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火明夷 ------------ 第一章 丹田被毁 昆仑。悟言峰。 颜泽宁坐在床边,痴痴望着床榻上双目紧闭的少女,他伸出手将她散乱的发丝捋至耳后,露出原本秀丽面容。 她那样好看,眉目似冰雪雕琢,皮肤如浸泉冷玉,安静不动时就像个瓷娃娃一般精致动人,只是这微蹙的眉破坏了一些美感。 颜泽宁试图抚平她眉间的愁绪,用手指轻抚她的眉头,却不见起色。他的手指在少女的白瓷般的脸上流连,眉心、眼睛、琼鼻...最终停在她的嘴唇上。 少女的唇柔软的像三月桃花的花瓣,仿佛只要他手上用点力,就能轻易地揉碎,他忍不住俯身想要亲吻少女。 冷不防床上的少女睁开双眼,满目惊怒,看见男子越来越近的脸,不作多想,抬手就是一巴掌。 颜泽宁眼疾手快,左手抓住少女的手腕,指上微微使劲。 俞愔感受到腕上的疼痛,倒吸一口凉气,使劲挣脱手上的桎梏,冷笑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颜泽宁任由她挣脱开来,起身走到石洞中央的方桌旁,脸色阴沉道:“我想做什么师姐还不明白吗?我那么努力想要跟上你的步伐,终于有能力站在你面前了,你说你不喜欢我?” “你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你?”俞愔尾音拖长,语气充满嘲讽。 “事已至此,师姐如今丹田已毁,修为全无,与凡人无异,就乖乖陪着我吧。”看见少女因为他的话脸色微变,颜泽宁顿了顿又道,“师姐若是自愿当我双俢道侣,日后我帮师姐修复丹田也不是不可能。” “做梦。”俞愔咬牙切齿吐出两字,说话间还将手边的蒲团砸向他。 颜泽宁侧身躲过。 见她如此,他反倒高兴起来。曾经的天之骄女又如何?以后只能看他脸色行事。他虽喜欢她,但也不希望她对自己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要的是明亮闪耀,但他却可以伸手触碰到的她。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瓶回春丹:“这回春丹乃我特制,虽然不能修复丹田,但对你的伤多有益处。我这几日有事,你就在此处修养,想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哦,对了。”本欲踏出房门的颜泽宁又回头,拿出一瓶辟谷丹放在桌上,“忘了你已经是凡人了,没有食物会饿死,我不在这几日你就食这辟谷丹。” 过了一会,确定他已走远,俞愔方才起身,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间简陋的屋子,房间不大,除去西南角的一张床,就只有中间的一张方桌和四张圆凳,再无其他。 门口设有禁制,俞愔试着凝聚灵力,但灵气进入丹田之后根本无法聚集,破解这等禁止本该是轻而易举之事,但现在对她来说也已经是难如登天了。 她有些丧气地坐到方桌旁,盯着那两瓶丹药,思绪飘到昏迷前。 在此之前,俞愔的修炼生涯可谓顺风顺水,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幼时偶遇昆仑派金丹长老天和真人,发现她身具风系变异灵根,将她收为精英弟子。 因着天资过人,修炼毫无障碍,不过十七岁便已筑基成功。要知道在修仙界三十岁以内筑基便可称的上资质颇佳,俞愔在十七岁就筑基成功便是称赞一句天才也不为过。 然而,就在俞愔觉得自己的修仙之路一片光明的时候,老天与她开了个大玩笑。 为了确保精英弟子的安全,也是为了培养他们对门派的归属感,昆仑派规定精英弟子只有筑基方可下山。 筑基之后修士的寿元会增至三百岁,金丹期增至八百岁,元婴期增至一千八百岁,化神期甚至可达六千岁,时间对修士而言不过弹指之间,闭关打坐动则十数年,要是被意外困住,千百年回不了宗门的都有。 若是筑基期没有归家一趟,只怕再回首,亲人都已是黄土一抔。所以筑基成功后,出身凡俗的昆仑弟子一般都会归家一趟,趁此机会与父母亲人相聚,也是了却俗世亲缘。 俞愔筑基成功后就禀明了天和真人她要归家一趟,不想一下山她便被一名身着外门道袍的男子拦住。 她对这外门弟子有些印象,名叫颜泽宁,长相倒也称得上英俊,执法堂的邢菲师姐对他颇有赞誉,说他是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后来做宗门任务时也见过几次。 俞愔停下脚步疑惑地望着颜泽宁,示意他有话快说。 颜泽宁面庞上泛着一缕红晕,深吸一口气道:“俞师姐可有有心仪之人?” “无。” “那......那俞师姐能做我的双修道侣吗?” 随着年岁增长,俞愔的姿容愈发出众,近几年来没少收到类似的爱慕者的追求,她轻轻叹了口气,如往常一般开口拒绝道:“我不喜欢你,况且我一心向道,并不打算寻双修道侣。” 她以为这只是同往常一样拒绝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爱慕者,此后和他也不会再有交集,说完便准备御剑而去。 却不想三枚银针从身后射来,当神识捕捉到这三枚银针的时候,她双脚在飞剑上一蹬,借用反力向后疾退躲过了这三根银针,又使了控物术将飞剑召回手中。 “你这是何意?”俞愔惊怒道,“门派禁止同门相残。” “师姐真的不肯当我的双修道侣吗?”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固执地继续问道。 “没有可能。你不会是因为这个要对我下杀手吧?”这个荒谬的想法从俞愔脑海里冒了出来,她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颜泽宁摇了摇头,双目含情地凝视着她,语气温柔地说道:“我怎么会对师姐痛下杀手呢?我那么喜欢师姐。” “师姐六岁入门,十二岁获得内门小比第一,十五岁在黄沙秘境以练气十一层修为越阶斩杀筑基期妖兽,十七岁筑基成功。” 俞愔语气平淡:“那又怎样。” 颜泽宁仍是一副柔情脉脉的模样,继续说道:“师姐就像一颗耀眼的明星,高高在上,遥不可攀。我很喜欢耀眼的东西,所以从第一次见到师姐,我就喜欢上师姐了,一直在注视着你。” “我啊,这些年挨过落雷峰的雷电,受过风神崖的风刃,也被极冰谷的寒冰冻到皮肉尽烂。”他语调还是不急不缓,但眼尾微微发红,情绪似乎越来越激动,“后来我终于成为了外门弟子第一人跟你有了交集,现在我终于筑基了,终于能走到你面前告诉你我心悦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 “你受的罪与我何干?难道没有我你就不修炼不成?”俞愔对他的想法半点不能理解。 “师姐你不懂啊...”颜泽宁喃喃道。 “废话少说,要打的话就快点。”俞愔横剑一指,剑尖对准颜泽宁,她觉得这人简直是在浪费他时间,磨磨唧唧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还不如痛痛快快地用武力解决得了。 “我喜欢耀眼的星辰,需要它的光来照亮我。”颜泽宁说话间一步一步逼近俞愔,“但是这光若是太过耀眼了,刺到我的眼了,那我不介意将它摘下。” 话音刚落,他便停下脚步,脸直直对着剑尖,但却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害怕的感觉。 他右手从宽大的道袍种探出,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剑身,狡黠地笑道:“师姐还是太过了天真了,下次记得不要给对手说那么多话的机会。” 俞愔察觉出不对,但手已被震开,飞剑被颜泽宁随意丢弃在一旁。 糟了,中计了。 她刚想运行灵力后撤,却发现身上灵力竟是凝滞不动。 颜泽宁见状袖中抛出一条捆仙绳将她牢牢捆了起来,从她右背上取下一根银针,满意道:“开始的三根银针只是个幌子,以你的神识肯定能探知,而这根可不一样。” 他拿着那根特别的银针在俞愔面前晃了晃:“这是万年隐息树树干磨制,渡上玄铁精制而成,化神期高手的神识都未必能探知其动向。我在上面抹了让灵力凝滞的毒,只是要些时间才能发作。” 没想到这外门弟子竟还藏这等奇物,这可是元婴道君看了都要眼红的宝贝,却用在了自己身上,还当真看得起她,俞愔怒目而视:“卑鄙无耻。” “可我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只是师姐不懂罢了。”颜泽宁俯身横抱起俞愔准备带她回去,似有所感一般低头一看,怀中少女笑容诡异,没待他反应过来,一道火光从怀中炸开。 颜泽宁第一时间撑起防御法罩,饶是如此也被这爆炸震的口吐鲜血,五脏六腑无一处不疼。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炸开的应该是金丹之下闻之色变的天雷球,引爆需要的灵力很小,威力却足以斩杀包括筑基初期以下的任何修士,而筑基中期和筑基后期的修士碰见此物,大多也是不死也重伤,所以金丹之下的修士看到此物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机会活下来不。 但这此物制作材料极为难得,取的是元婴修士雷劫范围内受过天雷击打的泥土,和着极南之地中心的熔浆才能做成,故市面上并没有什么流存。 只是颜泽宁万万没想到俞愔手里竟有此物,还拼着玉石俱焚的想法直接在身上引爆。 而一旁的俞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占着身上有师父赠的防御法宝,直接引爆天雷球,虽然没受重伤,但也被震得气血翻涌,周身的皮肉被灼烧起了水泡。 见着颜泽宁只是受了点小伤,想来防御手段不错,俞愔失望地垂下眼帘。 颜泽宁看她这副样子气极反笑:“既然师姐都欲与我同归于尽了,那我也不客气了。” 他蹲下身子,与俞愔对视,不再是脉脉含情的样子,眼角发红,眼珠却如墨海般深沉,整个人显得诡谲而妖异,只见他单手聚集灵力,朝着俞愔腹部一掌拍下。 “啊...!!!”俞愔凄厉的喊声响起。 颜泽宁竟碎了她的丹田...... 她能清晰得感觉到丹田碎裂的感觉,这十七年所受的伤痛竟无一能与其比较。丹田内沉积的灵气一下子散开来,俞愔的面色徒然苍白起来,无力地倒在颜泽宁的怀中昏迷过去。 尚有一丝意识的时候,似乎听见他在耳边低语:“既然师姐不肯与我在一起,那我就毁了你罢,以后,我就是师姐唯一的依靠,师姐唯一照耀的人。” ------------ 第二章 逃跑 熹微的晨光透过门缝照进屋子,俞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楚周身的环境,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新的一天又到了。 距离颜泽宁离开已有三日。 这三日她将这间小屋翻了个底朝天,仍是一无所获,这样下去难不成真要任颜泽宁这疯子为所欲为? 俞愔有些烦闷地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定会有办法的。 门口的禁制其实不堪一击,只是她现在没有破坏阵眼的能力,所以颜泽宁才敢放心将她置于此地,因为他坚信她没有逃跑的能力,他觉得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越是自信,对她越有利。 有什么不动用灵力就能出去的办法没? 有,但她不会。 修仙法道千万种,有一类修士被称作体俢,他们以灵气淬炼肉体,不断挑战肉身极限,血肉之躯却可比之法器,一身怪力,破坏力极强,对灵力依赖也较小。 若她是体俢,就算丹田破碎,依靠法器一般的肉身强行破解禁制有很大概率成功。 只是......她是道俢啊,以修炼元神为主,要说强于其他修士的,那大概就是神识了。 俞愔也不是没想过直接用神识攻击颜泽宁,只是觉得他颇有些古怪,且不说修为已至筑基和自己旗鼓相当,就是他那层出不穷的法宝也让她忌惮不已。 神识攻击不比其他,若是受伤,轻则神志不清,重则痴傻疯癫,这只能作为最后的保命手段,且能不能有作用也未可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使用。 不依赖灵力的方法......对了!音俢,音控之术! 练气期时她因着好奇研究了一个月的音控之术,虽然只是略通皮毛,但是已经足够了,她想到了出去的办法,只是还少些条件需要自己凑齐......总归是有点希望了。 颜泽宁进屋时,俞愔正在凝神打坐,听见动静便睁开眼睛。 “别白费力气了。”颜泽宁道。 “不是我喜欢白费力气,这屋子啥都没有,你连本话本都没给我留,我除了凝神打坐还能干嘛?”俞愔抱怨道。 颜泽宁没想到她竟然会和自己抱怨这个,看起来似乎接受了自己无力反抗的事实,他奇道:“你这是接受现实了?” “没有,只是既来之,则安之,我想过得舒服些有什么不对吗?” “是我考虑不周,怠慢师姐了,师姐想看什么样的话本?我去为师姐寻来。”他喜爱她,这点小要求自然会满足她。 俞愔挠了挠手臂道:“话本晚点寻没事,你得先给我施个净尘诀,我现在是凡人!” 丹田破碎后,她除了神识比凡人强外,其他皆与凡人无异,修士保持身体洁净用的净尘诀她自然也无法使用,用凡人的说法就是......她已经三天没有洗澡了。 颜泽宁尴尬地捏了个净尘诀给她,抱歉道:“是我疏忽了。” 待净尘诀施展完后颜泽宁又道:“师姐这几日可想清楚了?” 俞愔整了整道袍,转身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道:“没有,我还在研究你门上的禁制,我对符阵之道也有所研究,说不定给我找到破解之法了呢。” 她竟然把自己想逃跑的意图表达得明明白白,让颜泽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会才道:“你这么说就不怕我加深防备,让你难以逃脱吗?” “我不喜欢说违心的话。” 颜泽宁笑了起来:“不愧是师姐,胸怀坦荡让颜某佩服。” “不过,我的耐心快没有了。”他话锋一转,说道,“明日我就会进入黄沙秘境,秘境开放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希望师姐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否则,我也不会怜香惜玉了。” 俞愔神色讶异:“啊,你要去一个月,那谁给我施净身诀啊,你不会让我臭一个月吧?” 见她有意转移话题,他也不在意,等他回来,她就没有再逃避的机会了。 “我会将我的灵兽留在此地,它虽不会施展净身诀,但是给你打水沐浴还是做得到的。” 颜泽宁话音刚落,地上就出现了一只火焰鸦,形似乌鸦,通体漆黑,双目赤红。 火焰鸦为二阶灵兽,实力相当于练气后期,颜泽宁的这只火焰鸦额头上多了一只眼,显然是变异所致,那么实力可能已经到达筑基中期。 他摸了摸火焰鸦的头,交代道:“小焰,这几日你负责给她打水烧水,除此之外别做多余的事,给我好好看着她,别让她跑了。” 火焰鸦亲昵地蹭了蹭颜泽宁的手表示知道。 而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切的俞愔嘴角扬起了若有所思的微笑,条件快齐了。 颜泽宁走之前给她买了许多话本,考虑到她现在的状况,又给她备了许多日常用品和几十套衣裳,看着虽是华丽非常,但是这衣裙并无任何防御能力,只是凡品而已。 俞愔倒是穿得十分开心,一天一件,换得不亦乐乎。 这一日,她换了一身藕色衣裙,衬得整个人温柔纯雅,柔美动人。 她对着铜镜打量自己,自言自语道:“少了些头饰。” 看了看立在门口的火焰鸦,她眼珠转了转:“小焰回来的时候能给我带几朵粉色的花吗?少了头饰觉得一点也不好看。” 火焰鸦灵智颇高,而小焰又是变异种,灵智更是非凡,它能听懂她的意思。 可是主人让自己不要做多余的事,还是不要理她了,小焰赤红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就转身拿屁股对着她,表示没门。 “一朵花有什么啊,你就叼几朵最普通的竹生花,它连灵植都算不上,你就不用担心我靠着它逃走了啊。” “呜呜呜......” “小焰你是不懂打扮对女子有多重要...嘤嘤嘤...” 在俞愔不停地哭闹下,小焰最后还是妥协了,在傍晚打水回来的时候给她捎带了一支竹生花。 竹生花顾名思义是竹上生的花,只有一种名叫清心竹的竹子才会生长,清心竹与别的竹子形态上并无区别,只是夏季会开出粉白的花,看着十分清新雅致。 清心竹并非灵植,竹生花也只是凡品,除了看着好看也无多大作用,在悟言峰更是随处可见。 俞愔抱着这支竹生花真心地朝小焰道谢,然后便开始打扮起来,粉白的花朵配上藕色的衣裙确实衬得她更美了。 不过,她的目的不是这花,而是,这竹枝上稍带的竹叶,音攻没有乐器怎么行,这竹叶就是她的乐器,小焰就是她要控制的破禁钥匙。 幸而小时候大师兄带她玩过吹叶子,这下倒是派上用场了。 她簪好花后,便将桌上的竹叶两片相叠,放到嘴边开始吹曲。 一开始还有些磕磕碰碰的,但是她很快就上手了,悠扬的曲调飘荡在屋内,火焰鸦一开始没明白她在干嘛,只是好奇地望着她,等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 俞愔操控着火焰鸦去攻击禁制,她的曲子若是没有灵力加持也只能是微微迷惑对手,因此她想到了直接吸收灵力不运转至丹田,吸收的灵力由经脉直接封在指尖释放,虽然这灵力少之又少,但对增加音攻的迷惑效果还是有用的。 她疯狂地吸收灵气,但只有手臂的经脉灵气能勉强供她驱使,其他灵气经过丹田就散得无影无踪。 火焰鸦一步一步得接近禁制,先吐出一个火球攻击禁制,禁制并没有受到冲击,不行,这样破不了禁制的,得让它使用更强的攻击。 正当俞愔在寻思如何让火焰鸦施放更强的攻击时,火焰鸦也在悄悄摆脱她的控制。 俞愔继续吹笛,火焰鸦却伫立不动,她暗道不好,这次若没逃出去,那以后逃出去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她绝不能失败。 心下一横,俞愔将神识附在乐曲之中,直冲火焰鸦的神识攻去。 她只觉得自己的神识仿佛被火焰所包围,那炽热地火焰灼得她剧痛无比,神识受伤了…… 她身形一颤,靠着桌子才稳住,嘴边的吹奏仍在继续,只要撑过去,她就能逃出去! 一旁的火焰鸦也受了重创,赤红的双眼仿佛蒙上了血雾,它觉得周边一切事物都变得不真切,脑袋疼得要裂开来,恍惚间它好像看见了主人,主人摸着它的脑袋说:“小焰,没事了。” 成了!俞愔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小焰的眼睛彻底失去了神采,意识沉沉睡去,俞愔操控着它用最强的攻击冲破了禁制。 禁制已破,俞愔停下了吹奏,失去了控制,加上灵识受损,小焰昏迷在门边。 一旁的俞愔也好不到哪里去,本身丹田破碎的伤就没好全,此番又加上神识重创,早已是强弩之末,只是现今处境尚不算安全,她只得强撑着跑了出去。 ------------ 第三章 奚落 星光寥落,遥夜沉沉。 夜里山岚四起,浓浓的雾气将悟言峰层层笼罩,山风夹杂着冰凉的水汽迎面拂来,只觉得凉意绵绵,幽幽入骨。 两名巡察弟子正在悟言峰正殿外围巡视,被这幽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悟言峰晚上怎么给人感觉阴森森的,不会是有什么精怪作祟吧。”其中一名弟子抱怨道。 “悟言峰怎么也是昆仑九峰之一,等闲妖魔不敢来犯,你就别乱想了。” “你也说等闲妖魔了,说不定是个厉害的。” 二人边说边走。 忽地,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二人一转身,雾中有一名少女踉踉跄跄朝他们跑来,藕色纱裙,花颜月貌,像极了山间传说里食人精魄的妖精。 “玉清峰......天和真人......”少女对着他们吃力地说出这七字后便晕倒在地。 二人面面相觑。 “这还真给我们遇见精怪了。” 另一名弟子拿着剑柄敲了一下他的头道:“什么精怪,这是活人,先救人再说。” 俞愔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是麻木地拖着双腿奔跑,虽然颜泽宁在黄沙秘境中还有半个月才能出来,但万一他提前出来了呢? 她绝不能回去做他的笼中之鸟。 这个想法支撑着她一路狂奔,直到看见两名穿着昆仑道袍的巡视弟子她才放下心来,报上师父的名号后才陷入了昏迷。 这一觉似乎格外地久,她觉得自己全身像被巨石碾过一般疼痛,脑袋昏昏沉沉的,丹田也聚不了灵气,好难受啊...... 俞愔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玉清峰的洞府中,熟悉房间让她找到了一丝安全感,身上的疼痛让她动弹不得,她索性躺着闭目养神。 悉悉窣窣的脚步声停在门外,大师兄应兆焦急的声音响起:“师父,小师妹的丹田真的无法修复了吗?” “修复丹田的五行归元丹所需的灵药世间早已绝迹,就算是你师祖也无能为力。”天和真人无奈道。 “那小师妹日后……” “与凡人无异。” 语毕,是窒息的沉默。 天和真人也很是难过惋惜,这个小徒弟是他所收弟子中资质最佳者,他对她的期望比任何人都高,从小对她悉心教导。 不想没见着她证道飞升,却要面对她成为凡人的现实。 “诶......”天和真人长叹一声。 师父的叹息声在俞愔的耳边回绕,她不敢相信刚才听到事,她的丹田修复不了...... 师祖通善真君乃是化神初期的高手,连他也无能为力的话,那自己……当真废了。 有泪珠从眼角滴落,她忍不住啜泣出声。 天和真人同应兆闻声而至,见她躺着低声呜咽,也就明白刚才的一番话她是听到了。 “师父,真的没办法了吗?”俞愔向他再次确认到。 看着小徒弟泪眼婆娑的样子天和真人心里也难受,但是还是说道:“除非你能找到这五种已绝迹的灵药,不然......” 未尽之意俞愔也明白。 应兆把她扶了起来,让她斜靠在床塌上更好说话。 “告诉师兄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我定为你讨回公道。” 俞愔这才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应兆听得火冒三丈:“就因着你拒绝成为他的双修道侣,他就碎了你丹田?” 俞愔轻轻点头。 “我这就去黄沙秘境出口等着,一出来我就杀了他。” 应兆说罢就要提剑去寻颜泽宁,天和真人将他拦住,道:“不可鲁莽行事。” “愔儿好好休息,应兆去执法堂将此事来龙去脉上报,待那颜泽宁从秘境中出来,师父就为你讨回公道。” 天和真人也十分震怒,一手栽培的弟子毁在一个外门弟子手里,理由还是求爱不成反生恨,对于情爱淡薄的修士而言何其可笑? 师父离开后,俞愔又再次躺下了,她侧身躺着,面朝墙壁,让人看不清神色。 应兆还未离去,站在床边踌躇,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愔愔。”他轻声唤道。 俞愔并没有回头,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我以为我的修道之路才刚刚开始。” “我想过我结丹结婴的样子,甚至想过自己证道飞升的样子,独独没想过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语意悲戚,继续说道,“弱小无助,可悲可叹。” 修士的一生似乎都在修仙证道,修为不得存进就足以击垮一个修士了,直接成为凡人,整个修仙界有此遭遇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我......” 应兆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好像什么话在她面前都会变得苍白无力。 “大师兄不必安慰我,我自己难过一会就会好的。”俞愔再次发声。 应兆仿佛看见了初入昆仑的俞愔,彼时她不过六岁,夜里想家躲在屋子里哭,结果被他发现了。 他正想着如何安慰她,她却扬起小脑袋对他说:“大师兄不必安慰我,我自己难过一会就会好的。” 真的一点也也没变,还是当初那个坚强的小姑娘。 应兆脸色愈加柔和,正欲开口,门外的杂役弟子却传音进来——玉清峰常静淑来访。 若说俞愔在昆仑和谁过不去,这常静淑首当其冲。 二人年岁相当,都是资质非凡之辈,师父又皆是玉清峰金丹长老,但是俞愔就是能处处压她一头。 引气入体比她快,门派小比领先她几名,甚至连筑基都要比她早半个月,只觉得这姓俞的处处压自己一头。 心下不快又无可奈何,只能私底下针锋相对,处处攀比。 这回俞愔丹田被毁的消息不胫而走,常静淑第一时间赶到,为的就是好好看看她的笑话。 应兆也知道二人针锋相对已久,面露难色,正欲拒绝,俞愔却让守门的杂役弟子放常静淑进来。 看应兆满脸疑惑,她解释道:“该来的总要来的,我丹田被毁的消息既已传出,那好事者就会不断前来打探,躲得过一时,躲不了一世,我也该开始适应从精英弟子到凡人的转变了。” 应兆暗暗心惊,小师妹的调整心境的速度着实惊人,怪不得师父说她有可能是昆仑这一辈最有机会问鼎化神的弟子,只是......可惜了。 说话间,常静淑已经翩然而至。 虽然名字叫静淑,但常静淑和这两字没有丝毫关系,平日里仗着有后台撑腰嚣张跋扈,上蹿下跳。 “听说你修为尽失,以后只能当个凡人了?”开口便是诛心之语,不愧是常静淑。 “常师妹慎言。”应兆提醒道。 “无妨。”俞愔示意大师兄不用在意常静淑,“是又如何?” “不如何,以后你不能在我头上蹦跶了,我高兴不行吗?” “当然可以,常师妹高兴就好。” 常静淑纠正道:“是常师叔,你现在没有修为了。” 修仙界实力为尊,除非师从一样,否则都以实力论辈。 俞愔从善如流:“常师叔。” 俞愔不咸不淡的回答让常静淑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里,让她找不到一点优越感。 她挫败道:“奚落你真没意思,算了,我回去了。” “常师叔慢走。” 常静淑瞪了她一眼,气鼓鼓地走了。 目送常静淑离开,俞愔转头向应兆说道:“师兄放心了吧?你看,就算我成了凡人,常静淑依旧不是我的对手。” 应兆不禁莞尔:“常师妹那个脾气,来十个都玩不过你。” 只是常静淑心思尚算单纯,日后她要面对的只会比这严重千百倍。 ------------ 第四章 问罪 昆仑山脉绵延万里,千峰万嶂,群山绵邈。 其中有九大主峰,为昆仑立派之根本。 玉清、上清、太清为内三峰,又名三清胜境,矗立在山脉的中心地带。 而悟言、悟剑、昭明、昭月、太初、太易六大主峰为外六峰,诸峰呈合抱之势将中央三峰环绕起来,由此构成昆仑的立派基石。 一大早应兆便携着俞愔踏着飞剑从玉清峰赶往上清峰。 上清峰执掌昆仑法度,但凡有违门规者,皆由明镜堂审度,再作惩戒。 今日,便是黄沙秘境开启之日,也是颜泽宁被问罪之日。 半个月对于修士而言不过眨眼之间,但对已经成为凡人的俞愔而言却是度日如年。 自从她丹田已毁的消息不胫而走,洞府的访客就络绎不绝,有人是关心,有人是好奇,还有人是来奚落于她的。 每一次探访都像是把她愈合的伤口再次剥开一样疼痛,不断提醒她已经是凡人这个事实。 她的不甘,她的恨,无处宣泄。 终于,让她等到了讨回公道的时候。 因着明镜堂范围之内不许飞行,接近之时,俞愔和应兆就从飞剑上下来改为步行。 明镜堂坐落于上清峰山腰处,正殿大门上的牌匾端端正正地写着“明镜堂”三个大字,而牌匾之上还立着一面银色的镜子,取明镜高悬之意。 俞愔二人进入正殿时,颜泽宁已经被执法弟子用捆仙绳捆的严严实实,跪在执法堂中等候发落。 应兆不是相关人员,一进正殿便走到堂侧,跟在了师父天和真人身边。 场中央只余俞愔和颜泽宁二人。 “那就开始吧。” 见人已到齐,高坐堂上的执法长老鉴明真人便示意审查开始,他清了清嗓子道:“玉清峰俞愔,你先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一个多月前,此人对我求爱不成反生恨,废我修为,毁我丹田,将我囚禁在他悟言峰的洞府半月有余。”俞愔指着颜泽宁简明扼要道。 鉴明真人看向颜泽宁问道:“她所言属实否?” “是我做的。”颜泽宁承认的干净利落,让场内众人一片哗然。 鉴明真人也有些怔然,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继续问道:“那你可认罪?” “认罪。”依旧不辩解,不反驳。 许是觉得证据确凿,无力辩驳吧,这是在场大部分人的感觉。 可俞愔就觉得很不对劲,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摸不透颜泽宁目的何在,心下有些不安。 “你既已认罪,那么........” 鉴明真人话音未落,一股强大地威压笼罩了整个明镜堂。 “慢着。”随着一道沉稳的男声响彻堂内,一名黑衣青年踏步而入。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六七,相貌平凡,但周身灵气圆融,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南风真君!”场中已有人喊破来者名号,这黑衣男子正是昆仑化神期老祖南风真君。 众人纷纷行礼。 南风真君却没理会他人,食指轻弹解开了颜泽宁身上的捆仙绳。 鉴明真人见状欲言又止:“真君......” “这小子已被我收作关门弟子,他的事我自然要过问。”南风真君摆摆手道,又看向俞愔,“你就是我小徒弟的心上人?” 俞愔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竟然请动了闭世不出的化神后期老祖,她强作镇定纠正道:“是受害人。” “不如这样,我罚这颜泽宁进风神崖深处紧闭十年,赔偿你十块上品灵石与一颗增寿丹。”南风真君笑容加深,眼角的细纹深深陷下,“此丹可增加三百年寿命。” 众人哗然,增寿丹所需灵药皆是万年之上,修仙界难以寻觅,这南风真君竟然作为赔偿轻轻松松得拿出来,实在令人惊诧。 “若我拒绝呢。”俞愔抿着嘴说道,“残害同门不致死者,按律当废其修为,逐出师门。” 天和真人这时也起身朝南风真君拱手道:“真君如此惩戒,未免有失公允,我玉清一脉只想讨个公道而已。” “你是通善那小子的徒弟?” “是,弟子玉清峰天和。” “通善困在化神初期已有千年了吧?”南风真君拂袖,一个白玉盒出现在手中,“这是可破化神期心魔的高阶破魔丹,应该能助他一臂之力。” “只要你们接受我的条件,这些都是你们的,我甚至还可以为你提供金丹到化神期的进阶丹药。” 场上诸人被南风真君的阔气砸得眼冒金星,更甚者私下想为什么不是自己徒弟丹田被毁,不然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了。 天和真人有些为难,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师父,一边是一手带大的徒弟,还有南风真君提出的丹药供给,他......心动了,也犹豫了。 “那我仍是拒绝呢。”俞愔再度出声,她明白他提出的条件对于修仙之人有多大诱惑,但她仍然想要抗争一下。 南风真君脸色这才沉了下来,冷声道:“由不得你不答应,要是再拒绝,就由九峰代表投票表决,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他说的没错。 她如今已是凡人,再无修炼可能,而南风真君是昆仑的中流砥柱之一,没有人会为了给她主持公道得罪一位化神后期老祖。 她的师父......也不能,她从小在师父身边长大,她明白天和真人的眼神代表了什么,他动心了,动摇了。 而在在场诸人又有几人能站在她这边? 结局心照不宣。 她看着南风真君身后的颜泽宁,他朝她露出了一个狡黠又得意的笑容,似乎在嘲笑她徒做无用之功。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像做了一个重大决定道:“风神崖禁闭十年换成十五年,那十块上品灵石我就不要了,其他条件照旧。” “好。”多五年而已,南风真君一口答应下来。 “愔儿。”天和真人有些愧疚地望着小徒弟,公道没讨成,他们还借着她受伤的事得了好处,他愧对她啊。 鉴明真人见双方已经达成一致,轻咳一声:“既已有决断,那今日审查就到此为止吧。” 南风真君率先大步走了出去,众人也渐渐散了,执法弟子又将颜泽宁捆了起来,准备送他去风神崖禁闭。 俞愔脚步虚浮地跟着师傅师兄走出了明镜堂,迈出大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高悬于顶的银色镜子。 明镜高悬,何其可笑。 主持不了公正,也讨不回她的公道,昆仑的公正严明,明镜堂的威严肃穆,化在俞愔眼里都成了笑话一场。 “小师妹,你还好吗?”应兆担忧道。 这场不公平的和解,他敢怒不敢言,曾经信誓旦旦说要为她讨回公道,但是看见化神期真君时,他甚至连开口都做不到。 “无事。” 天和真人撇过脸去,不敢看向俞愔,他低声道:“是师父愧对于你。” “结果不坏不是吗?师父悉心教导我十多年,这就当愔儿报答你的了。”少女声音清悦依然。 “对不起。” 天和真人祭出飞剑,身影消失在天际,山谷间回荡着飞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 第五章 拜别 “啊,我的火参!”玉清峰的药田里传来一阵哀嚎。 昨夜下了一场暴雨,把药田冲得七零八落不说,这火属性的灵植更是倒了大霉,被水泡得奄奄一息。 而这哀嚎声便是来自药园杂役弟子刘项成,这片火参经过昨夜的暴雨后,伤亡惨重,门派任务眼看是完不成了,他的内心同这火参一样绝望。 “还好我负责的是水芙蓉,这雨倒是没什么影响。”隔壁药田的陈思思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褚师兄等着这火参炼丹呢,这下完了,火参被淹得半死不活,他非得扒了我一层皮出气不可。”刘项成喃喃自语道。 “你在火参旁边种点泥苔,过两天火参就能和以前一样啦。” 刘项成耳旁传来一道清悦的女声,侧身一看,一名身着昆仑白色道袍的少女盈盈而立,雾露沾衣,天姿灵秀,似清晨踏雾出山的姑射仙子。 陈思思见他痴痴地望着面前的少女气不打一处来,暗地踹了他一脚。 他晃过神来,赧然道:“这样做火参当真能活?” “当真,泥苔吸水性极强,不出两日这些水就会被吸干,不过到时候你就得把它们除了,否则火参又要缺水而死。”少女说着便越过他去,走向药园的深处。 他的目光仍然追随着少女,直至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没见过女人啊。”陈思思不屑地唾道。 “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的。”刘项成也答得理直气壮,“要是能知道这位师妹的名字就好了。” “你就别做梦了,你得叫她一声师叔。” “不可能,她身上的灵气微弱,感觉像刚引气入体的新弟子。” 陈思思得意洋洋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位俞愔师叔前段时间丹田被人废了,现在与凡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她好像还不肯放弃,总来药园寻褚师兄研究有没有恢复丹田的办法。” 刘项成有些唏嘘,那样好看的人,时运竟然这般不济。 “可惜了药园里那么多灵药,砸到她身上,也只砸出了那么一点灵气。照我说就别挣扎了,浪费资源,还不如回凡间做个富贵闲人舒服咧。” 与此同时,药园深处的一间炼丹房内,褚闲云饶有兴致望着正在翻看丹书的俞愔,她丹田虽然废了,但神识仍是筑基期的神识,这点距离根本逃不过她的神识。 陈思思与刘项成二人的对话自然是被他们听了个完整。 “人都说你浪费修仙资源了。”褚闲云逗弄道,狐狸一般的眼睛微微眯起。 俞愔头也不抬,继续翻着丹书:“那是我花灵石买的灵药与他人何干?” “我是说真的,你就没想过回俗世吗?”褚闲云忽然正色道。 “回去做个富贵闲人,放弃仙途吗?”俞愔抬起头反问道,“最近有很多人劝我不要挣扎了,他们让我认命,让我离开昆仑回俗世当个富贵闲人,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两人是多年的好友,如果褚闲云也这般想法,她会很失望。 褚闲云摇摇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目光太囿于昆仑了,既然要寻丹田修复之法,不如放眼整个九州。” 俞愔眼睛一亮:“昆仑寻不着,我便去他处寻。” 褚闲云含笑道:“正是此意,九州地大物博,处处机缘,借此机会出去也可暂避太易峰锋芒。” 听到太易峰三字俞愔也面色微黑,知道她修为全失后,太易峰的一位元婴长老竟然想着要她过去做侍妾。 她何等骄傲,自是不愿,师父也顶着压力请了师祖出面解决,这才打消了太易峰那位长老的念头。 只是有一就有二,若是类似事件不断发生,师父师祖又能帮她挡几次?若是对方靠山比师祖还要强呢? 俞愔甚至不敢深想,若是对方是南风真君那样的强者,师父是否又会对她说“对不起。”。 路终归是要自己走的,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是她会做的事,褚闲云的话仿佛给她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你就别再嘲笑我了,我屡屡受这样貌所累,常静淑说这是天妒红颜,我都快信了。”俞愔无奈道。 “哈哈哈哈。”褚闲云朗声笑道,“不过皮相而已,是他们定力不足。” “不过,此番你若是回到俗世,容貌遮掩一二为上。贪财好色乃人之根本,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定力非凡。” “不不不,非褚师兄定力非凡,而是我姿色不足。”俞愔促狭道,“我若是长成万年火参的样子,褚师兄定然被我迷得神魂颠倒。” 褚闲云生平就一个爱好——鼓捣灵药。 若是拿株万年灵药放在他面前,保准他移不开眼。 “俞师妹不愧是我肚中蛔虫。” 二人又闲谈一番俞愔便回了洞府。 天和真人一出关就看见了门口等候的小徒弟。 “进来吧。”天和真人唤道。 俞愔推门而入,对着端坐在蒲团上的天和真人拱手行礼道:“师父。” “愔儿何事寻我?”他的眼神有些闪躲,因着颜泽宁的事他现在有些不敢见这个小徒弟,一见着便觉得羞愧感直冲脑门。 俞愔神色郑重道:“师父,我想下山。” 天和真人面色一怔。 “不是回到俗世做个富贵闲人,而是去俗世历练。”俞愔瞧了瞧天和真人的神色,又继续道:“我想去昆仑的凡间据点,从外门弟子做起。” 天和真人沉吟片刻,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想法,只是你真的愿意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吗?” “我还有什么呢?”俞愔轻笑道,“不过是精英弟子一月一块中品灵石和一瓶培元丹的供奉,有何舍不得?” “况且玉清峰众人对我身无修为却占着精英弟子的名额和供奉也颇有怨言,明年的门派任务我完不成照样保不住精英弟子的玉牌。” “常言道不破不立,我不如舍了这些,去寻觅新机缘。” 金丹以下门派会根据弟子的修为分配任务,这种强制任务是必须完成的,没在规定期限内完成,那么所有的供奉都将被取消。 以她如今实力完成练气期的任务都难,何况是筑基期精英弟子的任务。 驻扎凡间据点也是完成任务的一种形式。 这一番话不禁让他又高看了俞愔一眼,不放弃、不留恋、不妥协,他这个小徒弟心境通达,行事有度,当真是天生俢道的材料。 “如此甚好,你准备何时启程?”天和真人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她这个徒弟只是去下山历练一番,到了时间就会回来。 只是这一去,怕是永别,修道百年他未有听说丹田破碎之后修复成功的。 “待我与大师兄拜别后,收拾一下洞府,明早就启程。” 天和真人默然不语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储物袋递给俞愔。 “这里面有增寿丹和十块上品灵石,另有一套攻守皆宜的五阶阵法。” 南风真君送来的东西她一样没取,全部献给了师父与师祖,没想到师父又将增寿丹给了她。 五阶阵法能与结丹初期抗衡,最主要的是阵法只需要灵石和阵盘催动,神识操控即可,是最适合她不过了,师父是真心有在为自己考虑。 她不是没有怨过师父师祖为了利益没有坚定地支持她,可她又清楚地明白这是正常人权衡利弊下都会做的选择,她思维上理解,但感情上却不能谅解。 她直接把南风真君所赠之物悉数交与师父,也存着还清师徒恩情的意思。 虽然师徒二人都心知肚明经历过那件事后,心中必有芥蒂,回到当初那般是不可能了,但是天和真人此番举动,却还是让她几欲落泪。 师父待她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十几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没就没。 她跪下磕了一个头,忍住盈眶的泪水哽咽道:“此番离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归昆仑,愿师父仙途坦荡,仙寿恒永,弟子俞愔就此拜别。” ------------ 第六章 抢劫 第二日。 天色未亮俞愔便已出门了,行至昆仑山脚时,她停下脚步朝着玉清峰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在这里度过的时光仿佛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里闪过,她的内心产生了一丝不舍。 这片山脉承载了她十一年的青春,但现在,她就要和它告别了。 东方既白,云开雾散,初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前行的路。 这一去,道阻且长,归期不定。 ——— 要说出门历练,行走江湖,从未离开过昆仑的俞愔没有半点经验,所有的知识来自于话本。 修仙话本说财不可外露,俞愔怕有修士打劫,连衣服穿的都是没刻防御符文的凡物。 修仙话本说财物不能都放在一个储物袋里,俞愔就将财物分装在三个储物袋中,而最贵重的增寿丹她用一个空心的玉球装了起来,拿了根黑绳串作挂坠挂在腰间。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修士打劫基本只劫储物袋,殊不知最珍贵的东西被她当作饰品贴身携带。她打算先把增寿丹留着,反正寿元将尽时服用也是一样的,现在留着说不定以后能换到对她更有用的东西。 玉球的材质与保存丹药的玉瓶一样,十分常见,但却能很好的保存丹药,她特意让师兄应兆给她做的球形,这样可以保证增寿丹的灵气不外泄,也不会流失药性。 又听从褚闲云的建议,把眉毛画粗,肤色涂暗,少了几分柔美,多了几分英气,虽还是个俊俏小姑娘,但已不如之前那般打眼。 她甚至准备了一个包袱,在里面放上了衣物和几块银子。 嗯,在她看来她的准备十分周全,简直万无一失。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打劫她的会是凡人。 彼时她已行至青州境内,距离国都西台还有四天脚程。 时近黄昏,冷风摇着树叶发出飒飒响声,俞愔走在山间的小道上,手上拿着刚在镇上买的冰糖葫芦,吃的不亦乐乎。 连续几日的安宁让她放松了警惕,觉得凡俗应该不会有什么修士,于是就收起了神识。 却不想她走到一半,就见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喊着救命从远处跑来,而她身后跟着几个拿着刀的彪形大汉。 那女子见着俞愔就不管不顾飞奔而来,脚下被细石一滑险些摔倒,俞愔堪堪接住她。 那女子稳住身形后就抱着俞愔手臂慌乱道:“姑娘救救我,这些人是山贼,要抢我回去做媳妇。” 那几名山贼看见俞愔笑得更欢了,仿佛看见了一块即将到嘴的肥肉。 “哪里来的小娘子,生的好生俊俏,衣服看着挺精贵,怎么就一个人赶路啊?”其中一个身形较胖的男子调笑道,“夜里不安全啊,不如让我孙二保护你到我青沙寨,以你的姿色当个压寨夫人应该可以。” 众人哄然大笑。 门派有规定,在凡间不得随意使用法术,不得随意夺人性命,不到万不得已俞愔并不准备拿出压箱底的东西。 况且她已聚不了灵气,连符篆都使用不了,唯一能用的就是音控之术和阵法,而此时没有给她吹奏和摆阵的机会。 打斗亦不是她强项,对方人多势众,不动用术法她还当真打不过。 她的脑子在飞速转动,当神识探测到不远处有一队人马正在接近,她松了一口气。 看那队人带着货物和女眷的样子应该只是过路人,他们人数众多且有镖师护航,应该不会惧怕这些山贼,只要再拖半刻钟,她就能等到那群人。 “钱财给你们,你们就会走吗?”俞愔开始假意周旋道。 站在最旁边的瘦高男子说道:“别人嘛,我们劫个财就好了,不过见到小娘子你,那劫色也是免不了了。” 又是一阵笑声。 “我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前往西台投奔亲戚,我所有的银子都会给你们,你们放我走吧。”她继续示弱道,说着还解开了身上背着的包袱,将银子取出,抛给对面的山贼。 那个胖子一把接住银子正欲上前,却听得一个清正的男声喝道:“欺负两个弱女子算什么好汉?” “我们是山贼,不是什么好汉。”一名山贼说道。 赶来的是一个身着蓝袍,头戴青玉冠的男子,年岁约莫二十出头,生的温文尔雅,一派翩翩公子模样。 