------------ 楔子 ------------ 【001】热力燃烧 强大的热力持续燃烧了一阵，就在沈佳玲觉得快要晕厥之前，男人忽然将她两只手臂拉向自己的粗颈，低嗄地要求：“抱紧。” “嗯……”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她的十指在他颈后交握，揽住了他。 随即，男人蹲了起来，那硬挺的部分还埋在她体内，他健壮的臂膀再一次分别穿过她的膝盖，捧住她的翘臀，然后猛地将她抱高抵在墙上。 他挺直站立着，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房里的温度瞬间飙高，把两人的肌肤都蒸出薄薄的汗水来。 “你……这样也可以吗？”沈佳玲气喘吁吁，咬住被吻肿的下唇，细长的眼睛带着一分楚楚可怜，望进他黝黑的瞳孔里，用英文赧道：“我，有点重……” 男人微微牵扯薄唇，不说话。 反正，她很快就会明白这样到底可不可以。 他的十指在她臀后交握，牢牢支撑着她，下一秒，他的腰干再次前后律|动起来，在她湿润的蜜|穴中穿插。 “哈啊啊――哈啊――”沈佳玲蹙起眉心叫喊起来，头颅无助地往后仰，柔顺的长发随着男人阵阵的撞击飘荡着，像是在风中扬起一片奢华至极的丝绸。 老天……她会疯掉，要不然，肯定也会在这样剧烈的刺激下失去意识。 一个人还能承受多少？！ 他为她带来的快乐，多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终于，她忍不住哭了起来，泪水沾湿双颊，男人却凑过来，用舌舔去那些咸咸的喜悦露珠。 “呜呜呜……不行了，人家没力气……”她又改用日语喃着，挂在他粗壮的颈项间的双手竟缓缓松开，没力气再揽住他了，整个身子瘫软下来。 聿烨霖拧眉将她抱紧用力抵在墙上，最后几个冲刺，一阵热浪冲进她的体内，给这一场热辣欢情画上句点。 沈佳玲从墙壁上滑落，身体恨不得立即化成一滩水平摊在地上，浑身软地连抬眼看他的力气都没有。 没想到他这么强…… 聿烨霖看了一眼自己裤子上的血迹，绅士地将她从地上抱起走进浴室。 两人身上虽还有衣物，但穿着比没穿也好不了多少，将她洗净擦干后，他又将她抱起放在酒店kingsize的大床上。 沈佳玲舒服地翻了个身，两条小麦色的长腿从浴袍里伸出来。 聿烨霖喉结上下窜动一番，他得承认，她虽然相貌丑陋，但声音比真正的女|优还要出色几倍，身材也是一等一的赞。 感到后背停留着两道炙热的目光，沈佳玲微微睁开眼，发现他正用他那双深邃的黑眸紧锁着她，嘴角一勾，抬起手臂揽住他的颈项，舒服地叹息起来。 她带着一缕鼻音，将英文说得慵懒至极，娇憨笑道，“我刚好觉得灯光太刺眼，你就替我挡住了，你真体贴，霖。”说着从床上弹起飞快地在他嘴角亲了一记。 聿烨霖可不是替她挡光的打算，毫不客气地翻身上床压住她，只见他撩开她的浴袍，双眼迷离地看着她修长精致的锁骨，扶着自己挺进她的身体。 沈佳玲哀叫一声，指甲抠入他背上的皮肤，刚想责备他，他却律动了起来，瞬间让她失去思考的力气。 沈佳玲顺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嘟起了嘴，皱皱鼻子，“可是他们都长得没有你好看。” “你喜欢好看的？” “当然？我的眼睛只用来看美好的事物。” 聿烨霖忍住笑，听一个极|品丑女说自己的眼睛只用来看美男，这感觉，比嗑|药还要来得销|魂。 “你觉得我美吗？霖？”沈佳玲知道他在想什么，即便绅士如他，也逃脱不了以貌取人的窠臼。 吧台里的酒保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聿烨霖，以往虽然主动勾引他的女人很多，但相貌如此丑的女人还是头一次。 聿烨霖清了清喉咙，防止自己笑出来，伤害到国际友人，“阳菜……你的美，很有特色。”他只能这样维持自己的风度了。 “是吗？”沈佳玲挑高眉毛，“既然我入你眼，不如……” 她拉住他的领带，单手把玩起来。 “我在楼上酒店有一间高级套房，鱼子酱……威士忌……还有，不穿衣服的我……任君挑选。”她凑在他耳根，声音轻地像一片羽毛。 ------------ 【002】任君挑选 沈佳玲没想到，她也有当狐狸精的一天。 她面前的男人就像是画报里走出来的模特一样，一百八十七公分的身高，简直就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当然，如果他在经过她面前时没有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她可能会更喜欢他。 端了一杯冰蓝色的鸡尾酒，她轻摆腰肢，款款走到吧台前的三个男人身边，躬身用日语打招呼道：“三位先生晚上好，我是上野阳菜。请问，我可以坐在你们边上吗？” 三个男人中，一个面色稍有缓和，一个轻嘲地看着沈佳玲，唯一至始至终保持礼貌的视线，就是她先前赞赏过的“画报先生”了。 他们所在的这间酒吧叫做“大丽花”，客人极少，因为门口的小弟会毫不客气让你出示你的身|份证和与证件名字挂钩的存折，如果存折上没有七个或者七个以上的零，小弟会微笑着招来出租车请你回家。 为什么要出示存折呢？ 答案当然是，这里的酒很贵！老板不接受赊账！ “上野小姐与京都上野家是什么关系？是姻亲还是嫡|系呢？”陈英杰举着加冰威士忌，饶有趣味地眯眼看着沈佳玲，嘴上操着的日语是标准的东京口音。 沈佳玲摇摇头，“这位先生可以称呼我为‘阳菜’，我与做食品发家的上野家没有任何关系。这位先生是认识上野家什么人麽？” 陈英杰耸耸肩，英俊的脸上只剩下傲慢，他漫不经心地打招呼，“很高兴认识你，阳菜。”脸上却没半点“高兴”的色彩。 沈佳玲的目标不是他，无所谓他语气中隐含的讥讽，转而用英文问他身旁的男人，“这位先生是？” “王旭尧。”对方伸出手，与沈佳玲交握了一下，说得是中文。 沈佳玲笑了笑，转看一直没有说话的“画报先生”。 聿烨霖从善如流，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名片递上。 沈佳玲因为要扮演“上野阳菜”，接过名片后，装作看不懂中文，“费力”地看了一眼名片，才干笑了一下收进自己的ysl手袋里。 “你疯了吗？干嘛给她名片？”陈英杰皱眉看聿烨霖的举动。 聿烨霖只是笑笑，没有说话，拿起方口水晶酒杯喝了一口酒。 沈佳玲佯装不解地看向王旭尧，用英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王旭尧隐瞒了陈英杰的无礼，“上野小姐是做什么的？是朋友介绍你来大丽花的吗？” “哦，我是设计师，现在在中国还没有什么朋友，一个人很无聊，所以来酒吧喝酒解闷，没想到才来不久，就碰见了三位先生，恕我直言，你们三位长得真是英俊。” 经她这么一解释，三个男人心中各有理解。原来，这么丑的女人见了他们就不要脸地凑上前来，是源于设计师见到漂亮男模就心生喜欢的职业病啊？ 沈佳玲笑着看向聿烨霖的反应。 “霖……你好像有心事？”她一瞬不瞬地大胆看他，“还是，我打搅到你们喝酒了？” “没有，上野小姐很健谈，我愿意在旁做聆听者。”聿烨霖沉声说道。这是沈佳玲换了两种语言，说了这么多话之后得到的他的第一句话。 他的声音，简直太好听了，沈佳玲差点惊呼出来。 陈英杰用皮鞋尖踢了踢聿烨霖，神情暧昧，“她好像看上你了哦~” 聿烨霖看了自己朋友一眼，转而问沈佳玲，“上野小姐是设计师，从事的是哪方面的呢？珠宝？衣服？还是……” “是鞋子。”沈佳玲不急不缓地答道。 聿烨霖挑眉，“哦？” 沈佳玲对他的怀疑并不介意，喝了一口酒，上下打量了聿烨霖一番，点评道，“霖你的鞋子是意大利的手工，喜欢这种格调雅致的传统平尖便鞋的男人，通常都喜欢美食，热爱美酒，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多半是一位绅士。” 说完，不等聿烨霖惊讶或者赞赏，她又转而看向王旭尧的鞋子，娓娓道来，“‘王’的鞋子是john lobb公司生产的传统黑色矮帮带扣皮鞋，该公司制作的老式皮鞋在伦敦富翁阶层最受欢迎。从‘王’的鞋子特点可以看出，他出身于珍视劳动阶层的上流社会家庭，习惯于讲话直截了当。” 接着，她将打量的眼神落在陈英杰身上，“看得出来，这位先生应该是cifonelli和campsluca等巴黎名店的熟客，手工定制的西服的确非常适合你本身的气质，身上这件的价格……”她顿了顿，“如果没有错的话，应该要六千美金。先生长得俊美，对细节要求也几近偏执，这乍看是寻常的直条花纹布料，其实是特别定制的，这条纹……”沈佳玲眯眼细细一瞧，“yingjiechen？这位先生是姓陈吗？我见过许多男人，但把自己的全名用字母排列印在自己西装上的，陈先生还是第一位呢？自恋程度可见一斑哦~” 陈英杰本不屑理会一个丑女，念在她是个日本人的份上就算了，结果她问了王旭尧的名字又问了聿烨霖的名字就独独跳过了他一人。瞧她对男士皮鞋评头论足的样貌，设计师的身份应该是差不了了，但她又唯独不评论他的鞋子，反而在他的手工西装上做文章，还拿布料上的字母嘲笑他自恋！！ 他怎么能不气？！ 王旭尧连忙拉住陈英杰，“算了算了，她有口无心，你何必和一个女人计较？” 陈英杰冷哼了一声，狠狠瞪了沈佳玲一眼，酒杯重重放在吧台上，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离开了。 王旭尧看了聿烨霖一眼，双方只用眼神便对彼此的心思心领神会，王旭尧抓起吧台上自己的西装外套追了出去。 好了。观众都消失了。 沈佳玲妖娆地爬上高脚椅，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撩发，细长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聿烨霖。 “好了画报先生，现在只剩下我们俩了。” 聿烨霖仍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好笑一声，唤来酒保给自己换一杯酒，顺便也替沈佳玲叫了一杯柠檬味苏打水。“上野小姐舌战全雄，一定渴了。” 沈佳玲不客气地端起苏打水咕隆咕隆喝下半杯，媚笑道，“霖，你真体贴。” 话音未落双手已经搭上了聿烨霖的肩膀，纤长的十指不客气地插入他的黑发中撩拨起来，软软地身子也贴了上去，一克拉的矜持都没有。 聿烨霖也不阻拦，任由她的手在他头发里，肩膀上，胸口，小腹游移，只她就要当场在吧台将手探入他的裤子了，才出手拦下她。 “上野小姐，这里可不是日本。” “叫我阳菜，霖。”她含着嗓子说话，让自己的声音变得甜甜的特别勾人。 “好，阳菜，如果你很饥渴，那边有一群男人供你选择，我，只是来喝酒的。” 沈佳玲顺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嘟起了嘴，皱皱鼻子，“可是他们都长得没有你好看。” “你喜欢好看的？” “当然？我的眼睛只用来欣赏美好的事物。” 聿烨霖忍住笑，听一个极|品丑女说自己的眼睛只用来看美男，这感觉，比嗑|药还要来得销|魂。 “你觉得我美吗？霖？”沈佳玲知道他在想什么，即便绅士如他，也逃脱不了以貌取人的窠臼。 吧台里的酒保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聿烨霖，以往虽然主动勾引他的女人很多，但遭遇相貌如此丑的女人却还是头一次。 聿烨霖清了清喉咙，防止自己笑出来伤害到国际友人，“阳菜……你的美，很有特色。”他只能这样维持自己的风度了。 “是吗？”沈佳玲挑高修画精致的眉毛，“既然我入你眼，不如……” 她拉住他的领带，单手把玩起来。 “我在楼上酒店有一间高级套房，鱼子酱……威士忌……还有，不穿衣服的我……任君挑选。”她凑在他耳根，声音轻地像一片羽毛。 沈佳玲有点不甘心地去旧书摊买回了一大堆的国际时尚杂志，将和她肤色相近，面部轮廓相近的模特全部都做了简报。然后让慧如按照杂志上的妆容给她画，果然，效果出来了。 刷完最后一根睫毛，慧如看了看她的脸，“好了，虽然……好像不能在白天走上街，但晚上去夜店玩还是ok的！” 沈佳玲推开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唔，虽然妆容风格独特，但比起裸装的她，已经没有那么吓人了。 穿好衣服，慧如以为沈佳玲是去见那位“相貌普通我不讨厌”的交往对象，临出门前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你要记得啊，只要眼睛看着他的眼睛，不让他的视线错开就好！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眼力劲了！” 沈佳玲对着她握了握拳头，迈开高跟鞋，招来出租车坐了进去，“司机，大丽花，谢谢！” ------------ 【003】黎明到来 将他温柔推倒003_【003】黎明到来来自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对于她是处|女这件事，聿烨霖觉得有些反常，又觉得是正常的。//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看最新章节// 她长得如此难看，男人嫌弃她也是情理之中，可她言语大方，谈吐不凡，并不惹人厌恶，反而只叫人惋惜上天给了她一副劣质的容貌。 “你没有说你是处|女。”他趴在她的背上用英文说道。 “你歧视处|女吗？”沈佳玲疲惫地反问。 他伸出手臂扣住她落在枕头上的十指，像是回答她的反问似的，紧了紧她的手指。“我不碰处|女，麻烦。” “那你觉得我麻烦吗？”沈佳玲觉得更好笑。 他摇摇头，“你好紧，这让我很舒服。”他直言不讳。 沈佳玲有些脸红，好在她是趴在床上的，他并看不到她羞红的脸。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他的那个还留在她的身体里，似乎不舍得离开，伴随着他的呼吸，那东西在她身体里起伏起来，弄得她情不自禁地想把它挤出去。 “别动。”他命令道。 “可是我难受。”她夹着鼻音抗议。 “是吗？”他危险地低头看她，身下动作起来。 沈佳玲吃不消了，又不好直面说出来，只好为难地看着他，“不要了，你太强了，你就在里面待着吧，爱待多久待多久，随便您……” 对于这种美差，男人自然乐意奉行。 他抬起她的长腿，用自己的手臂固定住，下半身紧贴着她的，沈佳玲初次尝欢便遇到了情场高手，心中一片哀鸣。 聿烨霖自从和妻子闹离婚以来已经有小半年没有和女人纾解身体，这次“饥不择食”，也是无奈被逼上梁|山的。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的身体比她的脸美了千万倍。 “你一定觉得，我很放|荡吧？”沈佳玲呢喃道。 “嗯？”他闭着眼睛假寐。 “我是真的处|女，只不过，我已经习惯勾引男人了，可是，没有成功的先例。而我又只喜欢美男，不想屈就自己，所以，最后我就变成了一个又放|荡又纯洁的矛盾体。” “……” “你睡了吗？” “……” “睡了哦。” “没有，我在听。只不过我在想，既然你还有闲心和我聊天，不如我提议我们来做一点更有意义的事，比如……” 说话间，他已经抬起上身不再压着她，下身有节奏有幅度地摆动起来。 “你……” “虽然你说英文也很好听，但是我更喜欢你用日文叫出来……” …… 夜雾散尽，黎明到来。 沈佳玲忍着酸痛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穿上自己的衣物，还不时观察大床上的男人，生怕自己慌张的喘息会惊扰他的睡梦。 所幸，他昨晚一夜苦耕，压力尽解，此刻睡得比孩童还要香甜，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负担。 沈佳玲抱着自己的高跟鞋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他的发，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每一方寸，都深深刻在自己脑海中，打算用来做一辈子的怀念。 当时间让她不得不起身离开时，沈佳玲才有些忧郁的起身离开，关上房门的那一瞬，仿佛是小女孩合上了童话书。 她只能说：王子，再见。 &^^%#将他温柔推倒003_【003】黎明到来更新完毕！ ------------ 【004】疯狂的事 半个月后，本市最大、引得无数媒体竞相追逐的离婚案件落下了帷幕。 沈佳玲带着墨镜坐姿街头咖啡馆的彩条阳伞下，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悠闲地翻着报纸。 今天的头条是：“浩方国际”因执行总裁离婚导致股价动荡，董事会当下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 不远处走来一个身材高挑风情万种的绝色美女，她无视周围男士的注目，直接走到沈佳玲面前坐下，不客气地端起沈佳玲的冰咖啡大口喝了起来。 沈佳玲拉下了一截墨镜，通过墨镜上缘看着面前那只绝色妖精“牛饮”的豪爽姿态，“潘慧茹，你是有多渴啊？” 妖精停住动作，张口骂道，“沈佳玲，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许在大庭广众之下喊我的本名！叫我辛迪!辛迪！” 沈佳玲撇撇嘴，“你不也是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喊我的本名？！” 沈佳玲和潘慧茹从小就认识，虽然她俩生得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她们都拥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她们的名字，都是遍地开花的“菜市场名”！ 什么叫做“菜市场名”呢？就是你在大街上随便一喊，十个人里都会有一个人回过头来应你的那种名字。 还不明白吗？那好吧，举个例子，位列我国十大常用名第一名的是“刘波”，据说全中国有130万个，几乎和一个吉林市人口差不多。 再比如，不论你读的是贵族私立学校还是普通一般学校，班上总会出现一个叫“x伟”的同学，“x志强”的频率也很高…… 而女性中，佳玲和慧茹这两个名字，已经普遍到躺着也能中枪的地步。 潘慧茹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能从掌家的爷爷那里把户口簿偷出来去登记改名，可惜二十多年来虽然好几次已经到了登记改名窗口，但仍旧被爷爷及时抓回了家。 小时候她每年生日都会许愿长大以后嫁给一位白马王子，但改名不行之后，她就改许“希望爷爷不要那么长寿”了…… 不肖子孙。 至于沈佳玲，她倒是没有嫌弃自己的名字太普通，相反的，她是喜欢自己的名字的。因为这名字听上去给人的印象很好，念起来也动听。 当然，如果撇开那些叫她名字后，再得见她本人的样子，随即露出失望表情的人不谈，她会更喜欢自己的名字。 “好了啦，我不叫你本名了，那你也要保证都叫我辛迪哦！”浓妆艳抹的妖精讨好地说道。 “辛迪有什么好的？慧茹叫起来多顺口，听上去还温柔贤惠，正好可以压一压你一身的妖气。” “不行啦！慧茹好土气，一点也不搭我本人！” 潘慧茹和沈佳玲这两个一个至美、一个至丑的极端会成为死党闺蜜，不光是因为她们从小就在一条街上长大，更重要的是，潘慧茹非典型意义上的“胸大无脑”。 潘慧茹这个人，虽然妖气冲天，但没什么心机，普通女孩看到她长得这么美，那么多男孩子都喜欢她，难免会引起长相一般的女孩子的反感和嫉妒。因此，潘慧茹美则美矣，却没多少朋友。 沈佳玲长成那样，就更没得挑了，她是一个朋友也没有的可怜家伙，所以当潘慧茹笑嘻嘻地接近她，对她示好的时候，她就只差感激涕零了。不过身为潘慧茹的朋友，她的功用非常单一。 从小到大，她自己也数不清她替潘慧茹挡掉了多少烂桃花。 每当沈佳玲对此感慨万分时，潘慧茹就会走过来拍拍她的肩，霸气十足的要求，“佳玲，你的作业记得给我抄！” 闻言，沈佳玲立即战斗值满荷地复活了…… 不光如此，潘慧茹小升初的毕业考试是和沈佳玲交换了考卷才得了高分的，初升高时，她恰好就坐在沈佳玲右手边，而沈佳玲“不小心”把卷子摊开了一大半…… 考大学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的作弊啦，但沈佳玲花了一整年陪潘慧茹复习功课，最后虽然大美人没有考上佳玲所在的重点大学，但成绩也不差，当时潘爷爷高兴地大摆三天宴席以示庆祝，还出资让她和佳玲去泰国玩了一圈呢。 此刻，沈佳玲看着对面坐着认真点单的慧茹，心里叹了一口气。 一个月前，慧茹接到了一张“大单”。 那是一个晴朗的夏日，慧茹和朋友在商场购置夏装，喝冷饮的间歇，一个西装男朝她递上了名片。 现代社会，从事什么样职业的人都有，慧茹虽然仗着美貌见多识广，但还是头一回被人邀请去当专业“狐狸精”。 所谓专业，其实就是能拿到高额报酬的。 西装男当初给慧茹开出了二十万元的高价，条件却只是要她和他指定的那名男性出入酒店一下，只要被他拍到照片，她当即就可以撤退。 也就是说，不会有身体交易。 不必牺牲色相，又有高额报酬可以拿，这种美差，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慧茹已经有了男朋友，她每天过得有声有色的，收到这种名片自然暗自得意，对于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得上自己的美貌被人认可更叫人高兴的了，但她也只是收着名片而已。 那日沈佳玲去她家拿东西，顺便在慧茹房间玩，慧茹一边吃西瓜一边把这事当成笑话一样讲给了沈佳玲听。 沈佳玲将名片上的电话号码看了三遍，便记住了。 一直以来，她都期待做一件疯狂的事。 机会，终于来了。 当天晚上，她有些忐忑地打通了那则电话，接电话的是个男声，她表明自己的身份，告诉对方自己是之前他在商场里遇到并且给了名片的那位。 “哦，是辛迪小姐是吗？” “对，是的。请问一下，为什么你给我开了二十万元的高价呢？因为遇到你之后，我咨询了一下身边的朋友，她们与我说，这个行业普遍的价格是一万元到三万元不等，最高的也有十万，听到我说你给我开了二十万的高价，她们都很惊讶。我担心你是骗我的，所以我想问问仔细，希望你不要介意。”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辛迪小姐为人谨慎这是好事，我不会介意的。”对方笑了笑，“我们公司虽然职员不多，但确实是存在的，如果辛迪小姐还是怀疑，你可以租用一个信箱，我现在就寄百分之二十的费用支票给你，等你从信箱取出支票之后可以再与我联系。” 听到对方如此“诚恳”，沈佳玲反而不好意思极了，忙说道：“我不是怀疑你们公司的可信度，我是觉得，价格太高反而令我不安，这是我自己本身的问题。抱歉。” “价格高是因为，你要勾引的对象是比较难对付的角色，如果是普通男人，以辛迪小姐的美貌，我想只要辛迪小姐使个眼色就能勾到手，不是吗？” 听闻对方对慧茹的美貌如此看好，沈佳玲不禁觉得好笑，不过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只要是慧茹出手，没有男人是到不了手的。 “我能问一下，我要勾引的人是谁吗？” “辛迪小姐打算接这个单子了吗？” “当然。” “那么，请你明天来公司与我商谈吧。” “抱歉，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了。我不会与你再见面的。我现在，……手头有点紧，所以才会打电话给你，但是见面商谈毕竟有风险，如果被我男朋友知道我去应聘当狐狸精，那么我今后……”沈佳玲为难地说道。 “是这样啊？我可以理解。”对方似乎对这种情形很熟悉，应对自如，很快就说道，“这样吧，我把客户资料和合约传真给你，当然，其中还有一项保密协议，如果你看过资料后决定不接这份工作，请在保密协议上签名回传给我，然后立即销毁客户资料与合约，如果决定接下这份工作，请在合约上签名后传真回传给我就好。” 事情办得滴水不漏，谨慎不输沈佳玲分毫。 沈佳玲只犹豫了一下，便经受不了强烈的诱惑，把家里的传真号码给了他，三分钟后，那边传过来一大堆资料。除去合约不说，光是客户资料就有5毫米厚。 聿烨霖。男。浩方国际执行总裁。 187公分。左撇子。 喜好高尔夫，滑翔伞，品酒…… 这些都不重要，让沈佳玲动心，并且决定背叛她和潘慧茹之间的友情的决定因素，只是一张照片而已。 一张聿烨霖的免冠证件照。 ------------ 【005】好像喜欢上他了 谁说丑女不思春？ 她沈佳玲就是只爱美男的丑女一枚。 合同她签了，资料她也背了，狐狸精公司的百分之二十费用支票也安静地躺在了她的秘密信箱里。 然而，她即将面临的难题是：怎么样，才能把聿烨霖这种极|品男人勾到手呢？ 免费的学习对象当然是慧茹咯！ 于是：“慧茹，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妖精正坐在化妆镜前涂自己的睫毛，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事啊？” “那个……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什么？你喜欢上了一个人？是谁？是谁！”闻言，潘慧茹激动地跑过来抓住沈佳玲的肩膀一阵猛摇。 沈佳玲被晃得眼冒金星，紧忙反抗：“打住！！你一直摇我我怎么说？！” 潘慧茹立即松开手退开一步保持安全距离，可脸上的兴奋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沈佳玲说她喜欢上了一个人诶！天塌下来都没有这事大！ 她可怜的小佳玲，从小到大就没有男生认真喜欢她，不光如此，她也不喜欢那些臭男生，身为她最好的朋友，她怎么不担心她的未来呢？ 若是没有人肯娶她，愿意和她生小孩，那等她老了以后谁来替她养老送终呢？ 唔，我的佳玲，我的小可怜……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给我立即收起来！”沈佳玲嘴角一抽，冷声命令道。 潘慧茹讪讪一笑，收起脑海里的浮想联翩，小声探问，“你快说嘛，到底是谁让你动心了？他有比金城武更帅吗？” 少女时代的沈佳玲还会因为想“试试看”而和普通男生交往，但多次受伤之后，她便决定今后只爱美男子，那样就算是受伤了，她也不会那么后悔。对于好友人生观的变化，潘慧茹当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所以，她现在无比迫切地想知道，那个倒了大霉被沈佳玲看上的男人到底是谁！ 见潘慧茹眼中跳跃着的兴奋的小火苗，沈佳玲淡定地摇摇头，“只是长相普通的男人而已，我不是很讨厌他，所以……” “所以什么？”慧茹美眸忽闪忽闪，恨不得化身沈佳玲肚子里的虫，好叫她第一时刻就能了解沈佳玲那些百转千回的心思。 沈佳玲好像下了一个极大的决心，神情无端凝重起来，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把拉起潘慧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一双小眼睛努力瞪大，“慧茹，你是我的好姐妹，是吧？” “是啊。”一直都是。 “我有需要的时候，你一定会帮我，是吧？” “当然啊？这还用问。”我等你来求我帮忙已经二十多年了！ 沈佳玲抿抿唇，咽了咽口水，“那么，你教教我怎么勾引男人吧！” “啥！” 潘慧茹下巴掉地，以为自己没听清。如果她现在口中有一口水，会毫不犹豫得喷出来！ 沈佳玲心虚，看到潘慧茹如此惊讶，音量越来越低，“我是说，你教教我，怎么让男人……不讨厌我这张脸。” 闻言，潘慧茹拧起秀气的眉毛，嘴角一抽，“佳玲啊，都二十多年了，你还对你这张脸有所期待吗？” 身为“食物链顶层”的潘慧茹一向认为可男人交往的过程中，自信才是吸引对方的先决条件。但她忽略的一点是，像沈佳玲这样的家伙，“自信”对于她来说，只是把青春、知识、涵养全部都存入一所叫“时光”的银行，最后却只得到的微小利率。 这伤感，就好比你把一万块钱存进银行，一年后，一万块只变成了一万一百块一样，令人沮丧。 收到慧茹的同情，佳玲并不生气，反而有些落寞，“我不是有期待，而是，我想好好利用它，至少，它丑地引人注意不是吗？” “那倒是。”慧茹喃道，却又立即反应过来这可能会让佳玲伤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 胸大无脑就是潘慧茹的标签，任她搜肠刮肚，她也没能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掩饰她适才的脱口而出，最后急了，她一把将沈佳玲按在化妆镜前，义愤填膺地许诺，“佳玲，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全部听我的，我保证让你学到怎么让男人喜欢你的方法！” “比如……”沈佳玲狐疑地看着她。 潘慧茹嘿嘿干笑两声。 虽然潘慧茹不是什么好老师，但沈佳玲绝对是个好学生。 那阵子，潘慧茹的“勾引教程”开展地如火如荼，沈佳玲则认真地随时随刻拿出本子记笔记。短短一个礼拜，经过各种水疗护理，沈佳玲一身的皮肤虽然仍旧是小麦色，但摸上去的触觉变得光滑了许多。 潘慧茹是美妆达人，以前她就跃跃欲试地想拿好姐妹试身手，可惜沈佳玲每次都义正言辞地铁面拒绝，这次好不容易沈佳玲愿意主动学习，她当然倾囊而授，恨不得自己的手就是沈佳玲的手！ 只不过，沈佳玲实在是天资太差，无论她尝试哪种风格，都以失败的下场告终。 沈佳玲有点不甘心地去旧书摊买回了一大堆的国际时尚杂志，将和她肤色相近，面部轮廓相近的模特全部都做了简报，然后让慧茹按照杂志上的妆容给她画，果然，效果出来了。 刷完最后一根睫毛，潘慧茹看了看她的脸，“好了，虽然……好像不能在白天走上街，但晚上去夜店玩还是ok的！” 沈佳玲推开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唔，虽然妆容风格独特，但比起裸装的她，已经没有那么吓人了。 穿好衣服，慧茹以为沈佳玲是去见那位“相貌普通我不讨厌”的交往对象，临出门前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你要记得啊，只要眼睛看着他的眼睛，不让他的视线错开就好！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眼力劲了！” 沈佳玲对着她握了握拳头，迈开高跟鞋，招来出租车坐了进去，“司机，大丽花，谢谢！” ------------ 【006】绯闻上报了 潘慧茹一边吃着草莓蛋糕，一边夺过沈佳玲手里的报纸，“你在看什么哦？这么认真？” “没什么，随便翻翻。”沈佳玲没有立即夺回来，以免慌张露了马脚。 “诶？‘浩方’的总裁离婚了？！不是吧？还劈腿？！” 果然，连慧茹都不相信像他那样的男人会出轨吗？看来，狐狸精公司开出的二十万高价，不是没有道理的。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沈佳玲只“哦”了一声，端起桌上的桃子汽水，咬着吸管，对新闻内容表现得兴致缺缺。 潘慧茹却放下了吃蛋糕用的小银叉，认真看了起来，“聿烨霖和甄妮花的离婚案僵持了半年多还是快一年了啊？我搞不懂诶，像聿烨霖这样的极|品男人，甄妮花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怎么了？搞得她要这样一门心思地和聿烨霖离婚？唔，聿烨霖好可怜啊……” “可怜什么？上面不是说他外遇吗？还有照片呢。” 潘慧茹细眼瞄了一眼照片，神情愈发不悦，“什么嘛？这种模糊不清的照片，肯定是狗仔抓拍的啊！瞧这女人的姿势，啧啧，正够放荡的。……不过，假如是我在街上看到聿烨霖本人，想必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的，嘿嘿~~~” 我的好姐妹，要是你知道，你本来有机会和聿烨霖本人滚床单，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地去撞南墙呢…… “诶？这女人的衣服好眼熟诶。” “什……什么？”沈佳玲当即吓得结巴。 潘慧茹将报纸递过来给她看，“你看啊，这件衣服我不是也买了一件给你吗？” “……是有点像，不过款式好像不是很一样……” 潘慧茹又将报纸抽了回去，放在眼皮子底下仔细看了一番，“不对啊，好像款式也一样呢，她穿的鞋……” 沈佳玲不由分说一把将报纸夺了过来，“别看八卦了，我最近小赚了一笔，这次我们去哪里玩好呢？希腊可以吗？” * * * * 好不容易摆脱了慧茹，沈佳玲迈着颓丧的步伐推开花园的木栅门，习惯地打开红色信箱将里面的信件取出来。 一封来自“沈氏慈爱基金会”的信件掉在了地上，沈佳玲将它捡起，撕开封口从里面取出一只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只印了基金会地址的白色信封。带着一丝不详，她打开信封，果然，里面是一张高额支票。 她担心会惹上麻烦，因而前一次的支票是寄到匿名信箱的，这一次，她又换了地址，让他们把支票直接寄到基金会，再让基金会转寄给她。 “方秘书，是我。佳玲。”沈佳玲一边打电话，一边慢慢走进花园。 “哦，沈小姐啊，信你收到了吗？” “刚刚收到，谢谢你帮忙。等我把现金取出来，我们老地方见。” “怎么？这次的匿名捐款数额很大吗？” “挺大的，有十几万呢。” “是哪个好心人呢？佳玲小姐认识的人吗？” “嗯，我帮了他一点小忙，我不想要他的钱，所以让他捐给了基金会。”扯谎扯得麻溜麻溜的嘛，沈佳玲！ 好在方秘书也信了，并不多问，约好了取出钱之后再联络，便挂了电话。 沈佳玲推开家门，去浴室洗了一把脸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很累，想也没想便倒在了床上闭上眼睛。 她和狐狸精公司玩谍对谍，她谨慎异常，人家也不差。 支票是即取兑付的，不需要证件，银行的人也不会多问，只要你拿着支票去了，他们就会把现金给你。私立银行的特别服务，嘿，她还是第一次享受待遇。 既可以不必暴露身份，又可以把钱拿到手，这真的是运气吗？ 可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出高价找狐狸精勾男人了，原来，雇用她的不是别人，正是聿烨霖的老婆，哦不，现在应该是前妻了。 据传，聿烨霖身家不知几何，房产与现金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浩方国际的股权。 甄妮花要和他离婚，至少也要分走他一半家产，一半啊！普通人几辈子也赚不到的钱！二十万可能只是其中的凤毛麟角吧？ 当然，也有人说聿烨霖一直不肯离婚是因为年仅六岁的儿子，小孩子虽然还小，但一下子没了妈妈肯定会造成他童年的阴影，即使自己的婚姻已经糟糕透顶，作为一个父亲，聿烨霖已经非常努力地去维持现状，并试图让铁石心肠的妻子好好考虑。 甄妮花就是在拿二十一世纪的好爸爸、好丈夫、好老板没办法了，才会想到这么一个阴险的方法，找一个狐狸精去勾引自己老公，然后叫狗仔拍到照片做证据，这样，即使法庭顾虑到小孩的成长问题，但出轨一方就再也站不住脚跟了。 这世上，最了解聿烨霖的女人莫过于甄妮花了，她知道要勾到自己老公，对方必须是个绝色美女才行，为了抓到丈夫的“小辫子”，好在离婚时多分点财产，甄妮花算是费尽心机了。 这其中知道真|相的人应该不多，身为事件的参与者之一，沈佳玲觉得聿烨霖这男人，真可怜。 * * * * 夏日的傍晚，山顶豪华的欧式别墅在高大的树林掩映下，安静地只可以听到清风吹过的声音。别墅西侧的书房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站在窗前不但可以看见一汪碧蓝的泳池，还可以远眺群山。 书房内，整齐排列着古朴的书架，这里的藏书量丰富到让人咋舌，可能你会想，一个人一辈子真的能读完这么多的书吗？还是这些书只是用来摆阔的？ 三米长的书桌摆在落地窗一边，书桌两面分别坐着两个男人。 一个穿蓝白条纹的家居服，另一个西装革履。 长孙智宸喝了一口杯中红茶，斯文的金丝眼镜下，狭长的眼眸中折射着具有穿透力的光芒。 “财产分割已经进行完毕，后续的事，如果你不想参与，我会继续接手。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聿烨霖站起来走到窗前，楼下的泳池传来小孩子的玩水声，他看着还对父母离婚毫不知情的天真儿子，胸臆里满是悲哀。 “智宸，你觉得君昊不可爱吗？还是我不够好？” 长孙智宸危险地眯起眼睛，他直接将聿烨霖提问中的隐含涵义提取了出来――她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离开我们？ 站在窗边的那个男子，修长的腿，匀称的身材，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只要他勾勾手，倒贴的女人会从浩方国际一直排队到海岸线。 他顾家，爱妻，爱子，一手还经营一间跨国公司，这样的男人竟然被无情地甩掉了，怎么能叫人不唏嘘？ 聿烨霖有些痛苦地打开雪茄盒，侧面看他挺拔的鼻梁仿佛是艺术大师精工细雕的精品，可他脸上的伤心，却叫男人看了沉默，女人看了落泪。 “烨霖，有时候放手未必不是件好事。” “是啊。”聿烨霖扭过头，脸上的悲伤已经不见，此刻的他又变成了那个独当一面的男人，“是她自己放弃了探视权，那就请她拿好钱走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见到她！” ------------ 【007】上山应聘了 “先生，新来的美兰老师刚刚提出了辞职，小少爷他……” 三个月来，这已经是第七个辞职不做的家庭老师了。 “我知道了。”聿烨霖打断管家的汇报，揉揉发疼的太阳穴，“今晚我会回去。” 挂了电话，他call了司机替他准备好车，秘书coco进来时，看见总裁先生正在穿外套，脱口而出，“总裁，你这是要外出吗？” 聿烨霖“唔”了一声，长时间的工作叫他英俊逼人的脸染上了一股沧桑，他的心疲惫地甚至不想开口说话。 coco为难地抱着文件夹，“可是，今晚有吴董的晚宴，我们已经确认了要参加……” “推掉。”只有两个字。 coco噤声，大气也不敢喘悄声退出总裁办公室。 有些男人，不怒自威。 聿烨霖回到家时已经七点钟了，白色的欧式别墅沐浴在橙色的灯光之下，这里曾经是他为甄妮花建造的爱巢，是他温暖的家，顷刻之间，那女人将过往一切甜蜜付之一炬。 正因为有所眷恋，他才害怕地不敢面对。 车灯打在围墙上，沈佳玲穿着灰色t恤和牛仔裤，脚上一双白色跑鞋，左手挽着自己的手袋，右手提着一只行李包，贴在围墙上，豪车的大灯照地她睁不开眼睛。 她是下午五点钟打车上山的，谁知道会这么倒霉，钱包里的纸币只够她坐到半山腰，其余的银|行卡和信用卡司机不予理会，她又不能一上山就叫聿家的人替她支付计程车费用，因此只好咬咬牙提着行李走路上山了。 要命的是，这山上的“小动物”实在太多了！ 大老鼠，花纹蛇，毛毛虫，应有尽有。它们就像在自己家似的，目中无人地从山道这边的草丛，走到山道那边的草丛。 不过，沈佳玲的小心肝受惊吓之余，也让她看到了壮丽无比的山间落日，绿色的山林一片一片镀上夕阳的金色，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她掏出相机拍啊拍，等拍够了，天也黑了，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要赶路。 该死的有钱人！你敢不敢把房子造得更高一点啊！ 沈佳玲咬牙切齿地哼哧哼哧扛着行李往山上走，终于到了聿家别墅的围墙外，他……他妈的，竟然有人开车回来了…… 她气得连骂人都结巴了，该死的，早知道她就坐在山下等着搭顺风车了！何必搞得现在一身脏乎乎臭兮兮！ 夭寿啊！ 她在心中哀嚎一万遍，换了一只手提行李，低头继续往聿家大门走去。 “咦，这不是刚才那辆车子吗？”她提着行李跑到车后面瞧了瞧车牌，yyl01。 “这，该不会是聿烨霖的车吧……”管家不是说他最近都不回家吗？ 她怀着疑惑按了按门铃，过了一会儿聿府管家来开门，见到在夜色中显得无比“灰暗”的沈佳玲，吓了一大跳，以为见到鬼了，“你是谁啊！” 沈佳玲早就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憨憨地笑了一个，伸出自己的汗涔涔的手，“我是下午打电话来的沈佳玲，我是来应聘家庭教师的。” 管家皱起眉头，见沈佳玲长得这么丑，心想她一定会吓到自己家小少爷，想都没想，就回绝道，“你找错地方了，我们没有要找家庭教师。” “没有？怎么会啊？你们家的电话是321045……” “不是！”见对方报出了自己家的电话号码，管家大惊失色。 “不会啊？”沈佳玲怀疑起来，“我两个礼拜前也打来过电话，管家你的声音我记得哦，你还对我抱歉，说已经找到人了，我晚了一步呢！” 两个礼拜前她在报纸上看到聿家在请家庭教师，她立即就打电话了，没想到有人比她快了一步，抢了先机。 她闲着无事，就在家教中心登记了一个号码打探消息，听她的同事说，聿家的小孩简直就和恶魔如出一辙，任你本事再大，他也有办法把你气得半死。 这次的老师还算是有耐心的，足足撑了两个礼拜才甩手不干。等这位老师下了山重新挂牌等下家，沈佳玲第一个得到消息，急忙打电话上山要求应聘。 可是，这管家的口径前后不一致呢，原先听到她要前来应聘高兴地差点在电话里喜极而泣，现在却黑着脸翻脸不认人。 “这位小姐，我说你找错地方了就找错地方了，你怎么听不懂呢？”给你台阶你不下，你是要怎样啊？ 沈佳玲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留下来的，她因为一时好奇跑去和聿烨霖发生了一夜|情，自己是爽翻了还有二十万可以拿，但聿烨霖就惨了，不但股价大跌，连本来乖巧可爱的儿子都变成了小恶魔。说不愧疚怎么可能？她可是去学校忘记带家庭作业本都会难过地和老师一直道歉的人呢…… “可是，我真的没有找错地方啊……啊！”沈佳玲惊叫了一声，行李和手袋都落在了地上。 “小少爷，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好多蚊子！” 聿君昊抱着和他人一样高的玩具水枪，娃娃一样的小脸皱成包子似的，大声道，“我才不要她来当我老师！她长得丑死了！” 说着又开动了他的水枪，巨大的水注“吱吱吱”全射|在了沈佳玲脸上。 沈佳玲一边跳脚，一边躲水枪，惊叫连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聿君昊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他的水枪也特别高级，不光射程远，打在身上还很疼，沈佳玲躲着躲着，就躲进了聿家花园，猛地就跌进了一个怀里。 对方身上干燥的亚麻衣料迅速将沈佳玲身上的水渍吸走了一半，她抓住对方裸|露在外的坚实小臂，抬起脸来，隔着雾蒙蒙地厚镜片对上了聿烨霖深邃的目光。 “小姐，你没事吧？”他绅士地将她扶起来。 沈佳玲连忙摇摇头，摆摆手，小声说道，“我没事我没事。”齐耳短发上还不住往下滴水。 聿烨霖招呼了客人，立即换上怒容，瞪视还没有他腿长的儿子，“君昊，你怎么可以朝客人射水？！” 聿君昊抱着水枪，一下躲到了管家背后，一双可怜无辜地大眼睛怯怯地看着伟岸的父亲。 “快说对不起。”聿烨霖命令道。 “先生……”管家见老板动怒，小少爷向她寻求庇护，因而想替君昊求情。 “管家你别帮他说话，都是你把他宠坏了，他才变得这么无理。” 聿君昊撅起小嘴，虽然不乐意，但也飞快地说了一声“对不起”，紧接着又退到了管家身后，不敢再看父亲的怒容。 沈佳玲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有些生气地瞪着聿烨霖，“聿先生，我知道您管理着一间跨国企业，手下的员工千千万万，但是你怎么可以把老板的姿态带到家里来呢？君昊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属下，就算他做错了事，你也不该这样教训他啊，他本来就是小孩子，调皮本来就是应该的，你责备他‘无理’，是因为你讨厌他没有按照你预想的那个方向成长吗？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刻薄自私的人，他乖巧，你就爱他，他调皮捣蛋，你就凶他，你这样做，会让他长大以后变成一个怪胎的！” 聿烨霖下颚紧绷地瞧着眼前貌不惊人的女人，从牙齿缝间挤出几个字眼，“管家，她是谁？” “她……她是新来的……” 没等管家结结巴巴地说完整句话，沈佳玲当即抢白道，“我是来应聘做家庭教师的，不过我现在知道了，聿先生是不会配合我的教师工作的那种家长，既然如此，那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希望下一个老师能把您的儿子调|教成一个您喜欢的‘知书达礼’的小孩！” 说完，沈佳玲不客气地重重哼了一声，跺脚离开聿家花园，不顾浑身的湿意，提起地上的行李就走。 聿烨霖呆愣了几秒，醒过神时立即快步追上，一把拉住她有些滑溜溜的手臂，凶人的气势已烟消云散，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唤道，“老师，别走……” ------------ 【008】变身老师了 “这是我的大学毕业|证，教育心理学硕士证书，教师资格证书，普通话等级|证书，英语等级|证书，计算机等级|证书，还有营养师资格证书。” 坐在对面的聿烨霖看着眼前的女人一股脑儿的从包里掏出她得到的证书，那气势，叫他一点也不怀疑如果他要求会计证和导游证什么的，她也会不慌不忙的掏出来摆在他面前。 “好了，可以了。”聿烨霖叫停，“只不过，还有一张证件沈小姐应该给我过目一下。” “什么？”沈佳玲推了推自己塌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问道。 “你的身份|证。”聿烨霖不怀好意道。 沈佳玲拿出自己的钱包抽出身份|证给他，反正她今天的打扮就是按照身份|证上的样子来的，齐耳短发，瓶底一样厚的黑框眼镜，再加上素面朝天，这和当初勾引他的那个“上野阳菜”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虽然二者都是丑，但“上野阳菜”丑地很有日本特色，她是时髦的姑娘，懂得打扮自己。 但此刻的“沈佳玲”，一身打扮和刚从校园里走出来的大学|生没什么不同，她就是随处可见的路人甲一个。 聿烨霖见到证件上她的小照片，再对照她本人，最后将证件还给她，“好了，谢谢你，沈老师。” 已经改口叫“沈老师”了吗？那就是应聘成功的意思咯？ “不客气。”沈佳玲笑了一下，摆出自信的姿态回礼。 “管家，带沈老师去洗漱一下，八点钟，我们吃晚餐。”聿烨霖吩咐完，站起来深深看了沈佳玲一眼，一笑，转而去儿童房看自己儿子去了。 沈佳玲松了一口气，跟在管家身后去往自己的房间，家庭教师这份工作，算是定下来了。 * * * * “我不要坐这边。”君昊看了一眼餐桌对面的沈佳玲，当着父亲的面宣示道。 聿烨霖停下刀叉，举目看向儿子，挑眉道，“你想和老师坐一边吗？” 君昊已经跑到了沈佳玲身边的座位坐下，垂落着他那纤长的睫毛，小声嘀咕道，“我才不要在吃饭的时候对着她那张丑脸。”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够让餐厅里的所有人都听到。 沈佳玲在聿烨霖生气之前扯出理解的笑容，摆手道，“没关系的，他只是小孩子而已，反应比较直观。请不要强迫他道歉，那样的话他会变成一个爱说谎的小孩。” 聿烨霖胸前一阵起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沈佳玲报以感激的笑容。 “我看沈老师是毕业于著名学府，为何会选择来当家庭教师呢？” 他的声音，可真好听…… “沈老师……” “啊？”沈佳玲猛地回过神来，“抱歉，这牛排太好吃了，我刚刚没有在听你说话……” “是吗？”聿烨霖切了一小块自己盘中的牛排，咀嚼了两下，嘴角一勾。 