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部章节 ------------ 001 五字禁忌 奶奶临死的时候,抓着我的胳膊,断断续续的重复着一句话:“常山,常山,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使劲的点头,不住的答应着。我才十六岁,我也想活下去的,但被怪病折磨了大半年,我似乎活不下去了。 棺木早已经准备好,两条长凳横在中堂驾着棺木,奶奶被换上了苍白色的寿衣又被白布盖住了脸,就那样仰面躺在了棺材里面。 我知道,最疼爱我的奶奶,永远离开了我。父亲胳膊上扎着戴孝的白布条请来了远近闻名的阴阳先生张启云。 那是个干瘦的老头,他进来的时候,阴沉着的脸,像是凝固着一层寒霜在上面。他盯着正在装饰的灵堂,突然指着中堂上的神位问道:“这五帝神位是什么人写的?” 他所说的五帝神位是指供奉在中堂上的“天地君亲师”。父亲站在他的身边,语气低沉的回答:“是我写的!” 张启元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问:“胡闹!五帝神位也敢乱写!” 父亲闻言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是精明的商人,也是勤奋的读书人,但在此刻,他更像是一个木头人。 张启云并未注意到父亲低落的情绪,依旧严厉的说道:“天地君亲师五帝神位,其中大有禁忌,讲究:人不顶天,地不离土,君不开口,亲不闭目(参照繁体字写法),师不带刀。若是触犯禁忌,必招致灾祸。天字一横下面的人字若顶到了上面的一,这叫做人字顶天,触犯这一条禁忌,家中必然遭遇天灾人祸,非死即残。而若是地字离了土,是为无根,必然绝后,君字开口,是牢狱之灾,亲字闭目,则亲人早丧,师字带刀,是血光之灾!而你家所犯禁忌:正是地字离土,亲字闭目。而你写这五个字中就有地字离土,亲字闭目!” 父亲在一旁听了,额头冷汗落了下来,赶紧问:“先生,我写这五个字时时真不知道这些讲究!” “不知道也敢乱写!”张启云冷哼了一声,“你家已经大祸临头!” 我安静的站在奶奶的棺材前面,此刻听得这个干瘦老头在高谈阔论,并不为奶奶准备亡灵仪式,悲痛之余更深一股怒火,忍不住反问了一句:“我们是请你来为我奶奶送葬的,不是来指手划脚的!” 张启云看了我一眼,:“如果找不到灾祸根由,送葬有什么用?”说到这里,他指着“五帝神位”接着说:“天地君亲师,其中亲字闭眼,必然是亲人早丧,而且死不瞑目!”说完,他看着我,:“你若不信,可以揭开白布来看!” 我根本不相信这个老头的瞎话,奶奶是抓着我的手离开的,我看着她合上了眼睛,怎么可能会死不瞑目?尽管我不愿意相信奶奶的离开,但毕竟是事实。 我甚至怀疑这个叫张启云的人,生前可能跟奶奶有过节。所以,他在捣乱。 我缓缓的来到了奶奶的棺材前,在揭开奶奶盖住面容的白布之前,下定了决心:“如果,他说错了!我不管他是谁,有多大的名声,我都要将他从这里赶出去!” 我轻轻揭开了那一层崭新的白布,刹那之间,竟有种头晕目眩,半边身子僵硬发冷的感觉。 在我的眼前,奶奶那一双已经灰白的眼神圆睁着,空洞洞的看着上方。再也不是从前那么慈祥和蔼,只是显得无比的可怕。 我的手哆嗦了一下,赶紧又将白布盖了回去。这一下,我所有的怒火全部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是惊恐害怕。 我甚至后退了一步,明知道那就是我的奶奶,却也不再敢靠近。 “亲不闭眼,死不瞑目!”张启云在一旁叹息着。 父亲也被吓到了,他颤抖着语气问:“先,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死不瞑目,入土必犯重丧(犯重丧,指亲人下葬,日子对家人不利,家中还会出现丧事!),只能火化了!” 听着张老头的话,我紧闭着眼睛,不知道该做什么,许久之后,我才问他:“老先生,就写了这么五个而已,真有那么厉害?” 他点了点头,目光盯着我看,“地字离土,注定绝后。你的出生恐怕也不同寻常!” 父亲含着泪在一旁点头,当下说出当年我出生前后的一系列事。 父亲结婚后第六年才有孩子。母亲的第一个孩子一生来了却是个死婴。原本满怀希望的奶奶,情绪跌落深渊,她带着死孩子,按照村中最古老的习俗,找到了家族中辈分最大的太婆。太婆按照老传统,找出来了一颗棺材钉按照了死孩子的脑门上,然而,奶奶用一卷破席子卷着孩子扔到了山上。 很快,母亲有怀了第二个孩子。然而,第二个孩子一出生的时候,额头上就有一个血红色钉子眼一眼的胎记。看见了这个胎记,奶奶已经预感到了不对劲。这个孩子的哭了大半夜在,天亮前没了气。 又气又恨的奶奶杀了一只公鸡,用鸡血和成米饭团子,在黄昏时候送到了山脚下,怕他还来我家纠缠,狠着心在他的脚上砍了两刀。 第三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不仅额头上有血红色的钉眼,脚上还有刀痕。奶奶一看见孩子身上胎记就吓得昏死了过去。第三个孩子活了五天,死的时候悄无声息,甚至没有哭一声。 按照古老的说法,这种情况属于招惹了鬼婴,如果不下狠心吓跑它,它就会一直缠着我家,不休不止。 奶奶去镇上的铁匠铺买了一把崭新的杀猪刀回来,然后在石磨上来回磨了一下午。让新买的刀足够锋利之后,奶奶拖着婴儿的尸体来到了山脚下,然后用这一把杀猪刀将婴儿的尸体剁成了八块,分别扔向了八个不同的方位,再将那一把鲜血淋漓的杀猪刀带回了家,用红线拴在了大门上。 一年后,我出生了,而且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胎记。 由于之前死过了三个孩子,我的出生就尤为的金贵了,一落地成为了全家人的心肝,捧着手上怕摔,含在嘴里怕化。 我出生后,拜专门给父亲药店送药的山野采药人为干爹,他用一味中药给我做名字:常山。 张老头仔细听着父亲说完,沉思了片刻才接着:“天地君亲师,五字五帝,一字交运十六年,合计九十年,九十年为一轮回,带走世间人。地字离土,禁忌持续十六年,这孩子今年十六岁,是地字离土最后期限了……” 父亲吓得脸色惨白,半响说不出来话,张启云也皱着眉,不住的小声说道:“一连三胎皆死,这第四胎又如何能够活到十六岁?实属奇怪!” “先生,这孩子如今久病成疾,大夫来过不少,都无人能治!如今看来,确实如你所说,是我自以为精通书法,乱写五帝神位,触犯禁忌,一切后果皆由我承担,请您一定要救我儿性命!”父亲说话之间,已经跪倒下去。 张启云盯着我,不住摇头。然后扭头看着神位只上。神位中间是:天地君亲师之神位。左右两边则是一副对联:金炉不断千年火,玉盏长明万岁灯。横批:“光前裕后” 他看了许久,然后才用手指着神台左右的对联说道:“蛇毒七步之内必有解药,这解除禁忌之法,自然也在这神台只上,只是要做到这:金炉不断千年火,玉盏长明万岁灯,又谈何容易?” ------------ 002 咳出血来 父亲拉着我也跪在张启云的面前,“快求老先生救命!”我只是听着父亲的话,然后跪在地上。 张启云过来将父亲和我扶了起来,然后语气沉稳的说道:“我尽力而为,能否救得性命,还得看天意!”说完张启云将随身带着的黑匣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快速的从黑匣子里面找出来了纸和笔,然后开始写信。 他一边写信一边对着父亲说道:“金炉是火盆,玉盏是青铜灯!火盆必须要流传三代人,年岁超过百年,这个需要你是找!这镇上是有的!”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写好了信,他看了一遍自己写好的信,快速折好递给父亲,说:“青铜灯必须是佛前一盏灯,此刻这盏灯在前往沧阳官道旁的二郎庙中,庙里的清远大师跟我是至交,你叫人将这信送去,清远大师自然会借青铜灯来!事不宜迟,赶紧去办!” 等张启云安排结束,父亲转身向着外面小跑着去了。张启云这才看了看我,说道:“我会尽力救你,但能不能活,看你的造化!” 我点了点头,心生感激。在张启云进门的时候,我对他并无好感,而且还出言讥讽,但他却丝毫不见怪,全力帮我,这让我很感激。我想说一句谢谢,但他没等我说话,已经转身在奶奶的棺木前面放了一个香炉,然后快速点燃了一炷香,拜了拜,将香插入了香炉中。青烟升起来,很快,整个灵堂中便开始烟雾缭绕起来。 我给张启云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请他就座。张启云却宛若不曾听见我说话一般,此刻他正凝神看着香炉的香。 三只香为一柱,同时点燃的三炷香,最中间的一柱似乎燃烧得格外快一些。 “人怕三长两短,香怕两长一段!情况不太对劲!”张启云小声说道。 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之时,四周突然“呼”一阵传来了风响。一道怪风从外面席卷进来,直贯中堂。 刹那之间,四周光线迅速暗淡了下来,棺材前面长明灯瞬间熄灭,香炉之中香会被卷起来,整个灵堂刹那之间变得乌烟瘴气,朦胧一片。 与此同时,一个白影直接从棺材飘了起来,乃是盖在奶奶身上的白布。那飘起来的白布犹如活了一般,直奔而来,张牙舞爪一般。 我吓得全身发抖,双腿僵硬,站在原地不会动弹。眼看白布就要到我面前,从一旁伸过来了一只手,一把将白布抓住。 我感觉白布贴着我的面门带着一股劲风飞了过去,紧接着身后一声巨响。 我全身颤抖了一下,急忙扭头一看,就看见我之前搬过来准备让张启云就坐的那一张椅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我心头发颤,扭头看身旁的张启云,见他手中正攥着那一块白布,双眉紧锁,面色凝重。他将手中的白布递给我,警觉的观察着四周,语气沉稳的说道:“你去将白布重新盖上去!” 接过了白布,我的手心全部是汗水,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握着白布,艰难的迈动步子走到棺材的旁边。 在棺材里面躺着我的奶奶,最疼我爱我的奶奶。我低头看了她一眼。 躺在棺材里面的奶奶,睁着一双灰白色的眼睛。我再看她的时候,我感觉那一双眼睛也在看我。 我感觉额头有汗珠滚落下来,我快速用袖口擦了一把,颤抖的对着奶奶说了一句:“奶奶……你,别吓我!” 说了这一句话,我将白布轻轻的盖在了奶奶的脸上,然后捋顺,铺在了上面。 看不见奶奶死不瞑目的模样,我的心稍微平稳了一些,使劲的擦脸上的汗。 我转身就要走,突然左手手腕一凉,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我低头一看,刹那之间,大脑一阵轰鸣,全身冰冷,几乎要在瞬间昏死过去。 奶奶的手竟然抓住了我左手的手腕。 我想用力大声的喊,但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来的声音却并不大:“张先生……” 张启云几乎像是一根离弦的箭一般,直接跳到了我的面前,一般将奶奶的手从我手腕处扯开。 就在这个时候,我刚刚盖在奶奶面上的白布又飞了起来…… 张启云速度极快,一把将白布给抓住。在白布飘舞之间,我又看见了奶奶那灰白色,如同死鱼一般的眼睛。 我在看她的时候,仿佛他也在看我……我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全身的血都凉了。 张启云一般将白布重新盖在了奶奶的尸体上,面色凝重,语气沉重的说道:“本想等到明天才火化,看样子今晚就要动手了!” 尽管奶奶的模样非常吓人,但我心中还是不希望奶奶这么快就被火化,只不过我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我知道这种时候,必须要听张启云的。 很快,张启云叫了八个人进来,他吩咐众人将奶奶的尸体从棺材里面搬出来,然后用一卷草席裹住,再用绳子困住。 我看着奶奶被五花大绑,心中暗暗说道:“奶奶,希望你在另外一个世界可以好好的!” “常山,你不能跟着去!”张启云看着我说道,“你非但不能跟着去,还得躺进棺材里面保命!” 我看着张启云严肃的目光,一句话说不出来。 “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了!”张启云说了一句,转身从桌子上的黑匣子里面拿出来了一叠黄纸,然后将黄纸铺在棺材里面,紧接着又在地面撒了一圈朱砂,然后他用不可置疑的语气对着我说道: “躺进去!我不叫你,你不能出来!” 我点了点头,跪在了奶奶尸体面前磕了三个头,“奶奶,一路走好,孙子不肖,不能送您老人家最后一程了!” 我起身,按照张启云的要求爬进了棺材里面躺好。张启云站在棺材旁边看着我,说道:“尸体送到轿顶山脚火化,为了安全,我得亲自去一趟,估计一个时辰我就回来,你记住了,我不叫你,你不可出来!” 我沉沉的点了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四周是朱砂,里面铺放的是黄纸,只要不遇到血光之气,不会有事!你不要怕!”张启云又嘱咐了一句。 我还是点头,整个人就仰面躺在棺材里面。 张启云离开我的视线,然后就听见他高声喊道:“亡灵上路,生人回避,送葬者张启云!”紧接着就是一阵铃铛的响声,脚步声和铃铛声渐渐的远去,片刻之后,我已经听不见。 我躺在棺材里面,空气中是木料和香会的味道,不算难闻。我开始想奶奶。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爱我的奶奶永远的离我而去了。一想到这里,我眼泪就止不住。 我感觉有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寒风入骨,忍不住全身发抖,胸口立即发闷,嗓子就开始发痒,紧接着便咳嗽了起来。 这是我的老毛病了,一咳嗽就不会停,好像心和肺都要咳出来一样。这一次好像要比前几次都要强烈。 剧烈的咳嗽,让我全身颤抖,身体如同被抽空一般。我捂着胸口,只觉得嗓子发甜,突然一道热流涌了出来。 我一下子用手捂住嘴巴,手掌上一阵温润,抬手一看,却是满手的鲜血…… 我被吓了一跳,随手就抓起身下的黄纸来擦。 “吐血了……我记得这是我第一次吐血……看来我也活不久了……”我看着手掌上擦不干净的鲜血,心中一阵悲凉,陷入绝望之中。 我真如一具死尸一般躺在棺材里面,一动不动。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外面有个声音在喊我: “常山,常山……” ------------ 003 一里一外 “常山,常山……”有人叫我的名字,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孩子。 “会是谁呢?”我心中很疑惑,此刻又听得声音近了一些,而且这个声音似乎很熟悉,我忍不住将头从棺材里面探出来看了看,灵堂外面点着灯,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谁呀?”我忍不住问了一句。是孩子的声音,说不定是隔壁的小伙伴。 “嘎吱……”对着灵堂的门突然缓缓的打开了,门口指着一个人,穿着青灰色的衣服,是个少年模样。 “常山,你出来一下!”他对着我招了招手。 我仔细的看着他,确定以前没有见过他。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的模样感觉到非常的熟悉,而且还很亲切。 “或许,我们是见过的,只是我想不起来了!”我在心中想着。他还在叫我,“你叫我有什么事吗?”我问了一句。 他脸上露出了让我熟悉的笑,依旧对着我招手,“你出来,快出来!” “哦!”我点了点头,从棺材里面爬了起来,心想:“他可能找我有事!” 他给我一种亲切感,我愿意相信他。 我从灵堂走到了门口,看清楚了他,他跟我差不多高,穿着一件青灰色的衣服。 然而,在我走进他的时候,我发现在他的额头有着一颗血红的胎记。而那一刻胎记非常像一颗钉子。 只是瞬间,我就想起来了父亲说过关于我出生之前的事。 我是父亲的第四个孩子,在此之前父亲一共有三个孩子离奇死亡。第一个孩子死后,脑袋上就留下了棺材钉的痕迹,以后的每一个死婴儿都会有。按照描述,这个孩子的腿上还会有刀痕,不过,此刻他穿着衣服看不清楚。 “常山,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看着我说道。 “我不去!”我慌忙回答了一句,转身就准备往屋子里面跑。然后,他却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你跟我走!快点!”他瞪着我,模样凶狠。说完,他就伸手过来抓我。 突然,黑暗中跑不过来一个人影,那个人影一下子出现在我的面前,如同一阵风。我被突然而来的人影吓了一跳。 随着这个人影的出现,青衣少年却消失不见。我连忙抬头看走过来的人影。这一抬头立即吓得全身冰冷,身体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奶奶……” 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死去的奶奶。她如同雕像一般站在我的面前,那灰白色的眼睛透着死光。 奶奶不是被张启云带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全身瘫软在地上,脑袋里面一片空白,我颤抖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奶奶身体僵硬,站在我的面前,然后,她动了。 她像是一个活人一般从我的身边离开,向着我家里面走去,走进了灵堂,自己躺进了棺材中…… “轰隆……”天空中响起了一声惊雷。 巨大的恐惧中听到这一声惊雷,我瞬间便要崩溃一般。 “常山,常山……”后面又传来了那一个声音。我瘫坐在的地上,回头看。黑暗中有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少年正对着我招手。 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黑夜在一瞬间宛若白昼。 我看见了那一个青色衣服的少年,他的额头上有着血红色的钉子眼,借着闪电的光芒,我甚至看到了他全身上下的刀疤…… “常山,常山……”他还在叫我,在距离我并不远的地方对着我招手。 我只觉得冷汗将全身包围,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身家里面跑,直接跑进了灵堂之中。 “轰隆隆……” 老天宛若在此时发怒了一般,惊雷滚滚,闪电不止。 我冲进了灵堂,几乎是摔倒在棺材旁边,扭头再看外面,黑夜之中闪电不断,明暗交换,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恐怖之中。 闪电宛若钩子,从半空之中直接落进灵堂之中,惊魂未定,我突然想起已经死去的奶奶睁着眼睛走进了灵堂,躺在了棺材里面,而我此刻正背靠着那一口棺材。 惊恐之下,我缓缓抬头向上看。棺材在上,我在下,我抬头,就看见一双灰白色的眼睛,透着死气正盯着…… 那一双眼睛是奶奶的,之前我看着她已经躺在了棺材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什么缘故,她又坐在了起来。 我感觉全身的血都凉了……奶奶那一双灰白色的眼睛宛若穿透了我的身体,要将我全身撕碎。 在一声惊雷中清醒过来,我再无法留在这里,再不敢相信的奶奶依旧还是那个疼我爱我的人了。 我发疯一般的冲出了大门,在我一只脚刚刚踩在了门外面的时候,无边的黑暗中,再次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常山,常山……” 黑暗中,青色衣服,一个似曾相识,额头带着血红色钉子眼的少年,正冲着我招手。 巨大的惊恐,让我整个人几乎崩溃,我倚这大门呆坐在地上,绝望之中燃起恐惧。 惊雷的还在继续,黑夜之中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哒,哒……”声音由远及近,在黑夜中,在惊雷之间清楚无比。 我看见一道微弱的灯光,越来越亮,伴随着哒哒的声音,向着我靠近过来。 我终于看清楚了,在黑夜中过来一匹马。然后,马背上坐着的似乎是一个稻草人。 黑色的高头大马来到了我家门口,前面跳下了一个人影。 “常山……”他开口说话。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宛若是一个溺水的孩子抓住了救命的一根稻草。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喊了一声:“干爹,是你吗?” 得到了准备的回复之后,我一下子冲入他的怀中。 干爹,是大山里面的采药人,平时很少下山,他穿着老旧的蓑衣,看上去像是一个稻草人。 不管如何,此刻,我已经见到一个活着的,真实的人。 随着干爹的出现,黑暗中的青衣少年不见了踪影。 惊雷依旧,远远开始传来了脚步声。张启云带着一行人小跑着回来,他看见我站在门口,顿时吃了一惊: “你怎么跑出来?” “我……”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我只是指着灵堂里面,坐在棺材里面,睁着眼睛的尸体让张启云看。 张启云见状,大步走进灵堂,面沉似水,“果然跑回来了!” 他说完就从随身携带的黑匣子里面拿出来了一只毛笔,在一个碗里面点了点,然后将一叠黄纸放在碗里面,罩在了奶奶的额头上,尸体缓缓这才倒了下去。 然而,尸体躺在棺材中不过片刻,突然又坐了起来。而张启云放在额头上的那一口碗直接摔落在地上,“啪”一声摔得粉碎。 “来不及了!”张启云说了一声,立即对着周围的人说道:“准备柴火,就地火化!” “常山,家里不能久留了,你得跟我走,我想办法救你性命!”干爹对着我说道。 干爹叫阿查莫,不是汉人,而是龙公箐后的大山里面的骨族,父亲曾说过,骨族是非常神秘且厉害的民族。 我还没有说话,却听得一旁张启云冷冷的说道:“你想带他去何处?” 干爹看了一眼张启云,不耐烦的说道:“不用你管!” “五帝禁忌在身,百鬼纠缠不得安宁,在这雷电之夜,你要带他离开,是安的什么居心?”张启云语气严肃。 “张启云,我听过你的名头,知道你有些本事。但是,常山的事,你帮不了忙!” ------------ 004 点灯 我自幼就拜在干爹的门下,就连我的名字也是干爹给取的,而张启云是我第一次见,按照常理,我应该相信干爹的话。 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父亲赶了回来,他手中托着一块古朴的火盆,看上去年代感很强,这应该就是张启云让父亲去借的火盆了。 父亲看见干爹来了很高兴,但听说干爹要带我走,顿时就为难了,他权衡了一番并没有着急下决定,意思是先处理奶奶的尸体。 干爹将父亲这么说,也就不再说话,只是拿出铜烟锅开始大口大口的抽烟。 雷声过后大雨倾盆而下,张启云本准备就地便要将奶奶的尸体火化,但由于下雨的缘故,尸体依旧只能够停在灵堂中。 尸体一直是睁着眼睛的,为了看上去不那么吓人,张启云用黑布带将眼睛给蒙住。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太安全,决定钉尸。 雷雨天会让天地秩序混乱,尸体尸变的可能增大。奶奶的尸体已经自行移动过了,但还没有变成僵尸,为了预防变成僵尸,张启云才决定钉尸。 所谓的钉尸,就是用硬木做成的钉子钉在尸体的各大关节上,等于是毁坏了尸体行动的基本机能,杜绝了尸变。 