他将俞愔二人护在身后,身边的护卫纷纷拔刀,警惕着面前的山贼。 蓝袍青年温声同俞愔她们道:“二位姑娘先去同女眷待一块吧,这里我会解决的。” 那衣衫褴褛的女子闻言,面露喜色,拉着俞愔就去寻身后的女眷。 看见二女走远,蓝袍青年语气依旧温和:“若是你们此时撤走,我不会追究。” “好大的口气,弟兄们,我们上!”胖子一声令下众山贼便齐齐发动进攻。 而护卫也早有准备,厮杀开始了。 蓝袍公子亦拿着剑穿梭在纷乱的人群里,剑光在人群中闪烁跳动,山贼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就在山贼就要溃败之时,一个女声大声喊道:“都住手,不然我就杀了你们夫人。” 她手拿着匕首抵在一个中年女子的颈间。 蓝袍青年眸色一暗,被挟持的是他的母亲徐夫人。 而挟持徐夫人的,正是刚下救下的那名衣衫褴褛的女子! 俞愔这时候也跟了过来,她亦没想到这名女子竟是山贼同伙,且武艺不凡,趁众人不注意时挟持了马车里的夫人。 是了,凡俗女子柔弱,这女子见她第一反应竟是求救,而不是拉着她一起逃,这么明显的漏洞她竟没注意到,真是太过大意了。 并且山贼抢劫不可能没有人放哨,更不可能注意不到不远处的蓝袍青年一行人,他们如此精密的布局显然不是为了她这个独行女子。 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蓝袍青年他们! 而自己,不过是个倒霉人,被顺带劫了。 想清楚个中缘由的俞愔面色郁郁,这倒霉的事为何总让她遇上了。 蓝袍青年却因着那女子的倒戈相向,看向俞愔的目光也十分不善,他有理由怀疑他们都是一伙的! 俞愔见他的眼神就立马明白了他在想什么,赶忙解释道:“我和她真不是一伙的,你看我俩打扮都不一样,我就是路过被他们顺便劫了,说起来还是你们连累了我。” 看着蓝袍青年愈加不友善的目光,俞愔选择闭嘴,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出徐夫人,蓝袍青年也是如此想,所以没有与她多做纠缠。 ------------ 第七章 失窃 匕首泛着冰冷的寒光,徐夫人的脖颈被刃尖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痕,她脸色苍白如纸,双腿忍不住颤抖,哭着喊道:“裕儿救我。” 徐添裕见到母亲如此,急忙安慰道:“母亲莫慌,我定会救出你的。” 那女山贼见状又低下头,在徐夫人耳边轻声低语道:“夫人可别再抖了,刀剑无眼,我怕不用我动手,夫人就自己撞在刃上了。” 徐夫人身子一僵,不敢再动弹。 “哈哈哈哈。”女山贼得意笑道,“交出财物,放我们走,我保你母亲平安。” “好,我放你们走,财物你们也可以带走,但不许伤我母亲一根毫毛。”徐添裕冷静地说道。 被忽略在一旁的俞愔终于逮着机会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陶埙,准备使用音控之术。 埙声悠悠传来,这时候竟然还有人有心情吹奏曲子,众人纳闷地望向声源处。 也就在此时,徐添裕找准女山贼分神的刹那,闪电般地出手擒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扭,匕首落地。 徐夫人仍保持着被威胁的姿势一动不动,待反应过来自己已获救后,直接晕倒了。 一旁待命的小丫鬟赶忙将她扶起先给她包扎劲部的伤口,所幸只是破了些皮肉,只是小伤。 徐添裕擒住了女山贼,这下形势逆转了。 “老大怎么办。”那名叫孙二的胖子不知所措道。 这就有意思了,这女山贼竟然才是这群山匪的头头,俞愔自他擒住女贼后就停止吹奏了,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对峙。 “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徐添裕冷酷道。 “那你看看我手中的人。”不知何时那瘦高男子又挟持着一名华服青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徐添裕看清来人,不禁头疼:“大哥你怎么在他们手上。” 母亲刚就回来,大哥又被抓了,刚放出狠话,就被狠狠打脸,徐二公子只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发麻。 徐大公子徐添荣赧然道:“人有三急嘛,我去后边方便,就被他抓了。” 徐添裕抚额。 “我放了你们老大,你放了我大哥,我也不追究你们劫道之事,你看如何?”他嘴上好像是对那瘦高男子说话,但眼睛却是盯着这个女山贼的。 他知道,这个女子才是能做主的人。 “好,我答应你。”女山贼干脆答应,大势已去,她又被擒,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最终徐添荣毫发无伤地回来了,而女山贼也全须全尾地走了。 事情结束后,坐在附近大石头上看戏的俞愔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却见着蓝袍青年拦住了她的去路。 “在下徐添裕,之前对姑娘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见谅。” “哦,你不觉得我是他们同伙啦?”俞愔问道。 “那女子行动有所凝滞,我才能一举将她制住,我猜是姑娘埙声之功。”徐添裕满脸笑意地说道。 俞愔也只是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敢问姑娘欲往何处去?”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俞愔老实答道:“西台。” “那可太巧了,我们是西台人士,此番正是省亲完准备回去。”徐添裕偷偷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面色没有什么不愉,又道:“姑娘一个人赶路未免有些危险,不介意的话,不如和我们结伴同行,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那就一道吧,我叫俞愔。” 俞愔思索一番,便欣然应下了,这可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不需要问路了,也不用怕再遇见打劫的凡人要怎么办。 她从石头跳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脸色突然一变。 见她脸色阴沉,徐添裕关切道:“怎么了?” 只见她咬牙切齿道:“我的挂坠被偷了。” 而有机会偷她挂坠的,只有那个扑到她身上求救的女山贼,偷的时机大概就是她神识外放探擦陈添裕他们的时候。 修仙话本里没说凡人也爱抢劫。 修仙话本里也没说山贼还有可能是个神偷。 修仙话本里更没说玉珠在凡人眼里比储物袋值钱多了。 初入俗世,俞愔就被现实狠狠地教育了一顿,而代价是上至化神期修士下至练气期修士人人想要的增寿丹。 她这一丢就是三百年寿命,心痛得简直滴血。 这凡尘俗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修仙话本的知识显然不够用了,回到家里后,一定要多寻几本话本补充,俞愔暗暗下了决心。 进入西台之后俞愔便与徐家的人分道扬镳,根据从徐家打听来的消息,她在西台最繁华的地段找到了自己的家。 看到眼前恢宏的朱红大门,俞愔有些恍惚,在她模糊的印象里,家里虽然不错,但和面前的俞府还是有所差距的。 毕竟过去十一年了,俞府的地址都从城北变成了城西的主街。 她轻轻扣动门上的绿油兽面门环,片刻之后,门开了,一名小厮看着她问道:“姑娘何事?可有拜帖?” 俞愔组织了一下语言,尴尬道:“我没有名帖,这可是俞令琛家?” 这么好看的姑娘难道是老爷的外室?小厮怀疑地瞄了她一眼,又发现她眉眼和自家主人有六分像,越想越觉得这是私生女找上门了。 小厮警惕道:“这是我们老爷的名讳,你有何事?” “你寻你们老爷或是夫人都成,告诉他们,他们那个出家当道姑的女儿回来了。” 难不成这是老爷和夫人遗落在外的女儿? 小厮将信将疑,进去通报了。 俞愔被带入正厅时,俞家女眷大多都到场了,俞令琛在外办事,要傍晚才能归家,但她回来的消息已有人去通知了。 俞家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踏门而入的俞愔,一身白色道袍,头发用一根白玉簪随意固定在脑后,风姿绰约,灵韵天成。 惊鸿一瞥,便能教人将她的形貌深深印刻在脑海中。 因着是面对久别重逢的亲人,俞愔就把之前的伪装卸去,露出了本来面貌, 还没等俞愔行礼,旁边一个十四五岁,脸上带着酒窝的小姑娘便开口问道:“你真是我三姐?” 坐在塌上的老夫人斥责道:“忻儿,不得无礼。” 小姑娘撇撇嘴不说话了。 老夫人转头,一脸慈祥地对着她道:“当年愔儿出家修行,身上也还是带着信物的。” 俞愔从袖中取出一块白色玉佩,质地温润,上面刻着一个愔字,周边是莲花纹样。 一旁的中年美妇人走过来接过玉佩,翻来复去看了几遍,激动道:“没错了,是真的,是我的愔儿。” “愔儿啊,你这一去十一年不曾回来过,你是要想死娘亲吗。”美妇人拿着玉佩抱着她就开始哭。 俞愔不喜他人触碰,但是不忍心破坏这久别重逢的喜悦,任由着母亲秦氏揽着她看一会,哭一会。 看着满堂的女眷,俞愔的头就有些隐隐做痛,要是每个人都像秦氏一样来这么一下,她的头非炸不可。 ------------ 第八章 灵茶 俗语云:“小隐于野,大隐于市。” 昆仑派在西台的凡间据点就是如此。 自俞府而出,沿着西街直行百步,再于十字口右转,便是西台最出名的药香街。 从路口处开始,左侧是西台最大香料铺子——沉香阁,从香材原料到成品香露、香膏,只要是你想到与香有关的,就没有他做不出的。 右侧店铺则依次有专治小儿科的赵家医馆,做草药生意的春来药铺,专治疑难杂症的妙手回春堂和一家不走寻常路开在医馆堆里的东来当铺。 而昆仑在西台的据点便是这家东来当铺。 “我找你们掌柜的,就说是西边来的人。”俞愔来到东来当铺门口对着正在清点银两的小童说道 小童闻言又再次和她确认了一遍:“您是西边来的客人?” “对。” “您稍等,我这就去告诉掌柜的。”小童得到确定答案后就跑上了楼。 等待间她便四处打量起来,这家当铺规模不大,但却十分打眼。 金灿灿的牌匾已是十分夺目,而门口的蓝色布帘上绣的“当”字更是掺杂金线所绣,阳光一照就金光粼粼,从里到外透露出一股土财主的气息。 要说这当铺选址却是十分妙,人生在世谁能没有个小病小痛,生了病就要找大夫,找大夫自然要上医馆。 看大夫要花钱,看有名的大夫就要花更多钱,而这钱却不是人人出的起的。没钱了怎么办,不偷不抢能得到钱的办法就那几个,既然借不到,那便只能当卖家财。 看不起病的人一出门便可以看见“东来当铺”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这心思自然也就活跃了。 东来当铺这生意应当做的挺好的。 正当俞愔感叹这当铺主人可真会选址时,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从楼上下来了走了下来,见到俞愔便寒暄道:“这位就是俞愔师妹吧,久仰大名,还请楼上一叙。” 会接驻扎凡间据点任务的昆仑弟子大都是修炼无望之辈,金友财也是如此,今年四十有六,修为却仍然停在练气六层。 确认了身份玉牌后,金友财便和俞愔开始说明现在的情况。 “一般的俗世小据点都是三个练气期弟子配上一个筑基期执事,每个月对负责地区进行巡查,平日无事可以自行行动,若有情况可用传音符联系。” “最近西台的北郊有些不太平,吴师叔和杨师姐去那边探查了,等他们回来之后我再为你引见。” 俞愔面有难色:“金师兄应该知道我的情况,我无法使用传音符。” 昆仑那边早已把俞愔的资料提前传到了,金友财对她的情况心下有数:“我们给你的传音符消息应该能收到,你无法发出传音符的话,有事就让别人到东来当铺递消息,你看这样可行?” 他考虑的周全细密,俞愔自是没有什么不妥。 “金师兄思虑周全,就如此行事吧。” 金友财忽然有些可怜这个师妹,他虽然晋阶困难,但好歹有个期盼,而俞愔这种,只能是绝望了。 金友财看向俞愔的目光满是同情,说话间倒给俞愔倒了一杯茶:“俞师妹尝尝这茶。” 俞愔接过青色的瓷杯,浅呷一口,这茶口感醇厚,香而不涩,咽下后有些许灵力融入体内。 竟是灵茶!只可惜对现在她来说有些暴敛天物。 “好茶!”她夸赞道。 见她喜欢,金友财笑道:“普通的灵茶罢了,只是在凡俗之中倒也算难得,是我家中小辈从一个道士手上得来孝敬我的。” 也是俞愔赶得巧,这茶他昨日刚收到,今日就便宜俞愔了。 “倒是一片纯孝之心。” 听见她夸自家小辈,金友财的笑得更真诚了一些:“是啊,这小子是孝顺,只可惜没有灵根。” 灵根是修士和凡人最基本的区别,没有灵根就没有踏上仙途的机会。 只要有灵根,就算是最差的五灵根那也和凡人不同,天资固然重要,但努力和运气也不可或缺,废灵根成功逆袭者并非没有。 但若是没有灵根,你连努力逆袭的资格都没有。 俞愔想到了自己,修仙界尚有修复丹田的奇迹,所以她不肯放弃。 但若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灵根呢,她还会像现在一样执着吗?她会放弃修仙吗? 俞愔有些怔然,望着瓷杯陷入了沉思。 灵气在她四周聚集涌动,周遭的杂音皆被隔绝,仿佛偌大天只剩她一人。 她仿佛看见了第一次和师父天和真人见面画面—— 六岁时,她随俞夫人去千乘寺上香礼佛,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玩耍,却迷路在山林中。 那是个冬日的傍晚,细雪如飞花一般穿梭在树间,满地清寒,天地一色。 她被冻得面色青紫,手脚麻木,躲在一棵巨大的山松下瑟瑟发抖。 天色逐渐暗淡,她的身体愈发冰凉,困意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 就当她要睡着时,却有一道银光从天而降。 天和真人的衣袂随着风摆动,踏剑凌空落在了她的面前。 “您是神仙吗?” 他救起了快要被冻死的她,他问她:“你想成仙吗?” “想。”清脆的童声在山间显得格外清晰。 天和真人却叹息道:“可惜你没有灵根,这辈子与仙道无缘,还是留在凡间做个富贵闲人吧。” 仙凡之别,犹如天地之隔。 画面一转,来到她十七岁时。 她长成了一个标准的官家小姐,习琴棋书画,读女德女戒,性情温婉,举止大方,更有一个家世样貌相当的未婚夫,马上就要成亲了。 “三姐,你都快成亲了,怎么还老抱着这些破书啊。”俞忻撇嘴道。 她这个三姐姐从小就沉迷这些神仙志怪的书,过两天就要成亲了,现在还抱着这些书不肯撒手。 俞愔有些怔然,是了,她要成亲了,这荒唐的神仙梦也该醒了。 她追逐了十一年,试图从各种典籍中找寻关于神仙的只言片语,然而,一无所获。 她清楚的,当年天和道人就告诉她仙凡有别,没有灵根,她永远不可能越过那道名为仙途的坎。 她不过是一直自欺欺人罢了。 她抱起这些书笑着对妹妹说道:“这些书留着也无用,我正准备烧了它们。” “你想通啦?”俞忻有些惊讶。 “嗯。”俞愔的手又留恋地摸了摸这些书,才唤来侍女,“把这些书烧了吧,就在这院子里烧。” 侍女应下,拿了火盆到院子里,一本一本地烧了起来。 盆里的灰烬越来越多,烟尘随着空气飘荡。 她以为她的执念会随着这些书的灰烬烟消云散,但内心深处的不甘却越聚越多,无法抑制。 ------------ 第九章 打算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世上真有神仙? 如果不知道,她就会像寻常女子一样,循规蹈矩地长大,到了年纪就嫁给家世相当的男子,相夫教子地度过一生。 如果不知道,她每日的烦恼也不过是衣裳够不够华丽,首饰够不够精致,丈夫够不够上进,子女够不够懂事。 但六岁的那场相遇,让她永远不可能像个寻常女子一样生活,让她永远不可能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中。 她忘不了天和真人踏剑凌空,犹如神降一般的身影。 原来凡人成仙并非虚妄,这世间当真有神仙! 她见过了,她知道了。 这样一个崭新又陌生的世界,明明就在她的面前仿佛触手可及,却狠狠将她拒之门外。 她挣扎过,但结果是一次比一次更深的绝望。 火盆里的火焰跳动不停,暖黄色的火光刺得俞愔眼睛生疼,她只觉得那疼痛在不断提醒她,她不甘、更不愿这辈子就这样遵循轨道。 这火烧尽了书,却烧不尽她的执念。 灵根乃天生,而修仙却是逆天而行,既是逆天,那又要什么灵根?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她为何不能争那一线变数! 俞愔只觉得灵台骤然清明,燃烧的火焰和飘荡的灰烬都从眼前慢慢褪去,灵气争先恐后地涌入经脉之中,但途经丹田又消散开去。 丹田破碎又如何,就算是灵根全无她也不会放弃,修仙本是逆天而行,既为逆行又怎会一帆风顺? 这一刻她的心境通明,对未来的路坚定无比。 回过神来,金友财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见她眼神逐渐清明便道:“俞师妹真是天纵之资,不过一杯普通灵茶竟然都能顿悟。” 俞愔苦笑道:“这顿悟到我身上也是惘然。” 顿悟——明心见性也,其中玄妙,常人难以想象,大部分修士终其一生都没有顿悟过。 而顿悟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能让人心境通明,轻松晋阶,并且许多事实都证明,顿悟过的修士往往能在道途上走的更远。 一场顿悟,谁能不羡慕呢? 只是俞愔就比较尴尬了,她丹田破碎无法聚集灵气,一朝顿悟也不过是心境更加通明罢了,既不能修复丹田,也无法提升她的修为。 不过这让俞愔坚定了道心也算意外收获了。 她感激道:“倒要好好谢谢金师兄这杯灵茶了,我这有一坛灵酒就当作谢礼,还望师兄不要嫌弃。” 说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坛灵酒放至桌上。 这金友财是个好酒之人,就大大方方地笑纳了。 西台的天气最是阴晴不定,前一刻可能还是晴空万里,后一刻可能就是瓢泼大雨,俞愔前脚刚离开东来当铺,还没走一半路,这天公就不作美下起了雨。 俞愔就这样淋着雨一路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却不想在院子里见到了来找她的俞夫人。 没有了灵力就是不方便,她现在连烘干衣服都不行,只能先回房里把淋湿的衣服换下来,一出来便见着俞夫人端坐在茶桌旁,桌上是侍女刚准备好的茶水和茶点。 “娘。”俞愔开口唤道。 俞夫人脸色稍缓:“愔儿坐下,娘与你说说话。” 俞愔识趣地坐到了俞夫人身侧。 “你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这样淋雨要是染了风寒该如何是好。”俞夫人责怪道。 俞愔心下微暖:“下次不会了。” 见她乖顺俞夫人也不愿多加责怪,十一年空白,她面对女儿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踌躇了一会道:“这十一年你过的好吗?” “尚可。”或是觉得太过敷衍,俞愔又说道:“师父对我悉心教导,师兄弟们也十分和睦友爱。” 见她神色自然,不似作假,俞夫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看来这么多年她过得还算顺意。 “这次回来还走吗?”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俞愔不愿欺瞒自己娘亲,如实说道:“只是暂归,至多数年我就会离开。” 她并不准备一直留在西台,她要寻的丹田修复之法不会自己找上门来,她必须要自己去寻。 且留给她的时间是有限的,颜泽宁在风神崖的紧闭只有十五年,这十五年是她修复丹田和成长最好的时机,待他出来,焉知不会再次寻上她? 这十五年她若是无法寻到修复之法,那便要考虑躲到何处了。 她很清楚,俞家是待不久的...... 俞夫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女儿只是暂时归家,到时候还要去做那劳什子道姑。 她有些气愤地说道:“当初就不该让你跟着那道士走,你竟是想当一辈子道姑!” 俞夫人想到天和真人带走俞愔时的样子,她小小的的身躯躲在他的身后,小手紧紧拽着他的道袍,说什么也不肯撒手,就是要随着那道士走。 想起来心里就来气。 “娘。”俞愔有些不知所措。 当初天和真人救了迷路在山林中的她,问她要不要随他修仙,年幼的她虽不知什么是修仙,但知道,跟着天和真人走她的人生会完全不同。 她坚定地选择了那条路,不顾父母家人反对,一意孤行,她从不后悔。 “我一心向道,常人的生活已经不适合我了。” “山间苦修有什么好的,回来当个娇小姐,我和你父亲为你寻门好亲事,就留在西台不好吗?”俞夫人不明白修道是什么,她只觉得女儿当了十一年的道姑就是在受苦受难。 只是天和真人当年带走她时并未与俞家人言明是去修仙,现在俞愔修为全无,同俞夫人解释起来也颇为困难,索性就默认了自己是出家修行。 “娘。”俞愔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这是我选的道路。” 这是我选的道路,所以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见她态度坚决,刚相认不久,俞夫人也不愿因这些事争吵不休,缓和道:“那就多留一段时间,在家里陪陪我们。” “好。” 俞夫人的突然缓和,让俞愔有些莫明,她以为会有一场争论的,没想到却如此轻描淡写的略过了。 殊不知一旁的俞夫人却有着自己的打算,反正女儿要在家中待上一段日子,自己多带着她看看西台的繁华,她就会清楚当道姑有什么好,到底是不如回家的。 况且西台青年才俊云集,她不信他们一个都入不了俞愔的眼,只要将她稳住,循循诱之,她不信留不下俞愔来! 俞夫人看着俞愔,愈发温柔道:“那明日陪我参加延昌公主的花宴可好?” 看着母亲期盼的眼神,俞愔不忍拒绝,只好答应下来:“好。” 俞愔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俞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露出来势在必得的微笑。 ------------ 第十章 奇事 白露时节昼夜温差很大,明明早上还能感觉到森森凉意,到了午后金乌高悬,便又让人感受到了夏日的余韵。 俞愔此时正躲在池塘边的的一座凉亭里纳凉。 她背倚着亭柱,手执一卷书,正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从面前石桌上的盘子里捏上一块绿豆糕往嘴里送。 “三姐,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叫我好找!”俞忻气呼呼地走向凉亭,待看到俞愔手中还抓着一本话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径直走了过去,出手抽走了俞愔的话本。 “诶,我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俞愔伸手去抢,却被俞忻抬高手臂躲开了。 “娘亲带你出来可不是让你在这里偷偷看话本的。”俞忻抓住她的手,作势要将她拉起,“文安郡主他们都在花园里,我带你认识一下,看话本有什么意思,不如多交几个朋友。” 说起这个,俞愔就头疼。自两个月前她答应了俞夫人在西台这段日子会尽量多陪着她后,俞夫人便三天两头的拉着她出门,今天延昌公主的赏花宴,明天又是劳什子诗会...... 俞愔书没少读,但都是些仙家典籍和消遣话本,要她作诗?那真有点难......她能辨出诗的好坏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真还不如待家中看看话本开的有趣。 这凡间关于神仙的话本也不少,虽然大部分属于胡编乱造,看起来令人发笑,但还是有一些真真正正让她感觉到言之有物,确有其事的本子。 要是把这些话本全部翻遍,说不定真能找出点线索来。 俞忻可不管这些,拉着她便往花园里走。 今日是邺国公夫人的六十大寿,俞愔和俞忻随着母亲一同来贺寿。 长辈们自有长辈的话题,小辈跟在身边未免有些无聊,大人们索性放了这些小辈,让他们自个折腾去。 俞愔她们到的时候,花园的石亭内一群少女正聊得热火朝天。 聊天内容无非是,沉香阁新出的花露哪款更好闻,金碧楼新出的首饰谁买到了,或是哪家千金在诗会上一名惊人,又或是谁家公子最近又出了糗事。 诸如此类。 俞愔听得兴致缺缺,恨不得立马回到凉亭继续看自己的话本,然而在俞忻警告的目光下,她只能老实找个位置坐下,有人问她话,她就答。 没人问,那就更好啦,也不是她乐得当哑巴,是她当真对这些一窍不通。 好在多数人也只是好奇她身份,回答了几回后大家都清楚了,目光也就不放在她身上了,她坐在廊椅上无聊得玩起了手指。 “最近有件奇事你们听说了没?”一个圆眼少女神秘兮兮地说道。 “可是上个月徐家二公子坠马受伤的事?”有人答道。 圆眼少女点点头,复又开口道:“就是此事,前些日子徐二公子坠马受伤了,请了好多大夫都说没救了,准备后事就行了。” “然后呢?徐二公子死了吗?” 见众人目光都聚集到了她身上,她也不卖关子继续道:“奇就奇在他没死,还好得差不多了。人人都说是徐夫人在鸿途观前跪了一夜,诚心打动了三清祖师,三清道祖显灵把徐二公子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这事我也听说过,难道不是道祖显灵吗?”一位锦衣少女问道。 “当然不是。”圆眼少女顿了顿,又道:“实际上救了徐家二公子的是鸿途观里的一株仙药,说是鸿途观的镇观之宝,服之能生死人肉白骨,徐夫人求了许久,花了大代价才换来的。” 一旁玩手指的俞愔被少女所说的话吸引了,不禁竖起了耳朵开始认真听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有人不太相信地问道。 “我娘是徐家旁枝,这才知道些内情。” 又有个细眉细眼的少女唏嘘道:“也不知道徐夫人花了多少钱才买到这仙药。” “这可不是钱能买到的,是徐夫人拿出了娘家的一件家传宝物与鸿途观换的呢!这鸿途观起先怎么也不愿意给仙药,待徐夫人拿出这件宝物方才转变心意。”圆脸少女继续说道。 “那这宝物究竟是什么啊?”众人好奇道。 圆脸少女故作神秘,示意大家靠近,这才低声说道:“据我娘说那宝物是徐夫人娘家传下来的,就像个铜制的圆盘,但是上面镶嵌的宝石十分不凡,竟无人能叫出名字,不过这圆盘有何作用徐夫人也不知道,说是看着有些不凡便一直保存着。” “我倒是好奇这仙药,真有那么神奇吗?”又有人问道。 “都说了仙药,能不神奇嘛。”锦衣少女翻了个白眼,觉得这话简直是废话。 从她们开始讨论俞愔就竖起耳朵在听,此时也插话道:“不知这仙药长的什么样子?” “我娘说长得和桃子似的,只不过长得比桃子稍小一些,颜色是赤红色的。”圆脸少女老实回答道。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仙桃,王母娘娘的蟠桃!” “那吃了岂不是得成仙。” “没那么神奇吧,或许只是恰好对症了。” 一旁的讨论还在继续,俞愔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就不在插话了。 鸿途观,仙药。 看来要去走一趟碰碰机缘了。 “这次徐家应该也来贺寿了吧。”锦衣少女朝着那个细眉细眼的少女问道。 这细眉细眼的少女正是邺国公府的小姐陈希容,今日做寿的正是她的祖母,家中来了什么客人她自然清楚。 陈希容想了想道:“徐家大公子、二公子还有徐家四小姐都来了。” “那怎么不见徐添彩?”徐添彩正是徐家四小姐的闺名。 “可能是随着她家长辈在正院里看戏吧,今天儿请的戏班子可是西台最有名荣喜班。” “那我们不如去正院听戏吧?”提议的是那个锦衣少女,她就是俞忻口中的文安郡主,在坐者以她身份最高。 众人纷纷同意。 于是,一群少女又浩浩荡荡往正院去了。 俞愔倒是无所谓,听戏虽然没有话本有趣,但总比听一群小姑娘讨论首饰衣裙来得强,况且有俞忻盯着她,她只能跟着众人一道去了正院。 ------------ 第十一章 家传之宝 从邺国公府的花园到正院会经过一个百米见方的池塘,也就是俞愔刚才纳凉的地方。 而此时,凉亭上站着一男一女,看样子似乎正在争吵。 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一身粉衣,生的娇小玲珑。 而那男子应有二十多岁,一身青衫,面容平淡,只有一双眼睛还算出彩。 那少女满脸怒容道:“我教训个侍女轮得着你执手划脚吗?你算什么?” “我是你兄长。”青衫男子的平静地陈述,与少女的愤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算我哪门子兄长,我的兄长是徐添裕,西台有名的翩翩公子。”少女顿了顿,轻蔑地瞧了他一眼,“而你,不过是个娼妓生的杂种。” 男子听得此话骤然攥紧了拳头,脸色通红,眼中阴戾渐盛。 少女见状更为得意:“你敢打我吗?打了我,徐家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碧清的池塘泛着冷冷的秋光,倒影着男子瘦弱的身影,他在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能冲动,他必须克制...... 文安郡主一行人正在离凉亭不远处,他们不清楚亭中二人在做什么,只能看出二人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徐添彩你们干嘛呢?”陈希容问道。 亭中的徐添彩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回过头,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道:“没什么,我和我大哥在这纳凉呢。” 众人默契地看破不说破。 这毕竟是自家祖母的寿辰,陈希容怕她闹出什么事端便邀她一起回正院。 而临走时俞愔回头看了那男子一眼,这男子她认得,正是来西台路上遇见的徐添裕之兄——徐添荣。 而刚才的少女她没听错的话名字是叫徐添彩。 这么说来,那圆脸少女口中所说的坠马濒死的徐家二公子就是徐添裕无疑了。 只是这徐家也真够复杂的,虽然文安郡主他们听不清楚这二人在争什么,但俞愔的神识仍是筑基期的神识,这点距离要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还是很容易的。 鸿途观,仙药,徐家,传家宝。 俞愔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把这些串成了一条线,这鸿途观之旅看来是势在必行了。 戏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子,台下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 俞愔坐在俞夫人身边百无聊赖地吃起了花生米,她本来以为戏曲会和话本一样有意思的,但是听了以后才发现,她根本听不懂这种具有地方特色的戏腔.........更遑论欣赏了。 好想溜出去看话本啊......啊,对了! 俞音突然灵机一动,撤了撤俞夫人的衣袖,贴近她的耳朵道:“娘,我想去如厕。” 俞夫人倒没有多想,只让她去了快些回来。 终于溜出来的俞愔打定主意要在外面拖到寿宴结束,她准备回去刚才的凉亭继续看话本。 倒不是她不愿换地方,主要是邺国公府她也不熟悉,误入了不该入的地方就不好了,这凉亭待着也算舒适,所以她踱步来了这里。 她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正要抽出话本看,却看到有名玄服青年正在往凉亭走来。 青年金冠玄服,长身鹤立,正是刚才众人还在讨论的徐家二公子徐添裕。 徐添裕在宴上饮了些酒,脸上泛着薄薄的红,到底是重伤初愈,身形略有些清瘦。 堂内的酒气熏得他头疼,徐添裕干脆出来吹吹风,散一散满身的酒气,行至凉亭时,他却见着了意想不到的人。 “俞姑娘,你怎么也在这里?”徐添裕惊喜道。 俞愔将手上的话本塞回了袖中,浅笑道:“自然是随家父家母来给邺国公夫人贺寿。” “两月前一别,在下还以为相见渺茫,却不想今日就让我遇见姑娘,可见缘分奇妙。” “啊,我刚才听见他们说徐家二公子坠马受伤了,不会就是你吧?”俞愔故意作了恍然大悟的姿态说道。 徐添裕苦笑道:“若是坠马受伤的徐二公子那应该是我没错了,这事传的倒是快。” “可好全了?”虽然俞愔意在探听鸿途观之事,但这句话确实也是存着几分真心实意关心,毕竟从青州到西台一路上徐添裕对她多有照拂。 “多谢姑娘关心,在下已无大碍。”徐添裕感激道。 “这鸿途观的仙药竟如此神奇吗?”俞愔好奇道,她决定直入主题,没有什么比向当事人确认的消息更加可信的了。 徐添裕有些惊讶她会知道这个,但眼中旋即闪过一丝了然:“确实神奇,不说生死人,肉白骨倒是绰绰有余。” 见俞愔满脸好奇,反正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徐添裕干脆满足了她的好奇心:“我当时肋骨,内脏均有受损,求了许多名医,皆道是无药可救,直到我母亲用了家传之物同鸿途观换了那仙药,那仙药一颗下去,第二日我身上的伤就全好了。” “那药就像个红色的桃子,不但长得像,味道也和桃子没什么区别。”徐添裕说着咽了一下口水,“倒是比普通桃子要更加清甜。” 俞愔嘴角微微抽动,没想到这徐添裕竟然是个吃货......重点是这药比桃子好吃吗! 不过俞愔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对这灵药的期待又多添了几分。 “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个问题吗?”俞愔道。 “什么问题?” “那个........家传之物是什么样子的呀?”俞愔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问了出来。 徐添裕也不意外她会问这个,毕竟这问题好多人问过了,多俞愔一个不多。 “那其实是我外祖家孙家留下来的宝物,因着我母亲是独女,就传到她手上了。大概手掌大小的一个铜制八卦盘背后嵌着一块比八卦盘稍小的蓝色宝石,那宝石材质我从未见过,纵是极品翡翠也未必有其清透灵润。”徐添裕边说边用手给俞愔比划着。 “而且最为神异的是,那八卦盘在我们手上也只是一件装饰物,鸿途观的平山道人拿到后却是浮起了金绿之光。” 这个形容倒是很像某样东西......俞愔隐隐有了猜测,但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三姐...三姐?” 俞愔正待说什么,远处却传来了俞忻的声音。 得嘞,这偷溜又被抓住了。 不过今日收获已算不小。 她朝着徐添裕绽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多谢徐公子答疑解惑,我家妹妹来寻我了,我得回去了。” ------------ 第十二章 鸿途观 俞愔这边还在思考何时去鸿途观一趟时,俞夫人那边就让人通知俞愔过两日随她去鸿途观上香。 这下连出门的借口都不用找了,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这顺遂得让俞愔难以置信,只希望此行不要让她失望了。 是日,俞夫人带着俞愔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鸿途观去了。 俞夫人共有二子二女,此行除了长子俞惟公务繁重无法同行以外,次子俞悦,幼女俞忻以及俞愔都跟着来了。 此外还有俞家二房、三房的人同行。 俞家女眷皆坐于马车之中,俞夫人同妯娌同乘一车,而俞愔、俞忻与两个堂妹同乘一车。 而像俞悦、俞悟等男子,则嫌马车太过烦闷,干脆骑着马跟着队伍。 俞悦骑着马随行于俞愔她们的马车之外。 车内的女眷们正在讨论等会到了鸿途观要不要去求签卜卦,俞忻更是调侃起了即将定亲的堂姐,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而在马车外听到她们笑闹声的俞悦也不禁莞尔。 只是他发现这一路上都是俞忻与两个堂妹的嬉笑声,马车中从来没有传出过俞愔的声音,这说明她并没有参与姐妹的笑闹和交谈。 打从俞愔回到俞家起,俞悦就觉得这个小他两岁的妹妹和别人不大一样。 要说她特别离经叛道吧,那也没有,她对待长辈恭敬,对待兄弟友善,而面对这些比她小的妹妹们也十分包容。 唯一能让人说教的也就是爱看些神仙志怪的话本,从大方向来看她挑不出一丝毛病。 可俞悦仍旧觉得她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他觉得俞愔的包容和友善都带着一丝怜悯的情绪,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仙人给予凡尘挣扎的众生一些怜惜! 他甚至觉得俞愔根本没有真心想过融入这个家,不然为什么她从来不会觉得难过? 不会为不合群难过。 不会为长辈的偏心难过。 不会为融入不进这个家难过。 她总是那样不喜不怒,高高在上,格格不入。 鸿途观位于西台郊外的积延山,道观处于半山腰,坐西朝东,顺着山势而建,有溪水流经观中。因着山中多松柏,四季常青,一年到头鸿途观辉宏的殿宇都隐在层层苍翠之下,显得巍峨又神秘。 许是因为近来关于鸿途观的奇闻颇多,近日观内的香客与日俱增,忙得观里的小道童叫苦不迭。 到达鸿途观后,他们一下马车便有小道童引着进了主殿。 主殿殿宽七间,进深四间,内供奉的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三位祖师,神像塑得倒是栩栩如生,配上殿内袅袅的青烟,倒是十足的缥缈仙意。 跪拜完三清祖师后,俞愔就借口去如厕,甩开了几个妹妹,在鸿途观里逛了起来。 自鸿途观山门而入,中央主殿两侧各有三座小殿,主殿后方也有两座殿宇分立廊道两侧,而在这些殿宇的最后方还有一座五层高的楼阁。 俞愔的注意力一开始就被这座高阁所吸引,这楼阁地势较高,视野开阔,只要能站在楼顶便可以俯瞰整个鸿途观。 俞愔走到这楼阁门口,抬头望了一眼楼顶。 嗯,确实是个观察地形的绝佳之地。 俞愔正欲进入,却被一个年约四五十岁,身穿白色道袍,手持白色拂尘的长胡子道士拦住了。 “此为鸿途观藏书之地,非观内弟子不得进入。”长胡子道士警告道。 “是我莽撞了,因我平时爱道经义理成痴,见着观内的书阁以为是对外开放的,就想进去瞧一瞧。”俞愔半真半假地说道,真的自然是她并不知此处闲人勿进,假的自然是进来研读道经。 “不知者无罪,贫道乃鸿途观观主凌云,姑娘若是想要研读道经的话,不妨与我一同去主殿,我让弟子给姑娘拿几本。” “那太麻烦观主了,只是我想去那边的方亭休憩一会,看看风景。”俞愔指着山上的重檐方亭说道。 那方亭所处地势比鸿途观高上许多,上不了藏书阁,去方亭也一样可以窥得鸿途观全貌,况且还能探查一下鸿途观后山,也算得上一举多得了。 “后山山路复杂,最近又有野兽出没,姑娘还是不要再深入了。”凌云语气不容拒绝地说道。 看来有凌云道人在,这探查鸿途观后山势必不成了,俞愔只得道:“多谢观主提醒,那我与观主一同去主殿吧。” 俞愔说完就跟着凌云道人原路返回了,心里却盘算着要不要晚上出来探查一番。 探查鸿途观花费了一番功夫,回到正殿时俞夫人的签都解完了。 “多谢平山道人解签。”俞夫人对着她对面坐着的一个的老道士感谢道。 看来这便是徐添裕提到的平山道人,俞愔观察了起来,他虽然头发花白,但是面容红润看起来没有多少老态,也没有留花白的胡子,就像话本里描述的老神仙一样。 “夫人不必客气,这是你本身气运使然,我所做的不过是解释签文而已。”平山道人说道,眼角的余光瞥见凌云道人便行礼致意,“见过观主。” 而另一边俞愔见到俞夫人则是笑得一脸讨好:“娘~。” 俞夫人用食指点了点俞愔的脑门,无奈道:“还知道回来啊?怎么不干脆走丢了?” 这不探查多用了点时间嘛...... 俞愔当然不敢说真话,只道:“只是随便逛了逛。” 这几个月俞夫人也摸清楚了一些俞愔的性子,知道她不受拘束,见她服软便也就放过她了。 而一转头,平山道人便替俞夫人引见了凌云道人。三人行至角落,避开众人,放低声音交谈了起来。 这时俞愔不得不再次感谢自己的筑基期的神识,放在凡俗简直就是偷听八卦的利器,旁人不知道这三人嘀嘀咕咕了什么,俞愔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俞夫人此次前来其实目的和俞愔竟有几分相似,也是为那仙药而来,只不过俞夫人并不执着于仙药本身,凌云拒绝出售仙药后,她也没气馁,而是退而求其次,想要一些延龄益寿的丹药。 最终凌云道人被俞夫人的一片诚心打动,同意赠一瓶延寿丹给她,俞夫人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不过俞愔更相信那是俞夫人捐的香火钱打动了凌云,因为听见俞夫人捐赠的财物有多少时,凌云道人的眼睛都直了。 ------------ 第十三章 桃树 今日俞家人都歇憩在鸿途观,凌云道人的办事效率倒是不低,入夜后便差人把延寿丹送来了。 小辈们均有些好奇,俞夫人倒没想瞒着他们,索性就拿出来让大家看个究竟。 俞愔倒了一粒延寿丹在手心里,丹药不过指甲盖大小,通体为黑褐色,她鼻子凑近嗅了嗅,一股清苦的药香扑鼻而来。 因为想要修复丹田,她之前在丹药典籍上也下了十足的功夫,虽不敢说精通此道,但是也略通一二。 这丹药不过是由几味凡间草药制成,服之也只是强身健体罢了,但奇就奇在它偏偏蕴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灵气。 它达不到修仙界的丹药品级,却正好更加适合凡人食用,因为修仙界的丹药所蕴含的灵气对于凡人来说是他们经脉无法承受的,而这延寿丹微弱的灵气刚好能被凡人的身体所接纳。 虽然见效甚微,但是确实能有延龄益寿之功。 这鸿途观果然有灵药! 但俞愔有些失望的是她没有闻出这丹药的灵气究竟是何种灵药。 灵药必定种植于鸿途观中,但是会在哪里呢? 偏僻又隐秘的地方——后山! 结合凌云道人对她的阻挠,她一下就得出了结论,看来今晚得偷偷去后山探查一番。 俞愔把丹药放回瓶中,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就回房间了。 俞悦却盯着她的背影跟了出去。 “三妹。”他喊住俞愔。 “二哥,怎么了?”俞愔转身看见一脸复杂表情的俞悦问道。 “我、我有话想和你说。”俞悦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 虽然对俞悦找她谈话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俞愔还是跟着他往一旁无人的长廊上走去。 轻云微月,四下寂寂,朦胧的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拉长。 俞悦垂下了眼,月色清辉打在他浓密的乌睫上,点点清寒覆上了双眸,他站定,缓缓开口:“你给我的感觉一直很奇怪。” 俞愔歪着头瞧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你从来没有想要融入这个家,看似随和,实际疏离,与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距离。”俞悦掷地有声地说道,“总是用着高高在上的态度,怜悯地看着一切。” 俞愔抿着嘴并不言语。 “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母亲是真的用尽心思想要对你好,而你却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她的态度十分敷衍。” “我......”俞愔想要辩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可能是修道之人天性淡漠,但我希望你走出来,看看外面的景色。”俞悦双眸盯着她,认真道:“不要让母亲伤心,可以吗?” 俞愔点点头,沉默地垂下眸子,清寒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寂寂幽幽。 俞悦的话其实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如果他不说,她根本发现不了自己现在的问题。 回到凡俗后,她仍是一副修仙者的心理,觉得自己和家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于是高高在上,怜悯地看着他们。 她的包容、她的随和都是建立在自己是修士的优越感之上的,她可怜他们无法踏入仙途,可怜他们一生汲汲营营竟都是为了一些廉价而无意义的阿堵物。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总想着有一日终将离开这个家,她会恢复丹田,重登仙途。 