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卷 ------------ 第一章 礼寒 十一月的霖海被大雪覆盖,整座城市恍若变成了冰封的雪城。 贺翊翊坐在屋内看着窗外飘落的银白雪花,哈了一口气,转身离开房间往楼下走去。 楼下大厅里的贺漳正在和陆礼寒说话。 贺漳:“过完这个年那边应该会派人来接你回去,你怎么想?” 站在贺漳对面的少年,敞开黑色的衬衫,露出精致的锁骨,带了一条银色质地的项链,锁骨凹陷处形成一片阴影,他五官深邃,态度不卑不亢回答:“没想好。” “你要尽快想了,时间不多了。” “嗯。” 贺漳端起茶盘的茶盏摩挲,语重心长说:“回去之前多陪陪翊翊,她挺喜欢你的。” 陆礼寒没有温度的眼神动了动,不动声色分辨贺漳的话里的意思。 贺翊翊是贺漳唯一的女儿,从小是被捧在贺漳手心里长大的千金公主,贺漳疼爱贺翊翊胜过一切。 而他是被摈弃的弃子,是被城南陆家不要的私生子。 一无所有,身败名裂,他配不上贺翊翊。 为此,贺漳特地帮他改名,改成陆礼寒,不再是陆家口中的陆巍南。 他在贺家这一住就是八年,八年了,陆家那边居然要把他接回去? …… 贺漳说完回书房处理公务,客厅只有陆礼寒在,贺翊翊下楼朝他走近。 “礼寒,你明天还要去兼职吗?别去了好不好。” 贺翊翊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陆礼寒不动声色跟她保持距离,眼里极力隐藏不为人知的厌恶,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平缓:“小千金,我不做兼职,你养我?” 被养在温室里的娇花永远不知道世间疾苦。 贺翊翊大概永远不会明白他的心情是怎么不堪。 贺翊翊低下声:“我只是怕你太累,这几天你一直很晚回来。” 知道男人要自尊,她不可能直接给他钱。 他轻笑,告诉她:“小千金,我要回陆家了。” 他的声音比屋外的雪还要冷上几分。 “为什么要回去?陆家那样对你,为什么还要回去?” 贺翊翊揪心的疼,看到他眉目浓重化不开的寒冷,自从他住进家里那一刻起,她就喜欢上他,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让他接受了自己,两个人偷偷背着贺漳谈恋爱,以为水到渠成,自会有好结果。 但是他却要回陆家,那个抛弃他的家。 陆礼寒冷淡地笑:“因为我姓陆,我身上流的是陆家的血。” 即便他不想承认,他身体里的血管流淌的是陆家的血脉。 他眉眼全是化不开的阴霾,贺翊翊心疼的难受。 “礼寒,我不要你走,我去和爸爸说,让他帮你留下,他不会忍心不管……” 城南陆家关系错综复杂,他一个私生子,贺漳不会为了他和陆家撕破脸,而且贺漳没有帮他的立场。 贺漳刚才问他回不回去,根本没有他能选择的余地,不管他的意愿如何,最后的结果只能回去。 他这几年在贺家名不正言不顺,养子不是养子,只是贺家的一个客人。 ------------ 第二章 干涉 陆礼寒晚上在酒吧兼职,很晚才回来。 晚上夜色暗沉如水,满院子的积雪,散发森然的寒冷。 他十二点才回到,屋内一片黑暗,他摸黑上楼回到房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经过贺翊翊房间发现门缝底下亮着灯,下一秒,房间门打开。 贺翊翊光着脚穿着棉质睡衣看他,小脸蛋挂满泪痕。 “我跟你一起回陆家好不好?” “开什么玩笑,小千金。” 陆家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贺漳绝对不会同意。 “没开玩笑,我不想你一个人,礼寒。” 陆礼寒:“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过去?小千金,那不是贺家,不是你家的地盘。” 贺翊翊的指尖在他黑色外套的衣摆徘徊,最后紧紧拽住衣袖,她仰着头望着高出自己一个头的男人,自言自语:“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难受。” “回自己家怎么会难受。” 他在笑,眼里迷蒙一片灰暗的情绪,笑不达心。 甚至有几分不耐与厌恶。 那是他自己的‘家’,贺翊翊却知道没那么简单,她哭着抱住他,小手穿过他的胳膊,紧紧将他抱在怀里,闻到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说:“你很难受,我能体会。” 陆礼寒没有抱她,双手垂在身侧,歪了歪头看她的脑袋:“好了,很晚了,我回房间睡觉。” 贺翊翊固执道:“你……不要去做兼职了。缺钱、我和爸爸说……” “小千金!” 男人声音急促,胸膛起伏巨大,他一把扯开怀里的人,舔着牙根笑的阴恻恻:“我不卖给你们家,明白?” 贺翊翊脸色煞白,被他擒住的手臂发疼,他很用力,黑暗中的手背青筋暴起。 她期期艾艾道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早点休息。” 意识到自己失态,陆礼寒顿了顿,松开手掌,敛起戾气,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唇很凉,她的脸很白,手足无措像个不小心误入陷阱的麋鹿,圆圆的眼睛乌黑发亮,因为泪水的缘故,蒙上了一层盈润的水雾。 在黑夜中熠熠闪烁。 “礼寒……” “小千金,别干涉我的选择。” 不要干涉他回陆家的选择。 话已至此,陆礼寒没多说,撇下她大步朝走廊深处的房间走去。 身后响起脚步声,即将进房间时,贺翊翊也跟着进来,从他身侧钻进房间里。 陆礼寒一言不发,目光严峻,散发冷意。 贺翊翊不管不顾:“我不干涉你的选择,但是我不要离开你。” 语气带着小孩子才有的执拗。 陆礼寒说:“没说分手。” 贺翊翊眼眸一亮,泪珠挂在眼角摇摇欲坠,他抬手轻轻覆上她的眼角,她的眼角有一颗褐红色的痣,那是泪痣,指尖碾过褐色的痣,他摩挲了一会,安慰她:“伤心成这样,害怕我不要你?” “那你要了我好不好?”她鼓足勇气。 他们认识八年,在一个屋檐下一同生活了八年,一年前她考上大学后才确定的关系。 是她主动表的白,这次亦是她勇敢。 逆着灯光站立的少女眼里闪烁祈求的光芒,那是害怕失去他的恳求。 陆礼寒半垂眸,声音轻轻地:“这样露骨的话,不应该由女孩子嘴里说出来。” ------------ 第三章 还小 他不拒绝,也不主动。 贺翊翊突然来了勇气,把房间门关上,然后站在他身前,垫脚去吻他,笨拙又单纯,在宣发自己内心的害怕。 自从得知他要回陆家,她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焦虑不在慌张,害怕失去他,可她似乎也从未真正拥有他…… 两个人的唇都很凉,虽然在接吻,可两个人都睁着眼睛互相凝视对方,卧室安静得掉下根针都能听到。 陆礼寒叹了口气,把她推开,略带沙哑的声音说:“别撩拨我,小千金,你还小。” 她战战兢兢,全身抖得跟筛糠一样。 不谙世事的少女,养在贺家温室里的娇花,怎么可能懂得男女之事。 连简单一个吻都如此笨拙。 贺翊翊被他推开,瞪着乌黑的眼眸看他,不甘心他说的那句——你还小。 他们明明已经交往一年了! “我不小了,礼寒。”女孩子的勇气如履薄冰,眼角的泪水顺着脸庞滑下脖颈,寒冬的冷意悄然而至。 交往一年,两人的接吻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她的技巧才笨拙的可怜。 “年后才走,还有时间相处,别哭了,再哭泪水淹没贺宅我怎么和贺叔交代。” “很晚了,回去睡吧。” 贺翊翊声音小小的,脸贴着他胸膛的地方:“我今晚可不可以留下……” 安静了半晌,他才说:“小千金,别后悔。” 在她看不到的视线,男人的眼眸沉的可怕。 陆礼寒把她抱起来,她很小,又软又嫩,皮肤白皙,的确招男人喜欢。 他把她抵在门板上亲吻,问她:“你喜欢我什么?” 她柔声说:“哪里都喜欢,因为你是礼寒......” 那么好的礼寒。 陆礼寒笑了笑,手扣在她腰上:“知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最招男人喜欢。” “什么?” “带劲的。” 她似乎和这个词搭不上关系。但,只要他喜欢就可以。 她扯开他的衣服,露出里面的胸膛,遍布淤青与红肿,这是...... 他无所谓般说道:“打篮球弄伤的,没事。” 说完,低头继续堵住她的唇。 …… 一大早,贺漳出门办事,顺便送贺翊翊和陆礼寒去学校。 贺翊翊大一,陆礼寒已经是大二了,两个人的学校就隔了一条宽阔的马路。 大学生多的是时间去兼职,陆礼寒每天都很忙,没有课就去外面做兼职,兼职这件事情是瞒着贺漳偷偷进行的,只有贺翊翊知道。 他很缺钱,很缺钱。 住在贺家,贺漳只管吃住,零花钱似乎忘记给他。 一个大学生,在外面做什么都要用到钱。 贺翊翊一个月的零花钱基本都给他买行头上的。 她知道他没钱,变相找贺漳要钱说买裙子买护肤品。 贺漳疼爱女儿,有求必应。 他不会直接收她的钱,但会穿她买的衣服买的手表,包括,会用她的代步车。 前往学校的路上,积雪满地,莹白的雪被推倒两侧,道路两边的树上挂着冰锥,车内开着暖气。 贺翊翊和贺漳坐在后座上,陆礼寒坐在副驾驶座,车里只有贺翊翊的笑声,像小小的铃铛清脆悦耳。 抵达陆礼寒的学校,下车前他向贺漳点了点头,礼貌说道:“谢谢贺叔,我先走了。” 贺漳点了点头。 贺翊翊摇下车床,看着陆礼寒走进学校的背影,在漫天雪白中,男人穿着深黑色的大衣,脖子系着她去年买来送他的围脖,她笑得很开心。 “礼寒应该也谈女朋友了吧。”贺漳淡淡出声,将女儿脸上表露出来的情绪收入眼底。 司机附和:“礼寒长得俊,个子也高,很受女孩欢迎,前几天我还看到他在家门前那条巷子和女孩接吻。” 贺漳哦了一声,看了一眼紧咬下嘴唇不语的贺翊翊。 “那挺好,男孩子血气方刚才正常。” ------------ 第四章 翊翊 贺漳摸了摸贺翊翊的头发,手掌带着凉气:“冷的话多穿一点,别学别的女孩只爱风度不爱温度。” 贺翊翊没精神回了句:“没有,我穿秋裤了。” “好,司机走吧,去翊翊学校。” “是,贺总。” 贺漳是上市集团老总,有权有势,就贺翊翊一个女儿,是捧在手心里爱的宝贝,贺翊翊生母早些年因病去世,留下父女俩相依为命,父女俩感情一向不错。 路上,司机在拐弯处等红绿灯,贺翊翊轻声问:“爸,礼寒真的要回陆家吗?” “礼寒跟你说的?” 她矢口否认:“不是,他哪会和我说这个。” 贺漳点了点头,神情了然:“陆家毕竟是生他的地方,他回去也合理,以后可能你们会没什么机会见面。” “为什么?” 贺漳又拍拍她的头,怜爱望着自己的女儿,温柔地说:“礼寒开始谈恋爱了,你也别总缠着他,给他空间。” “哦。” 贺翊翊闷闷地。 心里一角慢慢融化,泛起苦涩。 …… 回到学校,贺翊翊百般无聊坐在课室听台上老师讲毛概,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毛概课的课室是可以同时容纳几百人的大课室,课室内没有开放暖气,冷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靠床边的同学被吹的瑟瑟发抖,不开窗户室内空气不流通,开了窗户大家会被冻死。 贺翊翊裹着厚重的围巾趴在桌子上,盯着手机看,在等陆礼寒的信息。 “听说‘救世’来了一个新的鸭,年轻帅气身材好,关键,听说活也好。”身后两个女同学小声讨论的声音传来。 “多少钱啊?条件出色收费不低吧。” “好像不贵,听陈月之前去过一回,就是那男人作陪,为了钱那个男的什么都做,听说好像也是隔壁学校的,长得是真不错。” “叫什么名字知道吗?” “好像叫什么,陆什么的,不过出来做这行哪有叫真名,多半是假名。” 那女生恍惚:“隔壁学校也不差啊,为什么去做、鸭呢。” “来钱快呗。” …… ‘救世’,姓陆,男的年轻帅气,来钱快—— 把这几个关键词凑起来,贺翊翊不趴在桌子上了,后背惊出一层冷汗,恍然觉得这个冬天都没她的心寒冷。 陆礼寒在做兼职,他缺钱,什么兼职都做。 双休日,早出晚归,回来时身上总有一股女人的香水味。 她不喷香水,他也不喜欢被别的女人靠近。 不怪她太敏感,而是她的担心害怕汇聚成河,波涛汹涌。 她咬着手指甲,想起昨晚他身上莫名其妙的淤青伤痕,那是虐待。 还问过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痕迹,他说打篮球摔得。 骗人! 贺翊翊猛地站起来,抄起书包当着老师以及全班几百号同学的面离开座位,朝教室的大门走去。 “同学,你有什么事?”被打断讲课的老师拍了拍桌子。 “对不起老师,我家里有事得回去一趟,回来给您赔罪。”贺翊翊站在门口,说完朝讲台深深鞠躬,而后离开。 ------------ 第五章 巍南 离开教室,她打了一通电话给陆礼寒,那边很快接通。 “礼寒,你在哪里?” “宿舍。” 手机那端静悄悄的,似乎真在宿舍。 “你不上课吗?”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回宿舍拿东西,怎么了,小千金?” 贺翊翊说着没忍住泪水,轻声问:“礼寒,你过来找我好吗?” 十分钟后,陆礼寒一身凛冽之气出现在视线里。 她站起来毫不犹豫扑进他怀里,满是眷恋抱着他不肯放手。 “逃课被贺叔知道又要念叨你,小千金,能不能懂事点。” 她不管不听,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陆礼寒不说话,就这么阴柔地盯着她,也不推开她,任由她无声撒娇,他是察言观色的个高手,一眼便觉察出小千金情绪的不对劲,没揭穿,等她抱够了,松开手,他才慢慢问道。 “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她很犹豫:“早上爸爸说你谈恋爱了,我在想除了我,你是不是还有其他女朋友?” 语气是十分清缓的问,有几丝不易察觉的小心谨慎在里面。 陆礼寒眼底一片黑色:“没有,小千金,我就你一个女人。” 他用的措辞是女人,而不是女朋友。 她一时没有意识到文字游戏,脸红了下,轻声道:“嗯,我相信你。” 可他不信自己。 陆礼寒表情很淡,眼里一闪而过寂寞如雾的影子。他抬手将她深埋胸口,低下头。 温暖的怀抱将她推开,她被寒冬吹来的冷风冻到心坎里,下一刻,她就被他拽着朝教学楼走去。 把她带到教学楼没有人走过的角落,低头就吻上她的唇,近距离看到她眼里迷蒙的雾气,是刚哭过的样子,柔软脆弱的怯生生的模样,想让人狠狠拧断她的脖颈。 “疼呀,礼寒。” 陆礼寒头一次吻得用力,出手扣住她的腰,视线余光落在她的脖颈上,突然停住,即刻冷静抽身,眼底的情涩褪去,只是一瞬间,就推开她,缓缓平复紊乱的气息。 他没有继续下去,楼梯传来脚步声,他听到动静,拉开与身下人儿的距离,侧头瞥到站在楼梯口的舒雅。 舒雅问:“礼寒,你怎么在良大。” 注意到他身边还有个人,她疑惑问,“你们在做什么?” 陆礼寒长得英俊,总有女孩子缠着他,舒雅并不奇怪。 没人回答,陆礼寒似乎懒得解释。 贺翊翊还没反应过来,舒雅已经走来挽上陆礼寒的胳膊,与他亲密无间。 “她是谁?”舒雅指着贺翊翊问。 陆礼寒:“纠缠不清的人。” 舒雅对她说:“礼寒是我男朋友,你别再缠他了。” 以为又是陆礼寒的追求者,舒雅表明关系,帮他拒绝别的女生。 贺翊翊眼见陆礼寒被别的女生带走,还沉浸在女生那一句她的男朋友里面,陆礼寒什么时候有别的女人了? 他们要走,贺翊翊反应过来,小跑追上,伸手抓住陆礼寒的手臂,她艰难开口喊道:“巍南……” 听到身后传来软糯的嗓音,陆礼寒眼神凝聚冰霜,回头用力捏住贺翊翊下巴,语气凛冽,抹不掉的厌恶:“你想死?” 陆巍南三个字是一个耻辱的代名词。 是他不堪的过去,在这个世界活着的人,谁都有秘密,陆巍南三个字,是不可轻易揭开的秘密。 一旦揭开,结痂溃烂布斥血肉模糊的伤口曝光在所有人的视线下,秘密也不再是秘密。 贺翊翊知道,他自从改了名字,再也没有人这样叫过。 舒雅看着突然生气的男人:“礼寒,怎么了?” “没事,走吧。” 他恢复正常的神色,冷淡道。 ------------ 第六章 救世 晚上十二点救世酒吧,陆礼寒准时下班,在经理那领了一天工资,进了更衣室,换好衣服刚走出偏厅,拐角有个挂着泪痕的女人冲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人。 “我求你们了,我不玩了,放过我吧!” 这帮人玩的疯狂,喝酒也是拼命的喝,她进了包间看到立刻后悔。 “说不喝就不喝,耍我们呢?” 陆礼寒没有多余的善良心管闲事,来这寻乐子的哪一个不是有背景有条件。 女人看到了陆礼寒,似乎看到了希望,但是陆礼寒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离开。 …… 贺翊翊在救世门口等了一晚上才等到陆礼寒。 她犹犹豫豫也不敢上前,远远看着他抬腿走近。 陆礼寒看到她,有点不耐烦,扯了扯领子问她:“这么晚还不回家?不怕贺叔生气?” “礼寒,你缺钱告诉我,我给你,你不要来这里了好不好?” 下午两个人不欢而散,似乎是头一次闹别扭。 知道他在‘救世’兼职,于是她跑来酒吧门口等了他一下午,这种地方,他不应该来。 “小千金是在拿钱买我?”他轻笑,眼里没有一点笑意。 “如果可以让你不在这里卖酒,那么我愿意。” “小千金是看不起我?”陆礼寒凑近她,呼吸很热洒在她耳垂上,嗓音充满蛊惑。 贺翊翊受不了他的蛊惑,忍不住红了脸颊:“礼寒,我没有。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这里太乱了。” 救世是这一块出了名非常乱的会所。 名字都取得这般颓废,也是有钱人挥金如土的销金窟。 陆礼寒缺钱也不该来这蹚浑水,在这种地方兼职。 而且她怎么会看不起他,只是不想他被人家戳脊梁骨议论。 她的礼寒那么好。 “我给你钱,你不想爸爸帮忙,那我帮你。” 贺翊翊使了劲扯开他的衣领,玉白的皮肤上还有凌虐后的淤青,她心疼死了。 有钱的公子哥小姐们玩的游戏她也是有所耳闻,手段残忍只为了追求刺激,曾经闹出不少丑闻,她的圈子就是如此,耳濡目染怎么可能不知道。 陆礼寒冷冷喊她,目光沉沉:“贺翊翊。” 他鲜少叫她名字,一直都叫她小千金,因为她是贺家的千金小姐,不识疾苦。 原本这叫法是有嘲讽意味的,逐渐演变成他专属称呼。 贺翊翊知道他不高兴了,却还是硬着头皮,看着他的眼睛。 “早上有同学说你在‘救世’做……”那个字她怎么都说不出口,然而陆礼寒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说:“鸭是吧。” “小千金,你有一个当鸭的男朋友。” 他的语气仿佛在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贺翊翊鼻头一酸,紧咬下嘴唇,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陆礼寒抽了根烟厉声厉色:“小千金,以前我就警告过你,别喜欢我。” 要是感情能受自己控制就好了,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伤心人。 沉默了许久,陆礼寒没了耐心,“分手吧。” ------------ 第七章 陆家 她哽咽道:“我不要分手。” 不出意料,陆礼寒冷笑。 下一秒,陆礼寒忽然拦腰抱起她,动作粗暴,不管她的挣扎抗拒。 他抱着她直接回到酒吧,轻车熟路避开有人的地方,走上楼梯,直接上酒吧楼顶的天台。 陆礼寒踹开天台的门,冷风直灌两人,他没有一点感觉,直直走向天台的栏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走到栏杆旁站定,突然用力抱起她,大掌扣在她腰间,下一秒,她的上半个身体暴露在栏杆之外,摇摇欲坠,悬空的小脸因为恐惧而苍白。 而掌控她生死的陆礼寒脸上没有半分怜惜,只要他松开手,她会从顶楼直直落下去……不死也残。 “看清楚,我是这种人还喜欢我?”陆礼寒没有温度的声音像是一刀一刀刮在她心上。 势必要她清楚认识到死心和绝望。 贺翊翊说不上话,被恐惧再度包围,这样狠心的陆礼寒,不像她以前认识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明白。 陆礼寒松了松手,她赶紧腰上一松,面朝下整个人往下滑了一截,因为恐惧瞬间失声尖叫出来,下一秒腰上一紧,身后的男人把她拽了上来。 贺翊翊坐在冰冷的地上,没有劫后重生的喜悦,抱着膝盖无声哭了出来,这样残忍绝情的陆礼寒,她感觉前所未有的陌生。 “小千金,别再想我,陆礼寒配不上你。”他说完,不再看哭成泪人的贺翊翊,转身离开。 …… 还没过完年,陆家来人了。 陆家来的人自称叫陆覃风,是陆礼寒同父异母的哥哥。 陆覃风穿戴不菲,文质彬彬戴着细黑框眼镜,谈吐得体且风雅,和贺漳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聊天。 “我代表我们家向贺叔表示感谢,要不是您当年收留了巍南,想必他也不会平安长大等到父亲接纳他。” 贺漳久经商场,自带商人精明算计的气场。 “我也是受人所托,礼寒总归是孩子,上一辈的恩怨没必要牵连到下一辈。” 陆覃风说:“贺叔说的是,所以父亲便让我来接他回家。” “认祖归宗么?” “是。” 贺漳笑了笑,没再说话。 叫来赵婶去把陆礼寒叫下来。 …… 贺翊翊得知陆礼寒提前搬回陆家立刻从学校跑回来。 自从那天晚上在酒吧天台之后,陆礼寒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她有时候还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学校操场接吻。 见到她出现,甚至不躲不闪。 陆礼寒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行李箱,他提着行李箱从楼上走下来,眉梢处全是疏离的冷漠。 客厅就站着陆家的人,他哥哥陆覃风。 “贺小姐,你好。”陆覃风探究的眼神落在这两人身上,看她不安的眼神落在陆礼寒身上,不言而喻。 贺翊翊淡淡回了一句你好,不再看陆礼寒。 陆家的车就在院子停着,陆家司机接过陆礼寒的箱子放进后备车厢。 贺翊翊踌躇半晌,还是跟了出去,她眼睁睁望着陆家的车出了院子,然后消失沿街建筑的拐弯,地上只有车子行驶过的痕迹。 他真的走了。 贺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贺宅门口。 “翊翊,回家,外面冷。” 她回头看着贺漳,哑着声音:“爸,我感觉我心都死了……” 贺漳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贺翊翊掉在陆礼寒身上的那颗心。 ------------ 第八章 风吹过 黑色的车缓缓行驶出贺家所在的别墅小区,沿街风景宜人,陆礼寒摇下车窗,他敞开的衣领被吹进来的寒风浇灌,似乎没感觉到寒冷。 “巍南,贺家小姐挺喜欢你的,你为什么不留下来?”陆覃风淡淡出声问他。 陆礼寒没回头,看车窗外:“翊翊是贺叔最疼爱的女儿,我一无所有,配不上她。” “贺家不比陆家差,贺家小姐是独女,巍南你不心动?而且,配不配还不一定。” 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排队挤破头想做贺漳的倒插门女婿。 陆礼寒面色逐渐聚霜,的确,贺翊翊的确有让人趋之若鹜的资本,也是源于她是贺漳女儿,撇掉了这一层外,她也就只是一个普通女孩。 没有千金大小姐身上的骄纵脾气,简单善良,说白了就是好骗。 而骗她,他花了八年时间。 “以前我叫陆巍南,现在叫陆礼寒。”回过神来,陆礼寒冷冷道。 陆覃风恍然哦了一声:“忘记了,是哥的错,忘记贺叔给你改名了。” 上次贺翊翊叫了他一声,他险些没控制住想她死。 而陆覃风知道他的逆鳞,非要一片片卸除。一声又一声的巍南,叫得熟稔。 回到陆家。 有钱人的房子造得格外隆重森严,以此彰显权势地位。 时隔八年,陆礼寒再度踏进陆家大门,改头换面,重新回到。 他忍不住想起贺家,有小千金在的贺家充满宁静的温暖,贺漳的锋芒被贺翊翊柔软化解,贺漳疼爱女儿,每次出差回家都会带礼物,因为她的缘故,他也能获得贺漳的礼物,虽然没有她的好,但起码有他一份。 他心里清楚,这是贺翊翊要求贺漳做的。 不让他感觉到被忽略的孤独。 她有的,他应该也有。 有小千金在的地方就是温柔乡,而这个温柔乡,他主动放弃,甚至远离。 陆家大厅,陆覃风领着陆礼寒一个个认人。 “父亲出差半个月还没有回家,这个是小妈,这个是陆然,妹妹。” 小妈年纪在三十八岁左右,身材婀娜多姿,即便在家打扮依旧精致高贵,她身边坐着陆然,陆然今年十八岁,是小妈饶蔓所生。 除了陆覃风是陆家夫人原配所生,陆覃风生母去世之后,陆靳宾在第二年娶了饶蔓进门,成了现如今的正牌陆夫人。 而陆礼寒是陆靳宾一夜放纵的所有物,是不可告人的私生子,说出去只会丢进陆家颜面的存在。 饶蔓站起来客气向他说道:“巍南,欢迎回家。然然,叫哥哥,他是你巍南哥哥。” “小妈,忘记说了,巍南现在改名了,叫礼寒。” “哦,不好意思,忘记这事了。怎么好端端改名字,巍南挺好听,还是你们爸爸亲自取的。”饶蔓看到陆礼寒脸上的冷漠,笑了笑:“不管过去发生什么事,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 陆然就没开口叫过人,她对突然出现的哥哥极度排斥,甚至不承认有一个私生子哥哥。 陆然受不了一家团聚的戏码,没好气道:“我不承认这个私生子是我哥哥!我哥哥只有一个,就是覃风哥!” ------------ 第九章 掉价 陆然被惯坏,性格直爽火爆,想到什么便是什么。对突然回来的陆礼寒没好脸色也是正常,饶蔓疼她,也只会口头上说她一两句不是。 他突然想到同样是家里千金,掌上明珠的小千金贺翊翊,贺翊翊就不同了,她身上没有一点被娇惯的坏脾气,反而温柔善良。 陆然到底年纪小,被饶蔓当着外人的面训斥了一番,面上挂不住,一跺脚冷哼一声转身跑上楼,不想看到这假惺惺全家团圆的一幕。 饶蔓微微一笑,却没有一点道歉的态度:“礼寒,真是不好意思,然然被我们惯坏了,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孩,你多担待。” 这口吻分明在说陆礼寒是客人,彻底拉开陆礼寒与陆家的距离。 陆礼寒隐藏眼底的阴霾,淡淡说道:“没关系。” 陆覃风也说:“回头我说说她,礼寒,你不要放心上,我先带你回房间休息。” “房间我已经让佣人收拾出来了,就在陆然房间对面,把行李收拾好下来一起吃顿饭,可惜你爸爸出差不在,不然真的就是一家团聚。” 饶蔓面上功夫做得足道,一点没有怠慢他的意思。 一家团聚,只怕是别有用心。 …… 陆礼寒跟着陆覃风上楼,陆家的房间曲曲绕绕,不像贺家,三层楼小别墅,而贺翊翊把走廊深处最好的一间房让给他住,原本那是贺翊翊的房间。 又想起小千金,他眼眸弯了弯,却露出渗人的寒意。 “房间被子枕头都洗过,是干净的,等父亲回来会把你正式介绍给陆家人认识。”陆覃风打开房间门,开了灯,露出房间摆设。 陆礼寒面无表情扫过一边,一眼看出这间房原本是杂物房,没有窗户,空调也没有,夏天住这,要是关着门只怕会闷死。 还好现在是冬天,暂时没问题。 他没说什么,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大哥。” 陆覃风看他一眼,心里了然,明知道这间房有问题,表面却云淡风轻提也不提。 在打算接他回来之前,已经把他这几年的经历全部调查过。 在八年前被陆靳宾逐地出门,就被贺漳接回贺家抚养,直至现在。 他现在是霖大大二学生,和贺漳的女儿贺翊翊在谈恋爱,就在今天刚分了手。 陆覃风亲耳听见。 下楼前,陆覃风说:“礼寒,你和贺家小姐分手,我看得出来她很伤心,也很喜欢你,有时间去哄回她吧,下周父亲回来,总要有个交代。” 陆礼寒冷淡嗯了一声,看陆覃风走了之后,才关上房门。 手机响了一会,他拿过来一看,是贺翊翊打来的。 犹豫了会,接通,那边立刻传来贺翊翊的啜泣声。 “礼寒,我不要分手。” 那边很吵,有车子鸣笛的声音,明显不是在家。 他顿了顿,低声道:“小千金,你还想缠我到什么时候?” 耐心逐渐消磨殆尽。 “礼寒……”贺翊翊哽咽,沉默半会,小心翼翼讨好说道:“我和爸爸说让你回来,你不要去陆家,他们能赶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不要相信他们……” 他罔顾她的话,说道:“小千金,分手了还缠着前男友会让你很掉价。” ------------ 第十章 生病 贺翊翊沉思了许久才接受陆礼寒不要她的事实。 她蹲在马路边上,像被人遗弃的宠物,心里一阵阵绞痛,终于有了与陆礼寒的切身体会。 他当年被赶出陆家也是这样的心情吧,也许比她还要难受。 过了几天,她郁郁寡欢终于扛不住病倒了。 贺漳请了家庭医生徐亚过来给她量体温,一量才知道低烧。 徐亚给她贴上退烧贴,喂她吃了药,小脸没了精气神,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很难受的样子。 贺漳见此叹了口气,走到房间外给陆礼寒打了一通电话,语气平缓,却是通融这么一次。 一个小时后,陆礼寒来到贺宅,看到贺漳在大厅坐着,一脸哀愁。 “贺叔。” “来了,去楼上看看她吧,她很想见你。” 陆礼寒沉默了会,抬腿往楼上走。 徐亚刚好从贺翊翊房间退回来,肩上背着医药箱,拍了怕陆礼寒肩膀:“翊翊身体弱,刚睡下,不要耽搁太久。” “好。” 贺漳到底是不忍心,知道了贺翊翊的心已经在陆礼寒身上要不回来了,她这次生病也是因为陆礼寒,这才让陆礼寒回来一趟看看她。 打开房门,贺翊翊听到动静醒了过来,以为自己做梦,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人,积攒已久的委屈得到了发泄,她哭着从床上起来,扑进他的怀里。 “我想你。” 陆礼寒淡淡说:“为什么不好照顾自己。” 她不吭声,固执倔强抱着他的腰肋,不肯放手。 她身上滚烫,脸上淌着泪珠,楚楚可怜让人于心不忍。 陆礼寒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稍微拉开彼此的距离,然后低头吻上她没有血色的唇,使了力气亲吻她,呼吸逐渐变乱,她仰着头尽力张开任由他掠夺。 她很想他,真的很想。 几分钟后,陆礼寒先放开她,看着她被自己吻红的唇,一改刚才的激情:“小千金,满意了?” 贺翊翊见他眉头紧蹙,抑制浓厚的呼吸声,不明白什么意思。 “使用苦肉计让贺叔把我叫过来,你满意了?” 一颗心猛地坠落,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他。 他是不是误会了,认为自己在装病,装可怜,贺漳心疼她,才打电话叫他过来。 “小千金,这样的招数再使用第二次就没意思了。” 第一次他会来,第二次不会。 因为生病而滚烫的身体突然没了温度,她愣愣的发着呆看他。 陆礼寒捏着她的下巴,脸色阴沉下来,冷笑了声:“我还不知小千金心思这么多,非要挑战我的底线。” 顾不上她是不是生病,陆礼寒把她推到在柔软的床上,双臂撑在她脸颊两侧:“你是不是非要进行那晚没有做成的事?” 那晚……她想起来,那天她主动要求留下的晚上,到最后一步没有进行下去。 两个人都刹车了。 “礼寒。”她眼睛酸涩,哭了出来,不成语调,只是固执一遍又一遍喊他名字。 “小千金是不是觉得我欠你们家一条命?那我还给你们可好?” ------------ 第十一章 两清 她从来没有学会与他争吵的本领,只懂得迁就他的情绪。 这次亦也是,她动了动唇,虚弱说道:“我不是,礼寒,我从来不认为你欠我们家,相反,是我欠你。” 陆礼寒突然像是发了狠,低头吻她没有一点温柔的痕迹。 下一刻,稍稍分开一点距离,捏着她尖细的下颌,扬起她的脸强迫和他对视,他脸上一点多余情绪都没有,却莫名愈发的让她感觉心凉。 “陆礼寒真是承蒙小千金照顾八年,也足够两清。”他俯身贴着她的耳垂,一点余地都不给她留,“如果八年前知道救你一回会惹上这么多破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救你。” 贺翊翊整个人彻底僵住,心沉底谷的绝望,让她透不过气。 陆礼寒从容起身,居高临下俯视她:“贺翊翊,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良久,她闭上眼睛,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对不起浪费他这么多时间。 原来在他心里,她是这样的存在…… 陆礼寒不再看她,打开门的瞬间,一个带着劲风的拳头使劲砸向他,他躲的及时,侧过身便躲了一击,拳头落在他的肩膀处,一阵疼痛,惯性后退几步。 “她不是让你这样欺负。” 陆礼寒看清了来人,咧嘴无所谓笑了笑。 冯劲狠厉盯着他瞧:“陆礼寒,你不要就别伤害。” “我这叫及时止损,如果我要伤害她,完全可以继续……” “你还敢说。” 贺翊翊听到门口动静,动了动手指,没多少力气说道:“冯劲,让礼寒走吧。” “翊翊……”冯劲担忧看着床上没了生机的人,心疼的不行。如果不是从贺家的家庭医生那里得知了贺翊翊生病,他不会来贺家,也不会遇到陆礼寒。 自从一年前她和陆礼寒在一起,他便放弃了从小喜欢的女孩,退出这场感情纷争,成全她与陆礼寒。 但是陆礼寒一点都不珍惜。 他在门口听到了陆礼寒所说的一切。 手背青筋四起,他绷直神经紧紧盯着陆礼寒,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如果这样能让贺翊翊高兴,那么他愿意。 可偏偏知道贺翊翊心里最不舍的人也是陆礼寒,她对陆礼寒的感情已经变成了枷锁,架住了双方,两个人都不得逃脱。 冯劲头一次清晰被告知,贺翊翊失去陆礼寒的绝望。 陆礼寒唇角翘起,冷冷嘲讽看他,似乎在看泥潭深处挣扎的小丑,说:“冯劲,我不要的女人,送你了,要珍惜。” 这话无疑对更加打击。 贺翊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很想置身事外,可偏偏动不了。 陆礼寒走了,冯劲留了下来。 冯劲冷静下来,叹了口气:“贺翊翊,你怎么这么蠢!” 千言万语舍不得再凶一个字,他走到她身边,看到她憔悴苍白而紧紧咬着的唇,那人的脚步声走远,她才彻底崩溃,放声大哭。 冯劲第一次见她这么伤心,红了眼眶,手指放在她的手上,握住,“哭吧。” ------------ 第十二章 逃离 两清了。 这下真的两清了。 八年前那个下雨的晚上,她放学晚自己回家,半路下起大雨,路上偏僻没什么人和车流。 突然一辆面包车下来一群人,不由分说拿了铁棍挥向她,砸在身上、背上。乃至于骨头,当时她以为会这样死掉。 陆礼寒那会突然出现,在雨夜中划破半世纪的宁静,救下了她。 也是那之后,贺漳收养了陆礼寒。 之后才得知,那些人是在报复贺漳,贺漳刚收购一家公司,大张旗鼓开始裁员,报复她的那些人,就是被裁掉的那些人指使的。 因为贺翊翊是贺漳女儿。 从此之后贺漳鲜少带贺翊翊出现在大众视线里,上下学都是派司机接送,连上了大学都是住家里,不让她住校。 回忆起往事,贺翊翊上课走神被老师点名,她站起来不会回答问题,老师深深看她一眼,无奈挥手让她坐下。 反正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不需要多用功,下半辈子都可以平步青云。 坐下来后,同桌凑过来说:“翊翊,你要不要去做义工?” “什么义工?” “类似慈善救助活动,去山区支教。” 同桌也不听课,拿来一份表格给她看。 山区支教,她对这四个字如此陌生,却在内心深处涌起惊涛骇浪,她的妈妈就是在山区支教认识的爸爸,才有的她。 她想啊,她也得长大,不能一味在贺漳的庇护下,她也想远离这里。 几天后,冯劲从贺漳口中得知她要去偏僻的山区支教半年,直接来贺家找她。 冯劲说:“你是在躲他吗?” 贺翊翊握着牛奶杯子的手抖了下,杯壁牛奶溅出一点,落在白皙的手背上。 冯劲直接用袖子帮她擦掉,手指碰到她的手,一片冰凉。 “翊翊,就……那么喜欢他?” 她顿了顿,放下杯子,摇了摇头,违心说:“不喜欢了。” “你骗人。” 她抿唇淡淡看他眼睛,眼角湿润,情绪外泄:“给我时间缓冲,冯劲,求你。” 冯劲深呼吸,不敢看她的眼睛,避开视线,答应了,说好。 晚上,贺漳回到家,再次询问她:“是不是真要去半年?” “嗯。”她点头,正在吃饭,赵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饭桌却空了一个位置,她望着陆礼寒常坐的位置走了下神。 贺漳倒了一杯红酒:“翊翊,山区条件艰苦,你能承受吗?” “可以。” “什么时候出发?” “下周二。” “时间很赶。” 贺翊翊点头,心底希望越快越好,留在这里,到处充满他的回忆,她都快呼吸不过来。 她不敢告诉贺漳,怕伤贺漳心。 这次去山区支教,是绝望之后的挣扎,更是逃离。 吃过晚饭,贺翊翊在客厅看书,放在桌子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合上书本拿过来一看,来电显示是礼寒两个字。 身体血管的血液停止流淌,铃声还在响,她看了半晌没敢接。 毕竟,分手了。 屏幕暗了,几秒后手机屏幕再度亮起,她才接通。 “小千金。”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张了张嘴,说不出来话。 ------------ 第十三章 不认 “为什么要去支教?” 他的声音依然好听,一声又一声敲在心里。 她咬着嘴唇,喉咙干涩,百转千回的想他为什么会知道,明明两个人也没了交集。 他问:“小千金,你是在躲我?” “没有。” 看吧,他能够轻而易举看穿她的心思,即便不见面,知道她要去支教,也是为了躲避他。 这样的陆礼寒,她怎么办可以全身而退。 “小千金,你不擅长撒谎。” 她沉默,捏着手机的指关节泛着青色,他始终能够轻易撩拨她的情绪,让她忽上云端,又跌入深渊。 “我去支教,爸爸也同意了。”她语气柔软,避开他的锋利,“礼寒,我会忘记你。” …… 声色场所,他一向游刃有余,自从回到陆家,他不再去‘救世’,任由‘救世’经理多次打来电话,邀他回去,他都不理。 既然已经和贺翊翊分了手,也没必要再演下去,浪费时间。 唐译说他:“又伤了哪家姑娘心?” 陆礼寒握着酒杯,邪气一笑,没回答。 他话一向不多,今晚尤其沉默。 唐译心里了然,想起一些事。 他们是同班同学,偶尔会到酒吧一起喝酒泡妞,今晚两个人都没兴致。 陆礼寒不需要开口,凭他出色的外貌,坐着不动,也有女人主动倒贴。 包括良大教授舒教授的女儿,舒雅。 他们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谁和谁在一起了,谁又和谁分手了,一夜之间便能传遍圈子。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么不做,要么、不认。 “我那天在‘救世’酒吧门口,看到你和一个女生在接吻。”唐译自顾自说着,也不看他什么表情。 “你把她带到酒吧天台,没多久你走后,她哭了很久。” 现在想起来,那模样实在惹人怜。 唐译忍不住问他:“她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高兴?” 做了什么? 想必,是喜欢上他,才让他这么不高兴。 那么她要走了,彻底远离他的世界,为什么,他还是不高兴。 没由来的烦躁,他单手扯开领口衬衫,酒吧里有暖气,只穿一件衬衫不会冷,他又喝了酒,闷热的令人感觉烦躁。 唐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女生我记得是谁,我曾经去过她家做客,你要是喜欢,下半辈子不想努力,就可以搭上她那条船。” 陆礼寒面无表情道:“唐译,你别说你想努力?” “我本人不想努力,所以,我要和她一样去支教,哎,反正我爸下了死命令,我得舍命陪大小姐。” 唐译的父亲是贺漳公司的一个高层,之前去贺家见过一回贺翊翊,他记得她,虽然贺漳鲜少带她出现在大众视线。 意外的是,他居然撞到贺翊翊居然和陆礼寒有那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前几天父亲回家直接跟他说,必须陪贺总千金去山区支教,想方设法让那千金喜欢上他。 若是成功,贺漳的公司有望可以改姓。 唐译先走一步,回家收拾行李,走之前丢下一句话:“你要是想来陪兄弟,我可以帮你留个位置。” 他打通贺翊翊的电话。 那边却说,礼寒,我会忘记你…… ------------ 第十四章 会玩 回学校和舍友吃饭道别那天,贺翊翊在学校饭堂看到了他和舒雅在一起。 好几个人,应该是一块的。 他和舒雅坐在一起,面朝她的方向,陆礼寒抬头看到她,眼里隐晦不明,看了几秒移开视线。 贺翊翊看到陆礼寒在,下意识就低头,下巴挨着锁骨,闷闷地吃饭。 舍友夏宁调侃道:“翊翊,你的酸菜鱼这么好吃吗?” 她含糊不清回答:“嗯。” 吃进嘴里,什么滋味都没有。 夏宁和边上的舍友聊天,聊学习聊男生,最后聊到舒雅,她就坐在对面。 “舒雅这次的男朋友处的时间比上次久,一个月了,还是他。” 夏宁认得舒雅,学院校花,是个名人,问:“你认识?” “不算认识,见过几次,我男朋友是对面学校的,听说舒雅男朋友很会玩,经常在酒吧和不同的女人喝酒,我男朋友去喝酒撞过几回。” 夏宁附和:“长得好看的男生都这么花心吗?那我还是不要谈男朋友了。” “长得好看的也看不上你,贺翊翊就不同了,家境好长得白白嫩嫩,像小白兔,让人很想欺负。” 贺翊翊常被调侃,她习以为常,没有说什么。 三个人插科打诨又聊了几句,夏宁突然看贺翊翊:“你要去支教,真的想清楚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天寒地冻的,环境极其恶劣。” 贺翊翊嗯了一声:“后天早上出发,等我回来给你们带特产。” “好呀,等你的特产。” 那种地方有什么特产,夏宁几个人没放心上,随口说过就算。 在食堂吃过饭,贺翊翊和几个舍友分开,她们下午还有课,她一个人回宿舍收拾卫生,毕竟她要走半年,自己床位和书桌要收拾一下,不能给别人添乱。 要拿的东西有点多,把棉被通通放在袋子里,半提半拖走下楼,刚过转角,迎面撞到一个人,她扶着墙没有跌倒,男生后退几步,试探性问道:“你没事吧?” 陆礼寒从拐角出来双手插在裤兜里,没有情绪的一双眼睛扫过贺翊翊。 周烈道:“不好意思,我走的快没注意到你。” 贺翊翊说:“没事,我没事。” “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了,谢谢。” 贺翊翊往后退了几步,后脚跟踩在装着棉被的袋子上,被绊了一下,往后栽,一屁股坐在柔软的袋子上,立刻听到他的笑声,她低着头,羞红了脸,赶紧爬起来拖着袋子往楼下走。 经过陆礼寒身边,她的头低的更厉害。 周烈看她笨拙拖着袋子下楼,没有帮忙的意思,反而笑道:“我是鬼吗?她跑这么快干嘛?” 陆礼寒嗤笑,可不是鬼吗?他在呢,她不跑? 贺翊翊刚走下几步,听到这句,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什么都没说,拖着袋子下楼。 她走后,周烈对陆礼寒说:“礼寒还好你今天在良大,要不是你在,我还真不知道我妹妹那些东西怎么搬,女生怎么这么多行李啊!” ------------ 第十五章 想我 贺翊翊拿了袋子站在女生宿舍门口等司机过来。 十几分钟后,司机驱车来到拿过她的袋子放进后备箱,她跟着上了车,听到司机喊了一声:“礼寒也在啊。” 陆礼寒在贺家住了八年,贺家的下人司机都熟悉他。 陆礼寒抬腿走来,朝司机点了点头:“钟伯,方便送我一程吗?” 陆礼寒没有和贺家撕破脸,只是搬回自己家住了而已,司机没拒绝的理由。 贺翊翊坐在后座,看他,眼睛扑闪扑闪的,抿着粉唇没吭声。 “小千金,坐进去。”他说。 语气正常,好像两个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贺翊翊挪进去,他坐了上来,一上来,空间立刻逼仄让人喘不过气,他的存在感太强烈,她无法做到视若无睹。 车子启动,司机问道:“礼寒,你要在哪里下车?” “钟伯,先开着,到了我会提前说。” “好。”司机目不斜视开车,与他聊起天来,“回家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他语气淡淡,在阐述一件与自己无关之事。 司机说:“你走了,翊翊小姐也要走了,这一去就要半年。” 陆礼寒闻言看她一眼,手机突然响起,他没回答司机的话,拿了手机看了一眼,是舒雅打来的,下一秒挂断,不接。 贺翊翊在他手机响起的瞬间,余光瞥了过来,看到屏幕上显示‘舒雅’两个字,她顿时了然,又忍不住问:“不接吗?” “小千金希望我接?”他反问。 贺翊翊不敢抬头看他,问出口的瞬间立刻后悔,为什么要问,明明已经分开了,她还矫情什么。 一路的安静,她不说话,陆礼寒也没说话。 …… 舒雅联系不上陆礼寒了,打电话给周烈。 他们是一个圈子的,相互认识,经常一块出来玩,关系盘根错杂。 “礼寒不是跟你一起走吗?他手机不在服务区。” “我让他在宿舍门口等我,我就帮我妹妹搬个东西,出来他就不见了。”周烈口吻无辜,表示他不知情。 舒雅咬着唇肉,秀眉紧蹙:“他没和你说去哪吗?” 周烈说:“哎,我又不是他女朋友,跟我交代什么,我拦不住他,腿长他身上,他要是去找别的女人也是他的事,你说对不对?” 言下之意,你一个女朋友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大家关系是朋友不假,但拦不住朋友去找别的女人。 周烈挂了电话,想起刚刚陆礼寒上的那辆黑色的车,有点眼熟也有点意思。 …… 陆礼寒一直没说哪里下车,司机也不好追问,问了倒像是赶人走似得。 一阵沉默后,贺翊翊手指摩挲手机,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后背僵硬。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信息跃出屏幕。 ‘怕我?’ 她没回复。 ‘怕到都不敢看我?小千金,你那晚可是很主动撩我的,忘记了?’ 贺翊翊把手机翻过盖在腿上,扭着僵掉的脖子看车窗外。 她听到身后的男人一声轻笑,陆礼寒说:“小千金,一点都不想我?” ------------ 第十六章 女孩 贺翊翊紧咬牙关,说:“礼寒,你让我不要缠你。” 她声音很小,后面的车在摁喇叭,盖过她的声音。 陆礼寒似乎没听到,朝司机报出一个地址,他要下车了。 司机说好,没多久停在路口,贺翊翊朝车窗外看去,有点破败的景象,陆礼寒打开车门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对她说:“走之前,我送你一件礼物,想要吗?” 他看贺翊翊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平静。 贺翊翊说:“钟伯,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司机不疑说好。 跟着他一路经过破败的道路,路边的榕树繁密高大,拐了几个弯来道一处涂鸦遍布的厂房前,铁皮门的锁被陆礼寒拽开,他推开门带她进去。 亮光照进去,灰尘在阳光下跳舞,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她害怕道:“礼寒。” 陆礼寒没回头,点了一根烟放在唇边含着,淡淡道:“即便分手了,也是朋友,所以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礼寒,你说有礼物……”她垂下头,看自己的影子和他的影子重叠。 “嗯。” 他点了一根烟,半晌没说话,沉默的让人窒息。 陆礼寒今天穿了一身黑,庄严肃穆的单色,挺拔的身形走进黑暗,似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小千金,过来。” 贺翊翊犹豫了会,还是听了他的话,走了过去。 她一直都很听他话,身体下意识对他的话做出反应。 陆礼寒把未燃尽的烟夹着指缝,单手解开脖颈的银链,放在掌心,看着站在阳光下的贺翊翊,把项链戴在她脖子上。 银链似乎还残留余温,贺翊翊下意识摸着脖子上的银链,震惊看他:“为什么?” 这条链子对他的意义,她深知。 陆礼寒:“分手礼物,给你了。” 贺翊翊没忍住红了眼眶,幽幽望着他。 “你该不会认为我还对你有感情吧?别想太多,小千金,我感情再泛滥也不会喜欢你。这条链子,对我没用。” 她不说话,眼神却出卖了内心想法。 他眼神料峭,道:“小千金,找个真正喜欢你的男人谈恋爱,祝你幸福,我的女孩。” …… 贺翊翊回到车上,对司机说:“走吧,钟伯。” “礼寒呢?” “不来了。” 司机原本想说这里不好打车,从后视镜看到她要哭的表情便不再说话,开车就走了。 几分钟后,陆礼寒才漫不经心从里面走出来,拿了手机打了电话。 “舒雅,是我。临时送小妹妹回家,晚上的局我不去了,回家挨训。” 陆靳宾今晚提前回来,他得回陆家。 …… 两日后,贺翊翊跟着学校的支教队伍出发前去支教的山区,进了山区手机就没信号,还好在彻底没信号前,给贺漳发了一条平安抵达的短信。 贺漳收到短信看了一眼,面色氤氲问司机:“两天前礼寒带翊翊去了哪?” 司机不敢隐瞒,系数交代。 “两个人独处时间不多,也就十几二十分钟出来,只是翊翊小姐看样子很伤心。” ------------ 第十七章 娇花 发完短信,贺翊翊把手机放回兜里,跟着志愿者的队伍进了当地专门安排给他们居住的义站。 一栋三层楼高的自建房,山上阴冷,寒风尽往骨子里吹。 贺翊翊拢了拢身上的冲锋衣,站在队伍末端,等着带队的负责人安排好房间,她被安排和一个叫夏宁的女生住。 原本问她要不要一起报名的同学没有来,倒是她自己来了。 环境恶劣,山上清贫,比他们想的还要困难,去学校都要走半个小时山路,路面泥泞,一个来回一身衣服全是泥巴。 贺翊翊刚开始不习惯,咬烂了嘴唇一声不吭,往肚子里咽。 一段时间后,发现也没有那么辛苦,意志和身体逐渐习惯。 …… 贺漳这天饭局遇到了陆靳宾带着陆礼寒出现在同一个场合,贺漳身后跟着刚回国的冯忱,是冯劲的亲哥哥。 冯忱的父母和贺漳是合作伙伴关系,两家私交一向不错,所以冯劲才和贺翊翊走的近。 陆靳宾带着陆礼寒出现在大众视线,就等于变相承认陆礼寒的身份,不可告人的私生子转正,的确是个大新闻,在这个圈子溅起了不少动静。 陆礼寒见到贺漳,礼貌问候:“贺叔,好久不见。” 视线落在冯忱身上一会,便移开。 贺漳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而是对冯忱说:“翊翊在山区手机没信号,几天都联系不上,我整天提心吊胆担忧她不习惯山区生活,谁知道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她过的不错……” 冯忱温和笑着,跟着贺漳进了隔壁的包间。 声音走远,陆靳宾脸色不太好,问陆礼寒:“贺漳女儿去支教,你怎么不跟着去?” 陆靳宾就是要和贺漳交好,但贺漳一直吊着他,不给回应,见面了也只是点头之交。他想以贺漳帮忙抚养陆礼寒多年为理由请贺漳吃饭,贺漳都不给面子直接回拒。 越想越窝火,他陆靳宾什么时候坐过冷板凳,要不是这段时间公司经济周转不灵,他也犯不着低声下气四处求人。 而把陆礼寒认回来,也是因为贺漳这层关系。 “我告诉你,如果解决不了贺漳女儿,我多个儿子有什么用,自己看着办。” 说完,陆靳宾进了包间,门哐地一声关上,陆礼寒倒是不怒,而是冷冷盯着门笑了下,眼神带着寒冬的冷意,没有一点情绪。 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唐译发来一条微信。 ‘这里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到处都是泥巴,又下雨下雪,没暖气没酒吧,我他妈为什么要来!’ 他回复:‘不是信号不好吗,你怎么发出来的微信。’ 唐译很快回复:‘老子跑镇上才有信号!’ 娇生惯养的唐大少爷也吃了不少苦,他说:‘顺便带贺翊翊上医院,她生病了。’ 陆礼寒没感觉奇怪,毕竟她是温室的娇花,没吃过多少苦,不是要去支教吗,可以让她体会体会人间疾苦,以后行事多动点脑子。 何况,她生病不生病也不关自己事。 ------------ 第十八章 出事 唐劲打完电话啊,在医馆门口抽了根烟,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提前回去,受不了这种环境,就算搭不上贺翊翊,他下半辈子只要稍微努力一点,就能衣食无忧,要什么贺漳的公司,他对人家的公司没有一点兴趣。 贺翊翊就被他丢在医馆,输了两瓶液,要走发现唐劲不在了,而她生病迷迷糊糊没带钱包,医馆老板不让她走,她不知道求助谁,头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呆滞了会,默默拿出手机给陆礼寒拨了电话,还没拨通就听到忙音。 他把她拉黑了。 贺翊翊彻底放弃,心灰意冷对医生说:“我不会不给钱,我忘记带钱了,我回去拿钱给你,你相信我……” 老板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小姑娘白白净净的怎么喜欢骗人啊,你家住哪,叫你父母来给药费。” “我不是本地人……” 老板看得出来,这姑娘模样标致,白白嫩嫩,刚给她插针的时候,手背那个细嫩的,让他蠢蠢欲动。 “不是本地方?那你是被卖到这?你男人呢?” 老板彻底误会了,贺翊翊下意识往后退,门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小镇一到晚上,闭门谢户,街上都没几个人。 想呼救都没人理。 她生病了,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波流转,更加刺激体内暴虐的份子。 穷乡僻壤,人心险恶。 贺翊翊终于认识了。 …… 夏宁和贺翊翊住一屋,晚上九点钟了还没回来,夏宁着急担忧,信号差电话打不通,急的不行赶紧找负责人。 大家伙一听贺翊翊还没回来,在人群炸开骚动。 晚上瞎灯黑火的,又是在山上,行动不便,手机信号差,根本打不通电话,也没办法联系帮忙找人。 下雪,车都不好开,没人敢轻易在晚上开车下山找人。 其中,顾行之发现还少了一个人。 “唐劲呢?工大的唐劲呢?” 顾行之是良大的大三学生,也是这次志愿者之一。 所有志愿者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突然有人说:“我想起来了,贺翊翊生病了,唐劲说带她去镇上打针,现在还没回来,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负责人这下慌了,一下子不见了两个学生,马上开车要去镇上找人,让其他人待在这里不要乱动。 顾行之打开副驾的门,“我也去。” 顾行之多带了一件外套,晚上雪大气温极低,心里默默祈祷他们不要出事。 …… 负责人驾龄二十年,在雪夜中开车提高十二分警惕,不敢开快,所以费了点时间才到镇上。 顾行之问他:“镇上小诊所有多少?” 负责人是本地的,自然了解镇上情况。 “两间,当地什么都落后,诊所也不多。” 负责人听从顾行之安排,直接开车去诊所,敲了半天门没有开门,顾行之说:“杨哥,你去另外一间,这里交给我。” “好。” “保持联系。” 镇上有信号,可以随时打电话。 顾行之敲了好久的门,门才打开。 卷闸门拉上,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提着裤腰带站在门口。 ------------ 第十九章 心肠 “下班时间不看诊,有病去找隔壁街的诊所。” 中年男人不耐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年轻男人,下意识将他归类为来看诊的。 顾行之冷冷打量他:“我不看病,找人。” “找什么人?” 中年男人身上散发恶臭,像是大半年不洗澡才有的味道,顾行之有洁癖,往后退了退,拉开距离,才道:“今天有没有一男一女到你这看诊?” 中年男人想起什么,道:“你就是那女的男人?” 顾行之斟酌他话里的意思,又听中年男人说:“男的跑了,女的欠我药费,你既然是她男人,把钱付了。” 唐译跑了? 丢下贺翊翊一个人在诊所跑了? 顾行之脸色不太好,道:“她人呢?” “在我后院待着。”没付钱,自然不会让她走,中年男人把她扣在后院。 中年男人转身进屋,顾行之也跟着进去,来到后院,进来之后臭味越大,中年男人随手指了指,忙着撇清关系说:“我可什么都没做,她自己跑进厕所不肯出来。” 臭味原来从厕所里传出来。 顾行之打开厕所木门,看到贺翊翊蹲在墙角,灯光发黄,照在她身上。 她动不了,蹲太久又太冷,双腿发麻,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抬头看到他,眼神幽幽泛着水雾,透着悲伤和绝望。 顾行之把她抱出来,问她:“能走吗?” 她点头,神智清晰,生病脸色几乎病态的白。 双腿沾地,腿麻站不稳,贺翊翊抓着顾行之身上的衣服,下一秒被顾行之横抱,他说:“别勉强,还是我抱你吧。” 贺翊翊双手不知道放哪,茫然无措,低声道了句:“谢谢你呀……” 如果他不来,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顾行之置若未闻,抱着她往外走,她很轻,穿着厚重的羽绒也很轻。 中年男人见他们要走,赶紧拦住:“药费呢?给钱啊,不给钱别想走。” 顾行之半放下她,拿出上衣口袋的钱包,抽出几张纸币丢在他身上,带着贺翊翊离开诊所。 刚出门,杨哥的车开来,看到他们连忙打开车门。 贺翊翊手脚被冻僵,顾行之也坐在后座,问她:“唐译丢下你跑了?” 杨哥忍了一肚子火气说:“我刚才联系上唐译了,他说他家里有事回家了,把贺翊翊一个人丢下,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顾行之嗯了一声,没说话。 只是身为一个男人,把一个女生丢在陌生危险的地方,的确很不要脸。 一路沉默,顾行之把带出来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看得出来她已经被吓的不轻。 回到义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 顾行之送贺翊翊回房间,她咳了咳,刚才在车上体温已经恢复,现在有点低烧导致头晕不舒服。 “等明天白天我带你去市里医院检查。”顾行之说。 贺翊翊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一点点病,睡一觉就好了,我也打过针。” 寂静的走廊只有他们两个。 顾行之说:“你是心肠这么好吗?唐译把你丢下,你不生气?” ------------ 第二十章 动摇(修) 她低头,淡淡的,“唐译没义务照顾我,是我自己的问题。” 顾行之分辨不出她的情绪,没有波动,没有生气,什么都没有,他有点气结,第一次遇到如此、寡淡的女生,性格太软,容易被欺负。 “他是没义务照顾你,但他不能把你一个人丢下。” 贺翊翊心里感激道:“谢谢你,我真没事了。” 她都不计较了,顾行之没立场再为她抱不平,道了声晚安,于是转身离开回房间。 贺翊翊目送他走了,才回房间。 女生在三楼,男生在二楼。 回到房间,室友夏宁已经熟睡,隆起一团,房间内温暖如初,贺翊翊蹲在地上,终于撑不住,怕吵醒夏宁,她强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 她连伤心哭泣都不能大声,怕打扰别人。 …… 过了几天,唐译破天荒出现在坪州县,与他一道而来的还有陆礼寒。 一辆黑色吉普车停在路边,散发与本地格格不入的气场。 陆礼寒双手插兜站在路边,湿润的冷风吹起他脖子上的围巾,贺翊翊认出来了,是她送的那条。 唐译说:“对不起啊,贺翊翊,我那天不是故意把你丢在小诊所。” 唐译一脸抱歉,贺翊翊抿唇没回应。 她不是不生气,没力气生气而已。 更多,是委屈。 无法宣泄的委屈。 “贺翊翊,你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我回去已经去给贺叔请罪了,贺叔说还是得看你原不原谅我。”唐译那天晚上接到当地负责人杨哥的电话,吓出了一身汗,他不知道贺翊翊没带钱。 贺翊翊眼神飘忽不定看着唐译的鞋尖,他鞋子干净崭新,自己鞋底全是泥巴,她说:“我没生气。” “没生气就好。”唐译放了心,“那你能不能给贺叔打个电话,帮我求求情,我爸最近为了这事闹上火了,差点住院。” “好。” 唐译看了看陆礼寒,对贺翊翊继续道:“礼寒现在在他父亲公司实习,负责运输一批捐给当地希望小学的物资,我刚好拉他一起过来。” 似乎特地解释给她。 贺翊翊淡淡点头,怪不得他会来。 原来是为公事。 她又问:“你们是同学吗?” “是,我和礼寒一个班。” 原来是这样。 她对他的朋友一无所知。 她突然才恍然意识,她和陆礼寒的差距,不是一天两天,而是长年累月早就存在了缝隙,只是到后面才爆发。 …… 贺翊翊还在学校上课,身上的羽绒不知道什么时候沾到泥土,下课十分钟,班上学生在操场玩。 杨哥在和陆礼寒说话,他们公司捐赠物资给小学,杨哥表示感谢。 贺翊翊走到水井边,用手接水擦一擦衣服的泥土,她低头专注,没有注意到陆礼寒走到她身后。 陆礼寒说:“小千金,要是辛苦可以回家。” 她手上动作一滞,不敢回头。 陆礼寒从怀里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握住她冰冷的手,温柔擦拭。 “小千金,你何必呢。” 何必为了躲他,跑到山区吃苦。 何必为了远离他,来这里遭罪。 他不会心疼不会心生歉意,更不会动摇。 这一切都愧疚于,他已经不喜欢她了。 ------------ 第二十一章 帮我 贺漳手背插着针管还在输液,半躺在病床上,看着眼前的少年,却是对心爱的女儿道:“翊翊,先出去,爸爸和礼寒单独说几句话。” 贺翊翊咬唇,乖乖听话走出病房。 病房门关上,她后背贴着墙站立,心浸在冷谭一般,身上一点点的温度被剥离。 病房内,贺漳对站在眼前的少年,面色氤氲,道:“陆靳宾对你好吗?” 贺漳直呼陆靳宾名字,似乎不把陆靳宾放在眼里,陆礼寒不意外。 贺漳拥有至高的权利地位,饶是一个陆家,不足以和贺家比拟。不然当初,贺漳也不会收养陆家的私生子。 “挺好。” 贺漳道:“听说陆靳宾让你进公司实习了?” 陆礼寒淡淡道:“嗯,没多久。” 他才开始接触陆家公司业务,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职位。 “翊翊她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很多事情无法和男生比,我打算下学期让她试着熟悉公司事务,你要是有空,帮帮她。”贺漳望着窗外的景色,最后说道:“翊翊喜欢你,但你不能喜欢她。” 陆礼寒面无表情:“好。” 果真是瞒不过贺漳,他其实一清二楚,贺翊翊和他的关系,现在就是在提醒他,别伤害贺翊翊。 十分钟后,陆礼寒从贺漳病房出来,医院不能抽烟,他把玩烟盒,黑眸直直看着贺翊翊,道:“我送你回家。” 贺翊翊拉开距离,小声道:“不用,我让司机来接我就行。” 她真的听话远离他,陆礼寒却感觉有一点烦躁,压低了声音道:“小千金,你就那么不待见我?” 不是不待见,而是她记得他说过的话,要远离。 她不说话,似乎很犹豫。 陆礼寒不让她再多想,拽着她的手腕往外走。 停车场,贺翊翊问他:“你有车了?” “不是,公司的车。” “哦。” 贺翊翊觉得自己再扭捏就是矫情了,陆礼寒会更不高兴,于是她打开座驾后座的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陆礼寒眸色一深,从副驾绕到另一边坐在驾驶座上,钥匙插入锁孔,自嘲一笑,贺翊翊正抬头看后视镜,看到他嘴角的嘲讽的笑容,心里一惊,指甲陷入掌心的肉里。 行驶的方向不是贺家,她一下慌了神,问他:“礼寒,不是送我回家吗?” 陆礼寒没回答,继续开他的车。 到了目的地她才知道,这是他的家。 “礼寒,我要回家。” 天色已晚,她不能和他单独共处。 “钟伯他们都回家过年了,家里没有人。” 他在贺家八年,怎么不会不知道贺家的习惯。 淡淡一眼过来,贺翊翊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他拉进电梯,摁了十一楼,直接进来了他的公寓,等她回过神,陆礼寒已经把她抵在门板上,呼吸洒在她颊边。 “帮我。” 她即刻明白过来,抬头看身前的男人,危险、轻蔑,意味深长,唯独没有温柔的爱意。 他不喜欢她,都分手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我暂时、还是习惯你,小千金,帮我。” ------------ 第二十二章 丢了 贺翊翊摇头,十分冷静道:“不可以呀。” 他们已经分手了,以往在一起,贺翊翊从来都是听他的,但他不喜欢接吻,两人很少接吻,之前那个晚上她主动留下,是出于真心的,但是他不要,于是她远离。 她仰起头,迎上他的视线:“我们已经分手了,礼寒。” 轻飘飘的语气,在提醒他们之间的关系。 陆礼寒轻笑,嘴角是明晃晃的嘲讽:“我以为你还喜欢我。” 贺翊翊看出他嘲讽的笑容,脸上一白,“不是一回事,礼寒,这种事情,只有亲密的男女朋友才可以做。” 陆礼寒突然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着头看自己,然后低头咬住她,四目相对,他在她眼里看到了绝望的光芒,渐渐黯淡无光。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吻。 两个人都没有投入,他凶狠的把想把她毁坏。 最后贺翊翊还是在他这留宿,她合衣躺在客房的床上,睡不安稳,辗转反侧。 夜,漫长无比。 隔天一早,贺翊翊起床的时候,陆礼寒已经醒了,客房有备用的牙膏牙刷,她刷了牙洗了脸,刚走出房门,听到他说:“先用早餐再去医院。” 昨晚他没有强迫她,只是把她嘴唇咬破。 瞬间清醒,推开了她。 餐桌上有牛奶和三明治,标配的早餐。 吃过早餐,贺翊翊跟在他后边,坐上了车,这次依旧坐在后座,与他保持距离。 她的疏离,让陆礼寒沉了脸。 一大早就气不顺。 冯劲打来电话的时候,车子刚到医院门口,她下了车,冯劲问她在哪里,她说在医院,聊了几句,冯劲才知道贺漳生病躺医院了,说现在马上过来看望,她说好。 陆礼寒停完车走到她身边,送她到病房门口。 “我还有事,下午来接你。” 她说:“不用,冯劲过来了,他开车。” 言下之意是,他可以走了。 “好。” 多余的一个字不再说,陆礼寒转身离开,大步凛然。 贺翊翊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死死咬着下嘴唇。 贺漳还在休息,贺翊翊没进去打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托腮沉思。 这天助理徐亚抱着一摞文件来到医院让贺漳过目,冯忱也跟着来了,安慰了贺翊翊几句,又和贺漳谈公事。 贺翊翊这才知道贺漳平时在公司多忙,而她什么都帮不上忙。 病房里一下子多了几个人,贺翊翊坐在角落里,拿出手机给陆礼寒发了一条微信,说:‘礼寒,我想来想去,项链始终是物归原主好点。’ 陆礼寒把她号码拉黑了,只能发微信,还好微信没拉黑。 “翊翊,下学期没课就来公司熟悉下。”贺漳抽空对她道。 …… 今天中午有饭局,是舒雅设的,介绍他给自己朋友认识,原本这种饭局唐译应该在的,但他被禁足了。 唐译因为丢下贺翊翊的事情被唐父知道,唐父勒令他在家禁足,一直在联系贺漳,贺漳那边一直没有回应,唐父勃然大怒,谁帮唐译求情都不管用。 这事是唐译自己发微信群说的。 舒雅自然而然坐在陆礼寒身侧,宣誓所有权。 气氛本是不错的,而陆礼寒一贯话少,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过来一看,脸色是可见的变沉,舒雅很快发现,温柔问他:“怎么了?” 陆礼寒放下手机,关了屏幕,“没事。” 女人一向敏感多疑,何况是舒雅,她的目光看向他脖子,原本应该戴在脖子上的项链不见了。 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他似乎没什么反应,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其他。 陆礼寒抽烟离开座位,走到走廊外站着,拿着手机回复她的微信。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来的意义,你不要,就丢了。’ ------------ 第二十三章 需要 二更 陆礼寒发完短信,那边迟迟没有回复,看了眼聊天窗口,也没有感叹号,发送成功了,但是她没有立刻回复。 这不像她,以往她都是秒回他的信息,而这次一分钟后、两分钟甚至五分钟都没有回复。 过得太久了。 他没了耐心,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回到饭席。 舒雅知道他最近很忙,回到陆家有一堆麻烦事,吃完饭就原地解散,不再进行下一个活动。 陆礼寒开了车,舒雅上车问他:“下午有其他事吗?要不然……我们去酒店吧。” 她说的时候很紧张,仔细观察他脸上表情。 陆礼寒双手握在方向盘上,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慵懒轻慢的样子,道:“你要是有需要,可以去找别人。” 此话一出,舒雅煞白了脸,尴尬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人之常情。” 舒雅慌张道:“礼寒,我想和你。” 陆礼寒点了一根烟,清白的烟雾漂浮半空,挡住他眼里闪过一层的嘲讽。 “交往这么久,你都没有一点点想法吗?” 陆礼寒轻笑道:“没有。” 说是没有,他却想起昨晚小千金拒绝他的态度。 再多解释都显得苍白,舒雅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而陆礼寒不清不楚的态度,让她一颗心上下飘忽不定,没有着落。 不敢多问,怕惹他不高兴。 …… 贺翊翊在医院待了一下午,贺漳终于和徐亚谈完公事,徐亚抱着一大摞文件离开医院,剩下冯家兄弟俩个在,冯忱是来看贺漳,冯劲是来找贺翊翊顺便看望贺漳。 病房内一下热闹起来,没过多久,贺漳感觉疲惫,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回家去,顺便让冯忱送贺翊翊回去。 冯忱说:“贺叔不用担心,我一直拿翊翊当亲妹妹,我会照顾好她。” 这句话摆明了立场和他的承诺。 贺翊翊心里突突一跳,感觉不太对劲。 走出病房,冯劲欲言又止的模样被冯忱打了一下头,说他:“有话就说,扭扭捏捏像男人?” 冯劲一直生活在冯忱的淫威下,不敢反抗,只好老实交代道:“哥,你先回去,我送翊翊就好了。” 冯忱温润一笑,抬手扶了扶镜框:“你开车想害死谁?” 贺翊翊见惯两兄弟吵架的场面,以前常有,明明冯忱大冯劲五岁,在外人眼里十分沉稳的一个男人,和弟弟吵架像个小孩子。 一定要争个输赢。 冯劲没话说,又看看贺翊翊。 冯忱这才说:“翊翊,晚上陪我出席一个活动。” 自从八年前出过那次意外,贺漳就不带她出现在大众视线,一直将她保护很好,这次冯忱提出来带她参加活动,难免……会怕贺漳不同意。 “朋友生日,一个小晚宴,顺便带你散散心。” 冯劲被冯忱赶回家陪父母,不带他玩。 但是贺翊翊没想到,冯忱这个朋友是陆覃风。 还是陆覃风的生日宴。 她对陆家人没好感,除了陆礼寒,因为分手,更加做不到爱屋及乌,于是一晚上抿唇不说话。 陆覃风的生日宴在一家奢华的酒店举行,来的人挺多,都是名流圈的权贵。 贺翊翊躲在角落尽量隐形自己,因为她看到了陆礼寒,还有一个人,顾行之。 ------------ 第二十四章 饮料 顾行之似乎没有注意到她,背对她的方向和别人说话,他似乎很忙。 陆覃风在招呼完其他朋友,才走到冯忱这边来,他身后躲着贺翊翊。 这是贺翊翊第二次见到陆覃风。 陆覃风和冯忱打完招呼,对贺翊翊说:“贺小姐,又见面了。” “你好。”贺翊翊不冷不热打声招呼。 陆覃风和冯忱不咸不淡的扯着,贺翊翊这才听出来他们以前是大学同学,怪不得认识,说着说着,陆覃风突然把话题绕到贺翊翊身上,说:“贺小姐,听说贺总病倒了?是什么病?” 贺翊翊说:“操劳过度而已,谢谢关心。” 冯忱这才补充:“贺总只是一些普通小病,翊翊担心父亲,才让贺总住院观察几天,还是女儿好,贴心小棉袄,会关心人。” 聊了几句,陆覃风被助理模样的人叫走,道歉说了一句失陪,走开之后,冯忱才对贺翊翊说:“陆覃风这人心思阴沉,翊翊,以后你要是接触公司事务,免不了要和他打交道。” 贺翊翊有点怕,听冯忱说完,心里发慌。 冯忱看她稚嫩的脸庞浮上不安,转过身勾唇笑了笑,意味深长。 过了一会,冯忱接了通电话离开一会,让贺翊翊自己逛一下。 冯忱走后,贺翊翊不想看到陆礼寒,他正在和陆覃风在说话,见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贺翊翊往外走去,沿着弯弯绕绕走到游泳池,坐在游泳池边喝饮料。 游泳池是室外的,灯光昏暗,走来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员,问她:“小姐,还要饮料吗?” 贺翊翊没想多,又拿来服务员托盘上的果汁喝起来,说了声谢谢。 一杯饮料,没过一会,她喝了一大半。 …… 刚才给贺翊翊端饮料的服务员走到会客厅兜了一圈,让陆覃风看到他比的手势,服务员才离开。 陆覃风转头问道:“礼寒,我刚听说贺总生病了。” “昨天去看望过,已经没事了。” 两个人正说话间,刚才退开复返的服务员突然跑进来大喊:“游泳池有人落水了!好像是个女生!” 陆家这两个人都没有动作,陆礼寒似乎在等,陆覃风稍作沉吟,问了身边的人:“刚才有谁去游泳池吗?” 身边的助理恍惚道:“好像是跟在冯副总身边的小女孩。” 冯副总就是冯忱,陆覃风心里清楚。 陆覃风吃惊:“赶紧叫人救人!天寒地冻的,小姑娘冻坏身体可不好。” 助理得到命令赶忙冲向游泳池,陆覃风回头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陆礼寒,责怪道:“掉下游泳池的可能是贺家小姐,你不关心?” 陆礼寒挑了挑眉:“跟我没关系。” 语气冷漠,置身事外。 贺翊翊死活他一点不关心。 陆覃风微怒:“好歹贺家小姐帮过你不少,她现在有事,你不出手帮忙?” “不是去了那么多人么。”陆礼寒不以为意。 陆覃风不再多说,在心里盘算陆礼寒的态度。 …… 游泳池乱成一锅粥。 游泳池里一个女生正在水中扑腾,冬天穿的衣服多,遇到了水变成了沉重的负担,眼里鼻腔嘴里全是水,她被堵住了呼吸,身上嵌入了石块直直往下沉,游泳池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水冰冷刺骨,即将把她吞噬。 ------------ 第二十五章 我怕 游泳池边围了蛮多人,有酒店的工作人员,也有其他宾客,都是陆覃风的好友贵客,大家都在看,就是没有人跳下去救人。 而冯忱这时候不知道去了哪里。 陆覃风优雅从容走到泳池边上,没有任何表情盯着水里扑腾地人看。 这帮所谓的圈子名贵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牺牲一时的形象跳入泳池救人。 “都愣着干什么?救人啊!水里的是贺氏集团千金!”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但是谁也没动,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贺漳也没来,他女儿怎么会出现在这,贺漳可是从没带她出现在大众视线里。 而且最近传出陆覃风父亲陆靳宾和贺漳不合,那贺漳女儿更没有理由出现在陆覃风的生日宴上。 突然扑腾一声,一个人纵身跳进游泳池里,溅起无数水花,朝着落水的少女而去。 贺翊翊以为自己会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但是她看到了顾行之把她从游泳池里救出来。 跳下水救人的就是顾行之。 两个人一身狼狈爬上岸,贺翊翊身上的衣服都湿透,又重又沉。 顾行之脱掉她的外套,朝边上服务员喊道:“开一间房快点!” 服务员诶了一声,赶紧带他们去房间换衣服。 顾行之扶她起来,贺翊翊侧过头看到陆礼寒站在人群外,视线昏暗,她收回视线,不再注意他。 陆礼寒看她被另一个男人扶走,这才拿着烟盒朝反方向离开。 贺翊翊没注意到他离开的方向。 …… 回到房间,服务员拿来女生的衣服放下就走,顾行之在对面房间换了干净的衣服,走到她房间门敲了下,听到砰地一声,他推开门进去。 贺翊翊倒在地上,身上披着浴巾,房间开着暖气,她脸色不自然的绯红,眼神湿漉漉的。 “顾行之……”贺翊翊忍着身体的难受,仅剩的一丝意识认出了顾行之。 两个人的头发还是湿的,顾行之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脸色一沉,问道:“你是不是吃了什么?” 她咬着嘴唇,难受道:“我不知道……难受……” 意志被侵蚀,精神都无法集中,只是不断的远离他,贺翊翊咬着牙说:“你出去。” 话都说不出完整一句。 贺翊翊已经彻底魔怔了,被药效控制了仅剩的理智,她一头扎进浴室落锁,放了一浴缸冷水,泡进去,过程不过十几秒。 顾行之敲响浴室的门:“贺翊翊。” 里面没人回应。 死一样沉寂。 没过多久,房间内突然没电,视线一片黑暗,顾行之转身要出去看下情况,房间门突然被关上。 一下子就剩下他们两个在房间内。 顾行之恍然明白过来,这是有人在算计贺翊翊。 “贺翊翊你开门,我不会碰你。” 因为刚才跳水救贺翊翊,手机进水开不了机,联系不到外面的人。 十几分钟后,贺翊翊打开房门,视线漆黑谁也看不到谁,适应了黑暗的两人可以看到大概的轮廓,贺翊翊哑着嗓子说:“顾行之,我怕。” ------------ 第二十六章 她听不见了 加更 两个人摸黑坐在房间内的地毯上。 顾行之拿来被子给她披上,说:“贺翊翊,你是不是得罪了谁?” 贺翊翊摇头:“我不知道。” “你被下药了。” 贺翊翊咬唇:“嗯。”她想起今晚喝的饮料,应该是混在那饮料里面了。 “我们现在出不去,房门被反锁。” 顾行之倒是冷静,他一个男人没关系,可贺翊翊不同了,对方是为了毁掉她的名声而来。 “你、你不是在坪洲吗?” “身不由己,被家里绑回来。”顾行之轻松道,“你认识陆覃风吧?” 贺翊翊点头。 “他妈妈是我小姨。” 那一切说得通了,贺翊翊抱进被子,冷热交替。 沉默了会,顾行之问她:“你怎么会掉进游泳池?” 贺翊翊咬着牙,手紧紧抱着胳膊,良久才道:“有人推我。” 她喝完那杯饮料没过多久便察觉身体的异样,想从游泳池离开,却被经过的服务员推了一把,她掉入泳池前一刻,看到了服务员身上穿着酒店的制服。 视线太暗,长什么样子她没看到。 顾行之更加肯定了心中猜测,对方是冲着她来,他刚好下水救人,是个意外。 但是她得罪了什么人,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 顾行之说:“一时半会出不去。” 那种感觉又来了,贺翊翊更加用力咬着下嘴唇,往后挪了挪,拉开和他的距离,她的意志正被瓦解,她害怕得无声哭出来,最后变成抽泣。 她声音发抖:“顾行之,我想死。” …… 会客大厅,一群人回到大厅,几个人在议论刚才泳池的意外,谁也没个准话,到底是不是贺漳女儿,那下水救人的又是谁? 陆覃风作为今天的主人,自然要安抚好宾客情绪,却也没解释到底是不是落水的是不是贺漳女儿,模棱两可带过,又和几位所谓深交的朋友一同去看下落水的女孩。 来到房间门口,陆覃风问边上的服务员,“贺小姐是在这间房吗?” 一听到姓贺,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个姓氏较为敏感。 难道真的是贺漳女儿? 服务员说:“是啊,就是这间,我亲自送他们进来的,就是不知道怎么门锁上了。” 门底没有亮灯。 “他们?还有其他人?”陆覃风问。 “有啊,救了贺小姐的那位先生。” “他们进去多久了?” 服务员道:“就没出来过。” 陆覃风了然,他身边几位友人已经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了,孤男寡女关在一间房间不出来,在做什么,动个脚趾都可以想到了。 “覃风,真是贺家小姐?贺总女儿?” “那还是别打扰人家了,我们去楼下等等。” 绕了一圈,只是看个热闹,下楼却碰到了陆礼寒,陆覃风饶有兴致说:“刚才贺小姐落水被一个男人救起,所幸没有大事。” 陆礼寒没吭声,似乎没听到。 陆覃风又说:“贺小姐在我的生日宴上出事,还好没有大事,不然没法和贺总交代。” 后面那几人一听,说:“真是贺总女儿?” 真是贺漳女儿那就有意思了。 那几人互相使眼色,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 脚步声远离,顾行之把她从浴室抱了出来放在床上,想起床头柜的座机,拨通一个电话,说:“我和朋友在一起,手机泡水了,没办法用,你帮我买些衣服送来房间,女生的,买小码吧。” 挂了电话,顾行之把她身上的外套剥掉,说:“这样下去你会感冒发烧,你身体本来就弱。” 贺翊翊没得多想,只能听他的。 顾行之的朋友很快送来衣服,朋友很贴心连贴身衣物都买了。 换好衣服,顾行之带她下楼,三个人进了电梯,顾行之朋友识趣没敢多问,只是跟着他们一块下电梯。 顾行之先把她送回家,刚去到停车场,贺翊翊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人,蓦地停下脚步,远远望着。 顾行之问她:“怎么了?走不动吗?” “不是。” 陆礼寒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看她,指缝的烟丝一明一灭。 贺翊翊说:“我过去说几句话。” 顾行之没拦她。 走到陆礼寒跟前,她把锁骨上的项链取下来,放在掌心摊开递给他:“还是还给你的好,要丢也是由你来丢。” 陆礼寒没动,挑了眉头,眼神和顾行之对上。 “新欢?”他问。 贺翊翊身体发颤,发尾湿漉漉的,整个人在水里泡过一回,呼吸都带着水汽。 “不是。” 陆礼寒低了低头:“哪不舒服?”看她脸色苍白的劲,明知故问的口吻。 “还给你。”贺翊翊把项链往他手里一塞,不管他收不收。 清脆一声,项链掉在地上,陆礼寒没有捡,沉沉道:“小千金,你还喜欢我吗?” 贺翊翊面对顾行之的方向,背对陆礼寒,正如那天下雪,陆家人来贺家接他,他面对陆家的车,背对贺家的大门,他选择跨出去,跨出去就是陆巍南,毫不犹豫。 “不喜欢了,以后也不会喜欢了。” 陆礼寒没动。 “你明明可以救我,却选择冷眼旁观,礼寒,我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你。” 而这回,她也选择了跨出去,朝顾行之走去。 陆礼寒抽了个根烟,目送他们离开的方向,好久才弯腰蹲下捡起脚边的项链,放在掌心摩挲。 这下小千金是真的不会对他抱有任何念头了。 他和小千金,回不去了。 …… 顾行之心里猜到七八分,没有八卦追问,倒是他朋友一个劲说个不停,说:“别喜欢那种渣男,一看就不是好人,还是我们行之好,是暖男。” 贺翊翊没什么心情,像生了一场大病,脸色苍白的吓人。 上了车,顾行之朋友开车。 顾行之担心她,毕竟那药危害性太大,不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最后决定说道:“去医院。” 贺翊翊慢慢闭上眼睛,彻底没了意识。 再度醒来,睁眼一看是在医院,四处都是白花花的,她从床上挣扎起来,看到站在屋里的顾行之,还有他朋友徐金。 徐金一脸高兴和顾行之说话,贺翊翊却发了下呆,问他们:“你们说话能大点声吗?” 顾行之拧了眉头,说了一句话。 贺翊翊没听见,“我怎么在医院?” “……” 徐金嘴巴在动,但是没声音。 贺翊翊还没察觉哪里不对劲,“顾行之,我是昏了过去吗?我睡了多久?” 顾行之没说话了,徐金也停了下来,两个人齐齐望着她。 贺翊翊抬手捏了下耳廓,茫然道:“为什么……我听不到声音?” 徐金戳了戳顾行之:“完了,她是不是听不到?” “去叫医生。”顾行之抿唇镇定道。 ------------ 第二十七章 渺茫 徐金叫来医生,站在顾行之身边,探头探脑听医生诊断。 “两只耳朵都听不到?”医生给贺翊翊检查道。 贺翊翊看到医生的嘴巴在动,在说话,可她就是听不见,她只能重复说听不到听不到,渐渐有点烦躁,她红着眼睛向医生说:“我是不是聋了?” 说完她自嘲一笑,都听不到,医生说什么她都不知道。 顾行之抬手捂住她的耳朵,用唇形跟她说话,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说,让她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不要急,贺翊翊,慢慢来。’ 医生带贺翊翊去做检查,顾行之和徐金待在诊室门外等着。 徐金问:“行之,你不会喜欢她吧?”他是憋不住心里话的人,刚才顾行之捧着她的脸,那温柔的样子,让人心动。 他认识顾行之以来就没见过他这么温柔的一面。 顾行之没说话,他拿了烟盒出来摆弄,想抽烟,意识到还在医院,禁止抽烟,他无奈只能放回口袋里。 徐金肯定道:“那女生的确娇娇柔柔的,招男人喜欢。但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女孩,而且刚才在停车场遇到的那个男人,他们关系似乎不浅。” 贺翊翊拿项链给那个男人,他们都看到了。 也听到了男人问贺翊翊,还喜欢他吗,贺翊翊说不喜欢了,以后再也不喜欢了。 顾行之没由来郁结,喉结滚动几下,问徐金:“你谈过恋爱吗?” 问出口就后悔,贺翊翊还在检查,他还有心情关心谈不谈恋爱的问题。 不太合时宜。 徐金没想太多,耿直道:“谈过啊,尤其是心里有其他人的女生,更需要温柔相待。里面那女孩估计刚失恋,行之你要是喜欢,得花不少功夫。” 没多久,贺翊翊走了出来,顾行之下意识瞥徐金一眼,而后想起她现在听不见,没多大关系。 ‘怎么样?’顾行之拿手机敲字给她看。 贺翊翊说:“正常的听力是各频率点小于等于25分贝,我是突发性耳聋,还需要更进一步检查。有手机吗,我想打电话联系我家人。” 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手上拿着诊断单,她不想给别人看。 顾行之拿的手机还是徐金的,拿给她打电话,她又听不到,于是拜托顾行之接电话。 顾行之大概说了事情经过,包括她掉水里的事情。 徐亚赶来是半个小时候的事情,贺漳还在医院,她不敢直接告诉父亲,于是联系了关系亲近的徐亚。 徐亚三十出头,身材保持良好,精明稳重。 赶到医院,他们几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休息椅上。 “徐助理。” 徐助理问她:“我来的时候贺总还在睡觉,我还没敢跟贺总说,翊翊咱们先回去。” 贺翊翊听不到,说:“徐助理,你等一下。顾行之,谢谢你,下次我在请你吃饭,正式跟你道谢。” 顾行之拿手机敲字:不客气,放宽心,会好起来的。 贺翊翊感激道:“谢谢,很谢谢。” 徐亚这才反应过来,她听不到了。 “多谢。”徐亚说。 他们走后,徐金略有感叹说:“要是她真治不好了,就是残疾了……” 顾行之一听,脸色骤冷。 …… 徐亚一边开车一边联系大医院的专家,赶紧安排下午给贺翊翊检查。 这些事都不用贺漳交代,徐亚自然会处理好。 医院很快安排好,贺翊翊一到,就被推进诊室。 徐亚看这时间要一会,先去贺漳的病房告知了贺翊翊的情况。 检查完,医生来到贺漳病房说她的病情。 “贺小姐情绪方面不稳定,身体出现某种问题,不仅是单方面的原因,可能涉及很多因因素,突发性耳聋也许跟她的个人情绪有关,要调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做好最坏的打算就是需要佩戴助听器,也就是恢复希望渺茫。” …… 冯忱来的时候,贺漳正在吩咐徐亚联系国外的知名医生,交代完之后,才问冯忱。 “昨天我让你送翊翊回家,为什么翊翊还会落水感冒生病?现在耳朵还出问题了!” 贺漳一向喜怒不形于色,鲜少把怒气表露。 冯忱心里一震:“我看翊翊情绪不太对,就带她去参加我朋友的一个小宴会,我临时有事走开了一下,再回来的时候翊翊就……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翊翊,贺叔。” 贺漳眉头紧蹙,浑身散发慎人的气场,“冯忱,我对你寄予厚望,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但是翊翊这件事情不会就此了结。” 冯忱张口想说什么,贺漳紧接着说:“翊翊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出事,你朋友是谁?” “是陆覃风。” “呵。”徐亚进来,贺漳对徐亚吩咐道:“徐亚,去调查清楚翊翊是怎么出事,冯忱说昨天翊翊去了陆覃风的宴会,你去仔仔细细调查清楚,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是,贺总。” 冯忱从病房出来,后背冒起一层冷汗,徐亚也一块出来,表情冷淡。 冯忱突然叫住他:“徐助理,稍等一下。” 徐亚冷冰冰看他:“有何事?” “翊翊现在怎么样了?” “突发性耳聋,医生说是遭遇重创,身体和心理因素两者冲击下造成的。” 冯忱担忧道:“耳聋?怎么会……” “怎么不会,翊翊是贺总掌上明珠,从小就没吃过苦,大冬天掉下泳池,那水得多冷啊。” 徐亚想到这次事情多半又冯忱的份,要不是他善做主张带贺翊翊去什么陆覃风的宴会,也不会出事。 还是耳聋。 她的后半生难道都要在读别人唇语中渡过? 对她何其残忍。 徐亚离开去找贺翊翊。 贺翊翊刚从诊室出来,还有点发热,被转去病房打针。 …… 晚上,医生给贺漳一个治疗方案,为期三个月,这三月可以先给贺翊翊佩戴助听器,可以短暂听到声音。 但不是长久之计。 贺翊翊摸着耳朵多出来的仪器,小小的,白色的,像耳机一样的东西,心里五味杂陈,逐渐淡漠接受。 助听器也不是随便可以戴的,也是经过多方测试配型,才给她戴上。 听到熟悉的声音,贺翊翊心里落差太大,在医院住的几个晚上都失眠,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徐亚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部新手机给她,说:“你的旧手机找不着了,重新买了一部,电话卡还是你之前使用的,翊翊,别难过,会好起来的。” 过了一周,贺漳带她回家修养。 ------------ 第二十八章 声音 开学前,冯忱带着礼物上门拜访,贺翊翊没见,她躲了起来,是贺漳招待的,也不知道贺漳说了什么,冯忱没坐多久就走了。 徐亚来的时候带来了不好的消息,花钱找人调查,发现事发当晚酒店的监控都没了,找不到有用的信息,不过还是让需要打听到了一些事。 贺漳没让徐亚惊动贺翊翊,有些事情不需要她知道。 贺翊翊开学了,贺漳也回到公司主持大局,顺带不动声色把冯忱的职位架空,让底下的人替了上来。 冯忱没有动静,仿佛置身事外,跟自己没关系。 徐亚是贺漳心腹,对贺漳是言听计从,虽然贺翊翊这件事情不是冯忱主动造成,但是他善做主张把贺翊翊带去陆覃风的晚宴,陆家和贺家的关系没有明面上好,贺漳既然可以在八年前收养被陆家赶出来的私生子,明摆是不把陆家放在眼里。 陆靳宾最近碰壁碰的心烦意乱,回到家里小女儿陆然不懂事还在嚷着要最新款的牌子包包。 饶蔓赶紧把陆然赶回房间,装出善解人意的太太形象给陆靳宾按摩。 “我听说覃风前段时间举办了一个小的生日宴,请来了贺漳的女儿贺翊翊,但临时出了点事,靳宾这事你知道吗?”饶蔓装作不经意间提起。 陆靳宾最近忙的天昏地暗,哪有功夫关心什么陆覃风什么生日的事。 “怎么回事?” “打牌的时候我听其他太太提起的,说贺家小姐在覃风的生日宴上落水,生了一场大病,耳朵聋了。” 饶蔓说这话的时候特地留意陆靳宾神色变化,果不其然,和自己预料的一样,陆靳宾脸都沉了,厉声问:“落水就耳聋了?怎么回事?覃风呢?” “覃风不在家。” 饶蔓心里乐开花了,陆覃风又不是她亲生儿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家摆谱,她早看不惯了。 陆靳宾一个电话打过去,陆覃风那边没有接通,饶蔓看陆靳宾铁青的脸说:“也许是公司有事情,覃风在忙,没注意到电话,晚点再打吧。” 见时机差不多了,饶蔓说:“然然马上要考试了,还有半年左右,我怕她到时学习跟不上,想给她请多几位老师辅导。” 辅导的费用就是要陆靳宾给钱的意思,饶蔓虽然是陆靳宾合法的妻子,但陆家的财政大权都在陆靳宾手上,饶蔓没有工作,是典型的家庭妇女,依附着陆靳宾而活,每个月陆靳宾会给零花钱和生活费,其他的不会多。 陆覃风不是饶蔓所生,自然也不会给钱她,陆然还小,更没有收入,饶蔓喜欢打牌,这段时间一下子把钱给花光了,所以才让陆然叫陆靳宾给钱买名牌包包。 让女儿出面说话,饶蔓才不会挨骂。 陆靳宾看似大方,其实对钱财掌控无比严格。 陆靳宾面色冷淡嗯了一声,没正面回答。 饶蔓心里没底,又怕陆靳宾怀疑,就不再多说。 陆靳宾表情阴沉进了书房,陆然从房间跑下来,跟饶蔓撒娇说:“我已经和爸爸说了,他不理我。” “等着吧,晚点应该会给钱给你,以前不都是这样,别慌。” 陆然说:“对了妈妈,那个私生子怎么最近没在家住了?” “听你大哥的意思是,他在外面自己租房住了,他都进公司了,你也得加把劲努力,不然公司成了他们俩个。” 陆然对公司没什么兴趣,脑袋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什么事情,拿出手机给饶蔓看:“这是我同学发给我的,好像那个私生子在酒吧卖酒,妈,你看看这个背景是不是他。” 陆然口里的私生子自然是陆礼寒。 她就是不待见陆礼寒。 饶蔓惊呼:“你怎么会有这种照片?你跑去酒吧?” “没有没有,我哪敢去,被爸爸知道我怎么死都不知道,是我同学发给我的,他们去酒吧撞到了,说私生子格外放荡。” 饶蔓听到这词从陆然嘴里蹦出来,头皮一紧,赶紧堵住她的嘴:“别让你爸爸听到,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话,你把照片发给我,别去跟覃风说。” “为什么不能和大哥说?” “你真傻还是假傻,覃风到底不是我生的,你别把他当亲哥。”饶蔓恨铁不成钢在她头上打了一下,虽然是打,也是轻轻的。 陆然闷闷地说:“可是覃风哥对我很好,那私生子就差劲了。” “别当着你爸的面这样叫,表面功夫到底要做好,还有别去招惹陆礼寒,你先读好你的书,其他不用你操心。还有,别和你那些没正经的同学一块玩,少来往。” 陆然不满意嘟嘴,心里不甘愿,看饶蔓的板着脸,咽下了想反驳的话。 …… 三月份开春,雪融之后是和煦的阳光普照大地。 贺翊翊不住宿,贺漳给她额外配了司机,让司机每天在学校等她上下课。 上体育课,刚入春温度还是有点低,贺翊翊穿着粉色卫衣和几个女同学坐在操场的台阶上聊天。 贺翊翊性格温柔,不争不抢,和班里女同学关系还算不错。 女生凑在一起不是聊男生就是聊明星八卦。 贺翊翊正在玩手机和顾行之发微信。 顾行之说还在上课,晚点来找她一起吃午饭。 她下午还有两节课,给司机发了短信让他晚点再来学校接她。 篮球场突然一阵骚动,有几个穿着运动球衣的男生走进操场就和班上那几个男生比赛。 贺翊翊抬头就看到人群熟悉的身影。 陆礼寒也在。 陆礼寒是阴郁的帅,身姿挺拔,站在一群男生当中,格外吸引女生视线。 贺翊翊下意识戴上帽子,不想让他看到自己。 虽然不愿意承认,她是在躲避逃离。 “那个人好眼熟啊,我是不是哪里见过?”其中有个女生也看到了篮球场上的一幕。 另一个女生说:“这帮男生好像是对面学校的,还穿着对面学校的篮球服。” 女生看到男生群里一个熟悉的人,恍然指着那人说道:“那个男的,我想起来了……好像在酒吧卖酒的……我之前去酒吧还遇到他,他陪好几个女人一起喝酒。” “看不出来啊是小白脸,他很缺钱吗?” “不缺钱陪女人喝酒?只要给钱他什么都做。”女生表情不屑,唾弃的口吻。 “哟,真的假的,他长得好帅,不会卖身吧?” “你试试,你有钱的话去问他多少钱一晚。” 说着,就坐在贺翊翊边上的黑色卫衣女生说:“哎贺翊翊,你家那么有钱,要不你去问问他多少钱一晚上?” 另一个女生怂恿道:“对啊贺翊翊,你去问问看,问他多少钱一晚上。” 贺翊翊抿唇攥紧了手机的钢笔,膝盖捧着笔记本,白纸上画了一个少年,线条轮廓和陆礼寒有八分像,听到边上女生的调侃逗乐,她绷着脸,深深蹙眉不吭声。 “贺翊翊,你在画谁呢?”女生看她没反应,视线触及她手里的笔记本,恶作剧兴起,一把抢过她怀里的笔记本。 贺翊翊还没反应过来,手里一空,下一秒听到抢了她笔记本的女生惊呼道:“你这画的很像那个卖酒男啊!” “你不会喜欢他吧?” “难不成你也是他的恩客?贺翊翊看不出来啊,你原来喜欢这种男人?” 贺翊翊站起来,绷直了脊背,怒气冲冲看着这些人,说:“你们又有多高贵?!” 都是一个班的,相处大半年,知道贺翊翊平时对谁都客客气气,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现在突然发火,她们几个来了意思,指着贺翊翊的鼻尖说:“哟,大小姐发火了,我还以为你不会生气。” “干嘛呀陈月,别吵架,大家都是同班同学。” 黑衣女生就是陈月,贺翊翊想起来了,之前在课堂上议论的人也有她。 贺翊翊心烦意乱,一方面告诉自己远离他,一方面听到别人议论他不好的,她沉不住,前所未有的生气,她没打过架,以前也没有和同学争吵过,想走开又不甘心,她不得不承认,她放不下他,怎么都放不下。 …… 篮球场这边的男生很快注意到操场边上的动静,几个女生已经打起来了,有些男生是第一次见女生打架,球都不打了,更有好事者说:“要不要堵一下谁赢,我堵黑色衣服的女生,她看起来比较野蛮!” 周烈也在篮球场上,勾上陆礼寒肩膀,戏谑道:“那个粉色卫衣的女孩子,我记得,上次在宿舍楼撞到的那个……” 周烈咧嘴不怀好意一笑:“我还看到你上了她的车,陆礼寒,你认识她吧。”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周烈去帮妹妹搬行李,在宿舍楼梯遇到了贺翊翊。 想起贺翊翊那副呆傻样子,他就嗤嗤发笑。 陆礼寒面无表情,只是走到休息场喝矿泉水,视线却落在了纠缠成一团的方向。 贺翊翊什么时候会打架了? 他怎么不清楚。 …… 贺翊翊不会打架,但是有女生帮了她,拉开了陈月,陈月骂得很难听,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边上的同学帮忙劝架。 操场上很多同学,都在看这边,贺翊翊抬起头,眼里水雾弥漫,望着操场对面陆礼寒的方向,情绪波动太大,她眼眶都湿了,鼻头酸胀,耳边弥漫陈月的骂声,谁都骂。 两个人一南一北似的遥遥相望,最后陆礼寒转过身去,当做没看见,背影冷漠的决绝。 贺翊翊咧嘴笑了下,自己为什么要冲动,明明说了不喜欢陆礼寒了。 泳池那次不救她,他只是静静在边上看着。 而今天,她为了他和别人吵起来,甚至动手,陆礼寒也是冷眼旁观,甚至不屑一顾。 她猛地拽下耳朵的助听器,狠狠丢在地上,转身往外跑。 她再也不想听到这个世界一点声音! ------------ 第二十九章 真的 “礼寒,她吵不过人家跑了。”周烈将她跑掉的一幕看在眼里,而陆礼寒依旧坐在椅子上休息,冷冷淡淡嗯了一声。 周烈走过去,看到地上一个白色的物体捡了起来,还有掉在地上的笔记本,他一同捡了起来,和她吵架的女生想说点什么,也没有拦着。 周烈把白色的物体给陆礼寒看,“你看这个是什么?” 陆礼寒瞥了一眼,勾唇笑道:“你不知道是什么?” “好像耳机,又不像,好像是助听器。” “……”陆礼寒捏着手机的手一顿,挑眉看他:“谁的?” “就刚才那粉衣服女生丢的,我看到她从耳朵上摘下来丢地上。” 粉衣服,贺翊翊今天穿的粉色卫衣。 陆礼寒嗯了一声,神色不明。 周烈说:“她掉的耳机和笔记本我都捡来了,既然你认识她,那由你还给她。” 周烈不由分手把笔记本和助听器放在陆礼寒手上。 陆礼寒打开笔记本随意翻了翻,翻到画了一半的画像,白纸上的人正是他。 周烈继续打球,陆礼寒把助听器放在胸膛的衣服擦了擦,擦掉上面沾的灰尘。 舒雅下了课来到篮球场上找陆礼寒,陆礼寒打完球就要走,周烈跟着一块。 陆礼寒像是不认识舒雅,擦身而过,彻底将她无视。 周烈倒是和舒雅聊起来,挽救了尴尬到极点的气氛,舒雅一门心思在陆礼寒上,他又不理人,她也没了心情。 周烈说:“舒雅,你哪个系的?认识这个女孩不?” 舒雅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有一个女生倔强的身影,她楞了一下,说:“你怎么会有她照片?” “你认识?” “认识,她叫贺翊翊。”舒雅道,想查一个人很简单。 陆礼寒停住步伐,眉梢冷清,语气淡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聊。” …… 晚上七点钟,陆礼寒独自一个人来到良大的女生宿舍楼下站着,他站了很久,拿着手机迟迟拨不通贺翊翊的手机,他把她从黑名单拉了出来,但是她不接。 他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正走过来的一对男女,女生是贺翊翊,男生是顾行之,他原本不认识顾行之,但见过一面,记得了他的样子。 贺翊翊见到他的时候也是愣住了,表情变得很快,下意识躲在顾行之身后。 陆礼寒脸色阴沉,见她躲在别的男人身后,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道:“小千金,有空吗?我们聊一聊。” 助听器早上被她丢在操场,她现在听不到陆礼寒在说什么。 顾行之挡在她身前,清冷对陆礼寒道:“翊翊听不见你说什么,有什么事吗?” 陆礼寒仔细斟酌他所说的听不见是什么意思,半晌,道:“她怎么了?” “突发性耳聋。” 陆礼寒捏着掌心的物体,“能让我单独和她说会话吗?” 顾行之没动。 他说:“你喜欢她?我不喜欢,放心,不会和你抢。” 顾行之蹙眉,却让开了,侧过身,拿手机打了一行字给她看。 贺翊翊茫然点头:“真的?” “嗯。” 顾行之退到边上,贺翊翊警惕盯着陆礼寒看。 陆礼寒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戴在她耳朵上,期间,她一动不动。 给她戴好了,他有点难过的表情,几分随意说:“小千金,他喜欢你。” ------------ 第三十章 适合 耳垂还有他指肚的余温。 她很害怕,眉头蹙着,眼里泛着水雾,垂眸,也不否认。 世界重新获得喧嚣,她往后退了一步,不想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陆礼寒黑了脸,语气倒是平静:“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嗯,谢谢。”助听器被他捡到,她该说一声谢谢。 他淡淡道:“不用。” 两个人似乎无言,贺翊翊盯着脚底看,原本司机要来接她的,但她把助听器丢了,不想让贺漳知道,于是发信息告诉司机不用来学校接她,她在学校住一晚,也告诉了贺漳,她在学校。 她丢了助听器之后没打算找回,厌世一般的想,反正,听不见就听不见吧。 这样也就不用听到那些充满恶意的语言了。 但是,陆礼寒找到了她丢掉的助听器。 沉默一会,他说:“小千金,很抱歉,在泳池那晚没救你。” 这句话,清清楚楚传入她的耳朵。 随即而来的是从脚底蔓延的冷意,她眼泪没有征兆掉出眼眶,滚烫的。 他都知道。 她抬头看他,陆礼寒却看了站在不远处的顾行之,安慰的口吻道:“他也不错,听说他是国防生,这种人,肩上会扛责任,跟着他,你会幸福。” “东西还给了你,我也走了。” 贺翊翊心里一紧,追问他:“你要去哪?” 陆礼寒只是凄惨一笑,并不答复,迈开长腿就往反方向走。 她追不上,只能远远看着。 肩上多了一只手,顾行之把她拉回来,心疼的摸她头发,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轻轻的一个吻落在她额头上。 顾行之说:“以后有我。” …… 转眼入夏,贺翊翊全身心投入学习,没课的时候泡在图书馆里,除了学习就是家里,其他地方哪儿都不去。 这段时间,顾行之陪她一起泡图书馆,不在一起的时候,微信联系,开着语音,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偶尔听到手机那端传来动静,便知道他在边上,有种无言的默契。 但是她愈发沉默,除了顾行之,其他人都鲜少来往。 贺漳偶尔提起陆礼寒,说他升职了,很有能力,虽然陆靳宾没有向外界承认这个儿子,但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去。 贺漳因为陆礼寒的关系,和陆家公司有了业务往来,但是对陆靳宾这个人,依旧不待见。 陆礼寒似乎不是以前那个人了。 有一次,贺翊翊去贺漳公司,在电梯里遇到了他,他变得更加成熟稳重,眉目深邃,目光冷厉,褪去了青涩的男孩气,心思也愈发深沉,见到她,淡淡一瞥,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仿佛不认识她。 贺家和陆家两家有项目合作,陆礼寒是陆靳宾的儿子,公司的人都知道,因为要和贺漳合作,陆靳宾把项目交给了陆礼寒。 贺翊翊是七月一号的生日,顾行之送了她一瓶香水,单是看包装就知道价格不低,因为是他送的礼物,她不在意价格,喷了一点手腕闻了一下,味道是很温和的甜甜的,不呛,她很喜欢。 顾行之和他的舍友在图书馆学习,一大早占了图书馆某个角落的位置,舍友知道他谈恋爱了,帮他腾出一个位置,留给了他的小女友。 即将期末考,贺翊翊每天都赶早跑图书馆占位置,前几次晚了一点没占到位置,顾行之知道之后,带着乌泱泱三个舍友天还没亮就去图书馆占位置,特地留一个给她。 顾行之的好,她不是不知道,想拒绝,又无从说起。 不能平白无故受人家的好,贺翊翊特地去食堂买了豆浆油条面包带去图书馆给他们吃,几个大男人也不客气,狼吞虎咽抢过就往嘴里塞。 贺翊翊还好单独留了一份给顾行之,把他拉过来,小声说:“你快吃,我额外买了面包给你。” 一共三个面包,肉松和红豆味的,两个咸一个甜。 “不知道你喜欢甜的还是咸的,都买了。” 顾行之温柔一笑:“我都可以。”她抬手,他低头闻到了清淡的、甜甜的味道,他眼睛微眯,有光芒亮起,“这味道很适合你。” 贺翊翊没说话,脸颊发烫。 顾行之很忙,只有中午休息的时候可以跑来和她见面,多半都是在图书馆看书度过。 放暑假前,贺翊翊感觉自己考的不错,放暑假第一天,顾行之问她的暑假打算。 贺翊翊略带抱歉的口吻告诉他,她得去父亲公司实习两个月。 顾行之表示理解,两个人见面时间减少。 ------------ 第三十一章 半年 盛夏的酷暑,晚上的风都带着热气。 陆家。 陆然考得不错,考上了良大,饶蔓很高兴,邀请了朋友来家里做客。 珠光宝气的各家太太和饶蔓关系处的不错,饶蔓牵着陆然四处介绍,不忘告诉各家太太,陆然考上了良大。 一晚上,陆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纵使陆靳宾不在家。 陆礼寒回家拿东西,进屋看到一群打扮艳丽的太太们,面无表情经过,上楼。 很快就有太太注意到他,凑近饶蔓耳边嘀咕:“那个就是私生子?我说陆太太你也太好心了,居然把他留在屋里,小心等小狼崽长大了反咬你。” 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长大了都是狼。 饶蔓说:“怎么会呢,我待他也不错,要不是我在我先生面前夸他推荐他去公司锻炼,估计他还不知道在哪个酒吧卖酒呢。”意识到自己说漏嘴,饶蔓虚虚掩唇,有点尴尬补救道,“瞧我说什么呢,口误口误,来喝酒喝酒,今天的主角是我女儿,感谢各位太太的到来……” 这番补救其实无意义,各家太太已经了然于胸,原来陆靳宾的私生子还在酒吧做卖酒男啊…… 饶蔓眼观鼻鼻观心,看着周遭太太丰富的表情,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男人不会搬弄是非,可是闲着在家做阔太太的女人们可以给自己男人枕边吹风。 …… 陆礼寒回陆家收拾仅剩的东西,桌子上摆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书页一面有他的画像。 那是贺翊翊掉在操场上的笔记本,他没有归还。 楼下歌舞升平,他这清冷无人。 他拿了打火机,走到走廊外,点燃了纸张,一团火焰立刻吞噬,将笔记本燃烧殆尽,剩下一团烟。 陆然今天是主角,可是最讨厌的人居然在今晚回来玷污了她的宴会,她不高兴,溜到楼上找他算账。 “私生子,你在烧什么!你诚心让我不开心是不是!” 陆礼寒点燃一根烟,抬腿踹了踹灰烬,回头看到她,眼神冰冷。 陆然到底年纪小,不经吓,被他的眼神吓了往后退了几步,口不择言:“你是不是想纵火?” 陆礼寒抓过她的头发,点燃打火机,一股烧焦味立刻冒出,陆然尖叫想跑,头发被他扯着,她往外躲,连接头发的发根撕扯的痛。 也就一会,她脸颊边的头发被烧焦卷在一起,难看得要死。 “下次烧的不是头发。”陆礼寒拿回打火机,点燃一根烟,奶白色烟雾挡住他凶神恶煞的面相。 “疯子!我要告诉爸爸!” 他阴狠的笑容落在她视线里,他说:“尽管去。” …… 离开陆家,陆礼寒在车上抽了根烟,摇下车窗,他拿着手机在刷朋友圈。 他不发朋友圈,点开贺翊翊的头像,是一朵小雏菊的图片,气质和她般配,鬼使神差,点进她的朋友圈看到最新的动态,是几天前更新的。 7.1号,晒了一张香水的照片。 记忆恍然在脑海浮现,7.1号是她的生日。 原来,离开她,都半年多了。 ------------ 第三十二章 黑眸 周末的一天,贺漳带贺翊翊去喝早茶,遇到了唐家父子。 她想起顾行之问的话,说她不会生气吗,事后想想,还是蛮生气的。 于是她没正眼看过唐译。 唐家父子坐在他们对面,贺漳没有赶人走,她更不能了。 唐译向她道歉:“对不起啊,贺翊翊,上次是意外。” 坪洲那次,把她丢在小诊所,唐译归结于意外。 她抿唇没说话了。 两个大人在说公事,一板一眼的,全是专业用语,贺翊翊完全听不懂,唐译又在虎视眈眈看她,她下意识拢了拢领口的衣服,毕竟天气热了,她穿了一条吊带暗粉色的连衣裙,领口稍大,低头就会露出一片。 细白的手腕遮住胸口,唐译咽了咽口水,看贺翊翊的长相是唇红、齿白、黑眸、黑发,暗粉色衬托皮肤都是粉粉的,洁白无瑕。 之前是冬天,她穿得多,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到原来衣服下的身材这么好。 “你化妆吗?”唐译忍不住问她。 贺翊翊抬眸,很复杂看他一眼,说:“不化。” 唐译嘿嘿笑:“我没想到你皮肤这么好,你用什么护肤品,介绍给我,我也用用。” 她拿来茶壶,放在桌子上,说:“多喝菊花茶,降火,火气下去了皮肤自然好。” 唐译知道她在呛自己,也没反驳,挂着讨好的笑脸,心里盘算许久,拿了手机给陆礼寒发去信息。 吃过饭,贺翊翊和贺漳去商场逛一下买衣服,一转头,唐译也跟着一块来了。 唐父在贺漳那没讨到好果子吃,没来。 逛了一圈,贺翊翊买了两条裙子,在柜台正要付钱,唐译率先给了卡付了钱。 店里员工都是默认收男士的卡,以为他们两个是男女关系,然而贺翊翊却板着脸说:“我自己给钱。” 贺漳在门口打电话,贺翊翊拿的卡正是贺漳给的。 “已经刷过卡了……”收银员略难为情。 唐译说:“翊翊你别跟我客气,就当上次给你的赔罪礼物,我被我爸教育过了,你一个女孩子,千不该万不该把你一个人丢下,是我的错。” 他道歉很诚恳,贺翊翊没理由忽视,主动加了他的微信,把裙子钱转账给了他。 唐译没收钱,24小时候钱又退了回来,贺翊翊把那两条裙子锁进橱柜,再没有见光。 唐译频繁在微信里约她吃饭,她拒绝了三次了,最后实在拒绝不了,就告诉了顾行之,顾行之说陪她一起赴约。 订的地方是一家高档的日料餐厅。 日料吃的是刺身。 而且,陆礼寒也舒雅也在。 五个人,唯一的单身狗是唐译。 唐译没想到顾行之会作为贺翊翊的男朋友出席,也是吃了一惊,落座前几个人便互相自我介绍过了。 虽然吃惊,面上功夫还是要做滴,顾行之倒是不显山不显水,和贺翊翊坐在一边,对面则是陆礼寒和舒雅。 “好巧。”舒雅对着贺翊翊说的。 唐译咳了咳:“翊翊,你们俩……谈过久了?” ------------ 第三十三章 蔑味 她还没有说话,顾行之帮她答了:“有一段时间了,怎么。” 唐译哦了一声,嘿嘿道,不再自讨没趣,他看得出来,顾行之是在护着贺翊翊呢。 唐译想了下,想起在支教的时候,顾行之就和贺翊翊走得近,他把贺翊翊丢下那晚,似乎也是顾行之救了她,怪不得会在一起,原来如此。 一顿饭下来,几个人吃的没什么意思,尤其是唐译。 陆礼寒倒是神色正常,没有其它举动,甚至没有看贺翊翊一眼。 倒是顾行之和陆礼寒有简单聊了几句,无足轻重。 贺翊翊吃的提心吊胆,没什么胃口,她并不知道唐译会把陆礼寒叫来,还有他的现女友。 这一张桌子,关系太过复杂,贺翊翊心绪难定,拿手机偷偷给顾行之发信息道歉。 顾行之手机响后,看了一眼,回头温柔对她笑道:“不喜欢吃刺身,等会带你吃点其他的。” 贺翊翊说好。 于是先行离开,没必要维持濒临破碎的关系不放。既然决定分开,她就不能当着顾行之的面还和陆礼寒藕断丝连。 毕竟,他都不喜欢自己了。 他们走后,唐译和陆礼寒聊天:“你是真不喜欢她了?她都成别的男人的女人了。你能容忍她和别的男人亲亲我我,甚至上床?” 舒雅此时不在,去洗手间补妆了。 陆礼寒倒是好笑似的说:“你喜欢就争,别跟我说有的没的。她和哪个男人在一起,是她的事情。” 唐译嘿嘿一笑:“我不是顾行之对手,而且我早说过,我对乖巧的娇花没兴趣,我喜欢野味十足的。” “哦。” 散席之后,舒雅和陆礼寒一块走,刚上车,便听到他沉沉的声音说道:“舒雅,我有事,你自己打车回家。” 舒雅一愣:“礼寒,我……” “下次找你。”似乎察觉自己口吻太僵硬冷酷,陆礼寒软了一点声音说:“我有事。” 舒雅在他面前向来知晓分寸,他今儿个没有征兆把她叫出来吃饭,以为是两个人的约会,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她也没生气,现在这会,利用完了就把她撇开,她很难受。 他最近不对劲,她又不傻,怎么看不出来。 陆礼寒把她丢下直接开车走了,她傻站在马路边上看着车屁股消失在车流里。 唐译还没走,晃晃悠悠出来,看她一人,调侃道:“怎么了,陆礼寒丢下你跑了?” 舒雅面上挂不住,日头猛烈,汗流夹背。 唐译一挥手:“走,我送你回去。” 上了唐译的车,舒雅才问道:“那女生是谁?刚才先走的那个。” 唐译卖起了关子:“她啊,恩,富家女,本来想勾来玩玩,没想到今天直接把她男朋友带出来,啧。” “仅此而已?” “不止,你的陆礼寒是她前男友。” …… 经过这次饭局之后,唐译没再骚扰她,她终于乐得清净。 但是没想到,会在贺漳公司遇到陆礼寒。 徐亚给了一堆资料让她看,没人教她,徐亚很忙,忙得昏天黑地,一时间把她忘在自己办公室了。 贺漳这段时间不在公司,去国外出差,把贺翊翊拖给徐亚照料。 因为上次冯忱带她出过事,这回徐亚特别留心,让她乖乖待在办公室,哪儿都不要去。 以为这样万无一失了,没成想,陆礼寒来找他谈公事,进了办公室看到在沙发上睡着的贺翊翊。 徐亚的办公司他不是头一次来,倒也熟悉。 落地窗外可以将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尽收眼底,蓝天白云,仿佛置身云端,这是权利的财富的象征,一个助理,都能拥有如此地位,陆礼寒舔了舔牙根。 狠戾的眼神落在沙发上,她蜷缩双腿躺在沙发一边,穿着吊带的小女孩沉睡在沙发上睡着了,没有感觉到犹如野兽一般的人就在边上盯着她安然入睡。 她今天穿着裙子,裙摆花纹繁琐,领口宽松,睡姿不好,领口敞开,一览无遗,陆礼寒不动声色移开视线,唇角倒是勾起,蔑味十足。 ------------ 第三十四章 别看 领口敞开的风光,露出一小块蕾丝布料,她换风格了。 贺翊翊醒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坐在边上沙发的陆礼寒,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 “我来找徐助理。”他解释道。 贺翊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找徐助理,她赶忙起身,把乱放的文件夹资料整理好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在距离他最远的沙发边上。 举止太刻意,陆礼寒看在眼里,面上露出几分不清的笑容,他想起贺彰之前所说要他有空可以帮帮贺翊翊,然而她都在躲自己。 明里暗里。 贺翊翊不想和他独处一个空间,打电话问徐助理在哪,她过去找他。 徐助理说在工地,给了她一串地址,让她和陆礼寒一块过去。 挂了电话,她说:“徐助理在工地考察,问你去不去看看。” 陆礼寒说:“徐助理让你去也去?” 她点头。 贺家公司是做房地产的,和陆家的项目也是合作的,有关房子这块,近期效益不好,房地产一年比一年不好做,陆家那边连续投了几个项目都出了问题,陆靳宾这才想尽办法搭上贺彰。 贺翊翊起身,突然下面一阵熟悉的感觉,她不敢动了,双手局促不知道摆放哪里。 自从和他分手后,她的姨妈来的总是不准时,也不是不准时,而是没人提醒她,在以前,陆礼寒每个月都会帮她记日子。 “怎么。” 贺翊翊脸红道:“没事没事,你先去吧。” 陆礼寒没管她,先走了。 下午,她从洗手间跑出来,溜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了姨妈巾去公共厕所换上,可惜裤子脏了,她无奈只能去附近的商场买条裤子换上,付钱的时候,很不好意思,因为她是直接穿上牛仔裤到柜台买单。 购物袋子里是沾血的裙子。 弄完这一切,她才去徐亚所在的工地。 下午太阳猛烈,一个女生戴着安全帽跟在徐亚和陆礼寒身后,在一群大男人之中格外显眼。 工地到处可见的钢筋水泥,肉眼可以见的灰尘,走到哪里都是施工声。 贺翊翊也不嫌脏,他们去哪里,她也跟着一起去,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比较好奇,哪里都看看,就差动手。 倒是徐亚一路提醒她注意脚下,别踩到钉子。 地上是施工材料,用到一半的木板,徐亚一提醒,她真的看到一块模板上有钉子。 项目工地的包工头在前面引路,介绍工期进度,徐亚一边听一边看陆礼寒的反应。 一圈转下来,徐亚其实发现不少问题,但没当面挑明。 徐亚说:“翊翊小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们这没那么快谈完。” 几个人男人在一起谈事,就会抽烟,走哪哪都是烟味,徐亚怕她一个小姑娘受不了烟味。 “没事,我在边上学习学习。”贺翊翊手里还拎着购物袋,微敞开的袋口可以看到那条她今天穿的裙子。 陆礼寒漫不经心移开视线。 工地又热又脏,一圈下来她脸上都站到了灰,白一块突兀在脸上。 “小姐,你要是哪不舒服,提前说。”徐亚不再坚持劝她离开。 贺翊翊点头,其实她是有点不舒服的,刚来大姨妈,站久了腰开始酸痛,又不能揉,只能装没事人一样跟着他们身后。 中途休息,包工头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了矿泉水和饮料给他们,饮料是给贺翊翊的,谢过人家后,她迟迟没喝,因为是冷的。 她好渴。 出了不少汗,牛仔裤又厚,在这种高温天气,下面垫着厚厚的卫生棉,实在闷的难受。 中途接了顾行之的电话,他那边说:“刚打完球,你在哪,晚上一起吃饭吧。” 贺翊翊拿手机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徐亚那边还在议论项目的事,怕说话声太大打扰到他们。 地上码放整齐的钢筋,她走开,墙壁是毛坯的,她也不敢碰。 “我在工地。” “工地?”顾行之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去工地做什么。 “就是我跟着领导学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行之,不好意思呀。” 顾行之轻笑道:“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等你结束。” 贺翊翊低头给他发地址,没注意到头顶有什么东西掉下来,意识还不及做出反应,身体被人往后一拽,紧随着一阵巨大的动静砰地一下掉在地上,溅起地面的灰尘,浓烟过后,是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看到这边来,呼吸都停了。 长长的耳鸣过后,僵掉的四肢感觉到背后男人强有力的心跳,陆礼寒的胳膊还横在她胸前,刚才情况紧急,压根没注意是哪里,凭着身体本能的感觉把她拉回来。 “小千金,把眼睛闭上。” 这是今年他唯一说过带温度的话。 一具摔成血肉模糊的尸体横在她刚才站的地方。 贺翊翊停止任何思考,脑子一片空白,鼻息间闻到一股铁锈味,她闭上眼睛,被他抱起来,她站不稳,耳边窸窸窣窣有人说话。 陆礼寒也忍着后背剧痛,刚才把她拽过来的同时,他后背砸到了水泥墙体突出的钢筋,刚好是肩胛骨头的位置。 他的唇贴着她的脸颊,低声道:“别看。” ------------ 第三十五章 轻佻 徐亚登时朝后面的人吼道:“报警!” ……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贺翊翊蹲在病房门口,踌躇不安。 他们去过警局做了笔录才来医院检查,陆礼寒伤得重,左肩膀的骨头狠狠锉到了钢筋,医生说应该伤到了骨头,让他做个详细检查。 顾行之半个小时后才赶到医院。 “你怎么样,没事吧?” 贺翊翊站起来,脚都麻了,扶着顾行之的手臂,说:“没事,礼寒救了我。” 她说话都在抖,还没从下午的惊吓中缓过来。 如果当时没有陆礼寒及时把她拽回来,估计躺进医院的人会是她。 一闭上眼睛,还能看到那血肉模糊的画面,她忍着没当场吐出来已经是极限了。 顾行之把她扶起来坐在边上的休息椅上,她的牛仔裤边缘还有深色的血迹,是刚才被溅到的,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直接的死亡。 徐亚最后从警局来医院看受伤的陆礼寒,贺翊翊也在,看到贺翊翊身边的男生,楞了一下,不过没问。 有些话呐,不适合问出来。 徐亚把顾行之当成陌生人,问贺翊翊说:“礼寒还没出来?” “还在检查。” 徐亚接着说:“翊翊小姐,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你脸色不好。” 原本就来姨妈了,还受到惊吓,她现在还能站稳,全靠意志支撑,徐亚一眼看穿,她依旧坚持:“没事,我没事。” 顾行之站在她身边,也没说话。 徐亚说:“礼寒不会有事,这里我守着,翊翊小姐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叫司机过来送你。” 顾行之不认识徐亚,更对她身边的人和事一无所知。 陆礼寒处理好伤口处诊室的时候,病房门口站着三个人,他的视线最后落在顾行之身上。 顾行之也看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 “怎么都在这?”陆礼寒云淡风轻道。 贺翊翊抿唇脸色不太好,后腰酸痛让她站不起来,另一只手还提着购物袋。 徐亚说:“怎么说?你的伤。” “一点破皮,骨头没什么事。”他挑轻了说,其实蛮严重的,左肩膀一块都伤了。衣服挡住,看不到而已,而且左边肩膀整块都动不了。 陆礼寒又看着贺翊翊,一字一句:“小千金,你去检查一下。” 顾行之这才看向贺翊翊。 贺翊翊只觉一阵凉意从脊梁骨直窜至全身,惨淡说:“不用,我没事。” 徐亚也担心贺翊翊有事,带着贺翊翊去检查。 留下两个男人互相对视。 陆礼寒先开口道:“她有提起过我么?” 顾行之外貌并不逊色他,两个人是不一样的气质,如果他是光,站在光明之下,陆礼寒是黑暗,眼里、骨子里全是阴暗。 看人的时候,总带着轻佻的意味。 顾行之倒是笑了:“你想她提起你什么?” 几分钟的沉默,陆礼寒松松垮垮靠着墙,眉目舒展:“你觉得,她喜欢你多点,还是我。” 语气是笃定的,顾行之却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 “我没记错,上次在地下停车场,翊翊把你送她的项链还给你了,也表明了她的态度,她不会喜欢你。你也说过,你不喜欢她。” 顾行之全部记得。 陆礼寒蔑视一个人的时候,会勾唇角,那是下意识的动作,现在他蔑视顾行之的单纯。 他语气平缓反问:“喜欢有那么重要吗?” 只要他愿意,贺翊翊跑再远,最后也会回来。 顾行之握了握拳头。 陆礼寒又说:“顾行之,她还不知道你毕业后不在江城吧。” 顾行之专业的特殊性,毕业之后得看学校和专业安排分配工作。 陆礼寒深知,想打听一个人的家庭背景,专业,轻而易举,只要有钱。 …… 检查途中,贺翊翊因为疼痛扛不住,血糖又低,险些晕过去,徐亚问护士要来一杯葡萄糖水,给她喝下。 徐亚说:“翊翊小姐,我帮你拿袋子。” 贺翊翊几乎同时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拿。” 徐亚不知道购物袋里装的裙子是她换下来的,因为弄脏了。 没时间拿回家,就随手拎着,拎了一下午。 去做笔录的途中,因为惊吓过度,陆礼寒帮她提过,他进了医院检查,袋子又回到她手上。 徐亚说:“那好。” 贺翊翊犹豫道:“徐助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不能。”猜到她要说什么,徐亚第一个拒绝。 贺翊翊:“……” 徐亚说:“我不管你私事,这事归贺总管。” 言下之意,那个男生和她的关系,徐亚可以假装不知情,先不告诉贺漳,但是,瞒不住的。 …… 最后回家,是徐亚送贺翊翊,陆礼寒顺路搭顺风车,他也受伤了,左边肩膀完全不能动,徐亚不能放他不管。 徐亚还礼貌问了下顾行之上不上车,顾行之看了贺翊翊一眼,说不用。 坐在车上,贺翊翊拿手机和顾行之解释,依旧是道歉,她似乎一直在和顾行之道歉。 顾行之每次都说没关系,不需要道歉。 徐亚问陆礼寒的住处,是回陆家还是回哪。 陆礼寒沉默了会说:“回我自己那。”然后报了一个地址,贺翊翊想起来,是她之前去过的公寓。 他现在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贺翊翊自己坐在后座,怀里抱着购物袋。 陆礼寒因为自己才受的伤,她不能做到视若无睹,何况他一整块肩膀动不了,也不能开车,生活更是有问题。 晚上回到贺宅,她想了想还是给陆礼寒发了一条短信,全篇都是感谢他的话,其他不相关的一个字都没有。 她现在的男朋友是顾行之,对陆礼寒的想法,只是简单的认识关系,如果他愿意,可以做家人。 当然了,这句话听起来就让人浮想联翩,她不想多纠结,事到如此,能怎么办。 …… 陆礼寒自己回到公寓。 公寓门口蹲着舒雅,她等了很久,抬起头瞬间看到他一处肩膀不自然,她紧张问他:“你肩膀怎么了?” “没事,一点小伤。” 舒雅当然不信,赶紧扶住他没受伤的胳膊,说:“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伤到了胳膊?” 陆礼寒一贯保持冷淡,开了门,挡在门口,冷冷看她:“你来我这干嘛?” 这问题显得他们关系生疏冷硬,舒雅目光哀切,想起上次被他丢下,“我是你女朋友,我是不能来吗?” 身份立场都很合适,所以为什么不能来?舒雅看他的眼睛,却读不出任何情绪。 “以后别来了。”顿了顿,陆礼寒又说,”我叫车送你回去。“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舒雅不走,而是固执看他的侧脸,可他眼里并没有自己。 赶她走还帮忙叫车,到底是冷血无情还是温柔体贴。 宽敞的楼道,就只有他们两个。 天色已经黯淡无光了,夜里的城市灯光闪烁,她只觉得很累,从始至终,就不了解他,也从未坦白交心。 陆礼寒握住门把,十五岁的时候被陆靳宾赶出陆家他都没有动摇过,他活着的目的,仅仅是要伤害过他的人付出代价而已,他活着,不需要多余的男女感情,贺翊翊如此,舒雅如此,将来也许还会有其他女人,也是如此。 每一个女人他都不喜欢,更谈不上爱,爱对一个死里逃生的人来说实在奢侈,多年寄人篱下,他看着贺漳的脸色长大,陆家也好,贺家也罢,本质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 舒雅对他也是如此,不需要的时候抛开就行。 “是,别再联系我。”他语气太冷淡,眼里甚至有种名为厌恶的情绪,他进了屋,关上门。 舒雅没敲门,呆滞看着紧闭的门板,想起唐译那天说的话。 陆礼寒啊,和贺翊翊有过那么一段纠缠,贺翊翊还喜欢他。 陆礼寒住在贺家八年,和贺翊翊朝夕相处八年,他们呐,指不定都上过床了。 可陆礼寒,就没有碰过她。 真是可笑呀,原来陆礼寒有那么多过往她一无所知。 进屋后的陆礼寒收到贺翊翊的短信,看下来,他没回复,把手机丢在茶几上,一只手真不方便。 几分钟后,他给贺翊翊发条短信,说:过来帮我,手动不了。 贺翊翊没回,不是秒回,自从她有其他人之后,再没有秒回过他的信息。 陆礼寒又发一条:我救了你。 的确是他出手把她捞过来,不然,砸成肉饼的是她。 …… 贺翊翊到的时候,陆礼寒正要洗头,他打开门,顶着一头要湿不湿的头发,额前发丝滴着水,如墨深沉的瞳孔一动不动盯着她看。 贺翊翊咳了咳:“我只是……” 用不着解释,其实,都已经来了。 贺翊翊回家的时候换了一身衣服,还洗过澡,原本闷热的衣服贴在身上实在难受,而且还有血迹,她没能很快适应,也亏了他,没有看到很多残忍的画面。 她脸色还是有点白的。 “只是什么。” “……谢谢你而已。” 连名字都不喊了,陆礼寒微笑:“不是白救你,帮我洗头。” 洗头……贺翊翊却说:“我带你去发廊洗吧。” 陆礼寒的脸瞬间冷了,抿起薄唇,“就这样抗拒我?帮我洗头都不肯?”他吃力抬起受伤的肩膀,耸起来,让她看清楚。 “我受伤,是因为谁?” 他仿佛感觉不到痛楚,就为了让她看清楚现实情况。 贺翊翊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不会受伤。 “对不起……”她慌张道歉,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就不对等,永远是她在迁就,分手这么久,也是她在低头,身体本能反应如此。 “如果你不想帮忙,又答应来我这做什么?欲擒故纵?还是……对我有其他意思?” “你别说这种话伤害我好吗?”她又被刺痛,软着声音哀求他,“礼寒,我现在有男朋友,你也有女朋友,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你别误会我可以吗?” 盛夏酷暑难耐,屋内开着暖气,随着大门的敞开,冷气从敞开的门飘出去,贺翊翊赶紧身前是冷的,身后是热的,一冷一热交替,把她拉开撕扯。 陆礼寒没回答,转身进屋,也没有关门。 贺翊翊单纯认为他只是不方便,所以才来看看有哪里要帮忙的。 她对顾行之心里有愧,一晚上心不在焉,郁郁寡欢。 陆礼寒进了浴室,她放下包包,跟着一块进去。 浴室只有单身男人用的剃须刀和简单的洗漱用品,一条白色毛巾整理挂在杆上,花洒头倒在地上,他就站在一边,冷眼等她动作。 贺翊翊情不自禁想起他还在贺宅的时候,她也给他洗过头,那会,心里满满全是他,她也是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 那会的少年,柔软温和,对她百般耐心,她有小脾气,他无限包容。 不小心弄湿他衣服,他也是叹了口气,捏她脸颊,以示惩罚,洗个头变成了洗澡。 她弯腰,头发垂在胸前,露出细白的耳朵,耳廓还有一只白色的助听器,陆礼寒眯了眼睛,最后还是让她出去,自己洗。 陆礼寒裹着毛巾出来,身上衣服都湿了。 贺翊翊蜷缩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帮我把扣子解了。” 贺翊翊愣了下,扬了扬嘴角,挽起几抹很淡的抗拒,说:“礼寒。” 陆礼寒就站着,等她。 她没法,起身帮他解开衣服扣子,手指僵硬,关节发白,尽快解开赶紧退回沙发上呆着。 陆礼寒又进了浴室,门关上,她才松口气。 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为了不让自己多想,她打开手机看起恐怖小说,腰后一阵酸痛,坐下才好点。 屋内冷气太冷了,她拿过枕头抱在怀里,低着头看小说。 又冷又困,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手机也掉在地毯上。 再度醒来,是被热源热醒的,领口被拉到肩膀以下,露出圆润小巧的肩胛轮廓,她睁开眼,陆礼寒的唇也停在她唇上,辗转反侧,热源包裹,脑袋懵的以下反应过来,他没有放开的意思,而是吻下去。 贺翊翊呜咽一声,双手被他禁锢举过头顶,锁骨一痛,他在咬。 “礼寒,放开我。” 陆礼寒冷鹜的眼角斜睨向她的侧脸,她身体都在发抖,声音也在抖。 “你以前不会拒绝我。”陆礼寒一只胳膊用不上力气,单手禁锢她的手腕,细嫩的手腕不堪一握。 “那也是以前,礼寒,我有男朋友。” 陆礼寒冷淡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痛恨自己摇摆不定的立场,好久才说:“求你,不要这样。” 唇上全是他的味道,有股淡淡的薄荷味,她如此熟悉。 陆礼寒立刻黑了脸,蛰伏已久的毁灭疯狂生长,“不要哪一样?” 他明明都清楚,明明知道两个人的身份,不能这样,他还是肆无忌惮。 沉默几分钟,陆礼寒把她放开,绕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然后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偷着奶白色的雾体看她,沉着道:“你喜欢他?” 她没回应。 她的沉默在陆礼寒看来就是默认,陆礼寒压不住心里涌起的烦躁,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好半晌,又问:“以后会和他结婚么?” 结婚的事情太遥远,她想都不敢想。 “没想。” “他的专业,你知道吗?” “知道呀。” 陆礼寒扭头盯着她的面庞:“一年后,他会分配去哪,你知道吗?” 看她眼里闪过讶异,陆礼寒明白了,悠悠地道:“看来你不知道,他也没说。” 应该是还没来得几和她说。 贺翊翊想着。 坐了一会儿,陆礼寒起身进厨房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又拿来暖水袋冲过电的递给她,才又坐下。 贺翊翊拿过暖水袋放在腰后,他还记得她每次来姨妈腰都会疼,会准备暖水袋给她暖腰,会好一点。 水是暖的,她握着杯壁摩挲了一会,说:“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陆礼寒说:“腿在你身上,没绑着不让你走。” 她脸色窘迫,仿佛她自作多情了一般。 拿起包包,毫不犹豫起身离开让人窒息的地方。 陆礼寒余光瞥到玄关门关上,她的身影也消失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他才瘫在沙发上,深深陷入柔软的沙发里。 