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残阳似血,风雪无归路(一) 第一章 残阳似血,风雪无归路(一) 三天三夜的积雪,让繁华热闹的洛阳城,暂时得到片刻休憩! 路上行人稀少,纵有三两人,也都是步履匆匆,而其余之人,不是衣不蔽体的乞丐,便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这漫天大雪中,他们步履蹒跚,踽踽独行! 也许,在这寒气逼人的隆冬,唯有不停的走动,不停的乞讨,才能略减身上的寒气,才能在这寒冷季节生存吧? 洛阳富商虽然富甲天下,但在这动荡年代,又有几人肯为这群流浪者流露些许同情,就是洛阳第一世家绿柳山庄柳家,也不过是开设了几个粥场,供他们消寒取暖。 此时,年逾六旬的柳家家主柳随风正坐在大厅前,愣愣的看着天空。 残阳似血,竟是将半边天空都染成赤红之色。 大雪一直到傍晚方停,管家福伯眼见大雪骤停,急急忙忙差遣下人打扫庭院走廊的积雪,以便迎接二小姐柳寒烟的到来。 说起这二小姐,着实有一段往事,似乎是与她的婚事有关,据说柳家二小姐在十年前喜欢上一个书生,那书生亦是对她倾心不已,只是柳随风不知为何?就是不肯同意二人婚事,这件事在当时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最后,柳随风乾纲独断,将自己最喜欢的女儿嫁给了同是武林世家的苏州苏家大公子苏逸飞,苏逸飞人品出众,更是少有的武林俊杰,对柳寒烟亦是宠爱有加,仅一年,二人便诞下一麟子,取名苏尘。 前几日,天气放晴,却不料柳随风心血来潮,想见一见自己尚未谋面的外孙,便遣人飞鸽传书,让柳寒烟携苏尘来洛阳小住几日。 福伯跟随柳随风多年,知道他的秉性,此刻,见他站在房前,略显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关切的说道:“老爷,想必二小姐此刻也快到了,外面风寒,您还是回屋里休息休息吧?” 眼见福伯如此关心自己,柳随风会心的笑了笑,淡淡的说道:“这天一转凉,身上的伤便隐隐作痛,看来是不服老不行了。” 福伯明白,柳随风闯荡江湖多年,身上各种伤数不胜数,一到阴天就隐隐作痛,纵请神医诊治亦是毫无起色,只得安慰说道: “如今老爷贵为武林盟主,正是春秋鼎盛之际,哪能言老,在老奴眼里,您可年轻的紧哪!” “就你会说!”柳随风略显苍老的脸上笑意更浓,轻轻咳了一声说道,“福伯啊!这几年我将几个孩子都交由你照看,你也够累的,不知身上的伤可有复发过。” 福伯笑了笑,漫步走到柳随风身后,帮着他捶了捶背,欣慰的说道:“几位公子才情出众,哪要老奴照顾,我不过是在旁边帮衬帮衬而已。” “至于身上伤势,倒让老爷挂心了,老奴当年被仇人追杀身受重伤,若非老爷耗费自己真气为我疗伤,恐怕就没有老奴了,那点伤也早已好了,倒是老爷,您应该听神医无名的劝戒,多多修养才是重点。” 柳随风轻轻叹了口气,笑意渐收,无奈的说道:“你我相识多年,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何况如今江湖表面平静了,但谁能预测以后会怎样?武林之中更多宵小,不得闲啊!” 福伯轻轻一叹,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忧色,捶背的手劲也放缓了,片刻后,福伯轻轻问道:“若是让两位公子帮衬着老爷,老爷担子不就轻了吗?” 听到两位公子,柳随风脸上又渐浮笑意,赞赏的说道:“若说武功修为,他二人也算是高手了,可是,这江湖究竟是怎样的,他们都没有一个概念,恐怕担当不起来啊!” 柳随风言语一停,微微看了眼天空,眼眸中更是掠过一抹幽沉的追忆,叹息一声道:“枫儿天资聪颖,却是鲁莽好事,至于情儿,你还不了解他吗?更不可能了!” 福伯听了柳随风的话,转念一想,老爷子对二人的评价倒也中肯,微微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二公子用情至深,如今便是跻身十大高手也不是没机会,只不过,可惜啊!” “不说这些了,如今我所忧者不过烟儿,不知她这次肯回来是不是原谅了我!” “咳咳咳!”福伯一听老爷提起二小姐,当即轻咳两声,安慰的说道,“十年了,小姐既然回来,便是原谅了老爷,更何况还有小公子在,应该不会让老爷难堪的。” “呵呵呵!”柳随风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看了眼跟随自己多年的福伯,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向屋外张望,自言自语道:“怎么还没有到啊!” 福伯见他有些急了,忙劝着说道:“老爷先回大厅等着,外面老奴照应着便是,二小姐可能路上耽搁了,想必用不多久便会到。” 柳随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就在这等着,福伯无奈,只得继续说道:“老爷且宽心,此时大公子应该接应到二小姐了,后面又有二公子做接应,纵风雪路艰险难行,也不过耽误些行程,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看了眼跟随自己多年的福伯,柳随风脸上掠过一抹追忆。 ****** 洛阳城外!官道!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整个天地都被白茫茫一片覆盖,寒风吹过,银光闪烁,周围景致顿时都沉浸在一片银白世界里。 这天地间,却是有那么一弯残阳,赤红如血,映在雪地里,树桩上,多了份冬的凄凉与萧瑟,便似这雪似乎也有了情绪。 隆冬时分,万物凋蔽,树木都裹着厚厚的棉衣,一些干枯的枝干,支撑不住雪的厚重,轰然而断! 寒风起伏,更加加速了枯枝折断的速度,林间不时传出树枝折断的噼啪声响,便如冬的旋律,迅而急! 几只在雪地中觅食的飞禽被劈啪声响一惊,纷纷尖叫着飞入虚空,随后,在虚空左右盘旋,很是不舍,待确定不过虚惊一场,便又急冲而下,继续觅食过冬! 一条笔直官道,横贯丛林,直连洛阳城外的苍茫之山,官道上,一辆豪华马车平稳的疾驰着,车两旁挂着一对风铃,风一吹动,便响起悦耳的铃声。 马车上纱幔遮掩,左右两扇窗都用厚厚棉绸封死,虽是隆冬严寒之时,但车内却是暖和的。 在马车后面,紧随着四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黑衣汉子,他们腰挂弯刀,时不时张望周边,警惕四周一切可疑之事,马蹄声碎,踏在雪地上便如一串串音符,伴着几人前行! 马车平稳的疾驰着,车厢内,一名妙龄少妇披着一件宽大的貂皮披风,一脸慈爱的看着正熟睡的男孩。 这女子便是自苏州而来的柳寒烟,只见她俏眉星目,皮肤白皙如凝脂,一头披散的长发随意的披落腰间,显得风姿卓韵,貌美不可方物。 此时,柳寒烟一双眼眸带着些许温柔,直直的盯着身旁那熟睡的男孩。 许是睡的久了,也许是马车颠簸的厉害!那男孩悠悠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目! 入眼是一如往昔的关怀目光,男孩脸颊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清脆的叫了声:“娘亲!” 柳寒烟眼见儿子醒来,脸上关怀尽显,轻柔问道:“尘儿这一觉睡的可真够久的,现在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些娘亲亲手做的糕点!” “嗯!”男孩一听有糕点可吃,眼眸一亮,重重的点了点头。 柳寒烟溺爱的摸了摸他圆圆脑袋,随后从貂皮披风中探出手,解开身边的包裹,拿出些精致糕点,递到了男孩手中。 许是实在饿的紧,男孩一看到糕点,便一把接过,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女子温柔的看着身边的小小可人,脸上爱怜之色更甚,轻声说道:“糕点多的是,慢点吃,慢点吃。” “谢谢娘亲,还是娘亲做的糕点好吃!”男孩没心没肺的吃着,突然一抬头,问道,“娘亲,为什么爹爹不肯与我们同去外公家啊?听说洛阳可好玩了!” 女子表情一滞,脸上掠过一抹忧色,叹息一声道:“你爹爹事忙,以后有的是机会。” 男孩并没有注意到女子脸上的忧色,也听不出她的不愉快,依旧狼吞虎咽的吃着糕点,语言不清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真好吃!” ------------ 第二章 残阳似血,风雪无归路(二) 第二章 残阳似血,风雪无归路(二) 男孩天真无邪,哪能懂她的忧心! 就在柳寒烟蹙眉沉思之际,苏尘突然抬起头,睁着一双大眼好奇的问道:“娘亲,我在家时常常听几个哥哥说起外公,不知外公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柳寒烟听他提起父亲,脸上掠过一抹复杂痛苦之色,随即强颜说道:“你外公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却也是个不近人情的父亲!倒是你二舅是真性情,以后你可以多跟他学学。” 男孩似懂非懂,一双漆黑眼眸看了看满面惆怅的母亲,随即放下手中糕点,坐直身子郑重的说道:“娘亲,孩儿长大后一定好好孝敬娘亲,决不让娘亲受半点委屈。” “好孩子!好孩子!娘亲没白疼你。”柳寒烟见他郑重表情,一瞬间脸上忧愁尽去,轻抚着他的面颊笑着说道。 这一路积雪,寒风凛冽,但马车内却是一片暖意,母子二人便在这小小车厢内,谈着洛阳的风光以及追忆! ****** 及近洛阳,有一处地势颇为险峻的山路,那山路北连苍茫之山,每到梅雨季节抑或大雪纷飞之时,苍茫之山上都会滚落许多石块,一个不小心便要命丧当场! 而山路南面,则更是险峻之极的万丈深渊,传说当年十大高手会战魔君风云飞便是在这处展开的,地势之险要,可想而知! 平常之时,过往车辆都是亦步亦趋紧紧走在官道上,从没什么人会偏离官道,,更别提大雪纷飞的隆冬了,只是,此时确有一名满身鲜血的男子,半躺在悬崖边上。 那男子锦衣华服,一看便是富贵之人,此刻已是昏迷过去。 而在男子身边,有一名身着白衣的俊朗少年,和一名蒙着黑色面纱的中年男子,那少年一头火红色的长发直垂腰间,手中更是提着一个人事不知的血人。 邪异的笑了笑,那少年走到悬崖边上,重重的踹了几脚躺在地上的血人,而后向悬崖底望去,旋即他将提着的血人向悬崖深处扔去。 风声渐起!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冲心田! 蒙面男子双眸微睁,便连呼吸也变得困难了。 无视他的表情,那名邪异的俊朗少年向官道方向远眺片刻,而后自怀中摸索出一件竹筒状物件,随即他将竹筒状物件抛向半空。 “咻咻咻!”一声烟火炮竹的声响,几许彩色在半空绽放,一个巨大的“令”字凭空出现,而后树林中突然传来阵阵尖啸之声! 自始至终,除却刚刚的震惊,那名蒙面男子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此时眼见少年男子做完这一切,蒙面男子淡淡问道:“可都安排好了?” 白衣俏公子嘿嘿一笑,又在那浑身是血的男子身上踹了两脚,道:“都安排好了,这次多亏你二人相助,否则如此天赐良机,哪能让本少主等到。” 蒙面男子听他语气,既不像夸,也不像贬,冷冷哼了一声道:“风少主,这件事情是你天魔宫所为,与我们二人没有任何干系!” 听蒙面人如此说,白衣俏公子也不着恼,轻轻捋了捋垂肩的长发,讥笑着说道:“前辈说笑了,您与柳公子大义灭亲,这笔账可不能都算在本少主头上!” “我们是有交易的,况且此事我们都付出了代价,就你不也是一样大义灭亲吗?小小年纪,诡计百出,真不知若是柳随风知道你的存在,他会是怎样一种神情?”蒙面人嘿嘿一笑道。 风姓少主一听柳随风之名,当即俏脸一寒,冷冷说道“少跟我提他,否则我连你二人都不放过。” 蒙面男子无视他的威胁,冷冷一笑,随即又瞟了眼躺在地上的血人,沉沉问道:“他不会有事吧?” “不会,不过这种人我倒真想将他扔入悬崖!但他留着还有大用,我要用他气死柳随风!”风姓少主又狠狠的踹了他两脚,邪邪的说道。 蒙面男子深深吸了口气,淡笑着说道:“没事就好,不过事成之后,我希望我能要那块玉?” 一听蒙面男子之言,风无痕脸色一寒,一双眼眸更是渐露红芒,蓦然向前迈进几步! 雪随风动,人随雪动! 这一刻,风姓少主仿若魔神降世,一股嗜血气息自他身上散发而出,天地间也都充斥着血腥气,那蒙面男子尚未反应过来,一张小手已是快速闪现,瞬息间便卡住了他的喉咙! 纵然他也是武林高手,可何时见过这般诡异的邪功,一时不察,便栽在了少年手里,此刻,他终于知道风姓少主的厉害之处,再没有刚刚的轻视! 他试探性的伸出手,抓住风姓少主的手腕说道“你,你放手,我不要了便是。” “哼!” 风姓少主冷哼一声,缓缓松开手,松开手的瞬间,蒙面男子更是一屁股坐在雪地上,而此时,风姓少主眼眸中红芒渐消,鄙夷看了眼他。 淡淡说道:“悬崖峭壁,风大雪滑,若是我一个失手,你便连活命的机会都没了,人有多大能耐做多少事!别想一些异想天开之事!” “哼!”重重的捶了一下积雪,蒙面男子站起身,略显愤恨的说道,“刚刚是我一时不察才着了你的道,你别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我就是很了不起,否则你怎么可能会和我合作!” 风姓少主根本不在乎他的贬低,邪笑着说道,“此处全是我的人,若是我一个不高兴,你说你会有什么后果?消停消停吧,别没完成任务,却把命给搭上了。” “你?” 听着风姓少主讽刺嘲笑,蒙面男子更显烦躁,却又不得不听他的话,愤恨的看着躺在一旁的血人,上去便是几脚,边踢嘴里还嘀咕着! ****** 苍茫山上松树林立,一进入此处,风声呼啸,马鸣嘶嘶! 坐在马背上的几名彪形大汉此时都在竭尽全力控制马的平衡,速度也就渐渐缓了。 此时,已近傍晚,残阳还有一半便要全部被山阴遮掩,而另一边天空,冷月高悬,与残阳遥遥相望,便如两个永不相见的恋人,在做最后的别离! 马车渐行减缓,柳寒烟略显忧色的拉开窗帘,向远处眺望,山风习习,白雪皑皑,根本就看不到尽头,不由轻声说道:“天快黑了,山路艰险,大家都走慢些。” “是!二小姐! 那几名黑衣劲装的汉子恭声说道,这几人俱是柳家旧属,因此连称呼也都丝毫未曾变过。 骏马嘶鸣一声,依旧向前驶去。 突然,一阵寒风吹过,吹动了车帘,吹进了些许积雪! 积雪吹进苏尘衣襟里,冻的他直打哆嗦,柳寒烟爱子心切,忙拉过车内棉被,给他裹了起来,而后便要压下帘子。 那一刻的温馨!是一个母亲最伟大的爱! 可下一刻,却是骤变突起,柳寒烟拿帘子的手停在了半空,直勾勾看着从远处疾驰而来的飞箭! 这一切太过突然,若非是风吹动车帘,她都不可能警觉到,紧随其后,又是几声嗖嗖声响。 “二小姐,有埋伏!” 外面一名大汉右肩突然一阵刺痛,从马上颠落下来,不由大声吼道。 被叫声惊醒,柳寒烟瞬间反应过来,一手抱住苏尘,另一只手则暗运内劲,震碎车厢顶盖,自上面飞出。 好险不险,第一箭也紧随其后,狠狠地刺进了马夫的身体,余势未减分毫,马夫随着箭身直接冲进车内,将车厢撞得四分五裂。 却说柳寒烟一出车厢,空中又有数支箭呼啸而来,柳寒烟俏眉微寒,轻喝一声,将苏尘扔向其中一名大汉,那大汉接过苏尘,便要冲杀。 “柳七!快带小公子走,这里我来应付!”柳寒烟一袭白衣在空中随意起伏,身影如燕,如行云流水躲避着源源不断的飞箭,边大声吼道。 那名叫柳七的大汉听她如此一说,又看了看怀中已吓呆的苏尘,忙大吼一声,扬鞭催马而去。 “哈哈哈!柳二小姐天真啊,既然在这里埋伏,你以为你们能走得了吗?” 一声清冷的声音在丛林深处响起,随之而起的还有一道剑光,那剑光出现的极快,柳寒烟尚未明白过来,已是追上大汉,从他背后直刺心田。 大汉身体一阵扭曲,马步未停,一下便将苏尘抛了出去。 “尘儿!”柳寒烟见此情形,也顾不得躲闪随之而来的飞箭,身影飘忽间追上了苏尘,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噗!” 一阵刺痛袭来,柳寒烟最终还是未躲过那只箭,左臂被狠狠的刺透。 ------------ 第三章 残阳似血,风雪无归路(三) 第三章 残阳似血,风雪无归路(三) 不顾自身伤势,柳寒烟将已呆若木鸡的苏尘翻来覆去的查看一番,眼见他并无大碍,松了口气,安慰的说道:“尘儿别怕!尘儿别怕!有娘亲在,没事的,没事的。” 而就在这片刻之间,柳寒烟所带的四名手下已是一死一伤,便连她也是被暗箭射中,左臂火辣辣的痛。 柳寒烟将苏尘护在身后,伸出右手,抓住直透左臂的箭矢,用力一拔,一股锥心刺骨的痛直冲心田,她扔下箭矢,右手在自己左臂上连点数下,暂时止住了鲜血流逝的速度。 做完这一切,她又自裙摆上撕下一块碎布,简单的将伤口包扎一下。 此时,其余三名护卫也是击落了所有的暗箭,快速的聚拢在柳寒烟四周,几人将她们围在里面,小心翼翼的向前行走。 官道上有片刻的平静! 积雪甚深,踩在上面吱呀作响,便连走路也是千难万险,几人未曾走出几步,突然,一道剑光自他们左侧而来,快速的向几人刺去。 柳寒烟本就小心翼翼,一发觉不对,忙将苏尘推到一名护卫怀中,而自己则是右手挽了个剑花,直勾勾的看着尚在三米之外的黑衣人。 黑衣人余势不衰,手中长剑在半空舞动着,地上积雪受到影响,纷纷飘了起来,在柳寒烟面前组成一面雪墙。 柳寒烟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动作,眼见那人快要接近,手中长剑蓦然前伸,刺破雪墙,剑光更是瞬间笼罩了那人的上中下三路。 柳寒烟本以为此招一出,黑衣人除了退路别无所选,却不曾想那人根本就不曾在意她的剑式,依旧一脸冷漠的向她袭来。 柳寒烟瞳孔微微收缩,如此以命换命的打法让她震惊不已,她冷哼一声,右手微一变招,格挡开黑衣人那一剑,而后足下快速移动,好险不险的躲了过去。 “啊!” 她这边剑光闪烁,却不知另一边也已是难解难分,十余名黑衣人围着三名大汉一刀一刀、一剑一剑的毫无花哨的劈下,纵然挡得住这一刀,却防不住那一剑,只片刻间,便有一名护卫被连砍数刀,眼看怕是不行了。 柳寒烟分心至此,却不知高手过招,本就一招一式的事情,哪能如此分心,因此黑衣人抢着这片刻空档,一剑刺在了柳寒烟小腹上。 “噗!”柳寒烟嘴角渗出丝丝血渍,大喝一声,右手长剑蓦然斩了下去,她本就没打算能斩到对方,却不想对方根本就毫不躲避,一剑下去,结结实实砍在他的头上。 咕噜噜一阵轻响,雪地上已是鲜红一片,柳寒烟微微一愣,看着滚落在地的头颅,嘴里喃喃道:“死士!” 解决了对手,柳寒烟有片刻闲暇去观察其他人,这一看,心中大骇,原来此时最后两名手下也已是血迹斑斑,强撑着与黑衣人对招。 “哼!” 柳寒烟冷哼一声,扔下手中长剑,自怀中摸索出两把精致弯刀来,身形一纵,人已是跃入半空,手中弯刀在她跃入半空的瞬间蓦然打出。 刀锋凌厉,寒气逼人! 弯刀只是闪了数下,便蓦然出现在一名黑衣人背后,而后弯刀一个旋转,将那人自脖颈处齐齐斩断,刀式未衰,又接连斩杀数人,便一个回旋,回到了柳寒烟手里。 这中间,弯刀之诡异,并没有让黑衣人对柳寒烟关注丝毫,似乎有人操纵着这群人只对苏尘他们进攻。 柳寒烟气急,眼见最后两名手下真的快不行了,便再次一纵而起,瞬间出现在一名落单的黑衣人身边,刀锋所过,血如泉涌,她借势自那人头上一飞而过,进入了黑衣人的包围圈。 尚未站稳脚跟,突然,四五柄长刀自几个不同方位砍来,柳寒烟只觉耳边呼呼风声,大喝一声,身影闪动,弯刀飞舞,顷刻间便旋转了一周。 噗噗几声轻响,夹杂着几声骨骼断裂的声音在雪地上响起,原来,柳寒烟后发先至,已是齐齐斩断几人的手腕,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中了一刀。 眼见他们再无威胁,柳寒烟眼眸一寒,右手弯刀旋转,噗噗几声轻响,便结束了几人的性命。 “噗!” 做完这一切的柳寒烟终于压制不住身上伤势,一口鲜血飙射而出。 顾不得自身伤势,柳寒烟三步并作两步,蹒跚的跑到苏尘身边,她推了推护着苏尘的几名护卫,那几人身子动了动,其中一人蓦然跪了下来。 他嘴中噙着血,艰难的说道:“柳六、柳六不负小姐、小姐所托,小公子没事!只是、只是柳六、柳六再也不能、能、保护小姐了。” 说罢,身子向前一倾,便已身亡,而另外两人则是直接倒在雪地上,眼看也是不行了。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看着跟随自己十余年的人便这般死在自己面前,柳寒烟心中怒气冲天,再加上本就身负重伤,这一着急,再也压制不住身上伤势,一口鲜血飙射而出。 如此寒冷季节,便是这温热的血也很快便凝固了,柳寒烟眼见苏尘便在眼前,她只得压下心中怒火,颤巍巍的将苏尘搂入怀中。 柳寒烟一手压着伤势,一手紧紧搂着苏尘,轻声安慰着,小小年纪便受这般经历,也着实难为他了,柳寒烟忍着痛,轻轻亲吻着苏尘,而另一只手则腾了出来,拿出一块龙形玉佩,放进了苏尘怀中。 小声说道:“孩子,娘亲四周敌人虎视眈眈,你记住要坚强的活下去,这块玉佩以后对你有大用,要好好收藏,切记,除了你二舅与少林的了缘禅师,不可让任何人知道玉佩在你身上。” 柳寒烟又深深吻了吻苏尘,轻声说道:“孩子,千万记住了,娘亲爱你!很爱很爱!” 前一刻还是温馨记忆,下一刻便是生死别离! 苏尘略显呆滞的眼眸流出些许清泪,唇角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一字也说不出,眼眸红肿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母亲。 寒风凛冽的吹着,柳寒烟蓦然打了个冷战,看了眼怀中哆哆嗦嗦的苏尘,忙解下身上貂皮披风,为他裹了起来。 “多令人羡慕的一对母子啊!”一道森冷的声音在柳寒烟不远处幽幽响起。 片刻后,雪地上突然出现一个身影,那人四五十岁模样,左脸上更是有一道深可入骨的疤痕,一脸仇恨的看着柳寒烟。 被背后森冷声音惊醒,柳寒烟缓缓抬起头,向那人看去,在见到那人容貌的瞬间,柳寒烟眼眸一缩,不敢置信的说道:“陌上迁客,怎么可能是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十年前我是死了,不过我又活过来了,柳二小姐,这些年我可是想你想念的紧啊!”陌上迁客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狰狞的笑。 “这不可能,当年我和姐姐将你重伤,我是看着姐姐将你这恶魔杀了的,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你究竟是谁?”柳寒烟依然不肯相信,直直盯着陌上迁客问道。 “哼!” 陌上迁客冷哼一声,仇恨的说道:“我命硬,那一剑并没有要了我的命,如今,风水轮流转,玉玲珑!纵你武功精湛,柳家刀法独步武林,可曾想到会有今日之厄?” 似乎已经可以畅想报仇后的快感了,陌上迁客突然发出几声大笑,而后双手轻拍数下,自丛林中又走出十余名黑衣人。 柳寒烟见还有如此多人,一张脸苍白如纸,将依旧呆愣着的苏尘向后推了几步,拿起地上的弯刀,冷哼一声道:“你这天魔宫妖孽,上次没杀死你,这一次我看你如何逃?” “逃!哈哈哈哈!” 似听到世间最可笑之事,陌上迁客笑意更浓,而后脸色一变,双手做了一个杀的姿势,那群黑衣人身影一顿,而后数把钢刀自背后抽出,向柳寒烟直冲而去。 若是在平时,便是再多来十人柳寒烟也不会皱一皱眉头,可如今有伤在身,又有苏尘需要照顾,柳寒烟一张脸更显苍白,却依旧死死拿着手中弯刀。 ------------ 第四章 残阳似血,风雪无归路(四) 第四章 残阳似血,风雪无归路(四) 人未动,气劲已是走遍周身! 柳寒烟双手拿着弯刀,内劲透过薄薄刃片,化为缕缕无形内气,激荡而出,便连地上积雪也被内劲所融化,露出一块灰色的地面。 不远处时刻观察着的陌上迁客,眼见柳寒烟竟还有如此气势,微微前移的脚步又退了几分,脸色更是难看之极,随即他狞笑一声,自怀中掏出数枚环形菱梭!冷冷的注视着她。 柳寒烟在戒备之余,更是时刻紧盯着陌上迁客,眼见他拿出暗器环形菱梭,双眸微睁,更加小心奕奕。 此时,自山腰直冲而下的黑衣人也已在三丈之外,眼看便可将她围困其中,柳寒烟双眸一寒,身子微微前倾,手中弯刀一个扭曲,已是先发制人! 其中一名黑衣人冲的太快,直接被割去了右臂,刀势渐衰,尚未砍中另一人的胸口,便被一名大汉用刀格挡开来,铮的一声,铁器交鸣,那大汉连退三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而弯刀受阻,在空中打了个回旋,便再次回到柳寒烟手中,一阵寒风吹过,股股凉意自脚底直冲心田!柳寒烟握刀的手微微抖了抖 。 虽然未尽全功,但黑衣人凌厉的攻势却是缓了缓。 一时间,双方对峙都有了片刻的休憩! 下一刻,寒风拂面,剑光突起,原本平缓的雪地中蓦然出现一道白色身影,如鬼如魅,身若闪电般冲向柳寒烟,柳寒烟脸上掠过一抹凝重,长啸一声,脚下已是连连闪动! 许是速度太快,雪地上竟出现串串虚影,二人身法极是快捷,如风、如电,匆匆过了两招,便又各自散开,柳寒烟后退几步,左手刀尖点地,右手弯刀护住身前,神情极其凝重。 而那白色身影则是刚一闪开,便再次没入雪地中不知去向,许是再次等待机会! 这一番交手,柳寒烟虽未落下乘,却也是元气大伤,嫣红鲜血顺着手腕滴在弯刀上,而后没入雪地中,不远处蜷缩着身子的苏尘,眼看自己母亲身子微晃,竟是不敢移动分毫。 远处紧盯场中形势的陌上迁客,冷冷一笑,再次向黑衣人打了个手势,那群黑衣人突然自呆滞中反应过来,数把长刀分攻柳寒烟上中下三路。 柳寒烟眼见他们配合如此默契,悍不畏死,心中绝望更甚,但一想苏尘还在身后,便又强忍着全身伤痛,调动全身内力,身子蓦然后仰,躲过这一番如暴雨般的强势攻击。 而左手则是暗运内力,刀板拍在积雪上,身子借力向后闪避的同时,刀板亦是扫起大片雪花,皑皑白雪,在风的吹动下,越发乱了! 黑衣人视线受阻,第二次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也就不了了之。 柳寒烟避开了黑衣人的进攻,但身形尚未稳住,一阵破空之声突兀而来,一时不察,右肩便被刺了一剑,寒光突现,却又突兀消失。 柳寒烟的脸色越发苍白,身子微微晃了晃,强自站立着冷视前方,便在这时,陌上迁客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暗发内劲,将手中环形菱梭俱都射向柳寒烟。 柳寒烟苦笑一声,只得支撑着舞动手中弯刀,将暗器一一格挡开来。 这一番用力,柳寒烟身子晃得越发厉害,便连视线也弱了几分,她只觉很累、很累!很想就那么好好的睡一觉,若非心中记挂着苏尘,恐怕已是支撑不下去了。 陌上迁客的环形暗器被柳寒烟打落,心中也不气恼,他知道她已是强弩之末,因此再次向黑衣人打了个手势。 长刀霍霍,暮雪霭霭,气氛有一丝莫名的悲壮! 陌上迁客、黑衣死士、诡异白影,暗器,长刀,短剑!几乎同一时间攻向摇摇欲坠的柳寒烟,即便她全盛之时,面对如此攻势都要万分小心,更何况如今是身受重伤,内力更是所剩无几。 柳寒烟眼眸中绝望更甚,丛林中隐藏着万分凶险,而眼前也已是危机时分,她知道哪怕她击退了这次进攻,也不可能活着出去,唯一牵挂者不过苏尘。 深深看了眼远处苏尘,柳寒烟蓦然长啸,不顾诡异白影与陌上迁客,直接一个转身,弯刀旋转,砍在身后黑衣人脖颈上,而后脚下借力,一纵踏在那人肩头,便向苏尘飞去。 人在半空,无处借力,陌上迁客的环形菱梭直直的打在她的腰肋,柳寒烟脸色一个扭曲,一口鲜血飙射而出,而身子则是直直的摔在苏尘身旁。 “嘭!” 听见巨响,已是吓呆的苏尘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扑向柳寒烟,眼中噙着泪大声咆哮起来,声音凄惨至极。 这蒙着血和泪的萦独的黄昏,不知在何处传来一声幽幽叹息!而后白影闪动,蓦然消失在苍茫暮色中。 陌上迁客止住了黑衣人的步伐,大有深意的看了眼远遁而去的诡异白影,而后脸上露出一丝狞笑,缓步向柳寒烟走去。 柳寒烟此时已是半昏半醒,苏尘小小身子,强自抱着柳寒烟,点点的向后面移去,眼看陌上迁客踏雪而来,苏尘脸上焦急更甚,一个不察,滑倒在地上。 走到柳寒烟身边,陌上迁客狰狞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快意,一把抓住苏尘抛向身后,而后狞笑一声道:“玉玲珑,若知今日,何必当初?” “呸!” 柳寒烟见他将苏尘抛开,强自坐了起来,忍着痛冷冷的看向陌上迁客,而被抛开的苏尘此时也已再次跑了过来,便要向陌上迁客打去。 陌上迁客极不耐烦的将他举起,眼眸中凶色更甚,冷冷看向柳寒烟,而后大笑一声,将他小小身子抛了起来,随即在柳寒烟震惊的目光中,右手成拳,击在了他的胸口。 “尘儿!” 天地昏暗,残阳似血! 柳寒烟只觉两眼一黑,便已昏厥过去! 悠悠天地间,总有那一缕牵绊,让人魂萦梦绕,也总有那一份不舍,让人肝肠寸断!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许是一年,也许只是刹那,柳寒烟悠悠醒转,她眸子刚一睁开,便向周边看去,白雪皑皑,丛林如画! 一张狰狞的脸,狞笑着看着她!而在半空中,那一道娇小的身影,便如断翅的雄鹰,直直的跌下山巅,滚入旁边的峡谷深处。 “噗!” 眼见苏尘被陌上迁客打入苍茫山万丈悬崖,柳寒烟急火攻心,双眸一黑,便再次昏厥过去。 丛林深处,白雪皑皑,数十名黑衣人木然的站在四周,在他们中间,则站着一名锦衣华服的少年,少年身旁则站着两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和一名蒙着黑色面纱之人。 黑衣蒙面人看着官道上发生的一切,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而后冷冷说道:“寒烟,别怪我无情,要怪就怪你背叛了我。” 一旁锦衣华服的少年听他如此说,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笑,而后在身旁二人身边小声低语几句,便径自离开了。 官道上,一身鲜血的柳寒烟躺在雪地中,在他身旁,则是一脸狰狞的陌上迁客,陌上迁客轻步走到柳寒烟身边,双手开始在柳寒烟身上摸索。 片刻后,陌上迁客脸上露出一丝迷惑,再次摸索了一番,轻声喃喃道:“怎么会没有哪?” 他似乎还不死心,便再次蹲下,双手探出便要摸索一番,突然,他心头一跳,只觉一股凌厉杀气自背后传来。 陌上迁客是江湖老手,对于杀气极为敏感,几乎是在感受到杀气的瞬间,他便自怀中掏出数枚环形菱梭,而后转过身去。 本站在一旁的黑衣人此刻俱已倒在雪地中,取而代之的则是近十名拿着钢刀的铁甲护卫,而在他们中间,一名白衣男子漠然而立,冷冷的注视着陌上迁客。 那男子面貌极其俊朗不凡,眼眸中更是时时刻刻流露着柔情,让人一看便不由自主的陷入其中。 但陌上迁客见到他便如见了鬼魅一般,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将手中环形菱梭打了出去,随后身影闪动,竟是不管不顾逃开了。 环形菱梭尚在半空,便被一股无形之气强行震开,那名白衣男子身影一闪,便向陌上迁客追去,陌上迁客大急,边跑边狂吼道:“柳寒情你个疯子,躺在路上的是你妹妹玉玲珑,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她死吗?” 陌上迁客这一番怒吼当真起了作用,只见那白衣人身影一顿,脸上露出一丝惊怒之色,而后向柳寒烟激射而去。 ------------ 第五章 残阳似血,风雪无归路(五) 第五章 残阳似血,风雪无归路(五) 曾经无数次幻想过重逢时的情景,有欢喜、有悲伤、有激动,却从未想过竟会在这漫天飞雪中相遇。 絮絮飞雪,凛冽寒风,寒鸦哀鸣! 山巅那抹夕阳,赤红的便如泣血的双目 ,悲切的看着受苦的大众。 柳寒情双眸红肿,虽是烈烈寒风中,依旧可以看到他森白的脸上渗出的丝丝汗渍。 他以手抵住柳寒烟背脊气穴,丝丝缕缕的内力徐徐传入她的体内,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柳寒烟身子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渐渐趋于冰冷。 陌上迁客在见到柳寒情的瞬间,便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因此趁着他分心之际,已是掠入丛林深处不知所踪,而柳寒情不知丛林深处还有何凶险,因此并未让手下追赶,那近十名铁甲护卫也仅仅只是将他二人护在其中。 眼见柳寒情面露焦急之色,没命的向柳寒烟身子输送内力,那些铁甲护卫紧张之余,都隐隐露出一丝不忍。 许是他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便在他再一次输送内力之时,柳寒烟盘膝而坐的身子突然间一阵颤抖,苍白的唇角动了动,一缕嫣红血渍顺着嘴角缓缓流出。 片刻后,柳寒烟双眸微睁,悠悠醒转! 入目是柳寒情熟悉且焦急的目光,柳寒烟陡见亲人,只觉上天还是眷顾自己的,艰难的朝着柳寒情笑了笑,谁知却是牵动伤口,笑容刚现便是剧烈的咳嗽。 见此,柳寒情忙止住她的身子,略带哭腔的说道:“小妹别动,你伤势严重,如今根本就动弹不得,我已差遣手下去找马车,很快就可以回洛阳了,你放心,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柳寒烟周身是伤,气息更是微弱已极,再次见到亲人已觉是上天眷顾,因此并不是很伤心,她试图抬起手,擦拭柳寒情脸上泪珠,只是被柳寒情拦住了。 凄凄一笑,柳寒烟轻声说道:“二哥,在临死前还能再见二哥一面,小妹已知足了,只是小妹伤了父亲的心,没机会跟他说对不起了,不知他是否能原谅我?” 柳寒烟说话间又是吐了几口鲜血,气息越发微弱,柳寒情大急,忙安慰说道:“傻瓜,父女哪有隔夜仇,爹从来就没有怨过你,你是爹最疼爱的小女儿,他恨不得将所有的爱都给你,哪还能怨你啊!” 柳寒烟双眸微睁,已是气若游丝,听到柳寒情的话,脸上露出一丝笑,柳寒情眼见她身子越发冷了,脸色狂变,再次向她体内输送不少内力,得到片刻的休憩,柳寒烟的脸色也有了些血色。 柳寒情紧紧的搂着柳寒烟,生怕她这一睡就再不醒来,在她耳边轻轻叙说着,陡然,他脸色微变,忙询问道:“尘儿,尘儿哪?她不是和你一起来了吗?” 柳寒烟本来见到二哥,心中只想着父亲之事,倒把苏尘给忘了,如今一听到尘儿,整个人突然像疯了似的,身子更是没命的颤抖,想要艰难的脱离柳寒情怀抱,向着悬崖方向挪动。 “尘、尘儿!” 柳寒烟苍白的脸上满是焦急,一声声气若游丝的叫声自喉间发出,这一番动弹,她的伤势便又加了几分,身旁柳寒情早已注意到她的变化,心中隐隐明白几分,脸色一变,身子晃了晃,险些便摔倒在地。 眼见柳寒烟便要挪动身子,柳寒情忙止住她的动作,哭着说道:“别动,你别动,你失血过多,根本就不能动弹,尘儿怎么了?他人哪?” “下、下面!他被陌上迁客打、打入了悬崖!”柳寒烟断断续续的说道,突然只觉眼前一黑,便已昏厥过去。 “悬崖?”柳寒情面色俱变,虽有猜想但一经证实还是接受不了,忙狂吼道:“去,快去找,都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群护卫闻言神情俱是一震,随即二话不说,便向悬崖方向狂掠而去,雪地中只余下柳寒情与柳寒烟,抱着陷入昏迷的柳寒烟,柳寒情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阴沉的寒气。 抬头看天,最后一抹赤红也已消失不见,柳寒情整个人都仿佛变了,他声音嘶哑的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 丛林深处,人影闪动! 华服少年站在高处,透过层层林木,看着远处怒吼的柳寒情,神色有那么瞬间的迷惘,而在他身后,则并列站着两名身着白色衣衫的中年男子。 二人均是脸带面具,腰佩短剑,往那一站便散发出凌厉气势,周边众多黑衣人隐隐都怕他们,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而在他们身边,则站着一名蒙面男子和刚回来的陌上迁客。 气氛有一丝莫名的压抑! 许久许久,华服少年缓缓转过头,冷冷的注视着陌上迁客道:“据可靠消息,玉佩一直是柳寒烟贴身之物,怎么可能会没在身上,你当真检查仔细了?” 陌上迁客只觉周身一寒,忙恭敬的说道:“少主明鉴,属下检查了几遍,并未在她身上搜到任何东西!想必她是藏了起来或是交给了亲近之人。” 陌上迁客说话间有意无意的看向蒙面男子,那男子眼见他目光不怀好意,冷哼一声道:“别看我,这件事情我并不知情,也许是交给了她儿子也不一定!” “她儿子?”华服少年眼眸微亮,点了点头道,“看来只有这种可能了。” “你刚刚报仇心切,却是将那小家伙打入悬崖,这一次却是你的不对了。”一直未曾说话的白衣人突然冷冷看向陌上迁客,哼了一声说道。 陌上迁客未曾想转来转去又转到自己身上,脸色变了变,刚要反驳便见华服少年一脸铁青模样,知趣的不再说话。 华服少年虽然着恼,却也知道分寸,冷冷的瞪了眼黑衣蒙面人和陌上迁客,随即向那两名白衣人说道:“两位前辈,恐怕以后还要劳烦两位。” 一直未曾说话的那名白衣人幽幽看向峡谷,沉思片刻道:“风少主客气了,我兄弟二人这一次帮少主也是有所图,倒不怕再跑一趟,只是风大雪滑,我二人即便使出全身解数也不可能进入悬崖底部,只得另辟捷径,不过这便要耽搁很长时间,恐怕误了少主的事情。” 华服少年轻轻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我这便让人暗中守住各个关口,待来年春天积雪融化之时我们再一起进入峡谷,我倒要看看下面有怎样的凶险。” 二人闻言点了点头,相视看了眼对方,随即异口同声说道:“既然此间事情已了,我兄弟二人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也不待华服少年多说什么,二人身子一个闪动,没入雪地之中不见了踪影,一旁时刻注意着的陌上迁客与蒙面黑衣人神色微微一变,都露出几分惊骇。 片刻后,陌上迁客小走到华服少年身边,恭敬地说道:“少主,趁着那两兄弟在这,为何不让我们出手杀了柳寒情,如此也可削弱中原武林的气势。” “嗤!” 一声讥笑自身后传来,陌上迁客面色一变,冷冷的看向蒙面黑衣人,恨恨的说道:“你笑什么?” “笑你不知廉耻,笑你不知死活!” 蒙面人根本不在乎他的怒意,继续说道:“柳寒情何许人也,那是武功直追当年的十大高手之人,便是我等用阴谋诡计,想要杀他恐怕都要付出惨重代价,更何况,刚刚是谁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还未动手便先跑了。” “你、你、你••••••”陌上迁客被说的哑口无涯,脸色铁青的指着蒙面人,若非有华服少年在,恐怕顷刻间便要大打出手。 华服少年见此,脸上失望之色更浓,冷冷哼了一声,率先一步离开了,雪地中瞬间只剩下他二人,二人谁也不买谁的帐,俱是不肯相让。 却说柳寒情仰天怒吼,神情悲愤,差点便怒火攻心,走火入魔。 此间柳寒烟又悠悠醒转三次,每一次都没撑过半盏茶功夫便再次昏迷,她的气息已是时断时续,但是身上重伤根本无法移动身子,让柳寒情束手无策。 正当柳寒情焦急万分之余,一声尖锐的长啸自不远处的林间传来,柳寒情脸色微变,知道这是家族中人用来传递信号的声音,只是那长啸声中带有丝丝悲悯之音,明显不是好事。 ------------ 第六章 残阳似血,风雪无归路(六) 第六章 残阳似血,风雪无归路(六) 萦独的黄昏,血红的夕阳似在与相思不相忘的弯月作着最后的别离! 刹那间,红芒突盛,似要压过一切阴霾暗色,在做最后华丽的闪烁,然而,日暮之时,残月如弯刀悬挂天际,对此竟是毫不动容,只是尽力让自己更明更亮! 寒星!冷月!便这般徐徐升起,传递着属于它自己的温暖。 寒风凛冽,树枝吱呀作响! 洛阳城此时已是灯火通明,然而街道上却是行人稀疏,冷冷清清,洛阳城北门城楼上,两名守卫坐在篝火旁,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和着这漫漫飞雪,看着这繁华凋敝的古城,感慨不已。 突然,年长的那名守卫耳朵动了动,不由向远方眺望,暗色中,阴霾下,风声簌簌,马蹄声急! 过了好一会,那名年轻守卫才听到凌乱不一的马蹄声,好奇之下,便探出头去,只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似狂风骤雨般向着北门冲击而来,紧随马车后面,便是近十名铁甲护卫。 月色下,但见那群护卫个个脸色肃穆,神情悲愤,手中长枪更是在地上脱勒出长长的痕迹,只淡淡的扫了眼城墙上的二人,便一扬马鞭如一阵旋风呼啸而去。 那名年长守卫明显知道他们的身份,眼眸中掠过一抹震惊,愣愣看了半响绝尘而去的马车,喃喃自语道。 “这群人、这群人是绿柳山庄的守卫,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他们如此焦急!” 而那名年轻守卫则是一脸迷惘,刚想问些什么,只见那名年长者轻轻一声轻叹,便径自走开了。 街道上空空旷旷,只有几条深深的痕迹透过积雪露出灰色的路面,那名年轻守卫略显迷惘的眼眸中慢慢露出坚定,更是踮起脚看向更远更深处。 虽是入夜,但绿柳山庄却是亮如白昼,其内喧哗之声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通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便见一间装饰极具豪华的大堂,精神烁烁的柳随风穿着一身喜庆的长袍,端坐在大堂上,在他身边,则是一脸微笑的福伯。 脚步声匆匆,人人面带喜色,也难怪他们高兴,二小姐要回来了,柳随风极是高兴,每人都赏了许多银子,这让他们便是在这积雪寒风中工作也是极其情愿的。 柳随风坐在大堂之中,一手轻轻敲打着案几,一手则放在长袖中,烛火掩映下,他苍老的面容上多了些许绯红,在他身旁,则是同样兴奋的福伯。 “快到了吧,怎么都这么晚了还没有动静?”柳随风似等得有些急了,对着福伯轻声询问道。 福伯脸上笑意拳拳,听到柳随风询问自己,忙笑着说道:“老爷这是焦急了,再等等,再等等,也许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不会误了您的事情的。” 柳随风蓦然一笑,用手指了指福伯,随即叹道:“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我这小女儿终于又要回来了。” 福伯脸上也是露出追忆,笑着说道:“谁说不是那,当年的小姑娘,如今都是为人母了,真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出她,刚刚大公子的飞鸽传书只有只言片语,看来只能等到小姐来了。” “飞鸽传书?” 柳随风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之色,轻轻咀嚼着这几个字,而后伸出右手,慢慢摊开,一张轻薄的纸片随风而飞,依稀可见上面写着几个字。 “小妹已接到,傍晚既回~柳寒枫!” 看着随风飘动的小小纸张,柳随风脸上疑惑更浓,向着福伯询问道:“福伯,这字我怎么越看越不似老大写的,虽然像,然而神韵却是一点都没有。” 福伯轻轻一笑,弯身捡起纸张,脸上笑意涟涟的说道:“天寒地冻,大少爷能写字就已经不错了,哪能面面俱到,我们也该准备准备了,这会想必他们快进洛阳城了。” “你去,将家族中人都叫到绿柳山庄来,今晚咱们要好好庆祝庆祝。”柳随风也极是高兴,对着福伯摆了摆手道。 福伯应了一声,便出门叫了几名下人去通知各房各院之人,随即便要向大厅走去,突然,大门外传来阵阵惊呼声,而后一阵匆匆脚步声向着大堂传来。 柳随风也是听到声音,脸上露出一丝迷惑,忙站起身向着外面走去,刚刚走出大堂,只见一名铁甲护卫迎面走来,那护卫见到柳随风,突然长膝跪地,啜啜而泣。 见到是护院首领柳一,柳随风长长舒了口气,随后脸色蓦然一变,疑惑的问道:“柳一,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随寒情去接小姐了吗?她人呐?” 柳一身子颤了颤,旋即大哭出声道:“老爷,是柳一无能,没有保护好小姐公子,让小姐在半路上被人截了道,如今、如今生死不知!” “生、生死不知!” 女儿生死不知?前一刻还是天堂,这一刻,柳随风只觉比入地狱还要痛苦,他身子颤了颤,若非福伯眼疾手快,怕是要摔倒在地了。 也顾不得许多形象,柳随风在福伯的搀扶下慢慢通过长长走廊,向着大门方向走去,一路上,家丁护卫俱是静若寒蝉,生怕惹怒了他,而柳一也趁着这机会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尚未走到大门,只见柳寒情迎面走来,如今的柳寒情不复昔日容颜,满面憔悴,神情甚是低落,眼见父亲走来,柳寒情忙小走几步,伸手便要搀扶他。 “啪!” 柳寒情手尚在半空,柳随风已是迎面打来,一瞬间,似乎压抑的情绪都发泄出来,柳寒情也不反抗,直直的站着让他打。 柳随风又要伸手去打柳寒情耳光,被一旁福伯拦住了,旋即不顾形象的大声怒吼道:“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大哥哪?他人死哪去了,让他出来见我。” 柳寒情呆滞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痛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泣着说道:“大哥身受重伤,我在悬崖旁发现的他,如今已找人去医治了,只是小妹、小妹伤势过重,已经是回天乏力了。” 柳随风身子又颤了颤,轻轻挣脱福伯手腕,向着门口走去,只见数名家丁此时正从马车上抬下柳寒烟的尸体,柳随风人蓦然倚在门槛上,看着全身是血的女儿,愣在原地。 片刻后,柳随风只觉眼前一花,胸口一阵气闷,便昏厥过去,柳寒情、福伯几人大惊,忙抬起柳随风向着内堂跑去,而柳寒烟则暂时被安放在柳寒情房舍之中。 幽幽哭泣,阵阵悲鸣! 绿柳山庄忙碌了整晚方才将那些喜庆之物全都摒弃,随即换上了白色的绸缎。 这期间,柳随风醒了一次,那一次他将柳寒情叫入房舍,整整谈论了一晚。 清晨,阳光尚未出来,一名名身着白色丧服的男男女女已是跪在一处略显萧条的房舍前痛哭流涕,悲切声声入耳! 绿柳山庄深处,有一间略显残破的房舍,房舍四周假山林立,人影绰绰,柳随风在福伯的搀扶下颠颠撞撞的向着那间房舍而去。 女儿过世,柳随风不想着为女儿报仇,反而一大早便向这残破的房舍而去,不能说不是怪异之事。 房舍之中,只有一副简单的画像,柳随风在那画像前拜了几拜,随后伸出手在墙上一阵摸索。 “轰轰轰轰!” 一阵低沉的轰鸣声自地底深处徐徐传来,而后只见画像一分为二,画像后的墙壁突然向下倾斜,成了阶梯形,柳随风手又摸索一番,而后慢慢走去。 这阶梯向下倾斜,不知走了多久,里面越发黑暗,突然,他手中拿出一粒圆珠,那粒圆珠似是受到吸引,向着一处方向飞去,蓦然,室内亮起一丝灯光,而后蔓延整个室内。 一旁福伯见此,脸上也只是露出一丝疑惑,而后二人便向着里面继续走去。 长廊蔓延,不知里许,许久许久,二人终于走到一处石门前,石门之上方方正正的写着‘柳氏族地’四个大字,柳随风再次拿出圆珠,将它放在石门右侧凹陷的地方。 又是一阵低沉的轰鸣,随即露出石室的本来面貌,一箱箱珠宝,一箱箱翡翠,一箱箱金银 ,光华流转,耀眼夺目!许是被尘封的太久,如今陡有人来,俱都争相欢迎。 其后便是一排排黑蕴石打造的棺木,棺木之后,是一排排灵位,那些人想必都是柳家的先烈之辈。 轻轻挣脱福伯的手,柳随风迈出几步,先是向着正厅的灵位恭恭敬敬的鞠了几躬,随后漫步走向角落处。 顺着他的身子望去,只见在角落处有两个空荡荡的灵牌,灵牌旁放着一个锦盒,柳随风拿起锦盒,将他抛给福伯,轻声说道:“烟儿不能死,也不可以死,这里面的冰魄石可以保她身子不腐,放进她的嘴里,决不允许任何人打搅她。” 福伯轻轻叹息一声,将锦盒放进怀里,随后问道:“老爷,大公子怎么办,虽然他受伤不是很重,但是他所受伤却是蹊跷,明明是修炼柳氏独门内功之人所为,可会是谁啊?” 柳随风身子震了震,脸上掠过一抹阴霾,随后说道:“这件事情谁都不要提起,出去后发布江湖追杀令,我要陌上迁客死无葬身之地。” 福伯身子一震,忙低头应了一声,随后柳随风让他先行离去,空荡荡的石室内,除了那些金钱和棺材,只剩下柳随风一人孤零零的站着。 他手轻轻拿起身边一块空的灵牌,犹豫片刻,随后咬破手指,在上面细细写下“吾弟柳随云之灵位”八个血字。 血色的灵位,让人看着触目惊心,柳随风将灵牌放在案几上,暗运掌力,一掌打在其上,而后说道:“别让我知道是你所为,否则别怪我大义灭亲。” 冷冷的留下几句话,柳随风身影飘忽,向着石门外走去,轰隆隆一声巨响,石门再次关上。 金光掩映下,那血红色的灵牌突然出现深深裂痕,随后一声劈啪声响,灵牌便化为粉末。 幽幽地底,似有悲戚之音沉沉哀鸣! ------------ 第七章 壮志豪情,英雄难觅出处(一) 第七章 壮志豪情,英雄难觅出处(一)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匆匆十个寒暑,不过弹指一挥间悄然而逝。 这几年,朝局动荡不堪,江湖日渐纷乱,英雄如柳随风也只能望而兴叹,这江湖,这武林,他已是有心无力, 虽然绿柳山庄一如往昔般宾客满堂,嬉笑怒骂之声时时传出,但年已花甲的柳随风已渐渐不再管江湖事,一应事物俱都交由大儿子柳寒枫。 柳寒枫本就少年英雄,及近中年,人脉声望更是直追其父,是下一届武林盟主最热门的人选之一,这一次,柳随风便要卸下武林盟主大位,他究竟能否上位?很是受人关注。 而二公子柳寒情虽然才情极高,武功天赋更是出众,却由于十年前柳寒烟惨死之事耿耿于怀,整日借酒消愁,因这事受到柳随风冷落,更是心灰意冷,白日醉生梦死,夜夜对月长叹。 躲在黑暗里,泪无语,夜无声,星月无痕!唯有丝丝缕缕的叹息在夜空下悠然响起。 这一日,阳光初现,一脸憔悴、满身酒气的柳寒情刚刚酒醒,正想洗漱一番便再次去饮酒消遣,突地有名小厮前来回报门外有人求见。 他本是不见客的,但一听是名中年乞丐,脸色蓦然大变,也不管那名小厮诧异的目光,竟是连衣服尚未穿戴整齐便火急火燎的朝着门外跑去。 十余年了,柳府家丁还是首次见到自家二少爷如此火急火燎,因此都纷纷揣测,絮絮低语。 春时节,阳光正好,百花正艳,蜂飞蝶舞,好不热闹,然而这一切似都不能引起他的关注,他穿过长长走廊,直向大门方向跑去。 及近门前,柳寒情一眼便看到一名身着麻布灰衣的邋遢男子,他微愣了愣,脸上突然露出笑,也不顾自己形象,在府中家丁极诧异的目光中,一把拉住乞丐手腕,向着绿柳山庄后院走去。 春风吹拂,绿柳依依,伴着几声清脆鸟鸣声,幽幽而起。 一名身着锦衣华服的富家子弟,一名满身邋遢、发髻松乱的布衣乞丐,二人身份不同,地位悬殊,此时此刻,却是相对而坐,举杯共饮。 许久未曾露出笑容的柳寒情,今日似是比谁笑得都欢,笑得都真诚,他看了看对面男子,随后端起手中酒杯,感激的说道: “十年来,幸兄为小弟奔走劳累,小弟一直心存感激,今日幸兄来此,若是不能尽兴,可就是不给小弟面子。” 对面邋遢男子摇头笑了笑,随即伸出手将他举起的酒杯压了下去,郑重说道:“你我兄弟自小一起长大,风风雨雨中携手走出来的感情,岂能小小一杯酒就能了事,若无事情,别说一杯,便是喝上三天三夜也无妨,不过此次前来,我可是有重大事情的。” 柳寒情一听他所说,脸上立时露出一丝期待,迫不及待的问道:“能让丐帮一帮之主亲自前来,看来小弟所托之事当真有了消息?” 原来,这人竟是江湖上素有侠义之名的丐帮帮主幸末名,如今劳他亲自前来,恐怕还真有事情,因此柳寒情甚是认真。 幸末名略有些犹豫的看了看热切的柳寒情,随后郑重说道:“自家兄弟相托,老哥哥当然尽力而为,只是十年来陌上迁客杳无音信,我也是无能为力,还好不久前我去西北暗查雪家之事听到了一些风声,因此也就快马赶了回来。” 柳寒情听他说去了雪家,脸色微微一变,更有一丝痛苦自眼眸中一闪而逝,随即咳了咳问道:“如此说来,幸兄是得到陌上迁客这狗贼的消息了。” 幸末名是知道柳寒情与雪晴之间事情的,只是尴尬笑了笑,随即说道:“洛阳马上便要召开武林盛会,此人也来了,如今已在洛阳,只是他身边颇有几名实力不弱的高手,若是老弟要出手,恐怕也要当心一二。” “哼!”柳寒情冷冷一笑,霍然站起身道,“莫说是在洛阳,便是龙潭虎穴,既然让我知道了,这天下便再也没有他陌上迁客的容身之地。” 幸末名摇头笑了笑,拉住柳寒情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说话,柳寒情一扫脸上阴霾,便再次坐回原位,旋即说道:“幸兄见谅,此贼我恨之久矣,一时未曾控制情绪,倒让幸兄见笑了。” 幸末名端起桌上酒樽,一饮而尽,寒着脸说道:“老弟这话可见外了,寒烟妹妹身受陌上迁客所害,莫说是你,便是老哥哥也想除之而后快,若非顾忌兄弟感受,哪能容这厮活到今日。” 他脸上掠过一丝盛怒,随即压制下去,冷冷说道:“今日且不说他,只要在洛阳谅他也逃不出去,我这次来还有一事,需要老弟帮忙啊?” 柳寒情听幸末名想找自己帮忙,甚是意外,毕竟丐帮弟子遍布大江南北,若是有他都棘手之事,恐怕还真有些难办了,因此整了整衣冠,一脸好奇的看向他。 幸末名狠狠瞪了眼柳寒情,随即郑重说道:“最近西北的帮中兄弟传来消息,西北雪家近日频繁调动兵力,更有夷族兵力频频出现,我担心会出事情。” “哦!” 柳寒情脸上露出一丝意外之色,沉思片刻,疑惑的问道:“雪家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难道此次也想学东南幸家与西南风家一般拥兵自立不成。” 幸末名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笑,随意的转了转手中酒樽,淡淡说道:“虽说朝局动荡,然雪家那位镇北大将军王还不至于让自己惹火烧身,怕只怕他会借助外族之力,到时我中原腹地便要遭兵祸之灾啊!” 柳寒情脸色微微一变,不确定的问道:“这应该不可能吧,毕竟史笔如铁,他们还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啊!况且有雪晴在,她会同意吗?” 幸末名耸了耸肩,再次饮了一杯酒道:“谁知道哪?除非你出现,你那位红颜知己也许会对你推心置腹一番,但这一切还都是猜想,虽然只是猜想,却也不得不防。” 听着他略带调侃的语气,柳寒情苦笑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随即摔碎酒杯冷冷说道::“既如此,寒情便去西北一次,只是在此之前,我要亲手杀了陌上迁客。” “好!”幸末名大喝一声,也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随即摔碎酒杯大声喝道,“男儿生当壮年,正当快意恩仇,这一次,老哥哥便陪你一起去会会他。” 柳寒情一搭幸末名肩头,半开玩笑说道:“幸兄有豪情壮志是好,只是这一次我必须亲自出手,劳烦老哥哥旁边掠阵了。” “如此也好!哈哈哈哈!” 一串畅快的笑声自房舍中徐徐回荡,随即人影闪动,已是如风如电般出了柳府,大堂上,本与众多豪客相谈甚欢的柳寒枫听到大笑之声,眼眸中掠过一抹异彩,愣愣的看向府门方向。 ****** 当此时,正是春光明媚,百花尽放的日子! 洛阳城大街小巷尽是贩夫走卒,更多有腰佩长剑的江湖侠客时时穿梭其中,人影憧憧,好不热闹。 惠宾楼处在洛阳城北最繁华的地段,因此人来人往也多是锦衣华服的富家之人,只是在惠宾楼如此高雅场合,却有三两名身着邋遢的乞丐坐在一旁的台阶上,眼神不时向楼内张望。 不远处,更有一名颇为年轻的少年乞丐,一手拿着一根一米有余的竹杖,一手却拿着一柄略显破旧的折扇,身上更是缠着破破烂烂的布条,眼眸闪闪烁烁的盯着进出惠宾楼的行人。 对于他的怪诞行径,周边诸人纷纷驻足指指点点,便连坐在石阶上的另外两名乞丐也是颇感好奇,若非有要紧之事,恐怕也要走上前来议论一番。 众人的指指点点,那名少年乞丐权当没有发觉,只是冷冷的盯着惠宾楼,突然,他耳朵动了动,向着一个方向看去。 人海茫茫,不知是看些什么?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一阵凌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不多久,便见三名衣着光鲜的少年公子骑着马来到了惠宾楼前,那三人也不顾路人指责,一跃下马便要向酒楼走去。 其中一人落在后面,便要安置马匹,转眼看到那名少年乞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脸色掠过一丝绯红,随后冷哼一声,手中灰芒一闪,一截长鞭便是打了过去。 “啪!” 长鞭结结实实的打在少年乞丐身上,那人身子动也未动,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盯着惠宾楼正门,此时为首者正站在正门旁,眼见他死死盯着正门方向,便以为是在看自己,脸上掠过一丝不悦。 最后那人甚是着恼,便要再次出手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只听为首者淡淡说道:“小竹算了,我们此次出来可不是来惹事的。” 那人声音清脆之极,如空谷幽兰般极是甜美,再加上他那极其白皙的皮肤,很是受人注目,周边众人一听他说话,纷纷转头看了过去,只是那名公子似不喜欢别人看他,匆匆进了酒楼。 “哼!” 那名叫小竹之人冷哼一声,收起长鞭向前面之人追去,边追还边嚷嚷着:“小•••公子、公子等等我啊!” 平白无故受到他人鞭打,少年乞丐竟是动也未动,这蓝天之下,酒楼之中,无数双眼睛都死死的盯着少年乞丐,一时间,竟是鸦雀无声。 ------------ 第八章 壮志豪情,英雄难觅出处(二) 第八章 壮志豪情,英雄难觅出处(二) 那名叫小竹之人鞭打少年乞丐的插曲,很快便被嘈杂的人声和川流不息的人流所淹没。 行人匆匆,虽仍有人不时关注他,却再也听不到有关他的只言片语。 惠宾楼内人声鼎沸,而楼上雅间却显的尤为清净,可见酒楼老板细腻心思,毕竟能在雅间出入之人都是非富即贵的达官显贵,商贾名流。 但出人意表的是,在最中间那间雅间内,此时却坐着一名乞丐模样的中年男子,他身旁还半躺着一个略显憔悴的锦衣公子,那锦衣公子自不必说,而一名身着如此邋遢之人却能住进最豪华的雅间,身份自也不同寻常,这二人正是刚从绿柳山庄出来的柳寒情和幸末名。 丐帮帮主名声之大,侠义之盛,对酒楼老板而言那是求之不得的尊贵人物,哪会有一点的轻视心思,更不用提他那幸家四公子的名头。 此时,这两位在武林中极负盛名的人物,便如发现了新鲜事一般,正透过窗沿,眼神灼灼的盯着楼下刚刚被打的小乞丐。 柳寒情微微收了收半躺的身子,侧目朝幸末名望去,但见他双眸微睁,双手成拳抓住窗沿,似随时都会一跃而去。 摇头笑了笑,柳寒情拍了拍兴奋异常的幸末名道:“都说丐帮中藏龙卧虎,你每每都否认,这一次你总不能否认了吧,那么小的年纪,却有这么出色的内家功夫,看来你们丐帮藏得挺深的。” “呵呵、呵呵” “说什么哪?我都不知道丐帮竟然有这号人物。”幸末名无奈的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一脸无辜表情的说道。 而后又目光灼灼的盯着楼下少年乞丐,就如观一块璞玉般,人群中,那乞丐少年桀骜而又略显孤独,落在他们这种人眼中却又有别样风采。 看着言不由心的幸末名,柳寒情也是一脸无奈,话题一转轻叹一声说道:“若是这少年当真是你丐帮弟子,你这帮主自然就偷着乐了,倘若已有师承,难不成你还想强逼他加入丐帮不成。” “怎么不成?怎么就不成了?” 幸末名轻哼一生说道:“本帮主自负还是有些水平的,教这少年一身横行天下的武学并不是难事,就是不知这少年秉性如何?如果他秉性纯良,我就是抢来做我的衣钵传人又有何妨?可如果他性情乖张、暴戾,这就有些不太善了。” 柳寒情看着老友来回渡步,又看了看楼下少年乞丐,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忧伤之事,眉头蹙了蹙,拿起酒壶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幸末名刚想对柳寒情说些什么,便听楼下传来嘟嘟嘟嘟的敲竹竿的响声,二人神色一变,对视一眼,均极快的朝窗外望去,只见酒楼前那两名乞丐站起身,前前后后忸怩身子,做了几个极难看的动作,随即,幸末名也做了几个相似的动作,那两名乞丐似是得了指令,转头便朝酒楼旁边的巷子而去。 片刻后,自酒楼内走出一名胡人打扮的商人,身边跟着几名身材魁梧的带刀仆人,许是觉着有些扎眼,那名胡人模样的商人对身旁随从低语几句,便独自出了酒楼,在街上逛了起来。 柳寒情和幸末名自那人出了酒楼便匆匆下了楼追赶而去,一时倒把那名少年乞丐给忘在了九霄云外。 胡商操着一口西北口音,在街道上四处闲逛,很快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然柳寒情和幸末名都是江湖老手,耳力眼力都是江湖少有的好使,紧紧地跟在胡商的身后。 这一日跟踪,竟是耗了小半日光阴,胡商似有所图,所选之路并无章程,待走到一处人迹罕见之处,胡商左右瞧了瞧,并未发现有人跟踪蓦的一个转身,朝着来时的岔路口疾奔而去,岔路上亦是人烟稀少。 柳寒情二人眼见他进了岔路,人迹稀少,不至于伤害无辜,均是大喜,脚下渐渐生风,飞掠入巷弄之中。 尚未追出里许,胡商突然脚步一顿,向身后望去,但见身后空旷旷的,连些许风声都没,胡商微微松了口气,便要抬步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一阵欢快的嬉笑声自巷弄深处传来,声音出现得突兀,胡商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小心,睁大眼眸望向巷弄深处,不多时,一名布衣麻衫的少年模样之人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边跑还边哼着难听的歌。 胡商见是一名年轻乡下人,轻轻舒了口气,暗骂自己多疑,便不再停留,朝着巷弄深处走去,谁知那少年仿若没有看见胡商般,朝着他直直撞了上去。 “嘭。。。” 一个似有心,一个却无意,二人均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少年人哼哼唧唧艰难的爬起,还未说什么,便见那胡商恼羞成怒,抬手便要朝少年打去。 少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还边叫着:“杀人了,要杀人了,救命啊!” 胡商不耐其烦,怒不可遏,抬起的手瞬间变拳,朝着少年太阳穴轰去,这一拳势要将这少年打杀当场,只是拳头尚未落下,似是想到什么要紧事,此刻不易引起关注,便悻悻的收了手,冷哼一声便要绕道而走。 少年人见他拳头没有打下来,更加不肯善罢甘休,便挡住他的道,气急败坏说道:“你这胡人,怎的忒没规矩?撞伤了我便想这样一走了之吗?” 胡商极是气恼,却又不能在这时惹出事端,只能哼哼说道:“小子,明明是你撞了本大爷,怎么你还有理了?若非有要事在身,今日便让你小子好看,赶紧让开。” “我不让,就是不让!” 少年一副咸鱼不怕开水烫的神情,双手叉腰,哼哼说道:“赔钱,赔钱。” “你” 胡商吹胡子瞪眼指着少年人,此时也知道遇到碰瓷的了,只是这人迹稀少,碰瓷的就不怕被杀人灭口吗?胡商倒也佩服这少年胆气,随即向袖口摸去。 “嗯?” 胡商轻嗯一声,表情一滞,又自身上摸索半天,嘴里还兀自嘀咕道:“钱哪?” “唉!” “看你穿着人五人六的,原来是个穷光蛋啊,晦气,真是晦气,看来我也只能自己认栽了。” 少年边说边错开身,慢慢的朝前走去。 此时胡商才反应过来,正欲说到一番,眼眸无意间瞥见少年袖口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吊坠,吊坠摇摇晃晃,甚是扎眼。 “那不正是自己钱袋子上的挂坠吗?” 只瞬间,胡商脸都青了,被讹还被偷,自己何时受过此等大辱,哪还管什么大事不大事,抬掌便向少年打去。 少年听到背后风声,神色间掠过一丝笑意,错脚挪移,脚下渐起风声,边跑还边尖叫道:“你这胡商好不讲理,没钱赔也就罢了,怎的又要杀人灭口啊,唉呀妈啊,可吓死小爷了。” 胡商见他说话间便移出数步远,便知遇到了江湖老手,也懒得与他废话,脚下渐渐加快速度,手上掌势再变,便要朝少年心口轰去。 少年人只是来回挪移,每每都是堪堪躲过胡商掌势,待跑出十数米远,突然一个纵跃,飞上身边高墙,边跑还边嚷嚷着:“看戏看够了没,还不赶紧跟上啊,这一回你们可是欠了我的了。” 胡商被激怒了,一门心思想先杀了少年人,倒也没有多想,跟着跃上高墙追逐而去。 高墙另一侧,缓缓走出两人,正是追逐而来的柳寒情和幸末名,二人相视笑了笑,幸末名开口说道:“这老扒猴真是越来越年轻俊俏了,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 “也是,我已经自觉英俊风流了,和这老扒猴一比,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柳寒情冷着脸说道:“今日我们三人十年后重聚,待我报了大仇,我们去惠宾楼喝个不醉不归。” “走。” 二人简单聊了几句,便展开轻身功夫,朝着胡商追逐而上。 却说年轻人和胡商,一个嬉笑怒骂如戏稚童,一个恼羞成怒誓要雪耻,一个跑,一个追,只半盏茶功夫,便掠出数十丈,身后柳寒情和幸末名也是紧随其后,却又不漏身迹,紧跟在胡商身后。 似乎是有意捉弄胡商,年轻人每次拉开一定身位便会刻意放缓脚步,待胡人快要追上便骤然加快速度再次拉开身位,任凭胡商追逐还是发放暗器袭击,都能被他轻易躲过。 猫捉耗子抑或耗子戏猫的游戏便在这高墙之上上演。 虽然知道仇人近在咫尺,柳寒情却不再那么急不可耐,必死之人,死之前也要让他受尽凌辱方能以解心头大恨,因此,柳寒情只是紧紧地坠在身后,任凭他口中的老扒猴戏弄胡商。 胡商早已怒极,哪还管其他事情,一路追着那个戏弄自己的年轻人出了洛阳城。 茫茫荒山,高林繁茂,二人脚下连点树梢,掠过刚刚发出的嫩绿树芽,惊起飞鸟尖叫四散飞去,朝着一片陡峭山崖处飞奔。 突然,胡商像是发现了什么,忙收住飞奔的身形,恨恨的瞪了眼数丈外年轻人说道:“小娃娃,今日老子尚有要事,就不陪你玩了,来日你可悠着点,可千万别栽在老子手里。” “呦呦呦,大话谁都会说,也不怕闪了舌头,你先过了今日再说吧。”年轻人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灰尘,及其神经质的笑骂道:“陌上迁客,莫以为我便怕了你,有本事咱们在这打一场。” ------------ 第九章 壮志豪情,英雄难觅出处(三) 第九章 壮志豪情,英雄难觅出处(三) 胡商听他说起陌上迁客时表情忽的一凝,随即恢复如常,也没了刚刚的戾气,轻笑着说道:“小哥莫不是认错人了,老夫刚从关外来到中原,以前也未曾踏足中原,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陌上迁客了,莫不是这人与你有仇,你找不到此人,想要找人撒野出气。” 被叫做老扒猴的青年模样之人,一直盯着他的表情变化,自然把他的那一丝不自然看在眼里,嗤笑一声说道:“说起易容化妆之术,我认第二,还没人敢认第一,别以为易了容就不会有人发现你的踪迹,打你从关外回来就已经被盯上了,十万两赏金啊,啧啧,可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胡商知道暴露了,却也不敢再待下去,冷哼一声说道:“老夫不认识什么陌上迁客,更不是你要找的人,今日还有要事,告辞了。” 话音一落,他便要朝着来时方向掠去,只是他脚下还未发力,便发现身后数十丈外站着两名中年男子,其中一人还是他一心想要躲避之人,他心头暗恨,没曾想被人跟踪了那么久竟然毫无察觉。 他强自镇定,前后看了看,眼见几处易退的路线被三人若有若无的锁死,一瞬间无法摆脱纠缠,便沉声说道:“诸位好汉,老夫初入中原只不过是做一些小本买卖,不知何处得罪了几位,若是求财,待回了客栈,取了钱财送给几位又有何妨?” “陌上迁客,你好歹也在江湖上混了二十多年,怎么今天那么贪生怕死了。” 柳寒情嗤笑一声,恨恨说道:“这个地方很熟悉吧,我对这个地方再熟悉不过了,十年来我每每来此都能记起当时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幕,今日,此时,便要叫你给我妹妹和我外甥陪葬。” “萧冷月,老扒猴,今天的恩情我柳寒情记下了。” 柳寒情朝着幸末名二人点了点头,但见叫做萧冷月的年轻模样之人和幸末名纷纷后退数步,将几处易于逃出的地方看住,随即萧冷月大笑道: “今日是你们两个单挑哦,我只在旁边掠阵,别想着逃跑,没用的没用的,这世上轻功有我好的还没有出生那。” 看几人模样,胡商知道凶多吉少,也不再掩藏什么,右手自脸上一抹,撕下一张精致的人造面具,恨恨的说道:“老夫躲了十年,也算是够本了,柳寒情,来啊有本事就来杀了老子。” 柳寒情目中凶光一闪,大喝一声,脚下微一用力,便如箭矢般激射而去,再说陌上迁客也不愿束手待毙,自腰间掏出数枚飞镖,朝着柳寒情的面门便打了过去,柳寒情身影骤然加快,右手自掌变爪,躲过面门前的几枚飞镖,朝着陌上迁客咽喉处掐去。 陌上迁客毕竟是成名几十年的邪道巨擘,武功也是武林数一数二的好手,眼看他便要抓在自己咽喉处,头微倾斜,左脚已是朝着柳寒情小腹处飞踹过去,不曾想柳寒情竟是不顾小腹处的飞脚,手掌再变,一把抓在了陌上迁客的后颈要害处,虽然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柳寒情倒没有多少在意神色,只是抓住陌上迁客后颈之后,左手再次扣在了他的手臂上,猛一使力,只听咔嚓一声,陌上迁客的一条左臂已是无力的垂在一旁。 柳寒情这十年虽然有些颓废,武功相较十年前依旧精进了许多,眼看他才出招便制住了无心战斗的陌上迁客,幸末名和萧冷月俱是微微一笑,便朝着二人走去。 “小心” “咻咻咻” 柳寒情面色一变,突然带着陌上迁客朝着左侧方向滚去,而幸末名二人也是听到声音,大声呵斥起来,朝着飞镖的方向追击而去。 旁边丈许高的灌木丛中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听着那边激烈的争斗,陌上迁客一双暗淡的眼眸充满了绝望。 不多时,灌木丛中的打斗声便弱了下来,幸末名和萧冷月一人拎着两个黑衣大汉走了出来,几个大汉俱是低垂着头颅,不知是昏厥过去还是被二人击杀当场了。 看着走出来的二人,柳寒情站起身拍拍身上泥土,问道:“全解决了?” 萧冷月听他一问,哼哼说道:“解决个屁解决,都成名多年的老江湖了,还没一个娃娃跑得快。” 边说还边朝着幸末名看去。 幸末名看了眼兀自在地上挣扎的陌上迁客,又略显尴尬的看了眼柳寒情,苦笑着说道:“我和老扒猴赶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打起来了,要不然怎么可能才发出这几枚暗器,六个黑衣刺客倒有四个是他人所杀,只是你绝对想不到那人是谁?” 看着幸末名的表情,柳寒情心头一动,不确定的问道:“是他?” “嗯。。。” “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感情你们都认识啊。”萧冷月唉声叹气说道。 柳寒情看着神色不太对劲的萧冷月,边在陌上迁客旁边停下边说道:“老猴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边说话边拎起陌上迁客朝着悬崖边走去,听到柳寒情问话,幸末名也有些幸灾乐祸道:“刚刚老猴夸下海口,说是自己轻功天下没人敢说第一,刚刚却败给了一个娃娃,他能不生气吗。” “看来我们都小觑了那个少年乞丐啊。”柳寒情边走边感慨说道。 。。。。。。 冷风习习,虽已是料峭春寒,风却是刺骨的寒,周边鸟语阵阵,树叶摇动间沙沙作响。 在崖边有一块青色的大石,大石上颇为平整,大石边还有一个砖砌的桌子,桌子上已摆上几人早先准备的糕点果品,柳寒情左手拉着陌上迁客,右手拿着一壶酒,喃喃说道:“小妹,二哥没有等来与你一起共醉,今日便在这里好好的陪你在喝一回。” 十年间,每逢柳寒烟遇害的日子,柳寒情都会拎上几壶自酿的老烧酒,在这块大石上一坐就是一天,一会哭一会笑,从朝阳升起,到月上枝头,从漫天风雪,到滂沱大雨,无论有多大的事,无论怎样恶劣的天气,他都会雷打不动的在这块大石上坐着,拿着一壶酒,喝到不省人事。 今日手提仇敌,想起枉死的小妹,柳寒情再没了刚刚的心理,越发的伤心起来,看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柳寒情,三人纵是多年好友,也不免担忧起来。 柳寒情兀自流着泪,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就着凄厉冷风,脸瞬间变得煞白,随后又转成青色,幸末名二人刚想要上前劝说一二,便被柳寒情挥手打断,他又再次拿起酒壶喝了一口之后抛给了后面的萧冷月,萧冷月感同身受,亦是灌了一口大的,随后甩给了幸末名,三人你一口我一口,只半盏茶功夫便将一大壶酒喝了个七七八八,最后转到柳寒情手里,柳寒情倾斜着酒壶,任由酒水洒在空气里被冷风吹的到处都是,流着泪说道: “小妹,今日二哥就要为你报仇了,原谅二哥等了十年才帮你报了大仇。” 躺在地上的陌上迁客自被捉住便表现得极为沉默,一言不发,任由柳寒情在地上拖拽,他知道纵使他百般求饶也难逃死亡,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只冷冷的看着倾酒的柳寒情。 一壶酒水喝完,柳寒情猛地拉起躺在地上的陌上迁客,一把将他的头颅按在石桌上,便要一掌结果了他,此时,陌上迁客突然急急说道。 “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谁指使我杀得柳寒烟吗?” 柳寒情手掌微滞,冷哼一声道:“魔教余孽,这十年我早就查清楚了,你只是开始远不是结束。” “你查到了什么?苏逸飞和柳随云你总知道吧,西北雪家你总知道吧?” 陌上迁客惨笑一声,恨恨的说道:“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相吗?没错我是杀了你妹妹,只是我不过就是教主手里的一把刀,他们指哪我就打到哪,其他人才是魔鬼啊。” “你说的苏逸飞和柳随云是什么意思?雪家又是怎么回事?”柳寒情几人脸色忽然一变,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只听石桌上吱吱作响,陌上迁客的脸都变得扭曲了,大声急喝道:“把话说清楚了,要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都是要死的人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呀啊啊” 柳寒情一掌击在身前的石桌上,石桌应声而碎,碎屑转瞬便被冷风吹的到处都是,陌上迁客一下栽在下面巨石上,脸上磕出一个大血窟窿,嘴角也裂开了,鲜血自脸上流下,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不多时变成了血人。 柳寒情瞬间欺进,右手捏住他的下巴冷冷的问:“说清楚点。” 陌上迁客也是忍着极致的痛苦,闭上眼睛不再看柳寒情那仿若喷火的眼睛,只一直冷笑,不在多说一个字。 “好,很好,既然你不愿再说什么,也就没有必要活着了。”柳寒情也不再与他废话,拎起地上的陌上迁客,便要一掌将他拍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柳寒情要一掌拍死陌上迁客之际,崖边突然起了一阵狂风,狂风卷着灰石向着几人裹挟而去。 这风来的突然,还有一丝丝不自然,明显是有人用内力激发出来的,几人虽然被突如其来的风吹的睁不开眼,但耳力还是很敏锐的,幸末名大喝一声道:“哪位朋友在此,希望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只觉身旁忽的一声,然后听到柳寒情啊的一声便没了动静,待到睁开眼睛看去,只见柳寒情铁青着脸,也是四处张望,哪还见得到陌上迁客的踪迹。 “被人截了?”幸末名不确定的问道。 柳寒情深深地吸了口气,重重的嗯了一声。 “啥,我们三个在这还能被人截了票,这谁啊这那么勇敢,勇气可嘉啊!”萧冷月倒没有那么多的惊诧,东张西望的问道。 柳寒情和幸末名都朝着萧冷月望去,那眼神都仿若刀子般,生生的在他身上刮来刮去。 “以你的身手和多年的偷盗行为,那么敏锐的洞察力会不知道怎么回事?” 听到柳寒情询问自己,萧冷月左右支吾道:“什么吗?什么叫偷盗行为,说话放尊重点好不好。” “我也不过看到一道人影一闪而逝,刚要去追却让他跳下了悬崖,难不成我也要跳下去不成,那么高的地方,摔死了谁赔啊,你赔啊还是你赔啊?” 萧冷月显得颇为委屈,冷哼哼向二人说道:“不过也不用着急,那人你们也认识,就是刚刚说的那个少年郎?” “是他?小乞丐?” 柳寒情二人异口同声说道,惊诧的看了眼彼此,想着看来还是低估了这人的实力啊。。。 ------------ 第十章 壮志豪情,英雄难觅出处(四) 第十章 壮志豪情,英雄难觅出处(四) 夕阳渐垂! 一弯浅月悄悄地爬上了高天之上。 东西相映,各自成趣。 树林间响起了鸟鸣声、虫 鸣声、还有树叶婆娑的沙沙声响。 冷风凄凄,柳寒情三人就那么站在崖边上朝着悬崖底部瞧去,入目处茫茫云雾,稀稀疏疏的松树东一颗西一颗的吊在悬崖上,偶有烈烈风声,惊起几只鸟儿四散鸣叫,哪还能看到其他东西。 “你确定他是直接跳了下去?” 柳寒情兀自不信萧冷月的话,那么高的悬崖,他也是到过崖底的,不说从此处下去无处借力,单单到崖底的距离就是让人望而却步的高度了。 萧冷月耸了耸肩,苦笑说道:“我们三个也算是江湖高手了,如果是从其他地方走的,难不成还能如此快便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再说了,那小子的轻功看着比我的还要高明,真没听说江湖上谁的轻身功夫有那么快的,哎。” “那就在这里等着!”柳寒情也不再怀疑,深吸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旁边大石上。 “这片崖几百年来但凡落下去就没有能活着上来的,其他地方更是没办法出来,也不妨等上一日半日的,看看这个小子能不能带来不一样的,就是不知此人是敌是友?” 幸末名也是就地而坐,无奈的说道。 三人相视片刻,均都闭上双目,任由烈风吹拂,岿然不动。 。。。。。。 山崖到崖底高度何止万丈,只是崖间云雾缭绕,从顶部实是看不到任何景色,千百年间才被世人视为一处绝地,鲜少有人踏足,谁也不知云雾之间实是另有乾坤。 一片突兀出来的青石足有亩地那么大,青石之上长着一棵三人合抱的巨树,巨树倾斜而长,树根扎在崖间石缝中,而树冠则是在半空云雾中,树枝延伸不知丈许,遮天蔽日,若是有人能够在崖底瞧见云雾中的巨树,恐怕会以为这是一棵天生神树了。 巨树上枝丫延伸没有任何规律,有的枝干笔直而生,有的则弯曲重叠,枝干上有大大小小的草窝无数,有的草窝里还有三五个鸟蛋,有的则已经孵出来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各色鸟儿都有,巨树俨然就是一个鸟的王国。 在那块树干和青石的连接处,树干中空,形成一个门洞形状的树洞,树洞中漆黑一片,除了外面的啾啾鸟叫声和凄凄风声,便没有其他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陌上迁客只觉自己在阴曹地府走了一遭,意识恢复了些许清明,感受到自己身上火辣辣的痛,忍不住嘶了一声,随即想到什么,声音嘶哑的说道:“有人在吗?敢问恩公何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醒了?”树洞中突然亮起了一个火折子,一个年轻的面容缓缓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只见那人身着粗布麻衣,衣上还有一些补丁窟窿,身上还挂着两个云纹小瓶,他随意的拨弄着手里的火苗,淡淡说道:“感觉身上怎么样?” 陌上迁客强忍着身上痛苦,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心头转动,挣扎说道:“好…好多了,不知小哥尊姓大名?” “雪易寒,从西北来的。” 男子轻声说道,边说边从自己身上取下那两个云纹小瓶,从里面磕出一粒药丸,递到陌上迁客嘴边喂他吞下。 “咕噜”一声,药丸入喉即化,陌上迁客只觉一股暖流流遍全身,便连疼痛也都消减了几分,伤口的血也渐渐的止住了。 他心头震惊,却也放松了几分警惕,自那自称雪易寒之人拿出丹药时便确定对方在雪家不是普通地位,而雪家和他们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应该不至于落井下石,压下心头震惊说道:“化、、、化、清丹,这是雪家在军中的疗伤圣药啊,便是一般的将军都不见得有几颗,而你给我吃的这颗,怕是医圣传人鬼道圣手马军的珍藏了,看来你在雪家地位不低啊。” “知道的还真不少,既然你知道那么多,那你方才对柳寒情说西北雪家又是何意啊?” 雪易寒脸色忽变,一拳打在陌上迁客胸口,陌上迁客只觉胸口沉闷,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忽而觉得心头沉闷骤减,心头颤颤,声音嘶哑说道:“我只是想要转移他们的视线,况且世人皆知,柳寒情和雪家雪晴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对雪家真起什么疑心的。” “哼!” 雪易寒冷哼一声,盯着陌上迁客说道:“雪家的事情自然有主事的操心,我救你只是想要知道我想知道的,只要你能够让我满意,我自然还会给你足够的疗伤丹药,否则我能救你就能杀你。” 这一刻树洞里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陌上迁客只觉一股压迫感侵袭而来,心头没来由更添几分恐惧,也知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看着眼前忽明忽暗的年轻脸庞,强自镇定说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十年前都有谁参与了此事?” “什么?你为何也想知道?” 雪易寒又是一拳砸在他的心口,冷冷说道:“我能救你并不代表你可以随便问我话。” 陌上迁客被这一拳打的七荤八素的,也知道如今寄人篱下,只能言听计从,只好想着将收益最大化,咳嗽一声说道:“雪公子,若我说了你必须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说” 低沉的声音在树洞中回旋,和着沙沙作响的风声,显得颇为诡异森然。 “哎”陌上迁客叹息一声,挪了挪满身血污的身子,幽幽说道:“十年前,我跟着少主风无痕自西北入得中原,自然是在雪家的掩护下了。” 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眼雪易寒,但见雪易寒毫无动容,便自以为他本就知道此事,也不再顾忌什么,沉思说道:“到了洛阳城后,除了雪家的两名供奉客卿,还有苏州苏家的人和洛阳柳家的人暗中配合,当然出手的是我带的死士和雪家的两名客卿。” “苏家和柳家不是她的夫家和娘家吗?”雪易寒深吸了口气,微闭着双眸问道。 陌上迁客没有听出他情绪的变化,完全沉思在了自己的思绪中。“我和少主入中原,是夫人一手策划实行的,本就是极隐秘的事,而柳寒烟回家探亲更是不确定的,若非有内线通风报信,我们又怎么可能好巧不巧的等在那处悬崖处,至于其中内情,我虽然在教中也是身居高位,却也不是太清楚的。” “那就捡些你能知道的说。” 雪易寒向着洞口走了几步,踢着脚下的一块小木块,深深地呼了口气。 陌上迁客只觉的树洞内冷了几分,更暗了几分,蜷了蜷身子,继续说道:“少主的目的自然是柳寒烟的命还有她身上的那块玉,只是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少主所要的玉,为此还受了好一通责罚,至于柳家我不是很清楚,苏家吗,听说柳寒烟给苏逸飞带了一顶带颜色的帽子,还生了个娃……” 话未说完,陌上迁客只觉眼前一花,雪易寒已是欺进,一脚踹在了陌上迁客胸上,陌上迁客就如断了线的风筝,碰的一声撞击在身后的树干上,咳咳咳个不停。 嘴角满是鲜血,兀自不敢相信刚刚还心平气和之人怎么会突然发火,还没等他问出心中疑惑,只听风声作响,雪易寒又是一拳砸了过来,陌上迁客被一拳砸向了半空中,在半空中还未落地又是一脚给踢飞出去。 陌上迁客的身子便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飞出树洞,此时已是月上柳梢头,在巨树下依稀可见点点寒星闪烁,月辉映照,忽明忽暗的树影下雪易寒满脸寒霜,一勾拳,一踢脚,便见一道身影在树枝间来回飘动。 陌上迁客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惊得树上的鸟儿四处飞窜,崖间响起了无数的鸟鸣虫鸣声,在崖上休息的柳寒情三人听得异动,均是一惊,忙朝着下方望去,漆黑一片,哪有什么人影。 只是鸟叫声如此迅疾而凄厉其间还隐约夹杂着愤怒的咆哮和凄厉的哀求,刚过半盏茶功夫,突然三人对视一眼,均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死死地朝着下方看去。 月辉映照着崖石,凄冷的风吹着崖间松树索索作响,只见自底部突然跃上来一个身影,背上还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三人眼见他每跃起数十丈便甩出一节树枝,深深地插在了崖缝间,随后借助树枝的力道托着自己向上继续飞跃。 崖上三人看着下面年轻人的动作手段,都是啧啧称奇,也不枉费自己在寒风中等了这一遭。 许是发现了上面几人的动静,雪易寒在离崖顶还有十余丈时突然邪邪的一笑,然后将身后包裹用尽全身力气甩向了崖上三人,柳寒情以为他要偷袭,抬手便朝着包裹打去,只听一声凄厉惨叫自包裹中发出随后便戛然而止了。 而雪易寒借助这片刻功夫早已落入下方黑夜中,哪还有他的半点身影,幸末名听到惨叫声便飞起一把抓过包裹,将包裹甩在了身后,包裹里渗出淡淡的血渍,解开包裹,露出一张完全扭曲了的脸。 三人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旋即朝着包裹中的人望去,但见他一身胡衣已是被打的成了条形状的,满身都是被抓挠的痕迹,不过还是可以辩出人形,正是被人从自己手下救走的陌上迁客,受了如此大罪,再加上柳寒情使得十二分功力,早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 第十一章 壮志豪情,英雄难觅出处(五) 第十一章 壮志豪情,英雄难觅出处(五) 雪易寒站在巨树下,脸上兀自挂着泪痕,一双悲戚的眼眸直直的盯着上方,不知是盯着茂密的树叶还是盯着乱飞的鸟儿,他神情郁郁,神思万里,喃喃道:“怪不得打小寒哥儿就特别受宠,无论是吃的还是玩的都是他剩下的我才能摸到,就算这样还是会受到一些责罚,而父亲总是对母亲不冷不热,对自己也经常会用异样的眼光,原来是这样的吗?” 想着陌上迁客说的苏家事,雪易寒脸露寒霜,任由冷风吹干脸上泪珠,吹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双手成拳,青筋暴露,他内心深处及其挣扎和矛盾。 思绪万千,他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大雪天。 就是那个寒风呼啸的雪地里,他失去了一生最爱的母亲,也失去童年和快乐,那个害他失去这一切的人,每每都会入梦,在梦中一遍遍的将他扔入这世人认为必死的崖谷深处,每次醒来都会惊起一身冷汗,所以在他从陌上迁客口中问出想知道的事情后,他给他喂了一颗丹药,一颗可以使人生不如死的毒药,当他看到陌上迁客抓挠身上伤口,撕心裂肺的哀嚎时,他心里却没有多少快意,有的只是深深地痛苦和落寞。 他是雪易寒,也是苏尘! 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便连他自己也选择了遗忘。 十年光阴如流水,带走多少回忆! 他在这十年里却只有练武和噩梦,午夜梦回,梦回的不是童年和母亲的快乐,而是二十年前从崖上被人举起的一瞬间。 大雪漂浮,巨树上早已覆着厚厚的一层积雪,也多亏了树干粗大,主枝干足足有三人合抱,便是一般的分枝也有碗口粗细,自己才能从悬崖上落下来时好巧不巧的落在了满是积雪的树枝上。 醒来时,苏尘只有一颗头露在雪堆的外面,全身上下早已被冻僵了,他强忍着麻木的身子,试图挪动一下都做不到,只心里默默想着不能死在这里,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在这里。 也不知呆了多久,也不知昏过去几次,当他再次醒来时,毒辣的日头刚好悬在头顶上,暖洋洋的,有几分舒心,还有几分惊心,原来雪都快要融化了,他的身子没有了积雪的支撑,眼看过不多久便要从树枝间摔下去,他试图动一动身子,只是身子被冻僵了,只有思绪还能来回漂浮,他的肚子也在不停地叫着,饥饿寒冷,一起袭来。 他晒了很久的太阳,冻僵的身子慢慢的恢复了些许感知,而后仿佛吃了一顿饱饭似的,胸口传来一阵暖流,流遍四肢百骸,他只觉身子有了几分力气,艰难的从树枝间爬了出来,顺着粗大的树枝慢慢的朝下爬去,在爬到第三个枝杈时,他看到了一个鸟窝,鸟窝被积雪盖了大半,露出里面四个拳头大小的蛋,也不知是什么鸟兽留下的,苏尘哪管那么多,眼前四个蛋比平时的山珍海味还要诱人,他爬到鸟窝前二话不说拿起蛋便往嘴里送,便是连皮带壳一起嚼了咽下,待吃到第三个时,他只觉喉咙拉的生疼,胸口也是憋得难受,眼角噙着泪,哽咽的哭着喊着母亲,待累了,便磕破皮,慢慢的吸吮蛋里面的汁,那真是世间少有的美味…… 想着曾经受过的苦,雪易寒脸上悲切之色更显,夜空下,孤寂的落寞的站着。 “嘘嘘…” “喳喳喳” 仿佛是与这满树飞鸟打招呼,抑或是感激,雪易寒很快便收起悲切神色,向着在空中盘旋的鸟儿笑了笑,而后进了树洞,拿起那根白天用过的竹竿,回头深深地看了会,便转身离去。 崖间一个身影起起伏伏,向着崖顶飞掠而去,在他身后,有许多颜色各异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似乎是在打气,也仿佛是在告别。 很快,雪易寒便踏过那块在崖上伫立十年的青石,消失在茫茫苍山中。 。。。。。。 及至深夜,洛阳城早已宵禁,街上冷冷清清,风一吹过,街道两旁的房屋门窗传来沙沙作响的声音。 有三人骑着马在街道上狂奔着,一人马尾上还捆着一个麻布袋子,尘土四起,惊扰的四周房舍纷纷点起了油灯,想要瞧瞧外面发生了何事。 经过惠宾楼时,依旧灯火通明的楼内伸出几十个脑袋,想要瞅瞅是谁在这半夜三更策马狂奔。 在二楼临着路的甲3号房,有三人在窗前张望,待看清是柳寒情几人后,其中一名白衣装束,容貌极俊的年轻公子模样之人突然跃出窗台,朝着几人追击而去,屋内响起几声急促的喊叫声。 在那人身后不远处,亦有一名衣衫破旧的少年郎拿着一根竹竿远远地吊在身后,正是从苍山赶回城中的雪易寒,他轻功卓绝,当世少有匹敌,很快便遇见了匆匆赶回城中的柳寒情三人,随后便吊在身后,想要跟着去绿柳山庄查看一番,掠过惠宾楼,雪易寒匆匆一瞥甲3号房间,这不正是白天打了自己一鞭子之人吗? “真巧啊!” 雪易寒感慨说道,随后身形转瞬消失在窗前,紧紧地跟在那年轻公子身后。 雪易寒一路上飞掠,也不忘朝着周边巡视,除开自己和前面的白衣公子,黑暗中竟然还有四波人马紧紧跟着柳寒情他们,其中又数与自己相距百丈左右的蒙面黑衣人还颇有些实力,值得关注一二,其他人怕都是城中几家大姓的探子了。 黑夜寂寂,鸦雀无声,雪易寒足间轻点,在房舍间起起落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就仿佛一只翱翔九天的雄鹰,在黑夜中寻觅着目标。 半柱香的功夫,几人便掠了大半个城池,房屋建筑也渐渐稀少起来,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占地极大的庄园,庄园中小桥流水,假山青松,雕栏画栋的长廊、错落有致的庭院,其中隐约还有犬吠声声入耳。 居中一座庭院中,犹自有长歌当舞,竹笛阵阵,酒盏相撞的声音,混合着些许大话、酒话、醉话,直教人欲生欲死,逍遥快活。 柳寒枫正在前厅陪着江湖各路来参加少年英雄大会的武林耆老把酒换盏,这顿酒已是从夕阳西下喝到月上中天,正在推杯换盏间,突然门外匆匆跑来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柳寒枫眼看来人竟是许久不问绿柳山庄事物的福伯,心中一紧,知道父亲有大事找自己,不待福伯开口,忙放下酒杯,对着屋内众人抱拳说道: “诸位、诸位、诸位” 眼见众人都停下言语,他拱了拱手,略显歉意说道:“诸位江湖同道,今日天色已晚,柳某尚有要事,不若我安排住处,诸位江湖朋友别嫌简陋,今晚就好好的在我山庄休息。” 厅中都是在江湖上混迹许久的江湖人,察言观色的本事都不差,纷纷放下酒杯,虽有不舍亦有不愿者,也是抱拳应声道:“那就多谢少盟主款待了,多有叨扰啊!” “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啊!” “哪里哪里” “小孙,去给各位江湖朋友安排住处”柳寒枫笑着朝众人做了个揖,招呼旁边一个年岁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便舍了众人朝福伯走去。 走到福伯身边,柳寒枫躬了躬身,叫了声福伯,面带严肃问道:“福伯,出了什么大事了,需要您老人家亲自出面,叫个小厮知会一声不就是了。” 福伯脸上不知是喜是悲,一双老手满是褶皱,拉着柳寒枫的手便朝着外面走去,边走还边提醒道:“老爷为何搬到后院祠堂附近去住,枫少爷是知道的,怎的还能喧嚣到深夜,这不是徒增老爷子烦心吗?还好今夜情公子从外面捉来了陌上迁客,要不然恐怕又要叫枫少爷去跪祠堂了。” “陌上迁客被捉了?” 柳寒枫手一紧,攥住福伯的手微微颤颤,待看到福伯古波不惊的面容后。寒声说道:“他在哪?我要亲手杀了他。” 福伯挥了挥手,颤巍巍说道:“情公子带回来的是个死人,不用枫公子动手了,今夜老爷就是要召集家族的核心人物,要在小姐坟前祭奠小姐的在天之灵的。” “死了啊,哎可惜可惜!”柳寒枫叹息一声,“该叫他知道我绿柳山庄的厉害,就这么死了,还真是便宜了他。” 说话间,二人已是穿过长长的长廊,走过了三处假山,过了一条长余5米的拱桥,才看见大片的火把早已把整个后山祠堂照的灯火通明。 夜深深,风慢慢,流水咚咚,火把劈啪作响。 穿过行人,柳寒枫和福伯走到祠堂前,祠堂不远处有一个略显残破的房屋,房屋门口站着三个人,其中为首一人正是柳寒情,后面二人是随他一起来绿柳山庄的萧冷月和幸末名。 在柳寒情前面,放着一个粗布麻袋,袋子上沾着斑斑血迹,柳寒枫松开福伯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来到柳寒情前面,对着麻袋就是一通飞踹,犹自不解恨,走到一旁护院身边,抽出他腰间佩刀便朝着麻袋劈砍而去。 ------------ 第十二章 壮志豪情,英雄难觅出处(六) 第十二章 壮志豪情,英雄难觅出处(六) “住手!住手!” “大哥住手!” 柳寒枫将刀高高举起,眼看便要朝着麻袋砍去,便听到两声大声呵斥的声音,随即一愣神间被快步冲上的柳寒情夺去手中刀刃。 略显残破的屋舍内传来几声咳嗽声响,旋即房门大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两名仆从搀扶下缓步走了出来,虽然须发皆白,被人搀扶着,老者却并不显老态,甩开两边搀扶之人的手臂,重重咳嗽一声,叹息说道:“枫儿久混江湖,是要在江湖中发号施令的,如何不知人死为大,既然情儿已经手刃了仇敌,便不用再做那些让人唾弃的行为,待在烟儿面前了了心愿,便找一处地方将人埋了,别叫魔教的人瞧不起,平白堕了你的名声。” “可是父亲,妹妹的仇就这么算了?他倒好死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可是幕后还有什么人,二弟为何不问清楚就把人杀了?”柳寒枫对着父亲道了一声罪,转头便问责起柳寒情来。 柳寒情脸上悲戚之色还未褪去,听到大哥问话,直直的说道:“早就问清楚了,就等父亲做决策了!” “真的?都还有谁?”一听柳寒情说问出了幕后凶手,柳寒枫脸色一寒,冷声问道。 不待柳寒情回话,柳随风便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说,随后对着已走到身边的福伯点了点头,寒声说道:“枫儿和情儿跟着进来,其他人戒严。” 听着父亲话中口气,显得颇为凝重,柳寒情只得向幸末名和萧冷月告罪一声,便跟在大哥身后走进屋舍中,而幸末名和萧冷月也知趣,知道他们有重要事情商议,则是告辞离开,祠堂四周的仆从打手也都在福伯的安排下各自散开,警戒防备。 福伯搀扶着柳随风走在前面,柳寒枫和柳寒情则提着麻袋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待走到一处墙壁前,福伯伸手朝着墙上一幅春日耕耘图的右下角拍去,片刻后,只听隆隆一阵低沉声响,墙壁缓缓转动裂开一个洞口,洞口蜿蜒而下,三十六节台阶直伸地底,洞内漆黑深邃,一股寒气自洞内扑面而来,柳随风深吸口气,轻声说道:“走吧” …… 后院祠堂是绿柳山庄颇为重要的地方,近十年随着柳随风待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多,更是明里暗里增加了许多人手,便是一些高过人头的树木植被也都是被陆陆续续砍掉,生怕江湖仇家滋扰生事。 虽是深夜,绿柳山庄后院祠堂方圆百米却是亮如白昼,那些白天来的江湖豪客都被告知不要靠近,虽然心中都疑惑重重,却也不曾有人忤了主人的心意。 住在绿柳山庄的人自然要给主人几分面子,只从外面一路尾随之人却没那么多顾虑,雪易寒跟在蒙面人和那个白衣公子身后,颇为轻松的便躲过了明里暗里的护卫,缓慢的朝着那间略显残破的房舍摸去,待快靠近房舍时,雪易寒突然发现那二人气息越来越微弱,若非一路留意,只怕他都无法发现二人存在。 颇为诧异的轻笑一声,雪易寒趁那些仆从护卫刚刚走过的间隙,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子,朝着黑衣人脑袋上弹去。 “啊” “嗤” 石子打在花圃和脑袋上的破空声,以及黑衣人疼得瞬间反应尖叫声,一下惊动了整个后院护卫,呼哧哧一群人瞬间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围去。 “真操蛋,是谁在阴小爷” 黑衣人木得一下跳起,使劲揉了揉脑袋,还不待看清是谁打了自己一石子,便被周围的呐喊吆喝声惊到了,立时便跳了起来,展开轻身功夫躲避着四周护卫的追堵,也是他轻功着实了得,足尖在花圃上、人头上、火把上来回点动,竟是没被人抓住一片衣角,他边在人群中来回躲避,还破口大骂:“是哪个王八羔子竟然敢阴小爷,出来快出来!” 只是任他喊破喉咙,也没人应他一下,此时的雪易寒早已收敛了身上所有气息,随手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蒙住面容,悄无声息的打晕房舍前的四名护卫,跟着闪进了漆黑的洞内,而离着他不远处的白衣公子模样之人则是从袖子里取出一块方巾,蒙住面颊跟了进去。 黑衣人眼力颇尖,眼看着白衣公子进入了里面,不由得心中大急,出手也是重了几分,只是后院护院颇多,其中亦不乏江湖颇具盛名之人,黑衣人轻功虽然厉害,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露出疲态,不得不想撤退之法。 而后院的护卫首领怕他只是探路的,不敢将人全部派出,只要离开祠堂范围便放弃追赶,才让黑衣人远离后有了喘息机会。 却说雪易寒和那公子模样之人陡一进入洞口,便觉一阵阴冷寒气袭面而来,蹙了蹙眉,雪易寒也不待那人靠近,轻飘飘的朝着下方掠去,待足尖粘地,眼前为之开阔。 三条弯曲幽深的通道映入眼睑,每一条通道上都摆着十数盏一模一样的油灯,油灯俱都燃着松脂,灯火明灭映衬,照的他的眼睛似散发着火芒。 只是停了片刻,那白衣公子模样之人已是下到最底层,就站在离雪易寒三丈处,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和自己一样潜进来之人,雪易寒与他对视一眼,无声笑了两声,便朝着左边的通道飞去,说是飞,其实用飘再合适不过了。 白衣公子震惊他的轻身功夫,略一犹豫,朝着中间通道飞掠而去,待二人离开不久,他们刚刚下来的石阶处突然再次向着两边分开,从其内走出四人,正是不久前下入洞内的柳随风等人。 柳随风朝着三条通道看了几眼,眼中露出一丝不忍和无奈,轻轻叹息一声便朝着后面石阶而去。 待几人走出洞口,福伯再次按住那幅春日耕耘图关闭了洞口,柳寒情看了眼渐渐弥合的洞口,忍不住问道:“父亲,真的任由那两个年轻人在里面自生自灭吗?” “不知哪来的两个毛贼,也敢探我柳家禁地,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就只能在里面等死,若是触发了机关还能少受些罪,哼哼”柳寒枫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拎着手中麻袋便朝着屋外走去,边走边将麻袋交给门外护卫处理了。 柳随风看着大儿子出了屋舍,也未回答柳寒情的话,疲惫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也退下,便带着福伯朝着隔壁房舍而去。 …… 却说雪易寒一路飞掠半柱香时间,依旧不见尽头,通道蜿蜒曲折,里面的灯火明灭闪烁,墙壁上每隔几步便会画有一幅山水画卷。 有那和屋舍内一模一样的春日耕耘图;还有炎炎烈日,十数人站在山巅远眺悬挂天际的彩虹图;有果实成熟时的农忙;亦有泛舟湖上的肆意。 十余张画张张不同,雪易寒这一路飞掠一路看去,既看不出一点名堂,也瞧不出半点端倪,直至此刻,他才苦笑不已。 打小对于琴棋书画就颇有抵触,尤其是绘画方面,雪易寒从来都是敬而远之,及近十余年,更是对此道毫无涉猎,如今怕是要困在此处,心中颇多无奈。 雪易寒又朝着前面方向掠了一段时间,只是无论他左右前后掠动,都不曾找到终点,便是起点也是找不到了,他哭笑不已,原来早已迷路在这里面。 雪易寒知道被困在里面了,心中虽然着急却也没法,只得停下来仔细观察通道内布置。 灯火明灭,闪闪烁烁。 “这里有灯火,说明这里并不是密闭的,至少不用担心窝囊的憋死。” 雪易寒安慰自己说道:“这个地方既然是柳家的禁区,怕也是他们最后的屏障,若是被人围困其中,难不成只能等死?” “不对,这里一定有其他地方。”雪易寒越想越是兴奋,盯着那些墙上画喃喃道:“这些画不单单是画,其中怕也是藏着出口吧?” 他不再犹豫,走道一幅泛舟湖上的画卷前来回摸索起来,当他摸到舟的尾部时,突然咔嚓一声,画中传来一声轻响,他眉头微蹙,突然面色一变,朝着通道深处滚去,只见他刚刚站立的地方,被一排排羽箭所取代,而且上方还落下一个尖枪做成的枪阵。 雪易寒看着那一排排羽箭,想着插在自己身上的后果便一阵后怕,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口,他气急败坏的说道:“我可是你们自己人啊,连我也敢害?” 明知道这些画卷不会理他,他越发发脾气起来了,他走到那些箭前,伸手一根根拔起箭矢,随后走到自认安全的地方,如满天飞花般将手中箭矢尽数朝着那幅春日耕耘图甩去,箭矢所甩之处均是他认为机关所在之处,只见那些箭矢几乎同时插在画卷上,画卷立时而碎,其中传出一阵隆隆声响,只见那幅有春日耕耘图的墙面朝着中间聚拢而来。 这幅图在中间位置,前后还各有数幅画卷,若是墙壁合拢,而安全机关又不在自己这边,雪易寒越想越觉着心惊。 ------------ 第十三章 初遇红颜,不忆几生前(一) 低沉的隆隆声响,就仿佛一块巨石压在雪易寒的胸口,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眼看通道就要被逐渐合拢的墙壁分开两半,若是生门在自己这边还好,若是在另一侧难不成便要憋屈的死在里面。 这一个瞬间,他想了很多,想起了母亲从小的溺爱,想起了落下悬崖后艰难的生存,也想起了母亲惨死,他不甘心,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忽的,他眼眸中似燃起熊熊火焰,身子在刹那间朝着旁边的几幅画卷掠去。 轻身功夫在这一刻被他完完全全的施展开来,太快,快的整个通道里只有一道道残影,雪易寒也顾不得许多,身子每掠过一幅画,便是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直至触发了机关按钮便再次向着旁边的画卷而去,通道内瞬时间传出阵阵噼啪声响,还有一缕缕火焰在两侧跳动,似要焚尽一切,待他将这一侧的画卷按钮全部触发,并没有出现可以逃生的通道时,雪易寒脸色发寒,朝着渐渐合拢在一起的通道另一侧疯狂掠去。 在以身试法的过程中,雪易寒的体力在渐渐消耗,他的身法也在慢慢减缓,当他穿过通道的那一个瞬间,身后墙壁传来一阵摩擦声响,已是严丝合缝的重合。 雪易寒如蒙大赦,大口喘着粗气,这时一阵眩晕感直冲脑海,他的左臂也渐渐麻木了,低头一看,雪易寒苦笑不已,原来在身子接触画卷的过程中,他被暗器打中了几处,左臂上插着一只羽箭,此时已是连抬起的力气都没了,而身上衣衫更是被火焰烧的东一块西一块的耷拉着,真真正正的衣不蔽体。 雪易寒拿起脚边的一根箭矢,用牙咬住箭柄,右手抓住左臂上的羽箭,猛一用力,便见一股血柱喷了出来,雪易寒脸色苍白,忍着痛苦,在左臂上连续点了几下,封住了几处大穴,暂时封住了流血的伤口,随后他从腰上拿出一个小巧云纹花瓶,从中倒出七八颗丹药,有黑色的、有白色的、还有红彤彤如火般的,他拿起那粒白色的丹药吃了下去,只片刻功夫,脸色便恢复了些许红润,正是他喂陌上迁客吃的化清丹,而那粒红彤彤的丹药则是被他用内力压成粉末状,涂抹在羽箭伤口处和被火烧伤的地方。 待雪易寒做完这些,便慢慢坐起身子,两手各掐一个手诀,慢慢的闭上双目,打坐调理起来。 ...... 却说另一边那名白衣公子模样之人自从从中间通道进入之后,虽然并未遇到如雪易寒那般机关重重,却是陷在一处迷阵之中,如何也走不出去,就仿佛有人在他眼前画了一座牢,无论他是沿着一个方向行进,还是在每处都做上标记跟着标记方向,走到最后都会回到那处圆形模样的通道处,他在通道内急得团团转,突然,仿若有阵阵隆隆声响从左手边的墙壁内发出,初始他还以为听错了,待静下心细细听了片刻后,她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便扯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有人在吗?有人在吗?能听到回答我一下啊。” 虽是大声呼喊,却不见一点动静,白衣公子模样之人只得停下来细细观察这面墙壁。 只是他无论如何作为,那面墙壁都没有半点反应,不由气恼说道:“姑姑明明说过柳家禁地其实就是他们的祖坟所在,除了那可保人死如初的驻颜神物,哪还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真是的,搞那么复杂的机关干嘛啊?干嘛啊?” 许是觉着受了莫大的委屈,那白衣公子竟是悠悠哭了起来,声音清脆悦耳,便是哭也带着别样的音色。 雪易寒坐了足足一炷香时间,伤口处的红色粉末完全褪了颜色,而伤口也愈合了几分。他只觉恢复了几分体力,便站起身子打量起四周,空间已变得极度狭小,尚还有三幅画完完整整的挂在墙壁上。 “这么小的空间,若是再有方才的羽箭阵或者是火焰阵,我不死也得被扒一层皮啊!”看了看身上布条状的衣服,雪易寒苦笑不已。 只是呆的时间越长,危险便越大,他不得不重新观察那三幅完整画卷来。 左手边一幅画上是两个少年站在桥头上,少年身上俱都背着比自己还显宽大的刀,在那里看着桥下驶过的帆船窃窃私语;另一副画中是一名少女,那女子蒙着一面纱巾,坐在院子里秋千上,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在来回摇晃,显得俏皮而又阳光,雪易寒只觉那女子有几分面善,并未多想便朝着最后一幅画看去,画中是一处陡峭的峡谷,峡谷中有六人围坐,姿势各不相同。 雪易寒背靠墙壁,左瞧瞧右看看,依旧是看不出什么端谬,如今还未到生死那一刻,他可不想再次以身试法,只能苦思画中含义,看能否从中找出画者的想法用意。 他来回看着三幅画卷,最后还是朝着那幅倍感亲切的少女图看去,少女拿着拨浪鼓荡着秋千,他脑海一阵刺痛,隐隐有笑语欢声在脑海中浮现,他蓦的睁大眼睛这不正是记忆中母亲的形象吗。 雪易寒一阵激动,原来母亲小时候还有这样俏皮的一面啊,他不由的走到那幅画前,嘴里喃喃道:“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母亲守护着我也未可知,这里也许就是生机所在哪?” 雪易寒不再犹豫,嘴里告了一声罪,便朝着画上按去,待他按到那个拨浪鼓时,鼓面突然一陷,旋即一阵咔咔声响自画的背面传来,没有刀剑,也没有火焰和毒气,只见那画慢慢的向着两边撕裂开来,雪易寒眼眸一紧,也顾不得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后果,快速的将快被撕裂的画轴取了下来,那面墙壁在几个呼吸间便收了进去,露出一个一人宽的通道。 雪易寒咧嘴一笑,卷起画轴便朝着通道走去,漆黑的通道内静悄悄的,便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待雪易寒看到亮光后,便加快了脚步,很快便走出通道,通道另一侧是一个圆形的大厅,大厅并不像他刚经过的那边有油灯,而是在墙壁上嵌着会发光的翡翠,大厅中间有一个石桌,石桌与地面相连,不见一点镶嵌的痕迹,石桌旁摆着三把石椅,便没有其他事物了,圆形空间中有三处略显突兀的地方,其中一处便是刚刚雪易寒走出的通道。 他看着另外两处略显突出的位置,思考片刻后走到临近处,仔细的观察起来,在突出的大石附近,有个很小的凸起,他手放在那处犹豫了会似下定某种决心,轻轻按了下去,那处突起的大石缓缓地朝着内侧打开,露出了一个漆黑的通道,有了刚刚的经历,雪易寒并不如何惊讶,一步便迈入其中,待走到通道尽头,他手在四周摸索了会,再次找到一个小小的凸起,他神色一松,轻轻按下凸起。 有亮光照进通道,有声音传入耳中。 悠悠哭泣声在通道内来回回荡。 雪易寒神色诧异,走出通道便看到那白衣公子瘫坐在一旁,早已哭成个泪人,此时抬起双眸,看着突兀出现的雪易寒,一抽一抽的笑了起来。 皓齿明眸,明明刚刚哭红的眼眸,却散发着异样的神采。 她的发髻已有些乱了,胡乱的擦拭一下脸颊,开口说了起来。 “终于遇见活人了。” “你是女的?”听到她那空谷幽兰的声音,雪易寒在看了看她白皙的面颊,诧异的问道。 陡见熟人,白衣公子激动异常,并未改变自己的声线,这一被认出女儿身,倒有些害羞起来,特别是当他仔细观察眼前之人,他那衣不蔽体的布条衣衫时,更是连脖子都羞红了,片刻后,仿若是回过神来,愤愤的说道:“女的怎么了,女的就不能来这里吗?” 眼见她神色变化如此反常,雪易寒异常不解,却也是未多询问,对着她招招手说:“赶紧跟过来,这边也许能找到出路。” 说话间便再次走进来时的通道,而那女子也是未作犹豫,便跟着走了进去。 漆黑的通道内,能彼此听到对方的心跳。 雪易寒一阵烦躁,不由得加快了行进的脚步,待走进那间圆形密室,才深吸口气,缓缓地朝着那三张石椅走去。 紧随其后而出的女子仔细打量了四周,随即不解问道:“这里哪有出路啊,你会不会搞错了?” “错不了的,” 雪易寒看着她说道:“我们刚刚下来时,有三条通道,你我各走一条都遇到了难题,而这个圆形空间只有三处通道,若我所料不错,定然是和外面的三处通道连着的。” 女子想了想,不解问道:“那这又能说明什么?” 雪易寒沉思一会,不确定的说道:“假如绿柳山庄被人攻破,这处禁地会不会成为柳家最后的希望?” 那女子一拍额头,雀跃说道:“是了,这里既是他们的祖坟所在地,也是他们最后避难处,若是被人围困其中,自然要有其他方法抵挡一二,那三个通道都是陷阱,而进入这里才有可能进入更深处。” “这些还都是猜测,只有验证了才能证明,我们两个才有活路啊。”雪易寒苦笑着说道。 “那就找啊。”女子也不废话,在周边墙壁摸索起来。 ------------ 第十四章 初遇红颜,不忆几生前(二) 有人喜欢黑夜,因为它隐藏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有人喜欢黑夜,因为泪无语,夜无声,星夜无痕。 天边已露鱼白,月也渐渐淡了,一抹赤红云霞自东边悄然而起。 绿柳山庄经过一昼夜的折腾,虽然并未抓到黑衣人,却是困住了另外两名心怀不轨之人,全庄上下特别是祠堂破屋附近,巡逻的护卫一波接着一波,生怕再有宵小之辈混入其中,惹得家主生气。 在离绿柳山庄不远处有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中鸟鸣幽幽,竹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空谷幽兰,煞是美丽。 突然,一声长啸划破长空,惊得竹林中的飞鸟四处飞起,尖叫。 一名身穿黑衣,头戴笠帽,脸上蒙着一个黑色面具的男子掠进竹林深处,停在了一处略显空旷的地方,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竹叶上露珠打湿衣衫。 半柱香时间后,有破空声传来,又有一人掠进竹林深处,就站在离黑衣人数丈外的位置,背对着黑衣人,他一身玄衣,只以眼罩附住半张脸。 二人站了很长一段时间,谁都没有言语,就那么背对背站着,似乎想要确定什么。 盏茶时间过后,黑衣人动了动身子,轻声说道:“没有人跟来,有话快说,千万不能被人知道今日你我相见。” 后来的那人深吸口气,沉声开口道:“我给你传信那么久,为什么来的如此之晚,从惠宾楼到这里应该挺快的才对。” “江湖上认识你我之人多不胜数,你以为是那么容易出来的?”黑衣人似乎颇为恼怒,恨恨的说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让你通过这种途径见我。” “陌上迁客死了,死在了柳寒情手里。” “什么?怎么回事?他有没有问出什么?”黑衣人突然转过身子,惊慌的询问道。 玄衣男子摇了摇头,无奈说道:“他只对老头子说了事情的经过,究竟问出多少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要露出任何马脚,要是被老头子发现你我十年前扮演的角色,怕是要被活活打死。” 黑衣人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他在魔教中也是极其重要的角色,你的情况他可能一知半解,但是我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就是不知他究竟死前有没有透漏出去,还要劳烦你去多方打听打听,这段时日我便在酒楼内不外出了,在少年英雄大会没有开始前我也不去柳家拜访老头子了。” 玄衣男子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再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黑衣人一抱拳,道了声告辞,很快便消失在竹林中,而那玄衣男子则是伸手摘下脸上面具,露出一张阴寒的面容,正是那在绿柳山庄款待众豪客而后被福伯叫走的柳寒枫,他微闭双目,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即扔下手里面具,朝着绿柳山庄走去。 ...... 却说雪易寒和那白衣女子在圆形大厅中摸索着,最后在石桌下找到一个可以按下去的玄关,二人顿时喜不自胜,只见石桌和石椅突然震动一下,随后缓缓地朝着下方陷去,露出一个向下延伸的阶梯。 一股阴冷的寒气自下方袭来,有淡淡清香夹杂其中,雪易寒蹙了蹙眉,从腰间拿出那个云纹小瓶,取出两粒化清丹,其中一颗自己服下,另一颗则是递给了身旁女子,提醒说道:“这是化清丹,能解一般的毒,还能治伤,还能增加体力,驱除饥饿,赶紧服下吧。” 拿着那粒化清丹,白衣女子眼眸中有深深不解,却也没在这时候询问,依着雪易寒的叮嘱,服了下去。 眼看她只犹豫片刻就服下了那颗丹药,雪易寒也是心头一松,从身上拿出一个火折便沿着阶梯向下走去,白衣女子紧随其后,待到二人全都进入其中,石桌石椅突的全都旋转一周,升了上去,将刚刚下来的通道堵死。 “这下是真没退路了。”雪易寒和白衣女子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浮现一丝无奈,苦涩更显浓郁。 白衣女子轻轻推了一把雪易寒,颤抖的说道:“走吧,眼下也没退路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也许下面能找到出路也未可知。” 雪易寒依言在前面带路,白衣女子紧随其后,二人走过三十余个台阶,便走到了最底处,依着火折子微弱的灯光,打量起下面的环境。 这是一个小屋,依旧是用青石堆砌而成,一扇小门开在阶梯前方三丈处,门是铁质的,上面锈迹斑斑,附着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一看便是许久没人碰过。 雪易寒用手推了推门,门并未上锁,应声而开,二人走出那间小屋,入目是一个极大地广场,广场四周有四个火盆,盆里木炭还未烧干,在这漆黑深邃的广场上劈啪作响,广场中间及四周错落有致的摆着近百个棺椁。 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白衣女子突然发出一阵尖叫声,雪易寒亦是心头一紧,忙朝着白衣女子看去,只见她双手捂住双眼,身体颤抖着。 雪易寒轻轻推了推她,笑了一声道:“胆小了。” 白衣女子微微松开捂着眼的手,露出点眼眸,哼了一声道:“哪有啊?” 雪易寒也不点破,拉了拉她的衣袖,镇定地说道:“这处广场只是柳家为哪些为他们做出过贡献的外姓人建的陵寝,真正的柳家祖坟怕是在广场其他位置。” 白衣女子松开手,诧异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看的啊。” 雪易寒嘴角微翘,朝着身旁墙壁看去,白衣女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墙壁上写着字。 墙上介绍了这处广场的作用和由来,原来这处广场上的所有棺椁都是那些为了柳家而出生入死的外姓人而建,中间广场则是柳家有重要人物牺牲时下葬用的地方。 白衣女子思考了会,看向雪易寒说道:“柳家祖坟在这片广场下面。” “对,怕是出路也在那里。” 雪易寒重重点了点头,随后脚尖一点,便向着广场中间飘去。 白衣女子眼看他飞了过去,也不敢在这片地方多待,也跟着飞了过去,落在广场上,被四周的棺椁包围着,二人总觉得勃颈处凉飕飕的,有些发杵。 顺着灯火余光,二人看到广场中间有一个半米深的沟槽,沟槽中放着一个黑蕴石打造的棺材,棺材没有盖,里面空旷旷的,在棺材一脚有一个圆形旋钮,二人互相看了看,仿若都明白自己的心意,白衣女子俏脸微红,略微犹豫了下躺进棺材里,而雪易寒则是用手转动旋钮,待旋钮转动一周后,他身形一动,也扑进了棺材里。 随着一声轰隆隆声响,二人只觉眼前一黑,棺材便顺着一个方向滑了下去, 雪易寒趴在白衣女子上面,虽然用四肢撑住棺材,却依旧不可避免的碰触到白衣女子的身子,二人的脸相隔不到数尺,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眼睛里的自己。 白衣女子心头早已忘却了这是什么地方,只觉得心脏砰砰乱跳,看着那张英俊的面庞,脸火辣辣的烫。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只觉一阵撞击袭来,雪易寒手脚不稳,一下子整个趴在了女子身上,他只觉嘴角微湿,有些干裂的嘴唇还舔了舔,滑滑的还有些清香。 “嘭”的一声,雪易寒还在回味中,只觉得胸口被狠狠地打了一拳,随后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整个飞了出去,撞在身后墙壁上,溅起一阵灰尘。 不待雪易寒起身,白衣女子已是红着脸,气呼呼的再次向着雪易寒打来,边打边呵斥着“流氓” 被人如此称呼,雪易寒已是冤枉死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滑滑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也是尴尬不已,边躲边摆手说道:“姑娘你真是冤枉我了,我不是故意的。” 白衣女子气呼呼道:“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还舔了两下。” 似是受到极大委屈,白衣女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也不再追击雪易寒,气呼呼说道:“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你就你就,呜呜呜。。。” 眼看她说哭就哭,雪易寒也是没辙了,边挠头边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个姑娘啊,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听到雪易寒叫他姑娘,少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边踢脚边哼哼说道:“叫谁姑娘哪,你才叫姑娘,你全家都叫姑娘。” 抹了把眼泪,少女从地上站了起来,哽咽说道:“你跟我记住了,我叫雪影,阳春白雪地雪,影影绰绰的影。” 雪易寒看着这名叫雪影的姑娘,心想看着挺端庄的,怎么性子那么急烈,他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只得不住赔罪道:“雪影姑娘,是在下唐突了。” 雪影哼了一声转过头去,雪易寒只见她俏脸上因用手掌搽脸而留下了两个灰手印,憋住笑意,再次作了一揖,学着雪影说道:“在下雪易寒,阳春白雪的雪,易水寒的易,易水寒的寒。” 听到他说他也姓雪,雪影脸上露出一丝疑惑,问道:“你也姓雪?” 雪易寒想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明知道她姓雪,怎么还说自己姓雪啊,他只得解释道:“原是姓苏的,因为母亲的缘故,我就给自己改了姓,因为实在雪中重生的,所以现在姓雪了。” 听他与自己并不是同一家族同一姓,雪影暗松口气,随即暗恼不已,轻轻跺脚转过了头不让雪易寒看到自己的神情变化。 雪易寒未作多想,直到此刻才有时间打量所处之地。 ------------ 第十五章 初遇红颜,不忆几生前(三) 这是一间石室,石室呈正方形,空间极大。 靠近墙壁的地方摆着数十个大箱子,有的箱子内放着各式各样的古玩器皿,有的则是放着闪闪发光的翡翠珊瑚,还有的箱子则装着金灿灿的金元宝,光华流转,异常耀眼夺目。 而在石室的中间,有十余口黑曜石打造的棺材,棺材后面摆着一排灵位。 雪易寒看着那一排排灵位,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旋即从上一直看到最下面,在最下面摆着两个灵位,一个灵位上只写着吾弟柳随云之灵位,另一个灵位上则写柳寒烟。 “柳寒烟。”雪易寒心中一痛,旋即有些恼怒,凭什么其他的牌位上都有生辰生平,而他母亲却只有简简单单三个字,他眼中似欲喷火,控不住情绪,右手狠狠地砸在了身边一具棺材处,只听咔的一声,黑蕴石所做棺木被拍裂一角,吓得一旁正在东敲敲西瞅瞅的雪影一个哆嗦。 雪影看着几欲发狂的雪易寒,本能的以为他与柳氏有解不开的生死大仇,遂提醒说道:“雪易寒雪公子,你可千万要控制啊,谁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其他机关陷阱,更何况你若是毁了这里的事物,那可就是和柳家结了生死大仇,我不过就是偷点东西,我倒不是怕啊,这不是担心你以后无法在江湖立足吗?” 雪影说到最后,反倒有些解释的意味,她心头一惊,遂暗恼不已,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以前的灵光头脑都哪去了啊? 听到雪影的提醒,雪易寒也是稍稍控制下情绪,心中似想到什么,忙在一具具棺材上寻找着什么。 每一具棺材上都在最前沿放置着一块青石板,青石板上详细的描述着一位位柳家族人的生平往事,抑或是担心后人遗忘祖宗光辉或是怕后人不知道创业之艰辛,无论是使柳家发扬光大的柳家祖先柳峰还是差点败家的先祖柳无恨,一个个人物生平所做善恶都记载的颇为详实,雪易寒一路看去,越看越是觉得柳家能成为江湖第一世家果然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他一路看去,直到看到一个空荡荡的青石板,上面只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柳随云 “又是柳随云,他的牌位和他的棺材一样和其他的都不同,陌上迁客也说起过此人,他究竟是谁?”雪易寒心头疑惑顿起,手不由的伸向棺材盖上缓缓地推开一角,他还未看去,便听一声清脆声音响起。 “空的。” 雪影看雪易寒一直在看每一具棺材的主人生平,心中有疑惑,却不知如何开口,所以便跟在他身边一路看去,待看到雪易寒推开棺木时,棺木却是空荡荡的,心中也是疑虑重重。 雪易寒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嘴里喃喃道:“柳随云,柳随云,看来你真的有可能活着?陌上迁客说的柳家人难道就是你?” 雪易寒的脸色变化被雪影看在眼里,她不清楚雪易寒和柳家具体的关系,以为他是因为对柳家的恨才会如此气恼,劝慰说道:“一切都会过去的,别在这里纠结这一时,还剩最后一具棺材,上面空荡荡的竟然什么都没写,也许里面有宝贝也说不定的。” 雪影边说边朝那具靠近墙角的棺材走去,待走到棺材处,她双手放在棺盖上,便要将其推开,却见雪易寒仿若发了疯的朝着雪影撞了过去,边冲还边大吼道:“不能开。” 只是雪易寒这一撞击恰好把雪影撞在了棺材上,棺材盖顺着力道开了小半。 一股阴冷的寒气顺着口子传了出来,雪影看着身下棺材,嘴巴张的老大,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雪易寒顾不得那许多,忙一把拽下雪影,朝着棺材里面看去,只见棺木内躺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那女子面色发白,唇齿微张,一枚圆珠模样的透明珠子含在嘴里,丝丝缕缕的雾气便是从珠子里散发而出的。 “母亲。” 雪易寒看着棺材内那女子仿若微笑又仿佛有遗憾的面孔,嘴唇微张,已是泣不成声。 雪影看着一反常态的雪易寒,虽然心中气恼,暂时也忘记了计较,站在棺材前震惊的说道:“这是烟姨?我见过她的画像,原来人比画像还要美。” 雪影边说边啧啧称奇道:“想必她嘴里的就是传说中可保肉身不腐的冰魄石吧,这世间还真有那么神奇的物件。” 仿佛有些犹豫,最后雪影还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双手对着柳寒烟的拜了拜,歉意的说道:“烟姨对不起了啊,我母亲病重,我想保住母亲只能来这里碰运气了,如今冰魄石就在眼前,我不得不对不起烟姨了,对不起。” 边说雪影边朝着柳寒烟嘴里的珠子探去。 却说雪易寒骤见母亲遗容,心中震撼自然可想而知,欣喜、遗憾、悔恨、恼怒种种情绪纷至杳来,一时间是忘了自我,待看到雪影竟是要朝着保住母亲遗体的冰魄石抓去,雪易寒顿时心头大震,不待多想,便使出十二分的气力,一掌朝着雪影打了过去。 雪影还沉浸在寻到冰魄石的喜悦中,突然觉得一股死亡气息弥漫周身,不待她多想,只听掌声已是快到面门,她心中大急,也顾不得冰魄石,忙双手环臂,朝着掌声方向挡去。 “轰”的一声巨响,只见雪影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朝着身旁的石墙撞去。 一个是恼怒之余奋力出手,一个是仓促抵挡,只堪堪卸去三分之一的力道,雪影撞在青石墙面上,又被弹回地上撞在了附近棺材上,那一个瞬间,她只觉自己便要死了。 黑暗,无止尽的黑暗。 仿佛溺水般,窒息。 又仿佛身在十八层地狱,心在烈焰上焚烧。 “醒醒,醒醒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雪影只觉自己做了一个梦,又仿佛只睡了片刻,有人在耳边聒噪。 有一股锥心的痛从心口处传入脑海,随即传遍周身。 怎么会那么痛?我这是在哪?雪影脑海中不停重复着这两句话,眼皮一眨一眨。 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庞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面前,雪影咧嘴笑了一下,说道:“真好看。” “哇...” 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吐出,直吐得抱着她的雪易寒满脸都是血污。 雪易寒看她醒了又再次昏迷,双手在她身上微一摸索,待确定只是腰部骨折,心肺受了些轻伤,并没有真正伤及内脏,便安了一分心,慌忙从腰上云纹瓶子里取出化清丹和其他疗伤丹药,朝着雪影嘴角喂去,只是雪影如今全身疼痛欲裂,嘴唇紧咬,吃不下任何东西,雪易寒无奈,只得放进自己嘴里,然后歉意的看着满脸痛苦神色的雪影,微一闭眼,便吻了上去,用唇舌将丹药送进雪影的嘴里。 雪影在昏迷中,虽周身疼痛难忍,却还是感觉到有一丝异样从唇角传来,然后一股暖流缓缓地流遍周身,她觉得身子没有刚刚沉了,也没有刚刚痛了,遂缓缓地睁开眼眸。 周身都是疼痛欲裂的感觉,雪影睁开双目便看到雪易寒满脸血污,她右臂微抬,却如何也抬不起来,最后还是雪易寒抓住她的手臂放在了胸口前。 眼露迷惘的看着雪易寒,她不明白为何对柳家有天大敌意的他会对自己出如此重手,嘴角微张,却是如何也发布出声音。 雪易寒眼角噙泪,明显是刚刚哭过,一手抱住她的脖颈,一手捉住她的右手急急说道:“你什么也别说,都是我的错,等你好了我会对你解释的,只是冰魄石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你带走,谁也不能带走的。” 雪影不解,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觉周身疼痛,最后只能嗯嗯的应了两声。 雪易寒眼看雪影恢复了些许神志,慢慢的将她平放在地,双手合十告罪说道:“雪姑娘,事急从权,是我伤你在前,我有义务将你治好,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挣扎,要配合,只要你配合我保证能让你很快恢复如初的。” 边说雪易寒边从胸口拿出一个布袋,布袋内装着一个木盒,打开木盒是一排排长短不一的银针。 雪易寒双手探到雪影胸前,在她震惊的目光中,稍稍犹豫了下,便解开了雪影身上长衫,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雪影心中大急,想动却又周身疼痛动弹不得,想说又发不出声音,只急的雪影眼角泪水打转。 雪易寒看着雪影雪白的肌肤,心口似有一团无名火焰直窜心头,他懊恼的打了自己一巴掌,深深吸了口气,便再次朝着雪影身上的束胸解去,雪影原本身材便极为出彩,去了束胸更是令雪易寒血脉贲张,雪易寒眼眸中已隐见血色,却在口上嘟囔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雪易寒拿起一枚细细的银针,在火苗上来回烤了片刻便朝着雪影胸口偏上处刺去,初始还有些紧张,越到后面越发得心应手,只半盏茶功夫,雪影身上已被雪易寒刺入24枚银针。 雪易寒眼见她身上几处受损处都已被自己用秘传银针给衔接起来,不由得呼了口气,他将雪影的外衣轻轻地搭在她身上,关心说道:“条件有限,雪姑娘身子不易挪动,只能委屈雪姑娘在地上再躺一炷香时间了,一炷香后取了银针我便能将姑娘挪动地方。” 雪易寒说完这些便转过头去,强制自己不去想不去看雪影,他走到母亲的棺木前,轻声告了声罪,便将棺盖盖了起来。 屋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雪影身上虽痛,心中却是更加心乱如麻。 被人打成重伤,还被同一人看了身子,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了,只能忍着痛,闭着眼,假装昏迷。 一炷香时间过得很快,可对于雪影和雪易寒来说却是极为漫长,待时间到了,雪易寒轻轻松了口气,却不愿再靠近雪影身边,暗运内力,将银针全都用内力吸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后,雪易寒微闭双目,帮着雪影再次将衣服穿上,只是不可避免的又有些碰触,二人心中各有心思,却是谁也没开口说话。 “轰隆隆,轰隆隆” 有开门声自外面响起。 ------------ 第十六章 初遇红颜,不忆几生前(四) 日已悬中,阳光温和。 有几分睡意,有几分倦意。 本已躺在床上准备小眠一会的柳随风心中惴惴不安,遂叫上福伯便朝着隔壁屋舍走去。 按下那幅春日耕耘图内机关,便露出那条直通地底的通道,柳随风显得颇为着急,急匆匆朝着下方掠去,待下至底部,福伯便朝着右手墙壁上一个略显泛黄的砖石探去。 柳随风叫住福伯,凝眸朝着眼前三条通道看去,福伯点了点头,朝着中间通道而去,而柳随风则深深吸了口气,慢慢走向左侧。 行至百余步,展现在柳随风面前的是满目箭矢,还有一幅幅残缺的画卷,柳随风脸色阴沉,抬起脚步向着更深处走去,待走到尽头,看着那两张完好的画卷,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不定。 “轰隆隆”一阵沉闷的声音,墙壁从中裂开一个口子,通道内走出福伯那已年迈的身躯。 “老爷,没有?”福伯走到柳随风近处,胡疑的问道。 柳随风听到福伯的问话,突然笑了起来,心想回去一定要找柳寒情再问清楚,那小子肯定对我有所隐瞒。 福伯不解,刚刚明明看老爷极为恼怒,怎么突然就笑了起来,遂朝着柳随风问道:“老爷,这两人定是已经到了下面的祭奠广场,说不得都已经到了宗祠内,为何老爷却笑了起来。” 柳随风未解释,只是看着那处原本挂着画轴,如今却空荡荡的地方,白白净净,一丝痕迹都没有,柳随风确信这人定然极为熟悉画中女子,反而松了几分心。 在福伯不解的目光中,柳随风原路返回,一路走去,看着那乱糟糟的通道,竟然连一些血迹都没有,心中更是惊诧,越发的胡疑起来。 走到那处阶梯处,福伯不待柳随风吩咐,忙朝着那处泛黄的砖石按去,一阵低沉的隆隆声传遍通道,露出一节长长的阶梯,二人走在阶梯上,柳随风拿出那枚珠子,点亮通道内烛火,很快走到最低部,柳氏宗祠映入眼帘,他转动手中珠子,嵌入门前的凹槽处,宗祠大门缓缓的打开。 …… 却说雪易寒听到隆隆声响,心中一惊,忙抱起躺在一旁的雪影,朝着大门处走去,雪影虽有羞恼,却也知道现在只能被他抱着,才能逃出去,便将头埋的更低了,掩饰自己的羞涩。 待大门敞开大半,都未看清外面来人,雪易寒便暗运内力,一掌打了出去,人随掌动,已展开轻身功夫,如一道离弦的箭,朝着外面掠去。 柳随风和福伯听到掌风,只觉掌风凌厉,风劲之强,亦是少有,不得不闪向一旁,趁着这会功夫,雪易寒早已出了大门,朝着上方掠去,而二人想追时,也只能看到一点残影了。 “好俊俏的功夫。”虽被人偷袭一掌,柳随风却不见半点恼怒,还啧啧夸赞一番,待确定宗祠内并没有出现大的破坏,也没有丢任何东西,心中对于那两人就越发好奇起来。 雪易寒抱着雪影,一路掠出通道,出了房舍也未遇到太大的抵抗,身行闪动,飘忽不定,在那些护卫惊愕的目光中,冲出了绿柳山庄。 雪易寒生怕背后有人追踪,在洛阳城里转了好几圈,又在一家医馆停歇了半日,帮助雪影又行了一次针,才在入夜之后出了医馆,抱着雪影向惠宾楼掠去。 雪影的贴身侍婢小竹和小梅久等自家小姐不回,早已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一整日都是在洛阳城寻找,白天没有找到,已经吓破了胆,早早通知雪家探子和和雪家交情颇深的其他故交帮忙打听寻找,这一日夜,未寻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却是都累的够呛,二人疲惫的向着楼上走去。 “小竹,你说、你说小姐会不会被绑架了啊,要不然小姐那么冰雪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给我们留下。”身穿绿色衣衫的小梅惴惴哭泣,不安的问道。 一旁略显年纪大些的小竹没好气的敲了她的额头,嘟囔着说道:“咱们小姐是谁,那可是雪家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武功也是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的,谁有胆子又有能力敢抓小姐。” 小梅吃痛的揉了下额头,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你说能去哪啊,难不成小姐真的去偷……” 不待小梅说完,小竹又是敲了她一个板栗,看着她面容一板,吓唬的说道:“这里住了那么多高手,我们忙了一天怕早就被有心人盯着了,你想死啊你,什么都敢说。” “对对不起小竹姐,人家是不是有点笨啊?” “是有点笨吗?那是不用脑子思考问题,哼哼。” 小竹边小声教育小梅,边伸手打开房门,而后突然直直的站在了哪里,一动不动的,吓得小梅一哆嗦,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然后整个楼里都传来了小竹歇斯底里的吼叫声:“臭流氓,敢欺负我家小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小竹打开房门,刚巧看到雪易寒跳进窗子,怀中还抱着一动不动的雪影,也顾不得许多,吼了一嗓子,便拔出腰间配剑,朝着雪易寒刺去。 眼看小竹便要刺了过来,雪易寒虽恼,却也怕楼里其他人知道这边的情况,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也不与她废话,匆忙忙将雪影放在床上点了她几处穴位,以免她乱动牵动伤口,随即转身便躲过小竹的剑,一掠窗户飞了出去,这边小梅见楼道内占满了看热闹的人,也是为小竹那一嗓子愁碎了心,慌忙忙关上门窗,防止他人偷窥议论。 小竹这时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要是这一嗓子让天下人知道了小姐的身份,那小姐还怎么做人,她和小梅还怎么活啊。 二人忙朝着床上看去,只见雪影面色苍白没一点血色,眼皮微颤,有晶莹泪珠自眼角滑落,而身上衣衫也是换了一身,小竹和小梅心底一沉,忙绰绰哭泣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欺负了,就是天南地北,我二人也势要为小姐讨回公道。” 雪影只是闭着眼睛,婆娑婆娑的哭,这把小竹和小梅给吓傻了,都跪在窗前跟着哭泣。 而惠宾楼内此时则是热闹非凡,议论纷纷。 有从西北来的莽汉再大声说着:“那三人一进楼我就瞧着是娘们,那声音,那身段。” 有人附和道:“是啊,我瞧那小妮子打人时那可是威风着哪,这怕是被仇家找上门了,哎。” “谁说不是那,女子行走在外,莫要太嚣张,这不吃亏了吧?” “洛阳治安不是一直挺好的,有柳家为首的武林豪杰在,哪个采花贼敢这样大胆啊?” 。。。 。。。 有洛阳本地的地头蛇小声说了句:“西北大将军的女儿昨天晚上在洛阳丢了,就住在咱们惠宾楼,你们说会不会。。。” 众江湖豪杰听那人言语,虽未说完,却也说得相当明了,西北雪家的人,一般人谁惹得起啊。 酒楼内一下变得安静了,均正襟危坐,扯东拉西,闭口不提刚刚的事情,仿佛刚刚的谈话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楼内的谈话,雪影三人均都听得清清楚楚,小竹脸色铁青,恨恨的说道:“这群人怎么这样啊,我非得出去教训教训他们。” 小梅忙拉住小竹的胳膊,急急说道:“小竹姐,你可别添乱了,这事情是能够解释的清的吗?还是先看看小姐吧,小姐自从被送回来可是一动都未动啊。” “小姐。” 小竹擦拭眼角泪珠,忙朝着小姐身上看去。 很快,小竹发现不对劲了,小姐除了流泪,竟是动都未动,难道被点穴了? 待确定小姐确实是被人点了穴后,二人更加不知所措了,两人说白了就是雪影的贴身婢女,哪会懂什么点穴啊。 只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而后双双看向床上躺着的雪影。 时间就在一点一滴中流逝,酒楼内虽然未再传出任何议论声音,却已是人尽皆知。 酒楼老板更是殷勤的跑了几趟,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却都是被挡了回来。 雪影静静地躺在床上,心乱如麻。 直到月亮渐渐浅了,淡了,而东方朝霞满天时,雪影才觉着身子恢复了些许力气,那种骨头断裂的疼痛感也消失了。 她心中越发惊奇,江湖中武功高、医术还那么好的年轻人,自己怎么可能听都未听说过,回家一定要好好地向父亲问询问询才行。 想着这些事情,觉着有些口渴,雪影慢慢的挪动身子,拉了拉身上的被褥,砰地一声,只见趴在窗边的小竹和小梅额头撞在了一起,吃痛的二人立马醒了过来。 眼见小姐醒了,二人惊喜不已。 “小姐什么时候醒的?” “小姐没受什么伤吧?” “究竟是谁将小姐掳走的?” 小姐有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 。。。 小竹和小梅惊喜的哭了,你一言我一语的问了起来。 看着眼前差不多大年纪的二人,雪影心里暖暖的,只是确实是口干了,示意二人停下问话,指了指杯子,舔了舔嘴唇。 “小姐想喝水啊。” 小竹忙给雪影倒了一杯水,小声说道:“小姐,水有点凉了,您先喝着,我马上让小二再送一壶。” 雪影拿过水杯,也顾不得形象,咕噜噜喝了一大杯,开口说话道。 “渴死我了。” ------------ 第十七章 初遇红颜,不忆几生前(五) 雪影喝了大杯水,说了句渴死我了。 虽只短短两句,却让小竹和小梅放下了不少心思。 小竹眼看小姐喝了水,脸色也渐渐的红润起来,走到床前跪了下去。 “小姐,对不起,小竹看贼人在抱着小姐,情急之下喊了出来,累了小姐的名声。” 雪影看着跪在一旁自责不已的小竹,故作板着脸说道:“你也说了是情急之下,又是关心我才喊出来的,反正我又没真被怎么着,有什么好担心的,就是你家小姐真被怎么样了,难不成我还能瞒住不成,不怪你,快起来吧。” 小梅得了小姐的示意,忙拉着不愿起的小竹说道:“小竹姐,小姐只是被点了穴,又没有真被登徒子欺负,你这哭哭啼啼的,要是被外人瞧了去,岂不是又增加不少口舌。” 小竹听着小梅的话,心中自责不已,起身后依旧哭哭啼啼不曾歇,雪影了解小竹的性格,又安慰了好一阵才将小姑娘心情平复下来。 而雪影则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着心事,小竹和小梅看着小姐的表情变化,一会微笑、一会皱眉、一会咬着嘴唇双手还扭在一起绕圈、一会还皱着鼻子咬牙切齿。 “小姐这是怎么了?”小梅看着仿若神经质的小姐,担心的问道。 小竹毕竟年纪大了些,也是看过一些情情爱爱的小说的,哼哼唧唧说道:“还能怎么着,小姐怕是有心上人了,说不定就是那个坏了小姐清誉的登徒子。” 雪影听二人再聊自己,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白皙的脖颈处都露出大片绯红,瞪了二人一眼。、 “才没有哪?” “小姐还说没有,这脸都红了,平白害的人家担心了一夜,原来是情郎。”小竹委屈啊,酸酸的说道。 而一旁的小梅则是格格的笑,雪影羞恼,挥起秀拳便朝着小竹打去,边打还边调戏道:“小竹小梅你们这两个小妮子是不是想男人了,信不信小姐我这次回去就给你们找个如意郎君给嫁了?” 小竹和小梅也不甘示弱,伸手挠起雪影,破涕为笑道:“好啊好啊,小姐嫁我们就嫁,才不怕哪。” 三人打闹一番,事后都觉着女儿家说这些有些没羞没躁的,都红着脸坐在那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说了些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天朦朦大亮时,街道上便传来嘈嘈杂杂的叫卖声、吆喝声。 小竹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室内骤然明亮许多,小竹朝着窗外瞧去,只见街道上形形色色的行人,有的步履匆匆,边走还边叫嚷着让道、有的则是闲情逸致的闲逛,手里提着鸟笼,边逗着鸟儿边哼着曲、还有的推着一个个木板车,吆喝着叫卖着。 酒楼旁边的一家粥铺和包子铺早已是排了长长的队,一阵清香飘入楼内,三人顿时觉着肚子空乏,饥饿感瞬间涌了上来。 不待雪影吩咐,小竹已是风风火火的跑下楼去,到那家生意极好的粥铺包子铺买吃的。 刚刚跑出酒楼,站在队伍最后的小竹突然觉着有人在敲自己的肩膀,心想大清早的是谁啊这么缺德,转过头去便要说道说道。 只见一个挺大的竹篮在自己眼前,挡住了视线,小竹伸手拨开竹篮,见着一张清秀俊俏的面孔。 看清那张脸,小竹只瞬间便脸色铁青,就要大声喊起来。 只是她还没有叫出声,便被捂住了嘴,只听那人幽幽说道:“小姑娘,前天那一鞭子我就当没发生过,和你们小姐的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篮子里有我给你们小姐配的药,还有给你们买的吃的,本来我是想亲自送上去,顺道解释清楚事情原委的,只时你既然下来了,也就省了我跑一趟了。” 原来雪易寒并没有走远,他将雪影放在床上后便去了几家药铺买药配药折腾了一夜,一大早便赶了巧,一想雪影有一天半没吃饭了,便走到包子铺前买了些包子,恰巧看到蹦蹦跳跳下楼的小竹。 小竹嘴被捂着,呜呜呜呜的说不出话,只是那双几欲喷火的眼睛让雪易寒很是尴尬,他将手中篮子放在小竹手上,转身便向人群走去。 小竹手中提着篮子,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牙齿磨得吱吱作响,看了眼手中篮子便要扔在地上,只是她还没有动作,便被小梅叫住了。 小竹仰头看向酒楼窗口,雪影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前,朝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将篮子带上来。 小竹一百个不乐意,总觉中自己在中间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心中对那个男子更是反感。 