仙寿恒永,凡人的生命于修士不过弹指时间,她怕失去、怕难过,不敢交付真心,只想着斩断亲缘,追寻大道。 回头一看,只觉得自己此前的行为虚伪做作,她的骄傲不该建立在灵根的优越之上,她对仙道真理的求索坚持才是应该是她为之骄傲的地方。 且大道维艰,怎么能因为害怕生死别离就不敢与自己的亲人交付真心?如果连这都不敢,她又何谈求道? 神仙本是凡人做,她有何理由蔑视凡俗? 凡尘百苦,自有其意,她又怎能妄论其义? 还好此次有俞悦,一番话犹如晨钟暮鼓将俞愔点醒,及时调整心境,才不至于入了魔障。 夜凉如水,山中寂静。 鸿途观的东厢里的一间屋子“咔”的一声打开了一扇门,门里的人探出脑袋左右观察,发现并未被人发现,这才走了出来,将门轻轻掩上,朝后山走去。 此人正是俞愔。 鸿途观的东厢房就在藏书阁的东边,距离后山倒是很近,俞愔没一会儿就到目的地,她决定先从重檐方亭查起。 而她不知道的是,藏书阁的顶楼有一双眼睛正阴测测地盯着她。 重檐方亭建在积延山的高处,从亭中往下看,山中风貌尽收眼底。 有一处引起了俞愔的注意,积延山多松柏,而方亭往西不远处却种了一大片桃林显得格外显目。 此时正是桃子成熟的季节,俞愔想到徐添裕描述的仙药亦和桃子十分相似,心下一合计,她决定前往桃林看看。 桃林里的桃树都缀着沉甸甸的果实,地上还有许多熟过头掉落的桃子,一进林中便有果香扑面而来。 俞愔将神识放了出去,在桃园里慢慢探查了起来。 随后她发现了这桃园的异常之处,在这桃园偏东处,有一颗大石头,以这个大石头为中心,半径五米内的桃树全部变异了! 这桃树的果实和徐添裕形容的一模一样,这树皮上分泌的是......桃胶? 俞愔忽的想起了不久前的延寿丹,应该就是加入这桃胶。 桃胶入药并不少见,而这变异桃树分泌的桃胶带有些许灵气也不奇怪,她一直以为这仙药是一种珍贵的灵植,结果不过是几棵变异的凡间果树,无怪乎她根本察觉不出。 凭借这还不到二阶的变异果实自是无法帮她修复丹田,但是凡间植物若是变成灵植,那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这植物生长环境特殊,吸足了天地灵气发生异变。第二种情况便是,这附近有非凡之物引起他们异变。 这积延山虽然水秀山青,但显然不是什么洞天福地,那么就是第二种情况了——此地有非凡宝物! 俞愔的心脏快速跳动着,能引起周遭环境异变的宝物来头都不会小,这宝物要是......要是能修复她的丹田。 “嘎吱。”不远处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俞愔发现有人来了就先隐匿身形,静观其变。 过了一会,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却没有什么老态的道士走到了那巨石旁边,正是白日见过的平山道人。 他甩了甩手上的的拂尘,成竹在胸地喊道:“俞姑娘不用躲藏了,我知道你在的。” ------------ 第十四章 鱼饵 隐匿在黑暗里的俞愔大吃一惊,不知道这平山道人是如何猜出了自己在桃林之中。 “贫道并无恶意,只想询问俞姑娘几个问题。”平山道人苍老的声音在空寂的山中显得异常突兀。 俞愔神识一探到平山道人就隐去了形迹,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还会暴露了,且不知这平山道人目的所在,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现身。 正当俞愔踌躇不定时,那平山道人却道:“既然俞姑娘不愿出来,那贫道只好亲自来请了。” 说话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来到俞愔的藏身之处,伸手就是一抓。 好快的身形! 幸而俞愔全身高度戒备,在他伸手时就急急闪开,稳住身形后,她就马上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匕首,手握着匕首隐藏在宽大的衣袖中。 俞愔警惕地看着平山道人,他是个武道高手,也就是凡俗所谓的武者,拳脚功夫比之俞愔不知道高明了多少,若不给她足够的时间布下阵法,而是靠实力硬碰硬,俞愔的胜算基本为零! 而她之前为了逃出颜泽宁的掌控时神识就已经重伤,现今还在修养,冒然使用神识攻击,只能是自掘坟墓。 为今之计,只能见机行事了。 “道长意欲何为?” 平山道人露出一个和善可亲的微笑:“贫道说了,只是想询问俞姑娘几个问题。” “那还请道长先告诉我,你是如何察觉到是我的?”俞愔问道,而眼睛则紧紧盯住平山道人的一举一动。 “这是自然。”平山道人仍旧笑着说道,手指着远处的藏书阁继续说道,“刚才我就在藏书阁之中,而姑娘住在东厢的客房,出来时被我发现了。” “仅凭这点你只能知道东厢房有人出来,却无法知道是我,我猜是观主告诉过你我白日想进后山的事。” 藏书阁的位置的确能够窥得东厢房全貌,但距离如此之远根本看不出人的面貌,平山道人能知道是她,必然是因为她早上的探查打草惊蛇了。 “俞姑娘聪慧,确是如此。” 俞愔的脑袋快速转动着,仅凭这两点也只能得出闯入者是她,但平山道人来到桃林之后就不可能再察觉到她的动向,而刚才他准确无误地洞悉了她的所在地,肯定还有她不知道的后手。 她笃定道:“道长能发现我的准确位置,凭借的肯定不止这两点。” 这回轮到平山道人惊讶了,他还以为能含糊其辞过去,留个后手,却不想被这个小姑娘看出来了:“确如俞姑娘所言,贫道的鼻子比别人灵敏一些。” 言下之意是靠闻气味找出她来的,这还真是狗鼻子啊...... 俞愔一阵无语。 “道长想问我何事,请直接明言吧。”俞愔说道,她倒要看看这平山道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俞姑娘观我外貌觉得年岁几何?”平山道人问道。 俞愔端详了一会儿答道:“至多古稀之年。” 平山道人闻言笑了笑:“我如今一百二十一岁。” 俞愔有些惊奇,如果他的话不假的话,那这年纪确实有些神异。凡俗间虽也有百岁老人,但也只是百岁出头而已,并且万中无一,正常凡人的寿命不出意外都在五六十岁左右,古稀之年便已称得上高寿了。 平山道人见俞愔没有什么表情,怀疑她不信自己的话,于是问道:“俞姑娘莫非不信?” “没有,道长继续。” 骨龄是无法改变的,只要平山道人愿意配合,俞愔想测出他的骨龄并不难,只是她想先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一百多年前我便在鸿途观当道士了,也是无意间发现此地的桃树有异样。当时我也没多想,只觉得这几棵桃树结出的果子特别好吃一些,吃完后人也会格外精神一些。”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慢慢的发现——我比同龄人看起来年轻不少,再后来,他们的牙齿掉了,走不动路了,而我依旧身体强健,除了花白的头发和稍稍苍老的面容,其他与青年人基本无异。” 俞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道:“是这变异的桃子造成的?” 平山道人点点头,继续说道:“我猜想是这变异果实给我带来的影响,于是我决定验证我的猜想。我先是将变异的果实用于重伤、重病之人身上,得救者十有八九,但这只能证明这果实的不凡,并不能证明它能延长寿命,于是我选中了凌云。” 俞愔听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我将果实用在了凌云身上,他今年六十有七,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模样,这就更加验证了我的猜想,这果实确实能延长人的寿命。” 平山道人说到此处顿了顿,想要看看俞愔是何表情,只是俞愔面色淡然,连一点激动的神情都没有,他觉得十分挫败。 但是事情还是要讲的,平山道人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只是我发现......随着我用的果实越来越多,它对我几乎快要失去作用了,我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大不如前,并且食用果实之后还会全身剧烈疼痛。” 他深深叹了口气,道:“我想寻找解决的办法,我让凌云放出了鸿途观有仙药的消息,试图引来熟悉此物的人,于是就等到了俞姑娘。” “姑娘可否告知我这变异的果实究竟是什么?” 俞愔敏锐地察觉出话中的漏洞,她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道长为何觉得我会知道这果实是什么?” 平山道人好脾气地道:“因为这这果实数量未变,在仙药面前还能不动心的人,显然是见过更好的东西,不屑而已。” 而俞愔听到他的解释却是警铃大作,他知道桃子数量未变后才有了询问她的打算,那就是说在未看见这些果实时他的想法和现在不一样! 你面对外来入侵者会有什么想法? 当然是——除之后快。 只不过平山道人突然发现她有可能知道这些桃树的秘密,所以与她说了这些话,想从她这里套出些什么。 并且俞愔觉得在她之前还有被仙药为饵的陷阱引入局中的人,而这些人,无用的可能当场就被杀害,有用的......那下场想必也不会好到哪去。 俞愔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 第十五章 交易 看着面前笑容和蔼的老者,俞愔只觉得如坠冰窖。 “要逃走吗?”俞愔在心里问自己。 平山道人不仅是个武道高手,他还有个灵敏的“狗鼻子”,而且此地还是他的地盘,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三项全占了,怎么想她都是无处可逃。 且那个能引起桃树变异的宝物就在此地,她此时若是放弃了,就算是成功逃出生天,事情扩大后必然会引得各路高手关注,修士掺和进来,就再也没有她插手的余地了。 反正是留是逃都要对上这平山道人,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她拼一把又何妨? 俞愔思忖片刻便道:“这桃树应该是受了某样东西的影响产生变异,成为了一阶灵植,所以使得所结果实具有了延龄益寿的功效,只不过道长服食此物已有百年有余,身体怕是有了抗性,所以此物对道长已经无用了,但是......” “但是什么?”平山道人追问道,他的眼中迸射出异样的神彩,他终于等到了能为他解答这一切的人,他有预感俞愔接下来的话会颠覆他的世界。他死死盯着俞愔,等待她的下文。 “道长可知这世间有修仙之人?” “修仙之人?”平山道人疑问道。 “长生不老,拥有万千神通,与山河同寿,与天地共存。” 俞愔此言自然是夸张的说法,事实上,就算修到化神期也不过六千年的寿命,而飞升上界者究竟能不能与山河同寿亦是无人知晓。 但她这么说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 若她之前的推测没有错的话,等平山道人弄清楚这果实究竟是什么便会杀她灭口,她想与他周旋,那就要有一个让他不得不留下她的理由。 平山道人的所作所为说到底还是为了长生,那么就没有什么能比成为修仙者更让他无法拒绝的了,而俞愔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利诱平山道人。 只要她有价值,他就不会杀她。 “这就是修仙者......这世上当真是有仙人的。”平山道人喃喃自语道,“那我、我可能修仙?” 俞愔闻言笑道:“为何不能?道长前段时日是不是从徐夫人那换得一宝,可否借我一观?” “当然可以。”平山道人从怀中取出那块八卦盘,他现今有求于俞愔,自然是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俞愔一瞥见那八卦盘全貌就不禁哑然失笑,果然不出她所料——这铜制八卦盘分明就是修仙界中的测灵盘!而那蓝色宝石只不过是最普通的水属性下品灵石。 想来那徐夫人祖上应是出过修士,所以留下测灵盘用以测定后代灵根,只可惜到了徐夫人这代连测灵盘是用来干什么的都不知晓了。 平山道人不明白面前的少女到底在笑什么,只得问道:“俞姑娘可看出什么了?” 俞愔敛了敛表情道:“此物在修仙界中名为测灵盘,用以测定人的灵根。” “灵根是修士和凡人最基本的区别,只有拥有灵根的人才可吸纳灵气进行修炼,道长不妨将手放在这八卦盘中央处。” 平山道人照着俞愔的话将手放在了那八卦盘的中央,随后两道光从八卦盘中射出。 一金一绿,金木双灵根! 这道士资质倒尚可。 “恭喜道长,道长乃金木双灵根。”俞愔如实说道。 平山道人不知道金木双灵根是什么,但他却知道俞愔话中的意思,他有修仙的资质! 这个认知让他欣喜若狂,他道:“那我要如何才能修炼?” “修炼自然是需要功法了,而功法我有,不过这功法也是我历尽艰辛所得......”俞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平山道人活了一百二十一岁自是深谙人情世故,见她如此便明白了,“若俞姑娘肯将功法传授于我,我自不会让姑娘吃亏。” 俞愔的双眼微微眯起道:“我有一个提议,不如道长与我做个交易。” “交易?” “普通植物变异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这植物生长环境特殊,吸足了天地灵气发生异变,二是这附近有非凡之物引起他们异变,而我观这桃树异变应是后者。”俞愔一字一句地抛出了诱饵。 既然平山道人想利用自己套出桃树的秘密和修仙界的情况,那她为何不能反过来利用自己所掌握的情报迫使平山道人帮助她得到宝物? “你的意思是你要使得这桃树变异的宝物?” 张口便是要了他百年来的倚仗之物,好大的口气! “我来此地的目的就是这宝物,当然我不会让道长吃亏,宝物若是能分,你我五五分成,若是不能,我折算等价物品给道长。”俞愔顿了顿,又道,“而功法就当作是我恭贺道长步入仙途的贺礼,你看如何?” 俞愔此言倒是真心,若这平山道人肯遵守约定,她亦不会悔约,甚至愿意多加补偿于他。若是不遵守......一场恶战再所难免了。 平山道人对修仙界一无所知,而俞愔是他这么多年来遇见的唯一一个知道这玄妙世界的人,他现在的情况等不了第二个了解修仙界的人出现了。 况且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平山道人沉吟了一会,开口道:“这交易我做了,不过修炼功法俞姑娘可得先给我。” 虽然这功法不过时修仙界烂大街的炼气期基础功法,但俞愔明白这功法对现在的平山道人来说可能比那引起异变的宝物都要来的重要。 做戏就要做全套,为了防止平山道人卸磨杀驴,这功法不能老老实实就这样给他。 于是俞愔满面为难地说道:“道长无法完全信任我,我亦如此。不如这样吧,我将修炼功法的上册先给你,而这下册等事成之后我再交予道长。” 说着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修仙界人手一本的《练气基础大全上册》递给了平山道人。 而平山道人见她手中凭空出现一本法册,只觉得仙法果真玄妙非常,对俞愔更加忌惮了几分。 他把修炼功法翻了几页瞧了瞧,便将它塞进了上衣贴身保存着,收拾妥帖后看向俞愔:“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 第十六章 阵中阵 这变异桃树的范围是以巨石为中心半径五米内,这颗巨石所在的位置极有可能就是变异发生的中心,俞愔踱步走到巨石旁,放出神识开始探查。 修士的神识在类似湖水、泥土等介质中会被大大削弱,并且还会因为介质的不同受到削弱的程度也不同。 譬如你原本的神识能够外放一百米,那么在水中至多只能探测到十米左右的范围,而在泥土中则更短,只有五米开外。 俞愔神识本就比一般人强,就算是现在神识有伤,探测范围也应该有五米以上。 她先用神识先把巨石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异常,随后又慢慢将神识伸向了地底,然而还未探得一寸土地,她的神识就被倏的弹开了。 就是这里了! 俞愔唤来平山道人:“道长可能将这巨石移开?” 平山道人闻言便使内力强行将这巨石挪开了去。 其实他居鸿途观百年,为求得真相,这片地早就被他翻得都差不多了,这巨石他也不是没挪过,挪开之后地上只有一块一米见方的石板,挖也挖不出,移也移不动,仿佛和这土地长到一块去了。 他虽然破解不得,但也不主动告诉俞愔,他倒要看看这俞姑娘有几分本事。 巨石挪开了以后露出褐色的泥土地面,而这泥土下似乎埋着什么,俞愔也不嫌这泥土脏,直接蹲下身用手撇开了上面覆盖的这层薄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一米见方的石板,看起来年代久远,表面上刻着的符文阵法因着岁月的冲刷变得模糊不清,还有几处出现了深深的裂纹。 借着微弱的月光俞愔依稀看得出这阵法的大概模样,她初步推断这只是一个简单防御阵法,在有人试图强行闯入时会变为杀阵,而且经过漫长的岁月,法阵基石都已有碎裂的迹象。 俞愔站了起来将️手上的泥土拍掉,对平山道人说道:“此阵基石不稳,只要道长全力攻击几次就可破阵。” 平山道人嗤笑出声,他还以为这丫头片子多厉害,破坏石板他不但想过也做过,但是毫无成效,刀剑一下去就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 他干脆从拂尘的尾端抽出一把剑来,当着俞愔的面对着那石板击了几次。 “在鸿途观百来年我能没发现这石板吗?我也曾经试图物破坏它,但是我发现石板根本无法被外力所破坏,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保护它。” 俞愔看见他从拂尘中抽出剑就暗骂这老狐狸心眼多,结果又听得这一番话,更是明晃晃地告诉俞愔他之前对她还有所隐瞒。 她还是要小心提防此人。 不过外力无法破坏这石板的话,它为什么会出现裂痕呢? 俞愔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不是外力破坏的,那就是内力破坏的啊! 也许这根本不是什么防御阵法,而是封印阵。这里面应当封印着一件灵物,且那灵物已经快要挣脱封印了。 那就剩下保护石板的力量了,也许还有一个她没发现的阵法就在这桃林之中,她将目光投向这片桃林。 对了,变异的桃树! 俞愔突然张口道:“道长,这变异桃树活了多久?” “在我有记忆起它们就一直活着。” “除了这几棵变异的桃树外,其他桃树是后来又栽种的吧?” “对。”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俞愔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她道:“道长,把这几棵变异桃树都砍了罢。” 平山道人闻言呆楞了几秒,不可置信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让你把它们全砍了。”俞愔又加重语气地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 俞愔也知道不给平山道人一个明确的原因他肯定舍不得砍了这几棵让他活到现在的桃树,于是开口解释道:“一开始我以为那块石板是个防御阵法,我观其基石碎裂,阵法岌岌可危,便以为可以通过外力强攻而入。” “但道长一番话让我发现,这石板或许不是对外的防御阵法,而是对内的封印阵法,而其中封印的灵物应是快要破阵而出了,才造成这石板出现裂痕。” “那问题就来了,既然石板上的是封印阵法,且这阵法岌岌可危,那又是什么在保护这石板呢?” “我猜这里还有一个阵法,而这石板周围五米内还有什么能设阵的呢?” 平山道人恍然大悟道:“变异桃树!” “对,就是这变异桃树。原本我猜想是灵物的灵气泄漏引起他们的异变,但是我忽然想到普通桃树至多不过活个二三十年,而变异桃树存活至今已百年有余。” “于是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果这些桃树不是偶然变异,而是人为所致呢?” “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这就是个阵中阵,利用封印灵物的灵气供养这几棵桃树,而桃树又保护着封印灵物的石板,如此循环往复。” “这阵法构思着实精妙,我观这封印阵不超过三阶,这布阵者大约就是个筑基期修士,如此手法倒是个修阵道的好苗子。” 说到最后,俞愔忍不住感叹了一下。 “说到底也只是你的猜测,若这桃树和阵法毫无关系又该如何?”平山道人质问道。 俞愔知晓他这是想要保障自己的利益,于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养气丹,这是她练气期时用剩下的,这回离开昆仑,她是把全身家当都给带上了。 “此物名为养气丹,适合练气期修士服用,能够增进修为,圆融灵气。” 俞愔将这养气丹一抛,平山道人稳稳接住,拔开软木塞使劲一嗅,只觉得清意扑面,倒有几分像那变异桃树的果实给他带来的感觉。 收好丹药后平山道人神色一凛,剑光在黑夜中闪烁,几棵变异桃树随着寒光被拦腰斩断,尘土飞扬。 俞愔很给面子地鼓了鼓掌:“道长好剑法,这下可以试试攻击这石板了。” 平山道人闻言照做了。 剑声凌厉,不过一刻钟,石板应声而碎,一个黑黢黢的地下通道出现在二人眼前。 ------------ 第十七章 木精 地道口中窜出了一股浓郁的灵气,只是闻着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平山道人从袖中取出一个火折子引燃,率先进了地道,俞愔紧随其后。 火苗随着步伐摇曳,二人的影子映照在石墙之上,显得阴森诡异。 忽然平山道人觉得这地道内的光变得明亮了许多,转头正欲询问俞愔,却见着这姑娘手上拿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正观察着地道内的墙壁。 平山道人不禁气结,真是人比人可以气死人,在夜明珠的光辉之下,自己火折子上的小火苗显得幼小又羸弱。 俞愔借着夜明珠清幽的冷光探查着这个密道,这密道中既无机关,也无妖兽,只是墙面和顶上都有些许藤蔓缠绕,走道之上也是布满了杂草,有一些甚至已经变异,含着淡淡的灵气,应该是封印的灵物所导致的。 没有多久二人便来到了一间石室,石室长约十丈,宽约七丈,西北角落有一张榻,榻上还放着蒲团。 东面则有一个占了整面墙的木架,上面摆放着各种药材,有灵药,也有普通的药材。 最引人瞩目的是中央一处高出地面的台基,上面放着一个蟠螭纹三足丹鼎,而在这台基之上、丹鼎之旁却赫然趴着一具白骨。 平山道人早就四下翻找起来。 而俞愔则是朝着白骨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取走了白骨下的储物袋。 储物袋的主人已死,禁制早已消失,俞愔很顺利地将其认了主,袋中不过几千块下品灵石、三件普通法器、十多瓶丹药,还有一块玉简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 并没有她要寻的灵物。 而那厢平山道人也发现她这边的动静,问道:“俞姑娘在做什么?宝物不是这些灵药吗?” 他怀疑地盯着俞愔,暗想:莫不是她欺他识不得宝物,早就把宝物收入囊中了? 既然答应了做交易,只要他不使坏,俞愔也不屑于在这上面欺骗于他,于是道:“那边的药材虽有灵药,但远称不上灵物二字。这白骨应是此地主人,所以我先从他身上找线索。” 平山道人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你找到线索了?” 俞愔笑了笑,从储物袋中取出玉简,消去储物袋上面自己的神识,将储物袋丢给平山道人。 “这储物袋中有灵石、丹药、法器若干,就先与道长了。”随后又想起他并不清楚储物袋为何,俞愔便又补充道,“道长修炼之后就可认主这储物袋,袋中有十米见方的空间,里面的物品悉数都与道长所有。” 见他还欲说什么,俞愔却制止了,道:“先抓紧时间寻灵物,其他的事出去了再说。” 言毕,俞愔看向了手中的玉简,玉简上写着“孙润绝笔”,应该是这具白骨的遗书了,俞愔将神识投入了玉简之中。 原来这具白骨生前名叫孙润,是祁连派的内门弟子,他在一次外出历险时,偶然获得了一块木精,却遭同伴觊觎,一路追杀。 孙润花了很大功夫才逃脱追杀,也亏得他那些同伴只是临时组队,并不知晓他家住何处,他成功逃出后便回了家,但他付出的代价是他几乎所有的寿元。 这孙家就是普通人家,也就出了他这么一个修士,孙润怕仇人寻到家中,连累家人,便给家里留下了一个测灵盘和一些修炼物资后,只身回到了鸿途观后山的密室中。 这鸿途观本就是他在凡俗所建的栖身之所,平日就喜欢在这里鼓捣丹药,然而这些丹药却救不了命在旦夕的他。 他寄希望于木精,这木精虽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灵物,但是到底也做不到拯救一个燃烧了大半寿元、生命枯竭的人。 他——必死无疑。 知道自己结局的他,用着最后一点灵力将木精封印进了地底,又将木精的灵气借着汲灵藤引至桃树处,布下了阵中阵。 最后他写下了这封遗书,若是孙家后人得到这木精当然更好,若不是,也希望得到木精的人能帮他照应一下孙家后代。 此处埋藏的灵物竟是木精! 修仙界关于木精的信息仅存在于千万年前的古籍之中,而今日却让她遇见了。 木精,即木之精华。五行之中木主生长,木精乃是万物生气之所在,有木精在的地方往往灵气充沛,长林丰草,生机盎然。 若能得到木精不但修行事半功倍,丹药也无需再愁,因为木精可以源源不断地催生灵植。 最重要的是,木精的生机或许可以修复她的丹田,俞愔的目光逐渐亮了起来。 倒给褚闲云那家伙说中了,竟真让她在凡尘俗世里找到了一线生机。 俞愔知悉了玉简内容后便收回了神识,她已从玉简中知晓了木精的藏匿之处。 一旁的平山道人殷切地望着她:“怎么样了,知道灵物的藏匿之处了吗?” 俞愔点点头:“就在那丹鼎下方。” 二人合力将这丹鼎移开,丹鼎之下是石头砌成的台基,上面一片平坦,并无其他物品。 俞愔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匕首,用匕首轻轻敲打台面,直到敲到一处声响与别处不同的地方——这应该就是藏匿木精的地方了。 她将匕首的刀尖插进石缝之中,用力一撬,一块薄石板翻了起来。 石板下有一个土坑,而在土坑之中有一玉盒被密密麻麻的汲灵藤缠绕着。 汲灵藤是一种很奇妙的植物,对于没有灵气的凡人来说它们是无害的,但是对于修士来说却十分难缠,因为只要让它碰见体内有灵力的人,它就会缠上你,吸取你身上的灵气。 只是一般汲灵藤品阶也只到二阶,筑基期修士便能轻松应对,甚至有些实力强悍的炼气期修士也能解决它。 不过这汲灵藤经过木精经年累月的影响,怕是品阶上升了许多。 幸而俞愔如今和凡人也无甚区别,身体里几乎没有灵气的存在,对付这汲灵藤就像割草一样随意砍割,这玉盒就这样拿了出来。 平山道人眼神炙热盯着她手中的玉盒问道:“这里面的灵物是什么,你知道对不对?” ------------ 第十八章 意外 俞愔在听到平山道人的话后有一瞬的犹豫,告诉他这灵物究竟为何物的话,只怕平山道人会背弃约定与她刀剑相向,现在的她未必是他的对手。 欺骗他的话,却与自己的道心不符,且后续平山道人步入修仙界后,了解的东西足够多了,自然会猜测到今日她究竟得了什么宝物,怕到时候也是怀恨在心,一场恶斗再所难免。 俞愔始终还是带有宗门弟子的骄矜,她的算计都是因势利导的阳谋,光明正大地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若是让她背弃约定,以欺骗手段获得木精,她做不出,她的道心也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事。 犹豫了一会,她便下定决心道:“木精,木之精华,乃天地异宝,千万年难有一见。” 俞愔不愿违背自己的道心,也不愿放弃到手的木精,于是将选择权交给了平山道人。她并没有说木精的具体作用,只是简单明了地告诉了平山道人这灵物有多珍贵。 平山道人若是选择遵守约定,那她会将所有身家奉上,以后也会尽力寻价值相当的天材地宝补偿于他。 他若是选择背弃约定,那她不介意和他拔剑相向,用实力决定这木精的拥有者,这样胜负虽是未知数,但是她却可以无愧于心。 平山道人亦没有想到俞愔会如此直接了当地告诉他这灵物究竟有多珍贵,他并不蠢,他知道俞愔的意思是让他作选择。 但这是千万年难有一见的天地异宝啊,财帛都能动人心,何况是长生不老的诱惑? 他没有犹豫,当即向俞愔发难,一剑刺向了她。 俞愔早有准备,见到剑光就是一个侧身闪开,但还是有一缕发丝被这寒芒所斩,飘落于地。 平山道人见状笑了起来:“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虽有许多仙家手段,但却无法完全使出吧。” “在石板处让我破阵时我就觉得奇怪了,放着通玄仙法你不用,却指使我一介凡人替你破阵,我便猜测你不是用不出更厉害的法术,便是不擅武功。” “杀了你,木精是我的,功法也是我的。” 果然是只老狐狸,本想以仙法的玄妙震慑住他,却不想这平山道人胆大心细,竟是看出了她的破绽。 俞愔早已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剑开始抵挡平山道人来势汹汹的攻击,但她到底不是剑修和体修,只论这打斗,她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几个回合便已有了颓势,正当俞愔正在思考要如何击败平山道人时,意外却发生了。 平山道人挥向她的剑突然止住,他的眼睛瞬间睁大,满脸的震惊,一个字都没有吐出便直直倒了下来。 而出现在平山道人身影后的却是️俞愔怎么也没想到的两个人——金友财与徐添荣。 “俞师妹。”金友财笑眯眯地同俞愔打招呼,仿佛刚才一剑杀了平山道人的人根本不是他。 “我真没想到今日能见着金师兄和徐大公子。”俞愔冷声道。 “我也没想到俞师妹和平山道人今日能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惊喜,木精可是好宝贝呢。”金友财道,说起木精时一双小眼睛更是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面对平山道人俞愔可能尚有一战之力,但是面对金友财她却只能被全面碾压,练气六层于她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如今的问题已经不是木精属不属于她,而是她能不能活着出去。 修仙者更清楚木精的价值,所以只会更狂热。 她最大的倚仗便是师父给她的五阶阵法,但发动阵法需要将作为阵脚的九颗石珠摆成固定的形状,五颗石珠围成圆确定阵法范围,四颗石珠分列圆内四方作为生门死门,而阵眼便是自己! 若她是阵道高手还可以因地制宜迅速成阵,但她并不精通此道,还是用别人制好的阵盘,只能照本宣科,而金友财怕是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阵法还没摆好她可能就已经是别人的刀下亡魂了。 她发现这阵盘在她手中委实用处不大,遇见的都是突发状况,对手又强于自己,根本没给她使用的机会。 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俞愔想到了石台中的变异汲灵藤,用它对付金友财或许还有些机会,只是她离中央处有些远,她怎么才能在不引起金友财注意的情况下移动到附近呢? 能让他分神的东西......恐怕只有玉精了。 她当机立断,从储物袋中取出放有木精的玉盒,打开盒子道:“我自知争不过师兄,这木精俞愔双手奉上。” 木精长约三寸,状若枝条,通体翠绿如同玉石。 玉盒的盖子掀开后整个密室的灵气都浓郁了不少,金友财的目光更加贪婪地盯着盒中的木精。 俞愔拿着木精缓缓朝着金友财走去,但实际上她目的是接近中央的汲灵藤。 在她快要接近目标时,金友财却喊住了她:“俞师妹把木精掷过来便好。” 他生性多疑,虽知道自己对上俞愔是压倒性的优势,但还是小心为妙,不给她接近的机会。 俞愔身体一僵,她距离石基尚有一小段距离。 她咬咬牙,将木精连着玉盒一起抛给了金友财。这木精给了,她才能拖延一下时间,慢慢移过去,再寻找可趁之机。 趁着金友财确认木精之际,她又不着痕迹地移了几步。 金友财打开玉盒确认了是木精无误之后就把它收进了储物袋,道:“俞师妹当真个妙人,既然师妹如此识趣,我也给师妹一点奖励,师妹若是有什么想问的,我定知无不言,让你死得明白一些。” 如果不是这种不世出的至宝,他不一定会杀了这个师妹,他很欣赏俞愔的果断和求生欲。 俞愔脸色一白,这是不肯放过自己的意思了,不过这问问题倒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好机会,也让她有机会接近那汲灵藤。 况且她也想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个问题,金师兄和徐大公子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金友财摸了摸自己唇边的小胡子道:“本来只是来探探这鸿途观仙药的秘密,顺便盗取一下徐夫人和平山道人交换的宝物。” “只是没想到那宝物只是个测灵盘,而俞师妹和平山道人倒是凑在一块寻宝了,所以我们干脆用了隐身符偷偷跟在你们身后。” 原来,他们的行动从头到尾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俞愔若有所思地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金师兄和徐大公子是什么关系?” 金友财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上回让俞师妹顿悟的灵茶便是这小子孝敬我的,他要叫我一声舅舅。” ------------ 第十九章 因果 俞愔想到那日在邺国公府听到的争吵,徐添荣与徐添裕、徐添彩并非同母所出,但她也万万没想到徐添荣会是金友财的外甥。 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徐添荣突然出声道:“舅舅,若不尽快除去此女恐生变数。” 这徐添荣心思敏锐,俞愔闻言心下暗道不妙。 好在金友财并没有赞同他的建议,他虽然生性多疑,但同时又十分自负,他之所以会给俞愔活到现在的机会,一方面是拿到了木精让他觉得俞愔这是认栽的表现,没能力在他手中翻出什么浪花。 另一方面是他欣赏这个师妹,并且同门一场,让她死得明白算是他最后的仁慈。 “没事,她与凡人无异,在我手里翻不出什么浪花的。”金友财说道,“俞师妹可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俞愔屏住的呼吸这才松了下来,不过是他二人的两句交谈,她的性命就在鬼门关里走了一个来回。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感觉糟糕透了。 不过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她得集中注意力破解这个死局。 “当然。”少女声音还算冷静,“鸿途观之行,是你们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蓄谋已久。” 这个答案仿佛把一切细小的碎片都串了起来,线索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若我没猜错,上回的灵茶是徐大公子从鸿途观得来的。” 徐添荣盯着她,不情愿地抿嘴道:“是。” “此地并无变异的茶树,我猜这灵茶应是平山道人利用仙药同别人换来的,辗转到了徐大公子手中,然后被金师兄发现了端倪。” 金友财微笑地看着俞愔,似乎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这灵茶在凡俗也是十分难得一见,金师兄或是凭借修士的直觉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寻常,或是听闻了有关于仙药的传说有了好奇心,总之师兄你动心了。” “恰巧徐大公子知道徐夫人娘家也有一件不凡的宝物,你们干脆设计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先是让徐添裕坠马重伤,然后又向徐夫人透露鸿途观有仙药一事,只要中间对徐夫人再加以引导,让她拿出家传之宝简直轻而易举,毕竟她不能不管自己亲生儿子的死活。” 说到这里俞愔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朝徐添荣问道:“在青州你是故意被山贼抓住的吧?” 徐添荣的脸色徒然一白:“故意的又怎样,能让那毒妇难受的人我当然要救了。” 看来又是一段宅门恩怨了,但是现在的俞愔可没有兴趣理会他,转头与金友财总结道:“最后便是夜探鸿途观盗宝,跟踪我与平山道人。” 俞愔没有说的是徐夫人外家姓孙,又拥有测灵盘,基本与孙润在玉简中所说的差不离,这徐夫人有极大可能就是孙润的后代。 这二人已被宝物迷了眼,若是此番自己殒命于此,那徐夫人是木精前任主人后代的事被这二人知晓后,焉知他们不会找徐夫人和徐添裕的麻烦。 俞愔说完后看向了金友财,向他确认自己的推测到底准不准确。 鼓掌的声音响起,金友财感叹道:“俞师妹果然聪颖,这推测基本分毫不差,只是漏了一点。” “什么?”俞愔疑惑道。 金友财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开始卖弄起了关子:“我今年四十有六,乃金木水土四灵根,或许到死都不一定能修炼到筑基。” “而清楚认识到这点的我才会接了门派凡间据点的任务,想在凡俗做个富贵闲人安稳余生。” 俞愔听得一头雾水,他这不是打算做个富贵闲人安稳余生,那为什么又步步算计,现在还要做起杀人夺宝的勾当。 心里这么想她口中也这么问了:“你既然认清现实,决定当个富贵闲人了,那你为何又要做这些事?” 金友财意味深长地望了俞愔一眼,道:“那还不是要怪俞师妹你了。” 俞愔一脸茫然。 金友财责怪道:“这都要怪俞师妹几个月前在青州与西台交界处丢了一颗增寿丹,让我平白多了三百年寿命,不然我也不会生出这些心思来。” 俞愔的瞳孔骤然猛缩:“我的丹药被那女山贼偷走了,为何会到你手中?” “哈哈哈哈......”金友财得意笑道,“俞师妹难道忘了我开的店是当铺了吗?” “人嘛总是会有些小病小痛的,也是天要助我,有一日那女山贼带着一个重病的男子到妙手回春堂求医。” “妙手回春堂嘛,医术是还可以,但是诊金可不是小数目,那女山贼自然是出不起的。” “也亏得我这东来当铺选址巧妙,许多求医之人若是银钱带不够都会选择来此典当,那女山贼也不例外,她把装有增寿丹的玉珠当给了我。” “竟然是如此......”俞愔不禁喃喃道,她怎么也想不到增寿丹被盗后竟然这样到了金友财手中。 “我发现这玉珠之中有一枚丹药,灵气逼人,但我却不识得。” “但更巧的是我这个外甥过目不忘,他当时在楼上就认出了女山贼,与我说了你们青州的遭遇。” 说到这里金友财就更加兴奋了,他觉得这些因缘巧合简直就像是天道为他专门设计的一条通向仙途的康庄大道。 “俞师妹在昆仑得了一颗增寿丹这事我也略有耳闻,我这一思忖,再对比典籍上的描述这才确定它是增寿丹无疑。” “师妹你说这因果关系奇不奇妙?” 是的,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本来早已放弃修炼证道,因为筑基对他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然而却让他阴差阳错的得到了这增寿丹,三百年的寿命,足够让他修炼到筑基了,筑基后还会增加寿命,金丹于他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存在了。 天道既然给了他这个机会,那么修炼证道便不是他的妄念,那他为什么不能去争一争,抢一抢? 或许就成功了呢?就像现在,他得到了增寿丹又有了木精,他觉得金丹都已经不能满足他了,元婴......或者是化神他都是有机会的! ------------ 第二十章 重伤 金友财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直劈而下,俞愔被震得久久不能言语。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长生的诱惑竟然让金友财扭曲至此,疯狂滋长的欲望就像饕餮一般吞噬了他的理智和良知。 自己如今的遭遇竟是从遇见那女山贼起就埋下了伏笔,真是不得不让人感叹世间际遇的奇妙。 虽然金友财的一番话将俞愔搅得心神震荡,但说话间俞愔仍旧没有忘记接近那石台中的汲灵藤。 而现在她离那汲灵藤不过一步之遥,是时候开始反击了。 她先是抛出一枚铁镖,口中喝道:“五阶流水阵,阵成!” 金友财大惊失色,先是往那铁镖投掷的方向看去,又小心地四下张望,唯恐这阵法杀机从各处涌来。 然而这只是俞愔的声东击西之法,那流水阵哪有这么好设的,她不过是欺金友财眼界不足,借此转移金友财的注意力,用这段时间取到汲灵藤。 她见金友财小心张望的时候,猛然扑向石台,也不管汲灵藤上密密麻麻的小刺,猛地一拽,汲灵藤如同麻绳一般被她拽了出来。 金友财这才发现哪有什么五阶流水阵,纯粹是俞愔在声东击西,气得唇边的小胡子都要翘了起来。 他外甥说的果然不错,此女狡诈,再留必生变数! 金友财先是用了张土盾符立起高高的土墙将甬道封住,随后提剑迎战俞愔。 俞愔右手持剑,左手拽着汲灵藤,发挥出肉身最快的速度冲向金友财,她先是一剑直冲对方门面,金友财下意识举剑格挡。 两剑碰撞,剑声铮鸣,金友财右手的虎口被震得发麻。 要知道若是没有灵力加持,女子的气力一般都不如男子的,而俞愔绝境之下的爆发力竟能在近身交战之中和他不分伯仲,甚至隐约有压制之意。 这让金友财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恐惧,他不敢再随意应对,而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对付俞愔。 就算没有灵力,面前的少女也不容小觑! 而俞愔在第一招被挡之后,便借势绕后,金友财自然知道她此举定有深意,直接捏诀使了一个水箭术。 水汽在空中快速凝结成了三支水箭朝着俞愔射了过来。 按金友财的想法剧本应该是俞愔侧身躲过水箭,而他此时已经转过身来对着她闪躲的位置放上致命一击,让她无路可逃, 而俞愔却没想要闪躲这水箭,在修仙界中,除了剑修、体修这一类擅长近身战的修士以外,其他修士的修炼都更依赖于法术神通,更何况金友财只是个普通的真修,自然也不会例外。 真修所学驳杂,并不专精一道,而是凭喜好自行决定所学。 真修不擅近战,这就是俞愔最大的机会。虽然她与金友财同为真修,但若比拼术法,没有灵力的她必输无疑,而近战却能极大缩小两人的差距。 俞愔好不容易才有了近身的机会当然不会放弃,她硬是接了这水箭,把汲灵藤绕上金友财的脖颈。 于是转过身来的金友财在预判的位置砍了一剑却发现砍空了,而俞愔不但将汲灵藤绕上了他的脖颈,甚至利用身形躲掉了其中一支水箭,只有左臂和左下腹各中了一支水箭。 汲灵藤上的小刺在金友财的脖颈上划出道道血印,接触到含有灵气的血液之后汲灵藤就像找到了支柱一般,牢牢吸附,不肯放松。 金友财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灵气在快速流失,他用剑去砍这诡异的藤蔓,却发现根本砍不动。不仅如此,他甚至使用了一张火符都无法伤害到这藤蔓。 也就是说,这个藤蔓的品阶远比他想象得高,这下形势一下逆转让他始料未及。 而正当俞愔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之时,从开始就一直像个透明人一般在旁边的观战的徐添荣却执剑攻了过来。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徐添荣竟是个剑术高手。 “被山贼抓住本就是他故意的,他一直在隐藏实力。”这个认知从俞愔的脑海中浮现,她不禁苦笑,这还真是时运不济。 之前面对平山道人和金友财已经耗费了她大量的精力,更何况与金友财的对阵中她还受了不小的伤,虽有心与徐添荣一战,但她的身体状况却不允许。 这场战斗注定是徐添荣单方面的碾压。 面对这么个剑术高手,她被逼得节节败退。 手臂、大腿、身侧都慢慢有了伤口,赤红的鲜血滴滴坠落,在地上开出了妖冶的花。 最后她被徐添荣一剑穿腹倒在了孙润的遗骸上,鲜血染红了整个石台,俞愔已再无力气站起。 然而在孙润的骸骨和衣物之下,有一把灰扑扑的钥匙正在吸收着俞愔的血,众人对此一无所觉。 金友财见俞愔倒地大喜道:“添荣,杀了她。” 徐添荣点点头,举剑作势要劈下。 却有异变横生! 俞愔周身突然有一股异样的气流涌动,转瞬间就消失在空气中。 徐添荣与金友财见状俱是一惊,这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难道还留有什么秘密招数不成? 