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 生是瑾郎的人,死是瑾郎的鬼 悬着【怀瑾草堂】牌匾的小院里是有三处极好景致的。 除开鹅卵石铺陈的曲幽小径和浮在大水缸里的两朵佛莲外,便是院中那棵一到四月便挂满榆钱儿的老榆树了。 如今的时节是三月。 老榆树上已经开满了紫色的花蕊,再沾上些清晨的白露,自然就有了一树紫玉挂满金堂的风光。 若是再遇上个游历于此的诗圣,怕是得多少吟上一句:“草堂少花今欲栽,不问绿李与黄梅。” 只可惜,小院的老榆树上,今日却挂了个布衣青衫的少年郎。 谁干的?这是谋杀! 李岁酒也顾不得思考,为什么好端端的在电脑上写着毕业论文,结果一睁眼就被挂在了树上。 他拼命的蹬腿,可麻绳却越勒越紧。 于是,他又尝试着用两只手抓住麻绳,却无力将自己提起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脑袋尽量后仰,以拖延时间。 来人啊,谁来救救我。 我的论文还没写完! 就在李岁酒的意识逐渐模糊,即将陷入绝望的时候,他看到小院门口,一个膀大腰圆的过路妇人,一边挑着两桶水还一边哼着歌。 然后,四目相对。 李岁酒的眼睛凸得快要掉到地上,里面尽是期盼与血丝。 而妇人在愣了一下后,则猛的发出一声尖叫:“快来看啊,李秀才上吊啦!!!” 说完,也不管肩膀上的两个水桶“哐啷”落地,就疯了一样的往前跑。 回,回来……我还没死! 虽然,李岁酒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有些恐怖,可确实他还能再抢救一下。 万幸的是,妇人的声音足够响亮。 很快,隔壁小院一个瘦干老头走了出来。 他同样看到了李岁酒,在揉了揉眼睛后,也喊道:“不好啦,李秀才真的上吊啦,大家快来看啊!” 我知道我上吊了,但你们能不能先救人?! 李岁酒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到了,他居然有些想笑。 这都什么现实反应,看到有人上吊不是选择先救人,而是叫更多人过来看? 当然,两人的叫喊还是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吃瓜群众们冲进了小院,围在老槐树前,朝着树上的少年郎指指点点。 甚至他还看到小院门口一个六岁的孩童,用脖子挂着一个木板,上面放着油纸小包,大声的叫卖着瓜子花生。 “还真是李秀才!” “好端端的,怎么就上吊了呢?” “可怜的孩子……” 大家都表现出了悲天悯人的一面,对李岁酒的凄惨遭遇表达了深切的同情,但就是没有人动手。 不对,有人动手了! 吊在高处的李岁酒隐约看到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趁机把手伸进了院里的大水缸,并从里面摸出了一条红尾鲤鱼? 趁火打劫是吧?狗贼,放开那条鱼! 李岁酒两眼翻白。 他知道如果再不动一下,不止是鱼没了,自己估摸着也要被活活‘看’死。 于是,他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再次蹬了一下腿。 “咦?我眼花了吗?李秀才的腿好像动了!”有眼尖的人叫了出来。 “瞎说,吊这么久肯定死了!” 瘦干老头以自己老辣的经验否定。 李岁酒在心里默默的把这个住他隔壁的老头记下了。 没有办法,他只能再蹬了一下腿…… “真的还在动!” “快,大家快救人!” “……” 吃瓜群众终于惊醒。 一群人蜂拥而上。 抱腿的抱腿,抱腰的抱腰,一个个使劲的往下拉扯,直扯得李岁酒两眼发黑。 用刀啊!艹! 李岁酒再也支撑不住,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救下来,就彻底昏死过去。 …… 是梦?还是现实? 迷迷糊糊中,李岁酒感觉到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塞进了他的嘴里,接着,口里就被灌入一些温暖发烫的汁水。 “???” 李岁酒不由自主的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女。 上身穿着一件浅黄色的刺绣绸衫,下身套着一件水蓝色的莲台八幅裙,细致乌黑的长发披在柔弱的双肩之上。 虽然,脸上还有些许的婴儿肥,但五官却精致非凡,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般娇嫩欲滴。 特别是皮肤,细腻白皙的如同羊奶凝脂一样,胸前的起伏造型优美,已经是颇有了一些规模。 当然,最有特色的还是少女的气质,眉目娇羞,暗含春波,这让李岁酒不由的想到了一句话‘水仙踰月驻芳馨,人物谁堪眼共青’。 只是,少女这一身古装是怎么回事? “瑾郎!你终于醒了,倩儿听闻瑾郎上吊自杀,心里真是好生……好生的担心……”少女看到李岁酒睁开眼睛,语气中带着关切。 瑾郎?这是在叫我吗? 李岁酒隐约记起来,他昏迷前曾被人挂在了树上。 当时,院中并没有其它人在场,还真有可能是自己上吊? 再就是路过的挑水妇人和隔壁的瘦干老头,好像也都是一身古装打扮,只是他那时并未思考这件事情。 如今再看屋子里陈列的各种古代装饰,还有身上盖的厚厚的棉被,似乎都在向他宣示着一件事情。 他大抵是穿越了! 只是,他极尽的思索起【往事】,却只能回忆起以前世界的生活,还有他未写完的论文,除此以外什么【记忆】都没有。 糟糕,穿越没有记忆! 没有记忆,他就知道眼前这个少女和他到底是何关系。 故而不敢妄动。 而就在这时,倩儿又将一个木勺子径直的伸了过来:“瑾郎刚刚醒来,先不要说话,把这碗姜汤喝了吧。” 噢,刚刚是在喂我喝汤啊? 还好不是喂药! 李岁酒的嘴里成功的又被灌了一口汁水,这一次他喝出了味道,确实是姜汤。 倩儿一边喂着李岁酒喝姜汤,一边又继续说道:“瑾郎为何这般想不开呢?你十五岁便考上了秀才,是【银华府】有名的才子。 这三年来瑾郎夜夜苦读,不就是想在秋闱时考上举人吗? 是倩儿的错,这些时日未来照料,以后倩儿会夜夜过来陪伴,只望着瑾郎不要再有轻生的念头,倩儿生是瑾郎的人,死是瑾郎的鬼…… 瑾郎张嘴,先把这姜汤喝完了,倩儿再给你去拿些鸡蛋羹过来。” 少女虽未明说,但李岁酒却听明白了。 眼前这个美得如水仙的少女,似乎是自己未过门的娘子? 这样一想,自己这个穿越的开局还不错? 虽然没了电脑硬盘里的5TB,但有了一个秀才的功名,还有一个好看的娘子,亦该是满足了。 就是不知道这是哪个历史朝代? 当然,不管是哪个朝代,作为一名成绩优异的汉语言文学专业的研究生,李岁酒都有足够的自信,凭借着满腹的经伦考上举人。 只要能考上举人,那就能当官。 未来再买一府大宅子,置上百亩良田,养十几个水灵灵的小丫环,这日子即使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称得上幸福安康。 “倩儿,我想要……” 李岁酒想说自己尿急,想小解。 但倩儿却是一愣,接着,脸颊生出红晕,一根纤纤玉手按在了他的嘴唇上,眼中溢满了娇羞:“瑾郎,我们还没有正式成亲,不可多想的……” 说到这里,又似乎觉得不该如此,马上又细如蚊声的补了一句:“而且,瑾郎现在身子虚弱,若是强要,怕会伤了身子……” 真是把一个少女的羞涩与娇羞,演绎到了极致。 而且,因为靠得过近的缘故,淡淡的处子幽香更是扑鼻而来。 李岁酒一时间还真有些顶不住。 他感觉到了唇间的纤手细腻而光滑,倩儿的皮肤正如看到的一样,吹弹可破如同羊奶凝脂一般,让人心中生出一些荡漾。 唯一的问题是,有些冰冷发凉。 但他真的只是想小解而已。 “对不起,是我不好……”作为一名看过不少言情小说的男人,李岁酒知道这个时候解释只会让倩儿难堪。 “瑾郎,切莫如此自贬!”倩儿听到李岁酒道歉,立即就慌了:“瑾郎的才华是得了‘杨府尊’亲口夸赞过的,倩儿这辈子都只认瑾郎,如果瑾郎现在真的想要,那……那就要了倩儿吧。” 说完,倩儿竟然主动扑入了李岁酒的怀里,同时闭上眼睛,脸红如三月桃花,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感受着柔软入怀。 李岁酒一下僵住,想要……就真给啊? 感受着倩儿身上的冰冷,本着别把娘子冻坏了的磊落思想,李岁酒伸出双手将倩儿轻轻的抱住。 倩儿的身体就颤抖得越发的厉害,看起来是有些害怕。 别怕,哥哥疼你! 在心里骚了一句,李岁酒手上却已经松开:“倩儿,你既心疼我,我又岂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没有顺水推舟,自然就不好老汉推……呃!这肯定跟他现在身子虚得没有动静无关,主要还是他心有正义,并不会真去做有违倩儿意愿的事情。 至少要等两人真正相熟一些。 倩儿似乎松出一口气。 一双娇羞的眼眸深情的望了李岁酒一眼,接着就兔子般的跳开:“那……那倩儿给瑾郎拿鸡蛋羹来。” “好。” 李岁酒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倩儿的表情。 倩儿的样子,并不像是伪装。 而且,这屋中的陈设都相对普通,故作暧昧再图谋家产的事情大抵是不存在的。 所以,这是刚穿越,就遇到了爱情吗? 就很棒! …… 不多时。 倩儿捧着一碗鸡蛋羹小跑了回来。 裙彩飞扬,翩若蝴蝶。 被喂下一碗鸡蛋羹的李岁酒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 于是,开始试探着和倩儿聊一些家长里短,最先说起的,自然就是院里大水缸的那条红尾鲤鱼。 李岁酒直言,待到明日恢复一些,便去讨要。 倩儿一听大水缸的红尾鲤鱼被偷走,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气得小脸微红,胸口起伏荡漾。 又握着小小的拳头说:“这个‘赵四’着实可恶,竟趁着瑾郎上吊行此盗窃之事,瑾郎身子还是有些虚弱,讨要红尾鲤鱼的事情便交由倩儿去做。” 原来那家伙叫赵四? 李岁酒就笑了起来,看着倩儿生气的模样甚觉娇俏可爱。 不由自主的,他又将倩儿抱在了怀里。 倩儿这次似乎是适应了一些,只是低着脑袋,羞羞的往被窝里钻。 当然,李岁酒最终还是拒绝了倩儿的提议,这种事情岂能让一个柔弱的娘子去做? 他自有办法! 再往后,两人又聊了一些银华府中的趣事,同时,他也知道了隔壁院里的瘦干老头姓孟,平日里大家都称一声孟伯。 至于他自己的名字? 姓李,名岁酒,字怀瑾。 这是在他的【秀才名藉】上找到的,竟是和他本名一样。 李岁酒有些恍惚。 巧合吗? 还是说这就是他的前世,又或者黄梁一梦? 只是不知这梦能否千年? …… 第二日清晨,惊蛰。 李岁酒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倩儿已不知何时离开。 桌上摆着温热的早点,三个馒头,两个荷包蛋,再加一碗小米粥,又用竹框罩住,防止蝇虫叮咬。 按照倩儿的说法,她白日里并不能前来,毕竟,两人还未正式成亲,总要避闲。 古代闺阁少女都是极注重名节,李岁酒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快速的用过早点。 李岁酒套上青衫,踩着布靴走出屋子,在长满青草的小院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贪婪的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幽香。 一夜过去。 他的身体恢复了不少,正该要去找那个赵四,讨要自己的那条红尾鲤鱼。 按照倩儿的描述,赵四就住在街角对面的小巷里,平日里游手好闲,偶尔还行些盗窃之事。 李岁酒已经准备好了手段,决定来一招以德服人。 他打算先给这货来一记正义的闷棍,再来上一发撩阴腿,定要打得他主动献鱼,再赔上几吊铜钱也不算难事。 谁说秀才就不动武? 前世的李岁酒虽就读于名牌大学,却是出身山野。 说一句‘穷山恶水出刁民’是有些过了,但自小也是跟着山里的猎户养出了一身匪气,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正待出门。 他就发现隔壁的老头孟伯,同样在院中活动筋骨。 只见孟伯两手握拳,呼吸吐纳间不断打出长拳,短拳,摆臂拳,而且,整个过程中,他的桩功都显得极稳,足见有一定功底。 难道是什么隐世高人? 李岁酒思索了一下,决定试试孟伯的深浅。 于是,便说道:“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 作为汉语言文学的研究生,李岁酒的研究方向便是古文,里面自然包含了道家的一些经典修炼秘藉。 虽没亲自练过,可理论知识相当扎实。 “咦?” 正打着拳的孟伯一听,目光也看向了李岁酒。 他知道李岁酒是银华府有名的才子,十五岁便考中了秀才,可是,却并不知道李岁酒还懂修炼? 心中虽有疑惑,可李岁酒的这句话又确实透着一些‘玄奥’,而且,似乎直指修炼的弊病和方向? 李岁酒自然是不作解释,只是继续说道:“舌抵上腭,目视前方。” “什么?”孟伯不解。 “我说舌抵上腭,目视前方。”李岁酒重复道。 “噢……”孟伯其实不知道李岁酒想干什么,但想了想后,还是依言照作。 “收腹提臀,吐纳天地。” “好!” 孟伯这下听明白了,这位秀才似乎真的是在指导他修炼。 看到孟伯开始配合,李岁酒嘴角微扬,继续说道:“双腿收拢……对,就是这样!身体侧倾……我说侧倾,对……再倾……再倾……单腿独立……” “扑通!” 孟伯栽了个狗啃泥。 资质竟如此之差?李岁酒一脸失望的叹出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高人,原来这桩功也不怎么样嘛。 让你丫的昨天见死不救! 趁着孟伯栽倒,一脸忧郁的时候,李岁酒哼着歌儿出了院门。 “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那一夜……” 正唱到激情处。 就又撞见昨日那位挑水路过的妇人。 妇人今日倒是未再挑水,但神情却是和昨日相差无比,一边急急走来,还一边大声的叫喊。 “不好了,赵四上吊自杀了,大家快来看啊!!” (新书启航,亲们多多支持,收藏,推荐,追读哟!) ------------ 第二章 紫月,黑猫 谁? 赵四上吊自杀了? 李岁酒有点懵,默默将背后藏的木棍丢进路边的一间小院。 不巧砸中一只孵蛋的母鸡。 引得母鸡“咯咯”乱叫,扑腾着翅膀乱飞,又恰巧踩上一只黄狗的脑袋,黄狗愤怒的追逐,打翻了院中晾晒的萝卜干、腌白菜坛、辣椒面…… 一地狼藉。 始作蛹者眨了眨眼睛,快速离开事发地点。 “昨日自己上吊,今日赵四又上吊,难道,这个世界的人,都流行上吊的吗?” 这事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李岁酒决定入乡随俗,去看看热闹。 于是,他跟在妇人的身后,向着街角对面的小巷跑去。 不多时,他就看到了赵四的房子。 一群人围在房子四周。 跟【怀瑾草堂】不同,赵四的房子并没有小院,所以,吃瓜群众都堵在门口。 李岁酒再次看到了那个卖瓜子花生的六岁孩童,跟昨日一样,用脖子挂着一个木板,上面摆放着油纸包。 “卖瓜子花生咯,三文钱一包。” 这个世界的画风,确实是有些奇怪。 大家似乎都喜欢看人上吊,还因此衍生出了一些产业链。 因为,李岁酒不止看到了卖瓜子花生的孩童。 他还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女子,用一只手举着一块木牌,上面用墨汁书写着一行大字——元宝、蜡烛、棺材、香油。 落款是【福善堂】 这热度蹭的……简直离谱。 李岁酒在心里鄙夷了一下后,就向着人群挤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吊死在房梁上的赵四。 脖子歪向一边,两眼已经彻底翻白,地下还有一滩失禁的尿液……不出意外,是真死。 吃瓜的群众们议论纷纷。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声音,压住了众人。 青年自称赵四的朋友,正在讲述着昨日发生的事情。 他直言,昨日赵四不知从哪儿弄了一条红尾鲤鱼,说是要请他吃饭,让他去备些酒水过来。 可他哪有钱买酒? 于是,就想着等到黄昏,待到赵四将鱼杀了,他再过来。 到了那时,即便没带酒水,赵四也只能请他吃鱼。 主意打得不错,但真到了黄昏时,还未来得及出门,就被吉祥赌坊的人堵住了。 这一夜自然就在家里挨揍。 说着,青年还向众人展示了脑袋上几个隆起的大乌包。 接着又说,到了早间时候,吉祥赌坊的人离去他才抽得机会过来,结果一来就看到赵四吊死在了房梁上。 再寻那红尾鲤鱼也寻不到,就只在房顶上看到一只黑猫,生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嘶,难道是黑猫抢食,将那赵四吊死?” “有可能,黑猫最喜食鱼,这赵四平日里就抠门,肯定是不愿意分食,黑猫生了气,便设计将他吊死。” “我倒是知道那鱼从哪来的,我昨日看李秀才上吊时,正好看到赵四抱了一条鱼从【怀瑾草堂】出来。” 众人都开始认真分析。 李岁酒却是一脑门子问号,什么黑猫抢食,还生了气,便设计将赵四吊死? 关键是其它人听着居然都没有反驳,似乎都觉得挺有道理。 还有那个看到赵四抱鱼的家伙,昨日为何不阻止? 对了,官府呢? 怎么说也是死了人,衙差总要过来查探吧? 正想着,就传来一个声音。 “让一让,官府查案!” 来了! 李岁酒转头看去。 就看到两个穿着灰衣的衙差,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向着屋门口走来。 两个衙差,一胖一瘦,胸口上都印着一个‘捕’字,只是两人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好,黑眼圈非常深。 吃瓜群众们让开了一条通道。 胖衙差先进了屋,一进到屋里就皱起了眉头:“真他娘的臭!” 瘦衙差的态度相对要好一点,进了屋后,先是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才说道:“没有谋杀的迹象,确定是自杀。” “自杀?那还查什么,晦气。” 胖衙差吐了个糟,接着,拿刀一割,将吊在梁上的赵四放了下来。 而瘦衙差则是弄来一辆推车,只将赵四的尸体往推车上一放,拉起来就往门外走。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两位衙差的目光终于注意到了那名戴着斗笠,举着福善堂招牌的黑衣女子。 原本还一脸不耐烦的胖衙差,态度突然就变得恭敬起来。 “宋丁,见过纪掌柜。” “死了人,不买口棺材吗?”黑衣女子抬起头。 李岁酒这才注意到黑衣女子的长相。 居然有着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再加上柳叶一样的眉毛和白瓷瓶一样的肌肤,可谓是春风拂柳,光彩照人。 跟倩儿的娇俏羞涩不同。 黑衣女子的气质就像是一把利剑,身材则属于微胖玲珑型,也不知道平日里都吃些什么,奶五个孩子估计都绰绰有余。 这样的女子,居然开了一家福善堂? 李岁酒多少有些诧异。 而接下来,胖衙差的话就让他更诧异了。 “当然要买,死了人岂能不买棺材?”胖衙差说完,又有些为难道:“可这赵四并无亲人,怕是没有银钱。” “赔本的买卖,福善堂可是不做的。”黑衣女子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胖衙差仿佛想到了什么,用手指向面前的屋子:“赵四也就只剩下这间屋子,不如拿这间屋子来抵?” “一间屋子换一口棺材,倒是合算。” “那就有劳纪掌柜了。”胖衙差一喜。 “对了,我刚才听到有人说,昨日赵四曾请他吃鱼.”黑衣女子说完,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尖嘴猴腮的青年。 尖嘴猴腮的青年一愣,马上喊道:“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昨日我也未曾吃鱼!” “少废话,跟我们走一趟。”两个衙差态度变得很快。 “不……不要啊!” 虽然尖嘴猴腮的青年不断挣扎,但还是被两个衙差带走。 而赵四的尸体则是留了下来,黑衣女子直接就推着载着尸体的板车离开。 吃瓜群众们没了热闹可看,便都一个个自行散去。 李岁酒看着这个世界的办案手段,一时间有些目瞪狗呆……这案子就这样办完了? 人死了就直接丢给了棺材店,没有银钱,就用房子来抵? 再想到昨日自己上吊,若不是得了穿越的便宜,怕不是也要如此草草结案吧? 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李岁酒渐渐醒悟过来。 这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想要被人尊重? 想要人权? 那就只能发奋图强,科举中榜。 “回去温书!” 李岁酒可不想有一天连娘子都被人抢走,毕竟,倩儿长得实在太过于好看了些,天知道会不会被人盯上。 一个秀才,社会地位终究还是低了一些,只有考上举人,当了朝廷命官,才能少受些欺负。 …… 怀瑾草堂一共有三间屋子。 一个卧室,一个书房,一个厨房。 李岁酒直接就进了书房,里面摆放着不少抄录的书藉,线装孤本自然是没有,但科考的用书基本还算齐全。 随手翻阅了几本。 找到了一本关于科举制度的书藉,看了一会儿,发现制度上大致和前世的明朝时期有些类似。 只是,朝代却不是明,而是叫‘献’。 大献王朝! “居然不是历史中的朝代?这就有点儿麻烦了,不能根据时事来判断考题,只能以真材实学来硬考了。” 书上的繁体字,李岁酒倒是并不陌生,他研究古文的时候早就习惯了。 “昨日倩儿曾提起过,我三年前便考中了秀才,按照三年一次的科举制来算,今年的八月便是秋闱了!” 李岁酒开始思索起接下来的规划。 现在的时间是三月,还有五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 用五个月的时间将书房里的书藉全部温习一遍,应该不是难事。 只要熟悉了这个朝代的历史,再加上前世积累的文化底蕴,考上举人的把握……至少有六成! 实在不行就再读三年! 反正这个身体只有十八岁,就算是二十一岁考上举人,那也能称得上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了。 至于十八岁的举人? 那自然是万中无一,人中龙凤! 李岁酒没再想下去,开始继续翻阅书藉。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黄昏。 “咕咕咕!” 肚中传来一阵响动。 李岁酒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就只吃了早饭。 “以后不能这样了,身体才是读书的本钱,废寝忘食的人一般都活不长,若是早早死了,又如何能更好的疼爱倩儿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李岁酒的目光就望向了窗外。 太阳即将落下。 天边挂着最后的一抹夕阳,映着一团团云彩,如同一个个烤得金黄焦脆的鸡腿一般,让人忍不住流下口水。 而后,一轮紫月在天边浮现。 淡紫色的光芒洒落在小院中,老榆树上的紫色花蕊就更显晶莹玉润,一串一串的随着夜风摇摆。 李岁酒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紫……紫月? 还没有来得及想太多,他就看到一只黑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墙上,两只眼睛金光灿灿,口里还发出一声慵懒的叫声。 “喵呜~~” ------------ 第三章 千万别开门 黑猫? 不得不说这只猫是真的黑,浑身上下不染一丝杂色。 如果不是那一双金灿灿的眼睛,李岁酒还真的很难发现。 于是,他朝着黑猫扮了个鬼脸,同时,又以一种更慵懒的声音回了一声:“喵什么喵?傻猫!” 这话一出,黑猫似乎也被吓了一跳,金灿灿的眼睛看向了李岁酒,接着,便轻轻一跃,跳下了围墙。 跑了?李岁酒的嘴角一扬,人才是万物灵长,岂能被一只黑猫吓到。 不过,这猫似乎还挺通人性? 要是再来的话,或许可以放在小院里养一养。 正准备关窗。 突然间,他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等等。 黑猫?一双金色的眼睛?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白天时,他们说的那只设计吊死赵四的黑猫? 对于赵四不肯分鱼,然后,被黑猫吊死的荒唐言论,李岁酒自然是不信的,但看黑猫的样子,应该就是那只无疑了。 “奇怪了,这黑猫为何会跑到我的院中来呢?若是为了鱼,我水缸里的鱼已经被赵四偷走了啊。” 李岁酒心生疑惑,不过,倒也没有多想。 事实上,真要说疑惑,他觉得天上挂的那轮紫月更显诡异。 不过,每个世界肯定是有每个世界的特色。 既然大献并不在存在于他记忆中的历史,那么,同理而论,这个世界的月亮光芒呈现出紫色,大抵也是合理的。 “咕咕咕!” 肚子里再次发出响声。 “倩儿还没来吗?算了,我自己做饭吧。” 李岁酒出生山野,下厨做饭自然是没有问题,于是,他走出书房,准备到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 只是刚走出门,就看到小院门口走来两个人影,一男一女。 其中一人,居然是白日里举着福善堂招牌的的那名黑衣女子。 李岁酒记得,胖衙差曾称呼女子为——纪掌柜。 两人都是戴着黑色的斗笠,套着黑色的束衣劲衫,脚上踩着黑色的牛皮靴,腰间则束着黑色的腰带。 “福善堂‘纪青竹’见过李怀瑾,咦?李怀瑾这么晚是要出门吗?”黑衣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了李岁酒,直接就开口打了一声招呼。 能叫出自己的‘字’,看来这位纪掌柜和自己相识。 李岁酒就客气道:“原来是纪掌柜,不知纪掌柜是路过,还是寻我有事?” “路过而已。”纪青竹婉尔一笑,接着,又补了一句:“当然,若是李怀瑾想买棺材,我是不介意的。” 我介意! 李岁酒同样回以微笑:“抱歉,我暂时没有这个需求。” “是吗?可我听说李怀瑾昨日刚上过吊?只是恰巧被人救下了。”纪青竹的一双凤目盯着李岁酒。 这个纪青竹,真会说话。 李岁酒想了想后,还是回道:“唉……此事说来话长,不过,如今我已想通,准备一心一意备考秋闱。” “嗯,李怀瑾的才华,就算是‘杨府尊’也是亲口夸赞过的,既如此,我便提前预祝李怀瑾金榜题名了。” “多谢纪掌柜。”李岁酒拱了拱手。 “对了,昨日李怀瑾上吊之时,可曾见一只黑猫?” “上吊时?”李岁酒看着纪青竹一脸随意的表情,心里却知道这或许才是纪青竹真正想问的问题。 只是,他刚才是见过黑猫的,但上吊时还真没见到。 “没有,我上吊时未曾见过黑猫。” “好吧,天黑了李怀瑾最好还是不要出门了。”纪青竹点了点头,又说道:“最好也不要再在院中盘桓,早些休息吧。” 说完,纪青竹便招呼同行的男子一起离去。 只是,刚走出两步,纪青竹就又回过头来说道:“若是李怀瑾晚上听到有人敲门,一定记住,千万不可将房门打开!” “???” 李岁酒一头雾水。 敲门? 这大晚上的,除了倩儿,还有谁会来敲他的门? 那只黑猫吗? 看到纪青竹即将走远,李岁酒忍不住也问了一句:“那若是对方一直敲门怎么办?如果不开门,岂不是影响睡眠?” 纪青竹显然是没想到李岁酒会问出这个问题,在愣了一下后,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或许,李怀瑾可以试试木棍!” “不用能刀吗?”李岁酒又问。 “刀?如果有的话,那当然更好。”纪青竹就笑得更加诡异:“只是,李怀瑾乃是银华府有名的才子,正经的读书人,家里可曾备刀?” “未曾。” “要买吗?我们福善堂虽然主营元宝、蜡烛、棺材、香油,但偶尔也卖刀。” “不买。” “既然不买东西,那就不要调戏生意人。”纪青竹有些嗔怨的骂了一句,又接着说道:“不过,李怀瑾今日之言,倒是风趣,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 说完,再不多言,转身离去。 李岁酒看到纪青竹走远后,又看了看院墙,并未再见黑猫的影子,便没再多想,转身进了厨房。 家里的厨房,布置非常‘古代’。 黄泥垒出来的土灶上放着一口铁锅,旁边则是堆了一些木柴。 揭开锅盖。 里面居然放着五个馒头,一碟青菜,还有一碗冬瓜肉沫汤。 “原来倩儿给我留了午食!” 这也只能怪他没有记忆,否则,自该是早早来厨房查看。 虽然饭菜都有些冷了,但李岁酒却直接端起冬瓜肉沫汤就喝了起来,随即,又将馒头和青菜一口气吃完。 真香! 吃饱了,李岁酒准备回卧室等倩儿。 但在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发现在木柴堆的旁边,放置着一把砍柴刀。 李岁酒走了过去,将砍柴刀拿在手里挥动了两下。 砍柴刀并不长,却足够锋利。 “没想到,我居然有刀!” 李岁酒将砍柴刀揣进了怀里,接着,哼起歌儿回屋。 “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 进了屋。 又随手将房门带上,然后,看了看门后的木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木栓紧紧的插上。 刚插上门栓。 院外便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接着,又传来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李岁酒可以肯定,有人进了他的院子! 再然后,脚步声径直的向着卧室的位置而来,片刻后,在门口停下。 “咚!” “咚!” “咚!” 沉重的敲门声响起。 如果没有纪青竹的提醒,李岁酒肯定会第一时间想到是倩儿来了,然后,果断开门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现在李岁酒却觉得至少该问一问。 “谁?” “李秀才是我啊!” 声音极为尖锐,而且是男子的声音。 肯定不是倩儿。 于是,李岁酒再次开口:“你是谁?” “我是赵四啊!” ------------ 第四章 道家真言 赵四?! 门口站着的是赵四? 可赵四不是上吊自杀了吗? 李岁酒突然感觉到事情变得诡异起来。 他有点慌。 但并不完全慌。 毕竟,山野出身的人胆子都挺大,李岁酒前世听过不少的妖鬼故事,知道越是害怕,妖鬼反而越凶的道理。 而且,鬼本就是人死后所化,天生便弱于人。 且不说外面是不是真的是赵四,就算是又如何? 刚死的鬼能有多凶? 凶得过他怀里的砍柴刀吗? 握紧了怀里的砍柴刀,李岁酒的心平静了下来,于是,再次开口问道:“原来是赵四啊,你来找我作甚?” “李秀才,我是来还鱼的。”屋外的声音回道。 “还鱼你还就是了,水缸就在院子里,你敲我门干什么?我不要休息的吗?”李岁酒的语气并不友好。 门外的东西显然是没料到李岁酒会这样回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没有再继续敲门。 不过,很快就又有脚步声响起,声音仿佛从门口离开,向着院中的大水缸走去。 再然后便有“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对方似乎真的将一条鱼,放到了水缸里。 李岁酒有意打开窗户看一眼,但想了想后还是算了,因为,对方已经再次走了回来,又继续敲门。 “咚!” “咚!” “咚!” 烦不烦?鱼都放回去了,还敲? 李岁酒直接就把怀里的砍柴刀掏了出来,又再次问道:“还有什么事?” “鱼已经还回去了,李秀才不出来看看吗?”对方再次说道。 “哼,你以为把鱼还了就没事了吗?”李岁酒冷哼了一声:“你这属于盗窃罪,虽然还了鱼,还是该去衙门自首,不过,你已还了鱼,算是心有悔悟,衙门应该能从轻处罚,顶多打几板子的事儿。” 说完,又补了一句:“去吧,以后要洗心革面,不要再做此等偷盗之事。” 门外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对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脚步声再次响起。 听声音,对方应该是离开了。 李岁酒等了一会儿,院子里确实再没有声音发出。 “应该是走了。” 当然,也可能没有走。 因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故意制造出脚步声,用以迷惑自己,等着自己开门。 不过,不管如何,李岁酒都决定出去看看。 原因是倩儿今晚要过来。 如果对方真的走了,那自己出去就是安全的,看看又何妨?但如果对方没有走,那倩儿就很危险了。 “出去是一定要出去的,只是不能开门。” 卧室里除了房门,其实还有两扇窗户,一扇开在门的旁边,显然是不能用的。 而另一扇则对着后院。 虽然对着后院的窗户较小,但还是可以勉强钻出去。 李岁酒提着砍柴刀,小心翼翼的打开后窗,又将鞋子脱去,尽量不发出声音。 钻出了窗户。 便到了小院的后院。 明亮的紫月悬在寂静的夜空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李岁酒将手中的砍柴刀紧紧的握住,一步一步的从后院绕向前门,终于,他看到了门外的情景。 在那里,正有着一个黑影倒悬在门梁上。 单从身形来看,显得有些瘦弱,倒是真的和赵四有些相象。 果然没走! 李岁酒莫名的有些愤怒。 不管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反正你既承认了是赵四,那就怪不得我李某人不讲武德。 没有再犹豫。 李岁酒提着柴砍刀就摸到了对方的身后。 趁着对方还未察觉的机会,果断一刀向着对方的倒悬的身体砍了下去。 偷袭! “啊!!!” 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响起。 黑影从门梁上跌落下来,向后滚出一米。 很显然,对方没有料到李岁酒会突然从背后出现,而且,出刀如此果断,一下子被砍了个正着,脖子都歪了。 是的,李岁酒砍的就是对方的脖子。 对方故意弄出离去的脚步,结果却挂在门梁上等着自己开门,这明显就是非要弄死自己不可。 既然你一门心思要弄死我,那我岂会留手? 李岁酒也不管对方的脖子歪不歪,趁着对方倒地的瞬间,又冲了上去。 稳键的第一要素就是,千万不要忘记补刀! “咔嚓!” 这一刀再次砍中。 只是,对方有了准备,只砍在了胸口。 到了这个时候,李岁酒才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贼眉鼠眼,一只脑袋歪在了肩膀的右侧,两只眼睛极限的凸出,里面布满了一道道腥红的血丝。 还特么……真的是赵四!! “啊啊啊……”地上的赵四发出更加惨烈的叫声,面容狰狞可怖:“李秀才,我还了你的鱼,你便该还我的命来!” “我还你MLGB!!” 想要我还命?你首先要打得过我! 你生前为人的时候,我就想敲你闷棍来着,现在你死了,我还能怕你不成? 李岁酒骂了一句,也不等赵四起身,拿起砍柴刀就对着赵四一通乱砍,同时,又用一只脚猛踩赵四歪在一边的脑袋,防止对方起身。 山野之人的匪气,在这一刻尽显无疑。 管你是鬼是邪,砍了再说。 赵四直接就被砍懵了,这个秀才……也太凶了吧? 眼见着身上的零件都被砍掉了好几块,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忍着剧烈的疼痛,拼了命的向李岁酒扑去。 李岁酒可不会给赵四扑到自己的机会,一脚就踹在了赵四的面门上,将他踹飞。 接着,嘴里就开始念动起来。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应吾身……” 这是道家的护身金光咒。 研究古文学的时候,李岁酒把这些道家古藉基本看了个遍。 有没有用且不论。 但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鬼物,那试试又何妨? 李岁酒念动护身金光咒,整个人就感觉到了一种【升华】,有种神清气爽的畅快,握刀的手都觉得更加有力。 居然真的有用? 这个发现让李岁酒信心大增:“好你个贼赵四,偷我鱼便罢了,今日还敢来与我索命,看我不砍死你!” 说罢,就向着赵四冲了过去。 赵四哪见过这种架势。 他才第一天当鬼,没有经验啊! 眼看着李岁酒向他冲来,身上隐隐有金光浮现,那种感觉就如同神仙下凡一般,凶得让鬼都害怕。 “跑,这个秀才凶得不像个读书人!”赵四当即不再犹豫,爬起来就向着院外飞跑,顺便掉了一只手在地上。 “想跑?” 李岁酒没有放过赵四的意思。 他继续念动护身金光咒。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经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急急如律令!” 当最后五个字念出。 整个银华府的上空突然就响起了一声悠扬古老的钟声。 “铛!” 神威惶惶,震压妖邪。 而随着钟声响起,李岁酒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径直的进入了他的体内。 下一刻,他的身上涌出耀目的金光。 连带着手上的砍柴刀,都变得明亮璀璨,犹如获得了某种加持。 李岁酒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充满了力量,身上沐浴的金光就如一件道衣,护着他的身体。 别说一个小小的赵四…… 再来十个也是砍瓜切菜? “跑?我倒要看看你往哪里跑!”李岁酒提着砍柴刀就向着遁跑的赵四追去,今日他誓要斩妖除魔。 而他不知道的是…… 此时的银华府中,一口巨大的青铜古钟前,两名守钟人却是张大了嘴巴。 “是道家真言!” “有道门高人,以真言引动了【正阳钟】!” “快,快通知府尊!” 一名守钟人当即向后跑去。 与此同时…… 正在书案上阅读着卷宗的杨府尊也猛的抬起头,将目光看向了窗外。 “居然是道家真言,不知是哪位高人来了我这银华府?” 银华府的街道上。 戴着斗笠的纪青竹和身边的男子,目光则看向了【怀瑾草堂】的方向,因为,那里正闪烁着灿灿的金光。 在这万家灯火尽熄的夜晚,显得极为夺目。 ------------ 第五章 天黑了,不要听也不要看 “掌柜的,要去看看吗?” “当然!” 纪青竹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就如同发现了一件大宝贝。 而李岁酒则是整个人沐浴在金光中,举着砍柴刀,向着逃遁的赵四追去。 赵四虽然掉了一只手,脑袋也歪在了脖子上,可一双腿却基本完整,跑得贼拉快。 “别跑,你手掉了!”李岁酒看着越跑越快的赵四,立即大叫起来:“你先停一下,我把手还给你。” 赵四被这一喊,本能的就往后看了一眼,结果却发现,李岁酒的手里根本就没有‘手’! “%&¥%……” 这个秀才不止超凶,还擅长骗鬼! 他很愤怒。 但他打不过李岁酒,没办法只能继续跑。 于是,赵四在前面跑。 李岁酒就在后面追。 赵四跑得很快。 李岁酒追得同样很快。 赵四转身跑进了小巷子里。 李岁酒同样跟着追进了小巷子里。 赵四终于受不了啦,一边跑一边开口求饶:“李秀才,放过我一次吧!” “白日做梦!”李岁酒正气凛然,今日要是放过你,日后必为后患。 赵四就不再求了。 只是歪着头,继续向前跑。 李岁酒能看出来,这赵四显然对银华府的大街小巷都极为熟悉,就算是小巷里再黑,赵四都能提前预判在什么位置拐弯。 果然,当小偷的都熟悉地形,而且,都很能跑! 庆幸的是,他的身上闪着灿灿的金光,犹如一盏行走的电灯炮,无论赵四往哪里拐,他都能看得见。 就这样一鬼一人,一个跑一个追的,居然僵持了近一刻钟。 不过,渐渐的,李岁酒就感觉到身上的金色光芒变得越来越暗淡,同时,他的两腿开始有些发软。 “见鬼!” 这具身体的素质还是太差了。 若是换成以前的身体,他至少能连续追半个时辰不带歇的。 正思索着能有什么办法将赵四堵住…… 侧面的狭窄小巷中突然就冲出来一个人影。 速度极快。 李岁酒还来不及看清是谁,就被两个极富有弹性的东西给“嘭”的一下撞飞了。 连带着身上残存的最后一丝金光都被撞了个粉碎。 “啪!” 一屁股坐倒在地。 强烈的虚脱感袭卷而来,整个身体犹如被掏空。 李岁酒明白了,使用【护身金光咒】是有后遗症的,或者说,任何法术的持续时间,都是根据【体质】来决定的。 倒算是合理! 当然,在倒地的同时,他终究还是看清了撞飞他的人是谁。 正是福善堂的掌柜——纪青竹! TMD,犯规了! 这是带球撞人!!! …… 纪青竹自然也看清了李岁酒。 竟然是他?! 心中惊讶的同时,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咦?这不是李怀瑾吗?怎么坐地上了?” 肇事者看着地上坐着的李岁酒,樱红的小嘴微微张开,两只手捂着胸前沉甸甸的果实。 竟是一脸无辜的表情。 李岁酒实在无力说话,只是狠狠的瞪了纪青竹一眼。 看李岁酒不说话,纪青竹的表情就变得越发疑惑:“哟,还拿了把砍柴刀,这是半夜出门砍柴吗?” “掌柜的,看李怀瑾的样子,似乎是虚脱了。”旁边的男子注意到李岁酒苍白的脸色。 “虚了?”纪青竹俯下了身子,用一只手摸了摸李岁酒的额头:“没发烧啊,不过,看着确实有些虚。” 你才虚!我这最多只能算是一时脱力。 心里吐着糟,但李岁酒又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梦中的珠穆朗玛。 只可惜,他已无力登山。 想到赵四终究是跑了,而且,还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李岁酒便干脆摆烂碰瓷。 头一歪,就朝着纪青竹的身上一倒,直接装晕。 嗯,既然无力登山。 便倚山而眠吧。 至少,要让这位肇事者送自己回家。 “唰~!” 倒了下去。 纪青竹大抵是没想到李岁酒会突然间‘晕死’过去,一时间被碰瓷者倒了个满怀,变了形状。 旁边男子瞪大了眼睛,里面有些惊讶,又多少带了点儿羡慕:“掌柜的,李怀瑾这是晕过去了?” “嗯,看到了。”纪青竹点了点头。 “那……要送他回去吗?”男子又问。 “为何要送回去?” “难道,不送回去,就丢这儿?” “或许,你可以看看他手里的这把砍柴刀。”纪青竹说着,向着李岁酒手上的砍柴刀一指。 “嗯?”男子立即看了过去,砍柴刀明亮璀璨,但刀锋上却沾染了一些黑色的血迹,这显然是刚刚经过搏杀:“这刀上沾的血,难道是……” “我们寻着金光而来,结果却撞上了他,如果我猜得不错,引动【正阳钟】的人就是这位李怀瑾了。” “可他只是个秀才啊?” “大抵是有什么奇遇吧。”纪青竹说完,又补了一句:“现在重要的是,他既追到了这里,我想那东西应该就在这附近。” “明白了,我现在就去追!”男子立即明悟,接着,又想到了什么:“所以,掌柜的是想将这李怀瑾带到福善堂?” “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 男子不再多说,转身就向着前面的小巷追去。 纪青竹等到男子走远后,目光也落在了李岁酒脑袋倚靠的位置。 正巧,看到李岁酒的眼角跳动了一下。 “???” 纪青竹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扬起。 而李岁酒则明显的感觉到了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太妙,于是,强撑着用出最后一丝力气,以一种梦呓一般的声音说道:“回……回家。” “你说什么?”纪青竹眨了眨眼睛:“噢,你说想跟我回福善堂?好的,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李岁酒。 …… 漆黑的小巷中,有一间石屋。 石屋里点着一盏油灯。 昏暗发黄的光芒,照出了缩在墙角的赵四。 此时的赵四,满身的黑色污血,一只胳膊从手臂早已不见,胸口上布满了刀痕,看起来甚是凄惨可怖。 不过,他的脸上却有些得意之色:“终于把这个秀才甩掉了!” 为什么一个秀才会这么凶呢? 赵四不明白。 “喵呜~” 一声猫叫从墙头传来。 赵四的表情立即就变得紧张起来,布满污血的脸上看起来极为害怕,没有任何犹豫的就重新站起来,准备逃跑。 可黑猫却已经从墙头跳了下来。 正好拦在他的面前。 两只金色的眼睛里闪动着幽光,漆黑的毛发如同绸缎一般光滑明亮。 接着,黑猫的两只前爪缓缓的抬起,如同人类一样直立起来,身体更是飞速的变化,由小变大。 一个眨眼前,化为一个少女。 少女的五官精致非凡,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般娇嫩欲滴。 她的上身一件浅黄色的刺绣绸衫,下身套着一件水蓝色的莲台八幅裙,细致乌黑的长发披在柔弱的双肩之上。 细腻白皙的皮肤,如同羊奶凝脂一样,胸前的起伏造型优美,已经是颇有了一些规模。 赵四的身体瞬间颤粟起来。 两条腿不断的抖动,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扭曲。 “我,我已还了鱼……为何还不放过我?!”赵四不甘的大叫。 少女却不回答他。 只是,径直的走到赵四的面前,用一只手掐住了那被砍掉一半的脖子。 长长的指甲瞬间刺进了赵四的血肉。 赵四歪在肩膀上的脑袋就开始疯狂的摇摆。 他开始挣扎。 口里发出“吱吱吱”的类似于老鼠一样的声音。 可任由他脑袋摆动得再剧烈,都无法摆脱少女的手掌。 而且,很快他的身体就涌出大量的污血,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并冒出一种刺鼻的,腥臭的味道。 石屋里。 油灯的光芒摇曳。 很显然,这间屋子里还有人并未入睡。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孩童。 “娘,屋外是什么声音?” “嘘!不要去听,也不要去看,天黑了,虎儿乖……快快睡觉。” “为什么呢?” “因为,外面全是鬼!” ------------ 第六章 福善堂 孩童大抵是被吓到了,再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也不敢尝试去看窗外,只是将脑袋埋入了被窝。 石屋里变得寂静而沉默。 正如此时的小巷一样,静得已没了一丝声音,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滩冒着黑烟的污血。 黑烟和污血消融的速度极快,若是到了清晨,自然就不会再存在。 但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却‘恰巧’在此时路过。 他最先闻到的是刺鼻腥臭的黑烟,接着,便看到了地上的污轿。 在观察了一下四周后,他蹲在了污血的面前,又用一只手沾起一滴污血,放到鼻前狠狠的嗅了一下。 这一嗅,就让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干梨娘,好重的鱼腥!”男子被熏得眉头紧皱,嘴里骂骂咧咧:“至少半个月,我都不想再吃鱼。” 说完,他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又用一只手捂着鼻子,将一滴污血装了进去,这才转身离开。 而与此同时…… 一只黑猫轻巧的跃进了【怀瑾草堂】的院子。 她同样在观察四周。 一会儿跳到大水缸上,一会儿又爬到老榆树上。 在转了两圈后,似乎是察觉到了屋中的主人并不在家,便一跃到了屋顶,这才将两只前爪收了起来,以一种‘农民揣’的姿势,半眯着眼睛,晒着紫色的月光。 …… 至于李岁酒? 他现在正感受到一种难掩的羞耻。 因为,纪青竹居然是以‘公主抱’的姿势,将他抱起来行走。 如果有可能,他其实更希望纪青竹将他随意的扛在肩上,让他的脑袋低垂到纪青竹的后背。 如此一来,便可以肆意的欣赏紫月下摇曳的身影,甚至在脑海里想象着,给这位福善堂的掌柜来上一发正义的背刺? 但现在他却不得不顶着山岳般的压力,任由两团沉甸甸的硕果压在胸口。 更主要的是,当幽幽暗香入鼻,他却只能小心翼翼的眯着眼睛,不敢有分毫举动。 所幸,福善堂并不算太远。 在李岁酒彻底强硬起来前,两人便到了。 正如纪青竹在赵四门前举牌宣传的一样,这是一间兼营黄纸,蜡烛,香油的棺材铺。 门头并不大,一块黑色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福善堂。 前厅倒是相对宽敞。 里面摆着两口方正的棺材。 只是未上油漆,表面还呈现出树木的轮廓和黄白的色调。 纪青竹抱着李岁酒进去的时候,李岁酒就将睁开一线的眼睛,彻底的闭了起来,没有再看。 不知是入夜后的风有些凉,还是这福善堂中阴气过重,在进入福善堂的时候,明显便感觉到有些阴冷。 而接着,就有唏唏律律的声音响起。 似乎是有人向他走过来? 再然后,便有人开口说话。 “吖,我看到了什么?掌柜的居然抱着一个男人,真稀奇呢。”声音清脆悦耳。 “童小棠,你又在胸口垫东西了?”纪青竹没有理会对方的挑衅。 “没有!” 不出意外,这个童小棠应该是个女的。 因为,李岁酒闻到了一种如兰花草般的香味。 但他奇怪的是。 明明脚步声很多,为什么却只有童小棠一人说话? 而接下来童小棠仿佛认出了他,并以一种惊讶而又诧异的声音叫了起来:“吖,这个男人长得好像上吊的李秀才啊!” “……”李岁酒。 这个童小棠,挺会说话的嘛? 纪青竹并没有回答童小棠的话,而是继续教育道:“快把你胸口的东西拿出来,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哼!”童小棠哼了一声,又说道:“掌柜的关注点很奇怪耶,难道,你没有听到正阳钟响了吗?我可是正准备出去调查的,为什么你不夸奖我的敬职敬责,反而在这里挑一些莫须有的毛病呢?” “因为,我已经查到了。”纪青竹回答道。 “这么快?掌柜的就是厉害,不知是哪位高人来了我们银华府?” “就是我怀里的这个男人。” “啊?他?李秀才?”对方惊疑。 李岁酒其实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正阳钟】这个词了。 是在念动护身金光咒时,听到的钟声吗? 他能确定的是,在听到钟声时,他确实获得了一种莫名的力量,那……或许这钟声还真是他引动的。 只是,他现在并没有办法问出心中的疑惑,只能继续压住羞耻心躺在纪青竹的怀里。 而纪青竹也没有再和童小棠纠缠的意思,抱着李岁酒向着内堂走去。 不多时。 李岁酒感觉到纪青竹用脚踢开了一扇门。 接着,他被放到了一张床上。 再然后,纪青竹便离开了。 屋子里恢复了寂静。 终于走了……李岁酒重新睁开眼睛,借着紫月的余光,他大抵确认这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女子闺房。 装饰简单而古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特别。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在床与门之间,摆着的那一张半人高的屏风。 上面绣着一副怪异的图画。 图画的左半部分是金色,右半部分则是紫色。 金色的部分,一轮高悬的太阳下,人们勤苦劳作,建屋,修渠,种地,安居乐业。 紫色的部分,一轮诡异的紫月下,尽是魑魅魍魉,拜月,焚香,祭祀,尽显虚妄。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李岁酒好奇于图画上的内容,而且,今日的遭遇也确实过于离奇。 明明看到赵四上吊死了,结果晚上却跑来敲他的门?若不是他一身正气,胆大妄为,现在还不知是何下场。 还有,这个世界的道家法术,居然真的有用? 最主要的是,这福善堂看起来,明显也并不简单。 正想着,门外便出现了四个黑影。 屋中并未点灯。 但借着紫月的光芒,李岁酒还是能从窗上糊的白纸上,大致看出这四个黑影的样子。 大的足有两三米高,小的则是和人相差无已,身形怪异而可怖。 有一个手里拿着叉子,有一个长着四条手臂,有一个脑袋比身体更大,还有一个看起来明显不是人。 四个黑影游离在窗外,仿佛想要破门而入。 李岁酒不由自主的想要摸刀,却发现砍柴刀并不在身边,估摸着是被纪青竹给拿走了。 带球撞人就罢了,还拿走我的砍柴刀? 原本想着碰个瓷,让纪青竹送自己回家,结果却反遭了打劫,李岁酒觉得这波属实有点亏。 正吐着糟,童小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李秀才?你醒了吗?” “……”李岁酒。 “你要是没醒,我可就进来了啊。” “嘎吱!”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黑影‘礼貌’的走了进来。 因为过于高大,在进入房间的时候,这黑影还弯了一下腰,但即使这样,还是打碎了一个放置在门旁的花瓶。 “呯!” 这是要玩の彼男が寝取吗? 一时之间,李岁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醒’。 ------------ 第七章 掌柜的为何要污我清白 正犹豫着,黑影已经到了他的床前。 也是直到这时,李岁酒才真正看清了这黑影的模样。 身足两米,一身青绿皮肤上流动着粘淍的汁液,如烈火一样鲜红的头发杂乱的披在肩膀,一张血盆大口里生着两根长长的獠牙。 特别是手里还拿着一把巨大的铁叉,腰间又挂着八个用铁锁串起来的骷髅头,看起来甚是吓人。 鬼夜叉! 童小棠……竟然是只鬼夜叉? 虽然,李岁酒从未见过这东西,可是,他的脑海里还是冒出了这样一个词。 至于害怕? 倒是没有太多这种想法。 毕竟,纪青竹若真想害他,根本就不需要花费手脚将他抱到福善堂来。 当然,李岁酒还是决定去官府告上一状,否则,都对不起被纪青竹顺走的那把砍柴刀。 “李秀才,你吃不吃包子?”童小棠再次开口。 “???”李岁酒。 “热腾腾的包子哟,还是人肉馅的呢!”看李岁酒没有回话,面前鬼夜叉的脑袋就俯了下来。 靠得近了,那血盆大口的獠牙便越发的清晰,青绿色皮肤上流动的液体,仿佛都要滴落下来。 很明显,这货在故意吓他。 李岁酒直接就给这鬼夜叉的脸上来了一拳! “嘭!” 鬼夜叉的脸上被打出一个窟窿。 舌头断成了两截。 “(⊙.⊙)”李岁酒。 “(°□°;)”童小棠。 空气在一瞬间,变得极为安静。 李岁酒第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这鬼夜叉也太弱了吧?简直就跟纸糊的一样。 等等,纸糊? 终于,李岁酒发现了异样。 面前这哪里是什么鬼夜叉,分明就是一个‘纸人’。 正在此时,童小棠就又痛苦的大叫起来:“哎呀呀……李秀才,你居然把我的脸打穿了!我要你赔我的脸,把你的脸赔给我吧!” 李岁酒一脸黑线…… 小样儿,挺会玩啊! 既然对方还未尽兴,李岁酒也就不直接拆穿,静静的看对方表演。 童小棠就开始一边叫,一边舞动起手上的铁叉,舞得如同旋风一样,发出‘呼呼呼’的阴风响动。 接着,又将腰间的骷髅头取了下来,一颗颗的往床上丢。 可直到八颗骷髅头全部丢完,李岁酒都是一动不动。 到了这时,童小棠终于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咦?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发现。”李岁酒一脸认真的回道:“你做的这个纸人实在太过逼真,我怎么可能看出是假的呢?” “嗯!”童小棠点了点头,但马上又反应了过来:“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说到了纸人?” “我说纸人了吗?” “你说了纸人,你还说是假的!” “好吧,我说了。”李岁酒无奈的摊了摊手:“虽然,我也很想配合你,但鉴于你的演技,我实在是没有忍住。” “没忍住?”童小棠愣了一下:“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你进门的时候。”李岁酒肯定道。 “这不可能!”童小棠不信。 她对自己的扎纸术向来非常自信。 而且,纪青竹曾说过,她的纸人已经可以以假乱真,再加上这屋里又没有点灯,怎么可能一进门就被发现呢? 童小棠很不服气,直接就从鬼夜叉的后面跳了出来:“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的?” 原来这货一直藏在鬼夜叉的背后? 李岁酒看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扎着个丸子头,穿着一件红绿相间的绸丝短裙,有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嘴唇小而红润,额间还点了一颗红色美人痣。 身高倒是不高,只有一米五左右,但比例却非常好,三七等分,十足的黄金比例,萝莉中的极品。 最可观的是胸口,伟岸雄伟,小小的年纪就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压力,规模看起来甚至可以勉强与纪青竹相媲美。 李岁酒就只能解释道:“首先,这福善堂是不可能圈养鬼夜叉的,你以这种形象进屋,当然会引起我的怀疑。” “就凭这一点?”童小棠的嘴巴嘟起,小脸如同一个包子。 “其次,我在打穿纸人的脸后,你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倒地翻滚,而是继续挥动铁叉,这明显是没有痛感的表现。” “……” “最后,也是你最失败地方,你竟然将骷髅头一个个丢到了床上,如果是真正的骷髅头,肯定会发出‘咚’的响声,但你的骷髅头是纸做的,自然就不会有太多的声响。” 李岁酒说到这里,两只手便再次摊开:“真的不是我不配合,实在是你的破绽太多,我没有当场笑出来,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你!!!” 太打击人了。 童小棠想找出反驳的理由。 可正如李岁酒说的一样,正常情况下,脸被打穿了,肯定是要倒地的,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越想,就越觉得李岁酒的话极有道理。 第一次,童小棠感觉到如此失败。 看着童小棠一副快要自闭的样子,李岁酒心里略有宽慰。 就这? 正想着要不要再补两刀,门口就传来纪青竹的声音。 “哎,童小棠,你今日的表现,确实让我们很失望。” “……”童小棠。 纪青竹走了进来,依旧是头戴斗笠的黑衣打扮,但即便是黑衣夜行,她的身材依旧是那般的下作。 而跟着纪青竹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男人。 同样都是斗笠黑衣,其中一个正是之前在小巷中跟在纪青竹身边的男子。 他的手里捏着一个小瓷瓶,目光看着童小棠时,也是忍不住的摇头:“小棠,哎……你怎么会犯这么多的错误呢?” “简直一无是处!”另外一个补刀更直接。 好家伙,完全不需要自己出手,这福善堂个个都是补刀小能手啊?李岁酒算是看出来了,福善堂风气不正。 而被连插三刀的童小棠,这下就真的自闭了。 直接就蹲到了屋角,用一根手指在地上画圈圈。 李岁酒的目光看向最后一个补刀的男子……气质阴柔,眼睛狭长,面色白净。 说是男子,倒是更像个女人。 “我叫谷雨。” 似乎是注意到了李岁酒的目光,补刀男向李岁酒打了个招呼。 这名字,同样很女人! 李岁酒就回以友好:“我叫李岁酒。” “我知道你,十五岁的秀才。”谷雨回以微笑。 “毕十二,刚才在小巷里,我们见过面的。”之前跟在纪青竹身侧的男子,此时同样作了自我介绍。 “李岁酒,字怀瑾。”李岁酒只能再次补充道。 毕十二同样笑着点头:“当年你中秀才时,杨府尊还夸过你,只是这三年来李怀瑾的名声就不太好了。” 对方若有所指,却是并没有说太多。 我这三年来,名声不太好吗?李岁酒心中疑惑。 十五岁的秀才,正常情况在哪里都会得到人的尊重吧?为什么中了秀才后,反而名声不好呢? 奇哉,怪哉。 不过,李岁酒并未多问,只是继续说道:“多谢各位将我带到福善堂,既然我已醒了,便先回草堂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谢。” 李岁酒急着回去。 毕竟,倩儿还在家里等侯。 只是,纪青竹却并没有要放李岁酒回去的意思。 依旧拦在门口,一双凤目微微眯起:“李怀瑾这么着急的赶回去,该不是草堂内有佳人相约吧?” 她怎么知道的? 李岁酒心中一惊,脸上却保持着平静:“纪掌柜这话何意?怀瑾一直都是独居草堂,且又有婚约在身,言行当以自律,掌柜的为何要凭空污我清白?” “婚约?” 毕十二和谷雨在听到李岁酒的话时,明显愣了一下。 两人互视一眼,脸色古怪,仿佛都想说点什么。 ------------ 第八章 李怀瑾与聂府小姐 不过,最终还是被纪青竹抢先开口:“只是和李怀瑾开个玩笑而已,今日已经夜深,外面可并不安全。” 说完,也不给李岁酒拒绝的机会,直接又补了一句:“明日一早,李怀瑾自可离开,我不会再强留。” 这意思就是,今夜会强留了? 李岁酒并不知道纪青竹打的什么主意,但看着屋中两名精壮汉子,他终究还是放弃了出手偷袭纪青竹的大胆想法。 没有必要,而且,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就是睡一觉吗? 你都不介意,我自不会拒绝。 “既如此,便叨唠纪掌柜了。”李岁酒微笑拱手:“只是还请纪掌柜将柴刀还于我。” “明日一早,砍柴刀自会奉上。”纪青竹同样回以微笑,接着,目光看向童小棠:“童小棠,你还蹲在地上作甚?” “掌柜的,我的扎纸术真的这么差劲吗?”童小棠一脸幽怨。 “不是你的扎纸术差劲,而是你的脑子差劲。”纪青竹说着话的时候,目光却是看着李岁酒:“李怀瑾说进门时便已发现了纸人,你就真信了?” “可是,他若没有发现鬼夜叉是假的,又怎么敢对我的纸人出拳呢?”童小棠想不通。 “那只是他笃定了福善堂即使养了鬼夜叉,也不可能伤他而已。”纪青竹说完,也没有再解释,直接出了门。 “啊,原来是这样?”童小棠瞬间醒悟,大大的眼睛狠狠的盯着李岁酒:“所以,你一直在骗我?” “休要污蔑于我。”李岁酒感觉到了情况不妙,开始狡辩:“纪掌柜之言并无实证,而且,我被纪掌柜送入福善堂时,可是一直昏迷不醒的,既不知身处何地,又怎能笃定鬼夜叉不会伤我呢?” “对……对噢。” “李怀瑾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装晕吧?”屋门外,纪青竹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李岁酒。 “好啊,李秀才!”童小棠捏紧了小拳头:“你果然是在骗我!” 毕十二和谷雨看到这一幕,都是笑了笑,直接离开。 嗯,在离开的时候,两人还各补了一句。 “小棠,如果我是你,绝忍不了。” “说起来,小棠你不是一直想要当福善堂的二掌柜吗?岂能被一个外人戏耍?” “!!!”李岁酒。 这福善堂的人,果然不太善良。 “嘎吱!” “嘎吱!” 门外游离的三个纸人,走进了屋子。 不出意外,童小棠现在脑子有些发热,要发飙了。 哼,想弄我李某人?哪这么容易! 眼看着一场血案即将发生,李岁酒心中一动,却是坐怀不乱:“二掌柜有什么好当的,我若是你,就当大掌柜!” “当大掌柜?”童小棠明显不会再轻易上当:“大掌柜哪有那么容易当,我又打不过纪青竹!” “打不过,你可以用其它方式啊。” “什……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猜错,你刚才是想吓我吧?可是,你却不明白,真正的恐怖,其实并不在于外表,而是在于内心。” “内心?”童小棠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 “对,普通人为什么会怕鬼,就是因为他不知道鬼有什么能力,所以就会产生害怕,可一旦知道鬼不如人,那人还会怕鬼吗?” “自然是……不怕的?”童小棠试探着回道。 “孺子可教!”李岁酒夸赞了一句,又接着说道:“所以要让一个人害怕,你首先就要了解她心中的恐惧,再从细微处着手,特定的环境,古怪的声音,还有故事的渲染,都会加剧恐惧的形成。” 看着面前有些发愣的童小棠,李岁酒向前走出两步:“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你要教我?”童小棠彻底呆住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李岁酒的身上闪烁着灿灿的金光,就如同临凡的神仙一样,让她的心中生出崇敬。 是的! 李岁酒悄悄的念动了【护身金光咒】。 浑身上下再次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这并不是幻觉。 看着逐渐沦陷的童小棠,李岁酒决定再狠狠的推一把:“勇气,是成功的第一要素!想要成功,就要行常人不敢行之事。 如何树立勇气? 首先就要干大事!要干出以前干不成的大事。 纪青竹刚才不是说‘对你很失望吗’?那么,首先你就要从纪青竹的身上下手,狠狠的吓她一大跳! 只有这样,她才会认同你,你才能重新找回自信,才会有勇气! 这是踏出成功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说得兴起,李岁酒开始引经据典。 一个个励志小故事,随手捻来,直听得童小棠两眼发光,如同打了鸡血,再不复刚才自闭的模样。 “童小棠,你明白了吗?”看到差不多了,李岁酒收了‘神通’。 “明白了!”童小棠再无质疑。 “很好,童小棠,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的未来一定会一片光明,现在,你只需要按照我的说的做就可以了。” “好!” …… 屋外。 纪青竹三人并未马上离去。 毕十二自然也看到了屋内亮起的金光,这让他突然有些担忧起来:“这是真的打起来了?” “放心吧,童小棠有分寸。李怀瑾既能引动正阳钟,便代表其已经开了【洞天】,我观这金光多是护身之法。”纪青竹摆了摆手。 “原来如此。”毕十二放下心来。 只要李岁酒有一些自保的手段,那童小棠再怎么胡闹也是不可能出意外的,毕竟,童小棠又不会真的下死手。 这样想着,三人终于继续向着前厅走去。 走的过程中,谷雨又问:“掌柜的,该不会真的想把这李怀瑾召入福善堂吧?” “既是开了【洞天】,便等于入了修炼一途,况且,你不觉得这李怀瑾的行事风格,与我福善堂很相符吗?”纪青竹嘴角一扬。 相符吗?谷雨倒是没在这点上计较,而是继续说道:“三年前,李怀瑾考中秀才,以十五岁的年龄位及案首,一时间在银华府风头无二。 满银华府的人都言,此子将来必入殿试,如此风头,上门提亲者也是不计其数。 后来这李怀瑾便挑中了聂府。 这聂府员外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将那聂府小姐许配与他。 可惜的是,这李怀瑾与聂府小姐订婚不久,聂府小姐就亡故了。 听说官府还派人查过此案,只言这聂府小姐乃是病故。 但聂府小姐年龄不过十二,往日又无旧疾,如何会突然病故呢? 这事后来就传成了李怀瑾与这聂府小姐八字相克。 而说来也是奇怪,经此事后,这李怀瑾就变得痴傻起来,三年来竟再无诗作文章问世,亦不参加文人墨客的笔会,只是一个人独居草堂。 至此,名声败坏,常被人在背后议论称其‘少年得志,虚有其表’。 甚至有人言其能中秀才,乃是作弊而得。” ------------ 第九章 封魔谷 纪青竹听到这里,终于开口了:“所以,你观其行,听其言,可觉痴傻?” “倒是不觉。”谷雨想了想,还是回答道:“不仅不痴傻,反而还有些奸滑!只是,他刚才言说已有婚约,却是古怪。”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李怀瑾真的认为聂府小姐还活着?”纪青竹的凤目中突然亮起一抹光芒。 “这……怎么可能?”谷雨显然觉得此事过于蹊跷:“三年时间,满银华府皆知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 而毕十二则是在这时开口道:“掌柜的意思是说,这聂府小姐的鬼魂三年来都未曾离开过?甚至还与这李怀瑾在草堂私会?” “是真是假,去一趟【怀瑾草堂】,不就知道了吗?”纪青竹给出了决定。 “现在去吗?”毕十二又问。 “你们还真想让杨府尊在外厅等我们一夜?” “呵呵,那未免过份了些。”毕十二就笑了笑:“怎么说也是一府父母,又管着我们的钱财呢。” “知道就好。”纪青竹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谷雨这时突然一拍脑袋:“李怀瑾今夜引动正阳钟响,若是再回草堂,必然打草惊蛇,掌柜的不让李怀瑾今夜回去,就是想明夜来个突然袭击?” “怪不得在路上时,掌柜的要将李怀瑾带回福善堂!”