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序 “先生,本王与你打个赌。赌皇太女这场闹剧,一定会掀翻整个朝廷的。” 五王府内,凰歌王爷厉青青斜靠在长亭内的美人靠上,一手搭着凭栏,一手若无骨之柳一般轻捻慢弄的洒下鱼食。 身后鱼塘里,一群黑红相交的锦鲤游过荷花丛,朝亭台边游来。 厉青青兴致盎然地折下一支垂柳,用末端逗弄鱼儿,鱼儿跳跃躲藏,惹的美人咯咯直笑。 笑声灌入来人耳朵,听得某人内心处一片荡漾,微收了收神,才绷住一张严肃正义的脸。 “不用赌,属下认输。”来人大大方方,自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石桌上,然后又恭敬退到一边,站定。 厉青青抬起头来,朝来人望了望,顽笑了一声,大大方方收下银子。 “哎,先生每每输于我。怕是都快把整一月的月例都输光了。”厉青青故作哀叹,心里倒是高兴的很。 被称为先生的男子也不生气,却又故意挑破这场赌局,“殿下每每拿胜券在握的事与属下赌。属下如何不输? 真要赌,不如赌赌未定之事。赌女帝为了保全皇太女会如何应对这场大震荡。” “好啊。”厉青青挑挑眉,饶有兴致地接招,“那赌注是什么?” “赌钱,属下怕是赌不起了。不如赌条件如何?若属下赌中了,殿下就答应属下一个条件。若属下输了,属下就答应殿下的条件。” “哦?不计任何条件?”厉青青兴致盎然。 “不计任何条件!”先生点头。 “好!”厉青青接下了这场赌局。 那先生低头深思了一会,猜测道,“属下以为,女帝陛下不仅会当众责罚皇太女,以平曹家怒火。还会借此大开政令,准许男子入朝为官,扶持男子地位好打消曹家的芥蒂。” 说起赌的这件事,那就得从源头说起。 皇太女鸣凰与驸马都尉在入宫途中大吵一架,皇太女直骂驸马都尉没用,废物,这话让出宫的驸马都尉之父曹缘,曹将军听了见,便一发不可收拾。 由此引发了男女地位之争,间接地导致全国上下一片大讨论。 既然事情都上升到了男女地位问题,那就不是一件好解决的事情。 厉青青猜想,“皇太女要打。政令也会开,但不是一道,而是两道!” “莫非还有一道是关乎官位世袭的?”先生猜想,毕竟凤和女帝不喜男子,这次为皇太女一事,破例抬高了男子地位,允许男子入朝为官,势必要从官位世袭上加以打压,如此方可将政局抹平。 可如此一来,也会连累那些世袭的女官,弄得不好不仅解决不了皇太女的闹剧,还会徒添更多不满。 所以,关于这道政令,他猜到了,却又觉得女帝应该不会颁布。 厉青青却肯定的点点头,还反问一句,“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法子能够打压男官势力?” 先生一怔,摇了摇头。 厉青青满目了然,“这不结了,所以这道政令,一定会颁布,至于怎么颁布,那就大有深意了。” 她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旋即又示意先生坐下来。 先生坐到石桌前,厉青青也从美人靠上起来,坐到石桌前,方才慵懒之姿瞬间变成严肃冰冷之态,且神情转变自然流畅,一气呵成。 那先生暗暗感慨,若说与凤和女帝脾气最像的,非大祁国这位五王爷莫属了。 “先生好好想想,这朝堂上原本是女子为官。 女子适龄都要娶夫。娶夫就得生子,生子期间就有十个月无心理政,这时,陛下通常会另选贤能顶替这个位置。 尽管大多女官都为此不满,但朝中上下几乎来得快去的也快,何况接替者也是女子,也是要生子离官。久而久之这一波来来去去就达成了平衡,没人会为此怨声载道。 可一旦男子入朝,就打破了平衡。男子不生子就会长占其位,不仅引来不满,还会权势过大,推翻女权统治。 曹,萧两家目前不就是母皇心头的一根刺吗?” 大祁国是女尊国家,历来都是女子为尊,男子要么从事最卑微的行当要么待字闺中。 但到了凤华女帝时期,也就是厉青青的皇祖母。 凤华女帝独宠颜皇正君,爱屋及乌之下,开政令,抬高男子地位,允许男儿建功立业。是以,大将军曹缘凭借斩敌之功步步登上将位,成为第一个入朝为官的男子。 之后曹家一门六子,四女,皆是将门之风。四女已在军营任职,六子因当朝女帝并不如先皇那般通达,也就留在闺中。 其中曹大公子曹勋嫁给了当朝皇太女,成驸马都尉领御前禁军统领一职。 这也算是拉拢了曹家吧。 可如今,皇太女当众辱骂曹勋等同于瞧不起男人,更是激怒了曹家,容易引起政局混乱。 由此,从女帝的角度猜想,这两道政令,其中一道就是未黎先生所猜,男女大平等的政令。 还有一道就是这平等之后官位传承的政令。女帝若不想男子长期以往霸占官位,就得从官位传承上破除。 目前大祁国官位都是世袭制,但政令又不能独独下给男子,所以自然要从全局考量。贸然废除世袭制只会引发世家女官的不满,那就只能从世袭官位上做一些变革。 厉青青猜,“母皇一定会汲取北兴国男帝政权下,九品中正制的选举制度,然后根据本国国情进行变革。” 没错,在这片大陆上,北兴国是男帝政权,比邻的鸢国是女帝政权。 厉青青的二皇兄,大祁的二公子就是远嫁鸢国和亲去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厉青青比较关注的还是眼下这场风波会如何平息,她自己在朝堂上又该如何自处。 当然,大局未定,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不过厉青青忽然很好奇,未黎先生要自己答应的会是什么条件,忍不住,她想问一问。 岂料未黎先生长袖一拂就要告退,丝毫不给她问的机会。 也罢,只好等大局定下,判出胜负再问了。 ------------ 第一章 女帝政令 凤和三年,四月廿七,也就是厉青青与未黎先生打赌后的第三日。 女帝果然发了政令。 其一,昭告天下,男女大平等。凡所有,女子皆有皆享之权利,男子皆可享之。 其二,世袭官职改革。凡官员袭位者,需品行端正,颇有建树。如此,方可得朝廷认可,擢以官位。 客栈雅间内,厉青青闻言,笑得花枝乱颤,“先生,我说什么来着?” 对面而坐的未黎先生,眉头一蹙,颇有无奈之色,“王爷,属下又输了。” 厉青青对他的认输态度很满意,当下又兴致高涨了不少,侧眸望着大街上因为政令而欢呼的人群,忍不住剖析了一下这两道政令。 “母皇这两道政令,大多囫囵笼统,看似提高了男人的地位,实则还是打压为主。 其一,男女大平等。除了男人享有女子一样的权利外,还要享受同样的限制。 女子产子休假,男子也得休假。换言之,朝中女官因产子而不得不暂离朝堂时,同样男官之妻产子,男官也不得不暂离朝堂。待孩子呱呱落地方可重返朝堂。 如此一来,朝中官职来来去去,起起落落的局面依然存在,排除了男官长占其位,权势过大的危险。 其二,世袭官位需得认可。这里变数更大,目前三公九卿以女子居多,若当中有人偏袒女子,那男子几乎没有出路。 说到底,母皇这两道政令其本意还是为皇太女惹下的祸做填补!” 皇太女鸣凰辱骂曹驸马,被人放大传播,变成女人欺负男人的大舆论,这在刚刚觉醒男性思想的女尊国家无异于埋下了一副炸药。 想不被人引爆,炸的粉身碎骨,那就抢过引线,自己掌握点火时间。 女帝这一政策下来,外人也就不好说女帝重女轻男,一切看起来都在向男女平等的地位慢慢靠拢。 其实不过是身居高位者玩耍的一种手段。 厉青青在猜想,曹家会买账吗? 这么两封政令,她都看出重重端倪,曹家会看不出来? 正当她好奇时,楼下传来大喊声。 “第三道,罪己诏!” 一时间,厉青青眉头一跳,未黎也是满脸错愕,这倒是出乎二人所料,两人同时挤身到窗户口,听那传信小兵宣读罪己诏。 “……朕教之不严,至皇太女德行有失,当以此诏,昭告天下。望万民监督,倘有下次,朕先于帝台下跪惭愧,再废黜皇太女以儆效尤……” 诏书所说大意,就是女帝为皇太女辱骂驸马之事道歉,同时也向天下人立誓,从此往后当严加管教,如若不然她自先与帝台上,向天下人磕头谢罪,再废黜皇太女。 与两道政令不同的是,这道诏书倒是用词精准,言辞恳切,极尽诚意。 就算驸马曹家为政令的事不满,但看在罪己诏上也不好发作,算是按下了这件事。 于是乎,一场皇太女辱骂曹驸马,引发男女地位大战的风波算是收场了。 厉青青扬了扬眉,眼底闪过一丝嫉羡,但很快又故作满不在乎地转开视线去软垫前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身靠在凭几上,细嚼慢咽地嚼着茶水。 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倒是让未黎先生看在眼里。 未黎先生很少猜中厉青青的心思,但这一次他猜中了,这位看似放荡不羁,性子轻狂的凰歌王爷,实则内心深处极度渴望母爱。 也不知何缘由,女皇陛下三个女儿。她视皇太女为未来的朝阳,寄于希望;视三王爷为珍珠,恨不得捧在手心;独独视这位五王爷为弊草,弃之也不可惜。 未黎先生一声长叹,心跟着揪疼起来。 “先生何以叹气?”生性敏感的五王爷厉青青当下已经觉察出他在为何叹气,只是特立独行的性子叫她不仅不对此遮掩,反而还要问出口。 未黎先生却不敢直说,怕伤了五王爷的心,只得,想法子搪塞。 眼珠转了几转,他忽然想到,“王爷这次回都,主要是向身为大司徒的皇太女讨要沿海县海塘修建的余拨款。不料当日又发生皇太女与驸马都尉争执,事件还愈演愈烈。 恐怕当下,朝中上下都在传王爷您将这事扩散出去的。属下叹气,是叹王爷多灾多难,此番,恐怕还会惹来陛下不满。” 未黎先生说完这些,发现自己又无形中说到女帝那了,连忙将话头拉回来,“王爷,您为了避风头,称病在府躺了三天。三天来沿海县不知又会发生多大事情,您再不回去,恐怕更有数不清的变数了。” 厉青青冷笑了一声,不慌不忙地举杯饮茶。 “王爷,您……”未黎有些着急,轻声提醒了一句,但这时,他才从厉青青不慌不忙的神情中看透了玄机,“莫非您想引蛇出洞?” 厉青青仍不言,只留了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未黎释然一笑,惊叹王爷运筹帷幄,然,惊叹不过片刻,忽然又想起眼下还有一事未解决。 但,刚想开口问,又觉得王爷既然连远在沿海县的混乱都想到了,这件事应该也有处理,当下不问了。 不过他不问,厉青青却忽然开了口。 “皇太女一事,朝廷上下和母皇那边一定会以为是本王散播的谣言。所以如果本王明日不进宫,先生可一定要想好说辞。” 未黎嘴角抽搐,“王爷,您,您”可真会为难人。未黎擦了把大汗。 厉青青笑得花枝乱颤,眼神却忽转阴鹜,“这可是赌局,愿赌服输。先生答应了本王,不计任何条件,如今您要跟我讲条件了?” “不敢!”未黎听到尾音处骤然升起的寒气,当下从软垫上站起,躬身应下。 厉青青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冷气消散,恢复往日的笑颜如花。 翌日…… 乌骓马儿哒哒地奔出帝都,纯黑乌亮的马背上跨着的正是五王爷厉青青。 此番,厉青青独自前去,不带任何随从。因为她相信,某个人,一定不敢在这个谣言四起的关键时刻,设兵埋伏她,否则,这出皇太女闹剧的锅可就没人背了。 ------------ 第二章 民变 大殿上,不出厉青青所料,众朝臣果然在为此事议论纷纷。 众多大臣义愤填膺地表示,“微臣怀疑全国掀起的男女地位舆论都是五王爷在幕后推波助澜。 因为此前,五王爷曾因修建海塘的余拨款一事向大司徒鸣凰皇太女征讨过多次,皇太女始终不予答复,五王爷为此大发脾气。 由此推论,舆论跟五王爷大有关联。” “臣以为如此心胸狭窄之人不宜再在沿海县修建海塘,以免因私旷公,再现海啸决堤之惨状!” “臣附议!” 呼啦啦一片女臣跪倒在地,“附议!” 风云诡谲的朝堂中,刀光剑影,未黎忽然长袍一掀跪倒在地,“……属下不问别的,只问除了五王爷之外,还有谁能担当修建海塘之大任!” …… 沿海县,灾区 此时已是黄昏,厉青青坐在没被海水淹没的房顶上,抬头望天。 一天快过去了,若是未黎那边没有搞定,这会朝廷捉拿散播谣言扰乱民心之罪臣的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就该到了。 既然都到黄昏还没来,那就没问题了。 厉青青满意地勾起唇角,起身,跳下屋檐,往身后的某一处大账内走去。 因着海水淹了一半的沿海县,没被淹没的地方容不下太多灾民,所以大街上还额外支起了大帐。 此刻,某处帐内关了十七八人,有男有女。 这些人都是早上民变里挑事的几个刺头,厉青青今早快马加鞭赶来时,这几个刺头正在煽风点火。 其实他们已经不止一次这么做了,不过先前都是很隐晦的,只煽动几个百姓不配合海塘修建计划,并未亲自出手。这一趟,厉青青离开三天,他们开始变本加厉,甚至都亲自冒出头来,这才让厉青青的人有机会抓人。 不过他们一定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尽心尽力的煽风点火,都城那边却一点响声都听不到,因为厉青青已经派人打点过了。 现在,她就想看看这些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厉青青帘进去。 这些人看她进来,脸上并没有任何起伏之色,而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见一位本朝的王爷跟见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果然啊,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厉青青勾唇一笑,满脸了然。 此时,大帐内,负责守卫的王府护卫任飞躬身上前,恭恭敬敬地将新谱好的灾民人口册奉上,并禀道,“这十七八个人都自称是灾民。属下也查了,对照他们所说的身份,住址,田产,一一查询过,都是真的。 可属下觉着,这些人煽风点火的手段不像是寻常百姓能够想出来的,且说话字句切中百姓的利益,也深知我们的要害。 所以,属下有理由怀疑,这些人都是各处派下来的眼线,灾民的身份只是掩护罢了。” 厉青青接过人口册翻了几页,上面红圈圈重的正是这几个人的名字。 这本人口册是厉青青接管灾区之后立刻命人记载编册的,因为事关伤亡人数的报备和损失田产的计算,所以人口册记载完了之后还要去县衙存档的早期人口册和鱼鳞册对照,确认真实性。(虽然海水淹了大半个沿海县,但县衙没被淹,就算淹了还有府衙,所以要找人口册和鱼鳞册十分容易。) 所以能够记载在上面的身份定然是真的。不过任飞这样怀疑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厉青青扫了一眼被捆绑的这些人,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戾气,言行举止间大有桀骜不驯的意思,这样的人又岂是普通人。 厉青青将簿子一合,心下已有了主意。 “你叫什么?”她随手指了一个最为桀骜不驯的,打从她进屋到现在就压根不看一眼的胖男人。 “白三尺!”那胖男人冷冷道,就连说话时也不看她一眼。 任飞为此要发怒,厉青青却来了一句,“很好!” 任飞和胖男人都惊了一下,胖男人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旋即又垂眸低头,眼看地面。 厉青青依旧不恼不怒,笑看白三尺,眼神却忽转精明,“你前面那位女子,你可认识?” 白三尺抬眸扫了一眼被同样捆绑着,坐在自己前面的女子,答道,“认识!李村的嫂子。”说不认识,那这几天他们形影不离的事就说不过去了,所以不论厉青青指哪个人,他都认识。 “她姓什么,叫什么,家里几口人,地里几亩地,做什么营生,多少收益,平时与何人往来?你们又是如何认识?” 那白三尺冷哼一声,这有何难,当即滔滔不绝地背了出来。 任飞听得又惊又怒,甚至到最后咬牙切齿,好滑头的一帮人! 厉青青却猛然跳起,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 所有人听得心惊肉跳,一种不好的预感齐齐涌来,虽然不知道哪里露出了破绽,但总觉得她应该是抓住了他们什么破绽。 那胖男人当即在心里回忆了一遍刚才背诵的话。 厉青青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笑容斗转怒容,“你说你们是普通村民,那为何她家的事你知道的如此详细,甚至连收益你都一清二楚,莫非你们二人有什么暧昧关系?” 任飞屏息不语,只在心中大快,王爷果然聪明绝顶。 那白三尺闻言一愣,桀骜不驯的脸上顿现出一丝紧张的裂痕。 光记得背了,忘了思考细节。 不过,他又连忙狡辩道,“我们是在受灾之后认识的。大家患难与共,对彼此知之颇深也不为奇怪!” “哦,了解颇深就要将对方的家底都要了解透彻?”厉青青话里透着玩味,意思还是那意思,你两有非同一般的关系。 白三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厉青青也懒得再听他狡辩,直接吩咐任飞把他两带下去,单独关押。 “是!”任飞心情爽利,连日来被这几个人整的毫无办法,如今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连应答都应的十分痛快。 任飞将那二人从地上揪起时,厉青青一个眼疾手快,将桌上的茶杯掸了出去,因为暗中使用了武功,茶杯飞出去时就跟利剑一样快。 那么一瞬间,那个叫白三尺的胖男人一个灵活转身,躲过了茶杯,茶杯落地,发出响亮的碎裂声。 厉青青笑得更痛快了,“一个普通百姓怎么会武功,这你又如何解释?” 胖男人脸白,当下又转狰狞,“事到如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杀你们,留着废物利用!” ------------ 第三章 废物利用 厉青青将簿子一合,站起身。 被抓的所有男女全都愕然地抬起头,目光警觉又惊恐地盯着这位王爷,不知道她想怎么废物……利用。 但厉青青却不再说,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折磨着他们的心里防线。 此时,王府护卫任灵珊自外进来禀报,“王爷,外头停靠了三十多辆马车,现被守卫拦住。为首的车夫直言要见王爷。” 厉青青勾唇一笑,笑容多了些快感,“够快!” 任灵珊茫然不解,却也没多问。 厉青青将簿子收好,然后带着任灵珊往外面去了。 大帐外还横七竖八躺着几个饥肠辘辘的灾民。 这些灾民都是早上闹民变的那一批,因着厉青青打赌,明日晌午一定能运回粮食,银钱,所以暂时安静了一些,没有一看见厉青青就扑上来。 当然,除此之外,还因为某个人一直暗中协助着。 “放心吧,五王爷说话向来算数。你们且等等,眼下一天快过去了,一觉醒来就是第二天,粮食和钱银马上就到。”声音和风细雨,足可安定人心。 那位一直抱怨的大爷忽然就不那么抱怨了,只是还有些怀疑,“时间那么短,王爷真能这么快就把东西运来吗?这要是做不到,她还真要跳海不成?就算她兑现承诺跳了海,与我们也没好处呀。 大家可不想饿死了跟王爷同归于尽,只想好好活着。” “你可知五王爷的另一个称呼是什么?赌王!与人打赌,她就没输过,这次也不例外!”末尾处,男人声音由温润忽转坚定,听来更能安定人心了。 厉青青一路走过,听了两句,当下嘴角扬起,脸上云雾散开,她下意识的转头去寻,想看看说这话的主人是谁,可满眼望去全是人,也就不知道究竟是谁说的。 遗憾地叹了口气,厉青青又继续往前走。 由于沿海县海塘崩塌一半原因是地方官员贪污拨款,层层盘剥,导致修建款不够,新修海塘十分草率,这才导致海啸来临,毫无阻挡作用,死伤大半。 女帝震怒之下,将县丞,县长,州丞,州长,刺史等大大小小官员二十多人一律斩杀,至使整个城现在是无人守卫。 厉青青只好抽调王府护卫在这轮岗守护。 厉青青走过去时,王府守卫拦住了几辆马车正等厉青青发落。 他们见厉青青出来,才自觉退到一边。 马车上下来一位红衣款款的公子,长发披肩,额头点着一蕊花钿,素手一挑,额前垂下来的一缕长发清扬,使得整个人风流气息尽显。 公子从车上下来,满身红便要在地上铺开,可就在这时,车夫自后面撩起了他的袍角,没让红落入地面。 厉青青嘴角抽搐,她这位大师兄啊,永远比女人还爱美,还要爱干净。 不过由一个男人提着另一个男人的裙袍是不是奇怪了点? 她侧目重点看了那车夫一眼,这才发现车夫是位女子,额上也点着花钿,虽然穿着粗布麻衣,却并没有要掩盖女子特征的意思,所以一眼就能认出。 这下厉青青嘴角都快抽裂了,这是怎么了,自己不过离开师门数月,一向不近女色的师兄就招了个女车夫。 抽搐之余,她还有点想笑。 “这位是,大师嫂?”她故意调侃了几句。 没曾想那女子脸皮如此薄,竟一下就染了红晕,并且还在层层荡开,宛若一朵绽放的花朵。 “咳咳,师妹不得胡言乱语!”大师兄云墨差点没绷住一张俊美妖娆的脸。厉青青意味深长地哦一声,然后低头扣了扣指甲,又顺势做了个抛物的手势,淡淡地呀了一声,“不好意思,弄脏你了,大师兄!” 大师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那女车夫想笑又不敢笑,憋着的样子更添几分可爱了。 厉青青看了那女车夫一眼,然后才回到正题上,“钱,凑齐了?” “二十万两,整整的!”云墨咬牙切齿的说,显然还在为弄脏裙子的事生气。 “好!灵珊,带几个人把车子拉走!”身旁任灵珊赶紧去办。 “欠条!”云墨从袖子里掏出大张欠条,让厉青青签字。 厉青青接过欠条看了看,上面写着利息十文,三月还完,若不还完利息十倍增长! 厉青青看了看欠条又对比了一下大师兄这张势力脸,又想到师父那张更势力的脸,当下有点无可奈何。 “看来啊,亲情在你们面前真是如粪土啊。” 厉青青师家是放印子钱的,通吃黑白两道,不过师父有训,不与皇族往来。 所以,救起厉青青并允其拜入师门是个意外,现在答应借她二十万两更是意外中的意外,对于这些意外,师父常以呜呼哀哉以蔽之。 但厉青青知道其实师父还是疼她的,只是疼人的方式有点不一样——而已。 “师父疼你,瞧把利息都定的这么低,还不让你抵押。你赚了!”云墨斜眉冷睥,大有吃醋的意思。 厉青青面上故作无奈,心里却得意坏了,“是,是,是,我赚了!”她看了一眼欠款,大笔一挥,急乎乎签了字,“谨凰!” 云墨收回欠款,转身,走人。 身后女车夫默默地提着衣袍。 厉青青看着师兄越来越作的阵仗,脸都快抽上天了。 这时,云墨当空一打响指,一辆马车驶了过来,两人上了马车消失在视野里。 厉青青转身回到灾区,数不清的灾民因为看到那一辆辆马车进来,都站起了身,大帐里的灾民也都走了出来,全都围着马车看。 厉青青命人从马车里抬出一箱子,打开了给大家看。 “各位,剩下的二十万两全都在这了!” 百姓们惊呼,眼都快瞪直了。 “这,我不会是眼花了吧?” “真的,是真的。五王爷真的运来了钱两。” 大家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受灾区都在传。 而且此时,就在厉青青站着的位置,直线出去,隔着数百个人头,某人长衫而立,嘴角微扬,似是与她同喜,又似与她并肩而行。 然而,厉青青并不知道。 ------------ 第四章 有一个人 因为,大家的欢呼声已经阻隔了一切,“朝廷没有放弃我们,五王爷也没有放弃我们,她是实实在在地在为我们大家伙办事,我们大家错怪她了!” “王爷恕罪,我们错了!”底下呼啦啦跪倒一片,百姓自发的跪拜请罪。 数百人开外的某人,忽一转身在大家跪倒的那一刻,他隐在了某一大帐后。 厉青青心里也很激动,她忽然想起有人说过的话,心下一定,忍不住重复道,“我下过的赌就没输过,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同样的话,那人说来似坚定却带着几分赌定,其实他也在赌,赌厉青青的赌局会赢。 而厉青青的话说来是笃定,似在长空中镇定的回答他,恭喜你,你的赌赢了。同时也谢谢你,给了我无比坚定的支持。 大帐后的某人,嘴角擒起浅笑。 厉青青心情很好,无形中感觉有一个人,有一股力量默默的支持自己,但就是不知道那人那力量究竟在何处,她再次抬眸看了看这一张张脸,却没一个像是说这句话的人。 罢了,厉青青收回视线不再去寻,转头命人将这二十万两拿出一部分,分给灾民们当赈灾款。 说起来朝廷除了拨修建款之外,还要拨赈灾款。 但是身为掌管财帛钱税的大司徒皇太女坚称国库空虚,暂时只能拿出十万两,让厉青青先顶一阵,她慢慢筹集。 这一筹,就没了声响。 而身为掌管水利营造的大司空厉青青,就必须担负修建海塘的责任,也就是说有钱没钱,海塘都得建,建不好那就是她的责任。 另外,女帝对厉青青放了权,她现在暂代一州刺史一职,自然也就要对百姓吃穿负责。 所以她其实不仅担负了筹措修建款的责任还要担负筹措赈灾银的责任,层层压迫下来,厉青青其实压力不小。 不过还好,款银筹措好了,因着是厉青青自己筹的,那么可以自由分配,若是朝廷拨下来的修建款,那就只能用于修建,灾银还得另外筹措,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另外,为了防止别人追查银子的来处。 这笔钱,名义上是她在各地捐来的,至于谁捐的,她以捐赠者不贪功劳不想留名为由揭过去,然后将好处抛给女皇陛下,对外称各地富商感念女皇陛下隆恩,主动捐献银两。 谁敢追查,那就是质疑富商对女帝的感念,那就是质疑女帝的隆恩,谁还敢细细追查。 银子的事情搞定之后,厉青青又马不停蹄地思考米粮的对策。 她忽然想到一计,转身往自己的大帐内去。 她的大帐里也住满了妇人孩子,因着上午民变的事情,她不敢给自己优待,所以就跟大家挤一处,如此也好,外人看来也会觉得五王爷如何亲民宽厚,与己是一件好事,何乐而不为。 厉青青脸上挂着笑,转身去了书桌前,低头取来纸笔,不待坐下就开始挥毫写字,很快一封书信写好。 厉青青将信交给守卫士兵,“让沈护卫接到信后,即刻调集王府所有粮食,运出城!” 那守卫士兵闻言,热血沸腾,见证了王爷奇迹般的筹措完二十万两现银之后,更加期待王爷一夜之间千里迢迢的运粮大计了。 是以,他应话都应的格外斗志昂扬。 厉青青忍不住想笑,这傻孩子,还真当她有通天本事能一夜之间将粮食运过来?不过是迷惑之计,具体计策都在这封书信里了。 不过厉青青这么一考量又觉得,这样安排,声势还不够大,于是又叫住了要出去的士兵,“传我令,抽调城外军营中一百精兵一并回府,听从沈护卫差遣!”这是地方军,每个州府都有。 士兵前行的脚步一顿,脸上腾的燃起斗志,出账之后,脚步越发雄纠纠气昂昂。 厉青青看着憨厚的年轻守卫出去,莫名的也被他染上了一股昂扬斗志,她嘴角擒笑,转身在书案前坐下,静等沿途动静。 两个时辰,不出两个时辰,都城里边关于五王爷自筹粮食以济灾民的事就传开了。 那时,天色已黑,城内灯火朗照,路人们在灯火下走过,正好看见迎面驶出城外的五王爷家的车马。 车上栽了好几袋东西,有人偷偷戳破了一角,里面竟然洒下米来。 就这么着,这件事逐渐就传开了。 到了子时,消息更是传到了滨州,据传,五王爷的人马快马加鞭都到滨州了。 帝都到沿海县,中途要经过三个大洲,其中滨州比邻沿海县,也就是说过了滨州就到沿海县了。 得知消息的大司农三王爷急的脸都白了,一个劲的催马加鞭,命运送粮食的车队快些。 那些赶车的人有苦说不出去。先前三王爷还说路途遥远时间宽裕,让他们好生休息,保证精神。如今又突然要连夜兼程,这谁受得了,但又不敢多说,全都铆足了劲,催马,催马! 厉青青此时已经在掰手指头计算时间了。 她的三皇姐可比大皇姐有一套的多。大皇姐只会掐着嗓子喊没钱,没钱! 三皇姐不会喊没粮,她只会说路途遥远前路泥泞,需要些时间。 如果这个时候,让她知道,同为帝都出发的厉青青自己的王府车马却比她的车马先到。那么这个路途泥泞,路途遥远的理由就很难站住脚了。 外人肯定要问,怎么同样的路,五王爷这边克服的了,三王爷就不成?自然,这就是一道失职之罪。 所以厉青青猜想,她的谨凰三皇姐这个时候就算是飞也要带着大批车马飞来,所以她在计算他们到达的时辰。 果不其然,在黎明十分,有大队人马赶来。 厉青青见到谨凰厉青兰的那一刻,差点没把她笑死。 好好的一张脸,白里透着花,妆容什么的已经无法形容了,疲惫之色溢于言表,原本一向在人前自持金贵的人,此刻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厉青青大笑出声。 厉青兰拧眉抖嘴。 厉青青笑的更欢了,“三皇姐,你这是脚下生风了还是身上带翅膀了,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不是说还要几天吗?” 厉青兰明知是揶揄,但不想争论下去失了身份,只道,“本王爱民如子,怕多耽误一天百姓就多遭一天罪。自然就快马加鞭了!” 厉青青长哦了一声,口气透着高深莫测,厉青兰刚感觉到不对,抬眼就看见厉青青冲自己手下命令道,“搬放粮食的时候轻着点,百姓们都还睡着,别惊扰了他们。 我这三皇姐爱民如子,若你们抹黑了她,有你们好果子吃!” ------------ 第五章 红脸唱白脸 那些搬粮食的手下身子一绷,动作果然轻了许多。 厉青兰气的嘴角抽搐。 厉青青却痛快极了。 她的三皇姐呀,从来都装的高贵淑女,极少看她情绪外泄,如今虽然只看见一点,但也不错了,至少皇太女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 厉青兰的送粮队伍来了之后,厉青青这边负责守卫的士兵也过来帮忙。 上万石粮食就这么悄咪咪地堆叠在大街上一块清理出来的空地上,然后由任飞带领几个精干手下去取破布,一块一块的将粮食盖起来,防潮防雾,只等天一亮就分发下去。 厉青青虽然不用亲自帮忙,但也不打算在这站着跟厉青兰红脸唱白脸,索性就搬了把破旧椅子,坐在一边赏花赏月赏白脸。 啊,不,此刻还是黎明,赏不到花,看不见月,更没有白脸,厉青兰的脸此刻明明是黑的。 厉青青想笑,并且不厚道的扬起嘴角。 厉青兰脸更黑了,因为找不到话茬可以反驳过去,索性就自劈话茬出来。 “五皇妹这般悠闲,似乎是有信心能够完成修建海塘的大任了? 难怪未黎先生敢在朝堂上下军令状,我原还为此忧心忡忡,如今看来只有我一个人瞎担心。” 厉青兰这话说得温婉,口气起伏间不漏任何情绪,仿佛就真的就是字面意思,但厉青青知道,她这是故意扯出未黎先生立军令状的事逼自己自乱阵脚呢! 军令状可是军人玩的赌注,输了就是一死没有任何余地。 未黎先生就是再蠢也不会轻易立下军令状,除非有人在朝堂上咄咄相逼,步步引导,这个人除了厉青兰还能有谁! 厉青青冷哼了一声,挑挑眉,回道,“未黎先生的话,就是本王的话!本王既然敢下这样的军令状,就有必胜的把握!三皇姐不必担心!” 她的三皇姐想一石二鸟,既让她自乱阵脚又要离间她和未黎先生的关系,做梦! 厉青兰扬扬眉,并不为此感到不快,反而有些痛快,她觉得厉青青这是死鸭子嘴硬。 三十万两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皇太女目前只拨下十万两,剩下的二十万两要去哪里筹集? 跟富商,还是跟世家显贵借? 凭什么? 就凭一些慷慨正义之词就想从他们手里掏钱,做梦呢! “好吧!”厉青兰掩了掩内心的奸笑,面上一如既往的温婉平静,“既然皇妹有把握能搞定,那么皇姐也不操这份闲心了。你多保重吧。” 此时搬抬米粮的手下已经将东西都堆叠好了,可以回去复命了。厉青兰吆喝大家上车,先行驾车离开。 她自己则落在后面,脚步还生根似的扎在原地一动不动。 厉青青知道,这丫的是还有更毒人的话没说完,心里不爽。 不过厉青青也不是那受毒包,才不会给她机会,索性自己先站起身,搬了凳子回去。 这边厉青兰已经开口,声音故意拔高了几分,“皇妹,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那天在朝堂上,未黎先生都和陛下说了些什么吗? 他可是为了你忠肝义胆披荆斩棘啊!” 不远处指挥完王府守卫的任飞走过来,正好听见了,当下急切起来,“未黎先生说了什么?” 厉青兰扬嘴一笑,笑容温婉中暗藏阴狠。 厉青青一把揪住任飞,口气慵懒中略带危险,“未黎先生说了什么,等回府之后你亲自问他就是了!” 任飞这才没再追问。 厉青兰脸色阴沉,因为是背对着他们,那表情完全没有掩盖,五官狰狞的可怕。 这边,厉青青已经揪着任飞入了任飞和几个守卫的大帐内。 那些没轮到值岗的守卫正睡着,听到脚步声进来,警觉地睁开眼睛,一看是厉青青过来,全都要起床出去,但被厉青青拦下了。 “你们睡你们的!” 几个守卫小兵你看我我看你,直觉王爷和任侍卫要谈大事,不宜多听,但也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所以后半夜几乎是死闭着眼睛一夜无眠。 这边,厉青青已经开了口,还是慵懒且极具威慑力的声音,“往后这种大事,不要从外人嘴里听,以免中了算计!” “是!王爷提醒的是,属下方才,方才,关心则乱了。”任飞拱手致歉。 厉青青并不责怪。 任飞和未黎先生都是厉青青从民间带回来的,她算是对他们有知遇和提携之恩,两人又一文一武配合的很好,所以相互之间就有种比亲兄弟还亲的感情。 任飞难免会因为未黎的事方寸大乱。 但这是大忌,厉青青不得不提醒他一句。 “若日后你还是如此,我不得不考虑将你调去做别的事情。” 任飞面色一紧,当下认错,“属下知错了,属下定当谨记王爷教诲。” 厉青青点头。 任飞还是不放心未黎的事,忍不住在厉青青面前询问起来,他猜王爷这么紧张的把自己叫到大帐里谈应该不是只说这么两句话那么简单,应该也是提未黎的事,那么自己突然一问,应该不算冒失。 于是任飞大着胆子问了起来,“王爷,未黎先生……” “他肯定是遇到麻烦了。”厉青青说,“正常情况下,不可能下军令状将整个王府上下七十二条身家性命泼出去。 不过厉青兰也没捡到便宜,否则不会来这里跟我逞口舌之快,早就大刀阔斧干起来了!” “什么意思?”任飞不是很懂,很多政事他不参与所以不知来龙去脉,也就听不出话里意思。 未黎虽与他关系很好,但涉及到朝堂大事,只要厉青青没有吩咐,他也不敢擅自说给任飞听。 不过这一次,厉青青却想说给他听,最好说的明白些。 “海塘修建既是挑战也是机会。 挑战就是,前县长造的孽导致母皇对此事格外看中,也就是说谁要是接手了修建任务那就得格外小心,一旦有一点纰漏瑕疵都会被人放大,传至母皇耳朵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朝堂官员一般都不敢接。 而最合适的莫过于我,三皇姐以及皇太女了。 我们都是皇女,就算出了纰漏只要问题不大,母皇都不会杀了我们。 而皇太女与驸马一事闹得不可开交,自然就不好过问此事了。 三皇姐和我就是最大的竞争者。 但当初朝官们推选三皇姐胜任此事时,她婉拒了,你可知为何?” 厉青青问任飞。 任飞知道这是王爷在考问他,他虽然愚笨,但这么一听,也听出些名堂了,当下答道,“三王爷是担心接手后,做出什么纰漏被人放大,惹来争议。” ------------ 第六章 王爷不容易 “不错!跟未黎先生呆久了之后,你这脑袋瓜的确聪明了不少!”她呵呵一笑。 任飞鸡皮疙瘩竖起,莫名的感觉他家王爷看他和未黎先生的眼神十分古怪,但又说不出哪种古怪。 厉青青继续说,“三皇姐怕麻烦却又想借此立功。所以就最好先让我来收拾烂摊子,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再抬出一个理由把我轰出去,自己接手。” 任飞恍然大悟,“所以,皇太女和驸马争吵被扩散的幕后推手是三王爷?” 厉青青点头,“除了她还能有谁!母皇就生了我们三个女儿,你觉得我和皇太女都倒了谁获利更大?” 任飞觉得有道理。 厉青青眸色一深,说完大致局势之后,深入说未黎下军令状的事。 “未黎之所以被逼着下军令状,他一定是向母皇表明修建海塘一事,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够胜任。这也就断了三皇姐想要借机接手的念头。 三皇姐自然要反击,所以一定会鼓动朝臣们逼他下军令状。 一旦下了军令状,完不成任务,就得死。所以,她此刻只要想尽办法阻止海塘修建就成。” 任飞突然想到了关押的那十七八个人,心头一跳,警觉起来,“难道说他们是三王爷派来的?” 厉青青点头,“这几个人看到本王进来就跟看普通人一样,不就说明他们在本王之前已经见到过一位更尊贵或者与本王同样尊贵的人物,所以并不稀奇。 另外,你可知他们为何煞费苦心的要顶替灾民的身份扮演真正的灾民?” “是啊!”这点,任飞一直都很好奇,一直想问,但厉青青不说他不敢问,如今既然谈起,他就忍不住要问了,“按理说要煽动民变的法子有很多,他们却走了最复杂慢吞的一种。 要我,直接杀几个人诬陷是殿下干的不就好了,或者直接躲在人群里造谣,等煽动民变再跑。 这些都比扮演灾民还要背诵他们身份好吧,简单干脆,还不容易被抓。” 厉青青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这就是你和三皇姐的区别了。她想的远比你想的多。因为她想要接手修建海塘的任务,而你想的只是如何破坏。 如果一切计划都按三皇姐预想的如期进行的话,我就会被母皇召回都城询问造谣皇太女和驸马一事。海塘修建就自然会落在三皇姐手里。 百姓们因为先县长的做法已经对朝廷失去信心。三皇姐这皇女身份出来不但压不住百姓还会引起不小的矛盾。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征服几个有影响力的灾民,再让这几个灾民征服全部灾民。 但是征服几个有影响力的灾民也不是那么好征服的,倒不如借此培养几个自己的灾民,再让他们去征服全部灾民,这样对于三皇姐来说就轻松很多。” 任飞听到这里,惊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果然啊,果然上位者之间的争夺是他这种凡夫俗子不能理解的。 幸好,幸好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这要是让他当什么王爷,没准早就见阎王了。 任飞此刻再看他们家王爷,就不会觉得王爷有些阴晴不定难以捉摸了,因为阴晴不定也只是想保护自己,若是什么情绪都露在脸上岂不是要就被人利用抹杀了。 哎,叹了口气,他感慨了一下,“王爷,你能长这么大真不容易!” 厉青青失笑,目光柔和了许多,不得不承认,被人理解的感觉,真好。 “未黎先生也不容易!”她道。 任飞以为话题到这就结束了,没想到王爷还要说,刚放松下来的情绪立刻又绷紧。 而这一点看在厉青青眼里就更加以为这任飞跟未黎关系非同一般了,瞧瞧这紧绷的小情绪,刚才关心自己都没这么到位过。 莫名的她眉头紧蹙了蹙,“我打发他上殿同众朝臣周旋时并没支什么妙招。 我只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眼神?”眼神能体会出什么来,任飞好奇,然后真就单蠢单蠢地抬眸看厉青青的眼神。 厉青青眼神一转,一道嫌弃之光射了出来,任飞尴尬地抖了抖嘴,连忙收回,低头看着脚面。 不远处大通铺上,假装睡着的几个手下简直快笑抽风过去,憋了好久,才勉强憋住,只留一抹颤抖在被窝下抖啊抖啊,把被子抖出好几条曲线。 厉青青知道他们没睡,但也不大在意,今日既然敢在这说自然也是想让他们听。 “未黎先生还算聪明,知道怎么堵大臣的嘴!你以为只要下个军令状大臣们就会闭口不言? 自然还需要别的! 三皇姐为何这么想接手这个烂摊子,自然有筹集余款的办法。二十万两,一部分,她一定会向她父家定国公府借。还有一部分在国库。” “皇太女不是说国库空库嘛,三王爷怎么还会去那借?”任飞不理解,“难道说皇太女所说的国库空虚是假的?” 这么一想,任飞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一股怒火熊熊燃烧,“皇太女这是要置殿下于死地啊!皇上也不……”也不管管!但这个念头一冒出就被自己掐灭了,因为女帝为了保住皇太女还下了罪己诏。 这可是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头一份为了皇太女而下的罪己诏,这心偏的简直都快上天了。 愤怒完任飞又感慨,王爷活的不容易,这五王爷真是捡的不成,怎么这么不受待见! 厉青青没再留意他的表情变化,说到这里,她已经偏向于自言自语了,也不管他们听了还是没听,只是长期以来压抑在心里的事让她喘不过气,借机发泄发泄也是好的。 她说,“为了断绝三皇姐的后路。未黎先生自然要着重强调国库空虚,而且这也是皇太女说过的!”这就是为何厉青青回都之后找皇太女要钱,然后大吵一架的原因,就是要更多人知道,皇太女说过了,没钱,没钱。 今后谁要是从她那要出钱来,就说明皇太女欺君,后果如何你们自己看着办! 所以,“三皇姐没了皇太女这一条路,就靠父家以及朝中各达官贵人,商贾捐款,根本凑不齐二十万两,就算凑齐了那也得剥层皮。 你以为达官贵人,各路世家的钱是那么好捐的?” 厉青青估计,就是这么一来,未黎先生再表达除了她厉青青之外没人能担此大任,所以大臣们无话反驳之下气愤了,才会轻而易举被厉青兰的人煽动,逼他下军令状。 ------------ 第七章 王爷是神 厉青青猜中了! 未黎先生还真就是这么说的,不过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朝堂之上,满朝文武要求召五王爷回都与皇太女当面对质,验证幕后散播谣言者是不是她。 在这个关键时刻,未黎先生若是顺着他们的话强行为厉青青辩解等同于偏帮厉青青,还会陷她与不义。 唯一的办法只有说出一件非她不能的事情以堵悠悠之口。 其实未黎先生说完之后也是担心的不行,因为五王爷厉青青从未透露过筹集修建款的法子。 别人无法从世家门阀以及商贾之中筹集钱款,厉青青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女就更不能了。 但他又一想,五王爷既然都敢让自己上朝与大臣们辩驳,想来是想好万全之策的。 可是他又觉得这件事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是,未黎先生脑海中两股势力交织缠斗,反反复复,好几次夜里梦到厉青青修建海塘回来,风光无限,但画面一转,她的脸上血迹斑斑,并且还十分阴冷地质问他为何要下军令状! 未黎先生从床上惊醒,然后一夜无眠。 反复几次之后,未黎先生练就了白天睡觉夜间活动的“好习惯”,并且有望在这条路上长远发展。 …… “王爷,您又是如何做到的?”这边,任飞开始好奇厉青青筹款的事,他想上次那红衣男子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可见身份不简单。 王爷能够结交这样的朋友,想来王爷的手段也不简单。 嗯,他猜对了。但至于用了什么手段,厉青青不想透露,她只说,“非常之人自然需用非常之手段!” 说完,嘴角扬起,眼里流出狡黠之光。 任飞眼皮一跳,突然觉得自己同情王爷活的不容易,疯了不成? 难道最该同情的不应该是未黎先生吗,要靠一个眼神就能解读主人的意思,这简直是要上天。 任飞暗想,等这次任务完成后回去好好宽慰宽慰未黎先生,这厮说不定已经在疯的路上狂奔了。 “阿嚏——”远在王府的未黎先生,谁骂我?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天快亮了,你早些休息吧!” 厉青青一手放在背后微弯成空心圈,一手搭在任飞肩膀上,轻拍了拍。 任飞拱手遵命。 厉青青扬了扬眉,心情不错地往大帐外去,只是临走前余光瞥了那大通铺上的一帮准备值日岗的护卫,看一个个被子斗得跟什么似的,心情就更不错了。 今日说了这么多,这些人也该知道一点阴谋诡计了,望这些王府侍卫听了以后,行事做派可以更谨慎更机警一些,那她就算没白讲。 厉青青双手靠背,自大帐内出来。 此时,天已经亮了。任灵珊已经带着守日岗的女护卫出来了,与厉青青擦肩而过时,还打了招呼。 厉青青颔首,转身回望了望这些英姿飒爽的女护卫,脸上笑意更深了。 王府守卫有男有女,但厉青青都是混养。也就是说除了睡觉是男女分开之外,日常值岗都是混的,并非女侍卫只守白天的岗位,男护卫就守夜间岗位。 不过不论男女护卫,都一个个精神饱满雄姿英发,再一对比三皇姐派来的那几个人,明显自己的人看上去更斗志昂扬一些。 这些让厉青青很欣慰,所以,即便心里还有一件难事未平,此刻也是心情美好的。 “王爷!”一个温润磁性的声音如风刮过。 厉青青耳朵微动,抬眸看时,一道明亮坦然的视线落了过来,两道视线相触交叠时来人嘴角微弯,目光自然坦荡地错开,垂视地面,躬身行礼。 “公孙傅拜见凰歌王爷。” “抬起头来!” 公孙傅挺直身躯,抬起头来,目光明亮大气地落在厉青青身上。 厉青青就这么落落大方的任他打量,同时自己也大大方方地打量他。 她瞧他衣着普通,发髻简单,似普通人。可又瞧他谈吐儒雅,不卑不亢又不是普通人。 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厉青青只好问了,“足下何人?” 公孙傅浅浅一笑,“沿海县百草堂大夫。” “大夫?”厉青青饶有玩味的咀嚼这两个字,眼角微弯,眼底射出一道精光,“身上有药香,倒像是个大夫。可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她来沿海县这么久,灾民们虽不全认识但看面孔也都眼熟,唯独这个人她觉得面生,而且他这样的身形气质,就是混在人堆里也能够显而易见,没道理她没见过。 公孙傅浅笑着解释,“在下连日来一直与几位太医商讨治病救人的法子,王爷没见过我也是正常的。 不过沈太医见过我,他可以作证!” 这些太医是厉青青来沿海县时奉命带来给百姓治病的。 既然有人作证,厉青青也就不再多问。 此时任灵珊又匆匆跑来,告知发放赈灾粮的时辰到了,厉青青忙着赈灾也不再同他多说,擦身而过之后,就紧随任灵珊步伐而去。 此时,公孙傅忽然转过头来,望着即将远去的背影,道了一句,“王爷打的赌,就没输过,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厉青青心头一震,她说这男人说话的声音怎么如此熟悉,原来就是他! 她停步回头去寻,但人已经走开了,厉青青莫名的失落了一下,但很快又往前头去。 任灵珊已经先到了,灾民们也已经起床了,任灵珊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快要走来的厉青青,先让护卫把粮食分发下去。 灾民们看着仿似突然变出来的粮食,都惊呆了。 “呀!这,这也太神奇了吧?怎么睡个觉的功夫,粮食就有了,莫不是王爷请了什么神仙变出来的?” “我看王爷就是神仙,就是她变出来的!” 其他灾民们赞同,虽然心里知道王爷不可能变出这些来,但因为先前民变一事,搞得大家都觉得很对不起这位王爷,所以尽可能的说些好话拍拍马屁,把人哄高兴一些,也好减轻他们的自责感。 一众百姓对厉青青那叫一个崇拜,敬仰,当下就跪倒在地,热泪盈眶。 “王爷,您,您就是活神仙啊,您给大家伙带来了希望,大家伙敬仰您!” “大家伙敬仰您!” “……敬仰……” “……您!” 无数声音如浪潮般叠起,声音传到正往这边走来的厉青青耳朵里时已经基本听不清前面说了什么,只知道大家伙敬仰她。 嗯,她收到了。 厉青青莞尔一笑,踏步走来,在众人面前站定。 ------------ 第八章 修改图纸 “各位,我的承诺已经兑现。接下来,大家是不是应该遵守约定,一起修建海塘了?” 乡亲们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一致高呼,“修建海塘!保卫家园!修建海塘!保卫家园!” 厉青青挑挑眉,意味深长地问,“那你们今后还闹吗?” 灾民们又是你看我我看你,各个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红晕,有的摇头,有的摆手,纷纷表示,“不闹了,王爷这样的活神仙谁跟她闹,我们就跟谁急!” “就是!” 任灵珊噗嗤一笑,无奈摇头,这帮老百姓啊,有时候很蠢,有时候又感觉很聪明,她抬眸看了一眼她家王爷,很好奇王爷会作何反应。 厉青青面色不变,嘴角却冷不丁的一抽又一抽,这是她长这么大听过的最没文采的马屁,不过,还挺好听的。 厉青青很受用的嘴角一弯,对任灵珊说道,“挑几个嘴最甜的,喊的最响亮的,多分点粮食!” 任灵珊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了,“王爷,这……”会不会偏心的太明显了? “王爷,千岁,王爷,千岁!” 耳尖的几个百姓早就高呼起来,呼声恨不得刺破长空。 后头几个不明所以的百姓也跟着高呼起来,这一呼,所有人的热情斗志都被燃烧起来,厉青青看到,每个百姓的眼里都闪着光,烧着火,如果他们的热情继续保持的话,那海塘修建一定会以最快速度完成。 不过想到海塘修建,厉青青扬起的嘴角又弯了下去。 事情远还没解决,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才是真正意义上最麻烦的事情。 厉青青转身从欢呼圈中离开,任灵珊好奇地望过去,但很快思绪被几个吵着要加米的百姓拉回。 这边厉青青刚走过几个大帐,迎面就碰到一位行色冲冲的小侍卫过来禀报,“王爷,将作大匠戴维昌不吃不喝要绝食!” “知道了!”厉青青嘴角微抿,脸上微显出几分沉重,但很快又散了。 那小侍卫看的一愣,却不敢多问,禀报完就自觉退下了。 厉青青低头轻叹,她说什么来着? 这边,将作监的大帐内,将作大匠戴维昌正气呼呼地同几个少监,匠工埋怨,“三十万两啊,那可是老夫同各位花了三天三夜,连续修改图纸又计算,算出来的最低的海塘造价了。 如今这三十万两又分出去一部分赈灾,那就是说修建海塘的造价远不足三十万两,诸位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吗?” 底下坐着的少监,匠工,以及民间匠工,全都沉默不语,账内气氛冷却到冰点。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寄予厚望的新海塘又将是一块豆腐渣。意味着下一次海啸又会冲破海塘冲毁良田,冲破民房,淹没性命。 意味着,他们这一众人的身躯都会随着五王爷的任性之举葬送在这里了。 可,那又能怎样?五王爷才是这里的主事人,他们不过是小小的少监,这也是说的好听些,难听一些,不过是几个修塘工,这样的身份,谁敢跟五王爷抗衡,谁敢在她面前说一个不字? 几个人闷闷哼哼,没有人敢接戴维昌的茬。 哗啦一声响,厉青青冷不丁地撩帘进来,帐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全都胆战心惊地看着迎面走来虽然比他们任何一个男人都要矮,却气势比他们高很多的女人。 戴维昌更是吓得不轻,目瞪口呆之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慌慌张张又故作镇定地站在座椅前,心里埋怨守帐的侍卫为何不提前禀报,但又一想,一定是五王爷交代过了。 厉青青波澜不惊的眼神挨个扫视过去,最后落在了戴维昌脸上,依然是波澜不惊,却在戴维昌看来这是压着怒火的表现,无波澜比有波澜更可怕。 但,自己刚才那番话算是撕破脸皮了,这个时候讨好卖乖一来五王爷不会信,二来他自己也觉得恶心。 所以,思前想后,戴维昌决定拿出刚才的怒气,进行到底。 “五王爷,下官自认与王爷您无冤无仇,不会随意抹黑辱骂您。但今日这番话,下官自觉没有说错! 您拿三十万两救济灾民,海塘就无法修建,您是拿下官等人的性命开玩笑!” 将作大匠戴维昌说完略些慌张的昂了昂脖子,顺便目光错开厉青青求助一众匠工和少监们。 这帮人都十分赞同戴维昌的话,奈何在五王爷面前,谁也不敢说一个字,甚至大气都不敢出。 厉青青侧转过身,从戴维昌面前走过,转身坐到了他边上的座位上,与戴维昌只隔一张小方桌,又正好迎面正视那帮匠工和少监们。 那些人慌乱地低下头,双手无处安放,只好放在大腿上,又觉得大腿带刺一样,又提了起来,如此反复。 厉青青半天不说话,但帐内的气氛在一点点冷却,凝固。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戴维昌也开始颤抖起来,冷汗涔涔的往外冒,最后实在绷不住了,才又开口催问,“王爷,您究竟要如何?” 厉青青声音平淡无波地反问道,“戴大匠,本王就问您一句。如果没有赈灾银,百姓吃住不先解决。你觉得谁会给你修塘? 我记得,当初闹民变的时候,可不是本王一个人受难,你们几个一样也被围攻。那个时候你们不是满脸期待的盯着本王,希望本王能够赌赢吗?如今本王是赌赢了,但赈灾款和修建款不是那么好筹集的。 如果你们几个能有信心凭一己之力修好海塘的话,本王不介意厚着脸皮将赈灾款从百姓手里要回来!”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 拿回修建款,百姓就会闹事,海塘修建不好。不拿回修建款,修建材料就会不够,海塘一样修建不好。 这……该如何是好? 所有人心中嘀咕。 厉青青抬眸看向戴维昌,问他,“有没有别的修建法子,现在更改图纸,修改海塘建造,能否省下一笔钱来?” “王爷想要既省钱又稳健的修建方法?” “嗯!” 戴维昌哭笑不得,又有些无力,“要是有,我不早拿出来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发脾气?”他这会说话倒是中气十足了许多,因为他听出来了,五王爷不是来吵架的,是来打商量的。 既然是商量,那他也就没什么好伏低做小的,毕竟大家都在提着性命干,王爷又如何,海塘出了事她能一人顶着?女皇陛下能不斩杀他们? 别做梦了!上一任海塘修建出了事,女皇陛下可是把所有参与海塘修建的工匠都杀了。 ------------ 第九章 信任 “王爷,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筹集修建款这一种了。”戴维昌半恳请半压迫道。 其他少监和匠工感觉到戴维昌对厉青青的态度从畏惧斗转无惧之后,也都提起了胆量,站起身要求厉青青尽快筹集修建款。 戴维昌看了看这些人,看到他们终于为自己说句话了,心里舒畅了很多,同时也更加觉得自己在这项重任里举足轻重。 厉青青胸口此起彼伏,她不是没有怒火的,只是整个海塘的修建还得靠这帮匠人,此刻若是为了修建款的事跟他们大吵一架,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所以她忍了。 戴维昌却越发嚣张了,不仅余光敢瞥她,心里还敢评头论足。 都说五王爷阴晴不定最是难搞,我看也不过如此嘛。一点点小钱就能把她难成这样,这样的女人除了身份尊贵一点,还能有什么用。 戴维昌是先帝时期提拔上来的将作大匠,他年轻时也周游过列国,见过北兴男帝政权下的太平盛世,所以男人思想早就已经觉醒,因为眼下朝代依然是女人政权,所以久而久之他对女人产生了偏激的看法。 “王爷!”戴维昌还从没如此冒犯过王爷,今日冒犯了一次,才觉得王爷也没什么,当下又忍不住想冒犯她一下,所以说话口气就越发不客气了,甚至连半恳请的意思都没有,只有浓浓的压迫。 “王爷与其在这同下官等人争长论短,倒不如想想怎么筹集修建款。只要见到了钱,下官等人自然是无话可说,对王爷也会更加心服口服。” 其他人抖袖应和,“戴大匠说的是!” 厉青青憋闷地坐在一边,一声不响。 筹集修建款哪这么容易,多少人巴不得她在这次任务中失利!师父虽然借了她二十万两,但想来也已经是掏空家底了,再同师父借不一定就会有! 更烦躁的是,明明大家都是同一战线的,她若筹集不来修建款,这些匠工修不好海塘同样也是死,可眼下倒好,话里话外的,听起来倒像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了。 厉青青感觉十分不爽。 然而,就在众人各种逼迫她的时候,帐帘突然一掀,有人自外面进来,衣衫款款,君子谦谦。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来人嘴角微弯,神色自然坦荡地接收所有目光,然后回以浅浅一笑。 “我有造价更低,稳固性更好的海塘修建图纸!” 众人一愣,你看我我看你,满脸写着不信。 戴维昌更是跳出来冷嘲热讽,“年轻人轻狂一些倒也称的上是一种可爱了,只是轻狂也要看时候,这个节骨眼上可没空逗你玩!”说完,甩袖一哼。 年轻人不恼不怒,依旧是笑容浅浅,就连反驳的话说来也是春风细雨,亲切无比,“戴大匠还没看过我的图纸,就说我是年少轻狂。那么依你之见,像你这种盲目自大,不听规劝,一意孤行的——前辈,又该称之为什么?” 他的眼神澄澈干净,恍若一汪清泉,但清泉之中又有光芒闪过,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谁也没看清那道光芒是什么,但所有人都看见了。 戴维昌愕然。 其他人也愕然。 厉青青眉毛一抖,知道这个叫公孙傅的年轻人并不像表面那般文弱可欺,却不知道他根本就是不能欺。 不过眼下,厉青青倒也没时间想这些,既然有人肯站出来替她解围,她自然也要帮衬到底。 厉青青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了戴维昌跟前,与他正面对视,“不过是看一看图纸,也不浪费您多少时间吧? 再说,您这么沉稳持重的老前辈,总不至于轻视一个年轻后生吧,这样外人看来会如何想?” “好!看就看!”戴维昌被厉青青说的没有办法,不过他又觉得一个年轻后生能做出什么了不得的图纸,看了也好,指出其中的一二错落来打打厉青青的脸,也省得叫她日后呼来喝去。 “图纸呢?”戴维昌瞪了公孙傅一眼,命令似的叫他交出图纸。 公孙傅将袖子里的图纸拿了出来,就近在安置沙盘的桌子上铺开。 那戴维昌和一众少监匠工担心他毁坏了沙盘,张口就要阻拦,奈何厉青青一个阴暗不明的眼神将他们都逼退了回去。 公孙傅将图纸打开,拱手请戴维昌过来。 戴维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过去了,眯眸一看,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仔细一看,好像有点不同。 再仔细一看,他知道哪里不同了。 戴维昌是多年的老师傅了,这张图纸,一看他就知道比自己的强多少,强在何处,只是他不愿意说,看了一眼就甩袖要走。 结果,厉青青一把抓住了他,“戴大匠,是好是坏,您倒是说句话呀!” 戴维昌不说话。 公孙傅倒是浅笑起来,指着图纸步骤,一一详述,“沿海县的海塘,塘根浮浅,外疏中空。若以木桩石塘法修葺,不能固土,坍塌还会发生。 所以,必须掏挖塘基再以条石纵横鳞砌,方方向合,面面相重,再盖以两纵一横大石,如此方可稳固石塘。”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少监和匠工们并没凑上前来观看,只是听公孙傅这么一说觉得有些研究,但懂行的人都知道掏挖塘基等道理,这还不值得他们佩服。 直到,公孙傅在沙盘上又重建了一座石塘。 那沙盘很大,目前只有一半修建成新图纸样式,用来测试新海塘的扛潮性,另一半留着,想着万一新设计的海塘不行,还得另外修改图纸再测算,所以留了一半空沙盘。 但没想到公孙傅一上来就开始动手制作另一半空沙盘上的石塘。 所有人又惊讶又气恼,想上来阻止。 但都被厉青青阻止了。 公孙傅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在沙盘上修建小石塘,然后取来水,在两座石塘上进行浇灌,比拟浪潮。 众人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虽然心里面对他们自己设计的石塘很有信心,但看到公孙傅信心比他们还大的时候,莫名的萎蔫了一下。 几番冲刷下来,两座石塘都稳如泰山。 戴维昌才偷偷舒了口气,他就说嘛,他可是多年经验的老师傅了,还能让一个毛头小子比下去了不成? 公孙傅几番浇灌之后,放下了水瓢,笑的饶有深意,“戴大匠的石塘除了费钱一些,修缮期短一些,其他倒也没什么问题。” ------------ 第十章 保举 戴维昌一听,不乐意了,“再坚固的石塘桥梁都有修缮期,只建筑不修缮,就是神仙来了都护不住!” 公孙傅浅笑连连,抬眸看了厉青青一眼,眼里波光流转十分灵动,“王爷现在不是缺银子嘛。 若是按照戴大匠的木桩修建法,那得砍多少树,运多少日子?” 用来修建海塘的木桩必须是最上乘树木,其价格自然是高昂的不得了。 可是条石就不一样了,沿海县比邻有个县城叫巍山县,山上多是大石,运送路程还短,时间上也快,价格也是便宜不少。 厉青青考量了一下,发现他说的还真是无可挑剔了。 其他少监和匠工看她那意思,似要答应采用这等无名之辈的图纸,顿时就炸开了。 “王爷,他一个无名之辈胡乱指点海塘,这万一要出什么意外,女帝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待不起啊!”而且不是他们的锅让他们背,他们也不乐意。 “是啊!”匠工说道,“戴大匠毕竟是多年老师傅了,他的图纸也给陛下过过目的,陛下都说好,这临时换了图样,若是叫陛下知道了,那我们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嗯——你们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厉青青双手托腮,开始思考起来。 几个人松了口气,还好五王爷没被这毛头小子迷惑。 戴维昌也松了口气,有了厉青青的表态,他又可以倚老卖老逞威风了,“臭小子,你今日所说的虽然无可挑剔,但我不信没有纰漏。给我时间,我一定找出来!” 公孙傅摊摊手,一副随你便的样子。 这边厉青青又冷不丁地发话了,语气不容置喙,“两幅图纸,你们几个商量一下,任挑一副吧。想清楚了,修建款不会再增,就这最后的二十五万两。 能修则修,不能修,我们一块以死谢罪!” 想让她独自去筹修建款,他们在这啥事不干,门都没有! 反正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钱不会再多,海塘要不要修,你们看着办吧!相信母皇的铁血手腕他们也都见识过了,她老人家可不接受任何解释,只看结果,结果就是工匠没修海塘,斩立决! 厉青青思考完,又侧眸扫了公孙傅一眼,然后撩帘出去了。 公孙傅得了眼神示意,紧跟上去。 大帐内的一批老师傅,全都灰头土脸,闷声不吭。 这,这不是明摆着逼迫他们选择那无名小卒的修建图嘛! 有一匠工不服气,觉得那小子的海塘一定有问题,他要亲自试验,于是舀水往海塘里倒。 结果两个海塘同时抗水,他们的木桩打底的海塘先倾斜了,桩子与桩子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 那匠工目瞪口呆,脸刷刷发白,提瓢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半天才想到放下。 “戴大匠,你,你快过来看看吧!” 戴维昌走过来细看。 这边厉青青到了某处小巷子里,公孙傅紧随其后,在一处有阴影遮挡的墙角下站定,目光浅浅,视线柔和地看着她。 “王爷叫我来可是有话要问?” “是啊!”厉青青也不否认,目光直白白的回视过去,既张扬又泼辣,舒尔一笑,泼辣气更足了。 “先生不是大夫嘛,怎会懂海塘修建?而且本王和将作监商议大事,你为何擅自进来?可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厉青青看向公孙傅的眼神斗转精明,且周身上下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 再也不似刚才与他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的五王爷了。 不怪厉青青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实在是眼前这个人太诡异了。 一个大夫又懂营造,而且看起来是专行,这样的人一定是长期受过熏陶和锤炼的,那么这样的家世背景定然也是非同一般,不是祖上有营造大师就是祖上财富深厚可以请动营造大师。 这样的人,他说只是个大夫,谁信? 更重要的一点是,此人让厉青青看不懂,但他却像能读懂她,随时随地的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 赌约是如此,营造又是如此。 如果这个人真的居心叵测的话,厉青青不得不防。 然,在厉青青竖起防备心的时候,公孙傅却面色平静依旧,只身躯比先前更挺拔,眼神也更坚定,脸上笑意微减,刚毅气突显。 “实不相瞒,在下擅自进账打扰王爷与戴大匠讨论大事,是另有目的。在下想请王爷保举在下入朝为官!” 厉青青不信。 公孙傅便逐一解释,“大祁国向来是女子为主,好不容易到了先帝凤华女帝手里,男子有了出头日子,奈何在下那时年幼还没有资格入朝为官。 到了凤和女帝……”他顿了顿,极自然又巧妙的隐去了大逆不道的话,“总之,寒门子弟要想入朝为官实在是难上加上。 在下若不借修建海塘的机会展露才华得殿下认可,就难再有机会了。 沿海县没有世家贵族,若非海啸这种大灾大难,这辈子也见不到达官贵人,就得不到保举,我这一身的才华也就成了空。” 公孙傅说完,抬眸又看了厉青青一眼。 厉青青这次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悲凉,一丝不甘,还有一丝惴惴不安。 他在担心得不到她的认可。 而厉青青却因为看懂了他的眼神而忽然心软。 她似乎不太忍心拒绝这么一位智慧,儒雅,端方,俊美的男人的请求。 但,到底心存了几分怀疑,即便他这些话听来没有错落,她还是不能够深信。 想了想,厉青青说道,“要想本王保举入仕,总也要拿出些才华本事才好。不如这样吧,这几日,趁着本王还没回都,你且写几篇诗赋给我瞧瞧。” 她想瞧瞧他的才华到底有多深,也瞧瞧他的人品,人说最能看透人品的就是他的字,或许从字里行间内,更能了解他一些。 公孙傅闻言一笑,脸上恢复往日儒雅温润的神情,口气淡淡却透着欢喜,他知道,这么说其实就是答应了。 “多谢殿下!那没什么事,在下就先告退了。” 厉青青点点头,嘴角不自觉随着他的欢喜而上扬。 公孙傅转身先走。 厉青青望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心里似有波澜翻过,荡漾起点点涟漪,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 第十一章 说好的废物利用 厉青青回去的时候,百姓们已经在修建海塘了。 那破旧的海塘边,劳动的号子声,搬抬东西的吆喝声,鼓励声,欢呼声,如海风微卷起的海浪一般,一叠一叠的传来。 厉青青闻言一笑,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 这时,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自另一大帐的转角处屁颠屁颠过来。 厉青青侧头看去,将作监的少监徐胖子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在她面前站定,唯唯诺诺地禀道,“王爷,戴大匠同意按那小,先生的图纸修建海塘了。” “哦?这么快就想通了?”厉青青很惊讶,按理说以戴维昌那臭脾气,要不憋个两三天,他是不会答应的,如今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那少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当中的事故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方便告诉王爷,是以他干脆不接茬,权当不知道。 厉青青也不追问,她想了一会,觉得是自己的手段起了作用,所以戴大匠能有现在的反常就很正常了。 不过她忽然很好奇之前还坚决地要闹绝食的戴大匠,此刻在干什么。 那少监尴尬地禀道,“正吃着呢!戴大匠说了,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 厉青青噗嗤大笑,不加掩饰地嘲讽道,“戴大匠言之有理。” 那少监替戴维昌臊得慌,同时心里也牢骚起来,要不是碍于人家是大匠,他才不会过来自取其辱,当然了,也怪自己手气差,五个少监,偏偏就只有他一个人抽中带字的签,不来都不行了。 “去跟厨娘说一声,再给戴大匠加盘菜,就说是本王的意思!” 那少监闻言,脚步差点不稳,稍稍定了定神才忍着各种羞臊感,应了一声,“是”,然后去厨娘那传令去了。 厉青青看着渐渐走远的胖少监,心情十分美好。 既然,一切都没问题了,那就该聚集人手合力修建海塘了。 想到人手,她就想到了被关押的那几个废物,说好的废物利用她可是一点都没忘记。 …… “快点,快点!”海塘下方,几个侍卫带领一行十七人走来。 海塘上方一直关注他们的厉青青,忽而眉眼微弯,笑容轻浅,冲下方喊了一声,“干得不错啊!” 所有人抬起头来。 那侍卫一看是王爷在上面,立马笑脸相迎,拱手尊礼,“参见王爷。” 厉青青点了点头,旋即目光在这十七个人身上移动,“看在你们大错未成的份上,本王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好好把握。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那侍卫闻言,立刻去工地上捧来一大把锤子,铁楸等,然后按人头一人一件。 那些人都懵了,难不成要他们修建海塘? 所有人又都抬起头来,目光迷惑不解地看向厉青青。 但厉青青一个侧翻身,早就从塘沿上跳下,去了里面。站在塘外面的他们此时已经看不见厉青青的踪影了,不过想来就是了。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流要不要趁机做点手脚,给她一个教训。但想完这茬又突然想到后果,这一想,所有人又都默默地闭上眼睛在心里面偃旗息鼓。 这边,厉青青已经下了海塘,站在了平地上。 任飞迎面走来,“殿下,您让我办的事都办妥了。” “如何?” “如您所料,戴大匠的确将撤换图纸的事写成密函,欲派人送往宫里。不过幸好,属下已经截获,就等殿下发落了。” 任飞说着,从身上掏出那封秘信。 厉青青看了看,信上赘述了戴维昌对自己各种不满,以及撤换图纸,缩减预算等事。 不过他没说新图纸的问题。 也就是说,新的鱼鳞海塘图纸是没有问题的,那就是可行之举。 厉青青想到这点,会心一笑,欢喜的捏紧了这封信。 不懂状况的任飞看的满脸懵逼,“殿下,戴大匠这封信一旦送到女帝手里,您可就犯了欺君之罪,就这样您怎么还乐上了?” “飞儿啊,有些事,你不懂。”厉青青一改对他的称呼,然后又莫名的用一种老大怀慰地眼神看着他,看的任飞心里跌宕起伏。 怎么个意思,殿下看自己的眼神为何有种看待稚子的感觉,而且还偏重那个“稚”字,他到底是怎么得罪殿下才得如此特殊的眼神关爱? 厉青青看他满脸茫然又纠结的表情,忍不住扑哧大笑,“没什么事,你就先退下。” 任飞抖了抖嘴角,忍着满脸黑线,默默地退下了。 厉青青又重看了一遍密函,脸上笑意更灿烂了。 其实新的图纸敲定之后,厉青青多有不放心,决定让任飞密切注意。 一来是注意戴维昌会不会胆小怕事,担心临时更换图纸让他犯下欺君之罪,而提前去信送往宫里。 二来是注意新图纸有没有任何破绽。 当然,这点,厉青青没有直接跟任飞说。因为她存了私心,私心希望公孙傅送上来的图纸是没有问题的,私心希望他就是那样简单,干净,儒雅的一个人。 因为私心,她不敢直面,所以一直都是以旁敲侧击的姿态了解这件事。 戴维昌是多年经验的水利营造师,就算他做不出公孙傅这样的图纸来,但要想从图纸上看出破绽,一定是可以的。 这些日子,戴维昌都不曾为此来找过自己,也未在信中提及,那就说明,公孙傅所做的鱼鳞海塘的图纸是没有问题的。 也就是说——他是可信任之人,他手里这张图纸也是可以解决两难问题的唯一办法。 厉青青松了口气,他果然就是她的希望! 真正敲定了图纸,解决了人手之后,海塘修建就越来越快了。 仅仅过了一天,条石已经陆陆续续运来,塘底已经掏挖干净,塘基已经在建了。 厉青青再次站在海塘上眺望蓝天大海时,心情更欢愉,更澎湃。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不出三个月,只要过了这三个月,她就能斩获兴修海塘之大功,就能加官进爵步入朝堂。 到那时,谁再敢欺辱她,倾轧她,她定然加倍偿不死不休! 她畅快一笑,斜扬起的弧度像一抹冷锋,直逼海中的小山,厉青青望着山顶眸色一深。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不介意登峰造极,问鼎天下! ------------ 第十二章 最后一击 七八日后,塘基已经铸造好了,威风凛凛的海塘此刻已经初露风骨。 考虑到大家连日来的辛苦,厉青青下令后续几日不用没日没夜的赶工了,且晌午的时候还可以睡一觉。 由此,大家算是在辛苦中尝了点甜头,做事就更有热情,建塘的速度反而比日夜赶工还要快。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齐心协力的,总有那么一些人借着上一个很长很长的茅房的时间,搞点事情。 上长茅房的某人,此刻正急乎乎地从身上扯下一个荷包,里面装满了泥巴。 他飞快地将泥巴拿出来,去茅坑边的水桶旁舀了水,打湿泥巴,然后再用手指头蘸泥巴在白布上写字,写完后又包上石子从茅坑上小窗户口扔出去。 动作之快一气呵成,全部做完之后,那人才贼贼一笑,将水桶里的水冲入茅坑做出冲水之声,然后又洗了手,重新续上水,这才慢吞吞出来。 在外边监视的守卫脸都白了,每次看见他都是一顿嫌弃,“我说你小子每次拉屎磨磨蹭蹭,人家生个娃也比你快吧!” 那小子呵呵一笑,面上说着抱歉,心里却一点抱歉意思都没有,“对不住啊大哥,屎太硬,拉不出来,光是发力发了好些时间,你看我腿都软了!” 那守卫嫌弃意味更深了,“离我远点,臭死了!” “那可不成。王爷交代要你看紧我,离的远了,万一你看不住我,出了事算谁的?” “你!”那守卫考虑到厉青青确实交代,这十七个人要格外盯紧,这才无话可说。 滑头小子乐呵呵地哼着曲儿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钻进大帐,躺在自己床铺上睡午觉。 此时,茅厕外一个不起眼的乞丐捡走了那团白布。 白布很快被送入某小客栈里,厉青兰的雅间。 没错,厉青兰已经回来了。 她回都复命之后就带着救济别的受灾县城的任务回来了。 她看了看白绢上的泥字,大概意思是陈长君不知所踪,海塘已经修建了一半,机会无多,只能釜底抽薪,绝地反击了。 这里陈长君就是白三尺口中的李嫂,其真名就叫陈长君。 厉青兰再三看了一遍这几个字,最后目光落在了“陈长君不知所踪”这几个字上,心中生疑。 不见?怎么个不见法?逃了,还是死了? 逃应该是逃不出去的,厉青青的守卫这般严谨,就连他们想安插人混进去都混不进,应该也逃不出来。 死就更不可能了,厉青青真要对她下手为何不连同剩下的十七人一块杀了。 所以,唯一的解释很有可能是陈长君背叛了她! 想到背叛二字,厉青兰的脸就变得狰狞起来,当下心一横,下令,“绝地反击!” “是!”那乞丐躬身退下。 厉青兰斜靠在凭几上,双眸微睁,怒意汹涌。厉青青这个贱人,胆敢戏耍本王两次,本王这次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她所说的戏耍是指民变和赈灾粮的事。 灾区民变,这么大的事,原本早就该传到都城里去了,可厉青兰等了三天,愣是没等到任何消息,等她自己带着人马以送赈灾粮为由进去瞧个究竟的时候,哪还有什么民变。 说起这个赈灾粮,她的怒火就更甚了。她是在回都复命的路上才知道,厉青青的运粮车马就没出过都城,一直在大街上转悠,转不过几圈就又回去了,带头的沈护卫对外说,“王府粮食太多,常年囤积难免发霉,放出来晒晒!” 晒粮食!大半夜的晒粮食!厉青青还真是特立独行啊! 不过这一次,看你如何特立独行了。 …… 这边,厉青青任用那十七个人做塘工的事被任飞发现了。 任飞很不解,同时也很不满,所以找厉青青出来单独问问,“王爷,您这么做不怕他们使诈吗? 要知道,现在朝廷上下都在关注这件事。一旦新修海塘再出事故,那罪过可就更大了,搞不好还要诛九族呢!”他想,前头海塘出事,陛下只杀了与之有关的所有人,这会再出事,恐怕连其家人也不会放过了。 不过任飞说完之后才意识到,王爷的九族可不就是陛下的九族嘛,所以陛下应该不至于发狠了诛九族。 但,海塘修建不利总归是过失,殿下已经是一身清闲,好不容易有了个差事可以趁机上位,总不能丢了! 想到这里,任飞急的不行,“王爷,在此之前您可一直无权无势,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了掌握大权的机会,您可不能出岔子啊。” 厉青青唉声叹气,“飞儿啊,有机会您真应该跟未黎先生好好学学。啊,不,您可以跟公孙先生探讨探讨。” 她下巴轻抬了抬,示意他回头看。 任飞扭头一看,远处,一个貌似公孙傅的人影儒雅翩翩的走过。任飞看完,又不服气地扭回头,心里只认定未黎一个是先生,其余的人怎么能配先生这两个字,哪怕会画图纸也不行。 厉青青看他一副别扭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别扭啥,但眼下为了不让这厮瞎担心,还是决定跟他掰扯掰扯。 叹了口气,厉青青问道,“他们什么身份?” 任飞蒙圈,“三王爷派来的暗手,还能是什么身份?” 厉青青摇头,抬眸扫向那几个被守卫士兵看的死死,并且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却一声不敢吭的渣宰,嘴角擒起一抹邪笑,“他们现在的身份是灾民!别忘了,人口册上登记过的,而且跟附近灾民也很活络。 这样的人,如果敢趁机乱做手脚闹出事端来,那就等同于打自己的脸。告诉灾民,先前他们所说的所做的全部都是骗局。 你说,在此情况下,对谁最有利?” 任飞想了想,“如此一来三王爷就不好利用他们笼络灾民,灾民也不再相信他们,当然对殿下您最有利。” 厉青青点头,“若是他们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还是对我最有利!” 任飞明白了,先前他们家殿下说三王爷就是想利用这几个人去笼络民心,好等她接手修建海塘任务时,可以直接笼络灾民。 现在,他家殿下率先用了三王爷的人,那就等于她笼络了人心,三王爷就是替他殿下做了嫁衣。 任飞想到这里,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了然的笑意,“还是殿下想得周全,属下欠考虑了。不过,殿下这么做,三王爷难道就会坐以待毙?她自己的人,她用不着,想来也不会让殿下轻而易举利用吧?” 正这么说着,结果就真有小侍卫慌慌张张来禀报,“殿下,不好了,闹民变了!” ------------ 第十三章 总有坏人打不完 “走!去看看!” 厉青青和任飞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一片混乱。 不少灾民混在一起,打架斗殴,辱骂撕扯,早就没了先前的和谐模样。 任灵珊带着侍卫们从中劝阻,但没一个灾民听从,没有办法的他们只能拔剑恐吓,但又怕真的伤了他们的性命,所以一直都不远不近地靠近着,久而久之,陷入了被动局面。 将作大匠戴维昌以及一众少监匠工,则坐在远处的凳子上无力望天,还是天上的云好啊,嗯,阳光也不错。 “……”耳边是叽里咕噜的争吵声,他们自觉忽略了,看,那道光,有颜色。 哪呢,我看看。 咦,怎么黑了,好像有人在我们后面? 众人回过头去,厉青青的阴晴难辨的脸呈数倍放大的姿态,狠狠霸占着他们的视线。 鬼呀!所有人身子一颤,即将呼出口的话,连忙被理智中断,然后齐刷刷跪倒在地,呼喊,“王爷!” 厉青青眉头一挑,你们几个刚才想喊什么,那嘴型本王可是看见了啊! “现场混乱成这样,你们怎么不出来阻止?” 没有,没有,下官等人什么也没喊,真的。 戴维昌眉头颤了颤,几个少监们也颤了颤,他们举着差点就要发誓的手,一本正经地回道,“非下官不尽力而为,实在是灾民闹僵起来太执拗太难对付了,连任侍卫都搞不定,下官这等文弱之身更难对付了!” “是啊,是啊!”少监补充道,“这些灾民也不知道为什么,发了疯似的互殴起来。一边殴打一边对骂,好像是关于什么东林村,西林村的事。但具体是什么,我等也没听明白!” 就在此时,有灾民看见了厉青青,“王爷回来了,是非对错咱们让王爷定夺!” “好,就让王爷定夺,让王爷给俺们西林村一个公道!” 哗啦一声,人群自动分开,两方势力各站成两边。 厉青青和任飞一前一后地走近了人群中央的那条道,低头看了看这条宽宽的道,意味深长地说,“还真是泾渭分明啊!” 灾民们默不作声,他们远处的人却大笑起来。 厉青青抬头看去,远处那十七个没事人坐在海塘边,喝水,聊天,看热闹。 其中一个混账小子,竟然还迎着她的眼神,乐呵呵地端起茶碗,隔空敬了她一杯。 厉青青当下眯起视线,让任飞把那年轻人带过来。 年轻人流里流气地走过来,“草民见过王爷。”似模似样地拱了拱手。 “这一切都是你的杰作?” “哪能啊?我哪有这等本事。” “王爷,您来给俺们评评理!”一位灾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厉青青做主了。 厉青青也就没工夫理会这混账小子,打算处理完灾民的事再跟他算账,当下她让任飞看紧他。 任飞想到这十七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干脆让护卫们把他们都看紧了。 厉青青问灾民们究竟为何争吵。 有人说,“东林村的奸诈滑头,竟然趁修海塘的功夫,故意将条石砸我们脚上,你看我这脚,要不是咱们西林村的乡亲们发现早,我这脚就废了。” 那人伸出脚来,好好的右脚已经血迹斑斑,厉青青看的眉头一蹙,赶紧让任灵珊去叫太医来。 谁知那人不肯走,“我要留在这里看王爷给我们主持公道。” 任灵珊眼神询问厉青青,现在该怎么办。 厉青青眼神示意她,找人把他抬走。 于是任灵珊找了几个男护卫把这人抬去了太医的大帐内。 这边,又有人冒出头来,义愤填膺地驳道,“我不是故意砸他的,是有人用石头砸我的手,我手一滑,条石掉了下来,这才砸了他的脚。” “谁砸你手了!”东林村的人问。 “我不知道,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是谁砸了我。”西林村那人辩解。 东林村人气愤,“那你就是胡说八道咯!” “我没胡说!” “可拉倒吧,你们西林村哪个不是谎话精,你们说的话老天爷都不信!” “嘿,你怎么说话的呢,你是不是想打架!”西林村这边的乡亲们气愤地撸起袖子。 东林村这边也备好了架势。 厉青青看着又要燃起来的怒火,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后怒吼了一声,“别吵了!谁再吵就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众人这才又安静下来。 她算是听明白了,这就是两个村子的恩怨,积怨已久,稍一点小事就可让矛盾爆发。 任飞也听出来了,任飞凑到厉青青跟前,小声提醒,“殿下,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两村子怕是积怨已久,是非对错怕是理不清了。属下觉得,还是不要理清楚的好。”免得越理越乱。 厉青青挑挑眉,你以为本王看不懂吗,只是眼下,不想理怕都不行了。 果不其然,那混小子又多话了,“各位乡亲,我知道大家都在为一条河积怨已久。今日王爷在,不如就让王爷给大家断断,这条河的归属问题,如何?” “好,就让王爷断,王爷说话大家伙爱听!”东林村的人说道。 “就让王爷断,我们信任王爷!”西林村的人同意。 厉青青抬眸很扫了那混小子一眼,这丫的知道她不打算深理下去,他就故意来这么一出。 任飞已经飞到了那混小子面前,要将他的嘴堵上,这混小子会武功,自然不会如他所愿,任飞就使出绝招,那混小子就跑。 结果,飞来一颗石头打在了混小子脚踝,混小子摔了一跤正好被任飞擒住,任飞撕下自己的一角衣服塞进了他嘴里,“臭死了,呜呜……” 不远处,大帐边,公孙傅很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拍了拍上面的灰。 这边厉青青无可奈何地坐下来细听一条河的故事。 两边村民,你一言我一语,东林村的人指责西林村改变了河水流向,至使东林村无水可用。 西林村则指责东林村在水中下毒,害的全村人拉了三天肚子。 指责来指责去,厉青青才知道,那条河已经枯竭了。大家之所以为此耿耿于怀,是因为这条河导致两村互相交战已经好多年,今日旧事重提主要是大家心里都咽不下这口气,更咽不下多年来因为这件事发生的后续争吵和打斗。 厉青青就很好奇了,既然如此,那么在海塘修建前,在赈灾粮和钱银到达前,他们又是如何和平共处的? ------------ 第十四章 能威胁就别吵吵 “都是七十年前的事了,真正的肇事者早已经不在人世,你们还要为已经模糊的事争论不休吗?”不怒自威的声音自后面传来。 众人抬眸看去,公孙傅清俊的身影自大帐处缓缓走来。 厉青青眉眼一挑,七十年前的事?他怎么知道? “公孙大夫!” “公孙大夫!” 乡亲们都受过公孙傅的恩惠,海啸之后,很多人都受了重伤,公孙傅和宫里来的太医,没日没夜的为他们治病熬药,大家有目共睹且都很感激,所以一提到公孙傅,大家心里就无比统一。 两村百姓全都不说话,齐刷刷地看着他,似有听他说话的意思。 公孙傅走到了那条泾渭分明的道上,双手靠背,与厉青青比肩而立。 厉青青侧头看了他一眼,清俊挺括的侧脸,有阳光照过,散发着微耀的光芒,也衬托的整个人更加饱满挺立,叫人移不开眼。 厉青青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才慢慢收回视线。 身旁公孙傅扫了一圈众人,什么话也不多说,只问一句,“各位今后还想我给各位治病吗? 如果想,那就什么都别说,就此结束!” 简短强硬的一句话,堵住了所有想要请公孙傅断案的人的口。 所有人都沉默了。 厉青青恍然大悟,要他们和平共处地方法可不就是这一种嘛。 世人都怕生病,生病就得要大夫,若是得罪了大夫,那才是麻烦。 所以,这几日,灾民们能够和平共处,其实都是他的功劳,是他在私下竭力平衡? 厉青青再抬眸打量公孙傅时,眼底闪过一丝欣赏,一丝感激,还有一丝奇怪的愧疚感。 她在愧疚,自己先前怀疑他,是不是错了? “俗话说得好,宜疏不宜堵。公孙大夫仗着自己有些本事就强行威胁百姓,逼着他们将多年来的怨气吞回去,这要是为此郁结于心,生出毛病,这个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再说了,王爷好端端的就站在这里,你不让王爷给大家做主,却偏要自己强出头,你这是何用意?” 远处白三尺的话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飘来。 两方村民们再次将目光投到了厉青青身上。 厉青青直皱眉,三皇姐的人可真是大有本事,不费吹灰之力就发动了一场民变,关键他们还能置身事外。 不远处,暗中观察的厉青兰望之一笑,再乱一些,只要再乱那么一点点,她就即刻带人进去平乱。 “王爷!”百姓们急切的呼喊声,唤回失神的厉青青。 厉青青抬起头,目光挨个打量,口气逐渐变得强硬,“七十多年前的事,如果你们非要弄个明白,那本王就陪你们弄个明白。 不过眼下,海塘修建在即,海啸不知何时就会再发生。这个节骨眼上,谁若是为了这点事不好好修建海塘,就别怪本王把你们丢进海里喂鱼!” 她也学到了一招,能威胁就别吵吵。 公孙傅愕然一惊,知道她在现学现卖后,噗嗤一笑,脸上梨窝浅浅。 厉青青也抬眸回以一笑,心下舒了口气,一定是她这些天被灾民威胁习惯了,差点就忘记了还有这个本事。 灾民们果然再也不说话了。 那边任飞已经抓住白三尺通扁了一顿,然后同样堵住了他的嘴,一同堵的还有剩下十五个人的嘴。 原本以为这场闹剧到这应该结束了。 谁知道,西林村这边,忽然有人倒地不起,一探鼻息,已经死了。 西林村村民指着东林村村民大怒,“是谁下的死手!” 东林村的村民不接受诬陷,当下就怒喝起来,“人不是我们杀的,不要这么看着我们!” 西林村的人对此不满,“你们敢说他身上的伤不是你们打得?” 东林村民气愤地挽起袖子,撸起裤管,将浑身的伤露给他们看,“我们身上的上又怎么说?” 两村又要打闹起来。 厉青青叫任灵珊和任飞看紧他们,别再闹出人命。 但此时,十七人当中,那混账小子趁机解开了绳索,接着白三尺也绷开了绳索,二人打倒了看护他们的侍卫,又去解其他十五人的绳索。 接着这十七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地上的石子儿,暗中打倒了几个村民们。 两方村民瞬间又冲突在一起。 期间,公孙傅眼疾手快,抓住厉青青往外跑,同时也一伸手,趁厉青青没发现的时候,将手里的石子儿射出去,穿过混乱的人群,直射向那混小子。 那混小子嘴角一扁,抬腿就把石子儿打落了回去,由此他顺便也找到了好玩的事,当下也发出许多石子,也穿过人群朝公孙傅身边的——厉青青打来。 公孙傅眼疾手快,抓住厉青青往前快跑,石子儿嗖嗖飞过,在他们身后落下。 厉青青回头去看,地此时已经嵌满了石子儿,而且很深,可见发功之人武功极高。 厉青青透过人群望向对面,对面混小子手举着一把石头,向她炫耀。 “快,抓住他们!”厉青青冲任飞和任灵珊下命令。 兄妹两瞬间飞身过去,与那十七人缠斗,其他王府侍卫也分过来几个人对付他们。 混乱的民斗还在继续,厉青青望着伤势越来越严重的人群,皱眉爬上了海塘,站在海塘上,大喊,“如果各位还要争斗,那干脆贡献出你们的尸体去填海塘吧! 王府护卫!听我号令,把这些人全部扔到扔下去,填塘!” 王府护卫接令,当下就要去抓人,被抓的百姓嗷嗷乱叫,想要反抗,奈何王府护卫各个身强力壮,自己非凡反抗不了,还被人面朝上的高举过头顶,他自己像翻壳的乌龟一样,一点办法都没有。 越来越多的灾民被这样举起,所有人都吓坏了,再也不敢乱生事端,场面逐渐平息。 但就在此时,被举起的几个灾民被杀了。 飞来的石子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他们的咽喉,只听噗一声,鲜血迸了出来,溅了举起灾民的侍卫一脸。 那侍卫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灾民,慌张解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其他侍卫也赶紧放下举起的灾民。 灾民们吓得不轻,慌张去寻石子的来源时,发现一十八九岁的混账小子,一手叉腰,一手炫耀那五根手指缝里夹着的石子儿。 他迎着众人惊恐的眼神,笑得十分欢快,“没错,就是我!” 接着,他又是眼疾手快的射出去一手石子儿。 ------------ 第十五章 局中局 石子穿过人群,打伤了好多人,有灾民也有王府守卫。 受惊过度的灾民们干脆拿起武器,一通乱砍,也不管是王府守卫还是那十七个人。 那十七人趁势展开一片厮杀。 厉青青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任飞和任灵珊也惊讶了一下,但随即就加入乱局,打算能拖住一个是一个。 这十七人的砍杀速度极快,如同刀割稻草一样,手起刀落间,好几条人命去了。 而外头,厉青兰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到了这里,她带了不少人马,粗略一估也得有上百人。 这些人全部驾着高头大马,借平乱之名,想要冲进来。 负责最前头站岗值守的厉青青的王府护卫不让进来,这些人就对他们动起了杀心。 厉青青看着两边的乱局,闭目思考最快速的解决方法。 她想,一旦灾民死伤过大,传到母皇耳里,就算她最后平息了民变也少不了一顿责罚。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场大屠杀变得合情合理,理由呢,理由是什么? 她仔细想了想,忽然睁开眼睛,计上心头。 厉青青匆忙从海塘上下来,就近揪住一个灾民的手,把他手里的棍子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那灾民正好在为她派人把他扔下海的事愤怒,当下就把棍子拽的紧紧。 厉青青不看他,只目视那一片混乱,“各位如果还信我,就跟我来!” 灾民们回过头来,看见王爷被草民俘虏,当下也放心了不少,知道王爷不会耍花样,就纷纷跟了过去、 厉青青带领他们往安全的地方去。 公孙傅就站在一旁,看着她被灾民擒住,虽然知道不会有事,但还是忍不住微蹙了眉头。 厉青青被这么多灾民包围着,根本看不见公孙傅,二人就这样隔着很多人,擦肩而过了。 混战这边,因为没有灾民加入之后,这十七个人就显得很突兀了,王府侍卫要对付他们就容易很多了。 灾区最前沿,与厉青兰一队人马对抗的王府护卫,还在抵死相抗。 刀剑碰撞之下,有人发出一声鼓舞人心的呐喊,“兄弟们,都顶住了!” 王府护卫一声吼,所有人都加大了对抗力度。 被灾民们看护死死的厉青青一直闭着眼,这里的乱局她实在不忍心看,但她听见了,心中为之一颤,这小子若是有幸活着,本王定当重赏! 嗖——飞来一支冷箭,跃过灾民的头顶,直往厉青青身上来。 厉青青抬眸一扫,飞快地踢开了冷箭。 人群外,有人大喊,“五王爷被灾民杀害了!” 灾民们心头一跳,什么玩意?这是要干啥? 人群里,一位五六岁的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 十五岁的哥哥紧搂住他,“不要怕,哥哥会保护你!” 厉青青侧眸看了一眼那十五岁的少年,长得高高瘦瘦,眼睛里明明有着藏不住的泪光,却不敢哭出声来。 厉青青当下走了过去,那原本挟持她的灾民不敢再挟持了,因为刚才那一脚,他看的很清楚,五王爷会武功,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就这么满目惊恐的看着五王爷在灾民群中走来走去。 她走到了那少年身边,将一块军令交给他,“去一趟城外军营,将所有人马带过来!就说,是我的命令!” 那少年闻之一愣,眼神透露质疑,“为什么叫我去,你自己不能吗?” “因为我走了,你们就都会死!” “什么意思?”少年茫然。 厉青青没时间跟他解释,只给了一个坚定的眼神,“信我,你就去!” 那少年看了一眼怀中的弟弟,想了想,咬牙接过了令牌。 小男孩看着哥哥离去,哭的更厉害了,厉青青伸手揽过他,将他抱在怀里。 小男孩起初有些害怕,但抱着抱着,又觉得没什么,突然就不哭了。 他大着胆子问她,“为什么你走了,我们就都得死?” 其他灾民也很好奇。 厉青青回答,“因为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们都是陪葬的。” 小男孩不懂,其他人也不懂。 厉青青看他们好奇满满地盯着自己,想了想,有些事情说得明白点也好,至少如此她这个王爷和灾民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说不定日后修建海塘还能更默契些。 “民变只是开始。民变之后,再派人以灾民刺杀了五王爷为由进行清剿,那么所有的局面就可以重新清理,铺排。” “谁,谁要这么做?”灾民们问。 厉青青看了看还被拦在外面进不来的厉青兰,深吸了一口气,“你们觉得呢?” “三王爷?”灾民们有些惊讶,他们不是亲姐妹嘛,为何要下次狠手? 不过老人家常说生在帝王家没有亲情讲,所以这是真的。 厉青青点了点头,耳边还有利箭飞过的声音。 灾民们下意识地躲得更好一些。 他们此刻就躲在一处民房后面,很多利箭飞过来都被墙壁阻挡了。 “因为她想要掌控这里。”厉青青继续说,“正因如此,所以她必须先煽动民心,引发民变。民变之后,再引发血案,把所有死者,包括我在内,都归结于那十七个人。 如此一来,她就可以以平乱之名荡平这里。而且也因为我的死,这里死伤更多人的事就变得合情合理。”躲过了母皇的责问。 若只是民变,死了这么多人,厉青兰就算最后获胜也免不了遭受母皇谴责。 可若是当朝的王爷死了,那么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十七个人编造成世间顶尖的杀手,在这场厮杀当中,死了不少百姓,那就情有可原了。 而厉青青刚才想到的也是这个办法。 她让灾民劫持他,事后就说被十七个武功极高的高手劫持了,所以才引发了这么多死伤。 当然,这些话可以直接编造,之所以要用实际行动,是因为她想带灾民们离开杀戮区,否则会有越来越多人死亡。 如果她死了,这些灾民也会一个不留,既然厉青兰选择重新铺排,对于这些崇拜自己的灾民,她自然是不会留的。 ------------ 第十六章 混乱结束 灾民们听完这话,惊地瞪大了眼睛,一直都是听说书的说一些阴谋阳谋,还从未亲生经历,今日经历一番,才发现平淡是真的好。 一众人都陷入了沉思,此时再看厉青青,突然觉得五王爷其实一直都很仁慈,要不是今天他们不听话,她也不至于发令要把他们扔到海里去。 不过,这是真的吗,该不会是吓唬他们的吧? 灾民们心想,但谁也不敢问。 还是厉青青怀里的五岁孩童问了出来,“你刚才要把我们扔进海里,是不是骗人的?” “你觉得呢?”厉青青低头问。 孩童想了想,天真又肯定地回答,“不会的。你不会把我们扔海里,否则也不用花时间去筹修建款和赈灾粮了。” 厉青青欣慰地笑了,手指轻点那孩子的脑袋,“还是你聪明啊!” 孩童喜滋滋地笑了。 其他灾民心里五味杂陈,是啊,王爷真要把他们扔海里,也就不会筹集赈灾粮了,他们还差点误会了她。 而且,现在再回头看刚才的闹剧,那十七个人才是始作俑者,尤其是那个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那手里的石子儿可是一颗又一颗,他们都亲眼看见了,所以整个乱局的背后,明明就是他在搞鬼,他们还愚蠢的上了大当。 村民们难受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毛头小子这边,他已经被公孙傅缠住了。 公孙傅的武功极为深厚,只单手靠一把石子儿,就将那小子打的到处乱窜,几个回合下来,他纹丝不动,那小子却已经累的够呛,想跑吧,又跑不了。 那小子趴在地上一通喘气,慌乱的眼神再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恐惧,“公孙傅,你,你别乱来。 再这样,我就把你的身份告诉厉青青!” 公孙傅下手更重了,噗一掌过去。 那小子惊恐地连往后退,但退不过半步,人已经被掌打了出,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最后没了动静。 公孙傅收起手,靠着背后微动了动筋骨,这才往厉青青躲藏的民房过去。 灾区前沿,大批的精兵已经赶到。 厉青兰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数,知道自己再硬撑下去也没有意义,索性就收起兵器,带领还活着的手下撤退了。 她这一走,现场突然安静了,堆积如山的尸体旁,几匹未死透的马还一抖一抖地抖着腿。 马旁边,厉青青的王府护卫们笑得无比自豪,他们赢了! 灾区内,没了那混小子助阵之后,剩下十六人就好除的多了,任飞和任灵珊兄妹两最后一次手起刀落之后,剩下两人也都毙命。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任飞和任灵珊相视一笑,也往厉青青躲藏的方向前去。 三路人马自三个方向同时向一个地方集合。 民房后,躲藏的灾民们望着这整齐划一的人马,当下激动地泪光闪闪,所有人都朝着厉青青跪下了。 “王爷,您,您救了我们。” “王爷,我们,我们太不懂事了,我们差点闯下大祸!” 灾民们痛哭成一片。 而此时,备受感染的王府护卫也都跪下了,朝着厉青青的方向,恭恭敬敬,整整齐齐的跪下。 哗啦一片,银色盔甲撩起的那一刻,跪拜声如海浪翻卷。 厉青青望着这一批活下来的守卫,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她极力掩了掩狂涌的情绪,笑着让他们都起来。 “起来吧,起来吧!” 所有人起身的时候,厉青青余光里看见了公孙傅的身影,他一直站在她看得见的地方,身子挺立,昂藏七尺,似灰暗中,光柱的存在。 厉青青感觉到他似在暗中默默相助,但也说不清具体帮助了什么,也许只在站着,她就拥有强大的勇气吧。 厉青青怀中,那五位的孩童忽然挣脱下来,往外面跑去。 厉青青抬眼一看,对面,某精兵的马背上正坐着一位十五岁的男孩,正是五岁孩童的哥哥。 兄弟二人相拥相抱,场面十分动容,所有人都默默拭泪。 …… 一场纷乱的民变总算结束了。 州府精兵携手王府护卫已经将现场的尸体都清理干净了,任飞来报还差一具,那混小子的尸体不知所踪,应该是还活着,跑了。 厉青青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任飞也就不再多说,转身退出去了。 民宅内,厉青青关上了大门,屋内黑漆漆一片,仅窗口,破旧的黑窗帘微透出外面的阳光。 靠着细微的光照,厉青青走到了床前,视线紧盯着床上被五花大绑且蒙了眼睛堵住嘴的女人。 “刚才的话,你可是听见了?你们的人几乎都死了,即便有一个活的,他恐怕也不会来救你,而是会杀你!” 床上的女人闻言一抖,双腿下意识地往后蹬,恨不得把自己蹬到床脚,但她动弹不得。 厉青青伸手过去,解开了她的蒙眼布,摘下了她嘴里的木球。 女人看起来有些紧张,脸色很是煞白。 打从厉青青命任飞把她和白三尺单独关押之后,女人就一直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终日不见阳光不说,还时不时地有各种敲击声,窸窣声,让她又害怕又心慌,久而久之精神有些恍惚。 女人还存着些理智,但已经崩于绝境。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他们都去修建海塘,唯独你一直被关押吗?”厉青青问。 女人很害怕,很惶恐,不敢多说一个字。 厉青青索性就自问自答,“就是让他们以为你背叛了他们。就是要他们将此事告诉三皇姐,就是要让三皇姐狗急跳墙!” 当然,她没想到厉青兰会狗急跳墙的这么快,也没想到她会利用东西两村的矛盾,分化灾民,她没料到,所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差点连自己也死在里面。 “你还不打算说吗?” 女人想了想,终于如实交代了,“的确是三王爷叫我们挑起民变的。也是她想让我们暗杀你。一切都是她的意思,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你们又是什么身份?” “曾经的王府家丁。三王爷为了撇清我们与她的关系,提前将我们以各种理由从王府里驱逐出去。然后暗中派遣任务给我们。我们这次的任务,想来五王爷已经猜到了,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 第十七章 还有秘密 厉青青点头,“海塘的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但除此之外,你似乎还有一事未告诉我! 如果你还存有一丝幻想,认为厉青兰能够保护你,那我劝你别做梦了!” 李嫂,啊,不,陈长君苦笑,“我们十八个人本来就是她的死棋,我自然不指望她来救我。 可我的家人还在她手上,我不能背叛她!” 陈长君此刻已经没有了故意隐瞒的想法,只是单纯的因为家人在厉青兰手上,不能说而已。 这也是厉青兰一贯的做法,江湖杀手,不死之士什么的,她很少任用。因为这些人没有软肋,难保不会为了利益在关键时刻出卖她。 但是陈长君这样的人就不同了,他们有软肋。这样即便事后被抓,崩于绝境,他们也会有所顾忌,不得不闭口不言。 厉青青也不急着往下问,她想,既然陈长君如此关心家人,倒不如就此好好说叨说叨,以此为突破口寻找蛛丝马迹,“就算你不背叛她,你也会死,你的家人同样也会死! 任务失败,不会有人养着你们的家人。” “是,我知道。可我已经别无选择了,只能祈求她善待我的家人。” “不会的,她凭什么善待你的家人?你家里都是一些什么人,老人,还是孩子?如果有孩子的话,或许她会考虑养大她成为下一个你,若是只有老人的话,留下来也只是浪费粮食,我相信她不是浪费粮食的人!” “不,不会的!”陈长君吓了一跳,其实这样的结果她料到了,但还心存一丝侥幸,可如今这丝侥幸被厉青青挑破之后,她忽然感觉脑子里紧绷的那根线,断了! “她不会的!她不会的!”陈长君猛烈摇头,最后的神志逐渐涣散,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空气说,但绝不是对厉青青说。 “她会!”厉青青弯腰过去,附在其耳边,坚定地说道。 “她不会的!”陈长君尖叫,扭摆着五花大绑的身体要将厉青青从跟前撞开。 “她会!”厉青青勾唇一笑,看着根本奈何不了自己的女人,咬死这一句。 “她不会,她不会!”陈长君激动地动起了杀心,瞪着厉青青的那双眼睛忽然就红了。 但她手脚被绑,如何都动弹不了。 厉青青也不怕她,就坐在捆绑她的床边,沉着冷静,不疾不徐地敲击床面,发出咚咚的声音。 这声音听得陈长君心惊肉跳,这些天来,她一直备受这种声音折磨,如今再次听到直接精神崩溃,她颓废地坐在床上,低头痛哭。 厉青青解了她身上的绳索,又递了块手绢给她。 她抬头看了厉青青一眼,眼里说不出是感谢是错愕。 最后,她放弃了抵抗。 “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厉青青很满意地勾勾唇,“在民变之前,厉青兰是不是还做了别的事?” “是!” “是什么?” 陈长君不先回答,而是反问厉青青是怎么知道的。 厉青青也不隐瞒,直接告诉了她,“我把你关在这里,那些人立马以为你叛变了。然后厉青兰就狗急跳墙发动了民变,由此可见,你的叛变对她来说很可能是致命打击。 所以,我猜,在她做的无数件坏事里,其中一件一定还未来得及毁尸灭迹,而这一件,你一定知道!并且就是最近的事!” 厉青兰这人坏事做绝,同时也滴水不漏,所以她要是哪天突然狗急跳墙了,只有一种解释,她做了一件天大的坏事,而这件事还没来得及毁尸灭迹。 陈长君讶然,没想到五王爷厉青青的脑子如此活络,就这么三下两下的一推敲就知道了。 好吧,都到了这份上,她就说吧。说了,也许能靠五王爷弄死三王爷,这样她和她的家人就算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三王爷买通了给皇太女执行军仗的禁卫军,至使皇太女落下残疾。 这件事后,虽然执行军仗的禁卫军死了,可是三王爷用来收买他的刻有王府标记的金锭子却不知所踪。 若是这东西落入别人手里,那她就会有麻烦,所以三王爷一直在暗中派人寻找。” “买通禁卫军,为何非要用刻有王府标记的金锭,别的金锭不是更好?”直觉告诉厉青青,这里面应该还有故事。 陈长君说,“那禁卫军也是个滑头的。他怕真的把皇太女打残了惹来女帝陛下大怒,到时候他就成了冤大头。所以,必须要有王府标识的东西做凭证。那禁卫军起先还想要三王爷身上的玉佩。 但被三王爷拒绝了,王爷思量再三,将刻有王府标记的金锭给了他。 王爷的意思,金银之类,在各府都有,且各府出去的金银都有标记。所以即便那禁卫军拿了王府的银子又如何,大不了可以说他偷得。 可那禁卫军前前后后,出门上茅房,都有人陪着。也就是王爷要想制造一场,此人偷盗王府金银,根本就没法制造。 所以,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被人发现他手里有王府金锭的事,而三王爷根本没法说他是偷得,因为他有足够的人证,证明他没出去过。” “真是比唱戏的还精彩!”厉青青不禁要佩服那个人。 陈长君苦涩一笑,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介意再多说几句,“王爷可知三王爷为何要打残皇太女嘛?” “难道不是因为她自己想要当皇太女吗?”厉青青觉得,所有人都会这样想,但陈长君既然问了,那想来应该不是所有人猜想的那样。 陈长君点头,确认了她的猜想,“她想抢功!再过一月,北兴国的使团就会造访。 陛下一定会让皇太女前去迎接也好弥补先前闹出去的丑闻。 三王爷也想抢占这份功劳。所以她就想了一招既不用自己动手,又可一劳永逸的法子。” 厉青青恍然大悟,“是啊,把皇太女打残了,总不好让一个瘸子去迎使团遭人嘲笑吧。 这样一来,迎接使团的大事可不就摊到她头上了。” 更一举两得的是,执行军仗的禁卫军死了。外人直接怀疑的就是皇太女报复了他。 