最后二人把这密室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俞愔的踪迹,也是俞愔层出不穷的计策让他们印象太过深刻,担心事情败露的金友财只好假死遁逃,从此沦为散修。 当然这是后话了,而此时俞愔被那古怪的钥匙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俞愔现在还不清楚自己被这莫名的气流传送到了哪里,只知道这里大概是片树林,灵气充沛,古树参天。 山林里静谧的气氛被她的突然出现打破了,惊得林中的鸟兽四散奔逃。 她现在浑身是伤,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只能躺在冰凉的土地上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俞愔觉得自己的血仿佛都要流干了,眼皮愈发沉重,身体在逐渐变得冰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怎么会有人闯入此地?” 好像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但她的脑袋现在一片混沌,眼皮沉重得连一条缝都睁不开,亦回答不了这问话人的问题,最终她还是陷入了昏迷之中。 而在俞愔昏迷地点的不远处,一名红衣女子坐在大树的枝干上摇晃着腿,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昏迷不醒的俞愔,自言自语道:“算你命大,我这千百年来没见着活人了还真有点寂寞。” ------------ 第二十一章 芥子空间 俞愔是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醒来,她恢复意识后便立马坐了起来探查身上的伤处。 她惊讶地发现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已经消失不见,仿佛鸿途观后山密室中的那场恶战就是自己的一场梦,而梦醒了便了无痕迹。 嘎吱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俞愔寻声而望,进来的是个女子,细黑的眉,潋滟的眸,鼻梁高挺,唇瓣微薄,一身红衣浓艳如同盛放的红牡丹,玉笑珠香,雍容华美。 她想到自己昏迷前听到的那个女声,立马和眼前的美艳的女子联系到了一起,是她救了自己吗? 红衣女子并没有掩饰自己的修为,她一进来俞愔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这是一个修为至少在元婴期的修士。 “是前辈救了我吗?”俞愔起身行礼询问道。 红衣女子点点头,坐到了旁边的扶椅上。 俞愔上前郑重地朝着扶椅上的女子深深鞠了一躬,感谢道:“晚辈俞愔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苏晚。”红衣女子开口道,她的声音犹如金玉相撞,别有一番靡丽的美感。 “敢问苏前辈此处是何地?”俞愔还记得昏迷之前她是被一股莫名的气流传送到此地,现在醒了自是要确认一下状况。 窗棂的阴影斜斜打在苏晚的脸上,让人无法辨别她表情,“这里是我的芥子空间。” 须弥纳芥子,芥子纳须弥。 传说芥子空间可纳百川大海,独立于天地,自成一方世界。 这是传说中的宝物,是比木精还稀有的存在,甚至有人认为须弥芥子不过是佛修的妄言,毕竟从未有人得到过。 而面前的苏晚却告诉她,这就是传说中的芥子空间,这怎能不令俞愔震惊。 俞愔不可思议地问道:“芥子空间?须弥芥子竟然不是佛修妄言?” “那我......我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既然是苏晚的芥子空间,那她又是如何进来的? 苏晚抿嘴道:“我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你和我说说你进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一头雾水的俞愔只得把鸿途观发生的事情同苏晚一一道来。 听完俞愔叙述后的苏晚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你是昆仑弟子?” 紧接着她说了一句让俞愔大为吃惊的话。 “昆仑和九州那不是上古传说中才存在吗?你竟是传说之地的人!” 俞愔一脸迷茫,昆仑和九州自上古时期绵延至今,怎么就成了传说之中才存在的地方? “传说之地?昆仑道统从上古绵延至今,从未断绝过。” 这下轮到苏晚一脸茫然了,俞愔隐隐觉得苏晚的认知似乎和自己很不一样,“恕晚辈冒昧,前辈来自何方?” “我乃瀛洲人士。” “东海仙山瀛洲!?”俞愔不禁提高了音量。 苏晚纳闷道:“瀛洲怎么了?” 传说上古之时在渤海之东的尽头有一片没有边际的海,世人谓之归墟。 归墟之中有五座仙山分别名为:岱舆、员峤、方壶、瀛洲、蓬莱。 仙山无根随水漂流,于是禺强让十五只巨鳌轮流用脑袋举着这五座仙山,不让仙山飘走。 结果有一日却被龙伯国的巨人钓走了六只巨鳌,岱舆和员峤二山失去了巨鳌后,便被水流冲到了归墟之北,最后沉入了深海之中。 最后只剩下方壶、瀛洲、蓬莱三座仙山留存于世。 这便是神话传说中的故事,岱舆和员峤二山到底存不存在至今成谜。 而另外三座仙山在典籍中却是有确切记载的,甚至连九州之中求仙的凡人也有误入三座仙山的记载存在。 但这三座仙山却在某一日突然集体消失了,修士们到处寻觅仙山踪迹,却一无所获。 至此东海仙山消失在修仙界的历史洪流之中。 所以对于俞愔来说,苏晚才是来历神秘的那个人! “苏前辈,在昆仑和九州的历史记载中,东海仙山五座,岱舆、员峤早就没入归墟海中,连是否真的存在都不得而知。” “而方壶、瀛洲和蓬莱虽然真实存在过,但在某一日,这三座仙山消失在归墟之海,仙踪渺茫。” 俞愔和苏晚的视线相撞,两人俱是一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满的疑惑。 “在瀛洲的历史记载中,岱舆和员峤二山的结果和你所说的并无区别。” “方壶、瀛洲和蓬莱三座仙山却是在某日突然被巨鳌带到殊方绝域,从此与世隔绝,再不见昆仑、九州。” 苏晚说到这里眼神更加迷茫:“我们以为是有天地之灾将至,所以巨鳌带我们连夜逃离,昆仑与九州可能早就湮灭在历史之中,但现在看来真相可能更为复杂。” 这一场对话,将两人对修仙界历史的认知彻底颠覆,而俞愔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夜晚,夜明珠清莹的光笼罩了整间房,苏晚盯着面前的一把金属钥匙陷入了沉思。 有一件事她并没有告诉俞愔。 这把钥匙是几日前她在俞愔昏迷的地方捡,而俞愔能到这芥子空间之中,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这把钥匙。 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她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钥匙,这个芥子空间便是她那把钥匙里的。 她从领口里拿出了一把完全一样的钥匙,这些年她一直用一根红绳将它串作吊坠贴身携带着,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和倚杖。 她把两把钥匙放到一起对比,简直如同一个模子浇铸出来的,都是一样的看不出质地的金属,没有任何的花纹装饰,朴素得就像一般人家的门房钥匙。 苏晚怀疑俞愔的钥匙里也有着一个一样的的芥子空间,她试过认主俞愔的这把钥匙,但并没有成功。 难道已经被那个小姑娘认主了? 不过苏晚并不打算把钥匙还给俞愔,芥子空间这种东西,一个人有就够了,她也是有私心的。 况且知道了她有芥子空间的秘密,她就不可能放俞愔活着离开。 之所以不杀俞愔,只是因为她还需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还有,她有一千多年没见过活人了,她太寂寞了。 如果小姑娘讨人喜欢一些,苏晚也不介意留她一条命,当然前提是永远待在这芥子空间中。 ------------ 第二十二章 苏晚 苏晚的屋子外有一大片灵田,用木篱笆隔成了十二块,种着各种各样含有灵气的瓜果蔬菜。 俞愔此时就在其中一块灵田里辛勤劳作着。 这块灵田种的是地十三,这是一种根须能直接食用的灵植,把根须洗净加点调料随便一拌就是一道美味可口佳肴。 而俞愔今天的任务就是挖地十三。 修仙之人重口腹之欲的并不多,因为烹食麻烦之极,修炼时间紧迫没有谁有这个闲工夫,就算是无法辟谷的炼气期修士都更倾向于选择服用辟谷丹而不是自己烹煮食物。 但是苏晚不一样,她明明可以做到完全辟谷,但她却非常热衷于下厨,门口这一片瓜果蔬菜都是她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所种的。 而俞愔今天便被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元婴前辈抓了壮丁,开始了种田生活,毕竟她不能吃白食不是。 其实俞愔同苏晚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苏晚这个人其实没有一点高阶修士的架子。 明明是个活了一千多年的元婴中期修士,却仍然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般爱聊天、爱打扮。 苏晚特别喜欢缠着俞愔聊天,有时聊昆仑、九州的风貌,有时聊宗门里的趣事。 在听到俞愔说起自己丹田被毁的原因时,苏晚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只道:“我看你这气运不太行,得找个会掐算的给你算上一卦,怎的那么倒霉。” 偶尔她也会和俞愔说说瀛洲事情以及她自己的故事。 比如仅存的三座东海仙山彼此之间还是有联系的,只不过想要靠一己之力往返却是十分困难,只能通过定期往返的船只才能去其他两座仙山。 她练气期的时候偷偷坐船去蓬莱玩了一圈,家里以为她失踪了,把整个瀛洲都差点翻了过来,她回到家就被罚跪祠堂三天。 又比如她在家中是如何的小霸王,带着弟弟妹妹在瀛洲闯祸,父亲总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说起这些时苏晚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唇边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烈日当空,俞愔抬头看了一眼越升越高的太阳,感觉时间快到正午了,她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又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水。 还好这芥子空间的季节计算与现实不同,再过几天就是秋季了。 芥子空间里一个月便换一个季节,现实里经历四季需要一年,而芥子空间中四个月就能体验这春夏秋冬。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季节更替较快的原因,这空间中的灵植长得也比较快,大约是外面的三倍。 俞愔知道这些的时候也是啧啧称奇,这芥子空间的奇妙当真常人难以想象,不过她又担心自己的时间流逝速度也不正常,担心常人在这其中会加速衰老。 好在苏晚给她打了包票,这芥子空间中的活物的时间流逝都是正常的,而灵植长得快可能是土壤或者灵气的问题。 俞愔背了一箩筐的地十三回来时,桌上已经摆上了苏晚刚做好的清蒸河鱼和炙烤鹿肉,旁边还有两碗香喷喷热腾腾的灵米饭。 饭菜的香味就这样钻入了她的鼻中,俞愔的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了咕噜声。 苏晚噗嗤一笑,道:“我把凉拌地十三做好了再吃饭,你可得忍住了。” 看见她促狭的眼神,俞愔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苏晚操控着控水术把地十三冲干净,又用风刃将他们切得长短一致,薄厚均匀,加上调料搅拌,整道菜做的行云流水,用时不过一个弹指的功夫。 俞愔边看边在心里感叹,这控水术和风刃的控制着实精密,若是用在对战之上那又会是怎样的? 苏晚的厨艺功底毕竟磨练了上千年,火候以及调料的控制都掌握的恰到好处,这几道菜让俞愔这种不好口腹之欲的人都欲罢不能。 一碗灵米见底,又眨着水光潋滟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苏晚:“我还能再吃一碗吗?” 苏晚点头。 俞愔欢呼一声,又给自己乘了一碗米饭吃了起来,一双桃花眼笑成了月牙状。 俞愔吃着吃着忽然发现苏晚怔怔地看着她发了好久的呆,那眼神哀伤又温柔,好似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她用手在苏晚眼前晃了晃,唤道:“苏前辈,苏前辈?” 苏晚这才回过神来,但是眼睛忍不住又瞥了俞愔两眼,太像了......太像那个少年了,他吃饭的时候也会露出满足的笑,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状。 俞愔见她仍有些发愣正欲再次出声,苏晚却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你刚才吃饭的样子和我弟弟很像。”苏晚开口解释道。 “苏前辈的弟弟?” “嗯。”苏晚的面容更加哀伤,“死了一千多年的弟弟。” 俞愔从没有见过苏晚露出这样哀伤的表情,她印象里的苏晚总是笑着的,调皮而又促狭。 她一直很感激这个救了她的前辈,但她并不擅长安慰人,突然触碰到苏晚心中的伤疤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苏晚见状了然地笑道:“我没事,你听我说故事吗?” “嗯。”俞愔点点头。 苏晚的声音在屋子里低低响起:“我出生于瀛洲的世家大族,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父母恩爱,家庭合睦。” “因为父母宠着我,弟妹顺着我,从小我就是家中的小霸王,想要什么都没有得不到的。”苏晚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怀念又温柔,想必那是段十分恣意快活的日子。 “所以婚事也一样。”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我筑基期时在瀛洲的坊市里认识了一个散修,我们一同看中了一块铁星石。” “我在瀛洲是赫赫有名的小霸王,我看上的东西,基本没人敢与我相争,但这个散修就算知道了我的身份也不肯退让分毫。” “最后我没争赢他,毕竟先来后到是修仙界的规矩。” “结果他买到铁星石后却问我,为什么要争这铁星石,我虽然恼他得很,但还是告诉他,我是想买来送给妹妹当生辰礼物的。” “出乎意料的,他又把铁星石原价转卖给了我,我还记得当时他说:瀛洲小霸王原来还很重视家人啊,也没传闻中那样凶神恶煞。” ------------ 第二十三章 活人 “他和别人不一样,和我几十年来遇见的男子都不同......” 俞愔敏锐地察觉到苏晚话语中对这男子的别样情愫,她问道:“你爱上他了?” 苏晚闭上了眼睛,眼角缀着晶莹的泪珠,凄然道:“嗯,我爱上他了。我不顾家人反对一定要嫁给他,我说过的,我是家里的小霸王,他们拗不过我同意了我们的婚事。” “可就在我成亲前一日,我们家的世仇却寻上门来。”她骤然睁开双眼,“我苏氏一族千余人皆被屠戮殆尽,我亲眼看着弟弟死在我的眼前。” 苏晚恨声道:“而主导这一切的便是第二日就要与我成亲的未婚夫!” 俞愔愕然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这一千多年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为什么我要喜欢上他......”苏晚有些崩溃地喊了出来。 “苏前辈......” “我靠着早年得到的芥子空间侥幸留得一条命,在这里不分昼夜的苦苦修炼,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寻他问个明白,为我苏家上下千条性命报仇雪恨。” “但命运和我开了一个大玩笑,我在这芥子空间内结成金丹后,我就发现我出不去了。” “什么?”俞愔失声道。 虽然俞愔隐约觉得苏晚一直待在这芥子空间里从不出去有些奇怪,但她万万没想到内情是这样的。 “我被困在此处一千六百多年,我现在已经一千七百三十七岁了。”苏晚面色凄然道,元婴修士一千八百年寿元,若她不能在这六十三年内从元婴中期晋阶化神,那么等待她的只有身死道消。 而晋阶化神谈何容易,六十三年的时间她怕是从元婴中期修炼到元婴后期都做不到。 这个芥子空间救了她的命,但也成为了她的囚笼,困了她的一生。 俞愔之前还纳闷苏晚怎么从不提让她保守芥子空间的秘密,或是发心魔誓,也绝口不提让她回去的事,她甚至怀疑苏晚想要杀她灭口以绝后患。 却不想真相是,她出不去,苏晚也出不去,她们被困在了这个芥子空间之中。 “但我既然能出现在这个芥子空间中,就说明这空间还是有通道可以进来的。”俞愔提醒道,“出去也不是毫无希望的。” 苏晚苦笑,并不言语。 她内心却在思考俞愔的话,那把钥匙或许在俞愔手中才有作用,那自己要不要还给她呢? 但如果能出去的人只有俞愔的话那又该如何? 一时之间苏晚思绪翻涌不定。 正当二人对被困芥子空间一筹莫展之时,事情却迎来了转机。 落日溶金,暮云合璧。 知道自己被困在这芥子空间之后,俞愔和苏晚说完话后便来到了当日她出现的那片树林里探查,这片树林处于芥子空间里最高的山峰——白练峰中。 这名字是苏晚取的,因为这座山里有道长约千尺的巨瀑飞流从山峰高处倾泻而下,就像一条白练镶嵌在这苍翠山色之中,是以取名为白练峰。 她被苏晚捡到的那片树林处于白练峰的半山腰处,林中草木葱茏,枝叶婆娑,山鸟轻鸣,蝉声阵阵,漫步其中自有一股山野幽意。 然俞愔并不没有心情欣赏这山林幽意,她只专心探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希望能寻得一丝线索,但这片山林之中确实无一丝法阵痕迹,她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既然来了,那便探查个清楚,不止这片树林,附近也探上一探好了。 于是,俞愔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 在这片山林的深处有一汪清潭,那如白练一般的千尺瀑布从山高处飞泻而下后,便是落于这清潭之中。 飞流落入清潭之中激起朵朵银花,清凉的水汽在水潭周遭弥漫开来。 俞愔一进入这水潭范围便感觉空气都湿润了几分,深吸一口凉气,直觉得灵台清明,连这整日的疲倦都减少了大半。 她先是检查清潭周边,连石头都没放过,依旧毫无发现。 她又将目光投向面前这汪幽幽清潭。 这潭水虽然清澈,但越往中心看去便会发现它越来越深不可测,这潭水之中可会有秘密? 扑通——这是物体落水的声音。 正在思忖的俞愔立刻往声源方向看去,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漂浮在水潭上! 这芥子空间又出现了人? 俞愔怔愣了一瞬,便赶忙下水朝那个白色身影游去。 这水潭果然是越到中心越深不可测,改日她必定还要再来探寻一次。 这么想着俞愔已经游到了那白色身影旁边,这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胸腹上皆有伤,还有鲜血在涌出,把周边的潭水染成了淡红色。 她用手指探了探少年的鼻息,还好能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是个活人没错了,俞愔不禁欣喜若狂,只觉得离脱离这个芥子空间又进了一步。 衣物浸水变得愈发沉重,加上还要拖着一个昏迷不醒、身量比自己还要高的男子,俞愔在水中游得十分吃力,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这少年成功拖上了岸。 俞愔又探查了一下少年的伤势,发现少年伤得虽然严重,但是一时半会死不了。 问题是她要怎么把他带回去。 这里离苏晚的住所并不近,泅水救人已经用掉了她大半气力,让她背着这少年下山显然有些困难,说不得走走停停大半夜才能回去。 俞愔脑袋一转,让苏晚来救人可比自己把他带回去让她救来得快多了啊。 她干脆把少年留在了原地,自己连走带跑地迅速赶回去寻求苏晚帮助。 苏晚此时正斜斜靠在榻上看着俞愔那搜来的话本,却不想俞愔一脸兴奋地冲了进来说:“苏前辈,我发现了一个活人。” 苏晚的思绪有一瞬间是停滞不动的,她愣道:“你说什么?” “我在白练峰的水潭里发现了一个闯入芥子空间的活人,但他受了重伤,我背不动他,来找前辈求救了。”俞愔快速地将情况陈述了一遍。 随后一阵疾风从俞愔身旁擦过,她下意识地往身侧一瞥,回过头来,床榻只留着一本翻到一半的话本。 ------------ 第二十四章 别尘大陆 苏晚人还未至那水潭处,神识先在附近扫了一圈。 岸上确实如俞愔所说的躺着一人,虽然气息微弱,但生机未断。 苏晚却不急着带这个少年回去,她给少年喂了一颗回春丹,暂时稳住他的伤势,自己却往那巨大的飞瀑行去。 她召出飞剑,御剑穿过瀑布,这巨流飞瀑之后竟然藏着一个天然山洞。 山洞内躺着一具刚死去不久的男性尸体,看年龄不过十六七岁,看心口处的伤口有冻伤的迹象,死因应该是被冰系法术贯穿心脏而死。尸体身上并没有储物袋,也没有可以辨识男子身份的物品。 四周还残存着灵力波动和法术痕迹,共有三股不同的气息,一股是这死去的男子,另一股便是外面那尚存一丝生机的少年。 但最后这一股明显强于二人的灵力波动便是那冰系法术的使用者,难道还有一人躲过了她的神识探查吗? 她又将神识放出笼罩了大半座山,仍是没有找到那冰系法术的使用者,她无奈摇摇头,先把人救醒了再说。遂御剑而出,扛起那少年回去了。 俞愔非常期待这个少年的醒来,她有一种直觉,这少年会给她惊喜的。 饶是有苏晚的救治,过了三日这少年才悠悠转醒。 少年刚刚醒来就看见床边有两名容貌昳丽的女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搞不清楚状况的他不禁脸色微红,疑惑道:“两位姑娘是?” 俞愔道:“是我们在水潭里救了你。” 水潭......少年好像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不过也只是一瞬,他的面色又恢复如初。 他从床榻上起来对着俞愔二人拱手道:“多谢两位姑娘救命之恩,我被仇人一路追杀至此,重伤落入潭水之中,若不是两位姑娘相救,我恐怕早已身死道消。” “既同为修道之人,互称道友便好,我叫俞愔,这位是苏晚苏前辈,还不知阁下姓名?”俞愔说道,俗世之中称呼姑娘便罢了,既然都是修道之人,俞愔更愿意别人喊她一声“道友”。 “在下戚文然。” 这时苏晚插话道:“别的事待会再说,你先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俞愔补充道:“要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们。” 戚文然虽不明所以但是还是说起了他之前的遭遇。 “我乃天衡派弟子,与师弟在青水秘境历练之时得到了一件五阶法宝,但被煌山派的修士盯上了,偷偷在秘境出口处拦截我们。”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对我们围追堵截,把我们逼入秘境深处,我和师弟在秘境的一处宫殿里发现了一个传送阵法,为求活命我们启动了阵法。” “只是......”说道这里戚文然文雅俊秀的脸上出现了哀戚神色,他痛心疾首道,“只是我师弟已被那煌山派的恶徒重伤,不治身亡了。” “你师弟也来到此处了吗?”苏晚问道。 “没有,他在秘境时已经身亡,并没有与我一起传送过来。” “那煌山派的人呢?有传送过来的吗?”苏晚又问道。 戚文然道:“是有一人与我一同传送至此,但他已被我诛杀在山洞之中,那尸体我明日就去处理了。” “你用什么杀的他?” 这话一出戚文然便明白这苏前辈怕是发现了那山洞之中的尸体,不过那个秘密就算她是元婴期的高手也发现不了的。 他故作镇静道:“我本是打不过他的,但幸而我师尊给我留了一张冰凌符篆,我用了这符篆才将煌山派的恶徒杀死。” 俞愔一直在旁听着二人的对话,这时也忍不住道:“山洞尸体是怎么回事?” 苏晚若有所思地望着戚文然,嘴里却同俞愔解释道:“我去救这小子的时候在瀑布后面的山洞里发现了一具男尸,所以就多问了两句。” 虽然戚文然的话可以解释山洞中为什么会有三股灵力波动的问题,但苏晚还是不放心地道:“除去那具尸体,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到了此地?” 戚文然不清楚苏晚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问题,但对方毕竟是元婴修士,他为了打消她的疑虑干脆竖起指发起了心魔誓:“我戚文然以心魔发誓,除去那具尸体,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到了此地,若我这句话是假的,那便让我修为永世不得寸进。” 苏晚闻言稍稍缓了神色点点头。 俞愔满肚子的疑惑都要憋不住了,见她二人对话终于结束,这才开口询问道:“戚道友,不知贵派天衡派仙址何方?” 戚文然有些茫然,天衡派虽不是正道统领,但也是鼎鼎有名的修仙门派了,修士中竟有人不知道他师门在何处的,当真奇怪。 刚才他没注意,这下才发现俞愔身上的灵力微弱近乎凡人,也许是个刚引气入体的散修,这样不知道的话也不奇怪了。 “天衡派位于别尘大陆的最北边。” 别尘大陆的最北边?俞愔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又是哪里,她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苏晚这边也注意到俞愔的神色不对,问道:“这难道不是九州的地界吗?” 九州与东海仙山隔绝已有十多万年,是以苏晚以为戚文然所说的别尘大陆是九州的某个地方。 俞愔摇摇头道:“我可以确定九州并无此地,亦无天衡派。” 苏晚不禁惊呼:“你的意思是,他来自于一个我们根本不知道的地方?” “对,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俞愔话音一顿,神色古怪道,“那是一个没有历史记载,甚至没有神话传说,完全独立于昆仑、九州、东海仙山的全新大陆。” 戚文然这下也听出了不对劲:“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这里难道不是别尘大陆内吗?” 俞愔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这里是一处芥子空间,只能进,不能出,而我们困在此地了。” “那昆仑、九州、东海仙山又是何处?”戚文然惶然道。 “那是我和苏前辈的故乡,虽然昆仑、九州与东海仙山失去联系已久,但我们至少知道对方的存在,但你口中的别尘大陆我们却都未曾听说过。” 戚文然闻言如遭雷击般呆呆站在原地。 ------------ 第二十五章 三千世界 三人沉吟不语,消化着刚才谈话给自己带来的巨大冲击。 俞愔沉吟了一会,道:“苏前辈和戚道友可听说佛修三千世界的说法?” “略有耳闻。”说话的是戚文然,“一千个小千世界组成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组成大千世界,这便是佛修三千世界的说法。” 苏晚这时也说道:“你的意思是无论昆仑、九州还是别尘大陆或许只是这大千世界中一个界域?” “正是此意。”俞愔说道。 “可戚文然所在的别尘大陆亦有佛修三千世界的说法,这种说法同九州的佛修的说法基本无差,来源应该是一致。”苏晚摸着下巴思忖道。 “也许别尘大陆也只是上古时期同昆仑、九州分离出来的罢了,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见于文字记载,所以逐渐被人遗忘。” 俞愔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戚文然却更加赞同俞愔的想法,他道:“我更倾向于俞道友的想法,因为别尘大陆真的没有一星半点关于昆仑、九州和东海仙山的传闻。” 苏晚反问道:“那又怎么解释别尘大陆和我们有着一样的佛修理论?” 这下可问住戚文然了,他无措地挠了挠脑袋,半天没能给出解释。 俞愔忽然福至心灵道:“会不会这些界域曾经是互相连通的,这通道或许就是传送阵,知道这通道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而某一天这些通道忽然关闭了,这些秘密就湮灭在历史之中。” “那为什么你们俩会出现在我的芥子空间里呢?” 这回轮到俞愔语塞,这她还真没想明白,想得明白也不会还被困在此处了。 一场讨论虽然没有得出脱离芥子空间的方法,但也让他们收获了大量信息,俞愔有预感他们离被困芥子空间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 转眼之间,须弥芥子里又到冬季。 天气肃清,寒霜霏霏,院子的梅树被冰雪冻作了琼枝玉树,院外的一大片灵田也覆上了层层银霜。 屋子里,俞愔正坐在桌边喝热茶。她今日裹着厚厚的狐裘,白绒绒的毛领衬得她愈发地纯稚纤弱,宛如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她双手紧握着茶杯,贪婪地汲取着杯壁上透出的温热,自从丹田被毁没有灵力加持后她就格外怕冷,这冬季一到竟还染上风寒,不得不学着凡人开始御寒保暖。 还好苏晚见她可怜,给她的房间布了个供暖的阵法,只要放上灵石就能源源不断地发热。 不过她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房门内,天气好一些时还是会出门探查或是劳作。 随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门扉被人推开,刺骨的寒风一下灌入大厅内,坐在桌边的俞愔不禁打了个寒颤,把脖子缩进了狐裘的毛领里,复而又看向来者。 戚文然携着一身清冷的寒霜进来了,这段时间每日一大早他就会外出练剑修行,风雨无阻,快到饭点时他便会带着食材回来。 也亏得多了他这个劳动力,俞愔冬季才能大量减少出门。 “今日可有收获?”俞愔问道。 戚文然摇头,温雅秀气的娃娃脸上满是无奈:“探查无果,修行亦遇到了瓶颈。” 他如今练气大圆满的修为,离筑基只差临门一脚,但就是这临门一脚他怎么也越不过去,如果他的资质好一点就好了。 俞愔安慰道:“修炼之事急不得,得顺其自然。” “是我资质太差了,没办法强求。”戚文然叹气道。 这时苏晚端着托盘迤迤然从厨房里走出,嘴里说道:“水火双灵根乃相克灵根,修炼起来甚至不如一般三灵根。” 戚文然心知这是事实,但被如此直白地指出他也不免面色一白。 灵根根数越少,资质越好确实没错,但其实资质与灵根属性以及纯净度也有挂钩。如戚文然这种属性相克的灵根修行起来事倍功半,而如苏晚这种木火双灵根,二者属性相生,修行起来比一般双灵根还要快上不少。 “你至今无法筑基成功的原因便是火灵根强于水灵根。”苏晚边说边放下托盘,取出里面刚做好的热乎乎的梅花糕。 “求苏前辈指点。”戚文然起身行礼道。 既然苏晚能一针见血得指出原因,那么说不定也会有解决的办法。 苏晚眯起眼睛:“既然灵根不平衡,那边用外力补足,你筑基之时选一个水灵气充足的地方不就好了。” 竟还能这样修行的吗?这是他从未听说过的晋阶方法。戚文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原来的颓丧一扫而空:“多谢苏前辈指点。” “别尘大陆没有这种晋阶方法吗?”俞愔问道。 戚文然摇摇头:“没有,此种筑基方法在别尘大陆闻所未闻。” 俞愔了然地点点头,从最近这段时间的交谈中,她便发现戚文然口中的别尘大陆修士的整体修炼水平并不如昆仑、九州和东海仙山。 譬如一些在昆仑、九州、东海仙山人尽皆知的修炼技巧,在别尘大陆中却无人知晓。 又譬如在别尘大陆里化神修士已经绝迹,而在昆仑、九州和东海仙山中,化神者却比比皆是,飞升者也不是传说。 在知道她们的故乡不止有化神修士,竟还存在着能够飞升的修士时,戚文然更是满目的憧憬向往,因为在别尘大陆飞升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戚文然又问了苏晚几个修炼上的问题,一开始苏晚还耐着性子为他一一解答,到后来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还是资质太差了,不然这些都不是问题。” 说的戚文然刚找回的信心又被打击没了。 苏晚用完饭后,便回到房间躺着休息。 今天指点戚文然让她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是因为她的修为超过了芥子空间的限制,所以才会被困在其中无法出去。 那么这个地方真的是她的芥子空间吗? 这两把钥匙背后究竟又有什么秘密? 她等得太久了,她想出去,她想报仇,那么她就得解开这些谜团,一个大胆想法在苏晚脑子里出现。 这么做虽然有点过分,但是她等不了了。 她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 第二十六章 玉酒 也许是昨日又受了寒,俞愔再次病倒了,缩在屋子里,连饭都不曾出来吃。 “俞道友这丹田被毁后体质竟连凡人也不如了。”戚文然坐在饭桌旁同苏晚感叹,“诶,等我用完饭就去给她送饭。” 苏晚却道:“还是我去给她送饭吧。” 虽然不知道苏前辈为什么要抢着做这种跑腿的事,但戚文然乐得轻松也就应了下来。 饭食过后,苏晚便端着托盘给俞愔送饭去了。 屋内的法阵犹如同火盆一般持续不断地涌出热气,屋内温暖得如春天一般,但俞愔却还是病怏怏地靠在床榻上。 “怎地这么严重?”推门而入的苏晚见状说道。 俞愔正欲答话,喉咙间的痒意却上来了,忍不住咳嗽出声,好一阵才平复下来,脸上透出一抹不正常潮红。 “可能是先前病还没有好全,结果又受寒了,这次便更严重一些。”可能是咳嗽狠了,她的声音略微有些嘶哑,“苏前辈怎么来了?” 苏晚把饭菜放到桌上:“给你送饭来了。” 俞愔受宠若惊,但因为苏晚平时也没有高阶修士的架子,所以并没有多想。 “麻烦苏前辈了。” 饭菜送到了,但苏晚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到旁边的椅子前,坐定说道:“你这丹田破碎昆仑没有办法吗?” 俞愔垂下眼眸,羽睫轻颤,低落道:“五行归元丹所需的灵药世间早已绝迹,其他能够修复丹田的无不是天材异宝,就算是昆仑也无能为力。” 其实俞愔没说的是,就算有,别人也未必肯愿意拿出来给一个筑基期弟子用。昆仑乃仙门百家之首,精英辈出,资质好的弟子少她一个也不算什么。 肯将天材异宝拿来做亏本生意的,也只有亲近之人了,但她的亲近之人并没有能治好她的灵药。 “若我有办法能修复你丹田呢。”苏晚语出惊人。 俞愔有些不可置信道:“苏前辈此言当真?” 苏晚含笑道:“自然是真的,不知道你听说过瀛洲玉酒没?” 古籍中有记载:“瀛洲有玉膏如酒,名曰玉酒,饮之令人长生。” “可这难道不是传说吗?若是真的那苏前辈此时应该已得道成仙了。”俞愔说道。 “当然不可能如传说中那般神奇,但瀛洲确实有玉酒,是用青玉山上的太平果酿造的。这玉酒也确实有奇异之处......”苏晚说道这里特意顿了一下,“它对修复经脉和丹田有奇效。” 俞愔在她语气停顿时便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就算从苏晚讲话起她就猜测会不会是有修复丹田的方法,但听到那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后她还是忍不住欣喜万分。 “这玉酒苏前辈手中有吗?” “我出生于瀛洲世家,父亲给我的筑基贺礼便是一瓶瀛洲玉酒,我至今未曾使用。” 苏晚的话让俞愔既喜又忧,喜的是寻觅多时的丹田修复之法终于有了眉头,忧的是苏晚现在才告诉她自己手中有修复丹田的玉酒,恐怕别有所图。 自己到底有什么能被一个元婴修士图谋的地方呢?但无论如何,苏晚抛出的这个诱惑足够大,她根本无法拒绝这个触手可及的机会。 “苏前辈如何才肯割爱?”俞愔也不喜欢绕弯子,干脆地询问道。 “我有一个猜测,需要你来验证。我筑基后期逃入芥子空间,晋阶金丹之后便发现无法出去了,我猜这芥子空间里可能有禁制,限制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出入。” “苏前辈是想让我修炼到金丹期来验证你的猜想吗?” “对。” “可戚文然已有练气大圆满,前辈何必大费周章修复我的丹田,让我来修炼到金丹期?”俞愔深觉此事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就算她的灵根资质比戚文然好上不少,但也绝对不会成为苏晚选择她的原因。 玉酒对苏晚来说不仅是难得一见的宝物,更是她父亲送她的筑基礼物,对于一千多年被困芥子空间中不得而出的苏晚来说,这是她怀念亲人的凭借。 这样一件珍贵的宝物用来给她修补丹田,苏晚所图甚大。 苏晚长叹一口气道:“自然是有非选你不可的理由,你知道你和戚文然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性别不同?灵根资质不同?” 苏晚摇头道:“是你们到这芥子空间的方式不同,他是通过传送阵来的,而你是通过一把钥匙来到这里的。” “一把钥匙?”俞愔脸色微变,她从未见过什么钥匙,那答案就很清楚了——钥匙被苏晚藏起来了。 见她脸色微变若有所思的样子苏晚也知道她猜到了:“对,就是你想的那样,钥匙在我手上。” “我有一把和你一模一样的钥匙,我便是通过那把钥匙得到了这个芥子空间。原本我怀疑你的钥匙也存在着一个一样的芥子空间,但我现在改变了想法。” “我在想,这两把钥匙会不会都只是开启这个空间的钥匙,而这个空间到底是不是芥子空间我也在怀疑中。” 苏晚的话把俞愔震得久久不能言语,原来事情远比她想的复杂,苏晚之前藏起钥匙是什么心思她已经不想去思考了,但是现在,她显然是想让自己当试验品。 “若你金丹期靠着钥匙能出去,那我至少可以排除修为把我困住的可能性。” “若你金丹期靠着钥匙出不去,你便自废修为到筑基,届时你能出去的话,便也证明了我的猜测。如果还是出不去,我们只能另寻他法了。” “当然我现在不可能直接把钥匙给你,你要靠着这钥匙直接出去了,而我自废修为却出不去,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苏晚继续说道。“待你金丹后,我再把钥匙还给你。” 苏晚就像知道俞愔的满腹疑虑一般又解释道:“我也是爱惜羽毛,不想平白无故受这碎婴之苦,让你当了一回试验品。” “但这对你百利而无一害,无论出不出得去你都修复好丹田能够再次修炼了,一次碎丹之苦你应该承受得住吧?” 苏晚的话说得漂亮圆满,但这却让俞愔有了一个恐怖的推测。 ------------ 第二十七章 挣扎 室内温暖如春,俞愔却觉得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若说这话的是一千岁的苏晚,俞愔会相信。 但说这话的是一千七百三十七岁的苏晚,俞愔只觉得恐怖如斯。 原因很简单,就算俞愔天资纵横,修炼到金丹期也需要四五十年时间。苏晚如今已有一千七百三十七岁,元婴期寿元不过一千八百岁,待俞愔修炼有成时,苏晚所剩的时日也无多了。 人都快死了,出去还有什么用,更何况是自废修为出去? 苏晚最大的目的是为家人报仇,修为大降,寿元将近,她又能拿什么报仇? 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夺舍! 戚文然是男子,资质太差,显然苏晚看不上。 但俞愔不一样,无论是外貌还是资质她皆是顶尖,唯一的问题便是丹田破碎,但苏晚有修复的办法,那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最重要的是,俞愔有一把和她一样的芥子空间的钥匙,夺舍她不仅仅是能够重获新生,甚至还有机会解开这个困扰自己多年的秘密,俞愔便是最好的夺舍人选。 苏晚想要夺舍她,思来想去俞愔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她看见苏晚拿出一个淡蓝色的瓷瓶放在桌上,嘴里的话像加了毒药的蜜糖,诱惑却致命。 “这就是玉酒了。”苏晚把瓷瓶往俞愔的方向推了推。 此时玉酒在俞愔眼里无异于催命符。 怎么办? 到底要怎么办? 她只要拒绝,苏晚就能察觉出不对,一个元婴修士想制住她有千百种方法,强行为她修复丹田,再进行夺舍也不是不不可能。 一个如蝼蚁的凡人又要如何对抗元婴修士? 她真的想不出逃出生天的方法——这是一个必死之局! 她不敢露出破绽,只能僵硬地伸出手接过那个瓷瓶。 “苏前辈!俞道友!”戚文然的喊声突兀地出现在门外。 俞愔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这时才慢慢恢复,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道:“碎丹之苦算什么,只要能修复丹田我什么都愿意做。不过戚道友好像是有急事,我们先去看看?” 俞愔屏住呼吸等待苏晚的回答。 就像是为了配合俞愔的话一样,戚文然更大声地喊道:“苏前辈、俞道友我有重大发现!” 苏晚见状便点点头,就算俞愔到时候察觉出不对也没什么,反正俞愔不可能逃出这个芥子空间,修为也并不足以对自己产生威胁,她并不急于这一时,还是先去看看戚文然的发现好了。 一打开门,戚文然站在便站在门口等候了,而他身后却还站着衣着各异的四男两女。 苏晚和俞愔俱是一顿,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我刚才去白练峰练剑,就遇见他们了。”戚文然指着身后那群人说道。 苏晚扫视了一圈这神色各异的六人道:“各位随我一同去大厅稍作休憩,顺便了解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正厅内,众人坐定,皆作了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 从交谈中俞愔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三千世界是存在的! 其中一名叫赵况的男子自称来自沧琼界,而沧琼界的古籍之中对其他界域的存在曾有过相关描述,他原本以为这只是先人的妄想,但今日之事却让他相信典籍记载的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 其他三名男子,陈见深和黄子轩来自齐明界,方澄则是来自观云界。 而那两名女子,衣着华丽、佩饰富贵的那名女子叫陆明霜,来自别尘大陆,现在或许叫别尘界更为恰当,她是戚文然的嫡亲师姐。 另一名衣饰简洁女子说出来历时却让苏晚忍不住动容,因为据这名女子所说,她名叫蔡涵,出身于蓬莱第一世家蔡家,她来自于东海仙山! 除了陆明霜是赶巧从青水秘境中的传送阵到达此处的,其余五人皆是游历之时遇见灵力风暴被卷到这芥子空间之中。 大概的信息已经共通了,众人便散了,苏晚特意留下蔡涵询问了一番关于瀛洲的事情。 俞愔见状深深舒了一口气,虽然这六人都说了自己是如何进入芥子空间之中,但苏晚定然不会完全相信,她必定是要查清这六人手中是否有人拥有钥匙。 加上又有蔡涵这个东海仙山的老乡转移注意力,现在一时半会苏晚也想不起她。 苏晚想要夺舍她,就必须先把其他人杀了。其他七人的修为虽然皆在金丹期之下,但再怎么差都会比刚修复好丹田的她强,夺舍了她就意味着苏晚会成为一个练气初期的小修士,失去了现在元婴修为对其他人的压制。 一旦暴露夺舍的事实,那么苏晚就会变成任人鱼肉的存在,毕竟元婴修士的宝物,练气修士的实力,试问常人哪个能不动心? 所以在苏晚摸清楚这六人的底细之前,她不会轻易动这些人的性命,也不会夺舍俞愔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 这意味着俞愔暂时是安全的,可这暂时是多久她就不得而知了,情势于她仍旧严峻。 她不想死,她必须得做点什么,并且剩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天色尚早,俞愔并没有回房间,而是独自一人前往了白练峰。 她是在白练峰出现的,戚文然和今日闯入的六人的落地点亦是在白练峰中,还有那个越到中央越深不可测水潭,俞愔觉得这些不可能是巧合,这白练峰中一定有什么秘密。 她决定去白练峰中的水潭一探究竟。 当然她得先做一些准备,她先是寻了一个离水潭不远的隐蔽山洞,将临行前师父赠与她的五阶流水阵摆好。 