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把她推出去。 意识过来的时候,他立刻把不该有的念头抹除,不断告诉自己,他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包括贺翊翊。 女人和感情,是多余的,不该存在的。 贺翊翊也仅仅因为她是贺漳女儿,是陆靳宾想要攀好关系的对象。 …… 一直等到贺漳回国,贺翊翊再没和陆礼寒见过面,徐亚说陆礼寒受伤在家修养,目前出事的工地也在停工检查,只是一个项目,牵扯了两家公司,项目停止,工地工人也没了工作,更没了收入来源。 贺漳把这件事情让徐亚处理,徐亚一边联系网上的门户网站删帖,控制舆论扩大的趋势,一边配合警局调查情况。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去录过笔录,因为死者是工人,牵扯面广,还有人以为是公司拖欠工资款才造成的悲剧,然而事实不是。 而是整个项目施工所用的建筑材料就有问题。 徐亚忙到连饭都吃不下。 原本在家休养的陆礼寒因为是项目负责人之一也回到陆家公司开始调查问题出在哪里。 一个项目牵扯的人不在少数,关键人没找出来,徐亚一刻不敢停止。 贺翊翊每次来公司也只能自己学习,看到哪里算哪里。 很快开学,贺翊翊大二,顾行之大四,还有一年,顾行之就毕业了。 顾行之主动和她聊起毕业的事情时,她才意识到专业的特殊性。 “翊翊,我得向你坦白。” “……”窗外树叶在微风中飘动,阳光洒进图书馆的一角,他们坐在阳光下,贺翊翊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绒毛,被金黄色的阳光渡上一层柔软的光。 “我毕业后,要看学校和专业分配决定去处,可能不在江城,你……毕业后,愿意跟我走吗?” 顾行之问她愿不愿意离开江城,离开这座城市,有她的父亲,有她无比熟悉的生活痕迹的城市,和他去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顾行之知道问的唐突,于是说:“没事,你可以慢慢想,我等你给我答案。” 话题太沉重,贺翊翊一时半会给不了答案,从图书馆出来,意外碰到了舒雅。 舒雅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叫住了贺翊翊。 开门见山直接问贺翊翊:“你和陆礼寒认识?上次你们在良大楼梯那,你们在做什么?” 贺翊翊没说话,那些事,她原本是要忘的。 “陆礼寒是你前男友,是么?” 顾行之笑了下:“我是她现男友。” 舒雅又看顾行之:“顾行之,你应该也不知情。” 贺翊翊说:“我和礼寒以前是认识,但现在你才是他女朋友。” 舒雅惨淡一笑:“现在不是了,我和他分手了。” …… 人间惨剧。 贺翊翊没胃口吃饭,心里空落落的,舒雅那凄楚的笑容还在眼前徘徊。 顾行之给她夹菜,说:“下午我们有个打靶比赛,去不去看?” “去呀!” 国防生经常有户外课,今天更是有一个打靶比赛,顾行之是他们学院的名人,很多同学都跑来看打靶比赛。 一时之间,打靶场围绕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清一色女生。 谁让国防生都是男生居多。 这还是贺翊翊第一次见顾行之穿正装,英姿飒爽,腰背挺直,站在人群里也是耀眼夺目的存在。 还没轮到顾行之,已经有女生在喊他的名字了。 贺翊翊不好意思喊,在心里已经给他加油了。 顾行之比她想象中还要出名,十个女生有八个在喊他的名字,给他加油打气。 在人群里,也看到了顾行之的舍友,穿着一样的正装,姿势有模有样,很难想象是为了几个包子争抢的男生,画面明显对不上。 “顾行之,加油!保持住你十连胜的排名!” “……” 贺翊翊被阳光晒红了脸,终于等到了顾行之出场,他站在烈艳下,雄姿勃发,举枪姿势十分标准,连发了几弹,都中了靶心。 ------------ 第三十六章 他语气平缓反问:“喜欢有那么重要吗?” 只要他愿意,贺翊翊跑再远,最后也会回来。 顾行之握了握拳头。 陆礼寒又说:“顾行之,她还不知道你毕业后不在江城吧。” 顾行之专业的特殊性,毕业之后得看学校和专业安排分配工作。 陆礼寒深知,想打听一个人的家庭背景,专业,轻而易举,只要有钱。 …… 检查途中,贺翊翊因为疼痛扛不住,血糖又低,险些晕过去,徐亚问护士要来一杯葡萄糖水,给她喝下。 徐亚说:“翊翊小姐,我帮你拿袋子。” 贺翊翊几乎同时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拿。” 徐亚不知道购物袋里装的裙子是她换下来的,因为弄脏了。 没时间拿回家,就随手拎着,拎了一下午。 去做笔录的途中,因为惊吓过度,陆礼寒帮她提过,他进了医院检查,袋子又回到她手上。 徐亚说:“那好。” 贺翊翊犹豫道:“徐助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不能。”猜到她要说什么,徐亚第一个拒绝。 贺翊翊:“……” 徐亚说:“我不管你私事,这事归贺总管。” 言下之意,那个男生和她的关系,徐亚可以假装不知情,先不告诉贺漳,但是,瞒不住的。 …… 最后回家,是徐亚送贺翊翊,陆礼寒顺路搭顺风车,他也受伤了,左边肩膀完全不能动,徐亚不能放他不管。 徐亚还礼貌问了下顾行之上不上车,顾行之看了贺翊翊一眼,说不用。 坐在车上,贺翊翊拿手机和顾行之解释,依旧是道歉,她似乎一直在和顾行之道歉。 顾行之每次都说没关系,不需要道歉。 徐亚问陆礼寒的住处,是回陆家还是回哪。 陆礼寒沉默了会说:“回我自己那。”然后报了一个地址,贺翊翊想起来,是她之前去过的公寓。 他现在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贺翊翊自己坐在后座,怀里抱着购物袋。 陆礼寒因为自己才受的伤,她不能做到视若无睹,何况他一整块肩膀动不了,也不能开车,生活更是有问题。 晚上回到贺宅,她想了想还是给陆礼寒发了一条短信,全篇都是感谢他的话,其他不相关的一个字都没有。 她现在的男朋友是顾行之,对陆礼寒的想法,只是简单的认识关系,如果他愿意,可以做家人。 当然了,这句话听起来就让人浮想联翩,她不想多纠结,事到如此,能怎么办。 …… 陆礼寒自己回到公寓。 公寓门口蹲着舒雅,她等了很久,抬起头瞬间看到他一处肩膀不自然,她紧张问他:“你肩膀怎么了?” “没事,一点小伤。” 舒雅当然不信,赶紧扶住他没受伤的胳膊,说:“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伤到了胳膊?” 陆礼寒一贯保持冷淡,开了门,挡在门口,冷冷看她:“你来我这干嘛?” 这问题显得他们关系生疏冷硬,舒雅目光哀切,想起上次被他丢下,“我是你女朋友,我是不能来吗?” 身份立场都很合适,所以为什么不能来?舒雅看他的眼睛,却读不出任何情绪。 “以后别来了。”顿了顿,陆礼寒又说,”我叫车送你回去。“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舒雅不走,而是固执看他的侧脸,可他眼里并没有自己。 赶她走还帮忙叫车,到底是冷血无情还是温柔体贴。 宽敞的楼道,就只有他们两个。 天色已经黯淡无光了,夜里的城市灯光闪烁,她只觉得很累,从始至终,就不了解他,也从未坦白交心。 陆礼寒握住门把,十五岁的时候被陆靳宾赶出陆家他都没有动摇过,他活着的目的,仅仅是要伤害过他的人付出代价而已,他活着,不需要多余的男女感情,贺翊翊如此,舒雅如此,将来也许还会有其他女人,也是如此。 每一个女人他都不喜欢,更谈不上爱,爱对一个死里逃生的人来说实在奢侈,多年寄人篱下,他看着贺漳的脸色长大,陆家也好,贺家也罢,本质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 舒雅对他也是如此,不需要的时候抛开就行。 “是,别再联系我。”他语气太冷淡,眼里甚至有种名为厌恶的情绪,他进了屋,关上门。 舒雅没敲门,呆滞看着紧闭的门板,想起唐译那天说的话。 陆礼寒啊,和贺翊翊有过那么一段纠缠,贺翊翊还喜欢他。 陆礼寒住在贺家八年,和贺翊翊朝夕相处八年,他们呐,指不定都上过床了。 可陆礼寒,就没有碰过她。 真是可笑呀,原来陆礼寒有那么多过往她一无所知。 进屋后的陆礼寒收到贺翊翊的短信,看下来,他没回复,把手机丢在茶几上,一只手真不方便。 几分钟后,他给贺翊翊发条短信,说:过来帮我,手动不了。 贺翊翊没回,不是秒回,自从她有其他人之后,再没有秒回过他的信息。 陆礼寒又发一条:我救了你。 的确是他出手把她捞过来,不然,砸成肉饼的是她。 …… 贺翊翊到的时候,陆礼寒正要洗头,他打开门,顶着一头要湿不湿的头发,额前发丝滴着水,如墨深沉的瞳孔一动不动盯着她看。 贺翊翊咳了咳:“我只是……” 用不着解释,其实,都已经来了。 贺翊翊回家的时候换了一身衣服,还洗过澡,原本闷热的衣服贴在身上实在难受,而且还有血迹,她没能很快适应,也亏了他,没有看到很多残忍的画面。 她脸色还是有点白的。 “只是什么。” “……谢谢你而已。” 连名字都不喊了,陆礼寒微笑:“不是白救你,帮我洗头。” 洗头……贺翊翊却说:“我带你去发廊洗吧。” 陆礼寒的脸瞬间冷了,抿起薄唇,“就这样抗拒我?帮我洗头都不肯?”他吃力抬起受伤的肩膀,耸起来,让她看清楚。 “我受伤,是因为谁?” 他仿佛感觉不到痛楚,就为了让她看清楚现实情况。 贺翊翊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不会受伤。 “对不起……”她慌张道歉,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就不对等,永远是她在迁就,分手这么久,也是她在低头,身体本能反应如此。 “如果你不想帮忙,又答应来我这做什么?欲擒故纵?还是……对我有其他意思?” “你别说这种话伤害我好吗?”她又被刺痛,软着声音哀求他,“礼寒,我现在有男朋友,你也有女朋友,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你别误会我可以吗?” 盛夏酷暑难耐,屋内开着冷气,随着大门的敞开,冷气从敞开的门飘出去,贺翊翊赶紧身前是冷的,身后是热的,一冷一热交替,把她拉开撕扯。 陆礼寒没回答,转身进屋,也没有关门。 贺翊翊单纯认为他只是不方便,所以才来看看有哪里要帮忙的。 她对顾行之心里有愧,一晚上心不在焉,郁郁寡欢。 陆礼寒进了浴室,她放下包包,跟着一块进去。 浴室只有单身男人用的剃须刀和简单的洗漱用品,一条白色毛巾整理挂在杆上,花洒头倒在地上,他就站在一边,冷眼等她动作。 贺翊翊情不自禁想起他还在贺宅的时候,她也给他洗过头,那会,心里满满全是他,她也是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 那会的少年,柔软温和,对她百般耐心,她有小脾气,他无限包容。 不小心弄湿他衣服,他也是叹了口气,捏她脸颊,以示惩罚,洗个头变成了洗澡。 她弯腰,头发垂在胸前,露出细白的耳朵,耳廓还有一只白色的助听器,陆礼寒眯了眼睛,最后还是让她出去,自己洗。 陆礼寒裹着毛巾出来,身上衣服都湿了。 贺翊翊蜷缩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帮我把扣子解了。” 贺翊翊愣了下,扬了扬嘴角,挽起几抹很淡的抗拒,说:“礼寒。” 陆礼寒就站着,等她。 她没法,起身帮他解开衣服扣子,手指僵硬,关节发白,尽快解开赶紧退回沙发上呆着。 陆礼寒又进了浴室,门关上,她才松口气。 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为了不让自己多想,她打开手机看起恐怖,腰后一阵酸痛,坐下才好点。 屋内冷气太冷了,她拿过枕头抱在怀里,低着头。 又冷又困,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手机也掉在地毯上。 再度醒来,是被热源热醒的,领口被拉到肩膀以下,露出圆润小巧的肩胛轮廓,她睁开眼,陆礼寒的唇也停在她唇上,辗转反侧,热源包裹,脑袋懵的以下反应过来,他没有放开的意思,而是吻下去。 贺翊翊呜咽一声,双手被他禁锢举过头顶,锁骨一痛,他在咬。 “礼寒,放开我。” 陆礼寒冷鹜的眼角斜睨向她的侧脸,她身体都在发抖,声音也在抖。 “你以前不会拒绝我。”陆礼寒一只胳膊用不上力气,单手禁锢她的手腕,细嫩的手腕不堪一握。 “那也是以前,礼寒,我有男朋友。” 陆礼寒冷淡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痛恨自己摇摆不定的立场,好久才说:“求你,不要这样。” 唇上全是他的味道,有股淡淡的薄荷味,她如此熟悉。 陆礼寒立刻黑了脸,蛰伏已久的毁灭疯狂生长,“不要哪一样?” 他明明都清楚,明明知道两个人的身份,不能这样,他还是肆无忌惮。 沉默几分钟,陆礼寒把她放开,绕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然后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偷着奶白色的雾体看她,沉着道:“你喜欢他?” 她没回应。 她的沉默在陆礼寒看来就是默认,陆礼寒压不住心里涌起的烦躁,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好半晌,又问:“以后会和他结婚么?” 结婚的事情太遥远,她想都不敢想。 “没想。” “他的专业,你知道吗?” “知道呀。” 陆礼寒扭头盯着她的面庞:“一年后,他会分配去哪,你知道吗?” 看她眼里闪过讶异,陆礼寒明白了,悠悠地道:“看来你不知道,他也没说。” 应该是还没来得几和她说。 贺翊翊想着。 坐了一会儿,陆礼寒起身进厨房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又拿来暖水袋冲过电的递给她,才又坐下。 贺翊翊拿过暖水袋放在腰后,他还记得她每次来姨妈腰都会疼,会准备暖水袋给她暖腰,会好一点。 水是暖的,她握着杯壁摩挲了一会,说:“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陆礼寒说:“腿在你身上,没绑着不让你走。” 她脸色窘迫,仿佛她自作多情了一般。 拿起包包,毫不犹豫起身离开让人窒息的地方。 陆礼寒余光瞥到玄关门关上,她的身影也消失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他才瘫在沙发上,深深陷入柔软的沙发里。 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把她推出去。 意识过来的时候,他立刻把不该有的念头抹除,不断告诉自己,他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包括贺翊翊。 女人和感情,是多余的,不该存在的。 贺翊翊也仅仅因为她是贺漳女儿,是陆靳宾想要攀好关系的对象。 …… 一直等到贺漳回国,贺翊翊再没和陆礼寒见过面,徐亚说陆礼寒受伤在家修养,目前出事的工地也在停工检查,只是一个项目,牵扯了两家公司,项目停止,工地工人也没了工作,更没了收入来源。 贺漳把这件事情让徐亚处理,徐亚一边联系网上的门户网站删帖,控制舆论扩大的趋势,一边配合巡捕局调查情况。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去录过笔录,因为死者是工人,牵扯面广,还有人以为是公司拖欠工资款才造成的悲剧,然而事实不是。 而是整个项目施工所用的建筑材料就有问题。 徐亚忙到连饭都吃不下。 原本在家休养的陆礼寒因为是项目负责人之一也回到陆家公司开始调查问题出在哪里。 一个项目牵扯的人不在少数,关键人没找出来,徐亚一刻不敢停止。 贺翊翊每次来公司也只能自己学习,看到哪里算哪里。 很快开学,贺翊翊大二,顾行之大四,还有一年,顾行之就毕业了。 顾行之主动和她聊起毕业的事情时,她才意识到专业的特殊性。 “翊翊,我得向你坦白。” “……”窗外树叶在微风中飘动,阳光洒进图书馆的一角,他们坐在阳光下,贺翊翊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绒毛,被金黄色的阳光渡上一层柔软的光。 “我毕业后,要看学校和专业分配决定去处,可能不在江城,你……毕业后,愿意跟我走吗?” 顾行之问她愿不愿意离开江城,离开这座城市,有她的父亲,有她无比熟悉的生活痕迹的城市,和他去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顾行之知道问的唐突,于是说:“没事,你可以慢慢想,我等你给我答案。” 话题太沉重,贺翊翊一时半会给不了答案,从图书馆出来,意外碰到了舒雅。 舒雅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叫住了贺翊翊。 开门见山直接问贺翊翊:“你和陆礼寒认识?上次你们在良大楼梯那,你们在做什么?” 贺翊翊没说话,那些事,她原本是要忘的。 “陆礼寒是你前男友,是么?” 顾行之笑了下:“我是她现男友。” 舒雅又看顾行之:“顾行之,你应该也不知情。” 贺翊翊说:“我和礼寒以前是认识,但现在你才是他女朋友。” 舒雅惨淡一笑:“现在不是了,我和他分手了。” …… 人间惨剧。 贺翊翊没胃口吃饭,心里空落落的,舒雅那凄楚的笑容还在眼前徘徊。 顾行之给她夹菜,说:“下午我们有个打靶比赛,去不去看?” “去呀!” 国防生经常有户外课,今天更是有一个打靶比赛,顾行之是他们学院的名人,很多同学都跑来看打靶比赛。 一时之间,打靶场围绕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清一色女生。 谁让国防生都是男生居多。 这还是贺翊翊第一次见顾行之穿正装,英姿飒爽,腰背挺直,站在人群里也是耀眼夺目的存在。 还没轮到顾行之,已经有女生在喊他的名字了。 贺翊翊不好意思喊,在心里已经给他加油了。 顾行之比她想象中还要出名,十个女生有八个在喊他的名字,给他加油打气。 在人群里,也看到了顾行之的舍友,穿着一样的正装,姿势有模有样,很难想象是为了几个包子争抢的男生,画面明显对不上。 “顾行之,加油!保持住你十连胜的排名!” “……” 贺翊翊被阳光晒红了脸,终于等到了顾行之出场,他站在烈艳下,雄姿勃发,举枪姿势十分标准,连发了几弹,都中了靶心。 顾行之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贺翊翊亲眼看到他的十发子弹都打进了靶心,正中。 哨声响过之后,无一例外,裁判判了顾行之十一连胜。 排名是保住了。 在大四即将毕业的这一年,顾行之保持了打靶场的十一连胜神话。 …… 顾行之挑了一天周末休息回家,顾父这几天也在家,从队里请假几天在家休息,受了点轻伤,原本不想休息,后来注意到顾行之这段时间不对劲,于是找了机会,煮开水泡壶茶,把他叫到阳台的坐着,两父子短暂沟通。 先前因为顾行之善做主张跑去山区支教不务正业,顾父施加压力把他叫了回来,到底是亲儿子,顾父有些话只能旁敲侧击提醒他。 “明年就毕业了,你想好没?” 顾行之和顾父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差,就是面对面交流会有些……尴尬。 其实不止他这样觉得,顾父也是,他对自己这个儿子,不了解,亲情关系疏远,两个人对视上一眼,纷纷错开。 顾父喝茶说:“你谈恋爱了?” 话题生硬,顾父正儿八经的态度和他聊这个话题。 顾行之表情寡淡,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张叔叔和我说的,看到你在学校和一个女生走得很近,关系亲密应该是了。” 张叔叔就是他们院系的院长。 “你有喜欢的人是好事,我不拦着你,但是你告诉人家姑娘了吗?毕业之后,你以后工作的特殊性,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她,万一年纪小的姑娘耐不住寂寞,到头来怨你浪费人家大好青春,你怎么交代?” 顾父是过来人,身居要位,年轻时候也在部队里摸打滚打,见过不少类似情况,所以担心顾行之重蹈覆辙。 顾行之手里摆弄打火机,英俊的面庞此时绷着,没说话。 顾父叹了口气,换了口吻说:“老战友的儿子今年三十岁,刚退下来,女朋友就和他分手了,条件有限,退了下来,一无所有,人家女孩说在他身上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于是撂挑子走人,我不想看到这一幕在你身上重现。” 顾行之清楚,如果不是坐到了关键位置上,那些薪资,只怕连市区房子的一平方都买不起。 顾行之道:“不会。” 父子俩性格在某处上说的确相似,顾父不再多说,点到即止。 顾家没有请保姆做饭,都是顾父亲力亲为,顾行之也会做饭,平时在校不回家,顾父都在单位解决,今天难得两个人都在,顾父下厨做了几道菜,本地人口味清淡,顾父做的自然也是清淡的。 吃完饭之后,顾行之站在玄关换鞋子,要出门的样子,顾父拿了车钥匙说:“一起吧,刚好我也去医院复诊。” 顾父膝盖有伤,前段时间出任务又伤了膝盖,老领导叫他好好休息,别太操劳。 顾行之向他伸手,说:“钥匙给我,我来开车。” 上了车,顾父问他:“你要去哪?约会?” “不是。” 顾父哦了一声,乘热打铁问:“小姑娘家里做什么的?” “从商。” “本地人?” “嗯。” 顾父看儿子的侧脸,悠悠叹息:“你妈妈要是还在的话,知道你谈恋爱会高兴得一晚上睡不着觉。” 话里有话,顾行之笑了笑:“我不会重复你犯下的错,我和你不同。” 在等顾父检查的时候,他在和贺翊翊发微信。 顾父拿着检查单出来,看他脸上还没有褪下的笑容,悠悠道了一句:“你要是那么喜欢,就看紧一点。” ------------ 第三十七章 开学的时候,陆礼寒去学校报道之后,便向导员请了一周的假。 他从学校出来路上碰到了唐译,他倒是不客气,勾上他的肩膀,陆礼寒避开,顺便给了他一肘子,冷声道:“别碰我。” 唐译笑嘻嘻,一贯没正经:“咋了这是?” “肩膀受伤。” “咋受伤了,我看看。” 陆礼寒冷眼睨他,“有事?” 唐译不开玩笑了,“你和舒雅分手了?” 陆礼寒在学院的名声其实不算太好,尤其爆出了舒雅是对面良大学校教授的女儿,多数人都在议论他是不是攀高枝,因为舒雅的父亲是大学教授,他才和舒雅在一起。 而舒雅看中他的长相。 毕竟,帅哥谁不喜欢。 尤其极品。 陆礼寒的长相跟他母亲有八分像,都说女孩子像父亲,男孩子像母亲,是最好看的。 唐译向来爱八卦,他虽然和陆礼寒认识多年,可经过这件事情,他似乎很不了解他。 “嗯。” 陆礼寒倒是坦诚的爽快。 唐译说:“舒雅为了你闹自杀,你知道?” 陆礼寒沉默了会,尾音上扬嗯了一声:“自杀?” 他是不知情的。 女人就是麻烦,想着,陆礼寒眼里浮起狠厉。 “被你甩了,她伤心死了,跑去喝酒,喝完酒又开车,把车开进郊野的,险些冲进河里。”唐译故意笑嘻嘻,将事情挑了重点讲,当然没说舒雅已经脱离危险了。 他只是帮舒雅转达而已,舒雅要见陆礼寒,可是陆礼寒的心跟铁做的似的,无论她怎么联系,发短信打电话,他理都不理。 陆礼寒耸了耸肩膀,“我这也算自杀,信么?” 唐译不知道他肩膀怎么了,摸了摸鼻子,委婉表示自己的立场:“我是无辜的,只是可怜舒雅一个女生那么伤心,你去看看呗。” 唐译把地址发给他了,爱去不去,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陆礼寒还是去了。 舒雅其实没大碍,为了让唐译把陆礼寒叫来医院,她特意要求医生给她开了张留院观察的单子,钱嘛,小事。 见了面,舒雅从病床上坐起来,脸色倒是异常惨白,眼神直勾勾看着陆礼寒。 “还有哪里不舒服?”陆礼寒语气稀松平常,坐在她的病床边。 舒雅小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 如果不是闹什么自杀,他是不会来,念在过去情分上,陆礼寒没狠心,安慰她:“你那么漂亮,不缺男人。” 舒雅脸色更白了,慌张说:“你这话不像祝福,是诅咒。” 陆礼寒笑了笑。 “礼寒,你喜欢过我吗?” 跟所有分了手的前女友一样,她在意的问题也是这个。 陆礼寒倒是认真思考了下:“没有。” “哦,我挺喜欢你的。” 他没什么表情,听惯了女人对他的甜言蜜语,以前呐,贺翊翊经常对他说,眼里心里全是他,恨不得把她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他。 贺翊翊有的,他几乎也能拥有。 贺翊翊还说,等以后如果可以,有结婚的话,她会让贺漳把公司交给他。 舒雅比不上贺翊翊,一个普通大学教授,和一个上市集团老总相比? 陆礼寒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喜欢我,诚心给自己找难受呢。” 舒雅似乎有点不耐烦,刚要发作,护士进来给她换输液瓶,陆礼寒也就走了。 看她,只是走个过场。 陆礼寒去了医院三楼,检查肩膀。 …… 等待检查的途中,陆靳宾打来电话,问他在哪里。 陆礼寒说:“在医院,检查。” 陆靳宾知道他为了就贺翊翊受了伤,语气稍微缓和一点,提醒他:“抓紧时间,别让贺漳发现太多。” 指的是那批问题材料的事。 死掉的工地工人,正是知情人之一,被陆靳宾收买的人。 他死的也不是意外,但是真正是谁操作的,陆礼寒不难猜出。 但揭发的时机未到,他目前要做的就是,蛰伏,等待,然后破茧而出。 过了一周,巡捕那边结案是死者欠下巨额债务,生前嗜赌成性,无力尝还,最后没有办法,只能自杀。 陆礼寒的肩膀好多了,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仅仅是能抬起来,还不能自如活动。 这段时间,除了配合调查,他也在积极帮陆靳宾处理麻烦,陆覃风那边他的工作要忙,陆礼寒远远没到可以让陆靳宾完全信任的状态,他还在读书,陆靳宾对他,还在驻足观望。 贺漳最近创建了一个‘羽毛公益基金会’,名字也是用了贺翊翊的名字的部分组成,是想用公益挽回这场闹剧的形象,公益是好事,大众举双手欢迎。 而贺翊翊,也作为该公益基金的形象大使出席了开业活动。 贺翊翊肉眼可见的成熟,脸上的婴儿肥褪下,五官更加精致和立体,精心打扮之后,更加温柔绽放,像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终于露出真实样貌。 陆礼寒在后台撞到她,她见到自己,就躲走。 他抽着烟,奶白色烟雾挡住他不善的眼神,也没阻止她,没多久,顾行之也来了,牵着她的手腕把她带离现场。 好衣服恩爱的画面。 陆礼寒咧嘴笑了笑。 他受伤这么久,贺翊翊也没有主动一次来看过他。 小千金的心终于硬了。 不再是以前他花点小计谋,就能让她提心吊胆担忧的贺翊翊了。 …… 六月,顾行之毕业。 贺翊翊这才意识到顾行之有多身不由己。 在他毕业那天,她去和他合照,同学帮他们拍了一张照片,顾行之轻轻搂着她,微笑望着镜头。 贺漳知道了他们谈恋爱的消息。 贺翊翊没有刻意隐瞒,而是主动带顾行之回家给贺漳看,看她的男朋友。 又过了一个月暑假,贺翊翊打算动身去安城看顾行之。 顾行之被分配到安城。 一个月没见呐,贺翊翊有点想他。 下了车站,见到了黑了、健康不少的顾行之,她上去就抱住他,顾行之也抱她。 顾行之租了一间一室一厅的小公寓给她住。 她来之前,顾行之就抽空打扫干净,她来的时候,空气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顾行之说:“茉莉花。” 客厅桌子上摆着一束花,是茉莉花,送给她的。 贺翊翊不太好意思,说:“谢谢你呀,行之。” 顾行之很细心,总能照顾她的感受。 她的眉宇之间不再流露孤寂,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爱是互相的,不是她单方面付出,不会收不到对方的回应,顾行之,教会了她如何被爱。 陆礼寒太冷漠,他把自己的心封锁得严严实实的,谁也进不去,他自己也出不来。 对于贺翊翊热切的爱恋,他无法给予真实回应。 顾行之和他,截然不同。 她和顾行之的恋情很快传开,冯劲都知道了,很明显的,冯劲在躲避她,也不想见她。 她主动打电话给冯劲,说:“我现在很好,你也应该很好,冯劲,你会有自己喜欢的人。” 冯劲一颗心都碎成渣了,玻璃胶不够沾,只能说:“只要不是陆礼寒就好,只要不是他,谁都可以。” 对,只要不是陆礼寒,谁都可以,只有陆礼寒会伤害她,其他人,不会。 冯劲说起冯忱之前那件事,贺翊翊这才知晓,冯忱离开了公司,去了别的公司工作。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和冯劲瞎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窗外,夜很深。 顾行之做好饭菜叫她吃饭。 这是第一次和他共处一间房子。 贺翊翊给他夹菜,说:“明天你没假吧?” 他的工作特殊,不能随便请假,她理解。 顾行之说:“要下周。” “那我等到你下周,我们去玩。”贺翊翊很期待和他的约会。 顾行之摸她头发,说好。 吃完饭,贺翊翊自告奋勇洗碗,把顾行之退出厨房,顾行之也不和她抢。 他进卧室洗个了澡,换了身T恤和运动裤出来,贺翊翊已经洗完碗,在用纸巾擦手上的水珠子。 顾行之走近,很自然就抱住她:“辛苦了。” 他训练洗澡一向快,讲究效率。 贺翊翊被他抱在怀里,摇了摇头:“不辛苦呀,你才是最辛苦的。你瘦了很多。” 她柔顺的一点脾气没有,像极了温婉可人的茉莉花。 顾行之突然觉得,他没买错花,很适合她。 她的手腕骨骼纤细,模样还很精致,尤其褪下了婴儿肥,顾行之手掌粗粝,捏着她的掌心的细肉玩,渐渐的,他不再甘心只是抱着,而是把她拉过来,面对面自己,他低头,去亲她,她头往后躲了下,几乎是下意识的,他随即明白,眼里的光瞬间熄灭。 顾行之最后只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沉声安抚她:“别怕,我不会乱来。” 她是相信自己,才大老远从江城赶来安城,她父亲放心把她交给自己,顾行之忍着身体的躁动,把她抱在怀里。 这么好的女孩,不管她以前是怎样的,现在,人和心都在他这,足够。 晚上,贺翊翊睡房间,顾行之拿了枕头去睡沙发,他的自律让人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认床,贺翊翊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她起身,把卧室的门打开,可以看到沙发上的顾行之,他双手枕在脑后,睡姿保持不变,似乎严谨的团体生活让他养成了良好的习惯。 不知道他受了多少苦。 “翊翊。” 黑夜中,顾行之睁开眼睛,起身看向她站在卧室门口。 贺翊翊下一秒扑了过来,搂住他的腰,说:“好像认床,睡不着。” “那我哄你睡吧。” “可你明天要回去训练。” 顾行之把她抱到沙发上,两个人体格相差甚远,他大她娇小,足够窝在他怀里,仰着头看他下颌。 “没关系,我那么强,保持学院十一连胜的男人。” 贺翊翊笑起来,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是,你很厉害,当时好多女生给你加油打气。” “那你呢?” “诶……”她在心里给他加油打气了。 顾行之年轻气盛,没忍住,俯下头就亲了她,唇间呢喃:“翊翊,我会对你好,很好,用尽一辈子对你好。” 他想起顾父的话,既然喜欢,就看紧一点。 如今,不能时刻陪在她身边,他也有些慌乱。 贺翊翊被迫仰着头,被男人强大的气场包围,她只能单方面承受。 …… 安城,一个有众多风景名胜的旅游城市。 贺翊翊到的第二天,贺漳打来电话问她感觉怎么样,她说很好呀。 贺漳说:“开心多玩几天,不着急,反正放暑假。” 她没听出来,其实贺漳声音有点不对劲的。 “好,爸爸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有什么事,让徐助理累点先,回去,我请徐助理吃饭。” 贺漳开怀大笑:“好,学聪明了,知道使唤徐助理了。” 她笑,也不辩驳。 徐助理人也是不错的,不会和她计较。 顾行之回去之后,她在公寓很无聊,只有自己,拿手机看动漫,看了一会,下楼去附近逛逛。 贺翊翊背着小小的黑色包包,徐亚之前点评过她的穿着,太幼稚,于是给她买了几件成熟一点的裙子,让她注意形象。 第一次被人说,贺翊翊有点不好意思的,后来开始听徐亚的话,开始认真收拾自己。 她本身底子就不错,皮肤天然白,这一点,就秒杀了安城当地众多女生。 安城日晒充足,本地人会比较黑一点,不是黑不好,女孩子都喜欢自己白些的。 起码,一白遮百丑。 走在街上,有几个大胆的同龄男生跟她搭讪,贺翊翊想尽办法拒绝之后,溜进一家商场楼里,却没想到,能遇到陆礼寒。 陆礼寒没穿西装了,打扮休闲,仿佛是朝气澎湃的普通大学生。 “巧。”他倒是走来大方向她打招呼。 “好巧。”她也说。 “你怎么在安城。” 贺翊翊慢吞吞解释:“行之在,我来看他。” 陆礼寒勾唇:“他毕业了。” “对。” “真快。” 贺翊翊没搭腔了,她想走了,于是她说:“我有事,先走了。” 陆礼寒没拦着她,让她走了。 贺翊翊买了点零食回公寓看电影。 脑海里却一直回荡陆礼寒受伤的眼神,她叹了口气,实在挥之不去,干脆闭上眼睛睡觉。 她似乎开始不太期待陆礼寒了,这是好事呀,为什么……会不开心。 思来想去,她给顾行之留言,说今天遇到陆礼寒了,他们打了声招呼。 …… 顾行之也很快知道陆礼寒来了安城,因为他找上来了。 警卫室说有人找他,他以为是贺翊翊,没想到是陆礼寒。 见面打声招呼,陆礼寒给他递了根烟,两个男人站在树下抽起来。 顾行之有点意外。 一根烟完毕,陆礼寒说:“要不要赌一把。” 不是询问他意见的语气,陆礼寒斜斜勾唇看他。 顾行之平静道:“赌什么?” “赌贺翊翊最后选择谁。” 顾行之立刻提高警惕看他,好半晌:“你来这,只为了和我说这些?” “我和贺翊翊,朝夕共处八年,你觉得,谁在她心里比较重要?” 虽然自以为有心理准备,但顾行之的心一瞬间沉了一大半,“她早把你忘了。” 陆礼寒不否认。 顾行之笃定道:“你不喜欢她,为什么缠着她。” “啧。”陆礼寒咧嘴,“顾行之,你好天真。” 陆礼寒拿出手机,把手机内容给他看。 顾行之脸瞬间冷掉。 他这次来,势在必得。 陆礼寒的手段,和他年纪真不相符。 …… 贺翊翊还在小公寓看恐怖片,她最近上瘾了,仿佛看过一部,胆子就能大一些。 画面血淋淋的,又是肠子的,又是断手断脚的,有多恐怖多恐怖,她看得津津有味,以前害怕的,最近越来越不怕。 小公寓的门被敲响,顾行之说下周才有空回来,那敲门的会是谁。 她放下手机,赶紧开门。 门一开,陆礼寒浑身湿透出现。 “礼寒?” 他怎么会在这? 陆礼寒很平静看她,说:“外面下大雨,淋湿了,可以让我进去么?” 他很有礼貌询问她,贺翊翊来不及问他怎么知道她在这的,便侧身让他进来。 手机还在沙发上播放恐怖片的音效,在静谧的空间,格外喧嚣。 “礼寒,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顾行之说的。” “……” 顾行之为什么要告诉他? 出于好意,贺翊翊还是进了浴室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给他,下起雨,她赶紧把窗户关上,忙完之后,回到客厅,陆礼寒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她的手机玩。 没有还给她的意思。 “……”贺翊翊又去厨房倒了一杯水给他,说:“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电影已经被他关了,他把玩一会,才还给她,“贺叔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安城,叫我照顾你点。” “爸爸没和我说啊?” “半个小时前刚接到贺叔的电话。” 贺翊翊叹了一口气:“其实不用,我能照顾好自己。” 好像所有人都不信她能照顾好自己。 陆礼寒当做没听见,低头看到她脖颈往下有一小块痕迹,眼色暗了下。 他问她:“你们做到哪一步了?” “……”贺翊翊没反应过来他话的意思,愣了几秒,握了握手指,盯着他的裤腿看,血液有那么一瞬间停止流动,四肢发冷。 “小千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陆礼寒表情哀伤,头上披着毛巾,挡住视线,他环顾了一圈,小公寓只有一间房间,顾行之如果晚上留夜,和她一起睡? 想到这里,陆礼寒的眼神凝上了寒霜。 贺翊翊笑着反问他:“我以前什么样?” 贺翊翊拿来抹布,蹲下身,把地上的水渍擦干净,她背对坐在沙发上的陆礼寒,心里慢慢沉入底,擦完之后,才站起来。 陆礼寒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可她没有男生衣服可以给他换,顾行之昨天回来也没有拿衣服,她总不能拿女生的衣服给他吧。 踌躇的时候,陆礼寒已经站起来了,径直越过贺翊翊,直接开门走了。 门关上瞬间,贺翊翊坐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毛巾还在沙发上,人已经走了。 贺翊翊想不明白,他是在生气吗?他有什么可以生气的? 外面雨越下越大,他没伞,淋湿了一身,贺翊翊咬着牙,给顾行之发了信息,说陆礼寒来了,这才拿上雨伞跑出去找人。 她现在把陆礼寒当家人,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不管。 她的心肠,哪儿是硬的,稀巴烂的软。 …… 倾盆大雨,哗啦啦的打在地上,水珠成串,公寓楼下小商铺前面都是避雨的行人。 陆礼寒也在,他抽着烟,面无表情盯着她靠近。 黑色伞遮过他的头,贺翊翊双手拿着伞柄,望着他说:“下这么大雨,你等下再走吧。” 陆礼寒嗤笑:“小千金,可怜我?” 他的嘲讽太明显,贺翊翊一愣,说:“礼寒,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礼寒移开视线,落在她的脚背上,光裸的莹白脚背,套着一双粉色拖鞋,她来的及,还没换鞋,直接跑了出来。 陆礼寒想起以前还在贺家,每次下雨,他要是赶不回来,贺翊翊都会让司机去接他,她也在,也是这种场景,给他送伞。 回忆想起来,近在咫尺。 贺翊翊以前那么喜欢他,是他不要了。 贺翊翊把他带回小公寓,顾行之那边没有回复信息,贺翊翊顾不上看。 陆礼寒进了浴室,脱下湿漉漉的衣服,下半身裹着浴巾就出来了,大大咧咧站在客厅,贺翊翊拿了手机躲进房间,顺便把门带上了。 顾行之一晚上没回信息,贺翊翊以为他忙,就没再给他发信息。 陆礼寒的衣服还在浴室,她想了下,进去把衣服洗了一遍晾起来。 小公寓没有洗衣机。 到半夜,陆礼寒敲她房门,说他不舒服。 贺翊翊没睡着,打开门一看,他脸色果然不正常的绯红,贺翊翊犹豫了会,带他去医院。 人生地不熟的,她还是手机找的导航,就近选了一家医院。 ------------ 第三十八章 深夜的医院人并不多,只有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在,走廊寂静无声。 贺翊翊问他拿身份证挂号。 陆礼寒有点疲惫,靠着墙壁捏着眉心。 她站他边上,担忧道:“你是不是没带身份证?” 贺翊翊出门前换了一身蓝白格子的连衣裙,无袖的,露出两只细嫩的胳膊,右手臂上有一小块凹进去的疤痕,年代很久,是她小时候打疫苗留下的。 陆礼寒懒散抬眸,看了一眼她的锁骨,“带了。” 他不动,没拿给她的意思。 她也不好搜他身吧,“礼寒,你拿给我。” 陆礼寒抬了抬手,拿出钱包,打开钱夹子的瞬间,银色的项链掉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贺翊翊下意识弯腰捡起来,领口敞开,露出衣服下的风光,她没有觉察到,身边的男人的眼神逐渐黯淡,气息微乱,捡起地上的项链,正是她之前还给他的。 不太好的记忆席卷而来,犹如浪潮。 陆礼寒接过,温热的手指划过她的掌心,引起她的颤栗。 拿了身份证,她去挂号,陆礼寒看着她站在挂号窗前,拿了手机,对着她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上朋友圈,什么都没有,只是发了图片。 啧。 几分钟后,他的朋友圈炸了。 陆礼寒从来不发朋友圈,他的微信好友很多人,加了之后,他不冒泡的。 连头像都是系统默认的,名字仅仅是一串数字。 高冷得像个假号。 人家的账号花里胡哨的,只有他的,与众不同。 他懒得点开信息一个个看,倒是也有不少人发来微信轰炸他,问,照片的女孩是谁。 见过贺翊翊的人不多,周烈、唐译还有舒雅,看到他这条朋友圈,舒雅反应最激烈,她认出来了,她直接发来信息问他:你和贺翊翊在一起? 唐译给他点了个赞,紧接着赞越来越多。 陆礼寒懒得关注,脸色潮红,贺翊翊拿了号,很自然拉着他的手臂,往二楼诊室走去。 贺翊翊也没想太多,看他生病,她在照顾病人而已。 量了体温后,医生问了他有没有过敏史,陆礼寒在咳嗽,贺翊翊帮他答了几个药名,说完,两个人都是一愣。 医生开玩笑道:“你女朋友很关心你啊,对你很了解。” 贺翊翊急了,窘迫连忙摆手想否认,陆礼寒先她一步开口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医生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啊,我看你们年纪差不多,以为是你女朋友。” “没事,很多人都误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 医生顺着话聊下来问他:“那你们是兄妹吗?长得不是很像。” “是兄妹。” 医生拿回体温计:“39度,高烧,先输液吧。” 贺翊翊拿了缴费单去缴费,她让陆礼寒坐在边上等她。 忙里忙外,她累出了一身汗,大晚上的又累又热,终于忙完,护士给他输液,针管插进皮肤组织里,贺翊翊帮他捏了一把汗,她不敢看,移开视线。 仿佛坐在那被护士扎针的不是陆礼寒,是她。 他生病,陪着他的人是贺翊翊。 可没过多久,陆礼寒的本性又冒出尖尖的嫩芽了,帮他扎针的护士看他长得好看,他又对人家温柔的笑着,小护士被他斯文败类的假象迷惑,聊了几句,就加上了微信, 小护士心猿意马,又看到她一直待在边上,不走的样子,隐忍半天,小护士问他:“她是你的谁呀?” 余音缭绕,小护士年纪轻,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再正常不过。 贺翊翊没动。 陆礼寒邪气一瞥,生了病显得脸色接人气一些,“妹妹。” “好俊的妹妹,亲妹妹吗?” “你觉得呢?还能是什么妹妹?” 妹妹这词从陆礼寒嘴里说出来,暧昧了几分。 贺翊翊待不下去了,丢下一句话:“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借口溜掉之后,贺翊翊一边走一边抹眼泪,这泪水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窜出来。 忍不住呐。 何必这样羞辱她。 故意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生故意调情。 顾行之就不会这样,她好想他啊。 可是大半夜的,他应该睡觉了吧。 贺翊翊拿着手机迟迟不敢拨通他的电话。 哭过好久,她才收拾心情,去附近宵夜档买了粥,拎着粥回到医院。 小护士不在了,只有陆礼寒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输液。 见到她来了,陆礼寒扯动嘴角:“我以为你走了不会回来了。” 贺翊翊说:“我说了,我去给你买吃的。输液要很久,不要空腹,你吃点吧。” 她双眼通红,眼下浮肿,低着头都不敢正眼看他。 陆礼寒讥讽道:“我欺负你了?贺翊翊,和我在一起你就会哭?那么委屈吗?” 贺翊翊不吭声,无声跟他闹情绪,她几乎要掉下泪来,可她死死忍住,不要在他面前哭。 是啊,在他跟前,那么软弱无能。 顾行之就不会欺负她,连亲她都很温柔。 深怕掉一滴泪。 这就是爱与被爱的区别吧。 有些人天生是劲敌,陆礼寒就是这种人,她始终没法坦坦然然,她很想和他和平相处,奈何陆礼寒不是这样想。 她半天不回答,把粥放在椅子上,她也坐下来。 陆礼寒说:“那么伤心,还留下来做什么。” “你生病了,我不能把你丢下。” 陆礼寒笑了笑,后背放松贴着椅子。 他不吃贺翊翊买来的东西,也不饿,闭目养神,贺翊翊就在边上等着。 三点多的时候,小护士值夜班,端来一碗粥问他吃不吃。 看到贺翊翊还在,小护士就说:“妹妹你还在呀,你们兄妹俩感情真好。” 贺翊翊很困,在打盹儿,小护士一来,她立刻清醒了,身体下意识往外挪了挪,腾出一个位置,贺翊翊顺势把她着急买的粥放边上,小护士刚好坐下。 “还有输一瓶,你发烧喝点粥吧。” 陆礼寒侧开了脸,冷冷淡淡说:“不用,我不吃。” 小护士没看出他有点冷淡,说:“你吃点吧,护士长姐姐叫宵夜,我特地给你叫了一份。” 陆礼寒没什么心情,“不用了,谢谢你好意,你还是上班吧。” 小护士终于反应过来了,被他拒绝了。 小护士走了,贺翊翊松了口气。 输完液已经是凌晨五点半的事情了,贺翊翊靠着椅子扶手睡着了,唇肉微微张着,含着几缕头发,耳廓露出白色一角,她守着他一晚上,也很辛苦。 陆礼寒烧退了,好了一点,给他拔针的护士换了一个人,他拿了手机把小护士的微信号删掉,又看了一眼朋友圈,99+消息,全部删掉,不看。 贺翊翊醒来发现自己被人背着,她睡得沉,足足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背她的人是陆礼寒。 “你好了?” 身上的人在乱动,紧贴着他后背的胸脯柔软,陆礼寒垫了垫她,“别乱动。” “你放我下来……” 陆礼寒把她放下来,看她。 他手里拎着药,刚出医院大门,天蒙蒙亮,街灯还没全部熄灭,晨间的空气清爽宜人,走出医院,便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你可以叫醒我,不用背我。” 陆礼寒不言不语。 贺翊翊诶了一声:“好点了吗?” 她抬手想探他体温,伸出了手,立刻缩回来,脑袋盘旋两个字:不行。 举止不能过分。 “对不起。”他忽然道歉,抚上她的脸,眼里柔情似水,仿佛一场盛大的幻觉,“小千金,我是不是把你伤得太深了……” 贺翊翊吸了一口气,晨间清爽的空气进入肺里,她才有力气面对他,“没、没有。” 他的气场太渗人,眼神迸发前所未有的柔情,几个小时前,他还当着她的面和小护士调情,暧昧互动,现在这种温柔又对着她道歉,她快适应不来了。 “没有,那你这么怕我。” 她淡淡回应:“不是怕,是要保持距离呀。” 陆礼寒眼神料峭,说:“如果,我不要呢。” 贺翊翊没回应。 她是越来越不了解他的性格了。 陆礼寒住在酒店,贺翊翊送他到酒店门口,他又咳嗽,穿着粗气。 贺翊翊不忍心,她一向心软,把他送到房间门口,才离开回到公寓。 晚上,陆礼寒又给她发短信,说:小千金,出来。 贺翊翊点了外卖吃过晚饭,看着他的短信,回复一句:很晚了,我睡了。 几分钟后,陆礼寒又发来信息:下来。 小公寓有门禁卡,他没有门禁卡进不来。 她回了一串省略号。 好不容易才从他的阴影里走出来,贺翊翊不想再回去了。 她是决定了,不会再回去了。 时间会治愈所有。 陆礼寒等得不耐烦了,直接打来电话,那铃声,像是恐怖片里的鬼来电。 贺翊翊关了声音,不听。 她给顾行之发微信,可是……他都没有回复。 有点慌,莫名的,压抑。 顾行之不会不回信息。 一天了,这是顾行之超过一天时间没有回她信息。 之前从未有过。 陆礼寒那边没再打来电话,贺翊翊在床上翻来翻去,手机放在床边,她不断叹气,九点钟,顾行之终于打来电话,在听到他声音那一刻,她没忍住,哭着喊他:“行之,你是不是很忙啊?” 顾行之那边还有刚哨声,他就站在岗哨门口,抽烟,满脸落寞的寂寥,听到贺翊翊在哭,他心里发软,安慰她:“别哭,翊翊,你别哭。” 他声音太温柔,她那可漂浮了一天不安定的心终于落地。 “行之,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顾行之说:“没有。” 他原本戒烟了,见过陆礼寒之后,又开始抽了。 因为陆礼寒给他看了一个太过可怕的视频。 爱情会让人跌入谷底,爱情来了,酸甜苦辣也跟着来了。 如果要一方来做恶人,他选择,他做。 她不知情,反而是仁慈,至少,她不会难过伤心。 在遇到贺翊翊之前,顾行之从来没尝过这种难耐不得的滋味,他的人生顺风顺水,从小成绩优异,最后选择考了良大的国防生,也是顺从了他从小的志愿。 没尝过失败的挫败感啊。 “翊翊,你在小公寓吗?”顾行之探了探指尖烟蒂的烟灰,岗哨在偏僻的郊外,来回一趟去市里的小公寓不太方便。 他还能听到夏天蝉鸣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间,此起彼伏。 “在呀,礼寒来了,我没开门。他昨天生病发烧了,我送他去了一趟医院。”她慢慢向他说这几天的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至字不差,通通告诉他。 “翊翊,我这几天会很忙,队里有任务,你、好好照顾自己。”他话里有话,以为把情绪隐藏太好,未曾料到,贺翊翊似乎有所明白,沉默了会,说好。 她不问原由,对他无条件信任。 只是在末了,问他:“那你下周还能回来吗?” 顾行之说:“可以。” 她有点高兴。 顾行之答应了会做到,他要忙的话,她也乖乖的,不打扰。 第二天一早,她换上一条新的裙子,把小公寓重新收拾了一遍。今天没下雨,窗外艳阳高照,从窗台洒进来的阳光,她给花瓶里的茉莉花换了水,摆在显眼的地方,又到公寓楼下的小商铺买了酸奶等之类的零食放进厨房的小冰箱。 小公寓不大,该有的都有,而且,是顾行之选的。 下午四点钟,她选择给陆礼寒回一条信息:我和行之相处不错的,礼寒,你要是有什么事,如果需要我的帮忙,我依旧会帮你,但、不会喜欢你。你生病了,好好休息。 言下之意是,不要跑来找她了。 她一向婉转,也不清楚他能不能看出来。 …… 顾行之突然说队里有任务,原本说好下周休息的,来找她一起出去玩的。 他失约了。 收到他短信的贺翊翊在小公寓待了好几天没出门,最多到楼下拿个外卖,继续在小公寓里看电视,玩手机。 她的娱乐活动有限,小公寓条件和贺宅没得比。 顾行之有要事,她没法子。 第二天,徐亚打来电话要她回江城。 …… 陆礼寒在安城待了几天,除了第一天、第二天见到了贺翊翊,之后的她一直躲着不见他,他发短信也好打电话也好,她都不理会。 他一下子有种被利剑抵喉的危机感。 他来到安城第四天,因为工作又被陆靳宾叫回去,回去第二天又跑另一个城市。 有个项目在另一个城市,陆覃风主要负责,他跟着陆覃风一块去。 去到第一天,应酬,对方听说他是陆靳宾在外的私生子,身份敏感,调侃了几句,对方仗着年纪比他大,头头是道议论他的身世。 陆覃风淡淡看他一眼,对那人说:“礼寒是我弟弟,你这话的意思连我一块骂了。” 那人不敢说话了,哂笑赔酒。 陆礼寒面对这种情况也不少,只是笑笑,转过头的瞬间,眼里隐晦不明。 应酬到深夜,中途换场,去唱歌。 一帮男人,在风月场所,开始放纵,有人提议叫群公主陪房,陆覃风不好这一口,但对方是客户,还是答应了。 在场的男人都叫了人陪,唯独陆礼寒,陆覃风阴沉看他一眼,意思很明显,不要搞独立。 陆礼寒坐在沙发上,随意点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看起来十分青涩,有些拘谨放不开,坐在他边上。 陆礼寒低头看她,她小声叫了一声:“你好,先生。” 他笑出声,眼眸弯了弯,“叫什么?” “先生,不、不对吗?” 陪在他身边的女人心里庆幸,其他男人大腹便便,样貌实在难堪,还有另一外公子哥,看起来并不好惹,还是边上的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好些,他看起来,比较年轻,模样生得好,比起边上那些男人,好太多。 坐在他身边,如果他要做点什么,她是不会拒绝。 “不用,你坐着就行。”陆礼寒端起一杯酒,扯开衣领,项链挂在脖子上,在玫瑰色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晕。 她坐了一晚上,隔壁小姐妹已经醉了,她还清醒着。 结束的时候,陆礼寒给了她一笔钱,跟着那帮人走了。 陆覃风送完客户,给他递了一根烟,说:“怎么那么好心,女人也不碰?” 陆礼寒长得像他母亲,跟陆靳宾不像,陆覃风倒是和陆靳宾很像,仿佛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陆礼寒浑不在意:“我对女人没想法。” 一个年轻气盛的男人对女人没想法?陆覃风不信,他年长他这么多,他那点小心思,也不难琢磨。 街道宽阔,两个男人身上都有酒味,陆礼寒眸色发沉,抽完一根烟,吐出一口浊气,听到陆覃风问他:“你母亲忌日,父亲说你可以给她去上柱香。” 陆覃风说这话的时候,特地看着他的眼睛,想查探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陆礼寒也不是吃素的,他在贺漳眼皮底下长大,自然跟着贺漳学了不少不显山露水的本事,在面对陆覃风探究的眼神,他倒是释然笑了笑,装得有模有样道:“我都忘了,我母亲忌日是什么时候了。” 居然不记得自己母亲忌日,陆覃风饶有兴致凝视他:“你怎么会忘了?当年,你母亲为了救你,挡在父亲的枪口之下,那天天气很好。” 陆礼寒长长的睫毛敛了一下,连声音都是淡的,没有波澜。 “时间太久,不记得了。” “你连自己母亲都忘了,巍南……” …… 八月中旬,贺翊翊的姑姑从国外回家看望亲人。 贺翊翊的姑姑叫贺敏,是贺漳唯一的妹妹,年轻的时候是位高中历史老师,相亲认识了现在的老公,结婚之后一家人移民到了乌克兰,因为贺敏老公是乌克兰人。 距离贺敏上次回国是四年前。 贺翊翊见到久别的姑姑,重逢的喜悦挥散了半个多月的雾霾。 因为顾行之很忙,没时间和她联系。 贺敏带贺翊翊去逛街,司机帮忙拎包。 “姑姑,这次回来小皮怎么不跟着回来?我好久没见到他了。” 贺敏从衣架上挑了一件衣服给她比划,一边说:“小皮去参加比赛了,过几天回来,我先回来,迫不及待想见你们。” 贺敏将近四十岁,保养得当,雍容华贵,气质像极了贵太太。 她嫁人眼光很准,老公很爱她,结婚之后没多久生了一个儿子,小名叫小皮,因为调皮。 “我听你爸说,礼寒回陆家了?” 贺敏四年前回国时,是见过陆礼寒的,她对陆礼寒印象还不错,也心疼他的身世。 事情发生突然,贺敏并不知道陆礼寒已经搬回陆家了。 提起陆礼寒,贺翊翊显得沉默了许多,眸光隐隐沉沉的,点了下头。 贺敏叹了口气:“当年呐,礼寒也是可怜人,虽然他不说,我也能明白他的心情。” 贺翊翊转过身摆弄货架上的衣服。 边上的导购小姐立刻给她介绍店里新进的款式,服务周到,还准备了点心和花茶招待。 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明显是有烦心事,贺敏拿了几件衣服让导购打包,拉过贺翊翊的手腕,语重心长道:“我也算看着你们长大,你是我亲侄女,姑姑不想瞒你,是礼寒给我打电话,让我回来一趟。”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给姑姑打电话,贺翊翊猛地抬头,一脸疑惑。 贺敏慢慢道:“礼寒说你和他关系不好,他做了错事,你生他气,还赌气随便找男人来气他。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喜欢他,小姑娘眼里明晃晃的爱恋骗不了人。” 这事要回到四年前,贺敏想起当年回国看小侄女,贺宅也新加入一位成员,贺漳把陆靳宾的私生子带回了家,她一直想见见陆礼寒。 陆礼寒当年也是个忧郁少年,沉默寡言,话十分少,见到谁都是冷冷淡淡,面色清冷,却是生了一副好模样。 贺敏当年踏入贺宅的家门,陆礼寒在和小翊翊说话,准确来说,是小翊翊缠着陆礼寒要出去玩,他不想出门,要学习,小翊翊就拉拽他的胳膊,被家里娇惯坏了,就是不给他走。 陆礼寒无奈屈服,刚带着她要出门,迎面碰到贺敏,小翊翊当年很怕贺敏的,躲在陆礼寒身后,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而陆礼寒非常老道成熟问贺敏是谁。 贺敏笑了笑:“我是你母亲的同学,也是翊翊的姑姑。” ------------ 第三十九章 小翊翊对姑姑记忆深刻,见到她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一路躲在陆礼寒身后,不敢冒出头来。 她乌龟的性格从小便是。 又软又好欺负。 贺敏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板起脸来教育人的样子太可怕,小翊翊记忆尤深。 …… 回忆中止后,贺翊翊苍白无力解释说:“礼寒不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贺敏抚摸她黑亮绸缎般的头发,感慨道:“怎么会呢,礼寒亲口说的?” “是。” “……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我看得出来,他蛮在意你,不然不会打电话给我,请我帮忙。” 贺翊翊却摇头:“姑姑,我现在有男朋友了,不是礼寒。” “……”哎,这跟礼寒所说的一样,贺敏浑不在意道:“你在赌气。” “不是,我是认真的。”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 贺敏似乎是站在陆礼寒那边,她相信陆礼寒所说的话,因为就在前几天,她在乌克兰,陆礼寒打来了越洋电话。 国内比乌克兰快了五个小时的时差,他打来电话的那会,贺敏还在做晚餐,聊了几句,他便问起她有没有回国的打算。 贺敏而后真的想了想,应该回来看看国内的亲人了。 陆礼寒又说:“敏姑姑,麻烦您顺便帮我个忙。” 至于这个忙…… 贺敏看着贺翊翊的眼神多了几分思索。 女人向来喜欢逛街,贺敏也不例外,带着贺翊翊扫荡了不少东西,才回贺宅。 晚上,贺宅格外热闹。 贺漳下班回来,贺敏和他到书房单独聊了一会,兄妹俩多年没见,自然有话要聊。 聊着,贺敏突然提起陆礼寒,说:“哥,礼寒和翊翊……” 她话没说完,贺漳沉声打断:“翊翊有男朋友,叫顾行之,家里从政。” 贺敏恍然思索了会,释怀一笑:“其实你都知道的吧,对吧?” 这句话信息含量太大,贺敏也不直接说,两个人都是人精,知道的事情不少,包括陆家的事,不然,贺漳不会收留陆礼寒。 一个区区的私生子。 城南陆家在早些年在江城也是呼风唤雨的存在,没有永久的不败神话,到后期,房地产因为政策问题,逐渐不景气,还有陆靳宾决策失误,导致现在尴尬的境地。 “哥,树大招风,如果和政界搭上,多方势力,会比现在更没有自由。” 贺漳笑着说:“我以为你在乌克兰过着贵太太的日子早不关注国内时事,怎么样,天天牛奶、面包、酸黄瓜的日子,还吃得习惯赵婶的手艺吗?” “骨子里流的血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赵婶这时候敲响了书房的门,说:“敏小姐,礼寒回来了,问起了您。” 贺敏一边起身一边朝外走:“哥,先不聊了,我去和礼寒叙叙旧。” 贺漳没说什么。 …… 贺翊翊知道陆礼寒来了,她在楼阁上听到了院子的引擎声,她就躲在楼阁的窗户上,身上穿着贺敏下午给她买的一条小裙子,类似洲域宫廷复古的一条暗红色的裙子,胸前交叉着绑带将不堪一握的腰身勒了出来,裙下是繁琐的类似花纹,露出后背一块肌肤,她不习惯,贺敏却夸她穿这条裙子好看。 像极了摆在橱窗里的精致娃娃。 还好是夏天,不冷,屋里开着暖气,这条裙子,刚好。 赵婶上楼找她了,看到她坐在地上,诶了一声,忙着过来扶她:“翊翊小姐,你怎么蹲在这里,敏小姐找您呐。” “姑姑找我吗?” “是呀,就在楼下,还问人有没有看到你。” “哎我马上下去。” 裙摆繁琐,她提着一角,匆匆从楼上跑下。 拐了个角,一抹熟悉的人影撞入眼里。 陆礼寒抽着烟,侧身对着她,烟雾袅袅,堪堪挡住他邪气的面庞。 贺宅的别墅装饰偏古典,他身后的墙是一面打通了上半部分做成了园林的窗棂,外面的有一处花园,贺翊翊还记得,有些花,是他们以前一起去花鸟市场淘回来的,种在园子里,很久了。 可那些花呀,她有一段时间没去打理了。 现在也不难看出,她对陆礼寒是、失望的。 陆礼寒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看着她。 贺翊翊望到他脚边的烟灰,想了下,说:“礼寒,楼梯是木制的,你别在这抽烟。” 她是好心提醒,不带任何恶意。 陆礼寒:“裙子很好看。” 他没听进去。 贺翊翊想了想说:“谢谢。” 她转身要下楼,手臂却被人往后拽住,跌跌撞撞稳住身形,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她顺势回头看他。 陆礼寒笑得漫不经心,见她这般躲避自己,眼里有落寞闪过,仅仅几秒,便沉底不见踪影。 贺敏正在厨房做拿手菜,招呼贺翊翊帮忙打下手。 贺敏见过陆礼寒了,一边做甜菜汤一边说:“你爸问我,在乌克兰那么多年,吃不吃得惯家里的菜,你知道我回答他什么吗?” “什么呀?”贺翊翊捧场道。 “骨子里流淌的就是老祖宗的血,怎么可能不习惯。我是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生生世世都属于脚底下这块土地。翊翊,有些事情,你没法拒绝,早就和你身上的骨血融为一体。” “……” 炉火的汤水在冒泡,飘着白色的热气,不知道是被热气迷了眼睛,贺翊翊突然掉了一滴泪,慌张抬起手背擦掉,闷闷地嗯了一声。 一顿饭,格外热闹,贺敏是话多的人,多半是她在说,贺漳和陆礼寒在听,仿佛一家人,从未分开。 陆礼寒穿着简单的T恤和黑色裤子,坐在她边上,两位大人坐在对面,长长的方形桌子显得隆重古典。 贺漳突然问起了顾行之,贺翊翊说他一直很忙,她不想当着陆礼寒的面说其实联系不上他,她想保护好顾行之,维护他在家人面前的形象。 贺敏没见过顾行之,倒也听说了一些,当着所有人的面,问贺翊翊:“你那男朋友,什么时候带回家让姑姑见见,我还没见过。” “过、过段时间吧,他比较忙。” “你先跟他说说,工作再忙,也不能忽视你。你还在上学,还是异地恋。” “没有,他不是。”贺翊翊快说不下去了,默默希望姑姑别再问了。 贺漳吃过晚饭,四个人一块出门散步。 别墅外有一条蜿蜒出去的街道,街道两侧是密布的建筑物,不远处是一块公园,晚饭过后的时间,天幕降下来,街灯亮起。 贺漳和贺敏前面走着,陆礼寒和贺翊翊跟在后面。 他们两个的氛围格外沉重,也没人说话。 没一会儿,贺敏似乎有意帮陆礼寒制造他们两人独处的机会,拉着贺漳去玩公园里的健身器材。 贺翊翊也被陆礼寒拉开了。 再笨都看出来贺敏被陆礼寒收买了。 贺翊翊手腕被拽红了,陆礼寒也没有放开的打算,把她堵在角落的墙上,十分不客气问她:“小千金,顾行之不要你了?” 抬起她手腕的瞬间,陆礼寒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是香水味。 她以前从来不喷的,联想到她朋友圈晒得图片,那香水是顾行之送的吧。 他送的,她就喷了? 都多久了,她发香水那条朋友圈,都快两年了吧? 两年还在用,用不完呐。 这味道很甜,和她一样,甜滋滋的。 贺翊翊不喜欢顾行之的名字从他嘴里叫出来,仿佛是玷污了顾行之,她挣扎了会,想到这段时间他的反常,便不由冷了几分脸色,说:“礼寒,我爸爸姑姑都在。” 陆礼寒瞬间冷了脸,眉梢处全是寒意,放开了她。 贺翊翊重获自由想走,听到他清冷的声音说:“我以前不好,承蒙贺小姐喜欢过一场。” 他率先走了。 头也没回。 没有一个人是开心的。 贺翊翊更是。 …… 之后几次,贺敏找陆礼寒来贺宅玩,陆礼寒都没来。 贺敏唉声叹气的,等到她的丈夫带着小皮归国,才停止叹息。 不过小皮也在问,为什么少了一个人。 小皮认定陆礼寒,是从照片上认的。 贺翊翊不想撒谎,直接说他回自己家了。 小皮喝着牛奶,茫然问她:“那他还会回来吗?” 贺翊翊突然意识到,姑姑和小皮都是回来折磨她的,天天让她想起以前的事,过往一幕幕仿佛深刻烙印在记忆深处,只要受外界一点刺激,便会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播过。 “不会回来了。” 小皮不是混血儿,他父亲是本地人,只是家里移民去了乌克兰。贺翊翊问过贺敏,后不后悔,为了爱情,放弃从小长大的城市,远走他国。 贺敏陷在回忆里,年轻的时候也是漂亮美人,也有不少风流史,不过,随着她远走乌克兰,这些事被埋葬进了土里,没人知晓。 “后悔啊,刚过去的那段时间,不懂乌克兰语,没有亲人朋友,每日与孤独作伴,但一想到有爱的人在身边陪着,一切都不是问题。” 贺敏说:“翊翊,要遵从本心。” 人总是爱自己的多,她以前以为很爱陆礼寒,她有的,他也该有,她竭尽所能对他好,他缺钱,那么她想办法给,不接受直接给钱,那就变着法让他接受。 可能吧,陆礼寒是爱自己的。 …… 八月份下半月的暑假,全贡献给了小皮。 贺敏和她丈夫度假去了。 小皮不想上学不想回乌克兰,那里全是和他不一样的外国人,他回去,就变成了当地的外国人,交不到几个好朋友,还有文化差异。 贺翊翊带他出去游乐场玩。 下午五点从游乐场疯回来,小皮说要吃雪糕,贺翊翊没法,又去买雪糕给他吃。 转过身的瞬间,看到对面马路站着的人,陆礼寒,还有一个男生,是周烈。 他们也看到了贺翊翊和小皮。 小皮凭借照片的记忆,对着那边喊着:“礼寒哥哥!” 贺翊翊浑身僵硬。 陆礼寒和周烈走过来,周烈指着小皮问他:“这小孩你家亲戚?” 陆礼寒说:“不是。” 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小皮和陆礼寒显得拘谨得很,玩了一会儿才熟悉起来。 四个人一起吃晚饭,贺翊翊打了电话回家告诉赵婶不用煮她和小皮的饭,他们在外面解决了。 吃的拉面,因为贺翊翊喜欢吃。 地点是陆礼寒选的。 陆礼寒把她当陌生人,从头至尾,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都在和小皮玩。 陆礼寒中途去了洗手间,周烈中途接了个电话,突然提到顾行之的名字,坐在对面的贺翊翊同时一愣。 周烈挂了电话,看她表情,说:“怎么,你认识我?” “不是,你刚才提到了顾行之,你认识他?”她问道。 “认识啊。”顾行之语调揶揄,“他是我妹妹男朋友,你应该认识,我听唐译说,你之前去过坪洲支教,我妹妹也去了,叫夏宁。” 夏宁啊。 原来是她啊。 周烈似乎看出贺翊翊的疑惑:“我妹妹和我妈姓,我和我爸姓的。” 短暂的话题因为陆礼寒回来而终止。 贺翊翊心绪不宁,直至吃完饭,带着小皮回了贺宅。 周烈开的车,送完他们回家,他问陆礼寒:“你朋友圈的女孩背影,是她吧,贺翊翊。” 陆礼寒勾唇,没正面回答。 周烈回忆起蛮久以前的往事,陆礼寒上了贺翊翊车的那幅画面,嗤笑了一声:“你够狠的啊,她真惨,遇到你。” 贺宅的大门关上,陆礼寒收回视线,扯动嘴角,眼神变了又变,酝酿一场风暴。 默认了周烈的话。 …… 九月份开学,小皮被贺敏丈夫带回乌克兰上学,贺漳劝过贺敏,国内学府不比国外差,何况是一个乌克兰。 贺敏不听,坚持让小皮回去。 贺翊翊正式大三了,距离她毕业,也就一年了。 贺漳已经打算把基金会交给她,让她学习管理。 又是一节无聊的课,她听不进去,努着嘴,把笔放在鼻子下,努着嘴巴弓起卡着笔,转过头,却是猛地看到在教室门口的陆礼寒。 笔应景掉在桌上,发出动静。 老师还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讲课,提醒他们已经大三了,马上就毕业了,要有紧迫感。 贺翊翊有紧迫感啊,来自陆礼寒。 下课铃声如期响起,老师终于停止发言,合起书本走下讲台,好学的同学早准备好了围住老师。 贺翊翊也合起了书本,原本想走另一扇门,可又想到,躲是躲不了的。 陆礼寒一出现便引起了不少的骚动,包括曾经在操场上和贺翊翊争吵的陈月也注意到了他。 见到本人,陈月没能吭一声,而是远远看着,绕开了路,从贺翊翊想走的后门走了。 贺翊翊很冷淡看他,似乎连家人都不想做的那种了。 “敏姑姑晚上有个小聚餐,叫我带你一块去。”陆礼寒长话短说。 有同学经过开玩笑问贺翊翊,是不是男朋友,贺翊翊一本正经说不是。 陆礼寒扬了扬眉,阴霾四起。 “旧情人连个名分都没有。”陆礼寒说。 贺翊翊不忍:“你别、这样说。” 旧情人这词就很暧昧,说不清道不明。 她受不了他那种眼神,看的心里揪心。 陆礼寒难得平静和她说话:“话已经带到了,你要自己过去还是和我一起?” 诶,不能打手机或者发短信吗? 贺敏的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贺翊翊抱着书本,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走着。 饭局全是大人物,是贺敏老相识,在回乌克兰之前,赶紧联系上来搭关系,主要是给陆礼寒介绍认识,贺翊翊代表贺漳女儿,背后的靠山是贺氏集团。 饭桌上的人明枪暗箭,唇枪舌战的,酒过一旬之后,有人举杯朝贺敏说了一句话,引得贺敏笑了几下。 贺翊翊十分安静顺从坐在一边,不说话,也不回答,甚至,把助听器摘了下来,这下,世界一片安静。 她捏着助听器把玩,低眉垂眼,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手机放在桌沿,突然顾行之的电话响起,她几乎立马接听,又把助听器重新戴上。 “行之……” 她起身出去外面接。 陆礼寒刚喝完一杯酒,余光瞥到她的身影,抿了唇,波涛汹涌在眼里肆意翻腾。 那一声‘行之’,叫的是百转千回,柔情满腹。 啧,有那么牵肠挂肚? …… 刚和顾行之说上几句话,陆礼寒也走出来了。 不太宽敞的走廊,两个人距离几米距离,贺翊翊背对他,和顾行之旁若无人说着话。 娇滴滴的,容易让人有反应的声音。 打完电话,转身的瞬间,陆礼寒阴测测看她。 贺翊翊经过,他也没拦着。 她都大三了。 才过了两年时间,她就彻底将自己遗忘了。 贺翊翊刚要拉开包间的门,腰上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抱,被人抱起贴着墙站立,嘴上一热,她几乎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放大数倍的人。 酒味、烟味,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她今天穿的是黑色的小衬衫,衬托她白如雪的肌肤,脸上浮起红晕,五官漂亮精致,刚才慌乱间,有一缕头发贴着她的唇角,慢慢滑落,显得凌乱的美感。 久违的吻。 他发狠了般,像是蛰伏已久的野兽终于捕捉到了甜美的猎物。 “你喝醉了。” 漫长的几分钟过来,陆礼寒放开她,却不让她逃离自己的范围,单臂仍然禁锢她的腰肢,另一只手还搁在她脖颈后,温柔摩挲。 她双唇鲜红,眼里迷蒙精亮的水雾,在灯光的反射下,像是闪着星光。 “是,我醉了。”他坦坦荡荡,却又邪邪一笑。 贺翊翊说:“你不可以这样,礼寒,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不可以,他可以?” 他自然指的是顾行之。 陆礼寒眉头一高一低,脸上表情高深莫测,她看不懂,他也缄默,手臂逐渐收紧,让她紧贴自己。 软软的香香的,陆礼寒这才意识到,她为什么那么讨厌他身上陌生女人的香水味了,他现在、也讨厌她身上的香水味,还是别的男人送的香水。 “他自然是可以。”贺翊翊仰起头,虽然娇弱,在这种时候,却异常的坚韧。 像朵顽强不屈的路边野花。 陆礼寒感觉到了,怀里的人在发抖,忍不住要和他拉开距离,保持礼貌。 “小千金,你就那么喜欢他?” “放开我。”她避而不答。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包间的门推开了,贺敏和包间内一个老朋友出现,见到他们抱在一起,惊讶不已。 “原来是一对呀,我就说,陆公子一晚上都在看小侄女。” 陆礼寒是陆靳宾的儿子,这群人戏称他是陆公子。 贺敏心领神会笑着应付:“年轻就是好。” “男才女貌,的确是一对,站一起格外养眼,贺敏,什么时候能喝上你们家喜酒。” “哪这么快,翊翊还在读书……” 一搭一唱又进了包间,关上了门。 贺翊翊已经涨红了脸,耳垂泛白变成了粉色,她侧过头,耳垂的乳白色珍珠项链随着她的动作晃动不停,她身上皮肤都很好,雪白通红,陆礼寒盯着她的侧脸看,视线往下,逐渐看到脖子以下的风景,眸光随即一沉,他低下头—— …… 再回到包间,贺敏看到贺翊翊耳垂一边的珍珠耳饰没了,又看了随后跟进来的陆礼寒,笑了笑。 包间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然后若无其事转开,而后有个人对着贺敏说:“期待贺家的喜酒呀……” 这话也清楚落在贺翊翊耳里,她心呐一点点慢慢的沉入深渊。 结束饭局,贺翊翊拎着包跟在贺敏身边,送走其他人,陆礼寒解开了衬衫往上三颗扣子,露出锁骨。 四下没人了,贺敏看了一眼贺翊翊的脖子,没说话。 贺翊翊深呼吸,看着贺敏,说:“姑姑,我有男朋友,他叫顾行之,我以前是喜欢过礼寒,但那是过去式。” 她在生气,贺敏是帮着陆礼寒的。 再笨都看出来今晚,贺敏是故意让陆礼寒把她叫上。 贺敏毫不在意:“我知道谁最适合你,翊翊。” …… 陆礼寒喝了酒,不能开车。 贺敏说:“翊翊,你送礼寒回去,我还有点事。” 贺敏把车钥匙给了她,摸了摸她的头:“你爸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得找一个能帮助你管理公司的男人,那个叫顾行之现在的工作,他就已经被淘汰出局了,你不想你爸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基业拱手送人吧。” ------------ 第四十章 贺家需要一个入赘女婿。 顾行之不能,他也不会。 贺敏思来想去,剩下陆礼寒一个,他很小就在贺漳身边长大,知根知底,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除了不好的身世之外,他的确可以。 贺翊翊还在沉默,她死咬着下唇,破了皮,渗出血,她也不动。 望着贺敏的眼神,似乎在地狱中苦苦挣扎,百般煎熬。 贺敏说:“翊翊,没有谁天生无辜,礼寒也有身不由己,你更是如此。你不要在意他的出身,如果人可以自己选择,谁愿意来世间走这么一遭。” 车钥匙在手上沉甸甸的重,贺翊翊合拢手掌,钥匙嵌入掌心的肉里,她颤音道:“姑姑,我是不是没有得选择?” …… 刚才和顾行之打电话,他说过几天会回来一趟,她也想当面问一下。 陆礼寒似乎真的醉了,她心肠一向柔软,没再计较他刚才亲了自己的事。 上了车,车内空间逼仄,贺翊翊插入钥匙,而后问他:“你还有意识吗?” 陆礼寒自嘲一笑:“怎么,怕我醉酒强你?” 这话太直白,贺翊翊没招架住,握着方向盘的指腹发白,手指弓起,死扣着方向盘,好久,她才吐出一口气,似乎满口鲜血艰难道:“我以前是很心疼你,爸爸把你带回来那一天,我的视线就在你身上,我是家里独生女,爸爸工作忙,顾不上我,我在家里只能和自己玩,除了冯劲,我没有其他朋友,八年,不对,是十年前,你救下我,我很感激,把你当成全部在爱。” 酸涩难言,贺翊翊感觉有一股浓浓的哀愁在心里荡漾,沉默了会,她继续说:“我是想对你好,不想你难过,可是啊,你从未需要过我。” 分开两年左右的时间,她总算是看清楚和他的距离。 陆礼寒没回答,只是闭目养神。 他真的醉了。 贺翊翊不会说太狠毒的话,她学不来陆礼寒那般狠心。 过了好久,以为他不会回答了,贺翊翊才听见他说:“小千金,我会走,走得远远的,大可以放心,过你想要的生活。” 贺翊翊恍惚,吐出单音字:“好。” 贺翊翊把他送到公寓楼下。 他下了车,迈着长腿离开。 贺翊翊打开手机摄像头,对着锁骨的方向,陆礼寒似乎惩罚似的,故意在她脖子上留下一个痕迹,要几天才会淡下去。 刚才在包间,那些人都看到了吧。 回到贺宅,贺翊翊把车停在车库,趴在方向盘好一会才给顾行之发微信。 那边蛮快回复,说:‘不早了,还不睡觉?’ 贺翊翊敲字跟他说:‘你这段时间不理我。’ ‘抱歉,后天回江城,我去学校找你。’ ‘好。’ …… 顾行之回来那天就去学校找她了,她上完课,一出课室下了楼,顾行之就站在大树下,他又瘦了不少,五官坚毅了不少,双眼发亮,身下穿着迷彩裤,上半身是黑色贴身短袖,扎手的短发,手臂肌肉结实有力,这么短的时间,他似乎成熟了不少。 贺翊翊几乎同时扑过,抱住他的腰,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 “行之。”她一遍遍喊他的名字。 顾行之身上是干干净净的,他把她抱起来,后背抵在树上,不顾周围还有其他同学经过,他低头,就吻了她。 是掠夺的,不是之前那般温温柔柔的,而是带着不容她拒绝的热吻。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坏,她现在是顾行之的女朋友,却在几天前和前男友当众接吻,即便她是被迫的,逃不掉的。 不断有人经过,他们却没有感觉,只有自己。 好久了,顾行之才放开她,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他开了家里的车,就停在校门口。 上了车,顾行之探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瞥见她双颊通红,他腾出手来捏了捏,又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说:“我很想你。” 贺翊翊被他冷落了一段时间,心里的委屈因为他的这句话顿时消散无形,回应他:“我也是。” 下午的课,顾行之陪她一起在课室上的,大课室同学很多,有些老师不点名。 顾行之进了教室,不断有女生投来焦灼的热线,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讨论他。 早上他和贺翊翊在教学楼前的树下接吻,有不少本班同学看到了,甚至有人偷拍了照片,发到了朋友圈,照片犹如平地惊雷,轰隆地一声原地爆炸,消息四散出去。 一个下午,就传遍了开来。 顾行之原本就是名人,他才毕业没多久,在学院还是有余威的。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夏宁那边去了。 夏宁和贺翊翊是一个学院但不是一个系的。 从支教回来之后,就没有联系过。 之前遇到周烈,周烈说夏宁是他妹妹,还是因为顾行之才去的坪洲支教,夏宁也当着她的面说过顾行之。 夏宁看着朋友圈里出现的照片,脸色不太好,正在上课又不能发作,下了课,立刻给顾行之打了手机号码,接通的却不是顾行之,而是一个女生,她很熟悉的女生。 “贺翊翊,我找行之,把手机给他。”夏宁不意外贺翊翊和顾行之在一起。 贺翊翊说:“行之在开车,开车不方便接手机。” 夏宁笑了笑:“我倒是不知道你手段这么厉害的,在我更生气之前,把手机给他。” 贺翊翊说:“不好意思,他在开车,要不你等下再打来。” 夏宁挂了手机,深呼吸一口气。 忙音传来,贺翊翊把顾行之的手机放在回他手上,正视前方解释道:“以后你的电话,我还是不要接了吧。” 顾行之说:“你是我女朋友。” 贺翊翊心里一阵温暖,她其实是害怕,怕和陆礼寒一样,不会把她带进自己的朋友圈,顾行之他也有他的社交圈子,女孩子什么的……打来电话也正常。 但是顾行之对她没有隐瞒,她很开心。 …… 顾行之难得回来一次,有朋友约他一块吃饭,他就带着贺翊翊一块出席。 没成想,夏宁也在。 一桌的人,贺翊翊除了顾行之,就认识夏宁,夏宁不太想和她说话的样子,进了包间坐下来就冷着脸,视线紧锁顾行之。 顾行之没看她一眼,而是握着贺翊翊的手,桌下,十指相扣。 大多数是男生的席,避免不了喝酒,顾行之说要开车,不喝,其他人就没再劝。 顾行之体贴照顾她的口味,额外点了几道她喜欢的菜,他堪堪腾出手,虚虚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无声宣誓了所有权,尤其注视贺翊翊的表情神情专注,完全把她之外的人当成透明。 这一幕落在夏宁眼里,她已经嫉妒的面色发冷,边上的朋友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联想到多半是顾行之,也没插手,只是把话题绕开。 夏宁早早就认识了顾行之,可以说是一见钟情,见到他的一面,就开始追他,但是,顾行之明确拒绝过,再后来,知道了他要去坪洲支教,她也义无反顾选择去,没想到,顾行之却和贺翊翊在一起。 在座的人其实都知情夏宁喜欢顾行之的事,毕竟优秀的人总是能轻而易举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 当然也有人是帮夏宁的,看夏宁可怜,忍不住和她说:“夏宁,你也别太伤心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夏宁眼眶红了,不甘愿道:“你们觉得,他们般配吗?” 般配? 说话的人一愣,“主要是看顾行之,如果他喜欢,那就是般配。” 夏宁哦了一声,十分狼狈。 贺翊翊起身离开一会儿,夏宁见她走出了包间,举着酒杯起身走到顾行之跟前,落落大方向他举杯:“学长。” 顾行之保持礼貌的笑:“谢了,我不喝酒,等下开车。” 顾行之已经在某个单位工作了,前不久刚升了个职位,他自律一向很好,只抽烟,不喝酒,说了不喝就不会沾一点酒精。 夏宁在他这讨不到好果子吃,却又坚持不懈问道:“行之,我想知道,为什么会是贺翊翊?” 为什么是她。 顾行之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会,“为什么不是她?” “学长,你知不知道她和陆礼寒在一起过,我听我哥说过,她和陆礼寒在一起很久,同住一屋下,她……” “这不关你事。”顾行之冷淡打断,这是他第一次对女生不耐烦,他一向好说话,温文尔雅,是个翩翩公子,他脾气极好,所以不会有人认为他会发脾气。 夏宁随即一愣:“学长,我喜欢你整整三年有余。” “……”包间内是死一样的寂静,其他人纷纷停下动作看向这边,夏宁站着,顾行之坐着,后者气场依旧强大淡定,英俊的面庞没有多余的表情。 顾行之也只是微笑,拿上了贺翊翊留下的小包,对着众人说:“今晚这单我请了,不要和我抢,我女朋友身体有点不舒服,先走了。下次再聚。” 他都这样说了,也没有人挽留,早知道他会带女朋友来,大家伙哪里还会把夏宁叫上。 他一走,夏宁绷不住情绪了,边上有人安抚她:“你别哭了。” “对不起啊,是我不好,故意让你们叫顾行之出来吃饭,没想到是我自讨没趣。” “哪里的话,大家都是朋友……” …… 贺翊翊从洗手间出来,看到顾行之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她的包,赶忙迎上去,道:“怎么在这等我?” “吃完饭了,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家。”顾行之不提刚才在包间发生的事,特地晃了下手里的女士包。 贺翊翊没再多问,跟着他一块去了停车的地方。 上了车,贺翊翊系了安全带,问他:“行之,你的工作会不会有危险啊?” 顾行之沉默了会,“会。”这是实话,不想瞒她。 贺翊翊其实也有很多心事,他也有,两个人都不提。 “那你要保护好自己。” “好。” 简短的对话结束,都陷入尴尬的沉默,贺翊翊低头玩着手包,车内静悄悄的,话题颇沉重。 …… 包间里,夏宁低声啜泣,其他人说再也没顾行之管用。 单是顾行之买的。 夏宁终于稳定情绪之后,和他们道别,一个人走出去,给周烈打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哭着说:“哥,顾行之真的不喜欢我了。” 周烈:“怎么了?” “顾行之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我真的没机会了。” 周烈知道她一直喜欢顾行之的,也很吃惊,问她:“顾行之有女朋友了?不是你?” “对,不是我,哥,我好难受啊,我彻底没机会了。” 周烈是心疼妹妹的,柔声安抚:“没事没事,他女朋友是谁,你跟我讲,你认不认识?” “认识的,她叫贺翊翊,家境很好,我比不过她。” 随后夏宁给周烈发去贺翊翊的照片,就是那张树下接吻照,照片拍的角度还是精心调整过的,阳光、背影、树下,角度恰到好处,乍看上去十分唯美。 周烈一看照片,脑子轰隆一声炸掉了,单看背影就看出来了被顾行之拥在怀里吻的女生是谁,不就是陆礼寒的……前任嘛! 他转而把照片发给陆礼寒看,等了半天没回复,他打了手机号码过去,陆礼寒这才接通,问他做什么。 周烈说:“你还能沉住气,我发给你的照片看了没?” “看了。”他的反应超越预期的平静。 周烈气急败坏:“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妹妹喜欢顾行之,你赶紧把那个女的弄走。” 陆礼寒轻笑出声,倒是有几分无情:“周烈,那是你妹妹,不是我妹妹,你要是真为你妹妹好,你自己想办法。” “陆礼寒,不是你看上了那女的吗?上次吃饭……” “挂了。” 陆礼寒不由分说挂了电话,周烈这下彻底摸不着头脑了,不明白陆礼寒到底在盘算什么,一会势在必得的态度,一会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到底什么意思? …… 晚上,顾行之送贺翊翊到贺宅大门,两个人下了车,牵着手,贺宅灯火通明,院子的大狼狗吠了几声。 贺翊翊牵着他的手说:“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女孩子主动邀请,顾行之调侃道:“舍不得我?” 贺翊翊说:“是啊。” 顾行之捏了捏她的耳垂,软软的,“我从小的愿望是做跟我爸一样的人,所以填志愿的时候毫不犹豫做选了这个专业,原本我什么都不怕,但是遇到了你,翊翊,我有了软肋。” “行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听到他的话,贺翊翊心里浮起不安。 “没事。” 顾行之想起陆礼寒给他看的视频,深深叹了口气,后悔自己遇到她太晚,如果早点…… “回去吧,我看着你进屋再走。” 贺翊翊说好。 这个夏天的晚上,他目送心爱的女孩一步步迈向繁华的别墅里,这栋别墅,是女孩从小长大的地方,更是和另一个男人一同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他有点患得患失,思虑过重。 顾行之自认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也会妒忌,妒忌贺翊翊与陆礼寒的那八年,朝夕相处,只怕他们的感情早不止男女的感情。 回自己家路上,顾行之接到晚上那饭局之一的朋友打来电话,说:“行之,要是知道你带女朋友来,我就不叫上夏宁了。今晚真是不好意思,还让你破费。” 顾行之说:“没事。” 这点小事,他没放心上。 那朋友又说:“你今晚带来的女孩……我瞅着有点面熟,是不是明星?我好像有在网上看过她的照片。” 顾行之:“什么照片?” “她是不是在做什么慈善基金会啊,我有看到她的报道,你女朋友不错啊,挺厉害的。” 那朋友又夸了几句,顾行之淡淡回应,挂了电话后,他抽着烟,噙眉深思。 …… 过了几日,贺家千金和城南陆家私生子的恋情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也不知道是谁最开始透露的消息。 唐译跑来恭喜他,一块坐在酒吧喝酒,陆礼寒喝着酒没说话。 “你干嘛呢,都把她拿下了还不高兴?” 陆礼寒啧了一声:“你哪一只眼睛看到了?” 唐译笑得放肆:“这都传开了,我爸都问我了,但是,贺翊翊和顾行之呢?分手了?” 陆礼寒:“你想知道什么?” “就想知道,你到底怎么看贺翊翊的?我很好奇,如果喜欢她,你不会和舒雅在一起。” 唐译十分期待的表情。 陆礼寒:“你觉得,对一个男人来说,女人和权势,哪一个重要?” “当然是权势,有钱有权了还怕没有女人。”唐译又说,“贺漳只有一个女儿,你其实完全可以入赘,做贺漳的乘龙快婿,但是,你过不了贺漳那一关。” 上流社会圈最讲门面,陆礼寒出身不光彩,私生子这一层皮,是他怎么都扒不干净的。 …… 陆礼寒大四,秋招如火如荼在校园进行。 他是工科男,专业和金融有关,校园秋招和他没关系,他早就进了陆家的公司,陆靳宾也不会让他去别的公司屈尊。 毕竟,已经在这个圈子承认了他的身份,又怎么会让他去其他公司。 陆礼寒生母的忌日是入秋的十月底,陆靳宾给了他一个墓园的地址,他的生母就安葬在那。 过去十年,他从未拜祭过,今年,是第一次。 …… 十一月初,贺敏回了乌克兰半个月左右又回来贺宅,不是聚会就是打牌,日子潇洒恣意。 贺漳下班回来,就把在客厅看电视的贺敏叫到书房,开门见山直接说:“你是不是在帮陆礼寒?” “哥,你什么意思?” 贺漳薄怒:“你是不是在外面说翊翊在和陆礼寒交往?” 贺敏还以为什么事呢,懒懒散散说:“我没这样说,是别人看到他们在一起。” 这话意思就是不是她亲自说出来,而是让别人看到的,由别人来说。 “贺敏,你不要把注意打在翊翊身上,我绝对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礼寒哪不好了?” 贺漳冷冷发笑:“你倒是有眼光。” “哥,我是觉得礼寒不错,陆靳宾对他怎么样,我们心里都有数,他能力也不差,你也可以看到他现在的作为,只要再给他一段时间,他完全有能力很好辅助你。” 贺漳摇了摇头,笑她的单纯:“你以为陆礼寒好控制?你真了解他?” 贺敏十分笃定:“我相信赵汝生的儿子。” 贺漳抿唇,精明的眼神盯着她,贺敏也不惧,扬起自信的笑容,说:“哥,我知道你对陆靳宾有意见,但是礼寒是无辜的。” “你是帮他洗白是吧,我告诉你贺敏,如果你要在背后帮陆礼寒,我没意见,但是别把注意打到翊翊身上。” 贺敏软了态度,不想和贺漳纠缠下去,“哥,翊翊也是我亲侄女,我不会害她。” 贺漳最后提醒她:“最好是这样,贺敏,我最后说一遍,翊翊有男朋友,叫顾行之。就算不是顾行之,也不会是陆礼寒。” 到底是女人,贺漳不能把对待商业谈判桌上那一套搬过来,贺敏也不吃这一套,她有自我一套行事风格,固执又盲目自信。 她既然下定决心站在陆礼寒那边,那谁说的都无济于事。 …… 顾行之的假期很快结束,和贺翊翊道了别,立刻返回了安城。 贺翊翊也开始考试,意外发现学校论坛多了一些八卦爆料,是关于她和对面学校陆礼寒的。 直接指出她是贺氏集团千金,家世优渥,同时劈腿两个男生,与之交往。 她之所以会看到论坛的爆料,是舍友在微信群里发了链接艾特她去看的。 点开链接,赫然入目的标题说她不要脸,底下还附送了一组套图,点开一看,居然是她去参加陆覃风生日宴那次落水被顾行之救起来的录像截屏。 画质虽然不太清晰,却有她与顾行之的近照。 一盆冷水从头浇灌下来,天旋地转,仿佛身处冰窟。 舍友还在群里问:翊翊,这些报道肯定不是真的,你怎么会和舒雅的男朋友在一起? ------------ 第四十一章 平日晴空,这时候竟下起了小雨。 雨势淅淅沥沥的,贺翊翊站在教学楼梯前,仰着头看明明是大晴空的天,伸出手,水珠成串从指缝穿过,随意淹没。 她才反应过来,傻愣愣站在楼梯口已经半个小时了。 雨下了一会儿就停了,江城的天气说变就变,反复无常没有规律可辨。 流言出现的快,消散的也快,到了晚上,论坛帖子就不见踪影了,还有人开了衍生帖,出现首页没多久,立刻消失。 过了几日,贺翊翊才知道是谁做的,是徐亚。 徐亚来家里一趟,特地找了她,说:“这些新闻我都压下来了,再出现类似的会对公司造成负面形象,毕竟您是贺总女儿,也在接触公司事务,还是基金会的形象代表,翊翊小姐,要多注意一下。” 贺翊翊词穷,向来柔弱,说好,她会注意。 徐亚还说:“这事我会调查是谁在发帖,翊翊小姐你回忆一下,有没有得罪过谁?” “没有。”她想不出来。 徐亚也不强迫她,早做好了什么收货都没有的打算。 徐亚待了没多久,就走了。 而后几日,贺翊翊一直在学校图书馆贺宅三点一线,其他地方都不去。 …… 入了冬,一场大雪纷纷攘攘下了起来。 贺翊翊考完最后一科,拿上背包,原本计划是考完试就去安城找顾行之。 刚走出校园,一通电话彻底将她打入深渊。 打来电话的是贺敏,告知她,贺漳住院了。 赶到医院,贺漳刚被推出手术室,转入了高级病房。 贺敏一头冷汗,徐亚也在,都没什么好脸色。 两个人鲜少有的默契,闭口不谈贺漳的病情程度,贺翊翊急了,抓着贺敏的肩膀,问她:“姑姑,你倒是说话啊。” 贺敏无力道:“翊翊,你别急,你爸现在没事了。” 贺敏神情躲闪,到底没说个所以然来。 问不出想要的,贺翊翊只能先进病房看望父亲。 目送她进去之后,贺敏才交代徐亚:“别跟她说,什么都别说。” 徐亚了然,心里却发冷,病房里的贺漳病的很严重,这一次,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是之后生活,只怕是…… 更棘手的是贺漳倒下,公司的位置就缺了,段时间还好,长时间只怕底下的人会有异议,到时候那帮虎视眈眈的对手瞅准时机乘火打劫,那么形势就不容乐观了。 贺翊翊还小,还没有能独挑大梁的能力。 服不了众。 贺漳还在昏睡,麻药没过,身上插着透明管子,口鼻带着氧气瓶,脸色蜡黄,瞬间老了十岁的感觉。 贺翊翊差点哭出来,怕惊扰到昏睡的父亲,便死犟着,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压倒骆驼的往往是最后一根稻草,长达一年时间,贺漳的身体早就检查出了异样,但他没和贺翊翊说,之前一次进了医院,也是因为这个病,所以他才让还没有毕业的贺翊翊接触公司事务,如果她可以,那就让她担负责任,如果不行…… 贺漳是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满眼慈爱望着趴在床边的女儿,抬起无力的手,招来了一直在病房等待的徐亚,低声嘱咐了几句,徐亚一一记住。 …… 今年的春节是在医院度过的,贺翊翊在医院和贺宅来回奔波,贺漳让她回家休息,她不肯,任谁说都不听,天天陪着。 贺漳住院的事情瞒不住外界,来了不少公司高层探望,包括陆礼寒,他是跟着陆靳宾一块来的。 贺翊翊以为是错觉,因为陆靳宾看她的时候,眼神毒辣的让人害怕。 她一个人退出病房的时候,陆礼寒和她擦身而过,两个人皆是把对方当陌生人,多余的一抹视线给都不给。 仿佛上次陆礼寒醉酒说会离她远远的,不是假的,而是把她当成陌生人,看都不看一眼。 贺漳还在医院,她没心情想其他的,可是心里害怕父亲出事,和顾行之打电话她也不敢和他说发生了什么,顾行之他也有自己的工作,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打扰到他。 自从贺漳住了医院,公司也出了不少的动静,这些都是徐亚在处理。 过了年,贺漳病情突然加重,贺敏倒显得冷静许多,但她不是公司的谁,没有一点职务,插不进去公司事务。 徐亚忙的连胡子都顾不上了刮了,天天奔波,乘贺漳还清醒的时候,赶紧汇报最新动静。 这种情况,持续了半年,贺漳偶尔清醒偶尔瞌睡,公司事务全压在徐亚身上,迫不得已,把贺翊翊直接架上了临时位置,让她接管,这种情况明显是赶鸭子上架,她什么都不懂,面对错综复杂的人事,面对第一次召开的董事会议,彻底六神无主。 一群老人精全等着看她一个黄毛丫头的笑话,这帮人当中也有唐译的父亲,他也是等着看一个她怎么‘当家做主’。 人散了之后,徐亚重重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急了,把她拖到刑场似的。 贺翊翊哆嗦着手,握着钢笔发抖,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用……徐亚又是叹了口气,不忍心在她脆弱的心脏上徒增伤痕,说:“你还小,是我估算失误,没想到这帮人乘着贺总病倒,直接翻脸,你都还没毕业,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没把你放在眼里也是正常的。你别哭,现在哭也没用,要想办法。” “……” “人事变动对一个公司来说可大可小,其他倒不怕,最怕内部出现内讧,这对一个公司来说杀伤力最大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尽快熟悉事务,成为第二个‘贺总’。” 徐亚就差直接挑明,如果贺漳醒不来,如果贺翊翊不能成为第二个‘贺总’,那么就到了江山易主的时候了。 “公司是贺总毕生的心血,守住它很难,翊翊小姐。” 公司其他人都称呼她一声小贺小姐,前面加个‘小’,意义可想而知。 天气寒冷,徐亚带她去公司食堂吃饭,碰到了唐译,他倒是稀松平常,打了一盒饭就凑过来,嬉皮笑脸问候:“徐助理,辛苦了,小贺小姐,你也辛苦了。” 徐助理笑着回应:“唐小公子,你也辛苦了。” 皆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唐译说:“小贺小姐,你这是坐在了大老板位置上,心情如何?” 他这是故意调侃,摆明刺激人呢。 贺翊翊:“没什么心情,能有什么心情。” 唐译嘻嘻笑:“哎,贺总生病住院,想来你也没什么好心情,看在陆礼寒的面子上,我给你透个消息,现在这个时候,蠢蠢欲动的人不在少数,希望你能从舆论的漩涡脱身。” 唐译说完,就低头吃饭。 徐亚说:“唐总在公司也做了不少年了,应该是十分了解贺总的手段的。” “当然,但是他现在倒下了,站不站得起来谁知道呢。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就该好好待在家里养老,你说呢,小贺小姐。”唐译莫名的自信,真认定贺彰倒下去就站不起来了。 贺翊翊抿唇,桌下的手攥成了拳头,唐译这是明摆着在咒贺彰:“唐译,你别太过分!” “我哪过分了,当初我可是像只哈巴狗低声下气给你们道歉,你们父女俩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吗?” 唐译还记着之前那次在茶楼碰到她和贺彰,原本想着在坪洲那次丢下她一个人的确是他的错,可她不也没事,还和顾行之在一起,这也算歪打正着吧,后来他亲自给人家道歉,人家爱理不理的,实在没把他放眼里。 想他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 陆礼寒那边更是如此。 贺翊翊欲言又止,还是徐亚出面终止了话题。 “小唐先生,对着一个小姑娘吼实在没品。” …… 恍然一阵大梦,贺翊翊从公司回到贺宅,累脱了一层皮。 不过半年光阴,她仿佛经历了几年之久。 这段时间一直应付公司各个虎视眈眈的董事、股东,人家就等着她出洋相,好落井下石。 但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陆靳宾也乘机搅混水,把原本就不平静的湖面搅的一团糟。 第二天一早,贺翊翊又去医院看贺漳,他不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她又去找医生,医生说法不太好,总之情况是不容乐观。 徐亚原本打算瞒下去的,可是瞒不了,迫不得已告诉她,贺漳是中风了。 年纪大了又操劳过度,之前就进过几次医院,都是瞒着贺翊翊的,她不知情,徐亚说到最后不敢说了,她脸色难看极了,怕她又倒下了。 迎来学校开学,贺翊翊学校和医院两头跑,没有任何多余时间应付其他的事。 …… 陆礼寒拿了毕业证,从江城调离,去了另一个地方,他是说到做到,远离就彻底远离。 走之前倒是和贺敏见了一面。 都不提贺漳的事,贺敏说:“陆靳宾到底没把你当亲生的,还把你撵走。” “去哪里都一样。”陆礼寒一脸无所谓。 贺敏浓重叹息:“如果翊翊是男孩子就好了,现在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现在公司都质疑她,一个黄毛丫头年纪这么小,还没有毕业,怎么能够独挑大梁,肩负公司的事物。” 这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事,陆礼寒不置可否,虽然陆靳宾对他心里依旧有隔阂,不信任他,才把他调离江城,陆家只能有一个接班人,那就是陆覃风。 陆然是女儿,女儿是要嫁出去的。 贺敏寻思着,试探性问:“礼寒,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进贺氏集团。” …… 过了几日,贺翊翊和徐亚一块出席某慈善晚会,一块作为嘉宾出席。 这个圈子的名人几乎没见过贺漳的女儿,对她其实蛮好奇的,要不是贺漳病重,也许这个藏在深闺不见大众的女儿不会出现。不过她出现也没什么用,能力有限,长得是漂亮可人,那也只是一尊好看的花瓶而已。 贺翊翊穿着贴身的黑色亮片晚礼服,妆容是徐亚请了化妆团队化的,头发微卷,及腰,她本来就瘦,最近因为父亲的事情,更是瘦了不少,锁骨瘦得凹了下去,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徐亚一年四季都穿着西装,今天也不例外,他举着高脚杯,有点担忧贺翊翊道:“翊翊小姐,你撑着点,今晚的宴会是不得不来,是慈善机构联通江城当地有名的企业举办的,贺总之前很看中慈善,不能推脱。” “我知道,我没事的。” 转了个身,贺翊翊和徐亚站在一块,突然看到不远处的陆覃风,徐亚说:“陆家也在名单之中,不奇怪。” “嗯。” 徐亚很负责,一晚上帮她挡去了不少敬酒,她压根喝不了酒,却挡不住有心人士故意的刁难。 宴会结束,还有一个流程是拍照的,主持人拿着麦克风邀请在场的人上台一块合照,贺翊翊和徐亚上台,徐亚护着她,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走上去,抬起头的瞬间,距离她最近的一个女生白了她一眼。 女生同样穿着讲究,打扮冷艳,一袭水蓝色的晚礼服,单手挎着手包,脸色不太好。 贺翊翊摸了摸鼻子,站在最边上,徐亚笑了笑,小声说:“贺总在的时候,绝对不是这样。” 这算是给她鼓励? 徐亚如是说道:“放宽心,别想太多,以后你还会碰上这种人。” 这落差,有点大。 贺翊翊木讷和众人拍完照,从台上下来,水蓝色晚礼服的女生率先经过,丢下一句话:“贺氏集团的千金也不过如此。” 徐亚也听到了,目光沉沉落在水蓝色晚礼服的女生身上,看了几秒,收回视线。 刚没走下几部,有个西装男人走来,就问:“是贺小姐?” 贺翊翊和徐亚对视一眼,徐亚说:“您是?” “我叫陈岩。”男人彬彬有礼一笑,目光落在贺翊翊身上,带着探究。 陈岩,刚归国的知名建筑师,江城本地人,家里也是开公司做房地产这一块的,和贺家是同行。 怪不得徐亚不认识。 “贺先生的千金,百闻不如一见,我先前就听说过贺小姐大名,又在新闻上看到贺小姐频繁现身慈善事业,今晚一间本人,果真如传说中的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很善良的女孩。” 陈岩说话文绉绉的,和他外貌十分符合,就是拦着她的去路,有点点麻烦。 贺翊翊不善交际,更不善和嘴里抹了蜜糖似的男人沟通,她频频看徐亚。 徐亚给她一个眼神,让她镇定。 “陈先生过奖了。”贺翊翊手心都冒汗了。 “看你很紧张,我不是坏人,只是想认识你一下,做个朋友。” 陈岩看着眼前唇红齿白的女孩,心里被羽毛拂过似得,痒痒的。 徐亚建准时机插话:“贺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得去医院。”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陈岩明事理让开,目送她离开的背影。 走出宴会厅,贺翊翊问徐亚:“那个陈岩,看我眼神好奇怪。” 徐亚扯开领带:“有些男人就是改不了吃屎,翊翊小姐你不要单独一个人接受单身男士邀约。” …… 贺敏在客厅和小皮打电话,贺翊翊进屋,她刚好结束挂断电话,看到她进屋,身上穿着晚礼服,说:“翊翊,那个叫顾行之的,你男朋友不来看看你爸爸吗?” 赵婶端来鸡汤给她暖胃,贺翊翊喝了一口,没有回答贺敏的话。 “翊翊,他工作再忙也要过来看看你爸爸吧,他还有把你当女朋友看吗?” “他比较忙。”贺翊翊心情不要稳定,情绪低落,并不想和贺敏说顾行之的话题。 贺敏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你爸爸住院这么久了,他都不来看望一下,说不过去。他和你交往真的打算和你结婚吗?你肩上责任这么重,他能帮你分担吗?” 贺敏说来说去的意思就是嫌弃顾行之的职业。 他不能帮她,家里还是从政的,贺敏最看不惯这类型,清高自傲,以为地位高出别人不少,是公职人员又怎么样。 “姑姑,我是谈恋爱,不是……” “你爸爸已经躺进医院了,现在还有能有谁帮你?徐亚?他就是助理,没有话语权,现在你爸还有一口气,要是没了,你看看谁还站在你这边,你是女孩子,对公司事物一概不懂,能有什么办法。” “我也会努力。” 贺敏轻笑,抻了抻褶皱的裙摆:“翊翊,你的性格和妈妈一样,太软了,根本成不了第二个贺彰,他的神话你没办法延续,你只能找一个能帮到你的人。除非顾行之愿意为你转行。” 贺翊翊扣着指甲不语。 “我查到了顾行之的手机号码,帮你说明了一切。”贺敏原本坐在沙发上,现在站了起来,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脸颊:“乖,这次听姑姑的。如果顾行之选择你,那我不再和你唱反调,如果他选择自己的梦想,那……你们也只能分开。你……乖乖商业联姻。” 贺敏说完上楼回房间了,她在今天去找了陆靳宾,和他谈了一次。 陆靳宾也很吃惊她居然找上门来,还说要和他家联姻。 贺敏的注意都打好了,就让陆礼寒入赘到贺家,他和陆靳宾不亲,进了贺家也不怕陆靳宾会掌握贺氏大权。没有人会比陆礼寒更适合了。 陆靳宾当然是同意的。 他一直在打贺氏注意,也没把陆礼寒放在眼里,现在贺彰的妹妹提出联姻,他当然赞同。 一个陆礼寒而已,他还逃不出自己手掌心,得到贺氏也是迟早的事。 贺翊翊当然不知道贺敏已经和陆靳宾商量好了。 听到贺敏说和顾行之联系了之后,感觉天都塌了,她冲到贺敏房间,问:“姑姑你和行之说了什么?” “你想知道直接去问他不就好了。” 贺翊翊心情沉重:“姑姑,行之什么都不知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我所做的一切出发点是为了你好,为贺家,原本没打算这么快,但是你爸爸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你能不能为你爸爸考虑?”贺敏也生气,气贺翊翊的不懂事。 “那也不能牵连行之……” “你一口一个行之叫,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信任他呢?家里出了事瞒着他,你一个人抗不过来还不和他说实话,就凭他现在的工作,帮不到你一分。” 贺敏干脆下最后通碟:“你就待在家里哪都别去了,公司那边的事你也不用去了,什么忙都帮不上。” 于是,贺翊翊被贺敏关在贺宅哪都去不了。 通讯设备也被贺敏拿走,贺宅多了几个身材高大的保镖看着,贺敏是来真的,把她困在贺宅,与外界失去联络。 直到她以绝食为要挟,贺敏才把手机给她,但是手机卡都没了,要手机有什么用。 外面风云动荡,她浑然不知,开始想跑,连贺宅大门都出不去,别说跑了,苍蝇都飞不出去。 不知道过了几天,贺敏把陆礼寒带来了。 她就坐在房间的角落里,边上是一扇窗户,她望着远远的城市建筑发呆,连房间多出一个人也没有察觉到。 “小千金。”陆礼寒走到她身边,单膝蹲下,手臂随意搭在腿上,看到她苍白没有血色的侧脸,“绝食不是好办法,只会让你更难受。” 贺翊翊没回应,浓密的睫毛轻飘飘抖了几下。 双目无神,眨巴眨继续盯着窗外发呆。 陆礼寒也不急,慢慢陪她蹲着,她不动,他也不动。 静谧到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缠绵悱恻。 “你来干什么?”贺翊翊终于说了句话,太久没开口,声音干涩的沙哑。 窗外的天还没黑,但她不知道几点了。 陆礼寒说:“下午四点。” “那你来做什么?” “敏姑姑说你不吃饭,让我劝劝你。”陆礼寒穿着正装,好像刚从谈判桌上下来,眉宇间是肃然的凛冽,身上还有烟味。 她穿着棉质白裙,露出莹白的小腿,裙子因为她的坐姿掀起一块,大腿肉眼可以见的青紫。 “自虐呢?” ------------ 第四十二章 “不是。”贺翊翊把裙摆往下扯了扯,盖住青紫。 太多天没吃饭,她饿到没知觉,抬个手的力气都没有,所以更不理他了。 陆礼寒盘腿坐下来,点了一根烟,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头,随意搭在膝盖弯,有几分随意。 她闻到烟味,皱了下眉,很快松开,胃酸一阵阵从肚子里翻涌,她缩手放在肚子上,揉了揉。 “小千金,你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贺叔也不会好起来。” 陆礼寒有一瞬间的的不耐烦,说话很冲,带着讥讽。 可她被贺敏限制人生自由,连医院都不能去了,那她还能怎么办? 所以她不说话。 陆礼寒站起来,走了出去,到楼下厨房碰到赵婶,要了一碗粥,赵婶说:“礼寒,你劝劝小姐,她一向听你的话,不吃东西会饿坏身体。” “好。” 在贺家的佣人眼里,一致认定他在贺家的地位,也一致以为贺翊翊很听他的话,可是呀,这都成了过去式,贺翊翊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她不在会再听他的话,更何况,示弱了。 再回到贺翊翊房间,她维持原来的样子,陆礼寒走到她身边,蹲下:“赵婶煮的粥,吃点。” 贺翊翊闻到了鸡丝肉粥的味道,肚子连咕噜都懒得咕噜了,她更加低头,不看。 “你是在跟我闹脾气还是和敏姑姑闹?”陆礼寒没了耐心,看她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眼里的厌恶油然而生。 “你可以走。” 她太久没说话,嗓子沙哑的紧。 贺翊翊难得呛他一回,语气是毫不客气,甚至赶他走。 陆礼寒舔着牙根,轻笑:“你信不信,再过段时间,该走的人是你。” 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下,她仰起头,眼底清澈透明,没有杂念,直直望进他的眼里。 四目交汇,万籁俱寂。 “你什么意思?” “陆家的野心一向很大,贺叔倒下,最开心的人是谁。” 贺翊翊顿了顿,眼睛颜色加深,“我以为……会是你。” 这段时间,跟着徐亚耳濡目染了一些关于陆家的事。比如,陆家和父亲关系一向古怪,陆靳宾个性很讨人厌,父亲不喜欢和他合作,之前有过几次合作都是因为陆礼寒。 这次贺彰出事,大家都在说陆靳宾在背地里高兴。 陆礼寒清冷否认:“不是我。” 他的羽翼还未丰满,现如今是拿不下贺氏,他有自知之明。但,她这个觉悟,挺让他意外。 “哦。” 话题再度陷入僵局,她没打算吃东西的意思,继续坐着发呆。 陆礼寒再度蹲下身体,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自己吃还是我嘴对嘴喂你。” 太羞辱人了,贺翊翊被迫仰着头看他,对他来说,她太过脆弱和渺小,他要是强来,她没有招架的力气。 反抗他,简直好比蚂蚁撼树。 “你放下吧,我等下吃。”她最后小声挣扎。 “现在。”陆礼寒毫不客气揭穿她的小心思。 “……你别逼我。” 她就是打定主意,陆礼寒拿过碗勺了一口在嘴里,轻而易举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就亲住她。 她紧咬牙关,瞪着水雾弥漫的眼眸,眼前一黑,唇上温热传来,她猛地推开他,“我说了,我自己可以。” 陆礼寒抬手,以指腹擦去唇边的湿润,“小千金,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她又鸵鸟不说话了,缩了缩脖子,害怕他。 他很少发脾气,她也很少见他暴戾的一面,这般不客气讲话语气,还是在她大一那会,他跟她分手,把她拦腰倒挂在天台上那一次。 贺翊翊想了想,软了态度:“我会吃,你看着我,我吃不下。” “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她不再多说,只是接过他手里端着的瓷碗,勺了满满一勺往嘴里塞。 温度刚好,味道也好,赵婶的手艺一向好,她一口气吃完,放下碗,才没过多久,双手抱着肚子弯腰把刚才的咽进肚子的粥系数吐了出来。 而陆礼寒仅仅在边上冷眼看着。 不为所动。 等她吐干净了,满身狼狈,张皇无措看着地板,不敢动。 不用别人提醒,她现在有多糟糕,多丑陋。 一根烟抽完,陆礼寒说:“吐完了?” 到底是女孩子,她不好意思点了点头,此时在他跟前毫无形象,也不需要好形象。 陆礼寒扯了扯嘴角:“小千金,你变成这副鬼样子,顾行之见过没?” 再三提起顾行之,贺翊翊隐忍道:“求你,你别跟他说。” “不跟他说什么?”他明知故问。 “所有。” “哦,打算和他撇清楚关系?” 贺翊翊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消息,仔细一想,应该是姑姑和他说了,姑姑是站在他那边的人,他知道也不足为奇。 就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姑姑那么喜欢他。 连父亲病倒也不太在意。 她以为姑姑姓贺,是自家人,身上有共同的血液,陆礼寒身上没有流着贺家的血,他想做点什么,贺家也管不了他,所以当年他决定回去,父亲也没有出面,这很正常。 但是,姑姑好像和他才是一家人似的。 “我和行之很好,我不会和他分手。”地上有一团污秽,她起身,朝房间外走去,走到门口,顿了顿:“我不会走,只是清理一下。” 她只是吃太急了,没什么事的。 陆礼寒没拦着她,眼睁睁看着她拿了扫把进来,一丝不苟扫干净,又进浴室拿了湿毛巾和脸盆,跪在地上使劲擦洗地板。 她擦了多久就跪了多久,动作单一重复,明明已经擦干了,还在擦,没有停下的意思。 陆礼寒也不阻止,只是冷眼看着,就如同她刚才在呕吐一样,看着她滑稽的动作。 从天上跌落深渊的小千金,一文不值。 他也不会心生一丝丝怜惜。 他的厌恶表露这般明显,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这样也好。 陆礼寒又点了一根烟,抽完之后,粗鲁蛮横把她从地上提起来,抱在怀里直接进了浴室。 开了花洒,冒出来的先是冷水,对准她就喷在她身上,衣服很快浸湿,紧贴着皮肤,有种妖冶的病态美。 贺翊翊挣扎往角落里站,背对他,双手抱着胸。 “小千金,别的男人见过你这样吗?顾行之知道你和我睡过吗?” 陆礼寒痞里痞气笑着,看她孤立无援,心底舒出一口浊气:“顾行之见到你这样,还会喜欢你?” 陆礼寒不再说话,而是伸手试了试花洒的水温,发现还是冷的,也不管了,继续冲洗她身上脏兮兮的污秽。 他本就不温柔,之前的温柔几乎都是假象。 直至她浑身都湿透,白色棉麻衣服快变成透明的,他才停下,放下花洒头,说:“不想我帮你洗,就乖乖听话。” 他的耐心有限,不会等她太久。 等她收拾好出来,浑身冒着冷气似的,裹着浴袍,去衣柜里拿衣服。 陆礼寒早拿了一条裙子放在床上,裙子上面还有女孩子的贴身衣物,粉色的,是她衣柜里拿出来的。 陆礼寒说:“穿着条。” “我不想。”贺翊翊站在衣柜边上,懒散看了一眼。 不接受他的指定。 她从衣柜里拿了牛仔裤和简单短袖,往浴室走。 刚走到浴室门口,陆礼寒说:“只要我想脱你衣服,你穿再保守也没用。” 好吧。 她的心思又被看穿了。 贺翊翊回头看他:“你不能。” 陆礼寒反问她:“为什么不能?” “你有女朋友。” “你也有男朋友,这不是很刺激?” 她氤氲脸色,握了拳头:“你不介意在你女朋友头上长草,我介意。行之不是你,我喜欢他,他很好。” 一本正经和他说长草问题,陆礼寒彻底沉了脸,这意思明摆着在指责他罔顾常伦道德,还不知洁身自好,有了女朋友还在外面沾花惹草,胡作非为。 一瞬间想这么多,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很是了解她。 “当初,谁说要陪我睡的?” 他毫不留情撕开已经结痂痊愈的伤口,让她陷入绝望之地。 “那会我喜欢你,什么都可以。” 怕他说出更过分的话,贺翊翊转身进浴室,麻木脱下浴袍换上衣服。 那些过往她心甘如怡对他付出的一切,如今看来全是笑话。把脸都给打疼了。 再走出来,陆礼寒没有打算走的意思,肆无忌惮盯着她瞧。 “你该走了。”窗外天色都黑了,他待的够久了。 陆礼寒罔顾她的逐客令,说:“我带你出去走走。” “不需要。” 他就当她在和自己闹小孩脾气,以前也这样过,不过他耐心下来总能很快哄好她,这次也是,他想。 贺翊翊被他拽着出门,却不曾想顾行之会出现在家门口,他还穿着迷彩服,似乎刚从队里出来,眉宇间森然,只是很安静看她。 “行之……”她挣脱陆礼寒的禁锢,直奔他怀里。 贺敏正下楼,看到这么一慕,大步走来不动声色拉过贺翊翊,转头对顾行之笑着,问道:“你就是翊翊的朋友吧,叫顾行之对不对,老早听翊翊提起过你,我是翊翊姑姑。” 陆礼寒也没下文。 贺敏手上使足了力气,狠狠接着她的手腕,话里话外,假装不知晓顾行之是贺翊翊的男朋友,而是先入为主把他定位为贺翊翊的朋友,简简单单的朋友。 顾行之看着贺翊翊,视线又落在陆礼寒身上,顿了顿,说:“你好,我找翊翊。” “进屋坐会吧,翊翊身体不太好,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 她瘦了不少,看上去摇摇欲坠,顾行之心里一紧,踏入贺宅别墅大门,伸了伸手,想去牵她,可是她就被带进屋里。 顾行之刚进门的时候,被门口的黑衣保镖拦住了,他有练过,是队里的好手,那两个保镖不是对手,他才能走进来。 顾行之进了贺家别墅一直看着贺翊翊,读出她眼里的痛苦和挣扎,还有绝望。 贺家几乎是一夜变天,贺彰病倒,自称是贺翊翊姑姑的女人打电话给他,说了贺家近期发生的事,如有可能,约他来贺家谈一谈。 但是贺敏没有明确告诉他,请他来贺家谈什么。 贺敏给他倒了一杯茶,陆礼寒也坐在边上,贺翊翊坐在贺敏旁边。 “姑姑。”她喊。 贺敏没听见似的,问起顾行之的工作,七七八八之后,说:“翊翊父亲病倒躺在医院,这个家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我想这件事也是瞒不了多久,翊翊说怕影响到你,一直没告诉你。” 她明显是知道顾行之和贺翊翊的关系的,顾行之是听出来了。 贺敏说:“你年纪轻,张得帅气,挺招小姑娘喜欢吧,翊翊呢,她太小了,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儿,我又常年在乌克兰,管不了贺氏公司的事,说到底没有股份,公司也不是我的。” 顾行之说:“您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 贺敏温和笑了笑,“你和翊翊不能在一起。” “理由。” “我不同意。” 顾行之说:“我要和翊翊谈谈。” 贺敏拉住贺翊翊的手腕,狠下心:“她身体不舒服,不方便。” “我带她去医院。” 贺敏倒是笑了:“礼寒会好好照顾她。” 顾行之脸色不好,看着贺翊翊,问她:“翊翊,你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你还喜欢不喜欢我?” 说完,他心脏被人狠狠撕扯一般,在一起这么久,贺翊翊从未说过喜欢他,他一直在逃避,没有强迫过她,让她有绝对自由。 然而这一切是要付出代价的。 “行之。”贺翊翊喊他,又祈求贺敏,“姑姑,你别说了好不好。” 陆礼寒则像上帝,看着她在人世遭受苦楚,他甚至没打算开口打扰。他们的痛苦仿佛能治愈他的伤口。 贺敏最后还是不给他们一点空间,让保镖把贺翊翊带上楼,留下顾行之。 顾行之要阻拦,陆礼寒终于开口提醒他:“你不要你的前途就可以动手,那你父亲的呢?” 这句话成功让他冷静下来。 陆礼寒又笑:“你父亲在江城的公职也不算小,马上要退休了吧。” 跟所有公职人员一样,在退下来前,绝对不能出半点岔子。 顾行之凛冽看他:“陆礼寒,你就为了这一天?” “可以这样说。” …… 顾行之站在贺宅高耸的院墙外抽烟,他不走,抬起头就可以看二楼窗户站着的贺翊翊,她情绪激动,揪着窗帘,与他相距甚远。 晚上十点,顾行之还站在院墙外,贺翊翊蹲在落地窗看他。 手机被贺敏拿走,她不能和他联系。 陆礼寒也没走,就站在她房间门口,阴恻恻说:“看再久他也不会冲进来把你带走。” “不用你管。”贺翊翊不再忍着情绪。 “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能进来,顾行之呐,选了他家,没有选你。” “你走可以吗?”贺翊翊头也不回,语气甚是不耐。 什么时候对他这般不耐烦过。 陆礼寒沉着脸走过来,伸手拽过她,“以前是谁哭着喊着要我留下?现在要我走?小千金,你耍我玩啊?” “你也说过呀,你不要我,和我分手,礼寒,这些你全都不记得了吗?” 她明明在害怕在发抖,还要说会令他不高兴的话,刺激他的神经。 翻旧账是吧,他不会吗? “可我更记得,你哭的很伤心,比现在和顾行之分开,还要伤心。你一点不喜欢他,为什么要装作喜欢他?为了气我?” “……”她想否认。 “欲擒故纵?你还想说不是?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上床?” “陆礼寒,你给我留一点自尊可以吗?如果当初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不会喜欢你呀,现在我真不喜欢你了。” 陆礼寒突然沉默,大大松了口气,把她抱起来,另一只手拉上窗帘拉链,而后把她放在床上,小小的一团,刚洗过澡,身上没有香水味,他心里很舒服。 “小千金,你累了,睡觉吧。” 他真是变化无常,贺翊翊闭着眼睛,心里脑海里全是顾行之在外面孤零零抽烟的身影,而她却和旧情人躺在一张床上共枕而眠,她怎么睡得安心踏实,她又不是陆礼寒。 这一切都是败他所赐,他一点愧疚感的意思都没有,懒洋洋的姿态,让人看了就来憋气。 手机的铃声打破寂静的氛围,陆礼寒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挂断,随手放在床沿边,继续搂着她。 房间内灯也没关,这么亮堂,她不会想睡觉。 可他不同,他要亮着灯才能睡。 贺翊翊睁开眼睛,无法忍受,他却能心安理得入睡。 她以前幻想无数遍,可以和他光明正大在一起,可那样的画面仅仅在梦里出现过,现在,他居然抱着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贺翊翊犹豫了会,没有推开他,感觉他睡着了,小心翼翼抽出手,在他面前晃了下,没有反应,确定他睡着了,才起身下床,视线落在他床边的手机上,毫不犹豫伸手拿过来。 跑到浴室里面,拨通了顾行之的手机号码。 他的号码她都记得。 接通瞬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最后是贺翊翊说:“行之,对不起。” 顾行之说:“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不敢哭,也不能。 “翊翊,你没事就好。” “你走吧,行之。”贺翊翊咬着下唇肉,指甲深陷掌心。 她被禁足在家,贺敏怕她情绪失控,把家里锋利的物品全都收起来,连指甲钳都没有。 她的指甲已经很长了。 “翊翊。”顾行之声音悲凉,“我是不是帮不上你什么忙,甚至会拖累你。” 拖累这个词太过严重,贺翊翊说:“没有,没事,行之,这次你听我的,你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 贺翊翊在出来的时候,打开浴室玻璃门,本该躺在床上深睡的陆礼寒却站在落地窗边,点了一根烟,听到开门声侧过头,深深凝视她。 而院墙外的顾行之,收起手机,转身离去,身影和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 “他走了。” 贺翊翊几乎是同时停止呼吸,他的手机还捏在手里,被他当场逮获。 “还好我来之前把手机锁屏关了,小千金,不感谢我?” “你故装睡?” 贺翊翊见到他嘴角一弯,格外惬意,语气也是十分笃定。 所以他刚才才故意当着她的面看手机,看完后又把手机放在床边,让她轻而易举找到,然后趁他睡着,拿走手机和顾行之取得联系。 他赢了。 而她就是被困在猎人陷阱的猎物。 “不然,你怎么能够和他打电话呢。” “阴险。” “比起你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是得向贺叔学习。” 贺翊翊懒得和他争辩,打开房间的大门,“你该走了,我不习惯房间有其他人在。” “我也是其他人?” 打开门,她向他张开手掌,“手机还给你。” “用完了就让我走。”陆礼寒嘴角含着烟,漫不经心的姿态。 “你不能留在我这。” 他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能留在她的房间。 陆礼寒拿回手机,“明天带你去看贺叔,早点起床。” 关上门,落了锁,贺翊翊才能用力呼吸。 …… 翌日一早,陆礼寒真的来贺宅接她,贺敏不在别墅,钟伯见到陆礼寒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赵婶做了早餐,贺翊翊随便吃了几口,便出门。 上了车,陆礼寒开车,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虽然可以出门了,但是贺敏依旧没给她手机。 抵达医院,陆礼寒去泊车,她直接先去了病房。 贺彰今天状态好点,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陆礼寒来了之后,敲了敲门,原本脸上挂着笑容的贺翊翊立刻敛了表情,木讷坐在一边。 “贺叔。” 贺彰认出了他,说:“礼寒啊,好久没见到你了。” “抱歉,贺叔,最近比较忙。” 贺彰自从病倒之后,气色一直很差,聊了几句,医生照例来巡房,等医生走后,贺彰单独留下陆礼寒,让贺翊翊先出去等一会,他有话要单独和陆礼寒说。 贺翊翊犹豫了会,还是乖乖听话走出病房,在门口等着。 她不知道为什么贺彰单独留下他,又要说什么。 她没什么力气,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等待。 ------------ 第四十三章(略修捉虫)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陆礼寒才从病房出来,看了一眼在椅子上坐着的贺翊翊,她也有感应似的,下一秒抬起头看他。 表情神态似乎在透露,她小小的冷漠。 陆礼寒在她边上坐下来,挑了挑眉:“贺叔睡着了。” “那你和我爸谈了什么?”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父亲把她支开,有些话是不能告诉她的,只能和他说,她有点点好奇。 “想知道?” 他勾她。 贺翊翊突然笑了笑:“你不会说,那我不好奇了。” 她起身,往他反方向绕开一个大的弧度,在病房门口透过门口的玻璃看了一眼,父亲果然躺在床上睡着了,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她清晰的意识到,世界在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人可以保护她一辈子。 包括顾行之。 想起顾行之,心里的内疚快要吞噬掉她。 她想往外走,陆礼寒却拉着她去挂号看病。 “我没病,不需要看。” 两人僵持在楼梯口,她拽着不锈钢扶手,不肯走。 挂号窗口就在拐弯的地方,走几步就是了。 “昨天下午谁吐了?”陆礼寒脸色不算好看,却笑,“腿上的淤青呢?” 贺翊翊哑着嗓音:“那也是我的事。” “小千金,我不会放着你不管。” 贺翊翊动了动,松开扶手,“哎,你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是没意义。”他懒散一笑。 “我没带身份证,不能挂号,随便买点胃药就行。” …… 陆礼寒带她去了对面街道上的药房买了胃药,然后把她带上车,差不多中午十一点,饭点时间,于是就近找了个一个地方吃饭。 贺翊翊一路安静,不言不语,他说什么,她做什么。 陆礼寒点了她以前爱吃的菜,清淡为主,符合她的口味,她却不碰一口,一味喝白开水。 餐厅视线极好,她望着餐厅敞开的大门看,恍惚看到了什么,直至那个身影朝着他们走过来,她下意识站起来,朝他走去。 那是顾行之。 顾行之走近牵着她的手,一同坐在陆礼寒对面,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是说:“不介意多个人吧?” 陆礼寒说:“不介意。” 这点度量他是有的。 服务员加了双碗筷,又问要不要加几个菜。 顾行之点了几个,服务员加在菜单上才离开。 “谢谢你照顾翊翊。”对峙许久后,顾行之淡淡道。 陆礼寒扬了扬眉,客气说:“不客气,应该的。” 他的话语气暧昧,包含其他意思。 贺翊翊想和顾行之解释,但现在不是时候,她能看到他紧绷的太阳穴上突出的青筋,他头发很短,桀骜不羁,愈发有男人味。 “不管怎么说,翊翊是我女朋友,她和你在一起,总归不方便。” 陆礼寒挑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对着贺翊翊说:“小千金,我似乎忘记告诉你了,贺叔有意让你和我结婚。” 这话一出,贺翊翊噤若寒蝉不敢吭声了,她站起来,一双剪裁秋瞳瞪着,看他,好久才说:“你骗人。” 顾行之也僵住了,贺家是他怎么都触及不到的地方,他感觉有点无力,牵起贺翊翊的手,什么话也不说就往外走。 陆礼寒也不拦着,只是适当提醒她:“别玩太晚回家。” …… 顾行之的神经被一根线紧紧缠着,一旦松懈,神经会立刻爆炸。 顾行之带她去了自己家,这也是她第一次来他的家。 他家里没人,贺翊翊才松了口气,情难自禁握住他的手掌。 顾行之温柔牵着她进了房间,关上门。 贺翊翊开口解释:“他说的不是真的,我是不会和他……”那两个字没说出口。 “我知道。”顾行之温和一笑,摸摸她的头,然后岔开话题:“想喝点什么吗?我去给你倒。” 贺翊翊要了一杯温开水,坐在他房间的床上,看到对面书桌上摆放整齐的书籍,还有一个相框,上面的照片是顾行之的父母亲,她是看长相看出来的。 顾行之在露台抽了根烟才进屋。 两个人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谁先开口,又要从何提起,谁也没头绪。 只能沉默以对。 她穿着黑色棉麻裙,露出一双笔直的腿,皮肤雪白,白得直直晃他的眼睛。 顾行之是个男人,年轻气盛,身边常年都是和他一样的男人,还有战友大半夜想女朋友想得哭出声,大家笑他,他却笑不出来,他知道,能够深有同感。 他很想她。 “行之,你怎么会知道我在……” “我没走,我等了你一夜。” 昨晚,他一直在贺宅附近,半夜回了趟家,隔天很早又到贺宅,看着陆礼寒和她一块出门上车,他也跟了过来。 贺翊翊被他推到在床上,两个人呼吸交缠,她被迫承受,裙摆被掀起,顾行之却停止了动作,她仰起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腿上的淤青。 “不小心撞到的,行之,你别担心。” 粗砺的指腹摸索在青紫处,顾行之有些心疼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起身,去浴室,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条冒着热气的毛巾,敷在她的腿上,“淤青只能热敷,没有快效药,翊翊,你疼不疼?” “不疼。” 的确不疼,只是掐的时候很疼,她只是想清醒一些。 顾行之想问她身上的伤怎么来的,观察到她躲闪的眼神,最终什么都没问。 他只是单纯帮她敷腿,毛巾冷了就去浴室重新过热水,反复好几次。 待了一整天,窗外天都黑了,顾父回到家,敲响了他房间的门。 顾行之摸摸她的头,“我爸回来了,你别怕,我去去就回。” 顾父似乎知道家里来人了,面色不善看着顾行之从房间出来,不太有好的语气说:“你带谁回来了?” 顾行之淡淡道:“我女朋友。” “这个不行,换一个吧。” “你说过,既然我喜欢,就看紧点。” 这话是他说的不假,顾父叹了口气,“今天在你们领导找过我谈话,你从安城回来没有和领导打过招呼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擅离职守是要记处分的!” 顾行之一向让他省心,从来没让他费心过,同龄孩子在学校多调皮啊,隔三差五被老师请去学校,顾行之没有,从来都是别人口中的孩子,就没有犯过这种错误。 然而这次居然从安城回来,没有打过报告,擅离职守。 俨然是大错。 安城那边领导找不到他,直接把电话打到他这来了。 处分对他来说是直接影响以后会不会留档案,这么不光彩的事,若是记在档案则是一辈子的都会伴随他。 “我知道。”顾行之抿唇,不以为意。 “你是为了她?”顾父恨铁不成钢,对他那个小女朋友的印象直接降到最低点。 “不是,我自己决定的。” “顾行之,你把她送走,不然把她家里人电话给我,我联系她家人把她送走。大晚上,不提你把人家带回来,赶紧把她送走,然后立刻回安城报道。” 顾行之站着没动,他的确从安城回来没有打过报告也没有请假,这对队里来说是极不负责的表现,会被记过,但他顾不上那么多,接到贺翊翊姑姑的电话,他的心跳几乎失去跳动,直接回到江城。 贺翊翊家里出事,为了不让他担心,她只字未提,她一定很怕,很没有安全感。 她有事,他怎么能不在身边。 他也不往细里想陆礼寒所说的话。 顾父见他沉默,好好态度劝他:“你要是担心,我帮你送她回去,你们没有结婚,只是男女朋友,要是你把她留下,传出去,你让外面的人怎么议论她?” 顾行之没有情绪的眼睛动了下:“我知道了。” “行之,你别糊涂。” 顾父心里认为,前程是比女朋友重要的,尤其是顾行之的前程。 门铃响了,顾父去开门,看到一个一个打扮光鲜亮丽的女人和两个黑衣保镖站在门口,大晚上的,女人还戴着墨镜,高高在上的态度,开门见山直接说:“你好,我是贺翊翊的姑姑,她玩太晚了,我来接她回家。” 顾父一下子看出来这女人背景不凡,还带了两个保镖出门。 女人自称是贺翊翊的姑姑,姑父沉了脸,叫了顾行之出来。 顾行之见到贺敏,神情隐忍万分。 “顾先生,该把翊翊还给我了。”贺敏微微笑着,从头到脚的名贵衣服似乎散发奢靡的气味,站在有些寒酸的房子里格格不入。 顾家清贫,家境一般,屋里摆设陈旧,一眼便可看出年代感的装修风格,由此可见一斑。 贺敏与生俱来高高在上的气场在此刻表现淋淋尽致。 她摘下墨镜,流出几分的不屑。 顾父系数收在眼里。 贺翊翊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看到,贺敏的刹那,从脚底席卷全身的寒意,她走到顾行之身边,不敢看顾父的眼神,而是摸了摸顾行之的手臂,“我走啦,叨扰你太久了。” 她不反抗,乖巧听话。 贺敏都找上门来了,她哪里跑得掉。 她又对顾父说:“抱歉,打扰您了。” 