而皇太女则会怀疑她厉青青杀害了禁卫军,栽赃她头上。毕竟现在最明显的就是他们两个水火不容。厉青兰直接坐收渔利,这招真毒! ------------ 第十八章 瘟疫 “我说完了,殿下可有对付三王爷的法子?” 厉青青皮笑肉不笑,“法子是有,只是得慢慢来。我三皇姐的父家势力很大,在朝堂上又坚若磐石,若想撼动磐石只能靠时间慢慢磨了。” 陈长君叹气,“好吧!”她还想快点看到三王爷倒台的局面,如今看来怕是不成了,算了,有这个结局就行了。 “王爷现在可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口供,还需要你录个口供!”这么大的事,空口无凭可不行,另外,还要她亲自出面作证。 厉青青喊来门外守卫的精兵,叫他们取来笔墨。 厉青青接过笔墨后,又关上门,此时她打开了窗口的黑窗纱,让阳光透进来,方便提笔写字。 陈长君接过纸笔,就着一张破桌子铺开,然后将自己知道的厉青兰的所作所为写了上去,写完又签上自己的名字,交给厉青青。 厉青青捧起口供看了看,确认所写与所述无异之后,吹干墨迹,折叠收好。 此时,已是晌午,厉青青开门出去的时候,值岗的精兵正轮流吃饭,饭菜香飘过来,把她也弄饿了。 那几个值岗的精兵吃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心想,要不殿下您也来一口?可低头一看,自己吃过了,人家也不会吃,那咋办,要不假装没看见,继续低头吃饭? 这主意不错。 然后几个吃饭的精兵,默默地转过身,背对着厉青青继续吃。 厉青青:“……” “咳咳!去厨房端几盘菜,给屋里那位送去!”她吞了吞口水,对精兵吩咐了几句,随后才彻底的走了出去。 走过这片半坍塌的民房之后,就是一片被毁坏了的大帐,大帐还未全部支起,所以厉青青一路走来没有遮挡物,晒得很,她不得不双手交叠挡在额前。 恰在此时,一把油纸伞从天而降,挡住了上头的阳光,落下一地阴影。 厉青青侧头看去,公孙傅不知从何处走来,手执长伞与她汇入一条街道。 公孙傅侧眸一笑,温情款款,“殿下皮肤细嫩,更要悉心爱护,免得糟蹋了一张好皮相。” 厉青青听得想笑,“先生倒是爱护的紧,别人都不打伞,就你知道要打伞!” 公孙傅听出当中的调侃味,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笑意更浓了,一对浅浅的梨涡随着笑意渐渐旋开,视线也有意无意地,朝她偷眸了眸。 厉青青倒是没看他,只一边走一边调侃,自然也就没看见一道视线正落于头顶。 “先生既然知道东林村和西林村的事,想必没少跟百姓接触吧?” 厉青青想到民变的事还没跟他道谢,就忍不住扯出了这个话题。 公孙傅也不否认,“是没少接触,尤其是海啸之后。” “怎讲?”厉青青停下脚步,抬头看他,他侧重了后四字,想来这里头应该还有故事,不是她所知道的公孙傅治疗受伤灾民这么简单。 的确,公孙傅严肃又镇定地告诉她一件很可怕的事,“瘟疫!海啸过后,大片菜田受难。 但百姓们爱惜自家果菜,又去淤泥里采摘,这才染上了瘟疫。 不过殿下放心,已经过去了。” “还有这事?”厉青青拧紧了眉,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一点都都不知情,得亏公孙傅已经解决了,要是没解决,指不定还要死多少人,那她的罪过就更大了。 怎会如此,为何没人上禀? 厉青青脸色阴沉下来。 公孙傅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是我和沈太医一致瞒下来的,不关他人的事。 因为事情实在太严重了,若是让殿下知道,您定然会采取隔离的法子。那么整个灾县县民就都知道了。 到时候更容易引起恐慌以及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思虑再三我和沈太医都决定,偷偷隔离,暗中医治。 也幸亏老天保佑,我们找到了治瘟疫的方子,我们把药和食混在一起,做成了药膳,以健脾养胃为名,每人分发了一碗。” “原来就是那碗!”厉青青想起了她喝过的药食,里头熬着大骨头,碗底放了不少药,喝起来虽然有药的苦涩味,但还有肉的鲜香味,当菜汤吃,味道是不咋滴,可要是当药喝就会觉得比一般的药好喝很多,当时厉青青还对任飞夸了这厨子。 如今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公孙傅和沈太医的功劳。 厉青青想到初见公孙傅时她还纳闷怎么这个自称大夫的人,却总没见过,现在想来,那时候,他应该跟沈太医忙着瘟疫的事,未免传染,也就不便现身了。 这么一想,厉青青对他的怀疑打消了很多,眼里只有满满的欣赏。 “先生会治病,又懂营造,还如此心思缜密,我看若不把你保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上,那都是我的不是了。” 厉青青调笑。 公孙傅浅笑,他倒不是很在意入不入仕。 二人正说说笑笑地往大帐方向去,迎面看见任飞急巴巴跑来,“殿下,巍山县,柳州县县长快马加鞭赶来,就在大帐里候着。” “出了什么事?”厉青青原本逐渐舒展的眉头又轻轻皱起,巍山县和柳州县与沿海县同属一个州,也都是海啸受灾县,但受灾面积不大。 厉青青接下修塘重任之后,故意不管这两个县城,她想给两个县长表现的机会,此番,两位县长急急前来,怕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非要她出手不可了。 厉青青听任飞说不知道,当下也就不问了,急忙赶过去瞧个究竟。 公孙傅知道王爷商讨大事,他不好过问,索性也不去,只是在厉青青赶去时,将手里的油纸伞塞给她,并郑重交代,“王爷再强大也是女子家,女子家更要珍重自己。” 厉青青心头一颤,说不出来的感觉弥漫开来,想了想,她忽然决定叫公孙傅一道去听,反正他始终都是要入仕的,多个人也好多分参谋。 任飞对这个决定有些不乐,但事急从权也就没阻止,就这么在前头带路了。 大帐里,焦急等待的县长看见厉青青的第一眼,就急巴巴跪倒在地,“王爷,大事不好了,出瘟疫了!” ------------ 第十九章 海塘竣工 “死了多少人?”厉青青急问,若是两县死亡人数过大,她的罪过就大了,那么想要借修建海塘一事,立功的愿望可就落空了。 “暂时还没人死亡。眼下,大夫只是发现有十人染上了瘟疫,一时半会又找不到解症的方子。 下官怕事情拖久了容易出乱子,这才特来禀明殿下。” “我们巍山县也是。” 厉青青松了口气,事情还可控制,那就好办了,她抬眸看了公孙傅一眼,“先生,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公孙傅拱手遵命,“定当不辱使命。” 两位县长都满怀期待地看向公孙傅。 公孙傅回以二人一个肯定的眼神。 两县长安心了不少。 厉青青却有点不放心,瘟疫毕竟是大灾难,即便在沿海县得到了消解,也不代表在外县一样可以轻轻松松的消解,总有意外不是? 当然,最好这份意外不要有。 不过以防万一,厉青青还是决定,在公孙傅临出帐时多嘱咐了几句。 “先生,若有什么困难,尽管去信给我。我定会竭力辅助。” 公孙傅前行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首次严肃认真地迎着她的眼眸,淡而坚定地答道,“好!” 厉青青心里一颤,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心里弥漫。 两位县长瞧着治病的大夫都出去了,他们也没必要留在此处,全都躬身告辞之后,追着公孙傅去了。 厉青青忽然想到两个县就公孙傅一个大夫恐怕是忙不过来,索性又命帐外侍卫追传了一道命令,让沈太医以及几个医工也跟着去。 一个时辰后,十几个人驾着十几匹快马从沿海县受灾区奔了出去,首当其冲的公孙傅背着医药箱,快马奔腾而过,衣袂飘飘。 厉青青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嘴角擒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这边,劳动的号子声打散了她的思绪。 厉青青回头看去,午眠结束的灾民,连同将作监匠工以及州府精兵已经在海塘边忙碌了。 民变过后,灾民的凝聚力越来越强,海塘铸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似乎在不经意间一条威严霸气的石龙就已经横卧在海上了。 厉青青看着似要腾飞的巨龙,一股无法言语地自豪感腾腾升起,弥漫全身,接着眼眶湿润了,激动地泪花在眼眶里翻腾似也要随巨龙腾飞。 厉青青高昂起头,极力将泪水憋了回去,但浑身却因激动剧烈的颤抖。 她怕被人看穿,索性小跑着离开人多的地方,蹲在一个阴凉的小巷子里,放声痛哭。 太不容易了!这些天所经历的各种事件,都让她觉得无比的压力。 因为海塘是大事,容不得有任何差池,却偏偏总有人想暗中摧毁它。 厉青青日夜提防,脑子里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没人知道,其实她也快崩于绝境了,但幸好,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一切风雨都已经过去,眼下只有顺遂。 顺遂好啊,要是一直都这么顺遂下去,那就更好了,她哭着哭着又笑了,笑着笑着又被自己的不容易感动哭了,就这样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把连日来的辛劳,压力,全都哭出来之后,她才好了些。 厉青青擦了擦眼泪,稍作调整,等心情再次平静之后,才准备起身回去。 然而,她一转身就看见一个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也不知道听了多久,刚才的哭泣声怕是都让他听见了吧? 厉青青尴尬地抽了抽嘴角,但很快她又平静下来,听见了又如何,她不承认他还能咋地! 这么一想,她又恢复往日的厚颜无耻,“你怎么独自在这?你弟弟呢?” 少年就是当日奉厉青青之命调集州府精兵的人,此刻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眼里全是惊讶。 他没厉青青那么快的转换速度,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当中,想着一朝王爷躲在小巷子里放声大哭的样子,这孤孤单单的身影,跟往日万人簇拥,一呼百应的样子,差之十万八千里,一时间他满脑子都在想,究竟哪个王爷才是最真实的。 厉青青不喜欢别人揪着此事不放,当下蹙了蹙眉,打断了他的思绪,“小子,本王问你话呢,你不说,那就是忤逆本王,可是要治罪的!” 少年这才抬起眸来,呆呆地道了一声,“我,我是来找弟弟的。我们在玩捉迷藏!” “那个小萝卜头也在这?”厉青青吃惊又尴尬,怎么还有人在这,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 再回头去看时,她才看见,小巷子的角落里,那个废弃的竹筐里,一个小萝卜头探了出来。 小萝卜头哇一声大哭,软糯的身子从竹筐里翻了出来,因为身子不稳,竹筐翻倒在地,整个人又被竹筐盖住。 少年疾步跑去,将竹筐捡起,将盖在下面的弟弟抱入怀中。 小萝卜头看见厉青青之后,又是一顿哇哇大哭,还伸出手来要抱抱。 厉青青最是受不了小孩子哭,一哭她就心软,所以伸手去抱。 小娃娃环住厉青青的脖子,边哭边说,“王爷太可怜了!” 厉青青身子一僵,脸皮不自觉的抽搐,所以这小豆丁哭,是哭她可怜,在同情她? 这,这还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 还是那少年年长,心智沉稳些,当下对弟弟说,“殿下那是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厉青青噗笑,“还挺会说!看样子,你的眼睛没少被沙子吹吧?” 少年刚毅地别过头,还有些稚嫩的脸上微浮现出几分尴尬,却还要装的各种深沉。 厉青青更乐了,“既然咱们都被沙子吹眼睛里了,那这件事你们可要替我保守秘密。否则,我就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少年一愣,尴尬的表情斗转不高兴,“凭什么,凭什么还要带上我!” “就凭——我是王爷呀!”厉青青呵呵一笑,心情瞬间美妙了很多。 少年叹了口气,一脸没办法的表情。 “对了,认识你两这么久,还不知你两的名字,叫什么?” 少年说,“季小虎!” 小萝卜头抽抽噎噎地说,“季小狗!” 噗——厉青青想笑,“我还以为你叫季小狼,原来不是啊。不过这名字挺出乎意料啊。” 少年尴尬,余光瞥向一角,故作满不在意却极尽维护意味地说道,“狼太血腥,狗子温顺些。咱们季家有一个奔走拼搏的男儿就够了,剩下一个总要守在家里才行。” ------------ 第二十章 一对活宝 这也是季家爹娘的意思,他们希望一个在外,一个在内,一个可以精忠报国,一个可以守护家业。 只可惜这份希望还没开始,埋下希望的人却已经不在。 少年瞥向一角的余光斗转固执,似要将那一面墙角看穿一样,但厉青青明白,他这是在控制情绪,想来他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 不过还能是什么事,肯定是他的爹娘。 厉青青不问也猜得到,这两孩子的爹娘肯定是没了,不是在海啸中丧生的就是在很早以前就死了,总之他们一定是不在了,否则她来这里这么久早就见到他爹娘了。 罢了,既是伤心事就不提了。 厉青青望着那个坚强的少年,以及自己怀里抱着的软糯有趣的小豆丁,她心里一软,决定问问他们,“海塘竣工之后,你两可愿意跟我回王府?” “王府?”少年抬眸看向厉青青,眼神既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喜出望外。 厉青青明白,他这算是答应了,“成!那我回头就派人去信,叫府里人给你两收拾间屋子出来。 不过你两的名字得改改,这小虎小狗什么的只能算乳名,今后在王府行事做派,总要有个正经名字。 我给你们起一个吧!” 厉青青左思右想,觉得起名字这种事让公孙傅来,或许更合适。他这人斯文有才华,想来取的名字不会差。 不过又一想,凭什么这么有趣的事要交给别人,她自己动脑子不行嘛? 这么一想,厉青青开始搜肠刮肚,各种字句重组,分拆,分拆,又重组。 突然,她眼前一亮,“你性子冷,不如就叫你季冬!小萝卜头性暖,叫季春!” 少年满目愕然,没想到默默期待的新名字竟然,竟然……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吧,怎么算都是王爷亲赐的,说出去那档次也是不一样的,算了,忍了。 厉青青看少年憋屎一样憋着,也是无可奈何,起名字这种事,按理说应该要翻阅《楚辞》《诗经》好好参详,可如今临时取名,哪有这么多讲究。 哎,厉青青虽然抱怨,但看在这小子为人还不错的份上,终究心软地决定,再换一个,“季承文,季承运。你挑一个!” 少年扁扁嘴,一脸不怎么受用的样子,“行吧,就季承文吧!” 厉青青哭笑不得,“本王难得文采一会,你们还挑上了!” 少年转过身往小巷子外走去,一路走,一路浅笑,其实吧多念几遍,还是很好听的。 厉青青抱着小萝卜头,啊不,小季承运跟着季承文往巷子外走,走出这里后,她就把怀里的季承运交给了季承文,她还有要事要做。 任飞已经满灾区地找了厉青青三遍了,厉青青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这会好不容易看见她远远地过来,结果任飞一狂奔,到她跟前的时候,要说什么,忘了。 厉青青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问道,“有事?” 任飞拍拍脑袋瓜,茫然又迷惑地摇头,“好像没事。” 厉青青:“……那没事就去巡逻去。” 任飞要走,转身的功夫,他想起来了,又急忙折回,“殿下,我想起来要说什么了。未黎先生来信,说三王爷把这里的事禀报给了陛下,未黎先生问您要怎么办?” 厉青青嘴角微弯,不疾不徐地问,“她是如何禀报的?” “说您被十七个杀手劫持,差点葬身海塘,她带人平乱,虽死伤不少,但终于剿灭了杀手。” 厉青青弯起的嘴角往上一扬,眼底露出浅浅的锋芒,“果然啊,三皇姐还真就这么禀报的。” “那我们该怎么做?” 厉青青双手环胸,“什么都不做,等!” “等什么?”任飞不解。 厉青青懒懒道,“等海塘竣工,等这里的大小杂事做完,等我们回都。届时我自会亲自解释。” 她现在手里有陈长君的口供,就是最强的保命符,其余的不用过多解释,解释越多反而越容易出错。 “是!”任飞虽然不是太懂,但王爷的命令,他向来不会违背,于是就这样去信给未黎先生了。 这边,厉青青其实还有另一番盘算。 她在等厉青兰把接待使臣的章程都安排好了,她再出其不意趁机截胡,到时候厉青兰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她偷笑了笑。 …… 几天之后,海塘竣工,新的气势恢宏的海塘已彻彻底底展现在众人面前,大家欢呼,欣喜,自豪,奔走相告。 之前反对甚深的将作大匠戴维昌,此刻坐在海塘上,感慨万千。 虽说图纸不是他的,但这里的一石一浆却都是他亲手砌上去的,这里包裹了他的心血,所以说自豪吧,也是自豪的,说打脸吧,脸还挺疼。 不过戴大匠要脸,一直绷着,就算心里再如何波波澜壮阔,面上都是一副平静自然,仿佛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也不知道装给谁看,因为他身旁并没有人。 塘下,灾区内站定的自下往上看的厉青青猜想,他这是绷不住一张老脸,自己装给自己看的。 也罢,爱装就让他装去吧,厉青青此刻要去迎巍山县回来的公孙傅,没时间理会他。 厉青青带人奔出去的时候,公孙傅以及十几个太医,医工都回来了,一路马蹄腾飞,风尘仆仆。 公孙傅看到厉青青的那一刻,立刻翻身下马,朝她走近,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一圈,似有无数的话要一吐为快,但又什么都没说,自然坦荡地错过视线,恭敬弯腰,“殿下!” 厉青青看出来了,但他既然不说,她也就不问,只是神色不悦地扫了他一眼,看向不远处逐渐走近的一众太医,医工。 “瘟疫可都消除了?” “消除了!两县县长极力辅助,灾民们又十分配合,所以疫情很快得到控制,再加上由沈太医和公孙大夫研制的药方,几幅下去,药到病除!”一位太医痛快地禀道。 其他太医脸上也露出了痛快的神色,这怕是他们从医史上唯一一次,快速又有效地除掉一场瘟疫,这都够他们吹一辈子牛了。 厉青青也很高兴,还好其他县城没有问题,她的罪责就不至于太重。不过既然要减轻罪责,那有功之处就要大肆宣扬,省的母皇不知,光记得她的过了。 “传令!”厉青青向身后侍卫发令,“把瘟疫一事,原原本本地传到宫里去!” 侍卫立刻去办。 ------------ 第二十一章 女帝驾到 几日后,厉青青接到消息,女帝来了! 厉青青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据说凰驾已经到了滨州城,眼看就要入沿海县了,还据说这是女帝下的令,不让提前通知,说要体恤百姓,不要劳师动众。 厉青青嘴角抽搐,这哪里是体恤百姓,分明是要杀她个抽手不及。 幸好啊,幸好这几日,沿海县已经在灾后重建了。 灾民们以及州府的精兵,以及巍山县,柳州县派来的增援都在致力灾后重建。 原本拥挤,肮脏的街道已经打扫干净,破败倒塌的房屋也已经拆了重建,人口数量又重新做了计算。 厉青青看了看修建的如此美好的小县城,心里默默地舒了口气,就算母皇今天来,她也不怕了。 不过她还有件事不放心,陈长君。 厉青兰一定会派人来杀她。 厉青青担心陈长君死了,没人能指证厉青兰,所以又增派了人手看护。 果不其然,厉青青的人手大批围守屋子的时候,不远处厉青兰的人手已经蠢蠢欲动了。 为首的蒙面人粗粗一看,那屋子围了上百人,而他身后才不过七八十人,硬抢的话,有点困难。 “主人,我们该怎么办?”蒙面人身后,手下悄声问道。 蒙面人伸手看了看手指缝里夹着的石子儿,想了又想,“要怎么发力,才能通过屋子,直接射中人!” “这恐怕有点难度!”身后手下“贴心”提醒,“这可是宅子,也就是内部有好多屋子,石子儿飞过去,顶多穿破最外面的大门,恐怕不一定就能穿破关押人的屋子。” 为首的蒙面人眼皮一跳,口气纨绔中带着阴险,“你还挺贴心啊!” 手下深知这话是讽刺自己,当下默默地闭上了嘴。 蒙面人继续想,最后决定,“调虎离山!你们几个去把那些人引开,我再进去!” “是!”一众黑衣人听命,然后准备翻越眼前的屋子,朝对面屋子飞去。 结果,飞不过一半,任飞教训手下的话传到了他们耳朵里。 “陛下来了,你们几个打起精神,千万不能在陛下面前出错,听见了吗?” “是!” 飞到一半,躲在某处屋檐上的黑衣人你看我我看你,陛下来了,随行的禁卫军肯定很多,咱们还继续吗? 还继续吗? 迷茫的小眼神,你传给我,我传给你,最后传来传去,传到了为首的蒙面人眼前。 蒙面人没想到陛下还会亲自前来,过往任何大小战事她从不亲自驾到,这次是怎么个意思? 难道陛下不是不疼五王爷? 蒙面人觉得这里透着诡异,决定先撤。 于是,一众黑衣人呼啦啦飞回。 对面,厉青青的王府守卫感觉到了一阵风吹过的声音,但抬头看去,又什么都没有,刚才的声音像是错听了一样。 最后,谁也没再多说,专心看紧民房。 女帝来了! 万万没想到一向极少出宫的女皇陛下,这次竟然大张旗鼓的赶到沿海县。 沿海县灾民们惊呆了,厉青青更惊得不轻。 前头探消息的侍卫跑来禀报,“女帝凰驾已过了滨州,进入沿海县境内!”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侍卫退了出去。 大帐内,一向还算镇定的厉青青这会也不怎么镇定了,“灵珊,灵珊!” 厉青青大喊。 任灵珊以为王爷出了事,当下拔剑冲进来,瞧着里面没有别人,这才松了口气,准备收回宝剑。 厉青青当下按住了收宝剑的手,抬手示意她向自己招呼,“快,帮我把衣服砍的破烂一些,越破烂越好!” 任灵珊嘴角抽搐,“殿下,您,您这样见陛下有失体统,恐怕又要免不了遭大臣们弹劾了。” 厉青青杨眉哂笑,“这样最好!” 任灵珊不懂,可既然殿下有此特殊要求,她岂有不满足之礼,当下抽出宝剑歘歘几下,厉青青的衣服就断成了一条一条,如同彩带一样挂在身上,风一吹还能迎风飘荡。 厉青青对水照了照,感觉效果不错。 任灵珊则是嘴角猛抽。 那边,任飞急忙来喊,“殿下,凰驾都到十里坡了,再不去迎那可就真的犯大罪了,修一百个海塘都修不回来!” 女帝一来,厉青青慌了,连任飞也不淡定了,说话声都打飘了。 哗啦——帘子掀开,一道匆忙又凌乱的身影自任飞眼前奔过,一头乌黑散乱的头发随风,随“飘带”(破衣服)起舞飞扬。 任飞惊掉了下巴,对着后出来的妹妹任灵珊问,“刚才那个鬼,咳,那个人影,你别告诉我是殿下?” 任灵珊扶额无奈,用眼神看他,你说呢? 任飞默默地闭上嘴巴,压抑着内心翻滚的乱七八糟想骂娘的话,绷着严肃的脸,追去接驾。 大帐后,一直默默关注这边的公孙傅此刻也是满脸冷汗,一向自认为君子端方,斯文有度的他,头一次有点想骂人,但他忍住了,只嘴角微抽了抽,而后吾日三省吾身,“定是我的修为涵养还不够!” 女帝凰驾到了。 厉青青以及一众侍卫先到半个时辰,所以一切看起来并没出错。 前头凰驾停下,车撵上御前总管周公公高喝一声,“陛下驾到——” 厉青青迎到车架躬身等驾,“儿臣恭迎母皇圣驾!” 身后一众王府侍卫哗啦啦拜倒,“恭迎女帝圣驾!” 御前周公公是出了名的眼睛长到脑袋上,所以先前一直未看见厉青青的妆容仪态,此刻厉青青凑到车驾前,他无意余光一瞥才惊讶地发现,五王爷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周公公又想气又想笑,最后憋着情绪,颤巍巍地抖着嘴皮子问,“五王爷您,您,您这是唱哪出?” 不待厉青青回答,车帘子已经掀开,车内随行伺候的宫中女官先一步走下来,然后才扶着女帝下来。 厉青青知道母皇的凰袍宽厚庞大,下车时还要就地铺开,所以识趣地往后退了退。 果不其然,车上女帝下来,身后的长袍就被两女官规规整整地摆好,金色绣线九尾凤凰仿似要从地上腾升而起。 叮铃铃的步摇声响动,厉青青眼前一黑,人已近到她跟前。 女帝自带威严霸气的气势排山倒海而来,连带着炎炎烈日也不觉得热了。 厉青青不敢抬头去看,她猜到,母皇此刻一定在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打量她,她虽畏惧母皇皇威,却也不打算妥协,就这么任由她打量着。 ------------ 第二十二章 君心不要乱测 片刻之后…… 厉青青半躬着的身子有些酸疼,额头有细汗渗出,半天不得母皇询问的她,暗中发急。 您倒是生气呀,发怒呀,质问我呀,您倒是问呀! 头顶上方,风和女帝:“……”好家伙,上来就给朕唱这一出,是想夸大刺杀,减轻罪责吗? 朕才没这么蠢! 女帝一甩袖,狠狠地眸了她一眼,责令,“进帐!” 周公公一愣,这是怎么个意思,陛下不打算责问五王爷御前失仪之罪? 厉青青也是一愣,母皇这是怎么个意思,是干脆拉倒还是另有谋算? 对于这位高高在上的母皇,厉青青一向也是很难猜中的,恍然间她忽然感觉自己猜母皇的心思就跟未黎先生猜自己的一样。 罢了,母皇发话了,那就赶紧跟去吧,免得失职。 谁知,厉青青刚挺直腰杆要跟上去,女帝忽然回过头来,一道不怒自威的眼神直射过来,声音不冷不热,“你就在这躬着,没朕的命令,不许动!” “啊……”厉青青嘴角抽搐。 任飞和任灵珊一脸担忧却又无可奈何,殿下您只能自求多福了。 御前总管周公公乐疯了,绷着一副老成的样子,内心却在狂笑,看把你能的,来,再能一个给咱家看看! “周公公!”女帝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还在默默偷笑的周公公背脊一僵,连忙跟上去。 但没走片刻,女帝就发了话,“你且在这看着,免得朕的好皇儿偷懒!” 周公公面部僵硬,无力望天,天这么热,不要了吧,但嘴里只能说,“是!” 就这么着,女帝随着任飞,任灵珊以及一众王府侍卫前往灾区。 凰驾走过,车驾后禁卫军紧紧跟随,庞大的队伍,整齐的军容,彰显着一国之君的气势。 众前来迎驾的灾民们何曾能有这等眼福,如今瞧了既觉得皇家威严,又百感交集,交集如此尊贵的女皇陛下竟然会亲自到此。 所有百姓们内心激动,喜悦,凰驾一路走过,百姓们拜倒之势如浪潮翻滚,一浪推叠一浪。 “恭迎圣驾!” “恭迎圣驾!” 一路走来的凤和女帝,嘴角微扬,略臃肿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周身肃冷的王霸之气微微骤减,人显亲切了许多。 “平身吧!大热天的,乡亲们还出来迎朕,朕铭感五内。” 众乡亲起身谢恩,而后退到一边,只等女帝走过他们再紧紧跟随。 凤和女帝由着任灵珊和任飞兄妹两的带领,一路往里走去。 乡亲们在后头跟随,私下连连赞赏,“相传本朝女帝铁血手腕,我倒是瞧着挺和善的。” 这位乡亲说完,另一位连忙堵住他的嘴,“你可小声点吧,陛下岂是我等草民可妄议的。” 那乡亲挣脱了嘴上的手,小声囔囔,“我可不就是小声说的嘛,你急啥。再说了又不是就我一人说,大家都在说。” 没错,这乡亲身边,其他乡亲们也在赞赏女帝,这位四十多岁的女皇陛下看起来如此的和蔼,哪里是传闻中那样嗜血无情,杀人如麻,手段铁血的,莫非传闻有误? 任飞在心中嘀咕,你可拉倒吧,这都是上位者的手段。得权前各种腥风血雨,得权之后,可不得粉饰粉饰。 凤和女帝,四十岁登基,现年四十三,登基前一直都是辅国皇太女,其手腕和计谋见识过的人多半都已经死了。 另外,凤和女帝年轻时也曾是绝色美女,只是老了难免有些发福,但也只是微肿,并未全部掩盖年轻时的风华。 女帝一路往前,一路便是最新最美的绿草鲜花,房屋街道。 越是新美,也越是说明,这里曾经受过灾,不过没想到如今一点受灾的痕迹都看不出来,反倒是美。 凤和女帝双手环胸,精明的眼眸里微透出欣赏之色,脸上慢慢浮起笑意,“走,再往前走走!” 一路走过,一路新。 看了一路之后,她决定去看看海塘。 将作大匠戴维昌领着一众少监前来解说。 此时的戴维昌心里有些复杂,既惊恐图纸更改一事被女帝发现,犯下欺君之罪,又自豪于展示新的海塘样式。 几番犹豫挣扎之后,他决定继续隐瞒吧,反正陛下不懂水利营造,新改的海塘与计划海塘除了塘基构造不同之外,其他也没什么两样,何况欺君已经欺了,也只能一欺到底了。 于是戴维昌干脆把新海塘当计划海塘说。 女帝听得入神,虽然她不懂,但不代表不听,听完之后满是赞赏。 “戴大匠不愧是周游过各国的,其远见和谋划当真是大气昂藏,与众不同。” 戴维昌心中羞臊,但也只能接下,“陛下谬赞了!” 凤和女帝转了几转,发现这里没有任何不妥之后,才决定,让任灵珊把厉青青叫回来。 已经躬着腰快三刻钟的厉青青感觉腰都快断了,所以任灵珊扶着她的时候,她干脆把整个力都压在她身上好减轻自身的痛苦。 幸好任灵珊是习武之身,还受得住。 “殿下,您没事吧?” “再晚来一步,你可能见不到我了!”厉青青抬头望天,阳光在视线里变得模糊,光晕似乎变得暗沉,然后厉青青身子一软,没了力气。 任灵珊没有办法,只得把她背上,“殿下,您,您可能中暑了,要不属下背您去找太医吧。” 厉青青紧抓住她的肩膀,虚弱又焦急地交代,“千万,别让母皇靠近那间屋子!” 然后彻底的晕了过去。 任灵珊急的尖叫,“殿下,殿下!” 她背起厉青青抄近路,往太医所在的大帐奔去。 还停在某处阴凉地的周公公,掐着嗓门大骂,“混账,混账!本公公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你们是眼瞎了看不见是不是!” 周公公一面委屈,一面只好自己去寻进去的路。 太医帐内,公孙傅已在提笔写方子了。 眨眼的功夫,一张药方跃然纸上,公孙傅吹了吹,待墨迹稍干就吩咐侍卫去抓药。 他自己则是皱着眉,紧盯床上昏睡的厉青青,她的额头还烫着,浑身透着不正常的红。 公孙傅起身去铜盆里拧了块湿巾,放在她额头上降温,就这还不放心,只好又取来蒲扇给她扇风。 一面扇,一面叹息,“戏演砸了吧!” ------------ 第二十三章 回都 “咳咳!头好疼,晕乎乎的,咦,天怎么黑了!” 厉青青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适应了一阵才看见眼前的光,原来还是白天。 公孙傅无奈又宠溺地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嗯,烧退了些,湿巾烫了。 他当下又去浸了湿巾换上,“怎么样,好些了吗?” 如沐春风的声音在厉青青耳边响起,厉青青嘴角一弯,眼里添了神采,“公孙先生,是你救了我。” 公孙傅浅笑,“殿下若是再晚来一步,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厉青青朗笑连连,先前的死气沉沉瞬间就消了大半,“先生妙手回春,堪比神仙,定有救人的法子。” 公孙傅无奈摇头,脸上笑意倒是漾开了。 厉青青就喜欢看他笑,蓝颜一笑倾国城,她虽不是骄奢淫逸之徒,但有个人经常对你笑,换谁也抵挡不住吧。 至少厉青青心里面,不自觉地会随着他的笑而欢畅。 这边,厉青青刚笑颜欢展,公孙傅就轻浇下冷水,“殿下演戏演砸了?” 美人就是不一样,泼冷水泼的都这么有涵养。 厉青青也没否认,点了点头,不过,她抬头看了看公孙傅,精明一笑,“换做先生是我,想来也会这么做吧?” 公孙傅思量一下,无奈地笑了,“还真是只能如此。” 毕竟谁都知道陛下手腕铁血,五皇女又不是她最疼爱的。这个时候,就算灾区有凶手潜入刺杀五王爷,对方武功再高,再难对付,也磨灭不了死伤如此之多百姓的罪过。 换别的皇帝或许可以功过相抵,但这位女皇可是功过各论的,这时候跟她讲理倒还真不如卖惨合适。 装的各种惨,让女帝亲眼瞧瞧,他们已经尽力了,自己也差点被砍死,灾民实在太多,保护不过来,就这样吧,陛下若执意追责,那就把她砍死吧。 越是如此,反而越是能死里逃生。 不过女帝心思并不好猜,公孙傅也是在看到结果之后,反推过去,才猜出一二。 其一,女帝根本不想提凶手一事,她或许心里边另有打算。 其二,女帝让厉青青原地不动,是想调开她,亲自去看看灾区,看看都重建到什么程度了。 公孙傅暗想到底是一国之君,其心思之深,无人可窥一二。 公孙傅所猜的,也是厉青青所想的。 不过厉青青更好奇,母皇究竟为何而来,是因为自己那封治瘟疫的信把她引来的,还是厉青青那封凶案?还是说母皇心里另有打算? 正胡思乱想着,任灵珊急巴巴跑来,“殿下,陛下要看看那屋子。我等怕是拦不住!” “拦住她,无论如何都要拦住她!”厉青青急忙忙穿上鞋。 公孙傅看她跌跌撞撞的,要去搀扶,“什么屋子,如此神秘?” “关押陈长君的屋子!” 厉青青好像明白了,母皇千里迢迢赶来,是来看此人的。那麻烦就大了,她一定会帮三皇姐瞒天过海,自己这些日子岂不是白折腾了。 “快,快,想办法拦住她!”厉青青顾不得虚弱的身子,已经冲出了大帐,因为自己跑不太快,只能叫任灵珊先挡一阵。 任灵珊是没有了法子,陛下非要看,她还能硬挡不成。 厉青青也是没有办法,母皇都挑破了说要看那屋子,她如何挡,可如果母皇真是来帮三皇姐消灭人证的话,她必须要挡才行。 办法呢,什么办法最好? 厉青青左思右想之时,已经跑到了那屋子门口,并且门已经开始了,女帝和周公公以及两个女官走了进去。 厉青青吓瞪大了眼睛,什么也没来得及细想,就先跪倒在地,“儿臣参见母皇!” 女帝回过头来,眸光一深,笑容慈祥中带着威严,“听说你中暑了,怎么也不好好躺着?” “儿臣好了,想多陪陪母皇!” 女帝呵呵一笑,笑容更添慈祥,那口气却略有暗示,“欺君可是大罪,皇儿可要想好再说!” 厉青青眉毛微抖,贴地的脑袋有细汗密密渗出,怎么办,再往里进一步就能看到陈长君了,她该怎么办,说什么好? 这个时候说话拖延时间,恐怕只会让母皇更加地想进去看看吧? 那怎么办,要不来一场天雷?这天好像没有要打雷的意思? 来场火灾? 这都没人生火做饭。 再来场海啸? 新海塘固若金汤恐怕也…… 厉青青脑海里百转千回,心上跟狗咬猫挠似的。 终于,在她的各种胡思乱想之下,女帝成功的进去了,门开的那一刻,厉青青想死的心都有了。 “咦,怎么什么都没有?”女帝惊讶的声音响起。 厉青青懵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母皇,您刚才说什么?” 女帝指了指身后,“一间半坍塌的破房子,你找这么多人看着是要做甚?” 人呢,人去哪了?厉青青回头寻觅,不知道该找哪个守卫问。 守卫当中,任飞偷偷冒出头来,对她比了个手势,厉青青放宽了心,你小子平时看着呆呆的,关键时刻还挺好使,厉青青很满意的抿了抿嘴,旋即高高兴兴陪母皇逛破宅。 “母皇有所不知,这宅子的主人就丧生在海啸当中。主人留下的唯一一对儿子,时常过来看望。 儿臣怕坍塌物会砸伤孩子,就先派人看护起来,等屋子重新建造完了,再还给人家!” 女帝抿嘴一笑,眼底眸光,意味不明,“你倒是挺有心。” “母皇谬赞!” “既然里头没什么好看的,那就不看了。都出去吧。”女帝下令。周公公和两位宫女退到后头,两宫女将地上的长袍规整了一番,然后只等女帝出门,他们就走。 厉青青站在女帝身旁,微后一点的位置,等女帝一走,她就不远不近地跟着。 女帝缓缓走出,一众侍卫拱手恭送。 女帝走出这条街的时候,公孙傅急忙忙赶来。 他倒不是厉青青这帮连奔带跑不着调,他是大步而来,衣袂飘飘,鼓鼓的衣袖就可看出其走的有多快了。 素白赶紧的脸上有急躁的微红闪过,但当下就掩了过去,跪地参拜,“沿海县百草堂大夫,公孙傅,见过女皇陛下!” “你有何事要说?” 他其实没话说,匆忙赶来只是来解围的,只是如今看来他来迟了,但结果应该是好看,看厉青青安安静静站那就知道了。 公孙傅垂着头,嘴角擒笑,然后抬起头来,恭敬回禀,“实不相瞒,草民是来自荐的。” ------------ 第二十四章 暗潮涌动 公孙傅将早就写好的诗赋拿出来,双手呈给凤和女帝。 厉青青记得,当日公孙傅向她毛遂自荐的时候,她的确是让他写过诗赋,只是后来一直忙于别的要事,也就搁置了,没想到他真就写了。 不过看他方才走的如此大步,神情如此急促,应该是为了救她来了,自荐也只是顺嘴一说。 毕竟,真要自荐也不会到这条尚未修好的大街上自荐,找间屋子喝个茶不是更好。 厉青青心里一笑,公孙傅真是机智过人。 女帝站在原地不动,不说看也不说不看,周公公比较为难,犹豫再三之后,小声问了一句,“陛下可要一阅?” 女帝侧眸看了厉青青一眼,道,“朝堂暂无空缺,是人才恐怕也要等一等了。 五王爷府中若有空缺,就留他在府中做个门客吧。” 厉青青一愣,公孙傅也愣了。 这样看起来,女帝似乎也不坏,不像是传闻中那样对五王爷弃之如弊草的样子,是内含爱女之心,还是根本不屑他们两,所以才无所谓他们相互合作? 谁也猜不透,但既然女帝有令,也算是给了公孙傅名正言顺进入王府的机会吧,当下他就地拜谢,“谢陛下提携,谢殿下厚爱。” 厉青青也很高兴,名正言顺地收一智囊何乐不为,当下接过那诗篇,故作随意实则小心翼翼地收好。 “既然母皇开口,本王且留你口饭吃。” 公孙傅浅笑了笑,当下这茬就这么过去了。 厉青青暗松了口气。 之后女帝在沿海县呆了两天,亲眼见证所有的房屋,花草树木,焕然一新,亲眼见证活下来的灾民欢呼,快乐,安家落户。 见证完了这些,她才启程回都。 厉青青的任务也完成了,也随凰驾一道回去。 临走的当天,百姓们热泪盈眶,一路相送,浩浩荡荡的人群一路走,一路送,一直出沿海县境,才停下,才拜别。 皇帝的凰驾以及王爷的大驾在出城前几乎阻塞不通,走走停停好久,才终于出了城,才终于在百姓停步下,畅通了许多。 到了滨州城,车速就快了起来,几乎是一路马蹄飞驰,车轮飞转。 厉青青的王爷车驾在女帝凰驾后面,由于凰驾仪仗都配有禁卫军,所以厉青青的车驾就一直在禁卫军后。 如此也好,离母皇远点,她才不至于觉得压抑。 车里一道乘坐的还有任灵珊。 任灵珊在厉青青心里几乎是担任了贴身护卫以及贴身丫鬟两重身份,不论厉青青到哪,都必带任灵珊。 任灵珊也习惯了跟随女王爷,而且她发现,女王爷对任何人都端着王爷的架子,唯独对她的时候只是以一个普通女人的身份,任灵珊觉得能让如此高贵的女人信任自己,也是一种荣耀。 马车还在一路前行,厉青青忽然想到什么,掀开车后窗的帘子,往外瞧,但后头除了载着公孙傅和季承文,季承运兄弟两之外,还有浩浩荡荡的一片王府护卫,根本看不到头。 厉青青有点不放心。 任灵珊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王爷是担心陈长君?” “嗯!就快要回帝都了。厉青兰这个时候不出手,回去之后可就更没机会了,如果是我,冒险也要搏一搏。” “殿下放心,属下和哥哥均已安排妥当,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愿如此吧。” 任飞,任灵珊兄妹两的武功和谋略她是放心的,但厉青兰身边的人也不会是酒囊饭袋,两方明争暗斗,想来他们也会做足准备,所以还是要小心为妙。 果不其然,在车马走出滨州城,到城郊的时候附近山林开始有异动。 数不清的黑衣人在草木遮挡下,沿着队伍缓缓移动。 为首的蒙面人十指各夹着一颗黑漆漆的霹雳弹,目光盯着车队,微眯成一条线。 身后手下大气不敢出。 此番涉险,比任何一次都要危险上万倍,因为前有女帝凰驾,有训练有素的禁卫军,后有王府护卫,且人数上,王府护卫比他们少不了几个,但要加上禁卫军的话,就比他们多三倍不止。 如此悬殊的实力之下,要想得手恐怕不那么容易。 然,他们的主人已经想到了主意。 前面是两座山之间的唯一出路,宽宽的大路到这边就会变窄,就像一个瓶子的瓶颈处。 以往车马经过这里都会两车并一线,凰驾到了这里,也只能乖乖并线。 所以,如果在这里设下关卡,让凰驾先行通过,等通过之后再拦住厉青青的人马,那时候禁卫军想过来帮忙也来不及。 想到这里,为首的蒙面人立刻打手势示意全部人上山。 这边,凰驾和王府车马均往瓶颈口赶了。 快到时,禁卫军提前并列,并且后头的禁卫军会抽调出一部分到前头先行开路。 女帝坐在车里,不声不响,低头品茗,优哉游哉。 后头车驾上,厉青青却眉头紧蹙,不复以往自信泼辣的样子。 其实厉青青的车马后,除了公孙傅和季承文兄弟两乘坐的车马之外,再无别的车马了。 那些暗中行刺的人,一定会对准这两辆马车,厉青青倒不担心自己,反而担心公孙傅和那兄弟两,无形之中他们成了箭靶子,所以他不免有些提心吊胆。 一部分皇帝的车马通过瓶颈之后,厉青青就传令,让公孙傅的车马先走,紧跟上最后一批禁卫军,这样一旦出什么意外,也好有禁卫军照应。 如此,车形做了调整,虽然速度很快,动作很细小,但从山上往下看却很清楚。 蒙面人手下奸笑,“看来前头那辆车没错了!” 为首的蒙面人却不那么认为,“以我对厉青青的了解,这招多半是调虎离山计,她那辆车才是最大的问题。” 手下觉得有道理,“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为首的蒙面人顽笑了一声,流里流气地说道,“再等等,等凰驾全部走后,咱们就劫道!” 所有蒙面人面前都有一块大石,只带一声令下,大石扔下去截断小道。 可谁知,此时,有小石子儿从后袭来,刷刷几下,就有不少蒙面人中招。 ------------ 第二十五章 埋伏 石子儿穿破衣服直直嵌入蒙面人的关节里,死死的,要想拔出来就得伤筋动骨,要是不拔,那想走路就难了。 所以,就这么一下,上百位蒙面人先废了二三十个。 剩下的没中招的蒙面人不得不调整阵仗,把不能行动的蒙面人的位置顶替下来,然后再朝来人发起进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贯君子谦谦,昂藏七尺的公孙傅。 公孙傅眉峰一耸,眼里射出一道寒气,原本温暖和煦的笑容斗转肃冷霸气的邪笑,赤手空拳之下,已先一步夺过了劈刀过来的蒙面人手里的大刀,然后转手之间,大刀冷光一闪,那蒙面人已成了他的刀下魂。 公孙傅速度之快,让其他蒙面人都头疼地眉紧皱,这是来了个硬茬,恐怕一时半会不好对付! 为首的蒙面人自然也知道,他跟公孙傅已经交过手了,胸口那一掌至今还没好全,若要硬拼肯定讨不着好,而且眼看着王府的一辆车马已经过去,另一辆也要入山口,若是此时再不拦截,就没机会了。 为首的蒙面人决定,让手下先挡住公孙傅,他自己则带一小众手下将大石推下去。 大石滚落的声音很快引起山下人马的注意。 任飞飞快地发号施令,抽出一部分侍卫送厉青青的车驾先过去。 奈何巨石滚落之快,车驾刚要过去,巨石就滚落下来,眼看着就要砸中车顶,马儿受了惊吓,抬蹄乱奔。 车内的厉青青和任灵珊被颠的东倒西歪,多次脑袋磕到了车厢,但马儿还在不停狂奔,而且巨石越来越多。 任飞想飞身过去牵制马儿,奈何山下飞下好几条粗绳,接着攀绳而下好几个蒙面人。 蒙面人与任飞的人马厮杀在了一起,为首的蒙面人还想冲到厉青青所在的马车内。 任飞见此,拔刀阻拦,两人扭打在一起,自然保护厉青青的重任只能交到任灵珊身上。 不过任飞相信妹妹的武功保护一个人还是可以的,所以他飞快地收起心思,集中精力对付为首的蒙面人。 此人身手好生诡诈熟悉,好像在海塘上交过手,莫非就是那逃跑的杀手? 任飞伸手去揭他的面纱,那人转身让开,二人打的更激烈了。 此时,马车虽然躲过了飞来巨石,奈何马儿为此受惊,行走不当,车身一半已经飞出山道。 山道外就是其中一座大山的山壁,一旦车身全部飞出去,车尾就会砸中山壁,车厢就会断裂,车内人就有危险。 情急之下,厉青青砍断了套马绳,分离了车厢和马,然后在车厢一点点后退的时候,飞快地带着任灵珊一道飞身上马,勒住了马缰绳。 马儿在原地尥蹄鸣叫,厉青青左右晃动马缰绳,片刻功夫,马停。 厉青青御住了惊马。 任灵珊松了口气。 山上未来得及出手的公孙傅也松了口气,冷傲的脸上微透出庆幸的笑。 此时他脚下已是一片尸山。 公孙傅扔掉了血淋淋的大刀,抽身往山下去。 山下砰砰地炸开了几个响声,是为首的蒙面人投下来的霹雳弹。 片刻之间,所有的王府马儿受惊,骑马的护卫被颠下来好几个,死的死,伤的伤。 没死没伤的也只能下马作战,一时间,马上做战的优势全无。 响声惊动了禁卫军,已经过了道的禁卫军又折回来,但因为山道上有大石堵着,只能下马奔来。 公孙傅下山之后,原想追上去保护厉青青,但禁卫军赶来,他不方便暴露武功,只能折回车内。 公孙傅飞入车内,车子震动了一下,车外马儿喷鼻前行了一会,这才站定。 车厢内,季承文兄弟两还晕着,没有醒来过的迹象,车帘还完好关着,右帘子下轻压了块石头。 公孙傅看了看摆放,显然没人动过,也就没人知道他刚才出去过。眼下他们的马车已经过了窄小的山道,到了主路上,这里四通八达,公孙傅有无数的选择可以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跳入车内。 只是,眼下,他想过去保护厉青青就麻烦了。 公孙傅皱紧眉,视线紧盯着窄山道那边。 山道撕杀已接近尾声,蒙面人有一半死在了山上,还有一半死在了王府护卫和禁卫军手里。 蒙面人数量在一点点减少,片刻功夫只剩下了为首的那一个。 那人捂着旧伤复发的胸口,急喘粗气。 望着这满目的王府侍卫和禁卫军,他的视线逐一收紧,他在猜,陈长君会藏在何处? 马车里显然没有,那么唯一的可能不是混在这些侍卫里,就是被人从另外的道护送走了。 忽然,蒙面人是视线一紧,在众多侍卫中,看见了被围的好好的一个。 那个侍卫驾着的是上好的乌骓马,这匹马冷静异常,即便有霹雳弹轰炸,它依然不声不响,而且早就听闻女王爷厉青青骑得才是乌骓马,现在她让一个侍卫骑,这不是大有问题嘛! 蒙面人冷冷一笑,伸出最后一把霹雳弹,决定来个最后一击。 刷刷——一把霹雳弹飞射出去,王府护卫不得不护着那人往后退。 但因为人数众多,不少人躲闪不及被炸地四肢分离。 最后一颗霹雳弹越过所有人的头顶,直朝马上人射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因为时间和距离问题,此时抢人恐怕来不及了。 任飞不忍直视。 但就在此时,马上的人一个后空翻跃起,霹雳弹直从她和马中间飞过,砸在了对面的山壁上。 轰——烟火闪过。 最后一击也失败了。 所有人这才想起来,陈长君好歹也是厉青兰曾经的王府守卫,怎么会没有武功,所有人都虚惊一场。 为首的蒙面人知道眼下没有机会了,只得攀绳而上,想从山上逃出去。 任飞飞快地斩断绳索,但蒙面人以刀剑为助力,一边攀爬一边往上飞,眨眼功夫就上去了。 上山之后,蒙面人就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安全起见,厉青青命他们不用去追,赶路要紧。她忽然担心公孙傅和季承文兄弟两,决定等出了窄路就过去看看。 ------------ 第二十六章 一山不容二虎 由于此刻,厉青青所乘的马车已经破碎,不得已,她只好改骑马。 原本骑着乌骓马的陈长君被安排换骑别的马匹。 经此一番厮杀,王府其实也损兵折将了不少,不过幸好活下来的侍卫士气依然在。 厉青青一行人出了窄道之后,就有一帮地方兵围上来,为首的掌管地方兵的刺史见到厉青青,亲自下马恭迎。 “下官救援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母皇可无恙?”厉青青抬头往凰驾前看了看。 驾前已经围满了禁卫军和地方兵,想来应该是没事的。 她又往公孙傅所在的车驾看了看,他们的车驾前此刻也围满了人,她松了口气。 刺史道了一声,无恙,便让到一边,让厉青青先驾马过去与女帝汇合,自己再紧随其后。 此后,回都路上,都有相应的地方精兵护送,凰驾和王驾从这波精兵护送下转送到另一波精兵队伍中,再从另一波精兵护送下转到下一波。 一路走去,地方兵与地方兵之间紧紧衔接,丝毫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密林中,重新筹集了人手的蒙面人头目,看着一路走过的一波又一波,胸闷气短,旧伤更疼了,最后吐了口血,靠在树干上,唉声叹气,“算了,都回家洗洗睡吧。” “那三王爷那该如何交代?”手下问。 为首的蒙面人白了他一眼,“那就老实交代,反正我们已经尽力了。厉青兰若是不满意,让她亲自出手,少跟在后头瞎囔囔!” 那手下一愣,感觉主人直呼三王爷名讳似乎有点大不敬,但又一想,觉得主人说的不无道理,最后手下啥也没说,领着一众人,乖乖退下了。 这边厉青青的王驾和女帝的凰驾已到了都城。 城门打开,禁卫军统领曹勋曹驸马亲自来迎,一众未随女帝出城的禁卫军也都到城门口跪迎。 一时间,城内城外两方禁卫军合并,跪拜声震耳。 女帝自车内出来,站在车驾前,接受跪拜。 路旁百姓看到圣驾也纷纷跪倒。 女帝抬手一挥,金丝绣线的宽袖赫然一甩,一股霸气威严之势笼罩全城。 一众百姓,禁卫军伏地磕头。 厉青青以及王府侍卫也纷纷下马跪倒,伏地磕头。 女帝接受完朝拜之后,抬手高呼“平身!” 众人纷纷起身,厉青青重新翻身上马,女帝回到车内,车驾继续前行,往宫里去。 厉青青的人马则停在了王府,要进宫朝拜圣上,总要沐浴更衣,她这副样子在沿海县也就罢了,到了宫里还不被众大臣的唾沫星子淹死,是以先回府稍做收拾。 女帝也默认了。 厉青青的人马到了王府的时候,未黎先生以及管家,护卫都已在门口候着了。 他们瞧见王府车马停下,纷纷上来,帮忙牵马拉车。 管家张嬷嬷和未黎先生先一步拥到厉青青跟前,沈护卫亲自牵走了她的乌骓马。 张嬷嬷望着厉青青的脸,满目含泪,激动万分,“殿下,您瘦了,脸都不圆了。” 厉青青才二十岁,出府时,脸上还有点小肉肉,且长得又眉清目秀,看上去仍像十七八岁天真烂漫的年纪。 不过此去回来,脸上肉没了,轮廓更分明了,倒是感觉成稳了不少,眉宇之间更具泼辣气,看上去比更不好惹了。 张嬷嬷看到她的变化,又心疼又喜欢,“殿下此去历练,回来果真是脱胎换骨了,倒也算是好事一桩。” 张嬷嬷又仔细端详了她一眼,见她回来风尘仆仆,身上都是灰,便伸手替她掸了掸。 厉青青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那条飘满彩带的衣服早就扔了,自然张嬷嬷也就没看见。 张嬷嬷仔仔细细的掸灰尘,厉青青就这么乖乖地站着,一动不动,下车过来的公孙傅和季承文兄弟两都惊呆了,可从未见过女王爷如此乖巧听话的时候。 王府侍卫倒是习以为常。 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家王爷在亲娘女帝那得不到的母爱,在张嬷嬷这里都得全了。 大家都同情这位王爷,自然就不会打破这美好时刻。 未黎先生也是在张嬷嬷掸干净灰尘之后,才走上前来,拱手做礼,“殿下,您总算回来了。” 厉青青浅笑盈盈,口气透着兴奋和戏谑,“未黎先生,看你这变化,好像比本王修建海塘还要辛苦,莫不是修长城去了?” 厉青青笑看他红肿的眼睛,浓浓的黑眼圈,以及惨白的面色,想来也知道因为军令状的事,他一定吃不好睡不着。 不过嘛,她就是很爱开未黎先生的玩笑,谁叫他一直绷着一张严谨的脸,她就非要撕开他这张脸不可。 侍卫和张嬷嬷纷纷憋笑。 未黎先生嘴角抽搐,“许久不见,殿下还是那么喜欢打趣属下。” 厉青青噗笑,“还能打趣你,说明本王还活着。若是哪一天本王不来打趣你了,那才糟糕呢!” “殿下!”张嬷嬷皱眉打断了她的话,“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厉青青吐吐舌头。 后跟上来的公孙傅心里泛酸,怎么她就没在自己面前如此放纵过。 他所见到的都是沉稳有度,英气十足的一面,却从未见过她笑得天真,澄澈,肆无忌惮的一面。 说实话,她这样纵情欢笑的样子,可比任何时候都可爱多了。 公孙傅心里愤愤不平,所以抬腿跨步时难免力道重些。 说笑的三人停下来,抬头看向了后跟上来,与厉青青比肩而立的公孙傅。 “这位是?”张嬷嬷问。 厉青青介绍道,“公孙先生!是我从沿海县招来的门客,公孙先生同未黎先生一样满腹才华,有勇有谋,想来日后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谈不上,只能算略尽绵薄。”口气淡淡地,压制了内心的不悦。 厉青青没听出来,所有人也没听出来,厉青青知道公孙傅性子温润,说话斯文,还以为是谦虚,当下大赞道,“此番海塘修建,若不是先生出谋划策,我还真可能就回不来了。 如果说这也算是绵薄之力,那如何才算大力,是否要像那女娲补天这样的才算?” 公孙傅被她乱七八糟的话逗乐,当下眼底光芒绽放,脸上笑意暖绒。 张嬷嬷再抬眸看时,竟也被这位先生的笑容感染,当下对他和善了不少。 未黎先生却莫名的心情不爽,怎么回事,为什么觉得这人越看越不顺眼。 ------------ 第二十七章 大祁第一女王爷 “好了,有什么话进府再说。”张嬷嬷招呼大家入府。 一众人进了府,张嬷嬷引他们入前厅坐定。 厉青青因着还要进宫述职,需得沐浴更衣,为了赶时间,就不再与他们多说,只简单交代了一句,“有什么事可同张嬷嬷说。别看她已年过半百,却是个精明能干的。”说完,就由一位丫鬟领去洗漱了。 剩下的人在前厅坐了一会,丫鬟上来奉茶。 张嬷嬷说后厨那边,晚宴的菜单需要调整,她得去看看,就也先走了。 一时间,热闹的气氛冷却了不少。 任飞想啊,既然女王爷和张嬷嬷都不在,那他就算半个主人了,这时候,他应该要担负起活络气氛的责任。 想了想,任飞抛了话题,“公孙先生入府,未黎先生便可轻松些。两位先生今后相互配合,辅佐殿下,殿下便如虎添翼。” 公孙傅勾唇浅笑,低头饮茶。 未黎先生脸皮抽搐,似笑非笑。 任飞尴尬,怎么个意思,他哪里说错了吗? 任飞抬眸看向任灵珊。 任灵珊摇了摇头,你是没说错,但人家并不这么想。 她看出来了,两位先生这是谁也没打算互相合作的意思,难怪人家说一山不容二虎,眼下这局势就是了。 任飞得了任灵珊眼神提示之后,也明白了,哦——难怪女皇陛下如此轻易地把公孙傅放在王府,感情是为了制衡未黎先生,间接地让殿下难做,哎,陛下这招真是厉害! 此时任灵珊忽然站起身来,说是身上太臭想先梳洗一番,若是殿下一回入宫需要陪同,她可不能丢了殿下的脸。 然后说完,她就落落大方地开溜了。 任飞更尴尬了,想说什么,却又无可话说,支支吾吾地到嘴边只有半句,“先生,你——” 也不知说的是哪位先生,两位先生同时抬起头来。 任飞,“没,当我没说。” 两位先生:“……” 此时,季承文也借口先认识认识自己的房间,就央着一位丫鬟领他们兄弟两去了。 一时间,原本就微妙的气氛更微妙了。 任飞难受的直起鸡皮疙瘩,想了想,再难搞也是殿下的事,他就不管了,于是也借口洗漱,溜之大吉。 此时前厅只剩下了公孙傅和未黎二人。 二人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看谁。 公孙傅面色淡淡,神色怡然地吃着茶,偶尔茶盖触碰茶杯发出微弱的声音,此外再无别的声音。 未黎先生却不似他那般坦然自在,他是面上装的镇定,心中各种思绪翻卷,脸皮微微抽搐,背部有些僵直。这个时候他恨不得一走了之,可偏偏走了又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所以想了想,决定忍! 此时,为人周到的张嬷嬷领着沈护卫过来,“任侍卫有事先回屋了,我瞧着公孙先生只有未黎先生作陪难免清冷,所以我把沈护卫领来与二位先生说说话。” 张嬷嬷说完,就又退下了。 沈护卫上来拱手做礼,自报家门,“王府护卫,沈聪!” 公孙傅起身回礼,“公孙傅!” 沈护卫点点头,欲坐下。 公孙傅忽然提议,“常在前厅坐也怪无趣的,不如沈护卫领我等四处转转如何?” “好!”沈护卫答应地爽快,复又看了未黎先生一眼,未黎先生借口身子困乏,先去补个眠,然后就走了。 沈护卫也就没多说,领着公孙傅四下转转。 这边,厉青青已经洗漱干净,在换衣服了。 宝蓝色金丝绣线青鸟朝服,配以珠翠环绕孔雀钗环,脚蹬翡翠耀珠绣花鞋,腰系锦绣翔云暗纹避膝,刹那间,美人转身一笑,倾国倾城。 伺候的丫鬟都看呆了。 他们家殿下一向貌美如花她知道,只是数月不见,再加上一见面就是一副灰头土脸难民打扮,她难免不印象深刻在那番模样上,如今那模样突然一变,又变得如此高贵美艳。 一时间,天上地下的变化,让她无法不惊讶,“殿下,您可真美!” 厉青青爽朗一笑,微风撩拨起额前刘海,那笑就更透着几分醉人的魅力。 “过奖了,小美人!” 厉青青转身到丫鬟身旁,纤纤玉手勾起她的下巴,笑得一如既往地爽朗,只是爽朗中还带着勾魂摄魄的魅力,当下那丫鬟眼一直,魂差点丢了。 厉青青却笑得更灿烂了。 这边,沈护卫正好带公孙傅参观到这,刚说,“这清歌园是殿下的住处……”结果话说一半,迎面就看见厉青青走了出来,身后小丫鬟红着脸缩在一旁。 沈护卫看到眼前这一美艳,再回想刚才那一身灰败,瞬间也惊地瞪大了眼睛,但他到底持重,只是惊讶了片刻,就垂下眸子,躬身退到一旁。 公孙傅则不避不让地直视眼前的美,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直视了,相比于别人直视厉青青,他的眼神总带着坦荡,磊落,哪怕是眼底流露出的惊艳之色,也带着落落大方之感,好似清风明月照进心湖。 厉青青很喜欢他的打量,因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别人给不了的赞美,她当下换一个姿态,让他好好看看。 公孙傅被她故做的搔首弄姿的动作逗乐了,当下摇头无奈,但眼底透出的柔光有增不减,甚至连沈护卫和小丫鬟都看出来,他的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宠溺情,这么一看,好似情侣两在打情骂俏。 笑过片刻,公孙傅问,“殿下既然有绝世容颜,为何在沿海县却要遮遮掩掩?” 公孙傅想到在沿海县见到的灰头土脸的丫头,若不是五官挺立,实在难于美人二字挂钩。 厉青青也不避讳,直言,“那会闹民变。本王若是细心打扮自己,灾民如何想?” 公孙傅闻言一笑,“也对,还是殿下想的周全。” 厉青青寒暄一阵才想起来,“陈长君呢,可已入府?” 那个打从回来就一直沉默不语到几乎让人忘却了她的存在的女子,此刻是否已经入府了? 厉青青生怕节外生枝,当下急的要去看看。 不过公孙傅拦住了她,淡淡地说道,“人已在府中了,不过一入府就躲在房里。” 厉青青这才放心,“既然一切顺利,本王就不操心了。我进宫了,先生若想逛逛这王府,就让沈护卫陪同吧。 另外,我已吩咐后厨做了美味佳肴,你同未黎先生等人畅饮一杯,不用等我了。” 厉青青说罢,就命身后丫鬟传任灵珊来。 任灵珊陪同入宫比较合适。 “殿下!”身后公孙傅温润的声音响起,厉青青回过头去。 公孙傅严肃地道了一声,“万事都需小心!” 厉青青嘴角一扬,笑着收下了,“劳先生挂心了。” ------------ 第二十八章 述职 马车哒哒的到了宫门口,厉青青走下车来,任灵珊在车上等候。 厉青青入到宫里,一路上侍卫,宫女,太监,皆躬身行礼。 厉青青一路直奔宣室。 宣室外,御前总管周公公扬了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殿下在此等候。 陛下正与女相商讨大事。” 厉青青点点头,眸了周公公一眼,看他笑得绕有些幸灾乐祸,当下便猜到宣室内在商讨什么,只是假装一无所知,默默地站在树荫下,静等。 天还未黑,树上果子鲜美,尝是不能随便尝的,看看倒是可以。 周公公嘴角抽搐,似笑非笑的眼神斗转哂笑,五王爷心可真大,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看果子,一会进去再出来,要是还有心情看果子,咱家敬你是条好汉,啊不,好女子! 宣室内,凤和女帝左手支着脑袋,右手捧着奏折,眼一瞥,奏折上的文字便悉数览尽。 然后,手一放,奏折重重地拍在案上,女帝抬起头来,视线阴鹜不定地扫向御案下坐着的女丞相刘晴方。 “丞相以为,五王爷这大司空的位置是坐得,坐不得?” 刘晴方手里也有几本奏折。 打从五王爷厉青青前往沿海县修建海塘之后,朝中关于她的奏折就没断过。 尤其是发生凶杀案之后,那奏折更是铺天盖地。 不少大臣表示,凶手虽然厉害,但五王爷保护百姓不利,至使伤亡惨重也是事实。 何况王府侍卫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人数武功都不差的情况下,连十七个人都对付不了,还要三王爷派人协助,就这等能力,做将作大匠也就罢了,可要做三公之一的大司空未免有点难以服众了。 另有大臣倒是以为,五王爷双拳难敌四手,沿海县乃至整个州,上上下下官员都被抄斩了。五王爷既要修建海塘,又要保护灾民,还要重造家园,这一大摊子事砸下来,难免有疏漏也是情有可原的。 何况三王爷的侍卫也死伤了不少。 这也只是因为五王爷在先,三王爷在后,这才叫人觉得五王爷能力不足,三王爷协助有功。 若是调换一下,谁协助谁还不一定呢! 这些个奏折,刘晴方都已过过目,情况也都知道。 只是眼下,她不清楚女帝倾向哪方,若是一不小心说的不合女帝心意,自己可就败了好感,若是不轻不重说些和稀泥的话,一样也是败好感,想来想去,她只能如此说道,“五王爷办事不利至使百姓伤亡惨重算过。但她治瘟疫有效,减免百姓再次死亡,是功,功过相抵。 微臣以为这点没什么好说的了。 如今只有一事。 关于坊间,朝堂所传五王爷放大皇太女与驸马争吵,至使男女地位大争论一事。 此事若能解决,相信五王爷能否胜任大司空一职也就尘埃落定了。” 刘晴方想的周全,她既没表情态度也没搪塞女帝的话,她是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分析了时局。 然后结果如何,就看事实或者女皇陛下的态度了。 女帝虽然面上没有过多表情,但心下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当下又抛出一个问题。 “倘是——”声音斗转阴沉,似有更严肃的事要说。 刘晴方竖耳细听。 女帝说,“倘是,朕既不想五王爷丢了大司空一职,又不想她权势过大,该如何?” 刘晴方一怔,这才明白过来,陛下刚才那一问分明就是试探自己,看自己倾向哪方。在得知自己只忠于陛下之后,她才问出最想问的。 她就说嘛,如此简单的问题,陛下为何要急召自己进宫,原是因为后者。 刘晴方暗自捏了把汗,平复一下心情后,才又开口,这次她不用再小心翼翼了,既已知道陛下心思,便可顺着说。 “陛下若是怕五王爷入朝后权势过大,成了皇太女的又一道威胁。那就在其他官职上大做文章!” 这个官职,指的是沿海县以及整个州府的官职任命。 毕竟海啸一事,女帝斩杀了一众官员,厉青青又是暂代刺史,如今这大大小小的官位都空缺着,正是各方势力想要扩权的好机会。 通常情况,为了君臣关系和谐,这空缺的官职都会由陛下指派给建功大臣的人做填补。 但五王爷厉青青是例外,她先前身份是闲王,在朝堂上没有亲信。这个时候,陛下若想安插人手,厉青青就是有苦也说不出,正好可借此培植皇太女的势力。 凤和女帝得了提醒之后,眼前一亮,眉目舒朗了许多,“丞相不愧为丞相。” 刘晴方暗暗舒了口气,看样子陛下最偏爱的还是皇太女啊。 这边,凤和女帝有了主意后,不再多留刘晴方,“没什么事丞相就先退下吧。这个时辰,朕的五皇女应该到了。” “是!”刘晴方起身做礼,然后恭敬退下。 门一开,刘晴方和厉青青打了个照面。 厉青青收起因深思和阴沉的脸,转而勾唇一笑,远远地做了一礼,“丞相!” 刘晴方回礼,“殿下!” 而后二人擦肩而过,一个出殿,一个入殿。 擦肩而过时,两人都侧过眸来,视线在空中汇成冷锋,双方交斩而过,打了个平手。 厉青青往前走了几步,之后才回过头来,望着远去的刘晴方的背影出神。 刘晴方现年四十八,比母皇大五岁,是母皇还在皇太女时期便看中的人。 她比很多女子幸运,因着她在生子之后才步入朝堂,故而才有机会坐上丞相的宝座。 且,她还是个会审时度势的精明女子,向来说话做事都先揣度圣意,圣意如何她便如何,所以就刚才的一交眸,厉青青间接地看到了母皇对自己的态度。 她再想到当初公孙傅自荐时母皇为何要轻易地将他送入自己门下,原是有着更长远的打算。 厉青青当时因为公孙傅的事情担心,没细想,如今才明白母皇的“苦心”,当下她嘴角一咧,苦笑了笑,转身入了宣室。 宣室内,厉青青跪倒在御案前,恭声述职。 ------------ 第二十九章 母女之争 女皇陛下在御案后,暗中谋划,“沿海县如今尚缺县长一职,州府又缺刺史,皇儿以为何人领职最为妥帖?” “母皇是随意问问,还是想听儿臣真心话?”厉青青抬头迎视女帝的眼神。 女帝眼神锐利,阴鹜不定。 厉青青眼神坦然,干净,不含杂质,却反让女帝觉得其深不可测。 母女两均未能从对方眼里看出分毫来。 女帝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答,“自然是皇儿的真心话。” 厉青青便直言不讳,“依儿臣之见,沿海县县长该从沿海县出。州郡刺史该从军营出。” “哦?此话怎讲?” 厉青青逐一分析,“沿海县有过多次民变,虽均已平息,但民心不稳。百姓们早就对朝官失了信心,此时若从朝廷选官出去,恐难以服众,还是从民间挑选最为合适。 另外,刺史虽是一州长官,但也手握兵权。前刺史斩杀之事,军营也闹过兵变,母皇差点把整个军营精兵都杀了。 所以,有幸没被斩杀的精兵心中恐惧犹存。这个时候,您让别人坐镇刺史恐难以统领地方军,更可能引起再次的兵变。 儿臣以为,就从军营中提拔合适的人选,日后再做调整。” 厉青青的话不无道理,女帝一时间无话可说。 不过厉青青知道,母皇要想听的并不是这些,她只想从自己嘴里推荐一位皇太女或者三皇女的人顶替县长或刺史一职。 虽然朝廷任免官员的大权在女帝手里,可为了君臣和谐,所缺官职都是从建功的大臣手里挑人填补。 这渐渐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母皇想让她开口举荐厉青兰或者皇太女的人,既得了她的意,又不至于让外人觉得她逼迫了她,一切看起来自然完美。 但是厉青青偏不,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 御案后,开口提问的女帝忽然就不说话了,气氛在一点点冷却。 厉青青就这么恭恭敬敬地跪着,女帝不言语她也不言语。 良久,女帝才懒散地说了一句,“天色已晚,明儿还要早朝,你舟车劳顿的就早些歇息吧。” 这是要逐客了。 按照以往礼数,入宫太久,母皇都会留臣用膳,如今看来她怕是没心情与自己一道用膳了,说不定连多看一眼都烦,当下厉青青也不多留,俯首拜了拜,便起身退下了。 女帝望着即将远去的人影,似提醒又似威胁地说了一句,“早朝之上,文武百官恐又要旧事重提。关于皇太女与驸马一事,始终还需要你当面对质的好!” 厉青青怔了怔,不知母皇说这话的用意,但当下也只当是好心提醒,道了声谢,便退下了。 门外天色已经灰蒙,周公公命了宫女掌灯,刚要进去,厉青青这厢自内出来,二人打了个照面。 周公公躬身避让,等厉青青走后,他才抬起头来,嘴角扬起,笑容奸诈。 厉青青出了宫门就上了马车。 任灵珊看她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当下也不敢多说,生怕隔墙有耳,只等着回府再说。 此时,府中已经布菜设宴,公孙傅等人都已经起箸吃菜。 张嬷嬷后赶来。 她是府里管家,更是半个主儿,此番正主厉青青不在,她便要出面待客,奈何客人已吃过半,她姗姗来迟。 张嬷嬷边理袖子,便上来赔不是,“实在抱歉,新买的畜生不认主,让我教训了一顿,这才晚到,我自罚三杯!” 说着,她爽快地端起酒杯自饮三杯。 这话虽是对大家说的,可在座的也只有公孙傅和季承文兄弟两是外人。 而且季承文兄弟两又是孩子,这话自然是说给公孙傅的,罪也是向他赔。 公孙傅浅浅一笑,举杯回敬。 张嬷嬷抖袖坐下。 公孙傅只瞥了一眼,就从她的举手投足间看出了城府,“能一进门就会认主的畜生就不是畜生了,是人吧?” 张嬷嬷脸色一变,似笑非笑,“先生,你……”她犹豫是说还是不说,毕竟公孙先生是殿下请来的门客,似乎没有隐瞒的必要。 可,她突然决定不说了,考考这位先生。 张嬷嬷掩下了惊愕的神色,扬嘴一笑,“先生怕是说笑了,岂有这样的事。” “嬷嬷这是要考我?” 张嬷嬷含糊其辞。 公孙傅就恭敬不如从命,猜了猜,“殿下修塘归来原是大功一件,奈何沿海县发生凶杀案,伤亡惨重,文武百官定然咬住此事不放。 幸好,殿下治瘟疫有功,再加海塘固若金汤,两功抵一过,大臣们也无从辩驳。 是以,他们只能从皇太女和驸马争吵一事上,对殿下下手。 因为从始至终,殿下都没当面与皇太女对峙过,大臣们便咬死了殿下是传播谣言的人。 此时,要想自证清白,除了对峙还要查到真正散播谣言之人。 若我没猜错,那人此刻已在王府。” 张嬷嬷闻言,大加赞赏,“先生,您真乃神人也! 实不相瞒,此人就在府中。这厮嘴硬的很,老身花了好些功夫才撬开了他的嘴。明日,殿下入朝对峙时,便有了一方把握。但愿经此一劫,殿下能真正地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才好。” “恐怕不那么容易!” 公孙傅开口,未黎也同时想到,二人异口同声。 沈护卫和任飞原本意兴阑珊的听听,但听到这里,同时停下了碗箸,转看向了两人。 “此话怎讲?” 季承文兄弟两也不吃饭了,也看了过来。 公孙傅不想抢了未黎先生风头闹得两人不快,当下示意未黎先生先说。 未黎先生也不是小气之人,也退了退,让公孙傅先说。 两人一商议,一个先说,另一个补充。 于是乎,未黎先生先说,“沿海县上下十多位官员被斩,此刻官位空缺极大。 殿下在朝中没有人脉,这份空缺很有可能被别人夺去,间接地成了阻碍殿下发展权利的威胁! 公孙傅补充,“这个时候,皇太女和三皇女的人恐怕已经在暗中争夺有望成为沿海县县长的人才了。” 任飞急地撺起身,双目瞪圆,“若是如此,那老子也得赶在他们前头先把人抢过来!” “不用了!”公孙傅伸手拉住任飞,示意他坐下。 任飞不明,“为何?” ------------ 第三十章 惊心动魄 未黎先生补充道,“殿下应该不会参与这场争夺战,所以你不必前去。” 任飞似懂非懂。 公孙傅解释道,“皇太女和三皇女争夺人才,二人必然会引起矛盾。届时殿下只要坐收渔利就成,哪还需要亲自出手。 而且,我相信,殿下一定会为他们二人的争夺再添一把火。 这把火就是陈长君!” 陈长君知道三皇女陷害皇太女的很多事情,只要陈长君在大殿上一露面,三皇女这伪善的面皮算是撕开了。 众人一听,当下都急切地要保护陈长君。 任飞先一步出去,说要看看陈长君有没有事,沈护卫也跟了出去。 未黎先生想了想,也决定去瞧瞧。 张嬷嬷也去了。 当下前厅里只剩下公孙傅和季承文两兄弟。 季承文害怕单独与公孙傅相处,因为他深刻的记得在回都的路上,他和弟弟被外面飞来的石头打晕了。 醒来之后,他发现公孙傅身上多了一股血腥味,所以从那天起,季承文就很怕公孙傅,更不敢单独相处,当下他也带着季承运追随前几个人而去。 公孙傅一直担心着另一件事,所以没察觉两兄弟的异常。 大街上,任灵珊一路飞车疾驰,她担心厉青青,知道厉青青有很多话欲一吐为快,所以加快了赶车的速度,想尽快赶回王府。 但就在此时,一个黑影暗中追随着马车。 任灵珊感觉到了一股杀气,下意识地握紧了宝剑。 但黑影没能落下,一瞬间的功夫,一个白影以闪电之势,劫持黑影而来,就在任灵珊抬头的功夫,白影已经将黑影打落在墙内。 任灵珊发现墙上什么也没有,以为是自己疑心太重,当下收起宝剑,继续赶车。 墙内,公孙傅双手紧紧钳制住黑影,面上寒气腾腾而起,“如果你不想英年早逝的话,就最好闭上你的嘴!” 被钳制的黑影动弹不得,却又嘴欠,“公孙先生知道我要说什么?” “要想阻止明日早朝五皇女带人揭穿三皇女的面目,办法只剩下了一个——搅乱人心。” 把公孙傅的身份说出去,搅乱厉青青乃至整个王府的人心,届时王府一团乱,厉青青顾左就顾不了右,而且公孙傅的身份很可能让她获罪,她要自保就不能将三皇女的事说出去。 黑衣人哈哈大笑,虽然脖子被公孙傅捏的快喘不过气了,但还是掩盖不住喉咙里发出来的笑声,“你可真了解我,知道我想说什么做什么,莫非你对我有意思?” 公孙傅皱皱眉,一脸嫌弃,“如果你想用这种话恶心死我,那我不介意用更恶心的东西,恶心死你!”他看了看草丛里,某一坨新鲜热乎的狗屎。 黑影奓毛,“公孙傅,你,你好歹也是世家贵族子弟,不用这么下三滥吧?” 公孙傅冷冷一笑,目光锋利如刀,“是谁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着下三滥的难道不应该用下三滥的招数吗?” 黑影认输,“好了,好了,小傅傅,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咱找个地方喝个茶,有话好好说,就别呆在这里了!” 黑影眼神示意公孙傅往四周看看。 他们刚才翻身而下翻进了别人家的宅院里,虽然身处在某假山附近,四周黑漆漆不会被人发现,但假山外可都灯火通明着,要是被人发现,他们谁也跑不了。 这个提议,公孙傅接受了一半,他当下松开了掐着黑衣人脖子的手。 黑衣人连忙松了口气,死命吸气。 公孙傅抬眸往不远处看了一眼,来来去去的下人,川流不息,他当下抬腿冲着黑衣人的屁股就是一脚。 黑衣人被踢飞出去,等到他想控制自己的时候,人已经飞出了阴影落在烛光下。 来来去去的下人尖叫,“有刺客,抓刺客呀!” 黑衣人暗骂,公孙傅你这王八蛋! 然,公孙傅早就飞墙出去。 府里很快围满了人,黑衣人没有办法,伸手将珍贵的霹雳弹砸出去,一时间,火光四射,湖水炸裂,假山崩坏,在一片混乱之中,黑衣人脱身出去了。 这边,厉青青的车马入了王府。 公孙傅暗松了口气,掩了掩虚意,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厉青青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见是公孙傅,便浅笑了笑,“先生,你怎会从外面进来?” 公孙傅点头,“瞧热闹去了。” “什么热闹?” “殿下明天就知道了。” 厉青青扬了扬眉,没多问,因着心里还有心事,索性就与他说说,“母皇同我说了沿海县县长一缺之事,以及皇太女舆论一事。 先生以为,本王应当如何?” “该如何就如何。”言外之意,不必受任何人掣肘。 厉青青眼波流转,“我也有此意。” 天色黑透,厉青青转身进了寝屋,公孙傅也歇下了。 翌日一早,厉青青换了朝服,驾车前往皇宫。 今日势必有一场硬战,扛过这场战斗,她就能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所以一定要万无一失。 厉青青紧绷着脸,心跳的十分厉害。 马车到了宫门口,宫人侍卫低头避让。 厉青青下车前行,一并入朝的几个大臣们走过,脚步透着避之不及的意思。 厉青青也不介怀,这几日朝堂上关于她的讨论,她也是知道一点。 很多大臣是反对她坐大司空一职,尽管她现在已经是了,但有升就可以有贬,这些人正挖空心思的找机会让女帝贬了她。 当然了,保她的也不是她的人,是皇太女的,为了抗衡厉青兰的势力,她不得不放下前嫌保举自己。 厉青青想明白这些后,脸上逐渐浮起笑意,看来一会进去一场口水战是在所难免了。 果不其然,早朝刚开始,大臣们就关乎厉青青的事争的面红耳赤。 厉青兰一党表示,“五皇女虽治塘有功,但沿海县凶杀案死伤无数也是事实,五皇女不能因功抵过,如此难以服众!” 皇太女一党反对,“凶手何等厉害,三皇女也领教过,如此严峻之势下,五皇女仍然能剿灭凶手,还以太平,难道不应该功过相抵吗?” 厉青兰一党不服,难道这制敌之功没有三皇女一份吗? 皇太女一党嗤之以鼻,三皇女有功,那你们叫三皇女站出来说话呀!三皇女呢? 三皇女一党抬头看去,三皇女站列的位置,今日竟然空着,连他们也不知道一向勤政的三皇女为何今日不打一声招呼就消失,这难免不让那些为她义正言辞的大臣有些心虚。 皇太女一党乐的不行! ------------ 第三十一章 皇女之争 厉青青眉头一抖,立刻意识到,三皇姐这是要跟她来一招釜底抽薪,若是如此,那她更不能让她得逞了。 收起看好戏的心态,厉青青连忙躬身启禀,“母皇,儿臣为了凶杀案一事耿耿于怀,为了彻查凶手,儿臣通宵达旦日以继夜,终于查出了在逃的最后一个凶手,如今人就在殿外,还请母皇宣旨!” 众大臣收起三皇女为何缺席的好奇心,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五皇女厉青青是否当得起大司空一职的事情上。 皇太女党的人出列,“陛下,既然五皇女抓住了凶手,那就请陛下将凶手传上殿来,当众审问!” “请殿下传旨!”皇太女党的其他大臣纷纷拜倒。 凤和女帝面上不喜不怒,心里却早已经怒浪滔天,关于找到凶手一事,她的好皇儿可从未告诉过她,就连昨日述职也不曾提过。更有甚,她怀疑在海塘见到的那房子,里面关押的就是那凶手。 为何这孩子不肯告诉她,还嘱咐侍卫不要让她踏进去半步,不就是怕自己包庇,所以才隐忍不说。 这样的有城府的人,女帝实在想不到竟然是自己的五闺女,她此刻再打量厉青青时,一种陌生的疏离的感觉让她心有余悸。 凤和女帝眉头一皱,冷着脸色命人传旨。 周公公拂尘一甩,拔高了声音,“传!” 殿外小公公高呼,“传!” 众朝臣闻声往后看。 但同一时刻,有侍卫自外进来,“殿下,三皇女负荆请罪来了!” 众大臣大小眼眨巴眨巴,这又是唱的哪出? 三皇女一党的大臣们也都懵了,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是假的三皇女党? 又是同一时刻,任灵珊押着陈长君上殿,厉青兰身披荆条揪着自己的管家上殿。 两派人马各自跪倒。 所有大臣此刻都放下了各自的党派身份,全都怀着无比炸裂的好奇心,静观这一出好戏。 厉青兰为抢占先机先一步开口,“儿臣……” 没想到陈长君心直口快,直奔主题,“三皇女派我等刺杀五皇女,搅乱沿海县,罪民所说句句属实!” 朝臣一片哗然。 厉青青十分舒心地挑了挑眉。 厉青兰张开的嘴,好半天没记得闭上,目光一冷,心下后悔,早知如此刚才也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前缀了,直奔主题该有多好。 厉青兰一党的大臣哗啦啦跪倒,一个两个的出来否认,“三皇女真要行凶作案,又何必派人围剿,这不是自相矛盾?” “就是!” 皇太女一党抱胸看好戏,心想那可说不好! 这边,凤和女帝发问,“你说你是受三皇女指使,可有证据?” 陈长君回答,“证据多的数不清!罪民原是三皇女府中的侍卫,数月前,三皇女派我刺杀五皇女。 为了不与三皇女扯上干系,她早早的找了个理由将我等驱逐王府,然后再命我们暗中行动。 所以,要证明罪民有无说谎,可去三皇女府中查看。我在王府呆了十几年,我的屋子留有我的刻痕,王府的一草一木,各家丁丫鬟喜好名字,我都能说出来。 另,陛下也可以彻查当初三皇女赶我等出府的理由,看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说,我等犯了大罪!” “皇儿,你怎么看?”女帝问厉青兰。 “儿臣知罪,但儿臣……” “既然皇姐承认了,那便是说,儿臣所抓之凶手是真的,她所说之言也是真的!”厉青青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厉青兰想要自白的话,继续引导着陈长君往下说,她眼神瞥了厉青兰一眼,知道她带着管家来作甚,无非是找个替罪羊,然后再以自己管教不力为由请罪,然后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但她偏不。 陈长君很有眼力劲,当下又继续往下说,“不仅如此。三皇女还买通为皇太女执行军仗的禁卫军,故意让其下狠手,至皇太女终身落残。 那禁卫军因为藏有刻有三皇女府中记号的金锭子,所以死后屋子有被翻动的痕迹,陛下若是不信,也可以彻查。” 这么多事,要想做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只要有心彻查,很快就能查处。 何况陈长君的家人,以及那死了的十七个人的家人都在厉青兰手上,这么多人,她就是想藏也藏不住。 这下,轮到皇太女一党的大臣们哗然! 一直默不作声坐在朝堂上的皇太女,此刻也坐不住了,那次军仗落下残疾,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她原以为是厉青青指使,又以为这几棍子下去必然落残,差点就认命了,谁知道背后还有这种事。 皇太女气的浑身哆嗦,扶着座椅的手逐渐紧握成拳。 凤和女帝目瞪口呆,身子猛地往前倾,“你没有骗朕?” “欺君之罪乃死罪,罪民就算自己不想活了,也要为自己的家人想想!”当然了,就是因为为家人考虑,她才决定反水厉青兰,转做污点证人,所以这话也是对厉青兰的暗示。 厉青兰想撕了她的心都有了,却又碍于朝堂之上,无数双眼睛都看着,不得不按下心来。 皇太女从座椅上滚下来,扑倒在地,“儿臣的腿,倘若真是有人刻意为之,还请母皇为儿臣做主!” 皇太女一党,纷纷跪倒,“请陛下为皇太女做主!” 三皇女厉青兰这下是真的慌了,原本她今日是以御下无方来负荆请罪的,只要她开口在前,那么后续陈长君所说的话都不会构成威胁,可如今人家开口在前,她在后,她说的越多越像狡辩。 没有办法的厉青兰,狠狠瞪了厉青青一眼。 厉青青负手而立,目光坦坦荡荡,却在厉青兰看来深不可测。 “三皇姐!您若是觉得这里头有什么误会,您一定要说,否则,您这名声可就臭了。皇妹我其实也不相信这些事都是三皇姐筹划的,一定有人教唆,还请三皇姐务必将那人指证出来!”厉青青望着厉青兰,笑得风轻云淡,口气却暗潮汹涌。 三皇女咬牙切齿,真的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她的嘴,她这话一说,三皇女连最后辩解的话都没有,可不辩解那就真的板上钉钉了。 想了想去,最后明知是陷阱,也只能往里跳,厉青兰说,“都是儿臣御下无方,让管家方成假借儿臣之名,到处挑事,等儿臣知道此事时,早就大错一成。儿臣无话可说,唯有以死谢罪,请母皇赐死!” 厉青兰说完,重重一拜。 ------------ 第三十二章 扎根朝堂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虽然不少大臣觉得这番自白的话不大可信,但她敢以死谢罪就加大了可信度,一时间,中立派的大臣开始倾向厉青兰了。 一直跪在厉青兰身旁的替罪羊管家突然发了狂似的大笑。 “哈哈哈,都被我耍了吧,都被我耍了吧!就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我做的,看着你们母女争斗,姐妹相残,实在是太过瘾了!” 那管家癫笑着,突然站起身,身上的绳子也崩裂了,随后那管家眼睛一红,朝着殿前女帝的位置追过去。 但就在半路上,有人先一箭射杀了那管家。 噗的一下,鲜血四溅,御案上,大殿上,承重柱上,总之满目皆红。 众大臣惊呆! 殿门口有人披甲而来,“微臣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了!” 驸马都尉曹勋手持弓箭跪倒在地。 女帝抬手示意,“平身吧!” 曹勋退到一旁,但见皇太女还跪在地上时,又细心体贴地上来搀扶,将其搀扶回座位,然后才放心退到一旁。 众朝臣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瞥向二人,凤和女帝以及一直不做声的曹缘将军也看了过去,二人心中倒是为小两口眼前的恩爱,欣慰。 女帝目光柔和了些,口气也舒缓不少,只是越是因为对这两口子的疼爱,就越是对厉青青关于放大他们争吵一事耿耿于怀。 女帝面色一僵,看向厉青青的眼神不减半分柔和,“就算你治塘有功,剿敌有功。可是关于皇太女和驸马一事,你又作何解释?” 厉青青杨嘴一笑,“此事,无需儿臣解释,儿臣自带了人,还请母皇宣旨。” 大臣们心里嘀咕,又有什么人? 这边,张嬷嬷已经带着一个混混打扮的人进来了。 那混混是谁,谁也不认识,不过那混混却称认识那位倒地不起的管家,就是他让自己散播的谣言。 朝堂上,众口议论。 厉青兰已经气得抓狂,往日高贵淑女仪态尽无,只有满目狰狞和狂躁,“死无对证,五皇妹可不能因为自己洗脱嫌疑,就把所有脏水都往管家身上泼。你这不是间接地陷害我吗?” 厉青青对她的暴躁丝毫不放在心上,依然浅笑连连,声音清凌坚决,“事实如何,众位大臣听他辩解几句就知道了,” 这人之所以嘴严就是因为知道的东西太多,不敢轻易说出去,所以张嬷嬷废了好多劲才撬开他的嘴。 如今,他一张嘴,可是把所有人惊的够呛。 因为此人,不仅能够准确说出管家的名字和详细情况,以及三皇女府中的各项布置,甚至他还知道皇太女和驸马争吵的准确时辰,当时所处的位置,争吵内容。 若不是亲耳听见,他又岂能一字不落的复述出来,若不是跟那管家关系要好,又岂会知道管家的那么多事,以及王府的事。 这下,厉青兰傻眼了。 皇太女更是激动地当场呸了一句,虽是对着混混呸的,但那意思却很明朗。 厉青兰脸上火辣辣的,虽然幸亏这些事都是让管家去办的,没人能够赖在她头上,可到底这是件天大的事,仅仅一个御下无方的罪恐怕不足以解了皇太女,驸马,以及女帝的恨。 她很可能因此成了孤家寡人,从此再不是母皇的掌上明珠了。 如果说刚才她还敢说以死谢罪博取女帝同情,这会她可真不敢说这句话了。 谁都知道女帝疼爱皇太女,何况这事还闹得曹家差点就跟皇家不合,这么大的事,母皇说不定早就恨不得要把她抄斩了,这个时候再说以死谢罪简直往死里逼。 厉青兰只好一个劲的说自己御下不言,愿意请辞大司农一职,回府面壁思过。 皇太女却不肯放过,“这么大的事,一个管家为何要这么做,他图什么?与其说是管家的意思,我倒是觉得更像三皇妹的意思。” 厉青兰心头一跳,细汗密密渗出,想开口骂人又不敢骂,只能好声好气道,“大皇姐误会了,非小妹所为。我知道这事已是无法挽回了,所以今日才特来负荆请罪。 大皇姐若是不信,便让母皇派人去查,查到什么便是什么,我绝无怨言。” 皇太女冷眼不语。 事到如今,厉青青能否胜任大司空一职,大家都心中有数了。 原本反对的大臣们觉着厉青青剿敌不利,至使百姓伤亡惨重,可如今谁也不敢再这么说了。 一来反对党都是厉青兰一党,现在厉青兰深陷其中,他们有口难言。二来是,厉青兰先前把追杀案抬得很高,大肆渲染那十七个人武功如何高强,如今厉青青却能把这高手中的其中一个俘获,还能套出诸多消息,这就说明其能力和本事高上加高。 这时候再说功过相抵就不合适了,人家明明是功大于过。 既然功都大于过了,再加上皇太女和驸马一事又非厉青青传言,那就没有不让她步入朝堂的理由了,当下所有人都不再反对。 就这样,厉青青成功的步入朝堂。 而厉青兰则只能退出朝堂。 早朝结束后,那些亲厉青兰远厉青青的大臣们,纷纷前来巴结厉青青。而厉青兰的身后则是空空如也。 厉青兰阴沉着脸,憋着怒火。 这边,三王府的马车哒哒过来,厉青兰上马时,马儿喷鼻尥蹄,厉青兰情绪失控,破口大骂,“畜生,也敢来欺我!活的不耐烦了!” 这话让近处的几个大臣和厉青青听了正着。 那几个大臣眉头紧蹙,眼神互相交换,考虑要不要换一个靠山。 而厉青青则是朗笑连连,故意挑衅道,“三皇姐要不与我同乘一车?我的马儿乖,绝不会尥了自家主!” 厉青兰两眼放毒,愤愤地上了自家马车,命令车夫快赶! 厉青青心情极好的步入马车,斜躺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另有几个大臣互换了眼色,上了各自的马车,然后马车故意赶得与厉青青的马车并排,旋即在这短暂的并排时间里,大臣们相约厉青青。 “殿下远赴沿海县回来,想来一路风尘仆仆。下官等人想为殿下接风洗尘,不知今日殿下可有空闲?” ------------ 第三十三章 殿下的杀伤力嗓音 厉青青看也不看外头马车里探出来的人头,懒懒地伸出手去,挥了挥,“本王今日有约,就不陪诸位了。” 那两大臣一脸难色,有人厚着脸皮又道了一句,“那明日呢?” “明日也没空,后日也没空,各位就不要在本王身上费心了!” 那两位大臣顿时脸黑如泥,当下命人加快赶车,并且马车与厉青青的马车并排而过时,特意撞了一下,车内厉青青颠簸了一下。 然而,他们似乎忘记了,负责给厉青青赶车的车夫可是任灵珊,任灵珊与厉青青一样,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当下也加紧了速度,故意追上去与那两位大臣再次并排而过,然后飞快地朝其中一辆马车靠近。 那车夫也不示弱,往厉青青这辆马车赶来,打算来一场谁怕谁的碰撞。 谁知道任灵珊飞快地往前驱时,那车夫驾马夹击的时候,任灵珊的车已经骑过去了,然后两位大臣的马车撞了一下,车轮瞬间飞了出去,两位大臣被翻出车厢,栽倒在地,引得路人围观。 这边,厉青青已经到了王府。 王府一众人都在门口眼巴巴的盼着,瞧着厉青青的马车有些破损,当下担心起来。 任飞问赶车的妹妹任灵珊。 任灵珊说,“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些恶作剧罢了。” 这时,厉青青从车上下来,众人瞧她脸色不错,心情绝佳,当下也就不再问那恶作剧具体是什么了,所有人都开始关心早朝上的正事。 厉青青扬眉一笑,张开双臂,转了一圈,神气十足地勾了勾嘴角,“你们猜猜!” 未黎先生与公孙傅对视一眼,笑逐颜开,“殿下如此高兴,想来是没有事了。” 厉青青昂了昂首,故端着女王爷的架子,想要郑重其事地宣布些什么,可到嘴边的话却因为太高兴,说不出个完整的来,想装没装成,只简单来了一句,“上菜!上菜吧!” 众人哭笑不得,任灵珊取拆台道,“殿下,您不适合端着架子。” 厉青青伸手在她胸前一捶,“话这么多,想来是王府的事太少了,把你闲的。回头本王给你挑门亲事,让你忙碌让你烦。” 一众人前仰后翻。 任飞倒是来劲了,“我们任家要求不高,耐打,扛揍就成!” 众人更乐了。 任灵珊臊红了脸,揪着哥哥一顿揍。 任飞一路狂奔,兄妹两追追打打入了府。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进去。 张嬷嬷立刻去后厨张罗菜肴。 不多时,一桌子酒菜就齐全了,众人撩袍落座。 任家兄妹两后到,再出来时,任飞眼上多了两个大黑圈,手上还有几道掐痕,一众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了又憋,最后实在没憋住,全都笑了起来。 任飞委屈巴巴地坐在位置上喝酒吃菜,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厉青青最是喜欢打趣人,尤其是任飞和未黎,她打趣的最多,此刻看到任飞这般模样,想到在沿海县时他关心未黎的画面,忍不住打趣起来,“回头让未黎先生好好宽慰宽慰你!” 任灵珊听出话中意思,噗笑出声。 其他人似懂非懂。 未黎先生面色尴尬,他家殿下又打趣他了。 厉青青玩笑开过,就立刻收回正题,所有人也不再调侃胡闹。 厉青青站起身,端起酒杯,冲着再座的每一位,敬了一杯。 “本王能有今日,多亏了诸位。来,我敬你们一杯!” 厉青青起身敬酒,大家自然也就不好坐下,全都站起身,一桌人酒杯相碰,命运相连。 厉青青先干为敬,众人后饮。 厉青青喝完又倒了第二杯酒,专敬未黎先生和公孙傅,“二位先生,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个在朝内一个在朝外,相辅相成,辅佐本王,这杯酒,我敬你们!” 未黎和公孙傅端起酒杯。 三人一饮而尽。 饮罢,厉青青又敬第三杯酒,“这杯酒,我敬任飞,灵珊,张嬷嬷,沈护卫还有季小屁孩!若不是你们,本王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大恩不言谢,我先干为敬!” 厉青青虽是女子,却为人豪爽,虽是朝堂上阴谋阳谋的暗手,却自有一份底线。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女王爷虽从黑暗中长大,却一向光明磊落,就连心里也有一份光明,她不是别的上位者那般心狠手辣毫无人性。 今日这番话,这杯酒,众人饮入腹中,升起一股暖流。 “殿下!”张嬷嬷扫了众人一眼,示意大家端起酒杯。 所有人都端起酒杯,张嬷嬷率先开口道,“殿下看着泼辣霸道,实则最是宽厚仁义,我等投在殿下门下,三生有幸,我等敬殿下一杯,从今往后愿以殿下一人马首是瞻!” 张嬷嬷英气十足的话激起了所有人内心的热血,全都昂首挺胸,脆亮坚定道,“我等愿以殿下一人马首是瞻!” 厉青青笑了笑,抬眸看了公孙傅一眼,公孙傅未言却给了她一个坚定坦荡的眼神,仿佛在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厉青青微微一笑,举杯与大家同饮,与他同饮。 酒过三巡,所有人都有些微醉,厉青青醉的最厉害。 她此刻已经眼色迷离,神智混乱,并还扬言要献上一曲,所有人都惊呆了,殿下何曾唱过曲,她会唱吗? 在众人迷惑的眼神中,厉青青开了嗓,嗷一嗓子,所有人酒醒过半。 再嗷一嗓子,所有人都吐了,吐完之后,彻底清醒了。 所有人都有些受不了,认识厉青青到现在,哪里知道她还会这等吹枯拉朽之神通,要是早知道,一定在酒里兑点水,啊,不,是水里兑点酒。 现在可怎么办,瞧殿下那性子,好像还唱上瘾了,他们恐怕还要忍上一阵,这可如何是好? 几个人正挤眉弄眼眼神交流着,这厢厉青青看大家出去吐,就追了出来,随手拉起一个人往里走,“来,来,跟本王一块唱曲儿!” 被拉的沈护卫一脸难色,一向进退有度的他此刻也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真的好像揍她一顿,说不定揍人的声音都比她的曲儿声好听。 但最后,忍住了,沈护卫使尽全力站定不动。 厉青青拉半天拉不动,抬脚踢了一下,醉醺醺地嘟囔道,“一块破木头,不要了!” “你,你陪本王唱曲儿!”厉青青去拉任飞,任飞也学沈护卫那招,站定不动。 结果厉青青说,“来人,把这块没用的木头砍了!” 任飞吓得一溜烟跑了。 厉青青看着远去的木头,略有凌乱。 ------------ 第三十四章 国公府被炸了 这边厉青青还迷迷糊糊的睡着,张嬷嬷担心公孙傅在她心中有了一定分量之后,若关于他的事不事先禀报,她醒来知道后会不高兴,所以张嬷嬷才决定用水将厉青青泼醒。 哗啦一下,一股清凉扑面而来,厉青青猛地睁开眼睛,脸上淌满了水。 张嬷嬷抱歉地弓着身,将刚才的事一一禀报。 厉青青脑袋还疼着,隐隐约约有几分理智回笼,但细细思考起来又神志不清。 想了想,厉青青决定,“静观其变吧!” 因为她忽然想到昨晚公孙傅还跟她说今日有好戏看,想来他是知道这件事的,那应该有应对之策。 而厉青青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如今喝了酒更是无法思考,所以决定再等等,兴许等到晚上她酒醒了,就有主意了,又兴许到晚上公孙傅自行解决了。 张嬷嬷退下了。 到了晚上,厉青青酒醒了。 但此时定国公府的人已经将此事弹劾到了女帝面前,女帝下令让厉青青前来宫里回话。 厉青青没法子,只得先去一趟宫里。 宣室内,八十多岁的女国公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她身旁,四十多岁的公子,也就是女帝的仁皇侧君端站在一旁,冷眼睥睨着地上跪着的厉青青,眼里说不出的鄙夷。 厉青青感觉到头顶射来的目光,却没抬头看,也不屑抬头。 厉青青一句话还没说,这厢女国公已经哭晕过去两回,回回都是仁皇侧君掐她的人中把她掐醒。 一醒,她老人家就开始叨叨,从她和老太公发家致富,到在都城买房,到砌墙,修墙一直叨叨到自家公子入宫,外孙女出世。 总之,这位老太太用尽毕生所学巧妙地将亲情友情爱情以及各种人间冷暖,按在墙上。 说到最后,好像炸了一面墙跟炸了他们家老太公似的。 老太太说完,又是一顿痛哭流涕。 仁皇侧君虽然不言不语,但一直紧绷着脸,也大有不追查到底不罢休的意思。 这厢厉青青根本没时间插嘴,老太太戏太多,她根本抢不过老人家。 等到好不容易找到开口的机会时,又有吴家人陆陆续续登场,一个两个,男男女女,有的也是朝廷官员,有的则是世家名流,颇有人脉。总之都不是什么好惹的。 一群人呼啦啦跪倒,义正言辞的要求,“请女皇陛下务必将此事彻查清楚,还我们吴家一个公道!” “请女皇陛下务必将此事彻查清楚,还我们吴家一个公道!” 御案前的女皇陛下,眉头一蹙,垂眸睥了厉青青一眼,冷声道,“皇儿,这事你如何说?” 厉青青抬起头来,目光扫了老太太和那一众吴家人一眼,面上淡淡一笑,言语犀利直白,“这事都已经入了官府,理应由长安令责令查处。如今长安令才接下状纸不过半日。 父妃和外祖母便迫不及待地来御前告状。 既然你们信不过长安令,那又何必去他那报案。 可到母皇这告御状,章程也是和长安衙门一样的,你们却还乐此不疲劳师动众的前来。 我不得不怀疑,你们是想借母皇之手,减少查案章程,尽快结案。” 没错,他们就是这么想的,只是自以为隐藏很好的目的被厉青青一针见血的说破之后,吴家人脸色都有点古怪。 此事就紧跟着厉青兰被革职之后,中间没有任何时间过渡,是个人想想都难免不会觉得吴家人这是借题发挥为厉青兰报仇来了,更不要说女帝了。 老太太心里发触,再也不敢一哭二闹三装晕了,此刻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从座椅上下来,跪倒在女帝案前,尽可能的装的真诚一些。 “陛下,都是老臣一时心切,冲动了。但老臣并没有别的意思,老臣只是睹墙思人,希望尽快将炸墙的凶手绳之以法,还老臣还吴家一个公道!” 老太太年轻时也做过官,但一直都是小官,直到她儿子成了仁皇侧君之后,女帝才封了她一个定国公称号。 女帝此刻双眸微垂,面无表情,谁也看不出她此刻心中所想,但谁都知道女帝是个精明之人,厉青青这番一点,女帝难免不会这么想。 国公府的人心中呜呼哀哉,这次可真不是他们搞事情,是真的有人炸墙,比珍珠还真。 但,没人会信。 仁皇侧君此刻也是咬牙切齿,他知道厉青青伶牙俐齿,却不知这般伶牙俐齿,他也吃了暗亏。 但他不能说,一开口就是个偏帮之嫌,那整个吴家可就真的全军覆没了。 是以,仁皇侧君只能出来打圆场。 “青儿,父妃知道你这些年来不容易,想法上也难免有些偏激。但这次你真是误会外祖母了,她老人家只是思念外祖父甚深,而那面墙是你外祖父留下的唯一遗物了,她宝贝的紧,谁知道一夜塌了,受不住,情绪难免激动。你就莫要与她计较了。” 仁皇侧君长了一张正义的脸,声音也是如此,所以,他一开口就叫人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再说那就是厉青青斤斤计较不懂礼数了。 想了想,厉青青只能不答,但查案的主动权,她必须捏在手里,“既然父妃和外祖母都说是我府中的公孙傅炸了你们的墙。那不如这件事就让我来处理,我一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这,这怎么成……”万一你包庇那个公孙傅,我们找谁说理去!当然了,老太太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只委婉地表示,“我已经报官了,想来长安令一定会妥善解决的。” “外祖母不是不信长安令吗,否则也不会告到母皇这来了。不如还是交给我来处理。现在大家都知道是公孙傅炸了国公府的墙,我自然也不敢偏帮他,所以由我查处,最合适不过。” 吴老太太嘴角抽搐,转眼就瞥了仁皇侧君一眼。 仁皇侧君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外头周公公的声音响起,“陛下,长安令派人传来消息。说国公府家的墙很可能是一个叫索爷的人炸的!而起对方用的是一种叫霹雳弹的火药。” ------------ 第三十五章 定国公府乱作妖 这边厉青青还迷迷糊糊的睡着,张嬷嬷担心公孙傅在她心中有了一定分量之后,若关于他的事不事先禀报,她醒来知道后会不高兴,所以张嬷嬷才决定用水将厉青青泼醒。 哗啦一下,一股清凉扑面而来,厉青青猛地睁开眼睛,脸上淌满了水。 张嬷嬷抱歉地弓着身,将刚才的事一一禀报。 厉青青脑袋还疼着,隐隐约约有几分理智回笼,但细细思考起来又神志不清。 想了想,厉青青决定,“静观其变吧!” 因为她忽然想到昨晚公孙傅还跟她说今日有好戏看,想来他是知道这件事的,那应该有应对之策。 而厉青青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如今喝了酒更是无法思考,所以决定再等等,兴许等到晚上她酒醒了,就有主意了,又兴许到晚上公孙傅自行解决了。 张嬷嬷退下了。 到了晚上,厉青青酒醒了。 但此时定国公府的人已经将此事弹劾到了女帝面前,女帝下令让厉青青前来宫里回话。 厉青青没法子,只得先去一趟宫里。 宣室内,八十多岁的女国公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她身旁,四十多岁的公子,也就是女帝的仁皇侧君端站在一旁,冷眼睥睨着地上跪着的厉青青,眼里说不出的鄙夷。 厉青青感觉到头顶射来的目光,却没抬头看,也不屑抬头。 厉青青一句话还没说,这厢女国公已经哭晕过去两回,回回都是仁皇侧君掐她的人中把她掐醒。 一醒,她老人家就开始叨叨,从她和老太公发家致富,到在都城买房,到砌墙,修墙一直叨叨到自家公子入宫,外孙女出世。 总之,这位老太太用尽毕生所学巧妙地将亲情友情爱情以及各种人间冷暖,按在墙上。 说到最后,好像炸了一面墙跟炸了他们家老太公似的。 老太太说完,又是一顿痛哭流涕。 仁皇侧君虽然不言不语,但一直紧绷着脸,也大有不追查到底不罢休的意思。 这厢厉青青根本没时间插嘴,老太太戏太多,她根本抢不过老人家。 等到好不容易找到开口的机会时,又有吴家人陆陆续续登场,一个两个,男男女女,有的也是朝廷官员,有的则是世家名流,颇有人脉。总之都不是什么好惹的。 一群人呼啦啦跪倒,义正言辞的要求,“请女皇陛下务必将此事彻查清楚,还我们吴家一个公道!” “请女皇陛下务必将此事彻查清楚,还我们吴家一个公道!” 御案前的女皇陛下,眉头一蹙,垂眸睥了厉青青一眼,冷声道,“皇儿,这事你如何说?” 厉青青抬起头来,目光扫了老太太和那一众吴家人一眼,面上淡淡一笑,言语犀利直白,“这事都已经入了官府,理应由长安令责令查处。如今长安令才接下状纸不过半日。 父妃和外祖母便迫不及待地来御前告状。 既然你们信不过长安令,那又何必去他那报案。 可到母皇这告御状,章程也是和长安衙门一样的,你们却还乐此不疲劳师动众的前来。 我不得不怀疑,你们是想借母皇之手,减少查案章程,尽快结案。” 没错,他们就是这么想的,只是自以为隐藏很好的目的被厉青青一针见血的说破之后,吴家人脸色都有点古怪。 此事就紧跟着厉青兰被革职之后,中间没有任何时间过渡,是个人想想都难免不会觉得吴家人这是借题发挥为厉青兰报仇来了,更不要说女帝了。 老太太心里发触,再也不敢一哭二闹三装晕了,此刻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从座椅上下来,跪倒在女帝案前,尽可能的装的真诚一些。 “陛下,都是老臣一时心切,冲动了。但老臣并没有别的意思,老臣只是睹墙思人,希望尽快将炸墙的凶手绳之以法,还老臣还吴家一个公道!” 老太太年轻时也做过官,但一直都是小官,直到她儿子成了仁皇侧君之后,女帝才封了她一个定国公称号。 女帝此刻双眸微垂,面无表情,谁也看不出她此刻心中所想,但谁都知道女帝是个精明之人,厉青青这番一点,女帝难免不会这么想。 国公府的人心中呜呼哀哉,这次可真不是他们搞事情,是真的有人炸墙,比珍珠还真。 但,没人会信。 仁皇侧君此刻也是咬牙切齿,他知道厉青青伶牙俐齿,却不知这般伶牙俐齿,他也吃了暗亏。 但他不能说,一开口就是个偏帮之嫌,那整个吴家可就真的全军覆没了。 是以,仁皇侧君只能出来打圆场。 “青儿,父妃知道你这些年来不容易,想法上也难免有些偏激。但这次你真是误会外祖母了,她老人家只是思念外祖父甚深,而那面墙是你外祖父留下的唯一遗物了,她宝贝的紧,谁知道一夜塌了,受不住,情绪难免激动。你就莫要与她计较了。” 仁皇侧君长了一张正义的脸,声音也是如此,所以,他一开口就叫人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再说那就是厉青青斤斤计较不懂礼数了。 想了想,厉青青只能不答,但查案的主动权,她必须捏在手里,“既然父妃和外祖母都说是我府中的公孙傅炸了你们的墙。那不如这件事就让我来处理,我一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这,这怎么成……”万一你包庇那个公孙傅,我们找谁说理去!当然了,老太太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只委婉地表示,“我已经报官了,想来长安令一定会妥善解决的。” “外祖母不是不信长安令吗,否则也不会告到母皇这来了。不如还是交给我来处理。现在大家都知道是公孙傅炸了国公府的墙,我自然也不敢偏帮他,所以由我查处,最合适不过。” 吴老太太嘴角抽搐,转眼就瞥了仁皇侧君一眼。 仁皇侧君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外头周公公的声音响起,“陛下,长安令派人传来消息。说国公府家的墙很可能是一个叫索爷的人炸的!而起对方用的是一种叫霹雳弹的火药。” ------------ 第三十六章 互相伤害 霹雳弹?这东西女帝熟,就几天前回都路上刚尝了苦头,后来就下令,让廷尉彻查此事,谁知道廷尉还没查出头绪,此人就嚣张地来到长安,还炸了国公府。 既然如此,那就着廷尉以及长安令一道彻查两桩事。 御案下,吴家人已经懵了,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怎么就得罪了行刺御驾的杀手。 这样的人,都敢行刺御驾了,杀他们还不是一眨眼的事情? 看来,这几日不宜出门。 老太太更是晕都不敢晕了,算了,我还是回家睡觉吧,为兰儿报仇的事还是改日再议。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朝女帝的方向磕了个头,“陛下,老臣忽然想到家中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吴家一众人也纷纷告辞。 女帝大手一挥,一众人逃似的往外冲,还差点与门口候着的周公公撞了正着,周公公也是没办法,甩甩拂尘,让到一边。 厉青青瞧着没什么事了,也就告退了。 马车哒哒的跑出宫外,黑暗中,两道缠斗的身影追随马车而来。 黑影欲上马车,白影出掌拖住了黑影,黑影转身绕开白影,白影再出掌拖住黑影。 黑白两道影子,在马车后的街道拐角处,打的不可开交。 终于,当黑影挣脱白影追出去的时候,街道上早已没有马车的影子,而且算算时辰,马车应该到快到王府了,黑影知道今晚是没有机会了,只能等明晚。 但明晚也不一定有机会,因为的眼前的人,把他的后路堵得死死,黑影气的咆哮,“公孙傅!咱两好歹也是相识一场,至于这么绝吗?” 公孙傅挑眉,“相识一场,你还把炸墙的事推到我头上?” 黑影理不直气也壮,“那还不是你,谁让你把小爷踢出去的!”他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屁股后面至今还火辣辣的,“要不是你无情在先,我又岂会无义!” 公孙傅挑挑眉,眼里射出一道嫌弃之光,“有这功夫在这胡说八道,不如想想如何应对朝廷如何应对三皇女。想来她此刻应该急于跟你撇清关系吧!” 黑影一听,当下飞身出去,往三皇女府中狂奔。 三皇女此刻不在府中,在国公府。 因为国公府现场又有了新的证据,长安令和廷尉以及府中上上下下,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墙上赫然写着一排大字。 “炸墙行刺者,乃武林第一高手索爷是也!” 然后墙下草丛里,还放着一堆男人的衣物,鞋子,以及玉佩。 关键是这玉佩极其独特,只要查到玉佩的主人便能锁定这个所谓的索爷真实身份。 不过让众人不解的是,昨儿那个炸墙的黑衣人还自称是公孙傅,今儿怎么成了索爷,这究竟是一人所为还是两人所为,另外哪个是真凶哪个是假的? 长安令的推测是,“这二人应该认识,而且一定很熟。许是仇恨很深的敌人,所有才决定互相伤害,互曝家门!” 廷尉也觉得多半是如此了,“不管什么原因,既然衣物和鞋子都在,不如就让哮天寻寻此人下落,然后再把公孙傅找来,当面对质,说不定真相就能水落石出。” 长安令点头,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线索了。 衙役牵来了哮天(一种头圆屁股圆,背影可爱,正面一副世人皆欠我钱的——波斯猫!),哮天猫查案很任性,不给吃的根本不听指挥,连廷尉主人都不理。 廷尉也是无可奈何,当下命人弄了块肉,吃饱了人家才给你查案。 哦,忘了说一句,廷尉是女子,除了办案养猫之外,最近在瘦身,自然身上寡淡的很,哮天跟着她都瘦了,以前的体型再也回不去了。 长安令嘴角抽搐,一只贪吃的胖猫真的能查案吗? 然,它真的能! 只见的嗖嗖一闻,立刻纵身出去,一众衙役紧紧跟随,哗啦啦出了国公府。 国公府外,正准备飞来的黑影怎么都想不到就在自己踏影而来时,脚下出现了一知凶神恶煞的——胖猫。 