这是一个很残忍的仪式,我和父亲,母亲跪在灵堂里面,低着头听着张启云与前来帮忙的人将硬木钉子打进尸体里面的敲击声,每敲击一下,我的心就痛一分,满脑子都是奶奶平日里的音容笑貌。 仪式完成之后,张启云将奶奶的尸体用白布裹住,依旧放在了灵堂里面。母亲却又眼神示意我给她出去。 我跟着母亲来到了房间中,母亲关上了门,很紧张的问我:“这一次,你干爹来,你有没有察觉不对劲的地方?” 我很疑惑的看着,回想着见干爹时的情形,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干爹右手虎口处是不是多了一个标志,这个标志是这样的!”母亲说完就拿笔画出来了一个叉的标志。 经母亲这么一提醒,我算是想起来了,好像确实多了这么一个标志。 母亲见我点头,脸色越发惊恐起来,她一下子抓着我的胳膊,紧张的说道:“常山,这一次你一定不能跟你干爹走!绝对不能!” 我点了点头,答应了母亲,心中却觉得格外的疑惑,忍不住问:“娘,为什么啊?” “孩子,我实话跟你说,在我生你的那一天,我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一条大蛇在追,大蛇蛇头的有着一个标志,跟你干爹手上的一模一样,大蛇追我,口中还说,它要我肚中的孩子,也就是你!”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握着母亲的手,让母亲放心。 天快亮的时候,张启云让人带着奶奶的尸体出去火化,临走时,他一直嘱咐我,决不能跟着干爹走。 但,张启云一走,干爹抓着我的手,就要带我走。他伸出右手过来抓我的胳膊,那在虎口处的青灰色的“叉”行图案非常的明显,跟母亲画得一模一样。 我没有岔开了话题,假装对干爹手上的图案感兴趣的问:“干爹,这个图案是什么?” 干爹愣了楞,回答道:“这是我们族中的标志!你快跟我走,我救你性命!” “干爹,我……我不想走!”我直接拒绝。 干爹一听立即就急了,“你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跟我走,我救你!” 干爹说话之间,有一种要强行拉着我走想法,但这个时候,母亲出来,他见了母亲,有些不甘心的说了一句:“你还会再来,你好好想想!”说完,他就愤愤不平,大步走了出去,然后我听见了马蹄声响了起来。 等张启云回来的时候,奶奶只剩下了骨灰。前一晚派出去二郎庙借佛前青铜灯的人也回来。 那是一盏做工非常精巧的青铜灯,显然是在庙里面用了很久,全身光滑,还没有点亮,我就感觉到这一盏灯仿佛在发光一般。 张启云让父亲写出了我的八字,然后他再照着写在一张很大的黄纸上,黄纸被做成了旗帜,插在棺材前面。 我脱光了上衣坐在棺材里面,张启云就用毛笔沾了朱砂在我的背上画黄符。他一边画一边对父亲说道的: “朱砂是绝对不能少,你让人赶紧去买,而且打听另外一种朱砂!” 父亲不知道张启云口中所说的另外一种朱砂是什么,赶紧问:“张先生,另外一种朱砂是什么?” “朱砂分为两种,普通的朱砂市面都有卖,另外一种就是从猪的体内取出的,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你尽量安排人去找!” 听了张启云介绍,父亲立即让管家去办,并且嘱咐不用在意钱。在这个时候,我家还是不差钱的。 张启云在我的背上很快画完,然后让我穿着死人才穿的寿衣躺在棺材里面。他接着火盆对我说:“火盆中的火,青铜灯上光,若能持续七天七夜不灭,你这一劫算是过去!如果在这七天七夜之中,火灭了,或者灯熄了……我就救不了你了!”他顿了顿,语气有些低沉:“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的问他:“张先生,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他点头,我便问道:“张先生,人死后是不是要去一个地方?” 他听我这么问,还是点头,我又接着问:“是不是,所有人去的都是一个地方?” “不是!”他摇了摇头,“并不是每一个鬼魂都能够去那个地方!” “那我如果死了,可不可以在那个地方见到我奶奶?” 他听了我的问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你不要乱想,我会尽量帮你!” 我还想再问,他已经弯腰下去,在火盆里面点火了。 他一边点火一边高声喊道:“金炉不断千年火,今日点火燃千年!” 火盆里面架满了干柴,被他很快点燃。火势燃烧得很旺盛。 张启云脸上的神情缓了一些,他扭头对着我说道:“只要火盆和青铜灯不灭,你就挺过去了!” 我点了点头,见得张启云迈动很奇怪的步子,将青铜灯聚过了头顶,然后放在了神台前,口中大声念道:“玉盏长明万岁灯,一灯燃万岁!” 他念完这一句,就用火把去点灯。 然而,他在灯芯上点了许久,却始终不见青铜灯被点亮。 张启云的面色再一次凝重了起来,他口中继而大声念道:“玉盏长明万岁灯,一灯燃万岁!”接着点灯。 然而,火把点了良久,青铜灯的灯芯都已经被烧黑了,灯却没有被点燃。 站在一旁看着的父亲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他小声问:“张先生,是不是灯芯出问题了?” 张启云并没有回答父亲,他依旧将火靠近灯芯,就那样点着灯芯,但灯芯总是燃烧不起来。 “亲不闭眼,死不瞑目,如今尸体已经火化,按理说已经解除,为什么玉盏还点不燃?” 张启云自言自语的说道。 父亲大步走上前去,对着张启云说道:“一定是灯芯怀了,灯油也有问题,我们换一个!”说完,他亲自动手将灯芯和灯油全部换掉,再请张启云点灯。 张启云口中高念着:“玉盏长明万岁灯,一灯燃万岁!”继续点灯,然而,青铜灯还是点不燃。 我躺在棺材里面只觉得全身发冷,几进绝望。 “难道,亲不闭眼,死不瞑目,还没有解除的?事到如今,我只有用另外一个法子试一试了!” ------------ 005 招魂 火盆燃烧得很旺,青铜灯却一直无法点燃。张启云说他还有办法,在我看来,他只不过是在安慰我。 我还是躺在棺材里,一个正常的人是不会躺在棺材里面的,而这一口四四方方的棺材却也是每一个人最后的归宿。 每一个人都会死,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我躺在棺材里面,全身冰冷,咳嗽变得越发的剧烈。 自从前一晚吐过血之后,就好像开了一个头,每一次咳嗽只要一猛烈,鲜血就会喷出来。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 为了不然母亲知道,每一次我都用力隐藏。但在第三次的时候,还是被发现了。 母亲被吓得面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她惊慌失措的叫来了父亲和张启云,让我给他们说情况。 我很平静的简单说了说情况,张启云开了一个药方让母亲熬中药给我喝。我躺在棺材里面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在梦里,我又见到了那一个青灰色衣服的少年,他额头顶着血红色钉子眼的胎记,全身上下都是刀疤。 他站在黑暗中,不断的叫着我的名字,然后向我招手,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那模样和神情就跟前一晚我在门口看见他的时候一样。 我非常黑怕,拼命的跑,想要甩掉他,或者躲开他。但,无论我跑到了什么地方,他都跟在我的后面。 他面无表情,一张脸并不狰狞,但在我看来却觉得无比的可怕。 我拼命的跑,拼命的逃,无能跑到哪里都甩不掉他……我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全身大汗,几乎虚脱。 我无力的看着四周,四周的光线已经变得昏暗了下来,我用手抓住棺材的边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的力气,我尝试了三次,才勉强坐了起来。 我想我真的要死了,全身没有了一丁点的力气。我打量着四周,发现四周的一切都改变了模样。 屋子里面点满了蜡烛,但即便如此,却依旧非常的黑,而且,这个地方更像是一个陌生的环境。我看看足足一分钟,才看明白了过来,这里就是奶奶的灵堂,只是四周全部挂满了黑布。 在不远处,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香炉,黄纸,铜钱剑等物件,此刻,父亲正帮着张启云挂一面白色的,纸做的旗帜,上面写一个“魂”字。 除了张启云和父亲,屋里已经没有其他的人。 挂好了那一面的白旗,父亲将椅子放在彭旁边,在椅子上放了一盆水,然后有放上了一块黑布。 张启云看见我坐了起来,用布袋里面拿出来了东西递给父亲。父亲接了,走到了我的面前又递给我。是三枚铜钱。 “等会儿,咱们的都得将铜钱含在嘴里!”父亲对着我说道。随即他有解释了一句:“张先生,要在这里招魂,要将你奶奶的魂魄请回来问个究竟!” 我觉得无比的差异,小声问父亲:“我可以和奶奶说一说话吗?” “不可以!”父亲没有回答,正对着我们走过来的张启云回答道,“嘴里含上铜钱,就是不能让你们说话!” 张启云说话的时候将一直毛笔点在了我的额头,“你现在这种情况,阳气太弱,很容易就让阴魂带走!” “奶奶不会害我的!”我赶紧说了一句。 张启云点了点头,“阴阳有别,她不想害你,但实际是害了你!” 我想问,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父亲就站在我身边,他听了会难过。 我将冰冷的铜钱含在嘴里面,看着张启云走回到了桌子前。他将一个很小的铃铛挂在了白旗下面。然后用手在桌子上一拍。 那放在桌子上的铜钱剑就好像突然飞起来一般,张启云一把接住,翻身舞剑的同时在桌子上抓了一把香面。 桌子上的香炉里面插着三炷香,张启云手中一把香面撒出去,香炉的一炷香,顿时火星一闪,紧接着燃烧了起来。 四下里光线忽明忽暗,随着烟雾升起来,光线越来越暗了。 我仔细的看着张启云做法,不时的观察着四周,暗想:“奶奶的魂魄是不是走进来?还是飞进来呢?或许,我死了之后,张启云也可以这样把我叫出来跟父亲见面!” 张启云桌子的前面放着一把木头椅子,此时木头椅子上面盖着一块黑布,在黑布下面是放着一盆清水的。 铜钱含在嘴里,让我忍不住流口水,觉得很难受。 我看着看着就觉得四周有些朦胧,好像大雾天的时候,四周就开始模糊了,张启云手中握着铜钱,不时挥动着。 看着看着,就觉得烟雾之中多了一个影子,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站在了张启云的身边。 “奶奶?是奶奶?”我变得激动起来,若不是口中含着铜钱就要开口喊了出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就听见了张启云发出了一声怒吼: “你这东西也敢乱入我的道场?信不信我打得你灰飞烟灭!” 张启云的声音出奇的大,就好像是一声惊雷,震得我耳膜轰鸣。 伴随着这一声怒吼,在朦胧之中,似乎又清晰了几分。再仔细看,已经没有了人影。 四周的光线依旧很昏暗,突然之间,我注意到西北角的蜡烛熄灭了两盏,紧接着就是一阵冷风吹来。顷刻之间,蜡烛熄灭了大半。 光线变得非常的微弱,几乎看不清楚。 “叮叮叮……”挂在白旗下面的小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与此同时,写着魂字的白旗一下子立了起来。 我感觉得周围的气流不太对劲,有着一股非常冰凉的气流,在四周游走。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只能凭感觉,像是一阵风,如同蛇一般的游走。起初的时候,它在屋子的四周游走,然后好像它感受到了我的存在,就像是一条蛇一般在我的身边游来游去。 “奶奶?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我在心中问道,只是问不出来。 突然,我感觉气流不再流动了,它就我正前面,而且距离我越来越近了。 冰冷的气流,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了。 “这边!”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过来,然后就看见一支毛笔对着我点了过来。 声音是张启云的,毛笔也是他点过来的。但是毛笔没有点中我,而是我的额头前面停住了,停住后,又开始后退,然后来到了椅子上处。 张启云松开了手,那一只毛笔就悬在了半空中。 椅子下面开始冒出白烟,然后白烟上面的黑布就升了起来。黑布如同一个人影一般站了起来。 我仔细看着,越看越觉得像奶奶。我手抓在了棺材边沿,想要走出来。一旁的父亲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然后对着我摇了摇头。 我眼圈发热,泪水夺眶而出。 “若想保住你家血脉,其中事由原委,你老实跟我说!”张启云对着那一块黑布说道。 黑布动了动,我并没有听见奶奶说话,但却看见张启云不住的点头,随即他又问道:“还有没有其他的?” 自始至终,我都听见张启云在自言自语,但张启云却侧着耳朵好似听得很仔细。 突然,他点了点头,脸色一变,说道:“这就不必了!我会全力救常山的!” 说完,他瞪眼喝道:“救他,还是害他,我自有分寸!你已不属于这里,请离开吧!” 张启云说完,将铜钱剑往桌子上一拍,我就看见那一块飘起来的黑布,像是突然失去了生命力一下子落在了椅子上。 ------------ 006 天理何在 张启云将小铃铛从白纸旗帜下去取下来的时候,对着我和父亲说道:“嘴里的铜钱可以拿出来了!” 父亲一下子将铜钱吐了出来,赶紧上去帮忙收拾,并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张启云将白色的旗帜取下来,放在一盆的火盆里面烧掉,看着窜出来的火焰,说道:“天地君亲师的神位你是什么时候写的?” 父亲略微思考了一下说,“我二十四岁那一年写的,现在我四十四岁,应该是二十年前的事!” “你父亲是什么时候过世的?”张启云接着问。 “我结婚前一年,也就是十九年前!”父亲回答道。 张启云点了点头,“你父亲也死于亲不闭目,也是死不瞑目!” 父亲的父亲,我从未见过的爷爷,已经死去十九年,难道他还能够影响我?我对爷爷没有印象。从他们两人的对话中,我知道爷爷的尸体也需要被挖出来火化,只有这样才能够完全解除“亲不闭目”,然后化解“地字离土!” 我实在不明白“天地君亲师”不过是简单的五个字,为何讲究如此之多?而且,不知道其中讲究,写错之后带来的惩罚竟如此可怕。 母亲给我端来一碗药,那是张启云开的方子,我喝了一口觉得非常难喝。但我没有说,我看着母亲哭红的眼睛,心中一阵发酸,埋头大口将碗中的药喝了个干净。 或许,我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来到这个世界,只不过是一个惩罚。 或许,我的离开是对这个家的一个解脱。 喝了张启云的药,身体有些为微微发热,好像有了一些力气。 张启云过来给我把脉,“方子不是治病的方子,但可以让你好过一些!” 我点了点头,很是感激的说了一声:“谢谢!” “青铜灯不曾点燃,你可以不用躺在棺材里面!出来走走!”听到张启云这么说,我离开了棺材,在灵堂里面走了几步后,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张先生,是不是还要将我爷爷的尸体也挖出来?”我问张启云。 他点了点头,“五伦禁忌中,你爷爷是第一个受害者!” “张先生,我不明白为什么写错两个字,就要遭受如此严重的后果?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忍不住问道,心中非常的愤怒。父亲是精明的商人,但从来不是坏人,家里的药店价格公道,童叟无欺,遇上穷人还免费赠药,为什么因为写错两个字,就要家破人亡?好人为什么没有好报? 张启云看着我,神情冰冷,“你所认为的天理是什么?” 我没有想过张启云会反问我,略作沉思后,我开口回答道:“我认为的天理,就是好人有好报!” 张启云听了,却只是冷冷一笑,略带一些嘲讽的说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里吗?” 听到张启云如此说,我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中隐隐有一个疑问:“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就没有天理了吗?” 挖爷爷的尸体定在了第二天的中午,正午时分,阳光直射,天朗气清。 提前安排的家丁已经在坟地上布置好了一个简易的竹篷,这是张启云特意安排准备的。 爷爷入土十九年,但一直是死不瞑目,怨念很重,尸体出土一道见到日月星三光,立即就有可能尸变,直接成为僵尸。 动土之前,张启云杀了一只大红公鸡敬拜山神,我和父亲上香,在场没有一个女眷。八个家丁同时动土,张启云身穿皂黄袍,手持铜钱剑,目光如剑,神情严肃。 前一晚挂在了白色旗帜下面的小铃铛,被穿了一根红线挂在了我的胸口处,父亲的胸前挂了一个小秤砣。 秤砣是常用物件,用于老话说“秤砣虽小能压千斤”,一个小小秤砣在鬼魂的面前便重如千斤,可以用来辟邪。 石碑被家丁们一块一块撬了下来,都是上好的石料,当年父亲也是花了大价钱请能工巧匠打造的石碑,如今却要一块一块的敲下来,真是世事难料。 石碑碎块,黄土都被人搬运出去,一座高大的石墓几乎被移为平地,棺木眼看着就要出土了。 张启云抓了一把地上穿红色的燥土,对着我和父亲说道:“此地本是风水宝地,地下阴土的颜色因为紫红色油土,但现在已经全部变成了燥土,这是尸气蒸腾所致,等会开棺,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父亲和我都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土被继续运出去,棺材的轮廓已经被挖了出来。那是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在地下埋了十九年,看上去已经非常老旧,但并没有损害得很严重。 又一会儿整口棺材就被全部挖了出来,张启云在一旁准备一把开棺的铁撬,他略微缓了缓,深吸了一口气,口中默念着什么,然后屏息凝神,直接用铁撬开棺。 两边撬开之后,便有其他人过来帮忙一起将盖子打开。 “嘭!”在盖子打开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闷响,随后就有一股子黑气从棺材里面升起来。 黑气很快消失,四周并无异常。停顿了片刻,我跟着父亲来到了棺材前面往里面看。 在黑木的棺材里面躺着一具尸体,尸体已经干枯,看不清楚模样,但有着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方——眼睛。 一双灰白色的眼睛圆睁着,就好似随时有可能活回来一般。 父亲看了一眼,立即就跪下,连连磕头:“父亲大人在上,是儿子不孝,害您受苦了!” 我也跟着父亲跪了下去,也跟着磕头。 “呼呼……”外面突然起了大风,风声一声大过一声,原本搭好的简易的棚子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情况不妙,快拿柴火进来!”张启云大声吩咐道。 焚烧尸体的柴火早已经准备好,家丁迅速出去拿柴进来。 风声越来越大,四周的光线瞬间就暗了下来,尽管是中午时分,却在顷刻之间,宛若成了黄昏。 黑风贴着地面,四周乱呼呼,似乎还夹杂其他的声音。 “糟糕了!怎么在这个时候遇上!”我听见张启云震惊的声音。 “张先生,怎么了?”父亲急忙问道。 “大家都躺下不管听见什么,感受到什么都不准出声!”张启云冲着周围的人大声喊道。 所有人听到张启云的喊声,立即趴下,我就看见张启云速度极快的拿出来了一叠黄纸,然后从第三捡起来土块将黄纸压在了趴在地上人的后背上,然后他跑到了我身边,给我后背也压了黄纸,也躺在了我的身边,小声对着我和父亲说道: “倒了血霉了!遇上阴兵过境!” 听到张启云说完,我就在风声中听到了脚步声,马蹄声,还要兵器碰撞声。声音断断续续夹杂在风中,若不是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紧接着我还听见了马打响鼻的声音,然后就感觉地面如同鼓面一般在跳动着。 声音越来越近,我只觉的心脏好像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好像要爆裂一般,眼睛也好似要从眼眶里面跳出去一般,整个人都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咚……咚……” 耳边响起了猛烈的敲击声,那声音就好像一面铜锣被剧烈敲响。 金属的撕裂声,一次又一次轰炸着耳膜,让我耳膜几乎要破裂。 突然,我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压在了我身上……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压在我身上的东西一直没有离开…… ------------ 007 请帮忙 我感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压在后背上,但由于周围依旧还是一片嘈杂,我一直不敢动。 就这样趴在地上感觉过了很久之后,才听到张启云的声音:“好了,大家可以起来了!” 听到张启云这么说,我这才抬起头来。一抬头就看见四周都是竹子,是临时打成的棚子倒塌了,而压在我背上的东西,就是一根竹子。 就在我惊愕阴兵过境竟然可以毁坏棚子,实在太过恐怖的时候,就听见一旁张启云的惊呼声:“不好!” 此刻的张启云站在棺材旁边,等我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棺材里面已经空了——里面的尸体不见了。 “尸体……怎么会不见了?”父亲惊魂未定的问道。 “应该是阴兵过境的煞气传入尸体体内,他活了!”张启云神情严肃的说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父亲又问。 “尸体入土十九年,一直是死不瞑目,如今再度挖起,又一次成为了地字离土的诅咒,双重诅咒,结合十九怨气再度复活,一定化成僵尸!”张启云说到了这里,将目光看向了我,“五伦禁忌相生相克,一环连一环!如今尸体复活,如果不能在他吸血之前火化,那他就会变成吸血僵尸,而你就是他的目标!除掉你,是五伦诅咒中他复活的唯一目的!” 想到我将有可能被爷爷所化的吸血僵尸追杀,我便不寒而栗。 我的出生真的就是对父亲写错字的惩罚了,即便是有希望活下去,也要让我的爷爷变成吸血僵尸来取我性命! “现在还是白天,尸体不敢出来活动,一定会找地方躲起来!如果我们不能在日落之前找到尸体,事情就变得非常麻烦了!” 张启云说完立即安排人手私下寻找尸体。众人开始分头寻找尸体。张启云一脸严肃的对着我说道: “从现在开始,直到我找到尸体,将其火化之前,你都跟着我,寸步不要离开!” 我看着张启云沉沉的点了点头,心中再一次燃起感激之情。 从祖坟所在的轿顶山为原点,一共有八队人马进行搜寻,我和张启云是其中一队。 张启云走路的时候速度很快,腰挺得笔直,走起来带风。我几乎要小跑才能跟得上他。 我从沿着轿顶山向着大荒山的地方走,张启云并不说话,只是不时停下来观察四周。 