哇，他吃东西的样子也好优雅…… “沈老师。” “啊，聿先生请说。” 聿烨霖停下刀叉，喝了一口红酒，搁下杯子才不急不缓地问道：“我是问你，为什么选择当了家庭教师。” “这个啊？很简单啊，我长成这样，在大公司工作没有什么优势。会受排挤不说，还会让自己越来越自卑。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所以就改行了。我从小就很会念书，这大概是我唯一的优点了，不瞒你说，我曾经花了一年时间帮我那个排年级倒数的好姐妹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呢，所以我想，当老师应该是最适合我的工作了。但是，没有学校愿意要我……” “抱歉，我越界了。”他歉意地看着她。 沈佳玲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啊，雇主对要住进自己家里教导自己儿子学习的人总要有个大致了解不是吗？其实，聿先生你是我见过的最有礼貌的人了。我遇上过一些人，嘴巴上说不介意我的长相，但眼神却立即出卖了他心里所想。” 说着，她端起红酒杯喝了一口，对面坐着一个超级无敌大美男，她要是不喝点什么，怕是喉咙要冒火了。 推了推塌鼻梁上下滑的眼镜，她又说道：“我还要向聿先生道谢呢，感谢你录用我，我在家教中心登记上岗以来这还是我接到的第一份工作，不仅如此，你还给我开出了这么丰厚的薪酬，我会用我的努力好好报答你的！” “哦？是吗？”聿烨霖含笑质疑。 * * * * 第二天一大早，七点钟不到，沈佳玲就到君昊的房间把还在睡梦中的小恶魔叫醒。 “你干什么来我房间！”君昊清早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沈佳玲，猛地被她那张超级丑脸吓得睡意全无，惊叫出声。 沈佳玲将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凑到他面前，指了指，“现在已经快七点了，你必须和我出去跑步！” 君昊上下看了看她身上的粉红色的女性运动装，小嘴不客气地吐了三个字：“神经病。”倒回床铺。 沈佳玲爬上他的床，嘿嘿奸笑着把他从床铺里捞出来，“不行，你不能再睡了，聿君昊，你现在才六岁，可是你的体重已经超标了，如果你再不运动，等你到七岁你就会长成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哦~” 她故意用小孩子的腔调说话，像聿君昊这样有钱人家的小孩，最多的是玩具，最少的是朋友，尤其他又被他那个工作狂老爸一个人丢在山上的别墅，这里除了家里的下人之外就只有飞禽走兽了。 神奇的是，聿君昊听到她的威|胁竟然从被子里抬起头来。 不可否认的是，沈佳玲除了脸长得难看之外，其他方面还是过关的，尤其是她的声音，很有说服力。 “管家说男孩子小时候就应该多吃一点，等我长大了可以再减肥。” 沈佳玲嘿嘿一笑，“是这样的吗？可是，你不想长成你爸爸那种身材吗？我告诉你哦，减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你再这么放纵，不好好管理你的身体，变成胖子是迟早的事。” 聿君昊虽然是个小恶魔，却是个极爱面子的小恶魔，想到自己会变成圆滚滚的球体，他狐疑地看了看沈佳玲，最后一骨碌从床上下来，去洗手间洗漱了。 沈佳玲见方法有用，尾随他一路走进洗手间，见他自己已经在挤牙膏，便叉手靠在门边看着。 他个子还不够高，够不到洗脸台的高度，沈佳玲见他打开马桶盖吐漱口水，笑着走过去，一把抱起了他。 突然脱离地面叫他很是恐慌，君昊立即大叫起来，“你干嘛？！” 沈佳玲把他抱到洗脸台上坐着，“虽然这样坐着比较不方便，但对着马桶刷牙的习惯毕竟不是很好。” 聿君昊拉下刚刚被她抱起时上滑的睡衣，遮遮掩掩的盖住自己肉嘟嘟的小肚子，皱起淡淡的眉毛看了沈佳玲一眼，用一种小孩子特有的委屈的神色继续刷牙，“你可真丑……” 沈佳玲揉揉他软黄的碎发，不介意地笑了笑。 * * * * 说是跑步，其实他们只是在山上散步，沈佳玲试图用“你追我打”的方式诱使君昊跑起来，无奈君昊对跑步的热衷度为零，沈佳玲也就只得作罢了。今天才是第一天嘛，这个夏天还很长呢~ 等他们散完步回来，管家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沈佳玲却没有立即让他吃饭，反而把他领到专门的学习教室，掏出她的备案教材递给聿君昊，那是一张英文的诗朗诵，内容很简单，无非是“我爱爸爸，我爱妈妈，我爱我的家，我幸福地像花儿一样”之类的内容。 君昊倒是已经会念英文了，每个单词都念得出来，只不过念时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这样不行哦，一点感情都没有，来，再念一遍。” “我不要！”他已经顺着她的意折腾了一个早上，现在肚子已经饿得很，她还有闲心在这里要他诗朗诵，哼！他才不会对她客气什么！“我要吃饭！管家！管家！” 沈佳玲见他要唤管家来，当下冲上前去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别叫别叫！” 无奈，管家的耳朵特别的尖，一听到小少爷在呼唤她，立刻就循声而来了，见到沈佳玲跪在彩色拼图地板上捂着君昊的嘴巴不让说话，当下黑脸，“沈老师，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佳玲飞快地松开了捂着君昊嘴巴的手，讪讪地朝管家笑了笑，摆手道，“没什么，只是君昊饿了，管家，你可以领他去吃饭吗？” 管家狐疑地看着她怪异的举动，伸出手来牵起君昊，换上和沈佳玲说话时完全不同的声音，慈爱而又关切的对君昊说道，“走，小少爷，我们去吃早餐。” 君昊牵起管家，一边离开，一边还偷偷回头朝沈佳玲做鬼脸。 看到管家将君昊当自己亲孙子一样宠爱，沈佳玲坐在地板上，叹了一口气。 这个早上唯一的收获大概也只有让她摸出了君昊对他生母的感情了，因为君昊在念到“i lovemother”的时候，声音明显有阻隔，这片刻的停顿表示这小孩子对他的生母也产生了怀疑。 妈妈到底爱不爱我呢？我又爱不爱妈妈呢？ 唉，甄妮花小姐啊，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呢？ ------------ 【009】帮儿子代写作业了 一星期后。 正在办公室做收尾工作的聿烨霖看到桌上的电话线路灯闪烁着，顺手接了起来，秘书用甜美的声线说道，“总裁先生，陈英杰先生在一号线上，要替你转接过来吗？” “嗯。”他沉声应了一声。 “烨霖，晚上去大丽花喝酒吗？旭尧也来。”陈英杰在电话里兴奋说道。 聿烨霖看了看手表，皱眉道，“今天就不了，我要早点回家。” “哈？不是吧？” 聿烨霖笑了笑，“我真的得回家，君昊在家等我，” 听到他搬出儿子，陈英杰也就知道他不是在搪塞他，便改口说道，“那好吧，改天我们再聚，对了，君昊他还好吗？” “嗯，每天都有令他心烦的事，比我还忙。” “哦？” “新来的家庭老师一刻也不得闲，给他丢了很多作业，弄得君昊每天都很苦恼。” 陈英杰在电话中失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我得回家帮他写作业啊。” 挂了电话，聿烨霖从皮椅上站起来，提起自己的公事包，下班。 coco见到总裁出了办公室，从座位上站起来恭送，待聿烨霖按下了电梯下楼，她不由双手捧心，美眸中布满了红心，天呐，要不是她刚才偷听总裁和陈氏小开的电话，她还不知道原来这几天为什么总裁总是提早下班的原因呢。 原来，总裁每天都赶回家替儿子写作业啊！ 啊！这伟大的父爱！叫男人沉默，女人落泪啊有没有！ 聿烨霖一门心思地往家赶，由于不是下班高峰期，道路还算顺畅，就因为怕堵车他才每天都提早下班，因为君昊年纪还小，白天再调皮，晚上八点钟就会开始打瞌睡，如果他不帮忙，沈老师布置的作业他最多只能做完一半。 但君昊的脾气又很像他，如果大人交给他的事他没有完成，他就会开始质疑自己的能力。聿烨霖会背着老师替儿子写作业，一方面是为了维护儿子的自尊心，另一方面，其实也增加了自己和儿子之间的互动。两全其美。 夜幕降临后，山间别墅所有的大灯全部打开，聿家人吃完晚餐，开始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管家，沈老师呢？”聿烨霖看到沈佳玲不在，随口问了一句。 管家站在原地，说道，“沈老师白天陪小少爷玩水晒黑了，好像回房间做保养了。” 闻言，聿烨霖心中一乐，原来，长相再不济的女人，都热衷于“保养”这件事啊！ 笑罢，聿烨霖走到儿子的专用教室，推开门，君昊正坐在小书桌前捏着铅笔动脑筋，因为管家很溺爱他，一直就没有给他忌口，所以他长得虽然白嫩，却着实是胖了点。 而聿烨霖这个做父亲的，并不以为意，认为君昊还是小孩子，控制体重这种事还太早了些。但他没料到，他这个慈父，遇上了一个“严师”。 沈佳玲规定君昊每天早晨必须和她去山上散步半小时以上，吃完早饭后就要开始一天的学习，语文，数学，英语，三门是主要课，吃完午饭君昊可以午睡一小时，下午君昊要上手工课和活动课，所谓的手工课包括做泥塑和玩具模型，折纸啊，沙画啊，这些她也都教，君昊不是很有耐心的人，时常时间才一半就会闹着要离开，沈佳玲也不恼，就带着他上活动课。 而所谓的活动课，其实就是她陪着君昊玩，前几天是玩遥控飞机和打网球，今天换成游泳了。虽然是玩，也是费了心思安排的。 看君昊的样子，虽然没有因为活动量遽增而突然瘦下来，但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聿烨霖和甄妮花之间有过约定，离婚归离婚，但对君昊要严格保密，因此君昊一直认为母亲是去海外旅游了，不久后就会回来。 不过，孩子有他天性的敏感，就算大人什么都不说，他也感觉到了异状，尤其是他和甄妮花正式离婚后，甄妮花就再也没有山上看过君昊。 根据线报，她似乎真的出国游玩了。 聿烨霖不知道她是否对他的那句“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信以为真，如果是真的，他也没有感到丝毫高兴。 这里是他为甄妮花建造的家，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很多年，离婚后他不是没有想过搬离这栋别墅，但山下的生活对君昊来说是洪水猛兽，只要他接触人群，他就会从他人之口得知他的父母已经离异。 聿烨霖没有要隐瞒君昊的意思，他只是认为，时机还不够成熟。他不知道那个“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但他知道不是现在。 “爸爸。”见到聿烨霖走进教室，君昊轻唤了一声。 聿烨霖走到桌边将儿子抱起搁在自己膝头，顿了顿，好笑地看着儿子，“又重了？” 君昊嘟起水润的小嘴，“我才没有又长胖！沈佳玲都抱得动我！”说着别过头去不看父亲，捏着铅笔继续写他的算术题。 “好好好，你没变胖，是爸爸老了，才抱不动你。”他用下巴蹭了蹭儿子的嫩脸，亲了一小口，“不过，你不要一直叫她沈佳玲，那样很没礼貌，知道了吗？” “可是沈佳玲说我可以不用叫她沈老师的。” 聿烨霖挑眉，“是吗？” 君昊点点头，“她说我是她的特例，只有我可以叫她‘沈佳玲’，别人都不可以，都得叫她‘沈老师’才行。”像是炫耀似得，他扬起小脸对父亲说道，“爸爸你也不能叫她‘沈佳玲’哦，你得叫她‘沈老师’。” 聿烨霖失笑，对沈佳玲的做法心有激赏，瞧她，才几天就把他的儿子吃的死死的。 “你既然愿意听‘沈佳玲’的话，那之前那么多老师，你为什么要调皮赶她们走呢？” “因为她们坏心啊！”君昊不客气地批评道，“因为妈妈不在家里，她们就巴结爸爸，想抢走妈妈的位置！我才不要那些女人当我的妈妈！” 虽然是男孩子，但他毕竟年纪还小，说话的语调仍是有些奶声奶气的，可维护母亲地位的那姿态，却是一本正经，非常的坚定。 聿烨霖不想和小孩谈论他的母亲，转而问道，“你怎么知道‘巴结’这个词的，‘沈佳玲’教给你的吗？” 君昊在父亲膝盖上动了动，免得滑下去，铅笔也放到桌子上，对父亲的提问点了点头，“‘巴结’和‘讨好’是今天新学的词。” “为什么沈佳玲要教你这个？” “因为比划少！” 竟然是这种答案？！ “君昊，这是不好的词，你为什么要学这个？” “沈佳玲说骂人不能光用‘神经病’，人家会嫌你笨。” 聿烨霖皱眉，抱过儿子正对着自己，严肃道，“她都教了你什么骂人的话了？” 君昊弯着肉肉的小指头搔了搔头，认真指着父亲的鼻子，开嗓骂道，“你这个笨蛋，整条街的智商都被你拉低了，我给你二十，请你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动作要快！” 聿烨霖愣了愣，回过神时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脑海中一幅那个貌不惊人的小女人叉腰狂飙恶毒话的彪悍画面。 看见父亲笑了，君昊也跟着笑了起来。 聿烨霖摸摸儿子的头，“沈佳玲是对的，骂人‘神经病’不好听，她教给你的方法很厉害。” “真的吗？” 聿烨霖肯定的眼神，点点头。 君昊嘻嘻笑着，觉得闹够了，回头继续写他的作业。 聿烨霖在旁给他拿捏分寸，“今天有什么题是你不会的吗？” 君昊把沈佳玲自制的作业本递到父亲面前，聿烨霖粗略看了一眼，转问道，“你的语文和英语作业都写完了吗？” “还没有。”君昊苦着脸，嘴巴也跟着瘪下来，似乎对太多的作业感到苦恼，可是男子汉大丈夫又不能在这作业中屈膝落泪，只好咬牙完成，更不敢向沈佳玲抱怨半句，因为担心沈佳玲会一点不客气的嘲笑他愚笨。 聿烨霖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儿子的心思，但他也认为作业多不是什么坏事，白天他下山工作不在君昊身边，家里的下人也不会去约束小主人，沈佳玲突然丢了这么多作业让君昊烦恼，很大程度上填补了君昊的空余时间。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的童年抱着电视机度过，那太悲惨了。 只不过，这位沈老师布置的数学题，好像越来越难了嘛。 4986加5639等于多少？ 普通的六岁孩子还在扳手指算14加29等于多少吧？ “君昊，你喜欢沈佳玲吗？”聿烨霖放下作业本，轻声问儿子。 君昊捏着铅笔在抄写语文单词，“讨好”要写十遍才够。 他一边埋头写着，一边回答父亲的提问，“我干嘛要喜欢她？她长得那么丑。” “是这样吗？”聿烨霖追问道。 君昊停下笔，转头看向父亲，想了想，才说到，“如果她变得好看我就喜欢她。” 聿烨霖一声轻笑，动手开始替儿子写数学题，沈佳玲要求必须有演算过程，他就在草稿纸上尽可能的模仿孩子的解题模式写下详细的解题过程，等他撇开大人的那套精致的运算模式将至少一百道数学题全部都写完了，回头提醒君昊要按照他草稿纸上的解题过程抄写一边，却发现君昊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摇摇头，替他合上摊着的英文作业本，一把抱起儿子，将温软的小身体抱回房间。 “先生，小少爷又作业写到一半睡着了吗？”管家担心的问道。 聿烨霖点点头。 管家神情担忧，“先生，我是觉得沈老师有些太过分了，小少爷年纪还那么小，每天都要写那么多作业，这根本就是……” 本想说“虐待”，可怕老板不高兴，管家便闭上了嘴不再说下去。 聿烨霖严肃地看着管家，“我也觉得管家你说得对，所以我打算等会去找沈老师谈谈！” “真的吗？那太好了！”管家赢得了老板的信任，很是高兴。 聿烨霖佯装生气，郑重点头，“我这就去找她！” ------------ 【010】被诱|惑了 打发走担心小主人身体的管家，聿烨霖叹了一口气，管家对沈佳玲并无恶意，只不过君昊是她一手带大的，她疼君昊胜过他这个亲生父亲，如果不那样做打消她的担忧，恐怕管家晚上睡觉也睡不好。 一路走到沈佳玲的睡房，她的房间就在他书房下，窗外就是泳池，景色很好，夏夜山风习习，即便不开冷气也非常凉爽。 聿烨霖站在房门口，过了很久，才轻声敲了敲房门。 沈佳玲贴着面膜过来开门，她才泡完加了美白精油的热水澡，纾解了一整天和小恶魔斗智斗勇的辛苦，以为是管家提醒她可以去喝牛奶了，没想到门外站着的却是聿烨霖！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吓得当着聿烨霖的面“砰”一声把门甩上，背靠门板揭下刚贴上去不久的补水面膜，面膜下是一张着急懊恼的脸孔，“真是疯了，大半夜的干嘛穿得那么好看来诱惑我！” 门外的聿烨霖，灰色的圆领t恤衫，白色薄长裤，黑袜子，居家拖鞋一双。这装束，沈小姐你确定他是来诱惑你的吗？ 门内，猛地奔向床头柜抓起瓶底厚的眼镜带上，深吸了几口气，抚平小鹿乱撞的心脏，施施然打开房门，一本正经问道，“聿先生，这么晚了你到我房间有什么事吗？” “我可以进去说话吗？” 闻言，沈佳玲立即堵上房门，义正言辞拒绝，“不可以。” 聿烨霖好笑，“为什么？”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不合时宜。” 聿烨霖双手抱胸，“哦，那我等一个‘合时宜’的时候再来。”说完就要走。 我勒个去！连背影都那么帅气！ “等――等一下！”沈佳玲喊住美男子。 聿烨霖站停脚步，神情费解地看向沈佳玲，“沈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那……那个，您是大老板，白天肯定很忙，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现在谈吧，免得耽误你……” “哦。沈老师不是说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不……” “合时宜合时宜，合时宜得很，不能再合时宜了！”沈佳玲赔笑，房门大开，做出“请”的姿势，恭迎大boss光临闺房。 聿烨霖双手插袋，步履不急不缓，走进她的房间。 沈佳玲关上房门，推了推一分钟下滑三次的眼镜，将自己梳妆台下的化妆凳搬出来给他坐，因为床上和别的桌子上都堆满了育儿书籍。 聿烨霖随手拿起一本《不织布手工课练习》，快速浏览一遍，问道，“沈老师还打算教我儿子怎么缝娃娃？” “啊？”沈佳玲没听清，“你说什么？” 聿烨霖抬起好看的眉眼落在大床上，只见床上的女人还穿着拖鞋，趴跪在床上正整理满床的书籍，这里一本那里一本。 她身上穿着半透明的白色睡裙，这里灯管太盛，就算聿烨霖没有窥伺的念头，也还是让他看到了她撅起的屁股上印出的桃红色蕾丝内裤…… 丑女，桃红色内衣，半透明白睡裙，小麦色的肌肤，在遇到沈佳玲以前，他想都没想过这四样东西会被搭在一起。 “好了，我整理好了！”沈佳玲不好意思地抱着整理好的书本随意放在堆在地上的书堆上。“我们可以谈事情了。” 终于摆脱了“乱室佳人”的标签，沈佳玲擦了擦汗，推推下滑的眼镜，咧嘴笑着看向一直安静等待的聿烨霖。 “这些书都是你买的吗？”他保持礼貌的笑容问道。 沈佳玲摇摇头，“不是啊，是我搬进来以前就有的，应该是我的‘前任’购买的，只不过她们可能忙着躲君昊的豪华水枪一直没有时间看，书本都是崭新的，有好些连封皮都没拆。刚好我很久没有看小孩子方面的书，所以就拿出来看看。” 聿烨霖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后的墙架原来是个立体书架，只不过现在上头一本书都没有，空空如也，让好久没来客房的他误以为这是个装饰。 看着被她堆砌成厚厚“书墙”的育儿书籍，“这些，你都看过了吗？”他随手拿起一本翻看起来，唔，她不光看过，而且还记了笔记。 沈佳玲对和他单独处在一个房间还有些扭捏，手边没什么东西，只好去床头抱了一个枕头塞在怀里，掩饰自己的不安，“也不是，现在育儿书籍很畅销，我调查了一下，好像随便谁都可以出书，只要出版社肯发行。有些作者根本不是从事幼儿教育的，自己也没有结婚生子，就在那里大谈特谈育儿经验。” 聿烨霖刚好翻到一页，那一页用红色油性笔画了一个大叉叉，还写了“鬼扯”两个大字。 沈佳玲也看到他正看着那页发出低笑，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我本来是想撕掉的，但是君昊刚好走过来，我怕他有样学样跟着我撕书，所以就……” “你是个好老师。”真心的赞美。 “我当然是好老师，不用你说我也是。”她自信地说道。 聿烨霖笑了笑，“你让我觉得我付出去的薪酬很值得，你来应聘那天，我记得你说你会好好‘报答’我，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很喜欢你‘报答’的方式。”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不介意老板大方给我加薪的哟。”说完，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聿烨霖愣住，没想到她还会做这样少女的表情…… 她一张方脸，塌鼻梁，眉毛淡而短，单眼皮，眼睛的话，因为近视度数很深，所以正面看时镜片会把她的眼珠缩得很小一粒。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即使是最优秀的造型师，也会忍不住皱起眉头，无从下手。 有些女孩子可以用化妆改造自己，但她就不行。 天资太差，化妆又不行，真真一张无药可救的脸。 可是，当她用那样娇俏的少女口吻要求他给她加薪时，他偏过头去努力忍住笑意，撒娇的话他听得多了，但没有哪一次这么有喜感过。 意外地，那口气配上她，一点也没有违和感。 将书本放回书堆上，聿烨霖站了起来，双手插入袋中，含笑望着跪在床上的沈佳玲，“那沈老师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聿烨霖没有把书放好，骆驼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堆砌成书墙的书堆“哗啦啦”倒在地上。 眼尖的沈佳玲急忙上前补救，结果脚踩到自己的睡裙裙摆，惊叫一声就要扑跌在床下， 聿烨霖见状紧忙上前搀扶，不想沈佳玲力道太猛，连着他也一并摔倒了。 沈佳玲“哎哟”叫疼，虽然地上有铺地毯，可膝盖还是撞疼了。她手忙脚乱的要起来，也不知道碰到哪儿了，被她压在身下的聿烨霖低叫一声，面露痛苦之色。 听到他叫，沈佳玲抬起眼，二人视线相撞，顿时火花四射，她趴跪在他上方，睡裙的领口松垮垮地下滑，聿烨霖瞄了一眼桃红色蕾丝胸|罩托住的那两方柔软，喉头上下滑动起来。 沈佳玲低头一看，慌忙从他身上起来，双手交叉抱胸，小眼睛戒备地看着聿烨霖，结结巴巴地张嘴说话，“你……你……都看到了什么……” 聿烨霖好笑地从地上半坐起来，左手撑在地毯上，右手随意搁在立起的膝头，双目捉狭地看着沈佳玲，充满磁性地声线反问道，“你说呢？” ------------ 【012】春梦后遗症了 “沈佳玲！七点十分了！你还不起床！” 蛰伏在柔软床榻中的沈佳玲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坐在自己肚子上的聿君昊，满脑子的旖旎春梦顿时消得一干二净…… “君昊，你压着我肚子了……” 君昊站起来，双手叉腰站在大床一边。 沈佳玲顿时觉得梦中压抑紧张的气氛消减了大半，愉悦地叹息一声，拉高被子打算再眯一会儿。 君昊见状，稚嫩的声线大声喊道，“沈佳玲！你是猪吗？还睡！我都起床等你很久了！” “沈佳玲不在，有事请打电话72388609……”嫌小孩子的声线太高，她索性拉高被子蒙住头，打算死装到底。 “沈佳玲！沈佳玲！沈佳玲！！”君昊不依，一边念着她的名字一边又蹦又跳。他是小孩子，这样子来，就好像把大床调到了震动模式，沈佳玲不但不抱怨，反而很享受。 “起床！沈佳玲！起床！沈……啊！”君昊尖叫一声。 听到小孩子的惨叫，沈佳玲飞快地掀开被子，咦，床上的小屁孩呢？！ “君昊？”她眼神四下搜索，最后在床下发现了跌坐在地上的小孩。 君昊见到她终于肯出被子了，小嘴一瘪，立即就要哭出来。 沈佳玲三两下把他拉到床上，关心地查看，“怎么了怎么了？给我看看摔到哪里了。” 君昊“呜呜”地抽泣起来，肉肉的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小屁股，沈佳玲会意，连忙将他抱趴在床上，下意识地就要给君昊脱裤子检查。 君昊猛地拽住自己的裤子不放，“沈佳玲！你是女孩子怎么可以看男人的屁股！” 沈佳玲顿住手，看了一眼还挂着泪珠，一脸委屈和指责的君昊，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给我看看又没关系，我还能把你怎么样？” 说着，手握成空拳状，一下塞到了君昊的胳肢窝下，挠起了痒痒。 君昊怕痒地很，小身体裹成一团在床上躲来躲去，咯吱咯吱小老鼠一样笑个不停。 管家听到客房那么大动静，从厨房过来，看到一大一小在床上玩挠痒痒，不由笑了一下，“沈老师，你起来了啊。” 君昊听到管家的声音，当下向大人告状，“管家！沈佳玲挠我痒痒，快救我！” 一张笑脸又哭又笑，像他父亲一样深邃的眼窝里一片银亮，明显是刚哭过的，管家收起笑脸，快步走到床前，正色问道，“小少爷是怎么了？哭了吗？” 沈佳玲抓抓后脑勺，不好意思相告，“他刚刚跳着跳着就踩空跌下了床。” 听到小少爷跌下床，管家一脸震惊，“沈老师！！” “哟！” “小少爷一早就起床等你了，你怎么……”怎么赖床不说，还让小少爷跌下床呢？！ 后面的话管家虽然没说完，但沈佳玲也猜得出来什么，她没看好小孩在先，也就不打算为自己申辩了， 她将君昊抱在怀里，歉意地看着管家，“管家对不起，今后我一定会小心注意的。” 君昊圈住沈佳玲的脖子，小脸搁在她肩上，见管家凶沈佳玲，怜悯的天性被激发出来，也试着求情道：“管家，是君昊自己跌下床的，不关沈佳玲的事……” 管家没想到自己反而是被孤立的那个，看了看沈佳玲，又看了看君昊，“沈老师，请带小少爷去洗漱，等会可以吃早餐了。” 说完，竟是有些伤心的离开了。 君昊和沈佳玲互看一眼，沈佳玲是大人，当然明白管家对于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帮着外人说话的失落，但君昊还不明白，怕小孩子误会，她连忙叉开情绪，抱着君昊走入自己房间的洗手间。 “管家怎么了？”君昊皱着淡淡的眉毛问道，长而疏落的睫毛垂落着。 “管家没什么，等会儿你记得要她抱抱，亲亲她，她就会好的。” 君昊摇摇头，小脸上满是忧愁，“不行，君昊太重了，管家老了，会抱不动。” 沈佳玲一把将他抱起，放在洗漱台上，“怎么会呢？” “爸爸也嫌君昊重……” 沈佳玲笑了出来，原来她借故他“长得胖”逼着他每天跟她去晨练，他都放在心上啊。 她慈爱地摸摸他的头，“不会的，不信你下次要你爸爸给你骑大马，我保证他能扛着你跑一公里！” “真的吗？”君昊一脸怀疑。 “当然咯，你爸爸力气可大了呢！他是全世界最伟大的人了！”沈佳玲像是夸自己的父亲一样夸赞聿烨霖。 君昊终于露出笑脸，叉起腰，学着沈佳玲的口气说道，“当然咯！我爸爸是全世界最最最最伟大的人！” 沈佳玲捏捏他的小脸，笑着看着她的乖学生，“好了，你一早起来就到我房间闹我，牙齿也不刷！小心以后吃糖牙痛痛！” “你这里没有我的牙刷。” 沈佳玲自己给自己挤了牙膏塞进嘴里，用欢快的节奏刷了起来，看到君昊用一种“羡慕”的眼神看着她，不禁好笑起来，从嘴里拿出牙刷凑到他面前，“不介意的话，刷我的？” 她本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小孩子当真了，张开嘴一口咬住牙刷，就着她先前打出的泡沫认真的刷了起来。 她又好笑又无奈，然君昊还很懂得“礼尚往来”，自己刷了一阵又把牙刷抵还给她，这下她是彻底失笑了。 两个人共用一套洗漱用具洗完脸刷完牙，沈佳玲摸出眼镜架在鼻梁上，亲亲坐在洗漱台上的小孩，“君昊真乖，自己先去吃早餐。”说着把君昊从上面抱到地下。“记得等会要找机会亲亲管家哦，不然她会伤心的。” 看着小孩子得令飞快地跑了出去，沈佳玲连忙将洗手间的门锁上，三下五除二剥光了自己身上的衣物走进淋浴间打开水龙头猛浇一阵。 昨晚的春梦发生地就在这个洗手间里，一样大的墙镜，一样的镀金水龙头，甚至连洗漱台上的化妆品保养品的排列顺序都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她很清楚聿烨霖不会把她怎么样，她恐怕就要把那场春梦信以为真了！ 该死的！该死的！ 她挤出一堆沐浴乳往身上擦，恨不得将自己洗下一层皮好叫她忘记聿烨霖在她皮肤上留下的触觉。 更要命的是，当她抱着君昊放到洗漱台的那一刻，猛然脑海中出现了一副聿烨霖全身赤|裸将她抱上洗漱台的画面，而当她脱口而出“不信你下次要你爸爸给你骑大马，我保证他能扛着你跑一公里！”这句话时，又忽然想到她和聿烨霖的初次。 他以为她是老手，把她按在墙上就…… 对于聿烨霖的体力，她这个亲身体验过的人当然是有话语权的，记得那天早晨她勉力下床穿好衣服偷溜回家，出租车将她送到了家门口，她却连迈开腿下车的力气都没有…… 之后，她那里足足肿了3天…… 想到这里，双腿之间一股幽幽的湿意袭来…… ------------ 【013】打成一片了 到了餐厅，君昊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用餐，因为“不想对着那么丑的脸吃饭”，他始终都和沈佳玲同坐一边用餐，位置相邻。 见到她换了衣服出来，“沈佳玲！你怎么这么慢吞吞的！我都吃了一半了！” 沈佳玲在位置上坐下，双手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大口，将只剩下一半的三明治给君昊看，含含糊糊地说道，“我也吃了一半了！” 君昊看看她只剩一半的三明治，再看看自己的三明治，大声道，“你耍赖！” 沈佳玲嚼啊嚼，将满嘴的食物嚼碎一点一点咽下去，张开空空如也的大嘴巴，朝君昊吐吐舌头炫耀，“我就是吃得比你快，怎么样怎么样~~” 君昊气得从餐盘中直接用手拿起三明治大口大口地咬了下去，学沈佳玲的样子吃地满嘴巴都是。 沈佳玲见他把平时不吃的绿色生菜也一并吃进嘴里，微笑地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吃着自己的食物。 管家端着橙汁站在餐厅入口，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幼稚的比赛，眼神放柔软了许多。 沈佳玲见管家来了，连忙站起来自己去端橙汁自己倒好，管家并没有阻止她，她便知道君昊肯定是用“亲亲”和“抱抱”把管家给治愈了。 喝了一口鲜榨橙汁，沈佳玲对管家说道，“管家，你今天要下山采购吗？” “嗯。怎么了？你有东西要托我买吗？” “不是，我也想下山，我想去趟书店买一些书，另外，我带来的几套衣服不够穿了，我需要回家一趟。” “这样啊？那我们一起下山好了。” 一旁的君昊听见管家和沈佳玲都要下山，放下手里的食物，“我也要去！” “不行！”管家飞快地拒绝道，“先生吩咐了，你不能下山，太危险了。” 沈佳玲觉得奇怪，“只是下山而已，还有我们两个大人在旁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管家面有难色，聿烨霖早先吩咐了她不能让君昊下山，如果君昊得知父母离异的消息，肯定会非常难过，为了保密，聿烨霖甚至叫人把儿童频道之外的所有频道都锁掉，免得君昊换台换到新闻台去。 沈佳玲知道管家心有维护，但她在山上也呆了一阵子了，她一个大人尚且耐不住寂寞，觉得这里生活太乏味，像君昊这种对任何新鲜事物都高度有兴趣的小孩怎么能忍受得了呢？ “管家，没事的啦，有我们两个大人护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君昊对我说他已经好久没有下山了，他一个小孩子，总是在山上住着，又没有玩伴，很可怜的。”沈佳玲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近不可闻，好似真的为君昊的命运感到难过。 父母的失败婚姻他没有丝毫错，可是他却要独自承担那可怕的后果，他也才六岁而已呀！ 沈佳玲揽过君昊抱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君昊，你好可怜哦，是不是？” 君昊感受到沈佳玲在他背上留下的拍打暗号，连忙装作委屈的样子点点头，“嗯，我好可怜，爸爸不理我，妈妈也不要我了……呜呜……” 说着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在抽泣。 管家见状，鼻子一酸，连忙上前安慰，“好了好了，管家带你下山，不哭不哭，君昊最乖了！” 沈佳玲暗中使了个眼色给君昊，君昊竖起两个小手指，比了一个“yeah”给沈佳玲。 * * * * 司机在前座开车，沈佳玲坐在车后座，怀里坐着君昊，从上车起这小孩就没消停过，沿路指着路边的花草树木兴奋地和沈佳玲解说。 沈佳玲会辨认树木的品种，所以就把这个当成平时上课一样说给君昊听，虽然不指望他能全部记住，但她成功的给君昊营造出了“即使是树，也是有千百种的，就像这个世界一样，你所见的只是其中非常微小的一部分”的效果。 和小孩子讲大道理是很累的事，她不会做，所以只能迂回前进。 管家坐在他们身边，看着老师和学生比手划脚的样子几度笑了起来，她人过半百也算阅人无数了，沈佳玲在她心目中由最初的厌恶和怀疑，到现在让她老人家坦然接受她用她的方式教导君昊，竟然只用了这么短暂的时间，说起来管家也觉得神奇。 她是怎么做到让戒心那么重的孩子，笑得那么毫无防备的呢？ 瞧瞧她那洗的掉色的t恤衫和牛仔裤，t恤袖口露出一截黝黑的小臂，鼻梁上带着厚厚的眼镜，身为一个女人，她真的毫无可取之处。 可她又那么率真，好像对自己的丑陋一点也不在乎似的，硬是要别人也不要去关心她的容貌，去接受她，去喜欢她，说起来都觉得她很厚脸皮呢。 都说小孩子是最会分辨人心善恶的了，君昊除了第一天用水枪射了她一身水之外，他那些对付之前那些家教老师的手段可是一个也没用上，乖地不得了。 要知道，第一任老师爱打扮，带了一堆化妆品上山，结果君昊把她能倒掉的保养品全倒掉，口红切成一截又一截。 第二任老师，喜欢吃零食，君昊在她的饼干里涂满了芥末，其他的全部拆开包装踩碎，只要她下山买一次零食，君昊就重复动作做一次。 …… 最后走掉的那任老师，喜欢高跟鞋，上山一趟带了十几双高跟鞋，每天都穿不同的，结果君昊趁她睡午觉，将她的高跟鞋全部拿出来，将高跟鞋鞋面全部剪掉，所以，这位老师是抱着一堆鞋面和鞋底分家的高跟鞋哭着下山的。 其实君昊不是什么坏小孩，这点管家心里最清楚，他做坏事，欺负老师，无非是想引起父亲的注意罢了。聿烨霖那阵子醉心于工作，管家知道他是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他和甄妮花离婚，受伤最深的可能并不是君昊，而是他。 但是身为一家之主，一个说一不二的男人，他表现出的任何脆弱，都会令他本身痛不欲生。最痛苦的，莫过于想哭而不能哭。 说来，甄妮花也真是绝情，管家眼里看来，聿烨霖是再出色不过的后辈，仪表堂堂不说，还温柔体贴，放弃这样的男人，真不知道甄妮花心里是怎么想的。 无奈，这世间，多情总被无情恼。甄妮花不是无情，而是绝情了。 瞧，他们夫妻离婚后，她就真的远走高飞了。 这样看来，有沈佳玲陪伴在君昊身边未必是什么坏事。 她敢于直言，聿烨霖反而敬重她，不但每天都回家，与君昊之间也变得亲密了很多，君昊也不再做令他父亲头疼的事，恢复到以前的乖巧，这样看来，沈佳玲才是最大的功臣。 如果说沈佳玲用的是骗术换到了君昊的信任，那管家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骗子。 “沈佳玲，我们去找爸爸好吗？”君昊突然提议。 “为什么？” “我们买午餐，然后和爸爸一起吃。” 沈佳玲看了管家一眼，交换意见后才说道，“可是爸爸有他的行程，我们突然去的话，可能会打乱他工作。” 闻言，君昊撅起嘴，不高兴了。 “这样吧，我们改天约他好不好？反正我们也不是只能下山一次。”她朝君昊眨眨眼。 君昊立即会意过来，点了点头，“那我们下次再去找爸爸。”这样他就能再下山一次了。 沈佳玲摸摸他的头，唉，怎么她觉得这小孩这么可怜呢？ ------------ 【014】小孩弄丢了 沈佳玲抱着君昊陪着管家将采购单上的生活物资全部买齐已经到了中午，沈佳玲打算吃完饭去书店买书，管家却突然把君昊交给司机，将沈佳玲拉到一边，说道，“沈老师……” “管家，有什么事吗？”沈佳玲有些莫名。 “呃……是这样的，其实，我一个老姐妹最近身体不大好住院了，我想去医院看看她……” 沈佳玲立即会意过来，“她还好吗？是很严重的病吗？” 管家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想了想才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医生劝她开刀治疗，可是她呢一直拖着不肯开刀，怕身上动过刀之后会伤元气，你知道的，我们老人家都很信这些……” “既然医生已经规劝要开刀了，那就说明手术不能拖了啊？！”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她谁的话都不听，固执地很，他儿子前几天打电话到山上让我下山来劝劝她，我……” 还没等管家说完，沈佳玲上前抓起管家的手，坚定地说道，“管家你去医院吧，人命关天的事情，拖不得的！” “这……可是，小少爷……” “君昊我会看着的，我和他相处的还算不错，他会听我的话的。”说着她又着急起来，“既然是几天前的事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和聿先生说呢？他不是那种苛刻的老板，知道情况后肯定会给你假期的啊！” 管家笑了笑，染上岁月痕迹的脸上一片释然，“先生心里也有很多事情，我不想给他添乱，家里没了我打理会乱套的。” 原来是这样。 沈佳玲紧忙说道，“那你趁今天去看你姐妹吧，让司机送你去快些，反正我和君昊都不在家，下午应该没什么事，只要我们在晚餐前回到家，聿先生不会知道的。” 管家心里也是这个意思，她替聿烨霖管家已经好多年了，诚实勤恳的老一辈人都是这样的，总会因为雇主对她太好而更用心的回报，聿烨霖婚姻不顺，她站在长辈的立场上看也不忍心去给他添烦。 “那你一个人可以照顾好小少爷吗？”管家还是撇不开关心。 沈佳玲拍胸脯保证，“等会儿呢，我会带他去儿童主题餐厅吃午餐，吃完午餐之后我们会去书店看书买书，然后就搭出租车回家！” “你不是还要回家一趟拿换洗的衣服？” 没想到管家还细心地替她记着这个，沈佳玲颇有些感动，她看了看自己身上陈旧的衣物，“没关系啦，我去商店随便买几件新的穿好了，反正我也不需要打扮给谁看，买衣服比回家拿更快。” 管家看她那故作无所谓的表情，有些心疼，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怎么会呢，你也是女孩子啊。” * * * * 怎么会呢，你也是女孩子啊。 是的，她也是女孩子呢。只不过长得丑了一点。 沈佳玲脑海里一直回荡着管家的这句话，直到带着君昊在主题餐厅吃完午餐才从这句话的束缚里挣脱出来。 到了书城，君昊就管不住腿了，拉着沈佳玲一直往前冲，沈佳玲拖住脚步，“等一下啦君昊，我们得先把包包寄存！” 管你！ 君昊当作没听到一样，一直拉着她往儿童书区走。 沈佳玲失笑，也就放弃说教了。 一大一小走进儿童书区，君昊松开沈佳玲的手，瞄了一眼别的小朋友手上的书，迅速地也替自己拿了一本，然后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沈佳玲嗤笑一声，蹲下身子吩咐他，“你坐在这里别跑，我去逛一圈，很快就回来。” 君昊头也不抬，只点了点头，算作“听到了”。 沈佳玲提着手袋站在一旁看了他片刻，确定他在看完手上这本书前不会离开这个地方，才放心地离开。 她首先选购了几本新出的食谱，又晃倒小说区翻了几页新出的小说，最后去选购了一本儿童用卡通字典，和几本毛笔字帖。 一圈下来，看看时间才过去没有多久，满心欢喜地往儿童书区走，却突然像是迷路了一样，在几个书架之间反复寻找也没有找到君昊的身影，她以为君昊去找她了，又沿着自己最初行走的路线找了一圈，从食谱到小说区到工具书区又绕回儿童书区，每一个书架之间的空格她都找了一遍，就是没有看到君昊的身影。 “君昊！君昊！”情急之下，她叫起了君昊的名字。 书店本就鲜有除了翻书声之外的别的杂音，她这样喊人，正在看书的读者纷纷从书里抬起头看过来，只看了她一眼就又回到了自己的书中。 沈佳玲拉住一个正在看小说的读者，“打扰一下，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这么高的，长得肉嘟嘟很可爱的小男孩？”她在自己腿上比了一个高度示意君昊的身高，焦急地看着对方。 那名读者猛地被拉住问话，一脸的茫然的摇了摇头。 沈佳玲不甘心，紧紧抓起他的手臂，“真的没有吗？” 那人仍旧摇头，但已经不耐烦起来了，“小姐，麻烦你松开我好吗？” 沈佳玲才看到自己抓着别人的手，有些愣愣地松开了对方，那人轻哼了一声，皱眉换了一个位置看书。 一阵难过突然从沈佳玲心中涌上来，那难过类似于一种深切的悲哀，一种存活在她心中整整25年的悲哀，像个玻璃罩一样将她罩住，玻璃罩外面的人像是在动物园观赏圈养的动物一样打量着她，而她竭尽全力地屏住呼吸。 氧气不够。 在这个玻璃罩里，连自由呼吸都是一种奢侈。 如果她是寻常的女孩子，即便没有像潘慧茹那样拥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只是寻常的女孩子，那也好啊，起码在她寻找君昊的时候，对方不会用躲避瘟疫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连回忆一下有没有看到过君昊的力气都不肯花。 如果，她是寻常的女孩子。 如果，她是寻常的女孩子…… 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沈佳玲不争气地跌坐在地上，呜咽起来，“君昊……你在哪里……呜呜呜……君昊……” ------------ 【015】他来了 “沈佳玲，你在做什么？”君昊歪着头，奇怪地看着一个人哭得很伤心的沈佳玲。 沈佳玲闻声，抬起婆娑的泪眼，看到那个她以为被她弄丢了的臭小孩站在她面前，顿了顿，继而“哇”一声大哭出来。 “沈佳玲！沈佳玲！”君昊猛地被她拉入怀中一把抱住，黑白分明的眼珠瞧了瞧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一下就慌了。 沈佳玲却不管不顾，像是心里装着一卡车的委屈似的，借着君昊“走丢”这个豁口一下全倾倒了出来。 “呜呜呜……” “这位太太，我只是带您儿子去上洗手间，他并没有走丢，请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一旁站着的书店店员苦恼地看着沈佳玲，她也不是没遇到过小孩走丢的母亲过，但沈佳玲绝对是她遇见过反应最夸张的一个。 眼泪不要钱就可以用那种方式流麽？！ 沈佳玲半睁开眼睛瞥了女店员一眼，确定对方只是个路人乙，一点也不了解她的心情后，顿了顿，又继续哭了起来。“呜呜呜……呜呜呜……” 女店员被她那种夸张的哭法弄得汗毛直立头皮发麻，歉意地眼神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抱歉各位，这位母亲刚找到儿子，情绪过于激动，各位请见谅……” 被沈佳玲紧紧抱在怀里的君昊本想说“她才不是我妈妈”，反驳女店员直接将他当作沈佳玲儿子的定论，但是看到沈佳玲哭得那么伤心，只撇撇嘴，小声咕哝了一句，“我才没有那么丑的妈妈……” * * * * 聿烨霖赶到书店的时候，沈佳玲已经没有在哭了，只不过她仍然紧紧地抱着君昊不放，一双小眼哭得又红又肿，还止不住往下落泪。 聿烨霖皱眉看着君昊，眼电波：聿君昊，你到底干了什么坏事？！ 君昊摇摇头，推了推沈佳玲，仍然推不开，一脸放弃的无奈，眼电波：我什么也没干，她自己要哭的！ 聿烨霖不相信，眼电波：你什么都没干沈老师怎么哭成这样？ 君昊耸耸肩，开口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爸爸……” 聿烨霖没有回答，转而对看他看呆住的女店员说道：“抱歉，我是小孩家长，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把这间办公室先借给我用吗？” 女店员看着报纸上电视里的人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神经束整个断掉，呆立在原地，“那……那个……请问，你是聿烨霖先生吗？” 聿烨霖默了片刻，点点头，歪头看了看呈花痴捧心状的女店员，伸手在她太阳穴边上打了个响指。 女店员猛然回过神来，伸出自己的手，“你好，聿先生！” 聿烨霖也伸出自己的手，和女店员握了握，很快就松开将手插入裤子口袋中，皱眉看着女店员，将自己适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当然！当然可以！您爱用多久就用多久！”女店员“热情”地微笑着，也不怕她昨天晚上的胶原蛋白面膜白做。 聿烨霖双手插袋看着她，眼神一飘，意思是：所以，你还不出去吗？ 女店员像是进入了他的磁场一般，只这一眼就会意过来，倒退着出去，做着“请便”的手势，轻轻替他们把门关上。 终于清空的外人，聿烨霖在沈佳玲身边坐下，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轻声问道，“沈老师，可以把君昊给我吗？” 沈佳玲像是灵魂被抽走一样，虽然没有回答聿烨霖的话，但任由聿烨霖将君昊从她怀里“抽”出。 君昊脱险，得救之后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大口大口喘气。 聿烨霖摸到孩子身上湿漉漉的，发现他衣服上诡异的水迹（从君昊的肩膀到后背呈瀑布状），皱了皱好看的眉毛，掏出西装外套里的手绢，为君昊擦去额头上满满当当的汗水。 瞧她把孩子给捂的，这可是冷气房啊！ 安慰了孩子，聿烨霖正色，拿出父亲的姿态，“君昊，你做错了什么事，沈老师为什么会哭?” 君昊垂落着睫毛，红嘟嘟的小嘴呈委屈状，虽然很想说“爸爸这不关我的事啊”，但嘴巴张了张，还是将事件的原委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沈佳玲让我在原地等她，可是我中午在餐厅吃了一客巧克力冰激凌，肚子痛痛，就托店员阿姨带我去洗手间，等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沈佳玲坐在地上哭了。止都止不住。” 原来如此，“那你知道错了吗？” 君昊低着头，点了点头，“我不该擅自离开，让沈佳玲担心。” “还有呢？” 君昊手指头玩着父亲的手绢，想了想，抬起小胳膊将手绢凑到沈佳玲脸上，一点一点胡乱给她拭泪，“沈佳玲，你别哭了，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把整客冰激凌都吃掉，也不该让你担心，对不起，沈佳玲……” 说完，他掀起眼皮偷瞧了一眼沈佳玲，她一副木然的样子，红肿的眼睛扑落扑落往下掉眼泪。 “爸爸！！”君昊被沈佳玲这幅样子吓到了，第一件事就是向父亲求救。 聿烨霖只觉得太阳穴跳得厉害，见沈佳玲傀儡一样失了魂。 他叹息一声，矮身一把抱起儿子，另一只手拉过沈佳玲的手，牵起。 沈佳玲僵硬地从座位上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聿烨霖身后走出办公室。 聿烨霖担心地瞧了她一眼，柔声道，“沈老师，我们回家了。” ------------ 【016】她闹别扭了 “她还是躺着没有起来吃饭吗？” 管家点了点头，“饭菜都冷掉了，一口都没有动。” 聿烨霖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边上的君昊，君昊则立即转过头去假装在看电视里的动画片，只是那张小脸完完全全地出卖了他，聿烨霖只在儿子脸上看到了“忐忑”两个字。 “都怪我不好，如果我不是中途去了医院，也就不会出这种事了。”管家自责道。 “管家，你不用自责，这种事每个养小孩的家长都会碰到的。”顿了顿，他又问道，“你的朋友身体还好吗？需不需要我介绍医生？” 说起这个，管家又忍不住地叹气，“医生说要尽快动刀，只是她这个人真的是太倔了，就是怎么也不肯……” 聿烨霖眸光流转，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放你一个月的长假，你下山好好陪陪你的朋友，她不肯动手术，大概也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如果是你这个好朋友在身边照顾她，她说不定会软化态度尽快接受手术。” “先生，这怎么可以？！” “这没什么不可以的。”聿烨霖理解地笑了笑，“到了你们这个年纪，身边的朋友本来就会越来越少，我想你也不愿意失去你这个朋友吧？” 管家被聿烨霖一语道破，感激地落下泪来，“先生，你真是好心。” 聿烨霖不敢说自己多善良，但是生老病死这种事，人人都会遇到，等他老了他也会经历这个过程，将心比心，他这么做也是应该的。“不必谢我，你当我的管家以来就极少休假，这一次就干脆让你一次休一个长假吧，就当是我补偿你的。” “那家里怎么办？”虽然得到了老板的体恤，但管家仍然不放心。 “司机，厨子都在，卫生我会请一个女佣回来做。哦，沈老师也在，有她在，你起码不用担心君昊。” 听聿烨霖这么安排，管家也找不到不妥之处，也就答应下山休一个月的长假了。 “但是，沈老师她……” 提到了令他头疼犯难的人，聿烨霖沉吟不决。 反倒是君昊，听到管家要离开一个月之久，目光顿时变得难过。“管家……” 看到君昊有些伤心，管家立即上前，抱住他轻轻拍拍他的背。 “君昊会乖乖听沈佳玲的话，每天都按时吃饭，等管家回来，君昊就长高高了。” 管家破涕而笑，“小少爷真乖！” 聿烨霖看着祖孙情深的模样，知道自己在场反而有些多余，遂站了起来，摸摸君昊的头，双手插袋离开客厅。 * * * * 客房。 一片漆黑之中，沈佳玲侧躺在床上，窗外的泳池边亮着一盏照明灯，山中飞蛾多，有些甚至和小鸟那么大。 灯光的落影照进房间，天花板上泛着泳池里的水波，她看着波纹的浮动，仿佛能亲身感受到山风吹来，或大或小。 巨大的飞蛾绕着灯光不停振翅，她半眯着眼睛，看着飞蛾的影子在泳池的水波里飞来飞去，好像鸟在水里游泳。 聿烨霖轻声走进房间，看着床上凸起的一小块，没有立即打开灯，“沈老师，我可以进来吗？” 她没有应，背着他侧躺着，一动不动。 聿烨霖走进房间，在床边坐下，“沈老师。” 她依旧没有应。 “我替君昊向你道歉，害你担心了，对不起。” 沈佳玲只感受到柔软的床因为男人的体重陷下一块，但她并没有回应他。她现在仍然难过地要死。 “君昊晚饭时一直在问我‘沈佳玲怎么了’‘爸爸，我可以叫沈佳玲过来陪我看动画片吗？’‘爸爸你能叫沈佳玲给我一点作业吗？’‘爸爸，沈佳玲如果这么一直哭下去眼睛会不会瞎掉？’这种问题……君昊他非常的关心你，我担心他看到你这个样子心里会自责，所以我没有让他来你房间。” 黑暗的室内，只有男人充满磁性的声线，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传递某种信息。 “君昊是个从小就很乖巧的小孩，他是管家一手带大的，虽然有时候也调皮，但很懂得体贴大人，管家将他教得很好，但是……想必你也知道我和我太太离婚了，这半年多来，君昊变得很敏感，也极容易动怒，我如果说他，他就会委屈地大哭大闹，弄得我很头疼……或许，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父亲，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事业’才是我真正的儿子……” “很痛苦吧？”沈佳玲带着极为浓重的鼻音问道。 “啊？什么？” “和自己深爱的妻子离婚后独自抚养有一半妻子血统的儿子，看到他的脸就会想起她，想对他好，同时又会想起妻子的背叛。这，不痛苦吗？” “……” “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会崩溃掉。” “……” 沈佳玲从床上坐起来，吸了吸鼻子，揉揉肿起来的眼睛，继续说道，“其实你不用向我道歉，我哭，我伤心，我难过，都不是因为君昊。他没有闯祸。” 聿烨霖侧身看着她，黑暗中她半边脸露在光线里，叫他看不清她的神色。 “我会哭，不是因为‘我把君昊弄丢了’，而是‘君昊把我弄丢了’。很可笑吧？可事实上就是如此。”她自嘲地笑了笑。 聿烨霖一直觉得她的声音和她的人相去十万八千里，她的声音总能活灵活现地表达出她要表达的情绪，开心、喜悦、伤心、难过、狡黠、天真…… 每一种，都准确无误。 以至于现在她作为一个成年人，含着哭音对他说她担心自己被一个小孩子弄丢，他险些就信以为真了。 “我记得好像是九岁那年吧，我爸爸带我去夜市玩，夜市人很多，我光顾着吃东西，看那些漂亮的灯笼，那些漂亮的姐姐……一点也没发现爸爸不见了。我捏着一串炸甜馒头，一边喊着‘爸爸爸爸你在哪里’，和我住一条街的男生看到我在找爸爸，就骗我说我爸爸不要我了，要把我丢在这里。我一听，炸甜馒头也不要了，站在人群中嚎啕大哭起来。我爸爸才不会不要我呢，爸爸很爱我的。我心里这么想，可是也很担心，很不安。因为我不确定爸爸是不是真的会不要我。” 九岁时候因为担心被父亲抛弃而嚎啕大哭的小女孩，在免去流离失所的命运后有多么珍惜她过的每一天，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可是，人越长大，却不见得越坚强。 当她发现君昊不见的那一刻，那个九岁的夜晚她所体会到的彷徨和惊恐再度袭来。 那种抓不住命运的恐惧，就算只有一丁点儿的份量，也足以压垮一个表面乐观的丑女的心智。 发现聿烨霖一言不发，听得很认真，沈佳玲腼腆地笑了笑，“说实话，我小时候长得比现在更丑呢，那时候还戴牙套，整条街的男孩子都在背后叫我丑丫头，但是我爸爸是小学校长，他们都怕我爸爸，所以当面都对我很客气。” “后来呢？”聿烨霖被带入她的故事里，不禁好奇那个长相丑陋的小女孩的命运。 ------------ 【017】两人交心了 沈佳玲耸耸肩，“当然是爸爸发现我不见了回头来找我了啊，不然现在我怎么出现在你面前。” “……” “不过我后来真的有问爸爸，我长得那么丑，他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 “你父亲怎么说的?” “也没说什么，只是过来摸摸我的头，将我抱进怀里，过了一会儿，让我爬上他的背，一路背着我回家了。” 听到这样的故事结尾，聿烨霖被故事里散发出来的温馨感染，仿佛闭上眼睛就能出现一个父亲背着哭泣地小女儿经过一盏又一盏路灯，慢慢往家走去的画面。 “你父亲是个好父亲。” “那当然。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只有他了。唉，天下间哪有不疼爱自己女儿的父亲呢？是我把父爱想得太轻易了。” 聿烨霖笑了笑，“我也把你看得太轻易了，我以为你天生就是个乐观派呢，没想到你哭起来的时候，会那么……” 沈佳玲吐吐舌头，“很丑吧？” 聿烨霖摇摇头，他不能说是让人心疼，那样会让人感到很奇怪。 见他不说话，沈佳玲以为自己猜对了，“呵呵，我从小到大最讨厌的成语就是‘梨花带雨’，因为我觉得我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这四个字。所以啊，如果我以后找到一个男朋友总是叫我掉眼泪的话，我一定会恨死他。” “怎么会？”聿烨霖沉声道，“你不用哭，你笑起来的样子更让人喜欢。” 听他这么说，她不禁好奇问道，“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聿烨霖想了想，答道，“你很自信。” 沈佳玲含着鼻音怪叫，“吼！你没看出来吗？我一直都在用特别的自信掩饰特别的自卑？！” 聿烨霖想也不想就摇摇头， 沈佳玲就说，“哼，我就知道你一点也不了解我。” 那口气熟络地好像在吐槽一个相识二十年的老朋友。 聿烨霖含笑，说道，“沈老师，夏天还很长呢。” 闻言，沈佳玲也跟着笑起来，因为鼻子堵住了，她笑起来的声音娇憨极了。 末了，她道谢，“好了，我现在一点也不难受了，谢谢你来看我，聿先生。”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客气。” “你是个绅士。” “谁说不是呢？”他学着她的口气骄傲地说道。 沈佳玲愣住，“诶？” 他怎么和他儿子一样，都那么爱学她说话？ 解决掉家庭老师的心理问题，聿烨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这比他谈成一笔大单还要让他高兴。 不过，“有一点你错了，我并没有感到痛苦。” “哈？” “君昊是我的儿子，我非常爱他，只不过，我不是很懂得怎么和小孩子相处的缘分。” “别不承认了，你怎么会不痛苦呢？我爸爸心性那么好的人，我都觉得因为我长得这么丑，让他痛苦万分呢。你想啊，他的朋友的小孩都长得漂亮可爱，要么就是能说会道能歌善舞讨人喜欢，我却长得这么丑，别说让人喜欢了，只要我不让人讨厌他就要去庙里烧高香了。自古以来，爱好美色是人类的天性，我觉得我爸爸也是人，他也生了一双分辨美丑的眼睛，如果我有个漂亮的姐姐或者漂亮的妹妹的话，我想他肯定会喜欢我姐姐或者我妹妹多一点。只可惜，我妈妈只生了我这么一个，他没的选择，只好拿全部来爱我了。” 说到这里，又看了看聿烨霖，满眼的痛心疾首，啧啧了两声，才说到，“每个男人一定程度上都爱口是心非，我不知道这是为了修饰你们高尚的品格，还是来掩饰你们自身的痛苦。你不肯承认我说的那一点没关系，但我希望你在内心能够拿出足够的勇气来正视这件事。君昊是你和甄妮花小姐共同的儿子，日积月累，你会越来越多地在他身上发现你妻子的影子，我猜你可能是那种喜欢所有事物都按着你预想的方向发展的男人，可是君昊是特别的，基因已经规定你必须去爱他，并且是拿出你的全部来爱他，可是你不想那么做，因为你怕你的爱得不到回报，怕君昊会和你的妻子一样离开你，所以你因此而感到痛苦，你没办法坦然敞开胸怀拥抱你的儿子。其实，我认为，君昊永远不会介意这件事，他是个体贴的小孩，他很会替大人着想。可是如果你什么也不告诉他，他反而会胡思乱想。如果你不想他长大以后变成一个什么都怀疑的人，我劝你还是尽早放下你的心结，勇敢的去接受那个自私的‘聿烨霖’，那个不完美的‘聿烨霖’。” “……”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虽然房间光线很暗，但是我看得见你奇怪的眼神哦！” “这些话，你是预先就想好的吗？”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办演讲。”她放胆翻了个白眼，反正他应该看不到。 “是念很多书的缘故吗？” 她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啊，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想出去做坏事也没人陪你。既然失去了堕落的机会，那就认命地多念点书好咯。” “……” 她指着他的鼻子，含着鼻音大叫道，“喂，聿先生，你的眼神要是变得再这么奇怪，我就要赶你出去咯！” 聿烨霖失笑，从床上站起来，双手插袋，看着盘腿坐在床铺中心的她，“谢谢你‘教’我这么多，沈老师。” “不客气不客气~” “那我就不打搅你休息了。” “慢走，不送~” 聿烨霖笑了笑，足音落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地走出这间客房。 “聿先生，等一下！”在聿烨霖踏出房门之前，沈佳玲出声叫住他。 “还有事吗？沈老师。”他回过头来，站在房门口，过道里的灯光照在他后背，让他英俊的脸孔处于一片逆光之中。 “事实上，我长大以后，我经常会想起九岁那天。就算是被小伙伴丢石子，被同学嘲笑丑八怪，我最多也只会难过，但从来没有因此产生过恐惧。于是我明白了，原来恐惧这种东西，是只有你爱的人才能传递给你的情绪。” “……所以呢？” “所以啊，我会因为君昊不见了大哭特哭，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上了你儿子吧！我这个人可是很难缠的哟，如果你接受像我这样的人一直教导他，那你就趁早做好心理准备接受我赖着不走吧。如果你担心我这张脸会影响到你儿子的身心成长健康，或者审美观被扭曲，那就请你趁早开除我吧。只要你开口，我会立即收拾行李打包离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听到她坐在床上，中气十足的豪迈发言，聿烨霖的笑意隐匿在逆光之中，“或许，我和我儿子，审美情趣都很特别，沈老师就放心住下好了。对于你将长久教导我儿子这件事，聿某人乐意之至。” 沈佳玲远远地指着他的鼻子，吸了吸鼻子，仍旧夹着浓重的鼻音说道，“你说的哦，可不许你反悔！” “聿某人一向说话算话。” ------------ 【018】劲敌来了 翌日，正在自己奢华的办公室里办公的聿烨霖，回想起昨天晚上和家教老师的谈话，不期然嘴角上扬，胸臆间充满了一股沉甸甸的殷实之感。 或许是因为房间太黑暗了，让他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就松懈了下来。 要知道，他不是轻易卸下心心防与人畅所欲言的人，可昨晚他却对一个还说得上是“陌生”的女人说了那么多。 她的声音很有暗示力，动听，也使人信服，以至于让他戒心如此重的人坦露心迹，这样的女人如果进入浩方国际工作，想必公关部那些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要急的跳脚了。 当然，她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她的那张脸。 要说她的声音绝对是“气质美女”的声音，可是她的脸…… 聿烨霖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惋惜。 因为管家从今天开始休长假，他不得不调整自己的schedule，但凡是不必要的晚宴全部推掉，必须亲自出马的会餐也全部放在了午餐。 整个公司都在配合他的步调，工作时间也更为紧凑了。 毕竟，像他这种五点钟就出门上班，下午两点就回家帮儿子写作业的总裁，实在是太稀有了。浩方国际的女职员对他这样的“火山孝父”，简直是又爱又恨。 开始的几天，因为总裁先生突然换了tampo，浩方国际人人叫苦不迭，但很快也就习惯了。之后的日子，全公司人都知道，不出三点，总裁大人肯定已经在山上的别墅了，报告什么的要在两点之前递，不然就只能把进度拖到第二天。 也因此，别墅的电话响起的频率就更加高了。 好几次，沈佳玲看到他拿着电话，一边和属下商谈，一边看着在水里扑腾的儿子。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我在公司的时候不说？” “如果因为我不在公司，公司就垮掉的话，那我请你们来做什么？” “是谁招了那个人进的公司？辞了他。” 自从他把开始提前下班回家后，霸道强硬的一面，令沈佳玲屡见不鲜。 沈佳玲不知道是不是那晚她那番语重心长的诚恳说教对他的决策产生了影响，但她也没有太往自己脸上贴金。 毕竟，他是一个成熟男人，分寸都拿捏地很准，也不再是那种允许自己犯错误的年纪，对于自己的每个决定，意图他自己都很明确。 但是―― 沈佳玲却并不怎么喜欢他每天都提早回家。 因为―― * * * * “老板，这是你要的鲜榨橙汁，我给你端来了~~~”含糖量极高的女音回荡在泳池畔。 聿烨霖穿着白色的背心和宽松的中裤带着墨镜躺在阳伞下看儿子戴着卡通游泳圈玩水，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放下吧。” “天气很热，不赶紧喝掉果汁会坏掉哦~” “君昊，不要游到太阳晒到的地方玩水，快游回来。” 泳池一边种着高大遮荫的树木，因为是午后，泳池里的水已经晒得温热，只有树荫一直荫庇着的那方池水水温是凉爽的。聿烨霖担心儿子游到温水区会生病，立即吩咐儿子游回阴凉的区域。 “老板~”甜蜜蜜的女声不依不饶，不看着聿烨霖把果汁喝下去就不甘心。 “爸爸，你也下来陪我玩水！”君昊玩累了，爬上白色的漂浮板，遥遥朝父亲提议。 “沈老师呢？” “沈佳玲怕晒黑，不陪我玩了。”君昊湿乎乎的小脸皱成一颗小包子状，一点也不避讳沈佳玲的房间就在泳池边上，急着向父亲告老师的状。 “小少爷，要不要我来陪你玩水啊？”新来的女佣跃跃欲试。 聿烨霖却看了一眼她硕大的g奶，忙道，“玉茹，你下去吧，吩咐司机把我的车洗一洗。” 沈玉茹停下解纽扣的动作，抱笑以对，甜腻腻地答应，“好的，老板~” 见新来的女佣走远了，聿烨霖才起来反手脱掉背心，只一下就露出了精壮的上身。 “哇哇哇！你怎么说脱就脱了！”给个预兆行不行？ 见新女佣走了，沈佳玲才从自己房间出来，本想跟聿烨霖打招呼，结果他猛地就开始脱衣服，害她捂眼睛都来不及。 聿烨霖将背心随手丢在躺椅上，笑着瞧她从指缝中偷看他的模样，“沈老师不是怕晒黑吗？这会儿太阳这么大，怎么出来了？” 沈佳玲的脸一阵一阵烧红，好在皮肤黑，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喉咙干烧是掩饰不了的，她不客气地端起新女佣殷情送来的冰镇鲜榨橙汁，仰头咕噜咕噜喝下大半杯。 末了，用衣袖擦干嘴角溢出的残渍，“新来的三分钟就来一趟，我自卑嘛。” 她说的可是大实话。 潘慧茹算是她认识的女人里最有真材实料的了，没想到新来的女佣竟然是个g奶…… 那沉甸甸的两团软肉，叫她看了就要忍不住骂脏话。 反观她自己，哦，no！ 这也就算了，偏偏她还和她一样都姓沈！ 同样都是姓沈，差别怎么可以这么大哇！ 瞧瞧沈玉茹，容貌虽不是倾国倾城，可也是小家碧玉娇憨可人，一身肌肤胜似雪，仿佛在牛奶里泡大的一样，声音嗲，笑容甜，家政一把手，更别说她一米六不到的身高撑着一对g奶了…… 这就是资本啊！ 再瞧瞧她沈佳玲，塌鼻子小眼睛厚镜片，皮肤黝黑，身子瘦长，虽然身高一百七十公分，可是a cup真叫人伤感啊…… 先前她摸了个空问g奶小甜心，“亲爱的，你为什么跳槽跳得那么厉害呢？” 她手里的是沈玉茹的简历，上面写着虽然她才二十岁，但从业两年来已经换了十四个东家。一年换七家哦，平均每家待不到两个月哦~ 小甜心停下擦拭水晶杯的动作，满目的委屈，说道，“那也没办法啊，我也想好好待在一户人家长久的做，可是通常女主人都对我不好，而男主人……” 对你太好了！ 沈佳玲小眼传情，理解似的拍拍g奶小甜心的小肉肩。“没关系的，这家没有女主人，聿先生也是难得的正人君子，这次你就好好在这家做下去吧。” 当时小甜心因为被陌生人接纳，高兴地不得了，再三保证她会好好发挥所长，努力工作的。 结果呢…… 她倒是安安分分观察了聿家人几天，最初一见到聿烨霖就脸红，还结结巴巴回不上话来，一副娇羞的可怜样。这几天呢，尺度那叫一个神展开啊！ 只要聿烨霖在家，她就贴上来，一口一个甜甜的“老板”，银铃般的笑声不断。 沈佳玲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五点钟就起床打扫卫生了，不然她怎么会这么清闲整天往聿烨霖眼前跑？如果她的目的是勾|引聿烨霖的话，那她还蛮刻苦的嘛…… 现在沈佳玲算是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一年换七个东家了，把这么一个定时炸弹放在家里，那些太太们不疯了才怪！ ------------ 【019】湿 身了 沈佳玲还没来得及和聿烨霖说上话，g奶小甜心又来了。 沈玉茹拿着无线电话一路小跑过来，胸前两团紧紧地绷在衣服里，月白色的工作服仿佛随时都会炸开来似的。 沈佳玲痛苦地闭上眼睛。 “老板，陈先生的电话。”沈玉茹跑至聿烨霖跟前，递上电话。 聿烨霖接过，“喂，是我。” 沈佳玲看他走到君昊那边讲电话，也跟着过去，对水里的君昊说，“聿君昊，你不可以一整天都泡在水里知不知道？” 君昊皱皱鼻头，有父亲在场根本不用怕老师，挺着肉肉的小肚子趴在漂浮板上稀里哗啦划水，还趁沈佳玲不备将水故意溅到她身上。 沈佳玲一边躲，一边还击。 君昊很怕热，别墅里调温系统是恒定的，聿烨霖考虑到小孩不能总是待在冷气房里，于是便同意让他在大太阳的天在泳池里玩水。 好在泳池边种植了许多高大的树木，可以遮荫，不怕君昊会中暑。 君昊将掉在泳池里的树叶也拍到沈佳玲身上，看到沈佳玲狼狈的样子不禁开心大笑起来。 小孩子的声音很尖锐，又是在玩水，电话那头的陈英杰问道，“君昊好像很开心嘛。” “嗯，在和老师玩水。” “是嘛？我接下来三天都没什么事，好久没和他玩了，不如我也上山避暑好了。” “你舍得你那些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哪有干儿子重要？她们又不会替我养老送终。” “敢情你认君昊做干儿子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啊？” “嘿嘿。” 聿烨霖知道陈英杰是打定主意不结婚的，平日交际防范措施又做得周密，私生子是没什么可能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活法，他也不追究好友过于放纵的人生。 “你来吧。带上好酒。” “得令！” 而这厢，沈玉茹见君昊和沈佳玲玩得开心，也加入了进来，君昊对男女身体上的差别还没有确立完全的界限，因而并没有考虑到他拍上岸的水会让g奶小甜心“原形毕露”。 君昊忽然就看呆了。 沈佳玲和沈玉茹还继续往他身上泼水，笑声不断。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沈佳玲，她顺着君昊的视线，自己的目光也落到了目的地。 当她看到沈玉茹半透明的衣料下纹路清晰的bra，和那幽暗的深沟，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见君昊和沈佳玲都停了下来，沈玉茹也跟着停了下来，只是脸上还残留着笑意。 恰好聿烨霖挂了电话走过来，他个子高不说，沈玉茹还是蹲在泳池边的姿势，以他可以去考空军的视力，沈玉茹衣服底下的好风光尽收他眼底。 聿烨霖眸光一暗，发现君昊和沈佳玲都呆住了，他沉声对头发上挂水，一身诱惑的沈玉茹说道，“玉茹，去准备水果，等会陈先生会来。” 沈玉茹头一次见老板用这么严肃的口气和她说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大胸“现形”，惊叫一身，掩面飞快地逃走了。 聿烨霖看看仍然处在发呆中的儿子和家庭教师，轻咳了一声，“沈老师。” 沈佳玲被解了穴，呆呆地看向聿烨霖，视线慢慢从紧窄的腰上移至宽阔的肩，然后是线条绝佳的下颚。 真是的……要不要那么好看啊？ “沈老师？”聿烨霖感受到她的眼神开始不对劲，又叫了她一声。 “有！” 聿烨霖笑，“刚刚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咦？他怎么知道她找他有事商量？ 聿烨霖含笑等待。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那……那个，我想修半天假，可以吗？” “可以。” “诶？”答应地这么快？ 他笑了笑，俊朗地眉目舒展开来，叫看得人心生欢喜。 “沈老师来山上也半个多月了，除了之前那次下山，应该很久没有见到家里人了吧。” 真是体贴的老板，都不用找借口他就全部替你想好了。 “沈佳玲，你又要下山了吗？”君昊抓住扶梯爬出泳池，兀自抓着凳子上的毛巾擦身体，软软的头发全都贴在头皮上，一缕一缕的。 “是啊，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带的吗？” “我要船长餐厅的巧克力冰激凌！”小孩子欢呼道。 沈佳玲失笑，他也才吃了一次就吃上瘾了。“那个不能外带哦。”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那我可以和你下山吃吗？”然后巴巴地看向他父亲。 聿烨霖蹲下精壮的身子替儿子擦干头发，“等会儿你干爹要来。” “干爹”这两个字，在小孩子眼里意味着：新鲜的玩具、玲琅满目的零食，被父亲责备时最佳的避难所，还有无尽的宠爱。 听到这两个字眼，君昊眼睛都亮了起来，整张脸神采飞扬，抓着父亲一直问，“真的吗？真的吗？干爹要来吗？” 聿烨霖宠爱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君昊用山呼万岁的声调喊着“好耶好耶！~” 但他很快平静下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沈佳玲，一方面想和沈佳玲一起吃巧克力冰激凌，另一方面又是伟大的干爹要来看他，他左右为难起来。 沈佳玲理解地笑了笑，对他说道，“没关系，下次我再带你去吃。” 小脸立即就笑了起来，乐不隆冬地抱了一下沈佳玲，又蹦又跳地回家里换衣服去准备和干爹玩了。 沈佳玲和聿烨霖一同目送那个小小的天真的身影消失在别墅拐角，她问，“方便吗？你今天好像有客人。” “没事，老朋友了。” 沈佳玲顿时乐开了花，太好了！~ 她才不想在这里碰见陈英杰那个自恋男！ 聿烨霖将半干的毛巾递给沈佳玲，她接了过去，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自己身上的t恤贴着肚皮，牛仔裤上也留下了一片尴尬倒三角形的水迹。 “谢谢。” “不客气。” “你应该在想，同样是湿身，差别为什么会那么大吧？” 聿烨霖含笑，“我没有。” 沈佳玲佯怒，瞪了他一眼，“你骗人，你肯定那么想了！” “我真的没有。” “还不承认！” 他大方地耸耸肩，摊手道，“你湿了比她好看。” 沈佳玲本想教导他不要总放不下绅士派头，没想到会听到他那么说，愣住了。 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又羞又气，这人！怎么大白天的就开黄|腔啊！ ------------ 【020】下山探亲了 沈佳玲气呼呼地开着车就下山了，先是去保健品店买了一些帮助病人恢复身体的营养品，然后直往医院奔去。 管家下山也好些天了，电话倒是有打上山，询问了一些家中事物，沈佳玲一一都仔细回答了让她放心，回头一想，还是应该去医院慰问一下。 她买了两份礼品，一份是一支野山参，另一份是口服营养液。 管家到住院部楼下接她，看到她大费周章地提了东西来，先是责备了一番，说着说着也就把东西接了过去。 沈佳玲本没有什么送礼的立场，她和病人之间无亲无故的，只管家这么一层关系在，因而将“大礼”说成是聿烨霖托她带来的，然后把“小礼”说成是自己送的。 管家一味说着，“你来我就很欣慰了，还买礼物，我姐妹儿孙多，病房里都堆地满满当当的了。” 沈佳玲虽没有讨好的意思，只不过是听闻老人家开刀手术略表一下心意，但管家这么说，却叫她不好意思了，便推说不上去看病人了。 “其实我还有事，聿先生给了我半天假让我下山，我得回家一趟，还得采买很多东西。” 管家点点头，也不强留，她在山上住的时间比沈佳玲可长多了，那种每次下山都和打仗一样的心情她最懂了。 沈佳玲离开医院往家开，半道上等红灯便开了蓝牙打电话给潘慧茹。 电话很快就通，难得，热线号码竟然不占线。 “沈佳玲你这个女混蛋你死哪里去玩了？！” “呃……”沈佳玲耳膜被吼得发疼。 “还不快快招来！是要我发火吗？！” “我刚回来。” 电话那头忽然静下去，继而传来潘慧茹暧昧的笑意，“哦？和谁一起回来的啊？” 沈佳玲差点忘了自己先前为了学习“勾|引教程”谎称自己交了男朋友的事，经潘慧茹怪异的语气一提醒，立刻回道，“哦，就我一个人。” “你骗人！我才不信呢？你一个人飞国外玩大半个月还不和我联系？！没有男人陪着你，你会忘了我这个死党？！还不从实招来？！” 沈佳玲窘然，她最恨潘慧茹这么一副把她吃得死死的样子了！ 嘴上却连忙赔笑道，“你在哪儿？我们见面说。” “xx百货三楼女装部。” 沈佳玲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回头说道，“你赶紧下来，在b区出口等我。” “神经！这么热的天你叫我在外面等你，你想我热死啊？”潘慧茹骂道。 “姐姐，真的你快出来，百货公司门口不能停车，我过了这个路口就到了。” * * * * “啊啊啊啊啊啊！沈佳玲你这个死货什么时候背着我买车了？！”绑着松散的马尾，穿着桃红色紧身裙的潘慧茹咋咋呼呼的飞奔过来。 紧身裙凸显出了她丰满无比的身材，金色的大耳环配着她的小烟熏妆，一副等天黑就要去夜店狂欢的模样。 潘慧茹打开车门坐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尖叫。 沈佳玲把冷气开到最大，以免大美人吃不消喊热，继而踩下油门“吱溜”一声将车开进快车道。 “哇咧，还是宝马嘞！”潘慧茹摸着真皮坐椅，打量着车内豪华的内饰，又摸了摸黑色的顶篷，“还是敞篷车~” 沈佳玲没有接话，怕答一句就会引来大美人的无限追问。 果不其然，下一秒潘慧茹就将她漂亮的水晶指甲指着她，严肃问道，“说，那男人是什么人，家产有多少？” 知道潘慧茹还沉浸在她的那个谎言里，沈佳玲怯怯地答，“就是普通人啊，才认识没多久，怎么好意思直接问人家产……” “普通人？！”潘慧茹怪叫一声，“普通人一送就送敞篷宝马车吗？那你问问他还有没有兄弟，务必要介绍给我一个！” 沈佳玲回想起聿烨霖大方主动借车给她下山的画面： “哇！你买了好多车啊~” “哦。” “你还买了劳斯莱斯幻影啊~” “嗯。” “我说怎么车库有电子密码锁，原来放了这么多‘贵重物品’。” 在她还沉浸在资本家的奢华世界意|淫时，聿烨霖已经找到了钥匙盒，从里面拿了一串递给她，然后把她领到一辆奶白色的宝马敞篷车前。 她受宠若惊，“你确定要把这辆给我开？” 聿烨霖含笑微微，“这已经是我最便宜的车了，请随便使用。” 画面收起，正在“最便宜的车”里手握方向盘的沈佳玲脸上还留有残存的怒气。 潘慧茹推了推她，“喂！沈佳玲我在和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 “听到啦！这车不是他送我的，只是先借我开几天而已，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乖乖坐着过把瘾吧。” 闻言，潘慧茹丧气地皱皱眉，摸摸柔软的座椅，心里惋惜地要死。 她一点也不知道，她其实经常会被沈佳玲带跑思绪。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家啊。”沈佳玲目视前方说道。 “怎么早？不是吧？！” “不然嘞？” 说话间，二人到了家附近的大型超级市场，穿着t恤和牛仔裤带鸭舌帽的沈佳玲独自下车，准备买好菜再回家见父亲。 走了几步，发现潘慧茹没跟上，回过头，透过前窗看到潘慧茹还坐在车内，长叹一口气，耷拉下肩膀，走回去绕道车门旁，打开跑车车门，做了“请”的姿势。 潘慧茹撩撩如云的发丝，挺着傲人的胸脯，仿佛电视里要准备走红地毯的电影明星，搭着沈佳玲的手，先迈出一只长腿，再迈出另一只，优雅地从车里走出来。 这一举动，将超市门口提着购物袋回家伺候老婆孩子的大叔伯伯爷爷全都看傻了…… 尤物吶！ 大胸尤物吶~！ 如果旁边那个穿t恤的丑女能打马赛克p掉就更好了…… 沈佳玲满额头的黑线，伺候大美女过完明星瘾，末了“砰”一声甩上车门，车子“嘟嘟”两声上锁。 “沈佳玲你走慢点嘛！走那么快是要赶去投胎吗？！” “我是去买菜啊美女，不是来给人当动物参观的。”沈佳玲头也没回，边走边说。还将鸭舌帽拉得更低了，以免被附近的街坊邻居认出来。 刚才的那一幕，实在是叫她这个脸皮厚的也觉得丢脸…… 潘慧茹跺了跺她十公分高的高跟鞋，捏起粉拳，撇撇嘴，看看周围还没散去的注视，又挺起胸膛，踩着妖娆的步伐追上。 这个点的超级市场里只有零零碎碎的家庭主妇，看到潘慧茹一身夜店装出现在眼前，主妇们纷纷愣了三秒，潘慧茹倒是挺得意，上前挽住沈佳玲的胳膊，亲昵地推着购物车往食品区走去。 ------------ 【021】回到家了 回到家还早，沈佳玲直接载着大美女去了她家，潘慧茹也不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样，进了玄关找出拖鞋自己穿上，回头又给沈佳玲递了一双拖鞋。 “谢谢。”手里满满当当大包小包的沈佳玲直接踢掉白球鞋换上拖鞋走进家里，走到客厅就不行了，手里的东西扑落扑落往下直掉。 她转转扛累了的肩膀，眼睛在房子里四处寻找，“爸爸？” 潘慧茹提着西瓜走进厨房放下，甩甩手，“重死我了！” “你才只提一个西瓜而已好不好？”沈佳玲一边翻白眼一边打开冰箱冷藏室，找了找，拿出两根雪糕来，一根撕开包装递给潘慧茹，一根自己用嘴巴刁住包装袋。 潘慧茹咬着雪糕，露出小孩子一样欣喜的表情，满足地叹息一声，走出厨房到客厅茶几下翻出空调遥控器打开冷气，继而又打开了电视，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沈佳玲回到客厅把食材搬进厨房分好类，该放进冰箱的放进冰箱，剩下晚上要吃的放进水槽。做完了这些，发了一身的汗，t恤领口印出一块黑湿的水记。 她提了提长裤，就地坐下，开始整理剩余的生活用品。 “你不吃雪糕吗？要化了哦。”潘慧茹小小红舌舔着雪糕上的奶油，从电视里移出视线瞟了一眼沈佳玲。 沈佳玲停下手，喘了口气，撕开包装袋将有些发软的雪糕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空调的冷气没那么快就让房间的温度降下来，她干了一堆体力活，身上粘着汗，最是不舒服了。 “瞧你，这么热的天还穿长裤！不怕捂出痱子来？”潘慧茹又说道。 “我知道，如果这世上没有警察这种职业，这种天你恨不得天天穿比基尼上街玩。”沈佳玲直接躺倒在地板上，呼呼喘气，一边还舔着冰凉的雪糕。 潘慧茹笑，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果然只有沈佳玲一个啊！ 不过，“你怎么又开始穿这种难看的t恤了？不是叫你不要再穿了吗？” 沈佳玲正撑着t恤领口以豪迈无比的姿势散热气，听潘慧茹这么问，心下一惊，忙回道，“我这次出门只带了这些衣服。” 潘慧茹皱起精致的眉毛，“你那个，喜欢你打扮的丑丑的？” 沈佳玲一阵干笑，“我打扮了和不打扮也没相差多少，也就懒得折腾了，天气太热，万一妆花了岂不是更难看？” 潘慧茹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夏天对化妆的女生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噩梦。 她屏了屏心思，纤手捏着雪糕舔了舔，凑到沈佳玲跟前，戳戳她的肩膀，问道，“嘿，来和我说说他呗。” “谁啊？” “还装傻，就是你的那位啊。” “他啊……没什么好说的。”沈佳玲认真啃雪糕。 “那，你这次和他去哪里玩了？怎么一消失就是半个多月？” “没有去哪里，就是游游泳，带带小孩。” “哈？他有小孩了啊？” “嗯。” 潘慧茹沉声道，“难怪了，他会……”看上你…… 后面三个字没说出口，她舔掉嘴角的奶油，认真问道，“他小孩好相处吗？有没有欺负你？” 沈佳玲想到君昊，不禁笑起来，“挺好的，他把小孩教地很好。” “一点也没欺负你？连使绊子都没有？”潘慧茹不相信。 “唔……”沈佳玲沉吟一声，眼珠子转了一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刚开始有，后来就没有了。他小孩天性很善良，很好相处。” “你是打算长期和他交往下去咯？” 面前又浮现出聿烨霖那张英俊温和的脸孔，她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 听她这么说，潘慧茹心里也有了个数，看来她还没有把那个男人吃准，“他喜欢你吗？” 他喜欢她吗？ 不知道诶。 “他的前妻是个大美人，离婚也没过多久，应该没那么快就移情别恋。” “他现在还爱着前妻？” 沈佳玲摇摇头，“应该是被伤得很深吧。” 原来是被美女伤害了，才找了一个丑女谈恋爱…… 想到这样，潘慧茹立即替好友感到不值，要她说，沈佳玲是丑了一点没错，可心性却是顶好的。 不光如此，人又聪明，又幽默，家世清白，还是书香门第，有什么不好的？凭他一个离了婚的，咱们不嫌弃他就很不错了，由得了他来挑三拣四的？！ “我看你还是哪天把他带出来给我过过目吧，我得和他面谈才好判断他到底对你是怎么想的。”潘慧茹正色道。 沈佳玲却吓出了一声冷汗，呆住，咬了大半的雪糕扑落掉下一块，砸在她黝黑的脸上。 瞧她这幅模样，潘慧茹抽出纸巾给她擦掉雪糕，“你放心啦，我只是过过目，给你把把关而已，不会让他喜欢上我的。” 放屁！ 沈佳玲翻了个白眼，她虽然长得丑，可市场还是有一点点的，但因为有这么一个大美女做朋友，几乎每次她的恋情都是无疾而终。 不，说错了！应该是全部都是无疾而终。 她至今仍然记得那个一脸痘痘的男生突然提出要和她交往，她没多想，就答应了，后来才知道人家喜欢的是潘慧茹，为了接近潘慧茹才想出了从她身边朋友下手的蠢方法。 不过，一开始就利用，比“移情别恋”可好多了。 她还记得在游泳社团认识的那个男生，因为经常一起训练，加上她穿泳衣时的身材还是不错的，两个人就在一起了。结果大美女有一天忽然心血来潮换好比基尼来找她玩水，那个男生刚好也在，不顾她的颜面，眼巴巴地就贴了上去，后来还不要脸地直接向她要慧茹的电话号码。 “不行！”想到不堪的往事，沈佳玲一口拒绝潘慧茹的提议。 另外，她也不可能把聿烨霖带出来和慧茹见面，没有立场嘛！ 潘慧茹知道她对以前的那些蠢事心里有阴影，见她态度强硬，只是撇撇嘴，就不提了。 这时，门口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转动声，推门进来一个戴渔夫帽的高个子中年男人，见到玄关并排摆着一双艳丽的高跟鞋，一双白色球鞋，便扬声道，“佳玲，是慧茹来了吗？” 沈佳玲听到声音，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将手里的雪糕丢掉，一溜烟地跑到玄关，大叫一声，“爸爸！~” ==================== 作者中暑了，所以断更了一天 ------------ 【022】被困了 吃了晚饭，沈佳玲站在厨房里洗碗，格窗外下着大雨，雨点哒哒地打在玻璃上。 沈校长前脚刚踏进家门，雷声后面就跟来了，紧接着就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暴雨。 慧茹急急忙忙赶回家收衣服，她整理好客厅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才想起来应该要打个电话上山才行。 电话是玉茹接的，说聿烨霖和陈英杰在桌球室打球，倒是在旁的君昊听到电话里沈佳玲的声音，急着要把电话接过去。 “沈佳玲你那里下雨了吗？” “下了。还打雷了呢。” “我这里也是啊！雷声好大呢！” 沈佳玲失笑，小朋友啊，我们本来就同处在一座城市。 “你和你干爹玩得开心吗？” “当然！干爹带了好多好吃的给我，还有玩具车！” “那我布置给你的作业你都写完了吗？” 电话里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君昊奶声奶气的声音才传过来：“我会写的！等会儿就写！一下子就做完了。” “你一定都缠着你干爹玩。”沈佳玲揭穿他的如意算盘。 “我说了我会写的！”他大声叫道。 “你保证？” “我保证！” “好，你乖的话我就买礼物给你。现在把电话交给玉茹姐姐，我要和你爸爸通电话。” 君昊捏着话筒对玉茹说话，要她把电话转接到台球室，过了一会儿，聿烨霖沉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哪位？” “沈佳玲。” “哦，沈老师啊？访亲顺利吗？” “下暴雨了。” “唔，我知道。” “如果明早不下雨我就赶回来。” “不用着急，山上的雨势很大，山道上或许有落石，你还不习惯开山道路，不小心的话会出事故。” “这样啊……” “嗯。” “那我看情况好了，再联系你。” “好的。”顿了顿，他又说道，“替我向你父亲问好。” “谢谢。” 挂了电话，突然有点恼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虽然抚平了燥热带来的负面情绪，天气也凉爽了起来，但一想到她可能会因此见不到聿烨霖，心情就怎么也好不起来。 处|女情结这东西，太可怕了。 她起先以为自己是高级知识分子，对于情事应该会看得豁达，但真的沾上情|欲了，立即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女人是会因为第一个征服她身体的男人，产生莫名的情绪的。比如她。 原本只是想尝尝帅哥俊男的滋味，试试看好不好吃，结果呢，一个不留神把心落下了。 她不知道聿烨霖有没有把她落下的心捡起来，因此而前所未有的彷徨起来。 洗完澡出来，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书房。 沈校长在练毛笔字，见到她，轻唤了一声，“佳玲。” 沈佳玲垂落下手臂，毛巾搭在肩上，走过去抱住父亲的腰，瞟了一眼书案上的字，“爸爸你的字怎么越写越圆了？” 她记得小时候爸爸的字铁划一般铿锵有力，没想到他退休以后，不光身材有横向发展的趋势，连字体也越来越圆了。 “你觉得这些字像什么？” 沈佳玲递眼细看，说道，“像弥勒佛。” 校长会心一笑，叹道：“爸爸已经不是二十几岁耍帅的年纪啦，没必要把字写得龙飞凤舞的，越老呢，心态就越好，最后就会变成弥勒佛。” 沈佳玲抬头看着自己双鬓染霜的父亲，仿佛昨天还能顺势爬上父亲的肩头看花灯，转眼间他就老去了，时光如梭吶。 “你的工作怎么样了？好吗？” 她点点头，让他放宽心。 “我们家外面那辆车，是你雇主家的？” 沈佳玲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知道我要下山，刚好有朋友上山找他就不方便送我，所以就直接把车给我开了。”她隐瞒了聿烨霖有司机的事实。 沈校长点点头，“这件事，你还没和慧茹说吧？” “嗯。” 校长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搁下毛笔，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唯一的女儿，“那你打算瞒着她到什么时候？你想过她知道以后会生气吗？” 当然想过，可是，不能说啊。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我记得你辞掉电台的工作之后，她还主动帮你介绍了好几份工作，后来见你铁了心不想去工作，也没阻止你，她总是和我说，校长啊，佳玲要谈恋爱的话，需要比别人多两倍，三倍，四倍，甚至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太累了，所以辞掉工作也是好的。你看，她这么体贴你，你却瞒着她？再说，给有钱人家的小孩当家教也不是什么难堪的工作啊。” “不是啦爸爸，慧茹这个人想法很奇怪的，去餐厅吃饭见到服务员都是客客气气的，但却觉得有钱人家的帮佣很卑贱，在公立学校做老师给一个班的学生上课她会觉得很高尚，但是当家庭老师就会……” 唉，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给父亲听，反正呢，潘慧茹这个女人有她自己的逻辑体系，这二十年来的相处她算是看得清清楚楚。 “你长大了，这种事就交给你自己处理吧。”校长见女儿面有难色，也不强迫。“今后还是像现在一样，半个月才休一次假吗？” “也不是，只不过他家小孩我才刚上手，我觉得必须强势挤入他的生活才可以，今后的日子，休息的次数应该会越来越多。” 闻言，校长也觉得不无道理，认同似的点点头，“要经常打电话回家，知道了吗？” 沈佳玲围住父亲的脖子，爱娇地摇了摇，一副小女儿姿态。 窗外的雨仍在下着，淅淅沥沥，没休没止。 谁也不会料到，这场雨，一下，就下了五天。 ------------ 【023】没有作业做了 沈佳玲每天和聿烨霖一通电话，延长假期。 而聿烨霖则对她通报了路况，他也本要下山上班，结果山道上不光都是落石，还有许多被狂风拦腰截断的大树倒在山道上，虽然有做道路清理，可是雨一直不停的下，情况不容乐观，也因此，他现如今都改乘直升飞机上下班了。 沈佳玲初闻此道，就有聿烨霖这样的超级富豪给她做资本主义思想热身，幸运的她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爸爸，我已经好几天没有作业了，沈佳玲她什么时候回来啊？”君昊走到高大的父亲身边，揪了揪父亲的裤腿。 聿烨霖将他一把抱起，君昊惯性地圈住父亲的脖子，小脸贴上去。 “你想沈佳玲了？” 君昊点点头。 “为什么？有干爹在，你不开心吗？” “干爹整天就围着玉茹姐姐打转，都不理我……” 聿烨霖失笑，有个精虫上脑的朋友，还叫人头疼啊。 “那爸爸陪你玩。” 君昊一副不屑的表情，“我不要下棋。” 没想到会被儿子拒绝，聿烨霖好气又好笑，“那你想要玩什么？” 君昊撅着小嘴，“我要沈佳玲。” 聿烨霖为难了，“那沈佳玲平时都和你玩什么？” 君昊却摇摇头。 “你不知道？”聿烨霖问。 “玩太多了，记不起来。” “那你最喜欢玩那一种？” “现在吗？”君昊奶奶地问父亲，黑白分明的眼睛透亮透亮。 “嗯。” 君昊一骨碌从聿烨霖身上下来，牵起父亲的手，大步向前，往沈佳玲的房间拖去。 到了客房，由于几天没人住了，房间里有股落寞清冷的味道，君昊蹬了鞋子迅速爬上床，聿烨霖看了看手表，现在才下午三点，因为外面下雨，天气阴沉，房间里光线也暗暗的，但这个时候就上床睡觉未免太早了。 君昊掀开被子，又从床头抽出一本卡通故事书，递给父亲，小脸上满是期待。 “她给你讲故事书吗？”聿烨霖脱了鞋子跟着上了床，在君昊给他腾出来的位置上躺下。 君昊爬进他怀里，还贴心地拉好被子，窝在父亲宽厚的怀中，“沈佳玲可会讲故事了。” 聿烨霖翻开故事书，一手支着头，一手扶着书，侧躺在床上，这枕头上还留着女人的发香。 记得上一次她跌在他身上，半透明的睡裙里透着桃红色的蕾丝内衣，领口一开，蕾丝托着两方柔软，那均匀细致的线条，他现在都还没忘记。 虽然后来双方都拿出了成年人的态度，各自装作没事，但他意外地，一路“硬”回了自己房间。 太久没女人了，得来的就是这种结果吗？他不禁失笑。 君昊拉拉父亲的手，“爸爸？” 聿烨霖应了一声，挥去脑中的旖旎，深吸一口气，开始给儿子讲故事，“森林的树屋里，住着小兔子一家，兔子妈妈浑身雪白，兔子爸爸……” “不是这样的！”君昊打断他。 聿烨霖是看着图画下面的注解念的，听到儿子质疑故事的走向，反问道，“那应该怎么念？” 君昊夺过故事书，自己念了起来，娇娇的声调抑扬顿挫地念道，“很久很久以前，可爱的兔子一家住在狐狸星球上，他们一家三口，走了好久好久好久的路，终于来到了一片美丽的森林里……” 聿烨霖皱眉，这并不是故事书上的内容。为了不破坏气氛，他耐着性子问道，“为什么兔子一家是住在狐狸星球上的？” 君昊用用高材生看低能儿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再用“孺子不可教也”的口气说道，“爸爸真笨，狐狸会吃掉小白兔啊！” 哦，原来是这麽解释的。 君昊看着简单的彩色图画，继续说道，“兔子爸爸辛勤地盖好了房子，兔子妈妈总是去河边取水浇灌他们的菜园……” “那小兔子负责做什么呢？” “沈佳玲说小兔子只要负责爱兔子爸爸和兔子妈妈就好了。” 哦，真是轻松惬意的工作。 君昊不乐意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父亲打断，“爸爸你听我念完再问。” 聿烨霖从善如流，不再出声。 君昊没意识到当沈佳玲给他说故事的时候他自己也是缠着沈佳玲问个不停的，作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继续念故事给父亲听。 