那猫对着他就是一通尖叫,然后龇着牙往他身上咬。 黑影吓一跳,赶紧纵身跃起,飞檐走壁。 那哮天也是一个纵身跃起,飞檐走壁。 后头跟随的衙役都惊呆了,“好家伙,身轻如燕啊!”所有人对哮天充满了敬佩。 女廷尉得意。 胖哮天一路紧追黑影步伐。 黑影被追了个趔趄,差点从屋顶上摔下来,后来实在逃无可逃,纵身跳入河中,胖哮天遇水就怂,所以只能站在河边喵呜喵呜。 黑影哈哈大笑,顺着河水游了下去。 这厢,公孙傅已经到了王府,厉青青的马车也到了,二人前后脚进来。 厉青青见公孙傅这么快就从衙门回来,不免有些意外,“长安令这么快就把先生放出来了?” 公孙傅浅浅一笑,点点头。 “长安令问了我几句话,确定此事与我关之后,便把我放了。” 厉青青一脸不信,抬着眸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公孙傅一眼,笑得饶有深意,“先前先生还说有戏要看,转眼戏就演到您身上了,可又一转眼您就全身而退了。 本王不得不怀疑这整件事是先生在背后操纵。” 公孙傅也不隐瞒,“说来话长。那炸墙之人,在下认识,殿下您也认识。是三皇女府中的侍卫,外号索爷。 那日在下看见了他,所以他要借此诬陷在下。不过他一定想不到,在下手上还有可用之人。” “谁?” 公孙傅笑道,“陈长君!” 陈长君上殿认罪之后就被女帝关押起来,按理说此刻就在大牢里,但公孙傅这么说,厉青青就明白,他暗中放走了陈长君,所以国公府墙上的字也可能是陈长君所写,毕竟公孙傅不会武功,如何悄无声息地潜入国公府。 “你是如何放走她的?”毕竟大牢也不那么容易进去。 但一想到进大牢,厉青青就想到今日公孙傅可不就这么正儿八经的进去了吗,陈长君正好也是关押在同一个衙门,只要动动脑子,大牢的钥匙便可手到擒来,厉青青相信公孙傅有这个本事。 只是,陈长君呢,该不会?厉青青心头一跳。 ------------ 第三十七章 王爷她飘了 三皇女府中,陈长君已经潜伏进来。 三皇女正好刚从国公府回来,她此刻心事重重,因为霹雳弹在全天下也只有那么几个人会配置,在长安城那就少之又少。 霹雳弹炸过国公府也炸过陛下凰驾,这么追查下去,很快就查到她头上,所以厉青兰在想,如何跟那混账小子撇清关系。 但在此时,一道寒光射来,厉青兰偏头一躲,发着寒光的冷剑就从她脖子边飞过,一缕发丝落了下来。 王府护卫齐齐涌来,要将此人团团围住。 而此人豁出了性命,“厉青兰你杀我全家,今日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乒乒乓乓,三王爷府中一片混乱。 天亮时,一具尸体被王府侍卫抬了出去,抬进了衙门,而三皇女也因为被行刺身受重伤,闭门不出。 天亮后,衙役传出消息,罪犯陈长君越狱刺杀三皇女被反杀。长安令以及女太尉对照了死者生前的字迹以及国公府墙上的字,确认,国公府墙上的字是陈长君所写,且从其越狱时间到墙上字出现的时间来看,也的确是她所为,不像是有人冒充她的字迹。 如此一来,先前众人猜测的,字迹可能是公孙傅所写的可能就排除了。 间接地,公孙傅也被排除在外,整个案件只剩下了一个可疑人物——那个逃跑的蒙面人,索爷。 他应该是炸国公府和袭击凰驾的人。 女太尉的意思,既然此人敢栽赃给公孙傅,想来应该跟公孙傅有些关系,倒不如问问他,说不定能问出些蛛丝马迹。 长安令觉得有道理,于是二人去了凰歌王爷府。 正好公孙傅就在府内,二人便将疑虑问了出来。 公孙傅也不隐瞒,坦言,“那人其实就是沿海县凶杀案的杀手之一。其实杀手有十八个,一人逃脱,而逃脱之人就是此人。” 女廷尉和长安令震惊,“十八个人?为何三皇女和五皇女都说是十七个?”怎么突然多出来一个,还偏就只让公孙傅一人知道。 公孙傅抿嘴浅笑,饶有深意,三皇女说十七人是因为不想让女帝知道有一人逃脱在外,免得得了个办事不利的罪名。五皇女不说,自然也是这个原因。 而公孙傅说,则是为了合理地圆谎,啊不,解释为何索爷会认识他,并且知道他的名字,“在下曾在沿海县当大夫的时候,曾经医治过此人,无意中也见过他的真面目。也就知道他是凶杀案杀手之一。所以他为了斩草除根,就把在下嫁祸了。” “嫁祸?我怎么觉得他若真想斩草除根把你杀了岂不更好?”女太尉问,眼底闪过一丝疑云。 公孙傅面色平静地解释道,“因为他冲动,炸了国公府,事后又没及时补救,所以情急之下急需要替罪羊。 而在下就是最好的人选。 要不是事后又出现反转,想必在下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女廷尉和长安令对视一眼,觉得这话听着有几分道理,暂且信了。 若是真如公孙傅所说那样,那么此刻他们二人更应该关注的是三皇女。 因为公孙傅既然说这人是沿海县凶杀案杀手之一,那就是跟陈长君一伙的。而陈长君曾经是三皇女府中的人,想来此人多半也是了,所以从三皇女那问问,应该能问出些蛛丝马迹来。 不过当下,他们还有一事没有查明。 当初陈长君在大殿上说三皇女故意以各种罪名将他们赶出府,再派遣他们干各种暗活,这件事至今除了陈长君的口供之外再无别的证据。 所以,三皇女究竟有没有让他们这么做,至今还是个谜。 倘若做了,那她的话也就没什么可信度,倘若没做,那还可以从她嘴里问出些真实的线索。 不过女廷尉心中希望三皇女没做,毕竟袭击凰驾是大罪,而且国公府也被霹雳弹炸过,总不至于她还让人炸自己的外祖家吧,没必要。 女廷尉心中疑虑重重,长安令萧青肃心中也是疑虑重重,二人在破案一事上十分默契,几乎都能想到一块去,当下二人互使了一个眼色就走了。 公孙傅也没送他们出门,只是望着两个背影暗中出神。 他知道,经此一闹,自己是脱身了,但多多少少还会因为牵连其中并且已经魂归西天的陈长君感到惋惜。 所有人都顺理成章的以为国公府里翻找出来的索爷的衣服和鞋子是陈长君扔进去的,其实是公孙傅。 陈长君根本进不去三皇女府,因为三皇女府加强了戒备。 所以衣物,鞋子只有公孙傅有,他之所以有那个混账小子的东西原是一段孽缘。 不过公孙傅从没想过让任何人为他的事做送命,翻墙写字的事他自己也可以。 之所以陈长君顶下罪名,是因为她早就不想活了…… 长安大牢里,陈长君曾经请求他 “先生能否帮我个忙?” “何事?”当时还迷惑不解的公孙傅抬起头来,目视对面的陈长君。 陈长君面色惨白,眸色浑浊,眼神中夹杂着各种复杂情绪,“帮我报仇!” ……于是有了今天这出。 陈长君的遗言还在他耳边响起,“我知我一人杀不了她。但我知先生可以,先生不仅武功高强,聪明机智。更重要的是,五皇女她听您的,想来由您协助五皇女,一定能铲除三皇女,替我报仇!” 陈长君冒死行刺三皇女是为了着实整件事,也是因为她早就不想活了,她的家人都死了,她想下去陪伴他们。 “……先生,如果可以,烦请您去东街糕铺买一盒桂花糕,放到我的坟头。我儿子爱吃,我想亲手送给他!” 公孙傅眼神微暗,脸上笑意散开,面色微紧,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地站在前厅里,连厉青青从后面过来的脚步声都未曾听见。 厉青青感觉到他周遭的气温在逐渐下降,便知道他应该是藏了心事。 “先生!” 她轻唤了他一声。 公孙傅收了收情绪,回过头来,笑容浅浅,温润如玉,“殿下!” ------------ 第三十八章 国公府的老太公 厉青青眼角微弯,精明的眼神看穿了他未来得及全掩的情绪,然后贴心地道了一句,“先生若是心情不佳,可不必整日喜笑颜开。 本王又不是招先生来卖笑的,何必如此。” 公孙傅失笑,同时心生起暖意,“多谢殿下谅解!” 厉青青点了点头,旋即想到什么,眼底漾开神彩,脸上笑意浓浓,公孙傅抬头看去似一抹流光溢彩自眼前飘过。 他看的怔神。 但厉青青已经从他面前走过,站在了前厅门口,正好背对着他。 “先生可愿意随我一同看热闹去?” 公孙傅一怔,不明白这热闹指的是什么,但随即一想又大概猜到了,眼底同样流出光彩,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二人去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此刻正在修建院墙,因着昨儿告了御状,女帝也不好不作为,当下派了将作大匠戴维昌来修建,算是给了定国公极大的面子,女定国公也就不好意思再去御前吵吵囔囔了。 定国公府上上下下,此刻都在配合着将作大匠清扫废砖,掏挖墙基,堆叠新砖。 厉青青过去时,定国公府的下人们正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她看见一家丁捧着一簸箕废砖正要往外扔,厉青青嘴角一勾,故意大喝一声“住手!” 那家丁双手一抖,抱稳了簸箕。 “殿下!”家丁躬身行礼。 其他人也闻声转过头来,视线全部集中在厉青青身上。 厉青青迎着众多视线,狡黠一笑,脚步清凌凌地往八十多岁的女国公跟前奔。 老太太嘴角抽搐,心底一阵嫌弃却不得不摆出一副热情欢迎的脸来,“殿下,您怎么来了?” “幸好我来了,否则,您府上那不懂事的下人差点就惹祸了!” 那捧着废砖的家丁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咋了,我扔个砖还能惹祸? 其他人也一脸自我怀疑。 厉青青笑得春风得意,“昨儿个外祖母可是说了,这墙是当年外祖父与您一道修建起来的,是外祖父的心血,甚至外祖父去了之后,它就是外祖父了。 既然如此,哪有让外祖父扫地出门的道理,自然要好生伺候安置家中才是!” 厉青青说完,国公府大大小小公子,女公子,面色铁青。 老太太更是尴尬地摆不出任何表情,只皱巴巴的嘴角抽搐呀抽搐。 “殿下这话有理,不过这些到底是砖,堆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我看还是放到外面去吧。”老太太说完对家丁挥了挥手。 家丁刚迈开一条腿,厉青青当即又呵了一声,“谁敢!” 家丁的抬起的腿都不敢迈下去,捧着一簸箕废砖,耍了把金鸡独立。 公孙傅哑然失笑,紧跟在厉青青身后,看她为非作歹。 “外祖母昨儿可是在母皇跟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得地诉说着您和外祖父以及这面墙的关系。 如今您要这么做,怕是让母皇知道了难免不怀疑您在欺君!” 厉青青在欺君二字上咬重音。 老太太和一众公子,女公子面色更青了,活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脸上还挂满青苔似的。 公孙傅再有涵养的人,此刻也没忍住笑了出来,不过他笑得十分巧妙,笑声刚出口就立刻伸手覆在嘴边,状似咳嗽。 将作大匠戴维昌在一边憋笑憋得不行,心想老太公的棺材板都快按不住了吧。 门外,那金鸡独立的家丁成功的吸引了路人围观,不少人驻足在那,窃窃私语。 厉青青声音不大不小地传过去,“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外祖父请回府!哦,对了——” 厉青青转头看向身后的公孙傅,“公孙先生,烦请您去外头给外祖父买几套衣裳,再买个漂亮的盒子,让他老人家住的舒服点!” 厉青青说完,冲着公孙傅眨眨眼。 公孙傅憋着笑,又低头咳嗽了几声。 这边,国公府一家脸色由青转绿,由绿转黑,又转白。 外头看热闹的路人笑坏了,“一堆破砖还当祖宗供奉了,这有钱人的世界,咱不懂!” “大户人家,真会玩!” 不多时,公孙傅已经捧了几尺布,挎了一个木盒子过来,让家丁把砖都倒里面。 那家丁不敢乱来,抬头朝老太太看了看。 但老太太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敢装我就把你剁吧剁吧一块装了,又好像在说,算了,你装吧。 家丁很费解,感觉这两种意思都有,但又不确定,最后那家丁崩溃了,现在重新投胎还来得及吗? “还愣着干什么,装吧!你想我们全家犯上欺君之罪不成?”老太太见那家丁看不懂眼色,只能怒冲冲地吼他做事。 那家丁得了这话,乐的不行,感觉老太太这话比任何时候吼来都好听。 于是乎,好几簸箕的废砖,全都包裹了布匹被装到盒子里,还叠的十分完美。 围观的路人伸长了脖子,“呵,这也是一种手艺呀!” 厉青青见大事搞定,拍了拍手,决定闪人。 公孙傅紧跟其后。 国公府老太太气得想挥拳打人,但厉青青已经不见踪影,她转头冲身旁的子女出拳。 身旁子女全都闪了。 她又转头冲着下人挥拳,下人们借口干活都麻溜的保持距离。 最后老太太只能气的狠捶了自己一把。 而这边,厉青青和公孙傅已经到了一家客栈门口。 客栈的店面很大,地段也很好,一看就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但此刻大门关了一半,里头伙计厨子,正在打包行李,看起来像是要关门大吉了。 厉青青脚步停在客栈门口,抬头望着上方的招牌,嘴角微扬,眼底浮起势在必得的笑意。 公孙傅看出来了,“殿下想要这家客栈?” “先生可有法子?” 公孙傅会心一笑,转身进了里头,等再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张房契,且没花一文钱。 厉青青惊讶了,“先生是如何做到的?”她想着自己出手,顶多也就是砍砍价,却从未想过可以免费拿下一家客栈,这简直不可思议。 公孙傅意味深长地问她,“殿下可知这客栈的主人是谁?” “是三皇姐那死去的管家的。其实就是三皇姐的产业。”厉青青早就调查过了,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敢上门来买。 因为三皇姐厉青兰将客栈挂在管家的名下,就是防止有人查到她头上来。所以这家客栈的房契地契写的都是管家的名,管家再辗转地把钱送到三皇姐手里,又或者三皇姐需要使钱做事时,直接让管家从这家客栈里拨。 ------------ 第三十九章 拓展商路 所以,从正常章程来看,这家客栈的正经主人其实就是管家,管家死了,她从管家手里买下客栈,三皇姐厉青兰就是知道也无权阻止。 只是,厉青青怎么也没想到公孙傅可以不掏一文钱就把房契地契拿过来,这未免也太厉害了点。 厉青青抬头给了他一个疑惑又佩服的眼神。 公孙傅浅浅一笑,绕有些神秘地说道,“殿下若想知道缘由,烦请亲自去瞧。” 说完,他做了个彬彬有礼的请的手势。 厉青青好笑又有趣地深望了他一眼,抬脚跨了进去。 客栈里,那寻常妇人打扮的女子,见到厉青青时,急拉着一旁的女儿一道跪下。 厉青青被突如其来的大礼弄得有些懵,下意识地皱紧眉,警觉起来。 那妇人哭哭啼啼道,“殿下,这客栈我们白送与你,只求殿下能够派人护送我们母女离开长安!” 难怪啊,厉青青回望了公孙傅一眼,难怪他能轻而易举地拿到房契地契,照这样,她也可以。 厉青青松了眉,放下了警惕心,但对公孙傅露出一个好气又好笑的眼神。 她一定没想到这个眼神,在公孙傅看来像是只对他才会露的眼神,内含着包容和宠溺,就像他对她一样。 公孙傅心下一乐,像是得了宠爱的孩童一般,得意地透出几分坏笑。 厉青青看他坏笑起来又是另一种风景,当下也就没忍心说他,叹了口气,罢了,这亏我吃了就吃了吧。 “来人!护送他们回家!” 客栈门口,那几个随厉青青出来的护卫立刻领命去办。 母女两谢了又谢,匆匆收拾了一番,上了马车,然后由王府护卫护送着离开了。 很快,客栈里只剩下了厉青青和公孙傅二人,公孙傅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手里变出另一张协议,上面是那妇人写的买卖协议,且按了手印的。 他说,“如此一来,不用她亲自出面,也可以凭此去衙门更改客栈主人姓名。” 厉青青点了点头,不得不佩服公孙傅想的周到。 公孙傅抿嘴一笑,抬眸往楼上瞧了瞧,“殿下可要上去瞧瞧?” 厉青青嘴角一勾,“当然要,如今这是我的产业了,我自然要去瞧瞧的!” 厉青青从一楼上了二楼。 二楼是个半敞半包的样式,半敞便是半边地敞开坐,与一楼格局一样,半包便是半边地造了雅间,一路走到雅间附近,全部都房门紧闭着,看不到里面风景。 不过厉青青知道,从里面看,每间雅间都布置的简单大气,尤其是东边那间,是按江南风韵布置的。 屏风绣的是三月烟柳断桥图,门窗座椅雕花也是雕的江南特色图案,总之一进入东厢房,便像是去了江南的客栈里。 厉青青随手推开正南边的窗,窗户正对着大街,曾经她就与未黎先生靠在窗户口听街上有人宣读罪己诏。 如今不过才过去两月,她便从客栈的客人变成了主人,这种奇妙的变化让她心情尤为大好。 她想,未黎先生说不定也有此心情,所以又命门口的护卫把未黎先生以及张嬷嬷等人都叫来。 果不其然,未黎先生来了之后,也是大大的感慨,“曾几何时属下和殿下就在这里商讨大事。 没想到才两个月的功夫,这里变成了咱们自己的。” 坐在软垫上的公孙傅闻言一顿,站起身来,走了过去,巧妙地加入话题,“殿下,在朝中扎下了根,在商门也扎了根,想来不出几日便可根深蒂固,枝繁叶茂了。”公孙傅眸光流转,笑容深深。 厉青青勾唇一笑,笑容泼辣而霸道,斜倚在窗户口眸光深沉,“先生甚知我心。” 公孙傅微微一笑,心下荡漾。 未黎先生愣了愣,为什么有种插不上话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明明他曾经和殿下才是绝配,现在为什么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任飞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为未黎先生出头道,“殿下的心,我们都知道。并且我们还知道,殿下此时根基不稳,仍需招贤纳士。但朝野上下,但凡是有学之士都让皇太女和三皇女刮分去了。 属下以为,殿下当从寒门寻找才学之士。” 厉青青眸光一亮,嘴角弯起邪邪的弧度,“飞儿何时竟也能说出如此见解颇深的话来,真是叫吾好生欣慰。” 厉青青眉毛扬了扬,目光在任飞和未黎先生身上打量,想来这话也是未黎告诉他的。 不出所料,任飞说,“这是未黎先生与属下私下说起的。属下觉得很有道理,便想说给殿下听。” 厉青青点了点头,对于任飞,她总是忍不住想用一种关爱智……那啥的眼神看他,尤其是当他一本正经的参与政治讨论,就更觉得那啥了,厉青青忍不住想笑,但还是忍下了。 “飞儿说的有理。” 她扭头看向了未黎先生,不知为何最近的未黎先生变得很奇怪,有什么话不能自己跟她说,非要通过任飞之口,究竟是他们疏远了,还是他跟任飞关系更进一步了。 未黎先生被厉青青那道探究的眼神看的很不自在,未免让厉青青以为他是个抹不开嘴的无能之辈,只好自己开口说话了。 “殿下可还记得属下曾经与殿下打的赌?” “记得!”厉青青挑挑眉,笑得颇有风采,“先生赌输了。先生想让我不计条件地做任何事,恐怕是不行了。” 未黎先生背部一僵,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属下不要殿下为属下做任何事情,属下只希望殿下考虑属下所说招贤纳士之言。 人选已经定了,只等殿下抽空一看。” “所以先生当日下的条件就是这个?” “是!”未黎先生抬起头来,问心无愧地答道。 厉青青忽然撇开视线,不置可否,想来未黎先生总是以她为主,她倒是还赢了他不少钱,如今想来竟生出了愧疚之心。 “先生所说的人才在何处?” “在对面!”未黎先生眸光往外看了看。 对面是一家大店,比他们所处这家客栈还要大,且更加的鱼龙混杂,因为它是一家青楼! ------------ 第四十章 一帮男人上青楼 厉青青明眸微动,眼底有深光漏出,面色斗转复杂。 未黎先生知道因何复杂。 公孙傅不知,却能猜出一二。 “看殿下的眼神,想来这青楼背后的主人势力十分庞大,应该是皇太女名下产业吧?” 毕竟能威胁到厉青青的除了三皇女厉青兰就是皇太女。 而厉青兰不至于在自家客栈对面再开一家大青楼,如此一来,客栈的生意就会流失,所以唯一的可能,客栈和青楼是两个人名下。 厉青青闻言一笑,回过头来深看公孙傅,“先生猜得没错。我三皇姐当初之所以选择这家生意最好的客栈记在管家名下,也是因为顾忌大皇姐,不敢与她正面冲突。” 青楼,客栈,看似两个不同行业,其实青楼兼并了酒,色。所以青楼生意壮大一定会影响客栈生意,但厉青兰敢怒不敢言,或者说放任客栈平庸地开着就是因为对面的皇太女。 “所以未黎先生说的,本王不得不思考再三。” 厉青青也深看了未黎一眼。 公孙傅随着她的眼神也看了未黎一眼,未黎心中不明,但总觉得殿下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公孙傅微微抿嘴,心中已经猜出厉青青可能想到的主意。 厉青青这边呲了呲牙,转头趴在窗户口,继续俯瞰大街小巷,以及对面的——青楼。 青楼开得很大,但白天都是大门紧闭,只到深夜才开张。 一开张,伶人,小倌便会出来迎客,楼内可闻各种靡靡之音。 厉青青其实对这里头充满了好奇,每次路过,都想进去一探究竟,奈何她这等有身份之人出入青楼不仅有失身份,还会被言官弹劾,也就没进去过。 今晚——她原本想进去的,但忽然又不想进去了,转头看向了未黎先生和公孙傅,似乎他们进去,更有意思。 厉青青望着他们邪笑。 公孙傅早就猜到了,但心里也希望自己猜错了,如今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公孙傅略有点哭笑不得。 未黎先生嘴角抽搐,他推荐的人才可是个男人。若是女人去便可为其赎身带出来,一切看起来很正常。 可是男人为男人赎身,外人看来要如何想? 未黎先生心中有苦说不出,“殿下,不如让灵珊去吧。”她是女子,好办事。 结果,厉青青还没开口,任飞先一步挡在前头,“灵珊要是去了这种地方,日后还怎么说婆家!” 大祁男女皆可入青楼,但不论男女,一旦跟这地方沾了关系,要想嫁人成亲就难了。 厉青青扬嘴笑,“听见了吧,先生,这事非你不可了!何况,你我打赌,本就是你输,本王没理由以身犯险。” 未黎先生嘴角更抽搐了,为什么他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深夜亥时,对面青楼果然开张,各种莺莺燕燕的声音从对面飘过来。 厉青青趴在客栈东厢房的窗口往对面看,未免怕人发现有人盯着,这边客栈未点烛。 张嬷嬷和任灵珊也好奇得不得了,瞪着大眼睛趴在窗户口也想看一眼。 任飞则是独坐一隅,默叹未黎先生好自为之。 这边,未黎先生和公孙傅走了过去,当然未免二人被里头的人生吞活剥了,厉青青特意将沈护卫拨给他们 沈护卫与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从厉青青这个角度看过去,那僵直的背影仿佛在说,我跟他们不熟。 厉青青和任灵珊偷笑不止。 这边,两位先生已经进了青楼。 一进去,漂亮的伶人就围上来撩拨。 未黎先生皱紧眉,不客气的拍开了伶人搭上来的纤纤玉手。 公孙傅倒是不介意,但看似与伶人们缭绕一起,却始终保持着距离感。那上来撩拨的伶人见此人根本不好撩拨,无趣地走开了。 二人一直往前走,走到大厅中央时,眼尖的老鸨子发现他们没有陪客,于是连忙过来招呼。 “三位客官,可是我这儿的伶人不讨喜欢?” 老鸨子精明的眼神在三人之间打量,似乎在思考这几个人的身价多少,能捞多少钱。 这边,沈护卫连忙后退,表示,“我只是护卫,陪我家主人前来。” 老鸨子哦了一声,便不再给他安排,转而重点关注两位先生。 未黎先生心慌慌,要说来找小倌的会不会被这老鸨子嘲笑死? 而且他看她打量自己的眼神,如此精明锐利,总觉得应该是看穿了什么,他就更不好意思开口了。 公孙傅倒是不疾不徐,反正丢人一块丢,那就不算丢人了,他一直落落大方的站着,恍若一尊玉雕,只留脸上浅笑。 老鸨子目光打量到公孙傅的时,心中豁然尖叫,好清傲的公子,好一抹不远不近不生不熟的浅笑,简直太撩人了,怎么她就没培养出这样的清倌人,这要是有,她的生意还不发了? 对面客栈里,任灵珊和厉青青看的很着急,“怎么还在那杵着,这还要不要救人了。” 厉青青也有疑问,但她选择沉默,既然自己不出手,似乎也没理由嫌弃人家出手太慢。 她揉了揉眼,准备休息一下,再探。 但此时,她余光无意中瞥见不远处深巷子窜出一个黑影,黑影在以飞快地的速度朝青楼靠近,就在青楼墙角处,翻身往上,飞往青楼后院,后来厉青青就看不见了,视线紧了紧,直觉告诉她有大事发生。 然,在她视线落下时,又看见一个女子,牵着一只胖猫,急匆匆追过来,身后还跟了几个农夫打扮的男人。 那女子到青楼门口时,突然撒开了手,道了一声,“哮天,快!” 那胖猫便一个喵呜进去了,女子也紧随其后。 厉青青瞳孔一紧,这声音,这阵仗,可不就是女廷尉钟楚月吗?她竟然来了!她来干什么,查案?如果是的话,那么身后几个农夫应该是便衣衙役了。 在厉青青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时,没多久又过来了一个人。 那人更是让厉青青吃惊到兴奋,“是她!” 任灵珊和张嬷嬷回过头来,“殿下,她是谁?” 厉青青嘴角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心里升起兴趣,“女相之女,刘如玉的女侍卫,素文。” 任灵珊和张嬷嬷赫然一惊,坐在屋里喝茶,望天的任飞也闻言跑了过来,“我看看,我看看!” ------------ 第四十一章 女王爷的闺蜜 大祁国允许女子抛头露面,但总也有那几个喜静的愿意呆在家中。刘如玉便是其中之一,是以,认识刘如玉的人极少,认识她的贴身侍卫的更是少之又少。 厉青青之所以认识她,是因为,他们是好友! 对,就是那种可以互换秘密,互换胭脂口红的好友。 当然了,因为其母刘晴方是女帝这边的,女帝的心思厉青青已经知道了。 她是不希望三个皇女争名逐利,最好自己和三皇姐一起辅佐大皇姐。 所以,刘晴方自然也不会亲近自己,也不允许刘如玉亲近自己。 这也是后来厉青青跟刘如玉极少往来的原因之一。 可……若是女侍卫过来不是寻花问柳是来寻她主人刘如玉的话,那厉青青似乎就不好意思干站着看戏了,总要出手挽救一下刘如玉的名声不是? 想到这里,她就头疼了,原本兴奋的眼神忽然惆怅。 张嬷嬷跟了厉青青好些年,自然知道刘如玉跟她的关系,既然如此,张嬷嬷也不好看戏了。 “殿下,这要如何是好?” 厉青青为难,“如果刘如玉真在里面,想来以女相的家教应该不至于放任不管,或许女相会来,咱们不必插手!” “那若是不来呢?”任飞问。 厉青青颓然,“先静观其变吧。” 这边,公孙傅和未黎先生已经到了青楼后院,小倌聚集的园子。 他们方才忍着各种嘲笑的眼神向老鸨问了那小倌所在的园子,然后在老鸨子亮晶晶邪恶恶的眼神中,他们过去了。 不过他们一定没想到,等他们过去之后,老鸨子忽然吩咐手下多加了一场品香会。 被挡在前厅的沈护卫眉头一跳,品香会?可不就是花魁竞投会嘛,如此说来那位小倌原是不用参与竞投的,就是未黎先生和公孙先生问过之后,这人被抬上了价。 沈护卫再看了那老鸨子一眼,她捧着两锭沉甸甸的大金元宝,笑得风光无限,沈护卫当下就明白了,老鸨子打算把他们二人当活王八宰。 可惜他不能冲进去,否则就坏了大事,哎,只能祈祷二位先生好自为之了。 好自为之的二位先生已经到了那小倌房门口。 未黎先生简单介绍了此人,“他叫朔风,原是在长安街头变戏法的。我认识他时,他正变着戏法,他向我讨赏。我无意中发现他右手,指掌有茧。” “右手?”公孙傅明白了,“右手指掌成茧,大多因为握笔太久,所以他是个文人?” 未黎先生点头,“与我们一样,在凤华年间读过书,但到了凤和年间,因为朝廷取消了民间推选官员而无一用处,便做起了变戏法的行当。 不过那时,殿下一直在暗中招揽人才,我叫他投到殿下门下,他不肯,说是已有了出路。 可没曾想,多年不见,再见时,我竟发现他在这里。至今都不曾明白,这算哪门子出路,难不成是因为报国无门自甘堕落了?” “也许——是另有苦衷吧。”公孙傅看了自己一眼,若有所思道,旋即又道,“如今人就在这里,进去问问就知道了。” 未黎点头。 二人正要敲开那扇门,岂料门里传来女人的哭泣声,二人下意识地缩回手,躲在房间拐角处,贴耳细听。 “朔风,你跟我走好不好,我带你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 “你我身份悬殊,还是算了吧。”男人声音沧桑,阴郁。 “身份算什么,你若是介意,大不了我不要这层身份,只要我不再是女相之女,我们便没有差别!” 门外的未黎和公孙傅皆一惊! “如玉,你知道的,我,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完完整整的我了。”声音逐渐变轻,口气透着难以启齿意味。 门外的未黎和公孙傅皆低头看裆,感觉裆下猛然一凉,二人皆面色尴尬。 门内声音继续传来,“没关系,我不介意。不就是被皇太女轻薄过嘛,那又怎样,女皇陛下还有三夫四郎呢,也不见得哪位公子有多抵触。 我不介意,只要我不介意,你依然可以是白玉之身。” 门外的未黎先生和公孙傅松了口气,原来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可我介意,我想给你最好的,不想有任何瑕疵,一旦有了瑕疵,我觉得我更配不上你了!”男人声音越发阴郁,隐隐的还夹杂了几分狂躁和懊恼。 门外偷听的公孙傅紧皱眉,心想如此纠结的男人真能当大任? 就在这时,耳边有波澜吹过,公孙傅敏感的神经一紧,急忙拉着未黎先生往外躲。 未黎先生还有点不明所以,公孙傅低声提醒了一句,“无风起波,大有问题。” 未黎先生这才跟着公孙傅往拐角处躲。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有一个女人气势汹汹的追过来,那女人明明长得高高瘦瘦,可下脚却是铿锵有力,好像一头母猪狂奔过来,连带着他们这边的地面都有震感。 未黎先生面色微白,公孙傅倒是面无波澜,只绷紧神经。 那女人一脚踹开了门。 门内女人惊叫了一声,但声音戛然而止。 公孙傅猜想,后追来的女人可能掐住了屋里女人的脖子。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后追上来的女人把踹坏的门重新按上,然后关上门,小声道了一句,“属下奉命请您回去!” 公孙傅一惊,还有这种事。 “我不回去!素文,我想跟朔风离开,你帮我好不好?” 素文一愣,眼底说不出的复杂。 刘如玉索性在她面前跪下了。 素文赶紧去扶,“您快起来,属下担当不起。” 刘如玉已经泪流满面,“我们两认识也有些年头了,我一直把你当姐妹,但我也知道你的卖身契一直在我母亲手里。你始终都是听她的。 可我希望,这一次,如果你不帮我,麻烦你去通知五王爷一声,让她帮我,另外这件事,你守口如瓶好不好?” “这……”素文有点犹豫。 门外的未黎和公孙傅又一惊,女相之女跟他们家殿下认识?而且听口气应该很熟,否则也不会在这种要紧时刻让厉青青出手了。 这,这……两人相视一眼,神情各有各的复杂。 “好吧!”素文叹了口气,答应了。 ------------ 第四十二章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刘如玉满眼放光,连连道谢,抛却了一切尊贵身份。 朔风心疼,“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的。” “不!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我都听母亲的,但这一回,我不想再听了。朔风,如果你还是个男人,那就跟我一起离开这里!”打定主意的刘如玉,说话声也变得格外坚定。 朔风没什么可说的,这女人都肯这样牺牲他还要拒绝不成。 素文眸了朔风一眼,心下其实有些不看好,如此懦弱无用的男人怎配得上她家女公子,奈何她欢喜,她也无可奈何,叹了口气,素文出去了。 公孙傅和未黎先生松了口气,两人又对视一眼,心想既然刘如玉跟厉青青认识,那他们现在走过去表明身份,利用刘如玉跟厉青青的交情,岂不是更容易收服朔风投入厉青青门下? 这么一想,两人决定,干! 两人比划了个眼神,刚要冲出去的时候,忽然又有人过来了,此人是青楼的茶倌,他上来敲门,“妈妈说了,今晚公子必须参加品香会,所以尽快收拾收拾,登台表演!” 门内刘如玉恼怒的声音响起,“我不是包下了他吗,为何还要他登台表演!” 那茶倌嘿嘿笑,“姑子给的不到位,今儿来了两位男客,给的可是两个大金锭子!” 刘如玉欲冲门出去与茶倌理论,被朔风拦下了,“罢了,莫要再同他们理论了。” “可是……” “你还要砸多少钱出去?你娘她会给你这么多钱吗?” “我……”刘如玉说不出话来,“都怪我无能!” 朔风安抚了她几句,“这话应该由我来说,论理该是我保护你才对。” “你……这是,接受我了?”刘如玉有些惊讶,又有些欢喜,她抬头看了朔风一眼,那张沧桑阴郁的脸上,难得一见的透出笑容。 刘如玉不想笑容消失,当下也不再多说。 朔风在屋里同她说了闲话,又道,“听说你化妆打扮十分在行,今晚可否给我化一次?” “好,好!”刘如玉的声音有些发颤。品香会是什么她很清楚,就是一场皮肉买卖,出价最高的买家可与名伶小倌共度春宵。 方才那茶倌说出价最好的是两位男客,那岂不是说,朔风即将要伺候是两个男人? 想到他才被皇太女欺压,又遭流氓混账欺负,她这心里便是一颤颤的疼,可无奈,她没有钱,根本无法替他赎身。即便是包了他,也只能包一个月,如今老鸨子见钱眼开还不承认了。 想到这里,刘如玉心里便五味杂陈,但她尽量的掩饰起来,因为朔风好不容易振作起来,不想因为自己的颓然而让他跌入谷底。 外面,未黎先生正准备问公孙傅要不要此刻进去,但一扭头,他发现公孙傅竟然不知所踪。 未黎四下寻找无果,又考虑到沈护卫就在外面,想来不会有事,便不再去寻公孙傅,而是一心一意地去找朔风。 这边,公孙傅其实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决定去一探究竟。 那人影此刻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不再是一道黑影。 公孙傅看着穿的衣冠楚楚却改不了混账气息的混账小子,一路紧跟到房门口。 房门一关,门里传来熟悉的女子尖酸刻薄的声音,“来了,坐。” 混账小子掀袍而坐。 公孙傅眉头微跳,这女人声音可不就是方才楼下遇到的老鸨子的声音嘛,没想到这混小子竟然跟老鸨子站在了同一条线上,那也就是说他是投靠了皇太女门下? 既然事关皇太女,公孙傅就更要听一听了。 但此时那老鸨子忽然就不说了,对混账小子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未免隔墙有耳,咱们进去再说。 随后老鸨子拉开了密道,领着混账小子去密道说。 公孙傅听了一阵,不见动静,便想推开一条门缝,不料此时又一阵波澜闪过,无风有波,看来又有高手过来。 公孙傅心想这青楼怎么高手如云,但下一刻他已经纵身跃下,从二楼直接跳到了一楼。 这边,女廷尉钟楚月跟着哮天猫到了门口,同样的,在门口开了一条缝看了看,瞧见烛火通明,却没有一人便推门进去了。 公孙傅下楼之后,楼里已经开始了所谓的品香竞标,入眼的第一个人就是朔风,大大的两个字绣在衣服上,不认识也认识了。 公孙傅诧异既然朔风在这,那么未黎先生又在何处,抬眼去寻人群中的未黎,结果沈护卫先看见了他,朝他走来。 “出什么事了?” 公孙傅说,“台上那个,就是未黎先生所说的人才。但要把他带走恐怕得出点血。”他伸手比了个要钱的手势。 沈护卫说,“殿下有。只要是个人才,想来殿下不介意出点血!”他回头朝对面客栈看了看。 对面东厢房的位置,有光芒闪耀,沈护卫纳闷,殿下之前还说不点烛,以免被人发现,怎么这会又突然点烛了? 不过殿下向来喜怒不定,性情难测,突然改变主意也不是没有的,沈护卫没在多想。 但其实,对面东厢房出了大事。 厉青青,张嬷嬷等一行人皆被困在其中,身中软筋散。要命的是,厢房外,有人点了火,火势跳跃猛长,已经烧得有一扇门那么高了。 此时所有人才发现他们中计了,那个看似无害的客栈老板娘其实早就在茶水里下了药,只等他们自己去喝自己去中计。 厉青青想到自己还命人保护她出城,这会想来真是蠢。 “殿下,属下,属下,带你跳窗逃吧!”张嬷嬷极力地克制软筋散的药性,挣扎着力气说道。 厉青青摆手,“你连说话都没力气了,哪还有力气带我逃出去。 现在,只能用笨办法了!去找找有没有床单,被褥,撕成条,绑成绳,咱们攀绳而下!” 张嬷嬷闻言,扶着桌子起身,往屏风后走去,任灵珊也扶着墙根过去。 东厢房很大,而且一般客栈的大雅间都有床榻供客人小憩,床榻上自然也会有薄被。 但现在他们傻眼了,床榻上根本没有薄被连一点点带布的东西都没有。 张嬷嬷面色一紧,琢磨着,“沈护卫就在对面,这时候喊一声应该听得见!” ------------ 第四十三章 女王爷被劫持 厉青青无奈,“你喊一声试试!” 张嬷嬷欲张嘴,但下一刻她就没力气了。 软筋散的药十分迅猛,她只喝了几杯,就不行了,更不要说喝了一整天的任飞,此刻更是趴在桌子上跟烂泥一样。 不过也幸好任飞喝得多,他们才不至于中药太深。 彭——大火烧塌了门,火蛇一样攀爬进来。 红艳艳的火光刺的所有人眼睛一痛,空气中炭火的味道浓浓袭来,呛的人直咳嗽。 大家下意识地捂住嘴,往窗口靠拢。 但任飞还在桌子上趴着,火蛇眼看就要烧过来了,他们没办法,只好又扶着墙,使劲力气走过去,再合力把趴着的任飞拖过来。 任飞被从凳子上拖到了地上,凳子撞击桌腿之后,桌上茶杯也被滚落下来,啪一声脆响,碎片炸在任飞身边,差点就嵌入他的肉里。 任灵珊用手将碎片渣子隔开,以免伤了任飞。 任飞被厉青青和张嬷嬷咬牙拖到了窗户口。 下一刻,厉青青也有了主意,“把这些茶壶,茶杯扔下去,这么大的动静一定能引起别人注意!” 这条是长安大街,按理说平时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但此刻这些人却围挤在对面青楼里,不在街面上。 不过这么些个瓷器砸下去总有人听到的。 张嬷嬷和任灵珊扶着虚弱的身子,遮住口鼻,往火蛇边靠拢,小心翼翼的去取茶壶。 哐当——整个茶壶砸了下去,在马路上散成一片。 众人惊喜地看着对面青楼里的人群。 奈何对面人群突然高喝起来,高喝声直接掩盖了茶壶碎裂声,所以根本没人听到。 偶有几个人闻声扭头,也只是在大街上的碎茶壶上看了看,叹了一声,“哪个酒品不好的酒鬼吃醉了酒,干这种缺德事,也不怕别人走路扎到脚。” 而后青楼里又是一阵高喝声,这几个人的注意力便吸引了过去。 厉青青和张嬷嬷无奈,这究竟是什么世道,难道不知道抬头看看吗? 任灵珊宝贝似的抓紧剩下几个茶杯。 这几个茶杯砸下去,那声音可就没有茶壶声大了,若是再失败,他们可是连最后的救命机会都没有了,所以她在思量,该如何能发出大动静。 那厢,青楼里头,各种高喝声都集中在朔风身上。 朔风会变戏法,虽然变戏法需要许多工具,那些工具都被收走毁了,但小戏法需要的工具便容易很多。 比如一杯水,一盏灯,一提茶壶,都可以在他手上变出各种东西,甚至是花鸟虫鱼,当然了,这些花草虫鱼是事先备好的。 老鸨子知道他有这项特长,特意准备了,以抬高他的身价。 如此一来,朔风的竞价眨眼的功夫往上涨,竞价的人从富贵女子变成了男子。 价格从一百两一夜,变成了一千两,一万两,甚至还在涨。 此时的未黎先生已经与公孙傅和沈护卫汇合了,三人看着蹭蹭上涨的竞价,先前开口的五百两已然被甩出好几条街了。 虽然说背靠王府好乘凉,但毕竟背靠的是闲王,名下产业也不多,若是涨到好几十万两甚至上百万两,那恐怕要将整个王府都砸进去,而且这也违背了当初想要悄无声息赎人的意愿。 怎么办?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未黎先生还想再挣扎一下,“要不,再加最后一次,实在不行就从长计议?” 沈护卫刮了刮鼻子,斟酌道,“先回去请示一下殿下吧。” 公孙傅双手靠背,往后挪步,“依我看,招贤纳士,三顾茅庐倒说得过去。但为了一个贤士倾尽家产,与众多嫖客在这里竞相投标这说出去恐怕不太好听吧。 殿下若是知道,恐怕也不会同意。” 他慢慢挪步,准备往外走。 沈护卫觉得公孙傅说的有道理,当下也转身挤出人群。 未黎还饶有不甘地看了台上一眼,然后才跟着挤出人群。 此时,最外面的人群先看到了对面客栈升起的大火,有人大叫了一声,“着火啦!” 接着,越来越多人的发现了不对劲。 不过等他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大火已经烧空了东厢房,厉青青一行人已经挂在窗外,脚抵着一楼延伸出的小屋檐。 厉青青看了地下一眼,目测了一下距离,“跳吧,跳下去应该不会死,顶多也就是断胳膊断腿什么的!” 任灵珊有些触目惊心,“殿下,下面全是瓷器碎片,不死,毁容,还不如死透透。” 张嬷嬷虽然老脸一张,但是想到这么多瓷器碎片扎入身体,那滋味也是够受的,想了想,死劲扒住窗框,“殿下,我们再等等吧。沈护卫看见了,咱们就有希望了。” 张嬷嬷已经虚弱到了极点,说一句话都要咬紧牙关了才行。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时间好慢,距离好远,明明就在一条街上,为什么沈希望就是看不见呢。 沈希望来了,他们看见火光已经飞快的冲出来了,因为人太多,挤得慌,难免在时间上有所拖延。 沈希望纵身飞上去,原想先救厉青青的,但因为任飞已经动弹不得,怕他摔下来,厉青青让他先救任飞。 公孙傅担心厉青青有个意外,急的想要露出武功底子。 但下一刻,有人先一步救走她。 人影是从青楼二楼的某个房间里飞出来的,快如闪电,某人劫持走厉青青之后还对公孙傅一阵狂笑。 “不好意思了,殿下借我玩几天!” 公孙傅气的一路急追。 沈护卫和张嬷嬷意味不明,这文弱书生能追得上吗? 谁知道呢,不过那看那人的意思,好像有意要叫他追上去。 安全吗,要不你跟去看看? 沈护卫摇头,那人不蒙面不遮脸,应该不会行杀人之举,之所以挟持殿下,应该只是想把公孙先生引过去。我们还是在此等候吧。 张嬷嬷叹了口气,好吧。 与此同时,又一道人影以及猫影一闪而过,一众便衣衙役也追了出去。 嗖嗖几下,人影从沈护卫和张嬷嬷眼前晃过,二人没来得及阻拦,就这么看他们飞过了。 张嬷嬷看了沈护卫一眼,眼神感慨,看来事情要复杂了。 沈护卫摊摊手,无力望天。 ------------ 第四十四章 公孙傅的真实身份 这厢,路人们都在努力救火,青楼这边的人全都拥到了客栈这边。 去王府找厉青青的素文回来了,她这才知道王爷殿下在火中,但看这大火,这生死不明的样子,恐怕也帮不了刘如玉什么大忙。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趁乱去青楼将刘如玉拖出来,正好此时一片混乱,她把人带出去,也不至于被人发现女相之女逛青楼的事,也不至于毁了整个相府的名声。 刘如玉不肯走,因为她的男人此刻正走向另一个客人的房间,她想陪着他,但素文一掌拍在她身后,打晕了她,然后扛起带走。 这厢厉青青已经被劫持出了长安城,劫持她的人轻功了得,速度极快,不过须臾之间,就已经离开了热闹繁城,在了荒郊野外。 厉青青努力想要记住路线,奈何因为此人脚程刁钻狡猾,总是避开标志性房屋,只往树木丛林处钻,所以根本清不清楚。 再加上,那人似乎也意识到厉青青在记路线,所以故意将她的头往自己胸前一转,逼着她看向自己。 厉青青便索性抬头看了看此人,此人没有蒙面,借着月光可清晰看清此人的脸。 厉青青觉得这张脸十分熟悉,在哪见过,仔细一寻思,才想起来,在沿海县见过。 “你就是那十七个杀手之中逃走的那一个,我见过你!”厉青青肯定道,同时眸光因确定而斗转锐利,甚至眼底还有警觉性闪过。 挟持她的混账小子勾唇顽笑,“殿下好记性!在沿海县时我故意避开殿下的眼睛,却还是难逃被你记住的命运,真是惨。” 厉青青勾唇邪笑,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再回忆起此人在沿海县的行踪,才发现他当日还真是有意无意的想避开自己的眼睛。 无论是与白三尺他们一道关押在大帐里,还是被压迫修建海塘,他都是尽可能的藏在白三尺身后,不声不响,尽量不出头。 奈何厉青青的眼力和记忆力极好,只要是过过她的眼,她都能记住。 不过这小子先前有意避开自己,现在又故意露着脸让自己记住,想来应该是别有目的,至少他应该不是想要杀了她,而是有合作之意。 既然如此,厉青青也就不那么担心了,直截了当的问他,“有什么话,就说吧。” 那混账小子一愣,而后哈哈大笑,眼底充满佩服之色,“都说凰歌殿下聪明精明,今日一见还真是如此。 不过殿下既然如此聪明,为何就从没怀疑过你那位公孙先生呢?难道你就不好奇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他是什么身份也不用从你嘴里知道。一个站在对里面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多半不可信。”厉青青毫不客气的刺了刺他。 他看她中了软筋散,身子乏软娇弱,语气也透着疲惫,可偏偏字里行间却一如既往地带钩带刺,丝毫不减戾气。 那混账小子忽然对她生起了兴趣,“殿下说的是,在下的话多半不可信。不过殿下心里也清楚,公孙先生的话也多半不可信。殿下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一直不肯验证罢了。” 那混账小子低下头来,纨绔圆滑的目光特意探了探厉青青的目光,厉青青闭上眼,不说话。 那混账小子笑得更狡猾了,“以殿下的谨慎和精明,在沿海县时,一个两个的灾民身份,您都要对照人口册鱼鳞册,再三校对。 可偏偏公孙先生一句,沈太医可证明的话,便轻飘飘的揭过去了,殿下也不查查他所报的身份真假。 兴修海塘时,殿下明明已经怀疑到此人身份不简单,可偏偏公孙傅一句想要自荐入朝的话,又打断了殿下询问他家底的事。 说到底,不是公孙傅手段如何高明,是殿下心里面早就生了刻意为他隐瞒的心。 殿下是否因为公孙傅绝色冠美而心生偏袒?” 混账小子说完话,又落下视线来。 厉青青闭紧了双眼,不声不响,只是月光照耀下来,难免不被人看见她因心虚而颤抖的双睫。 混账小子浅哼,“早知道美有这么大的杀伤力,我也去收拾收拾,说不定还能抢在公孙傅前占据殿下的心! 不过我现在争取,可还来得及?” 厉青青睁开眼,目光冷傲地瞪了他一眼,口气虚弱而坚定地讽道,“一个袭击凰驾闹得全城通缉的人,连三皇姐都护不了你,我又如何能护你!何况,我看你今日如此嚣张,想来应该是找到更有利的靠山了。” 厉青青想到这人是从青楼出来的,又未蒙面,多半是已经靠上大皇姐这座大山了。 混账小子闻言哈哈一笑,抬眸向对面的密林望了望,承认道,“是啊,能护我的也只能是未来的女帝了。 她给我的第一个任务便是离间你和公孙傅。 怎么样,想不想知道公孙傅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可能吓你一跳?” 混账小子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冲厉青青扬了扬眉。 厉青青脸上终于有了起伏之色,像是抗拒听下去,却又没理由抗拒,一旦抗拒,她便是真的如他所言,色令智昏之人。 混账小子就喜欢看她纠结的样子,他可是从没见过,今日得见觉得十分有趣,所以故意等她问了,他再说,顺便又抬眸看了看那片密林,眼底全是挑衅之色。 密林处,公孙傅其实已经追上来了,但他忽然决定,先不出手。 或许有些事,是应该做个抉择了。 他忽然拽紧了拳头,眸光紧盯着混账小子怀里的厉青青,暗下决心,如果她选择相信,那么从今往后他便只为她一人趋使。 如果她选择怀疑,那么他便挥手离去。 不过他忽然很希望她相信自己。 这一刻,公孙傅已经明白,在他刻意安排一出勾引美人心的戏时,自己早已经入戏很深了。 扑通,扑通——心跳在这一刻稳健而急促,四周没有任何嘈杂之声,他甚至不经意就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公孙傅下意识地拽紧了胸口,淡若月色的眸光里微有情绪起伏。 那边,静默了许久的厉青青忽然开口,“那你说说看!” 混账小子眉毛扬的更高了,眼神透过密林露出得意之色,“他是北兴国派来暗探,主要任务便是刺探机密。” ------------ 第四十五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厉青青心头一跳,说不吃惊是假的,但也不想在这小子面前漏了情绪让他痛快,是以,厉青青极力地克制住,并反问一句,“你知道的如此详细,想来你也不会只是三皇姐的护卫这么简单?” 混账小子兴奋一笑,不否认道,“我是鸢国来的暗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厉青青嘴角微抽,还真是又惊喜又意外。 “那么你们鸢国的目的呢?刺探什么机密,你又想如何实行?” “这点,恕在下不能告诉你。若是殿下愿意救我一命,或许我可以考虑转投殿下门下,然后将鸢国的秘密和盘托出。” 厉青青抿嘴冷笑,头朝外闭上了眼。 混账小子扬了扬嘴角,朝密林深看了一眼,见公孙傅还这么沉得住气,当下决定再把人劫持的更远点。 混账小子抱紧了厉青青,一个轻功跃起,穿林过河。 公孙傅双眸紧盯,一路紧追。 同一时刻,狭路窜出另一个人,肩头还有一只猫,那只猫以树木为跳跃,偶尔落地需要人坐垫脚,方可再起跳。 公孙傅看了那人一眼,是女廷尉钟楚月,她刚才好像是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应该没听到那些话,也没看见自己吧。 不过现在是看见了,公孙傅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回过头来深看了公孙傅一眼,公孙傅速度比她快,转眼的功夫就到了前面。 钟楚月吃了一惊,彼时才发现以他的武功翻墙,炸墙,刻字毫无问题,只是那个案子的种种蛛丝马迹都表明,炸墙之人应该是一个叫索爷的男子,如果索爷是冤枉的,怎么证明公孙傅就是炸墙的凶手?总不能因为他身怀绝世武功不俗,就断定是他干的吧,证据呢? 钟楚月只愣了会神,公孙傅已经消失在她视野里,但转眼,他又折回,衣袂飘飘地落在她眼前的树梢上。 钟楚月下意识地皱紧眉,保持高度警惕。 公孙傅没有过多言语,只简单道了一句,“我助你擒住凶手,你帮我救人!” 说完,他就飞到钟楚月身后,在她身后轻轻一掌,一股真气灌入她体内,随后钟楚月穿林过河的速度就快了许多。 公孙傅则在后头不远不近地跟着。 不出片刻,钟楚月就看见了视线里的人影,再片刻,人影逐渐放大,距离逐渐拉近,她肩膀上的哮天喵呜一声,一猫当先冲了上去,挂在了混账小子的衣角上。 那小子被猫追的留下了阴影,当下一阵哀嚎,想要甩掉这坨肉,奈何那坨肉牢牢地固定在他身上,并且伺机往上爬。 那小子呜呼哀哉,想要伸手掸,奈何双手正拖着厉青青根本腾不开手,就这么一纠结的功夫,一个失神,撞在树上,哐当落地。 “哎呀!” 厉青青被他抱在身前,撞了个不偏不倚的是她,奈何她还没叫出声,他倒是叫的鬼哭狼嚎。 臭小子屁股着的地,又有厉青青加身,这重力加上冲力,那疼痛感可想而知,关键他的屁股不久才中了一脚,这下好了,伤上加伤。 厉青青看他一脸痛苦,就放心了,“扯平了!” 臭小子刚摔下地,钟楚月就追了上来,一脚挂在了他的脖子上,钳制了他的身子。 臭小子双手豁然松开,厉青青从他身上跌到腿上,臭小子又一次哇呀惨叫。 厉青青自己从他身上爬起来,因为药效还没退,身子有些颤颤巍巍,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钟楚月有些担心,奈何腾不出手,只好不去管。 但幸好,公孙傅已经到了,他细心又体贴的自后揽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怀中站定。 厉青青抬头看了他一眼,公孙傅微微一笑。 “殿下!” 他垂眸看了怀中人儿一眼,目光一如既往的坦荡磊落,君子谦谦。 厉青青此刻却笑不出来,并且也不敢多看他,生怕看他一眼便乱了心神,还会让他看透心底。 公孙傅心底一愣,脸上笑容微僵。 厉青青颤着身子从他怀里钻出,想自己站定。 公孙傅眼神一暗,心底想要挽留,但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这边,混账小子已经从钟楚月胯下刁钻地钻了出去,与钟楚月交起手来。 钟楚月擒贼破案向来不会手软,自然出招也是招招快准狠。 混账小子一面应对一面咋咋呼呼,“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至于这么揪着我不放吗?” “你袭击凰驾,炸了国公府,难道不应该抓你吗?”钟楚月袭击。 “不是我干的,我是良民!”他躲。 “既然不是你干的,那你跑什么!”钟楚月再袭击。 “你追我,我当然要跑了!”他再躲,随后一个后空翻跳到了树上,对着树下的钟楚月吐舌头,“喂,你追我这么紧,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胡说八道些什么!看我不撕烂你嘴!”钟楚月飞身上去。 他逃,但逃不过片刻,一只巨猫从天而降,砸中他的脸,他啊一声,因为看不见,狠狠地撞在树干上,直线下坠。 脸上的胖喵也被挨了一树干,圆滚滚的身子如同被擀面杖压扁的肉团子一样,喵呜了一声,吐着舌头趴在他脸上一动不动。 钟楚月眼疾手快,上来就捆住了他的手脚。 随后,钟楚月拉着某人往长安城方向去,不多时,那几个便衣衙役也到了,一行人外带一只猫,将他看的更紧了。 厉青青和公孙傅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二人谁也不说话,各自怀揣着心事。 厉青青内心很纠结,公孙傅的身份很可疑,这是确定的事实。先前她一直不肯接受事实,就故意不去探究到底,如今这些话被那小子揭穿,她不想面对也不行了。 可冥冥之中,他的一颦一笑已经深刻在她的脑子里,在她这样的处处是阴暗艰险的人生路上,他的身影,笑容无疑是阴暗中的一道光。 突然有一天,光没了,她要永远的沉浸在黑暗中,沉浸在各种阴谋算计里,再也没有可信可依赖可希冀的人,那样的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过。 厉青青想到这里,脚步一沉,各种痛苦黑暗的记忆,齐齐涌来。 恍然间,她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个早在公孙傅前给她希望,逗她开心,陪她孤独的人。 ------------ 第四十六章 女王爷被弹劾 他的曲儿唱的很好,相貌偏阴柔。世人都讽他不男不女,但也正是因为这不男不女的扮相,让他可以是男是女,男女兼顾。 她初见他是在戏园,他的唱功征服了她,下了台,她便请人去府里唱戏。 一来二去,他带她唱遍各色戏曲,她带他逛遍青砖绿瓦。 府里都以他们二人最为绝配,而她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某一天,他用利剑刺穿了她,再一次将她打入黑暗。 厉青青的人生就在黑暗与光明中起起伏伏,她以为她能得到光明,如今看来又将是一场黑暗。 她的指尖微凉,双手微微蜷曲,背影忽转萧条。 公孙傅紧跟上去,与她并肩而行。 她这才想到身边还有人,侧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先生,你说这世间会有光明吗?” 公孙傅心一揪,侧眸迎向她的眼神,淡而坚定地回答,“有!光明随时都在,只要殿下不纠结那一抹黑。” 厉青青嘴角一弯,眼底暗淡散去,“是啊,我也相信,光明永远都在。不能因为长久的黑暗而忘记了光明!” 公孙傅嘴角微扬,脸色舒缓了许多,她这是决定相信他了。 回到长安城的时候,张嬷嬷,沈护卫一行还在原地等候。 沈护卫看见厉青青完好无损的归来,便知道自己所猜没错,不过刚才那个劫持厉青青的人,此刻却成了阶下囚。 沈护卫同他擦肩而过时,看了他一眼,奈何此人面生,他除了知道此人曾是三皇女府中的侍卫之外,别的就不得而知了,沈护卫只得收回视线。 钟楚月押着混账小子从沈护卫身旁走过,又回头看了后跟来的厉青青一眼,简单告了辞就带着人回衙了。 这厢厉青青同公孙傅前后脚过来与沈护卫,张嬷嬷等汇合。 沈护卫关切的眼神又打量了厉青青一遍,然后在公孙傅身上重重落下。 公孙傅,一个文弱书生为何会跟一个会武功的家伙认识?而且从刚才那件事,以及炸墙的事上,都可以看出公孙傅跟这个人交情匪浅。 他对那人的了解,绝对比自己对那人的了解多的多。 但当沈护卫开口想问时,厉青青适时地岔开了话题,沈护卫也就没来得及问。 “张嬷嬷,你们怎么样了?身上的软筋散药效可解了?” 张嬷嬷说,“消了不少,不过要想完全恢复体力恐怕还需要些时候。” 厉青青点点头,“我也是。” 随后她抬眼看了看被任灵珊搀扶着的任飞。 任飞此刻身若无骨,形如烂泥,要想完全恢复体力,所需要的时间恐怕要比他们几个多的多。 不过厉青青又忍不住想笑,她想任飞以后会不会不敢喝茶了,连水都不敢碰了? 想到他阴影满满的样子,还蛮有趣的。 这边,客栈的火已经扑灭,幸好火是直接从二楼东厢房门口开始烧起的,又救火及时,除了东厢房那部分被烧出个大窟窿之外,其余部分都是完好无损的。 厉青青对着这窟窿看了半天,心生出独特的创意,“明日让工匠把这火烧过的口子磨圆了,顶棚盖上琉璃,楼上楼下用饰物点缀成被火烧灼过的样子。 新客栈,就取名为食灰烬。” 厉青青说完,嘴角一扬,十分满意地一打响指。 张嬷嬷和沈护卫互视一眼,默默为殿下的天马行空想法流泪。 毕竟,要做成火灾现场又不能真的是火灾现场,这种手艺怕是没人能达到吧? 公孙傅倒是一如既往地支持,“殿下若是有需要,我可以画一片火海!” “能以假乱真?”厉青青两眼放光。 “能以假乱真。”公孙傅满眼确定。 厉青青很满意的勾了勾唇。 神护卫和张嬷嬷:“……” …… “哎呦,你们在这呀,在这就太好了。”对面青楼里,老鸨子扭摆着水蛇腰,甩着香气刺鼻的手绢,一步三晃地走了过来。 一过来就揪着公孙傅和未黎先生,“二位客官在就再好不过了。先前你们投的花魁美人,我都收拾好了,就等着你们拿钱用人。” 公孙傅和未黎先生对视一眼,嘴角微微抽搐,“那美人不是已经抬到上万两了吗?如果我没记错,我两当时喊的可是五百两。 五百两妈妈就答应了,这里头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公孙傅笑得风华绝代,说话声又是温柔细腻,所以即便如此刻薄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叫人听着舒服,也就不好意思回怼过去。 那老鸨子脸颊微微一紧,急忙露出比往日还要娇艳的笑来,“哪有什么问题不问题。还不是因为一场大火把其他几个叫价的客人都吓跑了。我,我看你们两又都挺诚心的,所以决定,五百两就五百两得了!” 老鸨子有一句话没说错,叫价的客人的确都跑的差不多了。 这种光叫价不认账的客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很多次花魁投标中,竞价的客人并非都是来投标的,有些是猎奇,故意叫价,有些是老鸨子自己的人,叫价是为了哄抬竞价,有些是被朋友一激,脑子一热就叫了,叫完之后后悔了。 这个时候,那些花魁竞标者通常会假装肚子疼,或者倒地不起,蒙混过去。 一般这个时候,老鸨子都会让第二位竞标者出钱领人,或者第三位。 倘是接二连三的没有人,那么第一位竞标者就有麻烦了,如果没什么强大背景的话,老鸨子一定会私下好好“问候”他。 当然了,老鸨子可是背靠皇太女,谁的背景还能大过皇太女。 所以基本上那些耍滑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但今晚情况又有点特殊,因为对面走水了,全部的人都蜂拥而去,老鸨子一时间控制不住,让他们全跑了,只好抓这两人宰。 老鸨子笑脸盈盈地看着他们,一脸你两谁付钱的样子。 公孙傅和未黎胃里一阵恶心翻腾。 厉青青拨开他们,出了手,“五百两一夜,还是一个人?” “一夜,当然是一夜!”五百两一个人,那她不是亏大了?而且那个朔风还会变戏法,就算卖不了身,让他卖艺也是好的。 “那不买了!”厉青青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老鸨子一愣,面色有点难堪,“这位姑子,砍价不能是这么砍得,你总得慢慢来,咱们有来有回才对!” “哦,那三百两一个人!” ------------ 第四十七章 套路十八弯 老鸨子眼珠瞪圆,恨不得一口吃了她,奈何为了生意不得不收起獠牙,笑容款款,“这样吧,三百两一夜,如何?” “不行!三两一个人,带卖身契籍契,不行就不要了!”厉青青一口咬下去。 老鸨子肉疼的厉害,瞪圆的眼珠子里红丝直冒,终于,忍无可忍,她大发脾气,“你是什么东西在这里消磨老娘的时间,你当老娘是吃素的!” 老鸨子当头打了个响指,十几个黑衣人自青楼后面飞了出来,围住了他们。 老鸨子得意一呲牙,摇头晃脑地威胁道,“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今儿个,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花娘的厉害!” 老鸨子偏头一个眼神,那几个黑衣人就拉开了架势。 沈护卫和张嬷嬷将其余人护在身后,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厉青青有点想笑,她堂堂一个王爷,时常出入大街小巷,这老鸨子又是皇太女的人,阅人无数,怎么会不认识她呢? 这究竟是有意还是故意? 厉青青拨开张嬷嬷和沈护卫朝老鸨子走近,眼对眼,鼻对鼻的看着她,看的老鸨子心里一阵触。 厉青青此刻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体力,但是她的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凌厉。 老鸨子先心虚起来,“你,你,你要干什么?” “我怕你不认识我,走的近些,让你看看清楚!” 老鸨子眼神微虚,嘴角微微抽搐,拿着帕子的手指在帕子下绞来绞去,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厉青青笑得恣意妄为,“不管你是真不认识我,还是假不认识我。有句话我得提醒你,我可是当朝的凰歌王爷,又是新晋的大司空,你得罪我可没什么好处!” “殿下!”沈护卫紧张地叫了她一声,示意不该在寻花问柳的时候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言官们又该有的弹劾了。 但厉青青却不以为然,回了一个放心的眼神,而后又重新审视老鸨子。 老鸨子面皮微白,神色难掩虚意,的确眼前这女子她认识,装不认识就想着趁王爷殿下微服私访可以借机敲她一笔。毕竟皇太女给了她任务,青楼每天都要有一定金额的收账,这笔收账实在太高了,她不得不每天想着法子的敲诈嫖客。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个王爷,她料想王爷寻花问柳这种丑事下,人家是不敢直接曝出自己名讳的,可没想到她这么任性,别人遮掩还来不及,她竟这么直白白的说出来了。 既然如此,老鸨子也就不好再敲竹杠了,当下忍了忍心痛之色,答应了,“好吧,三两就三两。殿下日后要常来常往呀!” “我说是谁就是谁,你都不问问我说的是不是真的,看来你的确是早就认识我了。” 厉青青嘴角一勾,眼底露出顽笑。 老鸨子面皮紧绷,想笑又笑不出来,只得狡辩,“先前人多眼杂,一下子没认出来,如今才认出来。”说罢,她又赶紧扯开话题,训斥那些人,让他们赶紧滚,另外又派人去叫来朔风,以及去取与朔风有关的卖身契和籍契。 青楼小厮领来了朔风,取来了卖身契和籍契。 未黎先生先一步上去将押着朔风的小厮拍开自己去搀扶。 厉青青这才是第一次见到未黎先生口中喋喋不休了很久的能人。 不过第一眼瞧见这能人,真没看出哪些能耐来。瞧长相吧,倒是英挺,颇有几分风骨,但这份风骨却被俗尘沾染,覆盖了浓厚的阴郁气和沧桑感,所以整个人看上去颓废荒唐,似乎没有大才之能的感觉。 厉青青也不知道三两银子赎出来的人究竟能不能用,若是难堪大用,这笔钱一定要从未黎先生的月例里扣。 厉青青给了他一个好好掂量的眼神。 未黎先生微微心慌,他也没想到朔风成了如今这样,明明初次见面时,此人谈笑风生,性格爽朗,谈吐不俗的。 好吧,倘若真的江郎才尽了,他只当是救了一个沦落风尘的美男一命,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这厢,老鸨子已经取来纸笔,笑盈盈地要求厉青青在上面签字。 沈护卫挡了一下,“还是我来吧!” 殿下签字不就做实了买小倌的罪名了。 厉青青眼神一挑,让他让开,即便沈护卫签字,那坏的也是王府名声,与其让人以讹传讹说王府护卫有断袖之癖,倒不如她亲自来,反正她也二十了,至今未娶,纳个男妾豢养男宠什么的,也没什么,顶多便是说嘴几句,说凰歌王爷为人不正。 厉青青想到这四个字,忽然心情大好,她还没当过这样的人,或许是个不错的体验,厉青青提笔刷刷签了字。 老鸨子捧着厉青青亲自签的大字,乐的跟猴似的,恨不得就当街上蹿下跳高兴一下,但她还是故作矜持的忍住了。 厉青青接过卖身契和籍契,自己揣进兜里。 但下一刻,有个人就冷不丁的窜了出来,笑得跟猴似的,“哈哈哈,殿下夜逛青楼,买卖男宠,微臣亲眼所见,这就上奏陛下,弹劾殿下的荒淫之举!” 男官崔大人大笑而去,许是怕沈护卫追上来,揪住他,所以跑的非常快,这一刻厉青青看出了他的长跑潜力。 翌日早朝,大臣们弹劾厉青青荒淫无度的奏折上了殿,厉青青目光迎着那一打奏折,满脸淡定,不时,嘴角还浮出淡淡的浅笑。 女帝撑着脑袋尽情地听大臣们义愤填膺地伸张之言,说完了,她才懒懒开口。 “各位爱卿言之有理,那么依各位之见,几日后的北兴使团该由谁去接见?” 大臣们一愣,好像把这一茬给忘了。 皇太女瘸腿有损形象,不行。三皇女才被面壁思过也不能。五皇女如今也不能了,那朝野上下,迎接北兴使团的人岂不是没人了? 原本迎接北兴使团都是太常的职责,但此次听说来的有对国的皇子,试问人家都派皇子来了,他们大祁国若是只叫个大臣出去,总不太好吧? 厉青青扬扬眉,在众人千难万难的时刻,风轻云淡地推荐了一个人选,“四皇兄不论是身份上,性别上最为合适。” 众大人一听,有道理。他们怎么就把四皇子给忘了呢! 也是,四皇子长居深宫,不与外臣结交,若非到了和亲等用得着他的事上,谁还会记得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子呢。 ------------ 第四十八章 女尊国的皇子 这会不论是皇太女党还是三皇女党,都保持高度统一的意见,就他了!还不用担心四皇子因此建功立业,功劳盖过皇太女(三皇女)。 只是为什么,他们有种让五皇女占了功劳的感觉? …… 下了朝,各文武百官纷纷散去,皇太女由于腿脚不便,一直都有下人搀扶,当然时不时的也会有驸马亲自搀扶。 这对夫妻似乎在经历那次大吵之后,格外恩爱了,当然是不是真的恩爱厉青青就不得而知了,她只知道,他们两似乎抢了她的道了。 她看了看脚下的台阶,她移到哪里,这两人就往哪处移,还总是借故皇太女腿脚不便,让她多担待。 厉青青原本也就没说什么,曹驸马这一喊,反倒是叫还没走远的大臣以为厉青青这是在欺负皇太女呢。 厉青青干脆也不走了,杨嘴一笑,做了个恭敬得不能再恭敬的手势,“姐姐,姐夫,你两先请!” 等你们走远了,总不能挡我的道了吧。 皇太女和曹驸马对视一眼,刚才在朝堂上受的刺激,从这里小小的找回了一点,心里也算舒畅。 哪知皇太女一个回头,看见厉青青突然掉头往后宫里去了,看样子她是去找四皇子了。 皇太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又想起刚才朝堂上的事情,眼里流出满满的不痛快,也不让曹驸马搀扶了,叫了个宫人将她搀扶回去。 曹勋立在原地,胸口跌宕起伏,要不是曹家在朝中权势过大成了女帝忌惮,他也不至于来这里伺候这等悍妇呢! 曹勋气鼓鼓的一甩衣袖,回归禁卫军队伍。 这厢,厉青青已经到了后宫。 大祁国的后宫,她很少来,记忆中她五岁就出宫建府了,这里的花草树木虽然熟悉,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走在路上总觉得生分的很。 一路上,宫人太监均躬身行礼。 厉青青微一点头,直接走过了。 后宫里,男妃和皇子都是各住一处,且宫墙里三层外三层,她若是直往四皇兄的宫里走,就一定碰不到母皇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妃。 但,总有那么些意外。 “殿下,您已经许久不来了。”男人笑声盈盈,颇有女态,就连说的话都听来像是盼望丈夫归家的妻子,可明明是不同的身份。 厉青青微皱了皱眉,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尊了一声,“华贵人。” 男人点点头,欲伸手握住厉青青的手,但厉青青已先一步收回手,站直身,往前去了。 那男人小碎步上来阻拦,“殿下与我也算是旧识。抛却了父妃身份,我两也是朋友。殿下既来之,怎能不坐坐呢?” 厉青青脚步一顿,抬起眸来。 男人娇羞欲滴,扭摆身姿,试图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厉青青。 厉青青眼波流转,笑容明媚,看向男人的眼神深了几分。 男人以为自己的天姿国色迷倒了她,当下信心鼓鼓。 厉青青却在此刻毫不客气地说道,“父妃这妆有点浓厚了。女儿建议将腮红打的匀些,口脂换成粉色,发髻也换换。父妃不过二十六的年纪,却打扮出六十二岁的年纪。 真不知道母皇是如何觉得父妃天姿国色的。哦,也对,母皇都是晚上才来,灯一吹什么也看不见,哪还能知道父妃这妆是丑是美!” 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闻言一笑,全都齐齐捂住嘴,尽量减少存在感。 那男人被她一说,跺着脚,跑开了。 厉青青呼了口气,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同样的可男可女,却也只是在台上绽放女性光彩,下了台,他便尽数收敛,独留男子风骨。但这人却没有任何风骨。 稍稍一想,厉青青就收起思绪,往四皇子宫内走去。 “皇兄!” 厉青青踏步进去,迎面就看见一身青衫素衣的男人埋头酿酒,身旁是一缸又一缸的酒缸,整个宫内充满了酒香气。 宫女太监,全都满脸微红,神态似醉微醉,显然已经尝过他的手艺了。 厉青青这么一叫,四皇子东平回过头来,擦了擦酒香气的手,笑着过来,并且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小妹,许久不见。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兄长了。” “哪能啊!”厉青青干笑着,在石桌前坐下,内心很虚。 不是她忘记了,而是这些日子繁事太多实在抽不开身,细想起来,她上次见东平皇兄的时候还是在拜师前。 她跟东平皇兄道了一声要离开长安去拜师学武,然后一别直到现在才见。 这中途,拜师用了好几个月,修海塘又是几个月,细细算来,她跟东平皇兄其实是一年没见了。 所以厉青青看到一向疼她的皇兄,厚颜无耻的她也忍不住生出几分惭愧心来。 东平却不以为意,他这妹妹如今能独当一面了,朝中关于她的话也多少听了一些,他知道在大祁国这种女帝国家,女子尤其是皇女建功立业也是正常的,所以对她政务繁忙疏忽自己的事也没放在心上。 东平什么也没说,只是开了一缸酒,取了一壶,灌满,送给她。 “这是我新酿的玉芝仙,送你。” “谢谢皇兄!”厉青青毫不客气的收下,细想起来,她每次来皇兄这,不论是二皇兄也好,四皇兄也罢,她总要搜刮点东西回去,可自己却从未给两位皇兄什么礼物。 不过如今,她正有机会想回赠他一些。 厉青青笑着探过头来,轻声细问,“皇兄的酒酿的这么好,埋没在宫里也可惜了。不如运出去卖,赚了钱还能做体己银子,也可以做点别的,你看好不好?” 东平哈哈一笑,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脑子从来都是活络的,但也从来都是三分热度。 去年你跟我说去拜师学武,还没向我展示武功,这会又说要卖酒。行不行的?” 学武的事,厉青青就不想提了,卖酒的事她愿意提,不仅把客栈的创意和事宜说的清清楚楚,同时她还想跟东平说一件更大的事。 她想对抗皇太女和三皇女。 ------------ 第四十九章 厉青青拉拢四皇子 东平闻言,眉峰一抖,原本笑意浓浓的脸上,僵硬了许多。 厉青青却神色自然,除了退却了少女撒娇似的笑之外,眼神更趋锐利,五官也更加分明。 东平这才发现,他这位五皇妹早就长大了,心思也更加复杂,只有他自己还一直当她是曾经的三分热度,天真调皮的小女孩。 其实不知不觉,她已经是一位操控政治的官场人物了。 东平知道,她这么说,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东平看着厉青青,手势对着那些宫女太监,一打响指,这些人全退了下去,但他还盯着厉青青,恨不得要将她看穿。 厉青青抬起眸来,收起了往日对别人那种泼辣的神色,对东平,她只显出无比的真诚和严肃。 “皇太女欺凌弱小,残害忠良,排除异己,早已是人神共愤了。她若是做了女帝,将来还有我们活路吗? 二皇兄和亲去了鸢国。母皇只剩下你一个皇子了,若是皇太女登基,你觉得她会不会丢你出去继续和亲?” 东平脸微变,想起了二皇兄十里红妆远赴他乡,心爱之人高墙上纵身一跃,他蓦地握紧了拳头,惨白的脸色微浮着愤怒的红晕。 但他还不想表态。 厉青青继续说,“东平皇兄向来仁慈宽厚,我知道你不愿招惹是非。可这世上并不是不招惹是非就没有是非的。 我以前不也是处处避让嘛,可到最后我差点被人害死了!皇兄,这个世上,命运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可靠的!” 曾经的厉青青不过是个调皮天真的小丫头,困守在皇宫里无处可去,便经常去皇兄那玩耍,看见什么好东西就不声不响的带走。 皇兄们也从不责怪,反而觉得有趣,有时候故意放些好玩意让她带走。 那个时候,她一定在皇兄们心里是最单纯最可爱的。 但那个时候也是最无助的,好多次,她差点被人掐死,扔河里淹死。 打那之后她就变了,只是在最宠爱自己的皇兄面前,还时常保持着童真罢了。 但现在,她觉得有必要让四皇兄看看她的变化,看看这世上的阴谋诡计。 厉青青想到这里,那双严肃的眸子,更加严肃了。 东平知道她说的都是是真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私底下竟然经受了这么多,就这样,她每次见到他们还总是嬉皮笑脸的,他想,私底下她得有多痛。 东平伸出手去,大掌在厉青青脸上比了比,似要触摸她的脸颊,但最后也只是在半中空顿了顿,又收回去了。 似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就答应了。 “好吧,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厉青青一愣,脸上既喜又忧,但最后掩下了忧色,抬手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皇兄可知北兴国这番前来为的是什么?” “难道不是两国结盟?”东平猜想,自己的皇妹既然这样问,那应该就不是明面上想的那样。 厉青青皱了皱眉,声音斗转阴沉,“是来结盟的,但最主要的目的是来拿一份机甲图纸。 据说这份机甲图纸是一位世外高人所绘。按照他的图纸做出来的机甲灵活性更高,且不用人为操作,只要按下按钮,便可按照人的设定行动,攻击。 北兴国有最好的火药师。如果最好的火药配上最好的机甲,制造出几批可以自由行动的火炮车。那么战场上就可以减少士兵伤亡,还能大大增加攻击性。 北兴国前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东平震惊,他可从未听过说他们大祁还有这种图纸,而且他觉得这件事恐怕连朝中官员都知之甚少吧,厉青青是如何知道的? 东平纳闷。 厉青青脸色忽转难看,她怎么知道,自然是有人告诉她的。那个人为了弥补刺她一剑的伤害,就告诉了这个秘密。 现在,这个秘密,除了她,东平以及母皇之外,应该没有别人知道。就是皇太女和三皇女恐怕也是不得而知的。 这二人争抢接待北兴使团的目的,只是为了抢占功劳。而厉青青争抢的目的,只是想提前从北兴使团手里拿到他们国家的火药图纸。 这计划听起来疯狂可笑,但也不是不能实行的。世人都有缺点,尤其是皇族!听说来的是北兴国不受宠的皇子,前几年一直不受重视,这几年才勉强崭露头角,不过一直被皇太子和其他皇子压制着,想来他一定极为憋屈。 厉青青之所以设计重重计划让东平皇兄前去,正是因为他们同为男人,同样不受宠,所以更有共同点,更方便行事。 东平决定,为了自己的命运,为了将来不被皇太女利用,他决定试一试。 厉青青很满意,但又不太放心,想了想,又嘱咐了几句,“万事小心。” 东平点点头。 随后兄妹两寒暄了几句,厉青青便起身,带着美酒向东平躬身一揖。 东平看着面前的人影,那片刻的认真和严肃,让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陌生,却又觉得合情合理。 这厢,厉青青已经到了王府。 王府里,公孙傅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了,他见厉青青带着酒回来,当下鬼使神差地拿过桌上的酒杯,不客气地递上去讨要。 厉青青抬眸看了公孙傅一眼,正好对上对方无耻又坦荡的眼神,当下阴沉严肃的神色一扫而光,脸上浮现出往日的笑意和光彩。 厉青青抬手示意入厅,两人在小桌前坐下,厉青青给他倒了一杯。 公孙傅举杯一饮,“好酒!想不到四皇子的手艺这般精湛。” 厉青青自豪,“那是自然。我皇兄品酒和酿酒的本事一绝。” “那我要再饮一杯,免得殿下爱酒心起,不让属下多饮。”公孙傅放下空酒杯,眼神示意。 厉青青噗笑,头一次语气宠溺地道,“好,先生喜欢,本王怎好拒绝。不过先生这样独享也着实无趣,不如等未黎先生回来共饮如何?” 说到未黎先生,厉青青下意识地往外看去,这厮早上就说送朔风去沿海县,这都快晌午了也不回来,这是把自己也送到沿海县了不成? 正说着,未黎先生进来了。 公孙傅忽然将酒杯倒扣在了桌上,轻声在厉青青耳边说了一句,“酒可以分享,但人不可以!” 厉青青一愣,不清楚他这话的意思,公孙傅却不再多说,这句话好似微风吹过一般,似真似假。 ------------ 第五十章 食灰烬客栈开张 未黎迎面进来,向厉青青拱手一揖,禀报动向,“朔风已秘密前往沿海县了。但属下不明,殿下让他前去是为了秘密争夺沿海县空缺的县长之位吗?” 能争抢过皇太女吗? 厉青青扬嘴一笑,尤其是看到未黎先生绷紧的脸,笑容更盛了,“县长必须是沿海县人士,朔风又不是,如何竞争?我叫他去,自然是有别的要事。这也算是对他一个考验。 若是连这点事都不好也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未黎先生不明,厉青青要他办什么事,但厉青青一脸高深莫测,显然没打算说给他听,未黎先生也就不问了。 这时,张嬷嬷从外面进来,“殿下,您要找的木板商,属下已经给您找到了。但人家恐怕达不到您的要求,所以一直不敢接您的单。” 未黎先生和公孙傅一愣,不知道厉青青在搞什么,但下一刻他们都想到了。 未黎先生问,“殿下是想装修客栈?” 厉青青点头。 公孙傅站出来表示,“殿下若缺画手,我可以试试。” 厉青青问他,“先生可否用油漆作画?” 厉青青找的最好的木板商没法保证用油漆画出最真实的火灾现场,所以人家不敢接这笔生意。 后来,这作画的任务就交给了公孙傅,公孙傅一人独自又极有耐心的用漆调色作画。 张嬷嬷和未黎先生好奇,已忍不住先来客栈饱饱眼福。 客栈地上已铺了一些地板,地板上画着火星子的图案,图案上又打了蜡,既保护了图案,又提高了色彩亮度,再加上公孙傅的手艺,仅看到的一小部分都觉得栩栩如生,仿佛真就置身在火灾现场一样。 张嬷嬷和未黎先生不仅惊叹公孙傅的手艺,也惊叹厉青青的想法。 厉青青很满意,“接下来,就等琉璃了。” “殿下要用琉璃做什么?”明白了地板用法的张嬷嬷此时更加好奇琉璃的用法。 厉青青却以“秘密”二字打发了张嬷嬷。 这让张嬷嬷更加的抓心挠肺。 一连等了好几天,看着琉璃嵌入地面,又镶在楼上被火烧空的顶部,看着两块琉璃上下呼应,又看着地面上的琉璃上放置了琴筝,这才勉强知道他们家殿下这是要以月色为光,让人在月光下吹拉弹唱。 这真是个新奇的点子,光听想法就让人忍不住想要进来看看。 但厉青青的想法又岂是这一点,还有呢! 让人用木板装修地面是为了方便作画,在这个朝代,木板铺地只有在富贵人家的屋里才有,客栈,酒家一般是没有的。 因地上作画,地太粗糙,染漆入地会被地面吸干,没有饱和感。所以厉青青大胆用木板铺地,在木板上作画,再用辣锁住颜料,如此,可以永久的保持画的色彩。 至于琉璃嘛,也是特制的。琉璃中心是一幅画,底下的琉璃画是富贵牡丹图,屋顶上的是北斗七星图。 这样月光照耀下来,北斗星熠熠生辉,人在牡丹上翩翩起舞,如同夜幕中降临人间的牡丹仙子,饶是妙趣横生。 厉青青说完,所有人都听呆了,恨不得尽快开张才好。 但厉青青却说不着急,还让人先把消息散出去,她说,“这叫噱头!等噱头够了,人们的胃被吊的足足的,咱们就可以开张了。” 这话说完,张嬷嬷,未黎等一行人已经目瞪口呆,齐齐竖起大拇指。 之后几天,关于食灰烬客栈的各种妙趣,被传的人人皆知,就连女帝,皇太女,三皇女等都知道了。 女帝倒是看透了这个女儿的用意,“她这是揽了实权之后,想揽商权了。” 御下女相刘晴方隐约感觉到,这位五皇女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是想用商权对付政权,想要独揽大权。只是女帝都已经知道了,她的野心也就暴露了,只怕不会有好下场。 …… 皇太女倒是没猜出来,因着先前的青楼一事,她只以为厉青青这是打算跟她作对,想间接抢走青楼生意,断了她的财路。 皇太女觉得她太天真了,光有客栈,没有顶尖的厨子,谅她也做不出大生意来,就算有了厨子,没有美色,一样斗不过她,这种人不足为惧。 …… 三皇女只有愤怒,偌大一家客栈就这么拱手送人了,连个响声都没有!早知如此,当初那把火就应该从门口放起,直接烧了整个客栈,看她怎么办! 不过有人小声提醒,“如果当初从大门口开始放火的话,对面青楼的人,很快就会发现。” …… 厉青青的客栈已经初步修缮完好,整个客栈里面带着一股浓浓的火灾风,就连墙上挂的装饰用的绳索,箸筒,酒壶也都是被火烧过的,这些是真的火烧过的,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桌椅板凳都是顶好的,不仅新,而且结实。 这也是应了当时张嬷嬷的猜测,他们家殿下是既要火灾现场的真是感觉,又要在真实中寻找脱离真实的东西,这些就是。 厉青青这么做,也是因为太过真实的火灾现场显得脏乱差,有时候,故意在桌椅板凳上图画带有灰烬的图案,以至于太逼真会让人不适,毕竟火灾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必须要用一些东西打破火灾的真实场景,让他们知道,这就是一个假的现场。 厉青青伸手摸了摸这些桌椅板凳,脸上浮起志在必得的笑。 这厢,公孙傅已经画好了所有的画,他看厉青青对着桌椅笑,便忍不住走过来,也看了看。 “殿下这是看什么看的如此入神?” 厉青青回过头来,看公孙傅衣衫上满是画渍,想笑,但又忍住了。 “我在看未来。” 公孙傅了然。 此时外面响起热闹的声音,细细囔囔的行人忽然散成两排,站在街边。 厉青青和公孙傅抬头看去。 街上长长的走过来一路队伍,打头的都是大祁国的禁卫军,禁卫军后面是两顶大轿。 大轿后面又是一排士兵,但所穿盔甲颜色和纹路来看,不是大祁国,应该是北兴国。 这些士兵后面也是一顶轿子,厉青青猜想应该是北兴国皇子的轿子无疑了。 这些队伍浩浩荡荡的走过,北兴国的轿子经过客栈时,窗帘子忽然掀开,里头人目光好奇地朝这家客栈打量。 但下一刻,目光落下时,正好与厉青青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一愣,接着那皇子飞快地放下窗帘,而厉青青则是别开脸去,此时脸色十分难看,隐有怒火。 ------------ 第五十一章 殿下这衣服怎么系 厉青青瞥开的眼神无意中落在公孙傅身上,想到他的衣服正是为自己作画而脏的,又一想到自己早年收藏过男款的衣服,就决定送他一件。 王府,清歌园,储衣间 “先生,试试吧。”厉青青将一件绚紫色缎面暗纹长衫递到公孙傅面前,在他身前比了比,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正合适!” “殿下确定吗?”公孙傅眼睛在衣服和自己之间比了比,这件衣服虽然大小还算合适,但是风格跟他截然不同,怎么就合适了? 公孙傅向来清寡,衣着都是单色调的,这件衣服却很绚烂,说实话一点都不配。 厉青青当然知道不配,但,“我都说送你了!送你的东西还要嫌这嫌那,那我收回好了。先生自己去买件合适的穿。” 厉青青说着,要收回手。 公孙傅忽然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的手再往回缩半寸,然后嘴角一勾,眼角一扬,义正言辞道,“我忽然觉得,换换风格也没什么不好!” 随后,大手一抄,从厉青青手下抢过了那件衣服,背过身,坦荡自然的去解自己身上的衣服。 “喂,你!”我还在呢,也不躲躲! 厉青青脸上腾地浮起不自然的红晕,想到自己的储衣间没有试衣的隔间,所以只好她乖乖退下,去外面等了。 公孙傅抬手解衣的动作顿了顿,转过身去,看着门外羞恼到局促不安的人影,眼底漾开层层笑意,似得意的顽笑,又似志在必得的坦笑。 公孙傅不急着换衣服,倒是对她的衣柜产生了兴趣。 厉青青的储衣间有两排衣柜,分别贴墙安置在东西两边,且有墙那么宽,那么高。 左边的衣柜挂满了厉青青自己的衣服,各色图案,各色面料的朝服,常服,便衣。 右边的衣柜则挂了几件男人的衣服,不过寥寥无几,一只手指头能数过来的。但是面料同样的上层,图案同样精美,且每一件衣服的细节处绣图与对面衣柜里的几件女子衣服的绣图呼应,一看便是一对。 就是不知道他手里这件,对应的一对,在何处。 公孙傅手指在厉青青的各色衣服间一件一件的寻找,找了五六十件都没找到看起来像一对的。 而此时,屋外的厉青青已经忍不住催促了,“先生,你好了没?” 公孙傅心虚的收回手,急急忙忙去换衣服,突然衣服一甩,不小心甩落了衣架上的厉青青的一件朝服,他弯腰去捡,才发现,挂朝服的后面有一个暗格,打开暗格,里面有一件衣服,无论是颜色和绣图,都跟他身上这件一样,显然就是它了。 公孙傅展开一看,是一件露肩的襦裙,这种裙子通常还要配上薄纱的罩衫。但这里并没有罩衫,显然就是这么外穿,但公孙傅想厉青青应该不会这么穿到外面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在屋内穿,穿给谁看? 他身上这件衣服的真正主人? 想到这里,公孙傅眸子微微一瞪,眼底浮出血丝,双手握紧襦裙,裙面出现深深的褶皱。 但这时,外面的厉青青又催促了,“公孙傅!你再不开门我可就进来了!” 公孙傅匆忙将衣服收好,放回暗格。 厉青青推门进来,公孙傅正好转过身来,因为慌乱,没来得及穿戴好,只是搭在身上,衣衫敞开,胸前露出一大片,麦色的肌肤,微微凸起的肌肉。 厉青青目瞪口呆,脸颊绯红。 “先生,你,你!” 公孙傅原也有点慌乱,在女人面前失态总是不太好,可突然看到厉青青结结巴巴,羞臊不已的样子,反而给了他厚颜无耻的勇气。 公孙傅先一步关了门,然后故意站在厉青青面前,只有一拳距离,笑容透着暧昧和狡猾,“殿下,这衣服该怎么系?” 这件衣服十分华贵,设计自然也与平民白衣不同。 衣服的独特之处在腰带,腰带中间有暗扣可起到调节腰带长短的作用。 但偏偏这个暗扣有些生锈,滚珠不灵活,腰带调节比较费劲。 所以公孙傅说腰带系不了也不算是骗人的。 厉青青试着去抽了抽,还真是不怎么灵活,哎放太久的缘故,都生锈了。 不过,不过她的手指总是无意地掠过他的皮肤,轻轻一擦,指尖就像是窜起了小苗子,一步步从手指蔓延到掌心,再到全身。 厉青青胸口跳得厉害,自觉告诉她这样的场景有些暧昧,她下意识地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去看公孙傅只半低着头叫他自己调节。 公孙傅看着面前那个张牙舞爪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收起爪子,变得像小白兔一样,顿时心情大好。 他手脚麻利的穿好衣服,束好腰带,啪,暗扣一按,一切完美。 厉青青听到声音才敢抬起头来,目光朝他瞥了瞥,见他笑得风流倜傥,阳光明媚,她的脸又不自觉的红了,目光心虚地往别处瞥。 公孙傅却非要在她视线里晃悠,并且动作十分自然,不经意。 “殿下的衣服真多。”他从她左边,溜到右边,顺便谈谈衣服。 “本王好歹也是一国王爷,多几件衣服那也是合情合理的。”厉青青双手环胸,谈起别的话题,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本色。 公孙傅又从右边溜到左边,“那么,这几件男人的衣服是?”他故意拖长音,且目光在厉青青身上比了比,“这件衣服对殿下来说太大了,好像不是殿下自己的。” 厉青青眉毛微抖,觉得今天的公孙傅话有点多了,但也没有不解释,因为不解释显得心虚,“本王逛街的时候,无意中看见这几件衣服十分好看,便买下来收藏着。” “哦,是吗?可这几件衣服与那几件,明显是一对。不像是殿下随意收藏,倒像是特意请人定做的。” 公孙傅的话听起来和风细雨,但正是因为和风细雨,所以更衬的这字字句句有着张狂气,像是无形中在对厉青青进行质问。 厉青青觉得很不舒服,他是谁,凭什么要质问自己,似乎管太宽了! 厉青青正要恼怒,公孙傅忽然收起这种口气,斗转严肃和真诚,“殿下!过往如云烟,若您执着于过往,只会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前路还有更多美好,你想要痛苦遮盖希望,遮盖光明吗?” ------------ 第五十二章 公孙傅借机表白 厉青青心底的怒火被他的话浇灭,她抬起头来,一道澄澈干净,坦荡安定人心的视线落了过来,四目相对,公孙傅的眼神让她心平气和了不少。 厉青青心头松动,愿意与他聊聊这件事,“先生,若果是你,会等一个永远都等不到的人吗?” 厉青青满目真诚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眼神中挖掘出什么答案。 公孙傅并没有避开视线,反而迎着她的目光,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回答,“不会!哪怕再难割舍,也要割舍,长痛不如短痛!” 公孙傅郑重其事地看了她一眼。 厉青青盯着他的眸子看了良久,一句话也没有接。 气氛忽然冷却下来,公孙傅担心自己的话太重刺激了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还没开口,面前的人先笑了起来,像往常那样张狂又泼辣的笑,但此刻笑起来却叫人心疼。 “殿下!”公孙傅轻柔地叫了她一声。 厉青青没有回答,而是笑着走到那右边的衣柜前,将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取下来,一边取,一边说,“先生说的,也是我想的。我自然不会再为过去的人念念不忘。只不过他伤我太深,我恨他一下,总是要的吧?” 厉青青将那几件衣服取下来,一件件摊开看了看,确定还很时新,没有任何锈迹褶皱之后,开了门,叫了一丫鬟过来,吩咐她都送下去,“未黎先生,沈护卫几个应该很久没买新衣裳了,这几件拿过去,让他们挑挑。” 那丫鬟接过衣服的手一僵,这料子可都是上好的绸缎,殿下怎么舍得送人? 不过那丫鬟也不敢多问,接过衣服就退下了。 公孙傅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脸色难看下来,“我看我这件衣服也拿去送人好了。”语气满满的不悦。 厉青青笑着按住了他要解衣的手,迎上了头顶那道不悦的眼神,笑得张狂恣意,“先生为何这么生气,好像一点都不像你。” 她抬起头来,圆润明亮的眸子迎着他的视线,像是要深深探进他的心里。 她一定不知道,这种霸气外露的仰视姿态,在他眼里是何等风华绝代,甚至那一颦一笑,那睫毛的偏偏翻飞就像是在他眼里轻描淡写地拨下一粒火种,然后在心头燎原。 公孙傅心跳的厉害,在片刻的犹豫之后,他猛地抓住了厉青青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迎视她的眼神,他坚定真诚地说道,“因为什么,殿下自己听。” 公孙傅握着她的手一用力,将她整个人都揽入怀中,按着她的头靠近自己的心房。 厉青青耳朵里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这声音穿过耳蜗,到达心底,她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瞬间脸上又重染上了一层红晕。 公孙傅低头看着又一次娇小可爱的人,满意的扬起嘴角,“这才是殿下最真实的样子!” “胡说!”厉青青挣扎。 公孙傅紧紧地抱着她,未免她挣脱出来,从一只手紧揽变成两只手紧固。 “青儿!”温柔细腻的声音响起。 厉青青身子一僵,心湖仿佛被春风划过,荡起层层涟漪。 “先生,你……”厉青青心跳的十分厉害,俨然已经跟公孙傅的心跳一样快了,“你,你”后面的问话实在问不出口,甚至还不好意思听他说下去,恨不得公孙傅就此闭嘴才好。 不过,公孙傅并没打算闭嘴的意思,这张嘴好不容易才张开,如今不说出心里话,如何舍得闭上。 但厉青青羞恼的闭上了眼睛,似乎闭上眼就能听不见似的。 身后面,裹着自己的双臂更紧了,隐约间还有些激动的微颤,夹带着热意。 “青儿,让我做你人生路上的光芒可好?” “我……”厉青青脸上腾腾的烧起红晕,不,此刻红晕已经变得滚烫,并且还蔓延到了耳朵,脖子,甚至连心都跟烧灼了一样。 恍然间,她想到了很多年前的某一刻。 她曾同样的抱着某个人说过类似的话,“有我在,我给你希望,我给你光芒,你大可不必理会道路上的黑暗。” “你,真的相信,像我这样的人还会有希望吗?”男人侧过头来,深深地望着她,嗓子里还咿咿呀呀的哼着曲儿,宝蓝色青鸟飞凰点翠在烛光下散着光芒,晃了她的眼,乱了她的神。 她似着了魔似的点点头,“会,一定会!” 男人挣脱她的怀抱,因扮的是花旦,便循着女子模样,巧笑倩兮行了一礼。 记忆回到现在,厉青青发现,过去都是她保护别人,而今天是别人保护自己。 过去她只是一厢情愿的对别人好,却没换的别人的回应,可今日有一个人就这么抱着自己,静等她的回应。 她这才发现原来被爱是这么美好的,似乎所有的坎坷都被他挡在臂膀外,似乎他的振臂一挥能将所有悲伤抹去。 厉青青心动了,她决定再相信一次,“好。” 公孙傅抱的她更紧了,恨不得就此融为一体。 此时,外头响起敲门声,“殿下,今晚陛下会设小国宴,如今时辰差不多了,您是不是要先沐浴更衣?”大丫鬟翠儿细柔柔地提醒道。 厉青青抬起头来,邪笑着看向面前的公孙傅,“先生以为,我去还是不去?” 公孙傅一愣,“青儿这么说是不想去?” 厉青青邪笑不语。 公孙傅脸微绷,“国宴不去,陛下恐怕要怪罪,除非……” “除非有正当理由。”厉青青自信地道。 公孙傅关切地问,“那你有吗?” 厉青青继续邪笑不语。 公孙傅脑壳有点大,“罢了,既决定了跟你站在一起。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跟随,哪怕触犯龙颜。” 厉青青心里一甜,忍不住调笑,“我寻死,你也要跟着陪葬?” “你觉得呢?”公孙傅一脸严肃,像极了誓死追随的小媳妇。 厉青青笑得欢畅,心里更甜了,或许她的确应该深重考虑眼前人了。 “好了!”厉青青眼一眨,掩下满肚子坏心思,没有说出计划却也给了他安定的话,“放心吧,我不会自寻死路也不会让你陪葬。” “翠儿!通知张嬷嬷,就说食灰烬客栈今晚开张,让她做好准备!”厉青青吩咐外,又看向公孙傅,“先生,你做我的管财公可好?” “管,财公?”公孙傅嘴角微抽,这称呼听起来好难驾驭。 厉青青却觉得理所应当,“管家的女人叫管家婆,那官财的男人不就叫管财公?” ------------ 第五十三章 小国宴 “那个叫夫君!”公孙傅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厉青青脸颊微红,却忽然理所应当的提起要求,“先生要想做我的夫君,恐怕还得费些精力。” 公孙傅浅笑自信,“为了抱得美人归,在下愿意!” 厉青青笑脸盈盈,眼神掩下对旧人的哀伤,抬手拍了拍公孙傅的肩膀,“加油!” 公孙傅嘴角微抽。 厉青青却没事人一样的从他怀中溜出去,开了门。 公孙傅望着她的背影,浅浅的目光透着深远,他知道这个女人看似简单直白好追求,其实要想真正深入她的内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他有信心。 …… 厉青青从清歌园出来的时候,几个男人正在欣赏她送的几件衣裳。 “都是上好的料子,而且都很时新,殿下怎么舍得送我们?”任飞拿起其中一件对照着自己比了比。 张嬷嬷笑道,“殿下送你们新衣裳你还不满意了?那不喜欢还回去。” “倒不是不满意,只是……”任飞老实巴交地回道,“这衣服的风格不适合我。而且我是习武之人,这种宽衣大袖的穿上去也不方便作战。” 任飞说完,张嬷嬷面色尴尬,眼睛饶有深意的看了沈护卫一眼。 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这件衣服是为谁而做,也只有他们二人互相帮衬能帮殿下把这件事圆了。 沈护卫随手挑了一件搁在任飞肩上,半命令似地说道,“那就留着以后再穿,快去试试!” 任飞满脸茫然,总觉得从沈护卫眼里看到了一丝怒火是什么情况,他有说错什么吗,然而沈护卫在王府的时间比他长,而且也算是他的半个师父,所以任飞不敢多话,赶紧带着衣服去里头试穿。 未黎先生倒是一脸精明,看看这所有的衣服的风格就知道,“这些衣服应该是为同一个人缝制的。想来殿下是不打算送给那个人了,所以才送给我们。” 张嬷嬷眼色一暗,看了沈护卫一眼。 沈护卫没说话。 未黎先生也没打算从他们嘴里问出些什么来,事实都已摆在眼前,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个人跟殿下是什么关系了。 只是未黎先生心里微有些苦涩。 “先生觉得这些衣服如何?”厉青青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 未黎先生收了收情绪,抬起头,恭敬揖礼,“这些衣服华贵精明,但在下一介草莽怕玷污了名贵。” 厉青青扬了扬眉,脸上笑意微干,但很快又恢复自然,“既然如此,那就卖了吧。翠儿,找个人把这些衣服卖出去。” 丫鬟翠儿走过来,道了声是,便将衣服收走了。 季承文眼珠子眨巴眨巴盯着那几件衣服看,一直到丫鬟拐弯没入长长的廊芜,他那双眼睛还没收回,头都扭了过去。 厉青青看了他一眼,他身旁,五岁的季承运抬着头,眨巴着一双无辜又委屈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跟她要衣服,“殿下姐姐,他们都有新衣服就我和哥哥没有,不公平!” 厉青青噗笑,此时再看季承文才发现这看上去严肃沉稳的少年其实也有坏心思,头转的弧度这么大,可不就是变相的告诉她,自己还没新衣服嘛。 真是没看出来啊,这小子还有这种小心思。 不过,好吧,厉青青被他们兄弟两逗乐,心情很好,当下答应了送他们一套新衣裳,立刻让张嬷嬷带他们去裁缝铺挑选,并且也顺便把那几件衣服卖了。 她这个刚掌握实权的五王爷可没多少家底,当初做这几件衣裳花了不少钱,如今怎么着也得把本拿回来。 张嬷嬷也跟着笑了起来,说这两兄弟人小鬼大。 此时,公孙傅也走了过来,他身上穿着绚紫色金丝绣线长衫,阳光照耀下来,金丝边泛着光芒,衬托的整体更加华贵绚烂。 然而,公孙傅自带一种淡雅之气,这种气息将绚烂艳丽的色彩淡化了不少,衣裳穿在他身上竟然穿出另一种清贵感,就连那衣服上的暗纹都变得雅俗刚好。 张嬷嬷和沈护卫不禁目瞪口呆,两人相视一眼,眼神在说,看来此人能取代那人的在殿下心中的位置。 沈护卫同意。 任飞换了一身衣服走了出来,“帮我看看如何?” 张嬷嬷和沈护卫转过头去,任飞穿着宽袖长袍过来,手里捏着一柄贴身长剑,原本有些风流韵味的长袍风格被这把剑破坏,再加上任飞天生一张严肃脸,憨厚心肠,这一开口又将最后一分属于长袍的特有气息消磨殆尽,然后莫名的生出几分土味,将绚艳之感硬生生变成艳俗,有种土财主的感觉。 张嬷嬷和沈护卫嘴角微抽,看看他,再对比公孙傅的穿着,明显公孙先生穿的更出尘脱俗。 偏偏这傻小子还在问他们,“怎么样,你们倒是说句话呀!” 沈护卫低头扶额,“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套拳要打,我先忙了。” 张嬷嬷连忙跟随,“我,我去后厨。” 不明所以的任飞将目光投向了厉青青,厉青青不忍心伤害这颗脆弱的心灵,索性假装没看见他,“我,去客栈!” 公孙傅也紧跟其后。 任飞看到公孙傅从他眼前走过,才发现自己穿的的确不如人家好看。 …… 彼时已是巳时,食灰烬客栈已经开业。 对门青楼也开了大门,老鸨子甩着香帕在门口吆喝,但很明显,街坊行人都是从青楼路过,转头进了食灰烬客栈里。 不到半个时辰,客栈已经坐满了人。早就雇好的大厨,伙计开始烧菜,端菜,一切都在步入正轨。 不多时,张嬷嬷带着早就约好的名伶,说书人进场。 呼——屋子里,照的最通亮的几根蜡烛被端菜的小二吹灭,转而为每桌配上一粒豆大的烛光。 今夜月色皎洁,月光透过屋顶的琉璃照射下来,将夹层内的七星图照亮,又将底层琉璃内的牡丹图照亮。 众人惊叹,纷纷拍掌叫好,然后在叫好声中,名伶抚琴唱曲,食客一边吃饭一边听曲儿。 外头听闻曲声的路人纷纷往这边来。 对面青楼的老鸨子花娘急眼了,瞧着一波又一波的人路过青楼而不入,干脆放下身段去拉人。 “大爷,大爷,来这,这儿有酒有菜有美人。” 那大爷摆手,“我要去对面看看,听说今晚还有重头戏。” ------------ 第五十四章 重头戏 “重头戏,我们这也有,要多少有多少!”老鸨子急的两眼瞪圆,已经使出吃奶的力气往自家青楼里拖了。 奈何那大爷力气比她大多了,一会的功夫就挣脱了出去,然后往客栈里去。 老鸨子气的跺脚。 对面客人如流水一般,两拨小二,一波急着上菜,一波忙着收拾桌子,台上伶人咿呀唱曲,台下厉青青浅笑连连,柜前公孙傅算盘拨如乱珠。 与此同时,宫里已经设下了小国宴。 大殿内,歌舞曲子已经响起,席面也已经铺开。 北兴皇子与大祁国四皇子聊得正欢,并且时不时地还要互敬一杯。 “东平兄,我敬你一杯。” 东平皇子举起酒杯也回敬了一杯,“长鸣兄,我也敬你。” 上座女帝俯视过来,正好看见两位皇子互敬美酒,称兄道弟,才不过半天的功夫就如此活络了,看来男人还真是比较了解男人啊。 女帝看完他们,又将目光移到前头,逡巡了一圈。 今日是小国宴,说白了是为北兴皇子南宫长鸣接风洗尘的,所以来的都是大祁国皇室以及朝中重臣,因为人数不多,谁没来一眼就能看见。 但女帝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收回目光后,举杯小饮了一口。 不过皇太女党的重臣却坐不住了,举杯饮酒的功夫察言观色了现场一番后,突然对身后侍酒的宫女使了个眼神。 那侍酒的宫女等待时机,等端菜宫女上来的时候,突然扔过去一块小石子儿,那端菜宫女没发现,绊了一脚,菜泼了出去,一部分泼在了斜对面的空桌上,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端菜宫女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跪倒在地,磕头饶命。 此时喝酒赏舞的北兴国其他使者才意识到对面,在皇太女下方放置的桌子是空的,桌上放了几瓶空酒瓶,空盘子,原本他们还以为只是特意腾出来放酒瓶的,没在意,此时才发现桌子还配备了椅子,明显应该是给人坐的,但是有人没到场。 几个北兴国使臣故意问凤和女帝,“陛下,这张桌子是给何人腾留?” 女帝干咳了几声,淡淡回道,“不过是一张备用桌子罢了,就是用来安置空酒瓶的。” 厉青青没来这件事,女帝虽然生气但也不能说出来,否则就是不给北兴国的面子,破坏了两国结盟。 但北兴使团明显不是这个意思,见女帝敷衍过去,故意挑明出来,“不对吧,这桌子还配了椅子,明显是特意给某个人留的。此人是谁,可是陛下最重要的人?” 女帝答不上来。 另有北兴使者注意到,“传闻陛下有五个子女,除了远嫁鸢国的二皇子之外,其余四个都在陛下身边。 可为何我们只看见大皇女和四皇子,不见三皇女,五皇女?” 女帝继续不答。 几个使者开始猜测起来。 女相刘晴方在心里斟酌,究竟该怎么回答才好。 是实话实说,三皇女被罚面壁思过再说五皇女陪同三皇女一道面壁思过好,还是故意巧言解释,说三皇女和五皇女没有到场的资格? 要按前者说,那北兴国一定会问三皇女犯了什么事,这就等于给了他们质问大祁国丑闻的机会。 要按后者说,总要有个合理的理由,为什么皇太女能到场,三皇女和五皇女不能?如果说两这两位皇女都不能,那么为何四皇子就能了,理由是什么? 刘晴方一时半会想不好。 这厢北兴国使团却问个不停,越是见大祁国的女帝和女相三缄其口,越是要问个明白。 刘晴方忽然眼前一亮,对了,皇正君也没来,今日没到场的又何止三皇女和五皇女二人,既然这么多人没到场,那这个不到场的理由就好找多了。 刘晴方面色一肃,起身回道,“今日是我们陛下为长鸣皇子设的小国宴。只请了重要大臣和皇室作陪。三皇女,五皇女,皇正君,侧君,文武百官等都要明日才能到场。” 这个解释一出,大祁国到场的几个大臣也跟着松了口气,心想,这个解释不错。 女帝原本紧绷的脸也松弛了不少,扬嘴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这个还真是如此,小国宴向来都是挑选重要的人前来,只是因为五皇女在此次国宴之列,再加上北兴国咄咄逼人,女帝一下子没想到那些,如今女相刘晴方替她想了周全。 女帝心下对这位心腹更加满意了。 饮罢酒,女帝放下酒杯,既然北兴国故意要让大祁国难堪,她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也要反击才行。 “这本来是我们大祁国的惯例,没想到北兴国这么感兴趣,竟还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这也幸好没什么,要是有什么,你们还要咄咄相逼,岂不是有损此次来祁的意义?” 北兴国的使臣闻言,全都面色紧绷,低头不语。 原就是他们唐突了,现在被女帝拿捏住反过来指责,他们还真是不好说什么。 南宫长鸣没办法,端起酒杯向女帝赔不是。 “都是我管教不力,丢人现眼都丢到大祁国来了。我代表北兴国向大祁国女帝陛下赔不是了!” 女帝没有举杯。 东平皇子飞快地举起酒杯与南宫长鸣碰了杯,这件小风波算是过去了。 所有人又都松了口气,这次连北兴使臣都松了口气。 宴会还在继续,歌舞跳跃的更加欢快了,似有心要用紧凑的舞蹈,优美的歌声掩盖刚才的风波。 然而,这个时候宫门口守卫的小士兵上来禀报,“陛下,五殿下说为了迎接北兴来使,特意准备了惊喜。还希望陛下允许他们移步宫外食灰烬客栈!” 闻言,大臣们议论纷纷,“让北兴国的皇子去客栈,这,这未免也太没档次了吧?” “就是!这五皇女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也不怕破坏了两国结盟。” “可不是!” 皇太女党的大臣忍不住了,站起身拱手启禀,“陛下,五皇女性格乖张,行事做派毫无章法。今日是北兴国皇子的接风宴,为了两国和平还是不要前去的好!” 三皇女党的大臣出来赞成,“微臣以为这份惊喜还是请五皇女亲自拿到公里来。这样既献了惊喜,又保证了安全,再两全其美不过。” 其他大臣赞同。 女帝决定就这么下令。 但她刚要准备开口,那小士兵又说话了,“陛下,殿下说这份惊喜需要配合天时地利,天时是今晚的月色,地里便是全长安独一无二的客栈。需要在她的客栈里才能呈现惊喜的效果。” ------------ 第五十五章 北兴皇子当众献舞 “这叫什么话,这!难道皇宫里还比不上一家客栈!”几位位极人臣的大臣忍不住斥责起来。 另几位大臣附和,“就是!五皇女平日在朝中目中无人横行霸道也就算了,现在北兴国来使,她还要丢人丢到北兴去不成?” 女相刘晴方倒不以为然,但凡住在长安城的都应该知道,五皇女这家食灰烬客栈从装饰和创意都是与众不同的。 论神秘性和有趣性,皇宫还真比不得这家客栈。 