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他停下喝水,递给了我一个装水的葫芦,看着我满头大汗,示意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 “那个骨族人,是你的干爹?”张启云问。 我点了点头,“我出生的时候请他取了名字,就认他做了干爹!” “这个人跟你家的交情怎么样?”张启云又问。 “他在山上采了药,就送来卖给药店,已经合作了三十多年,父亲说他是个好人!”我说道。 张启云没有说话,又喝了一口水,然后才缓缓的说道:“要在五十年前,可没有人刚跟骨族这么接触!” “为什么?是因为他们很粗鲁吗?”我好奇的问,回想着干爹吃东西的模样,确实是很粗鲁。 张启云摇了摇头,“在他们骨族中有一种邪术,叫做抓猪邪术,可以随随便便就将一个人弄死!” 抓猪邪术是我第一次听说,以前从未听干爹说过,但想起干爹对我还是不错,决定在张启云的面前为干爹说几句好话,“只要过分得罪他们,他们也不会下毒手吧?” 张启云听了只是摇头,“这个抓猪邪术,其实是一种找替身!在他们骨族中,若是有人得了重病,只需要下山来找一个人当作替身,然后作法转移!这个替身必死无疑,那个得了重病的人就可以痊愈!最初这个替身是用猪来代替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用人来代替了!” 听到张启云这么说,我不由得汗毛倒立了起来,心中暗道:“如果随便找人当替死鬼,那岂不是太可怕了?” 这时远远传来了一个喊声:“张先生,张先生……”是负责联络消息的人骑着马赶了过来。 他跑下来就对着在张启云说道:“张先生,有人在东边的翠湖附近发现不对劲了!” 张启云一听,立即带着我骑上马,向着翠湖方向赶来。 翠湖附近是万亩荷塘,等我和张启云赶来的时候,父亲正询问一个干瘦的老头。父亲见得张启云我们过来,立即跑来说道:“这位老人家看见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人,跳入了龙潭中!根据他的描述多半就是那具尸体了!” 张启云点了点头,让老头直接带我们来到了那个怪人跳入水塘的地方,然后张启云找了一根竹子插入水中,直接探到水下的淤泥,等他拿起来竹竿后,取下了水底的泥土,然后他用黄纸包住泥土,直接点燃。 火焰是蓝色的,上面升起来青烟,看着青烟,张启云神情严肃的说道:“他来过,但已经走了!大家在附近找!” 众人又快速的向着四周搜寻开,张启云带着我向着翠湖后面的芮官山走去。 芮官山山体巨大,山体上没有植被,通体紫灰色。 “张先生,你看一眼泥土就可以知道尸体不在里面了吗?”我看开口问。 “尸体入水,必然下沉,泥土里面会吸附尸气,我看的是尸气,尸气很淡,就说明他只是路过的!”张启云解释道,“而他之所以下一次水,就是为了掩盖尸气!” 张启云说完,回头看着山下碧绿的翠湖水,说道:“这件事越发的复杂,似乎有人在背后操作着这一切!下过水后,几乎是找不到尸体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道。 “我准备请鬼魂帮忙!只要在尸体吸到血之前找到,就还来得及!” 张启云说完,大步往山上走,我就在后面跟着。走了大半个时辰,在巨大的山体上我看到了很多的山洞。张启云径直走进了其中的一个山洞。 一进山洞里面就是漆黑一片,我就觉得里面有一股怪味,而且很冷。 张启云点燃了一支蜡烛,四周有了微弱的灯光。有了这微弱的灯光,我终于将四周看得清楚了一些。 里面突兀石头,非常杂乱,稍不注意就有可能碰到头,或者被地上的石头绊倒。 这样走进了一段距离,终于有一点平稳的地方了,张启云将蜡烛放在一个较高的地方,打量了四周一番,然后才小声对着我说道:“等会儿你不用怕,它们很胆小的!” 我点了点头,就看见张启云从随身携带的小木匣子里面拿出来了元宝,蜡烛,黄纸和香,然后在地上点燃了。 点燃之后,他向着四周撒香会,一边撒一边说道:“都出来吃东西了!” 我吓得背靠在石壁上,惊恐的看着四周。 石洞里面光线非常的暗,几乎是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地面的纸火燃烧得很剧烈,青烟缓缓升起。 我打量着四周,突然就注意到了张启云之前带着进来的拿一根蜡烛的光线发生了改变。原本是昏黄色的灯光,在此时竟然变成了碧绿色的! 绿油油的灯光,格外的吓人,等我在低头看的时候,就看见张启云前面的燃烧纸火也变成了绿光。 刹那之间,整个山洞就被绿光所笼罩。 突然,我吓得捂住了嘴巴。因为我看到一个淡白模糊得几乎看不清楚的脑袋从正上方的石壁里面探出头来,他探头看了看,然后整个身体才钻了出去,像是一只壁虎一般从石壁上爬下来…… ------------ 008 不好 半透明的白色人影从石壁上爬下来,然后靠近了火堆,伸手从里面拿东西,恍恍惚惚之间好像拿到了什么东西,然后直接塞进了嘴里面。 似乎是吃的东西!猛然之间,我就想起奶奶生前说过,人烧的元宝蜡烛是让鬼魂吃的。原来这个说法竟然是真的。 突然就觉得脚下好像也出现在了一个影子,我赶紧将脚移开。这刚刚移开了脚,就看见了一个半透明的,孩子人影从地面钻了出来。 眨眼之间,在张启云的身边就出现了五个半透明的人影,他们像是一群饿狼一般聚在了绿色的火堆旁边,疯狂觅食。 张启云回头看了看我,此时我已经被吓得全身冰冷。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怎么近距离的跟鬼魂接触。绿光之下,一切看起来都不是那么真实。 突然,燃烧着的纸堆熄灭了,就连同了摆放在高处的蜡烛也熄灭了。顿时之间,整个山洞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随着火光熄灭,四周漆黑,我只觉得全身立即紧绷了起来,后背发凉,额头的冷汗一层一层的渗出来。 看不见是最可怕的,尤其是在这个陌生的山洞里面,还有五个鬼魂在里面。我看见它们的最后一面,它们如同饿狼一般觅食。 “不知道它们吃饱了没有?会不会也吃人?” 想到了这里,我不由得全身哆嗦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此刻,唯一的依靠就是张启云,如果是我一个人在这里面,我可能会被吓死。 “叮叮叮……”我听见铃铛的声音,声音是从张启云的方向传过来的。 随即出现在了亮光,是漂浮着的亮光,一下子出现在了五道,盯着看了个仔细,这才发现这是漂浮在半空中,燃烧着的的五道黄纸。 在黄纸的灯光下,我看见了五个漂浮着的鬼魂,此刻他们站立着。 黄纸很快就燃烧完毕,我注意到了五道黄纸变成了五道青烟,像是蛇一般去了五个不同的地方,应该就是五个鬼魂所在的地方。 紧接着我听见了铃铛声再度响了起来,伴随着铃铛响起来的声音,我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冷风从里面向着外面吹了出去。 突然,山洞中开始有光了,之前放在高处的蜡烛又重新燃烧了起来,而且这一次,光线是昏黄的,已经变得正常了。 张启云伸手将蜡烛取下来,看着我说道:“没吓坏吧?” 我摇了摇头,紧张得已经说不出来话。 张启云举着蜡烛在前面走,我赶紧跟在他的后面,他一边走一边说:“我已经请五鬼出去找了,这种事他们可比人有用得多!” 我只是听着,之前的过度惊恐,让我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等到夕阳从西边山山顶滑落下去时,分散寻人的大家都回来了,结果如张启云所料,没有找到。 等众人散去之后,我和张启云站在十字路口,等待着夜幕落下来。父亲准备人手,带着武器远远的等着张启云吩咐。 我注意到张启云的手中拿着一个铃铛,在铃铛上裹着黄纸。我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模样,忍不住想起了那些供奉在庙里面的神像。 突然,他动了动脚步,我感觉铃铛在他的手上抖动了一下。 “西北边!快!”张启云突然开口说道,然后拔腿就往西北方向赶去,我紧跟在他的身后。 黑夜之中,天地一片模糊,仅有的灯光像是天上孤立的星光,在苍茫的黑夜中显得微不足道。 张启云在最前面,我跟在其后,在我的后面是父亲还有其他安排好准备帮忙的人手。 这样一路追出去有二里多地,我已经是全身大汗,气喘吁吁,眼看就要跑不动了,张启云却突然停了下来。 我们已经追过了一片荷塘,来到了一个低矮的山坡旁。山坡左右都是荒坟,中间有一条小路。 张启云示意大家都停下来,他仔细打量着四周半响没有说话。 我感觉到这一次张启云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左右打量,四下观看,终于做出了决定,“你们等在这里,我先去看看!” “张先生小心,我们等你吩咐!”父亲说道。 张启云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山坡走去,走出去了几步,他好像突然想起了我,转身又冲着我招手: “常山,你跟着我!这种时候跟着我才是最安全的!”我点了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山坡不大,周围都是乱坟,在路边还有一棵老树,老树已经枯死,没有叶只有树枝。张启云点燃了一盏灯,然后用一张白纸罩在了上面。 “之前给你的铜钱还在吗?”张启云小声问我。 “在的!”我回答。 “拿出来,还在含在嘴里面!”他说完有递给了我一个东西,我接过来凑近看却是一把很小的黑雨伞。 “将伞撑开,等会不过遇到什么情况,口不能出声,伞不能离手!” “好!”我回答了一句,立即照做。 张启云点着灯笼在前面缓缓的走,我跟在后面,走上了山坡,走过了那一棵老树。 我一边走一边警觉的打量着四周,复活的爷爷尸体极有可能就在附近。这么小步的走着,眼睛的余光仿佛看见了老树上有着人影。 一连两次,眼睛的余光似乎都感觉到了人影。 带着好奇,我壮着胆子扭回头看向了那颗的枯树。这一回头,立即就傻眼了,我看见在枯树的树干挂着三具尸体。 三具尸体如同三张纸一般漂浮着,三具全部都是女尸。在最前面的那一具尸体,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此刻正如刀子一般盯着我。 我吓得迅速缩回头来,不敢继续看下去,然后缩头回来,就觉得后背发凉,好像被人泼了一瓢冰水。 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又感觉那一具尸体好像已经来到了我的背后,而那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此刻正盯着我后脑勺…… 越想越害怕,仿佛那一具尸体真的就出现在了我的后背,甚至我眼睛的余光都已经看到,而且,她还抬起来了手臂,向着我抓了过来…… 我全身发毛,脚落地都感觉是踩在钉子…… 我使劲咽了一口口水,心中安慰自己,“都是自己吓自己……张先生在这里,它们不敢靠近的!” 尽管如此,还是放心不下,不回头看一眼,确认一下,心便一直挂在喉咙口落不下来了…… 我抖了抖肩膀鼓起勇气回头看了一眼。老树依旧站在路边,树上的女尸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啊……”我常常的松了一口气,心终于落地了。不过是幻象而已,心中暗自庆幸。 正准备回头,后面的耳朵处好像被人吹了一口气,感觉到一阵酥麻。下意识的侧脸一看,我滴个亲娘……在我的身边站着一个女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盯着我…… 此时,她距离我不到一尺的距离…… 我全身的血都凉了,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上,我几乎是用尽全力一把抓住了张启云的胳膊,口中含着铜钱却说不出来话。 张启云并没有回头看我,而是一把抓住我的手掌,狠狠的掐了我一下,一阵剧痛之后,我看见前面已经是烟雾茫茫的一片…… 在这些烟雾之中人影耸动,宛若集市一般。而这些人一会儿出现在眼前,一会儿又消失不见……仔细看,有缺胳膊少腿的,又全身是血的…… 我吓得双腿发软,冷汗浸湿了全身……就在这时,人影之中,突然散开,迎面而来了一队人马。 “不好……”耳边传来了张启云一声惊呼。 ------------ 009 要死人 模糊的环境中,耸动的人群快速的向着两旁散开,迎面而来的一队人马,全部身穿喜庆的红色衣服,敲锣打鼓,热闹非常,后面跟着一定大红花轿,竟然是迎亲的队伍。 “快走!”就听得张启云在耳边大喊了一声,就感觉被张启云推了一把,然后整个人在快速的后退。 等站稳在看张启云的时候,就发现大红的队伍已经来到了张启云的身边,而且分散开将张启云围在了中间。 我被这一队人给隔开了,吹吹打打,眼花缭乱的人群,若隐若现,像是一条流淌着的河。我在这边,张启云在那边。 此时的张启云挥手向着半空中撒了一把黄纸,然后闭上了眼睛,口中在快速的默念着什么。 那在天空中散开的黄纸,并不落下,而是如同有生命一般围着张启云,像是在保护着他一般。 喜庆的队伍流动得越来越快,突然那一顶大红花轿直接向着张启云撞了过去。 “嘭!” 站在外围的我,只听见了一声轰鸣,中心一片烟雾,里面情况已经完全看不见。 “噗!”一个人影从里面冲了出来,随后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走!”紧接着一股很强的力量传了过来,直接将我拖着走。 等我看清楚情况之后,距离父亲他们已经不远了。拉着我走的人不是别人,是张启云。借着微弱的灯光,我注意到张启云面色惨白,好似受了重伤一般。 “走,回去!”张启云说了一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在场的人都被吓坏,赶紧过来扶住张启云就往我家的地方赶。张启云被众人抬回到了家中。 “我伤了元气,需要这几味药!”他快速的对着父亲说道。父亲立即就安排人去药店取药。 此刻,张启云脸色惨白,在惨白中却又带着一股黑气。 看着张启云的模样,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张先生,怎么会这样?” 他摇了摇头,许久之后,才对我说道:“恐怕是五鬼骗了我!背后还有更神秘的力量!”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他的情况非常不妙。 约莫过了几分钟,他又睁开了眼睛,他目光复杂的看着站在他身旁的我和父亲,“尸体到了这个时候应该完成了吸血了!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我点了点头,“张先生,你放心好了,我不怕他!大不了就是一死!”想起这段时间张启云为救我殚精竭虑,如今更是为了救我而受了重伤,我心中就愧疚不安,在此时,我早已经将张启云当成了我的大恩人了。 “吸血僵尸随时有可能来,我现在这个状态帮不了你们,但我吩咐你们去做准备!”张启云说道这里剧烈的咳嗽起来。 “张先生,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赶紧说道。 张启云听了却只是摇头,“你们按照我吩咐去准备!” “张先生,您说,我们来准备!”父亲这时说话了。我看着父亲,父亲对着我点了点头。 “糯米,黑狗血,还有桃木,这三件先准备好!糯米用来铺地,黑狗血用东西放好,桃木用来做兵器!僵尸全身坚硬如铁,寻常刀剑伤不了他,但是一物降一物,桃木可以!虽然,杀不了他,但打伤已经足够了!” 父亲仔细听张启云说完,随后立即吩咐人去找黑狗血和桃木,糯米倒是家中就有。 此时已到亥时,夜空漆黑,无星无月。尽管张启云已经受了重伤,但还在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看上去神采奕奕,没有半点颓废的模样。 父亲在地上撒糯米,门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一个家丁跑去开门。 突然就听见一声巨响:“嘭”厚重的大木门直接倒塌下来,跑去开门的家丁被大门砸中,在没有起来。 而在大门外面的黑夜之中,赫然出现在了一个人影。 “噗!”他一步就跳了进来。 这一下,我看得清楚了。那是一具全身乌黑的尸体,偌大的脑袋上,稀稀疏疏还有几根头发,一双灰白色的眼睛,看上去无比的恶毒。应该是刚吸了血,嘴巴上还流淌着血迹,口中呼出黑气,一左一右两颗银白色的獠牙格外的明显。 这就是埋在地下十九年后被挖出来的爷爷吸血后变成的僵尸。 他乌黑色的眼眸,带着世界上最恶毒的光,直勾勾的盯着我,好像眼神要将我撕碎一般。 “吼!”他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如同野兽一般嚎叫,然后他快速向着我跳了过来。 即便距离僵尸还有十多米左右的距离,我还是被吓到了,全身都在颤抖。 “呲!”地上燃烧起来了一道黑烟,僵尸后退了一步。 他踩中了地上的的糯米,就好像是踩到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随着僵尸跳回去,我就看见了地上雪白色的糯米上出现在了两个漆黑的脚印。 “糯米坚持不了多久的!必须要用黑狗血配上桃木剑才能够伤到他!”坐在椅子上的张启云大声说道。 但,派出去找这两样东西的人还没有回来,目前能够使用的东西只有糯米。 父亲手中抓着一把糯米,大声对着僵尸吼道:“父亲,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我是您的儿子,那是您的孙子啊!” 然而,僵尸站在门口,根本不理睬父亲的喊话,他的目光如同钩子一般落在我的身上。 张启云说的没错,他的复活,就是为了杀了我。 “跟他说话没有用的!他根本没有感情的!”张启云大声的提醒道。 这个时候僵尸已经重新冲了上来,尽管地上的糯米会灼烧他的脚掌,但他毫不在意。 “我给你的那个秤砣你还戴在身上吗?”张启云的大声的对着父亲说道。 “在!”父亲抹了一把挂在胸口的小秤砣,大声回答。 “吧秤砣拿下来,打他!”张启云大声喊道。 父亲闻言,一把将秤砣从脖子上扯了下来,然后对准僵尸就打了过去。 “啪!” 小小的秤砣不过大拇指一般大小,打在了僵尸的身上立即将僵尸打飞了出去。 “嘭!”僵尸飞出去两米,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将院子里面的青石板压裂了几块。 僵尸躺在地上不会动,就好像死了一般。 “张先生,是不是打死他了?”父亲大声的问。 “没那么容易!小秤砣压千斤,不过是暂时将他压住了!”张启云大声的说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父亲大声的问。 “希望……找黑狗血和桃木的人能够立即赶回来!不然要死人了!”张启云大声说道。 “沙沙……”就在这个时候,地上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我看见了僵尸长得如同小刀一般的指甲在地上快速的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是僵尸在挣扎。 “压不住多久了!”张启云面色严肃,他突然扭头对着我喊道:“常山,跑!趁着这点时间,能跑多远跑多远!” 然而,就在张启云的话音刚刚落下,躺在地上的僵尸一下子跳了起来。而压在他身上那一个秤砣就如同一颗子弹一般向向着父亲打了过来。 “啪!” 我看着那一颗拇指大小的小秤砣,打中了父亲的胸口,然后穿透了父亲的胸口,直接打进了他身后的木柱子里。 父亲身体僵硬不动,然后艰难的扭头看了我一眼,断断续续的喊道:“常……山……” 喊完我的名字,我就看见父亲的胸口喷出一道血线,整个人就那么直挺挺的摔倒在冰冷的地面…… ------------ 010 连累 我冲到了父亲的身边,一把将父亲的抱住。他胸口处的血洞,向着外面不断喷出鲜血。 我用手紧紧的捂住那一个伤口,但鲜血根本止不住。 “爸,爸……”我大声喊着他的名字,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常……常山……”父亲紧紧的抓着我的胳膊,口中叫着我的名字,但像是喘不过气一般。 “爸,你,你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我哭喊着要将父亲抬起来。 父亲抓着我的胳膊大口喘息,非常用力的对着我说道:“常……常山……我,不行了……” 说到了这里,父亲就大口大口的喘息,已经无法呼吸一般。 “常山,你,你答应我,一定,一定要活下去!”父亲的眼泪划过了面颊。 我只觉得心口剧痛,就像是被人用铁锤砸中了一般。 “爸,爸,我会的,我会的,你也要活下去,你没事的……”我大声回答道。 但父亲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他脸上挂着泪珠,嘴角就扬起来了一丝微笑。 他看着我,一动不动……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失去了力道……“爸,爸……”我大声的吼叫着,用来摇晃着他的身体,但是他已经没有了知觉……他胸口的鲜血还在不断的流出来…… “常山,快跑!”后面传来了张启云的一声大喊,随后在我的耳边传来了一声轰鸣。 等我抬头看的时候,我看见了一把椅子打在了僵尸的身上,僵尸被打退了两步,椅子去碎了一地。 我从地上一把捡起来了椅子腿,“我不活了!我杀了你!”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挥动着椅子腿打向了僵尸的脑袋。 “嘭!”椅子腿打在了僵尸的脑袋上,顿时就碎成了几截,僵尸站在原地,毫发无损。 “你杀了我啊!”我发疯一般冲着它吼道。 下一秒僵尸如同发狠了一般,一把想着我抓了过来。 后面传发来了一股力量,一下子将我拉开了,拉我的人是张启云。 “我伤了元气,打不过他!快跑!”张启云冲着大声喊道。 “我不跑!我要报仇!”大声对着张启云吼道。 “你现在根本报不了仇!”张启云大声说道。 这个时候,僵尸已经扑到了面前。张启云拉着我就开始跑。中堂里面还放着一批糯米,张启云将糯米向着僵尸打过去。 打在僵尸身上,火星四溅。糯米还能够抵挡一会儿,但。终究无济于事。 张启云拉着我躲开了僵尸,向着大门外面冲了过去,刚到门口就看见远远的一片快马飞奔而至。 那快马停在了我们的面前,大声喊了一句:“常山,情况如何?” 骑在马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干爹。看见了干爹,我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干爹,我爸爸死了!” 干爹闻言,大惊失色,“还是来晚了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从身背后传来了一声野兽一般的吼叫声:“嗷呜!” 僵尸已经追了上来,干爹见状,一把从马背上抽出来一把刀,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常山别怕,干爹在这里!”他对着我大声喊道,话音落下,就挥动着手中的弯刀直接砍向了僵尸。 “当!” 电光火石一般,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弯刀砍在了僵尸的胳膊上火星四溅,干爹后退了几步,站住了。 “僵尸已经不是血肉之身,寻常的刀剑根本就伤不了他!”张启云在一旁提醒道。 “我知道,不用你来啰嗦!”