毕十二同样醒悟过来:“掌柜的果然老谋深算!” “什么老谋深算?没文化。”纪青竹秀眉一竖:“我这叫智勇无双,深谋远虑。” “是极是极。” “哎,福善堂也真该提升一下文化素养了。”纪青竹叹出一口气:“听说金鳞府就有一个会算账的童生,若我们有一个秀才,岂不是还能压金鳞府一头?” “掌柜的,你真觉得一个秀才会来卖棺材?” “……”纪青竹显然被戳到了痛处:“不卖棺材?我特么手下三位得力干将,一个成天扎纸人,一个只会砍木头,剩下一个更好,天生喜欢闻香油!我不卖棺材,难道还卖胭脂水粉吗?” “嘿嘿!”两人跑远。 …… 内屋中。 李岁酒在教导童小棠的时候,顺便也从童小棠的口中套出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按照童小棠的说法,这个世界是真的有鬼物,不止有鬼物还有妖邪。 天黑不出门,夜防鬼敲门,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除此之外,便是福善堂不止卖棺材,蜡烛,黄纸和香油,其实还卖纸人。 当然,这个信息并不重要,可以划掉。 再来便是修炼了。 童小棠自称为【扎纸匠】,并言称这是一种极厉害的手段,有朝一日甚至能让纸人生出血肉,变成活人。 李岁酒自然是不信的。 接着,便又聊到了【正阳钟】。 按照童小棠的说法,正阳钟乃是镇守银华府的【古宝】,有正阳钟在,鬼物便无法肆意进城作乱,即使进到城中,法力也会被压制。 听起来着实有些玄乎。 童小棠的解释是,正阳钟携带着大献的【气运】。 事实上,在每一个城市都会有一件古物,只是古物的样式不同而已。 再往深的聊,童小棠就不知道了。 李岁酒就只能尝试着换一种方式,问引动正阳钟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又问如何开启【修炼】? 童小棠就说,你不是引动了正阳钟吗?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最终也只说了一个【洞天】。 并说每一个修炼之人都会有自己的洞天,里面的景象各不相同,不同的洞天,代表着不同的能力。 再往后,童小棠就好奇的追问起李岁酒。 问李岁酒是否感应到洞天? 又问李岁酒是从哪里习到了道家真言? 还问李岁酒是不是有什么奇遇? 李岁酒不知如何作答,便推说困了,日后有机会再言。 这一夜,亦算是所聊甚多。 只是,李岁酒觉得想要真正了解这个世界,单靠童小棠的一张嘴,还是过于被动了些,他更喜欢主动。 便决定明日到城中找一些《地理文献》或《志异杂记》之类的书藉看一看。 于是,自顾自的睡下。 不再理会埋头扎纸人的童小棠。 …… 不知是睡了,还是未睡。 迷迷糊糊中。 李岁酒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山谷。 山谷幽静空灵,翠幕白雾浮于半空,遮掩着谷中的三分绿意,使得无法看清远处,只隐约看到谷前立着一块青石碑。 细闻春水涓涓溪谷流,又听凉风拂面鸟儿鸣。 这景物实在过于真实。 让李岁酒不由想到了与童小棠关于洞天的说法——洞天中景象各不相同,不同的洞天,代表不同的能力。 “难道,这就是我的洞天?” 于是,走近到青石碑前观看,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 封魔谷! 我的洞天叫封魔谷? 李岁酒诧异于这个诡异的名字,但还是决定走进去看看。 一入山谷。 里面,居然真的别有洞天。 翠绿的树木下盛开着鲜艳的花朵,一条弯曲的小路延绵伸向谷内深处,周围则是立着一间间石屋。 石屋各有不同。 但大多数屋顶都铺盖着金色的瓦块。 通体则是用庞大的石块和插天的石柱构成,又雕有不同的云纹和浮雕,散发出庄严而古老的气息。 淡淡的白雾飘荡在谷内,如云似雾,一眼看去便生出一种迷幻之美,若是白雾再浓些,亦或是再挂上一道彩虹天桥,则可称其为人间仙境。 只是,山谷过于幽深,李岁酒一时却无法看清这山谷中到底有多少个石屋,只大概看到五六个。 心里好奇之余,就又尝试着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终究是想先逛上一逛! 但走出几步后,却在第二个石屋前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阻力。 “进不去吗?” “大概是我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吧。” 没有办法,李岁酒只能又重新退回到第一个石屋的门口。 既是石屋,门自然是石门。 李岁酒就走到门前,用手敲击,礼貌开口:“请问里面有人吗?” 没有回应。 又等了一刻钟。 便尝试着用手推了一下,发现居然可以直接推开。 于是,就推门而入,又往石屋内走了六七步,终于看到一个人影端坐在一张石凳上。 大抵是睡着了。 从衣着来看,此人身着一件红袍官服,腰系一条白色玉带,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官帽,身材魁梧高大,将那宽大的官服都撑得如同要爆开。 至于面相? 李岁酒虽不以貌取人,但确实被对方的长相给吓了一跳。 一脸黑色紮须,豹头环眼,面若金铜,这副相貌……客气点说是长相清奇,直白点说就是丑得像鬼! 而且,还是最恶的恶鬼。 即使是童小棠扎的鬼夜叉,亦没有这般【气质】。 再然后,李岁酒的目光看到了石屋墙壁上的几行刻录,上面似乎是书写着此人的生平纪事。 趁着对方睡着,凝神望去。 ------------ 第十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夫钟馗者,姓钟名馗,古有雍州终南人也,生于终南而居于终南。】 【文武全修,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相貌奇异,经纶满腹,刚正不阿,不惧邪祟,待人正直、肝胆相照。】 【获贡士首状元不及,抗辩无果,报国无门,舍生取义,怒撞殿柱亡,皇以状元职葬之。】 “钟馗?我的洞天里面有个钟馗?!” 李岁酒一时间不知这算是惊喜还是惊吓。 一个民间神话人物,居然出现在自己的【洞天】里? 这显然是不符合逻辑也不科学的。 但眼前的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又确实和神话故事中的钟馗一模一样。 细思良久,不知其理,只能强名曰——外挂! “可怜我李某人,一生正气,光明磊落,行事坦荡,本想着靠着自己的渊博知识丰衣足食,娶妻养妾,结果却天降外挂,上来先送个天师钟馗?” 这也太香了吧! 想到这里,李岁酒好像有些明白过来。 钟馗是道家的,他的洞天里有钟馗,自然就具备了施展道法的能力,怪不得能直接用出【护身金光咒】。 如果按这个设定来推理,那岂不是道家法术都能用? 还有这种好事?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激动之余。 李岁酒无意识的往前踏出两步。 “咔嚓!” 脚下传来一声脆响,低头一看,发现是个葫芦? 通体呈鲜红色,晶莹玉润,犹如红玉。 刚准备捡起来查看,突然间,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威压。 李岁酒心里想到一种可能,再抬头时,果然就看到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明显不太【友善】。 钟馗醒了! “你是何人?”对方开口,声如洪钟大吕。 “在下李岁酒,字怀瑾,银华府秀才。” “一个秀才?”钟馗的表情稍有缓和,接着,目光看到了地上的葫芦时:“你为什么踩我葫芦?” “并非故意,只是不慎。”李岁酒诚实的解释,从内心而言,他对钟馗这位民间神话中的人物还是挺尊敬的。 “不慎?就能踩我葫芦?”钟馗的语气一变。 “……” “出去!” “???” 蒲扇一样大的巴掌,李岁酒真的是第一次见,虽然,对方并未打中自己,但是,那股风劲就让他飞了起来。 封魔谷内,风景依旧,白雾渺渺,遗憾的是终究只来得及待上一刻。 再睁眼时,已经回归现实。 什么鬼? 这外挂好像跟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啊? 就因为不慎踩了一脚葫芦,就把我扇飞出来了? 对此,李岁酒无力吐槽,不过,他大抵上也有了一些猜测,这个钟馗有些个性,可能需要一点小小的【攻略】。 这画风有些不对啊,其它人都是攻略女帝,再不济攻略个女魔头什么的,到我这儿开始攻略钟馗了? 嗯,要好好的想想! 庆幸的是,时间已经到了清晨。 不需要再睡。 算算时间,纪青竹该过来还他的砍柴刀了。 …… 外厅中。 砍柴刀已洗净,纪青竹手拿在手里把玩着。 正在此时,毕十二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掩不住的担忧。 “怎么了?”纪青竹问。 “掌柜的,童小棠昨夜一直未回房。” “这不可能吧?” “是真的,昨夜童小棠和李怀瑾在房间里待了整束一夜,而且,我听值夜的说,房间中一直有着声响,竟是一夜未止!” “一夜未止?”纪青竹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不妙,再怎么闹,也不可能闹上一夜:“不好,我们赶紧去看看!” 没有任何犹豫的,提着砍柴刀,就向着内堂的方向冲去。 毕十二自然是紧随其后。 很快,两人来到内堂的屋门口。 只见屋门紧闭,里面还有童小棠阴侧侧的笑声传来,隐隐说着什么‘大仇得报’‘心愿已了’‘再无牵挂’之类的狠话。 纪青竹的脸色一变,这是……疯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她实在无法想明白,但还是冲了上去,一脚将房门踢开。 童小棠果然在内。 只见童小棠身上布满了红色的血迹,脸上的表情疯颠而森冷,四只鬼夜叉更是倒在地上,支离破碎。 这是发生了什么? 纪青竹只觉后背一阵发凉,再抬头往门梁上一看! 上面正吊着一人,青衫布衣,面色青紫。 不是李岁酒,还是谁?! 死了? 李岁酒被吊死了! “童小棠!!!”纪青竹面色发白,她是真的没料想到会发出这样的事情:“你……你怎么能把李怀瑾给杀了啊!!!” 因为过度惊吓,沉甸甸的果实止不住的颤动,竟如海浪翻涌。 毕十二同样吓坏了。 没有人能想到,童小棠竟然会闹成这样? “小棠,你……你杀人了啊!” “哈哈哈,吓到了,掌柜的和毕十二都被吓到了!”童小棠依旧在大叫着,看起来极为高兴:“我就说我的扎纸术以假乱真,你们还说我不行?哈哈哈,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终于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嗯?!”纪青竹一惊。 再往屏风后一看。 果然,屏风后还站着一个人。 不是李岁酒,又是谁?! 李岁酒没有理会纪青竹的眼神,他只是默默的走过纪青竹和毕十二的身侧,又随手将纪青竹手里的砍柴刀拿了回来。 没有多说一句话,便径直离去。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至于身后传来的童小棠的惨叫声? 这与他何干? 干大事嘛,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而且,他只说帮童小棠建立勇气和信心,又没说事后不挨打。 “李怀瑾,你给我站住!”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福善堂内传来纪青竹的声音。 很显然,这位掌柜的猜到了【幕后黑手】。 李岁酒立即加快了脚步。 怪我咯? 谁让你昨天带球撞人,还外加强行留宿的。 我家倩儿可是苦苦等了我一夜。 “说起来,还未真正逛过这银华府,且去城中逛上一逛,再买件小礼物,晚上便好好的疼爱倩儿一番。” 李岁酒垫量了一下腰间悬着的钱袋。 昨夜他曾细细数过,里面共有二两三钱的银子。 换到前世,大抵是一两千块。 不算少,却也不算多。 若只是买上一件讨倩儿欢心的小礼物,肯定是够了的,可若是拿来过几个月生活,却是远远不够。 虽有些拮据,李岁酒却还是决定买条鱼。 不为别的,只为了给娘子熬一碗情意满满的鲜鱼汤。 ------------ 第十一章 《周游奇谈》 清晨的空气,透着舒爽的凉意。 紫月已然落下,太阳尚未完全升起,淡淡的白雾弥漫在街道上空,却已经有了不少行人早起出行。 这个时代晨起而作,日落而息,平民百姓们没有太多娱乐,大多为活着而忙碌。 李岁酒理了理身上的青衫,缓步汇入了匆忙的人群中。 跟着行人们走了一段后才得知,今日竟是北街三日一次的赶集会。 倒是巧了。 赶集会时,卖的东西远比平日里要多上许多,各种小贩都会在集会上早早占据一个要紧的摊位。 当然,也有没有摊位的,便在路上铺上一张布席子,虽进不得集会的场地,却也能卖上不少的货物。 如今时间尚早,小贩们还在做着准备。 李岁酒走着走着,便听到一阵嘶心裂肺的嚎叫声,同时还伴着汉子们“一二三四”的吆喝声。 莫不是在杀猪? 于是,停下脚步。 果然就看到街边一个门户中,两个汉子正奋力的将一头肥猪按在一条长木凳上,下面还放着一个大木盆。 只是,那猪被喂得实在过于肥壮了一些,两个汉子铆足了力气,依旧有些压不住,故而持刀的屠户始终寻不到下手机会。 “真是令人怀念啊!” 出生山野的李岁酒,儿时也曾见过这般场景。 自然便走了过去,搭上一把手。 有了三个人一起使力,肥猪终是被按了下去。 于是等在一旁的屠夫找准了机会,一刀刺了下去,又猛的抽出,鲜红的血液便喷涌出来,落在了木盆中。 眼看着肥猪再无了气息,两个壮汉松出一口气,这时才看清帮忙的竟是一袭青衫,端的是一个俏公子。 “这不是李秀才吗?” “嗯,是我。” “你这是要?” “赶集。” “噢。” 赶集拿把砍柴刀干甚? 两个壮汉张了张嘴。 虽然心里不解,却还是表达了感谢,但感谢完后,却发现眼前李秀才,仿佛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是要赶集吗? 两人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李岁酒拿着把砍柴刀就准备帮忙“切猪肉”。 “这……李秀才,不用了吧?” “不妨事,不妨事。”李岁酒连连摆手。 “……” 到了这时,两人哪还能不明白对方手提砍柴刀的用意。 于是,其中一人咬了咬牙,试探了一句:“李秀才辛苦了,要不拿上半斤五花?” “这如何使得?” “不妨事,不妨事。”两人连连摆手。 “如此便谢了!” 李岁酒亲自上前,用砍柴刀割下半斤五花,却是并不多割。 又找了一条稻绳串起,提在手里,继续向着集市走去。 再走几步。 就看到一个卖杂货的小贩,一个人正在摆弄着各种杂货,五花八门的东西实在太多,显然在集会开始前无法摆齐。 有困难,要帮忙! 便又前去搭手。 一番摆弄,很快将各式物件摆放整齐。 最终,在摊上挑了一个不太值钱的竹篓,正好可以把五花肉挂在上面,待到买了鱼,还能将鱼放在篓内,一举两得。 接下来,李岁酒一路热情相助。 很快,又得了一串手珠,两颗白菜,一根白萝卜,两块豆腐,还有一条刚捕上来的鲜活鲫鱼。 如此一来,赶集要买的货物竟是齐了? 李岁酒不由心生感叹,这世界充满了妖魔鬼怪,可人心的温暖,还是不能失的,互帮互助真乃人性之美德矣。 只是,半文不花,谈何赶集? 于是,一眼瞟见了一个卖早点的摊子,有白粥和煎饼,还有自家腌的咸菜。 这次却未再帮忙,直接要了一碗白粥,一个煎饼,外加一碟咸菜,坐在路边的长凳上,大口喝粥,小口嚼饼。 不自觉间,李岁酒觉得自己渐渐融入了这个充满了烟火气息的世界。 吃好了,便丢下四枚铜钱。 又向前走了一段。 在集市中看到有耍猴的,一只猴儿被驯得古灵精怪,又是作揖,又是跳圈,虽能看出表演的痕迹,却还是引人发笑。 好活,当赏! 便又丢出一枚铜钱。 如此一来,仪式感也算有了。 待到集市全部逛完,李岁酒就来到了一处茶楼。 听到里面传来说书人的声音。 又起了一些兴致,一手提刀,一手提篓,走了进去。 茶楼中迎客的小二,自然是识得这一袭青衫,只是,对于李岁酒手里拿的砍柴刀,有些不甚理解。 但终究还是笑脸相迎,给找了一个不错的位置,让李岁酒坐下,又上了一壶茶,一碟花生,一碟瓜子。 于是,便开始听书。 “话说那张河村外,有一条小河,河中有一水鬼,最是喜食孩童,故而,常以鼓声诱之……” 说书的先生有着花白的胡须,一身儒衣打扮,看起来温文儒雅。 但讲的却是妖鬼之事。 又说到:“孩童们寻着鼓声而来,总能见到河边有一尾大鱼靠岸极近,自然就想着捞上来,却不知真要捞时,怎么也捞不着,便渐行渐深……” 故事不长,说书先生讲了一个又一个。 李岁酒起初听着还觉稀奇。 但渐渐的,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位说书先生讲的妖鬼之事,大多都是凶狠之物如何诱骗,如何食人,听起来除了吓人之外,却再无其它内容。 真要论及【故事性】,比起后世的妖狐鬼怪之说,实是相差太远。 又听了一会儿,大多如此。 正在此时,茶楼中议论起了昨夜【正阳钟】响之事。 大家都言,银华府中怕中出了什么极厉害的鬼物,引来了某位高人,最近还是少出门为妙。 也有人说,这高人定然还在银华府内,若是有幸遇上,得其一两句指点,实乃幸事。 “高人,这不就是我吗?”李岁酒嘴角一扬。 却是并不点破。 只是付了茶钱,起身离去 心里念着要去书局逛一逛时,就在长街的拐角处寻到了一间店面。 店名【德雅静轩】,门口摆着两盆君子兰,古色古香的装饰,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就是这名字‘元素’过多,不如单取一点来得通透。 李岁酒走了进去。 店主很热情,似乎是对读书人情有独钟,一看到李岁酒就巴巴的迎了上来。 “这不是李怀瑾吗?真稀客!” “可有《地理文献》,《志异杂记》类的书藉?” “有的有的。” 店主人已中年,身形略显肥胖,一身儒衫却多少有些紧,勒得腰间吊出两个圈圈。 由此可见多是装门面而穿,私底下是不穿儒衫的。 李岁酒也不多言,只将砍柴刀和竹篓往桌上一放,便等着店主送书。 没过多久,店主就寻到了一本《大献地理志》和一本《周游奇谈》,放到了李岁酒的面前。 又问要不要茶水? 这就是套路了,只说要不要茶,不说收不收钱。 事实上,李岁酒刚喝过茶,并不渴,但是看到店主‘期待’的小眼神,终究还是不忍相驳。 于是回了一句:“那就把最好的茶,来上一壶,再弄两碟糕点!” “好咧!”店主大喜。 虽然不知道李岁酒为何会突然这么阔绰,但读书人最是讲究面子,既然要了茶和糕点,肯定不会不付钱。 于是,欢天喜地的去泡茶。 李岁酒看着远去的店主,嘴角微扬。 接着,就开始看书。 书自然是抄录的版本,字迹却还算是清晰。 先翻了翻《大献地理志》,感觉里面记载的内容虽算不得细致,却已然够用,便将书藉放置到一旁。 又看起了《周游奇谈》,里面竟然真的有提及【紫月】之言。 (新的一周来临了,需要各位帅哥美女亲人们的大力支持!推荐票,月票,收藏,打赏,追读都可以来上一些,拜谢!开书的时候,评论设置了粉丝值,现在解开了,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 第十二章 准备写《聊斋志异》 依书中记载。 紫月在这个世界是一直存在的,并不是突然出现。 而当紫月升起时,妖邪鬼物便会苏醒,或修炼,或作乱,或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干些不可言说的勾当。 故而大多数的时候,天黑之后大家都是紧闭门户,少有出门,以防被妖邪鬼物所缠。 当然,城内要安全一些,有【古宝】携大献国运护持,可镇压妖邪。 不过,依旧凶险。 毕竟,【古宝】终究是死物,虽能压制妖邪鬼物的力量,却不能主动降妖除魔。 至于城外? 则是普通人不可去之地。 当然,这是指黑夜,白日里城外还是很安全的。 李岁酒渐渐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识。 “原来这个世界的【白日】和【黑夜】,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触发的关键点,便是紫月!” 接着,又往后读了一些奇谈故事。 从记载来看,鬼物想要害人,大多还是需要一些【欺诈】或者【迷惑】的手段。 就如茶楼中的说书人所讲,水鬼要食孩童,便要靠着鼓点吸引,又要以鱼诱之,方可获得成功。 这让李岁酒想到了昨日的赵四。 赵四同样也是说要‘还鱼’。 而且,还曾诱骗李岁酒开门,若是不开门,大抵应该是无法施展手段。 “看来我想的没错,鬼物由人所化,天生便弱于人,想要害人性命,就必须要靠着迷惑和欺诈。” 不过,书中又谈及到了强大的妖邪。 这种就和孱弱的鬼物有些区别,能被称为妖,大多都有一些特殊的手段。 庆幸的是,妖邪都有着极高的智慧,知道城内有【古宝】镇压,一般不会轻易进城。 李岁酒将手里的书翻了一会,很快就翻阅完成,这本杂记实在太薄了一些,奇谈之说不过十一二篇。 等到店主将茶水和糕点上来后,便又再问店主:“还有没有奇谈杂记之书?” 店主却说只此一本,再多就没有了。 看到李岁酒有些不信。 又言:“这类杂记并不入流,故而写的人其实很少,而且,这类故事若不是有过经历,实在无法著写。 可大多撞上鬼物妖邪的人,终是死了,又岂能留下故事? 一些跑江湖的人士倒是知道一些,只是,这类人分散太广,想要从他们口中获得故事再整理,实在困难。 故而,志异奇谈的故事,大多只能在茶楼酒馆间流行。 毕竟,说书的先生,只需要说上一两则,便可得些赏钱,真要说将故事著书成册,却是极少的。” 想了想后,又补了一句:“店内有此一本,已是难得,即使是再大的书局,怕也不会超过两本。” 听到这里,李岁酒就明白了过来,怪不得这本《周游奇谈》会这么薄了。 原来这个世界不单单是故事烂,而且,还少! 这简直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好! 于是,便直接问道:“若我有故事,可成书藉,能否卖钱?” “卖的卖的!”店主回答得极为爽快:“这类书藉看得人其实是最多的,别说是出书成藉,即便是一两个新故事,亦是卖得极好。” 说着,还拿出了租借的记录。 果然,这本《周游奇谈》是租借率最高的。 待到将租借记录展示后,店主就又道:“李怀瑾若真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只要能写出来,我德雅静轩都愿出高价!” 到了这时,店主就显示出了十足的商人本性,夸夸其谈,深入的剖析其中利润,就差将口水喷李岁酒脸上。 李岁酒心里就笑了起来,正如他观察的一样。 这位店主,并非真正的读书人。 如此,便没了顾忌:“既如此,这本《周游奇谈》便当借我参考吧。” “???”店主。 没给店主太多反应时间,李岁酒顺手就将《周游奇谈》和《大献地理志》,一起揣进了怀里。 店主一时有点懵:“李怀瑾,你揣这本《周游奇谈》便罢了,为何还将这本《大献地理志》也一并揣上?” “以后你我合作,赚取的可是大利润。”李岁酒将砍柴刀和竹篓拿了起来:“店主也不想我和其它书局合作吧?” “……”店主。 “对了,还不知店主名讳?”李岁酒施下一礼。 “在下季常来。”看李岁酒施礼,季常来自然也是马上回礼。 “好名字,就凭这个名字,我以后便会常来!”李岁酒笑得春风得意。 说完,将剩下的糕点也一并揣上。 直接就出了【德雅静轩】。 季常来僵立在原地,完全反应不过来。 等到回过神来时,李岁酒早就出了店门走远了。 直到这时,季常来才想起,李岁酒不止揣走了他的两本书,茶钱和糕点钱也没给。 “等等,李怀瑾,你的茶钱还没有付!” “那可是上好的岳山云雾!” “还有糕点…… “我特么……我们还没有开始合作呢?!呜~你就……气煞我也!!” “……” 李岁酒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你以为你叫的声音够大,我就不白嫖你了? 生意人,竟还这般天真。 怀里揣着白嫖来的书藉和糕点,心情就越发的好了起来。 他准备让经典名著《聊斋志异》在这个世界绽放光彩,亦算是给这个世界送上一份【见面礼】。 既然带着记忆而来,终归是要留下一笔浓墨重彩。 至于开篇写什么? 他已想好。 先写《聂小倩》。 原因是《聊斋志异》的故事本就是松散的,想要一炮而红,总要拿出一篇经典。 当然,一篇《聂小倩》肯定是不够看的,还得再加几篇,到时候绝对能在这个世界掀起一股聊斋狂潮。 于是,没有再逛。 径直的回了【怀瑾草堂】。 …… 到了怀瑾草堂,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一夜未归。 草堂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改变。 曲幽的小径依旧如蛇,两朵佛莲静静的躺在大水缸中。 老榆树上的花蕊倒是开得更盛了一些,想来再过一个月,上面就该长出一串串榆钱儿,不止能吃,还能泡酒。 李岁酒推开木栅,走了进去。 最先进入的自然是厨房。 打开铁锅上的盖子,就见里面摆着三个馒头,外加一小块肉糕和一碟青菜,除此之外,竟还有一个煎好的鸡蛋? 看来倩儿并未失约,昨夜是来过的。 只可惜,自己却被纪青竹给强行留宿,不然,昨夜的草堂内定有一番春雨绵绵。 想到纪青竹就想到福善堂,想到福善堂又想到童小棠…… “童小棠的扎纸术倒是一门奇技,要是有机会,还真想给她出出主意,好好的改良改良!” 正想着,就见屋顶上有一道黑影跃下。 定晴一看。 竟是昨夜的那只黑猫? 漆黑的毛色,明亮而光滑,金色的眼睛,灿灿生辉。 小小的黑猫端正的坐在地上,打量着厨房内俊俏的书生,眼神里竟然有着强烈的欣喜。 “喵呜~” 又是这只黑猫? 李岁酒嘴角一扬:“说,赵四是不是被你害死的?” “喵!” 黑猫头一歪,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 第十三章 谁能抗拒得了黑猫呢? 果然,这黑猫极通人性。 看着黑猫露出的‘表情’,李岁酒感觉有被冒犯。 一只猫也敢鄙夷我? 李岁酒直接就将铁锅里的一个馒头拿了出来:“吃馒头吗?” “喵。” “吃鱼吗?”又将竹篓里的鱼拿了出来。 “喵呜!” “果然是喜欢吃鱼,不过,我这鱼是要给倩儿熬鱼汤的,只能给你喝一小碗,你且等在原地,不要走动。” 嘴巴上讨了个便宜,李岁酒心里舒坦了一些。 随即,就发现黑猫居然真的坐在原地,伸着一只爪子慵懒的梳理着猫须,一副坐等吃鱼的姿态。 胆子挺肥啊? 李岁酒不动声色的开始杀鱼,待会儿就让这只黑猫知道自己的手段。 先用刀去了鱼鳞,又将鱼鳃等一并去除。 待到将鱼处理好,就起锅烧水。 想要鱼汤更加鲜美,提前将水烧开便是其中关键,而且,在鱼汤彻底变白之前,是绝对不能放盐的。 又在厨房里找到一些猪油,还有一些盐巴。 一番操作。 锅中的鲫鱼汤,色泽渐成乳白。 接着,就将豆腐和白菜一并放了进去,再烹饪上半刻钟。 至此,锅中的鱼汤已经如同浓稠的牛奶一般,鲜香的气息在厨房中弥漫,让人不自觉间味蕾大开。 这个世界的鱼多是河中捕而来,纯正的野生,熬起汤来味道更浓。 李岁酒拿出汤勺,尝了一口。 入口鲜香清甜,汤汁甘醇浓厚,鱼肉的味道和汤汁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再加上柴火烹煮,堪称人间美味。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鸡精’调味。 不过,李岁酒知道鸡精的制作方法,以后倒是可以弄上一些。 再回头看门口的黑猫。 黑猫居然已经站了起来,小小的脑袋向着厨房中伸来,舌头则是不断的舔着嘴唇。 很显然,被鱼汤的香味吸引到了。 李岁酒心中冷笑,表面却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直接将熬好的鱼汤盛出一小碗,又在里面放上一块鱼肉,将碗放到地上。 “过来吃吧,可香了!” “喵呜~喵呜!” 黑猫在原地不断的徘徊,转着圈圈。 嘿,急了吧? 你越急,我越兴奋。 李岁酒继续逗弄,又将碗往前推了推,继续说道:“别怕,我自幼便喜欢猫,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喵呜~” “放心吃,我刚尝过的,可香甜了!” “喵!” “来吧。” “……” 经过近半刻钟的勾搭引诱。 黑猫逐渐在‘温言软语’中迷失了方向,再加上鱼汤的浓香,开始一步步向着地上的碗靠近。 接着,黑猫又在碗边反复的试探了几次。 终是没忍住,扑了上去,一口将碗中的鱼肉叼住。 “喵呜~” 在叼住鱼肉的同时,黑猫的身体弓起,飞快的后退出几步。 显得警惕性十足。 而李岁酒则是微笑的站在原地,顺便还给了黑猫一个看傻子的表情。 “怕什么?我说了给你吃,就是给你吃的。” “喵呜!” 黑猫看着李岁酒,渐渐放下了戒心。 叼着鱼肉,又迈是猫步走回到了碗边。 吃了两口。 看到李岁酒依旧没有动作,黑猫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一边大快朵颐的同时,还习惯性的拿身子蹭了蹭李岁酒的脚。 嘿,来了! 李岁酒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山野中长大的人,对猫狗的习性都是极为了解。 在外喂养野猫时,野猫获得了美味的食物后,就会对人类表示【感恩】,这种感恩就是用身体,或者,尾巴蹭蹭对方的脚。 而做这种动作时,猫一般都会将后背对着人类。 以此彰显信任! 可惜,这只黑猫终究是错付了。 它信错了人。 不讲武德的李岁酒,没给黑猫再次逃走的机会,一个虎扑,就将黑猫按在了地上。 “拿来吧你!” “喵~!!!” 黑猫大惊。 两只前爪疯狂的扒拉着地面,神情慌乱无比。 “还想跑?嘿嘿,今天我非要撸个痛快!” 谁能抗拒得了这么光滑漂亮的黑猫呢? 李岁酒彻底的展露出了‘邪恶’的一面,抓着黑猫就是一顿疯狂的搓揉,直撸得黑猫叫声连连。 “喵呜!” “喵呜~~~” 叫吧,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李岁酒深谙撸猫之道,虽然抓着黑猫不放,但却并不弄疼它,只是不断的挠着痒痒,一只手从上撸到下,又从下撸到上。 渐渐的,黑猫的叫声明显小了一些,神情中流露出一种羞愧难当的表情。 有意思! 李岁酒又继续撸了一会儿。 黑猫终于失去了抵抗,软软的瘫在地上,任由着李岁酒的魔爪在它的身上四处摸索,再没了动作。 这是从抗拒逐渐变成了享受。 李岁酒知道这只黑猫,大抵是被自己驯服了。 接下来,自然就得立规矩。 “吃了我的鱼,就得帮我看家护院,以后你就在这里安家,若是有耗子什么的,你可要去捉拿噢,知道了吧?” “喵呜~” 黑猫软软的回应。 看来,赵四上吊的事情……应该是与这只黑猫无关了。 李岁酒本就不信什么黑猫诱赵四上吊之说。 刚才撸猫的时候,他其实也等于是做了一个试探。 若这黑猫真的凶恶成性,被人抓住后,必然会反口撕咬,可这只黑猫至始至终都没有对他亮过爪子。 除了想逃之外,基本上没有‘攻击’的想法。 既如此,便能养。 “灶上的鱼汤是留给倩儿的,你刚才已经喝过了,若是你敢去灶上偷食,以后便没有你喝的了。” 李岁酒说完,松开了黑猫,向着书房走去。 待到进了书房后,就躲在门后观看。 黑猫果然是看了灶上一眼,但也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再多看。 这猫确实能听懂人话! 捡到宝了! 没有再继续试探,李岁酒缓步的坐到了书桌前,开始回忆《聊斋志异》中《聂小倩》的故事。 待到心静了下来。 便开始动笔。 【宁采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对人言:“生平无二色。”适赴金华,至北郭,解装兰若。】 用的笔,自然是书案上的小毫毛笔。 写的却是小楷。 在书法造诣上,李岁酒其实是有些小成就的。 这一点得益于他在大学时期的研究生导师,因为,那位导师常以书法家自居,他便学了些,以讨其喜爱。 除此之外,他发现自己的这具身体,仿佛对书法极为【习惯】,甚至已经成形了某种【身体本能】。 这就有些意外之喜了! 李岁酒感觉自己的书法在【身体本能】的加持下,竟然有了一种质的飞越。 于是,挥毫泼墨,畅快舒展。 而就在这时,黑猫也悄悄的进到了书房。 在看到李岁酒正在书案上挥毫书写后,便将身体挨在李岁酒的脚下,又眯起一双金色的眼睛,慵懒的打起了瞌睡。 只是,神情中却还是无意识的透出一种温暖与享受。 李岁酒自然是注意到了黑猫的动作,嘴角扬了扬,继续在书案上书写《聂小倩》的故事。 ------------ 第十四章 天黑了,聂府小姐来访 事实上,很少有人会去背诵《聊斋志异》的原文。 不过,李岁酒研究古文学时,将《聊斋志异》的原文看过不下几十遍,虽然没有刻意去背诵,但靠着扎实的功底,还是能将其基本复原。 又考虑到【文言文】的传播度终究是不如【白话文】来得直接,便又在一些关键词上随手加了备注。 这也算是研究古文学时养成的一种习惯。 在古代时,这种行为被称为【注经释义】,比如:原版的《论语》在街上卖五文钱一本,但经过某大儒的注释,就会变成极抢手的稀有货。 于是,前后花费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经典聊斋故事《聂小倩》便完成了。 “呼!” 吐出一口气。 李岁酒放下了笔,活动了一下手脚,目光望向窗外。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最后一抹夕阳却还是倔强的逗留在人间。 不出意外,再有一会儿,代表着妖鬼复苏的紫月将会升起。 李岁酒想到了昨夜赵四敲门的经历。 虽然,赵四大抵是不敢再来,可是,终究是没能当场解决,所以,做一些必要的防备,总不会有错。 他深切的明白,这个世界到了黑夜,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安全。 于是,起身走向厨房,只将《聂小倩》的文章随意的放置在了书案上,让黄昏的凉风,将其慢慢舔干。 “砍柴刀还是拿着比较放心!” 出了书房。 李岁酒就到了院子里。 蜷缩在地上的黑猫失去了温暖的依靠,很快就睁开了眼睛,一双金色的眸子里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比起白日来,明显要亮上极多。 它看着已经走到了院子里的李岁酒,本能的想要跟上去,可突然又回过头来,看向了书案上摆放几张黄草纸。 “喵呜~” 黑猫兴奋起来。 叫了一声,轻轻一跃,便跃到了书案上。 一双金光灿灿的眼睛眨了眨,竟开始读起黄草纸上的内容。 初看时,大抵只是兴趣使然,甚觉文笔斐然,故事有趣,但随着一个名字跳跃出来,黑猫的金色眼睛徒然瞪圆。 接着,黑猫再无之前的慵懒。 仔细的审读黄草纸上的故事,而越往下看……它的表情也越发的丰富。 由惊恐到迷茫,再由迷茫到惊喜,渐渐的,惊喜变成了悲伤。 仿佛是被这篇聂小倩的故事所感染,又仿佛明白了某些真相,黑猫不断的围着黄草纸转着圈圈,越转越快,口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如同少女在哭泣! …… 而与此同时。 在距离怀瑾草堂不远处的一个阴暗角落中。 毕十二正仔细的端祥着面前的纸人。 飞扬的裙摆,甜甜的笑容,虽然因为纸张的原因,脸色显得有些煞白,但模样儿确实是难得的精致。 只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 “童小棠,你确定这东西,真的能迷住李怀瑾?” “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专业?”童小棠叉着腰从纸人后面跳了出来:“难道,你没有看到掌柜的早上被我吓坏的样子?” 毕十二就有些无语。 纪青竹早上确实被童小棠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就算是毕十二也是第一次看到纪青竹会露出那样的表情,至于后果嘛……就是童小棠的屁股开了花。 “你这次可是戴罪立功,按照掌柜的计划,我们必须要先将李怀瑾控制住,如此才能保证抓鬼顺利!” 毕十二说完,又补了一句:“这聂府小姐终究是与李怀瑾有过婚约,难保李怀瑾不会被其所迷惑,挺身护卫!” “所以,我早上特意去了一趟聂府!”童小棠说着,摸出了一幅卷画卷:“你看,这便是聂府小姐的画像。” 画卷展开,里面画的正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女。 亭亭玉立,娇俏可爱。 无论是气质和模样,几乎和面前的纸人是一模一样。 “怎么样?像不像?” “确实很像!”毕十二心服口服。 “掌柜的也说了,在没有摸清李怀瑾真正实力前,最好不要动手。”童小棠得意洋洋:“所以,我才想出此等妙计。” “不会出乱子?” “绝对不会!” “你想怎么做?” “抢在聂府小姐出现前,我先让纸人把李怀瑾迷住,到时候聂府小姐再出现时,一真一假自然就明明白白。” “然后呢?” “然后,我们一起冲出去,当场戳穿聂府小姐鬼魂的身份。”童小棠信心满满:“只有当着李怀瑾的面,将聂府小姐收服,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聂府小姐化为一摊黑水,如此,方可唤醒【梦中人】!” “会不会太残忍了点?”毕十二舔了舔嘴唇:“那就这样干!” “嘿嘿!”童小棠一脸阴侧侧的笑。 …… 怀瑾草堂内。 穿过院子,重新进到厨房的李岁酒,并未察觉到黑猫的异样。 他进到厨房后,直接就寻回了砍柴刀,在将砍柴刀别在后腰的腰带上后,目光又看向了土灶内,那一片烧完后剩下的炭灰。 “嘿,差点把这个大杀器给忘了。” 袖口先给装满! 这个时代的青衫,口袋都是在袖口里。 李岁酒在袖口里装了一把炭灰,想了想后,又多装了两把,如此一来,才算是有了些安全感。 有了准备,心情就变得舒爽起来。 再次走回院子里,口里自然就哼起了歌。 “你好想逃,却逃不掉……我抱着你,哪怕只有一秒……” 唱着唱着,就听到隔壁院中传来响动。 转头一看,发现干瘦的孟伯正抱着一个洗脚盆出来。 大抵是出来倒洗脚水的。 孟伯自然也是注意到李岁酒,嘴角咧了咧,似乎是想到了昨日早晨,被李岁酒捉弄的事情。 于是,孟伯就开始和李岁酒打招呼。 “哟,李秀才在哼曲儿呢。” “对啊,孟伯这是在给大娘倒洗脚水吧?”李岁酒笑着回了一句。 “咳咳!”孟伯干咳了两声:“李秀才兴致不错呐,只是这天眼见着就要黑了,院中哼曲儿,小心招鬼哟!” “鬼喜欢听曲儿?”李岁酒饶有兴致。 “是啊。”孟伯说着,脸上就露出了一副阴森森的模样:“勾栏瓦舍里的鬼,可是最多的,那些鬼生前是戏子,最喜欢听人唱曲儿了。” “若是见了鬼,要如何?”李岁酒又问。 “嘿,这你可问对人了。”孟伯收起阴森森的笑容:“见了鬼后,一定要切记莫要惊慌,只要你不看她,不听她讲话,她就害不到你。” “多谢孟伯赐教。” “无须客气。”孟伯有了些成就感,看着李岁酒一脸担忧的样子,心里目的达到,便又得意了几分,于是,继续说道:“老头儿我活得久一些,见的鬼自然就多了,不过,老头儿我胆子大,从来不怕这些!” 说完,便跑到院角去准备倒洗脚水。 只是,洗脚水还没来得及倒,就见一个穿着裙子的十二少女,悠悠的从一个角落中飘出,仿佛没有脚一般。 再看模样。 面如白纸,嘴唇红艳,一身鬼气森森。 “鬼……鬼……有鬼啊!!!!” 惊吓之余,孟伯手里的洗脚水当头淋下。 或是受到了冰凉的刺激,两眼一阵翻白,连跑都没有跑,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晕死了过去。 ------------ 第十五章 请娘子把头慢慢靠过来 孟伯倒得干脆利落。 李岁酒一时间被孟伯的操作惊到了。 所以,不看不听的意思……就是直接晕过去? 果然有经验! 再看飘在隔壁院前的‘少女’,李岁酒发现对方的模样竟然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精致的五官,水仙般的气质,在紫月的映照下显得极为脱俗。 这不是‘倩儿’吗? 只是,这个‘倩儿’明显有些年幼。 看模样最多只有十二岁左右,脸上相当的稚嫩,身段儿同样没有发育开来,显得平平无奇。 而昨夜与自己相会的倩儿,却已经初具规模,两者不可并论。 再就是,这个‘倩儿’的脸也更白一些,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强以掩饰的‘鬼物气息’。 李岁酒的手,默默的摸向了腰后的砍柴刀。 而少女则在这时,向着他的位置飘了过来,一边飘还一边朝着李岁酒开口道:“酒郎,我来与你相会了。” “???” 一口老糟,不知道该如何吐。 酒郎? 你怎么不在后面再加个饭袋呢? 李岁酒定了定神,站在原地等着对方自己过来送。 少女就飘到了木栏门口,又巧笑着说道:“酒郎,我来了,你怎么不开门迎我呢?” “你没手吗?”李岁酒回了一句。 “噢。” 少女愣了一下,但还是自己将木栏门推开。 又姗姗的走到李岁酒的面前,面露娇羞的将头垂下:“酒郎,我们进屋吧,今夜倩儿会好好服侍你的。” “你想怎么服侍我?”李岁酒反问。 “自然是那样……那样……”少女用手在胸前笔划。 “哪样?” “酒郎,你怎么了?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聂府小姐啊,我们有过婚约的啊!”少女显得有些局促。 呵,还聂府小姐! 一身鬼气,还敢冒充我的倩儿? 李岁酒这时已经正式确认,这货是假的。 要么是赵四变化而成,要么就是新出现的鬼,凭着拙劣的演技,想吸食自己的阳气。 于是,嘴角一扬道:“呵呵,我跟倩儿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的娘子呢?来,请娘子把头慢慢靠过来,靠到为夫的肩膀上来。” “靠过来?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再近一些,为夫今夜好好疼你哟!” “好的!” 少女笑了,脑袋靠了过来。 李岁酒同样笑了,看着白送过来的鬼头。 一刀就砍了下去。 寒光闪过。 少女的人头掉落在地,脸上还带着羞涩的浅笑。 至于身子? 则是在强大的力量冲击下,噗的一下就跪在了李岁酒的跨下。 可惜,头没了。 不然,姿势倒是恰得好处。 看着跪立在地的少女身体,以及脖子处露出的纸屑,李岁酒微微一愣,随即,脸色就黑了下来。 “童小棠!!!” “不好,露馅啦!!” 墙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再然后,又有一个声音叹出一口气:“哎,果然出问题了,我就说这样不行!” “什么不行?你明明很认同我的方法?还说越残忍越好!” “方法没问题,纸人有问题。” “纸人能有什么问题?我的扎纸术可是很高明的,跟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像倒是挺像的,就是……” “两位,搁这儿玩偷情呢?” 一个声音在墙上响起。 “偷情?我跟他/她?” 原本聊得正欢的两人,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接着,两人的目光便都看向了墙上站立的青衫书生。 紫月下,书生青衫飘动,风姿卓绝,手上一把砍柴刀更是寒光凛凛,唯一的问题是,脸色不太好。 李岁酒看清了墙下的两人,正是毕十二和童小棠。 跟昨夜的装扮一样,毕十二还是戴着斗笠,一袭黑衣。 童小棠同样如此,身上的裙装已经不见,不过,萝莉身材还是很好辩认。 区别在于……胸没了? “现在怎么办?直接动手吗?”童小棠眼露凶光。 这话自然不是跟李岁酒说的。 毕十二就瞪了童小棠一眼:“鬼都没见着,动什么手?” “可我们的任务不是控制住李怀瑾吗?现在他就在我们面前,不能动手吗?”童小棠又问。 “咳咳!” 毕十二猛的咳了两声。 接着,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李岁酒:“李怀瑾,你别误会。” “我没误会,你们想对我动手。”李岁酒语气不善,手里的砍柴刀握得很稳。 “是的,我们确实想对你动……噢,不对,我们绝对没有要打晕,或者控制住你的意思……咳,我的意思是……我们只是路过,你信吗?” 我信你个鬼! 李岁酒一脸黑线:“两位来此,到底有什么事?” “无事!”毕十二这次回答得很快。 “没事你们弄个纸人来假扮我家娘子?”李岁酒说完,又指了指隔壁院里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孟伯:“隔壁的孟伯都被你们吓晕过去了。” “这是个意外。”毕十二有些无奈。 “是的,天都黑了,这老头儿还跑出来,真怪不得我!”童小棠一脸无辜。 看着两人的样子,明显是心中有鬼,却不肯明说,李岁酒也懒得和这两货掰扯,直接问道:“两位到底有事没事?” “真没事!” “所以,你们是真在此地偷情?” “对啊,偷情啊,这不被你发现了吗?”毕十二说完,还以眼神示意了一下童小棠:“对吧,小棠。” “是的,我们在偷情。”童小棠很机智,立即领会了毕十二的意思。 “……”李岁酒。 玩呢? 毕十二显然是看出了李岁酒不信,马上转称话题:“对了,李怀瑾为何在此?” “这是我家的院子,我不能在此吗?” “呵,我的意思是,天都黑了,为何还在院中?” “刚写完一篇文章,便到院中透透气。”李岁酒准备这两日便将《聂小倩》的故事,交给【德雅静轩】的季常来。 故而,倒是没有隐瞒的必要。 “噢?李怀瑾出新文章了?不知是何文章?”毕十二微微一愣,他很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位秀才已经有三年没有文章流出了。 “志异杂谈而已。” “真的假的,李怀瑾竟然还会写志异杂谈?”毕十二眼睛一亮:“这类故事,我可是最为喜欢的,不知能否一看?” “你确定是想看故事,而不是找机会对我动手?”李岁酒看着毕十二,他现在是真有些不信毕十二的鬼话。 “咳咳,李怀瑾这话说的,我为何要对你动手?若是要对李怀瑾动手,昨夜的机会岂不是更好?” “倒也是……既如此,进来吧。”李岁酒想了想后,还是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情想和毕兄请教。” 他想到了【封魔谷】中看到的钟馗。 如果钟馗真的和自己的【洞天】融合了,自己要如何跟【洞天】沟通呢? 不可能永远只能在梦中相会吧? 按照童小棠的描述,【洞天】是修炼者特有的东西,其中更是代表着不同的能力,那么,自然就会有连接洞天的方法。 否则,又如何使用【洞天】的能力呢? 可惜,上次他和童小棠聊到洞天的时候,还没有进入到【封魔谷】内,所以并没有涉及到连接洞天的话题。 如今他已于梦中进过封魔谷,自然就想着,有没有机会从毕十二或者童小棠的口中套出些信息。 ------------ 第十六章 我是让你对那只黑猫动手 毕十二听到李岁酒说有事请教,一时也有些诧异。 “不知李怀瑾有何事要问?” “进来再说吧。” “好!” 于是,木栅栏门再次被打开。 李岁酒将毕十二和童小棠迎进了怀瑾草堂。 再看到地上的纸人,李岁酒就狠狠的瞪了童小棠一眼:“还不把你的纸人捡起来?” “好咧,嘿嘿!” 童小棠也不尴尬,就去捡纸人。 只是,刚把纸人捡起来,鼻子中却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咦?好香的味道啊,李怀瑾你是不是熬汤了?” 这也能闻到?李岁酒怀疑童小棠具备吃货属性。 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回道:“嗯,确实熬了汤,两位要喝点儿吗?” 前世的李岁酒在山野中长大,又出生在了一个好时代,山里人虽是一身匪气,却是家家互助,有好吃的都愿意分享。 故而,李岁酒在生活上虽然勤俭持家,能省则省,但是对认识的朋友却并不小气。 “好啊好啊!”童小棠一点不客气。 “那便多谢了。”毕十二同样点头。 “既如此,二位便等在此地,不要走动。” “???” 一般的待客之道,不都是让客人自己到处看看的吗? 不要走动,是什么意思? 毕十二觉得李岁酒大抵是有什么怪癖习惯,不过,主人家已经发了话,毕十二却也不好四处查看。 便待在了原地。 不到一会儿,李岁酒便端着从厨房里端了两个碗走了出来。 “是鱼汤!”童小棠鼻尖微动,一脸欣喜。 “!!!”毕十二。 “二位请喝吧。” 童小棠立即就接了过去,咕噜咕噜的就喝了起来。 一口气喝完,顿感浑身暖洋洋的,而且,鱼汤的香味和鲜味在残留齿间,让她感觉到了无比的满足。 这鱼汤真好喝啊! 童小棠甚至觉得比她家的那些厨娘做得都要好喝多了! 而毕十二却是愣在原地,脸色乌青,脑海中莫名的回忆起了昨夜那一滩汤血,一时间只感觉胃中一阵翻滚。 “怎么不喝?”李岁酒疑惑。 “那个……我就不……不喝了……”毕十二往后退出一步。 他觉得如果再闻一会儿。 估摸着,他就得吐出来了。 “为什么不喝呢?”童小棠同样一脸不解的看向毕十二:“这鱼汤真的很好喝的,啊嗝……” 一个饱嗝打出。 鲜香的鱼汤气息直扑毕十二面门。 毕十二瞬间就感觉到,整个人都被‘鱼腥’味所包裹。 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就冲出了门,还没有走出几步,便已经哇哇的吐了起来。 “???” 脑有病? 李岁酒一脑门的问号。 而童小棠则是并不理会毕十二,只将一双大眼睛盯着李岁酒手里剩下的一碗鱼汤:“还剩下一碗,他不喝我喝!” 说着,就要抢碗。 “还喝?”李岁酒机智的将碗收了回来:“晚上不要喝太多汤,容易长胖。” 既然毕十二不喝,便留给倩儿。 童小棠巴巴的望着李岁酒将鱼汤重新端回厨房,心里计划着,等出门的时候再想办法偷一些。 这样想着,她就开始打量起院中的地形环境。 然后,就看到书房中,一只黑猫正抱着一张黄草纸,不断的在书案上转着圈圈。 甚至,她隐约感觉到…… 黑猫仿佛在哭! “咦?李怀瑾,你家的猫好像在哭咧。” “猫在哭?” 怎么可能? 李岁酒听到童小棠的话,目光也看向了书房的位置。 果然,就看到黑猫在抱着黄草纸低声的抽泣着,一双金光灿灿的眼睛中有些晶莹,竟是真的如同在流泪? 不会吧? 我这故事,居然能把一只猫给感动了? 等等,不对啊! 黑猫再怎么聪明有灵性,也不可能看得懂【文字】吧? 难道…… “猫!黑猫!!!” 毕十二这时刚好吐完。 正重新折返回院中时,便听到了李岁酒和童小棠的对话。 接着,他也看到了书房中的黑猫,一瞬间,他的眼睛就瞪圆了:“快!童小棠,快动手!!!” 动手? 童小棠的目光马上就盯向了李岁酒。 李岁酒微微一愣,随即马上警惕起来:“你们两个果然是借着看故事,想对我动手,对吧?” “没错,正是如此。”童小棠一脸阴侧侧的笑:“可惜,你知道的晚了,李怀瑾你就束手就擒吧。” “束手就擒个屁啊!”毕十二大叫起来:“我是让你对那只黑猫动手!” “???”童小棠。 “(⊙.⊙)”李岁酒。 “喵呜~” 黑猫发出叫声。 仿佛是从故事中清醒过来。 一双金光灿灿的眼睛立即就盯紧了院中的童小棠和毕十二身上。 在看清两人斗戴斗笠,一身黑衣的打扮后,黑猫没有任何犹豫的便叼起书案上的黄草纸,向着窗外窜了出去。 “嗖!” 残影一闪。 黑猫便已经落到了院中。 “别让它跑了!”毕十二眼看着黑猫要逃,立时又喊道。 “明白。”童小棠点了点头。 这一刻,她表现出了极大的勇气,立即就向着黑猫追去,举起拳头,就准备去搏命。 毕十二直接看呆了,你一个扎纸匠,不动用纸人,却反而挥舞起了拳头……在想什么呢? “回来,我是让你给掌柜的发信号!” “哈?” 童小棠一个急刹,定在了原地。 就这么一个耽误,黑猫终于是趁着这个时机,一跃到了院墙上。 眼看着黑猫即将逃出院子。 毕十二的心里那个恨啊,就不该带童小棠出来。 什么戴罪立功。 这明显是罪上加罪! 正后悔不已之时,黑夜中出突然出现一道土黄色流光。 紫月下,流光如梭。 “叮!” 土黄色流光钉在了院外的地上。 正好拦在了黑猫的正前方。 那竟是一面小旗! 而这还没有完,在土黄色流光落地的同时,又有三支小旗从远处射来,分别落在怀瑾小院的四个方位。 东,南,西,北! 紧接着,低沉的咒声在黑夜中响起。 李岁酒自然是没有太听清这咒声的具体内容,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在咒声响起的时候,周围的景像出现了一些变化。 空气仿佛变得扭曲,周围的景物随着空气的扭曲而变化。 虽然依旧还在院中,却如同进入了某种结界。 “呜咽~!” 口里叼着黄草纸的黑猫似乎是有些急了,发出一声愤怒的呜咽声。 并飞速的向着院外跑去。 可就在即将踏出院子的外墙时,却又如同撞在了墙壁上,整个身体呈现出大字型姿态,半吊在空中。 猫……是水做的。 这一点,确实是没错的。 “吧唧!” 黑猫在空中滑落,掉在地上。 但即使如此,它口里的黄草纸却依旧紧紧叼住,没有松口。 ------------ 第十七章 瑾郎可愿与倩儿来世相会 而与此同时,李岁酒看到黑暗中走出两个扭曲的人影。 前者,斗笠黑衣。 只是,那崩紧的黑衣却完全掩饰不住其妖娆下作的身段儿。 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开合间流露出利剑般的光芒,白瓷瓶一样的肌肤在紫月的映照下晶莹玉润,可谓是春风拂柳,光彩照人。 后者,气质阴柔,眼睛狭长,面色白净,说是男子,倒是更像个女人 正是纪青竹和谷雨。 李岁酒早就看出这福善堂有问题。 否则,他堂堂男儿,岂会被纪青竹给带球撞飞? 再联想到之前毕十二和童小棠的对话,他隐隐已经有些明白过来。 这是一个局,为了抓捕黑猫而设下的局! “呜咽!” 紫月下,黑猫叼着黄草纸,发出愤怒而悲凄的呜咽声,漆黑的毛发竖起,一双金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纪青竹和谷雨。 而纪青竹的目光同样锁定在黑猫身上:“昨日赵四上吊后,有人曾言是受一只黑猫蛊惑,我虽有怀疑,却还只是猜测。 因为,在我想来,为了一条鱼而杀人,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但如果这条鱼是赵四从李怀瑾的院中盗走,而这黑猫的真正身份,又是三年前死去的聂府小姐,这一切就很合理了。 毕竟,这位聂府小姐曾与李怀瑾有过婚约,我说的可对?” “呜咽~!” 黑猫似乎是被纪青竹的话戳中了痛处,叫声越发的悲愤。 而李岁酒则是一下愣住。 聂府小姐? 跟我有过婚约?死了三年? 一瞬间,李岁酒回忆起前夜他与倩儿的对话,还有刚才童小棠以纸人迷惑自己时,似乎也曾提过‘聂府小姐’之言。 再想到黑猫看到书案上故事时的神态,他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正在向着一种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 而就在这时,纪青竹的声音再次响起:“聂小倩,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敢以真身相见?!” “喵呜~~” 黑猫的身体一颤,终于有了变化。 紫色的流光从身上溢出,丝丝缕缕,如同倾泄的月光。 在紫色光芒的包裹下,黑猫的身体逐渐变大。 身上的黑色毛发幻化为裙装,两只前爪变为洁白伸长的手臂,两只后爪变为伸长玉润的长腿。 只是一个眨眼间,黑猫已化为一个匍匐在地的少女。 十五岁左右的年龄。 精致的五官,晶亮的眸子,长长的睫毛,细腻白皙的肌肤,颇有规模的胸口,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般娇嫩欲滴。 月光下。 少女从地上缓缓站起,细致乌黑的长发垂落至腰间,水蓝色的莲台八幅裙被凉风微微的吹动。 不是倩儿,又是谁? …… 李岁酒自认为心理素质一向过硬,可是在听到‘聂小倩’三个字,再看清月下化出的倩儿时,还是有些没崩住。 我……这是穿到聊斋里来了? 可是,这不对啊! 按照《聊斋志异》的故事,聂小倩八岁就病死了,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婚约的,即使故事有一些出入,男主应该也是宁采臣吧? 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这事古怪得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李岁酒他终究是明白为什么黑猫在看到《聂小倩》故事时,会眼睛含泪,发出那种呜咽的声音了。 嗯,童小棠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纸人明明和画卷上一模一样,结果却还是被一眼看穿了。 原来问题出在年龄上。 聂小倩是三年前死的,那么,现在就该是十五岁。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人家叫李怀瑾叫‘瑾郎’,结果自己跑去叫‘酒郎’,这不露馅才怪呢。 众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住时。 纪青竹却再次开口了:“聂小倩,你已被我的【两界空域】困住,还不束手就擒吗?” 可以感受得出,纪青竹的声音中透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气息。 不过,露出真身的聂小倩却并不畏惧。 她只是小心翼翼的将口里叼着的黄草纸收入怀中,接着,才回答道:“我知道你,福善堂的掌柜纪青竹,可是你却只知我前身,不知我现今。 我死于阴年阴月阴时阴刻,若不是我舍了一半的修为附身于猫,就算是我身处这银华府内,你也留不住我! 我从来没有要加害瑾郎之意,只想相伴瑾郎左右。 至于你刚才说到的赵四,昨日我确实去过赵四府上,但我去的目的只是因为要附身黑猫,他上吊自杀与我并无关系。 不过,他的鬼身倒是被我化了,可笑他竟以为还了鱼便无事了?他的鬼身想要害瑾郎,我便化了他,这有何错?” “你觉得我会信?”纪青竹冷哼一声。 “我知你不信,我这些话也并非说与你听,而是告诉瑾郎!”少女说完,终将目光望向李岁酒。 眼神中温柔而凄凉:“瑾郎……倩儿恐怕不能遵守与你的约定了。” “这三年来,倩儿偶尔也会来怀瑾草堂,可是,却一直未敢真正与瑾郎相会。” “直到前日,瑾郎悲而上吊,倩儿才不得不显露真身,以期能让瑾郎不再有寻死之念。” “为了应允与瑾郎日夜相伴的承诺,倩儿还想到了一个办法,寻到了一只黑猫附身,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一直留于城内……” “倩儿是真的想与瑾郎日夜相伴,想一直留在怀瑾草堂,给瑾郎做饭,洗衣,铺床,就像瑾郎故事中书写的结果一样,为瑾郎生儿育女。” “只是,倩儿终究还是被发现了,还被困在了【两界空域】中,我想……我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吧?” “不过,倩儿并不后悔,真的!” “因为,倩儿看到瑾郎为倩儿书写的故事,原来瑾郎早已知晓了倩儿的身份。” “瑾郎的故事写得真好啊……赶考的书生,兰若寺中心地善良的小倩,虽是一人一鬼,却是痴守一世,不畏困难,一生相守,倩儿好羡慕,真的好羡慕他们之间的经历与不屈的爱情……” “倩儿看完瑾郎的故事后,心里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虽然倩儿不能像故事里一样服侍瑾郎,可是,心中已经再无牵挂了。” “以后瑾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请忘了倩儿吧,你本就有着惊世的才华,此次秋闱,定会一举高中,然后,你会寻到更好的娘子。” “我想瑾郎的娘子定然是贤惠的,知书达礼的,落落大方的……瑾郎的一生,肯定会和睦温馨,幸福美满……” “只是,倩儿却要走了……虽然倩儿舍不得,可是,倩儿终究不是故事里的聂小倩。” “倩儿是真的舍不得瑾郎啊!倩儿好想能和故事里的小倩一样啊……如果有来世,倩儿还想侍候瑾郎。” “哪怕是再多几日也好啊,瑾郎,我的瑾郎啊……你愿意与倩儿来世相会吗?” 说到这里,少女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晶莹的泪珠,一滴滴顺着洁白的脸颊落下,正如水仙花开时,落下的雨露。 冰凉的夜风吹过,少女的身体微微颤动。 但她还是倔强的站直着身子,只将两只手伸出,仿佛在回忆着那一夜温暖的怀抱。 ------------ 第十八章 倩儿倩儿,我思念着你 紫月高悬,老榆树上花蕊盛开。 两界空域的结界内,空气都变得扭曲。 只是,少女的心中已经有了死志,便不再畏惧,不再害怕。 不管这里是不是银华府,不管城内是否有古宝镇压,不管周围站着几位【守夜人】。 所有的一切,她都不在乎。 她只想在临死前,与自己的瑾郎告别,将那深藏在心中的痴心尽情吐露。 会被辜负吗? 自然是不会的。 因为,她的瑾郎已经用一篇人鬼相爱的故事向她表明了心迹,即便人鬼殊途,亦想一生一世,缠绵悱恻。 再想到前夜,两人在草堂中相拥而眠。 少女脸上升起红晕。 只是,很快心中那一抹羞涩便又化去。 谁说女子便不能主动表白? 她便要如那故事中的聂小倩一般,善良,勇敢,不受约束! 夜风吹过,少女裙采风扬。 纪青竹的凤目微微眯起,她看到了紫月的光芒在少女身上流转,她知道少女在疯生的吸收着紫月的力量。 不出意外,少女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因为,少女舍不得离开,哪怕只是多撑一刻,少女亦会执念于人间,就如那刹芳华的昙花般在黑夜绽放。 理智告诉纪青竹,该动手了! 可内心中却又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或许,该等一等。 等那位瑾郎,给这位痴心的少女一个回应。 等那位瑾郎,告诉少女,下一世还愿两情相守。 “掌柜的,动手吧。”谷雨出声提醒:“人鬼殊途。” 是啊,该动手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人鬼殊途,岂能犹豫? 纪青竹猛的惊醒,右手终究还是放在了腰间。 那里有一把刀,一把藏于腰间的刀,因为,少女已经明确的告诉了她…… 阴年阴月阴时阴刻! 那么,今夜便是一场大战。 受伤是肯定的,至于死人? 呵,既然职司守夜人,哪里可能不死人? “锵!” 长刀出鞘! 纪青竹准备出手。 只是,伴随着长刀出鞘的,还有一个声音。 那是瑾郎对于少女的回应。 “只可叹,春花秋月,相思别离。” “梦醒花落,不知梦中人,何日才得归期。” 纪青竹的手便又僵住,目光望向院中那一袭青衣的少年郎。 “叮!” 青衫少年郎手中紧握的砍柴刀掉落于地。 他于小院中缓步向前,迎着高悬的紫月,向着院墙旁站立的少女走去。 毕十二的面色一紧,他想去阻拦,可是,终是未踏出一步。 而童小棠则是犹自沉醉于那深情的告白之中,眼中带着蒙蒙的晶莹,又哪里能察觉到青衣少年郎正与她擦肩而过? 于是,青衫少年郎走向了那位痴心等侯的少女,他走得并不快,却走得很稳健,每走出一步,口中便是诵念着那不知名的词句。 “草堂里,我写一纸书信,寄去相思,未停笔。” “终是你的一抹笑意,又入我梦里。” “当年的婚期,为何是那般的遥不可及?” “我独守在这孤寂的黑夜里,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 词句可以说是毫无规律,却是在不断的倾诉着少年的相思。 少女终是忍不住再次出声哭泣。 “瑾郎,我的瑾郎……没想到瑾郎这三年来,竟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倩儿……” “倩儿!” 紫月下,两道人影终是走到了一起。 青衣少年郎伸出双手。 少女终是再无顾忌,扑入少年郎的怀里。 两人相拥在一起。 纪青竹默默的看着两人,她明明可以阻止,却还是在心里说了一句,或许是来不及。 即使是谷雨,此时也是站在了原地。 鬼或许深谙迷惑与欺骗,但如此深情的痴男痴女,又岂会有假? 青衫少年郎拥着痴情的少女。 少女将脑袋全部埋入了少年郎的怀里。 于是,终是少年郎再次开口。 “倩儿,若有来世,我愿与你一起。” “瑾郎……我……”少女已经泣不成声。 “倩儿,我明白的,我只问你,如果有可能,你愿意一直躺在我的怀里吗?” “倩儿愿意!” “好!” 少年郎高举起右手。 然后,重重的击在少女的后颈。 “嘭!” 少女呆呆的看着面前一脸真情的少年郎。 她不知道……少年郎为何会突然对自己动手? 但是,她终是只唤了一句。 “瑾郎,你……” 随即,便再无意识,软倒在怀里。 慢慢的少女身上的紫光消散,身形再次缩小,就如同黑猫变少女般,又重新变回了一只黑猫。 一封黄草纸,轻轻飘落于地。 变故来得太快。 正看着两人的纪青竹和谷雨,还有毕十二和童小棠明显愣住。 直到李岁酒的声音再次响起。 “哈哈,纪青竹,这聂小倩被我李某人降伏了!” “!!!”纪青竹。 “……”谷雨。 “???”童小棠。 “……”毕十二。 一阵短暂的寂静和沉默,四个终究还是明白了过来。 这是一片痴情,遇上了负心郎啊! 只是,四人并没有看到,李岁酒在开心大笑时,眼角那一滴已经不知何时挤落下来的泪珠。 在紫月下,晶莹如雨。 李岁酒轻轻的抱着黑猫,看向纪青竹:“怎么样?我的手段如何?” “李怀瑾……厉害!”纪青竹点了点头。 不管如何。 能够将这样一只鬼物降伏,李岁酒绝对功不可没。 没有受伤,亦没有死亡,还有何求? 谷雨此时也是赞了一句:“李怀瑾当真手段了得,我还以为今夜必有一场大战,甚至都做好了重伤的准备,没想到竟然被李怀瑾给化解了。” “哼,这个李秀才,简直是……不讲武德!”童小棠嘟着嘴,她有些生气,便不再叫李岁酒为李怀瑾,而是叫李秀才。 “呵呵,都降妖了,还讲什么武德?”李岁酒不屑回应。 “李怀瑾说的对!面对妖邪,何谈正义?”毕十二倒是高兴的,只有他才知道,这几年来银华府中已经死了多少位守夜人。 即使是纪青竹表面看似有些怅然,可心里对于李岁酒的做法也是认可的。 看着李岁酒怀中抱着的黑猫。 纪青竹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既如此,今夜便多谢李怀瑾了,请将这黑猫便给我们福善堂来处理吧。” “啥意思?”李岁酒头一歪。 “嗯?” “我降伏的黑猫,凭什么交给你们福善堂?”李岁酒将手中的黑猫一把抱紧:“咋滴,你们福善堂想仗着人多,抢夺我李某人的功劳?哼,简直莫名其妙!” 说完,便大步的向着草堂内走去。 丝毫不理会,呆立在院内院外的四人。 “……” ------------ 第十九章 人鬼相恋,满城皆惊 眼看着黑猫被李岁酒抱进了草堂卧室。 纪青竹和谷雨等人才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他……是不是故意的?”谷雨看向纪青竹。 “你说呢?”纪青竹回了谷雨一个,你自己猜的表情。 “哼,他就是故意的!”童小棠气成了包子脸:“他还真以为我们福善堂会和他一个秀才抢功吗?我们福善堂岂会做这种事。” 说完,一双大眼睛就看向旁边的毕十二:“毕十二,我说的对吧?” “……”毕十二。 你猜我会不会告诉你,对不对? 童小棠看毕十二不回应,就又转向纪青竹:“掌柜的,我们福善堂不会抢功的,对吧?” “呵,当然不会。”纪青竹笑了。 若不是李岁酒把黑猫抱走,她还真没看出李岁酒的真正用意,但现在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李岁酒为何会‘主动降妖’了。 这哪里是降妖? 分明是护妖啊! 很明显,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李岁酒给骗了。 只是,纪青竹的心里却反而松出一口气,此时再想少年郎刚才的一举一动,她终是不得不叹一句:少年好演技! 唯一的问题是,你,真的能护得住吗? 正想着…… 就见李岁酒又从卧室中走了出来。 当然,怀里却没了猫。 李岁酒走回到院中,目光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四人:“妖都降伏了,你们这个【两界空域】,不收起来吗?” “呵呵,自然是要收起来的。”纪青竹一双丹凤眼微微一眯:“谷雨,毕十二,还愣着干什么?” “好咧!” 谷雨和毕十二立即走向四面小旗的位置。 很快就将小旗收了起来。 李岁酒看着两人收回小旗,心里则是默默吐了个糟……原来收旗时要靠人来收?还以为随手一招就飞回上呢。 简直毫无特效可言,差评! 看到扭曲的空气终于消失,李岁酒便开了木栅门,又快步走向隔壁小院。 一边走还一边碎碎念。 “你们福善堂做事也太不靠谱了,弄这么大的动静有什么用?吓晕了无辜的路人便罢了,最后还得我李某人出手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纪青竹。 “当然,你们也不用跟我说什么道谢的话,我一个读书人,心里除了装着家国情怀外,便能剩下什么?就只剩一身正气了呗。” “……”毕十二和谷雨。 众人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头。 