薄薄的一本故事书，半个小时过去了仍然没有念完，聿烨霖计算不出沈佳玲到底给这麽简单的故事书加了多少内容，他只是觉得这女人的想象力未免有点过于惊人了。 君昊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垂落下纤长的睫毛，睡着了。 聿烨霖将故事书拿开，保持侧躺的姿势，君昊皱皱鼻子，翻过身来，小手揪住父亲胸前的衣物抠了抠，喃喃问道，“沈佳玲，后来兔子一家怎么样了？” 聿烨霖以为他还醒着，低头看去，君昊却不动了。 聿烨霖叹了一口气，原来，他的儿子是那么喜欢他的家庭教师啊。 在他不在的那些午后，那个貌丑，却率真爽朗的女人，也像他现在这样，拥着他的儿子，耐心地将单薄的故事编造成华丽的梦境引小孩入睡吗？ 闭上眼睛，他仿佛就能想象出那幅温柔的画面。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她当初的告诫，她喜欢他的儿子，而万一君昊也依赖上她，她是不会简单撒手不管的。 她告诫过他的。 他当成玩笑一样听，没有当真。 小孩子本就爱犯困，像这种穷极无聊的山上生活，娱乐活动本就缺乏，她费尽心思变着法儿地陪君昊玩，如果是有目的的，他会为她增加薪酬。 可如果是真心，他却无法答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安静了，窗外只有雨声，但隐隐约约地，又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叫喊声。 等聿烨霖反应过来那声音是什么之后，不禁黑脸，沉声骂道，“陈英杰你这匹种|马……” ------------ 【024】发火了 将他温柔推倒024_【024】发火了来自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沈玉茹躺在大床上，纤细的双腿夹着陈英杰的健腰，随着男人的动作不安分地摆动起来，细白的双手游走在男人身上的敏感带，白嫩的脚后跟磨蹭着男人的臀肉。【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陈英杰挑起剑眉，黑眸中闪烁着猎奇的光芒，“这可是你自找的……” #已屏蔽# 两分钟后，敲门声响起，聿烨霖沉稳的声线响起，“陈英杰，我给你三分钟！马上给我出来！” “三分钟怎么够！！”陈英杰大吼。 面对门板的聿烨霖想了想，“四分钟……四分钟最多了！” 话说出口，聿烨霖只觉得懊恼，绅士的做派不该在这种时候发作啊！ 陈英杰满意一笑，将身下的尤物弄得娇喘连连，心道：好朋友！你真是太体贴了！ * 陈英杰掐着表似的，四分钟后春风满面的从客房出来，那表情，只要是懂的人都知道他须臾前干了什么。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聿烨霖合上书本，严肃地看着好友打飘的双腿，“我说你，迟早得把命赔在女人身上。” “就你高风亮节，把个尤物放在眼皮弟子底下你就一点也不动心？”陈英杰在沙发上坐下，朝聿烨霖哼哼两声，表情还在回忆适才的情事。 “你能把你那表情收一收吗？给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多半会以为你把我给操了吧。”陈英杰没下限地说道。 聿烨霖当真拿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没辙了，搬出儿子来，“你要搞，也别在君昊附近搞，被小孩子听见了怎么办？” “君昊不是睡东边吗？隔的那么远他不会听见的。” “他就在你隔壁睡午觉！”聿烨霖觉得和这只种|马讲道德还不如让他去训练鹦鹉说话。 陈英杰扭过头来，一脸的诧异，“他怎么跑那里去了？” “是家教老师的房间，他想老师了。” 陈英杰“噗哧”一声笑出来，“这孩子随我，从小就惦记老师的肉肉。” 聿烨霖把书扔过去，陈英杰敏捷地在书砸中他的脸之前一把接住，顺手翻了起来。 他长叹一声，“烨霖啊，你们家的小女仆滋味真好，你真的不去试试？” 聿烨霖冷声，“我不碰兄弟沾过的女人。”他可没办法做到陈英杰那样来者不拒。 “等我下山了我就给你做块贞节牌坊立起来，我说你，阿甄都走多久了？你就不想吃肉？是要出家吗？” 聿烨霖手上已经换了另外一本书，正垂眸看着，收到挑衅，客气地回道，“如果你有好的寺庙，记得把电话号码给我。” 陈英杰“切”了一声，脑筋转得飞快，问道，“诶，那个家教老师怎么样？也和玉茹一个等级吗？” 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想着菜市场的。 聿烨霖哼了一声，用一种看癌症晚期病人的眼神看着陈英杰。 “你给我立即下山去！” 陈英杰歪嘴一笑，“嘿嘿。” &^^%#将他温柔推倒024_【024】发火了更新完毕！ ------------ 【025】他讨礼物了 雨停的日子，也就是沈佳玲上山的日子。 停妥了车子，她提着满满当当的行李走进别墅，“玉茹？玉茹？” 沈玉茹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是沈佳玲，甜声道，“你回来啦？” “先生去上班了吗？”她问重点。 玉茹点点头，“君昊少爷在教室玩拼图，要我去叫他吗？” “你让他来我房间找我，谢谢。”见沈玉茹没有上前帮她提行李的意思，沈佳玲说着便往自己房间走。 将大包小包放下，她还来不及洗把脸去掉疲惫，君昊已经一路大叫着“沈佳玲”从教室赶来。 她微笑着看着飞奔过来的小孩，弯下腰等待他冲进自己的怀抱。 君昊看到一直想见的人，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紧紧抱住沈佳玲的脖子，小脸贴着她的，一刻也不松手。 沈佳玲抱起他，这孩子线条是瘦了一些，但份量却没少一点，虽然重，但她勉力用腰力撑住，君昊意识到沈佳玲单边抱他会累，聪明地张开小腿夹住沈佳玲的腰，肉手臂依然没有松开沈佳玲的脖子。 沈佳玲双手托着他的屁股免得他掉下去，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亲昵地亲亲他的鼻头，“怎么样，有没有乖乖听话啊？” “嗯！”他重重地点点头，眼珠一瞬不瞬地看着沈佳玲。 “这样啊？那有礼物收！” 提到礼物，小孩子眼睛都亮了，眼神在地上的大包小包中寻找起来，那忙得呀。 沈佳玲失笑，抱着他在床上坐下，长腿勾到兔子笼，提起来举高，“当当当当！~” “兔子！”君昊立时眉开眼笑，拍手欢庆。 “喜欢吗？”她问。 君昊重重点头，抱住蓝色的兔笼，短短的手指头伸进缝隙摸兔子的耳朵。 “它热热的！”小孩新奇的惊叫道，神采飞扬。 “它是活物，当然是热的咯。”这傻孩子。 “它吃什么？胡萝卜吗？” 沈佳玲摇摇头，“它吃饲料。”还是进口的饲料，郁卒…… 君昊从她膝盖上爬下去，抱着兔笼玩起来。 “你不能打开笼子，不然它就逃跑了。” “我知道，我不打开。” “等我收拾好了之后，你可以把它拿出来玩一小会儿。” 像是得到莫大的奖赏似的，“真的可以吗？” 沈佳玲点点头，任小孩子玩新玩具去，自己动手整理行李。 消磨时光的零食一袋又一袋，先塞进柜子里，有些可以拿来给小孩子做奖赏。 儿童牙刷，樱桃味牙膏，是放在洗手间备用的，君昊好像越来越喜欢“蹭”她的牙刷用。 防蚊水，捕蚊灯，在山上住，这是必需品。 泳衣，成套内衣，新鲜的换洗衣物，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渐渐将衣柜充盈起来。 这次还带了凉鞋和高跟鞋上山，虽然不知道在山上穿高跟鞋给谁看，但有总比没有好，高跟鞋会给女人带来莫名的安全感。 另外的，自己爱吃的花生酱也带了好几罐，另外就是做巧克力冰激凌的原材料了。讨好自己和讨好小孩子同样重要~ 东西很快整理完，清空包装袋，房间变得整洁起来，沈玉茹端着饮料和点心进来，沈佳玲看了她一眼，几天不见，她出落地更水灵了。 那气色，旁人就算吃再好的保养品都补不出来。 年轻就是好呀。 君昊端起一杯芒果汁率先递给沈佳玲，“沈佳玲这杯给你~” 沈佳玲郑重接过，“谢谢~” 小孩子笑得极甜，回头拿了一块点心试着喂兔子吃。 * * * * 聿烨霖是两点半回来的，停妥了车子，听到泳池方向传来笑声，便提着公事包走了过去。 沈佳玲穿着一件棉质长袖衬衣，一只手袖子落着，一只手袖子挽起，正拿着长网兜捞泳池里的落叶和杂物。 君昊也穿着长袖条纹t恤，拿着小点的网兜，有样学样，跟着沈佳玲一起捞树叶。 看见父亲走过来，一下扔掉网兜，小腿撒欢似的奔向自己父亲。 聿烨霖弯腰将他抱起放在左臂上，笑容明媚地朝沈佳玲打了个招呼，“沈老师。” “啊，你回来啦？”沈佳玲站在泳池这头看着对面的男人，几日不见，他不知怎么的蓄起了胡子，下巴上一片青色，将胡子的印记清楚的凸显出来，形状好看地不得了，配上他深邃的眼神，使他更像个混血美男了。 聿烨霖自顾亲儿子脸颊，没有注意到沈佳玲有些花痴的视线。 “爸爸，沈佳玲送了一只兔子给我！兔子哦~雪白色的，耳朵好长~”君昊双手竖起十指，比在自己的头上，想要让父亲知道兔子的耳朵有多长，他还学兔子垂耳朵，将两根十指勾了勾，模样可爱又滑稽。 “是吗？”聿烨霖反问，目光转投到沈佳玲身上，“我也有礼物吗，沈老师？” “……” 聿烨霖一看沈佳玲的反应，笑意收起，垂下嘴角，“没有啊……”好像考试得了一百分却没有得到老师的夸奖一样。 他这么一说，君昊可得意了，他抓着父亲的西装外套，认真说道，“爸爸你是大人，你怎么可以学我讨礼物？” “大人就不能讨礼物吗？”聿烨霖也认真的反问。 君昊歪着脑袋想了想，求助似的看向沈佳玲，似乎也在为有个厚脸皮讨礼物的父亲感到害羞，眼神很探究，“沈佳玲，大人也可以讨礼物吗？” 沈佳玲点点头，“当然。只要他做了好事。” 君昊紧忙问父亲，“爸爸你今天做好事了吗？” 聿烨霖颇认真地想了想，“回家路上没有闯红灯算不算？” 沈佳玲黑线，总裁先生你还真敢讲啊！ ------------ 【026】隔壁一夜七次了 床上的沈佳玲翻了个身，她睡不着。 因为有人不让她睡着。 大概是晚上十点的时候，她洗完澡上床打算看书，半个小时后困了，便打算睡觉，刚刚入眠，便听到一阵诡异的声响。 接着，飘飘渺渺的淫言秽语便清晰地钻入她耳朵，徘徊不去了。 听到动静，她本以为是聿烨霖破戒了，沈玉茹那个g奶小甜心，她看了都忍不住猛咽口水，她不在的这几天，小甜心应该狠狠地勾引了聿烨霖一把吧？ 孰料她才不悦了三十秒不到，陌生淫|荡的男声便传了过来。 “哦！你的胸部好大……好软……噢噢，夹得我好舒服！” 沈佳玲：“这……” 那轻浮，不是性格沉稳风度翩翩的聿烨霖有的神态，虽然只有短暂的一夜，但聿烨霖在床上绝对不会说那样的话。 “啊啊……好痛……别捏它……啊……好棒……”女声忘我的吟哦，听声音，是沈玉茹没错了。 虽然料到这g奶来头不小，可真正耳闻她还是吃惊了。 他们是在干嘛？乳|交吗？ 唔，好刁钻的体|位。 接下来，就是一阵规律的啪啪啪了。 沈佳玲想睡觉想极了，可是有人在她耳朵里丢了一把火，彻底焚烧了她的意志。 黑暗中，她咬住被角，夹紧双腿。 姐不是没和男人做过啊，姐也不是没在梦里胡来过啊！ 可是隔壁你们二位的节操是长了翅膀飞走了吗？可以考虑一下听众的心情吗？ 回应她的是一阵更猛烈的啪啪啪…… 就这样，隔壁那位猛男火力全开来了一个小时，战斗终于停止了，硝烟一直弥漫到沈佳玲房间。 她抱着被子哀叫一声，痛苦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起来，果不其然带着两个黑眼圈，君昊跑来刷牙，看见她一脸的憔悴，心疼地看着她，“沈佳玲你怎么了？” 她满脑子都是隔壁那二位刁钻的姿势，猛地被君昊奶声奶气的询问斩断旖旎，“哦，我没事。” 君昊刷着牙，奇怪地看着镜子里蔫蔫的女人。 二人出了门，去餐厅用早餐，沈玉茹已经摆好了早餐，沈佳玲看着精神抖擞容颜焕发的小水灵样，心中浩叹：男人的精血，果然是无法取代的美颜圣品啊！ * * * * 应该是她的男朋友吧？ 持续几个夜晚接受意志力考验的沈佳玲，开始猜想隔壁那位未曾谋面的猛男。 不过，到女朋友的雇主家和女友深夜行欢是怎么回事？上山一趟要开好久的车，她是亲自驾车开过山道的，看着油表一直降都觉得肉疼。 怎么？她交到的还是个富豪男友？ 可不对啊，既然男朋友很有钱，那就不用到别人家做女佣啦？整天在大床上伺候饥渴的男友就好了嘛，反正她”天资”过人，不用也可惜。 又有谁料到呢，原本沈佳玲以为的“一夜|情”，会变成“夜夜情”，在隔壁房间的热爱持续一个礼拜后，沈佳玲终于爆发了。 是夜，熟悉的声响再度响起，在试过塞棉花戴耳罩，甚至吃安眠药统统无果之后，沈佳玲趁着隔壁那二位正闹到兴头上，深呼一口气，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像是要故意弄出些动静似的，脚步声特别大，还故意甩了门，出了自己房门，她捏着拳头走到隔壁间房门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抬高手臂准备敲门。 “沈老师？” 沈佳玲闻声望去，穿着睡衣的聿烨霖站在楼道口，灯光洒在他身上，好像给他镀了一层金。 “啊……啊哈……啊啊啊……嗯……嗯啊……” 沈佳玲双颊爆红，尴尬地僵在原地。 聿烨霖也听到了那阵暧昧的声响，肃着好看的眉眼，缓缓走过来，伸手拉起沈佳玲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沈佳玲拖走。 沈佳玲失神地盯着被他握住的手腕，跌跌撞撞地跟在聿烨霖身后，一直走到台球室才停下。 这里已经是离客房最远的位置了，聿家别墅在幽静的山林间沉静蛰伏，耳边只剩下隐隐约约的虫鸣随着夏风叶浪般传来。 窗外高大的树木经由灯光的照射，在台球室落下影影绰绰，不大不小的房间正中间摆放着绿色的定制球桌，彩球矩成三角形摆放着，沈佳玲觉得自己的耳朵热热的。 “对不起，我的朋友胡闹惯了，如果你感到不适，可以把房间换到君昊隔壁。” 啥？他朋友？ 房间里只有一盏暗暗发光的壁灯，但聿烨霖仍然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不知怎么的，他竟前所未有地在心中涌现出一股久违的无力感，凭他做人再周全，允许自己的朋友这样胡闹，也还是坏了规矩。 然，陈英杰又是不知道何为“体面”的人，不光他自己不要这玩意儿，连同朋友的他也肆无忌惮地败坏。 沈佳玲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为难，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撑着桌面一下跳坐上台球桌，线条紧实的小腿悬空摆起来，“不用那么麻烦了，他们总不会夜夜这样，新鲜劲过去了，自然就会平淡下来。” 表面强作大度，心里却恨不得冲进房间抽那“一夜七次郎”几耳光…… 她是见过不像话的人，但是就没见过这么不像话的！！ “聿先生也是被‘动静’吵醒的吗？”好奇脱口而出。 正在选杆子的聿烨霖闻言转过头来，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挑了一根他觉得称手的递给沈佳玲，“要来一局吗？” 沈佳玲接过杆子，一脸怔忡，“我不会打……” 以前念中学的时候，班上同学都喜欢在放学后泡一会儿桌球室，男生特别爱把自己喜欢的女生叫出去一起打球，女生通常都不会打，男生便正大光明地当起老师来，从选杆，到讲解规则，再到亲身示范，一点一滴手把手地将女生教会。 不例外的话，班上长相好看的女孩子基本上都是桌球高手，像潘慧茹就是。 潘慧茹也曾经想带上沈佳玲一起去，男生们虽然嘴巴上没说什么，但表情都不怎么乐意，沈佳玲为了不扫大家的兴，便借口要学习早早回家了。 只不过，每当背着书包经过半敞开的桌球室，她总免不了向里头踮脚张望几眼，若是看到长相好看的男孩子叛逆地敞着校服，嘴里叼着香烟，一面耍帅一面打台球，会因此一路笑着回家。 若是看到女孩子笨手笨脚地握着杆子，男生亲昵地半贴着女生手把手教怎么推球杆，也会觉得很可爱。 这是在那个青涩的年代，男生们想到的一个非常体面的接触异性的方法，比起在无人的小巷子里接吻，或者在父母都不在家的时候将女生领回家偷尝禁果的直接，这方法既纯情又暧昧，带参着点小小的浪漫的智慧。 所以说啊，男人为了吸引异性，智商都会演变地愈来愈出色。 聿烨霖看她沉浸在悠长往事中稍稍带点甜美的表情，不禁莞尔，走到她身边，双手搭在她柔软纤细的腰肢上一把将她抱下桌子。 沈佳玲没了主意，因为太过突然而载进他怀中，双手紧紧抓着他的小臂，像是受惊的小兽一样有些害怕。 聿烨霖勾唇一笑，半抱着她，朝她耳后热热地吐气，充满吸引力的声线说道，“我来教你。” ------------ 【027】被气哭了 “身子不要倾得太前，要找好着力点。” “眼睛看好你要打的球，心里想着推杆的力度，球才会顺着你的想象散开去。这是开球。” “你的身高真适合打球。” “女孩子打球手指可以这样撑在桌面上，还可以翘起屁股。男人就不行了。娘。” “啊，你打得很好嘛，一教就会。” “沈老师，你把我的球打到洞里了……” 对着镜子正刷牙的沈佳玲想起画报先生昨夜对她的谆谆教导傻呵呵笑着，白色的牙膏沫从嘴角溢出，一直流到下巴上。 “这男人，若是公司破产了，去当明星的话会成师奶杀手吧？”沈佳玲心里这么想着。 匆匆洗漱完毕，换下睡衣穿上款式土气的t恤和休闲裤，一看手表，君昊应该起床了，她急忙去开房门，刚走出去一步却蓦地撞进一人怀里。 那人穿一身淡蓝色的衬衫，西装外套搭在结实的小臂上，领带歪歪斜斜，甚至裤脚都没理好，一副正赶时间的样子。 沈佳玲往上看到那人一张英俊的脸孔，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妈呀，冤家！ 陈英杰却吓了一大跳，好大一个丑女！ 沈佳玲连忙捡起落在他怀里的厚眼镜戴上，装作吃惊的模样，尽量瞪大她的小眼睛，“你你你你是谁？！” 陈英杰这几日日日趁夜潜入聿家，为的就是和他的小甜心缠绵一夜，前几日还有些理智，吃干抹净后就偷偷下山了，神不知鬼不觉，反正聿烨霖也没说他什么。 只昨天夜里玩火玩大了，彻彻底底死在了小甜心身上，这天都大白了才醒来，他早上还有个餐会要参加，时间已经不够用了。 陈英杰侧头看了看沈佳玲走出的房间，心料她就是他干儿子的新老师了，再看看她黑皮肤上透出来的黑眼圈，显然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后果。 陈英杰收好了惊吓，挑高眉头，玩味地打量着面前的丑女，“我是陈英杰，刚撞到你不好意思。” 说着伸出了手。 沈佳玲推推眼镜，哼哼了两声，完全不把陈英杰的示好放在眼里，气呼呼地往餐厅走去。 走进餐厅，难得地看见聿烨霖也在吃早餐，沈玉茹正一边伺候着，君昊却没在餐厅。 想起昨夜的亲密教学，沈佳玲红着脸和聿烨霖道了一声早安，继而去叫君昊起床去了。 陈英杰跟在沈佳玲身后走进餐厅，见聿烨霖在，厚着脸皮嘿嘿干笑了两声，“烨霖，早啊。” “早。”聿烨霖切着白瓷盘中的煎蛋，头也没抬回了个招呼。 沈玉茹见陈英杰拉开椅子坐下，连忙去厨房端来给沈佳玲准备好的早餐，贴心地放在陈英杰面前，陈英杰看着她水嫩的小脸，暗地里偷掐了一把她丰润的圆臀，沈玉茹也没阻止，娇嗔地睨了他一眼，抱着托盘害羞地跑开了。 聿烨霖清了清喉咙，“你公司的班监理还在职吗？” “去迪拜修赛马场了，怎么，找他有事？”陈英杰被好友撞破“奸情”，一点也不觉羞愧，将餐会的事抛之脑后，坐下来享用起了沈佳玲的早餐。 “哦。没什么。”聿烨霖低头吃早餐，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想在家附近一公里外修个哨卡，防止晚上有宵小之辈偷摸上山。” 陈英杰听出了暗讽，抬起棱角分明的俊脸朝聿烨霖嘿嘿一笑。 聿烨霖不予理会，既然已经戳破了那道纸，也就明说了，“你若真喜欢她，就把她要去，我这不缺这么一个女佣。” 陈英杰却摇头，一手捏刀一手拿叉，“要去就没意思啦，偷着玩才刺激。” 话音刚落，沈佳玲领着君昊走进餐厅，君昊见大清早的干爹竟然在，惊喜地大叫一声，飞奔过去，猴儿似得爬上陈英杰膝盖，“干爹干爹”不停叫着。 陈英杰搁下餐刀，抱起干儿子，像个父亲一样，一阵啄吻，亲地君昊后来直躲。 沈佳玲拉开椅子坐下，见餐桌对面父子情深的画面，心中有那么一点点对酸涩。 这陈英杰，对枕边人，对干儿子都是极宠爱的，但对于沈佳玲这种外人，丑女，则是要有多刻薄就有多刻薄。 “好了，君昊，下来吃早餐。”聿烨霖停下动作，似乎也不怎么喜欢朋友还带着女人香的时候就将他儿子亲来亲去，谁知道他那张嘴巴昨天晚上用来干嘛了。 君昊听到父亲发话了，停下笑闹，正准备爬下陈英杰膝盖，却被陈英杰一把抱住，“儿子听话，干爹喂你吃。” 陈英杰是打定主意要和聿烨霖作对似的，拉住君昊不放。 君昊朝沈佳玲张望了一眼，见沈佳玲没反对，也就乖乖坐着了，陈英杰颇得意地朝聿烨霖笑，“我说你，什么时候口味也变了？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吃煎蛋的哦。” 煎蛋两个字加重了音，顺带还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低头用餐的沈佳玲。 聿烨霖对他的把戏不感兴趣，吃掉最后一口煎蛋，喝了一口牛奶，“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婆妈了？” “我一直都这样啊，倒是你真的要注意一下了，上次那个上野阳菜就够惊悚了，你还给我儿子招了这么一个……”隐去不堪入目四个字，陈英杰接着说道，“你就不怕儿子审美观会被扭曲吗？” “陈英杰！”聿烨霖低喝一声，看了一眼沈佳玲。 人家就只差点名道姓讥讽她是个极|品丑女了，沈佳玲自然不可能忍气吞声，她推推眼镜，扬起下巴，骄傲地对陈英杰那张欠扁的脸说道，“陈先生这样的出身，怕是从爷爷的膝盖，奶奶的膝盖，再到父亲的膝盖，母亲的膝盖，那些给予你身份和地位的人的膝盖上没下来过吧？但是我很质疑哦，为什么你没有丝毫高贵的品性为人称道呢？还是，你一直一厢情愿的认为你比普通人都尊贵？我并不认为‘以貌取人’有什么错，可是，但凡是位绅士都不会在这么甜蜜的早晨，当着小孩子的面讥讽一位女士的样貌。你难道没想过吗？我长这样是我愿意的？如果你稍微有一点点体谅别人的品德，都会觉得我可怜，而不是当面嫌弃我。” “你！” “为什么同样都是男人，你会和聿先生相差那么多？”沈佳玲没等他发作出来，又不要命地补了一句。 “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陈英杰气得要死，连干儿子都不顾了，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右手捏着餐叉指向对面的沈佳玲。 沈佳玲满不在乎地优雅用餐，似乎眼里根本就没看到陈英杰这个人。 “如果陈先生是十八岁的话，这种举动我可以理解，可是我记得陈先生明明已经三十好几了吧？这样拿着叉子对着一名女士，是否失格了呢？” 陈英杰的餐叉已经飞了过去。 沈佳玲没有躲，也来不及躲，停下刀叉，看着掉落在自己面前的餐叉，抬眼看着怒发冲冠的陈英杰，嘴角一扯，手背擦了一下脸颊上的血迹，什么话也没说。 “陈英杰！你够了！”聿烨霖这回彻底怒了。 陈英杰双眼燃烧着熊熊的烈火，恨不得即刻将沈佳玲烧得连渣滓都不剩，听到聿烨霖的怒喝，再看看怯怯站在一边看他的君昊，他一把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推开椅子重重哼了一声，“别叫我！就算你留我我也会走！” 说完，一阵风似的离开了餐厅。 看到干爹和老师吵架，君昊吓坏了，聿烨霖第一件事就是吩咐沈玉茹将君昊带离餐厅，君昊担忧地看着沈佳玲脸上缓缓流下的血迹，轻轻唤了一声，“沈佳玲……” 沈佳玲朝他一笑，那弧度，连君昊都看得出很勉强，“君昊乖，我吃完早餐就带你出去散步。” 沈玉茹拉了拉君昊，君昊这才不安地跟着她离开餐厅。 “沈老师。”聿烨霖沉声唤了一声。 沈佳玲低头继续吃她的早餐，可眼前的视线却朦胧了起来。 “什么事，聿先生。”她口气平淡，不见波澜。 “沈老师，请先别吃早餐了好吗？”聿烨霖肃声说道，声音不怒自威。 沈佳玲放下刀叉，掀起眼帘看他，“对不起，是我太莽撞了。” 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她眼中肆意的水意，心跳漏了一拍，“你明明知道他是那种浅薄的家伙，为什么还要去揭穿他？” “哼，难道就这么一直让他目中无人下去吗？”虽然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但她依旧是那个倔强的沈佳玲。 聿烨霖叹了一口气，揪过一张面纸，走到她座位边上坐下，拉过她的手臂，让她面对着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知道吗？” 做了十几二十年的朋友，他怎么会不理解陈英杰的品性？ “我就不。”沈佳玲咬住下唇，不让委屈哭出来，“丑女生难道就没有自尊吗？我也是被我父亲放在膝盖上又亲又抱长大的，我也有人疼，我这么平白无故地受了欺负，怎么对得起我父亲的那些宠爱？再说了，他陈英杰算是个什么东西，他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哼！大坏蛋！短见男！下流胚！种马加三级！他凭什么嫌弃我？你说这种家伙凭什么嫌弃我？！” 聿烨霖僵住给她擦拭血迹的手，因为她骂着骂着就流下了眼泪，热热的湿润停驻在他的指间挥之不去。 她带着一双泪眼看着他，嘴巴已经瘪成委屈的形状，一只手按住他不知道是在给她拭血还是拭泪的手，委屈地问他，“你说啊，他凭什么看不起我？他凭什么？！” 聿烨霖被她问住，心里隐约有个答案，但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将她揽到自己怀中，轻轻拍了拍她颤抖的背，柔声安慰道，“好了，佳玲，我们不委屈……” 沈佳玲愣了愣，继而“哇”地一声，用放声大哭回应他。 聿烨霖失笑，摸摸她的短发，从未有过的宠溺，抱着恸哭中的她低声道，“小孩子……” ------------ 【034】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沈佳玲睡了个美美的午觉醒来，发现床头放着一只保温杯，里头是温热的糖水。 保温杯旁放着一枚肉色的小贴布，她下意识地摸摸脸上皱起的旧贴布，下了床，去洗手间避开快要结痂的伤口洗了脸，然后换上沈玉茹给她准备的新贴布。 整理了一番，她一边揉眼睛一边走出房间，过道里的烟味早已散去，只余下淡淡的茉莉花香。 君昊还在自己的房间睡午睡，她看了一眼，便退了出来。 别墅外建了一栋外宅给司机和厨子住，管家的房间也在那儿，外宅的门口长着一棵非常高大的槐树，沈佳玲透过窗子看到厨子和司机在树荫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而沈玉茹安静地坐在一边的小凳上摘豆角。 “沈老师?” 沈佳玲回头，看见换了灰色t恤白色长裤的聿烨霖站在身后，“啊，有事吗聿先生？” 他摇摇头，抬了抬手里的冰水，“没什么，我只是来喝水的。” “哦。”沈佳玲随意给了个表情。 “去打球吗?”聿烨霖忽然提议。 沈佳玲想了想，经过午睡，腰涨已经好多了，便答应了下来，“好啊。” 二人一前一后地去了桌球室，沈佳玲自己选了顺手的杆子，围着桌子转了一圈，眼睛望着聿烨霖，意思是让他开球。 聿烨霖看出她有些怯意，笑着选了一根杆利落地开了球。 二人默不作声地打了起来，沈佳玲既是好老师也是好学生，聿烨霖只教了她一个晚上，她便会打了，只不过手法和力道掌握的还不是很好，时常错失良机。 聿烨霖看出了她打球的线路，知道她想打哪一颗，便坏心地给她下绊，故意把自己的球挡在她的球前面，让她没办法下手。 沈佳玲知道他有心考她，也不生气，慢悠悠的打着，初学者往往容易较真，她倒有些大将风范。 聿烨霖见好就收，也没多为难她，“你脸上的伤，好些了吗？” “哦，就快好了。” “吃得是什么牌子的消炎药？怎么一个礼拜过去了还不结痂？” “只有君昊那样的小孩子伤口复原能力才那么惊人，我是大人嘛，慢一点也很自然啊。” 聿烨霖拿着杆子站在一边看她，她正找了个容易入袋的球，跃跃欲试地想一杆进洞。 “我代英杰向你道歉。” “没事啦，他那个人，我知道的，礼貌的反义词。”沈佳玲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表示不会将陈英杰那种糟粕挂在心上。 聿烨霖失笑，“礼貌的反义词？唔，这个很不错，可以拿来给他当绰号。” “呃……那个，我听到他那天说了一个叫上野阳菜的女人，她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聿烨霖看着自己的球，反问，“怎么想知道这个？” “我好奇，我以为你只喜欢甄妮花小姐……”沈佳玲你就失落吧，他压根就记不起你了！ “上野小姐是位日本人，在酒吧认识的。” “她长得好看吗？” 聿烨霖嘴角一勾，露出迷人的笑容，“是位很特别的女士。打扮时尚，谈吐幽默，虽然日文口音有很浓重的大阪口音，但英文口音却很纯正，她大概是全日本英文说得最标准的国民了。” 沈佳玲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她的日文是自学的，视频教学的老师日文口音有严重的大阪偏向，没有东京口音听上去优雅好听，当初陈英杰一听就听出了端倪。至于英文…… 沈佳玲一杆子出去，打歪了，球滚到洞口，就是不滚进去，她懊恼地看着球，眉头拧成麻绳一样，忙着转移话题，哇哇向老师求助，“怎么办？角度太偏了，进不去了！” 聿烨霖走到她身后，瞄了一眼球洞，推开她，霸道的说，“我来。” 沈佳玲抱杆推开一步，给他表现的机会。 聿烨霖侧坐在球桌上，球杆直立对准要打的那颗球，修长有力的长指撑在绿色桌面上，右手推杆，彩色的小圆球跳进了球袋。 沈佳玲看到这神奇的一幕，立时眉开眼笑地拍起手，“好厉害哇！这样也行！” 男人骄傲得扬起下巴，接受女人的崇拜。 沈佳玲却突然停住鼓掌的动作，挑眉说道，“不过，你刚才那一招，江湖味很重哦！” 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为了在女孩子面前耍帅，才会用这种招数，沈佳玲是亲眼看到过的。 聿烨霖大言不惭，“我在的地方，就是江湖。” 沈佳玲“切”了一声，“绅士应该去打斯诺克才对~” “斯诺克太文雅了，不利于把妹啊。” “啧啧啧。”沈佳玲瘪瘪嘴，一脸的“我看错你了”。 聿烨霖拉着她走到一颗球后方，“刚才我帮你打了一颗，现在你帮我打这颗。” 沈佳玲趴在球桌上瞄了一下角度，角度不是很刁钻，但线程很长，如果力道不够，可能球滚到半路就哑火了。 她直起身摇摇头，为难，“不行，这颗太远了，换一颗打吧。” “哪里远了？”聿烨霖挑眉，接着不由分说地握住沈佳玲手上的球杆，搭在自己的球杆上，缓缓地伏在沈佳玲背后，瞄准彩球，干燥的大手握紧她握球杆的手。 沈佳玲感到身后一片温热，有秩的呼吸拂在自己的耳畔，心脏骤停。 聿烨霖也感受到了她突然的僵硬，指间流过一道激烈的电流。 他几乎是抵着她的翘臀的，双腿也贴着她的，虽然有衣物相隔，但他不想说谎自己没有因此而产生奇怪的欲念。 明明只是很喜欢和她在一起时相处的自然，心却不由自主产生了几分悸动。 她喜欢说教，但不扭捏造作，一派天真自然。她对声线的掌控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开心，佯怒，喜悦，吃惊，害怕，羞涩，每一种都演绎得活灵活现。 他知道，和她说起话来，可以完全不设防，即使设了防，她也会毫不留情地揭穿你。你必须和她真心以对，那样的直白叫人后怕，却也很刺激。往往在担心她看穿你秘密的同时，却也感觉自在极了。 这是喜欢吗？这是爱意吗？ 他不知道。但此刻却有点想拥抱她。 沈佳玲感到后背那两道灼热的视线一寸一寸地检视着她，吓得大气也不敢喘，眼睛看着绿色的桌球面，手背上还有他干燥的体温。 可是，腰好酸…… 一阵铃声解救了她，她猛地直起身，跳开一步，从裤子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来电显示也没看，就接了起来。 “佳玲，我是姑妈。” “啊，姑妈，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的礼服选好没有？” “呃……还没。”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选啊？你小堂嫂明天在婚纱店改好了礼服，我们全家人要一起拍照的。” “就只有我还没有选好礼服吗？” “你说呢？”沈惠兰拉长声音反问，口气和沈校长一模一样。 沈佳玲只好赔笑，“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买礼服！” 闻言，沈惠兰这才满意，“我今天要去饭店核对菜色，就不陪你买礼服了。” “嗯，您忙您的，我自己来办就好。” 挂了电话，沈佳玲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怕的“大姨妈”在她姑妈面前连个小指头都及不上。 从头到尾听完沈家姑侄二人电话内容的聿烨霖，好言问道，“要放你假吗？” “恐怕是的。” “有人帮你选吗？” “唔，有个朋友可以帮忙，不过不知道她今天有没有空。” “昨天放你一天假都没选到合适的，你姑妈对你们年轻女孩的选择可能看不上眼，还是我陪你去吧。” “啥？！”沈佳玲吃惊地瞪大眼睛，厚厚的眼镜从鼻梁上滑落。 ------------ 【035】总裁你节操掉了 下山的车上，沈佳玲仍然不敢相信自己胆子真就那么肥，还真的答应让聿烨霖下山陪她买礼服。 她可以选择跳车吗？ 聿烨霖握着方向盘，瞥见她一脸悲壮的神情，好笑道，“你别这样，反而我不好意思了。”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四个字怎么写啊？太新奇了。 沈佳玲在心中哀嚎，没精打采地靠在车窗上。 “谁让你昨天不好好选。”他反而把错归在她身上。 “我昨天遇到冤家了嘛。”沈佳玲瘪着嘴，想起白鹿就心情一阵低落。 “冤家？”他不解，“怎么了？” 沈佳玲嘴巴翘得可以挂一斤腊肉，却说，“没什么。” “沈老师，下山的路很长哦。”一种“请说一点你不开心的事让我开心一下”的口吻。 沈佳玲正想做鸵鸟，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怪叫一声，仿佛手机是个烫手山芋，恨不得立即甩手扔掉。 “怎么办怎么办？是家里的电话！”她求助地看着老神在在的聿烨霖，声音里布满的慌张，“肯定是君昊打来的！我们瞒着他偷偷下山玩他一定会生气的！”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我们下山了。” “怎么可能！你儿子聪明的要死好不好？！” 聿烨霖一阵低笑，侧头看了她一眼，觉得好玩极了，“电话给我来接。” 沈佳玲连忙按下通话键，将手机递到他耳边。 “沈佳玲，你去哪里了？！” “君昊，是爸爸。” “咦，爸爸？怎么是你接的电话？沈佳玲呢？” “沈佳玲在我身边。” 说着眼睛忙里偷闲瞥了沈佳玲一样，沈佳玲则是一脸的“啊，被出卖了”的神情。 发觉君昊那头沉默了下去，聿烨霖稍微正色道，“君昊，爸爸临时有事，需要把你的沈佳玲拐走几小时，你可以把她借给我吗？” 聿烨霖是个大方的父亲，平日对儿子有求必应，那他儿子必然也不会对他小气，于是君昊欢快地说道，“既然这样，我就把沈佳玲借给你一会儿，爸爸你就好好使用沈佳玲吧。我会乖乖写作业的，而且保证不偷吃冰激凌。” 我又不是什么东西可以这样借来借去的！你们父子俩也太有商有量了吧？！ 聿烨霖隔空亲了亲儿子，道了再见，才把视线落在沈佳玲脸上。“沈老师，我儿子说让我好好‘使用’你，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词，真是神来之笔？” 太吓人了！ 喂，总裁先生，我们说好的严肃去哪里了呢？ 沈佳玲咽了咽口水，心中一阵狂吼。 聿烨霖见她不回答，掌控着方向盘继续悠然说道，“沈老师，你准备好被我使用了吗？” 沈佳玲只是瞪着她，双颊鼓鼓的，像只受惊的河豚一样。 聿烨霖觉得好笑的很，碍于绅士的体面，却得小心忍着，以免引爆坐在他身边的这座小火山。他放下车窗关掉冷气，任由山风吹进车内。 沈佳玲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因而迎面承受着狂肆的山风，齐耳短发被吹出了中分的头线也管不上了，严肃地对聿烨霖说道，“聿先生，你太不像话了，你怎么可以变得这么不正经？！” 一阵山风迎来，聿烨霖推推高挺的鼻梁上酷帅的墨镜，左手掌方向盘，右手做扩耳状，好听的声线被山风拉地巨长，“什――么――？风――太――大――我――听――不――到……” “到”字几乎被风整个吹散。 沈佳玲愣了愣，继而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 * * * 车子开下了山，沈佳玲才真正消了气，这女人，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你说你昨天遇到冤家了，是谁呢？” “没什么，以前的高中同学罢了。” “哦，那是曾经欺负过你？” 沈佳玲挑眉，如果那种程度也算“欺负”的话，那就是吧。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我和班上同学寡与联络，所以不怎么互通消息。她现在在做女装店的店员，还是那么年轻漂亮，结了婚了，小孩子四五岁的样子，一家子和睦幸福。” “你生气了？” “我干嘛要生气？我一个月拿两万块的薪水，还有豪车可以开，有别墅可以住，雇主长相英俊，出手大方，虽然调皮了点，但看在高薪的份上还了可以忍受的。她呢？一个月一万块封顶了，白天辛苦工作，晚上回家还要伺候老公照顾小孩，哪一点比我好了？我悠游自在！~” “哦，既然这样，那你干嘛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是要我给你涨工资吗？” 车子已经驶入了城市范围，路上的车开始渐渐多了。沈佳玲见打哈哈瞒不过去，索性也就不瞒了，“我只是没想到，就算我原谅她曾经的所作所为，但她不但不感激，嘴巴还是那么坏。” “你指望一个坏女人会为你改变什么？”聿烨霖目视前方，时刻留意车流，不敢掉以轻心，车上只不过多坐了一个女人便叫他小心翼翼成这样，他就快要露出苦笑了。 沈佳玲颇落寞得看了一眼问得漫不经心的聿烨霖，她很想说“你又不了解真实情况，你懂什么？”，但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口。 其实，他说的是对的。她能指望一个坏到骨髓里的人为她改变什么？ “你说说，她的嘴巴都怎么坏了？”见不得她沉默下去，他又接着问道。 “她说我是怪物，是家里的米虫，我进到她店里她就没有诚心招待我这个客人，随便挑了一件我根本穿不上的衣服让我试，就像打发乞丐一样。” 聿烨霖皱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分，“还有呢？” “她和我高中的同班同学打赌了，说我会变成老处|女，一辈子没人要。” “哦。那你还是处|女吗？”总裁你的重点好奇怪啊…… 沈佳玲愣住，继而失声大叫，“聿烨霖！！！！” 聿烨霖终于笑出了声，墨镜底下深邃的眼睛，溢满了温柔的笑意。 ------------ 【036】复仇了 沈佳玲就快要被他气哭了，可是却得硬忍着。 聿烨霖推开车门下车，长腿一迈，关上车门，绕到沈佳玲的座位边，打开车门，伸出自己的手。 沈佳玲重重“哼”了一声，拱了拱鼻子，扭过头去。 他们二人出门是临时起意，身上都还穿着居家的休闲衣物，但聿烨霖这位活生生的画报先生，愣是将简单的灰色t恤和白色长裤穿出一种别样的迷人。 午后的暑气还很重，吹惯了冷气的人站在太阳底下30秒钟都会大喊吃不消，人类越来越娇弱，聿烨霖却丝毫不在意额头上冒出的细汗，耐心地等待车里的小女人来心疼他。 经过的路人无不好奇，白色保时捷双门跑车里坐着的到底是怎样一位美女，脾气这般大，就忍心让这么俊帅的男友干站在暑气里任由热浪侵袭？ 沈佳玲扭头看了他一眼，聿烨霖腆着脸笑地讨好，她轻哼了一声，终是心软了，摸出太阳眼镜带上，手搭在他小臂上，下了车子。 路人怪叫一声，好奇白马王子女友长啥样的少女们顿时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常言道，鲜花都爱插在牛粪上，这真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啊！可惜了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的俊帅画报男了。 白瞎啊，怎么会有女人长得这么丑，脾气还那么大？！画报男的脑门是被夹了吗？ 沈佳玲不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视线，脚步飞快走到前面，聿烨霖长腿有优势，但也追赶了好几步才赶上。 她低头看着被他拉住的手腕，不解道，“你又想干嘛？”神情戒备。 聿烨霖粲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拉过他的手放进自己的臂弯里，扬声道，“当然是去替你报仇。” “你疯了吗？”沈佳玲一副“求你别搞笑了”的表情。 “难道你不想报仇吗？她已经结婚生子，可是她只是服装店的店员，而你呢，你毕业于著名学府，只要你抹去‘单身’这两个字，你就全部都赢过她了啊。还是，你不想赢？” 想啊！做梦都想赢！ 可是，“你要干嘛？要冒充我男朋友吗？” 聿烨霖视线直直的投过来。 沈佳玲僵硬了一下，低下头，没有接住对方的眼神。 还是……很怕他。 怕他发现她的不安，怕他发现她的心虚，怕他从她脸上找到和“上野阳菜”的共同点，甚至他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超过五秒钟就会开始担心是不是他觉察了什么。 “对，就是要冒充你男朋友。怎么，不可以吗？”聿烨霖看着她，浅棕色的瞳孔里流露着一丝戏谑。 “你……你……”你真的疯了吗？ 聿烨霖不容她细想，一把抓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又示威似的在她面前摇了摇两人交握的双手。 “别闹了，好不好？百货公司门口不能停车的，我们走吧……”沈佳玲欲往回走。 “少啰嗦！” 沈佳玲被这一句吓得缩了缩脖子，噤声了。 * * * * “欢迎光临。”招呼声应门而起。 聿烨霖拉着沈佳玲走进店里，环视了一圈店内，没有入他眼的衣服。“佳玲，你不是说这里是你同学的店吗？” 沈佳玲本来戴着墨镜躲在他身后企图逃避，结果他一句话就把她给撩到了台面上。她不由得拽了拽他的裤子，低声请求道：“别闹了你！” “既然是要买东西，到哪里不是买？给熟人送生意不是更好吗？”聿烨霖云淡风轻的说道，只要沈佳玲不当场把他的裤子拉下来，这出戏他是铁了心演定了。 一位身穿高级洋装的女士走过来，先向聿烨霖打了个招呼，“这位先生，请问你找哪一位？” 聿烨霖摘下墨镜，虽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女朋友要买洋装，她说这里是她同学的店。” 那位女士朝聿烨霖身后瞄了一眼，颇有礼貌的说道，“哦？是吗？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一位这么年轻的小姐做同学？先生是否搞错了？” 聿烨霖一把将沈佳玲从身后拉出来，“你不是说是你同学的店？”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沈佳玲心中一阵狂吼！ 脸上却赔笑道，“对不起，是他搞错了……” “佳玲？你怎么在这？”从外面正搬货进来的白鹿惊讶的说道，看到老板娘也在，连忙打了招呼，“老板娘好。” 一身富贵的老板娘眯起眼睛，问白鹿，“小鹿，你和你同学说这是你的店？” 白鹿吓得愣住，醒过神来之后忙摆手道，“怎么可能？是她搞错了！” 老板娘又看看聿烨霖，聿烨霖没有流露半分怯意，反倒是沈佳玲终于搞懂聿烨霖在玩什么把戏了，她暗中掐了他一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在做什么？你想害她没掉工作吗？” “是这位小姐要买衣服吗？”老板娘一脸春风的微笑，眯眼看着沈佳玲。 沈佳玲推高墨镜，怕丢脸，“我们不买衣服，这就走，抱歉打扰了。”她拽着聿烨霖往店外走，经过白鹿，歉意的说道，“小鹿，今天有点事，改天请你喝茶，就这样，拜拜！” 说完，头也不回地拉着聿烨霖就走。 两人走出好远一段路，沈佳玲寻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立即大力甩开聿烨霖的手，叉腰骂道：“聿烨霖，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幼稚！” 聿烨霖看着自己被她甩开的手，有些生气地看着她。 她亦是一张怒气横生的脸。她生气，是因为她是底线划很高的人。 卑鄙的事情她不做，下贱的事情她不做，伤人自尊的事情她不做，毁人身体的事情她不做。 因为有太多事是她不会去做的，所以她很容易被欺负。他想，就算她被伤得体无完肤，也不觉的伤害她的人是有错的，因为她一定会说“是环境造就了这样刻薄的她，我不怪她”这样高尚的话。 可是，他不允许她这样吃亏。 他是个商人，他刻薄的那一面，她还没看到。 但是，她生气的脸，就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叫他移不开眼了，这可怎么办呢？ 聿烨霖毫无预兆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从一直紧抿的嘴角开始，水波般扩散渲染到眼角眉梢，温和宠溺得让人砰然心跳…… 沈佳玲以为他会大怒，却没料到会是怒极反笑，因此心中更害怕了，头晕眼花的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我们走吧。”他伸手过来牵她的手。 “诶？” 下一个镜头，他和她已经在了百货公司四楼的女装部。 他熟门熟路地将她领至一间叫“玻璃海”的精品店，店员看到是他，恭敬地走上前来，含声说道：“聿先生，下午好。” 聿烨霖只点点头，在一边沙发上坐下，店员立即让同事端来咖啡，自己则捧来一本黑色目录，“新出的女装都在这里了。” 沈佳玲呆呆的站在沙发边上，这，不是她昨天和姑妈试了二十多件裙子的那家店吗？后来她还不好意思地买了三条…… 店员走到沈佳玲边上，恭敬地招呼道，“沈小姐，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闻言，聿烨霖从目录中抬头，问道，“你昨天来过？” 沈佳玲点点头，“在这试了二十多条裙子，当时也是这位小姐招待的。”沈佳玲凑近店员胸牌一看，“vivi，啊，很高兴又见到你。” vivi甜美地微笑着，“沈小姐客气。” “既然昨天来过，还试了那么多，为什么后来没有定下来？” “姑妈不满意我有什么办法……”沈佳玲气呼呼地说道，男人永远不明白女人买衣服是一件多麻烦的事。 “把这件，这件，还有这件，拿出来给沈小姐试。”聿烨霖指了指手中目录上的几件礼服，有长的，有短的，看似很随意的一指，vivi却认真记住了。末了聿烨霖又吩咐，“把店关了，单独招待沈小姐。” “是，聿先生。”vivi收走目录，刚好咖啡来了，另一位女店员将咖啡放在茶几上，没有多说话，在店门口挂上休息的牌子后，便和vivi一起去拿聿烨霖指定要的礼服。 沈佳玲郁闷地站在一边，撅着嘴巴。 “你不坐吗？”聿烨霖悠闲地喝了一口咖啡。 “为什么你有咖啡我没有？”沈佳玲佯装不满，重重地坐在沙发上。 聿烨霖觉得好笑，却回答地极为耐心，“我从来没见过哪家精品店的女客人是坐着喝咖啡的，难道你不是应该忙着换一件又一件衣服吗？” 沈佳玲哼了一声。 他将手上那杯醇香的咖啡凑到她鼻子底下，“还是，你要喝我的？” 表情：我不介意哟。 