虽然俞愔觉得苏晚此时并想不起她,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拿出了这流水阵,这五阶阵法再不济也是可比肩金丹期修士的阵法,拖延一下苏晚的脚步总还是可以做到的。 再说现在芥子空间内人多眼杂,防范一手也还是需要的。 俞愔看着九颗摆好的阵珠不禁感叹:流水阵到手这么久了,终于派上用场了。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淡蓝色的瓷瓶,拔开瓶口的木塞闻了闻,灵气醇和中正,没什么问题。又倒出些许浅尝,一股绵柔的灵力从胃中开始慢慢扩散开来。 这正是苏晚早前递给她的玉酒,当时戚文然突然在外喊叫,她将苏晚的条件一口答应下来,这玉酒也就顺理成章被她收入囊中。 现在她就要用这玉酒修复丹田,然后再去那水潭之中探查,这是她在这绝杀之局中所能做的最后挣扎,只希望这水潭之中真有关于芥子空间的秘密。 ------------ 第二十八章 潭底 俞愔将瓷瓶内的玉酒一饮而尽,醇厚的酒香在山洞中弥漫。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食道最后进入胃中,庞大而绵柔的灵气顿时散开,俞愔用神识引导着这些灵气往丹田流去。 她只觉得这灵气就像化成了实质的细针,与丹田的每一次触碰都会让她有刺痛之感,但刺痛过后便是一片温热和说不出的舒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破碎的丹田被这股灵气轻柔细致地缝补着。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绵绵密密的疼痛感渐渐消失了,丹田只余一片温热,俞愔用神识内观丹田,原本的裂缝已经尽数消失——她的丹田恢复了! 但这玉酒的灵气还有一小半残存在她体内,她不得不继续炼化这些灵气。 又一个时辰之后,俞愔终于睁开双眼,眼中是藏不住的喜悦,炼化了这残存的玉酒灵气后,她的修为一下子来到了练气二层。 能一下到达练气二层玉酒固然功不可没,但更重要的是她是修为被废后重修,她明显可以感觉到修炼速度较之以前快了一倍不止,这意味着她再修到筑基期将节省许多时间。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寂寂山林里只剩下了寒风呼啸的声音。 俞愔来到水潭边上,拿着一颗夜明珠纵身跳入水潭之中,一抹幽光慢慢沉入水潭深处。 之前她也来水潭探查过,但是毕竟当时没有灵力加持,在水中能憋气的时间和凡人也没有什么两样,到了极限她便只能上来。 她也找过戚文然帮忙下去探查过,但戚文然一口咬定下面就是一堆石头什么也没有,她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但是今天这六人又这么巧合地出现在白练峰中,这就不得不让她多想了,灾她看来白练峰中最为古怪的无疑就是这个水潭了,她要亲自下去查证一番才行。 下沉了许久她才看见了潭底,夜明珠清幽的光在水下并照不了多远,靠着有限的光源和神识的辅助,她在潭底慢慢摸索起来。 这潭底比水潭要小的多,入眼皆是砂石,这点倒和戚文然描述的一样,不过俞愔摸索了一番发现,这潭底灵气波动有些异常。 本来水越深水灵气的浓度就会越浓郁,可这水潭底部的灵气还不如表面来的浓郁,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排斥它们一般。 而且她觉得潭底的石头摆放位置可能也有些特别,这很有可能是个藏得非常隐秘的阵法。 她还想继续查看,但是这气憋不住了,练气二层的修为让她只能在水下待上不到半个时辰,她只能先回岸上恢复一下灵力再下来探查了。 她快速浮上水面,却在岸边看到了一个令她十分意外的人。 溶溶月色之下,锦衣玉带的少年站在岸边,宽大的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是自称来自观云界的散修方澄! 俞愔尴尬地开口:“方道友怎么会在这里?” 方澄没有回答她,反倒是问道:“这水下有异样?” 俞愔还在踌躇要不要如实回答的时候,方澄就已经下水了,奇异的是方澄周身好似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水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就被隔绝开来。 这是避水珠!只有千年以上的蚌精才有一定几率孕育出避水珠,只要握着此珠便可在水下自由呼吸,如履平地。 俞愔不禁咋舌,这一颗避水珠就抵得上她大半身家了,这散修可真有钱! 她不知道方澄下水是要干嘛,虽然灵力接近透支再次下水有些勉强,但好奇心驱使着她决定要跟着方澄下去。 她咬咬牙,拿出一块中品灵石边补充灵气边又向下潜去,过了一会才追上了在水底探查的方澄。 方澄手上的青瓷灯将潭底照得恍如白昼,俞愔这时才完全地看清了这潭底的样子。潭底是个比较规整的圆形,满地的砂石和自己之前想象的全貌无甚差别。 方澄并不理会跟在他身后的俞愔,而是蹙着眉在认真掐算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因为是在水中,不用传音俞愔也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什么,只能跟着他在水潭底部转了好几圈。 在她觉得自己都快转晕了的时候,方澄突然停下,对着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用力一拍,一根石柱顶着这石头缓缓从泥沙里冒出。 这石柱长约三尺,宽约一尺,整个柱身都刻满了繁复的符文,唯有接近顶端的地方刻着封灵二字,字下面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孔,看起来倒是很像钥匙孔。 俞愔这么想着,一旁的方澄就掏出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金属钥匙插进了孔中,轻轻一转。 水潭底部的水流开始激荡,搅得砂石翻涌不已,清澈的水潭立刻变得浑浊不清。过了许久,水中的涌动终于平息,砂石逐渐沉淀,视线也逐渐清晰。 水潭底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阵法,上面铭刻的符文与文字大部分都是俞愔认不得的,俞愔只能凭借自己有限的阵法知识判断出这应该是个传送阵,还是很古老的那种。 仅仅这个认知让她惊喜不已,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绝杀之局的唯一生路竟就这样被她找到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时来运转吗? 方澄走到阵法上,从储物袋中取出十块上品灵石嵌入阵法的石槽之中,俞愔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进了阵法中。 俞愔等了半晌,方澄却一直没有进行进行下一步动作,而是转过身来朝她挑了挑眉。 俞愔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见她没有领会自己意思,方澄又挑了挑眉,眼神往阵法上瞟去,俞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恍然大悟:原来是在暗示平摊费用! 她赶紧从储物袋里拿出五块上品灵石递给方澄,也亏得当初师父临行前把那十块上品灵石给她了,不然这么昂贵传送费她还真出不起。 方澄从善如流地将灵石收入囊中传音道:“我可不保证这传送的是什么好地方。” 俞愔点点头,去哪里她是无所谓的,反正无论什么地方都比这芥子空间要好,至少她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自己有性命之忧。 方澄蹲下身来,一掌拍在了阵法中央启动了阵法,灵石中的灵气被阵法不断吸收,阵中白光大炽,阵外水流翻涌。 当白光消失后,水潭里又再度恢复了平静,而俞愔和方澄二人也不见了踪影。 ------------ 第二十九章 绝灵之地 俞愔和方澄有些呆愣愣的站着,现在的情况让他们有些缓不过神来。 良久,俞愔开口:“这里没有一点灵气?” 方澄:“对。” 俞愔再度开口确认:“神识也无法外放?” 方澄:“对。” 两人面面相觑,显然这传送的地点还是让他们有些意外。 “我说了我不保证传送的是个好地方。”方澄抿嘴说道。 俞愔倒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只要能逃出苏晚的掌控对她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虽然目前的情况有些棘手,但是比之前的夺舍之危来说已经要好太多了。 况且没有方澄她根本逃不出来,他没有藏着掖着不让她进传送阵她就已经很感激了。 “嗯,我知道的。” 俞愔环顾四周,这里的温度比芥子空间内高上不少,刚才还在凛凛寒冬中瑟瑟发抖,现在却热得隐隐发汗。 这里是野外的一片空地,身后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面前则有一条潺潺流动的溪水。虽然没有灵气,但这里的环境看起来和普通的山林并没有什么同。 没有灵气,神识不能外放,俞愔忽然想到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的关于绝灵之地的记载。 相传绝灵之地是天地自然造化所致,那块地方的灵气被天然的阵法完全隔绝在外,修士在其中也会变得如同凡人一般,别说无法吸纳灵气修炼,就连修士本身体内残存的灵气都是用一点少一点,神识更是根本不得外放。 现在的情况和绝灵之地的描述简直一模一样。 “这里是绝灵之地吧。”俞愔把自己得出的结论说了出来。 方澄却摇摇头道:“我不确定,我们先休整一下,等天亮了我探查一番再下定论。” 俞愔闻言点头,二人不再说话,各自休憩。 ———————— 朝阳初上,俞愔和方澄便开始了对这块未知土地的探索。 二人先是沿着河流一路往东走,行了数里路,这一路上荒无人烟,只有林中偶尔窜出的小动物证明着这里至少还有活物存在。 咕噜—— 俞愔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之前各种情况接踵而至让她无暇顾及饭食,现在情形没那么紧张了,她才想起来,昨天到今天她粒米未沾。如今她不过是个练气期修士,是无法辟谷的。 她不去看方澄投过来的诧异目光,只能尴尬道:“我们先寻些食物吧,虽然你筑基中期已经可以辟谷了,但辟谷是要消耗灵气的,此地乃绝灵之地,我们还是保留一些灵气为好。” 其实凡间对神仙餐风饮露的描述是一种错觉,修士筑基之后便可以辟谷是没错,但他们维持生命靠的可不是清风露水之流,而是靠着天地灵气的补充代替原本食物的作用。 此地乃绝灵之地,灵气全无,神念不可外放,连储物袋都打不开,如果不吃食物,方澄就得不断消耗自己体内的灵气,且这种消耗是无法补充的,这无疑不是明智之举。 方澄也发现了这一点,倒是没嘲笑她饿到肚子都叫出声,而是问道:“你识得可食之物?” 俞愔看看周围陌生的草木,不确定地道:“应该......认识吧?” “那你会起火吗?”方澄又问道。 俞愔:“......” 这个她还真不会,灵气若能外放那起火自然不在话下,但是现在没有灵气,还没有火折子......她做不到啊。 方澄看她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答案了,无奈地道:“我也不会。” 两人只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气氛陷入了僵局。 而另一边,苏晚等人终于发现了俞愔和方澄的消失。 厅堂之内,众人面面相觑,默然无语。 苏晚面色铁青地坐在主座上,她没想到俞愔真的能从她的眼皮子底下跑了,还带着能修复丹田的玉酒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早上戚文然发现俞愔人不见了,苏晚也只以为她是发现了她想要施行的计划,害怕之下跑芥子空间的某个角落里躲了起来,她甚至能想到她设埋伏阻止自己。 结果一行七人把芥子空间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见着这二人踪迹,难道是给他们俩找到了出去的出口? 为什么俞愔会和那个来自观云界的散修方澄一起失踪?这两人又是何时达成了默契? 苏晚百思不得其解。 而其他几人不知道苏晚之前的盘算,就更加无法理解俞愔和方澄的消失。 “他们消失之前就一点异样没有?”陆明霜问道。 “大家都不熟,有异样也发现不了啊。” 也是这个道理,众人皆来自不同界域,昨日初见,实在谈不上熟悉。 随之而来的又是长久的沉默。 “呃......”一个微弱的男声突然响起,在众人的缄默之中显得异常突兀。 发出声音的是戚文然,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在他身上。 苏晚见状道:“有话不妨直说。” 戚文然踟躇了一会道:“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异样,俞道友之前让我去白练峰的水潭里探查过,但是因为没有发现什么,我们便没有告诉苏前辈了。” “那水潭之中一切正常?”赵况问道。 “是啊,潭底都是砂石而已,只是这水潭形状有些像漏斗,越到中央水就越深。”戚文然如是答道。 “戚道友是剑修吧?”见戚文然一直佩戴着灵剑,故赵况有此一问。 “不错。” 赵况道:“戚道友既是剑修,那么对阵道未必了解,倘若那潭底有什么隐蔽的阵法,可能就将你蒙蔽过去了。” 戚文然听着也觉得是这个理,毕竟自己修为、资质皆是一般,所处的别尘界也是众人之中修行水平最次的界域,眼界显然也是跟不上众人的。 见他点头,赵况便继续说道:“既然我们现在对俞道友和方道友的失踪毫无头绪,戚道友又不能肯定这水潭绝对无阵法存在,这唯一线索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一起去确认一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我去。”最先开口的是苏晚,没有人会比她更着急俞愔的消息了。 众人亦觉得赵况所言有理纷纷赞同,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白练峰。 ------------ 第三十章 锈剑 在俞愔打算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时,方澄却率先一步开口道:“这附近应该没什么危险,我们分头找食物吧,半个时辰之后无论有没有找到食物,都先回到这里集合。” “尽量找野果之类的,食用起来方便。” 虽然她也很想吃野味,但是两个不会生火的人就算抓了野味也没用,茹毛饮血这种事她可做不出来,还是找点野果吃比较实际。 方澄往东,俞愔往西,分头行动。 时间接近正午,太阳升得更高了,阳光透过密密层层的树叶在地上留下了斑驳的光影,俞愔踏着这碎光在林中行走。 “什么人?” 俞愔骤然转身,枝叶摩擦的声音犹然在耳,可这身后却空无一人。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刚才身后确实有微弱的声响传来,她不会听错的。 左顾右盼,仍是没有发现异常,她继续向前走,但是注意力却比刚才集中多了。 嘎吱——这是枯枝被踩压的声音。 俞愔没有立马回头,而是加快了脚步向树林深处走,然后突然侧身躲进一棵大树后面,隐蔽地向后方望去,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一直在跟着她。 过了一会,一只小梅花鹿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大大的鹿眼里充满了疑惑,站在原地东瞧瞧,西瞧瞧。 搞了半天就是只小梅花鹿啊,身高还不到三尺,眼睛又圆又大,看起来倒是挺好吃的......可惜她不会生火。 俞愔从树后走了出来,小梅花鹿的大眼睛瞬间亮了,随后又嗖地一下躲到了一棵树后面,只露出了一小半鹿角。 “噗嗤。”看见这小梅花鹿的怂样俞愔不禁笑出声,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说道,“我没空和你玩,不要再跟着我了,不然我会忍不住抓你回去烤来吃的。” 她说完就继续往前走了,听到她脚步走远的声音,小梅花鹿又探出脑袋来,偷偷跟在了后面。 嘎吱——俞愔再次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这只小鹿又跟上来了。 也不知道这小梅花鹿跟着她能干嘛,总不会是这个绝灵之地从来没有来过活人,小梅花鹿见到她好奇她是什么品种的动物吧...... 俞愔越想越觉得这就是事实。 没再去管这只小梅花鹿的事,俞愔继续寻找食物,胡思乱想间她已经走出了树林,来到了一片草地之上。 放眼望去,阳光明媚,芳草茵茵,一派好春光。 但怎么就连颗野果她都没见到呢? 唉声叹气之间,她的余光却瞄到远处的一块石头上......那好像是一块刻了字的石碑。 走近一看,果然是石碑没错,上面简单明了地刻着“剑冢”二字,而且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压在了石碑下面,只露出一截剑柄和半截剑身。 俞愔不禁眉欢眼笑,有刻字的石碑就说明这里是有人存在过的,并且这里还有把铁剑,虽然看起来破破烂烂,但是在这种没有灵气的地方,武器比赤手空拳要强得多了。 想到石碑上的剑冢二字,俞愔看这把破破烂烂的铁剑又顺眼一些了。 要知道剑冢可不是随便哪里都有的,只有剑修辈出,底蕴深厚的的门派才会有剑冢的存在,而剑冢里面的剑皆有灵性,或是门派的剑道高手所留,或是练器宗师所铸,无不是名剑。 拥有剑冢的门派每年会允许一些剑术天赋高的弟子入剑冢,有缘的话就会有灵剑择其为主。 她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压在铁剑上的石碑移开,让她惊喜的是这铁剑竟然没被这石碑压弯,看来以前真的有可能是一把好剑。 只是到了这个没有灵气的地方,经历风雨侵蚀,灵性怕是也已经消磨干净了,不然就不会是现在这副破破烂烂、锈迹斑斑的模样。 不过总算也是意外之喜,回去让方澄过来看看,或许还能看出些什么。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俞愔抱着铁剑准备回去先和方澄碰头再说。 一起身她就看见了树干后面影影绰绰的鹿角,走进了,那只小梅花鹿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脑袋,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 俞愔:“......” 这鹿究竟想怎样? 回去路上倒是让俞愔找到了几棵野生的樱桃树,此时又恰好是结果的季节,俞愔用脱下的狐裘装了一大捧樱桃回去,这下食物也有了,还得了把防身武器,收获还算不错。 俞愔比方澄先回到集合的地方,那只小梅花鹿仍旧跟着她,还拿毛茸茸的身体蹭她,从她那里骗走了十多颗樱桃。 看着吃樱桃吃得津津有味的小梅花鹿,俞愔纳闷了,梅花鹿不是吃草的吗?樱桃也吃的? 方澄回来的时候就看着这一人一鹿在河边大眼瞪小眼。 “俞道友找到生火之法了?”方澄问道,不是说尽量找水果,怎么这就捉了一头梅花鹿回来了。 俞愔一看方澄表情就知道他以为这鹿是她捉来当食物的,只得尴尬解释道:“呃......没有,这小梅花鹿不是食物,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方澄好奇地又瞥了小梅花鹿几眼,也不像是灵兽的样子啊,就是一只普通的鹿。 却不想小梅花鹿看见他走近就站了起来,走到他身旁拿身体蹭了蹭他的腿。 “这是......” 俞愔无奈,她还以为这小梅花鹿只和她亲近呢,结果刚喂完樱桃,就去蹭别人了。 “大概是亲近你的意思吧。”俞愔随口答道。 方澄见这小梅花鹿可爱,就把之前寻来的青枣分了一个给它,俞愔见状提醒道:“鹿不吃青枣的吧。” 结果她话音未落,这小鹿啃着青枣开心得连大眼睛都眯起了几分。 方澄:“刚才我看你给它喂樱桃了,都是果子应该没问题的。” 对于小梅花鹿的光速打脸和方澄理所当然的回答,俞愔表示:我竟无言以对! 俞愔和方澄两人把寻来的樱桃和青枣用溪水冲干净了,便开始吃了起来。 “对了,我刚才找食物的时候确定了一件事,这里不是绝灵之地。”方澄吃完一颗青枣后说道。 “不是绝灵之地?”俞愔有些讶异,这里和书中描述基本完全一致,她一直觉得自己的推断是没错的,但是现在方澄却彻底推翻了她的推断。 “嗯,这里不是绝灵之地,而是殊方绝域。” ------------ 第三十一章 殊方绝域 “殊方绝域是什么?”俞愔不禁疑惑地问道,这是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地方。 “殊方绝域跟绝灵之地表面看起来颇为相似,都是没有灵气,限制神识。但实际上却完全不同,殊方绝域是一个单独的界域,是界域灵脉断绝之后形成的无灵之地,而绝灵之地只是天地自然造化形成的天然法阵。”方澄解释道。 “灵脉怎么会断绝?” 方澄所言俞愔简直闻所未闻,灵脉是天地命脉,是产生灵气的关键,就算修士过度开采使用灵气造成了灵脉衰弱,但只要给与灵脉休养生息的时间,日后还是会恢复如初。 俞愔完全没办法想象断绝一界灵脉这种耸人听闻的事要如何才会发生。 “这里的灵脉为何消失我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殊方绝域最恐怖的地方不是没有灵气,而是它和其他界域的通道若是没被封死,那么他就会不断吸收其他界域的灵气。” 方澄说到这里时变得严肃起来,细黑的眉蹙到了一起,显然这个问题让他很担心。 “若相邻的界域灵气足够庞大,能一次性供给大量灵气给它,殊方绝域或许能利用这些灵气再生出一条灵脉,然而一方界域所需要的灵气又岂是小数字,更有可能的是这些界域被殊方绝域吸尽灵气,成为和它一样的地方。” 原来殊方绝域是这样的地方......知道真相的俞愔不禁有些怔住,嘴中喃喃道:“简直就像被天道遗弃的界域。” 方澄思忖了一下道:“这么说也没错,没有灵气,无法修炼,彻底没了修仙问道的机会,确实如同被天道遗弃了一般。” “你是怎么发现这不是绝灵之地,而是殊方绝域的?”从震惊中恢复的俞愔问道。 “我找食物的时候发现了一条废弃的灵脉,绝灵之地是不可能有灵脉存在的,况且你找的剑冢也能证明这里曾经是存在过修士门派的,这就更能印证我的推测了。” 方澄很聪明,懂得东西也多,多得有些不正常。其实俞愔心里一直觉得方澄有些深不可测,真实身份也绝不可能是来自观云界的散修这么简单。 从水潭边相遇的时候她就隐约觉得他对芥子空间似乎有着一定的了解,虽然传送到了这个没有灵气的地方让他有些意外,但他仍旧不慌不乱地寻找线索,最后得出这里是殊方绝域的结论。 能得出这个结论说明方澄所在的界域对其他世界的了解比赵况来自的沧琼界还要深上许多,那么他之前对众人隐瞒不说的原因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还有那把启动传送阵的金属钥匙,俞愔一直在怀疑会不会和苏晚所说的芥子空间钥匙是同一种。 如果是同一种,那方澄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须弥芥子的真相,他进入这里应该也是主动为之,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好啦,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你说的那个石碑。”方澄吃下了最后一颗樱桃说道,然后就往西边的树林走去。 见俞愔还站在原地发愣,方澄又停了下来朝她挥手喊道:“俞道友,走啦!” 俞愔这才从刚才的思绪中醒来,跟上方澄的脚步,带着他前往石碑的所在地,一旁的小梅花鹿见两人都走了也急忙跟在后面。 找到石碑之后,二人又以石碑为中心在附近搜寻了一番,却再也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剑冢的遗迹。 夜色渐浓,黑云作幕,不见星月。 夜明珠的光在黑夜里显得尤为幽寂,俞愔手上拿白日里捡到的那把铁剑正一下又一下挥着,只是最基础的剑法,她却挥得异常认真。 在殊方绝域这种没有灵力的地方又让她想起了自己丹田被毁变成凡人的日子,连平山道人和徐添荣这种会武功的凡人都能欺到她头上,她需要变得更强,不能失去灵力依持就变成任人欺辱的废物。 之前丹田被毁的遭遇让她对自己的无力痛恨之极,也让她意识到了自己作为真修缺点,剑道、丹道、阵道几乎各种道法她都略通一二,但换而言之也就是她什么也不精通,唯一强过同期修士的神识却在实际战斗中处处受限。 也不是说真修这种主要修炼灵气神识其他杂学作为辅助的修炼方法不如其他类型的修士,只是俞愔的经历让她觉得真修并不适合她,她需要的是一种更为直接、更为锋芒毕露的强大! “你是剑修吗?”一旁靠着树干休憩的方澄问道。 “现在不是。”俞愔答道,手上挥剑的动作仍在继续。 现在不是剑修,但以后会是的。 是的,她想成为一名剑修! 剑修在同级修士之中是最擅长打斗的,他们的强大简单又直接,就算失去灵气支撑也不会丧失自保之力,因为他们真正倚仗的东西是剑意而不是灵气。 “你不是刚修复好丹田?按照原来的修炼方式重新修炼的话,你很快就能恢复原本的修为,改修剑道的话难度可就不能相提并论了。”方澄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修士改修他道是很少有的事。 “我知道。”俞愔目光凝视着手中的剑说道,“既然上天让我得以修复丹田重新修炼,那就是给了我重新选择的机会,真修之道并不适合我,我选剑道有何不可?” “那如果剑道也不适合你呢?” 俞愔不以为然:“那我就再改修他道,道法千万,总有一条适合我。” 方澄说道:“那浪费的时间足够你更上一层楼了。” 俞愔这时觉得练得差不多了,停止了挥剑,转身看着方澄道:“修道在你眼里修的是什么?修的是万千神通?修的是长生不老?” 一连串的反问让方澄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思忖了一番答道:“在我眼里修道修的是己道,修的是天地大道。” 俞愔背靠着树,抱剑而立,语气认真而又坚定:“既然都是寻求大道,那我试千种道法找一条最适合自己的道,怎么能叫浪费时间呢?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方澄被她这么一说有些愣住了,只觉得俞愔的想法十分新奇,和常人有所不同,但是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 第三十二章 通连 时近黄昏,薄暮冥冥。 树林里有些昏暗,靠着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勉强可以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俞愔弯下腰拾起了地上的枯枝,低头时闻到身上的气味,她的眉头不由得一皱,这身衣服看来得找机会洗洗了。 她今日的任务就是拾些枯枝起火,方澄则是负责猎些野味作为晚饭。 小梅花鹿也自己去寻草吃了,并没有跟在俞愔身后。 从那日发现石碑和废弃灵脉后,二人在这殊方绝域之中就再无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这六日来,两人一鹿白日赶路,晚上休憩,就这样继续向东前行。 唯一的收获或许就是尝试钻木取火成功,终于可以吃上熟食了。不过没有调味料,这野味的味道还不如野果来得好。 倒是小梅花鹿见他们猎野味也不害怕,仍旧一直跟着他们,他们寻食物的时候,它自己也会去吃草,让两人觉得省心不已,带着它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没一会儿,俞愔就捡了一捧枯枝准备回去。 —————— 戚文然一行人来到这个古怪的地界已有六天了,这里没有一丝灵气,神识也被束缚于体内不得外放,他们感受到了比被困芥子空间里更大的压力,因为他们引以为豪的神仙手段在这里全都使不出来。 不仅如此,他们还得像凡人一般为生计奔波忙碌,不然就无法维持生命。 来到这边后,众人失去灵力支持,戚文然作为众人中唯一的剑修,加之他亦是众人中唯一把武器带过来的人,这狩猎野味的任务大半都是由他负责。 谁能想到在这无灵之地战斗力最强的竟然是原本修为最弱的戚文然呢? 此刻戚文然就发现了一头在河边吃草的小梅花鹿,他不禁喜上眉梢,把这头小鹿猎回去今天众人的晚饭也算是有着落了。 他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接近小梅花鹿。 小梅花鹿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敏锐,在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接近的时候它就撒腿跑了起来,一头钻进树林里,戚文然紧随其后,一人一鹿在林里绕了几圈,小梅花鹿最后还是被戚文然逮住了。 剑光凛冽,戚文然举剑正欲刺向小梅花鹿时,却听得一个女声喝道:“住手!” 转头朝声音来处望去,夕阳的暖光斜斜落下,一名少女盈盈而立,正是前些日子失踪的俞愔。 小梅花鹿见状赶忙躲到俞愔身后,俞愔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抚了一番这才抬眼警惕地望着面前的戚文然。 戚文然却对她的防备一无所觉,满眼都是别后重逢的喜悦“俞道友,你果然在这里!” 俞愔对他们能到殊方绝域并不意外,因为苏晚的钥匙若和方澄的钥匙如果是同一种,那么他们自然有可能破开法阵来到这里。 在这里见到了戚文然,那就说明苏晚应该也在附近,虽然殊方绝域限制了神识,在这里苏晚并不可能夺舍于她,但是俞愔的神经仍旧高度紧绷着。 “你们都来了这边吗?”俞愔不动声色地问道。 “都来了,你失踪那日我们寻到这水潭,也亏得赵道友是个阵道高手,看出了阵法,苏前辈用芥子空间的钥匙把阵法打开了。”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没有灵气还限制神识,前两日我们遇见了狼群,我们竟然连狼都奈何不了,为了活命就分开逃了,现在也不知道苏前辈他们有没有受伤。”戚文然絮絮叨叨地说道。 俞愔听到这里打断道:“你是说你和苏前辈他们走散了?” “对,苏前辈和陈道友、黄道友三人往另一个方向逃了,都两日了我们还没找到他们。”说着戚文然目露担忧,显然是担心走散同伴的安危。 苏晚这个最大的威胁不在,俞愔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俞道友,方道友没和你在一起吗?” “他去找食物了。” “你们怎么来到这里的?” “详细的我们稍后在说。” “这小梅花鹿你要怎么处置啊?” “不许伤害它,它不是食物。” 一问一答间两人走出了树林。 方澄看着意外出现的戚文然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他们应该是发现了水潭潭底的法阵了,这速度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快上不少。 戚文然同方澄打过招呼之后,便决定回去先把众人带过来汇合。 待他走后,俞愔的视线投向方澄开口道:“方道友的那把钥匙和苏晚的芥子空间钥匙是一样的吧?” 这个问题一直被俞愔下意识的忽略,因为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探究别人秘密的人,更何况方澄肯带着她来殊方绝域,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救了她。 但现在苏晚也到了殊方绝域之中,那就意味着他们的钥匙是同一种,也就是说这个钥匙与她也有一定关系,关系到自身,那么这个秘密她就不得不探究一番了。 方澄答道:“应该是一种钥匙。” 俞愔目光灼灼:“方道友可以告诉我这钥匙到底有什么用途吗?它真的是芥子空间的钥匙吗?” 面对俞愔认真的目光,方澄有些犹豫。 “苏晚曾经与我说,我来到须弥芥子中时我身边有一把与她一样的钥匙,那把钥匙现在在她手中。”俞愔还是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 她只想让方澄知道,她并不是一时的好奇心作祟想要探究别人的秘密,她只想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而已。 “唉。”方澄长叹一声,终于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俞愔,“它确实是打开空间的钥匙,只是那个空间不是芥子空间罢了,它是一个名叫通连的界域。” 俞愔闻言面露惊诧之色......原来他们的认知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苏晚告诉他们这是芥子空间,他们便深信不疑,因为她是第一个出现在这里的人,不会有任何人质疑她的说法,但谁又能想到苏晚对这个地方的认知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呢? 从来就没有什么逆天法宝芥子空间,这里只是一个名叫通连的界域。 ------------ 第三十三章 指点 “通连界虽然说是个独立的界域,但我觉得它更像界与界之间的通道,它可以通往任何你想要去的界域,只要你拥有那把钥匙。” 方澄说到这里思忖了一下,又道:“那把钥匙就像界域之间的通行阵,有了它就可以在三千世界中畅通无阻。当然,它也是有限制的,能出入通连界的只有修为在金丹之下的修士,苏晚这种只能自废修为才能出去了。” 她还可以夺舍出去,俞愔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这个修为限制倒是同苏晚猜测的的一样,只是为什么他和苏晚都传送到了这个殊方绝域里了? 俞愔疑惑地问道:“那你和苏晚为什么都传送到了殊方绝域之中?难道不能选择传送地点吗?” “水潭潭底的阵法不止一个,钥匙打开的是个单向传送阵,实际上还有一个封印阵法隐在下面,我推测殊方绝域曾经是属于通连界的一部分。” “你不是说殊方绝域是个单独的界域吗?” “对,但我觉得它是后天形成的,也就是有大能者将通连界一分为二,一半就是我们之前待的芥子空间,一半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殊方绝域。” 俞愔仿佛想到了什么,眼中有亮光一闪而过,她说道:“你说过殊方绝域和其他界域的通道若不封死,它就会继续汲取其他界域的灵气。” “你的意思是灵脉断绝是从这半部分的通连界开始的,然后逐渐扩散,为了防止整个界域沦落为无灵之地,所以有人封印了这部分的通灵界,让他成为一个独立的界域。” 方澄点点头:“我就是如此推测的,所以水潭底部的阵法并不是那个能连通三千世界的传送阵,而真正能发挥钥匙作用的阵法应该就在这殊方绝域之中,不然封印者也不会在通连界的水潭底部留下一个能单向传送到殊方绝域的阵法。” 俞愔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而我们只要找到了这个能够连通三千世界的传送阵,便可以逃离殊方绝域。” “嗯,我基本将知道的都告知俞道友了,还有一些事关我个人私事的我就不便告知了。” 俞愔含笑道:“多谢方道友解惑答疑。” “俞道友,方道友!” 这时戚文然带着陆明霜、蔡涵以及赵况到了。 俞愔与方澄起身与众人打招呼。 “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等找到苏前辈他们我们一群人就集齐了。”蔡涵见到两人有些高兴地说道。 俞愔听到却是脸色微变。 赵况倒是会察言观色,见俞愔脸色不对便赶忙道:“我们先把这些野味处理了,也累了一天了,晚饭还没用呢。” 于是众人分工将猎来的野兔和山鸡处理干净,放到火架上烤了起来,不一会烤肉的香味就飘散开来,馋得众人蠢蠢欲动。 俞愔不喜欢没有加调味料的烤肉,只觉得腥膻得慌,晚饭只吃了一些野果,吃完后便寻了个僻静地地方练起了剑来。 “俞道友对剑道有兴趣?”戚文然从树林里踱步而出。 “嗯。”俞愔应了一声并不转身,而是握着剑挽了一个剑花。 戚文然却来了兴致,干脆双手抱剑,背靠树干就这么看着俞愔练剑。 被戚文然一直看着,俞愔只觉得如芒在背,练了一会也就停下了。 “戚道友这是?” 戚文然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样似乎不太礼貌,没有人愿意修炼的时候被别人盯着看,他温文秀雅的脸上透出了一丝红晕。 他歉然道:“是我冒昧了。” 俞愔也不愿多做计较,耸耸肩表示没什么,转头欲走,却又听得他又道:“不如我陪俞道友喂招吧。” “我、我怎么也算个剑修,虽然以前修为不如你,但是......只论剑道我应该也不差。”戚文然说完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自大狂妄,耳垂殷红如滴血,只敢用余光偷瞄俞愔。 俞愔听了却是十分惊喜,她现在缺的不仅仅是剑修的功法,还有对剑道的理解,能有一个剑修陪她练剑对她帮助不言而喻。 “那还请戚道友与我指点一二。” 俞愔说罢,横剑于空示意戚文然可以开始了。 戚文然眼眸晶亮,右手拔剑而出,原本的羞涩腼腆全然不见,整个人如宝剑出鞘,锋芒毕露。 冷月凝霜,剑华凛冽。 剑身相撞之时俞愔就清楚明白,她打不过戚文然,两人的力量差距太过悬殊了。 于是她放弃了硬碰硬的想法,想用速度取胜,毕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于是她省略了花哨的剑招,直取要害,追求最快的出剑速度。 但随着交锋深入,她发现不仅仅是力量,无论是攻势,还是守势,她皆不是戚文然的对手。 她只觉得戚文然招招精准,进退有度,剑势如虹。 哐当一声,锈迹斑斑的铁剑应声而坠,最终俞愔在对方的步步紧逼中败下阵来。 戚文然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剑收入剑鞘之中,含笑道:“俞道友承让了。” 俞愔走到旁边捡起铁剑道:“是我技不如人,此番切磋使我受益匪浅。” “其实......”戚文然的神色有些迟疑。 俞愔侧头看他,目光清澈如水,干净坦然。 “俞道友能知道男女力量悬殊,马上换了方法想以速度取胜,这其实很聪明,只是修剑之人有时候更需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一往无前,方能所向披靡。” 戚文然红着脸说完这些便不敢再去看俞愔。 “有时候不到绝境是不会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的。” 俞愔却因着这话有些怔然,她遇事一直习惯于权衡利,及时止损是她一直奉行的教条。 此路不通,我换一条通的不就行了? 我得不到最好的,我就退而求其次。 不撞南墙不回头那都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但是,现在却有人告诉她,这样是不对的。 修剑要的是不是权衡利弊,不是投机取巧,而是坚定信念、一往无前。 自己和剑修的差距果然很大。 “谢谢。”俞愔诚心实意地说道,“如果不是戚道友我可能还不知道我和真正的剑修的差距是什么。” ------------ 第三十四章 嫌疑 俞愔与戚文然练完剑回去时,发现众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蔡涵别着脑袋,气鼓鼓地坐在一旁。 方澄和赵况一脸茫然。 而陆明霜则是尴尬在同蔡涵解释:“蔡道友,我真的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蔡涵眼眶发红:“我蓬莱蔡家会差你这一支发簪吗?你这是在施舍我?” 陆明霜急的双颊通红:“我、我真没......” “蔡道友,我觉得陆道友只是一片好意,你误会她了。”赵况出来打圆场。 陆明霜闻言急忙点头:“对,我没别的意思的,送你簪子只是想感谢你之前遇见狼群时救了我。” 蔡涵却不领情,委屈道:“你们个个优越无比,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看不起我,我蓬莱蔡家也不比别人差,不需要你们可怜。” 见自家师姐急的掉眼泪,戚文然赶紧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从陆明霜和赵况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中,俞愔和戚文然才了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他二人离开后,方澄与赵况讨论起了阵法,二人均是阵道高手,聊得倒也算投机,陆明霜对阵法也略通一二,后面也加入了讨论之中。 蔡涵中途尝试过插话,但无奈她对阵道真的一窍不通,半点话也插不进去,就有些憋屈,躲到一旁生闷气。 方澄和赵况到底是男子,不明白蔡涵敏感的小心思,但是陆明霜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她看出来了,所以想要去安慰蔡涵。 因着之前遇见狼群时蔡涵帮助过自己,陆明霜对蔡涵颇有好感。 想到蔡涵之前夸过自己的簪子好看,就打算送给她当作之前救自己的谢礼,这簪子也是件筑基期法器,外形十分精致,陆明霜觉得这簪子作为礼物也不算丢人。 没想到蔡涵自尊心十分之强,一提谢礼就炸毛,觉得陆明霜送簪子是在可怜她、施舍她,觉得众人认为她又穷又没见识。 然后就是俞愔和戚文然回来见到情形了。 戚文然听完来龙去脉后说道:“蔡道友,你这是真的误会了。我师姐从小就爱这些首饰,一般人她根本不会送,肯将簪子赠与道友,定是将你当作了亲近之人。” 蔡涵一脸怀疑:“真的吗?” 戚文然失笑道:“自然是真的,不然我师姐怎会一直同你解释,她是将你当作朋友了,所以才会如此在乎你的心情。” “对对对,就是戚师弟说的这样。”陆明霜连忙点头附和道。 众人好说歹说才挽回了蔡涵敏感脆弱的自尊心。 —————— 第二日,东方初晓,一声尖叫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发出尖叫声的是蔡涵,众人赶到时只看见陆明霜倒在地上,脖颈处插着一根簪子,身下是一大片血迹。 陆明霜死了,是被人杀死的,并且杀死陆明霜的凶手多半就在他们几人之中。 众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诡异。 戚文然受的打击最大,抱着陆明霜的尸体直接红了眼眶。众人也是唏嘘不已,知他到芥子空间时被人追杀,师弟在追杀之中殒命,好不容易又遇见同门师姐,这还没多久又被人杀死。 方澄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血迹:“这血已经渗进土里了,陆道友昨晚应该就已经遇害了。” 赵况点头赞同:“不错,而且我怀疑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这个结论被他如此直白地说了出来,众人皆是一阵沉默。 良久,戚文然放下陆明霜的尸体站了起来,说道:“我一定会找出凶手为我师姐报仇。” 言罢,目光却是死死锁住蔡涵。 蔡涵被他盯得心里头发慌,辩解道:“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是想说我是凶手吗?” “可我师姐昨日与你发生争执,今日就被人杀害,杀死她的凶器还就是昨日的那支发簪,这不得不让我多想。”戚文然说道。 蔡涵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怒火中烧道:“谁会为了这点小事就杀人啊?” 戚文然针锋相对:“那也是你为了这点小事闹脾气与我师姐起争执。” “我昨天深夜看见蔡道友蹑手蹑脚地往外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回来的。”赵况若有所思地说道。 蔡涵闻言面色却是更加苍白,眼神有些飘忽,口中却还是说道:“我只是晚上睡不着,出去透透风。” “这林子里还不够透风吗?我看就是你心中有鬼!”戚文然反驳道。 “总之我没有杀你师姐!”蔡涵嘴硬道,说到生气时还跺了跺脚,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要说昨天晚上出去的,方道友和俞道友也出去过一段时间,还有你戚文然也没有一直待在这里吧!” 蔡涵一番话却让众人哑口无言。 