就在众人想着是不是要把这货掐死时…… 李岁酒却在隔壁的小院中,扶起了昏迷在地的孟伯。 于是,纪青竹愣了一下后,捏紧的拳头便又松开了……这李怀瑾虽是嘴上不饶人,可内心终是良善的。 然后,就见李岁酒抓着孟伯一阵晃动。 “孟伯,醒醒,快醒醒,天黑了!” “鬼……鬼……有鬼啊!” 孟伯猛的睁开眼睛,神情依旧处于惊恐和迷茫中,两只手止不住的挥动,看起来明显是要开始打拳。 李岁酒曾见识过孟伯的拳法,相当的老辣,打在身上肯定很疼。 所以,他自然不会给孟伯将拳打出来的机会。 先给了孟伯一拳! “嘭!” 孟伯立时就被打懵了。 但随即也很快清醒过来。 待到看清面前的李岁酒时,他就叫了起来:“李秀才,我……我看到鬼了,是一个女鬼!你……你见到了没有?” “见到了。”李岁酒一脸平静:“不止见到了,我还看到那女鬼打了你一拳,你感受一下,脸是不是挺疼?” “是的,我的脸很疼!”孟伯点了点头,又紧张的问道:“那……后来呢?那女鬼去了何处?” “后来我就跟她讲道理,说孟伯为人和善,最是热心助人,对友邻更是极好,时常会送些柴米油盐,偶尔还会有些鸡蛋和肉食,这样的好人岂能无故加害?她被我的言语劝动,便飘然离开了。” “竟是如此?” “便是如此。”李岁酒坦然的点了点头。 “那可真是太感谢李秀才了!”孟伯看到了李岁酒的真诚,心中莫名的生出感动:“今日若是没有李秀才,老头子的这条命怕是要交待了,对了,我家中还有一些鸡蛋……李秀才你等一下,我现在就去拿!” “不必了,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要的要的!” 孟伯跑回到了厨房。 不一会儿便拿出了五个鸡蛋。 李岁酒推脱不过,便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 又让孟伯早些回去休息,说屋中的大娘大抵是睡着了,今夜之事便不要告之于她,免得大娘担心。 孟伯自然就大赞李秀才果然是读书人,这心思就是细腻。 于是,道谢离去。 李岁酒就又回到了怀瑾草堂,怀里多了五个鸡蛋。 见到这一幕的四人,一时间呆立原地。 “掌柜的,这李怀瑾真是读书人?”谷雨低声问道。 “嗯,十五岁的秀才。”纪青竹轻轻点头。 “我怎么觉得李怀瑾舞弊的谣言,或许是真的?”谷雨看着不远处的李岁酒:“若是这样都能考上秀才,我觉得我也行!” “你确定?” “非常确定。” “看到地上那张黄草纸了吗?我猜那或许便是聂小倩刚才提到的【故事】,否则,她不会那般小心翼翼。”纪青竹指了指不远处的黄草纸。 “掌柜的火眼!”谷雨立即就跑了过去,将地上的黄草纸捡了过来:“掌柜的,先看。” “嗯。”纪青竹将黄草纸展开。 一双好看的凤目,飞速的扫视着纸上的故事内容。 刚看时她还有些随意,但是,越来越是心惊,眼睛猛的一下便瞪圆。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黑猫为何会叼着此物逃走了。 而就在这时,李岁酒走了过来。 这可是花费了一个下午的心血结晶,李岁酒自然是想讨回的:“纪掌柜,这纸乃是我草堂之物,还请归还。” “我在院外拾到的。”纪青竹直接就将黄草纸收了起来:“李怀瑾,不会觉得院外之物亦能算你草堂的吧?哼,简直莫名其妙!” “……”李岁酒。 这女人,耍无赖是吧? 算你狠! 回去我再重新写过。 顺便把《聂小倩》的名字改一下。 否则,满银华府的人怕不是要把上面的聂小倩当成他的倩儿了,那后果,恐怕有些不可想象! 想到这里,李岁酒就笑了起来:“纪掌柜言之有理,既然这纸被你所拾,自然就该归你,就如那猫妖被我所降,自然归我是同理!” 没有办法,把柄被纪青竹捏住,他现在还真怕纪青竹不讲道理的要把倩儿抢走。 “呵呵,李怀瑾勿要多虑。”纪青竹嫣然一笑:“我福善堂不会抢你的功劳,不止不抢,我还会主动到衙门给你请功,到时李怀瑾只需将那猫妖送入衙门,自可得到衙门的赏金,说不定还能获得表彰呢!” “纪掌柜的……有心了!!”李岁酒咬了咬牙。 看到李岁酒咬牙,纪青竹就笑得越发的灿烂:“所以,这两天李怀瑾最好不要离开银华府,否则,表彰的时候怕是要寻不到人呢。” “当然,我肯定不会离开。”李岁酒转身离去。 他已经没有心情再跟纪青竹纠缠,他得尽快带倩儿离开银华府。 晚上就走! 不行,按照《周游奇谈》中的记载,晚上城外太危险了。 明日一早,城开之时,便直接出城! 谷雨眼睁睁的看着李岁酒离去,表情有些不解:“掌柜的不是要招他进福善堂吗?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跟他谈?” “不是你们说,秀才不可能卖棺材吗?” “若是以那只猫相要胁,或许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以猫相胁?那岂不是真的要和他抢功?即便得了其人,心不在我福善堂,又有何用?”纪青竹说完,将手中的黄草纸递到谷雨的面前:“我有一个更好的计划。” 谷雨一脸疑惑的接过黄草纸。 目光在上面扫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 “这好像是一篇志异奇谈,这类杂书毕十二倒是喜欢,嗯,这故事的开篇当真是精彩,不愧是十五岁便中了秀才。哈哈,如此一来,那些谣言倒是不攻自破了……等等,聂小倩!这难道是……” “若是这篇故事在银华府传开,你觉得会有何后果?”纪青竹嘴角一扬。 “满城皆惊!”谷雨脸上的震惊不可掩饰。 “人鬼相恋,超越界限的爱情故事,而且,还是真人真事,岂止是满城皆惊?你忘了聂小倩说过,她这三年来其实只是偶尔进城,直至前日才附身于猫吗?谷雨,你太小看了这篇故事的影响力。” 纪青竹说完,目光也看向了草堂卧室:“退一万步说,这篇故事的精彩程度,可不止是震动银华府而已,我都已经等不及,开始期待了!” ------------ 第二十章 瑾郎,你等我先化个形 谷雨算是明白,为何古语云:宁惹阎王,莫招良人了。 嗯,特别是长得好看,有一双凤目,身材又妖娆的纯良女人。 于是,谷雨深深拜服:“掌柜的果然老谋深算,即便这李怀瑾有翻天手段,怕是也逃不出掌柜的魔爪!” “???”纪青竹。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没文化! 毕十二和童小棠这时也出了院子,走了过来。 看到谷雨手中的草黄纸,毕十二的眼睛明显也亮了起来:“这莫不就是李怀瑾写的那篇志异奇谈的故事?” “嗯,想看吗?”谷雨将手中的草黄纸扬了扬。 “想啊,我刚才就想看来着,给我看看!”毕十二就去抢。 “给我洗一天衣服。”谷雨一躲。 “???”毕十二。 “我洗我洗,给我先看。”童小棠大叫着扑了上去。 草黄纸落入手中。 童小棠很开心的看了起来。 毕十二就只能姗姗的凑向童小棠:“给我也看看呗。” “不行,我是用洗一天衣服换来的。”童小棠不同意,随即,抛出了自己的条件:“除非你帮我洗。” “行!”毕十二咬了咬牙。 人家用洗衣服换来的故事,自己凭什么白嫖? 这波不亏! 于是,童小棠先看,毕十二后看。 最终,毕十二洗衣服。 纪青竹看着谷雨脸上的得意,童小棠脸上的开心,毕十二脸上的期待,一时间觉得福善堂的风气,怎么突然歪了? 不过,童小棠……似乎变聪明了? “啊,这故事真好看!”童小棠的语言表达能力有限。 “是啊是啊!”毕十二很赞同。 “李怀瑾真是大才,这样的故事都能编得出来?”童小棠再次改了称呼,又将李岁酒叫作李怀瑾。 “不是编的,他只是写出了内心深处的情感和感受,三年相思苦,试问谁人知?”毕十二发出感叹。 两人仿佛都被故事中的聂小倩和宁采臣的爱情感动。 而谷雨则在这时负手说道:“若是这篇故事在银华府传开,你们俩个觉得会有何后果?” “满城皆惊?”两人都看向谷雨。 “哼,你们太小看这篇故事的影响力了。” 谷雨一脸傲然,随即,开始向两人解释:“难道,你们忘了聂小倩刚才说过的话了吗?她说这三年只是偶尔才来这银华府……” 吧啦吧啦! 一番言说,直听得毕十二和童小棠连连点头。 纪青竹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打断道:“好了,做事吧,毕十二你今夜便盯在这怀瑾草堂。” “明白。”毕十二点头。 “童小棠自己回福善堂,面壁检讨。” “啊?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们福善堂的破绽!” “……”童小棠。 纪青竹没理会童小棠那幽怨的眼神,直接将草黄纸抢了过来交给谷雨:“把这故事交给扬府尊。” “掌柜的意思是?” “明日一早,我要看‘雪落满银华’!”纪青竹仰起头,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出了一些文人的气息,甚至有点想吟诗一首。 “啥?掌柜的你脑子崴了吧?这三月天,哪来的雪?”谷雨一脸问号。 “我特么说的是,让你找杨府尊连夜把这篇故事印出来,然后,再让人洒满银华府的大街小巷,这就叫雪落满银华,懂不懂?”纪青竹胸口一阵起伏。 “噢……原来雪落满银华是这个意思啊!”谷雨恍然,接着,就赞叹道:“掌柜的,你变得有文化了。” “切,我本来就很有文化,只是受你们这帮粗人拖累而已。”纪青竹撇了撇嘴角:“还愣着干嘛?去做事啊!” “好咧!”谷雨拿着黄草纸就直奔府衙。 同时,心里也在暗暗感叹,掌柜的自从和李怀瑾接触后,真的变了! 要是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也该去考个举人? 嗯,先定个小目标,考上童生! …… 草堂卧室。 李岁酒看着躺在床上的黑猫。 前日,他来到这个世界,一来便吊在了树上。 后来虽是被人救下,可是,草堂内却无一人关心照料,唯有倩儿深夜静守,又是熬汤,又是煮羹。 一份承诺,便附身黑猫,舍去半身修为,立于危城之内,只愿夜夜相伴。 只此情份,他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倩儿魂飞魄散。 “喵呜~” 就在这时,床上的黑猫发出一声低低的声音。 “倩儿,醒了吗?”李岁酒俯身,用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黑猫的头。 “喵!” 黑猫的眼睛徒然睁开。 金色的光芒在眼睛中闪烁着,她看着面前的李岁酒,表情中有着难掩的不可置信:“瑾……瑾郎,我不是死……死了吗?为何会再见到你?” “你没死。”李岁酒微微一笑。 “可是,纪青竹她……” “其实是我假装降妖,将你打晕,然后……” 李岁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黑猫听完后,便又忍不住低声的呜咽起来:“原来瑾郎是为了救我……我……我当时竟以为瑾郎……” 说着说着,又神伤起来:“可是,我终是鬼物,现又附身于猫,修为失了一半,恐怕日后不能再与瑾郎相伴了。” “我可以带你出城。” “不……不可以!”黑猫连连摇头:“瑾郎有着大好的前程,切不可因我而自误,大献有着明确的刑律,若是被发现私养妖邪,无论是何人,皆要打入大牢,若是连累瑾郎功名被革,倩儿心有愧疚,绝不愿再活!” 这话说得极为坚定。 倩儿显然是真心为李岁酒考虑。 “不能私养妖邪吗?啊,呸呸呸,我的意思是,竟然还有这样不通情理的刑律吗?”李岁酒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其实,倩儿现在还不能称妖,最多称半妖!” “半妖?”李岁酒摇了摇头:“不,你不是半妖,你是猫娘。” “猫娘……是何物?”倩儿一脸迷茫。 “是一种很美丽,很可爱的物种,总之很讨人喜欢。”李岁酒解释道。 “那倩儿便当瑾郎的猫娘!”倩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好的。”李岁酒笑了笑,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刚才为何称自己为半妖?” “因为,我现在的灵魂还未与这黑猫彻底融合,这也是我现在损了一半修为的原因,只有我的灵魂与这黑猫完全融合后,我的修为才能恢复如初。” “原来是这样,那你之前的修为……比之纪青竹如何?”李岁酒彼感好奇。 “城内她强!” “城外呢?” “不瞒瑾郎……倩儿在城外是个……小小的鬼王,虽比不上那五府帝君,却也是有了自己的山头。” “鬼王?!” 好家伙。 这是捡到宝了啊?! 李岁酒想了想,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倩儿知道人类的修行方法吗?” “知道的不多,但也知道一些。” “那你知道,如何与洞天相连吗?” “这个知道!” 可以,这波血赚! 只要能随时与洞天相连,那么前世记下的道术法咒,便能任意施展。 更何况,里面还有一个钟馗。 李岁酒能感觉出来,纪青竹对自己有些想法,否则,也不可能因为自己出手降妖,而让自己真的抱走倩儿。 明知大献刑律,不准私养妖邪,可纪青竹却是之字未提,那么,这里面就肯定会有漏洞可寻。 不出意外,倩儿,大抵是纪青竹抛出的诱饵,她在等自己主动去找她谈判。 只是,现在去谈,肯定就只能跪着! 李岁酒不想跪,他想站着! 而且,看今日纪青竹的态度,显然还有后招……她是想在谈判中,获得更好的条件,甚至有可能想让自己趴着。 既如此,便只能与这纪青竹切蹉切蹉。 想到这里,李岁酒的目光便重新看向黑猫:“倩儿,这与洞天相连的方法,是不是需要两人拥在一起,坦诚相授?” “并……并不需要啊?” “我觉得需要!” “瑾郎,你……你等我先化个形……” ------------ 第二十一章 再见钟馗,洞天内的神通 水仙踰月驻芳馨,人物谁堪眼共青。 十五岁的少女亭亭玉立,细致乌黑的长发披在柔弱的双肩之上。 晶亮明净的眸子中暗含春波,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间,更显三分羞涩,七分娇艳。 谁能拒绝得了这样一个可以变来变去的猫娘呢? 黑猫形态,可撸! 少女形态,可羞羞! 不止如此,还是个潜在的【鬼王】。 李岁酒终是忍不住,将倩儿揽入了怀中。 于是,少女的脸颊便飞快的染上了两抹粉粉的红霞,小小的脑袋埋入温暖的怀中,开始讲述她所知的【洞天】。 …… 按照倩儿的说法。 人类的【洞天】和妖族的【内丹】是有着共通之处的。 妖族靠着内丹来吸收紫月的精华,而人类则靠着洞天来开启修炼,两者本质上都有着【存储】的作用。 同理,妖族的内丹会暗含【天赋能力】,修炼越久的妖族,天赋能力也会越强。 人类的洞天,亦是如此。 区别在于,人类称其为【神通】! 连接的方法说白了也很简单,就是学会【控制】就好了。 随即,倩儿便教了李岁酒一套控制洞天的方法。 李岁酒听完之后,终于恍然大悟,大抵就是和【气沉丹田】一个意思,只是控制的方法不同而已。 于是,李岁酒就又问:“倩儿的天赋能力是什么?” 倩儿就摇了摇头,说自己暂时还没有天赋能力,只有当她的灵魂和黑猫彻底融合后,才能凝结出内丹,以鬼化妖。 李岁酒就明白过来。 虽然,倩儿现在的实力有所减弱,但从长远而言,拥有天赋能力的妖,上限是要比鬼更高的。 接着,倩儿又说,其实,她之所以选择以鬼化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点。 李岁酒就问:“是什么?” 倩儿的头就埋得更深了一些。 说鬼与人相合,即便不主动吸食阳气,也会伤及一方。 而妖与人相合,这方面的问题就没有了,只要不刻意采补,一般不会有什么伤害。 原来竟有此理! 李岁酒这时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聊斋志异》的故事中,大多都是写人与狐结亲,却少有写人与鬼结亲的。 即便是《聂小倩》的故事原著中也有提过,说聂小倩前几年虽然服侍宁采臣的母亲,可每晚都是自行离开,且并未与宁采臣同房。 后来是接受的活人气息久了,才敢与宁采臣相亲近。 至于生育小孩? 更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一瞬间,李岁酒就冷静了下来,心如磐石,古井不波。 “倩儿,你且休息,我想先试试连接洞天。” “好……好的!” 倩儿慌乱的从李岁酒的怀里脱开,晶亮的眸子痴神的看着眼前的青衫少年郎,心里暗暗感叹:瑾郎,果然勤奋。 神通吗? 有了倩儿的解释。 李岁酒已经知道洞天的真正意义了。 原本他只以为钟馗的存在,让他拥有了使用道法的能力,现在看来,或许不仅仅如此。 钟馗的身上,还有神通! 没有再多想,立即按照倩儿教授的方法,开始感应和控制。 不多时,便感应到了洞天的存在。 “果然,封魔谷就是我的洞天!”心中一喜,李岁酒将心神沉浸其中。 …… 山谷幽静空灵,翠幕白雾浮于半空。 再次进入封魔谷,李岁酒的心里却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事实上,上次被钟馗一巴掌扇出来后,他就一直在总结【失败】的原因。 不出意外,是因为踩到了钟馗的葫芦。 这次不能再踩了! 没有在谷前过多的停留,径直的向着谷内而去。 再次看到了石屋时,李岁酒依旧震憾于这些石屋的造型。 金色的瓦块被映出琉璃般的光辉,庞大的石块和插天的石柱,散发出庄严而古老的气息。 不止一座石屋……是不是代表,我的洞天内不止一种【神通】? 这样想着的时候,李岁酒已经推门而入。 钟馗还是坐在石凳上,打着瞌睡。 红袍官服,腰系玉带,魁梧高大的身材撑着那宽大的官服都如同要爆开。 似乎听到了动静。 钟馗的眼睛猛的睁开,接着,眉头微微一皱:“又是你?” “没错,又是我,我又来了!”李岁酒嘴角一扬。 “你又来作甚?”声音洪亮,里面明显带着三分的怒意。 很显然,上次踩葫芦事件,让钟馗对李岁酒的印象并不太好。 而李岁酒也并不在意这一点。 因为,他已经有了说服钟馗的办法。 如果眼前的这个钟馗,真的是神话故事的那位,就代表其性格和石壁上面刻录的【介绍】一样。 刚正不阿、不惧邪祟、待人正直、肝胆相照。 这样的人除了处事公正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有恩必报! 在钟馗的事迹中,就有一则故事,名曰《钟馗嫁妹》。 里面讲的就是钟馗有个同乡好友杜平,为人乐善好施,馈赠银两助钟馗赴试。 钟馗因面貌丑陋而被皇帝免去状元,一怒之下,撞阶而死。 跟他一同应试的杜平便将其隆重安葬。 钟馗在阴司做了官以后,为报答杜平生前的恩义,遂亲率鬼卒于除夕时返家,将妹妹嫁给了杜平。 李岁酒便准备从这一点上入手。 “我来收租!” “嗯?” 钟馗显然是没太明白李岁酒的意思。 李岁酒就直接解释道:“你可知我为何能随意进出此地?因为,这座山谷是我的,直白点说就是你住在了我谷里!” “这山谷是你的?”钟馗皱起了眉头。 “没错,既然住了我的山谷,天师总该交点租金吧?”李岁酒说出了目的。 “你想要什么?” 果然,这位天师,绝不赖账! 李岁酒知道自己赌对了。 但如果这个时候马上提出条件,却等于直接将这位天师彻底得罪。 毕竟,这位天师不喜‘小人’。 于是,李岁酒话锋一转:“不瞒天师,我十五岁便考上了秀才,虽比不上天师,却也是银华府有名的才子。” “……”钟馗。 “刚才冒犯天师,实在是无奈之举。因为,我现在所处的世界中,百姓们过得实在太过于凄苦。妖邪作乱,鬼物肆虐,我曾见那河中妖物,以鼓点诱骗孩童,待到孩童到了河边后,便将其吞食……我又见到……” 李岁酒开始讲述在茶楼听到的说书故事。 里面多是鬼物害人之事。 又经过李岁酒的一些改动,变得更加的惨烈,直指民间疾苦,百姓们被妖邪鬼物,折磨得民不聊生。 这些故事虽是听来。 可却多是真事,再加上紫月映照下的世界,确实妖魔横行,鬼物作乱。 李岁酒便也不自觉间带入了真情实感,脸上就越发的悲痛起来。 “天师,活在这样的世界,你觉得我还能独善其身吗?” “自然是不能,那你想如何?” “我想为天地立心,为苍天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好志向!” “既然天师也认可我的志向,那学生想斗胆请天师教我,我不能再睁睁的看着一条条生命在我面前死去,我想和天师一样,文武双修,驱鬼降妖!” “你想驱鬼降妖?” “是的!” “我帮不了你。” “???” ------------ 第二十二章 鬼神之体,茶楼诡事 李岁酒愣了一下。 从最刚开始的收租,占据主动。 再到说明人间疾苦,愿为苍生请命,立志驱鬼降妖。 他自为铺垫虽算不得完美,却是并无纰漏,结果,到了该收果子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帮不了我? “天师莫非觉得我言之有假?” “你言辞真切,表情率真,且志向高远,不似有假。” “那天师为何不愿教我?” 钟馗便叹出一口气,又用手指了指空荡荡的石屋。 李岁酒若有所悟:“天师是说,让我自在屋中寻些宝物回去?从此后便可以收妖捉鬼,拯救苍生?” “我是说你可见我屋中有鬼?” “???” 看到李岁酒一脸懵逼,钟馗终是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按照钟馗的意思,如今他被困谷中,早已不复当年天师风采,想要重新恢复实力,便需要【再聚五鬼】。 再聚五鬼? 李岁酒想到了民间传说中,钟馗的座下确实是有五鬼的,现在屋中只剩钟馗,却没了五鬼,这其实已经说明了问题。 原来找回五鬼,才是钟馗的正确打开方式! 可我要到哪里去找回五鬼呢? 似乎是看出了李岁酒的疑问,钟馗就解释道,原来的五鬼已经没了,这个没了……具体是指什么,倒是没有细说。 只说再寻来新的五鬼即可。 意思就是只要捉五只鬼,就行! 李岁酒便又问,新的五鬼可有要求? 钟馗曰:只需心有正义,愿意行善积德便可。 嗯,这倒是很符合钟馗的人设!李岁酒想了想后,又问:妖可以吗? 钟馗就满含深意的瞪了李岁酒一眼,说,妖若死了,便化为鬼,亦是可以的。 原来鬼可化妖,妖亦可化鬼! 两者,竟是可以自由切换的? 这个设定很棒棒啊! 李岁酒感觉到知识又增涨了,便又问出:若寻到了五鬼,要如何带到此地? 钟馗这时才指了指地上的红葫芦,说用这个葫芦就可以了。 居然真有宝物送?李岁酒心叹,这趟总算没白来。 心里想着,有此葫芦,捉鬼且不是手到擒来? 钟馗看出了李岁酒脸上的喜悦,补了一句,说这葫芦如今已失了收妖捉鬼的能力,必须对方自己钻进去。 好家伙! 谁会自愿钻葫芦里去? 看来想帮钟馗寻到新的五鬼,还是得要靠自己那【以德服人】的手段。 接下来,李岁洒就开始试探钟馗,问只要寻来五鬼,他的能力就能恢得吗? 钟馗倒也没有隐瞒,直接说到,寻到一只鬼,能力便增涨一分,五鬼聚集,他就可以再次恢复天师风采。 联想到钟馗已与自己的洞天融合,李岁酒知道,若钟馗的实力增涨一分,自己大抵上应该也能从中获得收益。 最后,李岁酒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天师有何神通? 答曰:鬼神之体! 单听名字,就非常之霸气! 李岁酒觉得这【鬼神之体】的神通,简直太符合自己的气质了。 随即,又问了问科举之事。 毕竟,李岁酒的真正志向其实还是考举人,而眼前这位,可是曾经差点中了状元的。 钟馗一听李岁酒问到科举,表情明显愤怒了起来,直言科举之事,他绝不会相助,且一生最为痛恨舞弊行径。 “天师误会,我只想与天师交流策论而已。” “嗯,如此尚可!” 看来这位天师心中对科举还是有着放不下的执念。 李岁酒其实也并没有想要舞弊,这种事情他能靠自己,不过,有了钟馗来交流,自是事半功倍。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明确了,寻鬼! 只是,去哪寻鬼呢? 终是从洞天中出来。 待到睁开眼睛时,便看到床上多出了一个紫红色的葫芦,不算很大,却也能装上一两斤黄酒。 又见倩儿已重新化为黑猫,正紧挨着自己闭目沉睡,长长的猫须颤动着,黑色的毛发一如既往的光滑。 再看一眼窗外。 太阳已经升起,美好的一天又一次来临。 李岁酒伸了个懒腰,并未撸醒倩儿,而是小心翼翼的开了木门。 小院中,空气透着芬芬,老榆树上的花蕊上沾着些清晨的雨霜,有三两只鸟儿落在上面,嘻戏,清鸣。 “今天的天气不错!” “李怀瑾,这一夜睡得可好?”毕十二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毕兄竟在此守了一夜?” “是啊。” “噢?难道此处有何风景吸引?” “李怀瑾这草堂确实是不错的,不过,我看的却并不是这草堂的风景。” “那……毕兄在看什么?” “雪落满银华!” “???” …… 银华府的文人墨客圈,多喜听说品茶。 于是,即使是一早,茶楼中也早已是坐满了听客。 其中一桌,坐着三位长衫公子,一人着白衫,一人着绿衫,一人着黑衫。 这是读书人的扮相。 楚钟白便是其一。 一袭白衫的他,五官亦是相对清秀,再加上家境殷实,又是银华府有名的才子,他一直都享受着同僚们的赞誉和吹捧。 而他亦是不负重望,这几年来每逢文会辩难,皆有诗词文章博彩,在一众秀才中,称得上是其中姣姣。 只是,说书的先生说的依旧是那几篇翻来覆去的志异怪谈,已听了不下十几遍的他,终是没有再细听。 绿衫公子名唤王文,亦是有着秀才功名,在银华府中也有着不错的口碑,除了生性有些风流外,却也没有太多缺点。 看到楚钟白对这志异怪谈的故事似有不屑,王文便知其意。 只道:这说书的先生,讲来讲去,却还是那两三篇故事,实是无趣之极。 又问,楚兄可有什么好故事? 楚钟白就摆了摆手,说:“好故事岂是那般容易得来?听得那金鳞城的周游为寻得十数篇故事,编写《周游奇谈》可是花费了数年的光景。 如今虽还是秀才功名,年岁又已过了三十,却单凭着一本《周游奇谈》,在金鳞城中亦是得了天大的尊重!” 王文一听,便笑了起来,说:“我这里虽也未得好故事,却是在昨日得了一件奇物,楚兄可愿意品鉴?” 楚钟白自是有些兴趣,便问是何物? 王文却并不回答,只拿出一个小布袋,又唤来茶楼的小二,令其再上一壶茶过来。 小二不解,这茶明明是刚上的,为何还要上茶? 便问:公子想要何茶? 王文就回:你且将茶楼中最次的茶上一壶来。 小二就更加不明白了,茶楼中最次的茶多是茶碎泡出,而他自是识得楚钟白,这位楚公子何曾喝过次茶? 楚钟王同样不明,问何故上次茶? 王文便神秘的一笑,曰,近日手上多有拮据,且喝上一壶次茶。 同桌的黑衫公子这时就开口了:“王兄拮据?怕是将那银钱,全部花在了翠红楼的‘如烟姑娘’身上了吧?” 接着,又说道,真要论起拮据,昨日曾见那李怀瑾亦来茶楼喝过茶,只点一碟花生,一碟瓜子,品的亦是次茶。 若论拮据,谁又能比得上李怀瑾? 哈哈笑罢。 自然就又说到三日前李怀瑾上吊之事。 这时,黑衫公子的目光就看向了楚钟白:“三年前秀才举试,李怀瑾可是名列案首,即便是楚兄亦是落于其后,未想到三年光阴,却已是黯淡无光了。” 王文听到这里,脸上有些不屑道:“不过是舞弊而已,若真有冠压楚兄之才,这三年来岂会无任何诗词文章,亦是不敢参加文会辩难?” 黑衫公子自是点头赞同:“是极是极!” 楚钟白就笑了笑,却也并不答话,只是微微点头。 三年前,杨府尊上任银华府,曾盛誉过三人,其中之二,便是李岁酒和他楚钟白,并且还曾直言,希望李岁酒能在三年后的科举中,再夺魁首。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楚钟白心中要说没有一丝嫉妒,却是不可能的。 只是如今再回首往事。 却自感当年的行径,甚是可笑。 他一个真材实学的人物,竟会去嫉妒一个舞弊之人? 实是不堪! 正在此时,小二提着一茶次茶上来。 王文便给楚钟白和黑衫公子各倒了一杯,并指了指说:“两位且尝尝,这茶可能入口?” 楚钟白眉头一皱,却还是品了品。 只是茶刚入口,便被其一口吐出:“此茶毫无清香,甘涩多沫,实是难以入口!” 黑衫公子同样尝了一口,马上也摇了摇头。 王文这时才终于将早已拿出的小袋摆在桌上,又一脸得意的说道:“弟有一法,可令这壶中次茶,瞬间浓香四溢,甘甜醇厚,即使是比那雨前春花,亦是要好上极多,两位可愿一试?” “竟有此等奇事?”楚钟白和黑衫公子愣了一下,皆是不信。 ------------ 第二十三章 纸飘满城,奇闻盛景 看到楚钟白和黑衫公子果然不信。 王文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得意了几分,似是早已料到会如此。 却也不再多言。 只将手在小布袋中捻出一片如同葛类一样的蔓生,上面又长有一朵小花,花为紫色,如同扁豆一般。 楚钟白和黑衫公子自是没见过这样的【植物】,一时间多有好奇。 黑衫公子便问:“此为何物?我竟从未见过!” 王文就低声回道:“此乃仙蔓,只需一片,便可令次茶在转瞬间化为甘露,浓香无比,待会兄台品尝后,定是要称赞的。” 黑衫公子就笑了起来。 说,若是王兄将此物放入白水之中冲泡,真得甘露,却也算不得称奇,只道这该是一片未见过的好茶叶。 可若是王兄将此物放入次茶中,令次茶转瞬化甘,又得浓香,却是不可能之事,世上根本无此仙蔓。 王文同样认同此言,称,便是此理。 故而并未让小二上一壶白水,而是上了一壶次茶。 接着,就不再多言,直接将次茶的壶盖打开,又将手中的蔓生放了进去,轻轻摇动后,便给楚钟白和黑衫公子各自倒上一杯。 楚钟白和黑衫公子初时并不以为意。 待到茶水倒入杯中。 色泽淡雅清绿,观之便是上品。 再闻气息,果然香浓无比。 两人这时才露出惊诧之色,虽然两人还未品尝,却已感觉到此物或许当真非凡。 “两位兄台,请品茶!”王文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炯炯有光。 楚钟白和黑衫公子互视一眼,都轻轻的点了点头。 接着,两人各执一杯,将茶饮尽。 这次两人却是都未如刚才一样,再将茶水吐出,不止没有吐出,两人的脸上更是惊诧莫名。 显然正如王文所言。 次茶,已在倾刻间,化为甘露。 “好茶!”楚钟白赞不绝口。 “当真好茶!”黑衫公子同样面露喜色。 两人都是对茶有着极高的品鉴,平日里自是没有少喝,可今日喝的这杯茶,却让两人感觉到平日里喝的茶皆是苦涩无味。 最主要的是,他们明明看到小二上的是一壶次茶。 而且,两人之前也已品过。 绝对称不上好喝,甚至连入口都难。 再要说王文在他们二人面前悄悄将壶中茶水换过,却是怎么都不可能。 于是,二人都是闭目回味口中余味。 竟然感觉到肚中仿佛有一股暖流涌出,在全身流动,不自觉间,仿佛登上仙台。 到了这时,两人看王文的眼神终是变了。 都是啧啧称奇。 又言:再来一杯,不,再来两杯! “哈哈哈!” 两人都是开怀至极。 王文自是又给两人的杯中蓄满,脸上同样是喜悦无比。 接着,楚钟白和黑衫公子又各再饮了两杯。 待到两杯钦完,两人才长长的舒出一口长气,这才略有满足。 终是忍不住,悄声问王文,此仙蔓从何而来?不知可有仙蔓的种子,若是能在家种植,以后世间恐再无其它茶叶可立。 假如能成功种植出来,当可富甲三世有余! 王文就回道:此仙蔓乃从‘如烟姑娘’处得来,即使他豪掷三百两纹银,向如烟姑娘苦求。 亦只求得这一小袋,袋只亦是只装有五片仙蔓。 如今泡了一片,仅剩四片而已。 又言:他也曾问过如烟姑娘此物从何而来,是否有仙蔓的种子? 如烟却是不说,只说此物甚是稀少,她也是从别处得来,亦不过有十数片,如今给了公子五片,实在是所剩不多。 楚钟白和黑衫公子自是直感可惜。 如此仙蔓,岂能蒙尘? 接着,两人便开始商量,或许可等到晚间,再去翠红楼寻那如烟姑娘,只要多花些银钱,总能套出些来路。 至于银钱之事…… 楚钟白则是拍着胸脯直言,尽可包在他的身上。 黑衫公子和王文听到楚钟白如此说,都感此法或是可行,黑衫公子又言,他手上亦有一些银钱,却是不能让楚兄一人独自出了。 这意思,自然也是想参一脚。 于是,三人便一起商定,待到晚饭时间,便一起到那翠红楼寻如烟姑娘。 直到这时,黑衫公子才开起了荤段子,笑着说:“若是三人一起寻如烟?不知如烟姑娘夜间可能受得住?” 又说:“如烟姑娘一直和王兄甚是相好,王兄恐是舍不得的。” 王文听到这里,就嗔嗔的责骂起来:“有何舍不得的?不过是一青楼花魁而已,早已睡过,若得三人一起,反添情趣。” 黑衫公子就笑得越发的大声,似是已忍不住现在便去寻,只叹翠红楼开业太晚,此时若去,怕是连门都进不得。 接着,就对楚钟白说道:“楚兄名满银华府,甚有才子之名,待到进了如烟姑娘的暖阁,自是该先上的!” 楚钟白这时才笑着推脱:“两位兄台高雅,我楚钟白愿在阁外静候,只听些声音,添些情趣便足矣。” 此言一出,席间欢笑便是更多。 黑衫公子直言:未想楚兄竟有此癖好,以前竟是不知,实是粗心了一些。 正待再言。 茶楼外却突然传来一声高呼。 “大事件!” 清清晨时,阳光如幕,有何大事? 三人的目光自是转向门口。 就见一个儒衣青年,手里高举着一张黄草纸,向着楼内跑来。 “好故事,真真是好故事!” “什么好故事?” 茶楼中的众人一听,都是立即问道。 儒衣青年就一边进到楼内,一边说:“是一则志异奇谈,却又和一般的鬼物害人不同,堪称精妙绝伦!” “鬼物不害人,还能作甚?”有人好奇。 “我要说谈婚论嫁,你肯定是不信,但这故事里确实是这般。” “荒谬,鬼物凶狠,岂会与人谈情?这等故事实在荒谬,谁会愿看?”来人说完,将手一伸:“你且拿来我看看!” 儒衣青年却是不给,只将手往茶楼外一指:“如今满街都是,你若是不信,尽可自己到街上去拾来一看!” “当真?” 哪有满街都是故事之言? 此人自是不信,于是,快速的跑向楼外。 不久,便传来一声惊呼:“娘耶,竟然真有!!!” 众人闻言,皆是惊奇。 于是,更多的人跑了出去,只见街上早已落满了黄草纸,路过的行人皆在拾取,无一不在驻足观看。 真可谓之曰:纸飘满城,奇闻盛景! ------------ 第二十四章 满城皆叹李怀瑾 “谷雨,你干的好事!” 青瓦铺陈的楼顶上,风儿卷动起黑衣。 头戴斗笠的纪青竹看着纸飘满城的盛景,却是并不欢喜,反而是胸口起伏,显然是气得有些发疼。 旁边的谷雨,则是一脸懵逼:“掌柜的何意?” 纪青竹就指了指地上天上飘飞的黄草纸:“我要的是雪落满银华,你弄这么多的黄草纸干嘛?雪……岂能是黄色?” “……” “还有,为什么就只在这些茶楼门口飘?难道,我的雪,就只能落在茶楼乎?酒楼呢?至少也要把酒楼飘上吧!”纪青竹又道。 谷雨就一脸苦涩,倍感冤枉。 “掌柜的这话,你倒是说得轻巧,可你这要求,属下做不到啊!当家的不知柴米油盐贵,想要飘满全城,那得要多少纸? 一夜之间,我到哪里寻那么多的纸来? 而且,又哪里能印得出来? 就这些,我可是到现在都没来合过眼。 还想飘白纸? 掌柜的当真不知,一张宣白纸现在是何价钱? 把福善堂卖了,或是能勉强凑得出来,可我若是真的卖了,你怕不是要把我生生砍死吧?” 说到这里,谷雨又补了一句:“就这几千张黄草纸,再加上连夜加印的费用,便已然过了五十两纹银了!” 当然,心里还有一句‘福善堂有多少银钱,掌柜的心里没逼数吗?’的话,终是忍了下去。 纪青竹听到这里,脸上多少有些诧异:“我不是让你把故事给那【铁公鸡】看吗?难道,他未赞这故事极好?” “他赞了!” “那这纸钱他不出?” “掌柜的,你也叫那杨府尊被称为铁公鸡,你真觉得那老抠会出纸钱?”谷雨有些意难平。 “唉……福善堂若是有个秀才,便不会容得那铁公鸡欺负了。”纪青竹叹出一口气。 “为何?” “秀才会算账啊!” “……”谷雨。 这是说我不会算账是吧? 等等! 李怀瑾要抢我的财权! 谷雨心道不妙,正准备表明自己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掌柜不可如此待我时,纪青竹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又再次开口道:“那我让那铁公鸡办的【辩难文会】呢?” “这事儿,他倒是同意的,按照掌柜的意思,时间就定在了今日晚间,地点在【落霞河畔】。”谷雨马上回答道。 “为何定在那等地界?”纪青竹眉头微皱。 “掌柜的有所不知,一般要办辩难文会,至少也要提前三五日时间,而且,会提前将辩难的【题目】放出来,让文人才子们准备,若是如这般当日定下,却是难以布置,故而只能放在了落霞河畔。” “是因为文人才子大多风流吧?”纪青竹瞟了谷雨一眼。 “咳咳!”谷雨就重重的咳了两声:“掌柜火眼,我以为我已解释得极为合理,却没想到还是被掌柜的一眼看穿。” 就你们男人那点事,我还能不知道? 纪青竹撇了撇嘴:“世人最畏之处,莫如人言可贵,我已经开始期待这次辩难文会,李怀瑾要如何以一人之力,面对满银华的才子了。” “掌柜的确定李怀瑾会参加?我觉得他闭门不出的可能性更大。” “那是你不懂李怀瑾!”纪青竹满脸自信。 “看来,这李怀瑾是注定逃不出掌柜的魔爪了。” “呵,这是自然。” “糟糕,我好像忘了在那《聂小倩》的故事后面加上李怀瑾的名字了!”谷雨突然间,一拍脑袋。 “???”纪青竹。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纪青竹的脸色终究是黑了下来,一只手默默的放在了腰间。 那里有一把刀! “唰!” 寒月般的刀芒一闪而过。 谷雨自然是跑了。 可却害苦了一枝刚探出墙头的红杏。 于是,片片花瓣从枝头飞舞着,飘动着,又辗转着落在了茶楼门口。 …… 茶楼前。 早已人声鼎沸。 众人或议论,或捧着黄草纸阅读。 皆是被故事中的内容所感染,如此细腻的文笔,如此有情的女鬼,还有那痴情的书生,仗剑伏魔的侠客。 “好故事,当真是好故事!” “志异奇谈的故事,我也是听了不少,可精彩如此,却是从是听闻!” “只是不知这故事是何人所著?” 众人皆是摇头。 因为,上面并没有落款。 而同样站在茶楼前的楚钟白和王文三人,自然也是得了黄草纸。 三人都是银华府有名的才子,大家在询问之时,目光自然都看向了楚钟白等人,想听听三人对这篇故事的评鉴。 “好一篇志异!”黑衫公子第一个发表了意见。 “无论是文章的言词,还是其中的故事,都堪称一流。”王文同样点头:“楚兄,觉得如何?” “能将一篇志异奇谈写到如此精彩,当真是旷世奇闻,虽然,这篇故事并未落下名款,但想来其胸中才华,定是我辈所不及的。”楚钟白微微笑道。 “有没有可能,是那金鳞城的周游?”王文有些猜测。 “他?呵呵,绝无可能。”楚钟白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周游虽也整理志异故事,却终只是一介秀才,能写出此等故事者,非举人乃至进士不可得!” “楚兄这话,说得有理!” 众人皆是十分认可。 若无举人进士之才,岂能写得出此等故事? 只是,这银华府中有举人进士之名的亦有数十人,却不知是何人所著? 就在众人猜测之时,茶楼门口走进了两个衙差。 一胖一瘦。 腰间都挂着佩刀,身上着着灰色的差服。 这两位众人自是识得的,胖的叫宋丁,瘦的叫张甲。 看到两人到了茶楼门口,小二就紧忙着想去招呼,直喊着:“两位官爷今日怎么有闲来我们这茶楼听书了?” 两位衙差却是不理会小二。 径直的就来到了楚钟白等三人的面前:“宋丁,见过楚公子。” “宋兄是在寻我?”楚钟白有些诧异。 “是的,府尊大人想在落霞河畔举办一场【辩难文会】,定在今夜晚间,因为时间紧促,故而不得不派我等来当面相邀。” “杨府尊要办辩难文会,今夜?” 三人都是疑惑不已。 一般辩难文会可都会提前知会的,而且,多是由一些有家底的贵公子,或有意结交文人的富商来举办。 杨府尊亲办的辩难文会,却是从未见过。 别说是杨府尊亲办了,即便有时候文会相邀,杨府尊都不一定会赏面。 三年来,有杨府尊参加的文会,不过三五场而已。 “既是杨府尊亲办,我等自然要去的,宋兄倒是辛苦了,不知这请贴上还请了何人?我等倒是可以跑些腿脚,代为通传!” 黑衫公子是懂巴结的,虽然三人已经约好晚间去翠红楼玩如烟,但既然杨府尊办辩难文会,自然是要改日程了。 “如此,便多谢了!”宋丁一听,也是一喜。 有这些银华府内的才人去代为通传,不止省了劳累,还省了时间。 于是,将一些与三人相熟的请贴挑了出来,交由三人。 黑衫公子眼尖,看到宋丁的怀里还夹着一封,上面有烫金的裱字,又以红封盖住,明显与其它请贴有别。 心中好奇之余,又想到刚才纸落满街的盛景,一时间,心里有了猜测。 如此,便有一问:“宋兄,可是有什么大儒来了我们银华府不成?” “未得啊。”宋丁眨了眨眼睛。 “呵呵,宋兄可莫要欺瞒。”黑衫公子一笑:“你怀里这封请贴明显与其它不同,今日这茶楼前又有志异之谈自天而落,我等已然猜到了几分。” “哈哈哈,你猜得倒是没错,这封请贴确实是给这著写奇谈之人。”宋丁笑完又补了一句:“不过,这封我得去亲送。” “自然是该亲送,只是,我等正在猜测,此志异之谈由哪位大才所著,不知宋兄可愿告之?”黑衫公子一听,马上又问道。 “说起来,你等亦与其相熟。” “噢?竟是熟人?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来,在我等人之中,是何人能有此才学,写出这等惊世奇谈?” “正是那怀瑾草堂内的李岁酒,李怀瑾!” “李……李怀瑾?!” ------------ 第二十五章 一下就变得精彩起来 黑衫公子的脸色,一下就变得极为精彩。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目光就看向了旁边的楚钟白。 楚钟白的脸色同样“唰”的一白:“是他!李怀瑾?!” “这……这怎么可能?”黑衫公子显然不信。 可人群中,却已有人发出惊呼。 “李怀瑾真是大才啊!” “有此一篇志异,三年前李怀瑾名列案首,便是名符其实。” “正是如此。” 众人都是称赞不已。 虽然,论到银华府中有名的才子,楚钟白绝对当得起一份。 可真要说名震满银华,却还得数李岁酒。 因为,李岁酒在考上秀才的时候,年仅不过十五岁,还是一举夺得了案首。 即使是三年前的楚钟白亦是被压在其下,况且楚钟白如今已有了二十的年纪,考上秀才时亦是有了十七。 这倒不是说楚钟白不行,只能说李岁酒当年更像个‘秀儿’。 而后,李岁酒获得聂府员外青睐,与聂府小姐有了婚约,当年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才子佳人,男的嫉妒,女的捶胸。 真可谓是盛极一时,风头无二。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这位银华府最年轻的案首,迎来了人生惨痛的三年,聂府小姐病故,少年亦变得痴傻,三年不离草堂,再无一首诗词文章。 甚至有流言曰:李岁酒能中秀才,乃是舞弊所得。 于是,一阵赞誉后,自然又有质疑之声。 “可那李怀瑾,不是痴傻了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这三年不离草堂,实乃是一直在勤苦读书,只是为了备考今岁的秋闱举试?” “若是如此,李岁酒当真是心志坚毅之才啊!” 质疑之声有,赞誉之声却更甚,毕竟,李岁酒三年前确实风采卓然,满银华的青年才俊中,绝无第二人可比。 楚钟白和黑衫公子的脸色就显得有些僵硬。 因为,他们刚才还言之凿凿的说,写出此志异的人必是举人或进士之才,如今却得知是李岁酒执笔。 这耳光来得着实是太快了些! 三人的脸上自是火辣辣的疼。 特别是楚钟白,现在的心情实难以用言语来诉说,就像是突然有座山压在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黑衫公子甚至想着再和宋丁确认一番,可宋丁和张甲却已是快步离去。 显然,是去怀瑾草堂送贴去了。 而这时,再看自己手中平平无奇的请贴,便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于是,牙关一咬:“这李岁酒,竟又抄袭!” “抄袭?”众人一听,都看向黑衫公子。 “自是抄袭得来,若真有才学,为何三年不出一篇诗词文章,如今却又将这篇志异洒满银华府,来博些名头?” “兄台,分析的有理!” 经黑衫公子一言,赞誉之声便被压下,质疑声又占据了上风,大家心里都道,或许还真是如此。 但也有人对黑衫公子之言表示不满:“兄台指李怀瑾抄袭,可有实证?若是没有,怕是要得个诬陷嫉妒之名吧?” 黑衫公子自是没有,无法作答。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聂小倩!我记得那病死的聂府小姐,便是叫这个名字吧?” “什么?你说聂府小姐叫聂小倩,你确定吗?” “千真万确!”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哗然。 这绝对是大事件。 有人就说道:“这么说来,这篇故事还真是李怀瑾所作?” “仅凭一个名字,却是无法断定,或是李怀瑾在抄袭之时,故意将女鬼改了名姓,否则,又为何以亡故之妻为名呢?” “此言亦有些道理。” “我倒是觉得,这三年来李岁酒或是一直在梦中与那聂府小姐相会,故而得了这篇志异故事。” “什么梦,能一梦三年?怕是这聂府小姐的鬼魂,就没有离开过怀瑾草堂吧!” “若当真如此,却是奇了!” “……” 众人依旧争论不休。 最终有人说道:“是不是李怀瑾所作,今夜【辩难文会】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对啊,杨府尊亦是邀了李怀瑾啊!” “可是,李怀瑾三年来都未参加过文会,此次会去吗?” “若是不去,自就是抄袭得来。” “嗯,今夜且等李怀瑾!” 众人说完,便大多散去。 楚钟白和王文还有黑衫公子却依旧站在原地。 黑衫公子看出了楚钟白的心境,便又说道:“楚兄不必如此,刚才我听一言,似是极有道理。 这李怀瑾多半是被聂府小姐鬼魂所缠,故而得了这一篇故事,即便他不是抄袭而来,亦不可能再得第二篇!” “抄袭之言,还须慎重。”楚钟白看了黑衫公子一眼,终是没有去接话,只言:“两位且先将这些请贴送去,我先回府一趟。” “如此,便告辞了,晚间【辩难文会】再见。”黑衫公子告辞。 “告辞。”王文同样摆了摆手,只是,脸色却是突然变得有些阴沉起来,两只眼珠子更是止不住的往外凸起。 可很快,他就转过去头去,快步离开。 三人各自散去。 楚钟白心情极差,便没有再去送请贴,而是先回了家宅。 楚府家宅位于银华西街,却是并未行太久,只是片刻即到。 一进了家宅,楚钟白就看到其母,正在院中浇些花草,身上一件罗裙,却是不巧被一枝藤草挂住。 “母亲小心!” 楚钟白立即赶了过去,低头将那罗裙小心提起。 其母姓蔡,大家多称蔡氏。 蔡氏看到楚钟白,脸上的笑容就极为温暖:“我儿这么快便回来了,不再和同僚饮些茶水?” “不了,秋闱将近,还是要抓紧时间温书。”楚钟白恭敬的回道。 “我儿勤勉,你父早亡,这府中便只剩下你我,终是要我母子相依为命,却是不可过份辛苦,还是要适当休息。” “母亲训戒,孩儿谨遵,晚间杨府尊有办一场【辩难文会】,孩儿还是要去参加的。”楚钟白走过去,将母亲的手扶住,出了花间草从。 又将母亲扶到一块青石前坐下,接着,就蹲地草间,用两只手帮着蔡氏锤腿,动作轻重有度,显是平日常常如此。 阳光洒落。 这一幕,却也是温馨和睦。 只是,楚钟白刚锤了不到一刻,突然面如金纸,两只手捂住腹部“咚”的一声,就栽倒在地。 “母亲,孩儿腹痛如绞!” “我儿怎么了?我儿怎会突然生病?来人啊,快……快唤郎中!” “痛,好痛。” …… 怀瑾草堂。 小院中春意盎然。 老榆树上的雨露,晶莹如玉。 只是,李岁酒却已等得有些直打瞌睡:“毕兄,你刚才说的【雪落满银华】,为何到现在还不见落下?” “……”毕十二。 是啊?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在这怀瑾草堂院外,整整待了一夜,也被冷风吹了一夜,为的不就是看李岁酒脸上那副‘震惊’的面容吗? 结果呢? 一片纸屑都没有落下! 这逼……还能不能装了? 李岁酒看毕十二不回话,终是忍不住吐了槽:“毕兄莫不是脑子崴了?这三月天,何来落雪?”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耳熟? 噢,是谷雨那家伙昨日对掌柜的说的! 毕十二这时心里就骂了起来:谷雨,你丫的在搞蛋儿玩呢?!雪呢?老子等了一夜,你倒是过来洒几片‘雪’啊! 心里正骂着…… 不远处,行来一胖一瘦,两位衙差。 正是宋丁和张甲。 ------------ 第二十六章 这玩的也忒花了吧! “恭喜李怀瑾,贺喜李怀瑾!” 还未到草堂院前,胖衙差宋丁就已经高声的叫了起来。 这话听着喜庆。 李岁酒却是一脑门问号。 等到两位衙差走到草堂门口,就问道:“两位差爷,不知喜从何来?” “叫什么差爷?着实显得生份了!”宋丁一脸嗔怨的回了一句,看起来就像是被抛弃的小怨妇。 但很快嗔怨又转为喜悦的笑容:“我比李怀瑾虚长几岁,若是怀瑾不嫌弃,便唤我一声兄长,我则叫你一声怀瑾,可好?” 这脸上的表情管理,着实是一流的。 不愧是衙门中混迹的官差。 只是,李岁酒却觉得,这货怕不是喝了假酒吧? 大清早的闲得蛋疼,跑到我院门口来套近乎? 虽然心里有些无语,但李某人同样演技非凡,于是,脸上亦是一副欣喜的样子:“宋兄这般客气,怀瑾如何敢当?” “哈哈,当得当得!”宋丁就更加高了。 而另外一位瘦衙差也在这时开口了:“怀瑾大才,我们二人心中皆是钦配不已,若怀瑾不嫌弃,也可唤我一声张兄。” “如此,怀瑾便却之不恭了。”李岁酒借坡下驴,接着,又再次问道:“只是不知兄长所谓之‘大才’,是为何意?” “怀瑾谦逊了,何必明知故问?”两人都是满脸笑容。 “这……还请两位兄长相告。” “三年苦读,闭门不出,如今一篇《聂小倩》却是让满银华的才子们自叹不如,怀瑾坚毅忍耐之心,我等皆是有目共睹,这还不能谓之大才乎?” “……”李岁酒。 艹! 什么鬼?! “怀瑾为何不言?” “不瞒两位兄长,这《聂小倩》确实是我所作,只是,我却只给福善掌的纪青竹看过,不知两位兄长,如何得知?” “正是那福善掌的纪掌柜,昨夜让人寻到府尊大人,将怀瑾的《聂小倩》给予府尊大人品鉴的啊!” 宋丁说完,又补充道:“府尊大人看完之后,可是当场拍案叫绝,又言怀瑾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矣!” 看到李岁酒依旧沉默,张甲又接着说道:“说到这篇志异,还是我等兄弟带福善掌人去印制,如今早已遍洒银华府的数十间茶楼,已是满城皆知了!” “正是如此。”宋丁点了点头,又说明了目的:“我等二人正是为此而来,特意恭喜怀瑾,著出如此奇绝文章。” “……” 是纪青竹! 李岁酒终于明白过来。 只是,他确实没有想到,纪青竹会将《聂小倩》的故事连夜印制出来,然后,洒满银华府的所有茶楼? 这玩的也忒花了吧! 虽然,他在写《聂小倩》的时候,确实是想着靠这篇故事名满银华府,顺便再赚些银钱补贴家用。 可此时一时,彼一时。 若是没有见到倩儿,他得知此事后,肯定会大力的拍着纪青竹的胸口说一句:“掌柜的,干得漂亮,果然是城会玩啊!” 但现在,事情显然是没有这般简单。 明明知道聂小倩就在草堂内,却还是坚持以《聂小倩》为名,纪青竹的心思,李岁酒多少已经猜出几分。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毕十二:“这就是毕兄刚才说到的‘雪落满银华’?” “嘿嘿。”毕十二就咧起嘴笑了起来:“我还以为雪落满银华是将纸洒满全城呢,没想到只是洒在茶楼啊,害我在此等这么久。” “倒是辛苦毕兄了。”李岁酒同样回以笑容。 毕十二自然是看出了眼前是位李秀才笑容里的‘深意’。 而这深意…… 正是他等了一夜,最想看到的! 虽来得迟了些,效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好。 如此,这一夜的凉风,倒也不算是白白的吹了。 毕十二心情大好,嘴里还哼起了曲儿:“只可叹,春花秋月,相思别离……梦醒花落,不知梦中人,何日才得归期……” 这正是昨夜,李岁酒吟出来的词句。 如今,却被毕十二编成了曲调,唱了出来。 嗯,唱得还挺押韵。 宋丁和张甲立时眼睛一亮:“毕兄哼的这词调,却是清雅伤情,只是以前竟从未听过,不知这词调从何而来?” “嘿嘿,不瞒二位,这词亦是李怀瑾所作。”毕十二说完,又补了一句:“如今这银华府的人只以为李怀瑾会写志异故事,却不知李怀瑾同样擅长作词啊。” “竟又是怀瑾所作?”宋丁惊诧莫名:“吾弟大才啊!” “怀瑾不愧为银华府最年轻的案首,我们兄弟着实是高攀了!”张甲听言,马上也跟着拍起了马屁。 李岁酒默默不言。 只是径直的向着厨房走去。 不一会儿,手里就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砍柴刀。 毕十二大惊失色,马上就说道:“哎呀,没什么事儿,我就告辞了。” “毕兄吃了早饭再走呗?”李岁酒追了上去。 “不了不了,掌柜的说只需要待到雪落,我便可以离开。”毕十二头都没回,跑得贼儿麻快,一溜烟儿就没了人影。 宋丁和张甲两人看着这一幕,多少就有些懵逼:“这毕兄弟为人爽郎,怀瑾为何提刀追赶?” “两位兄长误会了,我只是想弄些柴火,给毕兄做些早食。”李岁酒将砍柴刀重新收了起来。 “原来如此。”两人恍然。 接着,宋丁就从怀里掏出了早已经备好的请贴。 只见上面裱着金字,又以红封印住,显然这请贴份量极重。 宋丁将请贴拿出来后,便恭敬的向着李岁酒递出:“府尊大人欲在今夜于落霞河畔,办一场【辩难文会】,我等二人特来相邀,还望怀瑾赏面!” “杨府尊亲办的【辩难文会】?” “是的!”宋丁点了点头,又说道:“因为时间略紧,故而我们二位便跑些腿脚,遍邀银华府中有名望的才子参加,不过,怀瑾的这份请贴,却是独此一份,未来吾弟必是前程似锦,到时可莫要忘了我等兄弟。” “两位兄长,说笑了。”李岁酒恭敬的将请贴接了过来。 宋丁和张甲看到李岁酒接过了请贴时,并没有说什么‘身体不适,便不去了’的话,心里都是松出一口气。 于是,两人便向李岁酒请辞。 “本来还想着再和怀瑾叨唠几句,却是在来时得到急报,说那‘崔五’刚刚又在屋中上了吊,我等还要去赶去查看,便不耽搁怀瑾做早食了。” “兄长说……崔五上吊?” “对啊,早两天赵四在家里上吊自杀,我等便带了那崔五去衙门里问了话,却也没有难为他,不知今日为何会上吊,我等猜测,大抵是赌债压身,活不下去了,唉,沾什么不好,非要沾赌?” “……”李岁酒。 如果他猜得不错,这个崔五就是那日在赵四门前,说着赵四欲请他吃鱼的那位‘尖嘴猴腮的青年’。 赵四前日上吊。 崔五今日上吊。 若是再往前推一天…… 好家伙,我当时正在上吊! (周一,薪意向各位读者亲人们求点推荐票,月票,打赏壮壮门面,100点币就好,不行点个赞都可以!拜谢!) ------------ 第二十七章 那便迎难而上好了 莫非这银华府还有上吊的风气? 四日时间,竟吊死了三个? 毕竟,前身李岁酒其实亦算是魂归故里。 再联想到那日倩儿曾坦言:赵四并非她所杀。 李岁酒自然是感觉到,这事儿多少透着些诡异,难道这里还有什么隐秘? 只是,他继承原身之时,并未获得原身的记忆,而赵四和他的交情也就是你偷了我一条鱼,我追着你砍了几刀而已。 至于崔五,就更加不相熟了。 所以,想用一场头脑风暴来推理出这里面的问题,基本就是白日做梦。 一念至此,便不再多想。 如今真正要想的是,纪青竹这一招‘雪落满银华’要如何解? “想要解招,首先就要剖析对方想攻自己的哪个部位?”李岁酒一边思索着,一边在院中踱着小碎步。 事实上,纪青竹的这一招,就只做了一件事。 就是连夜将《聂小倩》的故事送到杨府尊面前,又连夜印制出来,然后,洒满银华府的茶楼。 这一招从表面来看,是在帮我做宣传,重建声望。 可实际上,她明明可以改个女主名,却还是坚持用了聂小倩,里面自然是有以倩儿为要挟的意思。 只是,倩儿在银华府民众的心里终究是死了三年,即使大家有所猜测,亦只能停留在怀疑阶段。 纪青竹当然是不可能直接将‘倩儿在城内’的事情告之官府,所以,要达成【目的】就还需要一个‘谈判’的契机。 如此看来,这【辩难文会】的由来,亦是由纪青竹在背后推动了。 李岁酒之前确实没想到,纪青竹还能调动官府的力量。 好家伙! 这福善堂的水,比我想象中还要深啊! 一间小小的棺材铺,居然能调动一府之尊,若说福善堂的背后没有什么势力支撑,李岁酒是不信的。 只是,纪青竹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我逃跑吗? 虽然,逃跑属于下下之策,可终究算是一条破解之法。 她到底哪来的自信?就认定了我不敢? 正想着…… 院门外,又来了一个人。 “李怀瑾啊李怀瑾,昨日你说要写一篇志异故事时,我还有些不信,今日却是真的信了啊!” 来的正是德雅静轩的店主——季常来。 季常来依旧是一身不太合体的儒衫,撑得腰间的钱袋子都露了出来,鼓鼓囊囊的,可以隐隐看出里面装了两个大银锭子。 李岁酒就笑了笑,迎了出去。 嗯,这位是来送钱的! 对于送钱的季常来,他向来很有耐心。 而季常来也确实如他料想的一样,先是说着如今满银华府都在读《聂小倩》,又慎怪李岁酒不该将这么好的故事直接洒满银华府。 接着,便向李岁酒讨要‘加印’的权限。 又拿出了一纸契约。 开的条件自然是比昨日谈的要高。 至于茶水和糕点的银钱,却是完全不提。 李岁酒同样也不提。 于是,两个很有默契的进行了一番唇枪舌战,最终,季常来哭着拿出了二十两纹银的订金。 这就相当于后世的两万块了。 仅仅就‘加印’而言,已算是极高。 “李怀瑾,我实在不知,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底价的,能告诉我吗?” “因为,你的钱袋里装了两个大银锭子,一锭十两,两锭自然就是二十两。” “……” 季常来就哭得更伤心了。 早知道换碎银子! 送走了季常来。 李岁酒心里有些感叹:“原来在这个世界写志异故事,竟如此赚钱?以后得要多写几篇!” 正准备回卧室。 又发现草堂外路过的人,似乎都有意无意的看向他,不止如此,时不时的还朝着他指指点点。 看着这一幕,李岁酒终于彻底明白了纪青竹的‘雪落满银华’其实还有一个暗招,名曰:路人皆眼线。 “纪掌柜的,好一招【阳谋】啊!” 即便是作为被算计之人,李岁酒也依旧得要赞一句,纪青竹确非胸大无脑之辈。 这女人不止胸够大,脑子更是好使! 李岁酒自认已看穿了纪青竹的谋略,可却还是只能顺着纪青竹铺好的路走。 而且,他丝毫不怀疑,若是现在他执意要出城,纪青竹一定会先一步在城门口等着他,并两手环胸的嘲讽一句:“李怀瑾,莫非是要出城砍柴乎?” “喵呜~”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声猫叫。 倩儿应该是醒了。 李岁酒便没有再想下去。 事实上,昨夜倩儿已经说过,绝不会让‘瑾郎因自己而丢了功名’。 既然本就没有了要逃跑的想法。 那便迎难而上好了。 “不就是个【辩难文会】吗?我李某人何惧之有?见招拆招,斗智斗勇,你纪青竹用阳谋,我难道就不能用阴谋?” 回了卧室。 倩儿果然已经睁开了眼睛,同时,还用一对猫爪在理着毛发。 看来附身为猫后,确实会多出一些猫的习性。 “倩儿醒了。” “喵呜,瑾郎何时醒的?”倩儿仰起头。 “不久。” “瑾郎稍待,倩儿给你去做些早食。” 说着话的时候,倩儿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 在白日里,自然是以黑猫的姿态。 李岁酒多少有些好奇,一只黑猫,到底是怎么做饭的? 于是,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黑猫走进了厨房,又一跃跳到了案板前,然后,用一对猫爪抓着菜刀,在那里切切切,剁剁剁。 “……” 竟然不是用法术,而是直接用猫爪吗? 李岁酒一脸黑线,终究是自己想的太多。 虽然这是一个充满了妖魔鬼怪的世界,但实际上,用猫爪做饭才是最符合逻辑,且最合理的。 “倩儿,我来帮你。”为免路人看见,李岁酒堵住了厨房门口。 “喵呜~瑾郎可是银华府有名的才子,岂可一直进这厨房?瑾郎站在门口便好,倩儿一会儿就做好了。” “其实,我昨日还做了一锅鱼汤,可以不必再做早食。” “倩儿知道的,那鱼汤是给倩儿做的,所以,晚上的时候我一个人都喝光了。” “……”李岁酒。 看李岁酒不说话,黑猫就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李岁酒一眼:“其实,倩儿今日还能陪在瑾郎身边,便已然知足了,瑾郎……也是喜欢倩儿陪着的吧?” “自是喜欢的。”李岁酒点了点头。 “那我把鱼汤偷喝光了,瑾郎不会怪我的吧?” “呵呵,不会。” “喵呜~” 倩儿喜悦的叫了一声,便继续用一对猫爪切菜。 李岁酒则是收回了目光。 大献有律法,任何人不得私养妖物。 所以,若是想一直将倩儿带在身边,就只能找福善堂想办法。 对于谈判…… 其实,李岁酒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他实在不知道纪青竹到底对自己打的什么主意? 若是求篇故事,或者,是让自己代写一封家信,再不济帮着算算账,直说便好了,有倩儿的把柄捏住,自己当不能拒绝。 到底是什么事情,纪青竹不能明说,反而要花费手脚,绕个这么大的圈子呢? 等等! 那女人该不会是想让我帮她卖棺材吧? 应该不会。 我一个读书人,身具秀才功名,今岁秋闱还有可能中得举人的,甚至以后还有可能中进士,中状元。 如我这般人物,未来必是国之栋梁,再不济也能富甲一方,家有娇妻美眷,外有良田千倾。 岂能天天举个破牌牌去卖棺材? 笑死,若真是这种无理的要求,我李某人绝对不可能答应,就算是纪青竹让我当棺材铺老板都不行。 “倩儿,吃完早食我带你去茶楼听书如何?” “茶楼听书?” “对,我猜今日茶楼,那说书的先生定是说的《聂小倩》的故事。” “喵???” “纪青竹把昨天我写给你看的故事,洒满银华府了。” “喵!!!” “我估摸着他们今日看到我,定是要上一壶好茶,说不得还要送上几碟糕点,毕竟,我可是原著作者。” “瑾郎……你带我去听书,就不怕他们知道我是妖吗?” “咦?你不是我的猫娘吗?” “嗯,我是!” “那去吗?” “去的。” “好,那我去磨一下刀。” “喵???” ------------ 第二十八章 脑有病乎? 趁着倩儿做早食。 李岁酒磨了一会儿刀。 接着,又在书房中转了转。 按照他的猜测,若前身真是上吊自杀,或许书房中会留些东西,比如遗书什么的。 指不定就解开了赵四和崔五上吊的疑案。 可找了一圈却并未发现遗书,只寻到一个小布袋,保管在一个木盒中,打开布袋,里面就只有一片如同葛类一样的蔓生。 上面还有一朵紫色花蕊,如同扁豆。 “这是何物?” 能看出来前身对这片蔓生极为珍视,李岁酒暂不知其名,便将其随手揣在腰间,仅当成香囊挂住。 接着,又与倩儿一起吃了早食。 于是,少年提刀,黑猫随后,终是出了门。 时辰尚早。 三月的太阳多还是温柔的,暖暖的阳光洒落,给人来人往的街道,悄悄的披上了一件淡淡的金衣。 只是,当为了生计而奔劳的行人注意到提刀少年和黑猫时,却还是露出了极多的诧异和不解。 诧异是因为李岁酒如今再次名震银华府,本以为他该如以往一样闭门不出,却未想如此早便出了门,不知要赶往何处? 不解则是因为,他们以前并未见李岁酒的草堂有养猫,如今却看到一只黑猫紧随其后,不紧不慢,竟是极有灵性。 如此,自又有了一些议论。 原本还有些神态自若的黑猫,似被言语所扰,便不自觉的向着少年贴得紧了些。 少年就笑着低下了头:“噢,要抱抱?” “喵呜?” 黑猫下意识的要退后。 却终是没有逃出魔爪,被一把抱入怀中,又当着众人的面撸了一把,神情不自掩的羞涩而娇羞。 至于紧张和忐忑? 则是不再有了。 当然,这又多了一副新的画面。 青衫少年郎怀里抱着一只黑猫,行走于议论的人群中,脸上平静而淡然,只是,手里提的刀,却已别在了腰间。 …… 银华府共有十三间茶楼。 挂着【品茗轩】的茶楼便是其中之一。 除了午间,在早间和晚间,品茗轩的茶楼前一般都是极热闹的。 今日则更甚。 只是,当看到远处渐行而来的一人一猫时,原本热闹的茶楼前,却是突的一下变得寂静起来。 所有的声音和议论戛然而止。 可谓是针可见闻。 直到青衫少年郎抱着黑猫到了茶楼门口,众人才反应过来。 “竟是李怀瑾!” “没错,是我,各位为何聚于门口,不去听书吗?”少年说完,怀抱黑猫,径直而入。 “!!!” …… 福善堂内。 纪青竹正以一种极慵懒的姿势,躺在一张太师椅上。 白瓷般的肌肤,吹弹可破,柔顺的青丝落在胸前,被高高的峰峦托起,自然也就有了夸张的曲线。 凤目微闭的她,正在蓄养精神,准备着晚间的盛况。 不巧的是一个声音却打破了这份宁静。 “掌柜的,李怀瑾出门了。” “嗯?” 凤目猛的睁开。 纪青竹看向进来的‘路人’。 对方确实是一副路人的装扮,但本质上却并不是普通的路人。 “这个时辰出门?”纪青竹的脸上多少有些诧异,因为,按照她的猜测,此时的李岁酒大抵应该在草堂闭门不出。 至少,也该思考一些【辩难文会】的对策。 他要干嘛? 诧异之余,纪青竹终是问了一句:“可曾带猫?” “带了,一只黑猫。”路人再次回道。 不会真要跑吧?! 这是纪青竹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若是李岁酒只是自己独自出门,她却也不会多想,如今带上了猫,不是逃跑,又该是去往何处? 终是有些失望。 因为,她想看的是李岁酒意气风发,一人傲群雄,却不想看李岁酒被强行拽回来,畏畏缩缩,不言不语。 即使再有潜力,没有坚毅心志,又岂能在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走远? 可惜,可叹! 世人皆看不起福善堂,却不知福善堂的背后,才是大道正途。 权柄,朝堂,富贵? 比仙道如何? “掌柜的,要让人把他抓回来吗?”路人又问。 “罢了,随他去吧。” “噢,那属下告退。” “嗯” 纪青竹点了点头,失望之余,心里便是空落落的。 她想到了前日晚间,在草堂门口,李岁酒的那句“可否用刀?” 又想到了李岁酒在福善堂内巧施奸计,竟忽悠得童小棠将自己都给吓了一大跳。 再想到昨夜,【两界空域】内,黑猫化形,紫月临空。 那本该有一场大战。 却终是被李岁酒的卓然演技化解。 接着,一篇《聂小倩》更是书尽了人鬼之恋,让人不禁拍案叫绝。 他,李岁酒,凭什么这般优秀? 纪青竹本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片光景未来,她甚至都想好了,未来自己要如何扶着他步步登天。 结果,丫却跑了?! 跑了?! 不行,我忍不了! 将我纪青竹撩拨得如此心痒难耐,还让我花空了心思设计了一出【雪落满银华】。 就算我心里早就决定放了那黑猫,可你李岁酒凭什么就这样洒然而去? 对!我必须要揍他一顿。 想到这里,纪青竹就猛的开口了:“那李秀才,去了哪个城门?” “城门?”已走到门口的路人回过头来:“掌柜的,他没有去城门啊,他去的是品茗轩茶楼,看着像是去听书了。” “好,那我就去品茗轩,我今日非要揍得他……等等,你说他去听书?” “对啊。” “你没有弄错?” “属下一直跟到了那茶楼门口,亲眼看到他进了门才敢回来禀报的。” “那你刚才为何不说?” “掌柜的只交待,若是李怀瑾出了门,便及时回来禀告,没说他只有去了城门,才回来禀告啊?” “意思是我错了?” “啊,掌柜的岂会有错,掌柜的老谋深算,智计无双,福善堂就是因为有掌柜的在,才能有如今这般鼎盛气像,若是……” “好了,你去吧。” “好咧!” “等等,再去查一查李怀瑾为何去茶楼听书,若是查不到缘由,我弄死你!” “掌柜放心,偷听,我是专业的!” 路人开心的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叨念着:“掌柜的也就嘴巴毒一点,脾气大一点,说着硬气的话,其实却是不会真的责罚我等的。” “你说谁嘴巴毒,脾气大?”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啊?我明明说的是掌柜的人美心善!”路人背后发凉,只觉得一把刀仿佛悬在脑门,再不敢停留。 噔噔噔的跑走了。 纪青竹微微仰头,空落落的心里,再次被填满,只是,她实在有些不解:“这个时辰去茶楼听书?脑有病乎?” ------------ 第二十九章 我这一招【无中生有】二十年的功力 要不去看看? 念头闪过片刻,却终还是被压下。 她,纪青竹,堂堂福善堂大掌柜,岂能跑去行偷窥之举? 让别人去吧! 于是,这位大掌柜便摇摆着细柳般的腰枝,在堂内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时而望向门外,又时而望向天上渐升的红日。 却是再没有躺回到太师椅上,已然失了睡意。 而此时的品茗轩茶楼。 厅堂内,却又有着一番别样的风景。 人满为患自是不必说,只是,这满满的听书客们,却都挤在厅堂的外围,又独在中间留了一片清静。 只因,那里坐着一个青衫少年郎,腰间还别着一把砍柴刀。 嗯,还有一只黑猫,趴在那圆圆的木桌上,一双金色的眼睛环顾四周,看着安然自若,实则又透出紧张。 少年郎便用一只手将猫头按住,黑猫这才闭上了眼睛,将脑袋垂了下去。 原本早该迎出的店小二,此次来的却是迟了些。 不过,脸上的掐媚笑容却笑得很真:“李秀才,可要些茶点?” 有人问话,李岁酒便礼貌回笑,只是并不答话。 店小二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目光终是看向了不远处一个套着长袍的男人。 套着长袍的男人叹出一口气,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向着李岁酒走去。 待到到了桌前,男人就瞪了店小二一眼:“还愣着作甚?去把我新泡的那壶雨前春露上上来,再添上四碟糕点。” 说着,目光瞟见了桌上的猫,又补了一句:“再弄点猫食。” “我的猫,不吃猫食。”李岁酒终于开口了。 “呃……五碟糕点,还不快去!” “是。” 店小二退去。 男人这才笑着坐了下来:“在下‘周有福’,添为此间茶楼的老板,这厮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李怀瑾可莫要责怪。” “我只是来听书而已,谈何责怪之言?”