贺敏不满意她低声下气的姿态,让俩保镖带她出去,顾行之没能阻止,因为顾父伸手握住他的肩膀,逐渐收紧了力度,小声提醒他:“那是她家人,你带不走她,更不能留住她。” 贺敏不着急走,等贺翊翊被保镖带出屋之后,对顾家父子俩说:“我希望,这是翊翊和顾小公子最后一次见面,翊翊毕竟和顾小公子不是一路人,在一起只会互相折磨,没有任何好处。” 顾行之垂在身体两侧的手逐渐握紧,手背青筋暴起。 “如果下一次还有类似情况发生,我不建议亲自打个电话和顾小公子的领导谈一谈。” …… 再度回到贺宅,贺翊翊彻底没了自由,行动被限制在卧室,三餐都是保镖送到房间,看着她吃下去。 几天后,贺敏打开她房间的门,说:“你爸爸同意礼寒进公司了,当然,前提是礼寒要和你结婚。” “结婚?”贺翊翊终于捕捉到重点,原来陆礼寒说的都是真的。 怪不得呢,怪不得他那么胸有成竹。 “对呀,翊翊,等你们安定下来,我也要回乌克兰了,好久没看到小皮,我好想他。”贺敏想起自己儿子,脸上难得流露出少有的温柔。 贺翊翊心里犹如死水一样,没有任何波澜。 之前陆礼寒提起过,她好像做好了心里建设,不然,贺敏不会一而再而三叫陆礼寒过来。 “姑姑,你为什么会同意呢?” “我相信礼寒。”其实有些真相,她是不会告诉贺翊翊的,就让那些过往烂在肚子里吧。 下午,贺翊翊见到了陆礼寒,他换了身休闲的衣服,头发长了些,额头刘海挡住了眼帘,显得妖孽十足。 他的长相本来就偏邪气,却又十分好看。所以才会招女人,身边桃花不断。 她知道的不知道的,数不清了。 坐在咖啡厅,贺敏说要和他好好相处,贺翊翊像牵线木偶一样,哦了一声而已。 如今,她哪里有选择的方式呢。 陆礼寒端了一杯咖啡在喝,“没有想对我说的?” 贺翊翊抬眸望他:“你就那么想进贺氏?” “……” “其实,不结婚我也可以帮你说话的,毕竟我爸爸……” “贺叔已经在医院多时,位置一天都不能空缺,除了徐亚能帮你,还有谁?” 贺翊翊鼻头发酸,被他的毫不客气堵了回来。 “一开始……” “没有一开始。如果有,我也不会救你。”八年前那场雨夜绑架,如果知道会和她纠缠,他绝对不会救她。 “这样呐。”贺翊翊释怀一笑,“那你到底要什么呢?” “没什么。” 他不肯坦白,也在意料当中。 两个人不说话,气氛很尴尬,为了不让气氛更加尴尬,她小声说:“不要结婚,其他都可以。” 这是她的底线。 商业联姻她听过不少,悲惨的婚姻也见过不少,结婚之后还各玩各的,是这个圈子病态的常态,没有人会觉得不对劲,她不希望自己的人生被记录在案,结婚是捆绑两个人的枷锁,陆礼寒对她没有爱。 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她其实愿意让陆礼寒接管贺氏的,她自己不是这块料,他算是父亲的半个儿子,只要能让贺氏好,她是没关系的。 这个想法是不是太荒谬了。 陆礼寒被她的措词逗笑:“不结婚?对我没保障。” “怎么会?” “小千金,董事那帮老人精会让我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接管贺氏?” 所以才需要贺家女婿的身份加持。 “……” “贺敏都没有办法,你觉得,只是一个外姓人的我有吗?” “……” 贺翊翊头疼,抱着手臂不想回应。 一边是父亲的心血,一边是自己的人生大事。孰轻孰重其实不用选,她自然是选择父亲的心血,但是她不甘心,只能毫无抵抗力无法挣扎吗? 咖啡馆不能抽烟,陆礼寒把玩打火机,随意的散漫道:“我答应你,只要完成了我想做的事情,我就还你自由,到时候你想找谁就找谁,我不拦着,包括你想和顾行之重修旧好,那也是你的自由。” “贺叔那边,我联系了国外的医生,可以送贺叔出国治疗。” 贺翊翊:“……” “就当是交易,交易完成那天,我把贺氏原原本本还给你。” 陆礼寒不像是友好商谈,反而是他单方面下的决定,赤裸裸的独裁。 她不太信的其实,但是目前没有其他办法了,她最后一次选择相信他。 没有签什么书面协议,这种约定本身就很荒唐,陆礼寒和她只是口头上达成一致。 为了以防万一,贺翊翊还是录了音,让他再说一遍。 陆礼寒讥笑,还是照原来的话阐述了一遍。 做完这些,陆礼寒开车送她回贺宅,她站在车边,疏离说了声不用,然后转身走了。 …… 贺敏觉得不错,当即找来律师拟定了一份婚前协议,分配了财产,没有问题后,让他们签了字。 当然,没婚宴没领证,因为她还没毕业。 贺翊翊过不了自己那关,十分抗拒。 陆礼寒没逼她。 日子照常过,但是总归有什么是不一样的了。 比如要一同出席董事会。 徐亚知道了她和陆礼寒的事,面无表情,私下欲言又止,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茶水间,贺翊翊余光瞥到很久之前的那个暑假和陆礼寒亲密搭讪的女孩子,问徐亚:“她叫什么名字?” 她有点吃惊自己的记忆力,居然记那么久。 徐亚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抬了抬眼镜框:“是人事部的总监。” “看起来好年轻。” “嗯,据说是小唐先生的校友,大几届。” 这么漂亮又能干,怪不得陆礼寒会和她说话。 她又问:“叫什么名字?” “陈箬施。” 名字好温柔。 开完董事会,陆礼寒算是成功了。 晚上有饭局,唐译父亲做东请客,邀请了公司一些人去放松放松。 陆礼寒和贺翊翊一块出席,徐亚也陪同。 贺家和陆家喜事将近,消息很快传遍圈子,贺氏上下内部几乎一天传遍,包括陈箬施。 饭桌上,陈箬施朝陆礼寒敬酒,说:“恭喜你,陆先生,不,还是叫陆总的好。” 高层之间的职位,动不动就是总的,副总也是总。 陈箬施一饮而尽,眼神有些落寞从陆礼寒身上带过。 陆礼寒倒是自然,喝下杯里的酒,举了举杯子示意。 贺翊翊坐在边上,如芒在背,诸多视线盯着他们看。 借口去洗手间,贺翊翊关上门,打开手机看信息,没有动静,却意外听到外面有女声在议论。 “看到了没,刚才陈总监和小贺小姐男朋友说话时,那语气神态,跟失恋了一样,果然跟人事部的人说的那样,陈总监早就和小贺小姐男朋友有一腿。” 另一个人附和:“这事不是传很久了吗?贺总还在公司那会,小贺小姐来公司实习,陈总监就和那个男人传绯闻了,没想到,居然是老板大小姐的男朋友……” “我看陈总监未来日子不好过了……” 办公室的格子间总是充满诸多小道消息,什么都挡不住女人天生的八卦之魂,在洗手间都能唠嗑上几句。 贺翊翊等到外面没声音了,才走出去。 再回到饭席上,她的座位的桌前多了一杯柠檬水。 不用想了,是谁准备的。 唐译父亲调侃道:“翊翊,还是陆总贴心。” 指那杯柠檬水。 唐译不在,唐译父亲倒是一反常态一直夸陆礼寒。 贺翊翊一直在想陆总这个词是不是和他搭不上边,身份转变如此之快,前不久他还只是位在校大学生,如今就变成了人人口中的陆总。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徐亚开了车送她回家,陆礼寒喝了酒,顺便打了顺风车。 上了车,徐亚就问陆礼寒:“陆总,你住哪?” 陆礼寒懒散抬眸,眼里有几分醉意,似乎真的醉了。 “回贺宅。” 徐亚下意识瞥向副驾的贺翊翊,她木讷望着窗外。 …… 抵达贺宅,徐亚扶着陆礼寒进了屋,“翊翊小姐,陆总在哪间房间?” 贺翊翊说:“在他自己的房间。” 他之前的房间,就在二楼走廊深处。 安置好之后,徐亚道别。 贺翊翊在房间里待了一会,低头闻到自己身上浓烈的酒味,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陆礼寒就坐在床边上,斜眼看她。 她刚洗完澡,浑身湿漉漉的,眼睛黑亮,垂在肩上的发捎是湿的,陆礼寒起身凑近,闻到她身上的沐浴露清香味,痞气一笑:“还是你好闻。” “……”贺翊翊下意识后退一步,不习惯他突然靠近。 陆礼寒眼底一沉。 贺翊翊冷静说:“很晚了,我要睡觉了。” “你头发没干。” “等会就干了。” 夜晚里,他整个人都是冷硬无比的,唇上还有酒味,盯着她的眼神锋利凛冽,没有半点柔情。 僵持良久,他问:“你有没有吃药?” 几天前他买的胃药。 她说:“丢垃圾桶了。” ------------ 第四十四章 不配 她的确是丢垃圾桶了,没有说谎,也不是气话。 听到这话,他没掩饰他的不高兴,甚至惊讶她对自己的态度,这么快就忘了他?彻底将他剔除干净了? “现在没有别人,不用和我演。”贺翊翊不留情面揭穿他。 他为什么生气?气她不配合?她已经足够配合了,甚至任由别人以为他们多‘恩爱’,甚至放下顾行之,伤害他,来配合他演戏。 陆礼寒又笑:“演?你是觉得委屈了?放下顾行之,和我在所有人跟前秀恩爱,心里不痛快?” “是挺不痛快的。”她现在也犟,对他嘲讽的口吻激到。 如果放在两年多前,也许,她是会站在他这边考虑,凡事以他的心情为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贺翊翊叹了口气,不太想和他争辩是与非。 短暂的熄火不战,陆礼寒看她一眼,进了浴室拿出吹风筒,说:“先把头发吹干再睡觉。” 她已经坐在床边,掀开被子,神色复杂看他手里的吹风筒,最后也没拒绝,让他吹干头发。 吹完头发,他依旧没走的意思。 贺翊翊站起来,问他:“你不走吗?” 陆礼寒懒懒抬眸:“去哪?”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贺翊翊指了指房门:“你该走了,我要睡觉了。” 一向温柔待人的贺翊翊下了逐客令,陆礼寒阴测测笑:“我不呢?” 贺翊翊脸色白了白,又听到他说:“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一向很主动,你又忘了?” 她彻底冷了脸,说:“那也是以前。” 他最近很爱拿以前的事反反复复提,炒隔夜饭似得,一个劲的让她想起以前的回忆。 “你忘了,我没忘。” 贺翊翊扯了扯嘴角,颇为无奈:“人不能总活在过去里,礼寒,你和我啊,都回不去了。等你完成你想完成的事情,我们就不会有交织,这样,对你对我都很好。” 陆礼寒噙眉,他是答应了等完成了想要做的事情,就放她自由,可他没说多久时间才可以完成。什么时候陆靳宾破产,什么时候就是她自由的时间。 她态度实在太过冷静,说起话来刀刀戳他胸口,才两年多的时间,完全将他撇出去,不再是她心里的人。 陆礼寒离开她的房间,刚踏出一步,听到极小声的‘咔嚓’声,她从里面落了锁。 夜不能寐。 贺翊翊一整晚都没睡好。 …… 一段时间后,贺翊翊不断听徐亚说起陆礼寒在贺氏如何大展拳脚,做出了不少业绩,让那些对他有偏见的人成功闭上了嘴。 她恢复自由,贺敏把手机还给了她,还把贺宅的保镖撤走。 贺翊翊开始回到学校上课,陆礼寒也鲜少出现,日子倒是风平浪静。 他再度出现,直接来学校找的她。 彼时,贺翊翊正在考试,他一出现,认得他的人自然知晓他是舒雅的前男友,而舒雅,又再度在学院恢复单身,许多对她有意思的男生都在追她。 考完试,贺翊翊交完试卷回到座位上拿笔和学生证和背包,回头一瞥,陆礼寒站在教室窗户边上,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容凝视她。 他头发理短了,露出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妖孽减去几分,依旧吸引女生视线。 贺翊翊不知道他来做什么,淡淡看他一眼,直接走开,朝教室另一扇门出去。 她还有事情,要去办公室找教授。 陆礼寒没来找她的这段时间,她有了新的计划,但这个计划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陆礼寒一向无视闲杂人等,只盯着贺翊翊的身影,她往另一边走,他也跟了过去,突然一个女生窜到跟前,问他:“陆礼寒,你是来找舒雅的吗?舒雅不在这栋教学楼,我帮你叫她。” 陆礼寒眯了眼睛,想起拦住他去路的人是舒雅的姐妹团之一的路人甲,他不记得名字,隐隐记得有这么一个人而已。 “陆礼寒你等一下,舒雅马上到……” 他和舒雅分手的事情其实都传遍圈子了,他身边的人全部清楚,他可不信,舒雅身边的朋友圈不清楚。 …… 贺翊翊见他没有跟上来,松了一口气,赶紧去沈教授办公室,拿了表格填写,交了资料,才离开。 走之前,沈教授还特地问过她是不是决定了,她回答的毫不犹豫,说是。 忙完之后,她才放下心来。 十分钟后,陆礼寒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她才说在某栋教学楼,他让她等着,他过来。 见了面第一句话,她就问他:“你有什么事吗?” 陆礼寒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教学楼:“你刚才慌慌张张跑掉,没看见我?” 她只笑不说话。 正是看到你才跑呀。 陆礼寒散漫道:“晚上,去陆家吃顿便饭。” 她想说不,话到嘴边,没说出来。 于是默认了。 晚上,陆家灯火通明,贺翊翊依旧是学生模样的打扮,没有化妆,干干净净的,就坐在他车的副驾上。 陆礼寒点了根烟,摇下车窗说:“就吃一顿饭,不用紧张。” “我没有紧张。”她的心态早已不是过去,怎么会紧张呢。 陆家对她来说,就只是一栋陌生的房子,她对陆礼寒已经死心,不会关心他,也不会关心他的家人如何。 虽然这样想很冷血。 陆礼寒也不着急进屋,天色全暗了,他才抽完一根烟,慢条斯理说:“吃完饭就走,主要是陆靳宾想见你,看看我们的关系是不是真如传闻那样亲密。” “我都有配合你。”贺翊翊淡淡说。 这话有第二层意思,就是她已经够配合了,如果别人还怀疑,那就是他的问题了。 陆礼寒听出来了,笑了笑,抽到底的烟蒂被他抛出车外,他侧过头,看她的侧脸,解开安全带的瞬间,长臂一捞,把她从副驾抱了过来。 她浑身僵硬趴在他身上,窜入嗅觉的全是烟草味,这般亲密的举动她是抗拒的,一点也不想和他靠那么近。 眼下没有外人,根本不需要演戏。 陆礼寒却低头,拇指摩挲她的唇肉,懒洋洋道:“有人看着呢,二楼露台上,小千金,你答应过的,配合我。” 贺翊翊抿唇,唇上是他的手指,她下意识抬头往后躲,双手环抱在胸前。 陆家别墅二楼的露台上,真的有人站着。 陆覃风看着车内纠缠在一起的两人,看了一会,才进了屋。 陆礼寒吻她的时候,把车里的灯打开了。 好久,陆礼寒才放开她,让她呼吸空气,哑着声音说:“别这么委屈样子,你也很喜欢不是么?” 他侧过头,注意到二楼露台的陆覃风不在了。 贺翊翊嘴巴红润的滴了血一样,陆礼寒看着着迷,没忍住又肆虐她一番。 她没得躲,只是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哀凉和同情。 陆礼寒掐住她下巴:“不需要你同情。” 稍作整理,两人才下车,贺翊翊看到他身前衬衫的褶皱,是暧昧过的痕迹。他放纵不管,似乎有意留下。 这是贺翊翊第一次踏进陆家的家门。 除了陆靳宾和陆覃风,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面。 陆礼寒倒是给她介绍了一遍,然后落座,陆家早就准备好了晚餐,就等着今晚的主角到来。 贺翊翊不习惯他们家庭的氛围,尤其是陆家一家子的眼神都在她身上,陆靳宾和陆覃风还好,她的压力来自同类,也就是饶蔓和陆然母女俩。 陆靳宾是长辈,口气随意问了她一些问题,都围绕贺彰的身体状况如何,她没回答,是陆礼寒帮忙回答。 陆家已然是默认了她和陆礼寒的关系,她今晚的身份就是以陆礼寒女朋友出现的。 陆靳宾说:“你们也认识那么久了,可以算是半个青梅竹马,打算什么时候定下来?” 陆靳宾算是问的直接了,他可不管贺彰现在身体情况,乘着这个时间催促他们尽快稳定,意思也就是结婚。 都到了法定年龄,有了法律上的保障,对两家都好。 陆礼寒握了握她的手,说:“她还没毕业,不太着急。” 陆覃风笑了笑:“不领证也把订婚宴摆了。” 贺翊翊:“我爸爸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我的事不着急。” 饶蔓这时候插话了:“现在大学生结婚的一大把,比比皆是,你可以先和礼寒领证,把这事敲定下来,等毕业了再举行婚礼也不迟。” 陆靳宾也是这样想的。 吃过晚饭,饶蔓留下贺翊翊在家里休息一晚上再走。 陆家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饶蔓的女儿陆然一改餐桌上的冷淡,热络牵着她的手在陆家参观。 其他男人都在客厅喝茶说话,包括陆礼寒。 表面上看似是和谐一家人。 陆然说:“翊翊姐,听说你也是良大的学生?怎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你也是良大的?” 陆然点头:“是呀,我大二了。” 陆然和她同龄,贺翊翊不那么排斥,毕竟她也是女孩子,于是放下了戒备和她聊天。 经过二楼一间房间,陆然说:“这间房间是二、二哥住过的,后来他搬出去住了,这间房也就空了。” 陆然称呼陆礼寒的时候,口吻不太自然。 贺翊翊没有注意到。 陆然介绍完他的房间,也没打开让她参观,拉着她往自己房间走去。 陆然的房间宽敞明亮,壁纸窗帘都是粉色的,可见她在陆家多受宠。 “翊翊姐姐,你怎么会喜欢他呢?”陆然坐在沙发上,脸上明媚笑着,温婉无害的眼神看着她。 “翊翊姐姐,我看你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只是想起我爸,我在想他什么时候可以好起来。” 陆然不好意思站起来,一脸歉意说:“抱歉啊,姐姐,我忘记了你爸爸……” 又聊了一会儿,饶蔓敲门,手里端着的托盘,托盘上两碗鸡汤,冒着热气,刚出炉火。 饶蔓说:“来,然然、翊翊喝点汤,这可是我刚熬了一下午的,特地准备的,来尝尝。” 陆然大大咧咧接过其中一碗,说了声谢谢妈妈,便吃了起来。 贺翊翊也不好推辞,道了声谢,端过碗,小口喝着。 饶蔓笑着望着贺翊翊的碗意味深长。 …… 饶蔓下楼时候,陆靳宾已经不在客厅了,剩下陆覃风和陆礼寒,她叫了陆覃风,说然然有事找他。 陆覃风中途接了个电话,不太方便别人听到的内容,于是走出小花园去听。 饶蔓见他走了,脸色变了变,看着陆礼寒说:“我都做好了,你答应我的不要食言。” 陆礼寒高深莫测笑:“不会。” 他现在跟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心思重的可怕,连陆靳宾都不放在眼里,在陆靳宾的眼皮底下搞事情,连她都被收买了。 因为陆礼寒手里掌握了她的命脉,陆然。 饶蔓想起来上个月陆礼寒找到她,把一堆照片摊在她跟前,她吓傻了眼,赶忙把照片全部撕碎,又拿了打火机全部点燃,然后气急败坏指着陆礼寒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说:“这些照片我都有备份,烧了一份我还有,我倒是不想怎么样,只是想帮帮你。” 他一个人人唾弃的私生子,没权没势更不受陆靳宾重用,居然把注意打到陆然身上,他找了人偷拍陆然,把她和男人开房的视频打印成照片给她看。 饶蔓差点晕过去,一方面祈求他别发出去,一方面向他道歉,她不该狗眼看人低,在陆靳宾耳边吹枕边风。 陆礼寒不需要她的道歉,而是让她准备今天的局,一切听他安排。 饶蔓回忆起当时陆礼寒的表情,只能用阴森两个字概括。 被他盯上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居然敢烧了陆然头发,也敢找人偷跑陆然照片,来威胁她,这种心思极其恶劣肮脏,但是她也没办法,一个妇道人家,除了去和男人吹枕边风,能干什么。 钱财都在陆靳宾那边掌管,在这个家,她压根没有说话做主的权利。 饶蔓被恐惧包围,却又不得不听他安排。 陆礼寒温和笑着,“陆然那些照片我不会留底,毕竟她也是我妹妹。” 饶蔓尴尬笑着:“礼寒,你这样想就好了。” 说话间,陆覃风打完电话回到客厅,端起刚喝过的杯子喝了一口茶,说:“时间不早了,我先上楼休息了,你们也早点睡。” 陆覃风说完也没有等他们回应,直接上楼离开。 饶蔓盯着陆覃风的眼神阴冷,她在这个家这么多年,陆覃风对她说话的口吻永远在对家里佣人一样,没有一丝尊重。 饶蔓坐下来,把陆覃风喝过的茶杯清洗了一遍,语气平缓道:“其实在这个家我最讨厌的还是陆覃风。” 陆礼寒并不关心,算了下时间,药效应该差不多了。 …… 陆然房间。 两个女孩子倒在床上昏昏沉睡,陆礼寒进去抱起贺翊翊,垫了垫,没感觉什么重量,又在她脸上轻轻一吻,被随后进来的饶蔓看到,小声提醒他:“你快一点,家里佣人已经睡了,陆覃风已经回房了。” 原本就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给贺翊翊休息的。 陆礼寒抱起她就进了客房。 关上门后,他把她衣服剥了,随后把她放在床上,仔细看了她一会儿,眼底浮起阴冷,他俯下身,唇贴上她的耳廓,伸手将她的助听器摘了下来,捏在掌心里。 饶蔓下的药,只是安眠的,她会很快醒来。 他得迅速一点。 没再多想,他手往下探,眼里、脸上是漠然,看着她在睡梦里不舒服的噙眉,小脸皱巴巴的,表情脆弱的简直让他惊艳,他的指尖碾到一点,卯足了力。 完事后,又将助听器给她戴上。 …… 时间静悄悄地走,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薄纱的窗帘照进卧室,贺翊翊缓缓睁开眼,适应了好久的阳光,才回忆起昨晚断片的画面。 她好像和陆然聊着聊着就睡了过去,一觉睡到天亮。 低头一看,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陆覃风也醒了过来,看到身边躺着她,脸色瞬息万变,很快镇定,说:“我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贺翊翊紧紧抱着被子遮挡,往床沿边挪去,没有说话没有表情,只是指着门,她颤着声音发抖说:“出去。” 陆覃风没多说,心里猜测肯定有问题,他起身,从地上捡起散落的衣服,一一穿上,然后说:“你是礼寒女朋友,我绝对不会碰你,这点我敢保证。” 他回头,突然瞥见床单上一团红色,身体震了震,面露凶狠,没再说话,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贺翊翊从床上起来,拿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地串号,贴身的、短袖、牛仔裤,然后进了浴室,看着镜子里披头散发的自己,还有脖子上的印记,很用力倒吸一口气。 她的心啊,在此刻千疮百孔了。 …… 客厅的陆家人表情分外凝重。 陆礼寒见到她下楼,立刻迎上来,眼中有漫不经心的慵懒,说出的话却会让人误会他情深意切。 “翊翊,你没事的。” “……”她抬头看他,凉凉打断,“你想怎么样呢?” “翊翊……” “你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才叫我名字,就连当初分手,也是叫的小千金,我真的配得上你的称呼吗?” 她没生气啊,只是不甘呐,想来想去,她是不信陆覃风会在陆家对她做这种事,她第一次进陆家的门,还是由陆礼寒带来的。 他们俩个交谈声很小,其他人没有听见。 陆覃风就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陆靳宾:“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饶蔓和陆然一一道来,她们的说辞没有问题,最后把问题归咎在贺翊翊身上。 饶蔓说着便替陆礼寒出头,指着她说道:“贺小姐,我老早听说了你很喜欢礼寒,对外十分维护他。可是他一开始并不喜欢你,跟你分手后,有了其他女朋友,这事很正常,你莫不是怀恨在心,借着这次机会,对他施加报复?” 陆然无助哭泣,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刚才陆靳宾质问她的时候,说话语气重了点,她就开始哭。 贺翊翊一贯保持沉默。 陆礼寒把她护在身后,对陆靳宾沉沉道:“她是我女朋友,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我还是会和她结婚。” 饶蔓愣了下:“她和覃风……礼寒你考虑清楚。” “都这样了,难道要半路换一个结婚对象?”陆礼寒说道。 她孤身一人面对陆家一家人,心难再止水,她倒是诧异道:“我倒是不知道,我自己的事情是由别人做主。” 陆礼寒侧过头,握住她的手腕,难得温柔的一面向她展现,“翊翊,没关系。” 没关系吗? 贺翊翊又笑,“真的没关系?” 他的女朋友和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大哥睡了一晚上,他真的没关系吗? 贺翊翊扯开他的手,昂首挺胸朝外边走去,她是受害者,不是罪恶本身,凭什么对她妄加揣测,还擅自决定她的人生。 父亲还在,贺氏也在,没有倒下,她身后还是有靠山,让她腰脊挺直。 …… 陆礼寒跟了出来,车子就停在别墅院墙外,听到脚步声,贺翊翊回头,很淡定朝他伸手:“车钥匙给我了。” “小千金。” “别叫我!”她情绪突然激烈,这个人,颠覆了她原本平静的世界,由涟漪变成惊涛骇浪,她强忍了一路的委屈和心酸,在顷刻间爆发。 陆礼寒只是静静看着她哭出声。 “我恨你,陆礼寒我恨你!” 陆礼寒:“不喜欢我,恨我也可以。” 在刚才那房间里,她起身看到了床上绽开的鲜红,想起来,钻心刺骨的疼,不就一晚上,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扬起手盖住双眼处,沙哑着声音重复:“我恨你我恨你。” 一句话把他从天堂带到地狱,原本预期报复的快感一丝没有,陆礼寒深呼吸一口气,喉结滚动,嗓子发紧,“小千金,你冷静下。” “你不配啊,你不配叫我。” 什么小千金,她是温室的娇花,不谙世事,贺漳把她保护的太好,不识人心险恶。 “你对我发什么脾气呢,睡了你的男人,又不是我。” 一句话,将他的冷漠决绝清楚的摊在她面前。 ------------ 第四十五章 干净 陆家这边也不太平。 陆靳宾是看不上贺翊翊的,除了她有一个好父亲,好的家世,其他的方面的条件实在太差。 皮囊好看无一是处,和陆礼寒的母亲一样,除了有一张能让人男人看上的脸,关了灯其实都一样,最多带出去有面子。 贺翊翊配陆礼寒,勉强说得过去,所以陆靳宾才同意他们在一起。 可要是和陆覃风搭上关系,他是一百万个不同意。 陆靳宾看着陆覃风,说:“是那个女人主动倒贴你的?” 陆覃风没吭声,因为他对昨晚没有印象,不清楚是不是他自己走到了她的房间,还是其他…… 饶蔓是时候插话:“覃风不是会对未来弟妹动歪心思的男人,外面优秀的女人不比贺家小姐差。” 陆覃风闻言看她一眼,眼里暗涌波动。 陆然抽泣:“我也相信大哥,他不是那种人。” 陆靳宾冷冷说:“你们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饶蔓尴尬说:“都是一家人,感情一向不错。” 陆覃风没有感谢她们母女俩帮自己说话,他很冷静说:“爸,昨晚我一点印象没有。” 他不是在推卸责任,只是疑点重重。 陆靳宾把他叫到书房,问他:“你说你一点印象没有?连自己下半身都管不住?玩失忆?” “爸,不是这样,昨晚我记得我回房间睡觉了,可是第二天一觉醒来,却……和贺家小姐在一间房里。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你的意思是,是贺家小姐主动要求的?”陆靳宾态度不明,眼神隐晦很深。 陆覃风说:“不确定。” 他也没忘记,曾经算计过贺翊翊,但那次是和冯忱联手,也是那次,导致了贺翊翊耳朵出了问题。 不久后冯忱被贺彰迁怒,调离贺氏。 陆靳宾冷笑:“看样子,这贺家小姐是个麻烦精,我两个儿子都要沾上关系。覃风,你适合更好的,贺家小姐,就给礼寒。” 陆覃风也没想过看上贺翊翊,昨晚是个意外,但他不确定是不是陆礼寒在算计,但是怎么会有男人给自己戴帽子呢。 陆靳宾:“你回头问问礼寒什么态度,如果他不计较,坚持和贺家小姐在一起,你就这事没发生过。” 看刚才陆礼寒的态度,应该是不计较的。 …… 陆覃风打来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他有话要说。 陆礼寒大约是知晓他要谈什么的,便答应了。 挂断电话,他给贺翊翊打去电话,她不接直接挂断,刚才车钥匙被她拿走,她自己开车离开了。 她情绪太激动,陆礼寒在路边拦了一辆车跟上她的车。 她车技一般,倒也没开多快。 出租车师傅很快追上。 贺翊翊的车驶入市区,停在一家大药房门口,陆礼寒看到她踉跄从驾驶座上下来,走进大药房里,几分钟后,她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小袋药品,没有着急回到车里,而是站在垃圾桶边上,拆开药品包装,掰出几个白色药丸,直接吞下。 吞下药丸后,她原地站了一会儿,把剩下的盒子系数丢进垃圾桶。 陆礼寒付了钱,从车上下来,等贺翊翊走了,他才过去垃圾桶边上看了一眼,白色药盒静悄悄躺在垃圾桶里。 仅仅看了一眼,确定了心里的猜测,他才离开。 …… 贺翊翊没回贺宅,漫无目的驱车去了学校,把车停在学校大门口,在图书馆待了一上午,她想起以前和顾行之在图书馆一起看书的画面,很快的,画面一转变成了早上那一幕。 她坐了很久,直至有学妹抱着一摞书过来,小声询问:“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贺翊翊说:“没有你坐吧。” 学妹挨着她边上的座位坐下,翻出其中一本外语书籍,安静阅读。 贺翊翊坐了一会儿,起身,学妹注意到她,抬起头,觉得她很眼熟。 她再从图书馆出来,发现自己没地方可以去。 最后就近找了一家酒店开了一间房,正在等前台办理开房手续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在背后喊她。 “贺小姐,真是你。” 她回头一看,是陈箬施。 陈箬施大她几岁,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成熟些,打扮细致,穿着露胸的小礼服,手腕挎着一个黑色亮片的小包,散发成熟女人的魅力。 “你好。”贺翊翊记得她,但没和她说过话,所以不太熟,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自己打招呼。 她比较被动。 陈箬施落落大方,向她伸出手,“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上次在唐总的饭席上忘记向你道声祝福。” 在看到贺翊翊脖子上有一小块红印子,陈箬施多看了几眼,确定那是男人留下的,心里打翻了醋坛子。 陆礼寒应该是喜欢她这款的吧,娇小可人,看起来就勾男人骨子里的毁灭欲望。 她一个女人尚且看了如此,何况陆礼寒那种人。 贺翊翊和她握了握手。 对面的女人染着栗色的波浪卷发,眉眼带春,盈盈望她,陈箬施说:“礼寒没陪你吗?你一个人?” 贺翊翊僵了僵,不好回答陈箬施的问题,于是她选择沉默。 “还是……礼寒不在?他不知道你在这?” “……” 陈箬施见她沉默,突然顿悟。 贺翊翊和陆礼寒的事情一夕之间传遍整栋公司大厦,陆礼寒现在又是贺家器重的女婿,是所有人眼里未来的贺氏接班人。贺氏迟早是他的,他也会和贺翊翊结婚。 陈箬施是清楚里面利害关系的,但是,这也不妨碍她肖想他。 同样是女人,她能看出贺翊翊其实对陆礼寒是没有感情的,起码,目前观察到的情况是如此。 “要不要喝杯咖啡聊聊,我想我可以帮到你。”肯定了心中猜测,陈箬施主动邀请她一块喝咖啡。 贺翊翊摇了摇头,终于开口:“不用,我还有事。” “哦,那好。” 陈箬施见她一个人拿了房卡进了电梯,才漫不经心拿手机给陆礼寒发去信息说:陆总,晚上有空么? 陆礼寒那边回复说:有事。 陈箬施撩了下头发,回复:可我想见你。 …… 陆覃风约他在一家私人会所见面。 会所装修奢靡,是有名的高档会所,陆覃风是常客,对会所内的环境很是熟悉。 陆礼寒到的时候,陆覃风刚好打完电话,收起手机,倒了一杯茶,说:“试试我亲自泡的功夫茶。” 陆礼寒也清楚他约自己出来的目的,他垂眸摩挲茶杯,什么也没说。偏是沉默,越是让人难以摸索他在想什么。 陆覃风说:“贺家小姐这件事是意外,我可以保证,我没有对她做过什么。” 陆礼寒漫不经心,他意味深长看陆覃风,好半晌才说:“是吗?” 口吻和面部表情都在表明他其实是不信的,怎么相信呢。 如果传出去,在舆论下,他陆礼寒没有一点错。 当然,陆覃风是不会把这事传出去。 陆礼寒便是料到这一点,才和饶蔓设了这么一个局。 陆覃风也有自己的斟酌,说:“我知道这事荒唐,但我看不上贺翊翊。” 又说:“不过总归做错事的是我,礼寒,你要什么?可以直接说,就当作是我的补偿。” 左右不过一个女人而已,睡了也就睡了,陆靳宾又不会拿他怎么样,贺漳病倒,还能有谁帮她出头,最终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而他也不再叫他巍南,一句一个礼寒。 陆礼寒还没说话,手机响起,看了一眼是陈箬施打来的。 “你接吧。”陆覃风神色如常。 陆礼寒接听,她那边说:“我看到你的车了,在市中心一家酒店,你和谁在一起?” 陆礼寒回答她:“车子不是我开。” “我说了,我想见你。不过你不见我也没关系,我看到了一个人,你应该会来。”陈箬施卖起了关子,她倒是很想弄清楚陆礼寒对贺翊翊的态度,“你猜我看到了谁?” “谁?”他不太在意,只是敷衍问她。 “贺家小姐,不过既然车不是你开的,那你肯定不在场,我看她,黯然神伤,你们吵架了?” 陈箬施和陆礼寒认识了一段时间,她对他是有想法的,这么出色一个男人,她的确有其他想法。 刚认识那段时间,她就明确表达自己内心想法,他不主动不拒绝,和她一度保持暧昧不明的界限。 “没有。” 陈箬施哦了一声,“那是怎么了呢?” 陆礼寒说:“我现在过去,你不要打扰她。” 挂了电话,陆礼寒起身随即抱歉道:“临时有事不能继续聊了。” “发生什么事了?” “翊翊在闹脾气,我去哄她。” 陆覃风说:“那你先去吧。” 陆礼寒出门前,陆覃风慢悠悠重复了一句:“贺家小姐是你的,礼寒。” 陆礼寒推开门出去,脸色瞬间变了,这点从来不需要旁人提醒。 …… 一个小时候,陈箬施在酒店大堂等到了陆礼寒的到来。 她迎了上去,便说:“这么着急?心疼贺家小姐?” “陈总监。”他很淡漠疏离,不动声色拉开距离。 陈箬施也明白,笑了一下:“怎么,和贺家小姐在一起后,浪子回头洁身自好了?” 她曾经调查过他的,对他过往也是一清二楚。 兼职卖酒,声色场所,都是极其负面的。 陈箬施把手搭上他的肩膀,笑了下:“我下午过来见朋友,遇到了你的小女朋友,她好像很伤心,我问她要不要聊一聊,她不理我,就走了。” 陆礼寒没躲开她的动作,眉目不展,说:“那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心领了。” 陈箬施也笑:“和我这么客气了?” “陈总监的好我铭记在心。”陆礼寒游刃有余应对她,当初那个项目出了事,她从中斡旋,帮了不少忙。 他自是明白的。 如果不是她在中间做工作,那个项目肯定会拖累到他,还有陆靳宾那边。 “那你要怎么感谢我?” 陆礼寒定定看她,眉眼发冷,“陈总监想要什么?” 酒店大堂来往的人不少,他们站在一起,男女皆是拥有出色的外表,自然吸引了不少瞩目的视线。 陈箬施靠近他,一字一句说:“要我。” 陆礼寒嗤笑:“陈总监说笑了。” “别叫我总监,又不是公司,何况你的职业比我还大,你完全可以叫名字,叫我箬施。” 陈箬施是大胆的女人,看上的男人便会牢牢抓住,陆礼寒自然不例外。 “陈总监,我来找人,不是来调情。” 陈箬施冷了脸,美眸流转间,很快释然,“男人真是狠心,你跟徐亚说的一模一样,是条狼崽子,长大了就会反噬饲养的主人。” “徐助理这样评价我?我以为我为贺氏付出了很多,徐助理是贺氏的老员工了,跟在贺叔身边多年,我以为他了解我。”陆礼寒有几分遗憾。 “你该不会想对徐亚下手?” 陆礼寒说:“你觉得呢?” 陈箬施拍拍他的肩膀不存在的灰尘,举止亲昵:“你真是头狼,也不知道这贺家小姐怎么熬得过你。” 陈箬施收回手,背在腰后,“陪女人喝酒什么的,我都能翻出来你的黑历史,别提唐总或者其他老板了,又或者你的未来的岳父,还有贺家小姐,你当心点。” “多谢关心。” 他压根没打算隐瞒,反正大家都不干净,一起下地狱好了,他成竹在胸,一目了然。 陈箬施报出一间房号,说,“贺家小姐就在房间里,一下午都没踏出房门一步。” 陆礼寒进了电梯,陈箬施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还是摸不准他是什么心思。 …… 陆礼寒敲门的时候,贺翊翊还在房间里看电视剧,她特地开了一间房,把自己关在里面,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陆礼寒还是照样上来了。 电视剧还在播放,她握着手机,打开门缝,链条卡在卡槽里,也没打算让他进来的意思。 “小千金。”陆礼寒在门口叫她。 贺翊翊歪了歪头:“有事么?” 陆礼寒看她安然无恙,心里松了口气。 “怕我寻短见?”她说。 “算是。” “我很傻吗?” 陆礼寒淡淡说:“不,是我傻。” 贺翊翊沉默,瞪着一双黑眸望着他。 “把门打开,让我进去说话,好不好?” 贺翊翊一口拒绝:“有话直说。” 她的态度冰冷僵硬,明摆着把他推得远远的,一点情面不留。 陆礼寒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盒药,从门缝里递过去,给她,说:“吃了它吧。” 她今天刚在药房买了一盒同类产品,她买的是72小时的,陆礼寒递过来的牌子,是另一个牌子的,同样是72小时紧急药品。 攥紧的手心冒着冷汗,又闷又黏,她拿过他手里的药盒,冲他吼:“可以了吧?你可以走了吗?” “小千金,你把门打开。” 她还记得药丸卡在喉管里融化的苦涩,上不去下不来,险些灼伤了喉咙。 “陆礼寒,你别逼我了可以吗?我已经很累了,你还要我怎样呢?要我当着你的面把药丸吞下吗?好啊,你等着。” 她立刻拆开包装,掰开锡箔纸,不管说明书服用几粒,直接掰开三四粒,仰起头往嘴巴塞进去,困难吞咽,而后才含糊不清说:“我都吃了,满意了吗?我不会怀孕,不会怀你哥的孩子!就算有,我死也不会生,可以吗?你这下放心了吧?” 陆礼寒的手已经伸了回去,她干脆把门关上,把手机丢在地面上,抱着头蹲下来,泣不成声。 过了一会儿,有服务生经过,陆礼寒礼貌截住他,有些难为情地说:“抱歉,想请你帮个小忙。” 服务所礼貌询问他遇到什么困难了。 “麻烦你帮下忙,我女朋友和我吵架,把我赶出来,我手机和钱包都在房间里,没地方去了,麻烦你想想办法让她把门打开。” 服务所见他穿着不菲,以为真是如他所说一般,情侣之间吵架,他想了想,就答应了。 贺翊翊以为真是客房服务,打开门一看,反应过来要关上,已经来不及了,陆礼寒一只手便推开房门,身体紧跟着进来,然后对服务所道谢,顺便把门关上。 地板上散落白色的药盒。 贺翊翊怒瞪着眼睛看他,知道逃不过,也不躲了,认命了似的。 “小千金,你吃太多了。” 陆礼寒松开她,捡起地上的药盒,药片上破了三四个孔。 “这不是以毒攻毒嘛,多吃点,药效强烈,没有后顾之忧。” 贺翊翊抱臂,后背贴着墙,冷冷凝视他,加上中午吃的一粒,她已经吃进肚子四粒了,中午她有粗略看了下说明书,她的剂量,算是严重超标了。 陆礼寒把药盒丢尽垃圾桶,过来抱住她放在沙发上,她挣扎了下,却抵抗不过,干脆不动,他又去倒了杯水,送到她唇边,强迫她喝下去。 贺翊翊喝了半杯,眼神冰冷看他:“你想怎么样?来做检查?” “别呛我,你知道的,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的。”他把杯子放茶几上,转而过来温柔抱着她,一同坐在沙发上。 贺翊翊凄惨笑了一声,“谁也不想,陆礼寒,你说这话的时候心虚吗?” “……”他眸子加深,不知情似的反问,“怎么说?” “陆礼寒,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傻子,真当我天真?”贺翊翊干脆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揪着他的衣领,“我是天真不假,但不是傻。陆覃风如果真对我有意思,不会在陆家,光明正大对我……” 陆礼寒静静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他陆靳宾的儿子,再不济,也不会选择在昨天那种场合……” 他只是笑,手搭在她的腰肢上,轻轻揉捏,然后说:“你了解他吗?” 贺翊翊陷入沉思,她的确不了解,但她的直觉清楚知道,陆覃风没那么蠢,而且早上陆覃风见到她的第一眼,也是很震惊的,也说了,他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是误会。 陆礼寒见她陷在回忆里,好心提醒她:“冯忱曾经带你去参加过陆覃风的生日晚宴,你的耳疾,也是那时候落下的。翊翊,你不想报仇吗?” 好似一切都顺理成章,经脉逐渐清晰,她终于明白过来,从一开始,陆礼寒回陆家,和她分手,是一开始就布的局,一张弥天大网,堪堪把她套住。 她往后退开几步,眼里凄厉万分,松开揪着他衣领的手,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所以,陆礼寒,你从来不喜欢我,只是在报复,报复陆家,报复所有人?” “所以,我是你报复的工具?” 陆礼寒抿唇,再也不隐藏眼底的厌恶和阴霾,他森然说:“小千金,一开始我不想拖你下水,可是没办法,谁让你喜欢了我。” 她要离开,陆礼寒把她搂得更紧,两个人贴的很近,呼吸交缠,他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没有那讨人厌的香水味,是属于她的味道。 “我给过你机会,让你走,可是晚了,你逃不掉了。” 一开始回陆家,和她分手,就是放她走,是他于心不忍,斟酌了很久,才下决心让她离开,如果她真的乖乖听话,彻底远离他,之后,他也不会把算计打到她身上,然而事实,她却一直犯傻,再三和他纠缠。 得知一小部分真相的贺翊翊在发抖,胃里突然一阵翻滚,她不躲不闪,把胃里涌上来的污秽系数吐在他的衬衫上,隐约可见几粒白色药丸的物体,她狼狈一笑,却有报复后的快感,说:“是不是很脏啊?” 陆礼寒不动声色,一把抱起她进了浴室,打开花洒,试了水温,然后才把她抱起放在浴缸里,她很瘦,很轻,一小团的,抱在怀里的手感很好,他以前很喜欢,现在也是一样。 贺翊翊仰起头,看着他脱了身上被她弄脏的衬衫,他解开皮扣,一点不忌讳,脱完了,就去脱她的,露出皮肤上的青紫痕迹,浴缸的水还没满,他就抬腿进来,然后搂过她,抱在怀里,低声在她耳畔说:“既然脏了,就一起洗干净。” 她嘲讽一笑,“怎么洗干净?” 陆礼寒有几分认真的口吻说:“会洗干净的,只是时间问题,小千金,你给我点时间。” 她以为他会生气,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怎么会容忍她把污秽物吐在他身上,她就是故意的,想让他也跟着一块难受。 但他没有。 温水溢满浴缸,她看着水面的波纹,“刚吃下去全吐了,等会记得提醒我再吃。” 她中午看的说明书上说了,若服药后两小时内发生呕吐,应立即补服相同剂量的药物。 陆礼寒一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沉默了十几秒钟,最后说:“你原来都清楚,那你记得吃。” ------------ 第四十六章 她 “好。”她表面越是轻松,内心深处越是煎熬。 浴室内水汽氤氲,陆礼寒看着她的背脊出神,指腹滑过她的肩胛骨,说:“你这样很乖,把药吃了后,忘记昨晚发生的事,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陆礼寒这番话把她吓着了,这两年发生太多事,怎么和他重新开始? 浴缸的水明明是温的,却抚平不了她冰冷的身体,她侧过头,盯着他放在浴缸沿的手掌说:“不可能。” 不可能重新开始,也不会重新开始。 陆礼寒无视她的话,而是温柔的将她揽入怀里,“听我的话,乖乖的,什么都不用你管。” 贺翊翊闭上眼睛,任由他肆意妄为,她也不挣扎,都是徒劳。 在陆礼寒看来,她很乖,仿佛回到两年前,他们的关系没有恶化到见面便是剑拔弩张。 他不用说出声,贺翊翊便知道他要做什么。 其实,她是阻止不了的,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今晚是跑不掉了。 陆礼寒没给她多少时间思考,抱起来后,随手抽过架子上的浴巾把她裹住,抬腿就往外面的床上走去。 她躺下,乌黑的头发散在纯白的床单上,发梢是湿的,陆礼寒双手撑在她脸颊边,盯着她的眼里暗涌波动。 “昨晚是陆覃风,今天是你?”贺翊翊扬眉,声音很轻,说出的话却让他浑身一震。 他很快恢复正常神色,食指挑起她垂在床单上的一缕发丝,他没说话,低头亲她而已。 他也没闭眼睛,就看着她,想起昨晚脆弱的表情,他心里猛地一紧,神情不太温柔。 他压着声音说:“忘掉昨晚,忘掉不相关的人,记住我。” 要难受便一起难受。 要毁灭,也一起毁灭。 贺翊翊最后什么也没说,等他起身进了浴室,她才从床上起来,去捡回垃圾桶的盒子,一一拆开。 等陆礼寒收拾好出了浴室,刚好看到她拆了白色包装,掌心上有两粒白色物体,见到他出来,她拆开两粒,不用水吞服,直接仰起头吞下。 陆礼寒脸色变了变,不算好,甚至算是差的。 他自己是清楚昨晚事实的真相,她是不清楚的,可事到如今,真相于她来说,也没那么重要的了。 贺翊翊是感谢昨晚,让她彻底看清了陆礼寒这个人。 阴险无情乃是本性。 无论她过去对他多好,贺家对他有多大的恩,他不会记在心里。 他手里多了一条毛巾,见她吞下药丸后脸色难受,却又犟着脸不理他。 衣服都在浴室里,他点了一根烟,腾出手把衣服拿出来放在沙发上,有他的也有她的。 以前从未想过是这种情况下和她做了,陆礼寒无声弯了下唇,然后问她:“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叫外卖。” 贺翊翊裹着浴巾没力气躺在床上,事实上她已经没吃过东西了,刚才耗费巨大的体力,手指都懒得动了。 但魇足的陆礼寒还有体力走来走去,还问她吃什么,似乎心情不错。 陆礼寒迟迟没等到她的回应,拿着手机,看了下订单信息,说:“那吃你最喜欢吃的那家了。” 点完餐,陆礼寒把手机丢在桌子上,一同躺在她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腰,柔声安抚她的情绪:“是不是还不舒服,别生气,下次我注意。” 听到还有下次,贺翊翊立刻生气瞪他。 他失笑,摸了摸她的耳垂,眼底还有刚才残留的情绪,她不经意间看到,立刻往后躲了躲,不想靠他太近。 半个小时后,外卖送到,陆礼寒开门拿了外卖,关上门,把两个大袋子解开,一一摆放整齐,贺翊翊却不动,他干脆把她抱过来,说:“都是你爱吃的,怎么都要吃一点。” 贺翊翊:“我刚吃了药,在吃其他东西,会影响药效。” 她目光平静,扫了一圈包装精致的盒子,他还是了解她的喜好的,换作以前她也许十分高兴,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陆礼寒说:“没关系,不影响。” “你没有做措施,我不想有意外。” 陆礼寒一只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虚虚揽着她的腰,眯了眯眼睛。 不难看出,贺翊翊是抗拒和他有亲密关系的,虽然刚才没有抗拒,但她也没有回应,显然是被迫的承受。 她的小心思,他全部看在眼里。 她不想吃东西,陆礼寒也不再强迫她,抱着她一起躺在床上,不让她走,两年多来,第一次同床而眠。 陆礼寒关了灯,手机突然弹起微信的声音,一声又一声,他没有起身查看的意思,怀里的人挣扎了会,瓮声瓮气说:“不看信息?” 陆礼寒贴着她的脖颈呼吸,热热的,听到她的话,沉默了会,还没吭声,她又说:“万一是她的信息,你也不看?” 这个‘她’字,信息量巨大,陆礼寒想了想,轻笑:“哪个她?” 她觉得他心里是清楚的,她说的‘她’,除了他喜欢的女生,还能有谁? “女字旁的她。” 他慢条斯理起身,放开她,去拿手机看了一下,粗略看了一眼,是陈箬施发来的信息,她说就在他们房间门口等着,叫他出来抽根烟。 陈箬施一直没走,心里略有不甘呐,干脆守在他们房间门口等着,想看他什么时候出来,会不会出来,可她却等到了房间熄了灯,门缝下一片黑。 她拿手机给他发信息,一连好几条。 最后只见他回复一条: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公司见面再谈。 睡了?真睡了? 陈箬施咧嘴冷笑,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用力吐出,把烟头掐灭在垃圾桶里,走到紧闭的房间门,用力敲响。 房间里的两个人各怀心思,贺翊翊把灯打开,见到他拿着手机一言不发,灯亮起的同时,他也侧过头,淡淡望着她。 “敲门了,叫你了。”她似乎猜到了是谁,她是一瞬间就想起今天在大堂前台碰到的人,贺翊翊笑了笑,“陈总监这么晚了还找你,应该是有急事,你去见见吧,不然大家别想睡觉了。” 她说着,似模似样打了个哈欠,抬手虚掩嘴唇,说完话,又躺回去,翻了个身,背对他。 陆礼寒捏着手机摩挲一阵子,不急不慢绕到床边坐下,俯身在她耳垂上亲了亲,“那你先不要睡,等我。” 她依旧没回应。 …… 房间门一打开,陈箬施看到他穿着浴袍出现,下意识皱了下眉,娇嗔说:“贺小姐这么缠人吗?” 陆礼寒很冷淡:“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陈箬施说:“看看你是不是安然无恙,贺小姐居然没把你生吞活剥了。” “陈总监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 她用词比较大胆,一步步朝他靠近,房间门并没有关上,他们的对话声音一字不差传入了房间里。 躺在床上的贺翊翊,手指拽着床单,指尖发白,骨节经络清晰,她不想偷听,可是却听得一清二楚。 陈箬施的语调轻拢慢捻,贺翊翊可以想象得到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贴得多近交谈。 正如那个暑假,在公司那一幕,陈箬施和他多么般配协调站在一块。 在安城那次也是如此,那位护士小姐姐主动搭讪他,他也不拒绝,甚至说她是他的妹妹。 贺翊翊起身,不小心发出动静,门外的交谈声很快停止,下一秒,房门被推开,三个人对峙,气氛古怪的尴尬。 陆礼寒快步朝她走来,把她抱回床上躺着,他也不说话也不解释。 贺翊翊说主动说:“她应该很喜欢你吧。” 他僵了僵,她紧接着说:“如果不喜欢你,也不会等你那么久。” 陆礼寒语气平静:“小千金,你累了,先睡。” 她的确很累,心累。 陆礼寒安抚好她,把薄薄的被子披在她身上,挡住身上的青紫,离开之前,叮嘱一句:“乖,我去去就回。” 陈箬施很有耐心等在房间门口。 陆礼寒穿上衣服,才离开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贺翊翊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间。 …… 陈箬施点了一根烟,红唇含过,吸了一口,又递给他,说:“新口味,尝尝。” 陆礼寒没接,他有洁癖,抱歉一笑:“谢了,现在不想抽,等下回去有烟味,她不喜欢。” “真体贴,怎么对我又不体贴了,同样都是女人。”陈箬施哀叹。 陆礼寒漫不经心看手机,意外收到贺翊翊发来的微信,虽然只是一串省略号,他心里有丝雀跃,然后回复:睡不着吗? 回复完信息,他才对陈箬是说:“翊翊是我女朋友。” 陈箬施挑衅的表情,说:“据我所知,你是因为贺氏才和贺家小姐在一起,怎么,动真情了?” “你找我,只是为了聊这些?” “自然不是,只是我嫉妒犯了病,不想你和她过得那么亲密。” …… 陆礼寒再度回到房里,贺翊翊握着手机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不是伪装出来的。 他先是去浴室洗了个澡,确定身上没有烟味之后,才躺在床上,搂着她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在陆礼寒的怀抱里醒来,挣扎了下,把他也弄醒了。 “再睡会。”陆礼寒睡意惺忪,抱着她要继续睡的意思。 “我要回家。” 她已经清醒了,挣脱他的怀抱,捡起沙发上的衣服一一穿上。 陆礼寒也起身,换了衣服,说:“我送你。” 下楼,贺翊翊意识到自己走路姿势尴尬,特地走的慢,到前台办退房手续,她也是躲着陆礼寒的。 陆礼寒的车就在酒店停车场,他倒是很自然牵着她的手去停车场。 回到贺宅,贺翊翊头也不回朝楼上走去,倒是赵婶热情招呼陆礼寒留下吃午饭。 陆礼寒没有留下,直接走了。 转眼到了十月底,是陆礼寒生母的忌日,跟去年不同,他今年要带贺翊翊去一趟。 事先打过电话,贺翊翊听到要去祭拜他生母,也是足足愣了几分钟,才不确信问他:“你确定?” “你是我女朋友,这是应该的。” 贺翊翊说:“抱歉,我不想去。” 陆礼寒没想到她直接拒绝,“小千金,别任性。” 贺敏还在喝咖啡,她马上要会乌克兰了,刚和她说过,陆礼寒的电话就打来,她几乎是厌恶的皱眉,然后拒绝。 “你应该找舒雅或者陈总监一块去,我不适合。” 贺敏听到她的话,抬头看她一眼,有些疑惑。 手机那端,陆礼寒耐着性子说:“如果你不去,其他人更没资格。” 她放下手里的面包,“这个资格,我让给别人了,反正你女朋友这么多,也不差我一个。” 她能听到陆礼寒喘粗气的声音,心情大好,紧接着挂了电话,不再听他说话,然后对贺敏露出自嘲的笑容:“姑姑,我吃饱了,先走了。” 贺敏叫住她:“翊翊,我回乌克兰之后,你和礼寒好好相处,男人要面子,在外面,不管做了什么,你都让着他点,别当面发脾气。” 贺翊翊说:“我没有。” …… 她在医院陪贺漳说了会话,医生找了她详细聊了下贺漳的病情,因为陆礼寒那边已经安排了将贺漳送往国外治疗,她也是同意的了。 在转院之前,医院特地做了一次详细复检,说是情况比之前要好很多,让她不要过多担心。 从医生那回来,贺翊翊回病房的路上,不经意抬头的瞬间,看到了顾行之和夏宁。 在拐角处,看到他们俩个的瞬间,她是下意识躲起来。 顾行之和夏宁并肩站在一起,夏宁手里拿着什么,一脸高兴挽住了顾行之的手臂。 顾行之没有推开,只是神情淡漠,让人猜不出他的喜怒。 他们越走越远,直至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贺翊翊才敢用力呼吸。 物是人非。 …… 顾行之不悲不喜,任由她抱着手臂,考虑她现在身体情况,他没有拒绝。 “行之,我很开心。”夏宁穿着碎花长裙,长发及腰,清秀可人。 原本是周烈陪她来医院检查,中途听说顾行之回家了,她不由分说,去了顾家找他。 顾父对她态度很好,知道了她要去医院,便让顾行之陪她一块。 顾行之淡淡嗯了一声,没搭腔。 夏宁说:“你这次回来要待多久?” “半个月。” “那我可以来找你吗?” 他没正面回答,甚至不想多聊。 夏宁不在意他不冷不淡的态度,只要他身体在她身边,心飘到哪里去也无所谓。 因为他和贺翊翊已经分手了。 她还有机会。 顾行之送她回到家楼下,绅士打开车门,让她下车。 夏宁挽住他的胳膊:“去我家坐坐吧,我哥也在,他一直唠叨说很久没和你聚一聚了。” 顾行之礼貌婉拒。 她再三请求,甚至要哭了的表情,泪眼汪汪的,很是让人不忍拒绝。 顾行之和周烈以前是高中同学,两个专业不同,选择的院校自然也不同。 周烈倒是清楚夏宁的心事,和顾行之见了面,十分配合夏宁,说:“麻烦你把我妹妹送回家,要不是我车坏了,也不会麻烦你。” 顾行之:“不客气。” 有一段时间没见面,周烈摸摸鼻子,其实要不是为了夏宁,他也不用硬着头皮和顾行之搭关系,尤其是听说他和贺翊翊分手之后,愈发像是变了个人,脸上没了笑容,对谁都是客客气气,十分疏离。 他也知道贺翊翊没多久后和陆礼寒在一起,已经传遍整个良大了,就连他们学校也波及了。 夏宁去厨房倒茶,精心准备,因为他的到来。 “行之,你喝点茶。”夏宁热切招待。 顾行之没喝,语气平和问她:“你的病没有那么严重,多注意休息,听医嘱,会好起来的。” 夏宁脸色躲闪,“好,我也知道。” 周烈强行留了顾行之下了一盘围棋才让他走,顾行之走后,他把夏宁叫过来,说:“有没有穿帮啊?” 夏宁:“我没那么笨啦,早和叔叔说好了,行之不会忍心放我不管,我生病,他很担心。” 周烈眼皮一直跳:“但是装病骗人这事肯定瞒不住,你小心点,别让顾行之发现猫腻。” 夏宁心里比任何认清楚,装病能骗得了顾行之暂时,可骗不了一辈子。 她也是临时起意才想出这么一茬,装病骗取顾行之同情之心。 周烈抽烟说:“就算他和贺翊翊分手,不代表你会和他在一起,妹妹,你没看出他的态度吗?” “我知道,但我喜欢他这么久,怎么可以放弃,哥你帮帮我,不管用什么办法。” 周烈深深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谁让她是自己的妹妹,不帮她,帮谁。 “帮你隐瞒病情可以,能不能抓住他,还是靠你自己。” 夏宁点了点头,说:“哥,那贺翊翊那边怎么样了?我不想他们在见面。” “你放心。” 周烈想起陆礼寒的朋友圈,咧嘴笑:“你去的那个医院,正是贺翊翊父亲住院的医院,你可以让叔叔帮你查一点,贺翊翊父亲到底什么病。” 贺漳住院很久,对外皆称身体抱恙在医院休养。 夏宁说:“只要贺翊翊不和顾行之和好,什么事都没有。” “那你得问陆礼寒什么态度了。” “那你帮我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夏宁转而想,说:“贺翊翊的父亲住院,那贺翊翊是不是经常跑医院,那她会不会撞到我和行之?” 周烈弹了弹烟灰,“应该是会的,要不然你乘着这个机会……” 夏宁听完,兴高采烈。 心里盘算不停。 周烈为了妹妹高兴,也是拼了。 他立刻打电话约陆礼寒吃饭,陆礼寒却说没空,自从他毕业之后,就鲜少和他们往来,而舒雅已经被他彻底抛弃,偶尔撞到一起,舒雅还旁敲侧击打听陆礼寒的近况。 周烈又拿了根烟去阳台,“礼寒,大忙人啊,连我都不想见了。” 陆礼寒回答说:“的确忙,有局的话下次约。” “那你给个准信。” “那你等我电话。” 他说完,便挂了,周烈听到电话的忙音,勾唇冷笑:“哟,这就挂了?” 周烈想了下,又打电话给唐译,他和唐译关系算好的了,唐译很快答应,和他约地方吃饭。 周烈出去后,夏宁躺在沙发上发微信给顾行之,虽然他回复很慢,话也不多,但她很满足。 见了面,唐译说:“咋突然想起我了?” 他们与陆礼寒都是一届,已经毕业许久,唐译在贺氏挂了个名字,过起了大少爷生活,偶尔去公司签个到。 周烈混的倒不如他,本身周烈家庭就一般,毕业之后进了一家规模中等的公司上班,日子过得平静,但和唐译比起来,差距不是一点两点,从两个人的穿着打扮便可以看出不同。 以前在学校差距不明显,一出了社会,立刻拉开经纬。 “老同学叙叙旧怎么了,现在身份贵重,不待见我了?”周烈半开玩笑说,他嘴上说得平静,其实心底是有丝不爽的。 仿佛被人看低了一截。 唐译说:“说笑了,烈哥你拿我寻乐子啊。” 闲聊了一阵子后,周烈试探性问他:“你不是在贺氏工作吗?最近听说贺氏并不太平啊。” 唐译吞云吐雾,“是不太平,但不关我事。” 唐父和他恨不得贺氏越乱越好。 他置身事外,高高挂起,周烈笑了笑:“怎么说?” “乱的人是贺家,又不是我们家。尤其是陆礼寒,他现在鸡犬升天,压根不待见人,就连我,也不放在眼里。” 唐译想起这段时间在公司发生的事,陆礼寒自从得势之后,就对一些高层暗地里打压,但是他没那么厉害,还不能牵制所有人,只能在暗地里行动。 唐父之前唱反调唱那么厉害,自然是头一次被打压的。 “陆礼寒这么厉害了?” “可别说,还真是。” 唐译似真似假夸陆礼寒:“以前没看出他那么冷漠,现在倒是见识到了,翻脸比翻书还快,一点不念旧情,就连我爸,也被他当着公司员工的面冷嘲热讽。” ------------ 第四十七章 变 唐译的话,周烈不全信,只信一半。 唐译的性格,他又不是不清楚,油腔滑调,没个正经。 周烈又问:“听说贺翊翊的父亲的病情很严重,现在还在医院治疗?” 唐译漫不经心说:“是啊,还在医院,陆礼寒为了这事忙里忙外联系有名的医生治疗,要不是贺总病倒,也没他陆礼寒什么事。” 说着,唐译瞟他一眼,啧啧说:“周烈,怎么,你想进贺氏?” 如果不想进贺氏,做什么打听这么多。 周烈说:“哪能啊。” 唐译没细问,随意和他胡扯。 聊着又喝起了酒,几倍烈酒下肚后,唐译嘴巴开始松了,开始往外冒胡话了。 “以前念书那会就知道陆礼寒和贺翊翊纠缠不清,后来贺翊翊和顾行之在一起了,陆礼寒又犯贱了,现在又和贺翊翊在一起,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周烈清楚其一,不清楚真实内情,听唐译这么一说,来兴致了,追问:“你怎么知道?” 唐译嘿嘿笑,醉意上脑:“老子两只眼睛看到的,怎么会不知道。” 说完,唐译开始胡言乱语,酒量不好,发了酒疯。 …… 十月底的最后一天,一早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空蒙了一层灰暗。 贺翊翊从床上起来,还没清醒,便听到敲门声。 是贺敏。 “翊翊,礼寒的车已经到了,他在楼下等你,你快些。”贺敏一身旗袍勾勒身形,看贺翊翊脸色寡淡,想来她是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于是放软了态度,劝她:“翊翊,别闹脾气,礼寒这段日子很忙,心力交瘁,你别给他添麻烦。” 在贺敏眼里,她现在就是骄纵蛮横的形象,是给陆礼寒添麻烦不听话的大小姐。 贺敏看她一声不吭,“姑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但今天的日子很特殊,是礼寒母亲的忌日,你要发脾气改天再发。” 贺翊翊说:“姑姑,我没发脾气。” 贺敏牵着她的手下楼,陆礼寒就在客厅坐着,看到她下楼,站了起来。 一路无言,贺翊翊坐在副驾,右手托腮,手肘撑在车窗边,车窗摇下一半,她盯着车窗外的风景出神。 抵达墓园,贺翊翊没忍心,都到这里来了,她再别扭就是不识相了。 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未听他提起过他母亲的事情。 这是贺翊翊第一次见到陆礼寒的母亲,一张一寸大小的黑白照片嵌在墓碑上,照片上的女人不过三十岁左右,眉宇之间和陆礼寒十分相似。 都说男孩像母亲格外好看。 陆礼寒上完香,没有向照片上的人多说一句话,眉宇之间散发浓烈的哀愁。 墓园的选址都在偏僻、没有人烟的郊区。 因为下雨,整片墓园看起来被一层灰暗盖住,显得格外沉重和庄严。 陆礼寒点了一根烟,好半晌才说:“我十五岁那年她就走了。” 贺翊翊看他,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散发感伤。 抽完一根烟,陆礼寒撑伞牵住她的手腕往外走,走到一半,雨势突然变大,回到车上,他肩膀后背一整片湿掉。 贺翊翊只有裤腿湿了一点,其他还好。 “擦擦吧。”她抽了几张纸递给他。 陆礼寒看着她的眼睛,没有接过,脱掉了外套露出衬衫,湿透的衬衫贴着肌肤,可以看到肉色的皮肤。 他身材一向很好,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贺翊翊耳根泛红,收回纸巾胡乱塞回去,继续看着外面发呆。 陆礼寒整理好了,才驱车回到市区,方向却是他的公寓,不是贺宅。 贺翊翊咬了咬下嘴唇:“这不是回我家的路线。” “我知道。”陆礼寒淡淡回答,“去我那。” 贺翊翊:“……” 她心里无数次组织语言,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觉得很尴尬,又复杂。 公寓里,陆礼寒拿了毛巾给她擦头发,她避开,说:“我没事,你自己擦吧。” 陆礼寒默不作声收回毛巾,紧了紧拿毛巾的手,然后叹了口气,朝前走了一大步,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小千金。”他声音似是蛊惑似的,沉沉喊她,冷冷的唇贴着她的耳廓,亲吻她。 天旋地转,她回过神已经被他压在沙发上了,他还穿着湿透的衬衫,下一刻直起上身,当着她的面解开纽扣,才继续下去。 她眼前昏暗,他很温柔,在最后一刻,他做了措施,没有让她再吃药。 距离上次不过一周之前,药效还没有反应。 完事之后,两人浑身都湿透,进了浴室洗澡。 她很乖,乌黑的眸子含着水雾,刚经历过,她一脸疲惫,昏昏欲睡的样子,陆礼寒被她勾了勾,没忍住,在浴室里来了一次。 他才二十五岁,年轻气盛有血性,很是留恋她。 虽然她不太配合。 贺翊翊被他抱进卧室休息。 给她盖上被子之后,陆礼寒才关上门,去到客厅的阳台打电话。 这几天,他重新规划了‘羽毛基金会’的架构,之前一直是徐亚负责,现在由他亲自负责。 贺氏内部已经开始出现分裂,以唐家为首,正在逐步瓦解贺彰一手打下的基业。 下午四点钟,傍晚阳光的余晖照进卧室,床上隆起的一团人翻了个身,双腿滑出被子,雪白的皮肤和灰色的床单形成鲜明对比。 陆礼寒轻手轻脚在她身边躺了下来,调了一下卧室的空调温度,然后抱着她一起睡觉。 贺翊翊做了一场噩梦,醒过来记起现在在哪里,而他似乎有感应,睁开眼睛看她。 “饿了吗?”陆礼寒问她。 “我可以走了吗?”她很淡定。 “又不上课,去哪里?” “回家。” 她要回贺宅。 陆礼寒却说:“以后你住我这。” 同居? 贺翊翊说:“我有家可以回,为什么要住你那?” “过段时间你姑姑回乌克兰,贺宅没人可以照顾你,贺叔又在医院,小千金,去我那,我可以照顾你。” “不用。”她一点都不开心,平静拒绝。 如果和他真的结婚,那他家里人也就成了她所谓的夫家人,想到那个晚上,她就无法面对陆家人,尤其是陆覃风。 且不论那个晚上到底做没做,床单上那一抹鲜红,只是陆覃风不记得而已,她可不可以大胆猜测,陆覃风是故意为之? 陆家一点也不太平。 他们内部争斗更严重。 陆礼寒是私生子,陆覃风是正室所生,陆靳宾的公司也只能一个人来继承。 陆礼寒似乎看出她内心想法,跟她说:“我不在陆家住,你别怕,不会和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 贺翊翊柔声提醒他:“礼寒,你是忘了吗?” 他抿唇,漆黑瞳孔倒映出她的轮廓,“是我对不起你,没保护好你。” 他的道歉,苍白无力。 …… 贺翊翊要去医院,陆礼寒不由分说开车送她。 到了病房门口,贺翊翊说:“你不要进来。” 陆礼寒无声看她一眼,没跟进去。 在等待的时候,陆礼寒拿了烟盒把玩,这段时间他抽烟很凶,忙起来一天两盒,而贺翊翊闻到他身上的烟味不像以前,现在从来不说他。 工作日的医院人流量依旧众多,陆礼寒绕到安全通道的走廊上抽烟,拐了个角,和顾行之碰了个正着。 顾行之身边站着夏宁,三个人,面面相觑。 夏宁和陆礼寒不熟,却见过几次,毕竟陆礼寒和周烈是一个圈子玩的。 “行之,怎么了?”夏宁扯了扯顾行之衣袖。 顾行之穿着灰色短袖和迷彩裤,自从进了队里,一直是这种装扮,干净利落,充满男人味。 顾行之:“没事,你先进去复诊,见到认识的人了,我去聊几句。” 夏宁有些担忧,毕竟陆礼寒名声不太好,又和贺翊翊有关系,贺翊翊又是顾行之前女友,她心里是不放心的。 夏宁悄悄握了握他的手臂,“行之,陆礼寒不是好人,我哥哥说过他。”她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没事,不要让医生等太久。“顾行之温和说道。 夏宁不再坚持,进了诊室前叮嘱道:“行之,不要和他起冲突。” 顾行之说好。 两个男人站在楼梯口抽烟。 陆礼寒半眯着眼睛说:“听说你升职了。” “嗯。”顾行之点头,脸色严肃的让人发慌。 “我和翊翊要结婚了,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顾行之半晌没回应,扯了扯嘴角,心底一阵阵发凉,安城距离江城蛮远的,坐飞机也要几个小时,自从贺翊翊说分手之后,他很久都没有回来过,这次回来,是因为顾父的病情恶化,他请假回来照顾顾父。 听到陆礼寒的话,顾行之感觉不到胸腔有心脏跳动,哑了哑声音,“是么。” 陆礼寒接着说:“原来,你没有碰过她。” 顾行之彻底冷眼:“你再说一遍。” “没什么。” 陆礼寒又不说了。 贺翊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楼梯门口边上,她能清晰听到站在楼梯口两个人的谈话声,她倒吸一口冷气,刚要抬腿往回走,远远瞥见夏宁从走廊一处的诊室走出来,看到她的方向,猛地走过来。 “贺翊翊,行之呢,行之在哪里?!”夏宁面目狰狞,见到贺翊翊,情绪一下子失控。 她怕贺翊翊和顾行之碰上,忍不住在心底祈求,千万不要碰上。 她好不容易把贺翊翊从顾行之心里赶走一席之地,顾行之不能再见到她。 贺翊翊没来得及躲闪,被她往后一推,后背挨了下塑胶大门,她下意识伸手抓着两边的门,险些摔倒。 下一秒,后背被人在后面扶住,侧过头一看,是顾行之。 站稳后,贺翊翊红着眼眶看着顾行之。 顾行之表情很淡,很快放开她,扯了扯嘴角:“翊翊。” 贺翊翊没忍住,心里的愧疚满满的将她吞噬。 夏宁很快挤到顾行之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往外一拉,警惕盯着贺翊翊看:“贺翊翊,你有男朋友了,就别再和行之牵扯不清。” 陆礼寒一脸轻蔑,抱臂旁观。 顾行之抽回手臂,对夏宁说:“这是我的事,夏宁,与你无关。” 贺翊翊手情不自禁揪着胸口,“对不起。”说完就往回走,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顾行之望着贺翊翊的眼神十分温柔,夏宁看在眼里,心里密密麻麻的被妒忌啃食,她不管不顾,挡在顾行之身前,不要他去找贺翊翊。 “行之,我现在生病了,医生说过不能受刺激,你知道的,我喜欢你,贺翊翊已经和你分手了,她和陆礼寒重归于好,她不喜欢你了,你别看她。” 陆礼寒这才散漫抬腿,走了几步,说:“不牢你记挂,翊翊是我的,也只有我能照顾好她。” 这话成功刺激到了顾行之,他拉开夏宁,动作干净利落拽过陆礼寒的衣领,严肃说:“你能照顾好她?当初是你不要她,现在又跟我扯什么照顾好她,你要是真喜欢她,一开始为什么伤害她?” 喜欢这个词用的太泛滥了,他似乎每一次都被问,他很烦,皱起眉头,挣脱开顾行之的束缚,慢条斯理整理领口的褶皱。 “你知道多少?你对我们的过去又有多了解?顾行之,你倒是不清楚,她心里,可是从来没有你。”陆礼寒态度轻蔑,“我给过你机会,可你没有看准时机。” 都是男人,顾行之怎么会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在安城,他完全有机会,但他没有那么做,他认为,这种事情是要留在结婚之后,于是一度忍耐。 可这不是陆礼寒拿来炫耀的工具。 …… 贺翊翊回到贺漳病房待着,仿佛在自己父亲身边才能冷静下来。 她挥之不去顾行之眼里的伤痕,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顾行之不会被记过,顾父更不会亲自打电话给她,让她和顾行之分手。 贺漳躺在床上,有些吃力问她:“怎么了?脸色那么差。” 贺翊翊哽咽说:“爸,你快点好起来。” “我这病……”贺漳苍老的迅速,咳了咳,摸着她的头发,“是不是受委屈了?告诉爸爸,爸爸给你出气。” 贺翊翊说:“只是怕考试不过,有点慌。” “礼寒对你好吗?”贺漳在医院,最担心的还是这点。 “还可以。” “我以前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是有原因的,翊翊,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贺翊翊咬唇不语。 贺漳见她沉默,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追问。 怕贺漳担心,贺翊翊连忙扯了其他理由,赖在病房很久才离开。 出了病房门看到陆礼寒,他说:“走吧,回家。” 上了车,她问:“一定要搬来和你住吗?” “不然,你想和顾行之住?” 陆礼寒第一次用顾行之嘲讽她,她无声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 她仰起头,黑白分明的瞳孔第一次露出坚定的情绪,因为顾行之。 陆礼寒侧过头,阴恻恻说:“那你别做梦了,没有可能。” 说了让她搬出来和他一块住,陆礼寒就安排了人去贺宅收拾她的行李,贺敏倒是没有表态,毕竟他们结婚是内定的,无法更改。 而贺翊翊和陆覃风这事,被陆家彻底压住,除了陆家人,没有人知晓。 贺翊翊愈发觉得自己是傀儡,且一无是处。 陆礼寒把她安置在公寓里之后,开始忙工作,很忙,早出晚归,基本碰不上一起,他下班回来,她已经睡了,等第二天一早醒来,他也不在了。 贺翊翊觉得这样很好,这样碰不上。 而那天在医院,她走后,陆礼寒和顾行之说了什么,她也不得而知,也不会主动去问陆礼寒,她算是摸清了他的性格。 …… 深夜两点钟,陆礼寒才从贺氏大楼离开。 他坐在车上抽烟,手臂搁在车窗上,眉宇间有一抹的落寞。 陈箬施今天也加班,拿着咖啡走到他车前,看他,说:“喝杯咖啡?” 陆礼寒没接过,她见他不喝的意思,干脆自己喝,顺便绕到另一边副驾,打开车门,熟稔坐了上去,举止自然,没有觉得不妥。 “你知道我家在哪,这么晚了,我一个女孩子,你不会忍心丢下不管吧?”她小口喝着咖啡,一边说着。 “不会。”他很自如。 陈箬施又笑,余光打量他的身体,还有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臂,结实有力,线条冷峻,越看越欢喜。 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吊了她足足一年。 陆礼寒送到她家公寓楼下。 陈箬施解开安全带,又说:“礼寒,唐总最近对你颇有微词,你要不要悠着点,明面上给他一些面子。” 他面无表情,陈箬施拿了手机,打开后置摄像头,调整角度,对着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拍了一张,他似乎发现了她的偷拍举动,侧过头,看她。 “你手指好看,拍一张,不过分吧?” 陈箬施保存好照片后,晃了晃手机,笑得张扬,她和贺翊翊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她主动热情,贺翊翊是偏执的温暖,曾几何时,他也是贺翊翊的偏执。 陈箬施想邀请他上楼去家里坐坐,这么晚了,适合做点成年人的事。 “上楼坐坐?”她刚喝了一杯咖啡,此刻精神得很。 “太晚了,不方便。”他礼貌拒绝。 “都不知道你拒绝过我几次了。” 陆礼寒:“我有女朋友了。” 换作以前,他肯定不会拒绝漂亮女人的邀请。 陈箬施佯装失落,看了眼腕表,打开车门下车,扭着翘臀往公寓大门走去。 陆礼寒回到公寓,刚开门便收到陈箬施发来的微信,一张图,是她刚才在车上偷拍他手臂那张,角度选得很好,成熟男人的手很好分辨,骨骼分明经络清晰。 看了一眼,他便关了手机。 进屋,贺翊翊已经躺在床上熟睡了。 公寓是简单的一室一厅,还有一间书房,她这几天睡卧室,躲避自己的意图很明显,他就去睡书房。 翌日一早,贺翊翊起床,自然以为他不在,照常洗漱去学校,天气渐冷,她换上了针织长袖衫,下面搭了一条杏色的长裙,把头发挽了起来,才走出卧室。 陆礼寒拿了一杯牛奶在喝,站在客厅,听到开门声,回头看她一眼,“去学校?” “嗯。” “先吃早餐,吃完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陆礼寒不喜欢她冷淡的态度,他喜欢以前的小千金,乖巧温顺,处处站在他这边,十分心疼他。 她现在这幅冷淡样子,和他疏离万分,他不高兴。 “小千金。” 贺翊翊坐在餐桌另一边,眼里有警惕有不解,唯独没有对他的柔情。 “你有什么事吗?” 陆礼寒放下杯子,双手撑在桌沿边:“非要对我这么冷淡?” “那要我怎么样?”她也放下杯子。 “你可以跟以前一样,对我撒娇,想要什么不要什么,都可以说。” 贺翊翊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如果可以回去,你还是会不要我,所以缅怀过去有什么用呢?” 事实证明,重来一次依旧如此。 陆礼寒抿唇一言不发。 “我没忘记,在医院你是怎么说我的。”贺翊翊没了胃口吃早餐,干脆不吃了。 她也不想一大早找不痛快影响心情,虽然已经很糟糕了。 陆礼寒眼睁睁看着她离开,面色骤冷。 贺翊翊真的不同了。 温水煮青蛙到今天有了效果。 她不是没脾气,已经到极限了而已。 …… 那天医院回来后,顾行之就在家里哪儿都没去。 顾父在家休养,看他整日整日的关在房间里不出门,难免担心,刚好夏宁跑来家里找他,他也就随着夏宁去了。 顾行之开门见是夏宁,脸色依旧没有缓和。 夏宁说:“行之,你别伤心了好不好?” 顾行之:“你来找我什么事吗?” “担心你。” “我很好。” 夏宁忍不住哭着说:“你哪里好了,你看看你,你都快不是你自己了,我以前认识的关系,温柔自信,而且强大,无论面对什么困境,都不会被打倒,你现在……” 已经被爱情打败了。 过去的顾行之不复存在,现在是千穿百孔的顾行之。 “我很心疼你,行之,很心疼。” ------------ 第四十八章 团建(略修改bug) 在医院安全通道楼梯口那一幕,她记得十分清晰,顾行之差点和陆礼寒打起来,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冲动、暴戾的一面。他变得不像是她以前认识的顾行之。 夏宁满腹担忧:“行之,我不是要看你自暴自弃,叔叔说你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我很担心。” 顾行之神经紧绷,表情严肃:“我没事。” 她一点都不信他没事。 如果没事,会这般反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哪都不去。 顾父也看出了他的异样,有点担心。 夏宁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说:“行之,我知道你很喜欢贺翊翊,但她已经和陆礼寒重归于好,你别想她了好不好?” 重归于好这个词听起来格外生硬。 顾行之温和笑了笑:“这不关你的事。” 夏宁不甘心,可是顾行之并不和她多说,一直沉默着。 顾父过来,看到夏宁站在门口,又顾行之脸色严肃,叹了口气,叫了夏宁去客厅喝茶。 顾父:“他现在油盐不进,谁说都不管用,你由着他,别管他。” 夏宁忍不住的,她不能放着他不管。 顾父想起顾行之之前谈的女朋友,积攒了无限愁绪。 中午,顾父留夏宁一块吃午饭,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又叫顾行之出来吃饭。 顾行之换了一身衣服,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他刚洗过澡,瞳孔染着一层水汽,要出门的样子。 “你去哪里?”顾父叫住他。 顾行之在玄关处换了鞋子,说:“有事,出去一趟。” “去哪里?” 顾行之没回答。 夏宁刚从厨房出来,看着顾行之要出门的打扮,立刻解开围裙走过来:“行之你要出门吗?” 顾行之头也没回:“回安城。” 他临时接到上面通知有任务,休假取消,他得赶回去报道。 夏宁发短信给他,他没时间回。 一直等不到他回信的夏宁还在顾家,对顾父说:“行之是不是真的回安城,他会不会去找贺翊翊?” 提起贺翊翊的名字,顾父脸色沉了沉:“不会,行之不会撒谎。” 顾行之是他一手带到的,为人正派,说一不二,他是极了解他的品质的。 夏宁想起顾行之带贺翊翊出席过的饭局,他和贺翊翊坐在一起,亲密无间,他看贺翊翊的眼神格外专注和温柔,仿佛他眼里只剩下贺翊翊一个人。 这种温柔是她渴望不可及的,她害怕顾行之会忍不住去找贺翊翊,就是因为太过喜欢,才会惊慌失措,惶惶不安。 夏宁拿上包包:“顾叔叔,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事先告辞了,下次再来看您。” 从顾家离开,夏宁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市中心的医院。 到了医院,夏宁先是拜访了配合她装病的亲戚叔叔,他是医生可以帮她演戏骗过顾行之,她从叔叔口里得知贺彰在哪一间病房。 贺彰身份显赫,又投资了医院建设,几乎医院的医生都认得他,这不奇怪。 夏宁找到贺彰的病房,站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看到贺彰在病床上躺着休息,叔叔说他的病情是保密的,只有主治医师知晓,除此外其他医生并不知情,他也不好打听其他医生的病人的病情。 看这样子,贺翊翊的父亲是得了不治之症,不然怎么会在医院唐这么久。 夏宁盘算了会,心里打定了注意。 她打电话给周烈,问他:“哥,我上次拜托你打听的事有结果了吗?贺翊翊父亲到底是什么病?” 周烈说:“腿中风,而且有痴呆的前兆,唐译知道也不多。” 夏宁了然:“所以陆礼寒才进了贺氏,因为贺翊翊父亲倒下,贺翊翊需要一个人帮他?这个人是陆礼寒,是不是这个意思?” “差不多吧。陆礼寒也是城南陆家的私生子,他爸啊是陆靳宾。” 陆靳宾这个名字如雷贯耳,是江城有名的房地产大亨,虽然近几年房地产不景气,但不妨碍人家的知名度。 夏宁说:“哥你说如果行之知道贺翊翊和陆礼寒在一起的真相,会不会不顾一切把贺翊翊找回来。” “……”周烈也不好下判断,他不是顾行之本人。 …… 晚上十点钟,安城。 顾行之回到队里换了身衣服便集合出发了。 在上缴手机前,指挥这次作战计划的负责人给了他们十分钟时间打电话联系家人,当然,行动是保密的,绝对不能透露一点消息。 顾行之想了想,拨通一个电话,那边很快接通,只是喂了一声,他便听出是陆礼寒的声音。 贺翊翊的手机在陆礼寒那。 陆礼寒说:“找谁?” 顾行之:“我找翊翊。” “哦,顾行之,是你。”陆礼寒拿了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找翊翊什么事?” 大晚上十点钟,他还能拿贺翊翊的手机接电话,顾行之握紧了手机,深呼吸一口气说:“她在吗?” “洗澡去了。” 让人浮想联翩的措词。顾行之几度被惊涛骇浪吞噬,他强忍着,说:“陆礼寒,你好好对她,如果她再有一点意外,我会不惜一切带走她。” 顾行之挂了手机,他打电话是当着监督员的面打的,此次任务重大,充满危险,监督员允许他们可以联系一下家里人,交代后话。 顾行之在队里人缘一向极好,他对其他人一向随和讲义气,他自身条件又十分优秀,还这么好相处,的确是难得。 指挥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也是顾父的老战友,对老战友的儿子自然是要求比其他人更加严格,听到顾行之打电话的内容,也是有些吃惊。 没有时间多说,负责人打算把要说的话留在行动成功回来后再说,也就暂时搁置。 顾行之缴了手机,眉目俊朗,在走之前,目光悠然望向一方,那个方向,星光黯淡。 “行之,上车了。”有人站在不远处叫他。 顾行之回过神,收敛情绪,转身走去。 …… 十点半左右,贺翊翊从浴室出来,穿得密密实实的,陆礼寒拿着她的手机半躺在床上把玩。 贺翊翊拿了枕头,顺便朝他伸手,扬了扬下巴:“我的手机。” “你刚从进去洗澡,错过了顾行之的电话。”他轻描淡写说。 “你接了?” “接了。”他坦然承认。 贺翊翊不太高兴,没有表现明显,说:“以后不要随便接我电话。” 她拿回手机,抱着枕头去走到外面。 陆礼寒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跟了上去。 她拿着手机有些无助,盯着屏幕看了好久,再拨通过去,那边已经关机了。不知道顾行之为什么突然打电话给她,是有什么事吗? “不想问问顾行之都说了什么?”陆礼寒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了个身,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平静没有波澜。 贺翊翊不想从他提起顾行之,她是抗拒的,干脆往沙发上坐下,怀里抱着枕头,假装在看电视。 陆礼寒也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气场强大,她不得不侧过头看他,似乎在疑惑他做什么。 他没说话,没下一步动作。 长腿交叠,靠她这边的膝盖碰到她的腿,她便往边上挪了挪,换了个姿势,继续看电视。 气氛微妙,客厅只有电视的声音。 他倒是姿态惬意,身上还穿着衬衫,额前碎发有几缕垂在眉骨上,整个人含蓄矜贵,隐隐透着温和的奢华。 她情不自禁想起以前在贺宅两个人相处模式,他话少,几乎都是她在说话,做什么都是她强迫他一起,贺漳在公司加班,她就拉着他一块看电视,顺便等贺漳回家。 那时候,年纪小,妄图以为可以和他一直这样下去。 她撑不了多久,很快眼皮搭下,困意席卷而来,抱着枕头,缓缓睡了过去。 迷糊之中,有人抱起了她,她想睁开眼睛,耳边却有人低沉着声音叫她睡觉。 翌日一早,贺敏到访。 陆礼寒起得早,还没去公司,便招待贺敏一块吃早餐。 贺敏环顾一周,说:“你要不要换处房子,这里一室一厅,有点小。” 陆礼寒说会考虑,但不是现在。 …… 贺翊翊醒来的时候,陆礼寒依旧不在,她揉着眼睛一边摸床边的手机,没多想摁亮屏幕,迷糊一看,居然看到了备注是陈箬施发来的微信。 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陆礼寒的手机,不是她的。 屏幕黑掉,陈箬施刚好发的信息说:礼寒,我今天车坏了,可以顺路搭我上班吗? 洗漱完毕走出客厅,陆礼寒和贺敏正在餐桌吃早饭,贺敏见到她姗姗来迟,教育了几句。 “你怎么起这么晚,翊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以后要嫁到礼寒家里,不能什么都是礼寒做,你也要学着付出。” 贺翊翊低眉顺眼说:“好。” 无论贺敏说什么,她都说好。 陆礼寒倒了一杯牛奶放在她跟前,“吃完送你去学校。” 他记得她今天要回学校考试。 贺敏把贺翊翊叫到房间里单独说话。 “我看礼寒对你很上心,翊翊,你别和他闹大小姐脾气,好好在一起过日子。贺氏交给他,我也放心。” 贺敏语重心长规劝她,她没有表态。 “翊翊,我明天的机票回乌克兰,要是遇到什么事了,直接和礼寒商量,他答应了我,会照顾好你。等你毕业了,在把婚期定下来。到时候我在回国看你。” 贺敏先前有和陆靳宾联系过,贺漳生病不便,由贺敏代表贺家做主,最后两家商议等贺翊翊毕业后在领证办婚宴。 这事,她并不知情,因为不在场。 她无法面对陆家人,尤其是陆覃风,内心深处,她是焦虑不安的。 …… 吃过早餐,肚子有点疼,她去洗手间一看,是来姨妈了,应该是那避孕药起作用了。 贺敏走之前和陆礼寒聊了几句,又叮嘱贺翊翊,才离开公寓。 陆礼寒顺便开车送她去学校,路上,贺翊翊在想陈箬施要他顺路去接她上班,可是良大和贺氏是两个方向。 手机响起,陆礼寒说不方便接听,要她帮忙接一下。 贺翊翊没动。 陆礼寒便开了免提,她也听到了是谁打来。 陈箬施。 “礼寒,你到没?我都在楼下等你了。” 陆礼寒说:“我先送翊翊去学校。” 他声音清冷,不带感情。 贺翊翊咬牙,视线错开,看向窗外。 陈箬施惊讶了一声:“这么早?你送贺家小姐上学?她在你边上是么?” “嗯。” “礼寒,你帮我问声好。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礼寒你帮我问问贺小姐,过几天公司团建,一块去爬山烧烤,她去吗?” 陆礼寒便对贺翊翊说:“公司团建,你去吗?” 贺翊翊开口就想拒绝,陈箬施忙不迭说:“我们都去,贺小姐应该也是去的吧,那我把贺小姐的名字报上去。” “……”她没机会拒绝。 挂了电话,陆礼寒说:“只是公司团建,你去也好,认识一下公司同事。” 她只能答应。 下车前,贺翊翊略带小心谨慎的口吻问他:“我想把家里的狗狗带到身边养,赵婶年纪大了,她怕狗。” 贺漳还在的时候还好,一不在,贺宅的狗就没人照料,赵婶才联系她,可不可以把狗送走。 陆礼寒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食指弓起,敲了几下,说:“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贺翊翊看他。 “像以前那样和我相处。” …… 考完试,中午的时候,贺翊翊在食堂吃饭遇到了夏宁。 夏宁明摆是来找她,见面就拦在她身前,说:“贺翊翊,聊一下。” 贺翊翊和她曾经有过共同话题聊天,在坪洲支教,相处关系其实不错。 夏宁:“贺翊翊,你要是不喜欢行之别再给他机会,别和他见面。” 贺翊翊心里一阵钝痛,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你知道行之工作有多危险,我拜托你了,别再和他见面,他要是出点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贺翊翊望着她,说:“我会远离他。” 她对顾行之的愧疚无法尝还,只能一个劲道歉,如果他能好,她也能减轻一点点负担,可倘若顾行之出了什么事,她也不会原谅自己。 夏宁又说:“贺翊翊,当年在坪洲行之救了你,你要感谢他,希望你能明白,如果你想为行之好,就记住你的承诺。” 她知道的,她也明白,即便做不到她也要做到。 …… 下午,陈箬施申请添加她的微信为好友。 她犹豫了会,通过了申请。 很快,陈箬施给她发来一个笑脸的表情,这个表情其实自带嘲讽的意思。 陈箬施是人事总监,想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并不难。 陈箬施发来信息说:后天早上七点钟,公司楼下集合,公司安排了车一起出发。 团建这事算是一锤定音。 在这几天里,陆礼寒都不在公寓,因为基金会出了点问题,他一直在公司忙,就连徐亚也被他叫到公司加班加点。 这件事,贺翊翊一直不知情。 在学校图使馆待到下午四点半,贺翊翊收起课本,撞到了舍友,和舍友吃了一顿饭,才回了贺宅把狗狗带到公寓里去。 狗上了年纪,一到公寓就趴在角落睡觉,不吵不闹。 忙完之后,坐下来休息玩手机才滑到了陈箬施发的朋友圈。 是一张男人手臂的照片。 男人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随意挽起的袖子露出手臂线条,拍摄角度看过去,拍摄的人应该在副驾,配图的文字更是暧昧。 ‘加班加点,忙到深夜,还有人送我回家,真好。’ 她觉得照片上的手眼熟,想来想去,只有陆礼寒。 团建那天,是徐亚开车来接她去公司。 路上,徐亚说:“贺总身体好转,等稳定下来就可以安排出国治疗。” 贺翊翊终于笑了:“嗯,谢谢你。”她申请的交换生月底才有回复,如果确定下来,下学期就可以出国。 他们到的时候,公司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因为野外活动,所有人打扮悠闲,包括陈箬施。 不过,陆礼寒和陈箬施站在一起,见到贺翊翊,也没有走开。 人都到齐之后陆续上了车,没有特地位置,随便坐。 贺翊翊第一次参加公司团建,磨磨蹭蹭是最后才上的车,刚上去,站在车头看了下座位,只剩下车头一个位置,边上坐着不认识的男同事。 “小贺小姐,你不和陆总一起坐吗?” 陆礼寒和陈箬施还没上车,徐亚在另一辆车上。 贺翊翊局促不安,略微尴尬,被人这样一说,她红着脸下了车。 今天团建活动只有部分员工去,不是所有员工,整个贺氏下来人数庞大,于是分开了几次。 陈箬施见她上了车又下来,好心问她:“怎么了,贺小姐?” 贺翊翊看了她,抿唇。 陆礼寒走过来,牵起她的手,往另一辆车上去,经过陈箬施身边时,贺翊翊和她对上视线。 陈箬施一改刚才的善意,厌恶白了她一眼,移开视线。 最后,她还是和陆礼寒坐在一起。 她的位置靠窗,在最前面,男人的坐姿岔开双腿,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 “小千金,等会要爬山,你穿凉鞋,只怕不合适。” 而且还是带跟的凉鞋。 山路并不好走。 贺翊翊也不知道今天要走山路。 看了眼人家,清一色运动鞋,只有她是凉鞋。 算是初入职场,她是糊里糊涂,什么都不懂。 目的地是在一处风景旅游山上烧烤,这块地区远离市区,环境清幽,有山有水,四处僻静,当然,蚊子也不少。 贺翊翊下了车就被蚊子叮了几个大包,抓红了甚至破了皮。 陈箬施和几个男生走在一起,她性格爽朗又漂亮,自然吸引未婚单身男士视线,可她的视线,时不时就落在陆礼寒身上。 徐亚和贺翊翊不紧不慢走在人群末尾,一边小声和她说:“翊翊小姐,其实团建对你来说也可以学习到一点,看看他们抱团玩就大概知道阵营了。” 终于抵达目的地,是一处露天的烧烤台。 他们都挑好了座位,剩下的自然是领导级的人在一块。 陈箬施和陆礼寒说说笑笑,他回应很冷淡,也不妨碍她主动。 “小贺小姐,你是第一次参加我们公司团建,别拘谨,放轻松,大家都是同龄人,随便玩即可。” 陈箬施倒像是主人家,招待客人的口吻。 陆礼寒坐在她边上,眸色深沉,探不出究竟。 徐亚拿了烧烤的装备放在台子上,挽起袖子,开始忙活。 陈箬施拿手机在自拍,镜头偶尔瞥过来,照到了陆礼寒。 贺翊翊站起来,绕到另一边,坐下,和他面对面,隔了一个烟雾缭人的烧烤台。 微妙,很微妙。 隔壁烧烤台的其他人也注意到这边。 陆礼寒和贺翊翊是一对,可公司最近又有小道传言在议论陆礼寒和陈箬施,典型的办公室三角恋。 还有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陈箬施对这一切置若未闻,拿了一串肉在烤,刷油的功夫被炭火溅到了手臂,尖叫一声,把手里的肉串往外一丢,砸中了贺翊翊的膝盖,肉串掉在地上。 肉串刚出火,烫的,她的膝盖立刻冒起了一块红。 陈箬施尖叫着说:“礼寒,我被烫到了。”她把手凑到陆礼寒跟前,他只是看了一眼,拿起边上的矿泉水,给她冲洗。 贺翊翊心里五味杂陈,低着头,把掉在地上的肉串捡起来,丢垃圾桶里,然后往外走去。 女孩子的皮肤脆弱不堪,陈箬施的手臂立刻红了一块,眼角噙泪,可怜兮兮和陆礼寒哭诉。 徐亚也看不下去了,说:“陆总,翊翊小姐走了。” 陆礼寒阴冷看徐亚一眼,“我知道。” 陈箬施哎了一声:“怎么小贺小姐走了,我好像是不是太矫情了,礼寒,你不用管我,去找下她吧。” 陆礼寒没动,态度随意散漫:“没事,不用管她。”而后又说:“我去问下景区工作人员有没有烫伤药。” 陈箬施:“麻烦你了。” 徐亚继续烤着。 陈箬施看着陆礼寒往贺翊翊刚才离开时的反方向走,这才放下心。 “陈总监,你不清楚陆总已经有女朋友了吗?”徐亚一边给鸡翅刷酱油,一边对她说话。 陈箬施挑了挑胸前的头发:“知道呀,但你不觉得这样很刺激码?” 徐亚看她。 “从别人手上抢过来,更让人感到愉悦。” ------------ 第四十九章 沉溺 徐亚面色沉重,大抵是清楚陈箬施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她口吻是开玩笑的,也不会这般认真看他。 徐亚没说话,陈箬施低头玩起手机。 陆礼寒去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回来,陈箬施发微信问他,也没有得到回复。 人事部有几个男同事烤了几串玉米和鸡翅、鱿鱼,端来一盆,问陈箬施:“陈总监,这些都是刚烤好的,你要不要尝尝?” 陈箬施:“好啊,谢谢啦。” 陈箬施虽然是总监,可和手底下的同事相处和谐,有说有笑。 男同事看到她的手臂一块红:“陈总监你手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事。”陈箬施甩了甩手,眯眼打量端着一盘食物的男同事,她记得他,他叫张智,今年刚毕业进入贺氏实习,尚且还在实习期,人又长得白白嫩嫩的,稚气未脱,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老实憨厚。 张智明显在可以讨好陈箬施,他还在实习期,这个月是最后一个月实习考核,如果没通过陈箬施的签字同意,他就不能转正留在贺氏。 贺氏是大企业,薪资待遇福利方便在业界是出了名的好,刚毕业初入社会的大学生,能得到贺氏的实习机会,实在不容易,怎么说都不想轻易放弃这份工作。 如果可以转正,那么是最好的。 而张智要做的,首先可以和人事部老大打好关系。 但他忘记一件事,陈箬施也不是吃素的,自然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也没揭穿,心安理得享受属下的讨好。 “张智,谢谢你啊。” …… 景区很大,风也大,贺翊翊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她不想待在那,早知道就不来了。 百般无聊拿着手机刷朋友圈,又刷到了陈箬施一分钟前发的内容。 她的自拍,还把陆礼寒拍了进去。 陆礼寒突然弹了一串省略号进来,她迟疑片刻也回了一串省略号,两个人似乎没有其他话可以说。 他的信息又弹出来,问她:在哪里。 不是问好,是句号。 她很想纠正他,然而没有。 贺翊翊没敢回复。 很快他没了耐心,打电话过来,直接问:“在哪里?” “……” “小千金,别闹,我很忙,没这么多时间来照顾你的情绪,你到底在哪里。” “我迷路了。” “开微信,共享位置,你就在原地,不要走。” 开了共享,贺翊翊盯着屏幕上越来越近的那一点。 陆礼寒手里拎着一小袋东西走近她,站稳后仔细瞧她的脸部表情。 “你不开心了。”陆礼寒说。 肯定的语气,认定她的情绪起伏是跟自己有关,陆礼寒心里浮起一丝高兴。 贺翊翊沉默了会,摇头:“没有。” 看到他手里透明胶带里面的药盒,深棕色,上面大字体写了一串烫伤药膏,看出来了,是给陈箬施买的。 他是顺路来找自己的吧。 陆礼寒:“回去吧,一个女孩子别到处乱跑。” 他的口吻让她感觉不高兴。 “我想自己玩。” 陆礼寒顿了顿:“那你自己小心点,别迷路。” “好。” …… 景区蛮大,双休日,人流量蛮多的。 她一个人玩实在寂寞,陆礼寒不会陪她,她也不需要他陪。 她已经下定决心和他拉开距离,所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缠着他,世界的一切都已他为主。 …… 陆礼寒拿着药回到烧烤区。 徐亚手里的食物烤的差不多了,见陆礼寒回来,他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陈箬诗就问他:“徐助理,你是去找贺小姐吗?” 徐亚:“对。” “徐助理,你对贺小姐真好。” 徐亚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慢悠悠回答:“陈总监来公司时间也不少了,应该知道我的老板是谁。” 陆礼寒仍然面无表情,只是坐在一边,拆开药盒递给陈箬诗。 意思是要她自己擦。 陈箬诗接过药盒:“陆总,太麻烦你了。”然而对徐亚说,“贺总现在病情怎么样了?” “很好。”徐亚不想多说,“东西要凉了,我先走了。” 徐亚走后,陈箬诗挤了一点药膏涂在胳膊烫到的地方,说:“徐助理好像很不喜欢你,对你有点意见。” “嗯。”陆礼寒淡淡道。 “贺总的病严重吗?治了这么久还没好,估计是不行了,礼寒,你得加快时间了,我期待你成为下一个贺彰。” 陆礼寒眼神平静:“先擦药。” 然后点了一根烟在抽。 陈箬施也抽烟,“你迷路了吗?居然这么久。” 陆礼寒说:“去找翊翊了,怕她迷路。” “这样啊。”陈箬施也笑,“我以为你不会找她,看来,你还是放不下她。” 陆礼寒没反驳。 一直到下午三点钟,贺翊翊都没有出现。 徐亚和贺翊翊一块不见。 景区太阳晒,遮阴的地方不多,从山上下来,陈箬施一直和陆礼寒站得很近,也不管其他人的眼神,丝毫不在意。 所以说,公司传些绯闻也是正常的,陆礼寒身份又是如此特殊,陈箬施又是总监职位,高层之间,爱恨情杀的。 陈箬施怕晒,举了一把伞,她把伞高高举过陆礼寒头顶,然后光明正大和他贴的极近,就差直接挽上他的胳膊。 走到山下停车的地方,贺翊翊和徐亚已经等待多时,两个人面对面说话,有说有笑的,从陆礼寒这边看过去,贺翊翊的手正好甩着徐亚的胳膊来回晃动,徐亚颇为无奈,和她说了什么,引得她松手捂着唇笑起来。 心情不错。 陈箬施自然也见到了,“看样子,徐助理和贺小姐相处不错。” 是个人有双眼睛都可以看见。 陆礼寒没说话,距离贺翊翊和徐亚不远的地方站稳。 陈箬施举着伞跟上。 贺翊翊见徐亚不笑了,回头一看,陆礼寒和陈箬施站在一起,是一副十分养眼的画面,贺翊翊眼睛有点刺痛,回过头,对徐亚说:“等下上车我可以和你一起坐吗?” 徐亚说:“可以。” 贺翊翊无视了陆礼寒,跟徐亚上了一辆车。 陈箬施笑出声:“贺小姐在和你闹脾气啊,居然和徐助理坐一起。” 陆礼寒没说话,脸色阴云密布。 陈箬施有些同情的说:“我看贺小姐似乎不太喜欢你,要不然,你完成了你要做的事情,和我好了吧。” 她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撩。 陆礼寒:“陈总监,你伤势不轻,回去后去医院仔细看看。” 他不太想聊她提起的话题,陈箬施自找没趣,然后说:“那你送我回家好吗?我的手成这样了,不太方便,顺便明天晚上一块吃顿饭,我爸爸回来了。” 陆礼寒盯着她的眼睛看,突然想起贺翊翊哭的画面,晃了下神,说:“好。” …… 回去路上,徐亚自然是瞧出贺翊翊和陆礼寒闹别扭了,一路无言,双方谁也不理谁。 徐亚最后说:“翊翊小姐,贺总曾经说过陆总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如果你要是驾驭不了他,可以随时离开,贺总叫我帮你。” 贺翊翊说:“徐助理,等父亲出国治疗,我也会走。” 她已经在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不是凡是靠别人,她虽然年纪不大,也不太懂事。 这段时间来也明白了贺漳打理公司有多么的不容易。 抵达公司楼下,贺翊翊和徐亚走在一起,来的时候坐徐亚的车,回去自然也是他的车。 但是陆礼寒却走来握住她的手腕,坚定的语气说:“一起回家。” 贺翊翊摇了摇头:“不用了。”她看着陈箬施的方向,淡淡说,“她也要你送吧?” 陆礼寒说:“送完她,我们在一起回家。” 原本这话应该会让她感觉甜蜜的,现在只剩下悲哀。 “我不喜欢和别的人坐一辆车。”别的人,自然是指陈箬施。 她很冷淡,眉眼疏离,不悲不喜望着他的眼睛。 “陈总监还在等你,让她等太久。” 陆礼寒笑了笑:“你倒是替别人着想。” 她不是替别人着想,只是怕麻烦而已,想置身事外,尤其不想插手他的事情。 在走之前,贺翊翊提醒他:“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 徐亚送她回到公寓,她解开安全带下车,徐亚说:“翊翊小姐,你注意身体,其实你脸色很差。” 回到公寓照了镜子,她才知道徐亚为什么会重点提她的脸色差。 真的,她自己都被吓到了。 脸色白的一点血色没有,嘴唇干裂,眼下一片青色,原本就瘦了,两颊颧骨凹陷,加上来姨妈,她小腹一直是不舒服的,徐亚今天又烤了肉给她吃,上火加热气,让她肚子更疼了。 连晚饭都没有吃直接趴在床上,朦朦胧胧之间似乎听到有钥匙转动的声响,但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外边传来砰地一声关门声。 她挣扎起床,想要呼吸,鼻子却堵的厉害,耳朵也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她不得不坐在床边,赤着双脚踩在地板丧,下一刻,急忙打开床头柜的灯,眼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抬手挡了一下,适应过后,这才看到陆礼寒站在卧室门口,眼睛如墨一样浓郁,盯着她看。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她以为自己睡了很晚,睡了一觉,小腹的疼痛没有减轻,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他不说话,贺翊翊就先开口说:“你回来了。” 陆礼寒勾了勾唇角,也注意到她脸色煞白的不自然,模样惨烈,似乎生了一场大病。 下午在景区的时候,她就不对劲,但是他没有挑明。 现在回到公寓,只有两个人,他才冷淡说:“你吃过晚饭没有。” “不想吃。”她不会撒谎,只能如实说道。 “那叫外卖,一起吃晚饭。” 他也没吃? “现在几点了。” “十点。” 他抬手看了下腕表,随后摘下腕表,随意放在桌子上,转身进了浴室,关上门没多久,水声便想起。 贺翊翊坐了一会,双手捂着肚子,起身去了客厅倒了一杯水仰头喝完,喝完肚子还是痛,鼻子还堵住了,嗓子一阵苦涩的痛,她想自己大约是感冒了。 感冒加生理痛,似万剑穿肚。 陆礼寒洗完澡出来,接了一个电话,说了几个装修房子字眼,简短聊了几句才挂断。 他出来时,贺翊翊已经不在卧室,余光一瞥,瞧见灰色床单上一片深色的暗红,如果不自信看,会以为那是水渍。 陆礼寒也差点以为是,突然想起上次在酒店,她吃了那药之后,算算日子,差不多了。 应该是药效起作用了。 走到客厅,真的看到她蹲在沙发边上,小小的一团,双手捂着肚子,疼痛难忍。 他走过去便把她抱起来,柔声说:“你下午吃了什么?” 烧烤上火,她尤其特殊时期,难免会加重腹部疼痛。 贺翊翊没有力气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小腹,轻轻的揉了几下。 她红着脸,捡起一点理智:“没吃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他看到她裤子后面的深色印记。 “说什么?”她声音太小了。 陆礼寒一下没听清,抱起她进了于是,三下两除二脱了她的衣服,动作硬邦邦的,不温柔。 就算肚子再痛,她也清楚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的浴袍沾上了水,浸湿了一大片,他浑然不觉,帮她清洗,也不会嫌弃。 “我自己来。”她没忍住,握住他的手掌。 “小千金。”他喊她,声音又冷又硬,眉眼深邃,睫毛浓密落下一片阴影,灯光照在他头顶,刘海下的眼睛浩瀚如繁星,她盯着看入了迷,又移开视线,不再说话,也不抗拒。 从浴室出来,陆礼寒从衣柜拿出长袖长裤的睡衣给她套上,又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喝,家里没红糖,没办法做红糖水。 晚上,贺翊翊躺在他的臂弯里安然入睡。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睡衣下的风光,一览无遗。 安城那次,顾行之没有碰她,把一个完整的她留给了自己,这一点,陆礼寒还是很高兴的。 他自己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感受,想喜欢她,可是没有喜欢到非她不可的地步,原先两个人就商量好的,他得到了他要的,就把贺氏还给她,当然,也会放她自由。 在此之前,她要配合自己,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早上的男人是不能撩拨的,贺翊翊睁开眼睛毫无防备闯进他的视线里,下一刻,就被他疼了一遍。 末了,他俯身在她耳边说:“小千金,就跟昨晚一样,乖乖待在我身边,什么都不用想,我会好好疼你。” 他只需要一个听话顺从的女人陪着,其他都不重要。 贺翊翊轻轻喘息,没有任何回应。 陆礼寒便让她低头,她还是配合了。 结束后,贺翊翊进了浴室刷牙,走出来又被他抱着在床上休息,手指摩挲她的唇,鲜红欲滴,没多想,便低头吻住。 他想,他是习惯她的味道,短暂沉迷也罢,起码这一刻,想让她陪在身边。 这般说服了自己,才会放纵,沉溺。 …… 她这几天憋的太辛苦,一觉睡到下午,起来不见陆礼寒,她只感觉嘴巴有点难受,又进了浴室刷了一遍牙。 陆礼寒穿着打扮要出门的样子。 贺翊翊穿着睡衣,站在客厅看他在扣袖口,袖口是红色的玛瑙石,光泽夺目,和他十分适合。 “我叫了赵婶过来做饭给你吃,等会就到了,小千金,晚上我不回来,你自己吃饭。” 贺翊翊木讷点头。 陆礼寒一只手拿手机,绕过茶几,把她揽入怀里,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一下,这是第一次,蜻蜓点水,不带其他情绪的亲。 “知道了。” 陆礼寒又看她一眼,浅浅的欲言又止,然后走了。 他一走,贺翊翊才松了一大口气,双腿发软,扶墙才勉强站稳。 赵婶过来就熬鸡汤,把锅夹在炉火上炖着,便开始帮忙收拾公寓卫生。 “翊翊小姐你怎么越来越瘦了,你要多吃点饭,身体养不好,万一要了孩子,你营养跟不上,孩子也受苦。” 贺翊翊差点被口水呛到。 “赵婶,你说这些做什么,哪里会要孩子。” “害羞了?别害羞,这有什么,你和礼寒在一起,我看也合适,两个人一块长大,知根知底,礼寒现在这么厉害,又对小姐你好。” 贺翊翊没搭腔,毕竟大家都觉得陆礼寒对她好。 但是孩子这事,万万不可能。 她没想过,而且,也不会想要结婚,尤其是和他。 他早就说过,他不喜欢她,现在对她好,全是因为贺氏,等哪一天,她什么都没有了,那她也不算什么了。 之前是舒雅,现在又来陈箬施,他身边,有数不清的女人。 她腾不出精力去猜测去应付。 “小姐,你多吃点,把身体养好,以后和礼寒结婚,生个大胖小子,这样,贺先生也会高兴的。” 狗狗被关在阳台,赵婶不敢靠近,就在厨房这块活动。 贺翊翊拿了狗粮去阳台喂狗,听到赵婶在后面说:“翊翊小姐,要是有孩子了不能养狗,狗身上有很多细菌。” “赵婶,我不会要孩子。” 赵婶面露迟疑之色,自顾自说:“也是,你们现在年纪也不大,还年轻,不着急要孩子。” 忙完之后赵婶走了,贺翊翊在沙发躺着接到陆礼寒的来电,他说:“吃过饭没?” “吃过了。” “赵婶走了?” “走了。” “……”他那边有点吵,一会儿安静下来,应该是找了一块安静的地方和她聊天。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陆礼寒:“等忙完这阵子,我带你去旅游,好不好?” “……哦。” 她回应太平静,陆礼寒捏着眉心,耐着性子和她说话:“小千金,你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我不想出去。” “和我一起,都不想?” 贺翊翊自嘲一笑,眼神变了变:“那你安排。” 陆礼寒没由来烦躁不耐,很快压下去,说:“那我安排。” 再次挂了电话,贺翊翊打开微信,刷了陈箬施朋友圈,果不其然,她又发了新的动态。 内容和陆礼寒有关,她看着烦,干脆关了手机,进房间睡觉。 他今晚不回来是和陈箬施在一起吧。 一整晚,她脑子里盘旋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如此协调般配,仿佛天神一对。 睡不着,失眠了。 直至天亮,太阳刚升起,公寓的门开了,陆礼寒和陈箬施一块出现在大门口。 或许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贺翊翊没有睡觉,和公寓的狗在客厅玩,听到开门的动静,一人一狗,齐齐转头盯着门口看。 刚才狗就一直在叫,贺翊翊还在教训它,大早上的别扰民。 陆礼寒带其他女人回到公寓,也是第一次。 贺翊翊眼神骤冷,变化明显,连陈箬施都瞧出来了,倒是极少见她如此强烈的敌意。 意识到自己此时不该出现,陈箬施略带抱歉的口吻说:“贺小姐,你别误会,是我让礼寒带我上来参观下你们的房子,我最近在搬家,参考一下你们的房子的户型。” 陈箬施的确要搬家,搬到这里来,陆礼寒即将搬走,这间公寓要盘掉。 她听说了,就想买下来。 只是一大早参观房子,贺翊翊笑了笑,客气又陌生:“好啊,随便看。” 说着牵着狗无视那两人进了卧室。 门砰地一声关上,陆礼寒扯了扯领带,解开衬衫三个扣子。 陈箬施受伤的手臂涂着一层药,不太方便动,“贺小姐不高兴了,礼寒,你和她好好解释,我只是想买下你的房子而已。” 陆礼寒嗯了一声,很平和:“她没事,早上起床气,你随便看。” 陈箬施踩着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咚咚声,贺翊翊在卧室里听得一清二楚,她摸着狗的头,心里揪成一团,十分难受。 陈箬施先是进了厨房打量了一番,不像是经常做饭的痕迹,灶台都是干净的,打开冰箱一看,还有密封起来的一锅汤,她指着冰箱,说:“礼寒,没想到你还会炖汤呀。” 她是试探,也对陆礼寒的私生活感兴趣。 ------------ 第五十章 不置一顾 陈箬施不止单纯来看房子布局,而是意在他。 可他的心思随着贺翊翊进了卧室走了。 陈箬施见他发呆,问了声:“礼寒,你怎么了?”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了紧闭的卧室大门,还能听到狗吠声。 她非要把狗养在身边,陆礼寒由着她去。 现在这狗这么吵,他有点后悔是不是不应该答应。 “没什么,你坐会,我去看看她。”说完,陆礼寒抬腿就往房间走去,留下陈箬施在厨房参观。 打开门,一人一狗在卧室阳台待着,贺翊翊的背影有丝落寞,她的头发长了不少,没有打理,随意散在背上,风扬起她的头发,在空中飞舞。 听到开门声,她回头一看,抿了抿粉唇,脸色好转了些。 “肚子还疼吗?” 陆礼寒轻声问她。 “没事。” “你以前没那么痛,现在怎么这么痛?” 贺翊翊怎么解释呢,想了想,不想解释,外面客厅还有一个女人在,他倒是忙,还有闲暇进来问她身体状况。 她牵着狗出来,侧过身避开他,没有回答。 “小千金,说句话。”他也没了耐心,“不要阴阳怪气一声不吭,可以?” 贺翊翊神情复杂看他一眼,牵着狗站在房门,蹙着秀眉,说:“我还能说什么?” 陆礼寒一把将她拉回来,“想说什么说什么。” “算了,我没什么可以说。” 陆礼寒知道她心里肯定有意见,可她偏偏什么都不提,憋在心里。 越是这样,越是让他摸不到底。 她有心隐瞒,心里不高兴也是藏着。 贺翊翊穿着杏色的卫衣和牛仔裤,瘦瘦小小的一个,她垂下头摸狗狗的毛发,长发挡住脸颊,神色隐晦,只是淡淡的语气说道:“你把陈总监带来这里,事先没有只会过我,说实话,我是有点不高兴。你总说要我像以前那样对你,你以前,也不会和别的女生纠缠不清。” 说着觉得可笑和天真,她想起了他以前的态度:“也许你以前一直是这样,我没发现而已。所以,为什么一定要强迫我呢?” 她做不到视若无睹,在团建时候帮她买药,她要搬家,他就把她带到公寓来参观户型。 这般细致入微,真是不符合他的性格。 …… 陈箬施在他进了房间之后,便走到房间门口趴在门板上听着,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声,她无声笑了下,然后敲了敲门,说:“陆总。” 房间里,贺翊翊垂眸:“陈总监在叫你。” 陆礼寒没动作,“小千金,看来你对我的怨气不小。” 轻而易举被看穿,贺翊翊停止了背脊:“我没有。” 他不再说话,放开她,打开房门,静静看着陈箬施。 陈箬施自然是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声,“下午四点我爸的飞机,我车还在酒店,你送我一程可以吗?” “可以。” 陈箬施满意笑了笑:“我觉得你家户型不错,坐北朝南,你什么时候搬家,我来帮你。” “不用。” 贺翊翊这才知道陆礼寒要搬家了,这都是从别的女人嘴里说出来,她才是最后知情的。 陆礼寒进了书房拿东西,留下她们两个面对面坐着,陈箬施是客人,她算是主人,总要招待一下。 “贺小姐,听说你和陆总是青梅竹马?” 气氛不算轻松,陈箬施抱臂观察她的表情,找了话匣子聊着。 “算是。”贺翊翊也算平静,看了她几秒钟,移开视线,落在茶几上的茶盘上,有些恍惚。 “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了,只是我不太明白,怎么后来你们会分手呢?”陈箬施对陆礼寒还算了解,连他以前在酒吧卖酒的事情都清楚,又怎么不清楚他和贺翊翊分手的事呢。 “陈总监可以去问下他,都是陈年旧事,我不是很想提。” 狗被拴在阳台,它想挣脱绳子,一直盘着圈走来走去。 它不喜欢来到自己地盘上的陌生人。 陈箬施说:“贺小姐,你这样,很像……”她话没说完,陆礼寒已经拿了东西出来了。 她立刻迎上去,很自然挎上他的手臂,陆礼寒也仅仅是低头扫过一眼,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贺翊翊坐在沙发上,手指揪着膝盖的布料沉默,她在假装淡定。 陈箬施未说完的话在耳边盘旋,她也想知道,自己这样子像什么? “要走了吗?”陈箬施问他。 “我倒杯水。”陆礼寒说着进了厨房。 陈箬施等待间隙,绕过茶几,看向了阳台的狗,说:“贺小姐,这条狗是你养的吗?” 陆礼寒不像是会养宠物狗的人,不对,这条不像体积小的宠物狗。 “不是。”她不太想和陈箬施多做解释。 “这样啊……陆总应该不会养狗,倒也没听他说过有养什么宠物的习惯。” 陈箬施盯着那狗看,狗身体伏地,突然挣脱了锁链冲向她,眨眼功夫便将她压在地上,尖锐锋利的牙齿狠狠咬住了她的手臂,牙齿锋利,直入肉里,大狼狗像疯了了一般使劲撕咬,同时响起的是陈箬施惊恐的尖叫。 陆礼寒听到动静出来客厅,便看到这么一幕。 四下没有棍子类的东西,他直接走上前揪住狼狗的项圈,把它从陈箬施身上拖下来,陈箬施披头散发尖叫,一边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惊慌失措往后躲。 贺翊翊也吓呆了,看这一幕。 “小千金,你没把狗栓住。” 陆礼寒把狗丢出阳台,把阳台的门锁上,走回来查看陈箬施的伤势,接着冷眼睨着站在沙发前一样吓傻的贺翊翊。 贺翊翊被浇了一盆冷水,寒彻骨,动了动嘴唇,像失声了一样,说不出话。 听到陆礼寒不太客气的质询,她脑子里听到叮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敲响似的。 “我……” 陆礼寒也不听她的解释,抱起被咬伤的陈箬施直接出了公寓的大门。 空气里一股淡淡的铁锈味,还有掉在地上的一团血迹。 狗还在阳台,弓着身体,依旧警觉。 …… 陆礼寒带陈箬施去了医院,他开车的时候,陈箬施还在哭,声音凄楚,模样可怜。 “好疼啊,礼寒,我好疼……” 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下颌线条紧绷,舔着牙根,很久才安慰一句:“马上到医院。” 不止被咬了胳膊,身上还有被爪子抓伤的痕迹,薄薄的雪纺布料也破了,陈箬施十分狼狈,到了医院,她甚至下车走路都站不稳,扶着车门哭泣不止。 陆礼寒干脆抱起她,直接进了急诊室。 医生检查了一番,做了紧急处理,又问送来陈箬施的陆礼寒说:“咬伤人的狗有打疫苗吗?” “有。” 医生说:“如果被自家养的宠物狗给咬伤的话,可以考虑不用打疫苗。简单的说,打过疫苗的宠物狗,携带狂犬病菌的概率是非常非常小的。” 可是陈箬施不听,她说:“我害怕,还是打吧,以防万一。” 医生一听,也无可厚非,于是安排接种疫苗。 “狂犬疫苗要打5针,接下来每天都来打一针,打完之后注意饮食清淡,忌烟忌酒,多休息。” 拿了药,陆礼寒抱着她去打针。 护士拉上了帘子,他在外面等待,而后接到了贺翊翊的来电。 毕竟狗主人是她,狗咬了人,她出于礼貌和愧疚,都要问一下。 “陈总监怎么样了?” 陆礼寒点了一根烟,站在角落里抽,“在打疫苗。” “狗有打疫苗,可以放心……她……” “她不放心,打一下,安全一点。” 这样说也是,贺翊翊不在多说,而是说:“我会赔医药费,也会赔精神损失费。” 他捏着烟头,颇具耐心听她说话,放沉了语气,“她的手臂会留疤,小千金,你没管好那条狗。” 他的声音冷静的偏向于冷漠,似乎触到他的大忌。 贺翊翊摸不准他的意思,毕竟是她的狗咬了陈箬施,于情于理,她都站不住脚,应该道歉和赔偿她的损失,她不会不负相关责任。 “我会承担责任。” “这个责任,你似乎担不起。”陆礼寒吐出青白的烟雾,瞳孔里阴沉流转。 他刚才有看她的伤口,很深,还有撕裂的痕迹,又是在手臂的位置,缝了几针,肯定会留疤。 贺翊翊说:“对不起。” “留着口水和她道歉。” 贺翊翊觉得自己有点热脸贴冷屁股了,她不是不承担责任,该赔偿的一分一毫都不会少,他为什么要这种口气和她说话?是她没有看管好狗狗,她没逃脱。 她沉默了会:“好。” 她率先挂了电话,忙音传来,陆礼寒眼里的阴霾加深。 打完针传来的陈箬施一下没找到陆礼寒,四处张望,看到他从一边走廊走来,立刻迎上去,哭诉道:“礼寒,我刚才问过护士了,伤口很深,会留疤,女孩子身上带疤总是不好看的。” 她爱美,肯定是介意身上有疤痕,何况是在手臂这么明显的地方。 打完针,过了一会儿,陈箬施感觉恶心呕吐,软绵绵的没有力气,陆礼寒只能抱着她。 回到车上,陆礼寒说:“我送你回家休息。” 陈箬施脸白如纸,虚弱说:“礼寒,我伤口好痛,你陪我一下。” “嗯。” 陈箬施想起手机,晚上还要和父亲吃饭,于是说:“我的手机好像落在你家了。” “不急,下次给你拿回来,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陈箬施看着他的侧脸:“好,麻烦你了。” …… 晚上,赵婶依旧过来做饭,打开冰箱看着没被动过的鸡汤,跟贺翊翊说:“小姐啊,你今天没喝汤吗?” 贺翊翊说:“忘记喝了。” “那不能喝了,我重新在炖一锅,等礼寒回来也可以喝。” 贺翊翊想起贺敏,又问赵婶,“姑姑回乌克兰了吗?” “回了,回了。”赵婶忙着剁鸡肉,从菜市场买的,都是新鲜的,就为了给贺翊翊补身体。 贺翊翊心不在焉,时不时瞥向阳台的狗,它已经安静下来,乖巧趴在地上闭着眼睛休息,还不知道它犯了什么错误。 赵婶在厨房忙碌,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她身上,贺翊翊突然想起在贺宅无忧无虑的日子,如果时光可以倒回,父亲还在……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响起,陆礼寒眉宇之间散发凛冽,回到公寓。 贺翊翊缩了缩脚,双手撑在沙发上,往后挪了挪,后背贴上沙发椅背,和他平静对视,半晌无话。 赵婶也听到声音,从厨房走出来,“礼寒回来了,刚好,我熬了鸡汤,等下就可以开饭了。” 陆礼寒没有搭腔,只是看着贺翊翊。 贺翊翊张了张口,说:“她怎么样了?” 她声音很小,有丝沙哑。 贺翊翊其实是有轻微感冒,来姨妈不能乱吃药,她不想让他知道,会让他觉得自己在装可怜,逃避责任。 陆礼寒放下车钥匙,换了鞋子,目光一扫阳台,无波无澜,在她看来,心里却猛地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 他收回视线,看她:“打完针了,在家休息。” “对……”她张口刚起了一个口型,想到白天时候他在电话里说留着口水向陈箬施道歉,于是,她不说话了。 陆礼寒进了书房,饭点时间没有出来。 赵婶要去书房叫他,贺翊翊想了下,说:“赵婶,我去叫他。” “吃饭了。” 贺翊翊敲响他书房的门,小心谨慎,隔着一道门的距离说话。 里面没动静,贺翊翊踱步,最后拧开书房的门,一阵呛鼻的烟味传出来,她捂着鼻子往后退了退,重复刚才的话:“吃饭了。” 陆礼寒坐在书桌前,桌前摆的烟灰缸全是烟头,可见他抽了多少烟。 “小千金,明天搬家,你收拾一下。” “搬去哪里?”她问。 “去了就知道了。” 之前贺敏就说过现在的公寓有点小,以后要是生孩子了,有小孩就没那么方便了。 贺翊翊是不知情的,她淡淡问:“你总得告诉我一个地址。” 陆礼寒抽完最后一根烟:“明天我会安排人来接你。” 这话的意思是,她自己搬,他不会在场。 贺翊翊其实没什么所谓,他们的关系不是以前。 她转身,又问起:“那你吃饭吗?” “不吃了,你先吃。” “好。” …… 赵婶离开后,贺翊翊又去阳台喂了狗吃狗粮,它白天刚把陈箬施咬伤,转眼吃饭胃口还不错的样子。 贺翊翊心绪难解,转身进卧室休息。 不知道他今晚留不留夜。 贺翊翊洗完澡,一直在想陈箬施,又想陆礼寒今天抱着她离开的画面,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卧室敞开的落地窗散落进一束月光,清冷寂静。 陆礼寒进屋没开灯,躺在床边一侧,将她揽入怀里,她动了下,视线适应了黑暗,可以看到她皱了下眉,很快又睡了过去。 天际翻起肚白,贺翊翊差不多时间就醒了,想起今天要搬家,很仓促,她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而身边没有人,他应该是没有留夜。 洗漱完毕出了房间,被屋里的两个陌生男人吓到了,她低头一看,看到安安静静躺在两个陌生男人脚边的大狼狗,此时了无生息了一般,眼睛异常清凉,看到她,还挣扎了下,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你们是谁?”贺翊翊厉声质问,跑到大狼狗身边,想抱它,它已经没了动静,眼睛也彻底闭上。 那两个陌生男人说:“我们是陆总叫来处理狗的人。” “处理?” “对。”原本他们打算把狗抓走在找地方处理,没想到这狗杀伤力太大,不得不直接就地捕杀。 “什么意思?它怎么了?”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说:“陆总叫我们把狗杀了。” 贺翊翊久久处在震惊里不能自拔,四肢发冷,然后问:“陆礼寒呢?他人呢?” “陆总已经去公司了。” “……你们滚,滚出去!” 两个男人想把狗的尸体搬走处理了,因为这是陆总下的命令,但是有人不让,于是他们被赶出公寓,站在门外的走廊上,给陆礼寒打去电话,说:“陆总,我们都按照你说的办了,那位小姐情绪很激动,抱着狗的尸体不肯放。” “确定狗死了么?” “死了。” “那你们回来。” “好的陆总。” …… 陆礼寒还在公司,刚开完会,从会议室里回到办公室,扯了扯领带,点了一根烟站在落地窗前抽起来,烟雾徐徐,挡住森然的眼神。 他看着玻璃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眼前仿佛闪过贺翊翊哭泣的脸庞,委屈不甘,甚至绝望。 手机放在桌子上,他回头看了一会儿,等了很久,手机铃声迟迟没有响起,原以为她会打来电话质询,但她没有。 等了一天,晚上下班回到公寓,陆礼寒打开门,没有看到贺翊翊。 今天搬家,他安排了人,屋里的家具都留下,只搬走了两个人的物品,其实也不多,几个箱子就装完的事情。 但是贺翊翊没有走,回公寓路上,搬家的人打来电话告诉他的。 打开卧室的门一看,贺翊翊坐在阳台上,光着脚,晃荡着双腿,双手撑在双腿两侧的平台上,她侧着头,长发微乱,看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 公寓靠海,可以看到远处高架桥上的灯景。 贺翊翊动了下手指,回头看了眼他,眼眶很红,鼻头也跟眼睛一样,她不言不语,甚至知道了是他叫人处理的狗,也不指责他的意思,只是那眼神,多了几分绝望。 “小千金,下来。” 她背后是昏沉的夜幕,没有繁星,夜色沉沉笼罩在城市上端。 贺翊翊眨了眨眼睛,视线汇聚,才慢慢问出声:“你很喜欢她吗?” “……”陆礼寒抿唇,没否认,更不承认。 “还是,你是喜欢她的吧,因为贺氏,你才和我在一起,才想和我结婚,你为了她,把我的狗狗害死了。” 陆礼寒纠正她:“是你没管好狗,它咬了人,就要付出代价。” “是啊,我也没管好自己,喜欢上了你,付出了代价。” 入秋的夜晚,凉意充斥她的皮肤,身体很冷,心也是冷的,她眼睛一眨也不眨了,望着他,气氛变得剑拔弩张,“陆礼寒,狗狗是我爸带回来的,是我没管好狗狗,咬了人,我是狗狗主人,我会承担,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害死它。” 他耸了下肩膀,不太在意一条狗的生命,“只是一条狗。” 他满不在意的态度成功刺激了她,贺翊翊低声笑,长发挡住脸部表情,他看不见,却听到她的笑声,场面已经失控了,她从阳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语气带着决然,“那我呢?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是不是和狗一样,只是我还有贺氏,所以你才留着我?” 如果没有贺氏,她早就被他撇除在外,别说什么在一起,结婚。 凉风扬起她的裙摆,也斩断了她的后路。 陆礼寒虽然不在意一条狗的生命,但是贺翊翊不能有事,她原本就瘦,站在阳台上,稍不注意便有可能坠下去,但他还是一贯保持不以为意的态度,说:“小千金,我们有约定。” 贺翊翊说:“我记得啊。” 画面静止,她不动,双手背在腰后,垂眸冷冷看他。 陆礼寒眼里染上浓重的戾气,“你想死?” 她没回答。 “你死不要紧,贺叔呢,贺氏呢?”他又笑,眉目料峭,“为了一条狗,你要陪葬?” 她恍然明白,他谁也不在乎,他心里只有自己,她把心放在他的刀尖上,任由他凌迟摆布,可他一脸冷漠,甚至……不置一顾。 仿佛,过去的情深全是伪装的假象。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举止实在可笑,妄图以死来胁迫他,身体僵硬了两秒钟,有些话涌到嘴边,全部化为了沉默。 陆礼寒抽着烟,眼里戾气加重,看她令人发笑的举动。 “小千金,我不会喜欢任何人。”他顿了顿,“你除了贺氏以外,什么都不是,不要高估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贺翊翊咬咬牙,心里逐渐麻木。 “自己下来,还是我叫人把贺叔请到你跟前来。” ------------ 第五十一章 口红(略修) 他这样一说,贺翊翊只能低头认输,从阳台上下来。 她光着脚,白色棉麻的裙摆堪堪挡住膝盖的位置,露出一双玉白的小腿,踩在深棕色地板上,原地不动。 狗的尸体也被陆礼寒叫来的人处理掉。 陆礼寒收敛戾气,平静望着她。 她仔细斟酌了会,问:“为什么要这么急搬走?” 陆礼寒睨她半晌,“没为什么。” 他明显不想说,贺翊翊自觉不再追问,跟在他身后,走出卧室,在玄关处换上鞋子,态度谨小慎微。 上了车,陆礼寒说:“吃过晚饭没有?” “吃过了。” 她甚至有点害怕自己的样子,陆礼寒冷冷说:“进了新房子,我另外请了做饭阿姨。” “好。” “小千金,贺叔是后天的飞机,已经联系好了,我会安排人一块陪着去,等贺叔的病情稳定了,就会回来。” 贺翊翊手指揪着裙摆,说好。 这一笔开销并不小,就是不清楚陆礼寒花了多少精力和金钱,她想了想,还是问他:“我要还你多少钱?” 关于钱的问题,她其实不太在意,也自知他们的关系其实一道尴尬的境地来回,不存在感情,那就用物质来解决。 这样也好结清。 而且她有钱,并不缺钱。 陆礼寒敲了敲方向盘,沉吟说:“不必。” “应该的。” “我们之间,不必算那么清。” 于是她沉默很久。 …… 新的房子果然比小公寓宽敞明亮很多,靠海,站在露台上可以看到大海。 唯一的缺点就是远离市中心,交通不那么方便。 进了别墅,贺翊翊局促不安,眼神躲闪,踌躇半天,问他:“以后就住这里了?” “对。” 贺翊翊低头,余光瞥到地上的打包箱子,正是他们的行李。 陆礼寒拿了一串钥匙给她:“房间在二楼左边,只有一间,别走错了。” “好。” 她心里其实想问,他们是不是一间房,看他表情,将心里的疑惑给吞回去。 新的环境新的地方,又经历白天的事,有些认床,贺翊翊翻来覆去在床上睡不着,于是起身在阳台吹海风,吹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到房间,摸着冻傻的脸颊重新躺在床上。 陆礼寒一晚上没出现。 她难得轻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和他在一起的氛围格外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第二天一早,贺翊翊起床在楼梯口碰到上楼的陆礼寒,“礼寒,我有事跟你说。” 陆礼寒看了看她,说:“什么事?” “我可以去看看陈总监吗?毕竟是我的狗咬了她……”虽然狗也死了,是被他叫人处理的。 陆礼寒神色淡漠:“不用。” 贺翊翊是真心想道歉,但是他说不用。 短暂的交流结束,陆礼寒上了楼,贺翊翊拿手机拨通了陈箬施的手机号码,那边响起了很久才被接通。 “陈总监,是我,我是贺翊翊。” 陈箬施笑了笑:“贺小姐,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你的伤好点了吗?” 贺翊翊心绪难解,很复杂的情绪。 陈箬施说:“哪好得这么快,贺小姐这么早打电话过来是在关心我?” “对不起,是我的狗咬伤了你。” “是啊,的确是贺小姐没有看管好你家的狗,那贺小姐想怎么赔偿我?” “……陈总监可以开口说个数目,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我不会少的。” 陈箬施来了兴趣:“那约个地方谈谈?地址我来说。” “好。” 和陈箬施见面,是背着陆礼寒进行的,她也说不上来,反正不想告诉陆礼寒,他不知情就不知情,以免其他事端。 陈箬施订了一间私房菜馆,她近期都在忌口,很多东西是不能吃的,于是点的菜都是极其清淡,脸色不太好,眉眼依旧带春,盈盈望着她。 贺翊翊差点迟到,还好没有太晚,别墅靠近海边,那儿交通不方便,她花了一点时间在打车上。 “贺小姐想要怎么赔偿我?”陈箬施倒了一杯白开水在喝。 手臂上还缠着纱布,看样子伤势不轻。 贺翊翊抿直了唇线,说:“我会赔偿。” “可我不缺那点医药费和精神费,贺小姐,我要的赔偿,只怕你给不起。” 陈箬施若有所指,她听得明白,于是浅笑,说:“陈总监想要什么?” 陈箬施沉吟片刻,说:“贺小姐同意给吗?” 她在指陆礼寒。 陈箬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贺翊翊的脸看,深怕错过她脸上的情绪。 贺翊翊也喝了一口水,单手握着杯壁:“陈总监喜欢礼寒?” 陈箬施倒是有些吃惊,原以为她是个胆子小好欺负的小女孩,没想到居然会直接问她喜欢不喜欢陆礼寒,她勾唇:“我表现的一向很明显,不是么?” 不止明显,是明目张胆,没有把贺翊翊放在眼里。 陈箬施打从心底认为,贺翊翊不是她的对手,柔弱的像只小白兔,对她构不成伤害。 “那陈总监想要什么?”她镇定问道。 “自然是陆礼寒。” “这不划算。我的狗咬了你一下,我就要赔个男朋友给你,买卖亏本,换做谁也不做。”贺翊翊眨了眨乌黑的眼眸,“礼寒也帮你出了气。” 陈箬施还真不知道陆礼寒做了什么,所以疑惑看她:“怎么出气?狗死了?” 贺翊翊的表情瞬息万变,搅动杯子的咖啡,好半晌才回答一个字:“是。” 陈箬施掩唇:“礼寒这么狠心吗?那狗不是贺小姐养的宠物吗?” “……” “你不伤心?” “……”贺翊翊没了笑容。 陈箬施一脸抱歉:“抱歉,我不知道礼寒这么狠,如果知道,我会事先跟他说一下。” 见贺翊翊脸上的表情龟裂,陈箬施低声:“贺小姐,看来你和礼寒关系不太好啊。” 她和陆礼寒的关系的确不算好,被陈箬施轻而易举挑明,她心里一紧,下意识辩驳:“并不是。” “那礼寒知道你来找我吗?” 陈箬施心里有了答案,慵懒靠在椅子上:“既然狗都死了,我也不和你计较了。” …… 谈话结束离开之后,贺翊翊后背涌起了一层冷汗,打车回到别墅,待在房间里一整个下午。 期间,新请到别墅做饭的阿姨敲了她房门:“贺小姐,该吃晚饭了。” 里面没有回应,阿姨连续敲了几下都没有人回应,怕她出什么意外,于是拧开了门,看到床铺上隆起的一团,以为她在睡觉,小声叫她:“贺小姐,陆先生特别交代过,每日三餐要准时就餐,不能不吃。”