沈佳玲气呼呼地朝他挥了挥拳头，最终却也只是在空中乱舞一圈，“我才不要你喝过的。” 聿烨霖拿回咖啡，浅浅喝了一口，只是笑着。 ------------ 【037】欢脱了 沈佳玲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立领蕾丝旗袍出来，衣料是半透明的，vivi特意给了她裸色小可爱，以免观众的视线太过留意她的三点。 慵懒的坐在沙发上的聿烨霖支着下巴，眯眼看沈佳玲她从幕布后走出来。她身量高，因此对衣服的塑造力更强，旗袍的盘扣做成了小雏菊的花式，花蕾用一颗白色珍珠代替，虽然珍珠很小，却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既不会夺去旗袍本身的韵味，又可以彰显隐秘的奢华，可谓匠心独具。 旗袍下摆刚好长至沈佳玲的小腿上方位置，如果是别人，绝对不会有这么恰到好处，但是这衣服就像是为她度身定做的一样妥帖，蕾丝料子是有弹性的，贴身的很，妖娆自在其中。 “沈小姐好像很适合穿我们店里的衣服呢。”vivi替她将所有细节处理妥当后，由衷说道。 沈佳玲站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前看看，后看看，叉腰看看，翘起小腿看看，满意极了，因而也顺着vivi的意思说道，“我也觉得是呢。” “聿先生觉得呢？”vivi笑问沙发上聿烨霖的意见。 沈佳玲才意识到这次陪她来的是个男人，看见自己蕾丝下隐约的三点式，不禁怯了。 聿烨霖却招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沈佳玲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又慢吞吞地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又慢吞吞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聿烨霖一阵沉吟，他的迟疑，叫沈佳玲忽然不自信起来。 果然，他决断地说道，“换一套。” “不好看吗？” “你觉得新娘子被抢了风头会高兴吗？”聿烨霖随手翻着膝盖上的杂志，不紧不慢说道。 这意思是…… 不是不好看，而是太好看了吗？ 会意过来的沈佳玲露出一笑，美滋滋地扯上幕布继续第二套衣服。 第二套衣服是上下两件的，白色的宽松长袖上衣，柠檬黄色的镂花中裙。上衣拉上半截袖子穿更为好看，下摆要塞进裙子里，裙子很挑人，沈佳玲小腹平坦，却刚好把裙子撑了起来，因而显得她很饱满。 沈佳玲是深色系肌肤，穿这种浅色系的衣服对比很鲜明，视觉上的强烈冲击制造出了一种别样的美感。 聿烨霖看了后，只说了一句，“就这套吧。” vivi也赞叹地看着沈佳玲，只有沈佳玲自己还不是很自信地换下了衣服穿上原来的衣服。 等她从幕布里出来，vivi已经为她装好了衣服，恭敬地提着纸袋等她接过去。 沈佳玲接过袋子，说了声谢谢，原本想问多少钱，却见聿烨霖已经推门出去了。 “沈小姐，慢走。” 这么着急送客？ “可是，我还没结帐……” vivi却已经做了“请”的姿势，脸上是礼貌的微笑。 沈佳玲提着袋子，郁郁地走出女装店，看见聿烨霖往左边去了，紧忙快步追上。 “你替我付账了吗？”她问。 聿烨霖推推高挺的鼻梁上的墨镜，右手曲臂抬起，喉咙轻咳了一声。 沈佳玲黑着脸将自己的手伸进去，“你一定要这样才满意吗？” “这是绅士应该做的。” “那么，绅士能告诉我衣服的账单是多少吗？我好给我亲爱的敬爱的姑妈报销啊。” “店是绅士的小产业，尊贵的小姐看得上敝店已是莫大的荣耀，谈钱多伤感情？嗯？” 嗷！搞了半天，又是递vip目录，又是送咖啡的，原来店是他的啊？ 沈佳玲忍笑看他装腔作势，见他领着她上了楼，又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你的鞋子准备好了吗？” “你替我想好我要穿什么鞋子配衣服了吗？” 他拍拍自己的胸膛。 于是，又去买了鞋子。 因为很有目的性，两人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把鞋子买好了。如果换作是潘慧茹来，两个小时也未必搞得定。 最后，他们下了楼，去了一楼的珠宝区。 见他还打算买珠宝，沈佳玲拖着他就想走。 这间百货她以前也来，珠宝区却是只能看看，一样都买不起的区域。潘慧茹倒是经常来看，但是也从来不买。 潘爷爷说了，女人不能自己给自己买首饰，不然会嫁不好。 “这里超贵的！你真的可以收手了！”沈佳玲已经只能用“哀求”这种口吻求他了。 聿烨霖满不在乎，“如果你这样拖着我不放，可是会引来保安的哦。” 闻言沈佳玲立即松手。 聿烨霖双手插袋，信不在各大品牌名店之间，他像是已经准备好要买什么，因而很快就到了一件著名的玉器行。 “聿先生。”见到熟悉的财主来了，店员立即上前招待。 “程师傅在吗？” “在的在的。”店员点点头，立即去找聿烨霖口中的程师傅。 过了一会儿，穿着黑色考究西装的程师傅从珠宝店内室走出来，玳瑁边老花眼镜挂在胸口，年纪在七十岁左右，一看就是老师傅。 “来啦？” “嗯。” “要什么？” “翡翠。” “几颗？” “188颗。” 程师傅这才抬起眼，看了聿烨霖一眼，像是在问，“你认真的？” 沈佳玲提着鞋带和衣服带尴尬地站在一边，感觉身上聚集了太多目光，不管这间店的职员再看她，连别间的职员都跑出来看她。 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是来看聿烨霖的，只是顺带也看看她罢了。 沈佳玲站在聿烨霖背后，看着他宽阔的背，心道：这家伙一定常带不同的女人来这种地方吧，不然别人才不会这么好奇他又换了谁做女朋友呢。 程师傅这时也发现了聿烨霖身后遮遮掩掩的沈佳玲，递眼瞧了一眼，又问聿烨霖，“给她戴？” 聿烨霖似乎对老人家不停询问不耐烦了起来，反问了一句，“不行吗？” 老人家却不生气，意有所指的说道，“你最近的眼光，很奇特嘛。” “少啰嗦。” 哦哦哦！又是这句台词，今天都第二回了哦！ 还说自己是绅士，绅士才不会说这三个字好不好？！ 老人却默不作声地回到了内室，找珠子去了。 “你可以从我身后出来了吗？”聿烨霖仍旧双手插袋，语气悠闲。 沈佳玲讪讪从他背后出来，将手里的袋子搁在地上，问道，“你经常来这家店吗？” “嗯，我母亲在世时最喜欢这里的翡翠。” 沈佳玲朝柜台里瞄了一眼，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们……是打劫的吗？还是多标了一个零？ “你……是要买这个送我？”她颤着声线问道。 聿烨霖朝她看过来，脸上写着四个字：“你想多了。” 沈佳玲咽了咽口水，拍拍胸口压惊。 这时程师傅又出来了，只在门口说了一句，“没有188颗了。” “没有你也敢开店？” 如果沈佳玲没听错，她身边的这家伙甚至轻哼了一声。 “给这姑娘戴的话，125颗也就差不多了，你要这么多干嘛？”老人家也不乐意了。 “我喜欢。”不行吗？ 沈佳玲看这加起来一百多岁的家伙一副就要在珠宝店当场干架的气势，连忙朝程师傅腆脸说道，“就125颗好了，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程师傅哼了一声，没理会沈佳玲，回到内室关上了房门。 过了一会儿，程师傅手上搭着一条碧绿的翡翠链子出来，又递了放大镜和专业的手电给聿烨霖，聿烨霖却没动那两样东西，直接拿起链子往沈佳玲脖子上一套，链子不长不短刚好和沈佳玲的身高形成绝佳的视觉效果。 聿烨霖似乎很满意，话也没有留一句，就走了。 店员将红色的珠宝盒递给沈佳玲，沈佳玲摘了价值可以在市区买套房子的翡翠链子小心放进珠宝盒收好，心里却满是冷汗，这家伙，又不付钱吗？ 朝程师傅道了谢，沈佳玲提着东西又追了出去。 商场出口处，沈佳玲抱怨道，“你吃错药了吗？” 聿烨霖接过她手里的大包小包自己提着，“今天我放假。” 没有责任，不受拘束，悠游自在，这才是放假时的聿烨霖。 “你老是不付钱就走人，我压力会很大好不好？难不成那家玉器店又是你的？” “你看我像是带了钱出来的样子吗？”他好笑地问，“而且，你好像也没有带一分钱出来吧？” 经他这么一说，沈佳玲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空着手下山的…… 聿烨霖推开商场玻璃门，“请”她先走。 二人提着东西走在午后的热浪里，聿烨霖这才说道，“这间商场是我的。” 语气寻常的像是：啊，这商场这么便宜啊？那我也买一间吧。 “不过，玻璃海和那家玉器店是我的私人产业。” 难怪，衣服和翡翠都是直接拿了走人，买鞋子的时候却是记了账单。 沈佳玲撇撇嘴，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亮亮地问道，“那个……这间百货是你的的意思是……这整栋楼都是你的意思是吗？” “嗯。” “那圈小店也是吗？”她指了指白鹿工作的那圈小店。 “嗯。” “那你收租吗？” “嗯。” “如果你说涨租金，是不是就得涨租金？” “……你想干嘛？” “嘿嘿。” ====================== ------------ 【038】婚礼进行时 第二天姑妈看到沈佳玲那身装扮，就差惊为天人了。 沈家其余众人也纷纷夸赞，就是沈校长，也面露激赏之色。反应最快的还是姑妈，她一下就指明了说出：“这衣服，绝对不像是佳玲自己挑的，这不是她风格嘛，这孩子一只都是onepiece的拥趸，总是穿那种款款松松的裙子，又不显腰又不显胸。”说着已经眯起眼睛打量起了沈佳玲，语气暧昧地问道，“怎么？交男朋友了吗？他给你选的？” 沈佳玲连忙摆手，“我在杂志上学着穿的，姑妈你不要乱猜好不好？拜托拜托！” 沈惠兰仍旧不相信，手指勾起沈佳玲胸前的那串翡翠，“这翡翠呢？”年纪轻轻的姑娘，不可能会想到用翡翠来搭她身上的这套衣服。 如果说这翡翠是假货，姑妈肯定不会相信，她老人家见多识广，经手的珠宝首饰不知几何，骗她就等于掘坟。 再说，聿烨霖也是行家，店是他的，下边人供奉上来的自然是上品中的上品。 就算是沈佳玲这个外行，也看得出这串东西是十足的真货。它本来只是一堆碧绿珠子，是程师傅临时将它们串联起来的，放在盒子里并不觉得它多么光彩照人，真的戴在身上了，那种碧绿的光华才逐渐沁透出来。 盈盈的光，一颗接着一颗，那色泽，仿佛是森林中蕴含的天地精华，有些些湿润，带着草木的香气。 凭沈佳玲一个二十五岁的女孩，绝挑不到这样的好货色，即便挑到了，她也会对太过美丽的它手足无措。 戴翡翠，最保守也最奢华的穿法是配旗袍。 但沈佳玲这一身，绝对是另辟蹊径。衣服是新潮的打扮，偏的那颜色就是那么好，将她充满缺点的肤色突然变成了最美的底色，而这一串翡翠，绝对是一道点睛之笔。就连沈惠兰，都从未想过原来翡翠是可以这样搭配衣服的。 “这个是我东家借给我戴的，今天拍完照片就还回去。”沈佳玲老老实实交待。 沈惠兰狐疑地看了又看，最后却沉吟，“佳玲，如果你喜欢，姑妈改天送你一串珠子，我记得你奶奶留了一串给我，只不过我从来没戴过，险些都忘记我也有了。” “姑妈……” 沈家是家庭观很重的人家，沈惠兰是嫁出去的女儿，已经是廖家的人了，但老物件是沈奶奶传给她的，如果可以，把东西再留给沈家的女儿，会更好。反正，她自己的女儿媳妇，都不愁吃穿，也都是识大体的，断不会因为一串珠子和她这个长辈置气。 沈惠兰拍拍侄女的手背，那边沈家人和新人已经全都站好了姿势，就差沈佳玲和沈惠兰过去了。 摄影师看着镜头里的沈家人，“那位高个子的小姐往中间站一站，好，十秒钟后我就开始拍了，大家调整一下表情。” 沈佳玲看着镜头，将短发挽在耳后，稍稍侧身站着，双手搁在小腹前，对着镜头微微一笑。 心中想着：聿烨霖，谢谢你。 **** 拍照一共进行了三个小时，因为新娘子要换四五套衣服，有套装，有旗袍，还有款式简单大方的礼服，新堂嫂是美籍华人，中文不是非常好，所以还是说英文居多。 在场的都是长辈，再则就是些毛头小孩子了，只有沈佳玲年龄和她相仿，又没有语言上的障碍，换衣服之余便和沈佳玲交流了起来。 “难得呢，婆婆今天那么高兴。”付梦嘉一边整理复古软帽上的头纱，一边笑说道。 沈佳玲再整理她换下来的礼服，闻言也是一笑，因为“害群之马”今天穿了一身好衣裳，没有毁掉这重大而具有纪念意义的家庭时刻，姑妈当然心情很好。 “梦嘉，你和家明堂哥结婚后，还是回美国吗？” “不，我刚好要在国内办公司，家明也会陪我回国。不过我们得先结婚，然后度完蜜月再谈这事儿。” 国外长大女孩子就是有主见啊。沈佳玲在心中暗自腹诽。 她那个家明堂哥可不是什么省油的主，芝加哥大学的高材生，architect一个，他的老板是给吉隆坡政府设计双子星塔的凯撒・培利，他如果要陪着娇妻回国，那定然是要开设自己的建筑设计公司的。 至于付梦嘉，听说十八岁的时候就是全美华人小姐的冠军呢。家世嘛，肯定不用多说，单看她的谈吐就知道是教养很好的女孩，不然沈佳玲那挑剔的姑妈也不会同意她来做自己的儿媳妇。 不过，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儿，竟然想开模特公司呢。 沈佳玲不免暗暗为付梦嘉捏了一把汗，她若是开出版社沈家上上下下绝对不会有异议，还会倾其所有鼎立支持，但模特公司的话…… 姑妈没有提媳妇要开模特公司的事，这事反而是家明告诉沈佳玲的，沈惠兰是个精明的主儿，断不然因为自己的喜好而毁了儿子结婚的好心情，但家明也清楚，等他们度蜜月回来，等待他的将是一场不可避免的婆媳争执。 “没事的啦，家明哥哥，堂嫂是付家的女儿，姑妈再不高兴也不会说什么的。姑妈她呀，什么事都端的起来的。” 家明看了一眼自己的堂妹，手捏捏她的脸颊，“抱歉了小妹妹，我结婚之后，家里所有的焦点都落在了你身上，你一定已经开始苦恼了吧？” 沈佳玲挽起家明的手臂，笑了笑，摇摇头。 “哥，我正在一个人恋爱。” 现在的我，超幸福的。 ------------ 【037】抢人的东哥 沈佳玲看了一眼刘虎芹身后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老轿车，又看了看滚落在不远处已经裂开了一道大口子的大西瓜和伞骨折断的沈玉茹的粉红色遮阳伞，心料就算是有她这个外人在场，刘虎芹也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打人。 便连忙道，“刘先生稍安勿躁，这家做主的现在是我，我说请刘先生去坐坐，玉茹想要阻止也是不行的。” 此时管家已经带了家里的司机和厨子过来，那两位虽不见得能打得赢刘虎芹，但站在一旁给沈佳玲撑撑场子也是足够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刘虎芹见沈佳玲对他还算客气，便收了怒容，只他刚想进门，那黑色轿车上便开门下来一个男人。 “三虎，你有完没完？我们是来抓人的，你搞什么鸡|巴还当起客人来了？”从车上下来的男人穿一件白色汗衫，双臂上纹满了刺青，龙啊虎啊的都有，气势摄人的很，明显是个当头的，果然，后头的小弟见他下车，连忙也跟着下车站在他身后踮着脚尖给撑伞。 这男人身量极高，一米九差不离了，长腿一迈，三两步就走了过来，后头的撑伞小弟还一个劲求道：“东哥您老走慢点，这外头太阳毒着呢！” 男人却不予理会，嘴里叼着烟，眯眼看了一眼头顶老大的太阳，经脉错结的长手臂从嘴里将烟拿下，青色的烟雾顺着他悠长的吐息一直飘到沈佳玲鼻子底下。 沈佳玲轻咳了两声，不由紧张起来，再度张开手臂护着身后已经吓得哆嗦的沈玉茹。 “东哥，您怎么下来了。”刘虎芹退了一步，竟是毕恭毕敬地对眼前的男人说道。 被叫做东哥的男人睨了刘虎芹一眼，一只手插在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伸到刘虎芹面前弹了弹烟灰，灰色的细屑簌簌落下，掉在有些晒软了的柏油地面上。 “还不是你，做事慢吞吞。”男人的声线不高不低，没有丝毫责备，却叫听的人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来，这么年轻就当上“哥”，是有理由的。 说着，“东哥”拿起香烟深吸了一口后扔掉手里的烟头，猩红的火点在地面上蹦落开来，很快就熄灭了，男人抬起长腿用鞋碾灭了烟屁股，双手都插在裤子口袋里，鼻子里吐出的两道青烟，将他衬地像是条火龙一般。 或许是个子太高，他天生有点弓背，不过那弧度延展出来的线条极为好看，又意外地很符合一个流氓应具有的气质。 男人终于抬起眼来看沈佳玲，鼻子嘴巴一阵调整，看似漫不经心，眸光却极为锐利，他看着沈佳玲，“我不想废话，把人交出来，我就走人。” “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你凭什么把人带走？”沈佳玲缩了缩脖子，却硬是逞强说道。 她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乖乖女，一直都是被欺负的那一方，开始学着反抗也是近年来的事，“不畏强权”这种事，她显然还做得不够熟练。 看着眼前外强中干的女人，尚向东冷哼一声，太阳晒得他已经不耐烦了，他可是站在大太阳底下的那一方，没什么耐心等着大门前躲在一小块阴影里的女人自动把人交出来。 “哦，丑八怪，这关你什么事？是她老爸求着我上山要人的，今天我不把人带下去，以后我还怎么混？” “我管你怎么混那是你自己的事！人是我家的，要讨，你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听到对方不客气地说她是“丑八怪”，沈佳玲也和他客气什么了。 “丑八怪，你敢这么和我们东哥说话，你不想活了是吗？”撑伞的小喽啰狐假虎威，又蹦又跳地在旁做着小丑。 沈佳玲只把沈玉茹护在身后，怒视眼前三个不善之类，“只要玉茹不肯跟你们走，我就不会让你们把人带走！管家！” 她一声号令，管家和司机厨子已经拦在了沈佳玲面前。 尚向东挑眉看着眼皮子底下的“老弱妇孺”，“你们确定为了个外人，伤了自己筋骨值得？”顿了顿，他扬高声调，接着说道，“我可是听说，五十岁以上的老家伙就算摔了一跤，也会落下风湿痛哦……” 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港产黑帮片看多了，那讲话的声调，叫人听了就胆颤，丝毫不用怀疑下一秒他会掏出一柄黑枪来指着你额头。 沈佳玲见面前的三位长辈有些退缩，便拨开他们，一下窜至尚向东面前，猛地推了他一把，尚向东只当老弱妇孺，没个防备，竟是被沈佳玲硬生生推到了地上，一屁股跌坐下去。 地面被晒得滚烫，煎个荷包蛋也足够，尚向东这一跤，虽不痛，却是被烫了一阵。 而沈佳玲这边，已经迅速打开大门全部人退了进去，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已经落了锁。 “该死的丑八怪，你竟然敢推我们东哥，你他妈不想活了是吗？！”撑伞的小喽喽隔着铁门骂骂咧咧的，一副要将沈佳玲生吞活剥的模样。 沈佳玲有铁门做保，索性调皮地冲小喽喽做起了鬼脸。 尚向东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拨开面前的小弟，长手一探，竟然直接穿过缝隙抓住了沈佳玲的衣领，左手也跟着探进来，摸到门锁，咬牙切齿地试图从里面将门打开。 沈佳玲是吓得飞掉半条命，身边的管家和沈玉茹也是惊叫连连，“你松开我！啊啊啊啊！！！” 尚向东不予理会，仍是一手抓着沈佳玲一手试图开门，他身边的小弟得意地看着沈佳玲，眼电波：哼哼，现在你知道我们老大的厉害了吧？ “他妈的，这门怎么打不开？！”转头狠狠朝小弟和刘虎芹瞪了一眼，“你们俩还不过来帮忙，是等着挨揍吗？” 闻言，小喽喽立时飞掉阳伞上前帮忙，刘虎芹想巴结大哥，可惜慢了人家一拍，只能干站着，想了想又不服气，隔着大门冲里面的沈玉茹吼道：“死丫头你最好给我自己出来！等老子抓到了你，有你好瞧的！” 沈玉茹或许被继父打怕了，虽不是那种软泥一样任人搓圆摁扁的姑娘，但面对继父仍是害怕的什么也不能做。 司机和厨子纷纷将吓坏了的小女孩藏在身后，一边安慰道，“别怕别怕，有我们呢。” 管家虽然也怕尚向东那条可怕的长胳膊，但也拿起来扫落叶的扫帚试图将尚向东打跑，不过她这一招面对门外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可不行，那跟班的小弟一把抓住扫帚条，猛地一拔，将扫帚夺了过去。 那小跟班嘿嘿一笑，一下将扫帚扔到马路中央，这下管家是没了主意了，此刻手里没点什么抓着，她心里特别彷徨，害怕之余，也只好紧紧攥着手里大门的电动遥控钥匙不放。 只要遥控在她手里，外面的那几个青壮年再本事也没法进来。 就是苦了沈佳玲了。 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骂战太过吵闹，原本应该在睡午觉的君昊揉着惺忪的睡眼从花园小径了走出来，看见铁门外的陌生男人，又看见沈佳玲脖子上围着的一条男人刺青手臂，不由皱起小脸问道，“沈佳玲，你们在干嘛？”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您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沈佳玲心中哀嚎一片，可惜脖子被人拽着，怎么也回不过头去看，只得狠狠瞪着眼前抓着她不放手的男人。 “小少爷！”管家惊叫一声，连忙蹲下身将心肝宝贝抱起来躲得远远的。 君昊纳闷地很，皱着淡淡的眉，问管家，“管家，他们是乞丐吗？我这里有二十块钱，能让他们放开沈佳玲吗？” 说着，聿家金贵的小少爷真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二十元人民币。 ------------ 【038】蛇一样的男人 沈佳玲几乎是…… 憋笑憋到内伤！ 哈哈哈哈！她教出来的徒弟真是太棒了！ 才六岁啊！就这样杀人于无形！长大之后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哈哈哈哈！ 他们是乞丐吗？！ 有聿烨霖那个画报先生当老爸，面前这三位，可不就是“乞丐”吗！哈哈哈哈！！ 沈佳玲虽然脖子受控，但双手是自由的，她捂着肚子肩膀一抖一抖的忍笑，从背后看别人还以为她被吓哭了。 尚向东死死盯着手底下憋笑的沈佳玲，下颚紧绷，一点也不让人怀疑他下一步就会生生勒断沈佳玲的脖子。 但就在他发作之前，山下一道熟悉的喇叭声响起，聿烨霖回来了！ 但是！ 紧接着沈佳玲就听到自己小腹部抵着的大门铁锁“咔哒”一声解锁的声音，然后大门经由遥控器缓缓向两边开启。 尚向东当然也听到了解锁声，只见他“嘿嘿”一笑，先是松开沈佳玲的脖子，但门开了之后又飞快的闪进门内一把勾住沈佳玲的腰紧紧圈住。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家的老弱妇孺里就数她最有主意，擒贼先擒王！ “你放开我！！”沈佳玲猛地被抱住了腰，因着尚向东身量高，竟然被抱到了半空中，脚尖都落不到地！ 她终于开始恐慌起来了。 聿烨霖正坐在车里和长孙智宸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倒是长孙智宸先看到了聿家附近停着的陌生车辆，警觉地收起了笑容。聿烨霖反应也很快，他一边加快速度，一边落下车窗，车窗落下来，车也开到了大门口。 忽闻一声“你放开我！”，聿烨霖当下脸黑，这不是沈佳玲的声音又是谁的？ 他停妥了车子，打开车门，快步走向大门，恰好尚向东提着沈佳玲的画面映入眼帘，沈佳玲一边挣扎一边踢腿，画面滑稽得很，但却叫看得聿烨霖心惊肉跳。 “沈老师！”他失声叫道。 “先生！”“爸爸！”管家和君昊率先看到聿烨霖，连忙呼唤求救。 聿烨霖走过去，尚向东闻言也回过头来，只不过手里仍旧箍着沈佳玲不放。 眼前的男人身量极高，身体修长，喷张的肌肉表明他力量不错，理一个圆寸头，脸瘦长黝黑，表情凝滞在一种迫人的状态，似乎一点也不畏惧沈佳玲新来了两个“帮手”。 “这位先生，可否先放下我的家人说话？”聿烨霖面容紧绷，却仍是先礼后兵那一套。 尚向东只瞄了新来的两个男人，就知道这两个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也就松开了手里的沈佳玲。 沈佳玲甫一落地，就一溜烟跑到了聿烨霖身后躲了起来，一边还揉着自己被勒疼的肚子。 聿烨霖以为沈佳玲受了伤，冷着声线自我介绍道：“我是聿烨霖，敢问先生姓名。” 饶是尚向东这样杀场里打过滚的家伙，听到聿烨霖这样冷炙而不容拒绝的声线，也暗自服了软，倔强的嘴巴里吐出三个字：“尚向东。” 聿烨霖一笑，却比生气更让人害怕，“你好尚先生。”他礼貌地一笑，继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指向长孙智宸，“哦，对了，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长孙智宸先生，lac的律师代表，美国pgm公司驻中国律师团官方发言人，香港特首智囊团之一，曾经为黑龙会会长抹去五十年牢狱之灾。智宸，需不需要我顺便介绍一下你的父亲和你的哥哥?” 长孙智宸摇头，“不用了。” 了解到聿烨霖不想和对方多费唇舌的意图，长孙智宸推推细边眼镜走上前来，递上一张自己的名片，“这位先生，不知道你是不是清楚你已经擅闯了名宅，如果你被起诉，希望你来找我。” 蛇一样的声音，蛇一样的男人。 跟班小弟和刘虎芹纷纷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后怕地往一边靠了靠。 而尚向东，他接过名片，瞄了一眼上头的职称：lac律师事务所首席代表律师，长孙智宸。 但尚向东也不是什么善茬，听说对方警告他“擅闯民宅”，他便往铁门外走了几步，表示自己现在已经不在“民宅”范围内了。 而长孙智宸那个蛇一样的男人却双手抱胸，“啧啧”了两声，一脸班主任看差班生的表情，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位先生还真是天真可爱呢，难道你不知道，以聿家别墅为中心一公里范围之内的地块都是聿先生的所有吗？” 闻言，沈佳玲又惊又汗，甚至用有点同情的眼神看着被资本家财大气粗吓坏了的尚向东：兄弟，被吓坏了的不是你一个人！ * * * * 尚向东没气急的说些恐吓的话，也没留下“下次再来”的拜帖，只双手插袋，一脚将沈玉茹掉落在一边的西瓜踢到了山下的草丛里，重重哼了一声，莫名其妙的瞪了沈佳玲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潇洒的认输姿态，让沈佳玲觉得他还是挺帅的。 说真的，刚刚就奇怪的觉得尚向东很面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看他的年纪也不是很大，难不成是被她爸爸叫到校长室训话过的调皮家伙吗？ 摇摇头，沈佳玲跟在聿烨霖身后走进大宅。 走进屋子，司机和厨子各自散了，管家去厨房端来饮料招呼几句话击退黑社会的律师先生。而沈玉茹，则带着泪痕站在客厅里。 管家放下果汁后领着君昊离开，聿烨霖看着不住揉腰的沈佳玲，问了一句，“伤到哪儿了？” 沈佳玲摇摇头，“没伤到哪里。”但就是被箍久了不舒服。 聿烨霖让她坐在沙发上说话，又偏过头，看了一眼今天的事的“祸端”，冷声说道：“玉茹，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会离开的，老板。” “何时走？我叫司机送你。”聿烨霖不但没有出口挽留，反而是想尽快将她送走。 也对，今天的事关乎到他的家仆和他的儿子的生命安全，假若他没有提前回来，天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但凡是牵涉到自己儿子的事，聿烨霖就从绅士突然变得没得商量了。 沈玉茹似乎也是一早就有心理准备，抽噎了一声，然后说道，“明天我就走。” “我等会儿会写支票给你。”聿烨霖本做好对方如果求情的话他也要毫不留情地拒绝的准备，但听到她很快给出了期限，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随即才放下心来问了些别的，“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告诉我那些人为什么上山来吗？” “……” 见状，沈佳玲坐到聿烨霖身边，小声说了一句，“你别问了，她一定有苦衷的。” 聿烨霖低眸瞥了一眼沈佳玲搭在他小臂上的手，她的掌心很热，但他的皮肤是冰凉的，那热度，无端叫人宽心起来。 沈玉茹站在客厅里，柔白的手揪着自己的制服，咬了咬下唇，鼓足了勇气才说道：“是我继父的主意……” ------------ 【039】玉茹的故事 原来，刘虎芹是个赌鬼，常年流连于各种赌桌，只不过他和大部分赌徒一样，输多赢少。 沈玉茹的母亲是被活生生气病的，前夫早亡，现任丈夫又如此不争气，叫她总是感慨自己命运多舛，遇人不淑。 命不好。 女人都很信这个。 沈玉茹一早就辍学在家照顾生病的母亲，另外还在大户人家帮佣，刘虎芹输光了就来问她要钱，要不到就打她的母亲。 有一次实在是输得连家门都走不进了，黑道上那些混的背着砍柴的斧头在他家门口叫嚣，不要到刘虎芹的手指头是不会回去的。 刘虎芹无奈，就把凑巧回家探视母亲的继女推到混混们面前，嚷嚷着：这是我女儿，身材一等一的好，还是处|女！ 沈玉茹就这样被卖掉了。 拿到五万块过夜费的第二天，她什么也没说，就又回到东家做事去了。 然而刘虎芹却打起了继女的注意，见她只是陪男人睡一夜就能拿五万块真金白银，比他在赌桌上来钱还快，而且还是桩不用操心会赔本的生意。 这么一想，他就跑到了沈玉茹工作的东家，命令沈玉茹用身体去勾引男主人，再借机向男主人要钱，刘虎芹是男人，自然明白对方不会不给，只要沈玉茹开得了这个口。 这种缺德下流的事，才刚成年的沈玉茹当然不肯去做，但继父会打她。 打起来也不管不顾，经常她身上的显眼处会落伤。 旁人见她受伤，总会问东问西，她本能地抗拒别人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另一方面，继父又不断找上门来问她勾|引到男主人没有？钱到手了没有？ 他又欠账了，欠了一大笔，那些混混到她家里把本就不怎么光鲜的家砸了个稀巴烂，还把她母亲从床上拖下来，继父把电话递给她母亲，让她母亲给她打电话。 女儿呀，快来救救我，你妈妈快被打死了！……干脆让我死了……让我死了算了……太痛苦了！ 听到母亲在电话里的呼喊，她忍着泪，咬牙说道：我做！我做！我做就是了！ 当晚，男主人就爬上了她的床。 你看吧，她要堕落，其实很简单。 拿到钱后，将钱甩在继父脸上，他倒是一点不恼，乐呵呵地一张一张捡起地上的钱。 她看着那男人，气得只剩下笑。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之后，就越来越顺手了，然后有一天，女主人发现了。 女主人给了她一巴掌，生生地将她打出了血来，她头偏向一边，只听到女主人凄厉的声音骂她是“贱人”。 第二天，她收到一笔钱，钱很多，将信封撑得满满的，是女主人给的。 她什么话也没有，提着行李头也不回的离开。 回到家，继父不知道从那里把她藏起来的钱找了出来，竟无耻的提议：我看你以后就做这个好了，反正你勾|引男人也就一个眼神的事，如果不被发现自然也好，但被发现就更好了。你看，女人给钱永远比男人给钱大方呢！ 从此，这便是她营生的方式。 东家换了一家又一家，起先还能收敛，知道防着女主人，可继父的胃口却越养越大，嫌男主人给的少，他要女主人给的那笔。 于是，她便让女主人捉奸在床。领了巴掌，领着厚信封，再换一下家。 堕落，是不需要循序渐进的，她已经忘记了是那哪个男主人教会了她抽烟，也忘记了怎么在捉奸在床时面不改色，也忘记了脸颊上的疼。 戏演得如火纯清，身体愈发妖娆，可脸还是那么清纯。 这生意，一本万利，如火如荼，焚烧着人的意志。 逐渐的，换东家的频率越来越快，不知道是急于满足继父无穷的胃口，还是厌倦了男主人重复的言辞，重复的动作，因为心里觉得恶心，便花了点心机早点叫女主人发现好给她信封。 直到，她上山来。 聿烨霖是个君子，他面不改色，坐怀不乱，不怒自威。 她不敢靠近这个太优秀的男人，怕他看不起他，虽然诱惑在本能的继续，但也只是持续失败着。 然后，他的那个朋友来了。 英俊逼人，邪气十足，见了就扑上来，夜夜与她私会，又疼又爱，叫人好不欢喜。 只不过，放手也决绝。 像她一样，头也不回。 她对他产生了一种隐隐的喜欢，那是少女迷恋王子的情节，那是女人迷恋美男的情节，那是心臣服的先兆。 可是，他再也没有出现。 夜晚的独自垂泪，无人的角落燃尽的烟灰，渐渐的，竟是落寞了。 继父仍旧是没有耐心的人，一个月不到，见她一分钱没有拿到手，东家也没赶她走，便寻上了山。 这家不行，就换下一家。他没闲工夫候着聿烨霖对她动心。 先前他便打电话给过她，她在电话里说她不想做那种事了，这家的主人很好，只要她认真努力，就可以留下来。 继父在电话里就骂了一通，见她态度坚决，不由分说便带了帮手来。 叫尚向东的家伙是继父最想讨好的人，这次他打的主意是想把她送给尚向东，今后有了靠山，赌场上想必也是风生水起吧？ 如意算盘打的好，就是没料到跳出来一个护犊的沈佳玲。 于是，就发生了适才那一幕。 这些，是同样姓沈的两位姑娘在房间里私下说的。 她的过去太不堪，即便知道聿烨霖不会因此看不起她，可她也实在没勇气说服自己在众人眼前揭开陈年的伤疤。 还好有一个沈佳玲。 还好有一个她。 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 沈佳玲也耐不住眼泪，抱着吃尽苦头的小姑娘大哭了起来。 聿烨霖在房门外踱步，听到沈佳玲的哭声，心都揪紧了。 蛇一样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反光的眼镜，倚在墙上，笑道：“你这样，不知道的人以为里头的女人正在生你的娃。” ------------ 【040】他的心意 沈玉茹是被沈佳玲拜托给长孙智宸的。没办法，那些人如果不肯放手，还是会找上山来，沈佳玲正想着怎么安排沈玉茹才好，长孙智宸就出声了。 “长孙先生很厉害是吧？”她问聿烨霖。 聿烨霖一下就觉察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只说了一句：“你别乱来。” 沈佳玲嘿嘿一笑，拉着玉茹走到长孙智宸面前，“律师先生不介意家里多一张嘴吃饭吧？”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长孙智宸没拒绝沈佳玲的请托，带着沈玉茹下山了。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到时候要是那些人又上山来找你要人，你打算怎么交待？”聿烨霖问。 她耸耸肩，“就说她走了呗。” 原来她没想后果啊？ 沈佳玲反过头来安慰他，“没事的啦，只要大门锁上，他们也进不来，再说君昊的面试不是要开始了吗？管家说我们要搬到山下去住。” 其实聿烨霖本打算将君昊送到大哥那里，大哥家小孩多，君昊不愁没有伴，但他又有些舍不得君昊。 君昊是个粘人的孩子，以前送他去大哥家度假，大嫂说那孩子宁愿一个人玩玩具也不肯和其他小朋友玩。聿烨霖去接他回来，他又开心的不得了，圈着他的脖子一直不肯电放手。 再者，沈佳玲是个不错的老师，君昊又很喜欢她，因此留在国内念书算是定下的一个行程。 “房子在南区葡萄园附近，最近几日已经在打扫了，过几天就可以搬进去。” “那这里的房子呢？”沈佳玲问道。 “被坏人盯上了，不安全。” 所以，是放弃了吗？ 为了儿子，他什么事都可以做。这样一个认知，在沈佳玲和他的相处过程中一次又一次地被加深。 “明天是我堂哥婚礼，我今晚会下山，可能会忙到大后天才能回来。”请假请多了，脸皮也跟着越来越厚，这话里基本已经没有了“商量”的意思，只剩下例行报备。 聿烨霖看了她一眼，看到她一副等他点头答应的神情，忽然又想捉弄她，“我能去参加吗？” “哈？！” “不能哦？”他故作失落。 沈佳玲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熟络的笑起来，“你别闹了。” “我会包很大的红包去的。” “不行。” “你随便写张请柬给我抬头，我去看看新娘子就走。” “不行。” “君昊一定也很想去。” “……” 他放下手里的书，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插袋，“我去问问君昊想不想去。” 沈佳玲紧忙上前一步拉住他，露齿一笑，讨好道：“求你了，别闹了。” “可是我真的很想去啊。” 她送开他，问：“为什么？” “因为……想看看你穿礼服的样子。” “……” * * * * 听到爸爸要带他去参加婚礼，君昊自然举手欢庆，喊着要去。 沈佳玲真是拿他们父子俩没办法了，只好写了一张空白请柬给聿烨霖，晚宴举行时间和饭店地点都印在请柬上，聿烨霖收好临时请柬，问道：“婚车准备好了吗？” 沈佳玲将签字笔塞进笔套丢进包包里，“嗯，是大伯父的奔驰车。怎么突然问这个？” 聿烨霖随和的笑着，“把我的幻影开去吧。” 沈佳玲握拳看他，搞不清楚他意欲何为，“你想提高我在姑妈心中的地位吗？” “如果你要这么认为的话。”他笑得一派自然。 她想了想，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反正欠他的人情千千万万个，也不差这一个了。 她把那辆光保险就可以买一辆普通轿车的超级豪车开下了山，因为手心出汗，她还几度停下来先把手洗干净了再开，不过后来在盒子里找到了驾车专用的白手套，也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途中打电话给家明，问他要不要换婚车，家明还有些纳闷，沈佳玲知道今晚是男士的“单身之夜”，也听到了电话里熙熙攘攘的人声，便说她借了一台幻影给他，问他要不要用这个做婚车。 家明先是一愣，酒劲过了才表现出一丝欣喜。 沈佳玲知道他算是答应了，便直接将车开到了姑妈家。 姑妈还在外头安排从远方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的住宿，没有在家，姑父倒是在家，和三两个老朋友在一起，她简单的将由来说了一番，把钥匙直接交给了姑父，才自己打车回家。 安稳的睡了一觉，硬仗要来了。 她五点钟就起床了，将自己打扮好，然后去姑妈家，家明也已经起来，正穿西装，见到她来了，笑说道：“佳玲，替我谢谢你老板。” “他才不会跟你客气呢，我给了他请柬，他今晚会带他小孩来参加你的婚礼。” 家明自顾自对镜打领带，“谢谢你替我照顾周全了。” “等我结婚的时候，红包记得包大一点给我啊！”自家人说话，也就不客气了。 “你要多少哥哥都给。”家明大大方方的说道。 沈惠兰推门进来，见佳玲正在给家明整理领带，眉目也跟着舒展开来，将手里白绿相间的捧花交给佳玲，“佳玲，等晚上你堂嫂丢花球，你一定要接到啊。” “那我得先贿赂贿赂堂嫂才行啊，堂嫂准头好吗？” 家明将她揽在自己胳膊下，亲昵地笑说：“我和她说了，一定丢给你。” ------------ 【041】不速之客 拿到花球就一定能嫁得出去吗？ 不一定，可是拿到的话，会很心安。 就像算命的说她会旺五十年的夫一样，这种预言甜蜜的叫人只想沉溺进去。 人忙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天幕已经拉黑。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到了宴客的饭店，新娘子也累了一整天，趁她在化妆间补妆的间隙，沈佳玲跑到门口。 “佳玲？”沈校长远远叫住她。 沈佳玲放下裙摆，刚刚是一路跑过来的，爸爸肯定要说她了。 “你怎么下来了？” 沈佳玲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开口和父亲说。 “慧茹和爷爷已经来了，在6桌。”沈校长以为女儿是出来找朋友的。 沈佳玲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有个客人要来。” 沈校长不解的看着女儿。 “是我老板啦，他儿子也要来。” “你怎么不早说？安排座位了吗？” “嗯，我安排在60桌了。” “……” 见父亲皱眉，沈佳玲缩了缩脖子，说道，“他就是过来露个脸的，随便待一下就走的……” “他叫什么？” “……聿烨霖……”沈佳玲极小声的答道。 “我记下了，等会儿我亲自招待他。” “不要啊爸爸……”沈佳玲拉住父亲的手，哀求。 如果父亲见到聿烨霖的长相，一定会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跑去当家庭教师…… 当然，沈家人都不是笨蛋，也都知道沈佳玲随她妈妈一样，都生性热爱美男，如果见了聿烨霖，他们肯定会对她的“好色”报以理解的点点头，然后，在未来的五年，十年，二十年之内，这件事会一直是沈家人饭桌上的一件笑料…… 后果很严重，有没有！！ 沈校长却不理会女儿，他这样老一辈的人，恪尽职守的同时还谨守老幼尊卑之分，聿烨霖虽然不是“老”，但他好歹是沈佳玲的老板，应该是个“尊”了。 不过话说回来，沈校长平素都是受人尊敬的那位，今次自愿换了角色，也是因为聿烨霖厚待了他女儿，沈佳玲是报喜不报忧的孩子，之前在电台的工作她明明做得不开心，却一直忍着，可自从她上山当老师之后，虽然不是经常能与女儿见面，沈校长却仍旧能察觉到她的开心。 知女莫若父，何况他还是个搞教育的，礼数总要做个周全的。 沈佳玲被赶回了新娘子身边，陪新娘子聊天解闷，说学逗唱全都用了一遍，化妆间里热闹非凡，连新娘的娘家人都笑得前俯后仰。 潘慧茹因为被爷爷牵绊住，抽不开身，好不容易才偷溜进化妆间，见沈佳玲把气氛吵得那么热，心知她肯定已经累了，和新娘打完招呼后便将沈佳玲拉到一边。 她拧开一瓶迷你矿泉水塞给沈佳玲，沈佳玲接过之后咕隆咕隆就解决了大半瓶，潘慧茹化了一个非常“端庄”的妆容，头发一丝不苟的盘起，只画了眼线，假睫毛都没戴，薄薄的粉底，淡色口红，脖子上一串旧式的珍珠项链，身上穿一身素色小旗袍，鞋子潘爷爷没多做要求，所以她便蹬了一双裸色红底恨天高。 等沈佳玲喝完水，她又贴心的从包里翻出三支口红，让沈佳玲自己选一支，接着又递上了小镜子。 “我怎么感觉我才是新娘子啊？”沈佳玲失笑道。 “伴娘就不需要服侍吗？”潘慧茹大大咧咧的说道，等沈佳玲补好口红，她又将东西全都收好放回手袋里，眨眨美眸，“你堂嫂长得不错嘛，家明有眼光哦。” 是长得不错，不过和慧茹比起来就差得远了，以前家明放假住在沈佳玲家里玩，一圈小孩里最疼的就是慧茹了，简直是要什么给什么，明明她才是他亲妹子啊！ 想到小时候争风吃醋的事迹，沈佳玲笑了笑，“后悔吗？我听说家明哥出国前和你告白过的，你干嘛拒绝人家？” 潘慧茹皱皱鼻子，怪叫道：“喂！我一直都把他当哥哥的好不好，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再说了，他那样的男人不适合我，太闷了。你看没有我他不是也照样找到老婆了，还是全美华人小姐呢，呵呵。” 沈佳玲只当她口是心非，听听也就罢了，要说潘慧茹一点都不喜欢家明怎么可能？家明在小孩堆里永远是最优秀的那一个，但沈家人就一点不好，什么事都做得太全太满了，让人找不出什么缺点。这反而可能是慧茹畏惧和家明在一起的原因。 “好了好了，我要溜回去了，我爷爷肯定发现我不见了，我们吃饭时候见。要是发喜糖缺人，记得叫上我。” 沈佳玲上下扫视她一遍，“你确定穿着这鞋子能发完66桌客人吗？” 家明的父亲是教授，光他大学里的老同事就能坐下十桌，另外家明的幼时玩得要好的同学，还有付家专程从美国来参加婚礼顺便游览祖国好风光的亲戚、廖家的亲戚，都热情的要死。沈家自己的亲戚就更加了，沈惠兰做人体面，知道家明要结婚，好多人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的呢。 也所幸沈惠兰一点都不嫌烦，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抱怨的，所有长辈都夸沈惠兰能干，将这么大的场面操持得如此妥帖。 * * * * 婚礼所有过程都进行得顺顺利利，新人宣了誓言，交换了戒指，接吻，礼成。 沈佳玲站在家明身边，眼睛在人群中张望，没有看到聿烨霖呢，连君昊都没有。 难道是没来吗？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佳玲，佳玲，过来牵裙摆！” 不知道是谁在她耳边提醒，她猛地回过神来，连忙“哦哦”了两声，牵起新娘子的裙摆，走下台阶，场内还留着稀稀落落的掌声，似在祝福这对郎才女貌的佳人。 仪式举行完毕后，新娘子要去换下婚纱，穿上便于行走的传统旗袍。 沈佳玲手忙脚乱的和其他人帮忙替新娘子换好衣服，补了妆，换好发型，这才得闲在主桌上做了一会儿。 高跟鞋穿了一天，小腿涨得不行，才吃了两口菜，新人又要去敬酒。 66桌！oh，no! 沈惠兰挑的饭店是中式饭店，装潢简约大气，细节精致，符合沈家人一贯的审美，沈惠兰最忌讳的就是“流于俗气”，在场的客人中又有半数是高级积极分子，断不能失了书香气。 所以很奇特的是，婚礼宴客的桌子是方桌。还是厚重的玄黑色方桌，椅子也是一个色系的，不知道的人以为自己穿越到汉代了呢。不过，沈惠兰又很巧妙的在每张桌子上布置了二十厘米直径的圆形花束，瞬间将古朴凝重的气质淡化，变得有些可爱起来。 一桌坐八个客人，两两分坐，五百多个客人都穿了比较正式的服装，放眼看去，竟出现了一种“整齐”的意味。 这叫沈佳玲看了都不免暗赞姑妈的实力，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左右他人的人生更牛逼的事情了。 如果她结婚的时候，客人也都这么“乖”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她抱着酒瓶跟在新人身后，摄影机在录影，她不想进画面，所以总是躲着，家明杯子空了，她便倒酒，客人对新人说祝词，她便得空发发呆。 直到―― “沈佳玲！！”君昊穿着一身小西装，领口别着蝴蝶领结，一路叫着她的名字跑过来一把抱住沈佳玲大腿。 “君昊！你怎么跑来了？爸爸呢？” “沈佳玲抱抱！”君昊伸出双手要她抱。 “佳玲？”家明疑惑地看了一眼被他父亲打扮得珠玉一样可爱的君昊，探究地看向沈佳玲。 沈佳玲放下酒瓶矮身抱起君昊，才介绍道，“这是我在教的小孩，君昊，和叔叔打招呼。” 君昊坐在沈佳玲胳膊上，双手作揖，“君昊祝家明叔叔，梦嘉阿姨，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他嘴里还含着一颗糖果，说起话来囫囵吞枣的，这样一本正经的祝词，反倒被他演绎地可爱十足，将一干人全都逗笑了。 家明和妻子也笑了起来，新娘子放下酒杯，满目欣喜地望着沈佳玲怀里超级可爱的小人儿，恨不得自己立即也生一个出来玩。“你几岁啦？”付梦嘉用英文问道。 “我五岁零九个月了。”他的英文也是奶声奶气的，嘴里的糖果不知道是不是太好吃，一直舍不得吃掉含在嘴里。 “你真可爱，我可以和你照相吗？”付梦嘉为了配合小孩子，放慢语速说道。 “当然可以。” 摄影师助手连忙打开镜头，等新人和君昊摆好姿势，“咔嚓”一声，幸福欢乐的影像留在了相纸上。 沈佳玲接过相纸递给君昊，君昊垂眼，热热的小手捂住相纸，等显影出来了，将嘴里的糖从左边换到右边。指着相片上的新娘子称赞“beautiful”，逗得新娘子开心极了。 沈佳玲轻咳了一声，家明也在期待小孩子会怎么说，君昊看看周围一脸期待的大人，本着不偏僻的原则，又追加了一句“家明叔叔很handsome”。 轮到沈佳玲了，小孩子明显在俊男美女的影响下，面露为难之色，最后只说：“沈佳玲的嘴巴红红的，cute。” 周围人哄堂大笑。 沈佳玲又好笑又好气，最后捏捏他嫩嫩的脸蛋，“你这个鬼灵精哦！” ------------ 【042】戴花男儿郎 闹够了，沈惠兰已经派了个女孩子过来代替沈佳玲的工作，沈佳玲和新娘子说了几句，便抱着君昊从敬酒队伍里脱离了出来。 “爸爸在几桌？” “60。”说得仍是英文。 “说中文，君昊。” 小孩子“哦”了一声，小手指一指，领着沈佳玲去投奔父亲。 沈佳玲心想着难道是父亲没有接到聿烨霖，他才没有换到靠前的桌子上来？可不对啊，沈校长做事一向周密，不可能出这种纰漏的。 