干爹大喝了一声,从身上取出来了一张黑色的如同皮毛一般的东西,然后挥刀在自己的手掌上划了一道血口,再用流血的手掌抓住了那一块皮毛,口中快速默念着咒语。 猛然之间手中皮毛发出了白烟,紧接着干爹将手中皮毛在弯刀上一抹,顿时之间,那一把弯刀上面就燃起来火焰,如同一个燃烧的火把一般。 “欺负我的干儿!去死吧!”干爹大喝了一声,挥动着手中的弯刀直接向着僵尸砍了过来。 那僵尸依旧是一副凛然不惧的模样,迎着干爹的刀直接就冲了上来。 干爹手中弯刀直接捅进了僵尸的胸口,紧接着僵尸的身体就被点燃了。在等他拔刀出来,整具尸体迅速燃烧了起来。 一具僵尸立即变成了一个燃烧的活人。 “吼!”燃烧着的尸体,依旧发出渗人的吼叫声,然后想着我冲了过来,然而,刚走两步,身体上的胳膊已经被烧断掉落在地上,紧接着他摔倒在了地上,很快被烧成了灰烬。 看着燃烧成灰烬的尸体,我重新回到了院子中,父亲的尸体安静的躺在地上,此刻地上已经流淌出来了一大批的鲜血。 我来到了父亲尸体的身边,一把将父亲抱在怀中,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爸……你回来啊,你快回来啊……” 他冰冷的尸体,毫无回应。 “老天爷,老天爷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就因为写错了两个字吗?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冲着老天发出了一声怒吼。不过短短几天的时候,最疼爱我的奶奶死去,如今父亲也死了…… 这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父亲是精明的商人,二十年来我家家业兴旺,但他绝不是坏人,他是读书人,是书法家……为什么写错两个字就要落得如此下场。 “常山……你爸爸的尸体不能留!”张启云在一旁小声的说道。 我抹了一把泪水,低头果然看见父亲的眼睛是圆睁着的。地字离土,死不瞑目。 “张先生,你通晓阴阳之事,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这般不公平?”我大声问道。 张启云默然,反问了一句:“这世间不公平的事还少吗?” 突然,我感觉我的手被一只手抓住了,猛然之间,躺在地上的父亲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在他起来的同时另外一只手直接掐住了我的喉咙。顿时之间,我的喉咙就像是被一把钳子给抓住一般,完全无法呼吸。 我的脚离开了地面,被父亲举了起来,原本对我疼爱有加的父亲此时目露凶光,如同野兽一般看着我,似乎要将我撕碎。 就在我要窒息的时候,我看见干爹手中的弯刀落了下来,然后我整个人就失去了重力一般,摔倒在地上。 父亲的手臂被干爹砍断了,那一只手还掐在我的喉咙上。我一把扯掉了那一条胳膊,终于可以呼吸了! 被砍掉一只手的父亲,再度发狂一般想着我扑了上来。随后,干爹手中的弯刀从后背刺穿过来,然后,尸体就燃烧了起来…… 我瘫坐在地上,几近虚脱。 我呆呆的看着父亲燃烧的尸体,有一种整个世界都坍塌了的感觉。 “常山,你必须跟我走!”干爹大声对着我说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现在,你只有跟我走才能活下来!”的 我没有说话,张启云却立即阻止道:“不必!常山,哪里也不能去!” “张启云,事到如今,你还能够救得了常山吗?”干爹大声问道。 “我还有办法!”张启云回答道。 “哼哼……”干爹冷笑了一句:“张启云,你知道这件事背后牵扯到了什么吗?你们管不了这事!” 张启云还要说话,但我提前说道:“张先生,我跟干爹走,您别管我了!” 张启云连忙说道:“常山,要破除五伦禁忌的诅咒必须要有金炉和玉盏……” “张先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明白你对我的恩情,但是,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 011 清远法师 张启云是好人,我很清楚,他或许还能再救我,我也很清楚。 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张启云要救我,多半也得搭上自己的命。 我是个怕死的人,但是父亲和奶奶相继去世之后,我便觉得活得也没多大意思了。 让一切顺其自然吧,生死由命。 我跟在干爹骑上了高头大马,冲着张启云挥了挥手:“张先生,你是大好人,如果我能够活着,一定报答您!” 张启云无力的挥了挥手,在这一刻,我看见他的眼圈发红了。他或许已经算到了我的结局了吧。 高头大马快速的飞奔在路上,跑出来一段时间后,干爹大声对着我说道:“我现在就带你回我们族中,大祭司手段很厉害的,他能够救你!” “好!”我大声回答了一句。 “不过,大祭司救你有个条件,要找你家要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物件!”干爹继续说道。 “哦!”我点了点头,觉得现在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马跑出了镇上,向着一片树林里面的跑去,那一条路是去骨族聚集地的地方。 突然,疾驰着的马匹一下子停住了,巨大的惯性让我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干爹的后背上。 干爹勒紧了缰绳,仔细看着前面。我坐在后面也伸长了脖子看。 前面是一面树林,黑暗中只能简单的看清楚树影。 “啪啪!” 干爹观察了一下前面的情况,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于是使劲的拍打着马,想让它往前面走。 但不知道为什么,马就是不肯往前走。干爹又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对着我说道:“常山,下马,咱们走过去!” 我很听话的下了马,干爹也下了马。他松开了马缰绳,那匹马突然把腿就逃跑,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干爹,怎么回事?”我小声问。 他将弯刀握在了手中,“没事!,干爹也不是吃干饭的!” 以前,我听父亲说过干爹是有本事的人,但真正见识到干爹的本事却是在前不久,他让手中的弯刀燃烧起来。 树林很茂密,中间的路也是一条大路。干爹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小步的走在上面。 微弱的灯光是干爹挂在腰间的一盏马灯发出来的。四周非常的安静,能够听见我们两人的脚步声。 这么走了几步,就看见黑暗的树林中突然升起来了两团绿油油的火焰。 火焰像是两盏灯笼,但像是有生命一般,向着我们就飞了过来。 我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一旁的干爹语气还算平静的对着我说道:“是鬼火!不必怕!” 我没有说话,在黑暗中点了点头,跟在干爹的身后,继续往前面走。 那两团漂浮着的鬼火,缓缓的向着我们飘来,很快就来到了我们的面前。然后,两团鬼火一左一右,就围着我两转动起来。 突然,干爹挥动着手中的弯刀,一刀砍向了前面的一团鬼火。 那一团鬼火被刀砍中,落在了地上消失不见。 而另外一团鬼火好像害怕了干爹手中的刀,在快速的后退,最终消失在黑夜中。 干爹带着我快步往前面走,黑夜中,我听到不属于我们的脚步声。 “干爹,后面好像有东西跟着我们!”我小声说道。 “别管!”干爹说了一句,然后牵着我继续走。 脚步声一直在跟着我们,我们在树林中走得很快。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始终没有走出这一片树林。 “干爹,我们好像还在原地!”我小声说道。 “嗯!”干爹点了点头,“我们遇见鬼打墙了!” “是不是跟跟在我们后面的东西有关?”我又问。 干爹点了点头,“不用怕!鬼打墙就是一种幻象,只要有外界的东西进来,就不攻自破了!” 干爹说完松开了手,对着我说道:“常山,你先走,我在你身后!” “好!”我点了点头,又对着干爹说道:“干爹你要小心!” “我没事的!”他回答了我一句,然后又说:“你记住了,不管听见什么你都不要回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小步向着前面走去,干爹就跟在我的后面,但跟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听见了背后有劲风舞动着的声音,微弱的灯光闪烁着影子,应该是干爹在挥动着手中的刀。 突然,我注意到了地面微弱里的人影,尽管是余光,但我还是看到了影子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是干爹的影子?我心中暗自猜测,但很快又否决了这个猜测。灯光是从干爹那里过来的,所以,我不会看到他的影子。 如果不是干爹的影子,那又会是什么?我心中一阵疑惑,却又不敢回头看一眼。 突然之间,一声清脆的响声从后面传了过来:“乒”。这是金属的撞击声。 在鬼打墙的世界不会出现这种声音,能够听到这种声音,那就意味着鬼打墙已经被破解了。 干爹猛然冲上前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大声说道:“快跑!” 我来不及多问,也就跟着干爹发疯似的的奔跑。 突然前面的树上亮起来了两盏大红灯笼,而在大红灯笼的照射下前面的大地在剧烈的颤抖。 在颤抖之中,大地突然裂开,我看见一只手伸了出来。 紧接着四周同时亮起来了大红灯笼,而在半空之中,我看见了又八个漂浮着的纸人。 “哦哈哈……” 一声诡异无比的大笑声在整个树林里面挥动着,这个声音震得我整个人天旋地转。 我听见了身边的干爹在快速的念着咒语,然后我看见他手中的弯刀燃烧了起来。 四周的大红灯笼的光线如同鲜血一般,地下的土地迅速裂开,里面直接飞出来了一口乌黑色的棺材。 “常山,快跑!”干爹冲着大喊了一声,然后他一把将我推开。 在推开我的同时,我看见那一口棺材撞向了干爹,同时将干爹整个人都装进了棺材里面,然后消失在黑夜之中。 “干爹,干爹……”我大声的喊道。 “常山,跑!跑!不要让它抓到!”干爹的声音从黑夜中传了出来。 我在无法顾忌发生了什么事,埋头不要命的开始跑。 就听得后面有撕裂的声音,我实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在我的身后有一条漂浮着的手臂,向着我抓了过来。 我发疯一般跑,脚下的土地似乎在不断的抖动着。 突然,前面亮起来了两盏血红色的灯笼,在灯笼下面漂浮着一口棺材,在棺材的左右,两个纸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想要后退,后面还又一只手向着我抓过来。 就在这迟疑的瞬间,那一口棺材直接向着我飞了过来…… 眼看就要被棺材撞中,黑夜之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阿弥陀佛……” 这个声音宛若惊雷一般,震得我耳膜生疼,震得脚下的整片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紧接着在黑夜之中走出来了两个人来,前面一个身穿白色袈裟,法相庄严,是个老和尚,跟在他后面,穿着灰色僧袍,手中敲打着木鱼,却是个年级跟我差不多的小和尚。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顿时只见,整片树林里面都回荡着惊雷一般的佛号。 老和尚大步走到了我的面前,一把将一串佛珠挂在我的脖子上,然后说道:“我是二郎庙的清远法师,你跟我走!” 到了此刻,不过是死是活,只有选择跟老和尚走。 “哦哈哈……”树林之中紧接着传来了一声大笑,笑声惊天动地,无比吓人。 ------------ 012 洪通天 两种声音仿佛是在对坑,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耳膜如同要被震碎了一般。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声音如雷不绝于耳,到了后面,我是由老和尚直接牵着离开的。 就这样莫名其妙,我竟然又回到了家中。等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我仿佛才从一场噩梦中惊醒过来一般。 “清远大师,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我赶紧对着清远大师道谢。此时,张启云也在我家中。 “阿弥陀佛,常山施主莫不要客气!”清远大师回礼道。 “大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张启云高声说道,突然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大声问道:“常山,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被张启云惊愕的语气吓了一跳,赶紧低头一看,却见的右手手臂上竟然有一个黑手印。 “我,我不知道啊!”我使劲的摇了摇头,仔细回想着在树林之中遇见的种种情况,但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手臂上的黑手印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有东西抓过我的胳膊。 “这是留下死人印记,事情越发不秒了!”张启云面色凝重的看着清远大师说道。 “南无阿弥陀佛,如今之事全看常山施主的造化了!”清远大师说完,从怀中取出来一个纸包,对着他身后的小和尚说道:“不爱,你去将这东西兑水后,拿来给常山施主喝下去吧!” 那名小和尚眉清目秀,法号:不爱,听起来很是奇怪,他回答了一声是,快步去找杯子,很快端来了一杯清水,我喝了一口有些苦味,但还是一口喝完了。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喝下去之后,全身一阵清凉,整个人似乎也多了几分精神。 “常山,今晚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张启云对着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问。清远大师与张启云道长有话要说,不爱就跟着我到后面的房间里面休息。我给他安排了床铺,他并不休息,而是在床上打坐。 天很快就亮开了,等到鸡叫第一声后,张启云过来叫醒了我。我们一起出发,去昨晚干爹被困住的地方。 等我再回到昨晚的凶险之地时,我才发现那不过是一条不到二十米的林间道路,但是就是这区区二十米的一条路上,我和干爹在这里足足折腾了两个时辰,如果不是清远和尚突然现身,我还不知道后果会是怎么样! 刚走几步,我就看见了地上掉着一把弯刀,那是干爹之前带着的兵器,如今,刀在这里,人却又在何方呢? “你们看!”就在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张启云突然说话了,我赶紧跟上前去看,就看到在一棵树下,干爹跪在那里。 “干爹,干爹……”我大声喊着,加快了步伐跑过去。但是张启云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并且示意我不要过去。 张启云弯腰从地上捡起来了一颗小石子,然后对准了干爹的后背弹了过去。 “啪!”一声,干爹的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呼呼……”倒在地上的尸体突然燃烧了起来,上面冒出来黑腾腾的烟雾,在烟雾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张启云,清远,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常山的事不是你们能够管的!” 话音落下,黑烟散去,尸体成灰。 “清远师兄,以你看来,这是何人所为?”张启云问道。 “阿弥陀佛,想必是洪通天又回来了!”清远大师回答道。 “师父,师叔,你们快看,这里还有几个字!”一旁的不爱小和尚的声音传来过来。 众人急忙凑过去看,就看见到地上写着四个字:“八字朱石” “八字朱石?这是什么意思?”我疑惑的问道。 张启云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猜测道:“这恐怕跟洪通天有些关系!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等我们折身往回走的时候,就看见迎面走来了一群人,这一群人全部身穿白色长衣长袍,像是出殡送葬的队伍,然而有所不同的是,这一群送葬队伍的后面抬着的并不是棺材,而是一口黑色的轿子。 这一群人一个个面无表情,如同木头人一般,他们走到我们的面前,人群向着四周散开,然后那一顶黑色的轿子从后面抬到了前面。 漆黑无光的一顶轿子里面突然伸出来了一只雪白色的手,揭开了轿子前面的黑色长帘。 伴随着黑色长帘被揭开,我就看见里面缓缓走出来了一人。这人身材不甚高大,身材干瘦,光头,皮肤白得可怕,尤其是在黑帘的映衬之下,那惨白的脸色,雪白的光头,一张长脸上没有眉毛,让人看得说不出来的恐惧。 “清远和尚,张启云,我们又见面了!”他嘴巴不怎么动,但说话的声音却像是飘过来一般。 “洪通天,想不到你还活着!”张启云冷笑着回答。 “呵呵……”洪通天阴冷的笑着,并不回答张启云,而是将目光对准了我,“常山,你就等着我带走你的三魂七魄吧!”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洪通天,他为什么要杀我?我百思不得其解。 “洪通天,伤天害理的事,我劝你少做一些吧!”张启云冷声说道。 “哈哈……”洪通天听到张启云这一句话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如雷,震得整片树林里面的鸟儿乱飞。 “昨晚的笑声就是你的!”我猛然想了起来。 “张启云,你以为这一次你还有本事拦得住我吗?你知道五鬼为什么会告诉你虚假的消息,让你上当?” 张启云听到这里顿时一皱眉,但却并不说话。突然之间,洪通天一挥手,我就看见四周狂风大作,好像光线突然暗了下来,随即我就看见了他的手中出现在了淡淡的亮光,是什么我却看不清。 而在这个时候,一阵阵金属的裂鸣声音传了过来,震得我耳膜发痛,情不自禁用手捂住耳朵。捂住了耳朵就看见洪通天的嘴唇在动,他似乎在说话。 等到他收回手掌后,终于听得清楚:“张启云,清远,你们最好想清楚了,这事可是你们能管的?哦哈哈……” 洪通天回到了漆黑的轿子中,四周回荡着他那无比渗人的大笑声,然后白衣白袍的人群折身往回走,不一会儿消失不见。 我回头再看见张启云和清远大师,就见得两人面色惨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两人都会如此表情?难道是洪通天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在手上?两人都被吓到了?” 我只是在心中猜测着。再看一旁的不爱小和尚,他也和我一样惊疑。 “清远师兄,您觉得如何?”良久之后,张启云才开口说道。 “阿弥陀佛,我辈修行之人,但求问心无愧!”清远大师双手合十,回答道。 “不错!”张启云点了点头,脸色的惨白一扫而光。 “常山,你手上的黑手印怎么样?”张启云突然转移了话题。 我赶紧抬手一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颜色似乎更深了一些,我还没有说话,张启云却又说道: “没事!不碍事!” 我知道,他只是在安慰我,我只是笑了笑,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不再那么惧怕死亡了,甚至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 “这一次,我们要换地方,去我家吧!”张启云脸色带着微微的笑意。 “想来也只有你那里可以抵挡有可能发生的一切了!”清远大师也是微微笑着。 “常山,明天我就给你烧金炉,点玉盏,坚持七天,一切就都过去了……” ------------ 013 影子 张启云的家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那是一栋很老的房子,院子不大,里面种着两棵树,一颗是桃树,另外一颗也是桃树。 一共三间屋子,中间是客厅,左边两边是卧室。客厅中间的神堂上供奉着一个身穿道袍的道士画像,家中布置很是朴素。 没有多余的话语,张启云带着我和清远大师直接来到了右手边的房间,在房间里放着一口石磨。而在石磨旁边放着一个小香炉,香炉上还有香会的残渣。 “金炉和玉盏会在这里点燃!”张启云对着我说道。我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表示一切都听从张启云的安排。 “前三天一定不会有问题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张启云又说道。 我还是点了点头,并不准备多问,但张启云却还是给我解释道:“到了第四天,就是七月初一了,是鬼月!到时候鬼门关打开,洪通天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可以调动鬼魂!” “张先生,如果有必要,我就自行了断,决不能连累你们!”我咬牙说道。 “南无阿弥陀佛,常山,你小小年纪便能够将生死看淡,实属难得!”清远大师在一旁说道。 听了这话,我唯有一阵苦笑。心中暗道:“我这可不是将生死看淡,而是无可奈何!” “常山,有些话我要提前与你说明白,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张启云面色凝重的说道。 “张先生,你直说无妨,我有心理准备!”我回答道。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和清远师兄一定会竭尽全力救你,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听到张启云这么说,点了点头。“不过,如果出现意外……” “张先生,你不必纠结!尽管说下去!”我坦然面对。 “如今,洪通天有了一些特殊的原因要取你性命,带走你三魂七魄!我们会全力救你,但即便救不了你,我们也不能让洪通天带走你的魂魄,所以,一旦在这七天之内,如果发生意外,我会封住你的三魂七魄,然后将你的尸体扔进下川的四方井中!” 清远大师接着解释了一句。“那一口井是阴阳泉水,尸体沾了阳泉泉水,灵魂禁锢,谁也带不走!” 我依旧只是点点头,并不说话。 “常山,这是下下之策,但我们必须要有这种准备!洪通天此番的特殊使命,我们决不能让他成功!” “张先生,清远大师,若不是你们,我早已经命归黄泉,你们能如此救我,对我恩同再造!”我躬身下跪。 张启云赶紧扶我起来,然后指着屋子中的石磨对着我说道:“我这里有先天道场,洪通天没那能力破我这道场的!” 这一夜,住在了张启云的家中,睡到半夜的时候,我就看见张启云在石磨上点燃了香,然后口中快速念咒,随后又将三张黄纸点燃了。 随着黄纸燃烧结束,石磨突然转动了起来。