这些大臣之所以嗤之以鼻,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立场不同,另一方面也是畏惧五皇女的钱势。 毕竟谁在长安城里没有点私产,一旦五皇女的客栈开的蓬勃,他们的产业可就要受挫了。 不过刘晴方倒是很想看看五皇女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她对她的兴趣已经超过了对自家私产的担忧了。 刘晴方从位置上站起,“陛下,五皇女既然有意要送北兴皇子一个惊喜,不如就随了她的愿吧。毕竟她也想为两国结盟贡献一份力。” 女帝点头,准了。 于是,大臣们,皇族们从宫里出去,直往食灰烬客栈里去。 客栈里座无虚席,从一楼到三楼,全是人。 人们看到精彩的时刻,或拍掌叫好,或起身打赏。 噼里啪啦的铜板,银子砸在琉璃上,舞女舞的更卖力了。 叫好声也更加酣畅。 厉青青倚靠在柜台前看公孙傅算账,素白修长的手指在算盘之间,噼里啪啦,那热情跟跳舞的女子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女子偶尔会往人群里看,也偶尔目光会看向柜台边。 而公孙傅却一直埋头算账,不问歌舞。 厉青青打趣,“先生看那女子,跳的多好看。” 公孙傅拨算盘的速度不减,“再好看也没殿下好看。” 厉青青扬扬嘴,“先生是怕我不高兴,所以才不敢看吗?那今日宽恕你一次,看吧!” 公孙傅拨算盘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来,目光认真地盯着她,“既然决定了,就要认真对待。在下要表决心给殿下看。” 厉青青嘴角微收,说不出话来。 此时宫里人已经过来了,数百位禁卫军开道,现场百姓纷纷避让。 对面青楼,老鸨子花娘原还在台阶上坐着,哭哭唧唧,如今看到宫里来人,也不敢了,急巴巴站起身,掸掸屁股溜之大吉。 禁卫军停在了客栈门口,驸马都尉发号施令,禁卫军沿着客栈包围起来,站岗值守。 女帝由周公公搀扶着进了里头,北兴皇子,东平皇子和皇太女随后。 客栈里,原本坐着吃菜听曲的食客,见到女帝过来,连忙起身跪迎,随后又纷纷退散。 原本还座无虚席的客栈顷刻就空空荡荡了。 张嬷嬷立刻派了所有小二将楼上楼下都收拾干净。 厉青青亲自引他们去二楼坐定。 二楼是个不错的位置,坐那看戏,既能纵观整个戏台,又能看的贴切。不像一楼,太近,看不全面,三楼太高,看不清楚。 女帝等坐下后,厉青青就命人去后厨张罗。 女帝看她兴冲冲的模样,就知道这闺女心中又是憋了一肚子坏水。 这坏水之一,利用她的名声,利用北兴的名声为她的客栈开门早势。 其二嘛,女帝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她知道自己这闺女一定有其二的坏水。 女帝也不想等了,直接问她,“你不是说给北兴皇子备了惊喜吗,惊喜呢?” 厉青青当中一打响指。 众人闻声望去。 琉璃之中,一位女子光脚踏来,在没有伴奏的情况下,先来了几段曼妙的舞姿,随后在舞女翻转起跳的时候,乐律响起。 女子踩着乐点翩翩起舞。 众大臣鼓掌,但舞姿还没达到他们心中的高潮点。都是看过各种名伶舞女的,这段舞跳的是很不错,但与别的舞女也没什么差异。 大臣们心中有落差,觉得五皇女厉青青过于噱头了。 女帝也这么觉得,但没拆穿,既然来了那就看完吧。 不过北兴国这边却兴奋不已,不少使臣甚至泪流满面,叫好不断,“陛下,想不到你们对这次结盟如此看中,竟然还特意安排了我们北兴的舞蹈!” 原本举杯喝茶的女帝听闻,手一顿,满目楞然的回视这些使臣。 大祁国的大臣们也都愣了,什么,这是北兴国的舞蹈?所以,五皇女这是想借机邀功? 那皇太女岂不是被比下去了? 大臣们眼神不明的看向皇太女。 皇太女脸色阴沉下来,近身侍女能听到他们家主子磨牙霍霍的声音。 舞蹈还在继续,跳到一半,乐点已从一个点变成了两个点。 北兴使臣听得越来越起劲,因为这才是好戏的开始。 这是北兴国的民族舞蹈,跳的是一对小情侣从相识相遇到相爱的故事,先前是舞女独跳,当两个乐点响起时,男人就要上场,这个时候两人的舞姿会偏暧昧,看起来令人血脉喷张。 因为这是一段演绎家国情仇下的小情侣的故事,后期男人还会离开,还会上演感人一幕,所以整个舞蹈跌宕起伏。 可是,乐点已经响起,却不见男舞人上场,这就未免有些失望了。 北兴使者已经忍不住左顾右盼,始终不见人上场后还有些焦急了。 “陛下,这是一段双人舞,怎么只有一个人舞蹈?” 女帝刚举杯喝茶,听闻,差点没喷出来,忍了一下才将茶水吞进去,然后递了厉青青一个白眼。 “怎么回事?”意思是,你想耍什么花样? 厉青青递了一个无辜纯洁的眼神,“戏班子里原先的男舞人拉肚子,所以暂时缺席。只好一人独舞了。” 女帝白眼,朕才不信,真要是如此,这段舞可以不跳,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跳起,还故意派人将朕等请出来,难道不是别有用心吗? 厉青青摇头表示,儿臣没有别有用心。 “菜来了!”张嬷嬷领着小二端来了热菜。 “皇上,这一道叫富贵安康!” “这一道叫国泰民安!” 皇上看了一眼,不过是宫里常吃的菜,无非就是换了个名字,就这还要劳师动众? 厉青青答,“重要的不是菜,是心意,是儿臣对两国和平的一番心意。” 言外之意,我的惊喜是菜肴,至于曲子什么的只是助兴的,为什么出现这么大纰漏,纯属意外。 但是女帝给了个完全不信的小眼神。 厉青青笑笑不说话。 北兴使臣中不知道是哪位使臣顺嘴一说,“咱们皇子可是歌舞一绝,不如请他上台弥补空缺的男舞人一缺好了。” ------------ 第五十六章 和亲 大祁国的大臣差点没被这句话惊到将嘴里的酒喷出去,全部捂住嘴巴使劲一咕咚,然后吞了回去,互相挤眉弄眼。 嘿嘿,北兴国使臣是坑皇子来了吧? 可不是,就算再会唱会跳,那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般舞女跳跳也就罢了,皇子跳就说不过去了。 你说,他们北兴是不是君臣不好,党派林立呀? 我看是。 一出臣子推荐皇子跳舞的戏,倒是把大祁国的皇太女党和三皇女党的大臣们看乐了,两党大臣看的欢,眉来眼去也眉的欢,一时之间倒像是大祁国的党派之争被磨平了。 厉青青嘴角微微扬起。 这厢,女帝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既然北兴国自己人有心要出南宫长鸣的丑,她何乐而不为。 小饮了一杯,淡淡启口道,“我们大祁以北兴国的舞蹈招待北兴皇子。北兴皇子是不是也应该表示表示?若是皇子亲自献上舞姿与我大祁国的舞女合舞一曲,更能体现两国友谊不是?” 大祁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臣们齐齐表示,“对,陛下说的对极!” 北兴国某些使臣偷笑,某些使臣义愤填膺。 义愤填膺的使臣忍不住站起身来,“陛下,既然要我们皇子献舞表达两国友谊,是不是也得让你们皇女合舞。交朋友嘛,地位不平等如何交朋友!” 那义愤填膺的大臣目光直指厉青青。 厉青青轻描淡写地来一句,“我不会跳!” 那大臣青筋突突狂跳,碍于在他国境内只好隐忍不发。 “殿下!”那大臣看向南宫长鸣,坚定的眼神示意,无论如何这舞不能跳。 南宫长鸣没有看他,而是错开大臣的视线,落在了他对面,大祁女帝身边站着的厉青青身上。 厉青青抱着端盘斜睥他,目光透着锐利和深意。 南宫长鸣迎着她的目光,同样锐利的眼神深看她。 两人眼神交锋,刀光剑影,各有春秋。 良久后,厉青青抱着端盘下去,她此番肩扛着端菜任务,自然可以不用坐在这里,而且她也没打算在这里跟南宫长鸣大眼斗小眼。 厉青青转身下去,楼梯口,公孙傅走了过来,公孙傅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看了南宫长鸣一眼,温和的眼神斗转冰冷,视线带到了冰碴。 南宫长鸣看到公孙傅,再看他身上穿的衣服,明显是自己的风格但穿在他身上却另有一种风格,他原本还坦然自若的眼神忽转愤怒,但公孙傅却趁机将目光深探进他的心底。 南宫长鸣心一慌,手一抖,酒水洒了出来,他低头去擦拭,再抬头时公孙傅已经领着厉青青下去了。 南宫长鸣一怒,妖娆的脸上凸显几分邪意,让对面的大祁国大臣看的一惊,但因为这种情绪消失的飞快,大臣们也分不清究竟是真的还是自己眼花。 南宫长鸣站起身来,从容不迫地向女帝一揖,从二楼纵身飞了下去,落在了琉璃境上。 此时,舞蹈已经过半。虽是双人舞,但也不绝对,这段舞蹈前半部分要舞女独舞,后半部分则是男子独舞,只有中间部分是双人舞,但此刻已经过了这部分到了男人独舞的部分。 所以众人没看到最精彩的部分,却也不为失望,毕竟皇子跳舞那简直能吹一辈子牛了。 大祁国大臣们喜滋滋地探头往下看,北兴国使臣一部分人兴奋满满,一部分不忍直视。 一楼拐角处,厉青青靠着楼梯看的兴致满满。 “想不到啊,几年没见,看家本事倒是没退步!” 琉璃台上,男人身子一昂,来了个一字马劈叉,二楼大祁国大臣手掌都快拍烂了。 “好,好!想不到北兴皇子的舞技如此厉害!” “比方才那舞女跳的还要好看!” 楼下拐角处的厉青青,“呵呵!” 拐角处的公孙傅,身子一挡,坚决果断的挡住了她的视线,逼得她只能看他一个人。 “有这么好看?” “好看!”厉青青抬起头来,目视着公孙傅。 公孙傅眉头一蹙,目光不自觉的避开。 厉青青依旧紧盯着他,嘴角弯起一抹漂亮的弧度,“剑眉星目,昂藏七尺,最重要的是身藏腹肌,饱满结实,怎能不好看?” 公孙傅越听越不对,这不就是他吗,“你!”女流氓。 厉青青看他羞恼的样子,乐了,故意还要说,“怎么了,我说错了?难道你觉得不好看?” 公孙傅别别扭扭转过头,忽然觉得女流氓的段位就是高,才不过几天,脸皮就厚成这个样子了,差点连自己都拿捏不住。 不过公孙傅到底也不是脸皮薄的人,稍微害羞一下之后就恢复镇定,一把将其禁锢在楼梯口的墙上,“你费尽心思的,非要客栈在今夜开张,又故意让舞女跳这段舞,就是为了逼他出丑?” “那当然!”厉青青昂了昂脖子,眼神冷如刀光,“他伤害我,我报复他,很公平啊!” 公孙傅说不出话来,她的话也不算有问题,只是爱转恨到底在心里还是印象深刻的,他只是不希望这份深刻的印象一直存在。 叹了口气,公孙傅目光久久地望着她,“你想要的报复,我可以替你做,但是从今以后不要再自己出手了,可以吗?” “你要怎么做?”厉青青担忧。 公孙傅苦笑,“放心吧,到底也是北兴国的皇子,我能杀了他不成,顶多就是小惩大诫!” 说完,公孙傅去了后院。 厉青青第一次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几分落寞和寂寥之感,不似往日昂藏挺拔,自信阔步的样子。 是不是先爱上的那个人都显得很卑微? 她深看向远方,远处琉璃台内,南宫长鸣一次又一次的展现着身体的柔韧度,一次又一次引来大祁国大臣的叫好声。 但厉青青的焦点并没定在他身上,而是想到了往日种种,想到曾几何时她也是这么卑微的爱着一个人。 心疼自己的同时,忽然很心疼公孙傅,厉青青垂下眸看着脚尖,心想她是不是做事前应该尊重他一下。 这边,舞已尽。 二楼掌声一片,南宫长鸣从舞台上飞回到二楼,对着女帝躬身一拜,随后淡淡地要求道,“既是为了两国结盟,舞我也跳了。那么陛下可否应我们北兴国的要求,嫁个女儿呢?” ------------ 第五十七章 女帝不好对付 大祁国拍掌的大臣们瞬间收起掌。 北兴国这边的使臣们恨不得跳起来鼓掌呐喊。 都知道大祁国是女帝国家,女子为尊,嫁女儿就如同他们北兴嫁儿子一样,是大耻。 可是,方才南宫长鸣连舞都跳了,这等大耻他都做了,大祁国若是不应这个要求就有些不合情理,甚至有破坏两国结盟的意思。 大祁国大臣们这才后知后觉,难怪北兴皇子应要应的这么爽快,原来是有后招呀! 女帝脸上喜怒难辨,连她自己都说不好要不要答应,未免事情敲定更改不得,所以女帝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事关联姻的大事,朕还需同文武百官商议商议。” 南宫长鸣不给她商议的机会,“陛下,我曾与五皇女有过交情,且我两也算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关于这段舞,也是我向五皇女提起的,否则她怎会挑这个时间跳这段舞。” 底下大臣一片惊呼,大祁国,北兴国都露出一致的表情,所以长鸣皇子要求娶的就是凰歌皇女? 得知真相的大祁国大臣不淡定了。 北兴国大臣也不淡定了。 不过不淡定的原因各不相同。 大祁国大臣不淡定,是因为他们才知道五皇女过去与北兴国的皇子有过一段,而且从北兴皇子的说辞上,以及现场特意安排的歌曲,以及厉青青特意安排的噱头来看,的确像是有过交集的。否则,这一切巧合又怎么解释。 可是即便如此,这个北兴国皇子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倒也不是碍于名声关系(大祁女尊国家,女子名声比较开放),而是,女帝明明说了改日再议,也就是对这件事模棱两可。 北兴皇子非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求娶的皇女人选,分明就是不想错过这事,那么整件事就透着微妙了。 所以大祁国大臣眸光忽转深邃。 北兴国大臣不淡定,是因为南宫皇子是真的心狠手辣,为了得到他父皇的另眼相看,亲手杀了自己的娇妻,现在还要为了利益来一场政治联姻。那五皇女是什么人,以前他们不知道,可最近,这位皇女的事迹可是轰动全国了。 敢在无钱无势的情况下搞定一切,兴修海塘,还要凭本事在朝堂扎根,这等手腕和智慧的女人若是娶回去,那太子还有什么优势可言。 所以一部分北兴大臣脸色忽转难看。 另一部分倒是乐见其成,就看大祁国的女帝放不放人了。 女帝没有说话,但原本模棱两可的态度已经微转否决了。 她想,原本两国结盟的主要目的是互换秘密图纸。在这个基础上突然提出联姻倒也不是不可以,她觉得可以试试,只是现在南宫长鸣急巴巴的要想此事板上钉钉,那么女帝就不得不细细考量,这中间是否有什么阴谋。 女相刘晴方凑过去小声提议,“联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保证两国未来几年的和平共处。 何况联姻也没规定谁嫁谁娶,当中种种还可斟酌。” 女相这话给了女帝提示,女帝双眸瞬间雪亮,大手一拍,饶有暗示的抚摸桌面,“长鸣皇子既然说与朕的五皇儿早就认识。那想来应该从她嘴里提起过大祁的风情,等级。我们大祁向来是女子为尊的,即便这几年男女平等了,却也没到要皇女远嫁和亲的地步。 不如……” 女帝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停手抬眸,冷看了南宫长鸣一眼。 南宫长鸣知道她的意思,所以没答话。 他没想到女帝竟然还会维护厉青青,按照几年前他对大祁皇族的了解,女帝不是最讨厌这位皇女才对的吗,难道是因为她修建海塘有功另眼相看了,还是说她对五皇女不冷不热全是作秀给别人看? 不管是什么原因,南宫长鸣都意识到自己恐怕不能轻易将人娶到手,弄得不好还会将自己赔进去,他不想做赔本买卖,所以干脆揖礼表示,刚才是他唐突了,兹事体大还请女帝同文武百官商议商议。 不过他的话没来得及出口,女帝就把未说完的话补上了,“不如这样,反正是结秦晋之好。皇子要不就从我们大祁国挑选出一位最年轻最美貌,最符合您眼光的才女嫁与您为妃可好?” 南宫长鸣眉头一蹙,女帝这是打算把球抛给他,没有厉青青的联姻,换哪个女人不是一样? 但南宫长鸣不敢发作,他只越发意识到能成为一国女帝的女人还真不能小瞧,想了想,他答,“我只钟情于五皇女一人。此番既是来结盟也是来求亲,若能达成秦晋之好再好不过。若不能,我也不想随随便便娶一位女子回去,为了结亲而结亲。” 大祁国大臣眼睛睁圆,呵,好小子,还挺会说呀! 北兴国大臣眼睛微亮,嗯,好皇子,知道随机应变! 女帝嗤之以鼻,“既然皇子也讲究钟情,那是不是应该问问朕的五皇儿,她是否一样钟情于你。倘若她不钟情,你若执意要娶,那就是你口中的为了结亲而结亲了。 若是又变成了这样,那朕劝你考虑朕的提议。” 女帝甩了甩手,拒绝了他的开口,“皇子可与北兴使臣商议商议,或者也可去信北兴,同北兴皇帝商议。 今日宴会到此为止吧。东平,薄太常,你们二人安顿好北兴使团的吃住!” 东平和薄太常起身尊是。 女帝便起身,由周公公和女相搀扶着先下了客栈。 楼梯口,厉青青就靠在墙边,听着上面的动静,也看见女帝缓缓下来。 厉青青看她的眼神既有些许错愕,也有些许感动,更有些许茫然和疑惑。她疑惑母皇究竟有没有疼过她,刚才的那番话究竟只是出于保护她才说出口的,还是因为不确定南宫长鸣突然提出的和亲有什么目的,出于谨慎才这样说的? 厉青青回过神来,女帝已经下了楼,她走过来,躬身行礼,然后退到一边。 女帝没有看她,直接出了客栈,上了凰撵,一行人呼啦啦散去。 后头,北兴国使团下楼,南宫长鸣下来,他看了厉青青一眼,眼神有些哀伤又有些缠绵,好像跟她余情未了似的。 可厉青青压根不看他一眼,转身去了后院,张嬷嬷和沈护卫替她前来送客。 坐在后院抬头望天的厉青青此刻异常冷静,五年不见,除了再见时难免勾起怒火之外,对他的确没有了爱意。何况当初他们也不是两情相悦,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 ------------ 第五十八章 南宫长鸣与公孙傅 初次见面 他在台上搔首弄姿,“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 她在台下鼓掌叫好,“张嬷嬷,看赏!” 张嬷嬷走到台后,给戏班子一锭大银子,“这里头一半是我家主子赏给你的,一半是赏给台上那位。” “好,好,谢谢贵客!”戏班主笑盈盈的接过银子。 台前,他已经唱罢谢幕。 她的目光一直追着他。 有恶霸进来闹事,揪着他从后台揪到前台。 她命张嬷嬷上去胖揍一顿。 他连连道谢,她满心欢喜。 …… 再次见面 他已在她府中逍遥自在。 她在他的逍遥中沉醉。 日子久了,互诉衷肠。她才知他们命运是如此的相似,同样不受待见,同样饱受争议,同样在黑暗中痛苦挣扎。 她毅然决然的昂起头,“从今往后,我给你光明,给你希望!” …… 回忆到这,她才恍然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从黑暗中走出来,不是所有人都能出淤泥而不染。 至少他不能。 南宫长鸣,在他刺伤了她临阵逃脱的时候,才说出了真相。 “我接近你只是为了窃取机密,我要拿到一份机甲图纸才能救我的女人!” 所以,由始至终,所有的邂逅都是早有密谋的。他们早就知道她会心软,也知道同命相连之下,人会惺惺相惜,所以他们打定了她会爱上一个跟自己命运差不多的男人。 但厉青青觉得真相清朗的时候,一切看起来也就有迹可循多了,很多情绪也就更好解释了。 或许,她自己也没有爱上南宫长鸣,只是因为同命相连所以才生了怜惜情,这种情感让她觉得是爱情。 或许,当初她说的那句给他希望,给他光明的话也可能是对自己说的。 至少在后来,她一直怀着希望,并且为此拼命的争取,拼命地向上。 而南宫长鸣,打从一开始就将掌握自己命运的希望交给了别人,他的努力和挣扎都是为了讨得别人对他大开光明之路,所以他失败了。 他自己一动不动,却在希望别人为他有所行动。 厉青青想明白这些之后,又忍不住想笑。 “南宫长鸣,你其实一直深陷泥泞,一直活在黑暗,终有一天你会被黑暗吞没。” 所以她笑了,不用自己出手,他也会消失。 …… 城郊附近,某处山坡上,两人长衫而立,身影修长。二人相向侧转身,银色余光斜照下来,将二人半边轮廓照的发亮,两人分别是公孙傅和南宫长鸣。 公孙傅双手靠背,目视着南宫长鸣浅浅一笑,笑容透着霸气和森冷。 南宫长鸣笑不出来,绷着脸,怒瞪着他,原本妖娆多变的脸上因这一怒变得狰狞,早就没了雌雄莫辨似那风流万千的模样。 “我认识你,你是北兴新贵袁家不起眼的小儿子。你随母姓,你母亲是大祁商人。” “殿下好眼力。”公孙傅淡淡道,温和的言语藏着磊落和正气。 南宫长鸣有些不喜,他一正气反而衬的自己很邪气似的,尤其是身上这套绚紫色的长衫,明明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可为什么穿在他身上竟然有种别具一格的感觉,好像更配他才是。 南宫长鸣整张脸皱的紧紧。 “你现在是以北兴国袁家公子的身份在这跟我说话,还是以大祁庶民的身份跟我说?” “殿下希望我是哪种身份?” “我当然希望你是以北兴国的身份同我说话。不过我瞧你跟厉青青走的这么近,父皇交代的任务又迟迟不肯完成,怎么都觉得你是在以大祁国的身份说话做事?” 公孙傅冷嗤,浅笑变成了冷笑,微风吹过,长发和衣袂飘飘,从南宫长鸣的角度看去,此人更显高深莫测了。 南宫长鸣因为猜不到他的具体心思,所以更加烦躁,甚至没有了在厉青青面前素手遮面,君子妖娆的感觉,只剩下了妖孽和狰狞。 公孙傅更加冷嗤了,“殿下想联手青儿一同对付大祁国的太子,好借机自己上位吗? 不过你的如意算盘怕是不一定能成。毕竟,我家青儿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可精明着!” 公孙傅特意在“我家青儿”几个字上加重音,然后看向南宫长鸣的眸子斗转冰冷,眼神更带不言而喻的排斥。排斥南宫长鸣觊觎厉青青。 南宫长鸣心中一震,怒意汹涌,已忍不住出手对付公孙傅,“叛徒!既然你已经选择成为大祁人,那么我就有权为了国家安宁将你铲除!” 南宫长鸣出手阴柔狡诈,因为练过舞,身体柔软,出掌时,在被公孙傅轻而易举打回的时候,他可以以一种几近扭曲的姿态从他手上绕过拍向他的胸脯。 公孙傅面色平静,速度很快,即便对方出招如此狡猾,在他这里也没讨到好处。 几招下来,明显公孙傅的武功更高一筹。 南宫长鸣吃惊,“你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他不是常年在袁府呆着,没人教授武艺,何来如此绝学。 公孙傅出手一掌,趁他愣神,要他小命。 “关于这个秘密,你恐怕永远不会知道。” 南宫长鸣被拍了出去,扑倒在地猛吐鲜血。 身后树荫里,一大波北兴国的随从围了上来,将公孙傅团团围住,为首的人指着鼻子大骂,“叛徒!你吃着北兴国的米,享着北兴国的荣华富贵,怎可为大祁做事! 要是太子知道了,你们袁家的富贵可就要到头了!” 言外之意,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一大家子人的性命想想。 不过公孙傅不受威胁,反问一句,“你觉得太子是信你还是信我?” 那人说不出话来。也对,北兴国也是政权林立,他是长鸣皇子党的人,自然说的话太子不会信。 不过他相信,太子迟早会信。 “别说了,走!”南宫长鸣胸闷的厉害,脸色也微微煞白,此时已经不想跟公孙傅多废话了。他是太子党的人,他若是在大祁国办事不利,太子自然会要了他们一家的小命,对他来说还扫除了一个障碍,何乐不为。 ------------ 第五十九章 阴谋阳谋 公孙傅回到凰歌王府的时候,厉青青已经在了,清歌园二楼书房的烛火亮着。 公孙傅抬头看了一眼,往自己的卧房方向走去。 中途,沈护卫伸手拦住了他,“刚才,你去哪里了?” “外面转转。” “哪条街?” 公孙傅不回答,抬头看了他一眼。 沈护卫的面色绷的紧紧,屋檐下昏暗的灯笼照下来,将他的脸一半照亮,一半紧紧埋在黑暗中,看起来原本紧绷的脸此刻更加威严,甚至还带上了一层泾渭分明的感觉,就如同那一半照亮一半埋在黑暗中的脸一样。 公孙傅隐约感觉到他应该是怀疑到自己了,但想解释什么,嘴一张又什么都懒得说,只好说是,“长安街。” 哪知沈护卫根本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我刚从长安街回来,我和张嬷嬷,一人街头,一人街尾,为何没有看见你?” 公孙傅低头扶额,思考该怎么跟他解释。 沈护卫见他说不出来,心里的怀疑更深了。 这时,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公孙先生,你过来一下。” 两人回头看去,是厉青青殿下,同时冲其拱了拱手。 沈护卫拱完手抬起头来,看着厉青青的眼神似有话说,但厉青青像是没看见他一样直接看向了公孙傅,叫他过来一下,然后自己先转身进去了。 沈护卫看着跟去的公孙傅,心中有些恼火。如果第一次殿下打断他的质问他可以当成是意外,可这都第二次了,这就证明殿下是有意的。 也就是说她跟自己一样怀疑公孙傅的身份却不肯接受现实,难道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他们殿下色欲熏心,色令智昏? 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有必要劝诫殿下。 正好这时,未黎先生从后院过来,沈护卫想到他们殿下一向最听未黎先生的话,而且未黎先生说话做事最为妥帖,由他出面代为劝诫,效果应该更好一些。 于是乎,沈护卫对着未黎先生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未黎先生便往清歌园去了。 园内,书房里,厉青青坐在上首,公孙傅坐在下首。 厉青青自上首看着秘信,公孙傅自下首看着她。 厉青青抬起头,公孙傅便低头喝茶。 厉青青收回目光,公孙傅便一如既往地看着她。 厉青青被看的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捏了捏耳朵,假装镇定地继续翻阅密信。 公孙傅也不打扰,就这么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看她,喝茶,喝茶,看她。 厉青青眉头微蹙。 虽说她叫他来,却不说话,是想给他一点教训,但为何此刻的气氛看起来像是他给自己教训。 厉青青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将密信一合,抬眸看向了他。 公孙傅迎着她的目光,微微一笑。 厉青青昂了昂首,道,“客栈新开张,盈利如何?” 公孙傅回答,“接客三百八十位,盈一千七百两。相信今晚北兴皇子一曲,明日一定会名动天下,食灰烬客栈的生意还会增长。” “好!”厉青青扬起嘴角,脸上因为胜利展现出绝对的自信,正好压下了方才的尴尬,整个人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张扬,明艳天下。 公孙傅的嘴角因她的喜悦而微微上扬,“除此之外,对面青楼的损失是三万两,周边酒楼,戏班分别是八百两,七百两。” 损失是从平日根据这些店铺的平日盈利情况进行判断的,以青楼为例。青楼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设计一出所谓的品相会引诱客人投标竞价。再加上品香会之外的水酒,美食,美女,所以各项盈利加起来每天可高达上万两。 而今晚,青楼客人寥寥无几,所以相比平时,今夜损失简直惨不忍睹。 至于别的酒楼,戏班,平日盈利也就如此,客人经常被青楼抢走,能留下来的客人那都是这些酒楼,戏班的回头客。所以不管是青楼也好,食灰烬客栈开张也罢,有了固定的回头客,就不会产生什么大影响。 “好,很好!”厉青青听到公孙傅的禀报,乐的嘴角又向上了一度。 公孙傅小心提醒,“殿下万不可因一时胜利得意忘形,要想在商场立足,永久的胜利才是胜利。 那不起眼的酒楼和戏班,他们的盈亏基本不大,由此说明,这两家能在商场大波浪中保持平稳,是有一定手段的,相比青楼,这两家才是最难对付的。” “你可知道幕后东家是谁吗?” “暂时不知,不过很快就能查到。” “那尽快吧。” 公孙傅点头,随后起身出去。 这厢未黎先生在外求见,厉青青让他进来。 未黎先生与公孙傅打了个照面,二人微一点头,一个退下,一个进来。 厉青青正好也有事找他,将桌上密信递给他看,“先生,看看朔风在沿海县的惊人表现。” 未黎先生接过看了看,朔风来信,说沿海县当地各乡绅,他都已经熟络并打成一片了。 未黎先生惊讶,同时又有些不明所以,“殿下这是想让朔风做什么?” 厉青青神秘浅笑,“这事暂不透露。” 未黎先生也就不多问。 气氛就这么停滞了片刻。 厉青青举杯喝了口水,抬起头来,未黎先生立中央欲言又止,厉青青便问了,“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未黎先生想不好要如何跟厉青青说公孙傅的事,想了想,还是不说了,“属下无话可说,先行告退了。” 厉青青一愣,被他的无话可说逗懵了,但因为自己也有很要事要烦也就不去追究,索性甩甩手准他退下。 未黎先生走出这扇门后,站在长廊下,叹了口气。 他忽然想明白,有些事不用他来提醒,殿下这么聪明一定早就知道了。 她不说,一定是不想提,他若这个时候张口,不是惹人厌烦嘛。 这么一想,未黎先生觉得自己刚才没开口是正确的。 …… 一天过去 朝堂上关于和亲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一半大臣赞成五皇女和亲北兴,一半大臣持中立意见。 赞成的都是三皇女党,持中立的自然是皇太女党和女帝党。 三皇女党表示,“和亲一事,北兴国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就成了板上定钉的大事。陛下若是反对,或者不作为,北兴国难免不为此断了两国结盟。所以微臣还请陛下三思。” ------------ 第六十章 全城百姓都知道了 一舞,已经舞过半,但各种乐器演奏的高潮部分才刚刚开场,鼓声,琴声,笛声,交杂有序。 大祁国各位女臣男臣,此时也不分任何党派了,就这么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然后达成共识的吹拉弹唱,然后偷偷摸摸将北兴国的曲子吹完,接上他们大祁国的曲子。 底下的南宫长鸣深感被耍,因为曲子换了,旧曲子已经结束,却没有人要停下来,而是直接不带喘气的过度到新曲子。 这个时候,他是接着跳,还是不跳? 跳吧,感觉太屈辱了,这帮大臣明显就是耍他。不跳吧,又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想了想,只能咬着牙继续跳。 南宫长鸣舞技精湛,很会林场应变,真要跳起来,任何节奏,曲调他都能应付自如。 厉青青看他从浑厚粗狂的男人无不,斗转优雅轻巧的女子舞步,且中间切换应对自如,厉青青便笑得合不上嘴。 为了逗他一下,还故意在明知道对方很不开心,很生气,很想打人的时候,跳出来拍掌叫好。 “好!长鸣皇子舞步精绝!” 南宫长鸣闻言,差点折了自己的腰。 东平皇子素来低调,此番看妹妹如此得寸进尺,担心火药图纸拿不到,不得不小心提醒了她一句。 厉青青这才乖乖坐回去,继续吃菜喝酒。 此时席面已经全部铺开,各种美食,糕点一应俱全,大臣们演奏的演奏,不演奏的吃菜喝酒 公孙傅趁此偷偷下了楼梯,命人在楼外的拐角处放了面镜子,镜子光芒反射到客栈琉璃面上,琉璃面上的美人独舞妖娆姿态也由此反射出去,看的过路的行人流连忘返。 “太震撼了,这人谁呀这是?” “我知道,我知道!今早北兴国的轿子抬过的时候,我看见轿帘子掀开,有人从里面探出头来,我看面相就是此人!” “你是说跳舞的是北兴国皇子?” 人群炸开了,“哇——这,这食灰烬客栈可真厉害,开张第一天不仅引来女帝,众臣赏脸,连北兴皇子都来助阵。有机会,我要去感受感受,沾点贵气!” 那百姓激动的摩拳擦掌,满脸向往。 其他人也向往不已。 …… 客栈内,曲已经结束,舞也尽了。 南宫长鸣气喘吁吁地走上来,女帝吩咐宫人去扶,南宫长鸣很想拒绝,碍于规矩也就没拒绝。 女帝今日也是玩尽兴了,大祁国大臣也都玩尽兴了,这会大家都吃菜喝酒,没时间讲话。 北兴国这边的大臣脸黑的跟什么似的,反正心情也没了,更不要说吃菜喝酒了,几乎上到他们桌上的菜没动几筷子。 女帝和大祁国大臣吃饱喝足了,看他们没话讲就准备散席了。 “今日宴会到此为止吧。东平,薄太常,你们二人安顿好北兴使团的吃住!” 东平和薄太常起身尊是。 北兴国大臣也起身。 女帝由着周公公搀扶,先下去了。 其他大臣皇子女,按顺序先后。 厉青青站在一旁目送他们下楼,然后张嬷嬷,沈护卫在楼下继续相送。 出了客栈之后,禁卫军回拢,女帝上轿,其他大臣也纷纷上轿,往各自的方向回去。 后头,北兴国使团下楼以及南宫长鸣先后下来。 南宫长鸣走过厉青青身旁,瞪了她一眼,满眼皆是不悦。 厉青青迎着他不悦的目光,笑得桃花菲菲,“皇子慢走!” 南宫长鸣轻叹了口气,走过时,似不甘又似哀伤的提了一句,“你变了!” 厉青青没有回答。 “殿下……”张嬷嬷自楼下上来,看着刚才的一幕,欲言又止。 厉青青冲其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张嬷嬷放了心,想着殿下应该是从过去的影子里走出来了,否则刚才也不至于跟公孙先生眉来眼去了,或许是她太担心殿下,多虑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店里的一切交给你们了。” 张嬷嬷点头,顺便让任灵珊去送。 厉青青摆手拒绝了,张嬷嬷也就没多说。 任灵珊,任飞,未黎先生等都看出了厉青青对南宫长鸣的恨意,而且他们也看出来了,他两绝对认识,张嬷嬷和沈护卫绝对知道。 他们趁厉青青不在,将张嬷嬷和沈护卫围堵起来,逼着他们说出这段秘密。 张嬷嬷和沈护卫本来是抵死不从的,但是一想到今天这件事一闹,想来很多朝官都会猜到,所以再如何隐瞒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于是决定长话短说。 张嬷嬷一边说,一边回忆…… 初次见面 他在台上搔首弄姿,“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 她在台下鼓掌叫好,“张嬷嬷,看赏!” 张嬷嬷走到台后,给戏班子一锭大银子,“这里头一半是我家主子赏给你的,一半是赏给台上那位。” “好,好,谢谢贵客!”戏班主笑盈盈的接过银子。 台前,他已经唱罢谢幕。 她的目光一直追着他。 有恶霸进来闹事,揪着他从后台揪到前台。 她命张嬷嬷上去胖揍一顿。 他连连道谢,她满心欢喜。 …… 再次见面 他已在她府中逍遥自在。 她在他的逍遥中沉醉。 张嬷嬷在暗中观察。 日子久了,两人互诉衷肠。她同情他的遭遇,又觉得二人同命相连,她便由此萌生爱意,并毅然决然表示,“从今往后,我给你光明,给你希望!” 张嬷嬷暗中摇头叹息,殿下,你那不是爱,是怜悯。 …… 清朗的月光下,周围的街景显得格外美好。 晚风吹在身上,不觉得寒冷,反而有几分宁静,似将心中乱糟糟的一切吹开。 厉青青忽然明白,也许,她根本没爱过南宫长鸣,只是因为他们同样备受欺负,同样不受重视,所以她对他多了几分怜悯。 又也许,她以为她在怜悯南宫长鸣,殊不知一直以来都在怜悯自己,她有多想保护他,就有多想保护自己。 也许,从始至终她想要爱护的,保护的都是自己,南宫长鸣只是自己的一个缩影。 ------------ 第六十一章 南宫长鸣被打 “就送到这吧,东平兄请留步。”驿馆门口,南宫长鸣拱手留客,笑意浓浓。 东平皇子目光顿了顿,匆匆看了他一眼,看他脸上似乎没有怒意,这才放心下来,也笑了笑,拱手回礼,而后拉着薄太常往回走,“那我们就回去了。” 南宫长鸣笑着点点头。 东平和薄太常往回走,南宫长鸣则与自己的臣子们往里走。 此时已是深夜,驿馆里没什么人,除了值岗的驿丞偶尔冒个头,问要热水冷水,吃不吃夜宵外,没人出来在南宫长鸣面前蹦跶。 南宫长鸣咬着牙,尽量装的客气有礼的回答了这些零碎问题之后,上了自己的厢房,此时,门一关,那张睚眦必报的嘴脸才显露无疑,“呀!”怒气汹涌,压制不住,他愤然甩落了桌上的茶壶茶杯。 “哐啷啷” “殿下!” 南宫长鸣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人,此人显然是趁自己关门之际,厚颜无耻的挤了进来。 南宫长鸣对这种人没什么好感,而且又是自家臣子,那更可以肆无忌惮的发火了,“干什么!” 那北兴大臣不在意,也不害怕南宫长鸣的凶冷态度,面对他的火爆脾气时,他倒是平平静静,恍若一汪平静的湖水,“殿下若是觉得刚才舞会上受到了侮辱” 南宫长鸣听到侮辱二字,猛然抬起头来,张嘴欲喷火。 那臣子直视过去,依然平静如水地往下说,“不妨咱们另谋计策,也让大祁国受此大辱,或者平摊大辱。” 南宫长鸣听到后半句话,脸色才好看些,嘴里也没有火药味了,耐着性子问他,“什么计策?” 那大臣嘴角一斜,冷笑道,“和亲!只要和了亲,我北兴国的奇耻大辱就是大祁国的。 到时候大祁国谁还敢说我们北兴的不是!”那大臣学乖了,这会不说殿下的大辱,而是说北兴国的大辱。 他们殿下的心情果然又好了许多,但依然没给他好脸色看,只是说话口气缓和了不少,“那你倒是说说如何和亲,怎么和亲,和谁和亲?” 孟培良一一道来,“当然是和大祁国五皇女和亲了。殿下此次跳舞” 南宫长鸣听到这二字眉头又一跳,好不容易消失的怒火,霍然又窜起一团小苗子。 孟培良似没看见一样继续跳舞来跳舞去,“殿下在大祁国大臣和女帝面前跳舞,虽然有损颜面,但是,这件事只要稍加一想,明眼人都看出来是五皇女故意设计,故意要殿下跳舞的!” 戳戳,两团小火苗窜起。 孟培良还没说完,“殿下想一想,五皇女摆出这些道道,又是刺绣,又是揭布的,可不就是为了奠定君对君,臣对臣的规则,好让殿下后面跳舞时惹人嘲笑!” 第三团小火苗窜起。 “大祁国女帝,大臣也不是瞎子,当中的头头道道很快就会想明白。自然也就会纳闷五皇女为何要这么对待殿下。这纳闷来纳闷去,还不就那么点事。 想明白这点事后,殿下便可以以弱势一方出现在大殿之上,到时候再提和亲,大祁国就是不答应也要掂量掂量后果。” 孟培良说完,看了南宫长鸣一眼,南宫长鸣怒火满满,已经快收不住了。 孟培良还要故意刺他一下,“跳舞不跳舞的,其实脸皮厚些,心理承受力强大些,也无所谓,又不能少块肉。而且微臣瞧殿下跳的确实好,当然了不是微臣一人这么说的,其他大臣也这样说过。殿下跳的真好!” 戳戳戳,轰——小火苗合成大火苗,烧的南宫长鸣的脸,眼睛都红了。 那大臣依然淡定自若,“殿下,刚才的计策微臣还没说完!殿下若想表现的弱一些,让大祁国看起来不占理一些。那就得利用民意,让全城百姓,甚至全大祁国的百姓都知道,殿下在他们的国土上受了奇耻大辱。 也要让他们知道,殿下曾经爱慕着五皇女,是五皇女抛弃了你,甚至还要埋杀了你。是殿下命不该绝,活到了现在!” 波波,大火瞬间熄灭,化成一团团空气。 南宫长鸣因为急怒又转急喜,一时半会间,表情有点转换不过来,沉默了良久,才露出一抹得意地大笑,“看不出来啊,孟培良,平日你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张嘴竟然能说出如此妙计。不错,不错!” 孟培良拱手谦虚,“殿下谬赞了,微臣只是为我们北兴尽一份力罢了。” 南宫长鸣越看他越加满意,心里盘算着等回了北兴之后,一定要好好跟他来往,说不定还能借他稳固地位,当然了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君臣二人来了个对视,眼神之中似乎一个已经下了诺言,一个则承了诺言,最后南宫长鸣一挥袖,孟培良恭敬退下。 南宫长鸣狰狞凶恶的脸这才恢复妖娆娇俏。 他忍不住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脸,这张脸生就比别人妖娆,再加上常年练舞,又跳的是女舞,便看起来更加妖娆。 南宫长鸣就是因为这张脸,没少受别人的侮辱和谩骂,不过近几年,他发现这张脸多了不少男儿气,全都是因为自己活的越来越像个男人了,所以样子也越发雄气。他相信假以时日,没人再敢说他雌雄莫辨了! 南宫长鸣摸着自己的脸,满意的冷笑着。 一阵晚风吹来,窗门大开,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男人的影子,身形挺拔,轮廓锋利,五官深邃,抬眸斜睥之间眼神快如闪电,锋如刀刃。 南宫长鸣吓了一跳,转过身去,人已近到他眼前,只有咫尺距离。 “你,我认识你!你是北兴新贵袁家的末子,你随母姓公孙,单名一个傅字!” 公孙傅嘴角一扬,勾起一抹淡笑,“殿下好眼力。” 南宫长鸣镇定过来之后,不那么怕了,公孙傅会武功,他也会,而且外面还有那么多北兴来的侍卫,他就跟不怕了。 南宫长鸣从公孙傅面前走过,坐在了凳子上,冷笑道,“你是太子身边的人,你在为太子办事,却还妄想得到大祁国五皇女的垂爱。公孙傅,你还真是贪得无厌,就不怕贪多嚼不烂吗?” 想到客栈里,他们两个浓情蜜意,喜笑颜开的样子,南宫长鸣就恨得牙痒痒,想当初明明他们两才是一对,虽然那个时候自己并没有爱上她,可她对他的好却是独一无二的。 ------------ 第六十二章 某恶行暴露 他以为,厉青青这样张狂,乖张的女人,其奉献出来的最好最真诚的心意,一定是唯一的,除了他之外,别人享受不了的。可直到他看见公孙傅,才知道,厉青青这个女人竟然把对他的好,给了别人。 甚至那个人得到的比自己曾经得到的更好。 南宫长鸣想到这里,恨就更深了。 “公孙傅,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可以站在五皇女身边。 她是天子娇女,你不过是一颗棋子,你不配!” 还有这身衣服! 南宫长鸣目光移到这身衣服上,那眼神简直都快把衣服撕碎了。 但是,关于这件衣服,他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他是皇子,为个女人争夺也就算了,为件衣服,太失体统了。 南宫长鸣深吸了口气,不再去看那件衣服。 公孙傅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面部肌肉紧绷着,似也有怒火在心中翻转燃烧,只是一直被压制着。 南宫长鸣发泄完了,才回归到正题上,“太子派你潜入大祁国,想来也是来拿机甲图的吧? 这么说来,我还要防着你,若是让你先把图献给父皇,那我此行岂不是白来了。” 说着,南宫长鸣偷偷蓄力,准备伺机而动将公孙傅拿下。 但此刻,公孙傅突然眸光大绽,冷锋如刀剑飞过,片刻功夫,拳头已经打在了南宫长鸣面前。 南宫长鸣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做好了攻击准备,没被打个措手不及,反而接了几招。 公孙傅继续出手,他出手很快,身形手法,来回之间只有一片影子,根本看不清具体招式。 南宫长鸣没接几招就被他打的节节败退。 南宫长鸣震惊,“你,你怎么会有如此高的武功?” 北兴袁家一直在各方皇子视线下,公孙傅会武功,他们知道,但没想到武功如此之高,根本不像是他们平日里知道的,外头请来的先生所教,那会是谁? 他爹袁兴是个文弱书生,他娘是个泼妇,难道说他背后还有江湖势力? “你,你!” 南宫长鸣脸色煞白,对方下手快准狠,根本好像没打算留活口的意思,这个时候,他只能想办法求救,电光火石间,他想到楼下有侍卫,只要他这边弄出足够的动静,楼下侍卫一定会冲上来。 可是,南宫长鸣无奈地发现,但凡能弄出响声的瓶瓶罐罐都被他自己砸完了,这会根本没有别的东西了。 看来只能喊救命了。 结果南宫长鸣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公孙傅点了穴道,旋即公孙傅用力扇了他好几个耳光子。 因为用的是巧力,打在脸上很疼,但不容易显出伤痕,除了明天可能脸肿一点之外,没什么皮外伤。 啪…… 一阵狂扇之后,南宫长鸣已经头晕眼花,生无可恋了。 公孙傅的手也被扇地很疼,活络了一下手腕,才收回手,温润磁性的声线里,散发着冰冷危险的气息,连眼眸也变得格外危险,“不要妄想再欺负她一次,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公孙傅从窗口跳了下去,动作很轻盈,脚步在落地前,脚尖先着的地是,随后整个人旋转落下,不带任何声音,驿馆内驻守的侍卫没听出来。 南宫长鸣还在楼上咆哮,“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不怕太子知道了,杀了你吗?” 公孙傅没有回答,也没有在意,太子那边,他早就安排妥当,不用他操这份闲心。 唰唰——不远处,几道人影飞快掠过,带起一阵杀气。 公孙傅不知道那几个人是谁,但思量了一下,出于警惕,还是决定去看个究竟。 公孙傅右手靠背,左手轻轻一挥,整个人腾空跃起,直追那几个黑影。 黑影肩上各扛着一个麻袋,麻袋很大,从凸显的轮廓来看,里面应该是藏了人,一个麻袋一个人,粗粗一看,这里至少有七八个麻袋,七八个人。 公孙傅快追到黑影的时候,还看见,屋檐下,黑影里,还有一个人影在偷偷跟随,那人行事十分谨慎小心,一直与黑影保持着一定距离,又紧紧跟随。 公孙傅落在屋檐上,抬手对着檐下的灯笼挥掌,掌风擦过灯笼,灯笼左右摇摆,将屋檐下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照亮,露出熟悉的面庞,是厉青青。 公孙傅心下一紧,飞身下去,揽住了她的腰,将其带了上来。 厉青青也一惊,刚要张口呼喊,被公孙傅捂住了嘴,在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是谁之后,厉青青才松了口气,任由他抱着,飞檐走壁。 公孙傅武功很高,轻功更是了得,飞檐走壁间丝毫不发出一丝声音,且在黑夜中如同一阵风。 他追那几个人很容易,但为了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并没有追上去,而是在后头跟着。 厉青青虽然头一次见公孙傅使用武功,但是他的身份已经揭晓,会武功的事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厉青青不意外,反而因为他武功高强而让自己心下安定。 她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带着自己左躲右闪,看着他紧盯着那群人眉峰凸起。 前面那些人一直扛着麻袋到了城外乱葬岗,然后才停下脚步,几个黑衣人一打手势,有人上来挖坑,有人去拾柴火,又有人将这些袋子扔到一起,浇上酒,点火! 袋子里发出呜呜的响声,显然人还活着。 厉青青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是谁这么大胆敢烧活人。 公孙傅原还以为这些人是想将袋子埋了,他准备等人走后再去查验,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打草惊蛇也是必要的。 公孙傅让厉青青躲在里面别动,他自己抓了一把泥土,闪身出去。 唰唰,泥巴快准狠的飞了出去,无一例外地打在这几个人身上,这几个人回过神来,没来得及点火,先准备把这个人干掉。 厉青青在暗处看着,公孙傅这一把攻击,若是换成石子儿的话,这几个人早就死了。 在沿海县的时候,她见过这种出招,如今想来应该是公孙傅无疑了。 “又是这个人!” 黑衣人中,有人突然说了一句话。 公孙傅和厉青青都竖起耳朵,他们见过?那想来有过交集,黑衣人的幕后黑手可能就是他们认识的某个人。 “少他娘的废话,动手!”黑衣人头目先冲了过来,其他黑衣人也跟着冲上去。 ------------ 第六十三章 夜探青楼 七八个黑衣人一同冲了上去,来势迅猛。 但公孙傅接的游刃有余,这种迅猛之势,在他的抬掌之下轻轻化解。 黑衣人愣了,几个人眼神交换之后,决定,把他围起来,然后拉开架势各方轮流围攻,来个车轮战,弄不死他也得累死他。 公孙傅看出他们的意图,却依然临危不乱,甚至眼底都没有一丝紧张感,仿佛对付这几个人就跟闹着玩似的。 不远处暗中观察的厉青青猜到,这几个人应该不是公孙傅的对手。 果然,当他们采用车轮战术的时候,公孙傅根本没打算好好配合,直接一掌又一掌,将冲上来的人拍下去,拍成骨折。 那些蒙面人全都吐了血,气若游丝,临了还有点蒙圈,这不符合计划呀,他们的车轮战术没这么脆弱吧? 噗—— 一个蒙面人嗝屁了。 接着,噗噗,第二个,第三个,最后全嗝屁了。 厉青青从暗处走了过来,一个一个地扒蒙面人脸上的面纱,仔细辨认,“一个都不认识!” 公孙傅去解麻袋,麻袋一开,里面的人就迫不及待的钻出来。 奈何手脚被捆绑,嘴巴被捂住,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又耐着性子等公孙傅帮他们解开。 厉青青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看这几个人就认出了他们。 “你们不是今天来吃饭的客人吗?怎么被绑了?” 这么说来,黑衣人是青楼派来的,难怪啊,难怪他们认识公孙傅,因为公孙傅前不久和未黎先生去过青楼。 厉青青看了公孙傅一眼,眼底带着顽笑。 公孙傅示意其看那几个人,厉青青视线这才重新转移到他们身上。 这几个客人跪在厉青青面前,眼泪汪汪的诉说刚才的惊险。 “老鸨子花娘是,是土匪!她,她,她逼着我们签字画押要抢钱,还要活埋我们!”这些客人激动地浑身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 “是啊,是啊!她,她,她还养了好多江湖杀手,差一点我们就去见阎王了!” 说到这里,七八个人簇拥在一起,一边哭,一边给厉青青磕头,“殿下,你是当朝皇女,你可一定要为我等做主!” “求殿下做主!” 草民们磕头如捣蒜。 厉青青之后听了好长一段诉苦,在各种诉苦当中,勉强拼凑出了来龙去脉。这几个人竞标花魁,又故意喊低价,导致其他人趁机乱喊价,原本一万两一夜的花魁,如今被喊成了十一两,所以老鸨子把他们关了起来,一顿严刑拷打,逼他们签下一万两的欠款。准备以土匪的身份去这几个人家里敲诈勒索。 厉青青听到这里,突发感慨,“这可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目光扫了扫这几个人。 这几个人尴尬了一下,但很快又簇在一起又哭又嚎,“殿下,您就救救我们吧,我们太难了。” “是啊,殿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家伙会记住你的!” “欠款单呢?”厉青青问。 几个人愣了一下,“殿下您?” 厉青青白眼,“我答应你们了,快把欠款单拿出来,别让我失去耐心!” 几个人脸上一笑,旋即又委屈摇头,“那张单子在老鸨子手里,说是要等拿到钱之后才给。 但我看她言而无信,现在又差点弄死我们。我估摸着即便拿到钱也不会交出欠款单。” 厉青青想笑,“看不出来,你们还有点脑子啊!” 几个人面色发苦,这个时候了殿下就别取笑他们了。 厉青青也懒得再取笑他们,让他们赶紧走,然后自己则跟公孙傅一道夜探青楼。 公孙傅担心她武功不行,去了会有危险,所以委婉地劝说,“夜深了,殿下要不先回府吧。” 厉青青想笑,转眸深看了他一眼,心想你是不是知道本王武功不行? 公孙傅望着那对狡黠的眼珠子,哑然失笑,有些事不用说,看看就知道了。 “公孙先生武功高强,本王不担心跟去会出事。除非先生不想保护本王!”厉青青依然狡黠顽皮地深望着他,嘴角还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那弧度配上那眼神,看起来格外的风华绝代,公孙傅都有点不忍心拒绝了,没办法,只好带上她。 其实公孙傅很早就知道厉青青武功不行,在沿海县发生凶杀案的时候,她的短板就已经露出来了。 不过这丫头也机灵,一直让任飞,任灵珊冲在前面,自己武功不高,干脆不显露武功,只在要紧关头又在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内,镇定自若的踢开飞来利箭,让人误以为她武功很高只是懒得出招的样子。 公孙傅了解厉青青,就像厉青青了解他一样,其实两人很早就显现出难得一见的默契,只是那个时候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一阵飞檐走壁之后,公孙傅已经带着厉青青站在了青楼上方。 下方是青楼大厅,老鸨子正在叽叽咋咋地说些什么,吊着嗓门,听起来像骂人。 公孙傅带着厉青青从某个无人的房间窗户跳了进去,再从房间门里出来,欲往青楼后院去,谁知道这房间门正对着大厅。 他们一出来,就直接站在了老鸨子后脑勺上方,关键老鸨子前头还站了几个人。 对于这样的失误,公孙傅也吓了一跳,但当即做好了作战的准备,好笑的是,他发现老鸨子对面站着的居然是张嬷嬷,沈护卫他们。 他们也看见了他和厉青青,虽然他们也吓了一跳,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是自己人,当然是能掩护则掩护。 这个时候老鸨子花娘正好想转过头,沈护卫眼疾手快,赶紧将一把长琴递了过去,转移老鸨子的注意力。 “花妈妈,你这把琴也不怎么样嘛。表演的时候,很失音调。你可知我们客栈今晚是为谁表演,这样有失水准的琴,拿出来太丢人了!” 花娘怒,“好心借给你们,你们还挑三拣四了。我还没说你们呢,这些琴笛古筝那可都是要钱的! 花娘我借东西可从没有两手空空过!” 说着,她一手叉腰,一手比了个钱的手势,“拿来吧!” 张嬷嬷故意同其争执,“借你的琴为圣上,为北兴皇子表演,那是福气。你倒好还要为我们收钱,我们是自己用了吗,我们那是为了陛下用的,有本事,你去向陛下讨要银子去!” “嘿——”花娘被说得脸红眼热,竟一下子反驳不上来,见过刁蛮不讲理的,但没见过如此不讲理,连她都有点自愧不如了。 此时,厉青青和公孙傅已经溜进了后院。 ------------ 第六十四章 纸包不住火 张嬷嬷和沈护卫互视一眼,决定再拖上一阵,想来殿下和公孙先生一时半会应该出不来,多拖一阵就多给他们一些时间。 于是两人轮番上阵不讲理。 任飞和任灵珊偶尔也加入其中,加油助威。 花妈妈差点没被他们气死,最后也懒得同他们讲了,直接叫人,“来人,来人!” 后院冒出来几个打手,将张嬷嬷一行人团团围住。 花妈妈得意地抖了抖身子,笑起来两眼睛瞪的滚圆,“我也懒得跟你们废话了。反正今天说什么都是你们没道理,这事就是告到皇上那,那也是你们没道理。我打你,那也是被你们逼的!” 说完,老鸨子一抬胳膊,几个打手就冲了上去跟张嬷嬷他们动手。 张嬷嬷他们自然也不会示弱,与打手们混打在一起。 这边,公孙傅已经轻车熟路的带着厉青青摸到了张嬷嬷的房间。 不过一路上都有几个小倌,伶人发现了他们,幸好公孙傅临场反应,直接将厉青青按在墙上,做出一副几近暧昧的姿态。 厉青青脸微热,别扭的垂下视线。 几个小倌,伶人倒是见惯不怪,就这么从他们身边经过了。 公孙傅这才松开厉青青。 厉青青脸烫得不得了,公孙傅脸上也略显出红晕,不过他很快压了下去,厉青青也假装不在意地掩了掩继续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摸进了花娘的房间。 公孙傅说,“这房间有密道。快找找!” 上次他跟随索爷到花娘房门口的时候,就发现两人不见了,所以一定有密道,错不了。 厉青青与公孙傅一人一边,到处寻找密道的开关。 前厅里,张嬷嬷一行人和花娘派来的打手打的不可开交。 虽然双方早就见对方不顺眼了,奈何都是背靠大树的,且大树与大树之间还没有撕破脸皮,他们这些小树枝小泥巴的也就不好动粗。 可是今日,一个荒唐的理由就惹得双方大打出手。 不过荒唐也有荒唐的好处,这样一不小心把对方打得缺胳膊少腿了,也可以以闹剧收场,不至于牵连到背后大树。 双方都是这么想的,所以都是打着荒唐的理由痛下杀手。 不少打手都被调集到了前厅里,后院守卫就松懈了不少,厉青青和公孙傅他们目前很安全。 “找到了!”厉青青小声呼喊公孙傅过来,随后她拉动了隐藏在床底下的牵引绳。 床对面一堵墙突然移开,出现一间密室。 两人钻了进去,密室关上。密室内烛火缭绕,金壁辉煌。 两人都吃了一惊,老鸨子的密室,这般金灿灿,这得搜刮了多少银子才能砌成这么金灿灿的四面墙。连老鸨子都这么有钱,那皇太女岂不是更有钱。 厉青青偷偷咋舌。 公孙傅眼神示意快点寻找那几张欠款单。 应该就在这里了,老鸨子手里那么多契单,总不能带在身上,一定藏在这里。 厉青青和公孙傅继续分头寻找。果然在一个雕刻精美的盒子里,他们发现了一叠又一叠的契书。 有不少伶人小倌的卖身契,还有奴契,籍契,欠款单也在上面,按了那几个人的手印。 事到如今,他们一旦拿走欠款单就等于告诉老鸨子他们来过,这件事一定小不了了。 既然如此,如果不借机撕开一条大口子,彻底打垮青楼,有朝一日他们崛起,要想再撼动就难了。 这么一想,公孙傅决定,把所有卖身契连同欠款单都带走。 不过他又翻了翻别的盒子,看看能不能找到老鸨子与皇太女往来的书信密函,结果,一无所获。 “在这里!”厉青青从衣柜底下拖出一个火盆,里面有不少纸片灰烬,全都被烧干净了。 公孙傅遗憾,“看来那个老鸨子很谨慎。” 厉青青点头。 此时他们已经在密室里呆了一阵了,密室封闭性很好,外面的情况动静一点都透不进来,自然也就不知道外面情况。 公孙傅拉着厉青青决定快点离开。 前厅已经经过了一场浩劫。 张嬷嬷一行人武功都不弱,老鸨子这边胜在人数,虽然他们几个手下被打伤,但人多,光是车轮战也能将他们累死。 张嬷嬷和沈护卫以及任灵珊兄妹两是真的累了,再打下去出事的可就是他们了。 但当他们想收手的时候,老鸨子居然不干了。 她那个眼神,从愤怒逐渐转为凶狠,最后变得阴鹜有杀气。 老鸨子当空一伸手,手掌在众目睽睽之下紧握成拳,那是江湖暗号,杀! 几个打手卯足劲,围攻上来击杀。 青楼大门已被几个茶倌关上,且拴上了门栓。 张嬷嬷也怒了,“你可知我们是”谁这个字还没说出口,就有一把大刀朝她面门刺来。 张嬷嬷不得不后退。 沈护卫挡在前面,替她解决那个打手。 此时的打斗逐渐升级。 那边,公孙傅已经带着厉青青飞出青楼,飞上屋檐,准备离开。 他们此时还不知道前厅出现了变故,也没想到张嬷嬷他们会被牵制。 前厅里,打斗已经变成了暗杀,老鸨子仗着自己的地盘,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各种暗器,毒针纷纷用上。 这时,未黎先生带着王府一众侍卫来敲门。 张嬷嬷一行人喜出望外,有救援了。 “开门,快门!”未黎先生喊了几次,不见有人开门,当下命侍卫砸门。 老鸨子担心这件事暴露出去不仅惹来五皇女报复,还会惹来皇太女责骂,所以命打手快些把这些人解决,解决不了那就想办法把他们拖到后院去。 张嬷嬷他们也不是好对付的,外头未黎先生派人砸门,他们就越是要往门边靠拢,不让那些打手有机可趁。 门被砸的哐哐响,木头屑屑哗啦啦的掉,木栓子也在砸击中,逐渐从门栓上下来。 老鸨子发现情况越来越不利,急中生智下,命打手快撤,自己咬咬牙弄伤了自己的手臂,躺在地上咿咿呀呀。 张嬷嬷等人看的窝火。 此时门被撞开了,张嬷嬷一行人赶紧与赶来的王府侍卫汇合。 老鸨子急忙解释,“有刺客,刚才这里来了好多刺客,打伤了我,还想刺杀你们五王府的。 我说你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下手这么狠!” 张嬷嬷佩服其精湛的演技,任飞和任灵珊拳头握不住了,要冲上去痛扁一顿,被沈护卫拉住了,“没有第三者证人,大家自说自话,根本没办法。先回去再说吧。” 未黎先生也劝,人家兄妹两这才止住怒气,回去了。 ------------ 第六十五章 皇太女要垮 厉青青和公孙傅只比他们先一步到府。 他们刚到,后脚张嬷嬷他们就进来了。 厉青青这才发现,王府派出去这么多侍卫,才发现情况不对。 “怎么了?” 张嬷嬷一行人神态疲惫,脸色苍白,一看就是耗尽体力了。 “来人,去厨房熬点补汤!” 一位丫鬟领命退下。 未黎先生上来解释刚才的一切。 厉青青这才知道,那个老鸨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公孙傅倒是觉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谓不怕对手聪明,就怕对手太谨慎。 皇太女这手下很可能会是我们击夸她的有利工具!” 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 不过公孙傅这番话也彻底引来了沈护卫的注意,打从上次厉青青被劫持,劫持者故意引公孙傅去的时候,沈护卫就对他持了很大的怀疑,总觉得这个人会背叛殿下。 此刻,他不禁要问上一问了,“今晚,北兴皇子跳舞的时候,先生去了哪里?” “在外面。” “做什么?” “看风景!”其实他在外面放镜子,给街上行人观看南宫长鸣的舞姿。 “什么风景没有看过,先生非要选择在今晚看?”沈护卫不信,他这风景一看,就再也没回来过,连陛下回宫,他都没来恭送。 厉青青出声打断,“沈护卫,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殿下……”沈护卫一颗忠心被忽视,感觉万分难受,但又觉得他们殿下也是被骗了。那个公孙傅明明单独出去过,但又为了洗脱嫌疑,回来的时候却是跟殿下一起回来的。 这让沈护卫更加怀疑,更觉得公孙傅城府很深,不容易对付。 后厨的补汤已经陆陆续续端过来了。 厉青青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先坐下喝汤,喘口气。 随后自己起身,把公孙傅叫走了。 公孙傅跟着厉青青到了清歌园,书房,随后关紧了门。 公孙傅将一叠卖身契,欠款单掏了出来。 厉青青看着今晚的成果,疲惫的脸上透出些许欣喜,“原本今晚想利用客栈的大好生意,搓搓青楼的锐气。也知道青楼根基庞大,客人很多,不容易撼动,我还以为要想彻底打垮青楼,斩断大皇姐的钱脉还要耗上一阵,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公孙傅抿嘴浅笑,“牵一发而动全身。尽管我们没有找到老鸨子与皇太女秘密往来的书信证据,也没有青楼金钱流动的账本。但老鸨子自知自己要亡,一定会想办法攀扯皇太女。 我们今晚暂时不将此事告到女帝那,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自乱阵脚。” 厉青青觉得,“此计甚妙!”随后抬眸对着公孙傅盈盈一笑。 公孙傅低下头来,那抹熠熠光辉便在他眼里点亮,公孙傅忍不住要迎着那道光,走过去,将手覆在她的手上,心中动容,“殿下,你相信我吗?” 厉青青收起目光,却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淡淡地反问一句,“你觉得呢?” 公孙傅勾唇浅笑,脸上尽是孩童般纯真的喜悦。 厉青青依然没有看他,对她而言两人的默契有时候不必言语,她也是这样的性子,若是这般含情脉脉地说来说去,反而觉得羞涩难言,浑身不自在。 不过她知道,公孙傅跟她一样,之所以一反常态的问起,全是因为太过担心,他的担心也确认了他对自己的用心。 厉青青心里很暖,却有意岔开话题,化解这么羞涩的气氛,“今晚客栈生意如何?” 说到正事,公孙傅也不再羞涩,一本正经地讲起各项营收。 “接客三百八十位,盈一千七百两。相信今晚北兴皇子一曲,明日一定会名动天下,食灰烬客栈的生意还会增长。” “好!”厉青青扬起嘴角,脸上因为胜利展现出绝对的自信,正好压下了方才的羞涩和不知所措,整个人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张扬,明艳天下。 公孙傅的嘴角因她的喜悦而微微上扬,“除此之外,对面青楼的损失是三万两,周边酒楼,戏班分别是八百两,七百两。” 损失是根据平日这些店铺的盈利情况进行判断的,以青楼为例。青楼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设计一出所谓的品相会引诱客人投标竞价。再加上品香会之外的水酒,美食,美女,所以各项盈利加起来每天可高达上万两。 而今晚,青楼客人寥寥无几,所以相比平时,今夜损失简直惨不忍睹。 至于别的酒楼,戏班,平日盈利也就如此,客人经常被青楼抢走,能留下来的客人那都是这些酒楼,戏班的回头客。所以不管是青楼也好,食灰烬客栈开张也罢,有了固定的回头客,就不会产生什么大影响。 “好,很好!”厉青青听到公孙傅的禀报,乐的嘴角又向上了一度。 公孙傅却不得不提醒,“那些在风水轮流的世道下,营收依然不增不减,稳步进行的店铺,才是最具实力,最不容小觑的。殿下莫要轻敌。” 厉青青觉得有道理。 不过长安城都是商人高官密集的地方,在这个地方开张生意,能保证营收的,幕后必然有官,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 “先生,有空多留意这几家店。” 公孙傅点头,“我会的。” 这厢,未黎先生前来敲门。 公孙傅去开了门,未黎先生见到公孙傅出来开门,那样子像是他自己家一样,未黎先生心里难免有些异样的感觉,但公孙傅温文尔雅,君子谦谦,让未黎先生觉得自己似乎是度小人之心了,于是连忙收起奇怪的感觉,冲其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进去。 公孙傅自觉退了出去。 厉青青追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想叫他留下来,但又一想,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她还是不要将两位先生同时安置在一起好了,便也随了他去。 厉青青收回视线,看向未黎先生,“先生,有事?” 未黎尴尬的抽了抽嘴角,心想公孙傅是被她叫来的,而自己是不请自来,总觉得心里边怪怪的。 但还是极力压制那股怪感,慢慢开口道,“属下只是想问殿下,关于今晚这事,该如何处理?” “不处理,等他们自乱阵脚。” 未黎点头,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他过来的目的其实不是商讨这件事,而是受沈护卫所托来劝劝殿下,让她对公孙傅多个心眼。 ------------ 第六十六章 没有什么是打一顿解决不了的 不过这些话,未黎最终也没说出口。 君子背后议人,有些不齿,何况他觉得殿下心思玲珑,应该不会没有主见,所以想了想,没说。 未黎拱手弯腰,“殿下,没什么事,属下就先退下了。” 厉青青点头,但随即她又叫住了他,“先生!” 未黎回过头来。 厉青青感觉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落寞感,好像是失宠的女人尤自伤心一样,厉青青觉得这种感觉落在未黎先生身上怪怪的,就连一向喜欢寻他开心的厉青青,此刻也收起了这种心思,忍不住正经起来。 “先生在王府多年,劳苦功高,本王一直记在心里。若是这几年本王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先生尽管提出来,本王尽量去改。” “殿下过谦了。”未黎继续拱手,“殿下待属下极好,没有再比殿下更好的主子了。” 厉青青皱眉,感觉这话酸溜溜的,未黎先生以前也没这么酸过,难道真应了那句话,一山不容二虎? 这也不对呀。两位先生各拿她的月俸,各办她的差事,按说各司其职,又不关联。 又不是母皇宫里那些争宠的男妃。 争宠?厉青青心头一跳,莫非未黎先生对她…… 厉青青心烦意乱,不敢再去看他,垂着眸,一面翻看桌上书籍,一面草草宽慰了几句,“先生与公孙先生都是人才。我让公孙先生掌管营生。便是让先生掌管政务。 我在朝堂尚未站稳脚跟,若有朝一日根深蒂固,各项政务还需先生辅佐,先生现在就可做好准备了。” 未黎听到这话,心中的不舒坦,才算是舒坦下来,原来殿下并非弃他不用了,只是还未到他的用武之时。 未黎明白这点后,脸上旋开憨笑,落寞气息一扫而光,“属下定当竭尽全力辅佐殿下。” 然后拱手退下了。 厉青青望着空荡荡的书房,发愣,这以后可如何是好。 …… 一夜过去,今日一早,大街小巷关于厉青青,关于客栈,关于北兴皇子,关于青楼的传闻沸沸扬扬,早就理不清头绪了。 大殿之上,众朝臣揪着这些传闻进行禀报,“陛下,长安城传开了。说五皇女曾经与北兴皇子有过一段感情。现如今五皇女公然抛弃长鸣皇子,还要当众羞辱他,这件事已经引起全城百姓的愤怒。” 其他有所耳闻的大臣忍不住低声议论,“南宫长鸣分明就是受不了昨日的打击,今天决定以惨卖惨,趁机破坏我们大祁国的民心。” “可不是!” 这些大臣也不是笨蛋,昨晚可能被厉青青误导,有些迷糊。但迷糊过后稍微一想就知道厉青青跟南宫长鸣肯定有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所以才闹那么一出。 不过如今,人家反击,却把事情反击到台面上来了,弄得不好就要损了大祁国的颜面,自然这些大臣即便心里承认这段感情,嘴上也坚决不承认。 一些比较明事理的大臣以为,“如果真如传言所说,长鸣皇子被五皇女抛弃的话,时至今日他就不会大摇大摆的来我们大祁。 微臣以为,他这分明就是挟惨报复!” 一众大臣点头。 正当大家还在议论这事的时候,北兴国使臣求见,说想为他家殿下说媒,求娶祁国五皇女,结秦晋之好。 挟惨报复,这意图太明显不过了! 祁国大臣义愤填膺。 北兴来使孟培良则面色平静,稳如泰山,和不和亲你们自己看吧! 女帝冷冷发话,“求娶的是朕的女儿,朕不能当物什一样说送就送。所以,你去给你家皇子带个话。 若皇子真心求娶,且能打动五皇女的心。他们二人情投意合的话,朕不反对这门婚事。” 女帝心想,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那臣可否当众问五皇女三个问题?” 大祁国大臣闻言,你看我我看你,目光转到五皇女站列的位置,那里空荡荡的,忍不住想笑,你问呀,你问呀,有人回就有鬼了! “五皇女!”孟培良绷着一张恭敬真诚的态度,去寻五皇女的位置,结果目光逡巡了一圈,人呢? 这他娘的有点出乎意料嘛。 女帝身旁的周公公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怕失态连忙用手捂住,而后小声在女帝身边禀报,“殿下,五皇女昨晚吃醉了酒,今早还未醒来。府上的下人已经来禀,说是要告半天的假!” 女帝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底下的孟培良有点尴尬,他原本早就想好了三个问题,只要这三个问题当众问出来,五皇女定会碍于众臣在前不敢抵赖。只要问出这三个问题,她跟长鸣皇子有没有感情就一目了然。 但现在人不在,那就白搭了。 女帝的声音自上面冷冷传来,“你们要问皇女什么问题,问多少问题,只管问,不过她人在府中,不如就去府中问她吧。” 孟培良更尴尬了,这是下逐客令了。 奈何,他也的确没有站在他国大殿上听早朝的理由,所以也只能退下了。 女帝心中翻转着厉青青的告假日期,告半天假,也就是下午还来? 下午是大国宴,莫非她是吃准了今早会发生什么事不成? 凰歌王府里,厉青青兴致勃勃地荡着秋千,吃着苹果。 身旁,公孙傅宠溺无比的帮她推秋千。 厉青青大笑,“先生是如何知道北兴要来和亲的?” “亲耳听到的。” 厉青青吃惊,“先生见过南宫长鸣了?” “是啊,情敌嘛,总是要见一见的好。不知己知彼如何百战百胜,你说是不是?” 厉青青嗤笑,忽然觉得公孙傅吃醋的样子既坦荡又霸道,还挺有趣。 “不过——”她忍不住逗他一下,“你都见到他了,也知道他要来和亲,怎么不阻止?” “阻止了,只是没成功而已。” “怎么阻止的?” “打了他一顿!” “嗯?”厉青青嘴里的苹果,吧唧,掉地,“你开玩笑的吧?” “你真这么认为?”公孙傅停下推秋千的动作,身子一昂,双手靠背。 厉青青随着秋千忽上忽下,忽前忽后,偏过头来,公孙傅还在原地目光和煦地望着她,他的音容相貌在她的视线里忽上忽下,忽前忽后,恍恍惚惚之间,有些坦然的不真实,却又那么实实在在地在那。 厉青青忽然相信,这是真的,没有开玩笑。 公孙傅迎着她的目光笑得温暖明朗,当然也同样厚颜无耻,“没有什么是打一顿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加一顿!” 所以,他准备今晚再去打一顿。 厉青青:“……” ------------ 第六十七章 图纸争夺战 “殿下,出了点意外。”回到驿馆的孟培良弓着身站在南宫长鸣的房门口,语气略颓丧地禀道。 屋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 孟培良努力劝说,“殿下,咱们还有一次机会。今天晚上,国宴的时候,殿下可将微臣设计的三个问题,当众问向五皇女,到时候看她怎么回答!” “可靠吗?”南宫长鸣的口气里充满了不信和不悦。 很明显,他已经不再重视孟培良了,之前心里想好的要拉拢他的想法已经完全没有了。 “可靠!”孟培良听出了南宫长鸣不善的口气,脸上鄙夷情绪满满,但回答的话依然恭恭敬敬。 此时,有侍卫自一楼上来禀报,“殿下,一位自称是皇太女手下的人求见殿下!” “传!” 侍卫下去通传,孟培良只好先乖乖退下。 皇太女请来的人是一位妇人,虽然年过半百但是为人老道,那一张凶狠犀利的五官,一眼就能看出此人的城府和心计。 “老身见过皇子殿下。” “你是皇太女府中何人?” 妇人躬身回答,“府中二管家。”起身时,目光看了南宫长鸣一眼,眼神没有卑贱之分,只有一种打量之感。 南宫长鸣感觉得到,此人对自己不甚恭敬,自然他对此人对皇太女也就无甚好感。 “今日来,所谓何事?” “回殿下,我奉皇太女之命想与殿下做个交换。听闻殿下手里有一张极为厉害的火药图纸。 我们殿下手里有一张极为厉害的机甲图纸。不如两家交换,各取所需?” 在此之前,大祁皇族对机甲图纸知之甚少,但南宫长鸣此番前来就是为了交换图纸,所以时间一久,就都知道了这件事。 “图纸真会在你家殿下手里吗,你可别空手套白狼啊?” 那妇人面色微僵,但很快又掩盖下去,“真在手中。我家殿下知道皇子不大相信,所以只容我拿来半张给殿下过目。” 那妇人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半张纸。 南宫长鸣铺开细看,果然是机甲图纸,上面有机甲轴承画图和解说,还有各种齿轮安装,只是到底要安装出个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图纸到这没有了,显然答案在另外半份图纸上。 不过没有答案的图纸,南宫长鸣也不大敢深信,“你这手里的可是真的机甲图纸?” “那哪敢有假!”妇人说话很坚定,因为南宫长鸣的这句问话让她确定了对方是个不懂机械的人,所以无论是口气和态度上,她都自信起来,听起来好像真的胸有成竹一样。 南宫长鸣虽然不懂,但也不会深信,之所以这么问,只想引起下面他要问的话。 “既然是真图纸,为何非要这个时候私下交换。今晚就是大国宴了,在宴会上当众交换不好吗? 而且你们陛下不也有此意吗?皇太女为何还要私自做主?这有点说不通吧?” 妇人一愣,有点答不上来。 南宫长鸣也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而是突然喊来了侍卫,“来人,把这个假借皇太女之名的恶仆拖到女帝面前!” 那妇人凶光一闪,当下推出门去,要跑。 侍卫已经从一楼奔了上来,二楼下去只有一条道,侍卫占据了下楼的道,那妇人没有办法,又跑回到南宫长鸣的屋子,冲过他的防御,跳下他身后的窗户里。 南宫长鸣出手与那妇人过了几招,没想到那妇人武功极高,就这么着冲破了南宫长鸣的围剿,跳了出去。 侍卫上来的时候,人已经跑了,不得不又急匆匆跑下去追赶。 此时,外面又传来禀报声,说是有人来找。 不过此人没说出身份,一直进了屋才自报家门,说是三皇女的人,也拿了图纸要来换图纸。 南宫长鸣觉得有趣,“你们一个个都说手里有半张机甲图纸。难不成这大祁国顶尖的机甲图纸有好几张不成,还是说就一张,只不过很巧合的,正好在二位皇女手中?” 那人一惊,明白了有人抢在前头先一步用了同样的计划。 他是奉皇太女之命冒用三皇女的名号来空手套白狼,那么刚才那位应该是奉了三皇女的命,冒用皇太女了。 想明白这些后,这人灵机一动,连忙声称,“奴才手里这张才是真的。殿下若是不信,奴才可与你看看图纸全貌。” 奴才?南宫长鸣眉毛挑了挑,对这位自称奴才的奴才很有好感,至少人家在称呼上很恭敬。 那人取出了整张图纸,却没有交给南宫长鸣细看,只是自己拿着让他不远不近的看一眼。 南宫长鸣看了看,图纸画的是一只机甲蛤蟆,蛤蟆腿很灵活,可以随意伸缩跳跃,蛤蟆背部有一把旋转的钥匙,只要轻轻一扭,蛤蟆就会跳呀,跳呀。 但关键是,火药应该放在哪个位置。他虽然不懂具体的图纸,可既然要装火药,就必须有暗槽,这是常识。显然此人是被自己识破了奸计,无奈之下铤而走险,想以此糊弄自己了! 南宫长鸣暴怒,“来人,把这个自称三皇女的人拖到女帝面前!” 侍卫立刻追上来,有了先前的失败教训之后,这次侍卫分两拨,一波在下,一波在上,合力围剿此人。 此人也跟前一个人一样,冲出屋,又冲了进来,与南宫长鸣交了手,奈何跳下楼之后,即刻被侍卫围住,最后没有办法,咬舌自尽了。 这厢,东平皇子正好前来,瞧着驿馆门口的热闹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南宫长鸣正好从驿馆里走出来,东平直愣愣地看了他一眼。 南宫长鸣原还对同为皇子的他心存好感,但此时已经荡然无存了,“东平兄今日前来,是代替自己还是代替五皇女?” 东平心里一怔,明白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但脸上依然风轻云淡,掩下虚意,“我来自然是找长鸣兄叙旧了。 这人是?” 南宫长鸣阴着眸,说道,“自称三皇女派来的人,想与我私下交换图纸。不过在他之前,一个自称皇太女派来的人也想跟我做交换。你说五皇女会不会也派个人来,跟我交换呢?” 最后一句话说的饶有深意,且目光看向东平时还透着凶恶,不过这道目光不是直射东平的,而是五皇女厉青青,东平只是替她受下了。 东平心里复杂,原本他费尽心思跟南宫长鸣打好关系,就是方便说出交换图纸的事,谁曾想两位皇女出手搅乱了他的计划,眼下也只能什么都不说了。 ------------ 第六十八章 厉青青与公孙傅 南宫长鸣却在此时开口了,“五皇女若想与我交换图纸,那就让她亲自前来,或者答应和亲。和亲之后,我与她便是一家人,我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了。” 说完,他满意的勾了勾嘴角,觉得还是自己聪明,直接用图纸威胁,亲也和了,图纸也到手了,比那孟培良想出来的狗屁主意干脆利落多了。 东平心里冷笑,你的东西?火药图纸难道不是北兴国的吗? …… “要我跟他和亲才能交出图纸……”王府前厅里,厉青青高座上首,左脚架右脚,十分威武霸气地说道,“休想!” 下首,东平皇子轻扯了扯嘴角。 厉青青冷嗤不屑,“北兴国皇帝派他来交换图纸,倘若他为了和不和亲的事耽误了两国结盟,你说北兴皇帝是怪他还是怪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足为惧?”东平皇子问。 厉青青点点头,心里想,之前她还反对公孙傅对南宫长鸣采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如今觉得有必要再粗暴一下,反正这颗脑袋已经没用了。 “那我还要再继续套取图纸吗?”东平皇子心里疑惑,自己这位五皇妹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图纸吗,成败就在现在了。 若是过了下午,到了晚上,等图纸真正献出去的时候,他们要想再拿图纸就难了。 而且三皇女和皇太女不也是因为时间仓促才不得已派人前来游说嘛。 “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女皇陛下真会拿出那张机甲图纸吗?”公孙傅自外面进来,人未坐定,声音已经传来。 厉青青和东平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公孙傅迎着他们的目光,淡定沉着地分析道,“这么重要的镇国之宝,若贸然拿出手,岂不是给了他国攻击自己的能力?” 厉青青明白了,“换言之,北兴国皇帝虽然主动提出要交换图纸,可也必然留了后手。 所以南宫长鸣手里那份图纸,虽然是真的,但绝对不是他们北兴国最厉害的火药图纸。” 公孙傅微笑,打响指,“聪明!” 东平皇子明白了,“也就是说,我不必再费那份心去套取图纸,反正也不是那一份。” 公孙傅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随后他又话锋一转,偏头对厉青青说,“事实上,殿下就不应该让东平皇子做这种事。因为很容易暴露你的野心,也很容易让别人抓住痛脚。 殿下以往行事做派都很聪明,怎么这会却犯了迷糊?” 厉青青尴尬,放下架着的右脚,低头挖耳朵。 公孙傅知道她意识到了错误,但还是继续说下去,将话说的透彻,好让她明白的更深刻一点。 “殿下犯迷糊是因为殿下痴迷权利,以至于急功近利,不顾一切。殿下眼里看不到别的,自然就会犯错。” 厉青青被他说得有些窘迫,还有些微恼,“先生,差不多得了!”本王也是有脾气的,你别仗着本王宠爱你就肆无忌惮目空一切了。 但这回,公孙傅还真是目空一切了,“殿下认识到错误了吗?” 厉青青不说话,倔强地别过头。 公孙傅就迎着她的倔强往前走近,一直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殿下!” 东平皇子看的目瞪口呆,这,这气场,这身份似乎颠倒了? 厉青青被逼得没有办法了,抬头瞪了他一眼,心里急躁地翻腾起怒火,“ 你以为我想要争权夺利吗,你以为我乐意这么做吗。若我不这么做,我就会死。这个皇室本来就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如果我不力争上游,有朝一日皇太女上位,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倒是真的!”东平皇子站出来为厉青青发声。 但下一刻,公孙傅的嗓音也大了几分,“这不是你不折手断的理由!身为高位者,如果不能以天下苍生为己任,那么跟那些争名夺利的小人有什么区别? 殿下自己看看,你现在的面目,跟三皇女,跟皇太女有何区别?” “公孙傅!你敢拿他们跟我比?你这是嘲笑我!”厉青青简直难以置信,自己在他眼里竟然是这种人,枉她还对他这么好,枉她对他如此信任,她如今只觉得看错了人,瞎了眼。 下首的东平皇子护妹心切,也走了上来,跟公孙傅讲道理,“先生不在皇室,不知皇室生存的艰难。 这世上,本来就是尔虞我……” “这也不是你不顾手段,急功近利的理由!” 公孙傅冰冷严肃的话,直接打断了东平的话,并且看也不看东平一眼,只盯着座上的厉青青。 厉青青此刻感觉坐如针毡,很是不爽,明明这是她的府邸,却感觉去了他的府邸一样。 东平则是被他气势汹汹的口气惊到了,没想到一向温润儒雅的公孙傅竟然还有这样一面,一时间,他竟觉得错愕。 公孙傅调整了姿势,背着他们兄妹两,继续说,“皇室的确不比别的。皇室有皇位要继承,继承者就要对天下,对苍生负责。 殿下若是一味地为了自己索取,将来如何治理天下,那么与暴君与昏君有何两样?” 公孙傅不怕与她一同赴死,只怕在他出生入死的路上,他想守护的人突然被权利蒙蔽,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恶魔,这要他如何接受。 何况女帝精明无比,厉青青让东平皇子做的蠢事,很容易被女帝发现,到时候,只怕他们还来不及站稳脚跟,已经被女帝打发到了犄角旮旯永无翻身之日了。 所以,他必须骂醒她! 气氛突然安静,三个人,谁也没在多说一句,谁也没有看谁。 厉青青低着头,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东平皇子,站在中央,讷讷地看着公孙傅一眨不眨。 公孙傅背对着兄妹两,默默心痛,不声不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三人静站在前厅里,空气都像凝固了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嬷嬷过来提醒,“殿下,今晚大国宴,得早点出发。您现在可以沐浴更衣了。” “知道了!”厉青青鼻子一吸,强装镇定地应了一声,没有起身。 东平皇子转过身,朝门口走来,面无表情。 张嬷嬷一愣,感觉到前厅气氛奇怪,但因为不在场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在东平皇子走来时,稍稍看了一眼,但什么都没看出来。 东平走后,公孙傅也走了出来,张嬷嬷看到他的眼神布满了忧伤情绪,像是为什么事痛心疾首,但到底是什么事? ------------ 第六十九章 大国宴 公孙傅走后,厉青青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挪了个位置,继续坐下。 张嬷嬷轻声催促,“殿下,时候不早了!” “知道了,嬷嬷你先退下吧!”厉青青口气有些发急又有些发虚。 张嬷嬷乖乖退下。 厉青青看她人走远之后,才抬起头来,倔强地将各种情绪掩了掩,去了清歌园,幸好一路上她没碰到公孙傅,否则一定会绕道走。 …… 国宴开始 今日是大国宴,满朝文武,以及后宫佳丽皆一身华服出席。 厉青青也挑了件样式新颖的青鸟华服出席,一同出席的还有三皇女。 自打面壁思过之后,三皇女就再也没出现过,这次出席也是因为在小国宴上,北兴大臣提到过,女相刘晴方也无意中表示三皇女会出席,所以女帝便因此下了解禁令。 厉青青同三皇女在路上碰面,多日不见的三皇女虽然清瘦了不少,却气色不错,且脸上轮廓更鲜明,整个人看上去更难对付了。 “三皇姐!”厉青青招呼了一声,脸上不留任何情绪。 “五皇妹!”厉青兰也招呼了一声,同样不留任何情绪。 二人互低了低头便往各自席位上去。 期间,皇太女由着驸马搀扶着,共同入席。 文武大臣也带着家眷出席。 最后女帝协仁皇侧君以及穆皇正君前来,百官跪迎,帝,君上座,席面铺开。 “等等,北兴皇子怎么没来?” 女帝朝着北兴国的席位看了看,北兴大臣倒是来了几个,偏偏最重要的皇子没来,“这是怎么个意思?先前小国宴还嫌朕安排的不周到,来的人不够齐全。 这会,朕把所有皇子皇女都叫来了,文武大臣也都来了,你们北兴倒好,该来的不来!” 女帝直白白地讽刺道。 北兴来使面色微红,有苦说不出。 孟培良代替北兴使臣,回答女帝问话,“长鸣皇子身体抱恙,恐怕来不了了。不过他已把火**纸交给微臣,让微臣转交给陛下。” 言外之意,别管皇子来不来,反正最重要的图纸来了,也没有破坏两国结盟,就不算北兴无理。 “那和亲呢?皇子不是要问五皇女三个问题吗,如今五皇女来了,皇子却不来,难道还是要孟大使代问?” 说话间,女帝看了厉青青一眼,要说长鸣皇子的缺席跟她没关系,打死她都不会相信,哪有这么巧的事,一个出席,一个缺席,一个缺席,一个出席。 席位上,厉青青温婉可人的举着酒杯,似无意又似有意的冲女帝的方向迎了迎,然后天真无邪地笑了笑,一饮而尽。 女帝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孟培良。 孟培良有些尴尬,这三个问题原本是要问的,奈何长鸣皇子打死都不准他再问,甚至连提都不许提了。 和亲的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作罢了,孟培良只好无奈又尴尬地对女帝说,“皇子的意思,和亲结盟自然是好,但也要考虑双方意愿。若是不问情感只讲利益,那和亲也就没了意义。 两国结盟,交换图纸,一样可以护结友谊。” 女帝懒懒地觑了他一眼,心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旋即,她抬手命周公公把图纸呈上来,同时也命人把自家的机甲图纸取来送过去。 周公公遵旨照办。 孟培良把图纸放在了托盘上,另一边,小公公将大祁国的机甲图纸呈在托盘里,递了过来。 两国同时拿到交互的图纸,同时打开看了看,然后又同时交到身后人手里,由身后人接着看。 厉青青看到,他们各自的身后人应该都是对机甲火药精通的能人,就算做不出绝妙的图纸,看一定是能看懂的。 孟培良身后,那位机甲师看了看图纸之后,偷偷地对他竖起大拇指,意思是这张图纸很精妙,是正品。 厉青青眼珠有一转,看向女帝身后。 她身后站着的一位公公打扮的男人,拂尘倒挂在肩膀上,正好遮挡了他的半张脸,看不清此人模样,只看到此人对女帝点了点头,意思是图纸没问题。 厉青青奇怪,这种东西,将作大匠戴维昌也有所研究,不应该直接让戴维昌查验吗,为何让这个人查,这人又是谁,怎么不曾见过? 厉青青好奇时,那人忽然抬起头来,朝着她的方向深看了看,随后低下头来。 厉青青到嘴的酒忘记了吞,这人,不就是那个炸国公府的索爷吗,什么时候放出来的,而且看样子他好像还拍上了母皇的马屁! 厉青青现在很疑惑,这个索爷如今还跟三皇女来往吗? 她眸了三皇女一眼,三皇女也正好朝她看来,厉青青迎着她的视线微微一笑,比娇俏比乖巧,她也是丝毫不输的。 三皇女眼神一愣,哂哂地移开了。 厉青青心里还在嘀咕,这个索爷是投靠皇太女还是转投三皇女还是靠上了母皇? 等等?他自己好像说过,他是鸢国人,所以,他其实是在为鸢国办事? 十分费解! 不过厉青青又一想,这也是母皇该担心的问题,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不担心,那就坐等答案到来的那一刻,那时她自然知道索爷是什么人了。 厉青青低下头来,继续喝酒。 此时,两国交换图纸完成,女帝挥手命人升起歌舞。 于是歌姬舞姬缭绕,场面热闹非凡,谁也不再提两国之事,只论家长里短。 厉青青附近坐着的不是皇太女党就是三皇女党,这些个党派大臣,她也插不上话,也不屑同他们说话。 她此刻只默默地算着时间,算着母皇离席的时间,再寻找机会将青楼那件事说出去。 不远处,女相身旁坐着的刘如玉倒是时不时朝她这边看来,表情有些焦急,似要问些什么,奈何被女相拖住了,不让她跟厉青青来往。 厉青青的视线看似垂在酒里,余光却一直紧盯着上首凰驾。 凰驾前,凤和女帝给两位皇夫夹菜斟酒。 两位皇夫举杯相碰,同饮同吃,画面看起来无限和谐。 厉青青一直等啊等啊,就等母皇什么时候离席。 “殿下,你的酒杯空了。”熟悉的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 厉青青叼着酒杯的嘴一松,金樽玉杯掉落下来,没有落在桌上,而是落在某个人的掌心中,素白修长的五指在酒杯前一番缭绕之后,倒扣的酒杯就正了过来,安安静静地放在桌上。 厉青青目光循着那只手往上看,公孙傅穿着一件太监服卑躬屈膝的跪在软垫边,为她斟酒。 ------------ 第七十章 公孙傅的太监装 厉青青看的两眼发直,不是惊艳的,是雷的。 “先生,你,你这打扮未免……”她忍不住想笑,但又怕被人发现,只好死咬着唇瓣不让自己笑出来。 公孙傅倒完酒,站起身来,正好以一个旋转姿势转身,背影挡住了厉青青正前方所有人的视线,然后手指飞快地在她鼻梁上勾了勾,收回,整个人也回到了厉青青身后,端酒太监该站的地方,站定。 刚才那动作太快,厉青青只感觉到鼻尖一暖,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那手就抽离了,飘渺的有点不真实。 厉青青还想转身去看,被公孙傅小声叫停,“注意前方!” 厉青青这才回正脑袋,“你怎么来了?”咬着牙,小声问。 “来协助殿下,怕你一个人搞不定!”小声地答。 “你之前还骂我来着,这会又跟我和好了?”小声又兴奋又故作傲娇地问。 公孙傅无奈又宠溺地笑笑,同样小声又故作委屈地答,“没办法,靠殿下赏饭吃,哪敢惹恼殿下。” 厉青青不信,你丫是把怒火都发泄完了,舒坦了,才来哄我的吧,不过她还是很高兴,至少还知道要来哄她,孺子可教也。 “陛下离席了!”公孙傅提醒。 厉青青收起欢心,连忙也起身离席,公孙傅紧跟其后。 皇太女一直紧盯着厉青青离去的方向,却没有跟上去,反问身后伺候的丫环,“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丫环点头,“妥妥当当!” 皇太女很放心地点点头。 曹驸马满脸疑惑,“什么安排?” 皇太女没告诉他,还瞪了他一眼,曹驸马愤愤不平地灌着酒。 皇太女心下怒骂,就只知道喝酒,没用的废物! …… “母皇,儿臣有事启奏!”后花园内,出来透风的女帝被厉青青截了胡。 女帝看见厉青青紧张焦急的脸色,一点都不紧张焦急,反而生出几分反感,“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今天国宴,不谈公事。” 她是觉得这五闺女嘴里吐不出个象牙来,一定没好事,不听,坚决不听。 厉青青却要说,坚决要说,“母皇可还记得儿臣客栈对面的那家青楼?这家青楼有问题,它逼良为娼,草芥人命,肆意敛财,大有问题!” “朕知道了,此事明日再议。”女帝直觉,这件事要是现在议,一定没完没了,而且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厉青青不给女帝明日再议的机会,当下就拿出了一堆卖身契,欠款单,在女帝眼前晃悠,逼着她不看都不行。 女帝也不好意思不看了,都到这份上了,不看那就是枉顾人命,是昏君。 没办法,怀着对厉青青很怀疑的态度让周公公掌灯。 周公公将手里的灯笼往女帝跟前提了提,女帝翻看了几张卖身契,欠款单,上面有名有姓有指纹,看起来像是真的,只可惜缺了人证,以及受害人。 结果,厉青青身后的公孙傅小声提醒,人就在宫外车里。 厉青青当下要求母皇召见人证,受害人。 女帝没办法,派人去召。 周公公奉命去了,公孙傅不放心这个人,于是跟了上去。 女帝看了看这个擅自挪步的小太监,心下已经明白,这哪里是什么太监,分明就是厉青青门下的门客假扮的,只是不知道是未黎先生还是新收的公孙先生,她决定日后再跟她算这笔欺君之罪的账,现在先算算她说的这笔账。 既然涉及到人命官司,女帝也就不能在后花园审问,索性就移驾宣室。 几个证人,受害人被从后花园转移到了宣室内。 宣室灯火通明,这些人的面貌模样,被灯火照的一览无余,御案下放着的卖身契,欠款单的字迹也被照的清清楚楚。 这每一张单子上的字都十分狂草,签字处却十分拘谨,字体也大小不一,一看写字据的人嚣张跋扈,签字据的人小心翼翼。 女帝心下便明了,厉青青说的这件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说说吧,你们是谁,怎么卖身到青楼的?” “草民不是卖身到青楼的。草民是去青楼竞标花魁,不料因为出价太低,被老鸨子花娘捆绑起来一顿毒打!” “草民也是!”另一个人说。 “什么时候的事?”女帝问。 “昨晚!”几个人异口同声道。 女帝回忆了一下,莫非昨晚她听到的青楼里传来的呜呜声就是这几个人被打的声音? 这几个人怕女帝不信,又急忙卷起衣服,露出腹部背部给女帝看。 “陛下,你看看吧,我们身上的伤就是他们打得。” “就是!他们还把我们捆在麻袋里,浇上酒,打算把我们活活烧死。要不是五殿下及时赶到,我们几个就去见阎王了!”说着他们还打算让陛下问问他们身上的酒味。 周公公一句“大胆!”把他们打退了下去。 这几个人再也不说话,静等女帝裁决。 女帝目光看了看那几个人,“这些是人证?” 几个人证上前一步,“草民等人亲眼见过,青楼老鸨子花娘为了揽客榄财,强行托人去竞标。 若是竞标价低了,她就会打人。 青楼后院养了不少打手,各个都武功高强,打起人来疼的要命!” “是啊,是啊!” “母皇!”一直不说话的厉青青这会跪趴在地上,嗷嗷大哭,“昨晚儿臣派人去青楼借琴,结果花娘还要反过来索要借款。 儿臣说这是为母皇演奏的,花娘不管,只认了钱。后来儿臣的人跟青楼打起来了,儿臣赶到的时候,我的人都被打得奄奄一息。那花娘欺人太甚,仗着儿臣没看见,非说是青楼遭人洗劫,他们的人也被打了。 就算她说的是真的,青楼遭人洗劫,那是不是也应该立案侦查?” 厉青青才不管青楼怎么样,只要能立案就成。 这时,周公公走过来小声说道,“陛下,关于青楼被洗劫的事也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今早上奴才还听到几个大臣说上了大殿要跟陛下禀报此事,奈何因为北兴皇子的事,大家都忘了这茬了。” 周公公的意思,这件事确实发生了。 厉青青倒是意外了,这大太监不是一向与自己不和吗,怎么这会居然站出来替她说话了,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上首女帝下令,“查,着廷尉钟楚月,大查彻查!” ------------ 第七十一章 女帝下令彻查青楼 “母皇英明!”厉青青心花怒放。 那几个草民也乐了,跪趴在地上,又连磕了三个响头,“陛下英明!” 不敢当!女帝心想,并且余光在跪趴着的厉青青身上打量了一下,总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什么陷阱里,但暂时想不明白。 罢了,女帝甩了甩手,示意周公公去取笔墨圣旨。 周公公受命去办。 女帝即刻写了道圣旨扔到厉青青跟前,厉青青感觉身前一阵风落下,然后一道金灿灿的圣旨落在眼前。 女帝收起笔墨,站起身,转开了话题,“宴会还没结束,朕又出来许久难免会冷场。朕要先过去了,至于你嘛,随便你吧!” 厉青青大喜过望,“母皇英明,英明,英英明!” 女帝被她的马屁逗乐了,难得一见的嗤笑出声,随后又用手捂了嘴。 周公公和厉青青同时惊呆了一下,但随即两人都收起情绪。 周公公恭恭敬敬搀扶女帝走出宣室,厉青青捡起圣旨看了看,圣旨是下给女廷尉的,母皇又准许她不入宴,这是要她自己去宣旨。 厉青青收起圣旨,揉了揉膝盖,准备站起身。 一只素白修长的大手出现在眼前,厉青青抬头望去,太监打扮的公孙傅君子翩翩的站定在眼前。 厉青青心下一暖,伸出手来,覆在他的大掌上,任由他搀扶自己起来,此时再也不觉得公孙傅的太监打扮多么搞笑了。 其他几个草民看的怔怔,为什么他们从五皇女和这太监身上看到了几分暧昧的味道,难道这就是五皇女二十多岁一直未成亲的原因? 别瞎说!另一个草民努了努嘴,你还要不要讨回公道了,要的话就闭上嘴! 我没说话!那草民不服。 这草民瞪了他一眼,眼神亵渎也不行! 那草民:“……” 厉青青带着圣旨出了宣室之后,这些草民就一直紧跟着她,一道去了廷尉府衙门。 女廷尉钟楚月连夜接了圣旨,又连夜赶往青楼盘查。 青楼今晚格外的安静,钟楚月到的时候,楼里没有一盏灯火,也没有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仿佛是一座空楼。 钟楚月意识到很可能人去楼空了,于是也懒得敲门,连夜命人将门砸开。 长安街的路人们,食灰烬客栈的食客们,看到这么一大帮衙役围在青楼门口,全都围过来看热闹。 不多时,门被砸开,几个小衙役点亮了墙上的烛灯,光线一闪,照亮了楼里的角角落落。此时围观的人惊呆。 “里面东西都在,但一个人都没有!” 钟楚月自然也知道,这就说明人走的匆忙,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带,这正好,尽可能的保留了现场,方便她查案。 钟楚月玉手一抬,令道,“把整个青楼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是!”衙役沿着青楼散开并包围。 钟楚月进入青楼细心排查。 …… “真的办妥了吗?”国宴上,皇太女不甚安心地又问了一遍身后的宫女。 那宫女耐心地又答了一遍,“妥妥当当!” 皇太女皱紧眉,目光在对面空了的位置上盯了又盯。 她身旁,三皇女也忍不住抬起头来,朝着空缺的位置看了看,心下纳闷厉青青这是去了哪里。 她身后,贴身宫女上前一步,借着倒酒的由头,小声在她耳边禀报,“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先前陛下离席的时候,五皇女是追着她的脚步一道离开的。 等陛下再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 “那她跟陛下说了什么吗?” 宫女摇头,“这个奴婢打听不到。” 三皇女皱紧眉,提杯喝酒的动作忽然顿了顿,一股不安的感觉隐约袭来,但因为百思不得其解而乱了心绪,索性也不饮酒了,放下酒杯举箸挑拣花生豆吃。 一夜风云变幻莫测 某树林中,黑衣人驾着快马,从林中穿过,往外面去,他背上背着一个包裹,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手里持着长鞭,鞭子十分频繁地鞭打马背,看起来非常着急,赶时间。 这厢,青楼里面,钟楚月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青楼老鸨子的房间有密室,密室里面,金壁辉煌。钟楚月看到四面金灿灿的墙壁,着实也把她惊呆了一把,可得逼良为娼多少人才能赚这么些银子! 突然,她肩膀上的哮天猫嗅到了什么味道,窜到床底下用胖墩墩的身材将一盆烧完的灰烬推了过来。 钟楚月鼻子没有它灵,但此刻低头细闻,也能够闻到一些味道,不是烧尽的焦味,是一种奇怪的味道,她暂时说不上来。 钟楚月伸手去探灰烬,在中间的灰里挖出几张没来得及烧干净的纸张,上面透出几个字。 “……池山庄” 另一张纸上是“……八万两” 其他纸上也是一串没头没尾的数字 钟楚月摸着这几张废纸看了又看,唯一有价值的就是那张什么池山庄,究竟是什么池? “来人,去查查整个大祁国带池字的山庄究竟有哪些!” “是!”手下立刻去办。 某山庄内 黑衣人突然飞身而下,熟门熟路地绕开山庄内值岗的护卫,翻进庄子,将身上的包裹解开,将里面的东西埋在了某个假山后,而后又轻车熟路的跃起,跳出庄子,重新上马,快马加鞭赶回。 青楼内,钟楚月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那个山庄,“天池山庄!那个拥有自然温泉的山庄,那是三皇女的庄子,难道这青楼背后是三皇女的势力不成?” 钟楚月吓了一跳,虽然知道老鸨子背后有人,但她一直觉得是皇太女,没想到是三皇女。不管是谁,查查就知道了。 钟楚月当即命人备马,前往天池山庄。 清歌王府内 厉青青派出去的人前来回报,“殿下,属下打探到廷尉带着一帮衙役出城去了。但去了何处,就不得而知了。” 正在与公孙傅对饮的厉青青手一顿,满脸茫然地看着公孙傅问,“她出城干什么,明明皇太女就在眼前,查什么要查到城外去?” 公孙傅也茫然不知,“这已经不在我的掌握范围内了。不过老鸨子就在城内,在我的视线之下。只要老鸨子这边没有问题,真相就还会按计划浮出水面。” “好!”厉青青相信公孙傅的布局安排,所以没再纠结,而是屏退下人继续探。 ------------ 第七十二章 账本证据在此 钟楚月已经到了天池山庄。 天池山庄的管家看到这么多衙役包围着自家的庄子,不由得有些不悦,却也不好同官府的人撕破脸皮,只好安耐下性子,恭敬禀问。 “敢问是何方府衙,来此何干?” 钟楚月掏出廷尉的令牌,“廷尉奉旨查案,查到线索在天池山庄内。烦请让我等进去,搜查一番!” 管家心中不喜,对方虽然措词客气有礼,可是口气却凶悍干硬,极为嚣张,管家原本想客气的说话,此刻也不想客气了。 管家昂了昂身子,换了与钟楚月同样气势汹汹的态度对话,“廷尉可知我这庄子背后的东家是谁吗?” 钟楚月斜睥冷哼,“谁来也得照查,皇上也不例外!” 管家眼睛一眯,好大的口气,这下更不乐意让她进去了。 “我们天池山庄背靠的是三皇女。三皇女一向最得圣宠,圣上也常来此处泡温泉。 所以,我们天池山庄是承了圣眷的!如果廷尉拿不出绝对的证据证明我们天池山庄牵扯要案,就要随随便便来搜查的话,就是对圣上的侮辱。我等可以上告陛下!” 管家对着天边拱了拱手,眼底有锋芒透出,气势不弱。 衙役们一愣,心想,不愧是三皇女的人,这口气就比别人大不少。 钟楚月却没放在心上,反而脸上满是讽刺意味,“如此说来,你是拒不配合,妨碍司法公正咯?” “廷尉莫要随随便便给草民乱扣帽子。草民可没有妨碍司法公正的意思。草民只是觉得,廷尉既然说庄子牵扯了要案,总得给草民看看证据不是? 什么证据都没有,草民很难不怀疑廷尉这是仗着圣旨借故打压三皇女。 若是如此,草民状告到女帝那里,想来女帝不会因为草民拒不奉旨治罪草民。反而该怪廷尉仗着圣旨行私仇!” 钟楚月眉头一跳,身后的衙役倒吸一口凉气,好一个奸诈圆滑的老滑头,简直拿他没有办法。 老滑头眸了他们一眼,抬手命人去信长安,“来人,去长安问问殿下!” “慢着!”钟楚月拦住了那出府的送信人,转眸又深看了管家一眼,眼底同样城府不减,“管家的意思是想先看证据再让我们入府搜查。” “是!” “那我怎么就放心把证据给你呢?万一你把证据毁了,我找谁说理去?”钟楚月望着他的眸子,眉头一跳,笑得几近冰冷。 管家一愣,没想到这位年轻姑子口气如此轻狂,不过又一想能坐到这个位置的又岂是一般人。 “这样吧!”钟楚月做了退让,“就让我的猫去搜,如果搜到什么,烦请尔等配合我们廷尉调查如何?” “若是什么都搜不到呢?” 钟楚月叹了口气,“什么都搜不到,你们也不亏呀。人去搜,可能掘地三尺,破坏了庄子,猫去搜又不至于坏了你们的庄园,就这你们还要讲条件?” “当然!”管家眯紧了视线,“若是什么都搜不出来,那就说明有人陷害我们庄园,陷害三皇女。我有权要状告圣上,还要亲自查验圣旨,以及廷尉所说的证据。” “好!” 钟楚月一口答应。 管家这才让开道,让钟楚月的猫进去,却把钟楚月以及衙役拦在外面。 钟楚月不甘示弱,“我的猫进去了,万一搜出什么你们不承认把它打死了怎么办,我得去看着。 如果你们觉得我会暗中做手脚的话,大不了你们跟着我,这总成了吧?” 管家想了想,答应了。 于是乎钟楚月跟着他们进去了,衙役留在外面,那个出府的送信人被钟楚月叫了进去。 …… 清歌王府 “老鸨子逼这么多人为娼,竟然能一下子将这些人藏好,这可真是通天本事。”厉青青斜靠在椅子上,笑容深邃。 公孙傅为她剥了串葡萄,“这么多人一起安排当然不行,索性就直接放了让他们自行躲藏。” “也不怕他们跑出去乱说一通?”厉青青怀疑。 “事先洗过脑,又受过威逼利诱,谁敢说出去?另外,青楼这种地方,向来手段残忍,杀个全家,喂个毒药什么的,有的是让他们不说出去的办法。” 公孙傅伸出手去,将剥好的葡萄递到厉青青口中。 厉青青一张嘴,唇瓣擦过他的指尖,手指微顿,抽回手时,目光在指尖停了停。 厉青青偷笑却不笑出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继续往下说,“如此一来,岂不是给了他们金蝉脱壳的机会。 先生还说给他们时间自乱阵脚,如今看来该自乱阵脚的是我们了。”双睫微垂,有些沮丧。 公孙傅不以为然,“人这么多,总有几个冒死要说的,人心最是难控,何况这么多人心。 再说,青楼坏事做绝,这会只要我们开一条口子,自然会有不少人喊出冤屈,蚍蜉亦可撼大树。” 厉青青欣喜满满。 公孙傅又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梁。 厉青青回过神来,公孙傅提醒道,“越是此时越是要沉住气。你这么浮躁,容易暴露心性,受人利用。” “知道了,先生!”厉青青吐吐舌头。 公孙傅摇摇头,又去给她剥葡萄。 天池山庄里,已经有猫挖出了一本书,几张信。 “这,这不是一个尿洞吗?” 庄子里的人下意识地捂住鼻,一脸嫌弃。 伸手掏本子的钟楚月手指一僵,面色难堪。 尿洞?这是个尿洞,那为何要盖上瓦片?她还以为是个小小的藏宝洞呢! 一时间,庄子里的人都把重点放在这尿洞上。 有人说,“这是之前一个护院小索挖的坑,他经常在这里尿。不过几年前得了三皇女信任调去了长安,成了王府侍卫。所哟一这个洞很久没人尿了,女廷尉放心,干净的很!” 其他几个人哈哈大笑。 女廷尉面色难堪,小索?索爷,那个被她抓紧大牢,结果因为会做火药被女帝看中,并且功过相抵那个? 某处 某混账小子洋洋得意,“臭婆娘,让你欺负老子!认栽了吧!” 当然了,这也不是他故意这么做的。只是临时挖洞埋东西,难免因为翻动过土,被人看出破绽,所以他就想到了这个洞,再盖上几片瓦片。 ------------ 第七十三章 长安城要变天了 话说,钟楚月拿出里面的本子一看,是账本。 账本上面详细记载了青楼的各种开销,月入账银。 而那几封信里是一些跟账本数字对得上买卖契约,上面卖家签字盖章是一家客栈的名字。 而这家客栈在长安城远赴盛名,就是现在的食灰烬客栈,曾经的金龙客栈。 这家客栈很多人都知道,出事前是三皇女府上的一位管家所开,出事后被厉青青收下,如今名声更胜从前。 这张菜肉的买卖契约是以前签盖的,也就是说是三皇女府上的管家接手的。 契约上的菜肉价格远超实际的菜肉价格,足以证明其利用客栈偷偷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说不定跟青楼逼良为娼的事有关。 钟楚月收好证据准备回长安严加彻查。 但这些人,她不放心,怕给三皇女通风报信,所以命人把他们暂时送到当地县牢。 那管家不肯,“这些证据不对劲!