无奈她从婚礼一开始就忙得很，连找自己父亲说几句话的闲余都没有。廖教授那边又是全部的学术派，不光沈校长，就连佳玲的两位伯父都加入了小型学术研讨会。 能请到在婚礼上聊飞机金属疲劳错估概率的客人，恐怕只有廖家明结婚才做得到了。 “爸爸！”见到父亲，君昊三两下从沈佳玲手臂上下来。 奇怪的是，她明明小腿肚涨的要死，却抱着小胖子君昊同学绕了这么大一圈也没觉得累。 聿烨霖穿着一身奶油色西装，里面配一件马甲，领带一丝不苟，浑身散发着经典的英伦绅士味道，叫人想起上世纪那种老式的银行家。 他将儿子抱上椅子，君昊乖乖做好。 60桌上奇怪的做满了八个人，除了聿家父子，其余六位都是可爱的女士…… “你什么时候来的？” 聿烨霖抬起手腕看看手表，“一个小时前。” “你没见到我父亲吗？” “见到沈校长了，你父亲，真是俊逸啊。” 沈佳玲怒，“不要在这种场合说些奇怪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看上她人到中年的老父了呢。 他却挑挑眉，“我说得可是大实话。”又找了个旁证，“君昊，校长爷爷是不是长得很帅？” 君昊捏着虾尾正往嘴巴里塞，小嘴吃得油乎乎的，听到父亲询问他，停下嘴，点点头，“爷爷还给了很好吃的糖！”说着就从自己小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糖，因为小手太满，有几颗掉在了地上。 沈佳玲一边给他捡起来，聿烨霖已经抽出纸巾递过来，她自然地接过来将糖果擦干净了才还给君昊。 两人并为觉察互相之间的默契，反而是同桌的那些女士，用一种非常惋惜痛恨的眼神注视着二人。 “我爸爸没有让你坐前面去吗？” “怎么好意思，我只是带儿子来蹭饭的。” “哦，既然你想低调，那你就继续坐在这里吧。我回头过来招待你。” 他出手拉住要走的她，深邃的双眼在宴会场低调而奢华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你不留下来吃点吗，这菜色味道很不错呢。” 沈佳玲撇撇嘴，“我很忙，先生。” “你饿肚子的时候，脾气就会特别坏。” “……” 什么啊？！她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沈佳玲，你坐下来吃嘛，我给你剥虾壳！”君昊一边往嘴巴里塞，一边还央求道。 她斗不过这对父子，叉腰叹了口气，终是坐下了。 君昊坐在她腿上，认认真真的给她剥虾壳，嘴里哼哼唧唧的，好像在唱歌。 聿烨霖得逞之后，反倒扭过头去继续和同坐的那六位女士聊天。 沈佳玲不是很熟悉那几位女士，如果是沈家人她即使叫不出名字也多半是面熟的，但眼前这几位她像是第一次见，便心想可能是廖家那边的亲戚，反正有聿烨霖招呼她们，她便专心吃起东西来了。 今天一天她不比新娘子吃的多，活动量却是新娘子的四五倍，现在体力告罄，亏得聿烨霖心细，让她坐下来蹭口饱饭。 半个小时过去，她终于吃饱了，搁下筷子不雅地打了个饱嗝，聿烨霖已经递来湿纸巾，她擦干净嘴巴，又擦掉手指上的油腻，君昊刚好又剥了一只虾仁出来，伸到她嘴边，她张嘴吃下，一边打饱嗝一边咀嚼。 一盘虾差不多都是君昊剥完的，他自己没吃几口，聿烨霖说他开场喝了一碗羹，又吃了些水果，嘴里又是沈校长给的“好吃的糖”一粒接着一粒，所以让她等他饿了再喂。 家明他们夫妻在同学桌上耽搁了，年轻人爱闹，这会儿都还没有走过来。 君昊自顾自的玩，沈佳玲发现他的眼睛一直瞅着方桌上团扶如球的漂亮花束，长手一伸，给他折了一朵递到他面前，他开心的接过，但下一个动作却是往自己头上戴。 沈佳玲惊呼一声，“君昊！” 君昊扭过小脸，不解。 “男孩子不可以把花戴在头上！” “可是新娘子戴花好好看……”君昊在老师这里碰了钉子，葡萄一样的眼珠看向自己父亲。 “你又不是新娘子！”别搞笑了好吗？ “让他戴嘛，小孩子又没关系。”一旁的陌生女客说道，旁的几位笑眯眯得看着。 不知道是不是聿烨霖“搞笑病”发作，或者是得到了同桌女士的鼓舞，他竟也折了一朵淡绿色的小花别在自己耳际，君昊有样学样，也把粉红色的小花戴在自己耳边，只不过他戴不住，会掉下来。 沈佳玲瞪了英俊的男人一眼，手拿过让君昊很懊恼的花，放在他头顶，拉过他一小撮软软的头发将花茎绑住，为了不掉下来，还打了个结。 同桌的女客递来一只一次性的黑色橡皮筋，沈佳玲是不知道该说这些看客煽风点火好，还是火上浇油好，连叹气的力气都失去了，接过橡皮筋，将花和君昊的头发固定住。 “你再擦个口红，就比新娘子还要美了。”沈佳玲捏捏爱美的臭小孩的脸颊。 聿烨霖只在一旁看着，深邃的眸满是迷离的光，因了耳边那朵花，莫名的散发出一种风流的优雅。 他喝酒，很少动筷子吃菜。 他那种让热目不转睛的存在，将这中式的宴席，无端给人制造出一种鲜艳的记忆。 他不笑还好，一笑起来，那英俊的脸孔便从画里一层一层的浮现出来，完美得叫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令观者方寸大乱。 戴花男儿郎，哪里不比美娇娘？ * * * * 沈惠兰过来抓人了。 风声是沈校长透露出去的。 “啊，老板，这是我姑妈。”在沈惠兰还没走到跟前以前，沈佳玲便抹干净嘴巴急忙介绍道。 聿烨霖听到沈佳玲称呼他“老板”时挑眉睨了她一眼，继而拉开椅子，谦卑恭敬地说了一句，“沈女士恭喜了。” “同喜同喜。”沈惠兰双眼一瞬不瞬地瞧着眼前的俊朗青年，双手与之交握。然后，握了很久…… 花痴完毕，扭头吩咐沈佳玲，“佳玲，你三舅公喝多了回去了，请聿先生过去坐。” “是。”在姑妈面前，她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抱起“细软”，沈佳玲跟在姑妈和聿烨霖身后。 “沈女士品味很好，我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雅致的宴会场，就连客人，都非常的高雅礼貌。” “是吗？哦呵呵，聿先生过誉了，我先生是教建筑系，我在旁耳濡目染，多少学会了点皮毛。” “沈女士如今闲赋了吗？如果得空，不如来我公司指导一下新人如何？” “哦呵呵，聿先生一看就是品味很好的人，哪里还用得上我这个老太婆出面。” “沈女士风华正茂……” …… 沈佳玲耳朵里一片嗡嗡嗡，心灵撕扯着，第一回见这么“温柔”的姑妈！聿烨霖你敢不敢再油嘴滑舌一点？！ 一路黑着脸走到主桌附近，聿烨霖被安排在了三舅公坐过的位置上，沈佳玲沾了光，也有椅子坐。 大家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就算是在盛产气质美女优质男儿的沈家，聿烨霖的容貌，也是拔尖儿了的。 “佳玲，这位是……？” “我老板。” “啊，好英俊啊，是做什么的？” “什么都做点儿。” 沈佳玲简单粗暴的介绍完毕，睨了聿烨霖一眼，他也恰巧看过来，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眼神不解。 她叹了一口气，抱着小孩倾身过去摘掉他耳朵上那朵可笑的花。 这一幕，很多人看在眼里，众人纷纷抱以暧昧的笑容看着他二人。 或许是灯光太好，或许是气氛太好，所有人都觉得长相丑陋的沈佳玲在这一刻化茧成蝶了。 但是其实，沈佳玲紧张的神经都在跳舞，太多的视线落在了平庸的她身上，她有点不敢坐在他身边了。 聿烨霖含笑，充满磁性的声线轻声说道，“谢谢。” “不客气。”沈佳玲飞快应答，然后别过头去。 一群打扮的粉粉嫩嫩的小孩子抓着气球跑过来，见君昊坐在沈佳玲怀里，以为是自己家的孩子，便主动热情邀请，“弟弟，你要不要下来和我们一起玩？” 君昊对于这种邀请很是心动，但还是先看了一眼父亲，得到默许后，才从沈佳玲膝盖上爬下来，沈佳玲抓住他衣领，利落地给他脱掉小西装，方便他玩。 “沈佳玲我走了！” “嗯。” 头上戴花小孩子迅速投入大本营之中，和别家的孩子混在一起，呼朋引伴的跑走了。 “腿酸吗？”聿烨霖凑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嗯。”她揉揉小腿肚，现在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跑热水脚，然后在自己的床上躺平睡死过去。 他善解人意的提议：“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 【043】家长考核 沈佳玲用“你又开始发疯了吗？”的眼神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校长走了过来。 “佳玲，不招呼客人吗？” 聿烨霖客气地摆摆手，“不用招呼我，她累了，请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闻言，沈校长一愣，沈佳玲则想钻到桌子底下消失掉。 廖教授的同事有几个是沈佳玲的授课老师，她念大学时爱蹭课听，而且都坐第一排，虽然没说自己家是教育世家，也没说自己的姑父是大名鼎鼎的廖安平，基本上她就是做好学生去的，所以老师们偶尔的电联中廖教授问起自己的侄女，老师们都挺惊讶。 “看起来不像是沈家的孩子呢。”“非常低调。”“很爱学习。” 沈佳玲大学期间的三个标签。 这会儿，校友相间，问些日常的也是应该。 “佳玲还在交通电台主持节目吗？” “没有在做了。”知道对方接下来肯定会问“你现在做什么”，她索性自己主动交待了，“现在在做家庭老师，喏，身边的是我老板。” 注意力一下引到了聿烨霖身上。 那人眯眼一瞧，“这位先生看着面熟。” 聿烨霖只不要钱的笑着，客气招呼，“幸会幸会。” “先生是企业家？” “算是。” “怎么称呼？” “叫我小聿吧。” “啊，小聿从事的是？” “百货零售和地产方面。” “那很好啊，本市有什么地块是贵公司经营的呢？” 他想了想，“在新建的是月亮湾地块西班牙风格小区。” “月亮湾？！听说是2万一平米，花园还另外计价？！”说话的是一位金融系的女教授，谈钱就敏感。 “开盘销售时应该是3万元起步，目前还未确定，市政打算发展消费区，所以评估师还在考虑定价。” 一干学者暗自咋舌，其中却有一位语酸道，“在本市，我就没有见过设计地像样的住宅区的，况且市政也太乱来了，把消费区建立在偏远地块，这是打算烧钱吗？再者，一个西班牙风格的别墅住宅区，和商业区怎么搭配？太不和谐了！老廖，你说对不对？” 廖安平只是笑了笑，“我记得本市地产方面，质量做得不错的应该是陈氏，当年给他们做过市立图书馆，陈氏的工程监理清一色的年轻小伙子，肯吃苦，也耐劳，而且肺活量都不错，三年的工程量，硬是缩短成了15个月，成品检测却过硬，不得了啊。” “那您一定认识班监理了，我认识的监理里面，班的肺活量是最好的，他的名言就是：施工队伍，是吼出来的。”聿烨霖笑了笑。 找到了共同话题，廖安平继续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小伙子，他现在还在陈氏？” “嗯，目前人在迪拜监理赛马场。” “陈氏也对外施工了？我记得陈老先生一直不受理外籍事务的。” “班是被‘借用’的，赛事一个月后进行，王室专用厅现在连洗手间管道都没铺。” “这样啊。班业务能力强，沟通也不错，我记得他是吉隆坡人，对吗？” “您没记错。” 廖安平一阵开怀爽朗的笑，沈惠兰忙完一阵走过来，“老头子得了后生什么便宜了，笑得这么开心？” “我们聊到熟人了。” “小聿是生意的，和你一个教书的有什么熟人？” “夫人，在外头，给为夫一点面子行不行？”廖安平求饶。 四方一阵善意理解的笑。 沈惠兰也不拂了丈夫面子，笑容满面地坐下歇歇脚，只不过眼睛止不住的往沈佳玲和聿烨霖身上瞟。 沈佳玲假装口渴，扭过头去喝饮料。 聿烨霖却一脸轻松，文化圈的人难得聚在一起，聊的东西纷杂，英国古典文学讲完了会突然跳到日本俳句上头，论日中文化差异政治纠葛影响，又会突然跑到外交部新部长身上。 沈佳玲觉得神奇的是，他一个做生意的，竟然能在这个圈里如鱼得水，因他外貌出色，女士们都本能的想探探他的底，男士们则有考核后辈的意思在里头。 老师们问了很多奇怪的问题，沈佳玲在心中一片语塞，聿烨霖却笑得春风得意。 “家明喜欢银色派，cesar pelli（见备注）是派别代表，所以才会闹出了当年的抄袭风波。” “我就不喜欢冷冰冰的现代建筑，i.m.pei的东西，其实我也不敢恭维，不过他很会用玻璃，居住环境的首要条件是光，所以他还是比较具有人文情怀的。” “我更喜欢日本那几个建筑师，安藤忠雄就不错，像sanaa去年不是还得奖了吗？” “sanaa是前年3月份得的普利兹克奖，并不是去年。” “啊？是我记错了？” 问题来了：“小聿？” 聿烨霖老神在在，“sanaa的确是前年得的奖，那年的评委有彼得・巴隆博爵士，建筑家阿拉汉德罗・阿拉凡纳，罗尔夫・佛兰堡，卡洛斯・吉曼尼兹，帕拉斯玛，伦佐・皮亚诺，卡伦・斯坦恩，还有玛沙・索涅。” 众人眼中一片激赏。 沈佳玲：“……” 抱着他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无语凝咽。 画报先生，你到底是学什么的？没事记那么多人名干嘛？ * * * * 直到沈佳玲把和小朋友玩脱力的君昊抱上车，送走聿烨霖，才松了一口气。 沈校长走过来拿了一条流苏披肩给她遮夜风，她才忽然想起今天过得太顺利了一点。 “爸爸，慧茹呢？” “她在洗手间脚崴了，回去了呀，她没和你说吗？” 沈佳玲摇摇头，心中那根摸不着的弦这才真正松下来。 她原本想说聿烨霖坐得远远的，加上他不是爱出风头的个性，应该露个脸就会走人。可她太高估自己劳累一天之后的逻辑了，当她一屁股在聿烨霖身边坐下吃饭的那一刻，危机就已经出现。 如果潘慧茹发现她和聿烨霖坐在一起，那么她之前编造的所有谎言都会应声而破。 好在，慧茹把脚崴了…… 婚礼后第三天，送新人上了去度蜜月的飞机，沈佳玲的作用才算全部发挥完毕。 婚庆花卉装饰店的人不敢随便在劳斯莱斯上摆放花卉，花束底下竟然放了三层防护海绵，花束是用柔软的缎面彩带固定住的，一根一根解下来，车子又恢复了原来那副冷艳高贵的模样。 摘掉车把上的绑花，她笑了笑。 不知道下一次沈家人这么热闹的聚在一起，会是什么时候。虽然她顺利的接到了新娘子扔给她的花球。 将车开回山上，管家招了司机来洗车，“看看你，是没吃东西吗？怎么看上去反而瘦了？” “姑妈把我当牛一样使啊……” “她肯定是为了你好，你也差不多可以嫁了，现在多学学多看看，等你自己结婚的时候，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等我结婚了我一定要请个婚庆公司，绝对不要自己办！会长出白头发的！” 管家笑了笑，“也对，新娘子就是要美美得坐着等新郎来接就好。” “就是就是。” “你的新郎，有目标了吗？” 沈佳玲哀嚎，管家啊，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备注： cesar pelli，凯撒・佩利，建筑家、耶鲁大学建筑学院院长，院长大人的名字英译各不相同，资料也不是很详细，虽然我大学不是念建筑方面，不过并不妨碍他成为我本人最喜欢的建筑家之一，吉隆坡的双子星塔就是他的作品。因为查不到他老人家的生卒年月，我自动的把他设定为“健在”了，还把他安排给家明哥哥做老板。培利先生在我另一本书里也有打过酱油，总之我就是很喜欢这个老头哈~~家明哥哥来自摩天大楼的故乡--芝加哥，所以今后也会在祖国的大地上建造摩天大楼的。 i.m.pei，贝聿铭。这位大家都应该很熟悉啦，华人之光，我就不多做介绍了。 sanaa，日本女建筑家妹岛和世（kazuyo sejima）与西泽立卫（ryue nishizawa）。这个日本建筑师组合的建筑事务所叫做sanaa，合作时间已经超过了15年，其建筑作品虽大多数在日本，但在欧美也多有作品。2010年3月拿到了建筑界的“奥斯卡”奖，普利兹克奖（the 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 最后，廖教授和聿烨霖谈及的那个“班监理”，确实是有本尊的，吉隆坡人，很英俊的小伙儿，长得有点像港剧里时常露脸的某位明星，他真的吼工人哦，不过个人名言是我编造的，嘿嘿。因为他说英文时口音呆萌呆萌的，很对我的胃口，所以我就给他安排了一个打酱油的角色。迪拜那个赛马场真的是他做的监理，因为允许各种烧钱，所以工人24小时马不停蹄赶工，比赛就要开始厕所没铺，空调没装，也确有此事，不过最后还是完美完成了。我一直就很喜欢认真工作的那种男人，再加上他很q，所以，嘿嘿，酱油角色我也是倾注了许多爱的~ 之前几章出现章标重复，是因为我在第二稿删了前文已发表的几处船戏的缘故，并不会影响阅读。 好吧，我不是经常写【作者的话】的家伙，这章因为我各种表白增加了许多字数，所以，我会安排一个番外――【蛇先生和兔小姐】：律师大人和大胸女仆的各种激情，想知道软妹纸是怎么萌倒腹黑魔王大人的麽？番外见~ 以上。 ------------ 【044】葡萄园中的心事 聿家人在三天后举家迁徙到山下。 房子在南区某个著名葡萄园附近的高档住宅区，聿家的房子就在葡萄园附近，推开窗子就能看到绿油油的田垄。 事先已经有人将房子打扫干净，所有家具亮晶晶地等待主人的检验，君昊对房子并不陌生，提着自己简单的行李往自己的小房间一扔，便拉着沈佳玲让她带他去葡萄园摘葡萄。 聿烨霖在上班，管家没说不同意，沈佳玲便给他换好衣物，带上遮阳帽子，出发了。 他对葡萄园似乎也很熟悉，连进去前要给鞋子消毒都事先提醒了沈佳玲，又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葡萄园管理员的住所，说明了自己要摘葡萄，又问多少钱。 典型的人小鬼大。 “沈佳玲你知道怎么摘葡萄吗？得用这种剪子。像这样，剪下来。” “哦。”其实她只想躲在葡萄架下，防着被太阳晒得更黑。 “沈佳玲你手机响了，你不接吗？” “哦。” 懒洋洋得掏出手机，接了起来。 “已经到了吗？” “嗯。现在在葡萄园摘葡萄。”缓缓走在葡萄架之间，她手张开，任由微风拂面。 “是吗？君昊带你去的？” “嗯。” “怎么说话懒洋洋的？” “天很蓝，没有云。”她鬼使神差地文艺起来。 聿烨霖在电话里笑，“我这里也是。” “你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今晚有应酬。” “这样啊，那我们不等你吃晚饭可以吗？” “当然。” “……” “……” “你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我没拐走你儿子哦。”她警觉地报备自己清白端正的品行。 “我知道，我就是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闻言，沈佳玲拿着手机呆住，另一只手一个用力，拔下了一张葡萄叶子。 咽了咽口水，她僵硬的问道：“你……你干嘛了……为什么又开始说奇怪的话？” “你现在戴着眼镜吗？” 沈佳玲推推鼻梁上的瓶底厚眼镜，“怎么了，我戴着啊？” “你堂哥婚礼那天，你戴了隐形眼镜？” “啊……嗯……是啊……”拳头已经不自觉的握紧，他，该不会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要知道婚礼那天，她和“上野阳菜”的区别只剩下一个是短发一个是长发了！！ 果然，还是要被揭穿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沈老师你是个很熟悉的人。” 废话？我和你曾经脱光了一起滚了一整夜的床单好不好？ 镇定！沈佳玲！现在不是担心害怕的时候！ “要是你以前也听交通电台的话，很可能是我的听众呢，怎么了？”还好有这个借口！！ “这样啊……”他的声音在电话里飘渺的很。 “没事了吧？没事我要挂了，你儿子又跑不见了。” 几乎没等到他说再见就飞快地挂了电话，然后在原地呼哧呼哧喘气。 他，肯定想起了什么了…… 虽然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的酒； 虽然那天晚上她扮演了一个骚|货； 虽然他看上去只是纯粹发泄； 虽然她用了两种陌生的语言； 但是，人和人之间只要有交流，就会有火花。 而皮肤，是会记住那些火花的。 * * * * 她是双子座出生的人。 生来就有两个灵魂，人前做人，人后做鬼。 有时候她很厌恶自己，为什么上天不给她美丽的灵魂安排一个美丽的躯体，那样的话，每当她站在五颜六色的人群中时，就不会被突如其来的伤感轻易击倒。 后来呢，又觉得自己的抱怨很可笑。上帝那么忙，有些躯体他愿意精雕细琢，有些当然就随便应付一下就好啦。 或者，他是为了补偿因为敷衍而造成一具瑕疵品，才给她安放了如此美丽晶莹的灵魂。 谁知道呢。 在这样一个下午，绿色的葡萄架一眼望不到边，阳光切过宽边帽沿落在她坚实的小臂上，地上有斑驳的阴影，泥土被阳光晒得干燥无比，散发出一股慵懒的香气，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阳光，空气，植物。这都是宇宙的恩泽。 她渺小如尘埃，愚笨如木桩，但毕竟有人没有忽略她的存在。 她，自由自在呼吸。 光是想到这一点，都会流下眼泪来。 为什么要去勾|引他呢？ 当然是因为有那么一瞬，他让她产生了自私的念头。 和那样卓越的男子睡一晚，也算是人生中顶辉煌的一件事吧？ 又为什么要跑到他家里帮他教小孩呢？ 当然是因为有那么一瞬，他让她产生了赎罪的念头。 都说过啦，她是那种上学忘记带作业，都会一直向老师道歉的孩子呢。 而现在，她知道自己很迷恋和他相处的那些细节。无论是他凝眉沉思的样子，还是他爽朗地笑的样子，还是他独坐在黑暗中慢慢喝掉手中鲜红的酒液享受男人的孤独的样子，叫她移不开眼呢。 他弯腰轻抚小孩的头的样子，手搁在车顶对她说话是样子，喂她吃巧克力的样子，安慰哭泣中的她的样子，对下属发号施令的样子，做孩子眼中的亲爱爸爸的样子。他太多面了，无论优雅，还是调皮，都自成一格。他是聿烨霖，英俊地像是画报里走出来一样的男子。 可恨的是，他不是笨蛋。 适才他一番没来由的问话，无端勾起了她一腔心事。 他不是她应该惦记的男人，为什么还要整个人一心扑上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自作多情，难道一定要让自己变成那个又笨又傻无药可救的人才会甘心吗？ 可是，这二十多年来，想爱一个人，没勇气；想恨一个人，没理由；想逃避，无处可去；想堕落，没那胆子。 所以，一直都是个好学生。 够了。 正因为如此，才迫不及待想干点坏事，想毁掉别人的人生吧。 葡萄架间的小孩子抱着篮子飞奔过来，稚嫩的声线呼喊着她的名字，沈佳玲，沈佳玲，沈佳玲！ “你看！我摘了那么多！这个给你吃！” 她笑着蹲下身，亲亲他可爱的脸蛋，一股馨平的温暖流转在心间。 突然被悲伤击倒在地，哽咽着说谢谢。 ------------ 【045】入学面试 聿烨霖回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小孩疯玩了一整天，早已经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管家还在整理家中物品，见他回来，立即又去厨房准备了醒酒汤。 他回到房间洗了个澡，浑身那醺然的酒意才散去一些，打开冰箱倒了一杯冰水解渴，看到保险层满满的都是黑紫的葡萄，不由一笑。 看来他们师生二人，一下午收获颇丰呢。 沈佳玲垫着脚尖下楼来喝睡前牛奶，冰箱是双开门的，又高又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衣柜，因而聿烨霖被打开的冰箱门掩住，她没留意，便吱溜一下闪进了吧台，看到冰箱门下的脚时，已经来不及回头了。 “啊，沈老师。”聿烨霖笑着打量穿着轻薄睡衣的女人，一日不见，似乎又……黑了几分。 “嗯，你回来啦……”她干干地打了个招呼，又指指冰箱，“我是来喝牛奶的。” 聿烨霖会意，转头从冰箱里把牛奶拿出来，却不是给他，而是从吧台上取出一只玻璃杯，拧开盖子倒了四分之三杯给她。 她接过被子，声音衔着似的，闷闷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双手捧起杯子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发现他正好笑地看着她，她放下杯子吞下嘴里的牛奶，缓了缓劲，用中指推推下滑的眼镜，拧眉问他：“你喝了很多酒吗？” “嗯，旭尧和英杰拉我去喝了两杯。” 她不怎么高兴，虽然知道他收藏了很多酒，也爱喝酒，但喝多了就不好了。 他看她嘟着嘴，管家婆似的模样，乐了，双眸紧锁着她的眼，“味道很大吗？”说着还闻了闻自己身上，只不过自己闻到的只有男士沐浴露的香氛。 “不张嘴说话就闻不到，张嘴就……” 他已经闭上了嘴巴。 她一阵偷笑，抱起杯子又喝了一口牛奶，呵呵地笑看他。 这男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新鲜出浴的模样是怎样？是故意炫耀自己的好皮肤吗？ 沈佳玲觉得自己就是旧社会的孩子，一块红烧肉含在嘴里怎么也舍不得咽下去的眼神细细观察他。 吧台内蓝色的电流吱吱作响，他一杯冰水喝好久，她一口牛奶要分四五口一点一点咽下去。 末了，他伸过手来，四指扣住她的下巴，拇指按在她唇上，她像是为了不流露出抵触而飞快问他，“你干嘛？！” 他的拇指从左嘴角，滑到右嘴角，末了，松开她的下巴，将拇指上的奶渍给她看，表示他只是在替她擦去污渍。 她红着脸颊，一口热气噎在喉咙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尴尬地放下奶杯去吧台抽出几张纸巾将已经干净了的嘴角又擦了一边。 男人的手，不论长得多好看，都是粗糙的。据说是因为缺水。 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构造，本就是互补的，男人最缺水的部位是手，女人含水最丰富的部位是胸。 他的手，粗糙而温热，曾经她享受了一夜的抚慰，刚才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叫她忽然忆起了那炽烈的记忆。 “先生，醒酒汤好了……”不知情的管家莽撞的闯入二人世界，见沈佳玲拼命擦着自己的嘴，不由问道，“沈老师，你怎么了？” 沈佳玲连连摇头，抓起奶杯将最后剩下的牛奶一口气全部喝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吧台。 管家奇怪地看着她，又见正喝冰水聿烨霖的目光追随着沈佳玲上楼的背影，那掠杀的视线，叫管家心里“咯噔”了一下。 先生他该不会……？ * * * * 下山住了三天后，这天一大早沈佳玲就起床穿好正式的黑色套装，化了一个简单的妆容，将材料全部整理完毕，才去叫君昊起床。 面试安排在八点钟，据说今天会有两百多个孩子参加，不早点去的话，说不定名额就会被抢光了。 当然，聿烨霖这么有钱，完全负担的起高额赞助费，但她仍旧希望君昊可以靠自己的实力进去。 没想到君昊已经起床洗漱完毕了，管家正在给他穿面试的衣服，显见小孩子自己对于今天的面试也是非常的重视。 见到沈佳玲，君昊揉揉惺忪的睡眼，道了早安。 聿烨霖今天上午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所以不会陪同参加面试，不过他也一早起床，送他们去了学校。 车子行近了校门口不远处，只见小山坡上一溜的轿车，不少家长正牵着孩子的手往校门口走，看这车队长龙，粗略估计一下，大概已经来了一百来号人了。 学校的交通协管指挥聿烨霖靠边停车，聿烨霖落下车窗，协管员趴在车窗前问道，“你们是来面试的吗？请告知小朋友和家长，以及辅导老师的姓名。” “聿君昊。家长姓名聿烨霖，辅导老师沈佳玲。”聿烨霖沉声说道。 协管员掏出记事本，在面试名单目录中找到相对应的姓名，在名字前用笔打了个勾，另外写了一个号码给聿烨霖，“这是你们的面试号码，三位如果没有吃早餐，学校有提供免费的餐点，面试八点钟正式开始，请不要迟到。” 聿烨霖接过号码一看，115号。 协管员说完话已经被别的家长喊了过去咨询，沈佳玲从后座探过头来，问，“是几号？” 聿烨霖将号码递给她，在后视镜中看到她有些无奈的表情。 “先去吃早餐吧。”说着已经发动了车子，调转车头往山坡下开去。 “咦，学校不是提供了免费的？” “附近有一间不错的餐厅。”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不容拒绝。 沈佳玲撇撇嘴，靠回座位上，君昊低着头玩自己的手表，一声不吭。 知子莫如父，君昊从小在孤单的环境下长大，身边鲜有玩伴，即使有也都是大人，因此一下将他放在这么多小朋友中间，他的恐慌，可能是大人无法想像的。 餐厅真的很“附近”，下了坡道，足足开了三公里才到。 不过食物倒是做得非常精致，还有儿童玩具提供，因此一顿早餐，三人足足吃了四十多分钟。 “沈佳玲，这个奶球好香，给你吃。”君昊捏着一枚奶球递给老师，自己嘴里也含着一颗。 沈佳玲已经吃得半饱，但孩子递过来的食物还是张嘴吃了下去，果然，奶球很香，入口即化。 对面喝咖啡的聿烨霖抿唇一笑，她的表情太享受了，好像在拍广告。 奶球是早点后的一道甜品，他并不喜爱吃甜食，可见她如此享受的表情，也忍不住跃跃欲试想试试那味道，因而问儿子，“可以给爸爸吃一颗吗？” 君昊明显受宠若惊，小手连忙捏了一颗奶球举高高，聿烨霖俯身含住，鼻尖萦绕着一股清新的乳香味，舌尖一抵，圆圆的奶球滚入口腔，一丝一丝化开来，缠绕在舌间。 君昊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父亲，沈佳玲也是。“好吃吗？” 没有过度的甜腻，是讨人喜欢的馨香。含着食物说话不是聿烨霖的就餐礼仪，但今天他破例了。 “很好吃。”他点了点头。 桌对面的一大一小都笑了起来，笑容层层叠叠，好像相片投进了显影液，从灰暗，变得明媚。 他觉得，这样的早餐，让他们很像一家人。 ------------ 【046】紧张所致 回到学校面试刚刚开始，君昊的号码在一百号以后，因此并不用着急。 将孩子抱下车，沈佳玲跟在他身后缓缓走着，君昊挣扎着要下地自己走，他也不反对，便将儿子放在地上。 君昊牵着自己父亲，另一只手高高地举起来，“沈佳玲，牵牵！” 呃，这是什么情况…… 她寻求聿烨霖的意见，聿烨霖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 牵到了沈佳玲的手，君昊又蹦又跳地走了几步，还是不满足于现状，央求大人，“爸爸，我可以玩扔高高吗？” “不行，沈老师穿了高跟鞋。”而且，这是上坡。 君昊一脸的失望，不蹦了，也不跳了，安安静静地走路。 “没关系的，只要你跑慢一点。”沈佳玲对孩子父亲说道。 闻言，小孩脸上写满了期待，眼巴巴地看着父亲。 聿烨霖无奈，脱下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见沈佳玲手里提着材料袋，想接过来，但沈佳玲表示要自己拿，他只好作罢。 挽高袖子，三人在原地牵手做起跑状，沈佳玲笑着喊道：“预备备！” 漫长的山坡上香花四溢，孩子的尖笑声率先响起，接着是女人银铃般的笑声，承托着这两种笑声的是男人低沉爽朗的笑声。 气喘吁吁地到了校门口，聿烨霖蹲下身替儿子理好衣物，拿出手巾替他擦去额上的汗水，摸摸儿子的头，“想在这间学校念书吗？” 君昊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为什么想？”父亲又问。 “因为有好多小朋友会陪我玩。” “是这样啊，那会和小朋友们好好相处吗？” “当然！” 父亲一副“放心了”的表情，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来，对一边一身素黑的沈佳玲郑重嘱托，“那么沈老师，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 沈佳玲点点头，牵起君昊，走进学校，“爸爸再见！~” “再见。”男人单手插袋，另一只手朝儿子挥了挥，目送他们走进学校。 * * * * “沈佳玲，好多人啊。”君昊牵着沈佳玲感叹到，表情已经不想一早来时那样低落，显然聿烨霖带他去吃早餐是对的，刚起床的孩子神志都还是迷迷糊糊的，总得有个热身才会放得开。 “这其中会有107个会成为你以后的同学哦。” “培恩”每年都会受到一千多封入学申请，能接到面试通知的孩子都是已经经过了筛选的，入学班每个班安排18个孩子，一共招收六个班，也就是108位学生。 沈佳玲说君昊将会有107个同学，显然对面试志在必得。 他们的面试教室在二楼楼梯口第一间，教室外没有家长，倒是有几个像沈佳玲一样陪同面试的家庭老师。 大家都是同一职业属性，见面了不免交流起来。 “啊，你家的这个打扮地真可爱。” “哈哈，他老爸基因好。” “叫什么？” “君昊，叫人。” “姐姐你好，我叫聿君昊。” “哎哟！小嘴可真甜。” 众人伸手就过来掐脸蛋。 君昊用目光向她求救，沈佳玲暗示他坦然受死。 “沈佳玲……”救我…… 沈佳玲眼电波：谁叫你乱叫姐姐？ “沈佳玲……” “诶，你也叫沈佳玲啊，好巧，我们同名诶！”老师中一个个子比较娇小的突然说道。 沈佳玲伸出手与对方握了握，“好巧好巧。” 菜市场名用久了，心胸都会宽出三厘米。 君昊得救，小手抱住沈佳玲的大腿不放，小脸皱成包子，憋了憋，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那边已经有小公主模样的小女孩递过来纸巾，他有些害羞地看了一眼人家，接过纸巾闷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擦了起来。 沈佳玲不约束小孩子之间的眉来眼去芳心暗许，自顾自的和老师们交流起信息，“刚刚那个进去好久了，平均面试时间要多久？” “快的十分钟就出来了，慢的要二十分钟，不一定呢。” 那么，一个小时最多面试六个咯？沈佳玲默数了周围一圈老师，一共八个。唔，还有得等。 “你们号码牌几号？” “85.” “我家的95.” “都是5啊？我115诶。” “是啊，还在里面的那个是75.” 那就是再过三个孩子就轮到君昊了。 “这边教室是给带家庭老师的孩子面试用的，家长陪同的都在楼上，听到没？叽叽喳喳的热闹的很呢。” “我们老师带的孩子就安静多了，是不是啊，佳玲，你家的小孩看上去和你感情好好，你带多久了？” “才一个月。” “不会吧？我的带了两年都还不肯规规矩矩叫我一声‘老师’诶！”那边一位长头发的女老师正老鹰捉小鸡似的捉自家的调皮男孩，听到沈佳玲的话，免不了一番羡慕嫉妒恨。 “我家的也一直一样啊，一直沈佳玲沈佳玲的叫。呵呵。” “那他给你取外号吗？” 沈佳玲摇摇头，“这倒没有。” 那位女老师一脸的羡慕，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正撒泼的小男孩，指了指，“他啊，给我取了一卡车的外号！” “猫女！猫女！你是猫女！”小男孩像是印证女老师的话似的，开口就来了一个外号。 众位老师哄然笑起，那位女老师的确有一张“猫脸”，这外号很形象。 “你还叫你还叫！我生气了哦！”猫女老师双手叉腰，做生气状。 小男孩猴在她身上不肯下来，一点也不怕。 沈佳玲开始庆幸君昊是个乖小孩，如果遇上这样调皮捣蛋的，她说不定白头发都会长出来。 “比起男孩子，你家小君昊好像更加喜欢和女孩子在一起玩哦。”一位老师很快发现了这一点。 “所以你们小心哦，说不定回家的时候他就带走一个女朋友了。”沈佳玲坏笑提醒道。 “巴不得呢，君昊长得这么可爱，又是一派绅士作风，正好可以压一压我家的嚣张公主，你看，在君昊面前我家公主表现得多淑女。” 一群老师纷纷窃笑，丝毫不介意现在就开始发展小孩之间的男女情谊。 就这样，在调笑声中，面试人数一个一个减少。 面试结果一礼拜后才会寄到家里，所以当下大家都不知道有没有选上，都是高高兴兴的回家的，一边的老师大学念的是统计，带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是某家银行行长的女儿，所以数学非常好，眼睛亮亮的，打扮虽不华丽，但小脸一看就很精神。沈佳玲倒是很喜欢她，因而和她的老师交流也很多。 “我看我们这一组应该全部都会选上。”那位老师姓黄，一张脸精明利落，让沈佳玲觉得眼镜要戴在这种脸上才会得到最大的价值体现。 “我也这么觉得。”沈佳玲也是暗自推测，因为老师也会一起进教室面试，而且会提供教学期间孩子的很多材料，这比那些只有家长陪同只带了幼稚园老师背书的孩子有更大的优势。 当然，肆无忌惮的吹嘘自己的孩子只会得来反效果，粗略的交往下，沈佳玲觉得今天的老师都是性子沉稳，对入学名额势在必得的家伙们，孩子们乖巧的乖巧，漂亮的漂亮，调皮的调皮，聪明的聪明，各有各的特色，现在就已经玩在一起了，也没有烦人的哭闹，或者生怯，在这种情形下，如果没有选上就太奇怪了。 轮到沈佳玲，她在黄老师鼓励的眼神下带着君昊走进教室。 面试官有三位，沈佳玲瞄了一眼桌上的名牌，心中有数，便坐在了左边的椅子上。 但是，君昊呢…… 她在自己附近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小萝卜头，最后循着面试官微笑的视线看向教室门口，才发现君昊正扒拉门锁一副想要逃走的样子。 在搞什么？！刚刚不都还好好的吗？现在要当逃兵了？！ “聿君昊，你在干什么？” 小孩被抓包，一脸的讨好，喏喏说道，“沈佳玲，我要去洗手间……” 沈佳玲扶额，“你刚刚才去过！” “可是我又想去了……” 三位面试官微笑着看沈佳玲怎么处理，也看着君昊下一步的动作。 “不行，你立即过来坐下。” “我不要！这里好可怕！！”教室的两个窗户都拉上了窗帘，虽然开了灯，但是小孩子遇到无端对他一个劲微笑的陌生人，心里总会发毛。 他们，会把他吃掉的！ 沈佳玲不打算过去抓人，想让他自己主动过来，用眼神传达她的意见无果后，她索性一屁股在位置上坐下，哼哼了两声，威胁道：“好吧，我要和老师们开始聊天了，你就站在那里帅一辈子好了！” ------------ 【047】出门居家总裁傍身 从教室出来，沈佳玲简直有一种“减寿一千年”的脱力感。 君昊抱着手机给他父亲打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来，“喂？” 大概是在会议中，那头传来了高声宣讲业绩的声音，但是一直在减退，他正在走去安静的地方。 “爸爸，是我！”君昊笑嘻嘻地说道。 “我知道，你的面试怎么样了？”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他的声音紧了一份，显然也担心在他不干预学校决策的情况下，君昊到底能不能顺利入学。去年面试，他认识的一些朋友的小孩子只有三个入学，其他都落选了呢。 要说，“培恩”的胆子一向很大，拒绝高官之子入学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对于他们来说，这又有什么？你官大，他们选上的孩子的父母官就比你小吗？ 一山还有一山高，你的山头不高，你孩子也不出色，落选了能怪谁？ 沈佳玲在这个城市长大，家里还是教育世家，提起这所学校，也只给了“勇气可嘉”四个字。 君昊看了一眼虚脱了的沈佳玲，笑说道，“我不知道啊，反正老师们都被我笑死了！~” 闻言，沈佳玲瞪眼看来：你还敢说！你还敢说！ 聿烨霖不解儿子的状况，因而说道，“把电话交给沈佳玲，爸爸要和她说话。” 聿君昊把电话交给沈佳玲，自己跑去和还在等面试的小朋友玩去了。 “喂……”有气无力。 “你怎么了？” 沈佳玲摸摸自己的额头，满满的都是冷汗，“我快被你儿子吓死了……” “怎么说？” “你不是在开会？说来话长，不要紧吗？” “不要紧。我比较想听面试经过。”被勾起了好奇心，哪里容易这么放弃。 “你儿子……” “嗯。”她的无力让他的心情莫名地很好，单音也掩不住他的愉悦和期待。 “他是不是像你一样，每月一日会神经搭错线？” “怎么了？他又往头上戴花了吗？” 何止！！！！ 沈佳玲黑着脸，声音涩涩的，“你知道他怎么自我介绍的吗？” “怎么？” 沈佳玲捏着嗓子开始鹦鹉学舌：“我叫聿君昊，我爸爸叫聿烨霖，这是我的老师沈佳玲，我们家有六口人，爸爸，我，沈佳玲，管家，司机伯伯，还有厨师。厨师烧得菜很好吃的哟~~你们有空可以来我家吃，不过烦请打扮得正式一点，不要像上次来找玉茹姐姐的人那样，害我以为他们是乞丐……” 然后，面试官问，“你父亲是做什么的？你长大以后要做什么呢？” “我爸爸是总裁，我长大以后也要做总裁，沈佳玲说出门居家都要有枚总裁傍身，才不至于流落街头，我觉得让爸爸照顾我他实在太累了，还是我自己也当总裁好了，这样流落街头的人也会少一些。” 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被带到如此诡异的方面，沈佳玲一度有过上前捂住小孩的嘴的冲动。 在场的除了小孩子都是当老师的，都是同行，什么叫做“出门居家都要有枚总裁傍身，才不至于流落街头”？！这种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今后让她在教育界怎么混啊！啊啊啊啊！！ 她觉得她可以羞愤至死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面试官们真的开始“聊天”，开始问起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比如，你学会了五百个英文单词之后，用过几个了？” “没有数过啊怎么办？”说着对起了手指，向沈佳玲求助。 沈佳玲扶墙，你刚刚不是胡言乱语了一番，现在这样较真是闹哪样？说五百个都用过了不行吗？二十一世纪说谎都不会长长鼻子的！ …… 面试官：“那你今后的人生怎么打算呢？” 聿君昊小朋友：“好好念书，好好玩，交很多朋友。等长大了就结婚啊，要生两个孩子，这样哥哥可以玩弟弟，弟弟有哥哥保护，我会给他们买很多的玩具！~” 沈佳玲已经快晕倒了，老师，你怎么可以给他借题发挥的机会？你们还觉得今天过的不够离谱吗？ 面试不应该考语文，考数学，考英语吗？什么获奖证书我们是没有，但是你们不可以因为这孩子对到了你们的恶趣味就一直在他身上发掘笑料吧？ 太残忍了！ 沈佳玲心在泣血。 结果，面试官完全无视她漩涡状的气场，笑眯眯地继续问，“可是你的妻子呢？你给妻子买玩具吗？” 聿君昊小朋友歪头咬手指想了想，“买啊。” “如果你没有足够的钱呢？” “也买，大不了就买便宜一点的。” 糟糕！没有“金钱观”的缺陷暴露了！面试官你好阴险！ “可是，如果你破产了，一分钱也没有了，怎么带着妻子和两个儿子过日子呢？” “我会努力工作赚钱。” “一个人养三个人会很幸苦的哟~” “人比钱重要！我爱他们，所以幸苦都不算什么。”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察觉自己被拐到奇怪的胡同里了，他大叫道，“你在乱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会破产？！” 然后，一屋子的人都开始笑了…… 接着，隐隐的笑声变得越来越豪迈…… 聿君昊小朋友觉得老师们再不停下来，会笑死掉的。 临出门前，聿君昊小朋友一本正经得朝那三位快要笑歪脸的面试官鞠躬道，“请好好栽培我吧，我会很努力学习的。” 回应他的是面试官含泪的齐齐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嗬嗬嗬嗬嗬嗬……” 沈佳玲觉得，如果他们再不停下来，会突发心肌梗塞的吧？ 面试官们，自重啊！ * * * * “所以，你觉得你儿子，还有救吗？”沈佳玲拿着电话，谨慎咨询生出这样奇葩的孩子的父亲。 聿烨霖在电话里一阵低笑，似乎也觉得儿子玩得太过火了一点，不过他却点明了真相，“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是因为紧张，才这样的？” 人会因为紧张，突发“搞笑病”吗？ 正常的孩子应该是说不出话，然后在一旁瑟瑟发抖吧？ 可是，你家的孩子紧张的时候是让别人瑟瑟发抖！ 他自己也一样，上次突然把她拖下山让她见到了他“无理取闹”的一面，她也是被吓到瑟瑟发抖！ 血缘真是太可怕了！！！ 呃……突然想到了什么…… 儿子是他的，既然他说儿子是因为紧张才乱发挥的话，那他难道也是因为紧张才…… 挂了电话，沈佳玲整个心都被揪了起来，因为那个可怕的猜想，令她在这盛夏不禁打起了寒颤。 环顾四周，小孩子们仍旧玩作一团，但她并没有在里面找到君昊的身影，“君昊？” 坐在绿色矮课桌边上背对着人群独自玩毛绒玩具熊的君昊闻声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沈佳玲，但很快又扭过了头去，手指头一下一下拔着小熊的毛。 沈佳玲蹲下身，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君昊顿了顿手上的动作，继而丢开小熊，小手捂住自己的脸孔，闷闷地问道，“沈佳玲，我刚刚是不是说了奇怪的话……” 沈佳玲额上一排整齐的黑线，原来你知道啊…… 她摸摸他的头，拉下他捂脸的小手，认真说道，“没关系的，考不上也没关系的。” 孩子很疑惑，“真的吗？” 她点点头，一把将他抱起放在自己手臂上，亲亲他的脸蛋，“当然是真的，考不上的话沈佳玲就在家里一直教你，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 孩子有些怯，但还是放下心来，“嗯。”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沈佳玲，爸爸会生气吗？” “生什么气？” “考不上的话……” “安啦，他是总裁啊，怎么会让我们流落街头。” 提及聿烨霖，想起君昊刚才因调皮过度而羞愧的掩面自省的样子，她不禁幻想如果掩面这个动作换做聿烨霖来做会是什么效果…… 哈…… 好像，会很娇羞…… “骎骎，你出来啦！”见到行长家的小千金出来，君昊招呼道。 黄超然领着赵骎骎走过来，沈佳玲也讶异她们这么快就出来了，不过反过来又想，也只有遇上君昊这样发挥离谱的家伙才会将面试拖那么久也就淡定了。 “黄老师，顺利吗？” “骎骎觉得还可以。” “才不是，面试官一直问一些幼稚的问题。”赵骎骎不屑的说道，又狐疑地看了一眼君昊，怀疑君昊影响了面试官们的判断力，因为她刚刚进去时，三个老师都躺在椅子上，笑得力气都没有了。 君昊接收到怀疑的视线，不自觉地揽住沈佳玲的脖子，踢腿说道，“沈佳玲，我们去船长餐厅吃午餐！！” 这个行程是一开始就定好的，面试完要带他去船长餐厅吃午餐，所以才没有让司机来接他们。不过，外面的太阳…… “船长餐厅在哪里？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赵骎骎拉着黄超然问道，小孩子天性就是如此，别的小孩去过的地方如果她没有去过，甚至没有听到过，就会有差人一截的想法，何况赵骎骎还是个很要强的小女孩。 黄超然笑了笑，问沈佳玲，“你们家没有人来接吗？” “他爸爸在开会，司机过来也不方便，我们打车走，你们呢？” “我开了车来，反正顺路，一起坐我们的车走吧。” 沈佳玲爽朗一笑，“好啊。” “你这样一直抱着小孩，不累吗？”黄超然看了一眼沈佳玲的高跟鞋。 她摇摇头，刚想说话，君昊就一骨碌爬了下来，主动向赵骎骎示好，“骎骎，你要和我一起去吃冰激凌吗？船长餐厅的冰激凌很好吃哦，你喜欢巧克力味道的还是香草味道的……” 见到男生热情地邀请小女孩，两个大人纷纷露出笑容，带着他们往停车场走。 “骎骎好像不是公主，更像小女王呢，长大了要不得了哦。”沈佳玲笑评道。 “所以还是像你们家君昊这样的孩子带起来比较轻松吧，他这么可爱。” “比起骎骎，君昊好像太容易被搓圆摁扁了一点……” “呵呵，好像的确是……” 到了停车场，原本停得满满当当的车子已经有一些离开了，留下许多空位，并不像早上那样，车队一直排到了校门口的山坡上。 君昊打开车后门，绅士地让骎骎先坐进去，然后再自己坐进去。 黄超然笑着打开前座车门，坐在驾驶座上，沈佳玲站在车外收雨伞，忽闻一声呼唤由远及近，“沈佳玲？……” 沈佳玲滞住身心，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会用这种“尾音飘走，不确定中带着疑惑，又想证实自己猜测”的声音叫她名字的，多半是，过去二十五年中所认识的某个熟人了…… ------------ 【048】同学会陷阱 君昊遇到漂亮的女玩伴，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虽然这位女玩伴在吃冰激凌的过程中表现得各种冷艳高贵。 