那是一口很厚重的石磨,竟然自己转动了起来。 我看着转动的石磨,心中一阵惊疑,不由得问了一句:“张先生,这石磨怎么会……” “常山,这边是传说中的鬼推磨!”张启云在一旁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若有所思,暗道:“莫非这就是鬼在推动石磨?” 第二天清晨,张启云和清远大师为我作法,分别燃烧了火盆,点亮了青铜灯。其中张启云负责守护火盆,清远大师负责照看青铜灯。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不用躺在棺材里面,身边还有一个不爱小和尚陪着。只不过,我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 手臂上的黑手印颜色越来越深,几乎每一次咳嗽,都会咳出来鲜血。 我躺在木头的床上,屋子里温度很高,是燃烧着火盆的缘故。 本以为洪通天会打上门来,但是过去的三天却出奇的平静,周围甚至没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 到了第三天的晚上,乌云密布,天雷滚滚,一场狂风暴雨,倾盆而至。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听过,那么大的雷声。 “今晚子时,是鬼门关开启之时,是人间的鬼月!洪通天前三天没有动手,一定是准备集中鬼月的孤魂野鬼,准备全力出击!”张启云看着屋外的大雨说道。我看着屋外的大雨,自嘲了一句:“如此一来,倒也算是轰轰烈烈了!” 说话之间,大雨之中飞过来了一只麻雀,它冲着我飞了过来,却又撞在了木门上直接死了。 “这只麻雀想必是被惊雷吓破了胆子,自己把自己撞死了!”不爱小和尚在一旁说道。 然而,在他话音刚刚落下来,我就看家了又有一直麻雀在大雨之中飞了过来,然后直接撞死在木头门上。 紧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只是片刻时间,木门前面已经是一堆尸体。 “张先生……”我扭头看着张启云。 “不用怕!小伎俩而已!”张启云回答道。 “阿弥陀佛……”这个时候,清远大师突然喊出了一声佛号,声若洪钟。 在他的面前,青铜灯在快速的跳动着,中间的灯芯似乎极为不安。 整个屋子里面顿时被清远大师的佛号冲填满,在一时间,清远大师的佛号甚至盖过了天上的惊雷。 大雨依旧,雷声滚滚。 “常山……常山……”我听见了一个声音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我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全身一颤,这个声音是青衣少年的。 我的手臂开始剧烈的疼痛了起来,在手臂上黑色的手掌印上宛若针扎一般发出了阵阵刺痛。 “常山,常山,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声音很近宛若在我的耳边。 我突然回头,就看见一个青色衣服的少年就站在我的身旁,在灯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我终于发现,我为什么会对整个人面熟了,因为,身穿青衣的这个人正是我的模样。他跟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前几次见他都是在黑暗之中,光线太弱,看不太清楚,看上去只觉得熟悉,并未联想到自己。 这一次,终于看清楚了。 他,竟然和我一模一样。只不过,他的额头有着一个血红色,钉子眼一般的胎记。 “你,你是谁?”我大声问道。 “我就是你,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青衣影子说道。 “常山,常山,你看见了什么?”耳旁传来了张启云的声音。 “张,张先生,我看见了一个青衣的人,他跟我一模一样!”我大声说道。 “这应该是之前的鬼魂,在你出生之前的!”张启云立即解释道。在我出生之前,母亲生过三个孩子,但三个都夭折了。 “他说什么?”张启云又问道。 “他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还说他就是我!”我大声回答着张启云的话,这个时候,青衣影子又说话:“没用的,他们救不了的!你的手上有我的死人印记,只要我能够找到你,你就活不了!” 我立即将他所说的这一段话复述了一遍,紧接着就听见张启云说道:“有本事别走!” 张启云说了这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青衣人立即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一下子就消失宰了我的身边。 “常山……你活不了的,只要我能够找到你,你就活不了!我还会再来……” 青衣影子的声音像是一阵风一般从外面飘了进来。 屋外大雨倾盆,没有想要停止的意思,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整个世界都好像被切割成了两半。 在黑夜中,我仿佛听见了无数恶鬼的哭嚎声…… ------------ 014 老妇人 屋子里面的石磨只是转动了半圈,便又停了下来。想必青衣影子的突然离开就跟这石磨有关。 张启云说过,这一口石磨是鬼推磨,想必是一种极为厉害的道场。 我的手臂上黑手印又开始剧痛了,青衣人说只要这个印记在,他就能够找到我,只要他能够找到我,我就活不了。 张启云沉思良久后,开口对我说,“他说得没错!不过,我也有应对之策!” 在天微明的时候,不爱小和尚带着我离开了张启云的家中。我本不应该离开张启云的道场,但因为我的身上有死亡印记,青衣影子能够找到,所以张启云准备一出金蝉脱壳。 他用我的头发,指甲,还有鲜血,加生辰八字做了一个纸人来代替我,而我则是用灯油加香灰隐藏了自身的气息。 这是张启云和清远大师商量之下的瞒天过海。 不爱小和尚带着我离开了张启云的家中,一路走来到了翠湖周围一个普通的农家。 不爱小和尚告诉我,清远大师曾救过农家主人的性命,是靠得住的人家。 迎接我们的是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他听说是清远大师有交代,非常客气的请我进到家中。 这是一家典型的荷田农家的房屋,房屋不高,正对着荷塘,屋后就有一条小河,小河对面是一望无际的荷塘,有微风吹过,带着阵阵的花香。尽管还是夏末,但我受了这一阵风,还是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那老头见我身子弱,赶紧招呼我去屋子里面休息。 一个靠近荷塘的小房间里面,摆着一张床,四周放着几本书,倒有点读书人家的感觉。 “谭老伯是好人!你不必担心!”不爱给我倒了一杯水说道。 我接了过来点了点头,“你们这么帮我,我非常感激,其实我这般状况跟死了又有什么两样?” “一个大活人成天将死挂在嘴边,真是丧气!”这时候,从外面传来了一个清脆女孩子的声音,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蓑衣,扎着马尾的女孩走了进来,她一只手拿着莲蓬,另外一只手拿着荷花,笑面如花。 “不爱哥哥,你终于肯来我家玩了!”她走进来将几个莲蓬递给了不爱,又递给我几个。 “秋荷妹妹,好久不见!”不爱小和尚微微低低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赶紧介绍我:“这位是常山,常山这是主人家的小女儿秋荷!” 我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想倒是很少见如此活泼的女孩子。 “吃莲蓬,我刚摘的!”秋荷清脆的说道,说完就拿起来一个莲蓬,快速的剥开,然后麻溜的抛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咬了起来。 我看着秋荷,突然觉得原来活着是这般美好。 我也吃了一颗莲子,入口只觉得清甜无比,浓烈的清香让整个人都精神一振。 然而,在这个时候我手臂上的黑色印记突然又剧烈的疼痛起来,那锥心一般的疼痛让我抓不住手中的莲蓬。 “常山哥哥,你怎么了?”秋荷连忙抓住我的手问道。我紧咬着牙关摇了摇头。 “常山,师父说,这是最关键的四天!你要坚持住!”不爱在一旁说道。 我自然知道,只是这可恶的死人印记,突然疼痛,确实让人忍受不住。 我额头冷汗直流,秋荷见了赶紧过来帮我擦汗。 好在这一次的疼痛,并不是很久。 “常山,常山,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突然在我的耳边,我听见了那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他,他又来了!”我对着不爱小和尚说道。 “师父和师叔封闭了你的气息,他找不到你的!”不爱语气沉稳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不去理会那个声音。 不爱小和尚扶我躺在了床上,秋荷就坐在一旁,她小声问我:“你觉得我家莲子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回答了一句:“好吃!” “那好,你生病了,躺着别动,我剥给你吃!”秋荷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这……怎么好意思!”我赶紧拒绝。 秋荷却是爽朗的笑着,“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还这种忸怩?哈哈……” 我被秋荷笑着有些不好意思,脸色一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片刻,秋荷就剥好了一大把的莲子递给了我。 我就留在了秋荷的家中,不见不时出去,他回来后,就告诉我火盆和青铜灯的情况都非常稳定,让我不必担心。 我不知道不爱的消息是怎么得来的,那点时间是不够回去一趟的。或许,不爱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慰我而已。 尽管如此,我也感激不爱所做的一切。 天理未必存在,但这世间好人还是有的。 我在谭老伯家住了一天一夜,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这一天晚上,我就看见了谭老伯一家正在准备纸火蜡烛,秋荷过来告诉我,这是在接祖。七月初三,鬼门已经彻底打开,逝去的祖先由阴间回来,家家户户都在接祖。 不爱一脸紧张的守在的我的身边,因为我被封住了气息,身体里面的阳气是很弱的,不容易招惹那些东西。 等到他们接祖的仪式结束,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秋荷和不爱坐在房间里面陪着我说话,微弱的灯光放在一旁的书桌上,灯光闪了闪,我就看见了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灰衣服的老妇人。 她站在门口向着里面张望,好像是在找人。 “秋荷妹妹,是不是有人找你?”我向着秋荷说道。 秋荷楞了一下,站了起来,冲着门口看了看,似乎没有看见人,又走了出去。但是,那一个老妇人就站在门口。秋荷为什么没有看见? 就在秋荷走过去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因为,秋荷从老妇人的身上穿了过去。 那……不是人!猛然之间想通了这一点,我顿时觉得有一种全身发冷的感觉。 这个时候,秋荷一脸疑惑的走了回来,她又穿透了那个老妇人的身体。 “没有人找我啊?”秋荷疑惑的看着我。 “哦,哦,我,我,我的头发昏了!”我赶紧说道。 秋荷并不在意,继续和我说话。但是一旁的不爱,却立即紧张了起来。他明白我的意思。 他也冲着门口看了看,很显然他没有看见,他对着我微微摇了摇头。我则是点了点头,也就不去看门口。 但是,在我和秋荷说了两句话后,我就感觉不对劲了,眼睛的余光能够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我实在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身旁,这一看差点吓出声音,因为在门口的那一个老妇人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额头一下子就布满了冷汗,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冷。 那个老妇人,面色惨白,眼神空洞,僵硬的面部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那一双直勾勾的眼神却盯着我看着。 我赶紧扭头看向了不爱,并用眼神示意他,在我的身旁站着一个东西。 不爱轻轻拉了拉我的胳膊,示意我不要慌。我点了点头,心中却慌得乱窜。 秋荷注意到了我和不爱小和尚的表情对话,她用惊疑的眼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常山,随后又扭头看了看四周,然后问道:“你,你们是怎么了?” “没,没事!”不爱小和尚赶紧回答。 “常山哥哥,你的额头上全部都是冷汗!”秋荷关切的对着我说道。 “常山?你就是常山?”突然一直站在我身旁的老妇人大声说道。 我被吓了一跳,急忙扭头一看,就看见那老妇人如同一阵风一般冲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中。 ------------ 015 坟墓天地 “她听到了我的名字……”我脸色惨白的看着不爱小和尚,“她听到了我的名字转身就跑了!” 不爱小和尚一听这个句话,脸色顿时变得一阵惨白:“洪通天手中有幽冥令!百鬼听令,一定是去报信了!” 直到此刻,我才知道洪通天手中让张启云和清远大师忌惮的东西是幽冥令。但实际上我还不知道这个幽冥令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可以让百鬼听令?不过,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索这个问题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看着不爱小和尚问道。 “常山,你不要害怕,出门的时候,师父交代了保命的办法!”不爱说完,就对着秋荷说道:“你快去请你爸借两条水牛来!” “好!”秋荷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也不多问,急忙跑了出来。 “常山哥,咱们换衣服!你穿我的僧袍,我穿你的衣服带着他们兜圈子!”不爱一边说话一边将身上的僧袍解了下来。 “不爱师父,这样,你会不会有危险?”我不着急换衣服,问道。 “没事的,我带着两条水牛做护法正神!这水牛看上去其貌不扬,前身却是上古神兽,厉鬼见了也得绕着走!鬼魂跟本不敢靠近的!” 在不爱的催促之下,我跟不爱互换了衣服,然后不爱又让我在衣服上吐了几泡口水,这样是将我的气息给透露了。然后他跟着两条水牛开始往状元村的方向走。 “你不要回张师叔的家,直接上芮官山!他们有办法知道你的消息,会赶过来与你汇合的!” 我穿着僧袍,用香会涂了脸,准备一个人往芮官山方向走。 “常山哥,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秋荷穿上了一件蓑衣,对着我说道。 我摇了摇头,“秋荷妹妹,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我知道!” “我有可能离开了这里,再也回不来了!” “不会的,清远大师是很厉害的人!”秋荷很肯定的说道。 但我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是不相信清远大师,只是我不想再连累人了。 “我只能一个人走!”我看秋荷,心中有几分感激。 “那好吧,你如果还能过来,还来我家来!”秋荷送我出门,我只是点点头。 黑夜如墨,芮官山紫灰色的山体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我一步一步沿着山路往上面走,道路曲折,走起来很艰难。 这样艰难的走到了半山腰,就听得后面有两个脚步声。我一下子警觉了起来:“该不会是有东西跟上我了?” 我快步往上面走,却听得后面喊了一句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听到了这一声佛号,我这才回头看。 见得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快步走了上来,正是张启云和清远大师。 “张先生,清远大师,我被发现了!”我慌忙解释道。 “不碍事!我还有办法!你跟我来!”张启云说完就大步向着山上走,我跟在他身后走到了一座坟墓处。 高达的坟墓,审视宏伟,其中石碑就有一人来高,张启云跳上石碑,不知怎么就将石碑中的碑心给打开。 “常山,你进去!”张启云回头对着我说道。 “好!”我也不问,直接爬了上去,然后就往里面钻,张启云在一旁说道:“这是一口风水穴,里面自成天地,洪通天找不到你,也不敢到这里找你,你就在里面躲过第五天,第六天咱们再换的地方!” “好!”我点了点头,接过张启云递过来的灯走进去,“里面的棺材是不落地,你不要怕躺在棺材下面就是!” 我点了点头,张启云便将石门重新关闭了。我从碑心爬进去,下了一个台阶,才发现里面果然别有天地,接着微弱的灯光我看得清楚,这里面像是一个椭圆形的房间,在房间的最中间放着一口棺材,棺材不靠近地面,两端都有两个石墩子垫着。 我走到了棺材面前,却发现棺材上面没有盖子,里面躺着的尸体清楚可见。 那是一个穿着整齐的老头,双目紧闭,神情安详,看上去身前是显赫人家。 “这位老先生,若非无奈,绝不敢打扰,勿怪!”我作揖赔了一句礼,身体的一缩钻进了棺材下面。 躺在下面就觉得下面的土地冰冷得很,我躺在上面就像是躺在一块寒冰上,冷得全身发抖。 “常山,常山,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那一个熟悉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像是风一般飘散进来。 “常山,常山……” 如影随形。 然后,我就听见了一种来自地下的声音,那像是铁链敲摩擦的声音。 我耳朵贴近冰冷的地面,这个声音就听得越发清楚一些。 铁链摩擦发出的声音,在仔细听,我甚至还听到了低声的哭泣声。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我啊,救我啊……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来到了这里?” “咔咔咔……”像是非常厚重的木门被一下子推开了一样。 然后各种哭喊声络绎不绝,突然一声厚重的皮鞭打在了地上。就有一个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 “凡人皆有一死,这里才是你们的归宿!” 再接着就是如同金属裂鸣一般的声音。 我一下子将耳朵离开了冰冷的地面,心跳猛然加快了起来,我刚才听到的声音是来自哪里? “凡人皆有一死,这里才是你们的归宿?这个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带着疑惑,继续将耳朵贴在地面,就听得下面似乎有两个人在对话: 一个声音说:“最近鬼魂都放出去,但这一次好像不太对劲哎!” 另外一个声音说:“有什么不对劲的?” “这一次鬼魂在房间各种乱窜,好像要惹事!” “乱窜?你还不知道情况吗?” “情况?什么情况?” “上面交代了任务,要找一个凡人的魂魄回来!” 听到了这里我不由得心头一紧。 “上面要抓一个凡人的灵魂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种事不能见天地秩序,所以,不能明着来,得用电特殊手段,我听说发出了一块幽冥令!” “真的?这幽冥令给了谁?” “我劝你追好别打听了,这种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也是!咱们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 两个人的对话在这里戛然而止。 我却越听越觉得奇怪:上面要拿一个凡人的灵魂到地狱,发出了一块幽冥令。 听不爱小和尚说,洪通天手中的就是幽冥令,莫非那两个人口中的幽冥令就是洪通天手中的那一块? 而我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凡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心中越发的疑惑,将耳朵贴在地面仔细听,但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问道。一抬头立即就是一声脆响,紧接着脑袋一阵巨疼。 这时我才醒悟过来,我还躺在棺材下面,不能抬头。 我一下子从棺材下面爬了起来,使劲揉着脑袋,心中想的却还是听到的对话。 棺材是没有盖子的,里面躺着一个老人,那是一个神情安详,模样慈祥的老头。 由于经历了之前的种种,我对尸体已经不是那么害怕。我半靠在棺材上仔细思考着所听到的对话:对面的是什么人?他们上面又是什么人? 正想着就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猛然一回头,就见得躺在棺材里面的一具尸体此刻已经坐了起来。 ------------ 016 脚印 尽管我也曾见过尸体复活,僵尸吸血,但此刻在这墓中见得尸体做起来,还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三十六年卧薪尝胆,四十八年殚精竭力,六十余年鞠躬尽瘁,能否位列正位?还是重来一轮回?” 突然做起来的尸体,闭着双眼,口中却大声说道。 我瘫坐在地上,半响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三十六年卧薪尝胆,四十八年殚精竭力,六十余年鞠躬尽瘁,能否位列正位?还是重头一轮回?” 他见我不说话,有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我整个人惊恐中清醒了几分,总算是听懂了他的话,他是在问我话。 这是一具从棺材中端坐而起的尸体,但是他的问话竟让我觉得有几分威严,让我不能不回答。 “不,不用了吧……”我颤抖着回答了一句。 随着我的这一句回答,那一具尸体突然不懂,然后开始风化,尸体快速变成了一团黑气,那一团黑气绕着我转了一圈,突然消失不见了。 而在那一团黑气围绕着我转圈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到有一双手好像在我的肩头拍了拍。 尸体消散,只剩下了一口空的棺材,经过之前的惊恐再到清醒,我的心境开阔了许多,竟然不知道纠结之前听到的那一段话是什么意思。因为,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好像突然就放下了对一切都放下了 生死看淡,我竟然有些困了,或许是累了。