确实,昨夜所有人都离开过,并不能因为蔡涵动机比较高就这样断定她是凶手。 争辩了半天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最后赵况提议先将陆明霜入土为安,再做后续打算。 众人合力挖了个土坑,将陆明霜埋了进去,戚文然寻了块石头,在上面刻上陆明霜的名字,勉强当做墓碑。 戚文然正在祭拜陆明霜,俞愔远远地看着。 “你觉得凶手是谁呢?”耳畔传来方澄清越的声音。 俞愔垂眼:“不好判断,目前嫌疑最大的是蔡涵没错,但我觉得就算她心思敏感至极也不至于为此杀人。” 方澄负手走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 “关键点在于杀人动机,我想不出陆明霜有什么必死的理由。” “我疑惑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你所说的杀人动机,还有一个是蔡涵深夜出去到底做了什么。”俞愔若有所思地说道,“蔡涵并不是一个善于隐藏心思的人,她说谎说得太过明显了,她一定有什么东西瞒着我们了。” “嗯,接下来多注意一下她的行动。” 虽然不能这样断定蔡涵就是杀人凶手,但是她的嫌疑的确是最大的,于是众人决定瞒着蔡涵,轮流监视她。 到了后半夜轮到俞愔监视了,她靠在树上假装休憩,眼睛却没有完全闭上,而是一直用余光观察着蔡涵的一举一动。 夜深,蔡涵见众人已经歇下,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 ------------ 第三十五章 凶手 蔡涵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河边。 河岸旁有一女子负手而立,一身红衣似火,正是阔别多日的苏晚! 俞愔在看见她的一刹那瞳孔猛然收缩,终于再见到苏晚了,原来这就是蔡涵想要隐藏的秘密。 “苏前辈。”蔡涵低声唤道。 苏晚转身:“今日可有什么发现?” 一说起这个蔡涵白日里的委屈就又浮上心头。 “您不知道,今日可是出了人命了,他们还将我当作杀人凶手!” 苏晚关切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死了?” 苏晚怀疑俞愔已经知道自己想要夺舍她的打算,所以她现在并不打算在众人面前露面。 在这个没有灵气的地方对上俞愔,她并没有任何优势,何况她手里握着两把钥匙事俞愔已经知晓,俞愔要是拿这些事情煽动其他人帮助她简直轻而易举。 人心难测......就像陈见深和黄子轩不需要其他人煽动也起了杀她夺宝的心思,不过这两人现在只能在阴曹地府忏悔为什么会对她起了坏心。 她害怕露了踪迹,白日里都和俞愔一行人保持一定距离,所以很多事情她没办法知晓。好在蔡涵是个好掌控的,因着她们都是东海仙山出身,对她一直比较亲近信任。 昨日她寻上蔡涵,半真半假地告诉蔡涵这群人中有人指使陈见深和黄子轩对自己杀人夺宝,但她不知道指使者是谁,所以不敢露面,请蔡涵帮她留意一下每个人的情况。 蔡涵不疑有他,答应帮她观察众人的一举一动,和她约好每日晚上交换情报。 苏晚有时候想,要是俞愔也如此好糊弄那就好了,她就不必多费这些功夫。 “是陆明霜死了,昨天晚上我和她因为一支发簪闹了点小矛盾,结果今天一早我就在树林里发现了她的尸体。”蔡涵回想起陆明霜的死状不禁打了个寒颤,“是被那支发簪刺穿脖颈死的。” “然后他们就开始污蔑我是杀人凶手了,说我动机最大。”蔡涵跺脚,愤慨不已地说道,“苏前辈,你说他们是不是欺人太甚,明明大家都有作案时机,偏就怀疑我一人!” 苏晚闻言却是嗤笑一声,道:“这个凶手是谁我倒是能猜到一些。” 蔡涵一脸的不敢置信:“苏前辈能猜到凶手是谁吗?” “嗯。” “您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我回头把他揪出来,让他知道这黑锅想甩给我简直做梦!” 躲在暗处的俞愔听到这话却也是竖起了耳朵。 “凶手八成就是戚文然这个小子了。”苏晚笃定地说道。 “什么?!”蔡涵难以置信地喊了出来,声音更是因为太过惊诧提高了许多。 苏晚被她声音扰得皱起了眉,只觉得蔡涵一惊一乍的,有些烦人。 “别把其他人都惊醒了。”苏晚警告道。 蔡涵也知道自己的声音太大了一些,赶忙捂住嘴,慌乱地看向四周,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好啊,这个戚文然竟然是贼喊捉贼,颠倒黑白,想甩黑锅给我,怎么会有如此道貌岸然的家伙!”蔡涵义愤填膺地说道。 一旁的俞愔却也是被苏晚的话惊得呼吸一颤,她十分好奇苏晚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 蔡涵将戚文然从头到脚地骂了一遍这才平静下来。 “不过,戚文然为什么要杀陆明霜啊,她不是他的同门师姐吗?”冷静下来的蔡涵开始思忖戚文然的动机,“他们平时看起来关系挺好的啊。” 苏晚却是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在漆黑的夜里显得诡谲又恐怖,她说道:“可能是陆明霜发现了他的秘密。” “秘密?”蔡涵不明所以。 “戚文然并不是一个人来到秘境的,和他一同来的那个人被他杀了,死在白练峰瀑布后的山洞之中,他告诉我们那是追杀他的煌山派修士,那个修士在秘境中杀死了他的师弟。” 苏晚的嘴角的弧度扬得更大了一些。 “后来陆明霜来了,我私下找她确认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蔡涵的好奇心被苏晚完全勾了起来。 “我向陆明霜确认了一下他们师弟的长相,让我惊喜的是陆明霜竟然还有他的影息石记录。” 影息石是修士用来记录事情的工具,可以将人的影像和声音分毫不差地记录下来。 俞愔听到此处,心底却是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如果是她想的那样,那戚文然此人心机之深沉简直令人胆寒。 “那影息石里的人正是当日我在山洞之中看见的尸体,也就是说戚文然杀的根本不是什么煌山派的恶徒,而是他的嫡亲师弟。”说到这里苏晚想要放声大笑,却因为不能惊动在休憩的其他人,只能压抑笑意,嘴里笑声变得十分古怪。 俞愔在心底叹气,这真相和她的猜想分毫不差,真正的戚文然是个可以残忍杀死同门,面不改色说谎的人,那他平日里的羞涩腼腆究竟有几分真呢? 蔡涵显然也被苏晚所说的真相震住了,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这时,黑暗的树林中却传来了拍掌的声音,一个面容温文秀雅的男子缓缓走出,唇边还挂着一缕若有似无的微笑,正是他们口中的杀人凶手——戚文然。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我这点小心思在苏前辈面前暴露无遗。” “你、你......你怎么还敢出现!”蔡涵显然被戚文然的突然出现吓到了,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他。 “这可真是有趣了,你现在打算做什么呢?”苏晚笑着说道,但是心下却是没底,在这个无灵之地她不是戚文然的对手。 “不必紧张,既然你们都猜到了,我也就懒得隐瞒了,人的确都是我杀的。”他的笑容温和,语气就像是说今日天气不错一样,轻松又自然。 “你这是要杀我们灭口吗?!”蔡涵警惕地盯着他,戚文然往前走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 戚文然摇摇头:“你们要替我师姐报仇吗?” “当然......”蔡涵看着他的笑容莫名其妙地从心中生出了一些恐慌,“当然不是......我们与你师姐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替她报仇。” “所以我为什么要杀你们呢?你们又不打算和我作对。” 蔡涵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话,不禁问道:“你说什么?” 戚文然仍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温声道:“我说我没想杀你们灭口。” ------------ 第三十六章 脆弱 “你、你这是打算认罪伏法了?”蔡涵惊讶之下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戚文然展颜笑道:“我只是承认我杀人了,我可没打算听候你们的处置。”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和蠢人说话真是太累了。苏前辈,你说是不是?”戚文然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苏晚不置可否。 “我们来自不同界域,即使知道真相,出去了也对你造不成影响,所以你不杀我们。”苏晚平静地说道,修士一般不会进行不必要的杀戮给自己徒增心魔,想必是戚文然觉得他和她们没有直接的冲突,所以不想再造杀孽。 蔡涵有所明悟地说道:“但是陆明霜就不一样了,若是能够出去,她会回师门揭穿你的罪行让你身败名裂。” 蔡涵觉得自己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得意地朝戚文然扬了扬下巴,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刚才在骂她蠢。 戚文然眨了眨眼睛:“苏前辈说的没错,不过......”他又转头看向蔡涵,无奈地说道:“你的话可就大错特错了。” “哦?”发出声音的是苏晚,其实蔡涵所说的也是她内心所想的,但这却被戚文然否定了。 这下不止是苏晚和蔡涵讶异了,连躲在暗处的俞愔都有些想不明白这戚文然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我杀陆师姐可不是因为我怕罪行暴露,她压根就不知道师弟是被我杀死的。况且就算能出去,我也不准备回别尘界了,那里的修仙水平太落后了。” 戚文然仍旧保持着温雅的笑容,看得蔡涵毛骨悚然:“那你为什么要杀她?” “和你一样的原因啊。”戚文然的声音温柔地仿佛能滴出水来。 蔡涵不明所以:“什么和我一样的原因?我可从来没想过杀人!” “昨晚我睡不着打算出去走走透个气,然后遇见了陆师姐。”戚文然没有直接回答蔡涵的话,而是背过身去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她同我聊天,一开始我们还是聊得很愉快的,她很欣慰我这段时间的成长。”戚文然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面色变得有些阴冷,“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同我提起王师弟。” “她说她要谢谢我这段时间的照顾,她要和我道歉,因为我的资质与王师弟相差甚远,她曾经产生过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而是王师弟的想法。” “不过她作为掌门首徒这么想也正常,一个天纵之资的弟子和一个筑基都困难的废物哪个对宗门更有用,简直一目了然。” 戚文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你们看,多坦诚的人啊,只可惜我是个内心自卑、敏感又脆弱的人。我能理解她的想法,更佩服她的坦荡,但我并不打算原谅她。” “所以你就在她回去的时候用她的发簪杀了她?”蔡涵追问道。 “嗯。”戚文然坦然道。 “这、这.......”蔡涵形容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陆明霜坦坦荡荡地与他道歉,按照正常剧本不应该是师姐弟二人冰释前嫌和好如初吗?这是什么操作? “哈哈哈哈。”苏晚却是笑出了声,这个戚文然她当真是看走眼了,他比她想象中的有趣多了,“我倒是很感兴趣你为什么要杀死你师弟了。” “我一直很羡慕我师弟这种天之骄子,羡慕他们恣意挥洒才能的样子,而我无论怎么努力、怎么认真地修炼,却还是只能做到普通修士的水平。” 他走出几步又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却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有些悲哀,有些凄凉。 “我和师弟在青水秘境中获得的是能够提高结婴几率的结婴丹,所以被煌山派修士一路追杀。逃出来后我责怪他,结婴丹没了就没了,再寻就是,犯不着以命相博。” “然而他却对我说,这是世所罕见的结婴丹,师兄资质太差,可能一辈子都到达不了金丹,这结婴丹对你来说当然无所谓,可我不一样,我是一定能修炼到元婴的。” 戚文然说道这里双目微翕,语气狠绝道:“所以我就让他知道,别说元婴期,他连修炼到筑基期都是妄想。” 蔡涵听了只觉得呼吸一窒,但奇妙的是她现在隐隐能理解戚文然的想法了。 别人的轻视、蔑视还有他们隐而不发的优越感,都会深深伤害到他敏感脆弱的内心,那种看不起对他来说简直比死还难受,他只是太难受了,所以选择了不原谅,选择了用极端的手段去解决。 他和她一样,自卑、敏感还脆弱。 “你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苏晚感叹道,“可是你告诉我们这些真相又是为了什么呢?” 戚文然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温雅和善的微笑:“有趣啊,我很喜欢这个无灵之地,因为在这里无法使用灵气,我这个修为最低的人反而成为了最强的存在,强者是不怕暴露秘密的。” 或者说,他把杀人的秘密暴露出来会更让他有一种大局尽在掌握之中的快感。就算知道了他杀了人,也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这种近乎无敌的感觉让他很是喜欢。 “只要我想,我可以在这里把你们全部杀掉。” 此话一出,苏晚和蔡涵面色皆是一变。 戚文然却恍若未觉,他转过身子朝着树林的阴影处唤道:“俞道友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出来吧?” “俞道友也在这里?”蔡涵惊讶道。 俞愔却是苦笑连连,早在戚文然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猜到自己藏在暗处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毕竟她跟踪蔡涵出来的时候戚文然还在休憩的地方待着,只要发现她人不在原地,再结合监视的时间刚好轮到她,就不难猜出她隐在暗处偷窥的事。 俞愔从阴影处踱步而出,她看向苏晚,微微咧起嘴角道:“苏前辈别来无恙啊。” 苏晚的目光死死凝在俞愔身上,勉强挤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别来无恙。”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俞道友同苏前辈之间应该是有些龃龉,有问题就要解决嘛。”戚文然击掌道,“好了,接下来的戏台就交给你们了。” ------------ 第三十七章 跳崖 俞愔握紧了手上的铁剑沉声说道:“苏前辈,你应该知道的,我不是来和你叙旧的。” 苏晚心里暗道不好,这丫头鬼精得很,果然猜到自己想要夺舍她的打算,看这阵势,此番怕是不能善了了。 苏晚苦笑:“你都猜到了?” “嗯,所以苏前辈应该心知肚明,你我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俞愔说道,她缓缓举起剑来,用剑尖指着苏晚。 蔡涵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赶忙走到二人中间说道:“俞道友你这是想干嘛?有话好好说啊,有什么误会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犯不着刀剑相向吧。” 戚文然则是好整以暇地站旁边,他并不准备插手,显然只想当个看戏人。 “蔡道友,苏前辈此前打算夺舍于我,现在只是因为此处神识不可外放,所以没办法下手。倘若我今天放她走,到时候出去死的就是我,你说我用不用的着与她刀剑相向?” 蔡涵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得发愣,她实在无法想象出那个一直对她亲切有加的苏前辈竟然想要夺舍面前的俞愔。 “所以,蔡道友还请你让开,这是我和苏前辈之间的事。”俞愔提高音量道。 蔡涵也只是怔愣了一瞬就回过神来,她回过头看了下神色莫明的苏晚,见她没有反驳的意思,俞愔说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了。但不管怎么样,苏前辈待她是好的,她不能这样看着俞愔伤害苏前辈。 “俞道友,苏前辈也只是想过,那她到底没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啊。”蔡涵开口说道,“让苏前辈发个心魔誓,保证不再伤害你、夺舍你不就好了?” 蔡涵想要证明自己话语的可信度,她转过头去朝苏晚求证道:“苏前辈你愿意发心魔誓的吧?” 苏晚点点头:“我可以发心魔誓。” 俞愔则是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们,为什么她们觉得自己会放过一个妄图夺舍自己的人? 而且心魔誓这种东西对苏晚来说根本没有限制作用,她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证道飞升,她最大目标一直没有变过,那就是出去为她苏氏一门千余条性命报仇雪恨。 心魔缠身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够报仇,纵使是身死道消她也在所不惜。 “我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留下隐患的人,心魔誓对你根本造不成什么约束吧。”俞愔看向苏晚说道。 “你真是太难糊弄了,不过我还不想死。”苏晚说完便转身往树林里逃去。 俞愔提剑欲追,却被蔡涵伸手拦住。 她现在可没闲工夫管蔡涵,一个侧步就飞快从蔡涵身边绕开,那速度十分之快,蔡涵还未反应过来俞愔就已经飘然远去了。 戚文然不远不近地跟在俞愔后面。 蔡涵气得跺脚,咬咬牙又提起裙子追了上去。 苏晚的身影穿梭在树林之间,阴影将她的身形隐藏,让俞愔一时间没办法辨别她的去处,不过好在山林中最是寂静,只要有声响便会显得格外突兀,俞愔寻着声音追寻,倒是紧紧跟在苏晚身后。 苏晚也知道这样跑下去是逃不掉的,但是硬碰硬她也不是俞愔的对手,毕竟俞愔手中有一把铁剑。 她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慌乱,上一次这样逃命还是一千多年前苏家被灭之时,上次逃掉是因为她拥有芥子空间,这次她手里什么也没有,她真的能逃得掉吗...... 苏晚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如果不是面前只剩下悬崖的话,她觉得她还会一直跑下去。 俞愔的穷追不舍,终于还是把她逼到了绝路。 “苏前辈,前面已经无路可退了。”俞愔提醒道。 “呵。”苏晚冷笑一声,直接往俞愔的方向冲去,既然无路可退,那唯有拼死一搏求一条生路了。 俞愔却早就猜到了她的意图,单脚点地旋身躲过,长剑顺势朝苏晚劈下。 苏晚见状直接往侧边一滚,堪堪躲过这一剑,起身时头上的发髻已经凌乱,脸上也沾上了一些泥土,显得十分狼狈。 俞愔却不打算给她喘息的机会,招招直取要害,让她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不一会儿,苏晚身上就挂了几道彩,她躲避的速度越来越慢了,再这样下去她必死无疑。 苏晚看了一眼身边的悬崖。 山岚隐隐,深不见底。 这是她唯一的出路了,她心下一横,从地上抓起一把砂石,朝俞愔面门撒去。 俞愔抬手护住眼睛,也就是这一瞬,苏晚从悬崖一跃而下。 待俞愔睁开眼时想要伸手想要抓住她,但为时已晚,苏晚留给她的只有一抹红色的背影,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晚跃下悬崖。 “苏前辈!”刚刚追上她们的蔡涵见状大声喊道。 山谷清幽,悬崖深深,回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音。 “没想到是这种结局呀。”一旁看戏的戚文然感慨道。 俞愔抿了抿唇:“我觉得事情还没结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看见苏晚的尸体她还是不放心,况且那两把钥匙肯定还在苏晚身上,她总归还是要拿回来的。 “你的意思是你还要去这悬崖底找她的尸体?”戚文然问道。 俞愔点点头:“我现在就绕路下去。” “苏前辈都被你逼到跳崖了,你怎么还不满意,你就不能放过她吗?”本来在悬崖边上悲泣的蔡涵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后,忍不住指责道。 “要不是到了这个殊方绝域中无法夺舍,你觉得她会放过我吗?”俞愔说完又觉得以蔡涵的性子可能还是要同她闹,随后又补充道,“这是我和苏晚之间的事,你就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蔡涵看着俞愔的背影生气地跺了一下脚,但是还是跟着俞愔一同离开了,她也要去崖底寻人,她一定要比俞愔先找到苏前辈。 而戚文然则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并没有继续跟着他们一起走。 刚才他没听错的话,俞愔是用了“殊方绝域”这四个字吧,这是这个奇怪地方的真正名字吗?看来俞愔身上还藏有许多秘密啊,戚文然摸了摸下巴,慢慢扬起了嘴角。 ------------ 第三十八章 灵气 崖底,雾气朦胧。 苏晚睁开双目,入眼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山岚,浓雾遮挡了她的视线,可见的范围连一丈都没有。她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好似碎开了一般,痛得她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 事实上她的身上也是多处骨折,若不是掉下来的时候被一棵大树的树枝挡了一下,又加之这崖底泥土湿软,不然她的性命恐怕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苏晚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稍微恢复了些力气后她就强撑着爬了起来,也亏得腿没摔断尚能行走,不然就算没摔死,她也会饿死在这个鬼地方。 她吃力地在山崖底部探寻着出去的路,这雾气太浓了,完全看不清这崖底的全貌,只能走一步是一步的摸索。 走着走着他忽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环顾四周——这里有灵气,并且神识可以外放了! 这个认知不禁让她面露狂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跳崖求生倒是让她因祸得福了。 她先是用神识探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但是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也没探出什么来,并且她的神识放出去不过三丈就被挡住了,又换了几个方向探查,结果仍是一样,似乎有四面无形的墙将这块地方和外面隔绝开来了。 不过这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苏晚就没有急着先去探寻这里为什么会出现灵气的原因,而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丹药服了下去,就地打坐疗伤。 苏晚觉得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了,灵气正疯狂地往她的身体里钻去。 她贪婪地吸纳着这些久违的灵气,半个时辰后,她身上的伤已然好全。 一番探查后她发现自己的处境并不乐观,那能够隔绝神识的四堵墙是真实存在的,准确的说这是四面无形的结界,它们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只要她想跨越这个结界,就必然会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阻挡。 她试过用法器以及术法符咒攻击结界,但就像是一击重拳打进了棉花里,只感觉软绵绵、轻飘飘的,并不能给这个结界造成任何伤害。 反复尝试后苏晚得出结论:只要是带有灵气波动的东西,都无法从这个结界中出去,但如果是毫无灵气的石头之类的却可以毫无障碍地穿过。 这下可如何是好......无论是神识还是她本人都无法从这个三丈见方的地方出去了。 苏晚有些气馁,垂头丧气地坐在了地上,但是当她手处到地上时,脸上的表情却又变得惊喜起来。 这块三丈见方的土地和她掉落的地方不一样,这里的地不是湿软的泥土,而是石头砌成的平地,只是被一层薄薄的黑土所覆盖了,所以乍一看让人也看不出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但是当苏晚的手触碰到这块地时,就马上感觉出了其中的差异。 苏晚捏了一个御风诀将地面上的泥土全部吹到了一个角落,因为有灵力波动的东西遇到结界就会失效,这御风诀自然也不例外,到了边界处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角落里的泥土只能由苏晚手动抛出结界。 这下这块土地的真正样子才完全暴露了出来。 这是一块三丈见方的巨大石板,黑色的线条在石板上纵横交错形成了一个个大小相同的方格,乍一看倒是和围棋棋盘十分相似。 而最令苏晚惊异的是这些线条的交叉点处全都有一个钥匙孔,和白练峰水潭潭底的那根石柱上的钥匙孔几乎一模一样。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苏晚把钥匙取了出来,随意寻了一个交叉点的钥匙孔将钥匙插入,并往钥匙中注入灵气。 石板上的线条突然全部亮了起来,金色的光芒异常耀眼,将原本雾蒙蒙的崖底照得明亮清晰,结界内的灵气似海啸狂浪般涌动,身在其中的苏晚差点稳不住身形,只得趴在地上死死抓住钥匙。 当狂暴的灵气平静下来之后,苏晚这才抬起了头,四周的景色并没有变化,她还是在崖底的结界中,难道结界内的一阵天翻地动后却是什么也没发生? 苏晚不甘心地又往结界边缘探去,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了她的行动,折腾了半天竟是毫无作用不成? 她气愤得右手作拳使劲地砸向了结界。 与此同时,俞愔和蔡涵也到达了山脚处。 她们刚才目睹了山崖底部出现了一道直冲天际的金光,这种不寻常的现象在这个时候出现难免不让人联想到刚才坠崖的苏晚,二人也在心中暗暗揣测起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朝着金光的方向前行,二人各自为阵在崖底搜寻了起来。 因着刚才结界中的一番动静,这山间的浓雾倒是被驱散了许多,能见度也高上不少。 最先发现苏晚的是蔡涵。 当看见坐在石板上的那个红色身影时,蔡涵不禁惊喜道:“苏前辈,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见到蔡涵,苏晚却没有多开心,因为蔡涵能找到这里,那想必俞愔也快要赶到此地了。 蔡涵却没注意到苏晚纠结的心思,而是关切地询问道:“苏前辈可有受伤?” 苏晚摇摇头,正欲说话,余光却瞥见了后面执剑而来的俞愔。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方才是直接走入这个结界中的,并没有触碰到什么特殊的机关,那么...... 苏晚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这个结界内是有灵气的,神识也可以自由外放,如果俞愔能进入这个结界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就可以直接夺舍于她。 然而她还没有想好要怎样才能诱导俞愔进入结界中,那厢蔡涵就已经一脚踏入结界,双臂展开,将她挡在身后同俞愔说道:“我不许你继续伤害......” 蔡涵的话说到一半就突然顿住,呆愣了一下,她一脸震惊地说道:“咦?这里怎么有灵气?” 俞愔闻言停下脚步,目光警惕地盯着苏晚的方向,她很清楚有灵气的话意味着什么——她和苏晚的处境又将对调! 苏晚不禁扶额:这蔡涵究竟是谁的队友? 这下俞愔已经心生警惕,想诱她上当恐怕比登天还难了。 ------------ 第三十九章 限制 蔡涵还不知道自己进入了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奇怪结界中,满心都是重新获得灵气的欢喜和兴奋。 “有灵气真是太棒了,苏前辈这下你不用怕俞愔杀你了!” 但是她转念又想到,这里有了灵气岂不是意味着苏晚又能重新夺舍俞愔了,虽然她和苏晚关系更亲近一些,但也不希望俞愔就此丧命,她目光为难地在二人之间来回转动。 俞愔听到蔡涵说此地有灵气时吓了一大跳,以为下一秒自己就要被人夺舍了,不过想象中的杀人夺舍并没有发生,她也没有感受到蔡涵所谓的灵气。 苏晚和蔡涵能感受到灵气,而自己不行,这意味着这些灵气是被限定在某个区域的。 俞愔仔细观察着周遭的环境,她们的脚底下是一块黑线纵横交错类似棋盘的石板,而自己脚下所踩的却是湿软的黑色泥土。 她有预感,那石板就是出现灵气的关键所在。 不过苏晚并没有对她进行攻击,这倒让她稍感意外。 蔡涵在一旁纠结了许久,终于下了决心开口说道:“苏前辈,虽然这里是有了灵气,但你还是不要夺舍俞道友了,你们这样冤冤相报何时才是个头,不如各退一步吧,都不要再伤害对方了。” 苏晚原本站在法阵中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俞愔的一举一动,听到这话时却是忍不住收回在俞愔身上的目光,侧身看向蔡涵。 这下苏晚可以确定蔡涵肯定不是她的这边的人了,她甚至怀疑蔡涵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了,怎么事到如今还会开口让她放过俞愔,没有人能忍受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存在,她们俩早已是不死不休的状况了。 苏晚懒得同蔡涵解释,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就不在给予关注了,只觉得同她讲再多也是徒劳,这个缺少某根弦的少女是不会理解她的想法的。 蔡涵见她沉默不语却是当苏晚默认了她的意见,有些开心得想要再去做下俞愔的思想工作,但当她跨步而出时,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了。 她不信邪又伸手去触碰,结果与刚才并无二致。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出不去了?”蔡涵纳闷道,然后又往反方向走去,可是没走出多远又遇见了和刚才一样的状况。 “苏前辈,我们好像被困在这里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苏晚眼眸微垂,冷声道:“就是你看见的这么回事。” 俞愔思忖着蔡涵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她们所站的那块地方好像并不只是有灵气这么简单,这蔡涵进去了就出不来,想必苏晚也是一样,不然她也不会至今还未有行动。 而且恐怕不止是困住人这么简单,应该是连术法神念都被隔绝了。 见二人似乎是出不来的,俞愔就想去寻方澄商量一下,这殊方绝域中的东西方澄知道的可比自己多得多。 她转身欲去寻人,却直接看见了踏着晨曦雾气而来的方澄三人。 戚文然一见俞愔便笑眯眯地说道:“我见俞道友是想下山寻苏前辈,我想着多个人多份力量,就回去把方道友和赵道友喊来帮忙了。” 俞愔抽了抽嘴角说道:“多谢戚道友了。” 内心却是腹诽道:“这货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方澄看见俞愔身后棋盘似的石板却是眼睛发亮:“我们可以出去了啊。” 众人闻言俱是一愣。 赵况更是急忙问道:“方道友说的是我们可以出去了?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方澄胸有成竹地说道,又指着那棋盘似得石板继续说道,“苏前辈和蔡道友脚下踩的便是能够将我们传送出去的法阵。” “那我们现在赶紧进去啊,方道友知道启动法阵的方法吧?”赵况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虽然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也没几天,但是没有灵气的存在他还真不习惯。 俞愔提醒道:“这个法阵似乎只能进不能出,苏晚和蔡涵踏入之后就被困在里面了。” 方澄接话道:“这是正常的,这个传送阵若想运行就必须要有灵气,而我们的所在之地会逐渐吞噬灵气,所以一定会设有结界,方能防止灵气外泄” “而单向结界向来比双向结界来得稳定得多,所以会造成只进不出的情况,当然你要是没有修为的凡人的话应该还是可以进出其中的,不过出不来也没事,只要在里面启动传送阵传送走就可以了。” 方澄的一番话令在场众人的目光都亮了起来,只觉得逃出在望,终于不用被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了。 但有两人除外,一人是苏晚,另一人自然是俞愔了。 俞愔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如果这就是方澄之前所说的能够通往各个界域的传送法阵,那就意味着她若是想离开殊方绝域就必须进入其中,然后她将面对的是一个元婴中期的苏晚,她根本毫无反手之力。 而苏晚听了方澄的话后,就猜测自己先前用钥匙插入交界点的孔洞中应该是启动了这个传送法阵,可这法阵动静虽大,但却什么也没发生...... 她想到了之前自己对芥子空间的猜想,会不会这个传送法阵对修为是有所限制的? “这个法阵是不是对修为有所限制?”苏晚问道,这个问题显然是冲着方澄问的。 方澄的一番话让她知道了这个自称散修的筑基期少年其实一点也不简单,他对这个古怪的地域和芥子空间的了解恐怕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来得多。 方澄对此地的异常了解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只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离开这里,是以并没有人纠结方澄为什么会了解这些,毕竟修道之人谁还没点秘密呢。 方澄点头道:“是的,这个法阵只允许金丹期以下修为的修士通过,苏前辈只要肯自废修为还是能出去的。” 苏晚闭目,果然不出她所料,只是她还需要确定一件事。 “这法阵能传送到什么界域?” 方澄如实答道:“任何界域,这个法阵中的每个交界点都代表着一个界位的位置,苏前辈手里的钥匙放入哪个交界点,便可传送到哪个界域。” 这个小子知道的东西果然很多,苏晚暗暗想道。 不过,她手中有钥匙的事情只有俞愔知道,俞愔肯将此事告知方澄想必是十分信任他,然而方澄现在却毫不忌讳地将这些讯息告诉自己,这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好。 ------------ 第四十章 夺舍 初升的太阳驱散了山间雾岚,凝在叶片上的水珠也逐渐被阳光蒸腾,崖底逐渐恢复了清明。 “这些交界点都通往哪些界域你知道的吧?”苏晚说的是问句,但是语气却十分笃定。 “嗯。” “告诉我东海仙山的交界点是哪个。”苏晚要求道。 其实对于方澄来说,俞愔也好,苏晚也罢,于他都只是路人罢了。在不影响自己任务的情况下,他不介意告诉她们一些无关紧要的讯息,也不介意顺手帮一帮她们,毕竟举手之劳而已,他还是很乐于助人的。 方澄干脆利落地回答道:“第十七行,十九列。” 苏晚满意地点点头,不再言语,转过身开始寻找方澄所说的交界点。 “既然能出去了,我们就赶紧走吧?跟着苏前辈回东海仙山见见市面也不错,反正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赵况催促众人道。 俞愔沉吟了一会,最终还是开口道:“我就不进去了。” 她和苏晚的仇怨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开的,踏入结界中无疑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好死不如赖活着,与其进去送死,还不如待在这殊方绝域中。 赵况十分不解,疑惑问道:“俞道友怎么了,你打算在这没有灵气的地方安家不成?” 俞愔摇摇头:“苏晚此前就想夺舍于我,我进去讨不得好的,还不如留在外边。” 众人闻言倒是也能理解,毕竟修炼虽然重要,但命都没了还修什么呢? 此时方澄却朝俞愔的方向走了几步,开口道:“俞道友能借一步说话吗?” 俞愔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随他走到离众人远一些的地方。 “我还会回到这里,只是归期不定。”方澄声音平淡地说道。 俞愔闻言原本凝重的神情卸去了几分,方澄这话的言外之意是他还会回到这里,那自己到时候自然是可以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她不禁露出一丝微笑:“多谢方道友了。” 不过她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苏晚肯自废修为出去这是最好的结果。 如若苏晚执意夺舍她的话,她倒也不虚,毕竟苏晚只剩六十多年可活,等她身死道消后自己再出去便可,虽然耽误了许多时间,但她有自信自己可以在几年内筑基,再获百年寿元。 但是最怕的就是苏晚到现在还不肯放弃夺舍的念头,不夺舍她的,也会夺舍别人的......恐怕他们这群人中必须死一个。 俞愔沉思了一下,决定还是要提醒方澄他们小心苏晚,她开口说道:“你们还是要......” “啊——!” 她的话被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打破,声音是从结界那边传来的,而且这声音熟悉地让俞愔心头一跳,这和昨日发现陆明霜尸体时蔡涵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先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方澄率先反应过来说道。 俞愔和方澄视线相撞,心知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她点点头和方澄两人往结界赶去。 结界内只剩下了苏晚身影,她安静地躺在石板上,双目紧闭,面容仍是那般艳丽绝代,看起来没有受伤,但也没有生气。 结界外,赵况呆滞地站着,口中不住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戚文然虽没有如赵况那般被惊得目瞪口呆,但表情显然也有些讶异,见到俞愔和方澄回来,他率先回过神来,又露出了之前招牌的温雅笑容道:“这可真惊着我了,你们猜怎么着?你们俩前脚刚走,这苏前辈后脚就拿钥匙启动了阵法。” 他用剑柄击掌,兴奋地继续说道:“在阵法启动后,她就立刻放出元婴夺舍了蔡道友!等我们回过神来,这里只剩下她原本的身体了。” 俞愔与方澄也有些震惊,尤其是俞愔,刚刚还在猜测苏晚会不会做这种孤注一掷的事情,没想到她下手如此之快,让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是了,她能想到的,苏晚自然也能想到,与其同她在这里耗费时间打心理战,不如趁早做决断。 诚然俞愔资质好,外貌也不错,是最好的夺舍选择,但她太过难缠了,苏晚根本糊弄不了她。 苏晚知道自己若是想夺舍俞愔,可能还没成功,自己就被困死在这里了,所以干脆选择了蔡涵,并且蔡涵自称是来自蓬莱世家,借用她的身份到时候行事也会更加方便。 赵况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俞道友、方道友这......” 俞愔摇摇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蔡涵那般信任苏晚,却落得如今这个下场,确实让人唏嘘不已。 “那我们现在就准备走吧,不过我要去的地方和苏晚是一样的。”方澄提醒地说道,毕竟只有他有钥匙,众人也只能同他传送到同一个地方。 戚文然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问道:“没有了苏前辈的钥匙我们怎么出去?或者说,你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钥匙。”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近乎是笃定了方澄有钥匙。 方澄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羽睫如扇,他无辜道:“我没说过吗?我以为你们早就猜到了,没有钥匙我怎么到这里的。” 赵况恍然大悟:“对哦,没有钥匙方道友和俞道友根本就没办法通过潭底的阵法。苏晚也已经死了,我们出去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俞愔此时却是开口道:“你们确定苏晚已经死了吗?” 赵况闻言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戚文然也有些意外地看向俞愔。 方澄思忖了一番道:“你是说苏晚有可能是先做出夺舍蔡涵的假相,然后诱你进入阵法之中,再夺舍你?” 俞愔点点头,毕竟苏晚是元婴期,她不可能被传送走,这样做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嗨呀,这还不简单。”说话的是戚文然,他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方道友不是说这个结界有灵气波动的东西才会只进不出,既然怕苏晚没死透,我们找个石头砸一砸不就能搞清楚了?” 这下不仅赵况惊了,俞愔和方澄也被戚文然的想法给惊呆了,还可以这样的吗? 不过这个方法虽土,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 第四十一章 海中 四人合计一番后,利用戚文然的剑制了几个石镞,然后由他施力射向苏晚的左胸口。 锋利的石镞插入苏晚的身体中,她的左胸口上开出了一朵妖异的绯色花朵,而她的面容却无丝毫变化。 就算是元婴修士,在心口处受上这么一击也是死路一条。众人见状舒了一口气,看来苏晚确实是夺舍了蔡涵没错。 方澄带头步入了法阵之中,众人紧随其后。 待大家都已进入阵法中后,一只小梅花鹿从树林里跃出,一头钻进了阵法中。 它走到俞愔身侧亲昵地蹭了蹭,等俞愔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后,它又绕到方澄身旁拿鹿角轻轻的顶了顶他。 俞愔细黑的眉微微挑起:“你想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只梅花鹿是听得懂他们的话的。这小鹿从一开始就表现的非常奇怪,它执拗地跟着她和方澄。 起初她也以为是小鹿没见过人,所以好奇之下才会一直跟着他们,但后面遇见了戚文然他们这小鹿却毫不理会,显然她和方澄对于它来说是不同的,但这个不同在哪里她还没找出来。 小鹿头上下晃了晃,赵况惊喜道:“它好像在说是!” 俞愔又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朝方澄问道:“我们能带它一起走吗?” 这只小鹿对她有着异于常人的亲近,这让俞愔很是喜欢。 