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于是阿姨走到床边,小心翼翼掀开了被子,看到贺翊翊紧闭眼睛蜷缩成一团,脸色有不自然的绯红,伸出手探了下额头,这才意识到她是发烧了。 于是赶紧给雇主打去电话,说:“陆先生,贺小姐发烧了,需要去医院看。” 陆礼寒刚从会议室里出来,身后跟着一干人,听到贺翊翊生病的消息,皱了下眉:“我现在回去。” 可是等下还有应酬不能推,陆礼寒改口:“我叫人回去接她上医院。” 他把电话打给贺宅的司机钟伯,让钟伯去别墅接贺翊翊。 …… 刺激的消毒水味道,贺翊翊醒过来睁开眼的瞬间,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抬了抬手臂,感觉插着什么,抬起头一看,手背插着针管,正在输液。 嗓子眼冒火一样干疼,病房里的窗户边,陆礼寒站在边上,眸色很淡盯着床上的人看。 “你下午去哪里了?” 她醒来就听到陆礼寒问的第一句话。 “……” 她喉咙很疼,不愿意回答。 她以为只是简单的感冒,没有重视,没想到直接发高烧。 “怎么不说话了。”陆礼寒拉过一张椅子,坐在病床边上。 陆礼寒坐在左边,她便将脸转到右边,只给他一个黑咕噜的后脑勺,懒得搭理的态度。 “小千金,你去见了陈箬施对么?”陆礼寒慢悠悠说,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对啊。”她扯着嗓子说。 陆礼寒皱了下眉,听出她嗓子不舒服,也清楚她现在发烧,身体并不好受。 “小千金,你相信我吗?”陆礼寒又问。 相信你什么? 她很想问,一边又与他有口头协议,一边渐渐起了不信任的念头,她很矛盾。 陆礼寒不再说话,而是陪着她把点滴输完,几个小时后,输完点滴,他叫来了护士拔针,贺翊翊已经完全清醒了,瞪着眼睛看病房内的摆设。 护士拔针的动作不算温柔,拔出的瞬间,贺翊翊疼的脸都皱起来。 这幕落在陆礼寒眼里,他说:“轻点,她疼。” 护士有些不好意思:“一点点疼,马上就没事,把棉签摁住止血,一会就好了。” 输完液,她状态明显好很多,但依旧虚弱。 她自己摁着棉签,刚陆礼寒要帮忙,她避开了。 陆礼寒眼里卷起风波,很快平息,带着她出了医院。 马上入冬,晚上的气温比白天时候骤降好几个度,贺翊翊穿得单薄,在微风中瑟瑟发抖。 陆礼寒脱下外套给她披上,一路抱着她回到车里。 她坐在副驾上,却瞥见车椅的缝隙里有一个闪着光的东西,她捡起来一看,是一支女士用的口红,不是她常用的牌子,思来想去,只剩下一个人,应该是陈箬施留下的。 陆礼寒淡淡看她一眼,目光触及她手里那支口红管,想起应该是送陈箬施去医院掉下的。 “是陈总监的吗?”她猜到几分,小声问道。 口红算是如此私密的一件物品,居然会掉在他的车里。 想到这个位置应该是陈箬施坐过的,贺翊翊便一身的难受,比生病发烧还要难受。 浑身的毛孔都在叫嚣,似乎要冲破而出,她镇了镇神,说:“礼寒,我要去商场。” 陆礼寒余光扫她一眼:“去商场做什么?” “买口红。” “……” 陆礼寒还是陪着她去了商场,晚上十点钟左右,商场即将打烊关门,人也不多了。 贺翊翊径直走到一家专柜进去,他也跟着一块,看着她在柜台上的口红随手指了下,对专柜导购说:“这几支麻烦给我包起来。” “小姐,您是都要了吗?”导购正准备下班,下班前还有人来挑选口红,实在正常,可是一口气要了四五支口红有些匪夷所思。 “要,都要,还有这些都包起来。” 贺翊翊咳了咳,嗓音听起来沙哑不堪。 陆礼寒皱了下眉,没阻止。 导购赶紧按照她的要求迅速打包好。 最后买了十来支,她今天出门没有带卡,于是厚着脸皮向一直看热闹的陆礼寒伸手,说:“麻烦借我点钱。” 收银小姐姐习以为常,听到‘借钱’二字,还有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礼寒拿出卡,贴心问她:“还要什么?” “不用了。” 他好像不意外她为什么一口气买这么多口红,贺翊翊拿了他的卡付了钱,拎着袋子就往外走。 商场清人,不断有人往外走出去,他们跟着人群一前一后走出商场。 回到车上,贺翊翊把口红一一摆在他车里显眼的位置,收下了陈箬施掉在他车里的口红,做完这些,贺翊翊弯腰咳嗽不止。 陆礼寒伸过手拍她的背,动作温柔:“在闹什么脾气?” 贺翊翊涨红了脸,抿唇不回应,她不想回答就会沉默,他习以为常。 回到别墅,贺翊翊拿了礼品袋,丢在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进了房间就拿钱包,抽出一叠现金,转身就去楼下找他。 “口红的钱。” 陆礼寒笑了笑,没收:“小千金,你今晚不对劲。” 把现金放在桌子上,她一边咳嗽一边往楼上跑,一句话不和他多说。 晚上洗完澡,贺翊翊在浴室涂完水乳,才慢腾腾出了浴室。 陆礼寒已经躺在床上在刷手机,还穿着白天的衣服,没有洗澡,抬眼见到她出来,把手机放下,朝她招了招手,说:“过来。” 贺翊翊踌躇不肯过去,双手拍着脸上的面霜。 “小千金,吃了药在睡觉。” 她说:“我姨妈,不能吃药。” “医生交代了,你可以吃。” 贺翊翊目光触及到他脖子上的银色质地项链,回忆被拉回到以前,那项链他曾经送过自己,后来她不要了,还了回去,之前一段时间没见他戴在脖子上,现在又戴上了。 贺翊翊还是吃了药,距离他很远,躺在床沿边,翻个身就会掉下去。 陆礼寒把她捞了回来,禁锢在怀里:“小千金,你说说看,今晚闹什么脾气?” 他对自己的态度时好时坏,贺翊翊分辨不清。 “没什么。”她声音闷闷的,一边说话一边咳嗽。 “既然不想说就算了,小千金,早点睡。” 陆礼寒抱着她,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贺翊翊僵硬着半晌,才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陆礼寒去上班,看到副驾上的口红管子分散到处,扯了扯嘴角,一一捡起来放在置物盒里。 陈箬施每天都要打狂犬疫苗针,今天是第三针,依旧是陆礼寒陪着一块去。 陈箬施害怕打针,每次打完身体没力气,恶心想吐,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她看着陆礼寒:“礼寒,太麻烦你了,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想给她献殷勤的男人多的是,只要她发个信息,就会有无数备选陪她来医院,所以不存在不知道怎么办,而陆礼寒听了没什么感受,面色冷冷淡淡。 “我送你回家。” 陈箬施说:“不了,不想回家,你陪我一会。” 陆礼寒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听到她说:“我好像有一只口红掉在你车上了,那只口红我很喜欢,能帮我找下吗?” 陆礼寒想起昨晚被贺翊翊放在房间桌子上的口红,说:“改天拿给你。” 女人对口红的执着,他不明白也不了解。 陈箬施的伤口还不能拆线,触目惊心的,她洗澡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碰到伤口,造成二次感染就麻烦。 休息过后,陆礼寒送她回家,路上,陈箬施接到一个电话,是陈父打来的,陈父不清楚她被狗咬了的事情,几天前约好一起吃饭,她都借口推了,现在陈父又打来电话,她不得不向他求救。 “怎么办,我爸爸要见我,可我这样子,要是被他知道就麻烦了。” 陆礼寒说:“实话实说。” “不行,要是让他知道,我是在你家出的事,你们的生意肯定要黄,不行。” “生意而已,陈总心疼你。” 陈箬施温柔一笑:“我也心疼你,礼寒,那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你帮我演一场。” 上次就说好了一起去见陈父的,只是她出了事,便推掉了。 连接机都没有去。 拖久了,更说不清楚了。 于是陆礼寒陪着陈箬施去见了陈父。 关于陈箬施身上的伤,她说是遇到了野狗,被野狗咬了。 这可心疼坏了陈父。 而陆礼寒在一边上被陈父有意无意的无视。 …… 贺漳出国治疗之后,贺翊翊病好了之后开始去公司,按照徐亚给她的规划,接管了基金会,毕竟是贺漳为了她而设立的基金会,也就由她接手。 她在公司的时候基本碰不到陆礼寒,他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出差,甚至连海边的别墅都很少回去。 贺翊翊也不关心,电话也懒得打几个,过着自己的生活。 徐亚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说:“陆总这些天和陈总监待的时间比较长,还一起出差。” 这事不止徐亚提过,办公室的茶水间经常可以听到别人的议论。 前段时间陈箬施一连请了半个月的假,而陆礼寒也不在公司一段时间,这让人很是怀疑他们是不是一起的。 流言蜚语已经传遍整个公司楼层,贺翊翊仿佛被人剥光了衣服站在大街上遭受指指点点。 最后还是徐亚出面制止。 后来,基金会的事情杂,贺翊翊开始接受很吃力,一段时间后才逐渐适应,也就没多余时间再去听人家的议论。 转眼到了春节,贺翊翊给贺漳打了一个越洋电话,问了近况,贺漳说那边一切都好,很顺利,又问了陆礼寒,她支支吾吾没回答个所以然,贺漳才说:“翊翊,礼寒心思太重,不适合你。” 她明白,却不能向贺漳坦白事实的真相,于是选择缄默。 大年三十那天,陆礼寒终于回到了别墅,一袭黑色大衣衬托颀长的身形,显得十分庄严。 贺翊翊在露台晒太阳一边看书,见到陆礼寒也只是淡淡一瞥,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要过年了,到处都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反观别墅里,冷清的让人站不住脚。 与此同时,陆覃风来别墅拜访了。 贺翊翊见到他,眉目深深皱起,厌恶的情绪犹然而生。 陆礼寒看她一眼,对陆覃风说:“翊翊前段时间生了一场病,情绪不太稳定,有什么事情进书房说吧,大哥。” 陆覃风扯了扯嘴角,目光有意无意掠过她,说:“好。” 一段时间不见陆家人,在陆家遭受的委屈像海浪席卷而来。 马上要过年了,今年这个年,她过得无比压抑。 陆礼寒和陆覃风进了书房谈事情,陆靳宾有意让两家关系更近,于是让陆覃风来找陆礼寒问一下婚事。 “父亲的意思是,先领证,婚前同居对贺小姐的名声不太好,她是女孩子,到底是不同。” 陆覃风说这话时候,特别留意陆礼寒的表情。 陆礼寒十分平缓:“这事不着急。” 气氛说不上来的古怪,两个人心里都有度量。 就在两个人谈话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敲响,阿姨说:“陆先生,午饭做好了。” 陆覃风留下吃顿便饭。 贺翊翊下楼瞥见陆覃风和陆礼寒相安无事坐在一张桌子上,表情瞬间沉下来,咬咬牙,站在楼梯口半天没动过。 陆礼寒起身朝她走来,“吃饭了,怎么站这里不动?” 贺翊翊仔仔细细盯着他的眼睛看,相视无言。 “贺小姐,你马上和礼寒结婚,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管住不住在一起,大家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别把关系闹太僵。”陆覃风提醒她。 意思是让她忘记那个晚上。 可是怎么能说忘就忘呢。 贺翊翊磨着牙根,内心深处翻涌叫嚣的恨意一下子扩散,她张大眼睛瞪着陆礼寒:“我做不到。” ------------ 第五十二章 疼 她做不到视若无睹,跟没事人一样,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陆礼寒掀起薄唇,说,“小千金,别耍性子。” 在贺翊翊看来,陆礼寒此时觉得她在小题大做,还有无理取闹的意思。 话出口之后,她也意识到后悔,眼含不甘深深看了陆礼寒一眼,下一刻转过身往楼上走。 陆礼寒自然不会照顾她的情绪,也不会跟上去哄她。 陆覃风倒是很自然说:“那件事情的确有误会,礼寒,我们都谈好了,怎么贺小姐对我意见还是这么大?” 陆礼寒没回应,面色凝重,“她是我女朋友,就算这事有误会,也对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大哥,你知道的,以后要是没什么事,不要过来,她看到你,会想起让她不愉快的回忆。” 陆覃风抱歉的口吻说:“今天的确是我疏忽,下次注意,这不是父亲知道你搬新家了,又联系不你,我从箬施那知道了你新家地址,才会上门找你。” 他解释完,陆礼寒目光沉沉落在他身上,陆覃风坦荡荡,“今天年三十,父亲问你要不要回家吃饭。” 陆礼寒说:“不用了。” “今年不一样。”陆覃风观察他的表情,不一样是指今年多了一个贺家小姐。 “她刚才的反应你也见到了,大哥,不要刺激她。” 陆覃风抬头望了望楼上,“礼寒,说实话,我有点怀疑,如果是我,我为什么会没有印象?这摆明是有人在背后算计我和贺小姐,退一步讲,我和贺小姐远近无仇,她喜欢你,我一直都清楚,我不会抢弟弟的女朋友。” 陆礼寒面露惊诧,得知了事情之后表现得有一丝愤怒,说:“谁在算计你?” 陆覃风:“你不知情?” “我不知情。” 陆礼寒没有表现哪里不对劲:“我不会拿翊翊的清白做文章。” 陆覃风淡淡地笑:“我清楚。” …… 陆覃风告辞后,陆礼寒便给阿姨放长假,等年后再回别墅。 一桌子的菜肴,彻底被冷落,无人问津。 陆礼寒从外套的口袋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懒散咬着,没有点燃,抬腿就朝楼上走。 别墅静悄悄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楼道响起,陆礼寒敲响了二楼左边的房间大门,轻轻一推,房门便开了。 贺翊翊躺在床上盖被子睡觉,听到开门的动静,缩了缩身体。 嚓地一声,陆礼寒点了烟丝,几分慵懒,也没说话。 时隔两年,这是他们过的第一个新年。 贺翊翊在装睡,空气弥漫强烈的烟味,她受不了压抑的氛围,掀开被子起床,就朝浴室走去。 走到半路,被陆礼寒半路截下。 手臂被他握着,他说:“出去吹吹风?” 大晚上的,这么冷,吹什么风。 半个小时后,贺翊翊穿着厚实的米白色羽绒,一条修身牛仔裤,脚上套了一双黑色到小腿肚的黑色长靴,别墅有地暖,一出了屋子,她的脸被冷风狠狠刮了几下,像是冰碴子在皮肤上摩擦,呼出的热气瞬间消失在冰冷的空气里。 贺翊翊关上别墅的门,脚踩在雪地里,看到站在黑色车身边上的陆礼寒,短暂两年,他愈发深沉寡言,眉宇之间跟寒冷的雪色一样,染上一层厚重的霜。 大雪天,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脖子上挂了一条黑色围巾,她走近多看了几眼,发现正是她几年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心脏扑通扑通跳动。 贺翊翊上了车紧紧咬着下唇的唇肉,视线和车窗外的雪景纠缠。 街头寥寥无人,想想也是,都过年了,都在家里待着,哪里会出来吹冷风。 说出去吹风,陆礼寒便真的带她去山上吹风。 夜色正浓,山上冷清,寒风刺骨。 陆礼寒停了车,摇下车床,又开始抽烟,此时夜色黯淡无光,两个人坐在车上也不交流。 贺翊翊紧张就会揪着衣摆,这次也不例外,因为不清楚他要做什么。 陆礼寒抽完一根烟的功夫,拿着手机在刷,刷了一会儿,解开脖子上的围巾,慢悠悠地:“小千金。” “嗯。” 陆礼寒解开安全带,她的手机突然想起,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接通过后,手机那端有个男人好听的声音响起,喊了她一声:“翊翊,新年好。” 是顾行之。 贺翊翊脑袋发麻,眼眶湿润,说:“你也是。” 车内空间有限,他自然能够听到她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虽然不大。 顾行之说:“没什么意思,只是打个电话道声新年祝福,我挂了。” “好,谢谢。” 挂断电话的同时,刚下飞机的顾行之走出机场,回到江城。 徐金来接机,早早就联系过他,得知他三十号才回到江城,便一早等到机场。 上了车,徐金开车,问他:“行之,你这次待几天?” 队里给的假期并不多,他说:“初三回去,基地得有人值班。” “这么赶?”徐金哂笑,“不过聊胜于无,有假期好过没假期。” 毕业后的两人其实没有怎么联系,顾行之一旦出任务,手机是关机状态,打不通的,徐金几次约他见面聚餐,都没机会,这次好不容易逮到,自然不会放过,拉着他就去吃饭聊天。 顾行之在路上问他:“怎么不回家吃团圆饭?” 徐金说:“吃过饭才出来接你,不然你以为。” 这次见面聊了一些近况,发现对方都过得不错。 结账的时候,顾行之拿出钱包,夹层掉出一张照片,徐金也在边上,余光看到有东西飘在地上,他下意识就弯腰捡,手指还没碰到,照片就被顾行之捡起,手指拂去沾了地面的一面,小心翼翼放回钱包的夹层。 徐金眼皮猛地一跳,仔细看了一眼顾行之,发现并无异样,心里却被人狠狠砸了几下似的,能让他这么宝贵放在钱包里随身携带的照片,除了贺翊翊的照片还能有谁。 只是一张照片,他都舍不得弄脏,虔诚对待。 走出餐厅,徐金没忍住问他:“行之,你和贺翊翊真的没可能了?” 徐金不是贺翊翊那个圈子的人,对贺翊翊的事情了解不多,只清楚顾行之去了安城没多久,他们就分手了。 而夏宁又有机会去缠着他。 夏宁喜欢他,不顾女孩子的矜持追了他好多年,可他就是没有动心的苗头,最后和贺翊翊在一起,结果在一起没多久,又分了手,而夏宁依旧坚持。 顾行之听到贺翊翊的名字,眼里暗涌滚过,说:“不知道。” 徐金又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都和人家分手了,还留着人家照片,还喜欢呢?” 他没回答,只是紧绷的脸颊一侧凹了进去,他舔了舔牙根笑了笑,没否认。 “没事,既然还喜欢就追回来,别管三七二十一。” …… 万籁俱寂,山上的风大的离奇。 陆礼寒像不怕冷一样,车窗敞开,吹着风,好半晌才关上,贺翊翊已经冻得脸都红透。 “我不想吹风了。”她想回去,吹得皮肤生疼。 陆礼寒看着她的侧脸,然后伸过手把她拽到身边来,俯身在她耳边:“再等一会,一会就好了。” 他抬手,食指挑着她脸颊的碎发,“小千金。” 贺翊翊仰起头看到他的眼睛,不明白他的笑是什么意思,心里突突地跳动,想起刚才的电话,他是不是都听到了…… 她没底。 陆礼寒看她的眼睛入了迷,遵从内心的想法,手掌滑到她的脑后扣住,低头就吻下去,被他抱的越来越紧。 羽绒服被脱下随意丢在副驾上,车内有暖气,不算冷。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利成章。 夜幕半空突然绽放烟花,惊破寂静的山间夜空。 城市早就实行了禁烟火的条例,只有在偏僻的郊区,才可以钻个空子。 陆礼寒松开她,声音带着喜悦:“新年快乐,我的小千金。” 没停下多久,陆礼寒又开始折腾她,山上,雪夜的晚上,车里,雾色极沉。 手机从她口袋里滑落,陆礼寒抽出手,拿过手机,做了个小动作,摸着她手指滑了下手机指纹锁,一边扣着她的后颈贴着自己,余光看着手机屏幕,打开通讯界面,最新的一串号码赫然入目,拇指摁了下,拨打了过去。 …… 顾行之和徐金吃完饭就分开了,各自回家。 顾父单位也在休假,家里只有顾父一个人。 顾行之回到家,脱下鞋子,换上家居鞋进屋,外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贺翊翊的,用了力,毫不犹豫接通。 断断续续的女声伴随着不太友好的声音响起,顾行之脸色瞬间沉到谷底,不用想,也知道女声是谁,还有陆礼寒的声音。 “小千金,就是这样……” “你放……” 通话还在继续,顾行之脑袋发涨,晃了晃神,一股气在胸腔横冲直撞,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非常狼狈,狼狈不堪。 “行之,你站在门口干什么?”顾父从屋里出来,手里握着保温杯,还在冒热气。 顾父突然出现,顾行之回过神,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僵,没注意碰到免提,声音响彻在空的的客厅。 顾父是过来人,自然是听得出来这是什么声音。 “行之,你在做什么。”顾父一声吼道,面色铁青。 顾行之抿着唇,挂了手机,后槽牙绷着,脸部肌肉崩了崩,嗓子眼被堵住并不想回答,就往房间走。 顾父叫住他:“行之,你到底要颓废到什么时候?” 顾行之站住,脊背一点点往下弯,捏着手机的手的手背青筋暴起,暴露了他极其隐忍的情绪,自嘲一笑。 “刚才那声音是不是……”顾父最后没说出那个女孩的名字,脸色好点,重重叹了口气,“夏宁也不错,你别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心思,我觉得夏宁适合你。” 夏宁身家清白,虽然父母离异,但她是真心喜欢顾行之,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在顾父这种年纪来讲,善良、贤惠的姑娘才是最适合顾行之的。 顾行之哑着声音,坚定的说:“不会是她,也不会是夏宁。”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认清楚现实?你估计还不知道吧,那姑娘就要和别人结婚,还有你什么事?” “……” “行之,我警告你,你还是早点死了那条心,她不值得你念念不忘!” “……” 顾父不管不顾在顾行之伤口上撒盐。 出任务不小心受伤,他没把伤势放在心上,可是现在他真的感觉胸口疼,全身都疼。 今晚上,感觉疼的人不止他一个,还有贺翊翊。 在听到自己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拨通了顾行之的号码,开了免提,顾父暴跳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出来,她感觉劈天盖地的冷意,像是浸泡在雪地里,四肢僵硬动弹不得,心脏仿佛被人凌迟。 陆礼寒倒是惬意抚摸她的眉眼,嗓音带着愉悦:“小千金,只怕你和顾行之再没有机会了。” 贺翊翊双手缠上他的脖子,没多久无力垂下,几乎崩溃。 让顾行之听到了她和陆礼寒在一起纠缠的声音,几近愤懑,眼眶一热,沙哑声音说:“你是故意的?你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陆礼寒口气轻佻:“我还没计较呢,前男友当着我的面和你打电话,你把我置于何地?” “我和他没什么,一清二白,什么都没有,不要用你的龌龊思想来衡量别人!”她仿佛想起什么,露出嘲讽的笑意。 “所以他那么好,我恶劣?”他唇角勾着,很深的厌恶。 贺翊翊麻木从他身上下来,坐回副驾,胡乱穿上外套,里面的肩带滑落,她浑然不觉,捡起掉落的手机,用了最后的力气说:“我要回家,回我家。” …… 贺宅一点人气都没有,自从贺漳和贺翊翊都不在贺宅住了,宅子便没落了,只留了司机和赵婶在贺宅,以防贺翊翊什么时候想回来,还有赵婶做饭。 陆礼寒送她到贺宅院墙外,她迫不及待解开安全带下车,不管不顾往里面走,一个字都不想和他多说。 进了贺宅,陆礼寒的车还在门口,亲眼看到她反锁院墙的大门,转身就进了别墅大门,又是狠狠的把门锁上。 她除了贺宅,再无地方可去。 …… 过年的氛围浓郁,贺翊翊在贺宅待了一晚上,打开电视看了一晚上的跨年晚会。 贺漳来了电话问她在做什么。 贺翊翊强忍情绪说在看电视。 “今年没有陪你过年,会不会不高兴?” 她险些没忍住,说:“不会啊,我很好,爸,你别担心我。” “很好就行,要是有事直接和我说。” “我很好,爸你最近治疗怎么样了?” 贺漳说:“一切顺利。”帮忙安排出国流程的是陆礼寒,但是在国外这些资源大多数还是贺漳的人脉圈,如果不是打着贺漳的名头,这事也不会那么顺利。 “爸,那你好好休息。” 贺漳说不上来,贺翊翊是不是长大了。 长大也是好事,他迟到会比她先走一步,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 和贺彰打完电话,贺翊翊捏着手机陷入沉思。 这么晚了,她犹豫了会还是给学校帮忙申请办理留学的教授打去电话,一个院系名额有限,她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名额,也是可以顺理成章离开的借口。 “教授,您好,新年好,我想问下我那个申请什么时候可以审批下来?” 每个学院审批流程都不一样,负责的人更是不同,教授只是有推荐名额,能不能过要看当事人的条件。 教授说:“你提交的资料大部分没有问题,等着开学之后学院会发通知面试的消息,如果面试没什么问题,那就是可以了。” “好的,谢谢教授。” …… 年初一早上,贺翊翊从贺宅回到海边别墅,到了别墅大门才想起自己没钥匙,别墅里面没有其他人在,不能给她开门,于是她只能再次低头给陆礼寒打电话。 接通就问他:“你在别墅吗?” 昨晚两人不欢而散,陆礼寒也没给她打电话和发信息。 他没回答。 “我没钥匙。”她软软的说。 “没钥匙,倒是想起我了?” 三十晚上才起了争执,贺翊翊想起昨晚的屈辱,咬碎了牙暂时低头,罔顾他的话,问:“你在别墅吗?” “不在。怎么,要过来?” 贺翊翊咬着唇肉,说:“那我过去找你。” 贺宅还有她的衣服,昨晚她在贺宅洗过澡,在车里被他折腾过,身上都是他的味道,她不想闻到,才换了一身衣服。 陆礼寒给她发了一个定位,就在市中心的一家会所里,他有局。 陆礼寒的圈子,她是陌生的。 好不容易打到一辆车到了目的地,刚下车没站稳,脚底打滑摔了一跤,她爬起来站稳,脸色窘迫,还好没多少人看到。 到了会所大门口,给陆礼寒发了微信。 陆礼寒很快出来,他今天打扮休闲,穿着黑色简约的卫衣,下身一条黑色工装裤,显得他没平时那般严肃,倒有几分不羁的好看。 她显得拘谨,想到昨晚,又有些烦,朝他伸手,就说:“我来拿钥匙。” 细白的手掌上有一团黑,陆礼寒扫了一眼,说:“手怎么了?” “没什么。” “你鞋子脏了。” 贺翊翊顺着话声低头一看,鞋子上沾到了一片灰白,衬托黑色的皮靴格外显眼。 “没什么,回去擦干净就行。” 陆礼寒嗤了一声:“钥匙在车上,我走不开。” “那把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去车里拿,然后再把车钥匙给你送回来。” 陆礼寒抬了抬下巴,“不麻烦么?” 两个人就站在会所门口说话,正说着,会所里面走出来的唐译拿着手机,嘴角叼着烟,看到陆礼寒和贺翊翊,眼睛一亮,凑过来:“贺小姐啊,原来礼寒你说的朋友是贺小姐。” 唐译她是认识的,没想到陆礼寒的局会有唐译在。 她更想走了。 但是唐译没给机会。 陆礼寒没说什么,也没牵她,抬腿就往会所里面走去。 她跟在他后面,经过大堂又绕了一个圈,经过一条红色地毯铺满的走廊,又绕到偏厅,才到了一间包间。 唐译叼着烟先进去,说:“礼寒的女朋友来了,腾个位置出来。” 沙发上立刻起来两个女生走到另一边坐在男人怀里,包间内的男男女女的眼神立刻落在门口,贺翊翊只露出半边身体,感受到四方视线,便往后边躲了躲。 陆礼寒知道她性格,这么多年没点长进,勾着她的腰往身边一带,低声说:“来都来了。” 是啊,来都来了。 再扭捏,就是不给面子了。 贺翊翊和他一块坐在了别人刚腾出的位置上,大腿挨着他的腿,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礼寒,刚说到哪里了?” 唐译就坐在对面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俨然一副高高在上公子哥的态度,他斜眼打量贺翊翊,有段时间没见,她出落的愈发水灵灵,那双眼睛天然的无害。 陆礼寒刚坐下不久,边上的男人递来一根烟,他接过点燃,说:“老城区那块地皮。” “这块地皮比较难搞,不是我的,而且牵扯人比较广,要开发成旅游景区,得有不少麻烦。” 陆礼寒沉吟:“过完年有会有竞拍,到时候看下什么情况,免不了之后也要到你们帮忙。” 贺翊翊闻不惯烟味,他们谈的内容全是和工作有关,她忍不住余光瞥了下陆礼寒,他一边看手机一边抽烟,没注意到她的打量。 说着又把话题绕到她身上,先是唐译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呢是贺翊翊,就是贺总的女儿,也是礼寒的女朋友。” 有女生搭腔说:“礼寒藏的真深,终于舍得带出来见人。” 一听到贺翊翊的身份,包间内的人心里顿时了然,怪不得陆礼寒会带出来承认她的身份,这不就摆明了近期的传言是真的,陆礼寒真成了贺家的入赘女婿,才进了贺氏。 陆礼寒不做回应,只是低声询问她:“喝不喝果汁?” “不用。”她摇头。 坐立难安,贺翊翊坐不下去,又不好意思直接拂他面子,借口去上洗手间。 怕她不认识路,有个女生自告奋勇带她去洗手间。 女生倒是对她好奇,去洗手间的路上说:“贺小姐,你认不认识陈箬施?” 贺翊翊投去疑惑的视线。 “我们都听说过你们的事,陈箬施在抢你男朋友,你知道吗?” ------------ 第五十三章 气 有人直接当着她的面指出这件事,贺翊翊无所适从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就进了洗手间。 刚才摔了一跤,屁股着地,布料湿漉漉的紧贴皮肤实在难受,在湿冷的天气,屁股那块格外阴冷。 从洗手间出来后,赫然看到陈箬施和带她来上洗手间的女生站在一起聊天,她们几乎同时看过来。 陈箬施抬手就向她打招呼:“贺小姐,好久不见。” 几乎所有人都叫她贺小姐,礼貌的称呼却有另外一层的含义,是嘲讽她此时的处境,什么千金大小姐,贺漳倒了,贺氏现在是陆礼寒在管,陆礼寒上位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她能不能守住贺氏,贺氏会不会改姓,无从而知。 贺翊翊扶墙,看她们。 陈箬施给了边上女生一根烟,说:“陈绒,你和贺小姐很熟悉?” 女生就叫陈绒,她没接过烟,视线在贺翊翊身上,“有个局,贺小姐在,我刚好也在,就认识了,有什么稀奇吗?” 她们认识,关系不浅,贺翊翊张了张口,听她们互相呛对方。 陈箬施说:“不稀奇,你的交友我管不到。” “那不就是。”陈绒说着翻了个白眼,“贺小姐,走吧。” 贺翊翊心理充满疑惑,到底是跟着陈绒走了没几步,听到陈箬施说:“贺小姐,礼寒也在这吗?” 陈绒替她回答:“当然。” “你又知道?” “你刚才问我和贺小姐很熟,不熟,刚认识的,她男朋友介绍我们认识。”陈绒说这话,抬手指了指贺翊翊。 她的男朋友,除了陆礼寒还能有谁,陈箬施脸色拉了下来,很快又换上盈盈的笑容。 陈绒和陈箬施关系并不好,两个人还是认识的,充满火药味。 回包间路上,贺翊翊忍不住问她:“陈小姐……认识陈总监?” “陈总监?” 刚才贺翊翊听到陈箬施喊她陈绒,就是不知道哪个汉字的rong。 陈绒说:“对,差点忘了,陈箬施现在是总监,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贺翊翊有点惊讶,原来是一家人,怪不得同姓。 还没到包间门口,陈绒拉住她的手腕,“所以我才说,陈箬施在抢你男朋友,问你知不知道。看你这表情,似乎是知道的。” 她不擅长藏事,开心的不开心的,一丝不漏表露于面。 “陈小姐……”她刚想说点什么。 陈绒打断:“叫我陈绒就行,我也不想叫你贺小姐,我直接叫你名字。”她性格直爽,不想弯来弯去。 贺翊翊愣了下:“好……” “你性格也太软了吧。” 她得承认,她性格的确有问题。 陈绒拿了手机,跟她说:“我喜欢交朋友,就喜欢你这样的小白兔,又软又好欺负,加个联系方式,以后谁欺负你,你来找我,我护你。” 贺翊翊不太清楚自己哪里吸引到她,想和自己交朋友,却也没拒绝她添加微信好友,又交换了手机号码。 她叫陈绒,绒毛的绒。 “陈箬施这贱人,陆礼寒在哪她就在哪,不要脸。” 进包间,贺翊翊听到陈绒咒骂一句。 贺翊翊坐会陆礼寒身边的位置,陈绒坐在斜对面,懒懒散散翘着二郎腿玩手机,刚才骂人的仿佛不是她。 贺翊翊收回视线,一只手摸了摸屁股,牛仔裤湿湿的。 一直到晚上,一行人都没有离开。 陈绒过来拽着贺翊翊去另外一个厅的舞池跳舞,陆礼寒没表态,贺翊翊就被拉离了他的身边。 舞厅的音乐震耳欲聋,贺翊翊被陈绒带入舞池,她是第一次来,完全不适应,陈绒瞬间进入状态,扭着蛇腰,和贴上她身体的男人摆动跳舞。 贺翊翊看得面红耳赤,赶紧出来。 陈箬施也刚好从包间出来,身边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搂着她,和贺翊翊碰上,陈箬施妖艳笑了笑:“贺小姐,又见面了。” 太巧了。 她都想说。 贺翊翊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陈箬施却伸手拦住她的去路,说:“礼寒呢?没和你一起?” 在学校,他就是名人,出来工作,依旧是名人。 陈绒说的很对,陆礼寒在哪里,陈箬施就在哪里。 “他没和我在一起。”贺翊翊目光平静,和她对视。 陈箬施身边的男人松开了她,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走啦。” 男人猴急,陈箬施对他说:“没兴趣了,今晚你找别的女人吧。” “别啊,不都说好了?”寻觅了一晚上的猎物要跑了,男人当然不肯。 “说好什么了,我喝醉了,醉鬼的话你也信?而且我遇到朋友了,陪朋友玩玩,下次再约。” 男人看看陈箬施,又看着贺翊翊:“那你们俩个来,俩姐妹陪我,保证让你们爽死。” 男人无耻的话落在贺翊翊耳里,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陈箬施没了耐心:“爽你妈,都说不要了,你这种男人,我就看不上了。” “你就是好货色了?天仙啊?天仙还出来找男人。” 陈箬施长得好看,和贺翊翊是两种类型。 男人今晚是和她约好,她半路放鸽子又算什么回事,不是成心玩他呢? 男人在女人跟前向来有碾压性的强势,陈箬施被他缠上,一时半会脱不开身,舞池边上人鱼混杂,什么人都有,一小团混乱在这里发生。 陈绒还在跳舞,一瞥而过注意到这边,立刻从舞池脱身,把贺翊翊往后一拉,说:“你别去掺和。” “可是……” “没什么可是,就当没见到,陈箬施不是什么好女人,别施舍你那多余的同情心。”陈绒似乎习以为常,压根不把陈箬施生死放在眼里。 “可是看样子她很危险,如果被一个男人带走,陈总监又喝了酒。” “她光明正大抢你男朋友诶,我说小姐姐,咱心肠别那么好可以吗?” 舞池音乐声太大,两个人几乎是扯着嗓子对话。 眼见陈箬施被男人强行抱走,很快消失在喧闹的舞池,拐了个弯就不见了身影。 半路出了闹剧,没了跳舞的心思,陈绒便带她回到包间。 一行人正在包间门口说话,似乎要走的样子。 唐译和陆礼寒站在一起,其他人陆陆续续走光。 陈绒表情不自在,也是想到陈箬施被男人带走会不会出事,转而又若无其事和唐译聊着天。 都是一个圈子的人,自然熟悉。 贺翊翊咬唇,她很纠结,最后还是扯了扯陆礼寒的衣袖,说:“我刚看到陈总监了。” 陆礼寒挑眉。 听到她说话的唐译和陈绒也安静了,前者表情丰富,后者表情冷漠,置身事外。 廊灯下的光照在头顶,陆礼寒看着她被橘色灯光照的脸蛋,说:“然后呢?” “陈总监喝了酒,被一个男人带走了。” 陈绒扶额,嘀咕了一句:“管她干嘛呀。” 陆礼寒眉峰骤然一拧,等她下文。 “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你比较好。”她很淡定,眉眼如画,态度十分温和。 陈绒憋不住了,“陈箬施是自己出来找男人上床。” 唐译只想看热闹,并不想插手,闲然自得在边上看着。 陆礼寒不说话,盯着她看。 贺翊翊扬了扬眉:“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礼寒,可以把车钥匙给我吗?” 她今天来找他,就为了别墅钥匙。 陆礼寒终于说:“唐译,你帮我送翊翊回去,我去找陈总监。” 唐译附和:“好的,没问题。” 唐译和陆礼寒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同一类人。 虽然不清楚陆礼寒对贺翊翊的感情,但是没有多问,就带着贺翊翊去了停车场。 陈绒也跟了过来。 回去路上,唐译说:“贺小姐,你给我一个地址。” 贺翊翊报了一个地址,唐译说:“好像很远啊,要不你发个定位给我。” 贺翊翊愣了下,说:“我用我的手机导航给你吧。” 然而上了车,她才想起陆礼寒还是没有给钥匙她。 又不好叫唐译停车,只能回到别墅。 陈绒坐在副驾,没什么好脸色,因为唐译在场,她不好和贺翊翊直说,唐译是陆礼寒的朋友,男人之间有男人的阵营,会互相之间打掩护。 车内三个人不说话,还是唐译打破沉默,说:“贺小姐,你什么时候和礼寒结婚?” 这话题找的不是时候。 陆礼寒去找了陈箬施,到底是担心她,这么明显的举动,谁会不明白呢。 贺翊翊说:“还不清楚。” 她对结婚的话题避之不及,又怎么会去打听陆礼寒的意思。 唐译:“礼寒没提过吗?还是什么问题?” “不着急,我还有一年才毕业。” “对哦,我差点忘了。” 陈绒翻了白眼,拢了拢身上的大衣:“贺翊翊,你和陆礼寒同居吗?” 贺翊翊点头。 陈绒带嘲讽:“男人都不靠谱。” 这下彻底安静了,没人说话。 …… 陈箬施被男人带到了附近的酒店,直接开了一间房,她有点醉,乘男人不注意拿了手机给陆礼寒发了定位。 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但她放手拼一把。 就是因为知道他今天会在会所,所以她才来的,想知道他的日程安排并不难,只要问他,他就会说,包括今天,一样会告诉她。 她对此,很有信心。陆礼寒是个狼崽,狼崽会有长大的一天,现在还在蛰伏,她很期待,他彻底长大成为荒野上的猎食者。 男人去了浴室洗澡。 陈箬施的手机响起,陆礼寒打来电话。 “开门。” 陈箬施内心狂喜,不急不慢扯开衣服领子,纽扣崩掉几颗,还把头发弄乱,一切准备好才开了门。 “礼寒。” 陆礼寒面无表情,“你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陈箬施没说话,房间的浴室传来流水声,一切昭然若知。 陆礼寒:“那个男人带你来开房?” “是。” “你自愿的?” 陈箬施翩然一笑:“我说是呢?” 她坦坦荡荡,不隐瞒。 他没说话,她慢条斯理说:“礼寒,你不接受我,还不能让我找其他男人吗?” 两个人站在房间门口聊天,浴室还有另一个男人,经过的服务生多看了几眼。 她拢了拢衣领,又说:“这个男人太急了,如果不急,我还能考虑和他玩一下。” 陆礼寒几分清冷,说:“玩什么?” “当然是成年人的游戏了。” 陈箬施骄傲扬起下巴,向他挑衅。 又有服务生推车经过,不经意间和陈箬施对上视线,下一秒,陈箬施堪堪跌入陆礼寒怀抱,他下意识扶了扶她。 “不好意思礼寒,我脚软没站稳。” 她站稳后,陆礼寒松开手,正巧此时,浴室门开了,男人裹着浴巾,头发滴着水,看到门口的一对男女。 男人沉了脸,说:“你们在干什么?” 陈箬施向陆礼寒说:“礼寒,你要带我走吗?” 她眉眼弯弯,眼里闪着隐隐的期待。 陆礼寒视线落在男人身上,嘴角往上勾起一个弧度,讥梢说:“你驾驭不了她。” 陈箬施如愿被陆礼寒带走。 车内开着暖气,她的大衣落在酒店房间,也没回去拿回来的意思,反正东西都在,抱着手臂乖巧坐在副驾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陆礼寒,说:“谢谢你,礼寒。” “不用。” “我还以为你会不来。” 陆礼寒插入钥匙,余光瞥到摇杆边上的别墅钥匙,钥匙还在他这,贺翊翊没有钥匙可以进别墅。 他一时走神,没回答陈箬施的话。 陈箬施招了招手,“礼寒,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启动引擎,陆礼寒有一丝心不在焉。 陈箬施见方向是往自己家去,她说:“我不想回家,礼寒,我去你那好不好?” 贺翊翊没有钥匙可以进别墅,她应该知道,那她也不会傻乎乎在别墅门口等他一晚上,现在已经深夜十二点,天又冷,下着雪。 于是,他点头:“嗯。” 陈箬施笑的更开心了。 抵达别墅的车库,陈箬施瑟瑟发抖,陆礼寒便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从车库走到别墅门口,陆礼寒瞥见一抹瘦弱的身影蹲在别墅门口,是贺翊翊,她已经冻到险些失去知觉,听到车声,她才缓过神来。 双腿已经被冻的发麻,扶着门框站起来,看到陆礼寒和陈箬施站在不远处,陈箬施身上还披着陆礼寒的外套。 开了门,进了屋。 贺翊翊哆嗦着走上楼,再不看他们一眼。 “贺小姐没钥匙吗?怎么傻站在门口……”陈箬施说。 陆礼寒关上门,把钥匙放在边上的柜子上,说:“我去倒水,你先坐会。” 倒了一杯温水,陆礼寒说:“我上楼看看她。” 他们是男女朋友,他去关心她,也是正常。 陈箬施酸涩的说:“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不是,你休息会。” 别墅有地暖,不穿外套也不冷。 贺翊翊已经冻的发麻,尤其是脚趾,便一头栽进浴室冲热水澡。 浴室门被敲响,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她不开门,门外的男人说:“开门。” 她不吭声,抓紧时间洗完澡,换上衣服后,才出来。 陆礼寒凝视她:“没钥匙怎么不回贺宅。” 他是在怪她不该回来,破坏他的好事吗? “没想到你这么晚。” “我找她花了点时间。” 贺翊翊哦了声,侧过身绕过他,一屁股坐在床上,“陈总监今天在别墅睡?” “嗯。” “那你呢?你睡哪?” 陆礼寒走到她跟前,阴影笼罩在她身前,挡住大半的光线,说:“小千金希望我睡哪?” 她咧嘴笑:“我不是你,怎么知道你怎么想。” “小千金,是你让我去找她,你现在是吃醋了?” 她摇头:“没有。” 陆礼寒揉了揉她的头发:“备份钥匙在大门口的柜子里,下次出门记得拿上。” 他很温柔,难得的温柔。 贺翊翊却不适应,往旁边坐了坐,“好。” 陆礼寒看出她在躲自己,有点不满意她愈发冷淡的态度,于是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自己:“我今晚,睡你这。” 这话,平地一声雷,轰隆隆在她胸腔里炸开。 …… 陆礼寒往楼下走,经过客厅,陈箬施正坐在沙发上喝水,看到他下楼,什么都不顾便迎了上去。 “礼寒,贺小姐有没有说什么?” “没事,时间不早,我带你去客房休息。” 两个人并肩上楼,他穿着家居鞋,陈箬施低头看了一眼,是蓝色的,想起刚才贺翊翊在玄关换了一双粉色的家居鞋,不难看出,是一对情侣鞋。 送到客房门口,陆礼寒淡淡叮嘱:“客房有浴室,里面有干净的毛巾和牙刷,你可以用。” 陈箬施不道谢了,“那你今晚睡哪里?” 她这话问的奇怪,话一出口,她咬唇,说:“是我犯傻,你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我还在乱想。” 陆礼寒疏离又礼貌说:“我不放心上,你先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回到二楼左边的房间,门没锁,推开便进去了。 贺翊翊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今晚别墅有其他女人留下过夜,又是陈箬施,她没心情睡觉,在冷风中等了一晚上,心情糟糕透顶。 陆礼寒进浴室洗了澡,把头发擦干才上床,掀开被子,把她翻开来,嗓音低沉的好听,贴在她耳廓,说:“睡不着吗,那就做点其他事。” 轻而易举挑开她的意识,室内温暖如春,别墅外寒风阵阵。 陆礼寒今晚有意折磨她,在她溃不成军的时候,说:“没门进还不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在生闷气。” 贺翊翊咬着牙,有点想哭,强忍着:“没有。” “那为什么不叫唐译送你来找我。” “找你做什么?”她清醒了些。 “你知道的,我只有你了。”明明身陷,他神色却异常冷峻,不慌不忙,掌握主导权。 他的话,以前会信,现在她是不信的。 她不回应,紧蹙眉头,在最后一刻提醒他:“措施。” 想起上次她吃的药,陆礼寒稍微起身,伸手朝床头柜的抽屉摸去,不一会儿摸到铝箔纸,撕开包装,紧接着俯身继续。 结束时候,两个人都没睡意,陆礼寒拍着她的背脊,口气轻松说:“今晚有进步,知道回应。” 每次床上他总是总结她的技巧,她推开他,转身背对,又被拉回来,面对面看着:“不准背对我。” 贺翊翊很累,没什么力气说:“我以前其实……” 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他听不到,凑近去,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是睡着了,她开始说梦话。 “如果可以……不会喜欢你……” 他是清醒的,回应她:“不喜欢也没关系。” 房门紧闭,门缝很细贴着地板,陈箬施抽着烟,靠着墙壁站着,刚才贴在门板上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虽然不是很清晰,但她可以听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心里恨意蔓延,越是不甘越是渴望。 隔天一早起床,已经不见陆礼寒身影,床边依旧是冷的。 还好,她也习惯了。 洗漱完打开房门,便看到站在楼梯口的陈箬施,她穿着昨天的衣服,臂弯间搭了一件黑色的外套,是陆礼寒的衣服。 陈箬施走近,说:“早上好,贺小姐。” 贺翊翊眼下一片青色,昨晚折腾太晚,她睡的不好。 “你好,陈总监。” “总叫我陈总监太见外了,这里不是公司,叫我箬施就可以,或者连名带姓喊也可以。” 贺翊翊叫不出来这么亲密的称呼,改口喊:“陈小姐。” “你好有意思。”陈箬施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把手臂上的外套叠好递给她,“这是礼寒的衣服,他早早就出门了,我还来不及向他道谢,你帮我转达一声,如果不是他昨晚来找我,我想我可能……” 贺翊翊对她的遭遇不太有兴趣,“好。” 接过外套,贺翊翊随手就搭在楼梯的扶手上,似乎不想多碰。 陈箬施不解,眼里闪过疑惑,假装没事人一样说:“贺小姐失去了心爱的宠物想必很难过,刚好,我朋友开宠物店,刚出生了几个小奶狗,贺小姐有兴趣吗?就当是礼寒为了我弄死了你的狗的赔礼。” ------------ 第五十四章 醋 “不用。”她拒绝。 “一条狗而已,贺小姐不用和我客气。” 陈箬施抬手摸了摸曾经被狗咬伤的位置,有意无意的:“如果不是我冒昧打扰,也不会发生这种事,说来是我的错,贺小姐,你不用在意,上次约你出来见面,的确有其他不合时宜的想法,后来想想礼寒的心都不在我身上,我掀起再大的风浪也无济于事。” 贺翊翊抬眼正色看她,张了张口,无法应对。 现在的年头抢男人都理直气壮了。 陈箬施待了没多久就告辞了。 下午四点钟,贺翊翊自己煮了一碗泡面吃过就在房间里睡觉,陆礼寒回来的时候,她趴在床沿边上睡着了。 她是被陆礼寒吻醒的,迷迷糊糊中听到他说:“你今天白天就一直睡在这?” 有暖气,裹着被子,哪里都可以睡觉。 “嗯。”她还没彻底清醒,被他抱起,双手攀上他的手臂。 又被他抱上床,睡了一下午。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都待在别墅哪里都没去,连手机都很少响起。 除了吃饭会出去吃,其他时候都待在别墅,陆礼寒还买了一堆零食给她吃,态度好的不行,而对陈箬施只字不提。 这天晚上,贺翊翊洗完澡抱着枕头在看电视,新年期间哪里都是人,她并不想出门,陆礼寒一开始想带她出去走走,想起那天在山上的情形,她就拒绝。 陆礼寒也不强迫她。 他几次在书房工作,贺翊翊经过听到了只言片语,于是问了几句公司的事情,他大致说了近半年的情况,她听的云里雾里,转头就去问徐亚,徐亚说年后有个项目是关于旅游景区这一块,陆礼寒很看重,花了不少心思。 但是具体情况,全是陆礼寒亲自处理,他不清楚。 陆礼寒从书房出来,看到她抱着被子在吃薯片,很自然在她边上坐下搂着她。 她说:“我在想,我爸问起来,你怎么交代,狗狗的事。” “实话实说。” “是么。” 她平静的说:“狗是我爸从他朋友那带回来的,我给陈小姐道过歉,要多少赔偿我也会给,那你呢,你要怎么跟我爸赔礼道歉?” 她捏住了七寸,问他的表情太过平静,像是温柔的凌迟。 “我可以赔你一条狗,但是在家里养大型犬很危险,上次是陈箬施,下次呢,我不好保证。” 以前在家养也没事,偏偏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事。 贺翊翊咬着拇指指甲,又听到他说:“陈箬施的手臂留了疤,小千金,你是女孩子,更能明白她是什么感受。” “你是心疼她?” “不是,在帮你赎罪。” 贺翊翊气到不能说话,丢下他就上楼回房间,这次锁上了。 短时间内,不想再见到他。 …… 第二天一早,贺翊翊接到赵婶的电话,她说要辞职回家养老了,年纪大了,粗重活做不了,子女想把她接回家帮忙带小孩。 贺翊翊表示理解,赵婶是贺宅的老人了,在结算工资的时候,特地多发了一些,算是赵婶多年尽心尽力在贺宅工作的回报。 安置完后,回到别墅,陆礼寒从书房出来,说:“你准备一下,下午去领证,把事情定下来。” “……” “看样子,你不太想?” “这么着急?” “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得真正成为一家人,我在贺氏才能施展拳脚。” 他这话说的意思就是要真正成为她名义上的丈夫,拥有合法的身份,统管贺氏。 也就是上门女婿。 贺翊翊小小啧了一声,“可以,不过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 陆礼寒点头,算是回应,她要走,他又拉着她的手腕,说:“我给你约了一个国外的专家,看一下你的耳疾。” 她下意识摸耳廓,很快放下,不太自然说:“不用。” 目前是治不好的,如果可以治好,贺漳早就安排了。 陆礼寒看出她的不自然,以为她是有后遗症,原本健康的身体半路变成了残疾,的确,心理上会自卑。 “看看没什么事。” 她坚持:“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他嗤笑:“戴个机器在耳朵上,怎么都是不方便,过安检还要花时间解释检查。” 他态度坚持,贺翊翊比他更坚持,不去就是不去。 “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户口本在贺宅,我得回贺宅拿。”毕竟下午就要去登记,来回一趟,也要花不少时间,她自认为足够体贴,站在他的角度帮他想,至于什么耳疾的检查,既然都这样了,那就无所谓了。 “我开车送你。” “不用,我自己来。” 再一次拒绝,贺翊翊看他脸色阴沉,气氛一度僵硬,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点点过分了,于是说:“你那么忙,还是我自己来吧,反正我在这里也没事,是闲人。” 她对自己定位很清楚,不会管理公司,空有躯壳没有灵魂,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闲人’,也有被嫌弃的意思。 庄子讲:无用乃大用。但她仅仅是无用而已。 不,可能对陆礼寒来说,她还有一点作用,等这点作用消磨殆尽,那她真的就是无用之人了。 陆礼寒揉了揉她头发,手上用力,拽了她进自己怀抱,下巴抵在她头上,说:“你不闲,晚上挺忙的,要满足我。” 带颜色的话说出来让她红了脸,她在冷淡也无法像他一样厚脸皮。 最后还是陆礼寒亲自开车送她去贺宅取户口本,拿了户口本,贺翊翊捏着红色簿一角,手轻轻摇晃,她说:“陆家……你父亲那边知道吗?” 陆礼寒开车,正视前方,听到她的话,侧过头看了一眼:“什么意思?” “我和你哥的事情,现在又要和你领证,陆家怎么看?” “你不是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小千金。” 如果在意,当初不会喜欢他,他是私生子。 “是哦,我忘了。”末了,她又补充:“你们兄弟俩关系真好。” 话里话外,都是讽刺。 两兄弟睡了一个女人。 知道真相的陆礼寒没有说,要的不就是让她以为她被陆覃风睡过。 到了民政局,要签字摁手印的时候,贺翊翊握着笔,迟迟没签字,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自由。” 陆礼寒没说话。 “该不会,一辈子完不成,一辈子都不让我走吧?但是一个企业,如果不好好经营,没有那么长的寿命,也许,没过多久,不会姓贺,也不会姓陆。” 窗口的工作人员听到这话傻眼了,又问了一句他们是不是来登记结婚的。 陆礼寒说是,毫不犹豫签上名字。 贺翊翊还不写,又道:“你签字是练过吧,看不出来是陆巍南还是陆礼寒。” 她今天话有点多,陆礼寒放下笔,懒懒散散看她:“小千金,你今天的话有点多,是害怕了?” “我怕。” “怕什么。” “怕你绑着我不放。” 陆礼寒笑了笑:“陆礼寒这名字是贺叔给的,以后也只有陆礼寒,陆巍南早就不存在了。至于时限的问题,我说到做到。会放你走,不会死缠你。” 贺翊翊说:“好。” “我不会厚脸皮。” 所以,曾经厚过脸皮的是她。 他也没忘。 签了字,拿了本本,两个人、两个家庭的利益被彻底捆绑在一起。 有什么在发生变化,又什么都没有。 有了贺氏女婿身份的加持,陆礼寒向外公布了他们的婚事,有人问了什么时候举行婚礼,他说等她毕业,毕业那天,就是举办婚礼的时候。 当然这事,贺翊翊不清楚,她有一堆不清楚的事。 领证的事很快传遍圈子,包括陆家上下。 陆礼寒和陆靳宾关系并不好,第一次带她回家就出了事,所以领了证之后,就不会带她回陆家吃饭了。 陈箬施最近不发朋友圈了,在公司里遇到陆礼寒拉开距离,陆礼寒不会找她,她也不去找他。 贺翊翊因为基金会的事情,来了公司几次,听徐亚安排说要代表基金会参加一个慈善捐款活动,类似的活动她之前就有参加过。 所以运作起来并不陌生。 一切都很正常,就是没想到会遇到夏宁。 夏宁似乎是陪别人来的,看到贺翊翊,和身边的男人附耳说了几句,男人点点头,走开,她便走到来,举了举高脚杯,说:“贺翊翊,好久不见。” “是很久。” 看到夏宁,就想起顾行之,贺翊翊喉咙发紧。 “恭喜你,你如愿嫁给了陆礼寒。” 贺翊翊脸色变了变,抿了抿唇。 夏宁来者不善,她心里是有准备的,她要说什么就让她说吧。 夏宁打量她,从头看到底,毫不掩饰的讥笑:“你过得不错,新婚怎么样,快乐死了吧,你是不是早就忘记顾行之了。” “……” “为什么你过得这么好,顾行之要承受那些苦痛?” 贺翊翊眼眶泛红,拎着裙摆的手微微发抖,到底是问出口:“他怎么了?” 年三十晚上唯一一次打过电话,其他时候,他们没有任何联系,所以对顾行之的近况,她其实是不清楚的。 夏宁故意吊她胃口,不说。 不能只有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要所有人一起,这才公平。 夏宁认定是贺翊翊把顾行之的一生毁了,如果没有她,顾行之本该按照原本的人生规划走下去,会有更好的前程,所以她恨贺翊翊。 …… 距离上次和顾行之联系过去了一个月,她也开学了,而且她已经和陆礼寒领了证,在法律上是合法的夫妻,她不该,更不能去和前男友藕断丝连。 夏宁离开了,和男人汇合,有关顾行之的事她不打算告诉贺翊翊。 晚会很多人递名片,贺翊翊没有名片,她长得好看,单身男士广大撒网,她一晚上下来,接了不少名片。 “贺小姐,又见面了。” 有个人在身后喊她,回头一看是一个打扮精英模样的男人,觉得眼熟,没想起来是谁。 陈岩看出她的疑惑,淡笑:“看样子贺小姐不记得我了,之前一次宴会上,我们见过,我叫陈岩。” 怎么都姓陈。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陈岩说:“没事,只是觉得很巧,上次见面之后一直没有再见,没想到今天还能再见。” 典型的搭讪,今晚她经历了不少,她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陈岩拦住她:“贺小姐,你别着急走,我没其他想法,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你认得我?” “认识。”贺氏的大小姐,近期出现在大众视线里较为频繁,只要留心,就能记得。 “哦。” 陈岩接着说:“贺小姐是刚宣布了婚讯,祝贺你。” 她就等同于贺氏名下基金会的代表,宣布了婚讯,自然引起不小的波澜。 “谢谢。” 陈岩说:“有点可惜,贺小姐,你这么早结婚,伤了不少男人的心。”在他看来,贺翊翊无论身份还是长相都是上乘,而且看上去就很温柔,是男人会喜欢的类型。他也不例外。 他这话有点轻浮,贺翊翊不搭腔。 陈岩也意识到气氛微妙,咳了咳,“我没有恶意,我也不是登徒子,只是单纯欣赏贺小姐。” 这下想找借口溜掉都溜不掉了,他一直找话题说话,出于礼貌,她又不能拂掉人家的面子。 贺翊翊随便和他说话,慢慢拉开距离,就在无所适从的时候,后背突然贴上来一具身体,腰肢被人从后搂着,温热的大掌扣住她的腰,下一秒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陈先生,这是在和我太太聊些什么?” 陈岩见到陆礼寒愣了下,随后没事人一样说:“陆总,好久不见。” 贺翊翊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清楚他怎么会来。 也没有人说过他会来参加宴会,这是他们结婚后第一次一起同框出现。 她身边多了陆礼寒,其他原本观望的男士便停止了步伐,就连陈岩都聊不下去,走了。 陆礼寒捏她下巴,“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和别的男人走了。” 贺翊翊往后躲:“你别乱说。” “我都看到了,你收了不少男人的名片。” 环顾一圈,发现不是说话的地方,陆礼寒就牵着她的手去了偏厅,关上了偏厅大门,就在走廊说话。 贺翊翊把手袋的名片拿出来,一一丢在靠墙的垃圾桶里,“这下可以了?” 他有些意外,“我随口说一句,你就当真。” 又有箭弩拔张的意思。 陆礼寒捏眉心:“小千金,以后有活动要是不想参加,我帮你推了。” “公司还是我爸的,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时候。” “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呛了,带火药。” 她僵住:“还好。” 是还好,她不认为哪里有问题,相反,这些都是他造成的。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不说话,她要回去,他就开口说话,“我要把徐亚调走。” “为什么?”如他预料,她反应很大。 “徐亚不适合现在的局面,他的身份地位都尴尬,不是我的党派也不是唐总那边,他自己也有这个意思。” …… 她和徐亚关系也不是说特别好,徐亚是男人,又长她好几岁,他有事情自然是不会找她说,所以没有告诉她,也很正常。 只是他要是走了,在公司里,她就真的没有一个可以说上话的人了。 徐亚做了决定,她得尊重,所以不发表意见。 可她心里是觉得,徐亚要走,多半也和陆礼寒有关。 陆礼寒似乎看出她的意思,挑了下眉,“是觉得我在捣鬼?” “如果不是你,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人。” 陆礼寒终于笑出声:“我不会这么傻,在关键时候把贺叔心腹的人赶走,在某种意义上说,我和你,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徐亚只会帮我,但他没有站在我的阵营,你让我怎么想他?如果不是他自我放弃,哪边都不站,会走?” “那你跟我说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去劝他,彻底成为我这边的人。” 他的野心昭然若揭,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徐亚是不可能的,他跟在贺漳身边多少年了,怎么可能呢。 她能想到的事情,他自然也清楚。 晚会结束,陆礼寒说临时有局,带她一块去了。 想拒绝都没机会,不过不是上次那帮人,而是换了一帮领导。 都是贺漳的故交,带着贺翊翊正儿八经一起出席,也算是表明了他们此时的身份。 席间,有叔叔辈的人问起贺漳的身体情况,贺翊翊说了大致情况,叔叔惋惜叹了口气:“还好现在有礼寒帮你管理公司,不然你一个小女孩,肩上责任不轻,到时候接管公司肯定很吃力。” 都是老人精,怎么看不出来贺翊翊不是管理公司的料子,还好有一个陆礼寒。 简单聊着,陆礼寒被问到:“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陆礼寒不着急的口气说:“目前还没有打算,一切等翊翊稳定下来。” 这才想起贺翊翊还没毕业,要孩子的事情为时过早。 好不容易结束尴尬的饭局,回到别墅是深夜一点钟的事情,她还带妆,上楼洗澡卸妆,涂了保湿乳,才出了浴室。 陆礼寒拿来一叠文件,摆在她的梳妆台上,说:“关于贺叔的病例,国外的医生刚传回来,你要不要看看?” 贺翊翊拿起来仔细一看,全是英文,她看得吃力,还有专业名词更是不懂,抬头看他:“我怎么看?” 他戏谑道:“英语没学好?” “……” 大学里的英语四六级根本不包含医学专业名词,她学的再好,遇到专业词汇也是不懂的。 “你能看懂,你翻译翻译。” 陆礼寒抽回她手里的病例,“你哪一个看不懂,指出来。” 半个小时后,贺翊翊彻底理解了他为什么能够短时间内接管贺氏,因为他的确有这个资本,优秀的人,在哪里都会发光,以前他在父亲底下,只是隐藏了光芒而已。 没有了遮挡物,光则愈发扩大。 陆礼寒见她被打击的样子,心情有点好,说:“别泄气,差距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追上,你可以慢慢来,我腾出了下周一周时间,带你去玩,上次问你想去哪里,你也不说,今晚上你好好想想,想去哪里,明天下午之前告诉我。” 她没回答,搁在床上的手机响了,望过去,还有他的手机也一块放着。 “去接吧。” 接通电话,听到了陈绒的声音,她愣了下,“你找我?” 她和陈绒不熟,上次在会所交换了手机号码和微信而已,除此之外再没有联系过。 “对啊,找你。” “请问……什么事呢?” 陈绒说:“陆礼寒在你身边吗?” 他们领证结婚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既然是夫妻,也是会住在一起的。 “在,我把手机给他听。” 陈绒连忙说:“别,我是找你,不找他。” “那你有什么事?” “你方便现在出来吗?我没其他朋友,找不到人帮忙,你自己开车,别让陆礼寒跟来。” 她的语气是恳求的,贺翊翊没忍心拒绝。 挂了电话,她说:“朋友找我,我得出去一趟。” “去哪?”陆礼寒抱臂问。 答应了陈绒不能说,她说:“答应了她不能说,我自己开车出去就行。” 陆礼寒看了下时间,“两点钟,你一个女生开车出去?” “……” “晚上路不好走,我是担心你。” 贺翊翊坚定,一边去衣柜拿衣服进浴室换上,换好衣服出来,陆礼寒挡在房间门口,“说清楚,这么晚出去做什么?哪个朋友?你什么时候有的朋友?” 话一出口,贺翊翊愣了下:“是啊,我哪里还有什么朋友,冯劲都被你赶走了。” “他对你有想法,我不能不管。” 贺翊翊呛他:“那舒雅呢,陈箬施呢,还有对你有想法的女孩子多得是,我是不是也要一个个去管?” “……小千金,你是真吃醋。” “我又不是菩萨,怎么能不吃醋呢?不过那是以前了,我现在对你在外面有几个女人没什么想法,也不会吃醋。” 陆礼寒眉目深深蹙起。 贺翊翊接着说:“我们只是互相帮助,也……互不干涉。” ------------ 第五十五章 不做(后半段修过) 她浑身带刺,让他感觉不舒服。 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喜欢以前温顺、善良好脾气的贺翊翊。 贺漳这一辈子唯一做的好事就是教出贺翊翊这么一个天生好脾气的女儿。 看在贺氏的份上,陆礼寒耐心说:“舒雅是过去,陈箬施是公司人事总监,一个公司上班,难免会碰上。” 陆礼寒的话冠冕堂皇,没有哪里不对。 可贺翊翊听出来了,陆礼寒在怪她,舒雅就算了,陈箬施也是贺氏一员,还被她养的狗咬伤了手臂,缝针留了疤痕,她还乱吃飞醋。 她对陈箬施,应该有愧疚。 贺翊翊说:“那你把她调走,徐亚可以走,她也可以走。”她的意思是,徐亚职位这么高可以走,那陈箬施一样。 女人不讲理起来是一件容易让人抓狂的事。 陆礼寒的耐心到了极点,彻底冷了眼。 …… 贺翊翊到底自己开车去找陈绒。 陈绒喝的烂醉,趴在吧台上,还不忘拿着手机胡乱按着,看到贺翊翊来了,勉强认出人来,咧嘴傻笑:“我打了一晚上电话,最后肯来的人只有你。” 她有故事,还不少。 贺翊翊叹了口气,问她:“你还好吗?要我送你回家吗?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她醉了,见到了贺翊翊,彻底放松戒备昏睡过去了。 夜深人静,贺翊翊干脆开了一间包厢,请了服务员把烂醉的陈绒抱进包厢里待了一晚上,刚好,她也不想回去。 她几乎隔几天就会和陆礼寒争吵,每次都不了了之,放在两年前,她绝对不会和陆礼寒闹脾气。 她坐在沙发一侧,反思过去的自己在陆礼寒眼里到底算什么存在。 如果说一开始先爱上的人是输家,那她输的挺惨的。 一晚上没回家,也没打电话告知他一声。 陆礼寒一口气抽了三四根烟,又急又凶,心里有什么在啃噬,一点点吞掉他的冷静自持。 小千金这段时间很不正常,准确说,和他印象中的小千金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最明显的是,对他态度冷冷淡淡,而后想想,应该是分开这几年她和顾行之在一起,顾行之把她宠坏了。 他打电话给助理说:“推掉下周的行程,顺便订下周的飞去安城的机票和酒店。” 助理说:“陆总,下周的行程也要推掉吗?”他才上任没多久,这么任性推掉行程,指不定公司其他人会有闲话。 陆礼寒说:“推掉,我太太生气,我得哄哄她。” 助理认得贺翊翊,她是贺漳女儿,如今贺氏大部分的权利还掌握在贺家上,自然了,她变成了最大的老板。 于是助理说:“好。” 上次说了要带她出去旅游,就当是散散心,既然她开始闹脾气,就借着这个机会,缓和一下双方关系。 …… 包间,早上八点半,陈绒才醒过来,一身酒味,很熏。 看到贺翊翊坐在一侧沙发上,愣了下,想起是昨晚打电话把她叫过来的,陈绒揉了揉眼睛说:“你在这看了我一晚上?” 贺翊翊精神不太好,声音也很虚,说:“嗯,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我也背不动你。” 女生的力量一向柔弱,谈了恋爱连拧矿泉水瓶盖子都要男朋友帮忙,更别提贺翊翊了,她原本就是身娇体弱。 陈绒有点尴尬,她说:“我昨晚喝多了。” 贺翊翊彻底精神了:“没事,不过你以后不要喝那么多了,我不能保证我每次都能接到你电话。”更不能保证,她每次都会来。 她们只是见过一面,但她毕竟是陆礼寒圈子的朋友,又是女孩子,不能放着不管。 陈绒说:“昨晚是意外,不过谢你了,你以后要是有事,可以随时找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至于她为什么喝酒买醉,贺翊翊就不得而知了。 …… 贺翊翊开车送她回家,刚把她放下车,陈绒趴在车窗上,她摇下车窗。 “你和陆礼寒领证了?” “嗯。” “你知道陈箬施喜欢陆礼寒吧。” 陈绒等待她的下文,贺翊翊点头。 想不知道都难,陈箬施表现那么明显。 陈绒托腮:“你还是看紧一点陆礼寒,如果不想他被陈箬施抢走的话。” 贺翊翊很想说,如果陆礼寒想和陈箬施在一起也没关系,她不会管,他们爱做什么做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说:“好。” 经过这一次,陈绒经常给她发微信聊女生那点事,除了护肤品衣服包包鞋子还有什么可以聊的。 逐渐的就和陈绒熟悉起来。 而陆礼寒又投入工作,在为下周末去安城的行程在做计划。 贺翊翊得知要去安城,心里第一直觉认定陆礼寒是故意的。 晚上等他洗完澡出来,她冷着脸和他争论:“为什么要去安城?” “安城是旅游城市,又不远,你也去过,正好合适。” 贺翊翊咬牙切齿,心里升起一大团为不高兴的情绪,“不合适。” “你是怕吗?怕见到顾行之?” 他又提起顾行之,贺翊翊情绪险些失控,歇斯底里朝他喊:“你明知道,为什么非要去安城,陆礼寒,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的敌意太明显,为了另一个男人朝他发脾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争吵,每次都有各种原因。 陆礼寒一脸狠厉:“你多怕见到他?” “怕,怕死了,他那么好的人,我不想打扰他,可不可以?” 陆礼寒嘲讽一笑:“安城那么大,不一定会见到,我只想弥补上次在安城没有好好和你在一起的遗憾。” 他说的上次,自然是她那年暑假去安城顾行之遇到他,他发烧在医院还不忘和护士勾搭。 机票买了,酒店也定了,陆礼寒几乎是把她强制性架上飞机。 刚开春的安城迎来旅游旺季,现在有钱有时间能出来旅游的都是老先生老太太,在飞机上就遇到了一个旅游团,他们的位置分散开,唯一的共同点是头顶会戴一个印有旅游团logo的帽子。 贺翊翊的边上就是一个老太太,慈祥和蔼,见到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难免喜欢搭讪聊几句。 只要不和陆礼寒说话,贺翊翊干脆把注意力集中在老太太身上,和她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老太太注意到她身边有个模样出众的男人,男人脸色阴沉,接过空姐分派的飞机餐,打开之后放在她位置的桌子上,小心翼翼伺候的样子,昭示两个人不同寻常的关系。 老太太凑近她,说:“小姑娘,你结婚了吗?” 贺翊翊没胃口吃东西,干脆不吃,回答老太太又换上温和的笑容:“结了。” “是小两口一块出来旅游吗?” “……” “你家那位对你不错,还帮你剥桔子。” 贺翊翊余光一撇,男人的手正在慢条斯理剥着桔子皮,露出果肉,下一秒,递到她跟前,“吃一点。” 老太太发出和蔼的笑声。 贺翊翊没接过,低头玩起手机,故意无视他。 下飞机坐车到酒店入住,贺翊翊一进房间就往沙发上一坐,和陈绒一搭没一搭聊着。 贺翊翊说了她在安城,和陆礼寒一起。 陈绒说:度蜜月? 她回复:不是。 陈绒:看你语气好像不是很情愿啊。 陈绒不了解她和陆礼寒过去的事情,她也不想提,便不再回复。 旧情史一点都不光彩。 陆礼寒还在打电话处理工作事务,听到一点内容,贺翊翊才明白过来,来安城绝对不是旅游这么简单,他哪里会让自己放纵吃喝玩乐的事情上。 说什么带她散散心,来旅游,其实还是因为工作。 这种人,到头来都是为自己。 晚饭是在酒店的餐厅解决的,吃完饭,陆礼寒提议说:“出去走走。” 两个人去了附近的商场大厦闲逛,陆礼寒大抵是知道女孩子出来逛街的流程,径直带她进了服装店,按照他的眼光挑了几件衣服。 贺翊翊冷冷淡淡看他:“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太幼稚了。”贺翊翊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衣服,粉色的连衣裙,是她以前喜欢的款式,现在却不同了。 “不幼稚。” “像你们男人不是喜欢性感美女吗?这种幼稚的连衣裙,就像是在装嫩。”贺翊翊说完,转身就走出去。 陆礼寒浑不在意,把衣服给导购,让她包起来付钱。 他拎着购物袋出来,贺翊翊冷眼旁观,里面全是女装,那他拎着的购物袋里自然是女生的衣服,还能是谁穿呢? 一踏入安城,她就像刺猬,浑身竖起尖刺,尤其对他没好脸色。 一切原因不就是因为顾行之在安城吗。 她要回酒店,陆礼寒不肯,硬着拉着她去逛夜街,说什么早就做好了攻略。 回到酒店是十一点多,洗过澡要睡觉,一张大床,贺翊翊穿着保守的睡衣,自觉拿了枕头去沙发上躺着。 陆礼寒定的酒店自然配置都是极好的,有一张沙发摆在落地窗前,宽大,刚好可以容纳她躺下。 陆礼寒在走廊抽完烟进来,看到她躺在沙发上,“要睡觉了?” “嗯。”她懒散回答,还不忘玩手机,还在和陈绒斗表情包。 陆礼寒走过去,一把抱起她,腾出一只手夺过她的手机丢在沙发上,下一刻,她就被他压在床上,露出莹白的腰肢,然后沉声说:“要和我分床睡?” “是。” “为什么?” “不想和你做。” 他才二十五岁,几乎和她睡的每一晚上都有做。 除了一开始她极端吃药吃了很多,后来他都有做保护措施。 以前是她恳求,现在是他有兴致。 她倒是直白袒露,陆礼寒只能联系到是因为顾行之。 他把他的不高兴全暴露在她眼前:“贺翊翊,就算我们注定要分开,你现在还是我的,夫妻义务你该履行。” 她这次坚决说:“不做。” “……” 她满是不情愿,陆礼寒满眼戾气从她身上下来,在这种事情上强迫她实在没意思,陆礼寒也不是非做不可,只是因为是她,所以才格外上瘾。 第二天一早起床,两个人收拾好出门吃饭,陆礼寒中途有点事要走开,贺翊翊知道他有工作的事情要处理,安城也有贺氏的分公司,他要去忙,也是正常。 贺翊翊就一个人闲逛,和陈绒打电话。 “你是不是觉得陆礼寒反复无常?” 贺翊翊说:“有一点。陈绒,陈箬施这么喜欢他吗?” “喜欢吧,不然也不会一直留在贺氏。” 陈绒而后补充:“不过我和陈箬施关系不怎么样,她品行不好,虽然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就看不惯她不要脸。” 看样子,陈绒是真的讨厌陈箬施的。 挂了电话,贺翊翊买了一杯奶茶闲逛,陆礼寒又发来微信叫她在酒店等着,他等会就回去了。 她没立刻回酒店,而是继续在商场闲逛,经过一家香水的店,多看了几眼,因为牌子熟悉,是顾行之曾经送过她香水的牌子,她想了想,进去挑了一瓶付了钱。 喷了一点在手腕上,是曾经的味道。 接下来的几天,陆礼寒很少出现,放她自己在酒店玩,说好的旅游,变成了他在工作,她在无所事事。 直至第三天,她自己一个人在酒店吃早餐,吃完后进了电梯,迎面遇到了顾行之。 他是便装打扮,头上戴着黑色的鸭舌帽,两个人的视线碰上,在逼仄的空间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言以对。 “翊翊。”他先开口喊了她一声。 贺翊翊说:“你好呀,行之。” “你瘦了。” 贺翊翊:“你也是。” 出了电梯,顾行之说:“你一个人吗?” “不是。”她欲言又止,表情不自然。 顾行之似乎明白什么,说:“最近安城不太平,你一个人小心点。” “不太平?” “旅游城市,人员混杂。”他不方便多说,只是简单叮嘱,“我还有点事情,翊翊。” 顾行之胸口起伏,想到如今两个人的身份,不能再有什么接触,于是先行离开。 走之前,他抬手碰了碰她的头发,手感依旧软软的。 贺翊翊对他更愧疚了。 贺翊翊事论落魄回到房间,关上门,蹲在地上。 她急需要一个情绪发泄口,没能忍住,又哭出来。 …… 顾行之在出任务,便装打扮,不能高调,十分危险,居然碰到了贺翊翊,的确是他没想到的。 他花了一个月才摸到了目标近期又回到了安城,今晚是抓捕的好时机。 上级下达了收网的指令,几个差不多便衣打扮的人一块出现在目标房间门口,其中一个敲了敲门,互相对视一眼,没多久,里面打开门,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裹着浴巾出现,几个人毫不犹豫扑向他,把他扑倒在地。 今晚任务进行的十分顺利。 结束的时候,顾行之要归队,可是脚步被困住了似得,动弹不得,他叹了口气,终于没忍住打了一通电话给贺翊翊。 贺翊翊接通,说:“你好。” 声音都是颤抖的。 顾行之说:“翊翊,我在你房间门口,你方便出来吗?” …… 稀薄的光线淡淡的洒在两个人身上,似乎浸润了湿漉漉的心事。 顾行之说:“翊翊,你结婚了?” 她点头。 “陆礼寒对你好么?” 她没说话,却问他:“你是在出任务吗?是不是很危险?我会不会打扰到你?” “没关系。” 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层层阻碍拦在两人之间,有些话,适合烂在心里,都不能表露。 顾行之抬了抬手,还是没忍住捏了她的脸颊:“你瘦太多了,以后多吃点饭,不要挑食。” 贺翊翊:“好,你也照顾好自己。”她用力呼出一口气,“我还是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顾行之突然抬头看向她身后的地方,眼色立刻变冷。 陆礼寒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不远处,他眼神也冷,看着站在房间门口的两个人。 贺翊翊似有感觉,回头一看,眼里只注意到陆礼寒。 下一刻,她被陆礼寒拉入怀里,听到头顶上响起他的声音。 “我才走开一会,你就迫不及待和旧情人叙旧?” 贺翊翊挣扎开,说:“你不要乱扣罪名给我。” 陆礼寒身边的男人是安城分公司的负责人,正是温燕时,他倒是饶有兴致看这两男一女的纠缠,不发话。 顾行之也说:“我和翊翊没有什么。” “是来不及发生点什么吧。”陆礼寒很笃定,眼神冷的不行,握着贺翊翊的手腕逐渐收紧。 她疼的皱眉,说:“陆礼寒你放开我。” “翊翊,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是我合法妻子,当着我的面和旧情人叙旧,是光明正大给我戴帽子?” 顾行之插话:“我和翊翊本就没有什么,要是想做点什么,你没有机会。” 两个男人对峙,贺翊翊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顾行之看她左右为难,只能解释:“陆礼寒,我和翊翊是意外碰到,说了几句话,如果你这么不信她,干脆分手,成全我们。” 明摆着抢到他身上来了。 陆礼寒:“我玩过的女人你还要?心胸挺宽阔嘛。” 顾行之想起那通电话,手攥成了拳头,这般羞辱人的话,实在令人咋舌。 温燕时没看太久热闹,见两个男人之间火药味越来越浓赶紧出言化解,虽然他不认识顾行之,从对话里大概明白了三个人的关系。他却是认识贺翊翊的,毕竟事先有做过了解。 温燕时对顾行之说:“如今陆总和贺小姐是夫妻关系,他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手,要不你先走吧,再待下去只会让贺小姐为难。” 他说的对,顾行之深深看了贺翊翊一眼。 “行之,你走吧,我没事的。” 顾行之再不甘心也只能离开。 陆礼寒把贺翊翊拉进房间,还没关上门,就说:“贺翊翊,我带你来安城不是让你私会旧情人。” 贺翊翊进了房间就坐在沙发上,蜷缩双腿抱着,听到他毫不客气的一句话,干脆摘掉耳廓上的助听器,什么都听不到。 陆礼寒愕然,想起她的耳疾,沉默许久。 温燕时站在房间门口没有进去,毕竟是人家两个人的夫妻问题,他一个外人不好插手。 没过一会,陆礼寒出来,说:“温总,让你看笑话了。” 他拿了文件交给温燕时。 温燕时说:“哪里。” 文件夹里有一份资料,都是他想要的。 温燕时也住在酒店,他常年以酒店为家,今晚和陆礼寒吃完饭,便一起过来,这家酒店,也是他的。 然后就碰到了意外的一幕。 温燕时略带轻松的口吻说:“你怎么对女孩子这么凶。” 还是他关系最亲密的女人。 陆礼寒点了一根烟,没说话。 温燕时的地位和他同等,在某种程度上说,他们是合作关系,关于他想做的旅游景区那个项目,是温燕时提供的人脉,如果没有他认识一些人,估计进行的不会那么顺利。 又聊了几句,才走了。 陆礼寒又回到房间,关上门,听到她毫不客气的说:“我现在很后悔,悔到肠子都青了。” “后悔什么?”他明知故问,这个词包含范围太广。 她抿唇,不说了。 直至行程结束回到江城,贺翊翊都没给他好脸色,第一次冷战闹这么彻底。 她去公司找徐亚,碰到了陈箬施,她落落大方打招呼,笑的温和说:“贺小姐,来找陆总?” “不是。”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来找陆总,他刚出去。”陈箬施眼里是带着鄙夷的,在她眼里,贺小姐只是一个头衔,除掉这一层头衔,根本不可能进贺氏。 陈箬施对陆礼寒的行踪掌握透彻,就连他不在公司都清楚。 贺翊翊去了徐亚办公室,徐亚正在打电话,看到她来,指着沙发示意她先坐一会儿。 打完电话,徐亚说:“翊翊小姐,怎么了?” “徐助理,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 贺翊翊纠结说:“我申请了留学,马上就要面试,徐助理,你能不能继续留在贺氏牵住陆礼寒。” 他毕竟深受贺漳器重,在贺氏多年,积攒了不少威望。 “你想怎么做?”徐亚问。 “如果有必要,贺氏不要也行。”她斗不过陆礼寒,父亲年纪也大了,做好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徐亚似乎不意外,说:“我可能早想到会有这一天,贺总之前就没有打算让你接手的意思。” ------------ 第五十六章 洗白 二更 这也是最难的打算。 既然到了这一步,那就毁掉好了。 徐亚最后留了下来,表面上假装迎合陆礼寒,暗地里却和唐总联系上了。 …… 学院的面试如期举行,贺翊翊面试完之后等通知,就在三月底,教授通知她通过了面试,等到九月份,就可以走了。 贺翊翊回学校面试,面试的老师都是学院有资历的人物,面试现场格外严肃,一排考官坐着,手里翻着学生的资料在看,面试流程是按抽签方式进行的。 学院名额有限,贺翊翊为的就是光明正大离开,同时也想证明自己不是那么没用。 面试如火如荼进行中,轮到贺翊翊的时候,她在走廊等着,有人叫到她名字,抬起头一看却是陆然。 陆然也吃惊了,她是学生会的,被学生会喊来帮忙,没想到会在面试现场看到贺翊翊。 贺翊翊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面试的过程前期坎坷,后面在考专业课知识的时候她的回答才让面试官点了点头,算是满意。 出了考场的教室,陆然就在门口边上等着,说了一句:“你申请了交换生名额?你要留学,离开江城?” 贺翊翊点了点头,瞒不住陆然,干脆坦白。 陆然惊诧道:“他知道吗?” 指的陆礼寒。 贺翊翊面不改色说:“他知道。” “知道啊……”陆然突然顿悟,“好吧,我还以为他不知道。” 自从在陆家那次之后,陆然是第二次和她见面,陆然对她一点不陌生,在她走后,打了通电话和饶蔓说:“妈,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谁啊?”饶蔓没想太多,以为她又要零花钱。 “贺翊翊。” “看到她又怎么了?” 陆然站在楼梯口:“她申请了学院的交换生名额,要留学去,但是还不知道老师那边怎么考量。” “什么意思?这留学不得要好几年?” 陆然说:“是的,而且要求特别高,妈,你说贺翊翊这是为什么啊?贺翊翊居然要走。” “陆礼寒知道吗?” “贺翊翊说他知道。” 饶蔓笑:“然然你太天真了,好了这事你不用管,我来办。” 饶蔓挂了电话,换了一身衣服,精心打办之后才下楼要出门的样子,做饭阿姨看到,问了一句:“太太要出门吗?” “嗯,你下午把汤炖好,晚上然然回家吃饭。” 阿姨说:“好的太太。” 饶蔓在家做阔太做久了,举手投足一股端着的作派,陆靳宾的公司她去过几次,公司员工接待她都是客客气气的,沏茶配上小点心,深怕怠慢。 而贺氏不是陆靳宾的地盘,前台并不认识饶蔓,她自称找陆礼寒,前台打了总机电话核实并没有预约,于是把她拦在外面。 饶蔓打了陆礼寒电话,发现打不通,就等在前台这里,吃了一脸灰。 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饶蔓在前台这扯皮,余光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贺翊翊,提高嗓门就喊:“翊翊。” 贺翊翊回公司找陆礼寒,他说有点事让她回来一趟,却不巧会在公司碰到饶蔓。 自是陆家人,贺翊翊往后退了一小步,情不自禁握住了双手。 “翊翊,你是在公司上班吗?”饶蔓熟络牵着她的手说话。 “您有什么事吗?” 贺翊翊抬眼注意到前台奇怪的视线,又听到饶蔓抱怨:“要我说你们公司太不近人情了,礼寒手机又打不通,前台不让我进去,想找张椅子坐下休息都不行,你是礼寒媳妇,又是贺氏的大小姐,应该对公司员工加强管理。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来公司上班。” 距离并不远,饶蔓嗓门故意扯大,这番话,明里暗里带着尖酸刻薄。 前台又不傻,自然听出来,面色挂不住,又不敢说什么,就很委屈你,他们职位小,一切都是按照公司规章制度办事。 贺翊翊把饶蔓带去顶楼找陆礼寒,前台目送她们进了电梯,忍不住抱怨:“谁知道那个老女人是陆总妈妈,又不像,老贺总还在的时候,就不会这样,现在好了,她肯定会打我们小报告……” 另一个说:“谁知道她的身份……看样子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不应该吧,我觉得小贺小姐人还是不错的。看起来慈眉善目,一点心计都没有……” “这样更惨,被人玩死都不知道。” …… 饶蔓上下打量会客室,说:“礼寒不在吗?” “不清楚。”贺翊翊去问过陆礼寒的秘书,秘书小姐不太拿她当一回事,随口说办公室不能进,让她们去会客室。 贺翊翊在贺氏是没有自己办公室的,她一向不计较,但是饶蔓不同了。 饶蔓说:“翊翊,你太好说话,别人会不把你当回事。” “陆太太……” 上了年纪的女人比较喜欢端着长辈的姿态教育人,饶蔓也不例外,现在两家有亲,她一口一个翊翊叫的热络,说:“你和礼寒领证了还没有摆酒,现在贺氏还是你的,员工轻视你,也会影响到礼寒的身份。” 贺翊翊很想知道到底什么身份才配得上陆礼寒。 “陆太太你现在这等会,我去下洗手间。” 饶蔓皱眉:“你该叫我小妈,我是礼寒小妈,既然你嫁给了礼寒,也要改下称呼,不然传出去影响声誉。” 贺翊翊点头没多说推开会客室的门就出去。 饶蔓是陆礼寒的小妈,她自是不能怠慢,以免落口舌,但是要她一块叫小妈,她是叫不出口的。 陆礼寒回到办公室,秘书才将贺翊翊来过的事情告诉他。 陆礼寒问:“她现在人呢?” “在会客室。” 陆礼寒皱眉,她完全可以进办公室等他,去会客室做什么。 秘书欲言又止,最后说:“不止贺小姐找您,还有一位自称是您母亲的人找您,和贺小姐去了会客室。” 会客室,贺翊翊刚回到,前脚刚进,陆礼寒后脚就来了。 见面第一句话,陆礼寒就问她:“为什么不在办公室等我?” 贺翊翊平静的说:“你秘书不让,说你不在。” “……”陆礼寒瞬间明白秘书刚才欲言又止是为什么,是把贺翊翊当成了外人,他解释说:“秘书是上个月刚招进来,不清楚你的身份,回头我把她炒了。” 贺翊翊不回答,将视线看向饶蔓。 饶蔓站起来,“礼寒,我有事情和你说。” 贺翊翊说:“那我出去等着。” 陆礼寒捏了捏她的手腕,她轻轻巧巧抽回,侧过身就走了出去。 门关上,饶蔓开门见山说:“贺小姐最近在做一件你绝对想不到的事情。” 陆礼寒没什么耐心面对饶蔓,“什么事?” 饶蔓:“我想送然然出国留学,她的学习成绩不错,学校最近也有交换生名额,名额有限,据我所知,贺小姐也申请了。” 陆礼寒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眼尾上翘勾着森然的笑:“你又知道?” 饶蔓说:“说来也巧,然然是他们学生会的,今天早上在学校看到了贺翊翊去面试。看样子是准备很久了,礼寒,你不清楚?” “陆然想去,那就去。”陆礼寒高深莫测说着。 …… 陆礼寒和饶蔓说完,出来牵着贺翊翊走向他的办公室,办公室门口的秘书立刻站起来,有些慌张。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甚至可以说是阴沉。 他停下来,对着秘书说:“你可以提前结束试用期。” 提前结束试用期的意思就是可以提前转正吗?她还没高兴多久,陆礼寒接着说:“明天你就不用来了。” “陆总……为什么?” “你没认清楚真正的老板是谁。” 贺翊翊也有些吃惊,她是清楚自己在贺氏不被看重,被一个小秘书忽视也很正常,都以为贺氏改了名字,以后是陆礼寒的,不再姓贺,老贺总虽然以调养身体的名义不管公司事务,现在很多人都站好了队伍,姓了陆,有一部分则姓唐。 进了办公室,贺翊翊被他摁下坐在办公桌上,还没反应过来,手指被他握在手里,一颗银色简约款式的戒指套上了右手无名指。 “……” 陆礼寒慢悠悠解释:“该走的形式不能少。” 只是形式而已吗? 贺翊翊摘下戒指:“我怕会弄丢,还是不戴了。” 戒指对女人来说,不只是一个形式,而是一个承诺。 陆礼寒没有,所以她不会戴。 “所以你把我叫过来,只是为了戒指?”贺翊翊抽回手,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电脑,电脑黑屏,什么都没有。 “是,接下来一周我都有工作,不能回去陪你,用不用留个司机给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开车。” 贺翊翊心里突突的跳,接下来一周时间他都不在,刚好这段时间可以继续下面的计划。 比如签证…… 陆礼寒不意外她会拒绝,没再多说,也不提她背着自己偷偷申请交换生的事。 晚上一起在公司食堂吃了饭,撞到了和下属张智在一起的陈箬施,两个人坐一起,有说有笑的。 陈箬施落落大方向他们打招呼,“陆总,贺小姐,不介意一起坐?” 四个人一张桌子,宽敞有地方,贺翊翊和陈箬施没话题聊,倒是陈箬施和陆礼寒一搭没一搭说这话,张智自然是插不上话的,都没人理他。 同样被忽略的贺翊翊心疼平稳,小口吃饭,一边刷手机玩,满不在意似的。 晚上,有些部门还在加班,抽空来食堂打包,看到这边一桌,视线都很诡异。 她吃了一半,干脆玩起手机。 陆礼寒回头看她:“不吃了?” 贺翊翊头也没抬,就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陈箬施看不明白贺翊翊是破罐子破摔了还是真的不在意,突然想起什么说:“那个秘书不是做的好好吗?怎么突然要辞退她。她今天跑到我们部门哭的不行,心疼死部门小哥哥了。” 说这话,贺翊翊仰起头淡淡看了一眼陆礼寒,他不为所动。 陆礼寒显得几分冷漠:“她工作失职,没必要留着。” 陈箬施开玩笑似的说:“难道不是因为她没长眼,得罪了贺小姐,你才生气把她辞退。” 下午出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几个部门,关于陆礼寒为贺翊翊出头,得罪了她,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陈箬施和陆礼寒的关系在别人看来是很暧昧的,所以她说话过分,陆礼寒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像那个秘书一样,说辞退就辞退。 贺翊翊不看手机了,直视陈箬施:“秘书这个职位,我觉得陈总监蛮适合,你做什么,说什么,陆礼寒都不会拿你怎么样。” 俗话说,恃宠而骄,被偏爱总是有恃无恐。 晚上回别墅路上,贺翊翊接到陈绒电话,她说:“你今晚又刺激了陈箬施吗?她打电话回来发脾气,骂我妈,我爸也不吭声,任由陈箬施骂人。” “……”贺翊翊看了一眼陆礼寒,说:“你们家……很奇怪。” “是很奇怪,谁让我没陈箬施能讨家长欢心,不过你也悠着点,陈箬施这人很记仇,她之前被狗咬,是你养的狗吧?我听唐译他们说的,你小心点,她可能会给你使绊子。” 贺翊翊说:“我的狗死了,陆礼寒叫人弄死了它,我连它尸体在哪都不知道,陈箬施要是还记恨,那她弄条狗来咬我,这样就抵消了。” 回到别墅,陆礼寒解开安全带,眼神料峭,说:“谁的电话?” “陈绒的。” 陆礼寒揉她脑袋:“怎么和她玩在一起了。” “她不喜欢陈箬施,我也不喜欢,自然而然统一战线。” “……你什么时候心胸这么小了?” 贺翊翊笑:“人是会变的。” “小千金,我不喜欢你这样。” “那你喜欢陈箬施那样。” 陆礼寒再次纠正她:“我和她没什么,我也不喜欢她。” 陈绒和她走太近不是好事,陆礼寒到底是不满意,看她现在对自己的敌意,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听,说多了,会让她觉得他处处为陈箬施着想。 贺翊翊没理他,一晚上都冷着一张脸,心里无比期待他赶紧出差。 至于那枚戒指,回到房间就被她收起来放在抽屉里,任由落灰。 …… 人一旦有了目标和方向,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和干劲。 陆礼寒不在的一周时间,她去办好签证还有其他手续,相关的资料用密封袋装起来藏在了床底下。 除了床底下实在不知道还能藏哪里,藏哪里都会被发现的样子。 别墅交通实在不便,她就回到贺宅开了代步车,甚至有时候干脆住在贺宅,反正他不回去也不知道她在不在。 日子越来越近,知道她计划的只有徐亚和陈绒。 陆礼寒也在等,等了足足一周,他出差回来,见她跟正常时间没两样,似乎是一点没有跟他交底的意思。 她不缺钱,即便之身去了国外留学,学费和生活费,她自己都交得起。 陆然就不同了,饶蔓经济来源有限,陆靳宾不会给一大笔钱让陆然去留学,所以饶蔓把注意打到了他身上。 回到别墅第一件事,贺翊翊不在别墅,还在学校,他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又去看她的书架,没有发现异常,他猛地想起以前的贺翊翊很喜欢把东高原地在床底下,洋娃娃啊零食啊,后来长大了,这个坏习惯才改掉。 他果真就在床底下找到一封黄色密封好的信封袋,袋子里的东西厚实,握着纸袋的一角逐渐收紧,形成一处的褶皱。 他发现自己对她还是很了解的,知道她的小毛病小动作。 拿着信封袋子直接去学校找她。 …… 陈绒来学校找她玩儿,贺翊翊就带她去逛校园,刚好遇到舞蹈系的女生在练舞室里排练舞蹈,两个人就溜进去坐在舞台角落看着。 舞蹈室很大,中间有一个台子,穿着舞衣的女生正在台子上排舞。 陈绒大大咧咧挎着贺翊翊的肩膀,说:“我当面差点学了舞蹈,不过跳的是拉丁,不是民族舞。” “怎么没学这个专业?” “受了伤,腰终身残疾。做不了下腰的动作,自然不能继续跳舞。”陈绒脸上闪过落寞,“我会落下残疾,是陈箬施害的,十五岁那年她把我推下楼,腰卡在栏杆上,她拖着我的脚,上下不得。” 触目惊心的话从她嘴里云淡风轻,贺翊翊突然理解,明明是两姐妹,她却讨厌陈箬施入骨。 “那你怎么和陆礼寒认识……” “陈箬施介绍的。这个圈子,人际关系错综复杂,虽然我们家没你爸厉害,好歹也不差,陈箬施很小就和二代圈子厮混,她很能玩的。” 贺翊翊耳濡目染,自是知道一些的,比如当年陆礼寒去‘救世’兼职,那里就有一票有钱人的二代,玩的很大,曾经还有闹上了网上,被人扒出一家子的猛料。再后来,名声烂尽,在国内待不下去,家里便出钱让他出国。 “陆礼寒是陆家私生子,不过目前不太重要,他都快洗白了。” 陈绒的消息来的比她快,关于陆礼寒的另一面,了解比她多。 贺翊翊努了努嘴:“陈绒,你几岁了?” “二十五。” 比她大。 贺翊翊笑着说:“我要不要叫你姐姐?” “别,把我叫老了。” 陈绒都二十五岁了,陈箬施肯定也比她大,算起来,是比陆礼寒还要大吗? 聊了一会儿,陈绒背着一个大包,拿出摄像机拍了几张,又对贺翊翊的侧脸拍了几张,说:“你都没毕业,就结婚,不觉得不值吗?大好年华全废在陆礼寒身上。” 贺翊翊还没说话,手机突然响了,一看就是陆礼寒打的,果然不要在背后说人家坏话,说曹操曹操到。 陈绒扬起下巴:“哟,查岗来了,贺翊翊,他是不是知道你申请了交换生名额吧。” 贺翊翊也清楚这事瞒不住了,但能瞒多久是多久。 接了电话,贺翊翊说:“你出差回来了?” 她说话语气温柔,很久没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过话。 在陆礼寒看来,她是在掩耳盗铃,怪不得他出差一周,她还会发微信提醒他注意吃饭,如果不知情,还以为是两个人关系缓和的前兆。 陆礼寒的车停在教学楼下,说:“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我和陈绒在一起。” “你和陈绒关系这么好?” ------------ 第五十七章 野 贺翊翊说:“陈绒她很好。” “在你眼里,是不是谁都比我好?” 顾行之比他好,现在是陈绒也比他好,那就剩下他一个人是最坏的,从很久之前和她在一起就是算计,什么时候有交付过真心。 陈绒说:“我也觉得你很好,贺翊翊,如果我是男生,一定对你好,把你放在心肝上疼。” 贺翊翊无奈说:“我要是男生……”后面的话截然而止。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话,她要是男生,哪里还有陆礼寒什么事。 陆礼寒很快到练舞室,艺术学院的教学楼很好找,外墙是红色的砖,建筑古典,他到的时候,把车停在院墙边上的绿化带旁边,一抬头,看到二楼栏杆上站着的贺翊翊。 入春,贺翊翊穿着宽松的黑色长袖,v领子,露出胸前锁骨的肌肤,卷翘的黑发垂在锁骨上,她剪了头发,看起来比之前精神许多。 陈绒一只手搭在贺翊翊的肩膀上,“他来兴师问罪,贺翊翊,你千万注意安全,有事大声呼救。” 贺翊翊抿了粉唇,漆黑的瞳孔散大望着楼下的车,陆礼寒已经走上楼梯,看不到他的身影。 “没事的。” 陆礼寒站在她跟前,又看向陈绒,说:“小千金,你就没有想对我说的?” 贺翊翊淡淡看着他的眼睛:“有啊。” 陈绒没有走开的意思,她的手依旧搭在贺翊翊肩上。 “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大的问题,再这样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用词太激烈,将自己置之死地,贺翊翊的目光平静没有波澜,静静阐述。 “没有那么严重,有问题可以慢慢解决。” “只怕解决不了,礼寒。” 陆礼寒难得软了态度:“怎么解决不了,你说说看。” 贺翊翊哽了哽,身边的陈绒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无声传达力量给她。 “我要出国,我不要在这。” “你是不要在这还是不要在我身边?”陆礼寒一针见血指出她内心真实想法。 她申请学院的名额,一定就是很早开始准备,每一步都是精心计划,直至最后恰巧被陆然撞到,这事才兜不住,如果不是陆然发现,是不是等到了飞机上,她才会和他说清楚? “都有吧。”她十分平静,眼神清澈明亮。 陆礼寒忙了一周,身体疲惫,特地留了一周时间给她交代,他在等,结果等来她一句‘我要出国,我不要在这’,这算什么? 陆礼寒阴冷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陈绒觉得自己不适宜插话,但是贺翊翊已经在发抖了,她只能站出来,挡住她的半个身体,对陆礼寒说:“陆礼寒,你别凶她,你们闹到这种地步,你自己也有责任。” 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因为生气,下颌线条冷峻绷着,足以见得他多不高兴。 贺翊翊眼皮一直跳,把陈绒拉开,这是他们的事,陈绒是局外人。 陆礼寒舔着牙根,并不理会陈绒的话,他对贺翊翊阴恻恻笑:“说说,从什么时候开始计算的?” 贺翊翊左思右想,想起陆然,应该是陆然告诉他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想着算了,反正迟早他也会知道。 她说:“蛮久了。” “和我领证之前?” “还要之前。” “小千金,你藏很深嘛。” 贺翊翊眨了眨眼睛,面对他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的,有些心虚说:“没有你深。”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陆礼寒第一次感觉疲惫,比两年前硬是和她分手更让人烦躁。 那朵温室的娇花变成了荒草的野花,肆意生长,脱离了他的掌控,甚至学会了算计。 她本不该接触到阴暗算计的一面,她该无忧无虑成长,继续做她的小千金。 他心里隐隐把这些变化总结为之前伤她太深,不管哪一次,还把她推到陆覃风床上呢,在之前是陆覃风生日宴,她跌入泳池,他冷眼旁观,没有救她。 而救下她的顾行之,她把自己当成礼物回馈给他。 陆礼寒最后放手,说:“行,随你便。” 他被气走了,陈绒高兴的捏她脸颊:“你赢啦。” 赢了么? 可她没有胜利的喜悦。 “接下来呢,你要回去收拾行李出来,和他住在一起不是办法,万一他半夜发疯,你不就完了。” 贺翊翊觉得有道理,于是回别墅收拾行李,还有要拿回她的护照相关资料,然后回贺宅,毕竟贺宅才是她的家。 回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她在床底没有找到信封袋,内心隐约不安,最后只能想到是被陆礼寒发现了,东西在他那里。 于是她给他发微信,问:我的护照相关资料是不是你拿走了? 陆礼寒一夜没回。 也没回微信。 他们的微信聊天记录都是空的,之前拉黑过一次,后来加回来,聊天记录少的可怜。 而且她还把他的朋友圈屏蔽了,也就看不到他朋友圈那张挂了一年多的照片。 正是在安城,她带他去医院,她排队挂号,他偷拍的背影照。 第二天一早,陆礼寒才回微信,说:是。 她立刻回复:你放在哪里,这些资料我都要。 几分钟后,他回:来公司拿。 无奈,贺翊翊只能再次去贺氏找他拿信封袋。 这次换的新秘书看到她,便推开办公室的门,让她进去,之前那个秘书真的被辞退了。 这下,全公司上下都清楚了她在陆礼寒心里什么位置。 也是,人家都是领证结婚的了,陈箬施算什么,指不定陆礼寒都没放在眼里,随便玩玩而已。 现在的男人有权有势就是现实。 贺翊翊焦急在陆礼寒的办公室等待,秘书贴心送来热牛奶和蛋糕,末了说:“这是陆总特地嘱咐给您的点心。” 新来的秘书比上一任被辞退的秘书更聪明,上岗的时候就做过功课,这位鲜少露面的贺小姐是陆总的女朋友,已经宣布了领了证,还没有举行婚礼,倒也算是名正言顺。 接待她的时候格外重视和谨慎。 将近十一点,茶几上的牛奶凉透,小饼干也没动过,贺翊翊起身打开门,问秘书说:“陆总还没来吗?他什么时候可以?” “抱歉,陆总还在会议室开会,要多久,我也不清楚。” 贺翊翊说好吧,退回办公室。 办公室门关上,秘书拨通了陆礼寒的私人手机,说:“陆总,贺小姐还在等。” 陆礼寒说:“让她等下去。” “是。” 秘书被左右夹击,刚上任不久,身心俱疲。 还没摸准老板的路子,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到了午饭时间,秘书想去食堂打包一份,却意外收到了前台电话,有一份外卖送到陆总办公室。 秘书从前台回来,拎着外卖,看到纸条上写的名字,叹了口气,趁热赶紧送到办公室里给那位贺小姐。 贺翊翊露出疑惑的表情,问秘书:“这是你点的吗?” 秘书说:“不是,前台叫我去拿的,纸条上写着您的名字。” 还没搞清楚是谁送的,贺翊翊礼貌道谢,又说:“你吃饭了吗?” “这……我现在就去吃。” “不用了,这份给你吃吧,我不饿,不是很想吃。” “这……”秘书感觉难为。 贺翊翊温柔的说:“不用感觉到压力,要是有人闻起来,就说是我吃的,是我真的不想吃。” “那……贺小姐,一起吃可以吗?” “也行。” 这一外卖下来,秘书突然感觉贺翊翊是真的好相处,果然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有钱人家出来的人,心态宽阔,对人尊重。 秘书吃完饭顺手把外卖盒子收起来,就说:“我拿出去丢掉就好,贺小姐您先休息,还有谢谢您。” “哎,不客气。”贺翊翊摆摆手,她没吃多少,实在不饿。 秘书又看向被冷落的牛奶和小饼干,说:“您是不喜欢喝牛奶吗?” “嗯,不太喜欢。” “不好意思,您喜欢吃什么,我再给您准备。” “不用不用,你忙去吧。” 秘书这才从办公室出去,把垃圾丢到楼下垃圾桶,拍了拍手,经过前台忍不住问:“那份外卖,是谁送给贺小姐的?” “你不知道吗?外卖单子上留的手机号码是陆总的。” 另一个前台妹子说:“陆总亲自点的外卖。” 秘书哽住,怪不得这么好吃…… 因为价格摆在那里啊! 转而想不明白,为什么陆总要晾她那么久……明明会议早就开完了,他就在公司。 …… 贺翊翊等到下午四点多,忍不住在沙发上睡着了,终于等到陆礼寒。 陆礼寒已经抱起她进了里间的休息室,温热的唇贴着她的脸,说:“昨晚没睡好吗?” 意识逐渐清醒,贺翊翊抬手推开他,“不是,吃过午饭犯困而已。” “好吃吗?” “还可以。” 她还是这么冷淡疏离,陆礼寒心不在焉,说:“那家店做的口味我也觉得不错,明天带你去他们店里试试。外卖总归不那么好。” “不用。” 陆礼寒坐在床沿边,一双黑色的眼眸深邃,一动不动盯着她看。 她打量里间的休息室,摆设简洁,只有一张休息的床,她以前倒是不清楚,原来他的办公室还有这么一小间休息室。 “我来拿我的证件,你拿走了。” 陆礼寒说:“嗯,在床底下找到的。” 他坦诚,直接说在哪里找到。 贺翊翊心惊:“你怎么会知道?” “你以前就有习惯,喜欢把东高原地在床底下,以为没人可以找到。这么多年,小习惯依旧没变。” “……这样啊。”她恍惚,怪不得他会找到,这一切那么合理,看来以后不能再藏床底下了,不过也没机会了。 “昨天陈绒说的对,让你不高兴,我也有责任。” 贺翊翊有些无语,才一晚上,变化这么快?他居然低头了? “既然你这么想走,远离我,跟那次支教一样,那你可以走。不过,小千金,在走之前,像以前那样喜欢我。” “不喜欢你了。”她冷淡打断。 陆礼寒喉咙发紧,说:“……你再这样说,证件不会给你。” “你是在耍赖吗?”贺翊翊猛地站起来,她站起来气势也不如他,还短人家一截。 陆礼寒也站起来,指尖很自然抬起她小巧的小巴捏住,他皱眉,表情严肃:“小千金,耍赖不是你一个人的本事。” 她无计可施,只能大声说:“我没有耍赖。” “可我不想放你走。” “……所以你耍我玩?” 她微微侧过头,脖子上的线条干净,皮肤莹白,此时上面没有一点痕迹,陆礼寒看着眯了眯眼,很想做点坏事。 他深呼吸一口气,“没有耍你玩,我也没时间,今天很忙,在收拾烂摊子。你还记得吗?你差点被自杀的工人掉下来砸成肉饼那次。有人把这事发到网上,指责造谣贺氏糟践人命,网络上全是负面报道。我想压下去,负面报道来势汹汹,近期舆论焦点全集中在这事上。” 贺翊翊有点难受,想起当时那一幕,血淋淋的,颤着声音说:“事情不是过去很久了吗?” 她记得是解决了,赔了一笔钱。 “当时解决了,现在又被翻出来,也许最近要开发的旅游景区有关。” 这类报道形象太负面,会造成大众误解,平添不必要的麻烦。对公司形象来说,有害无利,又不是混娱乐圈的,要各种话题维持热度。 贺翊翊思索半晌:“要开发景区这事,你决定的?” “所有股东决定。” 贺翊翊又愣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么忙。” 她还是心软,他毕竟是为了贺氏在忙,劳心劳累都是为了贺氏。 “你知道我辛苦就好,别给我找事,你要出国可以,但是不要瞒着我。”陆礼寒顺势贴过去搂住她的腰,抱着她一块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其他事晚点说。”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九点多,留在办公室加班的人不少,灯火通明,大厦外,霓虹灯光灿若繁星,车水马龙,充满生活的气息。 被陆礼寒搂着,她又甜又香。 陆礼寒在她挣扎的时候就醒了,他的一只手插入她的发中,安抚似的。 手指一疼,他正用力和她十指相扣,她的眼神聚焦看他。 似乎什么都有,他投入、温柔、耐心,可偏偏没有爱意,十年光阴,他们这场情劫,注定两败俱伤。 贺翊翊原本向阳而生,生生被他拽下阴暗潮湿的地狱。 戛然而止,贺翊翊厌恶最后拒绝:“放开吧。” 陆礼寒脸色瞬间变了,没说什么,松开了手。 之前的顺从给他造成了错觉,以为她是沉溺其中。 贺翊翊整理褶皱的衣服,漫不经心扯了扯衣领,眉头紧蹙,说:“不行。” 陆礼寒:“不行就不行。” 不是非行不可,对这种事,他不沉迷,他很克制。 “我的证件可以给我了吗?” 陆礼寒有些留恋的口吻:“可以,不过要先放在我这边。” “……” 等于没说。 证件没拿回来,贺翊翊委屈顿时红了眼眶:“你非要折磨我是不是?我连一点自由都没有了吗,我又不是木偶。” “我怕你拿了证件头也不回就走。”陆礼寒拿她没辙,不是哭就是闹,哭的时候打的他措手不及,他心里浮起了小确幸,“你乖乖的,我也改我的态度,咱们回到从前,你那么喜欢我的时候。” …… 又是一个周末,贺翊翊主动约了陈绒吃火锅。 夏天到来,热浪席卷城市,贺翊翊穿着黑色短袖,一条米色短裤,露出笔直玉白的双腿,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高帮鞋,衬托挑不出一丝毛病的腿型。 陈绒见面就夸她:“陆礼寒没有死你身上吗,啧。” 这腿,她看了都想犯罪。 贺翊翊经不起她逗趣,说:“证件还在他那,我拿不回来。” 她衣服领口较高,看不到锁骨下的青青紫紫,要是被陈绒看到,指不定又是一阵调侃。 陈绒拿了菜单点菜,一边说:“那你确定是大四出国吗?” “对。” “很简单,在床上把他迷昏,让他交代把你证件藏哪里。” 贺翊翊轻轻捏她脸颊:“馊主意。” 陈绒哀叹一声,翻出手机里一张照片,递给她看:“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陆礼寒的朋友,就是他,叫温燕时。” 贺翊翊看到,手机屏幕上是一个男人的侧脸,五官完全挑不出毛病,薄薄粉色的唇向上扬起,有种说不出的蛊惑感。 “温燕时?”她有印象,在安城那次见过面,是陆礼寒的朋友。 贺翊翊吃了一惊,一脸不可置信望着她。 “是啊,我一见钟情了,他好好看。” 贺翊翊难为说:“我好像见过一次,但是不熟。陈绒,你是喜欢上他了?” 陈绒说:“嗯。欣赏好看的男人,人人有份。要我说,你踹了陆礼寒吧,我给你物色一个。” 贺翊翊连忙摆手:“我不需要。” 陆礼寒朋友圈比她想的还要广,他认识很多人,她几乎都不熟悉,就连她的朋友,也没了联系。 这样一想,她也太卑微了。 过去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会毫无自尊喜欢他。 陈绒带她去认识新朋友,美名其曰帮她扩大朋友圈,当然陈绒的朋友或多或少都和陆礼寒有些关系,但是没想到,陈岩会是陈绒远方堂哥。 进了包间,所有人都看出来。 陈绒熟悉打过招呼,带贺翊翊落座,便向其他人介绍她,当然,不会说她是已婚女士。 这么年轻,说出去大多数人不会信,除非拿出结婚证。 陈岩和陈绒说了几句话,陈绒搂过贺翊翊,“岩哥,这就是贺翊翊了,你见过吗?看你眼神都要把她吃掉了。” 陈绒说话一向没有尺度,就连贺翊翊都被她开过不少带颜色的话。 贺翊翊尴尬喝水。 陈绒双手撑在她们椅子后面,“见过两次,今晚是第三次见面。” “岩哥,你别这样盯着人家看啊,她会害羞。” 陈岩俯下身,“绒绒你别开贺小姐玩笑话,她不是你。” 陈绒啧了一声,不动声色观察陈岩表情,值得深思呀。 贺翊翊长得就好看,被陆礼寒调教过一段时间,清纯带着妖媚,她自己没察觉,在别人眼里十分要命。 尤其是点击她有一段时间的陈岩。 今晚贺翊翊的收获加了不少单身男士的微信,包括陈岩。 陈绒看了一眼战绩,很满意,拿过贺翊翊的手机,让贺翊翊站在街边灯光下,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露出半张侧脸,发现不够,从包里拿出口红给她涂上,这才满意拍上一张照片,什么都不说明,直接发了朋友圈。 贺翊翊说:“这样是不是太做作了?” 陈绒捏她鼻尖:“这有什么,要让陆礼寒认为你不是好惹的,你可以有千万种模样,也有男人惦记。” “……这样没什么意思。” 陈绒义正言辞:“不,有意思,你得强势,不要卑躬屈膝,太好说话,往往人家都觉得你好欺负。” 说的也是。 回到海边别墅,贺翊翊拿了钥匙开门进屋,一楼客厅黑漆漆的,她摸黑上楼,突然听到黑暗中传来陆礼寒的声音。 “今晚玩的开心吗?” 灯打开,陆礼寒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抽烟,烟雾袅袅。 贺翊翊扶着楼梯扶手站稳。 “看你发的朋友圈了,谁给你拍的?” “陈绒。” 陆礼寒笑了笑:“她是真喜欢和你玩。” 他今天提早回别墅,早早回来陪她,结果刷手机看到她发的朋友圈,灯红酒绿,夜生活过的潇洒。 也不和他报备行动,把他当透明人。 贺翊翊不明白他又干嘛,说::“陈绒是我朋友。” “陈绒是陈箬施妹妹,你不讨厌她,反而和她走那么近。” 贺翊翊这下明白了,她从楼梯走下,慢条斯理说:“陈绒是陈绒,陈箬施是陈箬施,她们是不一样。” “算了,我不想和你吵,小千金,你去休息。” 贺翊翊走了几步,又回头,说:“我也没拦着你去找陈箬施。” ------------ 第五十八章 卖惨 话音刚落,陆礼寒严肃说:“我不是什么人都要。” 他爱要谁要谁,姓什么叫什么,都跟她没多大关系,所以她很淡定,表情接近冷漠,说:“随便你。” 她一直记得他做过的一切,不好的多于好的。 末了,贺翊翊告诉他,说:“你不要干涉我的交友,陈绒是我朋友。” 以前是冯劲,冯劲喜欢她,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她远离冯劲,甚至连朋友都没法做。 所以她也不会相信陈箬施和他没有关系,男女生之间怎么可能有纯洁的友谊关系。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她不想让自己孤身一人。 反驳他之后,贺翊翊头一次感觉语言上报复的快感。 证件拿不回来,贺翊翊百感交集,想起陈绒出的馊主意,贸然拉他上床肯定行不通,而且她并不想。 陆礼寒目送贺翊翊上了楼,在客厅坐了好久,拿了一根烟点燃却没有抽,任由烟丝慢慢燃烧殆尽,烟灰掉了一地。 手机又在振动,拿过来一看是陈箬诗发来信息:被你辞退那个小姑娘给我寄刀片,礼寒,我好害怕,你有没有空,陪我一下好吗? 陆礼寒立刻拨通了电话,开口就问:“她给你寄刀片?如果是这样,报警。” 大晚上的,陈箬诗收到快递箱子打开一看全是带血的刀片,吓傻了,惊慌失措选择给陆礼寒打了电话。 “我不敢出门,万一她丧心病狂……尤其是这么晚了……”陈箬诗声音听起来吓的不轻,她自己一个人住,又是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没了注意。 “你等会,我现在过去。” “好,我等你。” 出门前,陆礼寒特地去二楼房间找贺翊翊,想和她说一声,刚走到房间门口,推开门一看,她听到脚步声已经上床躺着了,背对着房间门口的方向。 陆礼寒沉默看她倔强的背影,什么也没说,轻轻关上门,退了出去。 …… 陈箬诗在家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陆礼寒。 她不在家里住,毕业后出来工作就是自己租房住,陈绒和她关系不好,她在家里,两个人见面便会吵架,陈父也就随着她搬出去住,避免家务宁日的争吵。 陆礼寒抬手看了眼手表时间,说:“你有没有事?” “没有,我感觉不对劲,快递一般都是六七点下班,晚上九点多了还送快递,很不对劲,打开快递箱子一看,里面全是带血的刀片,我不知道我得罪了谁,想来想去只有前段时间辞退的那个秘书。” 这样说合情合理,陆礼寒却皱眉说:“你确定是她吗?” “除了她我也没有得罪谁,如果非要说一个名字,那也只有贺小姐。” 陈箬诗有点难过的表情,继续说:“可我相信贺小姐的为人,大家都说她善良好相处,不是会做这种行为的人,那只剩下那位秘书。” 陆礼寒温柔安抚她:“先报警吧,你这也住不了人,重新找房子住吧。” 这件事是因为他辞退了秘书引起的,如果真是秘书心存不满蓄意报复,也应该报复到他身上,而不是陈箬诗身上。 陈箬诗因此受到牵连,他有洗脱不掉的责任,于是才会对她多加照顾。 陈箬诗不清楚他如何看待的贺翊翊,她故意说这番话,也是想把贺翊翊拖下水,至于到底是谁寄的快递,她不太感兴趣,不过这也帮了她一个忙。 陆礼寒啊,她是不会轻易放弃。 陆礼寒抽烟在她公寓门口等待,手机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反应,内心深处有点失落,很快这股失落随着吐出的烟雾消散。贺翊翊她哪里会在意他半夜去哪里,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便装睡。 冷淡的要死。 陈箬诗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拿上钱包和身份证,准备稳妥才出门,对他说:“可以走了。但是,现在不好找新的房子,还是去酒店吗?” “报完警去酒店吧。” 陈箬诗不敢拿那盒刀片的快递箱子,眼神幽幽望着陆礼寒。 陆礼寒问她:“家里有没有手套?” 陈箬诗说有,放下背包去厨房拿了手套递给他。 拿了快递箱子去了巡捕局报警做完笔录,陆礼寒送她去酒店开了一间房休息。 她被吓的不轻,不想他走,又不能表现太急促。 …… 陆礼寒回到别墅是凌晨两点钟,想到贺翊翊应该睡着了,便想去书房凑合一晚,经过房门听到里面有点动静,鬼使神差便推开门进去。 贺翊翊坐在床上,披头散发,床头灯开着,啜泣哭着。 陆礼寒心里一紧,疾步到她身边,温柔询问:“怎么了,小千金。” 贺翊翊揪着他的衣服袖子,抽泣不已,沙哑的声音说:“我梦到我爸……治不好……” “贺叔没事,他好好的,医生说他状态很好,你只是做噩梦,没事。” 贺翊翊抱着他精瘦的腰,似梦非梦,找到慰藉口,说:“陆礼寒,你不会害我爸吧……他以前对你那么好……我们家没亏待你,你不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好不好……” 陆礼寒被她的话惊到了,很久很久她没有卸下防备和他撒娇,他亲着她的头发,亲昵回应:“没有,不会,贺氏是你的,不会有人抢。” 她的脸贴着他的肩膀,闻到了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情绪直转下降,跌入谷底,这么晚,他还真是忙。也不怕累坏身体。 “小千金还很早,你再睡会。”陆礼寒脱了外套,解开衬衫纽扣,单手搂过她的腰,安抚她继续入睡。 贺翊翊不听,脸上挂着泪痕,“我现在还在做梦吗?礼寒,你为什么要伤害我,我求你别走,你知不知道我去支教被唐译丢在小诊所,诊所老板他说我没钱给医药费,就让我陪他睡一晚……” “如果不是为了躲你,我不会去……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她似乎真的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终于瓦解重重防备的城墙,向他哭诉她的委屈和不解,她始终想不明白。 陆礼寒眼睛发涩,去亲她,一边亲一边说:“以后不会了,翊翊,我保护你。还有贺氏。” 不再喊小金,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喊她的名字。 陆礼寒等她哭完,去浴室拿了湿毛巾给她擦脸,闻着她身上的清淡香味,一只手解开她的扣子,就压下去。 她今晚格外配合,他酣畅淋漓。 全程,贺翊翊瞪着眼睛看天花板,床头灯昏暗暧昧,她咧嘴笑,在他从浴室收拾好出来,躺在身边,她才说:“陆礼寒,我的证件可以给我了吗?” 陆礼寒沉默几秒,随后若无其事搂着她的腰,说:“不早了,睡觉吧。” “不给我,那你说说,今晚是不是去找陈箬诗了。”她又问,想起晚上陈箬诗发的朋友圈,她睡不着,事实上,就是听到他出门的声音,她才睡不着刷手机。 固执的,一遍又一遍,终于看到了陈箬诗发的朋友圈。 说今晚还好有贵人帮忙,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办。 语有所指,还不明显。 不太符合陈箬诗的风格。 陆礼寒没回答,大掌一下没一下轻轻拍她的手臂。 贺翊翊在等他的回答,不知不觉睡意袭来,缓缓睡着,在睡着之前听到他说:“我不喜欢她,你别生气。” …… 隔天一早,贺翊翊居然发现自己在他臂弯醒来,这是第一次醒来他还在,没有走。 日上三竿,贺翊翊小心翼翼从他臂弯起身,刚一动,腰就被他从后面楼住,他声音低沉性感,说:“去哪?” “洗漱。” 陆礼寒又问:“几点了?” “快十一点。” 陆礼寒松开她,翻了个身,长腿长手占据了床的大部分位置,刚要起身,被贺翊翊当成枕头枕了一夜的胳膊彻底麻掉,抬不动。 贺翊翊看他难受皱眉,忍不住担心说:“你手臂怎么了?” 陆礼寒懒懒散散说:“你枕了我胳膊一晚上,现在抬不起来,怎么办。” 没有指责的意思,他甚至有点卖惨的意思。 “我给你揉揉?” “帮我穿衣服。” 贺翊翊叹了口气,想到他搞成这样也是因为自己,心软了一大截,去柜子里拿了几件挂着的衬衫,回头看他:“哪一件?” 她不懂男人的穿衣打扮。 衬衫什么的,只觉得白色最好看,再搭一件黑色西装外套,恰到好处。她以前对这种男生毫无抵抗力,尤其是陆礼寒。 高中那会,男生的校服就是白衬衫黑色西装裤,陆礼寒那会就很出色,本是同龄人噩梦的校服,在他身上只剩优点。 怪就怪他皮囊好,千里万里只有一具。 回过神的贺翊翊,又追问他:“哪一件?” “你手上那件。”陆礼寒刚才已经说过一次了,只是她走神,没听到。 他没有打扰。 贺翊翊拿了衣服给他套上,在扣纽扣的时候,她全程错开视线,还好头发挡住耳朵,他看不到她的耳朵已经红烫的。 陆礼寒倒是肆无忌惮盯着她的脸看:“翊翊,晚上你等我吃饭好不好?” 他的称呼改了,贺翊翊同时一愣,说:“随便。” 陆礼寒皱眉,“不是随便,一定要等我,还有,把戒指戴上,免得别人说我吝啬,结婚都不舍得给你买戒指。” 在他购买戒指的时候就猜到她不会戴的,如今看她手指光秃秃,视觉上总归差了一点。 贺翊翊泼凉水:“反正也要分开,不用在意形式。” 戒指什么的,她一点都不关心。 贺翊翊转身进了浴室洗漱。 …… 陈箬诗报了警之后一直在酒店等待消息,想联系陆礼寒,她发了几条微信,都没有收到回复,她等不下去,干脆回公司上班。 张智见到她,很关心在微信上询问:“陈总监,你这几天没来公司是身体不舒服吗?” 陈箬诗听到手机响以为是陆礼寒回信息,满怀期待打开一看,是张智的,脸瞬间拉下,垮了,没好气回复:有什么事就说。 磨磨唧唧的,真以为自己是陆礼寒吗? 如果对她嘘寒问暖的人是陆礼寒,她也不会烦躁不安。 张智回复:没什么…… 一串省略号表示了他不足的底气。 陈箬诗不回了,打电话给陆礼寒新上任的秘书小欧,开门见山直接问:“小欧,我是陈箬诗,我想问问陆总来公司没?” 小欧早就听说陈箬诗和陆礼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她已经吃过一顿外卖,自愿成了贺翊翊的“人”,自然是站在正房贺翊翊那边,对陈箬诗多加警惕。 “陈总监,陆总今天还没来公司,您找他有什么事吗?等陆总来公司后我帮您转达一声。” 现在通讯工具这么发达,还需要什么秘书转达,她又不是小职员,又不是不知道陆礼寒的手机号码。 小欧断定,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陈箬诗联系不上陆总,才把电话打到她这里打听消息。 陆总对工作一向认真严苛,自从进了公司之后都准时上班,不会迟到更不会早退,但是这周已经有三天连续很晚才到公司,而且其中一天经过的时候,他还在打电话,对着手机那端的人说了一句:“翊翊乖,别生气,我下次轻点……你要是累多睡会,学校那边我帮你请假。” 那声音温柔的滴出水来。 试问,还能有谁叫翊翊呢? 小欧羡慕死了,这么好的男朋友,还会贴心帮女朋友向学校请假…… 越想越污。 …… 陈箬诗也不清楚陆礼寒是怎么了,听到小欧十分客套的话,说:“不用了,谢谢。” 挂了电话,陈箬诗打开微信看到陆礼寒的微信头像变了,她意识到不妙,又打开贺翊翊的微信头像看了一眼,果然,用了同一张照片,是贺翊翊最新发在朋友圈的一张照片。 这算什么?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亲密了? 陆礼寒还用她的照片当头像,这不就等于直接宣布她的地位? 不,一定不是这样,这里面有问题。 等到十一点左右,陆礼寒终于来了公司,面无表情倒是看不出端倪。 小欧和他打了招呼,斟酌了会,说:“两个小时前陈总监打电话找您,问您来没来公司……” 陆礼寒淡淡说:“知道了。” 助理闵遇随后进了办公室,毕恭毕敬问陆礼寒:“陆总,我去调查过陈总监居住的公寓楼道的监控视频,很凑巧,公寓物业说监控坏了,没有录到当晚快递员的身影,而且我去附近问过快递站,都说没有送过快递给陈总监。” 陆礼寒敲了敲桌子,“行了,这事不用管了,等警方调查,你多留意唐译父子那边动静,看看和他们来往的人都有谁。” “是,陆总,要是没有其他吩咐我先下去了。” “去吧。” 闵遇出了办公室,被小欧拉到一边角落,她慌慌张张说:“闵助理,我有点事情想请您帮忙。” “什么事?” 他们两个都是帮陆礼寒做事,也是后期才进的公司,不是贺彰阵营的人,是真真正正陆礼寒的人,私下也有他们阵营小群,大家互相熟悉,小欧又是新人,见闵遇最好相处,又是陆礼寒身边最得力的干将,才敢把早上的事情和他过一遍。 闵遇听完,笑了笑:“别紧张。这是小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只要清楚,你老板是谁就行。” 小欧说:“我明白,谢谢你,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事,大家都是同事。” …… 张智经过的时候,看到小欧和闵遇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又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转身去了人事部。 陈箬诗看到敲门的是张智,面色不善让他进来。 “什么事?” 她是挺烦张智的,平时心情好还能说几句话,现在她心情极度不好。 不顾此时在办公室,当着下属的面,她点了一根烟在抽。 张智观察她的表情,说:“我刚看到陆总来公司了。” “然后呢?” 张智担忧说:“我听说这几天陆总都很晚来公司上班,以前贺总就不会这样。” “你到底要说什么?” 张智说:“陈总监,唐总找过我,说只要我们联合起来,对抗陆礼寒,一定可以把他赶出公司。” 陈箬诗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唐总找你一个小职员?你有什么本事?是唐总瞎了还是你聋了?” 张智被她这样嘲讽,脸上挂不住:“可我这边不是有您吗?” 陈箬诗收敛笑容,站起来,手里的烟飘着奶白色雾,“你算什么?想拉我下水?公司高层内斗,遭殃的都是虾兵蟹将,张智,我看你还算周正,才对你多点关注,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些话传出去,你第一个出局,公司再发一则业内通报,你别想在江城混了!” 张智彻底坐不住了:“这些是小唐总教我的,不是我的意思,陈总监麻烦您千万别说……我是一时鬼迷了心窍……” 小唐总就是唐译,张智在一次聚会上碰到了唐译,唐译半和醉和他扯皮说的。 他当真了。 陈箬诗冷笑:“张智你还是太单纯了,唐译说的话也信,你见过他几次来公司上班?” …… 陈箬诗去了陆礼寒办公室,被小欧拦下来。 “不好意思啊,陆总有事。” 陈箬诗:“我不能进?” “不能。” “小欧秘书,我有急事找他。” 小欧左右为难,“要不您给陆总打个电话?” 陈箬诗刚想打电话,却看到办公室门打开,贺翊翊走了出来。 她脸色立刻难看到极点,没有和贺翊翊打招呼。 贺翊翊也没理她,摆了摆裙摆,和小欧say拜拜。 陆礼寒随后跟出来,衬衫微乱,眼里还有未褪去的情愉,他直接无视陈箬诗,跟了贺翊翊后脚进电梯。 小欧有点不好意思,嘴角却是忍不住的窃喜。 明眼人都看得到,他们两个在办公室都做了什么。 …… 贺翊翊终于拿到了证件,刚走下楼打开一看只有申请交换生名额的资料,最重要的护照还是没有。 跟上来的陆礼寒握住她的手腕,就说:“不怪我,我话还没说完,你拿了资料就跑。” 贺翊翊气鼓鼓:“你骗我!” “不算,留了个心眼,万一你都拿走了,第二天跑掉,我上哪里找你。” 贺翊翊心里默哀,还是玩不过他,以为这几天她短暂服软,让他尝到了甜头,他情迷意乱中答应还给证件,还告诉她就放在办公室,她来拿,又中计,被他压在办公桌上就要来。 好不容易脱身,拿了资料,结果都在他的算计当中。 贺翊翊手机在响,她面无表情瞪他一眼,拿出来一看是陈箬诗。 她递给他:“找你的。” 语气立刻变得冷冰冰,不近人情。 陆礼寒摸她的头发,接通了语音通话,“什么事?” “礼寒……”听出他的声音,陈箬诗说:“我又收到了威胁电话,还有快递,就在办公室里,我不敢打开……你和贺小姐在一起吗?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陆礼寒说:“你打电话找安保队上去看。” 贺翊翊环抱双臂,冷眼旁观。 陆礼寒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她,解释说:“陈箬诗发现了点事情,有点麻烦,她是女生,没注意,才找我帮忙。” “哦,那你去吧。” 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瞬间降至冰点,贺翊翊不再听他解释,他已经做了选择,再厚脸皮纠缠实在没意思。 陆礼寒捏了捏她脸颊:“是不是闹别扭,你乖点,等处理完这件事,找时间去看贺叔。” “……不用,我自己去看我爸就行。” 清楚她的小脾气又来了,陆礼寒有些心累,“你懂事一点,别说气话,我们结婚了,自然是要一起去看贺叔。” 他的眼神似乎再说她成天就知道耍小孩子脾气,贺翊翊一时哽住,抿了唇:“下次再说,你快去找她吧,她那么柔弱,应该很需要你。” 她说完转身就走,干脆利落把他晾在后面。 闵遇下楼刚好看到这一幕,当即对贺翊翊有点不太满意,陆礼寒的工作已经很忙了,还要抽时间哄她,放在哪一个男人身上,都不喜欢只会娇蛮发脾气的女生。 “陆总,陈总监在办公室哭,精神崩溃。”闵遇说。 走了一个贺翊翊,来了一个陈箬诗,两边都不讨好,头十分大。 陆礼寒去了人事部找陈箬诗,大厦安保已经报了警,一方面在调监控,谁寄来的快递。 陈箬诗见到陆礼寒,立刻扑上来,哭着说:“肯定是小刘,她心存不满,是我辞退的她,她在报复我……” 陆礼寒推开她,“你冷静,事情还没弄清楚。” 办公室里的人都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陈箬诗抬手擦眼泪:“主要没证据,不能对她怎么样,礼寒,怎么办,她要是一直骚扰,又抓不到她,那我天天收到惊悚的快递箱子,迟早我会崩溃……” 陆礼寒安抚她,想起贺翊翊在做什么,走了下神。 陈箬诗悲伤啜泣:“对不起,我失态了,礼寒我刚看到贺小姐下楼,她人呢?” 陆礼寒没回答,说:“你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等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了,再来上班。” “那我不能一直住酒店吧……礼寒,我买了你之前的小公寓,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好。” ------------ 清醒 识趣 不爱 ------------ 第五十九章 冷漠 小公寓的摆设犹如陆礼寒离开时候一样,物品家具都没有变过位置,只是多了一层白布盖住,防止落灰。 他对这栋公寓其实是没有多大感情的,只是暂时住过的地方,一间可以睡觉的公寓,只是后来有了贺翊翊的加入,让这间公寓多了人气。 后来他有了身份地位,需要换一个地方,所以购入了海边那栋别墅,缺点是有的,距离市中心有些距离,交通不方便,远不如这间小公寓。 陈箬施进了屋,脱掉高跟鞋,一边不好意思说:“买下来之后一直没进来住过,我有点阴影,你知道的,我在这里被狗咬过。” “你要是有阴影,可以卖出去。” “不要啦,卖来卖去很麻烦,何况我现在那间公寓也不能继续住了,刚好可以搬过来。” 陆礼寒随便她,这是她自己决定的事。 陈箬诗刚才上楼前,在公寓楼下买了两瓶矿泉水,递给他一瓶,“屋子没收拾过,连水都没有。” “嗯,不用了,我也要走了,翊翊还在等我。” 陈箬诗当即不舒服,却还是善解人意说:“贺小姐应该会不高兴,那你先去哄哄她吧。” …… 陆礼寒回到的时候,别墅里的没有她的身影,倒是阿姨说她都没有回来过。 再拨通她的号码并无人接听,再次拨打被她挂了。 陆礼寒发微信和短信问她在哪里,她不回,几分钟后才回复说在陆家。 她去了陆家?去陆家做什么? 陆礼寒立刻驱车赶往陆家。 …… 陆家这边,贺翊翊是被陆靳宾亲自叫司机开车接到陆家的。 除了陆靳宾和饶蔓,其他人都不在。 贺翊翊是很淡定接受的,虽然不清楚他们把她请来是为了什么。 饶蔓贴心招待她,握着手和她聊天,就是普通聊家常。 多半是饶蔓再聊,她在听,时不时点点头。 她在别人家里待的浑身不自在,陆礼寒也不在,回了他的信息之后,不安的心悄悄放了下来。 饶蔓对她很热络,说起之前去公司找陆礼寒的事,又说起了陆礼寒。 “礼寒他那年去你们家也就十五岁,转眼过了十年,那年他母亲因病去世,留下他一个人,礼寒生母和他父亲有误会,化不开的误会,这才导致他被赶出陆家,这些事情,你应该是不知道的。” 她不清楚,一无所知,可是饶蔓怎么突然跟她说起陆礼寒的事? 她不想关心,面无表情等着饶蔓继续说。 “他生母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不过到底是家丑,当年事情有些复杂,礼寒才变成了人言可畏的私生子。”饶蔓回忆起陈年旧事,颇有替陆礼寒惋惜的意思。 明明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饶蔓却一直帮陆礼寒卖惨,是的,卖惨,贺翊翊是听出来了,她把饶蔓的意思理解为帮陆礼寒卖惨。 第一次来陆家就出了事,她的清白被夺走,第二次来,饶蔓又给她讲故事。 “是么?”贺翊翊敷衍回应。 饶蔓说:“贺小姐,你现在也和礼寒结婚了,以后也算是陆家一份子,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礼寒现在也过得好,也进了陆家家谱,该给他的身份也给了,他也是个可怜人,你们小两口的,应该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陆礼寒到陆家的时候,贺翊翊正在餐桌坐着,边上是饶蔓和陆靳宾。 陆礼寒先是恭敬叫了一声陆靳宾,又叫了饶蔓一声小妈。 陆靳宾叫了阿姨添了一双碗筷,让陆礼寒坐下来一起吃饭。 陆覃风和陆然都不在,一张饭桌,没人说话,气氛十分沉默。 在陆家是没有亲情血缘这一说法的,大家都很冷漠,因为陆靳宾不是合格的父亲,在他眼里只有利益关系,能带给他利益的自然给好脸色,没有任何利益的就跟对待陆然一样。 陆然想留学都没钱,陆靳宾是不会出一分钱在女儿身上,因为女儿是要嫁出家门的,是帮别人家养的人,不会给家里带来任何收益。 这种家庭氛围俨然是和贺家不一样的。 即便他已经离开贺家多年,贺漳生病不在贺宅,贺翊翊也成了他法律上合法的妻子,他突然感觉过来自己是适合贺宅的氛围。 有那么一点的温暖。 可是这点温暖他主动放弃,远离,然后没多久,温暖消失殆尽,贺翊翊都变了,变得冷漠不讲理,甚至玩起了心眼。 晚饭过后,陆靳宾主动把陆礼寒和贺翊翊叫到书房去谈话。 陆靳宾对着贺翊翊说:“你现在是礼寒的妻子,应该有妻子的样子,应该多在公事上帮帮他。