沈佳玲难得的和黄超然很谈得来，所以午餐一直陪着两个小孩吃了三个小时，直到行长大人打来电话，他们才分手。 “佳玲你真的很会哄小孩子呢。”临上车前黄超然如是说。 “小孩子都差不多的，别人家的小孩喜欢什么，你家的也多半会喜欢，我运气好，刚好被我撞对了一个。”知道超然是在夸奖她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儿童主题餐厅，沈佳玲大方说道。 事实上，这种三百块钱就可以点一桌食物的餐厅，很多富贵之家的父母都不屑带小孩来，可是小孩子的金钱观都是很薄弱的，三千块的食物他都不一定会喜欢吃，但是对于那些花花绿绿、甜甜咸咸、酥脆可口的东西就没有一点抵抗力，你有什么办法哇。 “骎骎，和沈老师说再见。” “沈老师再见。”托沈佳玲的福，小女王今天吃到了好东西，自发给了好脸色。 沈佳玲对君昊使了个颜色，君昊立即说道，“黄老师再见，骎骎再见！” 骎骎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搭着黄超然的手臂坐进前座，黄超然弯身给小孩系好安全带，身子探出来，转而对沈佳玲说道，“佳玲，我们电话联系。” 沈佳玲摇摇自己手里的手机，“面试结果出来打我电话哦。” 黄超然上了车，落下一截车窗，露出一截长长的手臂，在车顶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将车开出停车位，离开了。 闹了一天了，沈佳玲也觉得有些累了，太阳太大，她拉着君昊的手走到打车位，挥手招停一辆出租车。 “司机，葡萄园。” 早上起得太早，这会儿已经困到不行，在出租车上，师生二人便不住打着哈欠，司机非常健谈，以为他们是母子二人，要去葡萄园摘葡萄，一路上说了很多，什么这么热的天气要注意防晒啊，小孩会不会中暑啊，现在市场上葡萄多少一斤啊，巴拉巴拉巴拉，最后说了一句，“你儿子长得不像你，是像他爸爸多一点吗？” 废话，小孩又白又嫩，她又黑又瘦，哪里能对到“母子”一列去了？ “他是他老爸的翻版。”她忍困没好气的答道。 司机：“幸好幸好……” 沈佳玲：“……” 君昊：“zzz……” 已经睡着了。 * * * * 回到家立即就补午觉去了，管家很紧张面试结果，为了让接下来一阵子耳根子清静，她便谎称已经得到了入学资格，又随口编了几句面试官有多喜欢君昊，这才让管家放下心来。 一下倒在自己的床上，屋子里冷气好舒服，她困倦的闭上眼睛。 管家进门来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外套准备拿去清洗，一边掏口袋一边往外面走，走到门口在外套口袋里摸到了一张名片，“沈老师，这名片是你的吗？” 沈佳玲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唔”了一声。 管家笑着摇摇头，将名片放在她边上，悄声带上门出去了。 只用了三秒，沈佳玲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午睡过后的头疼得很，她拧眉翻了个身，一张小纸片掉在了嘴唇上。 懒洋洋地捡起来瞄了一眼，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中午停车场里发生的那一幕。 喊住她的是个高一时的同班同学，大学时期也是沈佳玲学校里小学教育专业的校友，虽然见面了也会打招呼，但沈佳玲意外地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最近这大半年过得太放肆了，坏习惯一个一个接踵而至，她以前绝对不会忘记认识的人的名字的，因为这不怎么礼貌。 “我是卢楚雯啊，你不记得我了啊？”外形靓丽的女老师说道。 沈佳玲脑中一根神经断掉，啊啊啊，是这一位，当年白鹿身边的某个漂亮女伴。 “好巧啊，你在培恩教书吗？哪一科？” “英语。怎么，你今天带小孩来面试吗？诶，怎么鹿鹿说你没在工作？” 开始了。 “是啊，我刚给自己找了一份闲差，赚几个零花钱用用。小鹿呢，我上回还去她的衣服店里了，最近她怎么样？” “哦，她和我说她遇到你了，没想到你交了一个这么厉害的男朋友啊！”卢楚雯危险地眯起眼睛。 “上次的事都没来得及和她道歉呢，是我朋友听错了才闹出误会，怎么样，没有给她带去麻烦吧？” “哦呵呵，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她老板娘可喜欢她了，下个月还要提拔她做店长呢。” “是吗？那就要恭喜她了，我堂哥结婚忙坏我了，电话短信都太多，都没联系她，说好了改天请她喝茶的。” “哦，这样啊……”想到整人的点子，卢楚雯突然眼睛一亮，“哦，我突然想到，班长说这个礼拜礼拜六要举行同学会，他通知你了吗？” 沈佳玲摇摇头，知道对方开始给她下绊，“我才在你们班念了三个月的书就跳级转走了，班长可能都不记得有我这号人了吧。” “嗨！你怎么能被忘记呢？在我们班读一天也是我们的同学啊，回头我一定打电话说说班长他那个烂记性。”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沈佳玲，“这是我的名片，同学会在礼拜六举行，地点在东海度假中心，班长准备了海鲜大餐，另外还有烧烤会，两天两夜，礼拜一早上我们退房回来，怎么样？你也来吧。” “我还要带小孩呢。” 卢楚雯瞄了一眼黄超然车内两个小孩，一看打扮就知道是富贵人家有专人照顾的孩子，便不由分说拉起沈佳玲的手，似是央求道，“来嘛来嘛，我们班的人都多少年没见了，这次好不容易将人凑到七成，你一定要来让他们见见你！瞧你，现在多精神，大家一定会很开心的。” 看我过得落魄，想必你们会更开心吧？沈佳玲小气腹诽。 可是卢楚雯把话说得这么满，让她一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太阳又晒，她也不想和卢楚雯在这个时候叙旧纠缠，便为难地答应下来。 “你答应咯？！太好了！我马上打电话给班长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说着已经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你帮我向他问好，我朋友在等我，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卢楚雯还没来得及互通情报，听到沈佳玲要走，连忙挂断电话说道，“对了佳玲，我忘了告诉你了，我们这次都是‘携伴参加’，你……会带你男朋友来的吧？” 沈佳玲脸上一尴，但还是打哈哈答应道，“如果他有空的话应该会来的……” “什么叫应该啊，女朋友同学聚会，他露个脸总要的嘛？别跟我说他想耍大牌哦，要知道莉莉知道要开同学会，已经带着老公大老远从英国飞回来了。” 看人家那么有诚意，你呢？ 沈佳玲求饶：大姐啊，你放过我吧…… 见沈佳玲迟迟不作回应，卢楚雯紧忙说道，“要不，你把你男朋友手机号码给我，我来和他说！” “好了好了，我会带他来的！”沈佳玲连忙妥协，先过了这关再说。 卢楚雯面露得意之色，哼哼了两声，“你说的啊！我会记得专门给你们开一个风景好的房间的！~” 谢谢您咧！ 看着狡猾的漂亮狐狸得意洋洋地提着包包上了自己的车，沈佳玲很想在心里骂一句连菩萨听了也会皱眉的脏话。 上了车，黄超然递上了水给她解渴，她泄愤似的喝下了大半瓶，后座上的小女王见了直惊叫，“牛啊！大水牛！！” 沈佳玲吓得差点把水直接喷出来。 黄超然见她被水呛到一阵猛咳，忙递抽纸过去：“怎么，被下了套了？” 沈佳玲拍拍胸口，顺了气，无精打采地回了一个字：“嗯。”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走走看吧，看到时是要装胃痛还是安排做个阑尾炎手术。” 黄超然将车开出停车场，握着方向盘歪头一笑：“我当初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方法？” “你也遇到过这种事？” “嗯，尤其是那些女同学，见到你过得很惨，别提多开心了。” 沈佳玲庆幸，还是长相平凡的女孩子比较和她有共同话题。 只有丑小鸭才会明白，屈辱的烙印是一枚多么耀眼的勋章。 ------------ 【049】危在旦夕的阑尾 洗了澡下楼，聿君昊小朋友正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怀里抱着一串葡萄，快走到跟前，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士，女士闻声回过头来，一张惊艳的面孔，头发高高挽起，一丝不乱，神态高贵。 “君昊。” “沈佳玲！”小孩子见到老师下来，笑眯眯地回过头来，“沈佳玲快来快来！” 沈佳玲走过去，“你是……” 后来没说出口的话是因为目光触及了高贵女士高高隆起的肚皮，她竟是位孕妇。 “你一定是沈老师吧，我是银倩琳，烨霖的朋友。” 沈佳玲走过去和她握了握手，这时管家榨了果汁端过来，忙替沈佳玲介绍，“沈老师，这位是王先生的夫人。” “是王旭尧先生吗？”王旭尧也住这小区，聿家搬过来好些天了也没见他登门拜访，从前也只有陈英杰跑到山上玩，原来是娇妻有孕在身他走不开啊。 “对的对的。”管家笑说道。 “我听聿先生说起过。” 君昊不安分地坐在银倩琳身边，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大肚子，银倩琳觉得好笑，摸摸他的头，问道，“想摸摸吗？” “嗯！”说着手已经搭了上去。 沈佳玲在一边坐下，“是快要生了吗？你肚子好大啊。” 银倩琳的骨架小，四肢细瘦，就显得肚子非常突兀，“嗯，就快了。” 沈佳玲掐指算算，“那差不多应该是狮子座的孩子咯?听说狮子座的男孩会很讨女孩子喜欢呢。” 话音刚落，君昊一声惊呼，“小婶婶的肚子在动！！” 在场的三个女人都不由笑了起来，可能因为怀孕的关系，沈佳玲总觉得眼前的女子有种惊人的美丽，那种美丽，是无法形容的，它包括了太多太多无法形容的震撼，叫人看了不由心驰神往起来。 但是，避开长得太过美丽的同性，几乎成了沈佳玲的本能，走进厨房，发现厨师正在料理活鱼，管家在做餐前凉菜，又看到满桌的食材，便问，“怎么了这是？要开满汉全席吗？” “先生打电话回来了，今晚会有朋友回家吃饭，所以我们先准备了。王太太喜欢吃中餐，所以我们就简单准备了点孕妇喜欢吃的。” “哦哦，不用算上我的份了，我要回家一趟。” “这个时候走？可是客人就要来了。” 再不走就迟了！一个瞎眼的陈英杰就够了，还来一个善于抽丝剥茧的王旭尧，光是听到他老婆在这里，她就想像拔腿逃跑了，还等的了和火眼金睛打照面？ “我今天遇到了高中同学，这个礼拜六要出去同学聚会，先回家拿点衣物准备着，再陪我爸爸吃顿晚饭，十点钟就回来。” 话说的滴水不漏，管家要怎么理解她就管不着了。 * * * * 姑妈他们暂时回了美国，沈家一下便冷清了起来，沈佳玲是打车回家的，到家时校长正在看晚报，显然晚饭已经凑合对付了。 “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校长搁下报纸，尾随女儿进了厨房。 沈佳玲午饭光顾着和黄超然聊天，都没怎么吃，这会儿是饿得发慌，上回买回来的咖喱还剩下一些，冰箱里还有一块鸡胸脯肉，那就做个咖喱鸡饭好了。 回头见校长大人还是笑眯眯跟在她身后，她撇撇嘴，指了指自己脸上好掉的伤口，“把我弄伤的那个人今晚和我老板吃饭。” 校长立即会意过来，看女儿已经开始动手切鸡块，便说，“整块烧了吧，给我也做一份。” 沈佳玲没问为什么，只“哦”了一声，专心对付起自己的食物来。 鸡肉熟得快，米饭又是现成的，所以很快就做好了，父女二人按照老规矩分坐桌子两头，沈佳玲飞快地吃下泰半，见父亲在数饭粒，皱眉道，“你有什么话想问就问吧。” 校长一喜，张口即是，“佳玲，你带的那个孩子也面试完了，你可以辞职了吗？” 就知道他老人家惦记着这件事。 “老板没说让我走。” 校长脸一垮，“你不能主动辞职吗？” 沈佳玲停住勺子，正眼看向自己的父亲，“爸，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觉得他会伤害我是吗？” 校长并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廖家明的婚宴上，沈佳玲和聿烨霖的那些小互动，他这个做父亲的都看在了眼里，女儿的心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沈佳玲执箸沉默了片刻，才说，“爸，有些事如果不去做，就是百分之一百的失败，如果去做了，可能会有一半的成功率。我不是任性，而是想顺应内心地活着。再说，我这二十五年来早就已经伤得遍体鳞伤了，再伤一回又能如何呢？” 校长仍是沉默，将女儿那张满是自嘲的脸来来回回逡巡了好多遍，最后只叹了一口气，“你和你妈妈，简直一模一样。” “谁说不是呢？”沈佳玲呵呵笑着，低头继续吃自己的咖喱鸡饭。 吃完晚饭，肚子饱了，将碗筷洗干净，看天气凉爽，便拉父亲出门散步。 父女俩肩并肩走在一起，街上的小孩子在哪家的花丛里抓萤火虫，好不容易抓到一只，笑嘻嘻地转头给同伴看。见到校长走过来，眼巴巴的跑到跟前，沈佳玲见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孩子们一人一颗领了去，最后还剩下一颗，校长便把剩下的那颗给自己的女儿吃。 沈佳玲剥开糖纸，将糖果放进嘴里，父亲的糖果不知道是从哪里买来的，好像是全天下最好吃的糖果，怎么也吃不厌。 两位伯父虽都搞教育，但从来不讨好小孩子，哪里像她父亲这样，见到小孩不管好坏都给糖吃。后来姑妈偷偷告诉沈佳玲，爸爸随身放糖果的习惯是因为她妈妈很爱吃糖，那个丑不拉及的傻姑娘，只要有人给她糖吃就会很高兴，算是全天下最容易满足的女人了。 不过在沈佳玲非常有限的记忆里，她的父母并不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那种夫妻，他们会吵架，妈妈总是因为一丁点儿的小事就会生气，爸爸却从来不会安慰妈妈。 所以说，婚姻的后来，是由女人的一厢情愿和男人的充耳不闻组成。 沈佳玲忘记父母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争吵，但吵架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每回他们吵完架，爸爸就会买来糖果放在妈妈床头，如果妈妈剥出一颗吃，就代表和解了，如果妈妈不吃，那就继续拖着。 妈妈过世后，爸爸还是一样买很多糖果，只不过由“哄妻子”，变成了“哄孩子”。 沈佳玲倒是一点不介意，但事实上她并没有多么爱吃糖。她只是本能的觉得如果自己拒绝父亲的糖果，父亲多少会觉得伤心难过。 正在纳凉的邻居们见到沈佳玲回来，纷纷摇着蒲扇打招呼。这就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一个不大不小的街区，所有的爷爷奶奶都认识她。 “佳玲，过来坐过来坐。” “不了，我陪爸爸再走走，等会儿就要走了。” “你开始当老师了吗？”“当老师好呀，工作时间稳定，还有双休日寒暑假。”“佳玲，我孙子英语不是很好，改天你回来，过来帮他补补课行吗？” “你家小建下半年读高三是吧？好说，你让他打我电话好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奶奶家有西瓜，乡下亲戚带来的，你带一个去？” “不用客气了，我家里也还有好多，都是家明哥结婚的时候亲戚送来的，爸爸一个人都吃不完呢。” “家明是去度蜜月了吗？惠兰说他要回来开公司，这孩子，从小就本事呢。” “就是就是。” “家明老婆是什么小姐来着？” “全美华人小姐。” “对对对，有气质，和家明很配。” 校长一直不说话，直到沈佳玲投来求助的眼神，才与各位长辈告退，得到允许后陪着女儿继续散步。 “不去慧茹家？” “不了，我走到街口就打车回去。” “身上钱够花吗？” 做女儿的黑线，“爸……” “方秘书来参加婚礼时说你头先拿到了一大笔的捐款，这是怎么回事？” “骗来的啊。” 校长一副“听你瞎讲”的表情瞪了女儿一眼。 沈佳玲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改天和你说这事，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最好编好成套的故事，要是被我发现有什么漏洞。哼哼。” 沈佳玲牵着父亲的手摇了摇，厚脸皮地撒娇：“知道了知道了。” 离开家时时间是八点了，她心想聿烨霖的夜宴应该没那么早结束，便打电话给潘慧茹。 潘慧茹正上瑜伽课，接到她的电话，开口就是：“沈佳玲你这个混蛋你这几天又跑去哪里和男人厮混了？！” 将手机从耳边拿开一会儿，等耳朵舒服了一点，才说：“我刚回来，你不在家，现在我又要走了。” “你现在在哪里？” 沈佳玲付了五串烤鱿鱼的钱，单手开了一瓶冰啤酒喝了一口，“在夜市吃烧烤啊。”说着觉得这点吃的还不够塞牙缝的，便又对隔壁摊的老板喊了一声，“老板，这边一盘酱爆螺蛳！” “好嘞！”老板高声答应着。 手机那头潘慧茹一阵吸溜口水的声音，末了用谄媚的口吻问道，“佳玲啊，你一个人吃烧烤寂不寂寞啊？” 佳玲忍住笑，咬了一口鱿鱼吧唧吧唧两声，摇摇头，“不啊，我一个人吃挺好的。” 潘慧茹讨了个没趣，咽了咽口水，想起自己最近胖了两公斤的悲剧，便也作罢了。 “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呢，看情况。” “我看你是有了男人忘了姐妹了吧？” “小的怎么敢？” “不能偷溜吗？那男人就这么有意思？值得你整天粘着？” “好货都被人家挑走了，我不盯着自己窝里的，他跑了怎么办？” “那倒也是……”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不怀好意道，“对了，我们街坊说家明婚礼上你带了个男人到三舅公的位置上坐了？怎么回事？老实交待！” 不去追究哪个长舌的在瞎传，沈佳玲淡定地吃着鱿鱼，喝着冰啤，“你以为呢？” “他们说你给那个男人的小孩当家庭老师！怎么？你没告诉你家里的你和他正在交往？” 沈佳玲拍大腿，这个误会误的妙啊！ 她笑呵呵的，“我怎么敢？他自己跑来参加婚礼的，我没被吓死就很好了。” 潘慧茹的语气相当的扼腕，只听她在电话里狠狠道，“早知道那天我就不穿那双骚包的高跟鞋了，如果我脚不崴，一定得好好瞧瞧他是何方神圣！” “你一定会见到的。” 听到沈佳玲这么说，潘慧茹一声尖叫，“你和他在一起都多久了，你还不让我见见他啊？！” “你急什么……啊啊我的螺蛳来了，不说了，回头打你电话，乖哦，拜拜！” “沈佳玲！沈……” 沈佳玲已经挂了电话，看着屏幕渐渐按下去的手机，仿佛潘慧茹的怒吼还在回传，下一瞬潘慧茹就会从手机里钻出来似的，沈佳玲咬着鱿鱼打了个激战，将手机正面翻了过去。 隔壁桌热热闹闹的，一群漂亮的年轻人喝酒吃东西，喧闹个不停。 有个长发披肩穿背心和热裤的女孩子背对着沈佳玲，坐在她身旁的男青年似乎是她的男朋友，男人在有女人的场合声音都格外大，沈佳玲听他说了许多“丰功伟绩”，虽然漏洞百出，但不关她的事，她便笑着当听众。 男青年时不时吃点东西，时不时又和朋友们干杯喝酒，间歇对长发的女孩轻声说几句什么，女孩听了好像害羞了，捏起粉拳捶了他一记。 青年不点不恼，周围都是起哄声，他笑呵呵的，亮亮的眼睛看着身边的女孩子。 沈佳玲最喜欢的就是男孩子很阳刚的跟兄弟们发完指令后，来到他喜欢的女人面前，轻轻柔柔的挑几句情，虽然眼前的男青年还不是独当一面的男人，但这其中流转的深情，一样叫观者内心柔软。 一盘螺蛳沈佳玲一个人吃了半个多小时，啤酒已经喝下了两罐，肚子开始微微鼓起，打了个饱嗝，她喊来两方老板结账，提着没喝完的那罐冰啤慢悠悠地往空旷处走。 附近就是市立图书馆，她姑父的作品，陈英杰公司造的。 台阶很多，不少小情侣坐在台阶上聊天，外加搂搂抱抱亲亲。 她提着啤酒爬到了最高处，晚风将她的短发吹得极乱，她弯起小指将头发勾到脑后，喝了一口已经不那么冰的啤酒，眯起眼睛，下巴放在手心，手肘支在膝盖上。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尽情地宣泄自己的情绪过，生气就生气，开心就开心，从前只敢将这些放在心里。那样的人生，让她敏感地就算是去看最热闹的喜剧都会哭。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别人大笑的时候一个人哭起来，当时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人。 后来明白了，那是因为寂寞。 现在，抱着要将自己的人生从头来一遍的念头，她过上了截然不同的生活。 聿烨霖。连名字都那么好听的男人。 漂亮而独特的姓氏，温柔而美好的人，眼中总是带着细碎的光屑，像是星辰在他眼中破碎。 走到他身边，是一场梦想的狂欢，她的每一天都因为他而过得辛辣又甜美，他仿佛就是拥有某种巨大的天赋，会让她在某个时刻忽然笑出来。 对于这样一个男人，她痴心妄想，贼心不死，明知是镜花水月，也要破釜沉舟。 拾级而上的路灯在晚风中忽明忽暗，空气中飘满了孜然的香味，仿佛置人于宇宙的肺腑，每一瞬都在现实和梦境之间徘徊。 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没人注意有那么一个双眼噙泪的沈佳玲，坐在台阶上，长久地发呆。 ------------ 【050】酒后之吻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喂。” “是我。” “我知道。” “你在哪里？我现在来接你。” “我在市立图书馆。” “去看书吗？” “不，来喝酒。”说着，像是要证明给他看似的，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单手将酒罐捏得喀隆喀隆作响。 他在电话里笑，“好，你在那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挂了电话，眼泪已经收干，现在的她，很想对着台阶下那些情侣吼：你们算什么！要亲热回家不行吗？偏偏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娘也是有男人惦记的！！！你们这群混蛋！！ 如果能再比一个中指，就更完美了。 聿烨霖来得飞快，好像眨眼间就到了，她坐在最高处看他一点一点走上来，那么多台阶，她爬的时候狼狈地像头牛，可他呢，还是那么雅望非常。 直到走到她面前，看了一眼她手边捏扁的啤酒罐，他叹了一口气，“你是在整我吗?” “君昊嫌你抱不动他呢，给你锻炼锻炼还不好？” 他似是无奈，好笑又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最后伸出手，“走吧，回家了。” 她将手搭在他手心，借着他的力站起来，三瓶啤酒下肚的人，虽没醉，但已经微醺，她很享受他因为担心她跌倒而紧了紧她的手的动作，摇摇晃晃地在他身边站直，对着他好看的脸傻笑。 “你朋友都走了？” “早就走了。”他以为她是在陪她父亲，因而送走了陈英杰他们后，又伺候儿子洗了澡，讲了睡前故事，这才得空给她打电话。她倒好，在图书馆门口喝酒。 “我以为你们好多话要聊的说。”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他身边，时不时撞他一下。 “晚餐不是很愉快。”他开诚布公。 “为什么？我专程走的诶，你们却不愉快，存心让我后悔吗？” 他半扶着她，“英杰给自己掘了一个坟自己跳了进去，然后管家往上洒了土。” 要说他这个总惹是生非的朋友，聿烨霖都觉得他蠢。 聿烨霖一回家就知道沈佳玲离开的事，心道她还记恨着山上别墅那飞来的餐叉，也就不点破了。 反而是陈英杰落座后，眼睛寻了一遍饭桌，没看到沈佳玲的身影，又从君昊口中得知沈佳玲回家探亲了，洋洋得意地说了句：算她有自知之明。 管家这边正在传菜，听到他这么说，便好奇问了一句：这话怎么说？ 君昊憋了一句：干爹在你不在的时候欺负沈佳玲，拿餐叉扔沈佳玲，沈佳玲这里，流了好多血呢。 君昊指了指脸上，管家这才清楚沈佳玲脸上那个疤痕的由来。 干儿子童言无忌，陈英杰不怪他揭他这个干爹的短，面对管家不善的眼神，陈英杰只讪讪笑了笑。 管家一声不吭地下去，陈英杰以为这事也就完了，结果十五分钟后，他喝到了一杯辣椒水。辣椒水是厨子自制的，用的是智利魔鬼椒，辣椒中称王称后的角色，而陈英杰以为是解渴的饮料…… 管家心够狠，手够辣，那一杯辣椒水就是一杯辣椒水，都没有经过冲兑，陈英杰一口下去，舌头立即肿了。陈英杰又辣又气，喉咙都烧着了，愣是一句话骂不出来，看到他难得吃回瘪，聿烨霖和王旭尧都在旁默不作声，所以他指了指他这两个“好朋友”，猛咳了一阵，气呼呼地走了。 管家还不客气地说：我们家的人你也敢欺负！你这个臭小子！ 沈佳玲听完，一阵快意的大笑，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甚至肚子都有些疼，那个没有从家中长辈膝盖上掉下来过的男人，也只有管家这样心狠手辣的才治得了他！ 管家算是大家的长辈，陈英杰敢对沈佳玲动手，但对管家他却不行。再者管家是聿烨霖的人，就算要教训也是聿烨霖教训，没他陈英杰什么事。可不就把这位大少爷给气着了吗？哈哈！ “还是管家疼我，呜呜呜。”她头靠在他手臂上，亲昵的蹭了蹭。 聿烨霖一直牵着她的手丝毫不敢放松，她喝醉了，加上狂喜，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 好不容易走完全部台阶，他带她走到停车位上，打开副驾的门半推着扶着她坐进去。 沈佳玲趴在车窗上，冲他招手，声音又甜又软，“聿烨霖，来看啊来看啊，这里的月亮好大一颗。” 他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她所说的“月亮”，是一盏圆形路灯。 摇摇头，聿烨霖绕到驾驶座打开门坐进去，将她扶正，维持不到一秒就歪到了一边，他只好再扶正她一遍，用中控升上车窗不让她的脑袋再伸出去。 “沈老师，系好安全带。” 她迷迷糊糊地拉下安全带，系了半天也插不进衔口，抬头委屈茫然地看着他，“它欺负我，弄不进去……” 说着，打了个大大的酒嗝，啤酒味和海鲜味都出来了。 聿烨霖还来不及皱眉，身体已经提前动作，俯身拉过安全带，很快找到衔口，“喀”一声系好了。 她歪着头，鼻梁上的厚眼镜也滑落在鼻尖，细长的眼睛看着他的耳朵，只看了三秒，就张口一下咬住了。 他并没觉得痛，只是因为动作太突然而感到很惊讶，过了会儿又觉得很好笑，便维持着让她咬的动作，含笑问道：“沈老师，我的耳朵好吃吗？” 她叼着他的耳朵点点头，惹得他也只好跟着她动作，只不过任他反应再快，也还是被拉扯了一阵。 像是担心他逃跑似的，她一把抱住他的头，固定住，湿溜溜的舌头含着酒气若有若无地舔着他的耳朵。 先是伸出舌尖，轻轻蠕动了一下舌尖，像是在品尝这耳朵的味道够不够好似的，确定是个“好耳朵”后，她索性将他的头抱在怀里，细细品尝起来。 聿烨霖这个年纪，也算是饱尝了风月的老手，但面对她这样憨痴的挑逗，却有些无措。 他的鼻子被压在了她的胸脯上，嘴唇贴着她t恤下的乳|沟，而耳朵，则在她嘴中。 从耳廓，到耳珠，一一都被她含在嘴中吸允了一番，但这不算要人命的，要人命的是她将舌尖深入他的耳洞的那一瞬。 她的舌头如同一条温软的小蛇，肆无忌惮的进出，不由叫他呼吸也跟着浓重起来。 “沈……沈老师……”该死的！他竟然发出了呻|吟。 “别吵！”她一声喝令，鼻梁上的眼镜砸在了他脸上。 他被她牵制了整颗头颅，但还剩下一只手是可以动作的，摸到她掉落的眼镜随手搁在控制台上，跟着身子也脱离了她的制约，反客为主，一手揽过她的头。 额头互抵，呼吸交错。 他看着她的眼，她却因为视线相交太过火热而想别过头去。 他怎么会依她？ “别动！” 她吓得屏住呼吸，像个发现自己做错事的小女孩。 “烨霖……”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就叫了他的名字，好像已经这样叫了十几年一样，可话一出口，她当即窘了，讪讪改口，“聿烨……唔！” 他已经倾身将她吻住，霸道的舌势如破竹，她张开嘴想呼吸，却只被他侵略到更深处。 她的身体被系好的安全带制住，他却是自由的，只见他将她整个钉在座椅上，干燥的双手固定住她淘气的头，低垂眼帘，深情地稳住她。 都说，在床上的接吻不算是接吻。 他曾经吻过她。 可她觉得这才是他们的初吻，她的初吻。 她太生涩，甚至不知道怎么换气，只在他变幻姿势的空档，启开唇，“嗯……啊……”这样艰难捕捉一点氧气。 而聿烨霖知道，一旦放开她使她得到呼吸，这个吻当即宣告结束。他的贪心让这个吻绵长而完密，因为，他舍不得。 舍不得就这样结束。 手摸到了衔口，解开他亲手为她系好的安全带，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一把将她拉起抱坐在他腿上。 平日开的车正好没油了，葡萄园的房子只有一辆备用的黑色悍马，这是他哥哥喜欢的车，因为哥哥什么都喜欢与弟弟分享，便也给他置办了一辆，只不过他不喜欢线条太过硬朗的车，因此一直没有怎么开这车。然而此刻他却庆幸自己开了这辆车出来。 车内富足的空间让两个成年人交叠在一起也不会显得丝毫局促，虽然将她拉过来时不小心让她撞到了一下头，可她好像比他更舍不得结束这个吻，因而就算吃痛了也没有分开他的唇舌。 聿烨霖慢慢地将这个吻的控制权交给她，一点一点地教会她如何换气，一点一点地挑逗着她纤细的神经，一点一点地用深情腐蚀她的意志。 她将十指插入他的发中，双腿分开跪在他双腿两侧，而他，仰头承受她若有若无的吻，双臂曲起，大手分别搭在她两条修长的大腿上，在他意识到这动作太煽情之时，他仍旧没办法停下上下抚摸的念头。 沈佳玲午睡后洗了澡，本打算窝在家里陪小孩子玩，便穿了一条淡紫色的碎花雪纺裙，这裙子若是穿在普通姑娘的身上绝对会到膝盖，可她腿长，一双小麦色的大长腿将裙子和腿的比例拉到绝佳，聿烨霖却只觉得她的皮肤很滑，很有弹性。 她一边热情地吃着男人的嘴，一边不满男人作乱的大手，抗议似的扭动了一下，脚上的平底鞋已经掉了一只，现在又掉了一只，脚指头顽皮地卷起。 聿烨霖从善如流，不贪玩了，只箍着她的大腿，半牵制着她。 小女孩体力不是很好，很快就败下阵来，男人重握大权，他将她的臀拉近自己的腰，双臂箍着她上身，重新吻她。 沈佳玲这才明白一点什么叫“主动权”，原来，她把舌头探到他嘴里，就是她主动。而他把舌头探到她嘴里，就是他主动！ 可是很快她又觉得自己的定义错了，因为他正勾着她的舌头引进他嘴里…… 哎呀，不管了，总之他让她很舒服就是了。 ------------ 【051】低气压男人 做坏事的人，会很享受做坏事当时的快感，但第二天通常都不愿意醒来去面对可怕的后果。 她，她，她昨天借着微醺，把聿烨霖给…… 虽然没有真正的在停车场就擦枪走火，可是那个漫长到不行的吻，却比真正的滚一次床单还要让人迷醉。 当然啦，他滚床单的技术也是相当不错的。 沈佳玲，你在想什么鬼东西！现在是回味的时候吗！ 可是，滋味真的好好啊…… 虽然记得是她先张嘴啃了他的耳朵，但先吃她嘴巴的人是他！她绝对不会记错的！ 不过，后来是怎么回到家的呢？…… 昨晚应该没有刷牙就睡了，但今天醒来却没有一点酒臭味，嘿嘿，都被他吃干净了。 管家推门进来看到床上的傻姑娘正拥着被子窃笑，以为她做了好梦，便说，“怎么了你？” 沈佳玲噔噔噔爬下床，一把抱住管家，“管家，谢谢你帮我出气了！” 提起昨晚的一时冲动，管家不禁有些脸红，推开身上的姑娘，别扭地说道，“没什么，英杰那小子就是太欠教训，以前他虽然胡闹，但我没想到他还会出手伤人，简直太过分了！” 沈佳玲义愤填膺地点点头，“就是就是！” 管家拍拍她的肩，“下次他要还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谢谢谢谢！” 管家被一姑娘连着亲了好几口，不好意思地红了老脸，放下手里的新床单夺门而出。 沈佳玲乐呵呵地去出洗手间刷牙，牙刷发出规律的“沙沙”声，她模模糊糊地看着自己的嘴唇，笑地很陶醉。 洗漱完毕才发现怪异之处，“我的眼镜呢！！” 好像落在他车上了，换了衣服急急忙忙跑下楼去车库看了一眼，悍马车已经不在，又看了一眼手表，这个点，聿烨霖早就在公司了。 洗澡的过程中，她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打电话问问他，可想到昨晚那个绵长的吻，她又只能做掩面状…… 还是算了吧，只不过是眼镜而已，这么着急寻找下落，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吧？ 这么一想，就镇定下来了，可下楼的楼梯走了一半，又忽然懊恼起来。 好想，好想听听他的声音…… 大部分女人和自己心仪的男人上过床的第二天清晨，都期待见到他沉静的睡容，如果见不到，那份失望，将会怎么也无法形容。接吻也是一样的，虽然完全不明白他会满足她的意义。 * * * * 浩方国际总裁办公室。 “根据博彭社的数据，在这次月亮湾的产品总成本中，士康集团作为建材主供应商赚走了其中的40%，陈氏承建赚走了29.68%，七曜联合科技拿走了8.27%，法律咨询费用为2%，另十七项总和为7.56%，剩下的项目预算还非常充足，您看是不是可以拨给销售部门？” 聿烨霖一边签文件，一边还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下属抱着文件夹等待指示，可今天负责汇报的三个部门总监心里都没有一个底。 因为，平素让他们觉得很nice的总裁，今天莫名的气场有点低…… “总裁……” 聿烨霖在话音响起时搁下笔，身体猛地往后倒在椅子里，俊朗的面孔上写满了“心烦”二字。 三个属下以为总裁先生对汇报工作不满意，立时屏息凝神，等候发落。 果然，聿烨霖锐利的黑眸扫向他们三人，沉声道，“月亮湾开发初期是谁告诉我不愁没有销售市场的？是谁认定客户群可以满足需要的？又是谁对我谏言‘最成功的销售，是但笑不语’？怎么了？现在开始不自信了吗？要让销售部门吃掉这么大一块预算？你们在担心房子卖不出去？” “总裁，市政方面决定暂时延迟周围地块的开发项目，昨天已经汇报给您了……” “所以呢？”聿烨霖挑眉。 办公桌对面的三人面面相觑，最后默契地异口同声道：“请给我们一点时间。” “明天我希望看到完整的企划书在我桌上。” 言罢，三位属下快步走出总裁办公室。 电话2号线一直在闪烁，聿烨霖接起电话。 “总裁，王先生来访，请问现在可以……” 聿烨霖烦躁地打断秘书的话，“请他进来。” 王旭尧笑眯眯地走进办公室，聿烨霖移步沙发，coco端了咖啡进来，见到总裁不善的面容，猜想是谁惹怒了她以温文尔雅著称的总裁的同时，脚底下也加快了脚步离开。 好看的男人生起气来的样子，简直太，太可怕了…… 王旭尧悠闲地坐在小牛皮沙发里，开门见山道：“我最近几天要去瑞士一趟，有什么东西要我带给你大哥吗?” “昨天你怎么不说？” 王旭尧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刚接到的电话，vitra方面答应了我的约见，我得为新开的酒店物色物色家具，顺便见见rolf本人。” “这么重要的事，请不要用这种口气说好吗？”黑面男聿烨霖无情得揭穿好友看好戏的心思。 王旭尧无所谓的耸耸肩，“我不在的时候，你帮忙照顾一下倩琳，陈英杰我是不指望了，昨天的事情之后，恐怕他要和我俩割席断交。” 想到陈英杰吃瘪的模样，聿烨霖脸色稍有缓和，“把他当弟弟疼太久了，一身的坏脾气。” “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你自己还不是躲你哥躲得远远的？当初你要和阿甄结婚，他想都没想就不答应，现在你应该觉得他是对的吧？” “能不提女人吗？”聿烨霖皱眉，好友提起前妻，他脑子里却在想另一个女人。 这感觉，和出轨相差无几。 王旭尧倒是因为他这样的说法觉得好笑了，观察他不善的面色，回想起从总裁办失落走出的三名职员，王旭尧好奇道：“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 【052】找不到的眼镜 聿烨霖把昨晚的突发事件归类为“太冲动了”的范畴之内，身为男人的他，没有吃亏这么一说，但他用膝盖就可以猜到事后沈佳玲的反应。 送走一脸好奇的王旭尧之后，聿烨霖在办公室内接到了沈佳玲的电话。 “喂……是我……” “嗯。” “那……那个……我的眼镜，可能落在你车里了……” 聿烨霖想起今早在控制台上看到的眼镜，“没有在我车里。” “怎么可能？！”觉得他在说谎似的，她突然拔高声音，但很快又小声下去，“呃，那个……没有就算了吧，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 “……” “你还有事吗？” “嗯。” “说。”聿烨霖倒在皮椅里，将椅子转到对窗一面，窗外高楼林立，他在等待她给他挖下陷阱。 “我觉得君昊进培恩是没问题了，接下来他会开始过有很多同学陪伴的学习生活，加上你很爱他，管家又时时刻刻在照顾他，所以我想……”真心话在被讲出来以前，总会有许许多多的铺垫。在昨天，她还打定主意要赖在他身边不走，可是那个吻太意外也太激情，他可能已经发现了她的爱意了吧？ 不能继续留在他身边了，否则两人都会很尴尬。 “我，可以辞职吗？” 聿烨霖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内心忽然涌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和失望。原本他以为她会做“既然我们都打kiss了，你要对人家负责哦”这样的要求，可她竟然因为一个吻而要离开他。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她是个纯情而勇敢的女人，她的想法很柏拉图，好像因为受过了太多的伤害，甚至那伤害给心灵造成的后果导致她从不愿意用别人伤害她的方式去伤害别人。 生得丑，又要做个好女人，这其中的艰辛和忍耐恐怕不是他这个天之骄子能体会到的。 他以为他已经很了解她了，可是她这个决定有让他感到沈佳玲这个人之于他是完全陌生的。像她这样性格的人，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勇敢，但逃避问题才是她最擅长的。 那个吻，一不小心就将她打回了原形。 所以，他的答案是：“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没有为什么。” “……那……” “要给你加薪吗？” “不不不，我不是希望工程，你别拿钱打发我。” “我没有打发你，我只是觉得，这段时间你改变了很多事，君昊的开心，是我没办法给他的。你的价值，永远在我开出的薪水之上。” “谢谢你给予我工作的肯定，但是，我要辞职的念头是认真的。” “我的‘不可以’也是认真的。” 沈佳玲哑口。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接着干好了。”想起接下来那个同学会，她又开始头疼，“礼拜五我可以休假吗？” “理由？” “我约了医生做阑尾炎手术。” “你阑尾不好吗？”之前相处的期间，并没有发现她身体上的不适，应该说，她是他所见过的最健康的女人了。突然要做什么阑尾炎手术，是不是太奇怪了？ “唔……”她想了想，“它挺好的。” “那为什么要做手术？”真令人费解。 “我同学要我去参加同学聚会，我不想去，所以就安排手术咯。” 聿烨霖：“……” 这女人，会不会太鬼扯了一点？ “同学会有那么恐怖吗？要逼得你去做手术逃开？” “阑尾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器官……” “为了逃掉聚会，要付出自己的阑尾，代价会不会太惨重了？” 沈佳玲低低笑了一声，“阑尾而已嘛，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聿烨霖已经被她的逻辑搞到皱眉头了，转过椅子，他很认真的问，“那下次同学聚会呢？据我所知，像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这种特别周年同学会都要参加的，到时候你已经没有阑尾了，怎么办？” 她像是在电话那头想了想，很快就有了主意，欢快地说道，“我都想好了，以后要是他们还叫我，我就去割个双眼皮啊，做个激光治疗视力手术啊，垫个鼻子啊，削个下巴啊什么的~” 聿烨霖愣了愣，继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把自己的人生安排地太可笑了。 “你觉得怎么样？”她听到他隐隐的笑声之后问。 他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沈佳玲，你别闹了。” 电话那头一阵爽朗的笑声。 * * * * 难得的，今天聿烨霖加班了。 简单的晚餐过后，小会议室召集了他的几个爱将，马不停蹄地一连开了三个小时的细节讨论会议。 因为有他本人督战，会议从一开始到结束，都一气呵成，新点子和建设性的意见不断被搬到台面上来所有人一起讨论利弊，coco在送茶点时笑称，今晚的一个临时会议，基本上可以让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都过得轻轻松松。 所有人都是能力和勇气成正比的人才，自然明白这种“列大纲”一样的突发性会议。 但往往因为聿烨霖的一个临时起意，会让全公司上上下下都进入另一个全新阶段。 十点钟，晚归的男人终于回到了家。 停妥车子，他从地下车库上楼，管家听到他回来，迎出来问要不要给他准备宵夜。连续三小时的会议让这个英俊的男人格外神采奕奕，他的大脑还在因为那些新奇的构思产生兴奋，丝毫不见疲累之色，反倒是管家，因为上了年纪，已经有些困了。 “不用了，我不饿。你去睡吧。” 管家不放心，“那吃点水果把，我切好放在流理台上，等会你洗完澡下来吃。” 聿烨霖一边应着，一边上了楼。 儿子已经睡着了，童话一般的小屋里，小孩已经进入了黑甜的梦乡。他是老人家一手带大的，从小就没有踢被子的习惯，检查了一下空调温度没有调很低，他俯身亲了亲儿子的额头，便悄声带上门离开了。 回到房间洗了澡，习惯下楼喝冰水，刚打开冰箱，便听到好听的女声问道：“管家，你还没睡吗？” 聿烨霖停住喝水的动作，眼中含笑看着摸着扶手下楼来的女人。 他私藏了她的眼镜，原本只是心中有解不开的气，但现在看来偶然的任性并没有造成什么坏影响。 “你不戴眼镜，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吗？”他笑着说。 沈佳玲没有很讶异在厨房的人不是管家，而是聿烨霖，一边认认真真地眯着眼睛摸着扶手，瞎子一般慢吞吞地下楼来，“祖祖辈辈都是四只眼，没办法啊。” 聿烨霖出去将她接过来，心中还是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很可笑，“你的隐形眼镜呢？” “只能戴五小时，吃完晚饭我就摘了。” “怎么没有出去配新的？” “我的眼镜得专门有医生配，今天医生不排班，明天早上去。” “这么麻烦？” 她搭着他的小臂走到冰箱边上，哼哼了两声，“可不是。” “不能戴隐形眼镜吗？” “可以啊，我夏天都戴，那个舒服，可以很豪迈地流汗。”说着就撅起了嘴，“其实戴眼镜最麻烦了，夏天基本上三秒钟下滑一次，冬天吃面就一片雾蒙蒙的。” 知道他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聿烨霖已经大概冰箱，替半瞎小姐倒了牛奶递到她面前。 沈佳玲接过牛奶喝了一小口，表情很怀疑，突然问道，“我的眼镜真的没有在你车里吗？” 他很坚定地摇摇头。 她垂下肩头，很是丧气，又喝了一口牛奶。 “既然戴隐性眼镜舒服，那今后就戴那个好了啊。” 听他如是说，沈佳玲警觉地“看”了他一眼，以为他在她没戴眼镜的脸上找到了和上野阳菜的相似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发现这根本压不住心头的慌张，索性就抱起奶杯一口气把剩下的牛奶全部喝光了。 聿烨霖也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冰水，眯着眼看她满脸掩饰不了的心虚，手边搁下杯子，在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考虑后果以前，就一把将他揽进了怀里。 “你就不能好好喝牛奶吗？”在沈佳玲还在惊愕之际，他突然宠溺地责备起她来，低哑的声音如此之近，几乎就在她紧张急促的呼吸间响起，拂着她的面庞，缓缓的滑过她的嘴唇。 沈佳玲脑海里的某根弦，啪一声，断了…… 她气短地喏喏：“你要干嘛……” “你说呢？”他反问。 话音未落，唇舌已经覆盖了她的，她唇边奶渍在三秒钟之内被他舔|舐地一干二净，沈佳玲只觉得他那条冰冰凉凉的舌头让人很舒服，连矜持造作的挣扎反抗都没有，就被他征服了。 他近乎贪婪地吮吻着她，从她嘴缝中隐约泄露出一两个虚弱的“不可以”，但很快就会被他吃进肚子里。 像是无法忍受她的不专心，他右手插|入她的齐耳短发中托着她的头，左手箍着她的细腰，基本上全方位制约了她所有的动作。 时间在唇齿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夜晚的空间能反射出最细微的声响，衣物之间的摩擦声，唇齿蠕动之间的水泽声，甚至是彼此浓重的呼吸。 他的舌，由冰凉变得火热，她满嘴的奶香，一丝一丝流入他的嘴中，混合着彼此的唾液吞进他的咽喉，成为他欲|望的食物。 沈佳玲双手撑在他厚实的胸前，避免自己和他太过亲密，因为，她激越了…… 虽然时值盛夏，但聿家的中央空调还是恒温状态，凉爽舒适地很，加上她眼睛不方便，便没有穿碍手碍脚的睡裙，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的长t恤。为了图方便，她没有穿内衣…… 聿烨霖分心留意她含羞带怯的抗拒，很快明白了她开始抗拒的原因，体内恶劣的因子开始作祟，原来箍住她腰的手顺势探入她的t恤下摆，他松开她的嘴唇，亲吻着她的下巴，潮湿的触感从路经颈项抵达突出的锁骨，他像只兽类一般舔咬着她的肌肤，半阖双眼享受她压抑而煽情的喘息，衣服底下的手指已经爬上了她的绵软，中指指腹恶劣地将她的凸起往绵软中摁。 “啊……别……” 他抬起眼认真地看她迷离的双眼，呼吸很难在瞬间抚平，插在她发中的那只手将她的额头按在自己额头上相抵，彼此交换着呼吸。 “你喜欢我？” 闻言她浑身一个激颤，抬眼迎上他的视线，他赤|裸的视线直直的投过来，欲|望被压抑住，带上了他绅士的隐忍，却愈发显得一触即发！ 沈佳玲僵硬了一下，转过眼珠，没敢接住对方的眼神。 心事被看穿不要紧，被他直接说出来就可怕了。 聿烨霖等了一会儿，扣住她绵软的那只手紧了一分，弄得她吃疼叫出声来。 这个女人的声音简直是要男人命的武器，如果不是已经开始听习惯她的声音，他可能下一秒就变身野兽了。 “快回答我。喜不喜欢？” “你……你怎么会……那么认为？” “不喜欢吗？” “嗯……” “那你的身体呢？”他轻轻捻弄她那粒敏感娇嫩的珠蕊，扣住她头的那只手按住她的腰肢往他下腹按。 感受到他贲张的欲|望，沈佳玲吃惊地看着他，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沈佳玲战战兢兢地小眼神看着他。 聿烨霖勾唇一笑，她很快会意过来，在他扣住她绵软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之前，急忙说道，“对！就是这样，我只喜欢你的身体！”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她气短，满脑子复杂的想法，理也理不清，剪也剪不断，导致接下来说出口的那句话怎么听都很悲伤。 