这么大一本账本,只有几封信对得上账本中一小部分的数字,并不是全部对的上。这恐怕不妥吧?” “妥不妥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来人!” 钟楚月喊来衙役,并呵令另一部分衙役去跟当地县衙交接。 那管家脸色逐渐暗沉下来,一脸不服写在脸上。 钟楚月提醒他一句,“我暂时只是请你们去县衙坐坐。你们若是拒绝,那就坐实了罪名,你们最好自己掂量掂量!” 管家嘴角抽搐,却无可奈何,其他护庄人也只好妥协。 当地县衙的衙役赶来,将这些人带了过去。 钟楚月处理了这边,又急匆匆带着人马回长安。 长安皇宫内,此刻歌舞已去,宴席结束。 不少文武大臣以及家眷纷纷离场,女帝以及正侧两位皇夫也已经离场。 皇太女还意犹未尽地坐在那里,直到有小太监自外面进来,偷偷地跟她的宫女说了些什么,宫女转述给皇太女,皇太女嘴角擒笑,这才站起身,由着驸马搀扶慢吞吞地离席。 三皇女就那么看着,看着小太监传话给小宫女,小宫女传话给皇太女,看着皇太女嘴角擒笑,她心里隐隐生出不安的感觉。 直到,看到皇太女与自己擦肩而过时,特意往自己这边望了望,脸上笑意更浓的时候,三皇女才确定,她一定是私下谋划构陷自己的勾当去了,说不定这背后还有厉青青参与,否则怎么解释厉青青突然离席? 三皇女神色仓皇,离开宫门之后,马车还未完全驱动,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命人打探消息,看看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厢钟楚月已经带着衙役回到了长安城,秘密地将发现的证据禀报给了女帝陛下。 女帝听闻此事,脸色大变,熟悉女帝性情的周公公也头一次见到她如此暴怒的样子,不免有些心有余悸。 当晚,女帝发了紧令,要求钟楚月连夜彻查,彻查到底,如果人手不够的话就着长安令协助,两拨人马轮流彻查,日夜加紧,定要将这件事彻查到底不可。 一时间,长安城要变天的消息在几个知情人心中默默漫开。 案子已经到了追查老鸨子的地步。 公孙傅原先就留意了老鸨子的下落,之所以让厉青青将这件事押后禀报女帝,就是为了给老鸨子一个自乱阵脚的机会。 因为就他们手上掌握的证据,老鸨子就有拐卖良家人的嫌疑,她是逃脱不掉的。皇太女若是没有明面出手干预青楼,那么事情一旦彻查下来,皇太女会脱罪,老鸨子就成了天大的替罪羊,这个时候老鸨子一定会想办法留下点证据攀扯皇太女。 所以公孙傅就是在等她的证据,如今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该收网了,于是特意给钟楚月留了线索,让她顺理成章的找到老鸨子。 老鸨子被连夜带回衙门审问,一问之下将所有罪行都招供了,同时她还指出幕后主使是三皇女,是她在背后出谋划策。 对面那家客栈名义上是三皇女的管家开的,其实是三皇女在背后指导,一个管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干这些呢! …… 消息传回凰歌王府 厉青青闻言,直接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这个老鸨子竟然把嘴咬在了三皇姐身上?” 这点真是叫人意外。 公孙傅也很意外,“确实出乎意料,我还以为她会把皇太女咬出来。看来事发之后他们很快就做了应变处理。” 厉青青手指卷着秀发,饶有所思,“看来,那五十根军棍真没白打,把我大皇姐打聪明了。” 公孙傅也有此感,所以,他重给她倒了杯茶,“所以我才说,不要轻易暴露野心,不要急功近利。” 厉青青深有体会地点点头,再也不反驳了。 一夜过去 这一夜对有些人来说格外漫长。 三皇女府中,厉青兰等了一夜才等到消息,说天池山庄的人全部被抓去审问了,还说找到了她的什么罪证。 总之,厉青兰在得到这个消息没多久,廷尉衙门就派人请她过去问话。 厉青兰脸色一白,隐约感觉自己可能脑袋不保。 不过她这些日子韬光养晦也不是白韬的,当下压下神色,命人偷溜出去,“即刻调集周边精兵,以及沿海县精兵前来汇合!” “是!” “等等,让沿海县精兵装成路人进城来,另外一切行动听我号令!” “是!” 厉青兰交代完后,梳妆打扮了一下,体体面面地去了廷尉衙门。 廷尉钟楚月问了她几句。 不过关于青楼的事,的确不是她在暗中操作,很多东西都不知情,答话也无问题,问不出所以然来。 但问到客栈的事情,就很难说了。 厉青兰说,“客栈是我家管家开的,他在暗中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这件事,当初在大殿上我已经亲自跟陛下解释过了。如果廷尉没有新的证据就不要乱加猜疑,否则本王有理由怀疑你想陷害本王!” 当初在大殿上,那管家一人把所有罪名都扛下来了,而且厉青兰也的确没有直接参与客栈的罪证,所以大家都被糊弄过去了。 ------------ 第七十四章 临走还要搞事情 如今再一想,就有很多事情说不通。 一个管家开客栈倒也不是不可以。 长安城贵人圈子里,有不少做的不错的管家,忠仆得了主家多年关照有了积蓄在外经营一门生意。 只是疑点有二。 其一,如果青楼是三皇女厉青兰开的,那么她的管家就不会在对面开一家大客栈。 毕竟青楼兼并酒色,算是与客栈有竞争关系。忠仆怎么可能跟主人家竞争。 所以,要么青楼不是三皇女的产业,要么客栈不是管家的产业。 其二,如果客栈真是管家开的。 管家的娘子为何要白送给五皇女?正经营生,谁不会转卖出去。 白送,只会显得主人行事仓促有急于脱手的意思,只能证明当中有鬼。而且事实也的确证明,在管家娘子送出客栈当天就要求五皇女护送他们母女离开,注意是护送。由此证明,她背后还有势力没有完全摘除。 事后管家娘子死了,客栈又无故起火,这都证明背后还有势力,所以案子到管家这里根本还没结束! 反而,让她更加肯定,客栈是三皇女所开,管家只是替人背锅。 钟楚月想到这里,正义犀利的眼神直射向厉青兰。 厉青兰心里一慌,但面上仍旧保持镇定。 钟楚月将自己的心中疑虑说给她听,让她一条一条的解释一下。 厉青兰解释称自己跟管家早就失和。他平日做事阳奉阴违,包括沿海县凶杀案,都是他在背后策划,目的就是想弄垮自己。她甚至怀疑这管家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 嗯,觉得这个理由十分可行之后,厉青兰便针对这点大肆张扬。 考虑到客栈的事,还有很多尚未查清,厉青兰又是皇女,虽然皇女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大祁开国至今,哪个皇亲贵戚在定罪之前是关押大牢的。 所以,钟楚月决定让厉青兰乖乖呆在府中,她会派人监视。如果有离开府邸半步,便是坐实罪证,她即刻发缉捕文书,到时候就是女帝来了也没有用。 厉青兰没有说话,乖乖回到府中。 钟楚月考虑到彻查客栈就要彻查管家娘子死亡真相,而最后接触她的人是五皇女厉青青的侍卫,所以钟楚月要去五皇女府一趟。 这边,厉青青早有所料,就知道她会来,所以已经吩咐手下,若是她来,问什么答什么,随叫随到。 而她自己则为了避嫌跟公孙傅出去钓鱼去了。 避嫌,避的是三皇女的嫌。 毕竟案子是她要求查的,圣旨也是她传递下来的,对于三皇女而言,是她跟皇太女联手害了她。 而对于外人而言是她厉青青出手在对付三皇女。 而皇太女从始至终手都是干净的。 厉青青又一次深刻体会到了皇太女的厉害。 吧唧,一条鱼钓了上来,落在岸上草坪里,黑色的尾巴使劲甩呀甩呀,试图挣脱鱼钩。 厉青青心情好,扔掉了鱼竿,徒手去抓黑鱼,把它扔到了竹筐里。 公孙傅扭头看了她一眼,回过头来,继续平心静气地钓鱼。 吧唧,一条小鲫鱼被公孙傅钓了上来,公孙傅看了小鱼一眼,慢条斯理的扔进框里。 随后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猫是不是都喜欢吃鱼?” 厉青青不明所以,“你要养猫?” “廷尉钟楚月不是有一只号称赛过狗鼻子的哮天猫?”他说着,冲厉青青笑了笑,明亮的眸光在笑容中越来越亮,越来越远。 厉青青深看了他一眼,良久反应过来,“你的意思让我讨好她的猫,转而拉拢她?” 公孙傅欣慰一笑,对天一打响指,“然也!” 厉青青摇头叹息,“得了吧!这主意我又不是没想过,但是她那只猫太能吃,又长了一张世人皆欠它钱的脸,送一框子鱼都吃不饱,成本还大。 而且,钟楚月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臭脾气。两耳不闻朝政事,一心只做分内事。 这样的人,很难拉拢。” 当然了,主要是无趣。要是有趣的话,厉青青不建议撼动这座大山。 主要是太没趣了,据说最近还在减肥,个子还长的比她高。这么又高又瘦的女人站在她跟前,那她岂不成了背景了。 厉青青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躺在草坪里干脆懒洋洋地打起哈切。 公孙傅却对这个钟楚月很有兴趣。 “她是忠于陛下的忠臣党,算是中立派吧。 如果能拉拢这样的人做助力,殿下在朝堂上也不至于站不住脚了。 何况,中立派当中,女相最难拉拢,难道殿下想挑战高难度?” “哈哈哈!”厉青青忍不住想笑,“女相是难拉,可女相的女儿是我的闺中密友。 她的意中人又在我的麾下,先生以为,这两个人,谁更好拉拢一些?” “你真的这么认为?”公孙傅挑挑眉,纤华的脸上笑容如旭,梨涡浅浅,僵直的背影在阳光下拖出一条笔直地斜线,斗笠在阳光中闪闪发亮,这么一看,好似高深莫测的世外隐士,而事实上他的口气,笑容都透着高深莫测,还真的很像。 不过厉青青不为所动,依旧坚持自己的主张。 原以为公孙傅又要说教了,但这回却出乎意料的好说话,说随便她。 这个随便,是真的随便,还是假的随便? 厉青青搞不懂,但公孙傅也没再多说,起身准备收拾渔网了。 “算算时辰,钟廷尉也该走了,殿下,咱们回去吧。” “好!”厉青青点点头,自从有了公孙傅以来,在很多事情上她都不用费心思,只要跟着他就行了。 王府里今天难得的吃了一会烤鱼,是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在王府人工湖边,假装坐在野外,然后拿竹签子串鱼,拿篝火烤。 烤的正尽兴时,下人送了信过来,说是长鸣皇子留下的。 厉青青以为里面是满满的酸文,讲述过往的点点滴滴,没想到拆开信封一看,是一张火药图纸,厉青青皱眉,瞬间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马上派人打听。 “去打听打听,皇太女府中可有收到过这样的信。” 手下立刻来报,说是同一时刻,长鸣皇子还派人送东西到皇太女府上,但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 厉青青觉得多半也是火药图纸。 这个南宫长鸣,这么大摇大摆的来送图纸,不是摆明让母皇以为她要按照火器谋权篡位吗? “快,快把这封信送到母皇那!” 手下领命照办。 ------------ 第七十五章 大型暗杀现场 好好的烤鱼宴都让南宫长鸣这种烂人破坏了。 “他是不是今天回去?” 张嬷嬷点了点头。 厉青青眼睛一亮,决定送他点礼物。 于是乎一份被千刀万剐,五马分尸的烤鱼送到了南宫长鸣手上。 南宫长鸣嘴角抽搐,想报复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在北兴大臣的催促下马不停蹄的赶回北兴。 …… 黑夜笼罩上空 北兴国的势力走后,大祁国内的各种势力就仿佛这黑夜一般逐渐的聚拢。 厉青青接到消息,说钟楚月已经通过死去的管家娘子留下的蛛丝马迹,查到了客栈背后的各种肮脏手段。 三皇女厉青兰贪污受贿,草芥人命,结党营私等各项罪名跑不掉了。 不仅如此,青楼那边,果真应了公孙傅所说,有几个逃跑的小倌跑了回来,看到青楼倒台,就大着胆子说出了他所知道的各种肮脏交易。 钟楚月顺着这条线索往下走,查出各种黑暗交易网,其中还涉及到的宫里面。 宫里太监所,周公公跪倒在黑衣人面前,双手颤抖,老脸因为恐惧皱成一团,“殿下!”声音带着哭腔。 但面前的人纹丝不动,僵直的背影仿佛一道永远迈不过去的坎,横亘在主仆之间。 “殿下!”周公公绝望哭喊,老奴为了您尽心尽力三十余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大事将临,您不能为了除掉三皇女和五皇女让我去死啊! “殿下!” 面前的人身形一凛,被他哭的烦了,才懒懒地挪了挪身子,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冷酷地说道,“本殿正是念及周公公劳苦功高,所以才没有为难你的家人。 若是这样你还不知道感恩,那我不介意把你的家人接过来,让他们给你陪葬!” 周公公心头一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而后绝望地瘫软在地,欲哭无泪,“皇太女殿下,您这么做,就算将来做了女帝,也是一个暴君!” 皇太女冷哼,“暴君也是君,有几个人能做到君临天下的地步!” 周公公不说话了,皇太女也懒得跟他废话,只是愤愤地提醒他一句,“千万不要露馅,要是让本殿知道你办事不利,那你就永远别想见到你的家人了!” 周公公心一寒,再也不跟她提及主仆亲情,尤自从地上爬起,乖乖跪好,重重的一磕头,“是!” 皇太女这才重新戴好黑罩衫上的帽子,然后从周公公房里出去,飞檐走壁出了太监所,之后便脱下罩衫,利用身份的便利直接从禁卫军眼皮底下走过,回到自己的府邸。 不多时,周公公从太监所出来,收拾干净了脸上的泪痕和恐惧情绪,才急巴巴地往宫外去。 宫外清歌王府 此时的厉青青一直派人暗中打探案子的进展。 这边来人刚禀报说廷尉已经顺藤摸瓜查到宫里去了,宫里就来人了,厉青青只好命人退下。 “奴才参见五殿下!” 周公公圆滑的脸一改往日的圆滑,难得的本本分分老老实实,他低头冲厉青青磕了个头。 厉青青在上首看的稀奇,原本翘着二郎腿的脚一放,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周公公,大晚上的来,可是有急事?” “回殿下,沿海县县长来信,说是海塘裂了一条缝。中秋将至,月圆浪高,恐有再崩之嫌。陛下大怒,派奴才给殿下传话,让殿下连夜启程,修复海塘!” “什么!”厉青青面色一冷,眉头紧蹙,原本打算取悦周公公的心收了起来,换了严肃的姿态,“你说的可是真的?” 周公公见厉青青又问了一遍,虽然脸上表情看起来很镇定,但问话明显已经暴露了她的心。 也是,海塘修建是大事,一直以来都被女帝看重,这要是出了一点点纰漏,修塘的人就难逃一死,五殿下如此担心也就不足为奇了。 周公公顺着她的问话,本本分分回答,“是真的。奴才是奉陛下口谕请殿下修塘,奴才不敢假传口谕,犯下欺君之罪。” 厉青青觉得有理,想了想,回了句知道了,就屏退了周公公。 周公公今日也难得一见的没有对厉青青进行眼神挑衅,乖乖地躬了躬腰,退下了。 厉青青觉察出他的异常,但没多想,觉着毕竟是关乎人命的大事,想来他也不好在此时乱开玩笑吧。 厉青青屏退了周公公之后,就派人去传公孙傅,想跟他商量对策。 谁知道下人说公孙先生不在府中。 厉青青纳闷,“不在府中?难道是在客栈里?” 想想也是,公孙傅现在替她打理客栈,不在府中那应该就在客栈里。 于是厉青青派人去客栈找公孙傅。 谁知道公孙傅也不在客栈里,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那下人被厉青青屏退之后,遇上了沈护卫,沈护卫问起,下人便说起。 沈护卫觉得公孙傅可能去了什么隐秘的地方,跟什么人密谋大事呢。 沈护卫觉得关于公孙傅身份的怀疑,不能再拖了,一定要现在告诉他们家殿下。 于是沈护卫急巴巴冲到了前厅里。 厉青青正为海塘的事皱眉,看见沈护卫眉头皱的比她还紧,不由得问了几句,“可是遇到了麻烦事?” 沈护卫点头,口气变得焦灼和严肃,“听闻殿下找公孙先生而不得其人,属下怀疑他此刻正跟别的势力密谋大事。 殿下,公孙傅身上透着秘密,不得不防。” “沈护卫有何证据?” “没有!不过属下有几个疑点可以确认。其一,殿下上次被人劫持的时候,那个人竟然一直对着公孙傅笑。随后公孙傅便追了出去。 如果公孙傅不会武功的话,如何追的上那个人。所以他一定会武功,而且武功不弱,但他一直隐藏实力,明显是迷惑我等。 其二,这个公孙傅来路不明。殿下不问其出处,也不问其身份,就因为公孙傅治塘有功将他带了回来。 回来的公孙傅对殿下言行举止处处暧昧,充满勾引意味。 属下以为殿下……” 沈护卫动了动喉结,关于后面四个字,他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余光偷瞥了厉青青一眼,最好让她自己明白。 ------------ 第七十六章 据说五皇女色令智昏 “你是想说本王色令智昏?” “不敢!”沈护卫低头,但心里的确是这个意思。 “沈护卫心里就是这个意思!”厉青青一语道破。 沈护卫头埋的更低了,额头密汗渗出,表情有些艰难。 厉青青抿嘴冷笑,看来自己猜的没错了。 她之所以猜到沈护卫所想是因为接连几日沈护卫的表现就足以说明了这一点,外头有关她的传言也都是色令智昏。 不过也无所谓,她自己明白就好,没必要对别人解释。 “好了,沈护卫。既然公孙先生找不到那就先不找他了。眼下我这里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处理,据说沿海县海塘裂了一条缝。中秋将至,月圆浪高,很可能会冲毁海塘,我需要连夜启程去看看。” “那属下随殿下一道!” “好!” 厉青青站起身,也顾不得收拾行装,只穿着身上这一套就出去了,沈护卫以及几个王府护卫陪同,剩下几个以及任飞等人则留在府中守着,关于案子,一有新进展立刻禀报。 张嬷嬷去牵了马车在府门口等候。 厉青青上马车之前,想到一夜不见踪影的公孙傅,心里多少有点怀疑,但还是选择相信,只是疑惑他究竟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一想到他竟然连这些都瞒着自己,厉青青就恼火的很,当下马车也不坐了,直接让张嬷嬷把自己的乌骓马牵来,然后自己翻身上马。 这边,季承文得知她要走的消息,急追出来,但到了门口又突然停下脚步,欲言又止。 厉青青很少看见这少年出入前院,今日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生好奇,忍不住问起,“小伙子,你可是有话要说?” 季承文稚嫩又沉稳的脸上稍稍一红,嘴上嘀咕,不要用老人家的口吻跟我说话,我已经长大了。 “你说什么?”厉青青没听见,但看他故作沉稳的样子觉得好笑。 张嬷嬷和沈护卫原本心事重重的脸上也因为这孩子云雾散开,“有什么话就说吧,一会殿下走了你可就说不着了。” 季承文深知机不可失的道理,当下也不扭捏,走到厉青青马前,抬起头来跟她说,“小心公孙傅,他不是什么好人!” 厉青青脸色一变,摆不出该责怪还是该感激的表情,最后眸子一垂,看着马背,勒住马缰绳,难得的用同辈的口气回复他,“这件事,我心中有数,不必再提。” 季承文目光一滞,有些难以相信,难以相信他心中最敬佩最聪明的姐姐竟然也有这么一意孤行的一面,他都觉得她在自己心中的高大形象矮了不少。 季承文陌生的看着厉青青。 厉青青已经不再看他,抬手驾马出去。 沈护卫驾马紧跟其后。 张嬷嬷觉得殿下刚才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太冷淡,把人家吓着了,于是她走过去将人搂在怀中,安慰几句。 “殿下要去沿海县查看海塘,所以忧心过度,难免心情不好。” “嬷嬷,你不用瞒我,我又不是小孩子,看的懂!” 张嬷嬷手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季承文说,“公孙傅有问题。当初我们从沿海县回来的时候,中途遇到大批刺客。我和弟弟被人从外面用石子儿打晕了。 醒来的时候我闻到公孙傅身上有股血腥味,我总觉得他应该出去过,但一直想不到他是如何做到将石子儿抛到外面,造成从外面扔进来的错觉。 或许,他身后一直有人。” “别说了,我想殿下应该知道了。今晚公孙先生不在,殿下心中有数,你放心吧。”张嬷嬷宽慰道。 季承文却有些不信,他也觉得殿下姐姐已经色令智昏了。 “哎!”叹了口气,少年头微垂,默默地又走回后院。 张嬷嬷看着少年的背影发愣。 这厢,厉青青已经跨马出城了。 而城门边,不远处的小客栈上正好有一道视线从马上跃过,收了回来,脸上神情急转阴沉,欲推门出去,紧跟其上。 但客栈雅间内,一名女子双手环胸,挡在门口,神情不疾不徐地看着他。 “别人猜的没错,你果真对她动了真心。” “是!”公孙傅没有否认也没有不回答,而是直截了当的承认了。 女子吃了一惊,然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眼眸里还对他流露出失望的情绪。 冷静了一下,女子才激动地自责道,“你疯了不成!她可是大祁国的五皇女,而你是北兴人,你们怎么可能在一起。 再说了,太子殿下严令让你打探大祁国的机械图纸。你却迟迟不回,如今南宫长鸣抢先一步带回图纸。皇上知道了一定会提拔他,到时候太子就多了一份阻力。你们袁家就有无尽的麻烦,这些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公孙傅也激动地吼了她一句,然后回过眸来,眼神冰冷又坚定地瞪着她,周身气息由春入冬,冰冷的叫人直哆嗦。 那女子又一滞,良久没回过神来。 公孙傅已经一把推开她,要往门外去。 女子这才回过神来,又一次挡在他面前,急切地吼,似乎想吼醒他,“厉青青根本不爱你!她跟你一样都是逢场作戏,我是女人我看得懂!” 公孙傅推门的动作一颤,脸上闪过一丝神色。 女子呵呵一笑,抬头迎视着他,继续往痛处戳,“你为了接近她,巧言讨好。她自然也是为了接近你,将计就计。 只可惜,你入戏太深把自己的心都沦了进去,她还在要不要接纳你的边缘试探。 这个女人不仅聪明还很冷静。跟这样的人谈感情,很累!” 公孙傅一怒,直接推开了这个女人,冲了出去。 女人被推到在地,索性趴在地上呜呜大哭,“公孙傅,你个王八蛋!真心为你的人你不要,非要拿自己的真心给别人践踏,公孙傅!活该你一辈子得不到她!” 远处轻轻飘来一句话,“谢谢!” 女子闻言,哭得更厉害了。 她知道这句谢谢回应的不是她的话,而是谢她做的事,谢谢她领着戏班子在食灰烬客栈献曲让那个女人大出风头,谢她在太子面前替他遮掩,不至于这么快就被发现。 但这些谢谢,她根本就不想要,她要的是他,公孙傅!你为什么对别人可以温润如玉,对我却如此冷淡! ------------ 第七十七章 厉青青被围困 乌骓马哒哒地奔往城外,此刻已经出了长安城,到了义郡县郊外。 此时,道两边的树林丛中,有隐约的脚步声传来,各种刀光剑影也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厉青青和沈护卫已经觉察到了夜雾中逐渐围拢的杀气。 身后的王府侍卫们也觉察到了,大家都提高了警惕,打起精神。 此时的厉青青意识到,自己可能中计了。 那个圆滑的老太监突然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了,不是安分守己,是要闹一出更大的闹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反常必有妖,此人就是。 厉青青怪自己太担心海塘的事让人利用了。 “走,回去!” 厉青青对沈护卫做了个口语。 沈护卫点点头,驾着马一步步往后退。 王府侍卫也跟着一点点后退。 但此时,草丛中突然窜出好些黑衣人,而且各个手持兵器,朝这边过来,不少王府侍卫的马已经被他们从下面射过来的弯刀弄翻,好些人栽倒在地,但很快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然后保持高度警惕。 厉青青也懒得骑马,直接从马上面跳下来,沈护卫紧跟其后。 此时,那些黑衣人像是源源不断一样,从草丛里包围过来,一批又一批。 起初的人数还跟王府侍卫人数相当,但后来逐渐的,人数已经超出王府侍卫数量的两倍,三倍,四倍,还在增加。 入目的黑笼罩在这片森林里,与天空的黑色融为一体。 王府侍卫此刻已经额头冒汗了,这么多杀手,明显是要将他们置于死地。他们死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么多人,他们就算拼死恐怕也不能将五皇女安全送出去,这才让他们头疼到冒汗。 沈护卫紧紧地将五皇女护在身后,小心翼翼地移动脚步,时刻准备着与这帮人进行拼杀。 突然,杀手当中有人高呵一声,“杀!” 接着,一群人持着刀剑追赶过来,王府侍卫同这帮人厮杀在一起。 沈护卫为了护住厉青青,处处掣肘,情况十分危急。 而那些杀手也很快明白,只要围攻厉青青,就能制服沈护卫,他们就能将两个人同时杀死。 另外,聪明的人也很快看出来,厉青青武功不行,传言不实。 传言说当朝五皇女武功高强,天下少有人敌,并且她极少出手,一出手便是死。 但都到了这么个危机关头的时刻,她还不出手那就不是武功高而是能力弱! 不少人目光一喜,下手更利落了。 沈护卫拼命的厮杀,厮杀,试图杀出条血路让厉青青冲出去,奈何人太多了,根本冲不出去。 而此时,沈护卫一个没留意,让人从身后刺伤了厉青青。 厉青青闷哼了一声,沈护卫分心,回过头去,正前方胸口下移的位置让人刺中,不过他很快打落那把剑,把敌人也刺死了。 王府侍卫虽然以一抵十,但因为敌方人数众多,王府侍卫如同落入蚁群的肥肉一样,很快就被消磨干净,就连沈侍卫也已经撑不住了。 乌骓马护主心切冲上来对几个黑衣人马蹄践踏。 黑衣人转手一刀,从马腹划到了马尾,马儿应声倒地,血飞溅在厉青青脸上。 厉青青又惊又怒,情绪失控下竟然僵了片刻,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撕心裂肺地哭喊,“不——” 马儿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临死又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久久的闭上了眼睛。 厉青青发了疯似的跑到老伙计跟前,想用双手把肚肠,血水塞回肚中,但反复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后捧在她手里的热热的马肠子一点点冷却,血水一点点凝固,她才肯认清现实。 杀手还在拼命厮杀,沈护卫已经被斩断了双腿,倒在血泊当中。 厉青青头上也飞下来好几把大刀。 但就在大刀快要落下的时候,一并长枪飞射过来,拦腰截断了大刀,随后某人巧力一挑,大刀被挑起,倒下的厉青青被拦腰抱住,随着某人飞过人群,飞上了树。 然后借住树做支点,从这一棵,跳到那一颗,跳出包围圈。 厉青青抬头去看,公孙傅清俊严肃的面庞出现在她视线里。 与往日不同,他此刻浑身冰冷,却浑厚有力,双目充血,却对自己保有一份柔情。 厉青青讷讷地看着他,看他一面保护自己,一面跳跃,看他收起枪落间,刺杀了几个冲上来的杀手。 随后手里的长枪又随着杀手一块坠下树,公孙傅从袖中射出一排银针,密密麻麻的设向四面八方。 射过的地方,人群应声倒地,就跟竹签子串肉似的,一串又一串。 人多的好处就是,一射一个准,甭管怎么射,总能射中一个。 “抱紧了!”公孙傅说道。 厉青青双手死死锢住他的腰。 公孙傅感觉腰上一暖,眼底微淌出柔情,而后飞快掩去,使出更快的速度,逃离包围群。 公孙傅武功很高,轻功更高,他才是名副其实的天下少有对手之一。 几个杀手虽然也不弱,但面对这种出类拔萃的武者,也都望尘莫及,就这样他们逃了出去。 由于回都的路上全是杀手,所以他们只能往前跑。 原以为跑了很远的路,又是在官道上,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谁知道官上的店家,食客突然从桌下,灶下抽出宝剑,朝他们砍来。 随后又有大批人从黑暗处走来,手里拉开弓箭,箭上绑着火。 公孙傅飞快地从腰间抽出软剑,时刻准备着迎接这些箭雨。 刷刷刷——无数火箭飞来,在黑暗中闪过一束火光。 厉青青看着即将从头上落下的火光被公孙傅刷刷打飞,瞬间也不那么害怕了。 射箭的人发现射不中,便继续射。 前排的射完,后排的继续,一轮又一轮,井然有序。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从外面袭击,他们就有足够的逃生时间,只可惜外面没人。 但公孙傅却从中想到了主意。 外面是没人,不过他有办法,而且现场也有辅助物。 他目光看了看这些人手里的盾牌,随后掏出一把银针,在半空中呈圆形散开。 这些人当即用盾牌遮挡。 银针被打磨的很柔韧,所以针落在盾牌上即刻反弹起来,刺向前排的人。 就这样,一波又一波的倒下,前排人倒地的时候还是一脸懵逼的,就这样懵逼着死去。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活着的人更加加快速度拉弓达箭。 公孙傅也加快速度飞射银针。 ------------ 第七十八章 悬崖逃生 不过银针有用尽的时候。 而这些人却源源不断,公孙傅发现,前面那些人已经追赶到这里,与这些人汇入一团。 但这些人的神情有些茫然,好像根本不知道有这一批人似的。 公孙傅和厉青青都看到了,但没来得及细想,赶紧先撤为妙。 他们趁这些人还在辨别来的是敌是友的时候,趁机做出掏银针的动作吓唬了一把,然后趁他们急忙开弓拉箭的时候,跳上树,继续跑。 这会,两帮人也不争执了,再明白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之后,纷纷追上去。 公孙傅带着厉青青一路奔。 因为往前,就顾不了身后。 身后不时又冷箭射来,脚下草丛里好像还有捕鼠器。 公孙傅不慎落下的时候脚被夹了一下,随后用剑砍断了捕鼠器才逃出来,继续跳上树。 厉青青有些惊恐,“如此严密周整的刺杀计划,怕是早就密谋好的。” “嗯!”公孙傅嗯了一声,因为急着看路,没顾得上说话。 厉青青看他大汗淋漓,明显也快精疲力尽了,再加上脚上有伤,疼痛更是加快了精疲力尽的速度。 而且,纵使轻功再高的人,也要有落地的时候,总这么飞着也不是事吧? 厉青青想了想,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放置捕鼠器,制造陷阱也是要人力物力财力的吧?” 公孙傅一愣,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 厉青青眼前一亮,“他们之所以能提前布置这些,是因为知道我们要走哪条路。 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提前设计好了。他们规划了一切,让我们走去沿海县的路,在路上设下埋伏。 而我们之所以这么听话,是因为回城回不去了,再加上中途各种埋伏暗杀,脑袋不够用,混乱之下,人想不了那么多,脚步只会随着最近脑子里出现的地名走! 但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不往这个方向去,随便找一个方向走呢?他们能这么齐全地在别的方向也布置重重机关?这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而且也不怕惊动当地官府?” 公孙傅闻言一笑,赞了一句,“聪明!” 的确,布置这么大量的陷阱必须要绕开官府视线,所以一切都得低调行事。如果四面八方的设置陷阱,总有人误伤,也总会传到官府那。所以,其他方向的路,多少是安全的。 公孙傅脚步一转,立刻朝就近的方向去了。 后头紧跟上来的杀手们慌了,一旦离开这个方向,要想围追堵截就很难了,于是这些人连忙包抄过去。 然而两路人马配合的十分不默契,庞大的队伍如同一盘散沙一样往前挺进,而且途中自己人还被自己设下的陷阱误伤。 公孙傅带着厉青青一路往前跑。 义郡县的山林树木很多,一路跑了很久,却一直是山林,好像从没出去过一样。 不过公孙傅知道,他们一直再往前,因为岩土路上他都用剑画了叉,如果因为迷路又走了回来,一定能看到留下的记号,但一路上都没有,而且杀手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那就说明他们的确是在往前走,只是山林太大一时半会走不出去罢了。 “快到了!” 厉青青看着前方欣喜万分。 前方是另一座山林,也就是说他们的确是出了这座山林了。 公孙傅也很欣喜,但因为伤势过重,再加上经历皮筋所以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朝那个方向飞奔。 后头的杀手还在拼命追来。 公孙傅没来得及犹豫片刻,加快了脚步。 然而,在越接近出口的时候,视线才不受树林遮挡,才开阔起来,才意外地发现两座山之间是一道山涧,山涧很宽,很深,就算借住助力起跳恐怕也跳不过去,一旦跳不过去,掉下去那就是万丈深渊。 无奈的是,他们已经刹不住脚了,公孙傅只问了她一句,“你怕不怕?”得到她轻微地一摇头之后,直接抱着她跳了下去。 随后在半空中,他换了个姿势,将厉青青抱在正前方,用自己的背去迎接地面。 厉青青看了他一眼,眼神有诧异,有惊愕,还有微微的感动以及茫然。 公孙傅没有看她,一面紧紧地抱住她做最坏的打算,一面试图寻找可以缓冲的办法。 下坠速度很快,上面又有无数箭矢飞来,看着满目的飞箭,以及巨大的深渊,刚才的惊恐一下子也不那么惊恐了。 厉青青深吸了口气,不管能不能成,都想做最后的努力,“把剑给我,然后你把衣服解开!” 公孙傅一怔,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此刻也没犹豫,拔剑给她,自己去解了衣服扣子。 哗——由于下落时带起的巨风,衣服一解开就迎风翻飞。 公孙傅立刻就明白她要做什么,于是自觉地将飞扬的衣角与裤子系在一起,做成一个临时的布包,又有风撑起,拴在背后,就像是凸起了一个龟壳,但别说,还有点用。 这边,厉青青则是尽可能的伸长手用剑插入山壁,奈何他们与山壁保持着一定距离,手臂长度加上剑的长度还是够不到。 其实公孙傅也想到用剑来阻挡冲力,只是因为一只手抱着厉青青,一只手做别的事,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所以没这么做,但现在两人各分摊一件事,那就好办了。 公孙傅想到了办法将腰带抽了出来,飞快地绑在剑柄上,再让厉青青扔出去。 腰带一抽,裤子就瞬间掉落下去,但好在还有一条亵裤,且裤筒也足以长到膝盖,所以看起来也不狼狈,反而另有一番风流不羁的韵味。 不过厉青青没时间欣赏,立刻照做了。 宝剑扔出去之后,插在了山壁上,但因为力量不够,插得不深,片刻就又掉了下来。 但好在这一来,两人于山壁的距离就近了,接下来厉青青再用宝剑插山壁就容易多了。 于是乎,在之后下坠的路上,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最后,他们掉进了水里。 扑通—— 不算湍急的河流接纳了他们,水的浮力将二人托起,所以二人没有受伤只是顺着水流飘了一阵,最后公孙傅攀住一块岩石,一点点拖着厉青青,爬上了岸。 ------------ 第七十九章 感情升温 到岸上的时候两人都已经精疲力尽了,但好在他们已经顺水飘出去很远,应该没那么快就被杀手追上。 再说了,刚才他们跳下来的位置其实是一块平地。这边的地势有些奇怪,因为七十多年前的地震,导致地势发生改变。 也就是说,这边山涧其实是两座山之间裂开的地缝,而下山路并不是那么好找的,必须要走很长一段路,他们才可能找到位置。 到那个时候,公孙傅和厉青青早就跑了,还在乎他们不成? 这么一想,两人都下意识地决定在这里歇歇,保存体力。 “咳咳——”厉青青猛咳了几声将呛入的水咳出来,再浑身上下的将衣服,裤子拧干。 公孙傅替她拍了拍背,抚顺气。 厉青青这才感觉好了一点,而后躺在地上,抬头望天,大口喘气。 公孙傅就近在她身边躺下,看着她,看着夜空。 夜空星星点点,从山涧往上看,天比在平地上看到的更高,星光也更加灿烂,宁静的感觉如倦意一样一点点袭来,杀气就像林间的雾气一样在一点点散开。 周遭水流潺潺,洗涤了肮脏的手段。 公孙傅转过头来,心情极好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想不到,殿下武功不行,水性极好。” 他原还担心这么跳下去之后,她别因为不会水性送了性命,而自己又无暇分身,真怕命就在自己手中流失,幸好,担心的都没发生。 厉青青苦笑,“水性再好,也差点淹死在里面。” 落水太突然,没有做好准备,还是免不了呛了一下,不过幸好厉青青熟知水性,否则真就一命呜呼了。 公孙傅浅笑,看她还能开玩笑就知道这女人生命力很强,不管什么处境,只要有一线生机,她绝不能让自己死了。 这样挺好,至少他能安心了。 厉青青没再看他,稍作休息之后就起身,去附近的山林收拾些柴火过来。 公孙傅没有阻拦,她起身的时候嘱咐过,“你行动不便就在这呆着吧。我不走远,就在你看得到的地方,寻些柴火。” 公孙傅很安心,点了点头,然后换个方向侧躺,紧紧地看厉青青收拾柴火,寻找打火石。 很快,柴火已经堆好,火也旺了,两人围在火堆边,烤火取暖。 厉青青脱下了湿漉漉的外衣,只着一身里衣,在公孙傅身边坐下。 公孙傅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裤子又不见踪影,只有一条亵裤裹着下半身,上半身则是赤裸裸的。 “冷吗?”厉青青问。 公孙傅笑着摇头。 厉青青想做些什么帮他取暖,可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也没有更多衣服可以分给他一件。 没有办法,她只能默默地又去添加柴火,顺便也将自己的双手搓暖了,包裹着他的双手。 双手触碰着双手,两人各自一僵,红晕浮上脸颊,厉青青头一次显露羞意,却还是大胆的没有避开,继续给他温暖。 公孙傅嘴角扬起笑意,梨涡在火光跳跃下浅浅旋开。 面前这个女人还是第一次展露出这么温柔的一面,而且仅对他一人。 如果说先前对他的好或许只是为了忘掉过去,又或许只是配合自己,那么现在她对他的好一定是出自真心。 公孙傅觉得很幸福,似乎除了幼时父亲母亲给予他的幸福之外,再也没有从第三个人身上感受到幸福,但这一次他感受到了。 有人说他入戏太深,把自己的心也扔出去了,但扔给这个女人,他愿意。 厉青青还在努力的搓着手,她知道头顶此时正有一道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她不知道如何应对,索性低头不看。 但慢慢的,自己的心也慌乱了。虽然说早就决定接受他,却一直都是以最爽脆最霸气,最符合自己性格的方式表达接受。 今日,却有些反常,突然的关心,突然的温柔,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别扭,有些不自在,所以干脆不说话。 公孙傅也不要求她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她也挺好。 没有了身份的区分,没有等级横亘,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才更像普通情侣,就像当年父亲和母亲一样。 公孙傅眼里闪过柔光,这一刻,他很确定,他就是找到了父亲和母亲那样的幸福。 火光还在摇曳着,河水还在跳跃着。 恍然之间,公孙傅的心跳也凌乱了,望着那温柔的倩影,竟忍不住俯身过去。 温热的属于他的味道在逐渐围拢,厉青青莫名的感觉心头狂跳,唇齿干涩,甚至还有点目光错楞。 这种感觉让她很慌乱,很不安,头下意识地低地更低了,原本就不怎么高的各自这会蜷缩起来,小小一个。 相反公孙傅却像大大的一团要包裹住小小一个一样,公孙傅眉头一跳,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无耻了,不过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 然,就在此时,厉青青忽然拍了他一下,拍散了各种暧昧的气氛,拍醒了想要浅尝辄止的某人。 公孙傅嘴角微抽,稍作调整,将尴尬的神色掩盖下去,不留痕迹的恢复往日的温润清俊的模样。 厉青青蹭得跳起身,也恢复了往日五皇女的嚣张样子。 “公孙傅,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为何今晚不知所踪?” “你究竟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公孙傅失笑,看她气哄哄的晏滋,还挺可爱的。 厉青青见他不回答,反而还笑,有些不明所以,“我在问你话呢,很好笑吗?” 公孙傅摇头,但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笑起来温润依然,君子谦谦,尤其是眼神,更是透着澄澈和明朗,让人想生气也生不起气来。 罢了,厉青青泄气,谁让她色令智昏呢,看他一笑倾城就没了脾气。 公孙傅没有不答,看她像个哀怨的小女子一样质问晚回家的男人,心里就满满的甜蜜。 “你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不知道。” “北兴国袁家末子。” “袁家?”很耳熟,厉青青想了想,“北兴新贵,袁家?辅佐皇太子那个袁家?” 公孙傅点头。 ------------ 第八十章 公孙傅的身份真相 “太子原是第九个皇子。是袁家一手辅佐起来的。当然,袁家当年虽然只是小小芝麻官,但占据重要位置,所以显得举足轻重。 且,袁家门房不少,只要有一房参与夺嫡之争,其他房就会被牵连。事实上,袁家参与夺嫡的只有大房一户,其他几房都只是中立态度。奈何太子上位提高了袁家地位。袁家想要保持中立也没有了办法。” “可你姓公孙不是吗?”厉青青不明所以。 公孙傅耐心回答,“我随母姓。我母亲姓公孙,她是大祁国人。”说到这个大祁国,他特意看了厉青青一眼,极力的用眼神告诉她,自己身上流的也是大祁国的血,所以不会干出窃取机密的事。 厉青青读懂了他的眼神,所以也回了一个相信的眼神。 公孙傅这才继续往下说,“北兴国与大祁与鸢国,明面上说是世代交好。可谁都知道三国之间明里暗里的发生很多事情。 北兴为了防止他国密探混入,所以不许官员贵族之间与大祁或者鸢国的人通婚。 我爹和我娘为此不受家族待见还被赶了出来,直到他们发现我的存在。觉得我一定能为他们所用,所以又花言巧语的把我爹娘和我接回袁家,但不许我见外人。 北兴皇族知道我的身份的人虽不少,但见过我本人的却不多。” “那南宫长鸣认识你吗?” 厉青青忽然很好奇这件事情。 因为南宫长鸣也是近几年才得皇族承认,入了宗簿,以往都是漂泊在外。 一个才入皇室的人,是否会认识一个常年在贵族圈,却极少露面的人。 “认识!”公孙傅淡淡道,“在一次皇室宴席上,他猜到了我的身份。并且也猜到我来大祁国的目的——跟他一样!” “机甲图纸?” “嗯!”公孙傅嗯的很轻,听得出来,他内心里要坦荡荡的承认这件事,经历了怎样的挣扎。 这等同于将他之前对她的好,以及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积累的感情一点点撕碎,所以他很痛苦,生怕说完这些,厉青青就与他反目。 公孙傅忽然之间哽咽了,别过头去,一句话也没有说。 厉青青看不到他的表情,猜不出他的心思,只知道他很痛苦,但因为不知道他的心思,无法对症下药。 公孙傅背着她往下说,“南宫长鸣手里的图纸应该已经在去北兴的路上了。北兴太子一定不会让他抢走这份功劳,两拨人马一定会在路上围追堵截,互相残杀。 我这几日一直想尽办法的敷衍太子,拖延时间。想来这招用多了,很快就不顶用了,总有一天,他会发现的。 我今日见面的人就是同我一路的为太子办事的人。他们在提醒我,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 “那,你,呢?”厉青青问的小心翼翼,她想来公孙傅是不会答应他们的,否则也不会跟自己和盘托出,但话题聊到这里,她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所以回了这一句,又怕他以为自己不相信他,所以问的十分轻细。 公孙傅没回答,而是静默了片刻。 这小片刻的功夫,却让厉青青觉得过了很久很久,身心都跟着忐忑起来。 而就在此时,公孙傅又开口了。 “青儿。” “嗯?” “如今你知道我的身份了,你还会一如既往的相信我吗?”温润磁性的声音,添了几分落寞和忐忑。 那种感觉,就像街头流浪的孩子,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人,然后小心翼翼地望着她,眼神再说,求求你别遗弃我。 厉青青心头塌陷了一块,眼眶实施润润,暗暗吸了口气,才道,“我何曾没有信任过你。只是任何事情你不该瞒我。 试问一个信任你的人,为了你不惜与别人作对,不惜背负色令智昏的骂名,却换不来你的坦诚相当,这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厉青青为了公孙傅与沈护卫,与季承文争执,就这,公孙傅还要隐瞒自己,那她也会觉得委屈,也会觉得不值。 公孙傅听懂了她的委屈和不值,忽然转过身来,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然而,他忘记了此刻没穿衣服,所以结实的胸膛赤裸裸地贴着她,她只穿了薄薄的一件。 似乎肌肤之间,即便隔着那么一件也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温度,以及触感。 这一刻两人都一僵,身形绷的直直,公孙傅后悔刚才不该抱的,现在有点舍不得放手了,但不放手,某些蠢蠢欲动的念头就会如火燎原一般在心头漫开。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过。 公孙傅眉头一紧,感觉到了杀气。 警觉心剿灭了欲火,整个人也冷静了不少,公孙傅松开厉青青,赶紧把篝火灭了,又将衣干上她的衣服取下来,套上,然后带着人快走。 厉青青没有问题,看他这么紧张就知道那帮杀手追来了。 他们走了很远之后,杀手追到了他们先前呆过的地方,看见了已经熄灭的篝火,温度已经凉了,也就是说人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了。 “娘的!”为首的杀手怒冲冲地骂了一句。 手下细声追问,“还要追吗?” 那杀手冷看了他一眼,胸中正有火,此人撞在火口,杀手二话不说将这手下一刀杀了。 鲜血噗噗溅出,所有习惯了杀戮的其他杀手也不惊讶,就这么冷冰冰地看着头目在杀了人之后还不解气地又捅了几刀,一边捅,一边骂,“这么蠢的问题还好意思问我,你说追不追,追不追?” 另一位杀手,命令道,“追!” 其他杀手紧跟上去,这位杀手也紧跟上去。 杀手是两派的,且没什么默契,不过是因为同一个目标,大家在紧急时刻也顾不了这么多,所以一个杀手命令追,其他杀手全跟了上去,也不管是不是自家头目。 杀手追赶的方向是水流的方向,跟着水流就能找到下一个出口,想来逃跑的那两个人也一定会往这个方向去。 然而,他们想错了,公孙傅和厉青青并没有往水流方向去,而是在水里。 他们在水里等了很久,等到杀手全部走过之后,又钻了出来。 此刻刚晒干的衣服又湿了个透彻,衣服紧贴着身体,身体又紧挨着公孙傅,公孙傅忍不住目光轻瞥了一眼,然后慌乱移开,往别的地方看。 “差不多了,咱们也走吧!” ------------ 第八十一章 隐士高人 公孙傅扶着厉青青的腰,推着她往水流方向去。 往回走是不行的,后头还不知有多少埋伏,只能往前,而方向只有一条,只能顺水走。 顺水走了很久,竟然奇迹的在山林里看见了几户人家,厉青青目露喜色,但又是一警。 刚才才来过杀手,难保这些村庄没有遭受屠戮,又或者杀手就埋伏其中。 厉青青抬头深望了公孙傅一眼,意思,要不要进去? 公孙傅想了想,“不进去!” 两人在深山里露宿一晚,因为担心某些杀手就藏在附近等他们自投罗网,所以没有点火。 这一晚过得特别艰难和冰冷,甚至还觉得头很疼,很重,整个人也困乏虚弱,迷迷糊糊间就睡倒下去。 醒来的时候,厉青青意外地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木板旧床,膈的肉疼。 床边放着一碗已经凉了的药汤,苦苦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四周都是破烂桌椅,衣柜。 厉青青知道,自己这是身处在一处农舍里,但不知道是谁家,主人又是何许人,更不知道公孙傅在何方。 想到公孙傅不见了,担心他出意外,厉青青急忙下地要去寻找。 这时,一位妇人走了进来,“妹子醒了?” “你是?”厉青青警觉地看着她,总觉得她是杀手扮的。 那妇人倒也不怕她那种警觉地眼神,双手搀扶起她,笑容和善地道,“我夫家姓何,人家都叫我何姑,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对了,跟你一同来的那个是你男人吧。我跟我男人发现你两的时候,他一直紧紧地抱着你,我男人废了好大力气才将你两掰开。” 厉青青老脸一红,没否认,也就是默认了。 那何姑笑得和蔼,“放心吧,你男人没事,就是穿得单薄受了凉发了高烧。不过不要紧,我男人已经去山上采药了,而且你男人体魄好,扛得住。” 何姑一口你男人你男人的,叫的厉青青脸都红透了。 何姑看着小丫头红彤彤的脸,竟然有种喜滋滋的感觉,大概是女人的通病,越老越喜欢看这些卿卿我我的画面,所以方才,她是故意说这些话逗红厉青青的。 当然了,何姑做的十分巧妙,没看出破绽,她把新煮好的药汤重新送过来,让她自己喝,她则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她男人来了,何姑搭把手帮忙把背上驮着的野菜,草药拿下来,挑拣,煎煮。 厉青青吃过了药,走了出来。 何姑蹲在地上同她男人一道挑拣野菜,一面麻利的挑拣一面夫妻两说说笑笑。 厉青青看到她男人很壮硕,像一头牛,皮肤也很黑,但听觉很好。 厉青青一走过来他就抬起头,一双铜铃眼骨碌转,看起来憨厚老实。 厉青青被看的有些尴尬,叫了一声何大哥,缓解尴尬。 何大哥点点头,继续挑拣野菜。 何姑走过来说道,“我这男人就是一头蛮牛,只知道干活不懂说话,你别见怪!” 厉青青摇头,她不见怪只是心里有疑问,但这个疑问又不能问出来,只能等,等公孙傅病好些,跟他说。 说到公孙傅,她想去看看他。 这屋子总共只有三间房,一间是厨房,一间厉青青住着,那么公孙傅肯定在另一间。 她往那边屋去。 公孙傅此时已经醒了,身上穿着村夫的衣服。 公孙傅也因为厉青青不知所踪,心存担心,看到她出现在视线里才松了口气,艰难地从床上坐起,厉青青急忙去搀扶。 “救我们上来的是一对乡野夫妇。不过我很奇怪,昨晚杀手洗劫过,他们怎么还能安然无恙在此,难道说杀手没有屠杀村民?” 他们有这么好心吗? 公孙傅也有此疑问,“杀手做事向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他们能在洗劫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只能说明一点,他们本身就不是普通夫妇。” 厉青青一怔,“难道是杀手扮的?”也不像,如果是也没必要救他们了。 公孙傅猜想,“或许是隐居在此时的世外高人。” 厉青青觉得有理,“既然是世外高人,想来也不希望生活被打扰。那咱们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公孙傅点头。 此刻,何姑端着药碗,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厉青青去开门,此时难免不多留意何姑几眼。 何姑一如既往的和善,将药碗放在桌上,就走出去了,临走时还特意给了公孙傅一个暗示的小眼神,然后眼珠子往厉青青所站的位置转了转,笑道,“药已经煮好了,你的手不方便,还是不要轻易活动了。 我去做菜了。” 然后走了出去。 公孙傅噗嗤一笑,心想这位女侠好八卦的心,跟他娘当年有的一拼。 得,得此女侠一个眼神,他也可以放心了,对方没有敌意,不过也没浪费对方的暗示,故意朝厉青青看了看,笑容漾漾,眼神清明略狡猾,“我这手提不上劲,就麻烦青儿帮我了。” 厉青青无可奈何,却也乐意宠着,“好,我喂你!” 公孙傅张开嘴,满目欢喜地接收投喂。 厉青青在想,“如果他们真是隐士高人不想卷入纷争的话,那我们就不好多留下去。” 公孙傅点头,顺便低头看了看自己,“我这些都是皮外伤,没事,养足精神后,明天就走。” “走之前,最好能联络到任飞他们。眼下外面全是杀手,如果没有外援,恐怕很困难。也不知道长安城里情况如何了,那案子又是什么个尽展。 昨晚我瞧着追杀我们的杀手是两拨人,其中一波,是兵! 从武功路数可以看出来。兵练的武功都是简单粗暴的杀招,因为战场就是杀戮,如果能杀死对方就如何出招。 江湖人出招则招招巧妙灵活。 只是暂时还不知道这些是哪里的兵,又是如何渗透到这里来的,为何沿途都没有官员发现。” “如果真是兵的话,没有调令擅自行动,等同造反。你觉得谁会造反?”公孙傅步步推倒。 厉青青明白,“三皇女要造反?那也就是说,关于她的案子,钟楚月都已经查清楚了。那么另一拨人应该是皇太女派来的吧?毕竟青楼背后的主谋就是皇太女,她这样嫁祸给三皇女总会有败露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潭水搅混了,好浑水摸鱼。” 公孙傅点头,觉得多半是了,“不过——”他看了厉青青一眼,郑重地说,“不是两拨人,是三波。另一波是鸢国杀手,鸢国杀手讲求人多作战,不喜欢独来独往。” ------------ 第八十二章 鸢国神器 “难道是那个索爷派人追杀我们?”厉青青想到那个索爷,那个好不容易下了大狱结果又莫名其妙成了母皇身边的仰仗,那个敢在她面前直接承认自己是鸢国暗探的混账小子。 真是他所为吗? 又觉得不像,他虽然很混账,但是厉青青总觉得这人还不算太坏,做事透着几分光明磊落,真是他派人暗杀,何必还要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 不过鸢国总算出手了。 机甲图纸的争夺战没有鸢国参与算什么。 毕竟,三国之间相互制衡。大祁有顶级的机甲,北兴有顶级的火药,鸢国则是有神器。 传闻这种神器十分了得,放在手中轻轻一扣,可以千里外一击毙命。 但是,这种东西没人见过,据说见过的人都死了。 总之,鸢国就是这么厉害,所以北兴要和祁国联手,只有做出一种靠机甲控制的火炮车,就不用人为参战,可以减少人员死亡,保留实力。 就这样的情况下,厉青青早就在想,鸢国为何不出手阻止,现在才知道他们在这里等着。 “妹子!”何姑的声音自外面传来,打断了两人对话,二人收起凝重的情绪,走了出去。 何姑和她男人在院子里摆了饭菜,笑着招呼他们过来吃。 “妹子,妹夫,吃饭了。” 妹夫?公孙傅直愣愣地看了厉青青一眼,见她没有否认,心下大好,很喜欢这个称呼。 “嫂子辛苦了。”公孙傅客客气气叫了她一句,这意思是说,嫂子很会说话。 何嫂子也不是吃干饭的,当下明白这小子心意,然后又甜甜地叫了一声,“妹夫你多吃点菜。 妹夫,这鸡腿不错,补补。 妹夫,你喝汤!” “咳咳!”何大哥吃味地冷咳嗽一声,铜铃眼觑了她一眼。 何姑失笑,只能像哄小孩似的哄着,“相公,你也吃!” 四个人开始吃饭。 厉青青不习惯当着外人的面跟公孙傅打情骂俏,太丢人。 公孙傅倒是不介意,只是突然不想主动讨好了,在外人面前怎么着也得有点男人的气场。 于是乎,两人基本上没什么话也没什么交集。 倒是那何姑跟他男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些家常话,说着说着,话就转到了别的地方。 “我今儿去城里卖货你猜我听到什么?三皇女造反了,还暗中筹集了不少兵马,其中一部分是沿海县地方军。” 厉青青和公孙傅吃饭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看了何姑一眼,而后又怕引起他们怀疑,又飞快地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何大哥没有做声,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何姑自管自往下说,“今早城里还来了一帮人马,自称是什么五皇女府上的人,再找五皇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何姑说完,低头扒拉一口饭。 厉青青和公孙傅同时抬起头来,视线互相探了探,像是在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公孙傅也不知道,毕竟城里找他们的,还有一帮杀手。 但是仔细思考杀手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公孙傅又觉得何姑这话可信。 其一,三皇女要造反就得集结兵马,那些杀手此时应该被她召集了。 其二,何姑是隐世高人,她这些话想来应该不是随便说说,而是有意提醒他们。 这么一想之后,公孙傅回了厉青青一个可以相信的眼神。 而后最后眼神商定,吃过饭就走,别跟来寻他们的人错开了。 吃过饭,两人跟何姑和何大哥道了声谢就辞行了。 何姑也没有挽留,只是说了几句保重的话就目送他们离开。 走出山路很远之后,厉青青才反应过来,“她说她夫家姓何,叫何姑?” 公孙傅没明白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大祁是女尊国家,女子从来不随夫姓,只有北兴国才有这样的规矩。” 公孙傅脚步一顿,“他们是北兴人?” 厉青青点头,“不过他们并没有恶意,想来只是隐居在此罢了。不用管了。” 公孙傅点头。 二人随后入了城,城里到处都是官兵,也不知道是哪一派的,厉青青和公孙傅只能小心躲藏,尽量绕开官兵视线。 终于,他们看见了巡街的任飞和任灵珊兄妹两,厉青青和公孙傅面色一喜,紧跟上去。 “任飞,灵珊!” 二人回过头来,见找寻了好久的人终于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面前,都激动坏了。 “殿下,我们找你,找的好苦,还以为……”任飞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来的路上亲眼目睹了沈护卫惨死的样子之后,就越来越担心厉青青,担心见到的时候是一堆毫无完整的尸骨,担心自己接受不了,没想到老天开眼,殿下吉人天相。 任飞喜极而泣。 反倒是任灵珊没有落泪,看起来她倒是比自己的哥哥更坚强一些。 任灵珊还注意到公孙傅竟然也在殿下身边,不是说殿下出发的时候公孙先生不知所踪吗,什么时候聚在一起的? 不过任灵珊也没来得及问,两人都平安就足够了。 “殿下,快随我们回长安吧。长安城里都乱套了!” “边走边说!”厉青青吩咐。 于是乎任灵珊安排马车过来,厉青青先跳上了马车,公孙傅随后,任灵珊赶车。 任飞则是骑马在后头跟随。 一行王府带出来的侍卫,以及陛下调派的禁卫军回拢,随即回城。 这边城中,当地官兵也随即收回。 马车上,任灵珊一边赶车,一禀报,“案子已经查清了。三皇女的确利用那家客栈收受贿赂,结党营私。 还有人拿出了当初陈长君指认的,三皇女买通禁卫军毒打皇太女的那锭金子。 所有罪证都已经齐全。三皇女恐怕知道自己没有翻盘之日,所以逃出长安城,集结军队,杀手,准备造反。” “那青楼呢,青楼的事又如何?”厉青青接着问。 任灵珊回答,“青楼的虽有罪证也已经翻找出来。钟廷尉查到青楼背后的最大操作者是女帝身边的周公公。并且还找出大量周公公利用职务之便偷运宫中珠宝出去贩卖的证据。 事发之后,周公公上吊自尽了。” 厉青青冷笑,“看来,大皇姐是做好了废掉一只手保全性命的准备。”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是我,也一定会这么做。”公孙傅这是在提醒她,皇太女的手段已经到了不容小觑的地步。 ------------ 第八十三章 三皇女败 马车一路疾驰,回到了王府。 王府上下,此刻都沉浸在哀痛当中。 沈护卫死了,乌骓马忠心护主也死了,一人一马的尸体已经被抬回了王府,并且由张嬷嬷主持,火化了。 骨灰盒此刻就摆在前厅,大家正商议着该如何安置为好。 未黎先生的意思,“尸体易腐,可以提前火化,不用通知殿下。但骨灰盒的安置还是等殿下回来定夺为好。我想,殿下也希望见见沈护卫和乌骓马最后一面。” 说到殿下,他们更加的满面愁容。 幸好这时,厉青青一句,“张嬷嬷,未黎先生。”把两人的情绪拉回。 二人均是一怔,而后欣喜万分。 张嬷嬷急巴巴走出来迎接,看着厉青青的脸庞,老泪纵横,“殿下,您没事就太好了。 老身可是一直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疼着,突然有一天,让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这颗心都快碎了!” 张嬷嬷说起这些日子的担忧,老泪更是流不停了。 厉青青被她的关怀触动了心,眼眶也一下子湿润了,“好了,我不是没事了嘛。” 张嬷嬷点点头,极力忍住不哭。 这厢,他们注意到公孙傅是跟殿下一块回来的,张嬷嬷和未黎先生脸上有跟刚才任飞兄妹两一样的震惊之色,但也没多问,想来自有他们的安排,只好由此证明公孙傅不是坏人就足够了。 一行人入了前厅就安排了骨灰的安置处。 厉青青不想沈护卫离开王府,就索性把一人一马的骨灰都安置在王府后院的空地上,并修坟搭碑。 “沈护卫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 “是有这回事。”张嬷嬷答,“当年殿下聘请沈护卫来王府办事时,他的确说过年少仗剑江湖,结了不少仇家。之后他老婆带着女儿离开了他。但这都过去十多年了,恐怕不好找了。” “竭尽全力,一定要将她女儿找到。”这是厉青青最后能为沈护卫做的,也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 “是!”张嬷嬷领命。 处理完沈护卫的事后,就该进宫面圣了,毕竟流亡在外,母皇也会担心,不管是不是真担心,厉青青做为子女理应进宫。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去,宫里却派人来传消息,“陛下有令,让五殿下这段日子在家好生休养,不必进宫了。” 厉青青知道,这是母皇打算自己出手处理三皇姐的事,不想让任何人插手,甚至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厉青青也就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做,乖乖在家呆着。 几日之后,外面传来消息,三皇女被擒,数三万杀手以及精兵全部屠杀。 屠杀地点在某城某处郊外深山里,知道消息的人并不多,多数百姓,甚至当地百姓都不知道在深山里正发生一场大屠杀。 等到所有人都知道的时候,三皇女已经被擒回了宫里。 宫里面,女帝命人将三皇女押到后宫流芳亭下,她在石凳上坐着,三皇女在亭阶上站着,眼底的戾气和痛苦之色未消。 女帝就这么冰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眼底没有痛苦之色,却似乎比往日更威严,更冰冷,显然是有怒意的,有怒就一定有痛苦。 “为什么?”女帝冷冷发问,“朕如此疼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三皇女苦笑,“母皇疼我胜过疼爱大皇姐。大皇姐做错事,母皇不惜下罪己诏。我做错事,您就要杀了我!” 女帝愤然拍桌,冰冰凉的石桌的温度传入掌心,连掌心都冰凉了许多,心也跟着凉了。 “朕如何不疼你了? 在这世上,除了皇位之外,你要什么朕不都是捧着送给你。 连世人都知道,朕疼你示弱珠宝! 要说这话是从你五皇妹嘴里说出来,朕倒也无话可说,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朕觉得寒心!” “母皇不觉得偏心吗?凭什么大皇姐生下来就是命定的皇太女,凭什么我就要俯首称臣。 明明我们吴家愿意协助母皇,巩固江山。偏偏你要大力打压。大皇姐的父家不过是江湖人士,什么忙都帮不上,母皇却宠爱大皇姐,宠爱大皇父!” “皇位传位,自古都遵循着长幼有序的道理。并非朕偏心。”女帝痛心疾首,她今日能听到自己的女儿这样跟自己说话,就很明显,她这颗偏执的心已经无法再矫正了。 女帝原本可以不同她废话的,只因为她是自己的女儿,所以才说这么多,如今看来说的越多越没用。 罢了,女帝懒得多说,起身命人进来,“把三皇女押入大牢!” “是!”禁卫军走上前来,左右架着三皇女,拖往大牢处。 女帝呆呆地坐在石凳上,神情有些恍惚。 她想,自己最疼爱的三皇女都能养成这副样子,那么五皇女又当如何?这个一向不被自己重视的女儿,是否有朝一日会成为第二个三皇女? 只要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发慌。 怎么会这样,是她的教育出了错吗? 女帝不想承认,因为她治国是何等厉害,连国都能治好,怎么就治不好自己的子女,也许另有别的原因吧。 女帝累了,站起身,孤身落寞地回到寝宫。 黑暗处,小太监细细地看着,然后将这一幕偷偷传到凰歌王府,厉青青耳朵里。 厉青青并没有在宫中安插眼线,这小太监是自做主张,原因也很简单,“奴才在宫中地位低下,时常受大公公欺负。若是有朝一日,五殿下飞黄腾达,可一定要帮帮奴才。” 厉青青觉得好笑,“飞黄腾达?公公这话的意思,是觉得我会取皇太女而代之?” “哎呦,不敢,不敢!”小公公到底没这么大的狗胆,听到这话,吓得跪趴在地,连忙否认。 厉青青就更觉得好笑了,“若我不能取代皇太女,又如何能飞黄腾达,所以公公这话是取笑我?” “这,这……”小公公无话反驳,只恨自己说话不够圆滑,恨不得自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厉青青没再为难,想着有个愿意给自己通风报信的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所以算是默认了他的通风报信。 “行了,下去吧,冯公公。” 冯公公虽然没有先前的周公公老奸巨猾,却也不是笨蛋,厉青青这一句话他立刻举一反三的听出话里的意思,当下高高兴兴退下了。 ------------ 第八十四章 改革令 不过厉青青却高兴不起来,她也在斟酌三皇女问母皇的话,母皇是不是太偏心了。 为何,对她就要这么冷淡?难道她不是亲生的? 厉青青苦笑,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不被父母看好的孩子就都是捡来的。 她很肯定自己是亲生的,也许是因为父亲身份不明行踪不定,所以由父及女,母皇有多讨厌自己的父亲就有多讨厌自己吧。 又也许,她的出生只是一场意外,所以母皇太不愿意多疼爱自己。 哎,罢了,不想这些了。 …… 几日后,正当女帝斟酌着要给三皇女定什么罪的时候,大牢里传来消息,说三皇女自尽了,只是自尽前留下一封遗书,请求女帝不要祸及父家。 定国公府上下,原本也就不知道三皇女暗中纠集军队,密谋造反的事,所以最后女帝没有责怪吴家上下。 但吴家人知道,此番之后他们要想在朝廷上立足就更难了。 …… 三皇女的风波平息之后,朝廷的局势却陷入各种紧张之中。 之前支持三皇女的大臣们此刻都成了箭靶子,虽然女帝并没有为难他们,却趁机大调官职,增设官员。几乎每一个官职上又都增设了一个副官。 这副官说白了就是为了架空他们的。 三皇女党的大臣们心慌心恐。 而除了增设朝官之外,下县的外官也有增设。 以往各郡州只有刺史,没有郡守。郡守这官职在先帝凤华女帝在位时为了减少支出,将其废除,提高刺史官阶,以文武同阶的官职合二为一的办法减少官职,防止人浮于事。 但今日,凤和女帝重新增设郡守一职,官阶与刺史等同。郡守为文官,刺史为武官。 从今往后,刺史虽然官阶不变,但职权有了改变,尤其是调兵遣将这里,虽仍以刺史为号令,但得有郡守的印章。 这也是女帝为了防止再次兵变做的改革。 改革令下来之后,关于官员选拔引起百姓们注意。 因为此番官职增设很多,朝廷官员不足就得从民间选举有才之士。又因为女帝一早就下了男女大平等的政令,所以不少饱读诗书的男子想抓住机会一跃而上。 凰歌王府内,厉青青看着朔风传来的书信,上面密密麻麻罗列了不少青年才俊。 厉青青嘴角微扬,将书信递给了未黎先生和公孙傅。 “二位先生瞧瞧,这几个人如何?” 未黎先过了目,而后递给公孙傅。 二人都对这几个人不熟悉,只能从朔风递上来的评价进行解析。 朔风写的很客观,这几个人的才华,缺点,性格都写在里面,适合做什么官,有什么用,写的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他们再动脑筋。 公孙傅看完之后,将书信重新递到厉青青手中,道,“可靠!” 未黎先生老大怀慰,“看来朔风不辱使命!” 记得刚救出朔风的时候,他那副沧桑阴郁的样子,让人真担心他已经江郎才尽了,如今看到他的书信之后,未黎先生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若然真的一蹶不振了,他还有点对不起殿下的信任。 不过,两位先生很好奇,“殿下想如何将这几个人推举上去?” 毕竟女帝应该不会接纳她推举上来的人。 厉青青早就想好了法子,笑得饶有深意道,“你们可知朔风在沿海县做什么?” 未黎纳闷,公孙傅摇头,这点她没告诉他们,他们又如何知道。 厉青青说道,“拉拢乡绅! 这小子交际能力很强,人脉很广。 才几个月功夫已经跟乡绅打成一片。 你们别小看这些人,推举人才什么的,最先经过的就是这几个人的手,其次才是县长。 尤其是外地的县长对上本地的乡绅,那就更有意思了。” 二位先生明白了,殿下这招是真的高。 这厢,厉青青正想着法子的安插自己的人入朝堂。 那厢眼看着被挤的没地坐的三皇女党大臣们急的团团转。 这些大臣可真是被定国公府坑惨了。 想当初他们没打算跟着三皇女,毕竟陛下已经立了皇太女,傻子都看出来将来帝位是给她的,他们又何必站在三皇女这边。 只是无奈,他们跟定国公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要不就是定国公府的姻亲,要不就是被定国公府的人提拔上来的,有知遇之恩,要不就是被骗的。 定国公府的人骗他们说陛下疼爱三皇女犹甚,再加之当初皇太女确实行为混账,他们笃定将来储君之位会另立他人。 然后种种原因之下,他们站在了三皇女这边。 如今,这些人当中,有一些人决定低调做事,能混口饭吃就混口饭吃得了。 有一些人想见风使舵,投靠皇太女混个脸熟。 还有一些人想怂恿定国公府,报复一下女皇陛下。 定国公府 “老国公,这件事你怎么能忍气吞声下去?三皇女多么善良的一位女子,要不是五皇女和皇太女在中间搅来搅去,她能走上这一条路吗?老国公,我们要为三皇女报仇才是!” 某位女官跪趴在女国公吴老太太脚下,哭的声泪俱下。 吴老太太的一颗心都被哭碎了,她的外孙女儿,她们吴家的指望,就这么没了,她心痛啊。 那女官见吴老太太两眼发愣,神情恍惚便知道是过度痛心所致,便知道她对三皇女的死耿耿于怀的。 于是她又加把劲继续说,“老国公,三皇女此事,陛下虽然没有追究你们吴家的责任。但是将来,皇太女登基为帝,她会放过你们吗?你们吴家如今早已在风口浪尖上了,就算想平心静气,别有用心的人也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依我看,这个时候应该另找靠山,然后把皇太女,五皇女都打压下去,如此方有安身立命的机会。” 吴老太太被说动了,当即弯下腰亲自去搀扶这位女官,“来,起来说!” 女官应声坐在吴老太太身边,下首的位置,小声说道,“我们应该找四皇子做靠山!” 吴老太太一愣,有些难以置信。 女官继续说,“大祁国女尊了上百年了,打从先帝开始已经觉醒男尊思想。再说北兴国也有男帝,鸢国也有男帝,我朝为何不可?若是定国公府是保扶新帝功臣,你们还用得着担惊受怕吗?” 吴老太太恍然大悟。 ------------ 第八十五章 师兄来追债了 中秋佳节,秋高气爽! 没有了青楼做竞争对手的食灰烬客栈,生意越发兴隆了。 厉青青这几日得了女帝令,说让她好生将养,她便也不去上朝,整日里在客栈溜达溜达,顺便看公孙傅算账。 噼里啪啦的算盘打的砰砰响,公孙傅奋笔疾书的记账算账,一笔账做完了,才忙里偷闲地抬起头来,看了厉青青一眼,谦谦一笑,“青儿好生空闲,不如帮我研磨如何?” “好啊!” 厉青青走到公孙傅身边,帮他研磨,铺纸,偶尔递个茶。 来往端菜的小二看的愣神,公孙先生何时直呼殿下青儿了,而且殿下看起来好像很受用的样子,难不成他们已经? 小二小脸一红,默默地继续端菜,上菜。 这厢公孙傅和厉青青研磨提笔,笑意连连,情意浓浓,没有人在此时说起政务之事,但谁都清楚,陛下这是没想好把殿下放在什么位置,所以才故意让她歇息几日。 这样也好,他们就有足够的闲情逸致培养感情了。 “咳咳!”一阵饱含羡慕嫉妒恨的伪咳嗽声传来。 公孙傅和厉青青抬头望去,眼神主人着一身红的着火的衣服,款步走来,脸上神情似傲娇又似不悦,尤其是看着公孙傅的眼睛,那不悦之色更浓了。 公孙傅微蹙眉,直觉告诉他这是又来一个情敌。 哪知厉青青突然笑得欢畅,“云墨师兄!哈哈哈,好久不见!” 云墨师兄眼神从公孙傅脸上略过,在二人紧握着笔杆的手上顿了顿,接着又是一顿咳嗽,口气饱含辛酸,“臭丫头,长大了,翅膀硬了,有心上人了,连师兄都不要了是不是?” 噗哈哈—— 厉青青乐出眼泪,忍不住凑到师兄跟前打趣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眼神,这种口气,很像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 要不这样,改日师妹我给你介绍一个全长安城最好的女子,给你做老婆。这样你就可以在我面前炫耀呀,炫耀呀。让我羡慕嫉妒一下好了。” “你,你!”云墨师兄气节,而后一甩袖,扭过头傲娇满满地嘟囔,“我才不要女人呢,你们女人就是麻烦!” 厉青青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打趣,“上次跟在你身后的小跟班呢,那姑娘长得不错,你怎么没把她带来?” “她太麻烦了,哪有我一个人方便!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说正事!” 云墨从袖子里掏呀掏什么东西。 厉青青直觉不好,轻扯了扯公孙傅的衣袖,示意赶紧走,不要出声。 公孙傅无奈地笑,他知道这丫头在怕什么,也知道这位师兄要掏出什么东西来。 一张欠条! 厉青青还没来得及走出柜台,欠条已经跟鬼符一样从天而降,落过她的头顶,在脑门上啪一下,沾上了。 云墨师兄双手环胸,口气变得一本正经,“这张欠条,你准备怎么还?” 厉青青还没来得及揭下欠条,公孙傅已先一步揭下,拿在手里看了看。 欠款上面写的是二十万两,月息每两十文,时间是当初修建海塘时的时间,欠款人写的是谨凰,也就是三皇女厉青兰。 不过明白人都知道,字是厉青青签的,但是厉青青没钱,就是有钱也不会还。 公孙傅想到这丫头古灵精怪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但忍住了,故意一声不响,就是想看看他们师兄妹两又要干出什么幺蛾子来。 云墨没好气道,“厉青青你也太过分了,明知道我分不清你们姐妹三的封号,还故意戏弄我。你知不知道师父看到这张欠条的时候差点没打死我?” 厉青青咯咯笑,“师父想打你就打你,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好嘛。再说了,借钱这件事上他老人家可占尽了便宜,一点也没吃着亏。” “嗯?”云墨,公孙傅纳闷。 厉青青便同他们直说,“师父又想了个空手套白狼的法子,打算搞个什么江湖风云榜,青云榜之类的。 利用江湖人的好胜心理,卖名额,赚大钱。 为了能够顺利的提高榜单的质量,他老人家可没少拿我做垫背。可以很不客气地告诉你。师父已经把我的名声玩坏了! 如果名声也能用金钱衡量的话,他至少还没向我付钱呢!” 所以,厉青青很不客气地接过欠条,折了折收回自己袖中,“所以啊,这二十万两就是付给本王名声的费用!” “等,等会,我怎么有点懵呢?”云墨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不够用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公孙傅倒是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厉青青当初能顺利借来二十万两是有条件的,如今她答应的条件已经兑现了,但她师父好像还想借机敲诈一笔,所以让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师兄来追债。 公孙傅觉得好笑,怎么如此精明的师父,收的徒弟如此——单纯。 “跟你也说不清楚,总之这件事不用你管了!”厉青青懒得跟他废话,“师兄若是想来玩,欢迎。不想玩,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没看见我正忙着嘛!” 云墨师兄很傲娇地一哼,带着大包小包直接住进了王府,厉青青也没拦着,随他去。 不过手里这张欠款可要好好利用利用,她拿出来仔细研究,“原本当初签下欠款是想让云墨师兄去找三皇姐的麻烦,谁知道这小子欺软怕硬,知道三皇姐不好惹,直接跑到我这里来了。” “所以,你想把未完成的步骤完成了?”公孙傅问。 厉青青神秘地笑了笑。 …… “如今沿海县缺失地方军,众爱卿以为该派何人组建为宜?” 大殿上,女帝面向朝臣,询问此事。 此事事关沿海县的安宁,而且因为三皇女暗中与前督军从事勾结,导致整个地方军都没用了,重建一事迫在眉睫。 几个大臣纷纷看向大将军曹缘和荀茹。 荀茹是大祁国的女将,比曹缘年纪长些,跟先帝是一个年纪的。 在先帝政令之前,整个大祁国骁勇善战的不管是兵也好讲也好都是女子。只是女子为官为将已经不算新鲜,有了男将曹缘之后,所有人都忘却了还有个世代为将的荀家。 正当众臣为让曹家出马还是让荀家出马而争执不休的时候,有人竟然提出让四皇子出马。 一时间,朝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讷讷地看着这位大臣。 () 搜狗 ------------ 第八十六章 定国公府全灭 女帝的脸色当即就冷了三分,“四皇子久居深宫,让他酿酒倒是一绝,让他组兵,那不是拿沿海县上上下下数万条性命开玩笑吗?”怒到极致,尾音处骤然升冷。 那大臣微一哆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女帝却不打算放过她,反而紧盯着她的视线,看的死死,“说一条四皇子能堪此任的事例。” 那大臣头埋的极低,心下隐隐发颤,这时候真希望定国公府的几个大臣站出来说几句话,奈何定国公府没一个站出来发声。 那大臣就更害怕了。 “说!”女帝有些不耐烦地呵道。 那大臣浑身颤抖,脸色发白,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四皇子她不熟,除了知道会酿酒之外,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想编也编不下去! 女帝更加不齿,“你推荐四皇子,又说不出他的能力,所以你这是拿朕开玩笑了?” “不是,不是的陛下!”那女臣说不下去了,眼看着国公府的人一个个的置身事外,那女臣心一横直接说,“是老国公让微臣这么说的。她说四皇子有才干,就是缺少一个机会,让微臣帮忙举荐举荐!” 这话说完,国公府的人一片脸白,纷纷跪倒在地,一个劲地否认,“没有的事,陛下。孔少史这是在诬陷我们国公府!” “报——”殿门候着的小太监冯公公来报,“陛下,有人送来一封密信!” “何人?” “奴才不知。守门的禁卫军说,一个孩子送来的,送完就跑了。” “呈上来!” 冯公公往前走了几步,御前大太监下来转递。 女帝接过密信打开一看,是一张赤裸裸的欠条,上面是三皇女谨凰的封号签字。 女帝当下大怒,将欠条甩了出去,命定国公如今的当家人捡起来看看。 那大臣捡起,粗看了一眼,看到那签字,吓得两眼一翻,差点没晕过去,“陛下,这,这,这绝不可能。三皇女自己有产业,为何还要借这么多钱,这不合理呀!” “不合理吗?招兵买马需不需要钱?广收刺客需不需要钱?在沿海县掀起民变需不需要钱?” “这……”他一时答不上来。 厉青兰作恶多端,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有铁证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说欠条不是她的,实在无法令人信服,除非能找到真正的写下这张欠款的人,可目前为止,连个怀疑对象都没有。 一时间,别说国公府的几位愣了,就是满朝文武也都楞了。 女帝怒浪滔天,原本想看在仁皇侧君的面上饶过国公府,但如今却不这么想了,当即发令撤销国公府功勋,并且所有人一律贬官流放。 原本与三皇女有关联的一些大臣,只是被架空了而已,但官位还在,可是这件事之后女帝为了免除后患将这些人也全部革职流放。 一时间,朝廷又掀起一场大动荡。 “这么轮番下来,空缺官职会越来越多,趁机抢官,抢权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客栈里,站着算账的公孙傅说道。 厉青青撑着脑袋邪邪一笑,“那可不,谁愿意错过这个机会?”她也不愿意。 公孙傅手一顿,算珠停了下来,“青儿若想走的远,那就得沉住气。” 厉青青回眸深望了公孙傅一眼,笑道,“我知道,不忘先生教训。” “听说了吗,江湖上出现一个什么青云榜,据说上榜的都是十分厉害的人物。” “是吗,都有哪些?” 客栈门外,路过的几个客人眉飞色舞的说着这个青云榜。 厉青青理都懒得理,低下头来继续看先生素手拨算盘。 但那些人是往客栈里来的,点了几个小菜之后,坐下来继续说。 “听说青云榜是排行各官场人物的。风云榜是排行江湖人物的。每个榜单只显示前一百名,能入此榜不仅说明此人厉害,而且还能受人追捧。 云县你知道吗? 这榜单就是从云县流传过来的。据说这在云县都成了风尚了。 五皇女你知道不?” “知道,那名声可是响当当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听说这家客栈还是五皇女的产业!”另一位客人接口道。 厉青青和公孙傅同时听到五皇女三个字,下意识地不说话了,竖起耳朵细听。 那位客人接着往下说道,“你猜她在青云榜上排第几?第三!自从三皇女死后,她直接变成第二了。 你知道第一是谁吗?” “不会是皇太女吧?”那人问。 说话者摇头,“第一当然是陛下了。陛下的手腕头脑,那不排第一谁敢排第一。” 那人听出了话外意思,“那你的意思皇太女还排在五皇女下面?” 说话者点头,“意外吧?不过青云榜给出的解释也有道理。皇太女至今,除了与驸马争吵闹过舆论之外就没有别的贡献。就算有贡献那也是负面的,能排的上号吗?依我看,要不是她是嫡长女,恐怕连……”皇太女这位置都坐不了。 那听趣儿的食客吓得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可别再说了!” 那食客不敢再说,正好小二端菜上来,默默的吃着菜。 厉青青听完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师父这是想干嘛!” 把她排在女帝下面,皇太女上面,这不是暗示她将取代皇太女嘛,师父这是怕她命太长了,准备缩减几年吗? 公孙傅的眉头皱的紧紧,口气也发紧,“这真是你师父?” 厉青青苦笑,“师父向来如此,在他的世界里,能不虐死就是固守原则了。” 公孙傅目光一愣,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厉青青也没心思再跟他多说,现在只想着尽快把排名的事解决掉,想了想,她决定去找师兄,因为只有师兄能联系到师父。 “先生,我先回王府了。” “我陪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厉青青急匆匆从柜台前走过,走出了客栈。 公孙傅望着那抹匆忙的背影,又想到刚才的苦笑,忽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跟去看看,柜台前算账的任务则交给了掌柜。 客栈一直都有掌柜照拂,但偶尔空闲的时候,公孙傅都要亲自核对账本。 ------------ 第八十七章 榜单排名害死人 厉青青回到府中的时候,她师兄云墨正在后院教季承文小擒拿手,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神经,一向不怎么喜欢跟陌生人(孩子也不例外)接触的他竟然破例了。 “师兄!” 厉青青邪邪的尾音带着几分危险气息的声音在云墨身后响起。 云墨背脊一僵,半天没敢回过头去。 厉青青便邪笑着走到他跟前,目视着他的眼睛,逼着云墨不得不正视自己,“师兄雅兴,竟然还会教小屁孩武功了!” 季承文心里一哼,你才是小屁孩,你们全家都是小屁孩。 不过厉青青没听见,她的双眼一直紧盯着云墨,恨不得将这个师兄盯成肉窟窿。 云墨嘴角微抽,眼神发虚,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看天气好像要下雨,我还是回屋避避好了。” 云墨刚转身,厉青青的手就已经先一步搭在他肩头,云墨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知道排行榜的事?那咱们也不兜圈子了,说,师父又打算怎么整我才肯罢休?” 云墨干笑了笑,很不好意思地将那老不死的话转达给了厉青青,“师父说,从第二位往下降,每降一个排名,要一万两银子,十个排名就是十万两!” 厉青青差点没跳起来,“师父怎么不去抢钱?” 云墨接着传达师父的话,可能是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师父的话有些过分,所以传达的时候,他的声音很轻很弱,“师父说逮着一个有钱徒弟坑到底比抢钱快多了。” 厉青青磨牙霍霍。 云墨赶紧讨好,“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师父说的,我只是传达他的意思。而且在来的路上,我已经为了你跟那老家伙翻脸了。所以,你要怪就怪他,千万别怪我!” 厉青青一道凶狠的视线射过去,“滚!” 云墨赶紧开溜,溜到一半想起来话还没转达完,于是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师父说,如果王府凑不齐十万两的话,就去定国公府拿。” 然后一溜烟跑没影了。 “哎呀——”云墨那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厉青青扭头去看,人已经没影了,不过公孙傅却走了过来。 公孙傅优雅地擦了擦满是泥巴的手,笑容款款地走到厉青青跟前,站定。 厉青青心里一暖,刚才的怒火消散了一半。 “还是先生对我好。” “那是自然!”他笑容款款地牵起她的手,“走吧,带你出去散散心。” 季承文小屁孩,当我的面卿卿我我,你两有没有当我存在过? 显然是没有的。 公孙傅和厉青青互相笑着走出了王府,大街上人来人往,偶尔几个路人迎面走过,差点就撞上厉青青。 公孙傅就干脆往前走,用宽大的身躯替厉青青挡下前方的路人,让她跟着自己的步伐走。 厉青青就这么乖乖地跟着,偶尔目光看着那厚实的背影,脸颊微微一红,心里却格外的安定。 两人走到了护城河边,在岸边柳树下站定,公孙傅双手靠背,看着湖面开口道,“你师父可有什么害怕的东西?” “怎么,先生要帮我教训师父?”厉青青眼睛发亮,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知道公孙傅跟她家师父比,谁的武功更高一些。 公孙傅勾唇浅笑,语气温润细腻,口气却略带狡黠,“是啊,总不能委屈了青儿吧。” 青儿老脸一红,闷不做声。 公孙傅望着对岸的人群,忽然想到,“人言可畏,人言如刃,若是加以利用说不定是个绝地反击的好方法。 不过你师父究竟有没有软肋?” 厉青青细想了想,“师父好像从没怕过什么,要说唯一怕的就是云墨师兄出事。你瞧瞧师兄那洁癖样,都是师父宠出来的。” “你师兄?”公孙傅在心里玩味地咀嚼这几个字,心下有了些许苗头。 …… 国公府刚被贬官流放,皇上才派大臣前来查抄家产。这厢就有流言蜚语,说国公府欠了某个商人一笔巨款,至今没有还上,导致该商人一家饥肠辘辘,饱经风霜,差点就死了。 欠款的事,皇上知道,昨日刚收到欠单,但一直没找到送欠单的人,今日舆论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皇上决定,派人去找,把这个人找出来。 这厢,厉青青邪恶满满地推着云墨去逛街,“师兄啊,你衣服脏了,我给你买一件吧。” “师兄,你零嘴吃完了,我帮你买一些吧。” “师兄,你的胭脂掉色,我帮你买盒好的吧。” 师兄,“我不涂胭脂!” “那你用什么颜色口脂?” 师兄,“我不涂口脂!” “什么,你喜欢腮红?” 师兄白眼,崩溃,“算了,我回去了!”师兄拖着步子往回走。 “别呀,我请你吃好吃的!”厉青青极力拖着云墨往人多的地方走。 某处屋顶上,公孙傅双手负背,静静地站着。 厉青青带着云墨走到了人多的地方,那里张贴了皇榜,榜文写着要找国公府的债主进宫。 很多人围着皇榜看,好奇这人究竟是谁。 然后此时,公孙傅顺势拍出一掌,击落皇榜。 皇榜晃悠悠飘过,飘到了云墨手里,云墨满脸懵。 有人却突然大叫,“揭皇榜了,有人揭皇榜了!” 其他看客纷纷把云墨围住,上上下下打量着,心想,这小子就是国公府的债主? 行啊,看不出来,穿的普普通通还有这么深厚的财力!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深藏不漏? 厉青青趁机偷偷地溜出人群,云墨还在原地懵逼,这时候守护皇榜的衙役已经走了上来,请他去宫里一趟。 云墨就这么满脸懵地到了宫里。 御座上,女帝连问他三个问题。 “你是定国公府的债主?” “何来如此庞大的积蓄?” “你跟定国公府是什么关系?” 云墨终于反应过来,他被坑了,被他亲师妹笑眯眯的坑进了大坑里。 在愣了好久才准备措词解释这件事的时候,女帝大手一挥,“来啊,把此等欺君之人关押大牢,听候处置!” 云墨一顿,流泪满面,“陛下,草民还没解释呢!” “不用解释了!” 殿外禁卫军走了上来,一左一右地架着云墨往外去。 云墨被拖着,呜呼哀哉,“我要解释!” ------------ 第八十八章 官位调整 哐啷啷,铁门紧闭的声音响起。 云墨独坐在大牢里,啊不,大牢脏,他独站在大牢的床板上,呜呼哀哉,师妹你简直比师父还坑! 远在凰歌王府的师妹坐享清闲,“这下好了,师兄被判欺君之罪关押大牢。师父他老人家此刻应该更伤脑筋如何解救师兄吧?” 公孙傅浅笑,顺便给她剥了个橘子。 厉青青心情好,一口吃掉一个小橘子,汁水从嘴里喷出来,溅了公孙傅一身,素白干净的衣服上,瞬间有几片黄色。 公孙傅低头看了一眼。 厉青青笑得洋洋得意,公孙傅看她奸诈时那可爱模样,没忍心责怪,只是顺手递过去一块手绢,“擦擦嘴吧。” 不多时,下人来报,“排行榜排名已经更改。殿下目前的位置在,在倒数第二。” 噗——又一口橘子喷了出来。 公孙傅再次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心想只能作废了。 “那不就是第九十九名?” “是!”下人答。 “从第二名变成第九十九名,一下子掉这么多,更扎眼了好不好?看来那老头子就没打算让我安安静静低低调调的过日子!” 厉青青心里有些不爽。 公孙傅则是好奇云墨的事,“殿下可有办法把他救出来?” “办法是有,就是怎么感觉怎么吃亏。”厉青青嘟囔,但最后还是看在师父妥协的面子上把云墨救出来了。 被救出来的云墨气鼓鼓地站在王府门口怒吼,“厉青青,你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 门口守卫教训,“吼什么吼,当王府是菜市不成?” 云墨想进去找厉青青算账,被王府侍卫挡了回去,“殿下有令,请公子自行解决住宿问题,千万别连累殿下!” 云墨气的差点没徒手把王府毁了,考虑到府里的公孙傅那也不是吃素的,所以默默地收回拳头,可怜兮兮地滚了。 厉青青从王府二楼望过去,正好看见师兄可怜巴巴地往外走,眼底没有同情之色,只有满满的活该之情。 “这就是帮着师父一块整我的下场!” “青儿也报复回来了不是吗?”公孙傅说,“要从大牢里把人救出来,就得有个正当理由。他犯了欺君之罪,唯一的解释只能说是……”脑子有病。 后面几个字公孙傅没说出来,感觉这几个字从他嘴里出来会掉身份,所以只说了一半。 “母皇那恐怕不好应付。”厉青青陷入沉思,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上朝了,但既然官位还在,上朝是必然的事,眼下排行榜的事把她推到风口浪尖,师兄的事又助力了一把,厉青青不敢肯定母皇不知道这件事。 以她的英明,一定很快就会想到,甚至还因为师兄的一闹发现欠款是她写的,到时候她就麻烦了。 厉青青暂时还想不到如何应对这件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时月四日,朝廷又对官位进行了大调整,这日厉青青获准上朝。 女帝高做上位,御前总管宣读调整圣旨。 大意是,因为一众大臣贬官流放之后,朝廷多位空缺,需要各方官员及时推荐有才之人。 另,原三公九卿中,丞相,大司徒,大司空,改成丞相,大司徒,御使大夫。 其中御史大夫从九卿提拔为三公之一,并大司空一职,由言官崔大人担任。 因崔大人多次在谏言上匡正君王,体恤民情,所以功不可没,擢升为御史大夫。 而原大司空厉青青因能力有限,难堪大任,贬其为大司农,从三公中除名,改为九卿。 厉青青二话没有,知道母皇这是用贬官换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当即领旨谢恩,崔大人也站列出来领旨谢恩。 早朝宣读了官位调整一事之后,便是提及沿海县刺史以及地方兵征集一事。 女帝想挑选个合适的人出来,这个人既要听话,服从命令,又不至于功高盖主惹出乱子。 大臣们的意思是让曹缘将军去,也有人让荀茹女将军去。二人都是战功赫赫的将军,而且荀茹女将军比曹缘将军还长一个辈分,更有威慑力。 其实,大臣们只是想说,曹将军这几年南征北战,难免不功高盖主,何况陛下已经冷落荀家好些年了也该竖起荀家威望以克制曹家了。 但女帝不是很想从他们当中挑选合适的人。 因为如此一来,不管挑选了哪家,都要得罪一家,女帝想从别的新人中进行挑选。 她把目光移到了厉青青身上。 厉青青感觉到了那道目光,却没有抬头,生怕一抬头,母皇就开金口了。 女帝从她身上瞥了一眼又收回了,因为担心让她身边的人去沿海县会不会闹出三皇女那出。 所以想了想,还是决定,让曹缘的儿子曹勋前去。 一来,曹荀两家后辈当中,在朝为官的不多。荀家后辈做了文官,曹家只有曹勋因为驸马的身份做了个禁卫军统领。 二来,两家后辈能力参差不齐,挑谁都不至于引起轩然大波。不像挑两位战功赫赫和的将军去,那轩然大波就可想而知了。 这番决定之后,女帝就下了圣旨。 之后,早朝就散了。 厉青青松了口气,没想到母皇为了贬她的官竟然不追究云墨装疯卖傻躲过欺君之罪的事,也不追究那张欠单的事。 不过没追究欠单却还要将定国公府以此问罪,看来母皇也是打了要除掉定国公府的主意,而她自己似乎成了母皇铲除异己的刀。 颤了颤眉,厉青青收起这种可怕又真实的想法,反正这件事除了母皇之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既然母皇不责怪,她只当她是无辜的吧。 厉青青收起心态,往宫外走去。 通往宫外的大道上,几个大臣三三两两地结伴出去,厉青青就在后面跟着,依稀听见几个大臣在讨论青云榜的事,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听。 “听说了吧,最近坊间传出什么青云榜。据说是对官场人物的大排名,老夫排在第八十七位,薄太常在第七十六位。” “听说了。哼,不过是民间一些无聊的人做的无聊事,各位同僚又何必放在心上。”这位大臣绷着脸,昂直身躯,一副不为世俗名利纠绊的样子。 但其他几位大臣可不这么想,有人愤愤不平地斥道,“你我等人同朝为官,排名前后也所差无己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那个崔御史,他竟然从榜上七十七变成十七,眼看就要超过女相,跻身榜内前十了。你们说凭什么呀!” ------------ 第八十九章 崔御史 凭什么?就凭她师父老人家心情好咯。厉青青暗想。 这边,另一位不满排名的大臣怒道,“还不是坊间某些人捧他的臭脚!你们想想看,这个催御史在位列三公前,排名可在七十多,这突然之间升为御史大夫了,排名也跟着上去了。这不是捧臭脚是什么?” 几位大臣觉得有理。 这时候,他们口中的崔御史大大方方地从他们身后走来,与他们并肩而行,“我说,做人可不能这样!咱们哥几个以前那可都是穿一条裤衩的,不能因为我突然做了御史大夫你们几个就诋毁我呀!” 崔御史在做御史大夫之前,只是小小的言官之一,这几个大臣的确跟他交情甚好,如今就呵呵了。 “哼!”几个大臣摆出冷高姿态,冷哼了一声,要加快脚步往宫外去。 崔御史紧跟上去,“别呀,哥几个,要不我请你们喝两杯?” 这话让几个大臣听来,像是赤裸裸的炫耀,这几个大臣脚步更快了。 一直在后头慢吞吞跟着的厉青青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崔御史送走了这几个瘟神之后,就在宫门口等,等厉青青走过来,然后躬身行了一礼,“殿下!” 由于崔御史现在比她官阶高,行的自然不是君臣之礼。厉青青要回礼,所以也福了福身,“崔御史。” 二人没有多话,却极为默契的上了各自的车,然后又某一个地方,相遇。 “殿下!” “进来!” 这是城外的一处客栈,想比食灰烬客栈的兴隆和盛名,这家客栈显得格外不起眼。 不过这也是厉青青的产业,只是没有挂在自己名下罢了。 崔御史走了进来,厉青青和公孙傅皆已落座。 崔御史看到公孙傅有些懵,公孙傅看见他也有些愕然。 厉青青笑着解释了一下,“这家客栈姓公孙,自然身为大掌柜的公孙先生要来陪客咯。 至于崔御史嘛,向来都是我的左膀右臂。” 厉青青虽然在朝廷根基不稳,但不代表没有人。御史大夫崔田方是她的人,但此前一直在三皇女手下做事,归为三皇女一党,且做的都是极为细小的事,官职也不大,很少有人注意。 但就是这种人,要想趁机拦截海塘民变的奏章,或者趁机泄露一下三皇女的事,就容易很多了。 介绍了二人身份之后,二人看对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城府。 崔御史看公孙傅,素白修长,看似公子谦谦温润如玉,实在城府很深,心机很重,否则也不至于短短数月就取代了未黎先生的位置,成了殿下的红人。 而公孙傅看崔御史则是,狡猾奸诈,心机很深。明明是青儿的人却始终保持低调形态,只在两次最关键时刻暗中出手,足以说明此人的耐性。 这样的人要是对青儿图谋不轨,他公孙傅都觉得不一定是对手。 二人互视一眼,瞳孔里交叉射出几道危险的冷锋,然后稍纵即逝,二人各自摆出最真诚的微笑,笑了笑,客套了几声,然后回归平静。 厉青青看他们的笑,笑得有些奇怪,却也说不上哪里奇怪,此刻看两人都沉默不语,也就懒得追究笑容了,转而说起正事。 “崔御史,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你认为本王该当如何?” 崔御史答,“殿下在除掉三皇女之后,本应该低调行事,奈何青云榜让殿下名声大振。此刻恐怕想低调都难了。”崔御史说话这时,目光阴恻恻地扫了公孙傅一眼,自觉告诉他是这个男人在背后撺掇殿下,才惹出这么一出。 公孙傅没有惧怕他,而是迎着这道危险的目光,直视过去,目光坦然凛冽,身形纤直正气,无形中在说,这事不是我干的,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我不信!崔御史眼神更阴沉了,但怕厉青青发现,于是飞快的收回,继续往下说,“如今情况,殿下只能想办法尽快站稳脚跟了。内官要职都是陛下和皇太女的亲信,殿下若是强行安插亲信,难免不让陛下觉得您要造反。 那不如,选择外官。 沿海县刺史是个不错的要职。尽管这个官职目前交给了驸马曹勋,但他毕竟是外来人,若是地方精兵从地方征集,那他未必就有把握掌握这些新兵人马。 这个时候,殿下若是派一有信服力的手下混进去,不出数月就能掌控人心,掌握实权。 到时候,驸马这个刺史的位置等同虚设,而殿下却实实在在的拥有了一方助力。” 厉青青勾唇浅笑,“崔御史的法子,也正是我所想的。只是该派何人去,是个问题。” 厉青青早就想过这件事了,她脑子里想到的合适人选只有任飞。任飞武功高强,为人也很实诚,又是从寒门出来的,与新兵结交应该容易相处。 但是,他毕竟是外来人,新兵如果都是同一个地方的,难保没有排外的可能,任飞在人际这块并不擅长,很容易反被新兵孤立。 “还是我去吧。”这个时候,公孙傅自荐道,“我在沿海县是大夫,救死扶伤数百人,有民心,又算半个本地人。而且,除了陛下见过我之外,没人见过我,不容易穿帮。” 的确,在厉青青带着公孙傅入都以来,他都一直呆在王府里,除了在沿海县演了一出毛遂自荐的把戏被陛下看见之外,就没人认识他了。 他的确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但厉青青总是有些担心。 毕竟北兴国的太子恐怕也在寻找他,他若是留在自己身边,北兴那边还不敢有所行动,一旦出去,那就很难把握了。 不过这个时候,崔御史却极力推荐,“公孙先生前往再合适不过了。殿下若想成大事就不能拖泥带水! 再说,朔风不也在沿海县嘛?他如今可是沿海县县长,原县长虽提为郡守,可民心和乡绅的支持都握在朔风手中。一旦公孙先生掌握了兵权,那殿下就等同于在沿海县站住了两只脚。” 公孙傅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厉青青答应了,“好吧,那你小心点。” 公孙傅又点了点头。 崔御史看这两人的眼神,心里很不舒服,故意咳嗽了几声。 厉青青回过头来,看了崔御史一眼,“怎么,崔御史还要弹劾本王的私事不成?” 公孙傅也看了他一眼,同样的眼神。 崔御史被气着了,兀自喝着茶。 ------------ 第九十章 仁皇侧君薨逝 厉青青想说,正事都谈完了,该散了,要点眼力劲行不? 结果,崔御史还真是没眼力劲地在那坐着,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厉青青脸色微青,想发作又不好发作,最后只能自己先起身准备回去,想着晚上公孙傅总是要回府的,那就等晚上再同他说。 厉青青一起身,崔御史果然也起身,二人同时出去,到了客栈门口之后,又一前一后散开,往两个方向走了。 公孙傅从楼上远远地看着,忽然有点不放心了,自己这一走,那青儿还不得被别人抢走了,而且这情敌实力不弱。 不过又一想,追求青儿的人也不止一个两个,但除了他又有谁能追到手的。 想到这里,紧绷的脸上才微微旋开一丝笑。 厉青青回到府中,张嬷嬷来报,“长鸣皇子死了,北兴那边好像发生了大乱。” “长鸣死了?是太子杀的?”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我们的人只能打探到浅浅的消息,具体的,北兴那边已经封锁了消息,所以打探不出。” 一定是了,厉青青想。两方皇子争夺图纸的进贡权,可不得暗中明争暗斗,南宫长鸣死了,与她而言也算是好事一件,但也由此说明北兴皇太子的势力一定会水涨船高,公孙傅在外面,她更加担心了。 当晚,厉青青想趁公孙傅临走前再嘱咐他几句,为了方便说话,她还特意命人将公孙傅的房间搬到清歌园,就住在自己寝屋楼下。 反正她是认定了他的,他们的关系也不必遮遮掩掩,只是没想到,厉青青等呀等,等了许久也不见公孙傅回来,等到她派人去问的时候,人已经连夜去了沿海县。 厉青青提起的一颗心,惴惴不安,几乎是彻夜未眠,直到第二天收到公孙傅的平安行,她才放了心,才决定好好睡一觉。 但此时,宫里又出事了。 仁皇侧君薨逝,皇室子女要进宫吊唁。 厉青青没来得及合上眼睛,急忙忙收拾了一番,进了宫。 女帝子女不多,即便全部皇子皇女入宫,也不免显得有些萧条,若是定国公府还在的话,或许更隆重一些。 据宫里人说,仁皇侧君是自杀的,从宫墙上一跃而下,死的很安详,像是解脱了一样。 所以宫里人都说,仁皇侧君是看到三皇女死了,又看到定国公府被查抄,连翻打击压下来,受不住,死了。 但厉青青不信,她对这位父妃的了解,绝对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何况三皇女是死了,可是二皇子还在。父妃是个重亲情的人,应该舍不得弃子而去,让二皇子独自活在人世间。 当然了,虽然那些谣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厉青青更愿意相信这背后是个阴谋。 毕竟二皇子现在在鸢国,听说很受宠。所以如果他亲父死了,二皇子知道了,难保鸢国女帝不为了自己的爱夫派书责问此事,真要如此,一旦处理不好,就成了两国问题。 再加上北兴国长鸣皇子死了,要是再有人吹个耳边风说皇子是大祁杀手刺杀的,那大祁国岂不是腹背受敌? 想到这里,厉青青猛然一惊,感觉整个国家的命运被某只无形大手拽在手里,但是这个人究竟是谁,她竟然没有一点头绪,这才是最可怕的。 “陛下驾到!”女帝凰驾停在了殿门口。 皇室子女跪迎。 女帝走了上来,目光在三个子女前扫了扫,最后落在了厉青青身上。“平身吧。” 三位子女站起身,女帝却屏退了两位,独留厉青青单独说话。 皇太女有些不满,却不敢当众质问女帝,只好乖乖退下。 屋里就剩下母女两,还有一口棺材。 女帝看也不看那口棺材,只紧紧盯着厉青青,“你侧父妃去了,消息应该很快会传到鸢国,难保你二皇兄不会前来吊唁。 朕希望你出面好好安抚安抚你皇兄,别让他受到奸人蛊惑,做出伤害母国的事情。” 厉青青不语,目视前方,目无焦点。 女帝脸色冷了几分,“朕知道你心里怨朕。这么多年来咱们母女的嫌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化解的。但你要知道,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大祁国要是亡了,你这个五皇女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所以,就算不是为了朕,你也要为你自己想想。 朕知道,你跟你二皇兄从小感情甚深,你说的话他一定能听。” 厉青青嘴角挂起一抹讽笑,“母皇真是太看得起儿臣了。儿臣跟二皇兄多年不见,再深的感情都已经浅了,如何还能说得上话。 何况母皇当年的所作所为别说是二皇兄了,就算儿臣看了也难免不恼火,您叫我怎么说?” 女帝皱眉,“你这是在责怪朕?” “难道不是吗?”厉青青想起儿时的点点滴滴,一双明晃晃的眸子便蒙上了水汽,笑容也变得更加勉强,“儿臣一直不明白,为何您盛宠侧父妃,却不肯疼爱父妃所出的二皇兄,还要将他远嫁,将他心爱的女子活活逼死? 儿臣更不明白,为何同样都是皇女,母皇偏偏只疼爱大皇姐,三皇姐,对我却不理不睬?” “朕当年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鸢国有神器,能千里之外一击即中,鸢国女帝非要朕的儿子,朕为了黎明苍生只能忍痛割爱。 至于你——” 女帝说到这里忽然说不下去了,眸光一闪,看到厉青青仿佛看到了那个跟她有着一模一样眼睛的男人,一想起那个男人,她的怒火就忍不住爆发。 女帝不想再说下去,双手拢在袖中,“你若不想帮这个忙,那就不帮吧。反正大祁亡了,谁也跑不掉。大不了一块死!” 