李岁酒回道。 “不知李怀瑾想听何书?” “我来时正听着说书人讲《聂小倩》讲的尽兴,看我来了,却是不再说了,不如周老板帮着言语一声?” 果然是为此事而来! 若是以前,遇上这种事,周有福直接就让人用木棍把人打出去了。 可现在却不行了。 今早他可是听得清楚,杨府尊派人亲邀李岁酒参加晚间的【辩难文会】,用的还是裱金字的红贴。 他这一棍下去,十有八九茶楼就得关门大吉。 再看对方腰间别着的刀。 终是咬紧了牙关道:“既如此,周某便直言了,如今这《聂小倩》的故事满城皆是,亦不只周某一家茶楼在做这买卖。” 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不过,李怀瑾既然来了,我周某亦不是小气之人,还请李怀瑾说个数。” “周老板觉得,我是来讨要银钱?” “难道不是?” “是,也不是。” “???”周有福一口气硬是有些喘不过来:“李怀瑾,到底何意?” “我既来此,其它茶楼老板大抵会过来看些热闹,周老板不如等上一等。”李岁酒往后一靠。 “……” 这是有备而来啊? 话音刚刚落下,周有福果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动静。 “张老板来了!” “哟,李老板也赶过来了?” “呵呵,彼此彼此。” 片刻间,品茗轩的茶楼门口,已来了五六个老板,皆属茶楼,一个个说笑着,目光看的却是堂内的少年和黑猫。 又等了片刻,已到了七人。 后面,便不再来。 李岁酒就推了推面前的茶壶,开口道:“上好的雨前春露,各位老板亦是品茗之人,何不进来一起?” 七人对视一眼:“如此甚好。” 于是,走了进来。 只是,圆桌却是坐不下,周有福便让人又搬来三把椅子。 虽显拥挤,却终是相隔不远。 周有福没有提议进雅间一叙,意思自然仗着人多力量大,且看你李怀瑾,有何手段? 李岁酒自然明白周有福的意思,事实上,这也是他要的效果:“我见几位老板,谈的并非《聂小倩》故事,此故事已人尽皆知,众位拿去讲便是。” “那李怀瑾要谈的是?” “其它故事。” “噢?李怀瑾还有故事?”众人都是一愣。 “自然是有的,而且还不少,不过,我今日只是来谈合作,并不收银钱,待到我日后再作出故事,我等再签契书便是。” “此言当真?” “当真。” “……” 众人沉默。 早间时,漫天纸落。 一篇《聂小倩》,震动满银华。 虽有争论,但若是李岁酒真能再作几篇志异出来,甚至只再作一篇,这谣言都是不攻自破。 若真抄袭,岂敢再作新篇? 到了这时,八位茶楼老板心里也终于有了一些意动。 于是,周有福率先开口:“李怀瑾想如何合作?” “我与【德雅静轩】的季常来已谈好了合作,我会将故事给他,以十篇为一册,但在成册之前,却可以先将故事给你们。” “十篇为一册,李怀瑾到底有多少故事?” “我刚已说过,很多,但具体多少,还需要暂时保密。”李岁酒自然知道《聊斋志异》共有四百九十一篇故事。 但这个数字太过于惊人,而且,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显然是不具备搜集四百九十一篇故事的能力。 “如此甚好。” 众人明白了过来。 能进茶楼听书的,多还是有闲有钱之人居多。 点一壶茶,再要几碟糕点,消费并不低。 而买书者,却不然。 两者之间并不冲突,而且,先将故事给到茶楼,经过宣传后,书局再以十篇成册,反而会卖得更好。 “十篇故事,十两银钱,众位以为如何?”李岁酒说出了合作价。 “……” 众人便又对视一眼。 十两银子买十篇故事是贵了一些。 可如今李怀瑾一篇《聂小倩》名震银华府,若真能再出故事,那招览来的生意,却不止这点。 “可以,十两便十两!”周有福率先点头。 “没问题。”其它的七个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也都同意了下来。 至此,虽无契书,初步合作却已达成。 李岁酒对此也并无意外。 那么,接下来就开始进入正题吧! “其实,不瞒众位,我本是不愿将这些故事卖出的,特别这篇《聂小倩》,乃是为亡故的聂府小姐所作。” “噢?这故事不是李怀瑾令人在街上抛洒?”众人皆有些惊讶,毕竟,谁会抛别人的故事,难道,这里面还有八卦? “自然不是,我一介书生,岂有能力同时在十三间茶楼前抛洒故事呢?”李岁酒又叹出一口气。 “有理!”众人恍然:“那不知是何人所为?” “福善堂的纪青竹。” “纪掌柜?!” 这一下,众人的眼神就有些火热了。 一个是棺材店的妩媚老板娘,为何突然帮着一个秀才抛洒故事? 其中缘由,简直细思极恐啊。 众人都是期待万分。 周有福最是急切:“李怀瑾,请细说!” 在坐的都是开茶楼的老板,哪个会不喜欢听八卦呢? 李岁酒这时才终于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各位老板务必不要外传,以免让人误会。” “放心,我等个个守口如瓶!”周有福将胸口拍得嘭嘭响。 很好,我就喜欢守口如瓶的茶楼老板! 李岁酒真心觉得自己不容易,为了给纪青竹回以颜色,他不得不含着泪和茶楼老板们谈合作,卖些故事赚些辛苦银钱。 当真是煞费苦心。 反正纪青竹已经做了初一,他李某人自然不怕做十五。 来而不往,非礼也! 雪落满银华是吧? 我这里有一招【无中生有】二十年的功力,你且试试? “此事,却是说来话长了。”李岁酒叹出一口气,才接着说道:“这事还得要从那夜我被纪青竹撞晕开始讲起。” “纪掌柜……撞晕了李怀瑾?” “嗯,不止撞晕了我,还把我强行抱到了福善堂。”李岁酒说完,马上又补充道:“其实是纪青竹的闺房,当然,她晚上没睡在那儿,但这事你们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纪掌柜的把李怀瑾,强行带到了闺……闺房?!” 我的天呐! 这可是大事件,天大的事件! “这可不兴胡说的,你们要相信纪青竹的人品,我和她之间绝无那种关系,至于第二天晚上,她到怀瑾草堂来寻我,也是没有进到我的院子里的。” “……” “所以,《聂小倩》的故事,自然也不是她从书房中寻到,而是在院外拾到的,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 懂,我们可太懂了! 八位茶楼老板都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 黑猫同样点了点头,没错,瑾郎说的句句属实,她可以为证。 “喵呜~” ------------ 第三十章 话题逐渐【放浪形骸】 何谓无中生有? 就是我明明说的全是实话,可你们非要多想,那就怪不得我了。 李岁酒对于八位茶楼老板的表情很满意。 于是,又叮嘱了几句。 “这纪青竹也不知使了何种手段,竟连夜将《聂小倩》的故事送到了杨府尊的案前,你们知道的,我三年来一直在草堂苦读,几乎是足不出户,绝非矜功自伐之人。” “便是如此。” 此乃实情! 八位茶楼老板心中笃定,李岁酒属实低调,三年来一篇诗词文章都未作,岂会突然间纸撒满银华? 如此作派,绝非李岁酒所为。 所以,这是一版‘女追男’的故事,而且,还是强追! 李岁酒看着差不多了,就最后补了一句:“哎,这纪青竹也是用心良苦,连夜请人重金印制,又请人在银华府门口抛洒,我实不愿图这虚名,如今却是好了,杨府尊亲邀【辩难文会】我如何敢不去?” “这么说,李怀瑾真的要参加今夜的辩难?” “只能如此了。” “甚好,我等都期待李怀瑾今夜辩难,一展风采!” “我还要回草堂准备了,便告辞了。” “李怀瑾慢走。” 话已言毕,李岁酒便悠哉悠哉的抱猫出了茶楼。 只是,前脚刚出了茶楼大门。 厅堂内就已经如同油锅里倒入了白水,瞬间便炸锅了。 一直在周围强忍着不言不语的听客们,此时见李岁酒已走,哪还能忍得住? 于是,纷纷各抒己见。 自是各种猜测皆有,话题逐渐向着【放浪形骸】的方向转变。 周有福终是听不下去了,一脸【正气】的站了出来。 “各位可莫在此地妄作议论,我等皆是应了李怀瑾之言,对此事守口如瓶的,你们且去其它地方说道!” 另一位茶楼老板一听,同样站了出来:“周老板此言有理,大家可以去我的茶楼说道,对了,我们那儿也有《聂小倩》听。” “……”周有福。 “走走走,去我那间茶楼。”其它茶楼老板纷纷揽客。 “端的无耻!”周有福大怒:“大家且慢离去,其实我的茶楼也能说!” “???” 终究还是散去了一大半。 周有福此时想留,却已是留不住。 最后离开的,自然是那位【路人】,一个看似普通,但实则并不普通的路人。 路人走的很匆忙。 只是,即便他已经加快了脚步,却还是在路上听到了一些声音。 “听说了吗?将《聂小倩》洒满茶楼的,并非李怀瑾。” “噢?那是何人?” “是福善堂的掌柜纪青竹!”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而且,这里面还有隐情,我听说那纪掌柜其实早已盯上了李怀瑾,还用木棍将其敲晕……” “……” 又走了几步。 前面同样有议论声。 “听说了吗?纪掌柜的用锁链拿了李怀瑾……对对对,什么木棍?你听错了,要行那云雨之事,岂能真将人敲晕?只有锁链擒拿,才好行事!” “言之有理!” “……” 又再走几步。 “听说了吗?这三年来,纪掌柜的每夜都会去【怀瑾草堂】!真的,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的……” “……” 好家伙! 路人只感觉这天怕是要塌了。 再不敢听。 直奔福善堂而去。 …… 福善堂内。 纪青竹双手环胸,已显不耐,踱着的步子亦是越来越快。 “已过了快半个时辰了,为何还未见回?” 正念叨着。 门口终是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路人身影。 纪青竹马上便躺回去了太师椅上,重新闭起了凤目,一副已经神游太虚的模样。 路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纪青竹正在闭目养神,微微一愣之即,思索了一番后,准备离去。 等掌柜的醒了再来回禀。 纪青竹等了一会儿,却未见声音。 再睁开眼睛一看。 路人已快要行到门口。 “???” 回……回来! 眼看着路人即将出门,纪青竹终于开口:“竟不觉间睡着了……” “咦?掌柜的醒了?”行人身体一滞,回头看向纪青竹:“属下还以为掌柜的已经熟睡,不忍打扰。” “春困秋乏而已。”纪青竹伸了个懒腰,胸前的伟岸便又越发显现:“既已回来,可打听到消息?” “听到了,听到了!” 行人知道躲不过,终还是将听到的消息回禀。 先说的,自然是李岁酒去茶楼与八位老板商量的合作。 只言说李岁酒进到茶楼后,腰上别着砍柴刀,直惊得那听茗轩的周有福,赶紧亲上了雨前春露。 又道其它七间茶楼老板随后而到。 于是,八人围桌而坐。 李岁酒坦言胸中还有新故事可书,八位老板自然欣喜,于是,商定合作。 每十篇故事为一册,由那德雅静轩的季常来汇集,却可提前交于八位茶楼老板,每十篇收银钱十两。 “十篇十两!” 纪青竹凤目圆瞪。 原以为李岁酒会被【雪落满银华】打得措手不及,却未想,对方反而借着声名雀起之机,谈了一笔大买卖。 何等敏锐的目光? 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这不正是我最需要的人才吗? 若得李怀瑾,我福善堂的财政状况,当可一飞冲天,即使杨府尊那铁公鸡再如何抠索,怕是亦不如李怀瑾会算账。 纪青竹心中欢喜,表面却是一副不屑的模样:“我还当李怀瑾有闲去茶楼听书,却不想竟是为些银钱而去? 说不得他还要感谢于我,若非我将那《聂小倩》洒满全城,他又如何能与那些茶楼老板达成合作?” 又问:可还有其它消息? 路人便脸现为难,一副不敢言说的表情。 纪青竹心情着实不错,便将太师椅摇动起来,又将长腿搭在了椅腿上,这才悠然道:“有消息就尽管道来。” “掌柜的,确定要听?” “自然。” “那李怀瑾在茶楼里面不小心说漏了嘴,言说在前夜,掌柜曾将其撞晕?” “嗯,确有其事。”纪青竹微微点头:“是我把他带到福善堂的,此事堂内人人皆知,他并未说错。” ------------ 第三十一章 不好了,纪掌柜的“疯了” 想了想后,又问:“他为何突然说起此事?” 即使是纪青竹也必须得承认,她有时还真捉摸不透李岁酒的一些想法。 比如这次,若是由自己来应对,想的第一件事肯定是【辩难文会】的应对之法,谁会想到去茶楼谈生意? 正想着,却发现面前的路人并不答话。 而且,看起来脸色惊惧。 纪青竹眨了眨凤目:“怎么了,这事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路人立即摇头。 “那你吞吞吐吐作甚?” “掌柜的现在心情如何?” “???” “今日天气甚是不错,掌柜的……” “说!” 纪青竹凤目一瞪。 行人立即就趴在了地上,再不敢耽搁,一句句的重复起李岁酒在茶楼的话,一个字都不敢多加。 当然,也不敢减。 纪青竹初听时,还觉得李岁酒当真不错。 比如:在说到被自己抱到闺房后,还特意强调了一句:千万不可将此事说出去。 但在李岁酒第二次强调,言称自己和纪青竹之间并无关系。 又称纪青竹第二夜到草堂寻他时,绝未踏入院中,那《聂小倩》的故事,乃是其在院外捡得时。 她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了。 正是这些【强调】,把故事的方向,引歪了! 如果李岁酒只是坦言,纪青竹撞晕自己后,把其带到了福善堂,并安置在了闺房中,谁会多想? 大家最多就只会觉得她纪青竹果有侠女之风,行事不拘小节。 可他这一而再的强调,事情反而歪了。 特别在最后,李岁酒说道,那《聂小倩》的故事绝非纪青竹在书房中得来,而是在院外拾取…… 这话谁信?! 虽然,这确是事实。 可是,你为什么非要强调是在院外而非书房?! “好你个李秀才,你敢诽谤我?!” 纪青竹终于反应了过来,李岁酒虽句句属实,可经他这一说,其它人定要误会她纪青竹馋他的身子。 但问题是,她馋的其实是李岁酒的【潜力】。 这不一样!!! “掌柜的,别生气,我看这李怀瑾并没有什么坏心思,而且,实外间并没有什么谣言,真的……不信你可以出去……不对,掌柜的千万不要出去!” “外面传什么?!”纪青竹拍椅而起。 “……” “说!” “就只传了掌柜的并不是将李怀瑾撞晕,而是用的木棍……真是可笑,一个秀才而已,掌柜的何须用到木棍?还有说掌柜的用锁链的,那便更可笑了,最可笑的竟有人说掌柜的这三年其实夜夜都在怀瑾草堂……” “那你觉得,好不好笑?” “呃!” 行人立时闭嘴。 纪青竹则是不再多问,只是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刀上。 如果李岁酒现在在她面前,她一定会让李岁酒尝尝什么叫【欲生欲死】? 可有一点,她其实并未明白。 李岁酒为何要故意引歪那些茶楼老板的思想呢? 就为了让人误会自己和他有一腿? 虽然,这样做确实会让自己有些生气,可惹自己生气,就能解决问题吗?只要【雪落满银华】他解不了,就必然还会落入自己的魔爪。 呸,什么魔爪。 是手掌心! 纪青竹觉得最近福善堂的风气越发的歪了,人人都把‘老谋深算’和‘魔爪’挂在嘴边,把她都给带歪了。 是该整顿一下了。 随即,又继续想到……待到它日,李怀瑾入了福善堂,今日之举,岂非与作死无异?终不得全报应在他自己身上乎? 李怀瑾,当不可能想不到此理吧? 等等,茶楼!! “是了,这事的重点并不在制造谣言,而是想借谣言告诉我,他已经掌控了八间茶楼,未来还可能掌控十三间!” “去茶楼谈合作?明日亦是可去的,为何非要今日?甚至连第二篇故事都未来得及著出,就去定了合作。” 这显然不合理! 细思之间,答案已然是昭然若揭。 “难道,他是想告诉我,他已经和茶楼老板们成了【自己人】?” 纪青竹渐渐明白为何李岁酒与茶楼老板商量时,会摆出那副‘高高姿态’了,很明显,这是想让证明他已成了茶楼老板们不敢得罪之人。 而茶楼是何地? 那便是银华府的舆论中心! 银华府中谁家娶了妻,谁家纳了妾,谁家又吊死了一個人,所有的事情,一定会在茶楼中谈起。 “嘶!!!” 纪青竹猛的倒吸一口凉气:“一日……不,仅仅半日!李怀瑾……伱竟已将银华府的舆论拽在了手中了?!” “掌柜的?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路人感觉到纪青竹的状态有些不对。 “哈哈哈!” 纪青竹似乎并没有听到路人的话,犹自在那低声自语:“一个秀才,竟会有此等手段?我以《聂小倩》的故事为把柄,你立即就告诉我,舆论由你控制,黑白由你言语,那这聂小倩是真是假,自然也是由你说了算了,对吧?” “我让杨府尊出面,以彰示我福善堂在大献的地位,你同样回敬我,你背后有八间茶楼,不比我差?不……不对,是十三间,只待你第二篇故事著出,其它五间茶楼定会与你再谈合作。” 纪青竹笑了。 正常情况,她本不该笑。 可现在却笑得花枝乱颤,犹如疯魔。 因为,她非常肯定的认为,她看到的不再是一片光明未来,而是一颗已然升起了璀璨星辰。 太耀眼了,耀眼得让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大才啊,李怀瑾真是有大才啊!” “???” 路人这次听清楚了。 掌柜的在说‘李怀瑾真是大才!’ 可如今满街的谣言,都在言说纪青竹强追李怀瑾,而这些谣言的起始正是由李怀瑾亲口道出。 这种时候,掌柜的竟不生气? 反而在这里夸李怀瑾是大才,这和说‘干得漂亮’有何区别? 莫不是被气疯了? 于是,他很认真的观察起纪青竹的表情。 接着,他就发觉眼前这位掌柜的脸上的表情相当丰富,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愤怒,明显是处于崩溃的边缘。 而事实亦是如此。 纪青竹自该是欢喜的,毕竟,李岁酒的回击真的是惊艳绝伦。 可她又实在忍不住有些愤怒! 好气,真是好气啊! 因为,纪青竹面对这样的回击,心中竟隐隐觉得自己有可能会输? 可她纪青竹,从未输过! 这便让她本能的捏紧了拳头,显得不甘且愤怒。 但随即又想着,李岁酒越是厉害,那不正是好事儿吗?这不正是自己所期待的吗?要是不够强,反而无趣吧? 于是,便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 “……” 路人这时终于肯定掌柜的是真的疯了。 再不敢待下去,逃也似的就向着外面跑去:“疯了,掌柜的被李秀才给气疯了,大家快来看啊!!” 此言一出,外堂中便立时多出几个人影。 “在哪在哪?掌柜的疯了是什么样儿?我还从未见掌柜的疯呢。” “哟,果然是又怒又笑,掌柜的好像是……真疯了?” “不好了,掌柜的疯了,赶紧去请郎中来治!” “请什么郎中?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去城外请二掌柜回来主持大局啊!” “有理,此言甚是有理!” “……” “嗯?” 纪青竹的目光终是看向外堂的几人:“你们说甚?” “掌柜的……你没疯?”有人试探。 “疯你个头!” 纪青竹骂了一句。 到了这时,她的情绪终于渐稳,凤目中再现神采,呵,你以为掌控了的舆论,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吧? 接下来的【辩难文会】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这样想着,纪青竹便向着外堂开口问道:“我让你们查赵四的真正死因,可有什么发现?” “可以肯定赵四确属自杀,不过,我们另外还查到一个线索。” “说。” “那赵四在上吊前,曾去过一个地方。” “何地?” “落霞河畔的翠红楼。” “翠红楼?” “是的,不止赵四去过,那崔五从衙门出来后也去过,听说好像是为了去除身上的晦气,还有……” “还有什么?” “我们查到……李岁酒也曾去过,而且,不止一次。” “什么?!” “掌柜的放心,我们特意查问过,那李岁酒每次都只在翠红楼门口徘徊,从未真正进入楼内,肯定是没有做对不起掌柜的事情。” “???”纪青竹。 …… 时间终是悄悄的来到了黄昏。 落日夕阳,晚霞映天。 ------------ 第三十二章 辩难文会:半里小径 落日夕阳,晚霞映天。 老榆树上挂满的紫玉,便多了一些新染的红艳。 一张木椅被放置在树下,上面斜躺着一个青衫少年郎,手里握着一本书藉,身上则趴着一只黑猫。 “喵呜~” 黑猫慵懒的叫了一声。 少年郎终是将手中温习的书卷放下。 又抬头看了看天上已经显现的夕阳,口里发出一声悠然叹息:“不知觉间,竟已到了这个时辰吗?” “喵呜,瑾郎饿了吗?饭已做好了。” “何时做的?” “在瑾郎温书的时候。” “好,那便一起吃些吧。” 于是,一人一猫一起到了厨房,又端出四个碗碟来到卧室,将碗碟放置在木桌上后,一人一猫便一起坐下。 这副场景看似有些好笑,可李岁酒却觉得相当温馨。 用过晚饭。 李岁酒知道是该出门了。 自然又带上了砍柴刀,只是,这次却不别在腰间,而是藏于衣内。 这個世界到了晚间便有紫月悬空,妖魔鬼怪祸乱人间,一个书生出门时带上一把刀,自是很符合逻辑的。 将砍柴刀藏好。 李岁酒的目光又看向了床铺上的【红葫芦】。 “也一并带上吧!” 红葫芦上本就有一条绳带,直接系在腰间便可,却也方便,只是如此一来,腰间就有了两样物件。 一个葫芦,一个布袋,或者,叫香囊? 至于钱袋? 则是放在了内衫的口袋里面。 毕竟,如今这钱袋里已不止二两三钱,而是二十二两,亦算是彼为丰厚。 若是去买件首饰,当还能像些样子。 准备妥当了,在铜镜前一照。 里面的少年郎,唇红齿白,眉目英俊,一身青衫整洁干净,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卓然风采。 李岁酒自是又不自禁的叹了一句:“真是个俊秀的好少年!” “瑾郎自是俊秀的。”黑猫仰着头,眼神真诚。 “呵呵,倩儿亦是好看的。” “喵呜!” “倩儿今夜与我同去吧?” “可以吗?这可是【辩难文会】,大抵会有很多人吧?万一被人察觉到我是一只猫娘,瑾郎或会……” “只要我的猫娘不言不语,便无事。” “嗯,好!瑾郎,真好!” “走吧。” “喵呜~好的。” 一人一猫,便又是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 今夜的落霞河畔,当真是热闹。 红红的灯笼挂满了沿岸,下面又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虽然,这个世界有天黑不出门的说法,但有了衙门的官差守卫,又听闻有杨府尊亲临,谁又会惧那鬼邪? 更何况,此乃银华府内,有正阳钟携大献国运镇压。 当可称为安全! 于是,一些胆小不敢出门的人也出了门。 大家聚于河畔,看着一道残阳铺在那河水中,一半瑟瑟一半红。 又看那河畔沿岸,挂满了一副副笔墨丹青。 有字,有画,有诗,有歌,有文,亦有对,皆是往届文会中获得过盛赞的作品,一届一届的积累下来,已然是挂满了足足半里。 这便是有名的【半里小径】了。 每名参与文会的才子们,都会从这半里小径穿行而过,品评赏鉴。 可既是以小径命名,自也不是每个人的作品都能被挂上的,故而,能被挂在此间,亦成了银华府诸多才子们的心愿。 当然,也有人挂了几件。 比如:楚钟白! “楚兄这副丹青,真真是妙笔啊。” “我倒觉得这篇文章更好,论的虽只是波澜的河道景致,可其中又暗指两河天灾,衙门无作为!” “却是极好的,我记得那次品鉴时,这篇文章还曾被弃于诸多杂卷内,若非王文跳出来,痛骂那品鉴者谄媚欺下,恐这文章还真是要被埋没了。” “咦?说到王文,楚兄与其向来交好,为何今夜却未同行?” 赞叹的两人,皆是将目光看向面前一袭白衫的楚钟白,以及跟随着楚钟白旁的黑衫公子。 楚钟白的嘴唇微动,似想言语些什么。 却终未说出。 倒是黑衫公子开口了:“我等确是在此等他,已等了多时,却还是不见,怕是多半又去那翠红楼寻那如烟姑娘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自是哄笑了起来。 “哈哈,恐还真是如此。” “是极是极,这落霞河畔本就是胭粉之地,而那翠红楼便在此间,即便真是去寻了如烟,亦是不会耽搁的。” “才子才子,本性风流嘛。” “楚兄还要再等吗?” “不等了,时辰快到了,走吧。” 楚钟白终于开口,带着黑衫公子和众们一起向前行去。 而待到这些人刚走,一人一猫便正好行至此处。 李岁酒走的并不快。 他同样被这落霞河畔的风景所吸引。 一边走一边赏鉴着【半里小径】中悬挂的文章诗句,亦感收获颇丰,对这个世界的也有了更多了解。 能被悬挂在此,自是有非凡之处的。 特别是其中的书画丹青,让李岁酒感到有些自愧不如。 “看来字还是要多练练。” 至于画画? 还是罢了,人无完人。 李岁酒的目光看向右侧悬的一篇文章。 细看之下,竟觉相当不错,用词规典,笔颈苍龙,虽比不上前世的那些传世经典,但书生的‘狂傲’气息,却是跃然纸上。 心里的感概是,若是由我来写,怕也不过如此。 再看落款——楚钟白。 不知是何人?不过,反正他都不认识。 这银华府内,识他之人颇多,而他识之人却是甚少。 于是,便又继续向前行走。 又走了几步,就听一声轻唤传来。 “瑾郎。” “嗯?何事?” 李岁酒低头看向身后的黑猫。 黑猫同样仰着头,一脸疑惑的向着他看来。 “不是你叫我?” “喵呜~”黑猫摇头。 那是何人唤我瑾郎? 李岁酒回思一下,这才感觉道,声音似是从右侧传来。 目光又转向右侧。 那里正站着一个娇艳的红裙女子,柳眉杏目,容貌当属得上美艳,而且,眉目间竟与倩儿有着三分相像。 只是,胭脂用的却是浓了一些。 再加上红裙裹身时,又浅露出半边玉肩,身上更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大抵也能猜出一些职业。 只是,对方唤他瑾郎,却是明显相识。 李岁酒选择沉默,一言不发,就这般静静盯着女人。 “瑾郎为何这般看我?”女人再次开口:“难道不识如烟了吗?” “……”李岁酒。 看李岁酒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女人便又叹出一口气:“瑾郎前此时日常来寻我,又带了书信,只愿如烟唤你一声‘瑾郎’,还说若得这一声唤,便是死都是值当的。 当时如烟确是令人拒绝,可心中实是喜悦的,如今瑾郎名满银华,怎的突然便这般的无情,竟是装作不识?” 说着,便从腰间捻出一方丝帕,搭着眼角,低低的抽泣起来。 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是我让你唤的吗?李岁酒看了一眼对方饶有姿色的面容,再看胸口。 比纪青竹实是天壤之别,再比倩儿? 倩儿不过十五年龄,却还是比其更具规模。 于是,心中恬静。 再看对方茶艺时,终是看不下去了。 开口打断:“滚,娇艳贱货!” 说罢,带着呲牙咧嘴的黑猫径直离开。 只留女了呆驻原地,表情僵硬,呆若木鸡。 ------------ 第三十三章 辩难之题:鬼物之辩 骂得爽了。 可锅,还得背着。 心里不由又骂了几句前身:真不是个东西! 竟去舔一个青楼的女子? 还没舔到! 虽是前身所为,但李岁酒自是不能否认的,再看跟在身后黑猫的表情,‘猜疑’已经是跃然脸上。 一来就是【修罗局】! 这辩难文会,果真凶险万分。 李岁酒思索了一下,以一种倩儿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呢喃道:“倩儿当知我对你的思念,可三年来终是鲜于见面。 刚才倩儿亦是见了她,长得确与倩儿相似,倒不是想将她当成倩儿,只是聊寄一些相思而已。 且听她唤一声‘瑾郎’,便如倩儿与我梦中相会。 但这事终是错了,如今警醒,以后有倩儿相伴,又何须这等妖艳贱货乎?于是,将其骂之,相断往来!” “喵呜~” 黑猫就叫了一声。 声音中明显多了一些愧疚。 自己这三年本就未与瑾郎真正相见,瑾郎思我,念我,便寻了一个妖艳贱货,可这能怪瑾郎吗? 瑾郎自是没有错的! 错的是那個妖艳贱货,竟敢勾我瑾郎? 想到这里,黑猫便又贴近了一些,用身子蹭了蹭李岁酒的小腿,用意反而是在向说:“倩儿不该如此。” 李岁酒嘴角微扬,继续前行。 小小修罗局,岂能难得了我? 又往前走了一段,便出了半里小径,终是见到了空前盛况。 落霞相辉,红灯高悬,人潮涌动,欢声笑语。 河里飘着小小的纸船,上面又点着蜡烛,因为数量着实太多了些,就如同一条挂在天边的星河。 此次辩难,乃是杨府尊亲办的文会,百姓们自然都赶了来凑个热闹。 虽进不得文会内场,可听一听,总能得些熏陶。 自然就把家中的孩童一并带了过来,三五成群的嬉戏着,如此,便又有了些卖木马,卖木剑的,亦是少不了花生、瓜子、果脯、糖果。 至于那位举着个牌牌,上书元宝、蜡烛、棺材、香油的粗犷汉子,多少就显得有些别扭。 正是毕十二。 李岁酒实不知这家伙是如何瞧见自己的。 竟朝着他招手,脸上还带着笑。 想了想后,还是走了过去,打了声招呼:“毕兄好兴致,在这卖棺材呢?” “大献禁止私养妖邪哟。”毕十二并不回答李岁酒的问话,而是咧起嘴,说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李岁酒愣了一下,回道:“此乃银华城内,毕兄,何曾见有妖邪?” “大献禁止私养妖邪哟。” “???” “大献禁止私养妖邪哟。” “……” 李岁酒离去。 毕十二站在原地,咧着嘴,却也不追。 又往前走了些步子。 就看到谷雨同样举着牌牌,站在路边,朝着自己不断眨眼。 “何事?”李岁酒问。 “大献禁止私养妖邪哟。”谷雨答。 “……” 李岁酒再次离去。 这次看到的就是童小棠了。 福善堂的人既然大多来了,纪青竹自然也该来。 李岁酒走到童小棠面前,未等童小棠开口,就直接问道:“纪青竹在何地?” “大献禁……噢,你说掌柜的啊?她在前面等你。”童小棠的话说了一半,反应了过来。 随即,又觉得该把话说完:“大献禁止私……咦?” 李岁酒走了。 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 终是在前面,见到了一袭黑衣,头戴斗笠的纪青竹。 自然她的手里也举着牌牌。 李岁酒便带着黑猫走了过去,刚一到近前,纪青竹就率先开口了:“大献禁止私养妖邪哟。” “我知道,那又如何?”李岁酒直入主题。 “要一起举吗?”纪青竹倒是没有像毕十二和谷雨一般,而是将手里的牌牌递了过来。 “我不举!” “噢,李怀瑾不举?” “???” 这女人果然有问题。 不过,纪青竹的话,确实让李岁酒知道了她的【目的】。 为了让她死心。 李岁酒决定表明立场:“我是一个秀才,今届秋闱后还可能成为一名举人,如今我更是名满银华,你觉得我会跟你们一起卖棺材?” “名满银华不假,但是不是真有才华,还得看今夜辩难,悄悄告诉李怀瑾一件事,今日的难题为【鬼物之辩】。” “嗯?” “若李怀瑾能力排众议,让人们不再畏惧鬼物妖邪,那自可将聂小倩带在身边,无人会管。” “若是不能呢?” “既是不能辩服众人,又如何能私养?” “可她并未害人。”李岁酒回道。 “噢……赵四呢?” “倩儿说了,赵四不是她杀的。” “如何证明?” “若能证明呢?” “亦可。” 李岁酒就不再多问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纪青竹的意思。 一、在【辩难文会】上获得‘鬼物之辩’的胜利。 二、证明赵四非倩儿所害。 两者得其一,便可。 “喵呜~” 黑猫看向李岁酒。 很显然,倩儿觉得这两件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显得有些自责。 李岁酒就摸了摸黑猫的脑袋,接着,脸上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纪掌柜,说的话可要算数。” “自然,我纪青竹向来一言九鼎。”纪青竹嘴角一扬,同样回以微笑。 想在鬼物之辩中获胜? 可能吗? 至于赵四……呵呵,她都还未查到。 “告辞。”李岁酒准备走了。 “李怀瑾也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便再告诉伱一个线索,赵四在上吊之前曾去过‘翠红楼’。”纪青竹再次开口道。 “翠红楼?”李岁酒转向纪青竹,他想问是何地? “前几日李怀瑾不也在翠红楼前徘徊吗?就不知李怀瑾为何会去脂粉之地?莫非那地儿,能治不举?” “……” “不过,今夜李怀瑾肯定是脱不开身再去翠红楼了,赵四的事情怕是得先放一放,还是先准备这‘鬼物之辩’吧。” “……” 李岁酒略一思索后,转身离去。 如果他猜得不错,那如烟该是翠红楼的姑娘。 纪青竹看李岁酒即将进入文会内场,脸上的笑容便灿如桃花:“且等李怀瑾,在这辩难文会上大展风采!我可是相当期待哟!” “期待就对了。”李岁酒回了一句,接着,又说道:“不过,纪掌柜对我的心意,怀瑾只能心领了,却是要辜负了纪掌柜,还请纪掌柜另觅良人!” “呵呵,我就只等李怀瑾!”纪青竹自然是马上回应,得意无比。 只是,突然间又觉得有些不对。 再往周围一看。 果然就看到一双双目光射了过来。 围观群众们眼神炽热,里面的意思总结出来就只有一个——果然如传言一样,这两人有一腿。 纪青竹这时才反应过来李岁酒最后那一句话的意思。 可恶,我也中了他的奸计! 好气噢! ------------ 第三十四章 人有善恶,鬼有善恶乎? 落霞河畔有一亭,名曰:听风亭。 亭虽不大,可当落日的残阳洒在亭上的金瓦上时,便自有金红成紫之色,当属此间一处盛景。 今夜的【辩难文会】便是设在了听风亭前。 只是,如今这听风亭外已有官府的衙差们守着,闲杂人等自是不能入的。 唯有得了请贴的人,方可入内。 李岁酒在亭前看到了两个熟人,宋丁和张甲。 很显然,这两位负责了此次辩难文会的“验贴”工作,本来请贴就是由这二人发放,未得贴请,又岂能混入? 然后…… 就见一个黑衣斗笠的女人,当着李岁酒和宋丁张甲的面,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在进去前,还朝着李岁酒扮了个笑。 ╮(╯▽╰)╭ 李岁酒心里一口老槽终是难忍,你丫不是在门口卖棺材吗?咋又跑到这文会里面来冒充‘才女’。 正欲向宋丁和张甲举报。 就又见毕十二、谷雨、童小棠三人并肩过来,亦是那般的堂而皇之。 而宋丁和张甲则是微笑面对,并不阻止。 一句‘两位兄长,瞎乎?’终是未能说出口来。 这两人显然不瞎。 于是,只跟宋丁和张甲打了声招呼,便进了文会内场。 里面自是文人聚集。 又有一些官眷千金,夹杂在其中,皆是未出阁的年华,由此可见,若能在文会中拔得头筹,自是能得些青睐的。 李岁酒带着黑猫出现时,便感受到了目光汇集。 “这李怀瑾竟真来了?” “杨府尊亲邀,自是要来的。” “那只黑猫却有些可爱。” 多少得了些议论。 李岁酒并不意外,准备寻一处位置。 一人一猫,穿行于文人官眷之间,就看到大多数人其实多汇聚在一個白衫公子和一个黑衫公子周围。 不识二人,也就未打招呼。 淡然从二人身侧绕过。 众人见李岁酒,同样不言,只待其走远,才有人发声。 “当真无礼,楚兄与其乃是同榜秀才,却是视而不见?” “呵,我与楚兄虽与其同榜,人家却是案首,如何能与我等相识?”黑衫公子看着渐远的李岁酒,轻哼了一声。 “罢了,听说今日的【难题】乃是由杨府尊亲点,不知是何题?” “无论是何题,终是绕不开民生疾苦,我等都是期待楚兄今日能再拔头筹。” “以楚兄之才,当如是!” 听着周围的夸赞,楚钟白却只是微微点头,不言不语,只是目光只是盯着那一袭已经落坐的青衫。 李岁酒找的位置自然不会太偏。 就在听风亭的左侧,虽不是正面相对,亦是相当扎眼。 按常理而言,这样的位置,周围肯定是能来不少人的,可当李岁酒坐下后,却鲜有人再来此处坐下。 反而得了一片清静。 一人一猫,逗弄打闹,别具一格。 而辩难文会的时辰,也便在这时候到了。 …… 在一众人的簇拥下,一个身段修长,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倒是并未穿着官袍。 只套着一件宽大的蓝色儒衫,腰间悬着一块碧玉,脚上踩着一双长靴。 由此便与在场的众才子们融成了一片,反显亲近。 众人这才想起,这位杨府尊同样是进士出身,与他们一样都是读书人,于是,皆是起身,以学生拜会先生之礼相迎。 ‘杨见’自然也是面露微笑,拱手回礼。 很快便进了听风亭内。 跟着杨见一起进去的,还有四人,当中的位置自然是杨见坐着。 其余四人,则都是年长之辈,自是在银华府内有些名望的。 看到正主落了坐,文会上便都没了声音。 只待主持开言。 一个老者就率先站了出来。 先是盛誉了一番银华府内近些年的盛况,又说了一些书生才子们的事迹,其中自然也免不了赞誉杨见这三年来在银华府的功绩。 才子们都是正襟而坐,脸上表现出了赞同。 如此折腾了一刻钟,也算是暖了场。 这个过程中,就又上了一些瓜果甜点,都是银华府内有名的富商们‘赞助’,露了脸面之余,也得了一些谢言。 等到暖场结束,老者便退了下去。 众人的目光这时就明亮了起来,全部看向了杨见,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杨见要开始点出今日的辩难之题了。 于是,杨见便站了起来。 “陈老夸赞,杨见愧不敢当,虽然这三年来有些功绩,却也是份内之事,实是不敢领此功劳……” 说了些客套话。 接着,便入了今日的主题。 “事实上,今日办此辩难,实是因昨日巧得了一篇故事,这故事中讲到的书生宁采臣和女鬼聂小倩,着实是精彩至极……” “杨见亦是读过不少志异的,却从未见有人能将人与鬼的爱情书写出来,单论故事而言,这篇《聂小倩》确实当得起‘惊艳’二字。” 这话自然是得到了众人的认同。 因为,在场中人大多都是看过《聂小倩》的。 而在认同之余,大家的目光便都又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听风亭左侧,那坐着的一人一猫,多少是有些诧异的。 毕竟,大家从未想过今日这辩难之题,竟是从一篇志异故事开始。 李岁酒倒是有些心理准备,表情平静,淡然,一边吃瓜,一边顺便还给黑猫喂了几块小点心。 而接着,杨见便将《聂小倩》的故事又作了一番剖析。 其中自然就说到了女鬼聂小倩。 言其在真、善、美与假、恶、丑的尖锐复杂的斗争中,挣脱了恶势力的控制。 又跳出了专以害人为生的兰若寺,最终,走向了知恩向善,悔过自新的人间正道,故事圆满结局。 黑猫听得极为仔细,似乎沉浸于故事之中,深有感触,眼中带雾。 众人亦是感触颇多。 都觉得杨见剖析得甚是有理。 虽然,故事里说的是女鬼聂小倩和宁采臣的爱情,但其内核反映的却是‘勇敢坚毅’的善良品德。 寓意人们不要被困苦所扰,在面对生活压力时,要如那女鬼聂小倩一般心有善念,创造幸福。 于是,待到杨见将剖析讲完。 场中自是掌声四起。 杨见微笑示意,待到掌声渐消,才再次开口:“故事虽是极好,杨见却有一个思索,竟是辗转难眠,不得其解,故而想借此辩难文会,向众人寻一答案。” 众人便都知道,今日的难题来了! 都言:府尊大人请问! 杨见就问道:“这志异中将那女鬼聂小倩言说得如此知恩善良,可在杨见的见闻中,鬼却多是凶恶食人之物,多以诡诈巧言,诱人上当, 如此,便有了一题:人有善恶,鬼有善恶乎?” ------------ 第三十五章 由心而论,且看李怀瑾如何作答 “人有善恶,鬼有善恶乎?” 这题一出,众人皆是惊诧莫名。 毕竟,谁都未想过,此次辩难文会,辩的竟是鬼物之说? 所谓辩难,便是由一人提出难题,再由众人进行诘问和辩解,在‘辩’的过程中,考验才子们对难题的见解和看法。 同一件事物,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见解和看法。 见解高下,其实从某种意义上也能看出一人未来的前程和仕途,比起吟诗作对,来得也更加直接。 可谁会没事研究鬼物? 众人面面相视,再想到《聂小倩》的出处,终是恍然大悟。 原来这场辩难竟是为了李岁酒而设。 那么,问题就简单了。 既是辩难,自然就有言论上的对立。 我对鬼物有没有研究不重要,重要的是选择一个正确的站队! 杨见这时就瞟了一眼李岁酒,随即再次开口:“辩鬼皆为恶者,可于右侧诘问,辩鬼有善恶者,可于左侧回辩。” 这意思就是,李岁酒你不用换位置了,我知你辩的是有善恶! “……”李岁酒。 虽然无语,但还是回了杨见一个灿烂的微笑。 顺便在心里问侯了杨见一句:你一府之尊,在辩难文会上搞这么分明的对立,良心不会痛吗? 在场的几百名才子,谁会傻到和他一起回辩? “唰!” 欲要参与【鬼物之辩】的才子们动了。 毫无意外,尽皆立于右侧。 随即,汇聚的才子们又互相对视了一眼,人人皆是露出会意的一笑。 大家都是懂站队的。 李岁酒虽然早已料想到如此,可真正见到时,还是痛心不已,他实未想到在场数百才子竟然皆是愚昧之辈。 可惜,可叹啊! 正感大献无人才时,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李怀瑾,我支持你!” 回头一看,发现是毕十二。 不止有毕十二,还有谷雨和童小棠以及纪青竹。 “我们都支持你!”谷雨和童小棠伸出拳头。 “支持你哟。”纪青竹嫣然一笑。 伱们是懂支持的。 李岁酒没理会这四個别有用心的家伙,将头转回。 既然注定是孤军奋战,那么畏畏缩缩便毫无意义,还不如放开手脚,畅快淋漓的辩上一场。 几百才子何所惧? 不过庸者也! 一念至此,胆气反而横生。 于是,便直接站了起来,向着前方黑压压的众人施下一礼。 “既然府尊大人有此一问,怀瑾当解其疑,诸君也不必礼让,敬请诘问!怀瑾虽不才,却也敢一一作答!” “此子,倒是好气魄!”亭中一老者,看到李岁酒竟然率先站了出来,一时也是感叹出声。 “以一敌众,却是巍然不惧,此子,当真了得!”另一人亦是微微点头。 “叶老和林老如此赞誉,莫非是看好这李怀瑾,能在此辩难中获胜了?” “呵,那却也谈不上,此次辩难,胜负早已分晓,我想看的是这李怀瑾,能在此辩中撑上几时,若真能辩上两刻半时,当也称得上‘才华横溢’了!” “此言甚是有理,鬼物之恶,早已深入人心,又岂能一辩可解?” 亭中四老者议论之时。 场中右侧,已有一人站了出来。 “李怀瑾既愿作答,那我便先提一问。”说完,便直接问道:“善恶源于心,人有善恶,乃发于人心,鬼本无心,又谈何善恶?” “好!由心而论,且看李怀瑾如何作答!”立即就有人发声喝彩。 李岁酒点了点头,这个问题问得其实还不错。 上来先扎心,直接抛出‘鬼本无心’的理念,把路堵死,亦算得刁钻, 只可惜,他的对手,实在太强。 于是,回道:“敢问公子高姓?” “在下吴有才。” “原来是吴公子,请问吴公子,为人可心善?” “李怀瑾这话何意?我吴有才自是心善之人。” “好,既然吴公子自认心善之人,那我再请问吴公子,若他日,吴公子不慎为鬼,可会为恶一方?” “我……我自不会为恶的!”吴有才脸色一变。 “可吴公子刚才不是说了吗?鬼本无心,既然吴公子已成了鬼,为何又如此肯定,不会为恶呢?” “你!!!”吴有才大惊,不知如何作答。 “还不退下!”李岁酒冷喝一声。 吴有才脸色苍白,实未想到自己竟败得如此之快,不过三言两语,便被辩得哑口无言,可谓惨败。 心中悲痛之余,亦感脸面全无,只能垂头退了下去。 李岁酒就再次开口:“鬼由人化,岂言无心?既然有心,便有意识,有判断,有事非,有公道,自然亦有善恶。” “好一个鬼由人化,岂言无心?真是好辩答!”这次开口的是毕十二。 “喵呜~”黑猫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 亭中四位老者,亦是纷纷点头。 竟都觉得李岁酒之言,甚是有些道理,既然鬼是人死后所化,又怎么可以说鬼没有心,只会作恶呢? 四人看向杨见。 杨见同样微微点头。 如此,这第一辩,竟是李岁酒赢了? 这是四人未想到的。 “可还有人有问?”一名老者开口。 原本还意气风华,自认胜券在握的右侧人群,终于有些骚动了。 不会吧? 这种明显胜负已分的难题,还能输? 于是,众人的目光自然就看向了楚钟白和黑衫公子。 “不劳楚兄,我来即可。” 黑衫公子站了出来。 往前走出两步,也没有施礼,直接发问:“李怀瑾既言鬼有善恶,那么敢问李怀瑾,可有见鬼为善?” 这话问得简单,实则暗藏‘巨坑’。 李岁酒表情淡然,自是猜到对方的用意,故而径直跳入坑中:“自是见过的。” “哈哈哈!”黑衫公子就笑了起来,得意不已:“李怀瑾为了辩难得胜,竟直言见过善鬼,实乃令人发笑。 莫非李怀瑾所指者为那死了三年的聂府小姐乎? 难道,真如传言那般,这聂府小姐真的存在于世?且夜夜与李怀瑾在草堂相会? 若真如此,可否唤来与我等一见?也让我等看看这善鬼长何模样?若是不能,李怀瑾此言便是荒诞无稽,可笑至极。 我等所见,鬼皆为恶,正如府尊大人所言,鬼者,凶恶食人之物,多以诡诈巧言,诱人上当,实不知还有善鬼立世。 当然,李怀瑾若真能唤出那聂小倩,我自当认输,且权当给在场同僚和府尊大人长长见识,不知可否?” ------------ 第三十六章 诸君且听我这千古一骂 这话挑衅的味道极重。 辩难辩的是观点和见解,大家皆是以此来论高低。 可黑衫公子却故意抛出了‘聂小倩’,显然是欲要引怒李岁酒。 即便是站在黑衫公子一方的才子听到此言,亦是觉得有些过份,毕竟,那聂小倩与李岁酒是有过婚约的。 且不说这聂小倩早已不存于世,即便真有,又如何能唤出来,与众人为乐? 亭台之内。 杨见同样皱起了眉头,看着身侧一个老者问道:“此乃何人?” “卢薛,卢员外家的二郎,三年前与李岁酒一同中的秀才,这些年常与楚钟白相伴,如此亦沾得了些名气。”老者轻声回道。 “嗯。”杨见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喵!” 黑猫咧起爪牙。 纪青竹和谷雨等人皆是眉头微皱。 毕十二是知道‘真相’的,自然有些担心李岁酒冲动起来。 “李怀瑾,莫要中计。” “呵,小丑而已!” 李岁酒冷哼一声。 跟我李某人玩激将法? 那还能惯着你?今日却要看一看,谁先被激怒! 在怼人方面,李岁酒自认还真没怕过谁。 于是,先是摸了摸黑猫,进行了一番安抚,这才将目光重新看向黑衫公子卢薛。 自然是再没了客套。 直接开口骂道:“你不知有善鬼立世,实乃你愚蠢无知耳! 便如你读《礼经》,却不知礼为何物,读《献书》却不知仁义为何,读《劝言》却不知民生疾苦,栋梁何在。 我初只以为你庸碌无为,见识浅薄,本还想以先生之礼教你一二,以让伱受用终生。 却不知你实是连礼义廉耻都没有。 世人皆言鬼,面目狰狞,诡诈欺人,实不知人心若恶,虽面目清秀,亦是恶鬼也。 若真有一日,你这等心恶之人为官,必是腐败贪恶,食民脂膏之辈。 其危害世人更重,荼毒万物无穷。 比之鬼何? 恶鬼之十倍百倍耳! 可笑你竟还有脸立于此间,与我来辩这鬼之善恶,我实不知与一恶鬼,有何辩可言? 若我是你,自会羞愧无颜于世,只待寻一土墙撞死,却不要死在此地,以免污了这辩难文会的清雅。 当然,若你真寻了短见,我亦不会觉得你有悔过之心。 不过,念在一场同僚,我并不会吝啬在你坟头书上七个大字…… 去你吗的! 大煞逼!” 一番怒话,雅中带俗。 而且,竟是未有脱题,辩的依旧是‘人有善恶,鬼有善恶乎?’,只是将那卢薛之心喻成恶鬼,比之诡诈欺人之真鬼,更毒百倍。 如此骂完,满场皆是寂静无声。 一时间,众人完全呆住,显然是反应不过来,不知这还算不算得辩难? 直到一阵清脆的笑声响起,肆意的将这片寂静打破。 “哈哈哈,李怀瑾,骂得好!”童小棠笑得极为开心。 毕十二和谷雨同样是相视一笑:“今日听李怀瑾这一骂,才知李怀瑾果然是性情中人,无愧我等的支持!” “不错,骂得确实极好!”纪青竹嫣然巧笑:“说不得这卢薛今日得了李怀瑾这一骂,还得再沾些名声呢。” 不得不说,这四个家伙在捧眼一角上,确实是称职的。 而且,不似场中的读书人那般扭捏顾及,这几句话说得是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丝毫未顾及那卢薛的感受。 即便是李岁酒,亦要在心里说一句,物超所值。 毕竟,他又未给银钱! 于是,黑猫也在这时叫了一声。 “喵呜~” 显是开心的。 也是直到这时,在场众人才反应了过来。 一個个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竟然都是低声的笑了起来。 毕竟,是你卢薛先拿人家三年前的亡妻来作死,那就怪不得人家骂你。 粗是粗鄙了一些。 可却是最能舒展心中畅快。 众人在辩难上虽是站在卢薛一方,可是,心里却还是赞了一句,好骂,这卢薛确实是活该! 卢薛听着周围的低笑,脸色终是一阵青白。 心中压仰的怒意,已是彻底遏制不住:“你……你敢骂我不知礼义廉耻,说我腐败贪恶,食民脂膏,人如恶鬼!李怀瑾,你……你欺人太甚!” “呵,你辱我在先,我骂你在后,怎的却是怪起我来了?这就是‘恶人先告状’吧?我还真没看错你。”李岁酒微笑回应。 “你!!!”卢薛气急,已是乱了方寸。 显然是无法再辩下去。 正在其准备豁出去,与李岁酒拼个鱼死网破时,一个身影却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一袭白衫,却是风雅卓然。 便是楚钟白。 “二郎,你方寸已乱,不如由我来问。” “楚兄,我……我还有一法,定可叫他身败名裂!”卢薛双目通红。 “二郎,慎言!” “……” 卢薛沉默,终还是咬牙退了下去。 楚钟白便站了出来,目光直视对面的李岁酒:“李怀瑾,闭足草堂三年,世人皆言李怀瑾被情困之,变得痴傻,我却是不信的,如今再见,终是应了我的判断,李怀瑾比之三年前,已是更添风采!” 上来先夸? 这手段比之卢薛着实是要高明不少。 李岁酒能感觉到周围人看对这白衫公子时的眼神,明显是带着些敬佩的。 甚至连亭中的四位老者和杨见,在看到这白衫公子走出时,眼神中亦是多了一些光芒和期待。 如此来看,今日辩难的胜负,便在此人身上了。 可惜,他并不知对方名字。 便只能点了点头回了一句:“多谢夸赞,有何诘问,还请直言。” “不如还是请李怀瑾,先回了卢薛之问,明言所见之鬼,如何为善?如此答完后,楚钟白才好再行诘问。” 楚钟白并未斥责李岁酒未言其名,表情依旧是平静如常。 站在其后的众才子亦是点头。 经楚钟白一言,大家才醒悟过来。 刚才李岁酒骂是骂了,可是,却并未真正作答卢薛之问。 竟险些被忽悠过去了? 于是,都是附声道。 “楚兄此言甚是,李杯瑾不如先将卢薛之问答了。” “嗯,我们刚才可都是亲耳听到李怀瑾说,乃是见过鬼为善的。” “既是见过,便请明言,不过,终是要让我等信服才好,总不至于随便杜撰一篇故事,那却是实难让人认同的。” “正是此理!” 众人的意思很明显,你既然自言见过,那便说出来。 不止要说出来,还要让我们都相信。 单编故事是不行的! 楚钟白刚刚登场,原本逆势之局便有了转机,至少,这人多力量大的优势,已然是发挥了出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将李岁酒有可能辩答的退路,全给堵得死死的。 显然,大家都是懂堵窟窿的。 “喵呜!” 黑猫看向李岁酒。 神情间,多少是有些担忧,见鬼为善这种言论,若是不能将善鬼唤出,又如何能得众人信服呢? 心里暗暗思量,若是实在不行,自己便现身出来,以证瑾郎之言为真。 毕竟,紫月已现! 纪青竹和谷雨还有童小棠等人亦是看着李岁酒,他们其实也想知道,李岁酒会如何作答此问? ------------ 第三十七章 鬼神之论,辩难终结 这楚钟白倒是懂得借势? 李岁酒觉得还算不错,至少比前面两位要强上很多。 不过,他既然敢跳进卢薛设计好的坑里,心里自然是早有答案。 如此,便直接说道:“敢问楚公子,鬼由何来?” “鬼由人死后所化。”楚钟白回道。 “好,再问楚公子,人化为鬼,又要去往何处?” “自是去那阴司轮回。” “嗯,那又是由何物带鬼带入那阴司轮回呢?” “自有那阴司中的鬼差……嗯?!”楚钟白说到这里,脸色猛的一变,看向李岁酒时,脸上明显已知其意。 李岁酒就笑了笑:“原来楚公子亦是知道,阴司有鬼差啊?” “鬼差?!” 这一瞬间,所有才子们皆是反应了过来。 是啊,阴司有鬼差。 那鬼差,不也是‘鬼’吗? 听风亭中。 杨见和四位老者听到此处,同样眼睛一亮,随即都醒悟了过来。 “竟是用那鬼差作解!” “倒是好解!” “如此解法,确实能让人信服。” “鬼差?”纪青竹此时也看向李岁酒,实是未想到李岁酒居然会将鬼差拿来作解。 如此众人自然不能说鬼差为恶了,只能言为‘善鬼’。 毕十二和谷雨同样笑了起来:“李怀瑾,解得好!” 童小棠还未反应过来,只是眨了眨眼睛:“这就算是解了吗?” “只能算半解吧。”纪青竹若不经意的回道。 “噢?何谓半解?”童小棠就更不明白了。 “意思就是,鬼差虽为善鬼,可那是死后方能得见,李怀瑾刚才所言者乃是他见过鬼为善,可他既未死,又如何能得见鬼差呢?” 纪青竹很耐心的解释给童小棠听。 “……” 好一招【正义】的背刺! 李岁酒立即转向背后站着的纪青竹。 纪青竹就将头扭向一边,只装成没看到,顺便还哼起了曲儿。 而这时,众才子们也反应了过来。 “是啊,李怀瑾说的是他‘见过’鬼为善,这鬼差他如何得见呢?” “还请李怀瑾作答!” 众人皆是再次向李岁酒发难。 李岁酒就叹出一口气:“纪掌柜,真觉得此论能难得倒我?” 纪青竹不回话,只继续哼曲。 “既如此,便请众位听好了。”李岁酒嘴角一扬,重新看向众人:“其实,我刚才言说见过鬼为善,指的其实并非地府中的鬼差。” “噢?那李怀瑾所指为何?”众人皆是疑惑。 “我所指者,乃为守护一域和土地和司职一方的城隍也!” “土地?城隍?呵呵,李怀瑾谬论了,土司城隍何言为鬼?乃为神也!”马上就又有人反驳道。 “是的,土地城隍确实是为神,可神又由何而来?”李岁酒嘴角一扬。 “这……”对方语塞。 李岁酒就不再多解,径直进入今日辩难之主题:“人有善恶,鬼亦有善恶!善鬼多是寿终正寝,恶鬼多是亡于灾祸。 善鬼给人们带来好处,而恶鬼则给人们带来灾难。 有鬼为善者,保护生者,守护一方,降福泽于民,于是便受人敬仰,修建庙宇,供奉香火。 如此,便称为神。 可究其根本,乃是先有鬼,再有神也。 两者的分化,其实是源于人们的信仰和认知。 人们会习惯性的把鬼中为善,且福泽一方者称为“神”,又会把鬼中为恶,且诡异食人者,称为鬼,如此便形成了鬼神之说。 可无论如何,神的本质依旧是由鬼而来。 若有一日,人们不再信仰一个神,不再供奉其香火,又折毁了祂的庙宇,毁了祂的塑像。 一个没有香火,没有庙宇,没有塑像的神,还能称为神吗? 那便只能称为鬼! 如此便有一论,鬼神本一体,而且,古人早就已将鬼分出了善恶,又岂言,人有善恶,鬼无善恶乎?” “这……” 众人一滞。 皆是沉默不语,无法再问。 楚钟白同样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说不出口。 李岁酒看着这一幕,知道该做最后收场了:“那么,怀瑾敢请问各位同僚,可在那庙宇中见过土地塑像,可曾去过那城隍庙祈福跪拜? 如有,那众位便都如怀瑾一样,是见过鬼为善的!” “好!好一个鬼神本一体,好一個先有鬼,再有神!” 一声喝彩声响起。 众人的目光立即就转向了听风亭中。 因为,发出喝彩声的人,正是银华府的府尊——杨见。 杨见此时已经站了起来,目光中灼灼生辉:“今日闻听李怀瑾这鬼神之论,实是解了我心中所域,真是妙极,妙极啊!” 亭中其它四位老者一听,同样站了起来。 “李怀瑾之言,确实甚妙,既然神的本质上为鬼,只是因信仰和认知才得称为神,那这鬼自然就有了善恶。” “确实如此,谁又能言神为恶乎?” “好辩才,李怀瑾三年来闭门草堂不出,未想今日出了草堂,竟是一鸣惊人矣!” “当如是,今日之辩属实精彩,李怀瑾之才,当称得上‘惊才绝艳’耳!” 四位老者都是纷纷点头,夸赞不已。 而右侧的众才子们则是面面相视,一个个都是低头叹息。 竟是输了? 这鬼物之辩,以众敌一,本该胜负已分,结果,却是输得如此凄惨。 实是始料未及之事! 只是,卢薛终还是有些不服:“楚兄,真的不能再辩吗?” “既有了鬼神之论,言明鬼神本为一体,如何还能再辩?”楚钟白摇了摇头:“有此一论,当无法再辩也!” 其它众才子们一听,亦都是点头赞同。 如果神也是由鬼而化,那鬼自然就有了善恶之分,岂能再辩? “喵呜~” 黑猫欢快的叫了起来。 胜了! 她的瑾郎胜了! 李岁酒同样有些高兴,目光便转向纪青竹:“纪掌柜,不会说话不算吧?” “……”纪青竹。 我刚才是不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呜呜呜…… 我马上就要到手的李怀瑾,要没有了! 纪青竹很伤心。 花空了心思,促成了这场辩难文会,又定下了【鬼物之辩】,原以为李岁酒再有才华,亦不能一人辩倒众生。 结果不想,对方竟是光芒万丈,风华绝代,一个人便将这满银华的才子们杀得片甲不留,哑口无言。 真奇才也!! 而就在这时。 亭中的杨见又再次开口了。 “既然这辩难已经结束,那便请众位稍作休息,再用些点心瓜果,今日这辩难之精彩已是让我感获良多,若是能再得些诗词文章,那便幸之又幸了。” “多谢府尊大人!” 众人一听,都是开口言谢。 杨见的目光就又看向了楚钟白:“楚钟白,本府听闻往日在文会上,你拔得诗词文章头筹的次数乃是最多,不知今日有李怀瑾在此,你还能不能如愿?” 这意思就是让楚钟白在诗词文章上,再与李岁酒争上一争。 楚钟白自是点头回应:“钟白一定竭尽全力!” “哈哈哈,好!”杨见点了点头,又对着李岁酒说道:“李怀瑾,你今日辩难上已展才华,却不知道这三年时间,你的诗词文章造诣是否精进?” 这家伙,明显是两头拱火! 李岁酒点了点头,自是不惧的:“当可一试。” “好,本府对你的诗词文章,可是很期待啊!”杨见说完,坐了下去。 而其它才子们则全是围住了楚钟白。 “楚兄,这诗词文章,实乃你之强项也!” “是啊,鬼物之论本非伱所擅长,输了便输了。” “若是楚兄能在诗词文章上胜出一筹,亦算是为我等找回些脸面!” “便是如此。” 众人都是将期待放在楚钟白身上。 卢薛这时也推了推楚钟白:“楚兄?时辰到了。” “……”楚钟白。 看楚钟白不言不动,卢薛便只能自己走了出去:“府尊大人,既是稍作休息,我这却是有一件奇事,或可与众人观赏!” “嗯,卢二郎有何奇事?”杨见点了点头。 “不日前,我曾见一物,虽看似无奇,可若是将其浸入水中,却可令次茶瞬间浓香四溢,甘甜醇厚,当可称奇!”卢薛回道。 “噢?竟有如此奇物?” ------------ 第三十八章 迷局真相,浮出水面 “正是如此,我和楚钟白皆是有幸品尝过,只可惜这奇物甚是稀少,如今只有那翠红楼的如烟还有一些,而此女亦正巧在文会门外,若是府尊大人能够允准,我便去请来与众人展示一番!” “四位先生,以为如何?”杨见看向周围四名老者。 “如此奇物,却是闻所未闻。” “楚钟白,这卢二郎所言可真?世间当真有此奇物乎?”一老者看向楚钟白。 “确是有的。”楚钟白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好,既如此,那便辛苦卢二郎,将那如烟请进来,与众人展示一番吧。”老者看到楚钟白应下,终是期待道。 卢薛一听,立即喜悦拜谢道:“还请府尊大在和四位先生在此稍候!” 说完,便转身离去。 对于卢薛的行为,其它才子们亦是不以为意。 今日这辩难文会乃是杨府尊亲办,如此良机,献上一些奇术巧技,讨得府尊一笑,留些印象,自是常有的事情。 才子们除了对卢薛有些羡慕外,却也未作它想。 巴结讨好嘛,自是各凭手段。 而卢薛在离开一阵后。 便带来了一个娇艳的红裙女子。 柳眉杏目,肤如白玉,单论五官,着实称得美艳。 红裙女子一路行来,蜂腰浪臀,摇曳生辉,再加上身上不自觉间溢出来的浓郁香味,自是引来一片注目和称赞。 “这便是那翠红楼的花魁如烟吗?” “当真是个妙人啊。” “听闻那王文时常便去这翠红楼寻如烟,当真是艳福不浅啊。” “咦?说起王文,今日却是未见啊?” “这事却是有些奇怪,若是说那王文去寻了如烟,可如烟又在此地,那王文又去了哪儿呢?” 众人惊叹于如烟的貌美时,又有些好奇王文去了何地。 不过,这事显然是不好问的。 而如烟也在这时,到了听风亭前,向着杨见等人拜见。 “如烟见过府尊大人,见过四位先生。” “免礼了吧。”杨见摆了摆手,直接说道:“我听卢二郎说你有一奇物,可令次茶瞬间生香,不知可真?” “确有此物,如烟斗胆请府尊大人一观!” “好,那你便展示一番吧。” “是!” 如烟点了点头。 自然就有下面侍候的人搬了一张桌子过来,又上了一壶茶水。 如烟便将茶水放在鼻中闻了闻,却是摇了摇头,直言:“此茶甘香,虽称不得好,却也谈不上次,还请上次茶!” 于是,来人便又离去,只能再换。 在场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是啧啧称奇,皆言这如烟不知有何手段,竟非要得最次之茶? 若真用到那等次茶,怕是再奇之物浸之,亦是不能入口了吧? 虽有议论,同样也有期待。 而已经回到左侧重新坐下的李岁酒,却是深知【修罗局】的要点,一眼未看如烟,只与黑猫逗乐。 纪青竹便也跟在一旁坐着,只是看着黑猫和李岁酒发呆。 “喵呜~” 黑猫很高兴。 因为,从今日开始,她便可以真正陪在瑾郎身边了。 李岁酒自也如此,一边摸着黑猫一边呢喃道:“其实那夜纪掌柜能同意倩儿留在草堂时,心里就已有了答案,对吗? 只是,作为福善堂的掌柜,纪掌柜不止要说服自己,亦是要说服下面的属下。 可如何说服呢?那便只能办一场辩难文会。 这‘人有善恶,鬼有善恶乎?’的难题,便由此而来。 若我不能辩胜,纪掌柜顺势将我收入福善堂中,得一人时亦得一猫,如此一来,虽倩儿善恶难辩,可既在你的监视中,终是安全一些。” “……”纪青竹。 “若我能侥幸辩胜,那么鬼便有了善恶之分,如此一来,福善堂的众人自不会再言其它,而掌柜的也能有了理由说服自己,不再与倩儿为难。 如此亦算是有了一个交待,不知我猜的可对?” “哼!”纪青竹将头扭向一边。 看来是猜对了。 只是,这個要强的女人,终是有些傲娇! 李岁酒终是笑了笑:“多谢了!” “我可不想你胜,你若不胜,我就将你抓在掌心里,伱既要保黑猫,便要一直求着我,如今却是好了,白丢了那杨见一个天大人情,结果,到手的鸭子还飞了?唉……我纪青竹一辈子都没做过这么赔本的买卖!” 说完,纪青竹便回了一句:“所以,你无须言谢!” “那便不谢。”李岁酒转回头去。 “???”纪青竹。 正在此时,场中一个声音又响起。 “如烟姑娘要换那次茶,便又要等上一刻,如此之般,终是有些无趣,不如便请李怀瑾来讲上一篇志异故事,如何?” “若能如此,当是极好。” “如此甚好!” “就是这故事终是由灵感而来,不知李怀瑾此时心中可有故事?” 这个提议马上就获得了赞同。 于是,众人的目光,自然就又看向了李岁酒。 李岁酒看着开口提议的卢薛,一时间有些疑惑,不知这货又想干什么。 卢薛看李岁酒不回话,心里猜测其大抵是没有故事,于是,马上就又将声音往上提了捍:“李怀瑾为何不言?府尊大人可是盛赞了你的《聂小倩》的,即便是作为感恩回谢,亦是该有些表示吧?” “讲一篇故事,便能当为感恩吗?”李岁酒眼睛一眯。 “那自是不能的,不过,若是用来自证那《聂小倩》非抄袭得来,却是足矣!”卢薛的脸上带着阴侧侧的笑容。 “卢二郎,慎言!”一个老者立即喝断:“你亦是有功名之人,当知声名对于一个读书人的重要?你言李怀瑾抄袭,可有凭证?若是无凭无证,这便是诽谤之罪,当挨板子的!” “叶老教训得极是。”卢薛回施一礼,又接着说道:“我自是没有凭证的,不过,若是李怀瑾今日真的能再讲上一篇如《聂小倩》般精彩的故事,我却是能自认责罚,愿领这诽谤之罪,挨上几记板子!” 说完,目光又看向李岁酒:“当然,我也并不要求李怀瑾马上便要想出故事来,只要在今日文会之前作出,亦都作得数,不知李怀瑾可敢一试?” 呵,自己作死! 我脑子里面几百篇故事,你挨得起吗? 李岁酒点了点头:“我若讲出故事,你真愿挨板子?” “府尊大人和四位先生都在此处,我如何能抵赖?”卢薛肆意的一笑。 “好,那便如此所愿。”李岁酒同样笑了起来。 正在此时。 侍候送茶之人,终是提着一壶茶水又到了。 如烟又闻了闻,这才满意的收了下来。 不过,却是并未马上施展奇术,而是言请一位公子上来,尝尝这次茶,可有甘香。 于是,众人举荐下,一个亦是有些名气的黄衫公子走了上去。 在如烟的侍侯下,黄衫公子如痴如醉。 只是,待到那一杯茶入口。 却是噗的一下喷出,仿如梦中初醒一般,接着,更是直言此茶毫无茶香可言,不知是那人从何处寻得?竟次得如此低下! 骂了一番后,众人皆是笑了起来。 如烟这时才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从中倒出一片如葛类一样的蔓生,上面又生出一朵紫花的花蕊。 李岁酒的目光正巧落在了那片植物上面。 “嗯?!” 心中惊疑之余。 便立即将腰间挂的布袋取下。 又从中倒出里面的一片青紫,再两相对比,竟是一模一样! ------------ 第三十九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篇故事解千愁 好家伙,原来我也能令茶生香? 呵,这自是吐槽之言。 李岁酒看着手里的蔓生,一瞬间想到了之前见如烟的场景,又想到纪青竹同样和他提过,前身曾在在翠红楼前徘徊。 隐隐之间,他觉得这片草蔓生,或许是解开前身上吊之迷的线索。 只是,他暂时还未想通其要点,便继续看着如烟的动作。 “咦?你怎么也有?”纪青竹同样注意到了李岁酒手上的蔓生:“原来你在翠红楼前徘徊,是去见如烟的?”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李岁酒瞪了纪青竹一眼。 “喵!” 黑猫同样瞪着她。 纪青竹就将手一摊:“呵,不提此事了……不过,说起来这如烟倒是和你的倩儿有些相像,只是少了些清雅,多了些庸俗。” 于是两人的目光渐渐闪着凶光。 纪青竹嘿嘿一笑,马上又补了一句:“嗯,我自是信李怀瑾非是那庸俗之人的!” 算你还知收敛。 李岁酒心里哼一声,不过,终是觉得刚才道谢之言有些多余。 而正在此时,场中便发出一声惊呼。 “好……好香啊!” “咦?” 李岁酒和纪青竹的目光自然也都看了过去。 就见原本桌上被送过来的那壶次茶,已经散发出一种浓郁的茶香,浓郁醇厚,让人止不住的想要喝上几杯。 即使是他亦能闻到。 “竟真有此等奇事!”纪青竹脸上多少有些诧异:“明明见到的是毫无甘香的次茶,结果一片蔓生下去,居然能芳香到如此地步?” 这样的奇事,显然是有些违背常理的。 世间亦是有些给茶水添香增色的手段,可终究是有限,能添上两三分香气,已然算是极稀有之事。 可如现在这般手段,末等次茶,转瞬间便芬芳浓郁,即便是坐得隔上了几十步,亦是能闻那到股茶香。 这就真当得上奇闻了! 李岁酒同样觉得此事当真古怪。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此奇事,自不可能是正常的。 若世间真有此种蔓生,怕是早已闻名于世,岂会到现在才显现? 等等! 蔓生植物,令茶生香?! 猛然间,一个念头在李岁酒的脑海中闪过。 而纪青竹显然也是觉得此事过份离奇,于是,目光盯着李岁酒手中的蔓生,开口道:“李怀瑾,把你的这蔓生也拿出来泡泡看!” “不用了,我已然知晓了。”李岁酒微微摇头。 “嗯?何意?”纪青竹不太明白。 “我说我已知晓了此为何物,亦知晓了赵四是如何自杀,嗯,顺便还把崔五自杀的真相也给破了。” “!!!”纪青竹。 真的假的? 纪青竹明显是不信的。 你李怀瑾若说伱才华横溢,辩才非凡,那她是认的。 可若说你一眼便能破案? 鬼信! “喵呜~” 黑猫表示我信。 纪青竹就有些无语,但还是问道:“李怀瑾可莫要骗我?” “自是不骗的。”李岁酒点了点头,接着,又补充道:“不过,纪掌柜的需要配合我做一件大事。” “大事?是不是要出手擒凶?你且指出来,我立拿他!”纪青竹满脸期待:“放心,绝对跑不了!” “不,我只是想讲个故事。”李岁酒直言道。 “???”纪青竹。 你讲故事,要我配合什么? 还说什么大事! 讲故事,算大事吗? 李岁酒未作解释,继续说道:“待会我讲故事的时候,一定会有人出面阻拦,不让我继续讲下去。” “不会的,杨见那个铁公鸡虽然抠门了些,可是却是真喜欢你的故事,你若要讲,他怕是巴不得你多讲一些。” “纪掌柜的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便可,无论是谁拦我,皆一并拿下!” “你确定?” “非常确定。”李岁酒站了起来:“今日这故事,便当是我送予纪掌柜的回礼,谨当作倩儿之事的道谢!” “好!”纪青竹终于也站了起来。 虽然,她并不确定李岁酒要讲什么样故事,也不确定会不会真的有人出来阻止,更不确定站出来的人会是谁。 但这些其实并不重要。 她纪青竹做事情,从来不讲究这些条条框框。 她信李岁酒。 那便足矣! “谷雨,毕十二,童小棠,你们听到李怀瑾的话了吗?”纪青竹嘴角一扬,一双凤目瞬间锋锐如剑。 “听到了。”三人都是从不远处走了出来,显然是并未走远。 “李怀瑾,你可以开始了!”纪青竹向李岁酒示意。 “嗯,还有一件事,如果场中突然混乱,或者出了什么意外,纪掌柜的记得不要去管,只需记得保护好我即可。”李岁酒点了点头,向前走去。 “保护好你?”纪青竹嘴角一扬。 这家伙,还挺怕死啊? 不过,这样一来,却更显真实有趣了。 那么,我就好好的看一看,你究竟能送给我一個什么样的回礼吧? …… 听风亭内,杨见和四位老者正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毕竟,他们距离如烟更近,那股浓郁的茶香,还有醇厚的味道,几乎是扑面而来,让人不禁口中生津。 想要马上品尝。 其它的才子们亦是被如烟泡出来的茶香吸引,一个个啧啧称奇,议论纷纷。 “奇,真奇也!” “我品茶亦是有些时日,却从未见过此等奇物。” “一片蔓生,茶便瞬间芬香四溢,你们看那茶汤的颜色?金黄透亮,这哪还是次茶?怕是最好的上品茶水了!” “确实如此,单论茶香,即使是那雨前春露,怕是亦有不如。” 众人赞叹不已。 而就在这时,一袭青衫带着一只黑猫,踏入场中。 在一人一猫的背后,四个头戴斗笠,身着黑衣的男女正紧随其后。 紫月高悬。 