这些话原本应该由礼寒母亲告诉你,但是他母亲已经过世多年,就由我代劳。咱们以后是一家人,应该互相帮助。” 所指的互相帮助的意思,贺翊翊很快明白,因为陆靳宾说:“翊翊,礼寒是你丈夫,将是你们小家的顶梁柱,你应该放心他,信任他,把公司全都交给他打理。” 这话一点都不委婉,甚至是明目张胆。 贺翊翊觉得陆靳宾挺过分的,还没来得及说话,陆礼寒已经开口说:“不急,贺总还在国外治疗,等贺总痊愈,还是由他回到贺氏掌握大局。” 陆礼寒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先出去等我,我和父亲单独聊一下。” 有些话是不能让她听见的,陆靳宾已经等待太久,当说出让他打理贺氏,其目的和耐心已经见底了。 贺翊翊眉头紧蹙,表情复杂看他一眼,却是乖乖抬腿往外走去,还贴心关上书房的门。 她心里揪的疼,呼吸困难,终于扛不住贴着墙缓缓坐下来,双手捂着眼睛,很难说服自己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陆礼寒的狼子野心。 不要太明显了啊。 就是为了贺氏,他这样,她都不信以后他会把贺氏还给自己。 到时候父亲回来,她要怎么交代。 书房内,陆靳宾皱眉,不满意陆礼寒的说辞,“贺总只有翊翊一个女儿,她如今是你妻子,你要明白大局。” “我知道,但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刚才父亲说的话,会把她吓着。”陆礼寒平静的说,心里也不好受,被贺翊翊那种眼神瞟了一眼,两个人的关系在迈向毁灭的深渊。 他有心化解,可是积攒这么久的矛盾和误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 “她不小了,你也是,贺氏迟早得姓陆,你难道不想帮你母亲要个说法?” “要是要的,但时间还没到。” 陆靳宾被他不紧不慢的态度刺激到,十分火大拍桌子:“当年要不是贺漳从中搞鬼,你母亲不会误会我,你母亲的死和贺漳脱不了关系,说到底,你是不是喜欢上仇人女儿?” 这么多年了,陆靳宾终于正视他母亲的死。 陆礼寒突然笑了笑:“贺翊翊是贺翊翊,她不一样,她是无辜的。” “她不无辜,她身上流淌着是贺漳的血,还有,别以为你和饶蔓做的事情我不清楚,陆覃风为什么会和贺翊翊同睡一张床,是你搞得鬼。你连自己哥哥都算计,不过很好,男人就该六亲不认,有野心。不然怎么做大事。” 陆靳宾就是变态。 比陆礼寒还要变态。 陆礼寒深呼吸一口气,说:“我知道了。” …… 他离开书房,看到贺翊翊蹲在墙角边上无声流泪,眼里水光一团一团,模样很是可怜。 “走吧,我们回去了。” 她对陆家有阴影,没办法再来了。 陆礼寒想抱她,她挥手打了过来,她说:“你答应过我,要把贺氏还给我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陆礼寒态度强硬,把她抱起来,快步离开陆家,经过客厅,饶蔓在看电视,没看他们。 出了陆家,陆礼寒一路抱着她去了附近的公园,把她放在秋千架上,双手握着秋千上的两根绳索,让她看着自己,说:“以后不管谁接你去陆家,都不要上车,听到没?” 谁知道陆靳宾会做出什么事,他都很少回来,就是不想踏足陆家半步。 贺翊翊还在哭,不吭声,她难受得不行。 陆礼寒也不太好受,提心吊胆担忧她,“你别哭了,我心都要化了,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安排好,我们一起出国去看贺叔。” “你要当面找我爸要公司吗?”她声音沙哑,说出的话让他脑袋瞬间空白几秒。 “你别乱想,我没有这个意思。” “可是陆靳宾有啊,他刚才说的话,你没听到吗?我给你复述一遍。” “小千金,你可不可以把我想好一点?我有那么坏吗?” 贺漳现在身体情况压根不能遭受刺激,所以他们结婚的事情也是瞒着贺漳的,他至今不清楚贺翊翊已经和陆礼寒领证,贺氏又不能缺领导人,陆礼寒有意封锁国内的消息,不让贺漳知晓。 麻烦的事情多的他无暇顾及她的情绪,只是单纯想把她留下来,让她心甘情愿,什么约定协议,都只是走一步看一部的缓兵之计。 贺翊翊又不是以前爱他超过一切的样子,他自己也摸不准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喜欢吧太矫情,他不觉得喜欢是可以两个不同个体一直在一起的理由,只有利益才是可以让两个人一直在一起。 他是看不起她所谓的喜欢。 喜欢他超过一切,那如果有一天,要她的性命呢? …… 她不回应,只是哭。 陆礼寒也不管她,就看着她哭,等她什么时候哭够了,再谈出国看贺漳的事。 贺漳是她父亲,她狠不下心不去的。 她也很想贺漳。 陆靳宾不看重亲情血脉,不代表别的家庭不看,贺漳虽然手段狠辣,但对贺翊翊一直都是宠爱有加,恨不得把天上心摘下送她,然而同时,也不是一个好的父亲,把她养得太娇弱,完全没有想到会有陆礼寒这么一个人,把她生生拽下地狱。 她终于不哭了,陆礼寒才捏着她的下巴,放低了声音说:“当着我的面可以肆无忌惮直呼别人的全名,但是要记住,祸从口中,别让别人听到。有些老古董的人,很在意被不被尊重。” “他不值得。”贺翊翊抹眼泪,顺便撇开他的手,“难道你要我向你学习吗?叫父亲和小妈?不好意思,我叫不出口。” 小妈这个称呼让她感觉恶心。 她直言不讳,说:“你们家畸形关系真让人觉得恶心。” 一个男人娶了三个老婆,得多风流放荡啊。 对比自己的父亲,贺翊翊有丝骄傲,更对他家的鄙夷:“家族基因是会遗传的,你爸风流,你也风流,你爸不是好人,你也不是,你们家DNA突变了是不是?” 这样一想,陆礼寒为什么这么多女朋友也有原因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她说什么,陆礼寒都不搭腔,但不得不说,他是有点惊诧的,这些话从她嘴里蹦出来,带着尖锐锋利的刺,一下有一下往他胸口上扎。 看他半天不回应,不吭声,贺翊翊仿佛扬起了胜利的旗帜,血管里的血液在燃烧在尖叫,轻视笑出来。 良久后,陆礼寒这才不紧不慢说:“你说再难听的话都没关系,说完之后心里要是舒服一点你继续说,我洗耳恭听。” 他的厚脸皮程度超出她所想,他毫无波澜的反应挥散她刚才降临的喜悦。 贺翊翊往后退,从秋千上站起来,冷冷看他:“你真是没意思。” 陆礼寒也站起来,足足高她一个头,可以轻易抱起她,也可以让她在身下乖巧臣服,双方的力量是悬殊的,天平秤倒向他这边,她毫无招架的能力。 她的拳头像是锤在棉花上,眼睛哭过之后又红又肿,有点小可怜又有点可爱。 陆礼寒去亲她,她就往后躲,平静提醒他:“我喷了香水,沾到你身上,你再去找陈箬施,会被发现的。” 陆礼寒一顿,沉默了会。 她又笑:“女人对香水味格外敏感。” “刚才已经抱了一路,你现在才说,有点晚。” 贺翊翊恼羞成怒,压不住情绪,踮起脚尖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下深深的牙印。 陆礼寒干脆再次抱起她,往边上幽深没有灯光的树林走去,意图太明显,感觉到她的挣扎,他低声提醒她:“叫大声点把别人吸引过来,我看是你挂不住面子还是我,不过,人再多,我也可以做你。” “……混蛋!” …… 结束的时候,贺翊翊后背贴着粗糙的树干,被树干刮的后背疼,手指绕到后背一摸,指尖碰到了黏腻感,破皮流血了,还有点疼。 “小千金,还好吗?”陆礼寒戏谑笑着看她恼怒的表情。 贺翊翊不理他,穿上衣服就往外面光亮的地方走。 …… 回到车上她就在睡觉,陆礼寒又问了他还没回来的时候,饶蔓和陆靳宾有没有说什么,她迷迷糊糊说不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不问了。 晚上陈箬施发微信说她有点害怕,问他可以不可以开下语音。 边上的贺翊翊正在拿手机看机票,她的心已经飞远了,恨不得一觉睡醒就在贺漳身边。 可是陆礼寒非要一起去,还说不放心她一个人,但是他手头上还有事情没处理完,还得要几天时间。 他的手机一直在响,他人在浴室,里面传来水声。 贺翊翊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没有备注名,是一串英文名,她想起陈箬施的微信名字,鬼使神差,多看了几眼。 没理会。 他洗完澡出来,头发滴着水,把毛巾递给她:“帮我擦一下。” 贺翊翊不肯,起身钻进浴室洗澡。 逃荒似得。 陆礼寒抿了抿唇,注意力被手机唤回,陈箬施干脆打开电话说:“礼寒,你方便说话吗?” “你有什么事?” “这么晚打扰了,但是我一个人太害怕了。一闭上眼睛全是那晚的刀片……” 陆礼寒耐着性子安抚她几句,挂电话的同时,浴室门被打开,贺翊翊光着脚站在门口,说:“我后背擦伤了,你帮我看一下。” 他又丢下手机,掀开她的衣服一看,果然是,屁破了一层,严重的地方已经冒血了。 “是刚才我太用力了?” “难道是我自己抓的?”她反问。 陆礼寒拿来酒精给她背上伤口消毒,有点抱歉说:“下次注意。” 没有下次的。 收拾好,他的手机又震动,贺翊翊穿上衣服说:“你好忙啊。” 大晚上的经常有女人找。 她语气酸溜溜的,不难听出不满。 这不是第一次了,这段时间他半夜出去几乎都是去找陈箬施。她自是清楚。 陆礼寒关了手机向她解释:“陈箬施碰到了点麻烦,忙完这件事情,我不会再管。” 贺翊翊动了动嘴唇:“随你。” 在贺翊翊的认知里,陆礼寒是没有同理心的,他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设身处地思考事情,说什么关心在意,让她别生气,别闹脾气,都是他不耐烦敷衍的话,如果真的在意她的情绪,就不会做出这么多让她难过的事情。 说到底,他本性自私自利,她不想把他想太坏,可是事实一次又一次狠狠在她脸上掌箍。 她想来想去,想很久,觉得陈箬施的手段其实很低俗,可是为什么陆礼寒会一次两次都放纵她呢? 狗的事情是意外,那之后呢? 清醒,识趣,不爱。 她脑子里只有这三个词。 因为在小树林做过一次,她没心情再做,碰到床就睡着了。 睫毛微颤,眼睛还有点红,不过比刚哭过的样子好多了,他有些心疼吧,俯身就去亲她的眼睛,轻轻柔柔的,仿佛对待稀世珍宝。 …… 很快的,巡捕局那边来消息了,的确是被辞退的秘书小刘所为,她怀恨在心,找不到陆礼寒的住址,意外打听到陈箬施的住址,便给陈箬施寄去了带血的刀片,就是为了恐吓她,蓄意报复。 她被辞退,一时之间气不过,才做出这种事。 陈箬施打电话跟陆礼寒说了这件事,他只是淡淡说一句知道了,便说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先挂了。 陈箬施没吃到好果子,去了巡捕局追究小刘的责任,因为她认错态度良好,被处五日以下拘留,毕竟留了案底,将会伴随她一声。 这个惩罚对女孩子来说其实算是蛮重了。 尤其是她一个刚出社会的女生。 陆礼寒见这件事情有了结果,便让闵遇将他接下来的行程往后推了推,订了两张机票,去国外看望贺漳。 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登机了。 可就在登机的最后一刻,助理闵遇接了一通电话,脸色瞬间变了,当着贺翊翊的面,说:“陈总监在家自杀了。” “……” 电话是小欧打来的,她也在医院,是在公司群看到的消息,因为陈箬施自杀割腕拍了照片发到公司群了,这才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陆礼寒看了一眼贺翊翊,她面无表情盯着他看,两人视线汇聚,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 闵遇也不敢说话,他今天只是做司机,送他们过来登机。 临门一脚,却插进来陈箬施自杀的事情。 贺翊翊轻视笑了下:“你要去找她是吧?这一次,依旧是,是吧?” 陆礼寒放下行李箱,抬手想摸她的头发,顺毛,可她却往后退了几步,手里拿着两个人的机票,她分开两张机票,一张是她的,另一张是他的。 “她自杀了。”陆礼寒平静的说。 “哦,所以你要去关心她吗?”她眼里水光泛滥,“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你,我不傻啊,自杀什么的,小学生才会做,她一个成年人,拿自杀来要挟你,搞笑吗?” “小千金,你不要这么冷漠。”陆礼寒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她肯定是察觉到了,才发脾气,可是人命关天,陈箬施对他来说,有一丢点的不同,但这点不同不是男欢女爱,她不需要为了陈箬施吃醋的。 “我冷漠?我冷漠?是,我是冷漠。”贺翊翊抬手就撕掉他那张机票,随手往上一扬,雪花一样的碎纸落在两个人之间,随即飘在地上。 极端的方式不可取,还给环卫工添加工作负担。 陆礼寒捏着眉心,耐着性格安抚她:“翊翊,你先登机,我明天再去。” 贺翊翊冷漠说:“不必,你可以走了。” 时间很赶,陆礼寒只是沉默几秒钟,转过身提着行李箱就走。 闵遇向她弯了弯腰,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贺翊翊顿感疲惫,看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了,才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纸。 也不多,很快捡完。 ------------ 第六十章 真相 去医院路上,闵遇看到陆礼寒脖子上有一排暧昧的印记,不用想都知道那是谁留下的。 准确说是牙印。 陈箬施对他有意思,全公司都清楚。 这要是让陈箬施看到,估计又要吃味。 闵遇只是个小助理,自然是不能对老板的私事评论一二,除非他不想干了。 只是男人脖子上留这么明显的痕迹,无疑是他纵容的,不然不会让人看到。 医院里,陈箬施手腕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医生说伤口很深,失血过多,要是再晚一点送来,只怕是性命不保。 看得出来她是下了狠心的。 陆礼寒进了病房,就听到陈箬施的哭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是陈绒和陈岩。 都是陈家人,接到医院消息,立刻赶了过来。 在陆礼寒来之前,陈绒就和陈箬施吵了一架,现在气氛很是僵硬。 陈岩是中间人,缓解两姐妹的敌对关系,但是无可奈何,陈绒对陈箬施更加讨厌。 陆礼寒进来,陈箬施哭的更伤心,哽咽对他说:“我知道我喜欢你不对,你已经有了贺小姐,我要是能自如控制对你的感情,也不会难受。” 打着爱情的名义,实施绑架。 陈绒冷冷出声:“明知道不对还喜欢别的男人,以前是我男朋友,现在是贺翊翊的,陈箬施,你好白莲啊。” 陈箬施说:“陈绒,你不要诬赖人好不好。” “你们别吵了,陈绒你也少说两句,箬施你也是。”陈岩说道,两个都是表妹,他左右为难,并不想偏袒谁,他也清楚,这两个妹妹脾气都不好,谁也不让谁,尤其是陈绒。 他虽然是表哥,也是哥哥,妹妹吵架,最好不要轻易站队,不然则会失去其中一方的信任。 陈箬施不听,目光只看陆礼寒。 陆礼寒并不想插手她们姐妹的争吵,于是看了陈箬施安然无恙,便要走。 陈箬施却拽住他:“礼寒,你别走。” 陈绒被陈岩拽着出了病房。 陈绒说:“你每次都偏袒陈箬施,她现在变成这样,有你一大部分功劳!” 陈岩无可奈何:“不能把错都推到我身上。”他想了下,问她:“箬施怎么会认识陆总?” 他是认识陆礼寒的,上次撞到贺翊翊,刚想和她多说几句话,陆礼寒便出现,顺便带走了她。 他至今印象深刻。 这个男人,他也听了不少坊间的传闻。 入赘入赘,倒是底气十足。 陈绒说:“这你去问陈箬施,问我,我怎么知道。” 陈岩摸了摸鼻子,不再自讨没趣。 陈绒跟炸药桶似的。 陆礼寒害了,陈箬施没功夫搭理他们表兄妹俩,陈岩回陈家去安抚长辈们,陈绒则给贺翊翊打电话,开口就问:“你在哪里?” 贺翊翊没上飞机,还在机场候机厅,蹲在角落里,身边放着行李箱,手里捏着机票,声音沙哑说:“在机场。” “你去机场干嘛?和陆礼寒度蜜月?”但是陆礼寒现在出现在陈箬施的病房,想来不是和贺翊翊去度蜜月。 贺翊翊说:“想出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不想走了。” 陈绒听出她不太高兴的情绪,说:“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突然不想走了,因为陆礼寒在陈箬施这。” 贺翊翊有些吃惊,随后反应过来,陈箬施自杀的事情肯定闹很大,陈绒是她妹妹,知道也不奇怪。 而陆礼寒撇下她去找陈箬施,想来也是撞到了。 “贺翊翊,你就不想离婚吗?陆礼寒都当众给你戴帽子,你头顶上啊,一片大草原。” 她还真的摸摸头,“别笑我了。” 陈绒也不逗她:“你原本打算去哪个国家?” 贺翊翊没明确说,“不知道,原本答应和我一起做的人都不去了,我怕去了,情绪崩溃。” “那你和我去趟川藏呗。” “去川藏?”她吃了一惊。 “我要去拍山、拍水,拍无人区。翊翊,一块呗,我有经验,我带你去。”陈绒走出医院大门,仰起头,深呼吸一口气,全是城市排泄的浊气,她说:“很漂亮的那些地方,借这个机会,看看陆礼寒会不会在意你,如果他不在意你,你也可以离婚了,大好的年华别浪费在一个渣男身上。” 陆礼寒心里只有自己,怎么会在意她。 贺翊翊叹了口气,立场摇摆,“陈绒,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一个向往自由的摄影师。” 陈绒大学毕业那年就跑去川藏待了半年,回来的时候黑成鬼,灵魂被青山绿水荡涤了一遍,似乎重生了一样。 对过去种种全部释然,她在贺翊翊身上仿佛看到以前的自己,胆小、卑微、在爱的人面前,低到尘埃,没有自我。 明明是收紧宠爱长大的大小姐,性格却这样懦弱。 陈绒这才想拉她一把,不然,干嘛和她交朋友。 贺翊翊被逗笑:“我觉得你是来拯救我的。” “我不是救世主,说拯救太过了,顶多是捞你一把,不过是顺手,我也讨厌陈箬施。” 但是贺翊翊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她对自己没信心。 于是提着行李箱当即在中介那找了一间小公寓住起来,她没回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刚好趁着这半个月冷静冷静。 她把地址告诉了陈绒,也只有陈绒知道。 还把手机卡换了,把微信卸载了,除了陈绒,谁都不想见。 既然陆礼寒要做中央空调,就让他做去,反正她也不稀罕。 渣男三件套,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他基本都占了。 她自己住的第三天,陈绒带来一个男孩子,精致漂亮,像是瓷娃娃。 陈绒笑嘻嘻说:“我弟弟,可爱吧。” 陈家香火真是旺盛,贺翊翊忍不住问她:“你到底几个兄弟姐妹?” 瓷娃娃男孩子看起来十八岁的样子,太小了,比她还小。 陈绒摸着男孩子的头,说:“不多不多,这不是亲弟弟,我妈妈妹妹的儿子,叫周正,放假来我家玩。” 名字也格外有味道,贺翊翊从冰箱拿出零食给他:“你吃饭了吗?家里没有其他吃的,只有零食,你将就下。” 看到周正,贺翊翊也想要有弟弟。 但她是独生女。 陈绒大大咧咧霸占了沙发,说:“第三天了,陆礼寒有没有找你?” 贺翊翊给周正倒了一杯茶,怕他吃太多薯片发腻,这才回答陈绒:“我换了手机号,他应该是找不到我的。” 周正话不多,跟着姐姐们吃零食看电视剧,她们两个聊的话题,他也不感兴趣。 陈绒看贺翊翊的侧脸,挑了挑眉,“我也不明白,你比陈箬施漂亮,有钱和性格好,适合做正房,他干嘛总想外面的女人。我打听过,他大学的时候有其他女朋友,为什么不是你?” “他不喜欢我,自然不是我。” 周正听到这话,停下来特地多看她一眼,然后说:“姐姐,你很好看。” 陈绒待没多久,就把周正丢在她这走了,说晚点再来接周正,她有事情走开一下。 到了下午六点左右,橘色的夕阳照进客厅,贺翊翊拿了手机问他:“你要吃什么吗?我点个外卖。” 周正眼睛颜色是深棕色带点红色,不仔细看看不出,唇瓣比女生的唇还要好看,粉嫩,有点像心形唇,瞒迷人的。 这种像瓷娃娃长相的男生,很能吸引姐姐类的女孩子青睐。 贺翊翊以前的审美是固定陆礼寒那款,后来被顾行之纠正,之后她也不清楚喜欢哪种类型男生了。 周正说:“姐姐,你吃什么我吃什么,我不挑食。” 贺翊翊说好,拿了手机就在点。 周正看她低头的侧脸,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好软。” 贺翊翊猛地抬头看他:“哎…” 周正笑了笑,露出小虎牙,“姐姐,那个男人不喜欢你,我喜欢你,你说,好不好……” “……”贺翊翊惊吓到了,她只是把他当弟弟,不是正常的男人,弟弟怎么会是男人呢。 “不好。” 外卖没点成,反而被陈绒的弟弟调戏了。 贺翊翊给陈绒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来接周正。 陈绒笑着说:“贺翊翊,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安心接受就好了。” 她所说的惊喜,就是把她的地址告诉了陆礼寒。 陆礼寒接到国外的电话,说贺翊翊没有上飞机,更没有联系他们,也就是说,贺翊翊不见了。 三天,整整三天没有联系他。 这是前所未有的,而且她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招式,不上飞机,居然闹失踪? 他是不喜欢她这种做法的。 所以也没去找她,直至第三天的时候,他从医院离开,陈绒出现在眼前,她戴着墨镜,问他:“你还有心情陪在陈箬施身边,你到底是喜欢陈箬施还是贺翊翊?” 或者两个人都不喜欢? 陈绒最烦没有立场的男人。 这种人就是渣男。 陆礼寒没必要和她一个外人说,要走,突然又想起什么,他盯着陈绒,说:“你知道贺翊翊在哪里?” 贺翊翊曾经提过,就陈绒一个朋友,她又突然找上来,多半是知道些什么内情。 陈绒说:“贺翊翊没上飞机,你不知道,消失三天没来找你,你也不关心,陆礼寒,你到底是心狠呢还是真不喜欢贺翊翊,可你又不接受陈箬施。” 陆礼寒扯了扯领带,这几天的确是他疏忽了,反应过来时候,贺翊翊已经换了手机卡,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找不到她。 “她在哪里?” 陈绒歪头:“想知道?” 陈绒还是给了他贺翊翊的地址,目送陆礼寒的车子消失在车流里,她才给周正发短信,叫他快行动了。 她认为是在帮贺翊翊。 帮她试清楚陆礼寒的真面目。 …… 贺翊翊在看到陆礼寒出现在公寓门口也是愣了几分钟,反应过来,陆礼寒已经进了屋,踩在她新买的地毯上,警惕环顾一周,然后低头看她:“你这次脾气闹的有些过火了。” 贺翊翊却反问:“陈箬施怎么样了?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心里应该是不舒服的,你怎么不在她那?” 陈绒这几天说了不少陆礼寒一直在陈箬施病房里贴身照顾的事实,的确是事实,因为他都没有来找自己。 她也觉得他不会来。 不要期望就不会失望。 贺翊翊的意思太明显了,一把把他推到陈箬施那边。 可陆礼寒是认为他和陈箬施是没有关系的,即便很久之前有撩过,但那会他是和贺翊翊分手的,只是陈箬施看上了他,主动和他说了话,后面加了微信互换了手机号码,才有联系,他没主动没拒绝,这不是他的错。 换做别的男人,也是一样的做法。 他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 放长线钓大鱼,对象只是贺翊翊。 陆礼寒还没说话,屋里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稚嫩的,又很正气的少年音。 周正摸着头发,另一只手提着裤子的抽绳出现在客厅,他摸不着头脑,喊贺翊翊:“翊翊,我今晚可以留下吗?陈绒刚打来电话,说不来接我。” 贺翊翊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回答说:“陈绒怎么突然不来接你了?是有什么事吗?” 周正回答:“她说工作室临时有事,拍外景,要一整晚,明天早上再来接我。” 换做其他时候,对于贺翊翊身边多出来一个陌生男人,他是不会有情绪起伏的,这次不同,她消失了三天,此时此景屋子又出现另一个异性,他冷漠看向贺翊翊,“他是谁?” 贺翊翊缩了缩脖子,被他的表情吓到,抿了唇,并不想回答。 他的口气仿佛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她并不回答。 “翊翊,他是谁呀?”周正的正太音带着无辜,茫然看着陆礼寒。 他一口一个翊翊叫的亲热,这声音掷地有声重重敲在陆礼寒耳里。 “……”贺翊翊想说什么,发现他的身份实在难以启齿,准确说是她不屑向别人介绍。 所以她沉默了五分钟,没向周正说。 陆礼寒脸色极其难看,看着周正的眼神淬了毒似的,他把贺翊翊拉到身后,听到周正喊:“翊翊,他是你不喜欢的那个人吗?” 陆礼寒舔着牙根阴测测笑:“我是她丈夫,你哪位?” 不喜欢?那个人? 她对外都是的说辞是这番? 贺翊翊没看陆礼寒,低着头,看鞋尖,闷闷的说:“很快就不是了。” 陆礼寒问她:“不是什么?” “不是丈夫。我们会分开的,只是迟早问题。” “那也不是这个时候,现在还是你丈夫,我们是领了证的。”他好言好语提醒她。 手腕被他抓的生疼,贺翊翊动作极小挣扎了下,十分冷静告诉他:“别演戏了,又不是在公司。” “你认为我是演戏?” “不然呢?” 贺翊翊这幅态度是不想和他好好说话,她也有小姐脾气,是阴着来跟他闹,不会撒泼打滚发火,而是阴着一股劲,软硬不吃,沉浸在她自己的小世界里。 陆礼寒胸口快速起伏,憋着一股气。 “陆礼寒,你回去吧。” 她是真的沉浸在小世界里,然后称他不备,甩开了手。 周正站在原地,在看贺翊翊的表情。 她也看着周正,说:“你可不可以回避一下,我和他说几句话。” 周正流露出恋恋不舍的表情,还是点了点头,穿上鞋子去了公寓门口,把大门虚掩上,留了一条缝隙。 防止里面的男人动粗,他还可以及时冲进去解救。 贺翊翊这才定了定神,严肃着一张表情,“你不能每次做了让我不高兴的事情,就来哄我。你还记不记得,在救世那一次,天台上,我被你架上栏杆,只要你松开手,我就会掉下楼。” “你都没有在意过我的生死,你说分手,好吧,我以为你不是认真的,所以才缠着你,那会毕竟我还小啊,那么喜欢你,做点让你厌烦的傻事也是正常的。” 陆礼寒没说话,眼里却有一层化不开的浓雾,眼睑是一点点的红。 她倒是很平静接受以前发生的事,都已经发生了,妄想再去改变毫无意义,她也不会活在过去里,他不爱了,清清楚楚告诉过她,于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消化,去遗忘他来的伤害。 贺翊翊倒吸一口冷气,漫不经心说:“我想明白了,我也玩不过你,你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给我留学,我不去了,就是。如果这样,你可以放心的话,我想,我是愿意的。”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下不得,抓心挠肺,陆礼寒想说什么,很久很久,才哑着声音说:“你那会太小了,小千金。” 他翻来覆去,想不出其他话,艰难阻止语言解释:“那会我回陆家,前途未卜,贺叔不会让你委屈和我在一起。” 贺翊翊摇了摇头:“不是,我不会委屈,是你,是你不喜欢我,是你推开我。” 他又不差,她对自己父亲还是有点自信的,只要当时他点头,她会去和父亲好好谈谈,也不会是今日的局面。 但是他连机会都没给她。 陆礼寒又说:“有原因的。” “那也没意义了呀。” 过去都过去了,再翻旧账,真的很没意思。 她都不爱了,难得拥有清醒的意志。 他最近一直在思考,当年为什么接受贺翊翊,是不是因为贺氏的缘故,可他那会不回陆家,也得不到贺漳的赏识,贺漳是不会让他进入贺氏的,撇开母亲那一层原因,十年前收养他,只是贺漳答应了母亲,照顾他长大成人,当然,让他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健康长大,考上大学,进入普通的公司工作,远离陆家,更不能进入贺氏,这是母亲的祈求,贺漳都答应了。 但是贺漳没有答应把贺翊翊送给他做媳妇。 所以贺漳才不满,私下联系了陆靳宾,把他送回去。 这些的这些,贺翊翊全部不知情,是他花了不少功夫才知道的。 他以为他盘算的很好,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是在回陆家的几天前的一个晚上,陆覃风找到他,告诉他,是贺漳联系了陆靳宾,他回陆家,是贺漳一手操控的。 不是陆靳宾想让他认祖归宗。 是贺漳怕贺翊翊和他有结果,才把他赶走。 所以他才恨。 把仇恨加倍报复在贺翊翊身上,也答应了陆靳宾,联手对付贺氏,对付贺漳。 而贺翊翊,真的是无辜的,她那么小,能知道什么呢? 沉默许久,陆礼寒恢复正常的神色,依旧淡漠的模样,说:“是没意义,那以后不提以前的事,重新开始,好不好?” 贺翊翊何时见他如此低声下气恳求的语气,心里有丝不忍,毕竟是爱过的人,她说:“可以不提,但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陆礼寒,你以前可能不喜欢我,但会喜欢年轻姑娘的味道。” 很多男人是一样的,对年轻漂亮的姑娘没有抵抗力,忠贞不二,不现实。 可是顾行之除外。 她知道这个时候想起顾行之不合适,可是呀,顾行之是她见过所有男生里,最好的一个了。 以后会和顾行之在一起的女生一定也是最好的,她在祈祷,在恳求,他一定要好好的呀。 “小千金,这不一样。” 贺翊翊摆摆手,不听了:“好啦好啦,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 再待下去就是不识趣了。 陆礼寒被赶出去,当然,还有周正,他也没门进。 两个男人站在门口干瞪眼,周正轻扯嘴角,一改刚才在贺翊翊跟前敦厚呆萌的样子,说:“也不知道翊翊为什么喜欢你这种渣男。” 陆礼寒此时心情并不好,这个小毛孩还在刺激他,他和贺翊翊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她喜欢渣男,也不喜欢你,这说明什么,你比渣男还不如。” 周正哼道:“我才不稀罕做渣男,你,还是赶紧去找你的旧相好吧,都被翊翊赶出来了。” 陆礼寒凛冽的眼神,冷冷地说:“陈绒是你什么人?” “跟你有关吗?” 陆礼寒嘲弄说:“是没关系,那不如让我猜猜,你和陈绒的关系。” ------------ 第六十一章 变故 周正装傻:“陈绒是我姐姐,她帮我介绍和翊翊认识,我发现,翊翊的长相是我喜欢的类型,听说,你和箬施姐姐在一起,箬施姐姐自杀在医院,都是你在照顾她?”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陈箬施因情伤自杀的事情很快传遍,这里面有她自己的功劳。 住进医院第一天晚上便打电话回陈家卖惨,陈父心疼的不行,听说了是因为陆礼寒,便去找陆礼寒麻烦,被陈箬施拦住。 因为陆礼寒也没做什么,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陆礼寒无需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解释陈箬施的事,即便他是所谓的弟弟。而这个弟弟要打上一层双引号,他有听陈箬施提起过,周正是陈绒母亲的妹妹领养来的儿子,所以没有血缘关系的。 陈家的关系比陆家还复杂,都是皆由男人有好几任老婆,生了好几个小孩造成的。 普通条件的男人都想风流,更别提有权有势的男人。 贺漳则比较例外。 没多久,贺翊翊打开门,看着这两个男人站在家门口,没好脸色说:“你们不回家吗?” 周正可怜兮兮说:“我身上没带钱,陈绒不来接我,我没法回家。翊翊,你答应了的,让我在你家等到陈绒来接。” 贺翊翊说:“不是很方便。”尤其是陆礼寒还没走,她瞒心虚的。 留一个男生在自己家里,共处。 陆礼寒将视线落在贺翊翊脸上,表情有一丝松动,但他不习惯当着别人的面软着声音去哄女人,尤其是贺翊翊,她现在是铁了心的,什么都不肯听,他的话说再多,她依旧不为所动。 周正气馁:“那好吧,那你能不能借我一下手机,我打电话给她。” 他今天是被陈绒叫过来帮贺翊翊的,可她不领情,那他有什么法子呢。 对付渣男,就是要过的比他还好,身边的异性比他还多。 贺翊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他,又警惕看着陆礼寒,“你不走吗?” 这态度就是在赶他走。 周正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热闹的眼神看过来。 陆礼寒眼神料峭,说:“小千金,你还要不要你的护照?” “要啊,怎么能不要。” 陆礼寒这才放下心:“回家,回家住,就还给你。” 贺翊翊立刻红了眼睑,没好气说:“你除了威胁我,还会什么?不对,你还会靠女人,你身边,全是女人环绕。既然这么多女人,你又何必纠缠我不放呢?” 她一点面子不给。 当众下他台阶。 男人哪能不要面子,她都这样说了,陆礼寒却还是忍着,耐着性子哄她:“我没有其他女人,我说过很多次,我只有你一个,证上,是你的姓名。” “那是假的。” “……怎么是假的呢?” “证件是真的,感情是假的,我又不是工具人,不会一辈子和你过的,没有感情的婚姻,对下一代是很悲哀的,我爸爸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不能不生孩子,你说是不是?可是没有感情的婚姻,生下的孩子也不会幸福,虽然我妈妈去世的早,可是我们家是有爱的,我爸爸对我很好,我妈妈也是爱我的,礼寒,你不会爱人,你更不会爱小孩。” “翊翊,这些都很遥远,先不要提,好不好?” 她就差直接说他才是工具人,没有感情的生物。 机器人只是单纯的机器,工具人是会造孩子,但没有感情,所以才是工具人。 孩子对陆礼寒来说确确实实太遥远,他还没稳定,怎么会要孩子,他也不喜欢孩子,贺翊翊现在如同胡搅蛮缠的孩子,不讲道理。 一个贺翊翊都让他头大,再来一个,不是更头大。 两个人僵持不下,周正打完电话,把手机还给贺翊翊,贺翊翊收了手机,目送了周正的离去。 他戏演完了,该散场了。 闲杂人等走了,陆礼寒再次强调:“你不能和其他男人有来往,不然我不能保证我会不会对他下手。” 这话把贺翊翊的愤怒刺激壮大,她像炸毛的猫,“你有什么资格?” “就凭我是你法律上名正言顺的丈夫。” 贺翊翊要进屋,不想和他说话,她真是太高看他了,以为可以讲得通,结果发现狗屁不通。 她以前到底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看上他? 大门关不上,陆礼寒乘机溜进来,死皮赖脸赖在她这。 贺翊翊赶不走他,愈发烦躁,在客厅走来走去,光着脚。 陆礼寒去抱她,被她推开,手指指着他,虽然很不礼貌,但她控制不住,扯着嗓子喊:“我现在很讨厌你。” 十分、十分抗拒他的触碰。 她心里有气,看不惯他一如从前认定她会顺从他的自信。 仿佛她的生气是在小打小闹,一点作用没有。 “……” 陆礼寒抬手扯了扯领带,口干舌燥,已经哄她那么久了,她还是生气,他干脆强势把她抱起来,压在沙发上,她没挣扎,没一会儿,泪水泛滥,无声看他。 “你想走,好,护照还给你,但是有一点贺翊翊,这次走了,以后遇到什么事别来求我。” 他也没了耐心,赌气般撂下狠话。 贺翊翊不哭了,“你说到做到,把护照还给我。” 一听到把护照还给她,她就开心到忘记哭了。 陆礼寒邪笑:“跟我回别墅,顺便把你东西收走。” “你是算放了我吗?” 他没说话,也没否认。 贺翊翊换衣服和他回别墅拿护照,顺便收拾自己的东西。 两个人走到如今的地步,不知道是谁咎由自取。 贺翊翊怕他不给,一路提心吊胆,然后回到别墅。 陆礼寒似乎读出她内心的慌张焦虑,丢下一句话:“你都不想待在我身边了,我不会死皮赖脸倒贴你不放。” 他真的就去楼上拿了护照,还给她。 贺翊翊接过护照,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还特别有礼貌说了一句:“谢谢。” 陆礼寒脸色变了变,一脸淡漠:“不客气。” 她去收拾仅剩的行李,其实也不多,拎着一个行李箱出来,拿回了护照,她心情蛮不错的,还笑了笑,“等你完成了想做的事情,我们可以去把离婚证拿了。” “我还犯不着你特意提醒。”陆礼寒一顿,紧接着说:“这种事情,我还能绑着你一辈子不成?” 她的笑容太刺眼。 仿佛远离了他,就能迈向康庄大道。 贺翊翊听到他的话,特别注意措辞说:“我不是那意思,只是和你说一声。” 陆礼寒冷笑,抽着烟看她提着行李箱从楼梯上下来,没有打算开口叫他帮忙的意思,他也不上去帮。 虽然冷眼旁观没有绅士风度,可他不能让她走的太开心。 贺翊翊真的就走了,头也不回,更没有多余的话要和他说。 之后的大半个月,她再也没有回来别墅一次,手机号码也换了,微信也不上了,他完全看不到她的动态。 冷静之后,又去翻她的空间看,发现直接上锁了。 公司里,徐亚不再是助理一职,负责起了羽毛基金会的工作,他和贺翊翊还有联系,当然,贺翊翊千叮咛万嘱咐,别把她新的手机号告诉别人。 偌大的公司,唯一想知道她手机号的只有陆礼寒,当然,他们都分居了,还有什么联系的必要。 徐亚听贺翊翊说过之后,心里有了打算。 果不其然在一天公司下午茶的时间,陆礼寒出了办公室,径直找到了他。 休息室,其他同事都在开开心心吃下午茶,只有陆礼寒面色如霜,不太自然旁敲侧击问徐亚。 “徐助理……”刚开口。 徐亚就打断他:“现在不是助理了,叫我徐亚就行。” 陈箬施还在医院,请了长假没来公司,自然不会出现在公司下午茶活动里。 陆礼寒咳了咳:“我是想问,小千金最近有联系你吗?” 徐亚真的沉思了会:“没有。” “她去做什么,你都不知道?” “听说过,她申请了交换生,暑假过完就去国外了。” “……”陆礼寒彻底没话说了。 …… 徐亚没告诉贺翊翊,陆礼寒打听她来了。 她正在准备出国的事情,忙的不亦说乎。 陈绒还把周正带来赔罪,贺翊翊不太计较,和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告诉了他们出国的事情。 陈绒和周正都拍手叫好。 热情过后,陈绒说:“陈箬施状况不太稳定,现在搬回陈家住了。” 贺翊翊对她不感兴趣,想了一会说:“那陆礼寒没去看她吗?” 陈绒托腮:“看了几次,但他总归是有妇之夫,一天没和你离婚,一天不能给陈箬施名分,我爸对他有点意见,陈箬施就哭闹,把我爸气死了。” 周正说:“这么大人了,还学小孩子发脾气,有什么用。” “真是辛苦他了。”贺翊翊淡淡的说,突然觉得无力。 “陈箬施自己作的,自毁前程,她是要把自己名声给败光掉。” 败光掉的下场就是断绝自己的后路。 周正戏谑道:“有钱人的花样就是多,怎么作都不怕死。大把人跟在屁股后面撒钱消灾。” 陈绒给他一肘子:“那也是我家的钱,不要说得好像你一点不心疼。” “好嘛姐姐,我心疼。”周正脸上堆笑,捏了捏陈绒脸颊,亲密无间。 贺翊翊有点吃惊,视线在他们两个身上转来转去,最后什么也没说。 很快暑假过后,贺翊翊成功踏上了前往异国他乡的飞机。 陌生的国度,与江城截然不同的环境。 初期去到一堆麻烦事,一开始适应太困难了,英语不算流利,因为紧张,每次和人家交流她都很慌,眼神躲闪,再说下去就要哭的表情。 所幸开学之后遇到了一样的是中国学生的几个人,于是很快融进了当地的华人圈子。 还被拉进了当地华人圈子的群里,有什么事在群里问一下,自然会有人解答提供帮忙。 熟悉之后,贺翊翊乘着放假去了在邻市的贺漳那,正是因为贺漳在这个国家养病,她才来的。 她也没打算回国的意思了,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在这里安安稳稳生活下去,远离江城的一切纷争。 反正她朋友也不多,如果可以,以后再回去看看也可以。 现在主要是可以陪在父亲身边,她才高兴。 适应了一个月后,终于习惯了当地生活,在正常的双休日,她搭车去了隔壁市里看贺漳,陪贺漳下棋,却没想到会陆礼寒会来。 贺漳也在,她不好当着贺漳的面和陆礼寒冷脸。 陆礼寒风尘仆仆,一下飞机就来到病房,看到她并没有多吃惊,神色如常,带来了不少礼物,坐下就和贺漳聊天。 阳光洒进窗台,他整个人仿佛渡上一层光。 贺漳要喝水,贺翊翊拿起杯子就去倒,被他夺过来,他去倒了水。 贺翊翊心里叹气,原本做好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结果才过多久,他就出现了。 把平静湖面搅得一团乱。 贺漳看看贺翊翊,又看看陆礼寒,难得清醒,说:“你们俩个怎么了?” 陆礼寒倒是坦白:“贺叔,翊翊生我气,我不知道怎么哄她。” 也许是大病一场,经历过生死,贺漳的思想有了改变,沉吟了会,说:“翊翊,你怎么了?” 贺翊翊抿唇,她是不愿意让父亲担心的,却也不想陆礼寒得逞,然后说:“我现在不是很喜欢礼寒了,爸。” 陆礼寒彻底没了笑容,眼里尽是寒霜。 “你以前很喜欢。”贺漳说。 “现在不喜欢啦。”她故作轻松。 “那就不要在一起了,我这身子骨也好的差不多,该回去了。” 贺漳下半身只能靠轮椅了,不过这不要紧,他还可以撑一段时间,在这一段时间里,安排好接下来的事情。 在医院躺着也是浪费时间,干脆乘着这次机会,回去处理一下剩下的事情。 贺漳把贺翊翊支开,留下陆礼寒一个人,长者目光如炬,紧紧看着陆礼寒,说:“以前你和翊翊背着我在一起谈恋爱,我发现并没有拆穿。” “是。”陆礼寒毕恭毕敬,他那套心思在贺漳这不管用,倒不如直接坦荡承认。 贺漳说:“我就翊翊一个女儿,如果你对他不好,自然是不能在一起,她刚才也明确说了,不喜欢你了,你就不必坚持了。” 说起来轻巧,做起来得多难。 陆礼寒摇头:“贺叔,当年你问我回不回陆家,走个形式过程,也没有真正问过我的意见。这次,我的答案是和您相反。” 这倒是他第一次这么坚持,贺漳沉吟了会,说:“你难道要强迫翊翊?她的态度你自己也看清楚了。” “我没有强迫她的意思。” …… 贺翊翊就在病房门口听着,没有特别感觉,只是觉得好笑,她就推开门,想也没想就进去,直白说:“其他什么的就不用啦,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贺漳是站在贺翊翊那边的,当年陆礼寒回陆家的时候,她还小,对感情没有一点经验,心掉在陆礼寒身上,没法找回来。如今过去这么久,也早该放下才对,怎么反过来,变成了陆礼寒放不下,贺翊翊轻轻松松放下。 陆礼寒没多久离开医院。 他走后,病房又安静下来,贺翊翊蹲在贺漳轮椅边上,双手握着他的手,埋下了脸:“爸,我得和您交代一件事。” “你说。” “我和礼寒领了证。” 突如其来的沉默,贺翊翊小声解释:“别生气,爸爸,我和他说好了,再过一段时间,就离婚。” 贺漳深深叹了口气:“我生什么气,傻闺女,你是我女儿,我贺漳的女儿难道离过一次婚就找不到老公了?放心,有我在。” 贺翊翊这次没哭,心里暖暖的,她就怕贺漳不高兴,毕竟当年他是完全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的。 贺翊翊推着贺漳的轮椅在医院散步,听贺漳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急着哭,先冷静,在想办法。” “好。” “礼寒那边有说什么时候去离婚吗?” “还没呢,可能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那这事我来处理。” 贺翊翊还是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可是爸,你的身体……” “没事,你不用操心,安心完成你的学业,爸在江城等你回家。” 过了一段时间,贺漳真的回国了,是徐亚来接的机,毕竟徐亚才是他的心腹。 贺翊翊依旧留在学校上课,她对江城发生的生气,一切都不知情。 江城一连下了大半个月的暴雨,城市内涝严重,城市主干道积水很深。 这事都上了新闻。 贺翊翊也关注到了,她有国内的账号登录上去看新闻,才发现内涝比新闻上播放的还要严重。 她连夜拨通家里的电话,接听的人是徐亚,急忙追问:“我爸呢?” “在休息,怎么了?” 贺翊翊这才放下心:“我上网看到江城内涝了,你们还好吗?” 徐亚宽慰她:“没事,这几天公司放假,我也不放心贺总,就在他身边照顾,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贺总。” 徐亚看时间,她那边应该是凌晨,于是劝她:“翊翊小姐,早点休息,你明天还要上课。” “嗯嗯,那等我爸醒了,帮我转达一下。” “好的。” …… 徐亚挂了电话,才对原本应该在房间休息的贺漳说:“翊翊小姐很担心您。” 贺漳嗯了一声,说:“把我女儿送上陆覃风床的人是陆礼寒?” “嗯,据我调查的是这样。” 贺漳脸色阴沉的难看,重重把书桌上的电脑台灯文件一扫而过,气的胸膛快速起伏,对徐亚说:“我当初就瞎了眼,养不熟的狼崽,居然这样害我女儿!” 他回到江城短短的时间里,贺翊翊的私生活全被爆在网上,被众人所知。 包括她被陆覃风睡过的事情,在这个圈子像炸弹一样爆炸开来,是徐亚费了不少功夫调查出来背后的始作俑者,是陆家。 贺翊翊就是在陆家出的事,带她回陆家的人,正是陆礼寒。 贺漳回到贺氏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权,陆礼寒保持原来的职位,但所有人都清楚,贺漳回来了,哪里还有陆礼寒的事。 他的权被一压再压。 唐家父子俩也不好过。 贺漳似乎在乘着最后的日子,抓紧时间处理内乱。 只有徐亚是清楚的,贺漳在强撑,经常会议开到一半,就要歇一下,其实他不在这段时间,陆礼寒处理公司事务是不错的,但是他对贺翊翊做的事情太过分了。 公司的风言风语还有另一个当事人,人事部总监陈箬施。 她把上班当玩儿一样,部门就有人写了匿名举报信,提交给了贺漳,贺漳让徐亚调查清楚,直接把陈箬施解雇了。 雷霆手段,犹如当年。 这些事情,发生在短短一个月内,贺翊翊浑然不知情。 陆靳宾约了贺漳吃饭,就定在一家私房菜馆里,据说上过当地的电视台,颇有年代感。 贺漳带了徐亚赴约,倒是陆靳宾是一个人来的。 见了面,陆靳宾开门见山说:“贺总别来无恙。” 商业上的饭桌文化徐亚自然是熟悉的,给贺彰倒了一杯茶,才给陆靳宾倒上,原本应该是先给对方倒茶,但徐亚没有,这也表明了两家的气氛不好,贺彰是看不起陆靳宾的。 贺彰:“是别来无恙,我们两家这些年都没碰到过几次。” 陆靳宾点头,倒是赞同:“不过也不妨碍我们两家成为亲家。” “亲不亲家这事以后再议,今天是有其他事要和你说。” 陆靳宾等他下文。 “陆礼寒是赵玫的儿子,你当年把赵玫肚子搞大,不给人家名分,赵玫依旧义无反顾生下他,这件事情,我一直没发表任何意见。陆靳宾,现在你儿子又来算计我女儿,这笔账,我怎么和你算?” 说起故人,陆靳宾意味深长一笑,并不害怕,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怕老实说,贺总,赵玫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不然我会让他在外不管?” ------------ 第六十二章 贺漳意味深长的笑,不显山露水,静静等他说完。 陆靳宾接着说:“我和赵玫在一起,她就怀孕了,我又怎么可能娶她进门。” 那年,陆靳宾的原配刚好出车祸去世,他遇到了做护士的赵玫,一见钟情,没多久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他发现她有了身孕,对于一夜露水之后的情人,他那会又挺喜欢赵玫,孩子虽然不是他的,但他照顾赵玫情绪,让她生了下来。 再后来,赵玫恳求他,帮帮忙,这一帮,就帮了十五年。 贺漳敲桌子说:“你倒是对赵玫挺好。” 陆靳宾笑了笑,算是,“我们两家也算是亲家,贺总,你女儿都这样了,传出去还有谁敢要,不如就便宜礼寒,成全他们。” 陆靳宾料定贺漳拿他没办法,毕竟现在贺翊翊的名声已经烂透了。 男人和女人本质是不同的。 陆覃风倒是不会损失什么,只要他愿意,还是有大把女人肯嫁,贺翊翊则不同了,身败名裂之后,离了婚又是二婚,在江城谁还敢要。 而且贺漳也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他年轻时候打拼也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又不是家族传下来的企业,贺氏是贺漳一砖一瓦亲自砌成的,根基相比其他历史悠久的企业,还是有差距的,导致有不少历史遗留问题。 贺漳敲了敲桌子,思考他话的真假,的确,他对陆礼寒是残忍的,陆礼寒那年才十五岁,就把他赶出去,也不管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不能在外生存下去。 陆靳宾也不怕贺漳不认两家亲事,反正木已成舟,陆礼寒又不是他亲儿子,他陆靳宾怎么算都没有损失。 贺漳本来刚从医院出来,体力和精力都不如以前,没多久就走了。 回去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叫来徐亚,找来律师,当即拟订了一份遗嘱。 徐亚送走律师,想了半晌说:“贺总,如果让翊翊小姐知道这份遗嘱……她遭不住打击的……” 贺彰咳了咳:“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陆靳宾那边只怕不会放过贺氏,翊翊不会管理公司,我要尽可能帮她扫平障碍。” 只要立了遗嘱,一切都有了保障。 徐亚也清楚这份遗嘱的内容。 贺彰吃了药,吩咐徐亚:“去把陆礼寒叫过来。” 徐亚:“好的,贺总。” …… 陆礼寒在安城和温燕时喝酒,两个人难得聚在一起。 温燕时颇为感慨说:“这一晃又要过年了,我家一直在催我结婚,你有没有什么宝贵经验,作为已婚男士。” “你要什么经验?”陆礼寒淡淡问他,一直把玩手机,心不在焉。 “比如结婚之后的家庭地位什么的,看你家那位,你是说了算的那个吧?” 陆礼寒自嘲一笑:“怎么,你想取经。” “毕竟我也打算要结婚了。”温燕时一边说一边喝酒,眼神迷离,突然瞥到左前方坐在卡座上的一个女人,约莫有点面熟。 贺彰回到贺氏之后,贺氏大换血,贺彰大张旗鼓整顿公司,把陈箬施开掉之后,又把唐家父子给搞掉,抽丝剥茧,一步步来。 温燕时也听说了总部的大乱斗,又问他:“你将来怎么打算?要不调来我这吧,我手头有好几个项目,给你做。” 他没回答,正巧这时接到了徐亚的电话。 徐亚问他:“陆总,你在哪里?” “安城。” “贺总要见你。” “我明天的机票回去。” “那行,我和贺总说一声。” 挂了电话,温燕时就问:“女朋友查岗?” 陆礼寒面无表情,猛地灌了一大口酒,说:“岳父找我,我得回去了。” 此时是晚上八点多,夜生活都还没开始,温燕时邀请他去玩,他不去想,反而要回酒店,明天的机票回江城。 温燕时突然想起什么:“我的事情差不多下个月中定下来,到时候给你发请帖,你来不来?” “真的?”陆礼寒有点不可置信,他也要结婚了。 温燕时说:“毕竟到了年纪,也该稳定。” “那个女生是谁?” “以前的学妹,家里介绍认识的。” 陆礼寒弯唇笑了笑,没说话。 温燕时在安城也是有地位的钻石单身汉,他要是都结婚了,那得伤多少女人的心。 陆礼寒付了酒钱就走了。 温燕时这才抬腿走到那边卡座上,一晚上都在偷看他的女人,见着他来,不躲不闪,朝他扬眉一笑:“陆礼寒和你说什么了。” “陈绒,这跟你没关系,一直跟踪我,有什么意思。你在我这,得不到任何好处。” 男人说话的表情特别冷漠。 陈绒曾经想学他冷漠的样子,没学到精髓。 “我没跟你,凑巧而已。”陈绒笑着说,“我来安城旅游都不行吗?” 温燕时坐了下来:“可以。” 陈绒单独面对他,有些局促,开始找话题,问:“你和陆礼寒勾肩搭背聊了什么?” 温燕时抽着烟,眼角狭长,十分优雅从容的做派,说:“我请他下个月做我伴郎,我要结婚了。” …… 远在国外精力了一场小考的贺翊翊彻底坚持不住,发烧了,跑了一趟医院,挂了个号,被昂贵的药费单子吓出汗来,虽然不缺这点钱,但她还是吓到了,怪不得学长学姐都说在国外千万别生病,如果家里条件好,还无所谓,一旦生病,挂号都难。 贵是贵了点,但医生服务态度是极好的。 拿了一点药吃,贺翊翊回到公寓倒头就睡,她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接通了电话,听到是陆礼寒的声音,她吓得瞬间惊醒,忙着追问:“你为什么会有我号码?” 陆礼寒轻笑说:“为什么没有?原来你换了手机号,我才联系不上你。” “你为什么会有我号码?”她重复追问。 “很简单,贺叔告诉我的。” 贺翊翊诶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彻底清醒,“你又打什么主意?我爸爸呢?” “贺叔在公司。” 贺翊翊心头突突的跳,感觉不太好,“陆礼寒。” “嗯,我在。”陆礼寒声音低沉,背景音也很安静。 贺翊翊说:“你在打什么主意?” “微信加回我。” 贺翊翊倒了一杯水,猛地灌下:“不。” 怕他听的不清楚,她重复:“我不。” 她能听到陆礼寒的呼吸声,他没回答,沉默了一分钟后,他才说:“我在你公寓楼下,你要不要下来,还是,我上去。” 贺翊翊一点不怕,说:“这里不是江城,法律条文也是不一样的。” 陆礼寒说:“没关系,你可以去捞我,毕竟,我们是夫妻。” “那你听过没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而且很快我们就不是了。你别来打扰我,我有我的生活。” 说完,她飞快挂断电话,不去想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在她学生公寓的楼下。 她快气死了。 半个小时后,陆礼寒的电话又打开,她忘记了拉黑,她不耐烦接听,“你要怎么样?” “小千金,你下来好不好?”他换了一副口气,温柔的讨好她,哄着她。 “陆礼寒……”她无可奈何,又喝了一杯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拿着手机,拉开窗帘一看,探出头去,果然看到在楼下的陆礼寒,他穿着一身汗,似有感觉,也抬起头,两个人视线相对。 贺翊翊最后拿着手机,穿拖鞋就跑下楼。 见面第一句话,就说:“你还有什么事?” 陆礼寒说:“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我们去吃火锅好不好?” 好个屁呀! 她不想骂粗,可都是陆礼寒一而再而三撩拨的,她的好脾气已经彻底被磨没了,见到他,只能怒气冲冲,在说话之前,冷静了一分钟,说:“不吃,陆礼寒,你别缠着我。” “小千金,不是我想缠着你,是贺叔让我照顾你。他始终不放心你一个人,你也不用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他换回冷冷淡淡的表情,似乎阐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 贺翊翊泄了气,“……”认认真真看着他的表情,仔细辨认真假。 “贺叔现在在公司掌握大权,我被调去了安城,小千金,你倒是不用担心以后可以见到我。”陆礼寒摸她的头发。 “你被调去安城?算升职还是什么?那陆家呢?没有意见?” 陆礼寒慢慢说:“你是站在和我一条战线上吗?” “不是,只是怕你前功尽弃,我也不想我的付出是白费的。” 陆礼寒勾唇笑了笑:“不会白费,你要是真不喜欢我了,也没关系,那么久的感情在,就当是朋友或者兄妹都行。” 他似乎是看淡了,也不强求。 贺翊翊只能说:“……行吧。” 前不久他被贺漳叫回贺宅,面对面谈了一次,贺漳的意思是,贺氏可以给他,但他不能离婚,这辈子都不能离婚,得守在贺翊翊身边,如果离婚,他得净身出户,什么都没有。 所有人都在瞒着贺翊翊,贺漳的身体情况,年纪大了,一旦被病痛折磨,是非常痛苦和无奈的。贺漳的精神已经被病痛折磨的几近崩溃。 而贺翊翊,完全不存有能力担起管理贺氏的能力,贺漳是她父亲,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和陆礼寒的协议,就是把陆礼寒捆绑在贺翊翊身边,既然陆礼寒不是陆靳宾的亲生的,那一切都顺理成章,可以接受。 和陆靳宾的谈话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 不是亲生父子,陆礼寒是不会完全站在陆靳宾那边。 贺彰原本就是担心,陆礼寒联合陆家把贺氏吞并,才对他如此堤防,后来陆靳宾直接挑明了陆礼寒身份,还提供了亲子检测报告,贺彰这才完全相信。 贺翊翊好不容易把陆礼寒打发走,回到宿舍想睡觉,手机又响起,陆礼寒发短信叫她通过好友申请,她不肯,关了手机就去睡觉。 经历过小考,专业课老师又布置了一个小组作业,她和几个同学组成小组,在学校的草坪上在做研讨。 外籍同学身上的味道比较大,喷的香水味浓且呛,贺翊翊忍了一早上,才勉强自己习惯下来。 大家做作业都是用英语沟通,贺翊翊碰上不熟悉的名词就要找手机翻译,效率难免比较慢,会拖小组作业进度。 陈绒这时候打开电话,和她唠嗑,贺翊翊一边听一边找背包里的笔,换了只手听陈绒说:“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温燕时吗?” “我记得啊,怎么了?” “我去了一趟安城找他,他和陆礼寒在喝酒,然后他告诉我,他要结婚了。” 陈绒的声音听起来情绪不佳,关于温燕时这个人,贺翊翊了解并不多,自然不清楚温燕时家庭情况,但他是陆礼寒的朋友,所谓蛇鼠一窝,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这年头,不懂事的小姑娘很喜欢温暖的渣男,前提是要长得好看,有气度。陈绒不算不懂事了,可她还是看上了得不到的温燕时。 而陆礼寒则是一开始就在算计。 贺翊翊也劝她:“不要难过。” “不难过,就是觉得不甘心而已,他轻而易举挑拨我的情绪,等我看上他了,他拍拍屁股又走人了。” 这话说的有道理,她无法反驳。 又瞎聊几句,贺翊翊回到学生公寓,发现公寓招贼了,她的小房间被翻了个遍,衣服被子,、箱子都被翻在地上,桌子上的护肤品瓶子也倒了,检查了笔记本和平板不见了,还有身份证和护照也不见了! 贺翊翊习惯把身份证护照还有电脑放在一起,电脑除了上网查资料平时不用,所以会收起来放在一边桌子上,现在都不见了。 她急得不行,而且晚上还得用电脑做作业,明天要去交了,没有电脑,作业也做不完。 求助住在隔壁的白人女室友,她抽着烟,穿着背心和短裤,金色波浪卷发充满异域风情,用英语说:“别着急,贺,你要冷静,报警了吗?” 贺翊翊说:“还没有……”她这才想起来去报警。 一般情况,像这种学生公寓,安保措施应该是不错的,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唯独她的房间被盗了,真的是倒霉。 国外的公职人员办事效率实在太低,报了警之后一个小时才到公寓,走了一遍流程,就带她回巡捕局做笔录,白人女室友跟着一起去。 浓眉大眼、高鼻梁,戴着帽子的公职人员按流程询问她被盗的细节,贺翊翊有点怕的,她毕竟第一次进来,仿佛做错事的是她,平白无故给别人添加了工作负担。 因为紧张,英语说的磕磕绊绊的,人家问她好几句,她才勉强回答上来一句。 白人女室友看不下去了,帮忙翻译一些,对方见她东方面孔,纯良又无害,才放软了态度。 一番折腾下来,还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回她丢失的东西。 她最后强调,电脑和平板不重要,重要的是个人证件,尤其是护照,补办要去大使馆,来来回回都需要时间。 从巡捕局离开,她特地给白人女室友道谢,她都快哭的样子了,眼睑红红的,天都黑了。 白人女室友要去她男朋友那过夜,就和她分开了。 贺翊翊摸摸口袋,打开微信,又是陆礼寒的添加好友申请,她手一抖就通过了。 陆礼寒那边发来一个句号,不知道是不是他第一时间回复给了她安全感,她就说:“你在哪里?” 陆礼寒还在当地的酒店,没离开,他现在事情不多,才多逗留几天,原本计划就是来工作,顺便找她,当然,他要是说来工作,她也不会信,那不如不说。 收到贺翊翊的微信,他有点吃惊,回复了一句:“在酒店。” “你有带电脑吗?” “有。” “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陆礼寒没想太多,既然她难得主动找自己,就答应了,顺便发了酒店定位给她。 大晚上在国外的街道格外危险,这里是市中心,可治安还是远不如国内,巴黎晚上都有光明正大的抢劫时常发生,更别提在这座城市了,而且一般大学的位置都很偏僻。 唉,越想越害怕。 她干脆坐夜间巴士去陆礼寒所在的酒店,转了几趟车,才到酒店。 到楼下就给陆礼寒打电话,他下来的时候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衬托眼睛愈发明亮幽深。 贺翊翊心里轻轻抖过什么不知名的情绪,跟在他屁股后面进了酒店,上了电梯。 房间门一关上,陆礼寒指着床上的笔记本说:“你用吧,我去阳台打电话。” “好,谢谢。”她依旧礼貌。 陆礼寒深深看她一眼,发现她神色有些慌张的,最后也没说什么,拿了手机抬腿就去阳台抽烟,这栋酒店在市区最佳的位置,可以俯瞰半座城市的夜景。 阳台和里面是隔了一层落地窗的,窗帘敞开,他微微侧身可以看到坐在床边的贺翊翊,她的膝盖放着轻薄的笔记本,左手的拇指含在嘴边,唇肉微微凹陷下去,唇又粉又澈,目光专注在电脑上,压根没注意到他观察她很久,很久。 贺翊翊正在被专业名字搞得头昏脑涨,一边查资料,一边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一个个慢慢来做。 主要是英语词汇积攒不多,她的词汇量实在有限,一遇到专业的就要花上好一会儿功夫找。 所以进度一直比其他同学慢。 陆礼寒抽完两根烟,打完电话,又在阳台站了好一会儿,等身上的烟味散的差不多之后,才进了屋。 进屋发出了声音,原本在看电脑的贺翊翊立刻抬头看他,眨了眨眼睛,说:“我马上就好,不好意思。” 陆礼寒面色冷淡,说:“没事,你继续用。” 他就近坐在墙边的单人沙发上,拿了手机在看,两个人都不说话,空气安静了很久。 贺翊翊抬头看他,说:“是不是很晚了,你要睡觉了吗?” 若不是紧急情况,她估计也不会找上他。 这么晚还留在他这里,其实还是很尴尬的。 贺翊翊抓紧作业的进度,想赶紧做完。 陆礼寒穿着浴袍,放下手机,漫不经心问:“你怎么不回公寓?” “半路出了点情况,我电脑不能用了,明天要交作业,我还没做完。” 原来是自己电脑坏了,才跑他这里借电脑来了,要是他今天就走了呢,不在的话,她得去找谁借电脑? 陆礼寒轻轻叹息:“你要做什么作业?” 贺翊翊不想让他看不起自己,就说:“一个小作业,马上了。” 她做了蛮久的,还没好。 陆礼寒起身来到她身后,看着电脑屏幕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双手穿过她的身体两侧,手指落在键盘上敲了敲,耐心指导她。 贺翊翊侧过头:“你懂?” “至少比你懂。” 是的,学习方面,他的确比她好,好太多。 一向如此。 她自我安慰,女生的逻辑天生比男生差,很正常,这没什么的。 贺翊翊也没打算把今晚公寓失窃的事情告诉他,以免会让他觉得,她在小题大做,矫情。 接下来变成了陆礼寒帮她解决下半部分的作业,还检查了一边词汇,最后没问题,点击了保存,发到了自己邮箱,刚发完,问题又来了,她没有电脑,明天怎么打开邮箱?! 半夜了,上哪里买电脑去,优盘也没带,借同学电脑,人家也要用。 陆礼寒见她作业好了,说:“你上课都在做些什么?在打瞌睡?” 贺翊翊心虚,“没有。”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这么晚了,没车可以回学校了,要是要住酒店,她也没身份证,开不了房间。 见她迟疑,陆礼寒一边脱浴袍,一边换衣服,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贺翊翊欲言又止,最后没说什么。 拿了背包,她就出门,陆礼寒刚要换裤子,她就出去了。 在走廊踌躇了一会儿,陆礼寒开门出来,看她:“小千金。” ------------ 第六十三章 人渣 下一秒,她仰起头,一双黑眸明亮清澈还未从迷离的神态走出来,眼里闪着星碎的光,可当见到他的一刹那,那光立刻陨落。 陆礼寒说:“小千金,贺宅重新养了一条小奶狗,你应该会喜欢。贺叔说,等你回家,再给狗取名字。” 他说话语气温和,只是贺翊翊却冷了脸,语气十分僵硬:“不用了。” 那种伤害来一次就够了,还来第二次? 开什么玩笑。 小动物的命也是命。 再不值钱,也不能任由人糟蹋。 深夜十二点多的街道只有喝醉的外国人走动,拿着酒瓶,见到人就骂fuckyou,一身酒气。 贺翊翊在前面走,陆礼寒在后面一路跟着,她被酒鬼缠上,急的就往他这边走,酒鬼看到她是有男人护着的,才骂骂咧咧走开。 这种情况在深夜的国外十分常见,当然,国内也不乏少数,贺翊翊却是很少在深夜出来,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跑掉。 在别人没有给她造成实际性伤害之前,国外的公职人员也不会随便插手管,人人都有自由,人人皆是平等。 陆礼寒也是阴沉着脸,拦了一辆计程车,就把她塞进去,自己也一块坐进去,陆礼寒口语流利,比她好太多,报了她学校的地址,车子一路向学校驶去,后座的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抵达学生公寓,陆礼寒面色不善却坚持送她上去。 贺翊翊无计可施,只能带他上楼,到了公寓门口,她就说:“不止我一个人住,我有室友也在,这么晚,我就不方便留你了。” 陆礼寒没回应,他不说话的时候,心思重的不行,根本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贺翊翊见他不动,她也不敢擅自开门进去,就怕他突然起了狼心,跟进来,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所以这次她很小心谨慎,就是不开门,和他耗着。 不过始终也不是办法。 于是她说:“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今晚很谢谢你了。” 陆礼寒笑了笑,用完了他就抛开一边?把他当什么了? “贺叔很关心你的生活,小千金,你一个人生活,会不会害怕?你以前胆子那么小,晚上做噩梦惊醒就会跑到我房间找我,要我陪你睡。” 那会的她,的确如他所说,但现在不是这样的,她一个人生活的不错,安安静静,舒心惬意,有些事情注定要经历一遍才知道有多好。 “礼寒,你不用再提以前了,都过去了,真的不早了,你走吧。” 陆礼寒轻笑:“你要是想把其他人吵起来,你就继续站在门口,我也不走。” 贺翊翊略微恼火,这不是明摆在威胁她吗? 她无计可施,只能拿钥匙开了门,可是想到自己的房间一遍狼藉,自然是肯定不能让他看到。 陆礼寒进了屋,环顾一圈,很普通简单的一个公寓套间,她的房间在最里面。 “以后太晚不要出门。” 她去厨房倒水,冷不丁听到陆礼寒站在她身后说话,声音在头顶响起,差点吓了一跳,手里的杯子险些掉在地上。 还有其他同学住在套间的其他房间里,贺翊翊很怕吵到别人,拉着他就进了自己的屋子,手里还端着水。 因为白天的时候房间惨遭洗劫,现在还是维持下午的样子,很乱很乱,除了乱,被扔在地上的几条白裙还有脚印,陆礼寒甚至弯腰捡起了她的胸衣。 贺翊翊脸红从抢:“哎!” 陆礼寒直接高举起手臂,她的贴身衣物被他拿在手里,怎么都感觉羞耻,他还举起来,不让她拿回去。 “说说吧,怎么回事。” 他就感觉不对劲,贺翊翊现在这么讨厌他,怎么会主动找他,还找他借电脑用,怎么说都不太可能。要不是发生了什么,绝对不会找他。 贺翊翊不甘心的说:“没什么。” “还不说?” 深夜,大家都很累,他还故意折腾自己,贺翊翊咬着牙,说:“我的公寓被盗了,电脑丢了,才去找你借用电脑。” “除了电脑丢了,还有什么丢了?” “身份证和护照。” 这两样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陆礼寒又看了一眼遍地狼藉的屋子,手臂放下来,把她的胸衣丢在床上,说:“找几件干净换洗的衣服带上,去住酒店。” 贺翊翊轻轻哎了一声,做最后的挣扎:“我不想去。” “小千金,已经很晚了,我没时间和你耗下去,再下去天都亮,请你照顾一下我,我在倒时差,两个晚上没睡好觉了。” 他挺无奈的,摊上这么一个优柔寡断的女生。 以前不论是舒雅还是陈箬施,都是乖乖听话,不会给他添麻烦,倒是会吃醋耍小性子,但基本不会和他唱反调,而贺翊翊曾经也是很听他的话。 乖巧懂事,现在和她基本没关系。 贺翊翊只能收拾几件衣服跟他走,他都要搬出贺漳了,她只能乖乖听话。 关上门前,陆礼寒说:“你换过门锁了?” “没有。” “你房间什么时候被盗的?” “是白天的时候,我不在,在上课,回来就这样了。”贺翊翊小声说,毕竟大晚上的,不想吵到别人。 “门锁没坏,窗户也没损坏,这么高的楼层,一般人也爬不进来,小千金,你想想,是不是漏掉那些细节?” 贺翊翊锁上门,背着包走在他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公寓。 贺翊翊倒是绞尽脑汁想:“没有啊,我同学关系不错,起码比江城的好。” 那是的确,学校的国内留学生不多,面孔单一鲜活,她又是女孩子,个子娇小,长相甜美清纯,受不少外籍男同学的喜欢,她原本以为国外的男生审美都是欧式风格的女生,没想到也有很多是喜欢甜美可爱的。 她提起江城,陆礼寒神色瞳孔紧的一缩,之前因为他,她完全不和其他人往来,尤其是男生,因为世界里全是他,放假都是和他在一起,更别提什么同学之间的社交了,她一次都没有。 陆礼寒没多说,点燃了一根烟,停住步伐,转身问她:“要不要学抽烟?” “……” 陆礼寒又抽了一口,烟雾尽数吐在她脸上,不怀好意笑:“小千金,有些东西你总要尝过味道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接受。” 贺翊翊:“不需要,众所周知沙发抢劫都是犯法的,都不好,难道我要去试过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接受吗?” 她的口气十分呛,他也不在意,径直抽烟,沉默几秒钟,说:“小千金,算了,没什么。” 贺翊翊不追问他想说什么,跟着他去了酒店。 她没身份证不能重新开一间房间,只能和他住一晚。 陆礼寒拿了枕头躺在沙发上,如她所愿,没有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关了灯之后,贺翊翊还穿着自己的衣服躺在床上,盖着厚重的被子,听到沙发上的陆礼寒转身发出的声音。 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地响。 贺翊翊睡不着,翻来覆去,闭上眼睛全是过往的回忆,很久很久才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陆礼寒叫醒的,一看手机已经八点半了,早上有一节课,要交作业的,九点开始,她吓的直接从床上蹦起来,慌慌张张没有方向。 陆礼寒早就换了身衣服,打扮得体看她:“慌什么?” “九点要上课,我肯定迟到了!” 昨晚他们是打车回来的,还好有车经过。 陆礼寒稳住她:“别慌,去刷牙洗脸,我去跟前台叫车。” 她洗漱飞快,拿上背包,视线落在桌子上的电脑,想了想,咬牙问刚从大堂前台回到房间的陆礼寒:“电脑可以借我一早上吗?” “你拿去。” 陆礼寒叫酒店前台叫来的车就在门口等着,贺翊翊几乎是飞快奔跑下楼,直接坐上车,他也是随后跟上。 两个人坐在后座,陆礼寒给了司机小费,这才让他开快点。 可是再快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到校园,她还得上楼去教室,注定迟到。 最后还是迟到了,下车前,她来不及和陆礼寒说一声就跑上教学楼,直接冲向教室,所有人都已经开始了,她站在教室后门敲了敲门,进门前就对老师鞠躬道歉。 老师虽然有点不愉快,还是让她进了教室坐下。 因为是小组作业,她找到小组的同学坐在一起,昨天和男朋友过夜去的白人女室友也在,看到她姗姗来迟,便用英语问她:“贺,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到。” “睡过头了,不好意思,让你们等太久。” “没关系,老师也是刚进来,我们先商量一下具体作业吧……” …… 一早上的课程就这样过去,贺翊翊累的够呛,因为她迟到,老师对她印象颇深,尤其是一个东方面孔的小姑娘,她在班里格外引人注注意。 因此她的作业也是格外受老师关注。 贺翊翊一脸丧气从教学楼出来,却意外看到远处树下的男人,是陆礼寒,他没走。 不管肤色和人种,他不止受国内女孩子的喜欢,在国外依旧受欢迎,不少外籍女生见到他,很大方热情和他搭讪。 而他表情淡淡,提不起兴趣的样子,直接拒绝和她们交换联系方式,看到贺翊翊从教学楼出来,大步便朝她走来,外籍女生还跟上来,惊讶哦了一声,就问他是不是有女朋友。 就在贺翊翊以为他又是之前那一套不主动不拒绝的做派,意外听到他说:“抱歉女士,我结婚了,她是我妻子。” 英语说我的妻子是一句非常有味道的话。 陆礼寒声音低沉充满磁性,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在她听来,的确是好听。 但是,内心毫无波动。 不相关的人被赶走。 陆礼寒说:“中午了,一起去吃个饭,吃火锅好不好?就在附近有一家中式餐馆,有火锅。” 贺翊翊摇了摇头,把笔记本还给他:“不用了,谢谢你。” 她似乎是习惯了拒绝他。 陆礼寒又说:“小千金,吃完饭,去大使馆申请补办护照,可以?” 这点很吸引她。 “护照要早点补办,万一用得上呢?” 的确。 陆礼寒抬手想摸她的头发,被她躲开,他默不作声收回手,“你有没有护照复印件?” “有的。” 就是怕丢护照,她都有备份,没有和护照放在一起。 “那就先去吃饭,吃完饭先去巡捕局办理遗失证明,再去补办护照。” 这样的话,那今天又和他要待一天了? 贺翊翊百般不情愿又不能怎么样,只能跟着他后面跑,毕竟补办护照流程没有他熟悉。 一个下午来回,从大使馆出来,贺翊翊突然咳了咳,他听到声音,关心问道:“哪里不舒服?” “没事没事。” 前几天发烧吃过药好了点,但是中午又去吃了火锅,是辣的,她没敢吃药,现在喉咙又有点疼,估计又是上火生病的前兆。 陆礼寒在本地没有车,到底不方便,他在思考,她还有一年才毕业,要不要给她买辆代步车,买的话得考本地的驾照,得上本地的牌照,虽然麻烦,但是方便。 护照补办需要十五个工作日才能给她。 陆礼寒一边走一边抽烟,天色渐晚,又带她去西餐厅吃晚饭,这一天下来,他都没做自己的事情。 贺翊翊一边被内疚侵蚀,一边又感谢他今天的帮忙,吃完饭,就去买单。 被他半路抓到,他倒是不客气,抽过她的钱包,说:“小千金,我欠你蛮多的,以后,我来补偿。” “……” 补偿什么都不重要。 她的公寓还没能住人,又被陆礼寒抓去酒店住。 她的东西也在酒店。 路上,两个人在街道散步,陆礼寒想牵她的手,被她躲掉。 一路无言走回酒店大堂,却意外撞到了正在办理入住手续的陈箬施。 三个人面面相觑,心事不一。 陈箬施是跟着陆礼寒来的,她一出院就去找他,但是他没见她,而是说要出差,她好不容易打听到他出差的地方,她当即买了机票跟了过来,没想到,陆礼寒居然会和贺翊翊在一起。 爱就是人间地狱,三个人的爱情就是战场。 只有拼个你死我活,最终站着扬旗的才是胜利者。 陈箬施觉得自己的付出远远不够,凭什么贺翊翊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一切,爱情不是可以等待的,陆礼寒也不是等待就会来的的。 想要得到,就要舍弃一些。 她提着箱子,大大方方朝陆礼寒靠近,骄傲自信像只白天鹅,“礼寒。” 这一幕挺刺激人的,贺翊翊的视线无处可放,只能背过身,就朝电梯走去。 陆礼寒倒是没有追上,任由她进了电梯,才对陈箬施说:“你跟我做什么?” 他的口气仿佛在和陌生人说话。 陈箬施不在意,挑了下眉毛:“当然是追你。” “我结婚了。” “没关系,我愿意做你的小三,等你什么时候想离婚了,我可以随时上位。” …… 贺翊翊进了电梯就在咳嗽,直到出了电梯,才意识到,自己要去的也是他的房间,为什么要去?陈箬施都来了,她还去一个男人的房间,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让陈箬施笑话吗…… 而且陈箬诗还为了他自杀,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都爱他爱到不要命的地步了,她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无理由退出成全他们。 越想心里越是憋着一口气,贺翊翊从安全通道直接走楼梯下去,坐电梯下楼估计还会碰到他们。 但是她昨晚打包了几件衣服还在他那,这下怎么拿回来是个问题。 …… 陆礼寒倒是不想和陈箬诗纠缠,但她曾经为自己自杀,医院还说她情绪不太稳定,尽可能不要再刺激她。 他只能尽量委婉拒绝她,说:“我不是你值得托付的男人,陈小姐,你条件优秀,会有更好的选择。” 陈箬诗:“你这话也对贺翊翊说过?她怎么回答你?”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认识很久,我挺习惯她,就算不值得,她也只能和我在一起。” 陆礼寒这话一点问题都没有,却成功坐实他的确不是什么好男人的言论,他和贺翊翊结婚,有千万种原因促成,唯独不是因为爱才在一起。 陈箬诗被他这话伤到,却还是固执的说:“你倒是对自己认识清晰,可我看贺翊翊好像并不喜欢你,不喜欢你的人,肯定会千方百计想办法离开你,礼寒,我就不同,我不会离开你。” 陆礼寒摇头:“她离不开我。陈小姐,你不该为我做傻事,你有家人疼爱,翊翊不同了,她以后只有我。” …… 陈箬诗还是在这家酒店住下了,不管陆礼寒怎么不给机会,她都固执坚守自己内心的想法。 陆礼寒不清楚,她从小就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会想方设法得到,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得到。 最烂的结果是,得不到就毁掉。 在某种方面,简直和陆礼寒如出一辙。 陆礼寒回房间了,在房里没有看到贺翊翊,才想起她没房卡,自然是进不来,刚才在大堂她走的太快,一点说话机会都不给,还来不及给她房卡。 他找遍了走廊,都没有看到人影,打她电话,她接了,淡淡问他:“怎么?” 这两个简单的字似乎概括了她的心情。 陆礼寒说:“你在哪?” “在大堂。” “我怎么没看到你?” 贺翊翊说:“我看你和陈小姐说完话走了,才出的大堂。” “是吗?你原地等我,我下去找你。” 贺翊翊没等到陆礼寒,从房间出来再下电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等到了陈箬诗。 在陆礼寒踏出电梯的前十几秒,陈箬诗带她走了出去,说是有事情需要和她聊一下。 陆礼寒在酒店大堂给她打电话,没有人接。 电话响起那一刻,是直接被挂断。 …… 酒店附近是十分地道充满异国风情的建筑房屋,都不高,墙壁的颜色五颜六色,绕过一个拐角,两个人来到一处小巷子里,陈箬诗点着烟,手腕间十分明显的一道疤痕,伤口已经痊愈,新的疤痕十分清晰。 贺翊翊在等她的下文。 陈箬诗漫不经心说:“贺小姐,你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就这样跟着我来了?”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陈箬诗笑了笑:“你倒是心大。的确,我有话要跟你说,要是我猜的没错,你是打算和陆礼寒离婚是么?” “嗯。”她不隐瞒,承认是为了让陈箬诗放心,她不是会缠着陆礼寒的人,既然她那么喜欢陆礼寒,就让她喜欢吧。 陈箬诗:“我以为你还喜欢他,既然这样,那我不如告诉你几件事情。” 在陈箬诗看来,就算贺翊翊要和陆礼寒离婚,那是远远不够的,要让贺翊翊恨死陆礼寒,叫贺翊翊彻彻底底死心。 只有彻底死心,才不会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斩草要除根。 陈箬诗继续说:“你也知道我一直喜欢他,我觉得他和我是一路人。你。因为,他把你毁了。” “……什么?”贺翊翊愕然。 “你爸前段时间回到公司把我炒了,没多久后,你和陆覃风睡过的消息传遍了江城,你爸花了不少功夫才把这件事压下来,看样子,你并不知情。”陈箬诗笑的刺眼,一颦一笑,全是风情。 贺翊翊浑身冒冷汗,双手忍不住颤抖,“……怎么会?” “这个消息,是陆礼寒在幕后操控的,我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我以为他对你是真爱,没想到,要毁了你的也是他。” 看到贺翊翊的脸色瞬间退变成白纸一样的颜色,陈箬诗咧嘴笑着,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为什么你会知道是他?” “我找过陆覃风,他说的,陆覃风也是被暗算的,不过他总归是男人,不吃亏,而你,身败名裂,大众对女性的要求往往是最严苛的,陆礼寒这么做,也是为了得到你们家的公司,如果他打定主意不和你离婚,看样子,就是冲着你们家去的。” 这事不用陈箬诗说,她都清楚。 “贺小姐,你真惨,被这么一个人渣盯上。而据我所知,你父亲知道这事后……所遭受的打击并不比你少。” ------------ 第六十四章 到底都是女人,陈箬施看到她眼圈红了又红,心软了下,柔声说:“现在发现他是什么样的男人还来得及,你别哭,如果不是我们俩身份是对立面,我还是想和你交朋友的,毕竟,你性格挺招人喜欢。” 陈箬施很坦然承认,如果贺翊翊不是和陆礼寒有关系,她愿意和贺翊翊做朋友,她性格软的和棉花糖一样,可以把她培养成小姐妹团里一员,平时没事有事约出来一块逛街喝喝茶,等于多个小跟班而已。 而其他作用不大。 贺翊翊是很想哭,但不是为了陆礼寒,而是为了父亲,他知道这种事,会不会很难过,会不会很气愤,气愤她的无用。 她本来是受尽宠爱的贺家小千金,却被陆家弄得名声尽毁,在江城,她还有什么颜面呢,还把父亲,贺家的颜面丢光了。 她现在不在国内,自然不用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可父亲在,他身体还不好。 陈箬施给她递了张手帕子,帕子上有三个单词缩写,是LLH,几乎是瞬间联想到陆礼寒,但、陆礼寒不会用手帕,也就陈箬施会用了。 真是煞费苦心,连帕子都刻了陆礼寒的名字。 这得多喜欢他啊。 她的喜欢,可比贺翊翊她着急的还要来的惊心动魄,天地可泣。 “陈小姐,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和他离婚吗?其实你不用大费周章,我和他会离婚的,是不会在一起的。”贺翊翊有些无力,以前她想告诉所有人,她多么喜欢陆礼寒,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她对陆礼寒所有的感情全被一点点消磨殆尽,不复存在。 她甚至是后悔。 要是一切的罪孽都始于初见,就好了。 陈箬诗说:“是为了让你看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贺翊翊轻声说:“那谢谢你啊。” 陈箬诗不客气:“不用。” 沉默几分钟,谁也没有先离开,陈箬诗沉不住气问她:“那你下一步怎么办?你要怎么做?” 她知道问贺翊翊这个问题特别傻,但她忍不住现在立刻想知道她的打算,即便不告诉她也行,而看贺翊翊这个脸色和态度,想来,她的目的是达到了几成。 贺翊翊捋了捋颊边头发:“还没想好。” 陈箬施说:“我对陆礼寒是势在必得,如果你最后想原谅他,和他在一起,我也没话说,只要他愿意,我愿意屈尊做他的情人,如果他不愿意,当然不会,你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了,这我清楚。” 一个想把她毁掉的男人,贺翊翊怎么会继续和他在一起呢? 爱原本是盲目的,可贺翊翊已经清楚意识自己是不爱了。 …… 和陈箬诗聊完后,她才给陆礼寒回拨了电话,说:“礼寒。” “你在哪里?”陆礼寒问她。 “出来买雪糕,太热了,马上就回去,你在大堂等下我。” 回到酒店大堂,陆礼寒果然站在那等着,贺翊翊回复完手机信息抬起头便看到陆礼寒,她抿唇走近。 “雪糕呢?” “吃了几口不小心掉在地上没了。”她小声说着,避开他的视线,脑海里在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第一次做坏事,还是算计人的事,她的精神一直紧绷不放的,深怕被他看出破绽,陆礼寒是人精,尤其懂的拿捏她的情绪,在很早之前就如如此了,她很害怕自己的计谋被他看穿。 她又跟着陆礼寒进了酒店,陆礼寒也没问她到底买什么雪糕去了,还能去那么久,回来还把雪糕丢了。 贺翊翊屁股只坐了沙发的半边,大半部分悬空而坐,双手不安放在膝盖上,小心谨慎问他:“你今晚有应酬吗?” 她没忘记,他来这里是因为工作,可是今天一整天都在陪她跑腿补办护照。 “推了。” 意料内的回答,于是她又说:“那今晚去不去酒吧喝酒?我听学姐说,当地有一个很出名的酒吧,类似江城的网红景点,我想去打打卡。” 陆礼寒毫不犹豫揭穿:“你对这种地方一向不感兴趣,还是想让我重温我当年缺钱的惨样?” 贺翊翊:“……” 他把天聊死了,他那么敏感,贺翊翊自然不能继续围绕酒吧的话题讲下去,深深叹了口气,在脑海里过了半天,发现自己和他已经彻底缺少了共同话题,完全聊不到一起。 两个人一直无言到晚上十点钟,十点钟在江城是城市夜生活刚开始的时间,陆礼寒以前夜生活极度丰富,她是清楚了解的,她看了眼手表,冷不丁问坐在沙发另一边的男人,说:“你晚上不出去玩?” 他以前晚上出去是泡妹喝酒,两不耽误。 回来的时候总是一身酒味,贺漳在家,他还收敛一点,不在,肆无忌惮。 陆礼寒闻言,完全靠在沙发上,显得慵懒无比:“你很希望我出去?” “差不多。” 陆礼寒有点意外,她承认这么爽快。不过也是,她现在是极其讨厌自己的,说话呛一点,也很正常。 他不理她,打了服务电话点餐,很快服务员送餐过来,八分熟的牛排是她的,他是喝酒,红酒。 贺翊翊胃口不佳,吃了几口就放下刀叉,蜷缩双腿抱着抱枕坐回沙发上,一双黑亮眼眸盯着瓷盘上仅剩的食物看。 好半晌,她开口说:“你不吃饭吗?” “不吃。” 她不关心,抱着抱枕歪在沙发上想睡觉的样子。 陆礼寒喝完一杯酒就去浴室洗澡,听到声音的贺翊翊立刻从沙发上起来,眼眸清亮,哪里有睡觉的意思,她分明是在躲避,不想面对他。 浴室里传来水声,陆礼寒打开花洒放在浴缸里,身上衣服完好,没有脱下,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半天没动。 …… 陆礼寒洗完澡再出来的时候,贺翊翊还在沙发上躺着,似乎没有动过。 桌子上的红酒杯还是他进浴室之前的摆设,他弯了腰,拿起杯子一口饮掉杯里剩下的酒。 喝完酒,眼神狠厉盯着沙发上的人在看,孤男寡女共处一间房间,他依旧忍耐很久,贺翊翊于他来说,是一起长大很熟悉的人,她在自己身边,他能感觉到安稳,如果不在,心里仿佛缺了一个角。 隐隐的一点点不安,也仅仅是一点点。 舒雅是大学认识的,她和贺翊翊是不同的类型的女生,当然她比贺翊翊坏太多,心眼也太多,一时的新鲜是有的,时间一久,他只觉得厌烦。 舒雅和众多女人没有区别,顶多一个名字区别而已。 所以最后他选择不要,本就是无聊的时候消遣,这是双方互益的。 后来的女人,也是逢场作戏的产物,他并没有投入真心和时间,只有贺翊翊,是最久的,他整整花了八年,八年的时间走进她的心里,成为她世界的唯一。 两个小人在脑子里打架,最后冲动在酒精的作祟下占据上风,他在沙发前蹲下来,手指放在她的唇肉上,想要乱来。 男人喝酒乱来只是借口,只要他想,就可以做,不需要非得喝酒壮胆。 今晚喝酒装出颓废样,是给她看的。 贺翊翊是真的睡着了,被男人灼热的体温烫醒,迷蒙中睁开眼睛一看,入目是陆礼寒那双噙着微微笑的眼,下一秒,嘴巴就被堵住,呼吸困难。 有一段时间没碰她,她很抗拒,双手双脚都在挣扎,不肯被他亲密。 甚至,还动了口去咬他的肩膀,恶狠狠的,带着凶劲。 薄薄的一层布料抵挡不住她的牙齿,他都可以感受到她锋利的牙齿咬着自己的骨头上,他他抬手却十分温柔摸她的头发,缓缓说:“不是去买雪糕吧,小千金,你去哪里了?” 他的浴袍的领口被扯开大半,露出愈发充斥男人荷尔蒙的味道,男人的成长是极快的,他从学校踏入社会才不过一两年光阴。 等她咬够了,甚至尝到了鲜血,她才松口,依旧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看,一点都不掩藏。 “小千金,心里别藏事,告诉我,怎么了?” “没什么。”在盯着他看的一瞬间,她很想问为什么要那样做,可是话到嘴边,勇气四散而逃,立刻泄气。 她不肯说,陆礼寒就去亲她的小嘴,这张嘴曾经让他一度沉迷,味道极好。 他越是这样,贺翊翊则越是无力,到底是什么厚脸皮能支撑他一边伤害她,一边又能对她温柔体贴,男人都是两副面孔吗?还是只是被下半身控制了思维,单纯想上女人。 贺翊翊恶毒的想,他不怕有一天,恶果做多了,报应降头吗? 好不容易等他亲够了,贺翊翊冷冷说:“你的相好也在隔壁,你想做,去找她。” 陈箬施很愿意。 甚至在床上,比她更放得开。 陆礼寒怎么会不懂她那点小心思,她说的时候倒是一脸了冷淡,仿佛与她无关,他提醒她:“我们才是夫妻,床事是你和我,没有其他人。” “假的。” “都是真的。” 贺翊翊摇头:“所有都是假的,你也是假的,陆礼寒,你的心、身体,没有一处是真的。” “……”陆礼寒浅浅叹息,“你是不是在吃醋,小千金,我和陈箬施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和我没关系。” 陆礼寒被她逗笑:“你在说绕口令吗?” 他还有心情笑,贺翊翊脸色相对于他的,越来越沉,最后忍不住红了眼眶,鼻头酸胀酸胀,委屈不甘从四面八方赶来,把她的情绪那一块小地方撑的满满的。 “陆礼寒,我们家欠你什么了?我又欠你什么了?” 她那么抗拒,又哭又闹的,陆礼寒以为她是不想做,因为陈箬施的到来,于是放开她,说:“不想做就直说,不是非做不可。” 他又不是禽兽,虽然他很想欺负她,还没上菜呢,她就哭,委屈的小模样实在让他看了于心不忍。 “那你说说,我欠你什么了?” 她有打定砂锅问到底的趋向,陆礼寒柔声哄她:“不欠我什么,是我不好。” 他甚至都不问问她的反常,顺着她的话讲下去,他的态度更刺激到她,她的情绪得不到宣泄,更难过,一抽一抽的哭起来,那泪水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涌。 陆礼寒不喜欢她哭,但他好言好语哄半天也没用,想到问题应该又出在陈箬施上。 “我和陈箬施讲清楚了,我和她没有可能,小千金,你就别伤心了,好不好?” 他不知情,她哪里是为了他伤心,就算没有陈箬施,他们之间的问题也是客观存在,不会因为多一个人少一个人而有所改变。 贺翊翊抬手背擦眼泪:“婚姻对你来说算什么?是可以用来交易的物品,对吗?” “先不聊这个好不好?” “那聊什么?” “聊聊你和我。” 贺翊翊低下头,很用力的笑,“我们签个协议吧,离婚协议。除此之外,其他的我都不想和你聊。” “……你是认真的?”他反问。 “不认真,还和你开玩笑嘛?” 陆礼寒深呼吸一口气,告诉她:“这婚离不了。” “你别说你离不开我呀,不对,你离不开的是贺氏,不是我呀。”末了,贺翊翊顿了顿,又说:“我们一开始也说好了。” 一开始说好的不假,可那是临时敷衍定下的约定,没有纸质版,没法生效,真要追究起来,是没有任何保障的,他自然可以不认。 “我记得,是贺叔不会同意我们离婚,你要是不信,你可以问贺叔。” 贺翊翊咬唇:“你要我怎么问?那是我爸爸。” “你要么问,要么死心。” 一句话把她所有的路都堵得死死的,她怎么可能去问父亲,这不是在大家伤口上撒盐吗,提醒他的女儿如今名声尽毁。 贺翊翊直接从酒店离开,他也没追来,这样也好。 陆礼寒在房间里抽烟,很是不快,一根接着一根,又急又凶,一会房间里全是烟味。 陈箬施打了几通电话给他,他都没接,干脆来敲门,好半晌里面才打开门,陆礼寒身上套着浴袍,随着他开了门,浓郁的烟味扑面而来。 陈箬施环抱起手臂,视线越过他,往里面看了看,说:“贺小姐走了?” 陆礼寒眸子暗淡发冷,没回应。 “贺小姐没把你怎么样?” 陆礼寒肩膀上有一个牙齿印,有点破皮,渗了血,是新鲜的,不用想,能近他身还能咬在这么敏感地方的人只有贺翊翊了。 而他又穿着浴袍,很让人浮想翩翩。 陆礼寒正眼看她,当即反应过来:“你对她说了什么?” 陈箬施:“没说什么,只是说了江城近期发生的事,比如陆覃风和贺小姐的私照满天飞,虽然才一个晚上就被压下来,网上负面的消息销声匿迹,可不妨碍这件事让贺总狠狠的不痛快。” 陆礼寒听出她话里的端倪,“是你告诉贺翊翊了?” “这事她迟早也会知道,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国外不回家吧?江城可是她的家。” 陆礼寒这才清楚贺翊翊今晚的反常,还提到什么离婚协议,她咬他,也是因为忍的辛苦想发泄吧。 陆礼寒:“你离她远点。” “那你离她也远点,我自然离她远远地。”陈箬施踮起脚尖想去亲他,唇很自然贴近,然而他毫不犹豫躲开。 “陈箬施,我再强调一次,别去找她。” 他这是明晃晃的威胁,这是第一次不留情面的口吻提醒她。 陈箬施不服气,“她都不爱你,你还热脸贴冷屁股?” 陆礼寒在声色场所混的时候,还没有陈箬施什么事,所以拒绝女人的本事也是一套接着一套的,他直接挑明说:“我和她不是只有爱情才结婚,说实话,我不认为我会非谁不可,但是贺翊翊除外,我和她,是习惯还有利益。” 陈箬施震惊于他的坦率,张了张嘴还想说话。 “陈家我看不上,我看上的是贺氏。” 陈箬施这下彻底沉默了,的确,经济条件是决定上层社会的基建,陈家远远不比贺家,陈箬施在厉害也比不过一个贺氏,蝼蚁妄想憾树,异想天开。 …… 在陆礼寒那讨不到好果子,陈箬施回到房间给陈绒打电话,说:“你去联系你的好朋友贺翊翊,帮我转达一句话,她要是想离婚,需要我帮忙,随时可以联系我。” 口气气急败坏,恨意油然而生,陆礼寒那番话不止是羞辱了她,还把她的自尊狠狠踩在脚下践踏,仿佛对他来说,她陈箬施还有陈家,分文不值。 怎么和一个贺氏比拟呢? 陈绒帮陈箬施转达了,贺翊翊在电话里头说:“我不知道,这婚还能不能离了。” “为什么不能离?” “我不想我爸担心我,好难受啊,要是可以从头开始,我怎么都会坚守底线。” 陈绒也是听说了江城上流圈发生的事情,叹了口气:“谁年轻没爱过几个人渣,没事,再过几年,长大了,这些事也就不是事了。” 贺翊翊抬头在异国他乡的马路上看星空,“陈绒,你上次说去旅游啊去很远的地方,还算数吗?” “算数啊,温燕时结婚了,我也要去完成我的大事了。”陈绒语气淡淡,“我和周正一起去。” 周正,她那个小弟弟。 贺翊翊说:“等我忙完了,你们在那边接济我好不好?” 陈绒说好呀。 这就算答应下来了。 第二天就接到巡捕局那边的消息,说入室抢劫的犯人已经抓获,证件还在,但是电脑和平板被卖掉了,让她去领一下证件。 从巡捕局出来,贺翊翊仿佛重见天日,赶紧去大使馆撤销一下补办护照的申请。 而陆礼寒那边没有消息,她也不去找他。 月底,她向学校请了一星期的假回了一趟江城,这事谁也没有说,在回贺宅之前,她去了陆家的公司找了陆靳宾。她想正面和陆靳宾谈一谈。 陆靳宾她见的次数并不多,对长辈,该有的礼数她也是有的。 到了前台,很巧就碰到了下楼的陆靳宾。 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人,都是他的下属。 陆靳宾见到贺翊翊出现在公司,就把她带到自己办公室了,叫秘书泡了茶,才问:“贺小姐这是有事才登三宝殿?说说看,是什么事。” 贺翊翊虽然底气不足,却表现很淡定,说:“关于我们两家的事。” “贺小姐不是还没毕业吗?就着急摆酒了?” 陆靳宾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贺翊翊也不恼:“不是,是我想和他离婚。” “你们小两口的事情,我不过问。” “我知道,所以我想问问,礼寒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呢?”贺翊翊微微笑着,淡然的像朵小菊花,在风中格外顽强拼搏生长,“如果是的话,您怎么会忍心丢下他那么多年不管不问,寄人篱下的苦我多少能理解,虽然我拼了命对他好,可那种苦,不是我对他好就可以化解的。” 陆礼寒也是可怜人,是不见光的私生子,十五岁就被赶出家门,一直到二十二岁才回到陆家,可陆家带给他的是冷冰冰的寒意,根本没有家庭的温暖。 陆靳宾笑了笑:“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不是只要姓陆,就是陆家人,贺小姐养尊处优,又是独女,不懂家里好几个兄弟姐妹争家产是什么样子。” 贺翊翊说:“的确不懂,可再怎么样也不会把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孩子赶出去,陆总,你的做法我一直不敢苟同。” 陆靳宾看出来了:“你是在帮陆礼寒抱不平来了?” “不是,单纯想问问陆总您是什么意思,现在看起来,我有答案了。” 连自己儿子都不管,又怎么会在意他的婚姻呢,所以离不离婚这事,陆靳宾是不关心。 “贺小姐有什么答案?”陆靳宾拿了手机给秘书,秘书拿手机去外面接,一听,那边人说:“贺翊翊是不是在公司?” “您好,请问您是?” “你是陆总的秘书?” “是。” 手机那段默了默,说:“我是陆礼寒。” 陆礼寒,这个名字对秘书来说并不陌生,她赶紧说:“陆先生您好,陆总现在在招待贺小姐,请问您有什么事情找陆总吗?” 这两个人是夫妻关系,秘书自然报备了贺小姐也在的事情。 ------------ 第六十五章 时刻 贺翊翊低声说:“陆总是给陆礼寒打电话吗?” 陆靳宾:“是啊,我叫秘书订了餐,等会一起吃顿饭。刚好人都在,贺小姐不如直接和礼寒商量,你们离婚的事宜。” 这下是要当面聊了,还当着陆靳宾的面。 贺翊翊心里发慌,是心虚的发慌。她背着陆礼寒来找陆靳宾,非但什么没问出来,还被陆靳宾摆了一道,直接送到陆礼寒手上。 她暗骂自己太天真。 在年纪上就吃了大亏,不是一朝一夕能有改变的,人家经历的事,走过的路,再说不好听一点,吃过的盐都比她多,心机城府自然甩她几十条街。 有时候年轻人不服输,是好事,但是不得不服年纪背后的阅历,人一旦拥有这些阅历,整个人的气场和心态是不同的。 陆靳宾和贺漳是一辈的,年纪相差不大,自然不将贺翊翊放在眼里,他叫来陆礼寒,是因为贺翊翊提到了离婚,她想和陆礼寒离婚,这事,陆家是不允许的。 吃饭是在一起高档的西餐厅吃的,贺翊翊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用餐的人打扮精练,不是附近上班的女白领就是穿着西装正儿八经的男士,而她打扮跟在校学生没什么区别,胜在肤白貌美,让人无视她的穿着。 不过这种场合她经历的多,即便穿着拖鞋,她也敢走出t台模特的气场,可这气场在陆礼寒来了之后,瞬间萎了。 陆礼寒见了面,问她:“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靳宾在看菜单,不参与他们的话题。 贺翊翊没打算隐瞒,“请假回来处理点私事,嗯,和你的事,今天刚到。” “你的行李呢?” “没带多少东西,晚点回家住。”她说的回家自然是回贺家,贺家有的是她的衣服。 陆礼寒拿了菜单,“吃什么?” “随便。” 点了菜后,陆靳宾这才说话:“礼寒,你最近是不是因为工作怠慢了贺小姐?” 怠慢这词用的隐晦,还暗指什么。 陆礼寒面色正常,倒是认真看着贺翊翊,一字一顿说:“你有话要说?” 贺翊翊说:“是呀,有话想和你说,不过,你应该清楚,关于这件事我和你提了不下三遍。” 能让她反复提起的只有离婚了。 陆靳宾:“年轻人容易冲动,火气大,你们结婚没多久,这就离婚,说出去,会让人家以为你们结婚离婚都在闹着玩,对感情不慎重,这件事你们俩个都要好好考虑,不要过嘴瘾。贺总年纪大了,身体也不行,经不起折腾。” 提到贺彰,贺翊翊有点难过:“我知道,但是陆总,你觉得我们两家人像正常家庭该有的氛围吗?没有,礼寒也不是顾家的人,我不喜欢不顾家的男人。” 接下去的话再说会让陆礼寒彻底没面子,于是她闭嘴不再说一个字。 吃过饭,陆礼寒向陆靳宾道别,把贺翊翊带走了。 陆礼寒的车就在附近商场的地下车库,他一路牵着她的手,一言不发,直至进了商场的地下车库,把她塞进副驾上,他没绕到另一边,而是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定定看她。 “你去找陆靳宾做什么?” 她压根不知道陆靳宾多危险,倘若她不是贺翊翊,不是他妻子,擅自去找陆靳宾,不小心惹怒了陆靳宾,那他该怎么办呐? 而始作俑者还一脸无辜仰着头,然后说他:“我去找谁,跟你没多大关系。” 陆礼寒哑然失笑,“怎么就没关系,我没答应离婚。只要一天不离婚,我们俩的关系还是睡在一张床上。” 入秋的季节,她还穿着单薄的针织短袖,下半身是一条黑色短裤,露出能让他在床上发疯的腿。 “和你睡一张床的异性不是只有我,陆礼寒。” “你见过除了你以外的女人出现在我床上?你在我身上装监控了?贺翊翊,你可以不爱我,但别侮辱我。” 贺翊翊也笑,灿烂的,“侮辱你?我不敢。” 是不敢,只是这样做而已,这有什么差别吗? 没有。 陆礼寒低头咬她鼻头,狠狠的,带着极重的占有欲,最后吻落在她唇边,说:“这次请假多久?不怕耽误学习?还有,回来做什么?” 肯定不是单纯找陆靳宾这么简单。 有段时间没亲密,在酒店也没吃到,他压抑很久了,身体燥的厉害。 而且她很香,又甜又香。 撩他的兴趣,实在轻而易举。 以前觉得她是傻白甜,现在不傻,皮肤又白,味道又甜。 他热情似火,熊熊燃烧她,贺翊翊却十分冷静抬手挡住他的唇,眯了眯眼,很冷静,说:“我回来,不是让你上的,陆礼寒。” 对于他的问题,她一概不回答,在他微微愣神的几秒钟,她说:“陆礼寒,我拿了离婚协议,你把它签了吧。” 她这次办事效率大大提升,真的从包里拿出一份a4纸,正儿八经递到他眼前,白纸黑字,正是离婚协议。 “签了之后,找时间我们去一趟民政局。” 既然能拿出来,陆礼寒确认她这次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付诸了行动,是彻底想和他断个一干二净。 不过,他怎么可能同意呢。 “不可能。”陆礼寒干脆利落道,至于她手上那份协议,他很想立刻撕碎,看着碍眼。 可按照她的性格,撕碎了这份,还会有千千万万的。 可离婚的念头一旦起来,是不会那么轻易让他扼杀掉。 贺翊翊哀哀叹气,手里的协议被他抽走,很快他将协议揉成一团,往外面随意一丢,说:“要离婚,不可能,把念头打消,我们好好过日子,你想留学,留多久都没关系,我在家等你。” “你神经病。” “是也没关系,小千金,领了证就别想离婚,起码,我不会离,” 贺翊翊没力气和他争论,“我要回家。” “刚好,我也有事找贺叔,我们一起。” 真的回到贺家了,贺翊翊却怂了,怕他告状,这事他没做过,她也是。 家里真的养了一只小奶狗,毛发是黑色的,又奶又乖,在大厅跑来跑去,小小的一团,很招人喜欢。 可是贺翊翊不敢靠近,不敢露出喜欢的苗头,几分警惕注意陆礼寒。 贺漳回贺宅之后,家里重新聘请了做饭的阿姨,叫吴妈。 之前的司机钟伯年纪大了,回家养老了,又重新请了一个年轻一点的司机。 总而言之,贺宅的人能换的都换了,以前熟悉的面孔都不在了。 陆礼寒上楼去找贺漳,贺翊翊在一楼的客厅坐着,小奶狗早适应了家里的环境,四处撒脱了跑。 陆礼寒很快下来,说:“小千金,贺叔叫你上楼。” 贺翊翊这才上楼去贺漳书房。 贺漳坐在轮椅上,还在看电脑,她来了后,就把电脑关了,招呼她过来。 贺翊翊看着贺漳愈发苍老,头发都白了满头,说:“爸,我好想你。” 贺漳似乎都明白她的苦楚,柔声安慰她:“乖翊翊,不哭不哭。” 哭了一会儿,贺翊翊说:“对不起,爸,我没照顾好大狼狗,它死了。” “没关系,你比什么都重要,别哭坏了眼睛。” 两父女又聊了一会儿,贺漳才揉她的头发,说到重点:“翊翊,听礼寒说,你要离婚?” “……嗯,是,我不想被他绑着。” “翊翊,爸年纪大了,不能一辈子都照顾你,礼寒以前做错了事,他也认识到了错误,关于离婚这事,我和你有不同的看法。” 贺漳一开口,贺翊翊就能猜到他接下来的话,一时无言。 “我的看法是,要离婚不是这会,再给他一点时间,翊翊,看在爸爸的份上,别和他离婚。” 贺漳是多方考量,才决定不赞同她的决定,如果没有陆覃风这件事,他会支持贺翊翊离婚,但陆覃风这事已经爆出来了,对她的名声损害太严重,现在这关键时候还离婚,以后再嫁更难,就是二婚。 贺翊翊哑口无言,她没哭了,眼睛泛红,水雾弥漫,“可是,我和陆礼寒没有感情,我们在一起,是互相折磨。” “礼寒对你有亲情,他答应我会照顾好你,当然,口头上的话我不信,我让律师拟定了一份协议给他签了字,要是离婚和婚内出轨,他会净身出户,所有财产都是你的。贺家的东西,他带不走一分一毫。” 贺翊翊终于明白,为什么陆礼寒有恃无恐,就是不肯离婚,原来是另外有一份协议,他要是答应离婚,那他真的什么都得不到。 一开始说什么把贺氏还给她,都是骗人的把戏。 晚上,陆礼寒是留下来吃晚饭,而贺翊翊自始至终就没正眼看过他。 贺漳和陆礼寒一直在说公司的事情,前者有意把公司交给后者打理,因为都是一家人,贺漳彻底放下了警备心,因为陆礼寒签了那份协议,也不怕他有私心,或者对婚姻不忠,对贺翊翊不忠。 贺翊翊咬着筷子,犹豫了一顿饭的时间,最后什么都没说。 有些话不能当着贺漳的面说。 吃过晚饭,贺翊翊帮吴妈洗碗,厨房里,四下没有其他人,吴妈这才小声对她说:“贺小姐,你不在的时候,陆先生种了一院子的花,说是你回来,刚好开花,女孩子都会很喜欢。现在细心体贴的男人不多了,贺小姐,您好福气。” 她不在贺宅,陆礼寒经常来看贺漳,也顺手买了花在后院种了一院子的花,是为了讨她欢心。 贺翊翊干巴巴笑,回应十分僵硬。 饭后,陆礼寒陪着贺漳在下棋,贺漳的药是饭后半个小时后才可以吃,在这半个小时里,贺翊翊一直忙里忙外,就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 倒是贺漳看不下去,招呼她过来边上泡茶,贺漳不喝,陆礼寒来者不拒。 都知道,晚上喝茶喝多了,有些人会睡不着,还会经常上洗手间。 贺漳吃过药后回房间休息了,陆礼寒帮忙推车,背着贺漳上楼进了房间,再出来,他点了一根烟,远远看着贺翊翊站在楼梯口,上楼的样子。 “这下相信我了?我不会背叛你,不会背叛贺家,以前也许做错过,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我,陆礼寒,对你一心一意。” 对她可以有一心一意,唯独没有爱。 这么一番话,听起来实在感人肺腑,她却摇了摇头,轻笑出声:“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你现在就是那头狼,做错了事,又来对我好,使劲的,拼命的,都没用。既然离不了婚,那就这样吧,不就是多一本结婚证而已。” 在贺宅一周,贺翊翊没出过家门一步,在陪着贺漳,修休假时间到了,她买了机票回了学校。 这次回来收获不大。 转眼到了暑假,学校放假两个月,贺翊翊没有留在学校的心,白人女室友约她去她家里做客,外国人热情好客,她是东方面孔,很讨大家喜欢。 面对室友的热心肠,她说得回家陪伴父亲,室友这才作罢。 女室友和她关系最好,因为她也在学中文,碰上生涩难懂的词汇就会找她,一来二去,关系更加亲近。 暑假的江城酷暑难耐,街道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走出阴影角抬头就可以看到明晃晃的大太阳。 陆礼寒知道她具体放暑假的时间,看了差不多就来机场接她,她是不会说航班号的,他只能去问徐亚。 徐亚对她的行踪是清楚的,想了想,还是告诉了陆礼寒。 不过徐亚也和贺翊翊透过气,所以贺翊翊在机场看到他也不意外。 原本只是陆礼寒的骨子是冷清的,现在她也是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说什么,她都冷淡回应,甚至可以说上是抬杠,不给他机会。 但是这次,她抬着抬着,还没走出机场,远远的看到一支整装待发的部队,军绿色的衣服格外显眼,她在一排清一色的军绿色里,看到了久违又熟悉的男人。 是顾行之。 在很久很久以前,还在良大的时候,那会他们还在一起,她去国防院系看他训练,在一群穿着打扮都是寸头的男生中,可以一眼认出顾行之,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反正,茫茫人海,一眼即中。 这次也不例外。 贺翊翊忘记了走,站得笔直,看那个人。 陆礼寒也注意到了,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勾唇冷笑:“小千金是想上去打声招呼?” 贺翊翊回过神,抿了唇,浑身拉起警戒线。 陆礼寒又说:“听周烈说,顾行之现在了不得了,社途一片大好,他的职位一升再升,在同年级和资历的人中,已经是最顶尖了。” 很少听他这么夸一个男人,还是顾行之。 陆礼寒接着说:“虽然他是我情敌,但不得不承认他能力出色,的确值得你曾经迷恋,小千金,我也不差,我不会比他差。”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银戒,是被她遗忘在海边别墅抽屉里很久的那枚,陆礼寒给她戴上,“别摘下来了,小千金。” 顾行之正在忙,他正在出任务,这次任务上面极度重视,不能出一点岔子。他的专注力不在旁边,自然没有察觉到不远处的贺翊翊,而贺翊翊已经和陆礼寒走远了。 只要确认他一切都好,她就放心。 但是陆礼寒心情可不太美好了,接她回贺宅路上,他问起她的打算:“暑假两个月,有没有什么想法?” 贺翊翊倒是认真思考了五分钟,才说:“有,公司的基金会,我要去这个部门。” 基金会是以她名字意义创立的,都是贺漳的心血,她自然无比看重。 陆礼寒点头,说可以。 回到家的第二天,她就去公司报道了,刚好撞上基金会有个慈善项目在进行,有一批物资需要送进一个偏僻的山区。 跟她大一去的坪洲差不多的情况。 她很快投入工作之中,国外短暂一学期的独立生活让她学会了思考,学会不依靠别人,凡事自己作,亲力亲为。 这一点,跟过去的贺翊翊有很大的区别。 就连陆礼寒也有些吃惊,吃惊于她润物细无声的变化。 除了负责基金会的事情,其他部门工作她一向不接触,整天待在他们部门,就连几次,他来找她一起吃午餐,她都是躲着他,直接去洗手间,这一去就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 后来公司流言蜚语又传开了,说贺翊翊把陆家两兄弟吃得死死的,尤其是陆礼寒,明知道她不是干净的女人,还对她一往情深,不离婚, 办公室的茶水间往往是女人八卦的天堂,贺翊翊好几次经过都听到有人在议论她与陆礼寒,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但她没理会,我行我素,压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基金会有个拍卖活动,贺翊翊全权负责,在给江城各个公司发去请帖,邀请他们过来参加拍卖活动,拍卖地点在一家会展中心举行,所有流程和细节都是她在跟进,遇到不懂的,半路去问徐亚,找不到徐亚,只能硬着头皮去找陆礼寒。 陆礼寒见她主动上门,给她倒了牛奶,公事公办的态度和她谈,最后敲定方案,他就说:“晚上一起吃饭。” 贺翊翊说:“加班,和陆总吃不了饭,我和部门同事叫外卖。” 贺漳基本退居二线,在贺宅修养身体。 贺翊翊觉得是好事,同时对陆礼寒十分警惕。 陆礼寒双手交叉,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几分正色说:“你不用这么辛苦,不重要的流程可以交给别人做。” 比如发请帖,定拍卖活动的地点,还有和会展方面的负责人沟通细节,都是可以交给别人做的简单工作。 “我觉得细节还是要自己跟进好。” 陆礼寒不赞同:“你什么都自己包揽,你让你底下的人做什么?小千金,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团队,不是你做好就好了,你有想过其他人心里怎么想你?” 贺翊翊仿佛梦中惊醒,陆礼寒说的对,一个再小的部门都是一个团队的组成,她是小小的负责人,是一个团队的核心,不是所有事情包揽自己身上做就是完美的,而是应该分工明确,大家一起努力。 “我知道了。” 在工作的态度上,陆礼寒明显比她有经验。 从陆礼寒办公室出来,贺翊翊迎面碰上了唐译。 唐家手上是有贺氏的股份的,就算之前闹再凶,也是贺氏的股东之一。 唐译:“贺小姐,越长越漂亮了啊。” 他很轻浮,贺翊翊不喜欢他上下打量的目光,所以很冷淡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她就要往另一边走。 唐译却伸手拦住她:“贺小姐,你先别急着走。” 贺翊翊驻足疑惑看他。 “贺小姐原来和陆家兄弟俩有这么深的渊源,看不出来,贺小姐魅力这么大,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喝杯酒?” 贺翊翊是厌恶陆礼寒的朋友的,包括唐译。 “不用。” 唐译哦了一声:“也没关系,下次见,我也只是随便说说。” 贺翊翊蹙眉,刚想说话,身后传来陆礼寒的声音。 “唐译。”他仅仅是喊了一声唐译的名字,制止了唐译轻佻的态度。 唐译抬手向他打招呼:“嗨,陆总,我遇到了你老婆随便聊了几句。” 见唐译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了,贺翊翊抬腿就走,恨不得长翅膀立刻飞走离开这里。 唐译跟在陆礼寒身后进了办公室,他一进屋,就啧啧说:“果然是傍上了大船的人,办公室都搬来这里了,寸金寸土,再给你点时间,贺氏真要成你的了。” 当年,唐译问他要不要傍上贺翊翊这条船,下辈子可以高枕无忧,陆礼寒当时表情是极度不屑的,甚至让唐译考虑考虑。 想起陈年旧事,唐译大大咧咧坐在黑色冷皮沙发上,点了一根烟,“陆总,和你大哥公司用一个女人是什么滋味,贺翊翊现在这么漂亮,连我都心动了。” 白富美谁都心动,原先唐译对贺翊翊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只觉得这种女人麻烦,沾上了脱不掉,后来听多了关于她的事情,他的心仿佛被勾走了,痒的厉害, 尤其贺翊翊已经名声败尽,还有什么千金大小姐的珍贵,没有,一点都没有。 唐译话刚说完,身前一黑,一道阴影压过来,他的衣领立刻被陆礼寒抓住,狠狠将他甩在地板上。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陆礼寒的眼淬了寒霜。 唐译自以为他们关系不错,曾经一起泡过吧喝过酒,还一起泡妹,是患难友谊,结果陆礼寒一拳头下来,直接打在他脸上,饶是唐译,半天不敢喘气,没了底气心虚求饶:“我只是瞎说,你别生气……” 陆礼寒却当真了,手上力度非但没有放轻,眼神愈发狠厉:“就凭你刚才那句话,我能让你死一百回。” 陆礼寒是什么时候开始维护贺翊翊的?唐译不清楚,这个人,他似乎从未了解过,怕陆礼寒冲动,他赶紧低头认错,保证没有下次。 陆礼寒才松开他。 唐译还坐在地上,好一会儿缓过神:“礼寒,你该不会动心了?” 陆礼寒嘲弄一笑,这笑容意味深长,没否认没承认。 这点倒是符合他先前的做派。 唐译镇了镇神,心里隐约是觉得不太可能的,如果真喜欢贺翊翊,那先前不会放着贺翊翊不管,还把她弄得那么伤心,还使劲推开她,难道是浪子回头,后悔了不成? “我道歉,刚才那样说,但不止我一个人这样说,但凡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是这样说,礼寒,你是真喜欢她了?那陈箬施呢?”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僵持,陆礼寒淡淡扫他一眼,拿了手机接通,那边说:“陆总,贺小姐在电梯晕倒了,你快来看看!” 打电话来的是贺翊翊部门的小员工,是陆礼寒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时时刻刻向他报备贺翊翊的行踪。 唐译见陆礼寒火急火燎出了办公室,都顾不上他。 贺翊翊被男同事抱起来放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陆礼寒赶到,男同事立刻让开,把空间留出来给他们。 陆礼寒抱着她,捏她人中,又对边上的人说:“叫救护车没?” “叫了,还没到。贺小姐是突然晕倒的,也不知道怎么了……” 陆礼寒心里揪的紧,抱着她半天不敢动作,等到救护车到了,是他抱着她上了救护车,跟着去了医院。 检查下来说是血糖低,近期熬夜,休息严重不够,这才晕过去。 陆礼寒看着病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人,才意识到为什么近期她一直化着妆,他一开始以为是正常的,毕竟女孩子在职场化妆再正常不过,他以为她是爱漂亮,没想到是为了盖住眼下的青黑,她脸色很差,看得出来她有多拼命。 她脸上带妆睡觉对皮肤不好,陆礼寒去找护士要了卸妆棉和卸妆液,温柔擦拭她脸上的妆,不久后,一张原本就清纯可人的脸蛋露出来,而眼下的黑眼圈和眼袋却十分严重。 自从她回来,一直住在贺宅,就没去过他那,他也就不清楚她每天晚上的睡眠情况,看来,有必要得住在一起,才能监管好她。 安排眼线什么的,完全不够。 他要的是,时时刻刻在一起。 ------------ 第六十六章 算清 贺翊翊睁开眼睛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叮嘱他:“不要告诉我爸。” 陆礼寒:“知道怕贺叔担心还作践自己?” 贺翊翊笑呀:“什么作践不作践的,你又不是我。” 明明刚恢复过来,还不忘呛他。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她一直皱眉,刚缓过来没多久,贺翊翊就要出院。 陆礼寒直接拒绝,把她摁在病床上,有几分冷酷的姿态说:“接下来我放你三天假,手头上的工作我帮你搞定,你没得不答应。” 贺翊翊倔强又孤立无援,小声抵抗:“你别管我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 “……”她腾出手,想推开他,真的只是想推开他,却一把打在他的脖子上,力度不大,软绵绵的像是挠痒痒,可她突然愣住了,要哭不哭的样子,实在让他看着烦躁。 “挨打的是我,我还没怎么样,你倒是想哭了?” 贺翊翊梗着脖子,不肯说话。 陆礼寒拿她没辙,继续放低姿态:“今天晕倒的换做别的人,我看都不会看一眼,小千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徐亚敲响病房的门,发出的声音惊到病房的两个人,两人之间似乎弥漫一股火药味,齐齐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徐亚,他们俩姿势暧昧,甚至看到他,陆礼寒也没放开贺翊翊。 徐亚咳了咳:“陆总,我来看翊翊小姐。” 陆礼寒这才放开贺翊翊,稍稍远离病床,站在边上。 徐亚放下果篮,说:“贺总知道你进医院的事吗?” 贺翊翊抬手摸了摸耳垂,“徐助理,你不要和爸爸说,免得他担忧。” “我收到消息直接从公司赶来,还没来得及和贺总说。” 徐亚这话一出,贺翊翊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眼陆礼寒,说:“你可以先出去吗?我和徐助理有点事情要谈。” 当着徐亚的面,她的口气还算礼貌,没有恶言恶语赶他出去。 陆礼寒犹豫了会,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当看到贺翊翊一脸冷漠,他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贺翊翊居然在他眼里看到有一丝的失落的情绪,存在的时间很短暂。 陆礼寒不在了,徐亚这才说:“有什么事吗?” “徐助理,基金会最近在做的一个慈善扶贫项目,我想跟进。” 徐亚不解:“你的意思是?” “我也想去,就是怕爸爸知道不给,所以我想徐助理帮帮我,瞒着爸爸。” 基金会是独立出来的一个部门,也不是公司盈利性质,起初贺漳把基金会给贺翊翊处理,也是想培养她能够独当一面,慈善毕竟牵扯公众,对象都是经济落后的山区的扶贫工作,总归来说没有阴谋算计,比起其他的,还算轻松。 而且贺翊翊母亲生前就是从事这一类型的工作。 徐亚郑重思索:“你是在躲陆礼寒?” 贺翊翊和徐亚一向熟悉,自然不会瞒着他:“对。” 徐亚:“基金会这次负责的扶贫项目在西北地区,山路崎岖,条件恶劣,我怕你在路上吃不消。单纯为了躲避陆礼寒,实在没有必要,反倒是折腾自己不好受。” “这点苦还是吃得住的,徐助理,等我出发之后,如果陆礼寒或者爸爸发现了,你再告诉他们,就当我先斩后奏了。” 徐亚在公司有其他工作要忙,走不开,而且他负责的岗位不是基金会,所以不能陪着一块去。 看她一副下了决心的样子,徐亚只能答应帮她瞒着。 徐亚待了十几分钟便走了,留下了一个果篮,陆礼寒进了病房,看到床头柜上的果篮,说:“小千金,你和徐助理都聊了什么?” 贺翊翊侧头看他:“你要不要干脆在我身上装个窃听器得了。” 她说完也沉默了,意识到自己口气实在恶劣,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在她心里永远充满目的,害怕哪里没留神就被他算计,干脆把他推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陆礼寒静静看她良久,突然轻笑道:“小千金说的对,我会认真考虑考虑。” 没多久,护士过来把她的输液针拔掉,做了止血,就让她出院了。 小小低血糖而已,不是什么大病。 出了医院大门,陆礼寒的助理闵遇开车过来,车就停在她身前不远处,陆礼寒打开后座的车门,侧头看她,在等她自觉上车。 体贴又绅士的举动,换做其他女人,会动心的,可她只是静静看他,无波无澜,说:“我自己打车就好。” 这话意思是不想和他坐一辆车。 陆礼寒:“随你。” 被她拒绝太多次了,是个男人都要面子,他不是会为了女人一度卑躬屈膝的男人,而他对她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 闵遇见陆礼寒上了车,神色复杂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贺翊翊,擅自做了一个决定,帮上级老板劝劝她。 “贺小姐,您也一块上车吧,晚高峰打车不好打。” 贺翊翊低头:“不用了,你们走吧。” 她在等他们先走,才敢走。 闵遇自然是不清楚她在想什么的,只是为上级考虑,毕竟他不想一整晚都看陆礼寒黑脸。 “贺小姐客气了,您是贺总的女儿,我是贺氏一员,不能眼睁睁看着您不管。” 贺翊翊看到坐在车后座的陆礼寒,天色渐暗,他的身体大半部分陷在阴影里,更加看不到五官。 “您还是上车吧,您不上车,我也不敢开车。” 闵遇说的有道理,贺翊翊对除了陆礼寒以外的人都很好,不会为难他们,于是她绕到副驾坐好,安安分分系上安全带。 司机的闵遇上了车,敏锐嗅到空气有股不同寻常的味道,难为情看了一眼贺翊翊,说:“贺小姐,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 贺翊翊怕尴尬,低头拿手机看娱乐新闻,头也没抬:“什么说法?” “男人的车,副驾是女朋友的专属位置。” 贺翊翊惊了,猛地抬头看闵遇,动了动嘴唇:“闵助理,你有女朋友?” “没有。” 她倒吸一口凉气,感受到后座一道炙热的视线,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听到后座的男人低沉嗓音说:“闵遇,靠边停车。” 晚高峰,路上都是车,哪里能说停就停,而且他们的车被挤在车流里,进退不得。 闵遇进退两难,说:“不好找地方停车,得过了前面的红绿灯。” 贺翊翊也坐立难安,她哪里知道什么副驾是女朋友的专属,可这车也不是闵遇的,似乎是陆礼寒的。 而陆礼寒要闵遇中途停车,是要做什么? 经过一个红绿灯,闵遇勉强找到路边可以停车的地方,陆礼寒打开车门就下了车,绕道驾驶座,闵遇自觉起身,让出驾驶座的位置。 陆礼寒上了驾驶座,就说:“闵助理,你下班了,打车回家的费用我报销。” 一言两语就把闵遇打发了,陆礼寒启动引擎,驱车前往的方向是他的住处,那栋在海边的别墅。 贺翊翊刚才在闵遇下车的时候就想走,但陆礼寒速度太快,他坐上车就把车门落锁了,十分清楚的咔嚓一声,就是防备她下车。 “陆礼寒,我要回我自己家。” 陆礼寒握着方向盘,“你说我不顾家,那你呢?你有顾过我吗?” 他果然是在意她那边当着陆靳宾的面说的话,说他不是顾家的男人,她不喜欢不顾家的男人。 当面没反驳,却是秋后算账。 他果然是记仇。 贺翊翊认真想了想,“我没说错,也没污蔑你。” “那你说说,我怎么不顾家?” “……”说他不顾家,是她不小心脱口而出的,如果要细究,她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陆礼寒车开的越来越快,窗外风景呼啸而过,很快就到了别墅,车子行驶进入车库,视线也越来越黑,只有车前灯照亮路面情况,车内视线昏暗,在车子停稳的瞬间,贺翊翊解开安全带,想打开车门下车。 手刚握住车门把手,另一只手就被陆礼寒拉住,直接被他抱在怀里,他把头埋在她肩颈上,低声说:“我很想你,你不在,我都是一个人睡。” 眼下没有其他人,陆礼寒终于对她下手。 肉麻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原本已经麻木了,却依旧被他这句话惊出一身冷汗,车内还有冷气,冷气吹在皮肤上,涌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不做任何回应。 在他看来,她是不拒绝的,于是愈发嚣张去扯她衣服,去亲她的唇。 他用行动告诉她,他真的想她,他凑近她的耳朵,压低了声音:“我这段时间安分守己,不喝酒不泡吧,身边也没有其他女人,小千金,我对你很诚实。所以,别再把我想那么坏了,以前我很坏,坏人做久了,也想做回好人。” “至于你说不喜欢不顾家的男人,那你搬回来住,我顾家给你看看,好不好。” 贺翊翊不听,却在他怀里渐渐失去意识,一冷一热的,让她仿佛漂浮在海上,无边无际,找不到着力点。 陆礼寒在最后一刻还不忘蛊惑她:“贺宅是你的家,这里也是你的家,你别只顾贺家不顾我,回来住,和我一起。” 贺翊翊仰着头,白皙的脖颈露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她倔强说:“不要。” 最后,他没做措施,把铝箔纸丢在一边,让她误以为他做了措施。 重新抱着她放回副驾上,她低头一声不吭整理衣服,她对他的行为是抗拒不了的,女生和男生的力量天生悬殊,她个子小又瘦,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陆礼寒手臂搭在车窗外,在抽事后烟,抽到一半,贺漳电话打来,他接通喊了一声:“贺叔。” 贺翊翊闻声立刻抬头看他。 贺漳那边问:“翊翊还没回家吃饭,她在公司加班吗?” “对,她还在加班,不过她有吃饭,和同事一起叫了外卖。” 贺漳说:“你呢?” “我也在公司。” “那你等会送她回来,别加班太晚。” “贺叔,翊翊今晚不回贺宅。”陆礼寒这话一出,贺翊翊恼羞成怒,狠狠瞪着他。 光明正大和父亲说这话,言下之意不就是在暗示贺翊翊今晚和他在一起,这话,他怎么能对父亲说出口,贺翊翊一扫刚才郁闷的心情,一股气沉甸甸压在心头上。 贺漳沉默了会:“你注意照顾好她,她这几天没休息好,饮食要清淡。” 毕竟他们已经是夫妻了,长时间分居也不是办法,既然他都签了协议,贺漳也不担心他会背叛出卖贺家,贺家有事,他也不会有好处。 陆礼寒答应了贺漳会好好照顾她,自然是真的,在床上,会好好照顾她。 挂了电话,他说:“看来今晚你得留下。” 别墅冷冷清清的,正如他所说,她不在,他晚上都是一个人睡,卧室里也没有其他女人的影子,除了她的东西还在之外,多余的一个都没有。 她上次走的仓促,还是落下了东西在别墅里的。 贺翊翊进了房间想把门锁上的,陆礼寒却跟着一块进来,说没几句话就把她压在床上,又提起刚才在车上的事。 “我的车副驾位置也只有你,以后只有你,是你的专属。” 她没忘记,以前陈箬施也坐过他的副驾,还留了一支口红在那,想起在车里被他控制,现在又来,男人对这种事情格外热衷,她很烦躁,口气十分不好说:“你别乘人之危,可以吗?” “嗯?” “我不想,你放开。” “可我想,你冷了我很久,我也没碰其他女人。” 贺翊翊呵了一声:“只要你想找,什么样的女人都有。” 陆礼寒哦了一声,没打算放过她,他很喜欢她无措茫然的表情。 她说的也对,只要他想,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偏偏的,见过那么多女人,不同类型,清纯的、妖娆的、风骚的,都没有她有味道,他就该死的,后知后觉沉溺在她的温柔乡里。 第二天一早,贺翊翊是被他骚扰醒的,他体力比她好太多,早上还在折腾。 好不容易结束了,她趴在床上,眼皮沉重,慢慢睡了过去。 陆礼寒从床上起来,给她盖上被子,目光淡淡扫过地上其实没有使用的东西,那一盒,静悄悄躺在阳光洒下的地板上。 趁她还在睡觉,陆礼寒洗了个澡下楼吩咐阿姨做点滋润补阴的汤。 阿姨一听觉得奇怪,但还是照做了,等到了中午十二点半,从楼上走下来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明眸皓齿,长发披肩,阿姨当即明白,这滋润补阴的汤是给谁喝的。 贺翊翊下楼没有看到陆礼寒,揉着眼睛就要出门的样子。 被阿姨叫住:“小姐,陆先生特地叫我炖了汤给你留着,你先喝一碗看看。” 新来的做法阿姨是生面孔,不是之前别墅那位,贺翊翊欲言又止,说:“不用了,谢谢。”说着,她就要出门。 “小姐,你先别走,陆先生说了,你一定要喝。” “那他呢?”贺翊翊听出阿姨口中的陆先生指的是陆礼寒。 “刚才还看到,好像出门了。” “那麻烦你了,阿姨。” 他不在,她暂时放下心。 见她终于坐下喝汤了,阿姨说:“这汤对女人特别有好处,滋润补阴,小姐看起来那么瘦,应该多喝点,把身体调好,随时可以要孩子,我看陆先生很喜欢小孩的样子,这个年纪也应该要小孩了。” 贺翊翊不搭腔,沉默喝完汤,头也不回就走了。 又是一样的场景,难打车。 好不容易打到一辆车,直接开往贺氏,但是经过路边的药房,贺翊翊只犹豫片刻,立刻叫司机停车,付了车钱,她就去药房买了紧急事后药。 陆礼寒昨晚打的注意,在床上的时候没有,她清楚,之后在卧室那次更没有,他只是装模作样拿了盒子在弄,让她以为他有做措施,早上起来她还特地看了眼垃圾桶,什么都没有。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太阴险了,妄想不做措施,让她怀孕,以为这样就可以彻底捆绑她? 绝对不可能。 上次吃药的经历历历在目,这次她拿着药盒去了公司才倒了一杯水,凑合吃下。 药盒随意丢在垃圾桶里。 陆礼寒那边接到别墅阿姨的电话,得知她吃了点汤就离开了。 经过她所在的部门,陆礼寒多看了一眼,隔着百叶窗,看到她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摁着鼠标,没化妆的脸色不太好,他没有犹豫,当着其他下属的面,赫然进了她的办公室。 贺翊翊被他吓了一跳,皱眉说:“有事吗?” 他进来,贺翊翊动了动鼠标,把屏幕上有关山区扶贫资料全部关掉。 “不累吗?还有精力上班。放你三天假在家休息不好吗?” 他凑过来,懒懒散散倚着办公桌站在她身边,仔细看她的表情,还有小动作。 “我躺着有什么好累,该累的是你吧?”她不想那么娇弱,还放假,手里工作还没好。 陆礼寒低声笑,心情不错的样子,而后慢慢弯腰,在她耳边吹气,“我累不累,你不清楚?小千金,我看到你,浑身就发热。” “……”贺翊翊抵不住他不要脸说荤话的本事,猛地站起来,刻意拉远距离。 吃饱的男人很明显能看出心情大好。 这一点闵遇深有体会,今天的陆礼寒和昨天在车上阴沉生气的模样判若两人,甚至还让他早点下班回家,连小欧都可以早点下班。 五点钟,陆礼寒又出现在贺翊翊的部门,当然,目的只有一个,等她下班,一起回家。 贺翊翊还在和同时研究拍卖会的细节,这是她第一个亲力亲为跟进的项目,她本人格外看重,上次在陆礼寒那边得到了一点启发,于是她把跟会展那边的沟通细节这一块交给了部门一个女孩子负责,而她主要操作大局。 不太大的小会议室里,贺翊翊还在讲拍卖会的细节,在制定最后的方案,是背对着会议室门口的方向,而陆礼寒就站在门口,对着会议室里其他看到他的人,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他们继续,不用管他。 可他单单站在那里,都有足够强大的吸引力,吸引着别人的注意力。 他一来,其他人的压力更大了。 等差不多之后,贺翊翊说了散会,转身就看到他。 眉眼深邃如墨,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陆礼寒朝她伸手。 这么多人看着,贺翊翊脸上挂不住,抿了抿粉唇,捧着一叠文件夹,经过他身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抬腿就走。 贺翊翊走了,其他人才敢走,都不忘向他打招呼。 陆礼寒远远看着她一身黑裙勾勒出身形轮廓的背影,心里喟叹一声:他的女孩,终于长大了。 当然,拒绝他的本事也是与日俱增, 不过不要紧,无伤大雅。 他也终于承认了自己对她狂野生长的占有欲,强烈的无法压抑的。 贺翊翊回到办公室没多久,他也跟着进来,坐在沙发上看她工作。 保洁阿姨进了办公室收垃圾,手里拿着抹布和清洁剂,没拿稳垃圾桶,里面的废纸和一盒药盒掉了出来,阿姨十分迅速收起,全部装回袋子里,又离开了办公室。 刚才那药盒掉出来的瞬间,陆礼寒扫过一眼,有点熟悉,类似……事后紧急药。 不同牌子之间包装会有所差异,但他知道,那盒意味着什么。 贺翊翊专心看电脑没有注意到这一小小的插曲,自然也不会注意陆礼寒起身出去了一会儿。 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荡然无存,只剩阴沉,又和昨天在医院那一幕一模一样,贺翊翊抬头看他一眼,不清楚一个男人情绪波动也如此之大,于是她很淡定问他:“你又想做什么?” 陆礼寒绷着脸颊,看她无所谓的态度,舌尖抵着后槽牙冷冷发笑:“你每次只能用这种态度对我?” 贺翊翊关了电脑,回应他的是沉默。 得不到她的反应,陆礼寒被一股无名的怨气包围,明明面对其他人他可以游刃有余应对,可面对她,他却无计可施。 “小千金,你真是长大了。” 这话对她来说,只觉得他莫名其妙,她依旧淡定,语气平缓:“人总要长大不是么?” 