厉青青有些失望,眼看着母皇就要说出原因,可下一刻她竟然一个字也不肯多说,厉青青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心里泛起酸楚。 “母皇当初为了和亲,苦苦拆散二皇兄和那女子,逼着人家跳城墙而亡。如今二皇兄不恨你就已经不错了,又何来理由相劝。再说,他到底不过是一位皇夫,大权还是在女帝手里。若是人家执意要以此为理由攻打大祁,那么大祁只能做好反攻的准备了。” 女帝说完,心里一惊,再也说不出话来,背对着厉青青独自站着。 厉青青看到她的背影,孤独,落寞,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有时候也觉得可怜人自有可恨之处。 ------------ 第九十一章 五皇女成了众矢之的 母女两谈完话,女帝命在外等候的东平皇子和皇太女进来。 曹驸马也被叫了进来,由他搀扶着皇太女一块进来。 女帝眼神在两人身上看了看,一种不用言语便能看透的情绪浮在脸上,但女帝很快掩了下去。 几个皇室子女前来吊唁仁皇侧君。 之后,便是按皇室最高规格厚殓,百官恭送吊唁,奏哀乐! 棺材出了后宫,到前殿的时候,礼仪就隆重盛大多了。 只可惜缺少了亲情,只有繁文缛节。 厉青青看着仁皇侧君的送葬队伍一点点出宫,心里有些感慨,感慨人生无常,生命稍纵即逝。纵使她对仁皇侧君再有不满,此刻看着那口棺材,也忽然就平心静气很多了。 厉青青吐了口气,在目送队伍出宫之后,就借口身子不适先回王府。 女帝准她回去,但临走时还不忘提醒了一句,“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你好好想想!” 厉青青没有回答,出宫的脚步越来越快了。 王府里,张嬷嬷皱着眉跺着步子,看到厉青青回来之后,急忙跑上来有话要说,未免消息传漏出去,特意压低了声音。 “殿下,冯公公送来消息,北兴那边说刺杀长鸣皇子的凶手逃到了大祁,要女帝陛下把人交出来!并且北兴已经派使前来详谈此事了。” “果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厉青青这下可以十分肯定了,仁皇侧君的死绝非自杀,是有人为了挑起三国战争刻意为之。只是那个人是谁,母皇知不知道? 宫中,刚送完棺材入葬的女帝也同样知道了这件事。 女帝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揉了揉太阳穴,才振作起来,正视这件事,“传北兴大使!” 御前公公即刻去传。 没多久,北兴使臣入殿,众朝臣皆已就列。 北兴使臣孟培良踏着大祁国大臣的各种眼神,款步走来,头昂的高高,身形故意挺的笔直。 “北兴使臣孟培良见过女皇陛下!” “免礼!”女帝大手一挥,懒懒道。 孟培良嘴角一勾,眼底浮起一抹邪笑,但抬头时又飞快地将神色掩去。 “想必长鸣皇子之死陛下和诸位大臣已经知道了。我方已经查出凶手,奈何凶手就潜逃在大祁境内,为示尊重,还请陛下派人捉拿。” “哦?凶手是谁,身在何处?” 孟培良冷笑,“凶手是谁,臣要是叫得出名字就不用请大祁帮忙了。臣只知道凶手就在大祁国境内,仅此而已!” 孟培良的话说的又嚣张又慵懒,一点也感觉不到他急着为皇子报仇的心,反而是满满的无所谓姿态。 大祁某位大臣不满地站出来指责道,“北兴说凶手在我们大祁,又说不出凶手的任何特征,老身有理由怀疑,北兴这是借机挑事!” 那位女臣说完,孟培良就不客气地怼了过去,“凶手是蒙着面行凶,我自然是看不到的。我们的人一直追杀凶手,凶手跳入了大祁境,这是亲眼所见。目前唯一确定的是凶手就在大祁国。 还请女皇陛下协助我等找出凶手!” 大祁大臣站出来反对,“陛下,若是仅凭北兴使臣三言两语就要动用我大祁人力物力,岂不是劳民伤财还容易被人笑话!” 北兴使臣孟培良当即反驳,口气也一改慵懒,变得犀利,凶悍,“若是陛下不派人寻找,难免不让人觉得大祁国有包庇凶手之嫌,甚至让人怀疑凶手就是受了大祁国的主使。这样传出去,我看大祁国还如何在这片大陆上立足!” “胡说!”女帝突然冷下脸来,玉手狠拍御案,“我大祁一向公正严明,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来!” “那就请公正严明的陛下下令,捉拿凶手!” 女帝眉头一抖,头上发钗晃荡作响。 大祁国大臣纷纷默不作声,所有一切都仿佛禁止了一般。 良久,女帝才开了口,“传令下去,捉拿凶手!” 孟培良拜倒,“微臣替北兴国谢过陛下!” 女帝冷哼一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原以为议事结束了,该退朝了,谁知道女帝刚要甩手,孟培良又抬起头来,还是跪倒之势,双手和叠在前,“陛下,臣还有一事要问!” 女帝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问!” 大祁国大臣脸黑如泥。 孟培良视若无睹,继续问道,“若是抓到凶手,陛下当如何处置?” “杀了替北兴皇子报仇!” “好!”孟培良嘴角扬起,“还请陛下记住这句话,也请各位大臣作证!” 各位大臣转过头,不想作证。 “退朝!”女帝大手一挥。 孟培良这才躬身退下。 女帝气呼呼地往后宫去,今日之事甚为奇怪,世人都明白,一旦抓住凶手肯定是要审问判刑的。何况凶手出现在大祁国境内,女帝更不会偏袒凶手,但偏偏那个孟培良非要她说出个处置方式来。 这未免不让女帝觉得自己是不是掉进了陷阱里,奈何方才在大殿上被孟培良逼得气急,一时间竟然就把话说出去了,眼下想更改也更改不了了。 还有,北兴皇子正好与仁皇侧君前后去世,这两者是否有什么关联? “来人!传廷尉钟楚月!” “传,廷尉钟楚月!”小公公传道。 没多久,钟楚月带着哮天猫进宫了,女帝低声跟她说了几句,门外小公公想趴着门缝听,却什么都听不见,只听到钟楚月恩恩了几声。 凰歌王府内,厉青青也知道了这事,冯公公一直暗中传递信息给他。 厉青青明白,母皇这是要派人秘查仁皇侧君的死亡真相。 那么,刺杀长鸣皇子的凶手呢,派何人去查,还是说临时随便找个人交过去? 然而,厉青青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把目标打在她的身上。只隔了一天,对方就上呈了各项证据,证明凶手是她。 大殿上,孟培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指厉青青就是凶手,并且还把所谓的证据呈上来给众人看。 “看见了吗,这条被砍的五马分尸的烤鱼就是当初五皇女派人送给殿下的。 这条鱼的结局正好暗示了我们殿下的结局。所以微臣很难不怀疑这时五皇女暗中买凶杀人!” “胡说!”御史大夫崔田方站出来指责,“五皇女为何要杀长鸣皇子?谁会傻到杀人前再给予暗示?” ------------ 第九十二章 二皇子回国 五皇女咯!孟培良幸灾乐祸地看向五皇女。 崔田方气结,连忙出口反驳,“总之,这根本就不可能。五皇女一直在长安城就没出去过,如何能跑那么远去行刺长鸣皇子!” “五皇女跑不远,不代表她手下就不成。”孟培良一口咬死,就是五皇女下的杀手,并且为了尽快将事情钉在板上,又连忙请示女帝,“陛下,您之前说过的话可不要忘记了?” 女帝脸色冰冷,“朕说过,会找到杀害长鸣皇子的凶手替他报仇,前提是要证据确凿! 如今情况,你觉得证据确凿了吗?” 女帝啥也不说了,你自己看看吧。 孟培良厚颜无耻地说,“五皇女和长鸣皇子早就有过节,她还送这种暗示性的东西给我家皇子,这还不算证据确凿,那看来陛下是徇私舞弊不肯交出凶手了?” “所以,你要准备开战是不是?”厉青青一言道破孟培良的奸计。 孟培良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里有冷光散开,“不是微臣非要开战,是陛下逼的!” 厉青青没接话,抬眸看了看大殿上坐着的女帝,这下你看明白北兴的来意了吧? 女帝没直视厉青青的眼睛,目光与她的目光擦过,看向了大殿上的承重柱。 这下,她的确看出来意,但要想见招拆招却很难。 孟培良在大殿上嚣张地大笑起来,“陛下要不要交出凶手还请给一句准话!” 大殿上呼啦啦跪倒一小片,由崔御史起头,身后都是厉青青党的大臣。 “陛下,万万不可!北兴分明就是借故发兵,挑衅我大祁国的底线。若是这个时候把五皇女交出去,白白便宜了北兴不说还让大祁国的士兵锐气大减!” 崔御史咬着后槽牙,眼底杀气腾腾,“不妨我们也以牙还牙,就说北兴来使刺伤了殿下,我们也派使到北兴说理去!” “这招好!”厉青青党的其他大臣同意。 但女帝和厉青青心里不大同意。 若是只有北兴一国挑事,当然可以以牙还牙,你跟我蛮不讲理我就跟你耍无赖,可眼下还有鸢国虎视眈眈。 若是鸢国也借仁皇侧君一事兴兵挑事,那两国夹击,对大祁国就不是一件好事。 厉青青低头不语,女帝也陷入沉思。 孟培良大摇大摆地往外走,走出大殿了,声音还在殿内飘,“陛下是要交出凶手还是两国开战,您自己掂量吧。” 厉青青党大臣咬碎了牙关。 皇太女党大臣看戏思考人生大事。 有人弱弱地站出来,建议道,“微臣以为,为了我大祁的国泰安康,不如就牺牲一下五皇女吧。全当是,是……”和亲了。 和亲二字还没出口,女帝冰柱一样的视线就落了下来,那大臣一个哆嗦,弱弱地退了回去。 女帝说,“无论如何,绝不能用这种丧权辱国的事换取百姓安康!” 厉青青心里松了口气。 早朝无声无息的散了。 因为北兴国的挑衅,所有大臣都像是吞了一只苍蝇,恶心的咽不下去。 皇太女党虽然很希望五皇女离开,少了一个争权夺利的势力,但要从大局来看,其实也很恶心,所以没有人能笑得欢畅的。 散朝散的很安静,厉青青一路走过,没听见大臣们叽叽咋咋。 御史大夫崔田方疾步追上来,也没顾上别人会如何看如何想,就这么拦住厉青青跟她说了几句话。 “无论如何,殿下万不能前往北兴。这件事,微臣会想尽办法替殿下解决的!”他说的十分严肃,看起来这件事他比她还要着急上火。 厉青青很欣慰有这样的心腹之臣,当即浅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才没那么傻!” 崔田方一愣,看着她的笑容有些失神,随后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想要覆在她的手上。 但厉青青早就松开了手,上了自己的车驾。 崔田方也就不好再追上去,再追上去那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他是五皇女党的人,所以就此止步,看着厉青青的车驾远去,他才上车回府。 王府中,公孙傅的书信已经送来,就搁在厉青青的书房里。 厉青青打开一看,信中写了几句宽慰她的话,要她不要被流言蜚语打倒,更不能因为文武百官以及北兴国的逼迫真就当了凶手,前往北兴国去。 还要她等着他,等他处理完这边的事一定会想办法回来的。 厉青青看到最后一句,阴郁的脸上裂出几道笑容,她又反复看了几遍信。 信上的字迹潦草,浮躁,信中所说的事一笔带过。看来他也在那边也是遇到了麻烦,皇太子的人应该是找到了他。 不过厉青青更好奇,公孙傅是如何知道这边的情况,很明显有人跟他通风报信,这个人是谁?会不会就是把信搁在桌上的人? “翠儿!”厉青青立刻去唤平时伺候的丫环。 翠儿进来。 厉青青问,“这封信是谁送过来的?” “未黎先生。先生说这封信对殿下来说很重要,还是直接放在书房里等殿下自己看。” 厉青青心里一暖,看来是未黎先生一直跟公孙傅暗中联络。 “罢了,下去吧。” 翠儿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不敢多问,乖乖退下了。 一夜风雨过去,关于杀害长鸣皇子的凶手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平息,远嫁鸢国的二皇子就来了。 宫里收到消息之后,立刻命厉青青前去迎驾。厉青青不得不起了个大早,带上几个亲信以及大祁国派的迎驾队伍,前往。 二皇子回国的途中,都会有本地官员精兵接力护送。所以厉青青等人只在长安城门口迎接。 二皇子驾到,迎驾百官跪迎,厉青青等百官起身之后,才走到车驾前,静等皇兄下来。 多年不见,想起儿时的点点滴滴,她脸上忍不住露出当年的笑容,可又一想到皇兄此番来的目的,笑容不由得僵了僵。 正好这一幕,让下车的二皇子桓看见,清郁的脸上微微一陷,但很快又掩盖下去。 “青儿,多年不见,你长大了!”心思重了。 桓皇子的声音也如春风细雨一般,略不同的是,永远带着初春的薄冷。 然而久不稳熟悉的声音,再次听到,厉青青还是笑得如春花秋月,点缀了桓皇子的初春之冷。 “皇兄,多年不见,你瘦了!” ------------ 第九十三章 兄妹三 桓皇子心底一颤,结冰的心湖微微裂开,一道暖意融了进来,“我瘦了吗?怎么没人提醒我?” 厉青青愕然,眼底有水汽浮起,心里捉摸着皇兄的话,没人提醒?是没人关心吧?所以,他在鸢国究竟过得好不好? 不过她也不好问,索性就不问了,收了收情绪,挤出一抹笑,而后带着桓皇子往城里去。 论理,这一路进去,也是要驾车前往的,不过桓皇子突然说,“想看看多年不见的长安城。所以,我们还是走走吧。” 厉青青也就应了。 一路随行护驾的两国护卫,皆远远的跟着,给他们兄妹一定的个人空间。 厉青青与桓皇子并肩而行,厉青青时不时地用余光打量她的皇兄一眼。 桓皇子感觉到了,但没有回视过去,一直目光朝前,脚步也朝前,不紧不慢地走着。 厉青青心想,他的思想是不是也跟着只朝前不顾后? 正当她这么想时,桓皇子突然开了口,“想不到多年不见,长安城的变化这么大,很多沿街的店铺都已经不是当年的店铺了。” 厉青青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搭腔,“是啊,这些年长安城来来往往商人很多,生意也起起落落,所以店铺酒楼都在更换。” 桓皇子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兄妹二人又陷入沉默。 厉青青一颗心都是小心翼翼的,多年不见,本来有很多话想跟皇兄说,可见面之后,二人身份有别,很多唠唠叨叨的话就不能再说了,她只好又重新藏进心里。 其实,桓皇子什么也没看,街边的景色,摊铺,他一个都没看,只是知道多年不见,这里肯定会有变化。 若是真心看一眼的话,他一定能注意到刚才走过的那家客栈,屋顶的琉璃闪闪发亮,只可惜,他什么也没看。 一路默不作声到了宫门口,守卫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但桓皇子却突然停步了,就在宫门口不远的地方,他停下脚步,目光朝东南方向斜视,那里有一座高楼,从楼上可俯瞰全城,曾经就有一个女人在那里纵身一跃,而他就在那时披红上轿,远嫁和亲,从此天人永隔,一个朝前一个退后。 一直退到了他的记忆里,成了脑海中那抹飘忽不定的念想。 桓皇子目光微垂,滢滢的汗珠微微渗出,拢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尖已经发白。 “我还是先去看看父妃吧。”他转头往外走,没人知道其实他的内心刚刚经过了一场汹涌的挣扎,想假装一切都已经过去,然后潇潇洒洒地迈进去,但还是失败了,最后只能一步都不踏入。 厉青青明白他的心情,即便什么都不说,她也知道,所以没有二话,点了点头跟着桓皇子往宫外帝妃陵走去,临走时只是顺便打发了薄太常,让他禀了女帝。 兄妹两到仁皇侧君墓的时候,东平皇子已经在了,他着一身素白长衫,一个人,如同寻常人家的儿子一样,守在墓前,手里提了一个酒壶,酒壶未曾拧开。 “皇兄,你来了!” 东平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桓皇子也微微一笑,笑容有些勉强,“多年不见,不仅青儿长大了,东平也长大了。” 东平不语。 侧君墓前白幡飘飘,供果盈盈,供果旁还放着一个竹篮,里面都是微拆的香和锡箔纸。 东平说,“我就知道皇兄一来肯定想先见父妃一面,所以我就在这里迎接了。皇兄应该不会怪我迎驾太迟吧?” 桓皇子摇头,“在这里迎我,是最好的。” 东平浅笑,弯腰去拆香,然后兄妹三一人分了一小捆,点了火,拜了拜。随后他才将手里的酒壶往桓皇子眼前晃了晃,“多年不见,不如我们兄妹三就在这里畅饮叙旧吧。 我想父妃泉下有知,应该不介意的。” 桓皇子没有拒绝。 厉青青觉得与其在宫里设宴豪饮,倒还真不如在这里清风白云的小酌畅聊,毕竟这样剥离一切礼仪规矩的小聚才更有亲情味。 三人就在侧君的目前空地上,席地而坐,东平带了酒杯,一人一杯,又倒了酒。 酒入唇齿,甘醇可口,入喉微辣还带着点甜,桓皇子低头看了看杯中酒,很好奇,“这是什么酒,有点甜味,还有香味?” 东平答,“百果酒。” 桓皇子笑,言语却有些酸涩,“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手艺。” 东平不知该如何作答,索性就不说,抬手又给桓皇子倒了一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厉青青打小就喜欢在两位兄长跟前吵吵闹闹,今儿有酒,有人,独独少了点往日的无拘无束感,她不喜欢,为了打破这种奇怪的气氛,故意去抢桓皇子的酒杯。 桓皇子感觉到了,应该是厉青青特意放缓了速度让他察觉,他立刻抬起手,让厉青青扑了个空。 厉青青一脸委屈,决定再抢,桓皇子再躲,兄妹二人闹开了,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东平皇子在一旁笑看。 桓皇子趁机躲过东平皇子手里的酒杯,东平一愣,回过神来时满脸委屈,“皇兄,我又没惹你!” 桓皇子不管,抢过酒杯一饮而尽,之后还想抢东平手里的酒壶,这酒壶被东平皇子捏在手里,如何都抢不走。 兄妹三闹成一片,也没有皇子皇女之风,乱七八糟的画风倒是生出很多和谐之感,一直吵闹过了,三人才终于畅快一笑,恢复平静。 此时桓皇子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厉青青道了一句,“真是越来越像了,活脱脱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厉青青笑容一僵,有些不明白皇兄这是要说什么。 东平好奇道,“什么越来越像了,跟谁?” 桓皇子道,“她爹。” 这下连东平都为之一僵,毕竟关于厉青青生父一事,母皇从未提起,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不能提及的秘密,但今日桓皇兄却贸然提起,东平心里既有些担惊受怕又有些好奇。 桓皇子娓娓道来,“那年我十二岁,在大殿前玩,正好看见宫门口有一个男人进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故事回忆到十二岁 “你是谁?”年少的桓皇子抱着手里的风筝,眨巴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从宫门进来,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男人。 () 搜狗 ------------ 第九十四章 桓劝厉青青造反 男人长得很英挺,具体模样,桓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他那双眼睛很冷,似千年寒冰,但看着怀中婴孩时很暖,暖的让人羡慕。 他的嘴唇总是紧抿着,也只看着婴孩的时候才会微微勾起。 男人没有回答桓的话,也没有看他,就这么从他身边走过,直往后宫去。 桓倒是一直看着他,看着那个身姿挺拔,冷傲羁狂的人走过,又走来,最后彻底的消失在视野里。 而这个时候,他的母皇下令,大祁国从此多了一位五皇女。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桓又看了厉青青一眼,再一看感觉跟那个男人更像了,唯一不同的是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透着冷,而她空灵,活泼,她的眼睛是炽热的,男人的眼睛是冰冷的。 东平和厉青青听得一愣一愣,兄妹二人互视了一眼,各自心中浮出一个不好的答案——厉青青并非女帝所生。 而且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解释通母皇对厉青青反常的冷落。 但桓却说,“青儿是母皇所出。否则母皇就不会准她出宫建府,给她荣华富贵,还要给她步入朝堂的权利。或许,那个男人只是母皇在外一夜风流的工具吧,所以青儿才备受冷落。” 桓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这个男人恐怕也不是那么好驾驭的,不像是被迫承欢的样子。 厉青青垂下眸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桓却忽然一改阴郁沉闷的口气,变得格外严肃,冰冷,就跟他口中说的男人一样,“所以,你看清了吗?你眼中那个尊敬伟大的母皇,其实不过是一个罪恶的女人。她从不讲亲情,从不讲血缘,她只讲阴谋朝斗,只论权利!就这样的女人,你还要听之任之吗?” 轰—— 最后一句话在东平和厉青青脑海中炸开,两人都有不好的预感,桓皇兄这么说是不是想鼓动他们造反? 果不其然,桓真的这么说了,“眼下北兴有意挑事,鸢国有意迎合北兴。大祁能否挺过这一关,就在我一念之间。 青儿,大祁国需要一个真正为民请命的女帝。如果你愿意,我会倾尽全力保扶你坐上帝位!” “保扶?你要用什么身份保扶我?鸢国的侧君还是大祁国的二皇子?若是用鸢国的身份,那就不是保扶,是要挟!那我的帝位得来名不正言不顺,日后还要看你们鸢国的脸色。 若是以大祁国二皇子的身份?不好意思,皇子没有参政的权利,你还是在陷我于不义!” 厉青青抬眸回视桓皇子,目光在凝视中一点点变冷,嘴角勾起的弧度忽然就带上了嗜血的意味,那感觉就像那个男人又站立在他面前一样。 桓心一颤,下意识地别过头去,清郁的脸上微浮起怒晕,“我不是陷你不义,只是想求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若你不肯答应,那只好刀兵相见了。不过别忘了,纵然母皇再铁血刚劲,也敌不过两国的千军万马。 大祁沦为烽火之地,已成大局!” “所以,皇兄不是来吊唁父妃的,你是来灭国的!” 厉青青声音骤然升冷,周身上下也逐渐透出冰冷的气息。 一旁默不作声的东平忽然不敢再喝酒了,默默地擦了擦嘴角,将酒壶盖上。 厉青青和桓之间的怒火却在一点点升级。 厉青青忽然从地上站起来,双手环胸,目视着坐着的桓,嘴角噙起一抹苦笑,“我早就猜到北兴国此番跟鸢国一定有联合,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巧的同时来犯。 想想也是,北兴之前要和大祁结盟。鸢国一直无动于衷,如今看来是早就结盟在先,无所畏惧!” 桓不抬头,低着头看着眼前的阴影,淡而凉薄地说道,“三国之间互相联盟又互相提防本来就是公认的事实。 而且三国之间,也都尝试着想打破三国鼎立的局面,不管先干掉哪一国,另外两国都是高兴的。 此番,鸢国女帝已经跟北兴皇帝达成协议。若是灭了大祁,其国土一人一半! 我若保你为帝,至少可以免去生灵涂炭。可你若不肯为帝,那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着鸢国做事?”厉青青气的奓毛,尽管很想用最冷静的口气问话,可一看到目光下那个坐着的是自己的哥哥时,还是免不了情绪激动到破功。 “还需要我给你理由吗?”桓也激动地站了起来,他一直很怕那道冰冷冷的眼神,因为跟那个男人实在太像了,可他心里清楚,这道眼神来自于自己的妹妹,他克服不了对那个男人的恐惧,却一定要克服对她的恐惧。 桓脸色阴沉的厉害,坐在一旁的东平明显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感觉,但眼下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责怪自己没用。 这边桓已经吵开了,“理由就是谁对我好,我就给谁卖命!谁对我不好,我就千倍百倍还之!我远嫁那年,你也看到了吧,我心爱的女人在我身后纵身一跃,那一刻我甚至觉得身披的红袍都是她血染成的! 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她有很多男人,所以根本不懂爱情,她只能权利! 我不明白,她对你也一样不好,你为什么还要帮她说话,为什么?” 厉青青没有回答,而是突然问了一句,“那鸢国的女帝对你好吗?” 桓愕然一愣,之后才勾起嘴角,冷冷地道了一句,“好!夜夜承宠,日日笙歌,怎能不好?” 东平手里的酒壶哐当落地,壶盖掉落,酒水散开,染了一身却浑然不觉。 桓脸色苍白,双手紧握成拳,因为将自己的丑事揭露在人前,他觉得羞恼,又觉得无颜面对,尽管装的镇定,可心里却像是千刀万剐了一般。 厉青青又心疼又难过,“哥,如果她对你不好,就回来吧。我养你!” 桓心头一塌,里面空了,雾气一层层散在眼眶里,他却极力地想要掩盖下去,最后转过身先行离开,只在走了很远之后才飘来一句,“晚了,一切都晚了!” 他已然是鸢国的侧君怎么能说回来就回来。 () 搜狗 ------------ 第九十五章 桓胁迫女帝改立皇太女 厉青青望着远去的背影,鼻酸的厉害,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东平递上手绢。 厉青青看了他一眼,哽咽道,“四哥,只剩下我们两了。我们以后不要变好不好?” 东平心里酸楚,眼眶也红了,深吸了一口气,才点点头,随后他搀扶着厉青青回府。 厉青青回府的时候整个人苍白无力,张嬷嬷吓坏了,忙问东平发生了什么事。 东平没说,把人交给张嬷嬷之后,他就回自己宫里去了。 张嬷嬷想问厉青青,但还没来得及张口,厉青青就借口乏了,由翠儿搀扶回屋,张嬷嬷也就没再说。 未黎先生就在张嬷嬷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站着,微风吹过,廊下灯笼摇晃,偶尔照到他脸上,能看到一丝细微的表情。 张嬷嬷回过身去,开口道,“能不能联系公孙先生,让他写封信宽慰宽慰殿下?” 未黎先生点点头,转身进了屋。 沿海县这边正经历一场血雨腥风。 上百位蒙面人手持利刃围着一个长相普通的村夫绞杀,那村夫手里只有一把砍柴刀,却出手十分干净利落,刀在他手里散发着骇人的冷光。 蒙面人一拥而上,欲将人砍死在屠刀之下,奈何那村夫武功很高,手法利落,只是眨眼之间,那拥上来的蒙面人全都成了尸体,鲜血噗噗地往外冒,人如雨下,哗哗落地。 半个时辰之后,这里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了。 村夫擦了擦血迹斑斑的手,脱掉了那身衣服,露出一身白衣飘飘。 此时,鸽子落在肩头,那人细看了看,眉头微蹙,而后一个纵身消失在山野中,落在军帐里。 军帐有人正等着他,他将人皮面具撕下,让他戴上,随后他自己直奔营外,翻身上马。 一夜过去 朝廷此刻正陷入一场唇枪舌战,桓皇子在大殿上公然要求女帝改立五皇女为皇太女,一众大臣议论纷纷。 御史大夫崔田方转过头去,愤愤地瞪了桓皇子一眼,恨他陷五皇女于不义。 而旋涡中心的五皇女始终一言不发。 两派大臣倒是争的个面红耳赤。 皇太女本人默默地咬牙切齿。 周围嘈杂的很安静,厉青青整个人处于放空状态,尽管耳边时不时地响起议论声,但她却始终觉得很安静,仿佛整个大殿上就只剩下她一人。 女帝冰冷冷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声音,“立皇太女的事乃我大祁的国事。鸢国侧君无权干涉!” 女帝也不再称这个儿子为皇子,直接冰冷冷的叫他鸢国的侧君。 桓听着这个称呼,心里更凉了,说话也越发不客气,“我是无权,不过眼下两国大军即将压境,陛下已经到了不能做主的时候了!” 一众大臣听后直呼,“大胆!” 桓笑容森森。 恰在此时,宫里响起剧烈的轰炸声,接着大片蘑菇云升起。 众大臣一惊,不知道发生何事。 这厢冯公公匆忙来禀,“陛,陛下,不好了。那个做火炮的师傅他,他,他叛变了!” 话音刚落,另一个纨绔痞气的声音自外面传来,“不好意思,刚才随手玩了一把,没控制住火候,让各位受惊了!” 众人回头看去,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双手抱胸站在殿门口,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五官阴狠的厉害。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就是那个炸墙的混账小子,索爷! 这小子原本判了刑,但因为北兴国要与大祁结盟,还送来火**纸。女帝考虑到这小在这方面有经验,特意从轻发落了他的罪行,并留在身边帮忙检验图纸,顺便继续研制火药。 只是没想到,这小子不但不感恩,居然还跟鸢国混在了一起。 女帝气的脸都绿了。 厉青青反倒是松了口气,一直以来都在猜测这小子的幕后靠山究竟是谁,如今明白了,是二皇兄。 难怪这小子敢直白白地告诉自己,他是鸢国的暗探,因为其本身身份并不是,所以敢这样说,不过由此也说明,他的二皇兄其实也并没有全身心的投靠鸢国,他似乎是在利用大祁和鸢国的战争寻求自己的利益,他其实是在玩火。 哎,她那个善良单纯的皇兄啊,再也回不去了。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整个皇宫已经全部埋下炸药了。只要一点火,彭——整个皇宫都会烧为灰烬,建议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不如说几件有意义的事情吧?”索爷眉峰一抖,朝众人看了一眼,而后看向了桓皇子。 桓没有看他,却在他视线送过来时,微微颔首。 索爷便开始了他的“表演”,“说真的你们这帮人真是虚伪。表面上恭恭敬敬,低眉顺目,暗中不知道骂了多少遍了。 太虚伪了,我看不下去了。” 索爷自顾自说着,顺便摇头叹息,感慨了一下,而后从怀里掏出几本账本,一叠纸,直接扔了过去,扔在了女帝桌上。 “你的好女儿,当朝的皇太女殿下私下可没少干一些缺德事。什么肆意敛财,收受贿赂,欺压良男,逼男为娼。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都是我暗中收集来的证据。陛下,您自个瞧吧。” 女帝面色冰冷,嘴角抽搐。 朝堂上的官员面色也难堪起来,皇太女收受贿赂,这私底下自然也有他们的份,突然之间罪证全都在女帝面前摆着,他们脸色能好看的出来? 皇太女急的跪倒在地,“都是他陷害儿臣,儿臣是冤枉的!” 索爷冷哼,“说你冤枉都对不起冤枉这两个字了!”他走过去,没好气地去拽皇太女。 皇太女狠狠地甩开他,他还要去拽,皇太女气的大骂,“滚开,滚开!” 索爷就是不滚,还要去拽,皇太女追着他一顿打。 这个时候,众大臣才发现,传说中的瘸腿皇太女竟然一点都不瘸,走起路来麻溜的很。 所有人深吸了一口气,女帝也努力吸了几口气,尽量保持冷静。 索爷笑得幸灾乐祸,“看见了吧,殿下的腿好着呢,不仅好,武功也很高强,要不,我让她当众给各位耍两招试试?” 皇太女神色恍惚,此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 第九十六章 大局崩塌各方势力涌动 女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这个女儿无论如何都废不了,因为孩子的父亲,穆皇正君有一批隐藏在民间的武林侠客。这些人别看零零散散没什么用,但关键时刻却能倾覆王朝,这也是女帝为何不肯改立皇太女,甚至在皇太女做错事下罪己诏的原因。 可眼下,这些局面被这几个人破坏了,而且像锄头翻烂地一样,所有都被翻了出来,却不打算善后。 女帝脸僵了一半。 众大臣深呼吸。 这边索爷还在步步相逼,“陛下,你看见了吧。你这个皇太女不够优秀,做不了未来的女帝。不如就换了吧,反正五皇女也是你的女儿,大祁江山不还是在你们姓厉的手里,你也别纠结了!” 厉青青眉毛微抖了抖,这个时候她貌似说什么都是错的,怎么办,要不还是去北兴吧,说不定能顺便把北兴也搅和搅和。 “退朝,退朝!”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退朝了。 结果索爷手一抬,“不能退!你们的命现在在我手里,都要听我的!”他看了桓皇子一眼。 “桓皇子,你不是有很多话想问你母皇吗,如今正是大好机会,问吧!” “二皇兄!”厉青青严厉地警告了他一眼,关于他与母皇的事就算要问也只能在私底下,如此大庭广众的问出来,不仅叫母皇下不来台,他自己同样也没什么颜面,反而还把事抖出去让别国看了笑话。 但无奈,已经在气头上的桓皇子根本不在乎什么颜面,什么笑话了,他都是烂命一条了,就算死了也无所谓。 桓皇子无视厉青青警告的眼神,冷眼看向高高在上的女帝,声音几近冰冷又歇斯底里地问道,“为什么你要让她死?为什么你从来不肯正眼看我一次?为什么?” 众大臣冷吸了口气,垂眸看地,恨不得此刻自己是不存在的。 上座的女帝,拳头握的紧紧,眼神里射出一道恨铁不成钢的冷锋,恨他不该在这个时候问出来,但出口的话却是,“你就是为了一个女人要跟你的母亲作对是不是?” 这眼神,这问话,似乎在恨桓皇子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不顾家国兴亡。 桓皇子为此反而更加坚决了,“是!你爱过吗,你明白那种滋味吗?” 女帝气的拍桌,“没出息!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为了个女人,你真是没出息!” “你爱过吗?”桓的质问声歇斯底里,眼泪簌簌落下,落在地面,绽开一朵朵水花。 众朝臣有些心疼,厉青青也很心疼,可还是觉得他不该在此刻问这样的话。 女帝被吼的一愣,而后心像是被好几双手撕开一样,疼痛随着血液流遍全身,流遍四肢百骸,恍然间,她眼里似乎又看见了那个男人,如霜雪般冰冷傲然,似云雾般飘渺虚幻。 她曾固执地要求,“爱我,你就跟我进宫!” 他断然拒绝了,“等有朝一日,你学会什么是爱,再来找我!” 她含泪离开那日,他在远处的山峰上,静默无言地望着她,眼里涌动着说不清的情绪。 回忆到这,女帝噗一口鲜血吐出。 众朝臣皆一骇然,一向身体硬朗且年纪尚轻的女帝此刻竟然口吐鲜血脸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也憔悴了许多。 御前太监急忙递上来手巾。 女帝接过手巾擦了擦,抬眸又看了桓皇子,既然他想知道,那就说说吧。 “当年,那个女人跳楼不是朕所逼,是她自己纵身一跃,她是想以此离间我们母子。” “你胡说!”桓皇子不能接受。 女帝也无话可讲,“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朕已经一身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朕只想告诉你,让你和亲是出于大局考虑。 鸢国有神器,能千里内一击即中。我们大祁虽然军队不少,但要是用血肉之躯去抵挡敌人的火器无异于以卵击石。没有办法,所以才不得不选择和亲,当然了,那也是鸢国女帝的意思,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所以,为了大局,你就把我亲手送出去?”桓有些心痛,感觉自己像物件一样被人轻易相赠,他连句反对的话也不能有。 女帝叹了口气,“不然呢?若你是朕,你该如何?” 桓皇子无话可说,若他是皇帝恐怕也只能走着一条路吧,可即便明白这些道理,心里还是很难受,很心痛,“母皇!” 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抬眸重新看向女帝,眼里少了几分冰冷和戾气,多了几分隐忍的痛楚,“你为何总是看不到我?从小到大,为什么做同样的事,你只会夸奖大皇姐和三皇妹,却独独对我们三兄妹不屑一顾,为什么?” “因为你三皇妹乖巧!” 其实女帝心里真正疼爱的只有三皇女一个。在她的所有子女当中,三皇女最懂事,安静,乖巧,还会善解人意,让女帝体会到贴心小棉袄的感觉。 除了她之外,大皇女飞扬跋扈,二皇子沉默寡言,还带着几分冰冷感,跟那个男人有一两分的相似,四皇子存在感的确很弱,而且他每次看见女帝都恨不得绕道走,所以女帝自然也不喜欢他,至于五皇女嘛,自然是因为跟那个男人长了一样的脸,所以她不喜。 哎,她的三皇女啊,儿时那般乖巧,怎么就误入歧途了? 女帝一想到那场大屠杀,她亲手射杀了自己的女儿,那一刻那颗心都碎了,皇儿啊,你让母皇好生失望。 “问完了吗,问完了就退朝吧。”女帝回过神来,一如往常的冰冷,严肃地说道。 “没有!”桓皇子苦笑了笑,偏头看向厉青青。 厉青青感觉到一道目光射过来,急忙低下头不去看。 桓皇子却要替她问,“五皇妹的爹是谁,你可曾告诉过她的生父的过往?” 厉青青心里一颤,很想听却又觉得这种事不该在这场合问,她原想开口打断,但还是自私了一会,没有开口。 女帝喘了口气,喘气声很大,所有人都听出来,她心里有惊涛骇浪翻卷而过,但出口的话很平静,“这件事无需你知道。” 女帝垂眸扫视过来,厉青青正好抬着头满目期待地看着她,母女二人匆忙一对视,女帝瞥向了桓皇子,厉青青掩了掩失望神色,低头不语。 () 搜狗 ------------ 第九十七章 国之将倾 桓皇子还不死心,还要继续问,“那大皇姐呢?她如此嚣张跋扈,你为何非立她为皇太女不可?” 皇太女一愣,抬起头来,视线小心翼翼地看向母皇。 女帝没有看她,闭上眼睛像是在极限忍耐什么。 桓皇子还要问。 女帝突然就爆发了,“够了!这些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朕现在只问你一句,你现在又是站在谁的立场?鸢国,还是大祁?” “我自己。”桓皇子没有犹豫地说道。 女帝冷哼了几声,没再多话,大手一挥示意退朝。 御前公公一甩拂尘,“退朝——” 大臣们转身要走,索爷先一步占据了殿门,“你们是不是忘了,宫里还埋着火药呢。各位要是不怕死的话,尽管出去!” 这些抬腿的大臣们又默默地放下了腿。 女帝一脸不信,“皇宫这么大,埋一圈要多少火药,你一个人来得及做吗?” “陛下原来这么聪明。既然这么聪明,为何还要受牵制,回答这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女帝冷脸,“朕只是一时忘了。” 索爷幸灾乐祸,“火药呢,的确没这么多。不过炸了你们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邪笑着,拿出了四颗霹雳弹,夹在手指之间。 女帝大怒,“疯了,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索爷不以为然,“哎,我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就算跟你们同归于尽我也不亏。五殿下,你要不要做女帝,考虑下咯?”索爷邪邪地目光看向厉青青。 厉青青一口老血差点卡死,“要你多嘴!” “我也是为你好!为桓皇子考虑!”他继续满不在乎地说道,“桓皇子为了保你一命跟鸢国女帝求了情,只要你为女帝,鸢国便不再兴兵来犯。 若你不为女帝,鸢国就联合北兴大举进兵,反正左右都对鸢国有力,之所以搞得这么麻烦,只是因为桓皇子不想让你死。” 索爷说完,又指着上座的女帝大呵了一声,“喂,你刚才是不是说为了大局着想所以不得不把二皇子远嫁出去。那现在是不是也应该为了大局着想,退位让贤?” 女帝脸色很难看。 文武大臣脸色也不好看,皇太女更是气到爆炸,一个劲用眼神凌迟索爷,不过这小子一直没有看她。 “我数五声,你们自己考虑!” “一” 文武百官交头接耳,“怎么办,你们说怎么办?” 另一位大臣摇头,“鸢国之所以这么痛快的让五殿下为帝,不过是希望五殿下登基之后听他们号令,说白了他们想不费一兵一族就瓜分大祁。” “哼,与其如此屈辱的活着,还不如死了。我大祁数十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我相信他们宁愿战死沙场!” “二” 某些大臣身躯一抖,“可,可是老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祁国在五殿下手里,好歹还是大祁,虽然可能屈辱些,但国土还在。若让他们强攻硬抢,咱们大祁可就真的没了。” 有大臣赞同,“当年勾践被俘,卧薪尝胆,最后不照样复兴了国土?我看五殿下的手段的谋略,应该可以治国。说不定不出几年,大祁一定能在她手里起死回生。” “三” 几个大臣议论来议论去,有些认为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保证国土完整性,即便作为鸢国的附属国也不要紧。 这些大臣决定建议女帝退位让贤。 “四” 也有大臣觉得宁可站着死也不能跪着生,坚决不同意。 “五”索爷数数完毕。 大臣们讨论也完毕了。 一些大臣跪下来恳请女帝退位让贤,这些大臣里有一部分是皇太女一党,有一部分是女帝一党,还有一部分是厉青青自己那党,此刻他们也没有党派之争,只是出于大局考量。 也有一部分大臣没有逼宫。 这部分大臣里也有厉青青一党的人,为首的就是御史大夫崔田方,崔田方看了厉青青一眼,示意给个准话。 厉青青眼神示意其不要说话,崔田方就没表态,向他看齐的几个大臣也没有表态。 此时厉青青却不得不坚决果断的表明态度,“母皇,儿臣愿生生世世誓死效忠大祁,辅佐大皇姐,绝无谋朝篡位之心。” “你发誓!”没想到女帝来这一茬。 厉青青愣了,所有人都愣了,都这时候了,女帝还不肯退位让贤难道还右后招不成? 厉青青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只能发誓,“我发誓,我厉青青此生忠于大祁,忠心母皇和大皇姐,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女帝还补了一句,“如有违背,天下名士共诛之——” 厉青青心里一凉,母皇还真是一点都不疼她,哽咽了一下,她发出更坚决更响亮的声音,“如有违背,天下名士共诛之——” 说完,眼眶有些湿润了,心里翻涌的情绪五味杂陈,得,现在她连肖想皇权的资格都没有了。 桓皇子的目光追随她而来,看见了她眼里的一抹湿润,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想问鼎天下,又想走的名正言顺,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今日你错失了良机,他日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桓皇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往大殿外走去。 索爷等他走后,立刻扔出霹雳弹,大殿顿时炸开一阵白烟,众人惊恐不已。 在惊恐声中,索爷一把拽出厉青青往外跑,然后将又一把霹雳弹扔出去,与前一批一模一样的弹,前一批只是冒起白烟,这一批却有火光。 等他把厉青青拽出之后,大殿已经一片混乱,各种护驾声,救命声齐齐传来。 而身为驸马都尉领御前禁卫军的曹勋竟然犹豫了,没有第一时间冲进殿内营救,却在殿外站着,目光追随厉青青而来,似是有话要说。 厉青青迎着目光看过去,曹勋不轻不响地说了一句,“我们曹家愿意追随五殿下!” 厉青青目瞪口呆,不过只迟疑了片刻就命他快去救驾。 曹勋没有动。 厉青青大骂,“笨蛋!你以为母皇宫里只有禁卫军?如果此刻再不冲进去,你们曹家就完了!” 曹勋这才带兵冲进去。 事实上女帝除了宫中禁卫军之外,还有一支特别的军队,叫护凰军。这只军队只听命女帝。 ------------ 第九十八章 爱她的两个男人 历朝历代女帝都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这些军队就是在关键时刻,比如女帝生子时,防止有人去母留子特意安排护卫的军队。这支军队一直秘密的安排在女帝身边。 知道有这种军队的人有不少,可是见过军队的人却很少,以至于他们都忘记了这支军队的存在。 大殿内果不出所料,女帝已经通过凰椅下的密道溜之大吉,密道里,护凰军已经接驾。 密道外,大殿内,乱做一团,不少文臣被炸死,炸伤,会武功的则逃了出去。 皇太女,曹将军,荀将军,女廷尉都成功逃了出去。 他们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厉青青被索爷架着往外走,女廷尉钟楚月高喝一声,“叛国狗贼,休想逃!” 索爷对钟楚月有阴影,对她那只哮天猫更有阴影,当下直接将厉青青扛上肩,然后跳出去。 钟楚月奋起直追。 桓皇子也飞快地跳上屋,跳出皇宫,因为此刻那些护凰军已经从密道走了出来,正大面积追剿他们。 索爷一边扛着厉青青一面朝地砸霹雳弹,在他现在站的位置,已经埋好了火药,不说能将整个皇宫炸了,至少也能炸四分之一。 “别过来,再过来皇宫可就真没了!”他掏出火折子对着钟楚月邪笑。 钟楚月站在较远的地方,没敢踏过去一步。 索爷不是威胁,在确定桓皇子已经逃到自己身后之后,立刻扔下火折子,火星点燃了引线,现场立刻被引爆,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不绝于耳,甚至平底被炸起三丈高泥尘。 钟楚月虽然离得远,但还是免不了被爆起的泥点砸到,索爷自己也说不出是哪根筋不对,竟然将厉青青往桓皇子怀里一送,鬼使神差地去救人,结果人没救到,被某个士兵先救走了,他自己还被搭了进去,擒住他的正是曹缘将军。 这厢,桓皇子接住厉青青没多久,一双大手从后面袭击了他,接着厉青青跌了出去,结果大手飞快地揽住了她,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厉青青惊险地吐了口气,抬眸看去,公孙傅那张阳光熠熠的笑容映入眼中,厉青青松了口气,脸上浮起淡笑。 宫里此时乱做一团,桓皇子却被公孙傅擒进了府里。 “委屈你了,桓皇子!” 公孙傅虽然不认识桓皇子,但一路回来早就听说了,所以通过判断确认了他的身份。 反倒是桓皇子对此人一无所知,只是看他单手搂着厉青青肩头,一副宣示主权的样子,知道是一个跟自己一样疼爱妹妹的男人,只要是这样的人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桓皇子勾了勾嘴,算作回应。 “你把我带到这是想干什么?” “救你一命!”公孙傅浅答。 桓皇子不明所以。 公孙傅便说明白给他听,“皇子留在宫中,不仅女帝要杀你,鸢国一定也想杀你。只有留在这里,才是安全的。 因为青儿想救你,我就会不遗余力的救你。” “先生!”厉青青感动地看着公孙傅,眼里波光闪动,却说不出个具体滋味。 公孙傅对着她的水眸温柔一笑,笑容似阳光暖暖,“怎么几日不见,就染上哭鼻子的坏毛病了?” 厉青青噘嘴,“我才没有呢!” 桓皇子欣慰,“这世上又多了一个爱你的人,真好。” 公孙傅苦笑,“可她最爱的人是你,你却伤害了她!” 桓皇子心颤,一种愧疚感隐隐浮现,但他极力压制着,甚至故意转过身,靠在身后花亭下的美人靠上,不去看他们。 公孙傅却没有要罢休的意思,继续说,“这个世上有一种人最执着也最为纯粹,孩子。孩子的心里永远装着最美好最纯净的回忆,而女孩子则更甚。 青儿看似长大了,但内心始终为你这个哥哥腾留着地位。她希望你永远像以前那样,可你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 厉青青听得鼻头一酸,怔怔地看向公孙傅,不明白这些小心思为何被他看得如此透彻,这么说来,他是不是一直都留意着自己。 公孙傅没有看她,继续对着桓皇子说,“人可以一无所有,但必须珍惜已经拥有。” 桓皇子不说话,但肩头微微抖动,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表情应该很痛苦,内心很挣扎。 公孙傅顺势在桓皇子身边坐了下来,抬眸看了厉青青一眼,偷偷摆手示意她先下去。 厉青青头一次鬼使神差地听话,退了下去。 公孙傅双手靠在美人靠上,抬头看着天。 桓皇子对他有几分好感,因为他是妹妹心爱的人,爱屋及乌对他也就生了几分亲近,愿意回过头来说说话。 “如果你想珍惜的人突然跟你天人永隔,你会是什么心情?” “心如刀绞。”他答。 桓皇子苦笑,刚想说既然咱们的心情是一样的,你又何必来开导我,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公孙傅就猝不及防地也问了他一个问题。 “两个人,如果非要死一个才能成全另一个,你会怎么做?” 桓皇子毫不犹豫,“我愿意一死以成全她活!” 公孙傅点头,“所以,当年她纵身一跃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她想让你走的无后顾之忧,她想成全你的人生。” 桓皇子一愣,眸子围着这句话转了几转似恍然大悟,但悟过之后又是别样的情绪,纠结,复杂,后悔,感慨。 公孙傅此时已经站起身,双手靠背,身影在月光下拉的笔直又长,“世道总是有白有黑,有光有影。 没有白,你便看不见黑,没有光就瞧不见影,抬头看看那道光,它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桓皇子抬头看了看淡淡的月光,似乎许久没有这样抬头看一件物什了,目光触及那道光竟有些不适。 此时公孙傅已经走远,飘飘渺渺地传来一句话,“现在,青儿是世上唯一爱你的人了,莫要再背负过往伤害现在!” 桓皇子抬起头,目光盯着那远走的挺拔的背影,盯了许久。 这厢,厉青青就在清歌楼二楼望过来,正好能看到王府后花园这边的情况,她很好奇公孙傅到底跟皇兄说了什么,正抓心闹肺的时候公孙傅已站在了楼下,双手靠背,抬起头来,目光清冽澄澈地望着她,嘴角总院擒着只对她绽放的微笑。 “先生”厉青青冲其挥手。 ------------ 第九十九章 君臣离心 公孙傅走了上去,“听说青儿已经迫不及待地把我的东西安置在了清歌园?” “是不是觉得我办事速度很快?”厉青青扬扬眉,得意地笑道。 公孙傅嗤笑出声,“你还真是厚脸皮,我还以为你会害羞一下。” “再薄的脸皮都被先生磨厚了,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害羞了。”厉青青不客气地回道。 公孙傅一脸没办法,却也很享受跟她斗嘴。 厉青青靠着栏杆望着月光,问道,“先生此次突然从沿海县回来,就不怕被人发现你不见了吗?” “放心吧,我去沿海县当兵也不是用本人的名字和面貌,不会有人发现。” 厉青青好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用本人相貌先生又如何收拢人心?” 公孙傅回答,“学当年三皇女的招数。先去沿海县挑选一个精明能干头脑灵活的民兵,跟他打好关系,再利用他的影响力间接跟所有本地民兵打好关系。这样,即便后期我用人皮面具换一个身份,只要这个人信任我,其他人就会信任。” 厉青青了然,“先生想的周到。那么此刻在沿海县军营的一定是先生找好的替身咯?” 公孙傅点点头。 厉青青又想到北兴太子派人刺杀一事,“先生是他的手下,可迟迟不听其号令,难道在沿海县的时候,他没有派人暗杀你吗?” “我先他一步把那些人引了出来,然后断了他的人脉。如此,没有人往返禀报消息,我便可以事情难处理为由一拖再拖。反正机甲图纸已经到了他手里,也不算我办事不利,只是难度较大办事较慢而已。” “看来是有人替先生做了遮掩。那人是谁,为何冒着生命危险不惜与北兴太子作对,是个女人?” 厉青青敏锐的目光转投过来。 公孙傅莫名地心虚了一下,但随后还是点了点头。 厉青青忍不住想吃醋,但还是忍住了,只是感慨了一下,“哎,看来我以后要好好爱护先生了,因为情敌太多,一个不小心就让人抢了去。” 公孙傅满脸紧张,“青儿不会是吃醋了吧?” “当然没有!”厉青青死不承认,“先生既然如此坦诚的告诉我,想来心里也不会有别人,我又何必为了别的一厢情愿的女子吃醋。” 公孙傅放心了,虽然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只要她不生气就好。 其实厉青青是想哪个女人敢打她男人的主意,有机会一定要亲自会会。 “哦,对了。”厉青青转移话题,“我此番从宫里出来,表面看起来好像是被皇兄劫持出宫的。但是母皇一定知道我们兄妹感情深厚,恐怕很快就会追过来。 刚才一时情急走错了,不应该回到王府,而是去外面才对。” 公孙傅宽慰,“放心吧,就是因为女帝知道你们兄妹感情深厚,才会料定你不会把桓皇子藏到王府这么容易被想到的地方。 等到他们领悟过来的时候,人早已经离开了这里。” “如此说来先生有了万全之策?” “嗯!”公孙傅点头。 厉青青也就不再多想。 皇宫此时已经不再乱了,女帝已经派人整顿了这里。现场死了几个大臣,伤了几个,剩下的都没事。 只是大殿已经不能用了,皇宫坍塌了一小半,如同废墟一样。而在废墟堆里,钟楚月协同曹缘将军架着索爷一步步走来。 “陛下!”二人跪倒在地,索爷不肯下跪,被钟楚月踢了一脚硬生生跪倒在地。 女帝目光淬了毒似的射过来,“你真是胆大妄为,枉费朕念你有一技之长让你报效国家,却换来这样的局面。” 被擒获的索爷这下不再嬉皮笑脸的,难得的一本正经起来,“身为贱民身不由己,我也没有办法。” “你还敢狡辩!”一个大臣看不过去,又也许是因为自己被霹雳弹炸伤公报私仇,所以站出来指责索爷,并要求女帝为他们这些死里逃生的大臣以及死去的大臣报仇。 索爷冷冷一笑,眸光里夹杂着几分凄凉,“我从小被拉入杀手组织,以成为合格的杀手为己任。若是背叛组织,我就会死。我也是没办法。 不过前辈曾说过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如今我这条命就交代在这,算是还了。” 索爷说完,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匕刃正对着他自己。 女帝和众大臣一愣,没来得及作反应。 不过幸好曹缘将军就在他身边,飞快地打落了他的匕首。 一直默不作声的钟楚月心里很纠结,因为想到刚才自己差点被炸死,这个可恶的恶人竟然反过来搭救自己,她就不知道该秉公将其处置了,还是求陛下饶她一命。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女帝已经下令先将其关入大牢,而后又下令全城搜捕桓皇子,女帝下的令是,“就地处斩!” 众大臣脖子一冷,全都默默地缩到衣领里。 王府这边,桓皇子已经换了一身普通村夫的着装提着一筐面从后门走了出去,后门口站着一个人,同样的村夫打扮,带着斗笠。 厉青青不认识这人,有些不放心,不由得走近看了看,那人便按着斗笠遮了遮,厉青青更要看了。 公孙傅从后门口出来,直接道破,“你师兄云墨。” 厉青青惊呆,“想不到云墨师兄竟然能做出这么大牺牲!”一向洁癖到极致的他今天竟然忍着各种不舒服穿起旧衣裳,好想笑,怎么办? 厉青青极力忍了忍,生怕云墨一生气撒手不管了。 公孙傅神补刀,“其实他已经不止一次这么穿了。”是他调教的好,没人知道那个在沿海县冒充自己的人就是云墨。 云墨因为榜单的事心中有愧,一直暗中保护着王府,被公孙傅发现了。公孙傅给了他一项光荣任务,两人扮演同一人,如今云墨出现在这,那么那边的军营士兵必然要“死”,至于怎么死,想来他自己能够解决。 废话不多说,云墨和桓皇子假扮卖白面的村夫往外走。走时厉青青千万交代云墨要照顾好皇兄,被云墨拿白眼瞪了一下,厉青青担心师兄任性起来会把她皇兄扔了,所以再也不多话,就这么看着他们出去。 他们出去没多久之后宫里的人就找上门来,来得是护凰军,说是奉旨搜查叛国奸人。 厉青青出宫的时候是被桓皇子挟持出去的,所以这个时候她也不宜出现,让张嬷嬷作掩护。 ------------ 第一百章 女帝下令追杀桓皇子 张嬷嬷去引人。 护凰军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且这一个个的都凶神恶煞似乎不太好惹,所以她也索性不多话,只道了一声,“请随意。” 护凰军统领下了命令,“兵分两路,以我脚下这条线为界限,从左右两边包抄过去,最后在这里汇合!” 护凰军领命,随后立刻散开。 张嬷嬷想去后院歇会,结果被护凰军统领以为要通风报信,冷冷地甩了她一眼,命其在这站着。 张嬷嬷没有办法,只好站着。 护凰军开始大面积搜查,任何角角落落,甚至连屋子都不放过,所有下人都被集中到前院,连公孙傅,未黎先生等都被集中到前院来。 任飞有些不爽,他虽是个侍卫,但在王府一直都被殿下以礼相待,可现在倒好,被这几个人当畜生一样赶来赶去,不免就有些不满,然后瞪了那护凰军统领一眼。 偏偏那统领跟他较上劲了,“你这是什么眼神,什么意思?不服管是不是?”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服管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你那是眼睛吗?” “怎么不是了,你什么意思,侮辱我是不是,我可是奉了圣旨的,你侮辱我就是侮辱圣上,来啊,把他抓起来!” 张嬷嬷,任灵珊,公孙傅,未黎等赶紧来劝。 “误会,误会,我哥吃错药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有话好说!”任灵珊赶紧打圆场。 公孙傅和未黎先生赶紧按住任飞,让他少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是生非,张嬷嬷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开导着。 任飞这才按下怒火。 搜查还在继续,由于王府地方很大,再加上这些护凰军还真是掘地三尺地来,所以搜查时间很久。 躲在人工湖里的厉青青有些憋不住了,拼命地用管子呼吸上面的空气,幸好公孙傅给她准备了这个。 “拿着,以防万一!” “不用,我水性好!” “你还是拿着吧。” 厉青青吸了几口气,竖起耳朵听动静,湖边时不时地有脚步声踱过,护凰军的身影倒映在荷花池里。 几个小士兵互相问,“怎么样?有线索吗?” “没有。” “你那边所有地方都翻过了?” “都翻过了。你那边呢?也翻过了,连坟都挖出来看了!” 坟?厉青青气的吐了口气,水里顿时有气泡冒出。 几个护凰军忽然看了过来,水面上无数道视线偷了过来,厉青青一惊,因为蹲在说底无法睁开眼睛,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自己,但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劲。 有人还蹲下身撩水,厉青青一颗心吊了起来。 此时,一道温润却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圣上让你们奉旨查人,你们却在这里玩水,这算不算是违背圣旨?” 玩水的士兵站起身,冷哼了一声,“外头百姓食不果腹,你们王府的鱼倒是养的挺肥!” 说完,领着其他士兵往其他地方去了。 公孙傅侧头眸了他们一眼,等他们走远了之后才走到湖面,站在方才那人的位置,站着或蹲下往水里看了看。 因为水面反射以及水中鱼荷遮挡,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看不见里面的厉青青。 厉青青气的受不住,冒出头来跟公孙傅诉苦,“他们挖了沈护卫和乌骓马的坟!” “我知道。”公孙傅对此也有些无奈,“终究是奉了女帝的旨意,哪怕是假公济私,我们也没有理由证明。 何况你皇兄要想逃出去,就靠王府撑时间了。” 厉青青没办法,忍下了委屈,只盼着皇兄能早日逃出去,也不要逃回鸢国了,就在大祁的某个深山老林里安度一生吧。 某处,两个带着斗笠的男人在大街上小心翼翼地走过,云墨一只大手死死捏住桓皇子的手腕,嫌他走的太慢,恨不得拖着走。 但桓皇子已经走的很快了,而且速度上似乎比他还快一点,只是云墨不肯承认罢了。 街上没什么人,女帝已经下令清街,他们两个人走在路上再如何乔装打扮也看起来十分突兀,所以只能尽可能的往阴影里走。 城门口有重兵把守,都是宫里禁卫军调拨过来的,且分门把守的十分严密,想冲出去就可能惊动这些禁卫军。 云墨正伤脑筋该怎么办才好时,那副统领薛光却忽然来了一句,“你们两个不是要解手吗,快去!” 那被点名的禁卫军有点懵,听到这话的云墨也有点懵,这话有点奇怪。 桓皇子听懂了,立刻带着云墨跟上他们。 随后他们从后面袭击了这两人,换上他们的衣服,再把这两人安置在附近深巷子里用地上的破草席裹着。 这两人低着头走到城门口,薛光看了他们一眼,又命令道,“你两去守外面守着。” 城门有内城门和外城门,他们是要去外城门守着,这就给了他们名正言顺出去的理由。 两人低着头去了,在外城门口不动声色地站了会。 薛光趁机走了,“老子突然也有点尿急了。”旋即敷衍性地跟身边几个护卫吩咐了几声,走了。 内城门和外城门的守护是背对背站着的,所以这时候他两离开,根本没人发现。 云墨趁机带着桓皇子往外跑,一路跑了很远,两人才飞快地脱掉护卫的盔甲衣服,露出里面农夫的衣服,然后依然用农夫的身份往外走。 这厢,王府里的护凰军已经将王府翻了个底朝天,真就是底朝天,他们所经过地方树木花草,一片凋零。 就这,为首的统领还不肯走,总觉得里头藏了什么猫腻,只是自己还没找出来而已。 一直乖乖配合的张嬷嬷这会也冷了脸,“统领都已经把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了,还不肯罢休吗? 若是如此,那便在这住下吧。住到我们殿下回来,亲自跟你交代交代。” 统领心中有数,这次闹成这样,五皇女要是回来定然饶不了他,他也不敢再乱来,索性就带人回去。 等人走后,所有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鄙视了这帮人一把,然后所有人都往人工湖边赶。 此时厉青青已经从水里出来,湖水从发间汩汩流淌,衣衫紧贴着身体,公孙傅在岸上拉了她一把,将其拉入怀中,用袖子简单擦了擦,然后脱掉外衣,罩在她身上。 ------------ 第一百零一章 三国开战 张嬷嬷等人见此,默默地退开了。 未黎先生愕然了片刻,最后也默默地退下了。 公孙傅直接将厉青青横抱起,抱到清歌园,她的储衣间换衣服。 没想到那帮人连储衣间都不放过,被翻得一团乱,公孙傅见到这里,脸阴沉下来。 厉青青倒是因为他的不悦而不那么不高兴了,“罢了,随他们去吧。” 她从他身上跳下来,自取了衣服换洗。 公孙傅自觉退了出去,关好门。 前厅里,张嬷嬷等人已经在揣测圣意了,“宫里既然发了搜查令,那么大殿里的局势应该已经平稳了,就是不知道陛下是如何做决定的。” 未黎细想了想,说道,“文武百官多半与皇太女贿赂一案有关。这么重大的案件,又恰逢两国交战,恐怕陛下未必就会下令各自查办。 反而更可能未平众怒将殿下推出去。” 任飞,任灵珊面色一白,有些紧张,“这该如何是好,殿下若是被治罪了,岂不是便宜了那些小人?” “公孙先生会有法子吗?”张嬷嬷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公孙傅身上。 不过此时的公孙傅在清歌园,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这里说了什么,不过张嬷嬷想来公孙先生一定也在跟殿下商量此事,或许很快就有结果,他们只管照做就是。 所以,他们又都不说话了。 未黎先生心里有些异样,尤其是此刻帮不上忙,又指望别人帮忙的感觉,说不出来的奇怪。 他忽然决定这次无论如何,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未黎先生一声不吭地出了前厅,他们都不知道他要去哪,却也知道他是个问了也不会说的人,只能随他去了。 这厢,厉青青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了。 公孙傅却在此时同她道别,“我要回北兴一趟。” 厉青青一愣,“什么意思?” “北兴和鸢国同时出战的话,大祁一定抵挡不了。我想要回北兴,想办法拖住战争。” 厉青青顿了顿,良久才道了一句,“多加小心。” 公孙傅点点头,而后又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似乎想把这种美好记在心里,他温润一笑,眸光里透着温柔,“你也要多加小心。还有,那个孟培良狡猾多端,想办法把他扣在大祁。 必要的时候,也可一并除之。总之万不可放虎归山。” “我知道了。” 公孙傅这才收回手,放在身后,双手轻捻着,转身走了出去。 厉青青有话要说,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看他转身,出去,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总觉得此去一别怕是再也不会相见了。 这么一觉,心头一跳,冲着远去的背影大喊,“我等你回来!” 背影一僵,像是鼓足了勇气,而后才点点头,飞檐走壁而去。 厉青青忽然觉得心口空荡荡的,莫名的有些想哭,但她没有哭,理了理情绪,重打起精神。 三国开战,一触即发。 早朝之上,边关来报,鸢国和北兴集结兵力聚在大祁国的边境扯旗擂鼓。 这次,两国的出兵理由又换了。 鸢国打着大祁扣押侧君的名义,带兵征讨,北兴打着大祁扣押使臣的名义,带兵征讨。 如果说前面他们用的理由十分不合理,这下合情合理有理有据,任凭大祁如何说,也是没用了。 朝廷官员纷纷指责两国无耻,但大敌当前也只有保家护国一条道路了。 女帝为此下令,曹,荀二人为大将军,皇太女为太尉,出兵边关,抗敌卫国。 皇太女出征?这怕是女帝给予皇太女的最后一次机会,众大臣心中议论。 毕竟大殿爆炸之后,那些证据和账本都被火焚了,再加上案子牵扯重大,与其此时彻查案情,倒不如一笔勾销,重振人心。 皇太女党的大臣都觉得好。 厉青青党大臣憋着一张青肿的脸,尤其是御史大夫崔田方,他觉得这口气太难咽下去了。 然而,更难咽的还有一道圣旨,五皇女厉青青勾结叛乱蓄意谋反,贬为庶人流放蛮荒。 厉青青党大臣一阵心凉。 “微臣年事已高还望陛下恩准,乞骸骨。”一位年事不算高的大臣请辞道。 其他几个大臣也纷纷请辞。 御史大夫崔田方有些失望,殿下此刻艰难时刻,尔等怎可弃她而去。 然而,这些大臣看来,殿下是没机会了,陛下明皇太女有罪而不治罪,还要命其做太尉统领天下兵马,殿下哪还有机会,他们不佐皇太女已经对得起殿下的忠心了。 崔田方紧咬着牙关,虽然他此刻也有点绝望,但多年来的韬光养晦若是一朝请辞就付诸东流了,所以他咬咬牙挺住。 女帝大手一挥,那些请辞的大臣都该干嘛干嘛去了,他们离宫的队伍正好与皇太女领兵的队伍一路出去。 一方灰头土脸,郁不得志,一方志得意满,风光无限。 女帝的两道圣旨下来了,颁给厉青青的圣旨已经送到了王府。 厉青青此刻也不再假装不在府了,因为桓皇兄已经不在府里,外人也没有理由怀疑她藏匿皇子所以她又光明正大的出现了。 来宣旨的是冯公公,冯公公也是在御前做事,只是比御前大太监要低一阶,却也担得宣旨重任。 厉青青不知道怎么着就把宣旨的活落到他手里了,想来有他的办法,此番借着宣旨的事估计是有话要对她说。 厉青青屏退了左右,特意留他单独说话。 冯公公说,“仁皇侧君是被人从高处扔下摔死的。那个人武功极高,奴才怀疑是穆皇正君所为。” “有证据吗?” 冯公公摇头,“奴才也只是暗中听钟廷尉与陛下禀报案情时知道的。她说自杀跳楼的人一般面朝前方一跃而下,所以身前伤口最多,且鼻梁骨断,面肉模糊。 但仁皇侧君是面目完整,鼻梁没断,背脊骨断裂,背部模糊。也就是说背着地面一跃而下的。 虽然这种自杀的死法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问题出在眼睛,他的瞳孔被细小的暗器刺破过。眼部肌肉微微收紧。这就说明他死前经历了惊恐,眼睛看到了什么,所以才被刺破。” ------------ 第一百零二章 五皇女被迫流放 “所以,他是被人推着自杀的可能性更大。”厉青青接过他的话得出结论。 冯公公点头。 而且此时此刻,就算再糊涂的人也都明白了,仁皇侧君的死就是给鸢国出兵的机会。 想到鸢国兴兵来犯,北兴又蠢蠢欲动,大祁江山正当风雨飘摇的时候,一向不问朝政的冯公公此刻也不由得泪盈于睫,心口颤抖。 叹了口气,他看了一眼厉青青,说道,“殿下此去必要保重身体。大祁国的未来还要靠你支持。 奴才虽是奴才,却也是大祁国的子民。身为大祁国的百姓,奴才誓死不做亡国奴!” 冯公公说到激动处,脸上的激动都跟着斗了。 厉青青心里颇有感触,以往觉得这小太监就是个见风使舵,使劲向上爬的,如今倒是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 再一想,宫里有皇太女,四皇子,他怎么不去投靠他们反而投靠自己?当中,想要借机向上爬的私心是有,但也看人的眼光匡扶正义的心胸应该也是有点的。 “哎!”厉青青心里感慨,而后又拍了拍冯公公的肩膀,“我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了公公。” 冯公公摇摇头,道了一句不辛苦就退出去了,退到王府等候。 厉青青去收拾包裹。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真要说宝贝吧,王府里名画古董,绫罗绸缎哪件不是宝贝,哪件不想带出去,但母皇也不会允许的,所以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厉青青想到清歌园还有公孙傅屋子,他屋子里有属于他的东西,她想带出一两件留在身边,做个念想。 “咯吱——”屋门打开,一线光明透了进来,厉青青踏着光线往里走。 里面被护凰军翻乱,又被公孙傅整理过,可能是因为走的仓促没怎么整理,现场除了书桌是整齐的之外,都是一片乱。 厉青青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却在夹层里意外的发现两张纸。 第一张写着,“我最爱的人,交给你了。” 厉青青心颤,这是皇兄的笔迹,皇兄写给公孙傅的。 第二张写着,“万事小心,做事细心。凡事留三分,为自己留条路。可恶至极者,除外。” 这是公孙傅的字迹,是写给厉青青的,厉青青想笑,他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到房间里来,若是不来呢? 如今看来,公孙傅临走整理房间是有意让她到书桌前看字条。 厉青青将这两张纸折叠好,装进了腰间荷包里,其余什么都没有,就这么孑然一身地往外走。 前院里,任飞,任灵珊,张嬷嬷等一行人已经收拾好了包裹,想一路随行,结果王府门口等候的几个宫里来的太监,侍卫竟然出口阻止。 “陛下说了是流放,不是周游列国。殿下带这么多人,又是王府侍卫,不合适吧?” 言外之意,王府已经被陛下收回了,王府的一针一线哪怕是一个人那也要收归陛下所有。 任飞气的差点要跟他动手,那侍卫呵呵一乐,笑得十分挑衅。 任飞被张嬷嬷按住了。 厉青青转过头来,盯着那侍卫也是一笑,笑得比他还挑衅,“你恐怕不知道吧。他们虽住在王府,干着护卫的活,却不属于王府!因为,他们没签卖身契,没入奴籍!” 那侍卫的笑容一僵,有些挂不住了。 没有奴籍的人就是自由身,想去哪去哪根本拦不住。 侍卫气呼呼的别过头一句话也没说。 厉青青也不打算跟一个小虾米斤斤计较,带上包裹带上人之后,就往城外去。 这些人只是来传旨的,不会跟着他们,何况一路上都有眼线盯着,自然就不在乎这一小段路的跟随。 厉青青他们得了暂时的自由,说话也方便一些。 厉青青趁机下了命令,“任飞,你即刻启程去一趟边关,我担心桓皇兄没有听我的话,他会拼死回到鸢国。云墨师兄不一定能拦住他!” 任飞,张嬷嬷很意外,但二人谁也没多话,一个即刻出城,一个则更加贴紧的保护厉青青。 但厉青青对张嬷嬷也有任务安排,“未黎先生到现在都没出现。外面又传来北兴使臣不知所踪的消息,估摸着两件事很可能有关联,另外季小屁孩恐怕也参与其中。” 厉青青看了看五岁的季承运身边,那个重要的位置,此刻被任灵珊代替了,她就猜到季承文应该也跟去了,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一直想要证明自己是大人了,不准任何人叫他小屁孩。 哎! 使唤走了任飞和张嬷嬷之后,厉青青身边就只有任灵珊和五岁的季承运,却偏偏会武功的只有任灵珊一个,这就难免有些不安全了。 其实任灵珊此刻也觉得压力颇大。 厉青青则是无奈,无奈她上山学武,却如何都学不会,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不肯说原因,她一直觉得是师父不喜欢皇族来的徒弟,故意没认真教。 算了,不想这些了,厉青青带着他们往外走。 与此同时,各方势力都已经风起云涌了。 “老桓你不能走,走了我怎么跟是没交代!”云墨一把扔出好几根绳子朝桓皇子丢去。 桓皇子避开了,“我必须走!鸢国以我为借口,发兵攻打大祁。倘若我回去了,大祁就没有私藏侧君的事实,鸢国就不得不顾忌国家声誉而罢兵回朝!” 云墨呵呵,“他们还有什么声誉可言!为了出师有名,先打着为仁皇侧君吊唁的名义派你前来,故意让你激怒女帝,然后给他们鸢国制造发兵的理由。这等损人利己的事都干了,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云墨一边解释,一边极力拖住桓皇子。 奈何桓皇子铁了心要回去,还使了奸计,他竟然,竟然用剑挑起臭狗屎扔过去。 这次可不是云墨有洁癖,这换谁也受不了。云墨不得已避开了,然后就这功夫,桓皇子像泥鳅一样溜出他的视线,溜之大吉。 云墨扯着喉咙骂,“傻子,大傻子!我师妹怎么会有你这种傻子兄长!” 厉青青眉头一挑,自觉告诉她,大皇兄多半是铁了心要出边关,因为他心怀愧疚,愧疚对大祁带来的骚乱,所以想竭尽所能的补救,只可惜此去必定功败垂成。 ------------ 第一百零三章 孟培良被杀 厉青青气的猛踢乱石,此时他们已经出了长安城。 任灵珊想安慰又无从安慰起,只能低低地叫了一声,“殿下!” 厉青青回过头来,眼底浮起水汽,“哎,皇兄实在是太草率了。他以为回到鸢国,鸢国就不会兴兵来犯了? 一个打定主意要侵略别国的国家,就算没有理由也会下手,别妄想利用大路上其他国家的舆论阻挡侵略的步伐。 皇兄去,他们为了理由成真,可以直接杀了他,他此去,根本就是送死!” 厉青青气的又狠踢了一块石子。 任灵珊感慨,“如果殿下做了大祁国的女帝,那么鸢国就会因为您而不得不优待桓皇子,说不定他日后的生活还会过得好一些。” 厉青青脚步一顿,脚下的石子儿默默地滚落下来,她目视着石子儿,心里计较这件事。 另一边,孟培良果然被未黎先生带了出去,当然,未黎不懂武功一个人根本做不到,他是偷偷见了御史大夫崔田方,两人商定了主意,让崔田方以大祁国的名义,与孟培良出来谈判。 然后未黎步步引导,把他引到事先挖好的陷阱里,他还想出来,被季承文一招擒拿手拗断了腿脚,就这么着人被绑在城外树上。 孟培良一路呜呜叫,希望引起路人注意,无奈一路上他们的车咯吱咯吱,遮挡了他的呜呜声,如今没有任何声音掩盖了,他反而不叫了,因为叫也没用了。 未黎等人也反而不捂他的嘴了,直接将嘴里的布取了出来。 孟培良喘了口气,然后开口威胁,“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两国还没交战,你们就想把我杀了,岂不是给了我们北兴正当攻打大祁的理由?” 三人冷冷一笑,不屑威胁。 孟培良一怔,良久才反应过来,“你们是五皇女的人,巴不得大祁混乱,她好借机收场吧?” 季承文上来就是一大嘴巴子,“她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未黎淡淡道,“你们北兴打定了主意要攻打大祁。不论有没有理由都会出手,既然如此,我们还顾忌来使做什么。听说你也是北兴国的重要大臣,杀了你,也算是折了北兴的翅膀,不吃亏!” 崔田方立刻拿出一瓶绿色的药瓶,“这是化尸散,可以短时间内消除尸体。你们北兴可以说是大祁扣留了使臣,我们大祁也可以说使臣跑了。反正掘地三尺也倔不出个人来。 到时候,事情传出去,是非黑白自有人定论。北兴就算夺去了大祁的土地,用这种野蛮粗暴的手段夺走的,也必将守不住!” 随后三人眼神一传,崔田方打开了化尸散。 孟培良脸皮抽搐,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此刻再也摆不出高居一等的脸来,只剩下紧张和害怕。 “我,我知道一个秘密!” 崔田方的手一顿,眼神亮如刀光,“怎么,跟我们讲条件?不过已经晚了,别说一个秘密,就是一百个我们也不动心!” 孟培良知道,这厮也是个狠人,哪里是不动心,分明就是想让他先把秘密说出来,他再考虑要不要放人。 孟培良觉得吃亏,但也没有别的办法,说了一个,“杀害南宫长鸣的是我们北兴的太子,他派的杀手,再借机嫁祸给你们五皇女。” “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未黎也失去了耐心,但比崔田方撑得住气。崔田方浑身散发着尖锐的戾气,倒也正对孟培良这种奸人,但未黎一直都是淡淡的君子之感。 就是因为淡淡,所以有些话说出来,让人觉得格外的无所谓,“既然你交代的都是我们已知的秘密,那就说明你的确没用了,就没必要继续活在世上了!” 这话要是崔田方说,孟培良一定能看出来他是在诱惑自己,那他就有谈判的底气。 但是未黎说出来,他是真的慌了,“我还知道很多秘密,这样吧,你们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我只管答,这总行了吧?” 这个主意倒是可以考虑,但孟培良要是不死,藏身是个麻烦,这厮是只狐狸,给他喘口气,他就能活下去。 这点,崔田方深有体会,因为他们两是一样的人,唯一不同的是,立场。 …… 这边厉青青一行人又走过了一个城,一路也是走了不少路了,虽然没有押解官差,但各州各县地方官兵,县长都是耳目,所以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监督,也根本就是在监督之下。 簌簌——一阵怪风吹过,草丛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厉青青当下皱紧眉,任灵珊也警觉起来,习过武的他们都知道,无波起风必有古怪。 “殿下”任灵珊压低声音,目视着四面八方,小心谨慎地说道,“要不,咱们退回城内吧。刚出城没多久,此时进城应该还来得及。进了城,人多,他们不敢轻易动手。” 厉青青摇头,看了看草丛里的动静,多半已经来不及了。 她现在只能想,如何保全他们三个人。 “灵珊,任飞是不是在前面接应我们?” 任灵珊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是啊,殿下。我哥说结交了几个江湖朋友,打算引荐给殿下。” 厉青青点点头,余光往草丛里一瞥,草丛这会没有动静了,底下几个黑衣人暗中商量,她还有好几个江湖人做助力,杀还是不杀? 如果要杀的话就得趁现在动手。 这时,厉青青又说了一句,“咱们手里的霹雳弹还有多少,打开看看。” “还有好多,但公孙先生嘱咐过霹雳弹不可外露。若是让别人知道,就麻烦了。” “好,那就听公孙先生的。”厉青青嘴角抹起一抹笑,余光又瞥了草丛一眼。 草丛里这下彻底没动静了,霹雳弹,这么多霹雳弹,哪里来的? 别管哪里来,总归有门路的。 厉青青和任灵珊对话完,她特意拉她上前,并肩而行,小声嘱咐几句,“接下来是漫长的心理战,尽量装的盛气凌人一些,让他们觉得我们的确做足了充足准备。” 任灵珊点头。 三人一路上看似闲庭信步的走了很远,草丛里的黑衣人一直紧紧跟随,一直想杀过去,但又担心上当。 危机还没解除,厉青青也走的提心吊胆。 ------------ 第一百零四章 隐藏的江湖势力 老大,怎么办动不动手?草丛里,几个黑衣人眼神看向为首的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偷偷转身看了路上走的那三位,看他们走的如此优哉游哉,怕不好对付吧? 为首的黑衣人对几个手下做了眼神指示,再跟一段路看看情况吧。 于是,这帮人又跟了一段路。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一犹豫,他们竟然已经跟到了小镇上。 义州郡前边紧邻长安,后边紧邻小镇,小镇虽然人少,但总归来来往往都是人,要在这下手恐怕就麻烦了。 几个黑衣人连连挫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只能撤了。 黑衣人弯着腰偷偷从树林里撤走。 厉青青和任灵珊侧头过来,看着草丛里那簌簌声越来越远,就知道危险解除,两人都吐了口气,暂时安全了。 “殿下,我们找个小茶摊坐一会吧。”任灵珊说。 厉青青点点头,付了钱要了两笼包子。 小季承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抓起包子就要吃,被任灵珊冷咳嗽打断了,他乖乖的放下包子。 任灵珊加了一个包子放在自己碗里,用银针试了试,确定没问题之后才让他吃。 虎落平阳之后,看谁都像是恶犬,任灵珊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不过厉青青却很赞成她这么做,“先生说过,万事要小心,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任灵珊点点头。 某处已经走远了的黑衣人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很不对劲,声音不对。” 几个手下一愣,不明所以。 那黑衣人说,“他们两个人讲话为什么要喊那么大声,难道不是故意喊给我们听的?” 而且黑衣人这厢刚跟手下做决定,那个女人就开口了,每一句话都直中要害。 几个黑衣人一听,顿时觉得上当了,必须要把这笔账算回来,否则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立足。 于是乎,他们又折回去了。 茶摊上吃茶的厉青青忽然眼皮直跳,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走,去衙门。” “殿下想让衙门派人护送我们?” 厉青青点头,“这帮杀手一看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我们一路走去,迟早有一天会被他们抓住,杀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去衙门招帮手,至少人多有安全感。” 任灵珊觉得有理。 两人带一孩子起身准备去衙门,谁知道那帮江湖人折返的这么快,竟然已经冲进小镇了。 小镇上的人逃的逃,躲得躲,剩下厉青青三人十分显眼,眨眼之间就被他们包了圆。 “哼!看你们往哪里跑!给我杀!” 黑衣人一声令下,几个手下提刀冲了出去,街上那些没来得及跑远的路人因为挡住了他们的道直接被他们干掉了,血流了一地。 其他百姓吓得脸色煞白,疯了似的往外跑。 任灵珊将厉青青和季承运护在身后,拔剑跟他们厮打。 黑衣人知道一人带着两个累赘无法使出全力,所以他们就故意集中对付任灵珊。 任灵珊拼命的防守和后退,他们就肆无忌惮的逼近。 厉青青知道照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会惨败,所以必须要想法子对付。 不过幸好他们一直退,就退回了茶摊铺,铺里还说着滚烫的热水和滚烫的由,厉青青心里有了主意,立刻跑到铺子上舀了热水一勺一勺的泼过去。 任灵珊正好一个后仰,热水从她上方飞出去,泼在了那几个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太集中,遇到这种情况想后退却退不快,最前头的几个早就被泼了一身热水,烫的哇哇大叫,顿时想杀厉青青的心更强烈了。 厉青青干脆死守着摊子,用各种能用的东西砸,泼,油锅里还有一锅热地冒烟的油,眼看就要着火了,厉青青飞快地舀起油,泼了出去。 油在半空中燃起火焰,熊熊大火可是把蒙面人吓了一跳,“呵,臭丫头死到临头还敢反抗!” 任灵珊见势干脆也躲到铺子后死死守着这几寸小地方。 一锅子油都着了火,厉青青和任灵珊上下配合,一个舀油继续泼,一个去抽灶台下的柴薪,继续扔。 那些个黑衣人,七八十个粗汉子一时半会竟然对他们两个女人束手无策了。 为首的黑衣人气的直放眼刀,下了死令,“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给我杀了,否则你们就别想活着回去!” “是!” 黑衣人接二连三的扑上来,有些从前面扑,有些绕着从后面偷袭。 从前面硬闯的,就要面对厉青青手里的火油。从后面偷袭的就要面对任灵珊的一手火棍。 刚才他们是一上一下配合,此刻也换了策略一前一后配合,一个护着前方一个护着后方。 他们守护的地方虽然很小,但是黑衣人根本进不了。 厉青青将锅子里的油舀干了,却又泼出去一锅子滚开水。 开水在油过的地方流过,瞬间窜起更大的火,形成天然的屏障。 前方的黑衣人根本冲不过来,只能绕行到后面,厉青青从柜子里抽出一屉面粉,转身跟任灵珊一起对付后面的黑衣人。 哐,面粉一扫,眼前一片白,黑衣人根本看不清视线,任灵珊趁机扔出暗器,刷刷干翻了好几个人。 黑衣人此时也开始用暗器了,各种暗器从前从后刷刷飞来,厉青青和任灵珊不得不用竹筐筛子挡头。 “殿下,趁现在我们赶紧走吧。”任灵珊说。 “现在走出这个柜台,他们就会立刻扑上来,呆在这里还能有几分希望。而且他们的人已经被我们干翻了一半,再忍忍,只要干倒最后一批,我们就有希望。” 任灵珊狠一点头,拼尽全力。 谁知道这帮人突然说,“发信号,求增援!” 厉青青和任灵珊脸白。 不过此时,张嬷嬷驾着快马提着大刀过来,一路过,一路暗器纷飞,铺子前专心围攻厉青青他们的杀手,一个不注意都中了张嬷嬷的暗器,剩下的人全部回过头去对付张嬷嬷。 而铺子后的人还在继续对付厉青青他们。 有了帮手之后,任灵珊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出招比平时还要快准狠,厉青青和季承运,一个泼油,抽屉下还有一桶油,一个则继续砸面粉。 一通乌烟瘴气之后,后面的杀手基本都被解决的差不多了,前面还有十几个杀手。 但此时,地方官兵到了,大批官兵洪水一样涌来,那些杀手也吃不消,为首的立刻发令“撤退!”顺便又发了撤退信号给增援看。 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总算平息下来。 ------------ 第一百零五章 北兴太子惦记厉青青 当地县长假惺惺地过来拱手致歉,“老夫救援来迟,还请恕罪。” 因为厉青青被贬为庶民所以县长便不能自称下官。 厉青青看他那张圆滑世故的脸,故意拆穿道,“朱县长是故意来迟的吧?反正是一个被贬的皇女,没什么可用价值,只要不死在你的地盘就好了。” 朱县长尴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厉青青也懒得跟他废话,“这样吧,借你的人一用送我们出城。” “这,这……” “既然你不肯的话,那我们就不走了,万一再有杀手要来,也是死在你的地盘,到时候看你怎么解释?” 朱县长额冒冷汗,虽然说女帝已经将这位皇女贬为庶民了,但总归还是皇女,万一哪天女帝心血来潮又召她回去,而她又死在自己的地盘上,那他岂不是要大祸临头了? 可一旦借兵护送,岂不是告诉天下,他站在五皇女这边,到时候皇太女岂不是要弄死他了。 两头为难的朱县长心想,要不辞官回乡算了,反正这些年也没少赚,够养老用了。 厉青青却不给他多考虑的机会,“想必你应该知道,母皇下令是让我流放,我这还没流放,在途中遇刺身亡,你说你怎么跟母皇解释?” 朱县长汗都出来了,此时还能说啥,只盼着祖宗赶紧走,出兵就出兵吧,也就几步路,到了下一个县城就没他啥事了,大不了就递辞呈,也就不用夹在两位皇女之间两头为难了。 得,这么一想,朱县长下令,“你们护送五皇女出城!” 厉青青满意一笑,带着这些人走了,任灵珊和张嬷嬷跟在厉青青身边。 厉青青想到张嬷嬷是出去找未黎先生了,如今人回来了未黎先生却没回来,她有些担心。 她侧过头去问张嬷嬷。 张嬷嬷说,“未黎先生和季承文走了,说是办点事,老奴拦都拦不住。” “那孟培良的失踪是不是跟他们有关?” 张嬷嬷点头,并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话说张嬷嬷赶到的时候,他们还在威逼利诱孟培良。 孟培良说他还有好多秘密可以告诉他们,只求他们放了自己。 未黎先生想了想,道,“那就再说一个听听。最好是最隐秘的。” 孟培良苦着脸说,“若想解决两国夹击大祁的困局,那就只能从分裂北兴势力。”毕竟鸢国局面他不清楚,只要两国有一个出现内乱,大祁的困局就能迎刃而解。 他说,“外人都以为长鸣皇子和太子殿下争夺皇位你死我活。其实幕后还有一个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是最聪明最狡猾,最为隐藏实力的。只要把祸水引到十三皇子身上,让他跟太子斗,一旦出现内乱,北兴哪还有时间兴兵来犯。”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未黎想了想,最后也颇为确认,孟培良是十三皇子的人。 崔田方觉得不现实,“路程太远,派谁去都赶不上北兴发兵的速度。”不过孟培良这些话还是被他记住了。 “有一个人,已经去了,应该很快就到。”未黎先生说。 崔田方经他一提醒,忽然就知道是谁了。 既然秘密已经探出来,那人也就不必留了,二人都有同样的想法,孟培良虽然知道很多秘密,能把所有秘密探出来是再好不过的,但若是为了这些秘密换取老家伙一条命,倒不如不听,反正是纸包不住火,是秘密也总有被发现的一天。 二人一打眼神,崔田方打开化尸散倒在了孟培良身上。 孟培良嗷嗷大叫,最后在痛苦中消失的干干净净,只流下一滩血迹。 未黎先生打算去一趟鸢国,搞清楚鸢国内部势力,有朝一日,能帮上殿下。 季承文原本是想帮着把孟培良干掉之后就回去,可眼下他一个人回去的话,既没有盘缠雇马,又没有太高的武功,一个人实在害怕,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跟未黎先生一块疯了。 …… 北兴太子府里,一个人影衣袂飘飘的走过,进了前厅。 太子南宫珏负手而立,背对着进来的人。 来人君子端方,声音温润,开口不急不躁,“见过太子殿下。” 南宫珏转过头来,眉毛狠狠一抖,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情绪,“公孙傅,你多久没报密信了?” 公孙傅嘴角微弯,淡定胡扯道,“出了些意外,属下此刻是大祁五皇女的门客,一直被人紧紧看着,暂时抽不开身。不过那份机甲图纸我已让紅绫带来了,相信殿下已经收到了。” “我听说那个厉青青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南宫珏早就听说了他们的事,早就对此充满了好奇和怀疑,此刻问来,正是对他的试探。 公孙傅心中有数,但回答时依然干净利落,不留把柄,“是。” 南宫珏眉毛一抖,脸色更不好看了,“回答的这么干脆,你是想气死本王!” “我只是想向殿下表忠心,属下绝无私心,也绝不能被她迷惑,因为心中坦荡,忠心坦诚,所以才敢理直气壮地回答殿下。” 南宫珏没话说,好像是这么个理,“那个厉青青有点本些本事,竟然敢让南宫长鸣当众献舞。 这样的女人,真是好想见一见。” 公孙傅眉头一颤,眼底有冷气浮起。 这边南宫珏还在肖想,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又说起他派出去的那些人,“这些人一入大祁境内就被暗杀了,你可知道是谁干的?” “不知。”公孙傅心想,就是他干的。 南宫珏心烦,“两百个死士,说没就没了,本王培养一批死士就要耗费多年心血,就这么没了,真是太吃亏了。” “此刻两国交战,大祁一旦沦为北兴之地,殿下想挑多少死士,花多少银两都不成问题。” 南宫珏觉得有理,他原本召公孙傅来是想痛骂他一顿,为什么这么久不联系,可现在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就没怒火了,反而开始研究起死士和女人。 突然想到要是能把那个女人掳过来再好好玩一下,做成死士算不算是物尽其用? 这么一想,南宫珏脸都笑歪了,“给你个任务,命你想尽办法把厉青青给我骗来。” 公孙傅脸一冷,但没拒绝,也没接受,只是拱手抱拳。 南宫珏只当他是答应了。 ------------ 第一百零六章 殊死之战 公孙傅出了太子府,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是十三皇子。 公孙傅并不惊讶,因为他也正想找他。 因为马车封闭不宜过大的举动,公孙傅便也没有行大礼,只拱了拱手,“殿下。” 十三皇子只有二十岁,但眼神精明有力,面色成稳有度,一看就是个心机很深的人。 “公子回国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本王好派人接你。” “殿下身份尊贵,怎敢劳烦。” 十三皇子冷嗤,“公子这是有意要与我划清界限咯?” 公孙傅微皱眉,心知十三皇子这番话说的如此直白,应该是想拉拢他。公孙傅有意要拉十三皇子去对付太子,解大祁危机,所以一向不喜拉帮结派的他,这会倒是敞开了心,决定顺着他的话说。 “不敢,能与殿下结交,某三生有幸。” 十三皇子冷嗤,“公子是个聪明人,很识时务。不过这样的人越是不可信。但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我知道公子虽然在太子手下做事,还给他搜罗了不少贤士,不过那些贤士却得不到应有的对待。 太子想广搜贤士是不想让别人任用。 公子搜罗的这些贤士恐怕私底下还是听公子的居多吧。 我想要这些贤士听我的。” 公孙傅浅笑,眼底眸光波澜不惊,“殿下想让贤士臣服,无需经过我的同意。只要殿下勤政爱民,贤士必定归心。” 十三皇子嗤之以鼻,“真要这么容易你就不是那个公孙傅了。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我知道你臣服太子的原因是因为你娘。 据说你娘中了一种毒,连你都无法解,解药只有一颗,就在太子手中。” 公孙傅微震,关于他娘的事,不想让过多人插手,如今看来十三皇子是非插手不可了。 “放心吧,本王会召集天下医术高明者,为你娘治病。” 公孙傅拱手,“那就多谢殿下了。” 马车徐徐往前,说话之间,已经到了袁府,也就是公孙傅自己的府邸,十三皇子从车上跳下来,也没往袁府去,而是往回走了。 袁府的家丁看见马车停在门口又没人要拜访很是奇怪,忍不住走过去问问。 公孙傅没有下车,隔着车帘子与那家丁答话。 那家丁问,“敢问尊客是?” “路过此地,随便看看。” 那家丁更觉得奇怪了,却也没有驱赶,默默地又走了回去,站好。 公孙傅匆匆望了一眼,扔了块石子儿到马屁股上,马儿又开始哒哒前行,马车离开了袁府。 公孙傅到了一处客栈,掌柜的慧眼识人,当下把他领到密室去,密室内站了几个人,看见公孙傅进来,全都恭敬抱拳。 “公子!” 公孙傅点头,“把这些年收集到的有关太子的各项罪证散播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是!” 随后公孙傅从客栈里出来,往外去,奔出北兴国境,奔往大祁。 他忽然想到,有一个人,能助他也能毁他,必须把这个人解决了。 …… 大祁,北兴,鸢国,三国之间已经展开激烈的较量。 北兴,鸢国的千军万马已经在大祁国疆土上来回践踏,边关百姓都已往内陆迁移。 大祁国大将军曹缘派兵围剿两国敌军,荀茹女将军则镇守城门。 三国交战,厮杀声震天。 不过让曹缘纳闷的是,传闻鸢国有神器,可战都打了一半了,神器却没见着,而打着打着,鸢国和北兴的士兵都在往后退。 大祁的士兵们眼里燃起希望,“大将军,敌军被我们打的节节败退,我们是不是应该趁胜追击?” “不可!”曹缘看着远远退却的两兵,觉得当中有诈,“两国军队数量如此庞大,若是夹击我们大祁,我们必定输的很惨。 快撤!” 曹缘下令。 那士兵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打了胜仗,往后撤岂不是有损军心。 但既然将军有令也没有法子了。 曹缘带兵往城里撤,荀茹带人看守城门。 远去的北兴和鸢国的士兵看大祁士兵没有上当,又看着城门大开,想趁乱冲进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于是,一帮士兵又冲了过去。 曹缘吓了一跳,赶紧命人快撤,快撤。 数以万计的士兵密密麻麻地往城里撤退。 北兴和鸢国的士兵密密麻麻地追赶过来。 大祁这边,排在最后面的士兵被北兴和鸢国追了上来,两方展开厮杀。 荀茹立刻命人从城门上开始放箭。 大批箭雨飞射下来,那些想追上来的北兴,鸢国士兵果然被射伤了不少。 这时,北兴和鸢国抬出了火炮,开始炮轰大祁城门。 大祁这边也有火炮,并且还加了机甲,一个个木头人抬着火炮车出来,按照设定好的时间,一到时间,木头人就点炮,接连不断,一直到没有炮为之。 北兴,鸢国的士兵不得不撤退,结果机甲火炮没有火药之后,机甲人开始自燃,然后加快速度朝北兴和鸢国的士兵冲去。 两国士兵都吓坏了,拼命往后退,几乎是有些溃不成军的意思。 但两国将军都是身经百战的,立刻命人取来神器。 两国将军将其握在掌控,扣住扳机,朝着城墙上的荀茹和曹缘射去。 这时候,皇太女正好跨上城门来,那小小的火药从神器中出去,直冲皇太女过来。 荀茹没有办法,眼看着那小东西飞射过来,为了护皇太女周全只能以身相当。 噗一声,鲜血奔涌,荀茹整个人倒了下来。 皇太女和曹缘吓坏了,这还真是神器,而且百发百中。 “传令下去,全城小心!” “是!” 大祁国全城士兵戒严,各种机甲火炮齐齐上阵。 北兴,鸢国这边,一面撤退,一面不甘心的用神器追杀曹缘和皇太女,想把这两个大头打下来,但他们已经有所防备,几发下来非但没打中,反而没子弹了,这下不得不撤退了。 …… 还在流放路上的厉青青已经知道了三国开战的事,越往前走,越是能碰到内迁的百姓,知道也就听闻了一些。 厉青青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鸢国的神器这么厉害,为什么不一早拿出来?除非,这神器数量有限,或者有什么弱点,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随意启用。” 就像她武功很弱一样,不到万不得已干脆不用,这样免得被人看出来。 ------------ 第一百零七章 女帝的意思 张嬷嬷和任灵珊觉得有道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大祁攻打外敌就容易多了。” “也不可能轻敌。毕竟他们两国加起来的兵力比我们大祁多。而且,他们只是各拿出一半的兵力合力对付我们大祁。但我们大祁却已经拿出几乎全部的兵力了。这个时候,若是从别的关口猛攻进城的话,大祁估计也是难守的。 现在就看公孙先生何时能从内部瓦解北兴势力,可以让我们免于一难了。” “救命啊,救命啊!”一个女子凄惨的叫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张嬷嬷和厉青青同时抬头看去,那个女人被几十个男人围追堵截,还说着十分猥琐的话。 “小妹妹,陪哥哥们玩玩呀!” “不要,你们走开,走开!” 那女子一边跑一边叫,最后慌不择路撞到了厉青青,厉青青仔细一看,好眼熟,“你不就是客栈里跳舞的那位女子吗?” 那女子呜呜大哭,“殿下,救我,救救我。” 厉青青抬眸示意张嬷嬷出手。 张嬷嬷当下挽起袖子追向那几个男人,那几个男人看到来得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家,根本没当一回事,直到老人一出手,这几个男人顿时就没了脾气。 “饶命啊,饶命啊大侠,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饶你?饶了你们岂不是祸害了全国的女子了?” “我们,我们就是一时手痒,真的不敢了,我们保证!” 几个大汉对着张嬷嬷一顿猛磕头。 张嬷嬷刚才试了一下,这几个人没有武功,只是普通的市井流氓,想想也就算了,“滚!” 这几个大汉滚得屁股尿流。 此时,那女子才跪下身来万般感谢,“多谢殿下救命之恩,紅绫感知不尽。” 厉青青浅笑,“你是先生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而且上次食灰烬客栈上,你一舞为本王带来那么多生意,该感谢的是本王。” 紅绫浅浅一笑,泪盈盈的眼里有了几分光彩。 “对了,你怎会沦落至此。戏班子呢,怎么就剩你一个人了?” 紅绫道,“我们出了长安之后被土匪抢劫,所以都散了,我差点被轻薄,后来我准备自尽,结果没死成反而逃过一劫,就这样我一路流浪,结果被这帮人围追。幸好遇到殿下,要不是殿下派任救我,我恐怕……” 那后果,紅绫不敢想象。 “你要去哪,我送你。”厉青青道,反正她被流放,说是流放蛮荒又没指定哪个蛮荒,所以到处走,谁还管得着。 等等,蛮荒? 厉青青忽然眼前一怔,似乎感觉母皇这是有意让她去边关。 难道说,母皇想让她解决这场三国之战不成,她是不是会错意,想太多了,母皇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可是,那道圣旨,的确在这两个字上用的模糊。 厉青青心里很矛盾,一时间忘记了紅绫还在身边。 “殿下。” 紅绫细细柔柔地叫了她一声。 厉青青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 “紅绫说,想留在殿下身边。因为紅绫一时半会无处可去了。紅绫自小就是个有娘养没爹疼的孩子,跟着母亲四处漂泊。娘说,爹年轻时得罪了不少仇家,所以紅绫自小跟着娘东躲西藏,四海为家,这些年娘没了,紅绫常跟的戏班子也也不知所踪。 好友公孙先生也不在身边,紅绫只能投靠殿下了,还望殿下收留。” 张嬷嬷听到这话,心里某根弦忽然一筝,脑海里想到了一个人。 “殿下!”张嬷嬷叫了厉青青一声,然后拉着她的手往边上挪了挪,低声说道,“您有没有觉得这个紅绫长得和沈护卫很像?” “有吗?” 张嬷嬷使劲点头,眼眶已经湿润了,“您想一想,沈护卫是大鼻子,这个紅绫也是大鼻子。沈护卫是薄唇,紅绫也是薄唇。最重要的是,沈护卫说过年轻时候得罪不少江湖势力,他娘子一气之下带着女儿离开了他。 而且紅绫的年纪看起来跟沈护卫的女儿差不多,应该错不了了。” 这么一说,厉青青倒是认认真真打量了紅绫一眼,感觉对比着沈护卫还是有那么两三分的相似。 也罢,沈护卫在时对王府忠心耿耿,他一直有个心愿想要找到失散的女儿,不管这个紅绫是不是她女儿,既然来到这里,她便找机会好好了解了解。 这么一想,厉青青答应了,“好吧,那你就跟着我们吧。不过我们此次流放,路途遥远,而且中途敌我不明,也有生命危险,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紅绫嫣然一笑,笑容像是洗尽铅华的玫瑰,“生死我也算是看淡了。对女人来说死不算什么,只要不受辱就成。” 厉青青莞尔,觉得这个紅绫还是有几分侠气的,似乎跟沈护卫更接近了。 …… 月色高照,坍塌了一半的大祁国皇宫,仍不减威严。 女帝站在二楼的长廊上,俯瞰宫外大地,心里绷着的一根线,紧紧颤抖,也不知自己的五闺女能不能看懂自己的意思。 “陛下有心事?”穆皇正君不知何时也站在了长廊上,一袭淡蓝色衣衫,迎风翻飞,在月光下映衬出不一样的光。 女帝看到穆皇正君过来,眉头微微一蹙,但穆皇正君侧眸过来时,女帝又飞快地舒展眉头,掩去真正的心事。 “三国开战,我大祁腹背受敌,朕心事重重。” “陛下放心,曹、荀二位将军都是身经百战的,一定能守住大祁国的江山。 再说,若是他们不行,臣夫手里的江湖子弟也能帮上一二,关键时刻,咱们大祁就是拼上全国儿郎的性命也要与他们斗上一斗。” 女帝心想,你那帮江湖人当宝贝似的还藏着掖着,三国都已经开战三天了,还要等到何时,难道真要大祁国的军队没了,你再派人? 不过女帝不敢问,也不敢说,想到穆皇正君这个大威胁,心里又堵了一口气,闷闷不乐的回屋了。 穆皇正君回过眸来,视线在女帝背影上看了看,而后往自己宫殿去,一路上面无波澜,目无表情,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 第一百零八章 奇人异士 边关战场,女将军荀茹身受重伤,已经到了生死垂危的地步。 屋内瞧病的大夫来了三个,各个都束手无策,“将军失血过多,肝裂,恐怕无法医治了。” “胡说,我看就是你们几个江湖郎中医术不精!”皇太女怒瞪着眼,狠狠呵斥了大夫。 那几个大夫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却又痛苦不堪,“殿下恕罪,草民几个真的已经竭尽全力了。莫说我们江湖郎中医术不精,便是宫里来的太医,恐怕也无法做到补血救命,重复裂肝吧。” 皇太女心头一跳,她大概已经预见结果了,但是听到几个大夫这样说,还是大为不满,当下抬脚过去,一个一个狠踢了一把,呵道,“滚!” 几个大夫抓起医药箱,量滚带爬的走了出去,出了很远,直到离开大军之后,三个大夫才敢擦一把大汗,叹了口气,“哎!” 病屋里头,几个丫鬟还在来来往往端血盆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是止血,越是流的多,这都来来回回端出去五个盆血了,还没完。 皇太女看的心烦意乱,常年伺候皇太女的老妈子瞧了,心下盘算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却又不知该不该说,犹豫再三之后,才走到皇太女身边,低低地开了口,“殿下。” 她眼神往门外瞟了瞟。 皇太女跟着走了出去,二人下了楼,一直都到城墙脚边,没人的地方,那老妈子才开口。 “殿下,既然荀将军注定是治不好的,不如趁这个机会把她手里的兵权夺过来?” 皇太女一愣,没想到她会说这些,但也没排斥,继续听她说。 那老妈子便继续说,“殿下虽是太尉手握重兵。但是咱们大祁国二十多年来太尉一职一直都是悬空的。 稍有些见解的人都知道,太尉兵权被陛下拿在手里呢。这会,陛下虽说给你了太尉的权力,可是大祁国最集中的兵让荀茹和曹缘两位将军刮分光了。 太尉一职可以调动他们二人手底下的病,也可以调动各地方兵。换言之,殿下这个太尉跟两位将军比,只是多了地方军的调动权利。 所以他们二人在行军打仗的过程中可一直没把您这个太尉放在眼里。 此番若是趁机拿走了荀茹的兵,殿下才能拿住大权。军营,以及地方百姓才会认您的功劳。” 老妈子说的十分清晰,条条框框都给她讲得很清楚。 皇太女自己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当下就断了救治荀茹的念头,并且还问荀茹的后续安排应当如何。 老妈子便笑盈盈地继续说道,“荀茹将军是被敌人所杀,这是有目共睹的。既然如此,那就利用这一点激发士兵的斗志,乘胜追击。” 皇太女觉得有道理,在心里琢磨开了。 这厢,厉青青还在流放的途中,因为有了头一个县长发兵护送的事后,后头几个县长,州长都派兵护送。 厉青青这一路上还真就没出现行刺的事,就是遇到了几个奇怪的江湖人。 “变戏法,变戏法了。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各位乡亲父老,本人不才变几个小戏法供大家乐呵,如果觉得好,还请捧个钱场。” 一个乞丐模样的江湖人,拿着铜锣敲打了一圈,而后开始表演了。 围观的百姓两眼放光,很感兴趣。 厉青青和张嬷嬷的队伍正浩浩荡荡过去,两人只想赶紧走,没想看变戏法,只是说道变戏法忽然想到了远在沿海县的朔风,他不就是个会变戏法的人物嘛,也不知道两人一比谁更厉害些。 想到这里,张嬷嬷便扬起了嘴角。 厉青青也颇有比较的在心中浅笑起来,不过到底也没有看那江湖人一眼。 但是那江湖人以及围观的百姓倒是忍不住朝他们这边看来。 