竹篮很是精致,里面分了两层,上层是八个热乎乎的包子,下层则是两包封的密实的药,雪影拿起一包药,隐隐还能感觉那人的气息,她嘴角扬起一层浅浅的笑,将药再次整齐的放在竹篮里,拿起一个包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傻傻的笑。 “小姐这真是没救了。”小竹嘟囔着说道。 雪影也不与她一般见识,让小梅也吃,只小竹刚开始死活不肯吃篮子里的包子,看着二人津津有味的吃着,小竹咽了咽口水,最后心一横,拿起最后两个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还边为自己开脱,说她只是怕小姐吃不来浪费,浪费是最可耻的。 雪影和小梅哈哈笑了起来,只是这一大笑,雪影牵动胸口伤势,又不停咳嗽起来。 小竹二人忙将雪影扶到床上,随后小竹拿起雪易寒送的药,冲了一副给雪影喝下,药效亦是极好,喝过不久雪影便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了。 及至响午,雪影三人都在屋内休息,听得嘟嘟嘟的敲门声,然后传来一声男子的声音。 “小影在吗?我是你柳叔叔。” 雪影听到声音,小脸瞬间变得发白,忙朝着小竹和小梅使了脸色,示意二人不要开门,然后慢慢躺好,声音虚弱说道:“柳叔叔啊,小影有病在身,见不得风,就不起来见叔叔了,待身体爽朗些,就去绿柳山庄拜会柳叔叔。” “没事的小影,你幸叔叔也在,他可是会医术的,让他给你瞧瞧也是好的,快点开门啊。” 雪影仰面朝天,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哭丧着脸让小梅去开门,然后便见柳寒情和幸末名联袂而来。 雪影强自欢笑,躺在床上幽幽的说道:“让二位叔叔受累了,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毛病。” 幸末名一屁股坐在她床前凳子上,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说道:“就知道逞强,脸都白成这样了会没事?来了洛阳不知道来找叔叔,要不是听人说还不知道你在这里哪。” 听人说? 听人说什么? 雪影自然心里清楚,她苦笑不已,哀叹说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都是小竹这丫头瞎叫唤,侄女真没什么事,只是被贼人打中一掌,胸口有些痛,所以才在床上躺着的。” 雪影边说边伸出手让幸末名把脉,幸末名把了会脉,悄悄松了口气,朝着柳寒情点了点头说道:“侄女身体倒是无大碍了,只是还需多加静养,这段时日就别外出了。” 雪影重重点了点头“放心吧两位叔叔,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了,不可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 柳寒情看着她略显青涩的脸,有那么瞬间的恍惚,随即苦笑的摇了摇头,疼惜的说道:“小影啊,来洛阳了就来叔叔家,没人敢欺负你的,可千万别再瞎逛了啊,要是在洛阳受了伤被你姑姑知道,我都没脸见她了。” 雪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还边打趣道:“柳叔叔和我小姑姑的关系那么好,小姑姑才不会怪你那。” 听得几人都是哈哈大笑。 聊了会家常,柳寒情突然话题一转,询问道:“小影,你还记不记得打伤你的人长什么模样?” 雪影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当时天黑,他又蒙着面具,我根本就没看清他的长相。” 柳寒情继续问道:“没看到长相,那穿着哪?听说前天你们在酒楼前打了一个人,会不会那个人来寻仇了?” “应该不会吧?”雪影对小竹使了个眼色,询问似的问道,“小竹,那天是你打的人,你觉着和偷袭我的人像吗?” “像吗,何止是像啊!就是同一个人好吧。”小竹在心中悱恻。 嘴上则是嘟囔道:“不像,一点都不像,我那天打的是个乞儿,而昨晚上那人则要比他胖得多,也老得多。” 雪影狠狠地瞪了眼小竹,然后陪笑说道:“两位叔叔莫怪啊,小竹就那脾气,打小被我惯坏了,并不是有意要打那个乞儿的,其实她的心是好的,那小乞儿事后我们也赔偿了,双方和解了已经。” 雪影并不知道当时二人就在这就楼上,他们的房间说起来和现在这个也就隔了两个包厢,雪影的话柳寒情和幸末名自然也就不信,只是二人也知道她不想说,他们也不好询问,便又说了几句寒暄的话,便告辞离开,离开前千叮咛万嘱托她要好好养伤,好好休息。 目送柳寒情和幸末名离开,雪影长长的舒了口气,瞪了眼有些生气的小竹,然后蒙上被子,想入非非。 却说柳寒情和幸末名离开房间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去了前天二人待的包厢。 ------------ 第十八章 初遇红颜,不忆几生前(六) 柳寒情和幸末名待在包厢里,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杯中酒,还时不时的朝着街道上看去。 待一壶酒喝尽,柳寒情皱着眉问道:“你说那小子还回不回来?” 幸末名摇了摇空荡荡的酒壶,没好气的说道:“怀疑他二人的是你,如今不确定的还是你,再等等,再等等,只要二人真的是从绿柳山庄出来的,就一定会再有交集,说不定二人的关系比你想象的还要好了。” “小影的身体怎么样?能不能发现什么端谬?” 听到柳寒情问到雪影,幸末名微微坐直了些,皱着眉说道:“照给她把脉的结果,该是心肺受了伤,还挺重的,只是她好像服了化清丹,还被人用银针刺穴的手法治过,伤势才会好的那么快,屋子里还有一股残存的药味,清香里带了点苦涩,该是治疗内伤的,这药的配方我猜不出来,这洛阳城十里八街的,还真没听说有人有那么好的医术。” “马军?” “不是马军,他虽然是医圣无名的弟子,却是早已叛出师门,除了待在西北雪家,并不会来中原。”幸末名肯定的说道。 柳寒情也是一头雾水,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谁有这样的能耐。 “到底是谁那?” “是啊,到底是谁哪?” 柳寒情和幸末名百思不得其解,悻悻然喝着杯中酒,突然齐齐把酒杯放下,看着彼此说道:“是他?” 柳寒情嘴角笑了起来,摆着手说道:“不可能,要真是他,他的多妖孽啊,关键那么高的医术跟谁学的?” 幸末名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他摆了摆手,提醒说道:“别忘了陌上迁客身上的毒?那可是腐心蚀神的剧毒,况且无名可是十余年不曾在江湖现身了,担保不会教出另一个医道圣手。” 柳寒情还是不信,摇头说道:“就那个年轻人的年纪,武功不见得比我们弱,医术还比你高,这不是要逆天,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也不想相信啊,观察观察再说吧。”幸末名哀叹一声,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二人都有心思,喝酒也是极快,很快二人便露出些许醉意,随意躺在一旁的躺椅休息起来。 ...... 一连三天,柳寒情和幸末名都在那间酒楼包厢内守着,却再不见雪易寒的身影。 此时雪易寒已是回到树洞的第二天,他在洞里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觉,平时觉着颇为悦耳的鸟叫声今日也觉着甚是扰人清梦。 雪易寒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关键那道倩丽的身影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在脑海,特别是二人在绿柳山庄密室里发生的一幕幕,更是一刻不停的冲击着他原本清醒的大脑,他走到树洞外,对着峡谷大声地叫了起来。 以往有烦心事,或者练功坚持不下,雪易寒都会对着峡谷发泄心情,今日对着峡谷大声叫着,却是毫无作用,反而让他更加寝食难安。 树上的鸟儿被脾气暴躁的雪易寒惊得四处乱飞,叽叽喳喳的叫着。 雪易寒脸上蒙着一层寒霜,没好气的对着飞鸟叫嚣道:“你们也瞧不起我是不是?我就是喜欢人家姑娘了,就是想了。” 雪易寒说着说着脸上蓦然绽起笑意,大声说道:“对啊,喜欢人家我就要去接触去追求,在这里胡思乱想有什么用啊!” 雪易寒越想越觉着就该如此,忙到树洞内拿出那件只在重要节日才会穿的衣服,衣服是洛阳城孟家布料店的上等布料制作而成,还是师傅在他成年那天送给他的,他一直都不舍得穿,今日穿在身上依旧很合身,浅蓝色的布料,袖子上绣着两朵海棠花,衣服前后也有绣工极美的图案,穿在身上颇有些贵气。 雪易寒换好衣服,拿起那根竹竿,对着巨树吹了声口哨,只听满树鸟叫声,似在鼓气加油,又似在欢送离别。 离开崖下树洞,雪易寒便朝着惠宾楼赶去,及近楼前,反而有些犹豫了,他几经徘徊,停在了一处茶水铺前,要了一碗凉茶。 凉凉春日,日头已偏西,有和煦微风轻轻吹拂,街上行人有些还都穿着厚衣避寒,而雪易寒因为实在是紧张,出了满头大汗,他不停的擦着脸上汗珠,望向雪影所在的房间,既希望她能站到窗前让自己看一眼,又不希望她站出来看到自己窘迫的一面。 雪易寒心中矛盾重重,不知不觉已是喝了五大碗凉茶。 铺子老板是一个年逾半百的老人,将雪易寒的神情全都看在眼里,心想着又是一个痴情的种,现在的年轻人啊,就这点不好,喜欢却又扭捏不敢开口,哪像自己当年啊,那可是直接对喜欢的姑娘开口放话,直接半抢着就给娶回家的。 想着往事,想着自家婆姨,茶铺老板嘴角扬起幸福的笑。 茶铺老板走到雪易寒面前,收起他眼前的碗,笑着说道:“小伙子啊,有喜欢的姑娘了?有什么好犹豫的吗,喜欢就去追啊,大老爷们怎么还像个姑娘似的犹犹豫豫的,忒不男人。” 雪易寒听得脸都红了,苦笑着问道:“大爷怎么看出来的?” 茶铺老板哈哈大笑起来,又端来两碗茶水,推到他面前,然后举起碗和他碰了一下,说道:“老头子我也是过来人,在这座酒楼前看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你总是盯着前面的窗户,一会笑一会皱眉的,是个瞎子也该瞧出来了。” “我看见过那间屋子的姑娘,长的真是俊俏,比我家老婆子年轻时还俊,小伙子加油啊,拿出点魄力来,成不成得先说了不是,实在不行学我当年,你大娘第一次不同意,第二次不同意,第三次我就直接把她给抢回家了,这不日子过的也挺滋润。” 雪易寒听着老板的话,觉着老板真是妙人,只是抢?他想想就摇了摇头,苦笑着喝一大口水,深吸了口气说道:“大爷,借你吉言了,我豁出去了,这就去找她说明心意。” 雪易寒拿定主意,说做就做,起身便朝着酒楼走去,待走到半道,想起还未付茶水钱,便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一弹指扔到老人面前,挥了挥手说道:“大爷且收着,要是成了我就带着姑娘来喝碗喜茶,要是不成,也来喝茶压压火不是。” 茶铺老板看着意气风发的雪易寒离去,收起银子坐在一旁躺椅上,微闭着眼轻轻哼起了曲子。 雪易寒急匆匆进了酒楼,便直奔二楼甲三号房间,到了门前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整了整衣冠,抬手敲门。 “咚咚咚” “咚咚咚” 略显急促的敲门声,正如雪易寒此刻的心情,一想到就要见到心中喜欢的姑娘,他的敲门便越发急了。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中年男子的面容,雪易寒看到那人面孔,瞳孔微缩,冷冷的问了句:“你是什么人?” 幸末名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紧张至极的雪易寒,开口说道:“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真做不得假,乞丐装换成长袍人也俊俏的多了。” 雪易寒自然一下便认了出来他的身份,听他道破自己的身份也不如何惊讶,只不承认便是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来这里是想找住在这里的客人,既然客人换了人,我也就不便打扰了,告辞。” 雪易寒心里乱糟糟的,说完话转身便朝着楼下走去,走出数步后只听幸末名悠悠说道:“无论你信不信,我对你都毫无恶意,反而有一些感激,其中缘由以后你会慢慢知晓。” 雪易寒听到他的话身子一顿,转身看去,只见幸末名捋了捋身上破旧的袍子,笑了笑说道:“小兄弟想找影丫头,就去绿柳山庄,要么就再等几天,少年英雄大会上她和她哥哥都会去的,年轻人想要得到心中所想,没有匹配的身份地位是不行的。” 雪易寒脸色微变,知道他言下之意是说自己还不够资格得到雪影的青睐,准确的说是雪家的青睐,他牙关紧咬,似下定了决心,朝着幸末名拱手一拜,转身便出了酒楼。 雪易寒心中有苦,有落寞。 不知不觉间又走进茶楼,茶楼老板睁开眼睛,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看着满脸苦色的雪易寒,鼓励说道:“年轻人别灰心,一次不成还有二次,二次不成不还有三次吗?” 雪易寒看着乐观的老板,有些委屈的说道:“我都鼓足了勇气,谁知道她搬家了?都没见到人怎么表白啊。” 老板神色一愣,拍了拍他的背,问道:“你确定人家姑娘对你也有想法,怎的换了住处也不知会你一声。” 雪易寒脸色更苦了,懊恼的说道:“都怪我自己,这几天出城了,今天才下定决心来的,现在对自己更没信心了,大爷不知道,我就是个没有家世背景的人,而她可是雪家的掌上明珠啊。” “雪家,你是说西北雪家?”茶铺老板神色微异,不确定的问道。 “就是那个雪家,你说我该怎么办?” 老板轻轻叹了口气,安慰说道:“少年人,有志者事竟成,没有付出怎么知道会没有结果,你还年轻,找个目标,争取配得上她。” 雪易寒听他言语,心中定了定,有了想法。 ------------ 第十九章 少年成名,江湖涌暗流(一)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转眼间便到了少年英雄大会举办的日子。 大会地点选在了洛阳城东一处依山傍水的庄园之中,这处产业还是柳寒枫请示了柳随风才敢定下的。 庄园名为烟霞山庄,占地数十亩,本是他为小女儿回洛阳准备的休憩之地,如今这处庄园,柳随风已是十余年未曾来过了,只是庄园中有一些杂役每天打扫,才能保持着庄园整洁。 举办地就在庄园内,一处精美的二层小楼,前面起了一座高台,高台四周临时搭建了数十个亭子。 今日未及响午,庄园内已是人头攒动,就连二层小楼上亦是多了许多年长的面孔。 有呼朋喊友的,有结交新朋的,还有些平日里有些恩怨,争的耳红脖子粗的,纷纷扰扰好不热闹。 有些江湖上八卦私底下更是传的纷纷扰扰,其中尤以雪家大小姐在惠宾楼的事情最为热闹,只是谁也不敢大声声张,只在那交头接耳,雪易寒带着一张银白色的面具,只附住了双眼,走过那八卦之人的背后,手指微弹,将一枚枚小小银针刺进那几人的笑穴,八卦之人只觉身上一麻,突然不由自主的大笑起来,他们个个强忍着笑意,兀自笑个不停,只一会功夫,便有人笑的直不起腰,眼泪都出来了。 小惩以戒,雪易寒在几人身边站住,伸手各自拍了一下,直到几人都停止了发笑,有些畏惧的看着他,他才冷冷的说道:“这次只是点了你们的笑穴,若是以后再让我听到这种言论,那就不是笑几声能解决的。” 说完也不顾那几人脸色雪易寒便闪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茫茫人流中,而那几人吃了苦头,知道并非他的对手,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大概等了一炷香时间,院子里响起阵阵惊呼声,然后便见柳寒枫带着众多江湖成名已久的豪客走上了二楼,最后面还跟着百无聊赖的柳寒情和邋邋遢遢的幸末名。 他们一现身,庄园里出现短暂的安静。 随后亭下的少年们便都抱拳行礼。 有两名身着白色儒衫、身配长剑的年轻人走出人群,对着幸末名抱拳喊了声四叔,幸末名一脸悻悻然,懒散开口说道:“是无月和无花啊,别那么客气哦,我都是被家谱除名的人了,当不起当不起。” 二人听幸末名如此说也不气恼,其中个子稍高的幸无花笑着说道:“四叔就是四叔,大人的事情我们小孩子可不参与。” 幸末名其实挺喜欢这两个晚辈的,只是如今身份使然,不得不避讳。 有幸无月和幸无花开头,后面少年郎都是有亲戚的攀亲戚,有朋友的攀朋友,直看的那些没有什么背景关系的少年郎既羡慕又嫉妒。 亭下顿时议论纷纷。 有些距离远的,听不清前面人的对话,不过身边有些路子广的在那一一介绍,有人指着最靠近二层小楼的左边亭子说道:“看见那两人没,那个穿着紫色衣服的就是西北雪家的天之骄子雪战,而那个穿着粉红长裙的怕就是雪影了。” “对对对。”又有人指着右边第一个亭子说道:“那三个可都是苏州苏家的少爷公子,有苏逸飞前辈的长子苏寒,还有幺子苏念烟和侄子苏朋。” “还有那和幸无月交头接耳的,那不是西南风家的两位公子风无澈和风晴吗?” “这么多世家公子,这么多少年英雄,今日怕是没我张三的出头之日了。”一穿着朴素的少年郎仰天长啸,顿时遭到周围众人的鄙夷。 。。。。。。 雪易寒在人群中听着这些人的介绍议论,用心记住了几个人名。 他眼睛扫过苏寒和苏念烟,便定在了那身粉红长裙的女子身上,雪影今日的妆容朴素淡雅,每每说话轻笑隐隐又透着女儿家的俏皮娇羞,直看的雪易寒脸上也荡起轻快的笑意。 亭下少年议论纷纷,楼上众人亦是没有闲着,还有闲情逸致的赌了一把谁能在今日的少年英雄大会上挤入前十。 那些少年成名的世家公子不说,单单没啥名气的平民百姓就被柳寒枫说出三个名字,这倒让众江湖豪客有些好奇不已。 能入柳寒枫的眼,这人得有什么样的实力? 很快,二楼便走出一个中年男子,那人留着寸许长的胡子,浓眉大眼,甚是英气,他初一出来,雪易寒看着他身子一震,轻声喃喃道:“父亲...苏逸飞?” 苏逸飞压了压手,示意众人不要讲话,待亭下静悄悄后,他朗声说道:“诸位少年英雄,鄙人苏逸飞,今日忝为这比武的总裁判,今日无论亲疏远近在我这里皆不可用,我将一视同仁,公平公正的对待每一个参加比武的选手,为未来江湖发现可造之材,为未来武林选出优秀的苗子,也为我大秦培养一批忠诚志士。” 听着苏逸飞的话,众多少年人俱都是挥舞着手高声呐喊,意气风发。 苏逸飞脸上笑意盎然,压了压手回忆说道:“十年前,江湖最顶尖的十大高手在天魔崖决战天魔宫众高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杀了魔教教主风云飞和魔教的四大护法,为我武林正道迎来了平静的十年,我们也要记住前辈的付出,更要守住前辈的江山,所以我和柳兄还有诸多江湖耆老商量了下,这次大会进入前三的,只要没有劣迹,又有天赋的,将有机会获得柳家刀法和苏家的凤舞九天诀的真传” “这是真的?柳家刀法和苏家的凤舞九天真的肯传给外人?”有人急急地问道。 苏逸飞笑着说道:“当然,只要你有这个实力,这两种功法任由尔等选择,现如今魔教又有复苏的迹象,年青一代总要有人领头,光靠我们这些快半百的老头子撑着江湖也不是个事情。” 亭下随着这一消息顿时炸开了锅,众人纷纷议论,眼眸中都流露出渴望的神采。 苏逸飞随后高声宣布比武大会的规则:“今年的规则很简单,年龄超过二十五岁者不可,江湖上有劣迹者禁止参与,守擂比武,每人最多守五轮。” 苏逸飞看着台下磨拳擦掌,群情激昂的少年郎们,脸上充满笑意与慈爱,温和的说道“武林大会是交流大会,既是武功的交流,也是结识的交流,不可恶意伤人,更不可害人性命,点到即止,若是有人仗着武功高人一筹便肆意残害无辜,那这楼上数十位前辈可不是只是看着的。” 他话音刚落,有一身穿黑布麻衫的年轻男子,手持一把开山斧,走到了擂台上,对着苏逸飞拱了拱手,浑厚的嗓音在庄园内回荡开来:“俺是孙成,就由俺来守这第一关,哪位英雄好汉上来赐教?” “孙成?这位莫不是就是寒枫老弟口中三人之一的孙成?”头戴羊角帽的铁砂帮帮主沙亦红惊讶的问道。 “怎么样?亦红老兄,他还可以吧?”柳寒枫笑语盈盈,朝着沙亦红问去。 沙亦红点了点头,赞叹说道:“我观此子神气内敛,走路稳健踏实,怕是内家功夫趋于小成,开山斧亦走大开大合…” 正说着,沙亦红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几分,嘴里就像是被塞了个苹果,声音戛然而止,只见自己最寄予厚望的家族后辈沙飞宇从亭下走出,几步间跃上高台,对着台上拱了拱手随后自报家门道:“在下铁砂帮沙飞宇,请赐教。” 楼上众人听他自报家门,顿时传来一阵笑声,柳寒枫打趣沙亦红道:“沙帮主麾下青年才俊不少啊,看来今天有机会拔的头筹了。” 沙亦红脸色微变,对着众人道:“哪里哪里,看比武看比武。” 众人兴致大起,纷纷朝着楼下观去。 只见孙成脚踏虚步,右手开山斧直直的劈向沙飞宇,听着斧刃呼呼风声,沙飞宇身子向左侧挪移数步,抽出腰间短剑将开山斧拨开,随即短剑剑招一变,朝着孙成腰间刺去,孙成收回开山斧,亦是扭动身子,躲过沙飞宇的剑招,随即开山斧如大山压顶从沙飞宇侧面砍来,沙飞宇来不及收剑招,只得用短剑相接。 “蹭蹭蹭蹭”沙飞宇瞬间被震退几步,就连握剑的右手都颤抖不已,直看的沙亦红焦急万分,却又不好提点。 却说孙成一招得手,便得理不饶人,后续招数招招逼近,直把沙飞宇逼到擂台一角,退无可退。 沙飞宇心中大急,待开山斧迎面砍下,他再次用剑格挡,短剑被瞬间击飞,而沙飞宇则顺势倒地,从孙成的胯下滑了过去,而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便朝着孙成后背拍去。 铁砂帮真正的杀手锏铁砂掌也在这一刻被他找到机会,打了出来。 孙成听得后背风声乍起,亦是心头惊惧,若是这一掌打在身上,怕也要伤筋动骨,来不及转身,孙成便一跺地面,蹭的一下跳起三丈高,而后一个空中翻转,落在了沙飞宇身后,沙飞宇一掌落空,便要转身跟上,孙成哪还给他机会,抢先将开山斧劈了出去,直直的落在沙飞宇头顶,沙飞宇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看着离额头只有寸余的开山斧,无奈认输。 ------------ 第二十章 少年成名,江湖涌暗流(二) 孙成败了沙飞宇后,烟霞山庄内出现片刻的寂静。 多数人都在考虑自己和孙成之间的差距,而那些名门之后实力出彩的则都在坐等观望,也都想让其他人先去消耗一波,然后再捡现成的便宜。 一时间众人都是你瞧着我我盯着你,谁也没有想要上去的意思。 孙成手握开山斧,咧嘴哈哈大笑道:“怎么都不敢上来吗?要是没人上来那我算不算守擂成功啊?” “谁说没人?” 一道略有些急促的声音从院墙外传来,然后只见一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火急火燎的跑进来,挤进人群,越上高台,有些气喘的说道,“抱歉抱歉,来晚了,在下白羽,还请兄台赐教。” 雪易寒看着高台上自报家门,名为白羽的男子,想到那句“真操蛋,是谁在阴小爷。” 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笑,心里想着,好熟悉的声音,原来那晚上的人是他,这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孙成看着颇有些气喘的白羽,皱着眉头说道:“你赶了那么长的路,可以容你歇息片刻,不然我会胜之不武。” 白羽忙摆了摆手,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用不用,跑路我都跑习惯了,这不算啥,咱这就开始吧?” 孙成眼见他不领情,也不气恼,拧了拧脖子,甩了甩手中开山斧,突然身子一跃,已是跳离地面,向着白羽劈去。 白羽眼眸微微亮,笑着说道:“老哥这斧头真生猛,我是接不住,只能躲了。” 边说边拧开身子,刹那间闪到了孙成身后,孙成一斧落空,便转身横向劈砍,依然被白羽轻飘飘躲过,二人你来我往二十余回合,白羽总是能躲过孙成攻势,,有时躲得轻松,有时躲得狼狈,有时差点便被劈在身上,可差点终究还是差了点,孙成眼看交手那么久,他竟然只是躲避,毫不还手,不由气急道:“你这样躲来躲去,这武还怎么比?” 白羽相比刚来时气色好了很多,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你的斧头那么大,我又没啥兵器,只能躲了啊,要不然我用什么接你的斧头。” 他话音一落,孙成不由气结,连说三个“好”字,一个比一个语气重,显然也是气的不轻。 两人在台上一个追着猛打,一个利用轻身功夫躲避,而看台上柳寒枫已是寒了一张脸,看的身后刚刚还生闷气的沙亦红大感舒心。 在二楼一角,柳寒情和幸末名都笑眯眯的看着楼下看台上的二人,幸末名低声问道:“这小子和老猴子的轻身功夫明显是一个路数的,又长的尖嘴猴腮的,我觉着不是他的后生晚辈就是他的衣钵传人。” “有道理。”柳寒情附和说道,“那孙成八成是我大哥这几年培养的新人,虽然内功小有所成,但是开山斧耍太生猛,极耗内力,只要那小子一直这么耗下去,怕是再撑百回合就要落败了” 幸末名点了点头,指着台上交手的二人,言语道:“刚刚孙成那一击要是稍微收一点,变招就会更加迅速,白羽轻功再好恐怕也要吃苦头。” “还是太年轻啊,经验不足,不过未来有的是时间磨砺。”柳寒情露出欣赏的目光,笑着说道。 再说白羽和孙成已来回交手百十招,白羽只是一路躲避,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也知道若是这么一直耗下去赢是肯定能赢,就是太不光彩,以后别人也会说他胜之不武,遂在再次躲过孙成一个旋斧后,站住脚,不再后退。 孙成喘着粗气,手中紧握开山斧,眼欲喷火,察觉白羽不在躲闪,将开山斧挥的更加凌厉,而白羽则是一个下蹲,躲过开山斧的凌厉一击后,扫出一记旋风腿,直接踢在了孙成的左腿小肚上,孙成只觉左腿被勾到一边,一阵吃痛,身子直接弯了下去,而此时白羽已是站了起来,又一右勾拳打在了孙成的面门上,孙成整个身子直接向着后面飞去,手中开山斧亦是脱离控制,被白羽抢先抓住握在手里,不待孙成站起,白羽变轻飘飘落在孙成一旁,将开山斧架在他的脖子上。 白羽嘴角露出一丝笑,对着孙成说道:“我赢了。” 孙成虽恼他狡诈,却也输的起,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子,从白羽手中接过开山斧,抱了抱拳说道:“兄弟轻身功夫实在了得,我孙成技不如人,回去再练个几年,若以后还有机会在切磋。” 白羽忙摇头说道:“别别别,我就这点拿得出手的,胜之不武,胜之不武。” 孙成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白羽,真想劈他一斧,赢了就赢了,说什么风凉话,孙成冷哼一声,将开山斧插在腰间,对着二楼高台上柳寒枫一抱拳,随后转身朝着山庄外走去,任众人议论纷纷,不曾停下半步,也不曾回头观望。 白羽不以为意,笑眯眯的朝着台上台下众人作揖,说不出的潇洒快乐,雪易寒在台下不住地轻笑,心想这活脱脱的性子,倒是值得结交做朋友。 就在白羽得意洋洋的时候,右边第一个亭子下苏寒站了起来,朝着二楼拱了拱手,一个纵跃,跨过眼前桌椅,来到了擂台之上。 苏寒一袭青衫,头上别着一枚白玉簪子,腰挂凤鸣剑,脚穿流云靴,脸上洋溢着无比自信的笑,对着四周拱了拱手,高声说道:“在下苏州苏寒,特来讨教白羽兄弟的高招。” 苏寒虽才二十上下,却早在几年前便是被江湖公认的年轻俊彦,又有苏逸飞这样的江湖高手亲自教导,他一出现,引起的轰动可想而知。 高台上,柳寒枫微眯着双眸,嘴里轻声道:“妹夫这个儿子,单看气度便是如此不凡,江湖名声又好,武功怕是也得了你八成火候了吧,这一次的比武恐怕会在少年人中引起不小的轰动。” 苏逸飞满面春风,微转着头对柳寒枫说道:“姐夫抬举他了,这场下幸家和风家的那几个小子,还有雪家兄妹,哪个不是从小就被家族悉心培养,也就小儿爱出风头,才在江湖上有了些名气,殊不知江湖深着哪,谁又能担保这场下没有更会隐藏更厉害的角色?” 柳寒枫点了点头,既欣慰似又有些遗憾,轻声喃喃道: “看着这亭下的少年郎,个个意气风发,雄心勃勃,却又不能都为我所用,唉!” 他声音虽小,却还是被一些人听了去,那些人心中诧异,却又都表现的若无其事,有的在喝茶,有的在轻声聊天,还有的微眯着沉思,更有一些对比武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柳寒情一眼未看大哥,对着幸末名和身边的几个江湖老朋友兴致勃勃的点评着擂台场上的情形,特别打到出彩处更是扼不住的拍手叫好 “你看白羽的身法,形意相生,心意相连,左右错步却又上下挪移,这不就是萧冷月那老猴子的逃命技巧错云步吗?” “你再看苏寒那把凤鸣剑,出鞘即鸣,鲜红似血,舞动间如一条彩带,过处皆是鲜红一片,呼呼风声似割裂空间,压迫的白羽还不的手。” “还有还有这白羽已躲了上百招,气势已不足,而苏寒虽然攻势凌厉,却又明显留着余地,白羽危矣啊” …… 柳寒情还在兴致勃勃的说着擂台上变化,只听柳寒枫吭吭的咳嗽两声,绷着脸说道:“二弟,好好的看比武,别在那晃悠说话。” “哦”了一声,柳寒情坐回自己的位置,似心情极佳,依旧喋喋不休的和幸末名说笑着,只是声音小了很多。 场上也正如柳寒情所说的那样,白羽一直想找机会还手,可苏寒攻势凌厉,防守更是做的滴水不漏,除非他的轻身功夫能再快上几分,才有可能跳出苏寒的凤鸣剑笼罩的区域。 凤鸣剑鲜红的剑身,在白羽眼中异常刺眼,白羽有几次换气差点便乱了节奏,奈何自己轻身功夫还行,就是剑术没怎么研究,貌似师傅也没教啊,白羽心中悱恻。 苏家的凤舞九天剑诀已被苏寒学了七成,他虽未尽全力,却也在这百十招中消耗了不少体力,看着只能躲闪的白羽,苏寒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该结束了。” 苏寒一招刚过,突然加快了剑速,让始料未及的白羽吃了一个暗亏,右臂上被割了一道口子,岑岑的血便顺着胳膊流到手上,最后滴落在擂台上。 白羽胳膊吃痛,眼神慢慢也冷了下来,只瞥了眼右臂,便突然脚下变换,亦将错云步提到他最大的限度,白羽的身影顿时就如幽灵般,在擂台上留下道道残影。 苏寒看着白羽的身形变化,嘴角微微上扬,而后双目一闭,静静的听周围的声音变化。 这一刻,整个擂台广场上都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知道,比武就要分出胜负了。 苏寒闭着眼眸,右手掐个剑诀,以不变应万变,在他听来,周围空气流动的频率,还有白羽残影所带来的视觉迷惑,都不如自己听到的来的实在。 某一刻,似听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异动,苏寒睁开眼眸,开口轻笑道:“终于找到你了。” 苏寒右手凤鸣剑突然一个扭转,倒背着身子,向着正后方刺去。 “噗!” “噗!” 两道破空声划破寂静,只见鲜红似血的凤鸣剑突然脱离苏寒的右手,斜斜的刺到三丈外的擂台上。 ------------ 第二十一章 少年成名,江湖涌暗流(三) 凤鸣剑的剑身鲜红欲滴,兀自插在擂台上铮铮作响,有些许血渍滴落,剑旁有一节木棍,已是化为木屑,落在凤鸣剑不远处。 苏寒压下心中的焦躁之气,将颤抖的右手背在身后,看着那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子,眼神冷的可怕。 一袭淡蓝色轻衫,一张仅覆着眼角两侧的银白面具,在众人始料未及中突然出现,将处于危险中的白羽救下。 正是一直关注着场间变化的雪易寒,即便他反应极快,凤鸣剑也还是伤到了白羽。 弹飞凤鸣剑后,雪易寒快速将腹部受伤的白羽架到一旁,手心在白羽嘴角一抹,将一颗化清丹送入嘴中,白羽右手捂住流血的伤口,心中困惑,却也知道是眼前人救了自己,诚心道了声谢,雪易寒对着他笑了笑,才回头看向恼怒的苏寒。 楼上和亭子里众人看着突然出现的雪易寒,有片刻的失神,随后喧哗四起。 二层小楼上,柳寒枫和苏逸飞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震惊,蹭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直勾勾盯着雪易寒。 而二楼边角处,柳寒情则是收起右手,和幸末名一起走到二楼窗台,笑嘻嘻的看着带着面具的雪易寒。 左手边亭下雪影则嘴巴微张,有惊喜从眼中一闪而逝。 雪易寒则是看着苏寒,看着那张英俊的面容,依稀还能找到几分孩童时的记忆。 “寒哥哥,你在哪?我找不到你啊?我怕。”黑夜星辰暗淡,一个小孩在花园里颠颠撞撞的跑着,边跑边擦着眼泪鼻涕。 “那么大了还流鼻涕,苏尘你个胆小鬼。”从一旁假山跳下一个差不多大的孩童,站在苏尘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骨头。 “给你。” “嘿嘿嘿”苏尘接过骨头,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还边说着,“等我长大了我也要给寒哥哥买好吃的。” … 苏寒看着眼前覆着面具的男子,心中虽恼,却也只是生冷的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破坏比赛规则。” 雪易寒听苏寒问话,知道他根本就认不出自己,这里又有几人还记得自己?心中苦涩,眼角都泛起了泪珠,心想真快啊,那么快大家都长大了,只是以前嬉戏打闹,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雪易寒一扭头,强自压下心头伤心,对着苏寒抱拳行了一礼,开口说道:“白羽在那种情况下必输无疑,若是因此而受重伤,影响以后的练武,怕是会有违少年英雄大会的初衷,我只是紧张我的朋友,并没有想要偷袭,更没有想和你做对的意思。” 这时楼上传来苏逸飞冷冷的声音,“虽然你的初心是好的,但是在双方都没有叫停的情况下,便出手干预,这一样有违擂台的规矩。” “父。。。这。。。” 雪易寒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心中起伏激荡,脸上却是颇为平静,“如若我出手晚些,怕是白羽现在已是重伤昏迷。” 苏逸飞摇了摇头,问道:“白羽可有重伤?” “没有。” “既是假定的为何你却肯定的说,你怎么知道苏寒就不能控制剑招,年纪轻轻行事就如此鲁莽,未免太过狂傲了。” “这话有些过了,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还是应该给出肯定的,不能一棒子打死,况且刚刚出手救白羽的又不止他一人,还有我哪。”柳寒情一边走向二楼中间一边伸出右手,露出手中的一枚木屑,正是和击落苏寒凤鸣剑的木棒一起的, 苏逸飞看着柳寒情手中木屑,眉头微皱,随即开口说道:“二弟既然也出手了,那这少年郎我就暂且不做追究。” “对对,我们也觉着可以不用追究。”二楼其他人随声应和道。 柳寒枫听了众人的话,哈哈哈笑了几声,扯了扯苏逸飞的袖子,示意他不用担心,随后对着雪易寒说道:“你终究偷袭在先,苏寒因此也受了些损伤,所以今日就罚你不许闯擂,明天直接守擂如何?” “什么吗?这明显是在给苏寒找借口啊,为了让自家子弟晋级,他们竟然连老脸都不要了吗?”台下有人嘀咕道,身边还有几人跟着低声附和。 多数人则是抱着吃瓜的态度,只看看不说话。 雪易寒知道苏逸飞和柳寒枫的想法,他自己心目中也是希望苏寒可以晋级的,所以也没多做辩解便扶着白羽走下擂台,缓缓地向着山庄外围一处休憩之地而去。 看着二人离开,苏逸飞示意比赛继续,虽然苏寒多有些不满父亲的做法,却也不好就此驳了他的面子,遂将凤鸣剑收回剑鞘,等待下一个闯擂者。 却说雪易寒和白羽走进休憩的亭子,白羽摸了摸不再流血的小腹,脸上露出笑容,拱手对着雪易寒说道:“兄弟,今日就多谢了,以后但凡兄弟有所求,直接来找我白羽,别的不好说,这义气二字对我们还是很重要的。” 雪易寒也被他开朗跳脱的性子感染,笑着说道:“那可说定了,要是我找你你可不许反悔。” “那必须的。”白羽大声应道,随即皱着眉头问道,“只是兄弟啊,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口一个兄弟,却连名字都不知道吧?” “他叫雪易寒。”一道轻柔温和的声音蓦然从二人身后小道上传来,雪易寒听到说话声,身子猛地一震,忙转过头去看向身后。 雪影一头黑发随意拨弄在耳后,粉红衣裙上的轻纱则随着微风吹拂而起起伏伏。 雪易寒摘下脸上面具,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雪影,脸上露出孩童般的笑。 “真的是你?前几天我去惠宾楼找你,听说你搬去了绿柳山庄,这几天可把我急坏了。”雪易寒有些局促的说道。 “你是担心我的伤势还是担心我?”雪影嘴角露出微嗔的笑,反问道。 “当然是担心你。。。你的伤势了,毕竟那是我的过失。”雪易寒话到一半又没了勇气,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几句,不由得暗自恼怒自己不争气,怎么临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雪影脸上笑容一凝,轻哼了一声,走到亭下坐在了白羽身边,对着白羽说道:“我叫雪影,你可以叫我小影,那个家伙名叫雪易寒,是个很坏的家伙。” 白羽没弄明白什么意思,支支吾吾道:“他、他刚刚、、救了我的,他人挺好的啊。” “好什么好,榆木疙瘩。”雪影气哼哼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他是对你有愧才救得你。” 雪易寒忙解释道:“不是。。。” “你敢说不是?”雪影瞪了他一眼,转而对着白羽说道,“几天前你是不是被人用石子打过,还被很多人追的到处跑?” 白羽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就要跑路,只是一条袖子不知何时被雪影抓住,想跑也不好跑了,只得苦笑着问道:“姑奶奶,你怎么知道的。” 雪影将他拉回座位,瞪了雪易寒一眼,示意他靠近点,随即假装恼怒的说道:“那天我也在啊,都是被我旁边这位给阴了,你还把他当恩人。” 白羽眼眸猛地睁大,在雪易寒和雪影身上的来回转动,惊讶问道:“那晚上你们都在?” “你们不会是来抓我的吧?”得到肯定答复,白羽一副恨恨的表情问道。 雪易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吗,若非那天晚上你喊出了声,今日我也认不出你,如果不是认出了你,我不见得会救你。” 雪影再次冷冷笑了两声,,揶揄的说道:“这个人坏的很,我也在那天被他打伤了哪,不过后来都过去了了,所以说福祸相依,谁又能真正说得准哪。” 白羽终于接受了现实,心中还是十分感激雪易寒的,只是嘴皮子硬,故意板着脸说道:“雪兄啊,那可是我第一次出道,想要做一件轰动江湖的大事,将师傅给比下去,却不想是被你们给搅合了,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白羽边说边哀叹不已,突然他停下说话,头微微动了动,示意二人向身后看去,只见十数丈外不知何时站了一名年轻男子,正是雪影的哥哥雪战。 雪易寒心中微惊,三人说话时他一直都有注意四周,却依旧没有发现雪战,直到看到雪影,才想起来初见面时二人隐匿身上气息的手段,恐怕雪战的隐匿手段还要在雪影之上,不然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雪影看到是哥哥,小脸微红,小跑到雪战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撒娇说道:“哥哥,哥哥,小妹就是出来会会朋友,你怎么也跟来盯着。” “只是会会朋友?” 雪战指了指雪易寒,对着雪影温柔说道,“你前几天突然失踪,哥哥放下差务,火急火燎的从苏州赶来,看你受了伤,害的哥哥几天几夜都没休息好,你倒好,竟然和打你的人还成了朋友。” 雪易寒神色愧疚,对着雪战说道:“这件事情是个误会,我也不是有意要伤害令妹的。” 雪战一点都不领情,冷冷的说道:“小妹在家里被所有人宠着,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从来没人敢动她一根毛发,你却一掌让我妹子在床上躺了三天,这件事情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哥哥。”雪影急急喊道。 “哼,你都被哥哥宠坏了。”雪战敲了下雪影额头,对着雪易寒说道,“明天你守擂,我会等到明天,让你知道欺负我妹妹的代价。” 说完也不待雪易寒说话,拉着雪影便向着擂台处走去,雪影拗不过哥哥,被半拽着拉走,边走还边朝后面扮着鬼脸。 白羽眼看雪战和雪影离去,起身重重的拍了下雪易寒的肩膀,调笑着说道:“可以啊,兄弟,这第一次见面就把人家姑娘打伤了,人家不记恨你也就算了,可明显还对你有些不一样的想法,啧啧啧,你牛,你真牛。” 雪易寒一个头两个大,苦笑着说道:“你就别挖苦我了,明天交手,雪战肯定会下死手的,你说我要是一个不小心再把他打伤了,那我和雪影还能做成朋友吗?” 白羽看热闹不嫌事大,哈哈哈笑着说道:“你能不能做成朋友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可以和那么可爱的姑娘成为朋友的,至于你能不能打过人家雪战还是两说哪,竟然开始想伤着人家的事情了。” “你” “我什么我,我的江湖成名机会被你破坏了,我怎么着也得记恨三年、不是是记恨三天、不对不对,记恨一天总是可以的吧。” 雪易寒看着白羽郑重其事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 ------------ 第二十二章 少年成名,江湖涌暗流(四) 擂台赛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最终才有五人守擂成功,分别是苏寒、幸无月、幸无花、风晴和一名柳寒枫一早便看好的人选之一杜俊。 结束了一天的擂台赛,烟霞山庄准备了丰富的晚餐,众多年轻人都在尽情享受着,即便是白日里落败的,也都不曾遗憾来过这一次,尽情的喝着杯中酒,唱着快哉歌。 人生几漂泊,当及时行乐就是在说此时此刻。 雪易寒和白羽在人群中找了好一会,也不见雪影踪迹,便兴致缺缺的离开了酒宴,找一处清净的亭子坐了下来。 清风明月,流水潺潺。 夜已渐深,一弯明月斜挂天际,灰蒙蒙的月光洒落大地,将黑暗映照了几分亮度。 小溪绕着烟霞山庄内部,从高到低缓缓的流着。 明月映在溪水里,微风一吹,便皱了散了。 雪易寒走到溪边,掬起一捧水送到嘴边,清凉中带着一丝甜意,沁人心脾,却是比酒更让人享受。 他这样想着,又捧起一簇水,向着头上撒去,他想静静,他很想静一静。 雪影不知在烟霞山庄某处暂歇,可苏逸飞就在那栋二层楼上,咫尺仿若天涯。 陌上迁客的话就如一缕魔音,每当他想要和苏逸飞、苏寒相认,那句话都会在他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听说柳寒烟给苏逸飞戴了一顶带颜色的帽子,还生了个娃······” 雪易寒脸上已满是泪水,如果真是这样,那母亲的死··· 可如果陌上迁客说了谎哪··· 他纠结的快要疯了,特别是白日里看着苏逸飞时,表面虽然平静,内心实已翻江倒海。 “父亲还是仇人?” “是父亲还好说,可如果是杀母之仇,那九年的养育之恩?” 雪易寒越想越是心乱,直接扎进了溪水里,将脸深深埋在水中,想利用窒息让自己短暂的平静。 时间点点滴滴流逝,及至后半夜,雪易寒才从溪水中出来,一身已是湿透了, 他走在小溪边,停在一颗颇为繁茂的树下,看了眼树干,觉着这棵树好生高大,遂一跃而起,悬停在了树梢上。 这棵树不仅粗壮,还很高,若是在白日里,怕是可以将整个烟霞山庄尽收眼底。 即便是黑夜星光暗淡,他极目远眺,也可凭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小半个烟霞山庄。 只见离树百余米处,有两道黑色身影在窃窃私语,雪易寒只觉二人身型颇有些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雪易寒很好奇那两人在这深更半夜为何鬼鬼祟祟的在那里见面,遂提了口气,朝着二人方向掠去。 那两人也是机瑾,不知是否听到了动静,竟是一东一西向着暗色中潜伏。 雪易寒行至一半,眼看二人不在谈话,也是分开行动,便放弃了追踪,悻悻然回到亭子下,看着在熟睡中打着呼噜,睡相难看的白羽,雪易寒羡慕的笑了。 ······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雪易寒便坐在亭子下,仰头望月发呆。 一旁是呼噜不断的白羽,一边是潺潺流水,虫鸣啾啾,春夜里有几分微寒,雪易寒抖了抖依旧潮湿的衣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月渐渐淡了,一抹彩霞从东边升起,很快便浸染了半个天空,朝阳也缓缓的出现在视野中。 雪易寒看着初升的朝阳,微微眯起了眼睛。 白羽不知何时醒的,蹑手蹑脚走到雪易寒身边,重重的拍了他肩膀。 “嗨,看什么哪?” “身上怎么湿漉漉的,你不会昨晚上喝多了掉河里去了吧?” 正沉浸在思绪中的雪易寒,被白羽拍了一下,肩膀微沉,有些不快的说道:“没看在欣赏美景,沉浸在美景中吗?” 白羽轻哼了一声,质疑道:“欣赏美景,我看不尽然吧,你这衣服上还潮露露的,不是掉进水了就是出了一晚上的汗,那么凉的夜出汗估计不现实,那就是掉水里了,你不会真想不开,跳河想自杀吧?” 白羽越说脑洞越大,劝慰着说道:“我说雪兄啊,今天又不是非得打生打死,怕什么,有兄弟顶着,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雪易寒听他说的越来越离谱,打趣说道:“我是想不开,那也是被某些人逼得,也不知道是谁打了一夜的呼噜,我还怎么休息。” “这…这…” 白羽脸色一红,摸了摸头,转头看向天空。 “今天,今天这朝阳真美啊,长那么大都没见过那么美的。” 雪易寒见他主动转移话题,也不与他计较,拿起一早放在亭子里的竹竿,带上银色面具,便朝着擂台方向走去。 此时,烟霞山庄亦是将准备的早点送了过来,众人陆陆续续赶来擂台处,有的精神抖擞,和相熟之人打着招呼,有的还满是酒气,精神萎靡,不断抱怨酒喝的太多,还有些人则是将目光落在雪易寒身上,满是好奇。 雪易寒无视那些逡巡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观望,始终不见雪影的身影,心中多少有些落寞,他拿起一块饼,走到一处亭子下慢慢吃了起来,待一张饼快吃完时,只见雪战慢悠悠的从外面走来。 雪易寒心中一喜,站起身朝着雪战小跑而去,待跑到近处,却怎么也找不到雪影,心头不由有些急躁。 雪战经过雪易寒身边,停下脚步冷冷说道:“收起你的心思,我妹妹是不会来的。” 雪易寒脸色发寒,冷冷的问道:“你把她关了起来?” “她是我妹妹,我关她做甚?今日是你我之战,我不想让她在这,已经安排人送她离开洛阳了,可能很快就会带她回西北雪家堡,你先想想今天能否赢我再说吧?” 雪战说完头也不回便走了过去,留下雪易寒一人站在原地发呆,片刻后,雪易寒回过神来,忙找到在人群中穿梭的白羽,让他帮忙去打听一二。 白羽虽然很想留在这里观战,却又不好拒绝雪易寒,拍着胸腹保证道:“兄弟你就安安心心的守擂比武,我一定打听到雪影姑娘的下落。” “有劳了,时候我再请你喝酒。” “好,喝酒,要喝好酒”白羽一边向外跑去一边大声吆喝着。 不多时,柳寒枫、苏逸飞、柳寒情、幸末名还有其他江湖帮派的代表人纷纷走进二楼观战处,苏逸飞率先走出人群,朝着楼下望了望,待看到银色面具的雪易寒后,嘴角微翘,朝着人群中其他地方多看了几眼,随即说道:“所有人都到了,那比武便开始吧,昨日那位银面小友,不只是否要守这第一场啊?” 雪易寒一直盯着苏逸飞,将他的神情变化看的清清楚楚,顺着苏逸飞的眼光,雪易寒看到几个新面孔,当是今天才进来的,心中微痛,十年不见,那个印象中总是谦谦君子,便是训斥时也带着和煦的笑的父亲不见了,如今站在二楼的那个人对自己充满了敌意,真就那么怕我挡了寒哥的道? 雪易寒眼眸微红,心中纷乱,缓缓的走上了擂台,对着二楼众人略带哭腔的说道:“在下雪易寒。” “雪易寒?西北雪家?” 听到雪易寒自报家门,楼上大多数人都下意识的看向雪战,想到那位风流大将军,那位风流将军在外面不知有多少私生子,难道他也是其中之一? 柳寒枫将身子向后靠了靠,嘴里喃喃自语:“雪家,雪家出了个大将军,年轻一代还有一个雪战,若是再多一个雪易寒,未来江湖,未来天下…” 而依旧在最角落的柳寒情则是和幸末名交头接耳,细细低语。 雪易寒上台后引起的轰动持续了小一会,便见人群中走出一名瘦俏的男子,那男子腰间别有两把短剑,走上擂台后对苏逸飞执弟子礼一拜,而后开口说道:“在下苏山,是苏寒的大师兄,今日特来讨教两招。” 雪易寒早有心理准备,压下心头不快,右手竹竿在手中滴溜溜一转,说了声请。 苏山也不客套,微弯着腰,脚下发力猛地一下弹起,人还在半空,已是将双剑从腰间抽出,剑身在胸前交叉,及近眼前,双剑忽的向两侧划去。 雪易寒凝神戒备,在苏山快到眼前时,右手竹竿突然脱离手心,向着苏山胸口处击去,苏山双剑刚刚划开,却见竹竿渐至,竟是在空中打了个转,用左手短剑击开了竹竿,雪易寒人随影动,将被击飞的竹竿稳稳的接在手里。 雪易寒看着手中被短剑击破的竹身,终于起了一丝好胜之心,微用内力,震破竹子,露出一把长约一米宽约一指的细剑,细剑剑身光滑明亮,剑锋凌厉,剑柄上刻着除尘二字。 雪易寒手拿除尘,将它弯成半圆形,又猛地松开,除尘剑铮的一声脆鸣,而后又恢复如初。 “竟是一把软剑,除尘,可有人听过除尘?”柳寒枫猛地站起身,看着台下两人,对着二楼问道。 众人都是没听过除尘之名,却都明白软剑的珍贵,不由更加怀疑雪易寒身份。 雪易寒看着苏山,脚步微错,向着他的方向踏去,右手除尘剑则如一条毒蛇刺向苏山,苏山亦不虚他,右手短剑将除尘剑格挡开,左手短剑便向着雪易寒小腹刺去,只是除尘剑刚被格挡,剑尖处竟是一摆,直接拍在了躲避不及的苏山身上。 苏山只觉右臂处火辣辣的痛,却顾不得那许多,左手短剑未奏效,竟是突然变招,左手以剑为箭,直接甩向雪易寒心口处。 雪易寒亦是变招,在短剑将至未至时,一扭身子,堪堪躲了过去,而他也是直接蹲下,除尘剑如一条游走的毒蛇,一下缠绕在苏山脚踝上。 雪易寒一笑,右手猛一用力拉扯,苏山整个身子被直接拉了起来,雪易寒右脚直接踢在他身上。 苏山只觉胸口一闷,而后便如断了线的风筝朝着擂台下飞去。 人群中突然飞出一人,稳稳的接住了苏山的身子,将他接至地面后便朝着擂台掠去。 那人比苏山还要瘦小,背负一柄长刀,冷声开口道:“在下柳一刀,请赐教?” “朋友们,第一次写武侠类的,武打场面可能写的不够出彩,还请大家多多指点指教。 求收藏,求订阅。 ------------ 第二十三章 少年成名,江湖涌暗流(五) 苏逸飞弟子中,苏山入门已有近十年,虽说天资不及苏寒,剑术却是相差无几,却不曾想被寄予厚望的苏山那么快便败下阵来。 雪易寒软剑虽然立了奇功,却也不难瞧出他的实力属实不一般。 苏逸飞一张脸阴沉的可怕,看着腰背长刀的柳一刀走上擂台,沉沉的问道:“大哥,柳一刀能否是其对手?” 柳寒枫面无表情,沉思了会说道:“一刀的刀法是我亲传的,本来想让他当一步妙手,这不应你的请求才让他从刀房中出来,只是刚刚交手,雪易寒出招并不多,还看不出他是哪家哪派的,不好说。” “那、这” 苏逸飞哎了一声,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看了看左右,只见左右众人都用异样的目光偷偷瞧他,心中更加郁闷。 柳一刀上台后,只报了自己姓名,便不再有任何动作,然而和他对立的雪易寒确是感觉到一股狂野的气息渐渐地弥漫开来。 柳一刀只静静地站着,气势却是越来越足。 “咔嚓!” 擂台上一块厚重的木板被柳一刀一脚踩烂,柳一刀身子骤然向前急奔,刀也不知何时被取下,在擂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雪易寒不敢大意,除尘剑被他横在胸前,而身子却是一跃而起,刀和剑刹那间接触又分开,二人已是换了个身位,雪易寒甫一交手便已知柳一刀竟是比苏寒还要难对付,越发的小心谨慎。 剑光凌,刀光寒。 刀锋每一次砍来,都带起一股风声,而剑每一次出击,都能准确的挡住刀的锋芒,有时剑还会变形反击。 柳一刀的刀法圆润自如,大开大合,雪易寒的剑法凌厉刁钻,变幻无常。 柳一刀使得柳家刀法。 雪易寒轻功内功都好,就是剑法颇杂,有青城的招式,有华山的招式,甚至还有苏家的凤舞九天诀,便是柳家的刀法也被他融入剑中使了出来。 二人你来我往,一时难分上下。 二楼看台上都是人老成精的江湖老手,如何不知苏逸飞不喜这个年轻人,眼见他多次使出苏家的绝技剑招,心中都非议不已。 “莫不是苏家主不想剑诀落入外人之手,偷偷培养了几波人?”有人悄悄地问道。 “嘘嘘,小心被听了去。”另一人悄声说道。 苏逸飞脸色越发的难看,冷冷说道:“这场结束之后,我一定要问问他是怎么会我苏家招式的,哼!” 柳寒枫附和道:“是该好好问一问他的师承,若是魔道派来的奸细那岂不是泄了我们两家的绝技。” “对对,小柳盟主是该好好盘问盘问。”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缓缓地开口说道。 他一开口,众江湖人士纷纷附和。 柳寒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众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轻蔑的哼了一身说道。“应该不会是奸细,他的轻身功夫我见过,若我所料不差,他很有可能是神医无名的弟子。” 听到柳寒情的话,二楼一片哗然,都颇为震惊的看着擂台上的雪易寒。 幸末名看柳寒枫和苏逸飞眼中有震惊,也有几分疑惑,缓缓开口道:“我和柳兄和他打过几次交道,虽然年纪轻轻,做事却是相当老练,最主要的是他的医术非常好。” “幸帮主医术已是天下闻名,若是还能有幸得幸帮主夸奖的,怕也只有无名和他的传人了吧?”和丐帮交好的点苍派掌门苍云道长起身说道。 幸末名朝他点了点头,继而说道:“我见过他的轻功,也和无名打过交道,大家都知道无名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每次出手救人,总喜欢让别人以功夫抵治疗,虽然只有一招半式,可以无名的聪明才智,另辟蹊径,将各家各派的武功糅合在一起,也不是没可能的?” “对对对,幸帮主说得极有道理。”苍云道长再次开口附和道。 其他人也是跟着附和,便是柳寒枫和苏逸飞也有几分相信了。 柳寒枫缓缓地坐回椅子上,开口说道:“既然有可能是神医无名的弟子,那就让他打完比赛,随后再去查询真伪,若真是神医无名的弟子,更要问问无名这十年去哪里,老爷子都找了他快十年了。” 众人皆有心思,想着这些心思,再看擂台上的比武,又有一番不一样的意思。 雪易寒和柳一刀的比武已经进入白热化了,双方拉扯,偶有碰撞又悄然离开。 刀光剑影,映照的擂台下的少年们俱都心神激荡,摩拳擦掌。 交手近两百余招,雪易寒终于用自己的身法优势突破了柳一刀的刀锋范围,柳一刀看着额前的剑锋,咧嘴哈哈大笑。 “痛快,真痛快。” 说完,将长刀收回,对着雪易寒道:“你厉害,很厉害,非常厉害。” “哪里哪里,多蒙承让。” “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你赢了就是你赢了,这擂台狭小,正好合我的刀意,却极大地限制了你的轻身功夫,若是你我捉对厮杀,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雪易寒与其交手便觉着他的刀意光明正大,正如此刻说话的人,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又寒暄了几句,柳一刀走下擂台,这时在苏山身边有一高胖男子往擂台走了几步,还未走上擂台,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喊声。 “兄台,这一阵让我来吧!” 他欲转头看时,却只觉身边人影一闪,那人已是跃上了擂台之上。 正是在台下观战良久的雪战,雪战觉着两场比武已经消耗了雪易寒不少体力,而苏逸飞明显不止安排了两人,若是再等下去怕会被人截胡,遂也不再犹豫,先那高胖之人跃上了擂台。 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自云纹小瓶中倒出一枚丹药吞下,恢复几分内力。 眼看雪战跃上高台,雪易寒心情复杂,拱了拱手道:“雪兄,可否告知令妹下落?” 雪战哼了一声,根本不接他的话,手中持一杆长枪,舞出一个枪花,抢先攻了上来。 雪家历代都有在军队打磨的传统,枪术是雪家的底,拿手枪技破阵枪既能冲锋陷阵,又能捉对厮杀,雪易寒不敢大意,亦是除尘剑上挑,先行将枪挑开一个角度,随后身子滑动,脱离雪战枪技笼罩范围。 雪战枪使得简单,一板一眼,一刺一挑,而雪易寒的剑亦是除繁存简,应对有序,只是暗下隐藏的变招却是让人防不胜防。 除尘剑与枪相比,长度上便差了一半有余,雪易寒想要避开长枪的攻势,几乎不可能的。 他手持除尘,脚踏虚步,身形飘忽,一会跃上雪战头顶,一会滑在长枪之下,一会又掠去他的身后,只是每每都被横扫而来的长枪阻止意图。 雪易寒心中有些着急,赢了雪战,他后面还要面对两人,不能够将体力都耗费在这里,遂在雪战长枪再次刺过来时,雪易寒直接将除尘剑缠了上去,而长枪被缠,雪战也不惊慌,身子在长枪上转了一圈,来到长枪中间位置,对着雪易寒就是一掌,雪易寒左手接掌,右手则是连连抖动,将除尘从长枪上取下,直接向着雪战拍去。 雪战忙舞动长枪格挡,只是除尘拍打在长枪上,剑身突然弯曲,剑尖直接挑向雪战右手手腕。 雪战心中一惊,忙松开右手,雪易寒看准时机,一掌拍向雪战胸口,这一切几乎在转眼间发生,雪战来不及反应,被雪易寒一掌拍下了擂台。 雪战身子还在半空时,苏山身边的高胖男子便要跃上高台,可有一人比他更快一步,那是一名身着褴褛的瘦小男子,身上大大小小的补丁十余处,在雪战上台后便一直都在擂台下面观望等待着,直到雪战被击飞,他抢先一步跃上擂台。 高胖男子愤恨不已,骂骂咧咧的走回座位,而那名衣着褴褛的男子则对着高胖男子挥了挥手。 “柳一鸣,在这洛阳城,就你喜欢跟我们叫花子作对,我早看你不顺眼了,若不是柳寒情叔叔和我师傅的关系,我非得把你打成猪头。” “路非你个废物,敢抢我的对手,在街上遇到我最好绕着走,不然谁成猪头可可不一定。” 被叫柳一鸣的高胖男子呲牙咧嘴,狠狠地回应道。 路非不再挑衅他,转而看向调理气息的雪易寒,对他抱拳说道:“在下路非,是丐帮未来的帮主,现今帮主幸末名的关门弟子。” 幸末名冷哼一声,对着路非说道:“谁让你上去的,每天就知道说一些没用废话,若是再用心些,何至于师傅现在还在东奔西跑。” “师父。”路非小嘴一撅,轻轻喊了一声。 “幸帮主的得意弟子,早上似乎没有出现在这里吧?怎么突然就上了擂台,难不成想放水?”柳寒枫眼看柳一鸣被两人截胡,心中已是愤愤,开口质问道。 幸末名摆了摆手,摇头说道:“怎么敢哪,路非从小被惯坏了,虽然人在丐帮,行事风格却更加无拘无束,我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啊,再说这怎么就叫放水了?你们不也是安排了不少人吗?” 说着还有意无意的在苏逸飞、柳寒枫和台下苏山和柳一刀等人身上来回观望。 苏逸飞哼的一声,一摆衣袖转身看向擂台上,沉声说道:“你们二人在台上已经好一会了,为何现在还未动手?” 路非笑嘻嘻的对着苏逸飞说道:“前辈,这位雪兄弟已经连战三场了,适当休息休息有何不可,我不介意的,最多就是输吗?” 苏逸飞气结,沉声说道:“比赛有规矩,规矩不可破,若是你们二人还不出手,我就要判你们资格取消了。” “规矩本来就不合理吗?如果实力悬殊也就罢了,如果实力相差无几,谁能连斗五人,你们这规矩得改改。”路非气呼呼说道。 话音刚落便被幸末名训斥几句,悻悻然的看向雪易寒,嘴里喃喃道:“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雪易寒自觉恢复了不少体力,遂朝着路非抱拳行了一礼,微笑着说道:“兄台高义,雪某铭记在心。” 雪易寒话音一落,路非已是规规矩矩摆了个拳架,笑嘻嘻向着雪易寒勾了勾手。 雪易寒也乐了,将除尘剑插在一旁,亦是摆了个狮子搏兔的拳架。 二人拳架摆好,脚下步步挪移逼近,气氛颇为紧张,待相距不过一臂时,二人几乎同时出手,雪易寒只觉路非掌劲轻飘飘的没一点力道,他也只出了三分力气。 ------------ 第二十四章 少年成名,江湖涌暗流(六) 四掌相碰,雪易寒向后微移了一步,而路非则发出一声怪叫,借着掌劲向着二楼撞去。 “砰”的一声,二楼一根梁柱被撞的颤了颤,落下许多灰尘,而他一捂嘴,随后吐了一口鲜血。 亭下少年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而楼上亦是笑声不断。 路非略有些艰难的站起身,沮丧着走到幸末名身边,开口呜咽道:“师父,弟子给你丢人了。” 幸末名讪讪的看向众人,转头拧着他的耳朵训斥道:“知道丢人还往擂台上去,师父的老脸都快被你丢光了。” “行了,幸帮主,这里不是你教训徒弟的地方,哼。”苏逸飞面带寒霜,冷哼一声。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同样衣衫破旧的少年郎向着擂台掠去,他还未上的擂台,脚踝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只听一声给我下来。 衣衫破旧的少年还未看清是谁,便被一下子甩飞,落在了苏山和柳一刀身边,身子一下被两只手抓住,不得动弹。 柳一鸣甩飞那名少年后,警告的看了台下众人一眼,随即跳上高台。 雪易寒还在路非拙劣的演技中没回过神来,突然听到台下一阵尖叫,感觉一股莫大的凶险,他未及细想,身子在地上一滚,躲过了无声而至的刀锋,随后从身旁拔起除尘剑,身子如被绳子拉着似的,向着后面滑去,滑了几步远,雪易寒左手一拍台面,整个人一跃而起,组织起攻势。 “嘘…” 柳一鸣偷袭的一刀落空,台下嘘声四起,有的甚至还都伸出了手指直指地下,鄙夷颇多。 柳一鸣听到嘘声,眼眸微冷,面带寒霜,手中长刀却更快更凌厉,仿若如影随形,紧紧地贴着雪易寒的面门,左一刀右一刀,上一刀下一刀,就仿佛在他面前画了一幅画,虽然这幅画并不怎么美好。 雪易寒一开始吃了暗亏,只得一边躲避一边寻找机会进行反击,擂台太小,轻身功夫在柳一鸣密集如雨的刀锋下并未起到太大的作用,雪易寒一条袖子被一刀劈落,差点一只胳膊都废了。 已是大日悬中,响午的阳光照在擂台上,雪易寒一身淡蓝色衣衫已有四五处破损,有些地方还渗出些许血渍,而柳一鸣身上亦有几处,点点滴滴的血红透过衣衫,顺着汗水滴落在擂台上。 二人交手,除尘剑和长刀总是接触就分离,分离就相争,刀出的奇快,剑递的刁钻。 柳一鸣高胖的身子,耍起大刀呼呼风声, 到处都是刀影,雪易寒迅捷的步伐,躲避攻击间只留下一道道蓝影。 亭下少年都看的眼花缭乱,大为震惊,不由自主的带入其中,若是自己与他们二人之一对抗,又能拼的几招? 二楼看台上路非小声嘀咕道:“也就只能帮你到这了?自求多福吧。” 苏逸飞和柳寒枫则是长长舒了口气,雪易寒已战了四场,准确来说苦战了三场,体力反应都有所下滑,而柳一鸣是最得柳寒枫真传的,又是蓄势待发,这一动起手,一直死死的占着上风。 柳寒情很是不满大哥的做法,质疑问道:“大哥,一刀和一鸣都是父亲重点培养的下一辈年轻人,虽然一直由大哥扶养照顾,教文习武,可父亲从来都不允许他们与人相争,太过锋芒,太早暴露会影响柳家的声誉的,更会引来仇家的刺杀报复。” 柳寒枫则轻轻哼了一声,悠悠说道:“即是少年英雄大会,就该所有少年郎都可参与,老爷子年纪大了,总想要藏一手,殊不知出拳比藏拙更能让人害怕。” 柳寒情依旧不同意他的做法,细细劝说道:“大哥,二十年前我们兄弟姐妹受的刺杀少吗?如今后辈有两个可以撑起家族的栋梁,在没成长起来之前最好保护起来。” “行了,这件事情回去再说,在天下英雄面前咱们兄弟就别挣了。”柳寒枫不耐烦的说道。 柳寒情见说不动他,黑着脸离开,走到幸末名旁边,微微摇了摇头。 却说台上比斗已是进入白炽化,二人身上都增添了些新的伤口,呼吸也没先前流畅了。 雪易寒银色面具下,一双眼眸已不如先前明亮,柳一鸣亦是双目赤红。 长刀软剑你来我往,刀势一往无前,披荆斩棘;剑道如风似蛇,如鬼如魅。 二人又交手百余招,随即似有默契般分开,双双大口喘着粗气。 柳一鸣长刀驻地,气喘吁吁的说道:“我很佩服你的毅力,可你终究打过几场了,纵使内力再深厚也快耗尽了,后续如何挡我的刀锋?” 雪易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喘息说道:“你的刀法不也是极耗内力,后续招数已见凌乱,只要我后面利用轻功多躲一会,再出招你可就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了。” 二人说罢又再次战在一起,这一次正如雪易寒所说,雪易寒利用轻功多在擂台边缘打游击,任你刀锋再凌厉,他就只躲不还击,很快柳一鸣就露出疲态,被雪易寒从后背一掌拍了下去。 掌声雷动,这一刻看台上许多江湖老人都鼓起掌来,为这个年轻人的实力喝彩,也为他的毅力喝彩。 雪易寒单膝跪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二楼苏逸飞一张脸都黑了,他心底微沉,痛苦没落无一而言。 雪易寒眼眸微红,似有晶莹泪珠在眼眸打转,爱恨交织,一瞬间,他只觉天旋地转,沉沉的昏了过去。 …… 黑夜无声,有清风吹打窗帘。 雪易寒只觉有人在轻轻的呼唤着自己,还时不时有人给自己喂药,药是真苦,怎么也不如在树洞时师父喂的,甜甜的,还有丝芳香。 他的眼眸开开合合,看到了许多面孔,有母亲慈祥的注目;有父亲温和的鼓励;有爷爷严厉的教育;还有舅舅和外公的安慰;有哭声、有笑声、还有吵吵闹闹的争执声。 最后,他仿佛看到了一张清丽的面容,那是张美的让他寝食难安的脸,雪易寒心想真好看,只是她不是被哥哥带走了吗?难道白羽追回了她? 想来又是在做梦了,雪易寒脑袋昏沉沉,眼眸一张一合,不自觉想要抚摸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真实,温暖。 雪易寒心里痛楚减少了几分,手在那张脸上摸着,还用手捏了一下,肉嘟嘟的,感觉真好。 只是这种感觉没持续几秒,便被一阵刺痛替代,他痛的一下睁开了浑浑噩噩的眼眸,便看到雪影正使劲咬着他的手腕。 “疼疼疼”雪易寒哀嚎的说道。 雪影忙松开口,俏脸微红,关心的问道:“你是哪里痛,是不是身上还有伤啊,幸叔叔不是说你并无大概,只是虚脱了吗?” 雪易寒听她关心的话,心里一暖,又伸手去触摸她的面颊,想要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只是手到半空,被一把剥开,雪影俏脸更红了,娇羞说道:“你别乱动,旁边还有人哪?” 雪易寒这才发现雪影身后还站着三个年轻男子,有出去追雪影的白羽,有擂台上故意放水的路非,还有一脸寒霜的雪战。 雪易寒讪讪的笑了笑,挠了挠头道:“对、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忽略你们的。” 白羽忙上前笑着说道:“老大,我厉害吧,直接在半道上截下了雪影姑娘,好说歹说才说服了他跟来的。” “还有我还有我,我可是帮了大忙的,为此可是被师父好生罚了一次。”路非忙上前抢着说道。 雪易寒只觉心头一热,这两人都是只数面之缘,却那么帮助自己,内心感动,笑着笑着哭了出来。 向两人道了谢,雪易寒便转头看向雪战,雪战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若非小妹哭的伤心,我是不会让她见你的,虽然你的武功很高,赢得了我的尊重,但是我是不会原谅你伤了小影的事情。” “哥哥。”雪影撒娇的喊了一声,转头对着雪易寒笑着说道,“我哥哥就这样,你别介意啊。” 雪易寒忙摆手道:“不介意不介意。” “哼” 雪战拉了拉雪影,提醒说道:“他现在也醒了,你看也看了,该跟我回去了。” 雪易寒一惊,忙要站起身,被雪影一把按住,雪影轻声说道:“你还有伤,好好养着,以后有机会再见的。“ 转头又对雪站请求道:“再呆一晚上,就一晚上?” “不行,别忘了你出来的目的,母亲身体抱恙,我们需要办完事情赶紧回去。” 雪影一听到母亲,原本坚决的心软了几分,眼中也蕴了一层水雾,对着雪易寒道:“既然看到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没拿到冰魄石,我在洛阳呆着也没用武之地,我得跟哥哥走了。” “雪影。” 雪易寒看着转身离去的雪影,轻轻喊了一声,雪影转头向他一笑,面带泪水道:“别担心,哥哥要去苏州,需要我的帮助,很急不能在这多陪你了。” 雪影说完转身离去,只留下屋内三人面面相觑。 三人俱是初入江湖,对感情事都是一知半解,白羽和路非也不知如何安慰伤心的雪易寒,只得在那默默不说话。 雪易寒看着两人,突然笑了笑:“你们说他去苏州,我养好伤跟过去怎么样?” “老大,你真要去苏州啊”白羽一愣,忙问道。 “是啊?苏州离洛阳那么远,我可是在洛阳还有好多兄弟哪,你要去苏州人生地不熟,合适吗?”路非也忙跟着说道。 雪易寒似下定决心,点了点头道:“去苏州,你们要是有事不用管我,我一个人生活惯了,是可以的。” 路非唉了一声,坐在床脚上道:“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放心苏逸飞苏家,这次你差点影响了苏寒,苏家对你的打压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去了苏州,要是他们想对付你,你可就寸步难行了。” 白羽也忙说道:“路小弟说的不错,苏州龙潭虎穴,你过去凶多吉少啊。” “别叫我路小弟。” “就叫你路小弟。” ------------ 第二十五章 亲情友情,人间不独行(一) “别叫我路小弟!” “我就叫你路小弟!” “路小弟!” “路小弟” … 几个少年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到半夜,雪易寒也从白羽和路非口中得知自己已昏迷一整天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也都清楚了。 雪易寒昏迷后被安排在烟霞山庄客房休息,期间柳寒情和幸末名来给他诊了脉,柳寒枫,苏逸飞等人也都来探望问询;只是他一直未醒,最后被判定弃权,雪战一早落败于雪易寒之手,也无缘最后的比赛,最终苏寒、幸无月和一名籍籍无名的少年郎云刃成功进入前三,被柳寒枫等人叫去了二楼。 傍晚时白羽将出了城的雪影带了回来,没多久柳家老爷子柳随风在福伯和柳寒情的陪同下也来到了雪易寒休息的地方,只待了会便离开了。 黑夜沉沉,星光暗淡。 便是皎洁的月光也仿若蒙了层灰蒙蒙的薄纱,失了几分颜色。 雪易寒愣愣的看着明灭不定的烛火,眼眸中有晶莹泪珠闪烁。 旁边呼噜声此起彼伏,白羽和路非在地下随便铺了张凉席也沉沉睡去,看着即便是睡着了还抓耳挠腮的白羽,雪易寒拭去眼角泪水,又细微的笑了。 上天终究待自己不算苛刻,小时候有母亲的疼爱,后来有师父的关怀,如今又有几个同龄少年愿意陪着一起闯荡,同甘共苦,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哪? “是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哪?” 雪易寒喃喃自语,脑海中满是雪影离开时的泪雨婆娑。 雪易寒从腰间小瓶拿出一枚丹药服下,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闭目调息。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雪易寒保持打坐练功的姿势已经有几个钟头了,头上白蒙蒙起了一层雾气。 突然,他耳朵一动,紧闭的双目蓦然睁开,随后向门窗外看去。 似有清风轻拂,窗门缓缓的动了几下,一道黑色的身影匆匆的掠去。 雪易寒快速站了起来,而路非也是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二人对换了一个眼色,将还在沉睡中的白羽叫起,白羽睁开惺忪眼眸,眼见二人神色颇为凝重,瞬间惊醒过来。 三人一起掠出房屋,路非掠上屋顶,待看到黑影方向,向着二人招呼一声,急匆匆向黑影追去。 夜将明未明,街上鲜有人行走,三人紧紧的坠在黑衣人身后,从烟霞山庄一路跟进了城门旁的一条胡同巷子,眼看黑衣人跃进胡同内最大的宅院,三人思虑一番,也跟着跃进。 天气还有些潮湿,晶莹的露珠有一搭没一搭的挂在茂密的树叶上,低矮的花木将整个庭院装饰的绿意盎然。 院子里有一个用大理石堆砌的亭子,亭子里摆着一张八仙桌,满满一桌酒菜还散发着热气,柳随风坐在居中位置,眼睛似眯非眯,半睡半醒,便是他身旁的福伯也是不住地点头,强忍着睡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院内传来一阵破空声响,一名黑衣蒙面的男子掠入院子,向着亭子方向奔去。 柳随风听到声音缓缓的睁开眼眸,看了眼蒙面男子,混浊的眼眸里颇多赞赏,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凳子,示意黑衣人坐在一旁。 黑衣男子取下头上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正是昨日里与雪易寒比斗的柳一刀,柳一刀坐在柳随风一旁,拿起身边酒壶为三人各倒了一杯酒。 “喝口温酒暖暖身子。” “谢谢爷爷。” 柳一刀一口喝干了酒杯内的酒,而柳随风和福伯只象征性的抿了一口,随即悠悠说道;“三位小友,既然已经来了何不进来陪老夫小酌一杯?” 雪易寒三人跟进庭院,待看到柳随风时,心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只是他现在还不想那么快相见,转身欲离开。 听到柳随风言语,三人本欲撤的心思也没了,对方既然把自己引到这来,索性不如一见,遂相继从旁边树丛走出。 待走到亭子边上,三人朝着柳随风抱拳行礼,恭敬地说道;“拜见老前辈。” “都坐,都坐,菜还是热的,酒也刚温好不久,先喝一杯暖暖身子。” 三人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相互看了看,又转头看向柳随风问道:“前辈那么早引我们过来,不单单是要和我们喝酒吧?” 眼看他们三个没有要坐的意思,反而还不识好歹的反问,柳一刀极其不满的将眼前酒杯狠狠一摔,冷冷的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我爷爷让你们坐你们就坐,哪来那么多问题。” “一刀,不得无礼。” “爷爷?他们···” 柳随风摆了摆手示意柳一刀不用在意,和颜悦色的说道:“就喝杯酒,聊聊天,不用紧张。” 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率先坐在了柳随风对面,路非和白羽则在他一左一右坐下,雪易寒站起身给几人倒满酒,随即端起酒杯,对着柳随风说道:“前辈那么晚在这里等着我们,想必是有什么话想问,这杯酒喝了,前辈有话问话,能说的我们兄弟三人不会含糊。” “对,敬前辈一杯。”路非和白羽跟着站起说道。 看着眼前三个少年郎,再看看自己颇为看重的柳一刀,柳随风嘴角露出淡淡的笑。 这江湖,这少年,这精气神。 柳随风看了一圈,心里也着实高兴,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大笑三声:“痛快、痛快、痛快。” 雪易寒三人跟着饮尽杯中酒,然后再次满上,坐回位子上等柳随风下文。 柳随风有意无意的盯着雪易寒,嘴里还喃喃着:“像,真像。” 福伯在一旁也是不住点头:“真像,特别眉宇间的那股精气神,真的很像。” 柳一刀听得莫名其妙,路非和白羽亦是茫然不知,只有雪易寒心里清楚他们说的什么,只是中间曲折没有查清楚丝毫,他不敢随意相认,遂也装做不懂,茫然的看向柳随风。 柳随风看他神情茫然,不似作伪,心中也是起了问号,随即随意的问道:“雪公子,不知家住何处,家中父母可还安康?” 雪易寒一听心中一痛,略带伤心的说道:“小子从小跟随师父长大,并不清楚家中具体情况。” “哦,是这样啊。”柳随风轻呼了口气,继续问道,“听说你是神医无名的弟子,我和无名是旧相识了,不过后来无名不辞而别,算起来也有近十年没见了,你和你师父住在哪里?” 一听说他是无名的弟子,路飞和白羽,便是柳一刀都大吃一惊,眼神烁烁的看着雪易寒,白羽更是嘿嘿笑着说:“老大,你是神医的弟子,那你有没有驻颜良药啊?有没有百毒不侵的神药啊?” 雪易寒听白羽又要喋喋不休,吭吭咳了两声,随即尴尬的看向柳随风,无奈的说道:“师父他老人家来去匆匆,便是我一年也见不到几次,以前我和师父住在一处峡谷里,还真不知道他有那么大的名气?你们会不会搞错了?我师父真是神医无名?” “老大你不知道?”柳随风还未问出口,又被白羽给抢了白。 路非脸燥得不轻,恨不得离他远远的,拉了拉他的手,小声说道:“前辈再问话,你别插嘴,” 柳随风笑着道:“无妨无妨,年轻人有活力有朝气才是好的,都像我们一样死气沉沉的,那哪还有丁点年轻人的样子,你师父的事既然你不知也就不用改勉强。” 说完又转头看向雪易寒,脸上笑容缓缓退去,冷冷的问了句:“十日前是你潜进了柳家宗祠吧?” 雪易寒一听这话,内心一颤,而白羽正在夹菜的手突然一抖,筷子都掉在了地上,二人身边的路非则是嘴巴微张,震惊的看着雪易寒,心想:“我这才认的老大未免太牛了吧,连绿柳山庄都敢闯,关键还逃出来了。” 白羽讪讪的笑了笑,弯腰捡筷子时对着雪易寒不住地使眼色。 雪易寒看都未看白羽一眼,脸上无悲无喜道:“前辈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影丫头在绿柳山庄小住的这几天我已经套出话了。”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承认?”雪易寒急忙说道。 “年轻人就别否认了,我若真想对你做什么,你觉着你还会坐在这里。”柳随风笑眯眯的看着雪易寒,看他只瞬间动容就恢复过来,心中赞赏之意更浓,只是嘴上依旧冷冷的道:“我在密室里丢了一幅画,虽然不怎么值钱,却是我的一个念想,不知小友可能还我?” “那幅画被我···” “被你怎么了?”柳随风双手突然紧紧抓住桌子,着急的问道。 “被我···”雪易寒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明明知道对方在套自己的话,却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看着甚是焦急的柳随风,雪易寒心头一暖,心想外公还是念着母亲的,遂也不再坚持,他笑着说道:“那幅画是我一位长辈的画像,我把她收藏了起来,也好有个念想?” 柳随风听他说完,身子颤了颤,眼角都湿润了,看着雪易寒怎么看怎么喜欢,强自镇定的说道:“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雪易寒亦是泪眼婆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身旁路非和白羽面面相觑,心想这是什么情况,白羽悄悄地问路非:“路小弟,你不觉着前辈和老大像是认识的吗?” “哪里是像,听语气还是很亲密的关系?”路非不确定的说道。 白羽心头一颤,低声嘀咕道:“该不会老大是老前辈的私生子吧?这也太狗血了。” 雪易寒没好气的打了白羽一巴掌,哭笑不得道:“说什么哪你。” 然后只见雪易寒站起身,走到柳随风面前缓缓跪下,叫了声:“外公。” “外公?” “外公?” “外公” 柳一刀愣愣的看着雪易寒,心想哪里多了个姑姑?这是哪个姑姑的儿子? 白羽和路非则是眼眸圆瞪,嘴巴微张,一幅震惊表情。 柳随风听他亲口承认了,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嘴上连说:“好孩子,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祖孙二人相拥而泣。 ------------ 第二十六章 亲情友情,人间不独行(二) 雪易寒终于和外公相认,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祖孙二人坐在一旁,柳随风拉着雪易寒的手不停地问着,雪易寒则很认真的回答着,柳随风听了雪易寒的种种遭遇,心中既心疼又欣慰。 福伯则是带着柳一刀、路非、白羽三人远远的走到一边,把空间留给了柳随风祖孙二人。 几人都带着探寻的目光,时不时的向福伯确定着什么?福伯难得兴致高涨,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几人也多少知道了柳寒烟的事情,对雪易寒十年前的遭遇感同身受。 四人正在窃窃私语,突然见到柳随风站起身,一掌打碎了身边的八仙桌,面带怒容,心中虽颇多好奇,却都强自压下,离的更远了些,生怕听到不该听到的。 柳随风拍碎八仙桌犹不解气,拿起地上的酒壶又给摔了粉碎,怒气冲冲的问道:“你确定陌上迁客是那么说的?” 雪易寒眼见外公动怒,心中微微一痛,点了点头道:“当时我是以救他的名义问的话,他以为我是西北雪家的人,说的话应当能信。” “柳家的事情我会去查,雪家的事情交给你二舅柳寒情,至于苏家的事情,就交给你去探个究竟。”柳随风一瞬间便拿定主意,对着雪易寒说道。 雪易寒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本来就要去苏州一趟的,这次孙儿会把事情查个清楚。” 柳随风看着雪易寒坚毅的面庞,脸上怒容渐渐消失,笑着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外孙,心中说不出的喜欢,开口说道:“西北雪家也许参与了狙击你母亲,但是雪影那小妮子不错,你若真是喜欢了就要把握好分寸,还有陌上迁客的话不一定可信,去了苏州一定要查清楚,可千万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雪易寒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外公放心,孙儿知道怎么做?” 雪易寒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问道:“外公是如何确定我就是苏尘的?” 柳随风欣慰的笑骂道 :“听你舅舅说起抓陌上迁客的一幕幕,我对你就有所怀疑,你小子在宗祠里金山银山看都未看,名贵字画也是碰都不碰,单单将我画的那幅你母亲年轻时的画像带走,这就让外公更怀疑了,最后就是你母亲口中的那颗冰魄石,雪影此来的目的怕就是它了,最后雪影没拿到冰魄石反而受了很重的伤,那一刻外公就猜测八九不离十了,这次让一刀偷偷带你过来,便是想再次确认的。” 雪易寒笑了笑,对着柳随风拜了拜说道:“外公,孙儿不孝,那么久了才来见您老人家。” “起来起来。”柳随风老怀欣慰,笑着说道,“能见到你就够了。” ······ 聚散离合,悲悲喜喜。 雪易寒、路非和白羽离开那栋院子便慢悠悠的朝着城外的烟霞山庄而去。 此时已是初阳初上,温和的春风拂面,还带着些花草的清香。 雪易寒满面春风,路非和白羽亦是笑语盈盈,边走还边相互嬉戏,你追我赶,你赶我追,好不欢喜热闹。 出城没多久,天色突然变得灰沉沉的,朝阳被乌云遮掩,就连空气中都散发着一丝压抑,鸟儿在枝头间起起落落,稀疏的人家庭院也都早早地收起了晾晒的衣衫。 一声震耳的轰鸣,一道粗大的闪电。 轰隆隆。 轰隆隆。 只片刻功夫,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仿若老天在发泄自己的情绪,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雪易寒三人躲雨不及,都被倾泻而下的大雨淋透了身子,如今三人在一处已然破败得亭子下躲雨,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心想一时半会是走不得了。 天还未大亮便骤然暗了下来,城外街道上空荡荡的,纵有三两行人,也都忙碌着奔波着躲避着大雨。 有三匹快马从城外向着亭子的方向奔来,快马踩踏着泥泞的路面,溅起一阵阵水花,快到亭子处,马上主人突然一勒缰绳,马声嘶鸣,前蹄高高抬起,止住了奔驰的速度。 从马上跃下三人,一年轻男子率先走入亭子,身后两名中年男子则拴好马绳后走到亭子边缘处,堪堪避开雨水;年轻男子一身锦衣华服,长得极其出彩,特别是那双眼睛,似有勾人夺魄的功能,虽然全身被雨水打湿,显得有些狼狈,却依然掩盖不了久经高位的气质,另外两人一左一右守在亭子的入口,一人手环抱长刀,一人手持马鞭,警惕的盯着亭子内的三人。 华服男子抖了抖身上雨水,随即看向雪易寒三人,邪异的笑道:“三位大雨天的意欲何往?” 三人听他言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嘀咕不已,嘴上却是笑着说道:“刚从城中出来,便遇到这漂泊大雨,本来想去烟霞山庄的,这不也被耽搁了。” 听他们说烟霞山庄,那两名靠外站着的中年人都紧了紧身上的武器,而华服男子则是笑了笑,柔柔的说道:“奉劝三位还是不去为好,如今烟霞山庄怕是是非之地了。” “是非之地?怎么就是非之地了?那里不是才举办的少年英雄大会吗?”白羽听得莫名其妙,忙向华服男子问道。 “是啊?况且那里有什么情况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路非也紧紧地问道,便是雪易寒也投去问询的目光。 华服男子朝着烟霞山庄的方向指了指,叹息说道:“我们就是从烟霞山庄那边过来的,来之前山庄就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了,幸亏我们机灵,不然这会也被困在里面了。” “你说什么?”雪易寒三人忙急切地问道,随后朝着烟霞山庄方向望去。 雨势极大,纵然三人目力极好,也不过看到些许烟雾飘荡,三人身子一震,心中疑云四起。 那么大的雨,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得多大的烟才能被看到,多大的火还没被浇灭。 就在这时,又有一匹快马从烟霞山庄的方向飞奔而来,快马及至亭前,突然一个趔趄,一名少年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扑通一声,那人直接扎进了泥泞的坑洼中,雪易寒等人跑出亭子,将那人从泥土里扶进了亭子,雪易寒待他坐下便给他把脉,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这时路非不确定的问了句:“你是风无澈?” 那人听有人认得,使劲点头道:“对对,我是风无澈,兄弟你认得我?” 路非点了点头说道:“昨天擂台比武我见过你,虽然未进前三,但武功还是很不错的,你这般模样出来,烟霞山庄究竟发生了何事?” 风无澈突然大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道:“就在今天一早,众人都是将醒未醒时,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群黑衣人,他们见人就杀,我是拼死拼活才从里面逃出来的,准备去搬救兵的。” “搬救兵?” “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我们大多都是年轻人,谁经历过厮杀啊,如今大都被困在里面了,只能去洛阳找柳老盟主搬救兵了。” “兄弟你在这等着,我去搬救兵。”白羽得了雪易寒示意,自告奋勇道,随即不待风无澈多说什么,牵起一匹快马便在雨中扬长而去。 待白羽走的远了,雪易寒和路非商量一番,便要朝着烟霞山庄奔去,还在哭泣的风无澈易不愿落于人后,主动请缨在前面掠阵,只华服男子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愿伸手驰援。 三人不愿勉强,遂向他们借了马匹,三人走出亭子,便要上马而去,这时,风无澈轻轻喊了声雪易寒,雪易寒一回头,便见风无澈一张脸快贴了过来,大雨弥漫,看不清风无澈的神情,只是他眼中那丝狠厉被雪易寒看的清清楚楚。 “噗”的一声 风无澈还在狞笑的脸突然一凝,他只觉胸口一痛,一把极短的刀已是透过胸膛,深深地刺在了心窝上。 风无澈右手紧握的短刃在距雪易寒小腹还有一寸处无奈的垂下,雪易寒冷冷的看着风无澈的脸,寒笑一声道:“从你进入亭子我给你把脉便怀疑你了,没想到你会那么沉不住气。” 大雨滂沱,风无澈的胸口被鲜血染红,顺着雨水流落在泥土里,他喉咙动了两下,发出一声不敢的嘶吼,双目一瞪,便断气了。 雪易寒面带寒霜,将生机全无的风无澈推到一旁,短刀在他衣服上来回擦拭,此时路非反应过来,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亭子中华服少年向后退了几步,那两名中年男子则是摆出姿势,生怕雪易寒暴起伤人。 雨水打在雪易寒的脸上,迷蒙了他的视线,他用衣袖狠狠地擦拭一下,随即看向亭子里略显张皇的华服少年,冷冷说道:“风晴是吧,看到自己兄弟被杀,竟然还能无动于衷,真不简单。” “风、风晴、谁是风晴?”华服少年紧张兮兮、一脸茫然的问道。 雪易寒擦了一把脸上雨水,将路非拉到身边,狞笑着说道:“怎么,不肯承认,少年英雄大会上你用的易容是很高明,可是你的身材却是变不了的,本来我还想不起来,直到瞥见风无澈偷偷给你一块布条我心里才能猜测大概?” “哦,那你都猜到了什么?”华服少年一改张慌模样,嗤笑一声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烟霞山庄的事你才是幕后主使吧?风少主,风无痕。” “什么?他是风无痕?”兀自没回过神的路非忙不迭带的问道。 ------------ 第二十七章 亲情友情,人间不独行(三) “咔嚓”一声惊雷,一道碗口粗细的闪电劈在旁边的柳树上,柳树拦腰而断,轰隆一声朝着亭子砸去。 被叫做风无痕的邪异男子看都未看一眼砸在亭子上的树枝,手里拿着一块带着莲花花边的布条,嘴角扬起邪魅的笑,嘲讽的说道::“就因为一块布条?” “当然不止如此,不过我师父经常告诫我,行走江湖,不能有侥幸之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陌生人,得留三分小心,所以有这些不合理处便够了。”雪易寒脸色发青,恨恨的看着眼前少年。 风无痕摆弄了番手里布条,露出一丝遗憾,颇为惋惜的说道:“风无澈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杀了也就杀了,只是本来想用柳寒枫身上的这块布去诱老东西出来,不曾想被你给识破了。” 风无痕越说越是惋惜,往前走了几步,摇头说道:“本少主是颇为看好你的,本有意招你入我天魔宫,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这时杀了风无澈,如此我也留不得你。” 风乍起,吹皱满天飞雨。 话音刚落,风无痕身边二人突然跳出亭子,朝着雪易寒和路非袭击而来,长鞭如一条毒蛇般甩来,雪易寒拉起路非便朝后面退去,边退还边踢起风无澈的躯体。 啪的一声,风无澈软绵绵的身子被一鞭抽到一旁,而随后的刀影似砍断了倾泻而下的暴雨,雨势都被改变了轨迹,齐齐朝着雪易寒二人袭来。 路非经过刚刚的变故,已是缓过神来,跳将一旁,和手持长鞭之人纠缠起来,雪易寒则是自腰间抽出除尘剑,见招拆招,迎着刀影拼了上去。 雨,哗哗哗的下着。 风,戚戚冷冷的吹着。 雨幕中四人你来我往,你追我赶的拼斗,并未让风无痕有太多关注,他坐在亭子下,手中还揉搓着那块花边布条,似陷入了沉思中。 雨势太大,风又忽急忽缓,几人在雨中都睁不开双眼,就那般拼斗百余回合,四人暂时分开,只见路非身上有几条长长的鞭痕,正在那一边擦拭着脸上雨水,一边大口喘着粗气。 雨水顺着雪易寒的脸颊哗哗的流下,他微喘粗气,眼眸有一丝赤红,狠狠地看着亭下的风无痕。 风无痕只扬了扬嘴角,冷冷的开口道:“杀!” 那二人一听风无痕杀字,二话不说,再次向着二人攻了过来。 路非手中并无合手兵器,每每与手持长鞭之人缠斗都会吃不少亏,心里异常焦急,只是雪易寒和那挥舞长刀之人又不是片刻便能分胜负的,没法顾及到他,他只得边躲边吼道:“雪兄,这二人是魔教顶尖高手,我们一时半会根本就对付不了,要不跑路吧?” 雪易寒正全身心与人斗剑,突然听到这么丧气的话,心中不由唏嘘,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更何况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风无痕在一旁虎视眈眈,二人根本就没有胜算。 下定主意,雪易寒朝着路非喊了一声,快速运用轻身功夫摆脱纠缠,向着洛阳城的方向急急跑去,未跑出数十丈,雪易寒突然感觉身边有极大的危险,心突突的跳着,大叫一声不好躲开,便朝着地上滚落。 啾啾啾,一阵破空声突然从右边树林中传来,随后只见二人身边泥地上插了十余只箭矢,剑羽兀自在身边铮铮作响。 雪易寒和路非擦了擦头上冷汗,暗自侥幸,自泥水里爬起继续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风无痕和他手下两人眼看着二人越来越远,也没有要追击的意思,只把风无澈的尸体抬进了亭子下。 风无痕脸上看不出喜悲,他缓缓地蹲下身子,用右手拂过风无澈的眼睑,轻声说道:“你是堂兄,是为数不多几个支持我这个天魔宫余孽的人,我记你的情,虽然事情办的不如人意,终究还是因我而死,放心,今天会有很多人为你陪葬。” 风无痕越说脸色越冷,他朝着树林方向挥了挥手,片刻后,只见十余名身着黑衣之人聚集,朝着城门的方向潜去。 雪易寒和路非在雨中一路飞奔,眼看便要到城门前,突然,二人齐齐刹住前进的身子,震惊的看着城门前的一幕。 城门已被关闭,城门前东倒西歪的放着十数具尸体,俱是守卫城门的兵卒,在那些兵卒之后,一字排开站着二十余名黑衣蒙面人,再往外看,白羽一袭青衫已是破烂不堪,那匹马也已是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白羽大口喘着粗气,嘴角丝丝血迹渗出,被雨水一冲,便滴落在泥土中不见踪影。 白羽身边东倒西歪的躺着五名黑衣蒙面人,还有五人将他围困中间,白羽本已抱了死志,突然瞥见雪易寒和路非从远处匆匆跑来,心中大喜,本已疲惫的身子只觉充满力量,再次朝着黑衣人袭杀而去。 雪易寒和路非见此情景,深知风无痕手段高超,怕是深夜里便已计划好了一切,未作犹豫便加入战圈,路非掠入白羽的战圈,而雪易寒则朝着城门前的黑衣人击去。 雨势渐渐缓了,便连风也都消停了几分。 除尘剑如一把降魔之剑,快速在黑衣人中斩出一条通道,那群黑衣人就仿佛没有意识般,不知道痛苦,被除尘剑刺伤,只是稍作停留,便又加入战团,向着雪易寒攻去。 雪易寒心中微凉,猜测这群黑衣人很有可能是被魔教培养出来的死士,若是被纠缠久了,怕是风无痕的援军会赶过来。 心中虽然焦急,雪易寒却也是没有好的办法,只得利用轻功在人群中穿梭,他每次移动、出剑,便会准确无误的刺在那人的手腕上,让他暂时失去战斗力。 争斗持续了好一会,二十几名黑衣人被三人打的只有十余人还有战斗力,三人欲加快速度,争取早点解决黑衣人,却不料此时从城外密林中传来了箭矢破空声,雪易寒大叫一声躲开,瞬间移动身子躲在了一处破轮车下,而白羽和路非没有遮掩物,无奈只得将身边黑衣人的尸体举在身前,堪堪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箭矢。 雪易寒三人心中俱是惊讶,眼看着二十几名黑衣人躲避不及,被自己人用飞箭射杀当场,心中对风无痕更添几分厌恶和惊怕。 “撤、快撤。” 雪易寒躲在破车下,对着尚在空地上的路非和白羽吼叫道。 路非和白羽一人举着一具黑衣人尸体,缓缓地朝着城门方向撤退,箭矢便如这凄凄冷雨,哗哗哗的“下着”,让人心底发凉。 待撤至城门前,路非嗷嗷嗷的叫了几声,只等了片刻功夫,有脚步声从城门内传来,随即传来吱吱呀呀的开门声。 雪易寒和白羽看着路非不明所以,路非嘿嘿一笑道:“丐帮弟子遍布各处,里面有人能听到我的声音很正常的。” 雪易寒和白羽对着他竖起大拇指,亦是嘿嘿笑了起来,只是配着身上血水,显着有几分狰狞。 此时,外面箭矢的破空声消失了,只有呼呼风声和滴滴哒哒的雨水声,若非有这几十具尸体,谁能相信只一炷香功夫会发生那么多事? 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几张年轻的面孔,几人俱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见着路非都是惊喜的叫着:“少帮主。” 待看到城门外的惨烈景象,都惊恐异常的看着路非。 路非朝着他们点了点头,快速说道:“城门这里受到魔教偷袭,守城官全部被杀了,你们去两个人去官府报信,再去两人去丐帮叫弟子们支援烟霞山庄。” “是。”那几名丐帮少年一抱拳,快速的朝着城内跑去。 从天刚蒙蒙亮便下起了倾盆大雨,到此时雨势稍减,街上早已没有行人,显得静悄悄的,雪易寒看着城内城外的反差,心中有一瞬间的茫然。 路非和白羽见雪易寒走神,以为他还未回过神来,担心的说道:“大哥,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赶紧去通知老盟主啊。” 雪易寒一机灵,瞬间吓出一身冷汗了,恼怒的说道:“风无痕最后的目标便是外公,对,得赶紧去通知外公叫人手支援。” 说罢便朝着那处小巷子飞奔而去,路非和白羽则是留在了城门口,等着从城内赶来的丐帮和其他各路人马。 柳随风见着失而复得的外孙,本就睡眠不多的他更是惊喜的一点睡意都没有,此时还坐在那处亭子下喝着小酒,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福伯唠着嗑,说着往事。 突然,他耳朵动了动,朝着院子外望去,只片刻功夫,只见雪易寒一身泥浆的从墙外掠来,脸上一阵惊异,忙问道:“乖孙子,你这是怎么了?” 雪易寒小跑至柳随风身边,脸上兀自挂着泪痕,身上血渍清晰可见,柳随风更加担心了,急急的问道:“怎么了这是,你这是受伤了?” 雪易寒大口喘着粗气,平复了下心情说道:“天魔教风无痕趁着夜色偷袭了烟霞山庄,又在半路上偷袭了我们,还杀了守城官,如今烟霞山庄急需支援。” “你说什么?天魔教竟然到了洛阳城,还偷袭了烟霞山庄和守城官,柳寒枫是干什么吃的?”柳随风脸色一阵苍白,冷冷的说道。 旁边福伯上前安慰了几句,开口说道:“老爷,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得尽快召集人手,大公子和许多江湖豪客还都困在里面哪?” 柳随风深深吸了口气道:“发江湖令,让洛阳城所有武林中人尽快支援烟霞山庄,若是遇到魔教中人,格杀勿论。” 福伯点了点头,从胸口掏出一个圆柱状火桶,点燃引线朝着天空放去。 “嘭” 一朵绚烂的花不顾雨水的冲刷在半空中盛开。 一个大大得令字出现在半空中,经久不散。 ------------ 第二十八章 亲情友情,人间不独行(四) 那是一个绚烂的令! 那是一个染血的令! 那是一个几经沧桑几经令行禁止的令! 隆隆的雷鸣声。 凄凄的风雨声。 痛苦的哀嚎声。 在这一刻,在这城门前,许许多多不顾风雨,依令赶来的江湖人看到城门口的一幕,俱都是头皮发麻,不敢置信。 柳随风在柳一刀和福伯的搀扶下缓缓地出现在城门前,看着城门前的一幕,心中涌起无限悲痛,这时一个身穿将官服饰的中年人走到柳随风面前,对着他抱拳说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也出来了?” “哼”了一声,柳随风怒视那人问道,“崔宁,崔长官,城门被袭,你带的兵去了哪里?” 崔宁一听师父动怒,单膝跪地道:“师父息怒,今晨大雨漂泊,弟子带的兵都、都未出操,城门这一块就留了一些盘查路引的小吏,实不知歹人竟如此凶残,连朝廷官员也敢杀害。” “你啊你,你要我说你什么好,自己去给秦将军解释吧,哼。”柳随风哀叹一声,率先朝着门外走去,身后还在骚动的众武林中人,齐刷刷上百人蜂蛹出了东城门。 崔宁还半跪在城门口,一小卒跑上前轻声说道:“将军,老盟主走了。” 崔宁唉的一声,缓缓的站起身子,哭丧着脸说道:“都是惯的你们,平时有些风吹雨打都不上街巡逻,这次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师父要是不肯在秦将军面前说话,我非得被活剥了我。” 众多兵卒都露出愤懑之色,恼恨这群江湖中人仇杀央及他们,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得个个低着头,任由崔宁说落。 崔宁似是说的累了,吆喝一声道:“封城门,留下一拨人将这些尸体全部收敛,等将军来了再做安排,其他人给我好好巡视巡视,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诺”众兵卒精神一振,齐声应道。 雨势渐渐小了,便连风也柔和了几分,城外的官道上,马声嘶鸣,踢踢踏踏的溅起一路泥浆,百余人浩浩荡荡的朝着烟霞山庄奔去。 原本葱葱郁郁,鸟鸣花香的烟霞山庄,如今硝烟滚滚,大门旁的院墙损毁严重,稀稀落落的散落着各种兵刃,十多具黑衣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向庄内走去尸体越来越多,有魔教中人,还有参加大会的其他门派中人,在一个角落里,众人还发现了铁砂帮帮主沙亦红的尸体,他的胳膊被砍掉一条,一道自左肩至心口的刀痕清晰可见。 支援而来的众武林人士心头振动,纷纷咒骂魔教狼子野心。 雨水冲刷后的道路上依旧可见斑斑血迹,高大的冠树上满是刀痕剑痕,修整整齐的花木上也稀稀落落的挂着碎布条,扔着刀与剑。 及近二层小楼,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有些人承受不住,还未走过去就呕吐不止,柳随风紧紧皱了皱眉,快步向前走去。 入眼处密密麻麻躺着近百人,有的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有的脸上身上满是血污;还有的在雨水中哀嚎着;更多的则是惊慌哭泣的少年。 柳寒枫、柳寒情、苏逸飞和幸末名等众多江湖中人则是一边救治受伤的同道中人,一边搬开黑衣人的尸体。 眼看以柳随风为首的江湖中人走进庭院,众人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反而哭的更凶,更响。 生死边缘挣扎的人,更能体会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柳寒枫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柳随风面前,正欲说话,柳随风抬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柳寒枫被打的蒙圈,便是刚从死亡边缘生存下来的众人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 柳随风打了他一巴掌,又朝着小腹踹了一脚,才被福伯和雪易寒拉住,怒气冲冲的吼道;“混账东西,你和崔宁一个武林,一个官府,还能让那么多魔教中人混进洛阳,竟然还把你们杀了个人仰马翻,我怎么了养了你们这几个废物。” 柳随风越说越气,便是连他身后的苏逸飞和柳寒情也是一人踹了一脚,才气急败坏的向着楼内走去,柳寒枫想要陪同,又被一脚踹了出去,柳随风责令他尽快安置受伤的同道,将阵亡的武林中人好生安葬。 柳随风吃了挂落,心中虽不满父亲在大庭广众下让自己出丑,却也不敢反驳,急匆匆安排众人救治伤员。 雨渐渐停了,大雨过后的官道颇不好走,距离洛阳十余里外的一处驿站此刻走进一个华服少年,少年身后跟着一名腰背长刀和一名手持长鞭的随从,手持长鞭之人还背着一具尸体,正是从城外亭下离去的风无痕几人。 风无痕一入驿站,驿站大门随即关闭,从屋内密密麻麻走出数十人,众人单膝跪地对着风无痕口称“参见少主。” 风无痕摆了摆手,淡淡说道;“都起来吧。” 风无痕说完便朝着屋子走去,穿过两个屋子,又过了一处小溪,露出一个别致的小院,小院内有一蒙着面纱的女子,正百无聊赖的喂着鱼缸里的金鱼。 风无痕走进小院,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轻声喊了声;“母亲。” 女子只淡淡嗯了一声,便继续逗弄鱼缸内的金鱼。 风无痕见怪不怪,微一躬身说道;“母亲,孩儿无能,今日折了那么多手下却收效甚微,还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知道哪里出了纰漏吗?”女子声音清脆,如空谷幽兰,悠悠的说到。 “今日躲雨时遇到了前日大出风头的雪易寒,被他识破了身份。”风无痕一想起那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少年,心中便一阵烦躁,头低的更低了。 “把头给我抬起来。”女子扬手打了风无痕一巴掌,然后深深吸了口气道,“你是风云飞的儿子,是我血玲珑的儿子,天魔教未来教主,对谁都不能低头,包括我。” “是”风无痕脸上露出一丝坚韧,对着女子应声说道。 “有没有查清楚雪易寒的情况?” “孩儿已派人去查,却是没查到有用信息。” “那就多派几波人,吃了亏了还不知道重视?” “孩儿明白!” “唉,筹划那么久功亏一篑,看来只能走第二步了。”女子叹了口气,转头对着风无痕说道,“将人派去苏州,先对付苏无鸠吧,总要为你死去的父亲做点什么。” “是,母亲。” 风无痕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外面走去,不多时官道上多出数十匹快马,背驰洛阳方向而去。 …… 烟霞山庄内,比武擂台兀自立在中间,周边亭子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只亭下少年却是少了几分锐气,几分胆气,几分精气神。 柳随风坐进屋内主座,一些辈分相当的老一辈也被安排了座位,雪易寒和白羽,路非站在门口,听着屋内关于此次遭袭的点滴,看着柳随风越来越沉的脸,叹息不已。 众人得出结论,一致认为内部出了奸细,除却被指认得风无澈和风晴,应当还有其他人,只一时没有证据,都不敢妄加猜测。 屋内一时鸦雀无声,直到柳寒枫办完事务,从外面走进屋内,才又引起一阵骚动,柳寒枫汇报了具体情况后,突然看向门口的雪易寒三人。 顺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多的人注视过来,苏逸飞心头一动,突然向雪易寒问道:“昨天你重伤昏迷,直到夜间都未醒来,为何今晨的战斗不见踪影?” “没错,依你昨日的状态,如何能杀得了风无澈和那么多黑衣人?”一名从外间赶来支援之人问出心中疑惑。 话经不起琢磨,事经不起歪想,越来越多的人觉着雪易寒可疑,柳随风眉头一挑,便要说些什么,最后眯上眼眸,便听雪易寒反问道:“如此说,苏前辈和众江湖同道都认为我可疑了?” “什么嘛?我和雪兄一直在一起,难不成你们把我也当奸细了?”白羽见众人反转如此之快,心中愤愤不平,开口问道。 人群中不知从何出传来一声:“难说不是同伙。” “对对,比武的时候就是雪易寒救的你,肯定是同伙。”众人越说越觉着有理,纷纷提高几分戒备。 路非一看形势不对,愤怒的说道:“枉我们找来援兵救了你们,你们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我也和雪兄在一起,是不是我也是奸细?” 路非话一出,幸末名吭吭咳了两声,许多江湖中人都纷纷皱起眉头,都知道丐帮帮主义薄云天,他的衣钵传人不至于欺瞒众人的。 形势反转有些块啊,柳寒枫冷冷的看着几人,询问道:“魔教攻入庄园时,许多人都喝醉了在沉睡,你们三人是何时离开的?可还有人证?” “师父,我可以作证他们不是奸细。”柳一刀从柳随风身后走出,对着柳寒枫躬身拜了拜。 “回去,昨日你便离开烟霞山庄了,这里哪有你作证的份。”柳寒枫瞪了徒弟一眼,轻哼一声道。 此时大厅内众人多少看出些端倪,这哪是抓奸细,还是想打压雪易寒啊。 雪易寒看着自己亲舅舅和苏家父亲如此排挤自己,心中隐隐作痛,面上却是平静至极,他看了眼柳随风,平静的说道:“我们三人昨天后半夜出去喝酒了。” “和谁?” “和我行不行啊?” ------------ 第二十九章 亲情友情,人间不独行(五) “和我行不行啊?” 柳随风略显疲惫的声音在客厅内幽幽响起。 柳寒枫和苏逸飞身子一滞,神色一变再变,最后转身看向微眯双眸的柳随风,张了张嘴,脸上满是疑惑。 柳一刀向前小走几步,对着柳寒枫和江湖豪客解释道:“后半夜时雪兄弟便已经醒了,是我引他们出去见得爷爷,直到黎明才离开的。” 听柳一刀解释,刚还提出疑问之人大笑两声,拍了拍雪易寒肩膀道:“看来是我们冤枉小兄弟了,对不住了兄弟,我大老粗一个,有问题就问,别往心里去。” 雪易寒面带笑意说道:“兄台真性情,没事,没事的。” 苏逸飞脸色极其复杂,最后也是抱拳说了声:“我也是为大家安全考虑,你别往心里去。” 雪易寒忙称不敢。 苏逸飞这两日都有针对雪易寒,不好再待下去,对着柳随风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带着苏寒和苏山等人先行离开。 柳一刀见苏逸飞离开,心中虽有困惑,却也不敢说不敢问,看了眼假寐的柳随风,又看了眼沉思的雪易寒,见雪易寒点了点头,他会心一笑,趴在柳寒枫耳边低声耳语:“师父,雪易寒是爷爷的外孙,您的亲外甥,您可不能跟着苏叔叔乱来的。” 柳寒枫身子一振,惊的合不拢嘴,缓缓看向雪易寒,只是不待他问出话,又被柳一刀拉了拉,柳一刀轻轻摇了摇头,又朝柳随风看了看,脸上表情变化极其丰富,可柳寒枫还是懂了,心中虽有不解,却不敢再触动老爷子的底线。 柳寒枫尴尬的笑了笑,对着众江湖中人道:“误会,这是误会,雪易寒他们三人有大功于我们,不该受此诋毁,况且有我父亲担保,是我们自己多虑了。” “切,明明就是你和苏逸飞多想了才对。”众人看着神色恢复如常的柳寒枫,心中不断非议。 此时柳随风睁开双眸,重重咳了一声,淡淡说道:“人老了不中用了,这才熬了一夜就撑不住了,各位江湖朋友,可容老夫先行告辞。” “柳盟主哪里话,您这是老当益壮。” “对啊对啊,盟主带着我们这群人抵抗天魔宫的风采,我现在还历历在目哪,” “盟主再引领江湖二十年绝对么得问题。” 众人七嘴八舌,将柳随风送出院子,临行前,柳随风谆谆告诫柳寒枫一定要将这次事件重视起来,严查魔教下落。 在柳寒枫郑重保证下才缓缓的向外面走去,柳寒情和幸末名,雪易寒和白羽还有路非一起跟着离开了烟霞山庄。 烟霞山庄在柳随风走后,又陆陆续续走了一批人,只剩下柳家和柳家交好的一些江湖门派,众人忙忙碌碌,直至傍晚才有时间休息一会,这一放松下来,众人只觉疲惫感一拥而来,大多沉沉睡去。 烟霞山庄后院被大火烧的只剩下些梁柱,柳寒枫缓缓的走在断壁残垣中,心中既有悲痛又有思怀,身后跟着柳一刀和柳一鸣,他们已经在这块区域转了很久了。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呼呼风声甚似吓人,柳一鸣嘀咕道:“师父,我们究竟在这里做什么啊?” “做什么?”柳寒枫喃喃自语道,“我也不知道想做什么,就是想在这里转转。” “这里难道是烟姑姑的卧室?”柳一刀多少知道些,不确定的问道。 柳寒枫凄凄一笑,竟有眼泪自眼角溢出,伤感的说道:“是小妹的卧室,还是我亲手布置的,只是你姑姑从来没住上过,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师父,您莫伤心了,姑姑被魔教所害,爷爷不也纠集正道中人杀了风云飞吗?如此也算是为姑姑报了仇。” “可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既然姑姑的儿子已经出现了,想必那些人得了消息后还会出手。”柳一刀思虑一番说道。 柳寒枫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柳一刀,转头对着柳一鸣道:“一鸣,你去江湖上放出消息,就说龙阙玉佩出现了,就在苏州城。” “龙阙玉佩?”柳一鸣没听过这个名字,忍不住问道,“师父,什么是龙阙玉佩?” 柳寒枫沉思了许久,最后开口说道:“龙阙玉佩究竟是做什么的我也不清楚,可你姑姑的死就是起源于龙阙玉佩,有说是大秦皇室开国时前朝的藏宝钥匙,还有说是顶尖的武功秘籍,种种说法都能引起江湖纷争的。” 柳一刀和柳一鸣听闻,心中甚是惊讶,开口问道:“那为何师父还要?” 柳寒枫冷笑一声,恨恨说道:“小妹因此而丧生性命,以前没办法引出幕后人,如今小妹的儿子如果重新出现,你说会不会引来背后人的抢夺?” 柳一刀面露担忧,轻声问道:“江湖岂不是要乱?” 柳一鸣白了一眼柳一刀,哼哼说道:“你傻啊,即是假消息,自然让朋友知道是假的,让对手误以为真啊” “说的轻巧,可……” “好了,别争了,师父在这待会,你们两个回去吧。” 夜寒露重,凄凄冷风。 柳寒枫独坐在旁边草地上,看着断壁残垣,心中思褚良多。 …… 一场春雨,天气又凉了几分。 大街小巷及早便没了人影,只有打更之人在街道上徘徊吆喝。 一匹黑色骏马从东城门缓缓的走进街道,踢踏踢踏,沉闷的声音在小巷间起伏,经过打更人时,骏马稍停了片刻。 马上之人一身戎装,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正咕噜咕噜痛饮,经过打更人,那人一勒缰绳,骂骂咧咧道:“该死的,酒没了,你可有酒?” 打更人一哆嗦,颤巍巍道:“将军将军,小老二就一打更的,身上带了一壶烧酒,后半夜还要暖身的。” “少废话,拿来!” 那人弯腰直接夺去了打更人手中酒壶,边喝边嘟囔着道:“酒虽然差了点,勉强能凑和。” “不喝醉不行啊,师父要是问起今天事,我该怎说啊?怎么会是她?” 越想越觉着伤心,他仰头痛饮,似饮得急了,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马上之人似发酒疯,坐在马背上晕乎乎问道:“我不能告诉师傅,你说对不对?对不对?” “对对,将军说的都对。” “哈哈哈,对个屁对,从小我就怕师父,害怕啊。” 说完便继续驱马向前走去,马背上那人边喝着酒边从腰里掏出一佃银子,扔给打更人。 打更人接过银子,笑得合不拢嘴,朝着那人鞠了一躬,快速的跑开。 夜色深沉,风轻轻的吹拂。 马上戎装之人摇头晃脑,已明显醉了。 踏踏踏、踏踏踏。 骏马缓缓的向城中走去,马背上戎装之人摇摇晃晃,随时都能从马背上掉下。 快到惠宾楼时,经过一间茶铺,茶铺主人正坐在摇椅上看着惠宾楼。 突然,只见马背上那人摇晃几下,一个不稳摔了下来,骏马似受到惊吓,四蹄来回踩踏。 “啊……” 一道痛苦的哀嚎声在深夜里响起,惊的惠宾楼内众人以为又有魔教贼人袭击,纷纷拿起武器向着楼外观望。 只见漆黑街道上一人在痛苦的嘶吼,还有一人从茶铺中冲出,在驱赶发狂的马匹。 二楼雅间中,柳寒情和雪易寒相对而坐,甥舅相认,本来相谈甚欢,却被嘶吼声惊到,二人飞快冲出酒楼,朝着楼外跑去。 快到跟前时,马匹已被赶至一旁,只剩下茶铺老板和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戎装之人,柳寒情飞掠至他身旁,待看清地上受伤之人,大吃一惊。 “师兄?师兄!” 柳寒情一下跪在地上,紧紧的抱着血人,紧随其后的雪易寒和其他江湖中人此时也看清受伤之人模样,正是早上被柳随风训斥的崔宁崔将军。 “师兄,师兄你醒醒?”柳寒情已被眼泪模糊了视线,不停的按压着崔宁的胸口,想要唤醒他。 雪易寒蹲在一旁,伸手给他把脉,只觉他脉搏时有时无,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他对着柳寒情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不行了。” 柳寒情瞬间就急了眼,大吼道:“你不是医圣传人吗?这点伤都救不了,怎么学的医术,师兄,师兄,你醒醒啊师兄。” 崔宁仿若听到了他的召唤,缓缓的睁开眼,刚要说话,便哇的一下吐出大口鲜血,他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直吓得柳寒情双手也跟着抖了起来。 崔宁想要伸手摸一下柳寒情的胳膊,却是无论如何也抬不起胳膊,断断续续的说道:“情、情师弟,师兄、师兄、师兄怕是不行了。” 柳寒情内心狂震,不住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 崔宁嘴角兀自流血,不住的咳嗽,凄惨说道:“我我我不行了。你要…听听…师父的话,不要不要惹他老人家生气。” “我,我看到了梦,她她在对我对我笑,我我我…”崔宁身子越发抖了,话未说完头一偏便断了气。 “不…” 柳寒情抱着血人般的崔宁,大声哭泣着。 长街寂寥,长夜漫漫。 惠宾楼外静的压抑,静的血腥。 柳寒情抱着崔宁的尸体,缓缓的放在了酒楼马车上,朝着绿柳山庄而去。 黑夜越发深邃,便连满月也被厚厚的云层遮掩,漫长的街道上传来吱吱呀呀的车轮声,压抑的众人喘不过气。 ------------ 第三十章 亲情友情,人间不独行(六) 黑云压城城欲摧! 路上行人欲断魂! 马蹄声声落,悲鸣处处哀! 嬉笑怒骂犹在耳,已是阴阳两重天。 柳随风仿佛风烛残年的老人,颤巍巍颤巍巍的坐在客厅内,看着已然入棺的崔宁,茫然四顾。 柳寒情将崔宁身亡的经过细细说给了柳随风,边说边抽泣,那一幕幕就仿佛在眼前重演一遍,直叫他撕心裂肺,痛苦万分。 最疼自己的师兄走了! 无话不可说的师兄再也听不到师弟反驳的声音了! 柳寒情堂堂七尺男儿,哭的伤心欲绝,庭院内家丁护卫无不动容,纷纷啜泣起来。 柳随风强压抑自己的情绪,理了理纷乱思绪问道:“他为什么会喝那么多酒?我不是让他去查天魔教的隐藏地了吗?他为什么没来给我汇报反而喝了那么多酒?” “父亲。”柳寒情擦了擦脸上泪水,摇头说道,“父亲,师兄许是怕你责罚他,想要喝酒壮胆。” 柳随风气急而笑:“喝酒壮胆,崔宁是这种人吗?以前你们犯了错,他替你们兜着时也没喝过酒啊?担当哪?责任哪?” “父亲。”柳寒情重重的喊了声,沉痛说道,“父亲,师兄已经去了,现在追究这些还有什么用啊?” “哼!” 柳随风沧桑的脸别了过去,突然瞧见雪易寒在围着崔宁的棺材转,时不时还拿起他身上酒壶闻闻,眉头忽舒忽皱,似有些犹豫又有些不确定。 柳随风霍的坐了起来,小跑至雪易寒身边,急切问道:“发现了什么吗?” 雪易寒摇了摇右手拿着的酒壶,皱眉开口道:“这壶酒是普通的老烧酒,有很烈的酒味,可是为什么里面还有一丝其他味道,说不上来,我刚刚闻了一会,想不起来哪里见过或者是闻过?” “拿来我看看。” 柳随风从雪易寒手中拿过酒壶,很认真的闻了闻,眉头皱得更深了,脸色也是一会白一会红,他缓缓地坐回椅子上,仿佛又老了几岁,动都不想动弹,有气无力问道:“他临死前都说了什么?” 柳寒情看柳随风神情变化极不寻常,不敢隐瞒,一字不差的说给柳随风,当柳随风听到崔宁说他见到梦儿时,身子突然抖了一下,浑浊的眼眸似有看透人心的能力。 柳随风重重的叹息一声,道:“打小崔宁就喜欢你姐姐,只是你姐姐没有那个命,早早地便去了,临死前他说看到了梦儿,你说是幻觉还是真的?” 柳寒情不明白柳随风的意思,疑惑地问道:“父亲这是何意?” “如果只是幻觉也就算了,可如果是真的?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柳随风摇了摇手中酒壶,冷漠的说道,“崔宁为何去喝酒,肯定是有天大的心事,不然他早早地就来给我汇报情况了,可最后他却去喝了酒,还喝了这种最廉价的酒,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关键这酒壶里透着熟悉的味道啊。” 柳寒情初始不明白,想了一会突然惊声道:“这酒壶里有无形无色的蚀骨毒?” 柳随风看了眼震惊的柳寒枫,又朝着皱眉思考的雪易寒瞧了几眼,痛心说道“怕是蚀骨毒,十年前进攻魔教总坛时我江湖武林吃过这种毒大苦头的,这次又重现世间,看来魔教有大人物来了洛阳,还被崔宁发现了?” “父亲,师兄为何不第一时间来汇报?” “可能还是和那个叫梦的有关系。”雪易寒从中插话道。 “那是我的大姐,你的大姨。”柳寒情提醒说道。 雪易寒点了点头,走到柳随风身边,轻声道:“外公,大姨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如何会出现在洛阳?怕是有心人设计了圈套,让他误以为姨母在世,才有了崔舅舅的烦恼,这才引得他去喝酒,可能原本的酒喝空了,这时要是有人路过又恰好有酒,你说满是心事的他会不会要过来继续喝。” 柳寒情听着颇有些道理,接着雪易寒的话说道:“师兄一身戎装,遇到小老百姓很容易就能搞到酒,这也给了贼人机会。” “这计划环环相扣,未免也太毒了。” “可他们如何能够算到师兄会抢酒喝?” “没有抢酒难道他们就不会有其他动作?” “究竟是谁下的毒手?是针对师兄还是针对父亲?是魔教吗?” 柳寒情和雪易寒这边暗自猜测,只见柳随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谈了,这一瞬间,他仿佛又老了几岁。 “应该是他没错了,那么多年了他对我竟然还耿耿于怀,非要至我于死地吗?” 柳随风说着没头没脑的话,脸上满是痛苦,蹒跚走进了里间卧室。 此后三天,再也没有谈及中毒之事,便是雪易寒从中打听那个他,也没得柳随风好脸色,雪易寒心中愈发好奇,究竟是谁,竟然让外公有那么复杂的感情。 三天内,柳寒枫处理了烟霞山庄的事物,又火急火燎的赶来主持崔宁的丧事。 洛阳城及周边江湖武林,官府衙门都陆陆续续来人吊唁崔宁,一应事物都由柳寒枫和柳寒情兄弟商议着办,柳随风很少露面,及至崔宁下葬,也没有再出来。 ······ 此后两天,洛阳城又下起两场漂泊大雨,城外一处驿站被袭的消息也传回了洛阳城,洛阳城内人人自危,官府到处通缉要犯,只是忙碌几天却是连人影都未找到。 雪易寒心挂雪影,想着此间事了,便想着向柳随风请辞,此去苏州,不知何时能再回洛阳。 只不过过去几天,柳随风便老了很多,花白的头发,皱起的眉头,便是走路都有些颤巍巍了,身子更是消瘦了一圈,让雪易寒是既心疼又不舍。 柳随风则是把他小骂了一顿,推着撵着赶出了绿柳山庄,让他尽快把外孙媳妇带回来。 雪易寒无奈,在门口对着柳随风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才跨上柳寒情给准备的一匹好马,接过柳寒枫手中包裹,依依不舍,依依别离。 临走前,柳寒情向着雪易寒笑着喊道:“到苏州好好玩几天,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雪易寒坐在马背上招了招手,随即双脚使劲,一拍马屁股扬长而去。 雪易寒出了绿柳山庄,并没急着出城,先去了和白羽还有路非事先约定的地方找他们,只是找了半天不见人影,他悻悻然的牵着马离去,很快便到了惠宾楼,他将马拴在一处马厩里,没有进楼,而是朝着茶铺方向走去。 茶铺老板依然如初见时闲散,有人时招呼一下,没人时坐在躺椅上休息。 雪易寒朝着老板吆喝了一嗓子,老板一看是熟人,也是乐呵呵的坐起身,给他沏了杯茶。 “小兄弟这是要出远门啊?”茶铺老板笑着问道。 雪易寒喝了口茶,笑着说道:“老板眼力真尖啊,这都能看出来?” “得了吧你,就看这整齐的包裹还有刚刚栓起的骏马,只要不傻都能猜出一二吧?” “老板也不是普通人啊,我的马在背着茶铺的方向拴着,老板都能知道?看来老板深藏不露吗?” “我说我看见的你信不信?” “不信!” “不信拉倒不信。” 老板说完又躺在了躺椅上,边摇晃着椅子边自言自语道:“龙阙玉佩重现江湖,江湖怕是要乱了,苏家老太爷的七十大寿不太好过喽,年轻人出门在外小心为上。” 雪易寒看着仿佛自言自语的茶铺老板,会心一笑,一口喝完茶水,站起身道:“多谢老板茶水了,等我下次回来我还会过来照顾你的生意的。” 待雪易寒走的远了,茶铺老板脸上露出一丝赞赏,边收拾茶杯边自语道:“年轻人忒的聪明,么得意思。” 出了茶铺,雪易寒便去牵自己那匹骏马,虽然没有和白羽和路非道别,有些遗憾,但别人有事总不能在那一直等着吧,他自我安慰的想着。 既然已了无牵挂,行走间便无所顾忌,雪易寒骑着那匹骏马很快便出了洛阳城东城门,朝着官道上飞奔而去。 因这几天天魔教袭击了官道驿站,死了不少的驿卒,导致洛阳城周边鲜少有人外出,官道上也是冷冷清清,很久才能见到一伙人。 第一次骑骏马,第一次放纵驰骋。 雪易寒只觉天地辽阔,清风拂面甚是温柔,心情也是极好,一边疾驰一边还嗷嗷的大叫着,极尽抒怀。 经过几天前打斗的亭子时,雪易寒匆匆瞥了一眼,只见有两匹黑棕马在亭子旁吃草,却不见马的主人,他未及多想,便一拍马屁股扬长而去。 “驾,驾驾。” “操,真的不等我们啊!”草丛中坐着两个少年,一人嘴里还叼着一根青草,一看雪易寒扬长而去,彼此埋怨了一眼。 “等等我们啊!”丢下嘴里的青草,二人骂咧咧的跨上黑棕马,朝着雪易寒追去。 雪易寒听到声音,回头看到二人从草丛里钻出跃上马背,大声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驾!” “哈哈哈哈哈哈” “驾!” “驾驾” 草长莺飞,正是少年得意时。 你追我赶,嬉戏山水,从此人间不独行!!! ------------ 第三十一章 难辨忠奸,有误终须解(一) 江碧鸟逾白! 山青花欲燃! 江水滔滔,山风漫漫,青翠的枝桠,欲燃烧的野花在这山水间迎风起舞,飞鸟轻快的欢叫声,混着滔滔江水拍击江岸的声音,仿若奏起一道道音符,漂浮在江边,在岸上,在风中,在江面。 一艘两层建制的楼船缓缓的行驶在江上,船上近百十人,有十几个个撑船好手,还有十多个护船的打手,其余则是来自天南地北的乘客。 船主人却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穿着一身碎布花裙,扎着两个马尾,腰间还挂着一把短剑,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 最近她总喜欢朝二楼里间张望,希冀着可以遇到那三个年轻少年郎走出房间,来到甲板上,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她也会羞红了脸。 这一天早上,风和日丽,江面上风平浪静,平时只穿碎花裙扎马尾的船主破天荒换了身行头,一袭粉色长裙,扎着一个包子头,火急火燎的跑向二楼。 一楼指挥护卫警惕、巡视四周的船管家看见自家小姐又往楼上乱窜,笑呵呵的道“小倩啊,这一天都得跑个七八趟的,你也不怕给客人给吓跑了。” “跑,往哪里跑?这江就是我的游乐园,想跑得有机会才行啊?”小倩对管家扮了个鬼脸,风风火火的跑上二层。 到了门前似有些犹豫,徘徊了会,仿佛拿定主意,便抬起手敲最靠近里间的客房。 “砰砰砰” “砰砰砰” “谁啊,这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年轻男子似有些恼火,胡乱穿了件衣服便去开门。 开门后看清来人是船主事的,年轻人睡意瞬间全无,小倩刚要打招呼,只听砰的一声,门又被他关上了,甚至还在里面加上门栓。 小倩笑意瞬息间转为恼意,便是甲板上也传来哄堂大笑。 小倩使劲拍了拍们,大声喊道:“白羽,你给我开门,开门开门。” 白羽在门后紧张极了,急吼吼道:“不开,不开,我就不开。” 边说边向床边跑去,把假意睡觉的雪易寒和路非叫醒,路非揉着惺忪眼睛,没好气说道:“小倩姑娘无非就是看上你了,你从了便是,也好过这几天天天被他堵门,我都好几天没出去透透气了。” “就是就是,现在又被堵屋里了吧,这怕是到了苏州都甭想出去了。”雪易寒点头应和道。 “什么嘛,我可是堂堂侠盗的徒弟,未来的神偷,怎么能给一个小姑娘去做什么寨主,不去不去,死也不去。” 雪易寒和路非对视一笑,有些哀怨说道:“没辙了,那就只能在屋里坐以待毙吧。” 屋外小倩的敲门声和她手下大声的嬉戏声还在继续,白羽看着两个幸灾乐祸的队友,真恨不得一人打上两拳,没好气的说道:“明明是你们救人在先,为什么她独独挑了我,愁死人了。” 雪易寒似回忆着,笑嘻嘻说道:“我们俩和土匪打生打死,是你背着人家昏迷的姑娘逃出,她醒来了自然先找你了,关键你还非要弃马 体验坐船的感觉,这不是往枪口上送吗?” “就是就是,我说我背你还跟我抢,要是不抢能有现在这事吗?”路非说着说着就大笑起来。 白羽刚要反驳几句,突然听到船外传来阵阵吆喝,还有少许惊慌失措的声音,便连小倩的敲门声也停了,噔噔噔的往外跑去。 三人都察觉到了外面异样,犹豫了下还是开门看看,这一看可吓了一跳。 只见楼船前行方向有四艘稍小的快船正扯旗朝着楼船冲击,快船之后也有一艘二层楼船对向驶来,楼船上飘着蓝色的旗帜,旗上绘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斑虎,船上密密麻麻足有百余人,待近些,只见楼船二楼有一柄巨大的布伞撑开,伞下摆着一个虎皮躺椅,一名油里油气的少年斜卧在躺椅上,怀中还搂着一名美娇娘,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嘻戏。 雪易寒三人上了船后对临近水域有过一番了解,知道他们是这一块水域最大的水匪,太湖水帮,沿途过河收取各种费用,很是招过路商家敌视,曾经官府派水兵剿过匪,只是朝庭势弱,官府水兵又不肯使全力,反而让太湖水帮慢慢坐大,过路商人无奈只能拿钱买路。 雪易寒三人看着渐渐驶近的楼船,脸上都露出凝重之色,楼船上除了护卫船工,其他人全都躲进了各自房中,不敢抛头露面。 “这下你的小情人遇大麻烦了。”雪易寒在白羽耳边低语一声。 白羽脸微红,紧张的问道:“听说太湖水帮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横匪,这可怎么办?” “别担心,走,我们去看看。”雪易寒拍了拍他肩膀,率先朝船头走去。 小倩正指挥护卫防卫停船,突然看到雪易寒三人走了过来,脸上一喜忽又绷着脸道:“赶紧回去,这里危险。” 雪易寒一马当先,笑呵呵道:“我们来帮忙,这是发生了什么?太湖水帮怎么会截了你们的船?” 楼船管事在旁边叹息道:“唉,太湖水帮的少帮主孙福是个典型的色痞,一个多月前见过我家小姐,去登门求婚被小姐打了出来,估计这次是来寻仇报复的。” “原来是情敌啊。”雪易寒对着白羽咧嘴一笑,调笑着说道,一旁路非自然不肯落后,亦是朝二人调笑一番。 小倩俏脸微红,强忍着绷住脸道:“在这里也行,少说话,看情形再考虑是否撤退。” “嗯嗯”白羽使劲点了点头。 说话间,快船已是将楼船围了起来,便是对面的楼船也降缓了速度,缓缓抛下锚。 江上微风吹拂,江面滚过一波又一波波浪,浪花拍打在船舱底部,清晰可闻。 伞下正在与女子嬉戏的孙福,缓缓的坐正身子,吃了口女子送至嘴边的葡萄,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指着小倩说道:“小美人,我们可又见面了。” “哼!”小倩冷哼一声,俏脸寒霜道,“孙福,上次没打够是吧?还敢出现在姑奶奶面前?” “没够没够。”孙福无所谓的搓了搓手,又抹了把嘴角,邪笑着说道,“我恨不得被你天天打,在家里还是在床上?你挑。” 小倩一听脸色都变了,咬牙切齿道:“你无耻。” “我们过河费早就交了,你凭什么扣我们的船,难道少帮主想出尔反尔,和周边各派摊牌,就不怕胃口太大撑着?” “哈哈哈” 孙福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坐起身缓缓走到船首,冷声道:“怕,我怕的很啊,以前我还有点担心,如今我们也有靠山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小倩听闻更是身子晃了晃,白羽忙向前扶住她,然后向对面喊去:“即是混道上的,就划出个道来,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孙福一看有人抱住了小倩,心中蹭的一下升起一股无名火,从旁边人手里直接一把抢过弓箭,朝着白羽射来。 雪易寒和路非看情形不对,忙将他们拉至身后,将飞来一箭挡了回去,随即看到孙福又拉了满弓,便是他身边十数名护卫也已将弓箭拉满,孙福在楼船上满面寒霜的说道:“放开她。” 白羽似被惊吓住,忙一把松开双手,对着对面使劲摆手,楼船上其他人亦是将身子缩了起来,生怕成为箭靶。 雪易寒站在船头,朝对面抱拳问道:“少帮主此番入江堵小倩姑娘的楼船,不单单是要折辱对方吧?还有什么问题一起提出来吧。” 孙福身旁女子拉了拉孙福,小声说道:“老帮主这次傍了大人物,让我们出来是那大人物的意思,若是因为其他原因耽误了老帮主的事,到时吃苦受罪的不就是您吗?更何况曾倩要在长江和太湖两地来回跑,还怕跑了她不成。” “有几分道理。”孙福缓缓收起手中弓箭,捏了下女子面颊,笑着说道,“看来把你带出来是对的。” “别捏,那么多人瞧着哪。” 孙福吭吭的哼了两声,调笑说道:“怕啥,看就看呗。” “少帮主,您的事能否先放放,先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雪易寒看他收了弓箭,心里也笃定七八分,开口提醒道。 孙福很认真的看了几眼雪易寒,突然大笑起来,开口问道:“你可是雪易寒?” 雪易寒微微一愣,眼露警惕道:“正是,不知何事竟能让少帮主记挂住。” 听他承认,孙福喜不自胜,转头问向雪易寒身后之人,“那你们二人是白羽和路非了?” “正是我们。”白羽和路非正色答道。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孙福笑得合不拢嘴,便是他身边女子亦是畅快的笑了几声,让雪易寒几人很是不解。 孙福笑了好一会,才微微平复,略有些气喘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少主这几天为了找你们,周边都游遍了。” 雪易寒,白羽和路非极其不解,忍不住问道:“我们素昧平生,为何你会在这等我们。” “有人想见你,叫我把你们带过去。”孙福没好气说道。 ------------ 第三十二章 难辨忠奸,有误终须解(二) 平静的江面上渐起波涛,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几艘船上都静悄悄的,即瞧不出剑拔弩张,又不像友人重逢。 雪易寒疑惑的看着对面男子,脑海中却早已闪过无数念头,是谁让他专门等自己?又是谁能猜到他将坐船走水路?又是谁摆出那么大阵仗只为见自己一面? 一切都是未可知,雪易寒不敢盲目答应,也无法断然拒绝,毕竟那么多水盗,不是这一船护卫能够抵御的,他静静地想了想,随即皱眉问道: “敢问是何人让阁下在此等我们?” 孙福叹了口气,也有些无奈说道:“我要知道是谁那就好了,反正是我老头子的命令,你们跟我走,到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跟你走不难,可是我想知道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们一定会走水路?”雪易寒心中疑惑众多,不禁问道。 孙福听他问话,脸色瞬间难看几分,没好气说道:“确定个屁确定,老子在附近水域巡视了两天了,这没日没夜,都快憋出病了,要是还找不到你们,我都想撤回去了,还好老天有眼啊。” 说罢孙福哈哈笑了起来,其他船上的水匪也都大笑不止。 孙福笑后脸色变得阴沉几分,冷冷问道:“少废话了,你们是自己过来,还是我去接你们啊?” “孙福!” 小倩在一旁早就想插嘴了,一看孙福又开始威胁,一步迈到雪易寒前面,大声呵斥道:“这里是我曾家的客船,便是你爹来了也不能那么嚣张要人吧,我告诉你今天你休想将人从我船上带走。” 孙福看着生气的曾倩,竟没有动怒,反而笑着说道:“小美人,别急着动怒,本来今天我只要他们三个,若是你想阻拦,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将你满船乘客沉入江底。” “你···” 曾倩刚要发彪说几句硬气的话,突然四艘快船和对面楼船上探出无数的弓箭,箭已上弦,蓄势待发,只要孙福一声令下,便有可能将满船乘客射成筛子。 雪易寒忙将曾倩拉到一旁,对着对面孙福说道:“少帮主还是让人把弓箭收了吧,我们又没说不跟你去。” 孙福摆了摆手,众人这才收回弓箭,曾倩不禁喘了口粗气,拍着胸腹说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这下知道怕了。”白羽没好气的白了眼曾倩,往前走了一步对着雪易寒小声问道,“哥哥哎,这下可如何是好?” “以不变应万变。” “可是怎么应啊,我们轻功再好也抵不过水上的弓箭啊。”路非在一旁轻声叹道。 “我来跟他交涉,一会都听我的行事。”雪易寒小声说道。 “凭什么听你的,我爹可是···” “少废话,大哥说听他的就听他的。”白羽打断曾倩说话,面色微冷的看了眼曾倩。 曾倩别过头去,似有委屈,竟然绰绰哭了起来,这让白羽即急又恼,还是在雪易寒和路非的劝说下才停止哭泣,只是不肯正眼瞧白羽。 对面孙福等的不耐,冷冷的问道:“你们小声嘀咕什么,准备好了没,好了就坐小船过来。”“我有个小小要求,少帮主可否同意?” “说来听听。” 雪易寒轻轻呼了口气,看了眼满船惊惧的护卫和船工,又看了看畏惧躲避的其他乘客,幽幽说道:“我们兄弟三人下船,你将这艘船放行,然后我们随你离去。” “不行。”孙福一口回绝道,“若是他们走了,我拿什么要挟你们。” “少帮主。”雪易寒叹息一声道,“少帮主难道这点自信都没有,船上尽是过客商旅,实无大用,为我兄弟所累,已是误了行程,心中有愧,若少帮主不同意,那恕在下不能随你同往。” “你,好好你敢威胁我。” 孙福怒极,大声喊了一声准备,只见收起没多久的弓箭又已是弓在弦,蓄势待发。 “少帮主。”孙福身边女子脸色微变,紧紧地拉了下他的衣袖,颤巍巍说道,“不可千万不可,若是雪易寒三人没被好好带回去,怕您就要遭殃了。” 孙福一看那女子竟是急的哭了出来,心里那点烦恼也烟消云散,为她擦拭眼角,轻声说道:“小美莫急,我就是吓唬吓唬对方,又没真要怎样。” 却说雪易寒也是紧张起来,他不知道对方究竟什么想法,看着明晃晃的箭矢,心头沉重,却还是坚持说道:“少帮主是性情中人,总不至于要滥杀无辜吧,你只要放了这一船乘客,回头他们定然念你的情,便是小倩姑娘也会对你刮目相看。” “雪易寒你?”小倩一听雪易寒说起自己,瞬间怒不可遏,只是不及她发作便被白羽拉到一旁谆谆告诫一二。 孙福一听小倩名字,脸色又柔和几分,直教身旁女子小美看的醋意浓浓,他想了片刻,随后开口说道:“想让我放了他们也行,不过你们三人必须过来做人质。” “好,一言为定。” 雪易寒说罢,转头急急向曾倩和船管事吩咐几句,随后纵身一跃,已是跳出船舱,朝着江面掠去。 身若蛟龙,御水如风。 神似大鹏,展翅而飞。 足尖在江面上连连点动,每一次都能掠出数十丈,江面上只有水波微荡,还有一道白色身影,翩翩而飞。 众人眼见他轻功如此了得,都忍不住喝彩,便是孙福眼睛都看直了,喃喃道:“回去后若是朋友,一定要好好的讨教讨教啊。” 这边雪易寒还在江面上飞掠,曾倩已是叫人升起船锚,准备加足马力驶出这片区域,白羽与曾倩简单说了几句话,也是朝着船外一掠而去。与雪易寒不同的是,白羽每每足尖沾水,都带起大片水花,不如雪易寒的优雅和随性,却另有一种桀骜不逊。 路非轻功不如二人,从甲板上取下三块木板,他看了眼前面二人,只觉胸中豪气万丈,将手中一块木板以内力扔入海中,随后身子轻掠,每当一只脚踩在水中木板上,他便会如冲浪般前掠数十丈,然后扔出手中另一块木板,有时木板在空中,便被他一脚踹飞,身子紧紧跟随,不落下风。 蜻蜓点水,踏步如飞。 雪易寒率先抵达孙福所在二层楼船,微一借力便跃了上去,停在了离孙福不足十丈处。 孙福轻轻拍手,赞叹说道:“好飘逸的轻身功夫,没想到你们三人的武功那么好,我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你说哪?” 白羽此时也是跃上船头,一把抓住了那名叫小美的女子,手掐脖子冷冷说道。 船上其他人瞬间抽出身上刀剑,警惕的看向他们。 孙福也不气恼,轻轻拍了拍手,叫人搬出几把椅子,他缓缓地坐回虎皮躺椅上,眯着眼问道:“我已答应放行,你是几个意思?” “哗哗哗!” 这时一块木板自船下抛上船头,路非一身湿漉漉的跳上楼船,冷冷说道:“既然答应放行了,那船下的水鬼作何解释?” “你没事吧?”雪易寒眼看路非身上阴有血迹,关心问道。 “我没事,都是水鬼的血。” 孙福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眸欲喷火,身子前倾,刚要有所动作,只觉眼前一花,雪易寒不知何时已是贴近自己,冷冷的看着自己的眼睛,这一瞬间,孙福感到极大地恐惧,连忙挥手道:“都住手、都住手、全部住手。” 孙福被恐惧笼罩,急的大喊起来,离他不远有一名男子拿出腰间号角呜呜呜的吹了起来。 听到号角声,几艘船上水中突然传来哗哗哗的声响,有收刀剑的,还有刚从水里潜出的水鬼,原来从一开始,孙福就没打算放过满船商旅乘客。 曾倩早已蓄势待发,眼看雪易寒三人制住了孙福,又逼出潜伏的水鬼,忙让水手扬帆,避过几艘快船,驶入茫茫大江。 碧浪滔滔,太湖水寨的船很快便消失在曾倩眼中,曾倩眼眸噙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却说雪易寒闪到孙福身边,也不过想威胁他,好让曾倩率船离去,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便慢慢拉开距离,便是白羽也是松开了那名女子,走到雪易寒身旁。 孙福眼看江面碧波平静,早已看不见那艘楼船,失去了绝佳机会,也放弃心中所想。 他恨恨的看向雪易寒三人,冷冷说道:“若是知道你们武功如此好,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你们靠近的。” 雪易寒摊了摊手,笑着说道:“还好你不清楚,你这少帮主的武功稀松平常,看来功夫都用在了女人身上。” “哼!” “你也不用气恼,我们兄弟三人如今不就在你的船上,想跑都没机会啊!” 孙福拉起小美,关切的问了几句,随后朝着三人做了个请的姿势,雪易寒三人既来之则安之,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椅子上,齐齐看着孙福。 孙福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脖颈,却还是不甘说道:“曾倩跑了,以后还有机会,既然你们三个愿意坐下谈,那咱么就去太湖水帮走一遭吧。” “走就走,我也想看看让人闻风丧胆的太湖水帮究竟如何了得。”路非小声嘀咕道。 “知道有人想见我们,还派出那么大阵仗,如果我们不去岂不是折了某人面子。”雪易寒也是笑着说道。 孙福看着自信之极的三人,有些不确定问道:“你们确定要去,如果是你们的敌人,你们会死的。” 雪易寒三人笑了笑,道:“你不是想抓我们去吗?怎么又关心我们安危了。” 孙福一时语塞,悻悻然转过头去。 船帆飘扬,缓缓起航。 雪易寒、路非和白羽三人站在船头,完全看不出被绑架的意思,更看不出一点要进龙潭虎穴的紧张,谈笑风生,指点山河。离他们不过三丈远的地方,孙福斜坐在虎皮躺椅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对方,恨恨想着:“究竟谁才是被挟持的?” ------------ 第三十三章 难辨忠奸,有误终须解(三) 晶亮的湖面连着天,开始还分外分明,越远处水天一色,朦胧的交织,微风习习,波纹道道,两岸垂柳倒映,风一吹拂,仿佛湖面起了一层涟漪。 湖面上往来船只众多,旗帜飘扬,花斑虎的旗帜尤为瞩目,所到之处,诸船避让,便是中间遇到官船,亦是为其让行,丝毫不愿掠其锋芒。 四艘快船早早地停在一处私人船坞,而两层楼船则是向着一处分叉的湖泊继续前进,越是向前行进,湖面越是狭窄,最后穿过一道紧容一船通行的低矮峡谷,进入一片更加辽阔的峡谷平原。 峡谷内绿荫如黛,鸟语花香,茂密的丛林遮挡住大部分光线,只有少数阳光照射进来,提供少许光亮,放眼处,藤蔓纵横,数条小径遮掩其间。 楼船靠岸后,雪易寒和白羽路非先行跳下船头,左右张望,只见大船经过的低矮峡谷上,有两队人来回巡逻,更低处还有一排排掩映在草丛中的弓弩,弓箭在弦,若有来犯者怕是还没进入峡谷便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三人啧啧称奇,心想如今水匪都能做出如此防御,看来不单单是水匪那么简单,里面定然有高人指点。 孙福下了船后,有意无意的拉开和三人之间距离,叫上几个手下在前面引路,而自己和小美则远远地坠在后面,小心再小心。 经过那几条小径时,雪易寒仔细看了几眼,左边两条有明显痕迹,像是经常走的,而右边有一条虽然也是路,却是脚印极少,枝蔓长势也是极高,怕是没怎么走过的,他心中有些思虑,有意无意的多看了几眼那条没让人走过的路,然后跟着向着更深处走出。 越是向前,路越宽敞,走出百十步后,已是一条宽阔大道,大道两旁树木灌丛早已砍去,并排建着三处寨子,其中中间一处极大,便是台阶便有七十二阶之多,每五阶便站着一个人,手持长枪,怒目而立。 雪易寒三人心头疑惑,这哪像是水匪寨子,更像是王公贵族的豪华府邸啊,这三步一岗两步一哨的,太湖水帮的规矩还真是不少啊。 及至议事厅,让人眼前又是一亮,八个一人合抱的树干做支撑,周边用大石封墙,每一个支撑中间摆着两张桌椅,想必是议事时各寨头目的座位。 三人在众多水匪的警惕下走入议事厅,刚一进入议事厅,便听外面传来几声爽朗的大笑,不多久便走进十多人。 最后面走进几人,让雪易寒脸色微变,然后微微笑了起来,只见雪影一身紫装束发,英气勃勃,看到雪易寒时还朝他做了个鬼脸,雪易寒三人微微松了口气,朝着她笑了起来。 白羽最是藏不住事,向雪影走出几步刚想询问一二,雪影赶紧使眼色,指着他前面几人使劲摇头,白羽微愣,悻悻然的站了回去。 雪战经过雪易寒身边时,冷冷的哼了一声,跟在雪战身边的男子对着雪战轻轻低语,还时不时的朝着他看几眼,眼中有浓浓的审视。 待到几人全都就坐,雪易寒三人站在偌大的议事厅就更显瞩目,孙福飞快的跑到主位上,在一名花甲老人耳边絮絮低语,那人正是被这片区域称为活阎王的孙成贵,太湖水帮真正的当家人,他朝着雪易寒三人看的目光,很复杂。 雪易寒只是看了眼雪战和主位上的孙成贵,便转头朝着那名跟在雪战身边如今却和雪战平起平坐的男子,雪易寒脸色变得微冷,冷冷的盯着那名男子。 雪易寒的神情异动惊动了所有人,便是那名男子都有些不自然,他看着雪战冷哼一声道:“如此无理之人,便是你们要等的还他清白之人?” 雪战亦是尴尬,本想拉雪易寒一把,他倒好,向前又迈出几步,对着那人冷冷问道:“我是该叫你风晴哪?还是该叫你风无痕?” “大哥你没看错吧?他真是风无痕?”路非一听急忙跑到雪易寒身边,朝着那人看去。 “说什么狗屁话?我怎么可能是风无痕那个被家族除名之人。” 雪战亦是错愕说道:“风晴是和我一起来的太湖水帮?你说的风无痕又是何人,和风晴有什么关系?” 雪易寒不信世上竟有如此巧事,仔仔细细的将那天天魔宫围困烟霞山庄一事娓娓道来,期间孙成贵几次打断,又有白羽和路非在旁作证,倒不由他人不信。 但是事发深夜,风晴便和雪战、雪影一起来了太湖水寨,有雪战和雪影在旁作证,根本就没有出现的理由,便是风无澈亦是已经回到家族,根本没有受任何伤痕,倒让雪易寒心中疑惑更甚。 雪易寒百思不解,疑惑的问道:“风无痕和风家有何关系?为何他们要用风家的名义?让风家顶在风口浪尖?再者回到风家的风无澈真的是他本人?” 风晴叹息一声道:“家族丑事,不提也罢,今日既然让我知道了情况,自然不会让他阴谋得逞,我会传信家族小心此事。” “对对对,这不是小事,魔教明显想要利用风家啊。”