她说： “因为我活到二十五岁才发现，我向往的地方都被别人都去过了，我爱的男人都被别人睡过了……这么一想，突然觉得我的人生真是凄凉。”“我知道要普通男性爱上我这样一个丑女真的太困难了，所以我不再追求精神的完美契合，只要身体就够了。我不会喜欢你，可是我会爱你的身体。如果你终于觉得寂寞了，我可以陪你。我可以做到的……” 他吻住她之前说地最后一句话说，“好了，我们上楼去……” ------------ 【053】清醒的欢爱 将他温柔推倒053_【053】清醒的欢爱来自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腰上忽然一紧，身体腾空而起，接着便落进了男人的怀抱里…… 沈佳玲细微的惊叫了一声，男人低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命令式的果决和宠溺的温和，“抱紧我。【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她讲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头却埋进了他胸前不敢直视他。 这是她期待了多年的一个公主抱，是她甜蜜的梦想，她人生的隆重。 聿烨霖抱着怀里的女人一步一步走上楼梯，步履沉稳，偷看他一眼，仰头盯着他英挺的下巴看，发现他的侧脸英俊逼人。 可是一眼哪里够呢，他那么好看的人，只看一眼怎么够呢。 感受到她的凝视，聿烨霖微微低头，修长的眼睫下微闪的温柔目光对上她的视线，脚边已经踢开了门，直直抱着她走向了鸢尾蓝色的大床。 “你紧张吗？”他伏在她上方，一只手自下而上，利落得除掉她的大t恤，眼神一路下去，一身麦色的健康肌肤每一寸都拥有漂亮的线条，胸前那两团绵软的弧度尤其的美好。 不等她回答，聿烨霖已经亲吻了上去，只不过这回的舔咬格外的色|情，每一下都充满了浓浓的挑逗，沈佳玲脚掌弓起，在床单上来回踢蹬，想借此舒缓被男人挑起的可怕情|欲。 她浑身上下只有一条艳蓝色的内裤，蕾丝的花色让腿间的那团阴影格外诱惑，他大掌从内裤边缘探入，摸到了一丝潮湿，勾唇一笑，手探到她臀后，带着一分羞辱的意味，慢吞吞地脱下她那条太过艳丽的内裤。 吻，落在膝盖内侧，沿着那修长的线条一寸一寸往前进发。 沈佳玲发现他已经埋在她敞开的双腿间，意乱情迷之后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唇正勾缠着她两腿间的那处娇嫩，惊得呆住，羞赧至极，等醒过神来，咽喉间发出一道哭泣般的呻|吟,她想要坐起身子推开他，“你别弄那儿呀……啊嗯……” 受不住这样强烈的挑逗，腰间一阵酸软，人已经倒回了床铺中。 好热……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热？ 汗珠顺着她两鬓流淌进发中，长长的脖颈弯曲成一个弧度，她低低呻吟一声，下巴高高扬起，眼镜只能睁开一条细微的缝隙，灯光太强烈，好像能将她吸入一个炙热的时空。 羞人的声音一道接着一道，她艰难地抬起自己的手臂，死死咬住手指。 聿烨霖从没有这样伺候女人的经验，虽然他知道女人都受不了这个，但他从未用过这一招。沈佳玲是他特别的对待，她的紧张从她僵硬的身体就能感知出来，他不想给她不好的印象。 但也为了惩罚她“和不喜欢的人也可以身体游戏”的想法，他以成熟男人的姿态，卖力地诱惑着她。 沈佳玲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明明都说不要了，他还特意用柔韧的舌尖抵着小小的珍珠揉弄。 头一次被这样对待，沈佳玲湿得一塌糊涂。【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聿烨霖尝到了她的体液，一点也不避讳地舔卷进自己口中，并且邪恶地用舌尖去刺探渗出蜜汁的小缝，模仿真正欢好的动作，戳进抽出。 在享受和折磨之间徘徊的沈佳玲从嘴角流出一道口水，咽喉中存放着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仿佛一只夜莺被关在了金丝笼中，只要他去打开那插销，美丽的鸟儿便会夺笼而出。 沈佳玲觉得自己快着火了，脚跟不断在丝滑的被单上踢蹬，然而摩擦系数过低，她根本找不到半点着力。全身都迫切地需要被抚摸，牙齿已经将手指咬出了深深的齿印，可是她却不能松开，因为一松开，她就会开口向他求饶。 她身下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他不但英俊，有钱，还技巧好，他凭什么啊！”沈佳玲在心中狂吼。 “啊！……” 高|潮了。 一开始就没有安分过的两条美腿终于不动了，她重重地跌在床铺里，牙关一松，手指掉落在枕头上，丰美的双唇呼哧呼哧地使劲喘着气，全身一阵接着一阵颤抖着。 男人趁着她还在享受，飞快地剥掉自己身上的衣物，只剩下一条白色内裤。 沈佳玲侧过身子，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美丽的乳|房，双腿交叠，盖住水泽泛滥的娇|花，一**短而迅疾的颤栗还未散去。 舔掉唇上沾染的她的蜜液，聿烨霖手掌搭在她长腿的侧面，因为动作的关系，显得她的腿愈发长了。卧室内蜜色的光线落在她的皮肤上，将她的身体衬托地愈发尤物。侧躺在他眼下的沈佳玲，浑身都透着一股娇弱的媚气，勾得人心神荡漾。 沈佳玲此时脑中仍是一片空白，只感觉一种舒服的触感从下至上爬上她的翘臀，因为实在是太舒服了，她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掌摩挲着她的麦色肌肤，从臀部爬到腰侧，她弓了一下身，怕痒，他觉得这反应可爱极了，便俯身轻吻她圆润的肩头，又顺着锁骨的线条爬到了她颈窝处，热热的呼吸碰洒在她皮肤上，她痒地难耐，不由夹紧了双腿。 聿烨霖得到了他想要的反应，知道她此刻定然体内十分的空虚，不由分说大手顺着臀部的线条溜进那道细缝。 湿湿的。 沈佳玲一惊，条件反射般并拢双腿，紧紧夹住了他的手。 然而她是曾经见识过他那双手的魔力的，骨节分明的十指修长有力，他是抓糖果的高手，你心里期盼他用几分力道，他便给你几分力道，分毫不会差。 “腿张开。”他压着嗓子命令。 沈佳玲不自在极了，却也听话地分开腿，脸埋在枕头里一眼都不敢看他。 聿烨霖没有因此而进入她的身体，而是意外地将手抽回，他指尖上沾着些滑腻的体液，在蜜色的光线中闪烁着银亮的水泽。 她没等到他的侵略，反而有些失落，探寻似的转过头，侧眼看他，他正在笑。 心里一慌，她连呼吸都没有了。 只见面容英俊的男人半跪在她双腿两侧，宽厚的胸膛犹如最美的港湾，精壮的腹肌壁垒分明，还有那条性感至极的“人鱼线”…… 她不由咽了咽口水，眼睛怎么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并且在发现自己胆大妄为之前，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抚上了那条深深的人鱼线。 明明没有戴眼镜，可他的身体每一寸都清晰地倒映在她的瞳孔中，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是真的一样，手指求证似的攀上了他的身躯。 从最后一根肋骨的下方，顺着人鱼线侧滑到他肚脐下方，再下面一点，就是白色的内裤了。 聿烨霖看着她痴迷地欣赏着他的身体，眼神像个天真的小女孩似的，因为初次接触异性，满心满眼的都是藏不住的好奇，仿佛将他当作了一座宝藏。 他色|情地将她迟疑不敢向下探索的手掌按在内裤上，隔着一层弹性布料，底下的鼓胀热烫而坚硬，因为这丝薄的束缚，变大的它只能弯曲着挤在里面。 女人柔若无骨的手上下滑动着它，等她明白过来自己正在做什么时，已经来不及把手抽回了。 聿烨霖就着她的手，拉下裤头，挤在内裤中已经许久的硬物弹跳着出现在沈佳玲眼前，在她被吓到之前，他手掌轻推她的肩头，她正面倒回床铺，细长的眼眸惊疑中仍是迷离，他知道她不戴眼镜基本上什么都看不到，但他本来的主意就是请她“雾里看花”，因而不待她反应过来，便拉高她的长腿，就着适才的姿势，一手扶着自己的硬硕，没有任何预兆地侵入她的身体。 “啊！” 疼痛瞬间传达至混沌的脑中，而已经进入她身体的男人也无法克制地低吟出声，她实在太过紧窒了。 “烨霖，疼！”她从枕头上弓起背，缩紧肚子，抬身一把抓住他粗壮的手臂。 聿烨霖被箍得更紧，险些就要骂出脏话，但看到她眼角闪烁的晶莹泪光，硬生生地将脏话吞回了自己腹中。 “烨霖，好疼，呜呜。”她疼得额头冒汗，抓着他手臂的手掌也紧了一分，“烨霖……” 经不住她一再求饶，聿烨霖咬牙退出一分，却不料弄得她更疼了。 沈佳玲紧紧皱着眉头不松，疼得整个身子弓成一团，手上猛地将聿烨霖彻底推出体外。 男人低头看自己掉出体外的硬硕，一丝淡淡的血迹缠绕在上头，又见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不由心疼起她来。 “对不起。”亲吻落在她哀叫的唇上，舌尖勾住她的，呼吸相对，唇舌纠缠着交换彼此的津液。男人的拇指和食指捏着她挺立的粉蕊，沈佳玲闷哼一声，手指掐紧男人坚硬的手臂，双腿盘上男人的健腰，磨蹭起来。 像是不满他身上还余有一片薄薄的布料，她在磨蹭间用脚趾勾下他的内裤，伏在她身上的男人从善如流陪着她胡闹。 即便是如此，沈佳玲还是觉得不够，这种近乎疯狂的感觉让她有点怕，这具身体难道就真的那么渴望他吗？ 松开她的嘴唇，聿烨霖吮吻过她一寸又一寸肌肤，啧啧有声，每一下都伴着刺痛，他用牙齿啃咬着她娇嫩的花蕾，惹得她魅惑的呻|吟一声接着一声。 她四肢缠着他精壮的身体，两人最隐秘的地方紧紧相贴，她为他的硬热硕大而颤抖，仿佛一只惊弓之鸟，可身体却又尽力地展开，缠紧他，迎合他。 聿烨霖呼吸逐渐粗重，伸手揽住她的腰，心头邪火愈盛，随手抓了一只枕头垫在她腰下，沉声问她：“这回不怕疼了？”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一脸的迷惑，自己也拿不准主意。 明明和他做过的，可隔了这么久再做，却还是那么疼，这太让她不解了。 聿烨霖等不到她的回答，他一向是拿主意的人，女人这时候的沉默，意思就是听他的。 “我不进去，乖。”他在她发间耳语道。 “嗯……” “讨厌我碰你吗？”他煽情的磨动着，顶端浅浅地探入。 “不……” “那别哭好吗？”更深了一分，她开始收缩，吸啜，欲拒还迎。 “嗯。” 他只在浅处进退，一手扣着她的腰，掌控冲击的力道。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终是觉得这感觉舒服地很了，双手捧起自己的胸脯，双肩缩起，肚子吸地扁扁的。 “烨霖……进来……进来……” “不是疼吗？”他盯着她深吸的肚皮，邪魅说道，等着她更迫切地求他。 “不疼了……不疼了……”她大力摇着头，声音哽咽，“求你，进来……快进来……” 她睁开眼睛，长手臂拉过他的脖子，上身挺起，紧贴着他的胸膛，手指指尖抠进他厚实的背，下巴搁在他肩窝处，半晌才气喘吁吁地抬起脸来与他对视，眉目舒展，水光盈盈。 聿烨霖单手斜叉她整个背部，另一手扶着自己，对准入口，一寸一寸挺进。 她哀哀抱着他，终是将他全部纳入。 聿烨霖就着这姿势缓慢的进出了几次，她胸前突起的尖蕊摩擦着他的皮肤，惹得她跌声叫了起来。然几次之后，他便吃不住她这般紧窒，再次放倒她，让她两条腿圈住自己的腰，一下一下动作起来。 他的那种尺寸，小心温柔她才不至于受伤，他又使尽了各种技巧深入浅出，摩擦之间渐渐响起了暧昧的水泽声。 聿烨霖低头看她，两人的脸靠得那么近，她红肿的唇随着身体的起伏时不时擦过他的，她哆嗦着瘫软在他怀中，爱娇地瞧着他的眼。 他被那含羞带怯的一眼弄得心痒难耐，将她的身体以更大程度打开，进出的动作在转瞬间变快了。 “烨霖……啊……烨霖！” &^^%#将他温柔推倒053_【053】清醒的欢爱更新完毕！ ------------ 【054】真正的男人 沈佳玲是四点钟醒来的，她这一整夜几乎没有完全入睡过一小时，聿烨霖一直抱着她，粗糙的下巴是不时是磨蹭着她的额头，几次她都快要睡去，却都被他生生给扎醒了，索性她不便不睡了。 他的呼吸像是夜间的大海潮汐般一阵接着一阵，深沉又平厚，像这样被人拥着入睡，这份愉悦令人慌乱。 她舒服地躺在聿烨霖的怀里，稍稍闭上眼睛感受他的体温，心底还是止不住地开心。 身体的游戏让他彻底放松了下来，他睡得非常安稳，却也有一丝疲累。 房间的窗帘并没有拉，夏日的清晨四点钟就开始天亮了，担心会被管家撞见，沈佳玲拉开他搭在她小腹的手臂，掀开被单下床捡起自己的大t恤套上，眼镜逡巡了一圈，没有发现自己的的内裤，便也作罢了。 她赤脚垫着脚尖，一手提着自己的拖鞋，悄声离开，临走前看他依然还在睡，笑了一个，无声地带上了房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做得第一件事就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深深吸了几口清晨的新鲜空气，因为一直被他抱着睡，又不敢动来动去免得惹出火来，她便僵着在他身边躺了一夜，现如今腰酸背痛，唯有将身体彻底舒展开来，她才能舒服地叹一口气。 慢吞吞爬上自己的床，拉高被子拥在胸前，闭上眼睛，便睡了过去。 身体像是被洁白的云朵乘托着，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待她醒来时竟已经九点了。 下了楼，君昊不在家，管家也不再，厨子说他们去超级市场了。 不知怎么的，她很是失落。好像自己被单独丢下了一样。 明明，他们昨夜还做过那么亲密的事。 简单吃了早餐，他们竟还没回来，无奈上楼回自己房间，闷闷地躺回床上，手边摸了一本教案，坐在床头写了起来。 十点钟，君昊举着一串风车呼叫着跑进她房间，“沈佳玲沈佳玲！你看！” 小孩子将风车举得老高，绕着圈子在沈佳玲房间跑了起来，五彩的风车呼啦啦转着，那张兴奋开心的笑脸无法复刻，弥足珍贵。 “爸爸买的吗？” 君昊点了点头，“爸爸给君昊买，君昊给小弟弟买。” 沈佳玲知道他说的是王旭尧尚未出生的孩子，温柔地笑了起来，夸赞了他一番。 君昊爬上床，脑袋往沈佳玲怀里钻，“沈佳玲。” “嗯？” 他突然撒起了娇来，“沈佳玲~” “怎么了？”沈佳玲停笔将教案扔在一边，手掌捏了捏他嫩嫩的脸孔。“爸爸今天不上班吗？” 他摇摇头，“今天休假！” “哦，那你们一大早都去了哪里？” “买东西了，我们家的，倩琳阿姨家的。” “都给倩琳阿姨买了什么呢？” “水果和蛋糕！” 聿烨霖推门进来，看到儿子窝在昨夜和他温存了一夜的女人怀里娇声娇气地说着话，不由挑了一下眉，“你们今天不上课吗？” 沈佳玲从男人进门时目光就落在他身上没有移开，他好像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既然没有为了昨夜而后悔，那她就放心了。 君昊已经自己下了床，上前一把抱住父亲的长腿，风车也不要了，“爸爸！” 聿烨霖弯腰轻抚小孩的头，“去教室等老师来。” 君昊皱皱鼻子，松开父亲的腿一溜烟跑出了沈佳玲的房间。 聿烨霖走到她床前，深邃的眸子在她脸上逡巡，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戴眼镜的缘故，她细长的眼睛格外的亮，他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一只手，捡起儿子落在她床上的风车，转身走到房门口插在门把上，然后将房门落上锁。 看见他锁门的动作，沈佳玲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抖着声音问他：“你干嘛锁门。” “我的门，我想锁就锁咯。”他勾唇笑道。 啊啊啊！又来了！ 他休假时就会把那个调皮到不行的聿烨霖放出闸！ 聿烨霖走到她床前坐下，双眼注视着她，柔声问道，“你不舒服吗？” “没……没有啊……” “那为什么十点钟还在床上？” 她拉长脖子，讪讪回道：“我怠工一天不行吗？” 他仍是笑着，笑意反更深了一分，“当然可以，毕竟，昨晚你体力消耗比较大。” “是啊，为了找我的眼镜，我差不多把房子翻了一遍。”她假装没听懂弦外之音。 聿烨霖一阵低笑，伸出手臂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早上醒来发现你不在怀里，我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她还不习惯被人这样拥抱，何况还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因而整个身体都很僵硬，听到他的话，又觉得很羞，便更不自然了。她气短地喏喏：“我不想让管家知道我们……”后面的话说不出口。 他自然懂，笑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在她手里，“如果灰姑娘不想被王子找到，就不应该留下一只水晶鞋。” 沈佳玲闻言低头一看，只一眼，整个脸便炸红了。 他……他怎么可以把她的内裤放在裤子口袋里到处走来走去！！ 聿烨霖没看见她吃惊的表情，反正他只是过来弥补清晨起来发现她已经离开的失落之情的，“你不能放松点吗？” 沈佳玲忍住翻白眼的念头，没好气道，“是你要抱我的，还嫌东嫌西的！” “是是是，可是你这样硬梆梆的自己舒服吗?” 当然不舒服！可是……她紧张嘛！ 聿烨霖松开她，飞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记，得逞之后笑得很是陶然，“我会让你渐渐习惯的。” 说完，他站起身来，用一种风流无比地眼神看着她，发现自己已经让女人彻底哑口之后，笑眯眯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 * * * 聿烨霖休假的日子，就是沈佳玲水生火热的日子。 他的捉狭与挑逗几乎无时不刻无孔不入，比如晚饭时黄超然致电过来问她同学会的事情怎么样了，聿烨霖在餐桌对面张了张嘴，嘴型：男的女的？ 发现她不理他，他又对儿子使眼色，君昊接收到老爸的眼电波，凑过来偷听一耳，继而人小鬼大地知会父亲：“是骎骎家的黄老师！” “女老师？” “嗯！”君昊重重点了点头，丝毫没察觉自己被父亲利用了，捏着勺子吃自己的汤饭。 聿烨霖搁下食物，单手支着下巴，眼睛看向受不了他们父子而离开座位去窗前接电话的沈佳玲。 他悠闲地看着她，时不时低头看看手表，三分钟后，沈佳玲挂了电话走回位子上拉开椅子继续吃饭，故意不理会他一路跟过来的眼神。 “新交的朋友？” “唔。” “长得可爱吗？” 她抬起眼看他，他笑得很不端庄。 沈佳玲看不透他。 这个男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你根本无法按图索骥亦步亦趋的去发现他留下的破绽，很多时候，在所有人都还没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将破绽掩盖掉了。 她不了解他，其实聿烨霖自己也不是非常了解自己。 聿烨霖不是那种很热衷社交活动的男人，用现在的话说，他其实是个宅男。 像他这种出身在金字塔塔尖的男人，有强大的父兄做榜样，他就是模仿个三分，也能成为平凡人眼中不可多得的精英。 生来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人出生是为了一生一次的生活，在期间，你会不断的犯错误，但你有的是时间修正他。而不能偏移的一点是，你首先要过好自己的人生，才能影响别人的人生。工作是生活的一部分，但绝不会是生活的全部。 因而，他其实是个享乐主义者。 他有很多高雅的兴趣爱好，比如高尔夫，红酒，斯诺克，桥牌等等。 相貌出色，事业成功，几乎所有他想拥有的他已经都拥有了，于是就这样过了二三十年，他忽然觉得有些乏味。 当然，甄妮花成了他顺遂无比的人生中的一片逆鳞让他本人相当意外，但现在想起来那个女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是男人就逃脱不了窠臼和劣根，他得承认自己热爱美女，甄妮花就是美女，她热情，妖艳，还很坏。 对于这个前妻，聿烨霖很有征服欲，但从一开始强烈地想要征服这匹烈马，到后来的各说各话各过各活，其实只经历了一段很短暂的时光。 甄妮花的那种坏，来来去去就那么几种，她从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因而也没有任何要改正的念头，所以他单方面的诉求，总会得来一个“不予理会”。 有这样一个不配合的对象，游戏玩起来就没什么意思了。 最后走到了婚姻的终点，他仍然觉得自己没有哪里需要检讨的地方，悲剧的起源都是这个女人的错。 可是，沈佳玲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的看法。 原来，女人是要对比起来看才会发现好坏的。 原来，女人是可以和男人一样聪明狡黠的。 原来，女人的幽默是可以令男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的。 或许，正因为她是个丑女，才让人能瞬间发现她可贵的灵魂，又或许，他之前遇见的那些美女，都千篇一律的令人乏味。 已经是身为父亲的聿烨霖，头一回觉得自己在一段男女关系中活了过来。 细胞在叫嚣。 他是个企业家，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谓的挣扎上，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没必要因为外人的视线而左右他自己的抉择。 他得承认，他喜欢和沈佳玲在一起的每一瞬。 真正的男人，永远忠诚自己的内心。 ------------ 【055】蝴蝶养猫 接下来的几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沈佳玲的焦躁不安。 除了得来君昊瘦了两公斤这个喜讯，她几乎没怎么笑过。 这天晚上王旭尧出差回来，聿烨霖带着君昊去吃晚餐，二人回来时沈佳玲已经洗完澡在敷面膜，管家把君昊带走，聿烨霖来问儿子的老师讨作业。 “明天开始你休假，君昊的作业你准备好了吗？”聿烨霖一边拉开领带一边自如走入她的房间。 整张脸都贴着黄瓜片的沈佳玲原本还在悲春伤秋，听到他的声音完全清醒过来了，连忙从床上跳起来，七手八脚地拍掉脸上的黄瓜，拉下头发上的粉色发带，笔直站在床下看着聿烨霖。 聿烨霖抽出领带丢在她床上，晚饭上喝了点酒，此时他的眼睛有些迷离魅惑，他斜睨了她一眼，看不过去她额头上贴着的那片黄瓜，一把抓住她。 沈佳玲低下头，看他用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帮她摘掉那片切得极薄几近透明的黄瓜片，心道自己家厨子的刀法倒是日益精进了。 原本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暂时忽略的尴尬和羞怯登时浮上心头，沈佳玲的脸飞上了一抹异样的红。 “好了。”察觉到空气中的暧昧，聿烨霖心神也为之一漾，随即松开她的手。 “你，不去洗澡吗？”话一问出口，当即起了掌掴自己的念头，这问题问的，各种引申意义都叫人无地自容。 果然，聿烨霖停下解纽扣的手抬眼看她，黑亮的眼眸瞧着她，嘴角一抹恶意的笑容，还不及她反应过来，人已经朝她房间的浴室走去了。 什么叫追悔莫及，这就是了…… 浴室里很快传来了“哗哗哗”的水声，沈佳玲想了想，抱起提前准备好的作业去君昊房间，再待在这里一秒，她真的会疯掉。 管家正在君昊房间打理他睡觉前要准备的东西，见到沈佳玲逃难似的走进来，奇怪道：“沈老师，你怎么了？” 沈佳玲把作业放在君昊床头，瓮声瓮气地回道：“我明后天都不在，这是君昊的作业。” 管家见她神色诡异，还不及问，君昊便抢白道：“沈佳玲你要去哪儿？要回家看校长爷爷了吗？君昊也要去！！” 沈佳玲坐在他床上，这孩子明明是个男生，说话却娇地和女孩子似的，“沈佳玲不是回家看校长爷爷，你想吃好吃的糖，改天带你去好吗？” 小孩子被精明的大人一眼看出目的，不羞也不窘，拉着沈佳玲的手摇来摇去，很是爱娇。 “是去同学会吗？”一边的管家看着小孩没脸没皮地追上门讨糖吃的行为，脸上宽容地笑着。 沈佳玲点了点头。 “同学会是什么？”君昊不是很明白，毕竟他鲜少有玩伴，同学也从未有过。 沈佳玲想了想，答道：“同学会就是，等你念完书，然后在特别的日子和曾经一起学习的同学聚会的意思。” “都做些什么呢？可以交换玩具吗？” 闻言沈佳玲和管家都笑了起来，这傻孩子。 “我们会烤肉，坐在一起和啤酒，讲一讲不在一起时彼此之间发生过的故事。” “也看星星吗？” “嗯，如果有星星的话。” 小孩子兴奋劲来了，站在穿上，双臂圈住沈佳玲的脖子，“我也要去！” “你哪里都想跟着去。”管家宠溺地责备到，伸手捏捏他的肉脸。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看星星吃烤肉！” “你不喝啤酒？” 君昊摇摇头，“不，啤酒苦，不好喝！” 沈佳玲失笑，如果这次同学会要求的不是带伴侣而是带小孩去，将君昊拿去充数倒也未尝不可，可惜啊，卢楚雯知道君昊是她的学生。 “不会喝啤酒的人都不能去哦。” 君昊不是很相信，将信将疑地扭头问管家：“真的吗?” 管家配合沈佳玲的话点了点头，“前头已经和你说了，同学会是同班同学之间的聚会，你又不是沈老师的同学，还不会喝啤酒，那你去做什么？” 得到否决答案君昊很是失望，小脸皱成一团，软软地坐在沈佳玲身边，还不死心地偷瞧了沈佳玲一眼，发现这件事没得商量，才真正作罢。 “沈佳玲你今晚能陪我睡吗？”想到有两天不能见到沈佳玲，君昊退而求其次要求道。 沈佳玲瞧了一眼管家，管家点了点头，加上君昊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便答应道：“好吧。不过讲完一个故事你就得睡。” 君昊抓过床头的兔子笼，一把抓出被他喂得又肥又圆的兔子，捏着兔子长长的耳朵抱在自己怀里，率先在床上躺好，圆溜溜的眼睛期待沈佳玲也上他的小床。 管家给他们带上门退了出去，沈佳玲爬上床在他特意腾出的空位上半躺下，摸出一本故事书，“今天我们讲《蝴蝶养猫》好吗？” “好！” 沈佳玲睨了一眼他怀里的兔子，见兔子不折腾人，就不要求他把兔子放回去了。但是在讲故事之前，她还是不放心问了一句：“等会儿你睡着了，兔子怎么办？”她可抓不到这小东西。 “兔子会自己回笼子的。” 沈佳玲嘴巴张成o形，不是吧？ 像是要证明兔子会很乖似的，君昊坐起来，把兔子一下放到自己头顶，然后慢慢地松开自己扶着兔子胖屁股的双手，小声说道：“你看吧！它很乖的！” 沈佳玲对眼前的这一幕很是惊讶，她还未发现自己教了个把月的小孩还有驯兽的潜质。 红眼睛的小兔子盘踞在君昊头顶不动，只不停翕动唇瓣，没有动物的那种狡赖兽性，反倒有几分通人性似的温柔可爱。 难道，这畜生成精了？ 君昊粗鲁地把兔子从头上拿下来，仍然是揪耳朵的姿势，又躺回床上，微微撅起小嘴，抱怨道：“虽然它很乖，但自从我教会了它爬上我的头，它经常趁我睡觉的时候屁股坐在我脸上……” 沈佳玲颤抖着小心肝，问道：“它会随地大小便吗？” 君昊摇摇头，“它很爱干净的，管家有教我用湿纸巾给它擦屁屁！” 她知道聿烨霖带着兔子去很贵的宠物医院给兔子做过全面的身体检查，包括可致病病菌检疫在内，兽医就差把兔子解剖一遍再缝合回去，将兔子里里外外全部检查了一遍。只要是关乎到小孩子的健康问题，聿烨霖从不会有丝毫松懈。 将枕头叠高，沈佳玲躺靠在床上，开始将半自编的童话故事。 画册是国内某个知名的绘画家所画的动物题材系列，沈佳玲个人很喜欢这位画家的风格，所以买了一整套给君昊看。这画册的名字就叫《蝴蝶养猫》，但里面没有文字，所有的故事内容都是沈佳玲看着图片，靠着想象力现编出来的。她不是那种照本宣科的老师，没有文字的约束反而让她将故事讲得更有趣，虽然只有君昊一个听众，但这仅有的一个听众很喜欢她说的故事就是了。 “……柯奈落在变成蝴蝶之前，知更鸟里斯在荆棘丛林里产下了五枚蓝色的蛋，有一天，一枚蛋宝宝不见了，里斯质问柯奈落，是不是你把我的蛋偷走了？柯奈落说，我只是一条毛毛虫，我怎么可能偷走你的蛋呢。虽然在此之前，柯奈落从很远的地方看着荆棘丛中鸟巢里那些美丽的蓝色的蛋，心里非常希望自己也能拥有一个，可是她害怕里斯会吃掉她，从来不敢靠近鸟巢。里斯被怒火焚烧了理智，坚信就是柯奈落偷走了他的蛋，他发誓要将柯奈落吃进肚子，为丢失的蛋宝宝报仇……” “里斯这次就不能原谅柯奈落吗？”故事已经听了很多遍，君昊开始对强大的反派产生质疑，善良的他一点也不愿意看到毛毛虫柯奈落受到恶势力的惊吓。 沈佳玲摸摸他的头，“不行，每个童话里都必须有一个标准的坏蛋才可以。” 后续内容中，知更鸟里斯因为自己的蛋丢了，一直对柯奈落心怀恨意，就算柯奈落已经变成了蝴蝶，他也仍然用自己尖锐的喙去啄柯奈落美丽的翅膀。 君昊对这种设定不是很能理解，但也接受了。 沈佳玲将画册翻到下一页，毛毛虫拉出长长的丝线挂在交错复杂的树枝之间，知更鸟展开双翅直冲而下。 等讲到毛毛虫柯奈落历尽艰辛破茧而出，落在绿色的枝头，在金色的阳光中展开美丽而脆弱的翅膀，一点一点吸收太阳的热量，让冰冷的身体暖起来，预备第一次飞向天空，君昊已经睡着了。 沈佳玲将兔子从他怀里掏出来，放回笼子关好，又给他盖好被子，侧躺睡在他身边，在昏黄的光线里凝视孩子天真的睡颜，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不讲了？”突兀的男声在房间的阴暗角落响起。 沈佳玲连忙转头，压低声线质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聿烨霖走到床前，坐在地板上，眼睛看着儿子的睡容，嘴巴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讲‘每个童话都有一个标准的坏蛋’时就来了。” 沈佳玲：“……” 聿烨霖径自拿过她手里的画册，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这只猫你给取了什么样的名字？”在画册里没有发现任何文字，他不禁皱起好看的眉头。 “他叫奥亚伯里。” 只是小孩子的睡前故事而已，她将精准的人生态度延续到一只卡通猫上，这不得不叫他暗暗佩服。 猫咪是黑色的，颈部有一圈白色的皮毛，看他翘着尾巴走在高高的墙头，步履非常的优雅，聿烨霖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这只猫。“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奥亚伯里这个名字在澳大利亚土著居民的语言中的意思是‘幽灵男孩’。”沈佳玲小声答道。 聿烨霖已经翻到了后头柯奈落和奥亚伯里相遇的部分，蝴蝶停在黑猫的鼻尖上，黑猫抬起一只前脚伸向空中，蝴蝶惊飞的画面。 “这只会飞的小东西怎么养这个英俊优雅的小男孩？”他真的很好奇她会怎么织出华丽的梦。 沈佳玲缄默不语。 她会买这个画册，最初是因为《蝴蝶养猫》这个名字深深地吸引住了她，等真正将图片看进去了，她又觉得这故事叫她非常熟悉。 “这蝴蝶很像你。”聿烨霖双眸牢牢锁住她，忽而飞来一句。 沈佳玲骤然心跳漏了半拍，震惊地看着他。 合上画册，聿烨霖起身，先是在儿子额上落下轻吻，继而拉过她的脖子，悄然吻住她丰润的双唇，厮磨了一会儿，并不多做索求，最后在她眼皮上落下羽毛一样轻的吻，“本来今晚要为你服务的，可是儿子横插一杠，没办法了。晚安。” 说完，迈着猫一样的脚步离开君昊的房间。 沈佳玲一脸愕然地呆坐在床头，脑海中只留下一个念头:被他看穿了！ ============================== 最近家中有些事，就没在更新了 今天看到读者催文 说我不负责任 丝苔抹一把辛酸的眼泪，t t 我怎么会不负责，我最喜欢负责了！ t ------------ 【056】单刀赴会 第二日，虽然脑海里不断徘徊着“要不要牺牲仅有的阑尾”一行大字，磨磨蹭蹭了许久，但沈佳玲还是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承受着卢楚雯的催命连环call，最后提着行李无比悲壮地离开了家。 司机送她去汽车站，一下车，就见卢楚雯挥着三角旗冲其他同学大喊：“沈佳玲来了！” 众同学基本上没多大变化，除了个别男同学她真的叫不上名字，女同学都靠着记忆一个一个对上了名字。 大家过得都还不错，有三名女同学做了整形手术，其中一个手术非常成功，整体五官和气质非常和谐，如果不是一早就认识的，可能根本不会怀疑她动过刀。 到了九点钟，所有人都聚齐了，大家分坐两辆大巴前往东海度假村。 九点钟的日头已经很盛，好在车里有冷气，美女们不用担心精心准备的妆容花掉，自然就专心聊八卦去了。 沈佳玲一股脑儿地从包里掏出零食，一样一样分过去，虽然说是“携伴参加”，但她发现好些女同学并未带男友或者丈夫来。 也是，她母校是重点中学，班上的女同学大多要强，像白鹿那样25岁就结婚生子的，只有零星几个。当然，为了撑场面，也不乏不知从哪里拐骗到一个“男朋友”充当门面的人。 男同学倒是大部分都带着女朋友。 “佳玲，你是开零食铺子的吗？怎么兜里什么都有？”一位女同学打趣说道，伸手拉开沈佳玲的包包瞧了一眼，“呵，还真的什么都有！” 沈佳玲将底下的零食翻上来，将包口开地大大的，“你喜欢吃什么？” “有鱿鱼仔吗？我男朋友喜欢吃那个。” 沈佳玲瞧了一眼坐在靠窗位置上正在打电话的西装男，点了点头，“嗯，有的。” 她掏出四五个鱿鱼仔递过去，女同学接过，说了谢谢，看了一眼一直在忙的男朋友，只把零食放在手心，自己也不吃。 然而沈佳玲还来不及观察这对小情侣之间涌动的暗流，便被别的同学叫走了。 “佳玲，来来来，到这里坐。”一个叫侯笑笑的女生招呼沈佳玲过去坐。“我们好多年没见了，你还是一点也没有变啊！” 沈佳玲客气礼貌地笑了笑，“你变漂亮了呢。” 侯笑笑颇有些得意，“听说你在广播电台工作？” “已经辞掉了。” 侯笑笑表情很是夸张，看得出她是特意为了笼络沈佳玲提前打听消息过的，不料消息却不准。“朱佳艺，你不是说佳玲在电台做吗？” 坐沈佳玲后排穿一身粉色套装的朱佳艺以前是班上成绩吊车尾的女生，现在在某间公司当秘书，长得小家碧玉，非常可人，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听到侯笑笑的疑问，无辜的眨眨眼：“我不知道啊，我记得去年回来我还在电台听过节目。” “我是去年年底辞职的。”沈佳玲笑了笑，解开这其中的误会。 侯笑笑跟着无辜，“做得不好吗？怎么辞职了?” 沈佳玲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年头，没有工作的人就好像那个穿新衣的国王一样，虽然自我感觉良好，别人也一味说“理解”，但在故事外的人眼里看来就是个单纯的傻子。 “临时有别的安排，工作时间不允许，所以索性就辞职了。” 侯笑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声音飘渺地问：“是……谈恋爱了？” 瞧她一脸要追究到底的架势，沈佳玲不承认也不否认。 “真的啊？你谈恋爱了？”侯笑笑拔高了声音，四方同侪将她的惊讶尽数听进耳中，纷纷投来注视，她很满意自己成功地吸引了众人瞩目，亲热地拉住沈佳玲的胳膊，极度好奇地问道，“对方是谁啊？这次为什么没有来？” “他有工作。” 沈佳玲这四个字，坐实了所有人心中的猜测，因此也爆发了新一轮的疑问，例如： “他是做什么的啊？很忙吗？” “嗯。”她只答了后面那个问题，避重就轻。 “刚谈吗？什么时候结婚？” 沈佳玲摇摇头。 见她这般，众人齐齐沉默了下去，眼神饱含同情。 要拿出勇气来娶沈佳玲这样的女人，那男子非得拿出十二万分的勇气才行吧? “你们别这样啊，我玩得挺开心的。”她反过头来安慰老同学们，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大家看她强作乐观，怜悯之情更甚了。坐她身边侯笑笑拍拍她的肩膀，同情之心尽在不言之中。 沈佳玲反而松了一口气，既然他们都想找个同辈中垫底的，又集体选中了她，那她就顺了他们的意思，成全他们过剩的怜悯之情。 人啊，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幼年时明明过得很幸福，却恨不得别人觉得自己是悲剧主人翁。长大以后呢，哪怕已经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甚至时常忍不住一个人在空空的房子里嚎啕大哭，却也要向别人证明自己的人生才是花开月满，旁人过得都不如他。 戏演够了，沈佳玲戴上耳机拉低鸭舌帽假寐，侯笑笑偷偷掏出手机发着短信。 沈佳玲心中一笑，呵，用膝盖想也知道卢楚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 * * * 到了度假村，一群人欢欢喜喜地下车，度假村的接待已经在等候，卢楚雯拿着女同学名单确认，班长负责男同学，点完名单后，接待去check in，一行人慢悠悠地走在后头，往中心建筑走去。 沈佳玲混在一片嘈杂之中，尽量做不起眼的那个，身边人相谈甚欢，忙着叙旧，就连白鹿和卢楚雯也暂时忘记了此行最大的娱乐――整治沈佳玲。 她带着侥幸的心理，能得一刻安逸是一刻，丝毫不贪心，此时正悠闲地看着度假村的大好风光。 “东海”并不是偏僻冷门的度假村，相反的，它相当热闹，由此推断度假村整体收入也相当可观，资本家们赚到了钱，对于度假村的维护和设施建造自然也豪迈地花了大手笔，因此身边来过的同学倒是说这度假村一次比一次美了。 沈佳玲虽然生长在这座城市，但还是头一回来这座据说已经经营了十年的度假村，想到这里，她不禁汗颜。 由此，比起别人来，她的眼神就忙多了。 度假村三面环山，一面环水，东边的山和南边的山交接处有一个天然的湖泊，观光手册上印着航拍图片，拍摄角度非常好，整个湖泊尽收眼底，更让人眩目的是，那湖泊的颜色是无比漂亮的水蓝色。 湖泊有泄口，从山上留下形成一道溪流，刚刚来的路上，沈佳玲不经意看了一眼，发现那溪流的颜色也是水蓝色的，就和那湖泊的颜色一模一样。 啊，如果可以去划船就好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抵达lobby，接待正在前台办手续，班长和卢楚雯拿到一张房卡便发一张下去，同时知会了午餐会餐地点。 先拿到房卡的都是夫妻档情侣档，然后是单身贵族们，沈佳玲落在了最后，待她拿到房卡时，卢楚雯非常抱歉地说道：“sorry啊佳玲，刚好只剩下电梯口的房间了，虽然有点吵，但委屈一下你了，行不行？” “我睡哪里都可以。”她接过房卡，将行李包甩到背后，迈开步子跟上大队伍。 咱即使被整，也要帅气地被整！ 由于是电梯口的房间，她都不用费心找，插了房卡，关上房门。 入口处是卫浴间，由于度假村有专门的温泉，在提倡节水的大前提下，客房只设了淋浴，不过淋浴间弄得非常精致，考虑到老人小孩的部分，辅助设施也有，地砖是进口的防滑地砖，客人使用起来很有保障。 沈佳玲对于洗澡一事向来很在乎，淋浴间检验合格之后，对于房间处在电梯口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将换洗的衣服拿出来挂好，换了套衣服，从容跳上床试了试床的弹性，还不错。 由于是双人间，她可以在两张床上来回走动不必下地，为了舒服，她将四个枕头以及靠腿用的长型绣花糖果枕全部堆到了用来看电视的那张床上，然后舒服地陷在枕头堆里，默默享受了片刻。 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节目，有人过来敲门，她将电视调到了静音，假装不在。 直到午餐前，一共有七次敲门，手机响了十几次。她知道个别人安顿好了人马，终于想到要把小丑拱上台了。 这就好比凡人修仙一样，劫难肯定是有的，据说遇天劫得挨九次雷劈才行，如果没被劈死才能做神仙，她现在虽然心理素质已经很强大，但要挨雷劈却非她所愿，她不想成“神仙”啊！她只是想做自己简简单单平平凡凡的沈佳玲啊！ 可有些境遇呢，是无法解释的。女人通常把这称之为“宿命”。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午餐会餐如果不出现的话，就会直接被定性为“懦夫”吧？ 度假村有多处不同的餐厅，都是设计师根据建筑格局安排在最方便处的，不过像沈佳玲他们这样年轻力壮贪口福贪热闹的家伙们，当然是哪里宽敞哪里东西有特色就去哪里咯。 据说东海有个神秘的“水晶宫”，专门用来举办晚宴的，等到了晚上，打开所有的电源，整个宴会大厅会呈现一片灯海景色，异常壮观。 这个观光手册上没有写，大概是业主希望保持神秘，所以这水晶宫里的华美景象也只是靠进去过的客人口口相传被众人得知的。 沈佳玲他们一群人当然不会为了图新鲜去包水晶宫来吃饭，毕竟承租费用就得十几万，他们来参加同学会的，虽不是负担不起，却也没那个必要。 由是，第一天的午餐定在了三楼的小红馆，餐厅主色调偏红色，有吧台，又雅座，也有大包厢，精致典雅的底蕴却也可以承托聚会热闹的气氛。 沈佳玲逡巡了一圈，找到了大伙吃饭的地方，深吸一口气，才定神走过去。 “……no，we neewww.13800100.comlosure……” 路过一个敞开的雅座，沈佳玲顿时放慢脚步，这声音太熟悉，这声音的语气也太熟悉了。 循声望去，沈佳玲看到身穿白色西装的男子坐在红色沙发上，桌面上没有摆食物，他对面倒是摆了一尊表情哀苦的外籍人士，他合上橘色的文件夹退回给金发男子，表情很决然。 【不，我们需要做一个了结。】 说这样的话，难道不是应该在更肃穆的场合吗？ 好像觉察到沈佳玲的注目，白西装男子扭过头来，视线对上沈佳玲的。 他粲然一笑。 沈佳玲凝视着他的脸，感觉有些晕眩。 待回过神来，惊讶中声音都劈叉了：“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 我来洽公 “我来洽公。”聿烨霖从雅座走出，站定在她面前，一脸春风的笑意。 还不到半分钟，餐厅里来来往往的女士们便不断视线擦过沈佳玲面前的这个“画报男”，意识到这不是谈话的地方，她决意快些结束这场面。 “美女和野兽”的画面很童话，但“美男和妖怪”的画面却很心酸，她可不想刚来就失掉在这待上两天的信心。 所以，她接下来的反应是：“哦。” 然后，就这样走掉了。 如果这场“相遇戏”按照剧本走的话，画面一定是女主把男主拉到僻静处仔细逼问男主怎么跟到这里来，然后男主深情的说当然是为了你而来，继而女主一边生气一边感动一阵捶打男主“你坏你坏你最坏”，男主将女主拉到怀中，恶劣说道“你不就是喜欢我坏吗”…… 可惜，沈佳玲从来不是按剧本走的人，她可是很有自知自明的，既然他说是来洽公的，那他就是来洽公的，硬要揣测他是为她来救场，未免太自作多情。 一路闷头走进大伙儿就餐的包厢，寻了一圈，找到个空位，一声不吭地坐下。 那边喊，“沈佳玲你跑哪里去了？” “我睡过头了。”说完打了个哈欠。事实上因为太紧张要不要危在旦夕的阑尾，加上被聿烨霖看穿的《蝴蝶养猫》的设定，她满心复杂萦绕在脑海，昨夜基本没睡。 刚刚躲在房间，几乎差点就睡了过去，知道逃掉午餐肯定会在晚餐上迎来暴风雨式地击打，为了分散打击强度，她还是决定洗把冷水脸起来应战。 但这会儿，她实在是困啊。 卢楚雯见她一副蔫蔫的样子，原以为她是装出来的，本欲刁难一番，一旁的白鹿却拉住她的手，“吃饭呢。” 意思是别因为沈佳玲扫了大家的兴。 卢楚雯虽然事业成功，但白鹿的地位仍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见白鹿发话了，她便收了手。 沈佳玲一边犯困一边为聿烨霖的出现而感到混乱，丝毫没注意白鹿奇怪的劝阻，稀里糊涂地过了一关。不过因为没入心，她这一顿饭吃得马马虎虎，满心满眼就等班长结完帐，宣布各玩各的。 不管怎么样，她都得睡个午觉先！ 卢楚雯按铃招来服务员，服务员走进大包厢，一脸的微笑。 “结账。”卢楚雯已经将信用卡递了过去。 服务员是个瘦高个的小伙子，可能是因为制服做得很贴身，白衬衣黑马甲穿在他身上显得这年轻人特别挺拔，只见他微微躬身，并不接过卢楚雯的信用卡，反而微笑说道：“对不起小姐，这间包厢的账单已经结过了。” “结过了？”卢楚雯拉高的声音，环视周围一圈，最后又将视线落在年轻人身上。“谁结的？” 年轻人仍是笑着，恭敬回答道：“是沈佳玲小姐。” 已经一只脚迈出包厢门口的沈佳玲做拔腿逃跑状，恍惚间听到自己的名字，又被人拉住，神志不清地被人推到卢楚雯和年轻人的面前。 卢楚雯一只细眉挑得极高，她本打算先放沈佳玲一马，没想到临了她自己却送上门来，真是叫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被卢楚雯用一种痛心疾首的眼神注视着，沈佳玲就算有再多的瞌睡虫也赶跑了。 “是她结得账？”卢楚雯将信用卡放回自己的包中，瞟了一眼沈佳玲，又看向年轻人问道。 年轻人看了一眼沈佳玲，面上仍是笑着，“账单是记名方式。” 卢楚雯听出了些门道，加上用餐期间她一直不时留意沈佳玲的动向，发现沈佳玲只独坐角落摇头晃脑，似乎瞌睡地非常严重，这种情形下，她是不可能出去结账的。 “可是……我没有去结账啊……”刚摸清楚此番对话脉络的沈佳玲疑惑说道，“可以把账单给我看一下吗？” 服务生将账单递给沈佳玲，她接过瞄了一眼，用餐费用并不是非常高，签名的确是她的名字，但字迹却不是她的。 …… 是他。 众人用疑惑的眼神检视她，她只好干笑两声，抓抓后脑勺，“就当是我结的吧。” * * * * 男同学们带着女同学的男家眷们打牌的打牌，休息的休息，个别相约去运动。女同学们则带着男同学的女眷们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三五个去了购物区消费，也有不怕太阳晒去球场给男人们摇旗呐喊的。 沈佳玲寻了个僻静处，四顾一番，确保隔墙无耳，才拿出手机拨通了那则烂熟于心的号码。 “你好，聿烨霖。” “……呃……是我。”该死的！为什么每回给他打电话都结巴？ 他在电话里笑，“是的，我知道。” 她简直无地自容，可想起正事，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严肃起来，“你……午餐是你结的账单吗？” “嗯。”他倒是坦诚。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沉默了几秒，声音里的笑意消失，“你不喜欢吗？” “也不是……”怎么可能不喜欢？除了亲人，从小到大她都还没遇到过大方替她买单的男人。她支支吾吾的，“只不过……欠人钱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他却是笑了，“那钱就从你的薪水里扣吧~” 资本家！！！ 沈佳玲心中三个大大的惊叹号，不过回头想起来也对，他本来就是那种把钱花在刀刃上的男人。 “扣就扣。”她小声嘀咕着。 聿烨霖看着偷偷摸摸窝在角落打电话，背影失落的女人，眉眼无限温柔，他收起脚步声，谨慎走到她背后，在不经意间，挂掉了电话，伸出手臂圈住她纤细的腰肢。 她先是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了下来，甚至没有回头看他。 聿烨霖下巴搁在她的肩窝，轻声说道，“住几号房间？”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摸不清他想干嘛，磨磨蹭蹭中回过头来，凝望他神采飞扬的俊脸，警惕地问：“你想干嘛？” 他勾唇，飞快地啄了她一口，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枚精致无比的银色钥匙，“要不要来我的总统套房睡睡那张云一样的大床？” 沈佳玲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聿烨霖已经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走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