淡淡的月光洒落。 河面上,便又多了一抹妖异的紫芒。 至此,这落霞河畔的夜,终是来临了。 “好香的茶!” 李岁酒大声的赞了一句。 众人的目光,自然都被这一声赞叹吸引。 “原来李怀瑾亦是爱茶之人?” “只是,这如烟姑娘泡的茶,却是不能让你先品了。” “嗯,这可是给府尊大人泡的。” 众人说着笑,却也未带讥讽。 杨见看到了走入场中的李岁酒,眼中多少有些疑惑。 不过,作为一府之尊,自是有其雅量,便笑着说道:“无妨,李怀瑾既然是爱茶之人,便先品一品,又有什么关系呢?” “多谢府尊大人。”李岁酒道了声谢,接着,又说道:“其实,我只是闻到此茶浓香时,心中突生出生一些灵感,想要讲上一篇故事而已。” “噢?李怀瑾要讲故事?”杨见这时脸色就变得有些惊喜了:“昨日一篇《聂小倩》,便已让本府彻夜难眠,不知李怀瑾今日这故事又当如何,还真是让人期待,既如此,便请李怀瑾讲上一讲吧。” “李怀瑾,府尊大人现在正待品茶?你难道就不能等府尊大人品了茶后,再讲你的故事吗?”卢薛跳了出来。 “可府尊大人刚才已言,这茶可由我先品,卢二郎这般跳出来,莫不是口渴?”李岁酒看着卢薛,嘴角微微上扬。 “……”卢薛。 “而且,刚才可是你卢二郎,言称想听我讲故事,还说若是讲了,便可证实那《聂小倩》不是抄袭,你可是要挨板子的!” “是我讲的,又如何?” “卢二郎莫不是怕挨板子,又不想让我讲了?” “好,你讲便是,我且听听你能讲出什么精彩的故事,若是这故事不如《聂小倩》精彩,那你便得承认,乃属抄袭!” “那么,便请诸君先听上一个故事,待故事讲完之后,再饮此甘香之茶,如何?”李岁酒不再理会卢薛,目光向着众才子们一礼。 “若是故事为先,当属更好!” “此言有理,先听故事再饮甘露,反倒是更添了些雅兴。” “我却不是好茶之人,再好的茶在我面前亦是解渴之物,而真若论到解渴,我更喜欢听故事。” 众人都是笑着赞同。 李岁酒的目光却只看了一眼最后说话的书生,心里暗想,这货大抵还活着! ------------ 第四十章 一篇故事,打草惊蛇 在《聊斋志异》中有一篇故事,亦是讲到了一件奇事。 原本没有任何香味的茶水,被放入了一种草植后,便可瞬间生香,喝之极为甘醇。 李岁酒不知为何这个世界会有这种东西? 但想来,必是一种! 而一旦真如他所料,现场众人中,应该就不止有人了。 还有鬼! 只是,这文会在场几百人,谁是人?谁是鬼?终是无法全部分辩出来。 如此,便讲上一篇故事。 权当【打草惊蛇】! …… 世有妖鬼,涂炭生灵。 青衫少年郎虽不认自己是那降妖除魔的燕赤侠,却亦见不得鬼物当其面而害人。 更何况,他背后还站着纪青竹、倩儿、谷雨、毕十二和童小棠。 腰间还有一把砍柴刀。 那还有何惧哉? 于是,在满场期待的目光中。 青衫少年郎终是背负起双手,举目眺望高悬的紫月,徐徐开讲。 【有祝生造其同年某,中途燥渴思饮。俄见道旁一媪,张棚施饮,趋之。媪承迎入棚,给奉甚殷。嗅之有异味,不类茶茗,置不饮,起而出。媪急止客,便唤:“三娘,可将好茶一杯来。】 “好!” 故事一起。 场中便有喝彩之声。 众人未想,这故事竟真与饮茶有关? 想来刚才少年那句:“闻此茶香时,心生灵感,得故事一篇。”竟是真的! “怀瑾真奇才也!” 心中惊叹之余,却亦知故事中途不可打断,便又很快噤声。 场中再次安静下来。 只有青衫少年郎的声音,飘入众耳。 【俄有少女,捧茶自棚后出。年约十四五,姿容艳绝,指环臂钏,晶莹鉴影。生受盏神驰;嗅其茶,芳烈无伦。吸尽再索。】 众人听到这里,渐觉故事越发与今日之事贴近。 心中渐奇时,已在不知觉间被故事所吸,不再叫好。 青衫少年郎亦是继续往后讲。 【觑媪出,戏捉纤腕,脱指环一枚。女赪颊微笑,生益惑。略诘门户,女曰:“郎暮来,妾犹在此也。】 再往后…… 青衫少年郎便讲到,祝生得了茶叶一撮,待到了同年家中后,便觉心头作恶,疑心喝的茶有问题。 于是,便将情况告诉同年。 同年立即惊骇曰:“殆矣!此水莽鬼也!” 再将得到了茶叶一展示,只见那茶叶,蔓生似葛,花紫,类扁豆。 果然是水莽草。 “什……什么?!” 故事到了这里,便已不仅仅再是故事了。 因为,在众人的面前,如烟在不久之前,亦曾展示过一番奇技。 那奇技就是如故事中描述的一样,仅拿出一片葛类蔓生,将其往次茶中一放,于是,原本毫无香味的次茶,便转瞬生香。 难道说那如烟所用的,也是那【水莽草】。 一念至此,众人皆惊。 此草,莫非有毒! “李岁酒,你敢以志异故事污如烟姑娘之奇技?”一个声音猛的响起。 正是卢薛。 可以看出,卢薛相当气愤:“如烟如娘泡出的茶水,我和楚兄都是亲品的,香甜醇厚,绝无问题,你如今故意污之,是何用心?” 说完,又马上补充道:“噢,我明白了,你是见我带如烟姑娘来此,与府尊大人相见,怕我夺了你的风头,故而心生嫉妒。 可笑,尊府大人刚刚才夸过你惊才绝艳,没想你伱之心胸竟如此狭隘,还请府尊大人为我和如烟诉之公道!” 这话一出,众人自又有生疑。 是啊,若是这茶真有毒,卢薛和楚钟白不都是品过的吗? 如何无事? “呵呵。”李岁酒却是笑了起来:“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有问题,纪掌柜的,你们还在等什么?” “毕十二。”纪青竹此时已经大概明白了事情,直接手一挥。 “了解!” 毕十二一声应喝,便如同一只猛虎般的扑了出去。 卢薛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他如何想到,辩难文会当场,竟有人敢直接对其动手? 有失斯文啊! 没有任何意外的,被毕十二瞬间扑倒,压在身下。 但嘴里犹在叫着:“府尊大人明鉴!我绝无谋害府尊大人之心,这茶确实是我和楚钟白亲品过后,才请如烟姑娘出来献技的,府尊大人若是不信,当可问楚兄!” “何人动手?!” “好大胆,竟敢在文会上动手?让我看看你是谁!” 听到动静的宋丁和张甲此时亦是闻声而来。 一看到地上的卢薛,便准备出手相扶,但马上又瞟见了压住卢薛的毕十二。 如此两人一下便又定在了原地。 “噢,原来是毕兄。” “此为何事?” 两人态度转变得很快。 卢薛:“救……两位且先救我!” 宋丁张甲不听,只将目光看向听风亭内的杨见。 而听风亭内,杨见的声音终是响起。 “楚钟白,这卢二郎说你亦是品过此茶,你有何言?” 此言一出。 众人的目光自又转向楚钟白。 作为银华府有名的才子,楚钟白自是有些口碑的,其言当是可信。 见到众人的目光。 楚钟白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犹豫,却终还是站了出来,向着杨见一礼:“钟白确实饮过此茶,醇厚甘香,并未有假。” “本府明白了。”杨见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纪青竹:“纪掌柜的,你觉得本府该如何处置此事呢?” 纪青竹将目光看向李岁酒。 李岁酒就用手指了指,其它的在场才子们。 纪青竹恍然,嘴角一扬,回答道:“或可再听听其它人之言。” “此言有理!那便请其它人,再言说一番吧。”杨见表示认同。 在场的其它才子们便都是面面相视。 等了片刻,便又有才子站了出来。 此人一袭黄衫,正是之前被请到如烟面前,助其品那次茶的书生。 “怀瑾这故事确实讲得不错,只是若是心有嫉妒,却终是有些可惜,我刚才便坐在如烟姑娘身侧,并未见其有毒害府尊大人之心,此事恐是误会!” “是啊,怕是误会。” “还请先放了卢二郎。” “放了卢二郎吧。” 听到黄衫书生开口,立即就又有三个书生表示了赞同,都是力挺卢薛和黄衫书生。 李岁酒就瞟了其余的才子们一眼,又看了之前说不喜茶的那位,果然是未见其站出来,只是作壁上观。 至此,心中已是了然。 便直接说道:“纪掌柜的,这四位也一并拿下吧。” “好咧。”纪青竹点了点头。 “什么?!” “尔等大胆!” “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啊……” 四人大惊。 明显是想要逃逸。 可纪青竹和谷雨等人却已经动手了。 同时,还出声招呼正发着呆的宋丁和张甲。 “宋丁,张甲,愣着作甚?一起帮手!” “啊?” “我说帮手!” “噢!” 两位反应过来,果断出手。 一把就将距离最近的两位书生按倒在地,出于职业习惯,两個还给这两人的脸上各自怼了一拳。 “哎哟,为何打人?” “我要告你,我要告你们!” 两人惨叫。 而场中其它的才子们则都是目瞪狗呆。 因为,一旦衙差动了手,这便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误会了’。 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故事里的事,竟是真的? 可明明事情还没有查清楚? 就在众人惊疑不已时,那名负手而言的青衫少年郎,已再次出声。 “楚钟白,若我猜得不错,你已死了!” ------------ 第四十一章 这故事竟还有后半篇? “什么?” “楚钟白死了?!”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大惊。 再看楚钟白时,便见楚钟白面色苍白如纸,两只眼珠子更是极限的往外凸出,几乎就要掉落在地。 李岁酒自然也看到了楚钟白的变化。 果然,自己猜的没错。 楚钟白喝了那水莽草泡的茶……真的死了! 于是,再次冷喝一声。 “楚钟白,你既死了,为何还敢以人身示众?!” “不!!!” 楚钟白终于发出一声惨呼。 两只眼睛不断的在眼框里旋转,如同被牵了线的木偶一般,而脸色亦是由白变紫,显得相当的骇人。 只是,他却明显不愿意承认这个结果。 口里发出痛呼:“我没有死!!我不可能死……不,我不会死的……我绝对不会死的!” “可你确实死了。”李岁酒语气极为肯定。 “不,你骗我,你在骗我!” 楚钟白的身上开始散发出黑气,看起来极为不甘:“我三岁便启蒙,五岁便入了学堂,八岁就可以写出文章,十一岁就已得了童生…… 虽人人皆夸我才华横溢,人人都言我必能榜上有名,可我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我每日晨起温书,夜夜苦读,一心为我楚家光大门楣,如今秋闱在即,我如何能死?我岂能在此时死去?!” 而随着他不断的自述。 不甘又变成了痛苦:“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我还有母亲……我的母亲尚在人间,我岂能让那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父早早便亡,家中只有我和母亲相互依靠,若我死了,母亲如何能独自生活?她如何能独活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楚钟白向来以诚心待人,为何你们却要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啊……我从不曾害人的…… 娘,孩儿不孝啊! 孩儿对不起您的淳淳教悔,孩儿辜负了您的期待,孩儿本想在今届秋闱中得举人,报答您的养育之恩。 可如今,孩儿却死了,先您一步而去! 娘,您听到孩儿的声音了吗?您在哪里?娘……孩儿想您……孩儿想再帮您捶腿,孩儿还想再侍候您啊!” 楚钟白的情绪极为激动。 而随着他不断的痛呼哭泣,两只眼睛里亦是不断的淌出鲜红的血泪。 至于他的眼睛? 已是变得一片空洞,里面再无神采,只剩下一片漆黑。 这一幕来得实在太快,场中众才子们明显被吓得不轻,一个个都是惊诧莫名,不敢靠前,直言:鬼,有鬼啊!!! 纪青竹亦是眉头紧皱。 手已按在了腰间,准备拔刀。 但就在这时,场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儿啊,我的儿啊!!!” 众人回头看去。 便见一個年约三十七八左右,穿着一件绿色罗裙的温婉妇人冲了过来,竟是将那阻拦的衙差都撞倒在地。 “是楚钟白的母亲,蔡氏!” 有人认了出来。 “娘?!是娘的声音……您在哪儿!”楚钟白听到了这一声呼唤,眼睛也猛的转向声音的方向:“为何我看不见您?” “儿啊,我的儿!娘在这儿,娘在这儿啊!”蔡氏向着楚钟白冲了过去,即便楚钟白现在看起来极为恐怖。 “不要过去!” “楚钟白已经死了!” “他是鬼!” 众人一看,都是惊呼提醒。 可蔡氏却是全然不顾:“不,他是我的儿,他是我的儿啊,我的儿,娘来看你了。” 纪青竹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她的职责告诉她,应该马上拔刀,将楚钟白斩杀。 但一只手,却突然间将她欲要拔刀的手按住。 嗯? 纪青竹看向面前的青衫少年郎。 而青衫少年郎则是轻轻摇头:“人有善恶,鬼亦有善恶,难道,纪掌柜忘了吗?” “可他是死于意外!”纪青竹回道:“伱不是说过吗?枉死之鬼皆为恶!” “正常确实如此,但你觉得他会害那蔡氏吗?” “……” 纪青竹沉默了。 腰间的刀,终是没有拔出来。 因为,青年少年郎抓着她的手,并未松开。 而在场中。 蔡氏也已经扑到了楚钟白的面前。 她的两只手轻轻的捧住楚钟白那张已经白得发紫的脸庞,眼中却没有任何的畏惧,就这样近乎于贪恋的看着面前的鬼脸,又用手整理了楚钟白额间的乱发,仿佛要将楚钟白最后的样子深深的记在脑海中。 “娘,是……是您吗?儿看不见您了。” “我的儿,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蔡氏眼中泪水流淌:“娘来晚了,娘来看你来了……” “不,我已死了,娘你莫要靠近我,快走……快走!”楚钟白极力要将蔡氏推开。 可蔡氏却反而一把将楚钟白抱入了怀里:“娘知道,娘什么都知道……我儿是被人毒害了……是被人毒害了啊! 我可怜的儿啊,你从小就勤勉刻苦,其它孩童在外嬉戏的时候,只有你在独自坐在房中温书,我楚氏一门,只有你是真正的胸有报负。 为了能在秋闱中考上举人,我儿这三年来每日都不曾懈怠。 可如今却被人毒害了。 而且,更是入不了那轮回,只能受人控制,即便不愿意害人,也要来此辩难文会,替那害人之鬼作辩!” 蔡氏用手抚摸着楚钟白的后背:“不过,不要紧的,娘已经想到了办法,那毒草不是要让一个人替死吗? 娘来给你替死,只要我儿能再入轮回,投胎转世,娘愿意的……反正我儿已经死了,娘如何能独活于世? 没有了我儿,娘还怎么活啊! 倒不如死了,让我儿去入那轮回,来世再投到一个好人家,以我儿的资质,来世定是能中得举人,甚至夺得状元!” “娘,不可以的,儿绝不会害您,儿子做不到啊……”楚钟白不停的摇头,身上开始不断的溢出鲜血。 “我心善的儿啊,便是做了这鬼也不愿害人,可若是没有人给你替死,你又如何能入那轮回?娘绝不会看到我儿如此这般,便让娘死了吧!” 蔡氏显然是伤心欲绝,心中已有了死志,那一头乌黑的头发竟然渐渐的染上了白霜,犹如被落雪覆盖。 楚钟白的身体颤粟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里吐出,将地上染成了鲜血。 “一夜白头,那蔡氏竟然白了头?!” “可怜,可叹啊!” “……” 周围众人都是被这一幕震动,不知觉中,竟没了刚才那般的惧色。 而就在这时,一袭青衫的少年郎终是松开了抓住的细腻。 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行到了场中楚钟白的面前:“楚钟白,你已成了水莽鬼,按照常理,你只有寻到了替死,才可重入轮回。 但如今我看到你与你母二人情感深厚,知你虽已成了鬼,却亦是孝顺心善之鬼,且胸中还有着满腹的经伦才华,愿意相助于你。 故而,我且问你一句,你可愿听这《水莽草》后面半篇故事?” “后……后面半篇故事?!”楚钟白猛的抬起头,一双空洞漆黑的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其它人亦是满目震惊。 这故事竟还有后半篇?! ------------ 第四十二章 感恶为善,怀瑾真奇人 正常情况,一篇志异故事讲完了鬼物害人的手段,便已经算是完了。 可如今李岁酒却言还有后半篇。 这自是让人惊讶的。 也是直到此时,众人才恍然醒悟,便如那篇《聂小倩》,不止讲到了鬼物害人,亦讲到了人鬼情深,更是暗藏了勇敢坚毅的大道理。 于是,众人自又是期待起来,不知这后半篇故事,又待如何? 场中的蔡氏和楚钟白听完李岁酒的话后,虽不知李岁酒到底意欲何为,但是,却还是有些动容。 “你……你真的能助我儿?”蔡氏开口。 “能与不能,只看楚钟白自己如何选择了。”李岁酒回道。 “好,我愿听这后半篇故事!”楚钟白咬牙点头。 李岁酒便低头看了一眼脚边时刻警惕的黑猫,接着,继续讲道。 【曰:“南村富室寇氏女,夙有艳名。数年前,食水莽而死,必此为魅。”或言受魅者,若知鬼姓氏,求其故裆,煮服可痊。某急诣寇所,实告以情,长跪哀恳;】 【寇以其将代女死,故靳不与。某忿而返,以告生。生亦切齿恨之,曰:“我死,必不令彼女脱生!”】 【某舁送之,将至家门而卒。母号涕葬之。遗一子,甫周岁。妻不能守柏舟节,半年改醮去。母留孤自哺,劬瘁不堪,朝夕悲啼。】 这里讲述的是钟生中了水莽草毒后,向寇家苦求解方,可寇家为了能让其女顺利投胎,而拒不相救的事情。 众人听完,都心中暗骂这宼家实在无良。 可转思一想,若自己有女儿已寻得了替死,又如何愿意相救那替死之人呢? 于是,便想继续往下听。 只可惜,却被一个惨叫声打断。 毕竟,这场中如今不止有人,还有鬼! 黄衫书生等人被压住时,本还心存侥幸,可楚钟白已经显现鬼相,再喊冤枉,已毫无意义。 自也是没有心情再听那后半篇故事的? 尽皆大叫起来。 “啊,我要杀了你们!” 嗯,然后就挨了几个大比兜! 宋丁和张甲皆是面露凶狠:“叫什么叫?看不到吾弟怀瑾正在讲故事吗?!” 对于衙差而言,拳头和巴掌便是道理! 四人被强行镇压。 毕十二就更野蛮一些,他知卢薛想叫,便早早的将泥土和草皮死劲的往卢薛的口里塞,直塞得卢薛脸色青白,已显鬼相。 卢薛自是极力挣扎,奈何身上的男人力量太大。 至于如烟? 谷雨已经手捏四面小旗,静立于她的面前。 已是被守住。 如此一来,虽有些干扰。 李岁酒的故事,却还是能顺利的往下讲述。 听风亭内的杨风和四位老者亦都是竖耳静待,未言打断。 而接着,李岁酒就讲述到那钟生死后,心有不甘之余自是要寻那宼三娘。 经四方打听后知道那宼三娘即将投胎,然后,便把那欲要投胎的宼三娘给强抓了回来,又娶作了妻子,让其尽心侍奉其母。 再讲到钟生与那宼三娘成了亲后,又救了一个被水莽鬼所害的村民,将那水莽鬼赶走。 其母自是疑问:“我儿赶走了水莽鬼,为何不找個人替了自己呢?如此便不再为鬼,可再世为人。” 祝生却答:“儿最恨这些找人替死的水莽鬼,正想将他们全部赶走,自己又怎肯做这种害人的勾当!况且,儿侍奉母亲最快乐,不想再投生。” 众人听到这里,终是有些感悟。 这钟生实乃了不起! 李岁酒这时就看了楚钟白一眼,发现楚钟白正低头沉思,似乎正在想着什么。 想来,应该是有了一些效果。 于是,便继续往下讲道。 至此之后…… 凡中了水莽毒的人,皆是备下丰盛的宴席,到祝家祈祷,无不灵验。 如此终过了十几年,祝母亡故。 又过了两年,那祝生的儿子竟阴差阳错的娶了侍郎之孙女,正是那宼三娘原本要投胎的人家。 经此巧合奇事,两家便有了往来,过上了不错的生活。 故事的最后,自然是一个圆满的大结局。 李岁酒描述了最后的场景,讲到祝生因十几年的救人之功,得了上苍的感念,被封作了‘四渎牧龙君’。 至此,《水莽草》的故事后半篇,已是讲完。 而场中众人却一时间未有人开口。 仿佛依旧沉浸在后半篇故事中,觉得这后半篇比前面更加离奇,对那故事中的钟生遭遇更是心感钦佩。 心中感叹之余,又赞那钟生虽中了水莽毒,却不愿害人,反而在十几年间救人无数。 正是因为钟生心有善意,才终得了‘神位’。 “好一个钟生!” 终于,有人发出感叹之声。 正待再道一声这故事当真精彩时,却猛的想发觉,那《水莽草》中的钟生,竟是和钟楚白有着极相似的经历。 同样被毒草所害,同样有生母要侍奉,同样心存孝道,有着不愿害人的善念。 “难道,这故事里的钟生,便是楚钟白?” 这个念头想起,众人的目光自然就又看向了楚钟白。 却在这时发现,原本已成‘恶鬼’的楚钟白,不知何时已失了‘鬼相’。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发紫,可是,眼中却不再空洞漆黑,反而恢复了一些神光。 众人惊诧不已。 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而楚钟白却在这时突然发出喜悦的声音:“娘,儿又能看见了,儿能看见你了!” “我儿……我儿能看见为娘了?”蔡氏同样大惊。 “是的,儿能看见娘了,娘……儿知道该如何做了,即便是为了鬼,儿也要一直守在您的身边。” “我的儿啊!!”蔡氏激动不已,嚎啕哭泣。 “娘!” 一人一鬼再次拥在一起。 楚钟白的脸色也越发的由白紫化为了人色,甚至身上流淌的血水都不再流,黑气也不在往外涌动。 可这变化终是过于离奇。 恶鬼,为何能再次脱了鬼相,又变成了俊秀的书生呢? “我明白了!”一个声音徒然想起:“是怀瑾的故事,感化了楚钟白,让他的心中不再残有恶念,既然没有了恶念,自然就没有了那恶鬼该有的鬼相!” 说话之人,正是之前那位不喜饮茶,只喜欢故事的书生。 “有理,此言甚是有理!” “没错,就是这般,这恶鬼心中没有了恶念,自然就是善鬼,既是善鬼,又怎么可能会有恶鬼之相呢?” “原来如此!” “半篇故事,竟将那楚钟才感化为善,怀瑾真奇人也!!” 众人皆是惊叹不已,啧啧称奇。 李岁酒则是瞟了那位喜欢听故事的书生一眼……这货是懂解释的,可你抢我台词,是什么意思? ------------ 第四十三章 楚钟白成‘四渎牧龙君’啦 未再给对方继续抢词的机会。 李岁酒准备施行自己的收鬼计划。 于是,直接看向楚钟白说道:“楚钟白,你既已没了恶念,便不该再逗留此地,我这有一个去处,你可愿去?” “敢问怀瑾,若去了那里,可还能继续侍奉母亲?”楚钟白马上问道。 李岁酒想了想。 钟馗的原话是重聚五鬼于座下,若楚钟白真进了封魔谷,便是跟着钟馗去学习捉鬼降妖法术的。 而这红葫芦既然能将楚钟白带到封魔谷,自然也可以再将楚钟白送出来。 便点了点头:“可以!” “好,我愿去!” 楚钟白没有追问是何去处,显然心里是真的被感化了。 李岁酒终于笑了。 此举既成全了楚钟白的孝心,又能让自己获得神通。 这是真正的双赢! 自然不再多等,直接将红葫芦的塞子打开,说道:“进来。” “啊?”楚钟白愣了一下,看向李岁酒腰间的葫芦:“如何进?” “心里想着进,便可以进。”李岁酒回道。 “好!”楚钟白不疑有它。 开始在心里想着,钻入到葫芦中去。 而随着他的念想升起,身上竟然出现一种淡淡的白色光芒,这些光芒缭绕在他的身上,如同一颗颗星辰般,点点闪烁,光华流转。 如今正是黑夜。 这光芒自然是极为耀目。 原本便已啧啧称奇的众人瞬间发现了楚钟白的异样。 一个个皆是张大了嘴巴。 “楚钟白的身上……有……有光!” “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快看,他的样子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 不止是众才子不解。 纪青竹同样是瞪大了凤目,因为,她能明显的感觉出来,楚钟白的身上已经再没了恶鬼的气息。 现在的楚钟白身上透露的是一种祥和平静,样貌也完全恢复了原样,双目明亮,脸色红润如常人。 而接着,楚钟白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不见了?!” 楚钟白去了哪儿? 他不是入不了轮回吗? 为何会突然不见? …… 封魔谷内。 山谷幽静空灵,翠幕白雾浮于半空。 楚钟白凭空出现在山谷前,听着谷内传来的溪水流淌,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这是什么地方?” 半空中,一张巨大的人脸于白雾中浮现。 正是李岁酒以意识与封魔谷连接时的表现,他自是可以将意识化身出来,与楚钟白在封魔谷内相见。 但那样一来,便又多了一些客套。 如今的他正在辩难文会现场,不想搞虚礼耽搁时间,便只是在半空中观看,以这种形式指引楚钟白找到钟馗即可。 于是,他缓缓开口:“这便是你将来要居住的地方,你且往前行走!” 楚钟白猛的抬头。 看向白雾中那张巨大的脸庞。 一时间震惊无比,可是,却并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向着谷内走去。 待到进到谷内。 楚钟白就看到了谷中蜿蜒的小道,还有一座座巨大的石屋。 每间石屋的屋顶都铺盖着金色的瓦块。 通体则是用庞大的石块和插天的石柱构成,又雕有不同的云纹和浮雕,散发出庄严而古老的气息。 “打开第一间石屋!” “好!” 楚钟白依言走到第一间石屋前,将石屋的门推开。 待到进入石屋中,便看到一個身材极为魁梧高大的男人,红袍官服,腰系玉带,头戴黑色官帽,一脸黑色紮须,豹头环眼,面若金铜。 只是,这个男人长得实在太过凶恶了一些,楚钟白有些被吓到,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直到男人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你是何人?” “我……我是楚钟白,银华府秀才!” “来此作甚?” “是怀瑾……让我来此。” “李岁酒吗?” “对。” “他为何让伱来此?” “他说让我以后就待在此处。” 见到男人与李岁酒相识,楚钟白心里终于平静了下来,马上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言道,自己想继续侍奉母亲,故而来此。 钟馗听到这里,想了想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不错,你既有孝心,又心存良善,那便留在此地,与我修习法术吧。” “修习法术?!”楚钟白一惊,随即大喜,立即拜下:“拜见师父!” …… 看完这一幕的李岁酒,心里也为楚钟白感觉到欣慰。 只是,这钟馗竟然不信他,还要亲自审问一番? 着实让人伤心! 不过,他本来也没有随便找鬼凑数的意思,毕竟,收入的五鬼都会在他的【洞天】内,以后很可能也用得上。 如今五鬼终是凑上了一鬼,不知会获得什么样的收益? 这样一想,意识便从洞天中出来。 再次回到现实。 李岁酒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 果然,立即就有一股强大而莫名的力量自洞天内涌出,如同奔流的河流一样,涌入到他的经脉与血液之中,改造着他的身体。 温暖,舒畅! 这就是传说中【挂逼】的快乐吧? 几乎是一瞬间,【鬼神之体】已成! 李岁酒很高兴,心情很愉悦,只是,他隐隐觉得周围似乎过于寂静了些。 再看四周,就发现所有人的目光正紧紧的盯在自己的身上,一双双眼睛里惧是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咋了? 正疑惑间,就听到一声惊呼响起。 “楚钟白真成了故事里的‘四渎牧龙君’啦!!” 依旧是那位不喜茶,只喜故事的书生。 而随着这一声惊呼,其它人亦都是反应了过来。 “奇闻,天下奇闻啊!” “是啊,这楚钟白已中了水莽草的毒,自是不可入轮回的,可他却突然于眼前消失,这若不是得了机缘,还能作何解?” “没错了,是李岁酒的故事感化了楚钟白,让他由恶转善,遁入到了另一方世界,成了那四渎牧龙君!” 众人都是大声的叫喊着,激动而兴奋。 “???”李岁酒。 “我儿真的成了四渎牧龙君吗?太好了,我儿成了四渎牧龙君了,我儿成了那四渎牧龙君了啊!” 蔡氏同样叫了起来,脸上显得极为喜悦:“恩公,是恩公救了我儿脱出那水莽鬼的控制,我楚家必感恩公大德!” 纪青竹则是不断的晃动着脑袋,这件事显然是有些过份离奇,可是,她又确实听到李岁酒说,要带楚钟白去一个‘去处’。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明其中真相,但无论如何,楚钟白确实是消失不见了。 而且,在消失之前,身上还散发出璀璨的白光。 这都是她亲眼所见。 于是,千万种疑惑,便只能归成一句话——李怀瑾,真奇才也!! 不出意外,这件事情明日将传遍全城。 不,不仅是全城了! 一篇《水莽草》感化了不入轮回的楚钟白,甚至还助其成为了四渎牧龙君,此等奇事,整个大献都要被震动吧? “喵呜~” 黑猫使劲的用身子蹭着李岁酒的小腿。 李岁酒看了一眼脚下的黑猫,又看了一眼面前喜极而泣的蔡氏,嘴唇动了动,终是未作辩解。 只是道了一声:“伯母,快请起来吧,是楚钟白心中存着善念,这才有了福报,并非完全是我的功劳。” “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在这时响起。 紫月下,如烟的脸上突然流露出悲痛:“凭什么?凭什么他楚钟白就能得到机缘,我亦是被人毒害的啊!!!” 嗯? 李岁酒一惊。 如烟说她亦是被人毒害? 是‘人’毒害了她? 难道,她并不是这银华府内水莽草的‘源头’吗? ------------ 第四十四章 还请诸君,借头一用 “是何人毒害了你?” 这话自然不是李岁酒问的。 而是亭中的杨见。 作为一府之尊,他有着‘办案’的本能。 “回府尊大人,是王文!是那王文毒害了奴家啊!”如烟说完,双腿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清秀的模样儿凄凄惨惨,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淌下,犹显可怜。 杨见也不搭理她,马上又问黄衫书生等人:“你们呢?是被何人所害?” “也是王文,是王文害了我们!” “对,我们全部是被那王文所害!” 黄衫书生等人马上回道。 杨见点了点头,又问地上的卢薛。 毕十二将卢薛松开,卢薛将口里的泥土和草根吐出后,亦言自己和楚钟白,皆是被王文所害。 杨见最终看向了蔡氏。 蔡氏就回道:“我儿今日与王文还有卢薛在那茶楼饮茶,回来便感腹痛如绞,想来是那王文没有错了。” 听到这里,场中的众人都醒悟了过来。 “原来是王文!” “怪不得他今日不敢来这辩难文会。” “肯定是躲藏在了某个地方。” 众人义愤填膺,都喊着要将王文捉拿。 而如烟也在这时,以一种勾栏里的唱腔,哭泣起来:“如烟的命好苦啊,十二岁便被卖入青楼为妓,每日只能靠着卖笑为生,还得凭着那老鸨刁难,日日活得煎熬。 可谁又知道,如烟实乃心性纯良之人,虽身陷红粉之地,但心中犹自向往前真情,只盼着能得一个郎君相怜,将如烟救出那苦海中啊。” 说到这里,如烟的目光就楚楚可怜的转向李岁酒:“瑾郎,我知你对我有情,如今你我虽是人鬼相隔,可若是瑾郎能出手相救,如烟亦是愿意以鬼身相伴,终生侍侯左右,还请瑾郎怜惜。” “是啊,救救我们吧!” “我们也不想成为水莽鬼,都是被人毒害的。” “怀瑾也给我们编个故事,将我们几個一并感化了吧?” 黄衫书生几人听到如烟的话后,立即都向着李岁酒哀求起来。 其它的才子们看到如烟和黄衫公子似乎都有悔改之意,一时间都是大为感动,觉得这些鬼本性或许不坏。 大家所憎者,皆是那罪魁祸首——王文! 接着,自然就有人向李岁酒求情。 “若是怀瑾能将在场的水莽鬼全部救下来,亦算是大功德。” “大家都是银华府的秀才,当要出手相助。” “如烟姑娘着实可怜,而且又对怀瑾有情,岂能不理?” 纪青竹不知何时,也到了李岁酒的身侧,说道:“怀瑾既与这如烟姑娘有旧,自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纪掌柜,言之有理,我当要救救他们。”李岁酒表示赞同。 “噢?”纪青竹眨了眨凤目,眼中明显暗藏笑意。 “只是我却不可先救这如烟,而是该救那卢二郎。” “这又是为何?” “纪掌柜的可听说过‘以德抱怨’之说?即是对方越是恨你,你越要用一颗真诚的善心将其感化。” “怀瑾果然待人以诚,是有大善心的。”纪青竹大为感叹。 李岁酒就不再理会纪青竹,先对着众鬼说了一句:“大家且安心等在原地,莫要走动,待得我将这卢二郎感化后,再来相救尔等!” 众鬼一听,自是千恩万谢。 “谢……谢谢怀瑾!” “我们愿等!” 李岁酒便到了卢薛的面前,问道:“卢二郎,伱从今往后可愿为善?” “愿意,我愿意!”卢薛马上回道。 “那就请卢二郎向我证明,你为善的决心。” “好,请问要如何证明?” “很简单,吾欲借汝头颅一用!” “什……什么?!”卢薛大惊,这时才反应过来:“李岁酒,你……你耍我?!” “卢二郎此言何意?”李岁酒一脸冤枉:“我是真心救你,而且,我刚才和纪掌柜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此举乃是‘以德抱怨’!” “那你为何要砍我头?” “实不相瞒,我早年间曾遇一道士,并无意间习得一门奇术,谓之曰:换头之术!只要是真心向善的鬼,经由我砍下头颅,再换上新头,便可由鬼化人!”李岁酒诚恳道。 “你……你可别骗我?世间哪有此等奇术!”卢薛不信。 “卢二郎不知道,实乃无知也,不过,还请卢二郎务必信我,有杨府尊和四位先生作证,我怎会欺瞒于你?我已说过,只要你真心向善,此术定是能成功的。” “那我要是……并非……真心,又待如何?” “若并非真心,自是无法成功的,卢二郎又何须多问?” “……” “卢二郎是真心否?” “我确属真心。” “好,那就请卢二郎将头伸过来。” “可是,怀瑾……手中并无刀,要不要先回草堂去取?对了,我可与怀瑾同去,如此一来……” “不,我有刀!” 话音落下,一把砍柴刀已显露在众人的面前。 可以看出这把砍柴刀明显在不久前刚刚磨过,刀口锋利无比,隐隐生寒。 李岁酒持刀而立,面带微笑。 卢薛则是直接呆住,望着李岁酒手里的砍柴刀,一脸不敢置信:“你……你身上怎么会有刀?!” “我一介文弱书生,这么晚出来参加辩难文会,随身带把砍柴刀防身,这是很符合逻辑的吧?”李岁酒耐心解释。 “你!!!” “现在刀有了,还请卢二郎将头伸过来。”李岁酒面露亲切笑容:“放心,我的刀出门前刚磨过,很快!” “不,我不换头,我不换头!!”卢薛想跑。 李岁酒就有些无奈的看向旁边的毕十二:“毕兄,且帮帮手,将这卢二郎按住,以防我一刀下去,失了分寸!” “哈哈哈,好咧!”毕十二如何还能不明白,立即就又扑了上去,将卢薛一把按倒在了地上。 卢薛奋力的挣扎,口里大叫:“不!!不要砍我头颅!!!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但李岁酒并不理会。 举刀便砍。 眼见着李岁酒的刀即将落下。 卢薛终是忍不住露出鬼相,面色苍白发紫,身上黑气直冒:“啊,我跟你拼了,我杀了你!!!” “咔嚓!”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接着,黑色污血喷洒出来。 仅仅片刻间,便化为一滩恶臭难闻的黑水。 毕十二皱紧了眉头:“干梨娘,好臭的茶味!” 李岁酒同样皱了皱眉头,又摇了摇头:“我这‘换头之术’从未失过手,这卢二郎为何就这般化为污水了?奇哉,怪哉!” “我看他刚才死前曾言要杀怀瑾,恐怕并非真心向善!”毕十二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原来他是在诓骗我?怪不得我会失手。”李岁酒终于明白了原因,接着,便立即转向亭台方向:“请杨府尊明鉴,我确实是有奇术的,还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借其它诸君的头来一试,若是还不能成,怀瑾甘愿领罪!” “既如此,便再让你试一次,若是还不能成,本府可是要罚你的!”杨见看了看地上的黑污水,嘴角微扬。 “多谢杨府尊!”李岁酒领了命令,目光就转向黄衫书生等四鬼:“四位刚才都言真心向善,不知谁愿意再过来一试?” “……” “!!!” 四鬼大惊,皆不敢前。 李岁酒就叹出一口气,目光转向如烟:“罢了,这四人与我并无太多交情,不信我也属正常,如烟姑娘却是与我有旧情的,生世又最是可怜,当会信我绝不会加害于你!便请如烟姑娘先借头一用,如何?” ------------ 第四十五章 饱读诗书之人,岂能惧鬼 如烟显然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一双杏眼看向地上的黑色污血,又看了看正一脸笑意向着自己走来的李岁酒。 到了这时,她哪还能不知李岁酒真正的用意? 心里暗恨的同时,表面上却还是强装出可怜的模样:“瑾郎,如烟是真心向善的,只是实在怕疼,还请瑾郎怜惜,能否换个法子?” “我自会轻些,绝不弄疼你!” “瑾郎,我对你是有真情的,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我对你也是有真情的,所以才想帮你换头啊,听话,把头慢慢靠过来。”李岁酒循循善诱。 “啊!!”如烟终于装不下去了:“好你个李秀才,伱居然连鬼都想骗!” “鬼既能骗人,人又为何不能骗鬼?”李岁酒一脸正气。 “气……气煞我也,我马上就能将杨见变成水莽鬼,到时整个银华府都将被我控制,是你,是你坏了我的计划!” 如烟彻底摊牌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星星点点的紫色光芒,不断的向着她汇聚而来。 竟直接引动了紫月的力量。 场中才子们看到这一幕,皆是大惊失色。 他们终于明白过来,如烟之前说的向善之言,不过是欺骗他们而已。 而随着如烟的异变,黄衫书生等四鬼的眼睛同样变成了紫色。 “杀了李岁酒!” “跟他们拼了!” “你们根本不知道,现在的银华府中到底有多少水莽鬼!” 黄衫书生等四鬼奋力挣扎。 不过,宋丁和张甲亦是有所准备,自然是不可能放手。 只是,人群中这时又突然冲出两個书生,一把将宋丁和张甲抱住。 宋丁和张甲终是不得不松开黄衫书生等人,先一步将抱住的他们的两鬼踹飞。 但这样一来,黄衫书生等四鬼也脱了束缚。 “有鬼杀人啦!” “跑啊!” 人群中又传来一声尖叫。 众人一听,立即就本能的四散逃跑。 “毕十二,保护杨府尊!”纪青竹当机立断:“谷雨,布置【两界空域】,童小棠拦住那些逃跑的水莽鬼!” “好!” 三人立即应允。 毕十二向着杨见跑去,而谷雨手中则是射出四面小旗。 童小棠心知责任重大,立即唤出了早已经放置在会场周围的鬼夜叉。 足足五只鬼夜叉冲了出来。 一个个身高足足两米,青面獠牙,手中皆是拿着一把把钢叉,单论凶险程度,明显是比显出鬼相的卢薛更凶。 “什么东西?啊,难道是鬼夜叉……快跑啊!” “救命!” “……” “别跑,我是保护你们的!” 因为鬼夜叉过于逼真,即使童小棠努力解释,可才子们却跑得更快了。 纪青竹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这自然不仅仅是童小棠那些鬼夜叉的问题。 而是这些才子们中,有水莽鬼在故意制造恐惧。 她猜测刚才那些喊着要跑的才子,很可能也是水莽鬼,这些水莽鬼想要将现场搞乱,趁机逃跑。 太多了! 今日参加文会的人实在太多。 想要在这种混乱中将所有的水莽鬼全部找出来,基本不太可能。 而现在的落霞河畔外,还有着大量的人群汇聚,一旦让这些水莽鬼跑出文会现场,再想找出来就更难了。 纪青竹的心里飞速的思索着解决办法。 得想办法让现场重新安静下来,不能再让这些人四处乱跑。 对了,我想到了! 刚准备开口,一个声音却已经抢先了一步。 “是人就站在原地不要乱动,是鬼的就请继续跑,让我看看谁是鬼!” 开口的正是李岁酒。 纪青竹立即就看了过去。 就见李岁酒一袭青衫,手提砍柴刀,脚下还蹲着一只黑猫。 只是这一人一猫已不知何时站到了一块青石上:“有杨府尊在此,大家完全不需要害怕,只要等在原地,水莽鬼自然不敢加害你们! 可若是你们再四散逃跑,反而会给水莽鬼有了背后偷袭你们的机会,想要活命吗?那就站在原地,不要走动!!” 这话一出,原本混乱的现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是明白了李岁酒的意思。 是啊!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水莽鬼混迹在人群中,只要他们不乱动,那水莽鬼自然就找不到机会加害他们。 于是,无人再动。 嗯,几只水莽鬼太想跑了,依旧向着外面逃窜。 “抓住他们!”李岁酒再次大喊:“鬼由人所化,天生便弱于人,更何况众位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身上自有一身浩然正气,如何会畏惧鬼物?如今我们人多势众,一人一拳都能打死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跑出文会现场!” “对啊,我们人多!” “此言甚是有理,我们皆是饱读诗书之人,岂能惧鬼?!” “抓住那几个想逃的水莽鬼!” 书生自有书生气。 李岁酒的一番话直接将在场的书生们点醒,一个个书生便如同初生的牛犊一般,嗷嗷叫的扑了上去。 没有意外,几只水莽鬼被镇压。 过程中还遭受了暴风雨般的拳脚,可谓是凄惨至极。 黄衫书生登鬼,同样被再次抓住,书生们挥动起拳头,打得热血沸腾。 纪青竹看着这一幕,心里松出一口气的同时,再看青石上的少年郎时,凤目中又闪出点点光芒。 少年郎不止会“换头之术”,这聪慧如妖啊?即便是我也不会做得比他更好吧? 而在亭中,负责护卫杨见的毕十二同样兴奋不已:“好个李怀瑾,竟能想出如此法子?真奇才也!!” “怀瑾大才,在如此困境中,竟还能如此冷静处事,调动起民众的力量,此子若是它日为官,前程必是不可限量啊!”杨见同样赞赏不已。 “杨府尊,他可是我们福善堂看中的人!”毕十二马上说道。 “可他今岁是要参加秋闱的。” “……”毕十二。 不好,这杨见不会是想要抢人吧? 心里想着李岁酒,可眼睛却是一直警惕着不远处的如烟。 因为此时的如烟,身上已经几乎完全被紫芒所覆盖,长发飘动,两只眼睛紫芒闪动,显然吸收了不少紫月的力量。 糟糕,这个如烟不好对付! “哟,如烟姑娘,你很能吸啊?” 正在此时,李岁酒带着黑猫,来到了如烟的面前。 手里的砍柴刀明亮生寒。 如烟面色森寒:“李秀才,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怕你吧?我跟他们可不一样,如今紫月高悬,我的力量可不是他们能比……咦?” 话未说完,表情就突然一僵。 因为,她发现李岁酒同样开始吸收起紫月的光芒。 点点紫光不断向着李岁酒的身上汇聚。 速度比她吸的时候更快。 更主要的是,当李岁酒开始吸起来紫月光华后,她发现自己竟再也吸不到力量,那些光华全被李岁酒给吸走了。 “如烟姑娘,别停啊,再努努力,你也不想紫月的光华都被我一个人吸走吧?”李岁酒嘴角微扬。 神通——鬼神之体! 可在黑夜降临后,拥有如同鬼神般的体质,自然可以吸收到紫月的光芒,甚至比如烟吸的还要快。 主打的就是一个【大功率】! ------------ 第四十六章 你这戏是不是过了点儿 如烟这次就真的懵逼了。 一个人类跟她一只鬼抢着吸收紫月光华,而且,吸得比她还要多,还要快? 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出于本能的,她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终于,又能吸到了! 原来只要离他远一点就行。 如烟心中顿时悟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松出一口气,就发现李岁酒也向前走了几步。 于是,她又一次感觉到吸无可吸。 便只能再退。 而李岁酒则是再进。 如烟终于受不住了,大喊道:“你不要过来啊!!” 李岁酒自是不予理会,你叫我不过去,我就不过去吗?我李某人偏要过去,就是要跟你玩贴贴。 眼看着李岁酒步步紧逼,如烟一咬牙,准备趁着紫月光华还算足够用,与李岁酒来一场近身博命。 只是,她刚冲出去两步,李岁酒的背后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正是纪青竹。 “干得漂亮。”纪青竹真是越来越喜欢李岁酒了,只是看着面前紫光大盛的李岁酒,她又有些疑惑:“不过,你这是什么法术,竟能吸收紫月光华?” “不是法术,是神通!”李岁酒纠正道。 “神通?可以在黑夜吸收紫月光华的神通?!”纪青竹的嘴巴张了张。 “是不是很厉害?” “嗯,是很厉害,不过,我的神通也一样很厉害!”纪青竹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而且,我还是双神通。” 法术只要有一定天赋,再加有人教导便可以学。 但神通不一样,神通属于每个人特有的能力,由【洞天】赋予,所以,神通越强大者,代表上限越高。 可以看得出来,纪青竹在说到双神通时,表情是骄傲的。 于是,李岁酒就想到自己洞天里不止一间石屋,那么,自己将来很可能是三神通,四神通,甚至五神通。 真棒! 不过,现在并不是考虑这個的时候。 因为,如烟已经跑了。 “哼,哪里跑?”李岁酒提着砍柴刀便追了上去。 当然,纪青竹的动作更快。 在抢先一步追出去的同时,腰间长刀也抽了出来,直接一刀就向着如烟逃跑的位置斩了下去。 “唰!” 刀芒如月。 直接就封住了如烟逃跑的方向。 如烟只能又向着侧面飞逃。 “谷雨!”纪青竹喊了一声。 “在!掌柜的放心,【两界空域】已经布置好了!”谷雨跳了出来。 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变得扭曲起来。 倾刻间便将如烟和李岁酒还有纪青竹等人罩在了里面,同时罩住的,还有听风亭的杨见和四位老者。 至于其它的位置? 则是没罩到。 大概是因为‘范围’不够。 李岁酒可以理解,因为,他曾见过谷雨去捡回布置【两界空域】的旗子,还见过倩儿用两只猫爪抓着菜刀,在厨房里剁剁剁。 那么这【两界空域】只能罩住三十米便属正常了。 嗯,主打的就是一个小巧玲珑! “嘭!” 如烟撞在了扭曲的空气上。 接着,就如同皮球一样被弹了回来。 李岁酒松出一口气,小巧没关系,只要能困住如烟就行。 “哈哈哈,就凭你也妄想冲破【两界空域】?可笑至极!”谷雨笑了,他就喜欢这种瓮中捉鳖的感觉。 “啊!!”如烟惨叫了一声,脸色这时也终于变了,目光猛的看向听风亭:“好,你们想杀我,那我就杀了杨见!” “伱过来啊!”毕十二昂头挺胸。 如烟就过去了。 毕十二自然就出手阻拦。 两人一个短暂的交手,如烟出掌,毕十二出腿。 “嘭!” 毕十二撞在了听风亭的亭柱上。 如烟则是退出两步。 两者间,高下立判。 “不好,这鬼物凶狠!”一个老者这时开口了:“纪掌柜的,还请给我等开一个口子,让府尊大人先行离开。” “嗯,谷雨,开一个口子,毕十二你先带杨府尊和四位先生离开。”纪青竹点了点头,她看得出来如烟这是想要拼命了。 “好!”毕十二爬了起来。 立即就带着杨见和四位老者向后逃去。 如烟自然就前去追赶。 李岁酒和纪青竹则是向着如烟冲去。 至于谷雨,就在一旁挥动着手势,给【两界空域】开口子。 这是一个你追我赶的画面,形势相当的紧迫。 而最终的结果是,纪青竹虽未拦到如烟的正前方,却还是抢在如烟再次出手前,先一步再出一刀。 “唰!” 刀芒一闪。 如烟伸出的手掌只能缩了回来。 而【两界空域】的口子也在这时恰好打开。 机会正好! 毕十二带着杨见和四位老者冲了出去,不过,自己却并未离开,而是依旧站在两界空域内,以身堵门。 “哈哈哈,这下我看你还有何手段!”毕十二气势如虹。 前后夹击。 这如烟还有何等手段逃跑? 然后,一只手掌便拍在了他的后背。 “嘭!” 毕十二被打趴在了地上。 出手的,正是之前开口,让纪青竹给杨见打开口子的老者。 “王老,你!!!” “难道,你也是?!” 杨见和其它三位老者大惊。 而被唤作王老的老者,则是以实际面目回应了他们。 身上黑雾冒出,两只眼睛紫光闪闪,很显然同样是一只水莽鬼。 到了这时,众人才明白过来,之前那黄衫书生说的那句话:“你们根本不知道这银华府中到底有多少水莽鬼!” 纪青竹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如果连王老都成了水莽鬼,那这银华府内的水莽鬼恐怕就真的不止是文会现场的几个了。 “李岁酒,今日之仇,我如烟定会讨回!”如烟转头看向李岁酒,脸上露出了一种极为得意的笑容。 随即,从毕十二的身上跳了过去。 杨见想要阻拦。 却被另外三个老者拉住:“府尊大人不可冒险!” 这一个耽搁,如烟已经走出了【两界空域】,一双杏目瞪了杨见一眼,然后,便纵身一跃跳进了落霞河中。 王老自然也跟着跳了下去。 “扑通!” 水花四溅。 纪青竹看着河面上的涟漪,终是没有再追上去,而是马上来到毕十二的面前:“毕十二,你怎么样?” “掌柜的……我,我可能不行了……”毕十二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 “不行了?”纪青竹愣了一下。 “毕十二,你不能死啊!”谷雨扑了上去,一把抱住毕十二。 “嗯,我也想继续在福善堂为大献守夜,只是我……真的要死了,怀瑾……怀瑾你……你过来……”毕十二的脸色凄苦,说着又李岁酒招了招手。 李岁酒自然是走了过去:“毕兄,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吗?” “是的,我还有一个遗言……想让怀瑾……答应我一件事,请怀瑾一定要答应我,否则我死都不会瞑目。” “好,你说!” “你有着惊世的才华,福善堂需要你,掌柜的也需要你……我想……我想请你帮帮……帮帮掌柜的……加入福善堂,你一定要答应我,这是我最后能为福善堂做的事情了。”毕十二说完,一脸期待的等着李岁酒作答。 “……”李岁酒。 “怀瑾,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毕兄最后的遗言,你都不能答应吗?”谷雨马上开口说道。 纪青竹面露苦色,小声的在李岁酒耳边开口道:“唉,死者为大,先让毕十二瞑目吧,至于以后如何,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李岁酒看了看一脸期待的毕十二,又看了看谷雨和纪青竹,终是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遗言是没有问题,但毕兄你到现在连一口血都吐不出来,就跟我说要你死了,是不是有点戏过了点儿?” ------------ 第四十七章 上吊迷案,终解 “咦?” 毕十二愣了一下。 再看纪青竹和谷雨,发现两人已经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看他。 场面一度相当尴尬。 不过,毕十二脸皮够厚,倒也不是太在意。 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翻了起来,接着,就重重的咳了两声。 “咳咳,掌柜的,我真尽力了。” “嗯,我知道,你只是能力有限。”纪青竹回了一句,凤目却是看向落霞河:“这落霞河的河道能直通城外,恐怕很难追上了。” “或许这如烟并不会马上出城。”李岁酒同样看向落霞河:“她应该会将城内剩下的水莽鬼聚集后再走。” “何以见得?” “因为,她并不甘心,刚才在走的时候她说了一句‘今日之仇,我如烟定会讨回’,既如此,凭她一个是不够的。” “此言有理!” 谷雨点头认同:“若真如怀瑾所料,我们或许可以在落霞河通往城外的位置埋伏,来一个守株待兔。” “好计策。”毕十二赞同。 “……”纪青竹却是不回答,只是看向李岁酒:“怀瑾觉得呢?” “我们能想到的,如烟自也能想到。”李岁酒直接回道:“其实,我觉得她走城门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走城门?这绝不可能。”毕十二马上摇头:“入夜之后,城门都是关闭的,又有府兵把守,如何能出得了城?” 说完之后,毕十二就看向纪青竹。 结果,发现纪青竹正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向自己。 毕十二满脸的问号:“我说得不对?” “刚才你被谁偷袭的?”纪青竹点了一句。 “王先生啊……啊,我知道了!”毕十二终于醒悟过来:“那帮府兵十個有九个都喜欢逛青楼,里面定然也有水莽鬼。” “还不算太蠢。”纪青竹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怀瑾说的很对,听完怀瑾的分析后,我同样认为如烟走城门的可能性更大,不过,银华府共有四座城门,若是里面再有水莽鬼混迹……” 后面的话,纪青竹没有说出来,只是将凤目看向李岁酒:“怀瑾可有什么好办法?” “银华府太大,想知道如烟藏身何地实在太难了,不过,倒是有一计,或可一试。” “何计?” “这个计划的核心不在你我,而在童小棠。” “童小棠?”纪青竹听到这里,终于有些明白了:“你是想利用童小棠的扎纸术?” “是的。” “好,那就按怀瑾之计行事,能不能将那如烟引出来,便只能看运气了。”纪青竹想了想后,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突然间,她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再看李岁酒身侧,空空荡荡的。 纪青竹就将头一歪:“咦?怀瑾,你猫呢?” “我猫在身后啊。”李岁酒有些莫名其妙,再看身后,哪还有猫? 怎么不见了? 李岁酒同样有点懵逼:“咦,我猫呢??” 倩儿去哪了? 正在此时,杨见和三位老者走了过来。 “纪掌柜,如今银华府中不知有多少水莽鬼,该如何是好?” “杨府尊请放心,刚才怀瑾已经想到了办法。”纪青竹说道:“我们会尽最快的速度将所有水莽鬼找出。” “如此甚好。”杨见点了点头,又看向李岁酒:“若无怀瑾,本府今日怕是免不了要喝了那毒茶,相救之恩,杨见在此拜谢!” “府尊大人客气了。”李岁酒回礼。 杨见就满含深意的看了李岁酒一眼,却是并不多言,只是再次转向纪青竹:“今夜辛苦纪掌柜了。” “此为我守夜人职责所在。”纪青竹微微点头。 “好,本府今夜会在衙门等侯,银华府内所有的官差,任由纪掌柜调动!”杨见说完,转身离去。 李岁酒这是第一次听到纪青竹提到身份。 守夜人? 虽不知这个身份代表何意,但想来是和捉鬼降妖有关,大抵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某个特殊的部门。 如此便能理解,为何纪青竹能调动府衙了。 不过,他一心科举,并没有要加入福善堂的想法,自然就没有多问。 帮忙可以。 加入? 还是算了。 …… 辩难文会的现场,已经基本控制住了。 在没有人再敢乱跑的情况下,将其中剩下的水莽鬼找出来,便不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毕十二和谷雨自是有办法的。 而宋丁和张甲等衙差也留了下来,配合毕十二和谷雨的行动。 在众人对才子们筛查的时候。 纪青竹的目光就看向李岁酒,并问出了心里的疑问:“怀瑾之前说知道赵四和崔五是如何死的?意思是这两人都是如烟所害?” “没错。”李岁酒点头。 “如烟为何要害赵四和崔五呢?”纪青竹对这个结论是认可的,只是,她并没有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倩儿曾告诉过我,当天夜里她去过赵四的家里,而水莽鬼的目标既是杨府尊,在这之前肯定是不愿意节外生枝。倩儿缠上了赵四,如烟自然会担心引起官衙的怀疑,于是干脆让赵四上吊自杀,如此便不会再有人想到有鬼物作崇。” 李岁酒解释道。 而这也同样能解释赵四死后为何来寻他。 因为,在赵四的思想里,他的死因便是因为偷了一条鱼。 “原来如此,那崔五呢?” “崔五在赵四死后曾被带到了衙门,出于谨慎考虑,崔五也得死!” “噢,你呢?伱又为何上吊?”纪青竹看向李岁酒。 “……”李岁酒。 事实上,前身上吊的原因,他已想明白。 大抵是因为去翠红楼前徘徊,一直纠缠如烟造成的。 不过,他的水莽草应该不是如烟给的,因为,如烟今夜看到他时,并没有将他视作‘同类’。 如此推断,给他的水莽草的人或是和那如烟有染的‘王文’,而且,很可能是利用如烟身边的丫环给的。 只是,这位前身估计是误会了那丫环的意思,将蔓生解读成了来生,于是,自己吊在了榆钱树上。 嗯,当真是痴傻又痴情! 当然,李岁酒肯定不可能告诉纪青竹这些,所以,直接回了一句:“纪掌柜不是向来自诩聪慧吗?不如自己猜猜看。” “呵呵,那我还不如猜那王文现在在何地呢?”纪青竹笑了笑,没在这事上追问下去:“说起那王文,我倒是有些听闻,据说他和楚钟白和卢薛是极为要好的朋友,未想却还是对楚钟白和卢薛下了手!” 李岁酒点了点头。 王文毒害楚钟白的原因,应该还是一个。 就是利用楚钟白的才名,将如烟引荐到杨见的面前。 但这里就有一个问题。 既然三人都有才名,若是王文一起参加辩难,效果和说服力应该会更好才对,可为何王文却突然失踪了呢? 等等! 李岁酒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我有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 “我猜那王文很可能已经自杀了!” “嗯?” 纪青竹眨了眨眼睛。 而就在这时,一个【路人】快速的走了过来。 “禀掌柜的,我们刚刚查封了翠红楼,发现王文就在那翠红楼中,只是,已经在楼内上吊自杀了。” “这……”纪青竹一惊,随即看向李岁酒:“你是怎么猜到的?” “路上再说,我现在已经知道如烟在什么地方了!”李岁酒说完,抽出了砍柴刀:“还有我的猫应该也在那里!” “那童小棠的扎纸术还有用吗?” “有用的,不能浪费。” “好!” …… 紫月下。 一只黑猫站立在屋檐上,两只金色的眼睛,在紫月的映照下,闪耀着灿灿的光芒。 “喵!” 一声猫叫,屋檐下几只正在觅食的野猫猛的抬起了头,眼中金光隐现。 随即几只野猫散去,在银华府内四处飞奔,不断发出猫叫。 “喵!” “喵!” 叫声四起,越来越多的猫眼中出现金光。 一刻钟后,屋檐上的黑猫颤动了一下,口里发出兴奋的声音:“找到了!” ------------ 第四十八章 就凭你,也配叫一声瑾郎? …… 如果是往常,银华府的夜自是极安静的。 可今夜却不同,一个个鬼崇的人影在黑夜中潜行,不断的向着城西的一个府宅涌去。 如同百鬼夜行! 而在这些鬼崇的黑影中,又有一個提刀的青衫少年郎在飞速疾驰。 跟在少年郎身侧的,自然就是头戴斗笠,身着黑衣的纪青竹。 谷雨其实也跟在身侧,只是相隔稍远一些。 三人走的速度都极快。 以至于跟在三人身后的衙差们都是满头大汗。 “纪掌柜和谷雨便罢了,李岁酒不是读书人吗?为何也能跑这么快?”一个衙差吐着苦水。 宋丁心里也在暗暗叫苦。 他一个胖子,终究是不怎么灵活。 可听到衙差的话后,他还是瞪了对方一眼:“平日让你们操练,便只会偷懒,如今跑不过一个读书人,便要将这锅甩在吾弟头上吗?” “呵呵,自是不敢的。”衙差闭上了嘴巴,原来李岁酒是宋头儿的兄弟。 宋丁就咬了咬牙,继续跟上。 心里则是叹了一句,现在的读书人体力都这般好吗? 李岁酒的体力自是好的。 在开启了鬼神之体后,紫月的光华可谓是源源不断的补充着他的体力。 如果现在再让他使用【护身金光咒】,持续的时间肯定很长。 “怀瑾这神通,当真是不错。” “纪掌柜谬赞了。” “但你为何就能确定,如烟一定是去了王文的府宅呢?” “刚才你提醒了我,说王文和楚钟白等人乃是好友,既如此,辩难文会上定是要一起出现才不会生出怀疑的。” “嗯,可王文并未出现?” “是的,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李岁酒说完,就直接将心里的推测说了出来:“王文不出现的可能只有两种,一、是他已经死了;二、是他不愿再害人; 如果我猜得没错,王文在毒害了楚钟白后,心中多少会有些愧疚。 再加上已有了‘替身’,自然就想着直接轮回投胎,不再参加辩难继续害人。 只是这王文生性风流,虽有了死意,却还是想着死前与那如烟道别,于是,便又去了翠红楼。 可如烟对王文其实并无情意,看到王文不愿再参加辩难,心里便知道这王文失去了利用价值。 如此,便有了文会上,如烟等鬼一口咬定,所有毒茶皆是由王文所为的那一幕。 而这还没有完,她最聪明的地方便是让王文吊死在翠红楼。 那翠红楼本就是她的老巢,里面大抵是不会再有活人。 正常情况下,我们听到王文死在翠红楼,定是要去查看的,如此便中了那如烟的埋伏,自是要被拖延不少时间。 至于如烟为何一定会去王文府上,这便是那灯下黑的道理,我们很难会想到再去王文的府宅中查看。 即便去查,也只会派上一两个衙差前去,影响不大!以如烟的手段,一两个衙差又能奈她何?” 纪青竹听到这里,终是笑了起来:“呵呵。没想到这如烟却是有些智慧的,可惜碰上了怀瑾。” “其实以纪掌柜的智慧,稍微细想一下,便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李岁酒看着纪青竹脸上的笑意,就又补了一句:“所以,纪掌柜的才是这银华府的顶梁柱,实是没必要再打我的主意。” 纪青竹就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强逼你了。” “那便谢过纪掌柜了。” “不用,倒是我该谢怀瑾,救了这银华府!”纪青竹说完,手也往前一指:“前面便是王文的府宅了!” …… 王文的府宅中。 一只黑猫凭空出现在院墙上。 金色的眼睛,瞪视着院墙内的人影。 那里已经有着不下于五十人,或者,已经不能再称为人,而该叫水莽鬼。 这些水莽鬼的身份错踪复杂,有老人,有妇人,有商贩,有走卒,还有穿着盔甲的府兵和打扮不俗的官眷。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眼中都闪动着紫芒。 而且,在府宅的后门,还有一些水莽鬼正不断的从外面走进来。 至于如烟? 则是静静的坐在水莽鬼的正前方,搬了一把椅子,并未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候着水莽鬼们汇聚过来。 应该是担心引起周围邻居的注意。 “喵!” 一声猫叫声响起。 如烟的身体一颤,猛的看向院墙的位置。 一只黑猫正站立在院墙上,漆黑的毛发如丝绸般顺滑,金色眼睛的有着璀璨的光芒,极为明亮。 如烟认识这只黑猫。 因为,这只黑猫在辩难文会上时,一直跟在李岁酒的身后。 如今这只黑猫来到此地,她如何不惊? 一金一紫,两双眼睛对视在一起。 如烟的脸色瞬间大变:“不可能,绝不可能!我的计划如此周祥,李岁酒不可能找到这里,绝不可能!” “喵!” 黑猫没有理会她。 径直的从院墙上跃了下来。 接着,便迈着优雅的猫步,一步步的向如烟走去。 “一只猫而已,姑娘何必惊慌?”一个穿着盔甲的府兵站了出来:“待我一刀将这猫给杀了,炖上一锅猫汤。” 说完,府兵举刀便砍。 而黑猫则是身形一闪,便迎刀而上。 待到那刀砍过的时间,一只猫爪轻轻一挥,就将砍过来的刀轻松拍开。 随即,又纵身一跃,到了府兵的头顶。 府兵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 黑猫就已经一爪子拍在了他的头顶。 “嘭!” 府兵的身体一软。 栽倒在了直,化为一滩黑水。 “喵呜!” 黑猫没有停留,再次向着如烟扑去。 如烟大惊,显然没有想到一只猫……这么凶?!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如烟飞速的后退。 而在她的眼前。 黑猫的样子已有了变化。 在扑向如烟的一瞬间,黑猫的身形开始不断的变化,由小变大。 黑色毛发瞬间化为一条水蓝色的莲台八幅裙,两只前爪化为两只洁白如玉的手臂,两只后爪变为伸长玉润的长腿。 细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精致非凡的五官让人生嫉,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般娇嫩欲滴。 如烟的一双杏眼猛的瞪大:“我认识伱,你是……” “咔嚓!” 话未说完。 一只手掌便已经掐在了脖子上。 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她的心头,因为,当她的身体被那只手掌抓住后,便知道对方是何等的强大。 而与此同时,少女开口了。 “就凭你?也配叫一声‘瑾郎’!”少女气质如水仙,但语气却是寒冷如冰:“我忍了你很久了,你这个妖艳贱货! ------------ 第四十九章 论快,还得是怀瑾啊 如烟的两只眼珠极限的凸出,身上的黑气与紫光缭绕,两只手使劲的抓着少女的手臂。 她在做着垂死的挣扎。 嘴巴张开,看起来明显是要求饶。 可被少女掐住的她,终是再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身体渐渐软倒,双腿跪立在地。 而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变故的水莽鬼们则是完全被吓到了。 一只黑猫,突然变成了一个绝美的少女? 何等诡异之事! “鬼……鬼啊!!!” 有一个官眷鬼发出惊叫。 于是,其它鬼都尽皆向着她看去。 官眷鬼愣了一下,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也是鬼? 那没事了。 “嘭!” 就在这时,府宅的大门被大力推开。 一袭青衫的少年郎当先冲了进来。 他的手里提着一把砍柴刀,腰间挂着一个红葫芦。 明明是读书人的扮相,却又凶得让鬼都害怕。 而在他的身侧,则是跟着一個头戴斗笠,身着黑衣的大胸女人,以及一个长得如同女人般男人。 “果然是在这里,怀瑾当真不凡……咦?那个是?”纪青竹率先开口,目光扫过众鬼,最后落在了倩儿的身上。 倩儿这时亦是听到了响声。 回过头来。 明亮晶莹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讶,随即,惊讶又变成了慌乱。 “瑾郎,倩儿只是想……帮帮你而已。”少女说完,又急急的补了一句:“瑾郎也是想要杀她的吧?” 李岁酒这时自然也看到了院中的倩儿。 嗯,还有正跪在地上,不断散发着黑雾和紫光,明显虚弱无比的如烟。 不出意外,大抵要挂了。 至于其它的水莽鬼,则是明显被倩儿的气势镇住。 全部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好家伙! 一猫镇百鬼是吧? 李岁酒深吸了一口气,回道:“是的,我也想要杀她,如果倩儿想亲自动手,我自是高兴的,纪掌柜觉得呢?” 呵,你们俩搁我面前秀恩爱是吧?还我觉得?我觉得个鬼啊! 纪青竹同样深吸了一口气,胸口起伏巨大,只是催促了一句:“要杀就快点杀,后面还有衙差!” “好的!” 倩儿很高兴,手上加大力度。 如烟很难受,庆幸的是并没有难受太久。 很快便化为了一滩黑水。 而接着,倩儿便轻轻一跃,在半空中又由人化猫,落在了地上,口里还发出一声乖巧的声音。 “喵呜~” 李岁酒就走了过去,摸了摸猫头,以示奖励。 再看其它的水莽鬼,已经全部被吓得匍匐在地,一个个眼中再没有了紫光,颤粟着,瑟瑟发抖。 而与此同时,宋丁和张甲等衙差终于冲了进来。 一看院中。 黑压压的一片,脸色都是大变。 不出意外,今夜会有一场大战,多少得死几个人。 可再一看,黑压压的一片是不假,但全部都匍匐在地,显然是失去了反抗。 “???” 宋丁和张甲。 咋回事儿? 他们自认为来得已经很快了,距离李岁酒推开府门,中间相隔也就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这就解决了? “纪掌柜的,这是?”两人看向纪青竹。 “正如你们所见,已经全部镇住了。”纪青竹说完,便手指向着李岁酒一指:“嗯,是怀瑾的功劳。” “我的亲娘咧,吾弟怀瑾真奇才也!!!”宋丁佩服不已。 张甲同样表示认同:“论快,还得是怀瑾啊!” “???”李岁酒。 “喵呜~” 黑猫点了点头。 是的,瑾郎干什么都是最快的! 呵,李岁酒自是不服:“两位兄长谬赞了,其实纪掌柜才是功不可没,我实是不敢和纪掌柜比快。” 谷雨这时就插嘴道:“是的,怀瑾和掌柜的都很快!” 两道目光猛的射过来。 谷雨当即闭嘴。 接下来,自然就是处理在场的水莽鬼。 “能救吗?”纪青竹问。 “若是刚饮下水莽草毒茶时,或还能救,可这些人都已是死人,又如何能救?”李岁酒回道。 “几十条人命啊!”纪青竹咬牙。 “若是加上辩难文会的,还有银华府内剩下的,怕是有上百人甚至数百人!”李岁酒纠正道。 “嗯,这还是发现的早,若是真让如烟的计划得逞,恐怕整个银华府都可能不保!” “这水莽草确实可怕。” “怀瑾觉得,这水莽草由何而来?” “水莽草生长于江河湖泊地带,银华府内只有一条落霞河,自然是不会有的,我猜应该是从城外顺河流进来的,那翠红楼便在落霞河畔,如烟或因此而得。” “你的意思是城外还有?” “是的。” “那便出城!”纪青竹咬了咬牙:“这水莽草必须根除,否则,日后定还会有此类事发生,银华府将永无宁日。” “纪掌柜,言之有理。”李岁酒表示赞同。 这样的毒草,确实应该永绝。 于是,两人静静的对视了一眼。 纪青竹明白了李岁酒的意思,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笑着说道:“怀瑾还要参加今岁的秋闱,自是不能分心的。” “水莽草的生长之地应该会有强大的鬼物,或便是那水莽鬼王,纪掌柜此行还是要小心一些。”李岁酒提醒道。 “嗯,我会的,今夜怀瑾已经帮了不少,接下来便交由我们福善堂好了。” “好。” …… 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 来时人多势众,走时一人一猫,心中却觉足矣。 李岁酒将黑猫抱在怀里,黑猫也并未反抗,只是将头埋入温暖的胸膛,任由着对方的手掌在身上抚摸。 正走着,街道上跳出一个人影。 一袭红裙,一双杏眼,腰枝纤细,摇曳生辉。 “喵!!” 黑猫猛的瞪大了眼睛。 李岁酒则是有些无奈:“童小棠,我让你用这如烟的纸人去引城中剩余的水莽鬼出来,你跑我这儿来干嘛?” “咦?我还以为能吓伱一跳,难道我这纸人不像吗?你是怎么一眼辩认出来的?”童小棠从如烟的纸人背后,探出了小小的脑袋。 “像倒是真的很像,只是真正的如烟已经化为黑水了。” “啊?死了吗?” “她本就是死人,谈何再死?” “也对。”童小棠悟了:“那你们这是要回怀瑾草堂了吗?不帮我们抓水莽鬼了?” “不是有你在吗?” “嘿嘿,是的,有我童小棠在,城内的水莽鬼一个都跑不掉。”童小棠用两只手叉着腰:“那你们就回去吧,今夜这银华府就由我童小棠来守夜!” “好的,若是恰巧路过怀瑾草堂,或可进来喝上一口热汤。” “咦?有汤喝吗?那我等会就去!” “我随口说说而已,你不会当真吧?” “不行,说出来的话就要算数的。”童小棠舔了舔樱红的嘴唇:“是鱼汤吗?我最喜欢喝鱼汤了!” “我没鱼了。” “那我待会去河里给你捞。” “……” 道别了童小棠。 一人一猫终是重回了草堂。 今夜的银华府,自是一个不眠之夜。 李岁酒同样未得困意,便进了书房,准备将那《水莽草》的故事真正的写出来。 黑猫看到这一幕,就跃上了书案,用两只猫爪抓着墨条,端正的坐直身子,一脸认真的帮忙研墨。 待到墨汁散发出墨香。 李岁酒就提起了笔,蘸上墨汁,开始书写起来。 紫月的光芒映照着草堂。 老榆树上的‘紫玉’便又显晶莹。 一只黑鸦在这时飞落下来,正巧落在了老榆树上。 两只乌溜溜的眼睛转动着,看向草堂书房上中的一人一猫,发出“嘎嘎”的叫声。 黑猫听到这叫声,身体一颤,一双金色的眼睛看了过去,口里回应:“喵!” 黑鸦就扇动起翅膀,叫得更加大声。 “嘎嘎嘎!” 黑猫似是觉得黑鸦有些吵闹,就从案上跃了下去,在院中寻了一块石子,朝着老榆树上的黑鸦丢去。 “嘎!” 黑鸦飞了起来。 在空中转起了圈儿。 最终飞到了不远处的一间屋顶上落下。 倾刻间,便化为了一个六岁的孩童,两只眼睛乌溜溜的转。 只是,却不再叫。 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张黄草纸,细细品读起来。 上面写的自然是那篇落满银华府的故事《聂小倩》。 如果李岁酒能看到这一幕,大抵是能认出来,这孩童便是当日在怀瑾草堂前,还有赵四家门口卖着瓜子花生的那位。 PS:7月的第一天,向各位帅哥哥和美女们求求月票,拜托了,给投点儿吧!么么哒! ------------ 第五十章 一副画卷,美人摇曳 …… 福善堂。 纪青竹的凤目盯着木桌上的银华府地图。 “是飞雁湖!” “嗯,如果水莽草真是从落霞河流入银华府,那生长地定是在飞雁湖!”谷雨和毕十二表示赞同。 “传信给二掌柜和三掌柜吧。”纪青竹点了点头:“银华府的两百多条人命是一定要讨回来的,这水莽草必须根除!” “好!”谷雨和毕十二都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纪青竹就收起了地图。 又将目光转向两人:“老规距,既然要出城,就抽生死签。” 说完,拿出两张纸条,丢在木桌上。 谷雨和毕十二立即就各拿起了一张,拆开一看,谷雨手上写的是【留】,而毕十二手上则是写的【出】。 “嘿嘿,我运气不错啊,这次又要立功了。”毕十二很高兴。 谷雨却是眉头微皱:“你受了伤,这次就由我去吧?既然是要出城,总不可能带个受伤的,这不是拖累大家吗?” “我不干!”毕十二拒绝:“我毕家世代为大献守夜,从无一人临阵退缩,凭什么我抽中了出城,不让我去?” “城外很危险,你又受了伤?若是万一碰上那五府帝君……”谷雨劝道。 “你丫是想跟我抢功吧?咋的,我毕家人难道还会怕死?”毕十二眉毛一挑。 “……” “好,毕十二你跟我出城,其它的人由你去挑选,天亮便走!”纪青竹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是!” …… 红裙女子在街上游荡着。 细柳般的腰枝扭动间,有着勾人夺魄的魅力。 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商贩看到这一幕,立时便凑了过去。 “姑娘,我终于寻到你了!” “嘿嘿,是吗?”红裙女子婉转一笑:“我也正在寻伱啊!” 于是,商贩便兴奋起来,向着红裙女子跑了过去:“姑娘,我们何时出城?我已经等不及了。” “我现在便送你出城!” 一把尖刀徒然刺出,径直的刺入了商贩的心脏。 商贩不明所以,呆呆看着面前如花儿般娇艳的女子:“姑娘,你为何……为何要杀我?” “杀你?不,你已是死人,谈何再死?”一个小小的脑袋从红裙女子的背后探了出来,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 “你,你……”商贩终于明白过来,不甘的发出一句怒骂:“你偷袭!你不讲武德!” 说完,化为一滩黑水。 武德? 嘿,我童小棠既为大献守夜,还讲什么武德? 没有多看地上的黑水,红裙女子继续扭动着腰枝,游荡在街道上,巧笑嫣然。 “咕噜咕噜。” 呀,有些饿了呢。 童小棠摸了摸小肚子,目光不由的望向远处的一间草堂。 去喝鱼汤罗! 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童小棠带着纸人如烟,去到落霞河中捕鱼。 忙碌了半個时辰,终是得了两条。 就喜悦的提着两条鱼,向着草堂行去。 到了草堂院外。 便看到草堂内的书房点着一盏灯,一只黑猫正趴在书案上,青衫少年郎则是伏案书写,表情极为专注。 “在写故事吧?” 童小棠再次摸了摸肚子,有些犹豫。 最终还是没有进去打扰,只从怀里再次掏出一个有些发旧的纸人。 这个纸人并不是如烟,也不是夜叉。 而是一个温婉的女子,看起来大约就只有二十多岁,大大的眼睛,雪白的肌肤,头发则是用一根金簪束起。 “且睡上一觉,等怀瑾写完故事,就可以喝到鲜美的鱼汤了。” 童小棠打了一个呵欠,跳到了温婉女子的怀里,将身子蜷缩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温婉的女子就用两只手拥抱着怀里的少女,静静的站在草堂院外。 屋顶上注视着草堂的黑衣孩童眉头微微皱起。 “嘎!” 孩童重新化为黑鸦,向着城外飞去。 不知飞了多久。 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府宅门口。 府宅位于山腰之间,门口挂满了一盏盏红灯笼,只是灯笼里的火却并不是红色,而是紫色。 如此一来,整个府宅便成了一片紫光笼罩的海洋。 里面又有歌舞声传来,伴着摇曳的身影,时不时的便响起嘻笑之声,间隙着尖锐的惨叫和求饶。 黑鸦飞了进去。 在府宅的院中,有着一棵年岁古老的老柳树。 柳树下正躺着一个穿着红袍的男子。 男子面容俊秀,两只眼睛里闪烁着紫光,手里端着酒杯,慵懒的躺在四名少女的怀里,欣赏着院中十数名少女摇曳的舞姿。 “嘎嘎!” 黑鸦落了下去。 重新化为一个黑衣孩童。 “见过帝君。” 男子瞟了孩童一眼,口里发出如同女子般的声音:“不愿回来?” “是的,看来是真的要待在城中与那李秀才厮守了。”孩童说完,又将一张黄草纸拿出:“这便是那李秀才为聂小倩写的故事。” “放这儿吧,此事我已听说了。”男子摆了摆手:“世间难得有情郎,小倩既是不愿回来,便随她去好了。” 孩童就小心的将黄草纸放下。 又接着说道:“今夜落霞河畔,李秀才辩难‘鬼神之论’,惊艳银华府,却属难得的奇才, 而且,我还听说李秀才一篇故事便感化了已经成为水莽鬼的楚钟白,还让他成了那‘四渎牧龙君’,竟真的得了神位咧。” “此言当真?”男子这时才有了兴趣。 “千真万确的咧……嘎,我亲眼看到的咧!那楚钟白已成了水莽鬼,本不该再进得轮回,却浑身散发着白光,当众消失不见了咧。” “世间竟有此等奇事?”男子嘴角一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对这李秀才有了些兴趣了。” 说完,男子从怀里摸出一副画卷。 唰的一下! 画卷展开在孩童的面前。 孩童往画卷上一看,却见上面一片空白。 正疑惑间,就又听男子开口了:“你观这画卷上,为何物?” “白白的一片,不知为何物。”孩童回道。 “来!”男子朝着院中的作着舞蹈的少女们招了招手。 “是,帝君大人!” 少女们便巧笑着向着画卷走去。 不到片刻,便俱是消失不见。 而画卷上则出现了一个个模样美艳的少女,或露香肩,或露肚脐,或露长腿,或露酥胸,栩栩如生,又香艳绝伦。 孩童脸上立即便露出了一抹男人都懂的笑容:“好美的姐姐呢!” “你还小,不懂其中趣事。”男人将手中的画卷收起,丢到孩童的面前:“你且将这画卷带去银华府,想办法交到李秀才手里。” “好的!” 孩童立即将画卷收起。 又重新化为黑鸦。 飞速离去。 嘎嘎! ------------ 第五十一章 三年闭足无人问,一夜成名天下知 …… 江州设一城五府。 以金鳞为城,立江都。 下设五府分别为:温水、银华、临波、湖兴、余庆。 当黑鸦从城外重新飞回银华府时。 一只只信鸽也早已从银华府中飞出,向着江州剩下的一城四府飞去。 其中亦有飞得更远的。 只是,今夜却是不可能到达。 温水府距离银华府最近,自然是第一个收到了传信。 挂着【永昌镖局】牌匾的大院中。 十八般兵器摆放得整整齐齐,中间又有石锁,石墩等物。 一个镖师模样的汉子,将飞来的信鸽抓住,从脚上取出小竹筒,又将里面的信件取出一看。 顿时,两只眼睛瞪圆。 “这怎么可能?” 说完,便向着最中间的房子跑了过去:“头儿,奇事,天大的奇事!” “何事?”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银华府内有一個叫李岁酒的秀才,今夜在辩难文会上以‘鬼神之论’惊艳四座。” “噢,然后呢?” “然后他还讲了一篇故事!” “说重点!” “好好,重点是他讲完这篇故事后,一个原本不入轮回的‘水莽鬼’就得了神位,成了‘四渎牧龙君’了!” “去你的,大晚上的拿我寻开心是吧?这种事你信?” “真的,辩难文会还有那银华府的府尊杨见在场,所有参与文会的才子都亲眼见到了,绝对没有假!” “当真?” “千真万确。” “世间竟有此等奇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头儿,我们五仙盟虽属同一盟会,可终究是有些区别的,若这样的人才真归了福善堂,那我们【永昌镖局】怕是要被压得抬不起头来了。” “你的意思是,福善堂的纪青竹正在招揽他?” “嗯,听说还用了美色,想把生米煮成熟饭……” “荒谬,纪青竹不会这样做。” “可银华府都传遍了,说是前夜纪青竹用木棍将那李岁酒敲晕后,带到了福善堂,第二夜又去了李岁酒的草堂内,还得了一篇故事咧。” “……” “头儿,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抢?” “派人去?那纪青竹可能会把派去的人直接打回来,我听说纪青竹的身份并不简单,若真发生了冲突,上层真不一定站在我们一方。” “那就这样放弃?” “呵,不管她是何身份,只要李岁酒自愿入我【永昌镖局】那便没有人能说什么,只是,这事儿终究是透着些古怪,这消息是真是假,还真不可知,只能亲自去一趟银华府了。” “头儿要亲自去?” “只能亲自去,若这李岁酒真如消息中所言的一般,那就要先下手为强,若是派其它人去,一来二去岂不耽搁?” “有道理,那头儿何时动身?” “今夜。” “啊?!” …… 金鳞城。 悬着【四海商会】牌匾的阁楼中。 裹着洁白绸裙的女子,正斜躺在一张铺着雪白貂绒的紫檀木床上。 一朵白牡丹用银线绣在胸口,花儿饱满张扬,如山峰峻岭,而枝叶则又徒然向下,延伸出一片平坦盆地。 白牡丹自是极美的,正如女子的相貌一样,即便是立于万花众中,亦能独夺头彩。 此时,女子正将手里的一纸信件读完,又听完了门口一个打扮成商贩的中年男子的详细汇报。 一抹媚态的笑意,终是显露在了女子的脸上。 “启程,我要亲去银华府!” “二当家的,不妥吧?” “有何不妥?赶紧准备马车。” “呃。” 中年男子终是不敢多说。 可心里却是感觉到要出大事。 毕竟,整个五仙盟的上层有几人不知,眼前这位和纪青竹虽并称为江州的【绝代双娇】,又是从小一起长大,但实际却是【水火不相容】的。 亲去银华府,这是要虎口拔牙啊! 不行,我要去禀报大当家! “看你的样子,是想在我出城前禀报大当家是吧?”女子的媚眼微微一眯。 “嘿嘿,二当家说笑了,属下哪敢。”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 “绝对是真话。”中年男子拍着胸口保证,为证真实,又补充道:“还有一事,属下听闻那周游也已经赶往了银华府。” “周游?那个写《周游奇谈》的秀才?” “是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听说同行的还有不少金鳞城的才子,应该都是想去会一会这李岁酒。” “你是想让我别急着动手,让那周游先试探一番是吧?” “属下只是提个建议而已。” “呵,若李岁酒真是奇才,犹犹豫豫的只会显得不够诚意。”女子摆了摆手:“而且,用其它人在前试探,更是极为尊重的行为,伱一直跟在大当家身边,却是连这个道理都没明白吗?” “属下……知错了。” “去准备马车吧。” “是!” 待到中年男子退下。 女子的眼睛便看了一眼窗外的紫月。 “不出意外,其它四府的人应该也会赶往银华府,这五仙盟终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那便各凭手段吧!” 女子说完,又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小环,去把我书房的那三本古藉孤本拿过来,顺便再搬两箱银子……算了,拿金条吧,金条方便!” “好的,小姐!” 至此,一城四府,皆有车马出行。 连夜赶往银华府! …… 一夜终是过去。 清晨的阳光,将银华府再次照亮。 怀瑾草堂内。 李岁酒终是将《水莽草》的故事写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又看了一眼书案上,正眯着眼睛睡得正香的黑猫,脸上不自觉的浮出一抹笑容。 “今日无事,茶楼听书!” “顺便将这《水莽草》的故事拿过去,提醒一下银华府的民众,不要再被这毒草所害,亦算是一件功德。” 这样想着,李岁酒便出了书房,来到了小院。 刚一到小院中,就看到院门口,立着一个温婉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蜷缩着身子的小萝莉。 嗯,腰间还挂着两条鱼。 童小棠? 李岁酒愣了一下,不知这是何造型? 不是说要为这银华府守夜吗?怎么跑到我院门口来睡觉了? 而且,还睡在……噢,一个纸人的怀里? 心中疑惑的同时,李岁酒开了院门,走了过去:“嗨,醒醒,天亮了。” “嗯?鱼汤……好了吗?”童小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眼看到李岁酒,立即就叫道:“呀,鱼汤在哪儿?” “???” 鱼汤还在你腰上挂着呢! 李岁酒摊了摊手:“你该不会是为了喝一碗鱼汤,在这里等了一晚上吧?” “对啊,我就是为了喝鱼汤,一直等在这里。”童小棠这时才醒过神来:“我看你在书房写字,便没有打扰了。” “那可真是难为你了。”李岁酒相当无语,目光又看向了纸人:“你这个纸人是?” “这个是我的娘亲。” “你娘亲?”李岁酒愣了一下。 “我知道,现在是个纸人嘛,但以后就不是了。”童小棠点了点头,又补充道:“等到我的扎纸术大成,便可以让纸人重新生出血肉,再重修其魂,到了那个时候,她就不再是纸人,而是我的娘亲了。” “……”李岁酒隐隐的想到了什么:“所以,你一直苦练扎纸术,就是为了复活你的娘亲?” “怀瑾果然厉害,这都能猜到。” “那你娘……是什么时候?” “在我五岁的时候,娘亲为了救我死了。” “好吧,我给你做鱼汤。” “谢谢怀瑾!”童小棠一脸喜悦的从纸人怀里跳了出来,又小翼翼的将纸人收起:“我就知道怀瑾是个好人,说出来的话肯定算数。” 好家伙。 这个世界的第一张好人卡,竟是童小棠发给我的? 李岁酒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本能的瞟了一眼童小棠的胸口,确定平平无奇,心中毫无杂念。 罢了,先做鱼汤。 等做完鱼汤后,再去茶楼听书吧! 童小棠似乎是注意到了李岁酒的眼神,立即就转过身去,不一会儿,再重新转回,已是山峰俊秀。 “???”李岁酒。 ------------ 第五十二章 我欲礼让,奈何你步步相逼 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美则美矣,却终是不可触摸。 李岁酒对着俊秀山峰,心中未有波澜。 在厨房弄好了鱼汤,倩儿便也醒了,闻着鱼汤的香味而来,伸着舌头舔着嘴唇。 于是,草堂内就有了少女与猫抢食的画面。 童小棠喝了一碗又一碗。 黑猫亦是不甘人后,大口喝汤,同时护住锅碗。 最终少女与猫都是心满意足。 “嗝!” 打了个饱嗝后,童小棠就摸着鼓鼓的肚子,巡街去了。 李岁酒则带着黑猫出了门,腰间依旧是挂着红葫芦,又别着砍柴刀,这副份相如今已然成了常态。 …… 品茗轩的门口,今日可谓是热闹。 无论是有钱喝茶的,还是没钱干聊的,都聚在了此地,三三两两的议论着昨日辩难文会中发生的奇闻。 当然,今日的茶楼门口,明显多了很多生面孔。 有书生,有镖头,打扮各异。 除此之外,在茶楼对面还停了一顶轿子。 用材十分讲究,顶上雕着一尊代表着财意的兽首,轿身的帘子上又画了一朵白牡丹,艳丽无比。 “听说了吗?昨日辩难文会上,李岁酒把那楚钟白感化了,成了四渎牧龙君了!” “真的假的?竟有此等奇事?” “千真万确,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今日讲的便是那篇故事,名字叫《水莽草》,只是这故事听的只是文会中人的复述,却是差了一些。” “且先去听上一听!” 即使是过路的行人,亦都被吸引,贴着楼茶的门口,竖着耳朵往里听。 只是,原本该是热情的茶楼小二,今日却是板着副脸。 “不听书的,便不要堵着门口,都让一让!” “小二哥,这茶楼内可有那辩难文会上讲的故事听?”一个蓝衫书生当先走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长衫打扮的青年。 一看便是读书人! 茶楼小二这时的面色才有了缓和:“有的有的,几位公子里面请。” “如此甚好。”几個书生对视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说完,又补了一句:“那便烦请小二哥给安排个雅间吧。” “雅间?那没得了,你们看到对面那顶轿子了吗?这可是金贵的主儿,我们茶楼的雅间全被她包下了。” 茶楼小二说着话,脑海里却在想着早上见到那女人下轿时的模样,一时间竟又有些失了神。 在茶楼里干了几年。 小二自认为也是见多了官眷千金的,可如那白裙女子般的面貌,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 正想着,便被书生们打断。 “我们都是从金鳞而来,还望小二哥能给个方便。”说着话,蓝衫书生从怀里摸出两钱碎银子,悄悄的塞了过去。 “真没有。”茶楼小二摇头,拒绝收银。 “不瞒小二哥,在下姓周名游,不知小二哥可听过?”蓝衫书生自报了家门。 “周游?”茶楼小二看向蓝衫书生。 他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可一时间又有些想不起来了。 到底在哪听过呢? 还未来得及细想,目光就瞟见了街上行过来的一人一猫。 那一袭青衫和黑猫的模样,实在太好辩认。 茶楼小二的眼睛瞪时大亮,再不理会蓝衫书生,径直的向着一人一猫迎了过去:“先生来了,老板可是一直在等着先生的!” “先生?”李岁酒一愣。 “是啊是啊,如今满城的之人谁不得称您一句先生,小的自也是舔着脸儿,叫上一声!”茶楼小二的小脸儿谄媚得毫不掩饰。 李岁酒明白了过来。 昨日辩难文会上,自己的一篇《水莽草》当众感化了楚钟白,自是又得了些名声。 于是,众人也不再称他为‘李秀才’,改称了一句‘先生’。 在这个时代,能被称为一声先生,那就是极有学识,且极被尊重之人。 “嗯,引我进去吧。”李岁酒点了点头。 “先生里面请,老板特意给先生留了一个雅间。”茶楼小二小心翼翼的往后退步,神态恭敬。 蓝衫书生等人就眉头一皱。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茶楼小二就又抢先说了一句:“抱歉抱歉,你等且先让一让,待我先引了先生进了茶楼,再来招呼!” “哼,看这位公子的年岁,不过十八而已,却如何当得起‘先生’二字?” 这样的举动,自然是引起了蓝衫书生身后人的不满。 “你们敢辱先生!”茶楼小二立即愤怒起来。 “两位贤弟不可失礼。” 周游打断两人欲要继续挤兑的话,接着,又说道:“我等来此的目的,是要来听那《水莽草》故事的,可莫要在这里起了冲突。” 说完,又看向茶楼小二:“小二哥既在茶楼揽客,当是识得我的名号,我等来此却也不是吵架而来, 只是先来后到且不说,刚才小二哥明明言明茶楼中的雅间皆被一人所包,如何这位公子一来,又有了雅间呢?” “你刚说你叫什么?” “在下周游,自金鳞而来。” “噢,我不识得!”茶楼小二冷笑着看向周游。 “……”周游。 “你这小二,白生了一双狗眼,在这茶楼门口揽客,竟不识得周兄之名?!” “不识得又如何?” 吵闹声渐起。 李岁酒的表情却是微微一愣。 周游? 是写《周游奇谈》的那位吗? 看向了茶楼门口的蓝衫书生,三十岁左右的年龄,样貌虽没有什么出奇的,但风度却还是有一些。 说起来,李岁酒还读过这个周游的书作,也算是从中学了些知识。 嗯,来者是客! “几位既是从金鳞而来,我今日便尽一尽地主之谊,小二哥将我的雅间让给他们吧,我自在厅堂中坐着便可。” 一人一猫,一张桌子足矣。 “呵呵,公子这般说话,却显得我们无礼了。”对方显然并不领情。 “噢,那便不让。”李岁酒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 周游等人愣住。 一时间,未反应过来。 待到看到一人一猫即将进入茶楼。 一个书生终是再次开口:“在我们金鳞城听书,一直都有个规矩,有才者自然可坐首位,我等也不要伱这般相让,若是公子真有才华,便与我等比上一两首诗文如何?” “比诗文?” “是的,若我们胜了,公子让出雅间,我等自帮公子付了今日的茶钱,也算不得无礼,不知公子可敢一比?” “若我赢了呢?” “公子有何条件,尽管直言!” “那便请这品茗轩的客人,各喝上一壶茶水如何?” “可以。”对方没有丝毫犹豫,接着,又说道:“既是要比斗诗文,还请公子相告姓名,若是公子真胜了,我等亦知是败于何人之手。” “呵呵,进了茶楼,你们会知道的。” “???” ------------ 第五十三章 诗文比斗,各打主意 古人讲礼。 李岁酒如今已有了‘先生’之名,自然也想讲些礼。 可奈何对方不太领情,非要弄个文斗来补足脸面,意欲借他之名彰显自身傲骨,那便怪不得李某人了。 斗诗? 你们这是作死啊! 于是,一人一猫悠闲的进了茶楼。 周游等人对视了一眼,自然都跟了上来。 今日的品茗轩内,早已坐满了来听书的客人,空下的桌椅不过一两张而已。 坐台上,一身儒衫打扮的说书人,手执着一把折纸扇,正绘声绘色的讲述着昨日辩难文会上的事迹。 此时先讲的,自是那辩难的‘鬼神之论’。 待到鬼神之论讲完,才会开始讲《水莽草》的故事,主打的就是一个循序渐进。 一人一猫的出现,让满坐的茶楼瞬间沸腾起来。 “来了来了!” “他带着黑猫又来了!” 如今这银华府内,还有谁不认识这一人一猫? 仅仅一天的时间,这位青衫少年郎已让满银华的人见识到了什么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李岁酒进入茶楼,见不断起身向他打招呼的众人,亦是一一回礼。 “喵呜~” 黑猫同样开心的叫着。 周游等人则是明显有些懵。 一个年岁不过十八的少年郎,在银华府中竟有此等声望? 而且,所有人在看到少年时,皆是以先生相称,直到这时周游等人才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但奈何话已出口,如何又能再改? 读书人,都是要脸面的! 于是,便都硬着头皮,跟上了少年郎。 品茗轩的老板周有福听到李岁酒来了,自然也迎了出来。 “先生来了,雅间早已备好,快请入座。”说完,又喊了一声:“还不把我给先生准备的雨前春露拿上来。” 李岁酒就笑了笑:“周老板还是叫我名字吧?” “呵呵,岂敢。”周有福推脱了一句,又凑近到李岁酒的耳边说道:“今日这茶楼中来了不少陌生人。” “噢?” “怀瑾往那儿看。” 凑近了一些,周有福便也不再客套。 用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张桌子。 李岁酒看了过去,发现那里坐着两個男人,作镖师打扮,腰间都佩着刀。 而接着,周有福又指了其它几桌。 看起来都不像是读书人。 到了这时,周有福才低声道:“这些人都是来听《水莽草》故事的,对了雅间里还有一位,端的是贵人气派,看着身份不一般,只是在这厅堂中却是看不到的。” “我知道了。”李岁酒点了点头,又将手往后一指:“这位亦是从金鳞赶来的,想来周老板该是听过这位的名字。” “噢?不知这位是?” “《周游奇谈》的作者,周游!” “竟是他!”周有福显然是有些诧异的:“也是来听故事的?” “嗯,顺便与我斗一两首诗文,不知周老板能否在这厅堂中腾几张桌子出来。” “斗诗文?”周有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哈,周某知道了,这便安排!” 说完,周有福就开启了【招呼模式】。 第一时间就大声说道:“各位今日来得可是巧了,不止能听到昨日辩难文会的故事,还能亲眼见到一场诗文比斗!” “诗文比斗?”众人都是有了兴趣。 “没错,还请大家在厅堂中间让出些位置。” “好好好!” 坐在厅堂中间的几桌客人,立即就退到了一旁。 而接着,周有福又将小二唤了过来:“先生要与这些金鳞来的才子比斗诗文,你还不去外面做些宣传?” “好咧!” 茶楼小二立即就跑了出去。 一边跑还一边大声的叫着:“品茗轩有斗诗大会啦!大家快来看啊,是金鳞来的几个才子,要与先生比斗呢!” “……”李岁酒。 这个周有福,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就只想借个地儿,随便斗上一两首而已。 好吧,这周有福确实是会做生意的,竟然能第一时间想到借自己的名声,为茶楼再作宣传,果然是商人嘴脸。 心里想着。 目光却是注意着周有福指的那几张桌子。 发现那两位镖师和其它一些人,脸上多也有些期待。 跑镖的,也喜欢诗文? 而周游等人,眼见着消息传开,知道这是被架住了,不比都不行了。 不过,随行的十几位书生,大都是在金鳞城中有名气的,自是有些傲骨。 虽见对方大肆宣传,却也是巍然不惧。 “哼,我金鳞乃是江州首城,我便不信这少年真的能斗得过我等!” “说起这少年虽然身着长衫,腰间却又挂了个葫芦,还别了把砍柴刀,实是不像个正经的读书人。” “且看他能作出何等诗词!” 十几人都等在原地,静等周有福在厅堂中间作出安排。 茶楼外。 李岁酒要与金鳞来的才子们斗诗的消息,已经越传越开。 于是,人群纷涌而来。 自然就又有了卖瓜子花生的孩童。 “卖瓜子花生罗,三文钱一包!”孩童在茶楼对面叫着。 毕竟,门口如今已是连落脚的位置都没了。 好在周有福提前安排了两个人在门口抄录,如此一来,即使进不到茶楼内,亦可在外面看到里面作出的是何诗。 “三年前,李岁酒便得了银华府的案首,不知闭足草堂三年,又会做出何等惊世绝艳的诗文?” “这个还真猜不到。” “哈哈哈,是啊。” 如果是在两天前,大家说的更多的是,李岁酒草堂三年,定是痴傻了。 可如今,却没有一人再敢有此言论。 一篇《聂小倩》诉尽了人鬼之情,一篇《水莽草》更是当场将楚钟白感化,引恶为善。 谁还会觉得这三年来,李岁酒未得长进? 定是闭门草堂苦读啊!! 不过,诗文和志异故事,终还是有些区别。 大家虽然心有期待,却还真猜不到,李岁酒的诗文进境如何? 正在此时。 茶楼内也终于安排妥当。 厅堂的正中间,横摆着两张桌子,上面都放置了文房四宝,还有名贵的白宣纸。 这都是比斗诗文要用的。 按照江州的规距,比斗诗文时,会由一方先出题。 然后,两方在规定的时间内,各自将诗文写在宣纸上,再交由众人评判。 并不会由作诗之人直接念出来。 如此,李岁酒和黑猫便居左侧,周游等人则居右侧。 两方对立。 诗词比斗,开始! 李岁酒就先开口道:“各位从金鳞来银华,远来是客,便请出题吧。” “呵呵,我等一共有十三人,你却只有一人,若是由我们出题,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金鳞无才子!” “是啊,还请公子出题吧。” 很显然,周游一方是讲脸面的。 李岁酒嘴角一扬,他胸中自有【上下五千年】,谁出题还真无所谓。 于是,便又道:“无妨,你们先出一题,若我输了,就再由我出一题即可。” “如此,也好!” 周游与身侧的书生们对视了一眼。 皆是点头。 大家各出一题,自然是公平的。 而自己等人远来是客,依礼而言,也确实该先出题。 如此便不再争论。 十几人开始商议,该出何题。 ------------ 第五十四章 我有诗五篇,还请诸君品鉴 片刻后,商量完毕。 周游在其它十二名书生的推举下,站了起来。 自是先作了一番客套。 向茶楼中的众人说明自己等人来此的目的。 当然,其中省略了一些细节。 只说来茶楼本为听书,不想在门口巧遇上了这位公子,想着既然都是江州的才俊,不如借此良机交流一番,亦算得上是一件雅事。 等到开场白说完,周游便开始出题。 “如今时节乃是三月,距离秋闱只剩五个月的时间,正值备考的关键之时,光阴如此短暂,想来正是我辈读书人苦读向学之时,不如便以【劝学】为题,劝告江州一方才俊,同时亦当自勉。” 说完,周游看向李岁酒:“公子以为如何?” “好题。”李岁酒点头。 在秋闱的前几个月,作些劝学诗,确实算得上好题。 而且,这个题目本身属于大众,并不算是偏僻冷门的题。 用来斗诗,恰好合适。 若真是出了冷门题,反而会显得以多欺少,毕竟,周游一方有十三人,正常情况下,涉猎的知识面肯定是比李岁酒广阔。 茶楼中的众人听到周游说要以【劝学】为题后,也皆是点头。 都认为此题妥当,相当不错。 在劝告他人勤学时,还能以作自勉。 于是,题目便定了下来。 周游又说出规则:“我等一行共有十三人,自是不能全部上场,便出五人与公子一比,五人各写一诗,时间定为一柱香,共计五首诗词, 公子只有一人,时间和诗篇就不作限制了,只要公子在午时前作出即可,无论作出多少篇,只要其中有三篇能比得过我们,便算公子胜了。” 还挺大气! 李岁酒就笑了笑,回道:“我想稍作修改,不知可否?” “噢?公子请言。” “你们一行共有十三人,若只上五人,多少有些扫了其它人的雅兴,不如便一起上,时间就按周兄说的,定为一柱香,诗篇则是不限制。” “一起上?!” “诗篇还不限制?” 周游一方有些不明所以。 李岁酒便又补充道:“我这方的时间亦是定为一柱香,诗篇就按周兄所说,共计五篇,无论你们作出多少篇,只要其中有三篇能比过我的,便算你们胜了。” 说有一篇能比过自己的,实在过于狂妄。 说三篇,便是讲礼了。 “喵呜~” 黑猫点了点头。 显然是认同了瑾郎的讲礼行径。 然而,此言一出。 满场茶楼的宾客却皆是大惊。 周游等人更是张大了嘴巴。 以一敌十三! 时间上还都是一柱香。 更过份的是,他们一方的诗篇还不作限制,而少年郎却只作五篇。 “公子此言着实狂妄了一些,一柱香的时间,作出诗五篇,即便是那【白鹤书院】先生们,亦不敢有此言论。” “我们就当你能强行凑出,但那必是胡乱遣词的不堪诗词,你故意讲出这样的规则,不是就想说我们以多欺少吗?” “是啊,这样的规则下,我们即便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你不就是想输了之后,再耍些无赖推脱之词吗?” “哼,我早就看出伱不是什么正经读书人,今日听你一言,当真如此!” 周游身后的人激动且愤怒。 茶楼雅间中。 一個白裙女子亦是眉头微皱。 世间有才者大多狂妄,可狂成这样的,却是少见。 若无真正的惊世大才,此等言论一出,不过是令人笑话而已。 不知这少年,到底何人? “呵,想来又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小环。” “小姐有何事吩咐。” “你且去外面看看,问一下那茶楼老板可有《水莽草》的成文,再顺便打听一下,那怀瑾草堂的位置。” “好的,小姐。” 妙龄少女小环,当即离去。 而此时的厅堂中,自然是议论纷纷。 李岁酒并不作辩解。 只是说了一声:“周老板,请点香!” “嗯?” 这是要直接开始了吗? 周有福一听,自然是马上令人将香点燃。 而周游等人则是互视一眼,心中对于这场比诗已不作期待。 “哼,那便且先看看他能作出何诗!” 周游一方都是不动。 等着李岁酒先作第一篇。 李岁酒这时就提起了笔,开口道:“我今有劝学诗五篇,一曰【立志】;二曰【勤学】;三曰【惜时】;四曰【门径】;五曰【心悟】;敢请诸君品鉴!至于周兄等人,则不受约束,还请随意。” “什……什么?” “劝学诗五篇!” 立志,勤学,惜时,门径,心悟! 这等于是在劝学的大题之下,再设下小题,难度比单写劝学诗自然是要难上数倍,乃至数十倍。 毕竟,时间只有一柱香。 在这种限制下,还要在让每一篇劝学诗都立意分明,谁能做到? 周游等人脸上再次惊色。 他们都觉得面前少年郎不像个正经读书人。 可偏偏对方的一句话,便将劝学一题的五种不同立意表述分明,而且,看起来明显是胸有成竹。 “他难道真的……” “绝不可能,若是几日前出题,或有此等可能,但我等刚刚出的题,他怎么可能一气呵成,诗成五篇?!” 周游等人自是不信。 可李岁酒却已经开始在白宣纸上书写起来。 挥毫泼墨,笔走龙蛇,竟是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仅片刻间,便已将第一篇【立志】书写了出来。 “周老板,拿去吧!” “好……好咧!” 周有福马上亲自走到桌案前,小心翼翼的将白宣纸拿了起来。 一看之下,眼睛大亮! “是何诗,快念与我等一听!” “快快快!” 众人都是等待不及。 周游等人同样是瞪大了眼睛,立足等待。 便只见周有福手拿白宣纸,高立于一张木椅之上,大声喧读起来: “少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 “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 此诗一出,场中皆是一静。 随即,便如油锅炸响。 “好诗啊!!” “真真是好诗,虽然辞藻上并无华丽,可是,劝学之意却是跃然纸上,听完之后心中不由升起想要读书报国的志向!” “好一篇【立志】!” 在场中不缺读书人,自然是能明悟这篇诗的可贵之处。 妙龄少女小环这时才刚刚走出雅阁,都还未来得及打听怀瑾草堂在何处,便已听到了第一篇的诗词。 她自是不懂诗的。 便只能又重新回转雅阁,向阁中女子请教。 “小姐,这篇诗如何?” “……”白裙女子。 “不好吗?” “不,极好的。” “可刚才小姐不是说这少年郎又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吗?” “?!” 现在的丫环,越来越不像话了。 ‘柳蝉儿’不予理会,明亮如星的眼睛望向场中的青衫少年郎。 天生媚骨的她,即便是不刻意摆弄,嘴角勾起那一抹笑容亦是媚态尽显:“我想我已知道他是谁了!” (说一下,上一章其实本来是把题目写出来了的,只是想到前几日有一个书友的评论,说我在写《水莽草》下篇的时候,因为上章已有了提示,所以他就百度了一下原文,便一下猜到了我下一章要写什么,如此一来,便显得无趣了。 听了此言,我便悟了,原来提前写出来会显无趣,那便不写,将其删之!这般一来,便有趣了!嗯,为了不让诸君过份辱骂,原本定于六点的更新提前放出,这样既有趣,也能让诸君尽了兴致,或可得一两张月票也未可知,对吧?) PS:再推一本书《尘世巨蟒:从刘邦斩白蛇开始》,一本异兽文,非常不错的,喜欢异兽文不化形的书友们,可以去读一读哟! ------------ 第五十五章 以花喻时,留传千古 “啊?小姐知道他是谁了?” “嗯,那怀瑾草堂的位置,就不用再打探了。” “噢……那《水莽草》的成文呢?” “亦不需要。” “……” 小环觉得小姐跟往日不一样了,以前的小姐都是说一不二,今日却朝令夕改。 幸好她乖巧懂事,是一个体贴的丫环,从来不会质疑小姐的决定。 这样想着…… 小环就待在了雅阁间,目光又看向了厅堂中。 而此时的厅堂内。 周游等十三名金鳞才俊已经是面色大变。 之前他们认为少年说出的修改规则,不过是为了输了后找些借口,可现在,当一篇【立志】诗词出世后。 他们又如何还会作此想法? “怎么可能,他难道真的可以在一柱香内诗成五篇?!” “我不信!” “可刚才这首【立志】确属极好的诗词,无论是遣词,还是立意,都可谓是上上之选,这少年确实是有真才的!” “……” “先不管这些了,时间只有一柱香,既然规则定了下来,我们亦要赶紧作诗了!” “好,大家快些想想。” 周游等人心中惊讶的同时,也都开始认真对待了。 而就在他们思考之时。 李岁酒的第二篇诗词已成。 “周老板,拿去吧。” “好……好!!” 周有福此时哪还敢耽搁,立即就走了过去,拿起了第二篇诗词看了起来。 一看之下,眼神更亮。 于是,当即又站到了椅子上,大声的宣读起来。 “第二篇【勤学】!”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话音落下。 厅堂中再次一静。 而接着,一个不合时宜的喝彩声便响了起来。 “卧槽,好诗啊!!” 声音粗犷,言词粗鄙。 很显然,发声之人并非什么正经读书人。 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一句‘卧槽’确实能一舒心中所感。 只是,这样一来,其它有文化的读书人便都看了过去,一双双目光都是狠狠的瞪了那位‘镖师’一眼。 什么玩意儿? 简直就是粗鄙不堪,有失风雅。 不过,在看到对方那比大腿还粗的胳膊后,众人终是没有直接出口喝责。 “好一句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通俗易懂,立意分明,真真是首好诗,我想即便是那些未读过书的镖师,亦是会觉得此诗极好的!” “???”镖师。 读书人骂人,最喜欢用的就是‘指桑骂愧’。 很显然说话之人,若有所指。 镖师大怒。 想要站起来理论。 结果却被旁边一个有着络腮胡须的汉子一把按了下去:“怎滴,你想大闹银华府吗?还是想坏了这场斗诗会的雅兴?” “呃,头儿,我没这個意思。” “那就闭嘴!” “……” 果然就把嘴巴闭上了。 连个‘好’字都不敢再说。 而已经准备开始认真对待的周游等人,此时则是彻底的惊了。 “林兄,你在劝学诗上一直是有所成就的,这篇诗词你……觉得……可能改动?” “呵……唐兄高看了,这诗我是一个字都改不动的。” “我怎么都不信,这两首诗真是他刚才想出来的?世间还当真有这般大才吗?” “可是,这题是我们出的。” “……” 几人还在言语间。 少年手中的笔却再次动了。 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停顿,倾刻间第三首诗再成。 只是,这次少年却并没有马上让周有福将诗拿去,而是看向周游等人:“各位为何还不开始作诗?一柱香的时间,可是很短的。” “……”周游。 是啊,一柱香的时间确实很短。 但你却已经诗成两篇,这第三篇……好像也成了! 周游没回话,其它人亦是沉默不语。 少年就笑了笑,不再多问,只将手中的白宣纸往案上一放:“周老板,拿去吧。” “好咧!” 有了两次的经验,周有福这次已变得老道了很多。 直接就拿起白宣纸读了起来。 “第三篇【惜时】!”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次场中不再寂静,诗词刚刚念完,便已有喝彩声响起。 “好一句劝君莫惜金缕衣!” “这篇【惜时】,简直就是绝唱!” “是啊,立意鲜明,言辞讲究,以‘花’喻‘时’,此诗定是能留传千古,大献才子必然人人诵读!” 到了这时,场中已经热烈非凡,人人皆是有所感悟,直觉得这三篇劝学诗,动人心扉,令人不自觉间,想要去读上一些书。 而时间,到现在连半柱香都未到。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三篇劝学诗已成,此时再想少年之前的言语,狂妄乎?不,这明显是讲礼的! 再看周游等人…… 已是一个个再说不出大话来。 只是一个劲的念叨着: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而在茶楼外。 三篇劝学诗,也已经书写出来。 又由两名才子各自诵读。 一时间,场外的群众们亦是惊诧莫名。 接着,自然是喝彩不已。 人人皆言,李岁酒草堂闭足三年,如今这一鸣,实在太过于惊人了些。 当然,其中又夹杂着孩童大声的叫卖声:“瓜子花生咯,三文钱一包。” “嗨,给我来一包瓜子。” “好的,爷,您请拿好了!”孩童咧着嘴,笑得灿烂。 至于茶楼雅阁中的柳蝉儿。 此时则是有些失了神,胸口不断的起伏着。 诗能动人。 第一首【立志】一出,她便知道堂中少年郎乃是何人。 第二首【勤学】一出,她才知道为何人人皆称少年郎为【先生】。 到了第三首【惜时】…… 她已感觉到内心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撞击。 而这一切,都是拜厅堂中那位青衫少年郎所赐。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这后两篇诗如何?” “好,极好!” “有多好?” “比我以前读过的劝学诗,都要好。” “是吗?可我记得小姐自小就不爱读书,老爷还经常拿着棍子在院中追着小姐,不知小姐一共读过多少篇劝学诗呢?” “???”柳蝉儿。 终是丫环一语扎了心。 柳蝉儿竟莫名的从失神中回醒过来。 于是,便又恢复了刚才的姿态,以一种极媚惑的语调说道:“小环,你说我若将这少年郎带回金鳞城,纪青竹会作何感想?” “嗯,我觉得青竹姐姐大抵会提刀杀奔金鳞而来,不过,若是小姐赶在青竹姐姐杀来之前和这少年郎成了亲,那青竹姐姐怕也只能作罢了。” “伱这丫环讨打!” “小姐先莫打,你听……第四篇诗又成了呢!” ------------ 第五十六章 先生之才,举世无双 厅堂中,周有福大声的诵读第四篇诗词。 “第四篇【门径】!” “读书切戒在慌忙,涵泳工夫兴味长。” “未晓不妨权放过,切身须要急思量。” 很显然,这诗教导人们在读书时切忌不要性急,不要死抠住一处不放。 而同时亦告诉人们,读书时要平平缓缓地细心涵泳,当遇到读不懂的地方可以先放一放,等到上下文都读过之后,慢慢就会领悟了。 正是应了【门径】之意。 “好,此诗之意,发人深省!” “是啊,我在往日里读书时,便常常遇到不懂的地方,当时也是心急如焚,苦思不得其解,如今听了先生这首诗,便知道往日里的方法是错的,多谢先生教导,学生在此拜谢先生了!” “拜谢先生教诲!” 一首【门径】直接让在场的读书生悟了读书的方法,竟有几个才子当即向李岁酒拜谢。 如此场景,谁还会觉得此诗不好? 雅阁内的小环,自然就又向柳蝉儿问道:“小姐,这诗是不是也是极好的?” “自是极好的。”柳蝉儿点了点头。 “嗯,如今少年郎已作出了四篇诗词,为何那周游一行人,却还未作出一篇呢?” “因为珠玉在前,他们已然无法再作诗了。” “那……少年郎是不是要胜了?” 柳蝉儿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点头。 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胜负已然分晓。 众人所期待者,不过是少年郎的第五首【心悟】会是如何? 而正如柳蝉儿所言。 周游等人已经彻底的焉了。 今日斗诗,是由他们主动提出来的,而题目亦是由他们所出。 至于规则? 那就更不需要提了。 在如此占尽优势的局面下,还能输得如此凄惨? 谁能想到? 如果少年今日只言斗诗四篇,那么现在他们便已然认输了。 可既然已言斗诗五篇,他们的心里终究还有着抱着最后的一丝幻想,或者说想保留最后一丝脸面。 只盼着少年的第五首,不是那般的出彩…… 如此,他们终还能侥幸胜上一首。 但真能如他们所愿吗? “时间已经快要过半了!” “是啊,你们金鳞来的人,怎么到现在一首诗未得呢?” “总要写一首出来吧?” 茶楼中自也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周游等人的脸色唰的就白了。 “写!” “嗯,我们十三人一起写最后一篇【心悟】!” “没错,我们十三人可共得十三篇,总有一篇能胜过他!” 心中虽然已然服气,可嘴上却还是强硬的。 于是,周游等人也都开始思索着该如何以【心悟】为题,作出最后一篇诗词。 可他们的心却是乱了。 又如何能再作出好的诗篇呢? 十三个人皆喊着要作诗,可是又无人敢第一個提笔。 而就在这时,少年郎的第五篇诗词,也已经书写完成。 “最后一篇【心悟】,周老板,拿去吧。” “好!” 周有福立即笑着走了过去。 而茶楼中的众人则是看了一眼点燃的线香。 刚刚过半! 半柱香的时间,诗成五篇! “什么?!第五首也……作出来了?” “他都不需要想的吗?” “为什么会这样啊?” 周游等人皆是想不通。 可周有福却已经拿起了第五张白宣纸,大声的诵读起来。 “第五篇【心悟】!”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这诗一出,场中终是再现安静。 人人心中皆在默诵着这篇【心悟】之诗。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这不正是当代读书人心中所思,心中所想吗? 为何要读书? 不就是为了将来有一日能出人头地,能博得美人垂青吗? 一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堪称是直刺读书人的内心深处。 还有比这更直接的吗? “好……好诗啊,这诗真是说出了我们读书人的心声!” “是啊,有此一篇【心悟】,今日这场斗诗会,怕是要传遍大献了!” “我等能有幸亲见这场斗诗会,实乃三生有幸啊!” 场中读书人,皆是感叹无比。 三年闭足草堂无人问,一篇《聂小倩》名震满银华。 接着,辩难文会上的鬼神之论更是惊艳绝伦,再加上一篇《水莽草》感化恶鬼向善。 李岁酒之名早已响彻银华府。 而如今,半柱香的时间,诗成五篇! 无论哪一篇,皆是经典之作。 特别是这第五篇【心悟】,更是堪称举世无双。 “好一个李岁酒!” 雅阁中,柳蝉儿终是发出一声感叹:“今日有这劝学五篇,短时间内,大献怕是无人再敢作这劝学诗了吧?” “嗯,就算是小环,亦觉得这诗真是好咧。”小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柳蝉儿就笑了笑,笑得媚惑入骨。 没有再在雅阁中待下去。 起身出阁。 径直的入了厅堂。 而在厅堂中的周游等人,则是彻底的懵了。 作为读书人,他们心中的感触,其实远比其它人来得更加强烈。 “书中自有黄金屋!” “书中自有颜如玉!” 有此一篇【心悟】作为劝学的结尾,虽然时间还剩下半柱香,可他们如何还能有再无动笔的念想? 十三人的目光,皆是看向对面书案前的青衫少年郎,还有桌上的黑猫。 今日别说是金鳞只来了十三人,便是将满金鳞的才子们聚于此处,怕是也无人敢触少年的锋芒。 “公子……到底是何人?!” “哼,周游你也算是我金鳞城中有名的才子了,竟如此眼拙吗?”一个女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周游回头望去。 便见一个白裙女子和一个小小丫环翩翩而来。 小小丫环秀丽端庄,一身绿裙飘然而动,行走间,姿色已显不俗。 而白裙女子更是媚态天成,浑身仿若无骨,那一双大大的眼睛中自带桃花之色,小小的酒窝上红霞满天。 单论相貌,便属绝色。 若再加上身姿? 一朵白牡凡绣在胸前,花儿饱满得几乎要跳脱而出,再往下,则是马入平川细如拂柳,令人不禁遐想。 白裙女子缓步而行,虽未言笑,却已然倾倒众生。 周游自是认识眼前的女子,四海商会的二当家——柳蝉儿。 一个让金鳞无数才子们魂牵梦扰,甘愿放弃前程,亦要趋之若附的女人,同样,亦是金鳞城内公认的第一千金。 此金所指,乃为多金! “是柳小姐!” 金鳞才子们皆是惊呼出声。 而柳蝉儿却是不再理会周游等人。 直接绕行到了李岁酒的面前,向着李岁酒微微一福:“四海商会柳蝉儿见过先生,如果蝉儿猜得没错,先生便是那怀瑾草堂的主人吧?” “什么?!” “怀瑾草堂!” “难道说,他就是……” 周游等人终于醒悟过来。 是了,在这银华府内,除了在那怀瑾草堂内闭足三年,突然一鸣惊人的李岁酒,又有何人还能在半柱香内,诗成五篇呢? “喵呜~” 黑猫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 李岁酒看了一眼四周准备要发声的众宾客。 终是未等其它人再开口,直接站了起来:“向柳蝉儿姑娘回礼了,在下李岁酒,确实偏居在那怀瑾草堂。” (月初啊,求月票啊,有月票的帅哥美女们,投一投啊!!!求求了!!!) ------------ 第五十七章 五‘龙’夺珠,老贼无耻 “真,真的是他?!” “怀瑾草堂的李岁酒!” 周游等人虽然心中已有了猜测。 可真的听到李岁酒承认时,心里的冲击力依旧是不能言表。 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看到少年皆称先生了。 此时,再回想在茶楼前的言论,周游等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人家明明礼让有加,想要将雅阁让与他们。 可他们自己却是觉得这般受了雅阁有失脸面,想要在诗词上与人争斗,堂堂正正将雅阁赢来。 结果,终成了跳梁小丑! “哈哈哈,昨日便听闻了先生在辩难文会上的鬼神之论,今日又得见先生的劝学五篇,这趟银华府之行,当真是值了!” 一个豪爽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便见原本坐在厅堂中的两个镖师已经走了过来。 有着络腮胡子的男人,率先向着李岁酒施下一礼:“温水府永昌镖局总镖头‘秦啸’,向先生见礼了。” “永昌镖局!” 此言一出,在场中人皆是一惊。 原本以为两人只是普通的镖师,却没有到竟是江州最大镖局永昌。 而且,这位还是永昌镖局的总镖头。 周游等人同样脸色再变。 虽然,他们都是读书人,可永昌镖局的名号,他们还是听过的,如今这位在这时站出来,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只是,李岁酒却是神色如常。 因为,他并不知道永昌镖局。 不过,对方见了礼,他还是回了一礼:“见过秦总镖头。” 好一個泰然自若! 秦啸心里暗了一声,他以为李岁酒在听到自己的名头后,至少会略显惊讶。 结果,对方却是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单这份气度,便非凡人! “呵,秦总镖头是没有看到我柳蝉儿吗?”柳蝉儿眉头微皱:“如此这般的插话,是不是略显失礼?” “哟,这不是四海商会的二当家吗?何时到的银华府啊?我还真没看到。”秦啸脸现诧异。 “……”柳蝉儿。 跑镖的,果然端的无耻! 柳蝉儿自然知道秦啸出现在银华府的目的和她一样,都是来抢人的。 只是,她心里想着大家终究是同属五仙盟。 总该有些保留,讲个先来后到吧? 结果,这位秦总镖头明显是脸儿都不要了。 当然,却也不能全怪他,只能说今日李岁酒的五篇劝学诗,实在过于惊艳了一些,谁又能不心动? 正想着,茶楼门口便走进来两男一女。 皆是一身白衣。 “临波府【百草山庄】庄主‘岳灵江’,携两位副庄主,一起见过先生!” 开口的是走在最中间的中年男子,姿态洒脱,身上自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道,说话间便到了李岁酒的面前。 “百草山庄!” 众人再次一惊。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整个江州的药材,有六成都是出自百草山庄。 这位同样身份不凡。 李岁酒这时就皱了皱眉头。 又是商会,又是镖局,又是山庄的…… 这是在搞什么? 还没有来得及回礼,秦啸却已经帮着开口了:“哟,岳庄主也来了,还把灵霜妹子和浅见兄弟也一起带了过来,搞这么大阵仗,真不怕人笑话?” “咦?这不是秦总镖头吗?不好意思,我正好路过此间茶楼,倒是注意到你也在此,抱歉抱歉!” 岳灵江随手一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直接就把秦啸打得愣住。 只以为自己无耻,结果,这个岳灵江,竟然直接学了他的招式? 刚准备发作。 又有两个人从茶楼外走了进来。 “湖兴府【聚宝阁】掌事谢谦,见过先生。” “聚宝阁!” 江州最大的古董店,同样亦涉足典当。 “……”李岁酒。 这两伙人都是从茶楼外进来,显然之前并不在此间茶楼,而是在外面听到了‘斗诗文会’才赶来此地。 “咦?这不是柳二当家,秦总镖头和岳庄主吗?三位怎么也在这儿?实未想到,未想到啊。” 跟秦啸的粗犷以及岳灵江的洒脱不同。 这位谢谦一身的宽松黑袍,一看便是‘大师风范’。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谢谦在江州乃至大献都有着不错的名声,特别是在古董鉴宝界,更有着极高的声望,堪称泰斗级的人物。 只是,向来最讲脸面的谢谦,为何也会来这么一套? 柳蝉儿已然是有些无语。 然而,这还没有完。 第五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哟,你们都在这儿啊?老夫今日也是恰巧路过咧。” 好家伙! 大家都是恰巧路过。 你说巧不巧? 这一次进来的是一老一少。 少年唇红齿白,年龄看起来和李岁酒相当。 而老人则是一身儒衫打扮,腰间还斜插着一把戒尺。 当这位出现时,在场的读书人中,已然有人惊呼出声。 “是贺老夫子!” 一句贺老夫子,其余人便都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周游等人更是脸色煞白。 而老者则是浅浅一笑,向着李岁酒说道:“老夫在余庆府的【鹿学书院】当得一任教习,往日里也时常作些诗词,本想着闲来无事逛逛茶楼,却未想能听得先生的劝学五篇,实感发人深省啊!” 鹿学书院的教习? 李岁酒虽没有记忆,可是,听着有人唤一声‘贺老夫子’,心中思量,这位老者想必是一个德高望众之人。 于是,便也施下礼来:“不瞒贺老夫子,这五篇劝学诗,实则是学生在草堂闭足时所作,平日里只当用来自勉, 只是今日恰巧被周兄点了‘劝学’一题,这才有了半柱香的时间诗成五篇之举,实乃是取了个巧,当不得先生之名!” 原来是这样! 众人终是醒悟了过来。 怪不得短短半柱香的时间,便可以诗成五篇。 原来这五篇诗词,早就已经作了出来。 当然,即便是如此,这五篇劝学诗亦是惊世绝艳,堪称前无古人。 毕竟,若无真才,便给你十年,三十年,亦不可能得一篇如此的佳作,更何况还是五篇。 “哈哈哈,三年草堂苦读,一日走出,便已惊了银华府,且不论这五篇劝学诗是不是旧作,单论这份谦逊,怀瑾便当得起这先生之名了。”贺老夫子含笑点头,又补了一句:“听说怀瑾是准备参加今岁的秋闱?” “嗯,正是。”李岁酒点了点头。 “那可赶巧了,老夫正好主持过几届举考,倒是对这举考有些体会,怀瑾若是不嫌弃,或可到老夫那鹿学书院走上一遭,老夫那书院虽说不大,却也是集齐了历届的考题的,当能从中获得一些体会。” “老贼无耻!!!” 贺老夫子的话刚说完,一声暴喝便响了起来。 正是秦啸。 而在秦啸的骂声出口的同一时间。 岳灵江也同样开口了:“贺老匹夫,尔若敢用【透题】这等下作手段,我便一状告上礼院,夺了你这教习一职!” 谢谦就讲礼一些,只是骂了一句:“贺老夫子倒是好算计!” “三位这话何意?老夫只是要与怀瑾在诗词策论上作些切蹉,怎么就【透题】了呢?”贺老夫子一脸委屈,接着,又看向李岁酒:“怀瑾且放宽心,老夫虽然确实知道一些举考的内幕,但绝不会将那考题提前透露给你的!” “……”李岁酒。 好家伙。 伱这语气,明显是在强调你知道内幕吧? 嗯,不得不说这个条件真的很诱人。 只是,李岁酒却已然看明白了。 如果他猜是不错,眼前这什么四海商会、永昌镖局、百草山庄、聚宝阁、鹿学书院,毫无疑问,全特么是守夜人! 不过,有一点他没明白。 为什么人家开的都是商会、镖局、山庄、古董店、书院这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可到了纪青竹这儿,却成了一家棺材铺呢? ------------ 第五十八章 大家都是懂“诚意”的 说到纪青竹,今日却是未见出现。 李岁酒猜测,大抵是出城去寻水莽草了。 而眼前这几位恰好在这个时候到了银华府,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早有消息? 当然,这个问题,他也不甚在意。 便也没有多想,直接说道:“各位来此,应该不仅仅是路过吧?” 这话一出,几人自然都停止了争吵。 在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几人也都心中了解。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各凭手段吧。 秦啸自然是第一个笑了起来:“哈哈哈,原来怀瑾已然看出来了,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藏着的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没错,我等来此是专程与怀瑾一见的。” 秦啸没有再以先生相称。 用意很明显,我是来抢人的,又不是来拜先生的。 而且,本身他也不属于读书人,自然不需要按读书人的‘达者为先’的礼仪来称呼。 之前称先生,自是敬重之意,如今称怀瑾,才是真正的亲切。 “好,既然秦总镖头坦率,那便请直言吧。”李岁酒点了点头。 “怀瑾直爽,我来此是想邀请怀瑾加入我们永昌镖局。”秦啸咧着嘴一笑,相当的爽快。 “我不入。”李岁酒回绝得同样爽快。 “……”秦啸。 “哈哈哈,秦总镖头这般方式邀请,换谁也不会入吧?”岳灵江笑了起来。 “对对对!”跟在左右的一男一女点头。 秦啸面现尴尬。 岳灵江就将目光转向了李岁酒:“忘了跟怀瑾介绍了,我们百草山庄位于临波府的【灵秀山】,是整個江州的【灵气聚集】之地!” 说完,朝着旁边的女子点了点头:“灵霜,把东西拿上来吧。” “嗯。”姜灵霜点了点头。 很快就从怀里摸出一个木制的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摆放着一株七叶人参,形如婴儿,上面还沾着些新鲜的泥土。 “七叶人参!!” 周围有些眼力见的,立时便认出了锦盒中的东西。 岳灵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是的,这株七叶人参乃是新近得来,虽算不得什么宝物,可若由修炼之人服之,亦是能聚些真元,若是重伤者服之,则可以强行续命!” 众人自然知道这七叶人参的价值。 若是拿到市面上去卖,至少也要几百上千两的银子。 而且,还不是有钱就一定能买到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有价无市。 岳灵江在介绍完九叶人参的功效后,又向着姜灵霜点了点头。 姜灵霜便笑着走到李岁酒的面前,用一种极温柔的语气说道:“岳庄主今日见识了怀瑾之才,心中甚是喜爱,若是怀瑾不弃,这株人参便给怀瑾补补气血吧。” 李岁酒的眼睛一亮。 这不比纪青竹那什么雪落满银华来得有诚意? 占着灵气聚集之地,就是不一样啊! 姜灵霜看到李岁酒似乎有些心动,又补充道:“其实我们百草山庄并不仅仅只是有些药材,因为灵气浓郁,在山庄中修炼时,自是事半功倍的。” 有药材辅助,又有灵气的加持! 百草山庄确实具有非常不错的吸引力! 只是,李岁酒却并未马上回话,而是将目光再次看向秦啸。 秦啸本以为自己没了戏,结果,见李岁酒又看了过来,心中突然一动:“怀瑾腰间藏刀,是否在练刀?” 藏肯定是没藏的……我都是直接露出来的。 不过,秦啸既然这样问,李岁酒还是直言回道:“是的,我确实有意练刀。” “哈哈哈,那倒是巧了,秦某亦是练刀之人!”秦啸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本刀谱:“说到刀法,秦某三十年苦练着实有些心得,今日与怀瑾一见如故,这本《狂浪刀法》便送与怀瑾参考了。” 狂浪刀法! 意思就是非常狂,非常浪了! 这刀法……只听名字便觉得相当不错! 李岁酒很满意。 其它人一听《狂浪刀法》则是脸色微变,这可是秦啸压箱底的刀法绝学。 而且,这本书由秦啸带于身上,显然里面不仅仅只是刀法那般简单,自是有秦啸练刀时的体悟和感受。 得此刀谱,便等于得了秦啸的真传! “秦总镖头这是要把绝学都拿出来了啊?”谢谦酸了一句。 “哈哈哈,我永昌镖局便是如此的有诚意。”秦啸笑得非常得意,你一棵破人参,难道还比得过我的刀谱? 谢谦没再理会秦啸,他知道该轮到自己出手了。 直接就朝旁边的青年男子使了个眼色。 青年男人便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布的小包,又将锦布小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件银白色的贴身软件。 “此甲由天蚕丝制作而成,可抗火烧,刀砍,斧劈只要不碰上什么鬼王帝君之类的邪物,当保怀瑾性命无虞!” “你们聚宝阁这是玩意儿都带来了啊?!”秦啸脸色大变:“我可是跟你讨要了不下百回的!” “如此,方显我聚宝阁诚意!”谢谦微微仰头,一副清高自傲的模样。 嗯,两方都很有诚意! 李岁酒点了点头。 便又再次看向了贺老夫子。 贺老夫子眨了眨眼睛,只将头扭向了一边。 “……” 你丫就是来透题的吧? 没别的了? 李岁酒心里吐了个槽,看来当教习是有些名望,但却没钱。 于是,最后将目光看向了柳蝉儿。 柳蝉儿却也直接,没有拖泥带水:“小环,把箱子搬上来。” “好的,小姐。” 小小丫环便又跑回了雅阁。 不一会儿,抱出一个小箱子,看起来有些沉重,小小丫环脸儿憋得有些红,仿佛用出了吃奶的力气。 再往桌子上一放,便发出沉闷的声响。 何物? 李岁酒看了过去。 小小丫环将小箱子打开,里面只有三本古藉,皆是呈古黄色,又用名贵的金线装饰起来,却是不知书名。 “是古藉孤本!” 贺老夫子却是眼睛大亮:“不知这三本是何书?” “是兰楼先生的《兰楼文集》和《梅花录》,还有《颜化字贴》,这可是小姐珍藏了多年的古藉孤本咧。”小小丫环一脸自傲的回道。 “竟是《兰楼文集》和《梅花录》!”贺老夫子明显有些红了眼:“还有这《颜化字贴》亦是绝迹,柳二当家能否将这三本古藉孤本让与老夫,只要老夫身上有的,都可以拿来与柳二当家交换。” “贺老夫子言笑了,这是我送与怀瑾的见面礼,岂能拿来与你交换。”柳蝉儿语气平淡,可即使如此,依旧能透出一股媚骨的娇柔。 接着,便款款的行至李岁酒的身侧,用一种极低的声音说道:“怀瑾乃是读书人,可喜欢我……这见面礼?” 嗬! 李岁酒一时间只觉得头皮竟隐隐有些发麻。 心里不自觉的就想答应下来。 于是他猛的在脑海中想念起童小棠那一马平川的胸口。 终还是恢复了冷静。 只是微微一笑:“喜欢是喜欢的,只是这礼物是否过重了一些?怀瑾只怕是承受不起柳二当家的好意。” “既是见面礼,又何言承受不起呢?”柳蝉儿浅浅一笑。 仅仅那嘴角的微微扬起,便如一朵含羞的牡丹突然间绽放开来,花香四溢,令人不自觉的就要沉醉。 “喵呜~” 黑猫叫了起来。 ------------ 第五十九章 卖画卷的小男孩 即便是李岁酒,也不得不承认柳蝉儿确实有着非凡的魅力。 只不过,他有些没看明白,三本古藉孤本,能把一个小小丫环累成这样吗? 于是,假装翻阅。 将古藉孤本从小盒中拿出。 刚拿出来,李岁酒的眼睛就瞪大了。 因为,在三本古藉孤本的下面,竟然还摆放着一堆金灿灿的……金条?! “(⊙.⊙)”李岁酒。 好家伙! 这也太耀眼了吧? 不止是李岁酒被惊到。 秦啸和岳灵江等人同样被吓了一跳。 虽说岳灵江的那根七叶人参价值不菲,且有价无市,可只要你的银钱足够多,终究还是能买到的。 “呵呵。”柳蝉儿这时才终于展露出灿烂的笑容。 “……”秦啸和岳灵江。 这是此许? 怕不得至少有上十根吧! 脸上虽是不服,可心中却是叹息,论银钱,谁又能与四海商会相比呢? 只是,贺老夫子却在这时骂了起来:“怎可如此?怎可如此啊!竟将这三本古藉孤本,置于黄白之物上面!” 柳蝉儿没理他,眨着眼睛看着李岁酒:“怀瑾闭足草堂苦读,总要用些花费,此许俗物,怀瑾别嫌弃才好。” “这……”李岁酒犹豫了一下,目光又看向其它人,终是咬牙点了点头:“既如此,各位的心意,怀瑾便暂且收下了。” 说完,将手里的古藉孤本重新放入小箱中。 又伸手将秦啸手里的《狂浪刀法》给抢了过来,一并放入箱中。 秦啸愣了一下,脑门上闪过一连串的问号? 再看其它人。 发现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茶楼中的老板还有宾客都在看着他。 “怀瑾,这是要把我们的东西全收下?”秦啸不明所以。 “不是……见面礼吗?”李岁酒眨了眨眼睛。 “呃!”秦啸。 李岁酒没给其它人再犹豫的时间,走上前去,把姜灵霜手里的锦盒,还有青年手里的天蚕软甲全部收了过来。 “喵呜~” 黑猫仰着头。 眼看着众人都是一脸疑惑,李岁酒便说道:“明日请各位到怀瑾草堂一聚,怀瑾自当答谢各位的见面礼。” “???”秦啸和岳灵江。 “怀瑾,这是要回草堂?”柳蝉儿眨了眨眼睛。 “嗯,明天见。”李岁酒点头。 “……” 没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 李岁酒将写好的《水莽草》交给了周有福,便抱着一堆东西,向着茶楼外走去。 看客们自然是让开一条路。 于是,一人一猫,就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直到这时,秦啸才开口道:“他说明日请我们到怀瑾草堂一聚……是何意?” “应该是要考虑一下,明日给答复吧?”岳灵江猜测道。 “那为何要先收礼?”秦啸又问。 岳灵江想了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不好当面拒绝我等的好意,故而暂时将礼全部收下?” “可他刚才拒绝我的时候,很直接!”秦啸觉得这个理由不可信。 “柳二当家,作何考虑?”谢谦自己不猜,让柳蝉儿猜。 柳蝉儿就扬起了一抹笑容:“我来的早些,听过一个传闻,据说前几日,纪青竹将李岁酒带到福善堂后,第二日早间,李岁酒曾去逛过一次集市,在集市上得了不少东西,但是,没花钱。” “……” “所以,我猜他是真的把我们的礼物当成见面礼收下了。”柳蝉儿说到这里,又补了一句:“至于明日草堂一聚嘛……大抵真的就是一聚了。” “世间竟有如此无耻之徒?!”众人大惊。 “你们不也如此吗?”柳蝉儿不屑的看了几人一眼。 “……” “其实,各位仔细想了想,这里可是银华府,连纪青竹都没有拿下的人,又岂是区区一份见面礼就可以抢到的?” “听柳二当家的意思,就这样把东西送出去了吗?” “呵呵,他又不会跑,何必着急?” “噢?” 众人听到这里,终于悟了。 既然来意已经说明,而李岁酒也已经收了所有人的见面礼,那么,接下来自然就是各凭手段了。 “走吧,找间客栈先住下。” “好!” 众人逐渐离开。 周游等人则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一时之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而就在这时,茶楼小二走了过来:“各位和先生斗诗时可是说过的,若是输了,今日茶楼的账便都由各位结了。” “……”周游等人。 终是没做下赖账之举。 周游一咬牙,从怀里摸出两锭银子:“今日这品敬轩的茶水钱,便由周某等人买了!” 丢下银子。 一众人等出了茶楼。 周有福这时就对着小二开口道:“还愣着作甚,还不把先生的五首劝名诗裱装起来,有了这五首劝学诗,我品茗轩的生意定是蒸蒸日上咧!” “老板果然独具慧眼!” “哈哈哈。” 茶楼中,自又是议论纷纷。 而说书的先生也终于拿到了《水莽草》的故事原文。 开始在茶楼中讲述起来。 听客们自是开心的,今日看了一场斗诗文会,还不用付茶钱。 …… 抱着一堆东西出门的李岁酒,在茶楼门口自然又收获了一番热情的赞誉。 只是,黑猫的目光,却是至始至终盯着那個卖瓜子花生的孩童。 因为,那个孩童已经向着李岁酒走了过来。 “喵呜~” 黑猫叫了起来。 