雪战在一旁附和道。 主座上孙成贵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此时突然开口说道:“如此说苏州近些时日的动乱和异常也和这个魔教有所关系?” “对对对,倒把孙叔叔给忘了?”雪战一拍额头,对着孙成贵告了声罪,对着雪易寒问道,“知不知道苏州城内最近传的最火的是什么?” “最火的?” 雪易寒和白羽路非对视一眼,脸露苦笑道,“最近时日,我们兄弟一直在赶路,前几天上了船更是刚刚着陆,哪有什么消息啊?” 雪战叹息一声,看了眼妹妹雪影,无奈说道:“苏州目前最火的怕就是淫魔银面尊者了?” 雪易寒一头雾水,疑惑地问道:“难道这和我们有关?” “有关当然有关了。”雪影气呼呼的说道。 雪易寒一看雪影像是生气了,心头微震,关心问道:“怎么回事,难道那个淫魔欺负你了。” “他敢?”雪影俏脸寒霜,冷冷说道。 雪战无奈摇头道:“记不记得你在少年英雄大会上所戴面具?那人带的和你的一模一样?” “什么?”雪易寒面露寒霜,不确定问道,“你是说他在利用我的名义行苟且之事?” 主座上孙成贵咳嗽一声,眼见众人都朝自己看来,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是用你的名义,就是当你本人。” “孙帮主,这话从何说起?”雪易寒更是疑惑。 孙成贵未回答他的话,只是轻轻拍了几下,片刻后,外面走进两名护卫,架着一个黑布罩面的男子走进议事厅。 雪易寒心中疑惑,对白羽小声低语几句,白羽说了声得嘞 便朝着那人走去,走到蒙面男子身边,白羽一把扯下他头上面罩,露出一个银色面具,白羽笑呵呵的看了眼众人,一把将敷面面罩取了下来。 看到面具下的面容,白羽和路非都见如了鬼般,纷纷在雪易寒和那人身上来回巡视。 “像,真是太像了。”白羽看着几乎一个模子刻出的两人,感慨说道。 “若非是和大哥一起走了一程,我也不敢认啊?”路非亦是惊讶说道。 雪易寒脸上寒霜更甚,朝着孙成贵问了句:“不知帮主如何捉住的此人?” “是我捉的。”雪影俏脸微寒,狠狠地剐了眼雪易寒道,“听说你到了苏州为非作歹,我得去看个究竟,没想到竟见到个冒牌货,还差点被他占了便宜,哼哼。” “这?” 雪易寒满是愧疚的朝着雪影挤出一丝笑容,不解问道,“既然知道他不是我?想必是戴了面具,你们为何不给他取了?” 孙成贵苦笑着说道:“老夫行走江湖多年,也见过不少能人异士,但像这般面具还是头次见到,若非影丫头对你极其熟悉,而你现在又好端端站在我眼前,我真就怀疑那个人就是你了。” 雪影一听孙成贵的话,俏脸更显红润,偷偷打量起雪易寒。 而雪易寒则来回走动,思虑片刻,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快说快说?”众人心中都有疑惑,均催促说道。 雪易寒也不说话,只走到那人身边,将他嘴中抹布取出,对着他的五官就是数拳,每一拳都带了些许寸劲,但凡脸上动过手脚的,都开始慢慢起了变化,只见原本和雪易寒及其一致的五官只片刻便凸起凹陷,脸上也出现一丝丝不协调。 “哼,他根本不是带的面具,而是用其他手段改变了五官形态。”雪易寒看着渐渐恢复自己容貌的淫魔,冷冷说道。 “这?” 众人看着已明显有别于雪易寒的容貌,摇头叹息不止,雪影则是开心的笑了,她轻轻挥舞粉拳,照着那张脸又是几拳,只打的那人惨叫连连,方自解恨。 路非笑着问道:“这一下我大哥可以自证清白了吧?” 风晴看了眼路非,摇头说道:“没那么简单,我和孙叔叔能证明,可我现在名声不好,孙叔叔属于水寇,雪战和雪易寒又是熟人,都不能出面作证,况且那些被淫魔糟蹋的女子,有几个都是看了雪易寒面容的,如何能让他人相信哪?” 雪易寒心中也明白一时半会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可是这该如何自证清白哪? 众人在孙成贵的招呼下坐了下来,在细细的商讨对策,至于假扮雪易寒的淫魔如何都不肯开口,没有多少利用价值,早早便被拉了下去。、 此时从外面匆匆跑进一名侍卫,那人进入议事厅没向孙成贵,反而是向雪战走去,递上一张纸条便又退了出去,雪战心中疑惑,遂取出纸条查看究竟写了什么。 众人看着雪战的脸色变化,从轻松到凝重只用了片刻时间,心头都充满问号,雪影担心问道:“哥哥,难道是家里来信?妈妈病情又有反复了?” “不是。” “不是你怎么这幅表情。” 雪影一把夺过雪战手中纸条,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眼神极其复杂的看着雪易寒,纸条一一传过孙成贵、风晴、白羽和路非,众人皆是复杂的看着雪易寒。 雪易寒心中纳闷,心想又发生何事了,从路非手中接过纸条,只见上面画了一幅肖像,与雪易寒有八分相似,下面写着一段话 “侄女昨夜惨遭银面尊者侮辱,羞愤自尽,今广邀天下武林有志之士共讨之。” 题款人是-苏逸飞。 ------------ 第三十四章 难辨忠奸,有误终须解(四) 议事厅静悄悄的,有人偶尔端起茶杯声,轻微的咳嗽声听在耳中都声若奔雷。 雪易寒眉头紧皱,不解的看着手中纸条,便是白羽和路非也是极其诧异,照理苏逸飞乃江湖前辈,而且颇具名气,不该如此轻信,更何况他和雪易寒之间的父子关系? 白羽悄悄推了推发呆的雪易寒,低声问道:“大哥,你这父亲究竟是不是亲生的?” 雪易寒皱了皱眉,小声道:“我的身份就你和路非知道,其他人越少知道越好,他以为我在十年前就死了,自然不会认出我。” 白羽比了个明白的手势,转头对着路非低语几句,时不时还打路非一脑瓜,直到路非不住点头才肯罢休,周边众人听不清楚三人言语,见他们郑重其事样子,以为对本事件有所帮助。 孙成贵高坐主座,时不时和身边孙福低语,眼见雪易寒三人谈完话,关切的问道:“这次事情极其蹊跷,那个假的雪易寒是在三天前捉住的,这又出现一个你,怕是你的仇家想嫁祸与你,想想都有谁想要制你于死地?” 雪易寒脸上渐渐露出一抹悲切,苦笑着说道:“除了被我撞破阴谋的风无痕,也就从一见面就不待见我的苏逸飞了。” 孙成贵摇头说道:“不会是苏逸飞,在苏州,苏家是名门大户,门风极重,他就是想对付你不可能用苏家的名声做赌注,看来只能是魔教的风无痕了。” “是啊,除了他实找不出第二人?”众人纷纷附和道。 “我需要尽快进城搞清楚情况。” “你不能去。” 雪影一听雪易寒要进城,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关切说道:“如今城中想要抓你的人比比皆是,便是被真的淫魔糟蹋之人中亦有名门大户,你去就是狼入虎穴,根本就讲不清的。” 雪易寒看雪影如此关心自己,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凄凄一笑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又不会傻到就这样过去,我是谁?我也会易容啊。” 雪影哼了一声,牙关紧咬道:“那我就陪你一起。” “不行。” “不可。” 雪战和孙成贵几乎同时开口,孙成贵看了眼雪战,随即说道:“我和你父亲打小的交情,若是让你在我的地盘出了丁点纰漏,叔叔这张脸往哪放啊。” 雪战亦劝阻道:“妹妹,如今苏州城多少都打听到了雪易寒的人脉关系,你若是出现,雪易寒如何能够专心找贼人,便是白羽和路非都不能一同出现的。” “我们也不行。”白玉和路非错愕的问道。 一旁一直未说话的风晴站起身斩钉截铁道:“当然不行,无论苏逸飞还是风无痕,都是见过你们的,也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若是雪兄易容后你们在一旁跟着,岂不是漏了馅,所以雪兄出了水寨化妆的样子谁都不能知道,谁又能担保不会有人通风报信。” 风晴话一说完,议事厅内大多数人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便是孙成贵都有些恼火,随即又恢复如常,冷冷的看了眼议事厅众人,十多个头目或坐或卧或斜躺,只片刻便恢复如常,仿佛都未听到刚刚的谈话。 话已至此,雪易寒也知道都是为了他,亦帮着劝解雪影,雪影上了脾气,如何也不肯同意,最后还是双方取中,雪易寒独自行动,雪影和白羽还有路非则是去苏州城打听消息,双方约定接头暗号,以相互辨识。 说过雪易寒的事,议事厅开始了真正的议事,他们也知道再在这里也不合适,便拱手告辞,孙成贵微微点头,雪易寒便带着白羽和路非退出议事厅,雪影向雪战低语几句,也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只余下雪战和风晴在里面议事。 走出议事厅,入眼便是长长的台阶,七十二块台阶,仿佛波浪般起伏,标枪林立,巍峨站姿,甚是壮观。 雪易寒几人下到底层,朝着右前方一处人烟稀少处走去,待走到一处明显被人压过的青草地时,几人相互看了眼,便盘膝而坐。 雪影亦是不顾自己一身衣衫,随地坐在雪易寒旁边,笑眯眯的看着雪易寒。 雪易寒被看的有些紧张,狠狠地瞪了眼身旁两个幸灾乐祸的损友,微微正身道:“雪影,刚刚在议事厅有很多疑问不好开口,既然在这里了,我想问问。” 雪影手托腮帮,眼眸睁的极大,俏皮说道:“叫我小影。” “好好好,叫你小影叫你小影。” “嘿嘿嘿。” 雪易寒讨饶的说道,引得白羽路非一阵大笑,雪影也是笑靥如花,轻声说道:“别总是听风就是雨,孙叔叔虽然是水盗,却也是有自己原则的,当初我父亲和孙叔叔一起当过兵,过了命的交情,要不然我和哥哥能放心住在这里。” “明白了。” 雪易寒点了点头道:“怪不得这里的护卫都那么精神,便是防卫亦是了得啊。” 雪影亦是赞赏的说道:“孙叔叔用兵练兵都是一把好手,所以这次我和哥哥来,也是有请他出山的意思,便是风晴也是这个目的。” “朝廷如今孱弱,四方枭雄都蠢蠢欲动,难道雪家也要···” “别问我,我也不清楚。”雪影明白雪易寒的意思,蹙了蹙眉,摇头叹息道。 雪易寒不再多问,便是白羽和路非也是闭口不再提这件事情,四人相互说着离别后的种种,便是在路上的各种糗事都被白羽路非爆料出来,雪影直听得哈哈大笑,看着几人快活的笑着,雪易寒心头一点阴霾也烟消云散。 未来日子还长,谁能将一切都计算的清清楚楚。 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雪易寒看着时不时大笑的雪影,嘴角露出温和笑容。 ······ 翌日清晨,第一缕曙光升至地平线,照入人间时,雪易寒几人便悄悄地从太湖进入了苏州城。 苏州城分内城和外城,外城又分东西南北四城,城中道路交错,水脉纵横,东城是极繁华的地带,这里有整个苏州最豪华的酒楼,亦有最有权势最富有的官宦商人,武林名宿。 素有苏州第一酒楼之称的聚贤居,高达七层,每一层都装修的气派庄严,应有尽有,前三层大大小小分了几十个小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是一个小厨房,准备一样菜式,从第四层开始,便装修的极幽极雅,每一层还有专门的艺人演出节目,有唱苏腔的,有唱大鼓的,还有唱哀怨的,更有街头把式表演节目的,吃喝玩乐样样全,所以有人说:“一入聚贤居,便临苏州府。” 虽是早上,酒楼已是人头攒动,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雪影一身男装打扮,带着白羽和路非一路朝着五楼走去,刚进入五楼,便见一名笑容甜美的大妈笑呵呵的走上前,对着雪影笑着说道:“雪公子,有日子没见您来这了?这次想吃点什么?本店今日新增加了几个菜,有剁椒鱼头,粉蒸扇贝啊···” 雪影笑着对那女子说道:“芬姐,你这里消费太贵,本少爷就是再有钱也不是这么挥霍的啊,吃不起吃不起。” 雪影一边说一边走进一间雅间,被叫做芬姐的女子紧紧的跟在后面,进入雅间后紧紧地将门栓插上,还不待白羽二人有何动作,芬姐匆匆向前对着雪影耳语,期间还夹杂着高声讨价还价的声音,直看的白羽路非一头雾水。 二人足足聊了一盏茶功夫,芬姐才笑嘻嘻的起身,然后高声说道:“得嘞,三位客官请稍等,饭菜一会就来。” 芬姐打开雅间的门便走了出去,白羽和路非有些好奇的看着雪影,雪影自顾自的倒了杯开水,淡淡说道:“芬姐是我母亲身边人,三年前才被派到这里经营五楼生意的。” “哦。”二人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毕竟这是别人的隐私,不好随意打听。 三人坐了没多久,芬姐便安排人上菜了,满满一桌子酒菜,许多都是白羽路非二人见都未见过之物,二人嘴馋急了,一人倒了一杯酒,也不管不顾雪影的惊愕表情,一个个下筷如飞,狼吞虎咽。 雪影忍不住摇了摇头,脸上笑容蓦然增加几分,拿起眼前的两只螃蟹递送给二人,二人接过螃蟹,直接便往嘴里送去。 “咔嚓。” “哎呦。” 路非忙捂住嘴嘟嘟说道:“我的牙,我的牙。” “哈哈哈哈。”雪影看路非上蹦下跳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 路非拧了拧脖子,揉了揉有些麻木的嘴,委屈说道:“从小打到,人家都是吃的剩菜冷饭,跟着雪大哥才吃上几天好的,那么多不认识的,你的给我说啊。” “好好好,我教你们吃。” 雪影也知道他二人身份,一个师父是叫花子,一个师父是侠盗,也不再嘲笑他们,一点一滴的教他们如何吃螃蟹。 三人正吃得起劲,雅间门又被人从外面打开,随即走进来一名鬼鬼祟祟的中年男子,那人一脸络腮胡,身上衣服隐隐都有臭味,直教三人露出嫌弃表情。 白羽嘀咕道:“大哥啊,你就是想改一下容貌也不用这么苦了自己吧?” 那人眼神滴溜溜转,并不接话,雪影心头微动,说了一句:“相思想念不相忘。” 那名鬼鬼祟祟的男子又摇了摇头,缓缓伸出右手,露出一块古朴的古玉,沙哑说道:“这是龙阙玉佩,你们有没有想买的?” “啥,卖玉佩的。”路非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拉起那人便向外面推去,边推还边嘀咕道,“走走走,我们在等人,不买东西。” 待那人走后,路非将门一关,便要坐下吃馋嘴的螃蟹,突然听雪影问道:“他刚刚说龙阙玉佩?” “是啊是啊。”路非嘴里吃着螃蟹,含糊不清的答道。 雪影看着无动于衷的二人,不由拍了下额头,恨铁不成钢问道:“你们知不知道龙阙玉佩现在有多火?” 白羽二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白羽看着表情变化的雪影,安慰说道:“不就一块玉佩吗?想想我是谁,想要啥样的没有。” “吃吃吃,就知道吃。”雪影一扶额,不想与二人说话。 她也知道,刚刚那人怕就是卖假货的,若是真的,早就打生打死,怎么可能轮得到她,可一想到龙阙玉佩,雪影有按捺不住心中想法。 雪影思绪纷乱,白羽和路非则是狼吞虎咽只吃的剩下残羹,在那一个个捂着肚子打饱嗝。 门再一次被推开,走进一位身着青色衣衫的俊俏书生,书生手拿折扇,平静的朝着三人行了一礼,轻声说道:“见过三位客官,不知三位客官可愿听曲?” “不愿意不愿意。” 白羽四仰八叉的躺在一旁椅子上,喘着粗气问道:“怎么这里的人都那么喜欢不敲门就进别人的包间啊?太无理了吧?” 雪影无奈的看着丑态百出的白羽和路非,对书生微笑说道:“我这兄弟说的没错,连门都不敲,枉为读书人。” 书生嘴角露出一丝笑,对着雪影拱了拱手,说了声“抱歉,打扰了。” 书生转身走出包间,掩上门便朝着五楼唱曲处走去。 书生走到唱曲处,听众台上零零散散坐着四桌人,其中一桌正是苏州的苏寒和苏山,其他两桌坐了两位大腹便便的商客,最后一桌则坐着一名略显瘦俏的中年男子,那人脖子里带着一串大金链子,给人一种十足十暴发户感觉。 书生坐上唱曲的位置,润了润喉咙,开口唱了起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 一首《关雎》在酒楼五楼缓缓回荡,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 第三十五章 难辨忠奸,有误终须解(五) 温柔如淡淡泉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给人一种飘然出世却又凄凉哀婉的感觉。 整个酒楼噪杂的声音这一刻都被掩盖了,被这天籁般的声音深深吸引,久久不能释怀。 待书生唱完悄然离场后,酒楼内才又有了喧哗,这一次更多的是围绕着唱曲人的喧哗。 苏寒已是泪眼婆娑,对着苏山忍不住说道:“这个莫白,一走就是几个月,一回来就把人唱哭,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子。” 苏山不知如何安慰,只静静听着苏寒牢骚,另外两桌商旅模样的客人已然离开,苏寒才从动情中恢复过来,对着苏山说道:“师兄,走吧。” 待二人下楼不久,雪影带着吃饱喝足的白羽和路非也走出雅间,出了雅间后三人朝着唱曲的地方走了过来,离那名暴发户男子不远处坐了下来。 期间有数十波人来寻唱曲人,却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人踪迹,只有两桌人在那静静坐着喝茶。 约莫一炷香功夫,书生又优哉游哉的出现在五楼,他刚一出现,便看到坐在听曲处的雪影三人,眼眸一亮,遂打开手中折扇,边扇边向三人走去。 白羽忍不住嘀咕道:“一个大老爷们,真会做作。” 路非跟着附和,随即问道:“本来以为他是大哥,可现在我敢确定不是,我们还如何和大哥联系啊?” “都别说话。” 雪影照着二人一人弹了一下脑壳,随即对着那书生笑了起来,轻声念叨:“相思想念不相忘。” “一生一世一双人。”书生微闭双眼,笑眯眯应和道。 本以为答得绝妙,却不曾想三人都叹息的摇了摇头,只见雪影脸上笑容渐渐变淡,片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对着白羽和路非二人一人踢了一脚,便率先离开,只留下书生和被踢的二人在那茫然四顾。 书生忍不住嘀咕道:“女扮男装都难掩英气,我喜欢。” 白羽和路非受了一脚,茫然的看了眼彼此,边摇头边朝雪影追去,只留下在那依然自饮自酌的暴发户汉子。 书生没能讨到美人心也不气恼,看着雪影几人离去的方向露出些许笑,在五楼又逛了会便下楼离去,却说那暴发户男子一直一人饮酒,即瞩目又没引起太多怀疑,眼看书生离开酒楼,他扔下一块金元宝飘飘然离开酒楼,直看的五楼其他人瞪直了眼。 此时已快到响午,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时有着急赶路的,不顾街上行人安危,横冲直撞惹来众多谩骂,雪影带着白羽和路非在街上来回逛荡,一会进胭脂店买胭脂,一会又要去绸缎庄买丝绸,玩的不亦乐乎。 直到响午十分,雪影才觉有些累了倦了,便提议找地方歇息片刻,她边走边嘟囔道:“还有苏氏布莊、回头客胭脂铺、好再来香铺···没去,下午要把这些地方都逛一遍。” 白羽和路非听她又说了一大串的名字,心头哀叹不已,忍不住抱怨道:“姑奶奶啊,下午还要逛啊,我这腿都不听使唤了。” “要逛,好不容易哥哥没跟着,我还不好好玩会,你们两个要负责我的安全,必须跟着。”雪影斩钉截铁说道。 “哎呦。” 只休息不到一炷香时间,雪影便再次起身,直奔最近的好再来香铺而去,白羽路非一路上哀怨不断,却阻不了她半点脚步。 进入好再来香铺,雪影拿起一盒花香粉,轻轻嗅了嗅,突然觉着有些不舒服,便要借用香铺的茅厕,香铺女老板带着她进入内院,只留下两个女学徒和白羽、路非在香铺里等着。 只是二人左等右等,就不见老板和雪影从内院出来,二人心里着急,忙让学徒带着进入内院寻找,一进内院,便看到女老板直挺挺的躺在茅厕外,显然是被打晕过去。 学徒一看师父晕了,忙哭喊着上前,而白羽和路非则急急朝着茅厕冲去,除了一地白色香料,哪还有雪影的身影。 二人顿时失去分寸,纷纷掠上院墙,寻找雪影的踪迹,人海茫茫,哪还有半点踪影。 二人像没头的苍蝇,在四周打听问询,众人都说未看到,只得再回好再来香铺,此时香铺老板已悠悠醒转,只说自己被突然打晕,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做的。 雪影失踪,线索俱断。 一股无力感瞬间涌上白羽心头,他蹲在地上自怨自艾,甚至还用脑袋撞击墙柱,路非看不下去,劝说一番,最后只得动用苏州丐帮的力量。 丐帮是江湖第一大帮,在各处都有弟子耳目,听闻少帮主来了苏州,亲自主持寻人之事,一个个都牟足劲展开搜索,及至傍晚时分,才零星找到一些线索。 西城南侧有一处低矮山坡,因山坡上建有一座观音庙,又被当地人称为观音山,几年前观音庙还是香火鼎盛,信徒遍布周边十里八乡,据说三年前的一个深夜,突然之间整个观音庙的主持僧人全都被杀,从此又有了鬼庙的称号,特别到了晚上,住的稍近的总能听到呜呜呜的呜咽声,还有阵阵阴风,还有传说经常能够看到观音庙里燃起鬼火,一传十十传百,此后鲜少有人来此。 白羽和路非得知雪影可能在观音庙的消息后,根本未作犹豫,便火急火燎的赶来,及至庙前,但见一颗枯死的松柏横斜在庙门前,庙门上布满蜘蛛网,进入庙中,杂草丛生,有啾啾虫鸣,听在耳中更显诡异。 二人在院中背靠背悄悄地向着主殿挪移,每走一步,都要警惕的看着四周,生怕有可怕的东西突然出现,正缓慢移动间,突然门内传出一阵咚咚咚的声响,像是敲击的声音。 二人初始吓了一跳,待仔细听,确认是敲击声,期间还有呜呜呜的哭泣声,二人再顾不得许多,直接撞破殿门冲了进去。 白羽一个不稳,颠颠撞撞的趴了进去,额头直接撞在一块硬木上,他只觉天旋地转,看什么都有重影。 “你谁啊?”白羽看着在眼前晃晃的烛火,猛地摇了摇头,疑惑的问道。 路非没好气的打了他一巴掌,哼哼说道:“胆小鬼,我是你路哥。” “哈、哈哈,原来是路小弟啊,惭愧惭愧。”白羽揉了揉发懵的额头,尴尬的笑着道。 他起身向着殿内看去,一时被吓得直接跑出殿外,还是路非一把将他扯了回来,只见主殿内整整齐齐摆着九副棺材,咚咚咚的声音就是从最中间棺材内传出。 白羽稳了稳心神,向着路非点了点头,便要朝棺材走去,这时庙外传来阵阵脚步声,还夹杂着诸多吆喝声。 “围起来,都围起来。” “终于找到淫魔的落脚点了,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跑了。” “我的女儿啊,你死的好惨啊,爹爹这次一定要给你报仇。” “女儿,爹爹来救你了。” ··· 各种声音从外面传来,白羽和路非小声低语几句,便要朝着一侧躲去,突然听到一声大喝:“是谁?出来。” 音未至,人已到。 寒光冷剑,凛冽逼人,苏寒手持凤鸣剑,直指刚要躲避的白羽和路非。 看着相熟的两个面容,苏寒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冷冷问道:“你们为何会在此处?难道银面尊者真的是雪易寒?” 他话音刚落,又一大波人冲入主殿,为首之人正是此次行动的发起者苏逸飞,雪战脸色苍白的跟在苏逸飞一侧,一看白羽和路非在这,忙急急问道:“我妹妹哪?我妹妹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白羽路非羞愧的低下头,哽咽说道:“我们和雪影买东西时她被人掠走了,还是路非让丐帮的打听才找到这里的,我们还没开始搜你们就冲进来了,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不在这?” 苏逸飞冷哼一声,质问道:“你们刚进来的,谁信?” “就是就是,这谁能作证啊?” 苏寒皱了皱眉,收起凤鸣剑道:“我们刚刚得到消息不久便赶了过来,恰巧就碰到你们,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没人会信的,毕竟你们和他走得太近了。 “咚咚。” “啊。” “咚咚。” 众人都在询问白羽和路非,并未仔细观察大殿内的棺材,初一听到声音,都有一丝惊吓,随即反应过来棺材内有人。 苏逸飞当即叫出四名护卫,吩咐道:“把所有棺材都打开。” “是。” 四人一抱拳向着一旁棺材走去,连续打开三个棺材都是空的,当打开第四个时,一名护卫惊喜的说道:“这里有人。” 众江湖豪客纷纷涌向前,只见一名身着红裙的女子静静地躺在棺材里,看五官很是精致,一名络腮胡大汉突然喊了一声:“乐儿,我的乐儿。” 那人推开身边人,一把将棺材内的女子抱了出来,一探鼻息还有呼吸,顿时惊喜交加,呜呜的哭了起来。 “快,快打开其他棺材。” 有人急切的冲出人群,便向其他棺材冲去,剩下五具棺材内又找出三人,俱是红裙女子,其中中间棺材内女子还清醒着,一看被那么多人围着,心中一凉,待看到自己的父亲时,一时间把控不住情绪,哀嚎大哭。 九具棺材都被打开,一共解救出四名女子,俱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家闺秀,女子脸皮薄,被解救出来当即就被家人带走。 “再搜,掘地三尺也要把淫魔找出来。” “是。” 众人解救了四名女子,俱是说不出的开心,在主殿内来回翻找着,雪战走到白羽路非二人身边,冷冷的问:“我妹哪?” 路非摇了摇头,叹息说道:“我们刚刚说的是真的,今天下午她就失踪了。” “你们?” 雪战尤为愤慨,却也知道这时不宜多说,哼了一声也加入人群寻找,找了好一会,突然大梁上有一丝异动,一道白色人影直溜溜掉了下来。 “嘭!” 烟尘四起,人群骚动,又有一人抱着一身青衣的雪影悠悠飘落地面。 众人诧异的看着眼前带着大金链子的瘦俏男子,纷纷警惕,只见那人走到雪战身边,将雪影交由雪战,轻轻说道:“她就是吸了些迷药,很快便会醒了。” “你是?” 白羽眼珠滴溜溜一转,也不管周边还有其他人,开口说道:“相思想念不相忘。” “洛阳城内比武场。” “哈哈哈。” 三人一阵大笑,相互拥在一起,路非还好奇的扯了扯他脖子中的大金链子,嘿嘿傻笑。 “真是老大。”白羽对着路非小声嘀咕道。 此人正是一早入城便悄然行动的雪易寒,在酒楼内他有些其他想法并未向前相认,只是紧紧尾随,恰巧发现了端谬,也正是他的无心之举,才给他一举捉住另一个‘他’。 众人虽然都好奇他的身份,却也知道此时地上趴着的才是他们今日的目标,遂待烟尘散去,苏寒将那人翻转身子,只见他带着一张精致的银白面具,双目紧闭,明显昏死过去。 “是淫魔银面尊者。” “拿下他的面具。”苏逸飞对着苏寒急吼道。 众人屏住呼吸,看苏寒伸向蒙面男子的手都有些颤抖,心中也跟着紧张起来,当面具被缓缓取下,苏寒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是雪易寒。” “对,就是雪易寒,我在少年英雄大会上见过他的真面目。”一名上了年纪的江湖中人附和说道。 “真是雪易寒。” ------------ 第三十六章 难辨忠奸,有误终须解(六) 第三十六章 难辨忠奸,有误终须解(六) 凄风冷夜,残月高悬。 稀稀疏疏的星光被浓雾遮掩,院子里破败的朽木在风中凌乱的刮着,撞击着,砰砰砰一下下撞在所有人心里。 观音庙的门亦吱吱作响,窗户一开一合甚是阴森恐怖,众江湖豪客此时虽有胆怯者,却也仗着人多势众不曾表露出来,看着从房梁上掉下的雪易寒,有人心有疑惑、有人恨不得当场将其杀死、还有人情绪复杂,悔其自毁前程。 有一胡须皆白的老者,满面怒容的看着昏迷的‘雪易寒’,就在其他人控诉他暴行时,突然月初人群,一脚踹在他的胸口,这一脚力道颇大,只见一道白影朝着大殿上的石像撞击而去。 “砰。” 石像被这股力道撞的粉碎,而被踹飞之人也因剧烈的撞击痛醒,他痛苦的咳嗽两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何事又被人一拳打飞出去。 这一次他没有撞在地上,而是被早有警惕的苏寒稳稳的接住,苏寒将他放在一旁,冷声质问道:“白虹前辈莫不是要打死他?” 被叫做白虹的老者深深呼吸,咬牙切齿、气急败坏说道:“苏贤侄为何护着这个畜生,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就是被他糟蹋才自刎而死的,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啊。” 说话间已是泣不成声,直教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苏寒脸上露出一丝愧疚,却还是坚持说道:“银面尊者在苏州酿下众多凶案,当然不能放过,可是诸位有没有仔细想过,当真是雪易寒所为嘛?”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认错人?那是我亲眼所见啊。”白虹大声咆哮质问道。 一旁的苏逸飞脸色阴沉,看着苏寒恨不得给他几巴掌,眼看白虹情绪要失控,忙站出来阻止劝慰道:“白兄息怒,白兄息怒,犬子年少分不清是非黑白,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着又狠狠的向苏寒瞪去,大声呵斥道:“滚过来,雪易寒自己堕落,暴行早就人尽皆知,你为何还要为他开脱,你是不是想气死爹爹。” 苏寒看着暴怒的父亲,眉头直拧,脚步却不曾移动,便是苏逸飞带来的众多江湖人亦是看不下去,纷纷劝慰他,带着大金链子的雪易寒,还有抱着妹妹的雪战彼此看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赞赏。 苏寒不顾父亲的怒气,转身蹲下看向已有意识的‘雪易寒’,脸上寒云密布,愁苦问道:“告诉我,那些奸掠暴行是不是你做的。” ‘雪易寒’醒时看到有那么多人便心知不妙,怎奈一着不慎竟着了别人的道,此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的,他哇的一声,竟然哭了出来,边哭还边吐出大口鲜血。 他推开苏寒的手,随即用双手在地上挣扎向前爬去,直到爬到苏逸飞脚边,他一把抱住苏逸飞,哭诉着说道:“救命啊,救命啊,我被雪易寒那个淫魔绑架了,快救救我苏叔叔。” “被雪易寒绑架?” “苏叔叔?” “他是不是疯了?还是说想以此逃脱惩罚?” 白虹哼了一声,气愤说道:“任你巧舌如簧,今日也要为我女儿赔命。” “我女儿被你掠来,我要将你大卸八块。”被叫做乐儿的父亲从外面兴冲冲跑进来,又是补上一脚,直接将他从苏逸飞身边踹开。 “不不不。” 已是满身血污的‘雪易寒’又一次爬了过来,呜呜哭泣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雪易寒,我是莫白啊,苏叔叔,我是莫白啊。” “莫白?” “是那个在聚贤庄献唱的莫白?” “他不是有三年没来苏州了吗?” 苏逸飞一听他说自己是莫白,内心咯噔一下,忙弯下腰不确定问道:“你真是莫白?” 苏寒一听他说自己是莫白,忙蹲到他面前,抬起他的脸冷冷问道:“你真是莫白,那你为何用雪易寒的面容。” 自称莫白的男子下巴被苏寒掐的生疼,结巴的说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早上我在聚贤庄还唱了曲,苏公子你也是知道的,你想想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啊。” 苏寒深吸了口气,将他下巴掐的更紧了,身子微倾,隐约看到有一层凸起的皮肤,二话不说直接撕了上去。 刷的一下,一张精致的面具被撕下,露出一张有别于雪易寒惨兮兮的脸,正是一早唱曲的莫白。 众江湖人一看真不是雪易寒,突然想到什么,都朝着那带着大金链子的男子看去,雪易寒眼见众人终于又想起自己,缓缓地朝着脸上抹去,只片刻功夫,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容。 “大哥。” 路非和白羽高兴地叫了起来,挣脱他人束缚来到雪易寒身边,便是刚刚醒来的雪影亦是来到雪易寒身边,表示支持。 众人心头震动,看到真的雪易寒原来就在自己人群中,而且雪大将军的女儿和丐帮的少帮主都如此支持他,很多人都起了不一样的心思,却还是有不少人怒目而视,吆喝着要他陪葬。 雪易寒看着群情激愤的江湖中人,只叹息一声,便掠过众人,来到莫白身边,众人不知他要做什么,虽然依旧敌意满满,却也知他今日无路可去,便任由他施为。 雪易寒缓缓地蹲下,看着原本还惊弓之鸟的莫白,如今竟有了几分胆色,他心中冷哼一声,大有深意的看了眼苏逸飞。 苏逸飞哼了一声,大有恨意说道:“今日你就是说破天,也休想离开这里,我侄女的仇我是已定要报的。” 雪易寒听他言语,心中那点期望也消失殆尽,自嘲的笑了笑,缓缓开口道:“诸位江湖朋友,不妨直白说,我是昨日才到的苏州,而且是被太湖水帮的人劫到苏州的,这一点雪战和雪影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没错,他是我请太湖水帮的孙叔叔截过来的,要不然他今天还到不了苏州。”雪战从人群中走出,对着苏逸飞抱拳行了一礼道,“苏叔叔,我的话可能信?” 雪影亦是向着苏逸飞做了个揖,缓缓开口道:“我也作证,我哥哥的话句句属实,便是雪易寒化妆进城也是我们商量好的对策,要不然也不会有暗语了,而且就在四天前,我也捉了一个假的雪易寒,现在还在太湖水帮关着哪。” “还有一个?”众人只觉脑袋都有些大了,纷纷看向雪易寒,心想这人究竟得罪了谁,竟然如此被人记恨。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很多人在此刻想起了路非和雪易寒之前那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很多人这一刻都有些动摇。 “难道真不是雪易寒干的?” “你看那面具多精致,很有可能是雪易寒的仇家想要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恶意报复啊。” “那会是谁?莫白,难不成是莫白?” 众人越想越多,越想越觉着有这可能,有一部分人仍然不信有人假冒,出口质问道:“谁都知道他们几人与你交情匪浅,难保不会为了包庇你造谣哪?” 雪易寒冷冷一笑,开口问道:“丐帮帮主和雪大将军的弟子少爷,会为了一个淫魔说话?你们自己信吗?” 雪易寒一把拽起莫白,对着众人说道:“都说他离开苏州有三年了,难道不是从他回来才有淫魔银面尊者的出现,今天早上我也是跟踪他才找到的这里,若是跟的晚了被发现了,小影可能就要遭遇不测,你们觉着我会用她的清白来做赌注?再者,你们就没想过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雪影听他话中关心语气,轻抿嘴笑了起来。 “这···” “是你传出去的消息,就是为了要自证清白。” 白虹虽然依旧痛苦,却也是最早恢复理智的,疑惑的问道。 看到雪易寒点头,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他说的话,便是另外几个被掠了女儿之人也都对他放松警惕,转头看向莫白,莫白脸色更加苍白,喉咙咕咕咕咕的动着,就是发不出声。 苏逸飞眼见事情演变到这一地步,也知事情未向自己预想的发展,向前走出一步,轻哼一声道:“那你如何解释我的侄女,她一口咬定是你强奸了她?” 雪易寒气急而笑,“我以前并未来过苏州,她以前可曾见过我?” “不曾。” “那为何一口咬定是我。” “因为根据他的描述才画出你的画像。” 雪易寒一听就不乐意了,指了指莫白道:“他刚刚也用了我的面具,为何您不肯怀疑他哪?” 苏逸飞哼了一声,沉声道:“如今你们二人都有嫌疑,跟我们下山,事情终会有水落石出的。” 雪易寒摇了摇头,松开抓住莫白的手,悲切说道:“今日若不能证我清白,下山后怕就没机会了。” 苏逸飞脸露寒霜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能有什么意思,你觉着我会对自己的堂姐妹下手吗?”雪易寒凄凄一笑,看着苏逸飞不情不愿喊道,“父亲。” “什么?”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怎么雪易寒喊苏逸飞父亲?” 事情反转有些出乎他人预料,便是雪影和雪战也是一阵错愕的看向雪易寒,苏逸飞看着眉目清秀的雪易寒,终于有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雪影心中暗暗哼了一声,嘀咕道:“怪不得在地底地宫时是那幅表现,原来是烟姨的儿子。” 而苏寒则是身子一震,忙来到雪易寒身边,深深打量他,不确定问道:“你是尘弟弟?” “寒哥,我是苏尘。” 苏逸飞突然大声哭了出来, 边哭边向雪易寒走去,双手颤巍巍的扶住雪易寒的肩膀,声泪俱下道:“尘儿,你真的是尘儿。” “是我,父亲。” 雪易寒只冷冷的回答一下,便错开身子,此时白虹又是上前,抓起莫白对着苏逸飞道:“既然银面尊者不是雪易寒,那自然便是莫白了,这老小子我带回去给我女儿祭坟去。” 苏逸飞脸色一正,也不再袒护他,只连声说:“好好好。” 雪易寒跟苏寒告了声罪,小跑到雪影身边,看着嘟着嘴气鼓鼓的雪影,一个劲的赔礼道歉,只雪影只哼哼就是不买账,让雪易寒焦头烂额。 众多江湖中人这一夜也是吊足了胃口,眼看他们父子相认,虽然有些诡异的尴尬,却也不好打扰,纷纷告辞下山。 众人还未出观音殿大门,便听外面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然后传来白虹怒不可遏的大吼声。 苏逸飞,苏寒,雪易寒等人皆惊,忙向外面掠去,只见白虹半躺在一颗松树下,右臂已满是鲜血。 苏逸飞快速来到他身前,问道:“白兄,发生了何事?莫白哪?” 白虹捂住胳臂上伤口,恨恨说道:“我刚带他走出院子,便被黑衣人袭击了,莫白被人救走了。” “什么?” “看来他还有同伙,他真是淫魔。” ------------ 第三十七章 鱼龙混杂,齐聚苏州城(一) 第三十七章 鱼龙混杂,齐聚苏州城(一) 冷风凄凄,枯树吱吱作响。 星月低垂,黑云浓浓遮掩。 嘈杂的争吵声,凌乱的脚步声,火把的噼啪声,在这凄凄冷风中更觉几分寒。 有人朝着观音庙主殿看去,隐约可见有一蒙面男子高高站在房顶,正抓着一身血污的莫白朝着众人发笑,一张狰狞的鬼头面具附在脸上,合着森森夜色,更加恐怖,更加诡异。 “啊!鬼啊!” 首先发现之人被吓得直接大叫起来,边叫还边朝着山下跑去,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恰好瞧见那鬼面人和被掠走的莫白。 苏逸飞越过众人,直面鬼面人,呵斥道:“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救淫魔,还打伤了白虹兄?” “哈哈哈哈。” 那人笑声中透着一股沙哑和阴森,巡视众人一圈,随后盯住雪易寒说道:“今日让你侥幸逃脱,不代表下次你还有机会,我们的帐,慢慢算。” 雪易寒气恼的看着鬼面人,嗤笑一声道:“你最好将他交给在场的江湖前辈,否则就是天涯海角也会找到你们。” “啧啧啧”鬼面人发出极其难听的啧啧声,拍了拍莫白的脸,哈哈哈笑了起来。 随即只见他突然打着火折,对着莫白的衣服烧了起来,众人见他竟不是救莫白,而是要杀人灭口,纷纷大惊朝着观音庙主殿飞掠而去,还未靠近主殿,又一阵噼啪声响,主殿内燃起熊熊大火,大火后站着三名蒙面人,三人露出森森獠牙,飞掠出来阻止江湖中人去抢莫白。 鬼面人冷冷的看着下面众人,更是不曾放过雪易寒的一举一动,只见雪易寒展开轻功从一旁跳上主殿,便要向他掠来,鬼面人冷笑一声,直接将被大火烧的鬼哭狼嚎的莫白扔向雪易寒。 边退边叫着同伴撤退,有撤退不及时者被愤怒的江湖人打的鲜血直流,依旧被同伴抢救出去,穿过火海逃向观音庙后山。 雪易寒一看莫白身子砸向自己,忙减缓脚步向一旁挪移,砰地一声,莫白身子撞在房檐上,随后直咕咕掉了下去,雪易寒没做理会,刷的一下抽出除尘剑,朝着那鬼面人追了出去。 莫白掉下房檐,身上大火很快便被扑灭,却因伤势太重,又被大火烧了许久,已是面目全非,死透彻了,白虹站在莫白尸体前,咬牙切齿,又舒了口气,终究还是为女儿报仇了。 再说雪易寒和鬼面人一前一后掠出观音庙,朝着后山茂密的松林掠去,黑夜茫茫,星光暗淡,两道身影在丛林间仿若不受视觉阻碍,飞掠间如履平地。 你追我赶,你赶我追。 兔起鹘落,大雁纷飞。 鬼面人相较雪易寒轻功落了下乘,每当雪易寒快要接近时,鬼面人都会突然转身扔出一把暗器,阻止一下雪易寒的速度,而雪易寒则是除尘剑在手,任你暗器再多,也是可以轻松躲过,虽说被耽搁了些功夫,却一直不曾被拉开距离。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二人已是掠出观音山地界,便要进入一片杂草丛生的平原,突然从四周飞射出十数支箭矢,直指雪易寒。 “不好,有弓弩。” 雪易寒暗自大恨,只得展开身法躲避弓弩,而此时鬼面人已是仗着这些功夫,拉开距离,向着前方掠去,很快便消失在视野中。 而那些暗地放弩之人亦是早已撤得干干净净,不见踪迹。 “哎。” 雪易寒深深叹了口气,随后朝着来时方向看去,只见观音山上火势越来越大,便是半边天空都成了赤红色,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怕是早已惊动苏州城内很多人。 只待了盏茶功夫,黑夜中又掠来几道身影,雪易寒极目远眺,但见白羽和路非一前一后,再后面则是雪影匆匆赶来。 三人看到雪易寒,待掠到他身边,看到雪易寒衣袖破了洞,都关心的询问,雪易寒心中暖暖的,只说没事,最后还是将长袖卷起确定没有大碍才安了三人的心。 雪影长舒了口气,嗔怪说道:“以后那么危险的事别再一人独行了,平白惹人担心。” “好好好,都听你的。”雪易寒忙赔罪说道。 看着熊熊大火,几人感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趁着夜色向苏州城掠去。 ······ 离得观音庙后山十余里,有一座竹屋,屋内点着油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轮椅上,轻微后仰身子,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开合合,轮椅后同样坐着一名老者,那人轻微鼾声,在寂寂深夜很是响亮。 屋外站着四名黑衣人,每隔段时间便来回巡视一番,确定没有异动亦会休息片刻。 突然,草丛中传来哗哗哗的声音,还有沉闷的呼吸声,四名黑衣人忙聚在一起,拔出腰上佩剑向着声音方向搜去。 “是谁?出来。” “首领,使我们。” 离四人不远处歪歪斜斜躺着三名黑衣人,正是在观音山上阻挠救人的三名黑衣人,一看是自己人,为首黑衣人忙收起佩剑,向三人奔去。 待到那三人面前,只见有一人胸腹处有大片血渍,身上亦有烫伤的痕迹,眼看是活不成了,另一人身上虽未有血渍,却也有灼伤的焦糊味,只有一人还算完好,他强撑着将同伴带到竹屋,便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为首首领虽心里难过,却还是先将活着的两人带到竹屋前喂水上药,而那名明显活不成的,首领看着他身子不停抖动,痛苦的呻吟,面色一痛,抽出佩剑对着他深深自责道:“兄弟,你好好上路,我会照顾好弟妹和孩子的。” “噗”的一声,佩剑穿透那人胸膛,泪水早已湿透几人的面容,呜呜哭泣声在竹屋外悠悠响起,为首首领颤巍巍的将那人抱入怀中,深深自责哭泣。 听到外面的声响,屋内两位老人看了看彼此,叹息一声,那轮椅后的老者推着轮椅走出竹屋,他二人刚一出竹屋,屋外呜咽哭泣声戛然而止。 抱着尸首的首领将那人交给一旁的同伴,忙起身小跑到两个老人面前,微低头惭愧说道:“主人,对不起,打扰您的休息了。” 轮椅上的老人哎了一声,看着被抬到自己面前的黑衣人,叹息说道:“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谁死了我都会难过,况且小八孩子也才出生啊,以后你们要好好的照顾他的孩子和婆娘。” “是。”众人严肃的回答道。 轮椅后的老者看了看回来的几人,旋即问道:“他怎么还没回来?” 众人纷纷摇头,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躁的声音,大声喊道:“爷爷,爷爷,我回来了。” 循着声音方向,但见一身黑衣,一张鬼面面具的男子匆匆掠了过来,边跑还边招手。 到了二人身边,他忙将鬼头面具扯下,接过一名黑衣人递过来的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两位老人眼中都露出几分柔和,训斥说道:“喝慢点,没人跟你抢。” 喝过水后,那人一抹嘴巴急急地将自己听到的看到的,还有做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直说的两位老人目瞪口呆。 轮椅上老者听到苏尘还活着时,整个人都颤了起来,颤巍巍的抓住那人不停询问,边问还边骂苏逸飞不是东西,回去要好好收拾他等等。 ······ 一场大火,本就没有香客的观音庙彻底成为废墟。 一场大火,将观音山上枯木鸟兽烧死大半,便是侥幸逃出观音山的飞禽走兽,此时也被苏州城的百姓撵的到处跑,各处飞。 关于这场大火,昨晚从山上下来的人都三缄其口,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透漏丝毫,苏州百姓大都以为又是天灾人祸,对被烧的观音山更是谈不上怀念和好感,连想重新修缮的想法都没了。 苏州城内则悄悄地流传着一则故事。 有说淫魔银面尊者已被找到,正是那离开三年又回来的莫白。 又有人说银面尊者是那魔教众人,被太湖水寨抓获后一直关押在水寨,刚刚被白虹虐杀而死。 还有传言苏逸飞十年前失踪的儿子回到了苏州,专程来参加苏老爷子的七十大寿。 更有甚者传言,龙阙玉佩其实就在苏家,被苏老爷子保管着··· 无论相信哪一种,都能让那些无所事事的百姓津津乐道,议论纷纷。 这些传言,对那些经过观音庙事情的江湖人士自然不算什么,可龙阙玉佩的说法却不得不重视,因此,从早上开始,苏府门前多出许多生面孔。 苏老太爷在十年前因儿媳惨死,随柳随风一起攻打过天魔崖,也是在那时受伤烙下了伤残的病根,因此,自从回来后就很少露面,一应事物俱交由儿子苏逸飞代理。 这些年,苏府虽未成为武林执牛耳者,却也是名气大涨更胜从前,苏逸飞在外面更是一言九鼎,响当当的大人物,今日不知为何跪在祖宗祠堂前对着苏老太爷不停叩头,边磕头还边哭着喊着要求原谅。 府中下人早已被遣得远远地,根本听不到大厅里的对话,便是苏寒这个嫡长子亦是只能待在远处,心痛的看着父亲不停叩头。 高远的空中,隐有乌云遮日。 喧嚣的闹事,隐有欲望抬头。 ------------ 第三十八章 鱼龙混杂,齐聚苏州城(二) 苏府位于苏州城东城,占地数十亩,是苏州城仅次于官府衙门的豪宅院落,往昔虽然宾客不绝,来往却多数都是商贾官吏,很少有江湖人到苏府拜访,便是拜访苏老爷子和苏逸飞,也多是请到别院,这次苏府门前多了许多江湖豪客,很多都是成名已久的前辈耆老。 许久不曾开启的苏府正门今日完全打开,平时嚣张跋扈的小厮今日亦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谦逊,对着出入正门的江湖豪客点头哈腰,见着谁都觉着可亲三分。 看着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访客,雪易寒、白羽、路非和雪影都觉着来的不是时候,有了退避的打算,不曾想几人还未离去,便被出来透气的苏寒看到,直向他们招手,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喊着: “尘弟,进来啊,快进来啊。” 雪易寒苦笑不已,却是不排斥苏寒的叫法,朝着三人耸了耸肩,便朝着苏府正门走去,此时来往众人也打听出他的身份,都好奇的看着他,看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淫魔‘雪易寒’究竟长得如何。 雪易寒容貌出众,神采欣长,倒也不负众望,更是有江湖女子不顾形象,对着他直抛媚眼,直让雪影咬牙切齿,狠狠地在他腿上踹了一脚。 “哎呦,你干嘛?”雪易寒腿吃痛不已,看着雪影气呼呼的脸,弱弱的问道。 雪影冷哼一声,瞪一眼抛媚眼的女子,教训起雪易寒:“哼,谁让你眼睛到处看的,再看将你眼珠子挖出来。” 白羽和路非在一旁低笑,交头接耳说着雪易寒和雪影的糗事坏话,被雪影狠狠地瞪了一眼,雪易寒亦是配合说着:“不光说我,你们也不许乱砍哈。” 雪易寒生怕雪影再生气,小跑几步来到门口,对着苏寒抱拳喊道:“寒哥。” “走,快跟我进去,爷爷看到你肯定高兴。”苏寒说着便拉着雪易寒往苏府而去,雪易寒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苦笑着向身后三人招了招手,先行一步进入苏府。 苏府内有一条羊肠小径,俱是用大理石铺就,小路两侧种着一排四季常青的植被,绿意盎然,煞是美丽;院子里零散放着些或大或小的石头,石头上雕刻着各种猛兽,栩栩如生。 穿过小径是一处白玉石广场,广场占地极大,广场中间伫立着一座石像,石像前方摆着案几,案几上是一个香炉,缕缕烟雾缭绕,丝丝香薰入鼻。 来到广场上,但见人来人往,得有数百人之多,苏寒带着雪易寒走进人群,便要朝着广场后的大殿而去,突然面前出现一名身着鹅黄衣裙的貌美女子。 那女子不顾二人审视目光,款款而拜,笑语盈盈的道:“感谢公子救命之恩,若非公子搭救,奴家怕是被毁了清白身,无颜苟活于世了。” 雪易寒皱眉问道:“你是?” 那女子脸上略上一抹嫣红,笑着道:“恩公贵人事忙,不记得小女子不打紧,小女子却不得不对恩公说感激,小女子本性颜,单名一个乐字,恩公可以叫我颜乐,也可以叫我乐儿。” 雪易寒拱了拱手道:“举手之劳,无足挂齿,颜姑娘不用一口一个恩公,叫我雪易寒就行。” “那哪里行啊,还是叫恩公妥当。” “让你叫你就叫,哪来那么多门门道道。”雪影眼见雪易寒身边又有女子搭讪,脸露怒容,气呼呼的走到雪易寒身边,将雪易寒往后拉了些,对着颜乐说道,“你这谢也谢了,是不是该让路了。” 颜乐眼看雪影走来,还和雪易寒那么亲密的关系,脸上有一丝不自然,忙让开一条道道:“是我唐突了,雪公子您先忙,我在外面等着就好。” “这···” 雪易寒刚要说些什么,被雪影一下拽走,苏寒在旁边看的津津乐道,心想还好没听爷爷的结婚,这女子要是吃起醋来,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朝着颜乐告罪一声,苏寒也跟着走去,白羽和路非落在后面,眼看颜乐目光一直盯着雪易寒看,二人一番合计,白羽却先跑了,将路非留下开导颜乐。 广场后的大殿,四根圆形柱子支撑着,大门敞开,可见有三十多人坐在大殿里,正对着上首位白发苍苍的苏老太爷说着询问着,一时半会都未看到雪易寒的进入。 还是老者身边的苏山在苏老太爷耳边低语几句,苏老太爷才看到出现在大殿的雪易寒,老者脸上渐渐浮现一丝笑,眉头一挑,对着江湖中人道:“各位江湖朋友,请听老朽一言。” 众人见苏家老太爷终于肯开口了,都静静地聆听,只听老者说道:“今日我孙儿苏尘回来,一应事由都往后推,我希望各位武林同道能够满足我的心愿。” 听到老太爷的话,众人这才看到和苏寒在一起的雪易寒,想着雪易寒的传说故事,有些人脸上些不自然,其中一名虬须大汉对着苏老太爷道:“老爷子今日和孙儿相聚,自是天大的事情,我等叨扰多时也是时候该离去了。” 说着便起身朝着外面而去,临到雪易寒身边,还对雪易寒抱拳行礼,紧随他身后又有几人相继离去,每个人都对他抱拳以示感激,初始雪易寒还不明白,待苏寒说这些人多少都是家里有被雪易寒解救的女子时方才恍然大悟。 有极少部分江湖中人坐在原位未动,看都不乐意看一眼雪易寒,只看着苏老太爷,其中一名年过花甲的老者没好气问道:“苏无咎,你就给句实话,到底有没有龙阙玉佩?” “铁鹰,我和你相识几十年了,难道你还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苏老太爷看着几十年的兄弟,无奈的说道。 铁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也不想你有,再过半月便是你七十寿诞,我就是希望你能再多活几年才出来问你的,老哥啊,你要知道龙阙玉佩就是烫手山芋啊,也不知谁那么缺德,竟然宣称龙阙玉佩在你手里。” “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苏老太爷摆了摆手,对着铁鹰说道,“先让山寒带着你下去休息,晚些我找你咱兄弟好好谈谈。” 铁鹰点了点头,朝着剩下众人招呼一声,便告辞离去,苏寒对着苏老太爷微躬身子,也缓缓地走了出去,便是苏老太爷身边的苏山亦被叫了出去。 雪易寒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对着雪影和白羽低语几句,也让他们去门外等着,而自己则是朝着苏老太爷坐的位置走了几步,随即缓缓地跪在地上,哭泣的喊道:“爷爷。” 苏老太爷强忍着落泪的冲动,哽咽的说道:“孩子,乖孩子,快到爷爷身边来。” 雪易寒站起身子,小跑几步来道苏老太爷身边,在他面前再次跪倒,哽咽的哭着道:“爷爷,尘儿好想爷爷。” 苏老太爷激动的摸着他的头,颤巍巍说道:“好孩子,爷爷也想你啊,当初你母亲要带你去洛阳,我就一百个不乐意,要不是你那没用的爹,我们祖孙怎么可能分别那么久。” 雪易寒泪眼婆娑,只觉眼前人更亲更近了。 本来雪易寒在苏家时,便是苏老太爷和母亲柳寒烟最是宠爱他,而老太爷的宠爱怕还在柳寒烟之上,因此纵然心头又对苏逸飞的怨恨和疑惑,却依旧对苏老太爷敬重、敬爱。 看着白发苍苍的苏老太爷,以及他无法动弹的双腿,雪易寒心头的喜悦复又有一丝忧伤,似是看出雪易寒的关心担忧,苏老太爷笑着说道:“尘儿也懂得关心人了,真的长大了啊,我看刚刚那小姑娘对你言听计从,是不是已私定终身了?” “没有,哪有啊?”雪易寒害羞说道。 看着害羞的雪易寒,苏老太爷畅快的笑了起来,随即开口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能说道,说说是谁家的姑娘,我让你父亲去给你提亲。” 雪易寒看着不似作伪的苏老太爷,心头涌出一股暖流,苦笑着说道:“爷爷,那可是西北大将军的女儿啊,您确定我父亲能办成?” “西北大将军啊,雪如风那个老匹夫?这可有点难办了。”苏老太爷想了想,叹息一声道,“难办也得办,只要是尘儿真心喜欢的,那就够了。” 雪易寒笑的开心极了,在和外公相认后,终于又有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亲人了,他笑着看着苏老太爷,乳慕之情溢于言表。 祖孙二人又话了会家常,直到苏老太爷累了倦了,雪易寒才想起将他放在轮椅上,要推着离开大殿,苏老太爷看着满是笑意的雪易寒,叹息一声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怨恨你的父亲?” 雪易寒正推着轮椅,听他这么问心头微惊,看着苏老太爷褶皱的脸问道:“爷爷为何那么问?” “唉。”苏老太爷又重重的叹息,幽幽说道,“在洛阳那点事我了解的清清楚楚,便是观音庙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你父亲为了对付你无所不用其极,真是气死我了,如今我还让他在祖宗祠堂前面跪着哪。” “这?” 雪易寒看着虽然有时昏昏欲睡,却又乾坤在手的苏老太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直到二人走出大殿,遇到雪影、白羽,雪易寒才深吸口气,趴在苏老太爷耳边低语道:“爷爷,还是别再惩罚父亲了,不知者不罪,我也没那么多怨恨。” “真的?” 本要睡着的苏老太爷听他这么一说,蓦的睁开双眸,直勾勾的盯着他。 “真的。” ------------ 第三十九章 鱼龙混杂,齐聚苏州城(三) 今日的阳光分外温柔,便是风都和煦几分。 微微吹拂,撩动发髻,露出一抹羞涊的笑,苏老太爷看着脸色绯红,害羞的雪影,嘴角不自觉扬起,对着雪易寒努了努嘴,便笑着招呼苏山推他离去。 雪影面色绯红,便是脸都隐隐发烫,眼看老太爷离去,她对着雪易寒轻哼了一声,便小跑着向广场外而去。 那一声轻哼,哪有半点恼怒,分明是分外喜悦。 雪易寒大笑两声,使劲拍了拍白羽的肩膀,双全攥得紧紧的,仿若在给自己加油鼓励,风一般朝着雪影追去。 白羽一个人愣愣的待在原地,许久才反应出点意思,不住的摇头,直道兄弟重色轻友,随即又仿佛想起什么,左右张望,直到看到路非一张苦瓜脸,有一搭没有答的和一名女子聊天,复又笑了起来,朝着路非而去。 雪影在前面奔走,时不时回头张望,似怕雪易寒不追来,又担心雪易寒太冒失,追来后不顾场合搂自己怎么办?是给搂还是不给搂? 很纠结。 她时不时回头张望,便是前面有人也未曾发觉,砰地一声撞了上去,只听两声清脆的哎呦声响起,雪影便看到一名身着翠绿衣衫的女子坐在地上揉着臀部,边揉还边嚷嚷着:“谁啊这是,走路怎么都不看路的。” 雪影脸上露出歉意,刚要起身道歉,便见雪易寒风一般的掠到身边,一把将她扶起便要给她掸身上灰尘,雪易寒的手刚一碰到雪影臀部,雪影身子一僵,随即眼眸圆瞪,愣愣的看向雪易寒。 雪易寒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讪讪的笑道:“意外意外。” “你。” 雪影脸瞬间浮上一抹嫣红,指着雪易寒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倒是被她撞倒的女子,看到雪易寒时,脸上露出开怀的笑,也不觉身上疼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雪易寒身边,拉起他一只胳膊,笑着说道:“真好,你们没事太好了。” 雪影本就有些羞恼,一看又有女子拉着雪易寒胳膊,恨恨的瞪了眼雪易寒,一把拉过他的胳膊,对着女子说道:“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雪易寒一看雪影这次动怒了,忙解释道:“她叫曾倩,是这次来苏州认识的,主要是来找白羽的。” “对对对,我是找白羽的。” 听闻雪易寒三人在苏府,并未被孙福软禁或者杀了,曾倩有那么瞬间不真实,随即喜极而泣,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此时见到活蹦乱跳的雪易寒,心里高兴极了,至于刚刚的疼痛,对于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她满心思只想见到那个爷爷入梦的少年。 听曾倩说起是找白羽,并不是找雪易寒的,雪影舒了口气,随即有些气恼的瞥了眼雪易寒,便要转身离去,只是手被雪易寒死死攥住,她噘着嘴哼哼哼的看着雪易寒。 曾倩一看雪影表情,便知道是个难缠角色,决定走为上策,问了白羽的所在便向着二人告辞,边走还边笑嘻嘻的调铠雪易寒。 眼看曾倩离得远了,便是身边亦是人烟寥寥,雪影轻轻嗔道:“还不放手?” 雪易寒捏了捏抓住的手,那手丝滑温暖,肉嘟嘟,柔柔的,攥在手里只觉呼吸都有些急促了,看着越发不安的雪影,雪易寒脸色一红,忙放开手,东张西望起来。 雪影见他急促表情,噗嗤笑了起来,伸出右手便要抓他的左手,被一阵咳嗽声打断,苏寒不知何时来到二人不远处,轻轻咳着。 雪易寒恼他坏自己好事,看了眼缩回去的玉手,心里一阵烦躁,向着苏寒没好气的问道:“有事?” 听着不甚欢迎的语气,苏寒讪讪的笑了笑,朝着二人摊了摊手,无奈说道:“爷爷让你去祠堂一趟,我就是个跑路的,可不是有意窥探的。” “你们就会欺负人。”雪影看了看雪易寒,又看了看仿若无辜的苏寒,脸色一红,小跑着向广场而去。 雪易寒和苏寒看了眼彼此,都感觉莫名其妙。 “她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喜欢的女子。” “女人心海底针啊。” 祠堂修的极是讲究,堂廊之间,庭院之间多有装饰素朴的间墙。 祠堂外有两名护卫把守,雪易寒和苏寒来到堂外,刚要向里走去,苏寒被拦在了外面,说是老太爷的意思,虽有不解却亦释然,他向雪易寒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雪易寒走进祠堂大门,便听吱吱的关门声,看了眼已然关闭的大门和高高围墙,他心中虽有疑虑,却依旧向着里面而去,他相信他敬重的爷爷不会骗自己。 向前走出数十步,是一个长廊,穿过长廊,才能到祠堂真正的位置,他走在长廊内,心中思虑良多。 究竟是什么事竟然连苏家长子苏寒都不能参加? 苏逸飞究竟是不是生父,他在母亲的变故中担当着怎样的角色? 火烧观音庙究竟是何人所为? 雪易寒边想边向长廊深处而去。 “你这个逆子?你倒是说说你究竟是听了谁的怂恿,才能干出如此荒唐之事,我只恨没有死在天魔崖,平白来此遭受这份罪和折磨。” 雪易寒正行走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咆哮声,不觉放缓了脚步,只听苏老太爷咳咳咳咳了几声,随即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滚过去跪着,我还没老到需要你操心的份。” “父亲,儿子糊涂,儿子真的糊涂了,都是我的错,您要是罚就罚我,可千万要保证身体啊。” “说说你那里错了?” “父亲,儿子不该不相信烟儿,听信谗言未能与他一起共面生死,儿子更不应该因为嫉妒之心差点杀了自己的亲骨肉,父亲,儿子真知道错了。” “你给我跪好。” “扑通。” 有跪倒的声音传来,雪易寒心头悲凉,又有一丝难掩的喜悦,原来自己终究不是私生子。 笑着笑着便哭了。 哭着哭着便又笑了。 哭笑、笑哭。 多少简简单单的事情,曾几何时都那么的遥不可及。 他强压抑心头震动,侧耳倾听,只听苏老太爷气呼呼的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为了一点私利竟然连自己侄女的幸福都断送了。” 雪易寒听得云里雾绕,“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淫魔做的吗?这和父亲有什么关系?” 只听苏逸飞惨笑着说道:“孩儿糊涂,起初并不知道雪易寒就是苏尘,才会想着利用淫魔之事,借江湖同道之手除去他,如今知道他是尘儿,儿子就是有一万个胆也没有那个心啊。”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进雪易寒耳朵,苏老太爷打了苏逸飞一巴掌,叹息说道:“你啊你,做事犹犹豫豫,拖泥带水,观音庙一事若非我给你擦屁股,这会恐怕就要被人打上门了,还不知自己究竟错在何处?从今天起好好在家反省吧,什么时候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观音庙之事?” 雪易寒如遭雷击,愣了愣神。 那是雪影差点被凌辱的地方。 那是被害的无辜少女找回说理的地方。 那是自己证明清白的地方。 那地方,有邪恶,有善念还有起伏不定的人心人性。 那个地方,有莫白••• 莫白和父亲有关系?堂妹的事情••• 越想越觉着难过,越想越觉着可怕。 想着昨夜的黑衣人,想着爷爷可亲的笑,雪易寒突然觉着有点不真实。 究竟还有多少和自己有关的事?被他们悄然埋葬在过往中。 雪易寒神思物外,后面二人断断续续的话都没听进耳中,这一刻他只想静一静。 抹去因激动,因失落,因无助,因彷徨而流的眼泪,雪易寒转身朝着来时方向走去。 走的有些急了,碰到旁边的柱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里面传出警惕的声音,随后一前一后掠出两道人影,苏逸飞和苏老太爷身边的老者飞掠入长廊,看到情绪起伏的雪易寒径直朝外面而去,二人都有些无措。 老者回到里面在苏老太爷耳边低语几句,老太爷脸色极其难看,沉声问道:“谁让他进来的?” 老者悄然说道:“老爷,应该是寒公子,别看寒公子平时对事莫不上心,估计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不会都听去了吧?”苏老太爷焦急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说不知,随即开解说道:“也许尘公子听到这些能够解开最后心结也未可知,毕竟这些事情都不光彩,若是他从旁人嘴中听到,到时就更难解释了。” 苏逸飞回到祠堂前,又跪在苏老太爷面前,脸上也有了丝惶恐,哭泣着道:“父亲,尘儿都听去了,他都听去了。” “怎么着,你还想杀人灭口不成?”苏老太爷又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气呼呼说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苏逸飞摇头如拨浪鼓般,颤巍巍说道:“虎毒不食子,雪易寒是苏尘,是我苏逸飞的儿子,我补偿他还来不及。” “那就好。” 苏老太爷示意老者推他离开,经过苏逸飞时,沉声说道:“起来吧,别再做蠢事,我老了,早晚苏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待苏老太爷走后,苏逸飞缓缓地站起身子,牙唇紧咬,青筋暴露,眼眸中闪现一丝贪婪渴望。 雪易寒走出进入祠堂大门,迎头便看到不远处苏寒站在门外和守门的二人有说有笑,眼看雪易寒浑浑噩噩的出来,苏寒脸色有一丝不自然的变化,朝着那两名护卫挥了挥手,便小跑着朝雪易寒而来。 来到雪易寒身边,他扶住雪易寒倾倾欲倒的身子,满怀歉意说道:“是不是听到不好消息了,我不是有意诳你的。” 雪易寒深吸了口气,朝着他扯出一丝笑:“我知道。” ------------ 第四十章 鱼龙混杂,齐聚苏州城(四) “我知道。” 雪易寒简单信任的语气让苏寒有瞬间的歉意,满是愧疚的说道:“我只知道爷爷和父亲部分秘密,可是与你有关的却知之不详,才想着让你去询问一番,若是心里有疙瘩,尽管给哥哥说,咱们是兄弟。” “咱们是兄弟。” 雪易寒重复咀嚼这句话,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郑重点头,随即开口说道:“等找时间你告诉爷爷,我就在外面和白羽路非住一起,就不回家里住了,让爷爷不要生气。” “为何你不自己说哪?”苏寒刚问完便想起雪易寒刚从祠堂出来时的落寞表情,猜测所谈话语怕雪易寒一时难以接受,点了点头,关心说道,“可以,只是很快爷爷七十大寿就到了,如今洛阳城鱼龙混杂,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 雪易寒说完便向苏寒告辞,径直朝着广场而去。 苏寒看着走路有些漂浮的雪易寒,心中有愧疚亦有心疼。 转身看着那座高高的围墙,围墙内是苏家百年荣光。 在这座院墙内埋葬着多少为了苏家繁荣的前辈。 又埋葬了苏家多少的恩怨情仇。 深深地叹息,从围墙的门内传出,看着各自离去的二人,苏老太爷脸上有一丝欣慰。 “列祖列宗,苏家后继有人了。”苏老太爷心里默默想着,待苏寒完全走出视线才从厚重的门后出来。 占地极大的广场,有四个休息的亭子,靠近石像的亭子下此时坐着两男三女。 路非和白羽坐在角落里,面容肃穆,坐姿笔直端正,静静地听着三女子的谈话,那脸色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雪影、曾倩再加颜乐,三人脸上笑眯眯的,看似有说有笑,实则暗自交锋。 颜乐与已达成共识的雪影和曾倩说话,话里藏话,‘绵里藏针’,完全不输大大咧咧的曾倩和大小姐脾气的雪影。 有时笑着笑着突然怒目相视,有时谈着谈着蓦的哈哈大笑。 有如神经质,又仿佛发自真性情。 广场上人极多,却都有意无意的避开这处亭子,任由几个年轻人占着那么大的乘凉休息地。 雪易寒有些失魂落魄,走在广场上有人打招呼犹不自知。 正在说笑的雪影看到雪易寒如此低落模样,心头一紧,忙站起身迎了出去。 颜乐眼见雪影走出,唇齿紧咬,似下定决心,便要跟上,被忙起身的路非挡住去路。 路非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美丽而又聪明的女子,他知道他不用说她就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颜乐确实明白,只是她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来,没道理中途放弃。 她叹息一声对着路非说道:“为何要拦着我?那是恩公,我不会有其他想法,只是想要报恩而已。” 路非摇头如拨浪鼓,坚定说道:“你也许只是为了报恩,可这么个大美人在眼前晃来晃去,一来雪影会不舒服,二来我也怕大哥会控制不住自己。” “路非,瞎说什么哪?”白羽一把捂住路非的嘴,讪讪的笑了笑,随即对着身边曾倩说道,“曾倩,你在这陪陪颜小姐,我们去看看大哥,他好像有些不高兴。” 曾倩一听笑嘻嘻道:“好勒,你们去吧,我和颜姐姐好好说说话。” 听了曾倩的话,白羽便拉着路非离开亭子,向着雪易寒而去,而颜乐苦笑一声,在曾倩的拉扯下坐回亭子,看着眼前因常年跑船有些瘦黑脸,有一丝恍惚,记忆中那个白白净净,还有些胖胖的小姑娘如今出落成大姑娘了。 白羽二人走后,曾倩有些歉意的对着颜乐说道:“颜姐姐,你可不能怪我啊,我现在刚和白羽好起来,可不能因为帮你让他对我失去好感,所以只能委屈姐姐了。” 颜乐哭笑不得,敲了下曾倩脑壳,幽幽说道:“各有各的命数,强求是没用的,哪能怪你啊,再说咱们也得有五年没见了吧,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那是,自从父亲允许我跟船,都很少上岸了,这一晃是有好些年没在一起玩耍了。”曾倩点头嗯嗯道。 却说雪影走到雪易寒身边,看着眼眸红肿,兀自挂着眼泪的面颊,心中一疼,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雪易寒摇了摇头,深深吸了口气,又看到白羽和路非再向这边赶来,轻轻言语道:“走吧,这段时间我不住在这里。” “嗯嗯。” 雪影随着雪易寒穿过重重人群,向着苏府外而去,白羽一看他们要离开,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在亭下说笑的曾倩,叹息一声快步离开广场,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 雪易寒和白羽路非三人住在离聚贤庄不远的同福客栈,隔着两条街便是苏府。 这十余日,三人待在同福客栈哪都没去,苏府也没派人出来找过雪易寒,一切都好似没有发生,却又实实在在的影响了雪易寒。 他这几日常常一人发呆,有时坐着,有时站着,有时躺着,便是吃饭时有时都能发呆好一段时间。 雪影被雪战带去了太湖水寨,隔个三五天才能出来一次,每次看到雪易寒无精打采的表情,心里都跟着狠狠地刺痛,有心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坐在他身边对着他讲述自己小时候故事,雪易寒听着她的事迹,有时也会报以轻笑,这让几人很是舒了口气。 雪影不在的时候,颜乐也会跟着曾倩来看望三人,可终究是女儿身,又经历过被淫魔莫白掠走的事,每次都呆不长便要离去。 这日清晨,太阳才刚刚浮出地平线,大半个天空都还灰蒙蒙的,隐有浓雾遮掩,狂风呼啸,窗扇被刮得哗哗响。 同福客栈不远处的街道上乱哄哄的,行人纷纷指指点点躺在血泊中的一名男子。 那人身上穿着不甚讲究,衣袖上多处裂口,胸口处更是有一道极深的刀痕。 凌乱的纸钱被风吹的四处飞扬,直让周边店铺紧闭店门,有的脾气差的破口大骂,恨不得再去补上两刀。 白羽一大早出来买东西,便遇到如此糟心之事,便是提的篮子上都吹进了纸钱,脸色极是难看。 他挤进人群,想要看看情况,被人群中同样向外挤的雪影拦了下来,雪影拉着有些气恼的白羽,朝着同福客栈而去。 来到雪易寒房舍外,但见门已打开,雪易寒正在用刀刮脸上胡渣,二人相视笑了,随即进入屋内,雪影不管不顾先喝了大碗水,定了定神道:“你们猜猜看死的人是谁?” “有人死了?”雪易寒正在洗脸,忙起身问道。 白羽和雪影郑重点头,只听雪影说道:“这个人我们在聚贤庄见过,是那个试图卖龙阙玉佩给我们的人。” “龙阙玉佩,又是龙阙玉佩。”雪易寒喃喃道,“我在洛阳就有人对我说起过这枚玉佩,可究竟长什么样,在哪里有谁知道?” 雪影看着雪易寒认真思考,心想这段时间辛苦总算没白费,终于他又是他了。 白羽行走江湖时间不长,自然不知如何回答,倒是刚刚进来的路非,看了三人一眼,很是自信的说了起来。 “说起这龙阙玉佩,还是有一段往事的,传说是前朝的藏宝库钥匙,一直被流落民间的前朝皇子带在身边,秦国刚建国时找了许久都未找到,二十多年前这枚钥匙出现在了洛阳,被一个书生得了去,后来书生被杀却没人找到这把钥匙,便断了线索,直到后来有人得知那名书生喜欢过一个女子。” 路非说着说着话音小了,他转头看向雪易寒,脸色变得极其古怪。 雪易寒心头震动,像是想起什么,忍不住问道:“和我有关?” 白羽和路非都大吃一惊,眼神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 路非哎了一声,叹息说道:“我就说我不适合说这些,可师傅就是非要我来说,我我···” 看着路非神情,雪易寒猜测八九不离十,还是不确定的问了句:“那个书生喜欢的是我母亲?” 路非狠狠的点了下头,雪易寒了然于胸,想起母亲临终前放在自己怀里的玉佩,那枚被自己藏在树洞里的玉佩。 不待路非说下去,雪易寒便接过话来,似在询问又似在描述:“也就是说书生把玉佩送给了我母亲,可在十年前母亲遭遇魔教袭击身亡,并未找到那枚玉佩,所以有人怀疑龙阙玉佩还在苏家,对不对?” 路非使劲点头。 雪易寒无奈的笑了。 看着表情凝重的雪易寒,雪影心头微动忍不住问了句:“你见过那枚玉佩?” 雪易寒点了点头对着雪影道:“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我知道那枚玉佩的下落。” “禁声。” 雪影忙打断他的话,小脸急的绯红,赶紧关上门说道:“你不要命了,现在苏州想抢这枚玉佩的比比皆是,你还敢那么堂而皇之说出来,小心隔墙有耳。” 雪易寒看着为自己设身处地着想的雪影,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毫不在意说道:“不怕,我们几个在这里,还没什么人能够无声无息靠近的。” “就是就是。”白羽搓了搓手,笑眯眯的来到雪易寒身边,低声说道,“老大,开开眼,开开眼。” 路非和雪影一人给了他一下,没好气说道:“我们和大哥朝夕相处那么久,大哥身上有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肯定不会在身上了。” “也是啊。”白羽悻悻然的哎了一声。 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向路非问道:“对了前几天你还不知道龙阙玉佩的事,怎么今天就那么清楚了,你说你师父让你来的?那你师父···” 路非看白羽总算开窍一会,笑着说道:“师父来苏州了,暂时还不方便见面,就悄悄地让丐帮弟子送的信件,师父说神偷萧冷月也来了。” 白羽一下跳了起来,头摇的波浪鼓似的,哼哼说道:“我师父也来了?我还没出名哪?不能见不能见。” 看着如此白羽,雪易寒一扫心中阴霾,也乐呵呵的笑了。 同福客栈内,笑声阵阵。 同福客栈外的苏州城,已是一锅乱麻。 ------------ 第四十一章 鱼龙混杂,齐聚苏州城(五)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便被浓重的乌云遮掩住了。 黑压压的云层,仿若将天幕拉的低垂,压得人透不过气。 云层涌动,变幻莫测,隆隆隆的轰鸣声仿若自亘古传到人间。 有风吹拂,哗哗作响。 刚刚摆出摊位的店主卖家纷纷收拾摊位,关窗收衣。 那名被杀的中年男子被苏州府衙门公差抬走了,地上犹自有一摊未清理干净的血渍,狰狞可怖。 狂风大作,街道上行人越发稀少,不一会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雨水冲刷着街道,冲刷着那摊血渍,冲淡了苏州城百姓的恐惧。 临着聚贤庄酒楼不远处,有一处民宅,民宅内住着搬出苏府的铁鹰以及他带的一帮手下。 此时民宅内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八具尸首,更有二十多黑衣人将剩下的五人团团围困。 有一带着狰狞鬼怪的面具之人歪斜斜的坐在大门口,手中一把长刀驻地,冷笑着看着铁鹰。 铁鹰一身血渍,直直的看着不远处鬼面男子,不解的问道:“阁下何人,为何与我等为敌,痛下杀手。” 鬼面男子只是哼了一声,舞动手中长刀在空中横向划过,随后刀尖触地,震得整个民宅都颤了颤。 看着毫无花哨的一刀,铁鹰心头更紧,牙关一咬,舞动手中铁鞭,便向那人甩去。 铁鞭破空处传来嗤嗤的声响,鞭影在空中留下道道痕迹,最后又重叠一起,积蓄所有的力量击向鬼面男子。 鬼面男子拄着长刀,眼看鞭子威势如此之大,收起了小觑之心,人身子离开座椅,向后仰倒,右手已是拔出长刀,在空中刷刷刷瞬间舞出十余刀,刀刀击在鞭子上,本欲变换方向的鞭子,被长刀阻击,一时竟难有寸进。 其余四人则是和其他黑衣人打了起来,黑衣人仗着人数众多,竟是四五个人围攻一个。 正在和鬼面人交手的铁鹰被鬼面人死死缠住,每每想要分心帮助一下属下,都被手握长刀的鬼面男子阻止住。 民宅空间不大,众人交手,只见刀影鞭影来来去去,有的直接砍在梁柱上,有的直接甩在青瓦上。 还有的直接刺进对手的胸膛,激渐的血渍喷了满脸都是。 黑衣人仿若没有感情,任由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在泥水中。 铁鹰所带的属下已全部倒在血泊中,雨水一冲刷,满院都是流不尽的红。 墙上、梁上、柱子上、泥水中,到处都散发着血腥气。 铁鹰本与鬼面人不相上下,却因分心而处处落了下风,吃了不少苦头,此时倚着一处断裂的梁,看着躺在血泊中已毫无生机的手下,心中涌起无限悲痛,他恨他的无能,更恨这群滥杀无辜的黑衣人。 赤红的双目直勾勾盯着提刀走来的鬼面男子,铁鹰心中知道,对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离开这个院子,可越是如此,他越需要出去通风报信。 看了看房顶,空旷旷的,雨水哗哗的流进房子,流进庭院,流进他冰冷的心中,他不想坐以待毙,所以在鬼面男子离他只有一丈远时,他使出最后的内力,手中铁鞭仿若变成一把锋利的剑,抖动间朝着鬼面人刺去。 鬼面人早就防着他狗急跳墙以命换命的打法,因此在看到铁鞭如利剑刺来时,他手中长刀瞬间舞动,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弧,将铁鞭禁锢在长刀的刀势之中,这一招鬼面人很少使用,此次使出收到极好的效果。 铁鹰脸色铁青,一时间竟收不回铁鞭,便是握着的手都隐隐颤抖,他唇角溢出一丝血渍,震惊的说道:“柳家刀法,你究竟是谁,竟能使出最深邃的柳家刀法。” 鬼面男子冷笑一声,嘶哑的说道:“想知道我是谁,去地狱找去吧?” 鬼面男子说完手中长刀突然变式,就仿佛有一股吸力般将铁鹰紧紧握住的铁鞭吸了回来,铁鞭离手,铁鹰内力更是十去七八,再也不敢恋战,脚下猛一跺地,便朝着房顶掠去。 鬼面男子也不追赶,便是其他黑衣人亦是无所动,只冷漠的看着跳上房顶的铁鹰,铁鹰顶着瓢泼大雨,便要朝着远处掠去,只是刚刚跳上房顶,还未掠出几步,便见一穿着蓑衣,头戴斗笠之人站在不远处的房顶,一条右臂齐肩而断,而左手则拿一把短剑在身上轻轻拍打。 啪、啪、啪。 一下、一下、一下。 混着这絮絮风声,和着这哒哒雨声。 仿若奏着一首死亡的音符。 铁鹰眼眸已被雨水打的模糊,凄惨的大吼一声,便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一名身着红衣的苗条女子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正笑眯眯的盯着奔来的铁鹰,手中油纸伞轻轻转动,将雨水都阻在了数米之外。 铁鹰看到红衣女子,脸上绝望之色更浓,凄凄惨惨的说道:“没想到杀我一个铁鹰,竟然出动了魔教两大护法,红娘子和断情郎。” 一身血染的红衣,一把当剑的油纸伞。 一条自砍得手臂,一把人骨磨得短剑。 天魔教左右护法,亦是两大杀神。 就在这风雨中,冷冷的看着铁鹰,就仿佛再看一只到手的猎物。 铁鹰彻底绝望了,他可不想被这二人捉住,看了眼下方正冷冷注视自己的鬼面人,他大喝一声,朝着那人掠去。 铁鹰抱着必死的心,在雨中坠落,在风中腾飞,鬼面人甩出夺过的铁鞭,狠狠地击打在他的身上,铁鹰身体受到一丝阻拦,却依旧朝着鬼面人撞去,在靠近鬼面人的刹那,他不顾已然临身的长刀,一把扯下他的面具。 砰地一声,铁鹰被长刀砍倒在地,胸口裂开一道极大地伤口,嘴角鲜血直流,他双目圆瞪,直直的看着面具下的男子。 那是一张可怖的脸,纵横交错的伤口如沟壑般布满脸上,一道道,一块块冲击着铁鹰的心。 “你你你···” 铁鹰震惊的说不出话,也不顾满身伤势,身子在地上向后急急地挪着。 那人被雨水淋着,水珠顺着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汇聚,滴落,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嘲的说道:“铁鹰,铁大哥,是不是吓着你了。” “噗。” 铁鹰一捂嘴,又喷出大口鲜血,眼看便要不行了,却依旧强忍着恐惧低吼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已经·已经···” “已经死了对吧。” 疤面男子哈哈笑了起来,突然欺身向前,一拳打在他的伤口上,一股浓郁的血浆直接喷在疤面男子脸上,他毫不在意恨恨说道:“当年天魔崖一战,若非最后你和苏无咎贪功,想要杀人灭口,我怎么会成这样?是你毁了我的脸,可是我命大,活下来了,所以你和他都要死。” 疤面男子说完,伸手用雨水洗了下脸,从怀中取出一张精致的面具,在奄奄一息的铁鹰面前晃了晃,在他不解的目光中,缓缓地敷在脸上,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铁鹰眼前,铁鹰喉咙处传来咕咕的响声,噗的一声头碰在地上。 眼看铁鹰没了呼吸,已是死透彻了,覆着面具的疤面男子仰头让雨水尽情冲刷自己的脸,冲刷自己身上的血。 他没有一丝快感,反而有些悲伤。 看着曾经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仇人,想着曾经把酒言欢的快乐岁月,他的眼眸微红,雨水混着泪水,哗哗哗的流着,滴落在地上,也滴落在他冰冷的心。 这场雨下的极大,连续三天不曾停歇。 雨水淹了大半个苏州城,有很多房屋都被雨水冲刷倒塌了。 聚仙庄酒楼依旧伫立在苏州城,成为许多有钱人消遣的唯一地方,很多人都看向离聚贤庄不远的那块民宅。 据说昨天风大,雨水又足,那处民宅长久失修很快便被冲塌了,倒塌的民宅内冲出十数具尸体,一个个血肉模糊,分辨不出原本面貌。 东城是繁华富庶地,特别靠近聚贤庄的位置,更是寸金寸土,如今传出倒塌了房屋还死了那么多人自然引起许多人的关注。 只是雨水积蓄,一时不得出行,便任由那些尸体随着水势冲出东城,冲出苏州,纵然有人心有疑惑,却也不会在此刻去检查去探寻。 其他几处城区亦是伤亡惨重,特别是贫民区,房屋基本全毁,这一时半刻 便是生活都成了问题。 若非苏家和官府及时开仓放粮,这几日怕是要多出不少冤魂。 这些穷人的生活,在聚贤庄里的富人公子很少有人理会,这日里雨刚刚停,从外面走进七八个大汉,为首一人腰间别着一条铁鞭,花白的胡子上还挂着些许水珠。 大汉走进聚贤庄,边向着二楼走着嘴里边嘟囔着晦气,真晦气。 有眼尖之人一眼便认出,这正是那日里在苏府和苏老太爷称兄道弟之人,人称黄河大侠的铁鞭银枪的铁鞭铁鹰,看他嘟嘟囔囔的气愤模样,怕是受了不少委屈。 二楼有一身着金色外衣的年轻男子,手拿一把白玉质地的扇子,慢悠悠朝着‘铁鹰’走来,在酒楼众多看客的瞩目下,和铁鹰撞了个满怀,铁鹰被人撞了一下,很是气愤,抓起眼前男子便要毒打一顿,那男子拿着玉质扇子一个劲的道歉,铁鹰就是不应,非要跟他切磋切磋才肯罢休。 那年轻男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死活不愿意和他动手。 众多看客指指点点,多是说铁鹰仗势欺人。 也有说他平日里大侠模样,没想到竟是如此小气之人。 指指点点,不一而足。 铁鹰眼看众多看客多是说自己仗势欺人的,心头一横,更是一把夺过书生手中折扇,随即将骂骂咧咧的书生推到一边,径直离去。 “这是大侠?这就是个强盗啊。”三楼一个中年看客很是气愤的说道。 有人附和道:“这就是强盗行径,没想到黄河大侠赫赫威名,竟然是这么个人,哎真是看错了看错了。” “谁说不是哪,黄河大侠位列武林第九名,也是个响当当的,本来我还想去拜师学艺,现在看来还是算了算了。” “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啊。”楼上发出叹息声。 许许多多不堪入耳的言论,正一步步地将黄河大侠铁鹰的名声搞臭,搞烂。 谁还记得去关注民宅飘出去的十余具尸首。 ‘铁鹰’带着手下穿过走廊,进入自己的包间,刚一进去便迫不及待的关上了大门。 门外怨声四起,将他扁的体无完肤,一无是处。 可他混不在意,直愣愣的盯着手中玉扇。 ------------ 第四十二章 鱼龙混在,齐聚苏州城(六) 这是一间极优雅的包间,青竹点缀,红花相应,绿蕊微张。 一把玉质折扇在‘铁鹰’手中来回把玩,时开时合,折扇正面画着一粉装女子,在向日葵下跳舞的姿势,仿若飞天仙女翩翩而舞。 而在另一面则手书“盼君重逢”四个秀楷大字。 字字端秀,饱含深情。 ‘铁鹰’似陷在回忆中,便是那金装男子来到包间向他讨要折扇亦不为所动。 一片繁茂的向日葵,开满了半个山腰,山腰间有一粉衣女子翩翩而舞,在不远处有一俊俏的年轻人,背着一把米长的大刀,直勾勾的盯着跳舞的女子,那女子也看到了他,更加跳得欢了,活跃了。 背刀的年轻人笑得更加灿烂,还时不时的朝着女子招手,呼喊,只是这一切都在那个腰间缠着一条铁鞭之人出现时消失了,铁鹰从自己身边走过,只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向着女子跑去。 二人在向日葵下紧紧相拥,铁鹰将女子抱起原地转了几圈,背刀年轻人眼中神采瞬间暗淡,有淡淡忧伤,亦有深深地不甘。 随后时局多变,女子不知为何突然没了踪迹,便是铁鹰也只是整天喝着闷酒,闷闷不乐,直到天魔崖一战,便再也没有听过她的消息。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心头郁结犹在,‘铁鹰’将手中折扇狠狠地攥住,手上被割出一道很深的伤口才感觉到痛苦。 他看了眼眼前絮絮叨叨的金装男子,哼了一声将染血的折扇甩在她的身上,冷冷的问道:“这把扇子你从哪得来的?” 那男子也不气恼,笑眯眯的对着‘铁鹰’说道:“铁大侠,这是一位前辈让我交给你的,说是如果铁大侠还记得当年的情谊,还请紫竹阁一见。” “紫竹阁,那是什么地方?”铁鹰眉头一皱,疑惑地问道。 他身边一名手下附在他耳边絮絮低语几句,铁鹰点了点头,随即对着那名金装男子说道:“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 金装男子躬了躬身,双手捧着扇子来到铁鹰身边,陪笑说道:“这扇子还是交由您来保管吧。” 铁鹰看着那让他窝火却又期待的扇子,伸手接了过来。 ······ 几天的大雨,雪易寒几天未出门,便是雪影因为雨势太大,也是在同福酒楼住了下来。 他们在酒楼内哪都去不得,实在憋坏了,这日天刚刚放晴,便邀着彼此去聚贤庄酒楼喝酒解闷。 走出同福客栈,入眼处是低洼的水和乱糟糟的街道,看着已无昨日模样的苏州城,几人都叹息不已。 向着聚贤庄酒楼而去,经过一处窄窄的街道,这条街道直通那处倒塌的民宅,有三人站在废墟上絮絮低语。 其中一人正是刚从酒楼出来的金装男子,他给铁鹰送了折扇便出了酒楼来到这处废弃民宅。 另外一人穿着一身粉色衣裙,外披一件黑色的披风刚好挡住脸颊,正说话间正好看到雪易寒四人经过这里也在向这里观望,三人对视一眼很快朝着不同的方向掠去,不一会便消失在视野中。 雪易寒看着向着不同方向而去的三人,心中有些诧异,金装男子和那名女子他不认识,可另一人虽然穿着蓑衣,带着斗笠,他还是能从身形判断出正是他的父亲苏逸飞。 他想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和他人在那处倒塌的民宅见面,难道那处宅子不是被雨水冲塌而是人为的? 带着深深疑惑,雪易寒跟着兴高采烈地三人走进了聚贤庄酒楼。 受雨水影响,但凡有些钱财的江湖客都来到了这间酒楼,更多则是在家里憋得快生出病的富家公子。 初一进入酒楼,便觉着楼内乱哄哄的,比前些时日来更显拥挤,三五成群的江湖客,聚在一起掷骰子,斗蛐蛐,吆喝声,叫骂声,络绎不绝。 这哪里还是一间酒楼,分明都快成了一间赌场了。 雪影和路非哪见过这种阵仗,一个劲的往人群里钻,一边鼓掌吆喝一边指指点点,就差自己上场了。 白羽在门口看着兴高采烈的二人,那叫一个瞧不起,心里想着这都是我和师父玩剩下的,也就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才会如此趋之若鹜。 雪易寒看着闹哄哄的人群,人群中兴高采烈的雪影,不忍心去打搅她的兴致,便没有跟过去,而是站在靠近二楼楼梯的位置,笑眯眯的看着开始压注的雪影和路非。 每一次中了雪影都能蹦起老高,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女子形象,便是路非亦是高兴地合不拢嘴,若是输了,亦会垂头丧气,整兵再战,不屈不挠。 二楼一处包间,走出三人,为首正是‘铁鹰’,刚走出酒楼左右张望一番,并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影,他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转瞬即逝,只淡淡看了眼雪易寒,便要朝着楼下走去。 “见过铁爷爷。”雪易寒知道这人和自己爷爷关系极好,见他从包厢走了出来,虽有所诧异,却还是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不知是铁鹰没有听见还是没有看见他向自己行礼,径自走了过去,丝毫没有要理雪易寒的意思,这让雪易寒些些许尴尬。 白羽见他竟是不理自己的老大,心中愤恨,待铁鹰走的稍远些,呸了一声,语气不善说道:“什么人啊,我们老大给你说话是给你面子,还给脸上脸了。” 雪易寒拉了下白羽,示意他不要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看着走出聚贤庄的铁鹰三人,雪易寒眉头皱得更深了,总觉着有什么事要发生,却又无论如何都抓不住那点感觉。 不觉有些心烦气躁,等了小半响,才等来垂头丧气的雪影和路非,二人输了百两银子,此时都羞的低垂着头,不敢看雪易寒二人。 雪易寒还在想铁鹰之事,也没功夫说雪影和路非,便带着他们向着五楼而去。 依旧是风韵犹存的芬姐接待的他们,这次芬姐在雪易寒身上多看了几眼,又朝着自家小小姐瞧了瞧,觉着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便是大小姐见了怕也是极喜欢的,越发热情高兴。 很快包间里便送上丰盛的食品,路非一扫脸上阴霾,如狼吐虎咽,又似恶狗扑食,跟白羽抢的不亦乐乎,便是雪易寒亦是不顾芬姐和雪影诧异目光,出筷如飞,生怕下一秒自己喜欢的事物被白羽和路非截了去。 五楼包厢里几人吃的津津有味,突然外面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声,雪易寒忙放下筷子,朝着包厢外跑去,其他人见他如此着急,亦是跟了出去。 五楼围栏处已经围了不少人,正指指点点着楼下刚发生的一幕。 顺着众人的目光,雪易寒看到有一名中年男子右手齐腕而断,正在地上打滚,痛苦的哀嚎。 他人身边有一名年纪轻轻的少年公子,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短刃,蹲在他的身边,邪邪的笑着,一边用短刃拍打他的脸颊一边恶狠狠说道:“敢在我面前出千,你也不打起灯笼照照镜子,你配吗?” 中年男子在地上哀嚎着,身边有些朋友想要帮他一把都被年轻公子的手下拦住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少年来者不善,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年轻公子抬起头朝着上面看了看,黑压压的人群,一个个不嫌事大的神情,心中更觉厌恶。 只是他抬起头的瞬间,被雪易寒看个正着,雪易寒心头振动不已,忙将白羽和路非叫了过来,让他们也朝着下面看看。 “风无痕?”白羽不确定问道。 “是他,是风无痕”路非斩钉截铁说道。 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苦笑着说道:“今日怎么遇到那么多不可期之事,冤家路窄啊。” 说着便朝着楼下跑去,年轻公子风无痕正教训被割了腕的中年男子,突然听到蹭蹭蹭向下跑的声音,抬头一看,不由乐了。 “呦,跑的挺快啊。” 风无痕笑眯眯的说道,随后一挥手,从人群中走出两人来到断手男子身边,架着他便出了聚贤庄酒楼,而风无痕则是擦了擦手中短刃,对着雪易寒扮了个鬼脸,也飞快的出了酒楼。 雪易寒眼看风无痕要出酒楼,二话不说,从三楼直接跃了下去,只是人还未接触地面,便觉从左右两侧挥出两道掌劲,直逼雪易寒而来。 雪易寒人在半空,躲避不及,为了让自己避开掌风,他变换自己姿势,直直的趴了下去。 这一受阻,雪易寒原本盯死的风无痕又没了踪影,便是暗中偷袭自己的两人也很快出了聚贤庄酒楼,消失在茫茫街道上。 聚贤庄酒楼内,眼见雪易寒直直的趴在了地上,爆发出哄堂大笑,便是一楼刚刚经历那场变故之人,亦是笑的前俯后仰,直不起腰。 雪易寒脸色一红,砰砰砰的锤了几下身下石砖,在白羽路非的搀扶下站起身,赶紧小跑到酒楼外。 稀稀疏疏的人群,一眼望得到头。 污脏的水洼,发出难闻的腥味。 雪易寒皱了皱眉,移动身子,飞快掠上房屋,只见极远处,风无痕正朝着他使劲挥手。 ------------ 第四十三章 各怀鬼胎,陌路欲将行(一) 雪易寒站在屋顶,看着朝自己挥手的风无痕,眼中似喷出熊熊烈火。 如此远距离,便是追一时半刻也是来不及,更何况这里还有他的手下,强敌环绕,小心为上。 他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吐出心中积蓄的浊气,跳下房顶向着聚贤庄酒楼走去。 刚一进入酒楼,雪影便满面焦急的跑了过来,一把拉住雪易寒的手,关切的问道:“没事吧,你没事吧,刚刚你趴在地上,吓坏我了。” 雪易寒看着如此紧张自己的雪影,心中流过一丝暖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没事没事,若非躲得及时,这会怕是还在地上躺着。” 雪影第一次被男子摸头,脸蓦的红了,她含羞一笑,道:“没事就好。” 雪易寒对他笑了,笑的随性,笑的欢快。 聚贤庄酒楼嘈杂的人声在这一刻仿若被屏蔽了,二人只能看到彼此的款款情谊。 离得不远的白羽和路非看到他们脸都红了,便想着捉弄一下二人,故意从他们身边经过,还好巧不巧的撞了下雪易寒,随即板着脸咳嗽几声走开。 被碰了一下,雪易寒一下扑在雪影怀里,二人看着彼此都不好意思,半转身子,好一会雪易寒才开口说道:“今天碰上了风无痕,是大事,要尽快通知我爷爷。” “对对,我们这就去苏府。”雪影附和说道。 说着四人便离开聚贤庄酒楼,向着苏府而去。 雨水还未完全退去,道路泥泞,颇不好走。 每次走到有坑洼抑或是泥水较多的地方,雪易寒都会询问雪影是否需要帮助,雪影看了看一脸真诚的雪易寒,又看了看白羽和路非两个不正经的神情,本有意的心,嘴上却说着违心的话。 因此,当四人快要走出泥泞地,来到地势颇高的苏府前时,雪影一身衣裙已是溅了不少泥浆,而雪易寒和白羽他们溅在身上的泥浆更多。 几人还未进苏府大门,便见从苏府右侧拐角处走出三人,为首正是离开聚贤庄不久的铁鹰,雪易寒有意给他打招呼,便停下脚步等铁鹰走过来。 铁鹰似有要事,步履匆匆,理都没有理会刚想抱拳的雪易寒,再次从他身边经过。 匆匆步履,走过苏府大门亦是未曾抬头看,径直朝着苏府相反的方向走去。 雪易寒有了上次的经历,这次倒也坦然,只道武林前辈脾气古怪,根本看不上后学弟子也不一定。 雪易寒不在纠结铁鹰之事,带着雪影三人便向着苏府走去,来到苏府,这次没有任何人阻拦,很快便被苏府下人带进了苏老太爷休息的地方。 天刚刚响午,苏老太爷用过午膳正准备小憩一会,一听闻雪易寒来了,忙让陪伴了几十年的管家推他出去。 时隔多日,再次见到雪易寒,苏老太爷尤为高兴,他肯来见自己,便说明以前发生的事情不再是多大的障碍影响。 雪易寒小跑几步来到苏老太爷身边,单膝跪地喊了声:“爷爷。” “好好好。” “苏爷爷好。” “都好,都好。” 苏老太爷乐不可支,直让管家赶紧给他们几个看坐,目光在雪影白羽和路非身上来回逡巡,最后停在雪影身上。 雪影眼见苏老太爷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心里一阵发虚,便是脸上都起了红晕,苏老太爷见孩子脸皮薄,哈哈大笑几声,对着身边管家絮絮低语。 边说还边在雪易寒和雪影身上来回看,越看越是满意,越看越是喜欢。 雪易寒轻轻咳了两声,低声说道:“爷爷,差不多就可以了,您没看小影脸皮薄,脸都红了。” “对对对对。”苏老太爷笑着说道,“这些日子,爷爷一直以为你还再生爷爷的气,怕你不来看我这老头子哪。” 雪易寒脸色一热,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孙儿也想开了,莫白的事爷爷不是有意隐瞒,父亲也是不知情的情况下才做出那番举动,这一切都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 苏老太爷看着雪易寒如此懂理,唏嘘不已,又不免哀叹柳寒烟去的早,没有看到自己的孩子成材,成人。 雪易寒被苏老太爷一说,心头跟着一阵酸楚,一边安慰着一边抹着眼泪,便是在旁边的雪影和白羽路非几人亦是听者有泪,闻者伤心。 最后还是管家一番劝慰,祖孙二人才堪堪收起些许情绪,雪易寒说着最近时日的变化,以及城内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本就有些伤心的苏老太爷更加愁眉不展。 “天灾加上人祸,这一次暴雨不知要死多少人啊。”苏老太爷悲切的说道。 雪易寒深有同感,皱着眉说道:“我来之前,见到了魔教少主风无痕,不知道魔教又要趁着灾荒蛊惑多少人,而且这次他们的目标恐怕不会那么单纯。” 苏老太爷嗤笑一声,冷冷说道:“单纯,魔教做任何事情都有目的的,这一次怕是要报天魔崖之仇,主要是冲我来的。” “什么?” 苏老太爷不顾几人惊讶表情,皱眉问雪易寒:“你说聚贤庄酒楼附近的民宅被冲垮了,而且还死了不少人?” 雪易寒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些,点了点头道:“是的爷爷。” 苏老太爷看了眼管家,轻声问道:“你说铁鹰就住在那边民宅,这几日可有他的消息?” 白羽一听铁鹰名字,便气不打一处来,哼哼说道:“那个老头,好的很那,见到人都鼻孔朝天,理都不带理的。” 路非拉了拉白羽的衣袖,对他挤眉弄眼,便是雪易寒都有些尴尬,笑着对苏老太爷说:“爷爷,白羽没别的意思,就是不久前我们见到铁前辈从苏府旁走过,跟他打招呼被无视了,白羽有些小心眼。” “对对对,他有些小心眼,还记仇。”路非捂住想要说话的白羽,点头应和道。 苏老太爷听得云遮雾绕,便让雪易寒将事情好好说一遍。 雪易寒不明就里,便一五一十的从聚贤庄说起,待说道从苏府右侧出来时,苏老太爷脸色明显一僵,缓缓地回头看向一脸错愕的管家。 管家心中亦是疑惑,对着老太爷说道:“老爷,那一侧的小路我早就让人封了,根本就没人会去哪里,况且紫竹阁的那位,那是什么人都可以见得主啊?” 苏老太爷冷哼一声,幽幽说道:“别人也许不行,可他铁鹰肯定行,二十年了,她怎么还是放不下啊。” 雪易寒不知道他说的他是哪个她,也是第一次听闻紫竹阁,却不好开口询问,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东张西望,似寻找着什么。 眼见雪易寒东张西望,很识趣没有问东问西,这让苏老太爷很是舒了口气,苏老太爷咧嘴笑了起来,边笑还边打趣他,一时间谁都没在提起铁鹰之事。 雪易寒主动来苏家,祖孙尽欢,等到他离去后,苏老太爷才严肃的对着管家吩咐几句,而自己则朝着屋后一处拐角而去。 屋后是一面高墙,高墙有一处地方用了整块的大理石堆砌,上面画着一副山水画卷,里面因有一女子在其中翩然而舞,欢快至极。 愣愣的看着那幅画,许久许久,直到管家从后面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几句,苏老太爷才点了点头,朝着那面墙指了指。 管家会意,伸出手在一侧墙壁上掏出一个空洞,将里面开关轻轻一按,只见大理石竟缓缓转动,露出高墙后的光景。 苏老太爷坐在轮椅上,一人进入其中。 左右两侧种满了绿色的翠竹,春夏秋冬,四季如新。 往前行了半盏茶功夫,经过一座廊桥,廊桥下溪水颇为澄澈,可见金色鲤鱼在其中欢快的畅游。 过了廊桥,便出现一条颇宽的小道,小道四周修剪得整整齐齐,还用各种颜色的卵石围了起来。 再向前走去,便是一座精美的庭院,庭院外养着几只唧唧叫的母鸡,此时正欢快的啄食。 轮椅在地上咕咕咕咕的行进着,很快便进入庭院之中。 庭院不是很大,却修剪装饰的极为美丽,可见主人平日里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一身粉色衣裙,一袭轻纱敷面。 身材欣长苗条,舞姿曼妙动人。 看着眼前熟悉且陌生的女子,苏老天爷浑浊的眼眸中似有泪光溢出。 看着那么爱跳舞的女子,想到她从小到大对自己的崇拜和敬爱,直至后来的不解和怨恨。 他心中有些许痛,有许多苦。 看到苏老太爷的轮椅进入庭院,正在翩然而舞的女子停下舞步,深深看了眼苏老太爷,眼眸中充满冷漠。 苏老太爷心中有歉意,对着那女子说道:“妹妹,哥哥来看你了。” 那女子哼了一声,仰头向天,似有泪水划过脸颊,落在嘴角,流在身上,不冷不淡的说道:“十多年都没来看过我,我还你为你死了哪?” 苏老太爷面带愧疚,对着她说道:“那么多年了,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是哥哥对不起你,可是你要理解哥哥的苦衷啊!” “苦衷。”女子凄惨惨的怒吼道,“你有苦衷?你有什么苦衷,不就是怕我败坏了苏家的名誉吗?” “苏无泪···” 苏老太爷狠狠地拍了拍身下轮椅,眼眸已被泪水打湿,无奈说道,“你未婚先孕,又不止孩子父亲是谁?这可是犯了家法大忌的,在当年若非我一力护着早就被父亲打死了,我是为了保护你们母子,才不得不让你躲在这里。” “哼。” “哼哼。” “哈哈哈哈···” 女子一把扯下脸上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哭着说道:“父亲过世十多年了,可为何你还扣着我的孩儿,不让他与我见面,也不允许我外出,我是你的妹妹,你是我最敬重的哥哥,为什么你不肯帮我?” 苏老太爷被问到心上,为什么不能帮啊? 不是不能帮,而是没法帮啊?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四十四章 各怀鬼胎,陌路欲将行(二) 一个是庙堂之上高高在上。 一个是江湖武林甚有威望。 一个是未婚先孕不知其父。 一个是心中有爱有口难言。 多少无奈,多少彷徨。 自己为何会坐在轮椅上?成为这幅模样,能对其他人说嘛? 不能,便是亲生儿子也是不能说的。 苏老太爷眼眸中露出一丝茫然,苦笑不已。 看自己哥哥被问的哑口无言,苏无泪哭着哭着就笑了,不顾形象坐在苏老太爷对面,抽泣说道:“出去是不用想了,可我总有权利见见我的孩子吧?哥哥,你就让他来见见我,就一眼也行啊?” 苏老太爷眼见妹妹露出绝望之色,心中微痛,本想一口答应,最后却是说道:“孩子长得很好,我还让飞儿教了他一身本领,以后我会带来然他见你。” “以后?” 苏无泪一下坐了起来,指着苏老太爷嘶吼着说道:“以后以后,你对我说了多少个以后了,我不管,下次你再来若是没带我儿子,我连门都不让你进。” 说话间便要赶苏老太爷出去,苏老太爷轮椅被女子一用力,一下退出庭院数十丈远,他也不气恼,只轻轻开口问道:“今日是不是有人来过这里?” 苏无泪微微楞,看着自己哥哥,眼中恨意稍浓,嗤笑自嘲说道:“原来你不是来看我的,而是来监督我来了。” 苏老太爷不敢看她的脸,重重拍了下轮椅扶手,咳嗽一声急急问道:“有没有人来过?” “有,还不止一个。”苏无泪亦是大声吼道,“那么多年了,你限制我的外出,封锁我的消息,难不成非要将我困死在这小小紫竹阁里,紫竹阁、紫竹阁、这哪里是什么紫竹阁,这是我的坟墓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庭院中响起,看着快要失去理智的苏无泪,苏老太爷心中更觉愧疚,眼中亦是泪光闪烁,他深深叹息一声,推着轮椅独自而去。 破碎的心。 孤独的身影。 一块稍显破旧的匾额被苏老太爷抱在怀里,缓缓消失在廊桥之上。 “紫竹阁”三个鎏金大字,曾经多么响亮的名字,多么阳光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个孤独的、伤心的女子。 雪易寒离开苏府后,并未急着回聚贤庄酒楼,也未去同福客栈,而是转道一处渡口,乘船去往太湖。 经过几天的雨水聚集,太湖水位亦是涨了不少,这次乘船经过那处狭窄的通道时,兀自有水如瀑布般倾泻太湖之中,水寨靠近湖边的位置早已是被水浸湿,几人还是趟着水才进入水寨之中。 看到雪易寒、雪影几人突然到来,太湖水寨寨主孙成贵很是诧异,而一直居住于此的雪战则表现的尤为愤怒。 看到哥哥仿若吃 人的眼神,雪影吐了吐舌头,低头走到他身边娇声认错,并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夜不归宿才稍稍得到原谅。 看着雪战和雪影的兄妹情,不说雪易寒,便是苏成贵都有些欣慰,可是转头一想到自己那二世祖般的儿子孙福,心中又郁郁不已。 这不,这几日下雨天没了约束,又不知道溜到哪里祸害人家去了,自己好不容易竖起来的威信信誉早晚要坏在儿子手里。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 噼噼啪啪很是响亮。 还未坐下聊事的几人,相继看了一眼,而后向着门外而去。 出了议事厅大门,是长长的阶梯,阶梯上已是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八名护卫,哎呦哎呦的痛苦叫着。 一名覆着面纱的红衣女子,手里一把红色油纸伞,如护盾,又如利剑,开时格挡,闭时直刺,有几人被刺到胸上,只片刻便有大片鲜血溢出。 红衣女子正是魔教左护法红衣红娘子,她出手间绝不容情,端的是狠辣果决。 红娘子眼看上面出现那么多人,脸上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手中刚刚撑开的伞面突然合拢,而她则身影如飞,上台阶如履平地。 台阶四周三步一岗,两步一哨的护卫没一人能沾到她的片角衣服,有靠得近的被她使用衣袖直接甩下了台阶,高高的台阶之上,净是些咚咚咚滚落的声音和身影。 孙成贵脸色铁青,眼看她便要跃过台阶,从一旁站岗人手里夺过一把长枪直直的朝着红衣女子刺去。 红娘子步履如飞,眼看长枪如毒龙一般刺来,猛地停住脚步,向后微仰,堪堪躲过这一记长枪的攻势。 红娘子身子微仰,脚下连动,已是移出数步,随即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手中油纸伞突然间从手心飞出,直指孙成贵心口处。 孙成贵长枪蓄力已久,这一枪刺空,收枪时慢了半拍,只得挪动身子,避过这一刺。 雪易寒几人眼见红娘子武功甚是了得,想要上前帮助一二,却是被孙成贵喝止住,他看着伤了自己兄弟的红衣女子,眼眸中似喷出仇恨的火苗,势要自己找回场子。 红娘子眼看他竟然不想人帮,虽身在包围中,却更加肆无忌惮,招招出手狠辣刁钻,专往孙成贵要害处袭击。 孙成贵一边格挡,一边挥舞着长枪,骂骂咧咧道:“你这女人,我和你有什么仇,竟想让我断子绝孙?” “咯咯咯。” 女子笑的阴阳怪气,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她边笑边朝着孙成贵进攻,显得游刃有余,幽幽说道:“我们都不认识,自然没仇没怨了。” “没仇没怨?”孙成贵更加怒不可遏,气的呼呼大叫道,“没仇没怨你为什么伤我兄弟,这一次没仇也变得有仇了。” 说话间,手中长枪舞动却无半分停滞,让四周观望的众人很是喝了一波彩。 雪易寒和白羽几人亦是连连点头,心想不愧是被西北大将军都看中的人,功夫还真是不错。 功夫是不错,可在红娘子眼中也仅仅是不错而已,红娘子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孙成贵,也不想在与他嬉戏,手中油纸伞作剑猛然间发动快速袭击。 长枪雨伞,一大开大合,凌冽横扫,一鲜红小巧,快若闪电。 太湖水寨的人看着寨主如此威风,都忍不住掌声喝彩,便是白羽路非几人亦是跟着点头嗯嗯嗯的说着赞美的话。 只雪易寒才能模糊看清红娘子的剑势,已是渐渐占了上风,他蹙着眉,心中很是惊诧,心想师父可没说过江湖中还有这号人物啊? 雪易寒正想着心事,太湖水寨众人都在夸赞寨主如何英勇,如何厉害,画面陡然一转。 正在夸赞的众人仿佛被人在嘴里塞了鸡蛋,一时堵住了嘴,说不出半点话来。 只见红娘子一个快速强攻,正舞动长枪的苏成贵如被击中胸口般,身子如断线的风筝朝着身后墙柱上撞去。 嘭的一声,水寨众人不由捂住了眼,不忍心看老大狼狈的样子。 长枪脱手,乒乒乓乓的滚落一旁。 红娘子手中油纸伞直指孙成贵咽喉,孙成贵紧咬嘴唇,缓缓地站起身,双手在身边不停摆动道:“姑娘,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红娘子哼了一声,有意无意的看了眼雪易寒,随即从怀里掏出两封信,一封直接甩在了孙成贵脸上,嘲笑着说道:“你的宝贝儿子孙福苏大少,今日早上在苏州调戏了我家主母,暂时被扣住了,若是想你儿子活命,最好按上面的办事。” “是是是,我照办我一定照办。” 孙成贵接过信件,只是看了几眼,脸色突然变得铁青,他紧咬牙关道:“我照办,我照办。” 边说话边将信直接揉成一团,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这波操作出乎众人意料,所有人都想知道信里到底写了什么?究竟是什么条件竟然能让太湖水寨寨主妥协,而且还不能告诉其他人。 雪战眼眸微微闪烁,随即看向别处,雪易寒刚要想红娘子询问一番,便见红娘子放开孙成贵,笑眯眯的朝着雪易寒走来。 雪易寒心头嘀咕,看了看雪影,眼见她还处在茫然中,便笑了笑对着红娘子说道:“这位姐姐,不知有何事?” 红娘子笑嘻嘻的来到雪易寒身边,在他身上打量一番,啧啧说道:“别说,还真有点像。” “你说什么?哪里像。”雪易寒听得糊涂,不由问道。 红娘子并未回达他的疑问,而是将手中另一封心交到他手里,随即在他耳边用蚊蝇般的声音说道:“信我送到了,小弟弟保重哦。” 雪影回过神来,眼看红娘子离雪易寒极近说话,怒吼吼道:“臭妖婆,你和他在嘀咕什么?” 红娘子离开雪易寒耳边,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对着雪影笑咯咯道:“我和你的小情人说让他不要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啊。” “你···” “哈哈哈哈。” 红娘子转身便朝着下方掠去,一身红衣,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在台阶上犹显瞩目。 有些难堪的看着红娘子的离开,雪易寒想要找孙成贵询问一番,突然,一只手揪住了耳朵,痛感瞬间而至。 白羽和路非幸灾乐祸的朝着雪易寒扮着鬼脸,跟着心事重重的雪战走进议事厅。 议事厅中,孙成贵不知何时已坐在主座之上,脸色有些差,愣愣的看着雪战和亭下的各寨头目。 雪战心中困惑,对着孙成贵问道:“孙叔叔,不知信上说的什么?” 孙成贵听到雪战问话,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些,讪讪着说道:“没什么?没什么?一些犬儿的劣事,我找时间去拜访下就完事了。” 雪战看着说话不尽不实的孙成贵,心中虽然疑惑重重,却也不好再问,只得说:“那就好那就好。”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四十五张 各怀鬼胎,陌路欲将行(三) 大厅内一时陷入一种尴尬的氛围。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将信件吞入了肚子里,怎么可能是简简单单的道歉能解决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向所有人隐瞒? 大厅内每个人都在等他的说法,可是孙成贵明显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再多做解释,一时都陷入沉默中。 过了好一会,孙成贵突然对着雪战问道:“贤侄,上次你提的让我带着兄弟们离开太湖水寨,可以暂时加入苏州府衙门当差,这话可还记得?” 雪战一愣,随后脸上露出喜色,点头回答道:“侄儿说过这话,叔叔只要愿意答应父亲的条件,莫说是苏州府,便是您来大将军府,也会得到最尊贵的待遇。” 孙成贵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脸上露出一丝果决,斩钉截铁说道:“告诉你父亲,我答应他了,只是小儿被绑,我一时半刻走不开,暂时去不了西北,就在苏州府给我搞一个差事吧?” 雪战喜出望外,心想这次总算没白来苏州,还好办成了父亲交代的任务,虽然只是在苏州府当差,可苏州府衙门和苏州防卫军的将军都是父亲一手提拔的,也算是半个自家人了。 雪战忙起身,对着孙成贵笑眯眯说道:“叔叔放心,我这就手书一封,务必给叔叔挣个将军当当。” 孙成贵对他又说了几句,便以寨中诸事还要细细商议为由,让雪战带着白羽和路非出了议事厅。 白羽和路非二人虽未说话,却也知道雪战和孙成贵达成了协议,只是大哥那里怎么办啊?这次来太湖水寨他们是有目的和想法的,可这想法和目的还没跟当事人说,当事人已经做了决定。 唉,苦恼啊苦恼。 三人离开议事厅,便看到坐在不远台阶上的雪易寒和雪影。 二人静静地坐着,微仰着头,看天边云层变幻,似蹙着眉,又心事重重。 一张纸在雪易寒手中来回飞舞,刷刷的响,像是被撕过,又像是被揉搓又撑开,褶皱的都快看不出原状。 白羽出了议事厅顿时觉着舒爽多了,忙小跑到雪易寒身边,一把从他手里夺过被‘蹂躏’一番的纸。 “雪痕: 见字如面,师父今遭故人重逢背叛,身陷囹圄。 今迫不得已,写此书信,既期望你能从苏家得到龙阙玉佩来救为师,又担心被人利用,送了性命。 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为师这两年行走江湖,已有诸多苗头,无法一一道来。 若为师不幸罹难,便去树洞寻找线索,现如今他们不会把师父怎样?你还有时间准备。 为师早年有恩于红娘子,当可信任。” 白羽娓娓道来,看着最后画了一只雀鸟的署名,白羽心中疑惑不解。 信件在路非和雪战手中走了一圈,雪战皱着眉头问道:“龙阙玉佩当真在苏家?” “玉佩在我···”白羽刚要说出口被路非瞪了几眼,忙改口说道,“玉佩在我师父来时,已经探过苏家了,根据种种迹象,应在苏家无疑。” 路非动作虽小,却还是逃不过雪战眼光,眼看白羽改口,他心中有一些想法,却不动声色,向雪易寒问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从他手中接过信件缓缓说道:“信是真的,里面有些地方只有我和师父知道什么意思,只是这人却未必可信?” 雪战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红娘子的大名从小便在父亲处听过,那是魔教数一数二的高手,心狠手辣之极,本以为十年前在围攻天魔崖时死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跟我提,能帮我一定会帮一把。” 意外的看了眼雪战,只见他目光深邃的看着远方,脸上无悲无喜,雪易寒抱拳行了一礼道:“若有难处,必定会来找雪兄相助?” 便是白羽和路非亦是跟着行了一礼。 知道苏成贵和雪战达成了协议,又有了师父的线索,雪易寒一刻也不想再留在此处,便向雪战告辞离去。 本欲与之同行的雪影被雪战一把拉住,无论雪影说什么就是不允许她离开太湖水寨半步。 雪影一开始不肯同意,最后还是雪易寒好说歹说,分析利弊才让雪影留了下来,雪影气呼呼的朝着议事厅一侧的住处庭院跑去。 眼看雪影离得远了,雪战对着雪易寒告诫道:“雪易寒,别以为我帮你就会让我认同你,我妹妹还小,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不要将她带进危险中,如今魔教和江湖武林很多人都视你为仇敌,若你没有足够的能力,我是不允许你和我妹妹在一起的。” 听得雪战如此说,雪易寒也不气恼,反而有些开心,这说明只要自己有能力保护雪影,雪战就不会从中阻拦反而还会予以支持,他抱拳说道:“雪兄放心,我一定会证明我自己,我也有能力给她带来足够的保障,无论何人想要伤害雪影,都必须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说的好听。”雪战轻哼一声,转头离去。 看着无悲无喜的雪战离去的身影,雪易寒更加坚定地说道:“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不让任何人失望。” “我相信你老大。”白羽一旁附和说道。 “我也相信老大一定会闯出一番新天地。”路非赶紧附和说道。 雪易寒右手握拳,打了个加油的手势,便带着白羽和路非离去。 江水滔滔拍打着船檐,风声柔和吹拂着湖面。 看着站在自己两侧的白羽和路非,正指着江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雪易寒嘴角慢慢露出一丝笑,突然觉着这一路走来,终究不会孤独落寞了。 雪影离开这几日,小竹和小梅都异常挂怀自己小姐的安危,这次小姐能自己回来,还说可以在岛上多住些时日,甭提有多高兴了,这不,二人正忙东忙西给小姐准备水果零食。 雪影一人坐在床边,双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踏脚,似在想心事,便是有人走到眼前都未可知。 直到雪战重重咳嗽了两声,才将雪影从发呆中惊醒。 雪战脸上露出心疼,痛心疾首的说着:“我的好妹妹啊,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自从遇到雪易寒,便是一点淑女形象都不要了啊。” 雪影轻哼了一声,转过身不愿和自己的哥哥说话。 雪战是知道雪影脾气的,这会正与自己打冷战,过个一天半日的也就没事了,可他有事要找雪影,却是等不得这一日半日了,只得陪笑说道:“好妹妹,你就别怨哥哥了好不,哥哥也是没办法啊,若你真想和雪易寒在一起,就必须尽早让父母知道。” 雪影微斜着身子,撅着嘴,嘟囔说道:“哼哼,没办法没办法,你怎么会没办法哪?只要哥哥愿意,再难的事情那都不是事情。” 雪战赔笑几声,蹲在雪影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关心说道:“傻妹妹,哥哥又不是神,那能每次都帮到你,况且哥哥何时不是向着妹妹的,只要妹妹想的,我都会尽可能去满足的。” “那雪易寒的事?” “有点棘手,却也不是不行。” 雪影忙转过身,拉住雪战的手问询道:“怎样才能行,哥哥你快说啊?” 雪战眼见雪影气慢慢消了,心头亦是高兴,蛊惑性的说道:“只要雪易寒能拿到龙阙玉佩,父亲那里还不是要记一大功,届时你们二人的阻力才会更小啊。” “对啊,龙阙玉佩,这也太简单了?”雪影一听条件细想一下觉着可行,脸上蓦然绽放一朵小花。 “简单,那可是龙阙玉佩,是一般人能拿到的。”雪战眼看妹妹上钩,继续问道,“你把雪易寒看的也太厉害了吧?” 雪影经历刚被哥哥半软禁此时又突然峰会路转的心路历程,正暗自开心放松了警惕,所以并未对雪战设防,笑嘻嘻说道:“对别人而言,龙阙玉佩可能找都找不到,可对他而言那就太简单了,因为那块玉佩一直就在他的身上啊。” “什么?”雪战吃了一惊,眼看妹妹审视的眼神,忙掩盖心中想法,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说龙阙玉佩在哪?” “在···”雪影像是反应过来,哼哼对着雪战说道。 “哥哥,你不会是想套我的话吧,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那么可爱的妹妹,雪战心情大好,况且心中已有答案,自然不会问也不会再为难雪影,便笑着叫来小竹和小梅,一个人大踏步走出房间。 出了雪影的住处,雪战来到一处年久翻修的老房子,老房子内有三个鸟笼,每一个笼子里都放着两个信鸽,他从一旁架子上拿起一把鸟食,对着中间的鸟笼撒去。 两只信鸽似饿的久了,直接扑上来啄食,雪战吹了吹口哨,观察了一番信鸽,将其中一只活跃的取了出来。 信鸽脚上有一个传信桶,虽然极其微小,却能装的下一张厚厚的纸,雪战思虑着妹妹的话,随后在便条上开始书写。 一只极小的毛笔在纸上来回书画着,画完一张又画了一张。 仔仔细细的看了眼便条,确保万无一失才装进信鸽的传信桶中,他手轻轻抚摸信鸽,随即一扬手,信鸽双翅一阵飞向高空。 雪战看着飞向高空的信鸽,心中有一丝期待。 另一只手里拿着剩下的那张便条:“父亲安好,今悉龙阙玉佩在雪易寒之手,妹妹愈陷愈深,需速战速决。” 便条的右下角画了一杆小小的长枪。 ------------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四十六章 各怀鬼胎,陌路欲将行(四)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晚霞映衬着半边天空,水中倒影五彩纷呈,如仙如梦。 一艘不大的小船缓缓地靠近船坞,不多时从船上走下三名年轻男子,正是雪易寒、白羽和路非。 从船上下来,三人并未急着离去,而是直到小船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地走上岸,来到一处茶水铺子。 茶铺里的人并不多,很是安静,见三人进来,都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雪易寒三人找了一处僻静的座位,叫了一些点心,要了一壶茶,津津有味的吃着。 一盏茶尚未喝完,从外面又走进一名女子,一身红衣打着一把漂亮的油纸伞,缓缓地走进茶铺,这女子正是先前离开的红娘子。 不知她为何还未离去,此时出现在铺子里,让雪易寒三人很是警惕。 有些粗鲁的汉子,一看有漂亮女子走进茶铺,都吆喝着吹起口哨,其中一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更是说起了荤话。 红娘子笑嘻嘻的,朝着众人做了个揖,便在离雪易寒一桌不远处坐下,油纸伞就胡乱的放在一旁,拿起面前瓷碗,朝着茶铺众人小声说道:“小女子走了半日,口也渴了,身上又没带盘缠,不知哪位大爷行行好,赏口茶喝?” 雪易寒看她如此惺惺作态,怕她起什么坏心思,而且他有很多话想要问红娘子,便站起身掂起酒壶,对着她说道:“相逢不如偶遇,这一碗我请了。” “你请了,你算老几?” 刚刚对红娘子说荤段子的肥胖男子这时站起身,手中拿着一壶茶水走过来,对着一脸无语的雪易寒呸了一声,便笑眯眯的朝着红娘走而去,直看的白羽和路非气呼呼的想要上去揍他,肥胖男子不以为意,伸手指了指那边几人,那几人纷纷站起,对着雪易寒三人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肥胖男子亦是轻蔑的笑了笑,而后凑到红娘子面前边给她倒茶,还边色眯眯问道:“姑娘哪里人啊?是要坐船出去还是才回来啊,在这一块码头,可是我的地盘。” 红娘子端起碗,轻轻地抿了一口,身子微倾,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你的地盘,那你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看着那么玲珑有致的身材就伏在自己眼前,肥胖男子淫邪之欲大发,恨不得直接在此地便将她给办了。 喉咙中发出阵阵吞咽口水的咕咕声,肥胖男子搓了搓手,胡乱问道:“什么意思?” 红娘子咯咯咯的笑了几声,胸前两处峰峦突起无意识的碰了下肥胖男子,男子一阵哆嗦,心中淫邪之欲更盛,双手搓了搓,便想向红娘子摸去。 红娘子微微动了动身子,而后又一次的伏在他的面前,轻轻问道:“死字怎么写?” 肥胖男子哈哈笑了几声,吞咽一番口水,指了指后面的几人,色眯眯的看着红娘子说道:“我那么多兄弟,你问我死字怎么写?” “哈哈哈哈” 那几人亦是发出几声大笑,有些人还说些混不吝的混账话,骂骂咧咧的。 有些人得了肥胖男子的暗示,便去驱赶茶铺老板和雪易寒几人,雪易寒说了几句奉劝的话,反而讨得一顿谩骂,只得摇头叹息。 红娘子眼看雪易寒吃瘪,笑的更欢了,她这一笑,仿佛将肥胖男子的心都笑化了,不待手下人将他们赶出去,便急不可耐的朝着红娘子扑去。 红娘子咯咯咯的笑着,丝毫没将肥胖男子当回事,眼看他就要进身,红娘子手中茶碗突然拎起,朝着他的头部击去。 男子虽然身材肥胖,却也是有些手段,很是轻易便躲了过去,看着眼前已有些气呼呼的红娘子,他心中似燃起熊熊烈火,直将神志都烧的糊涂了,又是一个飞扑扑向红娘子。 红娘子冷冷的笑了笑,也不见她如何动作,便已是躲开肥胖男子的飞扑,来到他的身后,拿起那把放在一旁的油纸伞,右脚飞快的踢了出去。 肥胖男子只觉自己如断了线的风筝,砰地一声撞在一处梁上,这一声撞击声势极大,直接将正在驱赶众人的众手下惊着,众人眼看老大竟被踢飞,都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 “老大这是练的哪一出啊?以前怎么没见过啊?” “老大这是太急了,等我们出去,我们出去你们慢慢玩。” “是啊是啊,老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众手下见惯了老大各种不合理,亦是懂得老大的品味,因此都未多想,只是调侃了一番,便继续驱赶着雪易寒几人。 雪易寒眼看红娘子拿起了那把油纸伞,知道那把伞暗藏的玄机,便要出去阻止,只是不知是不是被肥胖男子叮嘱过,他身边始终有两人抓着他的手臂,死死地往外拉着。 邪魅的笑,红色的衣裙随风而动,直让刚刚起身的肥胖男子气血上涌,便要再次扑上去。 这一次红娘子不避不闪,只笑着看着肥胖男子,那人以为她要放弃反抗,笑的更加张狂,张开双臂便扑了过来。 一点红芒一闪而逝,肥胖的身躯停在了离红娘子一米处,那人脸上还挂着色眯眯的笑,嘴角却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片刻后他收回右手想要捂住脖子,却见一股血箭从脖颈处喷了出来。 红娘子手中油纸伞不知何时已经敞开,血洒在伞上,更添几分邪魅。 “咕咕咕” “咕咕咕” 肥胖男子紧紧地捂住脖颈,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话,脸上笑意变成恐惧,因死亡带来的极度恐惧。 “砰”的一声,肥胖男子直接栽倒在地,趴在了红裙之下,他双眸恐惧的看着眼前的红裙。 “老大,老大。” 反应过来的众人松开雪易寒几人,一起拥了过来,眼看肥胖男子已是气息全无,纷纷义愤填膺,拿起身上武器便向红娘子招呼过来。 红娘子足角轻点,一掠飞上房梁,而后合上油纸伞,又飞快的掠下地面,朝着那群人袭去。 一柄油纸伞,一把杀人剑,两边战力太过悬殊。 她手中的伞就是她的剑,她的剑是染血的剑,每一次开合,每次出击,必然溅起一朵雾状的血花,血花洒在油纸伞上,更添几分凌冽邪异。 雪易寒、白羽和路非三人眼看她说杀人就杀人,一点都不含糊,惊怒之余,纷纷出手相救那群人,有几人幸运只是被伤到手臂,有几人则是被直接刺穿胸膛,当场毙命。 活下来的惊惧异常,哪还有半分想法,飞一般的逃离茶铺,而雪易寒和白羽几人则是和红娘子斗在一起。 三人都是赤手空拳,而红娘子亦是收了伞,以伞为剑,对上雪易寒三人。 三人拳法各不相同,却能有效的配合在一起,从三个方位,三个角度朝着她击去。 一拳在面门,一拳在小腹,一拳直击后心口。 红娘子则是连连点动,飞掠向上,一脚踩在路非的胳膊上,借势向着房梁飞去,而白羽袭上面门的一拳也被她用伞挡掉,只后心处被雪易寒击了一掌。 被雪易寒击中,红娘子上飞的势头落了下来,又被路非抓住脚踝直接拉了下来,还未站稳脚跟,三人又再次向她攻击。 红娘子脸上露出一丝惊慌和怒色,大喝一声,一把撑开油纸伞,只见撑开的伞面上突然激射出数十枚银针,朝着正前方的雪易寒和路非射去。 白芒闪动,雪易寒大喝一声快躲开,脚下使力,更是将身法发挥到极致,在间不容发间堪堪躲了过去,而路非躲避不及时,被一根极细的银针刺中左臂,白羽则是直接打在红娘子的腰上,将红娘子一下击飞。 “噗” “噗” 两声噗声,只见路非和红娘子同时吐出一口血,只是路非的血呈现暗红色,像是中了毒。 “银针有毒。” 雪易寒忙站起身,飞快的掠到路非身边,将银针从他手臂上取下,从腰间取出化清丹和其他解毒丹药,给他服了下去,而白羽则是警惕的看着不远处的红娘子。 红娘子受了两掌,只觉心口处堵得厉害,又咳出大口鲜血,恨恨的看着面前三人,随即冷笑一声对着雪易寒道:“难道你就不想救你师父了,别忘了,只有我知道他在那里?” 雪易寒一边给路非喂药,一边冷着脸道:“师父说你可信,我看你一点都不可信,魔教中人,哪能真正值得信任,想要龙阙玉佩,告诉风无痕,让他自己来拿,别使这些阴谋诡计?” “咯咯咯···咳咳咳” 红娘子一阵咳嗽,捂住胸口说道:“信不信由你,今日我本不欲与你们为敌,可是你们自己非要插手,我也是没办法,还是那句话,若想救你师父,最好拿龙阙玉佩来换,耍花样是没用的。” “咳咳咳。”红娘子又是一阵咳嗽,随即拿起伞朝着外面掠去。 茶铺已是凌乱不堪,横七竖八的躺着六具尸体,而桌椅亦是破碎严重,凌乱不堪。 茶铺老板见红衣女子离去,才堪堪露出头,看着眼前凌乱场景,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边哭还边朝着雪易寒这边走来。 雪易寒和白羽此刻都关心着路非身上的伤和毒,也没去安慰老板,老板在茶铺中走着,时不时摸下破碎的桌椅,呜咽之声更重。 路非吃了雪易寒的药,此刻已无大碍,可能是药效还未褪去,身上还有些虚脱,由于身份使然,对茶铺老板尤为同情。 对一个靠茶铺为生的老板而言,这就是无妄之灾啊! 雪易寒看他已无大碍,便放心起身,向着茶铺老板走去,走到他身边安慰一番,便向他问起肥胖男子的情况。 茶铺老板看了眼直挺挺躺着的肥胖男子,脸上泪花更重,一边说着一边哭着,直让雪易寒三人不忍心。 雪易寒拧过头看能够起身行走的路非,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突然,他只觉一股极大地危机笼罩心头,而白羽和路非亦是长大嘴巴,大声呼喊着小心。 只是这一切有些晚了,原本哭哭啼啼的茶铺老板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短刃。 短刃斜斜地刺进雪易寒腰肋处,若非警觉的及时,这一刺怕是要了姓名了。 雪易寒受此袭击,心中一阵刺痛,看着兀自挂着泪却狞笑的茶铺老板,雪易寒一掌击在他的胸口。 “砰”的一声,茶铺老板直接撞在了后面的墙壁上,嘴角溢出丝丝血渍,眼看便昏了过去。 而雪易寒亦是捂着伤口,摇摇欲坠。 “哈哈哈,哈哈哈。”红娘子去而复返,只看了眼昏死过去的茶铺掌柜,便冷笑着朝着雪易寒三人看来。 “快走。” 雪易寒牙关紧咬,虚弱的说道。 “走。” 白羽一把抄起雪易寒,而路非面带怒色,用身子撞破门对面的窗户,为他撞出一条通道。 在红娘子冷冷的目光中,缓缓消失。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四十七章 各怀鬼胎,陌路欲将行(五) 湖边的茶铺内坐着一名女子,脸上带着一袭轻纱,一身红衣甚是惹眼。 原本横七竖八躺着的几具尸体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几滩水渍留在地面上。 不远处,茶铺老板昏沉沉的,不时还打下哆嗦。 红娘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看着外面朦朦月色,脸上有一丝难解的愁绪。 夜已渐深,清风吹拂,有丝淡淡的凉意,吹过那一袭轻纱,吹过有些红肿的眼眸。 像是哭过,又像是本来的颜色。 昏迷不醒的茶铺老板幽幽的睁开双目,第一眼便看到坐在不远处远眺星空的红娘子,看那背影有些寂寥,有些难掩的失落。 他重重的咳了两声,在这寂静无声的湖边显得特别响亮刺耳,红娘子紧皱眉头,眼眸冰冷的看了眼茶铺老板。 茶铺老板身子一阵哆嗦,便是站起来都有些吃力了,却在看到那双无情的眼眸后吓得面色更加苍白,忙提起全身力气向着红娘子走了几步,随后重重的跪在地上。 红娘子理都未理会,只是有些忧愁的看着天上的残月,时不时还向前仰着脖子,想要看的更加真切,有时脸上会漏出一丝丝幸福的笑,有时会带着淡淡的煞气,更多的时候则是怀念,不知是怀念无忧无虑的童年,还是怀念当初的偶然相逢。 茶铺老板虽然伤势挺重,这时却是动都不敢动,更看不到她脸上变幻不定的面容,强忍着痛苦看着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护法大人。 “护法大人,是小的的错,没有听从护法的吩咐擅自出手。”跪的实在有些累的茶铺老板对着地上连连磕了几个响头,边磕还边祈求原谅。 红娘子嗤笑一声,转过头冷冷的看着他,略有些叹息说道:“你是右护法的人,本来我不想找你麻烦,可你这次给我制造了那么大的麻烦,你说该不该补偿。” 茶铺老板一听只是要些补偿,脸上瞬间露出几分笑,忙点头道:“该补偿该补偿,是小的没有做好左护法安排的工作,必须补偿。” 红娘子哎了一声,右手已是拿起油纸伞,在身边轻轻一戳,也没见其她多余动作,茶铺老板原有些笑意的脸蓦然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依旧看向窗外残月的红娘子,随即伸出手想要握住喉咙,只是手才刚刚举起,身子蓦然向前倒去。 “扑通”一声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茶铺老板趴在地上,双眸圆瞪,眼看是没了呼吸,油纸伞被轻轻的放在桌子上,伞尖有一点猩红,刺目而冰冷。 一袭红装,一缕轻纱,一壶茶,一个人,一座茶铺。 ······ 残月当空,一层浓厚的云遮掩住满天星光。 湖边码头静悄悄的,有滴答滴答的水流声从码头上不同地方传来。 一名断臂男子,手中一把短剑兀自滴着血渍,看了看码头上还在流血的尸体,他冷冷的笑了笑,随后朝着那座茶楼而去。 及进茶楼,断臂男子却停下了脚步,默默地看着有些出神的女子。 有叹息声从红娘子处传出,随即红娘子取下白色面纱,透过微弱的月光,看向茶楼外的男子。 断臂断情郎,一把断情剑,誓要诛杀世间所有的不公。 “你哭了。” 他说话永远都是冷冰冰的,便是关心都好似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红娘子抹了抹眼角,深吸了口气说道:“没有,夜晚风大眼镜进沙了。” “那群人我给杀了,任何敢对你不敬的人都得死。”断情郎没多做问询,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杀了人,仿佛为她杀人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他心中,这确实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因为十几年里他已经做了许多次,虽然她会不高兴,他却依然做着这些,只为让她好。 湖边的风有些冷,便是红娘子都是皱了皱眉头,指了指脚下茶铺老板的尸体,有些无奈说道:“他是你的人,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你的表兄弟,如今死在我的手里,你会不会怨我?” 段情郎自始至终都未看一眼地上的尸体,他看着有些许内疚的红娘子,心隐隐有些痛,便是说话声都有些嘶哑:“只要能让你出气,便是杀了我也是可以的,更何况他违背了你的意思,就是你不杀他我也留不得他。” “你···” 红娘子听他这似关心却又冷漠之极的话,脸上无奈更重。 十几年了,断情郎对自己的情她不是不知,可她心里始终惦念的还是那个他,那个被他囚禁的他。 哎了一声,红娘子带上白纱,身子一掠朝着苏州城而去,断情郎只是有些许失落,却是看都未看茶铺老板一眼,便追了出去。 悠悠冷风吹拂,茶铺的门窗吱吱作响,不远处的湖面上刮着呜呜的风,凄凄冽冽,冷冷清清。 不远处一间货仓里,颠颠撞撞的跑出一人,正是傍晚跳出窗口的路非,他看着码头上凌乱躺着十余具尸体,心头悲愤不已。 他喘着粗气,飞快的跑到茶铺处,只见茶铺老板一人尸体孤零零的躺在里面,忙又退了回来,向着货仓而去。 货仓内雪易寒依旧昏迷着,庆幸的是短刃并未伤到要害,只是短刃上的毒,清理的不及时有些进入了肺腑。 白羽抱着雪易寒,眼看路非去而复返,忙焦急地问道“怎么样?走了没有,大哥中毒颇深,化清丹虽然止住了毒素,却也是需要热水敷的。” “都走了都走了。”路非忙不迭代的说着,有些愧疚说道,“都是因为我,若非我大意,大哥也不会受伤。” 白羽瞪了他一眼,气呼呼道:“行了行了,大哥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魔教妖人行事毫无规章,怎么也怪不得你,快搭把手将大哥抬出去,看看茶铺里还有没有热水。” 路非忙点头,随即上前配合白羽将昏迷中的雪易寒抬出仓库。 当时逃得匆忙,又怕有其他魔教中人在周边埋伏,几人当机立断躲进了这间仓库,没多久便从预留缝隙中见断臂男子一人一剑杀了码头上所有人,当时几人吓的不轻,又各自庆幸幸亏躲了起来,要不然一受伤,一中毒无力,单靠白羽一人非得送了性命。 茶铺内收拾出一间像样的房子,白羽和路非又烧了许多热水,只忙了小半夜才将雪易寒放在热水里。 看着脸色由白变红的雪易寒,二人长长吁了口气,都瘫坐在木桶前,喘着粗气。 喘着喘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二人看到对方又哭又笑,脸上露出几分轻松,眼眸中满是真挚的。 敌暗我明,因此白羽和路非商量了一番,也没急着赶路,将依旧昏迷的雪易寒安顿好,二人又收拾一番,留出一块可以躺着的地方,缓缓地躺在地上。 这一夜,半睡半醒,二人时不时便要向前去探查一番雪易寒的情况,眼见他呼吸平稳,伤口处也已结痂,才安了几分心,沉沉睡去。 许是昨日里确实乏了,二人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暖和的光线照进茶铺,照在二人半睡半醒的脸上。 白羽和路非揉了揉惺忪的眼眸,朝着雪易寒所在的地方看去,这一看,二人一哆嗦,忙起身去看情况。 空荡荡的床上被褥凌乱的放着,哪还有半点雪易寒的影子。 白羽和路非忙掠出茶铺,向着四周寻找,空荡荡的码头,便是昨夜的尸体都已不见了踪影。 “大哥。” “大哥。” 二人心头着急,在四周疯狂的喊着。 直到二人喊得嗓子都冒火了,都没见到一个人影,二人有些颓废的坐在茶铺中,一人倒了壶茶,咕噜咕噜喝着。 正喝着茶水,白羽右手突然指向外面,路非看着有些急的白羽,顺着他的方向看去。 只见从苏州城的方向驶出一辆颇为宽敞的马车,缓缓地向着茶铺方向行来,马车外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任何人驱赶和驾驶。 二人相视一眼,忙扔下手中茶杯,向着马车急掠而去。 走进马车前,白羽和路非警惕的看了眼,随即一人牵住缰绳,一人抽出早已备好的短刃,缓缓地打开马车车厢上的帘布。 看了眼车厢内的情况,白羽和路非长长舒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了眼彼此。 马车内雪易寒正津津有味的吃着包子,还时不时的发出几声酣畅淋漓的畅快声。 看到马车外二人,雪易寒笑着叫了声路非,随即从马车内扔出一包包子和一壶温好的清酒。 从昨日里到现在二人也未吃的东西,确实是饿得急了,也不与他客气,抓起还有些热乎的包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白羽性子急,边吃边钻进马车内,看着活蹦乱跳的雪易寒,哪像是刚受过重伤的样子啊? “大哥,你到底去哪了?我们找不到你都快急死了。”白羽边吃边嘀咕问道。 雪易寒脸上露出开怀的笑,对着白羽和路非道:“今早天还没亮我就醒了,你们二人为了我忙活了一夜,我总得做点什么吧,而且今早官府拉人收敛了尸体,又找我去问话,耽误了不少时间,若不然我还会回来更早些。” 路非眉毛一挑,忙不迭代问道:“大哥去了衙门,那群人没为难大哥吧?” “就是就是,没为难大哥吧?”白羽附和问道。 雪易寒摇了摇头,安慰二人说道:“如果只是我自己自然是百口莫辩的,不过官府的人在码头发现了两个躲起来的幸存者,他们给我作证,所以我才能上街给你们买吃的啊。”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四十八章 各怀鬼胎,陌路欲将行(六) 离开船坞,回到同福客栈已有五天光景。 这五天里,雪易寒深居简出,很多消息都是通过路非向丐帮弟子打听得来的。 而这几天,丐帮弟子大都调动了起来,一部分人依旧打听各路消息,还有一部分人则得到命令,需要找一个人,而找这个人只有画像,又要遮掩耳目,因此到现在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五天里,苏州城积水早已消退,街道也恢复了原本的整洁干净,可大多数人都能感觉到苏州城压抑的氛围。 不说被大雨冲垮的民房和受难者,便是雨前被杀死在街道,抛尸街头的那一幕就足够许多人畏惧许久,更何况,这五天里,苏州四城实则有数十起打斗,死难者不计其数,给原本就压抑的苏州城居民又添了几分担忧。 好歹苏州城颇具威望的苏府这两日便要举办苏老太爷的七十大寿,是个喜庆事,也为风雨中的苏州府添了几分色彩。 那一日,苏家将会在城中多处开仓放梁,救济水灾中的百姓,更有人听说这两日官府已派人专门来护卫平安,一是怕排场大了引起没必要的骚动,二也是怕外地来的江湖侠客意气用事,引起没必要的争斗。 还有一件事在这几日传的沸沸扬扬,风头更胜苏老太爷的寿宴,那便是太湖水寨寨主孙成贵弃暗投明,投靠朝廷,做了苏州府的巡城使,用官府的话来说叫还太湖以自由,还苏州以安定。 当日招降之时,官府亦是摆了隆重的礼仪,至今还为围观群众津津乐道。 这些事情,雪易寒都从路非和白羽口中听说了,白羽甚至亲自去参观了招抚仪式,回来后更是大书特书,将那场面说的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棒,宾主尽欢,四邻夸赞。 ------ 雪易寒的伤口两天前便已痊愈,迫于白羽和路非的坚持,又在床上躺了两天,实在是躺的难受了,雪易寒在这天还未等白羽和路非回来便起身来到街上。 熙熙攘攘的人流,匆匆的脚步声,有挑着扁担的农夫卖力的吆喝声,有赶着马车的马夫愤怒的咆哮声,亦有三五成群的女子在家仆的陪同下逛着各色胭脂水粉铺,更有拿着刀剑,四处闲逛的江湖中人。 时不时还能见到几名身着官府服饰的当差人在维持着街道上秩序。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雪易寒难得见到那么好的天气,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便向着聚贤庄酒楼走去。 他今日心情颇好,边走还边哼着小曲,摇头晃脑的煞是可爱。 正行走间,突然觉着被人拍了下肩膀,忙警觉性的转身,一张狰狞恐怖的脸突然出现眼前,雪易寒心头一惊,便要挥舞拳头打去。 那人眼见雪易寒想要打自己,忙解释道:“雪大哥,是我是我。” 雪易寒一听声音有些耳熟,举在半空的拳头又收了回来,打量起眼前面具之人,面具下明显是一名女子,一身鹅黄色衣裙衬托着玲珑有致的身材,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甚是瞩目。 “你是?” “是我啊恩公。” 那女子一见这情形,想是雪易寒不记得了,忙掀起面具露出一张精致美丽的面孔,对着雪易寒吐了吐舌头,俏皮地笑着。 女子容貌在雪易寒脑海中一闪,他想起来这女子是谁了,不正是自己在观音庙救了的女子颜乐吗? “是颜姑娘啊,可不能这么开玩笑啊,如今苏州城人人自危,我那一拳要是打下去还不得破相了。”雪易寒看着颜乐很认真的说道。 颜乐撅了下小嘴,哼哼唧唧半天,复又带上面具,还顺手给雪易寒带了一副花脸面具,雪易寒本能的想要拿掉,只听颜乐小声说道:“雪大哥,带着,我来这里不是玩的,是父亲有事想找雪大哥商议。” 雪易寒一听颜乐的父亲想要找自己,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是点了点头,跟着颜乐左拐右拐进入一个小巷子。 没多时,二人来到一处民宅,民宅四周站着近十个护卫,警惕的看着周边情况,眼看二人走了过来,有一人来查验身份,一看是颜乐来了,忙推开房门将二人放了进去。 及进大门,入眼处可见一处花池,赤橙黄绿各色鲜花争相斗艳,却又与庭院格格不入,庭院内除了那处花池,清一色的水泥地,坦白说是水和泥的地。 泥泞的地面上站着一名老者,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不远处倒塌的房舍。 雪易寒竟是陪着颜乐来到了几天前倒塌的民宅,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是何用意,但想来颜乐父亲不会无的放矢。 雪易寒走向前,向着那人抱拳说道:“晚辈雪易寒,拜见颜前辈。” “雪易寒?”颜姓老者微有些意外,不确定问道:“你不是苏尘吗?怎么又叫雪易寒了?” 雪易寒微笑着看着转过身的老者,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苏尘是小时候的名字,雪易寒是重生之后的名字,晚辈更喜欢别人叫我雪易寒。” 颜姓老者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赞许,安慰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的事情我多少了解了些,看来你们父子之间还是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啊。” 雪易寒有些不解,为什么他会说自己和父亲之间会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要提醒自己注意什么? 雪易寒又一躬身,不解的问道:“前辈此话何意?” “没什么?没什么?”颜姓老者摇了摇头,随即迈出一步向那处破损的房舍走去,边走还边招手让雪易寒跟上。 雪易寒虽有诸多不解,亦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到了那处破损严重的庭院,他无须多问,便看到有一处柱子上有很重的刀痕。 雪易寒心头微惊,心中不由想起铁鹰的一幕幕,若是所料不差,铁鹰十余天前应当是住在这里的,可是为什么会有刀痕? 雪易寒在那处废墟中来回翻找着,虽然大多数被雨水淹没,毁坏的厉害,可还是能够看到一些鞭子和刀剑的痕迹,虽然表面上保持着平静,心里却已是翻江倒海。 