看了看四周,原本我应该躺在棺材下面,按照张启云说的那样。 但是,体质太弱,地面太凉,那里并不适合我。没有多余的纠结,我爬进眼前的棺材里。 尽管,棺材里面有一句尸体刚刚复活,而在跟我说一句话后又灰飞烟灭,但我并不害怕。 我似乎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凡人皆有一死。是的,凡人皆有一死或早或晚。 我躺在不知道在这石墓中存放了多少年的棺材,只觉得它质地还很好,我若能死在这里,也未尝不可,毕竟张启云也说了,这里是风水宝地。 我躺在棺材里面,睡了这一段日子最好的一个觉,平静而又安详。或许,就跟死了一样。 如果不是张启云敲响了碑心,我可能会一直长睡下去。 离开了石墓,外面是一个响晴的天。重见阳光,我看到依旧穿着我衣服的不爱小和尚。 小和尚一脸青涩,目光平静。我想几十年后,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得道高僧,跟他的师父清远大师一样,只是,我未必能够看到。 “昨晚感觉怎么样?”张启云看着我问道。 “挺好!”我简单的回答着。 张启云点了点头,“洪通天在外面号令百鬼,几乎将九弯十八官就翻过来了!” 我点了点头,并不觉得奇怪。 “今晚我们回去,回你家!”张启云说道。“随后他又解释到了一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依旧点头,生死如果看淡,人生再无大事。 回家后,我看到了母亲通红的双眼,不由得心中发酸。 我假装若无其事的笑了笑,笑母亲眼睛红得像兔子。母亲听我这么说也笑了,只是她笑出了泪光。 青铜灯,百年火盆,火焰燃烧得极好,似乎没有想要熄灭的意思。 “吉人自有天相!常山今天是第六晚,剩下还有十五个时辰,只要熬过去,你就度过了五伦禁忌的诅咒了!”张启云有些兴奋的说道。 “嗯!”我还是点点头。看着屋外一点一点黑下来的夜。 这一夜格外的安静,以至于有一丁点的声音,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启云盯着百年火盆,清远大师盘腿坐着默念着法号,青铜灯放在他的面前。 不爱小和尚跟在清远法师的身边,学着师父的样子默念咒语。 一切看上去如此平静又如此正常,没有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一切都似乎不太正常。 安静的黑夜,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像是铁钉落在了地上。 然后是第二声,像是第二根铁钉落在地上。 紧接着声音开始大了起来,像是两根铁钉撞击在一起。 张启云应该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一下子站了起来,目光警觉地看着四周。 一直闭着眼睛默念佛号的清远大师也睁开了眼睛,警觉起来。 这个声音突然消失了,好似凭空消失一般。 等它在响起来的时候,铁器撞击地面的声音已经来到了我家门口。 张启云面色凝重,眉头紧缩,扭头看了看一旁的清远大师。清远大师同样也站了起来。 “轰隆……”安静的黑夜之中,突然响起来了一声惊雷。 毫无预兆,就好像是那铁器撞击声出现在我家门口一样。 “糟糕!”张启云发出了已经感慨,“雷声携带巨大的能量,这种能量会让天地秩序出现短暂的混乱!” 听到张启云提起天地秩序,我不由得想起了在地下听到的对话,他们似乎也提到了天地秩序。 “吱吱吱……”我听见老鼠的惨叫声,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只灰老鼠,惨叫着死在了我的面前。 紧接着我就看见屋顶的房梁上落下了一个黑点,落在地上还在蹬腿,死的却是一只蟑螂。 地面开始出现在了脚印,一步一步向着中堂靠近过来。 张启云一把从身边的黑匣子中拿出来了一面镜子,那是一面铜制的八卦镜。 然而,他刚刚将八卦镜举起来,就听得一声脆响。那一面铜制的八卦镜竟然在瞬间碎成了几块。 张启云后退了两步,又拿出来了一块泰山石,在泰山石上固定了一根桃木条。他点燃黄纸,催动泰山石。但那泰山石却的纹丝不动。 我知道这是张启云的临时鬼推磨,尽管是临时鬼推磨,也是威力很强。只不过在此时,似乎却全然排不上用场。 张启云一连催动了三次,临时鬼推磨毫无动静,在张启云准备催动第四下鬼推磨的时候,那一根桃木条直接炸裂了。 清远大师见得此番情形一把将手中的佛珠扔了出去,口中快速颂念佛经。 他手中念珠落地,中间绳断裂,佛珠汇聚成一排,尽管佛珠不过手指头大小,挡在前面却如同一堵墙。 然后,从前面而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佛珠似乎完全阻挡不住,其中最中间一颗在剧烈的颤抖着,突然啪的一声,直接炸裂。 然而,佛珠的抵挡却是格外的顽强,其中一颗炸裂,另外一颗紧接着弥补了空隙,重新组成了新的防御线。 但,终究是无济于事。 我看见脚印又上前了一步,随着这一步的上前,所有的佛珠全部散开,犹如一盘散沙在无法汇聚起来。 “噗嗤!”清远大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刹那间,面色惨白犹如白纸一般。 脚印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张启云上前一步就要阻挡,却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然后,那一个脚印就走进了中堂,来带了青铜灯的面前。 没有人能够阻止。 只能看见地上的脚印,什么也看不清楚。没有多余的响动,就连那身上的铁器碰撞的声音都没有了。 脚步停在了青铜灯前面,似乎有一个人影站在那里,正得意洋洋的向着我看了一眼。 然后,青铜灯的灯光在跳动着…… 突然,光线暗了下来,青铜灯灯光熄灭! 刹那之间,我只觉得整个世界一阵天旋地转,眼睛发黑,终于什么也看不见了…… ------------ 017 最后的晚餐 昏睡不知多久,醒来后已是天明。躺在床上回想了许久,终于想起青铜灯已经熄灭,破解诅咒已经失败。此刻我能见到的光明可能是人世间最后的阳光。 我缓缓的坐了起来,全身上下并无大碍,依旧还有一些气力。 在我的四周站着张启云、清远大师还有不爱小和尚,母亲此刻正抓着我的手,眼圈通红。 我早已经猜到了结局,折磨了十六年,如今或许是一种解脱。 “清远大师,你还好吗?”我下了床,感觉还可以,还能够走路。 “阿弥陀佛,感谢常山挂念,贫僧并无大碍!”清远大师还是双手合十。 我点了点头,看到了张启云脸上带着一丝痛苦的神情。“张先生,非常感谢!” 张启云面无表情,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母亲却哭出声来了。 我轻轻的拉了拉母亲的手,想要说一句安慰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缓解了许久后,我这才说道:“娘,没事吧!” 母亲听到这一句话,却放声痛哭了出来。 哭了许久后,她终于擦干了眼泪,“常山,你有没有想吃的什么?我去给你做!” 母亲的意思是让我吃点再走,但这种时候,我根本没有想吃的东西,只不过为了不让母亲难过,我还是勉强说了一道自己喜欢吃的菜。我想让母亲忙碌的做出来,然后看着我吃了下去,她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母亲走后,有些话就可以说得明白一些了。 “张先生,我死之后,就按照你事先的准备的来!”我坦然的对着张启云说道。 张启云点了点头,“常山,我们决不能让你的魂魄被洪通天带走,所以,需要用一些非常手段!”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的生命只剩下了最后一天,不够十二个时辰。 “常山,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张启云问我。 我看着窗外的天空,在这临别之际,我似乎还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但总得想一件吧,就当对生命最后的尊重。 “有,我想去翠湖吃谭家的莲子!” 我们一行人来到谭家的时候,谭老头带着他的两个女儿正在荷田里面采择莲蓬。 秋荷看见我来,站在荷塘深处冲着我使劲的挥手,满脸都是灿烂的微笑。 她的笑容天真可爱,有着很强的感染力,我也冲着她挥了挥手,然后大声对着她说道:“摘最好的莲子给我吃!” 她说了一声好,趁着脚下的小船在荷塘里面左右穿梭,十分的的灵活。只是片刻的功夫就摘了十多个莲蓬递了过来。 她将莲蓬递给我们,然后一个健步就从小船里面跳上岸边。然后递给我一个最大的,说道:“常山哥,你吃这一个!” “哈哈……”就在这个时候,路对面传来了一声大笑。 我顺着笑声看了过去,就看见路对面长着一个身穿黑衣服的大光头,竟然是洪通天。 看见洪通天出现,张启云顿时就警觉起来,他微微上前了一步。 “常山,死到临头的滋味感觉如何?”洪通天一脸得意,声音阴翳的问道。 “洪通天,伤天害理的事,劝你少做!”张启云大声回应道。 “张启云,你自负一生行善积德,但到头来,你未必会有好下场!因为,你迟早得落在我的手上!”洪通天极为得意的笑着,然后又指着我说道:“常山,你是第一个,我会亲自送你下去!” 洪通天说话阴阳怪气的,但并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 也是,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根本没必要动手了吧。 “你去死吧!”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随后一个莲蓬就向着洪通天打了过去。 洪通天一把接住,冷冷的说道:“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但无济于事!今夜子时,常山我会准时送你上路!” 他说话之间,瞪了秋荷一眼并没有说话。 洪通天的出现,破坏了我仅有的好心情,秋荷剥了一把莲子递给我,对着我说道:“别去管那个烂人!” 我点了点头,“秋荷妹妹,你会一直开心下去的!” “常山哥,你也一样,没有什么是不开心的!”她笑呵呵的说着,“我再去给你摘几个莲蓬去!” 我没有回答,看着她跳上了小船,如同箭一般的向着荷田里面飞快划去,我转身离开了。 没有什么是不开心的,在秋荷的世界我喜欢她可以一直开心下去。 再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母亲在家里安排了很丰盛的一桌子晚餐,一眼看过去,全部是我最喜欢吃的菜。 “娘,我开始喝点酒吗?”坐在酒桌上,看着最后的晚餐,我问母亲。 她泪水又流了下来,看着我使劲的点了点头。 清远大师和不爱小和尚不喝酒,我给张启云倒上了一杯,也给母亲倒上了一杯酒。 想到这已经是我最后一次给母亲倒酒,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 “大家喝一杯酒吧!”我举了举杯,在说不出多余的话。 母亲强忍着泪水,努力喝下了一杯酒。酒桌子上谁也没有说话。 清远法师和不爱小和尚只是端坐着,并不说话。出家人本不应该有悲喜。 一切都是如此安静,我坐在椅子上,等待死亡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想好了,吃完这顿饭,我就上路了!自我了断!”我轻声说道。 “常山,你……”母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常山距离之时还有两个时辰的!”张启云说道。 清远大师看着我,并没有说话。 “一两个时辰对于我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了!”我看着眼前的丰盛的饭菜,“洪通天知道的我死的时辰,他一定会有准备,但是,他未必就能够料到我选择提前死亡!这对还活着的人很重要!” “常山,这个你不必担心,洪通天虽然有些能耐,但是我和清远师兄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他不会得手的!”张启云说道。 我摆了摆手,“张先生,青云法师,不爱师父,你们为我已经付出了许多!这一次就让我为你们做一点事吧!” 张启云还想在说话,但被我制止了。我从衣袋里面拿出来了一包毒药,然后倒在了酒杯中。 “这是见血封喉的丹顶鹤毒药!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缓缓的说道,目光停留在母亲的身上,“娘,如果还有来生,我还做你的儿!” “常山,你安心去吧,娘又何尝不是有了准备?”母亲从怀中取出来了一把剪刀。 我全身颤抖,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进了母亲的怀中。“孩子,老天爷容不得你,娘就跟你一起走!” “娘,你,你……”我使劲的摇着脑袋,母亲却抱得我更紧,“你爸走了,你也要走了,我一个人还活着做什么?” 母亲哭着说道。我靠在母亲的怀中心如刀割。 如果可以活着,谁又愿意去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苍天无眼,天理不存! “砰砰……”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得外面一阵车马声,然后用人砸门。 “开门,开门,快开门!” 有人用神速的汉话喊着。 张启云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也跟着站了起来。 “是洪通天来了?”我看着张启云问道,一把端起来了桌子上毒酒。 如果死亡无法避免,我就一定要创造价值。 在张启云的示意下,不爱小和尚离了桌子去开门。 大门一打开,就看黑压压站着一大队人马。这些人马不听招呼便直接往里面冲进来…… ------------ 018 八字朱砂判官笔 门一开,大队的人马就开始往里面涌进来,而且一个都是面色凶恶,气势汹汹。 只不过,从他们的穿着打扮,并不像是汉人。 冲进来的一大队人马瞬间就挤满了我家的院子,随后就看到了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那是一脸很古老的马车,赶车的车把式,穿着的衣服让我想起了干爹,因为他们的服装是一模一样的。 马车停稳之后,有两个人站在马车左右,然后从马车上就走下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这个老头手中拿着一根木杖,这一根木杖比他还要高一个头。他在两人的搀扶中走下了马车,大步走到了院子里面。 他满脸皱纹,看上去老态龙钟。他站在了院子中间,用眼睛环视了四周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你是叫个常山?”老头问道。他的汉话不是十分的纯正,有着浓浓的骨族口音。 “是我!”我点了点头,从这些人的穿着来看,他们应该是干爹的民族——骨族。 “嗯!”老头点了点头,对着旁边的人挥了挥手,就有人过来摆上了一个火盆,然后在火盆里面点燃柴火。 老头上前了两步,对着火盆开始默念着什么,就看见了火焰突然燃烧得非常剧烈起来。紧接着老头从身上拿出来了一块兽皮扔在了火盆中。 那燃烧着的火焰立即就消息取而代之的是黑烟,滚滚黑烟升腾而起。 老头站在黑烟之中,将手中的木杖举了起来,然后他从已经漆黑的夜空发出了一声大吼。 顿时之间,我就感受四周卷起来了冷风,所有的冷风都在向着火盆之中汇聚。 就在这个的时候,老头将手中的木杖再度举了起来,在半空中挥舞着。 “啊……”就听得火盆中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即在里面出现在了一个黑影。 那个黑影一看老头就跪了下去,然后他们开始用骨族的言语对话。说了几句后,黑影站了起来,突然转身面对着我说话了: “常山,是我!”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的眼泪立即流了下来,这是干爹的声音。干爹也是为救我而死的。 “干爹?是你吗?”我大声问道。 “是我!时间紧张,你听我说,我能够救你性命!”干爹语气焦急,“你家祖上出过状元爷,当时候皇帝御赐了一支笔给你的祖上,这一支笔是八字朱砂判官笔,当初你父亲就是用了这一支笔写错了字,触犯了禁忌!你记住了,只要找到这一笔,大祭司就有办法救你……” 干爹说到了这里,黑烟之中气息不稳,黑影说话开始断断续续的。 “你,相信大祭司,他有办法救你……” 黑影说完这一句话,立即消失了。黑烟也开始随着风向着四周飘散,火盆重新燃烧起来火焰。 “八字朱砂判官笔,你能找到吗?”大祭司看着我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八字朱砂判官笔,常山,原来这一支笔在你家!”张启云在背后发出了惊叹声,显然他是了解这一只判官笔的来历。 “我,我不知道啊!”我摇了摇头。 “既然在你家就不难找,你父亲应该经常用它写字!快找!”张启云立即向着父亲的书房跑去。 等我们来到了父亲的书房中,却发现笔墨纸砚一件也没有。 “啊……我想起来了,婆婆死的那天晚上,他说是文房四宝害了我家,赌气之下摔了砚台,烧掉了纸笔!”母亲在一旁失声说道。 “怎么会这样?”张启云大惊失色。 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活命机会,却在转瞬又失去了! “不会的,八字朱砂判官笔是一件法器,法器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毁掉的!或许,他烧掉的并不是所有的笔!” 清远大师在一旁说道。 “有道理,有道理!我们再仔细找找!”张启云连忙说道。于是,众人开始手忙脚乱的在书房里面寻找。 可是,将书房所有能够找到的角落都找过了却并没有发现一支毛笔的影子。 这一次,所有人都相信这一支笔是找不到了。 院子里面站满了人,我走了出来,对已经坐在院子里面的骨族大祭司摇了摇头,表示找不到。 他苍老的脸色瞬间布满了失望,“再找,再找!这可是你的性命!” “没用的!我爸将所有的笔都烧掉了!”我无力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母亲突然惊叫起来:“不是,不是所有的笔,还有一枝,还有一枝!” 母亲突然跑进了我的房间里面,然后取出来了一个盒子。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讲盒子递给我一边说道:“这支笔以前是你父亲的,后来有了你,在你一岁抓周的时候,你中了这支笔,我就把它收起来放在你的房间里面了!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支笔!” 我赶紧将盒子打开,果然见得里面有一支毛笔,毛笔笔杆是朱红色,笔尖漆黑,跟普通毛笔并无两样。 “还剩下一支笔,却不知道是不是那八字朱砂判官笔!”我递给骨族大祭司看。 他并没有从我的手上接过去,然后看着我身后的张启云和清远大师,然后用生硬的汉话说道: “我看不出来,你让他们看!” 听了这话,我转身过来,这个时候张启云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他对着我说道: “道家的法器,讲究的是修行者以自身功力的加持!这一支笔是不是八字朱砂判官笔,只需用朱砂试一试就知道!” 张启云说完就从随身携带的黑匣子里面拿出来了朱砂,然后将朱砂捧在手心,又将毛笔放在朱砂上一卷,口中默默念咒。 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就看见了张启云手中的朱砂全部消散不见了,而毛笔漆黑的笔尖竟然变成了金黄色的。 张启云见得此种情况,顿时大喜,对着我说到:“常山,这一支笔就是八字朱砂判官笔!” 我也是心中欢喜,暗道:“我有救了!” “既然这是八字判官朱砂笔,那事不宜迟,快救常山的性命吧,现在距离子时不过一个多时辰了!”在我身后的清远大师大声提醒道。 “好!”大祭司说了一句,对着身后的骨族人群说了几句我们听不懂的话,就看见有人出去了,随后就有四个人抬着一个竹筐进来,在竹筐里面放着的竟然是一头小黑猪。 骨族大祭司过去,在小黑猪的耳朵上划开了一道血口,然后用碗接了鲜血,又握着刀过来,走到了我的面前,“你的血,也放在里面!”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道血口,然后将鲜血放在碗里面递给大祭司。 张启云靠近了我的耳边小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骨族的抓猪邪术,但我以前一直听说是用人做替身的!” 听完张启云这么说,我不由得小声问了一句:“这个方法真的有用吗?” “不妨试一试!”张启云说道。 这个时候,有人在小黑猪的后背上刮掉了一块毛发,然后大祭司对着张启云说道:“你,去将常山的生辰八字写上!用八字朱砂判官笔!” 张启云闻言点了点头,走到了小黑猪的背后用八字朱砂判官笔写下了我的生辰八字。 “常山,你记住了,等会儿,你就是它,它就是你了!只要仪式完成,它死你就能活!”大祭司说完,就要作法,却听得手中握着八字朱砂判官笔的张启云大声说道: “不对,这事不对,这般做,依旧救不了常山!” ------------ 019 大祭司 大祭司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张启云问道:“怎么?你是不相信我的技术吗?” 张启云摇了摇头,“这替身可以代替任何人去死,但是代替常山是不行的!” “此话怎讲?”骨族大祭司问道。 “常山的魂魄是指定,是有特殊要求的!”张启云解释道。“除非找到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魂魄!” “阿弥陀佛,师弟说不错!但却不是件难事!”清远大师大声说道。 一时间,张启云似乎明白了清远大师的言下之意,相视而笑,不再说话。 戌时过尽,亥时便至。距离子时便只是一个时辰了。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面,看着天空中难得一见的清冷月亮。 只是坐了片刻就听得外面响起来了一个声音: “常山,常山……”声音如此熟悉,随后就在门口的黑夜中看见了一个青色的影子。 他头顶上有着一个红色的钉子眼一眼的胎记,除此之外,他竟跟我一模一样。 “常山,常山,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靠近了木门,对着我说。 我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他冲着我招手,表情亲切。 我就站了起来,然后伸出一只手,冲着他点了点头。 他突然笑了,非常高兴的冲着我跑过来。 他跨进了大门,大门突然关上了。 “常山,常山……”他惊慌失措的冲着我大喊着。我面无表情,在黑夜中看见张启云点燃了两盏黄纸,随后泰山石捆绑着桃树条开始转动了起来。 “啊……”我只是听见青色影子一声惨叫,就看不见他的模样,紧接着就看见张启云面前的泰山石转动着很快。 “可以了吗?”