方澄颔首道:“没问题,钥匙的拥有者应该是可以控制传送的人和物,不然苏晚的身体也不会留在此处了。” “小心起见,苏晚的身体还是不要一起传送走吧,她不把身体一起传送走我觉得其中必有深意。”俞愔建议到。 方澄和戚文然也是这个意思是以纷纷点头,倒是赵匡不以为然道:“刚才的石镞那样插入心口,就算她是化神期高手现在也是无力回天了,这元婴修士的尸体可是炼制傀儡的宝贝,你们不要的话,我就收下了。” 说着就把苏晚的尸体给收入储物袋中,众人见状有些无奈,但也不好说些什么。 “这只鹿有点意思,不过这只鹿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梅花鹿,它禁得起传送阵的灵气碾压吗?”戚文然说道。 俞愔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道:“放进灵兽袋里就好了吧。” 说着拿出了灵兽袋将小梅花鹿装了进去,她满意地拍了拍腰间的灵兽袋,这储物袋早在练气期时就已经买下了,因为一直没有寻到心仪的契约灵兽,所以一直搁置着,这下倒是派上了用场。 休整一番后,方澄就启动了阵法。 纵横交错的黑线突然发出了耀眼的金光,一番地动山摇后,法阵内的身影一阵模糊,就此消失不见。 俞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半空中,她还未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掉了下去。 幸而下面并不是什么坚实的陆地,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大海。 扑通一声,俞愔坠入海中,激起一片浪花。 她被迫咽了几口咸咸的海水,才又挣扎着从海里浮了上来。 她有些茫然无措地看向四周,空茫茫的海面上没有任何东西,别说方澄他们的身影,就是连座岛或是渔船她都没看见。 那个传送阵竟然是把他们随机传到了不同的地方,而且自己的气运还是一如既往地背,传送到哪里不好,竟然传送到了海面上方。 如今只有练气二层的她没办法御剑飞行,也没有类似传类的法器,在这个看不到边际的深海之中,除了游出去她竟是想不出其他的方法来了。 俞愔无奈地望着天空,她感受到了来自上天深深的恶意! 然后一群不知名的鸟类从天上飞过,一坨鸟屎从天而降,还好俞愔眼尖,急急游开躲避掉了这坨鸟屎。 但她忘了这是一群鸟,不是一只鸟,躲避掉了这坨,还有另一坨...... 她看了看肩膀上的鸟屎有些欲哭无泪,好事没几件,坏事连着来。 好不容易躲开了苏晚的夺舍,逃出了殊方绝域,却掉到这大海之中躲不过这一坨鸟屎......她嫌弃地将外袍直接脱下丢了,反正在水中外袍也只是会增加重量拖累她罢了。 她朝东边游了一会儿寻到了一块仅容她一人坐着的礁石,她顶着热辣的太阳坐在上面,开始补充灵气和修炼。 夕阳西下,天幕渐暗。 俞愔睁开了双目,她发现原本盖不过礁石的海水已经漫到了她的腰际,她抬头看看了火红的落日,这个时间要涨潮了。 她叹了口气,看来这礁石也待不了多久了,这修炼了一下午让她勉强又晋了一小阶,但是练气三层也不过是多些法术手段,这些对她现在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 而令她为难的不仅仅是困在海中寻不到出路,还有刚刚被她从殊方绝域中带出来的小梅花鹿,她压根没有给灵兽食用的丹药,这海里也寻不到小梅花鹿的食物。 如果不吃东西,小梅花鹿会饿死的...... 俞愔最后只能把辟谷丹捏碎用海水稀释,再拿玉盒盛着给灵兽袋中的小梅花鹿用了一些。 好在用辟谷丹稀释的海水小梅花鹿吃完后也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这让俞愔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放心地开始考虑如何从这海中出去。 俞愔最终还是以西为固定方向,朝着那边开始游。 接连三日,她仍是没有看见任何岸屿,更糟糕的是这几日连礁石她都未曾见到。 她的手脚被泡得发白起皮,因为连日的日晒风吹,原本光滑细腻的皮肤更是被晒的黑红蜕皮。 原本好好的一个清冷美人,此刻却是风华无存,憔悴不堪。 但最让俞愔糟心的还不是外貌上的受损。 为了游出这片海域她已经损耗了两块中品灵石,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毕竟以她的身家再撑上几个月也是足够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俞愔发现了这片海域里有妖兽的存在!这意味着她不仅需要面对来自大海的威胁,还有一群妖兽随时可以终结她的性命。 ------------ 第四十二章 飞箭鱼 海里的妖兽可比陆地上的厉害,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海兽在大海中便是地头蛇一般的存在,自己的地盘里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往往战斗力会远超同阶妖兽。 最恐怖的是,就如小鱼喜欢成群结队来抵御大鱼的捕食一样,海兽里弱小的族群往往也是如此集结起来对抗高阶妖兽的捕食。 只要遇见一只低阶海兽,有可能这片海域都被这种海兽所占。所以当俞愔发现了这片海域中有一种名叫飞箭鱼的低阶海兽存在时,她有些慌了。 飞箭鱼是一种浑身褐色,带有黑斑,鱼身似弓箭箭头的低阶妖兽,论实力其实只与练气中期的修士差不多,但这种鱼攻击性极强,经常成群结队地攻击体型更加庞大的海兽,很多三阶妖兽都未必是它们的对手。 俞愔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这群暴戾的飞箭鱼,她甚至往南游了一大段路程,为的就是不与它们正面对上,但是天不遂人愿,一场风暴让俞愔和飞箭鱼撞了个正着。 黑云低垂,空气沉闷,海面平静得有些可怕。 俞愔忧心忡忡地望着天空,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她只希望在这风暴来临的时候自己能找到一处礁石,这样至少会安全一些。 然而不等她寻到落脚的礁石,这暴风雨就已经来了。 天空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平静的海面也掀起了阵阵波澜。 跌宕起伏的海浪宛如一张巨掌将她直接拍入海中,她刚挣扎着浮出水面,又一道大浪翻滚而来将她拍入海中。 她索性直接闭气,用灵气护住身体,不再挣扎,随着海浪浮沉不定。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海面终于归于平静了,俞愔从海水中钻出头,伸手抹掉了脸上的海水,她睁开双眼,只看见了周身黑色的海水。 因着海水洇入眼睛,俞愔刚睁开双目时视线还有一些模糊,她眨了好几下眼睛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 定睛一看,俞愔心里警铃大作,这哪里是什么黑色的海水,分明是一大群飞箭鱼聚集在她身旁! 俞愔反应过来后就马上以最快的速度往南边游去,但飞箭鱼已经被她惊动了,她游离的同时,这群飞箭鱼也已经对她发起了攻击。 俞愔在海里开始了大逃亡,一大群飞箭鱼紧随其后,时不时还有几只飞箭鱼会以极快的速度追上她,在她身上咬出伤口。 鲜红的血在海中荡开,血腥的气味极大地刺激了她身后的飞箭鱼群,这么下去她就要被这群鱼分食殆尽不可。 但是现在除了拼命地游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逃多远算多远了。 一声鹰唳划破长空,一只全身黑羽,头部白羽,爪子巨大的鹰类出现在海面上空。 原本对俞愔穷追不舍的飞箭鱼群动作突然集体一顿,俞愔见状赶紧继续向前游去,只希望能甩掉这群麻烦的飞箭鱼。 但飞箭鱼也只是略微一顿,这血的气味实在是太过诱惑了,它们不顾刚才那声警告的鹰唳,而是继续往俞愔的方向追去。 那巨爪鹰对这群低阶海兽的无视它的警告十分震怒,张开双翅猛扇,海面波澜乍起,鱼群翻涌,它见状仍是不解气,直接张口发出一道紫电射向海中,将一群飞箭鱼电得翻肚皮。 俞愔就在不远处当然也不能幸免,连日劳累本来就已经超出了她身体的负荷,这巨爪鹰又是吹又是电的,这下让她再也撑不下去了,她直接失去了意识。 在俞愔将要沉入海中的时候,巨爪鹰猛地一冲,用一只爪子抓住了她,然后朝着东方飞去。 “喂,醒醒!” “怎么这么久了还在昏迷啊?巨爪鹰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抓了丑八怪回来,你们鹰类是没有审美的吗?!” “丑八怪,你快醒醒啊——!” 昏迷中的俞愔皱了皱眉,好像有一个聒噪的男声一直在自己耳边晃荡......真的太吵了,好想让他闭嘴。 这种想法支撑着俞愔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她没有观察周边的环境,而是直接朝着那噪音源头凶巴巴地说了一句“闭嘴”。 说完后俞愔才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还是那片一望无际的大海,只是她不在海水之中了,而是飞在了海面上方。 当然不是她在飞,而是她昏迷前看见的那只巨爪鹰一只爪子抓住了她的腰,带着她在天上飞,而巨爪鹰的另一只爪子抓着的便是那个噪音制造者。 这个噪音制造者是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生得倒是十分俊俏,眼若春水,唇如朱丹,即是现在形容有几分狼狈,也不能减少他的风采。 只是长相如此出众夺目的少年,怎会如此聒噪? 这个噪音制造者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闭嘴”噎了一下,但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委屈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凶,睡了那么久,刚醒来就凶人!” 俞愔翻了一个白眼:“我刚才似乎听到有人喊我丑八怪?” 现在的俞愔皮肤黑黄枯燥,头发凌乱不堪,就算没有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肯定跟美人没啥关系了,但哪有女子不在意外貌的,美了十多年,受了无数赞美,突然被人喊丑八怪,俞愔的心情也是十分复杂。 这下轮到少年不好意思了,他没想到俞愔竟然听到了他的吐槽,背地说人丑还被人抓了个正着,他尴尬地别过脸去干笑道:“嘿嘿......” 然后拍了拍脑袋说道:“既然同时天涯沦落人,我们就不要再去纠结过去的事了。我叫钟龄,你呢?” 少年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仿若一池桃花春水泛起了阵阵涟漪,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俞愔。”俞愔干脆利落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指了指头顶上的这只巨爪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钟龄原本灿烂的笑容马上消失不见,撇嘴道:“我们都是这只巨爪鹰的食物哦,它现在是把我们带回巢穴里做储备粮。” ------------ 第四十三章 商船 巨爪鹰的实力相当于修士的金丹期修为,巢穴一般建在悬崖峭壁之上,主要靠猎食中低阶妖兽为生,它们偶尔也会猎食低阶修士,而练气三层的俞愔和练气七层的钟龄现在就是它眼里不可多得的美味的储备粮。 “你怎么会被它抓住的?”俞愔询问道。 钟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到海边猎杀妖兽做任务,结果遇见这巨爪鹰,被它当作食物抓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么深的海域里游荡?” 这片海域处在蓬莱和方壶之间,东海仙山之间隔着万里海域,往来其中不仅要禁受各种恶劣天气的考验,还要面对各种凶猛海兽的骚扰,是以想要凭一己之力渡海是十分困难的,一般都是跟着固定往来的商队行驶,毕竟这其中会有数名金丹期高手坐镇。 俞愔在没有商船的情况下一人在这种远离仙岛的海域中游荡是十分奇怪的事,看她狼狈的样子也不像是刚落难的,倒像是已在这海中飘荡了好几天的模样,以她的修为能存活至今已属十分难得。 殊方绝域里的经历说起来还是太过复杂和奇异,她和钟龄也只是初识而已,没必要交浅言深,于是俞愔没有选择说实话。 她敷衍道:“我亦是在海上猎杀妖兽,却不想碰上了风暴,被卷到此处,飘荡了许久。” 这个说法倒也过得去,钟龄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俞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头问道:“你有想过怎么逃走吗?” 钟龄正色道:“我有一张保命的五阶火球符,放出来应该能伤到这巨爪鹰,只是现在离陆地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就算伤到它了也未必能成功活着游出这片海域。” 俞愔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所以最好的动手时机是接近岸边的时候。” 陆地坠落容易摔死,海中坠落考验体力以及运气,且不说游到陆地需要多长时间,若是他们一个运气不好又遇见了高阶海兽那可就只能一命呜呼了。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俞愔现在算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气运可谓是差到了极致。 钟龄却是双眼晶亮道:“那倒不一定,遇见商船的话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商船里有数位金丹高手,只要他们肯出手相助,你我活下来的概率会比自己动手来得高得多。” 他们接下来需要等的就是动手的机会了,只是二人都没有想到这个机会会来的这么快,当天傍晚他们就看见了一艘向西行驶的大船。 是俞愔先发现的大船,她眺望时远远见着一个小黑点,待近了一些她赫然发现这分明是一艘正在行驶的商船,她急忙推了一下还在梦会周公的钟龄。 “快醒醒,有船经过!” 钟龄本来睡眼惺忪的,闻言却是一个激灵晃了晃脑袋道:“什么?!船在哪里?” 俞愔伸手指了指东方缓缓接近的商船。 钟龄看清后不禁狂喜,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五阶的火球符作势就要往里输入灵气,吓得俞愔赶忙拉住他的手道:“你好歹等商船接近了,我们求救后再用这五阶火球符吧,若是他们不肯救,我们好歹也有后路。” 钟龄确实不以为然道:“用了火球符必定会激怒巨爪鹰,这个距离,他们也免不了会被攻击到,不救也得救。” 说罢,便朝着火球符中注入灵气。 黄纸上朱砂所绘的符文逐渐闪起了金光,钟龄将符文往巨爪鹰的头部丢去,在半空中时符纸化作数颗巨大的火球直直朝着巨爪鹰面门袭去。 二者相撞,一时间火光冲天,巨爪鹰凄惨的嘶鸣声直冲云霄。 而不远处的商船上已经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异样,一名身着轻纱裙,面容妩媚的女子从船里走到甲板上。 “怎么回事?” 正在使用神识探查前方情况的中年男子见到女子出来后,便收起了神识朝这妩媚女子行了一礼道:“阁主,前方有一只五阶巨爪鹰和两名练气期修士起冲突,刚才应该是他们使用了高阶符篆对抗,所以使得这巨爪鹰受伤开始失去理智。”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这艘船只就猛地一晃,这巨爪鹰开始攻击了,它挥翅所造成的海浪无可避免地波及到了他们。 女子眉头微皱道:“先让范沛清把这巨爪鹰解决了吧。” “是。”中年男子答道。 当巨爪鹰被火球所伤之后,剧痛之下它下意识地松开了爪子,俞愔与钟龄就这样直直坠入海中。 一入海中他们就闭气潜在水中,急速朝着那艘商船游去,他们并不敢露头,因为这巨爪鹰一旦缓过来,第一件事便是要找他们算账。 待疼痛好了一些后巨爪鹰就开始寻找这两个胆大包天的猎物,它倒也不蠢,知道二人现在是躲进海中不敢露头,于是干脆扇翅膀制造海浪,企图将两人逼出来。 俞愔和钟龄在感受到海水涌动的时候就知道不妙了,现在露头必死无疑,他们只能往更深处游去。 因着巨爪鹰让海浪翻涌的缘故,二人的前行,分外艰辛,游出去三丈,又被浪往回推了两丈,挣扎了许久才游到到商船旁。 这种在海域航行的商船的船身一般都会设有防御阵法,用来抵御各种海兽的袭击,是以二人也不敢直接爬上去,而是在旁边喊道:“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救我们!” 一名穿着船工衣服的修士探出脑袋,瞄了两人一眼又缩了回去,然后从船上抛下软梯道:“你们上来吧。” 俞愔和钟龄相视一笑,到此刻他们方才有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 顺着软梯爬上甲板,甲板上两侧站着几十名船工打扮的修士,修为大多在练气期。 甲板中央摆着一只巨大的鹰类尸体,赫然是刚才被他们用五阶火球符攻击的那只巨爪鹰! 而站在巨爪鹰尸体旁的是一名面色冷肃的黑衣修士,显然这巨爪鹰是被他所杀,俞愔和钟龄从坠海到获救用了约莫三刻钟时间,这个黑衣修士竟然只用了这么点时间就将濒临发狂的巨爪鹰给彻底斩杀,实力实在是不可小觑。 这时从船内走出一名面容和蔼的中年修士,他朝二人说道:“二位随我入内吧,我们阁主想要见见二位。” ------------ 第四十四章 契约 船内,一名身形曼妙的女子正坐在主位上百无聊赖地把玩手中的披帛。 “阁主,人带到了。”中年男子拱手说道。 女子这才抬起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俞愔和钟龄,她用着略带冷淡的声音说道:“报上姓名、出身。” 钟龄从善如流道:“晚辈钟龄,来自于蓬莱钟家。” 女子眉头微微皱起:“可是蓬莱千叶山钟家?” “正是。”钟龄面带得色道。 看来这钟家在东海仙山中名头应该不小,俞愔暗暗记在心里,东海仙山对她而言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她现在迫切需要了解相关的信息,这样才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女子又将眼神投向俞愔,示意轮到她说了。 俞愔迟疑了片刻道:“晚辈俞愔,蓬莱散修。” 她很清楚自己的来历对于东海仙山的修士太过匪夷所思,一旦被人知道必定将引起轩然大波,为了自身安全考虑她还是选择了隐瞒。 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又问道:“你们怎么会惹上这巨爪鹰?” 钟龄开口道:“我们在海中狩猎妖兽时被它当作食物掳来了,这还要多谢流姝前辈的商船解决了那巨爪鹰,不然我二人性命堪忧了。” 钟龄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他们是一起游历被抓的,但俞愔也不打算解释,误会了反倒让她省了口舌解释。 “是的,多谢前辈相救。”俞愔跟着钟龄一起感谢道。 “不必,举手之劳而已。我名流姝,此船的目的地是方壶,你二人暂且就在船内住下吧,有什么需要就去找老盛。”流姝指着身侧的中年男子说道。 说罢,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下去了。 老盛引着两人来到商船东侧的厢房。 他指着相连两间厢房说道:“二位小友就住这两间客房吧,另外船上的货物较为贵重,看守严厉,二位小友就尽量别往仓库那边走了。” “我们记下了,多谢盛道友提醒。”俞愔应道,“对了,这船上可有灵兽食用的丹药?” 老盛正欲开口,一旁的钟龄却凑了过来:“你要兽元丹啊,我有、我有!” 钟龄说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三个玉瓶一股脑塞给俞愔道:“我有可多了,这些都给你!” 看俞愔有些怔忡地抓着玉瓶,他又补充道:“兽元丹不值钱的,不用和我客气,我俩什么关系啊!” 说完还豪气地拍拍胸脯道:“跟着我有肉吃!” 兄弟你这样讲很容易被人误会的!我俩啥关系,一起被巨爪鹰当作储备粮的难兄难弟关系...... 俞愔嘴角抽了抽,但是还是收下了钟龄的兽元丹。 “谢谢。” 老盛将一切看在眼里,眼神晦涩,他道:“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俞愔摇摇头:“没有了。” “那你们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俞愔同钟龄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回到自己房间了,在海里的连日奔波让她心力交瘁,现在只想回复灵力调息身体。 她先给自己使了个净尘诀,换了一身衣裙,又收拾了一下散乱头发,一扫之前满身的狼狈。 久违的整洁让俞愔心情稍稍愉悦了一些,她又看了看雕花镜里的自己,眉头不禁蹙起,这身上的晒伤蜕皮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恢复,她只能安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大概就不会遇见颜泽宁这般的爱慕者了。 美有美的好处,丑也有丑的好处。 她甩了甩头,不再去想外貌上的事,她把灵兽袋里的小梅花鹿放了出来。 小梅花鹿一出来却没有如往常那般亲昵蹭她,而是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疑惑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又凑近嗅了嗅她身上气味,确定了她的身份后这才又用鹿角顶了顶她。 这难道是太久没见就不认得自己了吗? 俞愔拿出兽元丹喂给小梅花鹿,因为怕普通动物无法消瘦灵药,她特意用水稀释了半颗兽元丹喂给它。 小梅花鹿津津有味地将一碗稀释的兽元丹水全部喝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碗,见碗里真是一滴水也没有了后,它又那鹿角顶了顶俞愔,仿佛在说再来一碗...... 俞愔有些哭笑不得,她害怕小梅花鹿承受不住兽元丹的灵气,所以又放出神识探查了一遍小梅花鹿的身体,发现灵气竟然全部被吸收了,这才放心的又给了半颗兽元丹。 只是这半颗兽元丹似乎也没办法满足它,最后俞愔足足喂了五颗兽元丹,小梅花鹿才满意地咂咂嘴。 吃饱后小梅花鹿就趴在地上睡着了,俞愔看着它毛茸茸的脑袋陷入了沉思。 对于一般的低阶灵兽来说一颗兽元丹便可保证七日不饿,并且还会增长他们的灵气,但兽元丹是不能多吃的,食用过多的话,灵气会超过灵兽身体的承受极限,届时灵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爆体而亡 可小梅花鹿吃了足足五颗兽元丹,却一点事都没有,俞愔也用神识探查过它的身体,这些灵气似乎被它完全吸收了,这就不得让俞愔感到惊异的了。 并且俞愔有预感,五颗兽元丹或许连七天都支撑不了,这或许只是小梅花鹿一天的食量而已。 小梅花鹿的外形与正常的动物并没有区别,没有一丝灵兽的样子,但对于兽元丹的吸收却证实了它是灵兽的事实。 只是之前在殊方绝域中连方澄这般见多识广的人都没有看出小梅花鹿的异常来,俞愔感觉小梅花鹿的来历更加神秘莫测了。 也许是殊方绝域灵脉断绝造成小梅花鹿的退化也说不定...... 不管怎样,小梅花鹿是灵兽这点是没有错的——她是可以与它签订契约的。 等小梅花鹿醒来后,俞愔又给它喂了两颗兽元丹,笑眼弯弯地道:“你和我签订契约好不好?” 小梅花鹿一脸茫然,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俞愔又取出两颗兽元丹,像哄小孩一般地说道:“和我签订契约,以后每天都有兽元丹吃。” 小梅花鹿见着食物毛茸茸的小脑袋就向前凑去。 俞愔摊开掌心,露出了手中的兽元丹,笑得一脸狡黠:“你吃了我的兽元丹的话就是答应我了。” ------------ 第四十五章 贩卖人口 待小梅花鹿把兽元丹尽数吞入肚中后,俞愔俯下身子与它对视,说道:“待会我会与你签订契约,可能会有一点不舒服,但你记得不要反抗哦。” 说完俞愔口中就开始诵读契约的法诀,她从身体里逼出一滴心头血,操控着它慢慢接近小梅花鹿。在触碰到小梅花鹿额头时,心头血骤然消失,小梅花鹿的身体猛地一颤,表情从刚才的悠然转变成了痛苦。 俞愔努力用自己的神识和灵气向小梅花鹿传递不要害怕的信息,又蹲下神来轻轻抚摸它的脊背,试图让它放松下来。 小梅花鹿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逐渐放弃反抗,最终在俞愔的鼓励下完成了契约。 契约完成后,俞愔发现自己和小梅花鹿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联系,虽然一人一兽不能够直接对话,但是她可以隐约感知小梅花鹿的想法了。 就像现在小梅花鹿委屈地眨巴着大眼睛是在说:“我要吃兽元丹!” 俞愔见状不禁失笑,又给它喂了两颗兽元丹。 “现在我还养得起你,你这食量如果再翻一翻,我怕是要去砸锅卖铁养你了。”俞愔揉了揉小梅花鹿的脑袋说道。 小梅花鹿才不管这些呢,仍旧埋头在吃它的兽元丹。 “呃......既然我们现在是伙伴了,那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俞愔苦思冥想了一会道:“叫糯米糕怎么样?” 小梅花鹿不明所以,就算它能模糊地了解到俞愔的想法,但是糯米糕是什么它从来都不曾见过。 俞愔感受到了小梅花鹿的疑惑,拍手道:“糯米糕是我喜欢的一种食物。” 小梅花鹿闻言抖了抖:我是食物吗? 见它害怕的模样俞愔不禁哑然失笑:“不是把你当食物,叫你糯米糕是我喜欢你的意思。” 小梅花鹿这才安下心来,又亲昵地蹭了蹭俞愔,一人一鹿玩耍了一会,俞愔就将它收回了灵兽袋里,开始了调息和修炼。 —————— 商船的甲板上,流姝负手站在船头仰望星空,一身黑纱随着夜风摆动,好似整个人随时都要与黑夜融为一体一般。 “阁主,那两人已在东侧厢房住下了。”老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流姝并没有转身,而是用着冷淡地应了一声:“嗯。” “他二人看起来似乎关系匪浅,恐怕......” “恐怕什么?”流姝转过身来,“是我救了他们,让他们做点事情报答于我有什么不行的?” “他二人关系匪浅就更好了,就算出了意外,只要那钟龄搬出千叶山钟家的名号,量芳华城里的那个老东西也不敢多加为难。” 老盛见她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准备退下。 “把范柳给我看牢了,他要是想自残的话,那就把他捆起来。”流姝说到此处时情绪才略微有些波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是。”老盛恭敬答道,但转过身时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这范柳和阁主当真是孽缘啊! —————— 俞愔半步不出的在房里修炼了两日,修为突破到了练气四层,如果不是钟龄来寻她,她或许会修炼到这商船到岸为止。 子夜时分,钟龄敲响了俞愔的房门。 俞愔此时正在修炼,被打断后不禁有些恼火,她面带怒容地打开房门,没好气道:“大半夜的什么事?” 钟龄竖起食指放至唇边:“嘘。” 然后推着俞愔进房间,把房门一关,又设了一个防监听的阵法,这才开口说道:“这船有些不对劲。” 俞愔闻言也不禁正色道:“怎么回事?” “我晚上想出去透透气,就在船上转了两圈,然后就和这船上的工人聊了几句,那个流姝只是暂时租了这艘船,并不是这艘船的主人,而这船上大部分船工都不是她的人。” “这有什么?” “重点来了,你别急!”方澄神秘兮兮地说道,“说是从方壶到蓬莱做生意,但实际上流姝只带了一口笼子。” “一开始他们以为是流姝是贩卖珍奇灵兽的,但是却无意中听到了老盛和笼子里男人在对话,这里面装的哪里是什么灵兽,是活人无误了。” 俞愔听到这里神色也是逐渐凝重了起来,古往今来也有不少修士做着人口贩子的生意,但他们贩卖的可不是普通的凡人,而是有修为的修士,这些修士或是体质特殊、或是容貌绝佳,总之都是奇货可居的炉鼎。 如果是贩卖修士的话,那她和钟龄的处境可就危险了,白白送上门的生意,谁会不要呢? “他们或许做的是贩卖人口的勾当。”俞愔沉声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如此一来我们的处境就艰难了,你还好好说,毕竟你长得丑,他们不一定会要你,可我生得这般好看,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呜呜呜......”钟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说道。 只是这话说得可把俞愔给气着了,有种想当场暴打他的冲动,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被人说丑,更何况俞愔这种正逢碧玉年华的少女,她忍不住道:“你说谁丑?” 钟龄的眼睛左转转,右转转,就是不敢直视她,略带委屈地道:“我是实话实话,我比你好看多了......今天也是一个女船工见我生得好看才和我说这么多的,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这流姝做的是贩卖人口的生意呢!” 原本钟龄的语气还有些委屈,但是说到后面又故态复萌,一副骄傲孔雀的模样。 俞愔有些无奈,想要刺他两句,但是现在事态紧急,她只能强压下怒火道:“我们先去探一探老盛说的那个贵重货物究竟是什么,然后再作打算。” 钟龄正色回到:“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仓库可有人守着?” “我在远处探查过,只有两名筑基初期的修士守着。” 筑基初期的修士神识应该强不过她,俞愔有自信可以躲过他们的探查,只是......俞愔来回打量了方澄几眼道:“我自有办法可以躲避筑基期修士的探查,你呢?” 钟龄满不在乎道:“你可别小看我,我有的是办法!” ------------ 第四十六章 笼中 钟龄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中阶隐息符,一脸嘚瑟地说道:“我有中阶隐息符,躲两个筑基期修士的探查绰绰有余了,我还有高阶隐息符,就算高阶修士来我也不虚的,小爷我身家丰厚着呢!” 得嘞,这是个土豪了无疑了! “不过这么大大咧咧地把自己富得流油的事告诉我真的没问题吗?”俞愔暗暗腹诽道,她觉得钟龄简直是在明晃晃地告诉她:我有钱,你来抢劫我吧!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俞愔看了看外面漆黑夜空说道。 于是二人便小心翼翼地摸到了船尾的仓库。 与钟龄所说的一样,有两个筑基初期的修士正守在门口,二人表情严肃,显然注意力十分集中。 这对俞愔他们来说可不是好事,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仓库之中看来还是需要转移这二人的注意力才行。 看俞愔陷入了思考之中,钟龄狡黠一笑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个海螺,他用手肘顶了顶俞愔,示意她看过来。 俞愔不明所以地传音道:“你这是在搞什么?” 钟龄瞪着眼睛传音于她:“东海仙山的海域里有鲛人存在,这回音螺里存了鲛人的歌声。” 相传鲛人居于深海之中,寿命长达千年之久,滴泪可成珠,膏脂可燃灯。 虽然他们的全身都是宝贝但却很少有人能够捉到鲛人,居住在深海海域复杂是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鲛人善歌,他们的歌声会迷惑海中的航行者,让他们沉醉其中,不知不觉迷失方向,最后死在这处处凶险的大海中。 鲛人的传说俞愔当然知道,只是这回音螺她倒是真没见过,有很大可能是东海仙山的特有物种了。 钟龄见她神色略带迷茫就解释道:“回音螺可收纳万物声音,还可以原封不动地将它听过的声音重复一遍,这个回音螺以前生活在鲛人居住的地方的。” 所以这回音螺能够再次重复鲛人的歌声迷惑这两个守在门外的筑基初期修士,并且更妙的是,他们只会当做商船航行时误入了鲛人的领地,并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这还当真是个好东西! 钟龄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白泥,捏了两个小泥团塞入自己耳中,又捏了两个递给俞愔:“把耳朵塞住,不要被歌声迷惑了。” 这白泥俞愔倒是认识,是一种隔音效果极好的材料,名叫音绝泥,修士常常会用其制造洞府,这样可以很好的隔绝外界声音,以营造安静的修炼环境,钟龄这种用法倒是将它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她将这音绝泥塞入耳中后钟龄便往回音螺身上打了一道法诀,又将回音螺固定在了船身外侧,缥缈动人的声音从回音螺里悠悠传出。 守门的两个修士听到歌声都有一瞬的讶异。 “这歌声是?”一名修士疑惑道。 另一名修士也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地与他对视。 然而这讶异没有持续多久,二人的表情便逐渐变得迷茫呆滞,双眼也逐渐失去了神采。 俞愔和钟龄见状便从暗处走了出来,俞愔还不放心地伸手在这两人眼前晃了晃,生怕这鲛人歌声迷惑的程度不够深。 “放心吧,没一个时辰他们缓不过来的。”钟龄一边传音于俞愔,一边又取出一块破阵盘将门口的禁制给破开了。 钟龄行云流水的操作把俞愔在旁看得目瞪口呆。 破阵盘是阵道高手将自己知道的各种破阵之法尽数刻于其中,只要制作者对阵道的理解越深,那么这个破阵盘能破解的阵法也就越多。 且破阵盘这种东西做出来基本是制作者自己使用,毕竟破阵盘的流传要是广了,那么一般修习阵法的修士可都要失业了不可,是以这种东西都是有市无价的,可不是光凭灵石就能买到的。 这钟龄的来头或许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二人蹑手蹑脚地进入了仓库之中,再把仓库门轻轻掩上。 仓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俞愔想要从储物袋中拿出夜明珠,钟龄却先她一步燃起了一盏灯来。 烛光将仓库照得恍如白昼一般,但俞愔的注意力却被钟龄手中的青瓷灯所吸引——这灯分明和方澄在潭底使用的青瓷灯一模一样! 难道钟龄和方澄二人有什么联系不成?俞愔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 “俞道友,你快过来看!”钟龄的呼喊打断了俞愔的思考。 俞愔从沉思中清醒,决定压下心中的疑惑,先面对现在的问题。 她往钟龄所在的方向看去,一个用方形黑布盖住的大箱子正放在仓库最里面的角落中,想必这就是老盛口中的贵重货物了。 这间仓库除了这个巨大的箱子就再没有其它东西了,这显然很不正常......从方壶到蓬莱跑一个来回所需要耗费的人力和物力都不是一个小数目,能让流姝如此大费周章的显然不可能是普通的人或物。 这其中究竟藏着什么呢? 钟龄和俞愔对视一眼,二人一人抓着黑布的一角用力一扯。 黑布滑落露出了一直掩盖的真相。 这是个巨大的铁笼,而笼中和他们想的一样,关着的是一个男人。 青瓷灯明亮的光线照入巨笼之中,笼中的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惊得骤然起身想要往外扑,但他的四肢被铁链所缚,还未触及笼子就被铁链扯住了。 铁链随着他的动作产生了巨大的拖动声,男子的口中溢出了骇人的嘶吼。 这让刚把音绝泥从耳中取出的俞愔和钟龄很是难受,恨不得再将小泥团塞回耳中,不听这刺耳的声音。 怕将其他人惊动,俞愔迅速布下了一个隔绝声响的法阵,将仓库内的动静完全隔绝。 “这人好像也不是炉鼎吧?”钟龄开口说道。 俞愔点点头,这笼中的男子头发散乱,衣着狼狈,看年纪已近不惑之年,最主要的是他身上没有一丝灵力存在,应该是个凡人没错。 “只是......”俞愔语带疑惑地说道,“他身上为什么会有妖气的存在?他分明是个凡人。” 钟龄也发现了这一点,面前的男子虽然身无灵力,但偏偏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妖气,并且他的眼睛隐隐泛红,手指指甲尖而锋利,嘶吼时也隐约可以看见口中的獠牙,这些分明是妖兽的特征! ------------ 第四十七章 范柳 俞愔和钟龄用神识来回探查了几次笼中的男子,得出的还是最初的那个结论——这是个带有妖气的凡人! “喂,你冷静一点,你别嚎了,能说话么?”钟龄朝着笼中的中年男子大声喊道。 男子却恍若未闻一般继续在铁笼中挣扎嘶吼。 钟龄不死心地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啊?” “他的心智都已经迷失了,看来是无法沟通了。”俞愔说道。 “唉,那只能先回去了,这几日小心一些,看看那流姝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钟龄无奈道。 只是钟龄话音还未落,这笼中男子的动作就突然一顿,歇斯底里的嘶吼也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愈发阴戾的眼神。 “这是怎么回事?”见这男子的突然变化,钟龄不禁问道。 俞愔思忖道:“应该是我们刚才的话刺激到他了!” “刚才我们说了什么?”钟龄摸着下巴说道,“对了,是流姝!” 他对着笼中的男子喊道:“你认识流姝对不对?” 男子呆呆愣愣地转过头来,口中呢喃道:“流姝......流姝......” 果然,这笼中的男子是认识流姝的! 钟龄再接再厉道:“对,你认识流姝的吧,她和你什么关系呀?” 许是钟龄连续在笼中关押的男子面前反复提到流姝,他的神志有越来越清明的趋势,但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凶狠了。 “流姝——毒妇!”男子近乎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四个字,然后神情又变得无比悲戚,“萍儿、我的萍儿!毒妇你还我萍儿!” “萍儿是谁?”俞愔追问道。 “萍儿死了......萍儿死了!”男子语无伦次地说道。 “那你记得老盛吗?” 提起老盛男子倒是也给了一些反应:“老盛走狗......助纣为虐......” 俞愔和钟龄问了许多问题,但这笼中的男子神志不甚清明,说话也颠三倒四,二人也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他对流姝一行人是恨之入骨。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这个样子根本套不出什么话来。”钟龄有些气馁地说道。 俞愔若有所思地说道:“他这副样子应该是受到了妖气的影响,整个人都已经趋于妖化,要想和他沟通的话或许用和妖**流的办法可行度会更高。” 被妖气感染的凡人或者修士也不是没有,但一般也只是情绪波动较大,嗜血冲动而已,发现了之后及时驱除妖气就可以恢复正常。 而这笼子中的男子连外表都已经部分妖化,这是非常少见的,这意味着他的受感染程度已经到了深度。 这已经是半人半妖的状态了,就算现在有高阶修士为他驱除妖气也没用了,因为妖化部分占了身体的一般,若是强行驱除只有死路一条。 面对这样近乎等于半妖的男子,他们转变一下沟通方式或许会更有效果。 俞愔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瓶丹药,一瓶是钟龄之前给的她的兽元丹,另一瓶则是明心丹,多为修士晋阶时服用,有明心静气之效,她希望这丹药能够平和男子的情绪,让他的神志清明片刻。 她将兽元丹中混入明心丹一起放进了笼子里的碗中。 当兽元丹的香气溢散开时就立马吸引了笼中男子的注意力,他停止了对流姝的咒骂,缓缓地爬向了装兽元丹的瓷碗,然后开始了进食。 钟龄见状朝俞愔递了一个眼色:“你可以的啊!” 俞愔则是十分专注地盯着笼中的情况道:“有没有作用就不知道了。” 男子将丹药吃完后情绪就稳定了许多,不再抓狂嘶吼,而像犬类一般趴在地上休息。 又过了一刻钟,男子忽然抬头,眼神略带迷茫地看着俞愔二人道:“你们是?” 俞愔和钟龄相视一笑,心知这兽元丹和明心丹是起作用了。 “我们是无意间闯入这里的,之前听到了你的叫骂声,我们就顺着声音寻过来了。”钟龄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起了谎,“你刚才好像在骂流姝毒妇,还有什么还我萍儿。” 一旁的俞愔也插话道:“流姝可是这艘船的主人,前几日还救了我们,她可是个好人,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她?” 流姝是不是个好人俞愔不好判断,但是现在为了从笼中的男子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她只能同钟龄一起演戏刺激这个男子。 “呵。”男子冷笑一声,因为之前的嘶吼他的嗓子还带着些许沙哑,“她流姝算得上什么好人,明明是修士却做着拉皮条的买卖,祸害了不知道多少女子,这种人能叫好人?” “怎么会?流姝前辈竟然是这种人......你是被她关在这里的吗?”俞愔难以置信地惊呼道,那模样要多惊讶有多惊讶,钟龄都有点佩服起她的演技来。 笼中男子的眼神变得更加晦暗不明,他看了看自己双手,凸出的骨节和锋利的指甲都在提醒他——他已经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妖怪了。 他厉声道:“要不是她,萍儿怎么会死?要不是她,我又如何会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只能日夜待在牢笼之中!” 钟龄这时候开口说道:“还请阁下为我二人解惑,萍儿是谁?她又因何而死?流姝前辈为何要将你弄成这副模样?以及她是如何把你弄成这副模样的。” 钟龄这一连串的问题将男子都问得有些懵了,怔忡在原地不知道如何说起,俞愔见状赶忙道:“不必着急,从头慢慢说便可。” 男子点点头道:“我这副样子虽然不是流姝亲手所致,但也是因为她的迫害我才会遭此厄运,可以说没有她我就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我叫范柳,和流姝原本是一对夫妻。” “什么?!”钟龄被惊得险些手中的青瓷灯都握不稳了,他还以为这两人得多大仇呢,结果男子一开口就把他震惊了。 俞愔瞪了他一眼道:“不要大惊小怪的,先听他说完。” 钟龄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大了点,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旁边靠了靠。 “那我继续说了。” ------------ 第四十八章 夫妻 原来,范柳是方壶仙山一个小镇上的教书先生,意外救了深受重伤的流姝,二人的孽缘也就从此开始。 流姝是个容貌出众的美人,范柳也是个仪表堂堂的读书人,书生佳人,又掺杂着救命之恩,产生感情就如水到渠成般自然,两人就这么坠入了爱河。 他们结为夫妻,琴瑟和鸣,流姝甚至还为范柳生下一子,而这个孩子还是难得一见的金属性单灵根,这对于灵根一般的流姝来说简直如同天降之喜。 他们开始悉心培养这个孩子,而孩子也不负他们所望,逐渐长成了他们理想中的样子,成为了远近驰名的天才少年。 妻子美丽,儿子又有出息,三口之家也是其乐融融,范柳当时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人生。 只可惜好景不长,范柳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他没有灵根,也没法修炼,寿命不过百年,而流姝当年已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离金丹也只是临门一脚。 