是谁在这里争斗?又是谁摧毁了这处庭院?那些随水流走的尸体究竟是谁的? 这一切切就像一团迷雾,遮在雪易寒眼前,蒙蔽着他的心。 他缓步走在这处废墟庭院中,眉头皱的极深,时不时还蹲下瞧瞧那些打斗的痕迹。 铁鹰看他眉头紧锁,知道他从中看出不少端谬,遂轻咳一声提醒说道:“铁鹰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老前辈,当年一手铁鞭使得那是让人赏心悦目又闻风丧胆,单是凭借着铁鞭便进入了十人之列的。” 雪易寒听着颜姓老者的言语,眉头皱得更深了,不解的问道:“前辈叫晚辈来此想必不仅仅是让晚辈看这些打斗痕迹,铁鹰的事情也不是无的放矢吧?” 颜姓老者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赞叹道:“你小子倒是挺敏锐的,我也不绕弯子,实话告诉你,这里正是铁鹰下榻的地方。” 雪易寒微微一愣,铁鹰现如今不是住在聚贤庄酒楼里吗?这些打斗和他有关系?那那些死去的人又是谁? 随即看着颜姓老者,脸上露出迷茫。 颜姓老者哎了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也知道现如今铁鹰住在聚贤庄里,可是大雨来临前他就是住在这里的,是苏逸飞亲自安排的住处,可是就在昨天他突然找我请我我派人来这里查探情况,我也不好拒绝,便带着手下来查看一番,不曾想就发现了这些。” “哦?” 雪易寒更加不解,很是疑惑的问道:“既是我父亲请你来查看的,为何却要告诉我?” 颜姓老者来回走动,似有烦心事不好开口,雪易寒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着他开口,毕竟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请他来看这些东西。 颜乐脸上有些忧色,眼看父亲还是没拿定主意,便小声在他父亲耳边低语几句,想是被女儿的话所打动,颜姓老者似下定决心,招了招手让雪易寒来到那处有花池的庭院。 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二人对面而坐,颜乐则是站在父亲身后脸色凝重。 只听颜姓老者叹息一声,对着雪易寒抱了抱拳说道:“知道你有疑惑,别说是你就是我都满腹疑虑。” 又是一声常常的叹息,他继续说道:“你父亲昨日来找我,虽然没有明确说是何事,可我混了这几十年的江湖,心里还是有些见地的,明天就是你爷爷的七十大寿吧?” “是的,定在了明天。”雪易寒点头应是,亦是提出自己的想法,“难道这和我爷爷的大寿有关?” 颜姓老者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你是小女的救命恩人,亦是我颜家的救命恩人,这件事我不敢瞒着你,你父亲不知用什么手段让铁鹰为他做事,想在你爷爷大寿之后夺苏家的权利,而我和很多江湖上的人都是他引以援手的外援。” 这话不亚于晴天霹雳,直轰的雪易寒额头冒冷汗,看着眼前之人,他震惊的问道:“这怎么可能?苏家一直不都是我父亲在掌控着?为何还要为难爷爷。” 颜姓老者叹了口气,像看白痴一样看了眼雪易寒,石破天惊的说道:“苏家从来都是苏老太爷的,苏家的暗中力量也从来只听老太爷一人命令,如今怕是苏老太爷另有心思,可能是触及到苏逸飞的利益,也可能是想要换继承人,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就不是我这个外人能说得上话的了。” “可是这···” 雪易寒额头已是冒了虚汗,看着不远处的废墟,脑海中闪过诸般念头,又问道:“即便如此,铁鹰为何会帮助我父亲?” “这个?” 颜姓老者有那么瞬间的犹豫,而后长长一叹,似追忆似惋惜说道:“虽然铁鹰在这里和谁发生了争斗不好查,但是二十年前有装密辛很是轰动一时。” 颜姓老者娓娓道来,将苏无泪和铁鹰还有其他男子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说了出来,又将苏老太爷和铁鹰的事迹讲述一遍,最后说道:“只要苏无泪还活着,以铁鹰的痴情,一定会帮忙的。”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四十九章 寿宴之上,云波诡谲(一) 当雪易寒离开那处废墟庭院时,已是傍晚时分。 今日的天有几分凉意,微风轻拂,直吹的他走着路都昏沉沉的,仿佛随时都能倒在地上。 路上已少有行人,商铺店铺也已关了七七八八,只有些身着褴褛的流浪汉在街道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翻找着,希冀能有几分收获。 雪易寒路过聚贤庄酒楼,看着灯火依旧,喧嚣依旧的酒楼,眼神有几分茫然。 苏州突遭如此大水灾,多少人家缺衣少食,多少人家无一寸避寒之所,可这些富人哪,又有几人开仓赈济百姓了,他心中有几分惆怅,又有许多不理解,这天下间富人为富不仁者多矣,这天下又如何能为百姓做主? 想着这些遥遥无边的心事,雪易寒晃了晃快被吹晕的脑袋,揉了揉太阳穴,苦笑着朝着同福客栈走去。 没走出多远,便听身后传来阵阵喧嚣声,喧嚣鼎沸,人声杂乱,可他依旧从这些声音中听出了雪战和孙成贵的声音。 雪易寒心头一动,不是说孙成贵被招安了吗?如今在这聚贤庄酒楼内怕是为他接风洗尘吧? 雪战在这里,那雪影哪? 一想到可能雪影也在,雪易寒忙转过头去,向着聚贤庄酒楼望去,只见门内陆陆续续走出近十人,为首一人是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在他身边则是老当益壮的孙成贵,而紧随二人的便是白衣翩翩的公子哥雪战。 几人脸上都有些微醺的红,身子一晃晃的在那说着客套话,雪易寒一时不好靠近,但见那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后,雪战与孙成贵也要朝着相反方向而去,雪易寒忙追了上去。 长街漫漫,行人稀疏,雪易寒狂奔的身影格外醒目。 聚贤庄酒楼二楼内,苏逸飞和‘铁鹰’正商量着事情,恰巧看到雪易寒飞奔的身影,铁鹰看着苏逸飞问道:“贤侄,我们的计划你这儿子知不知道?别出什么岔子。” 苏逸飞看到雪易寒时,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晃了晃手中酒杯,悄声说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便是知道了又如何?难不成你以为他一人能成事?” 铁鹰冷冷一笑,看着眼前欲望熏心的苏逸飞,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遂冷冰冰说道:“我因为她和老大哥作对,却不想节外生枝,处理好后续尾巴。” 铁鹰说完便将手中酒杯放在桌子上出了包间,只有苏逸飞一人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已拦住雪战二人去路的雪易寒,眼眸薇眯。 似有凉风吹过,雪易寒只觉脖颈处阵阵发凉,他心虚的看着雪战,像是讨好似的问道:“雪兄弟,好巧啊,这样都能碰到面。” 雪战轻哼了一声,完全不想搭理雪易寒,将头扭到一边去,而孙成贵则乐呵呵的与他打招呼,“小子,这才几天不见,怎么看着清瘦了?” 雪易寒哀声不断,一边叹气一边诉苦道:“孙寨主有所不知,当日离开水寨将靠岸我们兄弟三人便遇到伏击,受了点伤。” “没什么大碍吧?” “没事没事了。” “哼,就你这样子,到哪哪里有人想杀你,我如何放心让妹妹跟着你,最近这段时日少见我妹妹。” 雪易寒一听就有些不乐意了,什么叫到哪都被杀,自己又不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只能算作点子背而已。 他强压心中那一丝愤怒,向雪战问道:“雪影哪?她没跟着一起来吗?” 雪战哼了一身,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还是孙成贵看出二人之间的尴尬关心,笑着对雪易寒道:“苏州这几日极不太平,我和雪战将她留在了水寨,有专人护卫安全,雪少侠不用担心。” 雪易寒一听雪影留在了水寨,心中有几分低落又有几分放心,对着孙成贵拱了拱手道:“前辈哪里话,我也是关心雪影安危,留在水寨是最好的选择?既如此,我也就不耽误二位了,咱们有时间再见。” 雪易寒边说边要离去,孙成贵笑呵呵的勉励几句说:“明日苏府大寿,到时见着了咱爷俩多喝两杯。” 雪易寒微微有些意外,爷爷不是最痛恨那些江湖大盗吗?难道也请了他? 虽然有疑惑,雪易寒依旧笑嘻嘻说道:“一定一定。” 边说边退,还边对着雪战扮了个鬼脸,笑呵呵道:“明天见。” “我才不想见你。”一想到自己妹妹被这个男人偷了芳心,雪战心头便膈应的慌。 雪易寒此时也不觉头昏脑涨了,亦不觉着昏昏欲睡了,晃晃悠悠的朝着同福客栈走去。 同福客栈虽然紧邻聚贤庄酒楼,却是一家不大的客栈,客栈内有二十多套客房,每天都是爆满的,虽没有隔壁的喧嚣热闹,往日里也是出了名的夜间活跃。 此时同福客栈却是紧闭大门,便是酒楼内的客房也都熄了油灯,静悄悄的,没一点声响。 快到客栈门口,只见有四名身着黑衣之人仿若雕像一般杵在门口,眼神警惕的来回巡视,当看到雪易寒时,四人眼中都漏出警惕,审视的看着慢慢靠近的雪易寒。 雪易寒心头震惊不亚于在聚贤庄见到雪战和孙成贵,他此时的想法就是觉着这里老板是不是犯事了,还是说有黑帮老大来寻仇滋事了? 雪易寒亦是审视的看了几眼黑衣人,缓缓地走进同福客栈,刚一走进客栈,便产生一种错觉。 “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看着客栈内密密麻麻的站着数十个黑衣人,只有两名身着淡装的妇女模样之人坐在一旁笑嘻嘻的聊天,完全没将周边人当一回事。 雪易寒打量了几眼二人,其中一名女子头上已有青丝,脸上也有一道浅浅的皱纹;而另一名女子则长得出众之极,脸蛋白里透红,光滑的仿若滴出水来。 雪易寒只看了几眼,便大步走开,看着他这般窘迫的样子,那两人倒打趣起他来,直说的雪易寒面红耳赤,逃似的离开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走进房间,雪易寒拿起桌上茶壶咕噜咕噜牛饮起来,快将一壶茶喝完了才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这时才看到坐在一边椅子上老老实实的白羽和路非,雪易寒心头诧异,这二人不该是坐的住的主啊? “我今天就是想出去走走,并不是有意不与你二人说的。”雪易寒放下茶壶,讪讪的说道。 只是白羽和路非只是挤眉弄眼,既不言语也不动弹,雪易寒以为他们不接受自己的解释,摇头叹息道:“我真的只是走走,就在周边。” “呜呜呜。”白羽喉咙里发出几声呜呜声,眼神左右乱转,急的头上都冒了虚汗。 雪易寒此时亦是察觉到异常,忙站起身来到二人身边,待确定是被点了穴道和哑穴,心中稍安几分,手指在白羽和路非二人身上来回电动,片刻后,白羽猛地站起身便要开骂。 “你们···呜呜呜” 刚要开口,被慢了半拍的路非捂住了嘴,只能呜呜呜的叫着,白羽恨恨的咬了下路非的手,没好气说道:“这臭娘们,也太不讲理了。” 雪易寒听他口中意思像是和外面的两名妇女有关,忙拉起白羽问他们发生了何事。 白羽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自雪易寒出去后不到半下午,客栈内突然进来一群黑衣人,这群人进入客栈后便着手清场,有配合的还能得到一些报酬,而不想离开客栈的,基本上都被拖着出去了。 白羽和路非也是倒霉,好巧不巧便在那时赶了回来,正好撞见这群人在强制驱赶客栈内的客人,一时心热便上前理论,却不知如何被人给点了穴,待反应过来时已是被人拖出客栈了,若非二人认识他们的领头之人-风晴,恐怕这时他们就被扔在大街上了。 “风晴?”雪易寒紧蹙眉头问道,“风晴为何会在这里?” 白羽和路非摇头似拨浪鼓,气鼓鼓的道:“这我们怎么知道啊,只是听风晴叫那两个女子叫伯母和姑妈,这些事情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啊?” 雪易寒摆了摆手,示意我所谓,在屋内来回走动几圈,直到白羽路非都有些昏昏然才开口说道:“这些人都是风家的人,你们可有看到风无澈?” “没有。” “没有。” 白羽和路非摇头说道,随后便于问出心中疑惑:“大哥,你说这个风无澈是真的还是假的?” “哎”雪易寒长长叹了口气,“不知道啊,若是我能知道真假那就好了。” 路非此时插话说道:“根据这几日的情报,风家确实有风无澈,而且还是这次来苏州的领头人,只是不知他们是否也是为了龙阙玉佩而来。” “又是龙阙玉佩,又是龙阙玉佩。”白羽气鼓鼓的表情,握着拳头想要向着门外捶上两拳,最终也只能悻悻然作罢。 雪易寒则要想的深远一些,魔教风无痕,苏逸飞,铁鹰,如今又加入一个风家,还有那么多闲散在苏州城的江湖武林人士,这一次爷爷的寿宴怕是不好过啊。 雪易寒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看着走动,时不时还拿起笔画一画,时不时又皱着眉头,一站就是小半天。 白羽和路非一知半解,对当前情形更是似懂非懂,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跟着雪易寒的身影移动而来回转动脖颈,时间长了,脖子都有些酸酸的感觉。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五十章 寿宴之上,云波诡谲(二) 雪易寒在客栈内想了小半夜,直到同福客栈内那些黑衣人全都撤离都未想出所以然,最后只好放弃而沉沉入睡。 白羽和路非一开始还担忧那群人三更半夜会再来找自己的麻烦,却不曾想没有等到黑衣人,却等着等着失眠了,无论如何努力睡觉亦是毫无睡意。 看着已入梦的雪易寒,二人甭提有多羡慕了。 鸡鸣犬吠,骄阳缓缓地露出地平线,同福客栈的大门一大早便被打开,里里外外数十名黑衣人守着四周,防止任何陌生人靠近。 街道上行人涌动,一看门前阵势便知有了不得的大人物下榻此处,没有一人敢向前靠近,一辆豪华的马车就停在门前,马车车厢极大,说是一间移动的房子都不为过。 两名雍容华贵的女子在众人的拥护下上了马车,随即向着苏府的方向而去。 白羽和路非看着缓缓驶离街道的马车,心中发出无限感慨。 壕,真壕,简直壕无人性啊! 二人不住的感慨,还彼此打趣,说是有一天二人中要是有人成名发达了一定也要买一辆这样的马车,坐着、卧着、躺着,怎么高兴怎么来。 正想入非非,雪易寒便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双眸,看着那二人都顶着一对熊猫眼在那兴高采烈的讨论着,雪易寒重重的咳嗽两声。 被咳嗽声惊醒过来就,白羽和路非都对雪易寒笑着说道:“大哥醒了?” 雪易寒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边穿戴衣服边问询道:“你们聊什么哪那么起劲,昨晚是不是一夜没睡啊?” 白羽和路非重重的点了下头,抱怨说失眠实在没精神,随即又聊到了刚刚那两名夫人的排场和气势,心里甭提有多羡慕了。 雪易寒看着二人一脸向往,笑着骂了两句财迷,随即督促二人赶紧洗漱,今天是苏老太爷的七十大寿,可不能迟到了。 三人都是雷厉风行的主,一番洗漱又吃了早餐才不过半响午,走出同福客栈,只觉阳光暖洋洋的,暖心又暖身。 雪易寒微闭着眼眸看了看初升的骄阳,深深地吸了口气,向着苏府走去。 苏州城在几天前便被各路江湖英雄包圆了,街道上到处都是拿着武器行走的江湖中人。 有的脾气好,你碰我一下我撞你一下一笑而过,有些暴脾气的则要火爆的多,若是被碰被撞往往都会发生一番争执,严重者直接刀剑相向。 若非苏州府衙一早就派了衙门官差街上巡逻,恐怕苏州城早就乱糟糟的了。 乱哄哄的人流齐涌向苏府,整个苏府外围此时站满了各路而来的江湖好汉,富商豪强。 周边有几十名身着官军服饰的汉子手中拿着标枪冷冷的看着来人,责令他们有序排队,随即有同行官吏配合着苏府管事在门口收受贺礼,每收一人贺礼还喊出声,有些贺礼轻的声音便细如蚊蝇,有些贺礼重的声音则如洪钟大吕,恨不得响彻方圆数里。 看着缓缓涌动的人流,雪易寒感慨万千,这还只是早上,若是到了响午,那人流多的如何站的下? 雪易寒叫上白羽和路非穿过重重人流,走向苏府的正门,人群中因为有人插队而出现各种谩骂声,有认识雪易寒的,一说他是寿星的孙子,各个都闭嘴不言语。 人家自己人,哪里用的到排队啊,有些人心中则想着,有个名动江湖、黑白两道通吃的爷爷就是好啊! 雪易寒并未理会他人的言语,很快便挤到了苏府大门前,他并未对收礼金之人送上礼物,遭到了他们的阻拦,众多知道雪易寒的江湖人一看自家孙子都被拦了,原本有些怒气也变得幸灾乐祸,纷纷笑着看着笑话。 “你这人,来祝寿怎么连贺礼都不带,怎么着,想来我苏家吃霸王餐?”那名苏家管事不认识雪易寒,冷冷的看着他们三人,没好气的问道。 雪易寒心想我这一时也没准备礼物,有些礼物则是寿宴上送的,也没办法放在这里,况且我也是这栋宅子的半个主人,怎么要进自家宅院还要送礼? 雪易寒忙解释说道:“这位管事大哥看着眼生啊,我来过苏府几次,是这里人。” 那人冷哼一声,轻蔑的看了眼雪易寒,只差鼻孔朝天说道:“哼,很多人都来过苏府,以前是以前,今天苏老太爷寿诞,不能随意放人进去,你看看你身后,那么多人有一半能进去就不错了,后退后退,没有贺礼还好意思要进去。” 那名管事边说边推搡着雪易寒三人向后退,雪易寒直恨不得打他几巴掌,没好气的推开他的手,刚想要闯进去,便听有人吆喝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老子今天第一天带兵,就敢有人在我眼皮底下闹事?” 雪易寒一听声音,吆喝,熟人啊~ 只见孙成贵一身戎甲从人群后走进来,身边有六名士兵开道,边走还边吃着苹果,骂骂咧咧的,一点不改身上匪气。 孙成贵走进前,一看是雪易寒在和管事的争执,同情的看了眼管事,便让他派的协同人员放行。 管事的不解,想要责问孙成贵却又没那个胆子,只得悻悻然的看着雪易寒三人走过他的面前。 雪易寒走出几步,回头笑着对孙成贵说道:“孙前辈,这身戎装真的很合适您。” 孙成贵笑眯眯的,边摆手让他赶紧进去边笑着言语:“你小子,是苏老太爷的孙子还能被自家管事的拦住,也是没谁了,赶紧的进去,别挡道啊,等这边忙完了咱们喝一杯。” “得嘞。”雪易寒笑着拱了拱手,大踏步向着苏府走去。 管事的听得清清楚楚,苏老太爷的孙子?谁是苏老太爷的孙子?是他! 管事的当场吓得腿都有些软了,便想向孙成贵求证一二,待有人悄悄告诉他实情时,他一张脸都变得苍白,忙让手下人在这照看一二,而他本人则火急火燎的跑进苏府。 却说雪易寒见着了孙成贵,脸上虽笑眯眯的,心中却更显压抑。 前几日红娘子当着他的面递给孙成贵一张纸条,又被孙成贵吞进了肚子,这事情会不会和爷爷的寿诞有关,还是说和龙阙玉佩有关? 他想着这些事情,脸上阴沉沉的,直看的刚刚赶过来的管事脸色雪白,也不敢向前讨好,只得向着宅院的方向跑去,希冀着大管事能够说说情。 却说雪易寒进入苏府,并未急着进入内宅去见自己的爷爷,而是向着广场方向走去。 占地数亩的广场上此时已是人头攒动,一个个坐在事先安排好的座位上交头接耳,有说有笑,雪易寒打眼望去,只寥寥几人有些眼熟,其余人竟是都不认识。 他也不着急,先是和白羽路非找了一处人较少的位置坐下,仔仔细细的观察者那些谈话者。 苏府安排了不少下人接待这些客人,因此虽然只是被安排在广场上,暂时进不的雕像后面的议事厅,却鲜少有人抱怨,一个个在那讨论着这次的寿宴规模。 “这次是苏逸飞苏前辈亲自为苏老爷子准备的寿宴,几个月前便发了英雄帖,这规模一点也不比柳盟主六十大寿那次差啊。”一名年纪较轻的男子羡慕的说道。 那男子身边众人纷纷点头,有人搭话道:“听说这次寿宴有些其他的意思,好像是苏逸飞想当武林盟主,想要通过这件事看看江湖的态度,也有试试柳家的想法。” 又有一人抢着说道:“对对对,我也听说了这个传闻,而且还有更劲爆的,听说这次西北雪大将军和西南的风家都派人来了苏州参加寿宴,目标像是想要得到苏家的支持。” “这么说他们真有想要那个的想法?” 初始说话的男子忙用手嘘嘘几声,示意他慎言,随即皱着眉说道:“现在还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但是这些问题不可不查啊” “对对对。” “你们可有人听说了龙阙玉佩?” “龙阙玉佩我听说了。”那人似有些激动,声音大了些,一看众人都纷纷看向自己,忙捂住自己的嘴,悄声说道,“这枚玉佩传闻极广,如今听说很有可能就在苏家。” 嗯嗯,众人重重的点头,而后都不再言语,只是眼眸中那一缕热切欲望却是如野火般如何也熄不灭。 雪易寒听着,看着,眼眸中却更显沉重。 “洛阳柳家柳寒情送千年人参两株、翡翠玛瑙一对、玉马两只,绫罗绸缎若干···祝苏老太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苏府门外一声吆喝,苏府内广场上瞬间静悄悄的,都瞪大眼睛看向大门方向,不待柳寒情出现,又有惊喜的声音响起。 “西北雪家雪战公子送祝寿楹联一幅,金佛一座,金寿桃十八个···祝老太爷福如东海长如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丐帮帮主幸末名送祝寿楹联一幅,宝剑一柄···祝苏老太爷福寿安康、万寿无疆。” “东南幸家幸无月和幸无花送···” 这一波又一波的世家祝寿,直将众人好奇心吊的极高,而在客厅中聊天说话的苏逸飞和众多颇有名气的江湖耆老一听闻柳寒情和幸末名到了,纷纷起身离开客厅,向着大门方向而去。 黑压压的人群蜂拥着向着门口走去,只见门口率先走进两名中年男子,一人面如冠玉,一人不修边幅衣衫褴褛。 正是柳寒情和幸末名,紧跟二人身后的是雪战、幸无月和幸无花,还有柳一刀和柳一鸣。 雪易寒站在不远处,看到站在自己父亲身旁的苏寒和苏山,还有他们身后的风晴,心想少年英雄大会上遇到的基本到齐了。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五十一章 寿宴之上,云波诡谲(三) “柳兄,一别一月有余,做弟弟的很是想念啊,从洛阳来苏州,辛苦了。”苏逸飞快步向着柳寒情跑去,一脸激动的说道。 柳寒情轻笑几声,对着有些热情过头的苏逸飞说道:“你是我妹夫,我们是亲家,况且我外甥也在苏州,父亲很是挂念他啊,这一路又有幸兄作伴,谈不上辛苦。” 苏逸飞嗯嗯的点头,随即对着幸末名抱拳道:“幸帮主大驾光临,幸会幸会。” “恭喜恭喜啊!”幸末名笑着对苏逸飞问道,“今日苏老前辈寿诞,怎么没有见到苏老前辈啊?” “家父身体有疾,十来年了,现如今正在后院陪客,前院先有小弟照应着。”苏逸飞笑着回答道。 众人一阵寒暄,苏逸飞让出一条道,请众人移步议事厅说话。 柳寒情也未辞让,在前面走着时不时还和苏逸飞和幸末名说笑,待看到雪易寒在一旁广场边缘处站着时,又瞬间的愣然,只见雪易寒对着他笑了笑,随后表示自己很快就过来,跟在一旁的路非见到师父,眼眸酸酸的,既高兴又紧张。 苏逸飞眼见雪易寒只与柳寒情打了招呼,自己这个父亲竟是理都未曾理会,有些恼火,悄然对苏寒叮嘱几句,便陪同柳寒情和幸末名等人进入议事厅。 雪易寒眼看苏寒向自己走来,脸上露出微笑,向前走了几步说道:“见过寒哥。” 苏寒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说道:“跟我也这么生分了?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雪易寒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没有生气,并解释道:“寒哥说哪里话,有些事情藏着掖着怎么也不如敞开了好,如今知道真相总比以后从外人口中得知更能让我接受,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是兄弟,永远的兄弟。” 苏寒鼻子一酸,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却也欣慰雪易寒能有这种想法,遂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骂道:“那你小子就拿出点精神头,今日爷爷大寿,可不能垮着脸,对父亲要有尊重,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嗯嗯。”雪易寒郑重点头。 苏寒和白羽和路非二人又客套一番,遂拉着雪易寒告辞而去,朝着内宅方向走去。 广场上只余下白羽和路非,路非心中记挂师父,想要去议事厅那边瞧瞧却又不忍白羽一人留在广场,遂小声在白羽耳边低语几句,二人便相对而笑,悄悄离开广场,向着雕像后的议事厅奔去。 却说苏寒和雪易寒,离开广场后便径直朝着苏老太爷的住处而去,还未走到前便听到客房内传出阵阵笑声,很是欢愉。 雪易寒有些惊讶,看着苏寒一脸懵状,二人都有些好奇,这是谁竟能引得爷爷如此开心。 走进苏老太爷的院子,便见院子内站着两名身着黑衣的护卫,笔直的站在院子内,在他们身旁亦有另一群衣着颜色有异的护卫,警惕的关注着周边动静。 苏寒有些诧异的看了眼两拨护卫,也未多想便进入客厅,只见客厅内除了苏老太爷和他身后的那名管事,还有两名中年女子。 雪易寒一看这不正是昨日里在同福客栈遇到的两名贵妇,没想到竟然和爷爷有那么好的交情,他眼眸微微闪烁,多盯着二人瞧了几眼,那两名夫人也看到了雪易寒,其中犹显年轻的那位夫人眼眸中闪过几分疑惑,多看了雪易寒几眼。 苏老太爷是老江湖,很快就看出些端谬,重重的咳嗽一声,笑呵呵说道:“是寒儿和尘儿来了,快来爷爷这边,让爷爷看看。” 苏寒和雪易寒忙嗯了一声,小跑到苏老太爷身边,二人双膝跪地,对着苏老太爷磕头说道:“孙儿预先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都起来都起来吧。” “苏叔叔,这两个孩子都是您的孙子?” 那名明显对雪易寒有些别样想法的女子看着雪易寒和苏寒一起,并对苏老太爷行如此大礼,心中有些疑惑问道。 “哈哈哈。” 苏老太爷大笑几声,拉起苏寒和雪易寒,对着那两人介绍道:“这两个都是我的孙子,苏寒是我大孙子,你们也都知道。” 苏老太爷指着雪易寒介绍道:“这个是苏尘,是寒烟那孩子的儿子,这些年一直流落在外,刚刚认祖归宗的。” “爷爷。” 雪易寒脸色有些苍白,轻轻地叫了两声。 苏老太爷拍了拍他的手,转而指着那名年纪偏大的妇人说道:“这位是你们风祁月风姑姑,那位是秦梦婶娘。” 雪易寒和苏寒忙对着二人喊道:“姑姑好,婶娘好。” 风祁月看着两人长得眉清目秀,连连夸赞,边夸还边对着苏老太爷道:“苏叔叔,这两个孩子一看就是年轻才俊,刚刚我们说的事情我看就可以定啊。” “可以定可以定。” 苏老太爷满面红光,眼神在苏寒和雪易寒二人身上来回移动,尽是欣慰之色,自家的孩子,一个早有名气,一个在少年英雄大会上出尽风头,能不欣慰吗。 这时那名叫秦梦的女子打量了番雪易寒突然问道:“你是雪易寒?如何又成了苏尘?” 听到她的问话,雪易寒倒没什么意外,毕竟风晴出现在客栈,他的身份根本就隐瞒不住,只是苏老太爷却是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你们以前认识?” 秦梦掩去眼眸中那份复杂情绪,轻轻一笑,身子微倾对着苏老太爷躬身道:“昨天见过一面,不过在此前就已经如雷贯耳了。” 苏老太爷听她说昨日就见过,有些意外的看了眼雪易寒,随即感慨万千解释道:“这孩子可怜,十年前被魔教打入悬崖,若非有神医相助,恐怕早已死在悬崖底下了,如今能安然站在这里,多亏了神医无名啊。” “神医无名?” 秦梦脸色有瞬间的不自然,随即挤出几分笑意附和道:“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以后有的福享了。” “希望如此吧。” “爷爷。” 雪易寒轻轻叫了声,随即笑嘻嘻问道:“刚刚听您和风姑姑和秦梦婶娘聊天,说是要定什么东西,而且那么开心,不如也说出来让我和寒哥一起分享?” 苏老太爷笑眯眯的,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缝了,嗯嗯点头道:“我刚刚和你们二位长辈定了桩婚事,正好问问你们的想法? “我们的想法,爷爷你知道我的。”雪易寒有些惊讶,紧张的说道。 “我又没给你定,是给你寒哥定的。”苏老太爷看了眼雪易寒,宠溺之色溢于言表,便是说话都显得慈祥亲近。、 苏寒一时有些懵圈,不确定问道:“给我定的?” 看着不敢置信的苏寒,苏老太爷笑的更浓了,打趣说道:“你都这么大人了也该结婚了,这不你风姑姑家的风荷如今也到适嫁年龄,我们两家又知根知底,正好门当户对。” 苏寒脸色囧的不行,有些紧张说道:“这这这孙儿还没做好做好准备哪。” 风祁月笑着说道:“有什么好准备的,我的女儿风荷也是一等一的好,等寿宴结束了,你来西南风家一趟,见见面,合适咱就尽早把婚礼办了。” “风姑姑,这这这也太快了吧。” 苏寒一脸无奈的看着风祁月,又看向热切的苏老太爷,随后看向一旁幸灾乐祸的雪易寒。 雪易寒轻轻咳嗽几声,对着苏寒笑着说道:“寒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也要给弟弟们做个表率啊。” 风祁月看着雪易寒,只觉他无论人品相貌一点都不输苏寒,心中一动,用手肘抵了抵有些发呆的秦梦,笑着小声问道:“这小子也不差,如今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有没有兴趣介绍给风眠认识?” 秦梦被一撞清醒几分,听得风祁月问话,只觉这女人乱点鸳鸯谱也是没谁了,有些不忿的说道:“眠儿还小,况且我可不想那么早让她离开我身边。” 雪易寒暗自侥幸,还好她拒绝了,要不然又要解释一番,遂转移话题说道:“爷爷,前厅准备的差不多了不如我们移步前厅渐渐各路朋友吧?” 苏老太爷看雪易寒紧张模样,心中也乐了,笑骂一声道:“好好好,我这这就去前厅会会客,两位贤侄女,一起走吧?” 风祁月和秦梦答应下来,站起身带上一层薄薄的面纱,跟在苏老太爷的轮椅后走出客厅。 秦梦有意无意的拉在最后,待所有人都出了院子,她挥手招过一名黑衣护卫,小声叮嘱道:“马上去问为何无名的弟子是雪易寒这件事情没人告诉我?查清楚他究竟是不是柳寒烟的儿子?” “是。”那名黑衣人恭敬的答道。 “哼,那么久了竟然什么都没告诉我,看来几天没约束他就想反了天了。”秦梦脸色阴沉,喃喃说道。 那黑衣男子脸色微变,随即装作什么都未听见的样子,缓缓地离开了院子。 秦梦脸上覆着一层面纱,看着眼前有说有笑的雪易寒和苏寒几人,眼眸中有丝丝水汽氤氲。 在会客厅外,有近百人热切地等着寿宴开始,嘈杂的声音起起伏伏。 而会客厅内则显得静悄悄的,几十名江湖豪客,富商权贵坐在会客厅内,喝着茶水吃着点心,静静地听着靠近主位的苏逸飞和柳寒情、幸末名几人的对话。 白羽和路非悄然跟着进入会客厅,此时正躲在角落里狼吞虎咽,吃相甚是难看,客厅内虽然都是些开胃小菜,却胜在色香味俱全,这让没见过大世面的路非和白羽狠狠嘴馋了一把。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五十二章 寿宴之上,云波诡谲(四) 雕栏画栋,金碧辉煌的会客厅内,人头攒动,交头接耳。 有彼此相熟的,相互低语说着相逢的喜庆话。 有听过大名却无缘一见的,也都想方设法认识彼此,多交几个朋友,以后行走江湖也有几分相助。 更多的则是长辈提携晚辈,各自带着看中的少年郎和江湖上有名气的前辈名宿打着招呼,相互认识。 原本颇为安静的会客厅一时热闹起来。 有琴音从侧厢响起。 一道晶莹的水晶珠帘遮掩,帘后,一袭粉红色的长裙,面带朱砂抚琴,五指微动,便有琴音似潺潺水声流淌,在会客厅内荡起一层无形的涟漪。 指尖轻动,起落间便有琴音流淌,虚实变换,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又仿若大河奔腾淙淙流淌。 听在耳中,便觉潺潺水流仿若穿过重峦叠嶂,暗礁险滩,最后汇入翻滚的江河,最终复又回归平静,只余余音袅袅,在平静处凸起波浪。 有急促的呼吸声,有不住地赞叹声,亦有只觉生平虚度的惘然叹息。 便是只知吃喝的白羽和路非都是一脸的陶醉痴迷,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初始细如蚊蝇,随后热切地掌声一波高过一波,经久不散,便是主位上的苏逸飞和柳寒情等人都时鼓掌惊叹。 “好,真的是太好听了。”会客厅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苏老太爷赞叹说道。 众人听他叫好,跟着叫了声好,随即都向前向苏老太爷打招呼,苏逸飞和柳寒情幸末名等人忙收敛心神,相继迎去。 “父亲。” “苏叔叔安好。” 苏老太爷对着苏逸飞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柳寒情关心的问道:“你父亲可还安好?” “托叔叔记挂,都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说话间已是来到主位高台之上,苏老太爷眼神深邃的看了眼水晶珠帘后面,只依稀可见那人一袭轻纱覆面,看不真切,便向身边跟随的苏逸飞招了招手。 苏逸飞心领神会,忙招呼一声,只听珠帘清脆的碰击声,而后一名身着粉红长裙的女子款款而立,挪步来到苏老太爷面前。 女子轻纱覆面,看不真切容貌,可那一身气质空灵高远,有可能是刚拂过琴的缘故,身上还有着淡淡的余韵。 她款款俯身,轻言细语说道:“拜见苏老前辈,祝您身体健康,福如东海。” 苏老太爷微眯双眸,想要将她看的真切,却也只能看到一双妩媚的双眸,他心中一凛,仿佛想起什么却又给否认了:“你和我以前的一个晚辈很像,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梦莹,这次是跟着铁伯伯出来见见世面的,一时手痒没忍住,倒让诸位见笑了。”那自称梦莹的女子娇笑一声,还不忘在人群中来回张望,有些局促不安的说道,“伯伯将我安排在这里便出去了,这时怎的还没回来?” 听得梦莹的话,众人也都猜测到他口中的铁伯伯想必就是铁鹰了,只是这时还没出现,让苏老太爷脸色变了又变,随后恢复如常,对着梦莹说道:“再等等,也许他有什么是给耽搁了。” 苏老太爷说完话便向身后的管家打了个眼色,管家会意,悄无声息的走出会客厅向着内宅后院而去。 会客厅内一时平静许多,雪易寒和苏寒一直跟在苏老太爷身边,看着缓步走下台的梦莹,只觉背影有些熟悉,只是一时记不得在哪里见过。 雪易寒揉了揉有些困惑的眉心,随即在客厅中张望,待看到白羽和路非又开始敞开了吃时,他忍不住笑了笑。 苏老太爷在苏逸飞的帮助下坐在了主位之上,笑着向众人招收致意,客厅内众人依次而坐,都对着苏老太爷拱手致敬。 不多时,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之间铁鹰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边走还边笑着向众人招呼道:“抱歉抱歉,临时有事来晚了,一会我自罚三杯。” 苏老太爷心中有些气,却仍旧不动声色说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今日我们兄弟二人可要不醉不归啊。” “那是那是。” 铁鹰走到很是靠前的位子坐下,随后看到一脸紧张的梦莹,笑着向她招了招手,将她教身边笑声训斥了几句,最后还是听苏老太爷说起刚刚的抚琴才停止了教训,反而勉励一番。 眼看人都到齐了,苏逸飞率先站起,对着众多江湖名宿,富商官吏拱了拱手,笑着说道:“今日是家父七十大寿,多蒙江湖同道捧场,在这里我替家父敬大家一杯,也希望诸位未来前程似锦。” “干了这杯酒。” 干~ 众人纷纷起身,端起酒杯先是向着苏老太爷恭敬一番,随后喝完杯中酒。 周围早有侍候一旁的下人捧着酒杯续酒,苏逸飞端着第二杯酒,转身对着苏老太爷说道:“这第二杯酒,我想带着我的几个儿子侄儿敬父亲一杯。” 他说完话,便见苏寒和苏山站起身,缓缓走到他的身后,随即雪易寒也走了出来,便是苏逸飞的小儿子苏念烟也是有样学样,紧随其后,雪易寒看了眼苏念烟,心中有万般思绪。 “念烟念烟,若你当真记挂母亲,又为何娶其他女子?” 正想着心事被苏寒轻轻推了下,他见其他人都已经饮了杯中酒,忙向老太爷讪讪的笑了笑,一仰脖子喝了满杯。 “咳咳咳。”雪易寒只觉喉咙辛辣辣的,便是脸色都红了几分。 苏老太爷关切的说道:“臭小子,不能喝酒就少喝点,一会可别喝醉了。” “知道爷爷。” 雪易寒脸色微红,看了眼身边几人,又看了眼柳寒情摇头叹息的表情,累觉无奈啊。 众人落座之后,苏逸飞便再次拿起酒杯,朝着苏老太爷点了点头,随后对着众人言语道:“今日是我父亲七十大寿,大家来了就是给我苏府面子。给我苏逸飞面子,今日咱们不谈江湖事,只喝酒只享乐。” 苏逸飞说完便再次一饮而尽,只是还未等众多江湖人端起酒杯,便见铁鹰重重的将酒杯摔在桌上,看着苏老太爷气呼呼道:“苏老哥,今日是您七十大寿,我本不想节外生枝,可是无泪无论如何也是您的亲妹妹,您就不能让她出来见见吗?” 苏老太爷知道今日宴会肯定会有人出面捣乱,甚至有可能会闹出人命,却不曾想第一个会是相交多年的铁鹰,心中惊怒异常,却又不动声色。 苏逸飞看了眼父亲,脸上闪过一丝异色,恨恨的说道。“铁叔叔,今日是父亲的寿诞,您别过分了?” “我过分,我过分吗?” 铁鹰似乎颇为恼怒,将手中酒杯直接摔向苏逸飞脚下,苏逸飞一脸怒色,气呼呼道:“你你你···” 雪易寒一早就从颜乐父亲处听过铁鹰和苏无泪的事情,因此不算惊讶,可知道苏老太爷和铁鹰关系之人,多数还处在懵逼状态,便是柳寒情和幸末名都是一脸茫然色,而后静静地喝着杯中酒,不参与不表态。 可其他人就没他们这么想的了,只听会客厅内杂声四起。 “怎么回事?黄河大侠这是来的哪一出?谁是无泪啊?”一名年纪尚浅的男子忍不住问道。 他身边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者起初也是一脸沉思状,而后脸色变化极快,兴奋的说道:“苏无泪?莫不是二十年前闹得沸沸洋洋的她?那可是让三个江湖俊彦差点打生打死的绝世美人啊。” “是的是的,可是不是说她未婚先孕,被当时的苏家家主以家法处死了吗?难道她还活着。”有一个明显知道些内幕的老者轻抚胡须,沉吟说道。 徐徐言语,缓缓地传入苏老太爷耳中,只见他原本保持平静的脸越来越难看,最后阴沉沉的,眼眸更是射出慑人的目光,直直的盯着神态气愤的铁鹰,冷冷问道:“今日你确定一定要在这里说这件事?一定要让我苏家颜面尽失?” 铁鹰一脸无辜状,看着已然颇为气愤的苏老太爷,痛心疾首说道:“大哥,不是小弟不知道规矩,可是我和无泪分开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啊,近日才知道她的消息,紫竹阁破败成那番模样,如何能在住人,况且这些年我也一直未婚,就是一直在等她啊,大哥,您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铁鹰边说还边哭出了声,只惹得许多人感同身受,悲悲切切,便是一些江湖女子亦是多看了他几眼,只觉这样的男子为了一个女人而终生未娶,是真正的男子汉。 苏老太爷一张脸被问得通红,仿佛在爆发的边缘,毕竟以前那是极不光彩的事,如今被当众捅了出来,只会让更多的人知道他有一个未婚先孕的妹妹,关键还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 雪易寒看着苏老太爷越来越痛苦,快步向前来到他身边,轻轻握住苏老太爷的手,对着他点了点头,用口型说出两个字:“我来。” 不待苏老太爷多说,雪易寒又快步走到苏逸飞身边,在他耳边言语几句,苏逸飞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只是眼眸中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苏逸飞当着众人的面向着铁鹰走去,边走还边看了几眼依旧处于震怒中的父亲,来到铁鹰身边,他悄声对着铁鹰说道:“铁叔叔,适可而止,毕竟近日是父亲的七十寿诞,姑姑的事情以后再说好吗?” 铁鹰看着苏逸飞说话的神情,知道他可能是被雪易寒抓住了把柄,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不趁这个机会拿下苏家大权,可依然不为所动,脸色玩味的说了句:“贤侄说的什么,我怎么没听懂啊?” 苏逸飞脸色变了变,以为他是真的没听清楚,只好再说了一遍,只是这次铁鹰眼眸中玩味之色更浓,还大声呵斥道:“苏逸飞,明明是我们说好的在宴会上想方设法救出你姑姑,如今你要反悔?”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五十三章 寿宴之上,云波诡谲(五) 铁鹰这一声大喝,如滚滚雷霆,直击的苏逸飞连连后退,便是雪易寒都没想到他竟然当众说出这件事情的梗概,一时间亦是愣在原地。 苏老太爷听了铁鹰的话,眼眸中更添几分悲切,看着有些惊慌的儿子,心中已有定论,原来竟是儿子从后策划了这一切。 台下诸多江湖中人这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便是想清楚原委的,也是极不屑的看着有些惊慌的苏逸飞,心想儿子坑老子,这还是少见的戏码啊。 柳寒情微微摇了摇头,有些不忿苏逸飞的所作所为,心中亦替姐姐不值。 苏寒和苏家的其他子弟都愣愣的看着苏逸飞,心中痛心疾首,苏寒更是忍不住责问道:“为什么?父亲这是为什么?” 此时大厅内已是乱成一锅粥,苏老太爷反而收敛了所有怒气,脸色渐渐趋于平静。 看着处于震惊中的儿子,他心中感慨不已,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儿子在自己的掌控中,在没有放权给他之前,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的,看来这些年是他自己错了。 苏老太爷想着近些年发生的事,儿子有野心是好事,可野心太大很容易将苏家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从知道儿子勾结官府开始,再到柳寒烟,雪易寒的事情处理上,苏老太爷一直都在为苏逸飞擦屁股,解决后顾之忧,只是想让自己唯一能看上眼的儿子能够认清自己,认清形势。 可苏逸飞却次次让他失望,最失望的竟然是自己想要放权给他时,他却用这样近乎毁灭性的方式进攻自己,苏老太爷只觉着这些年用错了方法,教错了对象, 子不孝父之过。 苏老太爷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苏逸飞心中如万马奔腾,恨不得当场杀了铁鹰,却也知道众目睽睽做不得,今日父亲寿诞让自己父亲丢进颜面,不说自己儿子,便是江湖同道又有几人还会对自己如往常那般尊重? 有些急促的看了眼苏老太爷,只见他平静的面孔下似酝酿着雷霆风暴。 苏逸飞一下跪在了苏老太爷面前,哭着磕头赔不是。 砰砰砰。 砰砰砰。 强烈的撞击声仿若一把把剑刺进苏老太爷心中,也刺在苏逸飞心口,苏逸飞哽咽说道:“父亲,是儿子的错,可儿子真的不是有意的,儿子是被奸人给蒙蔽了。” 苏老太爷听到苏逸飞言语,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却也是虚拖着手让儿子站起来,他无奈的看着苏逸飞,哼哼哼的苦笑几声,随后对着大厅虚压。 大厅内众人这才停止交谈,都好奇的看着高台上一对父子,想要知道苏老太爷怎么处置这件事情。 苏老太爷对着众人拱了拱手,面带愁色说道:“诸位,诸位,今日是老朽七十寿诞,本不欲大张旗鼓张罗,可是为何最后又做此选择哪?那是因为今日我有极重要的事情需要宣布。” 苏逸飞听父亲说极重要的事情,心头有些紧张,眼神朝着苏寒和苏山瞧了几眼,遂又将头低的更低,而不远处的铁鹰则依旧满面怒色,更是哼了一声,将头转向一边。 苏老太爷看都未看他们一眼,继续说道:“我苏家虽不是豪门世家,却也是传承了数代,家中子弟惩恶扬善从不懈怠,而我已是暮年,又能活的几时?因此,老朽想趁这次机会向江湖朋友宣布一下苏家下任家主” “苏家家主?”有人小声嘀咕道。 “下任家主不是苏逸飞吗?” “原本可能是,这次事情过后可就说不准了。”台下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再次响起,而这一次相比刚才更加热闹,其中有几人脸上隐露喜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说苏家是江湖大家,便是苏家经营的铺子和钱庄就足够所有人重视了,众人都眼神烁烁的盯着苏老太爷,想要知道他究竟是做何选泽。 苏老太爷眼神在众人身上逡巡片刻,心中了然,他轻轻咳嗽几声,大厅内顿时静悄悄的,只铁鹰似有不耐,催促他赶紧给个答复。 苏老太爷看着相交几十年的兄弟,苦笑不已,轻声说道:“放心,你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 说完他便招手雪易寒,在雪易寒耳边小声低语,只见雪易寒脸上露出疑惑,却依旧点了点头道:“爷爷放心吧。” 苏老太爷这才长吁了口气,感慨说道:“飞儿,你是我长子,这些年你在武林中无论名望、地位都不比柳寒枫差,可为什么我一直没将家主之位传给你?” 苏逸飞微愣,看着父亲不解的问道:“孩儿不知?” 苏老太爷哎了一声,摇了摇头道:“你啊你,今日我若让你当了苏家家主,你可能保证你那几个兄弟一生富贵平安?可能保证不参与江湖武林,庙堂之上的各种纷争?可能保证苏家安稳?” 苏逸飞听出父亲的意思了,便是很多人都听出了他话中之意,苏老太爷只是想让众多江湖同道作见证,来监督苏逸飞行事,只要他保证了苏家家主便是唾手可得。 苏逸飞面露喜色,忙跪下行礼道:“儿子保证,儿子保证。” “唉!” 苏老太爷叹息一声,淡淡说道:“既然你保证了,哪家主还是你的?” 听道苏老太爷这句话,场中有几人脸露不忿,恨恨的看着跪在那里的苏逸飞,心想凭什么,你都这样了凭什么还是你的。 苏逸飞狂喜,看着父亲苍老的脸,忙又磕了几个响头,这次更加虔诚,只是他还未从喜悦中反应过来,便又听苏老太爷说道:“苏家暗卫交由雪易寒和苏寒负责,所有暗卫之人听从雪易寒和苏寒调遣。” “额···这···” 苏逸飞脸色一僵,直愣愣的看着脸带愁容的雪易寒,随即向着苏老太爷看去,只见苏老太爷仿若又老了几分,一双眼微眯的厉害。 他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来了。 暗卫二字如一阵风暴传遍会客厅,大多数都未听过,却也从几人的神情中猜测出一二,纷纷震惊。 铁鹰眼眸如钩,看着雪易寒那张略显青涩的脸,多了几分欣赏,也多了几分憎恨,他冷哼一声,不忿的说道:“大哥,家事说完了,我们是不是该说私事了?” 苏老太爷哼了一声,颇有些轻蔑说道:“私事,我和你有什么私事?” “你···” “若说我妹妹原先是看上你了,可后来不是没和你在一起吗?你也知道我妹妹喜欢了他人,如何又和你有了情?” “我···” “别你你我我的了,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我也早想让我妹妹出来透透气了。”说完他话题一转,对着苏逸飞说道,“飞儿,去请你姑姑来会客厅。” 苏逸飞一听父亲竟是让自己去请姑姑,心中微动,忙起身向着会客厅外而去,看着渐渐离去的苏逸飞,苏老太爷眼眸更加深邃,在众人身上巡视一番,自言自语道: “今日有传言说龙阙玉佩在我手里,不知各位江湖同道怎么想的?” 一名颇为靠近会客厅大门的中年汉子站起身,对着苏老太爷一拱手,高声说道:“苏老前辈,这些事情原本子虚乌有,这世上有没有龙阙玉佩都不一定,如何能够确定在前辈这里,恐怕是有人故意造谣吧?” 他说完话还有意无意的看了铁鹰,那意思在明显不过,铁鹰为之气结,哼了一声道:“明人不做暗事,老夫堂堂正正,行的正坐得直。” “呦呦呦,就你还行的正,坐的直,那、那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光明磊落的汉子。”白羽得了雪易寒的口信,适时站起身,手中还拿着一个鸡腿挥舞着,“这些日子,我可是见到很多次铁前辈鬼鬼祟祟的,这件事情如果不是你传出来的,说出来我都不信。” 他话音刚落,便又有一名年纪颇大的男子站起身道:“空穴来风,事必有因,若说龙阙玉佩真假我是相信有的,二十年前柳寒烟带着玉佩嫁到苏家,这玉佩不在苏家在何处” “你放屁,你哪里知道的这些消息。”白羽一急,竟是脸脏话都说了出来。 雪易寒心中如翻江倒海,这玉佩究竟是谁传出来的已不可知,可今日看这形势竟是大多都是为此而来,他眼神在众人脸上看过,有些人在静静思考,有些人有些急不可耐,只是被清醒的人压着才没有发作。 大厅内七嘴八舌的争吵着,真正向着苏家的却是寥寥,柳寒情和幸末名知道些具体事情,因此并未作出什么决断,雪战早已知悉玉佩在雪易寒身上,因此也为参与讨论,只幸无月和幸无花,风晴几人显得颇为活跃。 不久前才与苏老太爷商量儿女亲家的风祁月和秦梦则对风晴的举动不做理会,只是有意无意的看着雪易寒,柳寒梦的玉佩,自然是在雪易寒身上了,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露出几分热切。 苏老太爷眼神幽幽,想要看清所有人的目的,可人心隔肚皮,又有几人可以引以盟友哪? 正想着,突然会客厅内有人动起手来,竟是原本有些私怨的两个江湖帮派的帮主,因意见不合说话太冲,直接起了冲突。 噼里啪啦一阵打斗,直让原本就乱糟糟的会客厅直接炸了锅。 “轰”得一声巨响。 那打斗二人被一黑影直接撞飞,二人身影撞在会客厅柱子上,溅起阵阵灰尘。 只见黑影撞飞二人之后,余势不减,向着高台之上的苏老太爷撞击而去, 雪易寒见此,忙闪身挡住苏老太爷视线,摆了个拳桩,一掌打向黑影。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自黑影口中喷洒而出,随即黑影滚落在会客厅内。 苏寒和苏山二人一前一后向着黑影掠去,刚掠到黑影前,看清黑影面容,苏山只觉眼前一黑,脸上布满寒霜。 苏寒更是直接跪倒在地,痛哭的喊了声:“三爷爷。”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五十四章 寿宴之上,云波诡谲(六) 从厅外撞进会客厅的正是一直跟在苏老太爷身边,后来匆匆离开的管家。 原本身上便已有多处伤势,又受了雪易寒一掌,已是当场毙命。 雪易寒也只是救人心切,却不曾想到竟是一直跟在爷爷身边的管家,此时看到苏寒和苏山如此情绪失控,更觉心痛和不安。 大厅内因为这一幕而出现短暂的寂静,随后便如炸了锅般更加嘈杂,雪易寒脸露痛苦,愧疚的看着自己的爷爷。 苏老太爷自听到三爷爷三个字便有些魂不守舍,此时想要从轮椅上站起而不能,心里悲痛,却也知道雪易寒是为自己着想,待看到雪易寒痛苦神色时,他微微摇了摇头,可牙齿却咬的更紧了,一张脸也因用力而多了几分苍白。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 柳寒情从位子上坐起,听到会客厅外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大喝一声说道。 此时众人才反应过来,管家是被人抛进来的,自然便有抓住他的人,都多了几分小心,紧张的看着会客厅大门处。 一名穿着随意的中年男子慢悠悠走进会客厅,只见他右臂齐肩而断,左手持一把短剑,短剑上猩红的血渍兀自滴着,触目惊心,身上弥漫着浓郁的杀气。 那男子走进会客厅,狞笑着看了眼柳寒情,短剑微微扬起,挑衅之极。 会客厅内众多江湖中人被这突然出现的男子吓到了,齐齐向中间聚拢几分,柳寒情脸上布满寒霜,看着那男子冷冷说道:“断情郎?” “断臂断情郎,一把断情剑?” “魔教右护法断情郎?” 会客厅内传出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随既众人才发觉自己并非一人,倒被一个断情郎给吓着了,委实有些不该,遂有人壮起胆子向前几步呵斥道:“断情郎,以前你躲在西北魔教,没人能怎么着你,可今日你来的可是苏州,是苏老太爷的苏家,今日定叫你插翅难逃。” 断情郎只是冷冷哼了一声,手中短剑在衣服上随意的擦拭两下,而后身子侧过大门,微微躬了躬身。 “哈哈哈哈。” 又一道嚣张的大笑声从会客厅外传了进来,不多时从外面走进来数十人之多。 为首之人面容英俊,长着一双邪异的双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进入会客厅便对着众人招了招手,待看到苏老太爷身边的雪易寒时,他脸上笑容更显浓郁。 “好久不见。” 可他这句话没有前缀,众人如坠云雾,只雪易寒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好久不见便是好久不见,最好不见,雪易寒心中想着。 他微挡住苏老太爷,向着台下微笑的男子说道:“风无痕,没想到你还真的敢出现,今日咱们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邪异双眸的男子正是风无痕,听到雪易寒的话,他笑的更加灿烂,摇了摇头说道:“是要一起算,我千算万算没算到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孩,既然你是苏尘,那想必龙阙玉佩也不会在苏无咎那里,而是在你身上吧?” 众人一听龙阙玉佩竟有可能在雪易寒身上,都眼眸灼灼的看了看雪易寒,雪易寒看着这些野心勃勃的江湖中人,心中微沉,大敌当前竟然还在想着龙阙玉佩,这如何和魔教争斗,如何度过今日之难? “还我爷爷命来”人群中一直未曾言语的苏山不知何时摸到靠近风无痕的位置,突然暴起大声喝到。 一把利刃闪着寒光直直的刺向风无痕,风无痕也不过微微皱眉,并未移动分毫。 众人只见苏山的剑刃离他越来越近,眼看快要刺到他时,不知断情郎如何动的,瞬息间来到风无痕面前,他左手做弹姿状,右脚已是飞快的揣向苏山。 铮的一声,长剑嘶鸣。 砰地一声,苏山已是直直的向后倒飞而去,胸口处一点血渍,嘴角更是溢出不少鲜血。 “咳咳咳。”被苏寒接住的苏山不停地咳嗽,一双眼眸几欲喷火。 风无痕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推开面前的断情郎,狞笑着看着苏山,嗤笑一声道:“挺有勇气,少年英雄会上我便注意到你了,不曾想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些,只可惜还是年轻啊!” 一个年轻人说另一个年轻人年轻,怎么听怎么觉着荒唐。 可满室江湖高手,都未曾觉着他自大,毕竟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断情郎都是他的手下,他有自大的资本。 苏山擦拭掉嘴角血渍,恨恨的看着风无痕,一字一顿道:“总有一天我要你付出代价。” “哈哈哈哈。” 风无痕笑的更加张狂,嗤笑的看着苏山,便如看一个白痴一样,摇头晃脑说道:“今日你觉着苏家还会有活人吗?” “你说什么?你竟然想要杀掉所有人?”一名年级颇长的老者颤巍巍问道。 人群中再次嘈杂一片,有恐惧有心慌,还有愤怒和呵斥。 风无痕笑容不减,看着问出话的那名老者,来回走了走轻声言语道:“今日我来是为报父仇,苏家所有人都走不掉的,可我和其他武林人士并没有生死大仇,只要有人愿意袖手旁观,我便会放他离开。” “他说的话可不可信,毕竟是魔教中人,只怕其中有诈。”有一人小声嘀咕道。、 “如今被围,我们抱团还有一战之力,若是就此作鸟兽散,只怕会被各个击破,谁也活不了的。”另一人赶紧劝慰有动摇的通道。 更多人则是左右摇摆,想相信又怕被骗,一时不好抉择。 一直冷眼旁观的苏老太爷此时推开雪易寒,看着台下年纪轻轻的风无痕,脸上露出几分惋惜,他重重的咳嗽几声,暂时压下嘈杂的争执声,冷言冷语道:“今日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朋友,我自会护你们周全,至于风公子说的那些,恐怕不会实现吧?” “哦,是吗?”风无痕颇为玩味的问道。 苏老太爷经过相交多年的兄弟背叛,又经历了管家的身死,如今已是悲痛之极,急需有人缓解心中怒火,他哼的一声言语道:“你们能从外面进来,相比外面的武林同道非死即降了,可是别忘了我还有暗卫,还有府衙的兵马。” 众多正道中人一听苏老太爷说话,一颗吊着的心又重新稳定下来,心中都有了几分主意。 没错,我们还有人啊,虽不知暗卫是些什么人,可单听名字和苏逸飞对暗卫的渴求便可想想一二,更何况太湖水寨寨主孙成贵今日就在左近,支援也是极快。 可魔教中人竟没有丝毫在意。 “哈哈哈哈。” 风无痕笑的更欢了,便是身后众多手下亦是大声狂笑。 看着毫无畏惧的风无痕和其他魔教高手,苏老太爷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 风无痕拍了拍手,手下众人迅速让出一条通道,便听有脚步声自会客厅外响起。 这又是谁?难道此人出现便能扭转魔教可能被围的困境? 众人纷纷猜测,瞪大眼睛盯着会客厅大门方向。 一身戎甲的撞击声,一道道军靴踏地的脚步声。 众人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孙成贵一手执枪,一手拿剑,步履沉重地走进会客厅。 看着被引以为援军的孙成贵出现在魔教阵营,苏老太爷一颗心直坠云窟,便是雪易寒和雪站都极为错愕。 雪站猛地向前跑了几步,来到孙成贵不远处责问道:“孙叔叔,你这是为什么?” 孙成贵一张脸憋得通红,有些紧张有些害怕,看着眼前的雪站,叹息一声道:“我儿子在他们手里,他们给的条件就是让我控制住苏州府兵,只要兵卒不出现在苏家,他们就会放了我儿子。” “这可怎么办啊,官府帮不上忙了。”先前便有退意的江湖中人顿时手足无措,紧张言语。 雪站冷冷的瞪了那人一眼,眼眸中多了几分担忧,却还是问询道:“我妹妹哪?孙叔叔不会把我妹妹怎么样了吧?” 孙成贵刚要开口,便被风无痕拍了拍肩膀,随后退到一旁,风无痕向前几步对着雪站道:“放心吧雪公子,毕竟我家就在西北地界,我还没有惹怒雪大将军的勇气的,所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雪站一听他们并没有抓雪影,一颗心也安了几分,冷冷的看了眼孙成贵,哼了一声道:“今日被你截了府衙兵马,是我的错,我就不该把父亲写的信给苏州府。” 雪站说完便向着高台上抱拳说道:“对不起了苏爷爷,是我害了苏家。” 雪易寒看到孙成贵的那一刻便知道今日怕是有场恶仗,还好雪影不在身边,自己也少了些牵挂。 他看向自己的爷爷,苏老太爷则是看向孙成贵,眼眸中多了几分难明的意味。 “唉。”苏老太爷幽幽叹息。 风无痕先前迈了一步,笑着看着众多江湖正道,笑着问道:“不知诸位想的如何了,是就此撒手不管这里的一切离去,还是想在这里与苏家陪葬?” 他的话仿若龙卷风,一石激起千层浪,有许多人萌生退意,却又都不愿意做那率先离去之人。 谁又肯率先离去哪?此事过后,第一个离开的人会担负起所有的骂名。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近一半的人蠢蠢欲动,只待有人牵头,便可堂而皇之的找借口。 “奉劝诸位,能撤就撤吧?”孙成贵眼眸中掠过几分苦涩,小声言语道。 他的这句话更像一场及时雨,将原本还有犹豫的人更添几分离开的冲动。 风无痕瞥了他一眼,随即又对着众人说道:“对,能撤最好就撤了,我提醒大家一句苏府外可是配了四十名弓弩手哦。”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五十五章 一波三折,最后的情(一) 四十名弓弩手? 这得是多想灭了苏家啊? 风无痕的这句话更像是一剂催化药剂,人群中传来争吵声和惊呼声。 “我要离去,苏无咎无视我对苏无泪的感情,老夫没必要陪他等死。” 众人听到说话声,震惊至极。 这是一代正道大侠的言语?这还是那个围攻天魔崖的黄河大侠吗? 苏老太爷看着相识多年的兄弟,脸上露出震惊惋惜,还有淡淡的忧伤,便是离他不远的柳寒情和幸末名,都是惊得无以复加。 风无痕看有人带头,心中亦是松了口气,只要这些人肯离开,那便有十足十的把握灭了苏家,也就不枉自己苦口婆心的劝慰,更能趋避事后众人众志成城的合围。 他笑得越发得意,向着铁鹰拱手说道:“请了。” 铁鹰看着苏老太爷越发苍白的脸,眼眸中闪过一丝快慰,招呼一声,便有近十人迅速向他靠拢,随后在正道中人或鄙视或感激的目光中,穿过魔教人群,离开了会客厅扬长而去。 只是他的侄女梦莹并未就此离去,而是款款的起身,来到苏老太爷身边,绰绰哭泣道:“苏叔叔,我大伯这样子太可怕了,他怎么能致苏叔叔于不顾哪?” 苏老太爷看着铁鹰离去的身影,知道他恐怕恨自己极深,有惋惜却也知道也就到此了,心中更多的只是不值。 此时看到弹琴极其出彩的梦莹并未离去,反而向自己控诉自己大伯的不是,心中多了几分感激,安慰说道:“今日魔教来势汹汹,没必要陪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陪葬。” 苏老太爷边说还边朝着下方望去,随即抱拳说道:“诸位江湖朋友,今日苏某大寿,承蒙捧场已是感激,实不愿再连累众人,所有人就此离去,苏某不会阻止,事后更不会寻衅挑事,这一点在坐的所有人均可作证。” 苏老太爷知道今日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便是将这些江湖中人留下御敌,也顶不得太多作用,弄不好还会惹出更多麻烦。 魔教给了选择,便是堵死了苏家的路,他便是用大义强行留下这些人,又有几人肯出几分力? 听到苏老太爷的承诺言语,有些人心中愧疚,对着苏老太爷和雪易寒拱手抱拳满面惭愧言语道:“苏前辈,对不住了,在下上有老下有小,实在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这次离去若是老太爷能够逢凶化吉,必将登门磕头赔罪,若是老太爷不幸罹难,每年在下都会去坟前敬上一柱香,告辞。” 苏老太爷脸色渐渐趋于平静,便是有再多人向他告辞赔罪也不起半点波澜,他只微微颔首,平静的看着众人离去。 纷纷扰扰,嘈嘈杂杂。 风无痕极有耐心,坐在手下人搬来的椅子上静静地等着结果,而雪易寒也得了苏老太爷的指示,只得着急的看着众人渐行渐远。 令人意外的是风祁月和秦梦并未就此离去,反而约束西南风家子弟紧紧聚拢在会客厅内,没有一起离去的当然还有同为江湖执牛耳的柳家柳寒情和幸末名,便是幸家的幸无月和幸无花虽心中有些想法,也还是留了下来。 这些人或江湖名门,或是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家族便是脸面,便是战死也不能吓退,否则回了家族等待自己的是比死更难熬的惩处。 会客厅只半盏茶功夫便少了近半的人,此时还未离开的都是下了极大决心之人,有几人敬重苏老太爷也留了下来,手中兵器出鞘,眼眸中似喷出怒火看着风无痕。 再没人动分毫,魔教中人将让出的通道再次堵上,风无痕也长长哀叹一声,似惋惜又似欣赏,看着高台之上的苏老太爷叹息说到:“十年前你和柳随风带领正道中人在天魔崖杀了我的父亲,今日我也来杀你,天道轮回,不若你自己动手,我还可以留你个全尸。” 苏寒一听极其恼火,扶着苏山的手松开指着风无痕开骂道:“魔道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今日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便从你爷爷我身上踏过去。” “苏寒,莫要言语。” 苏老太爷重重咳嗽一声,眼眸中闪过一分怅然,看着年纪轻轻就颇有手段的风无痕,试探性问道:“若是我死了,可能放过苏家其他人?” “哼。。哈哈哈哈” 风无痕像是看白痴似的白了眼苏老太爷,悻悻然说道:“你可真会算计啊,你问问雪易寒,问问苏寒他们,若是你被我杀了,他们会不会找我报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这话说的极绝,也极讲究,苏老太爷哀叹一声,随即脸上多了几分决断,他看着依旧等待的魔教中人,虽不知他们如今为何还不动手,却也清楚必有原因。 苏老太爷眼看已是如此形式,急是没用的,若是能再拖的一时半刻,可能会有离去的江湖中人通知在外的通道和官府,届时有转机也说不准的。 会客厅两方对峙,风无痕极其悠闲,雪易寒和柳寒情则更是不解苏老太爷究竟在等什么?难道还会有转机? 时间点点滴滴流逝,会客厅紧张气氛愈发浓郁,突然会客厅外传来阵阵脚步声,风无痕猛然坐起身,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苏老太爷和雪易寒等朝着门外望去,只见有四名人黑衣人押着一男一女而来。 男的正是出去许久的苏逸飞,女子中年容貌,却长的更是艳丽,不是苏无泪又是何人? 苏老太爷眼眸中平静消失不见,整个身子都忍不住抖了抖,看着满身伤痕被押解进来的苏逸飞和苏无泪,苏老太爷脸色变得铁青,牙齿咬的吱吱作响。 风无痕看着脸色大变的苏老太爷,心中更加快意,笑着问道:“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我看你还用什么阻止我?” “杀!!!” 清冷的杀声,凌厉的刀锋,在苏逸飞和苏无泪被押解进会客厅的那一刻蓦然展开。 长风呼啸,刀剑冰寒,几十人如一团乱麻战作一团。 魔教人数相较苏家多出不少,只是那些真正的高手还未进场,只是死死的盯住雪易寒,柳寒情和幸末名。 雪易寒还未进场打斗,他附在苏老太爷耳边问出自己心中疑惑:“爷爷,暗卫哪?” 苏老太爷看着远处尚未醒转的苏无泪,脸露悲痛之色悄声言语道:“小声点,前几日听说了魔教来了苏州,我便再一次去见你姑奶奶时将调动暗卫的信物交给了她,不知风无痕如何得知的,竟是先断了暗卫的路,才开始动手。” 雪易寒心中更是疑惑,皱了皱眉:“爷爷,暗卫不是苏家的吗?” 苏老太爷叹息一声,脸上露出几分难堪,最后小声叮嘱道:“暗卫严格来说不是苏家的,是属于朝廷的,我也是受老友委托,才接过暗卫的职务,没有信物便是我去了也叫不动的。” “这······” 雪易寒看着厅下厮杀,看着已有人倒在血泊之中,脸上更是难看,他悄然走到柳寒情身边,小声叮嘱几句,眼神朝着梦莹多看了几眼,随即闪身加入团战。 雪易寒的除尘大多数时候都是用一柄竹鞒装着,前段时日竹鞒被毁,便将除尘缠在了腰间,此时他长剑出鞘,宛如一条毒蛇,或弯扭或直伸。 脚下连连闪动,轻身功夫虽不如空旷地带,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近的,长剑每每出现,便是帮助一名快要顶不住的同道中人解决一名难缠的对手。 他的剑如寒光,如毒蛇,有的刺在手腕上,有的刺在腿肚上,更有的直接刺在了胸口。 他只进入一会便隐约有改变形式的趋势,风无痕面露难看,向着身边断情郎说了声“宰了他”,断情郎脸上便露出几分冷笑,更是有一丝嗜血。 左手短剑散发着凛冽寒光,身后竟然还背着一柄红色的油纸伞。 雪易寒很快便与断情郎打斗在一起,心中却是多了几分小心。 红娘子的油纸伞怎么会在他身上? 红娘子去了哪里? 雪易寒想着这些,微微有些分心,差点便被短剑刺中,断情郎冷笑一声,看着和自己打斗还敢分心的雪易寒,出剑更是狠辣果决。 二人打斗不限一时一地,因此无论正道魔教中人受二人波及的都有,有些魔教中人躲避不及时,亦会被雪易寒刁钻的剑刺中。 断情郎很是气愤,出手更加凌厉,很多人都看不清剑身,只有道道残影残存,而雪易寒也因他的加速出剑更加不敢分心,专心和断情郎打斗。 二人你来我往百余回合,都有些微喘,刚刚打斗分开喘息,突听会客厅外又传来几声痛苦呻吟,而后魔教后方乱作一团。 风无痕一脸愤怒,朝着会客厅看去。 便听一声嘹亮畅快的大笑声从外间传来,随后人影闪动,直接撞飞了几名魔教中人,再次朝着高台之上而去。 风无痕和苏老太爷都看的真切,正是率先离开的铁鹰复又返还,撞飞几名魔教中人抓起了被抓的苏逸飞和苏无泪掠过中人,飞到了高台之上。 这一切发生不过片刻时间,可就这片刻功夫,仿佛给众多正道中人打了一剂强行针,众人战斗更加有力。 原来黄河大侠并非抛弃了我们。 原来铁鹰假意离去承受了多少非议。 原来我们都错怪了他。 苏老太爷看着已然掠上高台的铁鹰,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五十六章 一波三折,最后的情(二) 铁鹰已然走近,手中还提着苏逸飞和苏无泪。 他只是眼眸深邃的看着苏老太爷,随即抱着苏无泪,右手微微掠过她的面颊,柔声喊道:“无泪,醒醒无泪。” 因为他的出现,苏老太爷,柳寒情和众多正道中人都松了口气,只风无痕黑着一张脸,怒声呵斥道:“好一个黄河大侠,看来是小瞧了你。” 铁鹰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柔声喊着苏无泪。 而刚与雪易寒打斗分开的断情郎,脸上表情更是丰富,他将手中短剑插在地上,又拿出那把红色的油纸伞。 眼中有淡淡柔情。 雪易寒看着动作古怪的断情郎,心中却更是紧张。 “去死吧。”断情郎眼眸突然变得冰冷,大喝一声扔出手中油纸伞,朝着高台之上的苏老太爷刺去。 雪易寒没想到他的目标会是苏老太爷,有些阻止不及,而铁鹰抱着苏无泪亦是无法有效阻止油纸伞刺出。 此时苏老太爷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便要伸出手去接这一刺,突然一道娇小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一双芊芊玉手,死死的抓住了油纸伞。 看着梦莹突然挡在眼前,苏老太爷和时刻关注着这里的柳寒情都有一丝错愕。 她的身法为何如此了得,便是我也不见得能够稳稳接住断情郎的倾力一击,柳寒情心中想着。 梦莹接住油纸伞,微微有些喘息,随后脸上蓦然绽放一丝笑,她缓缓转身,看着眼眸中满是错愕的苏老太爷轻声言语道:“苏伯伯,没伤着您吧?” “我没事,我没事。”苏老太爷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满是欣赏的说道。 梦莹手拿油纸伞,悠悠转了转,脸上笑容不减,笑着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噗嗤···” 油纸伞伞尖蓦然伸出一截,尖亮冰冷的剑尖便如一条毒蛇刺向苏老太爷的心口,亦是刺进了所有人的心。 梦莹这一刺很是突兀,便是时刻关注的柳寒情亦是反应不及,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大喝一声朝着梦莹击去。 只是他人还未到,梦莹脸上笑容还未消散,便见苏老太爷脸上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嗜血的目光。 “砰”的一声,梦莹如遭重击,身子便如断线的风筝直直的朝着会客厅飞去,断情郎一看她被击飞,心中极是紧张,忙掠到她身边,将她稳稳接住。 “没事吧?”断情郎柔情问道。 她平复了番翻滚的气血,更是吐出一口浊血,随即撕下脸上附着的面具,露出一张更显娇媚的面容,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没大碍,不曾想老东西竟然穿了软甲,这一击算是落空了。” 苏老太爷收回击掌的手,脸上惋惜之色更加浓郁,哀叹一声说道:“幸亏我穿了软甲,只是千算万算,却不曾想竟然是你,红娘子。” 这一幕发生的更加突兀,很多人都未反应过来,脑回路还没转过来,事情便发生了。 前不久还弹琴的梦莹,如何又成了红娘子? 铁鹰满脸错愕,便是抱着苏无泪的手亦是松开了几分,不解的看向苏老太爷和台下的‘梦莹。’ “你是红娘子?那我宝贝侄女去哪了?”铁鹰脸露怒色问询着。 红娘子翻了个白眼,冷冷说道:“自然是在我们手上了,本来还想完好无损的还给你,却不曾想你如此不识抬举,看来只能便宜教中兄弟了。” 铁鹰一听更是恼怒,气呼呼的指着红娘子,一字一顿道:“若是她有半分损伤,我必踏平天魔宫。” “哼”红娘子嗤笑一声,不予理睬。 柳寒情眼看苏老太爷只是受了点轻伤,微微平静了思绪,因此将重心放在了下面的打斗。 刚刚的插曲便如一枚石子,一石惊起千层浪,既然不能用最小的代价解决掉敌人,那便比比谁更厉害。 风无痕一张脸都快滴出血了,冷冷说了句,全都上,给我杀。 红娘子和断情郎听到他的话,脸上都露出嗜血的表情,朝着人群掠去。 雪易寒亦是同步跟上,便是高台上柳寒情和幸末名对视一眼,亦是加入战团。 此时,高台上只剩下坐在轮椅上的苏老太爷。 抱着昏迷不醒的苏无泪的铁鹰。 还有风祁月和秦梦。 这几人都是苏老太爷的老朋友,虽然铁鹰和他有决裂倾向,但也不至于此时落井下石,因此柳寒情才能放心的加入战斗。 会客厅并不是很大,众人打斗亦是在极狭小的空间,已有十数具尸体躺在了会客厅中,鲜血染红了地板,亦是染红了交战的双方。 混战,这完全是一场混乱的战斗。 颇为宽敞的会客厅因为几十人的你争我夺,而变得拥挤而狭小,支撑着大殿的梁柱上留下了一道道刀剑劈砍的痕迹。 有想着擒贼先擒王的正道中人,想法设法摆脱了自己的对手,向着风无痕冲去,往往还未近身,便被冷不丁的一箭射中胸膛,当场没了性命。 众人这才知道门外竟然也安排了弓箭手,时刻关注着风无痕的安全,遂再没人妄去擒他,而是专注着应对自己的对手。 柳寒情、幸末名和雪易寒三人武功颇高,可是对上断情郎、红娘子和另外一名魔道中人并未有显著优势,势均力敌。 长此以往,此消彼长,正道中人渐渐有溃败的迹象。 雪易寒心中甚是焦急,想着随众人溜出去的白羽和路非为何还未搬来救兵?难道他们半路上遇到了什么不测? 想着这些事情,他有些分神,被红娘子找到机会,一下刺中了左臂,左臂上鲜血霎那间便染红了衣袖。 已恢复容貌的红娘子,一把油纸伞开开合合,开作抵挡妆,合作长剑锋。 刺中雪易寒,让红娘子很是松了口气。 苏老太爷那一掌让她很是受了些伤,虽然依旧可以出剑,却撑不得太久,这一下缓了她不少压力。 雪易寒左臂吃痛,他跳出战圈,先是点穴止住了流血,而后吞服了一枚丹药,再次跳入战团打杀起来。 高台之上,悲愤的铁鹰和坐在椅子上的苏老太爷,一个抱住苏无泪痴痴的喊着名字,一个挪移到苏逸飞身边,检查他身上伤势。 苏逸飞身上伤口明显是被刀砍的,深可见骨的刀锋,如一把利刃刺的苏老太爷眼眸生疼。 苏逸飞武功不比他差,便是苏家的凤舞九天诀亦是练到了极高的火候,却有人能用一把刀把他伤成这样,这人是谁? 看着柳寒情挥舞刀的样子,他摇了摇头,不可能是他,他一直就在会客厅啊。 苏老太爷想着这些,便是呼吸都急促了,看着那些有些眼熟的伤口,嘴里喃喃道:“柳家刀法,是谁有那么厉害的武功?” 他想到了柳随风,不过很快便摇了摇头,柳寒烟死在魔教手中,他不可能相助魔教。 他想到了柳寒枫,却再次摇了摇头,他知道苏逸飞和柳寒枫的关系,也知道便是柳寒枫也不见得可以如此伤他。 纷纷扰扰的思绪,便如魔咒般缠着他。 他不是没想过那个人,可是他就死在自己面前,又如何能出来作妖哪。 正想着,突然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眸子里,苏老太爷一惊,身子不由向后挪了几下,这一番移动,牵动苏逸飞的伤口,只听嗯的一声痛苦的呻吟,苏逸飞有悠悠醒转的迹象。 在苏老太爷分心之际,铁鹰不知何时来到了身边,看了眼满是伤痕的苏逸飞,又看了看微惊的苏老太爷。 似笑非笑的问道:“不知大哥想到了什么?” 苏老太爷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住心头那丝疑惑,摆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无泪她怎么样了?” 铁鹰唉了一声,转过头背对着苏老太爷叹息道:“无泪没事,不过是服了些迷药,半天就会醒来,不过贤侄的伤明显是柳家刀法留下的,大哥真的想不到什么吗?” 这句大哥喊的极为清晰,清晰的苏老太爷都不知何时听过了,熟悉的面容,一瞬间不熟悉的嗓音,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铁鹰等的就是这一刻,等的就是苏老太爷身边再无帮手,再无手段的那刻。 一条铁鞭,便如一条至毒的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绕上苏老太爷的脖子,也瞬间惊醒了苏老太爷的心。 “都住手。”铁鹰制住苏老太爷,对着亭下依旧打斗的众人大声呵斥道。 听到铁鹰的话,双方各自分开,只余下二十多具尸体和无数痛苦的呻吟。 苏寒,苏山和雪易寒等都极为恼怒的盯着铁鹰,直恨不得上前乱刀砍杀。 而柳寒情和幸末名也是满脸不敢置信,心想黄河大侠这是疯了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窝里横? 只有风无痕和魔教众人笑得最欢实,因为一开始他们便想用最小的代价吃掉苏家,因此才有了铁鹰的举动。 双方罢斗,都眼神灼灼的看向铁鹰,而铁鹰则是狞笑着看着面如死灰的苏老太爷,一字一顿道:“大哥,真的想不起来了?” 和先前完全不同的声音,极低沉,极阴冷。 这一刻雪易寒想到了很多,想到了铁鹰的种种不合理,想到了那间倒塌的民宅。 雪易寒看向铁鹰,满是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不是铁鹰,他早在暴雨时便被你杀了,对也不对?那些从民宅冲出去的尸体,分明就是铁鹰等人的。” 雪易寒这句话何异于晴天霹雳,直让众人大惊失色。 此时苏老太爷也挣扎着喘了口气,一只手死死地撑着铁鞭勒向脖颈,一边惊惧的问道:“是你?” “是谁?” 这一瞬间,正道中人战意尽失,铁鹰死了,那这个人是谁? 台下众人纷纷猜测。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五十七章 一波三折,最后的情(三) “是你,怎么可能会是你?” 苏老太爷的声音透漏着惊恐和不安,面如死灰的挣扎问道。 那名冒充铁鹰之人,脸上则是露出几分怅然的苦笑,手中铁鞭则勒的更加紧了,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恨恨的说道:“我的好大哥,你没想到吧,在那么艰难的环境中我活下来了,为了等这一天,我忍受了多少苦,多少痛,流了多少血,多少泪?” 他边说脸上神情变幻越发不可捉摸,更是加深了手中力道。 苏老太爷嘴角渗出丝丝鲜血,想要开口言语却只能发出咕咕的声音,撑着铁鞭的手臂亦是被勒出一道极深的痕迹。 看着苏老太爷越发支撑不住,雪易寒、苏寒和苏山心中越发担忧,便要上前营救,却被断情郎等人拦在了台下。 打斗声,争执声,猜测声还有怀疑声纷至杳来。 武林正道纷纷退避一旁,便是魔教中人除却阻拦雪易寒几人的护法高手亦是暂时停止争斗,让出一条颇为宽敞的路。 苏老太爷被死死压制住,想要动弹一二亦不可的,看着抢着想要营救自己的几个孙子,他脸上恐惧淡了几分。 苏家没了苏无咎,还有苏寒和苏山。 还有和柳家关系密切的雪易寒。 只要他们还活着,苏家就永不会灭。 “雪易寒。”这三个字便如一道流星划过苏老太爷的心田。 他强行运转体内功力,将铁鞭推开几分,随后重重的咳嗽一声。 这一声咳嗽,便如一道雷鸣轰在所有人的心中,随后他大喝一声:“住手,都住手。” 铁鹰听他喊住手,原本想要再次勒紧的心却是软了些,只死死地制住他不得动弹,并不妨碍他的言语。 苏老太爷得到喘气机会,大口吸了几口,而后急促的对着雪易寒说道:“尘儿,快快替你母亲报仇,他就是杀你母亲的真正幕后主使。” “什么?” 雪易寒和柳寒情一听,这还了得,也顾不得有丝毫保留,纷纷出掌向着假铁鹰袭击而去。 柳寒情这一出手,幸末名本着兄弟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也跟着出手攻击,五对三,雪易寒一方很快占据了优势,逼近了假的铁鹰。 ‘铁鹰’眼看苏老太爷这时了还耍花招,手中蓦然加紧力度,再次将铁鞭勒进苏老太爷的手心里。 滴滴鲜血仿若他不挠的意志,和抵御魔教的勇气,直看的江湖正道热血沸腾,纷纷出剑相助。 铁鹰边加重手中力度边大声呵斥道:“情儿,你就那么相信这个老东西的话,不怕他是想借你之手逃脱吗?” “情儿?”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叫我,我妹妹的仇今日必报,拿命来。”柳寒情未曾多想,一腔怒火均发泄在假铁鹰身上,刀锋凌厉,拳罡充沛,轰轰然劈向假铁鹰。 而雪易寒则是手持除尘,小心关注着爷爷的状况,出剑亦是留了三分火气,生怕一个不慎酿成大错。 假铁鹰被柳寒情和雪易寒的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便是制住苏老太爷的手都松了几分,趁着这片刻喘息机会,苏老太爷双手猛然一扯铁鞭,将勒在脖颈出的铁鞭拉离几分。 假铁鹰只想留下苏老太爷的名好好一番折磨,却不曾想他的那几个孙子竟然毫不顾忌的攻击,便是柳寒情也因苏老太爷一句话对他大开杀戒,让假铁鹰的心沉了几分。 他也不在保留,以苏老太爷为饵,以高台上的桌椅为盾,闪挪移动都带着累赘般的苏老太爷。 苏寒冲过断情郎和红娘子联手的防线,一下冲击到苏逸飞身边,抢先将他从高台危险处带了出来了,就交给了未来丈母娘风祁月站看一二。 风祁月和秦梦信誓旦旦,保证会照料好苏逸飞,便是从争斗中退出的雪站和柳一刀柳一鸣亦是持剑而立,守护在左近。 苏寒安排好一切,便再次向前加入战团,可假铁鹰有苏老太爷为盾,雪易寒和柳寒情还是有些顾忌,并不能太过出手,很是让二人窝火。 假铁鹰带着苏老太爷挪移了一段距离,有些气喘的盯着怒气冲冲的雪易寒和柳寒情,寒声说道:“柳寒情你个匹夫,老夫虽然有参与其中,可若是没有苏逸飞配合,如何能够杀了烟儿,你以为我想杀她,那是个意外意外。”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雪易寒稳住身子,只觉心口如遭重击,喃喃自语道:“我父亲真的参与其中了?” “当然,要不然你以为我们如何得知你们讯息的?”假铁鹰深深吸了口气,眼看二人不在那么迫切追击,狠狠地舒了口气。 苏寒和苏山听到这边言语,脸上都漏出错愕表情,看着有些失神的雪易寒,提醒说道:“尘弟,魔教妖人的话不可信,烟姨的行踪不可能是父亲泄露的。” 雪易寒摇了摇头,联想到陌上迁客的话和苏老太爷在祠堂和苏逸飞的对话,他知道这恐怕是真的。 他有些落寞,有些无助。 会客厅的变化太快,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先是铁鹰在寿宴上发难苏老太爷。 再者孙成贵因为儿子缘故而相助魔教。 铁鹰离去,带走了近一半的战斗力。 随后苏逸飞和苏无泪被抓,再后来又是铁鹰的回归。 在众人心中,铁鹰是当年围攻魔教的十人之一,是当世英雄,有铁鹰配合,今日难关并不难过。 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梦莹变成了红娘子。 铁鹰更是成为了另一个人。 一波三折,一波九折亦不为过。 再到此时的柳寒烟身死之谜,这一切切,都让人直觉如坠云雾,如在梦中。 若真是梦那就好了,最起码不会有痛的感觉。 实实在在的痛苦直击雪易寒的胸口,让他有些窒息。 可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当你苦苦追寻之时,并不能接近事情的真相。 当你不想甚至不愿去相信时,事情却会一点点的摆在眼前。 风无痕看了眼暂时罢斗的双方,重重拍了拍手,脸上带着些许笑意,看着这一刹那失神的雪易寒和面如土灰的苏老太爷,轻轻咳嗽一声。 众人纷纷向他看去,心想已经如此乱了,难道还有更劲爆的内幕? 风无痕很满意此时众人的目光,有麻木,有紧张,有好奇。 “今日既然说起了此事,我不能不说两句。” 风无痕故作哀叹,看着雪易寒摇头说道:“雪兄,我知道你对我有恨,你我之间肯定没有和解的可能,可事情不能都让我顶着啊,实话告诉你吧,当年真正出手的,我教中就只有陌上迁客,可他已经被柳寒情杀了,而若非有人告知龙阙玉佩在你母亲身上,我又怎会不远万里赶去洛阳截杀你们母子?” “是谁通风报信?”柳寒情双眸似欲喷火,恶狠狠的询问道。 风无痕只是笑着朝着苏逸飞看了看,随机轻声言语道:“当然是她的枕边人了?” “不可能,若玉佩当真在烟姨身上,我父亲想得到肯定轻而易举,又如何需要借助你们的手?”苏寒眼看风无痕还在污蔑父亲,生怕雪易寒会想不开,忙站出来说道。 雪易寒已听不得几人在说些什么,他很久前便有想过这些事情,可是一直不愿相信罢了,此时听到这些,他只觉心中空落落的,有刹那的想就此离去,可又不能置爷爷于不顾,他转头看向苏老太爷,苏老太爷脸上死灰更重,眼眸中有深深愧疚。 突然,他听到有惊怒声从身后传来,随即转身看去,只见柳寒情一把大刀高举头顶,直直的对着直挺挺躺在地上的苏逸飞,若非苏寒和风祁月阻着,怕是已经刀起头落了。 雪易寒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苏逸飞,不知是怨还是恨。 雪易寒失神落魄的看向风无痕,微闭双眸问询道:“还有什么人?” 风无痕嗤笑一声,对着雪易寒嘲讽道:“一个是你父亲,一个是你母亲,你该如何选择?我知道我们肯定会成为你报复的对象,可我不会允许有那一天的,即然你连今天都活不过了,又有什么不可说的,当时在我身边除了你的父亲还有雪家的两名供奉前辈。” “你胡说?”雪站当先站出来斥责道。 风无痕无所谓的摊了摊手,笑着说道:“今日这里的人都要死,你觉着我有必要胡说吗?” “你你···”雪站惊怒的一时说不出话。 风无痕的话和陌上迁客的言语如出一辙,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雪易寒脸上渐渐露出苦笑,手中除尘更是握得紧了,他满室望去,只觉举目皆敌。 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等他做出决定,毕竟风无痕已经放出话来。 雪易寒茫然看着,眼泪无声而落,而柳寒情则是怒气未消,哼哼唧唧的离开苏逸飞身边,向着雪易寒走去。 边行走边探视的看向劫持苏老太爷的假铁鹰,露出几分困惑问道:“如果我没猜错,你该是柳家人吧?” 假铁鹰嘿嘿冷笑,嘴里却是呸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柳家人,柳家,我都多少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雪易寒听到柳寒情的问话,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转身看向铁鹰一字一顿问道:“你是柳随云?” 有些意外的看了眼雪易寒,假铁鹰哈哈大笑,随即用左手撕下脸上面具。 “嘶···” 有阵阵惊呼声传出,便是风祁月和秦梦都是吓得赶紧转过头去。 只见他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痕,便如一条条沟壑深深地嵌在脸上,嵌在心中。 雪易寒和柳寒情等人亦是不忍直视,有刹那间的转头,而后满是震惊的问道:“你真是柳随云?”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五十八章 一波三折,最后的情(四) “柳随云?” 一个横空出世惊艳世人,却又突然夭折的天才。 一个被家族寄予厚望,最后又被逐出家族的叛徒。 一个行事无拘束,乖张跋扈亦无规束的江湖游侠。 他的出现轰轰烈烈。 他的消失悄无声息。 二十年蓦然回首,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已去世。 却不曾想竟是以这种方式重现世间。 对于一个以容貌自诩的翩翩男儿,最后却以最让人想不到的方式重回世人眼中,这是讽刺,亦是对这二十年无情的解读。 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他容貌尽毁? 又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他恨透苏无咎? 曾经多么敬重如今就有多么痛恨。 老一辈江湖人没几人能忘记柳随云,他的一个个故事亦是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看着那张几乎尽毁的脸,便是打过交道,喝过英雄酒的同辈中人亦是不敢想象。 柳寒情一张脸已是苍白,他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却又不知如何询问? 毕竟过去了二十年,他又是被父亲逐出家族的,那一段过往时他还是浪荡风流子,对这些没有那么深的印象。 可毕竟相处了十几年,对他也是极好,可他却又是杀害小妹的元凶之一。 究其原因,终究是要有个说法。柳寒情痛苦的想着这些,想着那些曾经岁月的美好和残酷。 雪易寒则没有那么多顾虑,虽然他是柳家的外姓孙,可杀母之仇如何能够因为这些而有稍微减弱? 他在树洞内痛苦了十年,也想了十年,要不然空有一身本领又如何当得起俯仰无愧于天地,无论是风无痕还是柳随云,无论是苏逸飞还是雪家的供奉,他都要一个说法,一个交代。 柳随云看着不远处的雪易寒和柳寒情,手中铁鞭力道稍微弱了三分,他满是狰狞的脸上露出几分凶残,向着柳寒情问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吗?你们就不想知道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吗?” “知道,当然想知道了。”众多江湖中人心中想着,却是没人回答,只是眼眸中那丝好奇已是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前一刻还在垂死厮杀的两方人,此时都目光灼灼的盯着站在台上的柳随云和被他制住的苏无咎。 苏老太爷重重叹息一声,脸上亦是露出几分后悔和追忆,他的手依旧紧紧地抓住铁鞭,仿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看着柳寒情和雪易寒,又向着台下看了几眼,他知道今日怕是难以善了了,便是善终可能都要成为奢望,若是今日真的说出往事,苏家又如何在江湖立足。 苏老太爷看了看被寄予厚望的苏寒和苏山,心中已有决断,他深吸了口气,微仰着脖子看向身后的柳随云,真是一张狰狞的脸啊。 “三弟,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二弟已经被你杀了,如今我也要先一步而去,还有什么仇恨是不能放下的。” 柳随云一听他竟是要劝自己,一张脸越发狰狞可怖,他恨恨的说道:“相当初我是如何的意气风发,走到哪里不是被人追捧着,若非你和铁鹰怕我柳家一家独大,从中作梗,挑拨离间,我又如何会被大哥逐出家族,第一次围攻天魔崖时,若非你二人贪功想要独吞战果,我又怎么受了你们的算计。” 柳随云边说边摸了摸那张满是伤痕的面容,眼眸中更是迸发前所未有的恨意,一瞬间又拉紧铁鞭,将脸对着苏无咎,恶狠狠说道:“看看我这张脸,你就没有一点悔意?” “咳咳咳。” 苏老太爷很是咳嗽了一阵,雪易寒、苏寒紧张的向前迈了一步,又被逼了回来,柳随云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铁鹰,我的好二哥,在我不备的时候用剑穿透了我的胸膛,现在一想起来我还浑身冒冷汗,而你更是···” 柳随云话还未说完,苏无咎苏老太爷突然迸发前所未有的力量,一下子扯住铁鞭,便要朝着柳随云打去,柳随云微惊,一掌击在苏无咎的胸口,随后更是直接打在了他的前额之上。 噗的一声,苏无咎吐出一口鲜血,眼眸灼灼的看着柳随云,又慢慢的变得浑浊,慢慢的涣散。 柳随云脸上露出几分痛苦,更是摇着苏无咎的身体说道:“你不能死,我还我没说完哪,你怎么能就这样死去,你跟我醒醒,你给我醒醒。” 苏无咎身子微颤了几下,便再没了动静,只有柳随云痛苦的哭诉声幽幽传来。 会客厅众多江湖中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柳随云正说到紧要处,苏老太爷便突起发难,明显就是想要寻死的,是什么能让他如此害怕而又看重? 苏寒和苏山眼看爷爷死去,哪里还想那么多,抢先一步朝着柳随云击去,便是雪易寒也是在愕然过后,带着几分悲痛向着他打去。 断情郎和红娘子一人一边包抄而来,很快又和他们战在一起,只柳随云有些魂不守舍,一直摇晃着苏无咎的尸体,想要让他起来说话认错。 多少个日夜,便是这股刻骨铭心的仇恨支撑着他,如今仇家已逝,他只觉心中空落落的,完全未将身后的厮杀看在眼里。 柳寒情只是稍作犹豫,便掠起身子朝着柳随云而去,柳随云对他露出几分赏识,却是未做任何挣扎,便是等着他来,柳寒情眼中复杂之色更甚,快要接近之时,右拳变掌,便要将他拉出战拳。 一个没了信念支撑,想要寻死的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被柳寒情拉了出来,一把将他摔在地上,叮嘱柳一刀多家看顾,不允许他有其他举动。 柳随云被带走,苏寒、苏山很是恼怒,却也知道如今爷爷没了,魔教更会肆无忌惮的大肆杀戮,出手间剑影重重,刀刀凌厉。 雪易寒只是不解的看了眼柳寒情,心中虽有怨怼,却也知道此时不是意气的时候,出手更是快而准,很快便找到对手破绽,卖了一个关子,而后打退敌手,抢先一步来到苏老太爷身边。 雪易寒摸了摸他的面颊,探了下鼻孔,脸上悲切之色更甚,他将苏老太爷抱起,直接向着苏逸飞那边掠去,待来到苏逸飞身边,他将苏老太爷的尸体放在一旁,对着风祁月和秦梦几人叮嘱一番,复又回到战团。 一波三折的反转,早已让正道中人有了几分麻木,很多人都有了想要撤走的想法,只是如今毫无顾忌的魔教中人如何肯让他们离开,拼杀起来更是狠辣果决。 没了苏老太爷的变数,风无痕很是舒了口气,他只是看了看高台之上,就像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眼中流露出玩味之色。 因为柳随云的变故,众人都有了喘息的机会,此时再次打作一团,刀影剑影,凌冽风声,厮杀不断。 雪易寒再次加入战团,率先找到了红娘子,红娘子一把油纸伞作剑,使用起来甚是难缠,而雪易寒的除尘,亦是剑中精品,更是软剑中的绝品,配合着他天花乱坠的武功特点,更是发挥出前所未有的锋芒锐利。 二人你来我往,剑剑朝着对方要害中击去,却又都能及时避开,可红娘子毕竟受了苏老太爷一掌,时间一长,便渐渐有了不支的迹象。 眼看红娘子动作有所迟缓,雪易寒更是放开自我,出剑更快更凌厉,苏家的凤舞九天诀,柳家的柳式刀法,便是真正的铁鹰的鞭法也被融入其中,使将起来出奇制胜,很快便在红娘子右臂上留下一道伤口,再起后背亦是刺了一剑。 红娘子受伤颇重,断情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被苏寒和苏山死死缠住,一时也脱不开身,他只得急急地看向红娘子,而雪易寒并未因为他受了伤而有半分收手的想法,出剑毫无停滞,凌冽狠诀。 又一剑刺向红娘子的左臂,红娘子油纸伞未来的及格挡开,便被一剑刺在了墙上,雪易寒身子向前抢先一步,直接抵在了她的身上,看着那张因失血而有几分苍白的美丽面容,他眼中只有深深地恨意,咬牙切齿问道:“我师父被你们藏在哪里了?” 红娘子很是咳嗽了一会,便是手中油纸伞亦是掉落在地,她眼中有惊惧一闪而逝,后又强自镇定说道:“你师父是被少主关押起来的,便是我也打听不到在何处?” “风无痕吗?” 雪易寒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便要伸手向着红娘子脖子掐去,突然有风声自耳边响起,一股浓郁的危机感瞬间袭上心头。 雪易寒脸色大变,不顾其他直接弃了红娘子,身子蜷缩在地上滚了一下,待他重新起身之时,便见风无痕已是站在了他原先的位置,将红娘子救了出去。 “风无痕···” 雪易寒看到仇人再侧,终于不用等了,遂调整一下呼吸,便朝着风无痕追去。 风无痕是天魔宫少主,更是他们重点培养和保护的对象,雪易寒想要靠近他的身,便有三名天魔宫弟子率先向他攻来,雪易寒只得分心应对,这一番阻拦,便被风无痕轻易的穿过打斗的人群,将红娘子带了出去。 雪易寒很是气愤,出手间更是不管不顾,很快便击杀了二人,随后来到柳寒情身边,帮助柳寒情对付另一人,大厅内的打斗持续了很久,可天魔宫外面还有人源源不断的加入战团,慢慢有了碾压之势。 雪易寒心头着急,心想白羽和路非出去搬救兵怎么此时还未回来? 正想着,突然外面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众多苦苦支撑的正道中人心中蓦然迸发一股勇气和力道,再次和对手打作一团。 风无痕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够冲进会客厅前,心中对孙成贵有了一点怀疑,他聚拢手下,慢慢朝着会客厅大门而去。 雪易寒等人亦步亦趋,紧紧逼近,待来到会客厅大门前时,便见颜乐的父亲,那名提醒自己的老前辈亲自带人在天魔宫弟子中冲锋陷阵,一袭长袍已是浸染了血迹,而颜乐则是穿着一袭粉裙,在四名中年男子的保护下紧张的看着场间变化。 风无痕极是恼怒,边指挥手下向光场撤退,便大声呵斥道:“孙成贵,你出来,难道你就不想要你儿子的命了吗?” 他这一声大喝,便见四周原本是他埋伏的弓箭手处,哗啦啦出现一群身着戎甲的兵卒,孙成贵一马当先,站在院墙之上大声呵斥道:“魔教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以为控制住我儿子就能让我低头帮你,我呸。” 他话说完,自他身后绕出三人,其中两人正是出去搬救兵的白羽和路非,而另一人则是许久未曾露面的孙福。 孙福眼眸中还有些畏惧,可又看到有如此多官兵和江湖人士在此,遂又有了几分胆色,上前一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一次我要好好感谢路非兄弟和丐帮众人,若不是他们找到了我,我父亲就要犯下大错了。” 风无痕咬牙切齿,恨恨的瞪了眼雪易寒。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五十九章 一波三折,最后的情(五) 形式变化急剧反转,原本苦苦挣扎的正道中人此时人人振奋,心中恐惧亦是化作动力,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围了上去。 我是留下来的人,并没有因为魔教的威胁而妥协,很多人心中都这么想着。 事后苏家必定要承这个情,也必须会承这个情。 无论未来是苏逸飞还是苏寒抑或雪易寒,无论谁当家都不能抹去今日的驰援大恩。 有了颜老前辈和孙成贵的大军相助,天魔教也不过就是瓮中鳖,灭杀也就是迟早的事情。 很多人便如打了鸡血似的,挥舞着手中兵刃,将魔教中人向着广场中间驱赶。 苏寒原本在人群中,此时穿过人群,走到最前沿看着被团团护在中间的风无痕,一双眼眸闪烁着刻骨的仇恨。 风无痕心头震怒,情势反转完全超出他的预设,他没想到孙福竟然会被找到,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会帮助苏家。 千算万算,不如不算。 风无痕看着渐渐紧逼的苏寒和众多正道中人,脸上露出几分狠辣,对着会客厅大门怒冲冲吼道:“还不动手,真想看我死在这里啊?” 他是在对谁说话?又有谁还能在帮助他? 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会客厅内,如今还清醒着的有柳一刀和柳一鸣两兄弟,有失魂落魄的柳随云,还有风家的风祁月和秦梦。 这些人中也就柳随云可能是威胁,可他如今被柳一刀死死盯住,哪有动手的机会? 众人只以为风无痕被围后绝望的想要抓住每一根可能救命的稻草,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已是抬起眼眸,冷冷的看向门外广场。 秦梦慢慢走到苏无泪身边,对着风祁月小声说了几句话,突然发难将风祁月制住,更是用一根绳索拴住了苏无泪的身子。 这一切变化完全出乎柳一刀和柳一鸣的预料,待二人反应过来已然不及,趁着这片刻功夫,柳随云一跃而起,抢过柳一刀手中刀刃便向着秦梦抓着的绳索砍去。 “叔叔你···” 秦梦气呼呼的看着已然抱起苏无泪的柳随云,哼了一声便将苏老太爷的尸体也甩在了他面前。 柳随云只哼了一声,看着苏无泪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柔情,最后抱着苏无泪和秦梦一起走向会客厅大门处。 柳一刀和柳一鸣完全懵了,待反应过来时二人已走了极远的距离,柳一刀大喝一声便追了上去,只柳一鸣眼眸中闪过几分狡黠,笑容诡异的看了眼依旧昏迷的苏逸飞,并未有挪动身子的想法。 原本以为没问题的地方偏偏又出了问题,这更是大大的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 风无痕思维之缜密不可谓不绝,先是杀了铁鹰,让柳随云假扮铁鹰套取了苏无泪的秘密,后又抓了孙福威胁苏成贵为其所用,再让红娘子假扮铁鹰的侄女偷袭苏老太爷,最后又用风家的威望和声望取得进一步保障。 环环相扣,本以为可以轻易灭杀苏家众人,却不曾想一波三折最后却要靠最后一张底牌来保命。 这一刻的风无痕对自己的自负深恶痛绝,更是看着从会客厅内走出的秦梦隐隐露出几分畏惧。 雪易寒、苏寒和柳寒情等人极是不解,他们不是没见过秦梦,可今日的秦梦让他们觉着很是眼生。 秦梦和柳随云缓缓的走到风无痕身边,随后秦梦对着众人说道:“今日之事我们认栽了,可是如果你们觉着如此便想让我们放弃,那是大错特错,十年前整个江湖武林围攻我天魔宫尚不能打垮我们,更何况是今日。” 孙成贵站在院墙之上,眼眸中闪过几分怒意,他恶狠狠说道:“魔教欺人太甚,竟然利用我来牵制官府,得罪了诸多同道,今日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你们离开了,不然我如何向世人交代。” 秦梦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即手中加重力道,狠狠地掐住了风祁月的脖子,风祁月被掐的无法呼吸,脸色变得煞白。 看到这一切,苏寒和风晴很是焦急,特别是风晴更是冲出人群,对着秦梦直摆手说道:“婶娘息怒,婶娘息怒,你放开姑姑,求求你放开姑姑,否则爷爷知道了此事,所有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风晴对着他说完,又转身看向孙成贵,脸上露出几分愠色,恨恨说道:“孙叔叔就少说两句吧,姑姑是爷爷的心头肉,若是当真有所损伤,我怕整个苏州府都担当不起啊?” 孙成贵脸上露出几分难色,便是苏寒、柳寒情、幸末名等人亦是如此,毕竟风家在西南一家独大,隐隐有抗衡朝廷的实力,而风祁月又是风家老太爷的掌上明珠,为此专门招了个赘婿,若今日当真伤了她,离风家不远的苏州如何能够抵住风家怒火。 孙成贵讪讪笑了笑,对着风晴抱拳说道:“风公子,今日众多江湖同道被魔教所杀,我们总要对朝廷、对江湖有个交代啊。” 秦梦冷冷一笑,讽刺说道:“交代,你们想要交代,我还想要交代哪,赶紧放行,否则大不了同归于尽。” “婶娘···” “他不是秦梦,更不是你的婶娘。” 雪易寒走了出来,打断风晴的话,眼眸深邃的看着眼前女子,问出心中疑惑:“刚刚我发现风无痕风少主对你隐隐畏惧,我想你肯定是魔教的重要人物,说不好还是风云飞的妻子,风无痕的母亲吧?” 秦梦也没想到他会想到这一层,眼中露出几分赞赏,点头说道:“看来还是小瞧了你,没想到柳寒烟竟然生了个难么伶俐的儿子,不错非常不错。” 听到她亲口承认竟是魔教的主母,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随即更是振奋,舞动着手中兵刃咔咔作响。 天魔宫这边有些紧张,便是制住风祁月的秦梦亦是紧张至极,风无痕有些忐忑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小声询问道:“母亲,现在如何处理啊?” 秦梦哼了一声,小声骂了风无痕一句,随即对着柳寒情和雪易寒说道:“听说柳随风如今身子大不如前,最近几年更是通过各种手段寻找神医无名?只要你们点头放我们离去,我可以将无名完好无损的放出来,否则他就是饿死你们也找不到他。” 柳寒情听到无名得消息,心中很是紧张,迫切的想要找到他,而雪易寒则是困惑的看了眼柳寒情,待看出他眼中的急切,知道秦梦说的怕是真的,可初见外公时并没有什么异常啊,难道外公真的有疾? 他在犹豫,爷爷惨死,外公有疾,他却要向仇家妥协。 秦梦根本就不给她犹豫的时间,继续说道:“暗卫的令牌只有苏无泪知道放在何处,若是你们不肯通融放我们离去,我就先杀了她。” 听到秦梦的又一个筹码,苏寒也犹豫了,爷爷已经去世了,今日苏家更是死伤惨重,若是没有暗卫的势力配合,以后还能不能在苏州立足啊? 江湖就是一个大染缸,就是一个利益圈。 当你强势时,所有人都会巴结你,可当你没了利用价值,会有多少人扶持你一把,会有多少人暗中踩你一脚? 多少人惦记着苏家的生意? 苏寒亦是露出几分犹豫。 幸末名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脸上一直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众生相,人心,从来都是难以捉摸的。 天魔宫众人紧张的看着对面众人,而陷入沉思的柳寒情、雪易寒还有苏寒和苏山,则是面露难色。 突然人群中走出一大汉,恶狠狠地呸了一声,很是鄙视的看了眼沉思状的苏寒,随后对着天魔宫众人说道:“魔教贼子,今日闯入苏府,杀了苏老太爷和那么多的江湖名宿,岂能是区区风祁月和苏无泪便能威胁的,我辈中人应当众志成城,一举灭杀魔教,也算是一桩壮举。” “没错,杀杀杀。”他的话几乎一呼百应。 众人便要组织向风无痕等袭杀而去,便见风晴掠入人群,随他一起的还有十多人,纷纷拿着武器对着杀意凌然的正道中人对峙,风晴更是恶狠狠地看着率先走出的那名大汉,恨恨说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若是今日我姑姑有个闪失,我也好向爷爷说一说经过,道一道阁下的英勇。” 那大汉哪能想到风晴竟是不管不顾的冲出人群,阻止他们,心中万丈豪情瞬间跌入谷底,他紧张说道:“我、我就是一无名小卒,不劳风少爷记挂,今日很多兄弟都死在了魔教手中,不能因为他们劫持了风家的一个女儿而放过他们啊。” 风晴看他犹自辩解,也不与他争辩,只对着众人冷冷说道:“我爷爷的脾气有多差想必很多人都有所耳闻,我姑姑在爷爷心中的分量更是比我这个嫡长孙还要重,若是她当真因为你们的自私有所闪失,恐怕江湖武林就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风晴的话虽然威胁居多,可知道风家老太爷的人都知道他的秉性,那是杀人不眨眼的军中杀神,若是真动起手来,江湖还真不够看的。 很多人都开始犹豫,便是孙成贵亦是犹豫不决,他不想也不愿意得罪风家,雪家正在和风家建盟约,雪战亦是保持着沉默。 柳寒情和幸末名二人意气相投,往往一方做出决定另一方也不会反对,因此当柳寒情选择无名而放魔教时,幸末名已是暗中安排丐帮弟子向着府外潜伏。 只雪易寒和苏寒几人颇有些犹豫,彼此相互看了几眼,若是就此放魔教离开,那爷爷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最终还是苏寒说服了自己的内心,满面愧疚的看了眼不远处爷爷的尸体,他冷冷说道:“将我爷爷的尸体放下,你得保证我让你们离去你们放了我姑奶奶?” “可以。”秦梦脸上露出几分笑,柳随云本想拒绝,但看到秦梦脸上那一丝狠厉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冷哼一声不再看她。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六十章 一波三折,最后的情(六) 出动了如此多人,最后却不得不妥协,情势变化往往让人措手不及。 颜老爷子看如此场景,只微微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招呼颜乐离去,可颜乐一双眼眸只灼灼的看着雪易寒,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父亲。 颜老爷子很是气愤,却又有些希望女儿能够和雪易寒扯上关系,遂不在管她,只招呼手下人小心照应。 孙成贵已经表明了态度,如今放魔教中人离开,并不是他的主意,而且他还是最后关头正道的救命恩人,早已弥补了先前的过失,因此亦是极为积极的指挥放行。 苏府留出来诺大的空地,天魔宫众人在秦梦和风无痕的带领下缓缓地撤了出去,这一路上多有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让人不忍直视。 出了苏府,可见收受的贺礼还凌乱的摆在门口,收贺礼的那名管事和一些苏府仆人早已被杀,鲜血染红了大门前的地毯,刺眼而又醒目。 苏寒心中微痛,强忍住眼角的泪水哽咽说道:“我已经放你们到了门外,把风姨和我姑奶奶放了。” 风无痕出了苏府,长长舒了口气,很是愤恨的说道:“你傻还是我傻,若是全都放了我们还能走得掉,待我们出了三里地后再放不迟。” “你?” 苏寒恼怒,风无痕却是毫不在意,指挥着人马便向外撤去,正道中人在苏山和柳寒情的带领下远远地吊在后面,就仿佛在送他们出城。 憋屈,十分憋屈。 被杀了那么多人,到头来却要送他们出城,一个个正道人中心中压着一股邪火,恨不得即刻向前打杀那群魔教中人。 天魔宫众人在秦梦的带领下穿过苏州长长的街道,走过聚贤庄酒楼,走过一座座紧闭的府宅。 先前逃离苏家之人有些在聚贤庄酒楼喝着闷酒,有些在自怨自艾,如今看到魔教竟然败退了出来,心中又生出几分希望。 谁希望被人看扁? 又有谁会希望临阵退缩? 可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若不惜命如何惜人? 这些原本心中苦闷、当了逃兵的江湖汉子一个个起身,加入追逐的行列,即便被同行之人唏嘘嘲讽,却也不想一直背负着逃兵的骂名。 一群人拿着闪亮的兵刃,闹哄哄便向着城门方向追去。 却说雪易寒和苏寒因为苏老太爷的缘故,并没有跟着追出去,而是指挥家丁仆人收拾残局。 广场上原本容纳数十人,大多被风无痕的手下杀了,如今的广场仿若有一条血河,猩红而又狰狞。 雪易寒心头悲痛,和苏寒一起站在苏老太爷尸体前,看着满广场残破画面,欲哭无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从悲痛中醒过神,二人一番商量,先将苏老太爷的尸体抬入客厅,待棺椁买来再盛装装殓。 苏老太爷被安置在高台下一处空旷地带,苏寒想起父亲还在高台上昏迷不醒,遂急匆匆的跃上高台,可入眼处只有几具打斗时遗留的尸体,哪还有苏逸飞的身影? 苏寒心中大急,忙招呼雪易寒上前,二人好一番寻找,却是连人影都未瞧见。 柳一鸣和苏逸飞不见了。 雪易寒想到一种可能,叮嘱苏寒派人在苏府继续寻找,而他则展开轻功,向着魔教离去的方向追去。 苏寒一脸茫然色,爷爷已经去世了,这个仇一定要报。 可父亲去了哪里?柳一鸣不是在照顾他吗?二人同时失踪,究竟在那段对峙的时间里发生了何事? 苏府家丁仆从虽然被杀了不少,却还有几十人活了下来,加上颜老爷子亦是留下了不少人配合收拾残局,遂分出了近半在四处寻找苏逸飞下落,另一半人则继续搬挪着不幸罹难的尸体。 大街上因为众多手持兵刃的江湖人走过而分外冷清,雪易寒便是在街上疾驰亦是看不到任何人影,待他出了苏州城,在离城三里处遇到了柳寒情和幸末名等人,风晴扶着姑姑风祁月,而苏山则是抱着苏无泪,众人正往回赶着。 看到雪易寒火急火燎的出来,众人很是纳闷,柳寒情当先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焦急?” 雪易寒深深喘了口气,急乎乎说道:“苏···父亲不见了,柳一鸣也不见了,我来看看是不是魔教做的手脚。” “什么?我弟弟不见了?”柳一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上露出关切询问道。 苏山亦是向他详细打听了他们离去后发生的事情,雪易寒捡要紧的说了一番,众人都没有头绪,遂向他们告辞再次去追天魔宫众人。 白羽生怕他有闪失,也是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向着雪易寒追去。 这一番追逐,竟是耗了一炷香功夫,雪易寒身影在丛林间来回跳跃闪动,快要追上天魔宫众人时,他离得老远便大声呵斥喊了起来。 本在教训风无痕的女子,复又带上一袭面纱,看容貌和秦梦已有很大的不同,应是取了面具之后的样子,雪易寒此时哪有心情理会这些,他一心想要知道苏逸飞下落,刚一停下脚步便火急火燎问道:“说好的放人,你们为何出尔反尔?” ‘秦梦’和风无痕都有些错愕,看着颇有些气喘的雪易寒,风无痕冷笑一声道:“虽然我在你们口中被称为魔教贼子,可做事情还没那么龌龊,该放的已经全放了,便是无名过后我也会放了他,不知雪兄说的是哪一桩哪一件?” “苏逸飞···” “苏逸飞不见了?”风无痕有些愕然,朝着身后众人看了几眼,众人均是摇了摇头,风无痕遂摊了摊手道,“你也瞧见了,不是我们。” 雪易寒慢慢冷静下来,在那种情况下若是真是被他们带走的,不可能悄无声息,那也就不可能是他们带走的。 可如果不是他们, 又会是谁哪? 柳一鸣吗?雪易寒想到一种可能,却又不敢确定,只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 雪易寒和白羽,只有两人,而天魔宫足有数十人,现如今双方也就隔着几十丈的距离,想要将雪易寒和白羽留下不是难事。 红娘子和断情郎已是有所动作,白羽看雪易寒陷在沉思中,有些焦急的拽了拽他的手臂,雪易寒回过神来,眼看魔教众人想将他二人围困,遂拉起白羽便向着相反方向掠去。 雪易寒脚下呼呼风声,边在丛林间穿梭飞行边大声呵斥道:“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总有一天我要将魔教连根拔起,以寄我母亲和爷爷的在天之灵。” 杳杳回音惊动飞鸟无数,还未来及布网的众人随即又退了回去,风无痕来回巡视了番,看着有些垂丧的手下,吩咐说道:“今日虽然未能一举击垮苏家,可毕竟杀了铁鹰和苏无咎,重创了苏家,无论如何也是我们胜了,为防正道中人杀个回马枪,立即撤出苏州府,等待新一步命令。” “诺”众人纷纷半跪接令,随后在各自的首领带领下分不同方向疾驰而去。 只片刻功夫,原本熙攘的人流便只剩下寥寥几人,有‘秦梦’,风无痕,柳随云,断情浪和红娘子。 颇有些不甘的柳随云神色寥寥,目光仿若能穿过重重丛林,看到苏州城中的繁华美景,景中那绝美的人儿。 柳随云静待了会,突然说了声“我走了”便在几人错愕的目光中扬长而去,看那方向分明是苏州城的方向。 在这极其凶险的时刻,他竟是要回苏州,不理解的人脸上都露出嘲讽,只‘秦梦’轻轻叹息一声,脸上多了几分惋惜和理解。 听得她的叹息,风无痕颇有些纳闷,便是断情浪和红娘子都露出几分困惑。 ‘秦梦’向几人招手,慢悠悠的走在满是落叶的丛林中,思绪纷飞,悠悠说道:“我这个叔叔,从小就天赋异禀,占有欲又极强,很少有他得不到的,而苏无泪就是那个始终不肯多看他一眼的女子,这让叔叔很受伤,因此才会有了后来的逐出家族,也是改变叔叔心境的导火索。” ‘秦梦’边说边叹息着,惋惜着,最后又有些落寞的说道:“如今铁鹰和苏无咎都死了,他的心本也跟着死去,可如今又为了苏无泪活了过来,重燃了最后的希望,一旦希望破灭,恐怕任何人都无能为力了。” 三人都忍不住动容,没想到在教中内部以冷酷无情自居的人竟然有着如此曲折的经历。 红娘子扶着受伤的左臂,眉毛微挑,声音有些哽咽说道:“这次他回去岂不就是送死。” “唉!” 幽幽叹息声自‘秦梦’口中传出,听在众人耳中,亦是泛起一丝苦涩,断情郎目露温柔,直勾勾的看着红娘子,眼中即有心疼怜惜,又有百转千回的温柔。 待几人离去不久,又有大批正道中人悄然追了上来,足有两百多号人,领头者是一名年纪颇大的老者,他也是继假铁鹰后离开会客厅的。 听说了假铁鹰的事,他倒成了第一个离开会客厅的向魔教妥协之人,心头便如乱锅上的蚂蚁,焦躁难安。 最后下定决心,呼朋唤友,软磨硬泡叫来了两百号人壮胆追击,此时失了魔教中人的踪迹,也追出了如此远的距离,他也悄悄松了口气。 应该能给江湖通道一个交代了吧?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六十一章 风云再起,大漠追踪(一) 平静了百余年的苏州城,近日先遭水患,又逢动乱,给安逸其中的百姓商贾和官府以极大冲击。 苏府被困,苏老太爷被杀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苏州大街小巷。 有感念他恩情的,此时已是声泪俱下的嗷嚎大哭,为苏州失去如此心善之人感到惋惜悲痛。 有略逊于苏府和苏府有生意竞争的豪门大宅,此时也不免惋惜,还有一丝庆幸和暗喜。 有仇怨的,此时已是欢天喜地暗自庆祝。 不管是哪一种,出于人情也好,出于感恩也罢,均不约而同的派出家中重要人物赶赴苏府,吊唁苏老太爷。 在颜老爷子留下的人手和官府的帮衬下,苏寒很快便将死在苏府的江湖同道和天魔宫众人的尸体收敛起来,在闻讯赶来吊唁的众人之前,给挪移出了苏府,统一由官府运送进义庄。 略显残破的广场上,那座伫立着的雕像上挂满了白布条,与白日里红霞满天,彩条飘飞的盛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有幽幽哭声自雕像后传出,一群身着白衣的女子跪在雕像后向着会客厅哭泣,会客厅内,苏寒茫然的站在苏老太爷的棺椁前,听着一名管事仆役的汇报。 苏逸飞和柳一鸣至今下落不明,苏山和雪易寒追击魔教还未返回,如今重担全都落在他一人肩头,他只觉着喘不过气来。 —— 苏州城西侧有一座低矮的山坡,过去因有一座观音庙而闻名遐迩,几经沉沦渐渐淹没在滚滚洪流中。 本该消匿于众人眼中的观音山,却因半月前那场熊熊烈火和淫魔莫名而再次闯入人们的视线。 更加残破的观音庙,便是连一块完整的瓦片都寻觅不到,时间久了越发无人上山了。 山风习习,鸟鸣啾啾,有冷风吹拂,扬起阵阵尘埃。 观音庙雕像脚下躺着一名满身血渍的男子,而在不远处则有一名怀抱开山斧的少年郎。 此时他正看着不远处那名腰背长刀的少年被训话,训话之人带着一张开心鬼的面具,在这寒气森森的观音庙,犹显突兀。 被训话之人正是在苏家失踪的柳一鸣,而躺在观音像脚下的不是苏逸飞又是何人? 带着开心鬼面具的男子训斥完柳一鸣,遂脚步缓慢的向着苏逸飞走去。 有低沉的呻吟声从苏逸飞口中传出,他只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了,疼痛却随之而来。 撕裂般的痛感让他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乏力的双手拼命的挣扎想要抓住一丝救命稻草而不可得。 痛侵袭着四肢百骸,冲击着大脑神经,苏逸飞觉着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勾魂的鬼差。 苏逸飞只听那鬼差之人幽幽言语道:“你醒了?” 怎么有些熟悉,这声音在哪里听过? 我不是在父亲寿宴上吗?这又是哪里? 苏逸飞一时间恐惧加深,心乱如麻。 便见鬼差仿佛狰狞的对着自己笑,他受了惊吓想要挪动却扯动伤口更加痛苦。 这时,他眼中的那名鬼差慢慢伸手取下了脸上面具,露出一张中年成熟的面容。 “我很熟悉,在哪里见过?”苏逸飞忍着痛细想着。 片刻后,他恍然大悟,脸上更是露出几丝笑,想摆着手说却只能发出声音:“大、大哥,你怎么来了,我这是怎么了?” 摘了开心鬼面具之后的男子,正是不知何时来到苏州的柳寒枫,而那背负开山斧之人,也是在少年英雄大会露过面的孙成,他一直就是柳寒枫的暗子。 柳寒枫一张脸都快要贴在苏逸飞的脸上,看着已然半死不活的苏逸飞,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幽幽问道:“妹夫,你说龙阙玉佩究竟在哪?” 苏逸飞虽然受了重伤,脑子却还是好使的,只这片刻功夫便明白了柳寒枫的意思,脸上笑容渐渐僵硬,更是露出一丝恐惧。 他强忍着痛想要挪动身子而不能,心里更加焦急,只得颤巍巍说道:“大大大哥,玉佩自然是在我我儿子手上,那么多年了,难道难道您还不相信我?” 柳寒枫幽幽叹息一声,摆弄了番手中面具,边摇头边叹息:“你说十年前的事情我那个外甥知道了多少?他会不会全都知道了,还是说只知道了你的角色?” 不等苏逸飞回话,柳寒枫依旧自言自语道:“我相信叔叔不会卖了我,那该如何保证你不会卖了我哪?” 苏逸飞靠在雕像上,强忍着半坐起来,右手艰难的抬起,脸上露出急切之色发誓说道:“十年前的事情到我截止,绝不会透漏半点风声,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他说完还看了眼柳寒枫,而后很是诚恳的说道:“大哥,大哥,若尘儿真要查十年前的事情,小弟一定守口如瓶,绝不透漏半点风声,大哥大哥,你就救救小弟吧,小弟身受重伤快要死了,救救我吧?” 苏逸飞声泪俱下的哭喊着,虽然声音孱弱,在这空旷地带却也传出极远的距离,柳一鸣和孙成都听不得这种呜咽声,也不好听柳寒枫和他的交谈,遂都离得远远的。 柳寒枫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盯着苏逸飞,一字一顿说道:“小妹的行踪是你泄露出去的,和我无关,这么多年我一直再查凶手,却不曾想竟是我最信任的兄弟,小妹最信任的夫君,你说你该不该死?” “柳寒枫!” 苏逸飞急了,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喘息着说道“你要卸磨杀驴啊你,若非是你蛊惑我,我怎么会对龙阙玉佩有想法,都是你都是你,我一定要…” 苏逸飞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右手还指着柳寒枫,左手已是捂住胸口,按压住被刺透的心脏。 有鲜血在喉咙间涌动,而后喷洒出来,苏逸飞一手抓住了柳寒枫的衣角,嘴唇想动却是发不出丝毫声音。 柳寒枫用手拂过他的眼颊,眼眸中更是滴落几许泪滴,幽幽自语道:“小妹,哥哥替你报仇了,你一定要原谅哥哥。” 有风吹过,刮落些许枯叶,覆盖在苏逸飞冰凉的尸体上,在他身侧有一张开心鬼的面具,在风中矗立不动,在他旁边的雕像上则刻着十个大字: “银面尊者奉上人头一颗。” 血淋淋的大字,将原本破败的观音庙衬托的越发阴森恐怖。 —— 时间如流水,匆匆复匆匆。 一弯灰月低垂,满天星光黯淡,隐有一丝血红透过昏沉沉的云雾,照耀在苏州城。 有老人说这是天象示警,有大事发生。 今日还有什么是比苏府被围,苏老太爷被杀更大的事吗? 没有,苏老太爷去世,影响的还不只是苏家的地位,更是苏州乃至大半个武林的格局。 没有人能够预见在失去了苏老太爷之后的苏家能走到哪一步,更不用说今日苏逸飞也失踪了。 再加上雪易寒身上的龙阙玉佩,又有谁能够止住心中那一丝贪婪而视而不见? 下午自那些自发组成的贫民祭奠完后,来的多是些江湖武林众人,他们有多少人是为祭奠而来,又有多少是为龙阙玉佩而来? 苏寒清楚明白,苏家虽然打退了魔教的围困,但要说真正的安全还为时尚早,只有挺过下一次危机,将暗卫调动起来,才能有些许转机。 傍晚时分,便有经常随在苏老太爷身边的暗卫首领来府吊唁,却只字未问令牌之事,这让苏寒不得不重新考虑暗卫的问题。 直到夕阳西下,人影寥寥的时候,苏山和柳寒情等人才风尘仆仆的赶回苏府,看着由红变白的府邸,众人不免唏嘘,有感情丰富的直接惴惴哭泣。 苏寒在人群中张望许久,不见雪易寒踪影才忍不住询问柳寒情和苏山,却被告知他还在外面寻觅苏逸飞的下落。 已经派出了几波人,至今未寻到苏逸飞和柳一鸣,这让苏寒心中很是焦急,他忍不住再次叮嘱苏山,又带了一波人出去寻找。 幸末名眼看苏府落败,苏逸飞失踪,心中感慨不已,却还是将路非叫到身边,让他组织人手一起寻找。 路非在下午见白羽跟着雪易寒走了本就有心追随而去,此时听到师父的指令甭提有多高兴了,马不停蹄的便出了苏府,向着大街上跑去。 柳寒情安慰一番苏寒,同他说了一些话,也带着柳一刀出门寻找,毕竟柳一鸣是大哥的得意弟子,更是本家侄儿,若是有个好歹,他无法向大哥向父亲交差。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只半柱香时间,苏府会客厅内便只剩下苏寒和几个本家人,他们跪在苏老太爷棺椁前,低低私语,对未来更是充满了忐忑。 压力如山般压在苏寒的肩头,他这一刻多么希望父亲能够站在自己面前,为自己遮风挡雨。 夜渐渐深了,深夜寂寥,街道晦暗不见五指,有一黑衣人穿过长长廊道,悄无声息的潜进了苏府,潜进了苏无泪的休息地。 “来人啊,有刺客。” 一道惊恐的吼声在苏府后宅响起,随即便又淹没在黑暗中。 本在会客厅守夜的苏寒一听声音心头一紧,忙不迭带的站起身向着后院而去,来到后院,只见房门虚掩,一名上了年岁的老妇人倒在血泊中已是没了性命。 苏寒向着屋内看去,哪里还有苏无泪的身影。 “找,快去找,将府里人全都派出去寻找姑奶奶的下落,快去快去。” 苏寒像是发了疯似的,督促着管家派人去寻找苏无泪的下落。 苏无泪手中握着暗卫令牌,那是翻身的希望啊? 苏寒深深吸了口气,想让自己静下来却是越想静越显焦躁,他在苏无泪所在的房间中不停踱步,等着消息。 “公子公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苏府管家火急火燎的从外间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声吼到:“后院院墙处死人了,公子后院死人了。” 苏寒一把抓住管家,让他带着前去,来到那处画着向日葵的院墙处,只见院墙开了一道门,在门前有一蒙面人倒在血泊中。 苏寒向前看去,待看到那人容貌,一颗心直坠谷底,喃喃自语道:“是他,怎么会是他?”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六十二章 风云再起,大漠追踪(二) 暗夜寂寥,冷风凄凄。 有幽幽虫鸣自丛林间响起,偶尔还有乌鸦的叫声,凄凉而又哀怨。 看着眼前躺着的黑衣人,看着那张白日里才见过的面容,苏寒心中有一万个为什么,却也知道没人能回答他。 后院院墙处死去之人竟是白日里来吊唁苏老太爷的暗卫首领,苏寒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却清楚知道他代表的意思,知道他的分量。 暗卫首领死了,虽然他很有可能是劫持苏无泪的黑衣人,可他终究是死在了苏府,任苏寒有千般理由,又如何去说服暗卫的人。 苏寒这一刻冷冷的看着黑衣人,直恨不得将他就地火花掩藏起来,心中异常纠结。 此时又有人从院墙后的竹林中跑了过来,脚步快而急,边跑还边喘息着,待看到有火光,才急吼吼的说道:“公子,管家,那边有一座庭院,院子里乱糟糟的,像是被人翻过。” 苏寒闻言知道他说的恐怕就是那座只听过却从未见过的紫竹阁,遂吩咐手下人先将暗卫首领的尸体抬到前院会客厅,遂拿起一个火把带着管家等人向着那里跑去。 平日里颇为冷清的紫竹阁,环境优雅的小庭院,此时乱糟糟一片。 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便是院子里原本种植的花草也被连根拔起,用挖地三尺亦不为过。 苏寒气急败坏的看着这座可能藏着暗卫令牌的紫竹阁,恼恨之余亦是让手下人翻找房屋和庭院,希冀着能够找都有价值的东西。 漆黑冷夜中,有那么几只火把在庭院中来回晃动,苏寒则是焦急的在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便要问上几句。 有风吹过,似有落叶缓缓飘落,一时间竟是遮住了他的视线。 有呼呼风声一闪而逝,随后似有所觉的苏寒便向着庭院外奔去张望,似有人影在竹林间奔跑,似缓实急,似慢实快。 只不过片刻功夫,那道黑影便来到数丈之外,苏寒还未看清来人是谁,便听有破空声向他袭来。 苏寒大吃一惊,忙闪避退让到一旁墙角,但见那人扔出一物之后扬长而去。 苏寒只听耳边叮的一声,而后便觉着出了一身虚汗,深深吸了口气向着右侧墙壁上看去,有一枚铁块晃悠悠的钉在墙壁上,兀自颤动着。 苏寒呼吸急促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慢慢伸出手拔出那枚铁块,只见铁块上有一只雄鹰踏着祥云,一个古朴的令字安安静静的刻在上面。 这是一枚令牌。 这是一枚可调动暗卫的令牌。 苏寒只觉着这一刻手心都是烫的,心也是热的,他忍不住哭了出来。 担惊受怕了一天,突然见到了可能改变苏家地位的令牌,苏寒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着还在寻找的手下,苏寒并未让他们停下,而是悄悄叫过管家,叮嘱一番之后独自离开了。 灰蒙蒙的月色下,有人在小院内来回倒腾,吆喝声,训斥声此起彼伏,声传数里。 离紫竹阁不远的一处山坳中,苏无泪静静地坐着,眼眸中有泪水滑落,无声哭泣着。 突然有沙沙的声音传来,而后便见有一黑衣人从竹林中走出,苏无泪忙擦拭眼角泪珠,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着他。 “可是给了我那侄孙?” 黑衣人看着月色下越发美艳的苏无泪,竟有些手足无措,局促的说道:“给了,我按你说的,并没有让他认出我。” 苏无泪叹了口气,想要动一下身子,双腿却是不听使唤,她摆了摆手让黑衣人靠近几分,幽幽说道:“二十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是这般腼腆,来扶我起来,我们离开这里。” 黑衣人嗯了一声,便挽住她的手臂,慢慢朝着苏州城外而去。 有人在欣喜重逢,喜悦的不愿再孤灯独眠。 有人在暗自伤心,只因那个从未喜欢过自己的女人。 黑暗中,亦有一名带着面具的男子,眼角隐有泪滴。 看着渐行渐远的一男一女,他揭开脸上面具,露出一张狰狞可怖的脸。 柳随云就这么看着那一男一女离去,眼眸中的炽热渐渐的风化,变得幽冷而无情。 —————— 直到后半夜,雪易寒才和柳寒情,白羽等人一起回来。 一起回来的还有重伤昏迷的柳一鸣和已然去世的苏逸飞。 若非有人喝多了,胆大凑巧经过那里,便是寻个三天三夜雪易寒也想不到他竟会被人带到观音庙去。 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况且经过一场大火之后,那里更是成为了苏州禁地。 是谁将苏逸飞和柳一鸣带到了那里? 是淫魔莫白的同伙吗? 当雪易寒和柳寒情等人风尘仆仆的赶到观音山时,只看到已经冰凉的苏逸飞和雕像上那用鲜血写就的十个大字。 “银面尊者奉上人头一颗。” 看着苏逸飞旁边的笑面鬼面具,很多人都有荒诞的想法,难道淫魔莫白还有同伙? 只有雪易寒知道这不过就是假借银面尊者之名罢了,毕竟他知道苏逸飞本就是淫魔幕后的操控者,又如何会被淫魔莫白的同伙所杀。 可究竟是谁哪?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才会将人不远万里的从苏府带到观音山? 这一路上,雪易寒设想了很多,独独没有向龙阙玉佩上想。 回到苏家,见到的是白幡飘动,这在凄凄黑夜中很是唬人。 雪易寒看到已然躺在棺椁中的苏老太爷,直接跪了下来,边磕头边哭泣。 一日里一直在寻找苏逸飞的下落,他不愿也不想想起这一切,可终究是要面对这一切。 最疼自己的爷爷去世了,最让自己的痛恨纠结的父亲也离去了,雪易寒只觉着只一天功夫,仿佛便被世界所遗弃。 越想越伤心,越哭越痛苦。 白羽和路非有心想要劝慰,却也知道雪易寒压抑了一天了,是时候让他发泄一下情绪了,便是苏寒亦是在将苏逸飞安置在棺椁中后,呜呜咽哭了起来。 会客厅内顿时间哭声一片。 柳寒情不忍,又有些担心二人身子,便向前劝慰一番,直将口水都说干了才算消停片刻,只是雪易寒颇有些失魂落魄,在苏老太爷的棺椁前不肯离去。 才相认便天人永隔,任谁也承受不了。 况且雪易寒觉着这一切都是因龙阙玉佩而起,也就是因他而起。 母亲因为龙阙玉佩在洛阳城外被杀,爷爷又因为龙阙玉佩被杀,这一切都是因为龙阙玉佩。 如今父亲也死了,师父也被魔教禁锢不知所踪,这一切到头来还是因为龙阙玉佩。 这一刻,雪易寒是多么希望自己从来就没见过龙阙玉佩。 那枚不吉祥的玉佩,给他的人盛带来了多少个意外和痛苦。 雪易寒想着这些事情,眼眸中泪水哗哗而下。 似是太累了,过了半柱香功夫,他便趴在苏老太爷的棺椁前昏睡过去。 当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时,雪易寒还沉浸在睡梦中不愿醒来。 好像有人在摇晃自己,在轻轻呼喊自己的名字,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地睁开眼眸。 入眼处是熟悉的白羽和路非,还有不知何时到来的雪战。 此时雪战脸上颇有几分焦急,他看到雪易寒醒了过来,忙向前几步,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看到雪易寒异常苍白的脸色后犹豫了。 雪易寒很容易便捕捉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他招了招白羽扶自己起来,又问了下他昏睡后发生的事情,随后向着雪战询问道:“看你脸色焦急,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莫不是雪影有事?” 雪战看了看白羽和路非,眼看两人不住摇头,雪战面露纠结之色,却还是开口说道:“不瞒雪兄弟,雪影确实有事。” “哎。” 白羽和路非急的直叹息,示意他先不要说,可雪战哪还管那么多,开了口了便直接了当说了起来:“我妹妹被绑架了,绑架之人说如果想要我妹妹活命,就要你带着龙阙玉佩去西北附近的一座集镇上去赎她,如若不然,便将我妹妹剁了喂鱼,我已经派出人手去追了,可能不能追到真不好说。” 雪战边说还边从胸口掏出一张纸条,纸条上清楚写着地址和要求,最后更是画了一张夸张之极的脸和一个骷髅头。 雪易寒听到雪战说便已是焦急万分,如今见到纸条更是焦头烂额。 他拔腿便要出去追赶,却被白羽和路非阻止了,白羽和路非苦口婆心的劝说一番,才稳住了雪易寒的情绪。 白羽小声抱怨道:“叫你先不要说先不要说,你非不听,大哥如今正在孝中,如何能够离开,更不用说他身子如此虚脱,还没赶到西北,恐怕就要一名呜呼了。” 雪战也被说的无奈,摊手说道:“我有什么办法,那里已是两国边界,更是闻名已久的死亡之地,便是我父亲都不敢派兵去那里,我陷在是没辙了才来找雪易寒的。” 雪易寒平复了番情绪,挥手说不用多说了,西北是一定要去的,可无论多急也要等到爷爷和父亲下葬了才能动身啊。 雪易寒心中比谁都急,可急有什么用,所有的事情都赶在一起了,便是想要放弃一件也是做不到的。 当身体恢复了几分体力时,雪易寒招呼白羽和路非陪他赶往会客厅祭奠处,在路上,雪易寒小声对白羽言语几句,更是具体交代了一番如何如何取到龙阙玉佩,白羽听得仔细,不住点头,待所有细节都记在心中后,便悄然和雪易寒和路非告辞,更是左绕右转好几圈,才蓦然展开身法,消失在茫茫人流中。 有人悄悄回到苏府,走到雪战身边小声嘀咕着,雪战听着那人说话,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六十三章 风云再起,大漠追踪(三) 苏家在高调举办苏老太爷七十大寿而后被天魔教围攻之后,渐渐的沉寂了。 便是苏老太爷和苏逸飞的死祭,也只是请了些江湖同道,不显山不露水悄然办了。 风光了几十年的苏府,在不动声色中便匆匆掩埋了苏老太爷和苏逸飞的尸体,此后更是紧闭大门,未得邀请根本就进不去。 所有的消息都是从小道传出来的。 有人说苏府这次是彻底完了,就在昨日有人亲眼目睹苏府中有几十人向苏家发难,让刚回归家族不久的雪易寒交出手中的龙阙玉佩,苏寒强硬的态度虽然最终将逼迫之人赶出了家门,可由此也让家族失去了许多盟友和朋友,更因为龙阙玉佩的缘故,无形中多了许多隐形的敌人。 亦有人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府毕竟是百年名门,生意遍布全国各地,虽然苏老太爷和苏逸飞都去世了,可苏家的第三代苏寒和苏山都是经过商场的,便是苏家的管事和其他生意上的朋友亦是不曾背离,让在武林中栽了一跟头的苏府还有商场这块肥肉可啃。 更有人说苏寒已经得了暗卫令牌,更是得到了大多数暗卫的支持,如今手握杀器,并不会就此沉沦,江湖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而雪易寒作为柳随风的外孙更是让苏家多了几分筹码。 更有甚者表示,西南风家已经和苏家达成协议,不日里苏寒便要前往风家提亲,听说对象正是那极得风老太爷宠爱的爱女风祁月的女儿风荷。 林林总总数十条消息在坊间传播,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念着苏府好的自然希望对苏府有利的是真的,贪着苏府的将苏府想的越差越好。 总之这几天里,苏寒和苏山还有便要动身的雪易寒,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 坊间那些消息有些是对手放出的,有些则是苏寒安排人放出去的消息。 一是麻痹对手,让对手不敢轻举妄动,二是让自己有准备,当能够完全指挥暗卫时,他也就能放下心思专心苏家事物了。 雪易寒已经停了几天了,今日收到白羽的飞鸽传书,知道白羽拿到了他让拿的东西,遂收拾一番便要起身动身。 苏寒百般叮嘱,直恨不得亲自陪同,可苏家事物繁忙,很多都要压在他的肩上,根本就抽不开身。 离别在即,雪易寒看着明显憔悴了的苏寒,强自欢笑说道:“寒哥放心吧,此次去就当是见识见识大漠风光,在您和风荷嫂子大婚之前,我一定会赶回来的。” 苏寒鼻子一酸,看着亦是略显憔悴的雪易寒,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哥哥是没办法,如今需要风家的帮助,否则断不会在大丧期间娶妻的。” 雪易寒嗯了一声,叹息一声说道:“寒哥有压力我知道,我也理解,你不用解释,如今苏家就靠你和苏山兄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雪易寒说完后,一下跃上马背,向着苏寒摆了摆手,双脚一拍马肚,扬长而去,更有幽幽声音传来:“保重。” 路非向着苏寒拱了拱手,亦是骑马追了上去。 两骑快马,一骑绝尘,很快便消失在街道上,穿过聚贤庄酒楼前的马路,向着城门而去。 聚贤庄酒楼五楼窗口处,有两名女子站在窗前,看着扬长而去的两匹马,隐有泪水在眼眸中打转。 曾倩依旧是一袭绿色衣衫,扎着马尾辫,有些幽怨的看着想哭却又强忍着的颜乐,很不开心的说道:“我决定了,我也要去西北,姐姐你到底去不去?” 颜乐顿时有些无措,她打小就没出过远门,更没有因为男子而离家出走过,这突然要去西北那么遥远的地方,是她想都未曾想过的,她直愣愣的看着有些跳跃的曾倩,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曾倩跑了几年江湖,性子比颜乐要野的多,主意也多,眼看她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曾倩哎了一声,招呼远处一个伙计,让他先去准备马匹,自己在劝慰劝慰。 出了苏州城东门,有十余人正坐在高头大马上翘首以待,眼看雪易寒和路非骑马而来,均长长舒了口气。 为首之人是卸任了苏州府官的孙成贵和他的儿子孙福,至于雪战,则于几日前便率众离开了。 几人只简单交谈几句,便向着西北方向打马而行,马蹄声碎,烟尘滚滚。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又有十余骑匆匆出了苏州东门,看离去方向竟是同一方向。 一柱香功夫后,有身着官服之人离开城门,急匆匆跑进苏府,单独见了苏寒,待那人离去之后,苏寒独自来到一处鸽房,看着房间内那个绑着红线的鸽子,他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喃喃自语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我也会的。” 雪易寒和路非这一路上极少休息,便是孙成贵偌大年纪也是跟着坚持,绝口不言停留。 此时的孙成贵,早已没了初见时的棱角,雪影又是在他的地盘被带走的,他心中自责,否则也不会亲自率队同行。 只有孙福富家公子,纨绔惯了,如何经得起马匹的颠簸,可父亲坚持要去追凶,他又不敢一人留在苏州,只得一同前往。 这一路上叫苦不迭,被训斥了才能稍稍消停,可过不多久就又开始叫苦叫疼,孙成贵直恨不得打他几鞭子。 这一路上,他们是遇山翻山,遇水趟水,偶尔遇到拦路打劫的亦是教训一番匆匆而过。 天气爽朗时加快行进速度,阴雨天则找地方小憩一会,天气一转晴也不待路面转好,便再次马不停蹄的赶路。 进入西北地界不久,雪易寒便率众离开官道,向着茫茫沙漠行进。 原本葱葱郁郁的灌木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植被,风沙一过,便被掩埋在漫漫黄沙中。 原本随处可见的小溪小河,也越来越不可求,有时三两天才能见到一处泉水。 没有了高山流水,没有了绿草茵茵,便是鸟叫声虫鸣声亦是不可得。 无论多么光鲜的衣服,来到这处风沙漫天的地方,就都会变为黄色,衣服是土黄色的,头发亦是土黄色的,便是脸也被风沙吹的发黄。 水成了稀缺物,众人都不敢过度饮水,更不用说洗一下面颊了,嘴唇也开始变得干裂。 路非这一路上极少抱怨,此时可能是实在憋屈,忍不住问询道:“大哥,你说我们好好的大道不走,为什么要让我们穿越沙漠,这风吹的眼睛都挣不开,刮的火辣辣的疼。” 雪易寒听他开始抱怨,心中亦是升起一丝愧疚,却还是解释说道:“我得了寒哥的消息,我们身后至少有四波人马,而和白羽兄弟先前约定的讯号留下的线索,前方亦有人等着我们,没办法正常行进了。” 路非也是哀叹一声,向后看了看孙成贵等人,随后靠近雪易寒小声问道:“大哥,这一路上我们马不停蹄的赶路,可还是没有甩开从苏州追出来的人,你说会不会有人通风报信?” 雪易寒对他打了眼色,大声咳嗽了几声,而后言语道:“我的水也快喝完了,你悠着点喝,别没找到新的水源就把水给喝空了。” 路非眼见雪易寒有模有样的,忍住笑重重点头答应,而后便听到雪易寒细弱蚊蝇的声音悠悠传来: “雪影是从太湖水寨失踪的,跟他肯定脱不了干系,可是他究竟在跟谁通风报信却就不清楚了,我们如今身处荒漠,走过没多久,脚印就会被风沙掩埋,他就是想要通风报信恐怕都有困难了,只是如今我们也被困其中,得先找到路才能再想办法甩开他们。” “嗯嗯。” 二人又大声攀谈了几句,随后便不再言语,时不时辨别着方向,向着大漠深处行进。 身后不远处,孙成贵一张脸黄中带白,似有些怨恨雪易寒绕道荒漠,可又不能不跟着行进,一张脸阴沉沉的。 孙福小声嘀咕道:“父亲,咱有必要受那么多的苦,就为了跟着这两个小子?他们有什么值得跟踪的?” 孙成贵这一路上被他的怨声载道逼得不胜其烦,一听他说话便想要揍他,此时嘴唇干裂,便是连说话都懒得说了,只摇头叹息自己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 孙福吃了闭门羹,也不着恼,还饶有兴致的向前快速行进了几步,找雪易寒聊天,可雪易寒此时正忙着辨别方向,更无心搭理他。 孙福此时有些想自己的美娇娘了,也不知留她一人在苏州城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众人各有心思,便这么深深浅浅的行进在沙漠中,漫漫风沙,只余一排深深浅浅的脚印。 一连三天,几人都未找到水源,便是吃的也所剩无几,马匹也累的走不动了,最后众人无奈,只得杀了马匹吃马肉喝马血维持体力。 路非刚开始喝时,直接反胃吐了出来,最后才勉强能咽下,边啃着马腿边哭泣泣说道:“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来沙漠了,再也不吃马肉了。” 雪易寒心中亦是迷茫,环顾四周,黄沙漫天,可何处才是想要去的方向。 孙成贵带的几个手下,此时心中都是积蓄了一股邪火,雪易寒看在眼里,警惕在心里,可他是真找不到方向感了。 任谁在没有任何标识的荒漠中行进几天,恐怕也找不到方向了吧? ------------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这两天在考试,一直精神紧绷着,明天恢复更新,要多更了,欢迎大家收藏阅读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六十四章 风云再起,大漠追踪(四) 野云万里无城郭, 雨雪纷纷连大漠。 塞外景色风光各异,唯独大漠给人一种辽阔高远、独孤冷清之感,无论白日黑夜,无论刮风下雨,看够了的是连绵千里风沙,听够了的是阵阵风声呼啸。 道不完的是思念,数不尽的是恐惧。 白日里顶着风,冒着雨赶路,黑夜里则是躺在包裹上休息说话,这几日里靠着马肉几人又向大漠深处走了段路程,可也就只能看到黄沙漫漫,有些人开始出现情绪波动,更有甚者开始出现幻觉。 海市蜃楼原本只在古老相传中出现的景色,也被几人遇到了,看着半空中那低矮的房屋,以及房屋外来回走动的人流,众人可以确定海市蜃楼中出现的不是中原的场景,而是典型的大漠风光。 这日夜里,雪易寒几人正在休息,突然听得风声大作,更有呜咽哭声自不远处传来,有人边哭边吼叫着:“快快醒来,有龙卷风,龙卷风来了。” 众人身处荒漠,本就睡得极浅,又有人及时发现异样,遂当即起身,向着声音发出方向张望。 寂寥深夜,星光暗淡,弯月亦是淹没在厚厚的云层中,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众人还是很快便看到了那道肆虐风暴。 巨大的龙卷风便如一条从天而降的巨龙,卷动裹挟着所遇到的一切,正疯狂的向着众人扑来。 都是在中原长大的汉子,何时见过如此可怖的风暴,有人已是双腿打摆,站不稳身子,呜呜咽哭出声来。 孙成贵大喝一声废物,赶紧起身抓起儿子孙福,便用身上麻布将二人缠绕在一起,随后更是疯一般的扒着脚下黄沙,将自己和儿子掩埋其中。 龙卷风的移动速度越来越快,简直超出了雪易寒的想象,眼看快要到近前,他也有样学样忙拉过路非,将他和自己绑在一起,也开始扒拉脚下黄沙。 可龙卷风便如离弦的剑,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路非只觉双眼被刮得生疼,半点都睁不开了,他紧紧抓住雪易寒的手,颤巍巍问道:“大哥,大哥,我们会不会死?” 雪易寒也是头次遇到龙卷风,以前是想都不敢想象天地伟力竟然如此可怖,如何能不心慌,可他也知道此时不是丧气的时候,遂边扒着黄沙边说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二人绑在一起,便是被刮飞了也还是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雪易寒只觉脚下黄沙都被刮了起来,而自己更是如风筝般急速飘了起来,路非和他绑在一起,亦是一起被卷进龙卷风中,向着高空飘去。 二人心中大急,想要彼此在叮嘱亦是不可得,只能双双抱在一起,争取不被风刮散了,毕竟茫茫荒漠,若是走散了,可能就真的散了。 有呜呜风声震耳欲聋,有隐约哭声撕心裂肺,这便是雪易寒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有敲鼓声声声入耳,像是在举办什么节目。 还有争吵声谩骂声,亦有兵器相接的乒乓声。 