回避到后面的骨族大祭司走出来问道。 张启云点了点头,“没问题!” 骨族大祭司将那一碗盛放着猪血和我的血的碗放在了手心中,口中快速的念咒。 突然,我就觉得一阵眩晕,然后整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我还有意识,只是身体不收我控制。 渐渐的我就觉得越来越轻,好像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这样漂浮着,我看见骨族大祭司还在念咒,他手中的血碗里面燃烧起了腾腾黑烟。 张启云生前的泰山石和桃木条还在转动着,然后我就看见了前面的椅子上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算是睡着了一般,待仔细看,我顿时吃了一惊,躺在椅子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 如果,躺在椅子上的人是我,那现在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看见我躺在椅子上呢? 难道?我死了吗? 我一下子就慌了。我快速移动到张启云等人的面前:“张先生,张先生?我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然而,张启云却完全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在跟清远大师,不爱小和尚说话,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听得见我说话。 我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我向着四周漂浮着,却见的前面有着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这八个字是我的生辰八字,我记得这八个字是张启云写在猪身上的。 但是,为什么我看不见猪的身体呢? 我的心中正是纳闷,突然发现那八个字在另外一个我的身体上。 不对,准确的说,那不是我。因为我看见了他的脑门有红色的钉子眼一样的胎记。 “砰砰砰……”我听见了金属撞击的声音,随即就听到了一个怒吼:“常山!” 这一个声音充满了威严,让人无法抗拒,而且听起来非常的可怕。 我不自觉地往后面躲。但是,第二声怒吼又传了过来:“常山!” 我不敢回答,吓得全身发抖。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黑夜中突然飞过来了一道闪电。 那一道闪电耀眼夺目,速度极快,直接想着我飞了过来。 我大声的喊叫着:“不要啊!” 就在这时,闪电好像消失了。等我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个人影被闪电拖进了无边的黑夜中…… 四周好像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同时,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了。 “常山,常山……回来吧!”我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母亲的声音。 “娘?娘,你在这哪里?你在哪里啊?”我大声喊着。 “常山,常山,快回来吧!”母亲的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就在前面。 我循着声音跑了过去,一下子就抓到了一双温暖的手,猛然睁开了眼睛,在我的面前站着的是哭红了眼睛的母亲,还有张启云,清远大师,不爱小和尚。 我愣愣的看着他们,不知道身在何处。 “常山,常山,你感觉怎么样?”张启云小声的问我。 “我,我没什么感觉啊!”我回答了一句。 突然之间,张启云,清远大师,不爱小和尚,还有母亲的脸上全部露出来欣喜之色。 我意识到,骨族大祭司的抓猪邪术救了我的性命,我已经撑过去了。 “我,我,我是不是得救了?”我看着张启云问道。 张启云使劲的点了点头。 霎时之间,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快去谢谢大祭司吧!”张启云带着微笑对着我说道。 “好,好!”我一下子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见得大祭司被七八个骨族汉子围着,面容惨白,很是憔悴。 “大祭司,大祭司,我感谢你救我性命!”我大声对着大祭司说道。 但是,一旁的汉子却拦住了我,凶狠的看着我,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常山,你是我们骨族的干儿子,我救你也是应该!”大祭司说话的时候已经开始喘息,与他之前到来的时候截然不同。 “大祭司,你怎么样了?我看的情况不太好!”我问道。 大祭司结果旁边人送过去的酒袋子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带着酒气对着我说道: “骨族圣法,本是为救人而创,只是施法太伤人!”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紧接着又说道: “如今,你得活了,我却不行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挂着笑容的,不是在责备我。 我赶紧抓住了他的手,心中满是愧疚:“大祭司,我,我该怎么报答您才好?” 他只是摇摇头,嘴里微微笑着:“我想,想求你帮我一个忙,去一趟我们骨族的落雪山!” “好,好!骨族的落雪山,我一定会去的!”我使劲的点了点头。 “你带上八字朱砂判官笔,去落雪山的山顶救一个人……”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就将耳朵凑了上去仔细的听着。 他断断续续的说得很详细,我将这些一一记在心中。 “你记住了吗?”他说完后,问了我一句。 “我记住了!”我使劲的点了点头。 “你,你只要将这件事做好,就算是报答了我!”大祭司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会的!一定会的!”我再一次承诺。 “好!我时间不多,不想死在你们汉人的地盘上,我要回去了!你保重!”骨族大祭司说完,就用我们听不懂的骨族话跟周围的人说了几句,然后这些人就将大祭司抬了起来,抬上了马车。 我大步走到门口,对着大祭司使劲挥手:“大祭司,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大祭司的被人抬上了马车,然后他扭头看了我一眼,也挥了挥手。我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看我了。尽管,在此之前我们从未见面,但就是这样一个与我从未见面的人,用耗尽自己生命的术法救了我的性命! 我想,我会永远急着这位就命恩人。 “想不到,骨族的抓猪邪术也有救人的时候!”张启云忍不住感慨道。 ------------ 020 救命 “啊……常山,你竟然没死!”就在我站在门口目送骨族大祭司远去的时候,黑夜中传来了一声大吼。 声音充满了无限怨恨,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随着这一声怒吼声结束,一个人影从黑夜中大步走了出去。 等这个人从黑夜走出来,我才看清楚,此人是洪通天。他煞白的皮肤,光头下面没有眉毛的眼睛看上去无比的恐怖。 “洪通天,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好好的!”我得意的笑着。他越是气急败坏,我就越是要得意,最好能够活活气死他。 “常山,这一次我亲自送你去死!”洪通天大吼了一声,随即转身就冲身后扯出来了两个纸人,然后快速的在纸人后背贴上了黄纸。 顿时之间,两个纸人就如同活了一般直接想着我扑了过来。 这两个纸人都是厉鬼的模样,突然复活,立即变得无比恐怖。我下意识的往后面退。 这个时候张启云和清远大师等人已经冲了出来。 张启云看见我慌乱无比,立即将八字朱砂判官笔递给我,并且说道:“常山,你家有着御赐的判官笔,不用怕这些纸人!” 张启云说话之间,纸人已经到了我的面前。张启云立即一把抓住我握笔的手,直接冲着其中一个纸人恶鬼点过去。 那恶鬼扑了上来,与毛笔笔尖一碰立即发出了一声惨叫,立即燃烧了起来。 “下一个,你来试试!”张启云松开了我的手臂。 “好!”有了第一个尝试成功的经验,我心中也就不那么害怕,对准另外一个恶鬼直接点了过去。 被点中的恶鬼纸人立即就着了火,烧得丝毫不剩。 站在不远处的洪通天脸色越发惨白,没有眉毛的眼睛看上去更为的吓人。 “这是八字朱砂判官笔?”洪通天失声问道。 “不错!”我大声回答道。 “哼!”洪通天冷笑了一声,“八字朱砂判官笔已经小时几百年了,你这臭小子也敢来吓唬我!” “洪通天,你作恶多端,今天是时候送你下地狱了!”张启云大喝一声,手中的七星铜钱剑直接出鞘。 “张启云,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天就做个了断吧!”洪通天并不示弱,他怒吼了一声从背后抽出来了一面黑色的旗帜。 “南无阿弥陀佛!”一直安静的清远大师念了一声佛号也是上前了一步。 洪通天见得清远大师上前,面色微变,阴阳怪气的说道:“清远和尚,你莫非要跟这臭道士以多欺少不可?” 清远大师一听,面色平静,又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然后才说道:“为民除害,是为行善积德,说什么以多欺少了!” 洪通天听得清远大师这么一说,脸上肌肉抖擞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好好好,死和尚,臭道士,你们一起上好了,我洪某人何惧?” 洪通天话音刚刚落下,手中黑色旗帜一下子打了过来。顿时之间,我就听见了一片鬼哭狼嚎之声,随后就看见了无数道黑烟升起来,里面隐隐约约都是孤魂野鬼。 张启云手中铜钱剑飞出,见鬼魂便斩杀。再加上清远大师一串佛珠助威。黑烟顿时败退。 随着黑烟散尽,再看前方,却是空空如也已经看不见洪通天的人影。 而从远处传来了洪通天的声音:“张启云,清远老秃驴,还有常山你们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我闻言就要追上去,却被张启云拦住了,“追不上了!”随即他又咬牙骂道:“又让他跑了!” “此人有仇必报,以后大家可要千万小心了!”清远大师说道。 “这一次,他没能成为阴阳使者,恐怕不会再留在镇上了!”张启云说道。 “但愿如此!”清远大师感慨道。 我们重新回到了家中,我吩咐家中佣人准备宵夜,我一定要大谢张启云和清远大师这段时间对我的救命之恩。 经过这一段时间相处,我与张启云,清远大师等人感情非同一般,两人也不与我见外。坐定之后,又说起八字朱砂判官笔的来历。 事实上这一支笔的来历,张启云和清远大师却有不同的说法,一说乃是佛家之物,一说乃是到道家之物,说起来竟然还有些争执,到了最后,谁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共同认为,这是我家祖传之物,归我所有。 其实,我本有心将这一笔送给张启云或清远大师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位,毕竟两人对我都有救命之恩。 五伦禁忌的诅咒虽然已经破除,我不必死,心中非常高兴,但当我问起这五伦禁忌的诅咒究竟是祸起何方的时候,张启云和清远大师却都是沉默不语。 沉默良久之后,张启云答非所问的说道:“常山,你只需记得凡人皆有一死!这世间没有那么的天理!” “凡人皆有一死!”这跟我之前在石墓中听到了话一模一样,这更加深我对其中的疑惑。 只是,张启云和清远大师似乎都不便明说,我也就不再追问了。 这一夜,我只觉得无比的畅快,只觉得能够活下去是一件无比快乐的大喜事。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觉得东方鱼白。 天色微微亮开的时候,我家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开了门站在外面的却是翠湖的谭老头,秋荷的父亲。 此刻他满头大汗,脸上还挂着泪珠,一见到我就哭喊起来: “常山,常山,救命!救我女儿的命啊!” 他刚说完,就喷出来了一口鲜血,整个人扑倒的在我的怀中。 我被吓坏了,一边扶着谭老头进门来,一边让人去叫还在休息的张启云和清远大师。 等两人过来的时候,谭老头喝了茶水正好清醒过来。 他一看见清远大师就跑过去一把抓住,清远大师的手,随即跪在了清远大师的面前: “大师救命了!我求您一定要救我女儿秋荷的性命!” 清远一听,不明所以,急忙将谭老头扶起来问道:“老施主,你我是旧交了!不必如此!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我一定尽力而为!” “好,好多谢,多谢了!”谭老头说着又跪了下去。 “什么事,你快说,说出来我们才好帮你!”张启云在一旁大声说道。 “是,是,是……”谭老头连说几个是,这才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待谭老头详细说完,我不由得勃然大怒。原来是洪通天,他抓住了秋荷,并且让谭老头带信给我们,让我带八字朱砂判官笔前去交换秋荷。 张启云听闻此事,气得捏碎了一个茶杯,破口大骂道:“猪狗不如的洪通天竟然如此不要脸!” 听说秋荷被洪通天带走,我心中一下子就慌了,马上就想到了上一次秋荷用莲蓬打洪通天的场景。 洪通天不会因为一个莲蓬而带走秋荷,他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因为我,以及我手中的八字朱砂判官笔。 我害了许多人,难道这一次秋荷也要因为我而受到伤害吗?一想到这里,我就在无法淡定,一把将八字朱砂判官笔拿出来,就冲着谭老头说道: “这就是八字朱砂判官笔,我们现在就去救秋荷!” 张启云一把拦住了我,“常山,我知道你救人心切,但是,八字朱砂判官笔是绝对不能落在洪通天的手中!” “张先生,我也不想,但是,这毕竟只是一支笔,而秋荷是一条人命!”我急说道。 “阿弥陀佛,常山你错了!如果八字朱砂判官笔落在洪通天的手中,那不只是一条性命,而是成百上千条生命!” ------------ 021 尸婆婆 “洪通天将人带到了什么地方?他有没有说?”张启云问道。 “他说,你们找得到!”谭老头焦急的回答道。 “老谭,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平安将你的女儿带回来的!”张启云对着老唐保证道。 谭老头一听立即就跪了下去,咚咚的给张启云磕头。 张启云赶紧将谭老头的扶了起来,然后对着我和清远大师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张启云说完就在前面带路,我赶紧跟在他的身后。 我们走出来了一段距离后,张启云这才对着我说道:“洪通天这个人坏事做绝,心狠手辣!那姑娘落在他手中受不了要受罪的!” 我听了这话,想起秋荷的模样气得咬牙切齿,心中暗道:“如果抓到洪通天,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洪通天本是道教中人,修炼道法走入邪道,但他的道场还在,我们踏入他的道场就被动了许多!”张启云又说了一句。 洪通天是下川人,住在清水河旁边。张启云带着我们飞奔前往。 清水河边有着一大片的竹林,竹林密密麻麻,看不见天日。即便是大白天,人走在其中也觉得阴森恐怖。 整片竹林之中湿气很重,周围都没有人家,等我们走到了竹林的尽头,就看见了一栋很老旧的房屋。 此刻里面有淡淡的烟雾升起来。 “里面有厉害的东西!大家小心!”张启云小声的提醒道。 我将八字朱砂判官笔握在手中,心情颇为不平静。 “阿弥陀佛!”清远大师道了一声佛号,随后对着前方大声说道:“洪通天,我们已经来了,出来说话吧!” “哈哈……” 竹林之中突然传来了一声诡异的笑声,紧接着整片竹林之中都升起来了黑烟,我还听到了刷刷刷的声音。 随后,前面的大门突然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了四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两男两女,穿着黑色长袍,面无表情,宛如木头人一般。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洪通天。 一颗宛若鸭蛋一般的脑袋,再加上没有眉毛的眼睛。 他从四个人的后面走到了前面,阴毒的眼神环视了一圈之后,落在了我的身上:“东西带来了吗?” 我点了点头,随即就要拿出八字朱砂判官笔。但,张启云伸手将我拦住了。 “人在哪里?”张启云问道。 洪通天见状微微拍了拍手,突然听见咔咔的声音,就见得竹林深处有一个老太婆推出来了一把椅子。 秋荷就坐在椅子上,但整个人都是昏迷的。 “秋荷,秋荷?”我大声喊了两句,却不见得秋荷回答。 “姓洪的,你到底将秋荷怎么样了?”我看着洪通天,感觉全身都在着火了一般。 “只要你将东西交出来,她不会有事!”洪通天说到这里脸色一变,目光歹毒的盯着我:“如果,你们耍花样,你们谁也救不了他!” “她这个样子,我们怎么知道是死是活?”张启云反问道。 洪通天听了张启云这么问,转身对着那个老妇人点了点头,然后那老妇人就拿出了一个竹筒,将竹筒对准了秋荷的嘴巴,应该是喂了点水,然后用手用力的在秋荷的脸上拍了拍。 “咳咳……”秋荷突然就咳嗽了起来,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秋荷,秋荷,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大声的对着秋荷喊道。 秋荷看见了我,顿时吃了一惊,随后大声喊道:“常山哥?清远大师你们都来了?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 我使劲的点点头,“我们都来了,全部都来了!我们来救你了!” “人,你们已经看到了,东西呢?”洪通天大声问道。 我这才将八字朱砂判官笔拿了出来,让洪通天看了一眼,:“我们现在是你在的地盘上,八字朱砂判官笔我也带来了,不过你得先放人!” “少跟我来这一套!你们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洪通天一脸不耐烦,“先把笔拿过来!” 我看了看张启云,见得张启云点了点头,这才缓缓的走了过去,将八字朱砂判官笔递给了洪通天。 洪通天一把从我的手中接了的过去,脸上涌起了一丝欣喜,他仔细打量之后,兴奋的说道: “是,是八字朱砂判官笔!想不到几百年了,竟然落在了我手中!” “姓洪的,如今八字朱砂判官笔你已经拿到手了,还不快放人?”我大声喝道。 洪通天冲着那个老妇人挥了挥手,老妇人一下子松开了椅子,解开了椅子上的束缚。秋荷站了起来,快步向着我跑了过来。我赶紧接住她。 “洪通天,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可没有那么幸运了!” 张启云大吼了一声,一下子抽出了铜钱剑。 “哈哈……”洪通天手中握着八字朱砂判官笔笑得极为得意,“现在八字朱砂判官笔在我手中,而且这是我的道场?张启云你奈何得了我?” “阿弥陀佛!洪通天,你难道不知道佛家有加持一说吗?”清远大师依旧面无表情。 “加持?什么意思?”洪通天大声问道。 “那你就看清楚了!”清远大师怒吼了一声,随即快速念咒,突然之间就听见了洪通天一声惨叫,他一下子甩掉了手中的八字朱砂判官笔。而在他的手掌处像是突然着火了一般。 判官笔刚落地,张启云就冲了上去。洪通天想要伸手去捡,张启云手中的铜钱剑已经飞了过去。 如果洪通天一意孤行,还要去捡判官笔,手臂必然要被铜钱剑刺中。 千钧一发之际,洪通天选择果断避开张启云的铜钱剑。 张启云速度极快,从地上一下子捡起来了判官笔,一下子扔给了我:“常山,接住了!” 我一只手扶住秋荷,另外一只手稳稳的接住了八字朱砂判官笔。手掌握住判官笔隐隐约约之间还是有几分热感。 洪通天见得到手的判官笔又没了,气得哇哇大叫。 “在老子的地盘,你们还敢耍老子!我要你们所有的命!”洪通天大吼了一声,转身就抓住了他身后的一个青年男子,然后一刀割开了男子的喉咙,随即大声吼道: “尸婆婆,出来吃东西了!” 洪通天说完了这一句,就将那少年按在了地下。 那少年面无表情,甚至没有挣扎一下,任凭鲜血从喉咙里面流淌出来,流了一地。 “唰唰……”树林中传出来了声音,随后我就感觉到了地下像是有一条蛇一般的东西在游走。 那个东西一下子游到了了流血少年的身旁,然后,地面的鲜血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紧接着,地面直接伸出来了一只大手,一下子将尸体抓入了地下。 而我看得清楚,那一只大手竟然是一只白骨的手。 手抓住了尸体拖入了地下,悄无声息。 片刻之后,土地突然爆裂,随即飞出来了一个黑影。 黑影满嘴是血,脸上半是白骨半是血肉,说不出来的恐怖。 黑影漂浮在洪通天的身旁,就像是一件衣服一般。但勉强还能看得出来那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长着白发的老妇人。 “尸婆婆,杀了他们!”洪通天大声说道,手中已经拿这一面上黑旗帜。 张启云和清远大师见状都是后退了几步,快速的靠拢过来。 “张先生,这是什么怪物?”我吓得赶紧问张启云。 “估计是成了气候的僵尸厉鬼一类!”张启云回答道。 “嗷呜……”就在这个时候,被叫做尸婆婆的怪物发出了一声怪吼,直接向着我们飞了过来! ------------ 022 大凶之兆 漂浮像一件衣服,白色长发下面半是血肉半是骷髅。洪通天称她为尸婆婆,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只是看上去非常的恐怖。 就在我们做好应对准备的时候,半空之中飞行的尸婆婆直接摔了下来。 落地之后,身体一分为二。 “啊……”落地的尸婆婆发出了一声惨叫,两截身体快速回归到地下,消失不见。 再看不远处的洪通天脸色大变,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怎么会这样?” 我完全懵了,完全看不懂是这么一回事。“是邪术反噬!他修炼还不够火候!”张启云大声说道,说完就冲了上去。 洪通天见状转身就往屋子里面跑,张启云追了上去,清远大师紧随其后。 我扶着秋荷并没有跟上。“秋荷妹妹,你感觉怎么样?”我小声问道。 秋荷摇摇头,“我现在感觉没有什么事,但是洪通天逼我喝了一碗毒药!” “毒药?”我有种被吓到的感觉,随即又赶紧安慰她:“别怕,张先生和清远大师他们会抓住洪通天的!” 秋荷点了点头,表情有些惊慌。这时候,洪通天的屋子里面突然燃烧起来了黑烟。 随着黑烟滚滚升起,我就听见了张启云和清远大师两人快步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我急忙问道。 “洪通天点燃了屋子里面的火药想跟我同归于尽!”张启云气喘吁吁的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我赶紧问道:“这么说,洪通天死在里面了?” 