如果可以,她也想一直单纯不谙世事,可是呐,有些人不允许呀。 她要走,也不关心他,拿了手机就往外走。 她走到门口,没回头,说:“别再叫我小千金了,这个称呼,带给我的只有不好的回忆,不过,如果你坚持,我也不能说什么。” …… 这次冷战持续时间蛮久的,差不多一个星期左右,直至她跟进的项目完美落幕,陆礼寒都没有来找过她。 倒是落的轻松,不过她事后反思了一下,为什么他会阴晴不定,或许是看到了她丢在办公室垃圾桶的那盒药盒吧。 她的态度很清晰,就是不想和他有意外,有孩子。 有了孩子,他们之间的恩怨更难算清。 想传达的意思也很明显,他那么聪明,又了解她,应该是明白的。 这一个星期左右,她倒是在贺宅和海边别墅来回跑,贺漳偶尔问一下她的工作,没问陆礼寒,她也不主动提及。 到了山区扶贫项目的启动,以贺氏的名义,她代表整个贺氏,跟着扶贫队伍去了西北某个很偏僻的地区。 走的急,谁也没告诉,只有一开始徐亚是知情的。 陆礼寒在她走后三天,才从公司其他人口中得知,她也去了。 因为有徐亚的帮忙,项目开始初期就瞒的很深,陆礼寒重心不在慈善扶贫这块,所以不清楚也正常。 ------------ 第六十七章 绞痛 她介意他那声称呼,话里的意思是如果他坚持喊,她也没办法,但心里会不高兴。 除此之外,什么办法也没有的。 陆礼寒回了一趟陆家。 饶蔓见到他,说:“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给的那笔钱,然然也不能留学。” 这事有点久了,饶蔓一直见不到他,所以没当面道谢。 陆礼寒倒是淡淡的表情,没说什么。 饶蔓指了指楼上:“你父亲回来之后一直关在书房里,可能公司的事不太顺利。我半夜听到他在书房打电话,提到了什么资金,股权,后来我又去打听了一下,公司内部分裂严重,陆覃风似乎暗地里收购小股东的股份。” 饶蔓一个家庭主妇,做到最厉害的本事就是和其他豪门阔太太成为了牌友,在麻将桌上,很多事情轻易打听得到,尤其私底下收购股份这么大的事情。 陆礼寒说:“知道了。” 如此淡定,饶蔓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陆靳宾双手背在腰后,看着窗外,听到开门声,回头看到是陆礼寒,说:“你今天有空来我这?” 陆礼寒:“过来看看。” 陆靳宾冷笑,“我会不清楚你?贺漳那边怀疑你了?” “不是。” “那你是什么事。” 陆礼寒扫视一圈,说:“过几个月我妈忌日,父亲去不去拜祭?” 陆靳宾以及挂着冷笑:“你去不就好了。” “她毕竟为您生了一个儿子,这么多年一个人孤零零在地下躺着,她也会寂寞。您毕竟是她的丈夫。”语气不卑不亢,这么多年了,他的腰板似乎可以挺直和陆靳宾说话。 当年被赶出家门的年纪实在太过弱小,没办法和眼前这个男人抗衡。 他那么努力往上爬,就是不想被人看轻。 陆靳宾呵斥道:“别以为你现在是贺漳的女婿,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你有今天还不是靠我。” 陆礼寒只是淡淡的,提起另一件事:“我听说大哥在收购公司其他小股东的股份。” “这事我知道,你不用管,顾好贺氏那边,还有,贺漳身体怎么样?” “还可以,恢复不错。” 陆靳宾:“贺漳命大,这都没死成。” 后半段的话没有直说,但陆礼寒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贺漳要是出点意外,他所拥有的贺氏便直接是贺翊翊的了,而他又是贺翊翊名正言顺的丈夫,贺翊翊不会管理公司,最后肯定会把公司给他。 陆靳宾把一切都算计好。 从书房出来,陆礼寒经过二楼一处房间,陆家的下人正在往房间里搬杂物,他多看了一眼,那间房,正是他之前回到陆家住的小房间。 原本就是杂物间改成的房间,他搬走后,又改成了杂物间。 他没待多久,要走的时候,也没陆家人拦着。 …… 西北某个小山区里,一行运输物资的队伍在镇上的小宾馆休息,镇上宾馆条件有限。 贺翊翊进了房间躺在床上休息,来到这里已经是第五天,上周吃的避孕药似乎起了效果,刚躺下没多久,感觉下面有点难受。 进了厕所一看,发现来姨妈了。 这样的话,说明避孕成功了。 匆匆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再三确定了是来了姨妈,才放下心,重新躺会床上休息。 她出来这几天,有做好陆礼寒兴师问罪的准备,可一连这么多天,手机一点动静都有,没有反应,她是有点不适应的。 上次她偷偷申请留学被他发现,他发那么大的火,还把证件给抽走了,这次一点动静没有,反而心慌。 助听器戴久了,耳朵难受,贺翊翊便摘下助听器放在床头边上,进了窄小的浴室,拿了毛巾擦拭耳廓。 也是这时,搁在床上的手机响了。 可助听器就在床头边上,她没有助听器,压根听不见。 仅剩百分之一的电量,在手机响了第三回之后,屏幕彻底黑掉,关了机。 等贺翊翊再从浴室出来,头上披着毛巾,头发湿漉漉的,突然想起手机的电量,赶紧插上电源充电。 房门突然敲响,贺翊翊以外是同事还有事情找她谈,也就没想太多,打开门缝一看,却是陆礼寒。 她惊诧看他,半天没动作。 陆礼寒没带什么东西,随身行李还在楼下的吉普车上,他是自己来的,徐亚不说具体路线,他就去问了她部门的同事,才知道她的行程。 推开门,他一点也不客气就进房间。 陆礼寒这次不穿正装了,简约黑色短袖和深蓝色牛仔裤,来这里前特地理了发,头发短短的,愈发显得桀骜不羁。 进了房间,他先是打量了一圈,没有异常才稍稍放下心,又看到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说了一句:“没听到手机响吗?怎么不接电话。” 头上裹着毛巾的贺翊翊转过身,自然没看到他嘴唇在动,正在说话,她没戴助听器,听力全然丧失。 陆礼寒看她瘦削的背影,以为她又在闹脾气,于是走过去勾住她的肩,往回一带,拖回怀里抱着。 “翊翊。”他声音很低,又好听。 可她都听不见,自然不会给反应。 又不好推开他去床头边上拿助听器,只能装聋作哑,这里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心虚。 有几天不见,陆礼寒见到她,心里复杂又气结,换做以前,哪里会发生这种事,只有她乖乖听话的份。 他真的给自己找罪受,一连开了几天夜车,就为了赶来这里看她。 可小姑娘的脾气就是犟,任凭他好言好语,她压根是不为所动。 “说句话,别又说我欺负你。” 贺翊翊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僵持下去也没结果,然后说:“我没戴助听器,如果你在说话,抱歉,我听不到。” 陆礼寒这才知道她为什么不理人了,心里突然好受了点。 贺翊翊拿了助听器戴上,“你怎么来了?” 陆礼寒:“我不能来?” “也不是。”因为计划是背着他进行的,如今被他发现,还亲自找过来,蛮心虚的。 “那你说说,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这间宾馆实在破旧,也是,穷乡僻壤的小镇有宾馆就不错了。陆礼寒拿起床上的床单抖了抖,床单还算干净,窗户却关不紧,空调也有问题,开启之后噪音很大。 贺翊翊见他来回走动检查房间设施,原本不大的房间显得逼仄,她盘腿坐在单人沙发,一边擦头发一边看他。 陆礼寒点了一根烟抽起来,才不紧不慢说:“事不过三。” 视线落在她耳廓上,他没再说话。 她的耳疾,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造成的,那次陆覃风的生日宴,他的确可以救她,她不会游泳,可他没有去救,冷眼在边上等待,等待别人去救。 最后是顾行之救了她。 贺翊翊摸了摸耳廓,想起陈年旧事,心里泛起酸涩。 两个人相顾无言良久,贺翊翊才说:“我有自由吧,就算不能离婚,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房间门再度被敲响,陆礼寒看她一眼,压下心里的不快,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敲响了门的是陈岩。 陈绒的哥哥,这次来西北的不止贺氏一家公司,还有其他的机构,陈岩就是其他机构其中的一个负责人。 贺翊翊和他不熟,在这几天和他没说上几句话,倒是今天早上在当地的贫困学校遇到,一起拍了张合照,当然,照片是后期要拿去宣传的。 不过没想到他也住在镇上这间小宾馆里。 而且居然知道她在哪间房间。 陈岩没想到陆礼寒会出现在贺翊翊的房里,愣了下,生硬打招呼:“陆总。” “陈总。” 两个男人的手握在一起,各自暗暗使劲。 贺翊翊穿的衣服不方便和陈岩打招呼,她干脆躲在房间里,让陆礼寒打发陈岩。 陈岩对她的意思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表露太明显,让人反感。可又是陈绒的表哥,不好把关系弄的太僵硬。 原本想借这此出行光明正大避开他,看来又失败了。 两个男人心思都不在,随便对付了会,陈岩走了,陆礼寒关上房门,回来就问她:“陈岩怎么会在这?还知道你房门号。” 贺翊翊擦头发,歪着头,手里拿着毛巾,看都没看他一眼,“碰巧遇到吧,至于知道我在哪间房,你不也知道吗?” 这意思就把他和陈岩归为一类人。 陆礼寒倒是平静地勾了勾嘴角:“我知道你的一切,合情合理,陈岩不行,准确说,除了我意外的男人都不行。” 大晚上一个男人敲响女人的房门,这意味着什么?不就意味着想搞事情,陆礼寒自己深有体会,对男人的劣根性了解十分透彻,大概也猜到陈岩的心思,如果他今晚不在,那陈岩和她就…… 后面的不敢深想,可贺翊翊不以为意,擦完头发进了浴室涂了水乳,出来就躺在床上玩起手机。 也不理他,更不关心他今晚睡哪里。 床那么小,她是不会留他过夜的。 她正在和陈绒发微信,而屋里的男人没有下一部动作的意思,于是她放下手机,看他:“你要不要再开间房?” 陆礼寒糟糕情绪又来了,拿了根烟在手里把玩,说:“赶我走?” 他要是留下和她睡一张床,指不定又会发生那种事,他要做,她说不,他也不会听,最后还不是自己难堪。不过还好,今晚她来了姨妈,他就算留下想做点什么,也没办法,所以她说:“没有,你要是想做,我也做不了,我来姨妈了。” 陆礼寒瞬间拉下脸:“你把我当只会下半身思考了?” 贺翊翊笑着反问:“你不是吗?” 陆礼寒不想和她无意义的争论,说:“你是不是吃了那药才来的?” “是吧。” “就那么讨厌和我有孩子?” 脱口而出差点说了一个是,贺翊翊反应过来,说:“你都知道。” 陆礼寒这次结结实实被气到五脏六腑在绞痛,“你不开心,想报复我可以,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不想生孩子,好,我去医院上环,你不用吃药,我也不用做措施,一举两得。” 听他这么一说,贺翊翊不信的,她认为对一个男人来说,上环是比较丢脸的,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去上环呢。 转而一想,他还是为了自己的感受。 当晚,陆礼寒还是自己开了一间房睡觉。 贺翊翊也没睡个好觉,翻来覆去,全是陆礼寒的脸,有她曾经喜欢的一面也有她憎恨的一面。 …… 对当地没有见过外面世界的小孩子来说,外面的人到来无疑是充满新鲜感和距离感的,两者一对比,十分鲜明。 物资送到当地也有流程的,最重要的流程还是拍照,不过贺翊翊不爱走这个流程,直接躲到教学楼里。 外面聚光灯闪烁,贺翊翊看着心里途生一股悲哀,明明脚底下踩的是同一片土地,生活条件的差异却如此之大。 陈岩突然从角落窜了出来,问她:“今天怎么没看到陆总,他昨晚上不是在你房间里吗?” 他们俩结婚的事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陈岩也是后知后觉才清楚。 贺翊翊对陈岩是敬而远之,不在状态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的确不知道,他昨晚自己开了一间房间休息,她也不关心,不过问。 陈岩打量她脸上的表情,突然笑了笑:“你和陆总夫妻关系似乎不和谐。” “……”隐私的话题怎么会让外人知道,她和陆礼寒再怎么内斗,都不会让外人知道,何况一个陈岩,如果是陈绒,那是例外。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她多少也要给陆礼寒留一点面子。 “不是,我们还行。” 贺翊翊看外面拍照拍得差不多了,才要出去,手臂却突然被陈岩拽着,他说:“我从你的脸上读出了不情愿的三个字。” 陈岩这次好不容易逮到她,这里又不是江城,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机会。 即便陆礼寒也在。 贺翊翊挣扎,沉了脸:“陈先生,男女授受不亲,你拽着我,不好看。” 陈岩却笑:“你和陈绒关系那么好,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呢?连手机号都换了。” 贺翊翊抽回手,“陈绒是女生,陈先生不是,男女向来授受不亲,而且我是有夫之妇。” 陈岩有些惋惜:“陆总何其有幸,做了贺氏的乘龙快婿,不过,有钱有权的男人在外面容易乱来,贺小姐要多留意。” 贺翊翊礼貌回应:“谢谢提醒。” 下午一行人从学校离开,回镇上的路上,一辆吉普车的车胎爆了,正巧是贺翊翊所在的这辆车,司机下车修补,天要黑了,其他人先回去,贺翊翊和车里另一个女生在等司机修车。 司机似乎是新手,一开始也没说换胎技术不太行,于是两个人女生面面相觑,以为他可以很快修好,才没有坐其他的车先回去,这下好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天都黑了。 山上信号也不好,贺翊翊好不容易联系上已经回到镇上的其他人,叫他们来一个会换胎的司机。 ------------ 第六十八章 见 晚上七点钟,该回来的人都回来了,却始终没有看到贺翊翊的身影。 陆礼寒随便抓了一个人直接报出贺翊翊的名字,问她在哪里,那人说:“贺小姐坐的那辆车中途爆胎,还在后面,没那么快回来。” 换做城市的晚上七点钟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在山上七点钟,黑灯瞎火,又是女孩子,陆礼寒不敢往下想,他只想确保她平安。 他曾经也向她担保过,会保护好她,以后有他在。 这次,依旧没能保护好她。 已经多少次了。 …… 陆礼寒开了车,抓了一个认识路的男生,也是贺氏的员工,男生认得他,十分老实跟着他一起去山上找人。 雾霭沉沉,吉普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周边只有高耸入云的大树,和在树林深处的虫叫。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同样的是吉普车停在山路的一边,陆礼寒把车停在边上,拿了车钥匙就下车,没有看到和贺翊翊的身影,反而看到司机瑟缩在一边,地上还有轮胎。 陆礼寒问:“贺小姐呢?” 这一行的人都知道贺翊翊的身份,但对于突然出现的陆礼寒,司机以为是贺小姐联系上回来帮忙修车救援的人,就说:“贺小姐拿了手机找信号,你们怎么才来,快帮我修车,这都几点了,再晚回去万一深山里有什么野猪猛兽窜出来。” 男生听司机这么一说,赶紧对陆礼寒说:“陆总,贺小姐一个人走开会很危险,得先联系上贺小姐。” 不用他说,陆礼寒也清楚,大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山上有多危险。 她找信号应该不会走太远。 陆礼寒想了下,说:“你留下陪他们换车胎,我去找找。” 就在说话间,贺翊翊拿着的手机开着手电筒亮着灯回来了,一开始没注意到陆礼寒,多出一辆吉普车,她以为是刚才联系到回来帮忙修车的人,于是小跑靠近。 听到脚步声,几个人齐齐回头一看,刚回到的贺翊翊和陆礼寒对上视线,她抿唇,驻足,夜色太黑,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只有车光照在他下半身上,凭借身形,才认出是他。 …… 陆礼寒没和她说话,而是帮司机换好车胎,才上了车,而贺翊翊联系的人也来了,看到大家都没事,这才重新上车回镇上。 贺翊翊坐了他的车,她上了车便感觉压抑的氛围,谁也不说话,坐在后座的男生更不敢开口。 回到宾馆,陆礼寒跟在她身后,经过走廊,遇到陈岩。 陈岩也住在这家宾馆。 陈岩想和贺翊翊打招呼,目光触及陆礼寒,说了句:“陆总晚上好。” 陆礼寒很冷淡嗯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就算是回应了。 陈岩下楼。 陆礼寒把贺翊翊送进房间,看她关上门,也没跟他说上一句话的意思,更没想让他进房间。 经过两个女生,一边走一边议论说:“我今天看到那个叫陈总和贺小姐勾在一起,他们俩在学校没有人的地方聊天,是不是真的聊天就不清楚了。” 另一个说:“我就觉得这个陈总对贺小姐不太一样,这几天一直跟在她身后,看她的眼神要射出火来。” “可贺小姐不是结婚了吗,有老公还在外面勾男人?” “谁知道呢。” 陆礼寒还站在房间门口,听到那两人的对话,沉思半晌,抬腿下楼。 两个女生没看到他,他一出来,她们立刻停止议论的声音,噤若寒蝉。 陈岩在停车场检查车子,和几个他公司的下属正在抽烟聊天,不是公司场所,所有人也就没那么拘谨,男人聊天多半会扯到异性,就比如女人聊天会说男人。 都是互相的。 陆礼寒找来的时候,刚好听到陈岩说了一句“贺小姐可比想象的还要骚,陆家兄弟俩都不放过”。 陈岩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突然出现的陆礼寒一拳打过去,正中鼻梁。 几个人看清是陆礼寒,有点慌张也不敢轻易上前。 陈岩捂着冒血的鼻子缓过神:“陆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礼寒勾唇冷冷的笑,“陈总是对我的女人有点想法?” 陈岩这才意识到他刚调侃的话,陆礼寒应该是听到了,可他没说错,被打了这么一拳,虽然有气,但的确是他理亏,于是向陆礼寒诚恳道歉。 “陆总,这事的确是我的错。” 道歉有什么用呢,陆礼寒没打算这样放过他。 …… 贺翊翊洗完澡和陈绒打电话聊天,房门突然响了,她一猜,觉得是陆礼寒,就磨磨蹭蹭不去开门。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还在继续,她才挂断电话开了门,看到捂着鼻子的陈岩,愣了一下,就问:“你有什么事吗?” 陈岩说:“今天冒犯了贺小姐,实在抱歉,我是无意的,希望贺小姐能够原谅我。” 看到边上墙边站着的陆礼寒,又看陈岩捂着鼻子,一脸痛苦的样子,贺翊翊明白了什么,面无表情说:“你被打了?” 陈岩尴尬笑了笑:“不是,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话,谁信呀。 应该就是被陆礼寒打的,不然怎么会平白无故跑过来和她道歉。她觉得有点搞笑,说:“那陈先生走路小心点,还有其他事吗?没有我就睡觉了。” “那晚安贺小姐。” 房门再度关上,陈岩转头对陆礼寒说:“陆总,这样您看您满意吗?” 陆礼寒没回应。 陈岩暗自叹了一口气,起码没有直接说不满意的好,“那不打扰您了,我先走了。 …… 贺翊翊刚坐下没多久,房门又被敲响了,这次应该是陆礼寒,打开门看到是他,没吃惊没感动,什么都没有。 陆礼寒进了房间关上门,说:“明天回江城。” 贺翊翊又坐在沙发上,头也没抬:“谁和谁?” “你和我。” 贺翊翊这才抬头看他。 她不言不语的神态显得漫不经心,甚至不发表意见。 陆礼寒似乎了解她这种状态,接下来估计说的话跟以往一样,不太好听。 “你离开太久,暑假才两个月,现在过了快一个月了,你难道不想陪陪贺叔?”陆礼寒弯腰蹲在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男主外女主内,公司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我,我帮你承担,乘着暑假,你花时间陪陪贺叔,其他的,我来管。” 贺翊翊有些僵硬,沉默了十几秒,岔开话题:“你打了陈岩?” 得到他的点头,贺翊翊有点意外,向他这样爱惜羽翼的人,怎么会主动得罪人呢,而且打的人还是陈箬施的表哥。 陆礼寒说:“他今天是不是对你动手了,我打他算轻的。” “你打了陈箬施的表哥,她知道,应该会伤心的。他们是一家人。” 陆礼寒起身抱住她:“我们也是一家人,欺负了你,我不能不管。” 慢慢的,他呼吸有点重,他怀里的贺翊翊察觉到了,然后提醒他:“我来姨妈,我不行。” 不过最后,她还是被陆礼寒带回江城了,还把手里的工作全给了别人做,她彻底成了花瓶,只要陪着贺漳就行。 当然,也要陪陆礼寒。 暑假还剩半个月,贺翊翊听徐亚说件近期发生的事。 陈箬施被人偷拍了照片,又发上了网。说是半夜泡吧,喝多了,被几个男人捡尸了,有人认出了陈箬施的脸,于是拍了她的照片,原本小范围传播的,后来越传越大,越传越广。 连贺翊翊都在网上看到了照片,只隔了一晚上,照片全部被删掉。 这操作手法有点眼熟。 关注这件事情没多久,贺漳突然病重进了医院,贺翊翊一天到晚都待在医院看护,自然而然的,她也没时间去公司。 问了好几次主治医生,意思差不多都是一样的。 年纪摆在这,很多身体问题都是因为年纪到了,没办法根治,只能缓解疼痛,更多的需要慢慢调养。 陆礼寒出差三天来医院,衣服都没换,身边还跟着助理闵遇。 贺漳刚做完检查正在休息,贺翊翊从病房退出来,看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陆礼寒有些心疼,去哄她:“不要紧的,贺叔会没事的,你吃过饭没有?” 她没心情吃饭,只要一想到贺漳还在病房躺着,她的胃连同心脏十分难受。 陆礼寒还是叫闵遇买了几分清淡的粥和小菜,两个人坐在病房门口,闵遇在边上待着。 都喂到嘴边了,贺翊翊依旧不吃,最后抱着膝盖无声流泪。 陆礼寒把粥全丢了,回来陪她坐着。 “翊翊,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只怕她连眼下这道坎都过不去了,哪里还有以后。 陆礼寒把她抱起来,虚虚圈着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哭是没用的,改变不了任何现实。” 他这话的意思无疑是让她明白,贺漳迟早有一天会离她而去,虽然残忍,可要面对。 她很瘦,没有以前抱着有肉感。 贺翊翊还在哭,哭够之后,说:“我去打电话给姑姑,让她回来见见爸爸。” 陆礼寒不急不慢:“我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算算时间,明天应该到了。” ------------ 第六十九章 急切 贺敏回国是做好见见贺漳最后一面。 但贺漳那样,也没什么区别的。 贺漳身上插着管子,口鼻都戴上了氧气罩,说话都说不完整了。 贺敏也很难过,退出病房,握着贺翊翊的手,说:“人有生老病死,世事注定的,翊翊你别难过,你爸肯定不想你难过。” 说着贺敏自己都哭出来,毕竟是亲人,血脉相连。 贺翊翊看贺敏哭,情绪被带动,眼眶又泛起了水雾,抬起手背猛擦眼泪,在失控边缘徘徊。 贺敏是和她丈夫一起回来,小皮去了爷爷奶奶家,一家人也算半个团聚。 陆礼寒来的时候,两个女人伤心的不行,和贺敏丈夫一对视,默不作声分开抱走两个女人,再不制止,等下水漫医院了。 晚上的医院人流不多,住院部这边比较清静,陆礼寒抱着贺翊翊一路下楼,住院部楼下有一处僻静的小亭子,他就这样抱着她,坐在小亭子里。 视线昏暗,陆礼寒看不到她红肿的眼睛,低声安慰她:“你眼泪流不尽吗?哪里来这么多眼泪,要是贺叔看到你的眼泪,不得更难过。” 贺翊翊哽咽说:“我只是难过,我也不想哭,可是控制不住。” “那你对我冷淡那股硬气去哪里了?医生还没下最后通知,你就先哭上了。” 她小小瘦瘦的一团,一直哭的样子实在让他心里被狠狠抓过一样,于是一直软着声音安抚她。 贺敏回来住在贺宅,贺翊翊更不想离开贺宅了。 陆礼寒所幸也搬回贺宅住,他也熟悉,虽然贺宅的佣人都换了遍,没有一张熟面孔。 贺翊翊公司也去不了,每天都在医院和贺宅两边跑,如陆礼寒所想那样,她不再接触公司事务,全都给他处理。 大家都不敢直接说,其实贺漳在治疗下去也没什么必要的,但是一直在医院治疗,总归是有点希望的。 贺翊翊有和陆礼寒说过,让贺漳出国治疗,可他的意思是,没必要。 折腾来折腾去,贺漳的身体已经到了极点,现在还在治疗,只是延长咽气的时间而已。 只是因为他们付得起医药费,才在医院一直吊着最后一口气。 她很崩溃,临近学校开学,陆礼寒的意思让她先回去上课,他会照顾好她的父亲,起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减少贺漳的病痛。 贺敏精神不太好,打起精神找来贺翊翊商量一下最坏的结果。 “如果你爸爸真有个意外,这事你和我都要面对,你是贺家独女,贺家不能没有继承人,可你什么也不懂,我也听你爸说过,他和礼寒签了一份协议,如果他婚内出轨不忠,你要离婚,他就得接受,而且净身出户。” 这件事情,她知道,贺漳之前提过。 贺敏捏了捏她的脸颊:“不管礼寒以前做过什么,那都是过去了,你要学会放下,不要死死纠缠过去不放,人啊要向前看。” 贺翊翊红着眼眶,嗓音沙哑说:“那我该怎么办?” “听你爸爸的话,和他在一起,起码有一份协议可以保障你以后的生活。” 贺翊翊从书房出来,碰到陆礼寒,他怀里抱着长大了一点的小奶狗,小奶狗十分乖巧缩在他怀里,不吵不闹,像极了以前的她。 “吴妈做好了饭。”他淡淡的说。 陆礼寒把狗放下,去牵她的手,“过几天我送你回学校,要是遇到什么事情,直接打电话给我。” 贺敏也从书房出来,却把陆礼寒叫住,说:“翊翊你先去吃饭,我和礼寒单独聊一下。” 把她支开,意味着有些话不能当着她的面聊。 贺翊翊顺从听话,自己先下楼坐在餐桌边,却是一点点胃口都没有。 书房里,贺敏坐在贺漳平时坐着办公的位置上,精神状态和贺翊翊如出一辙,她看着眼前的陆礼寒。 陆礼寒的眼神冷淡如水,他背着光站在她跟前,冷峻的轮廓藏匿巨大的冷傲,刚才对贺翊翊的柔情不复存在,而是很冷静看着贺敏。 “巍南这个名字,是我给你取的。”贺敏似乎陷入回忆里,眉眼之间有一丝沧桑爬上。 陆礼寒没回应,陆巍南这三个字代表是过去沉重的罪孽,他改名,有一半原因是不想重蹈过去的覆辙,虽然名字是贺漳赐予的。 书房有檀香凌饶,每天家里的佣人都会在书房点一根檀香,这是贺漳之前的习惯,就算病倒住在医院,贺宅的习惯一如既往,不能断更。 从回忆里缓过神来的贺敏微笑看他:“巍南,你现在开不开心?” 陆礼寒冷冷看她,似乎她不是贺翊翊的姑姑,而是另一个人。 贺敏说:“你打电话叫我回来,我就猜到几分,只是没想到我哥身体这么快撑不住,我原来以为他会挨过年底。” 陆礼寒着才淡淡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没人可以违背常伦。” 贺敏皱眉,“你是不是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站在你这边。” “大概是知道了。” 从她之前帮他的做法就猜出有些不对劲了,陆礼寒捏了捏眉心,想起贺敏把贺翊翊从顾行之家里带回来,禁她足的往事,那会贺翊翊都想不明白,明明贺敏是她的姑姑,她们才是一家人,贺敏却帮他劝贺翊翊,让她回头。 贺敏稳了稳神,语气有那么迫不及待:“那你怎么看?” “没有什么想法,您永远是翊翊姑姑。” 陆礼寒说这话很平静,倒显得贺敏有丝急不可耐,最后重重坐回椅子上,呢喃了几句。 …… 吃过晚饭,陆礼寒跟在贺翊翊身后进卧室休息,她前脚进去,后脚跟进的陆礼寒把她压在门板上,呼吸均匀洒她耳边,小声说:“过几天你就走了,可不可以多想想我。” 她脑袋都是沉沉的,被他声音蛊惑失去意识。 陆礼寒很心疼她,在门板上亲了一会儿,一把将她抱起来进浴室。 再出来,贺翊翊依旧被他抱出来,一块躺在床上,沉睡之前,听到他说了一句:“好想和你要一个孩子,最好是女儿,像你,我会很疼你们。” 她心情沉郁,根本不愿意想这件事。 回学校那天下起了小雨,不妨碍飞机航班,倒是陆礼寒一大早就缠着她,似乎很不舍她回学校。 阳光被厚重的乌云挡住,似她的心情,阴雨连绵。 行李箱由陆礼寒提着,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与之十指相扣,他的手掌温热干燥,和他冷淡的外表不太相符。 贺翊翊不习惯和他人前有亲密的举动,牵手也是,稍稍挣扎了一下,他握的更紧,她也就没辙,随他去了。 行李过安检的时候,陆礼寒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说:“到了给我电话,微信也行。” “嗯。”她表情淡淡,银牙咬了下唇肉,又忍不住交代他,“你要照顾好我爸,有空多去陪陪他说话,实在不行,你打电话给我,我和他说话。” 陆礼寒说:“翊翊,我觉得我连贺叔的称呼也要改改,才能让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 她窘迫,怔怔看他,好半晌不知道动作。 小姑娘愈发出落亭亭玉立,五官褪去了少女时期的婴儿肥,露出骨相,属于越看越好看的那一款,也是他为止迷恋的那款。 陆礼寒低下头又去亲她,寻到她的唇,对准上去。 “你父亲是我岳父,我会把他当成亲人一样照顾,你别担心。” 这么多人,她脸皮实在薄,起码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他亲密。 可转而一想,他的承诺固然听起来再好,都是虚妄,都是假的,她不信,怎么会信呢。 心里的火瞬间熄灭,她想啊,这次一定要好好保护好那颗失而复得的心脏,不能因为他的花言巧语再度迷失。 “你觉得难为,其实不需要。只要你用心一点点、一点点就行,替我照顾好他,我毕竟,只有一个父亲。” 她小心翼翼的、充满谨慎又带着祈求的话跟他说。 陆礼寒悠地冷了脸,她这话意思,摆明还是不信任他,也是,怪就怪他曾经肆无忌惮推开她,伤害她,还让她落下终身残疾,明明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曾经也曾赤诚喜欢他的,是他不珍惜。 在她看来,他应该又是生气了,可他生气的点又为什么? 贺翊翊软了态度:“你要是觉得麻烦,就不用了,我改天和姑姑说一下。姑姑在,我也放心。” “我坦白和你说,翊翊,你不喜欢我叫你小千金,好,我不叫了,请你相信我好不好?那是你父亲,以后也是我的岳父,我们是一家人。”陆礼寒吐出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快,摸摸她脑袋,“我也控制自己的脾气,你也是,不要对我冷暴力,有什么事情,有外人在不方便说,咱们就关上门,床上谈。” 贺翊翊还是不信的,表面上却应付他:“好的。” 而后直接忽视他最后那句话。 陆礼寒送她进去过安检,他不能再进去了,怕忍不住把她扣下来,留在他身边。 下午五点,陆礼寒在公司接到了她发来报平安的微信,他正在开会,没有回复,直接放下手机,等开完会才给她回信。 进了办公室,闵遇拿来一叠文件,说:“这就是您父亲名下所有的资产了,花了不少功夫才找齐。” 陆礼寒敲了敲桌子,然后说:“你去查一查陈岩最近在做什么。” “陈岩?”闵遇认得这个人,是陈箬施的表哥。 陈箬施和陆礼寒曾经的关系大家都有所耳闻,闵遇不会不了解。 出了办公室,闵遇关上门经过办公室听到几个女人在议论陈箬施的事。 话里话外无非是议论陈箬施被捡尸拍了照片广泛流传的事,她的名声也毁掉了,聊着聊着难免有人提起贺翊翊,这两者一对比,发现还是贺翊翊好点,只是和陆家兄弟俩纠缠不清。 可谁真正见过贺翊翊和陆覃风在一起过,没有人。 所以这事也被看热闹的人列为疑点,现在高科技,很多照片都可以合成。 而且陆礼寒还对贺翊翊一往情深,也没有传出离婚的意思,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不在乎自己头顶的帽子颜色呢,那肯定是没有的事情,人家才稳得住。 渐渐的,舆论风向又变化了。 闵遇的调查很快有了结果,陈岩近期在和陆覃风接触,闵遇花了大价钱请的私家侦探拍到了两个人在一起喝茶的照片,当然不止陆覃风,还有一个很久没有冒头的人,冯忱。 照片的三个人在一家茶楼喝茶,角度清晰可以看到三个人的脸。 陆礼寒一眼认出冯忱,却不知道他和陆覃风这些年都有联系。 闵遇说:“怕靠太近被发现,所以只能拍到照片,并不能听到他们再谈什么。” 陆礼寒沉吟一会,说:“你去打听收购陆家股份的人是谁。” “是的。” 下午,贺敏来公司找他有点事要谈。 贺翊翊回学校之后,陆礼寒也就没在贺宅住,自然和贺敏撞不到一起。 贺敏坐下就说:“你在和陆靳宾斗?” “嗯。”陆礼寒也不隐瞒。 “你小心点。”贺敏有些担忧,毕竟贺漳现在倒下,陆礼寒年纪其实不算大,就怕他没有陆靳宾的老谋深算。 陆礼寒倒是不怕,说:“敏姑姑,你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收拾翊翊的房间找到了一份检查报告。” 贺敏说着,从包里拿出几张a4纸,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英文,贺敏看得懂,所以才把报告拿给他,因为事态比她想的要严重。 陆礼寒沉默看完,说:“她一直没说,我以为她只是性格变了。” 原来不是,而是患了抑郁。 贺敏叹了口气:“她从小性格就软,在学校被欺负从来不回家说,只有发现她身上有伤了,我哥才知道她在学校发生的事情。现在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你要不抽空去看看她。我哥这边,我来照顾。” 陆礼寒重重点头:“嗯,我知道了。” 贺敏走后,陆礼寒把小欧叫进来,“订张后天的机票,之后的工作往后推。” “您是要去看贺小姐吗?”小欧立刻拿手机查后天的机票。 “是,要去一周,有什么事情你找闵遇先处理。” 小欧嘿嘿笑:“好的陆总,只是唐总那边问起,我要怎么交代?”唐总比较难缠,尤其最近,鸡毛大的事情吵的特别凶。 可能也是对陆礼寒宣泄不满。 “不要紧,他要闹随他,等我回来处理。” “是,陆总。” …… 礼拜天,贺翊翊约了心理医生复诊这事差点忘记了,可是她翻箱倒柜找病例发现找不到了。 白人女室友还在催促:“贺,你找到病例了吗?” “找不到了,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你是不是落在国内的家里了?” “应该是。”贺翊翊想起来走之前把病例塞进了箱子里,回去之后收拾行李也没拿出来过,不会真掉家里了吧。 她宁可掉在路上。 没办法了,已经也医生约好了时间,没有病例也只能去了。 路上她看了下时间,给贺敏打去电话,问:“姑姑,爸爸今天状态还好吧?” “还行,中午醒了一下,说了几句话。”贺敏还在医院陪着。 “那就好,辛苦你了姑姑。” “这有什么,你别担心,这边有我和礼寒照顾,你放心上学。你爸也想看你平平安安的。” 贺翊翊揉了揉眼睛,憋回眼泪:“嗯,今年毕业,我马上就回家了。” “好。” 挂了电话,白人女室友说:“贺,你有没有男朋友?”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给你介绍的心理医生有个男同事,似乎对你有点意思,他很喜欢东方面孔的女生。” 贺翊翊有点低落:“我结婚了。” 白人女室友这才注意到她手指上的戒指,以为她是戴着玩,不是真的结婚的,没想到,真的结婚了。 不过贺翊翊还是很感谢她的,如果不是有她,还帮忙介绍心理咨询的医生给她认识,她不会发现自己有轻度抑郁的征兆。 从心理医生那边回来,她们两个去了附近的火锅店吃了火锅,也遇到了女室友说的那个心理医生的男同事,他名字就一个卫,姓氏太长,贺翊翊记不住。 卫就坐在边上一桌,找来服务生买了一朵玫瑰花送给她,贺翊翊无可奈何,只能举起戴着戒指的手朝他示意,表明已婚的身份。 吃到一半,手机响了,贺翊翊一看屏幕,是陆礼寒,顿了顿,当着女室友的面接通,那边传来一阵熟悉的背景音,她一开始没听出来,后面才反应过来是机场的声音。 “你在哪里?” “我在吃饭,你在机场?”贺翊翊惊诧问。 陆礼寒说:“嗯,还有半个小时到你学校,你人呢?听声音不像在学校。” “我在和室友吃饭。”贺翊翊默了默,又问:“你来我学校做什么?” “想你了,等察觉过来,人已经在飞机上了。” “……” 贺翊翊无话可说。 她还是给陆礼寒发了定位,说她在和室友吃饭。 陆礼寒到来是四十分钟后的事情,他打车来的,进了中式火锅店找到贺翊翊,和她的室友打过招呼,便坐在她边上。 白人女室友这才见到贺翊翊的‘丈夫’,觉得很好奇,一个劲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的,又是怎么认识的,又是谁追的谁。 陆礼寒余光一扫,看到隔壁桌子上一个外籍男人,英俊潇洒,符合大部分国内女生的审美,他之所以会注意到,是因为他坐在贺翊翊身边后,那外籍男人一直盯着这边看,并不是他的错觉。 卫到底是沉不住气了,走过来,故作轻松的口吻向贺翊翊打招呼,“贺,你喜欢吃火锅吗?” 他这一问显得尴尬和生硬,不过很符合外国人一向热情大胆的做派,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所以显得直接。 贺翊翊礼貌回应:“也还行啦。” 白人女室友干脆招呼卫坐下,询问过他们俩个的意见,陆礼寒是无所的,贺翊翊也不好拂人家的面子。 卫先是做了自我介绍,知道了陆礼寒的名字。 拼桌成功后,卫一直在看陆礼寒,最后忍不住问他:“请问你是贺的朋友吗?” 陆礼寒口语十分标准,字正腔圆回答:“是,不止是朋友,也是她的丈夫。” 卫沉默几秒钟,突然笑起来,尴尬找话题:“是的,看起来就很像,你们家乡有句古话说的好,有夫妻相。” 陆礼寒:“谢谢。” 贺翊翊也很尴尬。 女室友打圆场说:“要是翊翊不结婚,也许我也有机会追你,我可是蕾丝哦。” 贺翊翊知道她开玩笑的,“不,你不是,你有男朋友,我知道哦。” 一顿饭,彻底将贺翊翊的桃花斩杀殆尽。 女室友又要去她男朋友那玩,贺翊翊也有陆礼寒陪着,卫形单影只只能先告辞。 剩下两个人,贺翊翊这才松懈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没了,一脸凝重,甚至可以说负能量满满。 陆礼寒又握住她的手:“今年就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留在这里还是回江城?” 这是一个严峻的问题,她原本想着如果父亲也在这边,她就不回江城了。 现在父亲又回去了,她摇了摇头:“没想好。” “那你想好给我答案。”陆礼寒还有话讲,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然后说,“你脸色很差,精神状态也不好,不要把自己逼那么紧。” 他斟酌用词,还是没提到她那份报告。 贺翊翊是不会主动提的,像这种事情,她一向藏在心里,藏的严严实实的。 不过她做事不太严谨,总是会露出马脚。 陆礼寒在她学校附近订了一家酒店,带她去入住,进了房间,他忍不住开始做坏事。 心里积气,他的动作也随着不太温柔,甚至可以说急切。 她无所适从,说:“陆礼寒,你轻点。” 他是和男色挂边的男人,长相气质总是和阴郁勾边,可能和他少年时期经历有关,现在的陆礼寒,一点点慢慢在挣扎脱掉过去的标签。 ------------ 第七十章 争锋 在这种事上,她一向被动不会反应,又不是以前,以前她一定会很配合他。 今晚她一度走神甚至会望着天花板一角低笑出声。 “你来找我,只是想做吗?” 陆礼寒的情话一向满分,他自然而然无视她话里带着贬义的意思,说:“不止想做,还想你,想看你在我身下无所适从的样子。” 贺翊翊顿了顿,轻飘飘的问:“你的技术是和外面的女人教的吗?” 她用教这个词,陆礼寒手下使了劲,暧昧贴近她耳边,嗓音低柔,说:“我的第一次是你,信吗?” 男人在这种事上一向无师自通,别看他对她的时候这么老道,其实第一次是和她,不过她比较迟钝,没发现而已。 所以他也不懂事后药的剂量,那次才让她多吃了几粒,之后他特地去了解过那药的剂量,吃多了,会对她身体造成不小的伤害。 一边不想伤害她,一边又做了伤害她的举动。 他是无心之失,又是无法反驳。 这次洗澡是陆礼寒抱她进浴室清洗了一次,两个人都沉默,他今晚的情绪其实是不太对劲的,难免想起那份报告,不过好在发现及时,她也在接受治疗,不然,哪里还有什么报道的事情。 浴室水雾弥漫,陆礼寒柔声问她:“今晚那个男人是谁?” 他说的是卫。 “室友认识的人。” “他对你有意思。”他的语气多少有点冒酸味,心里有点后悔,让她一个人跑这么远的地方来,他不能时时刻刻看到,更不知道她身边会有多少异性环绕。 今晚出现的一个卫,如果他不来,那个卫是不是会送她回学校,然后和她表白? 他当然是相信她的魅力的,长得漂亮去哪里都吃得通,不管是金发碧眼还是黑发黑眸。 贺翊翊倒是淡淡的说:“我对他没意思。” 她情绪低落,不想多说。 陆礼寒低头把玩她的手指,摸着她右手中指握笔姿势留下的茧子,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从浴室出来,衣服全湿了,贺翊翊只能裹着浴巾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机,陆礼寒跑去阳台抽烟,顺便吹吹风冷静、冷静。 因为刚才做的时候发现她有点流血。 不知道是不是他动作太粗暴了。 还是因为那份报告,他一下没控制力度。 关了电视,贺翊翊去浴室捡起湿掉的衣服,洗完后挂在衣架上,才从浴室出来。 陆礼寒抽完烟回到房间,看她的眼神格外复杂。 贺翊翊再迟钝都觉得不太对劲了,想起那份不见的病例报告,就是不敢往那边去想。 今晚她没回学校,就在他这留宿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她醒了之后去浴室换上已经干了的衣服,走出来,陆礼寒正在穿衣服,明明是在普通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是十分贵气。 “今天周末,你应该不上课,我们出去转转。” 她下意识就问:“去哪里?” “动物园。” “……”好端端去什么动物园,她皱眉,不是很理解他的做法。 陆礼寒靠近她,下一秒抱住她瘦削的身体,耐不住又亲了她的唇,好久才分开,说:“去约会。” 约会选择在动物园,他想了很久,像普通吃饭逛街没什么意思,最后决定去动物园逛逛好了。 陆礼寒还记得,她以前很喜欢动物的,除了长相凶猛的动物除外。 在酒店用过早餐之后,坐上一辆巴士,直接去了附近一个动物园,陆礼寒买了门票,牵着她的手就进去。 “我记得你以前和贺叔一起去动物园,晚上回到家说不小心踩到了动物的粪便,你那会爱哭,遇到什么事先哭了再说。” 来动物园看的都是动物,除此外也没什么好看了。 贺翊翊倒是一路沉默,都是他在说话,找话题,可她鲜少反应。 “可惜没有熊猫,下次回江城,我们去看熊猫。” 贺翊翊抬头便看到身前的男人挺拔的背脊,他穿着简单,头发剃短了很多,露出线条干净的后颈,她的身高只到他肩膀处,要和他说话蛮累的,得仰着头,谁让她个子太娇小,所以在床上,总是被他制得服服帖帖。 “我不爱来动物园。”她低下头去,看着鞋尖。 陆礼寒回头看她的头顶,抿唇,“你以前喜欢。” “那是以前,现在不同啦。”她仰起头来,终于说出心里话,“你不用为了迁就我,讨好我,故意做这些,我知道你很忙,所以你忙你的就行,不用管我。” 言下之意是,她自己生活足以,犯不着他想这么多办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动物园什么的,更适合一家人来,可你和我,心都不在一起,更别提什么一家人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我只要我爸爸,其他的,都不要了。只要我爸平安无事,你要什么,贺氏啊什么的,都可以拿走。” 陆礼寒瞬间涨红了眼:“那我呢?” 他的口气有点失态的,迫切想知道他在不在她的打算里。 “你有其他人,我们俩是不同路的人,是我以前没看明白,强行闯入你的生活,今天还是把话说清楚好了,以免还有其他误会。” “这话我不爱听,以后别提。”听不到自己满意的答案,陆礼寒牵她的手着急往动物园里面深处走,有那么一点的倔强和固执。 他这幅样子实在太像她之前的样子了。 从动物园回到酒店,两个人一句话没说,因为有味道,陆礼寒进浴室洗澡,手机放在桌上,有电话进来响了很久,她犹豫了会,接听了。 那边说:“陆总,城郊项目出了点问题,所幸没有工人受伤,但是现在有媒体过来采访,公司也有,堵在楼下不肯走。” 那人说了一堆,没听到陆礼寒的声音,反而听到一道温柔的女声。 贺翊翊不太好意思说:“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要不然,您等会再打来。” 这个他,自然是指陆礼寒。 那人没想到陆礼寒的电话会是女人接了,期期艾艾了半晌,说:“您是陆总的太太吗?” 贺翊翊说:“是。” “陆太太您好,打扰了,麻烦您等下帮我转达给陆总,事出紧急,不然我不会打电话打扰您。” 他那么客气,贺翊翊也不太好意思,“没事没事,我帮您转达。” “好,谢谢陆太太。” 这声陆太太让贺翊翊失神片刻,陆礼寒恰好从浴室出来,看她拿着自己手机出神。 贺翊翊回过神,说:“有人打电话找你,我怕有急事,帮你先接了。” 末了,又说:“抱歉,你要是生气,我道歉,不过我不是故意帮你接电话。” 小心翼翼又谨小慎微,她似乎在他面前一向如此,卑微到尘埃里,没有自我。 一直以他的情绪为主。 陆礼寒也听出她的谨小慎微,表情凛冽甚至可以说是严肃,明明他还没说什么,她就先道歉,做出样子来,让他无话可说。 联系到白天在动物园她说的那番话,她说她只要一个父亲,她没有把他当成家里人,所以未来的蓝图计划都没有他的存在。 他很想当场掏心挖肺给她看看,看看他的心脏是什么颜色。 “算了。” 陆礼寒拿过手机,看了下通话记录,回拨过去,走到阳台打电话。 贺翊翊又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等他打完电话回来,她又问:“你要待多久?” 陆礼寒说:“一周。” 啊,有点久。 不过过了明天她要回学校上课,应该是不妨碍她的。 陆礼寒又去阳台打电话,他让闵遇找了当地有名的心理咨询师,要到了联系方式,第二天早上不由分说就带贺翊翊去了。 当然没跟她挑明去做什么,只是说带她去见一个人。 到了目的地,贺翊翊这才知道,陆礼寒是带她来看医生了,而那医生正是之前给她做心理辅导,也就是说,陆礼寒似乎都知道了。 那份报告果然是落他手里。 医生见到她不意外,当看到她和一个男人握着手一块进来,却是意外了。 她脸色并不好,可以说很紧张,惶恐至极。 医生了解她的性格,于是找了正当借口让陆礼寒先出去,心理辅导需要在她完全放松的时候才可以进行。 陆礼寒没说什么,走出去,在外面等待。 门关上后,贺翊翊几乎同时哭出声,脸色惨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医生温柔安抚她:“没事,别紧张,我给你倒杯水。” 抑郁症初期主要表现为精神不振,对周围事物缺乏兴趣,回避人际交往,无力表达自己的情感,感觉活得很累,容易焦虑对别人失去信任感,悲观,但还不到绝望的地步。 过了一会儿才稍微冷静一下,贺翊翊才说:“我会不会被当成怪物?” “不会不会,亲爱的,你别担心,不会有人这样看你,你只是心里生病,没有其他问题。就跟普通的发烧感冒一样,并不严重。” 贺翊翊手指握成拳头,想到陆礼寒还在外面等着,她就忍不住的发颤,好像最不能见人的一面被他看得干干净净,她最后一点秘密都被曝光在阳光下。 等到她再出来,是下午五点钟的事情了,橘黄色的阳光普照在这座异国城市上,陆礼寒抬头看窗外的天空,明亮澄澈。 贺翊翊眼眶依旧泛红,看他有点不甘心,却也平静许多。 陆礼寒说:“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贺翊翊咬唇:“告诉你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你?” “抱歉。” 他也难受,心脏被狠狠勒住一样,好半晌才说:“你的不幸都是我造成的,翊翊,我有逃脱不了的责任,你给我机会赎罪。可以吗?” “不用了,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你的错。” 她说完就走,也不管他跟不跟来。 本身这场婚姻就是建立在利益上的,没有一点感情的成分在,她想毁约,他不肯,她也放出最后的筹码给他,他依旧不肯。 还知道了她的新秘密,怎么说这种感觉呢,很烦,烦透了。 贺翊翊刚走到马路边要叫车回学校,意外碰到了卫。 卫倒是挺自然和她打招呼,还问她的病情如何。 陆礼寒就在不远处,自然很快看到那个外籍男人,他还和贺翊翊说话。 卫发现了他,也和他打招呼。 陆礼寒看他一眼,然后去握贺翊翊的手,被她躲开。 他脸色瞬间拉了下来,说:“翊翊。” 只是喊她名字,她不喜欢被他叫小千金,他也不喊了。但两个人关系依旧没有一点缓和,全是他单方面去努力修补,她不为所动。 甚至拒他千里之外。 卫也看出他们两个的不对劲,不过他们两个说中文,他听不懂,只能用英文问贺翊翊:“贺,你还好吗?” 贺翊翊很不好,她摇头,避着陆礼寒,对卫说:“我想走,能带我走吗?” 卫:“你要去哪里?怎么了?” 她有抑郁症,卫想到她应该是被什么刺激到了,所以情绪不稳定,想来也只有这个男人出现之后,她就不太对劲。 卫自然将陆礼寒视为问题根源,挡在贺翊翊身前,对他说:“请你离贺远点,她现在不想见你。” 陆礼寒见她躲在陌生男人身后,意识自己是吃力不讨好,但他没有把这个外籍男人放在眼里,而是直勾勾看着贺翊翊,沉声说:“翊翊,你过来。” 命令的口吻,贺翊翊更加不想过去。 卫把她带走了。 来到一家咖啡馆,卫点了一杯热咖啡给她定定神,也不敢贸然问她和她丈夫是怎么了。 而她的丈夫站在咖啡馆外,没有进来。 贺翊翊背对陆礼寒的方向,好久才向卫道谢:“谢谢你。” “不客气。”卫说。 “我和他结婚没多久,关系并不好。”贺翊翊太需要向一个人倾诉了,不是熟悉的人,而是对她过去一无所知的人,卫是个好的倾诉对象,他也是心理医生,她是病人,很和谐的身份。 卫说:“结了婚之后的夫妻关系不好的很多,你别太在意。”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短时间内离不开他,在一起难,分开也难。”这话她从来没对陆礼寒说过,也只敢向别人袒露。 卫抬头看了眼外面站着的男人,“我不太懂你们的感情,但是我认为,爱情是让人快乐的,你这么难受,那不如趁早分开。” 道理都明白,可实施起来困难重重。 天黑了,贺翊翊情绪稳定下来了,和卫道别,她回到了陆礼寒身边。 陆礼寒没问她和卫都聊了什么,在他眼皮底下,他们什么都没法做的,关系清清白白。 贺翊翊说:“我要回学校。” “好。” 陆礼寒送她回了学校,末了,在她进入公寓前一刻,他说:“之前我做的一个项目,是城郊景区已经投入开发了,预计明年正式开业,到时候……” “到时候再说。”她迫不及待打断,说完便进了公寓,头也不回。 陆礼寒在这待了一周,要走的那天,给她发短信,告诉她,他回江城了。 她这才有回信,请求他去看看贺漳。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十月底,贺敏打来电话说贺漳彻底没了呼吸,已经不行了,这个结果,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不敢去想而已。 贺翊翊的抑郁症没好,反而加重了,因为贺漳的离世。 因为贺敏隐瞒贺漳真正离世的时间,在告诉贺翊翊之前,就已经不行了。 这里面也有陆礼寒的一份,他也帮忙隐瞒,不让她知道,就怕耽误她的学业。 贺翊翊什么都顾不上了,不顾考试,买了机票回了江城,她被阴霾笼罩心头。 陆礼寒见到她,倒是说:“贺叔的葬礼等你回来再举行。” 贺翊翊冷笑:“你倒是体贴。” 说完,她头也不回直接上了楼。 葬礼那天,冯忱和冯劲都来了,就连陆家也来人了。 贺漳的葬礼全由陆礼寒负责,在贺翊翊看来,他很尽心尽力,就是不让她见贺漳最后一面,仅仅是一面,都不让。 天在下小雨,贺翊翊脸色凝重站在人前,冷眼看着来家里悼亡的宾客。 事实上,很多面孔她都不认识,只是麻木应付,眼泪都没流一滴。 她不想她的软弱被众人所见。 陆礼寒实在担心她,直接把她带进房间休息,期间…冯劲敲门找她说话,她也是呆呆愣愣的。 陆礼寒也在,三个人各怀心思。 冯劲说:“翊翊,你要节哀。” 贺翊翊动了动眼皮,“好。” 这话她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再听一遍,也没事。 冯劲又看陆礼寒,“陆礼寒,你做的好事。” 陆礼寒站在贺翊翊身后,手虚虚揽着她的腰。 “我做什么了?” 冯劲又看贺翊翊:“翊翊,我都听说了,你和他结婚肯定是被迫的,我哥也在,你别怕你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我们会帮你做主。” 冯忱从楼下上来刚好听到冯劲后半句话,毫不犹豫把他拉开,对贺翊翊和陆礼寒抱歉一笑,不顾冯劲挣扎,把他带走了。 走到楼下的冯劲被冯忱随手一丢,丢在地上,说:“人家都结婚了还有你什么事?” “哥!你不让我回江城,现在贺叔去世了,你还不让我为翊翊说几句话!” 冯忱皮笑肉不笑:“这不关你事。” …… 两个人僵持的时候,顾行之站在大门口,他还穿着军装,似乎刚从队里出来,衣服都来不及换。 贺翊翊下楼喝水,看到站在大门口的顾行之,有那么一瞬间慌神,以为看错了。 顾行之淡定靠近,很久不见,他似乎变得愈发成熟稳重,说:“你还好吗?” 几乎这段时间来的人都跟她说话,但都说节哀,而不是问她,好不好。 顾行之想捏她的脸,抬起手又放下:“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但是这次不来,只怕会看不到你。翊翊,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 冯忱兄弟俩已经走了,冯劲不想走也没办法,冯忱不让他掺和。 陆礼寒刚接了通电话,再下楼边看到门口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个是贺翊翊,一个是顾行之。 旧情人见面,分外眼红,尤其是贺翊翊,她看到顾行之,疯狂想起过去那些事,犹如默片似的,再脑海不断播放,明明没有声音,她却清晰记得之前发生的点点滴滴。 顾行之终于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你哭吧,翊翊,我知道你多难过。” 贺翊翊双手捂着脸,哽咽出声,肩膀不断耸动颤抖,她泣不成声:“我没家了,我没有家了……” 翻来覆去不断重复这一句话,最疼爱她的父亲死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顾行之心里也不舒服,他曾经放在心尖上喜欢的人在他眼前哭成这样,最初以为放手就是成全,就是为她好,不让她为难,可事实似乎不是这样。 “行之,我什么都没有了。” 顾行之抬眼看到站在楼梯上似笑非笑的陆礼寒,他也不惧,迎上他的视线,两个人都在对抗。 顾行之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头看她:“翊翊。”还有他呢。 陆礼寒下楼,掷地有声说:“翊翊,你在贺叔葬礼这天和别的男人勾扯不清,要是让别人看到,怎么说你。” 顿了顿,他补充:“还是前男友。” 顾行之不为所动:“我今天来只是单纯看一下翊翊父亲,没有其他意思,陆礼寒,你不用呛人。” “我在阐述事实,难道不是吗?”陆礼寒盯着贺翊翊的背影:“翊翊,过来。” 早在他说话的时候,贺翊翊就不哭了,她很无力,低头倍感无力,她好像又把顾行之拖下水了。 她还是远离了顾行之,向他礼貌说:“抱歉啊,让你担心了。” “没事。”顾行之脸色淡淡。 陆礼寒抬手想握她的手,又被她躲掉,很厌烦和他接触似的。 贺翊翊看陆礼寒:“我没和别的人勾扯,正常说话而已,你要是连这点也要污蔑我,那真的没意思。” “翊翊,难道我看到的是假的?” 他们俩个之间似乎插不进第三个人。 明明剑拔弩张,势如水火。 ------------ 第七十一章 脏 她明明就在眼前,可顾行之觉得她很遥远,触碰不到。 顾行之距离她很近,却因为陆礼寒出现,贺翊翊几乎是同时远离他们俩个,苍白的容颜,紧皱的眉峰,她似乎习惯了别人带来的伤害,所以当出现一个顾行之,她又怕又慌,一边被陆礼寒伤透了心,一边逐渐被自卑笼罩不敢轻易接受别人的好,好不容易接受了,又给对方带去了伤害。 她是无心的,所以对顾行之充满内疚感。 她手臂上那块黑布太过刺眼,顾行之觉得口中苦涩,突然想抽烟,眼下却不是时候。 陆礼寒的话像触碰到她敏感又脆弱的神经,她立刻仰起头,瞪着他,说:“是,你看到都是真的,只要你认为,那全部都是真的。” 她的意思是在提醒他的所作所为,她今天变成这样,全是拜他所赐。 陆礼寒也看她,捕捉到她眼里几分慌乱和恐惧,那是对他的俱意。 上次在国外,她让别的男人带走她,他想应该给她几分钟时间冷静,所以没有阻止,今天又来了一个前男友,顾行之,她倒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 “翊翊,你乖,是我说错话,你过来。”陆礼寒去哄她,只要她过来,他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包括她刚才和顾行之旁若无人聊天。 顾行之看陆礼寒不自觉流露出的狠厉眼神,心里一跳,同时对贺翊翊说,“翊翊,你别怕,我在。” 贺翊翊两个人都不想选,她低头,躲开陆礼寒压力感巨大的视线,又无法面对顾行之温柔相待的眼神,她往后退了好几步,再次拉开距离,稳住自己不安的心脏,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两个人都不想选,宁可躲避陆礼寒,也不想和他在一起,而顾行之,她不想把无辜的人拉下水,更不想别人迁怒于顾行之。 是的了,她就怕陆礼寒把情绪转嫁到顾行之身上。 陆礼寒这种人,挺阴险的。 陆礼寒深呼吸一口气,重重叹息,说:“翊翊,你想清楚了再说。” 顾行之也笑,对她却是十分温柔的笑:“不要紧,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如果想一个人冷静,好。” 贺翊翊转头想走,贺敏却出现在大厅,当视线落在顾行之身上的刹那,贺敏脸色阴沉,抬腿就走来。 贺敏是对着顾行之说的,“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位是顾先生?” 顾行之记得贺敏,怎么会记不得呢,当初就是她带了一票保镖上了家里,把贺翊翊带走,出于礼貌,他还是喊了一声:“您好,阿姨。” 贺敏讥讽道:“来到就是客人,怎么站在这里聊天,去沙发坐着喝茶。翊翊,今天辛苦你了,礼寒,你先带她回房间休息。” 三个人不动,贺敏微怒说:“现在年轻人怎么回事,我现在说话是没有人听了?礼寒,把翊翊带上去。” 贺翊翊却说:“我不上去,姑姑,我不上去。”语气十分坚定。 贺敏也来了脾气,“你不上去还要在这里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你是礼寒的妻子,你现在是已婚之妇,不是随随便便乱来的人,你不小了,应该明事理了。” 今天又是格外特殊的日子。 贺翊翊被贺敏口头教育,她想了想,说:“姑姑,我没有,我光明正大我不怕呀。” 贺敏是姑姑,不是父母那一辈,没有足够亲的血脉关系,近几年,贺翊翊赶紧她似乎有点不对劲,但具体哪里呢,她又说不上来。 贺敏说:“今天比较特殊,翊翊,你要发大小姐脾气改天发,可以吗?别让大家难堪。” “我又没做什么,难堪什么呢?”贺翊翊茫然看着贺敏,心里不断做建设,她的确没做错什么呀,如果要说错,应该追述到多年前,她对陆礼寒动心的那刻。 她和陆礼寒走到今天这步,并非她所愿,却皆因她而起。 顾行之张了张口想说话,被贺翊翊一个绝望的眼神制止,“行之,抱歉,让你看到我这么乱的家事,今天是我爸的葬礼,谢谢你能来,也谢谢你安慰我,我也应该长大,总是躲在你们身后畏畏缩缩活着太不应该,既然大家都在了,我把我想说的一次性说清楚好了。” 贺敏虽然不清楚她要说什么,但绝对不会是好事,于是她制止:“翊翊,你现在身体不好,精神状态也差,知道你伤心,今天大家都很忙,你不要添麻烦,听姑姑的,先回房间休息。” “翊翊,”他开口,忽然叫她的名字,“下次再谈,听敏姑姑的话,回房间休息。” 贺翊翊摇头,绝望又无助,瘦削的身体似乎随时会倒下去,她却又异常坚定,要把话说完。 “别拦着我好不好?我只是说句话都没资格了吗?姑姑,你真的是我的姑姑吗?明明我们是一家人,身上有共同的血脉,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她没有退路,只能迎刃而上。 贺敏也红了眼眶,到底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儿,“翊翊,姑姑对你很好,没有害你的意思。” “姑姑也许是无心的,可你给我造成的伤害,已经无可挽回。”贺翊翊指的,自然是很久之前,她在顾行之家里,贺敏带人上门把她带走那件事。 在贺翊翊的猜测里,贺敏肯定私底下对顾行之说了什么,如果不是,顾行之怎么会扔下她不管呢。 贺敏也明白,她试图解释,可贺翊翊压根听不进去。 贺漳的死,是压垮她心理防线最后一根稻草。 “翊翊,你冷静一下,你先回房间休息,有什么时候,以后再谈。”贺敏怕她彻底崩溃,赶紧挽救。 陆礼寒沉脸要接近,她立刻往后退,十分警惕远离他们。 顾行之心里也不好受,喉咙似有无形的束缚,一度将他的呼吸勒住,“翊翊,你想说什么,说吧,都说出来。” 贺翊翊浅浅叹息,眼泪成串掉下来,“行之,我很想和你说对不起,我之前太寂寞了,一个人,太需要温暖了,所以我接受了你,不是不喜欢,只是我的喜欢,配不上你的好,如果可以,你可以拥有更好的人。” 陆礼寒听到她的话,冷冷发笑,如果不是他放手,怎么会有顾行之的事。 时至今日,每当想起顾行之的好,贺翊翊还是会有所留恋,那种好,一生可能只有一次。 顾行之说:“没有配不配,只有我愿不愿意,翊翊,你担得起。”他对自己的立场也很坚定,只是怪自己出现太晚,早点出现,就能保护住原来的她。 陆礼寒冷飕飕打断:“顾先生别忘记了,翊翊是我妻子。” 顾行之也笑:“结了婚也可以离婚。” 贺敏:“顾先生想娶翊翊,只怕你父亲也不会同意,所以即便他们离了婚,顾先生也没机会。” 顾行之绷直神经,“翊翊要是过的不开心,她是可以离婚,主要是看翊翊,如果翊翊愿意接受我,我可以照顾好她。” 正因为今天是贺漳的葬礼,顾行之才想把立场表明,一开始如果看到贺翊翊过得很好,那他不会插手,他也说过,贺翊翊要是过得不好,会回来,不会再放手。 而贺翊翊现在的状态,明显是后者。 贺敏自然是站在陆礼寒那边的,她对顾行之的说法不满意,于是皱眉:“你这话要是让你领导听见,怎么想?你的社途还要不要?我想你父亲听到这番话,也是会不高兴的。” 原以为社途是能拿捏他命脉的最重要的一点,想当初,贺敏就是拿这点和顾行之父亲做了工作,顾父才让顾行之远离贺家,远离贺翊翊,态度强硬的不由分说。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贺敏乘热打铁:“顾先生,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因为社途放弃过翊翊一次,你要是真喜欢翊翊,几年前就不该放手。” 这话让贺翊翊瞬间明白过来,她连声质问贺敏:“姑姑,你拿行之社途威胁他?你凭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贺敏倒是惊诧她的质问,很快镇定,反正这事瞒不住的,也没必要瞒着,让她认清楚天底下的男人其实都是一个德行。 “没有威胁他,我只是把其中利害关系给他们家分析了一遍,政商联姻,只会吸引更多的火力,现在政策严格,你以为你们可以肆无忌惮在一起?不可能,翊翊,而去顾行之他父亲也帮他做了选择,他们家看重的是社途,不是你,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女孩,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贺翊翊终于明白了,原来都是贺敏做的,当初顾父对她态度变了那么多,都是因为贺敏得缘故。 顾行之从贺翊翊脸上看到了灰霾,“翊翊,对不起。”他诚恳说声抱歉,的确,当初他也向现实低了头,才和她分开。 这里面,也有他的过错。 贺翊翊摇头,“你不用道歉,行之。” 她的弱点遍布全身,怪不得贺敏会把她关起来,只是她依旧不明白,为什么贺敏非要帮陆礼寒呢? 贺敏不由分说叫来了保镖,事实上,她一直在做准备,就怕今天出什么意外,还好,保镖派上了用场。 只是都不是顾行之对手,他这次义无反顾的,将她护在身后,冷静独断面对贺敏和陆礼寒,倒是陆礼寒噙着莫名的笑容,说:“翊翊,你是选择他,跟他走?那之后呢,你要怎么面对他,还有他的父亲。” 陆礼寒将其中的利害看得清清楚楚,顾行之的社途十分要紧,是顾父最看重的东西,当年可以因为社途放弃贺翊翊,今天也不例外。 贺翊翊从顾行之身后出来,眨了眨眼睛,忍着酸涩,轻声说:“行之,下次有机会再聊,今天可能聊不下去了,我还有事要和陆礼寒谈一谈。” 这事蛮重要的,她想对顾行之说的话已经说清了,两个人的误会也算解开了,接下来,要处理和陆礼寒之间的恩怨了,她不想顾行之在场,可能会是一场修罗场,不要弄脏了顾行之的眼睛。 顾行之却拒绝:“走不了,除非你和我走。” 贺翊翊惨淡一笑:“我走不了,这里是我家,虽然爸爸不在了,可到底是我家。” 原本贺宅是避风港,现在是困住她向外飞翔的枷锁,沉重的,牢牢的困住。 她想起那份协议,父亲说过,协议在,离了婚,陆礼寒分文不得。 顾行之无力看她,被她的笑刺的心里绞痛,说:“那我在这等你,你谈完,我看你好好的。”他再考虑,走不走。 保镖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的,大厅只剩下贺敏和顾行之。 贺翊翊和陆礼寒单独谈话去了。 陆礼寒还不忘倒了杯水给她,“哭那么久,喝一点,补充水分。” 他很冷静,还知道倒水给她。 贺翊翊没喝,“谢谢你了。” 没有刚才在大厅剑拔弩张的气势,贺翊翊却依旧不太稳定,“你喜欢不喜欢陈箬施?” 女人对女人是格外的关注,她自然想问清楚他心里真正的那个人,可没有自信他说是自己,如果是自己,那也太搞笑了。 陆礼寒耐心回答:“不喜欢。我喜欢你。” 后半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贺翊翊自嘲一笑:“不用为了哄我撒谎,你不是喜欢我哦,你喜欢权势。”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但是翊翊,这不能改变你和我的关系。” 沉默几分钟,贺翊翊在他的注视下,说:“你上次问我毕业后的打算,我认真想后,我不想回来,贺氏你好好管理,那是我爸的心血。” 又说:“以后事关贺氏,请你想一下我爸爸对你的养育之恩,其他的,没什么要求了。” 陆礼寒抽烟不说话,斜眼看她。 气氛十分僵硬,他不给个准信,贺翊翊心里没底,说:“以后我定居在国外,你也可以放心。” 顾行之没有任务或者调令,基本上出不了国。 她是让他放心,没有后顾之忧,她和顾行之不会在一起,她只要待在国外,顾行之就找不到她。 他站起身,缓缓吐出一口烟雾,邪笑道:“你准备和我分居两地呢?” 陆礼寒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因为哭过浮肿的厉害,又可怜又倔强,脸上还脏兮兮的,想到她的病情,他心里像长了一根刺,拔不掉。 “你也知道了我的病,说实话,多半有你的原因,不是推卸责任,而的的确确是因为你。分开对你我都好,我只是想回归正常的生活,你在我身边,我的病只会越来越严重。” 陆礼寒对她的病多少有过了解,既然她主动提出了,而不是说离婚,只说分开,他仔细斟酌,觉得尚可接受,反正如果他要去,谁也拦不住。 陆礼寒说:“好。” …… 大厅这边,贺敏倒上了茶,说:“顾先生,你父亲身体可好?” 正常询问的口气,并没有其他意思。 顾行之:“多谢关心。” “当年拆散你们的确是迫不得已,可你也看到了,翊翊的状态并不好,我也不怕瞒着你,她得了抑郁症,她父亲又刚过世不久,怕你们吵起来更加刺激到她的病情。” 这话意思有点低头向他解释事情真相,顾行之脸色沉重,抑郁症这三个字结结实实敲在他心上。 贺敏小抿了一口茶,“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现在职位不低,想找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孩结婚并不难,翊翊已经结婚了,就不会再离婚。” 断然打消他的念头,他和贺翊翊万万是不可能的。 顾行之却不给任何反应。 他有自己的坚持。 贺翊翊再出来,已经不哭了,低声对顾行之说:“今天麻烦你了,不过不太早了,你也也该回去了。” 贺宅的门是敞开的,夏宁出现在门口,一眼瞧到顾行之和贺翊翊站在一起,她气的面目狰狞,走过去,毫不犹豫给了贺翊翊一巴掌,动作快准狠,带着她深深的恨意。 顾行之把夏宁拉开,去看贺翊翊的伤。 夏宁歇斯底里喊:“顾行之,我就说你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叔叔打电话问我你去哪里了,原来你又来找她,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还不肯放下?” 贺漳的葬礼并不是小事,稍微打听一下,便可以得知。 夏宁这么些年一直关注贺氏,又怎么会不知道贺漳病逝的消息呢。 贺翊翊捂着被打疼的脸颊,很安静不说话。 顾行之看夏宁的眼神充满冷漠,抿唇一言不发。 夏宁很恨,咬牙切齿:“贺翊翊你就不能放过他吗?他好不容易才忘记你,你非要和他纠缠不清,你已经结婚了。” 贺敏把夏宁拦下,又对顾行之说:“你的人?” 顾行之摇头,夏宁不是他的人。 夏宁说:“行之,你不要和她在一起了,她不是好人,她一点都不干净。” 顾行之说:“夏宁,你注意你的措辞。” 夏宁压根不听,她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我没有说错,你这么护着她做什么呢?她眼里压根没有你,而去,她那么脏,怎么配得上你。” 顾行之没注意她的措辞是脏的字眼,认为她是对贺翊翊有恶意,想让她走,可她一个女孩子,撒泼打滚,他一个男人,到底不好对女人下手。 贺敏要叫保镖,陆礼寒这时候走出来,他显得几分漫不经心,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贺翊翊脸上,眸色一沉,看到她脸颊有一块红,是巴掌印。 “谁打的?” 贺翊翊低头没说话。 夏宁看到陆礼寒出现,笑着说:“陆礼寒,你能不能管好你的女人,她朝思暮想别的男人,给你带帽子,把你绿了,你都不介意的?” 顾行之解释:“我和翊翊清清白白,夏宁,你不要乱说。” 陆礼寒倒是散漫的态度,无关轻重,“那你又算什么?顾行之是你男朋友?如果是,那也是你失职,顾行之宁可找别的女人也不找你,你不如回家反思自己的问题。” 夏宁脸一阵青一阵白:“你管你的贺翊翊,行之再怎么样,都没有错,一切都是贺翊翊的错。” 陆礼寒倒是和她杠上了,露出一抹深意的笑容,“你说说,她错哪了?” 夏宁顺杆往上爬,没有发现陆礼寒愈发狠毒的眼神。 当着他的面说贺翊翊的不是,明显是在拔他的逆鳞。 “她不干净,肮脏至极,她的名字都是脏的,翊翊,在我老家的意思就是肮脏,这种女人,亏得你们瞎了眼一个两个往上凑,陆礼寒,你哥也是,你天天睡你哥睡过的女人,滋味怎么样?” 夏宁仰着头蔑视贺翊翊,说完着一切,她很满意看着贺翊翊的脸变为死白,她对贺翊翊是极度不满和厌恶的,名字都是肮脏无比,还和陆家兄弟俩搞不清楚,兄弟俩都睡过,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天旋地转,贺翊翊险些站不住脚,好久才反应过来,视线无处安放,她不敢去看顾行之,更加不想知道顾行之的反应,在她心里,顾行之就是好的,她现在真是糟糕透了。 顾行之拽着夏宁往贺宅大门外走去,夏宁拍他的手说:“轻点,行之,你轻点,我好疼!” 顾行之黑了脸,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走到门口,就被一票保镖拦住。 “先生,把这位小姐留下,我们老板还有事情跟她聊几句。” 陆礼寒漫步走过来,他身后不远处是已经失了神的贺翊翊,阴冷的眼神在夏宁脸上带过,他说:“顾行之,把她留下,你可以走。” “……”顾行之没动。 “你真喜欢翊翊?”陆礼寒反问道,“你看到翊翊的脸色了?明知道她精神状态不好,你还帮别的人欺负她?” 顾行之放开了夏宁的手,退后了几步,闭上眼睛,似乎不打算插手。 他为了贺翊翊,选择了袖手旁观,第一次违背了一向做人的底线。 陆礼寒倒是满意点了点头,点了一根烟咬在唇边,夏宁被保镖控制住,他弯下腰,伸手拽住夏宁的头发,往后一扯,阴霾的五官引入夏宁的眼帘,她没由来害怕。 “敢说翊翊脏,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的脏。” ------------ 15号凌晨的更新要晚一点 实在抱歉,手指涨了湿疹涂了药不方便码字,敲的键盘全是药膏,又痒又疼所以今天的更新要晚一点白天更新==抱歉可以看看我的新书——挥霍 ------------ 第七十二章 重新 烟味呛到了夏宁,她咳了咳,又看顾行之,“救我,行之,你救救我。” 陆礼寒抬了抬手,让保镖把夏宁带下去。 保镖自然是听陆礼寒的,便把嚷嚷不停的夏宁带了下去。 顾行之远远看着贺翊翊,好半晌没说话,一度陷入沉默。 倒是贺敏打破沉默,说:“顾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有家事,不太方便让你旁听,恕不远送。” 直接挑明的送客。 他再留下,就是他不识趣了。 可顾行之没有走远,因为贺翊翊脸色实在太差。 贺翊翊的确撑不住,早上没吃什么东西补充体力,又忙于应付陆礼寒,早就身心俱疲,所以顾行之被贺敏请走,她也没说什么,让顾行之留下,也不是好事,不如让他走吧。 贺翊翊回房间休息,贺敏去照顾其他宾客。 没一会儿,吴妈倒是端了一碗粥进来,说:“贺小姐你先吃点东西。” 她躺在床上,有气没力:“放着吧,我等下吃。” 吴妈不好规劝,放下东西就出去。 贺翊翊给陆礼寒打电弧啊,那边响了之后,她问:“你把夏宁怎么了?” 陆礼寒让保镖把夏宁带走,没说把她带去哪里。 陆礼寒说:“没怎么。” “你让她走。” “小千金,你还真了解我。”了解他,不会轻易让夏宁走,怎么会那么容易放过她。 陆礼寒抽着烟,冷眼看夏宁被保镖反绑住双手,“小千金,你怎么还关心别人呢。” 贺翊翊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不愿意牵扯无辜的人,问:“你又想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陆礼寒弹了弹烟灰,“你好好休息,等会我上去看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 贺宅挺大的,院墙高耸,长大了一点的狗子在陆礼寒脚边跑来跑去,而贺翊翊还是不能接受这只狗,平日里敬而远之,不敢多看一眼,所以这狗,跟他挺亲。 夏宁恶狠狠:“你敢绑我,陆礼寒,你是在犯法!” 陆礼寒倒是不在意,漫不经心说:“犯法?我做什么了,我还没对你做什么呢。” 他的确不做什么,只是让夏宁被绑在树上,嫌她吵,叫来人在她嘴巴贴上胶布,世界才清净。 一直到晚上,天都黑了,陆礼寒也没有让夏宁走的意思。 贺敏先是应付完了陆靳宾,处理完手里的事,才回到贺宅。陆靳宾是明面上的亲家,贺漳的葬礼,自然到场。 经过院子,看到夏宁还在,吃了一惊,走近一看,还闻到一股酸臭味,很像某种动物的排泄物的味道。 看了眼蹲在门边打瞌睡的狗子,贺敏明白了。 进了屋,陆礼寒刚从楼上下来。 贺敏就问:“怎么还不让那女孩走?” “给她点教训。” “到底是女孩子,你别玩太过火了。” “我知道。” 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 …… 贺翊翊下楼的时候,大厅没有一个人,她朝外走去,看到被绑在树上的夏宁,楞了一下,叫守在一边的保镖松开她,保镖不敢动,说:“得是陆先生说放人才可以放。”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绑人吗? 贺翊翊走过去,亲自给夏宁松绑,还没走进,保镖挡住,好言相劝:“贺小姐,你别让我们难做,我们也是替人打工的,没有老板命令,不敢放人。” 贺翊翊:“有什么事我担着,你们让陆礼寒来找我。”她一再逼近,保镖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也不敢动手,只能让她给夏宁松了绑,撕开她嘴里的胶布。 夏宁却不领情,“贺翊翊你别装好心,你和陆礼寒就是一伙的,你们想害死顾行之。” “我没有害人的心,夏宁。”贺翊翊手里晃着绳索,“你快走吧,等下陆礼寒回来,要是还想绑着你,我拦不住。” 夏宁却不走,杠上了:“你别以为你还能潇洒,贺翊翊,你不过是个被人玩烂的婊子。” 贺翊翊倒是不生气,脸色有点苍白,咳了咳:“你要怎么说是你的事情。你还是快走吧,等下陆礼寒回来,我想拦着都拦不住。” “假惺惺。”夏宁啐了一口,“你等着,贺翊翊。” 夏宁还没走出贺宅院子,就被外面守着的保镖拦住去路,她回头恶狠狠瞪着贺翊翊,“你和陆礼寒兼职天造地设的一对,都不是什么好人,行之瞎了眼,看上你。” 提起顾行之,贺翊翊说:“他没瞎了眼,你不要怀疑他的眼光。” 夏宁走不掉,她自然是打不过专业出身的保镖,只能退回来,“你都嫁给了陆礼寒,为什么还要招惹行之呢?” 顾行之没有来救夏宁,夏宁也不在意。 “我没有。” “没有你就永远不要回江城,你不是国外念书念得好好吗?你一回来,行之就跟发了疯似的。” …… 在夏宁口中发了疯的顾行之一直没离开过,他等陆礼寒的车走了,才重新回到贺宅大门站着,门口有保镖,他准备硬闯的时候,贺翊翊走了出来,看了他一眼,说:“让他进来。” “可是贺小姐……” “我说了,让他进来。” 保镖治好放人进来。 贺翊翊不敢迎上他的视线,转过身对夏宁说:“你快走吧。” 要是陆礼寒回来,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几个保镖不敢轻举妄动,站在原地,可以让人进来,可没有放人出去的意思。 贺翊翊接着说:“你们让他们走,陆礼寒那边我来负责。你们应该也知道我是陆礼寒的什么人,我说的话,多少也有分量。” 保镖权衡之下听了她的话,也是,她是雇主的妻子,身份不同,白天雇主对她的态度显而易见,是放在心尖上疼的宝贝,自然是不能受一点委屈的。 夏宁要走,也要带顾行之走。 顾行之却看着贺翊翊,“翊翊。”这一声,穿越千山万水,隔着茫茫人海,终于喊了她。 贺翊翊又回头,没感情笑了笑,干巴巴的,“你怎么不走?” “手机号码,给我你的手机号码。” 她换了手机号很久了,所以他一直联系不上。 贺翊翊轻轻摇头:“不用啦,还是别联系的好。”她仰头,看半空的惨淡月光,眼里流转熠熠的光彩,“我以后不会回来了,行之,今天是最后一面,祝你幸福。” 顾行之感觉有人在使劲抽他的肋骨,疼的厉害,四肢僵硬,动弹难受,又像徒步在沙发行走很久,干涸没有一点水分。 “你要去哪里?”他问。 “去哪里不重要,行之,你别再想我了。” 贺翊翊说完,头也不回直接进了贺宅,影子在灯光下逐渐拉长,直至消失不见。 …… 夏宁走在顾行之身后,他在抽烟,烟味很大,似乎一路都是烟味。 夏宁忍不住和他说话:“对不起,我今天不该来。” 顾行之停住脚步:“今天是她父亲的葬礼,你的确不该来,更不该闹。” 他明明说话很温和,却让夏宁倍感压力。 “我是怕你被她迷惑了,行之,你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从她的阴影里摆脱出来,” 顾行之抽完一根烟,捋了短发,“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事。” “我知道,可我不是别人,我是爱你的夏宁,我爱你这么多年,无时无刻。” “抱歉,我接受不了你。” 夏宁哭着说:“那你要怎么才可以接受我?明明,明明我生病你会陪在我身边,我难受不舒服,你送我去医院,你明明关心我。”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错觉便是以为他喜欢她的。 顾行之重重叹口气:“你是好姑娘,我送你去医院,单纯不想看你生病,难受。没有其他意思,如果这让你有了错觉,那抱歉,我道歉。” 夏宁不听,固执的去抱他,“我知道你在生气我对贺翊翊说的那些话,那些都是真的,我没骗你,贺翊翊她真的配不上你。” “好了,别说了。”他不想听,顺便把她推开。 那些话,他是不信的,绝对不信。 夏宁仿佛看穿他心底害怕的念头,咧嘴一笑:“你在怕,你怕我说的事都是真的,可偏偏,那些事都是真的。你不在江城这些年,江城天翻地覆的变化,你不知道吗?贺翊翊早就被玩烂了,她被抓奸在床,睡在陆礼寒大哥的床上,这事可不是空穴来风,当然了,礼寒也不是好东西,他吃死贺翊翊了,绝对不会和她分开,行之,你打消对贺翊翊的念头吧,她不配。” …… 晚上,陆礼寒谈完事情回到贺宅,车开进车库,保镖立刻迎上来,说了晚上发生的事,当然,尽可能把责任推给贺翊翊,因为是她发的话,有事情找她算账。 陆礼寒脸色氤氲,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 保镖大气不敢喘,只听到他说:“那她呢?” 在问,贺翊翊有没有走。 保镖立刻顿悟:“贺小姐在楼里,没有出门半步。” 陆礼寒嗯了一声,抬腿往贺宅走。 保镖见他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思,松了口气。 陆礼寒刚踏进贺宅,拿了手机打通闵遇的电话,吩咐说:“换一批保镖,我不需要分不清谁才是雇主的人。” 闵遇自然说好,然后立刻去办。 贺翊翊还是白天那一身装扮,坐在落地窗边,手里拿了一根烟在抽,姿势青涩不算老练,明显刚学会不久。 陆礼寒进屋夺过她手里的烟,“什么时候学会抽烟?” 贺翊翊也不抢回来,淡淡回应:“前几天。” 考试不顺利,心情烦躁之下,女室友给了一支烟给她试试。 “谁教你的?”陆礼寒看了一眼烟,没有看出问题,的确是普普通通的。 “室友。” 陆礼寒去抱她:“在国外别人给的烟不要随便抽,有可能加了料。”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留学生被人陷害吸食不干净的烟,是常态。 尤其在国外这类致幻上瘾的东西,有一些是合法存在的。 贺翊翊敷衍买账:“嗯,我知道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和顾行之都说了什么?”陆礼寒抱着她坐在沙发上,外面是挂满繁星的夜空,搂着她腰的手力道不小,他的声音闷闷的,还有点委屈的意思。 “没说什么,你希望我说点什么?” “你是不会说什么,别人说我冷血,其实你更冷血无情,过去就过去了,不管不顾,走在最前头,不管谁都拉不住。” 贺翊翊的心一动,惊讶偏过头,笑了笑,看到他的头发,“陆礼寒,你说的挺对。” 连名带姓的叫,让他赶紧不舒服,还是以前她娇滴滴的喊名字的声音好听,悦耳。 “要不改一下称呼,叫我——老公。” 贺翊翊恍惚,“别装这么深情,你不是这种人。” 陆礼寒逐渐习惯她的话带刀子,他也心甘情愿把软肋露出,给她唰唰唰练刀法。 “我对你,一往情深。” 贺翊翊不信啦。 男人的谎话连篇,同一个版本的情话可以对不同的女人说,她怎么信呢。 贺翊翊累了一天,没吃什么东西,明明很晚,她却一点都不想睡觉,和他躺在一张床上,难以入睡。 不过今晚,他没动她。 在贺宅修养了三四天左右,处理完贺漳的身后事,贺翊翊想走了,偷偷订了机票,没告诉任何人,日期是三天后。 因为陆礼寒的母亲忌日到了,她记得日子。 贺敏和她丈夫出门见朋友了,陆礼寒休息不上班,一早准备了车,想带她出去走走。 贺翊翊却说:“我记得你母亲忌日要到了,你不去看看?” “原来你记得。”陆礼寒说。 去墓园的那天早上,贺翊翊坐在副驾上打瞌睡,醒来的时候是被陆礼寒抱下车,她连忙挣扎,“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风大,吹乱了贺翊翊的头发,发丝挡住视线,陆礼寒放下她,温柔的替她整理头发,说:“能站好?” “可以。” 说话间便往墓园内走去,唯一不变的是,陆礼寒紧握她的手,强迫她和自己十指相扣。 贺翊翊是抱准不会和他再过下去的心态相处的,只是当看到墓碑上的女人,她有点失神,侧过头看到陆礼寒眼眶微红,她抿了抿唇,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以前是很心疼他的,有什么好的都惦记他。 贺翊翊赶紧转开视线,及时制止自己那颗泛滥的爱心。 陆礼寒上完了香,又待了一会儿,对着墓碑上的人说:“妈,这是你儿媳。” 贺翊翊没动,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听到他的话,不太自在,稍微侧过身,不想看他的眼睛。 离开墓园是中午十二点多,因为没吃饭,陆礼寒也没问过她的意见,直接带她去吃饭。 陆礼寒吃饭的地方,比之前去过的还要贵,他似乎习惯了奢靡的场所,吃顿饭而已,也要十分豪气的地方。 贺翊翊不敢赞同他的消费方式,却也不能说什么,毕竟,现在钱是他自己赚的,而她还在啃老,一分收入没有。 陆礼寒似乎也想起贺漳留给她的财产,说:“我给你一张卡,以后生活费零花钱都会打在这张卡上,你要买什么可以放心去买。” 风水轮流转,她贺翊翊也有今天。 贺翊翊歪头,被他的举动逗笑:“我爸给我的钱,足够我无忧无虑过完下半辈子。” “那不妨碍我给你钱,你是我老婆,给你钱,应该的。而去你还在念书,没有收入。” 老婆这个词汇对她来说实在陌生,她托腮,有点无辜说:“不太需要,不过谢谢你的好意。” 陆礼寒:“我们之间要算那么清楚?”还说谢谢? “你也说过,我们两清的,陆礼寒,你别搞那么深情,我和你的关系,没有那么好。” 两清这词唤起了他多年以前的记忆,这话他是对贺翊翊说过的,过了这么久,她依旧记得,甚至是一清二楚。 气氛尴尬,贺翊翊沉默吃饭。 她订的机票时间在明天的下午四点钟,还没和陆礼寒说,也没勇气,说不出口,干脆不说了,先斩后奏,反正她是要走的。 贺翊翊想了想,说:“礼寒,我觉得我们是不太适合的,你要是哪一天想离婚了,可以随时找我。” 陆礼寒没正面回应,只是握着餐具的手微微用力,指关节泛着白。 …… 第二天一早,顾行之出现在贺宅门口,他倚着院墙抽烟,神情有那么一点的落寞。 昨天吃饭她说了离婚的事,不久后,陆礼寒接了通电话,把她送回贺宅便去处理事情了,当然,晚上也没回来。 贺翊翊想乘着他不在,先回学校,到了再发信息告诉他,这样避免了分开的尴尬。 碰到顾行之,贺翊翊慌神,下意识就想回屋里,提着大行李箱,还没走几步,手腕被人拽住,往后一拉,被顾行之抱在怀里,后背是男人结实有力的胸膛,她半晌不敢动弹。 还好,贺敏不在贺宅,保镖也被撤走了。 顾行之低声喊她:“翊翊。” 贺翊翊哑然失笑:“嗨,行之。” “你真要走?以后再也不回来了?”顾行之问她。 她提着行李箱,贺漳葬礼那天,她也说了要走。 他的职业特殊,没有调令没法出国,也就没办法去找她。 贺翊翊掰开他的手,“行之,我结婚了。”她的无名指上有一个戒指,银色的,款式简约大方,正在提醒他们如今的身份立场。 顾行之放开她,喉结滚动几下,说:“抱歉,冒犯了。” 贺翊翊垂下头,手重新放在行李箱的拉杆上:“行之,你也要好好的,我会照顾好自己,以后别来找我了,我说最后一次。” 顾行之叹息:“翊翊,如果我说不呢?” “为什么不?我觉得夏宁说的对,是我拖累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会有更好的前程。” 顾行之不以为意:“翊翊,你还是没明白,对一个男人来说,如果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其他的,还有什么重要的。” 又说:“你要走,是为了陆礼寒吗?” “不是。” 顾行之声音低低的:“我送你去机场吧。” 顾行之开了车,提过她的行李上了车,打开车门让她坐副驾。 贺翊翊犹犹豫豫,最后还是上了车。 …… 陆靳宾在贺漳去世后直接到了贺氏,闵遇端茶倒水招待。 闵遇从办公室出来,被小欧拉到一边,小声问:“那是陆总的父亲吗?” “对。” “我有听说过,老贺总和他关系不太好,怎么他来了?” 闵遇笑了笑:“到底是陆总父亲,人家来了,总不能赶他走吧,你敢吗?” “肯定不敢,只是看这氛围不太好。陆总又出去了,陆总父亲刚才进办公室看我的眼神就很奇怪,好像这里是他的一样。” 小欧比较信任闵遇,憋不住便把心里话说出来。 闵遇倒是很淡定:“别慌,你做好分内事,等陆总回来处理。他要是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你先顺着他。” 快到十二点,陆礼寒才从外面回到贺氏,经过秘书台,小欧说:“陆总,您父亲来了。” 陆礼寒开门进去,陆靳宾正坐在他的位置上闭目养神,似乎很享受那个位置。 陆礼寒点了根烟,不去介意那个位置被人占了,他倒是坐在了沙发上,才说:“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陆靳宾依旧闭着眼睛,也听到了他进屋的声音,“回味一下贺漳生前坐在这里是什么感觉,这个位置,原本就该是我的。” 贺漳这一死,反而成全了某些人。 陆靳宾不在畏畏缩缩,最大的对手没了,贺氏又被陆礼寒拿下,至于那个小丫头片子贺翊翊,没一点杀伤力,不管用,之后的打算是要把贺氏合并,真正的剔除贺氏二字的头衔。 陆礼寒自然是清楚陆靳宾的打算,他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贺漳病逝。 陆靳宾敲了敲桌子,说:“接下来,你要怎么对贺翊翊?” 贺漳和陆礼寒签了协议那件事,除了贺翊翊,也就他们三个人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 陆礼寒抽了根烟,没说话。 “贺翊翊什么都没有了,你不如和她离婚,重新娶个名门家的老婆,对陆家百无一害。” ------------ 第七十三章 陆礼寒笑了笑不作答,他要是离婚,就是净身出户,分文不得,又会变得一无所有。 而陆家算什么?是死是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陆靳宾太把自己当回事。 “晚上我约了陈总吃饭,你见过也认识,是陈箬施的父亲,你跟着一起去。” 陆靳宾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陆礼寒跟前,居高临下俯视他。 陆礼寒抽着烟,嘴角扯了扯,说:“不了,我回去陪翊翊。” 陆靳宾薄怒:“我刚才说的话你就不听?” “翊翊一个人在家,她身体不好,我担心她。”陆礼寒说这话十分像一个担忧妻子只身在家的好丈夫,十分体贴关怀贺翊翊。 陆靳宾不知道他这么尽心尽力帮别人照顾女儿,想到贺漳刚去世不久,贺翊翊到底是个小女孩,不谙世事,才没有追究,而是说:“晚点回去没关系,打电话回去说一声。” 陆礼寒看陆靳宾这样子摆明是要他出席,不出席还不行了,便答应了。 陈箬施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再出来是陪着她父亲一块出现的。 陈总和陆靳宾有说有笑的,话题还不少,陈箬施乖巧待在陈总身边,偶尔看一下陆礼寒,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这场饭局没有外人,是在江城最奢华的酒楼里面的包间。 最大的眼中钉不在了,陆靳宾和陈总高兴之余喝得忘乎所以,喝多了,聊的话题自然涉及广了,有意无意的就扯到了陆礼寒身上,似乎是想撮合陈箬施和他。 陆礼寒联系白天在办公室陆靳宾那番话,当即是明白的,但他没给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毕竟陆靳宾在外要面子,他不能唱反调。 陈箬施找了机会和他说话,一反常态不再高高在上,十分平静说:“贺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她父亲过世,一定很难过。 陆礼寒说:“还可以。” “礼寒,你最近是在和陈岩过不去吗?” “不是。” “那陈岩说他现在快过不下去了,工作丢了,处处碰壁,我爸没办法只能把他收进公司,安排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 陈箬施落落大方坐在他边上的位置,看着他的侧脸说话。 陆礼寒一如既往的冷淡,说:“然后呢?” “你是在帮贺小姐出气吗?我都知道了哦,贺小姐去了一趟西北,陈岩也去了,他好像得罪了贺小姐,回来之后工作也就丢了。” 陈箬施玩着手机,仔细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陆礼寒余光一瞥,瞥到她手腕上的疤痕,“你要是想知道,去问陈岩不就清楚了。” 陈箬施一顿,失落的口吻说:“我想确认你是不是为了贺翊翊出头,陈岩对贺翊翊有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只是以为你和贺翊翊感情不好,所以才喜欢她,我也以为你们感情不好,今天看来似乎不是那样。” 她真的以为陆礼寒是讨厌贺翊翊的,所以才对贺翊翊百般看不起,她除了有傲人的身世,还有什么呢,男人喜欢她,也是冲着她的身份地位去的,现在贺漳死了,她如同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还有什么本事,还不是给男人玩死。 陆覃风是一个,陆礼寒又是一个。 还和陆家两个人勾搭不清,对比起来,她陈箬施被‘捡尸’算什么,大家都是女人,都不干净。 而去贺翊翊现在更没了保障,她一个女人,还能斗得过陆礼寒? 陆礼寒面无表情,眼眸深邃如浓墨,这几年在商场沉浮,他变得愈发内敛稳重,情绪都收敛得极好,他一不说话,陈箬施也看不出他的喜怒,壮了壮胆子,她继续说:“礼寒,我父亲和你父亲的意思你看出来了吗?他们想你离婚,让我们在一起。” “我不会离婚。”陆礼寒终于说话。 晚上夜凉如水,陆礼寒借口到走廊外抽烟,碰到了周烈。 周烈和唐译一起吃饭,江城这块地就这么大,这帮人野的很,日常三餐都是外面解决,能碰上的几率是极大。 周烈朝他打招呼:“怎么一个人?” 周烈以为陆礼寒应酬,应酬难免会有伴,多半是女人。 “不是,你一个人?”陆礼寒说。 “和唐译,好久不见,你倒是越来越成功了,贺氏的大老板。” 周烈是真的夸奖他,他没回应,又说:“恭喜你,我们这一圈毕业的就属你最有前途。”不止娶了贺翊翊,熬到了岳父去世,贺氏成功变成他的了。 陆礼寒虚心接受,拿了根烟给他,闲聊几句问起了近况。 周烈主动提到唐译:“他被你整得很惨,你上位后唐家的地位日渐衰败,他差点连阔少都做不下去了,陆总,你要不要这么狠?” 说完后,周烈想起一件陈年旧事,恍然明白陆礼寒为什么这样对唐译。 坪洲山区支教那一年,唐译丢下贺翊翊,让顾行之有了机会和贺翊翊在一起,这是孽缘的起始点,怪不得陆礼寒会针对唐译。 陆礼寒冷淡疏离笑着:“你和唐译关系这么好了?” “还行,只是有一起喝酒。” 周烈是这一圈里混得最惨的,加上他妹妹夏宁一直在作死,对顾行之死缠烂打,在圈子里出了名的,他是夏宁哥哥,自然也被一起议论,女追男,还追了这么多年,能有什么好话。 都说夏宁不要脸,被顾行之厌弃这么多年,还死追不放,这脸皮得多厚。 这些话周烈是一清二楚,他也帮过她,已经尽力了,可顾行之就是不接受,能有什么办法。 周烈想问下贺翊翊的近况,毕竟夏宁已经被顾行之伤透了心,而对于前几天在贺宅的事情,周烈是不知情的, 陈箬施出来的时候,陆礼寒和周烈还在抽烟,她叫了一声陆礼寒的名字,他回头。 “陆叔叔说你出来太久了,有点不放心,叫我出来看看你。” 周烈意味深长的视线在这两人身上来回转,最后看着陆礼寒,似乎明白了什么。 家花到底不如野花香。 陆礼寒和贺翊翊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陆礼寒抬了抬手,对陈箬施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刚转身的功夫,手机响了,他接听,闵遇说:“贺小姐下午四点的飞机走了。” “四点?” “是,四点,我下午来贺宅看狗狗,听贺宅的司机说的,而且她不是一个人走的,似乎有人送去机场。” 陆礼寒几乎同时沉了脸,他很不愿意去想送贺翊翊那个人是不是顾行之,如果是顾行之,所以他们俩个是旧情复燃了? 在他的眼皮底下,旧情复燃? 顾行之是出不了国,除非他转业。 他不担心顾行之会陪同一起走,他不会。 陆礼寒打贺翊翊的手机号,发现打不通,估计还在飞机上,他想也不想,就要往外走,陈箬施叫找他:“礼寒,你别走,我爸还有你爸都在,你现在不能走。” 陆礼寒甩开她伸过来的手,语气冰冷不带感情:“陈小姐请自重,我得去找我妻子。” 现在的贺翊翊比什么都重要。 陈箬施一听,仿佛置身冰窖,说:“她有什么好呢?”在做抵死挣扎。 还是想弄明白,她有什么好呢? 这种问题陆礼寒是不会回答的,他没时间和周烈打招呼,抬腿就往外走。 就连随后出了包间的陆靳宾都叫不住他。 …… 陆礼寒回了老宅调取监控一看,送贺翊翊走的人不出意料就是顾行之。 监控画面十分清晰,还有顾行之抱她的画面,在陆礼寒看来,她是没有挣扎,反而很留恋。 陆礼寒烦躁抓了一把头发,给贺翊翊拨的电话不下三十个,她依旧关机,不回复,算一下从江城的飞机到那边的时间差不多了,她也该到了,怎么还不开手机? 闵遇大晚上还来加班,不敢怠慢,他烦躁,闵遇提心吊胆不敢说话。 等了十几分钟后,陆礼寒说:“去找人调查顾行之的行踪,快点。” “是,陆总。” 闵遇的调查很快到了,他转头告诉陆礼寒,说:“顾行之送贺小姐到了机场,两个人没说多久话就走了,顾行之回了顾家,之后就没出来过。” “知道了,你下班吧。” 闵遇走后,陆礼寒猛地把手机砸在窗户上,玻璃碎了一地,在灯光下反着细碎的光,像是扎进他心里去。 他换了桌子的座机给贺翊翊打电话,那边终于接通了,他不太好口气逼问:“你要走一点口风都不通知我,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呢?顾行之可以送你去机场,那我呢?你把我放眼里了吗?这段时间我像狗一样舔你,你有没有心?” 贺翊翊那边风大,他可以听到呼啸的风声,她站在风中沉默许久,险些忘记走出机场,她也是刚落地,接到他的电话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礼寒,我之前不也是这样?”她倒是显得平静很多,仰起头看异国的天空,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说,“我和顾行之什么都没有,他来送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我不是你,我不会乱搞男女关系,爱就爱,不爱就不爱。” 她介意的始终是他不忠这件事。 一个女人斤斤计较实在让人烦躁。 揪着这一点不放,怎么都不肯和解。 “所以你的意思是真的和我分开?” “是。” 后面有人催促,她赶紧提着行李箱走出去,江城是晚上,这边是白天,晴空万里,风大吹散她的头发。 贺翊翊觉得要去剪个短发了。 手机那端的陆礼寒呼吸沉重,冷言冷语:“这是你单方面的意思,我不同意,你的注意打得好,分居两年就可以起诉离婚,到时候我什么都没有,贺翊翊,你如意算盘打的不错。” 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容易口不择言,陆礼寒现在体会到了,他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些,可话到嘴边,变成了伤人的刀子。 “……我不会少你的,我们另外签一份协议。只要贺氏还在,你就是……” “贺翊翊,你和贺氏我都要,明白?” 这和当初说好的不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原本的协议偏离了正道。 “你太贪心了。” 贺翊翊走出机场,在路边拦了一辆车,给了小费司机,让他帮忙把行李箱提到后备箱里,至于电话,她也不敢轻易挂断。 陆礼寒急急抽烟,听到她软软的声音说:“你既然不想离婚,那暂时不离了,你说的对,我单方面的意思也离不了,那你想清楚吧,乘着这段时间,好好冷静。” 陆礼寒不再坚持了,笑了几声:“好,冷静。” 回到学校上课的贺翊翊一心一意沉浸在学习里,马上就要寒假了,她也没打算回江城。 只是贺敏来了电话,找她去乌克兰玩玩。 贺敏还没回乌克兰,她倒是提醒了贺翊翊,如果她去乌克兰,万一陆礼寒也在呢? 那还是会见面,所以便拒绝了贺敏,她哪里都不去。 十二月底,周遭陷在圣诞节的节日氛围里,走哪里都在播放圣诞歌,路上街边挂满了红袜子礼品的圣诞树。 当然,也下起了大雪,冷的不行。 贺翊翊照常去卫那边接受心理辅导,该吃药吃药,该放松放松,不再去想有关江城的一切事。 逐渐的,她和陆礼寒的婚姻名存实亡。 有几次,顾行之打来电话问她过得怎样,她答都好,日子要照常过,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顾行之很礼貌,只是确定她的状态,每次打来电话都不聊超过三句,不会多说其他的事。 陆礼寒则像蒸发了一样,一点信息都没有,她乐得轻松。 只是国外的政局说乱就乱,没有一点前兆。 贺翊翊也不关注时事,消息知道的晚,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圣诞节的欢乐气氛陡然消失,满街的暴徒,还有制押暴徒的巡捕。 白人女室友也忧心忡忡,说:“晚上不要再出门了,这么多暴徒,我们学校又在郊区,女孩子吓得不行。” 卫也打来电话,告诉她晚上不要出去,白天出门也要和男生结伴,一个女生在这种情况下出门,太危险。谁知道丧心病狂的暴徒会做出什么应激的举动。 临街的超市关上了门,贺翊翊和几个男同学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超市买了零食和泡面,回学校路上接到白人女室友的电话,说:“贺,你回来路上小心,绕远路,有暴徒在楼下打砸,记者都赶来了!” 时事动荡不安,贺翊翊也不知道这场暴乱什么时候能够停止。 下着雪,她穿着雪地靴走得不快,男同学见她实在走的慢,便帮她分担一点重量。 她连忙说:“谢谢你们呀。” 事实上,总是有那么一部分男人有绅士风度的,护送她回到公寓楼下,从后门进的楼,贺翊翊和他们告别回到小公寓里,女室友还在和她男朋友打电话,看到贺翊翊,来不及把电话挂了,就说:“贺,可以和你商量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男朋友那边太乱了,他的房子也被房东收回去,我想叫他过来和我一起住,怕你们介意,想问一下你们的意见。” 之前也有人带自己异性朋友回来过夜,提前打过招呼,住在同一间套房的同学也就没意见。 贺翊翊说:“可以。” 天黑了之后,女室友的男朋友来到公寓,穿着宽松的皮夹克,梳着一头脏辫,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还低着头,不是很敢见人。 贺翊翊在客厅倒了一杯水,放了几个方便面在桌子上,对女室友说:“你们先聊,我进房间了。” 学校还没停课,白天的时候还好,晚上就不太安全,所以晚上的课都取消了,原本处在圣诞节的热闹氛围里,结果因为时局动荡,所有人都没了过节的意思,都在祈祷这场暴乱尽快过去。 贺翊翊在房间里和陈绒聊微信,她说:“你那边还好吗?” “还可以。” “你小心点,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还有晚上睡觉前门窗关紧。”陈绒唠唠叨叨的,还在涂身体乳。 贺翊翊也不敢问她和温燕时的事,她也没回江城,还和周正在那边玩,她摄影,周正做模特,拍了不少作品。 “好啦,我知道了,你也要注意身体,高原上生病很难受的。” 陈绒叹了口气:“你难道不想听一下陆礼寒的近况?我姐姐天天晒朋友圈,这毛病怎么都改不了。” 贺翊翊笑着说:“不用,不太需要。” “那你小心点,别出事。” “嗯,好的。” 睡觉前,贺翊翊仔细检查了下门窗,还搬来椅子挡在房间门上,这才收拾好躺在床上睡觉。 风雪很大,很多人乘着晚上出来行动,在墙上喷漆涂鸦,遇到夜间巡捕巡逻,能跑的赶紧跑了,没跑的被抓走。 …… 隔天一早,女室友敲她房门,问她:“要不要一起去上课?” 几个人结伴一起上课还安全一些。 她男朋友在房间睡觉,没出来,于是就她们两个一起去教室。 地面结冰了,贺翊翊走的不太稳当,而女室友满腹心事的样子,说:“贺,我有件事情想问你一下。” “你说呀,怎么了?” “我想找你借点钱,我怀孕了,我家境不好,没什么钱,想找你借点钱,等我有钱了就还给你。” 怀孕了……贺翊翊有点惊诧,却没说什么,而是问她:“你要多少?” 国外的医药费的确不低,她家境一般,负担不起药费很正常。 就是对那个男生第一印象没什么好感了。 女室友比了一个数字,贺翊翊给了。 因为特殊情况,课程并不多,就早上两节课,下午没课,贺翊翊要回公寓,女室友先走了,进了屋发现有点不对劲,她的房间又被撬了,这次是门锁都被撬了,进了屋发现抽屉的现金没了,其他东西还在。 想了一会,贺翊翊去报警。 这次巡捕很忙,受理了报案但是时效不保,而且近期十分多事情,一个小小的入室盗窃,他们还没有时间处理,让她回去等消息。 回公寓路上,贺翊翊孤助无援,天色越来越暗,房锁坏了,出来之前就拿了证件,直接去酒店了。 酒店情况也不太好,但是市中心比郊区好太多。 晚上,在酒店住的时候,贺翊翊找不到对象倾诉,和陈绒说了这件事,陈绒说:“你在酒店先别乱跑,注意安全。” “好的。” 在酒店遇到了卫,他看到贺翊翊也吃了一惊,见了面,他说:“你一个人?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我的公寓被盗了。” 卫安慰她说:“报警了吗?” “嗯,报了的,那你呢?怎么会在这?” 卫摸了摸头发:“我喜欢的女孩子在这里做前台,我怕她有事,出来看她。” 说话间,卫所说的那个女孩子刚好上楼,喊了一声卫,卫就说:“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嗯。” 入住当天晚上,酒店就被砸了,大堂的水晶雕塑被砸了一地的玻璃渣,半夜警鸣响彻黑夜的半空,贺翊翊是被吵醒的,因为不安全,她都是抱着包包睡觉的,里面有现金和证件,缺一不可。 贺翊翊不敢轻易出去,打开电视机看新闻,电视上播放现在的最新情况,到处都乱,尤其今晚,活动到了巅峰,她托腮叹了口气,似乎那里都是动荡不安的,现在想回江城都难。 过了一个小时,卫敲响她房门,说:“贺,你有没有吓到,现在没事了。” “好的谢谢。” “你要不要先回国避一避?”卫提议说。 贺翊翊沉默了几分钟,“没事,我看一下情况。” …… 贺敏要回乌克兰之前,问陆礼寒:“翊翊年纪小,闹脾气是正常的,她要是想静静,你给她点时间安静,等过完这段时间,再坐下来好好哄一哄。” 陆礼寒点头:“嗯。”但是没有明确说明什么意思。 贺敏叹了口气:“今年过年我把翊翊叫到乌克兰,到时候你也来吧,记得。” 这事就算定了。 至于年底的事,还不确定。 ------------ 第七十四章 陆礼寒在跟进城郊旅游景区那块项目,很是上心,连陆靳宾几次打电话叫他一块吃饭,他都推掉。 陆靳宾明示暗示让他撇掉贺翊翊这个累赘,别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没过多久,陆覃风那边说出国旅游去了,陆靳宾这下彻底把心思放在陆礼寒身上,陆礼寒手握贺氏,更有他在意的资本。 但说的再多,陆礼寒置之不理。 从城郊的工地回到海边别墅,陆礼寒进了别墅大门,余光瞥到阿姨牵着的狗,是贺宅的那只小奶狗,原本当时带过来是想讨贺翊翊欢心的,但她有阴影,接受不了,甚至远离。 狗见到他,直接狂奔而来,围着他转了好几个圈,热情吠了几声。 “不好意思啊陆先生,这狗我看它一天都待在书房没有出来,才擅自牵它出来撒尿。” “没事,以后阿姨你带它遛吧。”陆礼寒说完,抬腿进了别墅。 晚上,阿姨敲响书房的门,问他:“陆先生,您之前让我收拾好的那些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就是想问问您怎么处理……” 那些东西,是贺翊翊留在别墅的杂物,不多,也就一个纸箱。 还有他买给她的衣服,她一件没带走。 陆礼寒说:“既然都是不要的东西,丢掉吧。” 主人都不在意了,阿姨也没多说,抱着纸箱下楼要丢进垃圾桶。 刚走到大门口,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阿姨抱着纸箱回头一看,陆礼寒快步跟来,脸色氤氲说:“我来丢吧,阿姨你可以回房间休息。” “好的陆先生。”阿姨也没多问,只是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最后一过来人的身份,劝慰说:“夫妻俩哪有不吵架的,陆先生,您别怪我多嘴,女人都是水做的,拉下面子哄一哄就会回头的,虽然我和贺小姐接触不多,但可以看出来,她是一个好心肠的女孩。” 周遭的人都看出他们俩感情出了问题。 陆礼寒看着纸箱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是他一开始对不起她,把她推开的人也是他,她心里有气有怨恨,是正常的,如果没有气和怨恨,那才是有问题的。 现在要哄她,想必也不会回来了。 纸箱里有她的衣服有护肤品,大半部分都是全新的,有的甚至包装都没拆开,唯一不变的是,都是他买的。 她带来的行李全都带走了。 带不走的,也被她亲自丢了。 这样迫不及待的抽离他的生活,残忍至极。 算了,感情这回事不就那样,时间会冲淡一切,既然她想要自由,想要远离,他又何必死死纠缠,那就放手,给她想要的自由。 人活着,爱情并非生活的重心。 最后,陆礼寒把纸箱里物品全都倒在了垃圾桶里,一点不剩。 半夜,温燕时打来电话说到了江城,约了几个朋友过夜生活,当然,不忘记叫上他。 陆礼寒问了地点,从书房出来,衣服还是白天那一套,步伐稳健朝主卧走去。 那边的温燕时看了下时间,说:“你还没睡?” “没睡。” “都几点了,还在加班?还是,半夜睡不着睹物思人?”一个男人大半夜不睡觉有很多原因,温燕时低声笑。 陆礼寒打开衣柜门一看,有点失神,原本这还挂着几件女士家居服,现在全没了,他才想起来下午都丢了,沉了脸,心情愈发不好。 “你找我不会只是在我伤口上撒盐?” 温燕时否认:“不是,最近听了不少你的传言,似乎和你本人对不上号。” 陆礼寒说:“我先开车,等会见。” 他对那所谓的传言,并不感兴趣。 到了温燕时定的私人会所,见了面,坐下喝了几杯酒,他才漫不经心说:“听说你老婆跑了?” 温燕时目光触及到他手上无名指的戒指,又是一笑:“孤家寡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结了婚到处玩的男人并不少,陆礼寒一向花名在外,温燕时叫来了几个女孩子一块玩,他却一个不碰。 又惹得温燕时戏谑说:“为贺小姐守身如玉?” 温燕时几个朋友都是江城公子哥,都喜欢玩,各自抱一个女孩就在那调情,来者不拒。 这一幕在陆礼寒看来有几分眼熟,他曾经也是如此。 只不过他挑剔,喜欢干净的,也不会放纵自己沉沦男女之事,对他影响不大。 男人聊天难免会扯时政,温燕时那朋友提起了国外某个地方又爆发了什么动乱,不经意间提到了某个国家城市,温燕时楞了一下,下意识就说:“礼寒,是不是贺小姐也在那?” 陆礼寒皱眉,问温燕时那朋友,“什么动乱?” 那人搂着怀里的女孩,说:“陆总不清楚吗?时政不稳定,又是什么议会选举罢免,不符合民众心意,搞内乱呢。” 温燕时饶有兴致看陆礼寒逐渐绷紧的表情,“礼寒,我要不要帮你联系一下,找人把贺小姐带回来。” 陆礼寒握着杯子的手没松开,几秒后放开,抱歉一笑:“突然有点事,我先走了,你们玩,这单算我的。” 他着急走,温燕时出来送他。 到停车场,温燕时说话了:“你先打电话给贺小姐问清楚她现在情况。” 陆礼寒悠地沉默。 想起他和贺翊翊已经将近一个多月至两个月没有联系。 这会儿功夫,并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 温燕时似乎读懂他微妙的情绪,善解人意说:“你可以联系一下当地大使馆,问一下什么情况,还是你要亲自过去?” 陆礼寒握着车钥匙顿了顿,“亲自去一趟。” 这毕竟是他的女人,温燕时不好阻拦,他抬起手捏了捏太阳穴,“你和外面说的并不一样,都说你不喜欢贺小姐,可我看你这幅样子,明显是动了心。” 最近的风言风语传得沸沸扬扬的,贺漳去世是大事,温燕时所在的公司也是贺氏的分公司之一,虽然贺漳葬礼他没来参加,但不妨碍有些消息传到他的耳里。 就在温燕时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却听到他说:“我也以为我不会动心,察觉过来的时候,心早就不受控制。” 肉麻的情话他只给贺翊翊说过,一开始是假的,到后面真假参半,现在几乎都是真的,可听他情话那人,已经不信了。 温燕时不再拦他,让开了路,慢条斯理点了一根烟在抽,目送陆礼寒驱车离开,他自己的婚姻都有一堆毛病,还有闲情逸致操心别人,真是日子过得太清闲了。 …… 局势动荡的第八天,贺翊翊在酒店住了三天,这三天她都待在房间哪儿都不去。 街面上的巡捕巡逻越来越频繁,因为是市中心,主干道都设了关卡,巡逻队伍比郊区的多,还频繁。 敏感的时期,所有人惶惶不得安宁。 贺翊翊所有消息都是看酒店房间的电视机来的,到了饭店,她是在酒店吃的,当然,物价随着局势不安,水涨船高。她的现金不多了,国外不比国内,手机支付行业遥遥落后,只有一些大餐厅支持刷卡,小一点的地方,只看现金。 她不得不在白天的时候出去银行取现金。 卫有喜欢的女孩子要照顾,她也不好意思去找卫陪着一起去,只能自己出去。 因为害怕,她穿得严严实实的,戴着一顶红色毛线帽子,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附近最近的银行。 司机见她一个人,热心肠提醒她女孩子出门在外小心一点,最好不要一个人出门,就算是白天也是。 蛰伏在暗处的危险,不止是晚上出没。 工作日银行照常营业,但是员工之间氛围低迷,加上来银行办理业务的人也不多,所以柜员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帮忙取钱的态度也不就怎么样。因为门口的提款机也被砸坏了,取不了钱。 她只能到柜台取钱。 取完钱,贺翊翊仔细把现金放进包包里,刚想出银行,突然远处一阵骚动,一群人经过银行门口朝另一边疯狂跑去,有的人直接钻进银行,似乎避难。 有人不断用英语喊:helpme,helpme,不一会儿是更大的动荡。 银行员工干脆把闸门拉下,紧闭大门,外面的人想进来都进不来。 贺翊翊抱着背包站在原地,都不敢动了,不用看也知道发生什么了,那帮制造混乱的暴徒白天肆无忌惮在市区游街示威,惊吓到了不少不参与时政的路人,纷纷四处逃难。 贺翊翊也就被迫待在银行里边,透过防盗窗的空隙看到外面乱成一锅粥。 女室友的电话打进来,贺翊翊接通,听她说:“贺,你现在在哪里?” 自从她从公寓搬出来住酒店后,女室友就没联系过她。 “我在外面。” “你一个人?”女室友惊呼。 “我一个人,怎么了?” “你看新闻没有?今天市中心有暴乱,你出门小心点,尽量远离人群。” 贺翊翊没想太多,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我还在医院,医院这边情况好一点,贺,至于那钱,你放心我会还给你的。” “不着急,你先用着。”贺翊翊这边情况不太乐观,被惊吓到的人有些心理素质不好的直接哭出来,尤其是女生。 女室友那边迟疑了会,又说:“贺,可能钱不太够,你可以再借我一点吗?” 就在银行,可以转账给她,贺翊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女室友一听转账的立刻说:“你可不可以给我现金,我没带卡。” 贺翊翊说:“我要怎么给你?” “你可以送到医院给我吗?我马上就要手术了,不能走开,麻烦你了,贺。” 贺翊翊说:“你手术几点?” “下午五点,你能在五点前到医院给我吗?” 她犯难了,这一时半会也出不去,连酒店都回不去,能不能赶在五点前都是问题。她不敢明白给答应,又不想让女室友担忧,于是硬着头皮说好,尽量赶过去。 挂了电话,祈祷外面闹事的人赶紧离开,祈祷巡捕快来制止暴乱。 临近一点钟,巡捕才将这场暴乱制止,到处都是垃圾,昭示一场和平年代背景下的‘战争’。 贺翊翊走出银行,好不容易找到一出租车打车去了医院。 女室友见到她,差点哭出来,说:“我男朋友就是渣男,他搞大我肚子不给我钱打掉,还不肯负责,连陪我来医院都不肯。” 贺翊翊柔声安抚她情绪,给了她钱,让她情绪稳定点才可以做手术。 一直到下午,等到她进去做手术,贺翊翊才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神游。 等到晚上八点钟,手术结束,女室友的朋友来了,贺翊翊才离开医院,因为太晚了,她不敢耽搁,想赶紧回酒店。 可是在医院门口左等右等,迟迟等不到出租车,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的原因,开出租车的司机回家了,一辆车都没有。 又冷又冻,贺翊翊打开之前加入的微信群看了一下,想求助同胞。 不过转而又觉得自己矫情,这么危险,叫别人出来,对别人也不负责。 想着,她只能回到医院,想去找女室友。 走到病房,听到里面的人说:“你那个东方面孔的女同学?她看起来好傻啊,像是土大款。” 东方面孔的女同学,说的好像就是她。 贺翊翊站在病房门口,没有敲门的心思。 里面的人是用英语说话的,她能听懂,甚至可以听到十分粗鄙的话。 女室友笑着搭腔:“别这样说人家,好歹她借我钱让我做手术。” “你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刚好我缺点钱。”说话的是男人,极其丑陋的嘴脸说着轻佻的话。 贺翊翊默不作声走了,深深叹了口气,那种孤独无力感席卷而来,曾几何时,突然后悔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呢,她对人家好,人家未必领情,至于那钱,就当做打水漂了。 可是气不过,贺翊翊又折回病房门口,红着眼睛想敲门质问一下,抬起的手又放下,很难过很难过。 又怂又气,生生折磨自己。 她不能把对陆礼寒那套对待别人,性质是截然不同的,而去女室友也帮过她,那就……当做抵消好了。 贺翊翊想着,就将就在医院的走廊上过一晚,晚上出去实在危险。 手机还有点电量,但今晚是撑不过的。 …… 陆礼寒连夜订了飞机票赶来,下了飞机打电话给贺翊翊,未接通,他这次赶得及,多余的行李一件都没带,就拿了重要的证件。 下了飞机才知道当地情势多严峻,片刻不敢耽搁,在机场好不容易找到一辆出租车,直接敢去贺翊翊的学校找人。 抵达的时候是凌晨六点钟,大早上的路边只有几个醉汉,城市有些落败,四处可见丑陋的涂鸦,把原本美丽的城市破坏得一干二净。 付了车钱,陆礼寒一路朝公寓走去,公寓大楼紧闭,他摁了很久门铃,门卫才走出来,问他:“什么事吗?” 他一身黑的装扮,表情严肃又冷峻,虽然模样出众,气质决绝,门卫心有余悸,最近格外不太平,这么一大早,又不像是学生,于是有点警惕。 “你好,向你打听一个人。”陆礼寒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给门卫看贺翊翊的照片,“我找她,可以开个门让我进去吗?” 黑发黑眸的留学生不太多,尤其是女孩子,格外好认,门卫恍然大悟,说:“你说贺啊,她不在,好几天没回来住了。” “好几天?” “她的公寓发生了盗窃案,巡捕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来处理,她就搬出去找了,据说是去住酒店了。” “那你知道是哪一间酒店吗?” “不清楚。” 门卫说完关上了门。 陆礼寒继续拨打贺翊翊的手机,终于接通了,他开口就问:“你在哪里?” …… 彼时的贺翊翊从医生那借到了数据线,在充电,刚开机接到他的电话,楞了一下,说:“我……” “我在你学校,你在哪?” 贺翊翊说:“我在医院,你怎么在我学校?” 陆礼寒听到她声音,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再三确定她没有出现意外,才软了态度,说:“不放心你,我去接你,你别乱走。” 贺翊翊说不上来高兴还是其他,心里被搅得乱糟糟的,没有多说其他的,给了医院地址,才挂断电话。 她晃着一只腿,皱着眉好半晌才叹口气。 陆礼寒来的路上遇到了一对母子被人挟持,他本来不想多事,可到底没忍住,帮了那对母子的忙,不过他也受了伤,手臂被划了一刀,不严重。 那对母子连忙说谢谢,又哭又笑,小孩子在大哭,在女人的怀里慌张失措,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陆礼寒看着那小孩有点走神,没一会儿回过神就走了。 如果他有儿子或者女儿,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委屈,更不会让孩子的母亲受委屈。 坚定了信念,陆礼寒打了一辆车直接去医院。 …… 见到面,贺翊翊有点尴尬和无措,不过那颗漂浮不安的心突然稳定下来,她把数据线还给了医生,就朝他走去。 陆礼寒面无表情十分冷淡看她一眼,确定了她平安无事,才说:“你住在哪个酒店?” “市中心。” “你在医院做什么?” “室友生病,我拿东西给她。” 她没说话,却隐去了一部分真相。 几个月不见,两个人生分许多,他也没有多热情多关心她的样子,反而疏离客套。 贺翊翊忍着发疼的太阳穴,垂眸只敢看他的肩膀。 “贺翊翊,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白天的医院来往的人不少,贺翊翊贴着墙站,不想被当成路障,但是陆礼寒纹丝不动,眉眼凝聚寒霜,十分漠然看她。 “不想麻烦你。” “不想麻烦我,你是不想见到我。”陆礼寒似乎在压抑什么,缓了缓,才说,“你要是真有能耐别让我担心你。” 贺翊翊僵住半晌,使劲皱眉,压下溢出眼眶的泪水,说:“我也没让你来,是不是?” 昨晚女室友和她朋友议论的声音还响彻在耳边,贺翊翊实在忍不住,那种孤助无援的无力感逼迫而来,鼻头发酸,说:“别弄得好像是我逼着你来,好不好?我没联系你呀,也没求你。” 在医院走廊坐了一晚上,寒冷刺骨,脚趾都冻麻了,走路不太自然,站都站不太稳,眼眶红的十分明显,她也有委屈。 陆礼寒来这不是跟她吵架,想起温燕时的话,叹了口气,“你吃过饭没有?” 她没什么胃口。 “这不是金的室友吗?” 在贺翊翊身后不远处,有道听起来有点眼熟的男人声音传来。 金正是白人女室友的名字。 贺翊翊回头一看,是金的朋友,昨晚在病房议论她的人之一。 她下意识往后退几步。 陆礼寒眯眼看到外籍男人,看贺翊翊一脸警惕,肩膀还在发抖,下一刻,伸手将她揽过来。 “你怎么还在,来看金?我还说呢,你怎么不去看看你的室友。” 陆礼寒用的中文低声问她:“金是谁?” “我那个白人女室友。”她小声解释。 陆礼寒哦了一声。 金的几个朋友纷纷对视一眼,觉得有意思,虽然她身边站了一个男人,见到是东方面孔,自然而然轻视,不放在眼里。而且他们这边人多势众,自然占据上风。 “金说找你聊聊天,你要不进去看看金?”金的朋友说。 贺翊翊说:“不用了,她刚做完手术要休息,我就不打扰了,下次再来看她。” “别着急走啊,不陪她,陪陪我们玩一下,要不要去喝一杯?我们几个陪陪你。” 陆礼寒逐渐失去了耐心,一言不发把贺翊翊拉到身后。 “他们看起来不好惹,人又多,别正面起冲突,我们走吧。”贺翊翊不想节外生枝,毕竟不是江城,人生地不熟。 她这样软弱的性格一向如此,遇到事情就要躲避。 陆礼寒懒懒瞥她一眼,“躲有什么用,小千金。” 贺翊翊躲他身后,视线一转,突然看到他胳膊伤的衣服裂开的一道口子。 ------------ 第七十五章 甜(内含红包) 他受伤了。 贺翊翊露出惊诧的表情,犹犹豫豫不确定用中文问他:“你还好吗?” 她是怕那几个人听得懂他们说话,才用中文。 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下颌,站在他身后,小手下意识揪着他衣襟,逐渐握紧,力道对他来说,不大不小的力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她的紧张情绪也随着传给了他。 陆礼寒和她说话自然也是中文,“小千金,我还能有什么事。” 这里是医院,人不在少数,而且外面还有巡捕巡逻,这几个人不敢现在这种时候乱来,陆礼寒也不担心。 “我们不要和他们正面冲突,我们走吧。”贺翊翊清楚看到他胳膊上的伤,还在往外冒着血,衣服是黑色的,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他受了伤。 因此,她有点担心他的身体情况。 到了关键时候,她的潜意识彻彻底底出卖了她真实情绪。 如果不是关心,怎么会在意他的生死呢。 陆礼寒低声笑,自然是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淡淡说了一句:“你是在关心我?” 难得的关心,让他感觉心情好了一些。 贺翊翊张口还没说话,那几个人朝她吹了吹口哨,调戏了几句粗鄙的话,眼神是上上下下打量她,直白又让人生厌。 她揪着陆礼寒的衣服躲得更后面。 那几个人看到走廊上出现的巡捕便悻悻走了,不敢被当成危害社会治安的人抓走,他们走的时候还丢下一句话让她别多管闲事。 那几个人走后,陆礼寒问她:“你又做了什么?” 贺翊翊不太喜欢他质问的口吻,却无比认真回答:“我没有做什么。” 陆礼寒也不多问,目光看向走廊另一边,说:“你公寓又遭偷窃?” 贺翊翊不想提公寓的事,倒是关心他的伤势,淡淡说:“你的伤看起来蛮严重的,先去看一下吧。” 陆礼寒嗯了一声。 关键时候贺翊翊没有选择和他争锋相对,而是带他去处理一下伤势,这几天来医院就诊的人不占少数,多半都是因为暴乱动荡被牵连,也就不足为奇。 但依旧礼貌询问需不需要报警。 陆礼寒说不必了。 半个小时后,再度走出医院,贺敏的电话打来了。 “你那边的情况我也才知道,你要不要紧?” “不要紧的姑姑。”贺翊翊下意识瞥了陆礼寒一眼,不得不承认,多少因为他来了,她没那么害怕。 “翊翊,你要注意照顾自己,我让你姨丈过去找你。”乌克兰没有直飞这边的航班,需要转机,有些地方干脆停了飞往这边的航班,只能飞出去不能飞进来,就是怕引起更大的暴动。 而陆礼寒乘坐的班机,是江城航空飞到这边最后一班。下一班要在五天后才有。 “不用了,姑姑,陆礼寒在我这。” 贺敏有点惊讶:“他在你身边?”原本是想打电话给陆礼寒叫他过去翊翊那边,没想到他已经在了。 陆礼寒拿过她手机接听,说了几句:“敏姑姑,我是陆礼寒,翊翊没事,我会照顾好她,您别担心。” 少见的温文尔雅,贺翊翊视线忍不住落在他胳膊上。 风衣脱下来,露出里面的衬衣,胳膊一处被划伤,绑着白色的绷带,刚才医生给他清理伤口,他一动不动,似乎察觉不到疼痛,换做是她,早哭出来了。 这一点,她还是挺佩服的。 挂了电话,陆礼寒不把手机还给她,而是说:“接下来每分每秒,都得待在我身边。” 回酒店的路上,贺翊翊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你为什么会来?” 陆礼寒似乎不想多说,闭目养神,一脸漠然。 是打车回去的,贺翊翊见他不说话,她也就不说话了。 路上还是那么乱,巡捕出动也越来越频繁。 眼下这幅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恢复以往的宁静。 到了酒店,走进大堂,卫和他喜欢的女孩子在前台说话,回头一看是贺翊翊,卫离开走过来,关心询问:“听说你昨晚一晚上没回来,我很担心,怕你一个人走丢了,差点报警。” 说话间,看到陆礼寒,卫皱了皱眉,又问贺翊翊:“你昨晚和他在一起?” 毕竟是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子,卫还是很担心她的。 贺翊翊说:“不是,我在医院,金生病了,我去看她了。” 提起金,卫一脸凝重说:“贺,你不要和金走太近了,她男朋友不是好人,有过案底,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很坏。” 贺翊翊点点头:“谢谢你,我知道了。” 卫的女朋友一直在前台站着看这边,因为和贺翊翊不熟,自然没话题可以聊,视线落在她身边穿着黑色衣服沉默寡言的男人身上一眼,飞快带过。 等他们都进了电梯,卫被她追问说:“那两个外国人是什么关系?” “你说贺?刚才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 “结婚了?这么年轻?” “人家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都到了他们国家法定年龄,自然可以结婚。” 卫见她愿意和自己多聊几句,又想起贺翊翊的病情,有点担忧,那个男人来的是不是时候,会不会加重她的病情。 …… 回到房间,陆礼寒拿了根烟在抽,五官隐匿在迷蒙的烟雾下,说:“那个叫金的女人,她为什么在医院?” 贺翊翊脱了鞋子,穿着袜子在地毯上走着,听到他的胡啊,回头狐疑看他,“她生病了住院,没钱交医药费,我借了点钱给她。” 陆礼寒哦了声,咬着烟蒂漫不经心,说不上是嘲讽还是夸奖:“你还是那么好心肠。” 这话听不出来是贬义还是褒义,贺翊翊念在他受伤的份上不吭声,摘下帽子,进了浴室洗了一把脸。 洗完脸出来,打开浴室玻璃门的瞬间,陆礼寒站在门口,居高临下打量她,她仰起头,“借过一下。” 她以为陆礼寒会有下一步动作,没曾想他真的让开了,视线不在她身上多停留一刻,她出来,他进去,关上玻璃门。 贺翊翊握了握拳头,复杂看了一眼玻璃门,咬了咬嘴唇,坐在沙发上。 她说不上来,陆礼寒有点不太对劲,怎么说呢,想不到形容词,只能视作这也是他正常该有的表现。 最后她把这一切异样归咎于他的伤势,他不肯说,她也不问,反正与她无关。 晚上是卫打包了食物送上来,贺翊翊要给他钱,他不收,待在房间里也没走的意思,他毕竟送吃的东西来,贺翊翊也不好赶他走,就算陆礼寒冷脸,她也是十分坦荡。 卫想问一下她最近的压力大不大,碍于陆礼寒在,他没问。 贺翊翊和卫聊得比较轻松,偶尔有笑声传出,窗户外与房间内截然不同的风景,偶尔有警鸣响起,由远及近,由近及远。 卫深表遗憾:“没想到这座城市会乱成这样。” 贺翊翊也没想到,但时政说变就变,不讲道理和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一样。 “再大的暴风雨都会有过去的一天。”她说。 卫的眼神落在站在窗户边抽烟的男人身上,对贺翊翊小声说:“贺,你不要想太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指的自然是她这桩出了很多问题的婚姻。 太小结婚也不是好事,一方面还不成熟,过早经历婚姻的洗涤,她也没有意识到婚姻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 但卫所受的文化教育与贺翊翊是截然不同的,他不能过多干涉人家的隐私,就算再苦再难,也不能主动问及,因为擅自过问或者插手人家的婚姻生活,是极其不礼貌的。 再多的话也不方便说,卫不再逗留,选择告辞。 他一走,贺翊翊关上门,看着桌子上的食物,说:“你要不要吃一点?” 陆礼寒抽了不知道几根烟,没回应。 贺翊翊也没什么胃口,他在,她有点尴尬和无措。 两个月不见,的确很生疏。 她只能进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又穿得严严实实,犹豫再三,说:“你要不要重新开一间房休息?” 按照她的经验,陆礼寒会拒绝的,没想到,他点了点头,说:“嗯。”说完抬腿就朝房门走去,临走前留下:“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我就住你隔壁。” 看样子,他是早订了房间。 晚上,贺翊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突然被一阵浓烟呛醒,她挣扎醒来,发现房间内弥漫一股刺激呛鼻的浓烟,是从门缝下面渗透进来,似乎是外面着火了,浓烟侵蚀了酒店。 贺翊翊有点常识,不能直接打开门,而是拿了背包跑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向外呼救。 大火是突然着起来的。 想起陆礼寒还在隔壁房间,她咬牙去浴室拿了湿毛巾捂住口鼻,想去找他。 门把不烫,火源应该不在这边,贺翊翊弯腰蹲下身体打开门,从底部钻出去,敲响隔壁房间,没有人在。 事实上,陆礼寒没有回房间,房间信号不好,他出去了一会,打电话联系温燕时,让他托关系找人,还要在这边五天,这边又乱,得找一些人手。 温燕时认识的人多,他的势力比较广,虽然有时候他自己也不太明白,温燕时那么厉害,为什么要在贺氏的分公司将就呢。 等他回来,酒店已经着火了。 底下的人乱的不行,不断有人在哭喊,给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加上了末日的氛围。 贺翊翊还在房间,他想都没想立刻抬腿冲进火场救人,有人在救火,拦都拦不住他。 贺翊翊没敲开陆礼寒房间的门,以为他晕倒在里面,他还受了伤,更加不放心他。 虽然不喜欢他了,但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礼寒!”她的声音被湿毛巾挡住,闷闷的并不大声。 火势是从楼上延展下来的,发生火灾也不能乘坐电梯,陆礼寒是从楼梯一鼓作气跑到八楼,他心里一直打鼓,跳动的心脏下一刻就能窜出来一样,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冷静沉着,可抵不住慌乱的心。 还有伴随而来的窒息和绝望,强烈的不安,宛如尖刀利刃,狠狠剖开他血肉。 