有人在轻轻呼唤,还有人满面鲜血的站在自己面前,控诉着自己的残忍。 雪易寒只觉着做了一个极长极长的梦,梦里有母亲,有外公,还有雪影,只是始终看不清雪影的容貌,她仿佛就站在面前,可又那么遥不可及,伸手一碰便碎了。 雪易寒眼角湿润,只觉有人在摇晃着自己,想睁开眼眸又觉着实在太累太困,眼皮一眨一眨的,隐有白羽急切微笑的面容映入眼帘,雪易寒强自笑了下,喉咙更是发出一声晦暗难明的词语:“我又做梦了。” 他又做梦了,这几日里他一直都在做梦。 梦见了母亲隐隐笑容,梦见了母亲最后的离别。 梦见了小时候爷爷殷殷关心,更是梦见了爷爷惨死的那一刻的无助和茫然。 梦见了初相遇,也梦见了绿柳山庄的倾心。 梦见了路非和自己最后一次的随风而起,也梦见了初见时一心想要名扬天下的侠盗白羽。 他梦见了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也睁眼闭眼了无数次,每一次从梦中惊醒就是那几个字:“我又做梦了。” 雪易寒想要闭上双眸,沉沉睡去,只听身边有人隐约说道:“大哥这不会是经历了龙卷风,把脑子给摔坏了吧?” “你才把脑子摔坏了,你和大哥一起,你都没事大哥能有什么事啊,可能就是最近经历的太多太累了,很快就会好的。” “也对也对,你白羽说什么都对。” “白羽?” 雪易寒听到白羽二字时,明显顿了一下,随即睁开已然闭合的双眸,强自打起精神向着外面看去。 两张熟悉的面容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眼前,正是离开多时的白羽和被救起的路非。 雪易寒以为自己还在梦中,还使劲晃了晃头,而后缓缓伸出手去抚摸二人面颊。 “有温度,是真的,我掐一掐疼不疼。”雪易寒心中大喜,嘴上还喃喃道。 白羽一感到他用力掐了自己的面颊,便直呼疼疼。 “是真的,不是在做梦。”雪易寒兴奋极了,这段时间的担忧也随之而去。 白羽没好气的说道:“大哥也真是的,刚醒来就掐我,你要是觉着是在做梦,可以掐自己啊。” 雪易寒只一个劲的傻笑,路非则将一杯热乎乎的马奶端至雪易寒身边,笑着说道:“大哥别听这小子胡说,我们在荒漠中死里逃生多不容易,这小子却在这座塞外小镇优哉游哉的生活,想想就来气。” 雪易寒看到热腾腾的马奶,又切切实实感受到二人存在,终于是放下一颗心,这时肚子便传来咕咕叫声。 雪易寒也不客气,忙端起马奶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犹不解饿,遂将碗都给添了一遍,路非看他如此模样,露出了微笑。 白羽没好气的白了眼路非,心想你小子刚醒来那会可比大哥狼狈多了,那是恨不得把碗都给吃了的。 他也不点破,又端来一碗马奶,便递给雪易寒说道:“大哥好好喝,还有很多哪,不急不急,白羽这家伙刚醒来时可是连碗都啃得角啊。” 雪易寒一听白羽这话,原本苍白的脸露出几分尴尬,又端起马奶一口而尽,待恢复了些许体力才开始和白羽和路非叙说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原来自那日龙卷风后,已是又过了五日光阴,雪易寒和路非是在三日前被送进这个小镇的,用白羽的话来说,每过一段时间,总会有商队从沙漠中带回一些迷失在荒漠中的幸存者,而恰好那个商队也住在这处客栈,被白羽瞧见了昏迷的二人,才有了三人的再次相遇。 雪易寒问起有没有发现孙成贵和孙福时,白羽摇了摇头,而且最近的商队除了带回了雪易寒和路非,便没再带回任何人,哪怕尸体都没有一具。 雪易寒心中愧疚,为了摆脱身前身后人,他将众人带入了荒漠,如今自己已然脱困,可跟自己一起进入的孙成贵和孙福,终究是只能看天命了,他心中暗暗祈福。 正说话间,有敲门声从外面传来,白羽遂站起身去开门,来者是一须发皆白的老者,他和白羽彼此双手合一,做了个拜的动作,随后说了一连串的话,边说还边朝着雪易寒看了看,老者最后脸上露出几分欢愉,更是对着雪易寒和路非双手合十拜了拜,才笑眯眯离去。 白羽和老者的话雪易寒和路非是一句都未听懂,这应该就是塞外西域的语言吧,二人心中想着。 送走老者,白羽返回屋内,看着一脸懵的雪易寒和路非,微笑解释道:“刚刚那人是这个小镇的长者,名叫阿力满,今日小镇举行一年一度的天神祭祀,想要邀请我们参加。” 雪易寒沉思片刻,而后看着白羽问道:“你怎么会西域的语言,而且你能来到这里,难不成你以前来过。” 路非亦是有此疑问,也眼眸灼灼的看着白羽。 白羽听他问询,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笑着解释道:“我就是从这个小镇出去的,当然熟悉这里的一切了。” “你是这里的人?”雪易寒和路非震惊的看着白羽。 白羽挠了挠头,看着二人震惊表情,摊了摊手道:“我是风沙镇的啊,这个小镇有五十户人家,有一处客栈专供来往商旅落脚,听说我就是被遗弃在客栈的,后来遇到了我师父萧冷月,在客栈帮忙做工时跟着师父习武,数月前才离开的黄沙镇啊。” 看着二人不可思议的面容,白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难道你们不知道?” 雪易寒和路非哎了一声,有些尴尬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中原人,毕竟你这一口纯正中原话可一点不像西域人啊,也是我们不够关心你,竟然连你是哪里人都不知道。” 白羽摆手说“没事没事,兄弟之间只要坦诚相待,哪有那么多计较啊,这不也是知道了吗,不算迟的,况且我是被父母遗弃在这里的,说不定我原本就是中原人啊,留在这里也就是想等等看能不能等到父母。” 雪易寒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升起一丝愧疚,遂安慰说道:“我们是兄弟,一辈子的好兄弟,我相信你父母若是还活着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路非亦是附和说道:“对对,我们相信你父母一定会来找你的,你现在有我们,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白羽只觉眼眸红润,想要撇过头擦拭眼角泪滴,却又心生喜悦,终究是有亲人了。 三人又一番言语,待雪易寒体力恢复不少,便走出房门,向着祭祀之处而去。 在屋内还不能看出什么,出了房门雪易寒才发现这里的房子全是由巨石垒砌而成,小镇周边有一处绕镇的湖泊,源源不断的提供者水源,而在湖边,有一处水草丰美的草地,遥望而不知边际。 有马声嘶鸣,有羊叫声咩咩。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六十五章 风云再起,大漠追踪(五) 风沙镇是沙漠中一个极小的村寨,只有五十来户,只是常年经过的商旅极多,又有许多豪掷千金的富商豪侠领头捐资,才兴建起一座石头堡垒,为过往商人游侠提供可供休憩的地方。 这地方隶属兰州,在雪家治下,可又游离于雪家和草原部落之间,算是一个缓冲带,这里既没有草原各部的骑兵游勇,也很少出现雪家的西北军。 风沙镇处于这样一种地位,所以很少发生动乱,便是过往的商人游侠也极少有闹事行事的,平时一派祥和风平浪静,平静的风沙镇也就过年光景和祭祀天神这种重大节日才能聚齐几十户人家和所有过往商客齐聚风沙镇广场。 广场上以六芒星形式摆着六座雕像,每一座雕像都形态各异,便是所用材料亦是有所不同,广场便处于六芒星雕像之间的广阔区域。 雪易寒和路非边走边看,啧啧称奇。 白羽脸上亦是有几分欢喜,毕竟自己长大的地方,能够得到朋友认可本身就是极棒的事情,他看二人对雕像颇有兴趣,便做一次导游讲解起来。 “这尊半卧之姿的我们都叫他光明使者,为什么叫光明使者哪,那是因为啊是他带来了小镇的光明,更是他的出现彻底让小镇站住了脚跟。” “这尊笔直站立,手中擎矛的我们叫他大地使者,传说是他用长矛止住了风暴侵袭小镇的风险,而且用极大地伟力改变了风沙方向,所以才会出现水源湖泊。” “这尊微低着头,看着怀中婴儿的则是生命使者,就是他带给小镇以生命,带来小镇的活力。” ······ 几百年口口相传的典故传说,在白羽一尊尊讲解下来,雪易寒对风沙镇也有了个全面认识,看着兴高采烈兴致勃勃介绍小镇风土变化的白羽,雪易寒亦是露出真挚的笑,看来白羽对这里还是极有感情的,否则怎么可能说起小镇如此头头是道。 雪易寒一个个观察着,身边亦是陆陆续续走过许多小镇居民和外乡民,一个个面带笑容,有说有笑的向着广场中间的祭坛走去。 此时那名去叫几人的阿力满长者已是站在祭坛之上,手中持杖而立,看着陆续走来的众人,面露柔和之色。 一盏茶功夫,广场上便密密麻麻站立了数百人,更是有十多人抬着牛羊站在台下,还有些姑娘则是面带轻纱,手中都拎着小小竹篮,篮中有轻轻绿草,还有五彩鲜花。 白羽一一讲解着,对雪易寒和路非好奇的事物讲的尤其带劲,边说还边朝着认识的人打着招呼。 雪易寒听得认真,看的也极认真,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向白羽打听了最近来往的商旅,据白羽所说,除了他们二人,最近这段时日也是见了鬼了,竟是连一家商客都未来小镇居住。 雪易寒听得眉头微蹙,难道那些追击之人并不知道风沙镇的位置,还是他们有了默契,并未对这里产生怀疑? 在这样有些失神功夫,祭祀庆典已是开始了。 先是风沙镇最具威望的长者阿力满持香向着六座雕像跪拜,而后便是将牛羊抬上祭台,分六方摆放,那些手持花篮的女子则是将一个个精致花篮放在六座雕像下方,随后款款而舞。 有配乐声响起,声音高亢洪亮,而又带着西北独有的韵味,一支舞过后,便是所有人在长者阿力满的带领下向着六座雕像,俗称六天神的雕像跪礼。 阿力满跪在祭坛上,口中还念念有词,台下诸多原住居民则双手放在胸前,虔诚的跟着祷告。 整个流程持续了小半天才堪堪结束,可小镇居民并未有任何怨言和疲态,反而各个精神抖擞,据白羽说,天神祭祀过后,晚上还会有篝火晚会,这个晚上才是少年少女最喜欢也是最期待的。 白羽说着篝火晚会,脸上亦是扬起几分羞涊笑意。 只是众人还未散伙离开广场,突然小镇外围一座石台之上响起阵阵钟声。 阿力满脸上露出几分震惊,忙从高台之上走下,在两个年轻人的搀扶下向着小镇外行去。 雪易寒看众人脸色变化,心中亦是有几分疑惑,这是什么钟声,怎么刚刚还满是笑意的众人此时都露出几分恐惧和担忧? 雪易寒看向白羽,白羽则是看着急匆匆外出的阿力满。 路非没好气的撞了下白羽,白羽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置信说道:“小镇得有十几年没有响过警钟了,今日突然响起警钟,不知出了何事?” 雪易寒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白羽,悄悄拉了拉路非,而后二人一人搂住白羽一条手臂,认真说道:“走吧,一起去看看发生了何事,能帮一定会帮的。” 白羽长长舒了口气,嗯了一声便随着人流向着小镇外而去。 小镇大门紧闭,堡垒式的小镇上已是站立了百余名手持兵刃的民众,都恨恨的看着大门外。 门外是一支近百人的队伍,各个骑着高头大马,为首之人是一个满面胡须的中年男子,他手中拿着一只刚刚烤好的羊腿,正津津有味的吃着,旁边更是架起了两座烧烤架,正在烤着现宰的肥羊。 阿力满脸色铁青,手指着那人愤愤说道:“四当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来风沙镇杀我们的羊?” 白羽在雪易寒和路非耳边小声解释道:“他是距离风沙镇最近的土匪,黑风寨的大当家,西北九寨排名第四,又称四当家,叫洪流,只是这么多年九大寨主都是歃血誓盟了的,谁都不能为难风沙镇,不知道他为何会来此?” 只听那叫做洪流的四当家满不在乎说道:“风沙镇对老二老三有恩,我也不想为难你们,只是我看上了阿力满长者您的女儿啊,可您就是不同意,我能怎么办?” “放屁。”阿力满手中拐杖重重敲地,边敲还边咳嗽。 他身边则是走出一位蒙着轻纱的女子,轻抚着阿力满的背部,还气愤说道:“洪流,我是死都不会嫁给你的做小老婆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对,死了这条心,死了这条心。”众人纷纷呐喊。 洪流对此置若罔闻,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啃着肉骨头,待吃的差不多时,扔下手中骨头,笑眯眯说道:“我可是真心的,古丽你怎么能这么伤我的心啊。” 他边说还边捶胸顿足,好像得不到名叫古丽的同意,就会生不如死似的。 阿力满和古丽依旧在叹气,便听突然变了脸色的洪流说道:“既然风沙镇不肯让古丽嫁给我,那我也只好将这里围起来了,我可不会给老二老三他们抓住把柄,不会进入风沙镇,毕竟这里有那么多的肥羊和快马,也够我们兄弟吃个几个月了,只是风沙镇如何生存,我很担忧啊。” 看着围住小镇,又杀宰小镇牛羊的洪流,一个个眼中都露出几分愤恨,却又没人敢出去招惹他,遂都眼神灼灼的盯着阿力满。 阿力满也是极恼,只是拒绝了洪流的提亲,谁曾想他竟然敢带人围困风沙镇,这可不是他这个没处过动乱中的老人能处理的,看着小镇居民以及被困小镇的商贾游侠那询问的眼神,阿力满只觉心乱如麻。 阿力满和古丽都没了主意,便是小镇上人也有些动摇犹豫了,看着古丽的眼神满是怜惜愧疚。 而雪易寒则注意到有人走到洪流身边,在他耳边悄声低语。 洪流听到那人言语,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吩咐那人去办事。 看着依旧没有主见的小镇之人,洪流笑的更欢了,还绕有兴致说道:“古丽小美人,我的手下又给我抓了两个中原女子,若是你再推迟,答应的晚了,可就不是三房了,而是五房六房,甚至九房十房都是有可能的。” 古丽俏脸升起愠色,指着洪流的手直哆嗦,而此时那名离开的男子也已是压着两名身着男子衣衫之人来到跟前。 洪流座位土匪和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自然是一眼便瞧出二人皆是女扮男装,看男装已是如此俊丽,若是女装岂不是美艳不可方物? 他心中乐开了花,一个古丽已经够他魂萦梦绕了,这有来了两个绝色美人,他只觉上天真是太眷顾自己了,边搓手便边向着二人脸上抹了一把,只听女子呸了一声,羞愤的转过头去。 “带劲,真带劲,老子就喜欢火辣的。”洪流脸上笑意更浓,一把扯下二人头上发簪,露出二人女儿妆容。 “啧啧啧,真漂亮,我心犹怜啊。” 洪流边说边强自扭过二人面容,对着小镇古丽说道:“看看,看看她们可不比你差,赶紧的做决定,老子可有点等不及了。” 古丽瞥了眼那二人,却是是天生尤物,俊美不凡,可她哪能老让洪流占口头便宜,呸了一声:“你不要脸,光天化日强抢良家妇女。” 此时雪易寒和白羽便是路非都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在看到被强行扭过脸之后的两女子时,他们便认出了二人。 颜乐和曾倩。 一个提议,一个复议,二人便在第二天悄悄出了苏州,向着雪易寒的方向追了过来。 “她们怎么会来这里?怎么还被抓了?” 白羽看曾倩受了委屈,特别是被洪流强行扭过脸,心中已是极怒,却依旧克制了几分,恨恨的自说道。 雪易寒看了看路非,又向着白羽看了眼,亦是心中不解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很有可能是跟踪我们过来的,可怎么没听我大哥提起这事?” “不管那么多了,我要立马救她们出来,洪流这个色胚,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白羽说着便向前走去。 待走到阿力满眼前,用西域语言与阿力满言语几句之后,便向着小镇外走去,雪易寒和路非紧随其后,也是跟着走出。 “雪大哥。” “白羽你个混蛋,快来救我。” “呜呜呜。” 曾倩和颜乐看到走出的三人,喜出望外,忙挣扎着叫喊起来。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六十六章 风云再起,大漠追踪(六) 湛蓝的湖泊,已被染成了血红状,数只肥羊在湖水中咩咩嘶叫着,不多时便被宰杀,岸上的羊群仿若得了讯号,四散而逃。 两个烧烤架,被十余人架在草地上,干草咔咔咔的燃烧声,羊肉飘出的香味,让人肠胃蠢蠢欲动。 看着向前走进的三名陌生少年,洪流不屑的瞥了眼,便让手下兄弟依旧各干各的,众人就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走来的三人,心想当家的看上的女人,何时有还回去的道理,便是玩腻了不还有兄弟们吗? 有好事者已是大声吆喝,洪流更是强自压住颜乐的脸,不让她有分毫动弹,随后对着雪易寒三人伸出右手中指,便向着颜乐脸上亲吻。 “啊!” 颜乐羞愤,边挣扎边大声怒喊,雪易寒和路非白羽已是脸色铁青,原本想要谈判的心思荡然无存,都展开身法向着洪流的人马冲去。 三人突然加速,洪流只以为小镇居民,没啥真能耐,依旧不曾看在眼里,牙齿紧磨,在哭泣的颜乐耳边邪异的说道:“小美人,一会就将你的情哥哥抓来,让他看着我们洞房。” “无耻。” 曾倩俏脸生寒,想要用脚踢他却被禁锢的死死地,根本就动弹不得。 洪流一张脸笑的越发淫 邪,对着手下招呼一声,便有十余人跨上马背,拿起钢刀向着三人冲杀。 雪易寒眼看他们竟是骑马冲击,对白羽和路非小声交代一声,便展开轻功,一跃飞上马背,更是在那人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马声嘶鸣,人声哀嚎。 被踢下马背之人被自己失控的马直接蹋断了腿,正痛苦的哀嚎。 白羽和路非有样学样,均都飞身上马,在马上与人厮杀,不一会功夫便将他们撂倒在地,有五人被马踩伤,此时正撕心裂肺的叫喊着。 雪易寒和白羽路非一人一骑,捡起掉落在地的钢刀,冷冷的看着洪流。 “是个硬茬子啊!”洪流舍弃颜乐,拧了拧脖子,此时正在屠宰羊群的人和架着烧烤的人亦是来到洪流身边,人人手拿武器,跃跃欲试。 土匪聚集,雪易寒也只是小声叮嘱道:“擒贼先擒王,这群人看着像悍匪,其实武功稀松平常,也就仗着人多罢了,我去找洪流,你们想办法救人。” “好的大哥。”白羽和路非均点了点头,随后举起钢刀向着前方冲锋厮杀。 雪易寒则是稍落人后,在白羽和路非冲进人去,挥舞钢刀和洪流手下厮杀之时,他直接一个纵跃,从马背上跃起直指洪流。 洪流能成为一寨之主,武功亦是不弱,此时见雪易寒竟是直接向着自己而来,冷冷哼了一声,便提起手中兵刃和雪易寒短兵相接。 雪易寒虽没学过柳家刀法,可师父教的武功中有刀法的神韵和底子,他使将起来毫无凝滞之感。 乒乒乓乓的击打声,极大的刺激了这群土匪的兽性,他们三五成群抱成团,根本不给路非和白羽冲击的机会,而那两匹马被困在马群中,瑟瑟发抖,动作迟缓。 因为马的缘故,也因为小看了这群土匪,路非和白羽都吃了闷亏,还得忍着让他们觉着没事,时间一长,便渐渐有不支的迹象。 二人一阵冲杀,打死打伤土匪二十余人,可还有数十人生力军在外围助阵。 呐喊声,吆喝声,嘲笑声。 此起彼伏,完全不为自己同伴的死而有太多情绪波动。 雪易寒才醒来没多久,虽然功力深厚,恢复也快,可终究还是虚脱之身,他只觉打斗中实力连平时的一半都没有,单挑那么久了还未拿下洪流,心中已有些焦急。 和洪流交手,雪易寒只用了钢刀,尽可能将他带出人群,以防被马队围困其中,而洪流与他交手,并未察觉他有多大能耐,遂心中大定,不依不饶的追击而上。 雪易寒边退还边观察了下白羽和路非的情况,二人身上满是血渍,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土匪的,可见二人依旧打的气劲颇足,便知一时半会不会有问题。 钢刀对钢刀,拳掌对拳掌。 悠悠绿草,已然赤红。 偏离人群少许后,雪易寒突然发力,将手中钢刀奋力抛出,而身行已是尾随其后,做出拳架式向洪流袭来。 呜呜风声,刀声阵阵。 洪流眼眸微缩,忙向着地上一滚,堪堪躲过这一凌厉攻势,刀势余威不衰,直接擦在了正在打斗的一名土匪大腿上,更是顺势带起骑着的马匹向刀去的方向刀去。 这一番唐突出刀,一下就搅乱了土匪的合围之势,洪流已然怒极,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随后挥舞钢刀向着雪易寒劈砍。 曾倩和颜乐被绑了双手,此时并未有几人关注她们,毕竟二个女子,在这群黑风寨土匪大爷眼中也就是弱不禁风的小女人。 在这九寨之中,女子又何时被这群土匪大爷瞧上眼过,因此当盯着二人的土匪顾着看两方厮杀时,二人突然抬腿向着土匪踢去,随后冲出人群。 颜乐和曾倩这一奔跑,洪流心中大恨,边和雪易寒过招边大声喊道:“给我追回来,把那两个婆娘给我追回来。” 有十余骑别处合围圈,向着颜乐和曾倩追去。 而此时雪易寒嘴角微仰,为两女子的这一番动作做出肯定,而他在洪流喊话之际,也不在与他纠缠,便舍了他向颜乐和曾倩的方向掠去。 踏踏踏。 踏踏踏。 马蹄声碎。 曾倩和颜乐被缚双手,跑起来很是不便,此时又有土匪在背后追赶,虽然雪易寒快要赶到,可如何救的下二人。 “呦呦呦” 土匪边追还边吆喝着,眼看便要追上二人,又从一侧越出一个雪易寒,雪易寒一脚踹飞最前面的那名土匪,随后抢过钢刀追上曾倩和颜乐。 他喊了一声随后舞动钢刀割断二人身上绳索,颜乐和曾倩恢复自由后,雪易寒将钢刀甩给曾倩。 曾倩握住刀柄,满脸戾气的便转身去和追击的土匪厮杀。 颜乐没有兵刃,武功又不及曾倩,刚刚被洪流非礼,一心想着要报这仇,可还未动身,便有一人已是骑马而来,舞动手中钢刀便向她砍去。 此时雪易寒已是再次被洪流纠缠住,一时分不开身,曾倩也被土匪缠住无法回身营救。 颜乐一张脸已是煞白,眼眸睁的极大,极度恐惧。 “我就要死了吗?”颜乐心中瞬间闪过这一念头。 “咻咻咻。” 钢刀还未砍下,便有一箭破空而来,直接钉在刀刃上击飞了钢刀,随后又有两箭,一箭射中马背,一箭直接洞穿了土匪的胸口。 间不容发之际,雪易寒亦是抽出身上软剑除尘,以剑为鞭,瞬息间缠绕在颜乐身上,将它从吃痛的马蹄下救了出来。 除尘剑将颜乐拉出死亡区,更是直接将她甩出极远距离,颜乐摔在地上被摔得七荤八素,却没有半分怨怼。 雪易寒甩出颜乐时,向着箭的方向看了几眼,只见风沙镇门前站着三个中年男子,三人一人一弓,弓满而动,向着合围的土匪射去。 雪易寒心中大定,回过神便专心对阵洪流,软件除尘在手,雪易寒就仿佛换了个人,整个人的招式攻势也为之一变。 却说风沙镇之人,其中有十数人也是行走江湖暂住此地的江湖人和商贾护卫,他们眼看三个少年在土匪中间来回穿梭,纵横开阖,心中只觉豪情万丈,遂不约而同返回住地拿起武器便兴冲冲冲了出来,若非阿力满拦了会,恐怕早已冲了出去。 也不是阿力满怕事,可毕竟他们要一直生活在风沙镇,而周边九寨那是蛮横惯了的,若是铁了心想和官府作对,他们又如何能够幸免? 因此直到颜乐遇险,才有三个中年人下定决心出手相助,他们这一带头,又有些许人响应,不管不顾阿力满的阻拦冲了出去。 “杀啊。” 人潮蜂拥而出,有弓马娴熟的早已弯弓上箭,射杀土匪。 随着雪易寒换了兵刃,变了招数,洪流对战起来便觉着异常艰难,更有几次险象环生,此时风沙镇内又冲出那么多人,他心中早已辍辍。 “撤撤,快撤。” 洪流撇下雪易寒,向着身后飞奔,一跃跨上马背,便避战而去。 他手下众人亦是舍了白羽和路非,慌不择路的向后撤退,有点背的直接被弓箭射下马背,当场在被马蹄践踏,一命呜呼。 雪易寒汇合白羽和路非,追击了一段路,便停了下来,洪流亦是停下,转身朝着雪易寒望去。 “咱们这个梁子结下了,你们杀了我那么多兄弟,就别想着能活着离开这里。” 雪易寒哼了一声,嗤笑道:“大话谁都会说,就不知道四当家的有没有这个能耐?” 洪流一甩马鞭,恨恨说道:“走着瞧。” “驾驾驾。” 六七十名土匪骑着马扬长而去,马蹄踏在草地上亦是传来阵阵声响。 这一番争斗竟是从下午一直打到黄昏,夕阳渐垂,有一弯残月半隐半现,月上引有血色。 风沙镇的年轻男子全都走出了风沙镇,看着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和马匹,还有被宰的肥羊,很多人当场便吐了出来。 他们何时见过如此可怖的场景啊? 有些尸体被马蹄践踏,已是血肉模糊不见原来容貌,有些被钢刀挥砍,刀口极大极深。 阿力满在两人搀扶下走出风沙镇,看着眼前的一幕,叹息说道:“真是造孽啊,风沙镇平静了几十年,何时有过这般惨烈厮杀?” 古丽就再阿力满身边,她虽脸色煞白,但眼中却有几分火热,听到父亲言语,不满说道:“白羽和他的朋友也是为了救人,况且九寨之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有什么好可惜的。” 阿力满唉了一声,嘱咐众人收敛尸体,人死为大,先掩埋了再说其他。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六十七章 回音谷内再相遇(一) 雪易寒和白羽路非三人缓缓打马而归,看他们脸色都有几分苍白。 颜乐和曾倩看到三人身影,飞一般的跑了过去,边跑还边向他们挥手招呼。 白羽甭提有多高兴了,骑马越过雪易寒和路非,向着曾倩迎了上去,曾倩快到马前,突然一个纵越,直接跃上马背,坐在了白羽的怀里。 白羽也未预料到曾倩竟是如此开放,可怀中实实在在的人儿不由得他多想,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白羽搂住曾倩边笑还边向着雪易寒和路非招手,那神色要多得意有多得意,要多神气有多神气。 路非看他如此得瑟,忍不住嘀咕道:“嚣张,有什么好炫耀的,我要是有了对象得比你还嚣张,哼。” 雪易寒听他如此稚气的话,不由得笑出声,可当他抬头看到那张殷殷切切的脸时,心中咯噔一下,缓缓放缓速度,更是拉了拉路非,指了下脸色通红的颜乐。 路非心里纠结啊,姑娘那真是好姑娘,可她明显是为雪易寒而来,自己向前去终究不妥,纵然心中有那么点私心,他也不愿暴露出来,只对着雪易寒露出一张苦脸,随后摇了摇头。 路非略有些失落的向颜乐打了招呼,便驱马离开,看方向正是收拢尸首的地方。 呜呜咽咽的哭声,凄凄冷冷的风声,还有噼里啪啦的火焰声。 有一巨大的火柱在风沙镇外冲天而起,火柱随风势而动,摇摆不定。 雪易寒下了马和颜乐并肩而立,顺着火苗的方向,看到阿力满苦恼的面容,也看到了古丽和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颜乐一颗心都扑通扑通的,还没从不久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但看着雪易寒的眼神明显带着憧憬,心想着他又救了我一次,完全将那几个射箭之人排除脑海,只余下那软剑缠身时的一幕。 那一幕和观音庙的一幕,在脑海中经久不去,越想越发深陷。 雪易寒察觉到她的异样目光,微有些尴尬,轻声咳嗽道:“刚刚好惊险啊,若非有他们出手相帮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们要好好谢谢人家。” 颜乐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三个背着长弓的中年男子,柔声说道:“刚刚我已经谢过他们了,但还没有谢过雪大哥再次救了我一命,如果你出手晚了,我恐怕就要被马踏在脚下了。” 雪易寒微叹一声,不想就此驳了她的意,又怕她误会加深更加无法解释,只得有所指说道:“颜姑娘应该知道我所为何来,如今雪影下落不明,我不想有其他事情分身,过了今晚我让白羽安排人送你们回去。” “我不回去。” 颜乐眼眸瞬间梨花带雨,也透着几分坚定,哭泣泣说道:“我知道雪姐姐下落不明,我也很担心,可我也担心你啊,从小到大我都没敢忤逆过父亲,这一次偷偷出来你知道我需要多大的勇气吗?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相处的时间,哪怕一个相同的环境,我不会连累你找雪姐姐的,试着和我相处一番,如果最后还是没有感情,你不说我也不会纠缠。” 颜乐这番话说出口,似乎用去了所有的力气,一屁股瘫坐在地,闻着这边异样的白羽和曾倩,还有一直关注着的路非,都飞快的跑了过来,便是围着火柱的众人亦是察觉到异样,不免侧身看了过来。 雪易寒眼见颜乐坐在了地上,刚想上去搀扶,却又觉着不能给她任何希望,遂向着路非打了眼色,路非会意,哀叹一声便去扶颜乐。 颜乐此时心情极差,好不容易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得到的却是他无情的拒绝,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难道真是自己一厢情愿? 便是路非去扶她,颜乐也是拧着性子不愿理睬,最后只得曾倩好说歹说才站起身,幽幽怨怨的看着貌似平静,实则心慌的雪易寒。 雪易寒看颜乐还是听曾倩的话的,便叮嘱几句便离开了,曾倩看到雪易寒逃也似的离开,哼了一声,鄙夷地说道:“本以为是少年豪杰,却不曾想竟是个情场初哥,哎,可怜了我们颜美人的一番良苦用心啊。” 白羽就在身边听的真切,轻轻地捏了下她的手,小声嘀咕道:“可不许这么说我大哥,雪姐被掠之后,别看他有时笑哈哈的,其实心中颇苦闷的。” “是啊,雪大哥涉世不深,并不能事事都能顺意,他也不是有意想否决颜姑娘的,只是雪影在前,此时谈其他的为时尚早。”路非看着颜乐,心中滴血,脸上依旧挂着关心,嘴上说着关怀。 可此关心非彼关心。 此关怀亦非彼关怀。 身在局中,便身不由己。 曾倩轻轻撞了撞白羽,挤眉弄眼示意赶紧离开,白羽虽然反应慢了些,却也瞧出了路非此时的异样,心中叹息,手上却是竖起了大拇指,眼眸在二人身上来回转动,那动作再明显不过。 临离开前,白羽笑着对颜乐说道:“大哥说要把你们送走,这次我可不同意他的说法,只要你们留在这风沙镇,还真没多少势力会为难你们,可是记住了只能在风沙镇内走动。” 说着还拍了拍曾倩的手,曾倩嘻嘻哈哈的说:“知道了知道了。” 二人离开后,这处只余下路非和颜乐。 颜乐正兀自伤心,便是曾倩离开亦是不曾说半句话。 此时此刻,弯月当空,繁星璀璨。 女子眼眸微红,啜啜泣泣,不时还踢着脚下青草。 路非一张脸已是红彤彤的,想要找话题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看着那边焚烧遗体的的火光,仿佛这样才能压下心中邪火。 时间短暂而又漫长,仿佛过去了年年月月,可实际上只过去了不足半柱香时间,二人始终不言语,便是颜乐也有些别扭了,主动开口说道:“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路非看她终于肯和他说话,心中甭提有多高兴了,双手乱动不知放在何处,这一幕惹得颜乐咯咯而笑。 颜乐看着天真派的路非,眼眸中亦有几分欣赏,可也就止于欣赏了,她心里暂时还装不下别人的。 二人没谈任何关于情爱的事,路非只是陪着颜乐坐在一株高大的树下,看着天空皓月繁星,说着天南海北的话。 路非自是开心极了,便是颜乐也恢复几分心情,今天说出了自己心中想法,觉着舒服了许多,也轻松了许多。 雪易寒自离开后便走进风沙镇人群之中,向着那几名背着长弓支援之人道谢,更是和对方聊起了西北诸事,尽力做到心中有数。 雪易寒边和他们交谈,边关注着不远处路非和颜乐的情形,待看到二人并肩坐了下来,终于是舒了口气,心中暗自说道:“我也只能帮到这了,兄弟你好自为之吧。” 今夜的月不同平时的月,刚入夜时灰蒙蒙的,不出上半夜却是透过重重云雾,露出出明亮的月光和漫天繁星。 纷纷扰扰大半夜,风沙镇才处理完各类尸骸,便相继回到小镇休息。 路非和颜乐一路上偶尔言语几句,便觉者开心极了,尽量放缓了回客栈的速度。 悠悠月光挥撒而下,将二人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离风沙镇十多公里处,便已出了湖泊覆盖的范围,青草也渐变黄沙,风一吹拂,便是沙尘滚滚,远近看不清踪迹。 洪流坐在一片草地上,最终亦是叼着一根青草,不住地叹息。 特别是看到冲天大火时,心情更加复杂。 本以为软磨硬泡便能使阿力满同意将古丽嫁与自己,最后却是被三个陌生少年杀了个人仰马翻。 在西北,洪流何时受过此等窝囊,遂刚一出碧草地,便派出心腹之人回黑风谷搬救兵,而他则是和剩余手下守在进出风沙镇的必经之地。 一想到那两个被救走的女子,洪流心中便有一股无名邪火无处发泄,他不住的锤击身下沙地,一遍又一遍,直到心中欲望减弱才停止下来,静悄悄的深夜,不时还有马儿嘶鸣,混着睡梦中的呢喃声,在夜空中缓缓飘荡。 看着周边横七竖八躺着的手下,洪流眼眸中闪过一丝冷笑。 洪流呆的久了,亦是撑不住沉沉睡去,在睡梦中嘴角还带着几分笑意。 有人远远地关注着这一切,待看到所有人都睡了,他从一侧饶了许久,向着身后奔跑,只一盏茶功夫,便来到一处风化的岩石处。 岩石上坐着一名身着铠甲的覆面男子,向他身后看去,便见密密麻麻数百名银色铠甲的士兵骑在马背上默不作声。 娇娇月色,照在铠甲上,闪着银白色的光芒。 那名放风之人小声在覆面男子耳边低语,只听那人冷冷笑了几声,只说了句找死,便站起身跃上马背,他用手做了几个肢势动作,队伍便整齐划一的向着洪流他们休息处走去。 数百只马,数百手执长戈的士卒瞬间加快速度,加速中分成三队,向着洪流包击而去。 隆隆轰鸣声,很快便惊醒了沉睡中的土匪,洪流瞬间站起身,拿起手中刚刀,向着远处夜色中望去。 他心中纳闷,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片刻功夫,便看到有一大队银色战甲的骑兵冲锋而来。 “是雪家的雪狼卫,是雪狼卫。” “快跑,快跑啊。” 有人喊出了名字,便见洪流一下跨上马背,怒吼吼的向着手下喊道。 可是手下人参差不齐,哪能那么快便坐上战马,而且雪狼卫冲锋极快,更是从几个地方同时发起的,便是洪流他们早发现一会亦是无济于事。 碾压,毫无悬念的碾压。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六十八章 回音谷内再相遇(二) 碾压,毫无悬念的碾压! 屠杀,肆无忌惮的屠杀! 雪狼卫一轮冲锋过后,便有大片尸体留在身后,便是土匪所骑马匹亦是横尸当场,惨不忍睹。 一轮冲锋过后,洪流的人马十不存一,除却那些当场毙命之人,只剩下寥寥五人,被几十名雪狼卫围困其中。 洪流和他那几个手下吓得肝胆欲裂,一个趔趄从马上掉了下来,洪流哪里顾得上疼痛,忙不迭带的点头哈腰,哭泣着喊饶命。 雪狼卫对他如此卑躬屈膝毫不在意,因为他们是雪狼卫,一个无论出现在何处都会给敌人带去阴影的雪狼卫。 众多雪狼卫骑兵整齐划一的向一旁散开,随后有一覆面男子骑着骏马来到洪流面前。 洪流看到那人,心中凉意更甚。 如果说雪狼卫能让敌人闻风丧胆,那么这个人就会让人感觉绝望。 他是雪狼卫的首领,雪大将军的幺弟,雪如红。 一个女里女气的名字,一张比女人还要美艳三分的脸,一个狠辣至极,敢下令屠城的将军。 雪如红坐在马背上,侧身看着战战嗦嗦,差点跪倒在地的洪流,嗤笑问道:“四当家的,我有那么可怕吗?” 他的声音带有一丝磁性,仿若有魔力般冲击着洪流已然脆肉的心神,洪流一下瘫跪在地,哆哆嗦嗦说道:“将军哪里话,您您您” 连说了三个您字,洪流嘴角已是被咬出些许血渍,雪如红轻轻哼了一声,洪流忙加快语速说道:“将军,将军英勇盖世,震慑西北诸族,保的大秦西北边民衣食无忧,是西北的救世主。” “救世主?” 雪如红咀嚼了会这三个字,随后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之意,冷冷问道:“既然知道西北是我雪家的地界,便是我都不愿去得罪风沙镇,谁给你的勇气?还是说你们九寨之人不把我雪家,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洪流忙磕头说道:“不敢不敢。” 雪如红哼了一声,亦从马上跃了下来,来到磕头赔礼的洪流面前,抓住他的脖子问询道:“从你们出了黑风谷我便就已经得知了,只是你这些人马明显不够啊,是不是在风沙镇折损了,里面有什么厉害人物吗?” 洪流知道既然雪如红肯问话,那么暂时是没性命之忧了,可他还是有些担心,遂想得到一份担保,向雪如红说道:“将军,风沙镇确实住进了几个新来的,而且他们各个不弱,据我推测其中一人正是回音谷的老大最近一直在寻找之人。” “哦,是谁?” “我若说了,能不能放我和兄弟们一条生路?” 洪流话音刚落,便觉面门被踹了一脚,整个人都倒飞出去,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他还未反应过来,又有一脚直接踏在心口,只听雪如红冷冷说道:“给你说话的机会本就是极大的赏赐了,你还敢跟我谈条件?说说吧,如果有价值我会考虑考虑的。” 洪流被踩的胸口沉闷,一张脸都憋的通红,待雪如红收回脚,洪流才喘着粗气说道:“半个月前,老大便让我们寻一个叫雪易寒的人,听说他身上有块龙阙玉佩,而在白天我见到的那几人,恐怕就是雪易寒和他的几个朋友。” 雪如红听到龙阙玉佩四个字时,身子明显一顿,而后来回踱步,并对着身后骑兵比了个杀的手势,骑兵会意,在洪流和几名手下未反应过来之际,直接动手杀了洪流等人。 洪流直到死都是瞪着双眸,他不敢置信,不是说雪如红一诺千金,一言九鼎吗?为什么还要杀我? 雪如红看着倒下的洪流,幽幽叹息说道:“本想放你一条生路,可你知道的太多了,龙阙玉佩,龙阙玉佩也是你们能够染指的?” “回音谷谷主逍遥老鬼是不是和我大哥做了笔买卖?” 他的问话无人应答?他的怀疑无人可解! 雪如风自嘲一笑,随即自言自语道:“管他逍遥老鬼是何花花肠子,竟然把主意打到小影儿身上,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 雪如红摸了摸脸上面具,眼眸中掠过一丝深邃,而后跃上马背,向着大漠中行军而去。 呜呜咽咽的风声,吹着阵阵黄沙。 凄凄冷冷的黑夜,有几只大漠飞鹰,在高空盘旋,盯着下面的尸体久久不散。 像是巡视,又仿佛警惕,待确认不是陷阱时,突然一个俯冲,咬向一头皮开肉绽的马儿。 夜色越发深邃,黎明久久不来。 一年一度的天神祭祀之日,本应是愉悦的,本应是少年少女互诉情愫的,却因为洪流的围城而闹得极不愉快。 虽然最后在白羽和他几个朋友的一力争斗中,打退了洪流,可是留下几十具尸体让风沙镇很是为难,直忙了大半夜才安顿好一切,哪还有人有心思办篝火晚会,此时一个个筋疲力尽,沉在睡梦中不愿苏醒。 已是日上三竿,以前已颇显热闹的小镇,今日静悄悄,只有三三两两被噩梦惊醒之人游荡在大街上,唉声叹气。 雪易寒和路非等人已然离开客栈,走在街上看到有几人在来回晃动,想打招呼,却不曾想那人却是一溜烟的跑了。只留下几人大眼瞪小眼,风中凌乱。 白羽唉了一声,抱怨说道:“小镇原本可平静了,众人哪里见过杀人场景,兴许是吓着了他们,待缓过神就好了。” 雪易寒嗯嗯点了点头,便想让白羽带着他去找阿力满,他要去回音谷,没有人带路终究找不到位置的。 白羽虽然在小镇生活了十几年,却并未外出过,因此只能找小镇的长者阿力满。 白羽带着雪易寒和路非几人沿着街道,向阿力满所住地走去,走到半道上,只见从小镇大门方向慢悠悠走进一匹战马,马上还驮着一个人。 几人看到马上之人,都露出几分惊讶,而颜乐已是脸露愠色,从怀中抽出一柄短刃便要冲上去,更是咬牙切齿说道:“洪流,拿命来。” 她还未冲到马前,马儿便受到惊吓,前蹄抬起想要吓唬颜乐,可它这一番动作,竟是直接将洪流摔下了马背,掉落在地的洪流毫无反应。 “有情况!” 雪易寒双眸一凝,随后几个飞跃来到洪流身边,伸手一探鼻息,又摸了摸他身上温度,随后向白羽和路非几人摊手摇头。 “死了?” 路非不确定似的又去摸了一下,只觉着他的身子触手冰凉,早已没了呼吸脉络。 白羽小声问道:“谁干的?又为何将他放到小镇上?” 雪易寒皱着眉头,深深吸了口气对着几人说道:“当务之急,是先要查清楚发生了何事,否则我们有理也说不清了。” “杀人了,杀人了。” 雪易寒话音刚落,便见不远处有人边跑边叫,他心中暗骂一声,便让白羽将他带过来,别惊着小镇。 风沙镇本就不大,虽然那人被白羽止住了惊叫,却还是惊动了不少人。 家家户户都打开房门,看向了街道上,也看到了横躺地上的洪流。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啊?小羽你给我说说究竟咋回事,为什么你们一出现,就接二连三的死人?”一名大妈从自家院子走出来,抓住白羽的胳膊抱怨问道。 白羽脸露尴尬,想要将胳膊从她手臂间扯出,没有成功,无奈的说道:“三婶,我又不是我师父,你抱着我的胳膊没用,况且这真不是我们杀的。” 被叫三婶的女子露出惊讶,“真不是你们杀的?那为啥是你们第一个发现的?” 白羽好一番解释,此时街道上已是围满了老老少少,众人都盯着躺在地上的洪流看,想要辨别是不是本人。 “好,杀的好。”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后鼓掌声,喝彩声此起彼伏,便是刚出庭院的阿力满看到洪流尸体时,第一时间也是松了口气,不是小镇之人就好啊! 众人让出一个通道,阿力满走向前在洪流身上一阵摸索,随即宣布结果:“众位乡亲,众位乡亲,洪流是被长矛直接刺透心脏而死,而且时间应当昨晚后半夜,也就是我们收拾完尸骸,准备休息时。” “长者,那会是谁杀的哪,会不会他们窝里斗啊?”一名上了岁数的老人问出疑惑。 阿力满也是蹙起眉头,最后还是摇头说道:“不会,若是争权夺利,也不会将他的尸体送进风沙镇,看来多半是和风沙镇有故交的出手帮忙了。” “那会是谁哪?” “对啊对啊,这一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小镇上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反正洪流死了,我们商贾买卖又能稳三分,九寨就是来问我们照实说就是了,难不成他们还能颠倒黑白。” 众人七嘴八舌,有的说的较轻,有的言语集中,林林总总多数还是觉着值得庆贺。 阿力满听取了众人的建议,暂时将他的尸体放进一具棺材,放在了小镇义庄之中,只等九寨来人认领。 随后阿力满邀请雪易寒,白羽和路非几人去家中谈事,便是前日里出手相助的三位义士亦是被邀请家中叙事。 此时的风沙镇,闹哄哄的,到处都是猜想这猜想的?外地而来的商贾豪强都成了被怀疑的对像。 虽然长者阿力满断定洪流不是小镇之人所杀,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 有人悄然离开风沙镇,向着大漠中行进。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六十九章 回音谷内再相遇(三) 长者阿力满的家位于小镇中间位置,地理位置极好,院子虽然不大,却颇为讲究,假山小溪,翠竹青草鲜花,应有尽有。 进入阿力满的院子,让人感觉进入江南宅院似的,一点没有西北的粗野辽阔。 阿力满满是得意,笑着介绍着:“这些山山水水都是我女儿喜欢的,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托人从中原运来的这些花花草草,又有经常经过的商贾指点,才有了今天这幅光景,诸位觉着如何?” 颜乐可曾倩笑着点头,白羽和路非亦是嗯嗯直点头,心想阿力满长者看着年纪够大的,这生活品质依旧是极好的。 众人都给与肯定,阿力满更加得意,边带着众人进入庭院,还边叫出古丽招呼客人,众人没有进屋,而是在小院里一处凉亭下歇息。 阿力满组织了下语言,轻轻咳了一下,众人知道他要说话了,遂都向他看去。 “洪流死了,死了倒也不可惜,可偏不该万不该死在风沙镇里啊,虽然九寨之间时有摩擦,可总体还是攻守相望的,回音谷都听说过吧?” 雪易寒、路非和白羽都点了点头,颜乐和曾倩则摇头如拨浪鼓,便是另外三人亦是摇头,其中一人还问询道:“我们几兄弟来风沙镇也有三年了,只听说过黑风谷,沉沙谷,还从来未听过回音谷。” “你哪?” 阿力满看着点了头的雪易寒,似笑非笑的问道。 雪易寒仔细想了想,又摇头有点头,最后才下定决心,“阿力满长者,不瞒您说,回音谷这次就是我们兄弟三人要去的地方,可是据我们所知得地图,却从来没见过回音谷的消息啊。” 阿力满轻轻抿了口茶,用手指着雪易寒说道:“小伙子,回音谷是朝廷这一块的叫法,它还有一个叫法,我说出来你一定知道,便是不知道位置肯定也知道名字。” 听他话中意思,似乎话中有话。 雪易寒和白羽几人对视一眼,积极询问着:“回音谷还有什么叫法?” “死人崖,又叫断头峰。” “是那个有去无回的死人崖?” “是那个整日云雾笼罩的端头峰?” 白羽和那三人都吃惊的问询道,雪易寒虽然未听说过,可单听名字便知这是何等险峻之地。 阿力满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随即向众人介绍说道:“死人崖,也就是你们想去找的回音谷,在一处断崖处,那里是目前所知进出的唯一通道,而九寨之首的逍遥老鬼就盘踞在那,据说进出之处毒蛇猛兽,奇花异毒说不胜数,便是进入其中也是机关重重。” 雪易寒皱着眉听着,不时还询问几句,只是越听脸色越凝重。 听阿力满意思,那里第一道天然屏障就已然极为难进,若无解毒良药,还未进入谷内恐怕就要一命呜呼了,更妨进入其中,而其中又被逍遥老鬼改造一番,机关重重,进入其中基本是九死一生啊。 白羽和路非都担忧的看着雪易寒,曾倩更是紧紧抓住了白羽的臂膀,双手因用力过猛,白羽脸上都明显可见痛苦色,颜乐知道雪易寒急需知道更多消息,也不愿此时打搅他,想了会看向阿力满。 “阿力满大伯,您说的回音谷如此可怕,可为何九寨之首逍遥老鬼能够自由进入,而且他不可能每次都是自己进去,他的亲眷亲信想必也能进入其中,这又是为何啊?” 阿力满颇为赞赏的看了眼颜乐,心想这女娃不赖,会想事情,一下就点在了点子上,他沉思了会,随后开口言语道:“问到关键上了,为什么逍遥老鬼能够进入其中哪?” “为什么啊?你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白羽小声嘀咕道。 阿力满笑了笑,看着雪易寒眼神有些古怪,雪易寒被看得有些不自然,皱起了眉头。 “据说逍遥老鬼手中有一块玉佩,是前朝留下的一处宝藏钥匙,那枚钥匙主要作用便是打开通往回音谷的第一道大门,他根本就没有经过死人崖。” 雪易寒身子一震,白羽和路非亦是脸露震惊,看着阿力满的眼神都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阿力满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你们心中肯定都有疑惑,为何我会知道那么多事情,放心我会告诉你们的。” 阿力满说完脸上还露出一抹沉思,似陷在回忆中,脸上渐渐露出痛苦表情,他深深呼吸,喝了口茶水后轻声言语道:“若要算应该有三十多年了,是有三十多年了。” 众人正襟危坐,仔细听阿力满讲过往。 原来三十多年前,就是年轻力壮的阿力满,带着三个中原人进入了断头崖处,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被西域诸邦视为禁地的断头崖,也是在那里他第一次听说了龙阙玉佩和前朝宝藏。 逍遥老鬼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玉佩环形花式,龙凤呈祥甚是好看,他在一处凹槽中找到了一个机括,将玉佩放入其中后便见断头崖处裂开一道缝,而逍遥老鬼和另外两人便是从那里进入了回音谷。 只是过了两天,有一名公子哥模样之人逃了出来,那人一出来便说逍遥老鬼疯了,让我快逃,我也不敢耽搁,更不敢一查究竟,就给这跑了,再到后来便听说了逍遥老鬼成了回音谷的大当家,更是聚集了一帮土匪地痞,在回音谷四周建起了宅院。 ······ 直说了有一炷香时间,阿力满才将往事说了个七七八八,雪易寒听得云遮雾绕,知道阿力满肯定隐瞒了不少事情,只是不知道究竟隐瞒了哪一部分。 为什么逍遥老鬼成了九寨大当家后没有杀了阿力满,以防走漏消息? 又为什么有一块龙阙玉佩在雪易寒手中,逍遥老鬼的又是怎么回事,还是说龙阙玉佩本就不止一块? 很多问题在雪易寒脑海中一闪而逝,他看着阿力满长者,希望他能再提供更有价值的线索。 只是阿力满似乎把要讲的话都说完了,只是静静地喝茶,让众人自己琢磨。 阿力满最后提醒说道:“我说这些就是要让你们这些外乡人知道,洪流死了,回音谷失了个左膀右臂,逍遥老鬼会发什么疯根本就不是我们能料想的。” 众人都是一番哀叹,其中那三人更是有些懊恼,心想得罪了逍遥老鬼,以后还怎么在西北混。 众人各有心思,都静静地想着事情不再言语,只是雪易寒能从阿力满眼中看出审视的意味,知道这位成了精的长者还会有话对自己说的。 趁着众人不注意的功夫,雪易寒以方便为由离开了庭院,不多久便见阿力满蹒跚走了出来。 阿力满看着雪易寒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微微叹息说道:“若我所料不差,你该是那个逃出断头崖的公子哥的后代吧?” “什么?”雪易寒身子一震,转过头看着阿力满忍不住问道,“长者,您说的那个公子哥叫什么名字?” 阿力满摇了摇头,表明自己也不知晓他的名字,只是别人都叫他柳大哥。 “柳大哥?柳大哥?” 雪易寒仔细想了想,突然灵光一动,想到了洛阳柳家,三十多年前,外公不才三十多岁,难道是外公?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雪易寒松了口气,心想看来此事结束后是要回趟柳家,向外公请教一番了。 阿力满一直有关注雪易寒的表情,眼看他脸上露出喜色,便知自己所料不差,便贴近雪易寒小声说道:“近些年我也查过很多资料,很多字里行间都对此所所述不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玉佩至少是有三块。” 说完阿力满便优哉游哉离开,只留下又被震惊住的雪易寒,雪易寒看着阿力满缓缓离去的背影,心想你知道那么多,你又是哪路神仙? 如今雪影下落不明,回音谷进出不明,雪易寒也没功夫探究如此多,只得留在以后在问询一二。 想明白一些事情后,雪易寒便又重新回到院子里,还未坐下。便听到大街上吵吵嚷嚷的,像是又出了事情。 众人纷纷看向彼此,而后站起身向着院外而去,阿力满在颜乐和曾倩的搀扶下走的亦是极快,很快便赶到了声音传出之地。 只见有一男子,牵着一匹黑色骏马,状若疯癫,见人便说:“死人了,死人了,死了好多人啊。” 待阿力满和雪易寒等人走过来后,人群中有人认出了疯癫之人,开口嚷嚷道:“这不是晋北商人崔泉吗?他不是骑马离开了吗?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是崔泉,他临行前还跟我打了招呼,说是先行一步,这一定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否则不会突然疯了。”又有人在人群中叹息着说道。 然后有更多人都说见到他出了风沙镇,可是这才走出多久,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了。 “崔泉,你清醒清醒,告诉我发生什么了?”阿力满脸上满是忧色,他靠近崔泉引诱着问道。 “死人,有好多死人,嘿嘿嘿。”崔泉边说还边傻乐,还不时扮着鬼脸,嘴里喃喃自语。 “死人?”雪易寒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 忙向前问询道:“你说的死人是不是昨日里洪流带来的。” 崔泉眼眸瞬间睁大,嘴角哈喇子都流了出来,而后脸上露出笑,嘿嘿说道:“是的,是的,好多死人啊。” 雪易寒心下了然,拉了拉阿力满胳膊,附在他耳边说道:“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恐怕不光洪流被杀,有可能他带的手下全都死了。” 阿力满身子一阵颤抖,差点便摔倒在地,雪易寒眼疾手快,瞬间扶住了他的身子,而后招呼说道:“大伙都搭把手,先将崔泉带去住处休养,再给他找个郎中好好脉,我和阿力满长者先看看情况。” “好的好的。” 率先开口认出崔泉之人扶着有些痴傻得崔泉,向着客栈走去,而得了雪易寒暗示的白羽和路非以及一起的另外三人都留了下来,有看出问题不寻常的豪侠商客亦是留下来听听他的说法。 雪易寒眼看有十余人,也不和他们客气了,径自说道:“诸位朋友,风沙镇这两日发生了许多事,让本来平静的风沙镇陷入了风口浪尖,我和我的朋友负有极大的责任,洪流之死不寻常,他的那些手下哪去了大家就没想过吗?这次又出了崔泉之事,我想很有可能洪流的那帮手下和他一样都已被杀,而崔泉出走时恰巧遇到了尸体,被吓着了。” 有道理有道理。 众人纷纷附和。 我想带着我的兄弟去探查一番,希望能够解这个迷,让风沙镇回归平静。 “我去。” “我也去。” ··· 众人没有一个退缩的,纷纷附和前往。 雪易寒双手抱拳,向着众人虔诚一拜。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七十章 回音谷内再相遇(四) 天空中浓云密布,将西斜的日头完全遮掩。 众人顺着洪流他们逃离的方向,以围着风沙镇方圆十里寻找,找了数个时辰亦是没有见到崔泉口中的死人。 风渐渐大了,云雾间有雷鸣轰轰,眼看便有一场暴雨降临。 雪易寒和白羽等十余骑停在一处沙漠和碧草的边缘处,看着空旷的沙漠,一眼望去,满是黄沙,哪里有人影存在。 “大哥,咱们是不是找错了方向?”白羽驱马来到雪易寒身边,小声询问道。 雪易寒亦是皱着眉头,看着被风吹起的黄沙,微眯起双眸,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脸上露出几分笑,对着众人招招手,吆喝着:“兄弟们,我们再将寻找的范围扩大一些,如今风沙极大,他们很有可能被埋在了沙子里。” “没错,人若是死在了沙漠中,很有可能会被埋在里面,我们再仔细找找。”一名来风沙镇极久的江湖汉子大声吆喝着,随机趋马向外围寻去。 雪易寒和白羽一起,沿着碧草和荒漠寻找,不多时便来到一处高大柏树处,看着屹立在沙漠边缘的古树,二人不免一番感慨,正驱马行进间,突然白羽的马像是被什么刺了下,一下跃了起来,将白羽甩下马背。 白羽摔在沙子上,屁股生疼,恨恨的站起身便要去教训一番马儿,走着走着踩到了柔软的东西,他心中没来由一跳,忙喊雪易寒道有发现。 待雪易寒下了马,走到白羽身边时,便见白羽扒拉着脚下沙子,不多时便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白羽吓了一跳,便是雪易寒亦是惊了一身冷汗,随即反应过来他们找到了那些尸体,雪易寒便运转内力,吹起了事先约好的口哨。 听到哨声,众人忙向雪易寒和白羽的方向行进,路非是第一个寻来的,当他下了马看到数具只露出脸的尸体时,亦是心中震惊。 待所有人寻来,众人帮扶下清出了六十多具尸体,俱是洪流带来的土匪手下。 此时浓云越发浓重,天色也更加昏暗,淅淅沥沥的雨滴在众人的脸上,亦是滴在那些尸体上。 所有的尸体都是被一击毙命,伤口大多在胸口,可见这些土匪应是受到了大队人马的冲锋,只一个回合便被斩落在此,可是西北有这样的势力吗? 所有人心中都打了大大的问好。 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狂。 雪易寒和众人商量一番,只得留下这群尸体被风沙掩埋,而后在风雨中返回风沙镇。 十余骑马,驮着十多个心事重重的人,就这样在风雨中向风沙镇而去。 是谁杀了他们? 又是谁将洪流放在马背上送进的风沙镇?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雪易寒只觉着自从入了西北,便有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和他的朋友笼罩其中,他想要跳出去看看撒网人,看看究竟是谁在操纵着这一切。 进入风沙镇,众人还是在阿力满的院子里集结,阿力满听他们说的情况,再加上他们描述的伤口和尸体异样,脸色渐渐凝重。 “阿力满长者,您知道是谁所为?”白羽看到阿力满神情,心想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遂向前问道。 阿力满无力的点了点头,对着众人说道:“诸位今日都累了,又都淋了雨,今日就先到这里吧,都先回去休息,待休息好了我们在详谈。” 众人一看阿力满有意回避此事,心想这件事情的背后恐怕不会简单了,遂都告辞离去,待屋内只剩下雪易寒、白羽和路非时,阿力满略有些诧异的看着三人:“你们怎么还不走?” 雪易寒向前两步,对着阿力满躬身行礼道:“长者,这件事情多少是因我而起,我总觉着有人再对我张了一张大网,若是不能弄明白此事,恐怕后续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意外甚至死亡发生,我的想明白弄明白事情来由,才好有应对之策,希望长者能够将知道的告诉小子,小子必定感恩不尽。” “哎。”阿力满叹息一声,满满的都是无力感。 白羽适时向前,蹲在了阿力满身边,抓住他的手说道:“长者,我也是在风沙镇长大的,不希望风沙镇卷入漩涡中,您就告诉大哥吧,只要您知道的都告诉大哥,剩下的就交由我们就可以了。” 阿力满抚摸了下白羽的额头,最后下定主意:“说这件事情前,我先声明,这些都是猜测,至于是否是真相就只能靠你们去探寻了。” 眼见雪易寒几人都点了点头,阿力满才轻声说道:“听了你们的描述,我想西北能有这种实力的恐怕也只有逍遥老鬼的手下和大将军府的人了,洪流是逍遥老鬼在外围的打手,不太可能是他,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雪将军的人?” 阿力满轻轻点头,满是无力的说道:“准确来说是雪狼卫,应是雪将军的幺弟雪如红带领的雪狼卫。” “雪狼卫?”三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但听阿力满的语气,雪狼卫怕是西北最神秘最难对付的军队了。 路非皱着眉头,问出心中疑惑:“雪狼卫隶属雪家,若是雪站回了家族,该当将事情告诉雪将军,会不会是回音谷绑架了雪影姑娘,才导致洪流被灭的。” 雪易寒和白羽尚未回话,便见阿力满突然抬起头,差异的看着三人:“你们说的雪影可是将军府的大小姐雪影姑娘?” “正是雪影姑娘,我们此来也是为雪影而来。”雪易寒几人嗯嗯点头,白羽更是忙不迭代说道,“难不成长者也认识她?” 阿力满摇了摇头,脸上疑惑色越来越浓,正待三人等的焦急之时,他突然开口说道:“照理说我不该多嘴的,可事涉你们的安全,我也就不顾及那么多了,据我所知,回音谷的逍遥老鬼一直和雪将军有联系,照理说他不会也没理由绑架雪影姑娘啊,雪狼卫在西北让西北诸邦闻风丧胆,逍遥老鬼不至于自寻死路啊?” 他的疑问没有人能回答他,可能只有遇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大当家,才能解释这一切。 可阿力满的说法给雪易寒敲了个警钟,雪家和回音谷有关系,这种关系会不会用来套自己? 他从来都不曾怀疑过雪影,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可谁又能保证她的身边人会不会利用她? 一枚龙阙玉佩,差点将整个苏州都搅动起来。 而逍遥老鬼自然是知道更多内幕的,那龙阙玉佩的价值就值得他铤而走险了。 无论是哪种理由,是被雪家利用了,还是逍遥老鬼自己贪心,用雪影来威胁自己,自己都不能冒这个险。 与其守着手中玉佩,他更关心的是雪影的安慰。 雪易寒渐渐陷入沉思,阿力满眼看他们听进了自己的话,可看他的表情并不打算放弃,一边蹒跚而去,一边幽幽叹息。、 自古英雄,最难过的就是美人关。 屋外的雨渐渐小了,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满院花圃上,滴落在小小溪流中,溅起层层涟漪。 走出屋社,迎着微风,细数着稀稀落落的雨。 不知何时颜乐走到了雪易寒身边,他给雪易寒披了件外套,柔声说道:“雪大哥,雨势小了,你还是尽快回客栈洗漱一番吧,别感冒着凉了,在没找到雪影姐姐之前,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行。” 雪易寒强挤出几分笑,道了声谢,向着身后看去,但见曾倩正用干燥的衣物给白羽擦拭着头上水珠,便是路非也有一件披风在身,正眼神灼灼的看着雪易寒身边女子。 雪易寒哎了一声,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可不能因为女人,最后在和兄弟闹矛盾了,遂不待颜乐更进一步说话,雪易寒逃似的离开了阿力满长者的家,风一般回了客栈。 “哼,胆小鬼。”曾倩来到颜乐身边,看着风一般远去的雪易寒,冷冷哼道。 似乎犹不解恨,还转头看向路非和白羽,鄙夷说道:“你们同你们大哥一样,都是胆小鬼,特别是你。” 路非一看她指向自己,小脸委屈,惨巴兮兮的说道:“怎么受伤的总是我?” “怎么受伤的还有我?”白羽亦是惹了无妄之灾,哀怨说道。 曾倩一别头,鼻翼间哼哼不停,拉着颜乐便离开了院子,看着在细雨微风中逐渐远去的二人背影,白羽轻轻敲了敲路非肩膀,语重心长说道:“老弟莫要灰心,昨晚上你们相处不是挺好的,慢慢来,她肯定会喜欢上你的,如今喜欢大哥纯粹是因为在苏州大哥救了他,可大哥已经名花有主了,你啊加把劲,兄弟们都支持你。” “可是我···” “婆婆妈妈,哪有一点丐帮少帮主的豪气,你是我和雪大哥的兄弟,有什么好犹豫的,看上了就去抢回来啊。”白羽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便留下路非一人在风中独自凌乱。 路非深深吸了口气,很是认真的想了想白羽的话,只觉着还真有几分道理,脸上蓦然露出几分笑意,笑着追了出去。 “等等我。” “想通了?” “想通了。” 二人声音渐渐远去,眼看便消失在街道尽头,阿力满晃悠悠走到门前,看着蹦蹦跳跳离开的白羽和路非,脸上露出几分笑,眼眸中更是有几分难言之意。 久不曾露面的古丽亦是走到阿力满身边,看着父亲脸上的笑,笑着问道:“父亲可是能够实现愿望了?” 阿力满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柳老鬼未至,三枚龙阙玉佩只能聚齐两枚,如何能够开的龙阙宝藏,不过他的后代来到这里,终究是增加了变数。” 古丽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父亲,逍遥老鬼手中的玉佩真的可以拿到手吗?” 阿力满自信的笑了笑,随后挺直腰杆,向着房舍内走去。 看那步履稳健的身形,哪有一点老态龙钟之感。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七十一章 回音谷内再相遇(五) 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微微细雨如梭,敲打着风沙镇每一块石头,亦是敲打在众人心头。 雪易寒和白羽路非三人不待颜乐和曾倩醒来,便穿上连夜准备的蓑衣,循着阿力满长者叮嘱的方向而去。 风沙镇就是一座石头城,身在其中还不显,出了城外便可见风沙镇每一栋宅院都棱角分明,三人看着风沙镇的方向犹豫了片刻,便转头向着未知的荒漠行去,渐行渐远。 待在镇上再也看不见三人身影时,曾倩和红肿着眼眸的颜乐便从一旁拐角处走了出来,站在镇子门前向着远去的背影瞭望。 “我们真的不追过去了?” 曾倩似乎有些不甘心,看着依旧在擦拭眼角的颜乐,唉声叹气说道,“我们不追过去你还让我早点过来,躲在这里看他们离去,你是还嫌自己不够窝心啊。” 颜乐鼻翼一酸,又要哭了出来,曾倩只得举双手表示投降,边劝慰边咒骂道:“我的好姐姐,我不说了行不行,我知道你是担心雪易寒,可他如今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另一个女子了,难不成你还真想追过去看他们二人卿卿我我啊?” 颜乐使劲摇头,泪雨婆娑说道:“我不过是担心他们的安危,你难道就不担心白羽的安危吗?昨天你也听说了,那回音谷岂是他们几个说闯就能闯的?弄不好是要丢性命的。” 曾倩仿若泄了气似的,哀怨说道:“我有什么办法,白羽认死理,情愿我不理他也不愿抛弃雪易寒让他独自一人上路,这样的男人,是可恨,可也可爱。” “对 ,妹妹说的对极了。” 突然有声音自二人身后传出,颜乐和曾倩都惊讶的转头看去,便见古丽正拍着手向着二人走来,在她身后还跟着四名短衫打扮的中年男子,俱是陌生人,此时正眼神不善的看着二人。 颜乐和曾倩虽然和古丽只有数面之缘,可却是印象深刻,知道洪流是为她而来,亦是知道古丽在风沙镇的地位,可如今带着几名陌生人前来此地,明显是为她二人而来。 颜乐和曾倩不得不多出几分小心,看着慢慢走来的古丽,曾倩强挤出几分笑意问道:“古丽姑娘,如今天还未大亮,更是下着雨,不知姑娘来此地有何要事?” 古丽摇了摇头,指了指二人身后走来的三明陌生人,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笑嘻嘻说道:“听闻雪易寒和白羽几人出城,他们临行前可是专门嘱托了父亲要将二位留在小镇,我又岂敢怠慢,所以一早便让人守在了客栈外,就怕二位姑娘一个不慎,溜出城去,到时我该如何向他们交代。” 曾倩将颜乐向自己身后拉了拉,心中却是直接开骂,嘴上依旧强自辩解道:“不出城,我们不出城,这就回客栈,这就回客栈。” 曾倩拉着依旧有些懵圈的颜乐,向着客栈方向而去,他们也未作阻拦,任由二人穿过,只是起名中年男子紧随二人身后,待二人完全进入客栈,几人便慢慢消失在街道上。 可曾倩知道,他们并没有完全消失,恐怕自己和颜乐一在街道上露面,便会有人紧随其后吧? 他们究竟是谁?真的是雪易寒临行前叮嘱的? 还是说他们本身就是另一股力量,一股和回音谷较量的力量? 这一切曾倩都不得而知,颜乐更是没了主见,一切都听曾倩的,在客栈内静静地等待消息。 雪易寒和白羽路非三人骑马离开风沙镇,一路向西北行进,沿途经过湖泊直至尽头,湖泊尽头是一块长着茂密松林的地带,在最大的那颗松树上三人停了下来。 雪易寒看着白羽,眼见白羽点了点头,他便纵身一跃,跃上松树的顶端,站在松树上,放眼望去,一边绿草如茵环抱湖泊,一边黄沙滚滚,背负苍天。 在那片湖泊中,雪易寒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财狼,在饮着湖中水,追着草上牛羊。 他心情不由一松,微微一笑,随后便伏下身子,向着松树主干的顶端靠下看去,只见有一个小小的刀痕在树干之间,刀痕极细,若非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任何端谬。 “这就是白羽做的标记,还真是难为他了?”雪易寒心中不由想到,随即伸出手向着那处刀痕摸去。 咔嚓一声,那块有刀痕的主干掉下一块巴掌大小的树皮,露出一个小小的洞,雪易寒伸手一淘,便见手中多出一枚光泽流转的玉佩,玉佩上雕龙戏凤,隐隐还有水在其中流转。 雪易寒拿到那枚陪伴已久的玉佩,心中百感交集,微微叹息一声,便又跃下树头,落在了马背上。 眼看雪易寒落了下来,白羽自豪的问道:“大哥,小弟想的这招怎么样,根本就不会有人想到我根本就没有将玉佩戴在身上,而是放在了那么空旷的地带,这样我即便是被人盯上了,也不可能从我手中得到什么。” 路非由衷称赞道:“牛牛,你真牛啊!” “那是。” “好样的,我就知道做你们这一行的想要藏个东西肯定不会被发现。” “大哥你说清楚啊,我做哪一行的,我做哪一行的?” “侠盗,侠盗行了吧,我的侠盗老弟白羽,师从萧冷月,小试牛刀在西北。” 盗可盗,盗亦有道。 ······ 三人便在嬉戏中继续前行,穿过了松林,进入了一片被焚烧了的草地,再向后便是无尽荒漠。 依着阿力满长者的意思,过了被焚烧的草地,在经过一片长达三十余里的荒漠,便可见断头崖,只是如今的断头崖不似从前,周边林林总总建起了数个寨子,九大寨主有六家便住在断头崖周边,想要轻松进入其中殊为不易。 三人也没想一直能够瞒混过关,却不曾想被发现是如此之快。 就在三人刚刚走出那片荒漠,准备进入断头崖的范围时,便和十余名巡逻人员打了照面,双方俱是一惊,随后那十余名巡逻人员便要落荒而逃。 雪易寒虽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行径,却也知道不能让他们轻易离去,遂和白羽和路非飞身向前,三下五除二打到数人,其余人等眼看三人如此神勇,更没有争强之心,一个个跪地磕头求饶。 雪易寒三人有些懵,不是说回音谷处的土匪堪比沙场老兵吗?这明显就是一群散兵游勇吗? 雪易寒微微摇了摇头,叫过一名带头的,看着那人直打哆嗦的双腿,雪易寒没好气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里可是回音谷?” 那人颤颤索索,双手抱拳结结巴巴说道:“禀大大大爷,小的小的赵四,是沉香谷六当家的跑跑跑腿的,这这里只是断头崖外外外围,离着断头崖还有还有四十多里地哪,离回音谷还有还有五十多里地。” 赵四说话结结巴巴,将白羽和路非逗得哈哈大笑,赵四也知道此时略显尴尬了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沉思中的雪易寒。 “这里离回音谷还有那么远,照理这地鲜少有人经过,你们为何会在此处巡逻,看你们慌张表情,像是发生了大事。” 赵四哀怨的叹了口气,抱拳对着三人解释道:“大大大大爷,不瞒你说,我是第一次在此处巡逻,本想着耗耗时间也就过去了,谁曾想能遇到能遇到三位大侠,也是我点子背,可好歹求各位留我一条命啊。” “离题万里,我大哥是问这里发生了何事,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巡逻。”路非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没好气的说道。 “是是是,各位大侠,近日近日黑风谷被人一夜一夜之间给屠了,听说离黑风谷不远的黑沙谷也被屠了,那可是那可是三当家的地方啊,关键还未找到凶手,这不六六六当家的怕被人神不知鬼鬼不觉找上找上门来,才才才将所有人都派了出来巡视,要每隔每隔一段时间发发发信号汇报平安。” 虽然他说的结结巴巴,可雪易寒三人一路听来,亦觉着胆战心惊,雪易寒和白羽路非三人彼此看了一眼,都看出三人眼中的疑惑。 雪狼卫杀了洪流和他的手下,又屠了黑风谷和黑沙谷,难道真的要对回音谷动手了? 三人正小声交流时,离他们相距数里处默然绽放一支红色烟花,随后又有几处相距不是很远的地方燃起了红色烟花,雪易寒三人才忆起赵四说的每隔一段时间汇报平安的事情。 路非快速来到赵四身边,在他身上搜出十多个土制烟花,而后在赵四目瞪口呆中打晕赵四,便向着雪易寒走来。 “大哥,你看看,这烟花上都还写着字哪。” 雪易寒接过那十余支烟花,一一看去,便见有五支上面写着红字,有两支上面写着蓝色,还有一支写着黄字。 每一个字代表不同的意思,是相安无事,还是有敌军来犯?很是让三人拿不定主意。 最后他们决定顺着其他人的意思,便点燃了那支红色,红色的烟花喷涌出烟花筒,在天际蓦然炸开。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七十二章 回音谷内再相遇(六) 荒漠中,接连出现红色焰火,噼啪声相隔数里都可听闻。 雪易寒做完这一切,便看向躺下去的十来个土匪,路非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雪易寒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得饶人处且饶人,便驱马向最近的焰火燃放处行进。 一路上三人谨慎小心,生怕再突然遇到小股巡逻人员,泄露了行踪,因此都是瞭望许久才行进数里。 悄悄地,慢慢的,向着回音谷方向行进。 待走出五里左右时,突然看到前方有上了鞍绳的马在来回走动,而且还不止一匹,三人对视一眼,雪易寒悄悄做了两个手势,便一左一右向着马儿方向伏地而行,白羽悄悄地绕到一处岩石处,还未抬头,便觉着有水滴落在脸上,他忍不住用手摸了摸。 水是红色的,白羽愣然,放在鼻翼间轻轻一嗅,不由大惊叫出声。 “血,有血。” 他叫出声后,便见崖石的另一边横七竖八躺着十来具尸体,看他们穿着和不久前遇到的赵四等人一样,明显是一伙的,只是赵四幸运遇到了雪易寒,因此才留了一命。 此时雪易寒和路非也已来到了岩石前,看着那些已然冰凉的尸体,愣愣无言。 是谁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了他们? 他们明明用焰火传递了信号,为何遇到敌袭时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是回音谷?还是雪如红? 雪易寒叹息一声,便是白羽和路非亦是摇头叹息,为这些人不值,亦希望他们来生能投个好人家,不再做匪。 一路静悄悄的,三人谁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行进了数里之后又遇到一股土匪,亦是被人早早杀了,三人心中愈发压抑,想着刚刚遇到赵四的那一幕,雪易寒像是想到什么,从怀中掏出数个烟花状竹筒。 “白羽,路非,你们说我们是不是理解错了,红色应该代表了危险?” 白羽和路非和雪易寒并肩而行,想着雪易寒的话,不由得点了点头,路非更是直言道:“我从赵四怀中搜出烟花时,看他的神色明显欲言又止,像是很着急,很有可能当时烟花传讯是示警,并非报平安。” “有理,若是报平安,我们已经遇到几波被杀的土匪,他们不可能没有一个人有机会报警吧,除非当时就是在报警提示,只是另一方人马行动太快,土匪们还未做好防御便被打杀了。” “嗯嗯”雪易寒点了点头,有些愁苦说道:“当时我们以为是传讯报平安,可如今看时报警,那我们的行踪就有可能被知悉了,最起码杀了土匪的这帮人应是知悉了我们的行踪。” 白羽左右张望,还有些不确定问道:“我们的行踪暴露了?” “有这种可能,接下来我们行进更要小心了,他们这几日杀了那么多人,不可能发善心放过我们的,此时还未顾及我们,只有可能是我们还有价值,或者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无论哪一件,都值得我们慎而待之。” “明白大哥。”白羽和路非点头应道。 又行进了十余里地,经过赵四所说的沉香谷时,沉香谷已是处在一片火海之中,火势弥漫,直照的半边天都露出火红色。 隐隐有哭诉声在火海中传出,更有甚者,白羽看到了一个周身弥漫火焰的中年老者,正不甘的在沙地中打滚,试图熄灭身上火焰,可能他身上被浇了特殊物质,无论他如何施为,最后还是被无情的大火所吞噬,雪易寒三人想要营救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在眼前发生。 路非和白羽眼角已是红肿湿润,他们不明白,是什么人如此丧心病狂,竟然屠戮了整个沉香谷。 沉香谷,黑风谷,黑沙谷。 三个土匪窝都被杀了烧了,里面可不仅仅只有土匪,还有土匪的家眷!!! 雪易寒黑着脸,愣愣然看着依旧弥漫在大火中的沉香谷,心只此时再向前行进,恐怕就是真正的龙潭虎穴了。 雪易寒看着有些伤悲的路非和白羽,叹息一声询问道:“过了沉香谷,过不多久便是回音谷了,此处情形你们也看的真切,恐怕有狠人进入了回音谷,你们两个确定还要陪我进去?” 白羽一抹脸上眼泪,坚定地说道:“去,当然要去,纵然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和大哥一起面对,做多不过一死而已。” 路非坚定地点了点头,更是伸出手拉起白羽和雪易寒的手,轻声说道:“我路非,以前在丐帮跟着师傅习武,学的是正经武术,练得是侠肝义胆,哪有临时退缩的道理,更何况,我可不能输给咱们未来的侠盗。” 白羽乐呵呵一笑,雪易寒听闻他们二人言语,亦是开怀笑了起来。 夕阳渐垂,天边出现一抹鱼肚白,沉香谷的火光将天空都染了几分红芒,交相辉映,诡邪而神秘。 三人稍作休息,吃了点干粮,便再次赶路,这一次三人再未遇到其他状况,一路行进,异常顺遂。 约莫傍晚时分,三人堪堪来到一处断崖处,断崖极长,崖上长着一种弯曲藤蔓,弯弯扭扭直垂地底。 有火光从不远处的峡谷中亮起,一支支火把照亮了整个峡谷。 大约有百十人骑着马,举着火把对着一座高过百丈的崖石,低低吼着。 身上铠甲鲜明,身下马鞍铮铮,不是雪狼卫又是何人? 雪易寒和白羽路非终于见到了雪狼卫的真面目,即紧张又忐忑,雪如红来到了回音谷,是为了雪影而来? 正思虑间,只见那道百丈高崖传出阵阵隆隆声响,随即便见有道高俞十丈的大门缓缓而开,从内冲出百余名身着短衫的之人,和骑在马背上的雪狼卫形成对立。 最后从门内又走出四人,最中间一人是一名白发老者,眼眸阴毒的盯着带着面具的男子。 双方就那般对峙着,不远处潜伏一旁的雪易寒和白羽路非都不由得捏了把汗,有梭梭梭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白羽路非只觉着有滑溜溜的东西爬到了身上,心中一阵烦躁,便伸手去抓。 滑溜溜的,更有一股粘稠感,白羽不耐烦地转头看去,只见一条吐着信子的花斑蛇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白羽心中一哆嗦,随后便叫出声,更是伸手向着蛇的七寸抓去。 “啊!” 白羽抓住了蛇身,却依旧被咬了一口,而路非更惨,身上被两条蛇缠住,越勒越紧,若非雪易寒眼疾手快打杀了两条蛇,恐怕路非的一条胳臂都要废了。 三人被蛇惊扰,显出了身形,惊扰了雪如红和逍遥老鬼一方,三人无法再隐匿身形,遂大大方方的向他们走去。 雪易寒行走间从身上取出一粒丹药,让白羽赶紧服下,以防蛇毒发作,白羽不敢怠慢,遂直接吞了下去,便是路非亦是抢了一颗解毒丹药,忙不迭代的吞下肚,生怕有意外情况。 带着面具的雪如红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走来的雪易寒,而逍遥老鬼在见到雪易寒的那一刻,一双眼眸更是露出深深审视。 雪易寒故作镇定的向着众人拱手,随后走到离雪如红不远处战立,而白羽和路非吃了解毒丹药,身上亦是没有异样,遂放心的站在雪易寒身边,直勾勾看着高崖下的大门。 逍遥老鬼轻声咳嗽两声,打量了番雪易寒,幽幽问道:“你就是雪易寒吧?我要的东西可带来了?” 雪易寒点头晃了晃一早准备的布袋,向着逍遥老鬼问道:“雪影哪?我要见到她的人才能给你?” “不能给他。” 雪如红驱马向前踏了两步,鼻翼间冷哼一声:“今日我带了四百雪狼卫,已经灭了你九寨其三,若你还念着和我哥哥的那份情谊,便放了我侄女,否则我将让九寨成为过去,而你则会被处以极刑。” 逍遥老鬼嘿嘿一笑,随即又一阵咳嗽,挥摇着手说道:“雪如红,别人怕你雪狼卫我却不怕,你以为没有我的同意你能如此轻易进入断头崖,你以为你杀的人我不知道,不,我都知道。” “咳咳咳。” 不顾雪如红丈青的脸色,逍遥老鬼又笑眯眯的看向雪易寒,“你先让我验验货,若是真的自会放了她?” “你先将人带上过来,然后才会让你验货。” “没问题。” 二人谁也没有理会雪如红那吃人的双眸,很快便达成协议,不一会便见穿着一身鹅黄衣裙的雪影蹦蹦跳跳跑了出来。 雪影刚一出高崖下的大门,便看到外面如此阵仗,忍不住抱怨道:“小叔叔,您怎么带雪狼卫来了,子女被请来这里做客,很快就会回去的,不用叔叔亲自接送。” 雪如红看到雪影走了出来,还调铠自己,便知她这些时日过得并不差,遂也放了半数心,忍不住疼惜道:“小妮子出来了也不跟叔叔说一声,若是让人拐跑了那可真么是好?” “小叔叔瞎说什么?我就是被逍遥叔叔接过来住几天,很快就会回的,叔叔不用担心。” 雪易寒直勾勾的看着这段时日左盼右盼的心中女孩。 依旧是那么阳光。 依旧是那么的爱笑。 依旧是那么的明艳动人。 像是被看得极不自在,雪影没好气的瞪了眼雪易寒,忍不住训斥道:“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这样盯着本小姐?” 雪易寒听闻此话,如遭雷击。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七十三章 回首已是陌路人(一) “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这样盯着本小姐?” 雪影的话仿若一道闪电,轰的雪易寒三人毛骨悚然,雪易寒直愣愣的看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回想着过往的一幕幕,便如身在梦中,不知此时是梦是醒? 洛阳街头初相遇,柳氏地宫再相逢。 情愫暗生共携手,比武台上显威风。 苏州城内斗淫魔,盛宴之后听恶讯。 转战风沙不惧险,只为再见那一人。 从北到南,从东到西。 无数个日夜盼相逢,期盼相逢时的喜悦,期盼重逢后的欢欣。 这一刻,落寞、孤苦无处述说。 “我是登徒子?”雪易寒眼眸微红,伸手指着自己问询道;“影,你再看看我,难道你不记得我了?” 雪影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虽然觉着有些眼熟,却并未有其他感觉,轻轻摇头,更是绷着脸说道:“叫我雪大小姐或者雪影,影也是你叫的?” 雪易寒凄凄惨惨而笑。 白羽和路非亦是觉着这一路走来诸多不值,先不说死里逃生,单单这次陷入险地便有可能有来无回,可到头来,她却忘记了关于他的一切,这一切做起来还有何意义。 白羽是个急性子,此时脸上憋得通红,向前踏出一步质问雪影:“雪大小姐,我的雪大小姐,你仔细看看,这是我大哥雪易寒啊,你难道真的记不住了吗?” “雪易寒?” 雪影轻轻摇头,可内心深处又仿佛有此人的存在,她皱着眉头愁苦的想着,看着雪影痛苦神情,雪易寒只觉着心都在滴血。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雪影的身上,雪如红脸露微霜,只觉着大哥如此做实在是有违男儿本色,而逍遥老鬼则是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放心。 半盏茶功夫过去了,只雪影还在抱头痛苦的回忆着,其余人俱都在等着她的问题,她的做法。 雪易寒满脸担忧,又小有期待,只希望这一次雪影能够记起自己,他很难想象失去雪影的日子该怎么度过。 突然,雪影松开抱头的手,直勾勾盯着雪易寒。 “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 雪易寒亦是激动万分,只以为她说的记起来了是记起了和他一起的日子,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可才迈出两步地便被雪影制住了。 “我说我对你有印象吧,还真是,你什么时候将从我这里抢走的玉佩还给我?”雪影脸上瞬息间布满寒霜,低吼吼问道。 雪易寒愣然,懵逼状:“我何时拿过你的玉佩?” 雪影冷冷哼了一声,言语更是伤透了雪易寒的心:“你何时拿的?当然是在地宫那一次,你不仅抢了我的龙阙玉佩,还打伤了我,夺了我到手的冰魄石,那可是冰魄石啊。” “冰魄石?”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震惊的声音,随即只见雪如红骑着骏马,手持银枪走上前来,直勾勾看着雪影问道:“你说的可是保人身不腐的冰魄石?” “正是。” 听到准确的消息,雪如红突然调转马头,向着雪易寒走了过来,边走还边问询道:“这是真的吗?你抢了影丫头的冰魄石,你知道那块冰魄石对我有多重要吗?” 雪易寒痛苦极了,刚刚升起的一丝丝希望就那般无情的被摧毁,他不答雪如红的问话,而是看向雪影,想要验证心中那个猜测,这一刻他多么希望那个猜测是真的,若真是真的,那就能解释雪影为何会不记得自己了。 雪易寒深吸口气,举高手挥舞着手中布袋,探寻似的问道:“我手中就是你所说的我抢走的龙阙玉佩,如今在我手中,你能告诉我是谁说的我抢了你的东西吗?” “谁说的,我亲身经历的难道还有假?”雪影脸上寒霜更浓,一副看傻瓜似的看着雪易寒,冷冷问道,“难不成你想抵赖?” 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住心头情谊问道:“不是想抵赖,只是想要知道真相,究竟是你的记忆出了错,还是被人给洗脑了,若是不弄清楚这个,我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呵呵,呵呵呵。” 雪影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心想谁能改我的记忆,我可是大将军的女儿,可她心里又不由升起些许疑惑,虽只一点点,却足够她去探寻一二了。 雪影向逍遥老鬼轻声低语几句,便对着百丈高崖后的大门喊了起来:“马伯伯,快出来帮我解决问题。” 声音如洪钟大吕,在大门内悠悠回荡,这片刻功夫,雪如红又凑近几分,低声和雪易寒问询着冰魄石的事情,可那是能给别人的吗? 哪怕是自己最喜欢的人,也不能取代母亲在心中的地位。 雪易寒摇头如拨浪鼓,直教原本信誓旦旦想要帮助他的雪如红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此时,一名身着宽松黑袍的老者缓缓走出大门,他巬一出现,便被雪影拉到一旁,问着心中的想法。 老者自然不会说什么,雪影也无法验证心中的想法,遂依旧执着认为雪易寒抢了她的龙阙玉佩和冰魄石。 雪易寒一看到走出的老者,便从他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他在过去十年间经常可以闻到,甚至于就经常泡在这种味道中洗澡。 草木药香,只有常年浸溺此道之人才能有如此浓郁的草木药香。 江湖谁人不知,西北雪家有个医圣传人鬼道圣手马军,和神医无名师出同门,却走了截然相反的两条路,而鬼道圣手在毒这一方面尤为下功夫。 其中便有一种可以让人失忆甚至改变其执念想法的药,听说此药让人失忆还在其次,配合特殊的环境和功法,甚至于可以改变人的思维定式和记忆,这让当年的医圣很是深恶痛绝,也因为此药,马军判出了师门,投靠了西北王雪如风。 马军笑眯眯的看着雪易寒,便如看一个晚辈般,有欣赏,亦有杀意。 “鬼道圣手马军?” “无名的徒弟雪易寒?” 雪影 二人不约而同的问对方。 二人之间仿佛有一道万年的冰川横亘,凡是在其中之人无不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雪影感受更甚,只觉发自神魂深处都在战栗,忙向后退了几步。 周边众人俱是吃惊不已,便是雪如红亦是颇为忌惮,挥手让众人向后退了几步。 马军只轻轻一笑,,一点也看不出他内心波澜,更不再关注雪易寒,他向着雪如红摆摆手说道:“三爷,我奉将军之命来接小姐回兰州府,您不会有意见吧?” 雪如红鼻翼间哼了几声,没好气的说道:“既然大哥排了你来,我自然放心极了,只是你做事时不时越界了,为何给我侄女吃那种药?” 马军依旧笑呵呵,不解的问道:“三爷,您说的我不懂,什么药啊水啊的,我可是一点都不懂啊。” 雪如红再次冷哼:“真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竟然将那种药用在自己女儿身上,若是小影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会放过你们。” 雪如红说完,便要指挥手下离去,可还未行进便又被久未言语的逍遥老鬼叫住:“雪将军,你屠了我九寨其中三寨,是不是要给个说法,否则我这九寨大当家的如何服众?” 雪如红眼眸微红,面具下的脸亦是一阵青一阵白,他蓦然从马背上抽出长弓长剑,弯弓如月,嗖的一下射向百丈高崖上的巨石处,紧随其后,齐刷刷数百丈弓箭射向左近位置,高崖下的土匪都吓坏了,直恨不得赶紧躲进高崖之后。 逍遥老鬼看他示威的一幕,脸色瞬间铁青,便看到雪如红挥手告别,更是听到他的豪言:“莫说你一个小小的断头崖,回香谷,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敢打我雪家的主意,我也要让他掉一层皮。” 说话间,数百骑扬长而去。 滚滚黄沙,遮天蔽日。 有鬼道圣手马军在,根本就没几人能靠近雪影,所以雪如红才会走得如此利索。 马军再次看向雪易寒,雪易寒亦是一直恨恨的看着马军。 知道雪影的记忆错乱是马军的手笔,雪易寒心中想要除之而后快的想法就更加浓郁了。 可马军是将军府的幕僚,更是几十年前便有鬼道圣手之称的用毒高手,单单他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能成事,必须要救出师父,找到更多马军的弱点才是最好的。 马军看着过分年轻的三个少年,心想若非他是无名的徒弟,他还真想帮对方一把,可这种事情哪有可能如果,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些许憾意,却也是心头一点小小的寄托。 雪易寒决定不再与对方拐外抹角的谈,遂冷冷问道:“马先生,逍遥前辈,你们煞费苦心的将我诱到此地,有什么就直接说吧,如今我也想明白了,感情在你们知道龙阙玉佩在我身上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想好了如何让我上钩?” 逍遥老鬼双手鼓掌,很是赞叹雪易寒的机智应变和反应,如此短时间便想到了他们的目的,不由得刮目相看,遂正了几分脸色,轻声说道:“你叫雪易寒是吧?你的外公时柳随风我没说错吧?” “看来他真的和外公相识,难道三十年前真的是外公和他们一起进入了回音谷?”雪易寒心中不由得想到。 逍遥老鬼打乱雪易寒的思绪,继续解释道:“我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用她来让你上钩,你进你来了,想必你的外公亦会坐不住吧?” 雪易寒一听,他竟然还想用自己来吊外公,心中怒不可遏,这一刻他直恨不得直接越过去打杀逍遥老鬼,可他知道,这种事情异常渺茫,可心中有疑惑,只得继续问询道:“你和我外公是什么关系?” 逍遥老鬼嗤笑一声,回想了好一会,才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解释道:“柳随风比我还小,按理说我是他表哥才是。” “什么?” 雪易寒愣然,白羽和路非嘴巴张的极大,都能塞进去一个苹果了,便是他身旁的雪影和马军亦是多看了他几眼,心想怎么竟是些狗血剧情。 短暂的寂静被一道极不和谐声音打断。 “你们根本不是亲的,你是姑祖母收养的,如何和我们成为表亲?”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七十四章 回首已是陌路人(二) 人未现而声先至。 雪易寒听到声音,隐隐觉着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遂朝着声音方向望去。 逍遥老鬼和马军等人亦是看向声音方向,那是一座石崖,是断头崖为数不多的几处安全之所,对方能够找到那里并且隐匿如此之久,要么就是耐心极好观察力极佳,要么就是对断头崖处极为熟悉。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隐藏在那里,在逍遥老鬼看来也就只有和他一样来过此处之人才有可能,因此他向着石崖处喊道:“柳老哥,是你吗?” 石崖后传来阵阵梭梭声,像是有人在其中来回走动,听声音还不止一人,可并未有人就此露头,逍遥老鬼脸色阴沉,又幽幽喊了句:“柳老哥,若真是您来了,还请出来一见,咱兄弟说起来也有三十多年没见过了。” 他话音刚落,有十余道身影自石崖后一跃而起,几个起跳间便来到高崖门前的广场上,雪易寒一看来人,担惊受怕的心终于有了着地。 当先一人向前走出一步,对着雪易寒笑了笑,随后向逍遥老鬼抱拳说道:“在下柳一刀,是柳随风爷爷的干孙子,今日来此叨扰,还请见谅。” “你爷爷没来?” 逍遥老鬼一看只是出来几个娃娃,一张脸阴沉沉的,只觉着对方完全未将他放在眼里,只是冷笑。 柳一刀也未因他的话而有布满,他收回手,向着雪易寒笑着说道:“爷爷听说雪影被回音谷的大当家截了,就猜到他可能的计划,因此让我们一路跟随而来,你不会怪罪吧?” 雪易寒笑着摇头,更是向前几步和柳一刀低声耳语:“不知你们几个人吧?石崖后还有谁?” 柳一刀知道雪易寒内功精湛,观察力亦是了得,却也不得不佩服雪易寒,他悄声说道:“是二叔和萧冷月前辈。” “舅舅来了。”雪易寒一听柳寒情来了,心中的那份紧张亦是减了几分,轻轻舒了口气对他说道,“如今回音谷和马军联手,便是加上你们也不一定有胜算啊?” 柳一刀轻微摇头,手指微动,指了指离去的雪狼卫,眼眸中流露出几分耐人寻味之色,随即便不再言语。 二人说话间逍遥老鬼和马军亦没有闲着,而雪影则被马军带来的人请到了石崖后,彻底没了踪影。 雪易寒虽然心里着急,可也知道此时雪影根本就不记得二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对于雪易寒的说法更是嗤之以鼻,他也知道只有解决了眼前的困厄局面,他才有可能重新将雪影拉回自己的身边。 逍遥老鬼看二人小声言谈小半日,也不催促,也未将还留在石崖后的人揪出来,只待雪易寒和柳一刀二人不在交谈,才重重咳嗽了一声。 逍遥老鬼眼眸在雪易寒身上转了几下,复又来到柳一刀身上。 “你既然是柳随风的干孙,又能知道回音谷的入口,可该知道他让你来此处的目的,如今我们离目的地也只两门之遥,你看他是否让你带了什么东西?” 柳一刀微微摇头,模棱两可说道:“爷爷让我来时并未交代我什么,只是说逍遥老鬼此人小肚鸡肠,若是遇到了就让我们绕开了走,只要保证雪易寒的安危即可。” 逍遥老鬼一听柳随风竟然评价自己小肚鸡肠,一张脸憋得通红,恶狠狠说道:“柳老头真是这么说的?” “嗯。” 看到柳一刀重重点头,逍遥老鬼有那么片刻的暴躁,大怒之下便要一掌打来,还是马军及时出手才制住了逍遥老鬼,马军劝慰道:“我说咱们相处几十年了,可没见你如此暴躁过,为何听到一个娃娃的话却能让你完全暴走,完全不管不顾哪?” 逍遥老鬼一边恶狠狠地看着柳一刀,一边气呼呼说道“我可以忍受其他人说我小肚鸡肠,就他不可以,就他柳随风没这个资格这么说我,当年若非是他先怂了,我们早就打开了龙阙宝藏,缘何还会有今日之困局。” 逍遥老鬼情绪有些失控,留意到的那句话便如一剂强针剂,触碰到他的软肋。 雪易寒和柳一刀可并不知道逍遥老鬼如此响彻大漠的九寨之首,还有如此一面,均都惊讶的望向彼此。 “外公就没有说说逍遥老鬼的事?”雪易寒凑到柳一刀耳边小声耳语道。 柳一刀轻轻点了点头,“说是说了,可当时就二叔在场,我可什么都没听到,就是刚刚的话还是二叔让说的。” 雪易寒悄悄竖了个大拇指,对着柳一刀笑着点头。 白羽和路非跟在身边,虽然未完全听到二人谈话,但能看到逍遥老鬼如此失态的一面亦是露出几分笑意。 逍遥老鬼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更是很在心里。 “雪易寒,如果你还想让雪影回到你身边,就将龙阙玉佩交出来。”逍遥老鬼实在不能容忍这几个毛头小子在眼前看自己出囧,遂拿雪影说事。 不说雪影还好,说起雪影雪易寒就一肚子火,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直接指着逍遥老鬼言语道:“都是你是九寨之首,回音谷大当家,可在我眼里,你就是这个。” 雪易寒边说边将大拇指伸出来,而后朝着地面虚点,直将逍遥老鬼气的恨不得当场暴动将他打倒在地,可雪易寒完全无视他怒气冲冲的样子,依旧虚点地面。 “你将雪影从苏州太湖水寨一路带到回音谷,又诱引我到此,无非就是为了龙阙玉佩,可你未免太言而无信了,为何要鬼医圣手马军将她记忆抹去,你又想利用我引外公上钩,有你这种表亲看来也是外公心中的一道刺,因此几十年都不肯提起你,我看单单小肚鸡肠都是轻的。” 逍遥老鬼一张脸已是红的煞白,在手下的搀扶下咳嗽问道:“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雪易寒也不示弱,先前走了两步道:“你不仅小肚鸡肠,而且刚愎自用,为人无信无义,我看回音谷大当家就应该换人。” “好好好。” 逍遥老鬼重重咳嗽几声,拍起了手掌。 像是被雪易寒说的无言以对,却又表现得成竹在胸,这一刻的逍遥老鬼比之刚出现和刚才说话儿的逍遥老鬼要沉静的多,给人一种如芒在背之感。 他只轻轻咳嗽,随后极有节奏的拍了三下手掌,随着他的双手掌音刚过,又有砰砰铁链撞击的声音传来,随后听到有三五脚步声从高崖大门后传出。 不一会在雪易寒、白羽和路非不敢置信中,颜乐和曾倩一人被一条铁链锁着手脚给带了出来。 “曾倩。”白羽急吼吼的喊道。 “颜乐。”路非关切的喊着。 雪易寒亦是心头思绪万千,他们不是应该在风沙镇吗? “我明明托了阿力满长者照料一二,为何她们会被锁了手脚带到回音谷?”雪易寒内心想着。 颜乐和曾倩亦是看到了雪易寒和路非白羽,谁能想到又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颜乐想死的心都有了,第三次了,这已经是第三次被人抓了。 颜乐满是愧疚的看着雪易寒和路非,想要说话可只能发出呜呜声,完全发不出其他声音。 白羽向前小跑了几步,指着逍遥老鬼问询道:“你们对她们做了什么?为何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逍遥老鬼轻哼一声,笑眯眯说道:“龙阙玉佩,拿玉佩换人,否则免谈。” 说完,逍遥老鬼便要让人将他们带下去,这是雪易寒开口说话了,头一句话便将白羽和路非震得一愣一愣的。 “逍遥老鬼,啊不,应该是阿力满长者吧?” 逍遥老鬼微眯着眼,笑着看着雪易寒,心想这么快就猜到了,看来自己做的还是很失败啊。 白羽和路非都看着雪易寒,不解问道:“大哥,他是阿力满长者?” “不可能啊,阿力满长者我从小就见过,我还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真的是阿力满长者?”白羽摇头表示不接受。 逍遥老鬼亦是很好奇他是如何猜到的,笑眯眯的看着雪易寒,便是逍遥老鬼身边的马军亦是脸露古怪,在二人身上逡巡。 雪易寒看众人都想知道他是如何猜到的,便是雪易寒亦是将信将疑,可看逍遥老鬼的表情,又实实在在的说明这一切并不是假的。 回音谷的逍遥老鬼就是风沙镇长者阿力满。 一个是风沙镇长者,贤惠之名风传大漠。 一个是回音谷当家人,九寨大当家,狠辣之名冠绝西疆。 如何能将二人等同视之,雪易寒以前只是有些捕风捉影的想法,当看到颜乐和曾倩时,这种想法才清晰明了。 九寨二当家和三当家都是受过风沙镇恩惠的,因此对风沙镇特别照顾,而阿力满则是风沙镇土生土长的人,是长者。 阿力满来过回音谷,见过柳随风和逍遥老鬼,逍遥老鬼想要守住秘密,最简单最有效的就是杀人灭口。 杀人要有时机,融入要有方法。 顶替之事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完成的,因此二当家和三当家也不是无缘无故的照拂风沙镇。 龙阙玉佩的出现让逍遥老鬼的心又活泛了,因此才布下重重局,将雪易寒引入套中,引入提前挖好的陷阱。 雪易寒冷冷的看着逍遥老鬼,冷笑一声说道:“本来我没往这上面想,可你不该说你认识其中之人,特别是我外公的名字,要知道外公行走在外都是用的化名,若非亲近之人相熟之人断不会用轻易告诉别人真名的,再者我和白羽路非兄弟三人离开时,千叮咛万嘱托长者照顾好颜乐和曾倩,若是真的长者,根本就不能让你们带走她们二人。。。” 逍遥老鬼有些疑惑:“就这些?就凭这些你就能判断我就是阿力满?” 雪易寒摇了摇头,满面悲苦说道:“这些还不够吗?有了怀疑一切都不值得推敲,从我到风沙镇再到回音谷,我就说怎么好像被人安排了似的。”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七十五章 回首已是陌路人(三) 一个人一旦有了怀疑,便会疑神疑鬼。 一个人一旦有了破绽,无论如何掩饰终究还会露出马脚。 从风沙镇,到回音谷。 从江南水乡,到大漠黄沙。 一路行走,一路追寻,雪易寒也曾疑惑,雪影在太湖水寨,如此地势险要之地,是如何被回音谷劫持的? 他怀疑过雪战,可他不敢做赌注。 他怀疑过孙成贵,因此同行时尽可能避着对方传递消息,更是以身为饵,将孙成贵等人带入毫无方向可言的大漠黄沙中。 风沙镇初遇白羽,雪易寒以为终于摆脱了纠缠,却不曾想才醒来没多久便遇到了土匪劫持颜乐和曾倩,不得已再次出手,又再次暴露了身份。 这一切竟是一直被逍遥老鬼关注着,他在暗中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盯着雪易寒和白羽路非所做的大多事情。 就像黑暗中的一双眼眸,冷冷的注视着行色匆匆的人流。 为了什么? 龙阙玉佩吗? 雪易寒并不这么认为,龙阙玉佩虽说是前朝留下的宝藏钥匙,可当雪易寒出现在风沙镇时他为何没有动作,反而告诉自己回音谷的路线? 若是还为了柳随风的那一块?也有说不通的,毕竟柳随风可不一定会来,即便悄悄跟来,又有谁能判断他是否带了玉佩? 逍遥老鬼所做的一切让雪易寒不解,让雪易寒陷入沉思。 逍遥老鬼的身份被揭穿,也无惊讶之色,只是淡笑着对着雪易寒,看他眉头一会紧锁,一会舒展,想是想通了其中关节,遂笑眯眯说道:“小子,如今你的朋友也在我手里,换你的玉佩可够资本?” 雪易寒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被绑的颜乐和曾倩,又看了眼仿若势在必得逍遥老鬼,心中叹息不已。 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从胸口取出那一枚尚未捂热的玉佩,无奈说道:“放了我的朋友,而且雪影必须跟我走。” “不可能。”马军向前迈了一步,冷哼说道。 逍遥老鬼亦是嗤笑不已,“我想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这里是回音谷,是我的地盘,就你们十几个人,你觉着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雪易寒也没期望他能答应,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握着玉佩的手轻轻摇了摇,叹息似的说道:“既然你们根本就没想让我们离去,玉佩若是给了你们,我们岂不是没了护身符,死定了?” 雪易寒边说边向广场上一处巨石行去,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只见他高高举起手中玉佩,便要重重拍在巨石之上。 “住手。” “住手。” 马军和逍遥老鬼几乎同时吼出声,逍遥老鬼更是一个健步向雪易寒方向越了过去。隔着两丈距离,他看着雪易寒只离寸余的手和手中玉佩,焦急不已。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我又没说不放人?” “要放人了吗?” 雪易寒心头一喜,原本高高提起的心终于降了几分,他在逍遥老鬼紧张的目光中将手缓缓拿开,还有些不情愿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要放人,我没逼你。” 逍遥老鬼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脸上却是露出比哭丧脸还难看的笑容,生怕雪易寒一个想不开便将玉佩摔了,若真出现那种情况,那他这几十年的隐姓埋名岂不毫无意义。 心中纵然恨极了雪易寒,此时却不得不委屈一下自己的心情。 一个敢赌敢拼,一个谨小慎微。 雪易寒便是利用了逍遥老鬼这几十年心血经历打赌,赌输了不过是赔一件玉佩,赌赢了可就是几条人命。 逍遥老鬼和雪易寒渐渐拉开身位,白羽路非和柳一刀相继来到雪易寒身边,依旧心有余悸,小声窃窃私语。 逍遥老鬼则则和马军一番叮嘱,随后让手下人押解颜乐和曾倩去换雪易寒手中玉佩。 不多时,离开不久的雪影也被人叫了回来,看着依旧冷淡的雪影,想着她受了如此多罪,心中升起阵阵怜惜。 雪影走到巨门前,便停在了马军和逍遥老鬼面前,面上带着淡淡的愁,极是不愿的说道:“马叔叔,您真的让我随她们离去?” 马军面容一阵凝滞,深深吸气说道:“影丫头先跟着离去,叔叔很快就把你接回来。” 雪影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看向下方颇多期待的雪易寒,淡淡的说道:“既然是做生意,我也已经答应了要随你而去,不若就先将玉佩交过来,也好看看你的诚意。” “这。。。” 雪易寒没想到雪影会这么说,心想这肯定又是马军主意,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控制了雪影,以至于雪影失忆后对自己还那么冷淡防备。 雪易寒狠狠地剐了眼马军,只见马军和逍遥老鬼正交头接耳,看向自己这群人时也是颇多不善,遂和身边白羽路非商量了会。 雪影眼看他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心中升起一丝无名火气,颇多不忿的问道:“你不同意?你不同意干嘛要让我当交换对象?” “哼!”雪影俏脸寒霜便要转身离去。 此时哪容得雪易寒细想,忙不迭带的答应下来,听到他的言语,雪影心头微微一暖,便是她自己也是有一丝不同的观感,可很快就恢复如常,只觉着这种心思出现的极为古怪。 而刚刚走到雪易寒不远处的颜乐,此时已是泪眼婆娑,他直愣愣的看着雪易寒焦急面容,心知自己是没机会了。 听到雪易寒的保证,便是逍遥老鬼和马军亦是有些不敢置信,还真有人愿意用那么大一笔财富换取一个对自己失去记忆之人? 不理解归不理解,这完全不影响二人快速向前去接雪易寒手中玉佩。 雪影踏着步子,一步步走到雪易寒身边,他仔细打量着对方,眼眸中充满好奇审视。 “你是雪易寒?”雪影颇为好奇的问道。 雪易寒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忙不迭带的点头承认,便习惯性去抓雪影的手,却不曾想被雪影一闪而躲开,面上更是布了一层寒霜。 “登徒子,怪不得有人对我说雪易寒这人轻浮好色,今日一见看来说的还是轻的。” “影儿你…”雪易寒额头隐见汗珠,面色难看之极。 白羽和路非则是大眼瞪小眼,心中即替雪易寒捏了把汗,又为雪影的转变感到担忧。 雪影仿若没有看到几人的表情变化,轻轻冷哼,更是伸出手去,示意雪易寒将玉佩放在手上。 雪易寒未做犹豫,便将伴随自己十年的玉佩放在了雪影手中,雪影拿到玉佩,并没有第一时间转手给身后不远处的马军和逍遥老鬼,而是好奇的打量起玉佩样式。 雕龙琢凤的玉佩隐隐有光泽涌动跳跃,直看的雪影是又爱又欢喜,情不自禁的便放入自己的衣袖里。 “额,这…” 逍遥老鬼原本喜气的脸上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一阵青一阵白,颇为不满的问道:“乖侄女,那玉佩有什么好的,快拿来给我,我给你更多的宝贝。” 雪易寒也被雪影这一手给整蒙了,可他并不在意,反而发出几声轻笑,看着吃瘪的逍遥老鬼,雪易寒整个人都舒坦几分。 逍遥老鬼眼看雪影对自己爱搭不理,便向身旁的马军撞了撞,小声嘀咕道:“快快让她把玉佩拿来?” 马军轻轻摇头,颇为难为的说道:“这小姑奶奶,可是雪将军的掌上明珠,雪家的小公主,我是没这个能耐的。” “你?”逍遥老鬼脸色更是煞白,恶狠狠的说道:“赶紧把玉佩给我,否则我可要用强了。” 雪影像是受了惊吓,手忙脚乱的绕道雪易寒身后,却是俏脸含笑问询道:“逍遥叔叔,你要怎么用强啊?” 雪易寒眼看她躲在自己身后,以为他根本就是装失忆,脸上露出笑,更是配合问道:“不知阿力满长者想要怎样用强啊?” “哼!” 逍遥老鬼只觉得被人耍了,一挥手,从门后和周边涌上来数十号人,各个拿着长槊钢刀,直指几人。 幽幽月色,点点灯火,映在钢刀上,闪烁着寒冷的光晕,那一个个隐在钢刀长槊后的眼神,更是幽冷的让人心悸。 逍遥老鬼只冷冷的瞪了眼身为盟友的马军,随即对着众人恶狠狠的说道:“我的耐心极其有限,交出玉佩,要么死?” 他话音刚落,只听远处空中仿若传来阵阵风声,随即便见极远处出现无数黑点,蒙蒙月色下,依稀可见密密麻麻的黑点朝着回音谷方向而来。 “ 是弓箭,快躲。” 逍遥老鬼看清飞射而来的竟是一支支箭簇,心中大骇,直骂雪如红这个疯子。 长箭破空而至,许多躲避不及之人被当场洞穿胸膛,有的更是被钉在了墙壁之上。 雪易寒护着雪影,白羽和路非则是护着曾倩和颜乐一早躲入身旁崖石后方,并没有受到波及,只是柳一刀带的一名手下却躲避不及被当场射穿了脖子,一命呜呼。 心有余悸,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便缓缓的探出身子向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名白袍玄甲,面具敷面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慢悠悠的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在他身旁,有一紫色轻纱女子并排而立,饶有兴致的盯着脸色煞白的逍遥老鬼。 广场之上,有十几人当场殒命,更是有多人受了或大或小的伤势,呜咽哀鸣之声此起彼伏。 逍遥老鬼心有余悸的看着去而复返的男子,脸色抽搐说道:“雪将军,我们和你大哥有协议的,你为何出尔反尔,对回音谷出手。”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七十六章 回首已是陌路人(四) 雪如红鼻翼间轻哼一声,颇有些不屑说道:“大哥做事落了下乘,我这做弟弟的怎么着也得找补一些不是?” 逍遥老鬼听闻雪如红言语,知道他明里暗里在贬低自己,气的嘴唇哆嗦,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倒是雪如红身边穿着紫色轻纱的女子哧哧一笑,喃喃说道:“小弟这个怼人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啊?” 雪如红听身边女子一说话,便觉心情大好,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听惯了她空灵婉转的音调,可再次听到依旧觉着春风扑面,耳根惬意。 “姐姐得有多久没与小弟说话了,我这一听你的声音,耳根子都软了,若是姐姐能尽早的给我找个姐夫,说不定我就把这坏毛病给改了。” 轻纱女子听闻,俏脸一红,“找打了不是?找打了不是?” 雪如红罕见的没有反驳,透过面具亦可清晰感受到他此时喜悦心情,身边女子停止与他的打闹,朝着雪易寒和雪影藏身的石崖后望去,轻柔柔喊道:“小影儿,还不出来吗?再不出来姑姑可要生气了。” 雪影在雪易寒微瞪的目光中吐了吐舌头,颇有些俏皮之意,随即又立马换成笑脸,快步从石崖后走出,娇笑着喊道:“姑姑!” “嗯!” 轻纱女子轻轻的嗯了一声,脸上似挂着些许不快。 “姑姑,姑姑,这次影儿回来可是给姑姑带来了好消息,姑姑想不想听?”雪影皱了皱鼻子,随即又笑嘻嘻问道。 “哼?啥好消息?” 轻纱女子一指满山谷的人影,气呼呼说道:“你要在这里给姑姑说嘛?” “咳咳。”雪影摇头如拨浪鼓,“不在这里说,咱回去再说。” 雪影边说话边向他们走去,这时人影一闪,雪易寒已是将雪影扑倒在地,更是在趴倒的刹那功夫,反手一掌打向已然袭来的逍遥老鬼。 雪影不明所以,刚想怒斥雪易寒,便见雪易寒吐出大口血,显然接这一掌受了些伤。 雪影回头看到在半空中如断线风筝向后飘去的逍遥老鬼,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颇有些歉意的看向雪易寒。 场上变化极快,待众人反应过来,逍遥老鬼亦是堪堪落地,蹭蹭蹭向后直退,待稳住身行,便觉迎风阵阵,破空声随即而至,他眼眸圆瞪,直直的盯着那根箭矢。 逍遥老鬼本意不过是想将雪影手中玉牌拿到手中,决计不会跟雪家起冲突,可他哪知道临时起意的偷袭被雪易寒化解了,紧随而至的却是雪如红的箭矢。 对了一掌已然有伤在身的逍遥老鬼决计躲不过这一箭,就在他闭眼等待命运的宣判时,他身旁起了一阵风,随即便见箭矢仿若受了击打,改变了方向从他耳边擦过,只是耳垂被擦到,并无性命之忧。 从死神门前走了一遭,他的心突突的跳着,颇有些余悸的看着雪如红,唇齿发白不能言语。 雪如红收回弓箭,向雪易寒点了点头,便颇有些不忿的看向巨崖大门处,准确的说是看向马军:“马神医,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解释?” 马军向雪如红微微颔首,歉意的说道:“大将军有令,无论逍遥老鬼做出如何出格之事,只有他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我是大将军派来的,不能不管不顾。” “我大哥的命令你听,我们的你就不听了?”轻纱女子轻哼一声,气愤的问询。 马军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尴尬,苦笑着说道“晴小姐,老夫有老夫的难处,还请见谅。” “哼” 此时雪易寒已被路非和白羽扶向一旁,服了化清丹运功疗伤,雪影也走到雪如红和雪晴身边,有些后怕的言语道:“叔叔,姑姑,影儿好想你们。” 雪晴摘下面纱,露出丝毫不比雪影逊色的面容,轻抚她的背部安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场间变化颇有些诡桀,更让人目不暇接,看情况雪易寒一方成了最大的弱势,若是雪影不能想起前尘往事,一旦惹毛其中一方,他们这十几人的小团队便有可能被团灭,连反抗的机会都不曾有,所以在雪影回到雪狼卫阵营后,他便让自己这一方人有意无意的退后一些,只留下他和路非,白羽还有柳一刀顶在前面。 三方一时间都没有言语,可浓浓的火药味却是蔓延整个虚空之中。 回音谷入口人头攒动,却罕见的没有丁点声音,几方人马俱都是极力约束,生怕有些动作惹起他人不忿便会乱战一团。 时间点点而逝,压抑的氛围直压得人透不过气,不多久有细细低语从人群中传出,随后声音渐大,最后仿佛倾泻的洪流一发不可收拾。 闹哄哄的,乱糟糟的。 逍遥老鬼经过这短暂的调悉已是恢复了些许心神体力,他想要约束手下自律,可压抑之下又爆发的情绪岂是说压就压下去的。 这是一群悍不畏死的土匪,可当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众人头顶时还是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小小的心神不稳,最终酿成疯一般的压力。 “杀···” 不知谁喊了一声,随后便见回音谷一方有数十人冲出,分别朝着雪易寒和雪如红方向冲击而去。 本来逍遥老鬼阵营出现骚乱,雪易寒便留了几分小心,如今一看他们竟然朝自己冲来,脸上渐渐阴沉,小声对身旁柳一刀交代一番,便见柳一刀已是组织人手迎了上去。 而冲向雪如红的十余人则是还未靠近他们,便被一群身着铠甲的雪浪卫团团围住,长槊在手,骏马在鞍,几个呼吸间那十余人便倒在了血泊里。 猩红血色,触目惊心。 后续冲出来的回音谷土匪,被这阵势又给吓了回去,而巨门之前的逍遥老鬼此时心情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和雪将军商量好的不一样? 逍遥老鬼胡乱的想着,再次约束受到惊吓的众多手下,抱拳拱手向雪如红赔不是,而雪易寒这边则是被他选择性的忽略了。 长刀短剑相接,刀刀可见鲜血横流。 柳一刀及一众柳家护卫解决掉冲过来的十余人,都恨恨的看向逍遥老鬼。 “轰隆隆,轰隆隆。” 此时巨门之后的回音谷中响起阵阵轰鸣,可见崖石之后冒起浓浓的黑烟。 雪浪卫所骑骏马被轰鸣声一惊,出现一阵骚动,所幸并未引起踏伤便被安抚下来,雪如红双目死死盯着逍遥老鬼,“发生了何事?回音谷内为何会出现如此强烈的爆炸声响?” 逍遥老鬼也是被爆炸声整蒙了,一张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眼眸欲喷火似的盯着雪如红,一字一顿恨恨问道:“雪将军好手段,又为何要明知故问哪?” 雪如红一听他的话,便知他怀疑是自己派人所为,这可就冤枉死他了,他摇头摆手说道:“这件事情不是我安排人做的,你可别愿望错人。” “冤枉?”逍遥老鬼怒极反笑,“如何冤枉了雪将军,这个地方地势如此险要,其它地方都是毒气猛兽,这里除了将军又有何人有胆有能耐进的去?” 雪如红一听他不相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本将军擅长战场厮杀,对这种耍心机的手段根本不屑,况且我若真想灭了你回音谷,你觉着你还有机会说话吗?” 逍遥老鬼也是被这一连串的事情给气糊涂了,此时一想和雪大将军的关系,雪如红多少的顾忌一些,那又是谁有如此能耐? 雪如红和逍遥老鬼不约而同的看向雪易寒,此时雪易寒亦是茫然的看向双方。 “不是你安排的人手?”雪如红看雪易寒一脸茫然状,忙询问道。 雪易寒忙摇头如拨浪鼓,经过这几方情绪变化,雪易寒已经猜到是谁做的了,可他也为猜到人究竟是如何进去的。 马军此时在逍遥老鬼耳边低语几句,边说还边看向柳一刀出现的巨崖之处,逍遥老鬼这才想起忽略了一拨人,一拍额头看向巨崖之处,颇多不忿的说道:“柳随风,枉你是中原武林的盟主,也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吗?” “非也非也。” 有人从崖石后飘然而出,却是躲了许久的柳寒情。 柳寒情僕一出现,雪如红的脸色便变了几分,更是眼眸深邃的看了眼自己的姐姐,鼻翼间轻哼一声。 柳寒情刚一落地,未向雪易寒看一眼,而是看向了雪晴,眼眸中深情款款,颇多深意,雪如红则是一个挪身,挡住了二人视线,更是挑衅的拿手中兵器指了指柳寒情,柳寒情只得苦笑转身,看向出言不逊的逍遥老鬼。 逍遥老鬼见出来的是个中年男子,不是他久久不能释怀的柳随风,一张脸更是狰狞,“柳随风那个老匹夫在哪里?你又是谁?” 柳寒情心中虽恼,却还是微微躬身说道:“在下柳寒情,是柳随风的二儿子,不知逍遥叔叔可曾听过?” 逍遥老鬼一听是柳寒情,眼眸蓦然睁大,想要看的真切一些,不确定问道:“你是柳寒情?是蓉鄢生的儿子?” “蓉鄢是母亲闺名,他竟然也知道?”柳寒情眉头微皱,却依旧慢条斯理说道,“蓉鄢正是家母?” 逍遥老鬼咳咳咳嗽几声,面带潮红问询道:“她还可好?” 他是谁? 自然便是蓉鄢了? 可他为何要关心母亲?难不成以前他们关系很好? 柳寒情八卦的想着,却还是回应道:“我母亲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仙逝了?” “什么?” “咳咳咳!” 逍遥老鬼脸色蓦然一变,脚步虚浮向前走了两步,眼看便要摔倒,还是马军扶了一把才站稳身形,只见他脸上悲切之色更深,幽幽掖掖说道:“柳随风这个老匹夫,怎么就没能保护好蓉鄢哪?” 此时明眼人亦都察觉到他们不寻常的关系,更是将目光递投到柳寒情身上。 柳寒情虽然猜到三人关系有些不寻常,却也容不得他人如此说自己父亲,遂气呼呼说道:“您是长辈,我敬重,可是如果您还是这样辱我父亲,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不客气?”逍遥老鬼怒极反笑,“我就是骂他老匹夫,不要脸的老匹夫,我倒是对我不客气啊!”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七十七章 回首已是陌路人(五) 柳寒情也未料到逍遥老鬼身位九寨之首,竟然还有如此执着,如此固执的一面,遂苦笑连连,不再与他言语。 这时,巨门之后传来一阵骚乱,随后有回音谷之人来到逍遥老鬼身边悄悄禀报着什么,看逍遥老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是回音谷损失极大。 待那人离去,逍遥老鬼深深吸气平复胸口的鼓荡起伏,不怒反笑得看向柳寒情。 “好手段,好算计,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柳寒情一脸无辜样,双手一摊颇多无奈的说道:“您老人家说的什么,晚辈听不懂。” “听不懂?听不懂好啊!”逍遥老鬼长长叹息,一挥手道:“让行。” 已然恢复秩序的回音谷众人听到大当家言语,极快的让出一条通道,像是请众人进去其中。 雪如红和雪晴对视一眼,随后下马而行,随从也只带了六人,便是雪影也被留在了外面。 而雪易寒则是和柳一刀小声叮嘱。一定要照顾好雪影安危,便跟在柳寒情身后向着崖石巨门处而去。 逍遥老鬼主动邀请众人进入回音谷,众人不是没有想过他使诈,可这也是避免冲突的手段,若是三方都要强行硬上,又得死伤多少无辜之众。 雪易寒千里迢迢赶赴回音谷,除了营救雪影,未尝没有一探回音谷的想法,龙阙玉佩被母亲亲自守着,临死都惦念着,他心中有疑惑,所以有理由也必须要进去一观。 如今雪影手中玉佩给了雪如红,而雪如红内心深处颇多执着,也想通过传说中的龙阙宝藏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柳寒情则是有父命,又想要一探究竟,因此无论逍遥老鬼有何算计,他们也是要一探究竟的,如今逍遥老鬼主动邀请众人,可能是一次虚假的陷阱,也有可能真有人对回音谷进行了破坏,更是拿捏住了逍遥老鬼的软肋。 众人也只是稍稍犹豫,便各自安排好一切,随即走过人群,走进大门。 雪如红本是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方,慢慢慢慢地便落后几分,待柳寒情跟上来后,嘴唇上挑,哼哼说道:“我说我姐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日为何会来这荒无人烟的大漠,本来我还挺高兴,可看到是你,便知我姐姐不是为我而来,哼,我告诉你,我很气愤,非常气愤,想要娶我姐姐,你得先过我这一关。” 柳寒情只得苦笑,这未来小舅子,以前就颇多不对付,今日又利用了他姐姐牵制住他,心中更是多了些怨言,柳寒情心中忐忑,刚想要说些场面话,便听雪晴轻轻咳一声。 “小弟,如今在大当家的地方,别让人瞧了笑话。” 雪如红哼了一声,快步向前走去,而雪晴一旁的逍遥老鬼似乎对她颇多忌惮,苦笑不已:“晴小姐说笑了,都是玩笑都是玩笑。” 雪易寒亦步亦趋的跟在柳寒情身后,他算是看明白了,感情舅舅不是专程为他而来,而是为未来舅妈来的。 他眼珠滴溜溜一转,嘴角扬起一丝轻笑,未来舅妈是雪影的姑姑,那舅舅的事情成了,岂不是说自己的事情也就八九不离十了,越想越有这种可能,雪易寒脸上笑容更欢了。 白羽和路非看雪易寒此刻神情变化,心中腹议,恋爱中的人啊,心情就像块晴雨表,说晴就晴,说暗就暗。 想着想着,路非脸上露出几分叹息,而身旁的白羽亦是感同身受,两兄弟一起哎哎怨怨。 话说众人进入回音谷后,回音谷的大门便缓缓的合上了,留在门外之人心中虽然焦急也不敢挪动几分。只得待在原处起了几堆火御寒。 回音谷除却大门处极为宽敞,进入其中道路却是越来越窄,约莫一盏茶功夫,众人来到一条幽暗的通道处,通道石阶堆砌,倾斜而下,一次只能容纳两人同行。 “这里便是进入真正回音谷的通道,诸位请吧!”逍遥老鬼微微侧身,向众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雪如红探着脖子看向幽深的通道,两侧有油灯照明,可通道延伸不知几许,如何能够断定这一定就是通往龙阙宝藏处? 柳寒情来之前是听父亲说起此事的,知道这条通道是通往谷底的必经之所,可逍遥老鬼在此盘踞多年,是否在通道上做了手脚,实未可知。 “不若叔叔先行,侄儿与您一同前往如何?” 柳寒情边说边挽起逍遥老鬼的臂膀,不待他多做反驳,便大笑着向着通道走去,雪易寒与白羽紧随其后向着通道身处而去,而马军则是向雪如红及雪晴做了个请的姿势,便落在其后而进。 雪晴是相信柳寒情的,而雪如红也是相信姐姐,因此只是微诧异便走进了通道,马军在他们进入后,很是客气的对身旁还未进入的白羽点了点头,白羽受宠若惊,忙回礼致敬。 待马军进入其中不久,白羽在通道口已等的颇为焦急,突然有噗噗声从身旁石磐处传出,白羽忙向声音处望去,只见有一黑影在其上慢慢浮现。 白羽小声喊道:“师父?” “师父?” “师父!” “叫魂哪叫!” 只见黑影越发清晰,随即黑影一闪,来到白羽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好气的骂道,“臭小子,认了大哥,都把你师傅忘记了。” 白羽使劲挠头,不好意思说道:“师父,哪能啊,我这不是看到师父留下的记号专门在此处等着吗?” 白羽嘻嘻笑着,萧冷月则再次隐在了黑暗中,幽幽声音传出:“好徒儿,进入之后放心做,有师傅在哪?” 白羽看向渐渐隐于黑暗中的萧冷月,做了个不以为然的表情,嘀咕说道:“师父想必是有所求,否则怎么会出现在回音谷。” “啊,谁打我!”白羽只觉腰上一痛,忙转身看去,只见萧冷月不知又如何站在自己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白羽心底蓦的一虚,讪讪笑了笑。 “师父。这……” “下去吧你!” 萧冷月突然抬脚,一脚将白羽踢进了幽暗通道之中,骨碌碌,骨碌碌,白羽在通道内滚了好一会才停下了身子,他刚要起身,便见马军笑嘻嘻的看着自己,还伸出手拉了自己一把。 白羽站起身,心里不知把自己师父嘀咕了多少遍,脸上却是堆起笑容:“多谢多谢!” 前面行走之人也听到了动静,向后询问一下,待得知是白羽摔倒了,叮嘱一番便再次向前走去。 幽幽通道之中,只听得阵阵脚步和着些许粗重的呼吸声,偶有水滴石阶的声响,滴滴答答,清晰可闻。 越是向下,通道越是幽暗,许是逍遥老鬼经常到此来的缘故,通道两侧每隔十余米都会有油灯点燃,很是解决了很多问题。 不知走了多久,越是向下通道越是潮湿,待通道四周遍是苔藓时,众人也终于走到了尽头,走到了平地之上。 视线为之开阔,望眼去草木丛生,怪石嶙峋。 出口竟是掩在了一块巨石之下,巨石横伸出十多米,才能透过丛丛叠叠的数目,依稀可见月色朦胧。 “大当家!” 出了巨石掩映下的出口,只听的背后有人整齐划一的呐喊,众人不免好奇抬头,才见巨石之上竟然别有洞天。 一座通体山石修建的房屋就那般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房屋前有十人高举火把,点亮了整座峡谷,隐隐还有人隐在房舍之内。 逍遥老鬼朝手下众人点了点头,更是伸手接过一人递过的火把,解释说道:“这里便是真正的回音谷了。地方不是很大,我只安排了 二十人日夜看守,生怕有不开眼的闯了进来,毁坏了我辛辛苦苦经营的局面。” 透着火把,柳寒情只能看个朦胧,不觉好奇询问道:“九寨之人颇多,这里也只能容纳一小部分,不知您是如何生活的?” 逍遥老鬼轻轻一笑,边走还边说着:“这里四周毒蛇虫蚁颇多,一开始再此修建房屋时,损失了不少人,后来还是我好朋友帮我解决了防毒的问题,可这里根本就不适合长期居住,因此在我们下来的通道处,有一通往他处之通道。” 逍遥老鬼边说边停下脚步,看着柳寒情耐着性子说道:“我带你们下来是因为你的人抓了我很重要的人,难不成你不清楚?” 柳寒情脸上表情变化极淡,更是摇头说道:“我那朋友小偷小摸还可以,您若是说他绑架抢劫,这我不能认同,也许有其他势力进入也未可知啊?” “当真不是?” “当真不是!” 逍遥老鬼又再次看向雪如红,雪如红摇头如拨浪鼓,更是摆手说不是我们。 逍遥老鬼很在意的人被绑架了,不是萧冷月,不是雪如红,更不是他本人。 逍遥老鬼越想脸色越是阴沉,握着火把的手都快将火把捏碎了,便是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这个叛徒。”逍遥老鬼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 众人一听他的言语,猜到他有怀疑对象了,不禁纳闷,可谁也没有询问,只待他带路打开龙阙宝藏。 各有想法,目的相同,又各自沉默。 突然,通道出口处有踏踏踏的脚步声,脚步声颇为凌乱,听着约莫有十几人,踩着不一的脚步,从通道中慢慢出来。 众人虽然惊讶,可也颇为好奇,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逍遥老鬼都咬牙切齿的存在,究竟是何方神圣? 众人倒是不怕通道中出来人多,以雪易寒和柳寒情的武功,天下大可去得,而雪如红更是驰骋沙场多年,一身武功亦是出神入化,更不用说还有鬼道圣手马军这种让人望而生畏的用毒高手。 也没等太久,只些许时间,便见有火光闪烁,透过通道照进回音谷中。 起先出来的两人雪易寒俱不陌生,竟然是在沙漠中分散的孙成贵和孙福父子二人。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七十八章 回首已是陌路人(六) 雪易寒从苏州便开始怀疑孙成贵跟着自己别有目的,因此一路上颇多小心,更是在进入西北地界时将他们带入了荒漠深处。 他是知道孙成贵的,曾经和雪影的父亲是军中朋友,也是在西北摸爬滚打过的人物,因此虽然经历了龙卷风,雪易寒也不会相信他们就这么死了。 可孙成贵和孙福出现在回音谷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当他看到逍遥老鬼一张脸铁青铁青,眼中更是透着浓浓的恨意,便也猜到几分。 当初龙卷风过后,雪易寒和路非被过路的商客带进了风沙镇,而孙成贵和孙福等人恐怕是直接被当时化身为阿力满的逍遥老鬼带进了回音谷,更是和他成为了朋友。 被信任的朋友插了一刀是很痛苦的事情,逍遥老鬼此时的脸色便如腊冬寒霜,冷的瘆人。 孙成贵一出出口处,便笑着向众人打招呼,更是着重向雪易寒招了招手,颇有些得意洋洋。 路非和白羽没想到出来的竟是他们,都有些错愕的看向雪易寒。 雪易寒原本冷冷的脸蓦然绽放一朵花儿,越过众人向前走了几步,更是关切的说道:“再次见到孙前辈,晚辈心中的大石才算落了地,可幸可喜啊,大漠风沙中,晚辈以为再也见不到前辈了,真真是担心死了。” 莫说是孙成贵,便是白羽和路非亦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雪易寒,孙成贵心中冷笑,面上却是笑眯眯的:“大漠风沙,九死一生,能够见到贤侄安然无恙,真是可喜可贺啊!” “是啊,是啊!” “咱们都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人啊···” 他二人旁若无人的叙旧,身旁孙福有些不乐意了,明明被坑的极惨,若非先有他人相助,他们又如何能够等来逍遥老鬼的手下,这一切明明都是雪易寒造成的,可父亲为何还要虚与委蛇? 孙福不明白,白羽和路非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二人含蓄一番后,逍遥老鬼手持柱杖,狠狠的敲击地面,颇有些不忿的问道:“苏成贵,我将你和你儿子从大漠中救下,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孙成贵脸上一抹愧色一闪而逝,随后正色说道:“事有可为有不可为,若是平时,我依旧会将大当家视为知己朋友,可今日之事,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逍遥老鬼才不信孙成贵的话,实际上,当他猜到是谁打回音谷主意时,便不再相信他说的话了。 逍遥老鬼虽然不信孙成贵的说法,可回音谷的亲眷家人极有可能被渗透其中的孙成贵控制住,他颇为担忧的问道:“古丽怎么样了?” 孙成贵微叹了口气,淡淡说道:“古丽那姑娘我看着都喜欢,我儿子亦是一见钟情,因此你不用担心她的安危,这次只要我拿到想要的东西,我自会放了你的家人。” 逍遥老鬼一听古丽和家人都无大碍,心中终于落下一块大石,他刚舒了口气,又颇有些气愤,手中柱杖敲得地面震天响:“你儿子喜欢古丽?他没对她怎么样吧?你给我记住,若是古丽少了一根头发,你们都别想离开回音谷。” 孙福这时越过孙成贵,满脸邪笑着说道:“老头,不是谁声音大谁有理?要不是你还有些用处,我真想杀了你一了百了。” “孙福,退下。” 孙成贵一张脸突然黑了,更是在叫住孙福后,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在孙福还在懵逼状态时,向着逍遥老鬼和众人拱拳说道:“犬子被惯坏了,不会说话了,还请海涵。” 逍遥老鬼气的直接转过身去,理都不肯理孙成贵,一旁雪易寒只得打圆场问道:“前辈这么做终归是有目的的,如今我们已经身在谷底,不防将目的说出来,看看众人目标是否冲突,若是冲突都商量着来,若是宝藏极多,又何必再起冲突?” 雪易寒打圆场的说着,身旁柳寒情和雪如红亦是点头应是,孙成贵眼看一时起不了纷争,虽然有些遗憾,却也达到了应有的目的,遂将来意说了一番。 无非是对龙阙宝藏闻名已久,心向往之,出此下策也只是想要进入其中找寻一件事物,具体是何物件能让在太湖叱咤风云多年的孙成贵不惜自损,也要进入其中,他始终不肯说出。 既然目的相同,都是要进入龙阙宝藏,而看其模样,古丽和回音谷众人并无大碍,逍遥老鬼放下几分小心,只是颇有些愤恨,便是在前面带路也有些不情愿。 得了逍遥老鬼的提示,在高崖之上,石屋之内,有人匆匆离去。 众人向前行进中,雪易寒才发现孙成贵带的人委实有些多了,足足有二十人众。 他小声询问逍遥老鬼,逍遥老鬼虽然不解其意,还是告诉了雪易寒他救人时就有二十多人,这些人俱是孙成贵带来的。 “孙成贵和孙福明明只有不到十人,哪里会多出这么多人,难不成在风沙过后,他们又遇到了其他人,而多出的这些人···”雪易寒并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疑惑,只是不经意的瞟了几眼走在最后方的数人,心思急转,很快便想清了原委。 只是雪易寒也不确定,多出的十余人是哪派人手,只得小声叮嘱柳寒情和白羽、路非等人小心孙成贵。 人数一下多出许多,几派人马又各有心思,因此行走间或多或少的都拉开了几分距离,生怕有人从背后捅刀子。 杂草丛生的深谷之中,被开辟出一条弯曲的小路,路上铺着形状各异的石头,想是逍遥老鬼在这几十年间修建的,只是今日为他人做了嫁衣。 不知逍遥老鬼此刻心中是怎样一种感慨。 雪易寒走在中间位置,不时小声与白羽、路非几人小声商榷着,而柳寒情则是殷勤的扶着雪晴,小心翼翼的走在石阶之上,雪如红虽然看的心中愤恨,可如今多方势力在场,他也需要柳寒情的辅助,只是在心里记起了小九九,等待来日算账。 真正的回音谷并不是很大,谷内丛林茂密,却悄然无声,想是这许多年内其中的虫蛇蚁兽已被逍遥老鬼清理一空,因此只有众人脚步声,在空间中回荡。 走的时间久了,雪易寒心中却越发笃定跟在孙成贵身旁之人的身份,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不免多看了几眼在前面闷闷踢着脚的雪如红。 时间缓缓流逝,众人只觉疲乏之意更甚,终于遥遥看见了一座漆黑的山洞。 山洞上方,龙阙二字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夺目,众人眼看目标就在前方,一扫心中阴霾,加快了几分脚步。 不多时便走到了山洞前,山洞漆黑一片,更可见藤蔓丛丛趴在四周岩壁之上。 此时已是月影西斜,有一缕曙光透过重峦叠嶂的树木,照进了回音谷中。 不知不觉,竟是到了黎明时分。 雪易寒轻舒了口气,打量四周,悬崖峭壁,光滑而无从着力,看来只有来时路那一条通道可行了。 正思虑间,只听孙成贵大声喝道:“龙阙宝藏,真的有龙阙宝藏,快快,钥匙。” 孙成贵边说边越出人群,向前走了几步,督促众人拿出手中钥匙。 可孙成贵只是擒住了逍遥老鬼的家人,又如何能够命令的了雪如红和柳寒情? 逍遥老鬼心有所求,自然轻易便拿出了珍藏的那一把,孙成贵接在手中,喜不自胜,便要伸手去接柳寒情的。 可是柳寒情只顾着和雪晴说着离别后的巧言巧语,又如何会理睬他。 “柳寒情,老夫知你为人磊落坦荡,不想就此撕破脸皮,拿出钥匙,取了龙泉宝藏,你我各取所需,也别伤了和气。”见他依旧不肯搭理自己,孙成贵一张老脸皱了皱,有些不悦的说道。 柳寒情根本不给他一点面子,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随手甩给了雪易寒,鼻翼间轻哼一声道:“扰人言语很不讨人喜,如何分配和我外甥谈去。” 也不看孙成贵憋得通红的脸,柳寒情旁若无人的将雪晴拉到一旁,根本就不去看一眼龙阙宝藏。 接过柳寒情丢来的玉佩,雪易寒很是仔细打量一番,除了纹饰上和自己那一块稍有差异,几乎一摸一样。 雪易寒心中啧啧称奇,也不知前朝工匠是如何做出如此精良的玉饰的,又是如何开凿出这处山洞的? 既然雪易寒又重新得了一块龙阙玉佩,孙成贵自然也就不再缠着柳寒情,而是看向雪易寒和雪如红。 “二位以为如何?” “如何如何?”雪如红把玩着手中玉佩,满不在乎的问道。 孙成贵心中非议,都到了宝藏前了,难不成你们还真能沉得住气? 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不快,深沉的说道:“自然是开启宝藏一事了。” 雪易寒打定主意不开口,只看雪如红如何应付。 雪如红轻笑着看了眼雪易寒,心想真是个滑头的家伙,他也未点破,只是想着心中事,轻声言语道:“我可以开宝藏,不过内部宝物我先选五件。” “不可能,一件。”孙成贵看了眼带来的几人,随后摇头说道。 “四件不能再少了。” “两件不能再多了。” 雪如红哎了一声,轻轻抛起手中玉佩,随着玉佩的起起落落,孙成贵的心七上八下,其他人亦是忐忑不安,生怕他一个不慎,将玉佩跌落在地,若是损毁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逍遥老鬼已经失去了先手的资格,却也是焦急万分,不停催促着孙成贵答应雪如红的条件,孙成贵心中挣扎,又悄悄的看了眼带来的众人。 雪如红看他神色,嘴角微扬,心中更是冷哼,而孙成贵像是得了默认,脸露难色说道:“三件,不能再多了。” 雪如红知道这是他的极限了,遂也不再坚持,只是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全的,唉声叹息说道:“三件就三件吧,聊胜于无吗。” 这方谈妥了,孙成贵便看向了雪易寒。 雪易寒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三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孙成贵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不情愿,却还是点头答应了。 众人又敲定一番,堪堪谈好了合作事宜。 谈好了分配事宜,雪易寒、雪如红和孙成贵便前后走出,向着山洞走去。 随后众人鱼贯而入,俱都是进入山洞中。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七十九章 冤家路窄再交手(一) 站在龙阙宝藏的石门前,雪易寒和众人只觉着单单看到此门便不虚此行。 大门中间有一个太极图,阴阳眼上各有一个凹槽,凹槽内隐约可见有光华流转,隐隐透着几分神秘,而在太极图中心位置,亦是多出一个凹槽,只是那处凹槽有些许不同,内有一道很浅的线,像是和某物契合。 看到那处凹槽,雪易寒想到常年戴在身上的那块龙阙玉佩,龙凤呈祥的中间处有一条浅浅的痕迹,若非常年相处他也不会感觉到,而雪易寒现今手中的这块则是平滑至极,没有任何修饰的痕迹,而那龙凤图案便像是刻在内部似的。 石门两侧雕着九条龙,九龙各有不一,神态威严,栩栩如生。 石门两侧则写着两行鎏金大字: 龙门开,宝藏出,神剑犹在,万邪辟易! 神剑出,天下定,职掌乾坤,号令江湖! 看着这两行字,众人只觉着写此字之人委实大气,却又有小觑天下人之意。 龙门开,宝藏出都好理解,可神剑犹在,万邪辟易又该作何解释? 神剑,毫无疑问应该是把剑,可什么样的剑才能被称为神剑?又是怎样的剑才能号令江湖? 柳寒情此刻没了先前的嬉戏,心中默念神剑二字,突然身子一震,更是惊喜的说道:“传言信朝皇室建国之初,搜罗天下武学,更是铸成了一把神兵,将集大成之武学藏在了神兵之中,因此几百年前的江湖就是皇室的天下,可后来不知何故,信朝皇室屡出庸碌之辈,更是无人能够悟出神兵之所藏武学典籍,难不成这神剑就是前朝皇室铸的那把?” 听到柳寒情的言语,很多人不由身子震动,而马军更是激动不已,颤抖的说道:“本朝初立之时,听闻找寻许久信朝武学典藏,都未能找到神剑及武学下落,而其中药理医理更是多有存贮,想必前朝将亡,他们不甘心才将神剑藏在了此处,想来就在这龙阙宝藏中。” 雪易寒也听师傅提起过此事,每每还有遗憾,说是若是信朝不是连出庸碌昏聩之君,断没有被秦取代的道理,而武学也从改朝换代之时便没落了。 雪易寒心向往之,手中玉佩攥的越发紧了。 几人达成协议,便各自向着与自己手中玉佩相同的纹饰凹槽走去。 雪易寒走向左手边的凹槽,手中玉佩轻轻放入其中。 “咔”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随着三块玉佩接连放入对应沟槽之中,咔咔之声大作,更有机括契合时的齿轮声响,众人只觉整个回音谷都抖动起来。 随即石门出现阵阵轰鸣声,更有链条拉动的嗤嗤之声,便见龙阙宝藏大门缓缓而开。 雪易寒眼看石门动了,便要伸手去取母亲遗留的那块玉佩,可玉佩就像镶嵌其中似的,丝纹未动,雪易寒内心着急,眼看石门缓缓而开,而三枚玉佩随着石门的开启竟是要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龙阙玉佩是母亲留给雪易寒唯一的念想,雪易寒如何肯放弃,他不待众人有所动作,已是起身飞跃,向着要消失在门缝中的玉佩抓去。 “轰”的一声,石门仿若顶到了位置,一阵抖动过后,便不再有所变化,而镶嵌玉佩处恰好就在石门将隐未隐之处。 雪易寒起身快,行动更快,他已是伸手取下太极图中原属于自己的那块,更是将舅舅柳寒情给他的那一块也给顺势取下。 雪易寒原以为玉佩会像刚开始那样牢不可动,却未曾想竟是一下便取了下来,而他用力过甚,脚下无从着力,已是再次落入地面。 眼看龙阙宝藏大门已开,而雪易寒已是取了三枚玉佩中的两枚,柳寒情便不再关注门前事,带着白羽路非等人鱼贯而入石门。 雪如红心想石门已开,龙阙宝藏近在眼前,龙阙玉佩自然便可有可无,遂亦未理会,挥手带着众人进入其中。 雪易寒脚一着地,也没在意是谁撞了一下自己,再次飞掠起身,去取最后一块玉佩,可当他身子刚刚腾空而起,便听身后有破空之声响起,随即更是人影越过头顶,抢先拿去了那块玉佩。 雪易寒听到破空声,心中暗叹,却也不得不躲避,他强行止住上升的身子,更是一个千斤坠,双脚死死地踏在了地面之上。 轰的一声,尘沙弥漫,乱石溅飞。 雪易寒坠地时强大的力道震得石门前都出现了一个浅坑,他甫一着地,便朝着身后看去,只见孙成贵手中还有两枚飞镖未发出,正死死地盯着雪易寒。 而在孙成贵身后,一名陌生的老者手中正拿着那枚最后的玉佩,老者拿到玉佩后,放入胸口,随即双眼微眯,竟是看都不看雪易寒一眼。 雪易寒差点吃了暗亏,虽然心中不满,却也知道在这狭小地带实在不适合打斗,只是轻哼一声,将那两枚玉佩收好后,掠入龙阙宝藏。 从始至终,逍遥老鬼都是冷眼旁观,既不急着进入,亦未对龙阙玉佩表现出半点兴趣。 逍遥老鬼以为他沉默就没人会关注他,却不曾想孙成贵进入其中时,那名抢到玉佩的老者便走在了自己身边,跟的极死,便是他想有其他想法也是不可得。 雪易寒进入龙阙宝藏之后,便见先前进入之人都在对着门口一幅壁画交头接耳,壁画上是一幅打仗行军图,图中一黑一红双方兵马对阵,隐隐有几分肃杀之意,而红色兵马的正前方,有一高大男子手持一把长剑,正在做呐喊状。 这幅行军图原本无甚出奇之处,怪就怪在红色方那名男子手中长剑之上,不知是艺术手法,还是确有神奇,那把剑上画着道道闪电,更是有赤红火光想要透体而出,隐隐有神奇之效。 若只是话也不会吸引众人目光,关键是那句“神剑出,天下定,职掌乾坤,号令天下。” 一把剑如何号令天下? 一把可以引雷燃火的剑如何不是神剑? 众人只觉不可思议,驻足良久才肯挪移脚步。 而一开始便不相信这件事情的人已是提前进入其中,在内里寻找起来。 雪易寒和白羽、路非交头接耳一番,亦是走过壁画,向着更深处而去。 许是建造这座宝藏的人明白三枚玉佩的珍稀程度,而在初始者的心中,想必能够集齐三枚玉佩之人不是皇朝贵胄,便是当朝天子指定的代理人,因此内部并没有建造机关陷阱。 没有走多时,众人便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山腹深处,有数千平方的空间广场,广场上堆了足足四座金山,金灿灿的黄金就那么突兀的出现,便是久见风浪的雪如红,亦是被眼前一幕震撼了,这些黄金若是给他充作军费,这得武装多少人,够用多少年的? 广场上不止这些,更是有一箱箱闪着亮光的珠宝玉器,就那么凌乱的堆放着,蒙了尘,溅了灰,久不见天日丝毫未减的分毫光泽,熠熠生辉。 “发了发了,这下发财了。” 不知是谁在悄咽吐沫,随后有几名心智不坚之人越出人群,向着那一堆堆黄金而去。 “黄金,这么多黄金,我还做什么强盗啊!”逍遥老鬼心中感慨。 便是柳寒情等久见风浪之人,也无法保持淡定心态,虽不至于像那失去心智之人般,却也将拳头捏的死死地,脚下更是不由自主的向前挪动。 在场之人,恐怕也就雪易寒和那名抢了龙阙玉佩之人还能保持一颗冷静的心,可随着欢呼声,疯狂的叫喊声,那名抢了玉佩的老者也无法淡定从容的应对一切。 率先走入广场的有六人,他们各自在摸着眼前的黄金和珠宝,贪婪的神情纤毫毕现。 众人都未留意,只见雪如红带来的一名手下突然抽出腰刀,一刀砍在一名一起越出之人的脖颈上。 “噗噗噗” 那人正陶醉在幻想中,突然脖子一凉,一股鲜血喷涌而出,他瞳孔收缩,右手捂着脖颈,左手指着那名士卒,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砰”的一声,那人狠狠地摔在箱子上,溅出数不清的珍珠玉石。 这时众人才发应过来杀人了,当所有人用疑惑质询的眼光去看那名手持兵刃的士卒时,又有几人拼打起来。 细看去,打斗起来的几人俱是第一批越入场中,接触了黄金宝石之人,他们一个个眼眸猩红,就像是被没有意识的生命,只知道争斗拼杀。 这一现象惊呆了所有人,更是让想要去揣几块黄金之人立马收了心思,可有人不信邪,白羽就悄悄的藏了几件看中的宝贝。 众人以为黄金上被涂了迷惑心智的毒,可白羽藏了几件在身也没有出现癫狂之症,反而雪如红和孙成贵带的几人相继出现失去心智,只知打杀的情形。 雪易寒心中疑惑,更是在听说白羽偷偷藏了几件物事而完好后,突然想到什么,忙将身上带的最后一瓶化清丹取了出来,给柳寒情等人服下。 可他反应过来已是晚了,柳寒情带的几人已是失去理智,和其余众人在广场上大开杀戒。 原本寂静的山洞内刀刃声四起,期间夹杂着厮骂怒吼声,凌乱不堪。 逍遥老鬼见此情形,心中大乐,心想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他心中邪恶地想着,若是其他所有人都失去理智,那该多好。 在吃了雪易寒递过来的化清丹后,柳寒情这一方便没人再迷失,而孙成贵和雪如红一方又有几人突然凶性大发,开始胡乱攻击,这一下,雪易寒和其他还未进入广场的人也未能幸免,遭到了失去心智之人的袭击。 雪易寒躲过袭击,一跃跳到离马军不远处,此时那名抢了玉佩的老者亦是一手制住逍遥老鬼,一双眼眸死死盯着马军。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八十章 冤家路窄再交手(二) “什么意思?” 马军看着雪易寒怀疑的目光,若无其事的摊摊手,一脸无辜妆的说道:“你们怀疑是我下的毒?这怎么可能,已经谈好的买卖我怎么可能会更改,更何况这里还有三公子和小姐的人?” 雪易寒才不信他的话,可是他又说的有几分道理,若是他连雪如红和雪晴一起算计了,除非有实力将所有人都杀死,否则他不会那么愚蠢。 可不是鬼道圣手马军下的黑手,又会是谁哪?有谁有手段有实力可以悄无声息施毒,而又能控制住范围? 在场之人,除了马军,雪易寒想不到其他人。 广场之上因为争斗拼杀,已经有一座金山被撞塌了,有两人被压在了金子下,眼看是不行了,而珠宝玉石更是因为抢夺拼斗损坏了不少,这让还清醒的几人心痛不已。 才刚刚进入龙阙宝藏,几方便损失了不少人马,无论是柳寒情,还是雪如红,便是孙成贵此时心中都在滴血,这可都是挑出来的精英啊。 众人看着,躲着这混乱场面,不由得又开始怀疑? 