孩童却是不怎么理会黑猫。 径直到了李岁酒的身边:“先生,要吃些瓜子花生吗?” “不了,茶楼中刚吃过。”李岁酒准备回草堂。 “是……是送与先生吃的。” “为何?” “小子想请先生帮个忙,昨日小子在市集上偶然得了一副画卷,不知先生可否帮忙评鉴一下?” 评鉴画卷吗? 李岁酒觉得这事儿,刚才那位聚宝阁的谢谦或许更适合。 而且,他本身在鉴宝上也并不专业。 于是,准备再次拒绝。 但就在这时,孩童却已经将画卷掏了出来。 画卷展开。 里面便显现出一众妖娆妩媚的裙装少女,一个个都是衣不遮体,有露肩的,有露脐的,皆作着各种各样的舞姿。 竟是栩栩如生。 而此时的茶楼门口,本就聚集着不少的路人。 一看到画卷上的少女,便都凑了过来。 “咦?这画不错啊!” (继续求月票!!!) ------------ 第六十章 拿来吧你,怀瑾又行善举 有人评了第一句,自然就会有人评第二句。 “画是不错,就是画上的女子衣着暴露了一些。” “我们评的是画,与衣着何干?” “倒也是,我看这画看起来像是新画,不像是旧作。” “嗯,上面也并没有题字和落款,虽画的栩栩如生,但作此画之人,应该是没什么太大名气。” “那便算不得值钱之物。” 众人纷纷开口,对画作出评鉴。 李岁酒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根本不需要开口,围观的人便会帮着评鉴。 而听完路人评鉴的孩童,此时也露出一种可惜的表情。 “小子还以为是什么好画,结果却是不值什么钱的……若是这样,那便送与先生吧,反正这画留在小子身上,也没有什么作用。” 孩童说完,便将画卷向着李岁酒递了过来。 白送? 李岁酒并没有接。 倒不是说这画作得差,而是他的身边的黑猫正用爪子扒拉着他的腿脚。 “喵呜~” 看起来是不愿李岁酒接画的。 李岁酒自是明白倩儿的意思。 呵,我李某人,岂会看这等下作东西? 于是,摇头拒绝:“这画虽不值太多银钱,但作画之人的画技是相当不错的,若是拿去集市上去卖,总能得上一些。” 说完,用手将递过来的画卷推开:“我画我是不收的,还请拿回吧!” “先生,小子是真的不懂画,留之无用的!”孩童急了,他刚才明明在茶楼门口‘看’到了茶楼内的景像。 面对柳蝉儿还有秦啸等人送出的见面礼,李岁酒都是照单全收的。 正是如此,他才想出送画的举动。 怎么不灵了呢? “留之无用吗?嗯,那行,我帮你卖了吧。”李岁酒说完,目光转向众人:“众位可有喜欢此画者,能出上些许银钱的?” “先生这是要帮这小子卖画?”有人问道。 “是的,我看这孩童家中定是贫苦的,否则又为何如此年纪便在街上卖着瓜子花生?若是各位有喜欢此画者,买了去,亦算是给了些帮助。” “昨日先生在辩难文会上以善意感化楚钟白,今日先生又帮着穷小子卖画,先生之心果然是大善!我等虽无先生之才,却也愿行些善举。” 众人一听,都是被李岁酒的善心感动。 随即,便有人出了价钱。 “那我便出上十枚铜钱吧。” “二十枚!” “五十枚!” 众人纷纷叫价。 虽然价格叫得都不高,却是比那几包瓜子花生强上了一些。 而正在此时。 周游等人也从茶楼中灰溜溜的跑了出来。 一出来,便看到李岁酒和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站在一起,而周围人则是高声的出价,似乎在卖什么东西? “咦?周兄,这李岁酒不会是在卖那些见面礼吧?” “若真如此,却是无耻之极!” “过去看看!” 周游等人凑过来一看。 这才看明白,原本是李岁酒在帮着一个孩童卖画。 “我真该死,竟又误会了李岁酒!” “是啊,还以为他在这儿卖那些见面礼,实不想却是在行着善举,哎,我不如他啊!” “我等皆是不如李岁酒,只可惜茶楼斗诗,却是将这李岁酒得罪了。” “不如我等将此画买下,权当作是与李岁酒赔罪,以李岁酒的才华,日后定是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的。” “林兄高见!” 周游一听,亦是点头赞同。 被称为‘林兄’的黄衫公子便走了出去。 刚才茶楼中的茶水钱,是由周游掏了银钱,这次自然是不能再由周游给了。 黄衫公子叫‘林居安’,其父乃是金鳞城中的‘通判’,掌管着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 虽是副职,却是正六品,家中有些底子。 林居安走了出来,思量着既是要赔罪,出的银钱总不能太低。 于是,张口便说道:“我出十两!” “……” 这一口价喊得,场中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十两?买一卷没名没姓的新画? 傻子吧? 众人再一回头,便看到林居安和周游等人,原来是金鳞来的才俊啊,那没事儿了。 “不,我不卖,我不卖!”孩童大急:“这画不值十两银子,我只是想此画送与先生,是真心相送的!!” “拿来吧你!” 林居安直接走了过去。 一把将画卷抢夺过来,收入怀中,又随手丢出十两银子。 管你卖还是送,我今日要拿你这画卷向李岁酒赔罪,你以为你叫得大声,我就不买伱的画了? 天真! 待到买卖做完。 孩童两手空空,呆愣原地。 林居安则是转向李岁酒:“李兄为这孩童卖画,实乃高义之举,我等真心钦佩!” “只是路过见着了,随性为之而已。”李岁酒微微一笑,心中却想着这几位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林居安便向周游招了招手。 周游等人立即领会其意,纷纷凑了过来。 “今日茶楼斗诗,我等输得心服口服,只是,在这之前,实是不知会如此巧遇,确属无意之举。” “是啊,其实我等从金鳞赶来银华府,本意也是听闻了昨夜辩难文会之事,想与李兄结交而已。” “若李兄大量,我等愿当面赔礼!” 众人纷纷道歉,表情真诚,看起来并不似有假。 李岁酒想了想。 眼前这些人虽然是据傲了一些,可真要说到极坏的心思,却也是没有的。 而且,刚才斗诗输了后,周游确实是付了茶水钱。 再往后想一想,几个月后他便要去参加秋闱了,自然要前去金鳞城。 若是有这些人在金鳞城中相助,多少能省下些力气和花费。 于是,点了点头:“其实,不久前我才刚拜读过周兄的《周游奇谈》,对周兄之才亦是非常倾慕的。” “怀瑾读过我的《周游奇谈》?”周游马上就借着竿子上爬,将李兄改成了怀瑾。 “嗯,读过的。” “哈哈哈,竟然有如此缘份。”周游大喜,接着,又脸现惭愧之色:“现在我才知道怀瑾为何会在茶楼前相让雅阁了,竟是我等心窄了。” “一场误会而已,既已解开,便不需要再提了。” “好好好,怀瑾雅量!” 众人都是大喜。 而接着,十几個人又互视了一眼后,便由周游再次开口:“我等一直居住于金鳞,今次到了银华府,亦是想到处看一看,不知怀瑾可愿同游?” 同游? 李岁酒看向黑猫。 “喵呜~” 黑猫的声音中透着些许的期待。 显然是不想一直待在草堂中,想到处去逛一逛的。 李岁酒思索了一下,自己来到这银华府内也有几日了,城内也算是逛过,但城外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听说城外很危险? 但白日里,应该不会有事。 否则,周游等人也不可能从金鳞城来到银华府。 这样一想,便开口道:“如果能到城外春游一番,却也是不错的,或许还能得些灵感,再写上一篇有趣的故事。” “甚好甚好!我等正有此意!”周游这下就真的喜悦了。 “那便约了一起出城游历,走些山川大湖,周兄还可与怀瑾在志异故事上交流一番,岂不美哉!” “今日便去吧?” “今日?若是出城,当备些干粮,今日未作准备,还是明日吧。” 众人议论起来。 李岁酒也觉得明日更妥当:“嗯,明白最好。” “好,那便明日,我等先去了解一下城外有何去处,明日一早再到草堂来邀怀瑾!”周游点头。 他亦是觉得今日急了一些,明日正好。 “喵呜~” 黑猫发出叫声。 一双金色的眼睛,若有若无的看向呆立的孩童。 ------------ 第六十一章 狂浪刀法,委屈的黑鸦 …… 辞别了周游等人。 李岁酒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今日的收获。 一根七叶人参,一本《狂浪刀法》,一件天蚕软甲,还有三本古藉孤本和一箱金条。 “一日暴富啊!” 这是李岁酒今日出门前没想到的。 他只是想着去茶楼听书而已,结果却得了这么多的宝贝。 果然,人一旦有了名气就是不一样。 天蚕软甲可以用来防身,是件好东西,正好用得上,金条更好,可以给倩儿打上几件首饰。 至于七叶人参? 岳灵江说过,这东西若由修炼者服用,可以聚真元! 李岁酒想了想,决定不留了,直接吃掉。 来一锅人参炖鸡汤! 有了银钱后,再天天吃青菜豆腐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人要向前看,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以后会更好。 于是,又去集市上买了两只鸡。 这才回了草堂。 “倩儿,你会弄人参炖鸡汤吗?” “会的会的。”黑猫点了点头。 “好,那就辛苦倩儿了。” “不辛苦!” 看到黑猫进了厨房后。 李岁酒就将《狂浪刀法》拿出,翻看起来。 “狂浪刀法!” 正如想的一样,这狂浪刀法,果然是非常狂,非常浪。 不过,却又跟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李岁酒原本的想法中,所谓的刀谱,肯定是一招一式的套路。 比如:第一式狂傲九天,第二式巨浪滔天什么的。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这本《狂浪刀法》并没有什么太过固定的招式. 而且,其中主要讲述的也不是什么如何出招,而是讲的【刀意】。 按照刀谱上的说法,想要施展《狂浪刀法》,首先你就需要够狂! 心中有了狂意! 便等于入了狂浪刀法的门。 当然,并不是说你狂就等于会了《狂浪刀法》。 而是说你的心中有了狂意后,还要懂得如何将狂意融入到刀法中,如此便成了《狂浪刀法》。 “狂,是提升刀法刚劲的办法,浪,则是指劲道的运用!两者相结合,便是《狂浪刀法》的【刀意】了!” 李岁酒看完了刀谱,心里大致有了一些想法。 这《狂浪刀法》最难之处,并不是对下而狂,而是对上而狂。 你对着比自己弱的人狂妄,自然是可以发挥出不错的效果,可如此一来,你只能欺负弱小,算不得真正的强大。 只有对上比自己强大的人时,心中还有狂意,敢于一战,这才是《狂浪刀法》被称为绝学的所在。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因为,一旦伱心中知道对方比你更强,又如何能狂得起来呢? “或许可以借助诗词来提升心中的狂意!” 一边在心中吟诗,一边出刀! 这样一来,诗中的狂意融入到刀中,或许,会比单纯的狂来得更好一些。 “试一试!” 有了想法,便开始付之实践。 李岁酒提着砍柴刀,到了小院中,寻到了一块石头,接着,吟诵起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感受到心中有了些狂意,但还不够,于是,又补了一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于是,狂意终起。 李岁酒借着心中狂意,瞬间出刀! “轰!” 脑袋大的石头,被一刀劈开。 切口光滑平整。 刀气穿透石头后,还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喵?!” 黑猫从厨房里探出头,一只爪子上还提着一只刚刚脱了毛的鸡,小小的脑袋歪着,一副疑惑的表情。 李岁酒就朝着黑猫笑了笑:“练刀呢。” 黑猫看向了地上的石头,小小的嘴巴张了张:“瑾郎好厉害呢。” “嗯,倩儿更厉害呢。” “喵呜~” 黑猫叫了一声,继续去弄鸡汤。 李岁酒将地上的石头拿起了查看了一下,按照秦啸在刀谱上留下的心得,切口越光滑,代表【刀意】越凝聚。 秦啸在初练之时,一般都是一刀将石头劈成碎块,大抵练了一年后,才可以将脑袋大的石头切得光滑平整。 “原来人与人之间,真的是有差距的。” 李岁酒又试了几刀。 刀刀如此。 看来《狂浪刀法》已经初入了门径。 接下来,就是刀意化浪! 于是,按照《狂浪刀法》上的化浪方法继续进行尝试……终是不成! “为什么浪不起来呢?” 狂可以用诗词来提升,浪却是要讲究技巧。 李岁酒遇到了新人生的第一道门槛。 “瑾郎,汤熬好了。” “好!” 李岁酒收起了刀。 一人一猫,如往日一般,端坐在木桌旁。 吃着鸡肉,喝着汤。 待到汤全部喝完。 李岁酒又问倩儿,如何凝聚真元? 倩儿自是作答解释。 接着,自然就在倩儿的指导下,开始凝聚真元。 …… 周游等十三人,在银华府内包了一间小院。 小院中,众人正在欣赏着春色。 一只黑鸦飞了过来,落在小院的一颗树上,发出嘎嘎的叫声。 “晦气!” 若是喜鹊。 众人定会非常喜欢。 可是,对于黑鸦,众人却是有些厌恶。 因为,黑鸦代表的霉运。 “可有法子将其赶走?”有人问道。 “有的!”林居安站了出来,随手掏出一把精巧的弹弓:“正巧,我带了一把弹弓,可以将其射跑。” “???” 其它人就是一愣:“林兄为何会随身带着弹弓?” “不瞒各位,我近些时日学业上并无长进,心感烦闷之余,便偶尔会练习这弹弓技巧,已练至指哪打哪之境界!” 林居安说完,又补充道:“来这银华府时,我就想到定是要出城春游,就将这弹弓带在身上,想着若是路上能打些鸟儿来烤着吃上一吃,亦算是不错。” “林兄思虑周全!” “既然林兄有此弹弓技巧,便请快快施展,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是啊,林兄快使弹弓!” 众人一听,都是一起起哄。 “好,各位且看我打它的鸟头!”林居安的嘴角一扬,摸出一枚铁丸,又将弹弓拉满:“还敢叫?看打!” “嗖!” 铁丸射出,破空声响。 黑鸦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被一棵铁丸打中了脑袋。 “嘎嘎!” 便从树上落了下来。 众人一看打中了,顿时就叫好起来。 “打中了!” “林兄这一手弹弓技巧,当真非凡。” “未想林兄竟有此艺,小弟们心中佩服!” “只可惜,这黑鸦却是不可食的。” “有何可惜,待到明日出了城,有林兄这一手弹弓技巧,你还怕没有鸟儿给你食吗?” “哈哈,此言甚是,我已等不及要出城了。” 众人离去。 也不理会树下栽落的黑鸦。 直至黑夜来临,紫月升起时,黑鸦才重新睁开了眼睛,口里再次发出嘎嘎的叫声,显得极为委屈。 “嘎嘎!” ------------ 第六十二章 出城:飞雁湖 李岁酒结束修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真元凝聚,神清气爽。 若是现在再施展狂浪刀法,李岁酒自信可以一刀劈开一块磨盘大的石头。 可惜,小院中并没有这么大的石头来试刀。 “呼!” 吐出一口气。 再看一眼黑猫,正睡得香甜。 而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周游等人的声音。 李岁酒就走了出去。 一番客套后,周游告之了今日游玩的计划,准备包上一艘小船出行,从落霞河直通城外的飞雁湖。 待到了飞雁湖后,可以先观赏一番湖景,再转至太华山,如此正好是一个圈,还能在日落前赶回来。 李岁酒觉得这个计划不错。 于是,约好了两刻钟后在落霞河的码头相见。 周游等人先去包船。 “喵呜~” 黑猫听到了院外的动静,走出屋子。 金色的眼睛看向院中的老榆树,又望了望周围的屋顶,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李岁酒就问:“倩儿在寻什么?” 黑猫摇头:“没寻什么。” “周游说要先去游飞雁湖,再转至太华山,倩儿觉得如何?” “好!” “嗯,那吃完早食便出门吧。” “嗯。” “倩儿上次说自己在城外也是一个小小鬼王,占着一個山头,不知是哪座山头?” “就是太华山。” “???” 太华山可不小。 很大的! 李岁酒想了想,又问:“倩儿以前一直在城外吗?” “是的。” “城外鬼物多吗?” “多的,到处都是。” “白日里能碰上吗?” “白日里很少,基本上是碰不上的,瑾郎若是想抓,最好是等到晚上。”黑猫回道:“晚上多些。” 李岁酒笑了笑:“罢了,碰不到便放他们一马吧,当鬼也不容易。” “这个世界也就只有瑾郎有这样的善心了,其它人见到鬼物,要么避之不及,要么想办法除掉,可不会如瑾郎一般还分善恶的。” “呵呵。”李岁酒。 …… 用过了早饭。 李岁酒将砍柴刀和红葫芦都带上,又穿上了天蚕软甲,这才带着黑猫出了草堂,向着码头走去。 刚一出门,便碰上了秦啸。 不知对方是不是刻意寻的一处距离草堂极近的客栈。 秦啸看到李岁酒,自然就非常诧异的打了个招呼:“好巧啊,怀瑾这是又要去茶楼听书吗?” “不,我要去城外游玩。”李岁酒笑着回道。 “去城外?” “是的,与昨日金鳞来的才俊们约好了。” “原来如此。”秦啸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是想说点什么。 李岁洒就回了一句:“若是秦总镖头想要同行的话,我是不反对的,只是,这样一来怕是岳庄主和柳二当家等人亦要一起了。” “呵呵,怀瑾说笑了,我就在城中,不出去。”秦啸咧了咧嘴,接着,又说道:“我只是想问怀瑾昨日可有看我那《狂浪刀法》?” “看过的。”李岁酒实话实说:“多谢秦总镖头的见面礼,我已能一刀将磨盘大的青石劈开,刀口平整光滑。” “!!!”秦啸。 看到秦啸愣在原地。 李岁酒嘴角一扬,飘然离去。 秦啸就自顾自的在原地嘀咕着……不可能啊?我练了一年才有此成就?他只练了一天,这是怎么回事? 骗人吧? 刚想再问,却发现一人一猫已经走远。 …… 落霞河畔的码头上。 周游等人已经包下了一艘小船,不算太大,但是坐下十四人和一只黑猫,却已经是绰绰有余的。 李岁酒带着黑猫到来后,十几人自然又是一番客套。 而摆船的船家一看是李岁酒要出城,表情也是相当的热情,说着一些,先生前日在落霞河畔的辩难,老头儿也是听过的话。 嗯,却是并未免下船钱。 于是,小船划动,飘飘的沿河出城。 在河的河岸上,穿着一袭白裙的柳蝉儿正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小环就问:“小姐何不同行?” “若是同行,未免显得太过急燥了一些。”柳蝉儿摇了摇头。 “是有一些!”小环很赞同:“那我们便在城中等着吗?” 柳蝉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我让人打听了一下,纪青竹出城去寻水莽草了,而且,昨夜并未归城,想来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小姐是怕青竹姐姐回来,影响了你的计划?” “不,我是在想,这水莽草毒害不浅,若是她真的遇到了麻烦,我应该出城去帮一帮!”柳蝉儿很认真的说道。 “所以?” “所以,我们应该也包一艘船出城。” “……”小环。 没想到小姐和纪青竹竟是如此的……姐妹情深啊。 小环就试探了一句:“那我们要不要跟在李岁酒的船后?反正都是要出城的,正好顺路咧。” “有道理,那便跟着他们吧。”柳蝉儿点了点头。 …… 落霞河畔有风光。 一艘小船在河中缓行。 划船的老汉,唱着摆船的歌谣。 “嘿呀嘿呀,摇啊摇!” 唱着唱着,便划出了城。 出了城后,李岁酒才第一次看到了银华府外的景色。 从外面来看,整个银华府属于一种灰白的色调,灰色的是城墙,白色的则是城内的一些小小的院落。 大多都刷着白灰。 至于黑猫,则是蹲在船头张望。 不知是在看两岸的风光,还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李岁酒本想着就这样看看风景就好,可周游等人的兴致显然是不止看风景而已。 文人携手同游,多少会想着吟诗作对那档子事儿。 在周游的提议下,大家开始吟诵些诗词,都是金鳞城中有些名气的,作的诗词自然也不会太差。 只是,却并没有人逼着李岁酒也一起来作。 李岁酒这时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周游等人只是想证明,他们也是能作些诗词的,并不是一无事处。 嗯,这样想着,李岁酒也就融入了大家的兴致,喊了几句:“好诗!” 而听得李岁酒的赞同。 大家就都显得极为高兴,昨日茶楼中的事情,便算是正式了翻了篇章,终于开始了正式的赏景游玩。 约一个时辰后。 小船儿停了下来。 此次游玩的第一个地点,飞雁湖到了! ------------ 第六十三章 诡事:游湖失踪 风儿吹过,湖面微波荡漾。 三月的芦苇呈现出绿色,与碧绿的湖面相辉映,一片春意盎然。 正如周游等人说的一样,这飞雁湖的景致确实不错。 于是,众人下了船,开始沿着湖边赏景。 游玩了一会儿后,就接近了午时。 众人都感觉有些累了,便寻到一处观景的好地方,坐下来歇息。 周游这时就看向了林居安:“林兄不是有一手弹弓技艺吗?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再施展一番?” 林居安自然就很高兴的回道:“好,各位请在此坐着,我这便去打些鸟儿来,大家一起烤着吃。” 自然就有人一同随行。 两个人离去。 然后,就又有人说:“那我去拾些柴火过来。” 又有两人一起去拾柴火。 其它人就都留在了原地,开始在地上挖灶。 李岁酒心想,这个世界还是好的。 若是以前的世界,打鸟? 那可是很刑的! “喵呜~” 黑猫找了一個草堆趴了下来。 李岁酒同样躺下休息,微闭着眼睛,晒着温暖的太阳。 …… 时间过得很快。 约摸两刻钟的时间,林居安就收获了八只鸟儿。 在弹弓的技艺上,他确实是厉害的,基本上是一打一个准,引得同行者不断的称赞:“林兄好技艺!” “哈哈,雕虫小技而已,待我再打上六只……不,七只!这样大家都有鸟儿可分。” “为何是七只,我们不是只有十四个人吗?” “你忘了怀瑾还带了一只猫吗?” “原来如此,林兄倒是考虑周全!” “再往前走一走吧。”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很快又收获了四只。 如此便一共有了十二只。 林居安看了看时辰,想着众人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便说道:“我们往回走吧,等到回去的路上再打上三只,便足矣。” “好!” 同行者点了点头。 有了满满的收获,两人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 就一边往回走一边聊着昨日的事情。 自然就聊到了昨日买的画卷。 同行者就问:“林兄花了十两银子买下的那副画卷,不知上面画的是何物?” 林居安只是摇头:“昨日与周兄等人聊得晚了些,倒是忘了看了,一个孩童卖的画,能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却是有些好奇,林兄可有将画带在身上?” “正好有带。” “不如拿出来观看一番。” “好。” 林居安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画卷展开。 一看之下,两人都是眼睛一亮,因为,这画卷竟然画得极好,上面的少女一个个栩栩如生,而且,衣不遮体。 “没想到竟然是这等画卷?” “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露出了男人都懂的表情。 接着,便凑到一起细细的观看起来。 “林兄觉得这画上的哪个女子最美?” “自然是红裙的。” “我却觉得是绿裙,这个绿裙的娇小可爱,脸上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甚是好看。” “嗯,这绿裙的也算不错,但红裙的则更加妖娆一些,我喜欢妖娆的,这样的女子才属于极品。” “林兄有没有感觉到……这画上的女子似乎在冲着我们笑?” “你这一说还真是。” “等等,林兄,我怎么觉得这画上的女子在动!” “!!!” …… 飞雁湖的岸边。 出去拾柴火的两人早已归来。 可是,去打鸟的林居安两人却是迟迟未归。 而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林兄怎么去了那么久?” “怕是走的远了些,这鸟儿并不好打。” “昨日我看林兄技艺非凡,应该很快就能打来鸟儿啊?” “我们这儿有十四个人咧……总要多打一些。” “也是,那便再等上一等。” 于是,众人又等了半个时辰。 这时才终于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因为,再怎么走远,也不可能一个时辰还不回来。 “不对啊,林兄向来心细,知道我们下午还要去太华山游玩,就算没有打到足够多的鸟儿,应该也会赶回来的。” “有没有可能是迷了路?这一路上都是芦苇,迷路很正常。” “有可能,那我们便去寻一寻吧。” “好,不过,大家不要单独去寻,两个人一队千万不可分散,两刻钟后,我们再在此地汇合。” “可以。” “我和怀瑾便留在此地等着吧,若是林居安赶回来,也不至于看不到人。”周游看向李岁酒说道。 “也好。” 李岁酒点了点头。 总要留人在原地等着。 毕竟,他和其它人也不算是太相熟,周游和他一起留在原地算是最好的。 然后,其它十个人便分成五队,都四散去寻找。 …… 两刻钟后。 第一队回来,只说:并没有看到,不知去了何处? 不多时,又有一队回来,同样说着没有看到林兄,大概是方向不同。 接着,第三队和第四队一起回来,亦是摇头。 看来也没有寻到。 于是,众人在原地等着第五队回来。 等了又有一刻钟。 却发现第五队迟迟未归。 “怎么回事?唐兄和陆兄去了哪儿?” “不知道,我们是分开去寻找的,并不知道唐兄和陆兄去哪处寻去了。” “这要怎么办?” “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都升起不好的预感。 可现在的时间是白日,按常理而言,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才对? “我觉得这事有些古怪,虽然现在是白日,可这里毕竟是湖岸,我曾听说如果湖里有水鬼,那白日里也是会出现的。” “嗯,我也听说过!” “周兄对鬼物之事比较了解,不知可有了解这湖中水鬼?”众人将目光看向周游。 周游沉思了一下:“我确实了解一些,这湖中水鬼在白日里一般是不会出现的,但若是下湖游泳时,正好撞上也是有可能的!” “林兄当不会在这个时节下湖游泳吧?” “嗯,我也觉得不会。”周游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那我们便再去寻一寻,将刚才没有寻过的位置再找一找。” “若是再去寻找,万一又有人走失,要如何是好?”有人提出问题。 “这……”周游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毕竟已经丢了四个了。 要是再丢…… 那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李岁酒的眉头同有些微微的皱起,这事儿明显不正常。 可倩儿确实说过,白日里一般是不会撞上鬼物的,于是,开口道:“不如我们一起去寻,就算真有水鬼作恶,我们还有十个人,自然不会惧怕,若不是水鬼作恶,而是山匪打劫,那我们正好将山匪收拾了,救出林兄等人。” “怀瑾之言有理!” “好,那就按怀瑾之言行事,我们一起去寻!” ------------ 第六十四章 天黑了,紫月下的捕鱼少年 自从学会了《狂浪刀法》,李岁酒就比以前更加自信了。 更何况,他还有倩儿。 按照倩儿那日的说法,在城内她的实力受到【古宝】的限制,并不能完全发挥出来。 而一旦到了城外,就不同了。 即便是没有恢复到鬼王的实力,小小山匪又有何惧? 于是,一行十人带着一只黑猫在飞雁湖周围开始寻找起来。 “林兄,林兄在何处?” “林兄快快出来!” “我等还要去太华山一游,莫再藏着了!” 众人一边寻找一边叫喊。 可寻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回应。 不止是林居安,其它走丢的三个人,同样不见踪影。 而时间却已经渐渐的晚了。 李岁酒跟在一群人后面,目光看着渐渐昏暗的天色,眉头微微皱起。 今日游历的行程,本来就安排得很紧凑,如果一切顺利,在游完飞雁湖后确实还能见一见太华山的山色。 可现在经过这一耽搁,已经浪费了两个多时辰。 即便是现在往回赶,没有了小船……怕也来不及在天黑前进城了。 周游等人同样察觉到了这一点。 “怎么办?再找下去,天怕是要黑了。” “可如果找不到人……回了金鳞后,又要如何向林兄等人的家中交待?” “周兄有何主意?” 在这一群中,显然是以周游为首。 周游沉吟了一下后说道:“若是再继续寻下去,等天真的黑下来后,我等怕也是很危险的。” “嗯,此言有理,那该如何?” “我们现在也回不了城啊。” “要不先找个村子安住一晚,等到明日一早再继续来寻?” “这里会有村子吗?” “一般靠近湖泊的地方,都会有渔村的。” “你这一说我有了印象了,刚才我去寻林兄的时候,确实在不远处看到有一個小渔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商量出了办法。 周游这时就再次说道:“既然已经决定在渔村借宿,那就再寻一会儿,若是在天黑前还寻不到,便去渔村借宿,明日一早再寻!” 说着,又看向李岁酒:“怀瑾觉得如何?” 李岁酒看了一眼黑猫。 “喵呜~” 黑猫点了点头。 李岁酒就点了点头:“好,那就按周兄之言行事吧。” 众人本以为李岁酒会提议直接去寻渔村,结果没想到李岁酒并没有抛下林居安等人,心中多少有些感动。 毕竟,李岁酒与他们只是初次相识。 于是,一行人又顺着湖边寻找了一会儿,可惜,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而就在这时,太阳也即将落下。 一抹紫色的月光在天边隐隐的探出头来。 “不能再找下去了,先去渔村!”周游开口了。 “也只能如此了。” 众人虽有些不甘心,却还是决定先去渔村。 而之前说看到过渔村的人,自然就领在前头带路。 可带着带着…… 众人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已经又走了两刻钟的时间,但渔村却连影子都没有见到。 “周兄,太阳落山了!” “紫月升起来了!” “完了,我们被困在野外了,如果寻不到村子,我们全要死的。” 众人脸上都生出惧怕之意。 李岁酒没想到第一次出城,便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默默吐槽的时候,砍柴刀却已经提在了手里。 而就在这时,芦苇丛中传来一阵响动。 “晞晞律律!” “喵呜!” 黑猫发出警惕的叫声。 其它人一听,立即就是面色一变。 “不好,水鬼来了!” “快……快跑……跑吧?” “可是要往哪里跑?” 众人开始慌乱起来。 周游的脸色同样相当的难看,手都在发抖,但还是喊道:“大家不要慌,因为慌……慌也没有用,我们要……要冷静!” 李岁酒看着一群人的样子,知道自己再不挺身而出,这些人怕是真的要乱了。 于是,提着砍柴刀的手一紧,对着众人冷声道:“大家站在原地不要走动,我去看一眼!” “怀瑾……要不我与你同去?”周游咬着牙道。 “不用,我和你们不一样。”李岁酒摇了摇头,意思是你们是真正的读书人,而我不止读书还懂刀法。 但话一出口,又觉得这话似乎容易造成误会,便又补了一句:“不瞒各位,昨日我已经将秦总镖头的《狂浪刀法》学会了。” “一日……就学会了?”周游张大了嘴巴。 “嗯,挺容易的。” “原来如此!” 众人终是醒悟了过来。 原来,李岁酒说的不一样,是指自己是会武的。 “那怀瑾要小心些。” “嗯。” 李岁酒点了点头,带着黑猫向芦苇丛中靠近过去。 在山野中长大的人对于芦苇还是很熟悉的,知道芦苇中会有些坑洼,便也走得不快,相当的仔细。 黑猫跟在后面,一双金色的眼睛四处张望,时刻警惕。 “晞晞律律!” “晞晞律律!” 声音再次响起。 李岁酒摸了过去,很快便在紫月下,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脚边还放着一个装鱼的鱼篓和一张鱼网,这声音正是少年从鱼网将鱼取出,又装入鱼篓时发出。 一个捕鱼的少年? 可现在的天色,明明已经很晚了? 心里并没有放下警惕,李岁酒又向前靠近了几步。 这时少年却也察觉到了动静,眼睛猛的一眯,手中瞬间操起了一把杀鱼用的尖刀:“谁?是阿爹吗?” “……”李岁酒愣了一下。 对不起。 我不是你阿爹。 如果伱非要叫,倒是可以唤我一声,阿哥! 看着紫月下的少年。 一人一猫终于还是走了出去。 而少年在看到出现在面前的青衫少年郎还有黑猫时,也是松出一口气。 因为,少年郎的打扮明显是一个读书人。 但随即,他又看到了对方手里提的砍柴刀,还有腰间挂的红葫芦。 好像……不是读书人? 于是,少年又重新警惕起来:“你是什么人?” “在下李岁酒,字怀瑾,银华府中的秀才,今夜在这飞雁湖赏景,却是忘了时辰,不得回程了,想请问小哥这附近可有村庄?”李岁酒作了一个自我介绍。 “秀才?”少年的眼睛眯了眯:“我看着却不像,你这样子……呵呵,说是山匪倒是挺像的!” “我真是秀才。” “不信。” “如何能信?”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我后面还有几个同行的秀才,你出去看一眼便知道真假了。” “那你等在原地不要走动,我去看一眼再回来。” “……” 少年提着杀鱼刀,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终于折返了回来:“原来你真是秀才。” “嗯,这附近是否有渔村?” “有的,我就住在村里。” “既如此,还请小哥带一带路,我等今夜想在村中借宿。” “好,你等我收了鱼。” 少年收起了杀鱼刀。 又将鱼网中的鱼全部装入鱼篓,这才背起了鱼网,提着鱼篓说道:“走吧,李秀才。” “呵呵,麻烦小哥了。” “不麻烦。” 两人出了芦苇荡。 而就在两人离开后,湖水里又走出一个少年。 同样是十四五岁的模样。 长相跟刚才的捕鱼少年,有着七分的相似。 从湖水里走出的少年,手里同样提着一个鱼篓和一张鱼网,就坐在刚才的同一个位置,开始用鱼网朝着湖中捕鱼。 “晞晞律律!” “晞晞律律!” ------------ 第六十五章 飞雁湖中《水鬼故事》 …… 在捕鱼少年的带领下。 一行人向着靠湖的渔村走去。 在路上闲聊中,李岁酒得知了少年的姓名。 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二,所以,村里人都叫少年为‘吴二’。 同时,少年也向李岁酒等人介绍,村子名叫吴家村,总共有二十三户人家,基本上都是靠着打鱼为生。 周游等人就问一些打鱼的收入。 少年只说勉强糊口,不过,又说自己是村子里的捕鱼小能手,其它人一般都不能捕到他这么多的鱼。 说着,便将鱼篓给众人看,里面果然装着满满一篓。 随即,又说到昨日村子里也来了一些客人,为首的是一个女人,长得特别好看,此时正住在他的家中。 如此,又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 终于到了吴家村的村口,看着面前生起炊烟的村子,周游等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安全了。 而吴二到了村口,便喊了起来:“有客人来了,都是秀才老爷!” 听到有客人到了村子,还是秀才,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开了门,一个个跑了出来,表现出了相当大的热情。 李岁酒心说,古代的民风还是淳朴的。 只要愿意花上一些银子,大家对于借宿都是并不反感,而且,多会将家里的一些好饭好菜弄上来招待。 不多时,其它人便都找到了借宿的人家。 李岁酒则和周游一起跟着吴二回家。 到了吴二的家门口,便看到门口站着一個年约五十岁的老汉,一副捕鱼人的打扮,朴素中又带着些鱼腥味。 “阿二,这两位就是你说的秀才老爷吗?”吴老汉笑着迎了出来。 “是的阿爹,这是李秀才和周秀才。” “要叫秀才老爷!” “嗯,秀才老爷!” “两位快请进吧。”吴老汉将李岁酒和周游迎了进去,又说道:“屋里还算宽敞,有两间空房,已经有人住了一间,剩下的一间便给两位住吧。” 李岁酒已经知道村子里还有其它的客人,自然不会挑三捡四,便点了点头:“一切听老汉的安排。” 于是,进了屋里。 屋里的摆设同样是非常的古旧。 在正中间的堂屋里,李岁酒看到了两个灵位。 一个看名字应该是吴老汉的老伴,而另一个则是吴大。 吴大死了吗? 吴二在路上时,并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 当然,这种事情一般人也不会提。 正想着,侧面一间屋子里走出一个女人。 一身的黑衣。 同时还有着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再加上柳叶一样的眉毛和白瓷瓶一样的肌肤,可谓是春风拂柳,光彩照人。 李岁酒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同样愣住。 接着,两人同时发出声音。 “纪掌柜怎么在这儿?” “怀瑾怎么在这儿?” 是的,走出来的女人正是纪青竹。 李岁酒惊诧之余,心里也猛的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纪青竹出现在这里,那就等于水莽草的生长地是飞雁湖。 这样一想,林居安等四人怕是危矣! 吴老汉自然是不知道李岁酒心里的想法,只说:“原来你们认识?那正好同桌吃饭,我再去弄两个菜上来。” 说着,便带着吴二进了厨房。 纪青竹看到吴老汉离开后,才开口说道:“怀瑾为何突然间跑到这个渔村来?” 李岁酒自然是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纪青竹听完后,眉头就微微的皱了起来:“如果四人是白日里失踪的话,那应该不是山匪所为。” “为何不是山匪?”周游问道。 “因为,这飞雁湖已经被我的人围住,若真是山匪所为,我的人肯定会阻拦。”纪青竹解释道。 “那不是山匪……难道,真是水鬼索命?”周游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嗯,这种可能性很大。”纪青竹点了点头。 “可恶,这水鬼竟然白日里出来索命?如果真是这飞雁湖的水鬼索了林兄等人的命,我等定要为林兄等人报仇!”周游咬紧了牙关。 正说着…… 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胡说,飞雁湖中的水鬼绝不会无故索人性命!” “嗯?” 三人看向门口。 发现说话的人,正是吴二。 而且,看吴二的样子,显然是对周游说‘水鬼索命’的言论有些生气。 李岁酒心中一动,问道:“吴二认识那水鬼?” “我当然……” “阿二!”吴老汉在这时走了进来,打断了吴二接下来要说的话:“饭菜弄好了,三位先用些饭食吧。” 说完,又补了一句:“三位客官见笑了,我们都是老实本份的捕鱼人,怎么可能会认识那飞雁湖中的水鬼?” “所以,这飞雁湖中,真的有水鬼?”李岁酒又问。 “没有!” “可老汉刚才的话明显是说有的,若是老汉知道那水鬼的来厉,还请一定相告,不瞒老汉,我等出来游玩时一共有十四人,可现在却有四人不见了。”李岁酒语气诚恳。 周游这时也听明白了,马上向老汉求问道:“是啊,还请老汉告之,若是真的能救下我那四位好友,周某一定重金酬谢!” 吴老汉看着李岁酒和周游的眼神,知道强瞒是瞒不住了。 只能叹出一口气:“我确实不知那水鬼的来历,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水鬼绝不会索人性命。” “老汉为何如此肯定?” “这个……”吴老汉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吴二却再次开口道:“因为我们吴家村一直都在这飞雁湖里捕鱼,若是水鬼会索命,我们吴家村早就被灭绝了。” “嗯,就是这个道理。”吴老汉点了点头。 “如果你们是来捉水鬼的,那我们家就不欢迎你们了。” “阿二,不能对客人无理!” “哼!” 吴二哼了一声,跑了出去。 生气了吗? 李岁酒可以看得出来,吴老汉和吴二在说到水鬼不会索命时,语气都是非常肯定,并不像是在说慌。 可纪青竹刚才说已经将飞雁湖围住,那说明水莽草确实就生长在飞雁湖。 守着这样毒草的鬼,还能是好鬼吗? 这显然不太合理! 而且,银华府中刚刚才出现过水莽鬼,那如烟还曾试图加害杨府尊,并控制整个银华府。 吴老汉大抵是看出了李岁酒等人并不相信。 目光看了看窗外已经升起的紫月,又说道:“老汉所说,句句属实,这飞雁湖中确实有一只水鬼,但是,他绝不会索命,不止不索命,他还护卫着吴家村的安全,给我们送来鱼货,若是没有这只水鬼,恐怕吴家村的人早就饿死了!” “胡说!”周游显然是不信的:“哪有这种水鬼,水鬼都是拖人下水,索取性命的,我也听过一些水鬼的故事,都是狡猾无比,你们肯定是被他骗了!” “可我们吴家村近几年都没死过人!” “那最多说明他不索你们吴家村人性命,我那几个好友却是被他所害!” “我已经说过,他不索命!” “是伱们被骗了。” “不可能。” 周游和老汉争论不休。 李岁酒却从老汉的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近几年没死过人吗? 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 第六十六章 吴家村:鬼足 为了确定心中的猜想。 李岁酒插话道:“老汉说吴家村已经好几年没死过人了,不知道村里最后死的那位是在几年前?” “五年前。”老汉很肯定的回答道。 “具体是五年几个月?”李岁酒再次追问。 “五年零三个月。”老汉又答。 “噢,老汉为何记得这么清楚?”李岁酒的眼睛微微一眯。 “因为……”老汉刚准备回答,突然间话又停了下来,随即回答道:“老汉年岁又不大,村里几时死过人,我还是清楚的。” “是吗?我刚看到厅堂中有两个灵位,其中一個应该是您的老伴吧?” “嗯,是的。” “您老伴是什么时候死的?” “是在……嗯?!”老汉再次语塞。 “如果我猜得不错,是在五年零三个月前死的,对吧?”李岁酒帮着回答。 “???”老汉一脸疑惑。 “呵呵,其实很简单嘛,老汉的年岁虽然不大,但将死人的月份都记得很清楚,肯定是因为时时在心中念叨,所以,我就猜村里最后死的那位是您的老伴。” “原来如此,读书人果然是聪明的。”老汉听到这里就笑了起来:“是的,你猜的没错,我老伴确实是五年零三个月前死的。” “好的,我想出去逛逛可以吗?” “秀才老爷不吃饭吗?” “我一会就回来。” “噢,那秀才老爷可要记得,千万不能出村子,一旦出了村子就没了保护,到时候就会有……有其它鬼来害人了!” “明白的,多谢老汉。”李岁酒没有再多说。 纪青竹这时却站了起来:“怀瑾对这吴家村还不算太熟,不如由我陪你一起出去逛一逛吧?” “也好。”李岁酒点了点头。 接着,又看向黑猫:“猫儿留在这里吧。” “喵呜~” 黑猫摇头。 “我一会儿就回来。” “喵。” 黑猫点头。 李岁酒就又看向周游。 看到周游准备开口,便直接说道:“周兄今日累了,便在此地休息吧。” “好吧。”周游想了想后,还是点了点头,接着,又看向老汉:“就算五年来这水鬼不曾害了吴家村的人,但也并不能证明就不会害别人。” “我说了,飞雁湖的水鬼不害人!”老汉再次和周游争论起来。 “……” …… 出了门。 李岁酒看着高悬的紫月。 在紫月的月光下,飞雁湖的湖面多了一些诡异。 纪青竹跟着出来后,便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胸口起伏间,一双凤目却是偷偷的瞟了一眼屋内。 随即,压低声音道:“跟我来!” “纪掌柜想干什么?这里虽然是城外,可你若是对我不怀好意,我可是要叫的!”李岁酒立即往后一退。 “???”纪青竹。 “呵呵,开个玩笑而已,想拉我去哪儿,请自便。”李岁酒将手伸了出去。 “……”纪青竹有些无语。 是什么样的大心脏,才能在这种时候开出这样的玩笑? 纪青竹想了想后,回道:“只是牵手未免太生疏了一些,不如怀瑾摸摸我的小蛮腰?” “!!!”李岁酒。 果然,纪青竹这个女人有问题。 而且,问题很大!! 正准备再说,一只手已经将他牵住,向着黑暗中潜去。 手很柔软……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一间靠近村口的屋子。 只是,这间屋子并没有点灯,里面黑黑的一片,看起来不像是有人。 “这里是?” “嘘!” 纪青竹示意安静。 又在门口用手轻轻的敲了三下,一长两短。 门内终于传来了动静:“我有白布一匹,黄纸两叠,请问客官还要几斤香油?” “香你个头,开门!”纪青竹哼了一声。 “嘎吱!” 木门打开。 毕十二从里面探出了脑袋。 刚准备开口,目光突然间看到了一个青衫少年郎:“怎么……怀瑾你……怎么死在此地?” “脑有病乎?”纪青竹骂了一句:“李岁酒是来飞雁湖游玩的。” “咦?这么巧?” “更巧的是同行十四人,失踪了四个,一行人寻找不到,便找到了这吴家村来借宿。” “……”毕十二沉默了一下,脸色终于变得正经起来:“进来说。” 李岁酒便和纪青竹走了进去。 只是,屋内实在太过黑暗了一些。 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也看不清这小小的屋内,到底有多少人。 李岁酒唯一能确定的是,屋内还有其它人,而且,数量并不少,因为,他听到一些小小的响动。 纪青竹和李岁酒进了屋内后,便站在了原地,并没有四处走动,显然也是怕撞上什么人或者东西。 “给大家介绍一下,李岁酒,字怀瑾!”纪青竹轻声开口。 “咦?”屋内响起轻咦声。 “怀瑾为何来此,我就不说了,我跟怀瑾介绍一下。”纪青竹说道:“这位是我们福善堂的二掌柜‘许多福。’” 所以,这位许多福二掌柜……在哪儿? 李岁酒有些无力吐槽,眼看着纪青竹还准备继续介绍下去,终是忍不住打断:“纪掌柜不如省了这些麻烦事,直入主题吧。” “好吧。” 纪青竹没有再介绍,直接说道:“我昨日出城后,便直奔飞雁湖而来,在吴家村的附近,发现了水莽草的踪迹。 再后来,许多福下了水,准备将这水莽草根除,而就在这时,发生了点事情,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了。 总之,我们觉察到这水莽草是因为一个鬼物而生,若是不能将那鬼物灭除,这水莽草就还会再生。 所以,我们设计猎杀那鬼物,可鬼物的实力比我们想象中要强大一些,怕是已经接近了鬼王级。 再加上那鬼物十分奸滑,看到我们人多后,怎么都不愿意再出来。如此我们就只能再在附近寻一些踪迹, 这便找到了吴家村,在吴家村与飞雁湖的路上,我们寻到了一些【鬼足】的痕迹,就想着在此守着。 然后,怀瑾便来了。” 纪青竹说完,就又开口问道:“怀瑾应该也发现了这吴家村里的问题了吧?” ------------ 早上的更新调整到下午一起 如题,调整一下更新时间,早上九点的放到下午一起更新! ------------ 第六十七章 紫月下:湖边讲志异 李岁酒点了点头。 他确实发现了吴家村里的问题。 于是便回道:“吴老汉说村子里五年多没死过人,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吴老汉自己都不知道村子里有没有人死;第二种:村子里的人已经死无可死。” “哈哈哈,厉害!”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昨日便听毕十二和掌柜的提起,痴傻了三年的李岁酒突然变聪明了? 本来我许有福还不信,今日却是有些信了,怀瑾来吴家村不过一两刻钟吧?便已经找到了问题的根结。 而我们一行人得到这个猜测的时候,其实是用了一个时辰的。 说起来,我们福善堂的掌柜可是向来自诩为银华府是最聪慧的,不想却终是被怀瑾压在了身下。”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纪青竹冷哼了一声,接着,就又看向李岁酒,语气却是极温柔的:“既然怀瑾已经看出了吴家村中的问题,那不知怀瑾觉得这吴家村和飞雁湖中的水鬼可有关系?” “自然是有的。”李岁酒肯定道。 “什么关系?”纪青竹一脸的期待。 “不知道。” “……”纪青竹。 李岁酒就摊了摊手:“福善堂的掌柜可是向来自诩为银华府是最聪慧的,而这位掌柜的都来了两日了,还未得到答案,我才来到一两刻钟,如何知晓?” “……” 这话听着耳熟。 许有福猜测,李岁酒就是因为这句话,所以才故意不愿说出‘答案’。 嗯,可以说属实是一片‘好心’。 但这样一来,他好像就……得背这口锅了? 一念至此,许有福便听到了纪青竹咬牙切齿的声音:“许有福,你干的好事!!!” 额!! 原来书生杀人,真的不用刀! 许有福立即开口:“掌柜的,我先去湖边巡视一番!” 说着,便夺门而出。 不过,守在门口的纪青竹自然不会轻易的饶过他。 在许有福冲出门的一瞬间,一只脚印在了他的屁股上。 “哎哟!”许有福轻叫了一声,又马上补了一句:“掌柜的这般粗鲁,如何能嫁得出去?要不然便把福善堂这天大的责任交由我来担着,以后你尽管‘守闺阁,着红妆,贴花黄’,堂内的事情就交给我可好?” “哼,想当这大掌柜的,除非我死了!” “这话可不吉利。” “滚吧。” “好咧。” 许有福悠哉悠哉的走了。 李岁酒借着一抹紫色的月光,终于看清了许有福的样子。 一個穿着灰色短衫,裤子上还有三四个大补丁,一副难民装扮的青年,嗯……嘴上还有两撇小胡子。 至于屋内? 李岁酒同样大致数了一下。 除了他和纪青竹还有毕十二外,还有五个人。 只是,这五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的都缠着绷带,显然是受了伤。 这样看来,这间屋子倒并不是什么‘指挥部’,而是‘伤号营’,只是,这伤员营如今却还发挥着指挥的作用。 “嘎吱!” 房门再次关上。 屋中重新恢复了黑暗。 一只手悄悄的抓住了李岁酒的胳膊。 李岁酒心中一惊。 纪青竹……该不会是想对我用……那等撒娇的手段吧? 这不符合人设啊! 正想着,一个粗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怀瑾,你就把你心里的想法说一下嘛,大家一起交流一番可好?” “!!!” 艹! 没有任何犹豫的。 李岁酒猛的将抓住自己胳膊的手甩开,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句……毕十二,你特么脑子有疾啊? 一个大男人,抓我胳膊摇来摇去,你真不觉得BT吗? 或许是因为动作有些大了。 李岁酒在甩开毕十二后,身体晃了晃。 正巧撞在了一个有些柔软的东西上,然后,对方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就往后退出了一步。 却是没作声,也没有其它的动作。 李岁酒大概知道自己撞中了谁,毕竟,这屋中也没有第二个女人:“咳咳,关于吴家村和水鬼的关系,我确实还无法肯定。” “已有猜测?”纪青竹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证实?” “有。” “什么办法?” “讲个故事。” “讲故事?在这里?” “不,这个故事不能在这里讲。” “那在哪里讲?” “湖边。” “是志异鬼怪类的故事吗?”毕十二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是这样的故事,我可是最喜欢听的了,请一定叫上我!” 李岁酒就点了点头:“今日我听了吴老汉之言,又看了吴老汉家中的摆设,便有了一个猜想,正巧这个猜想和我心中的一篇故事相符合,故而我觉得可以试一试,将这篇故事讲给湖中的水鬼听听。” “怀瑾的意思是,若是这篇故事和水鬼的遭遇相近,那水鬼定会被故事所感动,从而跑到湖边来听?”纪青竹猜测道。 “嗯,是这个意思,若是这篇故事不符,水鬼便不会来听,如此我的猜测便是错误的。”李岁酒回道。 “各位以为如何?”纪青竹征求了一下其它人的意见。 “很棒!!”毕十二举双手赞同。 “嗯,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其它人也点了点头。 纪青竹听到这里,就又看向李岁酒:“若是万一,我只说万一,怀瑾所讲的故事没有引出水鬼,那又当如何?” “再讲一篇。”李岁酒回道。 “???”纪青竹。 “水鬼由人所化,自然是有人的思想在其中,我心中故事甚多,总有一篇能将其感动。”李岁酒解释道。 “好,怀瑾的这个办法……很棒!”纪青竹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那不知怀瑾要何时开讲?”毕十二此时已经有些急不可待。 “至少先吃完饭。” “吃饭?” “吴老汉可是给我们做了饭食的,我只说与纪掌柜的出去逛上一逛,总不可能逛上太久吧?如此怕是要引起怀疑。” “怀瑾思虑周全,若是引起了怀疑,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上当了。”纪青竹点了点头:“那怀瑾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因为屋中黑暗的原因。 纪青竹在说完后,手下意识的拉了拉身边人的胳膊。 然后,对方的身体猛的一颤。 接着,就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手甩开。 随即便推开木门,嘴里还嘟喃了一句:“毕十二是个BT!” “???”毕十二。 纪青竹的脑门上也有些问号,不过,很快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嘴角忍不住的扬起:“嗯,毕十二确实是个BT。” “!!!” 什么意思? 伱们俩个在这儿玩夫唱妇随是吧? 毕十二一脸懵逼。 (后面一章会在十点钟左右更新!) ------------ 第六十八章 心中有鬼,四处皆是鬼 …… 回了吴老汉的家中。 发现周游并没有提前用饭。 而是一直在屋中等着李岁酒和纪青竹一起。 黑猫同样趴在桌边。 看到李岁酒和纪青竹回来,黑猫发出一声喜悦的叫声。 “喵呜~” “怀瑾回来了,正等着你呢。”周游也站了起来。 “吴老汉和吴二呢?”李岁酒问道。 “他们说村里的规距是不与客人一起用饭。”周游说完,又补了一句:“我悄悄看了一眼,他们已经在厨房里吃过了。” “原来如此。”李岁酒点了点头。 于是一起上桌吃饭。 既然是靠着飞雁湖,这饭食自然是以鱼为主。 黑猫吃得很香甜。 李岁酒见吴老汉和吴二不在,便跟周游说起了待会要去湖边的事情。 周游一听,以为李岁酒还要去湖边寻林居安,直接摇头说道:“万万不可,吴老汉说过晚上不要出村子。” 李岁酒就只能跟他解释。 说想讲上几篇志异故事,来引水鬼出现。 或许,便可知道林居安等人,是不是被水鬼给捉了去。 周游听到是为了救人,自然就没有再反对,但还是说道:“既如此,我与怀瑾同去,嗯……其实我也是知道一些水鬼故事的。” 这意思是自己也能帮上一些忙。 李岁酒心里就笑了起来,他跟周游说起去湖边的事情,意思便是要将周游和其它人一起带上。 原因很简单。 吴家村,并不安全。 他刚才离开时,将黑猫留在吴老汉家里,便是这个原因。 如今他们要去湖边会一会水鬼,自然也不可能将周游等人留在村里。 只不过,这话必须得周游自己提出。 否则,要解释的就太多了。 容易打草惊蛇。 周游看李岁酒没有马上回话,便急了:“林兄与我等情同手足,如今有办法救林兄,我周游岂能坐在屋中等待?我想其它人也一定不会如此的。” “村外有危险。” “我不怕!” “纪掌柜觉得呢?” “那便一起吧,若真有水鬼出现,你们只要待在原地便好。”纪青竹说完,朝着李岁酒眨了眨眼睛。 “好吧,那就请周兄去说服其它人,一起去湖边。” “没问题!”周游答应下来。 于是,约好两刻钟后在湖边会面。 李岁酒又叮嘱了一句,说吴家村的人既然认为飞雁湖中的水鬼不会害人,那今夜之事最好还是不要让村里的人知道为好。 让周游在找其它人的时候,不要跟村子中人提起,自己等人是要去飞雁湖。 周游点了点头,回道:“怀瑾思虑周全,水鬼岂能不害人?这村子里的人肯定有问题!” 说完,便出门去找其它的人。 李岁酒又让黑猫跟在周游的身后,以防出现意外。 …… 事情办妥。 李岁酒和纪青竹没有再找吴老汉和吴二。 悄悄的出了村子。 幸运的是,这个世界只要天黑之后,大多时候是没什么人外出闲逛的。 所以,出村的过程非常顺利。 吴家村距离飞雁湖并不算太远,大概走上一刻钟就可以到。 这还是李岁酒第一次在入夜后在城外(村外)行走,心里有些紧张,但也不算太紧张,毕竟,有纪青竹在。 他的心里多数还是以好奇为主。 于是,出了村后,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四处张望。 先看向了小路两边的草丛和荆棘。 在紫月下,草丛中的荆棘被夜风刮起,发出一些细小的声音。 里面可能藏着草鬼! 随即,又看向了不远处的几棵大树,值此春季,树木正好生出绿叶,在夜风中摇曳着,如同一只只鬼手在招摇。 不知树上,是否吊死过人? 呸呸! 李岁酒收拾起了心情,又望向不远处的湖面,一片紫光在上面闪烁,仿佛有着无数的鬼影在湖水里潜藏。 “怀瑾在看什么?”纪青竹问道。 “在看鬼……噢,不对,我在看景。” “这鬼好看吗?” “还行,咳!”李岁酒猛的醒过神来,本能的又补了一句:“呵呵,这鬼自然是没有纪掌柜好看的。” “怀瑾的意思是,我就只比鬼好看一点?”纪青竹的凤目盯着李岁酒。 “那不止的,至少好看两点!” “怀瑾就真的一点都不怕我拿刀砍你吗?” “我又不是你福善堂的伙计,你不会拿刀砍我的。” “嗯,也是。” “而且,我昨日新习得了一门《狂浪刀法》,已是今非夕比了。”李岁酒随口说道。 “狂浪刀法?!”纪青竹的眼睛一眯,若有所悟:“秦啸来找你了?!” “是的,他来找过我了,除此之外,还有岳灵江也来了。”李岁酒说完,又补充道:“其实还有谢谦和贺老夫子。” “噢……” “对了,还有柳蝉儿。” “什么?那个女人也来了?!”纪青竹的脸色终于变了。 “有问题吗?” “他们……是不是给伱许诺了什么好处?” “没有。”李岁酒摇了摇头:“他们没有许诺好处,而是直接给了我好处,比如:秦啸送了我一本《狂浪刀法》。” 李岁酒将几人给的好处说了出来。 纪青竹就沉默了。 明显是在思索着什么。 李岁酒也不急,等着纪青竹再开口。 可让他意外的是,这次纪青竹却并没有说什么,不止没有要拿东西和其它人一比的意思,甚至连说其它人的坏话都没有。 而就在这时,飞雁湖到了! 微风吹起波浪,若是论景致,这飞雁湖确实是不错的,只是,在今夜,李岁酒显然是无心再赏景的。 又等了一会儿。 周游等人也相继赶了过来,跑在最前面的自然就是黑猫。 在看到李岁酒和纪青竹两個人站在湖边时,黑猫的口里发出“喵呜”的叫声,随即,便一下子跳到了李岁酒的怀里。 纪青竹看到这一幕,终是醒过神来:“怀瑾的这只黑猫,却是比前几天要大胆了一些,都不再羞涩了呢。” “喵呜~” 黑猫反应了过来。 马上就又从李岁酒怀里脱出跳下。 李岁酒摊了摊手。 周游等人并没有听到纪青竹的话,或者说,即便是听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其它想法。 他们此时直接就围住了李岁酒。 “怀瑾是要在湖边讲上一两篇志异故事吗?” “不知怀瑾要讲什么故事?” “我等与林兄相识多年,如今既有相救的法子,我等也想帮上一些忙!” “是啊,还请怀瑾直言相告!” 李岁酒笑了笑,回道:“这水鬼生前亦属于人,自然会有人的一些爱好,所以,我想讲一篇关于水鬼的故事,看看能不能将其引来!” “原来如此!” “此举甚妙,也就只有怀瑾能想得出来这种办法。” “那怀瑾快讲吧,我们都等不及了。” 众人都认同了李岁酒的法子,一个个都表示了期待。 只有周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 第六十九章 一篇《王六郎 》,引动百鬼 李岁酒看到周游的脸色,就知道周游的心中也是有些想法的。 毕竟,周游已经不止一次说过“我也知道一些水鬼故事”。 最主要的是,这一趟来银华府的十三人是由周游带队,如今又失踪了四个人,周游总归是要担上一些责任。 如今有了引出水鬼的法子,周游心中生出‘若是由我引出水鬼,是否要少担责任’的想法,亦属于正常。 看到周游不说话。 其它人也终于注意到了周游的表情。 立即便有人说道:“要不周兄也讲上一两篇故事?” 周游就显得有些犹豫:“法子是怀瑾想出来的,我若也讲……恐怕不妥吧?” “没有什么不妥吧?反正都是引水鬼现身,故事越多吸引力自是越强的。” “是啊,林兄与我等交情甚厚,周游心里自然也是想救林兄的,我觉得怀瑾当不会介意才对。” “怀瑾认为呢?” 众人纷纷劝说,目光都看向李岁酒。 李岁酒就笑了笑:“这飞雁湖本就极大,若是由两人同时在两处讲,引出水鬼的概率反而要更大一些。” 他没有去阻止周游。 正如他所说,两个人讲故事比一个人讲故事,概率更大! 不过,他还是交待了一下,让周游不要走得太远,以免出现意外。 “怀瑾放宽心。” 周游自然就表示自己只在一旁讲,不会走得太远。 而事实也是如此,周游只走了约一百米便停了下来,这個距离可以互相看见,却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其它的金鳞才子们自然就分成了两拔,五个人跟着周游而去,三个人留在了原地,听李岁酒讲故事。 李岁酒看向纪青竹:“若引出水鬼,能护得安全吗?” “可以。”纪青竹点头:“虽然城外和城内不同,但我福善堂精锐如今尽在此地,即便是鬼王亦能斩!” 李岁酒点了点头。 虽然,他身边只有纪青竹一人。 但许有福和毕十二等人应该已经埋伏在了暗处。 那便开始吧! 轻咳了两声,李岁酒开始讲起了故事。 【许姓,家淄之北郭,业渔,每夜携酒河上,饮且渔。饮则酹地,祝云:“河中溺鬼得饮。”以为常。】 这篇故事,自然也是出自于《聊斋志异》。 讲的是一个姓许的人,以打鱼为生,每日夜里都会在河边饮酒,而每次饮酒时,又会将酒洒地上,说:“愿河里的落水鬼,也能干上一杯!”。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微微点头。 这故事看似是以许姓打渔人为切入点,可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实际上讲的却是水鬼的故事。 而接着,李岁酒就讲到。 其它人在这里打鱼,总是一无所获,只有许某满筐而归。 后来,有一夜,许某正独自饮酒时,却有一个少年前来,在他身旁边徘徊,于是,许某也请他喝酒。 只是,这一夜却未得渔获。 许某有些懊丧,而少年则起身道:“请让我到下游替你赶鱼吧。” 不一会儿,果然有鱼群涌来。 许某撒网捕捞,一下捕到了好多鱼,而且,都是一尺多长的大鱼,便向归来的少年道谢,少年却言说:“我屡次叨扰你的美酒,这点小意思哪谈得上报答?” 许某虽心中生疑,却还是没有多想。 于是,相约每夜相聚共饮。 故事讲到这里,众人都听得有些入了迷。 因为,一篇故事,通篇讲的竟全是人与鬼之间的情谊。 至于水鬼害人? 则是完全没有!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样的‘水鬼故事’,心中既感觉到新奇,又觉得故事中的一人一鬼实在令人深思。 而李岁酒自然是边讲边听动静,他隐隐的听到湖面上有一些细微的水声响起,不知是不是幻听? 没有多想,继续讲述。 正如众人所猜测的一样,这篇故事主要讲述的便是许姓渔夫和河中水鬼之间的友情。 两人虽然是一人一鬼,可是却因都好饮酒而结识。 水鬼自然是没有害许姓渔夫的性命,不止没有害命,而且,还每夜为许姓渔夫赶鱼,而许姓渔夫则是每夜请水鬼饮酒。 两人就这样一直过了半年的时间。 再讲到那水鬼【王六郎】,本来是有了替身,可以获得投胎的机会,却因为对方是一个妇人,又带着一个小孩,不忍心加害。 这样一来,便只能继续为鬼。 结果,却因为这一个善念,感动了天庭。 将其封为了【土地神】。 后来许某知道了此事,便又远赴前去探望,两人之间的深情厚谊,着实是让人羡慕。 至此,故事讲完! 众人听得精彩,又觉这故事中的水鬼王六郎重情重义。 正待夸赞时…… 却见面前的飞雁湖上,已经是站满了一个个身影。 紫月的映照下。 湖面泛着微微的波浪。 一个个穿着朴素的村民们,站立在飞雁湖的湖面上,或咧着嘴,或垂着头,或托着下巴,静静的听着故事。 这一幕来得突然,更是来得诡异。 站在李岁酒后侧的三名金鳞才子,直接就张大了嘴巴。 因为,他们发现这些站在湖面上的人中,竟有几个是他们相识的。 “那不是吴家村中的李婶吗?” “还有张大叔!” “如果我看的不错,那妇人好像是……崔寡妇,我今夜便是住在这崔寡妇的家里,她之前还来……来过我屋……屋中!” 最后一个才子的嘴巴张得最大。 一脸的不敢置信。 “……”李岁酒。 果然书里的故事都是有依据的,这个世界的读书人,胆子是真的很大。 嗯,永远都不会缺少亡灵骑士! 纪青竹此时已经将手放在了腰间,紧紧的握着刀柄,因为,她同样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吴老汉! “怀瑾,是吴老汉。” “嗯。”李岁酒点了点头。 他自然也看到了吴老汉的身影。 只是,他的目光依旧在湖面上寻找着,他想再找一找,看看是否有吴二,但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 “吴二没死?” 正想着,一个书生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是鬼!” “吴家村的人都死了!!” “鬼村,吴家村是一个鬼村!” 众人惊呼之余,目光自然也看向了周游等人所处的位置。 因为,他们想看看周游的面前是否也有鬼? 嗯,确实有鬼! 但是不多。 只有孤零零的一只鬼。 众人愣神之际,又呼出一口气:“看来周兄的故事确实不如怀瑾的,只引到了一只鬼去听。” “怀瑾的故事是好,但未免太好了一些……” “……” 众人无语。 早知如此,该去周游那边了。 那边安全啊! ------------ 第七十章 帝君驾临:水莽鬼王! …… 周游自然也看到了李岁酒那边的盛况。 根本不需要数,便知道那儿至少聚集了不下于百只水鬼! 而他的面前,却只有孤零零的一只。 两者的故事高下立判。 心里失落之余,周游却还是鼓起了勇气,问道:“水鬼兄是觉得我的故事好听吗?若是觉得好听,可否告之我那四位兄弟现在何处?” 青年水鬼就咧起了嘴角,并没有回答周游的话,而是反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害人的手段的?” “嗯?!”周游一惊。 再认真看向面前的青年水鬼。 他发现对方的年龄大概在二十七八岁左右,相貌普普通通,头上则是一片的如同蔓生类的植物,上面还有一朵朵紫色的花蕊。 长相有些怪? 不对! 周游突然间想到了茶楼中听到了《水莽草》故事。 那故事中的水莽草便和青年水鬼头上的那些蔓生类植物一模一样。 “你……你不是一般水鬼,你是水莽鬼?!” “嘿嘿!!” 水莽鬼王森冷的笑了起来。 在紫色月光的映照下,一颗颗尖尖的牙齿显露,看起来极为可怖:“你就是在银华府内讲那《水莽草》故事的书生吧?” “不……我不是。”周游连连摇头。 “你刚才那三篇故事讲得这般好,还不肯承认吗?”水莽鬼王向着周游走去。 “我真不是!” “哼,不管伱承不承认,坏了我的计划,你就把命赔给我吧。” “你认错人了……跑!!” 周游大喊一声,带着其它书生转身就跑。 可水莽鬼王显然是没准备放过他们,右手一抬,湖水里便生出一根根绿色的藤蔓。 这些藤蔓如毒蛇一样冲出水面,一下就将周游等人的脚裸缠住。 嗯,正如纪青竹所言,城外的鬼和城内的鬼是不一样的! “想跑?嘿嘿,没那么容易!”水莽鬼王身上滴着水滴。 “吾命休矣!” 被藤蔓拉入湖水中的周游等人脸色苍白,奋力的挣扎。 虽是早有防备,未太靠近湖水,可却未想到对方擅长使用这藤蔓之术,直接就把他们往水里拉。 如何反抗得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两道人影从湖边芦苇中窜了出来,同时,两只带钩的铁索飞速的射出,一左一右的向着湖面上站着的水莽鬼王缠去。 正是毕十二和许有福。 水莽鬼王的眼睛一眯,身形一侧,闪开了其中一根。 但另一根却死死的钩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 水莽鬼王吃痛,发出一声嚎叫。 毕十二大笑:“许二掌柜的,你的钩子不行啊!” “哼,你也就运气好一点而已!”许有福不服,接着,便大喊一声:“兄弟们操家伙,一起将这个水莽鬼王拉上岸!” 一声令下。 芦苇丛中,又冲出来八道人影。 有四个都举着带钩的铁索,向着湖面上的水莽鬼王丢去。 而其它四个人则是拿出大刀,将缠住周游等人的藤蔓砍断,将周游等人救下。 很显然,昨夜一战已经让福善堂的众人有了经验,知道这水莽鬼王在水里有多厉害,想要将他拖上岸来解决。 至于不远处。 纪青竹同样看到了这一幕:“是水莽鬼王!” “嗯?”李岁酒一愣:“这周游的运气竟然如此逆天?