不怪他们太好奇,实在是厉青青这队伍太庞大,身后跟着一连串衙役,也不知道为首的这女子是谁,看衣着打扮也不像是达官贵人,可这排场却是浩大。 那江湖卖艺人为了博眼球,灵机一动,从人群里冲出来,拦住了他们。 “见过姑子。” 厉青青脚步一顿,抬起头来。 年轻人笑脸盈盈,目光明亮地回视过去,“姑子可否配合在下变个戏法?” 厉青青勾唇浅笑,目光也是同样盈盈地回视过去,就是说话比年轻人冷些,“否!” 那年轻人一愣,嘴角微抽了抽,面色略有些尴尬。 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有说厉青青不给面子,也有说那年轻小子自找罪受,也不看看人家这么大排场能是那种好说话的人吗? 不过那年轻小子只是尴尬了一下,片刻后又是笑脸盈盈,天然单纯,右手在厉青青肩膀上一打响指,瞬间从他手里变出一朵玫瑰。 众人叫好不断。 那年轻小子将玫瑰递到厉青青面前,“姑子貌比鲜花,送你!” 厉青青忽然对这小子产生几分兴趣,尤其是看他时而尴尬时而又自解尴尬的样子,煞是有趣,所以故意不去接,想看看他如何解围。 那年轻小子便自顾自把花撕了,一片片含在嘴里嚼,嚼着嚼着,喉咙一紧,难受的扣喉咙,拍打胸脯。 围观百姓看的纳闷,“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噎着了吧?” “谁知道呢!” 就在众人的惊讶声中,那小子把喉咙里的东西掏了出来,是一枚玉戒指,戒指上没有任何口水,干净光华的很,阳光照射下来还能透着绿光。 众人再次惊叹,“神奇,神奇!” 那年轻小子得意洋洋地看向厉青青,再次道,“送你!” 厉青青眼波平静,并不像众人那样吃惊,虽然她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变出来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戒指是事先准备好的。 朔风曾经说过,变戏法不能做到从无到有,只能从有到有,换言之一切想变的东西都是事先藏在身上的。 那年轻小子看她不动心,似乎也来了兴趣,一定要让她大吃一惊不可,于是又变,将戒指变成宝珠,将宝珠变成丝巾,将丝巾变成鲜花,将鲜花变成白鸽,最后手一松,白鸽飞上天。 众人叫好声一片,年轻人趁势求厉青青配合自己,“姑子可否配合在下变个戏法,也就眨眼的功夫,不耽误你赶路。” ------------ 第一百零九章 厉青青被虏 厉青青看这么多人看着,又发现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嘻嘻哈哈好说话,实则也是个难缠的,要是不配合,肯定要缠着自己走不动道。 厉青青没办法,却也没如他的意,让张嬷嬷配合去。 张嬷嬷得了令,乖乖跟着年轻人走回变戏法的圈子,众人又转过身,看着圈里表演。 那年轻人请张嬷嬷到一个箱子里去,然后现场拿出一把斧头要劈开箱子。 众人都吓坏了,张嬷嬷也吓了一跳,年轻人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张嬷嬷这才不得不乖乖躺好。 年轻人一番噱头之后,斧头砸了下去,箱子立刻分成两半,连带着张嬷嬷也分成两半,但是上半身和下半身还能动,且没有任何血迹流出,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末了掌声阵阵。 年轻人又将张嬷嬷请了出去,又想请厉青青身边的紅绫表演。 紅绫大大方方走了过去,年轻人将她撞在一个大麻袋里扎紧,然后用黑布遮挡,几番抖动之后,麻袋里空空如也,口子还好端端的扎着,人已经不知所踪。 众人啧啧称奇,并且四下找寻,始终找不到那女子,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大家又连连称奇。 这时候,年轻人开始向大家要赏钱,大锣鼓捧着走了一圈,各种铜板扔过来砸在锣鼓上,咚咚咚的响,年轻人连连道谢,然后走到了厉青青身边,笑盈盈地看着她。 “姑子,打个赏吧。” 厉青青是流放出来的,家产全部充公那还有多余的钱,不过身后那些地方兵有,她随手要了几个铜板,扔到铜锣里。 年轻人连连道谢,然后回到圈子里,继续用黑布一盖,没多久,一个大活人出现在袋子里,袋子口依然是紧紧的,年轻人将袋口松开,露出里面的紅绫。 紅绫走回到厉青青身边。 厉青青忽然好奇起来,如果说变小玩意都是变戏法的人事先在身上藏了东西的话那么这种大变活人的戏法又该怎么做。 没有事先的各种准备应该变不出来吧?如果有准备,那么准备在哪,那袋子有什么问题,还是人有什么问题? 厉青青想不出来,但这时那年轻人走到了他面前,热情邀请厉青青配合一下自己。 厉青青这下没有拒绝,大大方方的走进去了。 那年轻人忽然眉头一挑,热情大方的笑带了几分邪性,不过一闪而过。 “各位,接下来我要给大家变的是换装!” “美女换装?” “太香艳了吧?” “大庭广众?” 不少男人开始猥琐的往厉青青身上看,肖想她没穿衣服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张嬷嬷和任灵珊脸色难看,没想到这死小子竟然玩阴的。 厉青青一声不吭想走出圈子,谁知道圈子下忽伸出两根铁链,直接将她的脚绑了起来,铁链插入扣中,卡卡一响。 厉青青动弹不得,但从外面看来好像是她自己留在那不走一样。 张嬷嬷和任灵珊都意外了,但既然殿下有意不走,他们也就没上来阻拦。 有这种错觉是因为在厉青青脚边还夹着一块镜子,那镜子与寻常的铜镜不同,这面镜子打磨的十分光亮,没有铜黄色,看上去真的很透明,镜面反射周围的静物之后,别说掩盖她脚上的铁链了,就是隐身都不成问题。 这时,那年轻人开始变换装了。 换装需要准备各种道具和舞台,不能凭空而来,百姓们也不着急,看他一点点搭建好舞台,然后便装。 只见的,年轻人手里握着一卷黑布,布往厉青青身前一挡,然后轻轻一抖,再一拉,厉青青面前立刻有一套不一样的衣服。 众人从台前看过来,看起来正好像穿在厉青青身上一样,大家又一次拍手叫好。 厉青青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毕竟这一路流放过来,遇到的都是杀手什么的,难免不竖起警惕性,何况这年轻人变戏法就变戏法还死死的固定自己的双脚,就更让她不安了。 年轻人还在不停的变装,各种衣服来回换。 而幕后,厉青青身后的地塌陷了一般,幕后伸出一只手,那只手拽着她往下一拉,她就掉了下去,此时又有一个人从底下出来,跟她一模一样的脸却不是一样的衣服。 那女人上台之后,年轻人收起黑布,开始不用黑布遮挡,换衣服。 女人一看也是学过的,转身之际,身上的衣服就变了一套又一套。 现场高潮叠起,看的久了,大家发现了,所谓的换衣其实就是事先穿了好多衣服,只是脱衣快速,看起来就像变的一样。 眼看着女子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众人的叫好声越来越高,眼珠子死死盯着女子看,期待着赶紧将衣服都脱了干净。 张嬷嬷和任灵珊却慌了,他们殿下就穿了一件衣服出来,哪里有这么多衣服可以变换,而且朔风曾经说过,这种变戏法需要两个人配合,可殿下事先就不知道有这事,又怎么配合?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这女子会不会不是殿下? 而此时,厉青青已经被人点了穴,并且从那地洞下带了出来,扛走了。 扛她的人轻功十分了得,速度飞快,厉青青被点了穴只有眼珠子能动,她就尽量的记住来去的路线,并且想办法通知张嬷嬷他们。 而这边张嬷嬷越发觉得不对劲,最后决定,带人去追。 年轻人看到事已成功,变完戏法之后,直接就收摊了。 “好了各位,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这就完了?不过瘾啊。”围观百姓恋恋不舍,但最后年轻人收了摊子,他们不乐意走也只能走了,所以没人注意到那个所谓的厉青青并没有跟上大队伍,而是跟着年轻人走了。 这边,真的厉青青因为过了时辰,穴道已经解开了,但她没有轻举妄动,怕被扛着的人发现又给她点穴。 他看扛她的人很着急,一路狂奔什么也没顾上,就暗中扔出点东西留个记号。 厉青青虽然武功不行,但是身上多少藏了点刀片什么的,应急之物,只是刀片那么小,丢在杂草丛中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 搜狗 ------------ 第一百一十章 厉青青的爹 扛她的人还在继续狂奔。 这边张嬷嬷他们又遇到了新的麻烦。 他们出了城,却在城外的官道上又碰到一帮江湖艺人。这会不是变戏法,是搞杂耍,一个女人站在二三十丈高的木桩之上,口喷大火,双手顶着几个瓷碗。 来往路过的行人看见了,忍不住停下来驻足观看。 张嬷嬷等一行人想赶路却如何都赶不快了。 张嬷嬷急了,对任灵珊说,“我先走,你带着季承运吼道,身后那几个官兵别管了。” 任灵珊点头。 人少了之后,要挤出人群就容易多了。 然而他们挤过这边的杂耍摊,又遇到了送葬的。 长长的送葬队伍一看就有好几十号人,这些人与张嬷嬷擦肩而过时,看似无意实则有意洒出纸花,纸花上涂了事先准备好的细微的白粉,白粉一入口鼻就能使人四肢发软浑身无力。 原本这一切是天衣无缝的,但是刚才那一路的阻碍让张嬷嬷不得不处处警惕,再加上,这些人在与自己擦肩而过时,其中一一个男人的眼睛通过落下的纸花扫了过来,张嬷嬷正好看了个正着,自然就做好了闭气的准备。 这招没有拿住她,那些人开始直接动手,棺材板也被翻了出来,里面那躺尸站起来拿剑对准张嬷嬷。 张嬷嬷不得已跟他们大打出手。 此时的厉青青还被人扛着,也不知道扛去哪里。 她忽然决定不想逃了,反正也逃不出去索性就跟去看看,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但在此时,一个人影一跃过来,在他们面前的一棵树枝上岿然不动地站着。 厉青青抬头一看,公孙傅,顿时面色大喜,“先生!” 公孙傅浅浅一笑,随后看向了扛他的人,“我数三声,再不放人你就去见阎王吧!” 那扛着厉青青的人哈哈大笑,“好啊,有本事你就动手!” 公孙傅二话不说,从树枝上飞身而下,而后头朝下,一掌拍在地上,接着地上涌起一股神秘力量,一直蔓延到那人脚下,那人一震,手里的厉青青掉了下来,公孙傅飞快地接住了,将她扶稳。 那人目瞪口呆,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武功,能够这么快,这么准,这么狠。 厉青青也目瞪口呆,知道公孙傅武功高强却不知道如此高强。 公孙傅随后又是一掌,正中那人胸口,只给他留下一口气,“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不想说,反正都要死了何必便宜他人。 结果公孙傅又是一掌,他的五脏六腑剧烈,却不能立刻死翘翘,还要撑着那折磨人的痛苦一直下去。 那人没了办法,生无可恋地说道,“凌霄门,门主穆成。”说完就嗝屁了。 厉青青很意外,因为穆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穆皇正君,而他在入宫之前的确是凌霄门门主。 难怪,难怪母皇宠爱仁皇侧君却也只是给他侧君的名分。相较于吴家在朝中纵横交错的政权,这位一直低调的穆皇侧君穆家在武林中的地位才是最厉害的。 一国除了官,民,之外还有江湖。很多时候江湖上的事情还得江湖人去解决。 这个穆皇正君养了这么多看似不着调的江湖人却各个拥有异能,这样的人不为朝廷所重用,他们也不屑归于朝廷,然后就留在江湖,成了最后一根压垮大祁国的稻草。 难怪当初三皇女要质问母皇为何对一个江湖上的正君如此宠爱,如今答案已经浮出水面了。 “先生,送我去边关,越快越好。”厉青青脸色凝重下来,这一刻她忽然明白,母皇在圣旨上没有明确具体流放地址,是有意让她去边关。她这是想给自己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公孙傅二话不说,带着厉青青就走,谁知道那死去的江湖人忽然就睁开了眼,一掌劈了过来,公孙傅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掌已经下了下来,二人被打飞出去,坠入山崖。 这会山下没有水了,不过又茅草屋,借住茅草屋减少冲力,没死,只是受了些伤。 而那位偷袭的江湖人这会终于闭过气去。 山下面,厉青青被公孙傅保护的好好,没有受伤,就是公孙傅受了些伤。 厉青青赶紧将他从地上扶起,揉了揉背部,公孙傅赶紧出手阻止,“背有些扭伤,你先别动。” 厉青青紧张地直皱眉,却也不敢轻举妄动,“那你先歇会,我去找找有没有药。看这间屋子没有灰尘,还有食物,应该有人住,有人住的地方一定有药。” 公孙傅点点头,皱着眉,扶着腰找凳子坐下。 厉青青去翻找药物。 这时外面突然飞来一棍,公孙傅警觉性高,当下踢出一个凳子挡住了那棍子,随后凳子和棍子同时掉了下来,在厉青青身后摔的破碎。 厉青青转头去看,门口就站了一个面色冰冷的男人。 男人看到厉青青时,微微一震,冰冷的脸上微有柔软浮现,厉青青见到男人也是一震,心中有个子想脱口而出,但没有贸然出口。 公孙傅看厉青青站定不动,以为是遇到了难缠的对手,连忙走过去,要将人护在身后,可到那一看,才发现门口进来的男人跟厉青青长的有七八分相似,同样的眼睛,嘴巴,只是散发的气息不同。 不过那男人立刻收起了冰冷冷的气息,减少带来的压力感。 “你们怎么会在这?”男人绕过他们,将手里的野果放在桌上,抬手时手指微微颤抖,暴露了内心翻卷的情绪。 厉青青也颤抖的厉害,此时已经不敢开口了,怕一开口她就哭出声来。 公孙傅替她答了话,“遭人暗算,从山上打了下来。无意破坏了前辈的屋子,还请前辈见谅。” 确认男人的身份之后,公孙傅对他客气了不少。 那男人抬眸看了看破了一个大洞的屋顶,并不在意,反倒是很在意他们的伤势,“伤势如何?” “扭伤了腰。” 男人闻言,放下手里的野果,走过来,按住公孙傅的腰,一顿操作之后,好了很多。 公孙傅拱手道谢,男人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所有评价的话淹在心里没说出口,但态度却也客气不少,明显是认可了。 “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打通任务二脉 公孙傅浅浅一笑,侧眸扫了一眼背对着男人,有些愣神又有些激动的厉青青。 厉青青点点头,公孙傅便应下了,“多谢前辈。” 晚饭吃的是烤鱼,与寻常的烤鱼不同,这条鱼烤过之后又放到锅里煮,加了很多辣椒,麻椒,还有各种蔬菜,这种吃法在这里不多见,至少厉青青和公孙傅都没见过。 男人说,“以前一位朋友教授的,味道还不错,后来就吃上瘾了。” “这位朋友可真有趣。”厉青青说。 男人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公孙傅给厉青青夹了几块鱼肉,让她慢点吃。 男人看了两人一眼,看公孙傅如此疼爱厉青青也就放心了,不过看到厉青青总是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从来没养过她。 男人沮丧地低下头,咀嚼着烤鱼。 公孙傅有意给他们制造话题,“前辈在这里呆了多久了,怎么不去外面看看?” “呆了大半辈子了。外面也常去,买菜需要就会出去一趟。” 答完,他也反应他们,“你们这是要去哪?” “去边关。”公孙傅笑了笑,没打算隐瞒他,如果这个男人想要尽到一点做父亲的责任的话一定愿意同去,或者出个主意什么的。 “去打仗?” “嗯。” “用什么打,你们两条命挡千军万马?”男人抬起头来,目光严肃又担心地看着他们。 篝火摇曳中,他那雪山一般的气势也温和了不少,似被融化了一般。 公孙傅不知如何回答,要说是肯定气死他,要说不是又无法逼男人敞开心扉父女相认。 厉青青此刻心乱如麻,只能垂着眸,低头吃菜不说话。 男人也没有为难公孙傅的意思,他不答,他就自顾自说,“皇太女驻守边关,穆成驻守皇宫。 如果说边关主将更换,皇宫的主人也必定更换。除非,切断二人的联络。” 厉青青吃菜的手一顿,愣愣地抬起头来,很意外一直隐居在外不问世事的父亲大人原来知道的这么详细。 公孙傅也楞了,心想前辈应该是很关心青儿的,虽然没有相见,但似乎一直知道她的消息。 公孙傅忽然就很好奇了,“前辈既然关心青儿,为何多年来从不相认?” 这话一出,算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男人的手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厉青青却双目灼灼地盯着他,期盼他给个很好的解释。 男人想了想,到底没让他们失望,开始说起当年的是是非非。 “你母皇跟我有个约定。你只能由一个人抚养,或跟着我,或跟着你母皇,并且另一方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那时你尚在襁褓,跟着我必然会饿死,所以我把你送回了皇宫。” “为什么要这种约定?”厉青青不理解。 “因为你母皇怨我!”男人叹了口气,面色冷却下来。 过火摇曳中,男人的轮廓显得格外深邃,就像是沉淀多年的心又塌陷了。 回忆到多年前…… 那时身为皇太女的凤和女帝南下微巡,正巧遇上一桩大案,她在大案中差点让人给杀了。 这个时候遇到了厉青青的爹,这个高冷的男人救了她,随后两人单独呆了几天。 还是皇太女的凤和女帝那时已经有了驸马,除了驸马之外还有面首,她瞧着这个高冷的男人英俊挺拔,又不似家中那几位那般,便生出想法。 那时的男人虽然看着高冷,却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两人日久生情便有了厉青青。 不过女帝要求他一道回去,与几个男人一起,他拒绝了,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回忆到这里,他们也基本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厉青青也不怪自己的爹从不露面,只要像现在这样,能在关键时刻出手便是好的了。 男人忽然想到一件事,“你们可知道机甲图在哪里吗?” 公孙傅不知,厉青青也不知。 男人指了指厉青青,“在你屁股上,当年我亲手刺的。你母皇至今不知道机甲图纸的下落,可见她这些年来从未真正了解过你。另外,我封了你的任督二脉,所以在武学方面才一直没有成就。” 厉青青如遭雷击,公孙傅也是,筷子上的鱼肉啪嗒掉地,二人都目瞪口呆。 男人倒是异常淡定,“现在三国交战,你想做什么?” “阻止战争。” “之后呢?” “肃清敌人。” “我知道了。” 公孙傅也知道了,厉青青这番话基本上是说明了,她要成为下一个女帝。因为皇太女有污点,有贪腐记录,肃清敌人不就是间接地说要把她就地正法吗。 “爹,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厉青青头一次这叫爹,虽然有些别扭,但还是觉得有必要这么称呼。 男人嗯了一声,虽然也觉得心里别扭,但也觉得有必要这么应,应久了就好了。 公孙傅夹在父女两之间,左看右看,忽然觉得这么淡定的表现倒是出奇的一致,亲生无疑了。 “先睡觉吧,明天一早,我帮你解开任督二脉,学个一招半式。若是身为领袖,没有一点武功难免不受人掣肘。” 厉青青点头。 这一夜他们就这么过去了。 厉青青的爹睡在外面,顺便把公孙傅也拉了出去,两个男人坐在台阶上守护着屋里的女人。 这一夜三个人的心情都很有些感触。 厉青青跟爹相认,面上装的平静心里却很忐忑。 公孙傅初次见到未来岳父,也是面上平静,心里很忐忑。 男人初次与女儿相认还要顺带考考未来女婿,也很忐忑,生怕把女婿考倒了,热恼了女儿,他们父女两的关系就会很尴尬。 三人虽然安安静静,但似乎谁也没怎么睡好,以至于一早起来,三个人的脸色都是蔫蔫的。 …… 这厢厉青青在努力学习武功,那厢,边关已经又起战火了。 皇太女趁机夺走了荀家的兵权。尽管荀茹的几个女儿不答应,但是皇太女用的说辞十分巧妙,说是代为掌管,且她又是太尉有调动兵权的责任,然后就这么着,荀家的大军在她掌握之中。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曹家倒戈 荀家大军在皇太女的带领下在城内操练,时刻准备着出城追战。 曹缘听说了此事,匆忙忙从自己阵营赶来,躬身相劝,“殿下,咱们大祁兵力不如两国联合的兵力之多。若是出城追战,难免不被两头夹击,困死其中,还请殿下三思。” 皇太女双手靠背,俯视城下雄纠纠气昂昂的自己的兵,嘴角勾起一抹戾气十足的笑。 “曹将军怕是年纪大了,胆子就小了。 他们北兴和鸢国的兵虽多,可毕竟是在我们大祁的地盘作战,论地里熟悉度,自然是我们最熟悉。 所以,此番开战,我们也不是毫无胜算的。再说了,咱们大祁的士兵打起仗来一样是毫不逊色的!” 曹缘眼神一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最后索性也不多说,独自走下了城楼,在没人的地方长长地叹了口气。 “曹将军!”身后有个小士兵上来,叫了他一声。 曹将军吓了一跳,生怕自己的叹息声被发现告到皇太女那,免不了又是一顿骂,所以飞快地掩了掩情绪,问道,“何事?” “殿下有令,让曹将军带兵即刻出城剿敌。” 曹缘脚步一滑,有些难以置信,“现在。” 那士兵点头,“是!” 曹缘还想上去跟皇太女好好请示一下,但她跟前的一位老嬷嬷走了下来,嬷嬷面色紧绷,眼睛淬冰,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曹将军,殿下说了,若是将军不肯带兵打仗,就把兵权交出来,她可亲自带兵。” 曹缘没话讲,与其让人夺走兵权,不如自己带兵打仗,“臣即刻出兵。” 不多时曹缘带兵出了城,皇太女就在城墙上冷冷的看着,看着他出了城,旋即命荀家军镇守城门。 曹缘走了很远之后才回过头来看着城墙一阵摇头叹息,此番出城怕是一去不回,但希望勋儿能收到他的信,并按命令行事。 沿海县,刺史曹勋已经收到了他父亲的飞鸽传书,并且看也了信里的的内容,只是关于信中所提的让他投靠五皇女的事情,有些犹豫。 首先曹勋跟五皇女的关系一直都不好不坏,就算他此刻愿意去投靠,也难保五皇女不会因为他是皇太女驸马的身份不肯接纳。 其次,五皇女真的是可以撑起大局的人吗,那么陛下呢?如果真到了五皇女力挽狂澜的时候,陛下又是处于什么局面? 曹家不比别家。 曹家是先帝时候提拔的首位男将军,又因为手握大权一直被当朝女帝忌惮,所以如果曹家投靠五皇女的话等同与女帝作对,如果那时候女帝还在位的话,他们曹家岂不是自毁前程? 可父亲这话听起来总觉得女帝不会治罪曹家一样,这又是为何? 曹勋想不明白,所以没有贸然带兵投靠,依然固守在军营里,不出来。 这厢曹缘已经带兵带了北兴和鸢国驻扎营。 两国看到祁国的军队只来了一支不免有些奇怪,但奇怪过后又是好笑,来一支,想跟他们玩空城计吗? 空城计的前提得有城,现在这里一片平原没有任何遮挡物,有没有陷阱一看便知。 所以,两国都觉得是送上门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顷刻之间,刀柄相交,两国将军高声一呵,“杀!” 两国士兵如千军万马般奔腾而来。 曹缘虽知此战必死无疑,但仍命士兵摆阵迎战,拼死抵抗。 俗话说得好,敌我实力相当,便要以智胜敌。倘若敌我实力相差甚远,便可强攻。 正好,曹缘用的是智敌,而两国用的是强攻。 曹缘带领的将领,在两国士兵的刀柄相交之下,就如同镰刀割韭菜一样,几乎被割了一空,就算曹的士兵骁勇善战,能以一敌三,也只是多杀了敌人几个人人而已,结局还是曹家败。 但眼看着曹家士兵被一点点消磨殆尽的时候,两国却先后收到了停兵回国的消息。 两国将军都有些纳闷,眼看着就要赢了,为何要停战。 他们有些吧不甘心,想着既然不能攻入大祁国的城门,不如杀了大祁国一员大将,所以他们选择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 “杀——” 两国将士即刻命人包围了曹家军。 大将军曹缘眼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一个死去,急的又恨又恼,恼怒皇太女不该在此时选择带兵出战,更不应该不派援兵。 而此时,鸢国将军又收到了他们陛下的命令,要求现在立刻马上必须撤兵,否则就是无视君命,革职查办。 鸢国大将军没有办法,瞪着怒眼,带兵撤退。 北兴将军冷哼一声,送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懦夫! 但下一刻他也收到了北兴国主的命令,没办法他也只好带兵撤退。 就这样,曹缘和其他几个士兵免于一死。 此时,鸢国主营帐内,女帝冰冷冷地看着跑回来的桓皇子,火焰般的嘴角微微斜勾,露出一抹鄙视的笑。 “你还知道要回来,我还以为你此一去就不回来了呢。” 女帝冲他招招手,以一副主人招宠物的姿态招桓皇子过来。 桓皇子垂着眸,身上气息骤冷,却没有反抗,乖乖走过去,半跪在女帝塌前。 女帝勾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女帝的眼眸斗转阴鹜,“别以为仗着朕的宠爱就真以为自己是块宝了。 我可以宠你一样可以废了你。 这么多年了,你心中始终念念不忘一个死人,不把朕放在眼里,是死罪,朕可以杀了你!” 桓皇子被捏的吃痛,细汗密密渗出,脸色也越发苍白,瘦削的身子似风一吹就能倒,但他始终坚强的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陛下可以杀了我。但是杀了我之后你永远拿不到机甲图纸!” 女帝眉毛一跳,这才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 “图纸在哪?” “在我皇妹身上。” “厉青青?” “是。如果陛下想要的话就停止战争,撤兵回国。我自会与妹妹好好谈谈。” 女帝一脸不信,“她那个倔性子你说服得了吗,别被她说服了。” “她向来最听我话,只要我开口,一定能成。” () 搜狗 ------------ 无题 女帝神情懒懒,阴晴不定,看不出是被说动了还是没说动。 桓皇子也不敢看她,生怕被她看出什么破绽,只微微垂眸,双手在袖子里紧握成拳。 这时,榻上的女帝突然哈哈一笑,旋即一掌将他拍在榻上,欺身而下。 “你想骗我?你们兄妹感情甚深,又岂会为了我出卖她。我看你分明就是为了撤兵找借口。 不过,我忽然改主意了。与其这样强取豪夺的争下大祁国的江山,最后还要与北兴一分为二。 倒不如先撤兵留着,等你妹妹哪天做了女帝,用你做谈判筹码,说不定我能一具拿下整个大祁版图!” 桓皇子大惊失色,“无耻!”他想起身反击,谁知道双手被女帝死死按住,死亡而妖艳的脸俯身而下,在他惊恐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正在此时,大将军求见。 女帝这才松开手,让他把衣服穿好,女帝则去了屏风前,上首坐定。 大将军自外面进来,“陛下。” 女帝玉脖一昂,侧着身,躺在椅子上,目不正视,“说吧。” 那五大三粗的大将军嗯了一声,忽然没有战场上杀气腾腾的姿态,只露出老实巴交的样子,“臣不明,陛下为何要撤兵?大祁如今千疮百孔正是一举拿下的好机会,陛下为何?” 他余光往屏风后面瞥了瞥,心想不会是因为惶侧君吧? 女帝抬手一挥打断了他探究的目光,没有给出解释,“朕是皇帝,朕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大将军只管听命便是。” 大将军听得不爽,却因为女帝的一个正视的眼神叫他心中欢喜,便默认了,啥也没说,乖乖退下了。 而北兴这边则就没有鸢国这么香艳了。 北兴皇帝也没有亲自率兵前来,北兴大将军进入军营之后,军师告知了缘由。 “有人告发了太子,将太子的所作所为都掀了个底朝天。皇上大怒,要废太子,结果太子佣兵入宫,逼皇上退位。 幸好皇上早有准备,但是经过一场兵变之后,北兴兵力不足。皇上不打算在此时割裂大祁。 因为一旦大祁一般国土归入北兴,北兴就要出兵镇压,防止民变。如今却是北兴急需收拢兵力的时候,所以暂时不想。” 那将军听闻,也就没再多说,带兵拔营回国。 就这样,两国撤兵,曹缘死里逃生回了城。 皇太女命人打开城门,迎曹将军归来,但此时的二人早就心生嫌隙。 皇太女担心曹缘会因此恨上自己,做出暗杀自己的举动来,曹缘则是担心皇太女怕自己暗杀她,所以会抢先一步出手先暗杀了自己。 所以,原本曹缘想让曹勋给厉青青去信,这会他干脆自己去,反正自己的兵也所剩无几,他干脆连夜逃了出去。 这厢厉青青正跟她爹学武。 自从打通任务二脉之后,她的武艺果然提高了不少,就是有点累。 她爹当师父,那严苛程度绝对比她师父还要严格。 厉青青已经连续练了四个时辰了,想趁爹爹起身回屋的功夫偷一点懒,岂料公孙傅走了过来,拿着他爹的“戒尺”其实就是树枝,在厉青青肩膀上狠狠一拍,“手臂抬高,拉直了!” 厉青青一脸崩溃,“这才几天你就跟我爹穿一条裤子了,还有没有我?” 公孙傅嗤笑,两个梨涡微微旋开,目光柔柔地盯着她那不协调的双手,用戒尺纠正了一下,然后才凑过去小声说,“我得跟未来岳父打好关系。不然他不答应,我两就没戏。 所以,青儿就体谅体谅我的一番苦心!” 厉青青吐血,“我看你挺开心的,哪里来的苦心!” “咳!”一阵冷咳嗽声响起,厉青青背脊一凉,举剑的姿势瞬间有力许多。 公孙傅微抽了抽嘴角,哭笑不得。 厉青青的爹自后面缓缓走来,与生俱来的冰冷气息在看到厉青青之后,微微融合,少了几分生人勿进之感,倒是更凸显严厉了。 “爹,我好累,能不能休息一会?”厉青青撅起嘴,眨巴着委屈的大眼睛看着他。 她已经熟练掌握了自身的有点,嘴巴,眼睛都跟她爹一模一样,她就是用一样的东西,博取她爹的疼惜,然后换来一个时辰的休息。 他爹果然是没办法,答应给两个钟时间休息,自己则又转身进了屋。 公孙傅在树荫下远远地看着,他看见这个高冷不可一世的男人在转身时背脊微微一僵,肩膀微微抖动,看起来应该是被厉青青的委屈巴巴所折服了,只是不愿意表露出来。 公孙傅倒是头一次见未来岳父大人这种头疼又伤感的表情,倒是很有趣呢。 厉青青倒是仰头一趟,躺在树荫底下好好珍惜这两刻钟的休息时间。 “我师父教我是正儿八经,我爹教我,严丝合缝,简直是要把所有时间都榨干。” “你师父也会认真教你武功?”公孙傅有些难以置信,那样的恶作剧师父还能正儿八经教徒弟。 厉青青点点头,“算吧。起初他也是认真教我武功的,不过到后来就不肯教了。他说破裂收皇族子弟为徒已经是很对不起他的诺言了,所以不精教。 倒是教了我别的本事,憋气。 我能在水中憋气很久,也学会了游水。” “看来你师父对你还不错。” “我对我师父是又爱又恨,他老人家永远出其不意,鬼知道他要干什么,别顶嘴就好了。至少挨的疼少一些。” 公孙傅嗤笑。 转眼,厉青青的爹又走了出来,还没到两人身后,两人都感觉到了冰山一样的冷,然后下意识地站起身。 厉青青赶紧练剑。 公孙傅则是退到一边阴凉地,看着。 厉青青的爹拎了葫酒过来,目视着厉青青,却问公孙傅,“要不要来一杯。” 公孙傅浅浅一笑,随意的姿态,“好!” 厉青青的爹顺手倒了一杯,递过去,“听说你是北兴人?” 公孙傅自然从容地回答,“是。不过我娘是大祁人。” “你娘以前在大祁是做什么营生,你爹又是什么人?”他这话看似无意闲聊,却是透着打听亲家的意味。 公孙傅知其没有恶意,便一一应答。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时间不等人 二人闲聊了一阵,突然对公孙傅的娘很感兴趣,“改日带令堂过来玩。” 公孙傅一怔,“前辈……”为何独独要他带娘来? 男人回过眸来,目及公孙傅的眼神,当下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听你的描述,你娘很像我一位故人。” 公孙傅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提到娘,又不免有些哀伤,“娘她恐怕是来不了了。” “怎么了?”男人转过头来。 公孙傅说,“她中毒了,一种很罕见的毒,解药只有一颗,我正到处搜寻。”他没说解药在太子手里的事,怕说说多了让男人觉得他们家复杂,会不同意他和青儿的婚事。 男人也没再问,似有所想地望着远方。 此时,厉青青一个狡猾,跌了下去。 两人同时站起身来,但下一刻,男人没有追上去,而是看着公孙傅紧张地出手相扶,他索性就独自提壶喝酒。 “休息一下吧!”男人起身回屋,临走时甩了甩衣袖懒懒说了一句。 厉青青高兴坏了,但很快就注意到自己爹好像满腹心事,转眸看向公孙傅。 公孙傅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 …… 由于北兴和鸢国同时退兵,大祁勉强保住了国土。 皇太女想班师回朝,却收到女帝镇守边关的圣旨。 圣旨说,两国突然撤兵恐有蹊跷,还望镇守边关,以待第二道圣旨。 另外,除了边关之外,其他关口也要时刻注意,女帝圣旨下地方刺史要时刻注意敌人动向。 但这样的圣旨的圣旨让皇太女难以接受,因为仗都打完了,她该回去辅佐母皇才对,长期留在边关,只会让她的政权不稳,如何安心。 何况深谙政权的人都知道,她这太尉其实没有太多兵权,所以这一点足以看出母皇对她多有不放心。 她现在觉得,当初火烧大殿的时候,关于她的证据虽然炸毁了,但母皇一定记在心里,可能现在就在秋后算账。 这么一想,她更要回去了。 “来人,去信长安!” “殿下!”皇太女身边的心腹急匆匆上来,“大将军曹缘擅离职守,如今恐怕已经出城了。 属下以为殿下此次去信回宫,陛下肯定也不会允许殿下入宫的。不如就借着追缴曹将军的名义回去,这样陛下也就无从说起了。” 皇太女细想了想,嘴角扯出一抹邪笑,“就这么办。” 于是,当天夜里,皇太女就连夜带着几队人马追曹缘而去。 …… 深宫里 女帝正秉烛批阅奏折,宣室内,内侍都被屏到了外面去,女帝独坐上首,皱眉审度案上的奏折。 奏折上是朝中数位官员的各种罪行。 尽管上一次皇宫大火将账本烧掉了,奈何这些人作恶多端,总有大臣从别处抓到他们的蛛丝马迹。 女帝请算了算朝中涉案的官员,多达三十多位,且都占据这样那样的要职。这些人如果不一次性清缴,只会给他们留下掩盖证据的时间,可要是一次性清缴,就会引起穆皇正君的警觉。 女帝现在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了。 几乎就是在那场大火之后,皇太女镇守边关,五皇女被迫流放,在那之后她就身心疲惫,脸色憔悴。 太医说她是果实操劳所致,但女帝觉得一定是有人在她的饮食中动了手脚,这个人至今还没找出来,那多半是一手遮天无法找出来了。 “陛下!廷尉钟楚月求见。”冯公公在外面禀报。 女帝掩了掩起伏不定的情绪,开口道,“宣!” 冯公公立刻推门进去,侧身退让,让钟楚月进屋,然后他又弱弱退下,躬身在外候着。 钟楚月到女帝跟前,刚要下跪行礼被女帝免了,“过来说!” 她玉手勾了勾。 钟楚月走了上去,跪在女帝跟前的软褥上,小声禀道,“陛下前几日所食之物的确有毒。 下毒之人手法十分巧妙,是将两样相冲的东西结合,以达到崔毒的目的。” “什么东西?” “殿下爱吃的泽玉糕和熏香。” 女帝当即眼睛一睁,冰冷的目光里透出几分精明,“是华公子?” 这位华公子就是之前厉青青在后宫碰到的那位华贵人。 华贵人原本跟南宫长鸣是一个戏班子的,对厉青青和南宫长鸣的事知道的很清楚,所以上次在后宫的时候才敢明里暗里的说这件事。 在南宫长鸣死了之后,女帝高兴之余晋了他的位份,封为华公子。 但那之后女帝也没有召他侍寝过,只是后来,皇太女出征边关之后,女帝忽然跟穆皇正君貌合神离,华公子才在帝驾前频频出现。 不过女帝并不认为一个小小的不受宠的公子敢下这种死手,多半也是被人利用了,而利用他的人一定是穆皇正君。 他此刻应该迫不及待的让皇太女回朝,而自己正迫不及待的压制她。 女帝想到这里,越发的心慌,一时失态之下竟然一把抓住了钟楚月的手腕,抓的钟楚月微微皱眉。 女帝也没有放手,而是目光紧随而来,神色变得越发严肃,“马上找到五皇女,让她回宫!” 钟楚月微愣,陛下这是要委五皇女以重任了?那理由呢?召一个被废的皇女入宫,理由是什么? 女帝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理由你自己想!” “是!”钟楚月遵旨。 从宣室出来之后,她的一颗心就一直惴惴不安,自觉感觉幕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可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再说五皇女,钟楚月其实内心里也不是很喜欢这位皇女,她同其他皇女一样也是有权力欲望的。与其将来皇位让给五皇女,倒不如给一直淡泊名利的四皇子。 只可惜,他们钟氏一门一直都以女帝是从,陛下的话她从不反对。 就这样,钟楚月心事重重地出了宫。 至于出城的理由嘛,她倒也想好了。她把关在大牢里的索爷放了,理由就是人犯逃跑,她追人犯而去。 其实索爷逃跑的那一刻,她嘴角微扬了扬,内心的喜悦忍不住露了出来,好在周围没有人,牢头狱卒都被她遣了出去,没人看见。 () 搜狗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五皇女崛起 耗时小半个月,厉青青终于在父亲的严苛教导下,学有所成。 现在她要去边关,秉承母皇的意思。 临走前,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替她理了理衣衫,还是一如既往的并冷冷的口气,只是口气里夹杂着一抹复杂的味道。 “此去路上多有埋伏,要小心应对。” 厉青青点点头,末了问了父亲一句,“爹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他摇摇头,“我只想归隐山水间。你自己去吧。”转头,他看了公孙傅一眼,难得的流露出几分拜托情绪,“帮我照顾好青儿。” 公孙傅感觉肩扛重任,不敢轻易怠慢,郑重其事地保证道,“只要我活着,就不允许青儿有任何闪失。” 男人点点头,转过身去,“去吧。” 厉青青看着那挺拔的背影,叫了一声爹。 男人肩膀一抖,却始终没有转过身来,公孙傅下一刻搂着厉青青往前走,“走吧,不要再看了。” 同为男人的他知道此刻她爹一定在悲伤,只是这种情绪不想让厉青青看到。她若是一直朝前走,头也不回,他还能看一眼即将远去的女儿,若是她回头,也许他们父女两就真的无法相望告别了。 果然,厉青青朝前走去的时候,男人一直默默地注视着,眼里闪过复杂的光芒,巍巍的雪山一样的散去此刻如同雪崩了一样,男人强咽下各种情绪,最后只是微微一叹,转身入了屋子,再也没出来过。 厉青青和公孙傅从山谷出来之后,首要任务就是先找到张嬷嬷和任灵珊他们。 自打厉青青被歹人劫持之后,就再也没跟他们联系上,也不知道他们该急成什么样子,因为不知道张嬷嬷和任灵珊回去哪里,厉青青只能去原来她被劫持的县城等,并且通过县长发布告示消息引来张嬷嬷他们。 最终张嬷嬷和任灵珊找到了他们,不过与此同时那些想要暗杀他们的江湖人也找了过来,不过任飞也回来了。 一帮人***湖人,之后又有曹勋前来助阵。 总之,这么多高手相助再加上厉青青此刻也算是个高手了,这番打斗下来,那些江湖人没占上什么便宜。 先前表演变戏法的年轻人,想借此迷惑他们的视线,谁知道被厉青青一方的人轻易破除,并且还以牙还牙的也给对方下了一个障眼法,扰的对方那些杀手着了道,差点自相残杀。 要问这个精通变戏法的人是谁,除了朔风还能有谁。 朔风也来了,打从知道厉青青被流放之后他就想过来,但一直没动,直到遇到了任飞。 任飞没追上桓皇子,他倒是在路上碰到了云墨,云墨说桓皇子已经回去了,任飞自知自己此番任务失力,很自责所以想另外找件事做弥补这次的失力。于是他找到了朔风,打算把这人拎出来派上用场,否则殿下花费那么多精力培养他岂不是白培养了。 就这么着纷飞来了。 那些江湖杀手当中,还有跑的快的,正好任飞的腿脚这几天也变得更加利索了,正好对付此人。 江湖杀手发现自家的强项每一项,对方都有,忽然之间实力就弱了下去,没多久就败下阵来。 但当任飞和曹勋想要将这些人统统杀掉的时候,厉青青突然阻止了,她想起了出发前公孙傅给她留的字条,凡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这么多江湖人一看就是个庞大的组织,若是把这些人杀手,以后就有更多人暗杀他们,这一路上就会有无尽的麻烦。与其这样倒不如将这些人收为己用。 “你们可愿意为我效力?” 那些江湖人中,有些人诧异,有些人不信,有些则是嗤之以鼻。 “你不会是想用这种方法除掉我们吧?” 厉青青冷笑,“我要是除掉你们,现在就可以了。你们不是已经是我的阶下囚了吗?” 她指了一圈,手指所指范围内,一圈江湖人全部都在厉青青的人的控制中。 那些江湖人无话反驳,但还是觉得不信,“或许你只是担心这样光明正大屠杀有损你的名声,对将来夺位之争多有不便。所以你想假装招安我们再做打算。” 厉青青哭笑不得。 任飞先嗤之以鼻,“我们家殿下做事光明磊落,哪有这么多计较!” 厉青青让任飞先平静一下,她自己说,“留你们一命也是给我自己留条后路。我不想跟整个江湖为敌,这样对我没有好处。 这么说你们可明白?” 这话倒是真的,蚍蜉尚可撼大树,何况大祁国的格局其实就是官,民,江湖组成。 即便是女帝也无法改变这个局面,所以最后才招了江湖人出生的穆成当正君,所以他们上位者其实对江湖人还是有所畏惧的。 这么一想,这些人不说话了。 厉青青又说,“不仅是上位者对江湖人心存畏惧,你们江湖人又何尝不是?” 之所以形成这种格局是因为江湖人所长之术无法被朝廷任用。 比方说变戏法,那也只能助兴用,不能真的用在军事,或者政治上。由此江湖人得不到重用,便成了流窜江湖的一股势力。 厉青青想,如果这些人为朝廷所用,那么大祁国的格局也将有所改变。 她早就规划好了,“如果你们愿意为我效力,从今往后便是我的人。若是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便允你们权利官职,尔等皆可入朝入仕!” 这些话说的那些江湖人一惊,厉青青身边人具是一惊。 公孙傅也惊讶了一下,不过片刻之后他决定支持,因为他知道,青儿一定做好了打算。 厉青青就知道他们不信,毕竟女帝也没有这个能力,她何来能力,别是随便说说的。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厉青青便具体说了一些。 “变戏法要是用到行军打仗,那便可以藏运火炮,兵器,可迷惑敌军。腿脚快可以更快传递书信,比信鸽传递更具灵活性,可以随机应变。 你们说,是让你们凭本事保家卫国好还是继续街头卖艺?” () 搜狗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皇位之争 几个江湖人犹豫了,的确如果能入朝为官,那功名利禄自然是要比街头卖艺好的。 只是她这话能信吗?一个被流放的皇女凭什么开这种口气? 几个人犹豫的功夫厉青青又开了口,“如果你们不愿意,那我只好动手了!” 厉青青眼神向任飞任灵珊等人瞥了瞥,他们几个立刻动起杀机。 几个江湖人知道这次也逃不过去,最后答应了。 就这样厉青青收服了江湖上最散却又如同泥石流一样无处不在的一批人。 一些人浩浩荡荡继续往边关去。 此时的厉青青才从外界得知消息,北兴和鸢国已经撤兵了,大祁的危险已经解除。 不过曹勋又告诉她一件外界不一定知道的事。 “皇太女以剿敌护国为由强抢了荀家军,又逼我爹出兵,折损了不少曹家军。我爹去信给我,表达保扶五皇女的忠心。 这个是曹家军的兵符。”曹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兵符,交给厉青青,同时又掏出一块兵符,“这是沿海县地方兵的兵符。” 厉青青有些惊讶,“曹家不是向来以陛下命是从吗?” 曹家和丞相刘家以及廷尉钟楚月一样,都是唯女帝命是从,除了女帝的命令,任何人的命令都不会听,他们算是朝中的第三党了,今日第三党中,曹家竟然倒戈,这让厉青青不仅惊讶还有点难以置信。 面对她的质疑,曹勋有些尴尬,沉默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地往下说,“论私,我跟皇太女夫妻不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论公,我们曹家在朝中的地位其实很尴尬。外人以为我们是女帝一党的。可是女帝却一直对我们心存忌惮。 众所周知,我们曹家是在先帝时期才提拔起来的。先帝在世,父亲一直以先帝为尊。后来女帝登基之后,因其不重男臣导致曹家地位开始尴尬。 她不重用男臣,却因为曹家的势力越来越大不重用不成。所以才不得不联姻。 我们曹家要表忠诚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联姻。 可是事到如今,女帝还是不信任我们,我父亲决定投奔殿下您,愿意助您一臂之力。” 厉青青倒也正是用人之际,这个时候有人愿意加入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厉青青当即就收下了。 除了这些武人追随者之外,厉青青还沿途遇到了文人追随者。 文人里头,不仅有一些青年才俊,还有不少朝廷上辞官回乡的厉青青一党的大臣,现在这些人全部赶来追随她。 另外,钟楚月也在来的路上。 漆黑深邃的丛林里,钟楚月带着猫的身影如同一片叶子一样,轻巧的从这段跳到那一段。 黑暗中还有几个黑影紧紧跟随。 她肩上的哮天猫忽然睁开眼,目光警觉地往后面看。 后面的树林里,几个黑影闪电般接近,哮天猫调整了个姿势,然后借住钟楚月的肩膀做跳板,跳了出去。 黑暗中,有人闷哼了一声,接着又是哮天猫嗷呜一声。 还在拼命前进的钟楚月知道身后发生了怎样惊险一刻,不过她并没有停止脚步,反而身子一跃,跃到更高的树枝上,而后又纵身一跳,跳到竹子上,由于竹枝承受力娇小,所以根本没有过多停留,刚一落脚就跳了下去,只是顺道拉住竹枝,将整个竹子都拉到弯曲,再借助弹起的力道,弹到那些黑影里,飞快地抽出短刀往黑影里一刺,顺手抄起哮天猫,这一系列动作之快一气呵成。 黑影中有几个被刺了一刀,有些恼火,要追上去。 但钟楚月已经飞出去很远了。 那些黑衣人便加紧脚步往前跟,眼看着就要追上钟楚月的时候,黑暗中不知什么人突然扔下来两个霹雳弹,正砸在黑影落脚的地方,瞬间爆开火星,黑夜中闪出一道火光。借着那几个黑影四肢乱飞,鲜血直流。 解决了这波人,钟楚月看了一眼扔霹雳弹的人,果然是他。 “你不是发誓不让我追上吗,现在突然折返,就不怕被我超过去吗?”钟楚月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却抑制不住地冒出笑意。 那人看到她的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没办法,我怕你死了就没人追我了!” “谁要追你!”钟楚月听出言外之意,当即否认。 那人却很肯定,“就是你追我呀,都追了我一路了,难道是鬼呀!” “哦,这个追呀……”钟楚月面色尴尬,没想到人家说的是这个。 人家却偏偏要问,“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 钟楚月转身就往前跑。 这会换做那人追她了。 一追一赶,终于在三日之后找到了厉青青。 “陛下有令,着五皇女秘密回宫。不过,微臣来时多有黑衣人阻挡,恐怕这个秘密已经不那么秘密了。” …… 果真如此,厉青青奉命回宫的路上,阻挠她的人越来越多了,起初只是一些黑衣杀手,后来还有军队的影子,再后来,皇太女带兵赶来了,说是追曹缘而来,这么一来,正好趁机围追厉青青。 于是一帮人打了起来,场面十分血腥粗暴。 皇太女看到厉青青正好是一个人,想冲过去擒贼擒王,谁知道一掌下去,让厉青青接了个正好,而且人家右手一转,竟然差点将她的胳膊扭下来,幸好皇太女反应飞快,用脚踢开,厉青青这才不得不松手。 皇太女都惊讶了,她什么时候练就的武功,为何一下子精进这么多。 厉青青冷眼看了看皇太女,“皇姐还要继续吗?” 皇太女一咬牙,命人全力以赴,她自己也是拼尽了全力。 几番缠斗下来,厉青青虽然没有占上风却也没有占下风,并且丝毫没让皇太女占一点便宜。 皇太女不得不后退,命令其中一位武功较高的黑衣人对付厉青青。 而这个时候,公孙傅也正好转过身来,朝这边冲过来,在黑衣人冲向厉青青的时候,一把揽了过来,顺脚踢起了地上的刀刃,刺向黑衣人。 黑衣人一个后空翻连连后退。 这时,索爷扔出几个霹雳弹。 地上立刻尘土飞扬,火光四射,各种尸体断臂在火光中飞起,留下一滩血。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百里家族 此时,皇太女这边的伤亡已经很惨重了。 她身边的心腹提议,“如今这情况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殿下最重要的就是保住皇位,只要皇位在您手里,那么五皇女就是叛贼。” 皇太女觉得有道理,于是立刻命人撤退,前往长安。 而此时的厉青青自然也要追至长安。 …… 此时宫里也已经大乱了,女帝已经中毒很深了,穆皇正君的嘴脸也已经暴露了。 宣室内,女帝斜躺在凭几上,口鼻充血,四肢乏力。 穆皇正君冷着脸一点点靠近。 女帝想要往后退,却因为浑身乏力退无可退,让穆皇正君抢先一步阻断了她的后退。 “为什么?”女帝看着他,口气艰难地问。 “没有什么为什么,因为皇位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女帝不明白。 穆皇正君便让她明白,“我姓百里,百里穆成。” “百里皇族?数百年前统治大陆的百里?”女帝惊愕的睁开眼,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 穆皇正君点点头,靠在女帝的书案前,冷冷的看着她,“数百年前整个大陆有一半都是百里家族的。 包括现在的鸢国,北兴,还有你们的大祁,哪个不是百里统治下的封国?是你们,是你们的开国皇帝暗杀了他们的皇帝百里苏持,才有了现在的三国。所以你说这个皇位应该是谁的?” 女帝苦笑,“这都是上百年前,好几代人之前的事了。事情如何你不知,我不知,是不是你说的这样还有待商榷。” “还有什么好商榷的,弑君夺位难道不是大逆不道吗,你还想用什么美化你们的先祖夺人国土的丑行?” “呵呵!”女帝冷笑,看着穆皇正君的眸子在一点点发冷,“自古以来,各地起义那都是帝王无能才不得不反政。 我记得,百里苏持当政的时候,我的先祖曾经劝过他要察纳雅言,要勤政为民,是他自己耽于享乐,暴政于民才发生这种事,你怎么可以反过来只指责别人?” 穆皇正脸色严肃,无心再谈下去。 女帝却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这是心虚了。因为你也知道真相,所以不敢说了是不是?” 穆皇正君一掌拍在案上,黄花梨木的雕花御桌顿时裂出一条口子。 女帝却笑意更深,更恨了,“你根本就不是因为百里世族的事报仇,只是因为你的女儿犯下大罪,被人抓住证据送到朕面前。你怕朕秋后算账,干脆先先一步弑君夺位,巩固政权、 要说起来,你也算是百里家族的败类,应该你根本没打算为家族报仇,你只是想巩固自己的政权,你是自私的!” 啪 这一掌,严严实实地打在女帝身上,女帝猛地吐了口鲜血,整个人气若游丝。 “咯吱——” 穆皇正君从宣室里大摇大摆的出来。 冯公公就在外面候着,他看见穆皇正君浑身冰冷,眼神可怕的吓人,不由的哆嗦了一下,头也不敢抬了。 穆皇正君没有看他,一个小公公而已,不入他的眼睛。 冯公公趁他走远了之后才敢进去看望女帝。 “陛下,陛下!” 女帝此刻斜躺在凭几上,闭目养神,因为穆皇正君那一掌实在太重,她一下子没办法坐起来,所以只能这么躺着了。 “冯公公。” 女帝虽然闭着眼睛,但听得见说话声。 冯公公应了一声,把女帝搀扶起来,又去内屋扯了罩衣过来,当被子给她披着。 “陛下想吃什么,奴才吩咐厨子去做。” “不必了。从今天起,你有空就去锦绣楼上站着,要是看见五皇女回来了,就来告诉朕一声。” 锦绣楼是宫里最高的建筑,也是当初桓皇子心爱的女人一跃而下的地方。 冯公公看看这个女人,以前是多么的威风凛凛现在就有多么的凄惨,这样的女人,他以前都是敬之,畏之,如今反倒是有点怜悯。 “奴才遵旨。”他忍着酸涩应了一声。 女帝便不再多说,“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当值了。” 冯公公退了下去。 东平皇子在锦绣楼下长廊下站着,看见冯公公正好退到这里来,叫住了他,“冯公公,我母皇身体如何?” 冯公公摇头,“不大好。刚才,穆……”冯公公点到即止,没敢说下去。 东平皇子也是听懂就好,没有问下去。 这段日子一来,东平皇子也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是穆皇正君武功极高他根本不是对手,何况他还要在这里守着,等他皇妹回来,所以不敢让自己有任何损失,所以只能窝在黑暗中。 大概是觉得自己也的确没什么用,东平皇子索性就不去问了,问了也没有办法,只屏退了冯公公。 …… 这边,皇太女的人马已经飞奔而来了,身后厉青青的人马也没有任何耽误,两方人马一路狂奔一路缠斗,双方都有损失,但显然皇太女的损失更不小。 很快,他们都到了义州县,过了义州县就是长安城了。 穆皇正君已经先一步知道他们回来的消息,立刻命人派兵布守。 原本女帝的护凰军早就在穆皇正君手里了。 这些护凰军虽然是忠诚度极高的军队,奈何他们也是人。是人就要吃喝,就有弱点。 穆皇正君派人把毒药下在他们的饭菜里以此胁迫他们听从号令。至于宫里的禁卫军,则是被护凰军镇压,如今两帮士兵合二为一,再控受长安城的话。厉青青带兵想要攻进来有些困难,因为还有皇太女的人飞奔而来呢。 人马到了长安城,皇太女立刻命人开城门。 穆皇正君派护凰军接应,又用霹雳弹做镇压。 厉青青的人马一有靠上去的意思,穆皇正君就派人扔下霹雳弹。 霹雳弹一响,街道炸裂,厉青青的部分人马被挡在外面,还有一部分因为紧跟着皇太女的人马,倒是趁机冲进了城里。 可是城里城外的人如果不能两厢配合就只能被各个击破了。 厉青青有些着急。 正好这个时候朔风站出来,与同样会变戏法的江湖年轻人联手,变了一出大大的戏法,硬生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城门外的厉青青的人马变到了城墙上。 其实都是那些士兵自己攀升而上的,他们二位所要做的就是利用障眼法拖延时间。 () 搜狗 ------------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五皇女登基 不过片刻的功夫,这些士兵已经爬上了墙头,与城墙上的士兵进行激励交战。 城墙内原本就有不少士兵以及江湖中人,现在内外合一,将皇太女的士兵包了圆,这些人立刻就没有了办法。 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已经溃不成军。 皇太女不得不驾马回宫,想在宫中守住最后一道防守。 …… 宫里此刻早已经是穆皇正君的天下了,女帝彻底被他握在手中。 冯公公不该跟穆皇正君抗争,只能偷偷的到锦绣楼上往下观望,心里希望着五皇女能够快点,再快点。 终于,冯公公看到了五皇女的人马,正面上一喜,却发现皇太女先进了宫,然后关紧了宫门,冯公公气的直跺脚。 这时候,东平皇子走了过来,“想让五皇女尽快进宫的话,就过来帮忙!” 冯公公也不知道帮什么忙,但还是乖乖跟去了。 五皇女的人在宫门外拼命捶门,皇太女的人死死守着。 这个皇宫曾经被人炸毁过,后来也没有修建,但是穆皇正君为了将其作为最后一道防守的堡垒,将炸毁部分排除在外,在没炸毁的地方重铸宫墙。 这边冯公公和东平皇子在倒酒,眼下全部人的精力都集中在前门,所以他们在后门倒酒,放火。 蹭——一把大火从后门烧起来,由于皇宫面积很大,每座宫殿都很高,等到前面的人发现后面冒起白烟的时候,火已经烧得更高很旺了,宫人们想用火扑灭根本就不行了。 大火烧过来,厉青青的人又从外面打进来,里面的人就直接困在里面。 这下皇太女和穆皇正君都急了。 穆皇正君直接抬出女帝,让厉青青自己看看,“如果你还想你母皇活着,就立刻缴械投降!” 厉青青看到,自己的母皇不过才几个月不见而已,竟憔悴成这样,昔日强壮健硕,还微有点肚腩的母亲,这会脸瘦了一圈,肚腩也没有了,眼睛浑浊红肿更显老态了。 “母皇!”厉青青有些心疼,虽然母亲从没把她当女儿一样疼爱过,但父亲并没有责怪她也没有恨她,她自然也不会责怪一个给她生命的女人。 “不用管我了!”女帝虚弱的叹了口气,“朕口谕,废皇太女,立五皇女为皇太女!” 底下所有人大惊,不管是皇太女的人,还是五皇女的人。 当然了,皇太女的人自然是不高兴的惊,五皇女的人倒是高兴坏了,攻城门的气势越发膨胀了。 穆皇正君怒极反笑,“陛下怕是糊涂了,皇太女为了大祁国镇守边关功不可没,您这样废立,是否有些说不过去?” 女帝冷冷回道,“朕让她镇守边关,她为何回来了?这难道不是抗旨吗,既然抗旨为何不能废皇太女!” “陛下还让五皇女流放呢,不也回来了?”穆皇正君面色越发阴险了。 女帝反倒是越来越冷静了,“那是朕让她回来的!再说你们都要弑君夺位了,朕还不能调兵遣将了?” 穆皇正君不说话了,将女帝扔到一边,指挥底下的人马,“给我冲!” 底下的军队打开宫门,冲了出去,与厉青青的人厮杀在一起,一时间各种厮杀声,刀柄相交声,震耳欲聋。 不多时,皇太女人已经全部擒住,胜败局面一眼观之。 但母皇正君和皇太女仍不肯罢休,“就算你们赢了又能怎样,只要我在的一天,就不会让你好过!” 厉青青不说话,她身后的武功高手都冲了出去,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穆皇正君和皇太女。 这父女两都是武功极高的人,一时半会不好对付,不过厉青青身边人多,这么多人一起攻击,迟早能把他们攻克。 果然在经历一番争斗之后,穆皇正君体力不支,败下阵来,皇太女则是伤痕累累。 皇太女不甘心,还要拿女帝做威胁,但被穆皇正君阻挡了,他到底没有再伤害女帝,这场局面他认了,但不打算伏法,带着皇太女想跑,结果被人一箭射杀。 众人纳闷的转过头去,御史大夫崔田方手握着弓箭,愤愤地看着掉落的父女两,眼神闪烁着凶恶之光。 厉青青刚想责备几句,他先自己解释起来。 “放虎归山终成大患,殿下不可妇人之仁。” 其他几个人倒也觉得有理,所以没有反驳,只是因为崔田方这过于硬朗的手段,从人性角度来说有些接受不了。 厉青青今时今日才发现崔田方狠起来竟然这般狠,这样的人竟然在自己手底下做事,她忽然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崔田方忽然行君臣之礼,“臣恭迎皇太女殿下回宫!” 这算是表忠心了。 其他几人也纷纷跪下。 靠在一旁的奄奄一息的女帝,眼里始终有几分漠然,其实她还是不满意这个女儿。 要说起来,最最喜欢的还是三皇女,可是至今日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不喜欢厉青青的原因其实跟不喜欢其他皇子皇女是一样的,这些子女不够贴心,也就是不够听话。 众多子女里,三皇女最为听话,不过却是最先叛逆的。由此看来,似乎不听话的女儿也并不是最不好的。 哎,也罢,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女帝默默地闭上眼睛,突然感觉好累,好想休息。 “陛下,陛下!”冯公公从里面爬了出来,看到女帝忽然闭上眼睛,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厉青青立刻命人去请太医,又连忙将女帝搀扶回宣室。 太医诊断,说女帝中毒太深恐怕就时日无多了。 厉青青要太医开解药,必须只好女帝。 太医说,“毒气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就算有解药也已经回天乏术了。” 厉青青心头一颤。 一旁陪同的公孙傅心头也一颤,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娘,她中毒很多年了,是不是也回天乏术了? “罢了,就这样吧,不用为难他们了。”女帝伸出手来,虚弱的甩了甩,示意他们都退下。 屋里只剩下了厉青青和女帝两。 女帝面对这个女儿,向来都是极为强势的,从来没说过真心话,此刻突然想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未来的后宫局面 开口好半天,女帝才勉强吐出几个字来。 “你知道朕为何一直都不喜欢你吗?” “因为我爹吧。”她想,并且很多人都这么猜,应该不会有错了。 女帝摇头,“这只是一个辅助原因,主要原因是你不听话。因为不听话,朕不喜欢你,所以才有了更多不喜欢你的理由。 倘若你能有你三皇姐一半乖巧就好了。” 厉青青哭笑不得,“三皇姐不乖巧,她只是胜在听话。母皇要的不是一个乖巧聪明的孩子,而是一个听话的傀儡。” “随你怎么说吧。” 厉青青觉得就是。 “你此番出去,见到你爹了?” “嗯!” “他过得还好吧?” 厉青青抬起头来看了女帝一眼,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不过她这人面对母皇时向来冷冰冰的,所以这一道视线从女帝角度看来难免觉得她是在为自己的爹要说法。 女帝苦笑了一声,“不说就算了。” 厉青青被她这么一说,忽然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终究还是开口说了几句,“他很好,隐居山林。你想见他吗?” “不用!”女帝将头别到一边,不让厉青青看清她的脸,自然也就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心情。 恐怕连女帝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是什么心情,是后悔,还是愧疚,似乎都有又似乎不全是,她也说不清楚,可能活了一把年纪了,还是没把爱情领悟透吧。 她掩下这段情绪,又转过头来,看着她,“你皇兄的事,朕知道错了。如果有一天碰到他的话,替朕道个歉。” 厉青青身子一僵,有些吃惊。 女帝淡淡一笑,“是不是觉得很不像朕?” 厉青青点点头。 女帝感慨,“朕强了一辈子,做了一辈子女帝却从没做过一个母亲。你皇兄在大殿上的那番话虽然无礼,却字字诛心。 鸢国的女帝,朕见过,年纪轻轻城府很深,而且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你皇兄在那肯定没好日子过。 若是有朝一日,你有这个能力的话,就把他叫回来吧。” “母皇……”听到这里,厉青青有些哽咽了,如果皇兄在这里听到母皇这忏悔的话心里该有多高兴啊,他等的不就是这些嘛,可偏偏皇兄不在身边,只有她一个人听到而已。 “你那个门客公孙傅城府也不浅,你自己掌控好吧。还有未黎,崔田方,你都自己衡量。 要说比后宫,你这后宫可比我的乱多了。 我这院子里,也就两个难缠的,你是一窝子难缠的。要是平衡不好,他们就会侵吞了你。” “母皇你……”厉青青有些尴尬,女帝这一阵见血的分析比她自己都要透彻,她倒是没发现崔田方对自己有意思,可是母皇却看得明明白白。 女帝浅笑,“你还说我后宫乱,你看看你不是一样也在步我后尘吗? 再提醒你一句,曹家,荀家兵权在握,要想平衡局势,曹家,荀家的子女你也得安排妥帖了。” 言外之意,日后厉青青身边出现的男人不光这些,还有曹家的,荀家的男人。 这两家虽然没有反心,但绝对有功,厉青青亲近其他几个贤臣自然也要雨露均沾的亲近这两家。 若是将来,她娶了不止一位皇夫的话,那么这两家的公子也要捎带上,否则难免让他们觉得心中不平。 想到这日后的后宫局面,女帝忍不住笑了,“如果我能多活几年的话,真想看看你在后宫中手忙脚乱的样子。一定很有趣。” 厉青青:“……” 女帝尤自大笑不止,笑着笑着又咳嗽起来,厉青青连忙拍了拍她的胸脯,女帝摆手示意她退下吧。 “朕乏了,你也回去吧。赶紧去处理你那一摊子杂事!” 说完又笑了,笑得跟街头拉媒的媒婆,说闲话的闲妇人似的,笑得厉青青毛骨悚然,“要不,我在您这打个地铺算了。” 女帝一枕头扔了过来,“滚!” 厉青青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清歌王府已经重新收拾过了,一切看起来都跟走之前没什么两样了。 张嬷嬷一行人笑盈盈地拥在门口等厉青青回来。 厉青青一抬头,公孙傅,任飞,崔田方,曹勋,东平皇子等全都在,比平日还要热闹,顿时她脑子里冒出了女帝的那句话,后宫很乱。 她又毛骨悚然了一下,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然后赶紧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掩下去,笑着请他们入厅。 张嬷嬷命人抬了饭菜来。 今日这桌席面已经可以说比往日更加齐全,唯一遗憾的是,沈护卫再也不能加入其中饮酒唱曲了,还有未黎,季承文。这两人去了鸢国,也不怕她担心,说走就走,一封信都没有。 未黎的心意,厉青青是知道的。就是因为知道,他有些所作所为超过了门客的责任之后,反倒是让她有些承受不起,总不能真就纳为皇夫吧,这样对公孙傅不公平。 何况,这道口子一旦撕开,以后朝臣们就会不停地往她后宫塞人,所以坚决不行。 “张嬷嬷,改日派个人去鸢国把未黎先生和季承文找回来吧。 这两人都是我们王府出去的重要人,一旦被鸢国钳制,我就会很被动。” 张嬷嬷点头,“老身记下了。” 崔田方听到这句话时,明显眉毛挑了挑,眼睛不自然地眨了眨,然后说话很酸,“要是有朝一日微臣也深陷险境,陛下也会像紧张未黎先生一样的紧张微臣吗?” 厉青青眉毛一抖,这厮这是公然求爱呀,她侧头看了公孙傅一眼,公孙傅脸色阴沉,明显的不高兴。 现场热闹的气氛明显就冷却了三分。 厉青青尴尬一笑,连忙偷换概念,“当然,那是当然。崔御史乃我大祁的顶梁支柱,崔御史深陷险境,莫说本王会着急,放眼望去,大祁国哪个人不着急了。” 崔田方噗嗤一笑,无奈地喝了口酒,无奈厉青青的反应机智。 公孙傅微松了口气,幸好他没再咄咄逼人下去,否则他真就忍不住要出手了。 () 搜狗 ------------ 第一百二十章 厉青青监国 女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厉青青这几日除了料理朝政之外,便是陪在母皇身边。 母女两没有了往日的吵吵闹闹,这几日倒是安静了不少。 只是偶尔女帝想跟她拌几句嘴,厉青青都忍住没跟她闹脾气,女帝讨了个没趣。 朝堂的奏折,厉青青都是随身带,冯公公如今就是她身边的第一内侍了,他会跟着厉青青跑,好随时掏出奏折。 厉青青与女帝在差点拌嘴的边缘服侍完女帝吃粥之后,就叫了冯公公把奏折递上来。 冯公公小心翼翼的命人将桌子抬进去,又瞧殿下服侍完女帝之后自己还没吃,便小心翼翼地问了,“殿下可要奴才嘱咐厨子做些什么吗?” 厉青青原想说不吃,因为这几日太累没什么食欲,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女帝倒是开了口了,“她不吃,退下吧!” 冯公公一怔,心想这是亲娘吗? 厉青青勾唇一笑,忽然开了主意,“随便弄些鱼呀肉的就行,我不挑!”说完她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帝,那眼神像是在说,怎么样看我吃是不是很不爽,不爽你倒是来打我呀! 女帝转过身,被子抱住头一副我不能吃,那就不看了。 冯公公心里忽上忽下,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就这样他还很是没明白,陛下抱恙不宜过油腻,殿下还要当着陛下的面这么刺激陛下是亲闺女吗? 不过一想女帝刚才的反应,冯公公又觉得,的确是亲闺女,那欠揍的样子跟陛下是一样一样的。 “还愣着做什么,让我吃奏折不成?” 冯公公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去准备。 厉青青走到书案前撩袍坐下,翻阅奏折。 这些奏折大多来自于她一党的大臣,内容提的是关于伙同皇太女贪污受贿的大臣的处置,以及关于提拔有从龙之功的贤士安排。 厉青青粗看了看,上面提到的关于皇太女有关的一些大臣,足有近百人之多。这些人必须废除,废除之后她的人正好顶替了那些空位。 但是在厉青青一党的人里,有些人已经是盘根错节了,比如崔田方,他上任御史大夫之后,没少提拔新人。这些新人虽然都是她效力的,可是对他们来说有知遇之恩的人是崔田方,所以其实是崔田方的人。 厉青青担心把这些人提拔上来就会壮大崔田方的势力,那么自己日后在朝堂上做决定都会手人掣肘,所以她在考虑如何不激怒崔田方的情况下把这些人安排好。 在还没有万全之策前,皇太女留下的大臣暂时不动。 厉青青将这笔奏折放到了一边不去看。 塌上躺着的女帝看似不甚在意,其实一直紧盯着这边,看见厉青青愁眉不展,便知道是什么事了。 “如果不知道该如何平衡全局就再造一个势,以此互相牵制。” “谈何容易,上哪去找这股势力?”厉青青苦笑,她身边的门客中,远在鸢国的未黎跟崔田方是一伙的,公孙傅跟崔田方倒是两股势力。但是她不想把公孙傅拉出来,这样只会加快崔田方建造势力的脚步,而且更加使得两方矛盾激化,最后又来一场弑君夺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东平!”女帝淡淡地说道,“他是皇子,又跟你最为要好。你提拔他就成了无可厚非的事了,谁还敢说一个不字。” 正好大祁国的官制参考的就是九品中正制,虽然说要互相推举,但是朝堂上哪个官员不是推举自家人了,所以厉青青这时候推举自己的皇兄就更没问题了。 她一直都想把皇兄提上去,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有机会了,倒是因为皇兄平时为人低调,差点就把他忘了。 厉青青有了好主意之后,忽然眉开眼笑,豁然开朗了,“母皇英明。” 女帝又一副颇为厌烦的样子,钻回被窝里。 厉青青开始安排一些事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平四皇子……擢为大司徒,掌管天下财帛,钦此。” 这是厉青青代笔,女帝盖章的圣旨。 大司徒是前皇太女的位置,如今这位置可是被崔田方盯着的紧紧,当然了,崔田方盯的除了这位置之外,还有太尉,大司马等。 太尉之权,之前一直被女帝控制在手里,之后放权前皇太女之后,现在想收回却有些收不回来了。 崔田方这御史大夫一职兼着先前厉青青干过的大司空的职,虽然看似身兼两职,实则都是文职。相比太尉,大司马,那都是武职,掌军权。大司徒掌财权。 所以崔田方一直紧盯着。 不过厉青青也不好明面与崔田方对着干,毕竟人家有从龙之功,所以又往上封了封,为辅国公,享封地。其推荐的人,厉青青采纳一半保留一半。 崔田方也就没话说,乖乖领旨谢恩。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朝廷的官职暂时没有大动,只是那么渗透似的补漏了一下。 原本厉青青后做的大司农一职,她给了朔风,朔风之前就是在沿海县做县长,有治农之功,所以升为大司农不过分。 曹勋原被调去做刺史,如今自然也要高升一级,正好曹家就是将门之家,厉青青干脆就让曹勋做了大将军,曹缘为大司马。至于荀家,她也依旧挑选一位能人武将继续做将军,如此一来,两方得力干将,依然能为她所用。 一些官职调动之后,原官位就会空缺,厉青青就把崔田方推荐上来的人安排在那个位置,这些又都是外官,明面上既全了崔田方的面子,又不至于让他们在朝堂上掣肘了厉青青。 关键崔田方还说不出个错漏来,毕竟谁当官不是从最小的坐起。 这一系列安排好之后,厉青青吁了一口气,这还只是监国,很难想象日后真的登基了又是怎样一副场景。 退朝之后,厉青青去了女帝那探了探,而后回到府里。 这次官职升迁,她故意没把公孙傅安排进去。因为她想把丞相的位置捧给他,奈何丞相现在是刘晴方,这个女人做事毫无错漏,还真是不能把她怎么样。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影阁 而且厉青青忽然发现,崔田方要想独揽大权,也必须先把刘晴方干倒。何必就让他们两斗去,等他们斗的两败俱伤了,她再出来收拾残局也不迟。 终于安排好了。 厉青青躺在自己的书房里,低头揉按太阳穴。 公孙傅自外面走了进来,烛光下他的背影被赫然拉长,落在她的脚下。 厉青青抬头看去,公孙傅温暖的笑容在她眸光里绽开。 “这才监国没几天就累成这样,日后真要登基了,岂不得早衰?” 厉青青嗤笑,“先生想退货了?” 公孙傅温润浅笑,“不敢!青儿如今是大权在握了,我怕是如何也逃不出你的掌心了。” 厉青青乐不可支,“先生把我说成妖魔鬼怪了。” 她笑着起身去揽公孙傅的胳膊,公孙傅被她揽着到桌前坐下,目光看了一眼那一本本奏折,却没有多说。 厉青青倒是忍不住先问了,“此番升调官员,没把先生考虑在内,先生是否会恨我?” “如此也好。”公孙傅求之不得,“我在北兴的事尚未解决,若是此刻又成了大祁的官员,那北兴那边岂不是得扒我一层皮。” 厉青青觉得有道理,也就没再多说。 “我帮你研磨吧。”公孙傅卷起袖子帮厉青青研磨。 厉青青则是专心批阅奏折。 外面忽然响起稀疏声,二人同时抬起头来,门缝里有什么阴影闪过,因为门缝太细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树影也说不定。 但这时外面响起的猫叫声让他们觉得这事非同小可。 公孙傅已经身形一闪飞了出去,厉青青知道他的厉害没有紧追,只是在这里等。 公孙傅追了片刻就已经追到了落荒而逃的紅绫。 紅绫看到公孙傅的武功又进步不小,面色大惊。 公孙傅拦住了她的去路,“你要去哪里?” “我,我只是四处走走。”紅绫神色慌张,想掩盖也没掩盖好。 公孙傅嘴角冷勾起,“你是想通风报信。” 紅绫脸色苍白,连谎话都编不下去了。 “给你两个选择,一,老老实实在王府呆着。二,去阎罗殿呆着!” 紅绫脸更白了,惊恐之色都快溢出眼眶了,“公孙傅,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要是太子知道的话,你们家就完了。” “太子早就完了,你应该不会不知道的。你也不是向太子的人通风报信,而是向影阁通风报信!” 紅绫浑身发软,已经没有力气了。 公孙傅看到她的表现,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影阁是北兴安插在大祁的密探集中营。 你这是投靠太子不成,现在想投靠影阁了。 影阁直属天子,不管是当朝天子也好未来天子也罢。投靠影阁总是没错的。” 紅绫无话反驳之下,怒意汹涌,“公孙傅,你,你这是全心全意投靠大祁了是不是? 那你爹娘不要了?你母亲的毒不解了?” 不说还好,一说这些,公孙傅的眼神冷到冰点,“她是因何中毒,你比我更清楚吧?” 紅绫一惊,隐约感觉到公孙傅知道了些什么。 “我已经调查过了,是你给我母亲下的毒。是你趁我母亲午睡时,在她茶壶里下毒。是你辜负了她对你的疼爱。 是你!” 紅绫两股战战,双手掩面,“我,我也是没有办法。那时候我才十三岁,有人叫我这么做的,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他会杀了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公孙傅,我真的是无辜的,你理解我好不好?” 紅绫靠过来,想拉扯公孙傅的衣服,被公孙傅直接甩了出去,顺势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不管什么原因,你背叛了她对你的信任,你辜负了她对你的教导。你对不起她!” 公孙傅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从小跟着母亲,被母亲当成是亲闺女的人竟然下这种毒手,要不是他私下建立公阁,暗中打探的话,差点就被她骗了。 公孙傅想到这些事情,牙都疼了,捏住她脖子的手使劲用力。 紅绫不得已使用暗器。 公孙傅一躲,暗器打在树上,发出扑扑的响声。 公孙傅飞快地冲过去,继续与她颤抖。 紅绫吓得赶紧往前跑,她手里还有影阁的信号烟火,只要拉下烟火,影阁就会派人救她。 只是她现在差一个时机,公孙傅追到太紧了,她只顾着逃跑和放手,没时间拉响烟火。 偏偏在这个时候,厉青青忽然出现,挡在了紅绫前面,紅绫急急转身,想往另一个方向跑,被厉青青截了回来。 “早就觉得你不对劲,果然露出马脚了。” “我,我……”事情转变的突然,紅绫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厉青青冷着眸子说道,“张嬷嬷怀疑你是沈护卫的女儿,我们就收留了你。不过我看你对我敌意很深。 尤其是每次看见先生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那双眼睛恨不得要活吃了我。那时候我就在想,即便你真是沈护卫的女儿,可要是这种眼神看着我的话,我宁可用另外的方式弥补对沈护卫的歉疚。 但最近,张嬷嬷私下试探了你。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儿时的生活经历,都跟沈护卫说的完全不一,所以你根本不是沈护卫的女儿。既然不是,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及的!” “我,我可以将影阁的事和盘托出!”紅绫知道此刻自己跟两位高手讲条件根本是不可能的,她要想活下去,只能自己先把知道的事情托出去,以求活路。 “说来听听!” 紅绫犹豫,担心说完之后,他们反悔,她一样是麻烦。 厉青青看出了她的犹豫,于是说道,“影阁在大祁影响很大。大祁要想不受人掣肘就得尽快把影阁里的密探都挖掘出来。这个时候我们自然需要人手帮忙。 与其从外面找个人打入内部,倒不如直接从内部侧翻。 所以,你还有利用价值!” 换言之,你一时半会死不了。 紅绫这才放心的说出来,“影阁在大祁有不少势力。他们内部有名册,我可以想办法拿过来。 但是据我所知,这些人渗透在江湖,百姓,朝廷各个位置。” () 搜狗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女帝驾崩 “你的意思,朝廷中,有一部分官员来自影阁?”厉青青问。 紅绫点头,“没错。” 厉青青嘴角微扬,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给了她灵感。 “现在,你可以饶我一命了吗?”紅绫急切地问。 厉青青看了公孙傅一眼,公孙傅面色严肃,不大想饶了她。 厉青青看向紅绫,“看见了吧,不是我不想放过你,是先生不想我放过你!” “你,你们,你们言而无信!”紅绫又惊又怒,恨不得把两人撕了。 奈何自己技不如人,哪里是人家对手,所以紅绫没时间跟他们计较,转身就要跑。 厉青青一石头扔了过去,正中关节,紅绫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被厉青青当场擒获,擒回王府,由着张嬷嬷派人好生看护。 …… 宫里传来消息,女帝越来越虚弱了,恐怕熬不过今晚,要厉青青前去。 厉青青连夜驱车前往皇宫,到的时候女帝已经气若游丝了。 东平皇子先一步陪伴在侧,厉青青后一步赶上来,女帝此时已经虚弱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么闭着眼感觉到厉青青到来,想说什么却没办法说出口。 东平知道他们母女两有话要说,所以先一步退了下去。 厉青青握着女帝的手,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女帝的手指微微一动,眼睛却始终紧闭着,没有说话。 母女两就这么静默无言的互相陪着,一直到了深夜。 此时的厉青青突然意识到,母皇不久人世,她是不是应该把父亲叫来,虽然母皇之前表示不用父亲前来,但两人不管什么原因人都快死了总也没有那么多仇恨了吧。 就算两个陌生人,看到其中一个不久人世,出于善意,来看一眼总成的吧。 这么一想,厉青青站起身,她手中女帝的手又微微一动,似是想要阻止,但因为力气不够,没能阻止。 厉青青没察觉到,只是飞快的把母亲的手放进被窝里,然后起身去御案前写信,而后叫来冯公公。 “快,即刻派人把这封信送出去!” “是!” “等等!” 厉青青考虑到该让谁送这封信才更安全? 原本薛光身为禁卫军副统领,离她最近,而且又表了忠心,让他去最合适。可是薛光早就被穆皇正君除掉了。如今的宫里禁卫军虽然都是可信之人,可终究让她不放心。 副统领薛光死了,统领曹勋如今调了职在自己的将军府里,公孙傅,任飞等都在王府,离宫里太远,保不齐信封从宫里到王府的路上就被人换了。 想来想去,厉青青才想起个人来。 “让东平皇兄去。” 东平皇子会武功,为人谨慎,懂得随机应变应该不成问题。 冯公公点头,即刻将信送去东平皇子那。 厉青青重新到塌前,双手紧捧着母亲的双手,但此时厉青青却发现母亲的手有些冰冷,顿时心里一噔,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母皇,母皇!” 厉青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一遍遍的叫着,可是叫着叫着眼泪就出来了,“母皇,母皇!” 手指动了动,女帝艰难地开了口,“吵死了,我又不是聋子,叫这么大声干什么!” 厉青青一怔,情绪在极悲与极喜将辗转,差点没哭出声,急忙掩了掩哭腔,笑着看着她。 “我这不是怕你睡着了,不跟我玩吗!” “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要母亲像哄小孩子一样哄你吗?” “也好,反正我小的时候你都没有哄过我,现在就当是弥补小时候的遗憾了。” 女帝嗤了一声,声音很虚弱,但很符合她的性格,“我累了,睡会,你退下吧。” “我给你准备了惊喜,不想看看吗?”厉青青生怕母亲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所以拼命地想出各种主意拖着她。 奈何女帝实在太累太困了,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她说睡就真睡着了。 “母皇!”厉青青轻轻叫了她一声,女帝没有回答。 厉青青刚才的恐惧感又笼了上来,“母皇,我派人去叫我爹了,你不想见见他吗?” 女帝没有回应。 厉青青忽然觉得不对劲了,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来,手指触及到女帝的额头时,冰冷的感觉让她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收回手,这次泪水再也绷不住了,潮涌般袭来。 “母皇,爹就在来的路上了,您到时看一眼呢。母皇!” “太医,来人,快传太医!”厉青青踉跄着站起身,开门喊人。 门外候着的宫人还没等厉青青开门,已经飞快地去传太医了。 等到太医带着医药箱来的时候,女帝已经驾崩了,太医把过脉之后,直接跪下了,半天没有再开口。 厉青青便知道,母皇已经走了,两行热泪又落了下来。 这一生,她对母皇的又爱又恨的感觉,似乎也就从这一刻起开始变成遗憾。遗憾没有好好陪陪她,遗憾没有解决好母女之间的关系,遗憾很多想问的都没来得及问出答案,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女帝驾崩了,按照大祁国的国法,新帝通常是先继位再登基。 所谓的先继位即是先以皇帝的身份处理各种大小事务,先让百官跪拜称臣,而后再择良辰吉日举行登基大典。 女帝驾崩了,消息陆陆续续的传出宫,传到各个官员府邸。文武百官们连夜奔往宫里,先对先帝进行调研,而后跪拜新帝。 厉青青就站在安置女帝灵柩的殿外,文武百官们纷纷跪拜,“臣等拜见新帝!” “臣等拜见新帝!” 哗啦啦的人影拜倒在月光下,拖出一地长长的影子。 厉青青面无表情,目光一直呆呆的望着前面,没有焦距。 大臣们跪拜得久了就有些不合适了,冯公公小心翼翼上来提醒,“陛下,该喊平身了。” 厉青青这才回过神来,抬了抬衣袖,“平身吧。” 众大臣站起身。 此时,东平皇子以及带着人进来了,犹豫心急,两人一路上就没有停留,宫里虽然规定不能骑马,但此时也只能破例了,守门的侍卫还想遮挡,被东平一甩衣袖甩了出去,留下一句话来,“有什么事,我一人担着!” 那侍卫也就没有阻拦。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修改官僚制度 不过他们还是来迟了一步,东平和男人惊愕地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动作。 厉青青抹了把泪,让开道,让他们进去。 男人和东平这才翻身下马,走了进去。 棺材尚未盖棺,女帝的容颜还能清晰可见。 厉青青命人将女帝重新梳洗了一番,穿上了昔日的凰袍。 女帝看起来还和往常一样,威严,华贵,只是长期受到毒药折磨,整个人瘦削不堪,额头高高凸起,脸上肌肉凹陷,再好看的妆容也掩不了这份憔悴了。 男人站在棺材旁没有再看棺材里面,只是静静的站着,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内心在想什么。 厉青青想,他们或许有很多话要说,或许这些话不用说出口,在天的母皇就能知道,或许他们需要一个独处的机会。 于是厉青青先退下了,朝官们也退下了。 东平看了母皇几眼,寄去了哀思之后也退下了。 殿内空荡荡的,只有一副棺材,一个人,四周明明烛火摇曳,却格外显得冰冷。 厉青青重回府中,东平也跟了来,几个人凑在一起闷闷不乐的喝着闷酒,说着未来的朝廷局面。 厉青青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了听,但大多时候都是神游在外的。 公孙傅看她根本无心听政,索性也让大家闭嘴,不用再说。 一夜过得安安静静,没有人说话,连呼吸声似乎都没有了。 …… 安静的一夜过去之后,该死举办国丧,料理政务了。 这厢厉青青在贵送先帝,那厢宫里人已经手忙脚乱的把宫殿打扫出来,迎接新帝入住宫殿。 大殿上,太常院的人忙着举办国丧事宜。 厉青青就这样恍恍惚惚,迷迷糊糊,听着薄太常的发号施令,他说跪,她就跪,他说拜,她就拜,已经没有了意识,整个人就像是傀儡一样。 一切繁文缛节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所有人都饥肠辘辘,这才吃上今天的第一口饭。 但国丧要忌口,所以一切都吃的特别清淡,不过对厉青青来说大鱼大肉也没那个滋味了。 吃过饭,到了傍晚的时候,众要的大臣进入宣室开始今天的朝会。 有大臣提出,“新帝继位该以新政。微臣以为,关于先帝时期留下的几点官职变革,该当修改。” “庞爱卿倒是说说看!”这件事,厉青青心里其实有数,要修改的地方很多,不过既然有人提出来,她倒是很好奇,这位新任的大臣有什么想法。 那大臣如实禀道,“先帝时期,男女政令的大平等在微臣看来并非平等,且诸多不便。 比如,女官怀孕生子,需辞官在家待产。 我大祁国上上下下,至今为止,还是女官人数多于男官。而且有一半女官年纪尚轻,日后怀孕生子是必然。这样一半的女官,一个接着一个怀孕生子,那么诸多官职需要交接。 如此一来,其实整条政务对接的链都是断裂的。 因为每一环都要交接,而交接需要时间缓冲,且新官对官职任务不熟,这样一来,各项政策开展,政令下达不仅容易出错还会在时间上有所拖延。 若是这时,各地方再来个天灾人祸,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还只是女官怀孕。如今朝廷年轻的男官也有一些,若是男官的妻子怀孕生子,男官也要休沐,这就导致,更多的官职衔接出现问题。 所以,微臣以为当以修改。至少男官不能与女官同,女官不与男官同。 当竭力发觉男官和女官的优势,弥补政策上的不足。” 这位大臣说完,其他大臣点头赞同。 厉青青冷笑,这件事她看在眼里也知道迫在眉睫,可是怎么解决,办法在哪来。 她还以为这位大臣能说出些不一样的,没想到也不过是说说大道理,具体的政策却拿不出来。 反倒是御史大夫崔田方拿出了政策,“微臣以为,先帝当初订下这项政令也是基于咱们大祁的选官制度制定的。虽然有些短板,却也不失为一种绝佳政策。 若是现在废改,那就得动大刀子,至少在选官政策上也要改。 微臣以为,这次倒不如学学鸢国的科举制。咱们也实行三年一次的科举政策。 另外,已经入朝为官的大臣,除了政绩课考之外,另附一项课考,以求公平公正的审核每位大臣的功绩。” 崔田方说完,底下大臣在心里面已经嘀咕起来。 要说起来,实行科举制度,废除男女官员生子辞官的制度,倒是挺合心意的。只是后面的课考让每位大臣冷汗涔涔。 每年对付政绩考核已经绞尽脑汁了,如今还要再来一课,那日子还怎么过,还不如归隐田园拉倒了。 其中一位大臣大胆的说道,“朝廷每年课考,臣等每年战战兢兢,虽无过错,但总担心政绩小于其他大臣而遭贬官和斥责。 臣等除了处理日常政务外还要时时担心这件事,心力交瘁,若是再来一课那微臣只能年年绞尽脑汁想着应付课考,没心思处理政务了。” 其他大臣点头。 一些在地方上做过外官的体会更深,“地方官员,逢着匪患多,天灾人祸多的州县上任,到能凑够政绩。可要是去了一个太平县城,没有过便是不错的,何来功。这样的大臣便也没有了升迁的机会。 陛下向来讲究公平,微臣以为还请陛下三思。” 其他大臣跪倒在地,“请陛下三思。” 崔田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这帮人,没有说话,一抬头,厉青青的眸子落了下来,“崔御史以为如何?” 崔田方看不出厉青青的表情,是喜是怒,也没有硬抗到底,只是做了妥协,“臣以为臣的设想尚可,只是欠缺具体计划,尚需斟酌。” 厉青青点点头,这堂朝便散了。 散朝后的厉青青并没有先退,而是一直等到大臣们都走了,才仔细琢磨这件事。 政策是必须要改的,但政令如何改革需要实地考察,听取更多大臣的意思,尽量人多数人满意。 否则政策导致君臣失和,接下来的其他政策推行也就成了麻烦。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登基大典 夜已深,烛火已少了一半了,宣室内,厉青青仍靠坐在凭几上,手扶额头,保持着一个姿势近一个时辰。 冯公公估算了蜡烛燃烧的时间,想着这会烛光不怎么亮了,所以轻手轻脚进来剪烛芯,将烧尽的烛心剪了。 谁知道冯公公一进来,就看见陛下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似乎从他刚进去点烛到现在换烛都没换过。 冯公公不由得有些担心,小步过去,轻声唤了一声,“陛下!” 厉青青抬起眸来,眸里尽是血丝,“何事情?” 冯公公轻声询问,“夜已深了,陛下要不明日再批阅奏折?” 厉青青摇头,颇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顺便松了松筋骨,“不成啊,今日的难题留到明天,还是个难题。” 冯公公也就不好再劝,“那陛下可要吃些宵夜,奴才去吩咐。” “也好。”她想,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当初在王府时大家一起吃饭的场景,但自从她成为女帝之后,张嬷嬷,任飞等都自觉地规矩起来,再也没有同席而食的时候。 现在她突然想叫他们,可一想到这些又没了这些念头,悻悻地摇了摇头,“罢了。” 冯公公不敢再多说,躬身退下。 厉青青突然又改了主意,“等等!” 冯公公转过身来。 厉青青叫他去请公孙傅来,顺便摆几道小菜。 冯公公点头退下。 没多久,公孙傅衣袂飘飘的进来,面若冠玉的脸在烛光下映着淡黄的光,薄薄的嘴角微启,温润的声音自喉中发出,“青儿,你找我何事?” 厉青青眉开眼笑,起身将他拉到自己跟前坐下,“请先生陪我一起吃夜宵。” 她甜甜道。 公孙傅噗嗤一笑,身后在她鼻尖上一挂,右手自然地揽过她的肩头,将她抱在怀中。 “可是为了朝堂上的议事烦恼?” 厉青青不否认,懒散散地靠在公孙傅怀里,目无焦距地望着前方,“可不就是这件事。 选官制度,我倒是赞成崔田方的采用科举制,三年一次。 但是朝官课考就有些麻烦。若是多次课考,难免有些人不为了政绩漂亮弄虚作假。另外,女官男官的孕假过长总也是个问题。后续接替官位的新官难免需要时间适应,在适应期内,朝廷各种政策上下传达会出现延误或者失误,耽误先机。 我琢磨着,废掉孕假政策。所有官员皆以三年为任期,三年之后再综合考虑官员政绩,着以升贬。 至于女官怀孕期间,若是女官愿意休假在家,便可休假在家,若是仍想在朝为官,便如她所愿。只是为着身子着想,政务需要更减。 先生以为我这法子如何?” 厉青青抬起眸,一双大而精明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公孙傅。 公孙傅在她的注视下,勾唇一笑,两个梨涡微微旋转,“这是最好的法子。青儿既然已经想好了,为何还要伤神?” 厉青青说到最伤神的事,忍不住叹了口气,许是因为公孙傅在,忍不住耍了把小性子。 等小性子使完,她才从他怀里钻出来,走下台阶,站在宣室中央,侃侃而谈那些烦恼。 “之前大皇姐在的时候,朝中局势三分。她一分,我一分,母皇一分。如今大皇姐不在了,朝中局势便是多分。 我一分,崔田方一分,丞相刘晴方一分。 崔田方的野心暴露了,你看看他在宣室里跟我说的话,丝毫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这也难怪,毕竟在最为难得时候,是他在朝中替我守着,如今他有从龙之功,心高气傲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我怕他高傲地都快分不清君臣了。 刘晴方是个不好对付的,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女相,手握大权,朝中也有不少势力是她的。 我现在是既要防着崔田方,还要对付刘晴方,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公孙傅倒是想的开,“先帝时留下的政党大臣除了女相之外,不是还有几个人吗?” “你是说廷尉钟楚月?” 公孙傅点头,“之前我就说过,她是个可以拉拢的人。朝中某些依附刘家的大臣其实当初也是先帝一党的,只是因为与青儿你有过摩擦,如今又不敢投靠你,只能紧抱住丞相的大腿。 可是很多人心里都清楚,你才是大祁的主人,抱着你的大腿他们才有高官厚禄。 所以,这个时候,你该向他们伸出这条腿了。” 厉青青想到要向他们伸腿,就想到那个钟楚月,不免嘴角微抽,“钟楚月好像对我心存不满,让我拉拢她岂不是抬高了她的身份?” 公孙傅说,“但她也是最好收拾的。” 厉青青想了想,最后还是听从了他的意思。 …… 几日后,登基大典 太常寺已经加紧核对礼仪章程,司衣司也已经做好了凰袍。冯公公捧着凰袍进来,让厉青青试穿看看,看看合不合身。 厉青青看着这么一件雍容华贵的袍子,一个人还传不了。 冯公公贴心的去传宫女进来,帮着把凰袍穿了。 墨青色质地,金丝绣线构图,九尾彩凰凌空翱翔,这般的华贵的袍子,赫然穿在厉青青身上。 一时间,将她本有的泼辣气更衬得淋漓尽致,此外还添了无上的尊贵。 冯公公看的眼直,那一刻感觉腿一软,忽然就有种想要跪拜的冲动。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跪下了,“奴才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凰恩盖九州。” 厉青青勾唇一笑,因背后还有宫女整理衣衫,便只能绷着了身体,连头也不能低,所以就这么垂眸俯视冯公公的感觉,就真的是君临天下的气势,连那些宫女看了都忍不住跪拜在地,直呼,“陛下凰恩盖九州。” “平身吧!” 宫女太监齐齐起身。 此时,太常寺那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小公公过来提醒冯公公,说是该举行登基大典了。 冯公公赶紧走到厉青青跟前,躬身抬起手臂,让厉青青搭在自己手上。 厉青青抬手搭在冯公公手背上,昂首挺胸地往殿外御驾上去,身后小宫女纷纷低头跪拜,等厉青青上了御驾,宫女才纷纷起身,然后将她的曳地长袍微微一收,跟在御驾后往前走。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拉拢钟楚月 此时文武百官已到了殿外,在汉白玉阶下,逐级站立,静等皇驾。 厉青青的皇驾款款而来,冯公公拂尘一甩,高喝一声,“陛下驾到——” 太常寺礼官高喊,“新帝登基,百官跪迎,奏乐!” 说完,他一抬手,宫廷礼乐响起,号角,大鼓响起,那太常寺礼官先行跪拜,众文武百官再行跪拜。 厉青青由着冯公公搀扶出轿,接受百官朝拜。 毕,礼仪官宣读登基诏书。 “……昭告皇天后土,祁有天下,历数无疆。……子承疆业,祚于祁家……” 诏书很长,厉青青就看着那礼官叽里咕噜的说着话,她自己则神游在外,想着今日登基大典,父亲有没有在场? 显然,目光微微一转,视线里全是文武大臣,除此之外就没有一个闲杂人等。 冯公公看她偷微倾,连忙借着整理凰袍的功夫上来提醒,“陛下,百官在场不宜乱动。” 厉青青这才继续僵着,咬着牙小声问,“朕的父亲呢?” “在呢,在锦绣阁二楼,正看着呢。” 冯公公说完,凰袍也已经整理好了,他微微后退了一步,抬起头来往锦绣阁方向看。 二楼栏杆旁,一个青灰色的衣角落在承重柱上,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冯公公又收回头。 其实厉青青的父亲就躲在承重柱后头看着,因为礼仪规矩,君王登基,除万物百官宫中禁卫者,不可入前殿观礼,更不能上楼阁观礼,有凌驾君王之上,藐视皇权之嫌。 所以厉青青的爹藏的很好,生怕被哪个眼力好的瞧见,又得一纸弹劾,届时他女儿又是一阵头疼。 宣读完诏书后,授予帝印皇冠后,礼仪官才示意厉青青喊平身。 厉青青袖手一挥,大呼,“平身!” 文武大臣齐齐起身,此时上殿入朝,听旨颁布新帝的第一道政令。 政令宣布的也就是她昨日伤透脑筋更改的朝廷官僚格局。 从此以后,大小官员以三年为一个任期,三年后课考考核。并且同年开设科考。 另,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凡非十恶不赦之徒,今日便可出狱回家。 招数完毕,百官再跪谢恩,至此,今日的早朝也就结束了。 厉青青回到后宫,脱了一身累赘的袍子,换上常服。 公孙傅和厉青青的爹自外面进来,宫人朝两人微微作揖就自觉退下了。 厉青青正坐在镜中梳髻,瞧着镜子里走过来的人,嘴角一扬,乐得转过身来,“爹,先生!” 两人点头。 厉青青命人赐座。 宫人搬来软褥和凭几。 三人坐下,斟茶对饮,“爹觉得我今日表现如何?” 厉青青一看见她爹,就变成长不大的孩子,眼里总是透着闪闪光芒,口气也变得轻盈可爱,一看就知是在故意炫耀,却不让人觉得反感,反而可爱。 不过她爹向来是严父脾气,厉青青这么目光灼灼地期待他的肯定也只是得到轻轻一嗯,略微有些失望。 不过公孙傅却很懂时机地帮她把满足都补上,“青儿今日威风凛凛,贵气十足,真正的天命之女。” 厉青青嗤笑出声,“先生这样夸我还真是不适应!” 毕竟公孙傅一向温文尔雅,很少这般用力的猛拍马屁,所以听起来有些想笑,不过却很受用。 厉青青很满意的笑了笑,肯定了他的夸奖。 随后厉青青结束了这个话题,转头问她的父亲关于日后的打算,“爹是打算留下来同女儿一起住,还是归隐山野?” “归隐山野吧。宫里的生活不适合我,规矩太多,麻烦。”就像今日,他明明只是想看一眼自己的女儿登基的样子,却还要偷偷摸摸,以后入宫见女儿是不是还要跪拜,那还是算了。 厉青青有些依依不舍,“您就不能留下来陪我吗,您都二十多年没陪我了。” “青儿,你长大了。不需要爹陪着你,给你拿主意了。 自古帝王都是孤寂路,这条路你走与不走都已经走了,没有回头路了。” “这叫什么话,难道帝王就不能跟爹一起生活了?”厉青青很不喜欢这样。 但她爹却点点头。 厉青青无话可说,只能妥协,“那好吧,那爹不要到处搬家,省得我出宫找不到你。” 她爹点点头。 然而事实是,后来厉青青去找她爹,一次比一次难找。她爹是铁定了心要她独立。虽然厉青青一直觉得自己很独立了,但是她爹深有体会,这女儿在自己面前总是噘嘴撒娇,一副粘人的小猫咪一样,这样的帝王不适合做决策,所以他要断了她这点性格。 当晚,厉青青她爹就走了,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公孙傅都不知道,也没有留下书信。 厉青青也是派人去请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气得她恨不得把那屋子烧了,还放言要跟她爹断绝关系,当然,并没有。 既然晚上她爹不在,厉青青也不想留在宫中,干脆出去溜达溜达,公孙傅正好有事要找她,带她出去说。 厉青青原先还好奇他要跟自己说什么是神神秘秘的非要出去,直到她看到钟水月跟索爷打架,才知道公孙傅的意图。 这两人,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现在这样子看起来怎么都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 “臭婆娘,你干什么一直追着我!” “你是犯人,我追你有问题吗?” “都大赦天下了,朝廷都恕我无罪了!” “那是朝廷恕你,又不是我!” “你,你蛮不讲理!” “不要试图跟女人讲理!”钟楚月一脸淡定。 索爷气的脸色发青,刚想打死这个臭婆娘,结果只是动了一下歪心思,下一刻哮天猫就窜出来,吓得他半死。 “快,快把它拿开,快点!” 钟楚月满脸得意,“早就告诫过你,不要试图跟女人讲道理,后悔了吧!” 索爷:“……” 厉青青看出点名堂了,但也没说出来,只是顺手在附近小摊上买了点小鱼干丢过去,将哮天猫引了过来。 那猫叽叽咕咕地啃着小鱼干再也不理会索爷了,索爷这才如蒙大赦一样,松了口气。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清剿贪官 钟楚月和索爷顺着小鱼干扔过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厉青青和公孙傅在场。 两人微微一讶,行了礼,“陛下!” 厉青青抬抬手,“起来吧,朕有话要跟你们说。” 钟楚月一愣,索爷也一愣,两人都不明白,厉青青有什么话要跟他们说,而且是一起的。 厉青青也没直接说,转身先走一步,公孙傅从旁跟着。 钟楚月和索爷跟在后头,两人互视一眼,眼神里都有疑惑,疑惑厉青青到底要跟他们说什么。 厉青青带他们去了食灰烬客栈。 这家客栈之前因为厉青青的流放差点不保,不过最后被先帝保留下来,只是没有生意而已,屋里的桌椅摆设还是齐全的。 此刻屋里已经打扫过了,店铺开门,生意照常。 厉青青是带着他们从后门进去的,并且为了不影响食客吃饭,他们都是穿便衣进来的。 厉青青引着他们去了厢房,关上门之后,她才开口说出目的。 “朝廷上,皇太女留下的大臣还有很多。当初宫廷被炸,那本账本被烧,却烧不掉这些人的恶行。 朕听说这些大臣当中有不少是来自北兴。朕怕大面积铲除,会让北兴安插在大祁的暗阁有所行动。所以需要钟廷尉暗中相助。” 钟楚月明白,一向公正忠义的她自然也对这些大臣心有不满,如今厉青青叫她处理此事,她自然会竭尽全力。 不过她很好奇,这跟索爷有什么关系,为何陛下还要把他也一块叫来。 钟楚月看了他一眼,索爷正好回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索爷奸诈一笑,钟楚月很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索爷兀自高兴。 厉青青看的哭笑不得,“朕今日把你的罪赦免了,你是不是也得为朕做些事情?” 厉青青看向索爷。 索爷原本就对聪明绝顶的厉青青心生佩服,如今自己敬佩的女人有求于自己,他自然是高兴答应的。 “陛下只管开口。” 厉青青说,“听说你是桓皇兄的人。那好,我现在命你回去鸢国把桓皇兄接来。另外,帮我找到未黎先生和季承文。” “这……恐怕有点困难。”索爷想了想说。 厉青青嘴角斜勾,“那就滚回你的大牢去。” 索爷当即变脸,“有困难也得给陛下办了。” 厉青青很满意,这才让他退下,接下来的话她要单独跟钟楚月说。 索爷站起身时,看见钟楚月还坐着,忍不住就想跟着听听,但被钟楚月一个眼神怼了回去。 索爷只好悻悻地站起身走了出去,在外面等。 这边公孙傅也站起身,去外面静等着。 厉青青看了一眼外面的索爷的人影,又看了一眼钟楚月,笑得饶有深意,“你喜欢他?” 钟楚月被她的自白吓到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也没有否认。 厉青青就知道是这样,“若是你两真有缘,朕会为你们赐婚的。不过如今,你将要面对的是一场大阴谋。 这场阴谋里,朕希望你最好不要告诉他。” “陛下是不信任他?” “嗯!”厉青青点头,“他毕竟是鸢国人,而且为人油嘴滑舌,时常不着调,很难相信。” 钟楚月想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心想自己凭什么要替他解释,所以又没说。 君臣二人沉默了一阵,最后厉青青让她退下,她才出去。 出门后的钟楚月整个人蔫蔫的,索爷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一句话也没说。 两人一个追问一个不说,又吵上了,然后吵吵闹闹的出了客栈。 公孙傅随后走了进去,在厉青青身边坐下。 “怎么了,还心事重重?” 厉青青点头,“接下来又是好几场硬仗,还没打我就觉得身心俱疲了,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公孙傅不知道说什么,只搂着她的肩头,沉默。 厉青青忽然感慨,“我是不是错了?没做女帝前拼了命的往上挤,如今做了女帝又突然不想要了,我是不是错了?” 公孙傅紧搂她的肩头,“如果你不想太累的话,那就把大权都分出去,提拔几个心腹为你排忧解难。” 厉青青苦笑,她要的才不是心腹,她想要的就是不当这个女帝,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她也知道公孙傅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没有提起。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给了你最高的权利自然也要给你最累的话。 厉青青再也没说话,二人紧紧相拥着,似乎经过这一夜,他们就会有无数种可能分开一样。 这厢,钟楚月已经开始彻查贪官了。 由于贪官人数庞大,又担心他们会跟影阁联手,所以钟楚月彻查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也就难免受人掣肘。 那些贪官其实打厉青青登基之后就一直惴惴不安,早就有了想法。 一部分贪官开始投靠丞相刘晴方。 因为刘晴方在朝廷中处于中立边缘,并没有太亲近厉青青却也没有反对厉青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早年之前就斗得很厉害,厉青青不办她只是抓不到证据,拿不出手段,所以才留着。而刘晴方要想在朝堂上继续生存下去,就必须建立更更广泛的人脉,必须盘根错节才行,所以不少人就打定了这个主意去投靠刘晴方。 半夜三更,丞相府热闹非凡。 各路大臣坐在丞相府里,神色紧绷,“丞相,你看这件事是不是有个表态?” 丞相刘晴方低头扶额,心情极为复杂。 她现在的处境不是不需要助力,但是这几个货色实在是难堪大用,说不行厉青青一道追查令下来,最先完蛋的就是他们,如果跟他们走太近,只会连累自己,只会死的更快。 但是刘晴方现在的确很需要人,所以并没有直接表态,而是在心中做一个权衡。 但是这些大臣们都急坏了,隐隐的有种不安的感觉,觉得已经有人在开始调查了。 所以,难免又催的急了,“丞相!” “好了!”刘晴方也有些不耐烦了,“各位,恕刘某爱莫能助。” 