张启云点了点头,“他知道我们不会饶他性命,选择了鱼死网破!” “张先生,洪通天不能死!他给秋荷下了毒!”我大声说道。 张启云一听这个消息,顿时大吃了一惊:“什么?”随即,他大步要往里面走,但刚走出去几步就听得里面发出了一声轰鸣。 洪通天的整个屋子都爆炸了。 黑烟冲天,火焰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看着冲天而起的黑烟和火焰,我急得直跳脚。 “秋荷,你将手递给我!我帮你把把脉!”清远大师平静的对着洪通天说道。 秋荷照做,清远大师把脉之后,面色沉稳的说道:“从你的脉象来看,并没有中毒!” 听到了这个消息,我不觉得一喜:“难道是洪通天吓人!” 我敢说出这句话,就觉得四周的氛围不太对劲,清远大师和张启云的面色都格外的凝重。 “秋荷不是中毒,而是被洪通天下了蛊!”张启云在一旁说道。 “下蛊?”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那还有没有救?” “按照常理,蛊毒只有下蛊之人能够破解!”张启云说话的时候,眼神之中掩饰不住的愤怒。他冲着燃烧着火焰的房屋看着。 随着张启云这句话说完,四周立即陷入了沉静中,谁也没有说话,只听得一旁的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蛊毒只有下蛊之人能够破解。如今洪通天已经自杀,这就因为,无人能够破解。那中了蛊毒的人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秋荷妹妹,我对不起你!”在我内心涌起了无限的悔恨,如果不是因为我,秋荷也就不会被下蛊。 我始终不想连累人,终究还是连累了最无辜的人。 “常山哥哥,不关你的事!”秋荷语气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又说道:“每个人都会死的!” 听到秋荷这么说,我又想起了那一句话“凡人皆有一死!” 我只觉得心头发酸,眼圈发热。“张先生,难道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张启云微微摇头。 “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比如像骨族那样的抓猪邪术?”我问道。 张启云像是突然被提醒了一般,“对啊,骨族中如果有人能够施展抓猪邪术,秋荷就还有救!” “张先生,清远大师,你们带秋荷回去,我这就去落雪山,大祭司说我是骨族的干儿子,我去求他们!”说完我就要出发,救人的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常山,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清远大师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知道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只得将求人心切暂时压了压。 回到了家中,张启云开了药给秋荷。然后清远大师,张启云和我单独谈话。 “常山,上一次骨族大祭司的抓猪邪术,替身确实为猪!救下了你,死了一头猪,从天理上也还说得过去!但仔细想想事情却并非如此!”张启云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知道张启云还有下文,就没有打断他,只是安静的听着。 “这件事表面上是一头猪代替你去死,但付出代价的却是骨族的大祭司的性命!这实际上等于是用大祭司的性命换了你的性命!常山,你此番若去落雪山,试想又有哪一个骨族愿意付出生命来帮你?” 我安静的听着张启云说完,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原本还对救秋荷抱有一线希望,此刻又开始绝望。 “还有一点,我所认识的抓猪邪术,都是以人为替身的!你上落雪山就算是找到了一个能够施展抓猪邪术的人,如果他要以人为替身,你怎么抉择?” 我只是默默的听着,心中又急又恼,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我们总得做点什么!秋荷妹妹是被我连累,我一定要救她!”我焦急的说着,其实怎么救,心中却毫无思绪,只是默默的想着如果大祭司还活着,那该多好。想到这里,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来了大祭司死前的情景,顿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张先生,清远大师,你们说骨族大祭司的师妹会不会也懂抓猪邪术?”我急忙问道。 “师承一脉的情况下,是很有可能的!”张启云说道。 “当时,大祭司临走前托付我一定要带着八字朱砂判官笔去落雪山一趟,原因就是落雪山中有一座大墓,里面的封印着大祭司师妹的魂魄!那封印非八字朱砂判官笔不可解除!”我将大祭司的临终遗言说了出来。 他告诉我的时候,本来是再三强调不让我说给第三人的,但是如今人命关天,我唯有食言了。 “常山,若只是一个灵魂状态,恐怕是无法施展抓猪邪术的!”清远大师说道。 “我可以拜她为师,求她教我抓猪邪术!只要能救秋荷,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大声说道。 清远大师和张启云对视了一眼,两人思考了许久之后,张启云才缓缓开口说道:“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只是未必可行。”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决不放弃!哪怕是一命换一命!”我坚定的说道。 “好吧!”清远大师点头,算是认可了我的决定。“这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离开了张启云和清远大师,来到求和所在的房间,此刻有仆人正给清河喂药。 我坐在秋荷的旁边,“秋荷妹妹,我还知道一个可以救你的办法,明天我就带你去找!“ 秋荷使劲的点了点头,然后靠在了床头上,说道:“其实,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死后见不到我爸爸,姐姐,还有你们!” 听到秋荷这么说,我不由得心头发热,暗道:“一定要将秋荷治好,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 这一夜,我辗转难眠,最后还是选择起床出来透透气。来到院子就看到张启云也没有休息。 张启云看见我来,面色平静的说道:“借着微弱的夜色,我为你此行卜了一卦!” “卦象怎么说?” “六冲卦象!” “不太好是吗?” “大凶之兆!” ------------ 023 也至少无忧无虑 落雪山距离小镇八十多里地,要翻过小镇最东边的大山。据说骑马的话一天可以到。 这些都是以前我从干爹的口中得知的,我从小没有去过落雪山。 据说,没有汉人敢上落雪山,具体是害怕些什么,却不知道。 我和秋荷,两个人两匹马,带着足够的干粮向着落雪山的方向出发。 骨族人天生凶悍,对汉人并没有多么友好,所以,人不能去太多。 幸亏我还有一个身份,和骨族大祭司的一个托付。 路上我们并没有走得很快,第一是不知道具体道路,只知道方向。第二是秋荷身体里面的蛊毒每隔一天,就厉害一分。 我很焦急,在焦急中无可奈何。 到了中午的时候,已经上到大山的山腰,举目四望已经没有了人烟,遮天蔽日的树林,让大中午的光线也变得很暗。 我注意到秋荷面色有些惨白,于是赶紧勒住了马:“秋荷,你感觉怎么样?” “胸口疼,像是挣扎!”秋荷说道,“我感觉到里面的东西在移动!” 听到秋荷这么说,我的心也刺痛了一下。 “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喝点水!”我提议道。 秋荷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她见我坚持,就建议道:“我们再走一会儿吧,这林子里面有些吓人!” 我点了点头,接着往前面走。 树林子里面有一条小路,尽管两岸树木葱郁,但还是能够看出轮廓,想来这深山老林也只有骨族上下往来,我们沿着这一条路走就不会错。 又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我们走出了树林,却意外的发现了一间小茅屋。 茅屋很老旧,却还是一里一外两间。我们收住了马,走进了小茅屋。 茅屋里面积灰,布满蜘蛛网,里面又简单的座椅,我查了一个凳子让秋荷坐下,又往里屋去看。 中间隔着一个帘子,我微微一伸手想将那帘子揭开,手刚刚碰到帘子,一卷帘子就直接落下来,卷起来了一堆灰。 很显然,这里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任何人住过了。 剥开灰尘,我继续往里面走,就看见里面有一张床,而在床上躺着一具尸体。 由于天长地久,尸体早已经风化,上面接满了蜘蛛网。 没有想到在这么一间小茅屋里面会遇见一具尸体,心中不由得有些沮丧,也不去管尸体,不再看四周便又悄悄的退了出来。 “常山哥,里面有什么东西吗?”我回来坐在了秋荷的对面,秋荷盯着我问道。 “没什么!就是一些杂乱的物件!”我撒了一个谎,不想让秋荷看到尸体。 “常山哥,你撒谎!” 让我没想到的是,秋荷一眼就点破了我的谎言。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惊讶的看着秋荷。 秋荷微微一笑,却不解释,站起来就要过去看。 我赶紧拦住了她:“你还是不要去看的好!” 秋荷一听,微微笑了笑,“被你这么一说,我更要去看看!” 秋荷还是保持着一贯的乐观,开朗,即便在身中蛊毒的情况下,这点让我有些汗颜。想起我濒临死亡的日子,几乎都是在消极中度过。 我还想制止,她已经找到了里面,然后我就听见了她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喊叫声。 我赶紧跟了进来,去看见一个猫一样从后窗户跳了出去。 我立即警觉起来,有尸体,如果再有猫,说不定会诈尸。 如今张启云并不在我身边,如果遇见僵尸,我恐怕是对付不来的。 好在,尸体并未动弹,而且我注意到了尸体并咩有长指甲和獠牙,这不像是要尸变。 “秋荷,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秋荷听了,却微微摇头,“常山,我有一个想法,想把这尸体下葬!” 我听了觉得有些奇怪,想要拒绝,但看着秋荷的模样,又不忍心拒绝。 “好吧!” 秋荷见我答应了,顿时就高兴起来,“那我们出去准备,还是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吧!” “好!” 我在房间里面四下寻找,找到了一把已经坏掉了,但勉强能用的铁锹,然后来到了找了一块较为平整的地方挖坑。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秋荷在一旁有些感伤的说道。 我猜秋荷应该是想到了自己,如今身中蛊毒的她,已经跟死亡很近了。 “我看他身上没有伤,可能是病死的!”我回答了一句。 “或许,可能是老死的!”秋荷说道。 “不管怎样,他遇见了我们就是幸运,可能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将来给他下葬的竟然是两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我有意转移话题,于是带着玩笑说了一句。 然而,我这句玩笑话,却没有让秋荷笑起来,反而将她引向了另外一个话题: “人死了之后,会不会还有感觉?还能不能看见这个世界的人?”秋荷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 “会!我有过死过的感觉!或者说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好到一会儿!”我决定不在转移话题,而是直面死亡这个话题。毕竟对于秋荷来说,我算是有过死亡经验的人。 逃避或许会更压抑。 “真的吗?”秋荷竟然有些激动,“如果是这样,那我也就不害怕死亡了!” 秋荷还是提到自己的死亡,尽管她是开心乐观的女孩,但死亡依旧是如今笼罩着她的一块黑影,一直都在。 “但是,你能够看见他们,听到他们说话,他们却完全看不见你!”我结合自己的感受解释了一句。 “还能够看见的亲朋好友,我就已经很知足了!不奢求与他们说话了!”秋荷叹息道。 我的心突然被悔恨填满,我看着秋荷郑重的说道:“秋荷妹妹,你放心,我就一定会治好你的!付出一切代价我都会救好你!” 秋荷点了点头,脸上还是带着笑:“常山哥,我相信你!” 我挖好了一个土坑,然后秋荷跟我一起去搬运尸体。尸体已经太久了,我们一触摸到尸体,尸体立即就碎裂成了几截。 我们赶紧将尸体拼凑起来,就在要下葬的时候,尸体上掉下来了一本书。秋荷捡起来递给我,却不是一本书,而是一张很厚的纸。 纸上面写着两句话: 只手遮天,人间被鬼掌权。这跟地域有何区别? 人间若只能苟且,何不跨过不界山,做妖做魔又如何?总会强过猪狗吧? 结尾处落着一个人名:赵如龙。 秋荷看着上面的话,疑惑的问我:“常山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着秋荷这么说,我又重新读了一遍,“可能是在人间受了委屈吧!” 其实,这两句话,我是深有感触的,尤其是那一句:“只手遮天,人将被鬼掌权!”这一句话,又何尝不是我家的情况? 父亲不过是写错两个字而已,结果却是家破人亡。找谁说理去?天理存在吗? 我家是这样,别人家也会是这样。就看遇上没遇上而已。 “哎……”秋荷长叹了一句,“我觉的只要一家人能够高高兴兴的在一起受点委屈又能够算得了什么?” 我听这秋荷这么说,却没有接着说下去。 秋荷还很单纯,不知道真正的委屈的是什么。那不是简单一句话,而是你想一家团圆,却偏偏不能够,还没有地方能够说理! 我只是点头,将尸体放在土里,往上面盖土。 人间已经如此不幸,何不做一个快乐的傻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也至少无忧无虑。 在此时,土中的尸体突然化成了一道黑气的…… ------------ 024 好客 黑气幻化成一个正常人的影子,在空地上漂浮着。 一看到这黑影,我吓得一下子将秋荷挡在身后,将手中的工具当成了武器,心中暗叫不好。本想做个好事,结果是给自己惹来了祸事。 就在我全身的神经紧绷着的时候,黑影说话了:“两位不必害怕,我不过是一丝残魂!不过有丁点意识罢了,绝不会伤人!” 听到黑影这么说,我还是不敢又丝毫的懈怠,毕竟没有哪个坏人跳上就说,我要杀了你的! “你,你既然是残魂,就应该知道我们是在的帮你的,想让你入土为安!”我说道。 “哈哈……”黑影大笑了起来,“凡人才说入土为安,但入土真的能安吗?你可知魂魄任人宰割的滋味吗?” “你说的是有道理!但又有什么办法,这世道没天理的!”我大着胆子回答道。 “哈哈……小兄弟,你这话说得和我心意!看来你也是深有经历!不怕实话告诉你,在这臭皮囊还在人间行走的时候,我还是晓得一些事由,你若有疑问,不妨开口问我!” 听到黑影这么一说,我不由得一喜,赶紧说道:“我们此去是前往落雪山……” 我刚刚说了落雪山三个字,就被黑影打断了,“骨族的事,你不要问!问其他的!” 被黑影打断,顿时觉得有些失望,此时此刻我最关心的事不过是秋荷能够解除蛊毒而已。可偏偏又不能问。想了想,到真想起来一件事情: “我家在供奉五帝神位时,曾写错了两个字,结果落得个家破人亡,这是为何?” 黑影听得我这么一说,问道:“是哪两个字?” “一个地字,一个亲字!”我回答道。 “地享受香火,乃是冥界指派的父母官,写错这个字,得罪了父母官!这便是家破人亡的根由了!”黑影回答道。 “地方父母官?冥界指派?这是什么意思?”我接着问。 “冥界在地方管事人,那就是城隍了!简单的说,你家写错了供奉的字,那就是得罪了城隍!”黑影说道。 “可是,我家每年都回去城隍庙上香的!”我急忙说道。 “哈哈……年轻人,你终究还是太年轻!”黑影一声大笑,突然消失在我眼前。 “黑影人?喂?赵如龙?赵大哥?你说得仔细点啊!”我大声的喊叫着,但黑影已经没有了回应。 “城隍?原来是得罪了城隍!”我心中暗自记下了这话,气得咬牙切齿,暗道:“他妈的,等老子回去一定要将的城隍庙给拆了!” 突如其来的黑影总算是解答了我心中的疑惑,同时我对那一句:只手遮天,人间被鬼掌权更加感同身受。 但在此刻,更重要的还是救秋荷。 两匹马脚力极好,我们在天黑之前已经刚到了落雪山。 落雪山山顶上一年四季都有雪,颇为壮丽。山脚是骨族的聚集地。 我一直以为骨族的人数不是太多,但等见到他们的聚集地的时候还是被吓到了。 那是一个古老的城,里面熙熙攘攘都是人。 我不会骨族的话,带着秋荷刚走进村镇里面立即就被一群人给围住。 这些人气势汹汹的看着我,七嘴八舌的说着,我和秋荷都听不懂,但看他们的模样知道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其中有一个中年的汉子愤怒的冲上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然后高声的对着周围的人大声说着什么话。 顿时之间,周围的人全部变得愤怒起来,好似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常山,你终于上来了?” 人群走出来了一个汉子,一个会说汉话的黑脸汉子。 那名汉子大步的走到了我的面前,将抓住我衣领的手拿开,然后又用骨族话向着四周解释着。 周围的人依旧是一副非常气氛的模样,好像不杀了我,誓不罢休。 “他们是在怪你害死了大祭司!”黑脸汉子解释道,“不过你们不用害怕,他们知道大祭司托你办事!” 经过黑脸汉子这么一解释,我总算是明白其中的缘由。 大祭司确实是因为我而死,这一点我表示愧疚。 我向着人群鞠躬,表示对他们的愧疚。一旁的黑脸汉子也在帮着我解释。 经过一番吵闹之后,黑脸汉子带着我和秋荷来到了他家中。 那是石头堆砌起来的房屋,中间烧着一团火,在火堆上面挂着一口黑铁锅,里面煮着肉。 火堆旁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她看见我进来,就对着我笑笑,然后走开了。 屋子里面有一股很怪异的味道,像是什么动物的尸体腐烂了。 我和秋荷听从黑脸汉子的安排,围着火塘坐着。 “大祭司走了,骨族没有大祭司了!”黑脸汉子神情有些沮丧。 “会有的,骨族是有着古老文明的民族!”这句话是我以前从干爹的口中的听到,这是他们族中流传着一句比较骄傲的话。 果然,那黑脸汉子听了非常高兴,对着我比出了大拇指,表示赞同的我的话,然后到了一碗酒,他喝了一口后又递给我。 我接过来也喝了一口,他有示意我递给秋荷。秋荷赶紧摇头表示不能喝酒。 他见了也只是笑笑,虽然看着秋荷问我:“她,你的老婆吗?” 我赶紧摇摇头,说:“不是,不是!” 黑脸汉子笑得越发的开心了,给我夹了一大块肉,“你要多吃肉,你是我家最珍贵的朋友,晚上要给力!” 我客气的接过来,咬了一口,直觉得肉质非常好,但却由于没有多余的佐料而变得不是那么美味。 晚上,我们说了许多的话,基本都是他在说,我在听。 等到了休息的时候,黑脸汉子的高个子女人带着我秋荷分别进了一个房间。 我坐在床上正打量着四周环境的时候,就看见高个子女人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 她放在了床的旁边,然后蹲下去就帮我拖鞋。 我吓了一跳,赶紧说道:“不,不用,我自己来!” 那女人却只是笑笑,看着我脱了鞋,将脚放在了水盆中。 我的脚刚到盆里面,高个子女人就将手伸进了盆中给我洗脚。 我慌忙将脚抽了出来,连忙说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高个子女人只是笑,执意要给我洗脚。 我拒绝了好几次,她都在坚持,我没有办法,只有尴尬让她给我洗完脚。 等我洗完脚,她端着水便走了出去。 我趁机躺在床上,心中暗道:“骨族还有这么古怪的习俗吗?女主人要亲自给客人洗脚?这是不是也太客气了!” 我正这么想着,高个子的女人又开门走了进来。 我看见她走进来,赶紧又坐了起来。 她冲着我笑了笑,径直走到了床边,然后挨着我坐了下来,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感觉非常的尴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要睡觉了吗?”她突然用生硬的汉话问我。 我赶紧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高个子女人一下子站起来,伸手就去解黑色腰带。 我吓了一跳,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姐,你干什么?” “睡,睡觉!”高个子女人回答道。 “在这里?”我又问。 “是!”她回答。 “那,我呢?”我又问。 “也睡这里!”她回答。 “啊……”我脑袋一阵轰鸣。 这个时候,高个子女人拉住了我的手,看着我笑。 那笑容,让我胆战心惊,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骨族的人们都是这么好客的吗?” 高个子女人,笑容淳朴,看着我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 ------------ 025 追问细节 高个子女人身材丰腴,经常劳动受到锻炼,生在这山上,皮肤却很好。 看她宽衣解带,我不由得面红耳赤,连忙制止。 但是高个子女人,却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一下子推开了门,大步向着外面走去。 在那一个火塘旁边,黑脸的汉子还在喝酒。 我看见...... ------------ 026 迦娜 天亮后,黑脸汉子带着我们上山。这是骨族大祭司交代下来的事,他也很热情。 阿诺是他的名字,这是直接从骨族语的发音翻译过来的,据说就是很好的意思。 阿诺那天是跟着骨族的老人到过我家的,所以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包括大祭司遗言的内容。 一路上,我们三人各骑了一匹马,阿...... ------------ 027 幽冥界 迦娜不愿意离开这里,我并不强求,但此番上落雪山,解除迦娜身上的封印,只是我的其中一个目标。更重要的是,我希望迦娜能够教我如何救秋荷身上的蛊毒。 “迦娜前辈,我此番上山来,是有一事相求!”我跪在地上说道。 迦娜看见我跪了下去,心中颇为疑惑,她让我起...... ------------ 028 完了 黑布隔绝了一个世界,又像是重新塑造了一个世界。 中间的椅子上放着清水盆,一块黑布从清水盆里面升起来,母亲的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她带着哭腔,说她四处飘荡非常的害怕。 她的哭声,让我的心都碎了。 母亲没有能跟我说上几句话便从张启云的招魂阵法中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