柳寒情和雪易寒一样的看法,他也觉着是马军下的黑手,可雪如红却一口咬定此事和马军无关,双方各持己见,只有孙成贵死死咬着牙唇,眼眸一片血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场面已是凌乱不堪,原本跟着孙成贵的二十余人只剩下八人还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饶有兴致看着场间争斗,突然,孙福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眼眸中猩红一片,更是嗷嚎一声向现在不远处焦急想对策的雪易寒击打而去。 他这一嚎叫仿若带起了某种节奏,场中正在拼杀的各方势力突然停止攻击,都转过身看向了雪易寒。 猩红的眼眸,狰狞的面目,心中只有一个念想,杀了雪易寒。 场间变化出人意料,谁也没木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雪易寒本能的挡住孙福的攻击,更是一掌击在了他的心口处,孙福双颊一鼓,喷出大口鲜血,身子便如断线的风筝向着后方飞去。 轰隆隆一声巨响,孙福身子撞在了壁画上,嘴角鲜血直流,更是大口喘着粗气,眼看便是不行了。 “福儿!”孙成贵反应慢了半拍,待反应过来时,孙福已是倒地不起,眼看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了。 孙成贵急急抱住孙福的身子,看着那张仿若变形缝脸,心中悲愤交加。 “儿啊,我的儿啊。” 孙成贵哭的呼天抢地,雪易寒这边也不好受,所有失去心智之人仿若接到了指令,都悍不为死的朝着雪易寒攻击。纵然有白羽,路非帮忙一二,可还是挡不住汹涌人流,这群人就像失去了意识,不知痛,不知死,只有一个目标:雪易寒。 雪易寒击倒了一波波攻击之人,奈何他们根本就不顾流血受伤,依旧站起身向雪易寒追打。 只要还有一口气,这些人便没有放弃目标,有的被几人打的受伤太重,还艰难的向雪易寒爬去。 雪易寒只觉头皮发麻,又心有愤怒,这和十年前围攻母亲的死士极像,却比那些死士更加难缠。 柳寒情帮助击退几人后,一跃跳到雪如红身边,焦急问道:“雪公子,晴儿,你们问问马军,这些人究竟中了何毒,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马军听到了柳寒情的问话,脸色凝重,叹气说道:“虽未见过,却也听闻天魔教专门研制了一种毒,专门控人心智,无解,若是中了此毒,只有打杀一途。” “魔教,这里有魔教的人?”雪如红惊讶的开口问道,“既是魔教中人,为何我们却无事?”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因为宝藏而是去理智,也因为我提前在你们身上放了些抵制毒药的粉。”马军微笑着说道。 马军说完话,便向着雪如红和柳寒情走了几步,转身看向孙成贵带来的几人。 这时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而雪易寒此时已是以身为饵,将失去理智之人牵入场中。 “都是一群笨蛋,到现在才想起小爷。”孙成贵带来的那八人,有三人在脸上一抹,取下一张精致的面具,其中一名颇为年轻的男子,笑嘻嘻的向众人打招呼。 “风无痕,怎么是你?”柳寒情看到那名年轻男子,想到烟霞山庄和苏府发生的一幕幕,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位魔教少主,直恨不得将他劈在掌下。 风无痕一双邪意的眼眸,盯着这个和自己有些血缘关系的男人,嗤笑一声道:“柳寒情,你还能在这和我说话而未发狂,只是因为某人的关系,可不是你吃的药有多好。” 柳寒情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一字一句道:“你若真有能耐,我们这些人早已是你的刀下亡魂了,又怎么可能还能完好站在此处,想必这种毒药也有种种限制吧,哼,苏州让你逃了,这一次,我看你如何离开。” “呵呵。” 风无痕轻蔑的笑了,突然,他只觉有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右手背在身后,屈指一探,将快要砍在身上的钢刀探到一旁,随后转身便见孙成贵颠颠撞撞的退了几步。 敢偷袭风无痕,这一下惹火了他的几名手下,有两人抽出腰间兵刃,噗噗两下,将孙成贵钉在了壁画上,孙成贵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指着风无痕,满脸怨毒,“你,你…悔不当初…” 头一耷拉,已是没了呼吸。 风无痕微微叹息,自言自语道:“给了你活路,却非要往死路上走。” 柳寒情和雪如红对视一样,没想到这个小魔头竟是如此不顾情谊,刚刚还充当马前卒的人,竟是说杀就杀了。 此时雪易寒已是解决了那些失去意识的暴徒,闪身离开广场,来到了柳寒情身边,他看了看风无痕,嘴角微微上扬,更是脸露杀意。 风无痕笑眯眯的看着雪易寒,还对他招了招手。 雪易寒哼了一声,颇有些愤恨的说道:“苏州让你们逃了,今日在这回音谷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呦呦呦,别那么大火气。”风无痕很是骚包的拿出一把折扇,优哉游哉的扇着风,更是向前走了几步,指着下方数十具尸体摇头说道,“今日已经死了不少人,我的人手还完好无损,你确定要与我拼命。” 雪易寒哼了一声,看了看自己这一方,柳寒情、白羽和路非会支持自己,可雪如红、雪晴和马军态度如何就不可知了,更有逍遥老鬼在一旁居心叵测,这一次他是半分优势都没有,可没有优势爷爷的仇就不报了?母亲的仇就不报了? 显然是不可能的,雪易寒双手紧紧握住,便要向前走去,被柳寒情一把拽住,柳寒情小声说道:“敌强我弱,如今我们只能抱团才有可能生存,你母亲的仇我们一定会报,可不急于这一时。” “啧啧啧。” 风无痕发出几声笑声,很是赞同的说道:“还是柳大侠有远见,这龙阙宝藏如此丰富,若是我们任何一方受了大的损伤,岂不是要便宜其他人了,更何况这里可是回音谷,如何解决谷外的土匪和雪将军的雪狼卫,我可还没想好,不若我们合作?” 雪如红一听他说雪狼卫,终于又有了筹码,自己再回音谷外的兵可不是吃素的,若是没有他的同意,又有谁能够在百战之兵的眼皮底下分走这许多宝藏。 黄金,珠宝,多么诱人的字眼,多么让人迷恋的财富。 雪如红心想先合作,至于出了谷,是否需要继续合作就要看自己的心情了。 想通这些,雪如红当即应允下风无痕的提议,不过提出了一个要求:“在门外和孙成贵达成的协议?” “不变,雪将军依旧可以先选择三件。”风无痕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可自己也有后手,心中一点都不害怕,更是依从原先的约定。 风无痕亦是对雪易寒许下了同样的承诺。 既然有所顾忌,也只能先如此了,雪易寒强自压下心中愤怒,一跃入广场,向着广场深处而去。 雪如红和风无痕站在广场边缘,看不真切黄金珠宝之后是什么,可雪易寒刚刚经过拼杀,经过了那处地方,被那一幕给惊呆了,所以他先发而至,想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先行找到那把剑。 匆匆一瞥,寒光乍现。 凌厉的剑气直扑面而来,雪易寒心中明白,神剑就在其中。 雪如红和风无痕亦不是傻子,知道雪易寒发现了什么,在他离去不久,纷纷起身而追了过去,白羽、路非以及那名抢了龙阙玉佩的老者亦是追了上去。 当他们来到广场另一侧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型的剑冢,足足有上百柄剑插在各式各样的剑坑之中,寒气逼人。 所有人都知道,那把从入洞,到壁画都在诉说的神剑就在这些剑中间。 可百十柄剑,如何才能分辨出哪一把才是神剑哪? 眼看雪易寒在剑冢间来回翻找着,风无痕和雪如红,柳寒情都跳下了剑冢,找寻那把传说中的神剑。 一直盯着逍遥老鬼的老者此时站在剑冢边缘,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剑坑,看着在其间翻找的人们。 离了那名老者的盯梢,逍遥老鬼深深喘了口气,便想要向龙阙宝藏外跑去,他想要召集旧部,来围堵这群鸠占鹊巢的人。 此时人们的视线都被剑冢和各色的珍宝吸引着,他很轻易便出了龙阙宝藏的大门,可当他刚要走出洞门时,便被拦了下来。 一步一步后退,一退一滴血。 “红娘子。”逍遥老鬼此时喉咙发干,看着撑着油纸伞的女子,更是注意到她的伞上此时正滴着鲜红的水珠。 那是血,那是他手下的血。 逍遥老鬼很快便退到了龙阙宝藏大门处,红娘子轻笑一声,错身进了龙阙宝藏腹地。 逍遥老鬼吓了一身虚汗,更是大口喘着粗气,他不解红娘子为何轻易离去,此时擦拭着额头虚汗,更是三步并作两步向外跑去,可刚跑到半道,他又停下了脚步。 一名断臂男子身着一身紧身黑衣,斜斜的躺在一块青石上,微微打着鼾声。 “断情郎” 逍遥老鬼虽然武功颇高,可与这些顶尖高手还是有大的差距,他没想到这次天魔宫竟然将左右护法都派了出来。 一点想走的心思都没了。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八十一章 冤家路窄再交手(三) 龙阙宝藏在江湖中流传已久,却鲜少有人知道具体位置。 若非月前天魔宫围攻苏府,更是杀了苏家的当家人苏无咎和苏逸飞,恐怕这个秘密还要隐藏更长时间。 龙阙玉佩现世,轰动了大半个江湖,雪易寒在参加完苏无咎丧事之后,便风风火火的赶向西北,有知情者自是知道目的,不知情者也都揣测出一二,因此自他们一出苏州城,身后便跟了好几拨人。 强烈的风肆意的吹着,黄沙弥漫,伸手不见五指,连说话都开不了口。 有一个商队,五匹骆驼,三个商人,他们常年来往于西北兰州和西域龙城之间,往来多是交换双方所需物品,人少钱多,纵使天气恶劣,依旧行走在自己摸索出的道路上。 前些日子,他们在半道上遇到一名遭了风暴袭击的老者,那老者一脸络腮胡,满面尘土,嘴唇都干裂了,直挺挺的躺在沙漠之中。 三人出于好心,便将那人带在了身边,悠悠数日,那名大胡子男子恢复了些许体力,睁开了干涩的眼眸。 三名商人眼看他醒了过来,忙聚拢在一起,向那人询问一二。 原来络腮胡子的男子正是从苏州赶来的颜宽颜老爷子,也是颜乐的父亲。 据颜宽所说,当他发现颜乐不见时,很是发了一通脾气,却因担心孩子的安危,带人快马加鞭从苏州追到了大漠之中,可茫茫人海,无垠荒漠,哪里是那般好找。 颜宽只得一边打听一边寻找,在两天前突然遇到了大批外族人进入了荒漠之中,颜宽忧心至极,却也只得躲避,却不曾想避过了外族人没有避过沙尘暴。 此后种种便是三人所遇场景了。 三名商人俱是秦人,听闻数日前有大批异族人进入了沙漠,很有可能向边关袭扰,更加忧心,三人一番商榷,便决定带着颜宽去往雪将军府,报信提醒他们早做防范。 颜宽本有意拒绝,可一望无垠的荒漠中,他自己如何能够生存,便也只好答应下来,跟着商队向兰州进发。 如颜宽这般陷入荒漠之中的人马足足有五支之多,他们没有跟上雪易寒,亦是未遇到好的镇落,补给出了问题,人员减副也在加剧,有两支队伍颇为不幸,恰好和正在行军的西域兵打了照面,当了俘虏,丢了性命。 ······ 雪易寒可不知道这一切,此时他正全神贯注的寻找着那把传说中的神剑,倘若神剑果然在剑冢内,以他的眼力极好分辨。 偏偏上天似对他开了个玩笑,这百十柄剑,单看剑身竟是一摸一样,便是上面细致花纹也一般无二,一时间晃得人眼眸发酸。 同样的剑饰,相同的剑鞘,便是光滑锋利也一般无二,这该如何寻找。 一时间,众人似乎将分配宝藏的事宜抛诸脑后,一心一意在剑冢中寻找那把可能的神剑。 就在他们在剑冢翻找时,逍遥老鬼拖着一条断折了的右腿,颠颠撞撞的来到了剑冢前,身后还跟着一身红衣的红娘子和单臂抱剑的断情郎。 二人微微躬身,向剑冢旁站立的那名老者颔首,恭敬的叫了声:“萧老。” 被叫萧老的老者除却一开始抢了一枚龙阙玉佩,此后再没动作,此时对着天魔宫左右护法也不过睁开眼睛,随后又闭目养神 雪易寒和柳寒情原本翻找的动作缓了缓,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忌惮,原本风无痕一方便占了人数优势,此时多了红娘子和断情郎,更是如虎添翼,还会不会信守原先的约定,尚未可知。 雪如红亦是同样的想法,他虽然对柳寒情颇多不满,此时此刻,外敌势力超出了他们的预想,此时风无痕未对他们出手,是因为忌惮外面的士兵,若是他们当真找到了那把传说中的神剑,风无痕还会不会忌惮?会不会放手一搏? 有了顾忌,做事便迟缓了,风无痕眼看他们慢慢偏离了剑冢,嘴角噙笑,看在眼里,了然于胸。 断情郎和红娘子的出现,便如一道导火索,断了逍遥老鬼的念想,也增加了雪易寒和雪如红的忌惮,双方越发需要彼此相助。 离开剑冢,雪如红颇为不舍,便是马军亦是心头暗淡,事情发展怎么就成这样了?这和和大将军约定的情况明显不符啊? 虽心有疑惑,马军还是提醒雪如红先前的约定,雪如红疑惑的看了眼马军,随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曾想风无痕很是爽快便答应下来,这让还想据理力争的雪如红也出现片刻错愕,只是稍稍犹豫,雪如红便艰难的转过头,向着那些装着珠宝玉器的箱子走去。 马军走到雪如红身边,悄声说道:“三公子,老夫看上一物,可否先选?” 雪如红很是意外的看了眼马军,看来这里还真有他看上眼的物件,否则也不会提醒自己先选择的事情,他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马军嘴角扯出一丝笑,随后便见他向着左侧那堆黄金走去,雪如红以为他要选金砖,脸上瞬时露出鄙夷之色,正要说他两句,便见马军绕过黄金,从黄金后面抽出一个锦盒。 锦盒内是何物,马军没说,雪如红也未问,但看马军那激动神色,多少和医术毒术有关,看来是一早便留意到的。 不再关注马军,雪如红和雪晴一人选了一件,雪如红选的是一块玉如意,通体澄澈,碧绿微光,而雪晴则是选了一把短剑,剑并非出自剑冢,拿在手中却自有铮铮之音,是宝剑无疑。 风无痕眼看他们选的也不是多么珍贵之物,况且整个宝藏在这里,三两件事物不算什么,也就由着他们自行选择。 雪易寒则是询问了舅舅柳寒情,只是柳寒情一方面寄情于雪晴,一方面也没想好选择事物,便让白羽和路非陪雪易寒转转看看。 黄金珠宝,玉石翡翠,对雪易寒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他自走到两箱存放书籍档案处,仔细翻阅有些泛黄的、霉气的书页。 白羽原本是跟着雪易寒的,见他和路非都在翻书,便没有打扰,自顾自的绕道走了一圈,走过了三座金山,走过了成箱的珠宝,随后像是看到什么欣喜之物,他趴下身子,在最后一座金山下小心摸索,手都快磨破皮了,才从小小缝隙中掏出一个破了的木盒。 白羽做这一切都是避开了视线,待他将木盒拿在手中,才又再次转出,进入了众人视线之中,眼看他和马军一般,选了个盒装物,众人也都未做探究,只那名叫萧老的老者轻轻瞥了眼白羽,随即耷拉眼眸,不在关注一眼。 白羽小心翼翼走到雪易寒身边,将木盒拿出来递到雪易寒身边,雪易寒微感诧异,将拿在手中的书放在一旁,轻轻打开木盒。 虽然尘封了许久,木盒内却没有一丝腐烂气,反而散发着淡淡幽香,一块黄色布卷整齐的铺在盒底,布卷上有一块残缺的卷轴,不知是各种材质,边角有撕裂的痕迹。 雪易寒只是打开了那张卷轴的一角,便悄然合上了盒子,面不改色的和白羽说了几句话,便将盒子交给白羽。 此后,雪易寒依旧在翻书,可身旁路非明显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平静,因为他的眼神就没有在书页上。 究竟那张卷轴上写了什么,能让一向处变不惊的雪易寒失神?路非很想知道,可知道此时还不是时候,他也就假装在看书,而心思已不再书上。 “藏宝图” 卷轴首行便是藏宝图三个字,雪易寒虽然只是看了一眼,却也知道那卷轴之上的藏宝图并非龙阙宝藏,因为图上出现了上京。 上京是什么地方? 那是全天下权利的中心! 那是财富汇聚的中心! 那是秦国的都城! 那是权贵的天下! 一张藏在上京城的藏宝图,天子脚下的巨大财富。 雪易寒如何不激动,如何能平静? 他只觉着白羽这运气真是好的离谱,他都有想找再转转的冲动,可此时风无痕许是觉着他和路非磨蹭的太久,已经派红娘子在一旁催促了。 雪易寒和路非各自选了一本武功秘籍,便各自离开,准备最后的平分。 风无痕还在剑冢中间寻找着,可神剑长什么模样,又有怎样的神奇之效,他是一点也不清楚,又如何能够找到? 时间点点滴滴而逝,风无痕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没耐心,他走到一名手下身边。抽出他身上所配武器,便向着最近的那柄剑击打而去。 乒乓一声,铁器击打在一起声音在洞内回荡,而风无痕手中兵刃已是应声而断。 风无痕看着手中半截的武器,突然笑了,他命令手下将身上武器全都拿出来,击打剑冢之中的长剑,无一例外,他手下的兵刃全都应声而断。 剑冢兵刃用削铁如泥来形容犹不为过,风无痕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洞内,直震的人心发毛。 “神剑有灵,有缘者得,虽然没有找到神剑,可这满坑剑刃,亦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绝世好剑,能得了这百十把剑,也是不虚此行了。” 说话间,风无痕从剑坑中抽出一把长剑,随手甩给手下人,其他人亦是人手一把,长剑出鞘,铮铮作响。 风无痕右手持剑,左手在光滑的剑身上缓缓划过,随即挽了一个剑花,剑尖直指雪易寒。 轻声说道:“雪易寒,听说你有一把除尘,软剑灵动异常,也不知可有我这龙阙宝剑锋利?”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八十二章 藏宝室内斗心机 龙阙宝剑的锋锐程度,风无痕已是用几把佩剑展露无疑,他此时剑指雪易寒,心中存着别样的心思。 两次争斗,一次烟霞山庄外,一次苏州城苏府,风无痕的行动都是被雪易寒所阻,为此被母亲好一通训示,早就想与雪易寒在功夫上见真章,今日得了好剑,自己一方又占了主动,这心思便更加活泛了。 雪易寒可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只是看他从剑冢之中选择的兵刃,那剑冢之中的长剑,每一把都让人心动,可除尘剑不同,那是师父留给自己的软剑,并不是以锋锐见长,如何能和剑冢的剑相提并论。 雪易寒很自然的便拒绝了风无痕的挑衅,他并不觉着这有什么丢人之处,而风无痕也料定他不会答应在此比斗,刚刚也不过是得剑之时的欣喜,此时收剑在身,一跃而出剑冢,来到了红娘子和断情郎身边,二人稍稍躬身行礼,便向后移了几分。 风无痕虽然收了长剑,可明显有些爱不释手,右手依旧握在剑柄上把玩,看着雪易寒和雪如红等人开口说道:“既然诸位已经选好了,那这最后的分配也可以进行了。” 雪如红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而雪易寒没有当面应承,只是抬头向不远处的柳寒情看去,柳寒情从在回音谷见到雪晴便有些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如今在这危机四伏的洞内,依旧不忘和雪晴窃窃私语,这让雪易寒很是无奈。 感受到雪易寒那有些幽怨的眼神,柳寒情抬头看来,脸上更是露出几分苦涩,向着雪如红和风无痕无奈说道:“我久居洛阳,我这外甥和他的朋友亦是中原之人,便是我们得了这笔天大的财富,又该如何转运。” 听得柳寒情的话,雪易寒也才恍然大悟,魔教出自西北,雪家也在西北,两方都有自己的途径将得到的宝藏安全转移,可他自己没有任何途径,单单靠着他们几人才能带走多少东西。 路途遥远,山高水长,怀璧其罪的道理雪易寒还是懂得,柳寒情未把话说完,雪易寒已是觉着龙阙宝藏对自己还真起不到太大的帮助。 风无痕早就想到了这个道理,雪如红此时也是明白过来,纵使依承诺将属于他的三分之一给了,他又怎能运得走,这里可是沙漠地带,是西北边界之处,即便他带人来运,又怎么保证那群人不会见钱眼开,不会据为己有?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柳寒情颇为遗憾,雪如红和风无痕则是笑意盈盈。 雪易寒思虑良久,又和柳寒情一番商讨,最后开口说道:“我们人少,又是路途遥远,不若只带些武功秘籍和剑冢中的利剑,这些财富我们也只能看看,根本没可能带回去···” “不行。”风无痕打断雪易寒的话,冷声冷语说道,“这百余柄神剑,你们一把也不能带走。” 雪易寒恼极,望着亦是生气的风无痕,讽刺说道:“风少主,难不成你还想独吞这笔财富?我们已经放弃了黄金珠宝,只是要些武功秘籍和多些佩剑,有何不可?” 风无痕嗤嗤一笑,邪异的双眸散发出慑人的凌厉,一字一句说道:“神剑犹在,这些剑如何能够带出剑冢,难不成洛阳柳家想要独自霸占神剑为己用?” 雪如红听得风无痕的言语,脸上渐渐露出凝重之色,若是没有洞口的批语,得了也就得了,可若洞口的批语传开,又真有神剑被江湖人所得,那致朝廷于何地?又将江湖带向怎样的血雨腥风? 柳寒情听风无痕说话,面色阴沉,沉沉说道:“风少主请自重,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我柳家世代忠良,虽然人在江湖,却也心向朝廷,只是几柄佩剑而已,如何就成了独霸神剑。” 雪易寒亦是接着舅舅的言语说道:“有无神剑尚且不说,单单这次龙阙宝藏之行,有两块玉佩俱是出自我和舅舅二人,你们不过捡漏的,如今得了天大的便宜,还不肯知足?” “知足?我若知足,除非这整个洞内的宝藏都是我的。”风无痕冷哼一声,一字一顿说道。 双方僵持不下,又都顾及彼此实力,谁也说不下谁,谁也奈何不得谁,一时间竟是争执在一起。 龙阙宝藏的大门此时已是开了有小半日光景,众人就分配事宜依旧没有拿出应有的章程,逍遥老鬼在一旁半躺着,一条右腿被断情郎打折之后,早就弃了逃跑的年头,外头逍遥老鬼安排的人手又被红娘子和断情郎打杀一番,竟是半响都没有人再来观看一眼。 雪易寒知道对方不肯让步,定时担心那把传说中的神剑被雪易寒取到,若是神剑当真神异,又藏着诸多秘密,一但被柳随风获知,那天魔宫纵使有无穷财富,可以招揽更多高手,恐怕最后也逃不掉灭门的厄运,因此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同意的。 最后无奈,雪易寒只得叹息说道:“不若我们双方各退一步,我们不拿剑冢中的佩剑,但烦请风少主也将从剑冢取得佩剑尽数归还进剑冢,我们三方都不允许从龙阙宝藏带佩剑出去,以为如何?” 风无痕还未开口,雪晴却是不乐意了,自己不久前刚刚得了一把心仪的短剑,看雪易寒意思,竟是一把见都不能带出洞府,岂不是自己的也要白选? 雪晴先是瞪了眼一脸无辜的柳寒情,随即有些愁容问道:“我这把佩剑难道也要放下?另选宝物?” 雪易寒本侃侃而谈,被雪晴一问当场噎住了,他知道自己这位未来舅母,雪影的姑姑是个极少见的聪明人,亦是极有手段的女子,若是落了她的面子,保不齐雪影再也记不起自己,岂不是自掘坟墓。 风无痕并不知道彼此关系,看雪易寒吃瘪,心中颇为乐呵,也不急着和对方谈条件,只是看雪易寒如何处理此事? 雪易寒大感头痛,若是剑冢之中的剑必须全部留下,那剑冢之外的又如何能够带走? 谁能知道当时人是如何想的,若是反其道而行之,将神剑放在最易察觉的地方也不是不可能,他微微叹息,有些歉意的说道:“晴姑姑,若您在换一件物件,不一定非要短剑啊!” 雪晴却是不干了,哼哼说道:“不行。” 雪易寒没了主见,只得向柳寒情求救,柳寒情眼观鼻,鼻观心,就不出来说几句好话,最后,可能是同情雪易寒,才不情不愿的对雪晴说些软言软语。 三方因为柳寒情和雪晴的关系,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谁也不愿率先打破这层窗户纸,因此最后还是定下了神剑入剑冢的想法。 任何人不得带走里面的剑刃,只是宝藏亦是大头,三方分完之后,雪易寒和柳寒情只是象征性的取了些珠宝,便未在关注几分,反而雪如红和风无痕分别派了手下人出洞,像是去叫手下援军。 雪如红有数百雪狼卫在回音谷巨大的石门外静静等待着,风无痕亦有近百人在回音谷那条被誉为死亡之路上等待着,眼看传递信号从回音谷底部传了出来,一批身着黑衣之人从百丈高崖悬着绳索,如鬼如魅的悄然下崖。 在这群黑衣人身侧,堆了数不清的毒蛇蟑蚁,俱是被剧烈的毒药毒死的,这片被誉为死亡之地的坡上,被这群黑衣人硬生生开辟出一片落脚之地,只是方圆里许,有更多的毒蛇虫蚁还在缓缓游走,五颜六色的蛇在一旁吐着蛇信子,恨不得直接冲进人群,将那些擅入此地之人缠在身下,为同伴报仇。 众人可不知道风无痕具体的部署安排,就这么陡峭的山坡,纵使他们轻功卓越,也不可能负重飞掠,最终还是要经过那座巨大的石门,要经过石门,便要保证雪如红不会食言,因此,风无痕虽然有绝对的力量对付洞内的几人,却依然没有选择出手。 风无痕没有出手,雪易寒方是最弱的一方,更不会悍然出手,而雪如红分到如此多财富,正喜不自胜,也没有向这方面去想,因此在三方保持某种诡异的平衡时。 寂静的洞内,只有那闪闪发亮的黄金和多彩的珠宝似在诉说着这里的不同。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的时候,突然响起了阵阵咚咚之声,惊得众人忙站起身,向着声音方向张望。 声音来自剑冢,准确来说应是剑冢上方。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有一名有些瘦削的老者正伏在上面岩石上,使劲敲打着另一处岩层。 上面之人原本一直小心翼翼控制着呼吸和动作,一直没有发出声响,也未被人发觉,却不曾想这处暗格竟是用岩石垒砌,他在上面呆的太久了,才未控制住节奏,发出了咚咚之声,许是未想到会闹出那么大动静,待他看到下方站着诸多人后,才反应过来,已然是来不及了。 那人眼看事情败漏,也没露出担心之色,一边使劲敲打着,一边嘀咕道:“这里有处暗格,可能会有好东西,我帮你们看看哈!” 身在下方的柳寒情看清楚发出动静的那人,脸上露出几分滑稽的笑。 白羽则是一捂脑瓜子,愁容满面,心中非议:“我的师父啊,您就是找到了好东西,好歹也小点动静啊,这是要闹得满城风雨啊!” 雪易寒没见过白羽的师父,却是知道那位神偷来了龙阙宝藏的,不然就凭白羽的手段,断然找不到隐藏极深的藏宝图,此时看到他颇有些滑稽的倒悬半空,心中既震惊于他的轻功和隐匿身形的本事,又震惊于他找到的东西。 风无痕只是在下方看了会,便瞧出来,萧冷月找到的不是小物件,而是一个长条形的盒子。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八十三章 洞内乱战,各凭手段 盒子中有什么? 为何要藏在剑冢之上的岩缝之中? 神剑!!! 一瞬间,风无痕便做出了判断,其他人也都这般想的。 就在萧冷月现出身形,撬开那处岩缝,将要取出那件长条形盒子时,风无痕率先出手了。 没有征兆,没有安排,红娘子和断情郎亦是同时飞掠而起,向着半空中悬吊的萧冷月攻击。 萧冷月人在半空,虽然双脚踩着顶部岩石,却是使不得太多力的,看到三人同时向自己袭击而来,有小小得意,又有些发杵,他极快的将那个长盒子抱在怀中,脚下一错,借助岩石之力瞬时向下方飞去。 雪如红见状,亦是掠身而起,更是顺手拿了一把剑冢之中长剑,剑影森森,极其华丽的向萧冷月刺去,猜到他怀中很有可能是神剑,雪晴也在第一时间支援雪如红,身上绸带突然飘了起来,眼看便要束缚在那人身上。 柳寒情一把抓住雪晴的手,对着她悄悄摇了摇头,原本飞向萧冷月的绸带刹那间没了力量,飘飘然落下。 萧冷月看柳寒情只是一握雪晴的手,便有如此大影响力,心中大感叹服,更是加快身法,避开雪如红及刁钻的一剑,在半空中调整身子,落在了剑冢之中。 此时风无痕和红娘子等人亦是从高空追下,配合着雪如红从下而上的一击,再次在剑冢中纠缠在一起。 萧冷月被誉为天下第一盗,轻功卓绝,独步天下,鲜少有人能够跟上他的踪迹,可毕竟是在山洞之中,被四个江湖顶尖高手围杀,他便是再自负也只能暂退寻找逃跑的时机。 此时风无痕其余手下亦是纷纷从剑冢中取得佩剑,形成夹击之势,堵死了萧冷月的去路。 萧冷月在狭小的洞中与众人纠缠,实在是脱不开身,只得大吼大叫道:“小兔崽子,想看师父死在这里啊?我就是死在这里,你也做不了江湖第一盗。” 白羽苦闷不已,怎么会有这么个师父,偷个东西还搞出那么大动静,如今自己也要暴露出来,风无痕可不知道他喊得是谁,只以为他还带了徒弟,示意红娘子脱出战团,小心观察四周有无其他人。 萧冷月刚刚飞奔中一吆喝,霎时间便断了口气,一口真气没有续上,险些被断情郎的剑刃刺中要害,便是只擦了层皮,也是火辣辣的痛,萧冷月也顾不得许多,边跑还边咒骂道:“臭小子,还不出手,真想要师父死在这里啊!” “大哥啊,我可是为了我们萧家啊,你可不能不管不顾啊!” “老色鬼,老流氓,见着媳妇忘了朋友,你忘了我是如何帮你的了。” 整个洞府内,除却刀光剑影,只听到萧冷月叽叽喳喳的呼喊声。 洞内像是起了一阵风,阴冷的剑意挟着这股风冲向萧冷月,萧冷月躲了前一招,未躲过后一招,被一下击飞,卷入了剑冢身处。 风无痕眼看萧冷月暂时没了还手之力,忙飞身而起,向被他死死抱在怀中的木盒抓去,眼看便要抓住木盒,风无痕脸上都露出了淡淡喜色。 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人影,一把抓住萧冷月的脖颈,向后急急退去,更有一条彩带从身后袭来,瞬时缠住风无痕脚踝,一个拉扯,将他与木盒的距离越拉越远。 红娘子本在一旁掠阵,见白羽突然出手,拉走了萧冷月,而雪晴更是缠住了风无痕的脚踝,也未多做犹豫,油纸伞蓦然旋转,像剑一般滑向彩带,从中拦腰截断彩带,失了雪晴的拉扯,彩带变得轻飘飘的,颓然落在地上。 风无痕也是被手下止住后退的脚步,狠狠地瞪了眼剑冢之上的雪晴,更是满面寒霜的盯着剑冢另一侧的萧冷月和白羽。 此时白羽将萧冷月放在一旁,心中犹自后怕,若非风无痕想要亲手抢的木盒,而是众人一哄而上,此时白羽恐怕也要深陷其中了。 白羽稳住师父身形,无奈苦笑,而萧冷月一离开危险区,还未站稳身子,便跳起脚来,在白羽头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更是一脸愤愤表情:“我说小羽子啊,师父便是死了你就能成为江湖第一盗了?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身份,在江湖上混了那么久,竟是一点名也不显,亏得师父教了你那么多年,真是白教了。” 白羽知道师父脾气,经常不顾场合说些混不吝的话,可今日可是自己救了他的命啊,竟然还当着这么多人面数落自己,白羽脸一热,不依不饶说道:“哼,今天可是我救了你,这个账你可得认,江湖第一盗原来也不过如此吗,我很快就会比你还要有名气。” “还敢顶嘴,你还敢顶嘴。”萧冷月笑眯眯的,又在白羽头上拍了几下,而白羽则是极其温顺的没有反驳,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着场景,哪里像是受了师父责骂,明显有些享受吗。 萧冷月教训完徒弟,不顾风无痕一张铁青的脸,转头看向柳寒情,骂骂咧咧说道:“枉我陪你来这西北一趟,差点连命都丢了,你就只顾着和媳妇聊天,竟是连兄弟情义都忘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了媳妇忘了娘啊,不对不对,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哼。” 柳寒情笑眯眯的,雪晴听到媳妇二字时,脸火辣辣的烫,俏脸瞬间变了又变,而雪如红则是满面怒容,瞪了眼不言不语的柳寒情,转身恶狠狠说道:“萧冷月,枉你被誉为天下第一盗,原来就是这么行事的,今日既然来了,那就留在这里吧。” 雪如红气萧冷月口无遮拦,更气姐姐竟然只是娇羞而无任何具体表现,心中不知骂了柳寒情多少遍,只是姐姐在侧,不好对他发火,只得将满身怒气发在了萧冷月身上,他说完话,便拿起手中兵刃,纵身向萧冷月飞去。 萧冷月看他气势冲冲而来,也不知是那句话得罪了他,便抱起木盒,展开轻功,沿着洞内石壁来回穿梭。 风无痕被白羽和雪晴阻了,没有抢到木盒已是心中阴郁,如今萧冷月更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他咬牙切齿,命令手下所有人对萧冷月进行围追阻截,务必将他擒住,以解心头之恨。 雪如红追击萧冷月,风无痕又率众加入战团,只是雪如红不太希望和风无痕联手,竞是退到一旁观战,虽然退走了一人,可风无痕的几名手下加上左右护肤红娘子和断情郎,依旧让萧冷月吃尽苦头。 无奈之下,萧冷月只得将木盒扔给一旁没人理会的白羽,白羽接到木盒,第一时间便进入剑冢之中,脚尖在剑柄上来回点动,向着雪易寒几人的方向飞去,风无痕眼看木盒离了萧冷月的手,当即弃了萧冷月,直奔白羽而去,留下了红娘子一人独斗萧冷月。 白羽轻功尽的萧冷月真传,与雪易寒比都不相上下,更不用说轻功明显弱了一筹的风无痕等人,只是,风无痕毕竟人多,又多分散在四周,很快便将白羽围了起来,白羽眼看一时不得离开,又打不过对方,当即决定将手中木盒再抛回去。 萧冷月正和红娘子捉迷藏,领会到徒弟的意思,身影移动间,渐渐出现在白羽空挡的位置,白羽和萧冷月仿若心有灵犀,木盒瞬间出手,被正好经过的萧冷月接在手中。 “哈哈哈哈” 洞内一时间全是萧冷月张狂的笑声。 在半空中追赶的风无痕,此刻只觉受了平生大辱,如何肯善罢甘休,将人手分成了两组,将二人俱是围困其中,打斗起来。 一时间,洞内是刀光剑影,罡风四起。 白羽轻功是不错,可硬功夫还是有些欠缺,又被数人围困,一时间竟是节节败退,雪易寒眼看白羽便要陷入重围之中,也不再在一旁掠阵,而是轻飘飘的飞入人群,加入了战团。 甫一加入战团,雪易寒一手除尘剑便起到了绝佳的效果,软剑灵动异常的剑身,配合着雪易寒神出鬼没的步伐和身法,竟是一招将天魔宫几人击退了数步。 只是雪易寒知道,他这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天魔宫几人并不是默默无闻的无能之辈,反而各个武功精湛,若是在江湖上显露武功,肯定是一方枭雄人物,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原本保持平衡的三方势力,因为白羽和雪易寒的加入变得破碎不堪,还能不能维持原来的局面都未可知,可白羽是雪易寒兄弟,萧冷月是白羽师父,更是舅舅的朋友,雪易寒明知如此做会导致三方平和的局面出现垮塌式的失败,依旧义不容辞的做了。 软剑毕竟是软剑,剑冢中的剑虽未有神异之效,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剑,因此打斗之时,雪易寒尽量避着和对方正面交锋,都是尽可能的使用巧劲,使用技巧,堪堪避开除尘剑受损的可能。 雪易寒加入了争斗,风无痕虽有心想和他比试比试,只是追着的萧冷月是他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目标,因此只是叮嘱了翻断情郎,便配合着红娘子追击萧冷月。 萧冷月且战且走,渐渐将二人拉开了些距离,可每每距离达到一种程度,便会受到更多人的围堵,萧冷月知道,纵使是白羽和雪易寒帮忙,他们的最终目标还是自己,准确说是那个箱子。 萧冷月眼神复杂的向柳寒情那一方看了一眼,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还在飞奔中,便大声喊了起来:“老色鬼,接住木盒。” 木盒携风雷之势穿过风无痕的防御,向着柳寒情方向而去,风无痕伸手一抓,刚刚摸到木盒的一角,便见木盒冲了出去,而他的身子还未完全扭过身来。 “萧老,抢了木盒。”风无痕脸色微变,忙向从一进洞便直不言不语老者叫喊起来。 被叫萧老之人蓦然睁开双目,嘴角露出几分笑意,在柳寒情动身将要抓取木盒时,突然鬼魅般的出现木盒旁,他在柳寒情还未反映过来之时 ,一脚踢在木盒上,一掌直接印在了柳寒情胸口处。 木盒受力改变方向,直接飞向了空中,而柳寒情则是被这一掌打的向后退了数步,被雪晴稳住了身形。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八十四章 意料之外的萧老 洞内变化让人目不暇接,才几个呼吸间,木盒已是转了三次手。 柳寒情被萧老一掌击飞,木盒亦是受力飞到了半空之中,风无痕大喜,兴奋的喊道:“快,快萧老。” 萧老双眼微眯,右手轻轻举起便要接住下落的木盒,这时观察许久的路非终于动了。 不动如山,动则如风。 洞内就像起了一阵风,残影重重,便是与萧冷月的轻功亦是不遑多让。 还在争斗中的雪易寒都有些惊住,相识那么久,雪易寒是第一次知道路非的轻功亦是如此出彩,看来以前还是关注的少了。 萧老只觉眼前一花,原本稳稳接在手中的木盒突然失去了重量,就那么被路非截了去。 萧老楞了一下,他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从他的手里抢东西,像是自嘲的笑了笑,也未回头,只是右手快如闪电的一掌击在了身后稍偏的位置,像是对自己的能力很是自信,他左手向侧前方一抓,正好抓住了那个从自己手中消失的木盒。 在看路非,已是闷哼一声,颠颠撞撞的退后飞了数丈,还未站稳身形,已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萧老看也未看路非一眼,只是淡淡的说道:“年轻人,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就甘敢在老夫面前撒野,你还嫩了点。” 路非抢了木盒,都不知道怎的便被击中了,此时胸口起伏不定,喉咙间更是有一股腥味喷涌欲出,听了萧老的嘲讽之言,便是想要争几句也是说不出话来。 雪易寒眼看盒子被萧老抢了去,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此时路非受伤颇重,遂抓紧离开战圈,来到路非身边,将他带到了柳寒情处,他一搭路非脉搏,眉头微皱,露出几分不解之意。 看着明明很重的伤势,怎的就瞧不出脉搏有何紊乱?难道是自己把错脉了,可雪易寒对自己的医术颇为自信,他不相信自己是把错了脉,因此心中更加疑惑,也更加惊骇。 是怎样的的实力才能将伤势控制的如此完美而看上去又是如此的凄惨? 他正走神间,风无痕已是弃了萧冷月和白羽大笑着走到萧老身边,一边向萧老微微躬身,一边要接过箱子。 而没了风无痕等人的围堵拼杀,萧冷月也终于喘口气了,大概只有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衫才能说明刚刚的惊心动魄。 全都离了剑冢,三方相隔不过数丈距离,风无痕很是客气的向萧老伸手,想要那个木盒,可看萧老的样子,并不想搭理他。 柳寒情、雪易寒和雪如红都面面相觑,心想难道天魔宫内部也出了纷争?难道萧老此人想要独吞神剑? 风无痕未得到应有的应答,心头极是不快,可他又不敢对着这位天魔宫首屈一指的前辈人物指手画脚,依旧笑着向萧老要木盒。 萧老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脸上时而舒展、时而痛苦、时而彷徨,像是完全没有听到风无痕的请求言语。 风无痕知道萧老的地位身份,可不见得手下人都知道,此时一名手下看不下去萧老对风无痕的冷落,跳将出来,指着萧老呵斥道:“少主叫了你半天了,怎的如此不识好歹,赶紧将木盒交给少主,否则就要教规处置。” 萧老被人拉回现实,心中很不是滋味,看着那个一脸煞气,对自己指手画脚之人,只觉着此人面目如此可憎,他眉头紧皱,随即叹息一声:“扰人思绪,真是聒噪,该杀。” 风无痕正不知如何收场,恰好有人出来替自己说了想说的话,心里真暗自表扬着这位手下,突然听到萧老言语,一时愣住了,不明白的问了句:“什么?” “该杀。”萧老又淡淡的说了句。 “你以为···” 那人一听萧老说的该杀,怒极反笑,便要说落他两句,突然感觉脖颈间传来一阵凉意,他想说的话也未说出口,他双眸圆瞪,木然的向脖颈间摸去。 湿滑的感觉瞬间传遍周身,随后一道血线从他脖颈间飚射而出,咕噜噜一阵清响,原本在脖子上的大好头颅已是滚落在地。 如此快速的出手,便是死者都未能及时反应过来,当那人察觉发生什麽时,脑袋已是滚落在地,有茫然,有恐惧。 出手之快,洞内几乎无人发现,直到那一股血线飚射而出,所有人才明白发生什麽,离得最近的风无痕像是被镇住了,反应慢了半拍,被喷的满脸都是猩红色,他面色瞬间苍白,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许久说不出话来。 莫说是风无痕,便是雪易寒、柳寒情等人亦是说不出半分言语,都张着嘴巴,看着萧老的眼神,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风无痕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此时已是被率先反应过来的红娘子和断情郎拉到一侧,警惕的看着又闭上双目的萧老。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风无痕兀自不敢置信萧老会下手杀了自己的亲卫,此时双眸凸出,颤声问道。 他当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答,萧老也没打算回答他,实际上,萧老没有打算回答任何人,只是静静的站了会,便睁开眼眸看向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萧冷月。 洞内都是当世有名之人,脑子都转的极快,很快便联想到了先前萧冷月说过的一句话,只是当时没人在意,亦没人明白,如今看来竟是应在这里。 萧冷月在受到围攻时喊了三句话:“小兔崽子,你想看师父死在这里啊?我就是死在这里,你也做不了江湖第一盗。” “大哥啊,我可是为了我们萧家啊,你可不能不管不顾啊!” “老色鬼,老流氓,见了媳妇忘了朋友,你忘了我是如何帮你的了。” 三句话,明显对着三个人,徒弟自然便是白羽,老色鬼则是柳寒情,那么大哥是谁? 当时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木盒之上,自然也就没人深究这位大哥? 萧冷月将木盒抛向柳寒情,实际上则是抛给了那个一直安安静静的萧老,这也就解了雪易寒心中疑惑,为何路非看似受了如此重伤却并未伤到筋骨元气,这完全是给萧冷月面子。 只是萧老怎么就成了萧冷月的大哥? 一个是天魔宫屈指可数的老人,一个是被江湖上誉为江湖第一侠盗的游侠儿,这两人扯上关系,还是亲兄弟关系,无论如何也无法取信于人。 风无痕看着依旧不言不语的萧老,内心满是苦涩。 犹记得年少时,父亲被围困天魔崖而亡后,就是眼前这位老人把自己从颓废中拯救出来,教自己读书识字,练功练剑,从来都是严厉的,却又柔情的,风无痕打心底里敬重萧老,没人处都是叫他一声师父,可如今自己最敬重的师父,那个晚上冷了会给自己添加被褥,热了会给自己扇风的师父?杀了自己的亲卫,拿着自己最想得到木盒? 这是怎样复杂的一种情感。 萧老并未在乎众人那各色的目光,将手中木盒轻轻抛给萧冷月,沉声说道:“今日我在这里,任何人都不能抢那个木盒,其实木盒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神剑,神剑也不在这龙阙宝藏内。” 萧老的话便如一阵风吹进众人的心,吹得众人头昏目眩,你说没有就没有?木盒都没打开,你凭什么如此确定? 众人心中正想着,非议着, 萧冷月则直接用行动给出了答案,他拿起木盒,在众人凝重的目光中轻轻打开。 没有什么夺目的光芒,也没有什么逼人的剑气,只有一件短短的黄色衣衫,像是三两岁孩童的外套,袖子上还有一个小小洞。 众人可不相信这个被藏的如此隐秘的木盒之中只是藏了这么件破衣服,萧冷月也知道无法取信于人,遂暗运内力,直接震碎了木盒。 轰的一声,木屑四起,只有萧冷月手中那件黄色衣衫完好无损的摆在众人面前。 打生打死了半天,难道仅仅只是一件孩童的衣衫? 风无痕是不相信的,便是柳寒情和雪如红也是不信,满脸疑惑的看向萧冷月。 萧冷月似乎没有想解释的打算,神色间透着沉沉的思慕,像是想起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这时话本不多的萧老再次言语了,“此处是信朝的藏宝之地,信朝国姓可是姓萧的。” 这一刻众人终于反映过来了,萧冷月、萧老都姓萧,而二人表现又是如此不合常理,难道他们是? 信朝已经亡朝两百余年了,两百年来,多少落魄贵族消失在滚滚洪流之中,难不成他们还有其他的心思,这龙阙宝藏,难道是他们想要东山再起的资本? 一瞬间,很多人都想到了这一方面,萧老也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无奈苦笑道:“大势全无,我们又如何能够推动历史的车轮,那这件衣服,不过是存个念想,诸位别有别样的心思了,先前的商议依旧有效,我和萧冷月不会干涉分毫。” “可是,师父···”风无痕终究还是恨不起来,他面露几分不解,皱着眉头问道。 萧老摆了摆手,轻轻一笑说道:“我老了,这江湖以后就是你们的天下,今日之事我会回去对你母亲和教众有一个交代,唉。” 说话间,不待风无痕多说什么,萧老已是迈步向外走去,萧冷月笑眯眯和众人点头,亦步亦趋跟在萧老身后离开了洞府。 洞内一瞬间安静了几分,很多人心中依旧对那件黄色衣衫持有几分疑惑,可看萧老的雷霆手段,江湖中很难有高手匹敌。 “我父亲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想杀人,想必这里会死很多人。”柳寒情面色肃穆,悄声说道。 雪易寒听得清楚,心中更感觉惊骇,只是随便出了两招,便让柳寒情有如此想法,这人武功得深不可测到何种程度? 雪易寒悄悄看向白羽,白羽此时犹自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看来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 萧老和萧冷月离开了,其余人还都在洞内,经过刚刚的一番争斗,此时三方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打算,都想等对方先说话。 气氛陷入一种凝滞。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八十五章 惊鸿一瞥的光明 原本达成默契的三方因为一个木盒大打出手,争来争去却只是一件无用的黄色衣衫,这对这群江湖豪客的心神冲击是很大的。 也怨不得他们,任谁看了龙阙宝藏石门口的那副对联,再联想到壁画中的预示,自然会将神剑看的极为敏感。 洞内有四座金山,数不清的箱子,珍珠玉石,武功秘籍,却没有那一座剑冢来的震撼,上百把锋锐的长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是江湖人的心头好。 如今知道神剑不在洞府之内,那剑冢中上百把剑再次成了焦点,众人心照不宣的一人取了一把,白羽更是掠身飞到师父原先待过的位置,想要找找有无其他漏掉的宝藏。 白羽的一举一动自然在风无痕等人的注视之下,雪如红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摸着腰间刚刚取得宝剑,不知是想到什么,悄声对沉默许久的马军言语几句,便见马军点头离开,想是去搬援兵了。 风无痕等人是知道马军离开的,可进入回音谷的通道就那么大,便是纠结大军来此,也是无济于事,况且等到马军一来一回调集人手进入回音谷时,想必该搬得都已经搬完了。 风无痕对自己的安排无比自信,他知道自己手下有一批翻山越岭的好手,这次被自己全部带了出来,得了自己的烟火传信,想必此时快要到谷底了。 风无痕这般想着,便听有脚步声从外面匆匆传来,听声音杂乱无章,像是很多人,风无痕知道,自己的后手终于到了。 此时白羽正在岩石上来回摸索着,嘴上更是嘟囔着什么,摸了半响也只摸到那个装着木盒的洞,再无其他发现,便有些心灰意冷了。 既然只有那一个木盒,那自己待在上面也便没了意义,白羽刚要松手下落,突然眼角一晃,像是看到什么惊奇的事物。 那个藏着木盒的洞穴深处,有亮光一闪而逝。 白羽心中惊奇,再次看去,只看到漆黑一片,哪里有一丝异样,他以为自己只是看花了眼,还自嘲的笑了笑,就在他再次放弃念头时,又有一道刺目的亮光印入眼帘,随后消失不见。 白羽心头大震,手上没抓住,身子突然失去平衡,向着下方摔去,雪易寒一直关注他的变化,眼看他突然间失去了平衡,足尖轻点,轻飘飘接住了白羽。 白羽神色慌张,众人只以为是吓的,只有雪易寒看出了他眼中那一丝异样,雪易寒对白羽微不可查的摇了摇,随后看向洞门方向。 哒哒哒,有数人急匆匆走进洞府,甫一看见如此多的金银珠宝,都张大嘴巴说不出的震惊。 待他们反应过来,为首一人轻轻咳了一声,随后来到风无痕身边,单膝跪地说道:“少主,暗影已经到了,都在洞前等着。” 风无痕轻轻点头,随后手一挥,那人便微躬身子起身后退了两步,而后转身匆匆而去,只片刻工夫,便又带进来数十人之众。 看到如此多金银珠宝,所有人初始的神情都是一致的,只是这群人纪律极好,经过刚刚的惊喜赞叹之后,忙有序的搬起了箱子。 雪易寒和柳寒情小声嘀咕几句,微不可查的向上扬了扬头,柳寒情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不知那个洞里究竟还藏着什么宝物? 风无痕调了大批人搬运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宝藏,更是安排人手将剑冢之中的长剑尽数收拢起来,雪如红找其争论,竟是直接被风无痕手下拦了下来,风无痕轻蔑的哼了一声:“雪大将军,如今我有上百人在此,而你的大军还在回音谷外徘徊,你说我若是杀了你,能不能推给其他人?” 情势比人弱,雪如红也不得不低下头,只是极强硬的说了句:“黄金珠宝都是重物,这些人不可能像下来时那般可以带走,终究还是要和我的人手接触,你就不怕等我大军一到,让你们成为马下亡魂?” “哼,将军的大军我是怕的,可将军若是在我手里,他们也是要忌惮几分,如今我只取了一半的宝藏,就是给将军留了几分情面,否则百十人围攻你们区区几人,还不是片刻功夫的事情。” 雪如红还想说些什么,被雪晴拉到一旁,雪晴轻柔柔的对风无痕说道:“这么多年,天魔宫在西北地界从来没有受到官府的袭扰,想必你也是知道原因,今日若是将脸皮撕破了,你就不怕天魔宫顷刻倾覆?” 风无痕听到雪晴的话,面色一沉,一双邪异的双眸散发出慑人的光芒,他看着这个平时温温顺顺,做起事来却是如此雷厉风行的女子,心头没来头一跳,就像是有莫大的危险正在前方等着自己。 而雪晴的话,更是惊醒了风无痕,天魔宫为何可以在西北地界上快速崛起? 若是没有官府的帮助,他这少主都是不信的。 西北谁最大?自然是兰州雪家,那个统帅西北边兵数十年而不衰的雪家。 风无痕眉头紧皱,抬头向左右护法看去,断情郎微微点头,像是在验证他心中所想。 红娘子则是蹙着眉头,低声言语道:“主母和雪家有合作,我们还是要以和为贵,否则,今日是不是我们所作所为,恐怕都会被秋后算账。” 风无痕叹息一声,轻轻点头,让人留下了不少黄金珠宝,更是将收拢好的剑留了一半给雪如红,至于柳寒情和雪易寒,风无痕没有仗着人多出手,已经是分外给面子了。 风无痕不想雪易寒就这般死在这里,否则以后的江湖会少去太多乐趣,他想留着雪易寒,最主要的是他不能杀柳寒情,个中缘由是不能对外人说的,便是最亲近之人也从来不会知道为什么?否则如今大好局面,他怎么可能会放过。 喟然长叹一声,风无痕缓缓向洞口方向走去。 看着依旧忙碌的手下人,风无痕的心又慢慢浮现些许安慰,虽然未尽全功,终究还是有收获的,心想这次母亲应当会好好夸夸自己。 风无痕的离去,带着天魔宫大批人手离开了剑冢旁,雪易寒瞧准时机,轻飘飘的掠上岩壁,来到了萧冷月原本取木盒的位置。 雪如红如今正在发愁,虽然看到了雪易寒的身影,却没有阻拦,而柳寒情和白羽路非等人都在为他掠阵,只少许异样并未引得正在乐滋滋搬运财宝之人的警觉。 雪易寒暗中和白羽交流一番,知道那道白光出现的毫无规律,他趴在那个洞穴前,静静的等待着,便连呼吸都有些重了。 漆黑的洞穴,紧张的心情,一双睁得溜圆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可能出现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一个时辰,雪易寒只觉等的有些心力憔悴了,蓦然一道刺目白光一闪而逝,虽然只是一瞬间,可雪易寒看得清楚,那明显是一个剑尖发出的光亮。 一个剑尖,单凭自身的光亮便如此夺目,若是整个剑身,岂不是可以照亮这半个洞府? 雪易寒的心颤颤的,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动,如今风无痕和雪如红都在,他若是动了,如何保证自己和兄弟的安全。 风无痕有上百人在这回音谷深处忙碌的搬运着宝藏,没有起大的冲突,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雪如红的缘故,可若是自己去了那把猜想的剑,情况就会全然不同,雪易寒不敢赌,也不敢做。 雪易寒再次轻飘飘落地时,微不可查的摇头,更是向白羽等人示意风无痕等人就在洞口,众人都知道,风无痕在,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能不能给口水喝,大半天没喝水都快渴死我了。”众人都在盯着洞口方向时,一直躺在一侧的逍遥老鬼突然说话了。 雪易寒向他看去,只见他精神萎靡,嘴唇也干裂了,想是经过一个昼夜的起起伏伏,竟是连半口水也没喝到,有些脱水的症状。 一旁柳寒情露出几分恻隐之心,取出身上水囊递了过去,说道:“世叔虽然和父亲有嫌隙,可我们毕竟还有血缘关系,这次回音谷之行,即害了世叔,也害了我们自己,唉,希望世叔不要介怀。” 接过水囊的逍遥老鬼咕噜咕噜喝了大半袋水,用手一擦,戚戚然说道:“我如今这番模样,也算是因果报应,又怎会怨你,只是我不想死在这阴沉沉的洞内,我想出去见见阳光。” 柳寒情心中一软,与雪易寒对了一眼,便和雪易寒一左一右将逍遥老鬼架了起来,柳寒情与雪晴和雪如红说了几句话便扶着逍遥老鬼向外走去。 白羽和路非一人拿了一把剑冢剑,紧紧跟在二人身后,生怕风无痕的手下突然暴起伤人,就这么慢慢的向洞外走去,待走过壁画,看到风无痕正站在壁画处发呆时,逍遥老鬼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直接挣脱了柳寒情和雪易寒的搀扶,颠颠撞撞的向前跑了几步,摔在了地上。 逍遥老鬼挣脱束缚之后,风无痕还没反应过来,雪易寒已是一个箭步向前,更是直接将身后白羽要上长剑抽出向着逍遥老鬼刺去。 逍遥老鬼倒在地上,急吼吼喊道:“风少主救我,我知道神···” 逍遥老鬼话未说完,便被紧随而至的雪易寒一剑刺在胸口,他说的话也戛然而止。 有些不敢置信雪易寒的反映和速度,逍遥老鬼眼珠圆瞪,看着插在心口的那把剑,那把剑冢剑,心中说不出的懊悔和不甘。 “剑···的···” 逍遥老鬼闭眼前说出了最后几个字,只是声音小如蚊蝇,风无痕虽然就在身侧,却是什么也没听到。 看着一脸不忿的雪易寒冷冷的抽出长剑,风无痕对着欲出手的红娘子和断情郎等人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紧张,随后望向已恢复平静的雪易寒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八十六章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逍遥老鬼突然地异常举动,雪易寒狠辣果的决突然出手,一时间镇住了正在搬运宝藏的人们。 风无痕止住红娘子和断情郎的动作,面上带着丝疑惑,带着些许质询,冷冷的盯着站起身的雪易寒。 雪易寒将剑从逍遥老鬼身上拔出,很是不忿的向后一甩,恰好插进白羽腰间剑鞘之中,这一切都只在片刻完成,虽然突兀,却不得不如此。 看到风无痕质询的眼神,雪易寒眼眸闪过几分狡黠,摸了下溅到脸上的血污,而后嗤笑起来:“少主不用担心,我并不是想要针对少主,只是单纯的不想逍遥老鬼走出洞府。” 风无痕听了雪易寒的话,知道自己应该一个字都不能信他,却依旧似笑非笑的说道:“逍遥老鬼此人心眼颇多,又在回音谷经营了几十件,若是让他出了洞穴,不知会闹出什么动静,还不如死在这里来的清净,即便是你不杀,我也不会让他活着走出去,看来我和雪少侠也算是半个同道中人啊。” “哼,我可不想和你成为同道中人,我这人还是很惜命的。” 说完,雪易寒迈步朝着洞外走去,柳寒情则是脸色复杂的扶起逍遥老鬼的尸身,在白羽和路飞的帮扶下,走出了洞府。 待雪晴和雪如红也走出洞府,风无痕向最信任的几个下手轻声交代一番,再次回到了剑冢旁。 “逍遥老鬼究竟发现了什么?才会让一向不主动动手的雪易寒暴起杀人。” 风无痕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旁边人询问,面色颇显凝重,只是这几名亲卫听命令听惯了,没有为少主解答的觉悟,风无痕没等到有人回答,又回头看了眼跟在身旁的几人,面上露出几分叹息,无奈说道: “你们啊,忠诚是真忠诚,可就是太闷了,都不能帮少爷我想想办法。” 其中一名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轻飘飘向前移了一步,对着风无痕拱手说道:“主母有令,我们是少主的影子,只要听令就行了。” 风无痕唉的叹息一声,他是很佩服母亲的手段的,也不知用的什么方法,竟然能让这些人死心塌地的只做事不说话。 风无痕微微抬头,看向那个萧冷月、白羽和雪易寒都爬过的洞穴,那个取出木盒的洞穴。 “你们四处看看还有没有没发现的遗漏。”风无痕说完,便纵身一跃,来到了洞穴前,他看着那个漆黑黑的小洞穴,眉头深皱。 若是雪无痕当真隐瞒了什么,恐怕就在这里了,可是这里空荡荡的,有什么能够让逍遥老鬼冒死而跑,雪易寒暴起杀人?若不是发现了东西,断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 可究竟是什么东西,风无痕自然不会去问雪易寒,即便问了也不会有回音,否则也不会在自己面前暴起杀人,可若是问雪如红,也是得不到回音的,他只能趁着雪如红人马未到之前提前寻找。 只是他在那个较小的洞口处什么都没有发现,其余地方又是光滑无比,根本不会有第二藏匿东西的地方,他叹了口气便跃下岩壁,走到了剑冢之中,再次走进剑冢,依然让他心神微荡,凌厉的剑气竟是没因剑冢剑的离去而稍减少许,不免让风无痕露出疑惑之色。 他又看向上方,那个光滑的石壁之上。 几名亲卫高手陆续而回,没有找到任何只得警惕的消息,他看向那个取出木盒的位置眼神愈发深邃了。 再次轻飘飘起身,风无痕一把抓住岩壁,稳住身形,一手伸进盛放木盒的位置,在里面好一通摸索,突兀不平的内壁,清凉刺骨的寒气,顺着手臂缓缓地侵入风无痕的体内。 风无痕完全未当回事,只是紧皱着眉头,在那个小小洞穴中摸索翻找着,某一刻,他只觉像是摸到了布一样的物事,小小的方方正正的放在最里侧的角落里,风无痕脸上露出无尽狂喜,直接将那个方正的物事拿了出来,黑布裹挟着,不知是何物件。 “叮”的一声,随着事物的拿开有轻轻的响动,风无痕听到了却没甚留意,只是将手中方正之物拿到眼前,用嘴角扯去那块缠绕的黑布,露出内里物件。 一块玉制交龙钮的方正玺印突兀的出现在风无痕面前,风无痕呼吸瞬间急促了,忙翻过玺印看底部印章,上书小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古朴小子。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风无痕突然狂笑了起来,原来这是信朝玉玺,准确来说是传国玉玺,风无痕相信这块具有浓重色彩的玺印必是信朝藏得最深的物件,传国玉玺在手,那天下··· 风无痕得意的想着,没有留意到那一闪而逝的光亮,便是身旁有轻轻的震动也被心中的狂喜给淹没了。 还不等他发泄完心中的快意,整个山洞突然晃了一下,风无痕只觉着自己感觉错了,可过了几个呼吸,又晃了下,他突然警觉,忙一个纵身跳了下来。 “不好了不好了,洞门要关了。”不知谁在洞口喊了一声,风无痕一听不好,忙向着洞口冲去。 轰隆隆隆 轰隆隆隆 越是靠近洞口,越能听到那沉重的关门声,还有那多年没有响动的吱呀声,洞内还有三十多人正在搬运宝藏,此时他们那还管得了那么多,都放下手中宝藏向着洞门冲去。 龙阙宝藏洞门虽然宽大,可也容不下众人一顿猛冲,特别是洞门还在缓缓地关闭,眼看都关了一半,许多人挤在了门口,出去的速度减慢了很多。 风无痕冲过来时门已经关了一半,手下人更是将大门堵得严实,一时不得外出,他心中异常焦急,更是恼怒,将那枚玉玺揣入怀中,运起全身功力向着挡在前面的属下轰击而去。 轰的一声,有数人直接被轰飞了,撞在四周人群及前面岩壁之上,更是轰出了一道一人多宽的道路,风无痕面露嗜血,将脚下功夫发挥到极致,但凡有挡住去路者,无不被他当场格杀,甩在了一旁,可洞门越来越小,人也越来越怕死,风无痕在杀了五波人后终于来到了门前,此时洞门只有丈许的高度。 不顾洞门所有人的争抢,风无痕再次轰出一拳,将身边荡清之后一个俯身,便往外爬去。 风无痕的动作激怒了洞内很多人,可更多的则是胆寒,只这片刻功夫,他竟是杀了十几人,最终在洞门关闭的那一刻,被红娘子给拉了出来。 “呼呼呼” 风无痕被拉出后,跌坐在地,大声穿着粗气,一张脸更是满是血污。 身边众人都惊恐地看着他,那身满是鲜血的衣衫更是刺的暗影中人心头悸动,那全是自家兄弟的血啊! 暗影首领是个极其重情义的汉子,名叫洪溪,洪溪此时就站在风无痕不远处,眼眸中尽是不可思议和心痛。 本来可以多活几个人的,可少主为了出来,连杀带打,竟是当场就死了十几个,这怎能不让他们心痛,虽然风无痕也是为了出来,可这手段,让为他卖命的汉子怎么想。 洞内一时间除了沉重的呼吸声,便是那些从回音谷绝壁之上下来的暗影沉重的脚步声。 惊慌失措的风无痕只片刻工夫便恢复了平静,听着渐渐靠近的声音,他蓦然抬头,看向洪溪迈向自己的脚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洪溪看到了那双邪异的眼眸,感受到眼眸中的冷淡和蔑视,更多的则是警告,更是看到左右护法红娘子和断情郎若有若无的靠近,他感受了死亡的气息,不知不觉便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脸上悲伤之色一闪而逝,心中却是在滴血。 三十多名兄弟就此被困龙阙宝藏之内,怕是再也出不来了。 早已出洞的雪易寒和柳寒情等人,在感觉到洞门关闭的那一刻便匆忙赶了过来,一开始以为是风无痕故意为之,待看到风无痕也被围困其中,要靠杀手下人才出来,才知道风无痕等人可能出碰到了不可知的开关,再就是看到了洪溪那不忿的一幕。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雪易寒和柳寒情等人却是清楚知道龙阙宝藏关了,如今抬出藏宝洞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财宝,里面还剩了一半有余,可这一刻,他们却不想也不敢留在这里了。 风无痕和柳寒情一番商议,当即退出山洞,更是看着高高悬挂的绳索稍作沉思,便起身而去。 如壁虎爬行,似猿猴腾跃。 那些光滑如镜的岩石,那些突兀出现棱刺,那些高不可攀的山石,就在几人挪腾间渐渐甩在身后。 越是往上,越是凶险,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刮的睁不开,可几人知道,天魔宫众人经过刚刚的事情,此时不知会有怎样的情绪,山谷是决计不能留的,来时路怕也不好走,只有暗影下来的这条路才是相对稳固而安全的。 雪易寒、白羽和路非轻功都不弱,又有暗影下来时放的绳索,自然没有问题,柳寒情和雪如红在向上攀爬起跃时虽然会有所凝滞,却也有惊无险的上了去,最让雪易寒想不到的是,雪晴单单凭着一手衣袖的飞快转换,也是轻松上跟上了众人,雪易寒心中暗暗惊奇,心想不能小觑了任何人,哪怕那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易寒终于看到了峰顶,他大喜过望,手中抓着的绳索猛一用力,身子在空中腾跃而起,快速的跳上了山崖。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八十七章 欲徘徊,心戚戚 “轰”的一声,雪易寒还未站稳,便被人从后突袭,一掌击在后背,将他直直打了下去。 雪易寒都没反应过来,便向着回音谷谷底栽去,只听有人急吼吼说道:“打错了打错了。” 雪易寒上的快,下的更快,听到那有些熟悉的声音,他心中苦涩,身子在下坠,心也在渐渐下沉。 “唰”的一声,还有心思乱想的雪易寒被一根白色的袖带缠住了腰,阻住了下坠之势,只是出手相助的雪晴亦是在缠住雪易寒时被带着下坠了十多米,被还在下方的柳寒情拉住了手。 三人就这般吊在悬崖峭壁之上,晃晃荡荡。 “抓紧了,千万别松手。”柳寒情抓着雪晴柔滑的胳膊,担忧的说道。 雪晴抬起头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哪里有一丝惊吓模样,抓住柳寒情的手还在柳寒情胳膊上小心挠了挠,让柳寒情很是恼火,急吼吼道:“什么时候了,赶紧上来。” “来了。” 最下方雪易寒像是听到了柳寒情怒吼,双脚蓦然缠在袖带之上,身子更是顺着袖带旋转向上而去,待靠近雪晴之时,雪易寒身子猛然一偏,堪堪躲过还吊在一旁的雪晴,避过了柳寒情仿若吃人的眼神,再次稳稳的站在高崖之上。 而雪晴也在柳寒情的助力下直接飞上了崖壁,最后是尚有一丝愤怒的柳寒情从悬崖峭壁间冲出,他甫一落地,便气呼呼的向雪易寒走去,便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外甥。 只是走了几步,便注意到不一样的地方,周边群毒环绕,只有这个小广场光秃秃的,有一名老者正蹲在那堆死去的毒蛇虫蚁旁,细心研究着。 “萧老,萧冷月。” 柳寒情很是纳罕,他一直以为他们二人离去后就悄然离开了回音谷,不曾想竟是和他们一样,通过暗影布下的绳索来到了回音谷上方,更是在这里研究起了毒物。 萧冷月则是正在对雪易寒赔礼道歉,他也觉着尴尬,未看清来人便一掌袭击过去,差点将雪易寒重新打落悬崖,为此事得了徒弟白羽好一阵嘲讽说落。 柳寒情的气顿时消了大半,却有一股无名之火向着萧冷月发了过去。 “死猴子,在龙阙宝藏内差点就被你坑惨了,怪不得你要跟着来,原来是别有目的啊。” 还在与雪易寒以及白羽赔笑的萧冷月听到柳寒情如此说自己,突然换了张脸,敛了笑,嘴唇微启,相当刻薄的问道:“哼,还说我哪,老淫 棍,老流氓,若不是你出手晚了,若不是今日有我大哥在场,我还能完好无损的出来?恐怕早就成了龙阙宝藏里的一堆白骨了,哼哼。” 柳寒情不在理睬他,哼哼两声,向着还蹲在不远处的萧老一抱身道:“萧老前辈寂寂无名几十年,又为何为了龙阙宝藏而出山哪?” 被称作萧老的老者缓缓转头,真的有些老了,鬓间长发如雪般顺势而下,眉宇间更是有化不开的浓浓愁怨。 只是小半日不见,萧老竟是比在洞门还要老的多,虚的多。 萧老看到众人难以置信的眼眸,也没掩饰脸上的疲惫,从脚下捡起一个小小瓷瓶,也没说话,只是有些蹒跚的向毒虫蛇蚁弥漫的一处缺口走去,边走还挥舞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那件黄色衣衫,那件从龙阙宝藏内取出的黄色小衫。 看着萧老就那么走入毒物之中,毒物很是自觉地让开一条道,随后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雪易寒和柳寒情有诸多不解,本想问萧冷月,突然听到雪晴咦了一声,便见雪晴倾着身子,向下方看去。 “有人在往上爬?” 雪如红面色一怔,张着嘴巴说道,随即众人也都来到崖边,看到了下方有十多名黑衣人正沿着刚刚他们来时的绳索向上攀越。 柳寒情面色发寒,冷冷说道:“把绳子割断,否则他们上来后我们恐怕就都走不了了。” 他话刚说完,便见雪晴抖了抖衣袖,只听嗖嗖嗖几声,袖摆过处,绳索应声而断,随后便听到有惊恐的喊叫声从谷内传了出来,惊恐的尖叫声划破长空,久久在山谷上空徘徊。 雪易寒再次看了眼雪晴,没想到一直不温不火的她,做起事来竟然如此雷厉风行,更是没想到,这个女子,武功也是高的厉害,一手衣袖竟然有如风刀霜剑,隐隐刺痛眼眸,割下绳索的那一刻,竟是没有一丝犹豫,果敢中又带着几分漠视。 柳寒情看出雪易寒的异样,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知道雪晴不是他想的那种人,却又说不得,心想以后私下里再解释吧。 断绝了风无痕从回音谷上来的一条路,雪易寒和柳寒情等人才算松了口气,看着萧冷月,只盼他能给些解释。 萧冷月本想坐下说话,却被雪如红打断了,雪如红此时满心想要去回音谷正门找到自己的雪狼卫,随后冲进回音谷深处,抢了那批宝藏。 听到雪如红的意思,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沿着刚刚萧老离去的地方走去。 边走还边说着分开后的事情,萧冷月终于知道他们为何会从暗影下去的地方离开了,原来龙阙宝藏被关上了,既然如此,雪易寒怀中的两块龙阙玉佩和萧老身上的一块便成了重新启动的钥匙,对于风无痕而言,当时转移暗影心中怒火的莫过于雪易寒和他身上的钥匙了,怪不得他们没走正路,直接沿着悬崖峭壁离开了。 萧冷月一边笑着一边嘲讽着,待走到那个封锁的毒圈时,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将药粉撒在众人身上,随后向外走去。 药粉还真管用,虽然那些剧毒的蛇虫就在身边不远处,却是亦步亦趋,缓缓退却着,像是怕极了几人身上的粉末味,雪易寒有些讨教一番,却又不敢在穿越毒区时分神而被毒物所乘,只得压下心中好奇,跟在后面缓缓离开。 待出了毒圈,萧冷月笑着说道:“这些药都是我大哥留下的,他可是说了天魔宫为了此次进入龙阙宝藏付出了很多,也研究了很久,却没想到这么好使,竟然轻轻松松就出了死亡之地,只是没想到龙阙宝藏之行竟然是这么个结局。” 雪易寒微微皱眉,不解的问道:“萧老在山洞内和魔教少主明显有了嫌隙,为何还要回去?这件事情让小子颇为不解。” 萧冷月像是根本不在乎大哥的死活,轻哼了一声:“有啥不解的,为了情呗,我劝了他很多次他都不听,若不是用家族打动他,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出天魔崖了。” “情!” 雪易寒微愣,心想如此人物尚且因为情字自困,想要走出情关当真那么难吗? 不止雪易寒一个人思考这个问题,其他人也有不同的表情变化,萧冷月骂骂咧咧的超过所有人,眼不见心不烦啊。 这一路行走,众人极幽默的再没谈论回音谷之事,便是所有人都好奇的那件黄色衣衫和萧老最后离去时挥舞衣衫的含义也没人提起,更别说他身上的那块龙阙玉佩了。 萧冷月走在最前方,明显也不想提这件事情,也是刻意回避着,他和柳寒情是好友,生死与共的好友,别看平时斗嘴相互损伤,若真是对敌时,那是能将后背交付给对方的交情,他不想让柳寒情为难,因此速度越来越快,和众人的距离也是越拉越长。 ······ 回音谷中此时一片寂静,只有呼吸声似缓实急。 有急促的脚步声从洞内传出,随后便见满脸怒容的风无痕在红娘子和断情郎的掩护下跑了出来。 风无痕一脚跌倒在一具尸体之上,尸体已是面目全非,身上衣衫亦是碎的不成样子。 看着那依旧绑缚在身的绳索和绳索一头齐齐切断的一端,看着那十多具同样的尸体,风无痕心中涌出无限愤怒。 风无痕心中知道,他在冲出洞口时打杀了十几名手下,更是关了二十多人在洞内,可只要能得到雪易寒身上那两枚龙阙玉佩,再配上萧老身上的那一枚,至少还能救出二十多人,如今雪易寒几人见机快,跑得快,做的也绝,直接断了风无痕所有的路,再向手下做出承诺,救出他们的同伴,无异于登天之难。 风无痕能不愤怒? 风无痕能不抱怨? 原本人数大势全在自己一方,若是没那么由于,稍微狠一些,如今就该是另一个局面了。 如果一开始就先将三枚龙阙玉佩抢在手中,而不是眼睁睁看着雪易寒揣走两个,也不会是这个局面。 如果没有心软,没有畏惧,而是在暗影来时直接强杀了,神不知鬼不觉也不会是这个局面。 如果没有取那个玉佩··· 风无痕想了很多,更是用手摸了摸心口处,那块贴着身子方方正正的小物件,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冷笑,没有这个如果,只要有它在,总是值得的。 “雪易寒,事不过三尔,今后我再不会有一丝心慈手软。”风无痕想着未来画面,想着再见时的一幕,脸上露出一丝嗜血的笑。 “少主,如今上去的路已断,我们只能原路返回了。”红娘子轻轻憋了眼自风无痕出来后便时常触摸的心口,脸上没有漏出半分神采,冷且淡漠的问道。 风无痕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了眼红娘子,轻轻点了点头,而一直处于半沉默状态的断情郎则是直接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洪溪下达了搬运的指令。 三十多暗影就那么留在了洞内,虽然有数不清的宝藏陪着,可没了自由空间,死了又有何意义? 洪溪安抚着部署,众多暗影中人悄然抬起一箱箱珠宝,又得怀中还揣着黄金,就那么浩浩荡荡的向那条直通谷底的通道走去。 一路上多可见尸体躺在一侧,多数是一剑毙命,风无痕看了断情郎一眼,轻轻笑了:“护法的剑还是那么凌厉而霸道。” 断情郎只是沉闷的走着,并没有细细想风无痕的话,穿过了小小的石径小路,很快众人便来到了那个出口处。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八十八章 回音谷外马嘶鸣 斜晖下,天高地阔。 暮色中,风急马奔。 踏踏踏踏 马蹄声震耳欲聋,喊杀声直冲云霄。 无数铁骑裹挟着滚滚黄沙呼啸而来。 “侯” “侯” “侯” 一浪高过一浪的侯声,就像是雪狼卫一次次冲锋的姿态,高傲而霸道,强硬而嗜血。 西域胡人骑兵,仿若幽灵一般从天而降,直接出现在回音谷外,上千名骑兵纵马驰骋,在漫漫黄沙中倏忽而至。 雪狼卫副将在发现西域骑兵的那一刻,便让卫兵将雪影远远的带走,而他则是冷着脸沉静的指挥着四百人的雪狼骑兵,长枪林立,剑指西胡。 “西域胡人,是西域胡人骑兵,把他们也都带上。”雪影在卫兵的掩护下向后撤离,向不远处一样等了一昼夜的颜乐和曾倩看了一眼,突然起了一丝恻隐之心,便对身边卫士说道。 拗不过雪影的性子,原本只想带走他一人的雪狼卫,只得将曾倩和颜乐一起带走,柳一刀也随在身后保护。 回音谷的大门在胡人出现时就应经关上了,雪影他们也进不去,只得绕过回音谷的大门,绕路撤退。 西湖人和雪狼卫在西北不知交手了多少次,熟知双方作战风格,因此见到彼此时,连试探都没有,直接开始了冲锋。 “听我命令,准备。” 雪狼卫副将手中执旗,四百名雪狼卫则是整齐划一的从背后掏出弓弩,箭上弦,手弯弓,直直瞄准胡人。 胡人骑兵嗷嗷叫着,手中马鞭挥舞,弯刀出鞘,所过之处,莫不是尘土飞扬,大地震颤。 距离越来越近,眼看便要进入弓弩射程之内,副将手中旗子一挥,一声声弓弦震颤的声音在雪狼卫中阵响,有人弓马娴熟,速度特快,一箭出后竟是接连两箭三箭。 漫天箭矢如怒龙嚎叫,直直的穿刺入西胡军中。 西胡骑兵常年在马上,应对箭雨阵有着自己的一套手段,眼看着箭矢便要从天而降,熟悉这一幕的早已是在马上翻身,以马为盾,以刀为攻,躲避砍杀,而冲击速度却是毫无凝滞。 一波箭雨也才堪堪消耗不到一成的胡兵,可距离已是越发近了,若是再来一波箭雨,恐怕雪狼卫刚刚射出箭矢,便会被冲散阵型,副将当机立断,直接让雪狼卫们收起弓箭,拿起长枪,枪尖直指胡兵。 “冲啊!!!” 万丈豪情平地起,英雄只待报国时。 “冲啊。” “杀啊。” 只片刻工夫,双方人马已是战在一起,长枪呼啸而过,骏马相撞而飞,厮杀震天。 西胡兵马像是有目的而来,他们用双倍于雪狼卫的力量围困住没有雪如红指挥的雪狼卫,然后分出上百人的小队向着雪影他们撤去的方向追击。 追兵中有一人蒙着面,像是怕被认出来,指挥着骑兵胡乱的喊着:“快,快,追上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特别是那个小姑娘,她可是雪如风的女儿,非常好的筹码。” 胡人骑兵纵马追赶,边追还边放着冷箭。 跟随柳一刀而来的柳家护卫眼看不能摆脱骑兵追击,对着柳一刀大声喝道:“你们快走,我们殿后。” 说完这群人便抽出腰中佩刀,向着追赶而来的胡人砍去。 追兵都是骑着骏马,而柳家护卫则是用腿再跑,如何是百十名骑兵的对手,只是几个呼吸间,便被围困其中,被长枪刺死。 胡人虽然也付出了十多人受伤的代价,但并不影响他们的追击,柳一刀刀法了得,轻功着实不咋地,在击杀了一名追击太前的胡兵之后,抢了他的马匹,使劲拍打马肚,踏踏踏向前跑去。 柳一刀边跑边笑,只觉着能从胡兵中逃出来,委实是自己福大命大。 前面是雪狼卫护卫着雪影、颜乐和曾倩,中间是一马独行的柳一刀,最后面则是成群结队的西胡骑兵。 三方距离都不大,而颜乐和曾倩因为同乘一匹马的缘故,反而渐渐跟不上脚步,荒漠中上演着你追我赶的戏码,从黄昏追到了月上中天。 一弯皎月斜挂,三分星辉映照。 借着弱光,雪易寒、雪如红和柳寒情等人在沙漠中行走着,步子不是很快,却也绝对不慢,迎着冷冷的风,朝着高高凸起的山峰行进着。 从龙阙宝藏内出来,再出了回音谷,然后便走上了返程的路,原本一起行走的萧冷月半道上便转了方向,说是要去风沙镇瞧瞧,白羽纠结许久,才没有被拉着同行,毕竟他还要去找曾倩,那个从苏州追到风沙镇的曾倩。 萧冷月离了队伍,队伍中话语也少了许多,众人只是行走着,争取消耗最小的体力,用最少的时间,走最短的路,赶到回音谷石门前。 就这般走到了月上中天,离着回音谷石门处还有小半路程,在柳寒情的提议下,众人在一处凸起的岩石处暂歇。 黑暗中,风声呼啸,雪易寒正喝着水,突然耳朵一动,像是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 他豁然抬头,便见柳寒情和雪如红也面露异色,雪如红更是直接趴在了沙地上,闭眼倾听着。 “马蹄声,还不止一匹,一百多匹马,西南方向而来。” 雪如红说完话便起身,向着西南方向看去,那里不正是雪狼卫驻扎的地方吗? 发生了何事,会有如此凌乱的马蹄声? “走,去看看。” 雪如红的脸色不太好看,雪易寒亦是脸色凝重,若是雪狼卫都解决不了,雪影会不会受伤? 曾倩和颜乐能解决吗?柳一刀能解决吗? 雪易寒额头渗汗,呼吸都有些凌乱了,三兄弟互视一眼,脚下都加快了速度,飞速飞向西南方。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白羽边跑边问。 雪易寒摇头说道:“不清楚,前方有马蹄声,若不是雪狼卫,可能就是西域骑兵了,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我怕雪影她们会有危险。” “危险?” “快走!!!” 三人如三道旋风,只片刻工夫便消失在柳寒情几人视野之中,柳寒情虽也有担忧,却不似三人那般心急,扶着雪晴站起身,慢慢走了过去。 雪易寒三人飞出三里地,突然听到前方黑暗中有马蹄声,随后便看到有四名雪狼卫护着雪影且战且退。 雪易寒在暗夜中目力也是极好的,很快便看到雪影身上有斑斑血迹,双眸陡然一寒,大喝一声,便直接跃起,飞向了雪影。 胡人骑兵一把弯刀砍在护卫雪影的雪狼卫身上,更有三柄刀齐齐砍向雪影,雪影手中兵刃已然变形,她正要跳马而躲,突然眼前一花,只觉有一道白影一闪而逝,随后便见砍向自己的三把刀已是齐齐而断,而那三名胡兵也是突然止住了所有的动作,眼中只有茫然神色,片刻后,几人脖颈处突然喷出一股鲜血,随后眼眸大睁,坠地而亡。 不远处一把在暗夜中依旧散发着咄咄剑气的剑冢剑就那般突兀的出现,一经问世便直接斩断了胡人赖以成名的弯刀,插在黄沙中,阵阵作响。 再看那一袭轻衫男子,手持除尘,不是雪易寒又是何人? 雪影痴痴地看着,看的迷离了,心动了。 雪影只觉着眼前一花,雪易寒已是坐在了她眼前马背上,紧张关心的看着她。 “我来了就没事了。” 多么霸气自信的话,多么体贴温柔的眼神,死里逃生的喜悦,紧紧包裹着雪影脆弱的心,她只觉着这一刻的雪易寒就像从天而降的天使,占据了所有的心房。 纵使曾经失去,不若再次拥有! “踏踏踏踏,杀了他们。” 重相逢后的喜悦被西域骑兵无情的打断,雪易寒心中火起,踏马向前几步,一下拔出那把深入沙土的剑冢剑,随后跃马而起,直直的杀入胡兵之中。 单人对骑兵,骑兵的机动性和强大的冲击力给雪易寒极大地压力,雪易寒知道凭自己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成事,他也不与他们正面接触,在马匹间来回跳跃,一手除尘软剑,防不胜防,一手剑冢长剑,削铁如泥,虽只一人,却有千万人的豪情勇气。 白羽和路非眼看老大都加入了战团,自然也不能落后,他们正想看看自龙阙宝藏内取出的剑冢剑是否敌得过西胡的弯刀,只是他们二人且战且走,一人抢了一匹马,飞快的向另一个战团冲去。 待白羽和路非骑马从身后杀出,柳一刀已是强弩之末,而曾倩和颜乐身上亦是撒满了血污。 看到来人不是西胡骑兵,而是白羽和路非的那一刹那,曾倩蓦然大哭起来,坐在地上乱蹬着双腿,哭的甚是凄惨。 颜乐稍好些,只是有些局促的看了眼路非,随后向他身后看去,没有看到那个青春萌动的身影,不知怎的,她竟有淡淡的释怀。 路非和白羽杀退胡兵,快速从马上跳了下来,一把抱住二人,关切的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一人扶着一人坐上骏马,路非和白羽架起已然瘫软在地的柳一刀,向着雪易寒的方向汇合。 骑兵这一路奔袭,被以命换命的打法消耗的七七八八,如今还有二十多人围住雪易寒和雪影,看他们架势,雪影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怪不得围困住柳一刀等人的人手会那么少?否则白羽和路非不可能如此快得手。 雪易寒知道他们已然赶了过来,一点都不惧对方,身影闪动,来回穿梭在马腹之间,往往起到及其良好的效果,让二十人骑兵队的胡兵难进分毫。 雪影已是远远躲开,若是有人想要绕过雪易寒奔向雪影,雪易寒便会展开轻功,极其尽责的将他挡在一旁,一人两剑,就那般阻在了前面。 那名蒙面胡兵心中大恨,看到胡兵面对一人竟是丝毫不得前进,反而折损了许多人,更是暗恼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他又明显畏惧雪易寒的威势,便是指挥都是躲在人群之后。 雪易寒看到了那名身着铠甲却且战且退的男子,冷笑一声,手中剑冢剑瞬间出手,竟是要以剑为箭,直刺那名蒙面人。 大大的危机瞬间席卷全身,蒙面男子原本坐着的身子突然滚下马背,极其狼狈的向后方退去,只片刻工夫便被骑兵团团护在其中,雪易寒一时没找到太好的法子。 这是白羽和路非已是杀了过来,雪易寒在前,他二人在后,施展出平生所学,更是将轻功发挥到极致,夺马杀人,一气呵成。 那名蒙面男子眼看三人竟是打杀了自己那么多人,心下已是胆寒,夺马便要离开战团越远越好。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八十九章 骑兵之战 月疏星稀杀人夜,天黑风大放火时。 本想凭借着骑兵优势,一举将雪影拿下,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挡,眼看便要成功了,又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几人杀的丢盔卸甲。 黑衣人是惧怕雪易寒的,不单单是惧怕雪易寒的神勇,还有怕他从自己的面容想起些什么?曾经留下的阴影,塔他一刻也不敢忘。 此次潜伏,旨在一举让雪狼卫重创,抓住雪影让雪如风低头,如今被搅了局,他必须赶紧逃离,让家族尽早从中抽身。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虽然柳寒情和雪如红等人走的不疾不徐,却也在此时看到了雪易寒打杀西胡骑兵,冲着蒙面人冲杀的画面。 蒙面人此刻只想着逃离,从马上跌下来后,不顾冲过来的雪易寒,边大声吼着“挡住他”,边抢过自己人的马向后飞快疾驰,雪易寒被骑兵一阻,和蒙面人恰好拉开了距离,只能远远看着他向一侧逃离。 蒙面人逃得急,也没注意方向,待觉着雪易寒他们不会追过来后,便大笑着转过头,一拉缰绳,加快了马的速度,也就在他转头正视前方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这一生都不愿看到的画面,正前方三个人,三把剑,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吁···” 强行让马停止前进的方向,转而向着没人的一侧行进,可是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只见憋着一肚子火的雪如红飞快的向前奔去,边跑边抽出腰间剑冢剑,向四肢刚刚踏起的马腿劈去。 “噗···”的一声,马腿直接被斩断,马鸣丝丝,轰然一声摔倒在地,再看那蒙面之人,此时被倒地的马压住一条腿,正痛苦的哀嚎,便连脸上面具也已脱落。 年轻秀气的脸上此时满是痛苦,马的嘶吼声,年轻人的哀鸣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无尽荒漠之中。 雪易寒此时也在白羽和路非的帮助下解决了剩下的西胡骑兵,正牵着雪影的马儿向着雪如红行来。 雪影此时脱离了危险,心中对雪易寒的依赖蓦然又少了些,虽然眼眸中还有淡淡情谊未退,心中却已将这种想法渐渐封存在了内心深处,刻意不想想起。 雪易寒几人待看到地上正抱着腿痛苦嘶吼的蒙面男子真容后,都不禁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死而复生?” 白羽最先下马,跑到那人身边,用手在他脸上用力的撕了几下,都快要撕出血了都没发现任何异状。 白羽向雪易寒还有路非摊了摊手,心说真是见了鬼了,明明是大哥亲手打杀的,如今却安坐在自己身侧,如何能不疑惑。 雪易寒走到那人身边,将他从断了马腿的马前拉到一旁,随即蹲下身子,细细看了看。 “像,真像。” “像谁啊?”颜乐和曾倩还有雪如红等都有些疑惑的问道。 雪易寒没有正面回答他们,而是让再次陷入困惑的雪影走向前辨认,雪影看了好一会,随后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 雪易寒又将柳寒情叫过来,说:“舅舅,你细看,看有没有印象?” 柳寒情知道雪易寒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如此说了定然是自己见过的,他走向前,仔细端详了好一会,皱着眉头深思。 “烟霞山庄,少娘英雄大会。”柳寒情边想边说着,蓦然睁大眼眸不可思议的说道,“风无澈,你是风无澈?” “真的是风无澈?他不是在洛阳城外被你杀了吗?”柳寒情一转头看向雪易寒,兀自不敢置信。 雪易寒摇头表示不知,再次栖身向前,冷冷的问道:“你当真是风无澈?” 那人抱着被马压断的腿,龇牙咧嘴的,好不痛苦,有些戚戚然说道:“没错,我就是风无澈,西南风家的二公子,你待如何?” “不可能,在洛阳城外,风无澈已经死了,那是我亲手杀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呸,死的不过是个小野种,怎么可能是我?” 雪易寒听他这话,皱了皱眉,旋即疑惑的看着他:“难道死在洛阳城外的真不是风无澈?而是你的兄弟?” “我没那样的兄弟,他母亲不过一个奴婢,还妄想爬到我头上去,不过和我长得几分相像,被魔教利用罢了。”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在苏州时风晴和我说起过你的事情,那时你也在苏州吧?”雪易寒一拍额头,向白羽和路非求证说道,见二人点头,他才知道自己猜错了方向,看来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了,如此相像,难怪会认错。 只是看风无澈勾结西胡骑兵突起进攻雪狼卫,妄图抓走雪影一事,让雪易寒眉头深锁,久久不得释怀。 雪如红也在二人三言两语中判断出形式,知道雪狼卫被围,还是同为柱石之家的西南风家所为,心底便有些发寒。 只是稍稍叮嘱了雪晴一番,又对雪影表达了叔叔的关切,便跃上一匹快马,飞快的向回音谷石门处飞奔。 在风无澈口中,雪易寒又知道了一些西胡骑兵其他的目的,心想如此长时间了,恐怕风无痕也已带着手下过了长长的甬道,若是雪狼卫被灭,雪如红亦会有危险,便向柳寒情说明心中担忧,柳寒情只是稍皱眉头,便被雪晴瞪了个满眼,只得悠悠说道:“你们几人赶紧过去支援,务必保证雪如红的安危,此处就交由我和你们晴姑姑了。” “晴姑姑?”雪晴没好气的白了柳寒情一眼。 柳寒情只是讪讪的笑了笑,雪易寒几人心中有底,和他们纷纷告别,待经过柳一刀身边时,看到半昏半醒的柳一刀,轻声说了声:“兄弟,辛苦了,待我回来,你伤势好了我们定然要好好痛饮几杯。” “辛苦了。” “辛苦了。” 白羽和路非二人心中存着几分感激,走到他身边都轻声说了几句安慰话。 月色渐朦胧,星光亦疏远。 有浓浓的云雾从西北方缓缓飘来,风也越来越骤,沙越发迷人。 柳寒情向四名女子说明天气可能有变,需要找一处僻静处,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还要给柳一刀治伤,在他的带动下,几人很快便忙碌起来。 回音谷外满是尸骸,还有伤重者痛苦的呻吟,雪狼卫白色的袍子上布满了自己的、敌人的血污,如今还能坐在马背上的只有十之二三了。 对面是同样筋疲力尽的西胡骑兵,还有战斗力的也只剩下两百多人,那群西胡骑兵此时都向看怪物似的看那群垂死挣扎的雪狼卫。 以二敌一,以八百对四百。 最后西胡一方足足伤残死了六百余人,才将四百人的队伍给打残,说是胜了,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雪狼卫,不愧是西北第一骑兵,比之纵横西域百邦的西胡有过之而无不及,最重要的是他们那种舍生忘死的毅力,宁战不退的决心深深的震撼了西胡骑兵。 这最后一次喘息休憩,是双方达成的默契,亦是最后生死的关键。 雪如红快马加鞭赶到的时候便是这幅样子了,虽然带着面具的雪如红甫一出现,还是对西胡骑兵造成了一阵骚动,可人数的差距让西胡骑兵有着必胜的信心。 雪如红还没完全搞清楚情况,西胡骑兵便开始了再一轮的冲锋。 雪如红从副将手中接过令旗,令旗一挥,五十名还能再战的将士瞬间跨上马背。 “候” “候候” “候候候” 三声候,气势再至巅峰,甚至比副将指挥四百人时更有力,更有势。 雪如红从马上取下一副弓弩,弓上直接安了三支弩箭,看着尘土飞扬,冲锋而来的西胡骑兵,他眼神微微眯,对着一名将官直接射了过去。 “嗖”的一声,三箭齐发,仿若撕裂虚空,割裂空气,弓上牛皮筋狠狠的颤了颤,随即消失在眼前。 三支箭在空中突然分开,一箭直穿将官喉咙,另外两支箭嗖嗖的刺在了两皮骏马之上,将官只来得及吆喝一声,便颓然倒地,而那两匹马中箭受伤,马腿不稳,直接摔倒在战场上。 后续马匹躲避不及,有十余只马被绊倒在地,引得西胡骑兵小范围骚动。 “杀啊!!!” 雪如红一出手便有如此效果,极大地刺激了手下儿郎,一个个仿若吃了大力丸似的,冲的越发急了。 雪如红亦是不甘人后,拿过亲卫手中长枪,便冲入战团。 他一人一马一枪,在人群中来回飞奔,每一次挥舞手中长枪,都会挑起一个西胡士兵,一轮冲杀过后,竟是直接挑死了十人之多,引起了极大地关注和打击。 双方几轮冲杀后,雪如红这边还能上马再战的只剩下二十余人了,而西胡还有一百多人,人马被困,身心疲乏,纵然有雪如红第一次冲杀的勇猛果敢,却没了那时的气势和直面死亡的无畏。 西胡首领是一名络腮胡子的大汉,雪如红不认识却也听说过他的名字:“西胡右军前锋胡有为,此人虽少入中原,却在西域百国有着赫赫威名,若是被他擒杀了,雪如红都能羞愧死。” 胡有为像是知道雪如红的想法,围困的越发密实,看到他们就像自己圈中‘圈养的牛羊’,胡有为便开心不已。 胡有为大声指挥着,生怕雪如红听不到他的声音。 雪如红也是发了狠了,心想无论如何也要度过这次难关,下次整兵再战,必让西域诸邦胆战心惊。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冲锋再次开始,雪如红只得提枪再战,最后连手中长枪都被西胡骑兵用诈术夺了去,只得用剑冢剑对敌。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九十章 意料之外的交手 长剑凌厉,一挥舞间,直接斩断了五柄弯刀,胡有为在外看着眼睛都直了:“好剑,真是好剑,我要了。” 说话间,胡有为便越出亲卫的守护,向着战圈冲去。 离战圈还有十多步,胡有为突然感觉有一股莫大的危机,凭借着多年的马上经验,他直接翻下马腹,挥舞着手中钢刀砍向马背上。 “轰”的一声,胡有为没有抓紧马鞍,直接从马上掉了下来,而此时马上已是坐着潜伏多时的白羽。 胡有为滚落马背,虎口也被震得隐隐作痛,看着在马上骄傲的少年,心想这是哪来的人,为何一直未曾发现。 正走神间,从一旁崖石处又有两道残影呼啸而来,胡有为心中大骇,便是亲卫都没反应过来,便觉着像是被人踹了一脚,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亲卫骑兵方向飞去。 在空中,又似有人以拳轰击腰肋处,正在后飞的胡有为又再次被打上天空。 亲卫反应过来,骑马增援,路非当即放弃胡有为,直接冲进人数不多的亲兵护卫,交起手来。 场间变化极快,胡有为被撩翻马下的一刹那,雪如红便知道雪易寒他们到了,心中升起的一丝挫败感陡然消失,大喝一声,杀意四起。 极远处有马蹄声碎,数千名西胡骑兵关注着场间的变化。 “报,大帅,右军前锋胡有为被对方擒拿。”一名骑兵快马跑到领头人前,跪地禀告着。 “废物,枉我如此信任他,一千对四百,竟然打成这般模样,死了更好。”为首大帅冷冷的呸了一声,向左右说道:“准备冲锋。” 数千名骑兵呼的一声,抽出腰间弯刀,哇哇哇哇的冲出埋伏地。 他们刚冲出来,雪易寒几人便发现了,密密麻麻的骑兵,个人武力在这些骑兵前完全不够看的。 雪易寒三人对视一眼,便冲入围困雪如红的骑兵深处,将雪如红拉住,向战圈外跑去。 “放手,你们放手,他们杀了我四百多兄弟,我要替他们报仇。”雪如红也看到了那数之不尽的骑兵,心中惊骇亦愧疚,看来这一次真的是大意了,一世英名恐付流水。 雪易寒拉着雪如红,急吼吼说道:“人家那么多人,你怎么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来日重整旗鼓再战,一报雪耻不就好了。” “不行,我不走。”雪如红依旧执拗不肯走。 西胡骑兵从远方铺天盖地而来,光是看阵势都能吓破人胆,距离越来越近,雪易寒越来越急,只得一手敲在雪如红脖颈处将他敲晕,拖着坐上马背,便疯狂后退。 “杀啊!” 冲天的杀气突然从雪易寒逃跑的方向而来,雪易寒和白羽路非都惊呆了,心想难道今天天要亡我? 正想着,突然看到冲在最前面的竟然是-柳寒情 “这是什么情况?” 雪易寒一时忘了骑马前行了,看着柳寒情带着数之不尽的雪狼卫从自己前方冲了过来,他脑子此时还是嗡嗡的。 柳寒情经过雪易寒身边时,拉马停住了,其余人则是越过他们,向西胡骑兵冲击而去。 柳寒情看到雪易寒懵逼的神情,咧嘴笑了起来:“你小子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雪如红没事吧?” “他没事,只是晕过去了,可是我有事啊舅舅,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来的?”雪易寒苦笑着看着自己的舅舅,想着他率军从天而降的一幕,心中兀自震撼。 柳寒情左看看右看看,直到确定雪易寒无恙才放下心来,收起手中兵刃笑着说道:“你小子可以啊,竟然敢把雪如红打晕,这可是你舅舅二十多年的愿望了。” 雪易寒哭笑连连,心想不打晕能行吗?这位祖宗可是雪影和雪晴的亲人,若是不能将他安全带走,该怎样面对雪影,当时他如此疯狂,只有打晕了才有可能带走,况且谁知道你会带人来啊? 雪易寒这般想着,柳寒情已是伸手将雪如红接了过去,直接放在自己的坐骑上,随即便去摘雪如红那张一直都带着的面具,雪易寒微惊,拉住柳寒情的手微微蹙眉问道:“舅舅,这样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你不也很好奇他究竟长什么样吗?我和他认识几十年了,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次可是难得的机会。” 柳寒情说完便伸手去取雪如红面具,雪易寒神情微恙,心想原来舅舅也有一颗童心,一颗好奇心。 好奇心人人都有,雪易寒也不意外,他见过雪晴的真容,也晓得雪战的模样,雪家人就没有长得丑的。 可面具取下的那一刹那,依旧惊艳了雪易寒。 那是一张男人的脸,却长得比女人还要俊美两分,若不是眉宇间剑眉星目,行动时风驰电掣,做事时果敢迅速,雪易寒都要怀疑几分。 只是悄悄看了几眼,柳寒情便再次为他戴上了面具,心中怅然若失。 一项自负的柳寒情也有羞愧的一天,看着已然紧闭双目的雪如红,柳寒情哎了一声,直言道:“人比人气死人,这张脸长得比雪晴还要美艳三分,若不是打小就知道他是个男子,我还真要怀疑了。” 雪易寒咧嘴笑了笑,驱马而行,赶上已然走出上百米的白羽和路非等人,啧啧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次从难么多骑兵中逃出来,我已觉是邀天之幸,又见到如此惊艳之人,真是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白羽和路非都听得迷糊,知道雪易寒遇到了感兴趣的事情,只是一时半会他不会说,二人也不好多问。 身后厮杀震天,眼前黄沙弥漫,蒙蒙大雾中人影绰绰,缓缓地向雪易寒方向行来。 雪易寒觉着前方像是有一只猛虎,正盯着自己,打量着自己,随时会一口吞了自己,他心中大骇,直接拉住缰绳,让战马待在原地。 越是这般不清不楚时,越要小心谨慎,这是在谷底多年养成的习惯,他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姿势,随时做好被包的准备。 柳寒情已是牵着驮着雪如红的马缓缓而来,看雪易寒三人停在当地,心中有些纳闷,问询道:“怎么不走了,他们就在前方不远处。” 雪易寒微眯着眼,轻轻摇了摇头。 “放心吧,前方至少还有一百名雪狼卫,只要我们穿过这该死的浓雾,一切都清晰了。” 雪易寒依旧摇头,表情神色越发凝重,更是将手中剑冢剑紧紧握紧,看着前方浓浓的云雾。 此时,不消雪易寒解释,几人也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肃杀,深沉,给人造成极大的心里影响和沉闷的感觉。 雪易寒在紧张的对峙着,浓雾中人亦在紧张的等候着,趁着大军刚过,能够躲进浓雾本属不易,本想埋伏在侧,一举重伤雪易寒, 此时看雪易寒神情像是发现了。 “嗖嗖嗖” 有数只弓弩从雾中呼啸而来,箭矢上散发着幽冷的寒芒,雪易寒几人及时躲开,又有几道身影,蒙着面,疾驰而至,向雪易寒围困袭击。 雪易寒直接跳下战马,手持剑冢剑,与他们打斗在一起,而柳寒情和白羽路非旁亦是有人从一侧冲出,手中拿着各式的武器,向几人攻击。 “是回音谷的人,大家注意安全。” 打斗没几回合,雪易寒便察觉出这群人的跟脚,也对,这里离回音谷石门极近,也只有这群常年横行大漠的土匪才能如此隐秘的隐藏起来,若非他们武功低微,不能很好地控制呼吸和心跳,雪易寒又怎会早早察觉到有人埋伏。 四人独斗数十人,犹不落下风,可雪易寒深色依旧颇显凝重,他觉着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他不敢太放开,以防被人乘虚而入。 虽然不知道回音谷的土匪为何会埋伏自己,雪易寒还是向最坏的方面想了,若是风无痕已经出来,更是将回音谷大当家之死推到自己头上,那岂不是成了九寨的罪人? 心中刚刚有此想法,雪易寒突然觉着背部一凛,直接击倒眼前一名一心求死的死士,而后直接来了个老鼠滚油锅的架势,身子趴在地上,连续打了好几个滚。 待从地上跃起,只见围着自己的几名回音谷土匪已是被暗器击杀,雪易寒只觉着背部发凉,悄然伸手摸了下后背,却是吓了一跳。 背部像是被人拍了一下,入手处有柔滑之感,更有一丝热温,他用手在背上摸了摸,随即看向自己的手,鲜红的血浆便如刺目的红日,灼烧的雪易寒眼眸疼痛不已。 “不好,这血上有毒” 雪易寒没感觉到自己背部受伤,那血是从哪里来的? 他向四周尸体看去,便见一具具尸体在他眼中迅速干瘪,鲜血也已流的干干净净,雪易寒大恨,却也值得取出化清丹吃下,以防这些血对自己造成影响。 从交手到现在,雪易寒只看到了那些回音谷手下,根本就没与其他人打过照面,他此时心中郁郁,心想以自己的武功,便是天下尽可去的,何时如此窝囊过,打了那么久竟是连正主都未瞧见。 正思虑间,雪易寒感觉眼前一花,又有几道暗器从身侧一闪而过,却不是针对他,而是从雪易寒身边转了一下,瞬间掠入柳寒情和白羽的一侧,将与柳寒情他们对敌之人瞬间斩杀。 雪易寒从暗器中捕捉到一丝痕迹,脚下像是起了一阵风,倏忽间人便已去了数十米开外,探手一抓,抓住了一人的衣领,他用尽一拽,便讲那人衣服中一物抓了出来,而人再次消失不见。 雪易寒只觉着被人戏耍了,却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耍自己,待看到从那人身上取下的物事时,他心头狂震,也终于确定了那人身份。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九十一章 来自大人物的杀气 那是一枚玉佩! 那是一枚样式古朴的龙阙玉佩! 雪易寒清楚记得打开龙阙宝藏的刹那,他取了两枚,另外一枚在萧老手中,如今从埋伏之人怀中取出的正是萧老带走的那一块。 雪易寒愣愣的看着手中熟悉却又明显陌生的玉佩,想着刚刚发生的种种,从中发现些许端谬。 他沉思少许,喃喃自语道:“若是萧前辈是来杀我的,便是十个自己也不够杀的,可明显他是方才埋伏其中之一,却在打斗中又不曾下死手,反而帮了一把,更是在自己取得玉佩后悄无声息的远去,这究竟是为何?” 雪易寒一时不得其解,只得压下心中种种疑惑,将龙阙玉佩放入贴身衣物中,方才向柳寒情等人走去。 柳寒情和路非、白羽已是重新上马,看雪易寒走了过来,三人驱马向前,柳寒情开口问道:“刚刚发生了何事?怎么围攻我们的人突然间都死光了?你看着满地尸体都变了形,明显中了剧毒。” “是萧老。” “萧老?” 柳寒情更加疑惑了,不解的看着雪易寒,白羽则是哦哦叫了起来,更是摇头说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师父和我们分开去了风沙镇,师伯应当在风沙镇等着他才是,况且师伯若是真想帮我们,又为何和土匪勾搭在一起,这说不通啊?” 雪易寒微微苦笑,摊着手说道:“我也不清楚究竟为什么,现在还有些迷糊,只是从他身上取下一物,才猜测是他,今夜萧老如此行事,必有他深层含义,他日去了风沙镇再解疑惑也不迟。” “也只能这样了。” 白羽哎了一声,便和雪易寒打声招呼,骑马冲浓雾而去,路非和柳寒情亦是驱马远离这片战场。 雪易寒四顾茫然,心中有诸多不解,浓浓的化不开。 看着远处弥漫着滚滚黄沙,雪易寒知道那是雪狼卫和西胡骑兵交手的战场,他看着那处地方,听着无休止的马鸣声和厮杀声,只觉空有一身武功,对天下苍生却无甚用处。 在雪易寒不远处,那座回音谷的石门缓缓的开出一丝缝隙,一道灰淡的身影悄然没入其中,随即石门再次关闭。 --- 进入石门后,那人取下戴在头上的大大灰帽,轻轻咳了几声,随即向里面走去。 经过那条下回音谷的甬道时,他听到了甬道内砰砰砰砰的撞击声,心想少主终于要出来了,只是稍作停顿,便转身走到甬道右手边,在那里有一盏常年不灭的油灯,有灯底座纤尘不染,像是被摸了许多遍。 他轻轻转动灯盏,便听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随即一道一米多宽,一人多高的石门缓缓打开,露出些许微光。 石门内外,两个不同的环境,两种不同的建筑。 石门内多时斧凿开挖出来的痕迹,而石门外则是一片假山流水的庭院,庭院颇大,向里走还有一个可容纳百人的广场,广场后则是一排石屋建筑,粗犷而又豪放。 走在去往石屋的路上,入眼处横七竖八的躺着回音谷土匪的尸首,不时还有人来人往,搬运尸体,清洗路面,每每见到他时都是颇为恭敬的低头喊他一声:“萧老。” 萧老并不像雪易寒猜测的那般离去,而是悄然回到回音谷,回到了逍遥老鬼的老巢,只是这处地方如今换了新的主人-天魔宫。 走过广场,进入石屋,便见有一带着面纱的宫装女子斜靠在最上首椅子上,而在下方,则是五花大绑着六名土匪,周边更是有数名女子手持长剑护持着那宫装女子。 萧老进入逍遥老鬼的议事处,向那名宫装女子微微低头:“主母,按您的吩咐,已将玉佩交到了雪易寒手中。” 宫装女子微微睁开眼,笑着对萧老说:“萧老辛苦了,您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处理,可以离开一段时间,权当是放个假。” 萧老嗯了一声,又点了点头,便走到一旁,直直的坐在了宫装女子的下手处闭目养神。 这时,有一名女子从石屋外匆匆赶来,对着上首宫装女子恭敬行礼:“主母,回音谷土匪已基本诛杀,只是···” “只是什么?说话不要吞吞吐吐。”宫装女子面色一整,冷冷的瞪了眼下面女子。 那女子脸色一白,深吸口气禀报道:“是,主母,属下明白,回音谷土匪已全部诛杀,只有逍遥老鬼女儿古丽在逃,现已将人手撒出去了,正在院内全力搜捕。” “蠢货。” 宫装女子哼了一声,将手边一个茶杯摔在地上,吓的那女子忙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祈求原谅。 宫装女子哼了一声,对那女子说道:“如今少主已经取出三分之一的龙阙宝藏,我们紧要的是将宝藏抬出回音谷,以防夜长梦多,一个回音谷漏网之鱼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石屋内有人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萧老微抬眼眸,看是被绑缚在屋内的几人在笑,眼中闪现一丝嘲讽和无奈,心想:“主母说话,你还敢笑,不是找死是什么?” 果不其然,宫装女子还未说话,侍候一旁的几名女子已是来到那几人身边,长剑瞬间出鞘,直接刺在了几人的心口处。 笑声戛然而止,可宫装女子的怒火明显未消,又是一副茶盏扔在了仍跪在地的女子,她吼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组织人手。” “是是是。” 那女子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只余下石屋内几人和六具尸体,很快便有人将尸体清理出去,并洗干净地面。 宫装女子再次歪躺在椅子上,轻轻呼吸,缓缓而言:“萧老,如今我的脾气越来越大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可能我想的太多了吧?” 萧老哎了一声,叹息似的说道:“您想的多,是为了少主考虑,教众那么多顽固不化的老家伙,若是想让少主顺利上位,必须要有突出贡献,前两次洛阳和苏州的事情,已经将少主推到了风口浪尖,如今去了龙阙宝藏,那么大笔财富,少主威望终究会起色很多,毕竟有钱才能有人。” “萧老真是看的明白,一点就透,我也是愁啊,否则也不会大开杀戒,终究是我那不成器的孩儿,以后萧老还要多担待。” “今日···” 萧老想说自己在回音谷抚了风无痕的面子却被打断,宫装女子轻声说道:“痕儿不懂事,萧老多担待,龙阙宝藏内的事情我会和他说的,萧老只要对痕儿好了,他也不会辜负你的。” “也只好如此了。” 宫装女子和萧老悄声说着,石屋内时不时还能传出丝丝笑声。 --- 柳寒情带着雪易寒几人很快便到了雪狼卫驻扎之地,远远地便听到那唯一一座帐篷内传出的欢声笑语。 雪易寒微微诧异,他听到了雪影的声音,那笑声中透着浓浓的亲情厚谊,雪易寒能想象到此时雪影该是有多开心。 几人骑着马走进军营,便被守卫的士兵拦住盘查,更有士卒看到马背上趴着的雪如红,当即便叫喊了起来。 “军医,军医,将军受伤了,快来人看看。”一名校尉带人巡逻时恰好看到了雪如红闭眼趴在马背上,脸色吓的煞白,更是飞快的向前背起雪如红便向硬仗跑去。 有微微骚乱很快便恢复了秩序,雪易寒也随人进入了营地营帐。 迎面而来一名虬须大汉,向雪易寒打招呼,雪易寒一愣,心想这人怎么那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雪老弟,我的大恩人。” “颜老前辈。”听到我的大恩人的刹那,雪易寒想起来了,不禁大感意外。 “颜老前辈,您怎么也来西北了?是为了颜乐而来?” 颜宽哎了一声,将雪易寒拉到一侧,细细说道:“颜乐这妮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和曾倩一起来找你们,我放心不下便在后面尾随而来。” 说道尾随时,颜宽还颇不好意思,狠狠地瞪了眼不远处假装和路非说话、实则关注这一块的颜乐一下,才又接着说道:“我再沙漠中遇到了沙尘暴,幸好有三个老哥哥相救,才得以活命,中途遇见了胡人骑兵,因此才想着去兰州府找雪将军通报一声,这才来了此地。” 雪易寒大感意外和惊喜,笑着说道:“还好颜老前辈去将军府通报了,否则小子这一行人恐怕就要永远交代在这里了。” “所以说福大命大啊!”颜宽也是颇为得意,再者这几日和雪如风大将军说话极为投缘,就更加开心了,非要拉着雪易寒多说几句话。 雪易寒此时心早已跑远了,远在那个坐在床边,关心的问询着雪如红伤势的女子身上。 可颜宽像是老友重逢,有说不完的话,就是将雪易寒远远地拉开,不让他向人群中靠近,时间久了,雪易寒也品出其中猫腻,想必是雪影和父亲见面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颜宽才会想尽办法不让他靠近雪如风。 只是人已至此,在对方军营之中,有太多的机会可以拿自己出气,可自己的一片真心,不该被如此对待啊! 正想着这些事,营帐再次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名男子,雪易寒一看到他,双眸瞬间一凝。 “马军。”雪易寒嘴角喃喃,心中却是千回百转,“他不是去找人了吗?此时应该还在回音谷,何时出来的?” 马军对着雪易寒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随即走到角落里一名中年男子身侧,微弓着身子悄声说着话。 雪易寒这才知道原来那位远远端坐,一直一副云淡风清模样的男子便是雪如风,雪站和雪影的父亲,雪如红和雪晴的哥哥,大秦的西北大将军。 像是感受到了雪易寒的目光,雪如风淡淡的眼眸中闪现一丝杀气。 虽只瞬间,却还是被雪易寒清楚的捕捉到了。 雪易寒不解! 他很不解! 他相当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他想杀我?是因为雪影吗? 不是雪影那又会是什么原因?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九十二章 对雪影的承诺 雪如风神色平静的坐在案桌旁,静静地听着马军的汇报,自始至终,再没换过一个表情,便是四肢动作也是一板一眼,寻常人看到,只以为这是一个生活极有品质,做事极为讲究之人。 只是那道一闪而逝的杀气,被雪易寒清楚地捕捉到,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自己对待雪影的感情不掺杂任何利益,为何让雪如风初一见面就对自己动了杀气?这让雪易寒既不解又担忧。 如今身处雪狼卫军营,柳寒情和两个最好的朋友也都在这座军帐里,若是雪如风真想对自己做些什么,又有谁能拦得住? 雪影吗?雪易寒自嘲的笑了,雪影如今记忆全失,不就是这位雪大将军安排的吗? 若是能够指望柳寒情用感情说动雪晴,这事情会不会就简单了? 雪易寒脑袋嗡嗡的,胡思乱想着,便是后面颜宽对他说的几句要紧话都没记住,脑中只是盘旋着雪如风对自己的态度和身处环境。 正想着,床幔处传来几声女子的娇呼声,正式那几名女子看到摘下面具的雪如红而发出的感叹和嫉妒。 身为女人,特别是身为一个漂亮的女人,是很需要自信的。 可今日看到雪如红的容颜,众人只觉被打击的不够快,不够直接,更觉自惭形秽。 躺在床上的雪如红,若是抛却性别差异,在众人眼中那就是仙气十足的睡美人。 随行军医也是初次见到雪如红的容颜,当场被震惊了,把脉用的手都颤抖起来,看着那吹弹可破的皮肤和美如画的脸,军医只觉身在梦中,颤颤抖抖的想将他的手抓在手中,却又害怕亵渎了神灵。 这一刻,营帐里能够保持清醒的也就寥寥几人,待看到军医有些不知所措时,雪如风微微叹息,走向前拉起军医的衣领便甩到一边,随即将那副面具再次附在他的面颊之上,更是重重的咳嗽一声。 雪如风这一声咳嗽,惊醒了众人,颜乐和曾倩此时俏脸通红,像是做了一场难以启齿的梦,而柳寒情则是更加神色低迷,看着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雪晴,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和她讨论帅不帅的问题了。 雪如红那能叫帅吗? 简直就是妖啊! 军医被甩到一旁,本想怒吼两声,一看是雪如风雪大将军,一下便哑火了,低垂着头,还时不时的瞅上一眼躺在床上的雪如红。 雪如风似乎对这个军医的表现很是不满,当即皱起眉头,语音不善的说道:“好了,都别看了,三弟没啥事,就是晕过去了,军医也出去吧?” 军医听出雪如风话里话外似有不满,心头微凛,当即行了一礼便退出了营房。 此时众人都已离床幔远了几步,也都不在刻意看床上的雪如红,只是诸人心中那点八卦之火在蠢蠢欲动。 雪如风屏退了军医,和柳寒情打过招呼,便向雪易寒看去,雪易寒迎上雪如风犀利的眼眸,强自镇定的看向雪如风。 雪如风并不知道自己那一刹那的杀意被雪易寒捕捉到,此时看到雪易寒颇为平静,心中评价倒是高了两分,可也就高了点,还是配不上雪影。 雪如风和雪易寒对视了会,眼神渐渐由平静转为犀利,继而交锋。 此时营帐诸人都感觉到了二人之间的异样,远远地躲开了,柳寒情知道雪如风此人的性格,根本就不会卖其他人面子,却是一个地道的宠女儿狂魔,便悄然碰了碰雪晴,让她说几句话。 雪晴收到柳寒情的暗示,则微不可查的拽了拽雪影的衣袖,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会。 雪影嗯嗯点了点头,便直接走到二人中间,隔绝二人视线,雪如风突然站起身来,更是来回动了动,嗓子还发出几声嗯嗯的声音,像是口渴了,咕噜咕噜喝了一大杯水。 雪易寒亦是左右看看,完全没有刚刚的平静和潜在的暗拔弩张。 “那个谁?”雪如风喝了一大杯水后,又清了清嗓子,用手指着雪易寒问道:“那个···雪易寒是吧,咱们私下聊聊如何?” 雪易寒没想到他要和自己私下里聊,一脸震惊的看着雪如风,随即艰难的点了点头。 雪影看着二人如此变化,心中颇为不满,哼哼说道:“我也私下里听听。” “不行。” “不行。” 两个不行,一个是雪如风说的,他不想女儿再想起雪易寒,更不想她和他再有接触,一个不行是雪易寒说的,他怕自己和雪如风的谈判中出现不好的一面,影响自己的‘光辉’形象。 总之,最后二人、应该说是三人,雪易寒、雪如风和雪晴,一起走出了营帐,走到一处地势颇高的地方。 浓雾已是渐渐散了,战场上的厮杀声也减弱了,看着浩浩荡荡回归的雪狼卫骑兵,雪易寒知道,西胡骑兵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还有可能损兵折将了。 初阳渐渐的浮出地平线,一丝火红的朝霞爬上天空,粉饰着、装扮着天空。 吹着风,迎着朝阳,雪易寒和雪如风迎来了第一次交谈。 雪影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那个最宠自己的男人和那个在心中挥之不去的身影,既幸福又矛盾。 “离我女儿远点,从此之后不要再见她!” 没有任何客气,更没有丝毫征兆,雪如风直接便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始料不及的雪易寒一愣,面色瞬间难看几分。 “叔叔这话未免太霸道了,我和雪影两情相悦,如何不能见面,如何不能相爱,叔叔这是要生生拆散我们啊!” 雪影听到雪易寒说两情相悦时,俏脸一红,心中更是暗骂“果然是个登徒子,才见了几面就两情相悦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他产生一丝好感,可这也没那么快啊,总不会失忆前自己爱过吧?” 雪如风察觉到女儿雪影呼吸有些凌乱,重重的吭吭两声,更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随即面色阴寒的对雪易寒低吼道:“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如今影儿已不记得你是谁,又何来两情相悦,别不知道在洛阳和苏州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才相识多久就说相爱了,你们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年轻人要懂得放弃,方能有所收获。” 雪易寒不为所动,斩钉截铁发誓说道:“我雪易寒此生唯爱雪影一人,为此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若是违了自己心意,宁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雪如风脸色更加难看了,摆了摆手示意雪易寒别说这些虚假的誓约,而后转过头去,微眯着双目喃喃说道:“若是没有那件事,我也不是非要拆散你们,可如今箭在弦上,我没有别的选择,女儿,原谅爹爹这一次。” 雪如风虽是自言自语,却依旧被雪易寒听了大概,他明白为何雪如风会对自己起杀意了,原来是有了别的打算。 可雪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更是他最宠爱的女儿,是什么事情能让他下如此大决心? 雪易寒不知如何问,看着雪影低头,脸上犹有些许红润,心想这小妮子被人洗去了记忆,快要被卖了犹不自知,是既心疼又怜惜。 雪易寒心底是不肯让步的,对着雪如风微微一拜,而后坚定的说道:“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将雪影带来我身边,除非她恢复记忆,亲口对我说再也不喜欢我了,否则我不会放弃的。” 雪易寒说完,神情的看了眼雪影,便转身下坡。 还未走到一半,便被从坡下而来的十多名雪狼卫团团围住,长枪呼啸间直指雪易寒,阻止着雪易寒向下走去。 雪如风缓缓转身,拉住颇感急切的雪影,冷冷的说道:“打雪战带来雪影在江南的消息,我便有了些想法,可一直未付诸行动,看你为我女儿做了那么多,我才好言相劝,最好不要不识抬举。” 雪易寒无奈的笑了笑,拨开眼前长枪,看着一脸急切的雪影,心中略感温暖,而后嗤笑一声,对着雪如风说道:“大将军非要拆散我和雪影,也不要怪小子不敬重您了,在营帐第一次相见时,你的杀意便一览无遗,如今不过是多了个杀我的借口而已,说起他的又有何意义,无论将军有何难处,只要雪易寒走得出这座军营,我就绝不放弃。” 多么掷地有声的宣言,雪影听在耳中,记在了心中,一瞬间泪雨婆娑,心房深处,像是被刺了一下,有些许模糊的画面若隐若现,只是无论她如何努力的去想这件事,却又毫无头绪。 拉住雪影的雪如风发现了她的异样,心想难道药物对记忆的效果减弱了,她怎么会如此痛苦,看到女儿痛苦,雪如风一张脸都显扭曲了,直接朝着坡下挥了挥手。 正焦急想要向前靠近的雪易寒,突然感觉一股危险笼罩全身,不待他多做思考,便被人一掌打在腰肋上,掌式虽轻,却也痛到心里,更是直接滚落到坡下。 十余柄长枪尾随而来,向着雪易寒身前寸许处插曲,惊的雪易寒冒出一身冷汗。 雪如风站在高处,抱住已然因记忆错乱而陷入昏迷的雪影,看着坡下颇显狼狈的雪易寒,冷冷说道:“虽然你武功不弱,可这个世上很多时候个人武力是起不到太大作用的,给你一次机会,带着你的同伴离开军营,最好不要再出现我眼前。” 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从地上站起,看着渐渐走来的雪如风,便想再向前理论,突然眼前一花,两名容貌相似,神情举止亦是极为相似的两人出现在他一左一右,挡住了雪易寒的路。 突然出现的两人一直藏在何处的雪易寒都未发觉,这将雪易寒吓了一跳,心想江湖上藏龙卧虎,奇人异事多不可数,还是不要托大的好。 雪如风走过他眼前,冷冷的看了眼雪易寒:“他二人是我的贴身护卫,高达和高禄,虽然名声不显,武功却不在所谓的十大高手之下,你最好量力而行。” 说完便抱着雪影走向营帐,此时营帐外已是站满了人,柳寒情看自己侄儿吃了亏,一张脸冷冰冰的,在雪如风经过时也没给好脸色,随即和白羽路非几人来到雪易寒身边,劝慰雪易寒。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九十三章 风沙镇的外来客 雪易寒初入江湖,又是初懂情事,偶遭此遇,心中竟是没半分主意,他失落的看着自己的舅舅,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也没说出来,眼泪婆娑婆娑的往下流。 柳寒情哎了一声,对白羽和路非说道:“如今闹成这样,军营应是呆不下了,我们只能另觅他处,可这两天没合眼了,任谁也支撑不住,先找地方休息吧。” 二人嗯嗯点头,便向着军营外走去,刚刚走出驻地,便听背后传来几声马蹄声,只见颜乐和曾倩竟是一人一匹上等好马,后面还带着四匹骏马,显然是为柳寒情他们准备的。 柳寒情神色微异,大有深意的看了眼营帐方向,便和雪易寒、白羽、路非上马而去。 天地初明,万物复苏。 几人骑着骏马向着风沙镇方向而去,路过那片湖泊时,只听得马鸣嘶嘶,以为有人埋伏,不曾想待看到那人时,几人都愣住了。 柳寒情脸上表情最是精彩,看着那期盼了十几年,想念了十几年的女子。 想着前不久的不辞而别,一会笑一会哭。 “驾”,长鞭一挥,柳寒情驱马疾驰。 “驾”,另一方有人遥相辉映,相向而来。 两匹马在快要靠近时急急停下,二人跃下马背,只是看了眼彼此,便深深的拥抱在一起。 “雪晴,别走了,我再也忍受不了分开。” 在湖边等了许久的女子轻轻抚摸他的发髻,脸上扬起幸福的笑:“傻瓜,我们才分开一天都不到,你就想我了?” “想,时时刻刻都想。”柳寒情将头完全埋在她的怀抱里,生怕睁眼又是一场梦。 二十年相思苦,二十年离别情,在最初的那几日,只是渐渐地拾寻失去的记忆,如今才是情感的爆发和宣泄。 雪易寒看着阳光下紧紧拥抱的二人,心中祝福他们,也祈祷着再次的重逢。 多了一人的队伍,明显氛围都活跃了,一路走过,再无刚出军营的落寞和沉寂。 虽然柳一刀被留在了雪如风的营帐之中,柳寒情却是没多少担心的,不说雪晴又来到了自己身边,便是颜宽在营帐中也会多加照拂。 看着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的雪晴,柳寒情眼眸越发柔和,一双眼在雪晴身上就不曾离开,任是雪晴如何瞪他,他都一概不理,就那般肆无忌惮的表达着自己内心最深沉的爱与怜惜。 雪易寒骑马走在最后,看着白羽和曾倩时不时的打趣彼此,路非和颜乐之间的话语也多了些,再看看自己舅舅那明目张胆的炫耀,他心里是既高兴又发愁,高兴身边人都有一个归宿,愁自己何时才能再次和雪影相聚。 离别愁。 离别愁。 临到离别心方忧。 何时是个头。 雪易寒举目望去,四野茫茫碧草,周边绿水相绕,极远处是那风沙四起,万里无一人的荒漠,而自己仿若被放逐在了荒漠之外的极遥远处,想要走进这碧草幽幽,却是探不得路,迈不得步。 雪易寒的异样情绪被前方雪晴很轻易便捕捉到了,她眼神中露出几分欣赏,又隐隐有愤怒之意。 即为自己侄女有如此良人而感到欣慰,又为自己哥哥只顾自己前程而至自己儿女幸福于不顾而感到惋惜,柳寒情自打在湖边那双眼眸便没有离开雪晴的身影,此时看到雪晴蹙起眉头,心头有柔柔怜惜,顺着她的方向看到了失魂落魄的雪易寒,想要给雪易寒一个想开的机会,柳寒情微微笑着喊了声:“晴儿” “怎么了?” “今日我外甥救了你三弟,你大哥为何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反而威胁我外甥让他再也不要靠近雪影,在我们离开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雪易寒听到舅舅在谈论雪如风和雪影的事情,蓦然抬起头,目光急切的看向雪晴。 雪晴拢了拢发髻,眉头微微一皱,哎了一声:“我大哥也有自己的苦衷,非是不疼惜子侄,而是无奈。” 柳寒情越发不解,雪家如今在西北一家独大,有什么势力可以让雪如风妥协的,他看着雪晴,希望可以得到她的一些暗示。 “秦家···” “皇室的?” 雪晴点了点头,幽幽说道:“一个月前,也就是哥哥让雪战去苏州祝寿的时候,大哥得到了京都的旨意,意思很简单,皇室希望联姻。” “联姻?”雪易寒一听,脸色都变了,忙驱马向前来到雪晴一侧,急切的问道,“雪影成了联姻的牺牲品?” 雪晴哎了一声,脸上一丝愤怒一闪而逝,随即幽幽说道:“不止影儿,还有我那侄儿雪战,皇室生怕雪家生乱,就用了双方联姻的方法作为试探,用我雪家的一女嫁与皇家,皇家将一位公主许给我侄儿,如果拒绝了,雪家可能就要背上谋反的罪名,而谋反一事,哥哥想都未想过。” “如此便只能妥协,可这样对他们何其残忍不公平。”雪易寒眼眸中似有熊熊怒火,仰着脖子对天长吼。 柳寒情似是理解雪晴的意思,看着雪晴那渐渐浮上头的愁绪,心中一阵怜惜,而后转头对雪易寒说道:“你别急,如今事情只是刚刚开始,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况且如今雪家在西北一家独大,朝廷忌惮自是再正常不过,只是通过通婚这种老俗套的手段,未必就能留住人心,如今世道渐乱,你还是很有机会阻止此事的。” “真的?”雪易寒一听还有可能阻止联姻,忙向柳寒情看去。 “我们可以抢亲啊!”白羽不适时的话突然响起。 柳寒情和雪晴都瞪了他一眼,便是曾倩都拉了拉他的手,嘻嘻说道:“还抢亲,你可拉倒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非你想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雪易寒摇了摇头,这个想法只是出现刹那便被否决了,他可不想雪影以后只能跟着自己过暗无天日的生活,可若是雪如风铁了心要同意联姻,他又该如何做哪? 雪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幽幽说道:“提前警告你,千万别想着将雪影带出将军府,否则将军府不反也要反了,到时刀兵一起,生灵涂炭,实非我所愿,如果你真有心,届时可去京都,我相信以你的智慧,肯定能够将雪影带出那座牢笼。” 雪易寒哭笑连连,自己的智慧?有什么用,连心爱女子都不能保护,看来雪如风说的一点都没错,一个人的武功再高,终究是有极限的。 雪易寒想着这些事情,想的头都大了,只是事情还远,将军府还没有放出风,只是有这方面可能,又不一定是真的,这样一想,雪易寒心头又轻了几分。 就这般谈话间,几人已是过了湖泊,看到了俱是用石头堆砌的风沙镇。 进入镇子,众人便感觉到一丝不寻常。 往常吆喝着叫卖声和赶集的都少了许多,更是多了许许多多生面孔,白羽感受最是真切,因为这里竟没有一个他认识之人。 除了柳寒情和雪晴,其余几人都是前几天才从风沙镇离去的,可这才几天时间,风沙镇仿若从里到外都变了。 人,不再是原住居民。 房屋,也有损毁翻新的迹象。 马路上亦是撒了一层厚厚的沙,踩在上面发出阵阵吱吱声。 这一切都表明如今的风沙镇看似平和,可实际上暗涛汹涌。 那个和平了几十年的小镇,游离于大秦和西域之间的小镇,再也不复存在。 几人驱马进入小镇后,所见之人都有着若有若无的敌意,看他们的眼神也有所不善,柳寒情几人都是武功高强、胆大心细之人,自然不会被这点意外吓退,他们径直向客栈走去。 刚一进入客栈,便有人上前招呼,只是那招呼之人在白羽看来亦是那么惹人厌。 白羽对着雪易寒几人微微摇头,小声低语道:“我在客栈内生活了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几个小厮,我们走的这几天,小镇肯定发生了大事,可师父的暗号依旧在小镇内,让我们来这里等他,这是为什么我很不解?” 雪易寒此时抛却儿女情长,被小镇内天翻地覆的变化震得头皮发麻,是什么样的势力竟能几日内将小镇居民全都换了,更可怕的是这群人明显就是来这里生活的,因为还带了女人和孩子,若不是为了生活,不可能准备的如此齐全。 有隐隐担忧,有浓浓不解。 众人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露出马脚引起猜测,被客栈小二带入一个偏间坐下后,众人放下手中行礼和佩剑,便各自分开,观察周边的一举一动。 客栈内如今入时一般,并没有人跟踪,亦没有人打探,只是每个人说话都变得小声,生怕邻桌听了去。 “有古怪,有大古怪啊!”路非此时从壶里倒出一杯茶,一股脑喝了,随即趴在桌子上向众人说道。 “切,这还用你说,进城时不都发现了吗?”白羽再次和路非唱反调,更是呵呵一乐说道,“既然你知道有古怪,就不怕这壶中茶水亦有古怪,还敢大口喝。” “这···”路非只是觉着口渴了,却是没想如此远,此时听白羽一说,脸色随之一变,竟是哇哇的干呕起来,还不时用手掏喉咙。 雪易寒被他这一番举动给逗乐了,哎了一声,拍了拍路非肩膀,示意茶水无毒,不用过分紧张。 路非这才哼哼哼的站起身,便要和白羽好好掰扯掰扯。 雪易寒突然嘘了一声,众人向他看去,他指了指窗外,顺着他所指方向,众人看到了一个令人不解的人,意想不到的人。 古丽!!!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九十四章 忆往昔容颜 一个因为家族父母尽数被杀的可怜人。 一个本该被囚禁在回音谷某个角落的落魄人。 一个让他们熟悉却又陌生的明媚女子。 一个原本不可能出现却偏偏出现的人。 古丽。 自大漠之行起,便绕不开的一个女子,她是黑风寨大当家洪流誓送了性命也要娶的女子;她是风沙镇长者阿力满的女儿,又是回音谷大当家逍遥老鬼的女儿。 多重身份,让她保持着长久的神秘感和疏离感。 如今被天魔宫抓住的女子,那个在逍遥老鬼逝去前还念叨的女子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风沙镇,出现在人数最杂的客栈旁。 雪易寒看了看白羽和路非,最后看向颜乐和曾倩,沉声询问道:“你们就是被她抓去的回音谷?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 二人一阵摇头,只记得在小镇外被古丽半胁迫半劝说回了客栈,可之后如何取得回音谷竟是一点映像也没,雪易寒看从她们这也套不出话来,哎了一声,和白羽对视一眼,便决定追上去瞧瞧。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有敲门声响起,店小二再次出现在门外,手中还托着一个托盘,盘子上放着一盘糖酥里脊和一盘清蒸鲤鱼,袅袅云烟漂浮,鲤鱼眼珠用了特殊的加工,分外明亮。 “各位客官,你们才上了,糖醋里脊和清蒸鲤鱼。” 雪易寒疑惑的看着店小二,随即笑着说道:“我说伙计,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还没点菜哪?” 小二摇头如拨浪鼓,更是笑着说道:“客官就别打趣小的了,刚刚明明是你们的人去后厨专门点的这两个菜,这可是本店拿手菜,整个风沙镇都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了,客官可不能欺负老实人啊。” “可是这···” 雪易寒的话被柳寒情和白羽同时打住,柳寒情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坐下,笑着对店小二说:“小伙子,是我这外甥记错了,刚刚是我们点的,谢啦,放好你先出去吧。” “得嘞几位,吃好喝好。”店小二嘿嘿一笑,微躬着身子便退出偏房。 房门带上之后,雪易寒、路非几人都看向柳寒情和白羽,白羽嘿嘿一笑,从桌上拿起筷子在那明显不同的鲤鱼眼珠上翻找,不一会找出一枚雪白药丸,而后拍碎药丸,从中露出一张薄薄的纸。 “这是有人传递信号。” “没错,这种传递信号方式江湖上常用,我师父经常给我讲这些,况且这盘鱼眼珠如此与众不同,如此明显,想不知道都难。” 白羽的话让雪易寒一阵尴尬,他盯着白羽打开纸条,便见纸条上写着一行颇为秀气的字:“阿力满院子一见。” 只有短短的七个字,没有署名亦没有落款,可见那人猜度着他们一定会去,也清楚明白几人来历身份。 白羽看着那秀气的字体,疑惑的说道:“师父的字虽然写的很漂亮,可也没有如此秀气,这明显是姑娘家的手笔啊,难道是刚刚的古丽?” “有可能,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去一趟阿力满的家,风沙镇在我们离开的这几天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肯定不寻常。” “对,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去阿力满的家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客栈偏方内定好计策,便起身向客栈外走去,离去时看到那位送菜的伙计,那伙计颇为殷勤的招待其他人,看都未看他们一眼。 压下心头种种疑惑,众人便向阿力满的住处而去。 阿力满的院落位置极好,位于小镇中间,在屋舍上向四周瞭望,小小小镇尽收眼底,再次进入这座小院,雪易寒已然感到小院的不同寻常。 风沙镇内的江南宅院,假山小溪流水一如昨日所见,颇为干净的院落内还养着几只江南名鸟,叽叽喳喳的叨叨不停。 这可是少见的,最起码几人第一次来时并未看到这些鸟儿,雪易寒几人互相看了几眼,都看出对方心中的疑惑和猜忌,可人已至此,哪有不入的道理。 推门而入,入眼处是袅袅烟尘,一桌满当当的酒菜还散发着温热,桌椅上摆满了碗筷,像是在等待主人的到来。 众人越发疑惑了,这小院内,除了那些鸟儿的鸣叫声,根本就不见一个人影,如何准备的这桌酒席? 好在没让众人等太久,屋内一排柜子处,原本放了些书籍和稀罕物件,突然震动了几下,随即顺着墙壁缓缓打开,露出其后的景象。 一扇小门应声而开,从中走出一个瘦小的年轻人,白羽一看,哇哇哇的叫了起来,便是柳寒情也是惊了片刻,失笑而拍打大腿。 白羽边叫边大笑着跑过去,一把抱住瘦小男子喊道:“师父、师父、师父。” 从门后走出之人赫然是半路转道的萧冷月,萧冷月此时拍着白羽的肩膀,笑着和大家打招呼,更是对白羽笑骂道:“臭小子,叫魂哪叫,师父就在你眼前,以前也没见你那么嘴甜过。” “师父。”白羽撒娇似的喊道。 雪易寒几人互望一眼,也都露出几分笑意,脸上的戒备神色明显弱了许多。 萧冷月将白羽拉开,随即对着那扇小门说道:“出来吧,也让大家重新认识一下。” “还有人?好啊,老猴子,你还会金屋藏娇了?”柳寒情调侃说道。 萧冷月狠狠地瞪了他眼,面容瞬间变得严肃几分:“不得胡言,我萧冷月一世英名可不能会在你这张嘴上。” 看萧冷月一本正经模样,柳寒情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低头顺眉认错,而后二人哈哈大笑,而看到从内走出的女子时,柳寒情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姐姐?”柳寒情看着那张异常熟悉却又分外痛惜的脸,神情瞬息间变化无数,而后狠狠摇了摇头,脸色瞬间铁青,大声喝道:“你是谁?为何要用我姐姐的容貌?” 萧冷月一看柳寒情急了,忙向前拉住要爆发的柳寒情,大声吼道:“你在仔细看看,看她时不时寒梦?” 被萧冷月一声大喝喝醒,柳寒情才回过神来,再仔细看去,就觉着眉目间分外陌生,可这张脸和二十年前的姐姐何其相似,柳寒情脑袋嗡嗡的响,下意识的看向雪晴。 雪晴微微摇头,劝慰着说道:“只是相似,却决然不是柳寒梦,寒梦姐当年何其高傲,可这女子身上没有一点她的影子,可能只是像吧?” 雪易寒几人被这一幕震得云里雾里,在几人身上来回张望,最后还是定格在那名女子身上。 温文尔雅的气息迎面扑来,朴素却异常干净的脸蛋,看着便是个没人胚子,那女子款款而拜,有些抽泣,有些害怕,颤巍巍说道:“小女子风眠,见过诸位。” “风眠,风家的人?” “是天魔宫风家还是西南风大将军府的小姐?” 几人相继问道。 雪易寒想着风眠这个名字为何如此耳熟,好像是在哪里听过,可一时想不起来,他看着风眠问询道:“风姑娘从何而来,今日又为何见我们?” 风眠又款款而拜,对着雪易寒说道:“小女子是随家兄来西北游玩,半路失散了,恰好遇到了萧冷月前辈,才被带到了风沙镇,只是听说我那哥哥被雪家擒了,一时无助才央求前辈帮助的,若是有连累诸位的地方,小女子这里作揖了。” 雪晴看着那张不比自己逊色几分的面容,脸上表情变化无端,轻声问道:“雪家擒住了?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我哥哥是风无澈,这次来西北,听说是听了大伯的意见来的,我是瞒着家里偷偷跟出来的。”风眠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声音变得极低,更是低下了头,有泪珠在眼角打转。 “风无澈?”雪易寒脑中灵光乍现,终于知道为何听着如此耳熟了,原来是在苏州听过的名字。 那两个婀娜夫人,一个风家长女风祁月,一个秦梦,风祁月的女儿风荷和苏寒定了亲,而秦梦的女儿不正是风眠吗? “你是秦梦的女儿?”雪易寒诧异的看着面前少女,笑了起来,“你有个姐姐风荷,和我哥哥苏寒定了亲的。” 风眠一双眼眸陡然睁大,眼角上泪水还未干,嘴角便扬起了笑意,“荷姐姐订婚的对象是你哥哥?那你岂不是就是雪易寒?” “对,我是雪易寒。” “嘻嘻嘻。” 看的出来,风眠未经世事,根本就不懂的江湖险恶,很快便讲雪易寒几人当做自己的亲人般,叨叨叨的说个不停,众人用过餐后,萧冷月让几名女子在屋内闲聊,而他和柳寒情等人则是出了庭院。 “秦梦的女儿?那不是魔教妖女的女儿?”柳寒情一直隐忍的脸色在出门的刹那变得异常难看,低吼着说道。 雪易寒亦是皱起眉头,哎了一声说道:“和她聊了几句,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若这一切都是装的,只能是她是一个伪装高手,我认栽,可这么个小姑娘,懂什么是善恶吗?况且出现在苏州的秦梦真的是风家的那个秦梦?” “这···”柳寒情一时间无言以对,他也不知道二人究竟是不是一人,不能凭借自己好恶定人心。 “你们啊···”萧冷月使劲摇了摇头,看着两人还在那猜度对方是善是恶,却根本没往他设想的地方去想,不由叹息说道:“你们两个大老粗,真的就没看出来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出在哪里?”几人同时看向萧冷月。 萧冷月要多郁闷有多郁闷,那么明显的问题他们竟然给忽略了:“你们见到她的第一眼有什么想法?” “想法?什么想法,能有什么想法?”白羽一脸懵逼,愣愣的说道。 萧冷月一敲他的脑瓜子,别打岔。 雪易寒和柳寒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面色一变:“容颜?”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九十五章 风沙镇中有古丽 世界上没有一片相同的叶子。 世界上可有长相相同的人? 这一刹那,雪易寒和柳寒情想了很多,很快对视一眼,柳寒情脸上兀自挂着震惊之色,能够让自己都认错的人,还是那个让自己仰慕、从小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容貌该是何其相似。 柳寒情终于知道吃饭时心中那丝焦躁不安来自何处,激动地手,颤抖的心,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放。 最后还是拉住萧冷月的胳膊,颤颤抖抖的问道:“你说风眠是···是我姐姐的女儿?” “如果不是寒梦姐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和寒梦姐如此相似,便是你这个最亲近的弟弟都能认错,如果不是和寒梦姐有关系,你认为我会将她带来风沙镇和你见面?” “可是二十年前,我是亲眼看到姐姐的尸体装棺的,她又如何能再活过来,还能生儿育女?” 萧冷月拍了拍心情明显凌乱了的柳寒情,叹息一声悠悠说道:“你忘了柳随云了?你的叔叔,那个传言死了二十年的叔叔,他不也在苏州府活了过来?” “可别忘了,你叔叔当年可是绝世天骄,能够让一个人假死应该不是难事,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做,这就要去问问你父亲了。” 柳寒情听到柳随云时,已是信了七分,待仔细想来,当年亦有许多疑惑之处,这一次回洛阳,看来要去找父亲问问,更要去地宫一趟,证实自己的猜测。 激动不已的柳寒情从未将天魔宫‘秦梦’和西南风家秦梦扯上关系,毕竟一个是西南风家儿媳,一个是西北魔教主母,相距甚远,相差甚远的两人如何能有联系? 这一刻的柳寒情哪还有一丝疲惫之意,整个人精神焕发,恨不得快马加鞭,赶赴洛阳,亲自将这个震惊的消息告诉家中老父和长兄。 看到柳寒情似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走动,雪易寒亦是露出几分笑,只是笑容下又隐隐有几分担忧,他不似柳寒情,对曾经的柳寒梦没有任何印象,因此比他们多了几分思虑,若此秦梦是彼秦梦,那柳寒梦该是如何的足智多谋? 小小庭院内众人各有心思,一时倒安静了不少。 盏茶功夫过后,雪晴施施然从屋内走进院子,看着来回踱步的柳寒情,“噗嗤”’一下笑了,边笑边掩着面颊,另只手更是指着柳寒情嘻嘻说道:“见我时也没见你那般焦急,怎的如今反而越发急躁了。” 柳寒情没好气的瞪了眼自己心爱女子,可脸上依然憋不住那份笑意,他就像个孩童般在雪晴面前手足舞蹈,乐呵呵说道:“你猜我为什么如此高兴?” 雪晴眉宇间笑意盎然,更是戳了戳他的眉心,而后一皱眉头:“那你为什么那么高兴哪?” “你猜?” “你说!” “你猜?” “你说!” “你猜嘛?” “你到底说是不说,不说我可要回屋了。” 二人似吵非吵,似气非气,就那般旁若无人的秀恩爱,路非早已用手捂住眼眸,只是手指缝开的未免太大了,让柳寒情和雪晴有点尴尬。 柳寒情率先说道:“我姐姐可能还活着?” “就这事啊。”雪晴脸上笑容一下去了一半,更是缓缓坐在草皮之上,慢悠悠说道,“还以为是什么新鲜事,原来这事你才反应过来,见到那个小姑娘时我便觉着古怪,似寒梦姐那般聪明的女人,怎么会生出如此不谙世事的丫头。” “你也确定风眠和我姐姐有关系?” 雪晴微微一笑,示意柳寒情坐在自己身边,娓娓而谈:“你们出来后我和风眠这丫头聊了些家常事,发现一个颇为奇怪的现象,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只知道母亲叫秦梦,而且秦梦一年之中有大半年不在西南风家,便是丫头见上一面都比较难,从小便跟着风老太爷身边长大,哥哥姐姐都疼她,却又有些畏她,这很不寻常。” 柳寒情点了点头,思考片刻说道:“何止不寻常,一个小姑娘纵然有家族长辈喜爱扶持,也没有让人畏惧的道理,除非有其它力量干涉,看风眠这种情况,就只有秦梦有这个能力。” 柳寒情说着说着脸上喜色渐渐消失,一缕愁容涌上心头,他嘴巴微张,看着雪晴的目光带着大大质询。 雪晴肯定的说道:“西南风家的秦梦就是柳寒梦,西北魔教的主母还是柳寒梦。” “可是这···” 柳寒情一时不能接受这种说法,直接愣在当下,而其它人则很容易便理解了,二人本来就是一人,只是风眠究竟是风云飞的女儿还是西南风家某位大人的女儿就不是他们能知晓的,而且西南秦梦的身份明显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多一条后路。 西南风家和西北魔教风云飞原就同出一族,虽然风云飞被逐出家门,谁知道其中又有多少龌龊? 风家老太爷想借助天魔宫力量成事,而天魔宫何尝不想借助风家称霸天下! 想通此关节不难,难就难在感情上。 柳寒情是个颇重感情的人,因为柳寒烟的去世,他可以十年如一日寻找凶手为妹妹报仇;因为对雪晴的感情,他可以十几年孤独生活,不惹红颜;也因为对姐姐的一份思念,让他不愿往最不想看到的方面去想。 柳寒情走到门前,透过门窗看到里面笑容可掬的少女一眼,只觉着恍惚,仿佛那个疼惜自己的姐姐就在眼前,他压下心中所有疑惑,走回来对萧冷月说道:“老猴子,风眠就拜托你来照顾了,我如今等不得了,必须快马加鞭赶回洛阳,我要去问问父亲?” “你已经两天没怎么休息了,还是休息一天在赶路吧,总不急这一天。” “是啊舅舅,既然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也没必要争这一两天,况且雪姨也是两天没合眼了,您总不至于让雪姨跟您颠沛流离吧?”雪易寒将雪晴搬了出来,劝说柳寒情,柳寒情看着雪晴那张因少眠有些发白的脸,露出几分愧疚之色,他张了张嘴,最后颓然长叹一声。 “就这样吧,再待一天,好歹养精蓄锐在上路,总不能真让我风餐露宿吧!”雪晴知道柳寒情的想法,定调了几句话,便转身走进屋内。 柳寒情不留也得留了,不然等了十几年的老婆可就要离去了,看着萧冷月那张揶揄的脸,柳寒情狠狠的瞪了过去。 周边雪易寒、白羽和路非亦是讪讪的笑了笑,直到柳寒情瞪向他们,才收敛了笑意。 众人就在原本阿力满的小院内躺着,说着话,谁也没有多问一句萧冷月关于这个院子的事,谁还能没有些小秘密! 这几日众人精神紧绷,如今好不容易放下心中包袱,只觉着倦意上涌,很快便沉沉睡去,几人均都躺在小院内,夏日阳光温暖而不灼,是个晒太阳的好日子。 萧冷月看着几人胡乱的躺着,嘴角渐渐露出几分笑,就坐在一旁亭子下,轻轻哼着江南小曲,少年面容的萧冷月,此时颇显惬意。 “咚咚咚” 有石子落入厅中,响起细微的咚咚声,萧冷月只是笑了笑,便拿起石子向院墙上咋了两下,石子极有节奏的弹了几下后再次落入厅中,滚落在萧冷月脚边。 萧冷月拿起一杯倒了许久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幽幽开口说道:“进来。” “进来”? 谁要进来? 只见庭院正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小的口子,从中露出一缕乌黑亮发,随后才是一张明媚艳丽的容颜,她悄悄吐了吐舌头,而后快速闪进小院,留下道道残影。 看她身法,竟是比白羽有过之而无不及,萧冷月未回头已是笑容满面,优哉游哉的说道:“古丽啊,你怎么还是那么精灵古怪?就不能改改你这性子。” 这女子竟是阿力满的女儿古丽? 萧冷月和她是何关系? 二人看来关系绝非寻常,那岂不是和回音谷亦有莫大牵连? 只见古丽蹑手蹑脚的走到萧冷月身后,生怕动静大了吵醒了睡梦中的人儿,她在萧冷月肩上轻轻揉捏,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像是经常做的。 萧冷月被他捏的骨头都快酥了,只觉着浑身舒坦,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感叹。 “师父这把老骨头,都被你捏的溶了化了,若是那天你这小妮子嫁了人,师父可还怎么使唤的动啊!” 古丽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更是在他身后办了个鬼脸,随后才开口说道:“师父您就贫吧,有徒弟伺候您还不乐意,那要不我在离去,还让小师弟天天气您?” “别别,可千万别,那小子这一天天的就想着师父这天下第一盗的名号,如今认了大哥,越发不将师父放在眼里了,哼。” “哦,是吗,那我帮师父教训教训他如何?” 