只引了一只出来,便是那只水莽鬼王?” “是的!” “那你还不去帮忙?” “我去帮忙,你这边怎么办?” “……” 两人正说话间,不远处的湖面上便又有了动静。 眼见着四根铁索飞过来,水莽鬼王的脸上瞬间就变得极为狰狞。 “啊嗬!” 一声悠长的冷哼。 水莽鬼王便向着水面下潜而去。 四根铁索自然就钩了個寂寞。 “想跑?嘿嘿,没那么容易!”毕十二学着水莽鬼王的话,用力的拉住铁索,想要强行将水莽鬼王扯上来。 可刚一拉扯,便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从铁索上传来。 毕十二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一下子拉入到了湖水里。 “十二!!” 许有福脸色一变,当即跃入湖中。 也算是反应快,竟真的把毕十二给拉住,又喊道:“快来帮忙,这东西在水里面,力气太大了!!” “咕噜……嘿嘿,他跑不掉,老子死都不会松手的!”毕十二被呛了一口湖水,脸上却还在得意的笑着。 八个人这时也冲了上来。 一个个都跃入湖水里,将许有福和毕十二死死的拉住。 十个人! 一只水莽鬼王! 竟然形成了一个勉强的平衡。 周游等人这次明显是真的被吓到了,一时间呆在原地。 直到有人说了一句:“我们……要不要……也去帮……帮忙?” “帮,快帮忙!” 周游猛的清醒过来。 这种时候,只有合力将水莽鬼王拉上岸来,才是真正的安全。 “好!” 众人一起点头,跳入湖中帮忙。 铁索终于开始慢慢的向着岸边拉近,湖水里潜入下去的水莽鬼王再次被拉了出来,头上的蔓生上紫光闪烁。 “啊嗬!” 水莽鬼王大急,再次发出叫声。 湖水里立时就冒出一大片的水泡泡。 接着,一只只鬼影从湖水里“爬”了出来,与不远处那些吴家村的村民不同,这些鬼影的穿着相对就要讲究一些。 有行商的商人,有过路的书生,有跑江湖的刀客,有三五岁的孩童。 不出意外,这些全是被水莽鬼王控制的水莽鬼! 而且,数量同样有着上百之数。 “嘶!” 许有福和毕十二还有周游等人皆是倒吸一口寒气。 …… “嘎嘎嘎!” 黑鸦扇动着翅膀,夜空中发出叫声。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下面小路上飞速行进队伍。 队伍共分成三个阵列。 最前面行走的是一群穿着仆人装束的童男童女,一个个手里拿着唢呐和皮鼓,一边走一边吹着敲着。 抑扬顿挫、锣鼓喧天。 而在中间,则是一顶大红的木轿子。 木轿子由四个穿着长衫的读书人抬着,正是林居安等失踪的四人。 至于最后面。 则是一群穿着花花绿绿的少女。 这些少女或妖娆,或妩媚,跟在轿子后面扭动着腰枝,跳着香艳的舞蹈,时不时的还发出一声声惹人怜惜的喘息声。 “嘎嘎嘎!” 黑鸦似乎是飞累了。 从天上落下,落在了大红木轿子的抬杆上。 轿帘在这时从里面掀开。 露出里面一个正斜躺着的红袍男子。 俊秀的面貌,闪烁着妖异紫光的眼睛,让人不禁生出一些遐想。 “到飞雁湖了吗?”男子开口,声音如同女子。 “回帝君,还要有一刻钟。” “嗯。” 男子将帘子重新垂下。 黑鸦便狠狠的瞪了林居安一眼。 “嘎嘎嘎……让你用弹弓打我,让你用弹弓打我!” 说着,跳到林居安的头上啄了两口。 直啄得林居安头顶喷出一种如同墨水一样的汁液。 可林居安却是咧着嘴笑着,也不回话,只是继续抬着轿子,向前赶去,脚下的速度竟然非常的快。 (求月票!!!) ------------ 上架感言(兼上一章的一处修改提醒) 今天中午十二点上架。 喜欢本书的书友们,希望可以订阅一下! 再说一下上一章的修改,写的时候稍微急了一点,有一个地方本来是预计好的,但是写的时候给不小心写错了。 所以,作了一点小小的修改。 内容是,水莽鬼王唤出来的水莽鬼就是吴家村的村民。 我直接附上修改的内容,看过的不需要再重看。 【“啊嗬!” 水莽鬼王大急,再次发出叫声。 湖水里立时就冒出一大片的水泡泡。 接着,一只只鬼影从湖水里“爬”了出来,与不远处那些吴家村的村民竟然一模一样。 有李婶,有张大叔,有崔寡妇。 还有吴老汉! 而且,数量同样有着上百之数。 “嘶!” 许有福和毕十二还有周游等人皆是倒吸一口寒气。】 如上,再最后求一下明天的首订还有月票! 拜谢!!! ------------ 第七十一章 掌柜的和李岁酒一起跳湖了 …… 飞雁湖中。 吴家村村民们被水莽鬼王唤出来后,便立即向着许有福和毕十二等人涌去。 许有福虽然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还是当机立断:“跑!” “我……我可能跑不掉了。”毕十二的脸色煞白:“而且,今日若是放了这水莽鬼王,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什么意思?!” 许有福拉住毕十二向岸上拖,可却发现根本就拖不动。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毕十二不知在什么时候,竟将手里的铁索缠在了腰上。 “呵呵,我说过的……死都不会放手!”毕十二扬起了嘴角。 “大家挡住这些水鬼,给十二争取时间!”许有福咬牙切齿:“十二,我以福善堂二掌柜的身份命令你,马上把铁索解开!” “是!” 其它八名守夜人自是没有废话。 纷纷拔刀准备迎接冲过来的吴家村村民。 可这样一来,他们也就无法再全力拉扯铁索,巨大的力量再次涌来,拉着他们不断的向着湖中滑去。 毕十二大急:“老许,这个水莽鬼王真的不能放,若是放跑了他,银华府将永无宁日。而且,我现在也解不开铁索了,把你们手里的空域旗都给我,我有办法困住他,真的!你们别再拉我了,再拉下去,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了!” “别废话了,你想和他同归于尽,我不同意!”许有福目光冷峻。 其它八名守夜人同样没有一人要逃跑的意思。 周游等人虽然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可他们终究只是一介书生,无论他们如何使力,这铁索还是向着湖中慢慢拉去。 眼见着湖中的村民们越来越近。 一个书生终于忍不住放下铁索,向着岸上跑去:“不,我不想死!” “我……我也不想死,我苦读十数年,家里都对我抱有期望……对不起!”又一个书生跑了。 “周兄……我……”第三個人放开了铁索。 “对不起!”第四个人跑了。 接着,便是第五个。 至此,跟随周游过来听故事的五人,全部跑上了岸。 而就在这时,吴家村村民们终于涌了过来。 许有福和八名守夜人挥刀就砍, 虽然被拖进了湖中,可他们的战斗力依旧惊人。 黑色的血液,沾染着碧绿的湖水。 周游手里没有刀,眼看着两个村民向着他扑过来,终于没有再死撑,一咬牙也向着岸上逃去。 如此一来,铁索被拉向了湖中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老许,松手!”毕十二大喊:“难道,你想把他们全部害死吗?若是如此,我毕十二做鬼都不会放过伱的!” “啊!!!”许有福不甘的怒吼:“松手,把空域旗给他!” 八名守夜人同样不甘。 可是,理智告诉他们,若是真的被拖入到了湖中心,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这种时候只有松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放!” 八名守夜人咬牙放手。 同时将四面小旗飞速的塞到了毕十二的手里。 毕十二笑了。 再不抵抗,飞速的被拖入了湖水中,几乎是一个眨眼间,便到了水莽鬼王的身边。 水莽鬼王看着近在眼前的毕十二,冷笑一声:“哼,银华府的守夜人?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 “哈哈哈!”毕十二同样发出狂笑:“是吗?你真以为老子会白白过来送死?老子说过,今日你跑不掉!” 说完,便直接向着湖底沉了下去。 毕竟,在湖面上他无法插旗,只能沉入到湖底,才能将旗插入湖底的淤泥中。 这也是他将铁锁缠在腰间的另一个原因。 方便下沉。 水莽鬼王不知毕十二要干什么,只是本能的向着湖里潜了下去,他要阻止毕十二做任何的事情。 但是,刚潜入到水中的水莽鬼王,突然间就感觉四周的空气出现一股强烈的波动。 接着,水中出现扭曲。 一股莫名的力量,直接就将他笼罩在了其中。 “是【两界空域】!”水莽鬼王脸色大变:“不!!!” 他疯狂的向着扭曲的四周撞去。 可是,无论怎么撞击,都无法破开两界空域的结界。 他又重新浮出湖面。 发现湖面同样被两界空域罩住。 逃无可逃! 这时,他才明白那句“今日你跑不掉”是何意。 他被困住了。 而且,是在湖中被困住,这是他从未想到的结果。 “呼,可惜啊!”毕十二布置完两界空域后,终于解开铁锁浮上了水面:“湖底插旗实在是施展不开,范围太小了,否则,应该把你们这上百只水莽鬼全部困住的,不过,能困住你也算是成功了,哈哈哈……” “你……你放了我,我不杀你!”水莽鬼王恨声道。 “别废话了,你跑不掉的,我毕十二死得其所!”毕十二拔出长刀,一脸的狰狞。 “你真的不怕死?!” “哈哈哈,我毕家世代为大献守夜,你居然觉得我会怕死?” “啊,你这个疯子,我要杀了你啊!”水莽鬼王大怒,向着毕十二扑了过去,同时朝着吴家村的村民大喊:“全部上岸,把他们全杀了!” “哼,老子可不会坐以待毙!”毕十二举刀相迎。 一人一鬼,在湖面上大战。 而原本还在湖面上的吴家村村民们,则是纷纷向着岸上冲来。 岸上。 许有福和八名守夜人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他们知道,毕十二根本就不是这水莽鬼王的对手,何况还受了伤。 只是,现在的他们面对的是上百只即将上岸的水莽鬼,自保都无力,又如何能去救人? 周游同样是牙关咬紧:“对……对不起!我们确实有心相助,可我们都是书生,又如何与这湖中恶鬼相斗?” “周兄,别说了,快跑吧!” “水鬼要上岸了!” “跑。” 周游等人向后跑去。 只是刚跑出两步,眼角余光中便出现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芒。 金光灿灿,在这漆黑的夜里,就如同一盏明亮的灯火。 周游猛的转头,看向那盏灯火。 却发现哪里有什么灯火? 分明就是一个人! “李……李岁酒!!!” 此时的李岁,确实如一盏黑夜中的灯火。 再加上鬼神之体的加持,紫色的月光不断的汇聚过来,让那璀璨的金光之外,又缭绕着淡淡的紫光。 仿佛真的如鬼神一般。 周游张大了嘴巴,不止是因为李岁酒的样子过于惊人。 而是因为李岁酒正带着黑猫和纪青竹一起向着他的位置冲了过来。 最主要的是,在两人冲过来的同时,背后还跟着上百名吴家村的村民。 “他们那边的水鬼也上岸了?!”周游大惊。 “我们死定了!”其它人同样面如白纸。 这边的水鬼便已经无法对付。 李岁酒那边的再过来,他们如何还有生还的可能? 正绝望之际,李岁酒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 “周游,你们先走!” “啊……我们怎么……怎么走?” “杀啊!”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李岁酒就已经提着砍柴刀,带着黑猫和纪青竹从他的身边跑了过去。 再然后,他就看到李岁酒冲入了一群吴家村的村民中,手中的砍柴刀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一刀就将一个村民砍翻在地。 “他……他真是和我们一样的读书人?!”周游的眼珠子都快的惊掉了,这个读书人未免太凶了吧? “……”其它人同样呆愣在原地。 没有人会质疑,李岁酒读书人的身份。 因为,在不久前,这个举着砍柴刀的少年,便在茶楼中用半柱香的时间诗成五篇。 当时,周游等人一直有些不解。 为何一个读书人……身上会别着一把砍柴刀? 直到这时,他们才猛的醒悟过来,原来这把刀是用来砍鬼的! 合理吗? 没有人在乎这个问题了。 因为,眼前正发生的一幕,已经彻底的击碎了周游等人心里最后的合理猜疑。 跟着李岁酒跑过来的水鬼们…… 竟然跟水莽鬼王唤出来的那些水鬼们……混战在了一起?! 什么情况?! 周游等人呆呆的看着两个李婶扭打在一起。 两个张大叔正拳脚相向。 崔寡妇和崔寡妇你扯我头发,我扯你头发,正在相互拉扯。 至于两个吴老汉? 则正阴搓搓的在对其它鬼搞偷袭。 “……” 周游等人一时间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许有福和八名守夜人,同样是一脸懵逼。 直到看到李岁酒和纪青竹还有一只黑猫,嗖的一下从他们的面前跑了过去,再“扑通”一声跳入了湖水。 “掌柜的跳湖啦!!!” “不对,是李岁酒带着掌柜的还有一只黑猫一起跳湖啦!!” “我们要不要……也跳?” 八名守夜人一时间是真的反应不过来。 “啪!” 许有福狠狠的给自己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时脑子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不管掌柜的和李岁酒是不是一起跳湖了……噢,不对,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少从现在来看,跟过来的这些水鬼,全都是帮手。 “兄弟们,杀啊!” 许有福挥起了长刀,又一脚踢在了一个守夜人的屁股上:“还愣着吃奶呢?!掌柜的都跳湖了!!!” (下一章会在两点左右更新,今天会有三章,共计一万字,求一下月票!) ------------ 第七十二章 纪青竹的神通 “噢噢噢!” “我们也跳,我们也跳!” 八名守夜人终是醒悟过来,纷纷跳入湖中。 而在两界空域内。 毕十二的身上已经被一根根蔓藤缠满。 可是,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他的嘴角却是扬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哈哈哈,怀瑾,你是真的从不让人失望啊!可是,我特娘的没明白啊?这么多的水鬼,你到底又是怎么感化的啊?!” “毕十二!!!”纪青竹在水中拼命的向前游去。 “掌柜的,不用过来了……等到天亮,天亮便好了。”毕十二向着纪青竹轻轻的摇了摇头。 “等什么天亮?我纪青竹岂会让自己的手下,被一只鬼物折磨到天亮?!”纪青竹说完,没有任何犹豫的念动口诀,一头撞入了两界空域。 李岁酒和黑猫同样想撞进去。 却一下撞在了空气壁上,咚的一下又被弹了回来。 “???”李岁酒。 “喵呜~”黑猫。 水莽鬼王显然是没有想到,还有人过来送? 嘴角一咧,露出尖锋的牙齿:“你就是那福善堂的大掌柜吧?嘿嘿,若是在岸上我肯定是打不过你的,但是,这可是水里!你既然进来了,那便谈一谈吧,只要你让我出去,我可以放了他!” “唰!” 一道如月的刀光闪过。 直接将水莽鬼王手中拽住的蔓藤割开。 同时,刀势不减,径直的向着水莽鬼王的咽喉斩去。 水莽鬼王脸色大变,立即向后一退。 纪青竹一只手接住了倒下来的男人,一双凤目看向近在眼前的水莽鬼王:“我既然来了,又何须伱放?” 说完,又直接念动口诀,将毕十二丢了出去。 李岁酒接住了毕十二,看向两界空域内的纪青竹:“真不用我帮忙?” “我要亲手宰了他!”纪青竹摇了摇头。 “好。”李岁酒没再多说。 而水莽鬼王却是森冷的笑了:“哼,我已有了接近鬼王的实力,在这湖水里,你又如何能杀我?!” “你且试试!” “啊!” 水莽鬼王向着纪青竹扑了过去。 可还有来得及近身,一道如月的刀光便又闪了过来。 本能的,水莽鬼王借着控水术,向着左侧飞速的一个闪避,同时在心里预计着,以极快的速度绕到纪青竹的背后。 再给纪青竹来一记背刺! 但他刚刚向左侧一闪,便直接撞在了两界空域的空气壁上。 嘭的一下,又被弹了回来。 而此时的刀光,已经到了他的近前。 根本避无可避,直接被一刀砍中。 黑色的污血从他的胸口不断的喷涌出来,痛苦的嚎叫声响起。 直到这时,水莽鬼王才醒悟过来。 如果是在宽敞的湖面,他确实能凭借着灵活的优势与眼前这个女人一斗,可现在他被困在了这个窄小的空间内,优势尽失。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個女人的刀芒……足以覆盖整个两界空域。 “不,不对!!”水莽鬼王大叫:“你这样是不讲武德的,敢不敢放我出去再来一斗!” “我纪青竹在对付鬼物时,从不讲武德!”纪青竹直接再次出刀。 “唰!” “唰!” 一道道如月的刀芒挥出。 水莽鬼王飞速的在窄小的空间中躲闪,可是,身上依旧还是被砍中,黑色污血如同喷泉一样四处喷洒。 这让他直接陷入了疯狂。 两只眼睛鲜红如血,欲要和纪青竹同归于尽:“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跟你同归于尽,死也要拉你当垫背的!” 没有再顾忌斩过来的刀芒。 水莽鬼王同样利用了空间窄小的形势,直接扑向了纪青竹。 纪青竹的凤目冷冷的盯着扑过来的水莽鬼王,接着,嘴里悠悠的吐出两个字:“滚开!” 这两个字吐出的一瞬间。 一股强大的气势猛的从纪青竹的身体中涌了出来。 漆黑如墨的长发在黑夜中飘舞。 如星辰般的凤目中,闪烁出银白色的光华,这种光华瞬间溢满了眼眶,接着,便从眼眶中流淌出来。 银白色的光华流在了脸颊上,化为了一道道雷电般的纹路。 这些纹路又不断的着额间凝聚。 很快,便在额间凝聚出一个银白色的雷电。 此时的纪青竹,脸上布满了一道道纹路,额间一点雷电闪烁如芒,甚于连修长的脖径上都有纹路在闪烁。 “唰!” 纪青竹再次出刀。 这次却不再是如月般的刀芒。 而是如同一道惊雷在半空中闪过,银白色的雷光在空气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直接就将扑过来的水莽鬼王劈飞了回去。 “啊!!!” 水莽鬼王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因为,这一刀直接就将他的一只手臂给砍了下来。 刀锋和刚才完全不同。 而且,那些雷光同样在浸入他的身体,让他产生一种极度的痛苦。 李岁酒看着这一幕。 再看向纪青竹时,发现纪青竹不止样貌出现了变化,甚至连头发上,还有身上都有着雷光在闪烁。 “这就是纪青竹的神通?” 他记得纪青竹曾经说过,其实她的神通也很厉害。 而且,还不止一个神通。 如今看来,这神通确实非凡! “哈哈哈!”毕十二发出爽郎的笑声:“咳咳……终于又看到了,掌柜的神通!上一次看到时,还是她来银华府接掌守夜人的时候……” “噢,当时也有鬼王?”李岁酒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没有,是我对她发起了挑战……” “那你挺勇的!” “嗯,还行吧,我们毕家世家忠勇……不过,我可能是要不行了,怀瑾……在我死之前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又来这一套?装死是吧?”李岁酒制止了毕十二再说下去。 “嘿嘿!真晦气,还以为这次一定能成功……结果……咳咳,又被你给看穿了,怀瑾,你真厉……厉害啊……” “别说话了。” “我还想……想再问……问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你到底是如何……感化……那些水鬼的?” “嗯。”李岁酒点了点头,直接回道:“吴老汉曾跟我说过,吴家村已经有五年多没有死过人了,我就猜到吴家村可能已经没有活人…… 然后,在看到水莽鬼唤出吴家村的村民后,我就明白了,真正的吴家村村民在五年前就死了。 而现在还在吴家村里的,自然就是吴老汉口里说的那个‘守护着村子’里的鬼。 我猜到了他的身份,自然就能说服他帮我!” “谁?” “吴大!”李岁酒回道。 毕十二点了点头,猜测道:“吴大是吴二的哥哥对吧?他不想让吴二知道村子里的人全部死了,所以便化身成了吴家村的村民,五年来一直守在吴二的身边?” “嗯,大致没差,不过有一点小小的出入。” “什么出入?” “吴二知道村子里的人全死了,而且,吴大也并不是他的哥哥,准确来说,吴大才是这飞雁湖中的水鬼,五年前这水莽鬼王来到飞雁湖后,便占了飞雁湖,是吴二在河边将那水鬼救下,为了报恩这水鬼才一直守着吴家村,并化身为吴大。” “原来如此。”毕十二终于明白了过来。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李岁酒自然是可以说服吴大帮忙。 真是厉害啊! 为什么我就猜不出来呢? 毕十二心中叹息。 而就在这时,身边一直安静的黑猫突然间发出一声叫声。 “喵!” 一双金色的眼睛望向湖岸。 “怎么了?” 李岁酒听出了倩儿叫声中的焦虑。 再看向湖岸,便湖岸边一群穿着仆人装束的童男童女,正蹦蹦跳跳的从远处走来,手里还拿着唢呐和皮鼓,一边走一边吹着敲着。 唢呐声由远及近。 而在队伍的中间,则是一顶大红的木轿子。 抬着轿子的四人皆是长衫扮相的读书人。 轿子后面还有着一群花花绿绿的少女,不停的扭动着腰枝,跳着香艳的舞蹈。 李岁酒的目光自然就定在了抬轿的四人身上。 “林居安!!” 不止是他。 周游等人同样也看到抬着大红木轿的林居安四人。 “是林兄他们!!” “林兄,你们怎么会……帮人抬轿子!” “快,快过来!” 周游等人向着林居安喊道。 可林居安等四人却是充耳不离,只是露着笑容,一脸满足的抬着轿子,向着湖面上飞速的走去。 走着走着,一行人便走到了湖面上。 竟然就这样踩着湖水,站定在了湖边,不再前进。 “纪大掌柜,风采依旧啊。” 大红木轿中,一个如同女人的声音响起。 正在两界空域内的纪青竹身体一颤,猛的回头看向背后的大红木轿,一双溢满银色光华的凤目中第一次出现了震憾。 而被困在两界空域中的水莽鬼王在听到这个声音时,却是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 “帝……帝君救我!!!” “帝君?!” 李岁酒想起了倩儿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倩儿虽然比不上那五府帝君,却也是一个小小的鬼王。 难道说,轿中的便是那五府帝君? “是银华帝君!”毕十二咬紧了牙关:“这下不妙了!” “……” 一时间,李岁酒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他真是第一次出城! 竟然就能碰上传说中的帝君? 而就在这时,银华帝君的声音再次响起:“纪大掌柜的不理本帝君便罢了,怎么小倩见到我也不过来拜见吗?” “喵呜~” ------------ 第七十三章 本帝君能上当?呵呵! 黑猫的毛发根根的竖起。 眼看着就要当众化为人形。 李岁酒的手却一下拍在了黑猫的头上:“倩儿别怕!” “喵呜~” 黑猫被拍得头一仰。 李岁酒就说道:“有纪掌柜在此,天塌不下来!” 说完,就看向纪青竹:“纪掌柜的,我说的可对?” “嗯。” 纪青竹轻轻点头。 你不用点得那么随意,我知道你很紧张…… 李岁酒又不傻,这个银华帝君显然是不太好对付。 而且,现在水莽鬼王还没死。 纪青竹根本就没有抽身出来的可能。 他问纪青竹的用意,实际上是将对倩儿说的话,告诉给了纪青竹,意思是【别怕】【有我在】【天塌不下来】! 而纪青竹的回答则是一个简单的【嗯】,意思是自然就是【好,交给你了】。 心是真的跟胸一样大的吧! “呵呵,看来小倩有了情郎后是真的不愿再理本帝君了。”大红木轿中,女人般的声音显得有些幽怨:“罢了,我本也不是为了此事而来。” 说话间。 大红木轿被放了下来。 站在轿前的林居安小心翼翼的将轿帘拉开。 一个身影从轿中走出。 李岁酒看了过去,那是一個穿着大红的长袍俊俏男人,头上戴着银月色的顶冠,嘴角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男人? 艹! 听声音,还以为银华帝君是个女的? 不过,这银华帝君说不是为了倩儿而来,那应该就是为了水莽鬼王了吧? 反正不会是我! 我和他……没有交情! 正想着,银华帝君就再次开口了:“本帝君今日只为了李岁酒而来。” “???”李岁酒。 “!!!”纪青竹和毕十二等人同样有些诧异。 “听说银华府中出了个惊世的奇才,竟能引鬼向善,成就神位,本帝君特地不远而来,就是想亲眼见上一见。”银华帝君说出了原因。 “帝君可能搞错了,完全没有这回事!”李岁酒立即回道。 “嘎嘎,有的有的,我亲眼看到的!”一只黑鸦从天上飞落下来,落在林居安的脑袋上,张着嘴巴说道。 哪来的黑鸦? 碎嘴! 李岁酒恶狠狠的瞪了黑鸦一眼。 黑鸦就再次说道:“帝君大人,李岁酒昨天又在茶楼中与这几个书生斗诗,竟在半柱香时间内诗成五篇!” “半柱香的时间诗成五篇?”银华帝君眼睛一亮:“不错,确属奇才,本帝君向来赏识人才,今日特来邀请,想让你到我麾下当个参谋,你意如何?” “当参谋是不是要成鬼?”李岁酒问道。 “自然。” “我不当。”李岁酒直接拒绝。 银华帝君被噎了一下。 但还是很快说道:“当鬼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喜欢小倩吗?本帝君可以成全伱们,而且,还可以亲自为你们举办婚事,以后便当一对鬼夫妻,岂不美哉。” “对不起,我想考科举!” “……” 银华帝君再次被噎。 而且,这个理由显然是他没想过的。 毕十二就咧了咧嘴。 因为,他们福善堂也是被李岁酒的这个理由拒绝多次. 此时,见银华帝君同样被这个理由拒绝,心里竟莫名有些高兴呢? 正想着,就见银华帝君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很显然,这位帝君可不会像福善堂那样还讲些规距。 被连续拒绝两次后,语气明显有些冰冷:“李岁酒,本帝君亲自相邀,你想拒绝可没这么容易!” “那么,要如何才能拒绝呢?”李岁酒又问。 “???” 本帝君的话里有这层意思吗? 银华帝君一时间有些跟不上李岁酒的节奏。 李岁酒就又补了一句:“帝君该不会是想用强吧?那样即便得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有区别吗?”银华帝君眼睛一眯。 “自然是有区别的,若得不到我的心,我即便到了你的山庄中,也是胡乱出谋划策,岂不坏了你的大事?” “……” 银华帝君第三次沉默了。 接着,居然笑了起来:“呵呵,有趣,当真有趣!好,那本帝君就跟你赌上一赌吧,你若能做到两件事,我便放你回去,若是不能,你便归入我的麾下,当一个参谋如何?” “帝君请先说是哪两件事。” “第一、本帝君想亲眼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引鬼向善,成就神位;第二、本帝君听说你极擅长讲故事,那便请你给我也讲上一篇故事,要求是这篇故事必须要让本帝君满意;” “好。”李岁酒想都不想便答应下来。 “你答应了?”银华帝君显然是没有想到李岁酒答应得这么爽快。 “对。”李岁酒再次点头。 不答应你就能放我走吗? 反正不答应就是开打,那还不如先答应下来,说不定还有些机会。 “好,那你就先做第一件事吧。”银华府君嘴角一扬。 “等等,我话还没有说完,既然是对赌,那自然是要讲究公平的,若我完成了两件事,帝君是不是也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合理,你且说说看。” “若我做到了第一件事情,这湖中的水莽鬼你便不能再保了。” “好,第二条呢?” “若我讲的故事能让帝君满意,那你就要将我们全部放了,包括给你抬轿的四人,而且,以后也不能再找小倩的麻烦!” “可以。”银华帝君笑了。 他同样是相当的爽快。 毕竟,满不满意,本就是由他说了算。 …… 许有福等人本以为今日银华帝君驾临,必有一场血战。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李岁酒的几句话后,画风就变得怪怪的了? “二掌柜的,这银华帝君不是向来冷漠无情吗?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一个守夜人有些不解。 “你问我?” “对啊。” “我怎么知道?” “……” 还没有来得及多想。 就看到李岁酒朝着他们的位置招了招手。 “二掌柜的,李岁酒好像是让你也一起跳湖。” “我又不瞎?”许有福不明所以,但还是一跃跳入湖中。 但就在他跳入湖中的一瞬间。 身后便传来一连串跳湖的声响。 “扑通!” “扑通!” “……” 许有福回头看去。 就见到原本还扭打在一起的‘吴家村村民’们,全部跳入了湖中。 所以,不是让我跳? “……”许有福。 “哗啦啦!” 水声四起。 上百吴家村村民们游到了李岁酒的身边。 而李岁酒则是在和那些村民们说着什么…… 相隔甚远。 许有福无法听清。 但很快,诡异的一幕就出现了。 所有的吴家村村民全部在一瞬间变成了少年,一个长相和吴二有着七分相似的少年。 “怎么回事?” 还没有太想明折。 所有的少年便又化为一个。 而接着,就看到少年向着李岁酒深深一拜,又向着湖岸边游去。 湖岸边…… 同样站着一个少年。 正是吴二! “那少年才是这飞雁湖中的水鬼!”许有福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应该是在和那吴二在……在道别?” 银华帝君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幕。 闪烁着紫光的眼睛微微一眯:“难道,他真将这湖中的水鬼……感化了?” 正想着,就见岸上的吴大,身上闪烁出淡淡的白光。 黑夜中那白光如星辰般璀璨。 “出现了,出现了!嘎嘎!!”黑鸦兴奋的大叫起来:“帝君快看,那水鬼……要……成就神位了啊!!” “哼!”银华帝君不愿相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而已,岂能瞒得过本帝君?” “唰!” 就在这时,吴大消失不见。 银华帝君立即一挥手,一股磅礴的力量涌出。 虽然不知道李岁酒是如何跟湖中水鬼达成条件的,但银华帝君深信,李岁酒不过是用了一个障眼法而已。 那吴大定然还是藏在了湖水里,绝对跑不得太远。 紫色的光芒瞬间便覆盖了他面前至少上百米范围内的湖面:“湖中水鬼,还敢躲藏?速速现身!” 以帝君之威,强行将湖中水鬼唤出。 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没有任何鬼物能反抗得了。 但很可惜的是…… 吴大并没有出来。 “???” 银华帝君满脑子的问号。 因为,不止那水鬼没有被强行响出,甚至于他已经再也感应不到那水鬼的气息。 “世间竟真有此等奇事?!” 银华帝君不想信,可这一次,他又有些不得不信了。 毕竟,那水鬼的气息是真正的,完完全全的消失! “帝君我说了吧,他真的很厉害!”黑鸦邀功般的向银华帝君说道。 银华帝君沉默了一下。 接着,目光猛的看向李岁酒:“你到底让那水鬼去了何处?” “帝君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赖账吧?”李岁酒没有回答银华帝君的话,而是直接反问道。 “我银华帝君向来说一不二,岂会赖账?” “好的。”李岁酒点了点头,看向纪青竹:“纪掌柜的,动手吧,帝君说了他不会再护这只水莽鬼了。” “嗯!”纪青竹面露微笑。 “不!!!帝君救我……他们是骗你的,哪有什么感鬼向善……是骗你的!!!帝君不要上当啊……”水莽鬼王大急。 “废什么话,本帝君能上当?”银华帝君语气一冷,随手一掌,便向着两界空域内的水莽鬼拍了过去。 紫光化为掌影。 “轰!” 两界空域被直接拍碎。 水莽鬼王的眼睛瞪得滚圆,想要躲开,却是无法动弹,这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施展下的来的威压。 但就在这时,一道银白色的雷光闪过。 纪青竹抢在了紫光掌影拍中水莽鬼王之前,出手了。 水莽鬼王的头颅飞起。 眼中带着深深的不甘。 ------------ 第七十四章 帝君手段,李岁酒讲《画师》 随着水莽鬼王化为一滩黑色污血,被他唤出来的吴家村村民们,一个个身上都喷出黑水。 许有福等人抓住这个机会,动手将这些水莽鬼全部铲除。 至此,水莽草这害人的毒草终于彻底的根除! 周游等人看着这一幕都是惊吓不已。 今夜之事绝对让他们一生难忘。 而许有福等人则是松出一口气,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何事,至少水莽鬼的祸端已经彻底的除掉了。 “怀瑾这一手果然厉害,不过,接下来的故事怕是会出问题,大家准备动手!” “明白!” 八名守夜人都是点头。 讲故事让银华帝君满意?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傻子都看得出来,银华帝君没有要放过李岁酒的意思。 纪青竹斩杀了水莽鬼王后,也终于从两界空域中走出。 提着长刀站立在李岁酒身侧:“多谢怀瑾,既然水莽鬼王已除,你可以带毕十二先走了!” “你要过河拆桥,抢夺我的功劳?”李岁酒眨了眨眼睛。 “我……”纪青竹胸口起伏:“我是要为你断后!” “这個真不用你来断,我还想留着子孙后代,发扬光大。”李岁酒一脸认真。 “……” 看着纪青竹被整沉默了,李岁酒心情略爽。 往日里与纪青竹唇枪舌战时,都是各分千秋。 今日这悲壮场面下,自己巧施一点小手段,便以辗压之态获得了胜利。 就很棒! 然后,纪青竹就开口了:“那要不我带毕十二先走,你留下来给我断后?” “……” 李岁酒不想理纪青竹了。 而就在这时,银华帝君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一件事就算你做到了,现在伱可以开始做第二件事了,不过,本帝君的条件是,你讲的故事必须要让我满意,若是不能让我满意,即便你的故事讲得再好,这第二件事也不算是完成。” 这就是典型的【我说了算】的理论。 纪青竹眉头微皱,这和耍无赖真的没有区别,自然是没有收起神通,脸上的雷纹还在,额头上雷光闪烁。 时刻准备战斗! 李岁酒同样没有收起护身金光咒,整个人就如同一盏灯火一样浮在水面上,换在中世纪这该叫作灯塔。 而且,现在将吴大收入到了【洞天】后。 他已经获得了【鬼神之体】的第二境,实力又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再加上《狂浪刀法》,他自认逃命问题不大。 反正纪青竹肯定是会留下来断后的,李岁酒虽然有点急,却也不是太急。 且试上一试! 于是开口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量身定制了!” “量身定制?”银华帝君愣了一下。 “没错,就如同帝君要请裁缝做衣裳一个道理,若是不事先量好尺寸,再好的裁缝也是做不出合体的衣裳,又如何能让帝君满意呢?” “呵呵,此言倒是有些道理。”银华帝君看着李岁酒,眼中欣赏之意更浓:“那你便说说看,要如何量身定制?” “要不帝君先给我讲一讲你生前的事情?”李岁酒试探道。 “不行!”银华帝君含笑拒绝。 看来对方也不算太笨。 李岁酒想了想后,又说道:“既不能讲生前的事情,那便露些手段如何?否则,我对帝君毫无了解,又如何能讲出令帝君满意的故事呢?” 银华帝君沉默了一下。 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那本帝君便给你展示一样手段!” 李岁酒看银华帝君同意下来,马上低声对纪青竹说道:“纪掌柜可一定要看好了,若是自信打得过我们就上,打不过我们就跑。” 纪青竹歪着头看了李岁酒一眼:“怀瑾还真是老谋深算。” “咳咳……”毕十二咳了两声:“老谋深算这等赞誉之词……只能……用在……掌柜的身上,其它人……岂能用?” “你可闭嘴吧!”纪青竹瞪了毕十二一眼。 “哈哈哈,再让我讲上几句吧,说起来我现在感觉……好了很多啊,浑身都不疼了!”毕十二大咧咧的笑了笑。 “那你能从我身上下来,自己游回去吗?”李岁酒问。 “这个还不行。”毕十二摇头。 “……” 湖边。 银华帝君那边已经有了动静。 只见一个妖娆的绿裙少女,迈着莲步走到了帝君的身侧,嘴巴一张便吐出一根雪白如玉的狼毫笔。 这画面感,冲击力还是很强的。 李岁酒看得很仔细,他想到了前世的一个动画…… 而接着,妖娆的绿裙少女突然间爆开。 “嘭!” 化为一团浓绿色的墨汁。 李岁酒吓了一跳。 这就自爆了? 还没有来得及多想,便见银华帝君手执狼毫,点在那一团浓墨上。 大红的长袍飘然舞动。 银华帝君似乎是在画画。 而且,动作仿佛一个女人一般,在湖边翩翩而动。 随着他的动作,浓绿色的墨汁渐渐再次成形。 初时只是一个身影,再经过精雕细琢后便有了衣赏,却不再是绿裙,而是一袭白裙,拂柳细腰。 “李岁酒,你看好了!” 银华帝君发出一声轻喝,右手毫笔点在白裙少女的脸上。 倾刻间,显现出一副绝美姿容。 那少女头戴金簪,气质卓绝,明显不似普通少女。 而随着少女姿容显现,两只眼睛也有了神采,樱红的嘴角带着妩媚的笑容,竟一步步的走向湖中。 紫月的光芒酒落。 白裙少女在湖面上莲步轻迈,一边向着李岁酒和纪青竹走去,一边翩翩起舞,有着绝美风华。 众人都看得瞪大了眼睛。 特别是湖边的许有福,看得最为仔细。 这未免太过神异? 李岁酒同样有些目瞪狗呆:“这是鬼吗?” “自然不是。”纪青竹摇头。 “那为何能动?” “传闻世间有技艺极非凡者,雕刻出来的东西便和真的一般,若是再点上眼睛,就可以死物变活物!只是我没有想到这银华帝君亦有此技!”纪青竹感叹道。 李岁酒恍然明白过来。 是因为这银华帝君画艺实在太过于非凡,这才能将一团墨汁画成真人。 那么这少女该叫什么? 画魂? 而就在这时,湖中的白裙少女已经来到了李岁酒和纪青竹的面前。 纪青竹自然是警惕起来,长刀握紧。 不过,白裙少女却只是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向着李岁酒眨了眨眼睛:“公子觉得奴家可美?” “喵呜~” 黑猫朝着少女叫了一声。 李岁酒就回了一句:“比不上我家倩儿。” 纪青竹就转头看向李岁酒。 意思很明确。 李岁酒只能再补了一句:“也比不上纪掌柜。” 纪青竹这才满意。 而白裙少女则是一脸委屈:“奴家虽比不上小倩和纪大掌柜的,可是,奴家对公子却有着一颗真心,若是公子愿意,奴家可以一生侍候公子。” “真的?” “是真的,公子请收了奴家吧。” “唰!” 一道白色的雷光闪过。 白裙少女重新化为一团墨汁,掉落到了湖水中,淡然失踪。 李岁酒心中空落落的。 纪青竹瞪着凤目:“怀瑾莫上当,此乃妖邪之物!” “呵呵呵……”不远处,白裙少女重新凝聚出来,又迈着莲步走回到银华帝君的面前:“帝君,奴家被欺负了呢。” 说着,靠入银华帝君怀里。 银华帝君伸手将白裙少女揽入怀中,闪烁着紫光的眼睛看向李岁酒:“李岁酒,本帝君的手段已经展示过了,你可以开始讲故事了。” “好。” 李岁酒点了点头。 事实上,在看到白裙少女出现和听完纪青竹的解释后,他的心中便已经有了一篇故事。 正好可以一讲! “呵呵,那本帝君就洗耳恭听了。”银华帝君往后一靠,立即便有四个少女将他托住,化身为椅子。 接着,又有少女端来茶水和点心。 当真是一副要听故事的架势。 许有福和周游等人听到李岁酒真的要讲故事,一时间也是又期待又担心。 期待的是他们想看看李岁酒能讲出什么样的故事。 担心的是只看了银华帝君画出少女,怕是讲不出什么太过精彩的故事。 纪青竹和倩儿同样看着李岁酒。 “呵,试试吧,实在不行,纪掌柜再出手断后!”李岁酒嘴角一扬。 “好。”纪青竹沉思了一下,还是点头。 反正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又何必多想? “喵呜~”黑猫同样点头。 李岁酒就摸了摸黑猫的头,再用一只手抓着毕十二,开始讲起了故事。 这故事同样出自于《聊斋志异》,讲的是一个书生学习画画的故事。 先讲的自然是书生的家境。 就听李岁酒讲述起故事…… 有一个吴姓的书生,虽家境贫寒,可自小便喜欢画画,而那时各地都盛行雕梁画壁之风,吴姓书生每遇画工作画都要伫步观看,用心临摹。 “竟然是画师的故事?!”许有福和周游等人听到这里,便都明白了过来。 银华帝君刚才展示了画技,李岁酒便讲一个画师的故事。 却是真的贴切! 只是,这故事终究只是现编,是否真的精彩? 却还是个疑问。 ------------ 第七十五章 《画仙画魂》,帝君回应 银华帝君此时也是嘴角微扬。 画师的故事吗? 倒还真是一篇量身定制。 不过,他早已打定了主意,今夜是不可能放过李岁酒的,所以,虽然心中期待,脸上却是并未表现出来。 而李岁酒则是继续讲述。 这时,已经讲到吴姓书生到了一座庙宇。 庙门上写着“月女寺”三个字,吴生觉得奇怪,心想:出家人不都讲究清心寡欲吗?怎么思念女子呢? 于是,便进入庙中查看。 进去后就看到有一位老僧正在绘制壁画。 因离得过于远了一些,看不清在画什么,他非常着急,就进了大殿,绕到老僧的身后观看。 只见那老僧在画的是女子出嫁的情形。 一位穿着艳丽婚服的窈窕袅娜的少女被一群人推上了花轿。 周围的迎亲礼队有的敲锣,有的打鼓,门头上挂着一串被点着的鞭炮,似乎能听见鞭炮的爆炸声,好不热闹。 可是新娘子的头上却蒙着红盖头,看不清样貌。 而且,在不远处还有一位白衣书生正在伸手,似乎想要抓住新娘,不让她上花轿…… 故事讲到这里,众人已被故事所吸引。 不止对吴生的遭遇有了兴趣,同样想知道那老僧画的壁画是何意? 即便是银华帝君都是端着茶杯不再饮茶,专心的听着故事。 而李岁酒也没有在中间作停顿,继续讲起后面的事情。 又讲到吴生对壁画的内容发出一声感叹:“好一对痴情男女”。 如此自然惊动了老僧,老僧回头看到吴生,又问了一些问题,觉得吴生极为聪慧,似乎对画作亦有一些见解。 心中就有了收徒之念,便考验吴生,问:你在画中看出了什么? 吴生答:这画功超凡脱俗,无与伦比,乃世间不可多得的绝世佳作。新娘和那少年郎应该一对情侣,后被无情地拆散了,真是可悲啊。 老僧对于吴生的回答很满意,就说:你若真有志学画,我可以收你为徒。 吴生一听,当即跪下拜师。 而后,吴生就在寺院中住下,又得了老僧的悉心教导,不出一两年就有了极高的造诣。 特别是吴生笔下的人物多有几分神韵,栩栩如生。 “咔嚓!” 银华帝君手中的茶杯破碎。 明显是因为心中的紧张而不自觉的将茶楼捏碎。 旁边服侍的少女都吓了一跳,纷纷开口:“帝君怎么了?” “闭嘴!” 场中立时又变得寂静。 可实际上,银华帝君现在心情却是无以复加,一双闪烁着紫光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湖中讲述故事的李岁酒,神情无比的复杂。 李岁酒并没有注意银华帝君的表情,一门心思的讲述故事。 然后,就讲到吴生问老僧:那日师父画的新娘到底长何模样?我心中对那新娘的样貌十分好奇。 老僧就回道:画未作完,又如何能知道那新娘的模样?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吴生的问题,可老僧还是告诉了吴生女子的身份,说:画中的女子叫林月,与那白衣书生是青梅竹马的恋人。 只可惜林月的父亲嫌白衣书生家里贫穷,不愿意两人相好,便将林月嫁给了一个纨绔子弟。 说到这里,老僧就哽咽了起来,不再继续说下去。 吴生哪里还能听不明白? 那画中的白衣书生,明显就是他的师父啊! 可叹师父与林月分开后,心中自然不会再生情意,就到了这庙中为僧,这才将庙名取作【月女寺】。 真相大白后。 吴生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为师父完成心愿,便也越发的刻苦学习画画的技艺。 一年后,老僧坐化,留下了两个白色的舍利。 吴生悲痛之余,决定将师父留下的壁画画完,就将两枚舍利研磨成粉,渗在颜料之中,拿起画笔在墙上画了起来。 待到壁画完成。 一個小和尚推门叫吴生吃饭,却见大殿之中,壁画竟然活了过来。 只见林月从花轿上跳下来后,便径直的跑向了那白衣书生,又拿了红盖头扔在地上。 这时,林月的相貌才终于展露了出来。 珠圆玉珠,嫣然百媚。 接着,林月将身上的婚服脱下,露出里面一件轻盈的五彩仙衣,长发飘动起来,如同仙女一般。 白衣书生也跑过去抱住林月。 林月哭着说:“李郎,咱们走吧。” 说罢,带着书生飞上天空,消失不见了。 林父望着天空大哭起来,似乎在说:“都是我的不对,不该拆散她们啊。” 小和尚们看着这一幕,都是啧啧称奇。 壁画竟然活过来了! 而吴生却是笑着说道:“师父,您就与林月有天上相守吧,徒弟该做的都做了,是时候离开寺庙了。” 故事讲到这里。 众人已听感觉到奇异与精彩。 不止对白衣书生与林月的故事有了欣慰,又赞叹吴生的画技,竟然可以让壁画中的人物活过来。 这时众人自然就又想到银华帝君之前表露的一手画艺。 亦是如此! 笔下少女,翩翩起舞。 不就和故事中的吴生一样吗? 周游心中的感概是最强烈的,因为,他同样擅长于志异故事,可单单看了一手银华帝君展现的技艺,便能当场讲出如此精彩的故事,他却是自愧无法办事。 “好一篇志异!” “是啊,怀瑾之才真是让我等自愧不如啊!” “精彩绝伦,精彩绝伦啊!” 其它书生们亦是感叹不已。 目光自然就看向了银华帝君,只见银华帝君双目生光,里面竟隐隐有些迷雾,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事实上,故事讲到这里,已经算是极好。 可李岁酒却还在讲述着后篇。 接下来,就讲到吴生来到了个府城,正好遇上了巡府女儿年芳十八,便香消玉殒,正在重金招募画师,想为女儿画一副遣像。 只是,当时正值夏季,巡府的女儿身体已经发肿,显得丑陋不堪,前去观看的画师都觉得心中作呕,无能为力。 吴生听到此事,就主动前去一试。 巡府看到吴生样貌英俊,一表人才,就说:吴生若真能为女儿画一幅生前样貌,本府就聘你为画师,享不尽的荣华。 吴生应允,来到巡府女儿尸前观看,又说:我作画的时候,不能有外人打扰。 于是众人退出。 半日后。 巡府再推开屋门时。 就看到吴生已经拿着一幅画作出来。 巡府打开一看,就见画中女儿正冲着他微笑,犹如生前一般漂亮。 吴生就说:巡府大人女儿的灵魂已经附在画中了,她可以永远伴您的左右。 “画魂!!” 巡府这才知道,眼前的吴生有着惊世大才,若是只留在自己身边,怕是要委屈了吴生的才华。 接着,就将他推荐到了宫中,为后宫的嫔妃和公主们作画。 吴生的画技非凡,嫔妃和公主们都非常喜爱他,连皇帝都对他赞不绝口,封其为——画仙! 至此,故事讲完。 而听完故事的众人,却是久久沉默。 许有福等人虽未说话,心中却已经是大声叫好。 周游等人更是心感故事不止奇异,而且,结局也是极好。 画师有成,被封画仙? 还有什么成就,是比画仙更高的吗? 纪青竹看着李岁酒,凤目中闪烁着光芒。 毕竟,在故事开始讲述之前,即便是她都不觉得李岁酒能讲出什么太过精彩的画师故事。 可现在? 这篇故事讲出后。 她就知道,眼前的少年,比她想象中还要强大。 “好一篇画师画魂!”纪青竹知道,无论今夜的结局如何,这篇画师画魂的故事,都能留下奇谈。 “喵呜~” 黑猫喜悦无比。 那表情仿佛在说:瑾郎,真是厉害啊。 李岁酒笑了笑,摸了摸黑猫的脑袋,目光看向湖边的银华帝君:“帝君觉得我这篇故事,如何?” “……” 没有回应。 银华帝君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无法脱离出来。 李岁酒就只能再问:“帝君觉得故事如何?” “嗯?!”银华帝君身体一颤。 “帝君可满意?”李岁酒第三次问道。 “……”银华帝君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望着高悬的紫月说道:“李岁酒,你的才华本帝君今日才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 “帝君何意?” “本帝君想把你这篇故事的结局,稍作修改。” “帝君要修改故事?” “……” 众人都是一惊。 不知这银华帝君是何意? 但银华帝君却已经直接讲了起来:“那吴生到了宫中后,每日为那嫔妃和公主作画,确实得到了众人的喜爱。 皇帝亦是时常夸赞于他。 有一日,皇帝最喜爱的玉香公主召见吴生去作画。 吴生进去时,看到的却是公主正在沐浴,顿时被眼前的幕所吸引,于是,竟然忍不住将公主沐浴的景像画了出来。 待到公主沐浴出来,见到了吴生的画后,脸上也现出红晕,直言:心中对吴生甚是倾心,愿与吴生相伴一生。 听到公主的表白,吴生才知道公主今日趁着沐浴时召他来作画,其实是有意为之。 虽然吴生心中同样对公主倾心,可是,却也自知身份卑微,又岂能同意? 自然是拒绝了公主的好意。 ------------ 第七十六章 玉香与茗郎,帝君最后的态度 可吴生没想到的是,玉香公主被拒绝后,竟然觉得是自己不被吴生所喜爱,于是,渐渐消愁下去。 皇帝看玉香公主消愁,心中疼惜,自然就来看望,终于在无意间,看到了吴生所作的那幅公主沐浴图。 看到此图,皇帝勃然大怒。 只以为是吴生趁公主沐浴之时,偷偷作了此画。 尽管玉香公主再三解释,可皇帝却还是无法容忍这等祸乱后宫之举。 可是吴生的画仙之名是他亲封的,如果这个时候将吴生斩杀,定会引起民众议论。 这时便有人向皇帝提议,只要让吴生绝了后,自然就不会再有祸乱之举,而公主亦可断了念想。” “……” 李岁酒听到这里,便已经明白了过来。 银华帝君讲的是自己的故事! 而且他还知道了为何银华帝君的声音如此像一个女人? 原来他竟然是一个太监!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的一篇故事,会引起银华帝君的回忆? 太巧了吧?! 而此时的银华帝君明显变得疯颠起来。 眼中更是生出了恨意:“哈哈哈,可笑那皇帝老儿以为吴生绝了后,此事便不会再有后续了。 是他,将那玉香公主生生害死! 如果不是那皇帝不分青红皂白,玉香公主又岂会觉得是她害了吴生而萌生死念,最终跳湖自尽呢?!” 后面的事情,银华帝君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不断的狂笑起来。 等到笑完之后,银华帝君的目光又转向李岁酒:“李岁酒,你觉得本帝君改的后续,如何?” “非常精彩。”李岁酒直接回道。 “精彩?呵呵,可本帝君看过你的故事,里面不都是以劝善为主吗?这篇故事被本帝君修改之后,怕是已经不可能再劝善了吧?又如何当得起精彩呢?” “帝君说的没错,这篇故事被修改后,确实不能再劝善了,可并不是每一篇故事,都一定是以劝善为目的,若是能劝上一些道理,亦当得起精彩二字。” “噢?那你就说说看,这篇故事被修改后,劝了什么道理?”银华帝君眼睛微微一眯。 “帝君不是看过了《聂小倩》吗?” “嗯?!” “若是那吴生在听到玉香公主表露心迹时,能够如同聂小倩一般的勇敢和大胆,如果他能当场接受玉香公主的爱意,故事的结局是不是会有一些变化呢?” 李岁酒说完,也不给银华帝君回应的机会,直接补充道:“玉香公主若是知道了吴生心中对她的爱意,又怎么会消沉下去?” “胡说!”银华帝君大怒:“不消沉又能如何?吴生和玉香公主身份天差地别,难道还能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但至少两人互吐心迹后,那一夜的时光是美好的,即便是皇帝阻止两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李岁酒继续说道:“只要两人心中互相爱恋,就有了希望,我想玉香断然是不会萌生死意,跳湖自尽的。 帝君还记得这篇故事的前篇吗? 那壁画上的内容,若是林月也觉得不可能和白衣书生相守,选择走进了花轿,没有奔向白衣书生,又如何能在天上相守?” 银华帝君沉默了。 片刻后,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那吴生错了?他不该拒绝玉香公主的爱慕?” “正是如此,人与鬼都能相恋,一個公主与画师,又如何不能呢?”李岁酒看向银华帝君:“即便皇帝真的不能同意两人的婚事,可如果两人都一起努力争取过,总比一开始便放弃要强,对吗? 又或者再退一步,即便是玉香公主和吴生不能生前在一起,那就当一对鬼夫妻,不是也能美满吗?” “当一对鬼夫妻,当一对鬼夫妻……”银华帝君愣了一下,口里不断的念叨着这句话,,接着,突然间狂笑起来:“是啊,如果吴生真的接受了玉香公主的表白,那就算是要跳湖,也该是两个人一起,从此在阴间当一对鬼夫妻!” 说完,他的目光望向天上高悬的紫月。 仿佛在那里正有一个少女在浴池中向着他招手,在不断的向他吐露着心迹。 “嘭!” “嘭!” “嘭!” 周围侍候着银华帝君的少女们全部爆开。 大团大团的墨汁浮在湖面上空。 银华帝君重新站了起来,手中再次挥动狼毫,似乎又有了画意。 只是,这一次他要画的是心中所想,那一直潜藏在心中的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他不断的用狼毫在半空中作着画。 一直以来,他都想将心中思念的那位少女画出来,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画尽了天下的少女,却不敢再画那梦中的身影。 但今夜,他心念已开。 再也没有了犹豫。 “若不能在人间相守,便当一对鬼夫妻,又有何不可呢?!” 这个念头一开,他挥动狼毫,将那沐浴中的少女再次画出。 只见墨汁在作画中,不断的滴落中湖水中。 不多时,湖面上已经被墨汁染黑。 而接着,紫光中,一个明亮的少女从湖中缓缓的探出头来,稚嫩青涩的眼神四处张望,若得人心中怜爱。 银化帝君笑了,看向湖中少女:“玉香,快过来!” “是茗郎吗?茗郎……玉香好想你!”说话音,湖中少女向着银华帝君跑去:“茗郎觉得玉香的身子可美?” “当然,玉香是最美的!” “真的吗?原来茗郎的心中也是喜欢玉香的吧?” “嗯,我心中一直喜爱着玉香,从第一次见到玉香时,便喜欢上了。”银华帝君将少女抱入怀中,身上的大红衣袍将对方的身子紧紧包裹。 “茗郎,我的茗郎啊!”玉香沉醉在银华帝君的怀中。 这一幕,诡异而突然。 直接就将在场的众人震住。 许有福明显有点懵逼。 什么情况? 周游等人则是张大了嘴巴,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纪青竹看着李岁酒,只觉得……再离谱的事情,发生在李岁酒的身上,或许,都不觉得离谱吧? “喵呜~” 黑猫看着紫月下的银华帝君和少女,金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辉。 至于毕十二,则是一脸夸张的咧起了嘴巴:“怀瑾……真奇才也!” 正在此时。 银华帝君终于再次开口了:“李岁酒,你的故事讲得确实不错!” “帝君可满意?”李岁酒问道。 “嗯,我心中是满意的,但是,我越满意就越不想放伱走,你若是我,该当如何?”银华帝君反问道。 这就是将问题重新抛回给李岁酒了。 李岁酒想了想后,回答道:“我就在银华府内,又不会去到哪里?帝君既然能听到《聂小倩》和《水莽草》的故事,自然也有办法听后面的故事。两者相异,无非是听故事的地点不同而已,又有什么关系呢?” “若本帝君就是想在自己的庄上听故事呢?又当如何?” “那怕是再也听不到如现在这般的好故事了。” “噢?此话何意?” “帝君请细想,我讲的故事都是人与鬼之间的志异,之所以精彩,正是因为我是人,以人的角度来看待事物,可若是我成了鬼,那看待事情的角度就会不同了,到了那个时候,我是以鬼看人,又如何能再讲得出如今这般精彩的故事呢?” “……”银华帝君。 “呵呵,帝君若真想在庄上听故事,便着使者来请,我偶尔走上一遭,又有何妨?”李岁酒看到银华帝君的表情,又补了一句。 “你会来吗?” “得闲便来!” “好!本帝君生前之名叫‘宁茗’,若是有使来请,你可要看清些!”银华帝君终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本帝君有些困了,要回庄上去休息去了,你们自便吧。” 李岁酒眼看着银华帝君要走,就又问了一句:“有个问题,还敢请问帝君?” “你问。” “生前绝了后,死后为鬼,可能重新……长出来?” “……”银华帝君。 “我只是有些好奇。”李岁酒解释道。 “李岁酒,你是真的不怕死吗?”银华帝君眼神一眯。 “问问而已,帝君若不想回答,便请自去,我还想考科举,暂时不想死!” “那本帝君就等着你金榜题名,走了!”银华帝君转身,带着玉香公主进了大红木轿。 接着,唢呐声的锣鼓声再次。 大红木轿向着远处渐行渐远,只是,在消失之际,终于还是传来了一个声音:“自是能重新长出来的!” 这个就厉害了! 李岁酒点了点头,若有所悟。 而纪青竹则是一脸古怪的看向李岁酒:“怀瑾……不会是?被那个……了吧?” “???”李岁酒。 “如果不是被那个,为何你会问这个问题?” “好奇!”李岁酒大声说道:“只是好奇而已!!” “噢……” …… 远处。 湖岸边。 一白一绿两个俏丽的身影,正看着渐行渐远和大红木轿。 “小姐,那银华帝君好像真的走了?” “嗯。” “可这样一来,小姐准备好的出场手段,好像就用不上了咧?” “我何时准备了出场手段?”白裙女子嗔怨的骂了一句,接着,又自言自语的说道:“一篇故事,感化了银华帝君?此事,怕是真的要引起天大的震动了,其它的四府帝君,还有京城的那些人……不知会有何脸色?” ------------ 第七十七章 李岁酒讲《叫魂》,天亮了 …… 银华帝君走了。 湖岸边只留下了林居安等四个人呆呆的站着。 周游等人跑过去查看,就看到林居安手里拿着一幅画卷。 打开一看,里面画的正是林居安等四人。 周游大惊失色,想到之前银华帝君的手段,觉得林居安等四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而就在这时,李岁酒和纪青竹也带着黑猫 ------------ 第七十八章 南国:《鬼狐传》 毕十二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伤感,又有些不舍。 但还是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 接着,又回头看向李岁酒:“昨夜飞雁湖一战,我立了大功,不出意外是要高升了,以后恐怕不能再和怀瑾一起喝酒了,不过,昨夜听了怀瑾的两篇故事,心中已是满足,没有什么遗憾了。” 李岁酒点了点头,问:“要去哪?” ------------ 请假条 昨天晚上家里小狗拉了一夜,搞得我也是一晚没睡,今天白天又在医院弄了一天,头要炸开了,再加上今天的章节又涉及到后面的衔接剧情,写了两版都不满意,强行发出来估计效果也不好,请一天假理一理吧! ------------ 第七十九章 你想不想抱我的大腿? “怀瑾,来了?”谷雨问。 “嗯,我是来吊唁毕兄的。”李岁酒点了点头。 “噢……好,请进!” 虽然疑惑,但谷雨还是将李岁酒等人迎入了福善堂内。 而秦啸等人则是有些发愣。 吊唁? 难道福善堂在飞雁湖一战中,死了守夜人吗? 进到厅堂内。 果然就看到在厅堂的正 ------------ 第八十章 纪青竹和柳蝉儿的神仙打架 呵,抱大腿? 我李某人岂会那般的肤浅? 李岁酒下意识的看向了纪青竹的大腿,修长玉润,笔直浑圆。 而且,隐隐间透出一种力量的美感。 纪青竹似乎是注意到了李岁酒的眼神,又故意将腿往前伸了伸,将那副肆意妄为和明目张胆的嘴脸显露得淋漓尽致。 这谁顶得住? 李岁酒终于没有再压仰内心的想法,直言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 “好,那我想抱。” “呵呵。”纪青竹终于笑了起来:“怀瑾就是怀瑾,这般无耻的想法,竟然是一点掩饰都没有的吗?” “为什么要掩饰?”李岁酒同样回以微笑:“听说五仙盟中亦有内斗,我既然抱了你的大腿,以后自然是和你在同一阵营,风险和收益共存而已。” “嗯,你放心,我自会助你扶摇直上!而且,我不止让你抱我的腿,我还让伱抱我娘的腿。” “?”李岁酒。 “掌柜的!”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接着,谷雨便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东西到了。” “来得正及时,给我吧。”纪青竹将谷雨手里的盒子接了过来,又转头看向李岁酒:“既然怀瑾有了决定,那外面的人我自该帮着挡一挡,走吧,柳蝉儿该是等不及了,我可太想看一看,她生气的那副模样儿了!” “你很喜欢看柳蝉儿生气吗?”李岁酒想到了毕十二提过,柳蝉儿和纪青竹两个人的关系有些不一般。 “当然。” “这盒子里是什么?” “呵呵,等会儿你就会知道的。” “噢。”李岁酒没有再问。 但是,他能感觉得出,盒子里面应该是某种极具杀伤力的东西,只是,他暂时想不到会是什么。 那便静观其变好了。 …… 跟着纪青竹来到了内堂。 柳蝉儿等人正在堂内饮茶,看起来气氛还不错。 纪青竹走进去后,便直接坐在了主位上,接着,又说道:“听说秦总镖头把《狂浪刀法》送给怀瑾了?” “咳咳,是有这回事。”秦啸猛的咳了两声。 “岳庄主送了什么?”纪青竹又问岳灵江。 “一根人参而已。”岳灵江谦逊道。 “噢,那岳庄主还挺小气的啊?就只送了一根吗?我可是记得你们百草山庄,占了一整座山头咧。” “???”岳灵江。 “谢掌事呢?送了什么?” “纪掌柜的不如说说,你送了什么吧?”谢谦显然是听出了纪青竹话中的意思,眼睛一眯,不答反问道。 “我什么都没送。”纪青竹摊了摊手。 “呵呵,我还以为纪掌柜的至少会送上一副上好的棺木呢?没有想到福善堂的竟然穷到这种地步了吗?”谢谦回以微笑。 “福善堂确实挺穷的。”纪青竹点了点头:“不像百草山庄和聚宝阁这般有钱,更是比不上四海商会,不过……” “……” 众人等着纪青竹往下说。 而纪青竹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手里的盒子打开,又从里面摸出了一块有着五种不同颜色的木牌。 五色分别为:红黄白绿紫。 秦啸的脸色猛的一变:“五仙令!” 谢谦则是直接站了起来:“纪青竹,你怎么会有五仙令?” 岳灵江的眼眯一眯:“看来传言并不假,纪大掌柜的身份果然不一般啊?” 贺老夫子摆了摆手:“纪掌柜的突然拿出五仙令,这是想用五仙令来压迫我等吗?哼,这可不合规距啊!” 柳蝉儿沉默不语,仿佛想到了什么。 纪青竹看向贺老夫子:“贺老夫子说的什么话,我有说要用五仙令来压你们吗?这五仙可是怀瑾之物。” 说完,将五仙令抛向李岁酒。 李岁酒本能的将五仙令接了过来,入手温润,五种木头完美的契合在一起,虽有五色,却是浑然一体。 只是,他并不明白纪青竹何意。 而纪青竹则是再次说道:“恭喜怀瑾成为紫衣仙人的真传弟子,这五仙令便是紫衣仙人给你的。” 说完还朝着李岁酒眨了眨眼睛。 “什……什么?!”秦啸懵逼了。 不止是秦啸。 谢谦等人同样是一脸震惊。 李岁酒什么时候成了紫衣仙人的真传弟子? 他们都是调查过李岁酒的背景的,绝对和五仙盟没有关系,而且,紫衣仙人也并没有来过银华府。 这事根本就不可能。 李岁酒自己都有点懵。 真传弟子?! 我什么时候成紫衣仙人的真传弟子了? 这纪青竹还真的是把她的腿也给我抱了啊? “纪青竹!!”柳蝉儿银牙紧咬,一双妩媚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主位上的纪青竹:“你不是一直都说不会动用那层关系吗?!” “对啊,我说过,我不会为了自己动用那层关系。”纪青竹点了点头:“但我没有说过,不会为了怀瑾而动用那层关系啊。” “你!!!”柳蝉儿胸口起伏。 “按照五仙盟的规距!五位仙人的真传弟子,皆有巡视之权,这五仙令便是身份的象征,以后各位看到李岁酒时,还是要绕着些,以免被查出有什么违背盟约的事情。” 纪青竹说完,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当然,若是各位提前送些礼物,我想李岁酒定是不会为难各位的,对吧?” 李岁酒面色平静:“纪掌柜说什么呢?我李岁酒身为紫衣仙人的真传弟子,便该清正廉明,岂会收受贿赂?” “嗯嗯,怀瑾此言有理。”纪青竹婉尔一笑,接着,又说道:“可我记得刚才秦总镖头说送了你一套《狂浪刀法》?难道是我听错了?” “……”秦啸。 “秦总镖头有这事吗?”纪青竹看向秦啸。 “没有!”秦啸摇了摇头:“不过,我随身的《狂浪刀法》最近确实是丢失了,不知怀瑾可有恰巧拾到?” “正好恰巧拾到。”李岁酒点了点头,将《狂浪刀法》拿了出来:“不过,我已经看完了,秦总镖头不介意吧?” “呵呵……不介意!”秦啸咬了咬牙。 纪青竹恍然大悟:“看来是我误会秦总镖头了,但岳庄主刚才说送了怀瑾一根人参?这我可是亲耳听到的。” “纪掌柜的听错了吧?”岳灵江一脸懵逼:“我的人参一直带在身上啊?难道恰巧掉到了怀瑾的草堂里了?” “不知道,我没拾到。”李岁酒摇了摇头。 “……”岳灵江。 谢谦算是看出来了。 李岁酒和纪青竹已经成了一伙。 正在此时,纪青竹就又开口了:“谢掌事刚才还没有告诉我,你送了怀瑾何物呢?” “什么?我说送了吗?”谢谦眨了眨眼睛:“怀瑾我送东西给你了吗?” “没有啊。”李岁酒同样一脸无辜。 “纪掌柜你听到了吧?没送!”谢谦回道。 “噢,没送啊……”纪青竹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贺老夫子:“贺老夫子应该是真没送,毕竟,你比我还穷。” “……”贺老夫子有觉得被侮辱。 “柳蝉儿,你呢?”纪青竹最后将目光看向了柳蝉儿。 “小姐……”小环有些担心的看向柳蝉儿。 柳蝉儿的胸口则是急剧的起伏,不过,很快她还是平静了下来。 只是用一双妩媚的眼睛看向李岁酒:“我确实送了些礼物给怀瑾,不过,那是出于对怀瑾才华的爱慕,并没有其它的意思,怀瑾觉得呢?” “嗯,很纯洁的友谊!”李岁酒点了点头。 “怀瑾真的觉得,那只是纯洁的友谊吗?”柳蝉儿幽怨的叹了一口气:“唉,我还以为怀瑾收下我的三本古藉孤本,是接受了我的爱慕呢?” “绝无此事!” “那怀瑾……为何要收下呢?” “我……还给你?” “既是送出之物,岂有再要回之理?怀瑾留着吧,只当是给我一些念想。”柳蝉儿嫣然一笑:“毕竟,男未婚女未嫁,未来到底如何,谁又知晓呢?我说的对吧,纪掌柜……噢,不对不对,你既然已认了身份,便该叫你一声【凌云阁】少主了!” “凌云阁少主?!” 秦啸等人眼睛猛的瞪圆。 这個身份一出,众人终于明白了纪青竹的身份。 五仙盟由五个宗门组成。 凌云阁便是其中之一。 而凌云阁的主人正是紫衣仙人。 纪青竹的身份被点破,脸上却是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能被三长老的孙女叫一声‘少主’,也算是不错的,不过,你不是归属于【金风楼】吗?叫我少主,难道是要加入我凌云阁不成?” “……”秦啸等人。 神仙打架吗? 柳蝉儿竟然是三长老的孙女?! 两人都是深藏不露啊? 怪不得这两位是如此的‘深仇大恨’,以前小时候没少斗吧? 柳蝉儿站了起来:“纪少主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五仙盟有五仙盟的规距,即便你是凌云阁少主也是不能违背的,李岁酒既然已经成为了紫衣仙人的真传弟子,那就不再是你福善堂能管得了的!” “当然,真传弟子岂能归属福善堂管理?而且,怀瑾的志向也不止是一个小小的银华府而已。”纪青竹点了点头,接着,又将手伸进了盒子里。 很快,又摸出一面五仙令。 “!!!”秦啸等人。 ------------ 第八十一章 仙盟大会:资源分配 两块五仙令? 一时之间,秦啸等人是又震惊又无语。 当然,这块五仙令肯定是不可能再归李岁酒了。 纪青竹拿出第二块五仙令后,也没有废话,直接就说道:“特令,纪青竹兼任江州五府巡按督使!” “……” “江州五府巡按督使?!” 秦啸等人瞪大了眼睛,他们终于明白纪青竹的目的 ------------ 第八十二章 狐妖《辛十四娘》 …… 神通可以靠着【收集五鬼】来提升。 李岁酒如今已经帮着钟馗寻到了三鬼,分别是楚钟白,吴大和毕十二。 至此,他的【鬼神之体】进入到第三重! 或者,该称为第三变! 因为,每提升一重,都会有一种新的变化,实力自然也就越强。 可正如纪青竹所说,单靠神通肯定是不行的,境 ------------ 新书《世间武学皆出我》发布了 新书《世间武学皆出我》已经发布了,喜欢的亲们支持一下新书哇! 谢谢! ------------ 新书《左道就要玩邪的》发布啦! 因为一些原因,延迟了近一个月才发布新书,不过,总归是来了! 上本完结的时候说过的,新书走的是左道的修炼路线,背景是民俗的题材。 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都会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喜欢的看看哟! 《左道就要玩邪的》 附上新书简介:还请诸君支持! 【民俗+左道+戏法=好看的咧!】 大晏元年,为庇佑万民,太祖于十二州之上,建一百零八神庙,供奉邪祟为灵,封神职。 又设九卫,代天授法。 然而,万民皆苦,百姓已食不裹腹,正法不可行,唯有左道之法,可兴国安邦。 至此,左道大兴! 又分三十六门:天星、地师、药王、通灵、赶尸、金甲、机关、圣手、扎纸、巫蛊…… 少年于山村中走出,一身大红的戏袍,左手五鬼,右手五仙,口里发出戏曲的腔调:“诸君久候,好戏开场罗!!” (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