她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弃用这些蠢材。 这些人没有办法,还想再坚持一下,刘晴方已经决定送客。未免此事牵连到自己,她让管家把人引到后门去,从后门送出,并且中途让人看守着,以防万一。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刘如玉 钟楚月已经查到了很多罪证。 这些大臣平日里为非作歹,罪证一查一大把,但是为了能够一网打尽,她必须找到所有大臣的罪证,然后再派人捉拿。 而此时,这些从刘府出来的大臣正好遇到了另一批大臣,他们是影阁的人,这些大臣开始拉拢他们入影阁,并且事无巨细的交代大祁国的各项秘密。 深宫中,厉青青也突然想到这一点。 她果然还是太心软了,为了防止他们造反,所以并没有下死手,可是如今突然意识到,他们在朝中占位其长,目前还供着职,如果狗急跳墙把朝中一些政务机密散播出去,大祁国岂不是岌岌可危。 这么一想,厉青青当下下了圣旨,将这些人全部清除出去,并且命人看护内阁,各种重要文书,奏折不准带出宫。 圣旨一下,禁卫军倾巢出动。 这边,已经投身影阁的他们受到影阁庇护,影阁还派出各种杀手对抗朝廷派来的禁卫军。 幸好厉青青也养了一批江湖人,这些人的手腕和能力不比杀手差,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关押的紅绫知道一些影阁的各个堂口,所以立刻派人去围剿。 果不出所料,围剿了不少影阁的人,还清理出不少机密。 就这样,在一夜杀戮之后,厉青青成功的清理了这些人,并且也顺带将一部分影阁势力拔除。 一夜风雨过去,一切又归于平静,不明真相的人一定感觉不到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 朝中大臣上朝的时候,突然发现大殿内空了好多,瞬间各种猜测起来。 厉青青上殿来,直接宣布了昨晚的事情,以及今天各官职的调整。 随后,她又下旨,新帝登基开恩科,由御史大夫崔田方和丞相刘晴方主持。 一系列政务宣完了之后,才退朝。 厉青青退去一身繁琐的凰袍,出了宫。 公孙傅陪伴再侧,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往食灰烬客栈里去,还是走后门。 掌柜的会安排厢房给他们,来往的食客认不出他们,因为脸上都做了涂抹。 厉青青和公孙傅坐在客栈里,对饮畅聊。 厉青青松了口气,“终于把一块心病去了。这种感觉就像打了一场胜利的仗。” 公孙傅笑着给她倒茶,“还有好几场硬仗要打。” 厉青青知道,崔田方,刘晴方都不是省油的灯,崔田方野心很大,韧性很强,可以为了一件事蛰伏数十年,不好对付。刘晴方一直处于中立阶段,想要抓住她的痛脚,也很难。 除此之外,还有桓皇子,未黎先生,季承文,这都是厉青青的心病,她要想办法他们接回来。 “让开,让开,快点让开!”客栈外,一个尖锐刻薄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 厉青青和公孙傅很纳闷,特意开窗看个究竟。 只见得,一个二十出头的车夫驾着一辆高档马车,一路横行过市,中途撞翻了不少路人,却也不闻不问,就这么明晃晃的过去了,引得好多人一顿骂。 这年轻车夫听到了还要回过头来怼,“你们知道车上坐着的是谁吗?” “谁呀?” “不告诉你们!”那小车夫冷哼一声,傲慢无礼的驾车穿过。 那些老百姓在风中凌乱,心想,谁呀这是,什么人这么嚣张。 楼上的厉青青和公孙傅也是一脸疑问,这是谁呀? 不过公孙傅当下就决定派人查一查。 厉青青倒是由此想到了一些好主意,“若是崔田方那党的人也是这种性子,那就好办多了。” 公孙傅觉得,“可以这么养着,把人养废试试。” 二人相视一笑,继续饮茶谈话。 小二送上来美食佳肴。 二人的谈话戛然而止,厉青青看了看托盘上的美食,是一些较为不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普通美食上做了改变。 这家店至今还是交给公孙傅打理的,所以厉青青第一想到的就是,这是公孙傅的杰作。 公孙傅浅笑,让她尝尝好不好吃。 厉青青尝了尝,味道的确不错,而且看起来这些都是按照她的口味所做。 公孙傅浅笑不已,让她多吃点。 两人吃过美食,顺便也去逛了逛街,顺便看看那废弃的谨凰王府,当年三皇女的府邸,以及清歌王府,她自己的府邸。 谨凰王府已经凋败,清歌王府倒是一直有人打扫。 厉青青想着王府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赏赐出去,也好叫人有个打扫。 想了想,廷尉钟楚月这次功不可没,不如就赏了这座大宅子给她。 另外,驸马曹勋也功不可没,虽说不能再赏赐宅子了,不过原皇太女的府邸可以给他改改,就改成曹府,日后他便是曹府真正的主人了。 至于厉青青自己的府邸,厉青青想留下来日后送给公孙傅。 其实她心中一直留着丞相的位置给公孙傅,只是目前丞相刘晴方还在,并且这人还做的滴水不漏,想要办她也不容易。 不过想到刘晴方,她就想到了她女儿刘如玉。 刘如玉是厉青青的闺中密友,只是因为立场不同,刘晴方不准他们来往,如今厉青青贵为女帝,想要见见好友,她刘晴方总不能说个不字吧。 这么一想,厉青青决定去丞相府转转,看看刘晴方。 …… 丞相府,刘晴方前来迎接。 “陛下!”刘晴方躬身行礼。 厉青青抬手虚扶,“起来吧,丞相。” 她头往里望了望,“如玉在府吧?朕今日来是找如玉的。” 刘晴方尴尬,忙道了一句,在,然后命人去把女公子请来。 厉青青摆摆手,“朕亲自去。” 刘晴方要陪她前往,被厉青青阻止了,“丞相有事就去忙吧。朕自己去就成、。” 厉青青熟门熟路的往刘如玉的闺房去,公孙傅是男子不便前去,就在前院坐坐。 厉青青来时没打招呼,临时前来,刘如玉怎么都没想到她会来,所以有些惊讶。 “青青!”惊喜不已,脱口而出,但出口之后又觉得不妥,连忙改口,又行礼,“臣女见过陛下。” 厉青青笑盈盈的搀扶起她,“不必多礼,快起来。” () 搜狗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朔风和刘如玉大婚 刘如玉站起身,又连忙让丫鬟端些茶果来。 厉青青想到公孙傅还在外面,要是他们两在这里说话,公孙傅那边岂不是冷落了,刚想开口让刘如玉一块去前厅说话,谁知道端茶果的丫环就过来说,“公孙公子说,他出去转转,让陛下和女公子多说会话。” “知道了。”厉青青甩了甩手。 刘如玉偷笑,“那个公孙先生对你不错呀。” “你的朔风不也很好?”厉青青难得的用八卦的眼神看刘如玉。 刘如玉唉声叹气,“我都已经很久没见朔风了。陛下也不想想办法,总不能你自己后宫佳丽三千,让我一个人成为孤家老人吧?” 厉青青嗤笑,“你这丫头哪里来的这一套歪理。我什么时候后宫佳丽三千了,还有你什么时候成孤寡老人了。 我这不是来跟你谈这件事吗?” 刘如玉满眼放光,“快说说看。” “朕赐婚!” 简单粗暴,只要厉青青一下旨,谁敢抗旨。厉青青正愁找不到刘晴方的把柄,她要是真的抗旨的话,更容易扳倒了。 当然,这件事也有些隐形的麻烦。朔风曾经是皇太女的面首,又是从青楼里出来的,要是刘晴方知道这件事的话,倒是可以以此为理由拒婚,而且还可以反过来说厉青青仗着皇帝身份不顾大臣意愿,这样一来就厉青青理亏了。 所以为保证厉青青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撮合他们,他们二人是两情相悦,所以她必须要刘如玉自己先反抗。 等她反抗的差不多了,厉青青就可以名声杨顺的下旨赐婚了,到时候就没人敢说了。 奈何,刘如玉就是个怂货,多年来身后母亲的严格管教之后,她竟然不敢反抗了。 上次在青楼是打定了要私奔的主意,她才敢来这么一次。如今他们不能私奔,朔风是当朝大臣,如果私奔的话对他们都不说。 既然不能私奔就不能破罐子破摔,所以要刘如玉自己相劝自己的母亲,她不免觉得压力有点大。 “你能不能给我出点好主意。这,这未免又太难了吧?” “这已经很好了。”厉青青觉得,“简单,直白,不拐弯抹角。你是知道的,你娘那个性,你要是跟她拐弯抹角,她能给你带沟里。” “好吧!”刘如玉答应了。 厉青青这才放心,接下来就要看朔风的了,这边要是刘如玉玩绝食什么的一定撑不了几天,而且厉青青也不会真让她绝食,只是让她偷偷的吃饭。 可要是让刘晴方知道刘如玉暗中吃饭的话,就没有了威胁作用。所以这件事一定要快,顶多三天内解决。 这个时候就要朔风出场了,朔风现在是当朝大官,如果他肯放下身段亲自上门提亲呀,什么上跪不起呀,刘晴方就免不了要遭到百官弹劾,然后她就会招架不住,然后厉青青就会强行下旨,然后这件事就这么成了。 于是乎,说干就干。 不过刘晴方也不是好对付的,她早就知道厉青青来他们府上找刘如玉肯定目的不单纯。所以早就想到了这件事。 刘晴方在人家还没开始表演的时候就已经决定给刘如玉安排婚事,并且媒婆都已经上门了,就在前厅里谈论那些合适的人选。 刘如玉知道之后,气的要绝食,结果刘晴方威逼利诱,如果要绝食的话她现在就把婚事订下。 她订婚在前,到时候就算陛下下旨赐婚也来不及了。 刘如玉惊了个呆,没想到母亲会来这招,一时间慌了神。 而这个时候朔风来提亲了,不出所料的,他被拒之门外。 朔风为了感动刘晴方,也为了消息能传到朝廷离去,就跪在刘家大门外。 结果刘晴方又派人来说,如果他敢跪在外面,她就立刻给刘如玉安排婚事,朔风惊呆了,没想到女丞相的手段这么高,一时间也不敢了。 这件事厉青青也知道,厉青青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这不是明摆着逼她强行下旨嘛,一旦自己下了圣旨,那掌控权就在刘晴方手里了,刘晴方可以说女帝为了自己的利益强行将一个残花败柳的男人塞给她女儿,到时候厉青青就失去了威严。 没有办法,厉青青只能另想办法。 这一场交锋失败之后,公孙傅想到了办法,把所有的试婚年纪的男子都告诫一遍,谁要是敢打刘如玉的主意,下场一定会很惨。 当然公孙傅用的是刘晴方的名义。 然后,没过几天,当刘晴方再次找媒婆给自家女儿物色人选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媒婆不来了,请了好几个媒婆都不肯上门来。 后来长安城里还流传出女相家的女儿被人拒婚,无人敢娶的名声。 甚至名声越传越臭,到最后说的那叫一个难听,连刘晴方都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个时候朔风再上门提亲,那就是英雄拯救正义,那就是真爱,那就是世上绝佳好男人。 女相没有办法,咬着牙的答应了这门婚事,厉青青事后又下旨赐婚,抬高了两家门第,外界也就不好再传刘家的不好名声了,这件事也算是圆满结束。 朔风和刘如玉大婚之后,朔风就成了厉青青的左膀右臂,算是另一股对抗崔田方的势力。 厉青青虽然没有除掉朝中几股势力,但是现在各种势力互相制衡也不错。接下来她要对付的是鸢国。 这厢她已经收到了鸢国的来信。 对方女帝竟然口出狂言要求厉青青俯首称臣,这样她就把桓皇子还给她,否则她就派兵进攻。 厉青青总算知道上次大战,鸢国为什么这么爽快的就退兵了,原来目的在此。与其跟北兴争夺大祁的国土,倒不如利用桓皇子逼着厉青青自己俯首称臣,这样大祁的一整块完整的国土就都在她手里了,可比争夺来的快,而且也不用担心民变造反之类的。 大祁文武大臣都不同意,与其这样,倒不如不要桓皇子,反正当初桓皇子来的时候也有炸了大祁的意思,如今没必要把人接回来。 不过厉青青却很想把人接过来,只是目前没有说出口,一旦说出口,那些大臣就有理由反对自己了,政权就会不稳,她只能另做打算。 () 搜狗 ------------ 第一百二十九章 鸢国 但是鸢国好像特别急,根本不给她打算的机会,都派使臣来了。 大殿之上,那使臣大放厥词,声称大祁国只有投靠了鸢国才有出路,否则,总有一天会成为鸢国的脚下土。 大祁国的大臣气的两眼冒光,恨不得把这大臣撕了。 厉青青倒是忍着,她想这大臣这么说无非也是想气气他们,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上当了。 何况,这位同为女帝,她有时候也很能明白鸢国女帝的意图。与其强攻硬打的夺得大祁的国土,哪有不费一兵一族来的高档。 所以,鸢国女帝一定不愿意开战,既然这样,厉青青也就觉得事情好办多了。 她干脆拖着这位大臣,不明面上表示拒绝,只说想想。 然后这一想,就没有动静了。 那位使臣在大祁国呆了小半个月,此时他自己也有些着急了,再不尽快把事情办妥了,鸢国的女帝就会以为他是废物,干不成大事,那么自己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所以这位大臣开始逮着机会找厉青青。 厉青青干脆也不住宫里了,索性去客栈里溜达几圈,偶尔回自己王府转转,总之就是不在宫里。 那鸢国来的使臣急坏了,却又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干着急。 这边,厉青青干脆忙里偷闲的办起了赈灾款,赈灾粥,顺便派人将长安城外的小镇扩大,多造几个平民屋,让更多人能住下来,又让官府协助鼓励农民种地干活,做买卖。 厉青青这边又忙活了半个月,才意兴阑珊地回去。 此时的鸢国大臣还阴魂不散的缠着,但已显然没有了刚来时的那种蛮横气息,只有一种低三下四的感觉,恨不得求着厉青青办事。 不过厉青青对鸢国俯首称臣,他还没资格,厉青青命人将那大臣扔出国。 鸢国女帝知道后,又那桓皇子做威胁,要是厉青青不肯俯首称臣的话,桓皇子可就没命了。 厉青青忽然觉得只有自己这样僵持着桓皇子才有命。 不过厉青青也不是真的就不管桓皇子了,她私底下已经下了命令。 别看北兴和鸢国在大祁国设立暗探,打探大祁国的消息,其实大祁国也在鸢国设了暗探,厉青青成为女帝之后这暗探的大权就交到了她手里,她知道这些人潜伏在何处,接头密令是什么。 她已经暗中下令,让这些暗探想办法把桓皇子就出来,顺便也把未黎先生等人带出来。 没过多久,鸢国的桓皇子就被救了出来,未黎先生等人也被带了出来。 鸢国女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人已经出了鸢国都城,正往大祁国的路上跑。 女帝大怒,下令封锁全国,另外还要发兵攻打大祁。 大祁国由曹家领兵镇守,只守不攻,怕北兴趁机来犯成了麻烦。 鸢国虽然冲锋很猛,但大祁军队一直固守着特有地形,想一句进攻根本没有办法,最重要的是他们鸢国根本没有拍全部的兵出动,也是怕北兴趁机来犯,所以在人数和战略都不对等的情况下,鸢国根本讨不找好处,每次的派兵都像是挠痒痒一样。 这么僵持了几日之后,鸢国深刻的意识到这场仗就跟闹着玩一样,毫无意思,索性最后也就撤兵了。 这边鸢国终于消停了,但是北兴那边又开始蠢蠢欲动。 据大祁国安排在北兴的暗探传来消息,北兴想要趁着鸢国攻击大祁的时候也要出兵,不过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因为担心不能一句拿下大祁的话会遭到反嗜,但是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厉青青早就派了暗探,在北兴内部扰乱北兴证据。 北兴现在是十三皇子当皇太子,十三皇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据说已经在朝中收买了不少大臣,现在基本上北兴国主已经做不了大主了,除了皇位还是他的之外,其余也没什么实权了。 据说北兴十三皇子突然得到了很多大臣的举荐,并且还有不少新臣的举荐。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大臣其实都是公孙傅的人,公孙傅看似只是前太子的和十三皇子的棋子,事实上谁是棋子还为曾可知。 就这样,北兴,鸢国都自顾不暇的时候,大祁无疑是最安心的时候。 厉青青开设的恩科已经开始了,主考官也已到场,今年的赶考学生男女都很多,比往年看起来更有平等的意味。 厉青青换了一身常服,带着公孙傅来到考场外看看这些学生。 考场外不少学生都是由家人陪着前来的,学生进考场之后,家人都在外面等候,等待的功夫几家人凑在一起讲述各种焦急紧张的情绪,不过大家看起来都心情很好,因为这是最公平也最能改变命运的时候。 科考第一届,绝大多数人除了关心自家孩子能否高中之外,其实也很关心考中的人会不会真的步入朝堂为君王所用。 其实这也是一个希望,大多数人其实还是更在意高中的学子能否得到重用,不管谁家的孩子高中,作为普通老百姓的他们都很高兴。 这就更鸢国不一样了。 鸢国实行科举制已经有五六十年了,考得多了之后,大家只关心自己能否高中,不再会关心别人能否高中了。 厉青青听着他们谈论这些,心里也莫名的跟着激动起来,不过激动过后也是高兴,她的国家一定能在她的带领下逐渐走向繁荣的。 其实三国之间论实力和繁荣情况来看,鸢国无疑是排在最前面的,不过再强大的国家也架不住君王一个人做主的时候。 只要君王善做主张,那就免不了出于人性任性的本能,厉青青觉得这位女帝也不例外。 鸢国这样的已经算很开明的国家,也难逃某些君王完结不保的命运,现在的女帝这么年轻就已经开始任性了,日后就更难说了,厉青青觉得她有机会看到对方晚节不保的时候。 “先生,我们要不要去别处看看?” 厉青青笑眼盈盈地看了公孙傅一眼。 公孙傅也侧头看了她一眼,笑着点点头。 ------------ 第一百三十章 关键门客 于是,厉青青带着公孙傅出了长安,去了城外树林里。 公孙傅很纳闷她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但看厉青青的神情一转严肃,就知道是有要事商量,所以也没有多问,静听她说些什么。 厉青青什么也没说,不过饶有深意的当空一拍,密林里出来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变化,却十分恭敬,上来就给厉青青行礼,而后又冲公孙傅点点头,双手奉上一封厚厚的信封。 厉青青示意公孙傅去接。 公孙傅伸右手去接,左手依然放在背后,只在拆信封时才伸过来帮忙。 信封没有上蜡,封皮又是新的,上面没有署名,里面却有厚厚一叠,一看就是江佐郎为方便携带而特意套上去的。 公孙傅飞快的抽出里面书信,露出一叠厚厚的旧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但多数都已被烧毁,剩下的几张也因为太脆弱,轻轻一碰就破碎了。 细碎的纸屑从公孙傅修长的手指缝里掉出来,落在灌木丛里,似是要与这片山林融为一体一般。 公孙傅眉头一紧,谨慎地先把手里的重新套回到信封里,再弯腰去捡漏下的,只是起身时,脸颊一侧不小心被树枝刮破,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厉青青急忙上前折断了那些树枝,“你没事吧?” “无妨,区区小伤而已。”公孙傅挺了挺胸膛,抬眸冲厉青青浅浅一笑。 随后他又继续翻看这封信,“这是?” 厉青青说,“刘晴方手下一个小门客的书信。我的人暗中调查,这人有通敌叛国的嫌疑,只是人已经死了,还不能完全确定他是否真的通敌叛国,也不确定跟刘晴方有没有关系。” “可是,这好像不太像。”公孙傅有些怀疑。 其实厉青青也有所怀疑,但看得久了之后还是觉得很像。 那一直不说话的手下愣了一下,满怀期待的心突然咯噔一下,跌入了谷底,面色难看起来,眼神里还犹带些不敢相信,“这,这怎么可能。属下安插在此人身边的人废了好大劲,才从此人屋里的火盆子里偷过来。 这怎么可能不是此人的通敌书信,这要不是,他夫人为何这么急切的烧掉。”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公孙傅沉声说道,“一,这是此人用左手写的。二,此人口述,有人替他写的。” “这,这……”那人觉得公孙傅这话也有道理,所以一下子急的没了法子,两道粗黑的眉毛拧成一团,脸黑的厉害。 其实,在看到字迹时,他也有点怀疑这不是那人的笔迹,但一下子判断不了。 公孙傅虽然觉得事情到这有些麻烦,但还算沉得住气,只微微一叹气就又恢复平静,宽慰道,“别急,慢慢来。按照我的猜测,如果是左手笔迹,那就去找他生前留下的左手字迹。 如果是另有其人,那这个人一定会在他身边,而他长年累月的丞相府呆着,如果去调查丞相府的人员,应该能很快找到。” 厉青青也觉得是这个道理,让他立刻去办。 “是!”那人有了方向后信心十足,躬身一拜,又飞快地朝林外出去了。 公孙傅兀自望着林外远方,视线渐渐收紧,眼底的朝野之气缓缓散开。 出了这片林子之后,二人往宫里回去。 与此同时,北兴这边已经起了内乱。 北兴皇帝势力衰弱,新太子的势力就会强大,北兴内部终于起了战乱,北兴百姓遭殃。 不少百姓被战乱困在里面,逃不出来,太子的人间这些百姓捆绑起来。 其中一些百姓,趁机逃脱出去,谁知道逃到了河边,河水湍急,水势有些凶猛,水卷起波澜,打在马蹄上,马儿下意识地抬蹄踱步。 那些百姓纵身跳河,想顺水溜走。 太子的军队一愣,当即拿起大刀朝河里刺去,幸好河水浑厚有力,十分力道的大刀没入河水当即被冲的只剩下了三分,所以百姓们避开了最为要紧的一刺,只受了点皮外伤。 更多的军队的大刀密密麻麻地刺下来,百姓们左躲右闪,然后又灵活的顺水从马腹底下游过,逃出生天。 不过人太多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懂水性的,最后上岸的寥寥无几。 上岸的这几个人也面临着重重困难,因为太子的军队正精切的攻过来,他们还要逃跑,不远处就有一片密林,躲进密林是唯一的出路,但有时候也暗藏着危机,如果太子的军队围住密林在里面放一把火的话,这些人就死定了,但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毕竟周围都是空旷的地方。 果不其然,太子的军队为主了密林一把火烧了密林。那些百姓不是困在密林里就是受不了炙烤跑了出来,然后死在屠刀之吓。 河水里还藏着几个人,但因为躲在里面太久最后窒息而忘了。 北兴太子看到,上游飘下来不少尸体,一具,两具,接着五六个五六个的往下冲,冲到一起时,还把河流截成两段,鲜红的血水顺着几丝微流淌下来的河水流了出去。 后来因为蓄水太多,冲力大了,这些尸体又接着往下冲。 太子抬起头,视线从刘海霞下射出去,挨个地在那些夷人尸体上辨认,辨认到众多尸体里,看到一具具跟画像上一样的人后,那道视线忽转阴鹜。 但也只持续了片刻,片刻之后,视线恢复清明,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多时,一位四十多岁胡子浓密的祁国人从外头进来,瞧见面前的太子,长衫挺立,顿了片刻,目光谨慎地打量过去。 此时,年轻人撩开刘海,露出一张熟悉的清俊的面庞,那人才拱手至敬,尊了一声,“公子!” 年轻人微一颔首,朱唇轻启,淡淡地问了一声,“祁国那边情况如何?” 来人恭敬回禀,“都结束了。祁国现在都以为我死了,他们还怀疑到丞相刘晴方的头上,说不定就这几日,丞相和女帝恐怕就要君臣离心了。” 太子闻言轻哼了一声,“刘家权势滔天,刘晴方勾结北兴这条罪不成也得成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漏网之鱼 北兴太子一定没想到的是,这么多被追杀的人里面,竟然还有人熬了过来,没死。 那个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昨天的大火虽然很大,但是林子也不小,他躲在一条溪水里,躲过了大火,活了下来。 此时,他已经走到了昨天那条河边,河水一如既往地湍急,水浪拍打石岸卷起的一股残留的血腥味呕的人浑身不适。 他一软,弯腰在地连连作呕。 结果,草地里更浓烈的血腥味冲进鼻腔,下一刻她转过头去一顿大吐。 等吐完再抬起头时,竟又看见不远处,真正的主战场区,满地的大刀,长戟,或斜插入土,或横倒在地。 地面上,还有两军交战后留下的首级,残肢。 那士兵的脑袋上,刀痕遍布,狰狞的面部表情下,一双永远定格在瞪圆状态的眼睛看起来还是那么具有威慑力。 那人惊恐地差点窒息过去,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才不至于一命呜呼。 他现在要回家去,担心士兵会追杀到家里来,必须趁现在,立刻把家人带走。 想到这里,那人撒开腿就往家里跑,一面跑一面慌乱地想辙子。 终于,他到了村里。 西洼村是个被战乱摧残过的村子之一,里面的村民因为受不了战乱折磨而变得神经敏感,又因为常年神经敏感而变得精神崩溃。 所以,他一路走来,见到的几个村民都是表情麻木,神情呆滞,看到她还会本能的躲藏起来,躲了一会,脑子逐渐反应过来,知道并不是敌人后,才又重新出来。 不过此时的他已经从他们屋前跑过了。 他回家的时候,家里面正哭成一团,阿娘周氏捧着新做的简陋的灵位呜呜哭泣。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阿娘还等着你回来呢!儿啊,没有你,阿娘可怎么过?” “阿娘,我们会代替阿兄保护你的。”两个可怜兮兮的小萝卜头围到周氏跟前,眼泪汪汪地抱住了她。 周氏哭的更厉害了,她当然知道还有孩子们紧紧地守护住家,守护住她,可是一个已逝的孩子在阿娘心里留下的空白,是任何一个活着的孩子都代替不了的。周氏就是执着于这一份空白,才哭的越发伤心。 她哭,其他孩子们也哭,阿翁,石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一把抱住了周氏和两个幼小的孩子,安慰道,“走了也好,这个世道,人间才是地狱,地狱反而还公正宽厚些。我们家彦儿一直是个老实热心的好孩子,说不定下了地府,阎王还会给他安排个好胎。” 周氏掩了掩泪,只能这么想了,“说不定这也是另一种福分呢!” 此时,彦儿的兄长从内屋出来,轻拍了拍阿翁阿娘的肩膀,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们,抬手做了个要出门寻人的手势。 两口子不让他去,“咱们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不能再失去第二个。云儿,你是长子,你不能去!” 石云不肯,眼神触及到父母视线,更加坚决了,他又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就算彦儿死了,也不能让他的尸体落在外面,咱不能让他做了孤魂野鬼。 石家爹娘心头一颤,是啊,孩子的尸体总要收回来的吧。 想了想,石成决定,“我去,你在家照看阿娘弟妹。” 石云先一步拦住了他,眼神还是那样坚定,沉稳,俨然一个可以跟石成比肩的男人了。 他又做了手势,还是我去吧,我年轻身子敏捷,遇事反应快。阿翁留下来照看家里。 然后不等石成反对,他已然拿走了承重柱上挂着的草绳,往肩上一挂走了出去。 结果,刚到门外,迎面就看见一位跟自家阿弟长得一模一样,就是身形有些狼狈,头发有些混乱的少年站在门口。 石云先是一愣,也是因为长期精神紧绷而有些反应迟缓,直到石彦叫了一声,“阿兄”然后一把扑上去抱住了他。 石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家阿弟,他的阿弟居然还活着!他激动的泪眼朦胧,却又倔强地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然后双手有力的抱紧了阿弟。 屋内的家人听到石彦的声音,全都挤过来看,瞧见是自家儿后,全都激动地大哭起来。 “阿翁,阿娘,彦儿让你们担心了。”石彦从阿兄怀里挣脱出来,看见满脸忧色的一家人,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这股暖意也使得心里被强制冰封的恐惧化了开来,弥漫到全身,厉青青绷不住,大哭起来。 她哭的浑身都在打颤,厉青云稳稳地扶住了她,强有力的大手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安稳。 阿翁厉石成机警地往外瞧了瞧,见没有敌人跟踪后,连忙把厉青青扶到屋里,然后关起门来说话。 阿娘周氏去倒了茶,她的双手颤抖的很厉害,因为情绪时起时浮,整个人显得很激动。 茶水端上桌时已经洒了一半,厉青青急忙接过,送到自己嘴边喝了一口,压压惊。 石家一家也都跟着喝茶压惊。 此时,周氏说起了昨天的担忧,“昨天你出去没多久,我们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激烈的厮杀声,这时我们就担心了,不过心里还存了半分希望。 直到,一整晚不见你回来,我们心里这半分希望才破灭。” 周氏想到一整晚,这起起伏伏的心情,至今就没法抽离出来,虽然知道厉青青已经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了,可还是免不了一说到昨天的事情就泪流不止。 彦儿走过去亲自为她擦了眼泪,并安慰道,“阿娘莫要担心,孩儿好着呢。” “那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石成注意到她衣服上有些锈色血迹,尤其是屁股后面,一大片。 石彦简单解释道,“是遇到了军队,不过还好我跳河跑了。后来担心中途折返会再次遇上,所以就在森林里躲了起来,天亮才敢出来。 身上的血迹都是他们的,我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染上了。” “真没事?”周氏不放心。 “真没事!”石彦很肯定地答道。 周氏这才勉强安心。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厉青青与公孙傅 厉青青回想了一下,发现脑袋胀疼的厉害,根本不能全身心的回想,只好等身体好一些再说了。 此时一阵草药的清香味扑鼻而来。 厉青青知道这是有人在外面,所以起身下床,循味找去。 她所在的小屋子,是一间高于地面两三米,用木桩竹架支起房底的空中小屋。 小屋有两个房间,一间是卧房一间是厨房。 厉青青从卧房里出来,一转身就到了厨房。 厨房里大小东西也全部用竹子打造,竹窗框很大,开的很低,大概离地三尺起开,往上一直开到距顶三尺距离,有五尺宽,相当于现代的半落地窗。 窗户大开,窗内,一位年轻清俊的书生正低头煎煮药汤,修长的手指在汤勺,砂锅之间来回换,动作自然娴熟,如行云流水。 厉青青暗叹,真是赏心悦目啊。 这时,素白的手忽然端起药碗,送到了窗台上,手主人温润提醒,“姑子,吃药了。” 厉青青尴尬,原来对方早就发现了自己,她还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不知道人家该作何感想。 她轻咳了几声,尽量装的落落大方,然后接过药碗,道了一声,“多谢先生。” 年轻人抬起头,嘴角微弯,露出谦和有礼的笑,然后从屋里出来,绕到了小廊上,靠着栏杆眺望重山叠嶂,云雾飞瀑。 厉青青小心翼翼的端起药碗,也走到年轻人身边,靠着栏杆,望着外景,一边欣赏一边喝药一边又不忘询问,“先生尊姓大名?” 年轻人闻言一笑。 厉青青有点懵。 年轻人回过头来,笑眼风华地看着她,“向来都是男子先问女子名讳,不曾听说女子问男子的”当然了一般情况下,男子也不会冒冒失失的问女子名讳。 他的话说一半不说了,厉青青更尴尬,这是怎么个意思,她失礼了? “在下公孙傅,姑子尊姓?” 厉青青舒了口气,见他并没生气,忍不住笑了。 这下轮到公孙傅迷茫了,“姑子笑甚?” 他看她笑起来阳光灿烂,笑声又似云雀鸟叫,心下便荡开了,脸上笑意跟着深了几分。 “你猜?” 公孙傅弯曲的嘴角微微一僵,低头刮了刮鼻梁,再抬头时依旧君子谦谦,风度不减。 “我叫,哦,小女子名唤厉青青。”她答。 厉青青,公孙傅素手靠背,手指随意地轻捻着,嘴里跟着重复了一遍,道,“好名字!”随后又问起另一问题,“姑子可否解释一下什么是穿越?” “你,为何这么问?”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厉青青神经一紧,脸上笑意渐收,目光闪烁慌张。 “穿越啊,穿越就是,就是穿越嘛,字面意思。就是我从大山那头穿越山川河流来到了这头。” 嗯,就是酱紫!厉青青找到理由后,底气足了很多。 公孙傅却完全不信,心里更加觉得这女子身上应该藏了不少秘密,只是于己无关的,好奇一下也就罢了,人家不肯说也不好追问。是以,脸上做出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点了点头,甩袖又去厨房忙活。 厉青青看手里的药汤快凉了,深吸了一口气,一张嘴全灌了进去,然后擦了擦嘴,跟着走了进去。 厨房里,公孙傅正在低头刮鱼,他此时已经挽起了长袖,露出了精壮有力的双臂,双臂交叉之间,手上的刀已经刮开了鱼鳞,破了鱼肚,骨节分明的大手很快就染满了鱼血,却不觉得血腥,反而衬的双手更白,血色更艳,好似一幅色彩饱满的画卷。 厉青青愣愣的看着,心下还是赞叹,真是长得好看做什么都觉得出尘脱俗。 不过她看了一会就决定帮忙,总不能得人救命之恩什么都不干吧。 “先生可想吃点不一样的?” 公孙傅一愣,抬起头来反问,“难道你会做些与众不同的菜肴?” “算不上太特别,只是略有不同。”厉青青走过去接他的菜刀和鱼。 公孙傅看她虽然受了伤,却无大碍,当下也不推辞,把东西交给她之后,自己出去洗了手。 厉青青飞快的把鱼刮干净又清洗干净,然后在厨房里找了些食材和佐料,做了一个简单的烤鱼。 真没想到,看似隐居深山的隐士,厨房里的东西却很全面,这也说明,公孙傅经常出去。 “做好了?”温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厉青青笑着,端着碗盆过来,在大窗台上放下,随后从厨房里搬来两把椅子。 “先生,尝尝!”厉青青笑意浓厚地递去了碗筷。 公孙傅看了她一眼,被她的笑容所感染,嘴角也勾起一抹笑,随后接过碗筷尝了一口,鱼肉鲜美脆嫩,汤汁咸辣开胃,“不错!”公孙傅不吝言辞的夸奖道。 厉青青自豪地扬了扬眉,拉过椅子坐下了,旋即一边吃一边聊。 “先生见多识广,不如帮青青谋划谋划,我这手艺开酒楼行不行?” “行,绝对行!” “那地段呢?地段选在哪合适?” 公孙傅微一顿,吃鱼的动作慢了下来,最后停箸侧眸,认认真真地打量起厉青青来。 厉青青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自己,再抬头对上公孙傅那双墨珠一样的眼睛,“怎么了?” 公孙傅垂眸浅笑,“我还以为姑子只是同我闲聊,随意说说。但见姑子神色凝重,若有所思,这才知是早有打算了。” 厉青青点头,“实不相瞒,小女子家境贫寒,又逢战乱,家里几乎是无米下锅了。但人只要活着,就得谋生糊口过日子。 是以,早在三天前就做了打算。 奈何身边没个可以商量的人,所以一直模棱两可。今日我见了先生,瞧先生是个有才学有见识的人,想来求教先生一定能得到别人给不了的建议。” 她说完,公孙傅心口骤然一跳,一种被撩的感觉莫名其妙弥漫开来,公孙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嘴角不自觉一抽,然后又飞快地掩饰下去,抬手提起碗箸,状似自然的吃鱼闲聊。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谋生 “既如此,某就闲说几句。 予以为,开店营生得先有本钱,有了本钱,再挑店选地也不迟。 至于地段嘛,就延州郡而言,城内三条主街都是最好的。 而这三条街之中,如果非要选一条,那就选德庆街。这条街上有一家百年老店,拥有不少吃客。 如果你想尽快聚拢一批食客,不妨跟这家店争一争。毕竟食客都是活物,有知觉会选择,他不一定是老店带起来的客人,就不会去尝试别的新店。相反,这些人尝试新鲜的机会更大。 他们会作对比。在这个时候,你要把握你的关键,不可与老店较高下,你要别出心裁,出其不意,才可占领一席之地!” 公孙傅说起正事就会不自觉的严肃起来,厉青青看到他的两道眉毛微微拧起,捧着碗箸的双手也微微握紧,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厉青青也受其影响,很认真严肃地听取他的意见并加以参考。 公孙傅问她,“本钱呢?本钱的事你可有考虑?” 厉青青点头,“都考虑在内了。我家还有些干辣椒,倒是可以先做辣椒酱的营生。” 公孙傅情绪松懈下来,随后一如既往地微微一笑。 厉青青愣了,因为这飞快的表情变化,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公孙傅也不再多说,此时他们已经吃饱了,所以他起身收拾了碗箸。 厉青青干脆就把椅子往外一转,好面向美景,欣赏高山流水,飞云皎月。 呼——晚风轻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山竹的清香吹得她心旷神怡,厉青青闭上眼不禁感慨,战乱年代,她竟然还有机会感受一把悠然惬意的生活,要是这种生活能持续的久一些,该有多好啊。 不过下一刻,她脑子里就出现各种令人紧张和窒息的画面,熟悉的陌生的,现代的古代的,搅的头都大了。 尤其是思绪飘到今天那场战乱的时候,她再次清楚的感受了一把身处险境的危险时,吓得连忙睁开眼,本能地避开了那段记忆,此时额头有细汗涔涔渗出,厉青青抬手擦了擦,舒了口气。 其实,厉青青在三天前就已经穿越了,由于见惯了穿越剧和,所以她对穿越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凭现代知识发家致富。 只是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种田套路竟然还有战乱这关键因素。 因为战乱导致村里人数骤减,也因为战乱导致人心惶惶,根本提不起精神去想发家致富的事,厉青青本人也是一样,她是花了三天时间不停的自我催眠然后才鼓起勇气决定在战火下糊口谋生。 想到此处,一阵脚步声稳稳传来,厉青青转头看去目光恰巧地对上公孙傅那双深如浩瀚灿若星辰的眸子。 微微一别,厉青青的目光绕开了他,继续看山水云月。 公孙傅在她身边站定,朴素的长衫赫然拉直也衬的他背脊挺拔刚直,“天色不早了,还不去睡?” “先生不也是?”厉青青没去看他,而是一直看着风景。 公孙傅温声回答,“我再看看这山水风景。” “我也是。” 公孙傅:“……” 约莫过了片刻,厉青青才转过头来,想到一件事,不由得看了看公孙傅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衣服上除了少许已经变成锈色的血迹之外,就是一股浓浓的炭味,厉青青好奇极了,想来这问题只有公孙傅才能解答了。 她当即问了出来。 公孙傅倒也没隐瞒,“救你上来时,你浑身都湿透了,所以把你放在炭火边烤了烤。”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公孙傅把厉青青抱回来后因为不知如何给她换洗衣裳而犹豫不决。 有那么两三次的念头里,他想,要不要闭着眼睛把姑子的衣裳解了烤干,然后再闭着眼睛给人换上,最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静等她醒来? 可这想法很快就被现实打败了,因为他手抖! 认识他的人一定想不到曾经手握大权的丞相,竟然是个连女子衣服都不敢脱的小白鸡,而且哪怕是隔着衣服看一眼都会脸红心跳。 所以,最后,公孙傅想到一个主意,把厉青青抬到外面,在外面搭个炭火架,把人放在炭火边烤,等烤干了再扶到床上去。 这就是为何厉青青身上会有浓浓的炭味的原因了。 当然,具体过程,公孙傅是不会告诉她的,他只一言概括,说完又是温润一笑,叫人觉察不出哪里不对。 厉青青没多想,冲其作揖道谢。 公孙傅抬手虚扶,并委婉催促,“更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屋歇息,以免伤口感染,病情加重。” 厉青青点头,旋即也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进屋了,“先生也早些休息。” 待厉青青走后,公孙傅才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身倚栏杆,脸颊微微泛红,等他意识到这点后,自己也被不争气的自己逗乐了。 一夜过去,厉青青起床时,公孙傅就已经出门了。 厉青青不知其去向,楼上楼下找了一番,始终未果之后,才放弃。 此时,她回到厨房里,才看到竹桌子上网罩子里已经盖了几张切好的薄饼,看来这位公孙先生已经出去过,又回来了一趟,这会怕是又去做什么事了吧。 厉青青不知道这位先生的行踪,也没去多想,只是遗憾临走时没能当面道谢。 为了弥补这一遗憾,厉青青吃完薄饼又借用了屋里的笔墨纸砚,留了书信,这才安然离开。 此时,只要她多加留意,就会发现,在小竹屋不远处的山林里,她要找的公孙傅就在里面,并且神情严肃地跟另外一个人说些什么。 只可惜,厉青青并没走过来,也没往这边看,而是往反方向走了。 倒是山林里的人先看见了她。 “公子,那位姑子”督军从事江佐郎抬了抬下巴,饶有所指。 公孙傅双手靠背,转身去看,远远地就看见厉青青越走越远,最后在视线中变成了一个点。 公孙傅没什么表情变化,转回身继续同他细说正事。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神秘回来的人 大祁国延州郡有片山,山林深处有条蜿蜒而上的山路,踏着这条路往里走,是一座村庄,这是严青青的村庄,严青青已经回来有两年了。 “村长!” “村长!” “村长,你回来了!” 严青青一进村,就有路过的村民打招呼。 她笑着一一回应,然后捧着一把用桐油纸包裹的糖人继续往前走。 没人知道两年前她去了哪里,只知道七年前,这里曾有过一场激战。 严青青说她就是在这场战争中走失的,一走就是五年,至于走失后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人,她却从未提过,村民也就不得而知了。 村民所知道的,就是她回来了,还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而且她还凭一己之力开设了绣坊,酒楼,成了延州郡屈指可数的新起商人。 她还用赚的钱在原西洼村旧址上重建新的西洼村,又致力于救济像他们这些因为战乱匪寇而无家可归的人们,把他们安置在西洼村,并去县长那登名造册成为这里真正的村民。 “村长!”某邻舍门口的绣架前一位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站起身,冲严青青淡而温柔地叫了一声。 此时严青青已经走到了她跟前,伸手将自己手里的糖人递了过去,然后轻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琳琅,我不是说过了嘛,不要叫我村长,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还有,让乡亲们也别这么叫,怪生分的。” 琳琅温婉地笑了笑,心里是有她自己的坚持,嘴上却说,“好,我下次注意!” 严青青不太相信,不过也没再纠结,捧着其他糖人继续往前走。 一路走去,路边玩耍的孩子们看见了,全都尖叫着扑过去,“青青姐姐来了!” 后跟上来的几个孩子们,迫不及待的追过去,但追了几步又想起什么,急巴巴地往前跑,呼朋唤友一般地在小书馆门口往里大喊,“青青姐姐来了!” 喊完,撒开了小腿往严青青这边奔。 严青青把手里的糖人一根一根的分给他们。 这时,学馆里的大孩子们从窗户里探出脑袋来,见严青青在分好吃的,哪还管屋里夫子敲得砰砰直响的戒尺声,早就冲出门,蜂拥而去了。 老夫子气的直咳嗽,咳嗽完了才拿着戒尺追出来。 此时,孩子们已经拿着糖人到一边吃去了,老夫子半开玩笑半责怪地说严青青,“下次能不能算准了下课时间再来,你瞧这一个个小萝卜头都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 “是,是,夫子教训的是。”严青青面上应着,内心也有自己的坚持,随后从身后变戏法一样的变出一只小烧鸡,用桐油纸包裹着,香气却是如何都包不住。 夫子馋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可面上还要端着严师的姿态,严青青笑着递了过去,“夫子,这段时间也难为你镇上山上的两边跑,您受累了!” 老夫子一听这话,再看这小烧鸡,“啥受累不受累的,教书育人那都是为夫子的本分。”嗯,好吃。 严青青看夫子坐在一边尽情吃喝,也不打扰,直接走过,然后往自家方向去。 其实西洼村已经没有了,七年前那个内忧外患的世道,村长因为收留了逃亡的六王爷,遭到其他王爷屠村。 而自己正好因为要给弟妹们打水,跑了出去,逃过村里的大劫,却险些命丧夷人之手,幸好最后还是被人救下,带走了。 新的西洼村全部都是各地受战乱侵袭的流民。 严青青把他们聚拢在这里,并且出资造房子,如今,所有人的房子都用土胚搭建,瓦片盖顶,只有她家保持七年前的茅草屋的样子。 这是她特意按照以前还原的,因为想缅怀逝去的家人。 严青青走到屋里,好几排灵位供在堂屋,新上的香还有余烟,供果都还是新鲜的,显然村民们都来过了。 严青青拿起抽屉里新买的香,点了一根插到小香炉里,躬身拜了拜,然后倚在门框边回忆了战乱前的温馨日常。 这个点,阿翁一定会领着大鱼回来,阿母一定会接过大鱼在院子里刮鱼鳞。阿弟阿妹一定会高兴着叫喊,“有鱼吃了,好耶!” 而自己和兄长一定会因为红烧清蒸还是炙烤争得面红耳赤。这个时候姊姊一定会说,“分三份,一份红烧,一份清蒸,一份烤着吃。” 然后全家人舔舌头。 可惜,这样的画面再也不会出现了。 严青青以往想到这些,都会止不住的痛哭流涕,但这一回她虽然流着热泪却不再痛苦,只是勾唇浅笑。 因为她释然了,自从接济更多流离失所的人们之后,她才发现痛苦的不止她一个,既然大家都是一样的,她又有什么理由觉得自己最可怜最悲惨。 所以,严青青低头擦了擦眼泪,吸了口气,转身去忙绣坊的事了。 严青青叫住了最会刺绣的孟婶,又把学习最快最有天赋的琳琅和曲文秀也叫过来。 大家在站在琳琅家门口,听严青青说话。 “这几年战乱平息了,延州郡会一点点的繁华起来。我想着趁延州郡还没彻底繁华的时候,尽快的让绣坊在这里站稳脚跟。 我琢磨让你们三个去绣坊里刺绣,就当着来来往往的客人的面,你们绣你们的,他们看他们的。”就跟青楼艺妓献艺一样,当然了这话严青青没说,说出来怕他们翻脸。 “总之呢,也算是一种卖点吧。毕竟一般绣坊是不会把绣技展现给外人看的。但我觉得也没什么,会刺绣的看成品就知道用的是什么针法,不会刺绣的看着绣都学不会。 说到底,刺绣最终看的还是脑子。谁最会活用针法,谁就会笑到最后。” 这点倒是从几个孩子读书的事上,严青青领悟到的。学馆里有几个,先生一个字一个字教他都明白不了,所以嘛,她觉得绣技这种事没必要遮遮掩掩。 严青青说完,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尽管觉得不妥但也没反对,“好吧,一切都听村长的。” 于是严青青立刻去安排。 在回青绣坊的大街上,严青青一行人看到前面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不知道在表演什么,反倒是依稀地听到激烈的争吵声,心下嘀咕,原来不是街头卖艺的,是有人当街吵架呀。 但具体吵了什么,他们没在意也没仔细听,只继续往前走。 越接近人群的时候,他们才隐约听清了几个字眼,“严青青”,“奸商”,“青绣坊不要脸”。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红绣坊的泼皮掌柜 曲文秀头一个愤愤不平,“真后悔没把村里的男人们带过来,否则让他们听到了,有这个混蛋好果子吃!” 曲文秀有一点跟严青青很像,那就是泼辣。 不过年长的孟婶倒是考虑的长远,“还是报官吧。” 琳琅赞同,“青绣坊可是全村人的指望,不能让外人玷污了。坊主,还是报官最好,让官府出面还青绣坊一个清白,我看今后还有谁敢胡言乱语。” 自打严青青收留了这些难民之后,为了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她就建立了青绣坊,让女人们在家刺绣织布,让男人们在外耕地干活。 所以青绣坊不仅是严青青的产业也是全村人的产业。谁要是诋毁青绣坊的名声,那就等同于整个西洼村作对。 然而,严青青却不着急,反而对那满嘴喷粪的人渣产生极大的兴趣,勾唇一笑,兴致盎然地朝着人群中挤进去。 身后三人不明所以,但想来有她的深谋远虑,所以没再多说,只默默的跟进去。 四人站在人群中央,借住前面人头遮挡,既不会让圈里人渣看见了他们,又恰好地让他们看清了人渣的长相。 国字脸,鹰钩鼻,长得高高瘦瘦,人模人样,穿的也富贵,就是一双眼睛似眯不眯,说起话来不仅透着凶光还透着无耻之态,这种眼神瞬间将他的长相拉到了一定低点。 三人在心中冷嗤。 严青青倒是在看清那人模样后,笑了,目光也逐渐变得凌厉深邃,“一年啊,老娘花了一年时间重金请人掘地三尺,可算是把他给掘出来了,不容易!” 三人茫然,这人谁呀? 严青青先不答,只露出一个一会你们就知道了的眼神。 三人不说话,静静地听那人渣胡说八道。 只听得,那人哭天抢地一阵哀嚎,“各位乡亲父老,马某委屈啊。对面青绣坊的严青青,她,她竟然趁着老掌柜年事已高脑子糊涂的时候,低价收购了我们红绣坊五家店面。 不仅如此,她还抢了我们绣坊的绣技,拉走了我们好多客人。 乡亲们啊,马某被逼得无处伸冤,只能求你们给我评评理!” 三人明白了,原来此人就是传说中的延州郡百年老字号红绣坊的新掌柜,马立权。 此人一年前就在外面将青绣坊污蔑一通,然后玩起了人间蒸发,弄得绣坊的人想找他出来当面对质都没机会,因此白白受了一年的唾骂,不仅如此这个马立权还煽动了严青青所开酒楼的竞争对手出来胡说八道。 所以,一年时间,他们不仅在绣坊上生意大挫,酒楼也不例外。 曲文秀气愤了,拽紧了拳头要冲出去把人胖揍一顿。 一旁琳琅死死拉住,下巴往严青青那边轻抬了抬,示意,“坊主应该是有了主意,你可千万别轻举妄动破坏了她的计划。” 琳琅是个聪明的,不仅会看眼色也会分场合称呼严青青。 曲文秀这才重新站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严青青。 严青青嘴角弧度越来越斜,眼底目光越来越锋利,转头她对孟婶吩咐了几句,“去一趟东街老巷把刘老掌柜请来。” 孟婶立刻跑出去。 此时,那马立权已经骂的没力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趴开大喘粗气。他身后,贴着人群站定的严青青派去寻找他的两个江湖人,这才继续走上前,欲将人带回青绣坊。 但此时,那马立权一看这两人过来,就又激动地乱嚎嚎,“看,看,大家看看!这两人就是严青青的狗腿子,他们想杀我灭口。各位记住了,要是哪一天马某突然死了,烦请去县长那做个证,拜托了。” 马立权坐在地上,拱手冲人群拜托了一圈。 人群里却没人肯受他那一拜。 “红绣坊老掌柜那是何等的德高望重,怎么临了选了这么一位泼皮无赖当继承人,怕不是真的病糊涂了吧?” “谁知道呢。我只是好奇红绣坊在这都唱半天戏了,怎么不见青绣坊的登场,这就没意思了。我还想看看传闻中的从战场上走失五年,又强势归来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 “登场的来了!”严青青就站在他们边上,听他们议论,等他们议论完了,勾唇一笑,轻飘飘留下一句,然后从他们眼前走过,挤进了包围圈。 那两人愣了一下,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有余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马掌柜,好久不见啊!”严青青邪笑着,双手靠背,双腿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站在了马立权趴开的双腿之间,俯身而下,眼底的锋刃直插进马立权的眼窝里,在他心中来回翻绞。 马立权惊愕了片刻,不仅嗓子感觉干涩喑哑,就连下面都有种冰凉空荡的感觉,再低头一看,她的脚尖正对着自己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只要一抬脚就能直接碾过去。 马立权急的从地上一溜烟站起。 “你,你,你跟大伙说说,是不是你夺了我们红绣坊的五家店面!”他的口气有明显的虚意,但还在努力强装镇定。 几个严青青的手下见严青青过来,全都松了口气,然后满腹委屈地迎上来想要一诉原委。 但严青青挥手屏退了他们,眼神示意他们的委屈她看见了。 这个泼皮无赖到处说她派人杀他灭口,这一路上,这两个江湖人但凡要是碰他一下,动他一下,就真的着了他的道了,所以眼看着就到青绣坊了,愣是不敢碰他一下,愣是叫他在大街上嚷嚷出来。 不过当街对峙,他可没好果子吃。 没一会,孟婶已经请了刘老掌柜过来。 老掌柜今年八十多了,跑的气喘吁吁,好在身体还算硬朗,一路过来没什么要紧,否则严青青就是给自己惹麻烦了。 老掌柜过来见礼,严青青连忙扶住了他,“这个时刻了,就不要互相客套了。”他给自己见礼,她自然也是要还礼的,何况按照辈分年龄也该由她先。 严青青简单介绍了现场情况之后,老掌柜就知道她叫自己来是要干什么。 他是来做证的,“两年前红绣坊老掌柜贱卖五家店面的时候,请了我做见证。所以,我证明,厉掌柜并没有恶意压价,也没有强购红绣坊分店。 我这里就有一份买卖双方的购店契约,上面有买卖双方的签字,还有我这个见证人的签字。这份契约书是一式三份的,我这里有,厉掌柜那也有,我相信马掌柜那应该也有。”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延州郡有个泼辣女掌柜 马立权惊讶了一下,想着自己怎么不知道?随后一寻思,哦,明白了,当年那老家伙去的时候的确是给了一个小箱子,里面存放了很多契约,但他没仔细看就收起来了,如今看来他们说的确有其事了。 不过事情到了这份田地,自己闹得这么大了,这么多人又都盯着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 想了想,马立权耿直了脖子,一口否认,“我不知道,我根本没见过这种东西。那老,我继爹跟你们做交易时除了你们三人根本就没有别的人了,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谁知道上面的字是不是你们冒充我继爹的字迹写的!” 对,就这么说,马立权为自己的机智暗暗嘚瑟了一把。 刘老掌柜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的确,当初情况紧急,厉掌柜找到马老掌柜要购店时,马老掌柜已经奄奄一息了。为了尽快把买卖做成了,厉掌柜只能就近找了当时跟红绣坊挨着开店的自己。 所以当年买卖现场除了自己一个第三方见证人之外,只有从旁伺候的马老掌柜的儿媳妇缪氏。 但缪氏早已生死不明,就算找到了依着这层关系不能作为第三方证人。 所以,只有一个证人的情况下,马立权真要这么胡说八道倒也不是不可以的。 刘老掌柜就是因为这样才不知道如何反驳,才气的直哆嗦,最后无奈地看向了严青青,眼神表示老朽已经尽力了。 严青青倒是依旧一副不急不恼,稳操胜券的态度,思索了片刻,她忽然想到一个可以将整个红绣坊一锅端的好主意。 她抿了抿嘴后笑道,“马掌柜,你这是欺负我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见证人,所以在这里含血喷人咯?” 什么,没有第二个见证人?呵,那好办了!马立权勾唇一哼,看向严青青的眼神瞬间就底气十足,态度也嚣张了不少,甚至还有胆量走过去,面对面的,只与严青青保持一拳之距。 “严青青,不是我欺负你,是你实在太过分了。你说你要是没有恶意压价,强抢我们红绣坊的店铺,为什么只找了刘掌柜一人做见证,你但凡能找到第二个第三个见证人,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呀。” 说完,他又忍不住得意的笑起来,转过身掩了掩神色,面对着众人大叫委屈,“各位,你们都听见了吧,这个严青青她没有证人!没有人能证明她当时没有恶意压价,所以,我没冤枉她。 她就是趁着我继爹病危强占我们红绣坊,你们听听,她连绣坊的名字都跟我们相似,其心昭彰,还有什么可说的!” 马立权说完,气势高涨到了极点,恐怕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没有错。 人群里不知缘由的路人们,有一部分开始相信他的话了。 严青青闻言猛然睁大了眼睛,一道深不可测的锋芒扫视过去,马立权还在与众人夸夸其谈。 严青青走过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马立权转过身来嘚瑟地看着她。 严青青问他,“如果我有第四方,第五方见证人呢?” 第四,第五?这叫什么话,马立权觉得可笑,生意场上买卖双方之外的见证人,不管来几个那都叫第三方,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严青青连这点都不懂还谈什么生意。 严青青勾唇一笑,从他的表情中看穿了他的话,笑着反讥道,“我看你才不懂。这生意场上,买卖双方之外的第三立场方叫第三方,第三方之外又一立场叫第四方。通俗点说,除了我和马老掌柜做过买卖店铺的生意之外,还有别的商人也做过,你们红绣坊当年可不止五家分店。”说到后面,严青青故意嘴角一扬,尾音一拖,薄薄的唇瓣微张,两排牙齿在阳光中散发着冷光。 马立权顿时就明白了,惊恐地睁大眼睛,往后退。 严青青步步紧逼,同样的问话故意用更大的声音重复了一遍,“马掌柜,如果我有别的第四方证人证明,我的买卖并不是恶意压价,你又当如何?” “是啊,又当如何?”曲文秀和琳琅追问。 其他看客们起哄。 马立权有些恍惚,大颗汗水直往外冒,此时他已经逼到了风口浪尖上再也没有下坡的余地,无奈之下他只好死撑到底,“那我就,我就” “就怎么样?”曲文秀继续逼问,看客们继续起哄。 严青青步步引导,“那你就当众磕头认错,再连喊三声姑大人我错了。此外退出刺绣界,从此隐姓埋名如何?”这个朝代大人只代表父母,姑大人就是姑奶奶的意思。 马立权闻言,慌得不行。 严青青却不容他退缩,“要是我请不来第四方第五方证人,证明不了我严青青没有恶意压价强买你们红绣坊,那我就当众磕头认错,连喊三声阿翁大人我错了,此外青绣坊白送与你,从此退出刺绣界!” 马立权冷汗涔涔,此时再看面前这二十五岁的年轻女子,顿时就不敢再小瞧了。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严青青当空一打响指,人群外,富贵坊的人已经带着好几个外来商人以及那些见证人赶来。 顿时,包围圈内站了二三十个人。这些人当中,有几个是当年买下红绣坊分店的商人,其余都是做买卖见证的第三方。 他们陆陆续续拿出了买卖契约,店契,账本,甚至是当年马老掌柜张贴出去的告示,红纸黑字,上面也有买卖双方以及第三方见证人的签字。 展示完了这些,严青青才又命人去青绣坊店里把沈掌柜请来。 沈掌柜扛着一小箱子,急匆匆的挤进人群,在大家的见证下,打开了箱子,展示出了当年买下红绣坊十五家分店的买卖契约,告示,房契,账本。 “如果说马掌柜怀疑我的契约上老掌柜的字迹是仿冒的话,那就跟其他同样购买分店的掌柜们手里的契约对比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造假? 你总不能说我跟他们也串通吧?那你可得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那就是诬陷,是可以告你的!” 马立权这会是无话可说了,呆愣在原地,人都恍惚了。 看客们纷纷鼓掌叫好。 严青青命沈掌柜收好契约。 曲文秀和琳琅对这位年轻的坊主佩服的五体投地,同时心里叹服人家能够发家致富还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挡我财路者打 严青青命人收好这些后,才又针对之前马立权散播的谣言做了解释,“我所收购的价格完全是按照老掌柜定的价一分没还的收回来的,跟其他同样收购店铺的掌柜的价格是一样的。 此外,当时购价之所以这么便宜也并非我们做了什么手脚,只是因为战乱。虽然两年前战争已经平息,但战争带来的周边房价地价下跌的趋势还没回暖,不少商人为了减少亏空纷纷抛售分铺以保全主铺。当年的红绣坊也是一样。 另外,青绣坊并没有恶意竞争红绣坊的意思,也没有偷学他们的绣技。之所以叫青绣坊纯粹是因为小女子名叫严青青,以名命名而已。 至于绣技嘛,我们自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绣技。 各位要是想看,还请进青绣坊观看,绣娘我都带来了。” 严青青一转身,冲着曲文秀,琳琅和孟婶微微一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三人难免有些露怯,但还是尽量的保持微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几个绣娘吸引,好奇青绣坊将要展出什么样的绣法。 这边,沈掌柜又带着几个青绣坊的伙计重新过来,真诚邀请看客们前去观看,同时沈掌柜也把三位绣娘请了进去。 严青青倒是不急着进去,她看了看不远处已经呆若木鸡的马立权,忍不住走过去叫了他一声,“马掌柜,说到可要做到!” 马立权啪嗒瘫软在地,如同一坨烂泥。其他还未进店的看客们可就等着这一出好戏呢,哪里肯就此放过,纷纷出声起哄,叫他磕头认错。 马立权还想再挣扎一下,所以搜肠刮肚搜到一个馊主意,指着严青青当街大喊,“叛徒,你是叛徒。七年前你被入侵我们大祁国的夷人士兵带走,之后一走就是五年。 五年后你又回来买地买房就是想送给夷人,好让他们不费一兵一族就能占领我们大祁国的土地! 你是叛徒,你是奸细,大家快过来看呀,这个严青青她是夷人派来的奸细!” 一听到“奸细”二字,那些看好戏的路人们纷纷露出义愤填膺的姿态,所有人都望了过去,就连原本要去青绣坊看绣技的客人们都站出来看向严青青。 被逼到风口浪尖的严青青面不改色心不跳,反倒是孟婶,琳琅,曲文秀和沈掌柜担心的不行。 马立权感觉自己又拿回了主动权,得意的哈哈大笑。 一些明事理的看客从两年来与青绣坊的生意往来能看出严青青不是什么叛徒,奸细,但他们也的确很好奇她这五年究竟去了哪里,所以在场谁也没有为她辩解分毫。 严青青知道自己要不对此事做个合理的解释,今儿她就会被全城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 所以她只能简单说起,“七年前,我的确是遇到了夷人士兵。不过是一支被我们大祁国士兵打的溃不成军的败军。 这些败军在逃窜的路上正好碰到当时在打水的我,并劫持我要挟祁军。 幸好,我福大命大,也幸好延州郡刺史是个好官,他不仅救了我还一举剿灭了敌军。 死里逃生之后,我就流浪在外,无意中跟着卖辣椒酱的夫妇两学做辣椒酱,这才得以有机会在延州郡立足。 各位若是不信,我可以千里迢迢的把那对老人家请来。不过我倒是要反问一下马掌柜,你既然这么坚决的说我是叛徒,说我被夷人抓走了,是不是意味着你亲眼目睹了七年前的事? 那么我请问,七年前你在哪里?你是在祁军队伍中还是夷军队伍中?” 马立权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两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 本地的人都知道,两年前严青青的确是卖辣椒酱起家的,之所以她能够凭此迅速挣下一笔钱,全是因为她有头脑,搞了个什么“三勺出英雄”的奇招。 具体指的是什么,大街小巷,戏园说书那都有人说,整个延州郡的百姓都知道,也见证过,所以他们也就相信了严青青的说辞。 此时局面又是马立权处于劣势,此时的马立权可是被所有人盯着。那些明事理的看客们全都因为他对严青青公然的造谣感到愤怒,所以原先只是一部分人起哄,现在是所有人都逼着马立权磕头认错。 “马掌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到就要做到。现在大家都等着你呢,你可别让大家失望!” 马立权整个人缩在一块,可怜兮兮,凄凄惨惨,看看地又看看天,阳光这么耀眼想装晕过去,但下一刻,全城百姓都在大喊,“快磕头,快磕头!” 马立权被愤怒的喊声震的身子一颤,知道今日要不磕头认错,来日一样也是逃不掉的,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爬到严青青跟前,磕头认错,大喊三声,“姑大人,我错了。” 严青青起身搀扶,“马掌柜,快起来,地上烫,别烫坏了膝盖!” 马掌柜气的浑身颤抖,“臭丫头,你别得意!有种,咱们走着瞧!”他不敢吼出声让围观者听见,所以吼完又忍不住转头去看看路人的反应。 严青青看的好笑,却没说破,凑到他耳边以仅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既然马掌柜要从此退出刺绣界,想必红绣坊从此就关门大吉了。这样吧,你的所有绣品和绣坊我都买了。价格也好商量,您要不先考虑考虑,考虑好了来青绣坊找我。” “你——”马立权气的直跺脚。 结果围观路人们立刻愤怒起来。 严青青看的想笑,又不敢笑,转过身,从人群里走出去,回到自己店里。 人群这才散了,一些知道“三勺出英雄”这种奇招的看客们又好奇起严青青在绣技上又出什么奇招,所以纷纷去青绣坊看个究竟。 严青青进了青绣坊之后把这里交给沈掌柜打理,由沈掌柜为大家作介绍,她自己则从另一扇门出去,沿途去了酒楼。 酒楼一共有三层,前两层是供客人吃饭住店的,第三层才是她私人雅间。 不过雅间也并不是占据了整一层,而只占一半,另一半呈露天开放式,说白了就是一个长廊,站在长廊上可驻足远眺,观看整一条街的风景。 这个长廊倒是偶尔对外开放,至于什么时候开放都看严青青个人喜好。 此时,雅间内,得她的允许,两个江湖人各揪着两个商贾打扮的人站在雅间内的小厅里。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三勺出英雄 严青青推门进来时,那两个商贾正低着头不敢东张西望,听到有开门声,他们才稍微侧过头用余光看了一眼。 迎着他们的余光,严青青傲然从眼前走过,宝蓝色缎面裙边在大步疾走中迎风微翻,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 那些商贾却不敢贪恋,稍稍呼了口气,又低下头默不作声。 严青青上了小厅上座,架着脚,俯瞰下面两人。 “相信刚才在大街上的画面,二位掌柜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是,是,是!”两人低着头,不敢多作声。 严青青嘴角斜上扬,满眼皆是鄙夷,“你们二位是收了马立权多少好处,竟然也跟着到处诋毁我青青酒楼的名声?” 两人闻言一怔,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严青青的本事他们已经亲眼见过了,那狡猾如狐的马立权躲得那么深,她都能掘地三尺的掘出来,那些购买红绣坊的其他商人,来自五湖四海,她一样也能想办法给凑齐了。 这样的人,手腕有多大,岂能还会不知。 两人心里后悔呀,要不是嫉妒青青酒楼生意好,也不至于蠢笨到听信马立权的话到处造谣,这下好了,没活路了。 这身后站着的可都是江湖上的侠士,其武功之高哪里是他们这等普通人能敌的。 二人越想越怕,忍不住跪下来恳求,“厉掌柜,都是我们的错,我们财迷心窍,我们对不住你!” 然后不用等严青青说话,他们就跪下来磕头认错,连喊姑大人饶命。 严青青嘴角一扬,伸手甩了甩右侧额头边长长垂下的一缕发丝,这一甩霸气与泼辣气势尽展。 “知错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要是不知道错,那才是麻烦呢!” 严青青说罢,抬眸扫了扫两位江湖人,那两人双手紧握成拳,十根手指间发出咯咯咯的声音,那二位掌柜颤抖的更厉害了。 严青青不忘补充一句,“我严青青能掌这么大的商业可不是吃干饭的。对于有些人,讲道理的,我就跟他好好讲道理。不讲道理的,那我也懒得多废话,直接就动手。 要是打死了,那我就花钱买几个替罪羊,反正这个天下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话说完,两位掌柜吓得脸白。 严青青见吓唬的差不多了,这才抬手让两个江湖人把他们带出去,“二位掌柜,有没有真的知错,我看着呢,你们可不许骗我呦!” 两位掌柜闻言,刚走到门口,抬脚差点被门槛绊倒,最后落荒而逃了。 不怪这几个奸商不知天高地厚,是严青青从来没让富贵坊的人干这种勾当。 她建立富贵坊之初只是想找几个江湖人打探各路消息,毕竟做生意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各地有什么战乱,或者商机,她都要尽可能的提前知道,如此方可抢占先机。 这次之所以让他们吓唬这些家伙,主要是这帮人做的太过分了,竟然欺负到她头上来了,试问谁能忍。 严青青压了压脾气,转身去内屋休息。 当天下午,那两个掌柜在各自的酒楼门口张贴了告示,诚恳地表达歉意,并自术自己的罪状。 然后,当晚,他们因为无地自容决定带着家小跑路,这家酒楼老子不开了,老子换个地方卷土重来。 结果,后门,前门,富贵坊各派了人蹲守。 “我们家主人说了,若是这个节骨眼上你们跑了。外人会以为这份检讨书是主人逼你们写的,到时候主人一样是臭名远扬。 所以,主人请你们在这里呆上三月。三月过后,你们想搬家,随便。” 掌柜以及家人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地转身,关上门,进屋睡觉了。 又过了几天,为了让富贵坊派出去的人能够专心致志的看好这两个掌柜,严青青大手一挥,从账房支了上百两银子,让他们尽管在那里吃喝住着,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只要把人给她看住了。 两位掌柜看到他们几个一副拎包入住的架势,头都大了。 七天,仅过去七天,青绣坊,青青酒楼的名声就重新找了回来,生意也随之大有起色。 并且与之有关的话题也越来越多,严青青以及她的酒楼,绣坊一度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最让人啧啧称奇,回味无穷的还是那两个奇招。 “你可知‘三勺出英雄’是什么奇招?你又可知‘锦上添花’是什么奇招?”一位本地路人摸着浓密的胡须乐呵呵地对外地来客问道。 那外地来客摸不着头脑。 那本地路人未语,先被这奇思妙想笑喷了,自个乐了一阵才解释道,“这‘三勺出英雄’指的是辣椒酱,但凡能吃下三勺辣椒酱而不被辣倒,那就是英雄好汉! 而且——是指甲盖那么大的勺,还可以就着馒头,包子等东西一块吃。就这么低的要求,能过关的英雄好汉却是寥寥无几。” “这么厉害!”外地来客惊呼,同时更好奇‘锦上添花’这奇思妙想了。 本地路人继续答疑道,“‘锦上添花’讲的是刺绣。它是倒着刺,刺完了正过来是一副图案。古往今来能有此绣技者也是寥寥无几,不过予以为熟能生巧之后,应该还是可以达到这种境界的。” 显然这位本地路人还是对三勺出英雄的辣椒酱最感兴趣,最后他还相邀外地朋友去青青酒楼吃菜尝鲜问英雄。 与之擦肩而过的白衣年轻公子闻言,脚步一顿,转过头,目光循着那两人的背影看了又看。 他身边,一直便衣陪同的督军从事忽然笑了起来,笑腔粗狂豪爽却又不加掩饰的带了几分老顽童的戏谑感。 “公子可是猜出了这酒楼,绣坊的主人是谁了?” “莫非是?”年轻公子回过头来,目光严肃地看着他,确认道,“是她?” 督军从事捋了捋同样浓密乌黑的胡须,身子一挺,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年轻公子一愣,清俊无波的脸上泛起波澜,平静的眼眸里微闪过错愕,但回过神来一想,又笑开了。 他的笑声温润磁性,笑容谦和儒雅,一笑就将刚才的错愕之情全掩,转而又恢复往日君子谦谦的模样。 “真是她倒也不奇怪了,谁叫,她就是这样的人呢!”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新收的徒弟 “其实当时呢,我只是打算以此做个噱头。主要目的还是打响辣椒酱的名声。并非打赌论输赢,赚取赌注。毕竟赌注才一文钱,赢了也赚不了几个钱。” 客栈三楼的长廊上,严青青斜躺在木榻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打着扇子,一面沐浴春风,一面与她看重的将来委以重任的少年和少女讲解商经,她口中提到的赌局就是“三勺出英雄”。 当时,为了打响辣椒酱的名声,她故意夸大其词,说辣椒酱如何如何辣,不信的可以跟她打赌。 如果,有人能连吃三勺而不觉得辣,那她就赠送辣椒酱一瓶并称其为英雄。可若是吃不了三勺,那她就赢了,需得对方铜钱一枚。 刚开始,这个赌局就是硬碰硬,干吃辣椒酱没有任何辅助食物。 结果,输了不少人,反观严青青摊位上的铜板倒是越堆越多。 严青青打这个赌并不是想赢,而是想打响辣椒酱的名声。 如果几场赌局下来,她都是赢,那么她就很难打开辣椒酱的商路,所以,她放低要求,表示可以用任何辅助食物,除了水。 这一目的,也恰恰扩大了辣椒酱的用途,无形中,人们创造了无数种辣椒酱的吃法。 蘸馒头包子饺子面条什么的,都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有些人甚至想到蘸胡瓜吃,还有人要与醋混合。总之,五花八门。 后来,严青青开了酒楼之后,收纳了五花八门稀奇古怪中,还算不错的吃法,创造了凉菜,胡瓜蘸酱,以及新的酱料,用辣椒酱和醋,或者醋和油等调和的酱料。 青青酒楼也是凭着神秘的酱料以及神奇的凉菜吃法,在短短两年内在延州郡占有一席之地。 想到这些,严青青就骄傲地扬起嘴角,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神色。 “可是——”榻前,一位十七岁模样的少年,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转着书,撅着厚唇饶有所思地说道。 严青青神色收了收,抬眸看向这位自己挑中的小徒弟,问道,“罗儿,可是什么?” 罗儿憋着坏笑,一本正经地拆台道,“可是,阿姊你最终还是靠赌注赢了好几袋钱。郁掌柜说足足有五两银子之多。 阿姊,我怎么瞧着您就算不开酒楼,光靠那三寸不烂之舌就是去做神棍一样也会发家致富的!” 罗儿说完,边上一位扎着双丫髻同龄少女噗嗤一笑,然后连忙绷住脸,扔过去一团纸,斥道,“师父就是师父,你莫要在称呼上占便宜!” “这不是重点好嘛,重点是刚才阿姊说她不想靠赌注赚钱。我怎么听着有点炫耀钱多的感觉? 阿姊,我有理由怀疑你在拉仇恨!”罗儿说的义愤填膺。 少女一听,好像还真有这么点感觉,当下眨巴着黑珍珠一般的大眼睛看向严青青,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师父——你不会真的”是在炫耀吧? 严青青嘴角抽了抽,其实她没这个意思,但被罗儿这么一说,还真有这种感觉,好吧,炫耀就炫耀,怎的!有能耐你两倒是赚一笔给为师瞧瞧,也不枉费为师的一片细心教导! 但这些话,向来不是严青青的风格,倒是某个人会一本正经地,温文尔雅地,厚脸皮地说出来。 而她只会说,“气人不?”挑挑眉。 榻前两徒弟对视一眼,又委屈又气鼓鼓地点点头。 严青青很满意的扬了扬眉,从榻上站起,“那就憋着这股气好好努力,将来做一代大商给为师瞧瞧!” “阿姊——”罗儿做不到。 “是师父!”严青青纠正道。 “好的,阿姊!”罗儿耍贫嘴。 “叫你耍贫嘴!”严青青的女徒弟揪着罗儿的耳朵把人揪下了三楼。 严青青靠在三楼美人靠上,只听得从二楼一直往下,两人咋咋呼呼的声音。 “玉儿,你轻点,这是猪耳朵不是,呸呸,这是人耳朵!” “哈哈哈!”少女清凌凌的笑声响起,“没错呀,我揪的就是猪耳朵!” 楼上,严青青闻着玉儿爽朗的笑声,脸上也浮起少女的娇羞,脑海中隐隐约约地想到了一个人,那个教她文武商政的人。 “先生,我腰酸腿疼实在撑不住了,能不能不练武了?”十七岁的严青青扭摆着身体,身下马步颤颤巍巍,手上木剑提不起个气势。 “好啊!”某人磁性的声音如春雨莎莎落下,在她心中荡起涟漪,就在严青青喜出望外以为今天终于可以休息一天的时候,那声音又淡淡的响起,还是春风细雨,只是多了几份不容置喙的威严,“那就讲商吧。” “啊?”严青青灰头土脸,“先生,你可知何为怜香惜玉?” 男人闻声一笑,转过的身子又转了回来,“这话说得还颇有些韵味,不似方才虎啸狼吟那般粗浅。看来,你是对文有天赋咯。那一会就讲诗词吧!” 男人说完,转身甩袖而去。 严青青咆哮,“孙成!我,我信了你的邪!” 想到好笑处,回过神来的严青青靠在美人靠上噗嗤一笑,双肩微微抖动。 但很快,她又收回笑容,装作一本正经。因为三楼并非没有别人了,还有两个她从富贵坊调遣过来保护自己的江湖人。 这两人从刚才就一直在,由于一直不言不语不声不响,也就到了可以基本忽略他们的地步,但毕竟他们是存在的,严青青身为坊主可不想在他们面前没有威严。 但事实,威严已经有些崩塌了。 那两人此时虽然贯彻着严肃到底的脸,心里却是懵逼的,坊主这是傻笑什么呢,怎么笑起来跟花痴似的? 另一个江湖人冲其抖了抖眉,别说话,好好站你的岗! 我没说话! 严青青沿着露天的长廊走了一会,看了看这一条街的风景,看到眼角处庆余街上某个熟悉的人影在缓缓前行后,眼皮子猛然一跳。 是他! 严青青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次,确定,还真是他! 这下她的脸变得古怪难捉摸,两个江湖人完全看不懂了。 严青青视线死死盯着那个人影,由于到了青绣坊那里,视线成了盲区就看不见了,她只好再等等,等那人走过盲区。但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那人从盲区走出来,这下严青青升起不好的预感,这人进了青绣坊。 ------------ 第一百四十章 来者不见 “你去青绣坊走一趟,告诉沈掌柜,要是有个长相斯文,面若冠玉,举止谦谦的先生要见我,就说我不在!” 严青青随手指了一位江湖人,那江湖人好奇坊主形容的先生这么好,为何又不见,但好奇归好奇他没有问出来,领了命就照做了。 严青青则因为看见了不想见到的熟人而没心情再欣赏风景,索性钻进了房里闭目养神。 其实,她和他之间并不都是愉快的,也有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只是那些不愉快让她不想记起,索性就不再回忆。 严青青气闷地从小厅进了内屋,躺进了床里。 青绣坊果真迎来了那么一位先生。 比严青青描述的还要再精致三分,说他面若冠玉,其实还带了几分人面桃花。说他君子谦谦还透着笑容浅浅。 先生一笑,竟是让整个青绣坊都亮了起来,就连同为男人的沈掌柜瞧见了都忍不住要啧啧称赞贵客绝世倾城,更不要说店里几个女客,那基本上都快走不动道了。 不过沈掌柜到底是常在商场混的,只愣神了片刻,就立刻回过神来,沉稳有度地跨步上前接待这位——贵客。 嗯,虽然身着朴素,通体没有一点贵物修饰,但如此气度和举止,一定贵不可言,他可不敢马虎了。 沈掌柜堆起笑,“贵客想要什么?” “可有上好的绣帕?”他答。 沈掌柜心旷神怡,实在这贵客的声音太好听了。 “有,有,请随我到这边来。” 沈掌柜抬手将人请到新品的陈列柜前,悉心介绍,再问他要送何人,好为他精心准备,若是没有看上眼的,也可按照他的要求,专门定做。 他浅笑了笑,作答,“我还没想好,不过,想慢慢挑选。” 沈掌柜明白话中之意,这是嫌自己在这碍手碍脚了,但这话说得极委婉和舒服,让人很好接受。 于是沈掌柜借口柜台还有事,先走开了,留他慢慢挑选。 他目光在众多绣帕里掠过,最后停在了一方提有诗句的帕子上。 那帕子上提的诗摘自《诗经》,是一首表达爱意的情诗。诗句和绣图相应相称,凸显出一番意境。 不过他的重点不在这,而是在字。这些字的字迹跟自己的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每一个字的最后一笔,都极具张扬气,不管是钩也好捺也罢都盖过了整个字的大小,充满了凌气和霸气,字主人的泼辣性子尽显。 看到这,他忍不住噗嗤一笑,订下了这方绣帕。 “掌柜的,帮我包起来。另外,我想见见这字的主人,麻烦安排一下。” 沈掌柜一愣,心里嘀咕这位贵客跟他们家坊主有何关系? 不过也没楞太久,考虑到对方是贵客不好推辞,索性先稳住,再派伙计去禀报。 结果,小伙计刚从绣坊另一扇门走出去,迎面就撞上了富贵坊来的江湖人,说是坊主有话要交代。 那小伙计也就不用去请了,当下折回到绣坊里来。 那江湖人看了来人一眼,还真是跟坊主形容的分毫不差,甚至真人更丰神俊朗一些。 不过他没多想,只本本分分的依着严青青的言辞交代下来。 “抱歉,坊主有事出去了,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先生请回吧。” 他也不生气,依旧浅笑着,“无妨,我在这等上一等。” 江湖人微皱眉,看坊主的意思应该是等多久都不会见的,而且他在这里等着,坊主要是知道了,该怪自己办事不利。 所以,想了想,江湖人说道,“坊主出门办事,多则十天半个月,少则一两年。先生还是不要等了。” “那她去了哪里?” 江湖人摇头,“我等不好过问坊主的动向,她没交代,我等不知。” 沈掌柜听明白了,感情坊主不想见此人,虽然心里替那贵客感到委屈,但毕竟是为坊主办事,所以只好委婉的劝说其离开,“这样吧,您方便的话留下地址。等哪日我们坊主回来了,老朽再去请您。” 他垂眸细想了想,再抬眸时笑容里透着几分狡黠,“那我就在酒楼住下,也方便随叫随到,这样你们坊主去多久都不成问题。” 沈掌柜和那江湖人都愣了。 此时,绣坊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有一些是常来的客人,沈掌柜不好怠慢了他们,只好先对不住这位先生。 这位先生倒也不甚在意,就这么平静地欣赏着每一幅绣样。 那江湖人都惊呆了,凭什么呀,这么有涵养的先生,坊主凭什么就不肯见他一见,瞧瞧人家独自在这,多可怜。 这么喜欢可怜别人,倒不如可怜可怜你自己吧,喏,这是这几个月的工钱,你可以收拾收拾卷铺盖滚蛋了! 了解了坊主的脾气秉性,他不用问都知道坊主知道后会怎么指责自己,当下收起同情心,摇了摇头,连忙去青青酒楼回禀。 “他还没走?”三楼雅间内,严青青已经从床上又坐回到小厅里,小厅外那江湖人禀报完,她的视线就眯成一道危险的弧度。 “既然不想走,那就留下吧。”严青青一打响指,计上心头,然后对外面的江湖人吩咐了几句,那江湖人闻言头皮发麻,虽觉得这样做不太好,但没有违背严青青的意思。 于是乎,下午的时候,绣坊里来了一批青楼女眷,“呦,这里有个俊俏先生,姊妹们,咱们过去打个招呼!” 一众莺莺燕燕扭摆着妖娆的身段,举手投足间脂粉味射杀一路。 咳咳,绣坊里几个客人受不了,全都跑了,沈掌柜急的去追,结果闻到呛人的脂粉味也不得不妥协,躲到柜台后。 “几位,几位姑子可是来买绣品的?” “不买,我们是来瞧人的。”一位身着艳红薄纱的丽人冲沈掌柜玉臂一抬,有一股浓烈的味道扑面而来。 沈掌柜又咳嗽了一声,要不是出于尊重,他真的很想带个面纱把味道隔在外面。 此时绣坊里的客人几乎被这些女子赶尽,只剩下了绣坊的绣娘,掌柜伙计还有那位先生。 “先生长得好生俊俏,敢问贵姓?”为首的青楼女子娇笑着问道。 那先生微笑作答,“在下孙傅。”孙成这个名字实在太响亮,他不得不去掉一个字。 ------------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逃跑 历朝历代女帝都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这些军队就是在关键时刻,比如女帝生子时,防止有人去母留子特意安排护卫的军队。这支军队一直秘密的安排在女帝身边。 知道有这种军队的人有不少,可是见过军队的人却很少,以至于他们都忘记了这支军队的存在。 大殿内果不出所料,女帝已经通过凰椅下的密道溜之大吉,密道里,护凰军已经接驾。 密道外,大殿内,乱做一团,不少文臣被炸死,炸伤,会武功的则逃了出去。 皇太女,曹将军,荀将军,女廷尉都成功逃了出去。 他们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厉青青被索爷架着往外走,女廷尉钟楚月高喝一声,“叛国狗贼,休想逃!” 索爷对钟楚月有阴影,对她那只哮天猫更有阴影,当下直接将厉青青扛上肩,然后跳出去。 钟楚月奋起直追。 桓皇子也飞快地跳上屋,跳出皇宫,因为此刻那些护凰军已经从密道走了出来,正大面积追剿他们。 索爷一边扛着厉青青一面朝地砸霹雳弹,在他现在站的位置,已经埋好了火药,不说能将整个皇宫炸了,至少也能炸四分之一。 “别过来,再过来皇宫可就真没了!”他掏出火折子对着钟楚月邪笑。 钟楚月站在较远的地方,没敢踏过去一步。 索爷不是威胁,在确定桓皇子已经逃到自己身后之后,立刻扔下火折子,火星点燃了引线,现场立刻被引爆,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不绝于耳,甚至平地被炸起三丈高泥尘。 钟楚月虽然离得远,但还是免不了被爆起的泥点砸到,索爷自己也说不出是哪根筋不对,竟然将厉青青往桓皇子怀里一送,鬼使神差地去救人,结果人没救到,被某个士兵先救走了,他自己还被搭了进去,擒住他的正是曹缘将军。 这厢,桓皇子接住厉青青没多久,一双大手从后面袭击了他,接着厉青青跌了出去,结果大手飞快地揽住了她,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厉青青惊险地呼了口气,抬眸看去,公孙傅那张阳光熠熠的笑容映入眼中,厉青青松了口气,脸上浮起同样的笑。 桓皇子此时还不知公孙傅的身份,只是看到自己妹妹落入别人手中,本能地要出手解救,结果刚出手,正对上公孙傅那一掌,两掌相搏,桓皇子竟被生生逼退。 后头的士兵看到桓皇子被打退过来,全部拔腿就追,桓皇子脸色微变,公孙傅眼疾手快,当下甩出一根绳捆上桓皇子,将他拉起,站定。 桓皇子站定后,脚尖一垫,跟着公孙傅他们飞檐走壁而去,正好皇宫高墙被索爷炸了,这一飞很容易就翻过去了。 宫外停了马车,三人出宫之后立刻上车,马车滚滚行驶。后出来的宫内禁卫军和护凰军赶到宫外的时候,马车已离他们有七尺远,等他们觉得距离不远,跑几步能追上去的时候,马车很快拉开三丈远,四丈远,最后越来越远。 这些原本想靠两条腿追上去的士兵反而越追越追不上,等到想到骑马去追时,发现离开皇宫也远了,折返到皇宫再骑马出发再追时,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没法子,只能挨家挨户搜寻,不过幸好出城的宫门已经先一步下了禁令。他们只要一寸寸搜寻,还是有机会找到人的。 这厢,公孙傅已经带着他们躲进了谨凰王府,也就是当初三皇女的王府。 此刻的谨凰王府显得相当落魄,落目可见,到处的蜘蛛网以及灰尘,还有破损的屋门,翻倒的桌椅,被翻烂的花园。 公孙傅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往密道去。 厉青青想到谨凰王府的密道早就在三皇女死后,女帝命人堵了,这会哪还有什么密道,不由得有些担心,但公孙傅做事一向稳妥,他既敢带着他们往这里走,想来早就把密道疏通好了吧?只是什么时候疏通好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厉青青怔怔地看着公孙傅,眼里流淌着说不出来的震惊和佩服之情。 公孙傅一路带着他们到了后院,然后在假山后面推开那条密道。 果然,里面是空的,密道被疏通过了。 厉青青纳闷,“先生是何时疏通好的密道,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公孙傅严肃回答,“是你师兄!” 厉青青诧异,“云墨师兄?他不是有洁癖吗,而且……”自从她把云墨赶出府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印象中以云墨师兄那小气劲,不生上三个月的脾气根本就不罢休,怎么突然会如此好心。 而且厉青青看公孙傅那眼神,既神秘又澄澈,嘴角还微微上扬,分明是知道来龙去脉的,甚至很有可能还参与其中。 公孙傅看厉青青打量自己的眼神,大有不弄清楚不罢休的意思,又好笑又有趣,忍不住就笑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说。” 厉青青点头。 于是乎,公孙傅就一边走,一边解释了来龙去脉。原来在他前往沿海县的时候,顺便找了云墨,把这麻烦傲娇的洁癖狂的洁癖更正过来。 当然,更正的方式十分的简单粗暴。 “看,那是什么?”公孙傅手指一方。 云墨偏头去看,忽然他意识到不对劲,他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于是连忙转过头来。 而就在同一时刻,公孙傅温润如玉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狡黠神色,紧接着手里扔出来一团泥,吧唧砸在云墨那鲜艳火红的衣服上。 云墨当即脸黑,然后怒火爆发,“公孙傅,你,你,你个变态!我要告诉师妹去!” 云墨往前走了一步,结果脚下一陷,地下突然空了一块。 云墨是习武之人,机警的很,立刻在自己快跳下去时飞身而上,无奈上头公孙傅一拳猛挥,硬生生把云墨打了下去,然后毫无悬念地掉在坑里。 坑里有水,水里有泥,泥水浑浊,足足有膝盖那么高。 云墨嗷呜大叫,浑身颤抖,“公孙傅,老子跟你没完!” 公孙傅撩袍盘坐在坑边,淡淡然问他一句,“两个选择,一,出来帮忙。二、呆在这里!” 就这样,云墨被公孙傅强行治好了洁癖症,还暗中帮了不少忙。 比如在沿海县冒充公孙傅,又比如挖地道。 ------------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选皇兄还是选夫君 厉青青听完,不得不佩服公孙傅的治奇葩能力。 公孙傅笑笑,领着她继续往下走,桓皇子在后头紧跟,只是听到关于治云墨的事嘴角偶尔一抽,然后便不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三人一路往前,越往前,密道越黑,而且环境也越复杂,不仅曲曲折折,还有积水。 公孙傅担心这常年不见天日的积水渗到皮肤会遭来病灾,所以特意走到积水处的时候停下来,蹲下身示意厉青青上来。 厉青青犹豫了一下,想着还是不要拖累了公孙傅的好。 但下一刻,公孙傅直接走到她跟前,转身蹲下,大手在她膝盖后一抄,将她整个人背了起来,动作之流畅,如行云流水。 厉青青心头一颤,温暖且安定的感觉爬上心头,浮上脸颊,晕出一团红云。 桓皇子目光盯着两个紧贴的人,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背着皇妹,皇妹也是这样躺在他背上,甜腻腻地叫着皇兄,皇兄。 可转眼之间,取代他的是另一个男人,而他们兄妹之间那种毫无阻隔的感情也似乎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生出了几分疏离。 说不吃醋,那是假的。可又一想,这份梳理哪里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才有的,或许很早之前就有了,因为长大了,各种感情就变得复杂了吧。 桓皇子尤自想着心事,闷声不吭的紧跟着。 地道深处有些黑暗,厉青青打开了火折子,一根握在左手照亮公孙傅的路,另一根握在右手放在背后照亮桓皇兄的路。 厉青青生怕自己举得不好,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正好看见桓皇子看着自己时复杂的眼神,厉青青心里一噔,莫名的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皇,皇兄!”声音沉重又忧郁,不再是以前甜腻软糯带着撒娇的语调了。 桓皇子心情更沉了,恍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不再是任何人心里的唯一了。 “皇兄你怎么了?”厉青青感觉到桓皇兄细微的心理变化,忍不住关切了几句。 桓皇兄摇摇头,掩去了内心的伤感,闷声不吭的跟着。 厉青青转回头,垂眸轻叹,她的皇兄啊,一向都是心思复杂的人,要想知道他的心思简直比登天还难,真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一个人再次走进他的心里,帮他排忧解难,与他风雨同行,这样她也就安心了。 三人一路走了很长的一段不见天日的黑路,才终于看见了一抹光,显然已经快到出口了。 但在此时,三人谁也没有喜出望外,都是一致的凝重,公孙傅率先停下脚步,桓皇子也紧跟着停下。 厉青青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外面有没有埋伏,厉青青刚想说她想办法试试外面的动静,公孙傅就先一步放开她,往前走了几步。 “先生!”厉青青担心地叫住他。 公孙傅双眸紧盯着前方,却冲后方的厉青青摆了摆手,并尽量克制着对未知的紧张,对她柔声安抚,“不用担心!” 厉青青还想跟他一块出去,被他制止了,“保护好桓皇子,一旦有异常,带着他立刻原路返回。 刚才积水的地方你可还记得?那水是流动的,顺着水流方向走应该还有第二条退路。” “先生,我……”想跟你一起走。厉青青眸光在桓皇兄和公孙傅身上看了看,冥冥之中竟然有种被人逼着二选一的感觉,似乎没被她选中的人就会面临生死难关一样。 厉青青心里很复杂,如果可以能不能两个都要,可眼下,她还是决定选择公孙傅。 因为公孙傅走的是一条未知生死的路,而桓皇兄走的是一条绝对的生路。 她必须要跟着未知生死的人走,因为此时不跟,很可能就永生难见了。 厉青青转过头看了桓皇兄一眼,心里满是复杂,但脸上却保持着异常的镇定,“皇兄,若是五个数内我们没有出现,你就顺着水流出去。 如果有幸逃出生天,记得,不要再回鸢国。不管他们用什么理由逼迫,哪怕是两国交战,那也不关你的事。千万不要去!我想你好好活着。” 桓皇子心里五味杂陈,难掩的酸涩复杂的情绪冲刷的他原本就羸弱苍白的脸色更加的苍白,脖颈里经脉突突直跳,脸颊轮廓显得越发深邃突兀了,但他仍旧保持着岿然不动的神色,淡淡的嗯了一声,与平常无异。 厉青青追上了公孙傅的步伐,与他并肩而行,神情忽然紧绷,目光越发坚定,“公孙傅,如果我们此番能度过去,你便做我的夫君可好?” 厉青青没有看着他,而是一直紧盯着洞口的动静。 公孙傅心里似波澜翻滚,下一刻他向她靠拢,然后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坚定地道了一句,“好。” 随后他领着厉青青一道冲出了洞口,但在落地时候,公孙傅抱住厉青青一步起跳,跳到了上方,就在身体下坠的同时,他先一步甩出一把飞镖。 飞镖在半空中以逐渐扩散的势头落入各处角落,在草丛里发出细微的闷声,草丛轻微摇晃随后归于平静。 公孙傅松了口气,带着厉青青落地,“没有人!” 厉青青点点头,“听出来了。” 这里是一片荒地,草丛有腰高,四周如果埋伏人的话,这么大面积的扫射之下,总有人因为疼痛发出惨叫,就算他们受住了,血迹飞溅,也会染在草丛里,可现在什么都没有,这就证明,这里没有人。 “看来,那些护凰军还没找到这里。”厉青青以为以护凰军的速度和效率,一定会兵分两路,一路封锁城门,全城内搜索,一路直奔城外,如今看来是她高估了护凰军的智商。 公孙傅让厉青青去洞里把桓皇子接过来,他则当空发出信号,悠长的口哨声传了出去,但下一刻并没有什么人来接应。 公孙傅不由得皱紧了眉。 此时厉青青和桓皇子已经出来了,并且两人都感觉到了异常,“出事了?”厉青青问。 公孙傅点头,满脸凝重,“原本安排了人在这里接应,但现在人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他话锋一转,突然问厉青青,“你师兄平时为人可还靠谱?”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靠谱师兄 厉青青目瞪口呆,“所以,你,你,你安排接应的人是我师兄?” 公孙傅点头,却也无可奈何,“王府的人太扎眼,没办法,只有你师兄最合适。” 厉青青冷汗直流,心情在极度紧张和极度被雷的煎熬之下,呈现极度扭曲的状态,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了,总之就是很不爽。 “我师兄除了极度洁癖之外,还极度奇葩,运气不好的话,他可能已经在跟护凰军赛跑了。” 公孙傅和桓皇子眉头一跳,嘴角微微勾起无奈的弧度,但谁也没再说话,此刻还是紧急调整计划最为重要。 这厢,云墨果然不出所料的在玩谁跑得快的游戏。 “来呀,来呀,追上我就给你们糖吃!”云墨吐吐舌头,转回头,驾车的速度越来越快,都能把马车飙起来,其中一个后车轮已经腾空,并且车厢呈直角转弯,也幸好这是一条郊外路,没有人,否则不被吓死也会被撞死。 后头的护凰军跟的很吃力,距离拉得很远。 不是护凰军没用,而是他们起步追逐的时候就已经拉开了距离,而这段距离一直不偏不倚的保持着,从没被拉近过。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护凰军兵分两路,一路关闭城门挨家挨户搜寻,另一路直接冲出城门,在城外搜寻。 由于搜寻了一圈没找到可疑之人之后,有人分析,“按照我们徒步追出宫,又原路返回请旨驾马,再出宫的时间和路程来算。 他们应该已经跑出了长安城,这时候应该去附近州府追捕更实际。” 这小侍卫的话醍醐灌顶,护凰军副将当即发令,追,沿线附近追查。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之所以没有人是因为厉青青和公孙傅一行人还在密道里,按照时间推算,还在城内。 而云墨正扮作寻常车夫,晃晃悠悠的边啃梨边驾马而来。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来的时候已经跟护凰军正面相交过了,只是双方都没发现。 后来为何还是杠上了呢,其实是因为出城的护凰军又回来了,因为护凰军副将发现,这样漫无目的的追踪无异于大海捞针,与其这样倒不如拿出圣旨,直接责令当地州府衙门,地方军营,联合追踪。 如此一来,护凰军便沿途返回,准备与城内的护凰军汇合。 这个时候,云墨已经啃完梨了,并且看见了他们。然后心虚的云墨下一刻便驾马而逃。 护凰军就怀疑了,一个普通车夫为何要看见他们就跑,这难道不是意味着车上有人吗? 于是乎发生了这起大追逃。 云墨驾的马车在沿途的各种颠簸以及崩溃乱漂当中,撞了墙,刮了树,已经有些破烂了。 云墨原本想砍了马车,直接驾马更快些,但是一想到马车上还有便衣以及人皮面具,想到公孙傅他们出来要用,就忍住了,没把马车砍了。 护凰军还在后面发力猛追,云墨其实已经紧张起来,但面上还是一副纨绔镇定的样子,顺便一把将吃过的果核丢了出去,“喂,追上我不仅有糖吃还有梨吃!”说完,又一记猛驾,顺手扔出去一把暗器。 护凰军也频频扔出刀剑,有些刀剑精准地嵌在马车上,砍得车框有些裂缝,还有一些嵌在车板上,刀把手落地,马车疾驰起来,刀把手在地上狠狠摩擦,一路火花带闪电。 护凰军很无奈呀,早知道应该带一些弓箭来,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了。 …… 这厢公孙傅已经带着他们出了那片荒芜之地,他的计划内,除了那不靠谱的云墨之外,还有城外小镇上安排好的马。 原本计划是上马车快速出城,去小镇,然后桓皇子乘车离开,他们骑马返回拖延时间。 如今虽然计划有变,继续往小镇前行是唯一与云墨保持联系的办法。 厉青青也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不过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他们不得不走草丛密林,然后,路遇乱葬岗的时候从死人身上扒一件衣服。 虽然有点嫌弃,但也没有办法了。 这样,一路走到了小镇上。 而此时的云墨已经惊人的甩开了护凰军,在目的地等了。 他们最终还是碰了头。 两方相见,一方是奇臭无比,衣衫褴褛,一方是灰头土脸,单枪匹马,谁也好不到哪里去。 同时谁都有疑虑,“你去哪了,什么情况?” 云墨尴尬又心虚的转移话题,“那个,衣服给你们带来了,不过看样子你们好像不太需要!” 厉青青一把抢过衣服包裹,同时又问,“马车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马也不见了?” 云墨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公孙傅低头扶额。 厉青青都有点担心让师兄送皇兄离开是不是正确的决定,她都恨不得亲自送了。 公孙傅看出了她的心思,并没说破,而是催她赶紧先换衣上马,护凰军应该就在附近,另外,既然马车已经报废那就只能用驴车了,说不定用驴车更安全。 彼时,正好有一辆拉粪驴车走过,公孙傅立刻拦下了车夫,租了下了车和粪,但因为怕车夫拿到钱之后到处去说,惹来怀疑干脆让车夫驾车送出去,又担心中途有危险,干脆也让云墨坐上去,而自己则带着厉青青驾马往回赶。 “该轮到我们拖延时间了。” 厉青青仰头一点,翻身上马。 公孙傅和厉青青一人一骑,往长安城方向狂奔。 一路上,小镇街民都看见了,护凰军自然也看见了。 但此时想追却有些麻烦,因为他们的马已经翻了,就是刚才,云墨闯到小镇,趁机打翻了卖豆子的摊子,豆子洒了一地,马踏豆子,一顿翻到。 此时,护凰军副将已经看见了那一闪而过的人影,“是她,五皇女,虽然穿着平民的衣服,但那个身影绝对错不了。快追,快追!” 护凰军副将一声令下,其他侍卫们能上马的继续上马,马已废的就近抢了老百姓的驴呀牛的的,还有闯进驿馆,直接抢马的,总之一片混乱。 丢失驴牛的老百姓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当街抢驴,没天理啦!” 但抢劫犯已经绝尘而去。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拖延时间 “先生,我们分开行动,最后在长安城城门口汇合。”厉青青看着身后,直线追来的护凰军,脑子里飞快地想到分散兵力的法子。 公孙傅赞同,但目前两人所骑的位置,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正对着一个南面方向一个北面方向,公孙傅说,“我们换个位置。南面多是大路,大路空旷方便随机应变,你走这里。我走北面。” 厉青青顿了顿,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干脆的点点头。 两人同时驾马调转方向,在相交驰过的时候,两人同时抬起眸子,公孙傅一贯温润谦谦的笑眼此刻却满是担心,想说什么,终究因为驰过太快而没来得及说一句。 厉青青也没有拖拉,干脆果断地将那一眼担心掩了下去,闭上眼再重新睁开的时候她也已经驰过了,没有公孙傅保护之后,她自己竖起了防备心,接着一路往南疾驰到底。 “抓住他们!”护凰军副将兴奋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两人来不及多说,驾马往各自方向疾驰。 紧跟上来的护凰军副将也不是笨蛋,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两人想分散他们的兵力,当机立断做出选择,“追,追上那个男的,不用管女的了!” 女的是当今五皇女无疑了,那么这个男的就一定是桓皇子。 护凰军之前只看到桓皇子的人劫持五皇女想逃出宫去,没看到中途出来公孙傅的事,因为这段时间他们忙着庇护皇上,而追出来的是宫里的禁卫军。 所以这一段时间差,让他们误以为跟随五皇女的男人一定是桓皇子了。 护凰军侍卫立刻加速紧追上公孙傅所骑的马。 厉青青跑了一小段路,回过头来发现身后空无一人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这一招出了岔子。此时若是调转方向去帮忙恐怕也追不上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更快的速度,尽快前往长安城,因为那里有一条近路可以超到公孙傅的道上,然后尽快地去帮他。 这么一想,厉青青驾马的速度更快了。 “驾,驾!”马儿一路狂奔,马蹄绝尘,尘土飞扬。 大道上偶有一些茶摊商贩,尘土一路飞扬,眯了这些小摊贩的眼,各个指指点点。 这厢公孙傅也在几近狂奔,身后护凰军的叫喊声,劝降声,声声入耳。 “桓皇子,你已经跑不掉了,再往前可就是长安城了。一旦进了长安城你就等同于自投罗网了。 我劝你,与其到那个时候被我们逼着投降,倒不如现在束手就擒,这样你还能落个幡然悔悟从轻处理的结果。” “就是!桓皇子,你好歹也是陛下的亲儿子,纵使再错,陛下也会看在血脉相承的份上饶你不死。可要是你一错再错,就算陛下有心庇护,满朝文武也不答应。到时候你为难,陛下也为难!” 公孙傅听了这些话,总算知道这些人紧追不舍的原因了,这样也好,把他认为桓皇子,那么就没人去追真正的桓皇子,至少在时间拖延上他们成功了。 公孙傅嘴角一扬,俯身贴近马背,因为他要最后一击加速了,右手一拍马背,双腿紧家马腹,马儿便拼尽全力狂奔,马汗湿透了马背。 护凰军与公孙傅的距离,本来是不远不近的,可一下子,以肉眼可看的速度在拉大。 护凰军副将怒了,拼命拍打马屁股,夹马腹,末了还觉得速度不够快,直接抽出手里的大刀,猛一扎马背。 马儿一阵凄惨长鸣之后,一甩头,差点没把副将甩下去,但在副将紧紧抱住马脖子之后,马儿疯了一样狂奔过去,速度在一点点加速,很快与公孙傅只有几尺只隔,而后就并辔而行了,再然后那副将赶超了公孙傅。 副将一回头,刚叫了一声,“桓皇子!”结果一看,上当了,此时要想勒马停下,马儿却还在拼命,自己反而因为一回头差点失衡从马上摔下来。 副将的马一路狂奔,转眼就消失在公孙傅的视线里,以至于副将鬼哭狼嚎喊的话,公孙傅后面的护凰军根本听不到,只有公孙傅听见了,他说,“他不是桓皇子!” 而那些护凰军侍卫发现副将这招很管用之后,也纷纷往自己马背上扎一刀,接着这些马果然跑的很快了,眼看着第二个就要超过公孙傅了。 公孙傅此时伸出手套马绳套在了追赶上来的侍卫脖子上,顺手一带,人就颠了下去,接着,一个,两个,如雨下一般。 这边厉青青已经由大路转小路,赶超上来,正好看见对面的公孙傅在应付那帮护凰军,她当即一勒马绳,马儿跳了过去,落在了公孙傅前面,截断了公孙傅和护凰军。 那帮护凰军此刻正冲的狠,看见厉青青驾马横停在道上,知道冲撞五皇女的下场,当即急的勒马。 马儿已经疼疯了,哪里肯听他们的,这些护凰军便更着急,马缰绳勒的更紧了,结果如此一来,马儿开始刹不住地狂奔狂跳,眼看着就要撞上厉青青了,厉青青原本是有机会跳下马,然而落地的。 但这时她的马也因为那些马受到惊吓,开始狂跳,厉青青不慎从马上摔下,眼看又要跟这帮护凰军摔在一起,掐此时,公孙傅从马上跃起,飞出去,接着大手一抄,将厉青青抄入怀中,落在了安全的地面上。 此时刚才的地方,护凰军和马混叠在一起,叠了一堆。 而跑的最快的那副将独自一个人被摔在了城门口,城门此刻紧闭。 厉青青就这么躺在公孙傅怀里,向城上的侍卫掏出令牌,“我乃五皇女厉青青,这是我的令牌。尔等快开城门,放我过去!” 城上士兵纹丝不动,如没看见一样。 厉青青感觉到不对劲了,但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所以又喊了一遍,“听见了没有,我是凰歌王爷厉青青,快开城门!” 城上士兵这才冲下喊了一句,“陛下有旨,凰歌王爷包庇桓皇子,罪大恶极,着令贬谪流放。 您如今已是罪人一个,我等不能放行!” () 搜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