古丽说完,不见萧冷月多言,就将刚刚萧冷月抛的石子甩向白羽,啪的一声,正砸在白羽的额头上,正在做着美梦的白羽被砸了一下,只是伸手挠了挠有些红肿的额头,又再次沉沉睡去,完全没想到身边多了一个女子,一个完全想不到的女子。 古丽做完这一切,笑嘻嘻的再次给萧冷月揉肩,萧冷月这次却没揶揄她几句,而是感慨说道:“这次回中原,师父将你带了过去,却让贼人钻了空子,即杀了你的父亲,又冒用了你的身份,对师父会不会有怨言?” 古丽一想到那可怜的老父亲,鼻翼一酸,似有眼泪从眼眸中滑落,便是轻灵的声音都颤了几分:“这怎么能怪师父,这些年师父救过我爹数次,回音谷也是找准了时机,趁着我们离去时发难,谁也想不到的,况且他的阴谋也没得逞,反而被杀了,也算是为徒儿报仇了。” 萧冷月哎了一声,拍了拍古丽小手,随后站起身看着眼前古灵精怪的姑娘,笑了笑,只是那笑中满是苦涩。 雪易寒有一点猜错了,逍遥老鬼并不是长期扮演阿力满,而是趁着萧冷月和古丽离开风沙镇后杀了阿力满取而代之,才有了苏州之后的计划。 那黑风寨四当家洪流攻击风沙镇也就说的过去了,不过是引雪易寒露面,只是点子太背,竟然直接撞进了雪如红的怀里,也是逍遥老鬼倒霉,否则在回音谷的形式恐怕就要改写了。 萧冷月悠悠想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九十六章 前朝遗孤镇,西北起风沙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 为善者善报。 为恶者终有恶报。 逍遥老鬼因为自己的贪婪设下重重陷阱,不惜早早布局杀人,最终还是没有得到一丝龙阙宝藏,反而因为想要泄密被雪易寒一剑诛杀。 若干年后,世人一说逍遥老鬼,最多的也只是感叹和诋毁。 亭下师徒二人,悄然悄语说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古丽一会笑、一会哭,一会撒娇、一会严肃,活脱脱一精灵古怪的小姑娘。 柳寒情、雪易寒几人一直从响午睡到月色高悬才堪堪有醒的征兆,亭下托着腮帮的古丽,鄙夷的瞪了眼萧冷月,悠悠然说道:“以前只以为师父喜欢当侠盗行走江湖,可谁能想到师父竟然还有当采花贼的天赋,这要是传出去,那些被师父光顾过的家宅还不闹翻了天。” “胡说,胡说,师父我可是正人君子,何时又和采花贼扯上关系了。”萧冷月那张少年般的面容上闪现些许恼色,在古丽头上点了点,压低声音说道,“臭丫头,敢诋毁师父了!” 古丽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做了个吐舌的嘴脸,而后身子一跃已是上了院墙,她笑眯眯说道:“师父对他门几个下的迷药效果不错,只是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恐怕我那白羽小师弟会第一个找您理论的。” “你敢!!!” “噜噜噜噜!” 古丽再次吐了吐舌头,而后一个闪越消失在院墙之上。 萧冷月笑着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已然身处梦境的白羽,脸上露出些许宽慰,别看两个徒弟一个比一个精灵古怪,平时也是没个正形,可内心的尊师重道是决计不差的,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正想着,庭院内响起一声轻轻地呻吟,而后便是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原来柳寒情已是醒了过来,当他看到和他一起躺在院子里的雪易寒三人时,当即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三人轻轻盖上。 看着那个假装赏月的老猴子,一想到他那张越发年轻的脸,柳寒情内心便涌现几分羡慕和嫉妒,二人同龄,几十年过去了,长得越发像父子了,这让柳寒情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和萧冷月一起行走外出。 他轻轻咳嗽,萧冷月憋着不去看他,他再咳嗽,萧冷月依旧看着天上圆月,不肯看他一眼。 “过分了啊,老猴子,你给我们饭菜里下了迷药,我都不曾不搭理你,你怎么能对我不理不睬,几个意思啊?” “我的情圣老爷,你有雪晴那般仙子般的人物陪着,又哪里需要我这糟老头子陪你理你。” “呦呦呦,我说你这脾气又长了,是不是到了你的地盘,翅膀都硬了。” 柳寒情说着已是来到萧冷月身后,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随即随意的坐在一旁,看着脸色微有尴尬的萧冷月,他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领你这份情。” 萧冷月面色明显一愣,随即坐在对面椅子上,看着脸色真挚的柳寒情,原本略显尴尬的脸,渐渐露出些许笑意,随后笑容越来越大,声音也不知觉间提了上去。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这寂寂深夜,有声音在小镇上空炸响,原本就睡不熟之人纷纷起身,朝着声音方向望去。 更有人手持兵刃,慢慢靠近这所小庭院。 小院内先被惊醒的不是雪易寒三兄弟,而是内屋的风眠,她睁开眼睛,睫毛俏皮的动了动,随即叫醒身边颜乐和曾倩,起身一起向外走去。 雪易寒、白羽和路非还是被曾倩一阵摇晃才醒了过来,此时,屋外呜呜风声,伴着夜色中飞檐走壁的走动声,一起传进了雪易寒耳中。 雪易寒神情蓦然一变,以为风无痕追了过来,强自提起精神,飞身而上院墙。 刚一上院墙,雪易寒被墙外情形吓坏了,只见十多名黑衣蒙面之人齐齐的站在院墙之外,刀剑出鞘,正缓缓地靠近阿力满这座庭院,一看雪易寒跃上墙头,他们也明显愣了一下。 “退回去。” 颇显威严的声音从院内传来,雪易寒听在耳中,身子微震,转身看向庭院下的萧冷月。 那位面容形似少年的侠盗,白羽的师父萧冷月,此时的萧冷月身上气质为之一变,少了份随性,多了份高贵。 听到萧冷月说的三个字,那群人果然退出很远,很快消失在茫茫暮色之中,雪易寒跳下院墙,来到亭下,看着明显不太一样的萧冷月,眼眸中满是问号。 柳寒情像是知道些,微微叹息一声,将几人叫到面前,轻声言语道:“这件事情很简单也很复杂,你们听了之后最好忘掉,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雪易寒蹙着眉头,看着柳寒情问道:“舅舅,什么事情那么严重?” 柳寒情想要开口,被萧冷月制住了,萧冷月叹息一声,自嘲的笑了笑,最后还是轻轻长叹,缓缓开口说道:“我姓萧!” “师父,我们都知道您姓萧,可这和那群黑衣人有什么关系,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听您提起过?” “萧冷月的萧,萧老的萧,信朝的萧!!!” “您是前朝遗孤?” 雪晴眼眸微微动,诧异的问道。 萧冷月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言语道:“秦朝初立之时,以武力定天下,对信朝搜寻的天下武学尤为痴迷,却一直得不到萧皇室的神剑,因此大肆屠杀皇族,我们这一支能够幸免于难,完全是因为我的祖先当年被派到回音谷守护宝藏,天下大乱时,祖先也有想过用手中宝藏招兵买马,却被手下最亲近之人背叛,偷走了龙阙玉佩,导致功亏一篑,这一溃,便是两百年。” “唉,风沙镇也就是在那时建立的,一是在西北边缘地带,西域和秦皇室都无暇顾及,再者也可掩人耳目,更能盯控回音谷的一举一动,我们便是那些人的后代。” 雪易寒眉头微微蹙,在亭内走动片刻后问询道:“萧前辈,您说风沙镇是那个时期建立的,也就是说镇内所有人都是前朝遗孤的后代,那为何如今换了一批人在镇内生存?原先我见过的去了哪里?” 萧冷月看向雪易寒的眼眸越发深邃,有几分赞赏之色,随即解释道:“回音谷被逍遥老鬼占了后,就盯上了风沙镇,前些时日我离开西北前往中原,将阿力满的女儿古丽带去了中原,却被逍遥老鬼钻了空子,杀了阿力满,骗了你前来此地,在你们离开风沙镇后,古丽便根据我的吩咐,安排镇子里的人转移了,现在小镇内的,都是从其他地方重新调过来的。” “全是信朝遗孤后人?” “嗯,准确说是守护龙阙宝藏的遗孤后人。” ··· 这一番谈话,让众人对天下第一侠盗又有了新的认识,即解了雪易寒心中种种疑惑,又给雪易寒带来更深的疑惑。 雪易寒还是不死心,追问道:“前辈,既然你们是守护龙雀宝藏的,为何三枚龙雀玉佩现世时你们没有夺了去,反而全都给了我?” 说着雪易寒从怀中掏出三枚玉佩,每一枚玉佩都光华流转,上面龙凤图案栩栩如生。 萧冷月只是看了眼玉佩,便收回了目光,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大哥啊大哥,看来您也是看开了。” “前辈,前辈?” 雪易寒轻轻叫了叫萧冷月,白羽也在他身后轻轻推了推,萧冷月这才回过神来,摆摆手让他收好,徐徐说道:“既然大哥将玉佩给了你,便是放下了心中执念,本来嘛,信朝已经灭了两百年了,还谈什么国仇家恨啊,不过是给后人上了一道枷锁罢了。” 唉!!! 众人一想,何尝不是哪,若是被家国情仇所驱使,一生之中都只能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中,况且两百年过去了,真的还会有人愿意放弃平静生活,帮助萧室复国吗? 可能有,更可能没有。 这边是萧冷月和萧老最大的区别,萧冷月对这些看的极淡,萧老却想依靠天魔宫的力量报仇雪恨,二人早在很久以前便发生了争执,才有了几十年不相见。 这次回音谷之行,萧冷月也只是想要确定心中猜测,当他看到那块布包裹的物件时,心愿便已了了。 正思杵间,柳寒情突然眉头一蹙,看着萧冷月问询道:“龙阙宝藏内是否还有其他物件,比如让整个武林甚至是当朝朝廷都想得到的物件?” “有啊,当然有了,就比如玉···” “完了,完了,这恐怕是个圈套。” 萧冷月也未说下去,想通了此关节,瞬间站起身,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雪易寒隐隐抓住了重点,却还是没有头绪,不禁看向柳寒情和萧冷月。 萧冷月语言急促问道:“你说龙阙玉佩是大哥故意留给你的?” “是啊!”雪易寒点了点头。 “唉!”萧冷月一拍大腿,恨恨说道,“大哥啊大哥,你怎么还不死心啊,这是将雪易寒往绝路上逼啊!” 雪易寒不傻,看萧冷月神情,便猜出了用意,微微颤抖问道:“萧老当真会将消息发出去?” 柳寒情微闭双眸,脸上透着深深寒气,咬牙切齿说道:“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比如风无痕,比如···秦梦。” ‘秦梦’二字被柳寒情说的咬牙切齿,若一切真如猜测那般,雪易寒以后的江湖路将全是逃亡。 所有人都听懂了,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雪易寒,看着他那苍白的脸,心中满是无奈。 萧冷月深深吸了口气,唉声叹气说道:“祈祷一下吧,希望大哥不要太过分,若是将那件物件也说了出来,恐怕你就不能呆在秦国了,要出海,要远逃啊?” 柳寒情和雪易寒听萧冷月话中之意,恐怕还有自己意想不到的东西,纷纷看向他,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也好有个对策。 萧冷月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皎洁月色,完全没有一点好心情,沉沉低语:“回音谷内还藏着神剑、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九十七章 风沙镇内起风云 神剑,顾名思义,神奇之剑,承载着信朝所有的武运,藏匿着天下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武功宝典。 若是有人得知龙阙宝藏藏有此等武林瑰宝,雪易寒身上那三枚玉佩便会成为众人争夺的对像,雪易寒便是所有武林人士的眼中钉,肉中刺,必定除之而后快。 玉玺,国之传承,天下归属的象征,自五百年前便失了踪迹,后世帝王虽然自做了玺印,却一直引以为憾。 若是龙阙宝藏内藏有传国玉玺的消息被皇室得知,无论真假,恐怕都会大军压境,直接逼迫雪易寒。 两样东西,随意一样现世都会引起天下浩荡,如今关键在雪易寒身上,在那三枚玉佩上,在龙阙宝藏内。 想通此关节,所有人都不淡定了,特别是白羽和路非,便是柳寒情脸色都变得阴沉沉的,看着身旁风眠有一丝不善。 风眠像是察觉到什么,豁然抬起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边后腿边摆手,脸色苍白,惊慌失措道:“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路非眼中凶戾转瞬即逝,叹息一声:“先软禁了吧,她是不是我们猜测的身份还很难说,可她是西南风家的女子,若是被风家得到消息,以他们本就有意帝位的心,再加上传国玉玺,恐怕就要和大哥不死不休了。” “对对,小姑娘本身没错,我们不能胡乱杀人。”白羽附和说道。 柳寒情内心挣扎,为雪易寒考虑,不能让消息泄露出去,身边雪晴决心跟着自己,当可信任,曾倩和颜乐又一心在他们几人身上,关键他们也没有相应的实力,风眠则不同,她和所有人都不熟,也不知道众人猜测的身份,而风家是堪比雪家和皇室的庞然大物,又和西域有所牵连,若是得了玉玺,振臂一呼,便可颠覆乾坤,柳寒情不敢冒这个险,也不愿冒这个险。 这一刻的柳寒情,脸上戾气横生,杀意弥漫,便是身旁的雪晴都感受的异常清晰 感受最深,压力最大的还是风眠,看着发现企图的风眠,柳寒情脸上挣扎之色更浓,直到雪晴轻轻握住他的手,才消除他心中那丝戾气,随即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招她进前。 风眠小小年纪,倒也颇为懂理,知道自己躲是躲不过的,只好挪动着犹如千斤坠的腿,走到雪易寒身侧,而不是柳寒情面前。 柳寒情知道刚刚的神情吓到了小姑娘,无奈的笑了笑,他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如今想来,自己都有些后怕,若是真的伤了风眠,回去该如何对父亲交代。 柳寒情向前走了几步,将躲在雪易寒后面的风眠拉到进前,轻轻叹息道:“你哥哥风无澈会没事的,放心吧,这段时日你先跟我回洛阳,我有些事情需要确认。” 风眠眼眸瞪的贼大,在雪晴和雪易寒二人身上一阵游走,看二人点头,而自己又没有其他办法,只得无奈点头答应。 柳寒情唉了一声,像是舒了一口长气,慢慢地向亭外行去,雪晴看他有些魂不守舍,亦是缓缓跟上,轻声细语漫谈。 雪易寒在这片刻间想了很多,他看着依然长吁短叹,面带愁容的萧冷月一眼,沉声问道:“萧前辈为何当众揭穿此事,我舅舅心中恐怕有不为人知的阴影,容易引起心中暴虐之气,前辈和舅舅相识多年,该当清楚,若是舅舅把持不住,这里会有很多人遭殃的。” 白羽不敢置信的看着质询萧冷月的雪易寒,又看向萧冷月,心中挣扎,亦是希望师父能够给个解释。 萧冷月没有回答雪易寒的问话,亦不在意徒弟白羽的眼神,只是缓缓的走下台阶,边走边言语:“心结易结不易解,若想解开心结,还需一些刺激。” “心结,舅舅果真有心结,什么心结?” “别问我,问我也不会说。” 萧冷月说完便消失在茫茫慕色之中,看方向是去了客栈的方向。 亭下只有雪易寒、白羽、路非、颜乐、曾倩,再加一个故作迷糊的风眠。 摸了摸怀中三枚玉佩,雪易寒只觉着内心一片冰凉,胸口又烧的难受,真想就那么丢了。 最后还是决定三兄弟一人心底玉佩,雪易寒留下了母亲遗留的那枚,白羽则是接过逍遥老鬼持有的玉佩,最后那枚交给了路非。 若天魔宫真将玉佩的消息和神剑,宝藏,玉玺一道传入江湖武林,三兄弟保管总比一人安全,雪易寒也知道这样无意于将白羽和路非拉入凶险之中,可如今江湖谁人不知,他二人唯雪易寒马首是瞻。 白羽和路非没想到雪易寒会将那么重要的东西交在自己手中,一时间都未反应过来,带真切感受到玉佩上传来的淡淡凉意,才回过神,郑重的点了点头。 三兄弟就那么看着彼此,此时无声胜有声。 曾倩和颜乐也是心中感慨,遂将风眠拉进屋子,给三兄弟留下独处的空间,看是否能够找到解决危机的办法。 皎皎月色洒落人家大地,既为黑夜中的人民照亮了来去归路,又给暗夜中的独行者以温暖和指引。 萧冷月离开了阿力满的庭院,将事情全都摆在雪易寒面前,他并不是要恫吓雪易寒,也没有其他心思,只是单纯的不希望他有事,就像当年待她那般。 似是想到过往,有几分甜蜜,有几分酸楚,最后化作满满相思。 不知不觉便入了客栈,客栈内此时还未打洋,那些从阿力满庭院外离开的黑衣人全部聚在此地,像是专门等他来。 估计坐在最显眼的位置,手中提着一个大大酒壶,身边还放了一个麻布袋子,袋子内像是藏着人,还一动一动的。 眼看萧冷月走入客栈。众人都异常客气的喊了声三公子。 萧三公子,萧冷月,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便压低声音吩咐道:“所有人赶赴中原,散布消息,就说…” 他顿了顿,像是在找措辞,而后声音压得更低了:“就说天魔教得了龙阙宝藏,内有传国玉玺。” “哗”的一声,客栈内出现短暂的骚动而后又恢复如常,大都不解的看着萧冷月。 萧冷月微微皱眉,解释说道:“若我所料不差,传国玉玺如今便在天魔宫内,我们的实力不足以与之抗衡,只能借助朝廷的力量,想必京都的那位很乐意做这件事情。” “诺”。 低沉的应和声响起,随后这群黑衣人迅速消失,长街之上偶有马蹄声和低声言语叫喊声。 待所有人都离去,萧冷月才缓缓走向古丽。 估计此时依旧在喝酒,像是没听到萧冷月原先的话,萧冷月瞥了眼布袋,随后夺过古丽手中酒壶。 “给我,我还要喝!” “你疯了不成。就你那半吊子流量。这么个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师父,徒儿今儿高兴,终于可以给父亲报仇了,这酒就让我痛痛快快喝吧!” 估计边说还边去抢萧冷月手中酒壶,萧冷月不肯给,在争夺过程中被打翻在地,响起一阵噼啪声。 古丽最终还是没有争过萧冷月,一张绯红的脸带着丝丝笑意,还打着酒嗝,指着旁边布袋笑嘻嘻的。 萧冷月将布袋拿在手中,用力一搓,便将布袋打开,露出里面一张清丽的脸,和正在喝酒的古丽没二区别。 真假古丽,一个在放肆的喝酒,一个在沉沉入梦。 萧冷月只是有片刻震惊,便恢复如常,疑惑的问询道:“她不是应该在回音谷魔教手里吗,你是如何抓到的?” “嘻嘻。” 古丽放肆的笑了笑,指着布袋中的那个‘自己’,狠狠说道:“回到风沙镇后,我便央求族人帮我盯着回音谷,我还未找回音谷算账,没想到她竟然自己钻了进来,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意让我得报大仇。” 古丽越发东倒西歪了,眼神迷离,一下扑在了萧冷月怀里,更是哇哇吐了出来,随后便是呜呜咽咽的哭声。 看那假古丽还在昏迷,萧冷月便唉了一声,将徒弟带进客房,给她稍微整理一番,便出了房门。 刚刚走出房间,便见有一黑影坐在暗中角落里,萧冷月内心一凛,便悄然而上,只是经过假古丽躺着的地方时,突然觉着哪里不对。 萧冷月能够成为江湖第一盗,不单单是轻功卓绝,亦是对危险有着与众不同的感知,当他察觉危险时,瞬间抬腿就跑,堪堪躲过从脚尖直上的刀锋。 只见原本昏迷不醒的假古丽此时已是一个鲤鱼打挺,直愣愣站了起来,手中不知如何得到的长刀,散发着丝丝寒意。 萧冷月大恨,转身朝向她袭来,这时那躲在阴暗中人已然悄声临近,在间不容发之际袭在萧冷月腰肋处,萧冷月躲闪不及,被一下击飞,重重的撞在客栈柱子上。 这一下声音极大,直接将整个风沙镇都惊动了,雪易寒几人还在亭下闲聊,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巨大动静,待判断出是客栈方向时,三人蓦然起身,向客栈掠去。 他们反应快,有人比他们更快,此时柳寒情已是越出院墙,几个起落间来到了客栈外,被早已埋伏在此的黑衣人拦截住。 雪易寒三人飞快的赶去,刚到客栈门口,便见从内飞出两人,其中一人蒙面,另一人隐隐可见面容轮廓,和白日里古丽一模一样。 三人均诧异不已,此时虽有满腔疑惑,也不是探究的时候,雪易寒和路非配合去追黑衣人和‘古丽’,而白羽则是闯入客栈,找寻师傅。 进入客栈,已是一片狼藉,萧冷月嘴角渗着血,就那般气急败坏的坐在一张凳子上,看着赶来的白羽,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哆哆嗦嗦,直接吼道:“去追,快去追,死也要将那个假古丽带回来。”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九十八章 九寨病虎夜迎亲 “快追啊!”萧冷月再次督促白羽不用管自己,追那两人要紧。 可白羽眼看师父受伤,又担心他们还有同党,哪里肯放心离开,直到柳寒情摆脱纠缠赶进客栈,白羽才在萧冷月一再催促中离开客栈,向雪易寒几人方向追踪而去。 却说萧冷月眼看徒弟离开,胸腹中憋忍着的血再也控不住,哇的一下吐了出来,柳寒情看他受伤颇深,忙移身向前,在他心口处轻点几下,关切的问道:“老猴子,你怎么伤那么重?是谁下的手,竟然能够在你的地盘如此嚣张?” 萧冷月深深吸了口气,擦拭掉嘴角血污,满是气愤,怒吼吼道:“我徒弟刚刚抓住逍遥老鬼的女儿,那个假扮古丽的女子,就被人如此给救走了,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将他千刀万剐,以解我心头之恨,偷袭之辱。” 柳寒情看他神色不似作伪,越发疑惑了,他能感觉出跟他交手之人和萧冷月同出一脉,若不是萧冷月故意为之,又会是谁会萧家家传绝学? 萧冷月察觉到柳寒情内心的异样,心头亦是升起不详预兆,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也不与柳寒情打招呼,便向古丽睡觉的房间飞奔而去,看他动作如此灵活,一点也不像刚刚吐过血的人。 待得进入房间,房间内干干净净,不染半分尘埃,古丽烂醉如泥的歪躺在床上,微微呼声,打消了萧冷月心中最大的恐惧。 萧冷月蹑手蹑脚的关上房门,陪同柳寒情一起走了出去,屋内只余古丽毫无节奏的呼噜声,待二人走的远了,在屋梁上悄然跃下一名蒙面男子,男子看着沉睡中的女子,眼眸中露出久违的柔和,他就坐在古丽身边,一手将被褥轻轻拉好,一手拂过古丽微红的面颊,絮絮低语。 走出房间的萧冷月和柳寒情其实早就发现了那人踪迹,离去后又悄悄转了回来,伏在窗前静静等候暗中人上当,待那黑衣人在古丽床前小声言语时,原本要进入捉拿贼人的萧冷月却阻止了柳寒情,柳寒情虽然不解,却也知道萧冷月有自己的想法和处理能力。 二人再次悄悄离开,来到客栈外围,柳寒情直接问出心中所惑:“明明房间内有人,为何不让我将他抓出来?你是不是和那人认识?” 萧冷月示意柳寒情冷静,随后找了一处地方坐下慢慢解释道:“那人是谁我不清楚,只是知道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出现在她身边,一直是除我之外最能保护古丽这丫头的,虽不知他们如何相熟,但那人武功和劫走假古丽的不是一伙之人,不用过于担心。” 柳寒情看着萧冷月如此淡漠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想的多了,也不再纠缠那人名讳,说起了前不久客栈内的打斗。 萧冷月虽未看到出手人模样,却知道出手之人是谁,除了那个从小就不负责的大哥,他还真想不出还有谁会在风沙镇劫走土匪的女儿。 只是这一切他需要瞒着,瞒着柳寒情和其他人,虽然知道这样很苦,可苦总比失去要好,否则他也不会吐那么多血,受那么重伤。 柳寒情看他神色,知道其中别有内情,只是萧冷月不想说,作为朋友,没有胁迫的想法,自是尊重萧冷月意见,只是心中还是希望雪易寒几人能够追上那两人。 幽幽夜色,起了阵凄凄凉风,很快初夏的酷暑炎热便悄然而下,风刮面目犹显生疼,几人却未有丝毫犹豫,你追我赶,你赶我逃,从风沙镇那低矮的石舫建筑,到高大的丛林灌木间来回穿梭。 离风沙镇越来越远,离湖泊也越发远了,雪易寒三人和前面两人距离越拉越近,某一刻,都要抓住他们衣领,却又被不知何处射来的一箭挡开,雪易寒这才知晓外面亦是有人接应。 深夜中,视线有限,雪易寒不敢造次马虎,谨小慎微的吊在后面,待快要出湖泊时,突然前方亮起了数百只火把,而那两名黑衣人正跃入他们之中,消失在雪易寒的视野中。 马背上是一名手持双斧的肥胖大汉,大汉打着哈哈,颇多鄙夷的问道:“你们几个臭小子,为何追着我家老大和夫人不放,难不成想抢亲?” 雪易寒一听抢亲,心都朦朦的,莫名其妙吗,怎么就成抢亲了? 三人和前方马队错开一箭身位,雪易寒站在前方,向那名大汉言语道:“不知兄台高姓,为何拦住我们兄弟寻人的去路?” 大汉嘿嘿一笑,随即又绷上脸,指着雪易寒说道:“你这小白脸说的什么话,今日是我家寨主和压寨夫人的大喜之日,我们兄弟是来给哥哥壮胆的,怎的碍着你了?” “没有没有。”雪易寒一听他们竟是来接亲的,心想接亲和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接的是‘古丽’。 他刚有这猜测,只见大汉又嘿嘿笑了笑,随即高声喊道:“有请寨主!” “有请寨主!” “有请寨主!” 一个寨主出行,竟然好比父母官升堂,也是一大奇,也是这位寨主的心头好。 三声方才唱罢,便见人群分开,从后方走来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男子眉宇极浓,身上穿着火红的大袍子,一手拎着一壶酒,先是自己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随后抛向雪易寒。 雪易寒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接过葫芦,轻轻闻了闻。 “放心喝,我还没有下作到用毒酒的地步!” 那人说话轻轻柔的,极是好听,雪易寒几人只觉着耳根子都软了,情不自禁的陶醉其中,虽只片刻功夫,雪易寒亦是吓出一丝冷汗,心想,好强的魔音啊!!! 雪易寒心中震惊,却不知对方更震惊,在他魔音之下能够承住的没有几人,便是能撑住,也不可能瞬间醒转,心中不免又高看几分。 雪易寒手上却是没停,举起酒壶喝了起来,随即白羽和路非亦是有样学样,待轮流一圈过后,雪易寒将酒壶再次抛回那人,哈哈笑着道:“好酒,痛快!” 那名男子接过酒壶,一口气喝空其中酒,将酒壶甩在一旁,从怀中取出一卷手帕,轻轻擦拭了番手,言语间更显诚挚:“江湖事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就没必要赶尽杀绝,今日小弟大婚,还请给小弟一个薄面,到此为止!” 雪易寒看着对面灯火通明,黑压压的人都能压抑的喘不过气,如何能不答应,只是心中疑惑,遂开口问道:“这位兄台说今日大婚,却不知兄台将人带到此处,如何大婚?又是和谁大婚?” 那人用手帕捂住口轻轻咳嗽一下,脸色有那么瞬间不自然,随即恢复如常,淡然说道:“今日本是我与如霜大婚之日,却不曾想她被人掠了去,才出此下策,否则万不敢去风沙镇劫人的。” 雪易寒再次打量一番,心中已有定论:“看来刚刚和我比脚力的果然是你,只是不知你这般轻功是跟谁学的?若我没有看错,你这身法和我身旁的白羽兄弟同宗同源。” 那人原本有些耷拉的眼眸蓦然睁开,看向白羽,嘴角笑意渐浓,自言自语道:“原来你就是白羽啊,我师父还说你轻功如何如何,今日一见,我还是可以有自信的。” “哈哈哈哈。” 白羽一听他还自恋上了,心中气急,指着那人问道:“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师从何人?” “告诉你也无不可,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回音谷二当家李林,现忝为回音谷大当家的,人送匪号:病虎,至于师承吗?无可奉告。” “病虎?” 白羽和路非一听乐了,也就雪易寒沉思着,这只病虎可一点都不病啊! 病虎李林没有想动的意思,雪易寒和白羽路非亦是没有回撤的打算,这时对方人群中火影交错,有轻轻乐声响起,而后越发响亮,竟是结婚喜事的一套乐器礼节。 而人群分开处,露出一顶八抬大轿,有一身着红妆的靓丽女子,头带轻纱,脚步轻移,缓缓地走到轿前。 那女子未上轿,而是将眼前轻纱轻轻抬起,露出一张精致的脸,脸上还有淡淡泪痕,俏目盯着李林,轻声问道:“你答应我的,我若嫁你,你必帮我。” 李林忙向她小跑而去,将她手轻轻放下,更是紧张的给她再次带好头纱,这才心满意足说道:“如霜,我对你的爱天地可鉴,如今你我即为夫妻,当然是夫妻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吧,这都深夜了,我们也该回去入洞房了。” 如霜身子一震,最后认命似的坐入较中,喇叭声起,一瞬间,所有人火把高举,呼呼哈哈的唱了起来,声音虽不讨喜,犹显喜庆。 李林对着还未离去的雪易寒三人拱了拱手,笑眯眯说道:“小弟今日便要大婚,三位若是不介意,我这便去了。” 雪易寒亦是拱手言语道:“恭喜恭喜,恕不远送了,他日若是叨扰,还望兄台不要嫌弃才好。” “不嫌弃,不嫌弃,能和如今江湖上人气最旺的雪易寒称为朋友,如何也是我赚了。” “你知道我们?” “当然,我知道的更多。”李林说完便上马而去,身后呜央央跟了百十人,各个兴高采烈的吆喝着。 看着渐行渐远的人群,雪易寒这才深深吸了口气,暗道:“江湖路,从来远,没想到久不见经传的病虎李林竟是九寨之中最深藏不漏的高手。”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九十九章 途经焦县惹是非 长夜漫漫,总有些理由让人无法入眠,或愁思、或欣喜、或悲伤、或痴恋。 就在病虎李林迎亲队伍走后不久,雪易寒和白羽,路非三人亦是打马而归,那片前一刻还热闹的地方,此时孤零零的,在月影之下,显得颇为冷清。 此时有一老者卧躺在原本八抬大轿左近,不知他是如何出现的,还是说一开始就躺在那里,只是雪易寒等未曾发现。 他嘴中嚼着含水的青草,为自己又做了一件成人之美的事感到由衷喜悦,目光迷离的望着天上月,就好像那个心中的美人儿就在广寒宫上翩然而舞,月影朦胧,既迷离了视线,又迷惑了心。 他嘴角时而含笑,时而含羞。 他就是萧老,一个怎么看都不应该在此刻出现的老者。 就是那么一位瘦削老者,为了心目中的她,做了许许多多不情愿却又自愿的事,在回音谷悄然放了名叫如霜的假古丽,又从风沙镇救出了被捕的如霜。 他心中有万千沟壑,又有千般柔情。 他有一万个理由离开天魔宫,却有一个理由要留在那里,然后他留下了。 就在这深深深夜,静静的躺在地上,肆无忌惮的想着心中人儿,无拘无束。 … 雪易寒三人回到客栈已是后半夜,客栈内除却柳寒情和萧冷月,还有一人穿着夜行衣,看不清容貌,亦看不出性别。 三人端坐,都没有开口说话,萧冷月不明白这位一直隐在古丽背后之人现身相见是何用意,柳寒情试着问了几句,那人仿若没有听到,就那般看着萧冷月,最后发出一声叹息。 那一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的意味,便是不曾明白发生何事的雪易寒几人亦是感觉到内里的诸般情感。 叹息过后,人影微动,那人便从客栈消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今夜这是怎么了?师父,刚刚走的那人是不是您始乱终弃的老相好啊?”白羽开口打破了宁静的氛围。 萧冷月一听白羽言语,气的浑身发抖,狠狠地瞪了过去,若不是有外人在,给白羽留几分面子,恐怕一脚就踹上去了,只是这混账小子说话太欠揍啊,他心中不由抱怨。 柳寒情一看萧冷月被自家徒弟气到颤抖,心中乐急,心想让你还有那么多秘密,随即顺着白羽的话问道:“老猴子,不会真是你老相好吧?要不然没道理如此照顾古丽。” 柳寒情还拖着腮帮,假意想了下,随即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追问道:“你给我说实话,古丽究竟是你徒弟还是你女儿?” “柳寒情,你够了。” 萧冷月突然发了脾气,倒是吓了柳寒情一跳,柳寒情也不是吃干饭的,跳将起来吼道: “你没吃错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难不成我还能逼你?” “不是,不是,不是。”萧冷月大声吼道,像是这个问题给他带来极大烦躁。 雪易寒三人在一旁看热闹,此时发现萧冷月异样情绪,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心想不会真被猜中了吧? 萧冷月如何能承认,在客栈内差点和柳寒情动起手,若非雪易寒三人眼明手快,客栈可能就被二人给拆了。 他们声音如此之大,吵醒了很多人,古丽还有些酒醉,摇摇晃晃的站在房间门后,听着外面的争吵声,脸色苍白如纸,最后颠颠撞撞的回到床上,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有低低叹息在房外响起,随后消失在苍茫暮色中。 吵闹声持续了许久,二人最后气喘吁吁的背对而坐,背靠背都不再言语,雪易寒三人就像哄小孩似的,待二人全都平复心情后才离开客栈,回到阿力满的那处宅子。 睡了大半天,又折腾了一整夜,所有人都疲乏了,昏沉沉的,一睡就是一整天,雪易寒再次醒来时又是傍晚。 这个傍晚月有缺,星依旧,可终究还是少了许多人和事。 柳寒情带着雪晴和风眠悄然离去,不辞而别,连一封书信都不曾留下,萧冷月亦是带着古丽再次入中原,去过潇洒大盗的幸福生活。 只有颜乐和曾倩早早的准备好晚餐,等着三人的醒来。 醒后的三人颇有些魂不守舍,这几日相处,虽然险象环生,可许许多多共同经历的事却是历历在目,再难忘却,便是吃饭时话都少了许多。 安安静静的吃完饭,曾倩悄悄拉了下白羽的手,小声问道:“柳叔叔和萧叔叔都离开了,我们什么时候走啊,我有点想家了。” 白羽拍了拍她的小手,随即转头问道:“大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风沙镇,曾倩想妈妈了。” “没有,我才没有,你别瞎说。”曾倩脸都羞红了,狠狠地在白羽手背上掐了一下。 白羽发出咝的一声,面色变了变,强忍着对众人报以微笑,雪易寒几人被二人逗乐了,一时间冲淡了些许感伤。 雪易寒笑眯眯的从几人脸上扫过,看出颜乐有一丝异常,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询问道:“颜姑娘,你有什么想法?” 颜乐颇有些难为情,悄悄看了眼曾倩,随后歉意说道:“我父亲现如今还在雪将军府邸,我想找父亲去,和父亲一起离开。” 路非嗯嗯嗯了几声,表示颜姑娘一弱女子独自前往兰州府多有不便,他愿一起前往,雪易寒亦是想去趟兰州府,看能否遇到雪影,改变雪如风的心意。 还有内心最深处的隐藏,在苍山石崖下,陌上迁客提到过雪家供奉,在苏州城,风无痕也提到过雪家供奉参与了那次围杀,雪易寒想去查个真伪,看是否和雪如风有关。 他深爱雪影,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糊糊涂涂的,不然最后伤人伤己。 既然大多数人都要去兰州,曾倩也不再坚持,就这般定下了行程。 这日一早,五人便穿戴整齐,带足了口粮,牵马离开了风沙镇,离开了那座越发陌生的城镇。 出了城寨,白羽频频回头,不见旧人踪迹,心中感慨万千,不知下次再来,是否还能遇到故人。 马鸣嘶嘶,风沙阵阵。 几人快马加鞭,过了草地,越了沙漠,便依稀可见绿影婆娑。 高矮不一的植被和漫天黄沙之间仿若有道天然的沟壑,一面死气沉沉,一面生机勃勃。 出了沙漠,便进入了一片水草丰美的高原地带,几人沿着官路行了半日路程,进入一个叫焦县的小县城,焦县距离兰州府还有不到百里路程,雪易寒便提议在此暂歇。 焦县虽是个小县,却因地处兰州百里之地,又因有一条官道直通京都,因此商人极多,异常繁华。 走在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群,花样百出的商品,酒店商铺鳞次栉比,在经过一处翠春楼的青楼时,几人还遇到了件极为棘手的事情。 起因是一个本地公子哥在楼内吃酒,据说是悄悄从家里出来的,被家里婆娘逮个正着,正带着家中仆人殴打那名叫如玉的青楼清倌人,在大街上,当着许多人的面,棍棒相加,曾倩看他们如此欺负人,如何能忍,便出手教训了番那个女子。 这一出手,便将本地县太爷的掌上明珠给打惨了。 本名闵慧的女子,县太爷闵冉唯一的女儿,焦县大财主雪如飞的儿媳,焦县捕头雪花的发妻。 闵慧在焦县那是横行惯了的,何时受过这等羞辱,扬言要曾倩抵命。 曾倩这才知道惹事了,曾倩天真的认为事情总有个说理的地方,不能因为你有权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若真如此,王法何在? 雪易寒几人也不好与她解释,王法那是要看对象的。 这一次恐怕要连夜赶路了,焦县是住不成了,雪易寒几人心中想着。 可焦县是闵冉的地盘,打了他家千金,怎么可能会让你轻易离开,就在雪易寒几人离开翠春楼不久,数十名衙役和家丁仆人便携着武器棍棒出现在翠春楼。 为首者是一名面色颇善的老者,可他说的话一点都不善。 “将那个叫如玉的清倌人交出来。” 府衙师爷亲自来要人,翠春楼就是想袒护也不敢了,忙不迭代的将本就有伤的如玉交了出去。 “杖毙!” “嘶嘶嘶” 四个衙役面无表情的走出,将本就带伤的如玉直接按在地上,又有四人手持棍棒,直接打在她孱弱的身体上。 呼呼的棍棒声,如玉的惨叫声交织着,震得围观之人头皮发麻,只片刻工夫便没气了。 翠春楼里的姑娘更是吓的花容失色,有胆小的已是哭了出来,老鸨子颤颤巍巍的站在门口,对着闵慧点头哈腰,连大气都不敢喘。 脸上还有青红印子的闵慧,看着唯唯诺诺的相公雪花,心中一想到他竟然敢喝花酒就来气,又是啪的一下扇在雪花的脸上,雪花敢怒不敢言,只的将头垂得更低了。 “追,给我追,一定不能让那个婆娘跑了。”闵慧怒吼吼道。 闵慧做完这一切,在如玉的尸体上狠狠的踩了一脚,才悻悻然坐车离开,雪花看着那个让他心中厌倦之人离去,才敢向如玉看去。 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如玉,就像一把刀割在雪花的心中,也割在他的身体上。 “爷,求您别再来了,小店庙小,经不起折腾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老鸨子对着雪花很是磕了几个头,随后哭哭啼啼的站起,一边安排人将如玉收殓安葬了,一边心在滴血。 ------------ 第一卷 少年有梦 第一百章 雪战入焦县,为怨鸣不平 曾倩虽然打了人,也知道了那女子在焦县的显赫身份,却并未有太多惧意,一来几人实力不弱,二来那女子出手太狠,不教训一下很可能出人命,她并不觉着自己做错了。 没有人觉着她错了,相反,雪易寒对这个在太湖上讨生活的姑娘印象更加深刻了。 雪易寒几人离开翠春楼后,并没有直接出城,而是找了一间颇为知名的酒楼,点了一桌子菜,填充饥饿的肚腹。 在酒楼二楼靠窗处,可以看到外面的山水美景,也可以看到街上的车水马龙,能够听到附近的唱戏声,也能听到周边的八卦之音。 教训了一个悍妇,曾倩心情大好,吃喝放开,竟是比白羽路非二人吃的加起来还要多,颜乐扶着额头,羡慕不已,心想着自己何时才能这般洒脱。 雪易寒吃的不多,他知道闵慧既然是县太爷的女儿,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想在这等段时间,也想看看自己的道理能不能讲得通,因此一直关注着街道上。 有一辆马车从北城门缓缓驶进,马车四周跟了八个骑着骏马的护从,看他们挺拔身姿和隐隐透着的那股杀气,雪易寒知道这是经过刀兵的,很有可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军人。 从北城门入,那不正是焦县去往兰州府的方向? 雪易寒托着下巴,透着窗看着那队人,他们颇有纪律,行驶间不缓不徐,遇到避之不及的行人还会主动让道。 雪易寒正思杵着这群人的来历,打南面火急火燎的跑来一群衙役,各个凶神恶煞的,遇到挡路的摊铺直接推翻,遇到碍事的行人则直接蛮横的推走,一时间,整个街上都是乱哄哄的。 两队人正好打了照面,最前方两骑打马向前,腰间刀刃半出鞘,直接挡在了那群蛮横的衙役前。 长的颇有些慈眉善目的师爷,从衙役的保护中来到前方,看着不愿让道的那队人马,看着那带着兰州府印记的马车,心中思量着对方来历。 能让师爷郑重对待的,不可能是无名之辈,衙役们知道遇到了惹不起的人,可不知道究竟是何来历,可一想到县太爷和师爷上面有人,心中并未有担忧。 师爷看对方既不让道,也不说话,摸不透对方实力,遂主动开口道:“在下焦县师爷何红道,不知车中是哪位大人?可否现身一见?” “原来是何师爷,这火急火燎的意欲何为啊?” 一道淡淡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何红道一瞬间便听出对方声音,吓得赶紧下马向马车小跑而去,身在二楼的雪易寒亦是直接从位子上坐了起来,微眯眼眸笑道:“竟然是他。” “是谁?”白羽没听出车中人的声音,看着雪易寒问道。 雪易寒看了看白羽和路非,哑然说道:“在这西北,我们有几个熟人?” “雪战?” 听雪易寒这么一说,二人也是想到了,只是不知他不在将军府呆着,来这焦县做甚。 师爷何红道小跑到马车前,谄媚的笑着:“不知道雪公子到此,是小的疏忽了,挡了您得路,是小的有眼无珠,我这就让道,这就让道。” “快闪开,没看到贵人来了,一个个不开眼的,就知道给我拖后腿,快闪开,让路让路。” 何红道指着那些懵逼的衙役,让他们赶紧让道,有让的慢的,何红道直接上去踹上两脚,随即再次换上谄媚的嘴脸,请雪战的马车先过。 马车缓缓而过,师爷何红道对衙役一番嘱咐,忙不迭带的骑上马追上马车,在马车旁,那叫一个低声下气,谄媚绝伦。 众衙役见惯了师爷慈眉善目下的冷酷刻薄,第一次见如此谄媚拍马屁的师爷,一时都有些不适应,好歹走的远了,衙役们闹哄哄的向北门跑去,有四个衙役冲着雪易寒所在酒楼而来。 二楼雪易寒几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知道车里坐着雪战,心中好奇他是为何而来,又有些问题要问雪战,遂决定暂时在焦县看看。 噔噔噔噔,凌乱的脚步声踩在木地板上,伴着闹哄哄的吵闹声,几名身着官服的衙役气喘吁吁的来到二楼。 一名眉宇浓密的衙役双眼睁的贼大,在酒楼上巡视一周,楼上之人大多都是触之既躲,有些人心中愤恨,脸上却还得陪着笑,忍着打人的冲动接受盘查询问。 雪易寒几人这才知道他们竟是追殴打县令女儿的凶徒而来,那凶徒不就是雪易寒几人吗? 曾倩听到几名衙役骂骂咧咧,污言秽语的说着打人之凶徒,一张脸憋的通红,更是强忍着杀人的冲动,在白羽的安抚下望着窗外,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又要动起手来。 那名眉宇浓密的大汉在楼上盘问一圈,最后来到雪易寒这一桌,看他们都身带佩剑,神色从容,大汉心中有些犯嘀咕,可焦县这一亩三分地,是他们的地盘,纵然心中有怯,也不愿弱了气势。 “砰”的一声,大汉一手直接拍在桌子上,碗筷横飞,倒是将雪易寒几人给震了一下。 大汉看他们露出怯色,心中淡定几分,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正色问道:“可有见到三男两女打这而过?” 雪易寒心中一乐,好吗,这也是个怂包! 随后在自己几人身上指了指:“我们是五个人,恰好符合官爷的条件。” “别闹,本差在办案,没时间与你等胡搅蛮缠,有见就说有见,没见就说没见,不许答非所问。” “官爷是想我看到了还是没看到?” 白羽和路非听雪易寒这话哈哈大笑起来,便是强忍着怒意的曾倩也是乐不可支,转头看向衙役,浓眉衙役也不觉尴尬,一抱拳便要离开。 站在最后面的衙役看到曾倩的脸,大喜之下向前小跑几步,来到浓眉大汉前,惊喜说道:“是她,没错就是她?呜呜呜…” 浓眉大汉一把捂住那名衙役的嘴,讪讪的笑了笑,解释道:“我这兄弟眼神不好,叨扰各位了。” 说着话便带着几人离开,来去如风。 雪易寒他们虽乐,却也知道暴露了身份,需要尽快离开,几人下楼后,白羽悄然尾随,而雪易寒几人则去了对面小楼。 四名衙役离开酒楼后,有一人快速追出北门,其余三人则是找了一处茶铺喝茶。 那名认出曾倩的衙役很是委屈,看着浓眉大汉问询道:“李头儿,为什么你不让我说下去,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被叫李头的大汉狠狠地灌了口茶,没好气说道:“大功大功,就知道功,你也不看看形势,那几人明显是江湖高手,就我们四个武功轻轻的,能是他们的对手?” 另外两人一听也是这理,还是有些不死心说道:“我们是官,他们是民,难不成我们还要怕他们?” “唉,你们啊!”李头一脸无语表情,“想想看他们的妆容气度,你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一个女子就敢打县太爷女儿,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我们可不能冒险。” 李头顿了顿,轻轻叹气说道:“这世道比较乱,无论当的什么差,先保命要紧,别看刚刚我拍桌子威风,其实吓得半死。” “哈哈哈哈”李头和另外两人都笑了,笑得一点也不尴尬。 不远处监督他们的白羽对叫李头的浓眉大汉不由高看几分,这人活着明白。 白羽悄然离去后不久,从北门蜂蛹涌入几十名衙役,直奔酒楼二楼而去,哪里还能看到雪易寒几人的踪影。 待在对面小楼的几人看着忙忙碌碌的衙役,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反而有隐隐愤怒,曾倩更是红肿着眼眸,像是哭过似的。 白羽有些不解,更多的则是心疼:“怎么了这是?你哭过?” 曾倩一下扑到白羽怀里,呜呜咽咽:“刚刚听到街上议论说,他们…他们杀了如玉,他们杀了那个清倌儿。” 白羽听到这句话身子微微一僵,小半天没反应过来,最后安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不用那么自责!” “不,就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你没错,我们都没错。” 曾倩哭的更凶更狠了,呜呜咽咽的让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边哭边抽泣的说道:“如玉因我而死,我有逃脱不了的责任,若不是我管了闲事,打了那女子,如玉最多不过挨一顿板子,万不至于死,都是我害死了她。” 白羽使劲摇头,扳着曾倩的脸,表情异常严肃,一字一顿说道:“你没错,路遇不平事,应当有义气之举,她不是因你而死,只是那人心太歹毒,我们能做的,就是为她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我们要杀县太爷家小姐?” 颜乐摇了摇头,看了看雪易寒和路非,又看向哭的泣不成声的曾倩,安慰说道:“我们只是路过焦县,不能因为一个青楼清倌儿杀了府官家眷,否则焦县百姓只会更苦,我们可以施以惩戒,让他们再不敢草菅人命。” 雪易寒、路非和白羽都表示赞同,几人一番商量,便定下了计策。 官府衙役闹哄哄的在酒楼周边查了一天,直到月上中天才离去,那个一开始领队的师爷跟着雪战马车离开后就未曾露面。 深夜寂寥,家家户户已是闭门关灯,偶有犬吠声在巷弄间响起,断断续续。 一名中年男子一手拿锤,一手拿锣,砰砰砰敲着,中气十足的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当走过翠春楼时,往常整夜灯火通明的翠春楼竟是早早的灭了灯,突然有一阵阴风吹来,吹得他心里打颤。 那人颤巍巍的放下手中工具,在地上很是磕了几个头,嘴里喃喃道:“如玉姑娘,老汉知道你走的怨,可冤有头,债有主,要找就找雪花家婆娘,可和老汉一点关系都没啊!” 说话间又磕了三个响头,忙起身向前跑去,跑的远了后,他回头一看,差点吓得肝肠寸断,只见一白衣女子头发凌乱的站在那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零一章 谁人有怨谁人仇 《江城子》·宋·秦观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 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 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 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 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 焦县是一个小县,却又是一个大县。 小就小在面积小,范围小,空间小。 大就大在人口密,流动强。 整个县城最有权势和最富有的两家人,县太爷闵家和第一财阀雪家都住在焦县西街,比邻而居。 闵家和雪家互为姻亲,雪家长子雪花和闵家掌上明珠闵慧结亲时,轰动了整个焦县,甚至兰州府将军府长子雪战都到场祝贺捧场。 有人说焦县雪家和兰州雪家是同宗同源,只是兰州府一直不认可,焦县雪家也不敢贸然认亲,倒是县太爷闵冉颇得大将军雪如风赏识,逢年过节都会亲自赶赴兰州府祝贺。 今次兰州府雪家长子雪战进入焦县,一路由县衙师爷陪同,却没进闵宅,而是进了旁边的雪家宅院。 雪老太爷雪如飞那叫一个高兴,本来由于儿媳和儿子在翠春楼的糗事犯愁,不知如何向县太爷闵冉交代,今次抱着了雪站的大腿,他直接将闵冉放在了脑后,一心一意伺候好雪战。 闵冉也很无奈,他不知道雪战此举何意?只好一直赖在雪家不走,直到月上中天,庭院中酒席都已过半,才有机会和雪站说上几句话。 今日的闵冉姿态放得极低,比一向被压一头的雪如飞还要低,心中忐忐忑忑的套着雪战的话。 雪战晚上吃了不少酒,脸虽红扑扑的,却丝毫不显醉意,有一句答一句,就是不往他话语上靠。 闵冉急的汗流浃背,却又不敢造次,只得一遍遍向亲家公打眼色,以往唯自己马首是瞻的雪如飞此时就像不倒翁一样,摇摇晃晃,半睡半醒,完全将他的神色抛诸脑后, 雪如飞虽然微闭双眸,嘴角却是带着些许笑,心中更是冷笑不止:“我们雪家才是西北的王,别以为我还真怕了你。” 前院酒席上各逞心机,后宅一样不安生。 曾倩身穿一身白色衣衫,披散着一头长发,在翠春楼前徘徊片刻便依着白羽探好的路线进入了雪家宅院,飘着就冲进了闵慧的居室,闵慧白日里见了血腥,本就心中绰绰,此时一见白衣女子直冲而来,披头散发似鬼魅,直接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喊救命。 本在前院吃酒的雪花听到了自家婆娘的呼叫声,雪战和闵冉等人也听到了,只觉着是夫妻间又闹脾气,就没有理会,雪花进入内宅,看到魂不附体的娘子,心中大乐,却又不敢表现在脸上,只小心上前安慰问询发生了何事。 闵慧受了惊吓,神思有些紧张,不负平日里好强霸道的性格,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半盏茶功夫才将事情经过说完。 雪花内心阴狠狠的说活该,身体则是象征性的跑出庭院,更是越上屋顶查看,这大半夜的,连只鸟叫声都没有,哪里有白衣女鬼的踪迹。 此时闵慧的贴身丫鬟正从厨房端着醒神汤走来,那丫鬟颇有几分姿色,若非闵慧一直不让他纳妾,他早已收入房中。 此时雪花看着房内那让他又惧又怕又厌的女子,心中涌现一个疯狂的想法。 曾倩从闵慧房间离开后,并未走远,而是远远地盯着那女子,她怕只吓一次起不到一劳永逸的效果,遂想多吓她一吓,没想到就看到这一幕。 曾倩有些微微失神,不知道此时是该直接离开还是继续看戏。 院子里响起了呜呜哭声和喊抓刺客的急吼声。 正在前院想尽办法靠近雪站的闵冉和假寐的雪如飞都历时醒过神来,联想到雪花离去前后宅传出的异样,二人心中出现一丝惶恐,忙不迭代的跑向后宅。 雪战手中还端着酒杯,就这般被搁置在此,心中有隐隐不快,一旁阿谀奉承了一天的师爷何红道眼疾手快,快速近前,马屁话张口就来,让雪战很是受用舒坦。 雪战想了想主人家有事,自己也不好置身事外,遂让雪府下人前面引路,赶去了内宅。 刚刚走进内宅,雪战便看到极远处的屋檐上坐着几个熟悉异常之人,嘴角微微一笑,心想他们竟然到这来了。 雪易寒本不想现身,只是需要雪战解心中疑惑,遂才现身一见,待他看到雪战那扬起的嘴角时,便知道他一定回来找自己,遂叫上给曾倩护阵的白羽等人一起离去,以防引火上身。 内院早已是闹哄哄的,数声哭泣声颇具穿透力,雪花更是拿着一把长剑在房屋上翻找着,左臂兀自留着猩红的血。 闵冉和雪如飞几乎同时进入内宅,来到了雪花和闵慧的寝房,看到的是闵慧惨不忍睹的尸首。 一刀割破喉咙,一剑穿胸入腹,兀自有血从伤口处流出。 看到女儿如此惨状,闵冉哭的撕心裂肺,便是雪如飞亦是心生悲痛,而后着恼至极。 “是谁,究竟是谁杀了我女儿?”闵冉像发了疯似的在屋内和院内来回怒喊着。 雪花也已从房顶跃了下来,脸色悲痛至极,在闵冉面前长长跪下,哽咽说道:“岳父大人,小婿对不住您,让我爱妻闵慧受了贼人的杀害。” 雪花砰砰砰的磕头,边磕还边信誓旦旦道:“小婿向岳父大人保证,一定将凶手缉拿归案,给闵慧一个交代。” “交代?” 闵冉语气不善的看着雪花,嘴角冷笑连连,他就这一个女儿,平时做派是什么样的他很清楚,可雪花表现出来的和平时太不一样了,由不得他不起疑。 闵冉强忍着悲痛,看着雪花试探性问道:“雪花,你说究竟是谁杀的我女儿?” 雪花直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和我交手的那人身穿一身白色衣裙,头发凌乱看不清真容,武功更是在小婿之上,而且还有人接应,若是小婿没猜错,应是白日里打了闵慧的女子所为,他们就是想给那个青楼贱婢报仇。” “啪”的一声,闵冉一巴掌打在雪花脸上,怒吼道:“若非你去逛窑子,我女儿会出那么重得手,得罪那么狠的人?” 说着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身上,若非雪如飞死死拦住,不知道要踹多久,雪花不敢还手,只得强忍着痛,眼角兀自留着泪。 其实闵冉听到白日里的事情,心里已是信了几分,可女儿这般惨死雪家,他心头痛恨不已,若不是雪战就在近前,他将雪花打死的心都有了。 忍者悲痛,压着怒火,闵冉将雪战身侧的师爷叫到左近,对他吩咐一番,便让他离开。 何红道知道闵冉心头正有熊熊怒火,可今时不同往日,有一场泼天富贵正等着他,稍犹豫了片刻。 闵冉一看一向乖顺听话的师爷竟然犹豫了,心中怒不可遏,一脚踹在何红道大腿上,怒气冲冲说道:“滚,快滚,办不成差事你就不用回来了。” 何红道腿上吃痛,一下跪在了地上,恰巧瞧见雪战微微点头,心中已有计较,忙点头称是,而后一瘸一拐的出了雪家内宅,组织人手缉拿凶徒。 闵慧已被下人抬到床上,用白布盖住了恐怖的伤口,闵冉心中再是悲痛,也知道事有轻重,遂向雪战告了个罪,雪战眼看痛失爱女的闵冉还有这份心,那点不悦也渐渐抛诸脑后,只是淡淡的吩咐几句,希望闵冉和雪如飞通力合作,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给闵家和雪家一个交代。 闵慧身死,闵冉心力憔悴,和雪战道了声罪,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前院走去,雪战没有一点想动的意思,便是雪如飞来请,也只是让雪如飞外面等会,他想和雪花聊聊。 待所有人都出了内宅,只余下闵慧的贴身大丫鬟在擦拭闵慧遗体,雪战则是和雪花走到一间僻静地。 寂寂深夜,房间内油灯未燃。 有幽幽风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内,雪花只觉着后脑门发凉,像是有什么鬼魅之物盯着自己。 雪战一直没有开口说话,雪花心中叮咚忐忑,受不住这般压力,哆哆嗦嗦的开口道:“雪大少,不知您单独见我所为何事?” 雪战没有回头,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悠悠说道:“按辈分我们同辈,若是按年序你该是我堂兄,我们一家人没必要说两家话。” 雪花忙点头称是,他可不傻,不会天真的以为雪战说是堂兄弟就真的当堂兄弟对待,该有的敬意还是要有的,姿态放得更低了。 雪战看不清他的神情,却也能猜到几分,冷冷笑了笑,开口问道:“闵慧可是你杀的?” 犹如晴天霹雳,又若暗夜惊雷。 雪花只觉脑袋嗡嗡炸响,想要移动脚步竟是没有半分勇气。 他身子瘫软的坐在了地上,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闵慧就是你杀的,我看了她脖子上的伤口,也瞧见了你胳膊上的伤口以及···” 雪战顿了顿,还未等雪花反应过来,就幽幽说道:“你手中的那把剑。” “我的眼力很准,我相信我得判断,你胳膊以及闵慧身上的剑伤都是你自己的剑刺的,至于刀伤,那就更简单了,想必此时那个贴身丫鬟已经将刀扔出了院子吧?” 雪战说了那么多,雪花心中反而淡定了,他知道雪战不可能平白无故和自己说这么多,否则闵冉还在时,就将事情抖搂出来岂不更善? 感觉到雪花已然平复,雪战嘴角扬起一丝笑,打了个响指,房间内突然起了光亮。 有两名护卫不知何时站在了雪战面前,一人手中还拿着那把雪花曾经拿过的剑和用过的刀,一手提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 而在雪花身后亦是站了两人,雪花知道自己赌对了,若是有丝毫怯弱或者其他心思,恐怕会血溅当场。 雪花不傻,只是惧妻。 “雪大少,雪花从今往后愿以大少马首是瞻,风里风里去,雨里雨里来,若有背叛,不得好死。” 雪花倒也干脆,雪战亦不拖泥带水,从袖中取出一张信纸递给雪花。 雪花颤巍巍接过信纸,不解的看着雪战。 雪战轻轻一笑,转头看像雪花:“心中所说之事看过就忘了,但是该怎么做事不要我教你吧?” 雪花嗯嗯点头,雪战起步离开,只有两名护卫跟着走出了房舍。 走到门口,雪战停下脚步对雪花说道:“有需要就找何红道帮助,我希望事情越快解决越好。” 雪花继续点头。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零二章 尔虞我诈,雨夜凶杀 煤油灯下是雪花惨白的脸,便是拿着信纸的手都在发抖。 他不敢想象若是纸上言论若是真的,西北会怎样的天翻地覆,也怪不得雪战会亲自前来焦县。 可该怎么做哪?雪花没有一点主意。 雪花悄悄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两名护卫,将罩在煤油灯上的罩子拿下,一把火将信纸烧的干干净净,只有灰色的纸屑飘然落地,而后房内重归灰暗,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雪花不知道怎么回的内宅,又是怎样坐在了闵慧的尸体旁,看着仿若睡去的妻子,他心中有痛恨、有茫然、有犹豫,独独没有愧疚。 雪如飞不知何时从前院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雪花身旁,疲惫的说道:“家里出了命案,雪战公子也不好住在咱家,你去城内包家客栈,安顿好后再去你岳父家里,配合他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 “是,父亲。”雪花说完话,又仔细的给闵慧擦了擦冰冷的脸,这才缓缓离去。 闵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府邸,只觉着整个闵府冷冰冰的。 看着忙里忙外的下人,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回到内宅,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着早去的发妻,又想到惨死的女儿,不由得放声大哭悲悲切切。 他这一生守着对亡妻的誓言,不曾纳妾,没想到到头来老来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夜间苍老了许多。 说不出的凄婉哀凉! 夜半过后,天气骤然变凉,有冷风戚戚。 乌云遮蔽了日月,整个焦县都陷入黑沉沉的夜色中。 闵府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叫开,师爷何红道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两名衙役走进了闵府,而后独自一人去了后宅。 没过多久,雪花安顿好雪战也来到闵府,自家姑爷敲门自然也是随叫随到,他进入内宅后,便遣散了内宅所有丫鬟仆从,自己一人向闵冉房间走去。 看他走路模样,身上像是带着硬物,把衣服都给撑起来了,走进闵冉那间亮着昏暗灯火的房间,雪花看到了面无表情的闵冉和低头沉思的师爷。 雪花壮起胆子,进入房间后便将门关上,几步走到闵冉面前,躬了躬身子,叫了声:“岳父大人。” 闵冉看着雪花,眼眸中满是愤怒和鄙夷,一把将手边茶杯甩在雪花身上,怒气冲冲道:“都是你做的好事,都是你做的好事,若非你去逛窑子,我那女儿会得罪江湖中人?你个畜生,还我女儿。” 闵冉说话间便去踢雪花,还是师爷何红道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闵冉,急急劝说道:“息怒息怒,东翁息怒啊!” “放开我,我非打死这畜生。” “够了!” 雪花已是忍无可忍,站起身来怒吼候道:“不要叫我畜生,我忍够了你的暴脾气。” 闵冉看雪花还敢顶嘴,气更胜了,怒极反笑道:“吆喝,你这是要造反啊?” “没错,我就是要造反!”雪花说话间,刷的一声从后背掏出一把钢刀,锃亮的钢刀。 在闵冉面前挥舞两下,面带悲切说道:“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雪花边说边哭泣道:“你知不知道我在你女儿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想要纳妾更是奢望,你们总说我身体有毛病,可这是我想的吗?都是你们逼得,我对她的情谊被她磨光了,如何还能提得起兴趣,我就是想换换地方,就去了一次青楼,被她折的一点面子都没了,如今的焦县可还有我雪花的立足之地?都是你们逼得,都是你们逼得,我不想杀人的,都是她逼得。” “她逼得?” 闵冉一瞬间恢复了冷静,仔细咀嚼这句话,脸色瞬间煞白,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手哆哆嗦嗦的指着闵冉,眼中充斥着怒火。 “师爷,叫人,叫人杀了这个畜生。” 闵冉已是生出恐惧,既然雪花承认了杀害自己女儿,又如何肯放过自己,这时唯一能够倚重的也就只有何红道了。 可是何红道这次反应更慢了,待闵冉愤怒的看向何红道时,何红道才像明白一样,小跑到房门口,随后将门插上了。 闵冉突然遍体生寒,指着何红道问道:“你这是何意?” 何红道又慢悠悠走回闵冉不远处,笑着说道:“东翁,事发了,只有送您上路,雪战公子才能免了我的罪责,对不住了。” “你们···你们···” 闵冉这一瞬间明白过来,感情两人已有了默契,竟是都要致自己于死地,凄凄惨惨的笑了。 何红道不以为意,天大的好处就看今晚表现了,只要闵冉死了,将军府承诺的县令一职就是十拿九稳,若是不沾血而得,他会更满意,因此看着雪花道:“想必雪姑爷亦是得了指令的,如今姑爷已亮兵刃,在下就不争了。” 雪花哼哼两声,毫不在意何红道的想法,他看着面前积威太久的闵冉,脸上渐渐露出几分戾气。 闵冉看着拿着钢刀的雪花,气的哆嗦说道:“你个畜生,杀了慧儿如今竟是也要杀我这个老头子了?” 听到畜生二字,雪花更加恼怒,心中最后一点情谊也消耗殆尽,缓缓地拿起钢刀。 闵冉看着眼前戾气横生的雪花,看着他握着的那把锃亮钢刀,满面怒容的吼道:“杀了我,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天打雷劈?哈哈哈哈。”雪花神经质的笑了,扭曲的面容仿若吃人的猛兽,“我怕,我怕急了,可那又能如何?” “从结婚到现在,我堂堂雪家长子,就因为身体有急,受尽了你们父女的刁难,便是我父亲都抬不起头做人,谁问过我的感受?谁问过我的感受?” 雪花说着吼着痛哭起来,钢刀又往前进了几分,泪如雨下道:“我受了多少羞辱,就要还给你们父女多少,不,我要加倍奉还,如今闵慧已经在黄泉路上了,岳父大人还请安心上路,黄泉路上不孤单。” 雪花说完,便将钢刀挥起,作势砍下去,旁边师爷何红道眼看大事将成,露出会心的笑,心想从今往后焦县就是我的了。 只见闵冉眼眸大睁,怒吼道:“天打雷劈,天打雷劈,你杀妻弑父,不得好死。” 雪花心中颤颤,哪还顾得了许多,举到空中的刀只是稍作犹豫,便砍了下去。 轰隆隆,轰隆隆。 一道天雷在高空炸响,如碗口粗细的闪电击在雪家房檐上,击碎了几块瓦片,雪花被惊雷一吓,劈砍的手顿了顿,被闵冉找着机会,一把推倒在地。 雪花被惊雷一吓,身上已没了力量,生怕闵冉的诅咒真的应验,一时竟不敢捡刀。 生死关头,闵冉爆发了自己全身的力量,飞快冲出去捡拾地上钢刀,眼看便要摸到刀柄,被一重物狠狠地砸在了身体上。 噗的一声,闵冉吐出老大一口血,倒在了钢刀前,何红道鄙夷的看了眼不成器的雪花,随后拿着那根被打碎的凳子腿蹲在了闵冉面前。 闵冉受此重击,已然处于半昏迷状态,只听何红道哀声说道:“老爷别怨我,要怨就怨老爷跟错了人,站错了队。” 随后,何红道拿起那把钢刀,一手牵过雪花的手,一手将刀放在他手里。 “杀了他!” 雪花还未回过神,何红道握住他的手猛一用力,钢刀直接插进了闵冉的后背,直透心脏。 轰隆隆,轰隆隆。 雷声一波高过一波,雨势一阵大过一阵。 房间门开了,雪花一个蹿步跑了出来,就那般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拍打在脸上,希冀着洗清身上污浊。 何红道缓缓走出房门,手中还拿着那把刀,那把滴血的刀,轻轻哎了一声:“不是你的问题,东翁背着雪将军私下和朝廷眉来眼去,本就犯了兰州的忌讳,你不动手他依然要死的,若是不做切割,恐怕你也难逃此咎。” 说完他一把将刀甩在雪花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抹手帕,仔细擦拭着溅到手上的血迹。 看着风雨中依旧一动不动的雪花,何红道露出几分嘲笑,经过他身边时,悄声说道:“以后焦县就是你我的天下,都是为雪公子做事,还望以后互相帮助,不要相互桎梏才好。” 何红道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进去,径自走过他身边,向着外宅而去。 看着走的潇洒的何红道,雪花眉目一挑,嘴角露出瘆人的笑,悄然拿起了地上钢刀。 雨越下越大,风也越来越急。 何红道快走到内宅门时,转头想要提醒一下雪花,却不曾想雪花就在自己眼前,吓了何红道一哆嗦,随后觉着胸前一凉,一股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全身。 雪花冷冷的笑着,缓缓地抽动插进何红道胸口的钢刀,一字一顿说道:“焦县只能是雪家的,别忘了我才姓雪。” 何红道右手伸出,想要抓住雪花的肩膀已是徒劳,颓然的坐在了门前,坐在了那道生死门前。 雪花抽出钢刀,再次站在了雨中。 ··· 雨从深夜开始,黎明方止。 焦县难得一次早晨没有吵闹声和叫卖声。 松韵楼上,雪易寒和白羽、路非一起坐在靠窗的二楼,看着才开始忙碌起来的人们,想听听今日的八卦。 昨夜目睹了一场杀妻的戏码,他们可不想被牵连其中,因此想要听听最近的风向。 想听八卦,最多的地方当属酒楼和茶铺,再就是过往的街上行人。 只是一个早上过去了,没有听到关于闵雪两家半点风声,不由好生纳闷。 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打听打听,雪易寒突然看到雪站出现在不远的客栈内,雪站自然也看到了雪易寒。 待雪战在松韵楼落座,雪易寒才正式打量雪战。 雪易寒开门见山问道:“昨晚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想必也知道发生了何事,我们只是吓唬她一下,绝计没有动手杀人,不知道官府如何处理的?” “我知道人不是你们杀的。” “你知道?” “我还知道更多,至于县衙是如何处理的,目前我也不是很清楚。” 几人正说话间,从外跑来一名大汉,附耳在雪战前说了些话。 雪战嘴角慢慢上扬,随即喃喃道:“好手段,倒是小瞧了他。”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零三章 前尘过往皆似梦 雪战说的没头没脑,雪易寒听得莫名其妙。 只是看雪战眼眸中那透出的赞赏和喜意,定然是这次的差事办的极好了。 雪易寒心中微微动:“看雪公子神采,想是此次焦县之行甚是圆满,不日是否就要启程回兰州了。” 雪战抿了抿茶,笑嘻嘻说道:“好事倒是好事,只是这事情对你们来说是好事,对我而言可就有些棘手了。” “是吗?”雪易寒自然不信他的,不过还是好奇什么事会对自己有利,不由得问道:“在焦县我们先后得罪了闵家和雪家两个最有权势和财势的家族,怎么可能还有好事落在我等头上。” 雪战摇了摇头,指着雪易寒笑着说道:“雪兄大可不必如此说,我既然说是好事就一定是好事,实不相瞒···” 雪战左右看了看,前倾身子,压低声音低语道:“就在刚刚,我得到情报,县令闵冉和师爷昨夜被人给杀了,他女婿雪花也身受重伤,此时县衙一片大乱,根本就顾不得凶手是谁了?” “县令被杀了?” 路非听得神色一震,大声说了出来,被白羽一把捂住嘴,白羽嘿嘿嘿的朝松韵楼其他人笑了笑,才松开手,气呼呼说道:“你小声点,生怕别人不知道啊?” 雪易寒听到这个消息时也被震了一下,心想看来最晚走的早了,竟是没看到这一出好戏,随后他又警觉,这件事怎么就对自己有好处了,又不是我们杀的? 他想到了自然也就要问清楚:“雪公子,你说的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就是县太爷被杀一事?什么意思,怎么就叫对我们是好事。难不成你以为县太爷和师爷使我们杀的?” 雪易寒说最后几句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更是半个身子趴在了桌子上,在雪战耳边轻声低语。 雪战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让雪易寒心中甚恼! 雪易寒知道雪战想谈条件,可事情没做就是没做,不可能妥协,面色不善的低吼道:“昨夜从雪府离开,我们就回了客栈,根本就没有在外出过,更不可能杀人。” 雪战摊了摊手,笑眯眯道:“谁能证明?” “我们不需要别人证明什么!”白羽和路非再旁听得明白,脸色不善的说道。 雪花嗤笑一声,摇头说道:“没有人可以证明你们没有离开,那可不可以认为你们为了泄私愤,先杀了闵慧,后又入室杀了闵冉和何红道,最后又杀了雪花,可别忘记一点,雪花还活着。” “雪花还活着,那个杀妻的畜生说的话谁信!” “雪花的话我会信,焦县士绅信,百姓信,有谁看到他杀妻了,谁看到了,谁看到他杀妻了?没有人看到他杀妻,只有人看到你们打了闵慧。” 雪战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这就是世事,这就是现实,你们别忘了,雪花是焦县第一财主的儿子,是在焦县土生土长的,而你们是外来人员。” 雪易寒叹了口气,皱眉说道:“外来人员就没有地方说理了,难不成这件事情又要扣在我们头上?” “谁说的准哪,你们不仅仅是外来人员,还是刚和闵慧那个泼妇刚发生的口角争执,随后她便死了,任谁都会想到你们头上,雪花想要洗清自己,自然也会往你们身上泼脏水,这一关很难过!” 雪易寒算是听明白了,如今自己一伙人成了最大的嫌犯,无论如何也讲不清了,而雪战在这淡定的分析此事,十有八九也和这事脱不了干系,一箭双雕好计策。 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隐去目中那咄咄寒光:“如果我所料不差,后半夜的事肯定是出自雪大公子的手了,不然你不会无缘无故说那么多的,如今还肯坐在这里,也不是多年未见的好友叙旧,定是有需要我们的,我说的没错吧?” 雪战像是没想到他会转的那么快,更能从谈话中抓住自己在这里扮演的角色,心中对雪易寒的忌惮和重视又提高几分。 雪战站起身,向外挥了挥手,只见街道上有衙役出没,最后越来越多,直接将整个松韵楼都包围了,清走了松韵楼的其他客人包括伙计,一辆马车缓缓从西街驶进松韵楼。 雪易寒、白羽和路非三人看到如此多衙役出现时已是站了起来,惊怒的看着雪战,雪战只是摆了摆手,说道:“我和雪易寒有话谈,其他无关人等全部清出去。” “谁是无关人等,我们和雪大哥是兄弟。”白羽和路非不乐意了,在几个衙役近前时推搡了几下,被雪易寒制止住。 “二位兄弟先行离去,照顾好颜姑娘和曾姑娘要紧,放心不会有事的。” 白羽、路非二人听到雪易寒说起颜乐和曾倩,才想起来二人还在客栈,又听得雪易寒如此信誓旦旦,知道以他的本事想走轻轻松松,遂也不再坚持,恨恨的瞪了眼雪战,便下楼而去。 “你们也都下去。” “是。” 整个二楼只剩下雪战和雪易寒,显得颇为冷清。 雪战见雪易寒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不由得泄了点气,轻轻叹了一声:“雪兄光风霁月,磊落坦荡,这次事情是小弟思虑不周,万望见谅。” 雪易寒知道雪战有话甚至有事需要自己帮忙,否则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焦县,他可不相信会有那么巧的事情,这次事情不过是雪战借势而为罢了,他也是刚刚想明白此间道理,因此就想和雪战算一算旧账。 看着微微躬身,做足姿态的雪战,雪易寒挪开身子,站在一侧冷冷一笑:“不敢当大公子这礼,雪易寒都要是通缉犯了,可不能牵连了雪大公子。” 雪战讪讪地笑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吗,就不该跟他说那么多,露出了马脚,可事已至此,他还是要先赔罪。 雪战赔罪,雪易寒躲闪,就是不肯应了这一次,雪战最后实在无奈,只得开口问道:“雪兄如何才肯接收我的道歉?” 雪易寒哼了一声,冷冷说道:“雪大公子还是先把上一次的事情说清吧?” “上一次的事情?”雪战眉头皱了皱,旋即露出几分尴尬,“那件事情雪兄都知道了?” 雪易寒一听便恼了,他竟然还想瞒下去,那么明显的事情瞒得住吗? 雪易寒突然欺身向前,一把掐住雪战的脖子直接推在了窗户上,这一瞬间,雪战带来的扈从有四人从四个方向围了过来,冷冷的盯着雪易寒的一举一动。 雪战被掐住脖子,一时不能言语,但手还是能动,一直让自己手下人走开,不要上前,那四人心中有顾忌,不敢欺身上前,却也未走太远。 雪易寒脸上满是怒容,气吼吼的道:“雪战,枉我一开始还把你当朋友,没想到你会利用我对雪影的感情来骗我,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死了,若非命大,就死在龙卷风下,死在回音谷内了!” 雪战脸色憋得通红,直抓住雪易寒的手,直到雪易寒说完话才有松动迹象,雪战先是大口喘气,随即摇头说道:“我不知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如果我知道事情发展那么凶险,不可能拿我妹妹冒险的,我只从影儿口中听到了龙阙玉佩的消息,随后传给了父亲,后面的事情都是父亲指示的,我是当儿子的,哪有资格反对。” 雪易寒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他的这一说辞,但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依旧没有平息,恨恨开口道:“雪影哪?她是雪如风的女儿,你的妹妹,你们就忍心这么对她?为了和皇室联姻,欺骗她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给她吃那种药,你们知不知道,一个不慎会死人的。” 雪战痴痴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他摆摆手让手下走开,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哽咽说道:“我妹妹是苦,是我对不起她,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父亲有四个孩子,我若不做其他人可能做得更绝,我是在保护她。” 雪易寒眼眸亦是红肿了,想着那地宫地下初见的女子,一颦一笑仿佛就在眼前,可又那么遥远,那个忘记了前尘往事的女子,那个心中的可人儿,雪易寒这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只默默坐了下来。 若是有人看到这幅场景,断不会想到就在刚刚,两人还在争吵,差点打生打死。 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看着雪战开口说道:“那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会一直记着,若是影儿再出现三长两短,我会不管不顾的。” 雪战点了点头,脸上有些歉意,而后斩钉截铁的说道:“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保证。” “就在相信你这一次,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雪战听他不再纠结过往,脸上露出几分轻松,向雪易寒身边靠了靠,轻声说道:“过不久我要去京都,希望你们三兄弟能陪我同行。” “和皇室联姻?” “差不多吧,只是这一次去恐怕没那么容易出来,所以才需要信得过的人陪同。” 雪易寒笑了笑,开玩笑说道:“你信得过我?这不可能!” 雪战哎了一声,无奈的说道:“我不是信得过你,而是信得过我妹妹,我相信我妹妹看上的人不会坑我,就像我希望以后你可以照顾好她一样。” 雪易寒没想到会得到雪战那么高的认可,更重要的是他的支持,这一刻心中那点小怨言都抛诸脑后了,直接搂过雪战的脖子,开始称兄道弟。 二人在楼上又说了许久,雪易寒脸上笑容渐渐增多,雪战被雪易寒搂的没辙,但一想到他们三人可以同行,心中也多了几分把握,不枉来焦县一趟。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零四章 重逢只在一回眸 松韵楼被衙役封的极严,街上行人隔着百十米才能依稀看到一些情况,根本进不得前。 但是那辆从西街驶来的黑色马车却轻而易举的穿过重重关卡,出现在松韵楼下,从内走出一名脸色异常苍白之人。 正是早上被人救醒的雪花,当时满身血污的雪花被人救起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活不了了,他却奇迹般的活了过来,还极其坚持的出了府邸,来到松韵楼附近。 昨夜一场暴雨,冲刷了多少污秽! 雪花究竟受了多重的伤,只有他自己知道,旁人看到的只有他的坚持。 两名随车而行的小厮小跑着来到马车前,小心翼翼得搀扶着雪花下车,随后又有两名小厮抬着竹椅而来,雪花向周边看了一眼,当看到雪战那丝若有若无的笑,心中微微颤。 重重的咳嗽一声,很是恼怒的瞪了眼不开眼的两个小厮,雪花更是挣脱了扶着自己的手,踉踉跄跄的进了松韵楼。 他这一动,胸前还未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止不住的外流,楼下守着的衙役想要向前搀扶,被他拒绝了,看着步步艰难向上爬的雪花,衙役们心中有敬佩,有叹服。 雪易寒和雪战看到雪花时,雪花崭新的袍子上已满是血污,看着甚是吓人。 雪战一副很吃惊很心痛的模样,三步并作两步,扶着雪花便坐在了椅子上,雪花想推辞,被雪战扶着不放,雪战更是从怀中取出一瓶极好的止血药,给雪花敷在了伤口上。 雪战眼中满是关心! 雪花眼中满是感激! 雪易寒眼中全是讥讽! 雪易寒看着两人做作样子,心中充满了鄙夷,嘲弄的说道:“做做样子也就算了,真当我是个白痴了,周边没有旁人,不用如此刻意。” 雪花重重咳嗽一声,脸上涌现一丝潮红,更是吐出一口鲜血,愤恨的说道:“兄台何意,我已受伤至此,还要受你嘲讽不成?” 雪战亦是不满的说道:“雪老弟,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雪花是我的朋友亦是我的兄弟,我关心他还有错了?” 雪易寒唉了一声,叹息说道:“你没错,错在我,你们兄弟聊,好好聊,恕在下不奉陪了。” 雪易寒说完便蹭蹭下楼而去,雪战在后面喊了声:“雪老弟,你…” 雪易寒已是走的远了,待完全出了视线,雪战才恢复以往的冷峻神采,看着雪花冷冷说道:“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啊!” 雪花听雪战语有不快,哪还敢坐着,忙一个起身站起,随后直接跪倒在地,颤声说道:“雪公子,是我心急了!” 雪战看他一起一跪未有半分停滞,哪有丝毫伤重的样子,啧啧称奇,也不点破,笑着扶他起来。 “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拘谨,我也不是想罚你,如此果断性情才符合本公子用人心意,只是你怎么向外面解释这些?考虑过没有?” 雪花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幅画,摊开在雪战面前,画中是一个女子,雪战一眼便认出是曾倩,一想到刚刚离去的雪易寒,他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心想雪花这人心思还是极深的,只可惜了这一幅画和这番心思。 雪花以为雪战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遂笑着说道:“这女子昨天在翠春楼打过闵慧,随后那如玉又被闵慧当街打死,激怒了这女子,让她起了杀人之心。” “哦”雪战声音拉的极长,既不赞同又不否认。 雪花只好接着说道:“我岳父和师爷的死也可以归咎在她和她同伙上,如此一来,所有的事就都合情合理了。” 雪战已是站到窗前,招了招手,便看向不远处一座客栈。 雪花顺着雪战的目光看去,恰好看到了离去不久的雪易寒,而在雪易寒身旁,则站着两男两女,其中一名女子他印象特深,因为就在不久他才找人画了一副画像。 画像如今就在自己手中,雪花本想当做通缉的画像贴遍全城,可看雪战和刚刚离去雪易寒的关系,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雪战笑着向楼下不远处的雪易寒打招呼,雪易寒亦是向他挥了挥手,雪花手中的画突然变得沉重了。 雪战没有看雪花,而是轻声开口道:“刚刚离去的是雪易寒,他外公是前任武林盟主柳随风,现任武林盟主是他舅舅,我姑姑将会成为他的二舅妈,很有可能他会成为我妹夫,你说这通缉令该怎么下?” 雪花听到雪战说第一个字时已有些后悔,当听到最后时,差点吓晕过去,这事倘若真这么做了,岂不是欺负到大将军府头上了! 雪花如今无比庆幸自己先来松韵楼,若是听了手下人的话直接下了海捕文书,那可就全完了。 他很是擦拭了一道额角的汗水,扑通一声跪倒在雪战面前。 雪战半蹲下来,幽幽开口:“你的事情昨晚他们都看到了,别管我和他们是什么关系,这次你都不能用他们做替死鬼,用不起的。” “是是是。”雪花忙不迭带的磕头,连头都不敢抬。 等了一会毫无动静,他壮起胆子想要看看雪战在何处,才发现雪战已是离开,这才长长出了口气,在自己脸上狠狠扇了几巴掌。 有小厮看到雪战下楼,忙跑到楼上,恰好看到这一幕,吓得直接跑过来抓住雪花的手,忙呼:“不可不可。” 扶起雪花后,小厮从怀中取出刚刚从雪战手中接过的一卷帛,直接递到了雪花手中,雪花打开那卷帛,看到上面留出的空白和盖着皇帝玉玺的章,哪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雪花大喜过望,跑到窗前,恰好看到雪战坐上马车,他一边鞠躬一边大声道:“雪花定不负公子栽培和提拔之恩。” “皇恩浩荡,你该谢的是朝廷,一定要用心办事。” “是是是。” 雪花越发的恭敬了。 待雪战马车走远,雪花小心翼翼收好那纸文书,对身边小厮悄声说道:“师爷是杀害县太爷的罪魁祸首,现已服诛,让衙役捕快都撤了,若有人不听,就说本公子已接任县令,后果自负。” 小厮小小犹豫一下便明白过来,忙向着楼下跑去。 悠悠轻风拂面,点点阳光温心。 中午的时候,大街上便传开了,师爷与贼人勾结,想要杀害县太爷以求取钱财,被雪花带领的捕快奋力反杀,雪花也因此身负重伤。 山高水远,京都更远,雪将军府本就有朝廷特旨可以任免县令以下官员,雪花在雪战的受授意下,拖着重伤的身子走马上任了。 第一件事情就是清算师爷留下的门生故吏,第二件则是风光大葬前任县令闵冉和自己发妻闵慧。 这些事情自然不是雪易寒等关心的,此时的雪易寒已是出了焦县北门,在一座低矮的山坡上休息。 这座矮山有个极高雅的名字,秀峰山。 秀峰山上有一座道观,传言是从三百年前便传下来的,香火极盛,焦县周边包括兰州一带官绅士民多来求签保平安。 雪易寒、白羽和路非拗不过颜乐和曾倩的要求,不得已只得上山参观,此时二女已是进了道殿,雪易寒三人无所事事,便转了起来,不知不觉走到了这处山坡。 山坡陡峭难行,重峦叠嶂,茂密的丛林中时不时传来阵阵鸟叫声,却一点都不显喧哗。 雪易寒就那般坐在一块青石上,看着树林中一丛野花发呆。 白羽则是从山上捡了些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扔进树林深处,每次都能砸在相同的位置,一棵松树枝干都被砸变形了。 路非最是无聊,躺在一块巨石上晒太阳,温暖的阳光甚是温馨,不燥热、很舒心。 如此偏僻且安静的山坡上是无聊等人的三兄弟,不曾想还有旁人到来。 人未见,声已至。 “小姐,小姐等等等我,等等我小姐。”一声颇显清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随即又传来一声扑通的声音,再而后便是嘘嘘哭声。 像是那个追人的丫鬟摔倒了,此时正委屈的哭着,此时又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小竹小竹,你真是一头小猪,可真没用,小梅去道观还愿去了,你也去啊,干嘛非要跟着我出来,这下好了吧,跟青石磕了个头。” “小姐,你就会欺负人。” ··· 雪易寒本专心看花的心情被那女子的声音吸引了,他感觉声音特熟悉,心中又有些犹豫,心想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若不然雪影的声音怎么会如此清晰的传入耳中,他更隐约看到了雪影倩丽的身影,一颦一笑,都是心中最完美的。 正喜滋滋想着,突然那边传来一声吆喝声,而后又有破空声而至,刀剑迸击更是如箭矢般刺进雪易寒的心。 雪易寒像是丢了什么似的,疯一般的跑了过去,白羽和路非亦是蓦然起身,虽然不明白雪易寒为何如此紧张,但不影响他们追过去的速度。 入眼处是十几名蒙面刺客围困着两名女子,其中一人雪易寒认识,正是在洛阳见过的小竹,那她身旁的女子? 雪影? 回眸处正是雪影那张清丽的脸。 这一刻雪易寒大喜,狂喜。 看刺客围着二人,雪易寒又怒不可遏,速度极快的冲了出去,在间不容发之际突破了一群黑衣人的防御,堪堪击飞两柄长剑,将被击倒在地的雪影抱了起来,一个转身,踢飞了三柄递过来的剑刃,借势飞出了包围圈。 小竹一看小姐被救,心中一喜,正要冲出重围,却见那群黑衣人竟是直接舍她而去,直接追雪易寒和雪影。 雪易寒身在半空,看着怀中朝思暮想的雪影,心中满是感恩和怜惜。 随即又是愤怒,这才分开几天,怎的便陷入这般困境,若非今日登山,雪影岂不是··· 雪易寒越想越后怕,越想越愤怒。 落地后放下雪影,不待雪影说些什么,便直接取出除尘剑,一路杀将过去。 白羽和路非看到雪影的那一刻,心中已是明白,也清楚雪易寒是动了真怒了,也都不含糊,各自取出剑冢剑,向着黑衣人杀了过去。 有黑衣人和白羽路非的剑正面一碰,他们的剑刃便断了,被当场格杀,其余之人心生胆怯,纷纷后退几步,小心注视着雪易寒三人的动向。 小竹已是跑到雪影身边,看到雪易寒时还笑着喊了声雪公子。 雪易寒未曾理会小竹,而是看向一直负手而立的一名黑衣人,冷冷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袭击雪影?” 那人哀叹一声,像是怕被认出,改变了嗓音,声音压的极低,冷冷说道:“既然雪公子在此,我们有再多人也是徒劳,只是山高水长,我们终究还会相逢,希望你不要死的太早。” 说着便率人离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雪易寒神色疑惑,听那人意思像是认识自己,可自己在西北哪还有熟人啊?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零五章 暗涌将至缓入城 “龙门开,宝藏出,神剑犹在,万邪辟易!” “神剑出,天下定,职掌乾坤,号令江湖!” 这两句写在龙阙宝藏大门上的话,就如旋风般席卷了整个江湖。 随之而来的还有种种有关龙阙宝藏的传说。 自何处起,往何处去,已然无从考究。 世间武夫也没心思探寻真假,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为真,也会让人发狂。 何况伴随传言的还有龙阙宝藏内的剑冢剑,虽然只出现了三把,可每一把都是削铁如泥的绝世好剑,绝非世间已有宝剑所能比拟。 因此武林在几天前便是乱了,大乱特乱。 有神剑出没的地方往往就伴随着血雨腥风,谁知道这把剑是不是传说中的神剑? 天魔宫独取了三分之一的宝藏,可天魔宫太大,没人敢去掠其锋,只得向其他进过宝藏的人动手。 雪易寒坐在崖畔,听着雪影空谷般的嗓音徐徐讲述惊心动魄的江湖事,一点都不觉血腥,反而有丝莫名的激动兴奋。 雪影讲了回到兰州后的几天,也就在这几天,龙阙宝藏已是天下皆知。 雪易寒静静听着,心中思杵着,沉思着,看来这段时间从风沙镇到焦县,武林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真如萧冷月说的般,要乱了。 待雪影露出些许疲态,雪易寒忙殷勤的递上茶水,更是关切的问道:“如此说来,这些人应当是为剑冢剑而来,可你没进过龙阙宝藏,哪有剑冢剑啊?” 雪影虽未想起过往,但经过此事对雪易寒的观感又好了几分,也不怪他无礼了,淡然说道:“自然是我叔叔疼惜我这个侄女,将剑送给了我,也是我贪玩,不然也不会让人察觉到我的剑便是出自龙阙宝藏。 “原来如此!” 雪易寒想了想,又问询道:“你可知道龙阙宝藏的钥匙,江湖上有什么说法?” “这个倒是不知,等回了兰州,打听打听应当就能知晓,如今龙阙宝藏已是江湖人的谈资,过几日回音谷可能又要火了,只是可惜没有玉佩,他们也只能看看了。” 雪影说着还幸灾乐祸的笑了笑,雪易寒亦是跟着笑了几声,只是心里却在泛苦水,若是开启龙阙宝藏的玉佩在自己身上的消息传了出去,那可就不妙了。 …… “岂止是不妙,简直就是毁灭性的。” 洛阳绿柳山庄内,柳随风听着小儿子柳寒情的叙述,沉声说道:“玉佩的事情你盯着点,无论如何不能泄露出去,只要发现苗头,立马让他远赴大漠,风声没有平息绝不回中原。” 柳寒情亦是眉头紧锁,唉了一声:“如今江湖上只是传出了剑冢剑,还没有传出龙阙玉佩的消息,可天魔宫知道此事,若是利用这点大做文章,也只能远离中原了,只是苦了这孩子。”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也是该锻炼锻炼了。”柳随风轻轻轻轻搓着手心,微眯着双眸道,“凤荷那孩子我看了,和你姐姐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性子柔了点,否则我真以为你姐姐在世哪。” 柳寒情见父亲转移话题,顺着说道:“父亲认为秦梦就是?” “八九不离十了。”柳随风脸上露出一丝怅然和些许愧疚,像是想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倔强的丫头,那个他又疼又爱的女儿。 柳寒情唉了一声,苦恼的坐在地上:“这都是什么事,这都是什么事啊,我的姐姐是魔教主母,却涉嫌杀了我妹妹,我的父亲又杀了姐夫,这一家子打打杀杀,恩恩怨怨的。” 柳随风笑了笑,笑中满是苦涩。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柳随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先别让凤荷离开,交给雪晴教养吧,雪晴那孩子不错,好好待人家,别走爹的路。” 柳随风说完便径自走了,只留下柳寒情在哪张着嘴狂喜。 柳随风在福伯的搀扶下来到了地宫深处,跪在蒲团上悲切的哭着:“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柳随风敬启,家门不幸,兄弟砌墙,姐妹相残,柳随风无能,教导无方,愧对祖先啊…” 幽幽怨怨的哭声,在地宫中回荡。 …… 秀峰山因着先前的一场打斗,亦是加强了道观的巡查力度,只是那群人来无影去无踪,无迹可查,便是在雪影的压力下,亦是查不出蛛丝马迹。 二十多人的埋伏,怎么可能会悄无声息,无人察觉? 在秀峰山周边,哪有道观辐射不到的地方? 可人就那么失踪了,若非留下了几具尸体,都没人相信秀峰山会出刺客。 兰州将军府知道消息时已是下午,整整派了两百名全副武装的军人包围了秀峰山,带队之人是雪如风身边心腹之一高禄。 高达和高禄跟随雪如风有二十年了,参加了不下数十次战斗,极的信任,前不久还和雪易寒有过较量。 看着已然率兵封山的高禄,雪易寒心中有些许异样情绪。 最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他看着身边复又露出笑脸的雪影,眉头微皱问道:“将军府像高达和高禄这般将军供奉有几人?” 雪影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遂笑着回答道:“高达叔叔和高禄叔叔身份不一般,和我父亲亦兄亦友,不是普通的供奉,其它在将军府挂名供奉的不下二十人,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雪易寒笑了笑,开口说道:“也没什么,只是见高禄将军不似普通人,武功造诣恐怕和我舅舅有一拼,却甘心在将军府做一名亲兵将领,有些疑惑。”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我父亲和他们是共生死的兄弟,而且高达叔叔和高禄叔叔还是我哥哥的授业恩师,不能当普通人对待的。”雪影笑嘻嘻的说道。 雪易寒心中微叹,若这二人在将军府真是超然存在,倒极有可能是将军府最容易做灰色事情的人物,那母亲的死? 一想到十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傍晚,雪易寒心头情绪便有些低落,雪影像是发现了他心意变化,只是不知他的心情转变是否和刚刚谈话有关,心里莫名有些低落,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几次话到嘴边都憋了回去。 雪易寒微微叹息,他亦是将雪影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想着若是她能记起过往那该多好啊。 两人各有心思,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却听到身后传来雪战的声音。 雪易寒几人离去时雪战还在焦县,焦县大局已定,他拒绝了雪花的盛宴悄然离开焦县,走在半道上便听到了雪影遇袭的消息,慌忙赶上了秀峰山,恰好听到了雪易寒和雪影的谈话,见二人都保持着沉默,他忍不住说出话来。 “雪兄,我知道你心中有疑惑,毕竟在苏州时风无痕说过此事,你放在了心上,我也放在了心上。” 二人回头看到一脸疲态的雪战,雪易寒稍稍诧异,雪影已是冲了上去,欢快的喊了声“哥哥”。 雪战笑着抱住还要撒娇的雪影,却对着雪易寒说道:“聊聊如何?” “嗯。” 雪影很是着恼雪战忽略自己,可也知道哥哥和雪易寒怕是又要事商议,也没跟过去,这时白羽和路非带着曾倩和颜乐从远处走来,雪影瞧见了他们,又蹦蹦跳跳的跑去话家常。 雪战还未走远,看到欢快的妹妹,忍不住笑着说道:“我倒是不知我这妹妹还有这般活泼的一面,这次几日不见,竟能和其他人熟悉至此。” “这种性格不是挺好,总比唯唯诺诺,闺阁幽怨的女子性格要好上百倍。” “对不起啊,若非我是套了妹妹的话,可能你们不会是现在这般?”雪战歉意的说道。 雪易寒哎了一声,苦笑道:“事情已然这般,不是你我所能掌握的了,我能让她喜欢我一次,自然就有信心帮她恢复记忆,喜欢我第二次。” “希望你成功。”雪战笑了笑,找了一处平坦的石块坐下,“我去京都可以娶个皇家女,只是我不希望我妹妹入那牢笼,若是有机会,希望你能带她离开,让她快快乐乐的。” “我会的。”雪易寒正色道。 雪战梳理了下情绪,像是不知如何开头,几次张口都没出声,最后颓然长叹道:“无论我说什么,还请你今日不要生气,即便真有怨言,我也希望你不要辜负小影。” 雪易寒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有些紧张了,若果真雪家十年前参与了截杀,他该如何面对眼前的雪战,又该如何面对雪影,若是他想报仇,又如何面对雪影? 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可母亲的仇哪? 冰天雪地里的那一幕,他这一辈子都忘不掉,也不敢忘,吃过的苦,受过的最又该对谁说? 挣扎了许久,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言语间都有些发抖:“你说吧,我尽量控制情绪。” “怎么说那?我查到十年前雪家确实帮助天魔宫入了中原,其中有两名供奉在十年前被杀了,听说是被我姑姑杀的,只是当时没人将这件事情和那件事情联系在一起,知道一个多月前在苏州听到那件事情,我才从姑姑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这可能也是姑姑近十年没有和柳寒情叔叔联系的原因,如今他们能够走到一起,想是也是说开了此事。” “只是帮助,没有出手?”雪易寒脸上无悲无喜,声音更是颤颤的。 雪战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姑姑在家里地位很高,我父亲都对她有几分忌惮的,姑姑也没必要骗我,即便是骗了我,也不可能骗得了柳叔叔,所以可信度很高。”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和雪影就不会隔着深仇大恨,自然不用顾忌那么多了,雪易寒心中像是送了一根弦。 这一刻,他想笑,想大笑。 雪战看着心中松了几分的雪易寒,再次开口说道:“想不想知道,姑姑还说了什么?而且是绝对不会告诉柳叔叔的?” 雪易寒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同寻常,愣然问道:“她还说了什么?难道是跟你说的?”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零六章 秀峰山上起刀兵(上) “不是跟我说的,是跟我父亲说的,我只是无意间听到的,她说柳寒枫和苏逸飞有交易,十年前的事很有可能扮演着极不光彩的角色。” 雪易寒觉着心被狠狠刺了一剑,一个苏逸飞已是伤透了心,若是再加一个柳寒枫,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深夜里的一场大雨,将秀峰山冲刷的分外干净,便是树叶也都凝聚着水珠,纤尘不染。 及近傍晚,太阳也失去了应有的光芒,一片朦胧月色悄然升起。 太阳将落未落,明月将升未升,天空一片火红的晚霞,灿烂绚丽。 远处有几名女子在追逐打闹,嘻嘻哈哈很是愉悦。 青石之上,是两个同样优秀的年轻人,一个在细细追问,一个在斟酌回答。 在晚霞下,在微风中,雪易寒冷着一张脸,微微闭目,像是在沉思,眉头紧成一簇,甚是苦恼。 身旁则是坐着雪战,雪战目视远方,像是在看天边的晚霞,又像是在看将去的京都。 雪易寒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确定你姑姑说的都是真的?” 雪战唉了一声,异常坚定的回答道:“我姑姑的原话,不参杂丝毫成分。” 雪易寒越发苦恼:“柳寒枫是我大舅,是我母亲的亲哥哥,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做,而且听二舅说,那次大舅去接我和我娘,途中被风无痕率的手下所擒,差点死在苍茫山上啊?” 雪战摊了摊手,耸了耸肩,摇头说道:“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就是给你提个醒,信不信在你,而且这件事情我姑姑肯定不会瞒着柳寒情叔叔,有他在前面查着,怎么着也轮不到你,你只要平时上点心,多关注就行。” “多谢。” “什么,我没听见。” “多谢。” “什么?风大,听不清楚。” 雪易寒有些恼了,抓过雪战的肩膀,在他耳边大声吼道:“我说多谢多谢多谢。” 雪战忙推开雪易寒,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还边跑到一边,指着雪易寒笑道:“听你一次道谢真是不容易,我的耳朵啊!” “你活该,谁让你让我心情不好的。”雪易寒说完,便向着白羽路非而去,只留下雪战独自风中凌乱。 雪战敛了脸上笑意,喃喃道:“为了这件事,我可是赔了不少东西,希望你能真心陪我去往京都,也不枉我真心想你好。” 随后,雪战脸上复又挂起笑脸,笑着闹着去追雪易寒。 天色渐深,众人也来不及赶回兰州城,只得在秀峰山休息一宿。 秀峰山上道观观主收拾了几间房间,供几位女眷和雪战居住,其他人全都在山脚扎营露宿。 山风习习,鸟鸣呦呦。 雪易寒趁着众人都入眠了独自一人来到道观一处亭下。 亭中有一石桌,两个石凳,上面还画着方格,细看去是一副棋盘。 雪易寒往凳子上一坐,身子一歪,极不雅的看向天空,心中则是梳理着白日里的消息。 一张脸在星光的照耀下,显得苍白无力。 一双眼眸雾蒙蒙的,像是刚刚哭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雪易寒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晚上爆发了,幽幽哭声,似要穿过九霄,直击苍天之上。 他想喝酒,喝烈酒,喝可以一醉解千愁的酒。 可这里是道观,哪有酒卖给他,更不用说醉了。 因此此刻他特别清醒,不是迷糊,不是犯傻,就是想哭。 想大哭,想痛哭,想躲在无人的角落抒发心中最深得孤寂。 他在这里痛哭流涕着,却不知身后有一女子深有感触,已是跟着抽泣起来,只是那声音细微,生怕雪易寒察觉。 悠悠山色,甚是美丽,哪怕是在深夜,也挡不住那份清幽淡雅。 只是没过多久,山中传来了簇簇的脚步声,听人数不下几十人。 雪易寒也是伤心过了,否则怎么可能人到跟前了都未发觉。 一股凌厉的气劲,带着浓郁的杀伐之气,汹涌的向雪易寒袭来。 “小心。” 雪易寒听到小心二字时,已是警觉,忙一个翻滚,从石凳上落在地下,更是在间不容发之际,利用轻功,堪堪躲过致命一击,纵然如此,左侧肩膀上的衣袖亦是被砍下一块,有鲜血从肩膀上流出,滴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雪易寒左臂受伤,并不影响他与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纠缠,四名黑衣人分四个方位围住雪易寒,他身后雪影亦是被三名黑衣人围住,正在殊死搏杀。 雪易寒没想到深夜了雪影未在自己房间,而是来到了亭下,更没想到这群人竟然敢在如此防备之下上山。 此时眼看雪影有危险,也不管身后开山斧能够伤到自己,纵身一跃,跳到雪影身边,一把抓住雪影,向道观深处飞去。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便是手持开山斧偷袭的那名汉子都未想到雪易寒竟能在如此死局中脱身,不禁皱了皱眉头。 “有刺客,有刺客。” 雪易寒边飞奔边大声吼着,这一声吼,差点断了那口真气,速度都缓了缓。 手持开山斧的黑衣人并未追击,而是摆起右手,大声喊了一声:“放。” 漆黑茂密的丛林中突然亮起无数火光,火光就如火龙般从空中穿了过来,直奔雪易寒而去。 那是一簇簇箭矢,那是一支支弓箭,那是一条条火龙。 雪易寒身在半空,身后几无任何防备,身前又护着雪影,心中一时大急。 “下面,大殿。” 雪影看雪易寒有些犹豫,忙提醒他道观正殿就在下方。 雪易寒也是糊涂了,此时听到点拨,哪还有丝毫耽搁,忙冲入大殿之中,更是用内劲关上门窗。 “砰砰砰砰···” 数不尽的砰砰声,止不住的喘息声。 雪易寒和雪影躲在一处梁柱下,看着透过窗,射向殿内的弓弩,心中越发心悸。 大殿被弓箭上的火点燃,很快就蔓延开来。 这时才听到白羽和路非急吼吼的叫喊声,雪战怒不可遏的叫骂声。 道观中人早已聚在一起,可多是不会武功之人,有心冲入道殿救火,被无情地箭矢直接射穿胸膛。 身在半山腰处的高禄看到道殿失火,也听到了内里打杀声,脸色一阵苍白,更是匆忙叫人冲入道观,无论如何也要将少爷小姐救出来。 雪家亲卫军那是真正经历过死亡之人,纵然如此他们也没想到凶徒会如此猖狂,竟是在半路安排了伏兵,期冀着可以挡住高禄的脚步。 哪知高禄这人最是凶狠,越是凶险越要直冲,手下儿郎兵亦是各个悍不畏死,只用了不到一刻钟便冲破了半路拦截,直冲道殿而去。 这群刺客人数之多,装备之精都是少有的,比之战场士兵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如此多人出现在秀峰山,为何未有人察觉。 高禄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竟是让刺客在自己眼皮底下冲入了秀峰山上道观,那自己这番防御有何用?若是雪战和雪影受伤或者身亡,以雪如风的脾气,那还不得活剥了自己? 高禄越想越生气,越生气杀起人来越疯狂,一刀砍下,毙伤人命。 道殿两侧是手持开山斧的黑衣人和月色下对着道殿的弓矢,雪战和白羽等人则是躲在另一侧,生怕被弓箭伺候,此时都在担心道殿中的雪易寒和雪影。 大火已持续了一炷香时间,道殿有些主支撑已是支撑不住轰然倒塌,可雪易寒和雪影身在其中,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敢动弹,生怕援兵未至,已丧凶徒剑下。 可他也怕被大火活活烧死,那比被杀还要难以接受。 眼看大火快要烧到自己所在的梁上,雪易寒心一横,抱着雪影便要起身。 雪影被呛得都快喘不了气了,被雪易寒抱起,只听雪易寒轻声问道:“怕吗?” 雪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脸上一片潮红说道:“不怕。” 雪易寒笑了,随即将身上外衫披在雪影身上,抱起雪影便向着漫天火光冲去。 房梁上早被烧出个窟窿,雪易寒趁着光亮,从那处窟窿中穿出,脚踩滚烫的房梁,直接飞了出去。 忍着痛,忍着苦,终于飞出了火海。 道殿房梁因着雪易寒的最后一次踩踏也轰然断开,整个道殿轰隆隆的倒塌,瞬息间被火海覆盖。 雪易寒哪还管得了身后道殿情况,忙将雪影放在地上,关切的询问着是否有受伤。 雪影异常感动,摇头说自己没事,她抬头向雪易寒看去,突然看到远处那名手持开山斧的男子此时正拉着满弓,直直的对着雪易寒的后背。 雪影瞳孔猛地一睁,突然一把推开雪易寒,更是将自己的身子挡在雪易寒身上。 “噗”的一声,一箭凌空擦肩而过,一簇血花蓦然绽放。 雪影此时竟是和雪易寒一般,左臂上各有一个流血的伤口。 二人经此一吓,再不敢耽搁,忙躲进一处巨石后,待确定箭矢无法射到此处时,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 一股痛感袭涌上心头,雪易寒只觉着背部一片火辣辣的痛,脚上更像是烧焦了般,没了知觉。 雪影后知后觉,待看到雪易寒背部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哽咽的哭着不能自已。 她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雪易寒背部伤口,更是将被火灼烧的脚拿在手中,痛心的问着痛不痛。 雪易寒痛急了,从小到大何曾受过如此重伤,可如今雪影因他而难过,他就是痛也不愿让她担心,遂强颜笑道:“不痛,小伤。” 雪易寒边说还边收回脚,在她面前走两步。 看着一瘸一拐的雪易寒,雪影心中感动,蓦然笑了,笑脸噙着泪,扶住雪易寒,生怕他摔着了。 此时高禄已是冲破最后一道防线,冲进了道观,冲进了燃烧的道殿。 对面亭中,黑衣人渐渐聚集,每人手中还剩下最后一支箭,全都弓上弦,对准了下方雪家亲卫。 高禄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群人,对着手下人低吼道:“围起来,全部围起来,不能放过任何人。” 像是在呼应着高禄的低吼,从黑衣人中突然杀将出两名男子,真是不知何时摸入黑衣人中的白羽和路非。 二人一出现,便直冲手持开山斧的领头人而去,根本不管身边他人,这一冲撞,打乱了黑衣人的部署。 高禄所率亲卫军也在这时围成了合围之势。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零七章 秀峰山上起刀兵(下) 幽幽月色,凄凄寒风。 山清水秀的秀峰山,被一片大火笼罩,遭遇了千百年未有之劫难,殿后道童悲痛的哭声,哀嚎声直冲云霄。 道殿梁木劈啪作响,大火灼烧的夜色,热而燥!凄而寒! 只见高禄指挥着手下冲击着亭下黑衣人,那群黑衣人也是悍不畏死,与雪家亲卫殊死搏杀。 白羽和路非就像两颗钉子钉进了黑衣人的身体,虽不致命却尤为重要,牵扯了相当一部分关注。 两把剑冢剑闪着寒光,随着白羽路非的移动而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有十几名黑衣刺客不知剑的锋锐,被当场格杀。 那手持开山斧的黑衣人眉头紧成一簇,心中更是哀叹不已,为了雪影手中的剑冢剑,他们损失了许多人,不曾想又出现两把,这三把剑若在平时,自是必得之物,只是如今被困,能出去已是邀天之幸,哪还有实力去争夺一二。 只不过半柱香功夫,黑衣人已被打杀一半,亲卫军也损失十之二三,敌我双方渐成碾压之势。 手持开山斧的黑衣人也是个当断则断之人,敛去眼中胆怯,一斧劈在一个想要靠近的士兵身上,呼喝道:“撤!” 这一声撤,众多黑衣人全都失去了争斗之心,且战且退,只是一直被阻隔在外圈的白羽和路非,突然抓住一个空隙,一左一右,直接冲进了人群之中。 手持开山斧的黑衣人有刹那失神,再反应过来时已被二人一人抓住一条胳膊带出了黑衣人的防护圈,身在半空之中,那人看着前方,瞳孔蓦然放大,惊惧之色尽收眼底。 只见正前方高禄不知何时取了一支强弩,此时正对着他,嘴角冷笑,就像一头嗜血的魔鬼,冰冷的瞄准自己的猎物。 呼的一声,风声起! 啊···的一声长啸,弓弩已出,鲜血喷涌。 黑衣人的胸膛上只有一节箭羽轻轻摇晃,他奋力挣开被抓的双手,直直的落在了亭子上,最后滚入了黑衣人群之中。 “首领,首领。”所剩不多的黑衣人将他裹挟在中间,悲痛的喊着。 那名黑衣人一手捂住胸口,一边咳嗽一边大声吼道:“走,快走。” “首领···我们不走,同生共死。” “快走···” “杀啊···” 黑衣人被激起了心中血性,一个个再次冲入雪家亲卫之中,直奔着高禄而去,势要为首领报仇,高禄冷冷的看着这群去而复返的黑衣人,眸子中全是轻蔑。 他转身对身边副将言语道:“除了那个首领,其他人就地格杀。” “是。” 说完,高禄便向着道殿后而来,身边跟着十余名护卫,很快便将后殿围了起来,在雪战和雪影到来之前,不放任何一人离开。 后殿躲藏着的道观中人,一见高禄竟是直接围了后殿,心中又惊又惧又怒。 只是看着外面杀性四起的亲卫军,道观中人竟是无一人敢出声阻挠。 眼看大局已定,雪影扶着蹒跚而行的雪易寒走出了那块石后,向着道殿前方而行。 原本清净祥和的道殿化作了废墟,青石铺就的路面上到处是尸体,有亲卫军的还有黑衣人的,更多的则是哀嚎不已的受伤者。 黑衣人除却那名首领已是尽数被株,眼看着跟自己而来的兄弟就这般命丧于此,他眼中氤氲着蒙蒙雾气和无尽悔恨。 可想这些有什么用,自己的命何尝不是受他人摆布。 黑衣人突然笑了,笑声凄厉悲凉,谁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他却是一点也不怯,更是用手拔出那节箭,任由鲜血直流。 雪易寒有心去救一下,却被黑衣人道破了,他自嘲的说道:“我不用你救,你毁了我再救我我也不会感激你。” 雪易寒忍着身上和脚上痛苦,皱眉问道:“我们认识?” “认识,当然认识,可我情愿永远都不认识你们。”他虽戴着面纱,可还是能看出他眼中的不甘和恨意,雪易寒更加不解了,我得罪了谁?竟然让他如此恨我? 那人很快便给出了答案,只见他捂住伤口,有气无力说道:“我一直以为我才是天之骄子,看来我终究还是太高看自己了,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我死前还要见到你?你知不知道,少年英雄大会,是你和白羽,你们两个人毁了我,毁了我的前途和自由。” “少年英雄大会?” 雪易寒一听,有些恍惚,还是在不远处的白羽先反应过来,惊诧的说道:“你是孙成?” “孙成是谁?”路非去的晚,没见到孙成,自是不知其人。 白羽向他解释了一遍,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几步向前,直接取下了那人的面纱。 “真的是你!” 白羽惊诧不已,便是雪易寒看到孙成的脸也是疑惑连连,他在洛阳英雄大会上被白羽击败后,便失去了踪迹,难不成一直在西北待着,可他为何说是我们毁了他? 雪易寒问出心中疑惑,孙成只冷冷的笑着,不再言语。 只是看孙成神色有些不自然,雪易寒心中一跳,大声喊道:“掰开他的嘴。” 身边守着的士兵立马去抓住孙成,想要撬开他的嘴唇,只见一股乌黑血迹从嘴角流出,孙成更是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白羽晚了一步,待赶到时已是没了呼吸,白羽脸色异常苍白,看着雪易寒无奈摇了摇头。 孙成就那么死了,让人多少有些唏嘘。 雪易寒虽未和他正面打过交道,可觉着他大开大合的开山斧合着他的性格,该是个极爽利的人,何时变得如此模样? 白羽也是一头雾水,这个人是他初入中原的第一战,他有时还在想着和他正大光明再打一场,真没瞧出来是这种性格。 白羽轻声问雪易寒:“大哥,此事你怎么看?” 雪易寒稍作沉思,叹息说道:“孙成话里有话,他说是我们在少年大会上毁了他?这句话什么意思?我们只是击败了他,如何能使毁了?除非···” “除非他是带着任务去的。”白羽接口说道。 雪易寒点点头,闭上双眸,微嘲的笑了,看来隐藏在暗中的敌手还不止一人啊。 这边事了,白羽和路非也接过雪影的工作,扶着雪易寒向着后殿而去。 只是刚刚走在半途,便见后殿中突然冲出一名身着灰色道袍的老者,直接冲进了道殿火海之中。 凄凄惨叫声震得几人心中发麻,雪影已是一脸震愕,不敢置信的喃喃道:“飞云道长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自焚?”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话,便是已然赶来的雪战也说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何事,只是看高禄那严肃表情,定是发现了猫腻。 飞云道长冲出之后,后殿是一片哀嚎,有那胆怯的看着被大火吞噬的道长直接吓尿了裤子,战战巍巍,忐忐忑忑,生怕灾难下一刻就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高禄依旧在低声询问着,只是手段有些特别。 雪战和雪影等人来到后殿时,已有几名上了年纪的道士昏厥过去,看他们那凄惨模样,这一会功夫,高禄自是用了不正当手段。 雪易寒有些不忍,想要说两句却被路非阻止了,路非悄声说道:“这么大的事情没有道观的参与是万不能成事的。” “可这也太惨了。”雪易寒脸色不自然的说道。 路非哎了一声,悄声解释道:“这不算惨的,若是查不出是谁,那才叫惨,有可能整个道观都会被屠,与其为了一人牺牲百人,不若一锤定音,找出幕后人。” 雪易寒听到这自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看不得这些,便要离开。 雪影感念他的救命之情,便自告奋勇的扶他离去,说是要照顾他的伤。 高禄本在审人,听到雪影要去照顾雪易寒,脸色一愣,有些不悦的看了眼雪影,只是此时雪影已是离去,只雪战在身旁,雪战嘻嘻哈哈的和稀泥,一会表示感谢之情,一会表示仰慕之情,直让高禄不胜其烦。 “高叔叔,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就当我求您了,行不。”雪战很是客气的说着。 高禄哼了一声,警告说道:“这件事情我可以不告诉将军,可是不代表他可以乱来,若是让小姐受半分委屈,你知道我的。” “我知道,我知道,高叔叔最疼影儿了,我哪能不知道?” “知道就好,走吧走吧,别再这里碍事!” 雪战被高禄推着走出后殿,雪战寻着机会悄声说道:“叔叔,这些人里面顶多有那么一两个奸细,你可不能胡来,否则会让别人抓住把柄,说我们草菅人命就完了。” “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高禄点了点头。 雪战还是不想离去,又问询道:“飞云道长是怎么回事?” 高禄嗤笑一声,哼哼说道:“这个臭牛鼻子最是可恶,蛊惑人心,煽风点火,若非是他故意纵容,这些此刻怎么可能会悄然上山,我怀疑,秀峰山上还有其他通道,你让你身边的人查查,看有没有线索?” 雪战点了点头,最后实在犟不过高禄,便向着住宅走去。 他这一离开,便听后殿出来歇斯底里的吼声和哭声。 那叫一个惨啊!!!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零八章 兰州城内谈买卖 深夜的秀峰山,那份独有的宁静祥和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噼啪的燃烧声和哀嚎的哭喊声,直至黎明方歇。 雪易寒这一觉睡得极沉,便是外面呼喝震天,也未从睡梦中醒来。 当阳光照在房顶,透着暖暖的气息,雪易寒睫毛颤了颤,只觉着有万千蚂蚁在自己脚上撕咬,痛彻心扉,却又发不出声音。 他只得胡乱的动着,想着,有火光在眼前燃烧,劈啪作响,是那么的惊心动魄,仿佛有人在眼前掠过,他这一看,便觉着似天上仙女,又若出水芙蓉。 幽幽的叹息声传入耳中,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仿佛能把人融化了。 雪易寒静静的想着,脸上不觉露出几分笑意。 “他笑了,他笑了,有知觉了。” 有人在耳边说话,听声音还不止一个,可是为什么看不见?明明听到有人在耳边言语,为何就是看不见? “我为什么睁不开眼,额头上是什么,湿乎乎的,还有些余热,我这是怎么了?” 雪易寒想着,心中不免紧张! 就这般清醒片刻,又沉沉睡去! 白羽站在床边,看着又没知觉的雪易寒,便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动着,更是带着哭腔说道:“大哥昨晚回来还好好的,我给大哥敷上药后还说了些话,怎么他就会中毒,那药明明是大哥给我的,当时还挺有效果,这不应该啊?” 一旁雪影哼了一声,掀起雪易寒身上被褥,更是指着那一双变的奇大的脚,冷冷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有效果,都肿成这样了,一个不慎这双脚就废了,而且他现在高烧不退,怎么办?怎么办?” 白羽被问的哑口无言,更觉自责,啪啪啪在自己脸上打了几巴掌,最后被路非和曾倩制住,曾倩关心的看着白羽,想要怼雪影几句被拦下了。 雪影也知道自己问的无理,可雪易寒都成这样了他们才发现,这也太马虎了,她气呼呼的坐下,而后小心翼翼的拿起毛巾给雪易寒擦拭面颊。 路非走上前,拍了拍雪影肩膀,从他手中接过毛巾,轻声说道:“雪姑娘消消气,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这活还是我来吧。” 雪影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看着陷入昏迷的雪易寒,心头有感激,有疼惜,还有微痛。 这时雪战从外而来,身后还跟着高禄和一名中年道士,那道士打了个稽首便走到雪易寒床前,观察了好一会才又再次起身。 雪战看看道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忙不迭带的问道:“飞月道长,他的伤势如何?” 飞月摇摇头又点点头,可把几人急坏了,才抚须说道:“雪公子福大命大,身上又有良药,解毒及时,无甚大碍,只是看着凄惨了些,待他喝上两幅药,烧退了也就醒了。” “那就好那就好。”白羽喃喃几句,随即问询道:“我大哥他中了什么毒?” 飞月摇了摇头:“贫道也不知是何毒,不曾研习过。” “那这毒?” “想必是雪公子自己解得。” 既是中毒引发的高烧不退,毒又解了,自是没有太多担忧,众人纷纷离开,只剩下白羽和路非守在左近,雪影本想留下,被高禄一阵呵斥,只得作罢。 出了雪易寒呆的屋子,飞月道长向雪战微躬着身子,叹息说道:“此间事了,师兄已逝,便是小辈们也被打杀了几人,昨夜死的人已经很多了,还请高抬贵手,放了其他人吧?” 雪战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便让飞月先行离开,随即和高禄一起向一处假山而去。 假山旁有一条蜿蜒溪水,溪水直通秀峰山一处绝壁,形成一道罕见的瀑布。 假山四周已被团团围住,便是瀑布下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假山上颇显突兀的石门,雪战有片刻的失神,随即便是深深地挫败无力。 高禄在一旁宽慰的说道:“谁能想到一向不参与政事的秀峰山道观竟然是他人暗中插在雪家的一把剑,若不是剑冢剑出世让背后人改变了计划,未来指不定闹出多大的事端。” 雪战也是一阵后怕,哀叹说道:“这次也多亏了雪易寒几人的相助。否则我妹妹等不到援军就已经被杀了。” “高叔叔别那么严格,毕竟是救命恩人。” “我是将军的人,只对你们负责,他救了小姐我承他的情,只是一码归一码,小姐得自重身份。” “行了行了,说不过你行了吧!” 雪战摇了摇头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便率先进入了密道。 密道被夯的极实在,看样子存在时间极其悠远,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可唯一知道幕后之人的飞云死了,他们也无从着手。 不知走了多久,估摸着到了半山腰的位置,二人眼前为之一亮,眼前是一间百十平的房舍,里面还放着几十幅铠甲,有三具尸体趴在桌子上,看样子死去不久。 除了铠甲和三具不知名尸体,在没有有价值东西,这是从下方又走上来几人,是守在山下的士兵,眼看再无有价值的信息,雪战和高禄便走了上去。 站在假山前,看着幽深的通道,雪战茫茫然。 …… 三天时间过的极快,这三天雪影和雪战离开了秀峰山,雪易寒也被带进了兰州城,在一家医馆治疗。 高禄派了部分人马回城,其余众人也是守在秀峰山附近,追查刺客的下落。 这三天雪影时常来医馆探望,便是雪如风都罕见的来了一次,问询雪易寒的近况,白羽和路非见到雪如风时,还闹了个小笑话。 雪易寒的高烧也渐渐退了,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虽然还未睁开眼某,已是能清晰听到众人的交谈,偶尔还说上几句话。 他也了解了从秀峰山受伤后的种种,想着孙成临死前的话语,将所知道的势力联系了一遍,依旧没有头绪,便也不再多思。 这日下午,医馆再次被士兵层层包围,一身休闲长衫的雪如风再次来到医馆,这次身边跟着的是雪狼卫首领雪如红和雪影,见到了白羽和路非。 就在雪易寒躺着的房间里,雪如风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二人和雪易寒是兄弟,身上所带佩剑皆是从龙阙宝藏而来吧?” 白羽和路非不知他是何意,都点了点头。 雪如风看他二人还算诚实,便继续说道:“如今江湖上流传着剑冢剑的种种传说,更是和神剑扯上了关系,你们的实力虽然不弱,却是护不住这几把剑的…” 路非挑了挑眉毛,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便是白羽也在最后听懂了,感情这次是为剑冢剑而来。 雪如红和他们一起进的龙阙宝藏,自是知道剑冢剑不是神剑,可离神剑也是相差无妨,若是带兵将领能够每人一把,那战斗力可是非凡。 在兰州,还没有雪如风得不到的东西,如今肯心平气和的在这商量,本身就是一种态度,白羽和路非都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只是雪易寒还躺着,无法为他做主。 雪如风看二人颇多犹豫,也不着急,他既知道了剑冢剑的种种好处,自是有手段可以得到手,只是太过稀缺,若是能得到龙阙玉佩,把剩下的宝藏和剑冢剑都取到手,那就太美妙了。 正想着,突然床上传来几声咳嗽,白羽和路非纷纷起身,向床边跑去,便是雪影都跑了过去,只是没敢靠近,怕被父亲责罚。 雪易寒在沉睡了三天后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眸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众人眼中的担忧和关心,也看到了雪影眼眸中的欣喜和关怀。 路非给雪易寒倒了杯水喝下,雪易寒恢复了几分体力,这才向已然站起身的雪如风和雪如红打了招呼。 雪如风当先开口道:“听说是你奋不顾身救了小女,多谢。” 雪易寒没想到他竟然会道谢,一时有些恍惚,待反应过来才笑了笑,虽然看着有些牵强,却是发自内心的笑。 雪易寒咳嗽两声,在白羽路非的帮助下坐起身子,声音低沉的说道:“刚刚你们的谈话我听到了,我的那把剑可以无偿送给您,只是我兄弟这两把剑,能否在商榷商榷。” 雪易寒说完,雪如风笑了,看着在病困中还能讨价的雪易寒,没来由有些欣赏,最后又有些失落。 “若不是京都那位的忌惮,他又何必将儿女放在联姻这条路上?” 这一刻,他有些愧疚。 看雪如风脸色来回变化,却没有出声,雪易寒以为他不同意,就接着说道:“白羽和路非都是我兄弟,若是有人得知他们手中有剑冢剑,怕是会被无休止追杀,只是就这般给了您,我怕这两位兄弟心中会有些想法,不如让他们提几个条件如何?” 雪易寒对着二人使了极隐晦的眼色,恰好被雪影看到,雪影只是笑着看着他,并没有道破。 二人虽然颇为不舍,可雪如风亲自来,自是势在必得,没必要跟他较劲,况且龙阙玉佩就再… 二人看了眼雪易寒,点了点头,对着雪如风说道:“大哥的话完全可以代表我们的意思。” 雪如风一拍桌子,大笑一声:“好,爽快,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零九章 龙蛇混杂兰州府 白羽和路非很是思索了一段时间,还和雪易寒轻声讨论一番,雪如风也不着急,坐在不远处轻轻抿着茶。 约过了一盏茶功夫,眼看雪易寒苍白的脸色有些支撑不住,二人才作罢,将雪易寒安顿好,路非起身拿起那三把剑冢剑,很是恭敬地递给了雪如风。 “我兄弟三人商量了一番,这三把剑无偿送给将军,只希望将军能够答应我们几个条件,也可以当成是我们的报酬。” 雪如风很意外的看了眼路非,刚刚他就坐在一侧,三人讨论了很多,他也听了很多,没想到他们讨论的全都否决了,只是想要自己的几个承诺。 只是稍犹豫,雪如风便接过剑冢剑,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着路非肩膀说道:“剑冢剑在你们手中也就是比较锋利的宝剑,可在我眼中价值可是不同的,既然你们那么爽快,我也绝不赖账,莫说是几件,就是几十件也没问题。” 路非听到这话也笑了,笑得特别真诚。 雪如风在三人身上又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自己女儿雪影身上,心想年轻俊彦莫过如此了,只是女儿只有一个,可惜了可惜了。 想到雪影,雪如风脸色微微变,在路非开口前抢先开口说道:“我答应你们的一些条件,这些条件可不包括小影儿。” “咳咳。” 雪易寒咳嗽两声接过话来:“这是自然,雪影是人,不是物,不能用作交换条件,我会正大光明的让她跟我在一起,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雪影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反感,反而还有些欣喜。 看到脸露喜色的雪影,雪如风心中五味杂陈,脸色一冷,哼哼说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影儿是我的心肝肉,我也不想她不幸福,可是如今形势所迫,你最好别有其他想法,否则即便我再欣赏你,我也会毁了你。” “父亲。” 雪影俏脸一寒,跺了跺脚,颇为委屈的跑了出去。 雪如风心中微痛。脸上却不着痕迹,对身边雪如红吩咐道:“三弟,看好她,别让她跑远了,更不要让陌生人靠近。” 雪如红只点了点头便带人追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四人,雪如风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雪易寒,轻言说道:“你救了影儿数次,我很感激,只是我亦有我的苦衷,希望你不要再单独和影儿见面了。” 雪如风话一说完,便携着剑准备离开,路非和白羽直接档住去路,看着床上的雪易寒,喊了声:“大哥?” “让他走吧,雪将军身在兰州,这里都是他的天下,若我们不识好歹,今日能否活着出去都是问题。” 雪如风深深地看了眼雪易寒,暗道此人好深的心机,既然能猜到自己下一步的打算,只是被这么说出来,雪如风一时间犹豫了。 雪如风很少毁诺,最起码在此之前不曾有过,今日看到失忆后的雪影因种种原因再次喜欢上雪易寒,心中有深深地挫败和忌惮。 他并不想现在如何,只是身在兰州,自己有太多的手段和机会。 白羽和路非听从了雪易寒的话,让开了一条通道,雪如风嘴角含笑,笑着说道:“条件你们想好,到时候直接到将军府来找我。” 说完便径自离去。 白羽和路非这才回到床前,不解的看向雪易寒。 雪易寒本就苍白的脸上此时有一抹异样的红润,看着眼前两兄弟,叹息一声道:“雪如风是什么人,他今日肯来心平气和的谈买卖,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如果我们不知进退,很可能下一刻就会身首异处。” 白羽摇头表示不懂:“为什么,不都说大将军一言九鼎吗?” 路非自小在丐帮长大,更是见惯了人情冷暖,尔虞我诈,雪易寒稍一点拨便明白过来,对着白羽说道:“大哥的意思很明显。我们可以提一些无关紧要的条件,比如钱财之类的,但绝对不能触碰他不乐意做或做不成的,比如雪影姑娘,一旦我们提的条件被他认为是挑衅或者威胁,他就会觉着我们有挟恩之嫌,到时可能就不是现在这般,而是刀剑相向。” “别说什么一言九鼎了,世人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得看是什么事情。” “唉,看来还是做侠盗轻松,这江湖水太深了。”白羽唉声叹气的说道。 路非笑了笑,调楷说道:“怕什么,这座江湖无数前辈都走过了,我们自然也可以走,而且还要走的更好。” … 雪易寒听着二人的谈话,心中减弱几分,更是跟着一起畅想着未来,雪易寒说道:“听说京都繁华鼎盛,处处是富贵达人,到时候要是看谁不顺眼,就让白羽兄弟光顾一下,也好开开张不是。” “那是那是,白羽的手艺可是得了天下第一盗萧老前辈真传,怎么着也得露两手。” 白羽想起了第一次出道时的种种,看着床上的雪易寒笑道:“大哥,我记得几个月前第一次出道,可就是被大哥搅了,如今竟是一次都没出手过,怎么说大哥是不是要补偿我一次。” 雪易寒也想起了在绿柳山庄戏弄白羽的一幕,跟着乐了:“好好,到了京都,我陪你走一遭,怎么着也得打出名声。” “嘿嘿嘿。” 三兄弟一起乐了。 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地上,另一个也是斜躺在桌子上,三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便到了傍晚。 三人看了看天色,半月悬空高挂,点点星光挥洒。 雪易寒一直都觉着少了些什么,这才想起来,疑惑的问道:“曾姑娘和颜姑娘哪里去了?” “他们啊…” 白羽刚要接口,便觉着不太对劲,照理来说她们去见颜,宽早该回来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路非脸上也有些疑惑,忙去隔壁房间寻找,空空如也的房内只零散的放了些衣物,并没有人影。 白羽看着雪易寒疑惑的眼神,皱眉说道:“她二人去将军府见颜老爷子去了。前几天都是下午就回来,今日也不知怎的,竟然现在还没有回来。” “可能是谈的时间长,忘了时间了吧?” “要不然我出去看看,可能已经在半路上了。” 白羽说完便风一般的跑了出去,路非则留下守护雪易寒,看到雪易寒脸上忧色,路非皱眉问道:“你担心?” “今日醒来后,我总觉着有事情隐隐发生,就是摸不清头绪,若真是将军府所为,倒也不用太过担心,就怕秀峰山上贼人同伙不敢去找将军府麻烦,反而来找我们。”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很是担忧。”路非相信雪易寒的直觉,因为他也有这样的感觉,我在明,敌在暗,不得不防。 白羽出去没多久便返了回来,身边还带了一名身着黑衫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走进屋内,不管路非和雪易寒的诧异,直接走到雪易寒身边,对着雪易寒微一躬身,便递出去一块令牌。 路非拉过白羽,小声问道:“他是谁?” 白羽悄声言语:“苏州苏寒公子的人。” “暗卫?” 雪易寒看着那枚写着暗的令牌,颇有些意外,细细打量起眼前之人。 那人一张脸方方正正,若是放在人群中就是那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存在,可就是这样的人,组织起了暗卫网。 “在下苏五,奉家主令,在一个月前便来了兰州,相助二公子。” “你是暗卫,不是朝廷的人吗?” 苏五笑了笑,解释道:“苏五是苏家人,老太爷在世时将很多苏家人编入了暗卫,专门为家族服务。” 雪易寒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看着苏五问询道:“今日前来定是有什么事吧,不然你也不会贸然出现。” 苏五微微点头,沉声说道:“我们的人下午发现有人在尾随曾小姐和颜小姐,已是自行解决并将她二人了城,今日前来是接公子一起离去的。” 雪易寒微惊,忙问具体情况。 苏五只说这家医馆被多个势力盯上,众人相互制肘不敢乱动,正要趁此机会离开,否则之后情势发展实难预料。 只是雪易寒身受重伤,如何能够行走,苏五笑了笑,直接拍了拍手。 只见有四人抬了一副担架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走进房门便架起雪易寒放在了担架之上,径自向屋外走去。 路非和白羽看的愣眼,只胡乱收拾一番便跟了出去。 一辆颇为宽敞的马车等在一个胡弄里,几人将雪易寒抬入马车中,便消失无踪。 苏五亲自驾着马车,白羽和路非陪着雪易寒坐在车内,几人都没有说话,面面相觑,不知就理。 雪易寒虽然脚伤着了,内力武功仍在,只听这一路上噼里啪啦的打斗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便开口问道:“苏五,暗卫一共来了多少人?” 苏五闻言解释道:“暗卫一共就来了五十人,刚刚打斗的声音想是暗卫拦截追踪者发生的争斗,可有两处地方并不是我们的人在埋伏,一时我也说不上来是谁在帮我们?” “有那么多人盯着我?怎么可能啊,我才到兰州几天,而且这几天一直昏迷着。” 苏五唉了一声,解释道:“二公子有所不知,打你身上有龙阙玉佩到如今已有一个多月,这么长时间,单单苏州就有不下十个势力追到了兰州,更不用说其他地方的了,我们能顺利出城都是邀天之幸,这还是那几把剑被雪将军带走了,否则我们能否出城都是未知数。” 抽了点时间,正好写完一章,想着2020第一天,怎么也不能养成坏习惯,就再次奋笔直书,希望大家喜欢。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一十章 城楼上的伤心人 晚上的兰州府灯火通明,宵禁时间极晚,苏五选的路又鸡贼,先是通过一座寂静的弄堂,随即驶入一条人声鼎沸的闹区。 闹区极是繁华热闹,街上行人嚷嚷,川流不息。 这里是兰州最有名的夜市,也是最容易摆脱追踪的位置,苏五很是转了几圈,期间在几处极隐蔽之地换了三次马车,直到确定无人追击,才大摇大摆的驾车而出。 此时苏五已是同雪易寒几人一起坐在车厢内,驾车的是一名颇有姿色的中年女子,名唤彩蝶,在兰州府小有名气,一路上跟谁都能聊上两句,有时也会被揩油。 坐在车厢内,雪易寒等听着彩蝶和路上行人不时说着混不吝的段子,一脸的惊讶和惊奇。 苏五似早就知道她的性格,笑着解释道:“彩蝶是苏老太爷在十年前派到兰州的暗卫,是上面的意思,不过是自己人,她在这里经营青楼生意,需要和各色人物打交道,所以说起话来才会那般的不雅。” 雪易寒笑着说道:“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人精啊!” 不曾想彩蝶耳尖,听得甚是清楚,当即开口道:“谢谢夸奖。” 雪易寒一愣,有些尴尬,其他人都哈哈大笑。 雪易寒对彩蝶表示理解,心里却在腹议自己那位爷爷,可真是无孔不入啊,各行各业都有他的人,可怎么就没想到铁鹰会被柳随云所杀,从而送了自己的生命。 雪易寒就这般想着,沉思着。 马车不缓不徐的穿梭在大街小巷,当喧嚣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身后,车轮碾过的青石板路也渐行渐远,驶入了一条有些坑洼的泥泞地,马车颠跛起来。 几人坐在车内被晃的头昏目眩,几欲作呕,苏五有些不忿的呵斥道:“彩蝶,怎么驾的马车,二公子脚上还有伤,你稳一点。” 彩蝶哼了一声,撩开马车帘布,委屈说道:“你选的路还不知道路况吗?兰州西大门本就年久失修,道路泥泞,我就是再好的马术也阻止不了颠簸啊。” 苏五一听,脸色当即有些不自然,讪讪说道:“驾车,小心驾车。” “哼!” 彩蝶放下车帘,冷哼一声,不过车走的越发慢了,却也稳健了不少。 月色皎洁,星光璀璨。 及至兰州府西大门,已是宵禁的时间,大门早已关闭。 彩蝶停下马车,苏五从内走了出来,看了看黑漆漆的城门,随即吹了个悠长的口哨。 口哨极不好听,甚至惹人生厌,可就是这三长三短的哨音,叫开了西大门。 雪易寒透过马窗,看到城门上蓦然亮起几道火把,照亮了城门下的道路。 彩蝶再次驾着马车出了那座本应关闭的重要关隘大门,当马车驶出大门时,彩蝶便停了下来。 马车内几人有些不解,苏五还质询道:“怎么回事,我们刚出城门,怎么不走了?” 马车外传来彩蝶哆哆嗦嗦的声音:“走…走不了了,我们我们被被包围了。” “什么?” 掀开马车前帘,只见城外亮如白昼,不知何时燃起了成千上万个火把,更是密密麻麻的站着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卒,盯着刚刚出城门的马车。 雪易寒看到为首之人骑着白色骏马,一副精致的面具敷在脸上,眸子中更是闪烁着异样神采。 正是雪狼卫首领雪如红,而在他身边,则是同样玉树临风,身着长衫的雪战。 马蹄声声碎,虫鸣处处闻。 雪易寒无法行走,只得将头探出车窗,从容淡定的笑着说道:“雪将军和雪战兄难不成专程在等我们?” 雪战驱马向前两步,脸露愧疚之色说道:“雪兄,对不住了,家父有令,如若雪易寒执意离去,当留下龙阙玉佩方可放行,否则只能请你回城了。” “龙阙玉佩?将军怎么会…” 雪易寒话到一半便停了下来进去龙阙宝藏的可不止他们几人,还有雪家的雪如红和雪晴,雪如风能够知道玉佩的下落自然是雪如红的功劳了。 想着这些事情,他看向坐在骏马上的雪如红。 雪如红迎着他的眸子,浅浅一笑,幽幽说道:“雪易寒,你身上有一块龙阙玉佩是我告诉大哥的,你带在身上始终是个隐患,若你留在兰州,自会有人保护,也不会有人乱来,可你若是离开了兰州府,一切就成未知之数,我惜你是个人才,不要做让我不想做的事情,所以你要好好选择。” “你们这与强盗何异?” “没错,就是强盗,不仅要了我们的剑冢剑,如今竟然连雪大哥的玉佩都不放过。”白羽也是气坏了,狠狠地指责道。 他这一番指责,雪如红倒是平静,只是底下士卒已是露出了些许杀机。 若有冷风吹,似有杀意显。 雪易寒脸上露出几分凝重,沉思少许,缓缓开口说道:“我若是不交,是不是就不能离去?” 雪战唉了一声,点了点头,频繁的对雪易寒使眼色,雪易寒无动于衷,死死地盯着雪如红。 雪如红根本没放在心上,笑了笑说道:“一块玉佩,总比你的生命重要吧?要不然,我再多加一起筹码?” 雪如红说完啪啪拍了两声,只见人群分开,从两侧走进了几十名身着各异的男女,彩蝶和苏五看到来人,当即喊道:“苏七、冉八…” “彩凤、玉凤…” 二人一连串喊了十个人名,身子更是开始哆嗦,看向雪如红的眼神便如见到魔神般恐惧。 雪易寒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随即便看到曾倩和颜乐也在人群后走了出来,无数的士卒站在他们身后,手中刀剑出鞘,随时都会要了他们的生命。 白羽和路非亦是失了分寸,刚刚的强硬瞬间蔫了。 雪如红鄙夷的笑了笑,看着雪易寒道:“想清楚没有,一块玉佩换那么多人,多么划算的买卖。” 雪易寒心头微动,像是捕捉到什么,就是一时没把握住,正思考中,被数声痛苦的呻吟惊醒,只见有几个想要挣扎的暗卫被刀鞘击倒在地,正痛苦的呻吟。 雪如红看着雪易寒,心中恨其不明,再次开口幽幽道:“一块玉佩保平安!” “一块玉佩,一块玉佩,一块玉佩…” 他明明知道我身上有两块,为什么总是提一块,难不成是他对雪如风有所隐瞒? 雪易寒看着雪如红,隔着面具看不真切,可还是看到了他眼中那丝笑,雪易寒当即有了决断,叫白羽和路非来到身前,一番叮嘱。 白羽接过雪易寒递过来的一块玉佩,脸上有疑惑一闪而逝,随即向着雪如红走去,待来到雪如红身前,将玉佩递给雪如红时,雪如红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白羽脸上频频变化,随即露出了然之色,向雪如红一拱手,便走到人群中。去找曾倩。 雪如红玉佩到手,当即下令撤,那群兵卒很快消失在茫茫暮色中,却不是进城,而是随着雪如红入了西北。 那些被抓的暗卫也被放了,都现在原地瑟瑟发抖,想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还有些后怕。 “曾倩”“白羽” “颜姑娘”“路非” …… 雪战并没有当场离去,而是驱马走到雪易寒的马车前。透过车窗对雪易寒言语。 “雪兄,这次来我是来提醒你的,下午有人入了将军府,将你有龙阙玉佩的消息告诉了父亲,才有了叔叔这场堵截,父亲本意是要杀你灭口的,若非妹妹以死相逼,叔叔断然不会如此轻易放你走,这次要了你的龙阙玉佩,也是为你祸水东引,减轻了不少麻烦,此去京都当可无忧。” 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问询道:“雪影现在怎么样了?” 雪战哼了一声:“你放心,我妹妹还好,我会好好保护她的,只是真不知道她为你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以死相逼父亲,真不知道值不值得。” 雪易寒虽然失了一块玉佩,心中却并无多少伤心,反而听到雪影为自己受了那么大的苦和委屈,心中心痛还有一丝欢心。 心痛雪影的苦和痛。 欢心雪影对自己的态度。 雪易寒看着雪战认真说道:“我一定会让你父亲改变态度,直到雪影和我在一起为之,你放心,等我再次来兰州,必是有了万分的把握。” “希望如此吧,反正我是不会让我妹妹入宫嫁给那个糟老头子。” “噗”的一声,雪易寒像是被呛住了,一脸惊讶的看向雪战,心想还真是够大逆不道的。 “把你们的人都带走,别在在兰州留眼线了,我父亲眼中不容沙子。” “好。”雪易寒答的相当干脆。 二人又说了会便各自离开。 雪易寒来时有十多人,进兰州只有他们五个,如今离开兰州,浩浩荡荡四五十人,便是马车都准备了五辆。 雪易寒、白羽、路非共乘一辆,彩蝶暴露了身份,失了青楼的买卖,也值得先回虽有再说,和曾倩、颜乐共乘,其余马车坐了几个暗卫头目和存放的细软。 坐在马车里,看着越来越远的城门,雪易寒开始想念心中的可人儿。 城楼上,一女子身着火红长袍,蒙着轻纱,看着越发遥远的马车队伍,愣愣出神。 雪战走到她身边,将她搂入怀中,宽慰道:“妹妹,回吧,我相信他一定会来带你出火海的。” 雪影辍辍而泣:“哥哥,父亲是不是真的要让我嫁给那个糟老头子?” 雪战唉了一声,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可听叔叔的意思,父亲有这个打算,所以叔叔才会配合我们,放走了雪易寒,就是希望未来他能过来带你离开,就像姑姑和柳寒情一样,展翅高飞。” “可是哥哥,我忘了很多事,我怕父亲再次让我失忆。” “他敢?”雪战一脸冷峻,擦拭了雪影眼睑的泪,咬牙说道,“谁再敢对你使用药物失忆,我就杀谁,如果父亲真敢这么做,我就造他的反。” “哥…”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远行客遇奇怪人 出了西大门,没有行进多久,雪易寒的队伍便绕道而行,穿过丛丛叠叠的灌木丛,掠过风沙侵袭的沙地,再次进入了焦县。 白日里的焦县白幡高挂,处处可见,有的布庄为了制作白色布匹,用鲜艳的画布染就,不为别的,只为新上任的县尊一纸文书。 雪花在家修养了两天便开始正式走马上任,第一件事情便是风光大葬自己的夫人闵慧和岳丈闵冉,闵冉因死在任上,雪花便上了一道折子,更是举城哀悼。 行进在焦县宽阔的大道上,雪易寒一行人很是引人注目,没办法,人太多,车马又密。 因着从北边来,巡城的官吏也不敢上前滋扰,只是象征性的检查一番便放行了。 雪花听到风声,带着几名亲随亲自赶至马车处,可雪易寒根本就没给他面子,毕竟雪花杀妻弑父的事情都做出来了,雪易寒是断然不会与此人为伍的,便是看一眼都觉着心中不快。 雪易寒只想快速离开焦县,离开兰州的掌控范围。 从焦县出来后,雪易寒便找到苏五,与苏五说了自己的行走路线,苏五沉思片刻,便决定让部分人快马加鞭先行赶往京都,其他人则是回苏州复命。 苏五再次坐进了雪易寒所坐马车,雪易寒看着苏五,静静地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开始担忧起远在苏州的苏寒。 “苏五,你最近可有我寒哥的消息?” 