怕失去她—— 更怕她出事—— 多年前泳池那幕出现在脑海,他在边上冷眼看她被陆覃风安排的服务生‘不小心’推入泳池,她不会游泳,她惧怕游泳,是在多年前那个下雨夜,她被人暗算,那些丧心病狂的败类,因为对贺漳的不满,把怨气撒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她被打在泥泞的水里,翻腾着,哭着叫求他们别打了,她很怕很怕…… 在浓烟里穿行,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样的无助彷徨,她在水里挣扎,是不是也是这样? 无助彷徨,甚至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 是的,他不止一次次伤害她,肆无忌惮,不想后果,就仗着她的喜欢。 八楼,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走廊,陆礼寒捂着鼻子吸进不少浓烟,靠着意识在支撑,找到贺翊翊的房间,而酒店本该有的防火灾洒水装置坏了一半,只有零星几个喷头在洒水,他经过被溅了一身。 隐约,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名字,那声音从他房间方向传来。 陆礼寒离开冲过去,终于看到蹲在地上的人影,走进蹲下,喊了一声:“小千金?” “嗯?”回应他的是一声极小极小的鼻音,这一声鼻音把他拉回现实,赶紧抱起地上的贺翊翊,低声安抚:“没事了,我带你走。” 贺翊翊乖巧顺从待在他怀里,双手无力揪着他衣服的前襟,没什么力气似的说:“是你吗?礼寒?” 声音逐渐带上浓重的鼻腔,她说:“你终于……来了……” “嗯,我来了。”他摸到她手里的湿毛巾,给她捂住,不让她吸入浓烟。 陆礼寒按照原来的方向,步伐飞快,抱着没有什么重量的贺翊翊直接走楼梯,八楼,实在太高,烟雾很重,他的呼吸道和嗓子似乎吸入了不少的烟雾,他强忍着不适和她说话,吸引她的注意力。 原本是足够冷漠的人,不贪婪温暖,可他后悔了一开始对她的所作所为,一开始再努力一点,不惧怕陆靳宾,大胆向贺漳表达他对她的心意,或许她也不会经历后面的一切。 还会拥有原本就健康的身躯。 跑到楼下,救护车和消防车都赶到了,正在忙着救人。 陆礼寒抱着贺翊翊出了火场,立刻被救护人员抬上担架,因为她已经昏迷了。 …… 贺翊翊再次醒来是第二天的下午,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边没有人,她插着氧气管,说不出话,嗓子极度不舒服,被什么重重打过一样。 片刻后,想起什么,她赶紧挣扎起来,随后进来的护士见此连忙让她躺回去,用英语沟通。 “女士,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请不要乱动!” 助听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她听不到声音,只能无助的说:“我要找人,我朋友呢?” 护士是当着她的面说话,她听不到,读得懂护士的唇语:“你是说跟你一块来医院的那个男人吗?你先别着急,我帮你问下。” 同样东方面孔的人不多,昨晚又是一起来医院,护士自然是有印象的,赶紧去问了同事,得知的消息是,那个男人在另一间病房。 护士说:“他吸入过多的浓烟造成上呼吸道感染,病情比较严重,还在观察,你还不能去看他,你自己情况也不好。” 贺翊翊闭上眼睛,眼泪划过脸颊,她说:“他有没有危险?” “这不好说,呼吸系统并发症的发病率也很高,常见有上呼吸道梗阻、急性呼吸功能不全综合症和肺部感染。具体要看后续医生诊断治疗。你先照顾好自己,别害怕,女士。” 护士说太快,她对英语的唇语不太熟悉,只能艰难看明白几个单词的意思。 贺翊翊躺在床上,无助的流泪,嗓子发干疼痛,她都这么疼了,他是不是更疼。 她记得昏过去最后一幕是陆礼寒抱着她冲出了火场。 哎,死去的情感被生拉硬扯拽了出来。 视他为唯一那么多年,怎么可能短短两年就忘记呢。 是她在逃避,不肯面对,答应顾行之,也是绝望的挣扎。 现在好了,一番生死,又让她重燃了对陆礼寒的情愫。 他千万不能有事。 第三天,温燕时来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得知了陆礼寒所在的医院,来的时候,身后还有其他人。 贺翊翊见到他很是意外,明明飞机航班都停了,温燕时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温燕时倒是轻笑,“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世界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而且我再不来,你们只怕会双双死在这殉情了。” 贺翊翊躺着,并不能看清他的唇语,所以自然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温燕时也不清楚她耳朵听不见的,自顾自说了一串话,才离开病房,去了陆礼寒那边。 陆礼寒已经醒了,却迟迟不去见她,温燕时觉得奇怪,就问:“你是不是不想见她?” 天气寒冷,外头还下雪,酒店那场火来的迅速,又诡异,发生火灾第二天,当地电视新闻便报道了这场火灾是人为的,依旧是那帮不满的激进分子所做的恶果。 他嗓子发哑,说:“她没事就好。” 温燕时想抽烟,考虑在医院,陆礼寒又是呼吸道感染,不能吸到烟,便作罢,说:“没事也去见见她,她眼眶好红,想哭又不能哭的小脸蛋,换做其他男人,看了也会心疼。” 明明是故意调戏的口吻,陆礼寒似乎没听到,坐起来,眼神平静望着白茫茫一片的窗外,“燕时,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做过一件错事。” 温燕时有点好奇,配合着说:“你也有错的时候?不过,是什么事?” “把她的人生毁了。” 他说这话,特别平静,眼里无波无澜,当年年轻,以为她的喜欢、她的爱是阻挡他前进的绊脚石,所以他不屑甚至厌恶,然后就是把她推给别的男人,还一二再而三算计她,让她一度濒临深渊。 温燕时不以为意:“那就对她剩下的人生负责,所以你纠结什么?”贺漳已经死了,以他现在拥有的,足以对抗陆靳宾。 陆靳宾到底年纪大了,还忌惮他什么? 温燕时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是不错的,贺翊翊没什么不同,吸引男人的往往是有味道的女人,她看起来太清纯无害,没有一点杀伤力,可偏偏也是特别的,光是站在那不说话,便能吸引到男人的注意力。 也许对陆礼寒来说,偏偏是这一点不同,吸引了他。只是那会他年轻,不把爱情放在心上,更加对她不注意,所以才酿造后面的结果。 陆礼寒沉默许久,想起昨晚火场,她出现在自己房间门口…… 她明明可以自己先走,却在他房间门口走,是担心他吗? 温燕时咳了咳,说:“你还是去见一下她吧,总感觉,她现在状况不好。” 陆礼寒垂下眸,淡淡嗯了一声:“你帮我多留意一下,目前,我不打算见她。” 再见她,也许带给她的是痛苦和不好的回忆,那就暂时不要见面了。 温燕时搞不懂他在迟疑什么,拉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又来到贺翊翊的病房,温燕时走到病床边上,说:“你有没有哪不舒服?” 贺翊翊一直没睡觉,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因为他靠近,她看得到他的唇语,答非所问说:“你是不是不喜欢陈绒?” 提起不相关的人,温燕时轻蔑一笑:“你想做小红娘呀?不好意思,我结婚了。”说着,他举起手,露出无名指的婚戒。 新娘不是陈绒。 所以陈绒逃了,一个人又怕孤单,带着周正一起去了遥远的北方。至今未归。 那枚婚戒真是刺眼,贺翊翊想起自己的戒指,是陆礼寒单方面给的,她抬起手,举高,说:“麻烦你帮我摘一下。”另一只手还在输液,没法抬起。 温燕时挑了挑眉,依她所说,伸手摘了她手指的戒指。 ------------ 第七十六章 想不想(改错字) 摘下来后,温燕时刚要把戒指还给她,她却侧过头,淡淡说一句ot帮我还给他。ot 她可不想做什么小红年,陈绒喜欢他不假,可不会做小三,他都结婚了,那么陈绒自然走得远远地。 温燕时久经女人圈,也了解女人那点臭毛病,矫情,一旦作起来是不要命的,尤其看她这幅委屈的小模样,没由来笑出声。 ot我可不做你们的中间人,这是婚戒吧,要还婚戒,你得自己去。ot 贺翊翊此时是闭着眼睛的,所以看不到他说什么。 温燕时待了一会儿,等到护士来查房,护士看她睡着的样子,摇了摇她的胳膊,等她睁开眼,用手语比划,问她的情况。 贺翊翊看清楚了她的手语,说ot我能说话,喉咙没什么,也没有哪里不舒服。ot 护士接着比划,贺翊翊认真看,温柔地一一回答。 两个人旁若无人交流,被她们忽视的温燕时有点吃惊,呆了呆,目光沉沉落在贺翊翊的耳朵上,迟迟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闻,她是??残疾人? 聋了? 也没听说贺翊翊耳朵不行啊,她之前还能听见的。 护士走出去前还特地提醒她注意休息,再住院观察几天,等身体彻底没问题了,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贺翊翊又躺回床上,不想动。 她闭着眼睛,温燕时靠近把戒指放在她枕头边。她也没察觉。 温燕时跑出去抽了根烟回到陆礼寒的病房,疑惑再三,还是问了,ot礼寒,我刚才看护士查房和贺小姐用手语沟通,看这样子,贺小姐似乎听力有问题。ot 陆礼寒躺着,没动。 见他沉默应该是默认了,温燕时又说ot真是听力有问题?ot 那不就是半个残疾人嘛。 温燕时想起陆礼寒所说,把她毁了。意思是她的耳朵是他造成的? 陆礼寒明显不太想提起这桩事,只因事关贺翊翊,她的耳疾,已经有不少人清楚。她虽然表面上没有异常,但她是女孩子,女孩子多少爱漂亮,她怕别人看她的眼神,带上那么几分耐人寻常的味道。 是同情或者看低? 她都不愿意。 宁可不要别人的同情或怜悯,她只想做个正常人。 不要别人把她当成弱者。 陆礼寒想抽烟,可惜身上没有烟也没有打火机,想来,温燕时也不会给他抽。 ot要不要我找几个耳科这边的专家帮她看看?不过也得回国。ot温燕时认识的人都在国内,人家不可能千里迢迢跑来国外帮贺翊翊看耳朵。 陆礼寒终于有了反应ot贺漳给她找过医生看,诊断都一样,贺漳找的医生,不比你认识的差。ot 这话没有一点贬义的意思。他只是让温燕时别白费功夫了。 温燕时悻悻摸了摸鼻子,ot其实我觉得,你还是去看看她为妙。ot她都想摘下婚戒还给他了,这意思是不是在说,她有离婚的打算。 温燕时离开医院前,留了几个人帮忙守在贺翊翊的病房外,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怕她想不开半夜跑路,到时候可不好找人。 平静过了几日,陆礼寒都没有来病房看过她一眼,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让温燕时转达,贺翊翊旁敲侧击想问点什么,结果一问三不知,温燕时最后干脆坦白ot是他不太想说,意思是不太想见你,至于为什么,你应该清楚。ot 她清楚什么? ?? 酒店失火,警察随即来到医院找他们做了简单的笔录,自然是分开进行的。 警察还送来他房间的护照,没有被火烧到,因为扑火及时,只是沾到了水,还能使用。 先前警察来的时候他们还在昏迷,做不了笔录,现在醒了,警察才过来做笔录。 送走了警察,温燕时也跟着走了,陆礼寒这才打电话给贺敏,说ot敏姑姑,我找到翊翊了,不过,有件事情想和你说。ot 贺敏问ot什么事?ot ot我托人把她送到您那边,就这几天的事。ot 贺敏没去辨别他话里的意思,便答应了。这边形势不稳,大部分学校不得不听课,她也不放心让贺翊翊一个人留在这边,再不久也要过年了,贺翊翊去她那,也遂了她一开始的打算。 贺敏也就没让她老公去接贺翊翊。 当然差点在火场被烧死的事情,陆礼寒没告诉贺敏。 忙了几天,温燕时没休息好,好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 容易抽空回酒店休息,陆礼寒随即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上面说ot再帮我最后一个忙,送她去乌克兰,到她姑姑那。ot 啧。 温燕时看完信息,暗骂一句自己老婆让别的男人送。 他就不该来,让陆礼寒自生自灭才对。 ?? 他们所在的医院正是贺翊翊女室友金做手术的医院,金出院那天,贺翊翊也刚好办出院手续。 而陆礼寒那边情况如何,她一概不知。 见不到他的面,温燕时也不提,她什么都不清楚。 金气色不太好,脸色苍白,和她打招呼。 ot你注意休息。ot贺翊翊比较冷淡,她也刚出院,虽然是温燕时陪同的。 金笑了笑ot贺,很谢谢你。ot 贺翊翊看她的眼神有点复杂,听到这声道谢,沉默几秒,费劲看她的唇语,说ot不用,你也帮过我,我也帮了你,算是不拖不欠了。ot 金的笑容戛然而止ot你借我的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ot 那场大火,她的包包挂在身上,所幸没有丢失,最重要的护照也在,才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ot不用了。ot贺翊翊不想和她多聊,刚转身,金消失多时的男朋友突然出现在医院。 金看到他,冲上去质问他为什么要走,有了孩子不负责,还走。 温燕时弯腰,面对面和她说话ot那个外国妞,是你同学?ot ot室友。ot ot她被渣了啊。ot 金不断说着抱怨的话,骂她男朋友渣,都是用英语说得,温燕时学历不低,和陆礼寒一样,对英语了得,自然是听得懂的。 贺翊翊没了助听器,完全听不懂,还好温燕时暂时当她的039耳朵039,他的英语也了得,想来也是,身份地位都不低的人,肯定自身都很优秀。 她没明确说,温燕时带着她就往外走。 金和她男朋友越吵越凶。甚至要打起来,医院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拉开两个人,金回头看到贺翊翊要走的身影,立刻朝她喊ot贺,你别走,你帮帮我,求求你??ot 贺翊翊没回头,自然不知道金喊她。 倒是温燕时懒懒散散说ot那个外国妞,在喊你帮忙。ot 贺翊翊说ot我帮不了她什么。ot 能帮的都帮了,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贺漳留给她的,不是拿来当做慈善捐出去,还给一个会伤害自己的人。 她对金算是不错了。 念在校友和室友的份上。她已经尽力了。 温燕时说ot按照我以前听来的说法,你的心肠柔软温暖,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现在变了,铁石心肠?嗯?ot 贺翊翊也说ot那是以前。ot 助听器没了,她现在跟聋人没什么区别,可以看得懂唇语和手势,其他没了办法。 金黄色的阳光普照大地,贺翊翊站在阳光下,整个人被渡上了一层柔软的光芒,像是西方里的皮肤白皙的精灵。 温燕时萌生一动,拿手机拍了一张她的背影,发给了陆礼寒,附字确定让她走了?那我真的送她去乌克兰。 自己送和让别人送,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温燕时故意刺他呢。 可迟迟没有收到他的回应。 温燕时又发一句那你呢?你回江城? 几分钟后,在温燕时打开后座车门让贺翊翊上车的时候,终于等来了陆礼寒的回信,他说不是,处理点私事,你的人我借走了,至于多少费用,回去给个数,我把钱汇到你账上。 算的挺清楚。 有钱不赚是傻子,温燕时自然不和他客气。 温燕时在本地有认识的大佬,车也是大佬那边慷慨借他的。 因为贺翊翊要先回一趟公寓拿衣服,天气寒冷。她的外套穿了几天了,自从上次公寓遭窃后,门锁坏了,她就把行李收起来,暂时放在同学那,现在回去,也是去同学那拿回来。 温燕时耐心比陆礼寒好太多了,她做什么,他都说好。 她说谢谢。 温燕时说ot不客气,毕竟受人嘱托,得照顾好你。ot 他是温柔,且真诚,不让人感觉一丝假意和不适,虽然,带那么一点点清傲,俨然是不将世间万物放在眼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沉溺》,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 第七十七章 小骗子 “出气?” 温燕时:“看样子,你不清楚呀。” 她想了想又想,小心翼翼咬着下唇,窗缝敞开一个巴掌宽的缝隙,冷风灌进来,吹散她的头发,露出干净的耳廓,耳垂被冻红,有点小冷。 天气寒冷,外套几天不换都没关系,但是贴身衣服要换,贺翊翊进了贺敏安排好的客房休息,洗了个澡出来,小皮突然窜进来,说:“姐姐,我刚才在楼下听到燕时哥哥和礼寒哥哥打电话。” 贺翊翊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内心深处翻江倒海,问他:“你都听到了什么?” 小皮说:”我听到燕时哥哥问礼寒哥哥是不是受伤了,所以才不来。” 小皮是很喜欢陆礼寒的,自然对他格外关注。 那个温燕时来的突然,小皮只当他是普通的客人。 …… 下午温燕时出去了一趟,直至晚上才回来。 他是贺敏的客人,也是陆礼寒的朋友,留在家里住上几天也没关系。 他回来时候换了一身衣服,看样子是出去买衣服去了。 晚上贺敏丈夫回到家,贺敏特地做了一桌丰盛的江城本地菜肴招待他们。 贺翊翊又点不在状态,频频走神,连贺敏叫她都没反应。 小皮有点担忧看着贺翊翊,说:“姐姐,你还好吗?” 贺翊翊低着头,没看到小皮说话,她走神走的厉害,贺敏见此,碰了碰她的肩膀,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怎么了?” 贺敏皱眉,有点不悦:“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小皮叫了你好久。” 她又看贺敏,努力看她说什么,然后才回答:“抱歉,姑姑,我刚在想其他事情。” 贺敏意识到什么,伸手拨开她脸颊的头发,露出耳垂,“你的助听器呢?” 瞒不下去,贺翊翊低头说:“不小点掉了。” 贺敏放下筷子,突然窜上一股无名火,“什么时候掉的?” 贺翊翊低下头不想说话,还有外人在,贺敏不顾其他,就开始训斥她起来。 “你掉了助听器也不吭一声,万一你哪一天自己出去听不到声音怎么过马路,翊翊,你年纪不小了,别出了什么事就装鸵鸟,一言不发,不是你以为没事就没事。” 饭桌气氛一下子变味道。 小皮和贺敏丈夫赶紧拦下贺敏,劝着她不要生气,只是一件小事,别当着客人的面让贺翊翊下不来台。 温燕时倒是给面子,说了一句抱歉,人家的家务事,他借口走开了。 他不是陆礼寒,自然不会参与。 贺翊翊低着头,听不见的。 贺敏骂着骂着就红了眼眶,她的丈夫和小皮劝都没有用,说:“翊翊,现在只有你一个人,我常年在乌克兰,根本管不到你,你现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管了。” 小皮把贺翊翊抱走,他个子也不小了,男生的力气比女生的天生就大,轻而易举把贺翊翊抱离餐厅,来到客厅。 温燕时在客厅抽烟,看到小皮抱着贺翊翊出来,把烟头掐灭。 小皮对温燕时说:“燕时哥哥,麻烦你照顾一下姐姐,我妈咪脾气来了,谁都拦不住,看在我是她亲儿子的份上,我得去哄哄。” 温燕时点头,表示理解。 贺翊翊低着头,长发垂在脸颊两侧,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温燕时也不说话,餐厅那边隐隐传来贺敏气急败坏的骂声,还有小皮和她丈夫温柔的哄话。 屋外还在下雪,又冷又静。 温燕时点了一根烟,递给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等她抬起头来,努了努嘴,“试试。” 他没抽过,只是让她试试。 贺翊翊却摇头,上次她抽烟被陆礼寒逮到,还被他说过,她至此不碰。 温燕时继续说:“抽一口,刚开始会不习惯,久而久之,你会迷恋上它的味道。” 烟味只会让她想起陆礼寒身上的烟味,她深呼吸一口气,擦掉眼泪,开门见山直接问:“他是不是出事了?” 温燕时挑眉,笑着说:“不是。” 贺翊翊仔仔细细看他的表情,又那么一丝坚定,似乎不像说假话。 温燕时就把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担忧理解为是在关心陆礼寒,于是说:“我说的假话,你完全可以亲自打电话问他,要是听不见,我暂时做你的耳朵。” 她沉默不语,温燕时干脆利落打通了阿初的电话,说:“礼寒呢?” 阿初回答:“在休息。”陆礼寒还是受了点伤,他之前还没好,就出院,现在被检查出呼吸道并发症,住进了医院。 温燕时哦了一声,对阿初说:“你把手机开免提,给陆礼寒听,一时半会他死不了,就算睡过去也要叫起来,告诉他,机会难得。”接着又对贺翊翊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 阿初真的进了病房把手机开了免提,陆礼寒没睡着,他在假寐,听到病房门开的声音,他睁开眼睛。 “陆先生,我老板说有事,让你听一下。”阿初拿着手机,靠近陆礼寒。 那边静悄悄的,没有一点杂音。 他似乎知道什么,胸口快速起伏,一股莫名的情绪从胸腔蔓延四肢,他在等待,焦急又漫长,听着那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在哪?” 那声音轻轻地,似乎拨开水面的涟漪,声音听起来鼻音很重,不算镇定,也不冷漠,反而,是浓浓的担忧。 “……你在听吗?”她声音很低,轻飘飘的回旋在他耳里。 “嗯。”他给了回应,那边也听不到,他记得,她的助听器掉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那边会是什么反应,慌张、难耐,她突然站起来,摁掉了红色通话键,拔腿跑了出去。 陆礼寒只听到那边传来忙音,接着又过去,不过接听的人不是贺翊翊,是温燕时。 温燕时轻松散漫说:“她还是很纠结,对你感情很复杂,明明担心你,在最后关头落荒而逃。” 手机那端的陆礼寒是长久的沉默,在温燕时以为他睡着了,要挂断的时候,他说:“她是不是跑出去了?你去找找她,别让她有事。” 温燕时说:“你注意你嗓子,还好她听不到。” 他的嗓子,沙哑的难听。 冰天雪地,贺翊翊跑出来才发现自己没戴帽子没裹围巾,裸露在外的肌肤立刻迷蒙上一层冷气,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温燕时。 温燕时唇角扬起:“跑什么。” 他还拿着手机,没挂断,这一切,贺翊翊不清楚。 她眨了眨眼睛,不想让热泪流出来,很艰难咽下喉咙的苦涩。 她其实很担心他。 温燕时抬起头看天幕:“你要不要做个了断,祈祷陆礼寒死在那边,你也就解脱了。之前我听说,你想和他离婚来着。” 离婚二字重重敲打她的神经,是想离婚,可他不让。 贺翊翊看他的脸,没回答。 她受不了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他之前进火场救你,吸了不少浓烟,你应该有听护士说过吧,又因为你,没痊愈就出院,谁也拉不住,去帮你出气,那些欺负你的人。” 贺翊翊却摇头:“没有人欺负我。” 温燕时轻笑:“是,可他认为有人欺负了你。”所以挡不住陆礼寒呀。 家居鞋踩在雪地里,温燕时没感觉到冷,“你就给个痛快,别管以前,现在,想不想他过来?” 她依旧不肯说。 今天一整天,她都在想这个问题,刚才贺敏饭桌上指责她,她也在想。 贺翊翊终于鼓足了勇气,说:“能给我一根烟吗?” 刚才不想抽,现在主动要。 温燕时点了一根烟给她,她姿势不太熟练抽了几口,说:“我是想啊,可是他都不想见我,我……挺担心他的。” 担心他会不会有事,好端端的,干嘛留在那边,直接回江城不就好了。 她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温燕时咧嘴笑的弧度有点大,装模作样说:“那你就是希望他来乌克兰找你?” “不是……只要他平安就好。” 温燕时举起手,给她看亮着的屏幕,通话时间显示十分钟,而且还在通话中…… 也就意味着,她刚才说的话,那边的人都听到了。可她不确定是不是他……她干巴巴的笑,说:“你在和谁打电话?” 温燕时不怀好意,夸张的嘴型告诉她:“陆、礼、寒。” 尴尬无措全表现在脸上,她没想到温燕时会和陆礼寒打电话,把她的话全程直播给他听。 即便手机那边陆礼寒有说话,她此时也听不见。 温燕时也不打算告诉她,陆礼寒说了什么。 把手机给她,温燕时用口型说:“打开微信看看,他估计有话说。” 打开微信一看,陆礼寒发来两个字:等我。 通话终止,贺翊翊深深叹了口气,心里那颗心脏,一刻都不得安宁。 …… 回到屋里,温燕时跟在她身后,贺敏回房间休息了,小皮在收拾餐桌,贺翊翊见此,赶紧过去帮忙洗碗。 小皮安抚她:“妈咪应该上了年纪,有点更年期,姐姐你别生她气,她也是为了我们好。” “我懂,我明白。”贺翊翊看着小皮说。 小皮知道她听不见了,又懂唇语,慢慢说话:“姐姐,你别哭,以后我也会保护你。” 贺翊翊低头认真洗碗,脑袋里只有陆礼寒说的两个字:等我。 其他没有。 晚上睡觉也不好,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她在期待,在害怕,也很惶恐。 温燕时第二天就走了,他走之前像贺敏道了别,说家里还有事,得先回去,倒是走的干脆。 贺翊翊是从小皮那得知他先走的事情,没有说什么。 因为和贺敏吵过架,贺敏并不想理她,一连几天,都没有给什么好脸色。 直至一周后,陆礼寒来了。 他来的那天刚好是雪夜,身上穿着黑色的大衣,肩上落了雪花。 贺敏在温暖的屋内准备晚餐,小皮和贺翊翊在院子滚雪球,院子亮着灯,两个人玩得挺开心,并没有注意走进的陆礼寒。 小皮突然指着贺翊翊身后的方向,大喊了一声:“礼寒哥哥!” 下着小雪,贺翊翊没有听到小皮的声音,她正低头给雪人插上胡萝卜,是雪人的鼻子。 只见身边的小皮突然蹿出去,贺翊翊视线随着小皮的身影跟过去,下一秒看到出现在不远处的男人。 血管里的血液似乎停止流动,她张了张嘴,呼出一口热气,与黑夜融为一体,静静看着他大步走近,却没有和她对上视线,径直经过她。 陆礼寒进了屋。 小皮拉着贺翊翊一起进屋。 贺翊翊摘下毛线帽子和围巾,挂在门边衣架上,缓步朝餐厅走去。 陆礼寒和贺敏正在聊天。 贺敏嘘寒问暖,问他身体有没有大碍。 陆礼寒回答:“一切都好。” “那就好,也快过年了,先不要回去了,过完年再回去吧。” “可能不了,我待几天就走,江城那边还有工作上的事。”事实上,他已经耽误很久了。 贺翊翊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心不在焉摆着餐桌,她又不好直接盯着陆礼寒看,看他的唇语在说什么。 晚饭的时候,贺翊翊上了个洗手间回来,位置已经坐好了。只有陆礼寒身边空了一个位置,似乎是给她的。 她不言不语,坐了上去,不过往他反方向拉了拉椅子,小心翼翼拉开距离。 饭桌上的热闹和她无关,甚至没人提她,当她是透明的。 只有小皮给她夹菜,她抬头看小皮的时候,小皮说:“姐姐,你多吃点,妈咪特地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贺翊翊点头说谢谢。 吃完晚饭,贺翊翊收拾餐桌,先拿了自己的碟子,一一码好整齐,等他们都站了起来,离开了座位,她才去拿陆礼寒的碗筷,小皮帮忙打下手。 小皮在擦桌子,她在厨房洗碗。 小皮看着进来的陆礼寒,喊了一声:“礼寒哥哥。” 陆礼寒淡淡点头,说:“你先出去看电视,我来帮忙。” 小皮转了转眼珠子,嘿嘿一笑,一副我懂的表情,立刻跑了出去。 厨房里,贺翊翊弯腰低头洗碗,袖子挽起,露出细嫩的胳膊,手上全是泡沫,专注又仔细,没有察觉到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直至陆礼寒双手穿过她的腰,从背后抱住她,一股熟悉的味道带着淡淡的烟草味,窜入鼻息,她后背几乎僵硬贴着他,一动不动。 陆礼寒知道她听不见,也就不说话,单纯用力抱着她。 薄凉的唇贴着她的脖子,动了动。 她感觉他在说话。 “我来了。” 贺翊翊眼泪没有征兆掉在满是洗洁精泡沫的水池里,溅起一小块涟漪,她半天没动,只是任由眼泪掉下来。 陆礼寒把水龙头的水打开,左手握着她两只沾满泡沫的手用水冲洗干净,又拿来干净的毛巾擦过,才将她的身体板过来,俯身低头靠近,去亲她的唇。 不用说的,直接用行动表示。 他发了疯的想她。 忍着那么久不见她,他是怕自己控制不住,伤害她。 厨房的灯光洒在他身上,贺翊翊在他怀里显示十分娇小可怜,被他欺负了一番,愈发委屈。 她一个劲的哭,被贺敏骂都没这样哭过。 在宣泄所有的委屈。 陆礼寒心软了,她的眼泪太烫了,他不顾开放式的厨房随时有人经过,直接把她压在洗手台上亲着。 贺翊翊哭着承受,仰着头,手无处安放,寻到着落点,缠在他的肩膀上。 一番亲下来,她还是哭,又不说话,陆礼寒只能哄着她,稍微拉开距离,让她看着自己,这才说话:“眼泪怎么这么多?” 贺翊翊眼里绪满水雾,脸上全是泪痕,抽噎着说:“你为什么偏偏吃定我,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 “和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陆礼寒双手捧着她的脸,巴掌大的脸白里透红,有点小狼狈,但不妨碍她的清纯,“听不到,你也看得到。” 贺翊翊说:“你都不喜欢我,一点都不,我那么喜欢你,我以前那么那么喜欢你……” 经历过火场那次,她彻底明白,有些人不是想忘记就能忘记。 “现在还喜欢吗?” “……”她不说话了,轻轻啜泣,看着他的下半张脸,准确是看着他的唇,看他说什么。 还喜欢吗? 她不敢承认,再不敢放低姿态,只是一味强调,以前喜欢。 现在稍微冷静下来,她还是不能忘记他以前做过的那些事。 陆礼寒低头,与她额头抵着额头,左手松开她的脸颊,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白色的物体,给她戴在耳廓上,等她适应后,才慢慢说:“我只找回一只,看来得回江城重新给你配了。” 只是一边听到也可以,当然也听到了他沙哑的声音。 才想起温燕时说的那场火,为了救她,他吸入了不少浓烟。 “陆礼寒,你的嗓子……” “以后就是烟嗓了,名副其实的烟嗓,好不好听?” “……”他兴致不错,还在开玩笑。 陆礼寒不让她洗碗了,把她抱出厨房,她全力挣扎,说:“要是让姑姑他们看到,不好!你快放我下来!” “我和敏姑姑说了,今晚和你好好谈谈,他们一家三口便出去看电影了。” “……?”贺翊翊一脸问号。 什么叫好好谈谈?今晚? 陆礼寒抱着她直接上楼,“今晚是二人世界,我得哄哄你。” 贺翊翊一声不吭,咬着牙根不给反应。 陆礼寒问她:“你睡哪一间房?” 贺翊翊依旧不给反应。 在他看来,她还是有点小别扭,对他们两人‘和好如初’心存芥蒂,也不能全然算和好了,还有很现实的问题没解决。她心里也有疙瘩,有刺,拔不掉。 他同样也是。 但今晚好不容易关系进步了一点,他不能让她想太多。 前几天在温燕时的小手段下,听到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虽然短暂,却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惊喜。 而他所说的哄哄,就是把她来回折腾了一遍,不过,异常温柔,和照顾她的情绪。 结束的时候,贺翊翊主动说:“你的嗓子,应该去复诊。”害怕留下隐疾。 她不清楚他的身体,戴上助听器之后,听出他的嗓子,十分沙哑,不是装出来的,真有点他所说的烟嗓。 陆礼寒不以为意,掀起被子一角给她盖上,坐在床头,“没关系。” 他都不在意了,她又何必再去提及,屋内温暖如初,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反正,从脊背冒出一层冷汗。 贺翊翊干脆躺着不动,闭上眼睛让自己睡着。 太累了。 这样自我安慰,也许很快就能睡着了。 陆礼寒起身去了浴室,放了一缸的温水,又折回来,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看着她装睡的面容,眼睛控制不住在颤动,睫毛浓密,鼻子小巧停直,红唇微开,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最好看。 怪不得会喜欢,眼里心里全是她。 陆礼寒掀开被子,不顾其他,把她抱起,低声安抚她:“电影两个小时,刚才我们经历也快两个小时,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回来了,你现在喊,就是告诉他们我们在做什么。” 贺翊翊不敢叫了,捂着嘴,被他抱进浴室泡澡。 …… 贺翊翊异常清醒看着窗外的飘雪,眼睛有点肿,因为哭过,没那么快消肿。 陆礼寒去阳台接了个电话回到床上,身上还有森然的寒意,钻进被窝,抱着她,低语:“说说,在想什么?” “……不知道。”她很迷茫。 对他们这段似是而非的婚姻感觉迷惘。 被子的下手搂着她的腰,两个人亲密无间靠在一起,陆礼寒逐渐收紧胳膊,才不紧不慢的说:“有什么想法直接和我说。” “……”很多事,无从提起。 贺翊翊被那场火迷失了心智,击溃了防备,一时冲动之后,她是看清了,但是他呢? “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陆礼寒一本正经说:“那会想放你走,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怕你一时感动,又被我骗了。” 听他这么一说,她又想哭了。 “可听到你说希望我平安,担心我,却不让我知道,对我也不公平。” “……” “那种情况,你还去我房间找我,不怕死还是怕我死?”陆礼寒让她面对面看着自己。 被说中心事,贺翊翊用力呼吸,嗓子一阵阵发紧,说不出话来。 危机的情况,她想的还是他。 他笃定道:“看来是怕我死。” “……”她的眼泪又无声流下,浸湿枕头。 “你这么伤心,还说不喜欢我,小骗子。” ------------ 第七十八章 滑雪场 房间内视线不算太亮,刚才做的时候,他怕她害羞,把大灯关了,只留了床头柜上的一盏夜灯。 不过,不算明亮的灯光也足以让他看清身下的人哭得不成样子,巴掌大的脸皱着,似有千万的委屈。 贺漳下葬那天,她都没哭得这样伤心。 在他的注视下,她干脆抬手盖在眼睛上,抽抽噎噎,像圣诞节要不到糖果吃的小孩子。 陆礼寒也不再说话,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握紧她的手腕,强硬拉开,然后俯下身一点点去亲她的脸,最后是唇,把她所有的话咽回去。 她的哭声逐渐停止,很小心翼翼问他:“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 陆礼寒稍稍离开,平稳呼吸,却没有回答。 他们是夫妻,彼此间不应该有秘密,如果真的要一起走下去,那些心结就得解开,过程会非常痛苦,可她得解开。 深夜寂静,没有其他人,她的伪装层层剥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一面。 陆礼寒知道她的心结,可这些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的,还有他算计她和陆覃风的事,尤其是这件事,万一让她知道……她真的还能抗住吗? 陆礼寒最后摸了摸她的头发,最后说了一句:“睡吧,不早了。” 没有直面回答。 贺翊翊带着满腹心事在他臂弯睡着,不过这一晚,是这段时间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个觉。 第二天一早,昨晚去看了一场电影的一家三口早早在餐厅用餐,小皮放假不用上课,但是要去学小提琴课,贺敏丈夫用过早餐要上班,顺便送小皮去上课。 家里也就剩下他们三个人。 陆礼寒没舍得叫醒她,先下的楼。 贺敏倚着窗户抽烟,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头也没回,说:“把她哄好了?” 陆礼寒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眉目冷峻,梳理客套嗯了一声。 贺敏低笑:“她到底玩不过你。”抗拒了这么久,还不是他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她哄好了。 “姑姑,翊翊很喜欢你,你别对她太苛刻。” 这话像是来兴师问罪的,贺敏说:“她和你抱怨我脾气不好了?” 她脾气不好,陆礼寒也知道,尤其前几年,这几年好点了,只是最近对贺翊翊态度不是很好。这些,是温燕时告诉他的。 她被贺敏训斥,是温燕时告诉他的。 陆礼寒说:“不是,您别想多。” “我也不信是翊翊,她那么胆小的一个性格。那陆靳宾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我有我的打算,目前还是得麻烦姑姑先照顾翊翊。” 贺敏说:“这我知道,她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外面停了雪,这才又说:“你过几天回江城处理事情,那先带翊翊出去走走吧,她总不出门,担心她憋坏了。” …… 贺翊翊是被陆礼寒亲醒的,一睁眼,便是陆礼寒那双眼尾微微上扬的眼睛,好看又迷人,她有点愣神,直至被他抱起来,裹着被子坐在他腿上,听他低沉的嗓音说:“家里没其他人了,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她才反应过来,出去走走? “去哪?” 陆礼寒说:“你先换衣服,去了就知道了。” 既然要换衣服,贺翊翊说:“那你先出去,你出去我才能换衣服。” 陆礼寒低声笑,仿佛嗓子都好了很多,知道她脸皮薄容易害羞,即便两个人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了,坦诚相对过多少次,她身上,他十分熟悉,她也抵不住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在他跟前换衣服。 他不肯,手依旧搭在她的细腰上。 贺翊翊重复,声音却很软:“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此时是个献殷勤的好机会,陆礼寒当然不会走了,而是说:“我帮你。” 贺翊翊:“……” 换个衣服都跟打仗似的,贺翊翊的耳根红透了,因为紧张,胸衣扣子一直扣不上,还是陆礼寒过来体贴帮她扣上。 好不容易换好衣服,贺翊翊去浴室洗漱,他也跟着进来,把小小的她圈在怀里,一块洗漱。 镜子里映出两个人亲密无间贴在一起,贺翊翊有点愣神,怎么感觉这种很像新婚夫妇? 结束洗漱,太久没亲密,就昨晚一晚压根不够,于是又把她摁在洗漱台上亲了一会。 贺翊翊是红着耳根和脸出来的,穿着黑色的羽绒,戴上帽子,挡住耳根。 简单吃过早餐,两个人一起出门。 两个人都没有国外的驾驶证,自然不可以开车,就算有车,也没办法。 最后打了一辆出粗车,陆礼寒用英语和司机说了几句,直接朝目的地开去。 到了目的地,贺翊翊才知道这是哪里。 滑雪场啊。 这是要滑雪? 她不解看着陆礼寒。 陆礼寒付了车钱,牵着她的手直接走进滑雪场里,找工作人员买租了装备,熟门熟路似得带她进去滑雪。 他技术似乎很不错,穿上装备进了滑雪场内滑了几下,又绕到她身边来,摘下护目镜,“跟着我,放心,交给我。” 于是他牵着运动细胞为零的贺翊翊一步步慢慢的适应,好几次她差点摔下,都被陆礼寒抱在怀里,冰天雪地,一片白茫茫,黑色反光的护目镜里,只有彼此。 来滑雪的人也不少,在一片雪海里,遥远望去,只有一点点的颜色。 好不容易适应了一会儿,贺翊翊艰难跟在他身后滑着,他也不着急,耐心等她学会。 十几分钟后,贺翊翊累的气喘吁吁双手撑着杆子原地不动了,摘下眼罩,说:“我不想滑了,好累。” 陆礼寒环抱双臂,说:“是昨晚累还是现在累?” “……都累。” “那今晚不碰你了,好不好?” “……”贺翊翊直喘气,不再听他说话。 陆礼寒心情难得大好,她既然说累不想滑了,就不滑了。 于是带她坐在边上的休息区,有椅子可以坐,陆礼寒随后去小商店买了两杯热咖啡,递给她一杯,说:“喝一点,暖暖手。” 给她的那杯咖啡有牛奶,甜滋滋的,贺翊翊又看他。 贺翊翊喝了一口,舌尖尝到了甜腻的牛奶,漫不经心问:“我的助听器你怎么捡回来的?” 她以为助听器掉在那场大火里了,是找不回的。 陆礼寒说:“抽空回去了一趟,刚好找到。” 怕她想多,他也不过多解释,而且就找回一只,之后回江城还得去配。 那晚的记忆又袭来,贺翊翊追问:“你那晚去哪里了?”小心翼翼格外谨慎。 陆礼寒突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说:“手机没信号,出去找信号了。” 怪不得。 在人前这么亲密,她有点无所适从,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眨了眨眼睛看他。 陆礼寒轻轻啧了一声:“过几天我回江城,回去处理一些事,你有没有想要知道的?” 关于江城,能让她关心的也只有贺氏了,可贺氏的生意往来她并不懂,最后她也不知道想要知道什么,只能沉默。 陆礼寒干脆坐在她身边,提起另一件事:“我们补办个婚礼吧。” …… 在滑雪场度过一天,午饭也是在滑雪场解决的,不过贺翊翊碰到了一个女人,情不自禁被吸引了视线,明明是大雪天,她穿得单薄,黑发红唇,莹白的手指夹了一根烟在抽,因为是东方面孔,在异国他乡遇到同胞,多少会有几分亲切感。 她似乎也注意到贺翊翊的注视,坐在靠窗的位置,突然回头和她对上视线,因为一直盯着一个陌生人看,是极其不礼貌的事情,贺翊翊还被她当场抓获,她不好意思笑了笑。 那女人点头,红唇含春,嘴角往上一勾,笑了笑,贺翊翊看到那抹笑,脑海里只剩下一个词汇:风情万种。而后有个男人走到她对面坐下,她收回视线,上半身往后靠在椅背上,显得几分轻慢和疏离。 那男人也是东方面孔,黑发深棕的眸子,他伸手想去摸女人的脸,被女人躲开,又说了什么,他很恼怒,又不走。 贺翊翊看了一会,陆礼寒买了汉堡和薯条回来坐下,看她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看,也看过去。 “遇到熟人了?”陆礼寒问。 贺翊翊摇头:“不是,只是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小姐姐。”所以多看了几眼。 乌克兰是出了名的多美女,十五岁的女生的气质不比二十几岁的女生差,反而在清纯和轻熟女之间,更让男人喜欢。 而那个黑发红唇的女人,气场和样貌一点不输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 那个女人,比陈箬施,不,比任何她之前见过的女人都要漂亮。 陆礼寒自然也注意到那个女人,只是说:“你比较好看。” 原本听到这么一声赞扬,她应该高兴,可是笑不出来,小口吃着汉堡,说:“我不好看。” 是极没自信的语气,她认为自己不好看,是认真的。 陆礼寒当她是看到漂亮女人受到打击了,于是去安抚她,说:“你很好看,浑身上下,连脚趾头都好看。”白嫩圆滑,干干净净,是他喜欢的款。 当然,那个女人的确漂亮,但那种漂亮,不是他的款。 说到底,贺翊翊才是他的款。 一个小插曲,贺翊翊吃了大半个汉堡,吃不下了,想丢掉,陆礼寒就着她吃了一半的汉堡吃光。 贺翊翊说:“我吃过,有口水。” 陆礼寒不介意,又开颜色的车:“你哪里我没吃过?” …… 晚上回到家里,贺翊翊帮贺敏做饭,在厨房打下手,当然贺敏还是很生气,没有给她好脸色。 贺翊翊悻悻摸鼻子,也还好,贺敏没有把她赶出来。 陆礼寒和教小皮功课,小皮偶尔发出惊叹声,直夸他。 他的学习成绩一向是不错,就连以前上学,贺翊翊的功课都是他辅导的。 还帮贺漳省了一笔家教费。 晚上一家人在吃饭,陆礼寒向贺敏提了明天就走的事,走的急,原本说好几天之后的。 他本来就没什么行李,就拿了证件照,所以也就不用收拾衣服。 吃过晚饭,贺翊翊想哄好贺敏,便坐在客厅帮忙倒茶,小皮回房间做作业,贺敏的丈夫也在。 陆礼寒和贺敏在聊贺氏的一些事物。 这些事情,是贺翊翊不懂的,不过也听到陆礼寒提到了徐亚,徐亚还在贺氏做,但是贺漳走了,贺氏改朝换代,他似乎有走的念头。这个念头贺漳在,他不会想,如今不在了,他又提出来了。 贺翊翊插不上话的,手机突然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有点虚,拿了手机走去外面。 她走开之后,陆礼寒也没看一眼。 …… 打来电话的是顾行之,贺翊翊站在别墅门口,寒风呼啸,她紧了紧卫衣的帽子,才接听。 “吃过饭没?”顾行之那边沉默十几秒钟才说话。 贺翊翊说:“吃过了,你呢?” 顾行之声音很低,“吃过了,主要想问你,你毕业后,会留在哪里?” 顾行之并不知道她在哪座城市上学,所以也不清楚近期发生的事情,以为她还在学校,也想知道她最后的打算。 贺翊翊说过的,这次也不例外:“国外吧,不会想回去了。” “猜到了。哎,多少有点不放心你,翊翊,不过怎么样都希望你好好的,今天这个电话,也会是最后一个。”顾行之仰起头看星空,他还在出任务,哪里有什么自由,也没机会去找她,他肩上,压着顾父,不可以肆意妄为。 贺翊翊顿了顿,原来这是最后一通告别电话:“好的,谢谢你,我也会的。” 顾行之还不想挂断,接着问:“翊翊,如果再让你选一次,你会选谁?” 贺翊翊看了看四周,没说话,她的选择,她自己都不清楚。 因为下午回来路上,她给顾行之发了一条短信,说了她以后都不会回去了,彻底斩断和他的藕断丝连。 所以晚上顾行之才打来电话。 贺翊翊说:“我也不知道,因为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不确定的事情怎么给答案,给了答案反而是不负责的行为。 挂了电话,贺翊翊转身的瞬间被人揽入怀里,唇上一热,立刻被堵上。 是陆礼寒,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门口,更不清楚,他都听到了多少内容。 冷风窜入腰的衣服里,后背立刻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是被冻的。 陆礼寒扣着她的腰,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在她唇边,说:“你想给谁机会?” 贺翊翊不说话了。 他是摆明在偷听? “告诉我,你想给谁机会?”陆礼寒声音比以往还要低沉,一声又一声震在她心上。 “没有。” “打电话的是顾行之?” 明知故问,明白是听到了。 贺翊翊说:“你都听到了,还问我,有意思吗?” 这么呛的口气,陆礼寒沉了脸,又去亲她,他明天都要走了,她还不乖。 “我醋了,可不可以。”陆礼寒搂着她,把脸埋在她肩颈上。 这还是第一次亲口听到他嘴里说这种话,贺翊翊有点懵,是无所适从。 “我不干涉你的交友,但是不要和除了我以外的男人走太近,对你有意思的女生也不能走近,我会醋,醋很劲的。” 贺翊翊脸红,帽子重新戴好,陆礼寒把她推进屋里,他却不进屋。 “你不进来吗?” 外面那么冷。 陆礼寒站着,头也没回:“让雪冷冷我的醋。” …… 隔天一早,他没叫醒贺翊翊,让她继续睡觉,他静悄悄走了。 贺敏丈夫送他去机场,又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要过年了,到时候机票不好买。” “会尽快回来,姑丈,麻烦您照顾翊翊了。” 贺敏丈夫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都是一家人。” 贺翊翊醒来,身边的位置已经冷了,想来他走了很久。 小皮敲开门进屋,说:“姐姐,礼寒哥哥今天一大早就走了,我爸爸送他去的机场。” 贺翊翊低头说知道了。 小皮还说:“家里来客人了,妈咪叫你下去坐会。” 贺翊翊便起床去洗漱,换上一件杏色毛衣和牛仔裤,穿上长靴,套上米白色的羽绒外套便下楼。 来家里做客的是贺敏丈夫朋友的儿子。 贺翊翊一看,有点眼熟,突然想起是昨天在滑雪场和那个漂亮女人在一起的男人,她正吃惊的时候,男人向她伸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魏铭。” 贺敏说:“他是你姑丈朋友的儿子,也是江城人,早些年因为做生意搬来了乌克兰,比你大好几岁,你要叫哥哥。” 贺翊翊不想叫哥哥,就叫了一声‘魏先生’。 魏铭也没说什么。 贺翊翊对他第一印象并不好,所以在客厅坐了一会,就和小皮出去玩了。 小皮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和贺翊翊说:“刚才那个男人,是来求我爸爸帮他做坏事。” “做什么坏事?他又是谁?” “姐姐,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 “当然。” 小皮这才说:“他是当地有名混道的,做不干净的生意,之前就来找过爸爸几次,都是求爸爸帮他疏通关系,因为爸爸认识海关一些人,他有东西被海关扣了,他想让爸爸牵线,解决他这场麻烦。” “为什么你会知道?”贺翊翊不可置信问。 小皮说:“爸爸有一次喝醉酒说的,所以我讨厌这个人。他一来就没好事。” 贺翊翊忍不住想起昨天那个女人。 小皮到底是小孩子,涉世未深,讨厌一个人就真的表露一干二净,也不想回家吃饭,干脆带贺翊翊去逛他的学校。 贺敏为了小皮的教育,可是砸了不少钱,让他上了当地最好的私人学校,公立学校设备落后,远不如私立的。 …… 陆礼寒回到江城第一天,时差来不及调整,直接回到贺氏主持大局。 唐译乘他不在的功夫,把城郊那块项目给截住了,见了面,就说:“那个项目耗资巨大,都有几个董事不同意继续进行下去,陆总,你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陆礼寒不急不慢,反问:“什么交代?” “你搞那么大动作要了那块地,结果呢,还不是被查,现在投进去的钱都打了水漂,陆礼寒,你要装傻?”办公室外,闵遇和小欧你看我我看你,都看不出什么有用的意思来。 小欧说:“小唐总这是落井下石来了。” 闵遇叹了口气:“他不是一直这样吗?之前被打压厉害,现在逮到机会当然报复了。” 说话间,温燕时从电梯出来,他身边还有徐亚,电梯是管理层使用的,徐亚出现,带着一个温燕时。 闵遇认出了温燕时,小欧不认识,只是被温燕时的样貌吸引了视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被人逮到,她立刻低下头。 徐亚看到这一幕,说:“温总注意一下影响,小欧是陆总的秘书。” 温燕时花名在外,徐亚都知道了。 温燕时温柔的笑:“一个秘书,我还不至于抢走,徐助理,这是舍不得吗?” 徐亚开玩笑说:“小欧是陆总的秘书,要问舍不得,要问一下陆总的意见。” 闵遇颔首,向他们二位打招呼。 “闵助理,现在我们方便进去见陆总吗?”徐助理看着半敞开的办公室门,隐约见到了唐译的身影。 想来也是为了城郊那个项目。 闵遇说:“小唐总在里边……” 话还没说完呢,唐译从里面走出来,一脸怒气,看到徐亚和温燕时,尤其是温燕时,他觉得眼熟,被陆礼寒气到头疼,一刻都不想停留,便走了。 温燕时看他走了,和徐亚进了办公室。 闵遇关上办公室的门。 徐亚是来提辞职的,而温燕时,是来谈公事加一点私事。 徐亚提了辞职后,一直等陆礼寒的下文。 陆礼寒说:“翊翊知道你要走,有点难过。” 提到贺翊翊,徐亚说:“我也很难过,没能继续留在贺氏,翊翊小姐人很好,太过单纯什么都不懂。” 陆礼寒敲了敲桌子:“你要是不想留在江城,可以去安城,燕时那边也不错,徐助理在这行做了这么久,经验丰富,说实话,于公于私我都不想你走。” ------------ 第七十九章 时差 陆礼寒的确不想徐亚走,但他坚持要走,他也不好强留,便让遵照了徐亚的决定,批了辞职信。 徐亚拿了辞职报告就要走。 陆礼寒说:“下班后一起吃顿饭吧,我请客,徐助理,赏个脸吗?” 既然是陆礼寒主动提的,徐亚想在自己也要走了,所以答应了。 徐亚离开办公室后,温燕时点了一根烟,慢悠悠说:“看你样子,有点不想徐亚走?” 陆礼寒沉默没说话,他是不想徐亚走,退一步,是贺翊翊不想徐亚走。 晚上的局,徐亚是主角,自然话题是围着他的。 陆礼寒和温燕时坐在一起,温燕时还在江城逗留几天,没那么快回安城。 几个人喝了几杯酒,聊起了近几年江城的发展,主要还是围绕房地产这块聊,近几年政策严格,导致经济泡沫,房地产并不景气,所以贺氏也开始转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目前最主要是突破现在的瓶颈。 期间有人问徐亚接下来的发展,他笑了笑,说还没想好的,先休息一段时间,再做接下来的规划。 温燕时和陆礼寒坐在一起,陆礼寒今晚心情不佳,话少,坐在边上的温燕时也没多少话,两个人都喝了酒。 陆礼寒扬了扬手,说出去透透气。 徐亚随后跟了过来。 后者是有话要说。 “翊翊从小没吃过什么苦,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她既像是我妹妹,更像是亲人,当然,我偶尔有不敢占便宜说她是我妹妹。” 徐亚似乎陷在回忆里,抽着烟,望着地板。 陆礼寒淡淡嗯了一声,等着他继续说。 徐亚继续说:“她耳根子软,以前又那么喜欢你,我也看得出来,她的眼里只有你。”年少的爱恋,就是那样炽热,藏不住,只要多看一眼,就能看出来。 陆礼寒却说:“徐助理,你有什么直接说吧,这里只有你和我。” “既然选择了开始,就不要有结束的一天,别辜负她。” 这是徐亚走之前能说的最后一句话,再多,就是逾越了身份。 抽完烟,走廊对面迎来唐译,他身边还有一个女人,是夏宁。 唐译和夏宁走在一起,关系不简单的样子。 夏宁看到陆礼寒和徐亚,她不认得徐亚,只认得陆礼寒,脸立刻拉了下来,转而挽住唐译的手,说:“我不想在这了,换个地方。” 唐译也看到了陆礼寒,挑了挑夏宁的下巴:“怎么,刚才不是好好的。” 夏宁不太耐烦:“没事,不想看到某个人而已。” 唐译咧嘴笑,不怀好意:“你说陆礼寒啊?” 说话间,唐译带着夏宁走到陆礼寒跟前,他打招呼:“陆总,好巧,也来吃饭?” 陆礼寒没看到夏宁似的,看着唐译,“巧,来这不是吃饭还能做什么?” 唐译说:“也是,我听说徐助理辞职了?那陆总缺少了一个能干的大将啊。” 毕竟是贺氏的老员工了,徐亚也是贺漳身边的红人,他一辞职,消息几乎一天下来就传遍了。 陆礼寒说:“天高任鸟飞,徐助理有更好的发展,我没道理拦着。” 徐亚笑笑,算是默认了。 …… 陆礼寒和徐亚进了他们的包间,唐译咬着牙,切了一声:“不就靠女人上位,有什么本事。” 夏宁对陆礼寒自然也是没好感的,因为先前在贺漳的葬礼上,她被陆礼寒的人绑在树上,这事想起来,她气得牙痒痒。 唐译搂着夏宁进了包间,就他们两个,哄着夏宁说:“其实你说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还吃了一惊,我以为你开玩笑呢,没想到,来真的。” 夏宁给他的杯子倒茶:“这有什么真不真假不假,你未婚我未嫁,为什么没有可能呢。”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倒贴顾行之这么多年,他都不看你一眼,现在又来我这,你这么缺男人?” 服务员这时候进来点菜,唐译把菜单给夏宁,“你看看,你爱吃什么自己点。” 夏宁看着菜单上的价格,咬了咬唇,说:“随便来几样就可以,我减肥,吃不了多少。” “别介,我请客哪能随便来几样,美女,你去交代后厨,哪个贵的来哪个。” 服务员笑着说好,收起菜单走了出去。 看这样子,是遇到土大款了。 土大款唐译还在问夏宁说:“你也不胖,减什么肥啊。”他又想起什么,说:“难怪,顾行之喜欢贺翊翊那款,清纯,又瘦又勾人,尤其那双腿,我看了都心动。” 夏宁脸色尴尬,唐译这是当面羞辱她,可她也不能怎么样,心里不甘,面上还要笑颜相对,谁让她、现在一无是处了呢。 毕业这么多年,工作没找到像样的,因为倒追顾行之,在这个圈子闹得人尽皆知,还被顾行之甩掉,他根本就不喜欢她,喜欢的是那个贺翊翊,即便贺翊翊名声不再,人家还是对顾行之情有独钟。 而她夏宁,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 活了这么多年,她仿佛白活了一场。 到头来,还得靠美色身体换取对应的报酬。 夏母,把她介绍给了唐译,唐译再不济,他还是贺氏的小股东,家里条件,怎么都是比她好的。 夏宁喝了一杯酒,说:“是,我是没有贺翊翊的家世,但是你也得不到她。” 唐译摇了摇头:“我看不上她,如果看上她,怎么会便宜顾行之和陆礼寒呢。当年在坪洲,你为了顾行之去支教,天寒地冻,荒山野岭,吃了不少苦,可人家顾行之呢,还没结束就走了,为什么他可以走,你不能呢,还不是他家里有点小权势,你什么都没有,还敢倒贴。” 人家贺翊翊有资本任性,她什么都没有,还敢去倒贴顾行之。 夏宁脸上一阵青白交替:“你今天把我约出来,只是为了羞辱我?” “这倒不是,只是让你想清楚,我的女人可不好做。” 夏宁也有自尊的呢,她的心上人是顾行之,是一个比唐译好千倍万倍的人,怎么会甘心做唐译的地下情人呢,还是见不到光的。 唐译没有正牌女朋友,隔段时间就换一个女伴,而夏宁在他这,也不会得到善待。 “唐译,你也知道我要什么。我们达成交易,我会做好本分工作。” 唐译说:“你就那么想整垮陆礼寒?” “是。” 唐译说:“也行。我也想,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 刚才有见陆礼寒进哪一间包间。 唐译找来服务员又点了一道红酒,直接送到陆礼寒所在的包间。 对于拿着红酒进来的服务员,温燕时抬头就问:“我们没点红酒,是不是搞错了?” 陆礼寒一晚上没吃多少食物垫肚子,喝了几杯酒,在一边坐着看手机。 服务员说:“是隔壁包间的客人点的,好像是姓唐的。” “唐?”温燕时侧过头看陆礼寒:“你认识姓唐的人吗?” “唐译。” “哦,他啊。”温燕时笑了笑,“那你把酒放桌子上吧。” 服务员放下酒离开后,带上门。 陆礼寒看着那瓶酒没说话,倒是温燕时打开了酒,说:“唐译怎么也在?” “刚才在走廊碰到,他也来吃饭。”陆礼寒说。 这么巧呢。 温燕时品了一下酒,说:“酒是好酒,但是呢,送酒的人不是好人。” 稍微抿了一口,没多喝,温燕时就放下杯子,对陆礼寒说:“一个晚上不在状态,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 …… 这场局结束是晚上十一点钟,几个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刚走到停车场遇到了唐译。 “陆总,这是要走了?”唐译身边跟着夏宁,她一言不发挽着唐译的胳膊,站着。 温燕时想叫代驾,喝了酒不能开车,他是一直遵守这个规矩的。 “嗯。”陆礼寒淡淡点头。 唐译提议说:“我送送你们吧,我没喝酒,这么晚了,天又这么冷,代驾也不好找。” 徐亚嘛,认为唐译这么殷勤肯定没有好事,但是没有多说,而是自己去租车走了。 温燕时说:“不用了。” 陆礼寒也不想上唐译的车,他打电话叫了闵遇过来,便谢绝了唐译的好意。 而夏宁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上了唐译的车,而唐译还在和陆礼寒说话。 温燕时也在,点了根烟,夹在指尖。 “听说陆总要和贺小姐办婚礼了?”唐译的消息来得快。 事实上,陆礼寒就是这样打算的,他回来就在联系婚礼策划公司,当然不是一般的公司,制作团队都是顶尖的,他很看中这场婚礼,哪一个环节都是自己跟进。 这事渐渐传来,飘到了唐译耳朵里。 夏宁这边启动了车的殷勤,亮起了灯,双手握着方向盘,恶狠狠的视线盯着前方的陆礼寒看。 陆礼寒晚上有喝酒,虽然不多,但不知道怎么的,状态就不太好,意识有点迷糊,地下车库不断有车子来往,所以有车声很正常,他一时放松警惕,没留意,突然的一阵急促的车声响起,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看到夏宁坐在车里,双目狰狞盯着他看。 那眼神,是想他死。 温燕时是几乎下意识避开,朝陆礼寒喊了一声。 陆礼寒往边上走,但夏宁的车紧随而至,他躲避不及时,直接被撞了上去。 唐译已经让道一边,心情似乎很好,拿出手机拍摄了这一幕。 …… 乌克兰,大雪纷飞的一天。 贺敏的丈夫近几日没去公司,一直在家,心情不太好,因为魏铭有事求他,隔三差五送礼品过来。 他不收,魏铭的人直接敲开门,进屋,把礼品放在桌子上,送到了礼品,他们就走了。 小皮对魏铭没什么好印象,他一来,小皮就赶他走。 魏铭不以为意,说:“小朋友,别对我抱那么大的敌意。” 小孩子的敌意很明显表露在脸上,小皮说:“你不是好人,少来我们家。” 魏铭又看贺翊翊,说:“漂亮小姐姐,你弟弟很不乖啊。” 贺翊翊护犊子一样把小皮护在身后:“你别想乱来。” “怎么都防着我,我也没做什么。” 贺翊翊觉得他亦正亦邪,加上小皮所说的,更加认定他不是什么好人,警惕的说:“我们家不是很欢迎你,还有你送的那些礼品,还是带回去吧。” 魏铭说:“送到的礼物怎么有退回的意思呢,那里面也有送给你们的礼物,不看看喜不喜欢?” 正在僵持中,贺敏丈夫从楼上下来,居高临下,说:“魏铭,你回去吧。” “那叔叔的意思是?” “帮不了。” 有贺翊翊和小皮在,贺敏丈夫有口难言,便把魏铭叫出去谈话。 没了其他人,贺敏丈夫说:“上次已经帮过你一次,就已经警告过你,政局不稳,现在海关查得紧,你还帮人家走私,不行,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做。” 魏铭倒是不急,“我是正当做生意,只是擦边球,也不算走私,上世纪八十年代,这门生意还是合法的呢,只是处于灰色地带。没人管,现在又这么乱,吃公饭那些人,哪有功夫管。叔叔,我知道你本事大,可以帮我疏通一下,上次都做了,这次一样。” 天上飘着雪花,雪花附着在衣服上,逐渐溶解。 贺敏丈夫只穿了件毛衣,头上肩上瞬间落满了雪花。 换做以前吧,他要是一个人,这门生意还会做下去,可今天不一样了,他有家人要照顾,有儿子要抚养,不能在做这么危险的生意,自然是不答应,可他心里也清楚,上次破过例,这次魏铭找上来,只怕是轻易打发不走的。 魏铭给他时间斟酌,点了一根雪茄在抽:“叔叔,我知道你顾虑这么多,可我也不是一天两天在道上混,我之前海关也有认识的人,可去年海关内部换了一批人,我认识那几个被调走了,没办法帮到我,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只能找到您,您就再帮我这一次,我也知道您有家里人要照顾。” 为了求人,魏铭难得说这么多话,于情于理,他不想来硬的,如果这样能解决当然再好不过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威胁利诱。 贺敏丈夫还在动摇,魏铭是混道的,心狠手辣,现在还能叫他一声叔叔,下一秒指不定就会拔枪相向,尤其是今天的局面。 “魏铭,你这是在难为我。” 温文尔雅的男人也有发怒的时候,贺敏丈夫看着他,最后叹了口气:“你再给我点时间。” “不行啊,叔叔,这都多久了,再拖下去,我那批货被扣在海关迟迟收不到货,可是会违约的,我不好像我的客户交代。” 做这一行都是刀尖上舔血活的,魏铭好不容易扩大了自己的生意,肯定不能败在这个节骨眼上。 魏铭见他迟迟犹豫不决,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别墅门口的一大一小,轻佻打趣道:“那小姑娘挺好看的啊,叔叔,今年多大了?” 一听他提起了贺翊翊,贺敏丈夫立刻黑脸斥责他:“你别想打她注意,我警告你魏铭,要不是看在我和你爸的交情上,上次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 魏铭听了,扯了扯嘴角嘲讽一笑:“叔叔,别说那么高尚,你也收了我不少钱。”他举起手指,比了一个数。 数目的确不小。 这就是可以拿捏他的关键,魏铭说:“叔叔,就这一次,您也可以赚不少,何乐而不为呢。” 魏铭说的话,他不信的,上次也是说就一次,结果今天又来了。 万一被人发现举报,他的职位会不保的。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路边,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女人,在一片白茫茫的雪景里,她穿着大红色的大衣,衬得皮肤白里透红,尤其一头黑发,在风雪中绽放开来,她款款走来,喊了一声:“阿铭。” 魏铭回头看她一眼,虽然知道她漂亮,但这一眼,还是足够让他惊艳发出赞叹声,说:“林珈,妖精。” 是雪地里的妖精。 林珈面无表情,“你把我叫来什么事?” 魏铭收回视线,又看贺敏丈夫,说:“叔叔,我还有点事得走了,今晚八点前,您给我答复,我等待您的好消息。” 他说完,和女人一块离开。 …… 贺翊翊站在门口,也看到了那个女人,正是滑雪场那天的漂亮小姐姐。 小皮扯了扯贺翊翊的胳膊,说:“刚才那个姐姐,是我小提琴老师。” 贺翊翊还没说话,小皮又说:“但是她有病,妈咪知道后,就不让我跟着她学小提琴了。” “什么病?” “不知道,反正就是有病,妈咪说的,她在本地很有名的。”小皮叹了口气,又去找爸爸了。 晚上贺敏回到家,和丈夫促膝长谈,最后决定就帮这么最后一次,只是提供联系方式,牵个线,最后谈不谈得成是他们之间的事。 临近年关,本地的华人圈格外热闹,回不了故乡的游子在外结伴过年,还有当地华人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春节活动,贺翊翊也想去参加,被小皮困住了步伐。 小皮要做作业,她得辅导。 过年也不能到处瞎跑,毕竟小皮也要上高中了,学业紧张,竞争压力大。 这段时间很忙,贺翊翊和陆礼寒的联系便少了起来,至于是哪一天发现不对劲的,她也没察觉到,只是教小皮做作业的时候,想起陆礼寒以前给她辅导作业,被她气死的样子。 小皮不想做作业,放空了一会,说:“姐姐,礼寒哥哥在做什么?” 贺翊翊说:“我也不知道。” 可能在忙吧。这边是白天的早上,那边应该是下午,隔了五个小时的时差。 “哎,有点想礼寒哥哥。” 贺翊翊望着窗外的飘雪:“你想他做什么?” “想一个人有理由吗?”小皮故作深沉的说。 贺翊翊打开手机看消息,她的朋友圈很干净,只剩下同学和家里人的微信,还有陆礼寒的,她打开聊天窗口一看,距离和他最后一次聊天记录是一天前。 也就是,一天都没有联系了。 他那边没有动静,她也不主动。 小皮又说?:“姐姐,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我去参加爸爸妈咪朋友的婚礼,人家都在教堂举行,妈妈说江城不是,你和礼寒哥哥的婚礼要去哪里举行?” 滑雪场那天,陆礼寒也说了,要补办一个婚礼。 她托腮,心情蛮复杂的,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姐姐,你怎么和妈咪一样讨厌了,我问她点大人的事,她都不说,都是爸爸告诉我。还有那个魏铭哥哥也是,他不是好人,我还得叫他哥哥。” …… 贺敏在楼下做瑜伽,贺翊翊踌躇了半晌,还是去找贺敏说:“姑姑,那个魏铭是做什么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贺敏顿了顿,有点不自然。 “他几次三番送礼物过来,说了很奇怪的话。” 贺敏正在做平衡的动作,“不用理他,但你别和他碰上面。他以后再来家里,你躲开点。” 贺翊翊依旧不解:“就不能告诉我吗?” 贺敏说:“你还小,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 也就是不打算告诉她的意思了。 贺翊翊不依不饶:“姑姑,他做的是不正当的生意吧。” 不然也不会一二再而三找姑丈帮忙。 贺敏终于停下动作,“你都知道什么?” “差不多该知道了。姑姑,我又不傻,现在信息这么发达。” “魏铭是做清关生意,帮人家运输货物,当然,他做的生意广,不止这些,还有娱乐场所,在基辅本地,他算是名人,但不是什么好事,他背景太复杂了,又是你姑丈朋友的儿子。” 总会有生意上的利益牵扯,这是避免不了的。 魏铭一个外来人,能在这里闯出一番天地实在不容易,他的确有才华,但,施展的地方不太对。 贺敏又叹口气:“他找我们帮忙,拒绝不了,只是希望没有下次。” “到底帮什么忙?” “帮他把被扣在海关的货捞出来。” 贺翊翊惊诧了,用上了捞这个词汇,不就等于不合法吗? ------------ 第八十章 睡过 而至于那批货是什么,贺敏也没有说,她也不清楚。 从贺敏那听到这些说辞,贺翊翊才了解世界上活在黑暗里的人。 贺敏关了平板,喝口水,才继续说:“最近你好好照顾小皮,没事别跑出去,你姑丈最近会很忙,我也是,还有,礼寒的手机我打不通,你联系一下他,问下他什么时候过来一起过年。” 贺翊翊说好。 回头贺翊翊就打电话给陆礼寒,那边响了很久才接通,她站在窗边,眼睛没有焦距望着窗外的街景,听到那边响起陌生男人的声音,她一愣,下意识就问:“这是陆礼寒的手机吗?” 她以为打错了。 那边的人迟疑了一会,说:“陆总在开会,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 很正常的口吻,可奇怪的是,陆礼寒的手机从来没有离身过。 贺翊翊只有一边耳朵戴了助听器,也就一只耳朵可以听见,她握着手机沉默了十几秒,说:“那他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开完会?” “这个还不清楚,会议结束没有准确的时间。” 贺翊翊又说:“那你能帮我转达一下吗?我叫贺翊翊,我有事情找他,他有空了能给我回一个电话吗?” 语气谨慎,礼貌。 那边受宠若惊似的,说:“好的,贺小姐。” 似乎又知道她的身份,而后补充:“那贺小姐先挂了,您先休息。等陆总这边有空了,就给您回信。” 贺翊翊挂了电话,深深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江城的医院里,陆礼寒躺在病床上,脸色极差。 “陆先生,是贺小姐的电话,她没有起疑。”阿初把手机放回去,毕恭毕敬说。 温燕时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脸看戏的样子,说:“你被夏宁的车撞了,躺在医院,不打算告诉贺小姐?” 陆礼寒说:“没必要。”没必要让她知道。 温燕时又笑。 阿初退出病房。 “夏宁已经被抓起来了,有认证和停车场的监控,证明了是她故意为之。应该会判刑。” 那天发生的事猝不及防,夏宁上了车,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直接开车撞了他,虽然车是唐译的,可开车撞人的是夏宁,不是唐译,所以这事明面上和唐译是没有关系的。 陆礼寒没什么表情,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双腿。 那天晚上他躲避不及,直接被撞上。 温燕时报了警和打了救护车电话,期间,夏宁一直待在车里,不急不忙,也不离开现场,似乎已经接受了最后的结局。 温燕时的视线落在他的双腿上,语气平静:“你好好休息,我问过医生了,不严重。” “我知道。我的事,别和贺翊翊说。” 温燕时舔了舔唇,“干嘛不说?好机会啊,促进你们俩个的关系。” 如果要用卖惨来博取她的关心,还是算了。 之后某一天,陆靳宾得知了他出事住进了医院,来过一次,看到他躺着,云淡风轻没有病人该有的样子,忍不住冷脸,说:“你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算计,唐家那边蠢蠢欲动,你别被摆了一道。” 陆礼寒:“我知道,不会。” 贺漳不在了,唐家没有人压制了,自然肆无忌惮,蠢蠢欲动。 陆靳宾并不关心他的生死,只关心贺氏,又说:“你赶紧好起来,还有一堆事要你处理,还有覃风明天回国,贺漳已经死了,尸骨都凉了,我没必要藏着覃风,我让他回来接手家里生意,你和他好好相处。” 口吻是不容置喙的,陆靳宾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直接命令他该如何如何。 陆礼寒顿了顿,说:“父亲,有件事情我一直希望您能做到。” “你说。”陆靳宾道。 “这么多年,您有后悔过吗?”陆礼寒漆黑的眼眸盯着他看,隐藏诸多情绪,似乎要掀起滔天巨浪。 “后悔什么?” “后悔当年对我母亲所作所为。” 陆靳宾仿佛听到笑话一般,说:“如果不是贺漳,你不会有今天,你应该感谢的是贺漳,不是你母亲,她什么都不是,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他倒是毫不犹豫当着陆礼寒的面唾弃道,话里话外,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陆礼寒冷笑,握紧了拳头,然后松开,说:“我母亲,到底怎么说都是您的女人,她对您,倾尽心血。” 陆靳宾道:“错就错在,她不该算计我,爬上我的床,还生下你。如果你当年没有被贺漳收养,我也不会让你回来。我的儿子,不需要废物。” 所以到头来得感谢贺漳。 是贺漳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陆靳宾这种人,血都冷到骨子里,对曾经的女人,也可以如此决绝,他还在期盼他悔改什么。 …… 唐译去看望夏宁,在律师的见证下,夏宁倒是一脸淡定,笃定认定唐译会帮她,一定会让她平安无事出去。 有别人在,唐译和夏宁的对话很隐晦,只靠眼神交流,唐译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就说:“我会帮你的。” 夏宁明白,笑了笑:“我知道。” “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唐译也笑,是那种渔翁得利的笑。 夏宁又问:“陆礼寒怎么样了?” “住院了。听说状况不太好。” 夏宁又笑,兴高采烈:“那挺好。” 唐译说:“没想到,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胆子真大,特淡定。”他以为她会怕,毕竟做这种事,一般女人没这个胆子,可她很平静接受。 夏宁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顾行之,说:“没什么好怕的。”她已经失去了顾行之,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活着,真的没意思。 唐译要走了,她突然说:“唐译,你这辈子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感情这玩意对纨绔子弟来说,是用钱可以买到的,他说:“谁爱我呢,爱我的钱而已,我呢,爱漂亮姑娘年轻的身体。” 夏宁说:“如果他爱漂亮姑娘的身体,那就简单多了。”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顾行之。 唐译回头:“你他妈最好认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当着老子的面想别的男人。” “我们本来就是交易,我家需要钱,你又有钱,给得起,刚才不也说了,你爱漂亮姑娘的身体,我爱你的钱。”她笑的明媚,“合作愉快。” 唐译啧了一声,还是走了出去。 为了把她捞出来,唐译托关系找了不少人,也花了不少钱。 不过这还算容易的,如果用钱都疏通不了关系,那才难办。 …… 深夜的基辅。 自从患上了抑郁症的贺翊翊睡眠很浅,躺在床上并没有熟睡,当枕边手机响起震动的刹那,她立刻睁开眼睛接听。 她下意识喊了一声:“礼寒?” 那边却传来低笑,说:“你原谅陆礼寒了?” 是唐译。 贺翊翊问:“你怎么会有我号码?” 唐译说:“想找你的号码还不简单,花钱就能解决。” 他说的对,贺翊翊不再和他掰扯这事,而是问:“你想干嘛?” “听到你刚才喊的那一声礼寒,你是原谅他了?贺翊翊,你立场真的一点都不坚定,他算计你,从你家里得到贺氏,还把你害这么惨,你就一点都不恨他?” 贺翊翊握着手机不回答。 只是冷,心里发冷。 唐译继续说:“陆覃风回国了,城郊景区那块项目,他和陆覃风一起合作。兄弟俩睡了一个女人,感情还那么好,啧,陆礼寒到底把你当什么了呢。” 大半夜打来电话就是为了羞辱她?让她想起她最不堪的往事? 贺翊翊说:“唐译,我和你没有仇怨。” “有的,你忘了?你的不幸也有一半是我造成的,比如那次坪洲,是我丢下你不管,我很好奇,顾行之发现你的时候,你那会心里在想什么?因为报恩才和顾行之在一起?” 贺翊翊捏着发疼的太阳穴:“我不想和你吵,挂了。” “别着急挂,陆礼寒被车撞了住进医院这事你清楚不?” 贺翊翊一听,心脏立刻揪紧,追问:“什么意思?” “看样子你不清楚啊。怪不得呢,陆礼寒被车撞了,住进了医院。我告诉你呢,是不想你被陆礼寒骗了,他虽然还在住院,同时还在和陆覃风吹兄弟情,你再不回来,江城天都变了。” 挂了电话,贺翊翊抱着膝盖独自坐在床上很久,才上网买了第二天一早回江城的机票,甚至,来不及告诉贺敏。 简单收拾了点东西,拿了身份证,一直坐到天亮,天一亮,她立刻出发去机场。 路上,还没有行人。 一路伴随的是街道的雪景。 她的心也在颠簸的海上漂泊,无依无靠。 …… 抵达江城,贺翊翊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拿着手机犹豫半天,给贺敏发了一条解释的信息,又给徐亚打电话,那边接通后,吃了一惊,说:“翊翊小姐,怎么了?” “徐助理,我刚下飞机,在江城机场。” “……你回来了?”徐助理有些吃惊,“怎么突然回来了?” 陆礼寒在医院呢,她回来,要是要找陆礼寒,那不是就穿帮了。 陆礼寒明确说过,不要告诉她,他住院的事。 贺翊翊说:“徐助理,你是不是知道,陆礼寒住院的事?”那边沉默,代表默认。 徐亚不再隐瞒:“是,陆总住院了。” “你告诉我医院和病房号吧,我去看看他。” 徐亚无奈,只能告诉她。 贺翊翊去到医院,身上背着背包,走到陆礼寒所在的病房门口,迟迟没有进去。她小心翼翼探头,观察到在病房里半躺着的人。 她到底敲了门进去,看到他逐渐聚焦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陆礼寒皱眉,那眼神,有点冷淡。 刚才徐亚给他来过电话,说贺翊翊来了,所以他不吃惊。 贺翊翊上下打量他,无视他冷淡的眼神,说:“你好点了吗?” 她并不清楚他哪里不舒服,只是听唐译说他出车祸了。 陆礼寒朝她招了招手,说:“过来。” 贺翊翊不动,双手揪着衣襟,很不自在的样子。 陆礼寒又说:“你在等我过去抱你?” 贺翊翊看了他的腿,微微张开口,最后什么也不敢问。 “过来,小千金。” 她到底走了过去,每一个步伐,走得惊心胆颤。 她一靠近,陆礼寒立刻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拉入怀里,低头闻她身上的体香,说:“原本不想你知道,是怕你担心,又会觉得我在卖惨,小千金,你现在来了,我有点高兴。” 看出她眼里的担忧和紧张,他真的高兴。 说明,她还是在意自己的。 不是假的,是真实存在。 贺翊翊眼眶酸涩,任由他抱着,还把她的背包脱下来,丢在一边。 “我不知道怎么办……”她很想恨他,可是看到他躺在医院,心跟着一块难受。 陆礼寒柔声安抚她:“怎么了?” “陆礼寒,我好想恨你,好想好想,可是怎么办呢。”她恨不起来。 陆礼寒去亲她,可惜腿不方便动,打着石膏呢,只能去抱她,也说不上话。 他做的那些事,的确是伤害了她,是他的错。 贺翊翊擦着眼泪,缩在他怀里,也不敢乱动,怕弄到他的腿。 闵遇这时候也没敲门就进来,手上还拿着一摞文件,是要陆礼寒过目的,突然看道贺翊翊出现在病房,错愕呆住,木讷的说:“不好意思,对不起,打扰了。” 说着转身要走,被陆礼寒叫住。 他抱着贺翊翊,让她的脸贴着自己的胸膛,对闵遇说:“把文件留下,你再去楼下买点吃的,清淡的。还有,进门前敲门。” 闵遇松了一大口气:“是,陆总。” 赶紧溜走去买饭。 他一走,贺翊翊这才抬起头,说:“你怎么会出车祸?” “那你先说,谁告诉你的?” 贺翊翊轻轻抿唇:“是唐译。” “……”陆礼寒不再说话,只是脸色难看至极。 “他还说了什么?” “没了。”她摇头。 陆礼寒嗯了一声,脸色好点,去亲她的额头,说:“抱歉,让你担心了。” 贺翊翊想起之前打来的电话,他一直在开会,不肯接,也联系不上,她有点难过:“我之前一直在联系你,你是不是因为这事,所以在躲我?” “你找我那会不接你电话,是怕你担心。”陆礼寒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瞒着她了,结果让唐译得逞。 晚上他们一起在病房里吃的饭,闵遇在边上候着,随时待命的样子。 吃过晚饭,病房又迎来两个人,是陆覃风和饶蔓。 饶蔓倒是对陆礼寒嘘寒问暖的,以显示非亲母子关系也不错。 陆覃风视线又落在贺翊翊身上,但很快挪开。 贺翊翊在陆覃风进来的刹那,浑身神经绷紧,手指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很久都没有松开。 陆礼寒知道她不自在,把她揽入怀里,柔声安抚。 陆覃风见到这一幕,嘴角挂起讥笑,却没有说什么。 饶蔓不动声色观察这三个人,说:“翊翊,你晚上住哪里?回贺宅住吗?” 贺翊翊说:“嗯。”她回江城,自然是回贺宅住的。 饶蔓笑着说:“贺宅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不如去陆家,然然也回来了,你们年轻人有话题聊,不那么孤单。” 提起回陆家,贺翊翊是一百个不愿意,怎么会去呢,她总共才去过几次,那里有她最不好的回忆,怎么会去。 陆礼寒帮她回绝了,说今晚留在他这里。 饶蔓不再坚持,走之前,说:“翊翊,你出来送送我们吧。” 贺翊翊去送他们。 走出病房,饶蔓说:“翊翊,礼寒也许不会明白,你到底是陆家的儿媳妇,你一年也没几次回陆家,陪礼寒父亲吃过几次饭,说出去,是会闹笑话的。人家会觉得你不懂礼貌,夫家都不回来几次。” 这话说的没什么立场,她原本就不想去陆家,即便结婚,也只是和陆礼寒结婚,不是和陆家结婚。 她是十分抗拒的。 陆覃风站在不远处,沉默的间隙,他突然说:“贺小姐,想来你肯定还在介怀之前的事,那是意外,也是误会。” 事情过去很久了,贺翊翊却迟迟走不出来。 送了饶蔓进了电梯,陆覃风突然说:“这件事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谈一下,贺小姐。” 她不想听,更不想记起来。 陆覃风知道她一个女孩子内心又多彷徨无助,叹了口气说:“如果我愿意告诉你真相,你会信我吗?” 贺翊翊抬头看他:“什么真相?” “我没有碰过你,那个晚上,什么都没有。和你做的人,不是我。” 那个床上的确有欢愉过的痕迹,但不是和他,这件事情,他一直存有疑虑,疑点太多,又那么明显。 贺翊翊看他:“我凭什么信你?” “你应该信我,事关你的清白。” 贺翊翊冷笑:“你得拿出证据。” “证据,你去问问陆礼寒,问问他就清楚了。”陆覃风默了默,侧过头看逐渐上升的电梯,“饶蔓和陆礼寒是一伙的,你可以直接问陆礼寒,但他愿不愿意告诉你,是他的事了。” 贺翊翊回到病房,浑浑噩噩的不在状态。 陆礼寒行动不便,拿了一本书在看,听到开门声,立刻放下书,远远凝视她。 贺翊翊小步走到沙发上坐下,远远看他,眼里闪着一层水雾,波光粼粼。 他呆了一下,喊她:“小千金。” 贺翊翊拿了杯子倒了温水,才转身看他,说:“我刚才听到一个故事,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什么故事?” 她移开视线,眼睛望向窗外,“一个蛮久的故事,版本和我所见的不太一样。” 他对她的故事不感兴趣,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他皱了眉头,耐心问:“你说说看。” “陆礼寒,我好像真的是没脑子,是不是你也这样认为?” 陆礼寒轻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出去会,就说胡话了。” “我很好,一直都很好。于是,你不想我好,一定要把我赶上绝路,是吗?” 她的质问来的突然,陆礼寒拿捏不准,无声看她。 “我和陆覃风,到底睡没睡过?你心里其实一清二楚,是不是?” 陆礼寒彻底冷了脸,定定望着她,一动不动。 “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清楚?” 贺翊翊放下水杯,在沙发走了几个来回,再回头的时候,眼里全是泪,她哽咽厉声质问:“看你这样子,意思是你一清二楚?那你说啊,到底睡没睡过?” 陆礼寒终于出声:“没有。” 贺翊翊冷笑:“没有?所以我是怎么和他躺在一张床上?” 这件事情瞒不住,陆礼寒也不瞒了,说:“是我做的。” 贺翊翊以为自己会很生气,结果是失望,她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眼里挤满水珠,说:“你做的,又是你做的,陆礼寒,你真的还做了什么呢,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她哭着质问,远远的,看着他,发现这个人的样貌十分陌生。 “小千金。” 有尖锐的物体狠狠刺向他的胸腔,他喊:“小千金,你过来。” 听到他喊自己,贺翊翊难受的在锤着胸口,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再度袭来,她咬着下唇,舌尖尝到血腥味,艰难的说:“你怎么做的?你告诉我好不好?就今天,一次性全部告诉我。” 那个手段并不高明,甚至低劣。 他没说,怎么敢说。 空气弥漫火药的味道,贺翊翊和他杠上了,等着他的下文。 “你还是趁早告诉我吧,我宁可从你的嘴里得知一切,也不要从别人那里得到事情真相。” 陆礼寒深呼吸,闭上眼睛,“在你喝的那杯茶里下了药,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晚,也是我做的,陆覃风没有碰过你,是我,是我碰了你。” “……” 贺翊翊彻底崩溃哭出来,“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声音凄楚万分,响彻在病房。 陆礼寒顾不上其他,也不管自己的双腿,双手撑住从床上起来,拖着腿,想靠近她。 “离我远点,真的。”贺翊翊连忙往后退,想起自己因为他冲进火场救了自己,想和他重归于好,想再给彼此一次机会,现在看来,都是奢望。 ------------ 第八十一章 爱你的行之 她第一次飙脏话,因为他的卑鄙手段。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贺翊翊捂住发疼发胀的眼睛,隐隐起伏的哭声凄厉,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她哪里也去不了,被困在这间病房,那人冷冷淡淡看她,一直等她哭完。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礼寒不再看她,费劲吞咽,喉结滚动几下,说:“对不起。“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还可以说什么。 贺翊翊咧嘴无声的笑:“你就个丧心病狂的神经病。“ 这种下三滥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毁了她的人生,一步一步,都是算计好的。 他真的谁都不在乎,在乎的,只有他自己。 从年少那会认识他,到现在他二十六岁,十年光阴,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 陆礼寒听到这番话,也只是动了动眼皮,没回头,似乎陷在某种回忆里,沙哑着声音说:“小千金。要不要也听我说一个故事。“ 贺翊翊没听,她拿了包打开病房的门,就走了。 不曾回头多看一眼。 陆礼寒终于回过头,拿了手机打电话给闵遇:“叫几个人跟着贺翊翊。“ 闵遇接到电话,一刻不敢耽搁,赶紧打电话叫几个人去找贺翊翊。 这么晚,她能去哪里,只能回贺宅。 陆礼寒有安排人定时过来打扫清洁,即便长时间没有人住,里面家具都跟有人住的样子。 贺翊翊回到贺宅,把贺宅的门都锁了起来,包括门窗。 忙完这些事情,她才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不需要开灯,不需要开供暖,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着。 厚重的窗帘拉上,室内一片漆黑,她不需要视线,不需要光明,更不需要听力,直接把助听器摘了不知道往哪一丢,一声物体落地的声音过后,不过,她也听不到。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贺宅别墅的大门被人用力敲响。闵遇安排人把门锁开了,打开门的瞬间光线一下子窜进屋里。 大冬天的,里面也没开地暖,温度十分低。 闵遇说:“进去找人。“ 他带来的几个人立刻小跑进去找人。 几个人有条不紊在别墅里翻来覆去的找,终于在二楼的一个房间角落找到了贺翊翊。 闵遇眼皮猛地一跳,蹲下身:“贺小姐?贺小姐?“ 她躺在地上,了无生机一般,白色的衣袖染了一大片红色的痕迹,纵使闵遇大声叫她,她都听不到,半瞌着眼睛,瞳孔没有焦距盯着某一处看,意识昏昏沉沉的,仿佛置身天堂,又在地狱,唯独,没有她熟悉的场景。 今年寒冬的雪比以往都要大。 她回来贺宅在书房找到一封贺漳的手写信,准确,说是给她的一封信。 那封信在书桌的暗格里,之前那回来贺宅,她没有留意,昨晚哭够了,就去书房待了一会,发现了暗格,拿出来一封信。 贺漳在信里说,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勉强撑着也是因为放不下她,让陆礼寒签下离婚就净身出户的协议,是为了捆住他,能给她一个安稳的下半辈子。 可是,她的不幸也是陆礼寒一手造成的,这种人,怎么会给她安稳的下半辈子呢。 她想啊,父亲就算死也不放心她,也要把她的后半辈子的路平稳铺好。 可她呢,一无是处,就只能靠男人了吗? 在苦海挣扎那么久,到头来,觉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活着太辛苦了?? 她把那封信烧了,又去厨房拿了水果刀,刚好结束一切。 想死的人,又有抑郁症,怎么会惧怕死亡呢。 就怕,死的不干脆。 ?? 闵遇把自杀的贺翊翊送去医院,也在陆礼寒住院的医院,贺翊翊进了急救室抢救,忙了一头汗的闵遇去陆礼寒的病房,犹豫半晌,才说:“贺小姐自杀了。“ 温燕时此时也在,听到闵遇这么一说,也吃了一惊,下意识看陆礼寒。 他闭上眼睛,说:“人呢?“ 再度睁开眼睛是赤红的。 闵遇小心翼翼:“还在急救。“为了抱贺翊翊,他身上的衣服沾到了血迹,气温极地,血迹已经凝固在衣服上了。 陆礼寒自然也看到了,床边有轮椅,他双手撑在病床上,跨坐在轮椅上,推着轮椅离开病房,没有人拦着。 闵遇不敢拦。 温燕时不想拦。 温燕时出病房前,看了一眼闵遇,说:“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吧,礼寒看着你身上沾着她的血,心情会受影响。“ 闵遇说:“好。“ 不过,温燕时又问:“贺小姐什么时候回国的?“ “似乎昨天早上。“ 温燕时啧道:“回来的不是时候。“ ?? 温燕时赶到的时候,陆礼寒坐在轮椅上,待在急救室门口一言不发,下颌绷着厉害。 “你放松点,别太担忧。“ 毕竟是好友,温燕时说着无关痛痒的话,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不过这种时候了,说什么话都是多余。 陆礼寒压根听不进去,他现在只想确定贺翊翊的情况。 急救室的红灯熄灭,从里面走出的医生看着守在门口的两个男人,就问:“请问哪里是病人家属?“ “请问她怎么样了?“温燕时说。 “没什么大碍了,还好发现送到医院及时,先去办理住院手续吧。“ 温燕时点头,不放心似的看了一眼陆礼寒。 贺翊翊被转入普通病房,温燕时想了下,还是把他们俩个给分开了,虽然不太清楚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在乌克兰那会不是好好的嘛。 陆礼寒去看贺翊翊,她还没醒,手腕帮着纱布,一层又一层。 温燕时交了费回来,轻轻啧了一声,想着贺翊翊都闹自杀了,他们俩个肯定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陆礼寒不敢再看她的手腕,看一眼。心就跟着一块疼。 他心绪难平,一次又一次把她推往深渊,之前是故意为之,现在是无心之失,且不说是不是他主动或被动造成,罪孽的源头,皆是他。 温燕时到底不好揭人家伤疤,看了一眼,退出病房,贴心关上门。 估计他回安城的事情,又要搁置了。 贺翊翊睡了很久,她不肯醒来,意识清醒了,可她宁愿选着紧闭双眼,什么都不想看到。 助听器没了,她也听不到声音,但是能感觉到,有人在亲她的手背,温热的唇,一下又一下落在她的手背上。 于是,愈发不想睁开眼睛。 但控制不了眼泪流出眼眶。 陆礼寒看到她的泪,抬手用指腹轻柔擦拭,小心翼翼对待,仿佛她是稀世珍宝。 医生来检查,特地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简单说完,听到轮椅上的男人问:“她为什么还不醒?“ 医生说:“药效早就过了,算算时间也该醒了。“ 陆礼寒说好,又说谢谢。 医生走后,护士交头接耳说这一对年轻男女肯定吵架了,可惜了,就是可惜了。 第三天,贺翊翊终于睁开眼睛看天花板,那双瞳孔什么都不复存在,了无生的欲望。 陆礼寒一直陪在她身边,见她终于睁开眼睛了,然后去握她的手,温柔抚摸,说着她听不见的话。至于到底说了什么,她也不关心。 温燕时来医院带来一个消息:“陆靳宾在收购贺氏一部分股东的股份,陆覃风和陆靳宾是一家人,他们在联合了。“ 陆礼寒对这些事提不起兴趣,眼里只有床上的人儿。 温燕时又说:“你要是现在不管,等于之前做的一切都是白费,贺小姐已经这样了,你还要让贺氏没了?“ 事到如今不能白费功夫。 陆礼寒办了出院手续。 温燕时安排了阿初守着贺翊翊,不能离开半步。 阿初也是这样做的。 直到一天,顾行之陪顾父上医院体检,碰到了偷跑出病房的贺翊翊,在医院走廊,他手里还拿着顾父的化验单,和披头散发的贺翊翊四目相对,反应过来,落荒而逃的是人她。 她飞快的跑,可是怎么是他的对手呢,顾行之几步就跟上,拦住她,低头一看,她手腕上缠着纱布,他问着:“你怎么了?“ 贺翊翊十分狼狈,却摇头,一味摇头。 阿初发现她不在病房,很快找出来,在走廊看到她被一个男人半搂在怀里。抬腿就冲上去。 贺翊翊挡在顾行之身前,又被他拽了回去,他严肃一张脸看着阿初。 “这位先生,那位是我家小姐,麻烦你让一下。“阿初说。 顾行之看了一眼贺翊翊,捋了捋她耳边的头发,原来没戴助听器,怪不得听不见。 他更加把贺翊翊搂在怀里,对着阿初说:“你是陆礼寒的手下?“ 这男人认识陆礼寒,那肯定是认识贺翊翊的,阿初说:“是,你又是哪位?“ “顾行之。你帮我给陆礼寒带一句话,我来实现多年前的承诺,翊翊我带走了。“ 阿初也是练家子,可他明显没有顾行之厉害,顾行之从小在顾父的影响下长大,他的体格在阿初之上,硬拼是打不过的。 但是他既然是要看着贺翊翊的,就不能退缩。 顾行之柔声和她说:“等我一会,乖。“ 然后放开她,让她在边上等一下。 顾行之挽起袖子,和阿初对抗了几下,阿初最后退后,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说:“先生,我不是您的对手,你硬要带走贺小姐我也拦不住,但是,您现在带走她,不会对她的病情有好处,反而会加重。“ 顾行之默了又默,扔下一句话:“你转达陆礼寒,我等他来找我。“ 顾行之还是把贺翊翊带走了,没有带回顾家。 顾父打来电话说:“你人呢?帮我拿个体检表人怎么不见了?“ 顾行之把贺翊翊抱到车上,系上安全带,她还在发抖。 “我有点事,得要处理。“顾行之长话短说,“爸,您先去体检,我这边处理完再跟您交代。“ 顾父没听出不对劲的地方,想到顾行之这几年一直没出什么乱子,自然没将他和贺翊翊联系上,于是说好。 挂了电话,他看着贺翊翊无神的眼睛,一字一顿说:“不要害怕,我带你走。“ 她努力辨别他的唇形,最后淡淡一笑,用力点了下头。 顾行之又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眼里千万种柔情,只对她。 她的手腕触目惊心,顾行之错开视线,努力呼吸。 顾行之开车带她去到一间老房子,不在市中心,周围也都是这种房子。 她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只,天气又冷,光着的那只脚被冻得发红,顾行之干脆把她抱起来,小小一团抱在自己怀里,还算温暖她,她的脚,他握住,揉搓了一会。 进了房子,顾行之把她放在沙发上,开了暖气,又去房间里拿出毯子给她裹上。 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解释说:“这里是我外婆家,没有人住,不过我最近住在这里,不会有其他人来。“ 意思是,她可以放心在这里待着。 她现在谁都不敢信,包括他。 她极度缺乏安全感,却忍不住跟他走,他似乎是救赎,她忍不住,跟着他。 这个世界太华丽了,以至于所有的黑暗全部都被完全的遮住,但是黑暗并不会消失反而在慢慢的追逐着华丽。 顾行之打电话向安城队里的领导请假,那边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解释:“有私事。“ “我可以批你七天假期,但是七天之后,你得回来队里报道。“那边也很为难,虽然是领导,可是队里的规章制度十分严格。 顾行之又是主心骨,他不能不在。 她缩在沙发上,看电视剧,他放下她是什么样子,她就维持什么样子。 顾行之打完电话回到屋里,关上阳台的门,也把窗户关上,然后走到她身边,弯腰蹲下,低低的问:“饿不饿?“ 她没反应。 顾行之接着问:“要不要喝点什么?“ “??“ “不想吃东西的话,那休息一下。“ 她正眼看他,纤长的睫毛轻颤,像美丽脆弱的蝴蝶翅膀。 顾行之小声又谨慎询问她的意见,她能看懂他的唇语,可她偏偏没有任何反应,像脱线的木偶,伤痕累累。他心里不好受,不再兼顾其他责任,现在,他只想以男人的身份,纯粹的感情,去面对她。 “在我这里,你不要怕的。“他看到她眼眶很红,手指放在她肩上,慢慢滑到她的手腕上,她的另一只手腕有纱布缠绕,不能碰,他低头,缓慢又真诚,说:“翊翊,我是行之,喜欢你,爱你的行之。“ 顾行之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睡觉,可她睁着眼睛,一直睡不着。怕闭上眼睛,就是恐怖的画面。 就这样过了几个小时,顾行之见她终于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进了卧室,让她更舒服躺在宽敞的床上。 一接触到床,贺翊翊猛地睁开眼睛,无声看他。 顾行之说:“这是我的房间,没有其他人,只有我。“ 他想让她放松,可以完全信任他。 “翊翊,你太累了,休息会。闭上眼睛,我在边上守着你,谁也不会打扰到你。“ 她不想睡觉,看到他的毫无保留的眼神,她乖乖闭上眼睛,躺在床上。 顾行之说到就做到,她闭上眼睛多久,他就在边上陪了多久。 直至夜幕降临,顾父的电话再度打来。 顾行之挂断,发短信回复,他有事,忙完了再联系。 他分不开心,此时最重要的是和她在一起。 ?? 阿初把贺翊翊被一个男人带走的时候告诉了温燕时。温燕时一听,头疼的说:“你完了,我都救不了你。“ 阿初没说什么,只是很淡定说:“那个男人说他叫顾行之。“ 温燕时开了免提,把手机给陆礼寒听,阿初又重复一句:“带走贺小姐的是顾行之,他说,要陆先生亲自去找他。“ 温燕时不认识顾行之,在陆礼寒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悠地阴沉,他打趣说:“顾行之?礼寒,看你这幅样子,不太高兴。“ 他手里拿着贺氏的季度报表。看完后,说:“你手下办事不利。“ 温燕时挂了电话,“所以你要怎么惩罚他都可以,就是留条小命。毕竟阿初跟了我这么久。“ 他不是念旧情的人,只是懒得再培养一个阿初出来。 受了伤可以治疗,要是死了就麻烦。 陆礼寒把表丢在桌子上,转着轮椅点了根烟望着落地窗外的魔幻般的高楼,说:“燕时,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温燕时突然笑了,云淡风轻的,“没有。而且这话也不像从你口中说出来。“ 陆礼寒明明坐着,身上却散发凛冽的气息,炫幻又夺目,他说:“是,我以前也不屑一顾。可人活在世上几十载,只有权势,那未必太无趣,我想要一个人,陪着我,她眼里心里都只能是我,而这个人,我一开始就不要了,后来察觉到,她又要离我远去。我的归属物,怎么可以让别人抢走呢。“ 温燕时说:“你这话有点变态的倾向。“ “她是我的。“他只是笃定的说,而后说,“你在安城有人脉,帮我找一下X区队里的领导,顺便寄一件礼物过去。“ 温燕时来了兴致:“你在打什么主意?“ 他没说,只是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封信件给了温燕时,“麻烦你了。“ 那封信件,里面有能决定顾行之前途的关键物品。 陆礼寒早就想那么干了。 温燕时拿了信件袋,“那贺小姐呢?“ “先不着急,我把这边事情处理完了再去接她回家。“ 自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那里,他也放心,这么有自信? 陆礼寒又说:“燕时,你打个电话给陈绒吧,如果是你叫她,她会回来。“ 温燕时又顿住。有点头疼说:“叫她干嘛?我和她不熟。“ “唯一和翊翊说得上话的只有她了,她还算是翊翊的朋友。“陆礼寒抽着烟,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愁绪,贺翊翊肯定不想见到她,她朋友也不多,就剩下陈绒,她和陈绒关系不错,把陈绒叫回来,贺翊翊也许?? 温燕时太阳穴发疼,他用力揉了下:“陈绒喜欢我,你不知道?“ “你不喜欢她就好了。“ “陆礼寒,你简直了。“ ?? 温燕时怕陈绒回来纠缠他,他怕麻烦。这次又要主动联系陈绒,可把他烦透了。 犹豫再三,还是得联系陈绒,让手下的人找来陈绒的电话,打了好几通,那边接通后,一道柔软的女声传来,“喂?你好,哪位。“ “温燕时。“ 他报出自己的名字,那边悠地寂静。 他听到陈绒笑了两声,仿佛自嘲。 “你居然会联系我。“ 温燕时悠然自得,“陈小姐,好久不见。“ 他慢悠悠的,也不直接进入主题。 陈绒说:“是,好久不见。“她抽着烟,耸了耸肩膀,望着一望无垠的草原。 她离开江城有一段时间了,温燕时从来没有联系过她,这次居然会打电话给她,难得,难不成太阳打西北出来了不成。 温燕时不紧不慢:“陈小姐,这次打电话给你,是有事情请你帮忙。“ “你说。“ “贺小姐生病了,需要人陪,你是她朋友,想来会帮这个忙吧。“ 陈绒听着草原上的风,好久才说:“我不是翊翊的良药,如果她生病,多半跟陆礼寒有关,如果要说帮忙,朋友这个忙我会帮,我也会回去看她,但是有一件事情要请温先生听清楚了。“ 温燕时挑眉,静候下文。 “我陈绒是拿的起放得下的人,我回去温先生不必想多,我不会缠着你,以前会,现在以后将来绝对不会。“陈绒是多么敏感的女人啊,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说话的腔调里面的意思,喊她陈小姐,不就是拉开两人距离吗。 温燕时:“好。“ 陈绒率先挂了电话,周正拿了奶茶过来,说:“谁的电话啊?“ “是温燕时。“ 周正哦了一声:“他干嘛?“ “翊翊好像出事了,我们得回去了。“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周正有点惋惜:“这么快就回去了。“ 陈绒笑:“怎么,不舍得离开我了?“ 周正正眼看她,认真说:“嗯,离不开。“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 第八十二章 乖哦 天气晴朗的早上,顾行之一起来换好衣服,洗漱完毕,走出浴室看到床上的贺翊翊还在熟睡,不自觉弯唇笑了笑。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昨晚她很晚才真的睡着,她的精神状态太过紧绷,稍微有点动静她就会惊醒,满头大汗,翻来覆去就是睡不安稳。 直至后半夜,她才慢慢睡着。 明明睡着了,她眼下一片乌青明显,嘴唇没有血色,露出被子的手腕的纱布还有凝固的血迹。 这几年他也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最严重是从三楼的防盗窗上摔下来,好在底下有一辆车缓冲了一下,最后结局在医院躺了几个。那段时间他过得像行尸走肉,不敢闲下来,闲下来就会想她。 入骨的相思,着实煎熬。 他不忍心叫醒她,轻手轻脚出了卧室,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一看,空的。 也难怪,他自己一个人不做饭,都是吃的外卖,对食物不挑剔。可她不同了,是娇娇弱弱的。尤其现在生病,饮食要清淡。 顾行之拿了手机和钱包出门买菜,不敢离开太久,去附近菜市场买完菜立刻回来。 在厨房忙碌半天,没有听到卧室的动静,床上的人醒过来,瞪着眼睛四处观察,这一间男人的房间,书桌上的基本书整齐码放,可以看出房间的主人的性格,也是规整不紊。 她也清楚自己在哪里,和谁在一起,昨晚又是谁守在身边陪着她。 可脑海里同时有另一个声音在打架。在歇斯底里,不让她原本的人格出现。 窗帘拉开,外面光线照进来,她坐在床沿边,晃着两条腿,眯着眼睛看窗外的景色,很久都没有动静。 顾行之做完粥进了屋,看到贺翊翊孤单寂寥的背影,心里被狠狠一锤,百般滋味,凌饶不散。 他没有出声,怕惊扰到她。 于是默默退出房间,悄悄地关上房门。 他打电话给徐金。说:“徐金,帮我一个忙。“ 刚才在厨房,他便下了决心。 徐金问:“什么忙?“ “你来我这一趟,去把我家的吉普车开过来。“顾行之把兜里的烟盒丢进垃圾桶,“如果我爸看到,就说我需要用车。“ 徐金没问为什么,顾行之做事一向有他的原因。 去顾家把车开来之后,徐金来了顾行之外婆的家,上了楼,敲门。 顾行之开门,让他进来,不忘提醒他:“小声点。“ 徐金看了一眼屋内,摸着后脑勺:“你在做什么,神秘兮兮的?“他进屋不换鞋子,马丁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声音。 顾行之立刻看他,眼神警告他小点动作。 徐金把车钥匙给他,觉得他不太对劲,看到沙发上有一只运动鞋,粉色的,明显是女鞋,莫不成,是家里有其他人呢?可这么多年,顾行之就大学谈了一个女朋友,之后分手,也只有夏宁在他身边,这只女鞋来历不明,难道是夏宁的? 越想越担忧,徐金战战兢兢说:“你该不会是真的从了夏宁吧?“ 顾行之清冷说:“别瞎想。还有叫你买的东西呢?“ 徐金一拍脑门:“忘记了,我现在去买。“ 顾行之把车钥匙给他。 徐金刚跨出大门,听到里面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他回头看到客厅的顾行之疾步往卧室走去,那声音很大,他不放心,折了回去。 ?? 顾行之打开卧室门一看。 里面的人站在书桌前,推翻了书桌上的东西,她拿着剪刀剪掉头发,看到门口出现的顾行之,她丢下剪刀往浴室跑。 顾行之快步过去,在她进浴室的刹那,将她抱住,一句话说不出来。 贺翊翊十分狼狈躲在他怀里,又哭又闹,话都说不完整。 徐金彻底傻了,站在门口,进退不得。 他没想到,贺翊翊居然会出现在这,那客厅那只鞋子不是夏宁的,而是贺翊翊的,但是她为什么会在这?而且狼狈成这样? 披头散发,还拿剪刀剪掉头发,这种举动,怎么都不像正常人。 顾行之安抚她,抱着她,手掌轻柔抚摸她的背脊,温热的唇贴着她的耳朵,轻声细语说着什么,虽然她听不见。 徐金意识到自己不该继续看下去,关替他们关上门,经过客厅,看到那只鞋子,走过去捡起来,放在玄关的鞋架上,默不作声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去附近药房买了顾行之要的东西。 止血药、和纱布,还有消毒的酒精。 ?? 顾行之好不容易安抚她冷静下来,把她抱在床上,柔声安抚,让她看着自己的唇,说:“要不要吃点清粥?我煮了粥。“ 他亲手煮的粥,难得下一次厨房,也是为了她。 她依旧没胃口,一味摇头,脸上全是泪痕。 等她停下来,顾行之才说:“可是不吃饭你会生病,多少吃一点,好不好?“ 她一句话不肯说,问她什么,她都是点头和摇头,大部分都是摇头。 顾行之似乎习惯了,摸着她的手腕,很心疼,“不吃饭你不会好,吃了饭,你才会好。“ 她不太想看他说话了,干脆闭上眼睛,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顾行之从背后抱住她,她一直很瘦,以前还有点肉,抱在怀里暖乎乎的,现在又瘦又冷。他抱了一会,自言自语:“好,不吃不吃,翊翊不吃饭,我陪着你。“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多,顾行之才从卧室里出来。 徐金在客厅等待许久,烟都抽了好几根,见他出来,才站起来问:“她怎么了?“ 一眼就可以看出她的不正常。 顾行之说:“生病了。“ “什么病?不去医院?“ 顾行之不想多说,拿了桌子上拜托徐金买来的药品转身要进屋。 徐金犹豫了会,抬腿跟上。 跟了过去才看到顾行之在床边蹲下,床上的贺翊翊似乎陷入熟睡,只是那脸色惨的触目惊心。 顾行之怕吵醒她,解开她手腕上的纱布格外小心翼翼,解开后露出一道极深的伤口,是割腕的痕迹。 不看还好,一看,顾行之呼吸都快停了,托在她手腕下的手掌在发颤,好久才镇定,给她敷上新的药,重新绑上纱布。 再度出来,徐金脸色凝重问:“都发生什么事了?行之,我们是朋友,这么多年了,你别有事瞒着。“ 顾行之没说话,把换下来的纱布丢在垃圾桶里,又去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些食材,开始做饭。 空气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徐金再三追问,他都不回答,最后说:“徐金,我不敢离开她太久,所以才摆脱你帮我取车。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他太客套了。徐金说:“我们是兄弟是朋友,认识这么多年了,不用说谢谢。“ 但是贺翊翊是怎么回事? 顾行之在炖滋补的鸡汤。不用说是给谁做的,明眼人心知肚明。 徐金又问:“行之,你告诉我可以吗?别不说话,你这样??“很恐怖。 顾行之握着汤勺发了下呆,锅里的汤吨吨吨冒着热气,似乎飘进他眼里,他忍着发涩的眼眶,喉咙一阵阵的发紧,说不上话。 卧室的门打开,贺翊翊抱着枕头光脚走出来,发现深处的环境十分陌生,一股惊恐的情绪蔓延全身,她撕扯着嗓子尖叫。 听到动静的顾行之放下汤勺立刻冲了出来。 徐金不忘把炉火关掉。 等徐金走出厨房,看到贺翊翊所在的方向有一团来历不明的水渍,而她赤脚踩在水渍上,感觉到不对劲,她也站着不敢动。 顾行之站在距离她几步外,静静看着她,脸上表情极其复杂,可更多的是心疼和愧疚。 而她似乎恢复一点意识,绝望慢慢笼罩,又看到一个陌生人在屋里,那个人的眼神惊诧不已,视线往下,自然看到了她的窘境。 她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还不能控制。那真的是身体出问题了。 她无处可逃,脚上冰凉的液体让她恢复短暂的意识,接踵而至是更大的羞耻和不堪。 顾行之红着眼睛去抱她,家居鞋踩在地板的液体上,浑然不知,他不嫌弃也不避嫌,把她抱起来进了卧室。 动作轻柔万分,让她坐在床边,他进浴室端来一盆温水,拿了毛巾泡在水里,给她擦拭腿上的湿腻。 她浑身僵硬,无声哭着,眼泪似乎沉沉落在他的手臂上,很烫,似乎在他手臂上留下灼烧的温度。 客厅的徐金半天不敢动,卧室的门再度关上,隔绝了一方空间。 半晌后,徐金重重叹了口气,一时之间无法分辨应该保持什么态度观看顾行之和贺翊翊。 ?? 卧室里的两个人皆是不同心境,贺翊翊恢复意识的就面临这么一场大祸,她犹豫着难受着,终于开口说:“对不起??“何德何能让他帮她擦掉身上的污秽呢。 自己都觉得脏,更别说别人了。 她缩着脚往后退,却被他握住了脚踝,他抬头,“你回来了,翊翊。“ 其实帮她擦拭腿上的液体,他是不介意的,因为爱她,所以想为她做一切事情。 她觉得难过,对自己的恨多了几分,对顾行之有更多的亏欠,她说:“对不起。“ 顾行之摇头,这是应该的,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擦完之后,他把水盆往边上挪了挪,“换身衣服,昨天你睡得早,我没帮你换衣服。“ 家里没有女孩子的衣服,他在衣柜拿了自己上高中穿的毛衣和棉裤给她,但是贴身衣服就没有了,但是没关系,在他这里,她是完全安全的。 贺翊翊思绪百转千回,下面也不舒服,不再扭捏,拿了他递过来的衣服进浴室换上,裤腰太大,她只能往下翻了翻,收紧裤腰,才出去。 顾行之又拿来自己的羽绒外套给她穿上,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他弯唇,心情很好似的,说:“吃点饭,好不好?“ 她依旧没胃口,虽然肚子空荡荡的。 饿久了,胃也跟着没了知觉。 客厅徐金还在,她并不想出去。 顾行之就端了一碗鸡汤进来,一口一口喂着她喝下。 然后照顾她休息,顾行之等她睡着了,才把碗拿出去。 徐金又是一声叹气,说:“贺翊翊被和陆礼寒到底结了婚,你把人藏在你家,传出去,多少会影响她的名声。“ 短短时间,徐金便明白了贺翊翊反常的由来。 顾行之说:“我清楚。“ 正因为她结了婚,所以他才打算带走她。 结婚也能离婚,陆礼寒不能照顾好她,那就由他来。 徐金虽然也可怜贺翊翊,但不是让顾行之把人留下来的借口,他很清晰,说:“你清楚就不该把人留下,她有丈夫,有家庭,结婚了,你呢?你不同,万一你跟有夫之妇牵扯不清的事情传到上头,你让他们怎么想?“ “事关你的前途,你让人家怎么想?“ 顾行之厉声道:“就他妈破前途比人重要?“ 顾行之从来不会说脏话,无论多生气。 徐金认识他那么久,第一次见他说脏话,愣了下,“行之。是,人重要,但贺翊翊,不该由你来照顾。她是陆礼寒的老婆,不是你的。“ 顾行之才不管,无论她的户口和谁的在一起,她始终永远是贺翊翊,是一个完整的个体。 徐金了解顾行之的为人,可这一瞬间他仿佛不认识他了,他现在的举动让人匪夷所思。 是魔怔了。 是的,魔怔了。 把别人家的老婆拐到自己家来,要是陆礼寒找上门来,难堪的还会是谁? 是夹在中间的贺翊翊。 传出来,外界又要怎么议论她? 彻彻底底的名声败尽。 顾行之回头,眼里全是灰暗,“徐金,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放手。我以为放手是为她好,不让她为难。可到头来呢,带给她的伤害更大,我应该、也有机会保护好她。“ 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还谈什么理想。 徐金听到这番话,只能叹气,他试图做最后的挽救:“她发生了什么你清楚吗?就算她真的遇到了什么困难,有资格站在她身边帮助她的,只有陆礼寒。除非他们俩个离婚,行之,你别糊涂,把人送回去。“ 他们的感情早就了断,何苦纠缠不清呢。 顾行之的情绪早就被贺翊翊轻易操控,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样念念不忘,放心不下,之前从未经历过,可那又如何呢,对象是贺翊翊,他是甘之如饴。 他不会同意徐金的说法,把人送回去,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带她离开这。 顾行之把徐金送走,回到卧室,床上的人还在熟睡。 顾行之起身,把窗帘拉上,挡住充足的光线,又把房间的灯关掉,安静的陪在她身边。 晚上顾父再度打来电话。厉声询问他:“你到底在做什么?“ 贺翊翊醒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机,精神呆滞的样子,一动不动。 顾行之在厨房做饭,接到顾父的电话,压低了声音说:“有事吗?“ 贺翊翊听不到,但他依旧谨慎。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在哪里?“顾父言辞激烈。 顾行之倒是很淡定:“在外面。“ “在外面是吧?在你外婆家里是不是?我就在楼下,你给我下来!“ 多么熟悉的一幕,当年,贺敏从顾家把贺翊翊带走,顾父也是极度生气,站在贺敏那边。他眼睁睁的看着贺翊翊离开。 顾父是从徐金那得知了他把贺翊翊带到这里来了,外面乱成一锅粥,陆礼寒已经报警,声称自己妻子在医院住院被人带走,医院监控视频坏了,没拍到是谁。 直至徐金今天打来电话说,顾行之把陆礼寒的妻子带走了。 徐金认为这件事他没有做错,他是为了顾行之着想,更是为了顾家着想,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顾行之出事。 顾父怒火中烧,但他没有直接上门,而是留给顾行之一个面子,让他下来。 顾行之关了炉火。挂断电话,走到贺翊翊身边,轻声说:“我要出去一下,你在家乖乖的,哪里都不要去。“ 也不管她看没看自己,顾行之握着她的手背亲了亲,十分虔诚。 “乖哦,我马上回来。“ 贺翊翊面无表情没有回应,视线落在电视机上。 顾行之开了门,还不忘提上门口的垃圾,关上门,确定门关上后,才下楼。 见了面,顾父看着他还提着一袋垃圾,刚想说话,顾行之却说:“我先倒个垃圾。“ 等他倒完垃圾回来,顾父才说:“她真的在家里?你真的把她带回家?“ 顾行之说:“是。“ “你是不是疯了?这都多少年了,你还忘不掉?“ 顾行之说:“爸,你这么多年没结婚,不也忘不掉我妈么?“ “这不一样,我和你妈是自由谈恋爱,分开也是无奈。可她不是,她已经结婚了,是别的老婆,你不同,行之,你别糊涂。“ 顾父一脸失望:“你为什么非要在一个女人身上花这么多心思?就算其他女人入不了你的眼,你也不能把她带回家。“ 道理他都明白,更不用别人多说。可又能怎么样呢,又能改变如今的局面吗? 顾行之说:“如果您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您还是回去吧。“她还在等他。 顾父抬起手猛地打了他一巴掌,掌风凛冽,他也不躲不闪,硬是接下了这一巴掌。 “打完了吗?那我走了。“顾行之似乎没感觉到疼痛,十分冷静说。 顾父又气又急,“顾行之,你是铁了心是吧?你铁了心要和她在一起毁了你的人生?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你的去留!“ 顾行之没说话,转过身。背脊挺得笔直,步伐稳健走开。 顾父无可奈何,可毕竟是亲儿子,不想看着他堕落,于是跟了过去。 顾行之站在门口,不想让顾父进屋,会吓到她。 今天来了一个徐金,已经把她吓到了,再来一个态度恶劣的顾父,她不能接受的。 顾父吹鼻子瞪眼说:“你在防我?“ 顾行之不置可否。 “你还当不当我是你老子?“ 顾行之说:“血浓于水。“ “你让开,我去和她谈一谈。“ 顾行之握着门把手,没离开,“她谈不了。“ “你开门。“ “她睡了。“ “儿子。“顾父无可奈何。拿他没办法,“她是你喜欢的人,可你是我儿子,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可以吗?“ 顾父不会这么低声下气和他说话,此番是头一遭。 顾行之让步:“下次,她现在不能再受一点惊吓。“ 顾父退后几步,重重叹气,“你翅膀彻底硬了,我拦得住你第一次,拦不住第二次。“ 顾行之只能说:“对不起。“ “她的丈夫全城找她,儿子,你如果真的爱她,就不该把她置于无可回头的境地,如果她也喜欢你,她应该离婚。“ 但是有钱人的婚姻哪里是有自由的呢,全是利益堆积起来,这里面的水可浑着呢。 贺翊翊的父亲已经不在了,贺家就她一个人,她不是陆礼寒的对手。 而且陆礼寒身后还有陆家,陆靳宾也不是好惹的。 一个柔弱的女性,压根不是对手。 顾行之开了门进去,没敢放松戒备,他确认了顾父已经离开,才开门。 徐金的电话很快打来,他很心虚,说:“抱歉啊,行之,顾叔叔应该去找过你,我知道这事瞒不住,是我告诉了顾叔叔。“ 顾行之云淡风轻说:“嗯。“ 徐金说:“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不要再和贺翊翊纠缠,她是拖油瓶,是祸水,会害了他。 顾行之不想再听下去,挂了电话,这次不管极端也好,固执也罢,他得守住他的女孩。 房门再度关上,贺翊翊保持他离开的姿势,一动不动,见到他在身前蹲下,她也只是动了动眼皮。 “翊翊,我这次说到做到。“ 她的头发一团糟,剪坏的头发懒趴趴贴着脸颊,他一一拂开。 他继续说:“其他的交给我,你无需多想。“ 七天假期还没到,远在安城的领导打来深夜电话,开门见山直接说:“顾行之,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安城!“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 第八十三章 两难 顾行之一直是这届领导里的最看重的苗子,对他也很上心,尽心尽力的培养。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也立过不少的功绩,成绩是有目共睹的。 顾行之三个字仿佛意味着责任和榜样。他从小就是别人口中的孩子,人品学业皆是优异,过去的老师和同学对他的评价向来都是好的,没有一句不好的话。 可这回偏偏就在贺翊翊这里栽了跟头,他被人实名举报和有夫之妇纠缠不清。 领导这边接到举报资料,立刻联系他。 顾行之却很淡然,说:“如果你们愿意听我解释,我愿意说,如果不愿因或者不信,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领导那边软了态度:“行之,那你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又是年关,这么重要的时间点,不能出一点岔子。 可是现在收到人家的实名举报,队里不能坐视不管。 顾行之说:“再说吧。“ 领导好言好语:“你今年要评选,你知道不知道?这么关键时候出了岔子,以前的努力就白费了。本来你可以去更好的“ ?? 挂了电话,顾行之想抽烟,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昨天把烟给丢了,因为她不喜欢烟味,所以他才想戒烟。 把她带回来,不是一时冲动下的决定,是他晚到的赎罪。 她还在睡,顾行之摸了摸她的头发,眸光温柔,好似一汪平静的湖水,她不会听见的,他义无反顾自言自语:“怪我,立场不坚定。“ 一直摇摆不停,才让她一二再而三受到伤害。 顾行之看了她一会儿,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差不多了,他要准备晚饭了。 晚上,她醒了,顾行之给她喂了汤汤水水,她勉强吃了一点。吃完之后,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他的衣服,显得她愈发娇小。 顾行之在厨房洗碗,洗完碗,进卧室打扫了一边,又把她的衣服洗干净晾起来,做好这些,才回到客厅,坐在她边上的位置,一起看电视。 顾行之不了解她到底是什么病,可那绝对跟精神有关。 如果想要治好她,那么必须得去医院。 可是?? 十点了,她没有睡觉的意思,白天陆陆续续睡了好几次,现在约莫不困。 顾行之挪了挪,坐到了她边上,她也没动,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手指扣着裤子的布料。 顾行之倒了杯温水,递到她眼前,她抿了抿唇,视线聚焦,发哑的声音很轻的说:“谢、谢。“ 能说谢谢,说明现在是稍微清醒的。 她双手捧着玻璃杯,小口喝着,极小的吞咽声响起,喝完水,已经空了的玻璃杯被他抽走,放在桌子上。 乌黑的眸子仿佛浸在玻璃杯里,她又说:“我应该走了。“ 如果不是面对面看着他的嘴唇,她是听不见的,于是顾行之小心翼翼绕到她身前,蹲下,与她平视,说:“你想去哪里?“ “??“她不清楚,她还能去哪里。意识勉强清醒的时间并不多。也不受她控制,可她最怕的还是拖累他。 顾行之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但是不要丢下我,好不好?“他摸着她的眉眼,很可怜和委屈的语气继续说,“翊翊,你能认出我是不是?“ 悲悯的情绪油然而生,贺翊翊用力吞咽,眼眶酸涩,她可以清楚看到顾行之那双害怕又担忧的眼神,“是啊,你是行之。“ 能认出他,就是好的。 顾行之弯唇,难得露出了笑容,“我是。“ 两个人没有什么话题可以继续聊下去,贺翊翊闭了闭眼睛,半垂眸看他的脖子,不敢再对上他的眼睛。 顾行之摸她的头发,爱不舍手。 夜很深了,顾行之说:“该睡觉了。“ 她没听见,下一秒被顾行之连同毯子抱起来,进了卧室。 她很紧张,现在不是昨晚,她意识清醒,又和他独处一个房间,她咬着牙根,声音发颤说:“行之,别那样对我。“ 顾行之步伐一顿,也仅仅是几秒,立刻恢复正常,把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就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房间有暖气,不用担心受凉。 他没有打算做什么,他对她一直是君子,从未改变。而且喜欢她,又不是非要做那种事。 晚上贺翊翊又做了一场噩梦,半夜惊醒,卧室没有灯光,她尖叫大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从后被一具温暖的胸膛抱住,顾行不断安抚她,呢喃着:“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在,我在,别怕。“ 她听不到,就是哭,转过身抱着他的腰,脸埋进他的胸膛里,声嘶力竭的哭。 她梦到了陆礼寒来了,带她回去关了起来,他说她再跑就打断她的腿,让她一辈子都别想跑。 顾行之一整晚都在哄着她,在床头开了一盏小夜灯,让她可以看清楚他在身边陪着。 隔天一早六点还没到,贺翊翊睁开眼睛看着窗外一动不动,身下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袭来,她咬着手指隐忍不发,不断抖动的身体让浅睡的顾行之察觉到异样,他睁开眼就观察怀里的人,小心翼翼把她翻过来,眼睛全是泪珠,她死死咬着手指,一脸抱歉和愧疚。 “怎么了翊翊?又做噩梦了?“顾行之温柔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滚烫湿腻。 她没脸告诉他,她控制不住,又失禁了。 屁股下是一片深色的印记,又湿又冷。 顾行之突然读懂她的情绪,安慰一笑:“你应该饿了,昨天睡了那么久,没吃多少东西,那起床我们去吃点东西。“ 她更加内疚,羞耻心让她想死,现在,马上。顾行之为什么要受罪,为什么要受她的罪? 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他是无辜的。 却因为她,被卷入进来。 顾行之已经习惯抱她了,熟练抱起她,也不看床上那团深色的水渍,离开被窝的瞬间,他把被子铺了上去,挡住那团水渍。 味道是有的,一点点尿腥味。 他不在意。 贺翊翊却不能不在意,她绝望一般闭上眼睛:“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清醒什么时候又会睡过去,行之,再下去,你也很累。“ 顾行之当做没听到,出卧室之前,抱着她转而进了浴室。 让她站好,顾行之看着她的脸,说:“我去拿衣服,你等我一下。“ 进来两个人都没穿鞋子,他随意扯了一块毛巾给她垫着。 她无声哭着,无可奈何又没一点办法。 关上浴室的门,顾行之把床单扯掉,拿出备用的床单套上,动作迅速飞快,不想让她等太久,换下来的床单他随手塞进衣柜的角落里,处理好这一切,才松了口气。 他谨慎照顾她的自尊,小小的,又可怜的自尊。 转身的同时,浴室门敞开,贺翊翊光脚站在门口,看着他,脸上面如死灰一样,绝望又悲切,断断续续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顾行之手指用力攥紧柔软的衣服,他发哑的嗓音沉沉的,“怎么走出来了,脚不冷吗?“ 她的道歉不会让他好受,只会让他更难受。 看似喜怒无形,内心深处早就翻江倒海,卷起无数的风浪。 贺翊翊摇头,她说:“我不值得你尽心尽力,行之,我要走,我要回去。“ 那一刻,顾行之的目光极为渗人,却又仿佛一潭死水,他说:“翊翊,我说过了,你去哪里我去哪里,如果你要回到那个人身边,我是不会同意的。“ 他的固执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 贺翊翊精神恍惚,容颜苍白,无力抬起手又放下:“我的状态你也看得出来,我不想在你面前连仅剩的自尊都没有,我明明是一个大人了。可还会犯三岁小孩才犯的错。“ 现在还只是小便失禁??如果是大的,她想都不敢想。 顾行之不在意,依旧那么温柔,“你只是生病了,生了病的病人总是很脆弱。“ 她一听,只觉得头疼。 “等你好起来,一切就好了。“ 把她推进浴室,顾行之给她换衣服,她说:“我现在可以自己来。“ 顾行之说好,重新退出浴室。 她手上的伤没那么快好,顾行之一天给她换一次药,问她疼不疼,她摇头。 难得清醒,顾行之说:“今天有没有想做的事情?“ “没有。“她只想待在屋里,不想见人,更不想出去。 顾行之也不逼她,就说:“那再回去睡一会?“ 她除了睡觉能够躲避现实,也没法了,可最近一到深夜,就会被噩梦惊醒,想来白天休息会好一点。 只是那床,她站在卧室门口迟疑不定。 顾行之温柔牵着她的手,面对她:“要不去沙发躺一会,换个地方睡觉,或许不会做梦。“ 她顺着台阶下去,说好。 顾行之拿来毯子给她盖上,看着她缓缓闭上眼睛,室内再度陷入寂静。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顾行之在她睡着后进了卧室把被套也换了,打开窗户透气,再三确保卧室没有一点味道后,才进浴室。 他打开水龙头,大冬天直接用冷水洗脸,让自己更加清醒。 ?? 陈绒和周正回到了江城,但没有告诉温燕时,她不着急去找温燕时,而是辗转打听到贺翊翊被人在医院带走了,现在哪里都找不到她的人。 陈绒打贺翊翊的手机也打不通,她这才着急。 周正连忙安抚她说:“别急别急,她这么大一个人了,会照顾自己。“ 话是这样说,陈绒依旧上火,想来估计又和陆礼寒有关,她直接去贺氏找人。 没有预约,前台不让她进。 火爆脾气的陈绒差点在前台闹起来,还是闵遇刚好经过,听到陈绒在骂陆礼寒丧心病狂,他把陈绒拦下来之后,一问才知道她的身份,便请去了陆礼寒的办公室。 陆礼寒还在看邮件,陈绒来到,他淡淡看了一眼,没说话。 陈绒和温燕时关系不浅,陈绒又是陈箬施的妹妹,这些关系理一下,的确复杂。 “贺翊翊呢?“陈绒开口一句话便是问他。 陆礼寒不紧不慢发完最后一封邮件,才看她。 “陆礼寒。你又对她做什么了?“ 陆礼寒说:“把你请回来,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所以你又把贺翊翊怎了?“ 陆礼寒微笑,那眸子全是嘲弄,不过的确,贺翊翊所有的不幸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有逃脱不了的责任。 陈绒是贺翊翊的朋友,她自然是站在贺翊翊那边,如今陆礼寒把她叫回来说陪贺翊翊,那她人呢? “在顾行之那。“ 陈绒以为自己幻听了,又问:“顾行之是谁?“ “你不清楚?“她的确不清楚,她不认识顾行之。 陆礼寒饶有兴致一笑:“顾行之是翊翊的前任。“ 陈绒握了握拳头:“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陆礼寒从容点了一根烟,慢慢说:“你去帮我把翊翊带回来,就告诉她,如果不想拖累顾行之,最好乖乖回到我身边。“ 陆礼寒成竹在胸,十分笃定。 他的人不好去,陈绒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 陈绒从陆礼寒那得到了一个地址,是贺翊翊所在的地址,她去的路上接到了温燕时的电话。 温燕时说:“礼寒让你去找翊翊,是有原因的,不过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这算是打了一巴掌又给她一颗糖吃吗? 陈绒冷笑:“多谢温先生关心。“ “那祝陈小姐好运。“ 温燕时也不多说,不在她这自讨没趣,挂了电话,陈绒给周正发了一条信息说:你没事在家等我,别乱跑。 一个多小时后,陈绒出现在顾行之家门口,她见到了陆礼寒所说的男人,个子很高,温文尔雅的气质,看起来不是坏人,反而是正气温雅的男人。 顾行之问她:“你哪位?“ “我叫陈绒,我是翊翊朋友。“ 顾行之十分警惕:“她不在。“ “她在的,我清楚。我和她是好朋友,她没有提起过我吗?“ 顾行之抿唇,不太过多提贺翊翊,而是坚持说:“她不在,你走吧。“ 没有人知道他外婆家的地址,除了徐金和顾父。如果真是贺翊翊的朋友,那她为什么会清楚他的地址?很奇怪,他下意识就想到陆礼寒。 如果是陆礼寒叫她来的,那就说得过去。 陈绒没辙,只能亮出来的目的,说:“是陆礼寒叫我来的,不过有一点是真的,我是翊翊的好朋友,我听说她生病了,状态不好,我来看她。其他的,没什么事。“ 她态度真诚,让人找不到一点毛病。 顾行之却没让,想关门,身后传来贺翊翊的声音,她在客厅眯着,看到他站在玄关大门和别人说话,走过来一看,看到了熟悉的人,她愣了下,喊了一声:“陈绒?“ 顾行之和陈绒都听到了,陈绒乘机钻进来,看到贺翊翊那张没有一点血色的脸,生生僵住。 “你怎么搞成这样?“陈绒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纱布裹住细小的手腕,那位置敏感的让她瞬间联想到不好的方面,“你手腕怎么了?“ 陈绒说话快,贺翊翊看着她的唇,迟缓的说:“没什么。“ 她不想提,多让一个人知道,多一个人担心,何况是陈绒。 顾行之利落关上门,快步走到她身边,虚虚揽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干脆抱起放在沙发上,然后对着陈绒说的:“就是你看到那样。“ 他口气又凶又急。 偏偏陈绒自称是陆礼寒让她来的,怪不得顾行之会对她敌意这么大。 