苏五轻轻一笑,点头说道:“自然,我们每隔三天就会和苏州方面通信,虽然信件都是几天前的,可也能知道大概,家主如可是忙坏了。” “哦,怎么说?” “老太爷在去世前不是为家主订了门亲事吗?上次来信说三日后就要大婚,如今算起来,哎呀,就是今天啊!” 苏五一拍大腿,很是兴奋的说道,看其模样,比自己结婚生子还要高兴。 雪易寒也是真心欢喜,心想大哥终身终有着落,风荷嫂子应是平易近人,极得大哥宠爱吧? 雪易寒笑着,想着,待回过神来,对苏五说道:“近处可有客栈酒庄,今日是个好日子,我们休息一日,好好庆祝一番。” “对对对,这段时日都在奔波,还没好好放松过哪。”白羽接过话说道。 路非和苏五亦是点头称是,苏五更是笑嘻嘻的说:“离这里三十里处有一处客栈,客栈名叫远行客,挺有意境的名字,那里的酒水可算是一绝啊!” “看来你没少在那里饮酒了!” “哈哈哈哈哈” 车队都被通知了要在远行客暂歇,有知道远行客客栈的人已是开怀大笑,更是想着那醇香醉人的酒水,露出一脸的享受模样。 远行客客栈建在一处山涧旁,又用人工凿出了数条沟壑和山涧连接,引水而过,穿木而行。 有八个木桥分散四周,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隐在丛林中,深山不知处。 溪水上飘着淡淡的雾气,将整个远行客笼罩其中,仿若仙境。 雪易寒看到这般如诗如画的地方,心都开始沉静。 心想这远行客的当家人是真会享受,选择了这么一处山水俱佳之所在,即给远行在外的商旅客人提供了方便,又能让人沉下心来,好好享受休憩时的快乐。 进入客栈,是一个极大地客厅,雪易寒几人要了数间上房,更是在苏五等人的怂恿下,点了十坛远行客最出名的酒-知行酒。 雪易寒因着有伤在身,不敢多饮,即便只是小饮一杯,也被那种醇香所吸引,心中对远行客老板越发好奇。 有远行客伙计看到雪易寒被人扶着坐下,忙小跑过来,对着雪易寒躬身说道:“客官,我观您行动多有不便,是否是脚上有伤啊?” 雪易寒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心中有一丝警惕,脸上却笑眯眯的问道:“出门前受了点伤,不碍事的。” 伙计又躬身说道:“客官,想必是第一次来远行客吧?不知道咱远行客的奇妙。” “什么奇妙?” 雪易寒哑然,不解的问伙计,这时苏五走上前来,直拍自己的额头,更是不停地说:“疏忽了疏忽了。” 苏五让伙计自行离去,亲自解释道:“进门时,您也看到了,这家客栈可是连着那处山涧,山涧里还有氤氲雾气,这里可是一处极好的温泉,对你的脚伤那是有极好的帮助的。” 白羽和路非听到苏五的话,连忙跑过来问情况,待知道这里的温泉还有些妙处,忙不迭代的扶起雪易寒,向温泉而去。 山涧周边被修整的甚是整齐,清一色的青石板路,修剪有序的绿茵,还有几张躺椅供人休息。 白羽试了下水温,温度正合宜。 真不知道这处山涧是如何保持的如此水温,白羽和路非不等雪易寒说话,直接将他的外套扒了下来,更是架起雪易寒直接进入水中。 雪易寒刚刚入水,一丝清凉之意从脚上传入心房,是那种极舒心的感觉。 三人在温泉内各有感受,正惬意的泡着水,不知何时有一名少女站在了他们不远处,更有一只竹筏从氤氲雾气中露出真面目。 少女好奇的看着三人,一双大眼睛甚是有神。 三人也发现了少女,白羽当即问道:“你是谁啊?怎么能偷看我们洗澡?” “你们是谁啊?谁说我偷看的?明明是正大光明的看啊。” “你··你·你不可理喻。”白羽被怼得的哑口无言。 雪易寒心想这是哪家姑娘,看年纪也就二八之龄,怎能这般行事无忌,若是遇到了歹人可怎么办? 他正思杵着,白羽和那名少女已是开启了口水战。 少女口才极好,白羽纵使使出全身力气也是说不过她,便拉着路非一起和少女理论。 雪易寒觉着有些好笑好玩,也就没有制止。 这时那只竹筏已是由远及近,隐隐可以看到有一白胡子老者正惬意的躺在竹筏之上的躺椅上,还哼哼着不知名小区,听那曲子内容,颇有些风月意味。 突然出现的少女,山涧温泉上的竹筏,竹筏上的老者。 雪易寒越发看不懂形式了。 竹筏没有人撑杆,随水而动,随风而飘,可在雪易寒眼中,竹筏的方向与风相反,与水流想逆,处处透着古怪。 因为这个逆水而行,逆风而走的竹筏,恰恰是向着雪易寒几人而来。 雪易寒制止住白羽和路非的争吵,指着竹筏小声说道:“小心,这里太古怪了。” “大哥,哪里古怪。” “处处都透着古怪,这里如此山清水秀的地方,温泉更有种种妙处,为何住在客栈内的商旅没有出现,只有我们三个在这里泡温泉,你不觉着奇怪?” “还有岸上的少女,虽然年纪小,可看她步伐,呼吸,身手不弱,为何会独独出现再次?最古怪的就是那只竹筏,什么样的力量可以改变常理?什么辅助都不用,却能让一只竹筏逆行,你们觉着谁能做到?” 听了雪易寒的话,二人也反应过来了。 这时,有声音在三人耳畔响起。 “小伙子们,我孙女就是贪玩,别和她一般见识。” “谁,是谁?”三人在水中来回转着,想要找到声音的源头,可感觉四面八方都是说话声,根本就判断不出。 溪岸上少女看着惊慌失措的三人,哈哈大笑。 雪易寒几人也反应过来,看向依旧躺在躺椅上的白胡子老者,他一动未动,便是眼眸都没睁开,难不成真的是他? 三人正想着,又有声音传来:“不用猜了,就是我。” 雪易寒三人更是惊骇,他没有动,没有睁眼,没有开口,是如何说出话来的? 三人不敢在温泉中待着,匆匆上岸,也不顾少女异样目光,赶紧穿戴整齐,随后齐刷刷看向突然加快速度,倏忽间已至眼前的竹筏。 震惊! 很震惊! 三人都张着嘴,已是不敢说话。 那少女转到三人面前,嘻嘻笑着,随后跃上竹筏,娇笑着喊着:“爷爷。” “嗯!”老者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便缓缓地睁开眼眸。 三人立马回过神来,更是尴尬的看了眼彼此,随即打量起眼前老者,老者一身粗布麻衫,雪白的胡须直垂胸前,脸上却是无一丝皱纹,神光内敛,呼吸均匀绵长,显是武功趋于大成的征兆。 雪易寒三人一开始被夺了心神,如今回过神来,均恭敬行礼道:“拜见前辈。” “噢噢噢噢。”少女从老者身后冒出头,对着三人做了个鬼脸,老者宠溺的摸了摸少女的头,摆摆手说免了。 雪易寒三人这才站起身,向前看去,可老者早已不在原位,而是不知如何躺在了岸上躺椅上,这一下,三人又被惊到了,竟是连身影都没看到,这若是打斗起来,那哪还有三人的还手余地。 “江湖上藏龙卧虎,无论何时都得谦虚才行啊!”雪易寒三人这般想着,忙转身向老者走去。 看着已能行走自如的雪易寒,老者脸上露出极淡的笑,向雪易寒问道:“脚如何了?” 雪易寒这才反应过来,忙向脚上看去,这才惊奇的发现,脚竟然好了,痊愈了。 雪易寒深深一拜,感激的说道:“这也太神奇了,我也是学过医术的,可自从被人下了毒,脚肿了之后就一直不见痊愈,如今只是泡了会温泉,竟是有此奇效,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老者只是笑笑,若非有人相托,他才懒得再出世间,只是此番出来,能看到这么有意思的娃娃,也不枉出来一遭,老者心中想着这些,缓缓地闭目沉睡。 “前辈,晚辈听说···” 雪易寒心中惊喜,只觉着遇到了前辈高人,无论如何也要问问心中积郁许久的疑难问题,只是不见老者回复,又忍不住喊了声:“前辈?” “前辈?” “前辈?” “别喊了别喊了,我爷爷睡着了,不要打扰他休息。”那少女没好气的走到老者身边,在他胡子上狠狠抓了一把,摇头叹息说道。 雪易寒三人大眼瞪小眼,不禁有些呆住,“这也行?”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又有藏宝隐现世 远山如岱,翠草成茵。 成排的柳树如笔直的标兵,守候在群山两侧。 翠柳低垂,有飞鸟落于其上,在休憩,在觅食。 有风轻轻吹,柳枝随风而动,就如翩然而舞的女子,扭动着腰肢,摆出各种完美的造型。 一颗参天古树上,树干分叉,中间平坦似路面,有一名带着面具之人斜卧其上,嘴中还叼着一根翠绿欲滴的柳枝,手中抓着一只不慎落入此间的麻雀,在眼前来回晃动。 有嗦嗦声从远处传来,随后只见树枝摇晃,有几道身影瞬间远离,片刻后又有几道身影返回树上,隐在最深的阴凉处。 还有几名身着彩妆的女子,来到那棵树下,对着树上之人躬身说道:“他们在远行客落脚,那里是那一位的地方,便是主人也不敢惹恼了他,我们就只能远远观望,看不真切里面的情况。” 树上休憩的男子伸了个懒腰,更是打了个哈哈,无精打采的说道:“既然进了远行客,那我们就不去打扰主人家了,让人都撤了吧。” “是,可是主人交代的任务?”有一女子面露男色,尝试性问道,“我们没有完成任务,拿不到剑冢剑,主人会不会发火?” “唉。”蒙面男子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三把剑冢剑全都被雪如风取走了,便是龙阙玉佩也不在雪易寒身上,又死了孙成,这些过失肯定是极大的,可又能怎么办哪,师父总不至于让我们抵命吧?” 抵命这种话他可以说,不代表她们就可以听,此时树下几人都不再言语,便连身体都止不住颤抖起来,这时又有声音传出,是从几人的身后传来的。 “师父有令,全都撤了,进入京都潜伏,静待下一步指令。” 那人头戴一牛头面具,只是冷冷的传了几句话便扬长而去,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树上男子苦笑两声,便吹起了长哨,有人影晃动,随后消失在茫茫林中。 他深深地看了眼远行客客栈,依稀可见氤氲雾气升腾,遂叹了口气,悄然潜伏过去。 …… 老者酣然入睡,不多时便传出呼噜声。 与刚刚从氤氲雾气出来时的仙风道骨相比,此时多了些烟火气,也多了些俗气。 雪易寒三人面面相觑,是走也不好,留也不是,一时间有些茫然色。 少女在一旁戏水,更是不是跳上竹筏,使出全身气力也才让竹筏稍动,完全无法和白胡子老者相提并论。 雪易寒和白羽、路非也没辙,别人悄无声息间治好了雪易寒的脚伤,他总不能就这般一走了之,只好一直等在此地。 天色尚晴,阳关甚好。 三人各找了一个躺椅,学着老者般躺在上面,优哉游哉。 少女一直在玩,一会在水上折腾,一会拿竹筏出气,看几人都躺在了躺椅上,她玩的更起劲了,便是声音都大了几分。 悠悠岁月时间逝,点点光阴如流水。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落西山,月悄悄然、悄悄然跃上高空,透过层层云雾,遮照在这片山水间。 远行客客栈的嘈杂声渐渐弱了,小了,便是鸟鸣声都轻了几分。 雪易寒睁开蒙松的双目,有些疑惑地打量起四周。 还是那个躺椅,还是那片温泉,戏水的少女和白胡子老者则是杳无踪迹。 “什么时候离去的?” “如何离去的?” “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连几个问号划过雪易寒的心扉,使他瞬间清醒过来。 看着依旧睡得死沉的白羽和路非,雪易寒没好气的晃醒他们,路非一连愣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羽则是啊了一声一下跳了起来,从他身上嗦嗦嗦掉落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吓的白羽赶紧跑到一边,边跑还边叫嚷着咒骂着。 待看清楚掉落的东西后,白羽一张脸已是铁青,恨得牙痒痒。 原来是用木头做成的木蛇,栩栩如生,怪不得白羽会被井下到。 雪易寒和路非嘲笑一番,便聚在一起讨论究竟发生了何事。 直到最后三人也没弄明白那名老者和少女出现是什么意思,关键是为什么暗卫的人和颜乐、曾倩没有出来找自己,而是先行休息了。 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客栈客房方向,瞬间变了脸色。 如风如电如光。 三人展开生平最巅峰的速度,冲进了客栈,一进客栈便被惊呆了,只见苏五和彩蝶正在那摇晃着身子,还有一下没一下碰着酒杯、喝着酒,曾倩和彩蝶已是醉的不省人事,正躺在一处地板上毫无形象的睡着。 最让三人惊讶的是坐在他们附近的一名男子,那人身着一身浅蓝色衣衫,正晃着杯中酒,眯眼看着冲进来的雪易寒三人。 雪易寒双眸微凝,深深的说了声:“柳一鸣?” 那人脸上蓦然一笑,便如绽放了一朵花似的,笑眯眯的说道:“哟,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睡到明日一早哪,看来这护花使者是当不成了。” 说完他还颇为惋惜的看了眼躺在他不远处的曾倩和颜乐,随即站起身,整了整衣衫,便迈步走向二楼房间。 雪易寒叫住了他:“柳一鸣,不知你这次来是外公的意思,还是大舅的意思?” 柳一鸣摇了摇头,很是不快的说道:“师父的意思就是爷爷的意思,我这次来主要是接我那个哥哥的,顺带也接你回洛阳。” 雪易寒走进客栈,白羽和路非一人扶着一个去往客房,大厅内只剩下雪易寒和柳一鸣两个还清醒着。 雪易寒摇头说道:“我暂时回不了洛阳,要去往京都一趟,柳一刀在回音谷那里受了些伤,如今可能还在兰州将军府里,这次去兰州我没有见到他,想是伤好了自己会回去吧?” “屁。”柳一鸣说了句脏话,很是不忿的哼哼道,“我这个哥哥,恨不得伤一直不好,这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休息,不用到处跑了,这一次我一定要把他从兰州带回洛阳,让他也好好跑跑腿。” “看来你还蛮有怨气?” “不关你的事。”柳一鸣说完便不再理会雪易寒,径自走进一处房屋,留下一脸无奈的雪易寒。 雪易寒摩挲着面颊,有些唉声叹气说道:“看来他很讨厌我。” “哼,什么人吗?眼高于顶的家伙。”白羽不知何时出了房门,走到雪易寒身边,对着雪易寒小声说道,“大哥,到屋里来,有情况。” 雪易寒一听,神情微凛,忙跟着白羽进入房间。 这处房间隔音效果挺好,不用担心有人窥伺而不自知,白羽在窗前门外又来回看了几遍,最后将门窗死死关住。 雪易寒心中疑惑,遂问道:“怎么了这么神秘兮兮的?” 白羽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一块绢布,将它摊开在桌子上。 雪易寒和路非凑身上前,看着绢布上纵横交错的街道和山水布局图,神情微凛,特别是看到有一处地方被特别描黑了,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藏宝之地时,三人脸上更是异彩纷呈。 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凝重的问道:“这就是你从回音谷挑选出来的那绢布?是一块藏宝图?” 白羽嗯嗯点头,更是神情凝重说道:“我私下里有瞧过绢布,原本绢布上不是这种地图的,而是京都街道图和周边地势的分布,可现在图上信息却更加详尽了,更是标出了龙盘山所在就是宝藏之处,这些多出来的线条是怎么回事?这中间透着古怪。” “是很古怪,却也不难理解。”雪易寒想到师父曾经做过的一个实验,开口解释道:“那些新出现的线条应是用特殊笔墨画上去的,为的就是防止地图泄露,这些线条的出现应是满足一些契机方可,你想想这几日我们都遇到了什么?” 白羽很是认真的思考着,路非在一旁来回走动,随即像是想到什么,急忙跑过来笑着说道:“是水。” 白羽摇头,开口解释道:“这几日也下过雨,我也淋过雨,这绢布之上并未出现新的线条,便是我入温泉都是将绢布小心放好的。” 白羽正说着突然灵光乍现,看着雪易寒张着嘴巴:“是··是··是他。” 雪易寒点了点头,深深吸气说道:“恐怕是了,我们在躺椅上睡着后,他们肯定搜了我们的身,只是为何没有带走你身上的地图我就不太清楚了。” 白羽想到白胡子老者和那名少女,心中莫名有些心悸。 路非亦是一脸沮丧:“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有为什么要标明地图上的方位?” 雪易寒摇头,心中年头转动极快,手却是不自觉摸向胸口,那两枚龙阙玉佩还藏在他最深的衣兜内,并不曾被取走,可若真是未宝而来,没道理不取走身上的龙阙玉佩啊? 雪易寒只觉着那人在云雾间,在高天上,摸不着,猜不透。 三兄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借口说服自己,遂开始研究地图,龙盘山虎踞龙盘,位于京都城郊正东,有一纵横东西的大江浩浩荡荡涌过龙盘山,更使龙盘多了些巍峨之气。 在龙阙宝藏内珍而藏之的地图,想是和龙阙宝藏也不相上下,三人心头都有些激动,还有些苦恼,若是如龙阙宝藏般需要特殊钥匙才能打开,那他们现在就是空有宝图而无入门之手段,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鄢。 身在二楼的柳一鸣趴在地上,像是听到了及其震撼的事情,脸上神色甚是精彩。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远行的路,古怪的姑娘 远行客客栈处处透着不寻常。 苏五和彩蝶虽是老顾客,却从来没发觉过,然而雪易寒头一遭来此便遇到了一老一少两个古怪之人,他心头隐隐不安。 身在远行客,心在温泉中。 雪易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没一点睡意,直至鸡鸣声起,阳光普照大地,内心焦急快要上火的雪易寒匆匆穿戴齐整,便出了房门。 一夜未曾休憩,雪易寒略显苍白的脸上满是疲倦色,看着客栈内井然有序,有说有笑的商旅,他心中的那丝警惕才稍减些许,只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待在此处了。 白羽和路非等人还都睡得香甜便被雪易寒从美梦中叫醒,催促他们赶紧赶路。 白羽双眼惺忪,还打着哈哈,直摇头道:“困,困,困,我要睡觉?” 说着便一头栽倒在床,鼾声四起,路非也是一样的症状,便是苏五等人亦是怎么都叫不醒,雪易寒极其无奈,只得唉声叹气的坐在客栈大厅中,看着行人匆匆,听着琴音袅袅。 雪易寒内心焦虑,总觉着有事情会发生,可却毫无头绪,再次去往白羽和路非的房间,进入房间,雪易寒看到开着的窗户,心中蓦然起了一道惊雷。 “有人来过。” 雪易寒第一想法就是有人来过,他忙跑到窗前,看到床上明显的脚印,内心突然升起一丝恐惧。 白羽、路非和苏五他们哪是困的行不,明明就是被人下了药了,可谁会对他们下药哪?为了什么哪? “藏宝图。” 雪易寒想到了,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不再犹豫,直接找了一盆冰水浇在白羽头上,白羽被一下激醒了,有些茫然的看向雪易寒。 白羽打了个冷战,脸色煞白的问道:“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雪易寒没好气的说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叫你们都叫不醒,你们被人下了药了,赶紧起来看看藏宝图还在不在?” 听说自己被下了药,白羽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还是笃定的说道:“在,肯定在的。” 说着便伸手去掏自己的鞋,雪易寒惊讶的看着白羽从鞋垫下取出绢布,白羽志得意满的说道:“大哥,我聪明吧。” 雪易寒像是打了个冷战,笑呵呵说道:“聪明,你真聪明,以后可不要让我碰这块绢布,我嫌味大。” “哈哈哈哈。” 看到雪易寒吃瘪模样,白羽笑得可欢了,雪易寒如法炮制,将白羽等人全都叫醒。 “啊…” 一声嘹亮的嗓音穿过重重墙舍,回荡在远行客客栈内,听声音有震惊,有愤怒,更有歇斯底里的咆哮。 雪易寒此时正在和路非说发生的事情,听到声音脸色大变,二人同时说道:“是白羽的房间。” “走,快去看看。” 雪易寒二人飞快的冲进白羽的房内,只见白羽拿着那卷绢布,正摇头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雪易寒看他神色不对,忙关切地问道:“白羽。发生了何事?” “是啊白羽,你倒是说发生了何事?” “地图地图,地图被人动了。” 白羽看雪易寒和路非都来了,忙将地图摊开,只见原本纵横交错的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王八,恰好挡住了进入龙盘山的那几条关键线。 上面还写了句:“谢谢你的地图,笑纳了。” 白羽有种想哭的感觉,抓起地图便要撕掉,被雪易寒和路非苦苦拦住,白羽颓废的坐着,更是恨恨的说道:“没天理了,小爷才是天下第一盗,却被盗给盗了,人常说终日打雁终被雁啄,可我还都没开张哪就遭逢对手,咽不下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路非唉了一声:“我说白羽老弟。” “叫哥。” “白羽老弟。” “叫哥,你叫我哥才行,告诉你我心情不好。” 路非妥协,拍了拍他肩膀:“我说白羽老哥,你这是关心自己的侠盗生涯还是关心藏宝图啊,你是不是关心错了对向。” “藏宝图我早已烂熟于心胸,有没有这图都没关系,况且你不觉着势力越多越容易混水摸鱼吗?” 雪易寒哦了一声,深深看了眼白羽,点了点头说道:“理是这么个理,毕竟京都附近守卫森严,即便我们起了宝藏也不一定能够带出去,可这不能是你为自己的失误找借口的理由吧?” “我没有。”白羽说的理直气壮。 雪易寒和路非看破不说破,想着客栈内隐藏着不知名的凶险,便想尽早离开。 雪易寒只觉着眼皮跳的厉害,遂也不与他们墨迹,让人赶紧收拾离开远行客。 一番忙碌,又到了中午,用了午餐后雪易寒等人便坐上马车准备离去,这时柳一鸣从远行客客栈内施施然而出。 看到雪易寒上了马车,柳一鸣还兴致颇高的打招呼,走到马车旁笑眯眯的问道:“去哪?” “京都。” 柳一鸣仿佛没听到他语气中的不快,拍在窗前继续问道:“为什么不回洛阳,我就要回洛阳,可以顺路。” “你不是要去接你哥哥?” “今早来了消息说是我哥已经离开将军府,在回洛阳的途中了,我还去干嘛,自然要回去复命了。” “替我问舅舅和外公好。” “要问候自己去问候,我毕竟是个外人,不能替代你们爷孙。” “那就不用劳烦了,我们要走了。” 雪易寒话一说完,马车便被架着启动离去,柳一鸣还笑着打招呼作别。 白羽和路非坐在车内,听着他们的对话觉着极其别扭,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会不会是他?” “说不好。” 雪易寒也有怀疑过柳一鸣,可隔着舅舅的关系,他不愿意在此事上深究,他更倾向于是那名白胡子老者所为。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缓缓的向京都行进。 柳一鸣志得意满,哼着小曲悠哉悠哉的走进远处柳林中,吹了个响哨,便听柳林中传出一声嘹亮的马叫声。 一匹纯色的白马踩着调子踏踏踏的向柳一鸣走来。马上坐着一名年轻男子,腰背长刀,虎虎生威。 柳一鸣笑着作了一揖:“大哥辛苦了。” “哼,只会做些宵小之事,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大哥这话说的,我们一母同胞,我是宵小之辈,你难道就会好哪里去。” “啪”的一声。 柳一刀一鞭子挥在柳一鸣身上,柳一鸣只是晃了晃身子,便站稳了身姿,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柳一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恨恨的问道:“师父让做的?” “不是。” “不是你为什么要做那么多,他们是甥舅,你算什么东西?” 柳一鸣倔强的抬起头,看着这个从小教育自己的哥哥,心头生出无限抵触,眼看柳一刀长鞭又要挥在身上,他一把捉住鞭子,冷冷说道:“哥哥,我长大了,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用哥哥再费心。” 柳一刀一愣,看着柳一鸣倔强的眼神一时卡着说不出话来。 “唉。” 似有无限无奈,最终都化为满满的遗憾和痛惜。 柳一刀一拉缰绳,扬长而去,只留下柳一鸣现在柳林中,眼神渐渐孤寂。 有风吹,有叶落。 又有人来。 柳一鸣本就糟糕的心情更加不快,满面寒霜的转过头去,看到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若是雪易寒几人在此,自能认出正是温泉旁出现的那名少女,只是此时的少女和前一日有些不同,眼眸中充斥着几分杀意。 柳一鸣初一见少女,原有几分惊讶,当感觉到那股咄咄逼人的杀气时,怒极反笑:“小姑娘,你要杀我?” “坏了规矩,该杀!” “规矩,什么规矩?” “我的规矩,远行客的规矩!” 柳一鸣心头一震,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是、你是那位的…” 少女冷哼一声,咬牙说道:“我爷爷才没空搭理你,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远行客内动手。” 柳一鸣环顾四周,确信四周再无他人,把心一横冷冷说道:“既然你要杀我,小姑娘,可就怨不得我了。” 柳一鸣话还未落,已是人随影动,向着少女袭击而去。 少女眼中精芒大盛,右手如蛇般扭曲前进,一把扣住了柳一鸣的手腕,柳一鸣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看少女冷冷发笑,突然感觉手腕一凉,一股刺痛传袭周身,再看去,只见少女指甲不知为何生出寸余,生生的刺在手腕肉里。 “小贱人,找死。” 柳一鸣不顾疼痛,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脚下更是连连踢出,却是连衣摆都没碰到。 心知遇到了硬茬,柳一鸣收起轻视之心,专心对敌。 柳林之中陡起风生。 交手了几十个回合后,柳一鸣被少女抓住机会,狠狠地甩出,撞击在柳树上。 “咳咳咳。” 柳一鸣艰难的站起身,身上更是满是血污,只觉着身子越发阴冷和无力,脸色更是苍白如纸,看着少女血淋淋的指尖,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你的指尖有毒。” 柳一鸣原本不会那么弱,可就是被指尖刺入肉中后,他的内力和身法武功都慢慢的打折扣,最后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才坚持了那么久。 少女欣赏着指甲,微眯的双目满是阴寒。更是冷冷发笑。 “感觉如何,是不是觉着越来越无力,死亡越来越近?” “你…” “嘻嘻嘻,翠儿又调皮了。” “谁,是谁?”柳一鸣听到一声嬉笑,脸色更是难看。 只见那少女收起指甲,慢慢走到柳一鸣身边,打量着一脸紧张的柳一鸣。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 龙庭湖上纨绔客 少女打量着柳一鸣,柳一鸣提防着少女。 很快柳一鸣便察觉出蹊跷,此时少女神态哪还有一丝阴冷?分明是个俏皮的小姑娘。 明媚微笑,人畜无害。 柳一鸣心里犯嘀咕,全身无力的斜躺在地,冷冷的问道:“你要做什么?士可杀不可辱,要杀便杀,休想羞辱于我。” “嘻嘻嘻。” 少女莞尔一笑,很无辜的说道:“咱们无冤无仇的,我要杀你做甚?我不但不会杀你,反而还要救你,我好吧?” “我好吧?” “无冤无仇?” “要救我?” 柳一鸣脑子了闪过这几个词,只觉内心要崩溃了,他算是明白了,这姑娘武功高,脑子也有问题。 “我到底好不好吗?你不说话我可不帮你,实话对你说了吧,你这伤是翠儿打的,毒也是翠儿配的,这个世上除了我爷爷就数我能解这毒,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柳一鸣只觉着身子越来越冷,可汗却是越出越多,他心中越发害怕,忙顺着说道:“你好,你很好,姑娘你救救我吧。” 少女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蹲下身在他身上摸索一番,掏出一块崭新的油纸,打开一看,赫然是一份地图,少女嘻嘻一笑,忙揣进自己兜里,随后开始给柳一鸣治伤。 少女一连拿出五个瓷瓶,每个瓷瓶内爬出一只毒物,有青蛇、毒蝎,蜈蚣等毒物,那些毒虫依次爬到柳一鸣手上,刺进他皮肤之中。 柳一鸣初看到这些剧毒之物,心神震颤,却动弹不得,只得依着少女任性施为,待毒虫依次爬过手腕,柳一鸣发现自己非但没死,反而渐渐有了体力,而那些毒虫一个个则变得无精打采,纷纷跌落掉下。 少女一一捡起毒虫放回瓷瓶之中,一脸心疼模样,嘟着嘴说道:“翠儿的毒又厉害了,我的大将军都快撑不住了,看来得好好研究研究如何破解毒药了。” 少女说话间收起瓷瓶,随即便转身离去,柳一鸣吃一堑长一智,是真怕了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翠儿的翠儿,他只想恢复体力,快速远离这里。 不想那女子去而复返,看着已然坐起身的柳一鸣,不满的说道:“我救了你,你还没谢过我,这样是不对的。” “谢,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嘻嘻嘻,不用谢不用谢,举手之劳。” 柳一鸣内心哀叹不已,既然不用谢那你回来干嘛。 少女像是读懂了他内心想法,压低声音说道:“记住了,我叫萧芸,爷爷喜欢喊我芸儿,打伤你的叫萧翠,是我的敌人。” 萧芸说完也不管柳一鸣惊愕表情,扬长而去。 萧芸,萧翠。 一个善毒,一个喜医。 “这是双重人格?”柳一鸣觉着脖子有点发冷,生怕那个萧翠再回来,也不待身子大好,只是稍有力气便匆匆离去。 内心也是不停的喊道:“萧芸你可要坚持住啊!” 像是听到了柳一鸣的心声,少女萧芸转身对着奔跑而去的柳一鸣甜甜一笑,随即便向远行客客栈旁的山涧奔跑。 氤氲雾气蒸腾,袅袅炊烟而起。 白胡子老者穿着一身简单衣服,正在起火做饭,看到少女回来了,笑骂道:“又出去疯了。” 少女嘟了嘟嘴,随即又眉开眼笑,从怀中掏出那幅得自柳一鸣身上的地图递给老者,老者瞬间明白了孙女出去的原因,只是苦笑数声,便将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藏宝图扔进了火中。 熊熊烈火,可灼日月。 少女萧芸看着化为灰烬的藏宝图。并没有什么感触,像是知道老者会这么选择。 老者开始炒菜,手下木铲挥动如风如刀,看的萧芸两眼发光,老者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笑骂道:“还不来帮忙。” “唉。”少女眉开眼笑,跑了过去,顺势取了个盘子放在老者面前。 老者边向外舀着菜,边问道:“人没死吧?” 少女嘻嘻一笑,骄傲的说道:“就翠儿那小手段,我还不是手到擒来,药到病除,怎么可能会出人命,放心了放心了。” “就你这样我才不放心,你们一体同生,若不是要给你治病,我老头子现在还在京都享清福哪。” “嘻嘻,爷爷对芸儿最好了,芸儿可听话了。” “你还听话?” 老者像看魔鬼一样看着自己孙女,心想你要是听话我还用得着离开京都? …… 马车碾过官道,尘土飞扬。 距离京都不足百里,雪易寒几人也实在坐的倦了累了,便寻了一处清秀之地休息。 旁边是京都附近最有名的龙庭湖,湖上泛舟而行的年轻男女甚多。 雪易寒是初到京都,不想也不愿惹事上身,本不想泛舟湖上,却拧不过好奇心极强的白羽和曾倩,无奈答应下来。 彩蝶回了苏州,只苏五需要和苏州通信,被留了下来,苏五负责看守马车和行礼,而雪易寒几人则联袂游湖。 租了一条画船,画船空间也大,完全坐的下几人,曾倩和颜乐现在船头,兴高采烈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若是瞧见喜欢的风景还会跳着大吼大叫,引得许多泛舟湖上的青年男女侧目怒视。 曾倩就当完全没看见,依旧和曾倩说着在太湖的光辉事迹。 二女长的也是及出彩的,便是和湖上诸多女子想比也不会落了下乘,有那好色之徒,隔着画船,在湖水之上便吹起了流氓哨,让曾倩是既喜又恼。 白羽和路非二人的视线几乎就没离开船头,便是雪易寒叮嘱的话都没听太清,雪易寒说一句,二人点一下头,至于说了什么,哪里及得上船头的风光。 雪易寒颇为无奈,白羽和曾倩早就相互心有所属,可颜乐是何时接受了路非,这他是一点不知情。 “看来对自己身边人关心不足啊”,雪易寒这般想着。 突然,船头响起了争吵声,更是有一股巨力撞击在船头之上,整个船剧烈一震,就像散了架似的。 雪易寒、白羽和路非三人身子摇晃片刻,便稳住身子掠向船头,只见有一名唇红齿白的男子就站在他们的画船头上,而他身后,一艘更加庞大的画船正抵住他们的画船。 几人都微张着嘴巴,看着眼前画船,再看看自己的,犹如蚂蚁与大象,无法相提并论。 只是片刻震惊,几人便反应过来,白羽向前一步呵斥道:“你是谁啊,为什么要指使你们的船撞我们的船。” 那人很骚包的取出一把折扇,骄傲的说道:“你们这也叫船,没文化的叫花子。” “你说什么?” 白羽有些气急败坏,这时曾倩又对他说起了那男子言语调戏她和颜乐的事,更是气不打一出来,飞身上前和他扭打起来。 大船之上站着十多个公子哥,一个个笑着、骂着,一身的铜臭气,哪有一丝一毫的贵气可言。 雪易寒眯着眼看着船上众人,示意路非先不要上去帮忙,观察观察对方实力。 与白羽对打之人,轻功见长,手上脚上功夫用的极少,只是戏谑性的带着白羽来回跳跃,白羽何许人也,师父萧冷月,被称为江湖第一盗,轻功那是连雪易寒都赞叹的,他却偏偏选择轻功比斗,只是几个起落间便被抓住衣领,摔在甲板之上。 “呦,萧少不行了,连那么一个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啊!”一名满嘴油腻的胖子戏谑的说道。 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今日见他如此狼狈模样,那还不得好好讽刺封闭,机会难得啊。 被叫萧少的男子气的咬牙切齿,狠狠瞪了眼胖子。 胖子象征性的退了两步,更是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笑哈哈说道:“别看我啊,我可没有你这狗 爬的本事。” “哈哈哈哈。” 有明显和胖子一伙的,对萧少有不满的已是开怀大笑,笑容中极尽讽刺,有维护他的则是将他扶了起来,不满的说道:“都是朋友,何必伤了和气?” 胖子冷冷一笑,呸了一声:“朋友,若不是秦王世子相邀,就你们这群武夫配和我们做朋友?” “你…” 有几人已是气的脸色通红,却不敢对他说太重狠话,终究地位不同。 他们不敢对胖子如何,对白羽却不会那么客套,以萧少为首的六名男子,纷纷跳至白羽身侧,直接向他攻去。 六人合围,白羽脸色依旧平和,待几人攻势已成,白羽突然一个屈膝,朝着萧少冲了过去。 没有一点花里胡哨,就那么直直的冲了过去,而其他几人则被刚刚加入战圈的路非所阻,一时竟是分不开身。 白羽冲向萧少,萧少却不想这般蛮横的对冲,稍稍躲了一下,还是被白羽给冲了个正着,直接摔在了甲板上。 一股钻心的痛袭上胸口,原来白羽不知如何换了方向,恰好撞击在他胸口,这一下萧少差点没有昏厥过去。 白羽余势未减,再次向前冲出许多,直到离胖子稍近,才堪堪停下脚步,对着胖子冷声问道:“你说的武夫不配和你做朋友,那我哪?”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一十五章 转变以及态度 “那我哪?” “那我哪?” “那我哪?” 这一声质问,似有无穷回音在耳畔炸响,胖子心神为其所夺,一时竟有些呆滞,只是憨笑着不住的点头。 胖子身旁的少年都打了个冷战,惊吓的后退两步,白羽看着胖子竟是如此不堪之人,也没心思与他废话,再次向着萧少而去。 “竟然耀武扬威到了我的头上,你这是找死。”画船厢房中,有声音幽幽传出。 随即有两道身影越过胖子头顶,直接朝着白羽而去,白羽眼看飞出来的两人实力不弱,不敢托大,不再找萧少麻烦,几个起纵间拉开身位,随即站在船首上。 那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白羽身侧,看着白羽的眼神即有几分欣赏,又有几分遗憾。 欣赏他直面权贵而无惧的勇气。 遗憾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 白羽看懂了他们的意思,却不甚明了,他是不喜欢闹事的,却也不怕闹事,如今彼此对峙,很有可能会有一番争斗。 这时胖子清醒过来,感觉到身旁的异样眼神,这才发觉自己竟是被吓尿了,一时间急火攻心,觉着受到了莫大羞辱,大声咆哮道:“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胖子一开口,那二人立马动了起来,一人执剑,一人用鞭,分两个方向攻向白羽,而白羽赤手空拳,只能用轻功躲避,无法进行有效还击,很快便落入下乘。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胖子满是怒色,狠狠地瞪了眼身边嫌弃的伙伴,冷冷说道:“都给我喊,都给我上,否则我会让你们知道小爷的手段。” 他身旁同伴受此威胁,有些人不惧,有些人已是怕了,扯着嗓子喊着:“杀了他。” 以萧少为首的几人则是没有动静,很自觉的退到一旁看戏,胖子冷冷看着萧少,一字一句问道:“你不上?” 萧少做聋哑状,不理不睬,他身旁一名颇为年轻的公子哥则忍不住了,开口说道:“我们是秦王世子请来的客人,可不是郡王世子的人,我们只是粗鄙武夫,也高攀不起,更不敢代为出手。” “好好好,你们很好。”胖子盯着那仗义执言之人,冷冷说道,“萧无颜,记住我记住你们了。” “谢郡王世子惦念。” 萧少脸色复杂的看了眼叫萧无颜的年轻人,悄声说道:“堂弟,这郡王世子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少惹为妙。” “可是堂兄…” 萧少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专注看着场间比斗,他不得不承认白羽的武功是比自己出彩,枉自己往日里还自诩京都年轻一代第一人,这才遇到个无名之辈便如此狼狈。 再说白羽与二人打斗,虽然不能有效攻击,却也没受到太大伤害,况且身旁有路非和雪易寒掠阵,他并没有太多紧张。 正打斗间,突然从大船厢房传出一声闷响,随即有一道飞镖倏忽而至,一下打在了白羽肩上,白羽受此暗袭,身上吃痛,轻功慢了些许,被持鞭之人一鞭缠住脚踝,拉到了甲板上,另一人则是直接刺了过去。 “无耻之徒。” 雪易寒眼看白羽被偷袭,他们更是要置人于死地,哪还呆的住,大喝一声便冲入画船,除尘剑在凌空的那一刻已是拔了出来,直接刺向手持长剑意图刺杀白羽之人。 路非也是同一时间动了,他手中拿着一根木棍,直接向持鞭人的手腕击去。 那二人配合着画船内的人联手一击,本以为手到擒来,却不曾想雪易寒和路非实力亦是不弱,攻几之必救之地,二人未做犹豫,立马回防,白羽也趁着此间隙飞身而出,落在了自家画船之上。 雪易寒和路非救下白羽,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想要揪出偷袭之人,给白羽讨一个说法,哪知他们还未冲进画舫内,又有数名报剑男子冲了出来加入战团。 站在不远观望的萧少几人幽幽叹息一声,心想王府豢养的打手都出来了,他们几个怕是凶多吉少了,而胖子则是最开心的,心想先跑了一个,又留下两个,赚了。 只是他们对自己家的武士过分自信,完全低估了雪易寒和路非的实力,雪易寒一身剑法武功师从神医无名,以无形无招,飘忽不定而出名,便是柳寒情都不一定是其对手,一身内功更是趋于化境,只是交手一盏茶功夫,便放倒了一半人,还有几人负有不同情度的轻伤,这还是雪易寒有所顾忌的缘故。 以胖子为首的叫好声随着一个个的倒下戛然而止,那放冷箭之人不知何故,也再没有出手过。 胖子急红了眼,忙跑进船舱厢房内,大声喊道:“峰哥,峰哥,快让柴叔出手,他们顶不住了。” 秦王世子秦峰,一双眼眸深邃而明亮,看到胖子跑了进来,皱着眉头捂着鼻子说道:“秦鸣你个憨货就会惹是生非,能不能少给我添乱。” 胖子都快哭了,沮丧说道:“峰哥啊,我今天面子全没了,您无论如何也得给我找回颜面啊。” “丢了面子就去自己找回来,找我也没用,你没看我的人都被他们打倒了?” “那不是柴叔没出手吗?柴叔可是京都四大高手之一,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名身型瘦削的老者出现在秦鸣身旁,低迷着双眼,轻声说道:“世子说笑了,都是同道抬爱,老夫愧不敢当。” 秦鸣看着突然到来的柴叔,大喜过望,抓住他的胳膊就要往外跑,可拽了半天,柴叔依然纹丝不动,不曾想如此瘦小的身子里竟是有惊人之力。 “怎么了柴叔,本世子请你也不行?”秦鸣脸色素然,冷冷问道。 柴叔歉意一笑,深色愧疚说道:“我打不过他们。” “您,您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胖子脸色一惊,随即露出不信的身色,看那样子分明是在说你在骗我。 秦峰唉了一声,把秦鸣拉开,开口说道:“柴叔从不骗人,也不会骗你,只是这几人他真的打不过。” “怎么可能?” “开什么玩笑?” “这不可能。” 一连三问,无不表明胖子的不信,柴叔可是他一直敬仰的江湖大侠,怎么可能打不过几个毛头小子。 这时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一名男子站起身,叹了口气说道:“柴叔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是雪易寒的对手,他:自然打不过。” 胖子看到屋内还有人,待看清容貌,更觉惊喜,小跑过去喊道:“苏山兄,竟然真的是苏山兄,你什么时候来的京都,我竟半点不知情。” 这人正是苏山。 苏州的苏山。 苏府的苏山。 若非苏山看到了雪易寒,他也很想再出去会会白羽的,可既然雪易寒在,他也不太愿意抛头露面了。 胖子秦鸣经过刚刚的惊喜后,突然惊觉过来:“你说,那是雪易寒?哪个雪易寒?” “还能是哪个雪易寒?” “这么说他医术很高!” “相当高,神医无名的弟子,得了真传的,和我家苏寒是亲兄弟,也就是我苏山的兄弟。” 胖子恍然,一拍大腿道:“和苏山兄是兄弟,那不就是我和峰哥的兄弟。” “哎呀呀,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胖子嘀咕一句便跑了出去,秦峰嘴角噙笑,对苏山说道:“不出去打声招呼。” “暂时不用了,我还有件事情要确认,不能引起关注。” 再说雪易寒这边,已是将围困之人全都打翻在地,一众公子哥惊吓不已,慢慢地退至船舱之内。 胖子秦鸣出来后,眼看众人都要涌进厢房,不满的大声呵斥道:“让路让路,都让开。” 郡王世子开口了,哪有不让的道理,只见秦鸣拖着肥胖的身子,小跑着向雪易寒而去,众人心想,他这么不是疯了,否则岂会自己跑到敌人面前。 胖子没疯,相反此时的他无比清醒,他知道只要自己今日能够请的雪易寒,那他这世子之位也就稳如泰山了,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疯,至于被吓尿之类的,那都是小事,谁还没尿过裤子? 胖子秦鸣这般想着,已是来到雪易寒身边,雪易寒和路非本想将他一掌打开,但见他满脸猥琐的笑,一时不知用意,竟是让他走到近前。 雪易寒还未如何动作,众多看戏少年还未看到出彩时,便见胖子一把抓住雪易寒的手臂,一手抓住雪易寒左手,更要作势十指相扣。 雪易寒突然感觉好恶心,忙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更是小退了几步,冷冷说道:“有事说事,我可没有特殊癖好。” “呦,雪易寒,雪大哥,雪祖宗,那么紧张干嘛,我又没有恶意。” 秦鸣一张脸笑起来很是猥琐,说出的话更是惊掉一地下巴,众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上一刻还嚣张至极的秦鸣,这一刻却如此卑躬屈膝的模样。 雪易寒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摆手说道:“别别别,千万别。有事说事,你这样我很不自在。” 秦鸣直点头,小鸡啄小米似的嗯嗯两声,随后深深一鞠躬,语气诚恳说道:“秦鸣有眼不识泰山,扰了几位朋友的雅兴,这里我给你们赔不是了。” 秦鸣深深一鞠躬,随即对身后呵斥道:“都过来,给雪大哥和那两位兄弟赔不是。”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请兄弟们原谅。” 连郡王世子,皇亲国戚都低头了,他们自然也不敢托大,都低头认错。 雪易寒虽然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反复,却也清楚应该和厢房内的秦王世子有关,不由得升起几分疑惑。 对方主动认错,姿态放的也低,白羽受的又是轻伤,雪易寒也就没再继续纠缠,和路非对视一眼,向众人拱了拱手,便飞到了自己的画船之上。 秦鸣站在船头,笑着看着几人,随即要求让道,就这般让雪易寒的画船离开了,而他也是再次进入画船厢房中,换了身衣服,出现在秦鸣和苏山面前。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一十六章 深夜入京都,夜半惊闻客 已至初夏,天气晴朗而温和。 龙庭湖上泛舟游湖者甚多,湖光山色,水波潋滟,画舫经过处,碧水幽幽。 湖两岸种着垂柳,柳枝低垂如含羞少女的面容,即有几分明动,又有几分羞涩。 垂柳下,三五少年正经端坐,每人端着一本书,朗朗而诵。 雪易寒五人下了画船,走在绿荫下,听着诵读声,看着来来往往的游船画舫,只觉着轻风拂面,我心甚悦,行走间轻松惬意,脚步生风。 曾倩和颜乐甩开雪易寒三人便兴高采烈地围着一个个摆在柳荫下的铺子挑选喜欢的物件,若是真想买的几番讨价还价也就出了银子购买,若是喜欢却又嫌贵,不免挽起袖子,正经讨价一番,长长的湖岸上,就数二人杀价杀的最欢,买东西买的最大方。 大好春光游龙庭,孑然一身入京都。 一日光阴匆匆,傍晚几人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龙庭湖,虽然在湖上莫名其妙和人打斗一场,但整体上还是极好的,曾倩和颜乐也是买东西买的最多,笑得最开怀的。 及至傍晚方回,众人重新坐在马车上,苏五担当车夫坐在前面驾车,雪易寒和白羽路非坐在车内,曾倩和颜乐则单独坐另一辆马车,二人兴高采烈的说着白日里见闻,不时还能传出阵阵笑声。 雪易寒几人的马车隔着不远,很清楚的听到二女的娇笑,想着白日里种种,也都会心得笑了。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不时还能遇见一些从龙庭湖离开,转返京都的世家子,也不乏不愿坐轿坐车,骑马而行的江湖儿女;更有衣衫褴褛者,拄着拐,蹒跚而行。 看着三三两两的行人,听着马车外的稀疏声音,雪易寒渐渐放空心神,不去想江湖上的是是非非。 依着雪易寒的想法,几人能够平平静静的入京那是极好的,毕竟龙阙宝藏如今传的沸沸扬扬,有多少关于雪易寒的说法他也心知肚明,龙庭湖上这一闹腾,想不出名都难了。 还能如此平静的躺在马车里,那是因为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除非躲藏起来。 躲藏起来有用的话,雪易寒早就带着雪影躲了起来,还用专门跑到是非最多的京都来吗? 想着这些事情,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俗话说得好啊,怕什么往往来什么。 只见行人渐渐稀少的管道上,一行十余骑各个配带武器,将颇为宽敞的官道从中拦截,正静静地看着雪易寒几人的马车驶入。 待马车近了, 苏五一拉缰绳,将雪易寒惊醒过来,只听苏五客气的问着话:“各位大哥,各位兄弟,不知为何拦住我等去路?” 为首之人是个中年胖子,胖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苏五,理都不曾理会他, 径自来到马车前,隔着窗朗然问道:“请问哪位是雪易寒雪公子?” 雪易寒不知道对方身份,可对方既然是来寻他的,他也不想藏着掖着,遂掀开马车帘布,疑惑地看着胖子:“我就是,不知有何贵干?” 那胖子忙收起轻视神色,赔着笑,更是躬了躬身,态度颇为恳切:“雪公子,打扰了,我们是诚郡王府的护卫,受郡王之命,想请公子过府一叙。” “郡王府的护卫?”雪易寒亦是吃惊不已,他不曾记得有谁认识诚郡王府的人,更不要说是诚郡王本人了,遂疑惑问道,“不知郡王爷唤草民有何要事?” 那胖子护卫笑了笑,解释说道:“郡王爷的意思,小的知道的不多,小的只是一个护卫统领,郡王爷让我去哪,我就去哪,断没有问询的习惯。” 雪易寒知道从他口中套不出话来,有些遗憾,也不强人所难,只是心中越发疑惑:“诚郡王府,我何时和郡王府的人打过交道?” 正想着,他脸上蓦然一变,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看到雪易寒脸上有异,白羽和路非也同时想到了画船上那个前后判若两人的胖子,从开始的嚣张跋扈,到后来的和颜悦色,甚至是低下的态度。 有什么可以让一个皇亲国戚低头,甚至改变以往的态度? 有什么力量能够让人连城门都没进,便将他们引入城中? 雪易寒疑惑着。 雪易寒沉思着。 月色渐深,月影朦胧。 两辆马车在十余骑的护送下轻轻松松入了京都城门,朝着京都西大街而去。 西大街上门厅林立,街道上行人却越发稀少,只有三两身着官服的差役在不辞劳苦的巡视着。 马车在胖子护卫的带领下驶过长长的西大街,又沿着护城河向东行进了十多里地才在一处颇为华丽的庄园前停下。 此时虽是深夜,又在偏僻之处,这里却人声嘈杂,灯火通明。 雪易寒挑开帘子,看到不远处站着十多人,其中一人便是白日里才发生矛盾的秦鸣,此时秦鸣早已收起纨绔状,要多乖巧有多乖巧,正站在一虬髯大汉身后轻轻说着什么。 眼看雪易寒等人下了马车,肥胖的世子秦鸣忙小跑几步,还未到雪易寒身边便大声喊道:“雪兄弟,这一路辛苦了,我还以为龚叔请不来你人哪?” 雪易寒打了个冷颤,不是仇人就不错了,怎么就雪兄弟了,况且看他这模样,似又要来拉自己的手,雪易寒一想到那幅画面便浑身不自在。 在秦鸣尚未靠近时,雪易寒已是做了决定:“停停停,不许碰我。” 秦鸣眨巴眨巴眼镜,作势便要向前去抓雪易寒的肩膀。 雪易寒小声说道:“别碰我,否则我立马走人。” 秦鸣脸色骤然一变,随即陪笑着大声说道:“雪兄弟说哪里话,做兄弟的知道你要来京都,可是将我父亲大人都给搬出来了,这可是给足了你面子吧?” 秦鸣随即又小声嘀咕道:“兄弟,帮帮忙,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不许说白天发生的事,若是父亲问起,你就说你是我朋友,其他的尽量少说。” 雪易寒哑然,感情这厮没将白天的事情告诉自己父亲,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更是给了个我懂得表情。 雪易寒说做边做,当即极为夸张的睁大眼睛,更是揉了揉,随即大笑起来:“哎呀呀,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雪易寒和秦鸣一下子抱在了一起,随即分开,雪易寒刹那间嘀咕道:“记住,你欠我的了。” 随即雪易寒越过秦鸣向虬髯大汉而去,秦鸣心想成了,脸上是乐开了花,最后还不忘叮嘱白羽和路非一番,才小跑过去追上雪易寒。 “雪兄,这位是家父,诚郡王。” “这位是家兄,秦冉。” “这位是叔叔···” 常人想见不得见的皇亲国戚,雪易寒一下见着十多位,心中还挺乐呵,和他们都见了礼后,雪易寒再次看向虬髯大汉诚郡王秦业。 秦业看着雪易寒,只觉着这人过分年轻,可他的名声却已是响彻武林。 无论是少年英雄大会上的崭露头角;还是苏州城中勇斗天魔宫;无论是武林盟主柳随风的外孙,还是神医无名的关门弟子,哪一个身份拿出来都够他显摆的了。 可在诚郡王眼里,眼前的雪易寒不骄不躁,没有年轻人的轻浮,也没有骤然得势的欣喜,很难得。 诚郡王轻轻说道:“年轻人不骄不躁,很难得。” 很难得,就是相当难得。 能得诚郡王如此评价之人聊聊,看来诚郡王对他果然有所期待。 诚郡王邀请雪易寒等人过府一叙,雪易寒眼看都到了诚郡王庄园前了,想走是走不成了,只得笑着陪着走进了庄园之中。 这处庄园,看规模建筑属于皇家园林,假山绿树碧水相映成趣。 进入庄园大堂,诚郡王秦业让其他人先行回去,只留下了自己最不看好的世子秦鸣和雪易寒等人。 秦业静静端着茶杯,眼角余光则是在雪易寒、白羽和路非三人身上巡视。 雪易寒被看的极不自在,只是小小抿了口茶便放下茶杯,问询道:“诚郡王,草民第一次进京都,人生地不熟的,不知如何入了郡王爷的眼,还请明示。” 胖子秦鸣咳咳两声,颇为高兴地说道:“雪兄弟,是我举荐的你。” 雪易寒不信,还是直直看着秦业。 诚郡王秦业呵呵一笑,随即闭上眼眸,缓缓开口说道:“雪易寒,原名苏尘,苏州府人士,父亲苏逸飞,母亲柳寒烟,俱已亡故,十年前遭天魔宫毒手,别打入苍茫山底,为无名所救,师承神医无名,四个月前的少年英雄大会银面白袍一战成名,后又在苏州府抵抗天魔宫,被曝出身上藏有前朝藏宝图钥匙龙阙玉佩,后又深入西北大漠,入了龙阙宝藏,取得了剑冢剑这等无上兵刃···” 诚郡王每说一句话,雪易寒几人心脏便跟着跳动几分,秦鸣脸色也苍白几分,到了最后,秦鸣脸上血色全无,更是颤抖着直接跪在了虬髯大汉面前。 雪易寒还好,他知道他的经历只要有心人想查,根本就瞒不过去,可自己和秦鸣发生冲突也才过去一天时间,怎么就被人查了个底朝天,特别是焦县和龙阙宝藏内的事情亦是被说中了七八分,雪易寒知道诚郡王说这些给自己听只是想让自己明白,他有能力完全掌握主动。 雪易寒不傻,白羽不傻,路非更不傻,知道诚郡王是想用这些事情和雪易寒做笔交易。 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理了理思绪问道:“诚郡王见谅,虽然不知道您如何知道我的经历,可想必您说这些不是没有目的吧?” “爽快。”秦业睁开眼眸,看都不看秦鸣一眼,笑着示意雪易寒坐下,随即开口说道:“虽然你身上可能还有一块龙阙玉佩,可老夫却无意查探究竟,只是夜里有人给我送来了你的经历,觉着惊奇亦是有些期待,所以才会叫上我的几个兄弟和孩子在等你,只希望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番苦心,那样到时候就都不好看了。” 雪易寒越发奇怪,他究竟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助的,竟然放弃龙阙玉佩这等宝物也要先礼后兵? 雪易寒答道:“只要力所能及,雪易寒一定做到。” 秦业嗯嗯点头,随即站起身说道:“不是力所能及,是要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雪易寒必定全力以赴。” “好,有神医无名的关门弟子打包票,我心里也就没那么紧张了,放心,只要你把人看好了,你的事情我帮你抹平,在这京都,这几分面子我还是有的。” 雪易寒点点头,答道:“好。” 秦业点了点头,随即大声喝道:“将世子押下去,看着他跪到天亮为止。” 有人匆匆进来,二话不说架起世子秦鸣便向外而去。 秦鸣心中悲苦,被忽视也就算了,竟然还被罚跪了,雪易寒几人看到面色煞白的秦鸣,心中多少有些异样。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一十七章 故人往昔情,离别又重逢 夜色已深,也已过了宵禁时间,雪易寒几人只得留宿在诚郡王的庄园内。 夜宿陌生之地,不免有些警惕和担忧,这一夜,他们几人都没有休息好。 直到天蒙蒙亮,还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白羽和路非才敢放心的小憩片刻,而雪易寒则是在窗前站了一夜,静静思杵着夜间和诚郡王秦业的谈话。 从秦业口中,雪易寒得知秦业需要他帮助救一个人,一个对诚郡王府至关重要之人,可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却概无细说,只说到时见到就知道了。 雪易寒一直等着,等着天亮,等着秦业派人前来。 晨曦初照时,万物复苏。 庄园内着实养了些牲畜,有鸡鸣,有鸭叫,甚至还有羊儿的咩咩叫声。 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昨日了见了一面的秦冉向雪易寒所住之处大步流星而来,一见面便将态度放得极低。 “雪公子可有休息妥当了,若是休息好了还请跟我去一趟客厅,父亲有请。” 雪易寒点了点头,回应道:“等我片刻,我交代一下。” 雪易寒说完走向床边,将已然入梦的路非和白羽叫醒,细细叮嘱一番,便随着秦冉而去。 白羽和路非彼此看了眼,睡意全无,赶紧穿戴妥当去隔壁找曾倩和颜乐。 再说雪易寒随着秦冉一路而行,走了约抹一盏茶功夫,却无半句言语,雪易寒纳闷,难不成这位大公子是个不善言辞之人? 正想着便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一声砰的闷响,还有暴怒的吼声。 秦冉放慢脚步,待雪易寒近了悄声说道:“我这弟弟白日里冲撞了雪公子是他不对,虽然他性格暴虐,是要好好管管,可从未见过父亲发如此大火,只希望等会见到我父亲能够为我不成器的弟弟美言几句,感激不尽。” 雪易寒心想,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我一个外人参与其中不合规制,又不好抚了秦冉的意,便点头称“可以试试,能不能用就不确定了。” “无论结果如何,感激不尽。” “真心的?” “啥?” 一个敢问,一个装傻。 二人此后又没了言语,径自走向客厅,只见客厅外跪着世子秦鸣和一宫装女子,那女子将秦鸣搂入怀中,惙惙而泣,在他们面前,有些碎了的瓷渣和水渍,想必是诚郡王秦业发飙时扔的砸的。 雪易寒只是轻轻看了眼便正儿八经的进入客厅,非常不客气坐在一侧,看着依旧盛怒的秦业不言不语。 有外人在场,众人说话做事都小心几分,秦业哎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对秦鸣说道:“雪公子来了,我这会没时间处理你的事情,先跟你母亲回府,等我忙完了再收拾你。” 秦鸣一听终于不用继续跪着了,哪还有丝毫怨言,忙扶起那宫装女子,做了个万福便告辞离开,离开前还不忘对雪易寒眨巴眼。 秦业看在眼里,也不说破,直到秦鸣远去了,秦业才再次看向雪易寒。 “昨夜没休息好?” “一夜未睡。” “可是怕我这处庄园里有机关陷阱?” “不曾。” “那就是下人没伺候好了,看来我久不来庄园,这些倍懒的奴才都不会做事了。” 雪易寒忙摇头解释道:“郡王请息怒,不关下人的事,是小子自己有心事。” 秦业哦了一声,露出恍然神色,没好气说道:“说来说去还是害怕老头子会害你,其实你没必要如此担心,我看人的眼光极准,也不是那种言而无信得人,如今还有求于你,如何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 事是这么个事,话也是这么个话。 雪易寒不否认这个皇亲国戚和其他的有些不同,他很沉稳,看人很正,也许只是见过几面的缘故,可给雪易寒的感觉就是这是个没有架子的王爷。 雪易寒愿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而不是那种自恃身份时时处处都不忘强调自己血脉尊贵的人。 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秦业说道:“郡王爷,小子来京都还有其他要办的事情,如若真有用得着的地方,小子绝不推辞,只是初到京都,又身处风口浪尖,实不宜在郡王府待太久,会带来很多麻烦。” 秦业没好气的摆摆手,笑骂道:“你小子还知道身处风口浪尖?那你还在龙庭湖上和鸣儿打起来,知不知道那一架有多轰动,你究竟有没有想过得罪了多少权贵?” 雪易寒一听秦业提起龙庭湖之事,有些躁得慌,脸色也是难看几分,后怕的问道:“得罪了很多人?” “不是一般的多。” “最大的那个可是秦王府?” “为什么不能是郡王府?” “这···” 雪易寒一时被问住了,郡王和亲王虽然都是王爷,可差着许多意思那,能一样吗? 这话他是不会说的,除非自己不想要脑袋了,雪易寒只好不失礼貌的笑笑,秦业也看出雪易寒的不信,也不想多做解释,只是淡淡说道:“我深夜请你过来,一是为了家里的长辈,二是为了还柳寒情人情,三吗就是帮你走出风口浪尖。” “我舅舅柳寒情和王爷有关系?”雪易寒猛地站起身,一脸惊愕的看着虬须大汉秦业,见秦业点了点头,雪易寒才放下些许心思,心想怎么到哪都有舅舅的身影。 秦业看着雪易寒那张年轻俊秀的脸,就像是看到二十多年前那个小姑娘似的,心头微微颤,强子镇定说道:“从今日起,我会对外宣布已经得到雪易寒手中的龙阙玉佩并已上报朝廷,让你真真正正的脱身出来。” 雪易寒再次被惊到了,比秦业认识柳寒情还要震惊。 他为何要这么对我?有什么不同吗? 雪易寒心中疑惑,再次看向秦业,只见秦业从怀中抛出一物,直接落在雪易寒手里,雪易寒看到手里事物,再也无法淡定。 “龙阙玉佩,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秦业笑了笑,示意雪易寒不用如此一惊一乍,解释道:“这就是龙阙玉佩,不过是仿的皇室的那一枚,效果是一样的,我会将这一块玉佩呈给陛下,从而减小江湖中人对你的威胁。” 雪易寒摸着玉佩的质地,看着那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龙凤花纹,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他听完秦业的话,突然抬起头,看向秦业问询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不仅仅只是认识我舅舅这般简单,你是否还认得一个叫柳寒烟的女子?不然怎会如此照顾我?” “认得。”秦业微微闭上眼眸,苦笑一声应道。 “那那枚龙阙玉佩···” “我送的。”秦业答的极镇定。 雪易寒却再也坐不住了,他蓦然站起身子,向前几步直逼秦业而去。 雪易寒眼眸变得深沉,盯着秦业的背影一字一顿说道:“为什么?你和家母究竟什么关系?和二十年前的书生又是什么关系?” 秦业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就是那个传言中的书生。” 雪易寒更加震惊,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秦业看他神情就知道他想歪了,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小子千万别想歪了,当年我在外游历,和柳寒情成为了好友,视你母亲如同亲生兄妹,不敢有非分之想,之所以送玉佩给你母亲,还有另一个原因,也是和今日我要带你去见的人有关。” 雪易寒听秦业所言,终于放下心里一块大石,长长舒了口气,又重新做回那个遇事不惊的俊公子。 他想了想,忍不住问询道:“那人我认识?” 秦业笑了笑,点了点头,更是笃定的说到:“你不仅认识,而且关系匪浅。” “关系匪浅,那会是谁?”雪易寒眉头微翘,心想总是会见到的,既然郡王不肯明言,晚一刻又有什么关系。 二人穿过长廊,走过一片明艳的花圃,绕过一座假山,来到庄园最深处,这里只有一座庭院,却有不下十名护卫拱卫期间。 庭院深深深几许,几许新枝作旧枝。 走进院子,便见有几只头顶金冠的雄鸡正在和几只毛色异常雪白的鹅对峙,领头的鸡鹅象征性的试探着彼此,身后领着的一群‘小兵’也不甘示弱,纷纷跟着首领的脚步前进后退。 雪易寒看的啧啧称奇,而那两只领头的鸡鹅像是发现了有外人在场,直接叫了几声。瞬作鸟兽状一哄而散。 秦业一看雪易寒好奇神色,忍不住打趣说道:“此间主人是个妙人,养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动物,便是这群鸡鹅也和普通的家禽有所不同,若非他的挚爱亲人深受剧毒,想必这里还会更有意思。” 能够在郡王府独辟一处庭院,而且可以随心所欲,这本就是不同寻常之处,有做着如此不同寻常的事情,自也是不同寻常的人,雪易寒越发期待和这里主人一见了。 入了庭院,便进入一间雅室。 雅室极雅,琴棋书画错落有致的摆放,香炉内还点着熏香。 雅室又乱,瓶瓶罐罐扔的到处都是,满室酒味将熏香完全压住,给人一种异常颓废之态。 一名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酒壶,正对着不远处躺在床上的女子诉说着几十年的离别之情。 秦业走到那人身边,唉了一声,叹息道:“子轩兄又喝醉了,我皇家怎么净出多情种。” 被叫做子轩的男子微睁双眸,看了看秦业,又吵着雪易寒望去,不满的说道:“不是说不要打扰我和无泪吗?为什么还要带外人来?我的话你也不肯听了?” 秦业摇了摇头,郑重说道:“小弟此生最是佩服您了,怎么会不听您的,这次带来的人您绝对会喜欢的。” “哦。”子轩混浊的眼眸中闪现几许亮光,疑惑的看着雪易寒。 此时的雪易寒正看向床上的女子愣愣出神,怪不得诚郡王秦业会说自己认识,原来是亲姑奶奶。 床上躺着的赫然是苏无泪。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古怪的病,痴情的人 苏老太爷苏无咎被杀后,苏无泪便不知所踪,雪易寒和苏寒暗地里找过,却是一点音讯都没有,若非暗卫的令牌被人送到了苏寒手中,他们真以为苏无泪已然不在人世了。 在京都,在郡王府庄园,在这么一个怪人的院子里再次见到苏无泪,雪易寒是又惊又喜。 可是她为什么躺在床上? 是中了毒了? 雪易寒正想着,便听子轩幽幽叹息:“秦业,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无泪身中剧毒,太医院来了那么多次都是束手无策,你觉着这么一个年轻人有那般手段医术?我可不想再让庸人靠近无泪。” 秦业深深吸了口气,他是调查过雪易寒的,自是知道雪易寒和床上女子之间的关系,遂打包票说道:“大哥,小弟敢以性命担保,这小子肯定有能力。” “你以为他是神医无名啊?” “不是无名,却也不差。”秦业微微一笑,“他是无名的关门弟子雪易寒,也可叫做苏尘。” “雪易寒,苏尘。”子轩浑浊的眼眸蓦然绽放一丝神采,直勾勾盯着雪易寒问道:“你是雪易寒?就是那个在苏州力挫天魔宫的雪易寒?无泪的侄孙?” 雪易寒看着突然有了生气的子轩,摸了摸面颊,点了点头:“你说的应该就是我吧。” “臭小子还学会谦虚了。”秦业哈哈一笑,打趣说道。 子轩听秦业笑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而后站起身,抖擞掉一身尘埃,忙小跑着拉起雪易寒向苏无泪床榻而去。 被瞪了一眼的秦业嘴上笑得更欢了,却是边笑边退出房间,很识趣的离开了。 雪易寒被拉到床前,眼看秦业离开,眼神有片刻犹豫,便听子轩说道:“他离开就离开了,你不用担心我会怎么找你,你先看看你姑奶奶所中之毒能不能解?” 雪易寒嗯嗯点了点头,便朝着苏无泪看去,只见苏无泪双眸紧闭,脸上无悲无喜,却有泪珠自眼角流出,一滴滴的滴落在床单之上。 子轩忙解释说道:“无泪自从身中剧毒,卧床不醒后,便时时刻刻都在流泪,不知道是身在梦中还是这种毒素造成的,每天都会流不少眼泪。” 雪易寒也是头次听闻有这种怪症,观察了片刻后,便伸手抓起苏无泪手腕替她把脉,子轩眼看他突然抓起苏无泪的手,脸上有片刻的不自然,后又想到雪易寒和苏无泪的关系,才强自压住心头颤动,让雪易寒替苏无泪把脉。 雪易寒算是看明白了,感情身边的这位男子是个痴情种,竟是连替苏无泪把脉之人的醋也要吃,即使如此,过往几十年哪去了,如今来表现痴心状了,晚了。 雪易寒心里想着,手上确实没有停止动作,他把了片刻脉,又伸手翻了翻苏无泪眼皮,只见苏无泪眼角便如泄了洪般,哗哗哗的流着眼泪。 子轩见状,心头气急,却是没有打扰雪易寒看病,他一边替苏无泪擦拭眼角泪水,一边小声询问者雪易寒,生怕声音大了惊了扰了苏无泪。 “我说臭小子,你能不能看啊?如果不行就把你师父叫来,可别让我等的不耐。” 雪易寒一听子轩如此说便有些不乐意了,不满说道:“姑奶奶这病委实古怪,我的瞧仔细了才能拿出解决办法,便是我师傅来了也是无用,更何况如今我都找不到我师傅,更何况你们?” “那你倒是说说该怎么治啊,她每天都会这么流泪,我生怕她流泪多了伤了身体。” “放心吧,不妨事的。” 雪易寒已然心中了然,遂站起身深深吸了口气,也不再多做解释,而是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墨写了起来。 子轩替苏无泪擦拭完眼角泪水,径自走到雪易寒身边,此时雪易寒已是拿起桌上纸张,递给子轩。 子轩接过纸张,看着上面颇为简单的几种药草,不确定问道:“就这几味药材?是否过于简单了。” 雪易寒微微一笑自信说道:“自然不止这几种,这几种只是辅佐药材,真正的主药在我身上哪?还请您让郡王爷尽快安排人手煎药吧。”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一十九章 波澜再起,风云变幻 “是谁?是哪个挨千刀的?” 雪易寒苦笑一声,叹息说道:“若我所料不差,此人出身洛阳柳家,如今身在天魔宫,对姑奶奶亦是一往情深。” 子轩像是想到了是谁,一张脸突然变得有些扭曲,冷冷说道:“是他,柳随云。” “是他。” 子轩哼了一声,双眸中绽放出慑人的光芒,一字一顿说道:“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而且还来到了京都,可是他一直对无泪不死心,为何会对她下毒?” 这也是秦业不解之处,他是见过柳随云的,也只都柳随云的性情,纵然身在天魔宫二十余年,可从苏州事件中就能看出他对苏无泪余情未了,无论如何也不该是下毒之人,秦业看向雪易寒,希望雪易寒能给个说法。 雪易寒沉思片刻,叹息一声说道:“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以前姑奶奶独自居住,还能引起柳随云同情,可如今姑奶奶跟了前辈,断了他的念想,他心怀怨怼,自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否则怎么会用千年泪这种让人一直流泪的歹毒药物。” 子轩听雪易寒讲完,也是信了七八分,深深吸了口气,冷声说道:“秦业,通知下去,翻遍整个帝都,也要将柳随云揪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秦业神色凝重的答应,随即便出了庭院,像是去吩咐事情去了。 雪易寒知道了症结所在,自是要出手整治一番。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绿色瓷瓶,从中倒出一枚青黄色丹药,又用内力化为粉末,随即随手扬了起来。 青黄色粉末飘荡在空中,似有节奏般飘落在那群又对峙在一起的鸡和鹅身上,那群特立独行的鸡鹅像是沐浴春分般,突然变得异常活跃,精神抖擞更胜往昔,只是片刻后,一个个又无精打采起来,像是随时都会沉睡过去。 子轩在一旁看的云里雾里,却也知道雪易寒不会无的放矢,也就没有多问,而后返回房间,再次坐在了苏无泪身边,脸上更是露出几分温柔的笑,在苏无泪身边自言自语。 雪易寒在庭院中撒完手中药粉,随即来回踱步,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又浅笑低语,看起样子像是在回忆过往的酸甜苦辣。 艳阳高照,暖和的风轻轻吹拂,吹过庭院碧草深深,吹过枝头花香鸟语。 雪易寒正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突然听的庭院外响起吵闹声,更有惊呼声和哭泣声。 子轩已是出了房舍,眉头紧锁,冷冷说道:“秦业这厮看来是退步退大发了,连小小庄园都不能管束约束好,如何统帅千军万马。” 雪易寒觉着这位颇得秦业敬重之人有些小题大做了,笑着言语道:“前辈息怒,可能是庄园内管事在训话,不妨事的。” “哼。” 子轩哼了一声,向着门外走了几步,突然见有人从院外匆匆跑来,边跑还边惊呼道:“出事了出事了。” 子轩眉头皱的更深了,待看清来人,脸色更是难看说道:“老妖,发生了何事慌里慌张的,你的镇定都去哪里了?” “将军将军,出大事了。”被叫做老妖的男子一脸哭丧表情,一下跪倒在地说道,“就在刚刚,就在刚刚郡王爷大公子被人杀了。” 子轩闻言一惊,小跑两步拉起老妖问道:“你说什么,谁被杀了?” “大···大公子秦冉被杀了。” 子轩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雪易寒亦是心头震惊。 “大公子不是出去买药去了吗?如何会被杀,是何人所为?”雪易寒强自压下心头震动,颤抖的问道。 老妖看了眼雪易寒,眼眸中满是仇恨,子轩也被老妖眼眸中仇恨怒火惊住了,大声问道:“雪公子问话,你照直了说。” 老妖虽不敢顶撞子轩,可却对雪易寒没有任何好脸色,指着雪易寒说道:“你还好意思问我是谁杀的,当然是你的好兄弟白羽所为。” 雪易寒心中有如雷击,第一想法就是不可能。 子轩亦是不信,继续询问道:“老妖,人命关天的大事,做不得儿戏。” 老妖对着子轩一抱拳,悲愤说道:“大公子被杀时很多人都看到了,我老妖亦是亲眼目睹,就是白羽所为,根本做不得假。” 雪易寒还是不信,摇头说道:“不可能,白羽为人我很清楚,他不可能做出此等事情的。” 老妖哼了一声,更是往地上吐了口浓痰,冷冷说道:“白羽是否师承箫冷月?是否是个盗贼?今日在郡王府行窃被大公子瞧见了,担心事情败露愤而杀了大公子有什么不可能的。” “白羽在行窃?”雪易寒听的越发迷糊了,摇头说道,“若是他在王府行窃那就更不可能是他了,你一定弄错了。” 老妖依旧坚持是白羽所为,雪易寒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子轩心痛秦冉被杀,却担着苏无泪的安危没有出去,雪易寒却是再也呆不住了,跟着老妖出去探个究竟。 当雪易寒来到前面庭院时,只听到有女子幽幽哭声和白羽争辩的急切声。 曾倩就在白羽不远处,一双眼眸已是哭的红肿了,眼看雪易寒过来,曾倩小跑两步对着雪易寒道:“雪大哥,白羽是被冤枉的,他不可能杀人啊!” 雪易寒安慰说道:“我知道,我也相信白羽不会杀人,你放心一切有我。” “哼!有你有个屁用,一群白眼狼,我家王爷好心请你们来,没曾想你们竟然打起了王爷的主意。”不远处胖胖的郡王府护卫统领龚叔冷冷说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庭院之中瞬间涌入十多名身着铠甲的护卫,将雪易寒团团围住,更是将曾倩一起围了起来。 雪易寒知道此事若不查个清楚,他和白羽等都很难离开郡王府,遂深深吸了口气,言语道:“郡王爷在何处,我要见郡王爷和大公子的尸首。” 龚叔满脸悲愤说道:“王爷在大厅之中,如今大公子被杀,王爷悲痛欲绝,若是你不能自辩,我必亲手宰了白羽和你,为大公子报仇。” “龚叔慎言。”不知何时胖胖的郡王府世子秦鸣来到了场间,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事情究竟如何发生的还未有定论,龚叔最好不要早下结论,毕竟雪公子和他的朋友是父亲请来的客人,更是后院大伯急需之人,要三思慎言。” 龚叔眼看世子都出面了,只得冷哼一声,摆了摆手让人给雪易寒让道,雪易寒则是深深的看了眼胖胖的秦鸣,便迈步进入庭院之中。 白羽被人压着走入庭院,如今的白羽被打的满面是伤,神智更是有几分模糊,雪易寒看在眼中痛在心中,本想上前为他治疗一番却被护卫挡住了,雪易寒只得看向大厅中,看向那位明显苍老几分的郡王爷秦业。 秦业看着雪易寒,心头虽然欣赏这个少年,可自己的儿子就死在他朋友手里,他就是在欣赏如今也是变成了愤怒。 雪易寒迈步进入客厅,入眼便是一袭白布遮体的秦冉尸体,雪易寒掀开白布,看到他的尸体上有三处刀伤,每一处都直刺要害,很明显就是要他的命的。 雪易寒看着那刀伤,没来由想起了柳随云,想起了后院的那些鸡鹅,可他拿不出证据,没办法证明这一切和柳随云有关。 秦业微闭双眸,脸上悲愤之色毫无遮掩,冷冷说道:“不久前我们还相谈甚欢,不曾想此时竟是这幅场景,可悲可叹。” 雪易寒微微拱了拱手,对着秦业说道:“王爷,可否让人将我兄弟带入厅中,等他完全清醒过来问他几句话。” 秦业摆了摆手,便见众人押着白羽走入会客厅,更是有人拿来一碗清水给白羽灌下,白羽被呛得咳嗽几声,更是吐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随即渐渐恢复意识。 秦业睁开双眸,看着雪易寒,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喜色,冷冷说道:“我和你舅舅和母亲都是知交好友,本是该相信你的,可是我儿被你朋友所杀,是很多人都瞧见了的,这件事情赖不掉,更何况还有两人如今依然潜逃,你若想替他们求情,我劝你最好想清楚。” 雪易寒一听还有人潜逃,便知道路非如今还在外面,更是成了被通缉的要犯,可是自己明明嘱咐的很清楚,他们几人为何会出走?为何会杀人? 雪易寒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白羽会杀人,眼看白羽悠悠醒转,雪易寒向秦业看了一眼,便匆匆来到他身边,一把抓住白羽的臂膀。 白羽渐渐恢复意识,只觉着全身酸痛,嘴角更是撕扯得疼痛难耐,察觉有人抓住自己臂膀,他缓缓睁开眼眸。 入眼是雪易寒焦急的面容和曾倩关切的目光,白羽心头疑惑,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脸上有花? 白羽一动面颊,便觉着火辣辣的痛,不禁问询道:“大哥,这是怎么了这是,我怎么受伤了?” 雪易寒心头一动,急切问道:“你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白羽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满是疑惑问道:“大哥,究竟发生了何事?诶,路非这小子哪?” “砰···” 雪易寒还未回话,便见秦业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冷冷说道:“你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你看看你身侧,我儿的尸体如今还躺在这里。” 白羽心头一阵,像是想起一些零星片段,脸色突然变得异常苍白。 他缓缓转头,看到一袭白帆,以及白帆下的秦冉。 白羽只觉着脑子一下嗡嗡的。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二十章 白羽杀人,证据不足? 一些零星片段在白羽脑中闪烁,他神色出现挣扎,极是痛苦的想要揉额头,苦于双手被缚,便用疼痛的额头猛击身侧的桌椅,以求得到些许缓解。 身在一侧的雪易寒眼看白羽神色举止皆异常,若是任由他这般猛击下去恐会出现性命之忧,忙上前拉着白羽向一侧走去,只是白羽像是中了魔咒般,雪易寒不仅拉不走他,他还越发用力了。 此时雪易寒若是还没发现蹊跷之处,也就不是雪易寒了,他当机立断,一掌劈在白羽后脑勺处,白羽身子一阵抖动,便缓缓的滑倒在地,雪易寒半蹲着扶起白羽,交到了一旁已是哭成泪人的曾倩怀中。 雪易寒做完这一切,再次看向诚郡王秦业。 此时秦业的表情极是痛苦,大儿子被人杀了,后院还有自己最敬重之人需要雪易寒帮助,若是以此为条件,无论怎么选择都会让他陷入无尽的折磨和痛苦中,此时秦冉恨不得将白羽千刀万剐,可又不能不照顾雪易寒的态度,毕竟后院救人之事非他不可,也不是他耽搁的起的。 秦业冷冷的看着雪易寒,看着雪易寒和白羽说话,看到白羽想要‘自杀’,看到了雪易寒打晕白羽,这一桩桩一幕幕,他都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在京都这一亩三分地,没有人能逃出他的手心。 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一番激荡的心请,随即微躬身子,抱拳说道“郡王爷,刚刚我二弟的症状您也看到了,他明显神志不清,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试问这样一个人又如何有能力击杀令公子?” 秦业冷冷一笑,哼了一声说道:“他究竟是神志不清还是装疯卖傻谁人能知,要知道冉儿虽然长在王府,却是在萧家学的武艺,纵观京都年轻一辈也是佼佼者,若非他相信之人又如何有能力一击击杀,况且我儿死时有多人在场,均都瞧见了白羽手持利刃刺了我儿,白羽亦是被当场擒获,还能有假?” “你胡说。”正在抱着白羽哭泣的曾倩突然大声辩驳道:“我和白羽呆在门前赏景,白羽突然出现晕眩,而后被你们的人二话不说给抓了,硬说是他杀了大公子,可我们今天根本就没有见过大公子,如何有机会杀他?” 身旁护卫统领龚叔冷冷哼了一声,斥责曾倩道:“王爷哪里有半句虚言,大公子在廊下被白羽所杀,是老妖和很多护卫亲眼所见,难不成我们还能冤枉了你们不成。” 雪易寒听到他们二人各自争论,脑海中像是闪过一道流光,脸上却是毫无变化,而是声音凝重的问道:“白羽不是被你们当场该抓的?” 雪易寒将当场二字咬的极紧,这有利于他接下来的问题。 曾倩和龚叔听到雪易寒询问,曾倩忙应声答道:“不是。” “是。” “不是。” “是。” ··· 二人各持己见,正僵持不下,秦业铁青着脸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怒吼道:“都别争论了。” 龚叔听到诚郡王秦业发脾气了,忙跪倒在地,脸色有些慌张说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秦业冷哼一声,咬牙问道:“龚叔,白羽是在何处所抓?” 龚叔脸上有片刻惊慌,而后镇定下来,对着秦业叩头说道:“王爷,白羽是在离大公子不远处的住所抓获的。” “那为何报上来的是被你们当场抓获?” “启禀王爷,白羽又不是傻子,他杀了人自是要逃得,属下等也是看到了白羽杀害大公子才一路追击,这才追到了住所擒住逃到住所的白羽,这也算是当场抓获的。” “哦!”雪易寒嗤笑一声,轻声问道,“也就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有当场抓住白羽,而是追到了白羽所住之处才将白羽抓获?只是不知龚统领轻功如何,实不相瞒,本人自认为轻功冠绝武林,可是和我这二弟比起来,还是有所不及,不信你可以问世子殿下?若他真是杀了人了要逃,这王府之中根本无人能拦。” 世子秦鸣听到雪易寒说起自己,忙站出来表示赞同雪易寒的说法。 秦业被点拨一下,心中些许不解之处也豁然开朗,对自己儿子的死也产生了些许怀疑,遂冷冷看向龚叔。 此时龚叔神色已有些慌乱,却依旧硬着头皮说道:“白羽武功是高,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杀了大公子意欲逃走,却不曾想旧疾发作,突然眩晕了,这才被属下追上,王爷,属下说的句句属实,这些在场的护卫们都可以作证。” 龚叔说完,将头狠狠的磕在地上,门口押解白羽的几名护卫同时跪倒在地,大声吼道:“王爷,属下等愿为龚统领作证。” 秦业从小混迹江湖,更是和柳寒情等共同闯荡过一番江湖,自是知道一些江湖上的事情,也清楚萧冷月轻功是如何了得,自是信了几分雪易寒的话,可龚叔跟随郡王府多年,忠心不二,他的话亦是让秦业深信不疑,此时不知该如何判断。 雪易寒看出秦业犹有顾忌和犹豫,再次开口问道:“试问王爷,王爷请我来给人治病,白羽和路非和晚辈虽非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他们二人对我亦是颇为尊敬,不可能在我出诊期间乱来的,而大公子是听了王爷的吩咐出去采买药材的,为什么再回来途中就遭人暗算了?” 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再说我们在后院的猜测,王府之中有奸人混入其中,可这猜测才发生多久?为什么在王爷召集仆从,想要查找内奸时大公子就遇害了?当真只是巧合吗?” 秦业这才想起,自己出来是查这座庄园的内奸的,若不是大儿子被害,此时自己应该正在查属下和仆从的身份。 这些话再次点醒了秦业,秦业深深吸了口气,他依旧不信龚叔会欺骗与他,却还是忍不住说道:“雪公子,我和你舅舅是知交好友,也知道你和白羽几人的行事作风,可白羽行凶是我属下众人亲眼所见,便是你说的天花乱坠恐也难以改变这事实依据,龚叔和这些护卫跟随我多年,我完全信任他们,你想要说服我就要拿出更多的证据。” 雪易寒哪里想到自己苦口婆心说了一大通,还是没有打通秦业的心扉,其实他猜错了,秦业已是信了几分,他说这些话即是对雪易寒的考验,亦是对自己这些最忠诚部下的回护,何尝不是希望他们能够坦诚。 雪易寒哪里想的通,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不能说的他也不知道啊,一旁哭泣的曾倩更是说不出更多有力证据证明白羽不是凶手,一时间客厅内倒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 那些为龚叔作证的护卫还都跪在原地,诚郡王没让起来,那些护卫也不敢站起身,跪的久了双膝都有些发麻了,有些护卫已是后悔跪下为龚统领作证了,此时已有身体不支者一头栽倒在地,摔出好大一声声响。 秦业哎了一声,轻轻摆手说道:“快都起来,快都起来,你们有什么错,都站起来。” “是王爷。” 众人纷纷起身,只是龚叔依旧保持着跪地之姿,头深深的埋在地下,秦业上前几步,扶起龚叔说道:“龚统领,不是本王不信任你,只是你随本王多年,应当知道本王的秉性,本王不是嗜杀之人,是非对错总要理清楚才能找出真正杀害我儿的真凶,你可明白?” 龚叔眼眸中雾气氤氲,更有滴滴晶莹泪珠滚落,略带哭腔的说道:“王爷仁厚属下是知道的,可大公子被杀,属下等亦是亲眼所见,绝对做不得假。就是白羽所为。” 秦业深深吸了口气,拍了拍龚叔的肩膀,随即看向雪易寒和一旁脸露悲切的秦鸣,再看向被曾倩抱在怀中陷入昏迷的白羽,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几岁,他坐会椅子上,深深的说道:“先将大公子的遗体搬进灵堂,至于白羽在事情没有结束前,先关押在王府私牢之中,再做处置。” 有几名护卫上前抬走了秦冉的尸体,秦业看着被抬出客厅的秦冉,刚毅的脸上满是痛苦,更是止不住流出眼泪。 秦鸣表现的最是痛苦,眼看护卫抬着秦冉的尸体向外走,秦鸣嗷嚎大哭起来,边哭还边追着秦冉的尸体大声的喊着:“大哥,我的还好大哥啊,你死的好惨啊,我一定要手刃仇人,为你报仇雪恨,大哥啊,我的好大哥啊···” 秦业的决定让龚叔松了口气,却是让雪易寒越发不懂了,他很确定眼前伤心的老人此时心里必是极其冷静的,从刚刚的问话之中,雪易寒都察觉出了龚叔的异样,他不相信诚郡王秦业没有察觉,可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查到底哪? 哭声渐渐远去,有一名管家突然自门外跑进会客厅,随后跪倒在地,对着秦业恭敬的说道:“王爷,丐帮帮主幸末名求见?” 秦业听管家说话,脸上悲切之色顿时敛起,有些不确定问道:“谁?” “王爷,是丐帮帮主幸末名。” “快请。” 一旁雪易寒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喜色,他知道,路非此去必是去请他师傅去了,白羽有救了。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为谁辛苦为谁忙 二十年前,京都有四大风流才子,俱是一等一的才情和学识。 排名第一位的便是东南幸家的幸四公子幸末名。 第二位的是长期流连青楼妓馆的萧楚云。 第三位则是后来被封为诚郡王的秦业。 第四位则是如今名冠西北的雪狼卫将军雪如红。 幸末名被家族留在京都求学,实则是给朝廷看的,以安朝廷之心,便是在这种境遇之下,幸末名依旧在京都城混出诺大的名头,更是和当时甚是纨绔的皇室子弟秦业成为了知交好友。 可惜好景不长,幸末名因为一些缘故被东南幸家召回了家族,后来更是不知为何被逐出家族,转而成为了前任丐帮帮主的徒弟,更是遭受了诸多非议接任了帮主之位。 论起传奇经历,便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秦业都自叹不如,一想到二人有近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了,心中有些期待,若非家中出此变故,他真相好好的和幸末名喝上一场。 不多时,便听有密集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更是听到有高声喊叫声。 随后只见一身灰旧衣衫的幸末名在管家的带领下匆匆走进会客厅,他身后还跟着一脸焦急的路非和满是紧张的颜乐。 雪易寒一看真是幸末名,路非也安然无恙,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微微躬身,对着已然走进厅堂的幸末名恭声说道:“幸叔叔好,小子这厢有礼了。” “起来起来,你这臭小子跟我还客气上了,小心你幸叔叔生气。” 幸末名须抬了抬手,看着雪易寒的眼神满是欣赏,更是笑呵呵的对他交代几句话,便向前走了几步一屁股走在了秦业一旁的靠椅上。 秦业看着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幸末名也不生气,而是慢慢端起眼前茶水细细品了起来,就像是没有看到幸末名进来似的。 雪易寒和路非小声说了说如今形势,便转而看向秦业和幸末名。 二人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没瞧对方一眼。 许是如此终究不妥,秦业吭吭咳了两声,瞥了眼幸末名,幸末名就像没有听到声音,还拧了拧脖子,伸了个懒腰。 秦业更是大声咳了两声,一板一眼说道:“见好就收。” 幸末名一下子火大了,在雪易寒和路非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直接跳将起来一巴掌拍在了秦业的脑袋上,更是气呼呼说道:“我说小三啊,你长本事了你,是不是被封了郡王爷就忘了以前一起撒尿和泥的情份了,你忘了我可没忘,你可别忘了想当初是谁···” “咳咳咳。” “咳咳咳。” 秦业剧烈的咳嗽起来,更是脸色难看的瞪了眼幸末名,随即对着周围人吼道:“都出去,都出去,别在这妨碍我和老朋友相聚。” 下人和护卫哪里敢问,忙退出了会客厅,此时会客厅内除了秦业和幸末名,就只剩下雪易寒和路非等人。 秦业看了眼雪易寒,雪易寒眼观鼻鼻观眼,就像是没看到似的,实则心里八卦极了,他想知道被郡王爷秦业打断的究竟是什么。 雪易寒的好奇心也是路非等人的好奇心,可幸末名被打断说话后就没再开口,只是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秦业。 秦业本就痛苦的心犹如雪上加霜,原还有些激动的心瞬间被凉水激的冰凉,有些哀怨有些头疼。 幸末名看秦业不在头疼,冷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说道:“诚郡王殿下,草民此来,没有打搅到您吧?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草民是个粗人,不懂礼数。” 秦业听到幸末名的揶揄,脸色一板,正色说道:“要礼数做什么,我是那么讲究的人吗?明显不是啊,更何况我们是几十年的交情了,那点礼数不要也罢。” 幸末名再次跳将起来,将秦业的脑袋打了一下,哼哼说道:“既然不要礼数,那我刚刚进来,你怎么不和我说话,还给我摆架子。” 雪易寒和路非看幸末名一下下打在诚郡王秦业脑瓜子上,心中是紧张极了,生怕外面的护卫冲进来将众人生吞活剥了。 秦业还真沉得住气,被敲打了好几下依旧没有发脾气,而是略有些谄媚的对着幸末名说道:“大哥,我的好大哥,快请坐。” 眼看幸末名坐下,秦业这才有些哀怨说道:“大哥,我的好大哥,小弟刚刚死了个儿子,这心中正糟心哪,照顾不周实在是照顾不周了。” 说道秦冉之死,幸末名脸上神情瞬变,叹息说道:“我也是听我徒弟说起了你儿子的死,这才想着来看看老朋友,刚刚只是开了个小玩笑,你别放在心上。” 秦业叹息说道:“想见大哥一面真难,若不是我儿子被杀,恐怕大哥还不会见我吧,说实在话,我真的好怀念我们四人一起混迹京都的日子。” “你啊。”幸末名伸手指了指秦业,摇头说道,“你身在皇家,却心在江湖,当年被我们欺负的可是不轻啊,如今还是这般,我心甚慰,只是你也清楚,如今你我身份,若是相见了,恐会引起上面的猜忌。” 秦业深深叹了口气,这就是身在皇家的身不由己吧? 二人说起了二十年的离别往事,像是将白羽之事抛却脑后,路非在一旁看的极了,忙向前推了推幸末名的身子,幸末名对着路非笑了笑,给他一个稍安勿燥的神情。 秦业看到这一幕,想起死去的秦冉,叹了口气说道:“我和雪易寒谈话时便是信了你们的话,我相信我儿不是白羽所杀,可我的护卫都看到了白羽行凶,我得安慰我的手下,所以抓真凶这件事情,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在这三天时间内,白羽会先关在私牢里,我不会让任何人审他和靠近他,你们抓到凶手我就放人。” 雪易寒听秦业所说终于大大松了口气,最起码不用和郡王府为敌了,只是白羽还被关着让他有些不解,遂看向秦业说道:“王爷,既然知道白羽是被冤枉得,为何还要关在私牢里,何不放了和我们一起调查这件事情。” 秦业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若不是我大哥来了,我也不会让你们亲自调查,如今关着白羽,即是对我家人有个交代,也是对我的属下有个说法,三天,就三天。” 秦业伸出三根手指,郑重说道:“这三天,你们可以随意调查,三天后还是不能给出凶犯,那也只好委屈白羽了,我也要维护皇室得体面。” “皇室皇室,你啥时候能为自己自在的活一次,我说小业子啊,你就是被你的身份给拖累了,若如不然,你和寒···” 秦业听幸末名还要说下去,忙打断说道:“大哥,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一样洒脱,我从出生那一刻就做不到,能和你们成为兄弟,我已经很开心了,能再次见到大哥,便是被大哥再多打几下脑袋我也是乐意得。” 幸末名深深吸了口气,叹息一声道:“我身份特殊,既然你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我也就不插嘴了,只是白羽是老猴子得徒弟,也算是我的半个徒弟了,你可不能杀他。” “那就要看雪易寒和路非得能耐了,在我儿下葬前,他们若是能够找出真凶,我就会放了白羽,若是找不到真凶,我也无能无力。” “我会将丐帮在京都得指挥权交给路非,三天时间,务必找到真凶,即是对死者有个交代,也是对白羽讨个公道。” 路非躬身称是。 雪易寒亦是感激得看了眼幸末名,随即躬身说道:“多谢幸叔。” 幸末名哎了一声,拍了拍雪易寒和路非得肩膀,随即转头对秦业说道:“我去给贤侄上两柱香,你陪我同去吧?” 秦业嗯嗯点了点头,便领着幸末名离开了,雪易寒和路非也不好再留在会客厅,便要跟着一起离开。 走到会客厅门口,幸末名转身看向路非,更是一巴掌拍在路非脑瓜子上,气呼呼问道:“跟着我干什么?” 路非委屈极了,可怜巴巴说道:“自是跟着师傅去上香了。” 幸末名又是一巴掌打在他头上,看的身后颜乐一阵心疼,只听幸末名没好气说道:“赶紧办正事去,就三天时间,若是这三天你们找不到证据,那白羽可就真没救了。” 路非猛然醒悟,一拍脑门大吼道:“大哥,走,快走,找证据去。” 雪易寒被路非拖拽着便出了会客厅,雪易寒不忘对着秦业拱手说道:“多谢王爷,这三天我一定抓住真凶,交到王爷手中。” 二人风风火火得离去了,身后颜乐急急追着,生怕跑丢了。 看着离去的雪易寒等人,秦业脸上悲切之色尽显,唉声叹气,面露愁容。 幸末名深深吸了口气,在秦业肩膀上拍了拍,秦业叹息说道:“我没事。” “你没事?你怎么会没事?”幸末名安慰说道,“我们相识多年,你的性格我还不清楚,粗犷的外表下藏着细腻的情感,虽然秦冉不是嫡出,可是是你的长公子啊,看这些年你的用心栽培也就可想而知你对他寄予了多大的厚望,做兄弟劝劝你,逝者已矣,珍惜当下。” 秦业眼眸微眯,有泪珠自眼角滑落。 这一刻,这个老人就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颓废而无助。 儿子没了,心中的半边天地也就没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 为谁辛苦为谁忙!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二十二章 对手很强且狡猾 幸末名并没有在诚郡王府多待,一则还有重要事情需要处理,二则身份使然。 丐帮帮主和皇室王爷走的过近,很容易让秦业陷入被动之中,虽然他不在意,可是幸末名在意,他不愿仅剩不多的至交好友身陷险境。 幸末名离去后,雪易寒和路非等人依旧住在王府之中,只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诚郡王府自长公子秦冉被杀后,阖府上下笼罩在一股悲愤的氛围中,白羽更是被冠以杀人凶犯扣押起来,作为白羽的兄弟-雪易寒和路非承受着来自府里的敌视和戒备。 前后反差极大,雪易寒也理解这种情绪,只是多少有些不适应。 从龙庭湖到京都,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暮气沉沉,既不知如何下手调查秦冉死因,又不知如何让白羽摆脱罪名? 若是用后院苏无泪来做交易,以秦业对子轩的敬重,想必秦业是会答应的,可苏无泪还是雪易寒在世不多的亲人,他无论如何也不愿走到这一步。 既如此,也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查明真相。 就像雪易寒想的那样,虽然他确定诚郡王府别院之中潜入了天魔宫之人,可既然是潜入,那是那般容易找出来的。 雪易寒眉头紧蹙,站在窗前愣愣的想着。 曾倩还带着哭腔,絮絮叨叨的说着和白羽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雪易寒听了好几遍了,可还是让曾倩多说了几遍,怕漏下什么重要线索,曾倩已是说的极累了,还是不停的重复着说着,前后数遍,虽有些许不同之处,整体上却没有大的出入。 雪易寒想从中找寻线索的目的明显落空,深深叹息。 路非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探寻似的问道:“大哥,你确定柳随云就在这座别院之中?” 雪易寒先是点了点头,在又摇了摇头,看的路非云里雾里,没好气问道:“又是摇头又是点头,这是什么意思?” 雪易寒深深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无奈说道:“若是没有出秦冉这档子事,我还有七分把握,如今秦冉被杀,更是被嫁祸到白羽身上,若是你,你还会不会留在王府别院?” “当然不会了。”路非摇头说道。 “是啊,只要是个正常人,肯定早早的就会离去,可我这位叔爷他是正常人吗?” “难道不是?” 雪易寒和路非相视看了眼,随后又耷拉起眼皮,双双叹气。 柳随云在二十年前便是惊才绝艳之辈,武功谋略智勇无双,单从苏无咎大寿时的布置就不难看出他的智谋,又如何会给他们留下把柄。 可白羽如今被关在私牢之中,二人又没有头绪,又如何能够查案破案? 正愁苦的想着,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匆匆而来,雪易寒和路非向外望去,只见身宽体胖的诚郡王世子秦鸣正小跑着向他们靠近。 待离得近了,小胖子秦鸣也顾不得气喘吁吁,涨红着脸说道:“我说几位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还没去查我大哥的死因啊?刚刚我父王可是说了,若是三天内没有找到真凶,那白羽便会被当做杀人凶犯凌迟处死啊!” “什么?” 雪易寒和路非听到秦鸣的话瞬间一惊,而一侧坐着的曾倩则是没撑住,一下昏厥过去,颜乐眼眸中露出焦急,直呼喊着曾倩的名字。 秦鸣再次说了一遍刚才的话,雪易寒和路非这才确信诚郡王秦业不是开玩笑,雪易寒匆匆抱拳和秦鸣道了声谢,便拉着路非离去。 秦冉被杀的位置在二进院的假山处,这里植被茂密,假山鳞次栉比,是极好的隐匿身影之所,雪易寒和路非在这里转了好一会,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雪易寒因为白羽的缘故,心头颇为焦虑,偏偏后院子轩又遣老妖来找,雪易寒若是不去,未免得罪子轩,若是去了后院,又要耽误很多功夫,而且如今他心乱如麻,若是在解毒过程中出现差错,就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 老妖因秦冉的离世,对雪易寒是颇为敌视,可子轩的话他是万万不敢怠慢的,而今看雪易寒有所犹豫,遂直截了当说道:“雪公子,老妖是个粗人,您若是觉着我还有点用处,就让我陪着路公子找线索,您若是觉着老妖没用,我可以禀报将军派让您满意的人来,只求着公子赶紧去后院一趟。” 老妖说着便跪了下来,这让雪易寒很是尴尬,他连忙扶起老妖,叹了一声说道:“非我不愿,实在是我兄弟如今成了嫌犯,如若三天内不能找到凶手,恐有不测啊?” 老妖哼了一声,站起身对着雪易寒说道:“王爷那里我去说,只是希望公子可以快点,将军已经等了一个月了,不能再让将军等下去了。” “这…” “去吧去吧。” 诚郡王秦业不知何时出现在雪易寒身后,明显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愁色,他挥了挥手,叫来一名身着铠甲的护卫,对着雪易寒说道:“这位是副统领秦钟,我的义子,就由他陪着路小子调查吧。” 雪易寒看了看路非,见路非点了点头,神色稍缓,还是颇为不忿的问道:“王爷,真如世子所说,如若我们没有找到真凶,便要将我兄弟白羽凌迟处死?” 秦业先是一愣,而后面露怒容,更是跳脚骂道:“哪个王八羔子说的,王爷我是这种人吗?不说幸末名的面子,便是我大哥的面子我也不可能杀了他啊?” “真的?”雪易寒可不敢当真,再次问询道。 秦业给了雪易寒一个白眼,没好气说道:“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 “那小子就放心了,我这就去后院为我姑奶奶治病。” 雪易寒便要离开,秦业像是想到什么,叫住了雪易寒,微皱眉头问道:“刚刚你说谁说的我要将白羽凌迟的?” 雪易寒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稍一犹豫便回答道:“是世子秦鸣。” “什么时候?” “就在不久前啊,大概有半柱香时间了。” “你确定?” “确定。” 雪易寒很确定的点了点头,只见秦业脸色瞬间难看,雪易寒只以为是他不满秦鸣所作所为,还想为秦鸣开口求情,便要开口时,只见秦业突然转身,撒腿就跑。 雪易寒和路非都看呆了,诚郡王秦业跑出几步,回头看雪易寒和路非没有跟上,很是气愤的骂道:“快跟上,出事了,又要出事了。” 雪易寒和路非亦是惊讶,只道是老王爷开玩笑,秦业无奈,转身继续跑了起来,边跑边吼道: “我儿秦鸣一直再给他哥哥守孝,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你们简见到的肯定是假的。” 秦业说完已是没有踪影,看其方向正是颜乐和曾倩的住所。 雪易寒和路非听了秦业的吼声,瞬间觉着身体发凉,随即展开轻功,向那边冲去。 有听了王爷吼声的人护卫从四面八方冲来,眼看雪易寒和路非追着王爷跑,纷纷抽出腰刀,便要砍向雪易寒和路非。 “住手,全部住手。” 诚郡王秦业进了房间又匆匆出来,脸色苍白的喊着,听了王爷的命令,众人也不敢造次,为路非和雪易寒让开一人通道。 雪易寒和路非这才匆匆冲进屋子。 屋舍内摆放和离开时一模一样,只是少了那两道纤瘦的身影。 是谁? 究竟是谁?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王府别院起风声 雪易寒虽然自小在悬崖峭壁的树洞内长大,却是师从神医无名,无论机智谋略自认不输任何人,却在今日一天之内连遭劲敌,却是连对方是谁还没头绪。 如今雪易寒心乱如麻,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有刹那间的恍惚和迟疑。 路非便如没头的苍蝇在房间内翻箱倒柜,只是空荡荡的房舍内,再也不见那两道倩丽身影。 “快去房顶看看,应该还未走远?” 诚郡王秦业看二人有些无措,忙提醒说道。 雪易寒听了秦业的提醒,一个纵跃飞到了周边最高的建筑物上,只见别院之中绿影成茵,东南方向影影绰绰有黑影闪过。 雪易寒喊了一声路非,便朝着东南方向掠去,路非亦是纵身而起,随着雪易寒的身影冲了过去,秦业见状,心中忧虑重重,东南方向,那不正是别院的后院子轩居住之地吗? 雪易寒脚尖踩在绿柳上,一纵一跃,大袖飘飘,若是只看当下,当得起出尘绝世二字,只是没有飞出多远,便听有破空声呼啸而至,随即有十余支箭矢呼啸而来,封锁住了雪易寒的上中下各处。 雪易寒本是提了一口气,眼看箭矢疾驰而至,不得不提前换气,这一换气便慢了动作,为了躲避箭矢的攻击,他更是急急坠下,轰的一声踏在了地面上,而后便见有十余道身影从阴暗的树影之中迅速冲出,将雪易寒包围其中。 雪易寒定眼看去,为首之人正是在会客厅得了诚郡王秦业训斥的护卫统领龚叔,只见龚叔眼神凛冽,大喝说道:“王府严令,任何人不得在院内飞掠,否则全部以贼寇论处,拿下。” “是。” 不等雪易寒解释,那些护卫便抽出腰刀,向雪易寒缓缓逼近,雪易寒心中焦急,恐这一耽搁,便没了那些人的踪迹,他恨恨的看着龚叔,这一刻,他确定龚叔在其中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他有一股想要掐死对方的冲动。 抑制住这股冲动,雪易寒看着缓缓逼近的护卫,气呼呼说道:“我是诚郡王请来的,从空中掠过亦是得了首肯的,你们最好放行,否则王爷发起火,不是你们能够承受的。” 听了雪易寒的话,那些护卫有稍稍犹豫,龚叔一看平时这些极听话的护卫竟然会因为外人一句话有迟疑神色,冷冷哼了一声:“都给我上,别听他胡说,王爷下了严令,无论是谁在院中飞掠,一律擒拿。” 龚叔说完便一马当先,向着雪易寒冲去,众护卫眼看龚叔冲在了前头,也不再迟疑,纷纷逼向雪易寒。 龚叔奔跑途中自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短刀散发着幽光,便是雪易寒都觉着心中一凛,忙收敛心神,仔细观察他的出手方向。 刀未至,凌冽寒气已扑面而来,雪易寒长发瞬间被削掉一缕,他心中气急,此人不仅阻止了自己的去路,还对自己有如此杀心,当真该杀。 龚叔出手,雪易寒神情变化都只在刹那间,二人便交上了手,龚叔一刀未起作用,再次从雪易寒小腹下切割而入,雪易寒仿佛能够知道他的出手轨迹,屁股一翘,小腹微缩,便轻易躲了过去,只是他躲过了龚叔的短刀,身后又有数把钢刀向他砍来。 雪易寒听到风声,身子便如泥鳅一般打了个转,堪堪避过身后兵刃,而后看到龚叔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和左手握着的一只圆筒。 一股寒气瞬间笼罩全身,雪易寒这一刻仿若置身炼狱,这是直达心悸的恐惧,这是直抵黑暗的死神,压抑无助的情绪瞬间爆发。 雪易寒瞳孔急剧放大,根本就没有时间思考其他事情。 只见龚叔脸上蓦然绽放一抹诡异的笑,而后轻声低吼:“你去死吧。” 雪易寒哪还有时间多想,前有弥漫死亡气息的圆筒状物件,后有已然抵至身后的数把钢刀,他都没做犹豫,瞬间便作出了选择。 在龚叔说话的那一刻,雪易寒已是不顾身后钢刀加身的风险,向后仰面倒去,在倒下的那一刻,他只觉耳边有轰鸣声炸响而后便见有股雾气蒸腾,再后来便失去了意识。 在雪易寒倒下去的那一刻,路非终于姗姗来迟,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雪易寒。 再看龚叔,此时脸上兀自挂着邪邪的笑意,只是脸上神采极不自然,像是忍着极大的痛苦,嘴里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龚叔犹自不信雪易寒就这般躲过这必死一击,他看着被钢刀加身的雪易寒倒在路非怀中,而他身后的那几名护卫则是被圆筒状事物给击中,瞬间便面目全非,都未来的及喊痛,便死不瞑目。 龚叔怎能甘心,想要向前将雪易寒划上两刀,可脚却重的走不得半步,他呼吸越来越急促,瞳孔亦是蓦然放大,只觉天旋地转,生命的气息缓缓流逝。 龚叔一头栽在地上,恰好栽在了路非脚边,路非气不打一出来,对着他的背狠狠踩了两脚,这才有一只金黄色的箭矢从他后背直刺心脏,已是要了他的命。 路非心中一凛,这才抬头看向远方,只见远处有男子正握着一张弓,弓弦兀自颤鸣,像是感受到路非的目光,他轻轻一笑,便失去了踪迹。 小跑而来的诚郡王秦业恰巧看到这一幕,心想子轩竟然笑了,这是多久没遇到的情形了。 待来到雪易寒和路非身边,诚郡王秦业微蹲在地上,替雪易寒把了把脉,随即舒了口气,轻声说道:“无事无事,只是被火铳震了一下,再加上那一瞬间的恐惧,有些心神疲劳,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真的?” “老子干嘛要骗你?” 秦业见路非不信,气的哼哼了两声,而后看向已然身死的龚叔,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过往,他眼眸中流露出深深地遗憾和惋惜。 秦钟既是秦业的义子,亦是朝廷派来守卫秦业的副统领,此时看到他的前任上司死不瞑目,非但没有半分伤感,还小有喜色,悄然向前对着秦业躬身道:“义父,龚叔身在王府,王府守卫工作一直都是由他来主持,此次越权袭击雪易寒,被大伯射杀,我们还要不要顺藤摸瓜,摸出背后主谋?” 秦业听了秦钟的话,轻轻叹了口气,微皱的眉头越发紧皱,想了小一会,还是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人都死了,查了又有什么用,查来查去,还是我这个王爷不合格啊!” 秦钟听秦业话中似有话,忙将身子又低了几分,忐忑说道:“义父,这不是您的错,一副天生一副侠义心肠,才被手下人误以为可欺,只要有孩儿在一世,绝不让这样的事情重演。” “唉,希望如此吧。”秦业仰头看向苍穹。 “白云苍狗,岁月悠悠,不知何时我竟是这般心软了。”秦业向着事情,慢慢的挪步而走。 路非也在秦钟的带领下返回小院,将雪易寒放在床上修养。 没了那群人的踪迹,曾倩和颜乐的处境就越发堪忧了,路非不是没想过将雪易寒放在王府别院调养自己去查线索,可雪易寒谁来照顾,如今他是不愿相信王府的任何人了。 好兄弟平白无故遭人陷害,自己心爱的女子又被人掠走,若是此刻只留雪易寒一人再次,他想想都觉着害怕。 自龚叔死后,秦钟便完全掌握了王府护卫的大权,此时就站在门外,像个门神一样直直的站着。 路非等了好一会,心中愈发着急,几次抬步想要走出房间,又都缩了回来,此次再次抬步,还没收回伸出的脚,便听身后传来淡淡嗓音。 “迈出去就不用迈回来了,我们走。” 路非听到声音,愣了片刻,而后露出喜色,不待他转头,便觉着被不知何时醒来的雪易寒抓住了衣领,身不由己的向外面走去。 秦钟亦是愣了一下,他也没有察觉到雪易寒是何时醒的,又是何时走到房门前的,此时看着雪易寒大步如飞,他再转头看向屋内,空荡荡的房间内被褥整整齐齐,他不解的挠了挠头,便追了上去。 路非看到雪易寒醒了过来,脸露喜色,却也苦恼的说道:“大哥,大哥,您别拉我了,我自己能走。” 雪易寒当真不在拉他,而是脚步沉稳的走向后院。 路非一下失去拉扯力,似乎还有些不适应,待发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急吼吼喊道:“大哥大哥,您真没事了,不在休息休息?” 雪易寒在前面摆了摆手,声音清冷说道:“些许小事,没关系的,还是赶紧找到是谁带走了颜乐和曾倩,如此才能查到是谁在陷害白羽?” “嗯嗯。”路非忙点头称是。 雪易寒走到后院门口,便见那名叫老妖的护卫此时正乖乖的站在门口,像是受了极大地委屈,眼看雪易寒走了过来,一张老脸竟是止不住的潸然泪下。 老妖就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个箭步跑到雪易寒身边,抱住雪易寒的胳膊哭笑着说道:“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你昏了过去,可是把将军给急坏了,将军刚刚还大骂了我一顿,我可从来没见将军发那么大的火。” 雪易寒像是被老妖的哭诉给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声说道:“将军刚刚救了我一命,我会记住这份情的,不管你的事。” 说完雪易寒挣脱老妖的拉扯,迈步走进后院。 身后路非嘟了嘟嘴,走过老妖身边时,还不忘坐了个鬼脸,随即跟着走进后院。 待路非进入后,老妖一伸胳膊拦住了欲往里去的秦钟。 二人怒目而视,大眼瞪小眼。 似有清风起,何处有琴声。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故事的秦子轩 雪易寒迈步走进后院,便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迎面而来,他眉头微蹙,左右张望了一番,这才察觉小院内一丝异样。 只见原本成群结队相互斗法的鸡鹅如今都已变成冷冰冰的尸体,只是死状颇为残忍,有的被扯断了双腿,有的被拧断了脖颈,更有的被撕得七零八落,猩红的鲜血显得触目惊心。 这还不是让他最惊讶的,真真震撼雪易寒的是原本密封的院墙不知何时破了个巨大的窟窿,窟窿旁凌乱躺着七八具身着护卫服饰的尸体,而那名原本白衣飘荡宛如仙人的子轩,此时正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对着一名尚有呼吸之人狠狠的刺了下去。 噗的一声,雪易寒心头一紧,只见一股浓郁的血柱瞬间激射而出,喷了子轩一身都是,而在子轩不远处,正躺着被人掠走的颜乐和曾倩。 雪易寒刹那间便明白过来,心中有些感激,只是不敢恭维这位白衣将军的做事方法。 子轩做完这一切,也未擦拭脸上血渍,便缓缓起身对着雪易寒咧嘴一笑,满是猩红的脸上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轻轻说了句话,雪易寒没有听清楚,便是听清楚了这时也忘却了。 因为看到子轩杀人的场景,雪易寒被震撼住了,脑袋嗡嗡作响,只是机械式的点了点头。 后一步进入小院的路非并未看到那一幕,所以当看到一个血人站在雪易寒对面时,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那把刚刚自秦钟处得到的长剑。 子轩看了眼紧张的雪易寒和路非,轻轻弹了下手中兵刃,原本被猩红血色包裹的剑身轻轻一震,便又复清明。 子轩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淡然说道:“还不看看你们的朋友?” 雪易寒这次听清楚了,也回过神来,路非这才看到躺在尸体一侧的曾倩和颜乐,一颗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一溜烟的跑了过去。 子轩像是极喜欢看年轻人的感情,笑得更加得意,只是配着他那身不合时宜的血衣,怎么看怎么让人发杵。 雪易寒再次深深鞠躬,既感激子轩救了自己一命,也感激他救了自己的朋友。 子轩摆了摆手,随即将那把手中剑向一旁抛去,剑声颤鸣,如泣如诉。 待子轩回了屋舍,雪易寒便见有一身着黑衣之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长剑旁,取了那把被子轩随意丢在一旁的长剑,又悄然而去。 雪易寒越发好奇,这个子轩究竟是何方神圣? 秦鸣为了巩固世子之位,得到子轩的认可,不惜与自己有天大仇怨的雪易寒几人化干戈为玉帛,更是舍了天潢贵胄的身份,刻意讨好雪易寒。 诚郡王秦业更是以与柳寒情和柳寒烟的关系套近乎,在略加威逼的手段下,逼迫雪易寒就范。 便是大世子秦冉被杀,诚郡王秦业都不得不小心应对,无法随心所欲随意杀人。 子轩是谁? 是诚郡王府的贵宾? 还是皇室极有分量的天潢贵胄? 当年的苏州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爷爷苏无咎宁愿将她关进紫竹林也不让她在世人面前露脸? 。。。 子轩回了屋舍,雪易寒思绪飘飞,他想不通,索性便不再多想,收回思绪,快步走到曾倩身侧。 路非怀抱着颜乐,知道她没什么大碍,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这时看到回过神来的雪易寒,他轻轻问道:“大哥,刚刚那人就是大哥这次要救的人?我看他健康的很哪,如何还需要人救?” 雪易寒伸出两指在曾倩脉搏处探了探,待确定没什么大碍后,深深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还好,不至于无法对白羽交差。 听到路非的问话,雪易寒轻轻摇头,压低声音说道:“不是他,是屋里的那位。” 雪易寒说完便抱起曾倩向着屋子走去,路非亦是抱着昏迷的颜乐紧跟其后,他犹自不放心,反复问道:“大哥,真没事?” “真没事。” “真没事?” 雪易寒突然停下脚步,狠狠的瞪了眼路非,路非吓的脖子一缩,抱着颜乐的臂膀都差点松开了。 待雪易寒和路非走进屋内,只见屋内情形更是不堪。 原本雕花桌椅已是碎成残渣,尚未喝完的酒壶亦是被撞得粉碎,有六具尸体冷冰冰的躺在地上,死状极是残忍。 路非原本行走的步子瞬间停了下来,更是转身就往外跑,待将颜乐放下,他开始哇哇干呕。 雪易寒眉头皱的更深了,心想子轩此人莫不是每次杀人都是如此残忍手段? 他不想曾倩醒来便看到如此血腥一幕,便将曾倩抱到了院门外交于正和老妖对峙的秦钟看顾。 雪易寒独自一人进入屋内,此时屋内仅存的完好之物恐怕就是被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的子轩仔细看顾的药炉了。 从门口走近药炉,仿若过了千山万水。 雪易寒强忍着胃中的翻江倒海,开口问询道:“将军难道就想这样为我姑奶奶治病?” 子轩原是极细心的拨弄火苗,听到雪易寒的问话,他那张英俊的面容上露出几分笑,只是这笑容在雪易寒看来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只是相较于子轩的笑,他的话更加冷酷无情。 “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人嘛?死士,真正的死士。” 雪易寒看了眼惨不忍睹的现场,还是忍不住问道:“便是死士,杀了也就杀了,何必再将他们的尸体砍成这般惨状,况且是在这里。” 子轩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雪易寒问道:“哪里其实是无所谓的,你觉着惨吗?” 雪易寒不解其意,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子轩轻哼了一声,喃喃道:“相较于战场厮杀,这只是毛毛雨。” 雪易寒还是忍不住顶了回去:“这里不是战场,是王府。” “有区别吗?不过是一个大的战场换成了一个小的而已。” 子轩没来由变得忧伤了,眼神也渐渐迷离,更有氤氲水雾在眼眸中蒸腾,看的雪易寒是既惊且奇,只是他的话让雪易寒感觉更加心悸。 “你见过尸横遍野的场景吗?” “你见过前一刻还在一起喝酒吃肉一起谈天说地的朋友,下一刻自相残杀的冷酷吗?” “你见过亲友袍泽被战马践踏,血肉模糊的情景吗?” “你见过亲兄弟身前背后捅刀子吗?” ······ “你没见过,你都没见过,既然你没见过又没听说过,为何会觉着我残忍?” 子轩说话越来越激动,也越来越伤感,雪易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是雪易寒心中亦在自问:“我怎么会没见过?我有着世间最冷酷的父亲,有着世间最无情的大舅,母亲就是间接死在自己最亲近的人手里,我怎么会没见过?” 只是这些话雪易寒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任何人说的,他不想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他想要活得精彩,不想永远的活在阴影中。 子轩自是不知道雪易寒在想些什么,眼看他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哼哼几声,自嘲的笑了,指了指站在客厅中的几名黑衣人,对雪易寒说道:“他们都是我从边疆带回来的兄弟,他们能够活到今日,亦是够心狠,够手段,否则便是十个他们也早已命丧边关了。” 雪易寒咬了咬牙,想要说些话,再次被子轩打断:“你不要说,我也不想听,你只需要知道,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要凭自己的心去判断是非黑白。” “可是?” 子轩再次抬手打断雪易寒的话,对着那几名黑衣人说道:“收敛了吧?” “将军,兄弟们的仇难道我们就不报了?他们的脑袋可是现在都没有找到啊!若是这般收敛了尸体,如何对不住死去的兄弟?”一名黑衣人突然站出来哭喊道。 听到那人的言语,雪易寒瞳孔一缩,心想看来还有隐情啊! 子轩轻哼一声,便见那人直接跪倒在地,身子匍匐在地上大声哭诉道:“将军。” “将军。”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二十五章 解毒 “将军。” 一声将军,像是要倒出所有的委屈。 哪怕子轩再是冷血无情,亦是动容几分,他瞳孔微缩,待看到床上躺着的苏无泪时,复又恢复清明,声音平静的说道:“兄弟的们的仇是一定要报,我也时时不敢忘,只是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在这些死士身上下功夫,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如果你们还想为兄弟报仇,就动用各自的人脉关系,尽早找出潜伏在京都的魔教贼子,找出他们幕后主使,为兄弟们讨一个公道。” 子轩说话间,那几名黑衣人已是哽咽起身,默默地搬运屋内惨烈的尸骸,待最后一具尸体被搬出房间,那几人又都回到屋内,信誓旦旦向子轩承诺:“若是找不到凶手,兄弟们也不愿苟活人世。” 子轩看着陪自己一路走来的袍泽兄弟,心中又愧疚几分,明明说是要带他们来京都享受荣华富贵的,可却因着自己的一份私心,导致十余名兄弟身首异处,他如何能不愧疚,如何能够心安。 看着众人离去,子轩眼角有泪水滑落。 雪易寒看着眼前一幕,没来由有些心酸。 为了自己的兄弟袍泽,哪怕搭上自己的生命,也要为他们讨一个说法,一份公道。 自己何尝不是如此,白羽被冤,雪易寒亦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一个公道人心。 子轩收回看向外面的眼眸,自嘲的笑了笑,对着雪易寒说道:“别介意,这些人都是厮杀疆场的大老粗,若是有让你不顺心的,多担待。” 雪易寒听了直摇头,颇为赞赏的说道:“我很喜欢这种真性情,只是不习惯他们杀人的手段,能够在边疆厮杀,保家卫国的将士,本就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子轩听了雪易寒的话,脸上有几分喜色,更是高看了他几分,雪易寒的话正说道子轩的心坎里,可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道理,那些身在京都的达官显贵却不以为然,还经常掣肘边关将士,更有甚者,通敌卖国,导致边关战事常年不休,无辜死伤者众矣。 一想到这些,子轩便对朝堂,对京都升起无限的厌恶,若不是身份使然,他是极其不愿踏足京都的。 而雪易寒让子轩看到了人间尚有真性情,所以他愿意多给几分善意。 子轩走到屋舍门口,将老妖叫了进来。 老妖风一般的跑到门前,脸上兀自挂着几分担心。 子轩拍了拍老妖肩膀,老妖更是惶恐几分,一个劲的向雪易寒眨眼,像是在问询雪易寒有无为他说情。 雪易寒也不清楚子轩有何用意,看着老妖颇不熟练的动作,他双手一摊,摆明了说我也不知道啊。 老妖心头非议,嘴上却是极其谄媚的说道:“将军,不知将军唤属下何事?” 子轩看出老妖的紧张,轻轻一笑,“别紧张,我并不是要惩罚你,而是要和你道歉,对不起了老妖,我不该对你大发脾气。” 老妖听了子轩的话,非但没有解去心中紧张,更是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哽咽的哭泣道:“将军,老妖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可将军千万别赶老妖走啊,兄弟们推荐小的来将军前效命,小的如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凭将军责罚,只求将军给老妖一个改过的机会。” 子轩抓着老妖的胳膊,扶起哭哭啼啼的老妖,笑骂道:“好你个老妖,也知道用激将了,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 “没要赶我走?”老妖哭泣的声音戛然而止,更是蓦然睁大眼睛,瞬间站的笔直,挺胸说道:“但凭将军吩咐。” 老妖正经说着话,还不忘向雪易寒眨巴眼睛,脸上笑意渐浓。 雪易寒看老妖前后变化判若两人,脸上亦是精彩万分。 子轩是知道老妖的,好好地一个老实人如今竟也有些滑头了,他虽然这般想着,却是更加满意老妖的表现,拍了拍他笔直的肩膀说道:“你去告诉秦业,就说白羽我保下了,你让他先把人放了随后带到我这里来。” “是。”老妖风一般的跑了出去,似乎不敢再多呆,生怕子轩改变主意。 尚在屋内的雪易寒被子轩的话给震惊到了,他愣愣的看着转过头的子轩。 “怎么?我救下白羽难不成你不喜欢,要不然我再叫老妖回来?” “别,千万别。”雪易寒小跑两步想要阻止子轩,随后想到子轩是在打趣自己,兀自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轻声笑道,“大恩不言谢,但有吩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义不容辞。” 子轩轻轻挥了挥手,向屋内走去,走到床榻前,眼神温柔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苏无泪,随后对雪易寒说道:“我也不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将无泪救活。” 雪易寒踱步走到床榻前,看着眼角兀自挂着泪水的无泪姑奶奶,他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便是将军不出手搭救白羽,我也会救姑奶奶的,这千年泪的毒不能再拖了,否则最多三日,恐怕就是我师傅来了也无能为力了。” 子轩一听雪易寒所说,脸上紧张之色更浓,看着他问道:“把握如何?” “八成。” “只有八成?” 雪易寒脸上神色渐浓,哀叹说道:“师父跟我讲过此毒的功用和解毒方法,只是我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毒素,八成已经很高了。” 子轩不满意,他怎么能满意? “必须将无泪救活,只要你能救活无泪,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子轩的话无疑是一剂极高的允诺,可雪易寒也是是非分明之人,他摇头说道:“我叫雪易寒,却是苏家子,爷爷在世时对我亦是极好的,我不可能见死不救,更何况届时你成了我们苏家的姑爷,咱们就是自家人了,您可还大了我两个辈分哪。” 子轩听雪易寒如此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如今当务之急是救人,二人明确分工,子轩出门将药材带进庭院熬药,而雪易寒则是取了一套银针,在苏无泪头部几个关键部位以银针探穴的手法刺进去寸许,随后又脱掉了苏无泪脚上靴子,以自身内功为根基,配合特殊的手法,将苏无泪体内毒素牵引至脚底··· 反复数次之后,只见苏无泪左侧脚底已是鼓起一个鸡蛋大的包,颜色也渐渐变得深了、黑了。 这一番治疗,耗时极长,子轩更是紧张的来回于屋内屋外,看着雪易寒因内功损耗而有些苍白的脸,他心中又有几分担心,生怕雪易寒会内功不支而前功尽弃。 只是一番治疗下来,雪易寒绵长的内功修为起到了极大地作用,这也让子轩对雪易寒的实力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年轻人啊。 白羽已是在老妖的带领下来到了这处庭院,身旁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曾倩,她像是受了极大地委屈,一直在白羽身边小声说着哭着,白羽轻声安慰着,在他们不远处,路非和颜乐则是忧心忡忡的看着白羽、曾倩。 白羽将曾倩轻轻搂入怀中,轻声安慰道:“如今我虽被放了出来,却是大哥做出了巨大牺牲换来的,可一天没有证明清白,我就不能擅自离开,这次只能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一旦查明真相,我一定第一时间赶去苏州去找你。” 曾倩脸上兀自挂着泪水,颇为不舍的说道:“家书我也是才收到的,不知道父亲究竟怎么样了,我有心陪你证明自身清白,可又怕见不到父亲最后一面,呜呜呜。” “别说了,快走吧,我没事的。”白羽小心翼翼的帮曾倩擦拭脸上泪珠,轻声安慰道,“我和路非说好了,他会和颜乐一起陪你前去,我和大哥留在京都,又有幸老前辈相助,相信很快就能找出真凶,还我一个清白,届时我一定快马加鞭去追你。” 曾倩还想说些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只是依依不舍,颜乐扶着摇摇欲坠的曾倩,向着外面而去,王府别院已是备好了快马和足够的干粮,此去苏州又有路非和颜乐陪着,白羽也就放心了几分。 待三人离去,白羽复又站在了门外,看着因内功损耗而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雪易寒,白羽心中愧疚更甚,心中认同感更加强烈。 子轩不知何时亦是站在了白羽身侧,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再看看屋内给苏无泪治病的雪易寒,心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真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朋友情谊。 突然,门外两人身子一颤,几乎同时迈入房门,向床榻位置冲去。 原来雪易寒治疗已至关键阶段,只是最后用银针刺破苏无泪脚底脓包时,躲闪不及,溅了些血到脸上,雪易寒只觉着脸上蓦然一痛,一时有些失神,险些功亏一篑。 就在二人冲进房间时,雪易寒已是稳定心神,继续用内力牵引苏无泪身上毒素至脚下针眼处。 白羽不知从何处取了一块干干净净的手帕,擦拭掉雪易寒脸上血渍,便见血落处有暗红隐现,他紧张极了,只是雪易寒轻轻摇头表示无碍,才退到一边。 当脚底针眼处流出来的血不再是黑色时,雪易寒停止了运功,他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有些发麻的手腕,将苏无泪额头银针取了下来。 随即又取来已然煎好的药,用细细的管子喂进苏无泪的嘴中。 直到做完这一切,雪易寒才深深的吸了口气,露出几分疲态。 却是笑意盈盈的看着白羽。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又不见雪易寒 雪易寒虽然在笑,可在白羽看来,这笑容与哭无异。 因内功耗尽而尽显苍白的脸上零星几点猩红,虽然雪易寒说是无碍,可谁知道这些从苏无泪脚底激射而出的毒素有没有其他副作用,只是如今仍然身在屋内,白羽很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是脸上的愧疚和担忧是掩也掩饰不住的。 雪易寒看出白羽内心的挣扎和担忧,轻轻拍了拍他,表示自己没事。 子轩先是小心翼翼的擦拭苏无泪眼角的泪水,再为她小心盖好被褥,这才转头看向雪易寒,关心问道:“辛苦了,没事吧?” 雪易寒咧嘴一笑:“能有什么事,只是耗损些内力,好生休养过几天也就无碍了。” “没事就好,这几日我会吩咐秦业让人照顾好你,顺带着也让太医给你检查检查,好好休息,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找我。”子轩说着便再次叫老妖入屋,对老妖吩咐一番这才客气的将雪易寒送出屋内。 雪易寒拒绝了白羽的搀扶,笑着和子轩挥手,随后在老妖的带领下离开后院,待子轩身影消失在门前视野中,雪易寒始终坠着的一口真气终究支撑不住,他只觉身子瞬间被掏空了,脚步趔趄身子不稳,便向旁边倒去。 白羽从雪易寒拒绝自己搀扶时便察觉出雪易寒轻微的抖动,因此一直留着心眼,眼看雪易寒强撑的身子出现不支,一个纵步出现在雪易寒倾倒的一侧,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搀扶住。 老妖听到动静转头看去,只见雪易寒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显苍白,那点点猩红星周围竟然出现了丝丝缕缕的黑印,老妖心中大惊便要叫喊。 雪易寒忙将他叫住,面色痛苦的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姑奶奶身体内毒素已解,再有半日便会醒来,此时不宜多加打扰前辈,我无碍的。” “这也能叫无碍?”老妖是既敬且佩眼前的年轻人,心中更是怜惜,心疼的说道,“将军如今心中只有美人,却不曾想到小兄弟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雪易寒看着眼前露出真性情的老妖,咧嘴笑了笑,只是这笑容甚是勉强:“没事的,我打小在药罐子里长大,这点小伤要不了命。” “你就逞强吧你” 白羽眼看二人要斗上嘴,急切的说道:“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大哥内力耗尽,急需休息,脸上黑印不知是何物,也需要找人查看,烦请老妖将军和我一起将大哥送回住所,然后去请郡王爷。” 老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语,和白羽一左一右架起雪易寒,便向二人住所而去。 如今的雪易寒已是内力耗尽,精神亦是虚弱到最低点,老妖已去请郡王爷秦业,屋内只有白羽一人在照顾着已然昏迷的雪易寒。 只听有嘟嘟脚步声从屋外传来,白羽以为是老妖和郡王爷赶来了,忙小跑到门口去迎接,却不曾想迎面而来的是一名陌生老者。 白羽不认识此人,可此人身后跟着的几人白羽却有认识的。 郡王世子秦鸣,苏州苏寒。 初见到苏寒白羽很是惊讶,他也只是惊讶一下,便蓦然站直,将试图进入屋内的老者阻在了门外。 白羽脸色变冷,沉沉说道:“大哥需要休养,陌生人一律不得入内。” 老者脸色变了变,向身后几人看了眼,冷冷哼了一声。 郡王世子秦鸣则是拉了拉老者的手腕,随即指着身边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说道:“白羽兄弟,这位是秦王府的世子秦峰。” 随即又指向脸色变冷的老者,颇显尊敬的说道:“这位是柴叔。” 当指向苏寒的时候,白羽轻轻哼了一声说道:“我认识。” “认识好,认识好啊。” 秦鸣也不怪他无礼之举,试图越过白羽的身子看向屋内,只是白羽不为所动,不肯让步。 期间苏寒和白羽打了招呼,而秦峰则似笑非笑的看着满是严肃的白羽。 “让我进去,我要去看看雪大哥怎么样了?”胖子秦鸣眼看白羽很不识抬举,终于收起了笑脸,冷哼一声说道。 白羽只是摇头。 几人均都知道雪易寒帮助了子轩大忙,想要和他套近乎,只是不知雪易寒近况如何,被白羽拦在门外,心头甚是不爽。 就在几人对峙不耐之时,又有脚步匆匆,众人超声音方向望去,只见秦业一马当先,身后跟着数名身着宫廷御医服饰的老者。 不等秦业多说什么,秦鸣和白羽便很自觉的让出一条通道,秦业则是深深看了眼一言不发的秦峰,便二话不说的进入房间。 眼看郡王爷秦业进入房内,白羽也不再阻拦其他人入内,便让开一条道,转身便要进入其中,只是他刚刚转身,便听秦业大声咆哮起来。 “人哪?” “人哪?” “人哪?” “什么人哪?”白羽心头想着,便向床上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差点吓出魂来。 白羽看着空空荡荡的床铺,哪里还有雪易寒的身影啊?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刚刚大哥还在这哪?” 白羽不信的说着,三步并作一步跑到床榻前,前后左右摸了一通,兀自不信邪,将床榻都给掀了起来,也未见雪易寒的踪影。 这一下白羽是真的吓坏了。 秦业气的吹胡子瞪眼,这才多久功夫,雪易寒竟然会无声无息消失? 他叫来老妖,详细询问了去请自己的前后,并未从中发现可疑之处,这才让人全力查找房间的角角落落。 胖子秦鸣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他依稀记得在和白羽对峙的时候,雪易寒还静静地躺在床上,这才多大会功夫,那么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 众人各有心思,秦峰眼看雪易寒行踪已无,也不欲多留,向郡王爷打了招呼,便带着柴叔和苏寒离开了,离开前,苏寒欲言又止,只是看白羽如今失魂落魄的样子,最终也没说什么? 雪易寒去了哪里? 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人带走的? 他究竟是真的昏迷还是利用昏迷引开他人的视线? 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结论。 秦业恢复以往的冷静之后,仔细询问了白羽和秦鸣屋外对峙的一幕,确定雪易寒就是在他们到来之前刚刚失踪的。 时间确定了,方法哪? 他是怎样被带出房间的,这一点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 第二卷 英雄有心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雪易寒去了哪里,成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诚郡王秦业没来由感觉一股阴森冷风吹袭。 诚郡王面色苍白如纸,让看到他的人都有几分担心,只是他拒绝走出房间,在房间里踱步,想着近日发生的事情。 他沉思着,思考着,他在思虑着雪易寒究竟是如何被带出房舍的,也在猜测对方是如何进入诚郡王府别院的? 白羽看着秦业沉思着,虽然内心焦急万分,却是孤掌难鸣,有求于他,想催促又怕惹他不高兴,只得焦急的等待着。 秦业的视线落在老妖和白羽身上,仿佛想将他们看穿,老妖告诉他雪易寒给苏无泪治病时沾上了苏无泪身上的毒素,如今已然昏迷,可就是这个老妖口中昏迷之人却悄无声息的不见踪影了? 是他自己离开的吗? 秦业也曾想过这个可能,可他很快就否决了,种种迹象表明雪易寒已然内力耗尽,体力不支,即便轻功再好,也不可能不惊动白羽,别忘了白羽是谁?他可是江湖第一侠盗萧冷月的得意门生,一身轻功便是雪易寒都极是欣赏,更别说听风辨音方面的能力了。 想要躲过白羽的耳目,几乎是不可能的,可就是这种不可能变成了可能,这才让秦业更加疑惑。 是秦鸣带秦峰等人来时迷惑了白羽吗? 秦业只是想想便再次否决了,他相信只要有人从这个房间出去不可能不惊动白羽,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人还在房间内! 白羽和秦鸣等都看到秦业嘴角渐渐露出的微笑,心想难道王爷发现了什么? 秦业也不与他们多说,直接叫来四名护卫将原本躺着雪易寒的床给掀开。 四名护卫各抬一角,微微屈膝,骤一用力,只见床架只是晃动几下,却未曾抬起分毫。 木床便是再重也不可能纹丝不动啊,众人心里想着:“原来猫腻在这床上。” 白羽是个急性子,眼看有可能找到了线索,飞快的跑到床前,将床上被褥一扫而空,便见平整的床铺下有亮光一闪而逝。 “快,快掀开,这里竟然有密道。”白羽低吼着叫来两名护卫,一起将床板掀开,露出一块镶嵌在床架中间的大理石,旁边有一个小型凸起。 “怎么会有密道?王府别院为何会有密道?”秦业脸色都变了,自从别院被赏赐给诚郡王府后,他几乎没来住过,若非子轩回来住在了这里,他根本就不会带人来住,可谁曾想别院中竟然有条密道,这若是让有心人得知上达天听,便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秦业对秦鸣低语几句,很快整栋楼都被围了起来,秦业更是带着几名心腹站在了大理石封住的洞口前,面带沉思。 白羽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找出一条地道,只是不知地道做什么用的,只是看诚郡王表情,似乎很严重的样子。 诚郡王秦业下定决心之后,低声说道:“将洞门移开。” 有一名护卫上前,直接将凸起处按了下去,便见大理石板缓缓移动,只片刻时间便完全打开,那名护卫看到有一根白色的细线粘在大理石块上,不知是何物,便伸手去拽了一下。 “噗···” 一股刺鼻的腥气迎面而来,那名护卫先是一愣,而后突然双手抱头,嗷嚎大叫,更是口吐白沫,抽搐不已。 “有毒,快撤。” 秦业眼看有异样,立马将秦鸣抓在手中,急急后撤,白羽更是身形飘忽,先一步离开了散发毒气的洞口。 “啊啊啊啊···” 又有四名护卫闪避不及,被从洞口散发出的灰色雾气侵袭,瞬息间整个人都抽搐起来,很快便断气了。 秦业冲出房间后,一挥衣袖将房门关闭,更是心有余悸的看着秦鸣,关切的询问着。 封了门的房舍内传出阵阵低吼,更有摔打和撕扯的声音一波一波传出,众人谁也不敢靠近房门,只是听着屋内非人的嘶吼咆哮,便知道他们承受了怎样的折磨和痛苦,有胆小者早已吓的面色苍白,双腿发软。 诚郡王秦业脸色铁青,可又实在没有勇气靠近散发着灰蒙雾气的屋舍,只得任由毒气扩散,还好毒气有效距离有限,否则王府别院只怕要成为人间炼狱了。 一想到有人竟然在自己别院内偷偷挖了一条地道,秦业便只觉手脚冰冷、浑身颤抖,偌大的京都,戒备森严的王府别院,更是有秦国战神坐镇其中,还能让人无声无息挖出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而这条明显通往外界的通道是作何用的?何人建造竟然一无所知! 秦业想到了龚叔,想到了被子轩的手下杀的那群黑衣人,想到了雪易寒说的混进了奸细,他越想越是恨,越想越是怕,心中暗下决定,他日一定要将幕后主使之人碎尸万段。 诚郡王秦业暗暗思杵着,想着··· 良久良久,待房间内再没有声音传出,想着毒气也该扩散开来,秦业再叫一名亲信打开房门,那名亲信打开房门之后,只是看了一眼,便直接弯下身子呕吐不止。 秦业眉头深皱,若非关系自己名誉和身家性命,他也不愿意一探究竟,可王府别院中出现密道,若是密道之中再有什么违禁品,一旦被人举报,那是抄家灭族已不为过的大过错。 因此,秦业明知有险,依然挑选了十名家生子护卫跟着走进房间,只是看了眼房间内惨烈景象,他的心都揪了起来,只见逃跑不及的几名护卫,脸上已无一块完整的皮囊,全身衣物更是被自己撕扯的稀烂,身上更是挠出了一个又一个深深的痕迹,仿佛生前受到了极大地痛苦。 秦业深深吸了口气,将秦鸣唤到身边,胖子秦鸣看到屋内景象双脚都在打颤,只是不愿露出胆怯让父亲心生不满,硬着头皮喊道:“父亲。” 秦业深深吸了口气,一指死去的几名护卫悲切说道:“这几人都是和歹徒搏命时被残忍杀害的,你去处理一下后事,给他们的家人多发一些抚恤金,算是王府的一番心意。” “这···”,秦鸣也是聪明人,知道父亲什么意思,忙点头答应,出去叫人清理现场去了。 白羽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恶毒,非但趁着雪易寒昏迷将他劫走,更是密道口放置了剧毒,这是想要赶尽杀绝的节奏啊,也多亏他想按开关时被阻止了,否则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自己了,一想到自己又从鬼门关过了一遭,白羽心中便满是恼怒和愧疚,心中对诬陷自己之人更是恨之入骨。 确认房间内再无毒素,诚郡王秦业便挥挥手让护卫先行下去,他和白羽紧随其后走入房间的密道深处。 进入密道后才发现在垂直床板的最底部,有一个小小的瓷瓶,一根细细的白线此时正挂着瓶盖在微微晃动着,秦业心里一恼,顺势便向瓶子踢去,只是脚抬到一半又悻悻然收了回来,他可不想再多生事端。 通道并不是很宽,堪堪容得下两人同行,周边用坚硬的木楔加固,黑漆漆的,诚郡王秦业和白羽人手一支火把,顺着护卫行进的方向,在颇有些弯曲的通道内穿行。 约莫走了一炷香时间,几人在通道内绕的也迷了方向,正想休憩片刻时,前方探路的护卫突然大声喊了起来:“王爷,快来看,快来看,有密室。” 随着他这一声吼,众人停下的脚步再次移动起来,只一盏茶工夫便又穿过了重重黑暗,随之视线豁然开朗,一间百平米的密室出现在眼眸中。 秦业走进密室,首先看到的便是自己左侧摆着的数十个大木箱子,木箱全都敞开着,有几个箱子装着黄橙橙的金块和各色珠宝,余下箱子则是整齐的放着一把把带鞘的兵刃,右侧墙壁上更是竖立着百十柄长矛。 诚郡王秦业只觉着寒气森森,脸色一连数变,身子更是晃了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低嘶吼着:“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屯兵器这是要谋反啊!” 白羽初始也愣了,只是没有诚郡王秦业感触深,毕竟他在兰州的秀峰山上也见过一间相似的密室,只是看到诚郡王秦业吓的瘫软在地,才动容不已,上前扶住了他。 诚郡王秦业经过刚刚的震惊和后怕,这会也缓过劲来,略一思量便开口说道:“搜,快搜搜还有没有其它通道和密室,检查一下密室里都有什么?” “是。” 众护卫开始在密室内翻箱倒柜,不多时又找到一道暗门,找到一间相似的密室,只是这间密室内没有人也没有物品,空荡荡的,许是未来得及存放兵刃便被察觉出来,白羽在密室内来回走了一圈,看着脚下灰尘中留下的几道深深脚印,便猜到雪易寒便是从此处被人带走的。 白羽用了一盏茶工夫才找到一处隐藏极好的暗门,他轻轻旋动按钮,便听有阵阵吱吱声响起,随即暗门缓缓打开,视野之止明朗。 确认没有危险之后,白羽一马当先直接越出了暗门,来到一处山洞内,只听到有哗哗的流水声从头顶而过,白羽诧异片刻,便沿着山洞向外继续前进,诚郡王秦业此时也在众护卫的保护中走了出来,他实在未曾想到,竟然有人从山腹中打了一条通往王府别院的通道,这人究竟什么目的?秦业越发好奇了。 白羽艺高人胆大,一人在前,顺着流水声缓缓而行,许久之后,只见有一条山水瀑布自眼前倾斜而下,将一条两米余宽的洞口完全挡在了水瀑之下。 秦业让一名护卫向前,那名护卫来到瀑布前,直接一跃而出,众人只是等了片刻,便见护卫再次从瀑布中现身,脸上带着惊愕说道:“王爷,瀑布前面是龙盘山的祁天崖。” 诚郡王秦业终于想到了什么,大声急吼道:“祁天崖,你说到了龙盘山的祁天崖?这是龙盘山祁天崖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