陈绒僵在原地不敢动,“翊翊,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贺翊翊不太想提,眨了眨眼睛,很虚弱的。 顾行之给她腰后垫了柔软的抱枕,让她舒服靠下去。 顾行之这才说:“是你朋友吗?“ 因为她听不见的,顾行之每次说话都会让她看到自己的唇。 贺翊翊点头,眼角有泪花闪过,“她是我朋友,叫陈绒,很好的朋友。“ 顾行之指腹擦掉她眼角的泪,“那很好,朋友来看你,应该高兴,不能哭。“ 她说好。 陈绒心里五味杂陈,早忘记陆礼寒说的话,她在贺翊翊身边蹲下,握着她另一只完好的手:“你傻不傻呀,以前我就劝你离开陆礼寒,离婚就没事了。现在好了,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难不难受?“ 贺翊翊微微笑着,难得看到陈绒,她不想陈绒担忧,强打起精神。 可在陈绒看来,她的笑,更显得无力和苍白。 陈绒摸着她的手背,不顾顾行之在场,说:“陆礼寒叫我劝你回去,可那种男人,回去做什么,我不会瞒你,翊翊,你不要回去了,到法院起诉离婚吧。“ 贺翊翊却沉默,微微笑着,嘴角挂不住了,自然弯下,没了笑容。 离婚这个话题比预想的还要沉重,顾行之不想让她陷入悲伤氛围里,柔声道:“别给自己压力,别想了。“ 陈绒在桌子上拿了橘子剥开,心不在焉的,和她一搭没一搭聊着,聊草原,聊摄影,还有周正小时候的囧事。 不再提陆礼寒。 晚上陈绒留下来吃了顿饭,亲眼看到顾行之一口一口喂贺翊翊喝汤,可她胃口越来越小,吃了几口就不要了,坐在椅子上,频频出神。 顾行之也吃不多,她吃不下,他也不吃了,陪她说了会话。 她要是走神,不看顾行之的唇,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极耐心重复,直至她明白。 陈绒看着看着,受不了了,猛地站起来说,椅子发出很大的声音:“抱歉,洗手间在哪,我去上个洗手间。“ 顾行之指了一个方向,陈绒几乎小跑过去。 一进洗手间,陈绒沿着门板慢慢蹲下,再也不压抑,低声抽泣。 她打电话给周正,说:“我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爹不疼妈不爱,也没几个钱,有钱的翊翊比我还可怜,周正,怎么办,翊翊要怎么办?“ 周正不清楚怎么回事,只听到她哭的很伤心,于是说:“没事的,你不是还有我吗?“ ?? 整理好情绪,陈绒从洗手间出来,她有些话想单独和顾行之聊一下。 顾行之在贺翊翊身边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挡住灯光,一团阴影落在贺翊翊身上,画面定格,两个人看起来格外协调,是般配。 “你稍等一下。“说完,他抱起贺翊翊进卧室休息。 她需要静养,不能太累。 顾行之把她当孩子一样照顾,就连基本的走路,都由他代劳了。 再出来,陈绒看到他连关门都是轻手轻脚,不发出声音,其实他大可不必,因为她都听不见。 陈绒是站在贺翊翊朋友立场上说的,“你这样把翊翊留下,你没想过之后吗?之后怎么解决?“ 如果贺翊翊不离婚,对他和她自己,都有影响。 尤其是贺翊翊自己。 顾行之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体。其他的,不重要。“ 陈绒不是被俗世束缚的人,她说:“陆礼寒那边好像掌握了什么把柄,他不会就此罢休,顾先生,你要认真斟酌。“ 他点头,也清楚。 他也不怕陆礼寒,也在等着他。 陈绒继续说:“她有你在,我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顾先生,你好好照顾她,我先走了。“ 顾行之点头,不强留:“我会和翊翊说一声。“ “好的。“ 陈绒打消了原本的念头,或许贺翊翊和这个男人才是不错,陆礼寒是病态的偏执,到头来只会害惨贺翊翊。 但就这样回去,陆礼寒那边也不好交代。 她去找了温燕时。 温燕时住在酒店,陈绒经过多方打听才打听到他酒店的房间号,如果直接问他本人,只怕,他不一定会说。 毕竟温燕时防她防的厉害。 敲了门,温燕时打开门,看到是她,不意外。 “有事?“他依旧那副轻佻散漫的姿态。 陈绒说:“站在门口说话不太方便,要不进去聊聊?“ 她做好了被拒绝和被他口头羞辱的准备,没想到他侧身让开了门,说:“进来吧。“ 温燕时这人极度铺张浪费,住的酒店是最贵的,陈绒看了一圈,啧了一声。 温燕时看她巡查一样,四处看,戏谑说:“我这没有女人,你再看也看不出什么猫腻。“ 陈绒一愣,自嘲一笑,说:“不好意思,我不是在看你有没有藏女人,我出门没戴眼镜,有点近视看不清路。“ 温燕时勾唇:“是么。“ 陈绒站在边上,温燕时从后面经过自顾自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邪笑说:“不知道陈小姐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陈绒:“你和陆礼寒,在打什么算盘?“ 温燕时仰头大笑:“就算真的打什么算盘,你也配知道?“ 这么明晃晃的羞辱陈绒有些挂不住,说:“是,我不配知道。只是希望温先生和陆礼寒在计划什么事情的时候,考虑一下身边人的感受,尤其是陆礼寒。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给贺翊翊身上插刀子,都以为他深情,结果这样对自己枕边人。“ 温燕时是听出来,“你是在替贺小姐说话?可你的对象找错了。“ 的确找错了,她是一时被情绪冲昏了头脑才跑到他这,陈绒敛了敛神,“没找错,你是陆礼寒朋友,你又在帮他办事。“ 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女人都有,温燕时爱好的类型广泛,以前也有过不少女人。不过那些都是无聊时候的消遣,还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入他眼,接近他的女人目的相差不到哪里去,为了他的人,也为了他的钱,为了他钱的,最后目的还是他的人。 而陈绒,也是这么多女人之一,没有实际区别。 只是,模样稍微好看一点。 大抵是看她不化妆,底子也好。 所以也就多看了一两眼。 温燕时挑了下眉,声音充满磁性,说:“谁说我替他办事了?“ 陈绒噤声,几分疑惑:“你不帮他办事,你在江城做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好,但温燕时不想解除她的疑惑,冷眼:“你去见过贺小姐了?“ 陈绒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在他跟前低头,挺起胸腹,让自己的气势看起来强一点。 “见过了。“ “你就没有想问的?关于贺小姐的。“ 看他这意思。是知道什么内情。 陈绒要走,听到这话立刻回头,等他下文。 “贺小姐自杀了,听礼寒说,她有抑郁症,精神状态不稳定,继续让她留在旧情人那,不妥当。“ 陈绒虽然刚回到,可满城风雨的新闻她不是不清楚。贺翊翊在医院被人带走,监控都坏了没有拍到相关的证据,而温燕时和陆礼寒都知道贺翊翊在哪里,又不去找她回来,而去他们俩个都知道她在顾行之那。 顾行之和贺翊翊交往过,身份太敏感。 倘若、倘若又传出去,贺翊翊又要脱一层皮了。 陈绒转而一想起白天在顾行之家里看到的贺翊翊,要是在脱一层皮,那就只剩累累白骨了。 名声这事,受到影响的向来只有女人,男人。外界顶多评价几句风流不羁。 陈绒寻思许久,才嘲讽说:“我不意外,贺翊翊要是死了,也是陆礼寒亲手造成的。“ 不过,抑郁症??要是真想不开自杀,有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就和家暴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温燕时没说话,似乎默认这句话,不过他与贺翊翊也没那么熟,顶多在乌克兰多说了几句话。 陈绒说了最后一句话:“你带句话给陆礼寒,如果他真的不顾翊翊生死,那他尽管不顾一切毁掉她。“ ?? 夏宁被起诉故意伤害罪,周烈知道后,来找陆礼寒求情。 陆礼寒没见他,周烈就去找唐译帮忙。 见面了,唐译说:“要救你妹妹不难,就看陆礼寒什么意思了。“ 周烈清楚,“但是陆礼寒他不见我,我只能来找你,小唐总,看在过去相识一场的份上,帮帮忙。“ 唐译说:“我怎么帮?她撞的人是陆礼寒,又不是我开车。“ 周烈是求人,把自己姿态放得低低的,“我知道,没有让你为难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帮我跟陆礼寒说说情,你们是一个公司的,又都是同学,关系比我的好。“ 唐译只是笑,敷衍了几句,并不打算帮忙。 周烈急着求他,“小唐总,求你帮帮忙。“ 唐译烦了:“帮不了,抱歉了,周烈。“ 唐译这边明确说不帮忙了,周烈想了想,又去找陆礼寒,他在贺氏的停车场,总能等到陆礼寒。 可他失算了,陆礼寒双腿不便,这几天都没来贺氏,贺氏公务上的事,能推就推了,要不然就是闵遇代劳,秘书小欧会把重要文件送到海边别墅给他过目审批签字。 小欧开车公司的车到了别墅,又是一摞要签字的文件,长靴踩在雪地里,熟练敲响了别墅的门。 吴妈开了门,热情招呼道:“小欧啊,今天又来送文件啊。“ “是啊,吴妈,陆总在书房吗?“ “是啊,还在呢。“ 小欧几乎每一天都跑一回,吴妈和她也就渐渐熟悉起来。 书房,陆礼寒还在看电脑。小欧敲门进去,他抬头看了一眼,示意她把文件放下就可以走了。 小欧迟疑了会,没走。 陆礼寒说:“还有什么事?“ 小欧说:“我今天看到小唐总接待了一个人,不小心听到了他们讲话。“ 周烈是来贺氏找的唐译,公司来往的同事,有不少人看到。 小欧也是其中一个。 陆礼寒:“什么话?“ “好像撞了您的那个肇事司机的哥哥,我听到小唐总说什么帮忙跟您求情什么的。“她听得不真切,也不敢耽搁太久,差不多就走了。 夏宁的哥哥,那就是周烈了。来找他求情?让他撤销诉讼放过夏宁? 小欧说完了就走了。 陆礼寒打电话给闵遇,说:“你找个机会,把窃听器装进唐译办公室。“ 闵遇是他的心腹,自然是听他的安排。 闵遇说好。 交代完,陆礼寒打开电脑网页看到今日媒体的报道。 事关江城贺家豪门恩怨,挖出了贺翊翊在上学时候的情史,当然,报道都是在写她,和他没一分钱关系。 他之前那些黑历史都深藏谷底。没人能挖出有用的,即便有人挖到了边角料,下一秒也会被网站删帖,至于为什么,都是他在背后操控。 他要做的,只是把贺翊翊逼到两难的境地。 网上津津乐道贺氏千金小姐的风流史,至于她突然在医院失踪,有人含沙射影说也许是和某个情郎私奔了。 不然怎么会平白无故不见了,那么巧合的是医院监控也坏了。 陆礼寒一点不急去把贺翊翊带回来,再耐心等几天,她马上就会回来了。 ?? 年关一日日逼近,又是一年三十夜晚,陆礼寒推掉所有工作在海边别墅待了一天,把别墅的佣人遣散回家过年,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积雪,思绪飘远,想起还在贺宅的一年过年,家里来了客人,都是贺漳生意场上的伙伴,贺翊翊临时被叫出来表演节目,她那会小,长得乖巧可爱,经常被拎出来在大人跟前表演节目。 几次之后,她不肯了,半夜来他房里小小抱怨,说以后结婚有了小孩子,绝对不让小孩重蹈她的覆辙。 她像个小丑一样,被大人们津津乐道。 他那会年轻,不懂她的情绪,敷衍说了一句:“你可以拒绝。“ 她胆子小,“不敢呀,那么多人,我怕。“ “那你半夜跑来我房间,不怕我?“ 她扬起头,笑的单纯:“我喜欢你,不怕你。“ 回忆是浪潮,汹涌席卷而来。 那段时间虽然无忧无虑,可他深陷仇恨和痛苦,对她忽视太多,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过去这么多年,他似乎一样还在重蹈覆辙,把伤害她作为习惯,而且不知悔改。 甚至、变本加厉。 她的隐忍和善良,在他这里是无用,嘴上说着喜欢她,保护她,全是枉然。 也不知道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她在和别的男人在做什么??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 第八十四章 故意伤害 加更 三十晚上,贺翊翊发高烧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身体原本就虚弱,加上心情抑郁,又吹了冷风,打击接踵而至。 她烧的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不敢动,一动,头像是狠狠被锤过似的。 顾行之是做完晚饭从厨房出来才发现她的一样,她不是睡觉就是趴着不动,他以为她在睡觉,走近一看,才看清她因为难受而紧皱的眉头。 “翊翊?“ 顾行之叫了她几声,才反应她不可能听见。 探了探额头,烫的厉害。 他毫不犹豫把她从被子里抱出来,套上厚实的外套,带着她去医院。 去医院也就以为着会被发现,但是管不了这么多了。 年三十晚上的医院都没什么人,只有寥寥的值班医生在,医生给贺翊翊量了体温之后,是38.9°,也不低了,需要留下输液。 顾行之怕她坐着太累,让她趴在自己腿上休息。而他扶着她插着针管的手,许久没有变换姿势,他也不曾感觉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父打来电话,顾行之看了一眼不想接,顾父不依不饶。连续打了四五通,最后一通才接了。 顾父说:“你在哪里?“ “有事吗?“他不回答在哪里。 在顾父看来他是连自己都防备的意思,“你领导来家里了,好歹你回来见一下,有什么事情我们当面商量。“ 这个时候来家里,只怕是为了他被举报的事。顾行之猜到几分那是谁做的,除了陆礼寒,还能有谁呢。 不过,举报的内容是什么,他还不清楚。 情况可能不容乐观。 顾行之视线一直没从贺翊翊身上下来过,她乖巧一团趴在自己腿上闭目休憩,呼吸浅浅的,偶尔呼出一团热气,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这种时候,他不会离开的。 “下次吧,我走不开。“ 顾父气急败坏:“怎么,到底是你离开不开她还是她离不开你?“ “是我离不开她。爸,等她好了,我再回去请罪。现在,还不能。“ 顾父说:“你的魂都丢了吗?顾行之,你是不是要和我断绝关系?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立刻马上回来,要不然你以后都不用回来了。我就当做没你这个儿子。“ 话已至此,顾行之说:“对不起爸。“ 那边不再听,忙音响起,顾父挂了电话。 顾父气归气,还是给徐金打了电话。让他去劝劝顾行之,他刚和顾行之吵了一架,关系僵硬,也是无论如何不低头的主,顾行之到底是他儿子,不能见他自我堕落。 为了一个女人,连前途都不要了。 ?? 徐金联系到了顾行之,开口说:“是顾叔叔让我劝劝你,行之,咱们见个面吧。“ 顾行之说:“走不开。“ 徐金叹了口气,无奈又不值:“行之,你再这样下去,顾叔叔会以为你也得神经病了。“ 神经病,这三个字牵动顾行之敏感的神经,警惕的口吻喊了他的名字,“徐金。“ 徐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道歉:“对不起,我是瞎说的。“ 顾行之没说话,握着手机的指腹逐渐用力泛起了青色。 “行之,你有没有上网,现在到处都是说贺翊翊的舆论,形势对她并不好。“ 顾行之没时间上网,他一心一意在照顾她,自然不清楚网上的动静。 徐金继续说:“像贺小姐出身豪门,是非多,很多双眼睛盯着看的,动不动就会用舆论造势,虽然贺小姐比较少出现公众视线,可你要清楚,贺氏这两个字的影响力。“ 如果让外界得知她精神不正常了,那会有什么样的舆论谁都不清楚。 如果不想她变成人们饭后茶余的谈资,顾行之不该继续把她留在身边。 “行之,你在不在听?“ 顾行之冷淡说:“嗯,你说。“ “网上挖出了你和贺小姐在大学时候交往过,还有一些照片,很久了,都是偷拍的,你??“ “我知道了。“顾行之表现冷静,没有被惊到。 徐金幽幽叹气:“你不要这么淡定,她现在情况特殊,你还是听一下顾叔叔的,我们也是为你好。话已经说到这里了,我也不怕得罪你,贺小姐精神不正常,你得让她去看病,把她留在身边你能照顾好她?能让她痊愈?“ 顾行之不等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道理他都明白,可是呢,那又如何。 他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保护她,尽自己的最后的力量。 与此同时,还在海边别墅的陆礼寒接到了阿初的电话,说:“顾行之带贺小姐去医院了,现在还在医院,陆先生,下一步要我们做什么吗?“ 陆礼寒弯了弯唇,弹掉烟灰,“哪家医院?“ “市中心医院。“ “嗯,知道了。“ 阿初等他挂了电话,才收回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多,距离那两人进了医院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这几天阿初一直在监视他们,阿初还以为陆礼寒会直接去抢人,没想到只是让他监视他们,也没有下文。 不过老板们的事情他不能多嘴,好奇心会害死猫,只需要听吩咐办事。 ?? 走出医院,顾行之搂着贺翊翊又接到一个电话,那边没说话,等了几秒,才听到手机那端的人说:“我家翊翊生病了,怎么顾先生也不打电话告知我一声。“ 声音再熟悉不过,是陆礼寒的。 顾行之脸色凝重的可怕,搂紧了贺翊翊,往医院的停车场方向走去。 陆礼寒到底是找上来了。 一众男人围在他的车边,顾行之搂着贺翊翊,捏着手机听到陆礼寒说:“翊翊生病要回家,就麻烦顾先生送她回来了。“ 贺翊翊不太舒服,也看到了出现在眼前的人。 她揪着顾行之的衣服,害怕之色越上面庞,她声音发抖不确定说:“是不是他来了?“ 顾行之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几下安抚她的情绪。 手机没挂,陆礼寒自然听到了她的声音,轻笑出声:“顾行之,翊翊是我的妻子,你拦着她不给她回家,不好吧。“ 顾行之没说话,而是挂了手机。 把外套脱下盖在她头上,在挡住她视线前,他说:“等下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掀开衣服,你要是哭,我会走神。“ 贺翊翊不敢动,又担心他,想要掀开衣服,看到他的眼神,她不敢不听话。 顾行之和那几个人打起来了,对方人多,先开始占据上风,也抵不住人家车轮战。那么多人轮番上来。 阿初没上,他一直看着贺翊翊,想走近,被顾行之发现,一个扫堂腿过来。 阿初躲开,说:“顾先生,你这样怎么都说不过去,贺小姐始终是要回家的,陆先生很担心她。“ 顾行之不废话,直接和阿初打起来。 最后演变成他们俩个人在打,其他人插不上手。 阿初是温燕时最用心培养的人,身手也差不到哪里去,也是在各种条件困难的情况下生存下来的,严格意义上说并不会比顾行之差到哪里去。 顾行之刚开始消耗了不少体力,和阿初僵持久了,体力下降,被阿初逮到机会,吃了阿初不少的拳头。 贺翊翊到底掀开了外套,看到顾行之和阿初在打,而她被余下那些人直接掳上车。 等顾行之回头发现,车门已经关上,贺翊翊拍着车窗遥远的看他。 “顾先生我劝你别追了,也别为难我们了,我们也是替老板办事。“ 阿初也吃了不少拳头,有点狼狈。 事情已经成功,阿初没理由和他继续纠缠下去,于是打算撤掉。 顾行之则是直接上了自己的车,开车去追。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使劲用力,青筋迸发,一路追上带走贺翊翊那辆车。 晚上市区的主干道车流量并不多,也有可能是因为过年,都在家里团圆。 贺翊翊一直哭闹,被他们打晕才安静,躺在后座一动不动。 自然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到的海边别墅。 陆礼寒已经等待多时。 那几个人把贺翊翊抱进别墅,一辆吉普随后赶到。 顾行之想都不想,直接冲了进来,当看道贺翊翊被人抱着站在别墅大门口,他冲过去的瞬间,其中有个人说:“顾先生,陆先生等您多时了。“ 别墅门打开,陆礼寒坐在轮椅上出现。 他倒是云淡风轻看了一眼顾行之,眼底流露嘲讽。 陆礼寒抬了抬手。剩下那些人走了,只留下抱着贺翊翊的人。 大晚上的,别墅门口的大灯亮着,还有边上亮着的车大灯,雪花在光线下翩然起舞。 “说来我还得感谢你,顾先生,多谢你这几天对翊翊的照顾,不过她到底是我女人,留在你那传出去总归不好听。“ 陆礼寒有立场说这句话,说出来没有什么毛病,但是在顾行之听来就是对贺翊翊的不尊重,和赤裸裸的炫耀。 他把贺翊翊害成那样,还有什么资格说是他的女人? 也仅此是女人? 顾行之视线落在贺翊翊身上,她双手无力垂下,帽子掉下,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被陌生男人抱在怀里,显得她那么无助和可怜。 顾行之收回视线,说:“早些年我就和你说过,你对翊翊不好,我会把她带走。“ “我对她好不好,是我的事。即便我对她再坏,她也只能是我的女人,你呢?你算什么,旧情人?前任?“陆礼寒嘲讽起他也毫不客气,说到底,要不是他先不要的贺翊翊,顾行之怎么会有机会上位。 顾行之于贺翊翊而言,只是一段不该出现的消遣。 贺翊翊已经回到他身边。顾行之还有什么资格跟他叫嚣。 顾行之冷眼,他知道陆礼寒不是什么好人。 他从医院把贺翊翊带走那么多天,陆礼寒一声不吭,就是为了这一天的算计吧? 陆礼寒:“不如实话告诉你,贺翊翊的不幸的确是我一手造成,你都不了解贺翊翊当年多爱我,还主动要留在我房间,陪我过夜,她没有这样对你说过吧。“ 陆礼寒自顾自无视顾行之发青的脸色,继续说:“她在床上乖得不行,虽然不是我喜欢的款,可足够吸引我,而你呢,她有让你碰吗?看你那样子就知道,没有。这样可以看出区别了吗?她一点都不喜欢你,她喜欢的,自始至终只有我。“ 顾行之握了握拳头,又松开,“这就是你伤害她的理由?把她送上你亲大哥的床?“ 陆礼寒一点愧疚的样子都没有,点了点头,“你都清楚,还用问我?“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她去坪洲,也是因为我。“ 是因为躲他,才去坪洲支教。 因为他,贺翊翊和顾行之才有认识的机会,如果当初他没有不要她,哪里还轮得顾行之什么事。 顾行之想起那晚她瑟瑟缩缩躲在脏乱不堪的厕所,白色的羽绒沾到了污秽,她看到他的那一刻,把生存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似乎从那一刻起,她悄无声息走进了他的心里。 顾行之深感无力,却又十分坚定说:“那又怎样,陆礼寒,你是想绑她绑一辈子?即便不爱?“ 陆礼寒点头,“我的东西,即使不要,别人也别想得到。“ 说着,陆礼寒转过身要进屋,抱着贺翊翊那人也跟着一起进去。 顾行之闭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不顾后果,直接拔枪射中了陆礼寒的肩膀,原本瞄准的是头,可是角度有偏差,天色黑暗,只射中了肩膀。 陆礼寒往前一栽,鲜血立刻从中弹的地方冒出来,听到枪声的那些人飞快窜出,在顾行之要射出第二发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的阿初立刻从他背后扑倒了他。 ?? 深夜的局里十分热闹,接到局里电话的顾父赶到警察局,看到了被关起来的顾行之,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鬓发斑白。 顾行之垂着头,没说话,透过玻璃看到顾父,扯了扯嘴角。 顾父险些晕过去。 顾父要和顾行之单独聊,被拒绝了。 顾行之知法犯法持枪伤人,情节恶劣,还在调查中。 他的上司也来了,顾父年纪大了,经不起打击,被安排到一边歇一会。 上司找了熟人说话,好说歹说才和顾行之肩上一面。 事已至此,顾行之没什么好说的,他只是担心,还是很担心贺翊翊,当然,也对不起顾父,还有器重他的上司。 见了面,顾行之第一句话就是:“我既然做了,就会承担责任。“ 上司被他气的半死,强忍着不要发火,说:“你不是会冲动的人,行之,说实话我一点都不信你会做出这种事,你知道不知道知法犯法,后果更严重!“ 顾行之说:“清楚。“但是不后悔,后悔的是,没有一枪了结陆礼寒。 上司:“亏我耗尽心血培养你,顾行之,你太让我失望了!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给毁了,你不考虑自己,你也得考虑下你父亲吧?一把年纪了,就等着你娶妻生子,安享天伦之乐,你倒好!“ 顾行之对顾父的愧疚这辈子都没办法弥补,他说:“我卡里还有一笔钱,是给我父亲养老用的,麻烦您到时候帮我交给他。“ “你是真没给自己打算!“ 顾行之不再说话,他该说的都说完了。 ?? 新的一年,初一的早上,关于贺氏千金的负面报道全面被撤,贺氏公关负责人发文说之前的都是不实传言,笼统说了一堆,彻底将贺氏撇除在舆论风暴外,而关于贺翊翊的爆料,也被撤掉。 陆礼寒又进了医院,不过很快出院。 贺翊翊被安排在海边别墅养伤,她手腕的伤还没好。 别墅安排了人轮流换岗守着,美名其曰是保护她,其实就是禁足,不让她离开。 陆礼寒没回去过,他的肩膀中了枪,一直在修养,至于贺翊翊,被他关在别墅,他也没回去看过一眼。 他让闵遇照料着。 对外界称是她生病了在家休养,鲜少出门。 初七那天,闵遇打来电话说:“陆总,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陆礼寒说:“你说。“ “贺小姐,好像精神不太好。“ 闵遇说起这事比较委婉,建议的口吻说道:“陆总,我觉得还是您过来看一下比较好。“ 陆礼寒敷衍说:“看看吧,你先应付着,要是她生病,直接叫医生。“ 闵遇挂了电话,摸着鼻子,摸不准老板的意思。 吴妈叹了口气,说:“连我都看出贺小姐精神不好,怎么陆先生就是不明白呢?他怎么能怎么狠心,到底是自己妻子,出了事也要回来看看再说。“ 那是老板的心思谁能猜得透。 闵遇说:“吴妈你先帮贺小姐清理一下,我一个男人,不好在这。“ 吴妈说:“好的,我知道。“ ?? 卧室内拉着厚重的窗帘,贺翊翊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抱着膝盖,头发乱糟糟的散在肩上,世界里只有她自己。 吴妈叹了口气,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衣服放在床上,柔声说:“贺小姐你先让让,这里脏,我给您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贺翊翊依旧不动,她看到吴妈进来了,但她听不到吴妈在说什么。 也不想听。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几天前。三十晚上,她生病发烧,顾行之带她去医院输液,没有带身份证,还是顾行之磨着护士挂号,他还把他自己的证件亮出来。 再之后就是停车场,那帮人是陆礼寒叫来的,她被带上车,也看到顾行之的车在后面追过来,可她被打晕了过去,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再醒来,回到了熟悉的卧室,而且门口多了很多人看着,她很清醒又难过。声嘶力竭问他们,陆礼寒呢,他在哪?为什么不敢来见她? 她要见陆礼寒。 任凭她再哭再闹,也没有人回应她。 包括陆礼寒的这里,闵遇。 这几天里,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她以为还在顾行之家里,顾行之帮她收拾烂摊子,她一言不发坐在一边看着他,在他视线扫过来,她立刻移开。 清醒的时候痛苦万分,没人和她说话,吴妈自顾自说一大堆,还是背对她的。她盯着吴妈的背影看了很久,突然哭出来。 在吴妈看来,她的确不正常了。 吴妈要给她换衣服,碰到她手臂的一瞬间,她慌乱躲到后面,哭着喊着说:“行之呢?行之去哪里了?“ 吴妈赶紧叫来闵遇。 进屋一股怪味,闵遇不敢呼吸,也不敢流露出嫌弃的表情,说:“贺小姐,你冷静,这里没有你说的人,这里是别墅,是陆总的家,也是你的家。“ 她看不到,一味重复:“行之??“ 闵遇实在没辙了,强硬把她打晕,说:“吴妈,你先给贺小姐换衣服,我再去给陆总打电话。“ ?? 陆礼寒接到闵遇电话还在医院,刚给肩膀的枪伤换了药。 温燕时也在,他在玩着金属质地的打火机。 “陆总,贺小姐她??情绪过于激动。“ 这是闵遇今天打来的第二通电话,陆礼寒说:“行了我知道了。“ “陆总,那您什么时候可以过来看一下?“ 陆礼寒说:“晚点过去。“ “好的,陆总。“ 温燕时说:“是闵助理的电话?“ 陆礼寒嗯了一声。 “话说,顾行之那边不好搞,他领导似乎在拼命保他,就连我实名发过去的举报信件都没消息。“ 陆礼寒不太意外:“没关系,就凭他开的那一枪,足够让他在安城待不下去。“前途也尽毁。 温燕时:“你还真是狠心,用自己做靶子,万一他那一枪打中你的脑袋。“ “他不会。“陆礼寒穿上衣服。 “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拿命在赌。“ 陆礼寒面无表情:“我赌赢了,不是么。“ 温燕时不说话了,他的确赌赢了,顾行之因为身份敏感,还持枪伤人,罪名比一般人还要严重。 不过温燕时还是好奇,“你怎么知道他会开枪?“ “他在不开枪,或者不付出点行动,我都怀疑他对贺翊翊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陆礼寒要回海边别墅。不方便开车,又坐了温燕时的顺风车。 回到别墅,闵遇等待多时,向温燕时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闵遇告诉陆礼寒,“贺小姐一直没出过房门,经常坐在窗户边发呆,吴妈叫她,她也没反应。“ “一日三餐有吃吗?“ “吃是吃了,吃了又吐,找来医生说她是心理创伤,而且还有抑郁症。“ 闵遇联想起来这几天她的异常举动,心里发怵。 好好一个人,精神失常。是遭了多少打击。 温燕时听到抑郁症三个字,挑了下眉,下意识看陆礼寒,但是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 陆礼寒吩咐闵遇:“去安排医生过来吧。“ 闵遇立刻去办。 温燕时说:“她是不是受到的创伤太严重了,之前在乌克兰也只是话少。“ 但是没人应他,陆礼寒已经进了电梯,别墅有电梯。 ?? 闵遇立刻联系到江城有名的心理医生过来,和对方约好了时间,才去告诉陆礼寒。 卧室里,吴妈刚收拾完残局,走出来碰上陆礼寒,“陆先生。“ 陆礼寒点了点头,问:“她怎么样了?“ 吴妈难为情说:“不太好。“蓦地叹了口气,惋惜的口吻说,“贺小姐好像认不得人,一直在喊一个名字,叫什么行之,说要见他。“ 陆礼寒脸色骤冷,进了卧室。 贺翊翊躺在床上,背对他的方向,她的头发剪得乱七八糟,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剪的,垂在床沿的手十分白,也瘦,似乎只要稍微用力,就可以掐断。 吴妈把卧室门关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陆礼寒原本是坐在轮椅上的,没了其他人,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一点都不像受伤的样子,更没有之前鉴定那样伤势严重,不能走路。 她感觉到他来了,等他靠近,坐在床边了,她猛地睁开眼睛,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就那样看着他。 不甘、委屈、还有不满,跃然脸上。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 第八十五章 给你 吴妈说你不好好吃饭,吃了又吐,难不成怀孕了?“他的手温热的抚过她的脸颊,似乎心疼她瘦的这么快,“顾行之也没有照顾好你,你拼了命想去他那,又有什么用呢,不如留在我这,好好待着,不好吗?“ 她使劲眨眼睛,消化他的话,什么怀孕,她压根没有怀孕,摇了摇头,一个字一个字在心里无声过了一遍,才沙哑声音说:“行之呢?他人呢?“ 陆礼寒当做没听见,“小千金,我请了医生给你看病,到时候你乖一点,别捣乱,早点痊愈早点过上正常的生活。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正常的生活?她还有吗? 她爬起来,往后挪了挪身体,拉开和他的距离,冷冷的说:“我的生活都被你毁了,哪里还有正常的生活。“ 陆礼寒笑,不掩饰眼里的轻蔑。“我毁了你,也会陪着你,一直。“他的食指缠着她脸颊的头发,“你乖乖的不就好了,非要和我作对,非要去别的男人那里,在医院和顾行之走了,你也没想打电话给我,你知道不知道,我很不开心。“ 她穿着v领的睡裙,卧室有暖气,穿得少也不觉得冷,露出明显凹下去的锁骨。随着她艰难的呼吸,脖子的经脉连接锁骨异常清晰,肩胛骨都凹起来一块。 贺翊翊无声笑,“你是在恶心我吧。“ 陆礼寒握住她割腕的那只手,温柔的摩挲,“你以为自杀就可以解脱了?那你想过敏姑姑没,她要是知道你自杀,得多伤心。你可以不管我感受,但你还有敏姑姑。“ 贺翊翊抿唇,固执问:“行之呢?“ “你在我面前温柔深情叫别的男人名字,是断定我不会生气?“ 她紧紧盯着他的脸,“我问你,行之呢?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 “敏姑姑前几天打来电话。说起你不告而别的事,我替你解释了,到时候她再打来电话,别说漏嘴了。手机在床头柜里,至于你的身份证,暂时放我那。“ 他答非所问,说了一长串话。 也不管她能不能消化。 贺翊翊绝望闭上眼睛,又睁开,声音带上哭腔:“我求求你了,别对行之下手,他什么都不知情,他是无辜的,你有气有怨,冲我来。“ “那就好好吃饭,看病。“ 陆礼寒站起来,在她突然惊诧的视线下,他说:“你得付出实际行动,让我看到你的诚心,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关于顾行之的事。“ 吴妈端了一碗粥进来,贺翊翊咬牙吃了几口,刚吞下没多久,胃里立刻一阵翻滚,刚吃掉的系数吐了出来,污秽沾落到了衣领上,还有锁骨上。 她吐字不清说:“我真的吃不下,你也看到了,我吃不下去。“ 陆礼寒又坐在轮椅上,冷眼看她一身狼狈。 吴妈拿来毛巾给她擦嘴,说:“应该吃太急了,我重新煮稀一点的,怎么说都要吃一点,不然胃里空的。“ 贺翊翊低头,干脆趴在床上哭。 吴妈又出去,走到门口,听到陆礼寒说:“没我的允许别进来。“ 吴妈犹豫会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把门关上就走了。 陆礼寒把她抱到怀里来,擦掉她脸上的泪珠,让她看着自己的脸,才慢慢说:“想知道顾行之怎么样了是不是,他持枪伤人,最后是要坐牢的。“ 她的泪突然就止住了,看着陆礼寒解开衬衫扣子,露出左肩的包扎的纱布,隐约可见血迹。 “顾行之为了你,开了一枪打中我肩膀,子弹要是再偏点,或许,你现在就看不到我了。我倒是想知道,你会为谁伤心,哭这么难过,是心疼我还是心疼他?“ 贺翊翊忘记哭泣,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陆礼寒重新扣上衬衫,“我比你好不到哪里去,翊翊,我也很累,你懂事一点,乖乖陪着我,不好吗?“ 他累吗?贺翊翊半晌凉凉笑:“我不相信,行之不会的,他不会的。“ “别墅门口有监控,要不要调出来给你看?“陆礼寒说着拿手机给闵遇打去电话,说:“把那天别墅门口的监控调出来,发到我手机上。“ 没多久,陆礼寒手机收到闵遇发来的监控视频,他监控给她看。 贺翊翊清晰看到,顾行之开枪的一幕。 一股寒意彻底爬上她的脊背,她也看到自己被人抱着,不过那会她昏迷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短暂几十秒的监控,画面停在顾行之开完枪的刹那。 她凄厉地说:“不会的。“ 鲜血慢慢从她嘴里涌出,不可控制随着脖子淌在胸前,像绽放的玫瑰花。 陆礼寒抱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突然奔跑出房间,慌乱不似刚从沉稳笃定。 温燕时倚着栏杆抽烟,正在打电话,听到巨大的动静,回头一看,看到陆礼寒抱着贺翊翊,定眼一看,不断有血滴落地面,绽开一朵花。 “礼寒?“温燕时不确定喊了一声,因为陆礼寒可以站起来了,还没反应过来,陆礼寒说了一声,“去医院。“ 温燕时咬着烟头,快步下楼。 经过大厅吴妈也被这一幕吓到了,看着他们离开了别墅。 车子的引擎发动的声音很快消失。 路上,温燕时开车,也没问陆礼寒怎么突然可以站起来,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贺翊翊身上。她已经昏了过去,嘴边是吐过也擦不掉的血。 从后视镜里,温燕时看到陆礼寒看似镇定的面孔下,是慌乱是不安,抱着她的手也在发抖,他自己浑然不觉。 温燕时有点不明白了,明明那么在意她的人,非要以爱的名义伤害她,手段颇为难忍。 他一个大男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温燕时到底忍不住调侃一句:“贺小姐都成了医院的常客,病没治好,一次比一次严重。“ 后座的抱着贺翊翊的男人没有回应。 末了,温燕时觉得这话太严重了,又找补说:“也许是心情太压抑了,没什么大事吧??“他说完真想给自己一耳光,又不是医生,瞎说什么。 ?? 直至到了医院,陆礼寒一句话也没说,抱着贺翊翊,连挂号都来不及,直接冲进去。 来的路上温燕时联系了医院的朋友,早就准备好了。 在急救室等待的时候,陆礼寒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 温燕时递给他一支烟:“别紧张,你这么紧张搞得我都紧张。“ 陆礼寒没接过,他做什么都没心情。 急救室的灯很快熄灭,贺翊翊被转入普通病房,医生说没什么事,只是情绪起伏太大,她的胃也不好,才导致吐血,也因为她营养不良,身体太差,之后需要调理补充营养。 医生顺便检查了她的手腕,重新换药,包好纱布。 让她留院观察几天。 温燕时这才敢问他:“你的腿没事了?“ 陆礼寒说:“嗯,没事。“ “那你都是装的?“ “嗯。“主治医生被他收买了,故意夸大了病情,好让唐译放松警惕。 温燕时啧道:“你连我都瞒。算了,不和你计较。“ 陆礼寒进了病房看她。她还没醒,正在输营养液,睡得并不安稳,她还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顾行之问她跟不跟他走,她嗓子被灌了铅一样,说不出一个字,只是哭着。 顾行之兀自说,算了,你心里没我。 他穿着作战服,一步一步迈向火场,身影在漫天火光前变成一个点,不管她怎么哭,他都不回头,直至死亡。 再怎么样,都不愿意他有事啊。 ?? 陆礼寒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不管是不是真心的。 她醒了,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想说话。 一个女孩能发的最大脾气,就是如同哑巴不能开口说话。 陆礼寒摸着她的手臂,皮肤是病态的白,生命似乎从她身体里一点点剥离,只剩下躯体。 陆礼寒说什么话,她都听不见。 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陆礼寒把她抱起来,让她看着自己,“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的眼睛再度聚焦。看着他,却像看陌生人。 “小千金,你只是听不见了,不是不能说话。你很聪明,也会唇语,别装傻。“ 陆礼寒似乎没什么变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抿着薄唇,似笑非笑。 她开口,轻飘飘的说:“如果行之有事,我不会原谅你。可能,我原不原谅也没那么重要。“ 她自以为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 冷血无情的人,再怎么伪装善良温和,都是假象。 陆礼寒捏她的下巴,指腹捏紧,有点气急败坏:“是他要杀我,贺翊翊,你看清楚一点,不是我拿枪逼他。“ 贺翊翊摇头,嘲弄的笑,只恨自己太过懦弱。 “他是不是碰过你?所以你才关心他?“ 她摇头,多说无益。 “我就不该让他带走你。“ 今年大家都过得不痛快,一点都没有过年的氛围。 尤其贺翊翊还是在医院渡过的,手机身份证都不在身边,也没钱,她哪里都去不了。 ?? 陈绒从温燕时那得到了消息,来医院看她。 陆礼寒有事离开一下,没走远,在她的主治医生那。 陈绒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询问她的病情,她只管摇头,说:“死不了。“ 没了活下去的欲望,却又死不了。 陈绒心疼抚摸她的眉眼,“我去打听过了,顾行之的事情还在调查,一时半会没有结果。“ 提到顾行之,她就绷不住,“是我害了他。“ 陈绒稳住她:“宝贝你别伤心,别想太多,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你答应我,你得快点好起来。“ “他会开枪,都是因为我。“ 陈绒叹了口气,“傻瓜,他也是太喜欢你了,你不要辜负他。“ ?? 闵遇约的心理医生来了医院,陆礼寒也在场,但是贺翊翊不配合。 陈绒也不在,没人可以劝她。 她的病情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 心理医生姓庞,叫了陆礼寒出去走廊,说:“看她这样应该很久了,如果只是轻微的可以适当调节,但她像是中度,而且越来越严重,抑郁症病人是长期积压的负能量,积压到一个点,遇到导火索就会爆发,就会自杀。你们不要再刺激她了,而且尽量避免情绪过大波动。“ 庞医生说:“最好带她去正规医院接受治疗,而且要服药。“ 闵遇送走了庞医生。 陆礼寒回到病房,坐在她身边。 她很嗜睡,也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作用,但有轻微的动静就会吵醒她。 病房门关上后,陆礼寒去亲她,下一刻,她睁开眼睛看他,眼里极其厌恶,不加掩饰。 “翊翊。“ 他喊她名字。 贺翊翊没忘记,夏宁曾经说过她的名字就是肮脏的意思,但是名字是母亲取的,别的人凭什么说她名字不好。 可这名字从陆礼寒嘴里喊出来,她无比烦躁和厌恶。 比叫小千金还要厌恶。 她恨,恨极了。 明明不喜欢,非要假装多喜欢她,先前表现出来深情的种种,全都是欺骗。 陆礼寒一点点啃噬她细微的反抗,他掀开被子,俯下身,换来她冷冷一瞥,他低声说:“你难道不想见顾行之一面?“ “不想。“ “为什么呢?“ “我不配见他。“ 陆礼寒低声笑:“是不是我没死在他的枪下,你觉得很可惜。“ 她说:“不是,不可惜,可惜的是开枪的不是我。“ ?? 关于顾行之那边的消息,陈绒打听不到,她没有关系和人脉,只能去找温燕时。 因为贺翊翊拜托她,帮忙打听一下顾行之的消息。 温燕时依旧住在酒店,又见到陈绒,不太意外。 陈绒铺垫了许多,才问:“顾行之是不是会被判刑?“ “你说呢?“这问题仿佛很傻。 陈绒深呼吸:“真的没办法了吗?“ “什么办法?那个顾行之和你什么关系,你要帮忙救他?不过你告诉我,人证物证俱在,你要怎么救?你权利这么大吗?“ 他在赤裸裸的羞辱,陈绒呵了一声:“你和陆礼寒,真是一丘之貉。“ 温燕时依旧温文尔雅,笑着:“还行,如果不是一丘之貉,怎么会合作这么久。“ ?? 贺翊翊住院的第五天,周烈找上来了。 她住院的消息其实保密得很好,但是经不住有心人士的打听,周烈从唐译那边得知她在医院,直接找上门来。 陆礼寒回公司处理公事,特地在病房门口安排了人守着。 周烈进不去,在病房门口大吵大闹。 贺翊翊在病床躺着,床头边放着一对白色的助听器,是陆礼寒准备的,她没戴,不太想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 周烈没能进去见到贺翊翊,被保镖拦住了。 正巧此时,陈绒带着果篮来医院陪她。 门口撞到周烈,周烈见她要进病房,保镖没有阻拦,立刻叫住她:“小姐,麻烦你帮我向贺小姐转达一声,我是周烈,想见见她,有事求她。“ 陈绒停下脚步,看他:“你有什么事?“ “我是夏宁的哥哥,麻烦您这样跟她说一下,她会知道的。“ 陈绒倒是笑了:“哦,夏宁,我听过她的名字。“ 都是圈子的人,稍加打听就知道了,而且陈绒也听过夏宁的名字。 “你认识我妹妹?“ “谈不上认识,听朋友的朋友说过。“ 周烈说:“那麻烦你帮我转达一下,我有重要的事和贺小姐说。“ 陈绒进了病房,转述了一遍,贺翊翊坐起来。犹豫再三,还是戴上了那对助听器。 周烈进了病房,开口就说:“贺小姐,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来打扰你,我实在没办法了,你还记得我妹妹吗?之前还和你是同学一起去坪洲支教,她不小心撞了陆礼寒,现在被起诉故意伤害罪,你知道她是一个女孩子,要是真进去坐牢,那她就有案底了。“ “我求求你,高抬贵手,和陆礼寒说一下。让他撤销诉讼,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陈绒倒是意外,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贺翊翊却说:“这事我管不了,抱歉,你找错人了。“ 周烈再三恳求,让她劝劝陆礼寒。 她不回应。 周烈突然爆发,骂骂咧咧:“我早就听说了,顾行之也被抓了是吧,都他妈因为你,你这个祸害,你和陆礼寒简直天生一对,都是害人精,顾行之也倒霉。放着我妹妹不喜欢,喜欢你这个祸害。“ 陈绒沉了脸立刻叫来门口的保镖把他轰出去。 贺翊翊面无表情,似乎被骂的不是她本人。 陈绒一时语塞,沉默十几秒才说:“翊翊,你不要放心上,他都是胡说八道。“ 贺翊翊叹了口气:“他说的也没错,顾行之太倒霉了,摊上我。“ 陈绒给她削平果,她没胃口,说了句谢谢,就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 过了几天贺翊翊出院了,陆礼寒带她去了心理医生那里接受治疗,医生开了一堆抗抑郁的药物给她吃,末了说:“药不能轻易停,但凡是药都有副作用,这是避免不了的。“ 陆礼寒怕她不吃药,每日三餐准时叮嘱她吃药。 她是想不吃,可他盯梢,盯犯人一样盯着,她吃能吃。 药物有助睡眠的成份在,她吃了之后,更想睡觉。 在别墅里,陆礼寒经常去书房处理工作的事情,最近十分频繁,好像有棘手的事情,但他也不会给贺翊翊说。 那是因为陆覃风和他正面开战了。 陆覃风和唐译勾上,私底下联系了贺氏的股东,具体谈了什么,也只有他们当事人清楚。 陆靳宾那边有意无意的施加压力,他一开始不回应,因为不会听陆靳宾的,可后来,陆靳宾直接到他的住处,上门警告。 让他把贺氏的股份腾一半出来。 他来势汹汹,陆礼寒倒是从容不迫面对他,说:“股份是翊翊的,不是我的。“ “她一个女娃子有什么本事,你是她丈夫,你说一她敢说二?“ 陆礼寒摇头:“父亲。你是在难为我。“ “如果你不转让,我就让你妈的坟迁走。“ “别拿逝去的人威胁我。“ 陆靳宾冷冷发笑:“知道紧张了?那就把股权转出来,以后还是一家人。“ 陆礼寒不会给,他要守住贺氏,贺漳在世的时候,这是他答应的承诺。 就在僵持不断的时候,吴妈慌张从楼下下来,对陆礼寒说:“陆先生,贺小姐又??“ 话没说话,吴妈及时住口。 陆靳宾说:“怎么了,贺翊翊又怎么了?“ 陆礼寒说:“父亲,您先回去吧,翊翊最近生病了。需要静养。“ 陆靳宾没那么容易打发,他不走,“生什么病?她又怎么了?“ “普通感冒,天气冷,没注意就受凉了。“ “是真的受凉了?“陆靳宾话里有话,他明显是知道什么,“还想瞒我?外面都传开了,贺翊翊先前住院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跑到人家家里住了,怎么,礼寒,你甘愿戴这顶帽子?“ 陆礼寒勾起唇角:“她是真的生病了。“ 陆靳宾还想说什么,陆礼寒抬腿上楼了。 闵遇送客。 进了卧室,贺翊翊开口就说:“你帮一下行之,我把贺氏的股权都给你。“ 陆礼寒没有预想的开心,冷眼冷语:“一个顾行之,你甘愿把贺叔一辈子的心血做交易给我?“ “你有办法的,我知道。“贺翊翊固执的说。 “你难得清醒,一醒来只关心顾行之。“ 贺翊翊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背对他。 陆礼寒点了一根烟坐在床边,看她的侧脸:“我没那么大权利,可以让他平安无事,你太看得起我了。“ “你都可以装病,还有什么不能做?“贺翊翊深深叹了口气,“还有夏宁,你也算计了她。“ “提起夏宁,我想起了,周烈去医院找过你。“ 在医院守着她的人是陆礼寒派来的,周烈来医院找她,他们自然会告诉陆礼寒的。 想到这里,贺翊翊回头:“是找过我,不过我不关心你在外面做什么,现在我只要顾行之没事,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只要你能让他没事,我就把贺氏给你,还有??离婚。“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 第八十六章 沉陷 泼墨文学 『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你太看得起我。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他不咸不淡的说。 贺翊翊低笑,是笑自己的愚昧之际。 陆礼寒顺她的头发,手掌滑下,轻轻放在她的腰后,说:“我也只是普通人,哪来那么大的能耐。“ 他没能耐,她又能如何,她更没有。 她沉陷在自己世界里,内心时长麻木,更多时候绝望焦躁,一到晚上睡不着觉,坐立不安,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拉开窗帘,又看到黑夜的飘雪。 如果能让时间倒回?? 她的焦虑被吴妈看在眼里,吴妈又不清楚她又经历了什么,只能宽慰说:“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地球照常转,没有过不去的坎,放宽心,别想烦人的事。“ 这段时间,陆礼寒经常回别墅陪她,一起吃饭,吃完饭就监督她吃药,她是怕的,只能乖巧顺从。乖乖接受治疗。 吃完饭就回卧室待着,她哪里都不去,哪里也不想去。 外面发生了什么,没人告诉她,别墅甚至切断了网络,她拿了电脑也上不了网,手机也被陆礼寒拿走了。 等于是变相的软禁。 她不习惯,想去反抗,被陆礼寒的人守着,哪里都去不了。 于是浑浑噩噩的状态越来越多,倒是最后直接疯癫。 见到人就发脾气,把别墅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吴妈战战兢兢给闵遇打电话说:“闵先生,贺小姐这样下去不行啊。她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 闵遇说:“没关系,注意别让她受伤就可以了,砸坏了那些你有空列个清单,重新买。“ 吴妈说:“好吧。“语气颇有为难的意思。 到了晚上,贺翊翊又安静下来,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等到陆礼寒下班回到别墅,随口问了几句,“她吃饭没?“ “喝了点汤就说吃不下,又躺回去休息了。“吴妈唉声叹气,“贺小姐吃那么少根本没营养,迟早把胃饿坏。“ 陆礼寒淡淡说了句知道了,脱下外套上了楼。 贺翊翊听到了开门声,还有熟悉的脚步声。她翻了个身,没动。 陆礼寒抽着烟,漫不经心说:“昨天还好好的,我离开一刻就不乖?“ “我说的,把贺氏给你,你放过顾行之。“ 他嗤笑,轻佻:“还想他呢。“ “是你在害他。“ “我还能豁出我的命去害他?小千金,我肩膀也痛着呢,怎么不见你心疼心疼我。“ 她干脆坐起来,眼角还噙着泪光:“那你到底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陆礼寒去搂她,情不自禁去亲她的唇角,“我想要的很多。“ “贺氏是不是?我都说给你了,要签什么协议我都可以签,你答应我爸爸的也可以不算数。“ 他摇头,只是固执堵住她接下来的话,“马上就结束了,你乖一点。“ ?? 与此同时,陆家也发生了一件事。 陆靳宾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信件,打开一看,居然是小女儿陆然的私人照。 照片尺度极大,还有男人和陆然的合照,当然是不光彩的,不是正常角度拍摄的照片。 因为过年,陆然是在家里过的。 饶蔓心疼女儿,吩咐家里做饭的阿姨准备了不少菜肴都是符合陆然的口味,因为是自己唯一的女儿,饶蔓对陆然很是上心。就连让陆然出国留学,也是花了不少功夫。不惜陷害陆覃风。 陆靳宾收到信件立刻回到陆家,进屋第一件事情就叫饶蔓和陆然去他书房。 饶蔓和陆然都很错愕,陆然甚至害怕说:“妈妈,我是不是又做出什么了?爸爸看起来好吓人。“ 是挺吓人的。 饶蔓想了一圈发觉自己近期也没做错什么,最近打麻将手气不错,赢了一点小钱,也没缠着陆靳宾要生活费,而陆然留学的钱,都是陆礼寒私下给的,也没问过陆靳宾,所以她也不知道陆靳宾为什么要生气。 “没事,可能是公司有事,你爸爸一直脾气不好,等会说话注意点,多说讨他欢心的。“ 陆然心有余悸,她到底还是惧怕陆靳宾的。 “我还是很怕,要是等下发生什么事你帮我说说话。“ 饶蔓说:“傻孩子,怕什么,他是你爸爸,还能吃了你不成。“ 进了书房,陆靳宾双手背在腰后站在书架前,书架上摆满了各式的书籍。 饶蔓说:“怎么了老公,叫我们母女俩有什么事吗?这都要开饭了,饭菜凉了就不好吃吃了。“ 陆然站在饶蔓身后,瑟瑟缩缩,很惧怕的样子。 陆靳宾没回头,而是说:“陆然去留学的钱真的是学校的奖学金吗?“ 饶蔓说:“当然了,不止有奖学金,还有我多年存下来的私房钱。“ 饶蔓对陆靳宾不给学费这事耿耿于怀多年,他如今又提出来,饶蔓心里自然是不太舒服的,而且还当着陆然的面。 陆靳宾冷冷哼道:“是真的当我傻呢?奖学金就不说,你的私房钱不是拿去赌博了?还有钱给陆然留学?你做梦吗?“ “老公,你这事什么意思?不相信我?“饶蔓沉迷赌博,陆靳宾是清楚的,朝夕共处这么多年,又是枕边人,怎么会不清楚对方的秉性。 陆靳宾绕道书桌前猛地一拍,桌上的笔筒立刻弹了弹:“饶蔓,你扪心自问,你那些钱到底哪里来的?“ 饶蔓被他吼的心里一惊,面上佯装淡定说:“都是我的私房钱啊,然然要上学,我总不能不给她念书吧。“ 陆靳宾冷笑,知道从饶蔓这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直接看着陆然,说:“你说说,你妈的钱是怎么来的,你直接说,如实说。“ 陆然支支吾吾:“是妈妈的私房钱啊,爸爸,你在怀疑什么?你连妈都不信了吗?“ 饶蔓握着陆然的手,示意她冷静,不要紧张。 陆靳宾气极反笑:“好一个私房钱,母女俩心贴心,打算是瞒到底了,什么都不交代。“ “我当初觉得你是真为了陆然好,把首饰包包卖掉,给她钱留学,可是没想到,你是卖她,让她去陪男人睡觉换钱,本来懒得关你们娘俩,现在好了。人家直接把照片发到我这来了,你们自己看看!铁证如山,还狡辩!“ 一摞照片被陆靳宾拿出来丢在她们脚下,饶蔓和陆然一看彻底呆住了。 那照片是陆然之前被偷拍的私照,还有和男人的船照,这些原本是陆礼寒拿来威胁饶蔓的,怎么会在陆靳宾手里。 饶蔓和陆然脸都白了,饶蔓率先反应过来,说:“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明摆是来诬陷然然的,她这么小,流传出去,她以后怎么嫁人!“ 陆靳宾:“现在知道以后怎么嫁人了?我陆家的面子都被你们丢尽了,陆然,你自己说,照片的男人是谁?“ “妈,这不是我,我不知道??“陆然躲在饶蔓身后不敢冒头,嗓音带上了哭腔。 饶蔓:“假的,照片都是假的,老公你别信,都是假照片,为了害我们家,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陆靳宾扯开饶蔓,一巴掌就打在陆然脸上,恶狠狠说:“假的,什么才是真的,你是被你妈惯坏了,什么上学,指不定又在外面乱搞,陆然,你不说这个男人是谁,我让人去查,看看等我查出来是谁,你们都别想好过!“ 陆靳宾生气的原因就是陆然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在外面和野男人乱搞,还被拍了私照,万一传出去丢的是他的面子。 陆靳宾打电话给助理,让他去找人调查照片上的男人是谁。 寄来的照片是匿名的,没法查到来源。 所以这件事还不止一个人知道。 陆然一个劲的哭,饶蔓也哭。“然然她什么都不知道,照片肯定是假的,你这样伤害然然,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老子供你们吃穿还敢在外面做这种丢脸的事,还要我考虑你们感受,我看你们活得太安逸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俩个都不能出门,把这件事情给我交代清楚。“ ?? 一个小时后,陆覃风回到陆家,下人告诉了他陆靳宾在书房发火的事情,他淡淡笑了笑,没说什么。 书房里,饶蔓和陆然还在哭,多是饶蔓在安抚她,地上那些照片也被饶蔓捡起来一一撕碎丢尽垃圾桶。 陆靳宾坐在书桌前看电脑助理传来的文件,里面显示私照上男人的信息。 助理办事效率极快,也因为有那个男人的正面照,才能很快找到他。 陆靳宾看完文件,冷冷道:“陆然,你倒是厉害,十八岁就和男人出入酒吧喝酒,也就是从高中那会开始,你就学坏了。“ 助理找来的资料还说明了陆然和那个男人是高中时候认识的,男人经常带她去酒吧玩,有一次喝多了。她就和那男人发生关系,又被拍了照片。 这段关系一直持续到大一,大一之后那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和她分手,不再纠缠她,之后就出了贺翊翊被陆覃风睡了那件事。 陆然哭着说:“不是的爸爸。“ “还想狡辩,你真是不要脸,什么男人都要,那么小就学坏。不用想了,肯定是饶蔓没教好你。“陆靳宾把罪名全推给了饶蔓。 饶蔓求饶说:“没有,我没有,然然是我亲女儿,我怎么会不希望她好。“ 陆覃风敲门进来,刚好听到这句话,说:“父亲,阿姨都做好饭了,怎么都不吃饭,怎么都在书房,这是怎么了?“ 陆然见到陆覃风,蹭的起来跑到他身后,哭着喊:“哥,救救我。“她到底是亲近陆覃风的。 陆覃风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 陆靳宾看着陆覃风说:“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公司没事,正好想阿姨做的饭了。“陆覃风又看看擦眼泪的饶蔓,“小妈,你怎么哭了?“ 他问的太自然不过,饶蔓尴尬说:“没什么没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什么的意思。 陆然刚从在陆靳宾那受到的委屈一下子得到宣泄口,说:“哥,我害怕,我好害怕。“ “你还害怕,你有什么好怕?十八岁没到就和男人去酒吧喝酒,你怕什么?“ 陆然躲在陆覃风身后似乎有了勇气,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爸爸,我去酒吧,是去找礼寒哥。“ 陆靳宾:“你找他做什么,又跟他什么关系?“ 陆然这才断断续续说:“那会礼寒哥刚回到家里,我不是很喜欢他,也听同学说在酒吧见到他在酒吧,我就去看看,没想到,会被他骗。爸爸,照片那个男人,就是礼寒哥的朋友,我是被逼的。“ 陆然心里发憷,也没底,她也是临时起意,把锅甩给陆礼寒。 陆覃风皱了皱眉,“什么照片?这和礼寒有什么关系?“ 饶蔓见机对陆覃风说了刚从的事,哭哭啼啼:“礼寒也太过分了,要不是他,然然也不会??哎,可怜的然然。“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陆然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委屈,哭泣不止。 她到底年纪小,经历少。 陆覃风柔声安抚了几句,对陆靳宾说:“父亲,然然还小,她很单纯,也许这里面有什么意外也不一定,还是先吃饭吧,饭菜都凉了。“ 陆靳宾冷哼,“还吃什么,现在把事情解决覃风你去打电话给礼寒,叫他回来一趟,当面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陆然是清楚自己说的都是假的,瞎编的,和她上床的男人是她以前喜欢过的,她是推给了陆礼寒,饶蔓也清楚,她更加害怕看饶蔓。 饶蔓思索良久,用眼神告诉她别慌。 陆覃风却不动,而是说:“我是觉得礼寒不会这样做,如果这个时候直接把礼寒叫回来,就是说明我们不信他,本来现在关系就不好,何况他还介意我和贺小姐那事,父亲,还是慎重的好。“ 陆然插嘴:“本来就不喜欢他,他一个私生子,要不是爸爸心软让他回家,他凭什么拥有现在的身份地位,爸爸我是在你身边长大的,难道我连一个私生子都比不上吗?“ “你还有脸说,你住嘴。“陆靳宾也不买账。 陆覃风拉住陆然,“父亲气头上,你不要说话了,这事交给我,你和小妈去吃饭。“ “哥哥,你要信我。“ “嗯,信你。你是我妹妹,自然是信你的。“ 陆覃风良善的伪装在饶蔓和陆然出门书房门刹那龟裂,他冷漠的看着陆靳宾,一字一顿说:“陆礼寒今日不同往日,他手上有贺氏还有贺翊翊,父亲现在把他叫过来,做好了正面撕破脸的准备了?“ “当年那个项目就可以让他在贺漳那身败名裂,你倒好,还帮他解决。“ 陆靳宾提的就是当年两家合作的一个项目出了工人跳楼那件事,事情过去很久了,一两年前翻出来闹腾了一个小波浪给陆礼寒添堵,其他什么作用也没有。 “徐亚还在,从调查到最后赔偿都是他盯着,我想做点手脚,实在没办法。“陆覃风倒是坦然。 陆靳宾冷哼:“野种,真以为是我的儿子,赵玫那贱人,就知道给我留麻烦。“ 赵玫便是陆礼寒的生母。 陆覃风说:“陆礼寒似乎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必要时候可以拿这个做文章。“ “嗯你处理。而且贺家丫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你去查查看。“ 陆覃风莞尔一笑:“贺小姐前男友持枪打伤了陆礼寒,贺小姐现在伤心的不行。我觉得,可以在这点顺便下手。“ 陆靳宾思索:“也可以。“ 陆覃风拖了关系终于把贺翊翊前男友的事情打听清楚了。 也就,花了点钱和时间。 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 陆覃风又去了一趟别墅,事先和陆礼寒打过招呼。 当然,陆礼寒也在,他不会让贺翊翊一个人面对陆覃风。 尤其现在关键时候,他和陆覃风闹的不愉快。 为了男人之间那点权势。 见了面,陆礼寒倒是招呼他喝茶。 陆覃风盯着茶盏说,“这茶,喝过一次就犯错,只怕不能再喝了。“ 他在提莫名其妙睡了贺翊翊那次,喝了饶蔓沏的茶,第二天一早,他就和贺翊翊在一张床上了。 陆礼寒听出他的话音,笑了笑,不带任何情绪:“你是怕了?“ “怕倒不至于,只是再来一次,怕贺小姐身体遭不住。“ 这话一出。陆礼寒悠地冷了脸,冷飕飕说:“得看你有没有机会。“ 陆覃风又看了一眼楼梯口,“怎么不见贺小姐?“ “生病了,在休息。“ “贺小姐生病了,我能不能去看一眼,按理说,她也算是我弟妹,怎么说都是一家人。“ 陆礼寒只是淡淡说:“不太方便。“ “礼寒,说真心话,那晚的确不是我,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陆礼寒握着茶杯摩挲片刻,“大哥是什么意思?“ “这里没有外人,别装傻了。你是收买了小妈吧。用陆然的照片,让小妈在我喝的那杯茶里放药,所以,真正睡了贺翊翊的人,不是我,是你。“那晚,床单的确有痕迹的。 但凡有点经验的人都可以看出来。 陆覃风本人是没有任何印象的,他一直怀疑,但没证据。 陆礼寒在他平静的视线下,咧嘴笑了笑:“是又怎样。“ “原来如此,真是你。“陆覃风似乎送了一大口气,说,“还好是你。“ 陆覃风唯一的疑点弄清楚了。他来也是想再三确认一下。 陆礼寒勾唇:“是我,除了我,也没人可以碰她。“ “你还真是狠心,你做这些,只是单纯为了报复我么?还是想报复整个陆家?怪我们当年把你们赶出陆家?可那事不能怪我们,你妈失心疯,给父亲下药,虽然那药只是普通的泻药,可谁知道她会不会哪一天彻底变成疯子呢。“ 提起心事,陆礼寒眼底更冷了。 母亲的死是他心里的伤。 陆覃风却轻描淡写提起来:“而且你是私生子,是你母亲没有经过父亲同意擅自生下来的,也就是说,原本你不该出现在陆家。父亲是一时心软,收养你们,可你们不知足,还要进族谱,尤其你妈。“ 陆礼寒认真听完,才懒洋洋说:“陆家族谱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大哥,你太看得起陆家族谱了。“ 又说:“我只是在拿回属于我的,大哥今天来,不止是和我聊家常。“ “是,你找人偷拍陆然的事情,我都清楚了。不只是我,父亲也清楚了。你想想,怎么和父亲交代吧。“陆覃风说完,刚好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是贺翊翊下来了。 陆礼寒立刻走到她身边,揽过她的腰,一改刚才萧条散漫的态度,说:“怎么下来了?“ 贺翊翊几乎同时皱眉,不喜欢他的亲近。 “贺小姐。“陆覃风向她打招呼,“我和礼寒刚才还在聊你,没想到你就下来了。“ 她的眉目不展,虽然弄清楚了那晚的事情,但她依旧对陆家人没什么好印象。 陆礼寒说:“你穿的少,先上楼多加点衣服。“ 她却摇头:“不用了,今天我要去公司。“ “你去公司做什么?“陆礼寒温柔摸她的头发。 “按理说,我才是最大的股东,股份还在我名下。我有去公司的权利,不是么?“ 陆覃风和陆礼寒都楞了一下,觉得这口气不太像是她会说的话。 陆礼寒心里自然清楚她什么打算,附和她说:“没人拦着你,但是你身体还很虚弱,先休息好,再去也来得及。“ 陆覃风:“贺小姐难得想去一趟公司,礼寒你怎么还拦着,这毕竟是人家父亲打拼大半辈子的心血。“ 陆礼寒回头看他一眼,眼神冰冷,又扭过头看贺翊翊,“乖,等你身体好点了。再去,我亲自送你去。“ 贺翊翊摇头,“我现在就要去。“ 不过陆覃风没理由多留,自知留下不是时候,陆礼寒也懒得送他,反而贺翊翊说:“我送送您吧,正好,我也有话要和陆先生您说。“ 她用的您,让陆礼寒皱眉。 陆覃风说:“那麻烦贺小姐了。“ 院子还在落雪,佣人正在扫雪。 陆礼寒想跟过来,被她说了一句:“礼寒,你还怕我跟陆先生走了不成?放心,我走不掉。“ 她太冷静了,也太清醒了。 陆礼寒站在原地,没动。 陆覃风说:“贺小姐是有什么话跟我说?“ “你和礼寒之间的恩怨,因为什么引起,我不清楚,但是清楚,那晚上,你说的是真的,你没有碰过我。我们的确是清白的。“ 她的手垂在身体两侧,没有戴手套,露出一小节手腕,她不经意间抬手捋被风吹乱的头发,露出手腕,赫然入目是一道割腕的伤痕。 没有纱布裹着,露出正在痊愈的肉。 陆覃风看到后,眯了眯眼,以为看错了。 “的确是清白的。不过,贺小姐是怎么想明白的?“ 贺翊翊放下手,“不是突然想明白的,而是礼寒说的。他算计了我,也许,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 陆覃风余光瞥向别墅内,“你就这样当着我的面,说的这些话,算是挑拨了。“ “不是挑拨,是我可以和你们做交易。“ 陆覃风问:“什么交易?“ “我手上贺氏的股权,我要救一个人,你把他平安无事救出来,我就给你股权。“ 陆覃风想,这小丫头片子是走投无路了吧?她所说的救一个人,不就是旧情人嘛。他持枪伤人,知法犯法,量刑更严重,这事,也不是秘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 第八十七章 怕呀 陆覃风问:“你不怕陆礼寒?“ 她说:“怕啊。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哪能不怕呢,她玩不过他,从一开始即使如此。 陆覃风说:“改天我联系你,如果你说的是真的。“ 她急忙说:“是真的。“ “那好。“ 陆覃风这才离开别墅,她没有追上去。 陆礼寒见陆覃风走了,才缓步靠近,随意问道:“你什么时候和陆覃风这么熟了。“ 她抿唇,说:“有些误会总要解开。“ “??“陆礼寒不会不明白她说的误会。 她又说:“我现在想通了,但凡和你关系不好的,我都应该搞好关系,这样哪一天我可以??“ “没有那一天。“陆礼寒冷不丁打断。 她重复道:“我要去公司。“ “今天不行。“陆礼寒亲了亲她的脸颊,唇上一片冷意,他说,“今天去医院看看你的手,顺便做个身体检查。“ “不去。“ “不去也得去。“ 贺翊翊泛红眼睛瞪他:“我不是小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到小狗,她又想起什么,一言不发。 先前那只狼狗死的很惨,还死在他手下。 后来又养了一只狗,也是他拿来讨她换新的工具,然而她不在乎,那只狗的生死,他也不管不顾。 “你不是,可你得治病。我不想要一个有病的老婆。“ 到底还是从了他,去了医院做了一次全身检查。 抽血的时候,医生说她太瘦,皮肤惨白,血管都不好找,好不容易扎进去了,又抽不出血,全是空气,只能废掉半管血,扎手背抽血。 她一下子没抗住,昏了过去,倒下去失去意识的那一刻。陆礼寒抱住了她。 醒过来后,抽血过多,浑身难受,一股说不上来犯恶心的感觉,还在冒冷汗。 陆礼寒问医生要了葡萄糖水给她喝下,缓和了几分钟,她才感觉好点,也没了力气,任由他抱着。 “你这么虚弱,怎么怀孕。“ 陆礼寒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立刻绷直了身体,咬着牙根说:“不可能怀孕。“ “为什么不可能?“陆礼寒笑了笑。“在质疑我不行?“ 之前她经历过极端避孕,每次做她都会提醒他做措施,所以才一直没有中招,可倘若他想要孩子了,她是不会同意的。 他们俩个无论哪一方,都不会是一个好的家长。 而且她对他已经没有了爱,又怎么会为他生孩子。 贺翊翊:“你不用激我,我不会生。“ 她这句话成功让陆礼寒冷了眼。 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陆礼寒没有再说什么,让医生给她的手腕换药,继续缠着纱布。 气温极低,出了医院走去停车场有一段路,陆礼寒把外套脱下来给她套上,不由分说搂着她的腰,让她贴着自己。 “小千金,你别再犟了,你也只剩我了。“ 是啊,她的确只剩他了。 ?? 贺敏那边,陆礼寒一直瞒着,她知道贺翊翊偷偷回国去是找他,得知贺翊翊在他那边后才放心,没有起疑。 但是突然被一股不安的情绪笼罩,贺敏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又给陆礼寒打电话,再三确认贺翊翊没有事情,这才放心。 接贺敏的电话时候,贺翊翊也在边上,听到了他满嘴谎言,忍不住嘲讽他:“你说谎的本事日益见长,怪不得我不是你的对手。“ 心里的报复感很强,她继续说:“之前被你的花言巧语骗过那些女孩,知不知道你这么坏?“ “你都认定我坏了,那不如,坏下去。“ 她坐在沙发上还没反应过来,他从沙发另一边扑过来,直接把她扑倒在沙发上来了一次。 明知道挑衅他会被欺负,她还是忍不住激怒他。 别墅下人的房间都在一楼,他们在二楼,没什么事不会有人上来,陆礼寒也就不怕被人撞破好事,才肆无忌惮在客厅直接来。 但是贺翊翊气的一直哭。 陆礼寒亲了亲她的眼睛,“这有什么好哭。“他低声在她耳边说,“你以前很喜欢,现在哭,是舒服的哭还是不舒服的哭?“ 贺翊翊张嘴就在他肩膀处狠狠咬了下去。 直至嘴里尝到血腥味才松开,而他自始至终就没动过,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被咬出血的人不是他。 你这样咬不死我,要咬脖颈的大动脉,这里咬破,神医转世也救不回,明白吗? 他倒是轻松自在,还把她唇边的血迹擦掉,温柔亲上去。 贺翊翊被迫接纳他的一切。 强势又蛮横无理,不给她机会多做反应。 过了几天,陆覃风主动联系她,她却犯病了。 手机落在了吴妈这,吴妈还没说话呢,陆覃风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吴妈看她发病,立刻打电话找了闵遇,闵遇带来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镇定的,她又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陆礼寒见她病情越来越严重,也没有打算让她住院治疗,而是选择把庞医生请到别墅来,给她治疗。 但是她不会配合。 庞医生也不能使用强硬手段。 而且是她不配合,最后庞医生委婉建议让她进精神病院治疗,这一方案立刻被陆礼寒否决,她绝对不可以去那种地方。 那也是没办法,只能用药物治疗,这个过程还很漫长。 陆礼寒把公司事务挪到了别墅进行,他是个大忙人,不是在处理文件就是在开视频会议,几次都顾不上贺翊翊。 贺翊翊第一次在他面前失禁,是在他开完一个会议去卧室看她,她站在阳台,光脚,脚趾被冻得通红,听到开门的动静,她回过头,冷漠甚至还想往外跳。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她犯病。 他倒是很快跑过去把她抱进房间,关上阳台的门。 以为她是不清醒的,结果她淡淡说了一句:“你真的令人厌恶。“ 说完便昏了过去,她穿得少,四肢被冻的又冰又冷。 陆礼寒听到她说的话。久久陷入沉默。 ?? 过完年半个月,夏宁还是被判了刑,具体多久,陆礼寒不关心,他比较关心顾行之的生死。 闵遇从法院那边回来,说:“顾行之只是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在他预想中算轻了,而且还是持枪之后,才三年。 虽然不满意这个结果,但是陆礼寒觉得足够了,起码顾行之的前途彻底毁了。 陆礼寒说:“这事不要告诉贺翊翊,瞒着她。“ “是,陆总。“ 虽然都交代下去了,可还是瞒不住她,陆覃风直接当面告诉她,顾行之的事他尽力了,可是证据齐全,没办法翻案。 陆覃风尽力了。 贺翊翊好半天没有动,最后说:“陆先生,可以送我去顾家一趟吗?“ ?? 陆覃风送她去了一趟顾家。 陆礼寒的人没发现异样,因为她是翻窗出的别墅,陆覃风开车绕到一边,才接上了她。 她翻窗也是陆覃风帮的忙。 不清楚是不是陆礼寒安排的那些人认定她不会跑,才放松了警惕。 顾家的路她来过几次,还算熟悉,记得清楚。 陆覃风说:“陆礼寒那边应该会很快发现你不在,你要是有什么话,得赶紧说完。“ 偷偷摸摸的像是做贼一样。 这次防的人却是陆礼寒。 贺翊翊敲响了顾家的大门,里面没有动静,她又摁了门铃,几分钟后,门才打开。 开门的是顾父,他两鬓的头发都白了。 他的难过和伤心一点不比她的少。 顾父见到是贺翊翊,脸色立刻沉了,说:“你来干什么?“ 贺翊翊十分抱歉说:“对不起,我来向您赔罪。“ “我不想看到你,你滚。现在马上滚!“ 算是直接连累到自己儿子的人,顾父自然不会给好脸色,在他认为,如果没有贺翊翊,顾行之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还是那个令所有人骄傲的顾行之。 贺翊翊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可她还是得道歉,说:“是我对不起您和行之,叔叔,您生气是应该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顾父冷眼看她,像是看不共戴天的仇人,“当初你就不该出现,行之就不该和你在一起,他是瞎了眼,看上你,就当是我求你了,你以后别来。“ 顾家一切都因为她毁了。 顾家的门关上,贺翊翊蹲在门口哭,一边哭一边自言自语:“我还有什么脸哭,明明是行之和叔叔更难过,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陆覃风也不好说什么,他本来就是看戏的。对这场闹剧不会评论一二。 贺翊翊拿出一张卡,从门缝下塞了进去,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这个了,从经济方面补偿顾父。 行之不在,顾父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她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只能给钱。 可是对顾行之的歉意,不是钱就可以解决的。 两个人从顾家离开,陆覃风点了一根烟没碰,问她:“抽吗?“ 她只抽过几次,之前温燕时也让她抽烟,她拒绝了,这次,不再拒绝,她拿过陆覃风手里的烟,抽烟动作青涩,还被呛到咳出眼泪。 陆覃风说:“这也不全都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看开点。“ 她看不开,注定要被愧疚吞噬。 她抽了半根烟,眼睛像兔子一样红,问他:“我想去见他。“ 陆覃风冷笑了:“你这不是为难我么。万一让陆礼寒知道我把你偷偷带出来,还带你去见旧情人的父亲,他怎么想?“ “你和他关系并不好,不是么,如果你带我去,我也可以帮你一把。“ “怎么帮我?“ 贺翊翊说:“你不也想要贺氏吗?“ 他的确是想,毕竟那么大一家公司,哪个男人不爱权势。 如今贺漳去世,股份全都由她来继承,自然也在她的名下。 虽然她和陆礼寒结了婚,但夫妻之间的财产是划分很清楚的。她的还是她的,只要不离婚,他就有份,可倘若离婚,他是一分钱收不到。 陆覃风说:“要去看顾行之,得重新计划,现在是来不及了。“ 贺翊翊不依不饶:“为什么?花点钱打理一下不可以吗?我又不缺钱。“ 陆覃风被她孩子气的行径逗笑:“不是钱就可以解决所有事情。“ 她一愣,的确如此。要不然,大家也不会变成今天这幅样子。 就算去不了顾行之那,她也不想回别墅,借了陆覃风的手机一用,她打电话给了陈绒。 “是我,贺翊翊。“ 陈绒接到她电话瞒意外的,说:“号码不是你的,你借谁的手机?“ “是陆覃风的,就是陆礼寒哥哥的,陈绒,我想去你那待一会,可以吗?“ 她不想回去那栋别墅,全身的毛孔都在抗拒。 陈绒说好。 陆覃风好人做到底,就送她去了陈绒那。 陆覃风说:“你不需要和陆礼寒假交代一声?“ “等会吧,我借我朋友手机再给他打电话。“ 陆覃风说好。 但是他今天去过别墅,想来这件事是瞒不住陆礼寒的。 不过没关系,被陆礼寒知道也不会怎么样。 腿长在贺翊翊身上,她想去哪里去哪里。 陈绒也清楚她的病情,关心说道:“你和谁一起出来?这么冷的天,你还穿这么少,深怕自己不生病?“ 贺翊翊轻笑,虚弱无力往沙发上一倒,说:“绒绒,手机借我一下。“ 陈绒把手机给她,她打了陆礼寒的电话,说:“我出来散散心,你不用管我。“ 陆礼寒还在公司正在开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接了电话,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自己?“ “嗯,我爬窗出来了,你肯定不让我出门,我知道,刚好搭了陆先生的顺风车,我在陈绒这。“ 陆礼寒原本以为她会撒谎骗自己的,毕竟别墅的人发现她不见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告诉了他,还有陆覃风今天也去了别墅的事情,想来想去,也就剩下一种可能。 陆覃风把她带走了。 但是她说爬窗了。 陆礼寒冷笑:“爬窗,你身体恢复这么快,也不怕摔了。“ 贺翊翊说:“摔不死,不会让你守寡。“ “你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不过你老公现在在开会,有什么事,晚点我下班去接你,再说。“ 开会的高层也没人说话,更不敢议论,当然也听到了陆礼寒说话内容,更是衬托得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想来此时关键时候打来电话的除了那位贺小姐,也就没有别人了。 ?? 短暂交流结束,陈绒说:“你爬窗出来?你胆子肥了,陆礼寒不把你生吞活剥了。“ 贺翊翊累极了,把手机还给陈绒,仰面躺在沙发上好久不动。 陈绒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扯开她的衣领一看,说:“陆礼寒可真下得了狠手,看看你的脖子,锁骨??“视线往下,贺翊翊不好意思收紧衣领。 “别害羞了,我也是成年人。“陈绒又想起顾行之,那个不顾一切照顾她的顾行之,叹了口气,“翊翊,你接下来的打算呢?“ 大家都是被困在命运里苦苦挣扎的可怜人,陈绒也叹气,一脸哀愁。 贺翊翊说:“行之他那么好,是被我拖累了。“ 陈绒说:“万一他不那样觉得呢?“ “??“ “也许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呢,翊翊。“ 陈绒只和顾行之见过一次,但她能从顾行之眼里读出他对贺翊翊的真心,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贺翊翊说:“越是这样,我越是对不住他。有时候我经常会经常想过去的事,如果当年没有喜欢上陆礼寒多好,也就没那么多麻烦事了。“ “我也是,我要是不喜欢温燕时多好。“ 难处不一样,却是一样的苦。 贺翊翊想家了,她睡在陈绒的床上,做了个梦,梦到贺漳回来了,牵着大狼狗,招呼她快点回家,外面下大雪,当心摔跤。 她以为是真的。开心的向贺漳跑过去,画面悠地一变,贺漳和大狼狗变成鲜血淋漓的样子,吓坏了她。 她从睡梦惊醒过来,喘着气好半晌。 陈绒也被吵醒,揉着眼睛问:“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我想家了。“ 陈绒在家歇息没有工作,日夜颠倒,不至于睡死,很快清醒,刚想安慰她几句,又听到门铃响了。 也不知道她们睡了多久。 陈绒打开门一看,是陆礼寒。 陆礼寒把贺翊翊接回了别墅。 路上。贺翊翊说:“我今天和你哥见了面。“ “我清楚。“ “我和他说,如果他能帮我见到顾行之,我把贺氏股份可以考虑给他一部分。“ 陆礼寒嘴角勾了勾:“你倒是大方。“ 贺翊翊说:“我想,爸爸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他那么爱我。“ 陆礼寒不发表意见,只是末了提醒她:“我和陆覃风是不和,但他也不是容易糊弄的人,贺翊翊。“ ?? 顾父收到了贺翊翊从门缝下递过来的卡,几乎没有犹豫,丢进了垃圾桶。 隔天一早,收拾了下。顾父去看顾行之了。 他的头发本来就短,进去之后又剃过,眼神淡漠和清冷,坐在那里,拿过电话喊了一声:“爸,您怎么来了。“ 顾父沧桑着声音说:“那贺家丫头来找过我,你怎么那么傻。“ 顾行之说:“她去找您了?“ 顾父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嗯,找我了,我知道这事不能怨她,可是行之,你让我怎么办。“ “抱歉啊,爸,让您操心了。“ “你以后怎么办?“ 顾行之咧嘴笑笑:“没事,这有什么。“只是,他很担心她。 她身体不好,精神也不好,万一陆礼寒又想办法折磨她,她一个人,怎么撑下去。 顾父说:“你照顾好自己。“ 算是道别。 顾父离开了看守所,约了老战友一块出来喝酒。 老战友听说了顾行之的事,感慨惋惜道:“行之是块好苗子,你也别太伤心了,身体重要。“ 顾父喝闷酒,“也怪我,没有照顾好他,我的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老战友拍顾父的肩膀安慰:“哎,出了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要振作,行之也就你一个父亲,你要是不照顾好自己,他也不好受。“ 顾父眼含热泪。 ?? 陆礼寒把别墅看守的人撤走了。 因为陆礼寒答应让她去见顾行之了。 不过,之后一切要听他的话,乖乖扮演陆太太这个角色。 她觉得不公平。碍于他的淫威,只能接受。 不公平的事情接受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顾行之明显没做好准备,当看到陆礼寒牵着贺翊翊的手出现在玻璃窗的那一面,他甚至忘了呼吸。 贺翊翊挣开陆礼寒牵着的手,拿起电话就说:“行之,你还好吗?“ 她眼眶红红的,模样惹人怜。 顾行之朝她挤出一个笑容,说:“我还行,你怎么样?“ 陆礼寒冷冷的站在贺翊翊身后,居高临下望着他,微微勾起的唇角似乎隐含不屑。 顾行之说:“嗯。还可以。你的身体怎么样?“ 她说:“对不起,都是我,你才这样,对不起啊行之。“ “不用,是我没保护好你。翊翊。“ 而陆礼寒,从开始到结束虽然没说一句话,但那眼底流露的冷漠和不屑俨然让顾行之看得一清二楚,可他无可奈何,是陆礼寒笑到最后。 顾行之最后只对她说:“如果再选一次,我也不会后悔。“ 他对贺翊翊,是掏心掏肺,付出了所有了。 贺翊翊走出看守所,没忍住在车里哭了一遍又一遍,怎么忏悔都没有用,她已经把他害了。 陆礼寒被她的哭声搅得心烦意乱,没好气说:“小千金,你再哭他也不会回来。“他肩膀的伤还没好,牵动一下就会撕扯伤口。 还好上次她咬的是另一边的肩膀。 贺翊翊清醒说:“不用你提醒。“ “那你哭给谁看?给我?“ “不是。“ 陆礼寒烦躁抽着烟:“城郊项目已经好了,你明天准备一下,陪我参加一个记者发布会。“ 陆礼寒没给时间她拒绝,直接把这事敲定。 一大早就叫了专业团队过来给她化妆换衣服,准备好了,才赶去记者发布会现场。 到了地,贺翊翊才明白,他之前就说过的城郊那个项目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发布会主要围绕景区项目进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 第八十八章 不需要你哄 贺翊翊不习惯面对聚光灯,尤其底下一排的人正襟危坐等着采访,视线都集中在台上众人上。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当然今天的主角还没到,贺氏的工作人员还在试麦,记者先入了场,调机器的调机器,对稿子的对稿子。 还在后台准备,贺翊翊透过监视器看到满场子的记者,这比她先前代表贺氏参加慈善晚会等活动还要隆重,足以可见今天这场记者会对陆礼寒来说多重要。 闵遇也在,拿了稿子在看。 陆礼寒从另个门进来,看了眼贺翊翊,说:“都准备好了吗?“ 贺翊翊说:“没有。“ 陆礼寒看着闵遇:“稿子没有给她?“ 闵遇惊慌失措:“我??“不敢说给了,又不敢说没有给,左右都是死,他干脆说:“还在对,贺小姐很聪明,记得很快。“ 陆礼寒视线落在贺翊翊脸上,蓦地勾唇说:“你是第一个夸她聪明的。“ 贺翊翊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当她听不出来吗?就是说她蠢。 她正眼看闵遇,“你记就好了,今天主角不是我,不关我事。“ 她只是来陪衬的,是被陆礼寒抓来做花瓶的。以彰显他们夫妻感情一直很好,先前出现那些负面传闻,都是不真实的。 她也有置身事外的感觉。 陆礼寒把头发捋了起来,露出一双黑色如墨的眼眸,璀璨如夜幕的繁星,他本身就是亦正亦邪的长相,如今把脸全露出来,更显得妖气。 贺翊翊失神看了一会,错开视线,看向别处。 闵遇仿佛是块夹心饼干被夹在中间,难为道:“贺小姐你是陆总太太,您也是贺氏的股东。“委婉的提醒她的身份。 陆礼寒倒是不管。牵起她的手背,落下一吻:“乖了,要闹脾气在家里没人的时候可以和我闹,出来要给我面子,毕竟我也是男人。“ 在闵遇看来这话是陆礼寒是有独宠她的意思,证明两个人是多恩爱。 当然后台准备间不止他们三个人,还有帮贺翊翊补妆的团队,2月份的天气依旧寒冷,她穿着露肩的黑色礼服难免会失掉温度,还没开始记者会,陆礼寒给她披上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贺翊翊缩回手,被他亲过的地方有点烫。她看向外边,不想说话。 给他面子,谁来照顾她的面子呢? 闵遇递上来稿子:“贺小姐还是在看一下吧,等会万一有记者问你问题,你心里也有底。“ 贺翊翊接过a4纸,大致看了一遍,说:“为什么会问我的感情生活?“ “一个采访流程下来,不可能只问公事,或多或少都会问私生活。“闵遇说,而且陆礼寒把她带过来,无非是想让大众看到她,而且,是身为他的太太的身份出现。 贺翊翊还是紧张,没看过多少,就被陆礼寒带了出去。坐在台子上,她左边是陆礼寒,右手边是贺氏公关部门的领导,陆礼寒左手边是景区项目负责人。 贺翊翊面前拜访了话筒,她视线一直在话筒上,就不敢看底下的记者,有男的有女的,没有意外全是陌生的面孔。这也不稀奇,她本就没有和记者打过交道。 记者问的问题大多数都是稿子上有的,但是接下来记者问的问题,就出乎她的意料了。 “陆太太,外界一直传言你们之前感情有问题,冒昧问一句,您和陆总是青梅竹马吗?你们的感情似乎真的和外面传言一样吗?“ 这话直接点她的名字,底下炙热的视线纷纷集中在她脸上,她不敢动,仿佛被剥光了游街示众,使劲扣着指甲,支支吾吾说。 陆礼寒把话筒移近,戏谑道:“这位记者朋友,我太太被你吓坏了,她身子骨偏弱,从小就温柔内向,你这个话题怕是只能我来回答了。“ 贺翊翊百感交集,手心冒着冷汗,脖子僵硬,余光看到他的手,听到他说:“其实这次开记者会不单单是为了新建成的景区做宣传,更重要的是,我想借着这个机会,澄清前段时间一些不真实的报道,刚才这位记者朋友问我和太太是不是青梅竹马。“ “是的,没错,我们一起长大,感情从小就好,长大了自然在一起,当然,在一起的情侣哪有不吵架的时候,我们也吵过架,很凶的一次直接分了手,后来我才意识到,男人心胸要宽阔点,我太太从女孩变成我的女人,一直都是她体贴我包容我,到了今天,我想之后的日子,由我保护她,爱护她。“ 贺翊翊慢慢抬头看他的侧脸,不太相信的样子,更不清楚他接下来要卖什么葫芦。 而且更不知道他在别的女人面前是否也是如此,深情款款,温文尔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心里没他了。 藏在深情的面具下,是肮脏至极、扭曲的灵魂。 陆礼寒站了起来,拿着麦克风说:“今天乘着这个机会,我想向我太太再正式求一次婚。“ 不止记者们惊了,闵遇也惊了,这稿子里也没这一段啊,求婚的戏码在这种场合上演?是在帮景区做声势? 贺翊翊冷淡没动,心里想着原来这就是他的把戏。 怪不得要她出席,就是为了拿他们的婚姻做戏。 “翊翊,你愿意答应我吗?“ 她是骑虎难下,这个男人把她吃的透透的,所有人都在看着,甚至坐在她边上公关部的人都退了下去,闵遇也站在了一边,台子上就剩下他们俩个。 贺翊翊也跟着站起来,只有他能读懂的情绪溢满眼里,底下还有人哗然,立刻将镜头对准他们。 陆礼寒也不着急。慢慢等她的答案。 在其他不知情的人看来,她是感动的要哭了,久久不能言语,和平复心情。 还有人已经构思好了第二天的头版。 时间滴滴答的过,贺翊翊突然弯眉一笑,说:“你是认真的?“ 关于他们的婚姻也是掺杂了各种利益,贺氏需要一个有能力的男人做女婿,贺翊翊需要陆礼寒帮她守护贺氏。所以一拍即合,她对这场婚姻也不抱任何希望。 尤其是顾行之进去之后。 她对不起的人,最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顾行之。 他在监狱里面度日,她却可以在外面逍遥快活?还要当众和陆礼寒秀夫妻恩爱? 以成全他的目的? 陆礼寒坚定不移说:“认真的。“ 这份认真,在她看来却很假。她笑了笑,说:“让大家看笑话不好,你起来吧。“ 这笑是极其勉强的,惨淡淡挂在唇边,她扯动嘴角都觉得脸部僵硬。 陆礼寒没起来,而是固执说:“那你的意思呢?给我一个答案,翊翊,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垂眸,略是娇羞说:“都老夫老妻了,如果不想嫁给你,为什么会和你领证呢?“ 表面上迎合,暗地里她都快吐了,被陆礼寒虚情假意的一面恶心到了。 但是这会撕破脸,对贺氏影响极大。 她不能,也不可以。 从记者会出来,陆礼寒和贺翊翊又被拦在公司门口,相较于刚才在室内的采访,现在直接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之前网上爆料说陆太太和陆总的兄长有过不干净的关系,对于此事陆总您有什么解释呢?“ “还有有人说陆太太在大学谈了一个男朋友,不是您,您刚才说的分手,是在大学的时候和陆太太分手吗?“ “陆总对于这些传闻您有什么看法呢?可以分享一下吗?您刚才在记者会上下跪求婚秀恩爱,是不是也在炒作呢?让人很难不去怀疑您有炒作的嫌疑。“ 贺翊翊身上还穿着那件露肩的礼服,刚才出会场。陆礼寒直接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她骨架小,外套将她上半身都包裹住了,不透一点风。 她被陆礼寒紧紧搂在怀里,不透一点风,闵遇也挡在前面,驱赶不断围涌上来的记者。 对于记者犀利的提问,他不置一顾,搂着贺翊翊上了车,闵遇留下应付记者。 上了车,贺翊翊毫不留情嘲讽他:“没发现你操作一直这么溜,感情为了这么一天,陆礼寒,我是小看你了。“ 陆礼寒自然而然无视她的嘲讽,说:“那是我真心实意的,如果在你看来是虚情假意,我犯得着当那么多人的面宣布和你的感情,情比金坚?“ “那你得伤了多少喜欢你的女人心。“ “你一个人我都照顾不来了,哪来其他女人,而且,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对方吗?“ 瞧,这句话多眼熟啊,她当年也是喜欢他的。所以,他是这样认为的吧。 她不说话了,实在无话可说。 不过这次陆礼寒没带她回别墅,而是去了景区,他手把手跟进全程的心血。 但她并不关心,默不作声。 到了景区,在大门口遇到了陈箬施和陆覃风。 陆覃风朝他们走来,就打招呼,说:“今天好风光,礼寒。你们的记者会我也看了,你和贺小姐关系改善了?“说着,又打量贺翊翊的表情。 贺翊翊倒是有点疑惑他怎么在这。 陆覃风说:“这座景区原本也有我一份力气,后来因为一些误会,把柄被人握在手里,只能作为交换,把景区的项目让给了礼寒。“ 陆覃风这番话说的云淡风轻,可话里的关键词让人捕捉到,会联想到相关的事情上。 贺翊翊听出他所说的误会是什么意思,后半句话,她又仔细斟酌。 陈箬施走到陆覃风身边,依旧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没把贺翊翊放在眼里,不过,她也没看陆礼寒。 陆礼寒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否认,他的目的都达到了,即便陆覃风后悔也来不及了。 陈箬施和陆覃风说:“走吧。“ 陆覃风温和笑了笑,对贺翊翊说:“那贺小姐,我们先走了。“ “嗯,再见。“ ?? 陈箬施上了陆覃风的车,拿了化妆镜照镜子。 身边响起陆覃风悠悠的调侃:“还说不在意呢,现在补妆也来不及。“ 啪嗒一声,陈箬施盖上镜子,口气不太好说:“我化妆是让自己开心,关陆礼寒什么事。“ “我提了礼寒吗?“陆覃风依旧笑着,“你不打自招了。怎么,还惦记他呢,今天贺氏的记者会没看吗?他已经和贺翊翊明确了关系。“ 把贺翊翊推到大众视线里,无疑是想打破先前不太好听的流言蜚语。 证明他们夫妻之间感情是没有任何问题。 陆覃风消息来的灵通,也算亲眼看了一场人家夫妻小两口的秀恩爱。 陈箬施又岂会不知道呢,当初被陆礼寒无情践踏自尊,她还抱有幻想,才坚持去撩他,事实却是,他早就抛弃了她。 “你弟弟这么渣,你知道吗?“陈箬施讥讽一笑,骂了陆礼寒,顺便也把陆覃风骂进去。 陆覃风不在意,“渣可以解读为懂女人心思,难道一定要直男才受欢迎?“ 陈箬施说:“直男今天约我来景区吹冷风,你是什么意思?单纯让我来吹风?“ 陆覃风说:“我爸撮合不了你和礼寒,想撮合我们。“ 陈箬施冷冷发笑:“我又不是商品,哪轮得到你们推来推去。“ “是,你不是商品,可你已经不清白了。“ 被说中死穴的陈箬施愈发恼怒,的确,喝醉酒被人猥亵是不光彩,可她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来指责她的不是。 陆覃风骨子里也有大男人主义,原本对陆靳宾的做法嗤之以鼻的,不需要为了拉拢陈家而让他牺牲色相,是吧,而且陈箬施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女人,娶了她,就等于娶了一定带颜色的帽子回家。 他是男人,又怎么会允许这种情况呢。 陈箬施:“你呢,你又和自己弟弟的老婆睡过,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所以我们俩个,半斤对八俩,大哥就别说二哥了。“ ?? 那两个人走了,贺翊翊面色寡淡,“旧情人走了,不去送送?“ 陆礼寒点了一根烟,“她不算。“ “不算?陈小姐知道不知道你的本性,用过就丢,毫不留情。“ 陆礼寒又笑:“我处处留情,你不是得哭死。“ “我不会哭,反而会为你高兴。“ 陆礼寒深呼吸一口气,“高兴,怎么高兴法?我倒是想听听。“ “没什么。“她又不说话了。 把话尾掐断。 她又说:“不是要看你的杰作吗?“ 陆礼寒嗯了一声。 带着她往里面走。 景区还没有开业,所以此时没有游客,只有寥寥无几的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 这里他也是花了心思的,因为江城的旅游局大力发展旅游业,他这个项目得到了旅游行业的支持,之前遇到的困难都迎刃而解,所以才会大张旗鼓开记者会,宣传这个项目完美建成。 贺漳在世的时候,贺氏的业务重心是传统的房地产,陆礼寒上任之后,因为政策变化,买不起房的人一大把,不能把重心压在传统房地产上,要开辟新途径,旅游这块,就是很好的发展方向。 今天带贺翊翊来这里,也有其他目的。 贺翊翊到处瞎走,似乎想甩掉他,他亦步亦趋打电话,说了一句:“快到了,你们准备好。“ 他的声音被冷风吹散,走在前面的贺翊翊没听见。 不久来到了一栋设计欧系的建筑物前,贺翊翊抬头看的瞬间,看到一群气球放飞空中,一刹那五颜六色的气球在天上飘荡。 陆礼寒靠近之后,来开建筑的大门,说:“进去看看。“ 她迟疑了会,说:“你在玩什么把戏?“ “你猜猜看。“ “无聊。“ 陆礼寒还是牵着她的手进去了,中央大厅有一块镂空的大圆圈,中心是一座城堡,有人穿着布偶头套在上面站着,看到了陆礼寒抬手示意开始,音乐也随着响起。 故事很简单,穷小子爱上了住在城堡的公主,在一次国王带公主巡游的路上,他对公主一见钟情,又懊恼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高贵温柔善良的公主,于是他拼命打工赚钱,努力向公主所在的上级社会靠拢。 而他出身卑微,路人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甚至当国王知道了他对公主的心思。夸赞他有眼光,但公主以后是要嫁给王子的,他一个穷酸落魄的小杂种,有什么资格呢。 他的自尊心被狠狠打击,之后一度陷入萎靡。 他不清楚的是,公主也喜欢上了他,被他的真诚和努力上进的心感动,不顾一切去找他私奔。 两个人见了面,握着手深情凝视对方,穷小子说:公主,我不能给你带来好的生活,希望你忘了我。 公主不顾一切。压根不在意外在条件,她心里眼里只有穷小子。 所以提出和他私定终生,穷小子也爱公主呀,一方面感觉自己对不起公主的喜欢,一方面想到国王说的话,娇生惯养的公主跟着他肯定会受苦。 所以他犹豫了,不敢接受公主的喜欢,于是狠狠的把公主推开,制造一系列伤害公主的假象,让她知难而退。 ?? 贺翊翊还没看完故事,音乐声戛然而止,城堡上的人也散开。 陆礼寒牵着她的手。说:“欠你的求婚,在这里进行,好不好?“ 贺翊翊恍如深入其境那个悲伤的故事,说:“你做这些只为了讨我喜欢?可是,在我眼里,只会觉得你越来越虚伪,陆礼寒,别给自己的渣找任何借口。我和行之是交往过,我也有过其他男朋友,可那些,都是在和你分手之后才有的。“ 她指着城堡的方向,“什么公主穷小子,你还在为你的行为找补,找解释,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贺翊翊?会被你所谓的故事感动?“ 她再次重复:“不会。除非我死。“ 陆礼寒也冷了脸,他辛辛苦苦布置的一切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她是彻底把他打入死地。 “是不是哪里还有摄像头,又需要上演一幕夫妻恩爱的把戏?“ 陆礼寒勾唇冷笑:“是,刚才记者会上还不够,现在继续。“ “抱歉,我累了,配合不了。“ 陆礼寒却说:“你得配合,毕竟贺氏还是你的,如果你想贺氏完蛋,大可以走。“ 他又笑:“哄了你那么久,你都不肯回头,心肠真硬。我也没耐心了,你以为我非要贺氏不可?别自作多情了。“ 她摸不准他什么意思,一下子呆愣原地。 “几次拿贺氏威胁我,你真以为我在意这破公司?你知道不知道,你爸留下来的贺氏,一堆烂摊子,一堆烂尾楼,一堆烂账。“ 他曾经也在饭桌上喝到吐血,人家听说他是陆靳宾的私生子,还被赶出家门过。对他的态度可想而知。 他在努力的时候,贺翊翊还在做她的大小姐,想留学就去留学,一点不担心经济方面的问题,这些都是贺漳留下来的。 而他,从一无所有,被唾弃的私生子爬到今天的地位,里面的辛苦她压根不清楚。 还固执以为受尽委屈的是她。 陆礼寒叹了口气:“我也会累,哄了你那么久,最后还是我的不是。“ 贺翊翊虽然眼眶泛红,很委屈,但她也没忘记。顾行之受的苦。 “我不需要你哄。“ “那你等谁哄?顾行之?“他指着肩膀的部位,提醒她,顾行之都做了什么。 他的羞辱是不带脏字的,可偏偏比带脏字还要伤人。 贺翊翊说:“我说过,行之什么都不清楚,他开枪,也是因为你。“ “你错了,他开枪是因为你。如果你不是因为你,他会违背信念吗?“ ?? 两个人针锋对剑芒,谁也不肯让谁,最后还是陆礼寒说:“小千金,这样吧,你给我生一个孩子,我就放你自由,贺氏你要不要,都随你。“ “生孩子?“ 她觉得匪夷所思。 这是借口吗? 陆礼寒淡淡继续说:“我也懒得应付其他女人了,你一个,我吃的苦头够多了,我妈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也只要一个孩子,以后去扫墓可以开口喊我妈,外婆,翊翊,你考虑一下。也不枉费夫妻一场。孩子生下来,给我,你要是想来看孩子,随时都可以,我不会剥夺你做母亲的权利。“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 第八十九章 救赎(大结局)+小番外 学校那边还没有发通知说可以正常返校上课的时间,因为暴乱持续不断,时政不稳,也不太平。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陆礼寒也有让她待在江城不走的理由,美名其曰找了人保护她,一天到晚,24个小时,他不在别墅,就由他指派的人贴身跟着。 说的好听是担心她的安全,是保护她,不好听就是监视。 贺翊翊大抵是猜到了他这样做的意思,无非是怕她拿了证件一声不吭半路跑掉。 有过前科,陆礼寒自然不信她的。 贺翊翊没力气和他纠缠,于是干脆整天待在别墅哪儿都不去。 天气好的话就在阳台晒太阳,天气不好,就躲在房间里看电视剧,日子是过得十分颓废。 陈绒偶尔会来别墅和她玩,几次带来名贵的酒,给她喝着玩,不给喝多,小酌几口就作罢。 当然,剩下的酒也就储存在别墅,等陈绒下一次来再喝。 她的身体状况没有随着别墅静养而好起来,反而头发大把的掉,整夜整夜的失眠,连月经都不准时来了,已经推迟了半个月,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之前有几次,陆礼寒故意不做措施,她知道他的意思,就是要一个孩子,那几次,那药已经在掌心躺着了,就等着她吃下去,最后。没吃,全丢了。 既然要孩子,给他。 一个邪恶的想法在脑子里不断响起,他不是要孩子吗,那就成全他。 孩子和她,选一个,看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伤心。 于是她干脆放纵了,主动给他打电话,问他今晚回不回来,她有点事情想说。 他那边先是几秒的沉默,然后说有什么事。 语气清冷疏离,似乎是百忙之中才抽空接听她的电话。 她不在意他的态度,说有点事想和他当面聊聊,如果他有时间,可以抽空回来一趟。 他回道,再看吧。 再看的意思是到底回不回来呢,她不清楚。还是好好做了准备。 晚饭多吃了一点,吴妈看到很高兴,说她太瘦了,就该多吃点。 她难得笑了笑,说好。 吃过晚饭,她独自上了楼,洗澡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乌青就没下去过,而且洗头掉发也厉害,要是父亲看到她这样,该多心疼。 十点多,陆礼寒回来了。 直接上楼,经过卧室发现房门敞开,不过他没进去,看了一眼,静悄悄走过。直接去了书房。 她没睡着,听到了楼梯的脚步声,脚步的在走廊停了一会,然后消失不见。 她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好一会,才打开卧室门,去了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陆礼寒抽着烟,眉目深邃,抬起头看她,冷淡说句:“还不睡?“ 她说:“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 他勾唇轻蔑的笑:“有事?“ “没事。“ 她站在门口几秒,往后退了几步,想走开,往回走。 他的声音又传来:“白天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她这才回头:“你不是想要孩子吗?我好像,有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在他心里狠狠砸了一下,他捏着文件一角的手半天不动,然后嗯了一声,似乎不信。 他态度隐晦不明,也许认为她是开玩笑,并不放在心上。 贺翊翊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既然他不信,那就由着他去吧。 她抚着肚子,陷入沉思。 ?? 陆陆续续睡了三四个小时,又醒来,醒来还是凌晨五点钟,就再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卧室也没有陆礼寒的身影,她干脆起床,外套也不披一件,直接去了书房。 他最近回来,都在书房过夜。 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是她不让他进卧室休息。 吴妈也劝他们,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他们也还算好了,她没有公公婆婆在家里掺和,只有两个人过着小日子。但每次,他们两个都不回应,保持沉默。 说多了人家也烦。 吴妈并不清楚贺翊翊的打算。 她推开书房的门,进去,书房没有开灯,当然,陆礼寒也不在。 她打开了书房的灯,看到了桌子上的文件,随手翻了看,都是一些合同,没了看下去的意思,就离开了书房。 凌晨六点钟,陆礼寒的车停在车库,他回来了,下了车,走到别墅楼下,抬头看到贺翊翊穿着睡衣站在阳台抽烟。 这么冷的天,她还穿着睡衣,不怕死了。 陆礼寒上楼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抱进屋里,脱下外套直接套她身上,没好口气说:“装什么?又要闹什么?“ 她身上的温度冷冷的,嘴唇也白的没有血色。 她扬起头,说:“我装什么了?“ “你还没装?“ 她又笑。 陆礼寒把她抱进书房,把她架在书桌上,冷眼质问:“作是吗?“ 她不说话,只是笑。 笑容隐藏太多意思。 说不清道不明。 陆礼寒说:“是真的假的?“ 她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怀孕。“ “哦,这事。“她侧过头,看向书房内某一角,“是吧,我还没去医院检查,不太确定。“ 陆礼寒追问:“验过了?“ “没有。“ “那你怎么确定?“ “我大姨妈半个月没来了。“ “??“ 等到早上九点多,陆礼寒让她换了衣服,穿得严严实实,去了医院。 做了一个详细检查,结果出来后,的确是有了,两周。 医生又说她太瘦,得多吃点,不然孩子也没营养,到时候生产难。 陆礼寒拿了报告,接她回家,也没说高兴,也没说不高兴,反正没什么兴致的样子。 明明如他所愿,她怀上了,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 贺翊翊倒是说:“你看起来不高兴,奇怪,你不是很想要孩子吗?“ 她的口吻甚至带了不解和一点点的嘲讽。 嘲讽他口是心非。 又说要孩子,她真的怀孕了,他又不太高兴。 在她看来,他就是不高兴。 回到别墅,陆礼寒进了屋就找吴妈,告诉她以后注意饮食,因为贺翊翊怀孕了,得补身子。 吴妈听了之后很高兴,赶紧出门买菜。 贺翊翊全程冷眼旁观,反正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直接上了楼,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很累,走几步路都虚的不行。 她也知道自己这副身体是不太行了,怀了孕,更是雪上加霜。 陆礼寒还打电话咨询庞医生,问他,贺翊翊怀孕了,还能吃那些治疗抑郁的药物吗。 答案肯定不行。 庞医生说:“如果说随便的乱服用药物的话是可能会影响到体内胎儿的健康的。因此,并不建议怀孕期间的服用药物,就算是抑郁症复发也不建议通过药物来进行缓解。建议最好是从日常生活当中调理好自己的心态。“ 所以即便贺翊翊的抑郁症发作,也不能吃药抑制。 这是两难的抉择。 吴妈开始炖鸡汤,每天让贺翊翊喝一碗,她胃口就小,喝不了那么多,尤其是一段时间后,孕吐了,更是累得不行。 吴妈几次私底下找陆礼寒说她的情况不太好,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贺翊翊不小心听到了一次,也没说什么,冷淡走开。 陆礼寒之后找她谈了一回,说:“你想生下它,就好好吃饭休息,如果不想生下,趁早打掉,省得折磨大家。“ 她问:“孩子,不是你要的吗?“ “是我要的,可我要的是健康的。“ “那好吧。“她很无奈。 对于她要死不活的冷态度。陆礼寒一味看着她作,看她要作到什么时候。 开春了,学校的同学打来电话,跟她说了那边的情况,依旧不好,学校也没开学,又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贺翊翊叹了口气,坐在躺椅上,继续晒太阳。 开春了,没那么冷了,她的身体比刚怀孕的时候好了一点。 陈绒得知她怀孕的消息,大包小包拎着购物袋来别墅看她。 她头发长了很多,她就对陈绒说:“帮我剪头发吧。“ 陈绒不理:“我又不是理发师,我来呢,是给小宝贝送礼物的。“ 她是怕给她剪太丑了。 贺翊翊不依不饶:“我不想出门,就你了,你帮我剪短就好了。“ 之前随便剪的头发没好好打理过,冬天又常戴帽子,也就看不到乱糟糟的头发,之后又长出来一点,才好些。 现在更长了,刘海挡住眼睛,她总要伸手捋到耳后。 陈绒没辙了,只能给她剪了,不算难看,就短了而已,短到了脖子,真成了学生头,让她看起来年纪更小。 陈绒摸着她的头发说:“虽然不赞成你和陆礼寒在一起,可怎么着,你都怀孕了,翊翊,别想太多了,以后好好生活。“ 她嘴上笑着答应说好。 可事实是,没过半个月,就传来了贺翊翊的不好的消息。 陆礼寒的事业蒸蒸日上,他不止有了贺氏,还自己另外投资了一个项目,做得很好,在业内得到了不少的荣耀。 而他的重心也不在贺翊翊身上了,纵使她怀了孩子。 他找了专业的营养师,特地给她做食谱,调理她的身体。 这半个月嘛,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他一时忽略了贺翊翊。 吴妈把电话打到他手机上时候,是闵遇接的,他还在开一个重要的回忆。 闵遇也在忙,说了一句:“陆总还在开会,有什么事,等开完会再说。“然后挂了电话。 吴妈急的,给医院打了急救电话。 不小心摔下楼的贺翊翊,身下流着一滩血。她还有意识,不哭不闹,不慌不乱,还安慰吴妈:“不着急。“ 锥心刺骨的痛,她似乎察觉不到。 只感觉到解脱。 还有,报复的快感。 怎么说这种感觉呢,就好像,回敬了陆礼寒这些年带给的伤害。 不过,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不看重这个不幸的孩子呢。 救护车很快到了别墅,把贺翊翊抬上了担架,一路开去了医院。 吴妈还在坚持给陆礼寒打电话,终于在贺翊翊被送进急救室抢救,那边电话才打通。 陆礼寒问怎么了,听到吴妈急忙说:“贺小姐流产了!“ 天旋地转,陆礼寒步伐不稳,扶着电梯的门勉强站稳,声音颤抖说:“怎么会流产?“ 吴妈说:“我也不知道,我在厨房做饭,听到一声尖叫,立刻跑出来一看,贺小姐已经摔下楼了,好多血,她留了好多血??“ “我给您打电话,您没有接,我就打了医院的电话,现在贺小姐在医院??“ “哪家医院?“ 吴妈慌乱说了医院名字。 这时候闵遇跟了过来,说:“陆总,晚上还有个饭局,得去。“ “推掉。“ 闵遇不解,那个饭局有重要的人物,是陆礼寒一直想攀上关系的人,怎么就推掉了。 陆礼寒拿着手机,说:“吴妈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立刻告诉我?“ “陆总,刚才是在开会,我怕影响到会议。“ “影响到会议?会议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闵遇被他冷飕飕的语气吓出一身汗。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直到去了医院,闵遇才清楚为什么他这么生气了。 陆礼寒一直守在急救室门口等待,似乎这一幕经常出现。 贺翊翊被推出病房,安静躺着,陷入沉睡。 当然,孩子是没了。 她那么虚弱,身子根本不适合怀孕。 贺翊翊醒来是一天后的事情,陆礼寒陪在身边,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他咬着后槽牙,说:“你赢了。“ 她又笑,牵扯嘴角。 是,赢了。 “你居然??用这种方式惩罚我,你可以,贺翊翊。“ 她不言不语。 “你摔下楼前几秒在想什么呢?这么狠心,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 也许是戳到了他的痛楚,陆礼寒的面目愈发冷淡,甚至有恼羞成怒的成份在。 可她都不在意。 “你算计我的时候,也没想过我的感受。我就算计了你一次,又怎么了?“她声音沙哑,还很虚弱,很无辜的眼神看他。 陆礼寒:“可它是你的孩子,你身上的肉,你不心疼?“ “我连家都没了,我还有什么心疼?“ 她的家,是贺宅,不是他的别墅。 她现在就是恨,恨透了他。 由爱生恨,太容易了。 且不管他渣不渣的问题,就拿他算计自己的事情,就不止一件两件,如今想起来,她除了满满的恨意,也没什么了。 贺翊翊住了几天院,陆礼寒把她送回了贺宅,也没说接下来的打算。 贺翊翊在贺宅养身体,在自己家,感觉舒服了点。 她留在别墅的东西,也被陆礼寒叫人送了回来,一股脑打包,没有一件落下。 但是,为什么会有他的东西? 他的刮胡刀、牙刷牙膏、毛巾,衣服,书本,还有一些数不尽的物品,为什么都在? 隔了几天,陆礼寒搬来一个小箱子,是他最后留在别墅的东西。 贺宅有人照料她的三餐,她找陈绒请来的做饭阿姨,人很干练也很勤快,也不多嘴,她很喜欢,不喜欢吵闹。 陆礼寒进屋,阿姨还问他找谁。 他自我介绍说:“我是这屋子主人的丈夫。“ 阿姨很吃惊:“我去问下小姐,你先出去,别进来。现在坏人太多了,我得提高警惕。“ 陆礼寒退了出去,站在门外。 这里,有着他们充满回忆的画面,再度踏进来,是不一样的感觉。 十年前吧,那会才十五岁,现在,二十五岁,经历了十载的春夏秋冬。 贺翊翊下楼,她穿着棉质的白裙,头发短而干练,脸色好了一点,看到陆礼寒站在院子,说:“我们吵架了,阿姨,我不想见到他。“ 阿姨理解,知道她是刚流产的身子,心情自然也不好,又听到她这样一说,自动把那男人归类为渣男,自己妻子流产还放着不管,现在才来献殷勤。 阿姨去赶陆礼寒,他不动,当做没听到。 阿姨赶不走,又去找贺翊翊。 她躺在沙发上,百般无聊看着圣经,说:“那随他站,不要打扰到我就行。“ “好。“ 他就站了一晚上。 贺翊翊还需要靠药物才能睡安稳,今晚,他就站在屋外,她吃了药,也睡不着了。 她干脆走到院子,冷眼睨他:“还要站多久?“ 陆礼寒看她,勾了勾唇:“你想我站多久?“ 她真的很烦。 这个人,她一点都看不懂,为什么非要折磨她呢? 她气的,随手把手里的手机砸向他的脸,他不躲不闪,出乎她的意料。 陆礼寒弯腰把她的手机捡起来,没说话。 她气急败坏:“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想你。“ “你找错对象了。“ “我很想你,没有你的每个晚上。“ “这才分开多久啊?“她嘲讽笑。 不再想听进去,她转身进屋。 之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来院子站,阿姨也不拦他,因为贺翊翊说的。 说他爱站多久站多久。 贺翊翊打电话给陈绒,叫她去找温燕时,让温燕时把他带走。 陈绒去找了温燕时,温燕时拒绝了,说:“他们夫妻感情问题我不掺和。“ 陈绒骂他有病。 遂而挂了电话。 陈绒来贺宅,刚好碰到陆礼寒还在院子,她冷嘲热讽说:“哟,还装情圣呢?“ 陆礼寒没理她。 陈绒进了屋,贺翊翊在抽烟。 “你怎么还抽上烟了?“ 贺翊翊说:“心烦。“ “哎,我懂。“ 夜幕降临,贺翊翊留下陈绒一起过夜,两个女人躺在床上聊心事,聊着聊着,她哭了出来,很难过。 陈绒安抚她,无声的叹息。 她到底是放不下。 她说:“那个孩子,我不是故意的,陈绒,我不是故意的??我身体太差了,怀上它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没了之后依旧是噩梦,它说我为什么不要它?“ 陈绒被她哀伤的情绪感染,“你不是故意的,我清楚我明白。“ 她又说:“陆礼寒以为是我故意不要它的,我也想过,但是我没那么狠心啊,我怎么会呢,顶多生下来之后,不教它叫爸爸,不让它和陆礼寒亲,但,绝对不是要它出事。“ 陈绒安抚她睡觉,擅自下楼去找陆礼寒,当面就说:“你是不是以为是翊翊不要孩子,弄死了你们的孩子?“ 他不说话,就是默认。 陈绒说:“你错了,她的身体根本不适合怀孕,她怀了孕之后,每天都在做噩梦,心理状态很差,这些你都清楚吗?“ “她还说了什么?“ “说你不配,不配做个父亲,做男朋友做老公都这么失败了。“ 他说的确。 “顾行之的事,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顾行之对她很好,只是单纯的好,没有其他想法,而你,对她是真不好。如果是我,我也选择顾行之,你配么?真的不配。“ 陆礼寒一个字都不否认。 他原以为她是真的狠心,和他对着来,他想要孩子改善两个人的关系,她却故意害死孩子。 陈绒擅自决定,把他放进去了。 半夜,陆礼寒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看到床上睡着都皱眉的人,心里百感交集,很久不敢动,深怕吵醒她。 在她翻个身要醒的时候,陆礼寒坐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腕,是左手的,上面还有一道疤,蛮深的。 被握住了手腕,她下一秒睁开了眼睛,借着月色看清了床边突然出现的人。 她还没说话,听到他说:“别怕,是我。“ 她浑身冒冷汗。 “小千金,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是混蛋。“ 她想说,你挺有自知之明的。 话没出口。 “我们离婚吧,我净身出户。“ 她哑了哑声音,说:“好。“ ?? 三年后,一切尘埃落定。 贺翊翊花了三年终于从之前的阴影走出来,如她那会和顾行之所言,她留在了国外,没有在江城。 和陆礼寒的婚姻经历了短暂的一年左右的光阴,以失败告终。 她成了二婚女人。 在国外,二婚二字没那么重要,她也没孩子,还是自由的。 三年过去。顾行之也要出来了。 她收拾收拾了东西,回了江城。 三年前和陆礼寒签了离婚协议后,她还是把贺氏交给他了,她不会打理,没有办法。 贺敏那边知道她和陆礼寒离了婚,气得一年不理她,之后是陆礼寒去解释,还说了她不小心流产了。 贺敏大老远从乌克兰坐飞机飞到她这边,一见面,泣不成声。 到底是她误会了贺翊翊。 再之后,学校那边动乱结束,她回去学校后半年拿了毕业证,成功毕业。 开始了周游列国。 是一个人的漫长旅行。 她不觉得孤单,反而是放松,也是解脱。 回到江城,她没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那个人。 她直接去了监狱,等到了从监狱大门走出来的顾行之。 她迎上去。向他伸手,说:“好久不见。“ 顾行之也笑,样貌没变化多少,只是白了一些,他也伸手,说:“好久不见。“ 她请顾行之吃饭,他答应了。 三年没见,似乎生分了许多。 顾行之问她的身体,问她的近况,还问她的学业。 她一一回答之后,顾行之说:“那就好。“ 唯独不敢问的是,她和陆礼寒怎么样了。 顾行之欲言又止,最后说:“陆礼寒来找过我。“ 她有点意外,却不动声色。 “他向我道歉和道谢。谢谢我照顾你,抱歉的是,算计了我。不过这也是我的问题,我变成今天这样,没有怨过谁。我进去之后,一直怕你过得不好,让徐金去看看你,谁知道他骗我,他没去,还好,你过得很好。“ 贺翊翊微笑:“所以我说嘛,我也不是小孩子,可以照顾好自己。“ 她目光悠扬,“我离婚了。“ 顾行之嗯了一声,不敢再想。 “行之,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可以和我说下吗?“ 顾行之说:“你呢?“ “我?得过且过吧,也不知道未来是怎么样。“ 顾行之赞同,不过他也说了自己的打算,“我战友在自然保护区工作,他介绍我过去。“毕竟被撤了职,档案上有了污点,他不能继续完成他的理想了。 “那很好,行之,以后,你也要好好的。“ 他说好。 分开之后,贺翊翊回到酒店休息,打算再去看看陈绒,然后下一站,去乌克兰看看小皮和姑姑,再之后,找个安静没有纷乱的城市定居,再开始工作。 虽然不清楚未来的变数,可规划还是要做的。 和陈绒见了面,两个人又聊了很多。 陈绒又说起了江城这些年的变化,当然,提到了陆礼寒。 他一直没找女人,花边绯闻都没一个,认真工作,勤恳做慈善,把贺氏打理的很好。 当然,他的死对头也付出了代价。 陆靳宾得癌症了,陆覃风和陈箬施在陆靳宾得癌症之前就结婚了,不过两个人过得并不好,因为陈父和陆靳宾闹不和。 也不知道哪里出的问题,再详细的,陈绒就不清楚了。 说了很多其他人的事,唯独不说自己的。 贺翊翊就问她:“那温燕时呢?“ 陈绒梗住,说:“我做了他的小三。“ 又是一个被爱情迷住眼睛的人。 贺翊翊说:“陈绒,要是累,就放手。“ 陈绒说自己有数。 过了几天,贺翊翊去了乌克兰,贺敏却没告诉她,陆礼寒也在。 因为是小皮的生日。 见到陆礼寒,两个人都仿佛是陌生人。 她去和小皮玩,没和陆礼寒说一句话。 中午吃过饭,贺敏把她叫到房间。促膝长谈。 “礼寒是赵玫的儿子,赵玫是我同学,他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和你之前很像,之后遇到了陆靳宾,一下子坠入情网,爱上了陆靳宾,甚至帮他生下了儿子,连名声都不要了。可那会,陆靳宾只是玩玩而已,哪会认真的。知道她背着自己生了儿子,陆靳宾迫于无奈,把她带进陆家,可是陆家其他人对她并不好,导致她精神失常,一天在陆家的饭菜里下了药,就这样,被陆靳宾发现赶出了家门。“ “礼寒那会叫巍南。也是赵玫取的名字,不是陆靳宾取的。你父亲知道这些事情后,收养了他,想让他忘记过去,所以才换了名字,可过去哪能说忘记就忘记。翊翊,你以前那么喜欢他,他那会小,不知道怎么回应,又怕你陷太深,因为他没办法忘记仇恨。“ “翊翊,我告诉你这些,只是让你自己考虑,过去三年了,你应该可以做出判断。“ 贺翊翊没说话,从房间出来下了楼,迎面碰上陆礼寒。 他抿着唇,眼神温柔看着她。 她扶着楼梯的扶手,好半天没动。 三年不见,互相都觉得对方变了,又没变。 具体是哪儿,又说不上来。 最后还是她打破沉默,说:“谢谢你把贺氏管理那么好。“ “不客气,应该的。“ 她点了点头,下了楼梯,从他身边经过,似乎再无多的话。 这时候,陆礼寒却从后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入怀里,说:“这三年,我很乖,乖乖的等你回来。“ 他的手掌干燥温热,明明是正常的温度,被他握着的手腕却在发烫。 她没回头,被他搂着,身体僵硬的不行。 “小千金,我爱你,不敢奢求你原谅,但你总得给我机会。“ 一个赎罪和救赎的机会。 也是最后一次。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 新坑接档 ——《在他心上撒野》 http:///book/128772 书名:《在他心上撒野》 那个男人,不善、狂野,偏偏的,对她极为大度,无条件,就是宠。 她惜命,怕死,在死水里抓到他这根救命稻草便再也不能放手。 爱也许可以同甘共苦,给她重生的信仰。 可沈菀却说:我不想和你好。 陆齐修:我度量小的不行,你要么和我在一起,要么谁也别想好。 —— 陆齐修:“你就委屈点,栽在我手里行不行。” 【不弃坑不烂尾】 【双向暗恋+糙汉,偏冷门,慢热】喜欢就点个收藏吧! 以下试读片段: 九月初的什川酷暑难耐,赤日炎炎,高温烘烤大地。 沈菀刚下飞机,拖着沉重的箱子走出机场,刚走出机场大门,一通电话紧随而至,来电显示是陌生的号码。 “你好,请问你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你。” 沈菀四处张望没有看到电话里那个男人说的站牌,身后还有两个大箱子,她没法一边打电话一边推两个大箱子。 “陆先生是吗?你穿黑色短袖和迷彩裤?是不是头发特别短那个?” 沈菀看到目标之后惊了一会,又沉默了。 …… 陆齐修把手机塞回裤兜,大步朝着她走来。 他个子高大,皮肤黝黑,是风吹日晒健康的颜色,五官轮廓分明,眼窝很深,面上波澜不惊,鼻梁高挺,一张好看的脸,但是面相矜冷疏离,就差写上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他看着戴着比她脸还大的墨镜,墨镜倒影出自己的身形,他问:“沈菀?” 沈菀点头,说:“你是陆齐修陆先生?” 他也点头,说:“是。走吧。” 太阳很晒,沈菀戴着帽子防晒,她就靠这张脸吃饭,轻慢不得。 沈菀扬了扬下巴没说话,头上的渔夫帽,帽檐盖住两侧耳朵,只露出小巧的鼻尖和涂着大红色的嘴唇,她皮肤很白,和黑色的墨镜成鲜明的对比。 她推着两个箱子艰难跟上他的步伐。 陆齐修回头看到她推箱子,停下来,对上她的视线,问了声:“需要帮忙?” “不需要。”沈菀拒绝。 陆齐修抿了抿唇没说话,这几年不断有人来什川做公益,有志愿者也有各行各业的人,来什川待上半年,时间已经算长了,而沈菀情况特殊,他还得亲自照料。 他想起一周前赵美珍找到他,说要他帮忙照顾一个人,有点难伺候,让他帮忙照料照料,就半年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赵美珍对他有恩,他又缺钱,不然也不会把麻烦往自己身兜。 眼前的女人娇滴滴的,皮肤白的仿佛可以掐出水,又漂亮又勾人,很吸引男人视线。 他也不例外。 “你自己开车吗?” 沈菀的声音把他带回现实,他没有情绪的瞳孔在她身上停留了会,看到那两个大红色的大箱子,说:“嗯。” 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停在路边,轮胎上满是黄泥。 陆齐修帮她把两个箱子放在后面车厢里,她道了声谢谢。 声音温柔的一塌糊涂,陆齐修又看她一眼,觉得有几分眼熟,可是想不起来。 沈菀站在原地发呆。 他说完干脆利落上了车,还不忘丢下一句话:“你最好快点,得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什川,不然你今晚自己留在机场过夜。” …… 从机场到什川镇上有三个小时车程,已经是下午三点钟,沈菀坐了一天飞机一身疲惫,下了飞机又坐了四个小时的车程,路况糟糕,一路颠簸,陆齐修飙车似得,开的又快,车又抖。 到什川的镇上镇是下午三点钟,到了镇上,她想找家吃的小店坐下来休息,陆齐修冷硬说不可以,说要等他的朋友,而且得在太阳落山之前回什川县。 沈菀又说:“那我去买瓶水可以吗?” “你在这等,我去买。” 陆齐修考虑到她不认识路,而且什川当地的都是老年人居多,不擅长普通话,说的都是当地方言,她不会说也听不懂,才去帮她买水。 趁陆齐修去买水的功夫,一通电话打进来。 沈菀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变了又变,迟疑三秒钟还是接通,说:“你好,哪位?” 手机那端也沉默了几分钟,一道清冷的男声响起,说:“你去哪里了?” 他没介绍自己是谁,但是沈菀听出来了。 是周若南。 沈菀说:“这不关你事。” 语气生冷,甚至不耐烦。 周若南又沉默了会,才说:“听你经纪人说你放长假了,菀菀,你不用刻意躲我。你回来,我们见一面,今晚老地方,好不好?” ------------ 番外(1) 陆礼寒很高兴,脸上的笑容就没止过,她的一举一动,他时刻警惕,深怕没有照顾好她。 可在贺翊翊眼里看来,他是因为这孩子才这么关注她。 进医院大门,贺翊翊突然停下不走了。 陆礼寒也跟着停了下来,问她:“怎么了?” 她说:“孩子我不会给你的,你不会是个好爸爸,我不想孩子跟你一样。” 没有一个幸福的童年,跟他一样的遭遇。 她后悔拿孩子做赌注了,她本就不是狠心的人,更何况,是她自己的孩子。 陆礼寒笑了声,以为她要说什么,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说:“你说的对,所以我们俩一起照顾他。” “不要。” “小千金,为什么不要?” “你三观不正。” “那你帮我纠正,教我,那些好的,那些不好的,正因为这个,我们俩更不能分开。” 贺翊翊无语,她说不过他,他总有理,一大堆。 一天下来,做完检查,的的确确是怀孕了,不是假的。 回去路上,陆礼寒在路边的花店买了一束花,回到车里送给她,她看了一眼,心头涌起一阵酸涩,眼眶发热,连忙别开脸,不想看到。 “不喜欢吗?” 贺翊翊说:“不喜欢。” “那喜欢什么,我再去买。” “别买了,浪费钱,只要是你买的,我都不喜欢。” 陆礼寒觉得她这会在说气话,也是,怀孕的女人脾气很古怪,而且他也是有心讨好她,向她低头,他不会计较她这会的坏脾气,更不会生气。 这么多年来,一直做错事的是他,他欠她很多很多,搭上下半辈子也还不清。 他在努力认错,尽自己所能去弥补她,宠她,爱她,无条件包容。 谁让他前几年混账,猪油蒙了眼,做了那些不是人会做的事。 他把车停在路边,冒着吃罚单的风险,揽过副驾的女人,小心翼翼哄着,“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再去买来讨好你。” 她以为听错了,几秒调整思绪,笑了笑,云淡风轻说:“为了这孩子,真是难为你了,还得对我低声下气。其实没必要,愿意为你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不用在我身上花心思。” 而且他们还没了一个孩子的。 她不能保证,这次的孩子能不能平安无事挨过十个月。 第一个孩子就是因为她身体太差了,有了之后一直在做噩梦,她那段时间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陆礼寒也想起了他们第一个孩子,他那会被气到了,真以为她是铁石心肠不要他们的孩子,心脏骤然一疼,呼吸一滞,他低头吻了下她额头,说:“可我爱的只有你。” 贺翊翊突然泪流满面,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她慌乱擦,越擦越多。 他还不要脸说:“能把你惹哭的男人只有我。” “臭男人。”她边哭边骂,“我讨厌你。” “讨厌总比无视好,不哭了,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哦,便宜这小子了,让它也沾沾光。” …… 一段时间后,贺翊翊习惯了肚子里多一个生命,倒也没有跟第一次怀孕的时候一样,天天做噩梦,她觉得,是老天怜悯,她的孩子回来了。 而陆礼寒在她怀孕后回了一趟江城,似乎很忙,脱不开身,她情绪波动的时候想找他,又找不到,电话不接,发短信也没回。 她也不着急,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睡醒了发现狗男人回来了。 那手臂横在她腰上,死活挪不开。 她挣扎起来,看着窗外天黑了,也不知道是几点了,她嫌弃推了推他,他迷糊醒过来,又把她揽入怀里,抱着嘟囔了句:“再睡会。”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几个小时前。” “没睡觉?” “没,应酬完立刻赶飞机飞过来了。”他顿了顿,眼睛没睁开,“特别想你,见到你我才安心。” 人家说睁着眼才说胡话,他是闭着眼,就是真话了吗? 贺翊翊想了很多很多,想起他们小时候无忧无虑的生活,爸爸还在那会,她是贺家的小千金,集万千宠爱,是贺家的掌上明珠,她那会太小,不懂事,爸爸把她照顾的太好了,所以当年发生那些事情,她都是无条件相信陆礼寒的,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 这会陆礼寒说的这些,真真假假的,她能听出来,但是不想分辨哪些是演戏成份,哪些是真心实意。 她这会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他还涂她什么,一直死缠烂打。 不就一个孩子,至于一直哄骗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