面对日益老去的爱人流姝根本无法接受,范柳的寿命就像悬在她心上的一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并且还逐渐成了她的心魔。 范柳也发现了妻子的不对劲,他告诉流姝生老病死是凡人必须经历的,她不必为他难过,也许下一辈他们还能相遇。 但流姝走不出来,她纠结于此,日渐狂躁,终于有一日她突然消失了,范柳把整个小镇翻了过来都没有找到她。 就在她心灰意冷以为流姝抛妻弃子之时,她又出现了,不仅修为突破了金丹期,并且还带回了一颗名叫增寿丹的丹药让他服用,这让范柳平白又多了三百年寿命。 这本来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是范柳发现,从那以后流姝就会时不时地消失一段时间,然后定期还会有陌生人上门寻她,范柳听他们都唤流姝为阁主。 流姝的举动越来越神秘,心生疑惑的范柳就处处留意流姝的动向,但凡人与修士的差距犹如天地之隔,流姝想要瞒住范柳的事情,范柳根本就无从下手。 最后没有办法他就直接跑去质问妻子了,流姝在他的步步紧逼下还是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了。 在发现丈夫逐渐衰老的时候流姝就开始四下收集各种可能延长寿命的奇物,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名好友告诉她珍宝楼的拍卖会上会有增寿丹出现,她欣喜若狂,满怀着希望去了珍宝楼的拍卖会。 但增寿丹这种奇物从来就不缺购买者,拍卖会上的价格一下就被抬到了五十块上品灵石,流姝不过是个散修全身家当加起来也不超过两块上品灵石,她又怎么买得起如此昂贵的丹药。 最终这增寿丹被芳华城的城主以七十块上品灵石的价格收入囊中,流姝觉得无比绝望,但是想了想家中日渐衰老的丈夫她还是咬咬牙找上了芳华城的城主——彭万里。 她请求彭万里将增寿丹割爱于她,灵石她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凑齐给他的,但彭万里却拒绝了她,这对于他亦是难得的宝贝,自然不可能拱手相让。 这让流姝心如死灰,一度想要放弃为范柳寻找延长寿命的奇物,但转机却又在这时候出现了。 珍宝楼传出在三个月后的拍卖会上又会有增寿丹出现,流姝得知后觉得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将增寿丹拍下来。 也是上天助她,让她那时认识了一个纯阴之体的少女,纯阴之体可是绝佳的炉鼎,她在得知少女的秘密后就动起了歪脑筋,开始打起了贩卖炉鼎算盘。 毕竟歪门邪道来钱总是最快的。 她狠下心来把少女贩卖给了一个急需炉鼎的修士,这让她赚了六十块上品灵石,并且这个修士对于炉鼎的需求极大,提议让流姝干脆搞一个专供炉鼎的组织。 这甜头让流姝有些迷失自我,在利益的驱使下她伙同那个修士创立起了流朱阁,做起了拉皮条的买卖。 巨大的利润让流姝拍到了心心念念的增寿丹,也解了她的心魔,让她一举突破到了金丹期。 范柳得知真相后心情十分复杂,他自小读的是圣贤之书,对于妻子所做的生意根本无法接受,但流姝是为了他才做这些的,他又无法指责她,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流姝同范柳摊牌后索性就将一家人都接到了流朱阁里。 在这里范柳发现事实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流朱阁做的不仅仅是拉皮条的生意,暗地里逼良为娼和贩卖炉鼎的事也没少做。 范柳劝过妻子收手吧,既然已经拿到了增寿丹,就没必要再继续做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但流姝告诉他,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但流姝已经尝到了拥有权势和财富的滋味,她不想放手,况且流朱阁做到了今天牵扯的人和关系太多了,仇家也太多了,她若是突然不干了,那么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 流朱阁的生意越做越大,流姝也变得越来越忙,他们的争吵也越来越多,最终到了两看相厌的地步。 范柳不再去管流姝做的事情,在无尽的争吵中他对流姝的感情已经消磨殆尽了,他觉得流姝已经不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了。 他变得不爱归家,经常去附近的酒楼买醉,也就是因为如此,他认识了酒楼的厨娘萍儿。 萍儿不如流姝貌美,但她温柔又善解人意,还烧得一手好菜,范柳在不知不觉中就迷上了这个姑娘。 但是他年纪已大,又已有家室,自觉配不上萍儿,于是就把感情深深埋在心底,却不想萍儿也对他有好感。 经过种种误会后,二人终于明白了彼此的心意,范柳决定和流姝和离,他要给萍儿一个幸福的将来。 流姝得知后怒火冲天,非但不肯放手,还扬言要给萍儿好看,范柳惊惧之余也不敢再有其他动作,但他也不愿意继续被流姝所束缚,于是他求到了自己儿子范沛清的头上。 在范柳的苦苦哀求之下,范沛清同意帮助父亲和萍儿逃走。 范沛清天赋卓绝,此时修为也已经到了金丹初期,比起母亲流姝也只差了一个小境界,要想瞒住流姝帮助父亲也不是什么难事,在他的帮助下范柳和萍儿有惊无险地逃出了芳华城。 ------------ 第四十九章 登徒子 只是逃出芳华城以后的生活却不如范柳想象的那般美好,为了不让流姝发现他和萍儿不得不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日子。几经周折逃到了蓬莱,以为终于可以过上平静和美的生活了,老天却和他们开了一个大玩笑。 萍儿的姿色虽然不及流姝那般出众,但也是个娇俏美人,放到常人中也算是显眼的了,所以到蓬莱不久后他们就遇见了垂涎萍儿美色的登徒子。 范柳自是要护着萍儿的,索性那人只是个凡人,最后也只是仗着人多将他打了一顿丢到了野外。 他只模模糊糊地记得后来有人将他从野外救起,把他带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中,然后给他喂了不知名的药后他就不省人事了,只是范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醒来后人生会被完全颠覆。 当他恢复意识后,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乱葬岗中,他的胸腹之间多了一条长长的红色疤痕,但奇异的是他身上的伤已经尽数恢复了,同时他还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力量。 然后他发现这不是他的错觉,他的身体素质和以前完全不同了,速度和力量都获得了极大的提升,如果说以前的他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的话,那现在的他拳能碎石,腿能断树,比之武道高手差距也只是经验和招式而已了。 这个认知让他欣喜若狂,他马上找到那个登徒子将萍儿救了回来,这天降的神力也给他的生活带来了诸多好处,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用怕受人欺辱了。 范柳和萍儿一起开了一家酒楼,二人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他们甚至计划着明年生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若是男孩子,就由他来教诗词文章,若是女孩子,就由萍儿来教女红厨艺。 但是这个美好的愿望还没有实现,范柳就发现自己变得有些不对劲,先是脾气变得暴躁,时不时有些暴力举动,然后开始间歇性地失去记忆,有时候恢复意识了他发现自己竟然在啃食生肉。 他心下害怕寻遍了名医医治,但是凡人的大夫并看不出什么,都觉得他身体康健,并不不妥之处,只是血气旺盛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但是范柳的病情却在一日日加重,他想这病或许只有修士能看了,于是他寻上了一位在道观里修道的练气期修士,却不那修士一见到就大吼一声:“何方妖孽?” 说着就祭出长剑要将他当场斩杀,吓得范柳连滚带爬地逃走了,他害怕再遇见这种情况,便不敢再去寻修士为他诊治,只好写信给儿子范沛清,请他来蓬莱一趟帮忙看看。 只是范沛清还未赶到,范柳的病就已经严重到无法挽回了,他的牙齿开始变得尖利,手指骨节变大,指甲也变得坚硬锋利,他的外表越来越像一只野兽,而不是人类了。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在一次短暂的失忆后,恢复意识的他看见的不是野兽的尸体,而是他心爱之人萍儿的尸体,而杀掉萍儿的显然是浑身鲜血的他! 他亲手杀掉了自己的爱人,甚至还把她当做食物吃了大半,这种绝望和痛心让范柳彻底疯狂,在范沛清赶到时他已经沦落到野外成为了一只彻头彻尾的野兽。 范沛清为他驱除了部分妖气,让他的神志得以清明,但终究手段有限,妖气无法彻底驱除,他也回不去当初的模样了。 “后来的事你们也猜到了吧,流姝知道了我的状况从方壶到蓬莱来要将我带回去,现在就是回去的途中。”范柳悲声道。 “可这样看来流姝前辈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非但没嫌弃你,还千里迢迢从方壶来到蓬莱带你回去医治。”钟龄插嘴道。 “呵。”范柳冷笑一声,“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她。” 范柳的声音突然拔高道:“若不是我半昏迷之时听到了老盛和这毒妇的对话,我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可能到死也还认为把我害到如此地步的是那个登徒子!是命运!” 他面目狰狞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厉声控诉道:“你们知道那登徒子是受谁指使的吗?” “是流姝?!”俞愔和钟龄异口同声地反应道。 范柳眼中此时充满了怨毒和恨意,他道:“就是这个毒妇,她早就发现了我和萍儿在蓬莱的消息,她有立马痛下杀手,而是买通了那个登徒子,让他拆散我与萍儿。” “只是她没想到我在野外的一番际遇,竟然让我有能力把萍儿抢回来,更没想到那番际遇会让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若不是她,我何至于此!” 说道这里他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起来,眼球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呼吸逐渐变重。 “喂,你还好吧?” “范柳?” 俞愔和钟龄连续唤了几声皆无回应,不一会儿熟悉地嘶吼声又响了起来,他们知道明心丹怕是已经失去作用了。 钟龄估算了一下进来的时间说道:“快一个时辰了,范柳能说的也都说得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俞愔点点头:“嗯,先回去再说。” 二人又用黑布将笼子盖上,吹灭了青瓷灯,小心翼翼地走出了仓库门。 见门口的两个筑基期守卫仍是一脸茫然地呆愣在原地,二人舒了一口气,看来这鲛人歌声的迷惑能力还真是不低。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有人闯入的痕迹,钟龄又靠着记忆将阵法复原如初,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钟龄一直未曾展示过自己的实力,这一番探查凭借的都是各种奇异法宝,加之他平时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免让俞愔对他的印象一直平平。 但这下的复原阵法却不是钟龄凭借外力手段达成的,而是实打实地靠着自身超强的记忆能力和对阵法的理解作到的,这下倒是让俞愔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他倒不是个完全的花架子。”俞愔在心里想道。 遥夜沉沉,海风呼啸,二人就着这黑夜悄悄地摸回了房间。 ------------ 第五十章 拆穿 俞愔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到了钟龄的房中同他一起梳理今天得到的信息,以及二人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钟龄一进门就往床榻上一趴,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用手撑着脑袋对俞愔说道:“你觉得流姝会对我们动手吗?” 靠在墙边的俞愔说道:“现在还无法确定她的真正意图,但是把我们当作炉鼎贩卖应该是最有可能的。” “你就不用担心啦,你那么丑当炉鼎不行的。”钟龄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了一句。 “你......”这可又把俞愔气着了,这是他第几次说她丑来着?对他刚刚改观的印象,此刻又变差了。 钟龄此刻姿态慵懒地靠在床榻上,浓墨般的青丝铺散开来,眼含春水,唇如朱丹,有一股子说不出的绮丽。 俞愔见状气极反笑道:“对对对,我太丑了不用担心,倒是钟道友姿色过人,我觉得更加危险一些,说不得还有些好男风的修士也会看上你。” 钟龄闻言果然脸色一黑,但是也只是一瞬,然后又眉开眼笑道:“这是好看的人才有的苦恼,你是嫉妒我。” 俞愔被噎得哑口无言,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我是千叶山钟家的人。”钟龄忽然没头没尾冒出了一句话。 俞愔有些茫然地回头道:“嗯?” 见她有些茫然,钟龄更是狡黠笑道:“我不仅在蓬莱可以横着走,在方壶和瀛洲别人也不一定敢得罪我。” 俞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千叶山钟家在东海仙山中的地位恐怕比自己想象得还要高,照钟龄的意思应该是说流姝不一定有胆子敢对他下手。 可自己在这东海仙山中没有任何依靠,认真说起来她的处境比钟龄危险多了。 “哈哈。” 耳边传来一阵清越的笑声打断了俞愔的思考,钟龄直起身子,一双桃花眼笑成了月牙状。 “俞愔,你不是东海仙山的人吧。” 钟龄的话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俞愔听到的时候就明白自己的身份在钟龄这里可能早就暴露了。 “不知道回音螺,不知道千叶山钟家,却号称是蓬莱的散修,你的漏洞太多啦!”钟龄耸了耸肩说道。 “是吗?我下次注意一些。”俞愔虚心回答道。 谎言虽然被拆穿了,但俞愔却不太惊慌,一方面是因为她并没有从钟龄身上感受的杀气,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钟龄的修为只有练气七层,面对拥有筑基期神识的自己其实也占不了多少优势。 不过俞愔在暗地里的警惕却不曾少,她注意起了钟龄的一举一动。 钟龄嗤笑道:“你倒是沉得住气,不过我对你的来历也没有兴趣,你就不必担心了。” 钟龄不欲多事俞愔也稍稍舒了口气,她轻声道:“谢谢。” “在未到达方壶之前我们是无法脱离流姝的,这海域诡谲莫测,我们两个练气期修士在其中晃荡只有死路一条。”钟龄切入正题说道。 “但是到达岸上之前流姝恐怕早就有所行动了。”俞愔沉吟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小心防范、随机应变了。” 钟龄点头表示赞同。 俞愔说完后就思忖起来,突然眼神灼热地盯着钟龄问道:“你千叶山钟家的名号好用吗?” 钟龄挑眉道:“挺好用的,怎么?” 她笑地如同狐狸一般:“那借我用用可行?” —————— 几案上的香炉青烟袅袅,船舱内弥漫着淡雅的香气。 流姝在品茶,老盛在一旁汇报着昨日遇见鲛人的事情。 “你是说事后你们并没有找到鲛人的踪迹?”流姝放下茶杯问道。 老盛有些遗憾地答道:“是的,没有寻到鲛人的踪迹。” 其实鲛人生得貌美非常,亦可当做炉鼎使用,并且全身都是宝贝,若能捕捉到一只带回去当镇楼之宝,那流朱阁的名气可就能打到芳华城外了。 流姝不在意地摆摆手:“自古鲛人难寻,寻不到也不用纠结,倒是那俩个练气期的小修士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老盛挠了挠脑袋道:“其他的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个女散修和钟家那小子关系绝对不简单,今日早上有人见着他们是从一个房间里出来的。” 流姝沉吟了一会道:“我等不住了,再这么下去范柳坚持不了多久的,就她了吧,我们不动钟家那个小子就是了。” 她的手指在几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她问道:“明天就能到方壶了吧?” “明日傍晚应该就能到了。”老盛答道。 “东西准备好了吗?” 老盛垂下眼睛道:“嗯,已经准备好了。” “那明早就让他们俩一起过来一趟吧。” “是。” 谈话结束后老盛便退下了。 门口传来木门轻扣的声音,流姝知道老盛已经离开了。 她歪着脑袋趴在了几案上,侧头看着墙壁,思绪慢慢飘散开来,眼睛也逐渐失去了焦距。 什么时候她开始变了呢? 现在的她让她自己都感觉到陌生。 —————— “咚咚咚——” 第二日一早老盛就敲响了俞愔的房门。 “嘎吱。”有一扇木门被打开,却不是老盛敲的那扇,而是隔壁钟龄的房门。 只见钟龄头发披散,衣衫凌乱地探出头来问道:“你找俞愔吗?” 老盛点点头道:“是的,我们阁主寻钟道友和俞道友有事相商。” 钟龄挠挠散乱的头发道:“你等等啊,她还在屋里睡呢,我去叫她。” 说着便又关上了房门。 老盛摸了摸鼻子,这两人果真有一腿,他都可以想象房中现在是何等的旖旎景象。 虽然阁主说过那俞道友看骨相也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因为风吹日晒才成了如今这个模样,只要养养就能恢复,但是现在不还没恢复嘛,反正现在他看来只觉得钟龄吃亏吃大了。 钟龄一关门就气冲冲地朝着屋内的俞愔翻白眼:“我翩翩公子的形象都给你毁了,要让人误会也不用把我头发抓得这么乱吧!” 屋内并没有老盛所想的香艳场景,俞愔此时正好整以暇坐在桌边悠闲地喝茶,她压抑着笑声道:“为了逼真,不让别人看出破绽嘛。” 她是绝对不会说抓乱钟龄头发其实只是为了报复他一直说她丑的。 ------------ 第五十一章 黑气 钟龄并没有过多纠结自己形容的狼狈,而是转头低声与俞愔说道:“她很有可能是要动手了。” 俞愔的神情也颇为凝重:“只能小心应对了。” 说话间钟龄已经将全身上下拾掇了一番,重新变回了翩翩美少年的模样。 打开房门,老盛已经在外等候多时,见二人出现不禁露出微笑道:“二位请随我来。” 虽然俞愔现在已经和钟龄达成协议扮作情侣借一借他千叶山钟家的势,但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没底,她总有一种隐隐的预感,流姝的目的恐怕不止是把他们当做炉鼎贩卖这么简单。 思绪纷乱之间二人已经来到了流姝所在的船舱内,几案上的香炉内的青烟袅袅升起,流姝一身紫色纱裙静坐在主位上,隔着烟雾看她更显得朦胧缥缈。 “阁主,到了。”老盛一进来就从善如流退到一旁。 俞愔和钟龄硬着头皮打招呼:“流姝前辈。” 流姝点点头,示意他们寻个位置坐下,待他们坐定后方才开口道:“此船今日黄昏就会抵达方壶,二位小友可有什么打算?” “我们打算到了方壶后就马上寻船回蓬莱,毕竟离家已久,怕他们担心。”钟龄开口说道。 “说来也巧,这船会在芳华港靠岸,我家就在芳华城中,我觉得我和二位小友甚为投缘,不如二位到我家中做做客,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可好?”流姝笑道。 钟龄沉吟了一下道:“多谢流姝前辈美意,但家中长辈有事相寻,我们这也是不得不尽快赶回去。” 钟龄话里话外将他和俞愔绑在一块,流姝也听出了他的意思,但她还是继续说道:“只是这方壶与蓬莱的来往船只不出意外的话一月只有一艘,若我没记错的话下一艘船应该在半个月之后才会出发,今日到方壶你们也没办法马上回去的。” 这话一下将俞愔与钟龄的退路堵死了,如若此时二人再继续拒绝的话未免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 钟龄与俞愔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无奈道:“那我二人只能叨扰流姝前辈几日了。” 流姝莞尔一笑:“怎么会是叨扰,有你们这群年轻人陪着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随后钟龄又和流姝闲谈了几句关于蓬莱和方壶的风土人情,俞愔时不时地插上一两句话,双方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就先回去休整吧,快到芳华港的时候我会让老盛叫你们的。”流姝说道,其实她也是只做个亲和的样子,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始赶人了。 “多谢前辈,那我二人先回去了。”俞愔赶紧说道,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她都觉得是煎熬,终于能结束这令人坐立难安的谈话她求之不得,但表面上却还得保持着遗憾的神情。 再次回到钟龄的房间,房门一关,二人便各自放出神识开始检查周身有无不妥之处,船舱中短暂的对话他们没有食用任何东西,但还是害怕流姝有什么特殊手段让他们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就中招了。 神识在身上流转一圈后钟龄才放下了心说道:“我没事,你呢?” 俞愔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她发现她的体内多处了一缕莫明的黑气,并且这缕黑气还环绕在她的心脏左右像是随时都要进入一般。 “我的身体有些不对劲,在我心脏周围多出了一缕黑气。” 钟龄闻言也蹙起了眉头:“不应该啊,我们没有食用任何东西,进去之后也是坐在一块的,要是被暗算了的话也该连我一起了啊,没道理只有你一人的。” “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我在去船舱之前体内没有这缕黑气。”俞愔肯定地说道。 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为什么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被暗算到的却只有她,并且她又是什么时候染上这缕黑气的? 对于这一切她根本毫无所觉。 “你先试试用神识和灵气能不能把这黑气祛出体内?”钟龄建议道。 “嗯,我试试看。” 俞愔说罢便先引导着灵力将这缕黑气层层包裹住,再用灵压绞杀,但可惜的是这黑气不仅没有被她绞灭,反倒吸收了她的灵力从一缕黑气成长成了一团。 这可把俞愔吓了一跳,她惊讶道:“这黑气能吸收灵力成长!” 钟龄听见此话也是陷入了沉思,这黑气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他思忖了一番道:“这黑气有些复杂,你还打算用神识继续试探吗?我怕你的神识会刺激到这些黑气。” 俞愔却是点点头道:“试还是要试的,流姝既然把这黑气放在我身体中必定有她的用意,她不直接当场以此威胁我,反而放我回来让我自行发现,那就是要我求到她的头上。” 钟龄眼中有精光一闪而过:“你对她还有用,她想控制你就不会让你死。” 俞愔叹气道:“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不如试一试神识对上这黑气有何结果,如果我出事了,你就把我送到她面前,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她控制着神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那团黑气,一开始黑气并无什么反应,她的胆子便大了一些,又控制着神识往黑气深处探去,用神识将这团黑气团团包围。 俞愔的神念一紧便作势要将黑气就地消灭,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疼痛,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要炸裂一般的疼痛,而心脏周围的黑气也开始不安份地涌动了起来。 剧烈的疼痛让原本站立的俞愔再也维持不住身形,无力地向后倒去,好在钟龄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把她扶到了床榻上。 钟龄有些焦急地唤道:“俞道友,你还好吧?” “俞道友?” “俞愔?” “喂?丑八怪?你不回话的话我就带你去找流姝了啊。” “钟龄果然很聒噪啊。”俞愔在心里想道。 她很想回话,但头部的疼痛让她说不出任何话,这种疼痛似乎似曾相识,这疼痛是......她想起来了!这疼痛和用神识攻击颜泽宁的那只灵兽时一模一样,这黑气是什么她知道了。 ------------ 第五十二章 借镜 船舱内的气氛有些微妙,流姝好整以暇地坐在主座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推门而入的钟龄,她对他们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这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着。 钟龄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俞愔,眉头紧蹙,面沉如水,他一进门就找了个座位把俞愔放了下来。 “是你动的手脚吧。”钟龄说道,既然已经决定摊开来说,他也就不再客气了,没有继续称呼流姝为前辈。 流姝笑而不语,起身走到昏迷的俞愔身旁,她放出神识探查了一下俞愔的情况,又朝俞愔的身体打入一道灵气,做完这些事后她才又回到了主座之上。 钟龄沉声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钟小友莫急,等俞小友醒来我们再相议如何?”流姝笑着说道。 现在除了听流姝的话也没有其他办法了,钟龄只得在一旁焦急地等待俞愔的苏醒。 俞愔只觉得有一股陌生的灵力突然进入了身体之中,直接往黑气所在的地方冲去,但是狂躁的黑气遇见这股灵力后却突然安定了下来,似乎是被这股灵力安抚了一般。 在心脉不再受黑气压迫之后俞愔的状态就好了很多,紧蹙的眉头也略微舒展开了一些。 又过了半个时辰,俞愔悠悠醒转。 “俞愔你没事吧?”钟龄关切的声音传来。 俞愔晃了晃还有些疼痛的脑袋,视线清晰后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最后给钟龄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道:“没事了。” 钟龄见她已经清醒便转头与流姝道:“这下可以说出你的目的了。” 流姝踱步至堂中,开口道:“我需要俞小友帮我去芳华城城主彭万里那借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俞愔问道。 “彭万里手中有一块铜镜,名为昭明镜,此镜面前妖物无所遁形。” 此言一出俞愔和钟龄哪里还会不明白流姝的目的,这昭明镜十有八九是为范柳而寻,这流姝对范柳当真是用情至深,只是这借镜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自己去借不就好了,难不成俞愔一个练气期的修士面子会比你金丹期真人的大?”钟龄说道,这也是俞愔的不解之处,为什么这件事得让她去。 “我要借得到还会需要逼你去吗?”流姝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这昭明镜是彭万里的宝贝,他轻易不肯借出,我也不是没和他借过,可他态度强硬不肯出借,我只好另寻他法了。” “不过彭万里有一个弱点,那就是美人,他平生喜好就是收集美人,并且他对他的宠姬一向大方,只要俞小友成了他的姬妾获得他的宠爱,为我借到昭明镜便可。”流姝胸有成竹地说道,仿佛昭明镜已经唾手可得一般。 钟龄此时却是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流姝说道:“你是不是有眼疾?美人?”他又将目光投向俞愔,“俞愔?” 流姝被他质问也不生气,含笑道:“我自有一套观骨之术,俞小友骨相乃我生平罕见之美,她现在的模样只是风吹日晒所致,我相信只要调养好了,她必定是个难得的美人。” 钟龄一副见鬼的模样盯着俞愔瞧了又瞧。 俞愔被他盯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恼道:“你看什么啊。” 钟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在想怎么看骨相。” 饶是如此严肃的气氛,流姝也不禁笑了起来:“那是我的独门法诀,一般人看不出来的。” 俞愔却没心情讨论什么观骨之术,为了帮流姝借昭明镜而嫁给一个不知年貌、一堆宠姬的男人她怎么可能愿意,但流姝在她体内留下的那团黑气把控着她的命脉,显然就是为了逼她就范的。 在她昏迷之前她已经搞清楚了这团黑气的来历,这不是什么毒药,也不是什么禁制,而是一种名叫“烟”的灵虫。 这种灵虫十分特殊,只生长在五阶以上经过焚烧的灵木之中,存在十分稀少,是以一开始俞愔并没有想到它的来历,直到用了神识攻击之后,她发现了这黑气竟然拥有自己的神识才猜到了它的来历。 虽然烟是一种灵虫,但它并不像其他虫子一般丑陋,形体缥缈如烟,仿若无质,故名为烟。 这虫子的食物也与平常灵虫不同,他们食用的是灵木燃烧所产生的烟雾,想到每次进入流姝所在的船舱,几案上的香炉总是升腾着袅袅青烟,俞愔心里便对自己如何中招有了数,想必是这种名叫烟的灵虫装作香炉里的青烟混着空气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体内。 “俞小友可愿意帮我这个忙?”同钟龄解释完观骨之术的流姝转头问道。 俞愔苦笑道:“我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吗?” 流姝嫣然一笑,但口的话却是不容拒绝:“当然没有。” “那请流姝阁主给我个保证吧。”既然没有办法拒绝,俞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哦?你要什么保证。” 俞愔站了起来,挺直了脊背道:“还请流姝阁主以心魔起誓,在我借到昭明镜后定会将我体内的烟尽数取出,并且不得以任何手段再度伤害于我,包括驱使他人伤害我也不行。” 这下倒轮到流姝讶异了,她没想到俞愔竟然能看出烟的来历,并且她如此要挟于俞愔,俞愔却能从容不迫地与她讨价还价,这个见识倒不像一般散修能有的。 “这自然是没问题。”流姝满口答道,只要俞愔能将昭明镜带回什么都好说,她对俞愔的性命也没有任何兴趣,她从头到尾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救范柳。 她举起右手起誓道:“我流姝以心魔起誓,只要俞愔为我借来昭明镜,我便会将烟尽数取出,并且不会以任何手段再度伤害于她,包括驱使他人伤害她,否则心魔缠身,修为永世不得寸进。” 看来流姝确实对自己杀意不大,只是逼迫于她也是事实,现在也只能假意先顺从她,了解到事情全貌后再作打算了。 俞愔听完了流姝的心魔誓后沉吟了一会道:“流姝阁主先给我讲讲你想的计划吧。” ------------ 第五十三章 计划 “二位可能还不知道我做的是什么生意。”流姝背过身去说道,“芳华城里最大的销金窟就是我流朱阁了,无论是炉鼎还是美人,只要你想要,我们都能为你寻来。” 虽然俞愔和钟龄早已知道流朱阁是做什么的,但为了不暴露他们前日夜探仓库的事情,二人只得作出震惊的表情,钟龄的演技还更夸张一些,还嘶气一声以表示自己的惊讶。 流姝再度回到主座上继续说道:“流朱阁每月都会举办一次群芳宴评选当月的花魁,并且也会借此机会推出阁中新人。彭万里是我流朱阁常客了,只要我放出新得了绝世美人的消息,他定会到场参与竞价。” “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把外貌恢复了,我再把彭万里的喜好一一告诉你,还会派人教你如何讨好男人,这彭万里绝对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流姝的语气笃定,显然对自己的计划十分自信。 “你的目的就是昭明镜吧?”俞愔说道。 “嗯,怎么?” “那如果我有其他办法借到昭明镜的话,这宠姬我就不用做了吧?”这是俞愔想出来的解决之法,当然成功的难度可比流姝的计划难得多了。 彭万里是流姝这个金丹期中期修士也搞不定的存在,并且身为一城之主,他的实力怎么也得元婴期往上走,要从元婴期修士手里借东西可不容易。 “哈哈。”流姝大笑道,“你这小丫头想法倒挺多,你以为彭万里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俞愔认真道:“我知道这有多困难,可再难我也想试试看,我的人生不应该困在一个男人的后院之中,我不想沦为彭万里后院众多宠妾中的一个。” 俞愔的眼睛纯净如同琉璃,没有任何杂质,在这样无比澄澈并且认真的眼神的注视下,流姝再也生不出一丝嘲弄她不自量力的想法,这样的人不应该囿于后院之中,她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流姝被自己不由自主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有些唾弃自己,在这一行做了这么久竟然还会对一个小修士产生恻隐之心,这种东西她明明早就丢弃了......就像第一个遭她毒手的少女,她们相谈甚欢、一见如故,她还不是一样下了狠手将她卖给了急需炉鼎的修士。 这一切都是为了范柳,只要为了他,为了这个家,她什么都愿意做! 但却又有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响起:“范柳不会喜欢你这样做的,你不是那般十恶不赦的人,给这个小丫头一个机会吧,说不定有奇迹呢?” 流姝一直没有回话,脸色倒是变来变去,看得俞愔和钟龄有些摸不着头脑,面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一番天人交战后,流姝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看向俞愔道:“罢了,我给你这个机会,但是这是有时间限制的,我流朱阁的群芳宴在每个月的初一举行,现在离群芳宴还有二十日,我只给你二十日的时间,你若是没办法借到昭明镜,那就老老实实参加群芳宴,进彭万里的后院。” 虽然流姝只给了二十天的时间,但是对于俞愔来说流姝肯答应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她赶忙道:“多一条路可走就足够了,多谢流姝阁主。” “阁主,船已经抵达芳华港了。”船舱外的船工说道。 “老盛你先去处理仓库的货物。”流姝命令道,转头就朝着钟龄说道,“俞小友是定要先随我回流朱阁的,钟小友有何打算?是到我流朱阁做客呢,还是自行在方壶游历?” 钟龄微微一笑:“之前流姝阁主不是说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吗?在下也只能厚着脸皮前去叨扰你几日了。” 流姝的眸色微暗,她有一些摸不清钟龄和俞愔的关系。 若说两人关系匪浅吧,俞愔都被她逼得给别人做妾了,钟龄却无震怒之意;若说两人没有关系吧,可她现在已经摆明了此事与钟龄无关,他却不肯离去,还要厚着脸皮跟着她们去流朱阁,钟龄的意图让流姝难以琢磨。 “怎么?流姝阁主不欢迎我吗?”钟龄调笑道。 不管钟龄打的什么算盘,谅他在她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多大水花,就算有千叶山钟家做靠山也是一样,一个练气期修士又能有多大能耐? “欢迎至极,流朱阁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流姝想明白后便笑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下船吧。” 和大多数修仙城镇一样,芳华城内并不允许御剑飞行,若不想自己徒步行走,那么就只能驭使灵兽拉车。芳华港距离流朱阁尚有一段距离,但流姝的手下早早备好了车马在此等候,流姝等人一下船便有人前来接应。 也许是自信在自己的地盘上俞愔和钟龄闹不出什么乱子来,她放心地将二人安排到了同一辆马车上。 此刻,马车上的二人正面面相觑。 “流姝不想找你麻烦,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一起去流朱阁?”俞愔传音道。 “我不是答应过借我钟家的名号给你用用嘛,我这是秉承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打算帮到你这件事结束了再走。”钟龄用传音回答道,语气还颇为轻快。 俞愔没好气地道:“我那是白借你的吗?我的十块中品灵石是假的吗?” 是的,当初为了让钟龄配合她演出一副关系匪浅的样子,俞愔付出了十块中品灵石的代价,结果现在发现流姝根本没有顾忌这点就对她下手了,她深深觉得自己这灵石花得不太值得。 “我这不就是为了让你觉得物有所值,特意牺牲自己陪你闯龙潭虎穴嘛。”钟龄狡辩道。 俞愔翻了个白眼继续传音道:“人明摆着不想找你麻烦,你还可劲儿往这浑水里趟,其中必定有鬼。” 钟龄却仍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传音道:“哎呀,瞒不住了,我就是好奇你到底有多好看,能让那个流姝如此看重嘛。” “鬼信你的话!”眼见从钟龄那里问不出什么,俞愔便也放弃了,干脆闭上眼睛在车里假寐起来。 许久之后,她的耳边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我不会伤害到你的,你放心。” ------------ 第五十四章 杂役 起初的两天流姝并没有让俞愔自由行动,而是给她灌输了许多关于芳华城城主彭万里的信息,以及恢复她的外貌。 她给俞愔准备了流朱阁独家配方的药浴,再配以美容养颜丹药辅助,俞愔的样貌如今已经恢复得有八九成了,跟之前在海中黑瘦狼狈的模样截然不同。 这看得钟龄啧啧称奇,直呼流姝的观骨之术厉害,甚至还想花钱买下这奇术的法诀,不过流姝就靠这门独门秘技吃饭的,自然是不可能轻易卖与他人,钟龄只能无奈作罢。 到了第三日,俞愔终于获得了流姝的允许得以自由行动,一大清早她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流朱阁。 流姝与俞愔约法三章,一是月底俞愔就必须回到流朱阁中,否则她身上的烟就会直入心脉;二是俞愔必须改头换面,不得让其他人发现她的本来面目;三是若俞愔惹上了麻烦不可牵连到流朱阁。 流姝给了她两粒易容丹,此丹可以暂时性地改变服用者面部骨骼的走向,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面貌,除非是善于观气、观骨之人,否则用易容丹改变的面容想要瞒过元婴后期的修士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样厉害的丹药流姝自然不可能白白赠予俞愔,俞愔忍痛花了一块上品灵石从她手里换到了这两枚易容丹,这让她不禁叹气:帮人做事还要自己出灵石,这世道艰难可见一斑。 恰逢城主府近日要招收一批杂役,于是这日俞愔便顶着一张平淡普通的脸混进了被城主府甄选的杂役队伍之中。 城主府的门口摆了一张长方形的木桌,一名留着小胡子的青年男子正坐在桌前为前来应聘杂役的修士登记名字。 “张二牛。” “刘富贵。” ...... 排在前面的人越来越少,下一个就要轮到俞愔了,也不知道流姝准备的假身份到底有没有用,俞愔心里有些没底。 “玉影。”留着小胡子的青年男子大声喊道。 “到。”俞愔上前一步,学着前面登记的修士把身份玉牌递给了青年男子。 这玉牌自然也是流姝为她准备的,她现在的身份是芳华城鱼仙镇的一名散修,名叫玉影,年仅十七岁,父母双亡,无亲无故。 站在青年男子身后的小厮瞥了她一眼,小声嘀咕道:“看名字是个美人,怎么本人长得这么普通啊......” 声音虽小但青年男子和俞愔都听的一清二楚,青年男子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道:“你是什么灵根和修为?” 身份令牌并不会记载修士的灵根和修为,它们只是被作为简单的身份甄别工具使用,但甄选杂役需要了解的却不仅仅只有身份户籍,所以在登记的时候城主府的管事会逐一问明他们的灵根修为。 “金木水土四灵根,如今练气四层。”俞愔礼貌地回答道。 见她没有为小厮的嘀咕而动怒,青年男子看向她的目光就多添了几分赞赏:“你是第十七号,站旁边去吧。” 过了一会儿,所有的候选者都已经登记完毕了,一共有二十五人。 青年男子把他们用性别划分成了两队人,男的随着他去了前院,女的则是跟着一名中年女修去后院。 后院内,包括俞愔在内的十名女修都挺直了身板分成两排站在了空地上,中年女修眼神略带挑剔地在她们身上来回打量。 “我叫沈凌蓉,是这城主府后院的管事。”中年女修木着脸说道,“你们初入城主府肯定有很多规矩不懂,这块玉简把城主府的规矩说得很明白了,你们回去之后好好研读就行。” 沈凌蓉说着抛出了十块玉简分发给每个人,然后继续说道:“你们可有什么擅长的东西?” “我、我擅长照顾灵兽!”一个略微羞涩的圆脸女修磕磕绊绊地说道。 沈凌蓉看了她一眼道:“既然你擅长照顾灵兽,那就去兽园里当差吧。” “是。”圆脸女修欣喜应道,显然是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 这下众人便清楚了这个沈凌蓉是想要根据她们的优点来安排工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等于是让她们自行选择差事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院内诸名女修脸上都露出喜色。 随后便有一个尖脸女修大胆地说道:“我擅长妆扮!” “那便去服侍水仙夫人吧。”沈凌蓉淡漠地说出了她的决定。 尖脸女修闻言喜不自胜,水仙夫人的名号她虽然不曾听过,但既然被沈凌蓉叫作夫人,那必定是城主的姬妾之一,能够服侍她便意味着得到赏赐的机会大了很多,命好的话甚至有机会被城主看上,那可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众女见状十分歆羡,争先恐后地说起了自己擅长的东西,沈凌蓉也根据她们的所长给安排了合适的职位。 “你擅长什么?”沈凌蓉眯起眼睛朝一直没有言语的俞愔问道,现在就剩她还没有说自己擅长的东西了,这个女孩从一开始就十分沉默,让她不得不多注意了她一下。 “我吗?”俞愔指指自己说道。 沈凌蓉点点头。 “我擅长种植花草。” 众人闻言陷入了一阵古怪的沉默,只觉得这个姑娘老实得过分,她说的是擅长种植花草,而不是擅长种植灵植,她们都可以想象得到她能分配到什么工作了。 “是花草,不是灵植?”沈凌蓉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若是擅长种植灵植,沈凌蓉就会把她安排到药园,但她若只是擅长种植普通花草的话,那只有花匠比较适合眼前的小姑娘了。 “是的。” 听到了她确定的回答沈凌蓉也有些怔忡,愣了一会才道:“那你就负责帮助花匠老卢打理城主府的花圃吧。” 每个人都去处都定下后沈凌蓉又厉声警告道:“你们的去处虽然已经定下了,但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如果你们这一个月内有任何失职的情况出现,那么也只好请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了。” “是。”众人齐声答道。 ------------ 第五十五章 偷听 因着俞愔等人都是新人,所以并没有按照职位的不同来分配住所,而是暂时都住在城主府偏外围的一个院子里,而房屋有限,新人们也只能两人共住一间,而俞愔的室友便是之前说自己擅长妆扮的那位尖脸少女。 经过四日的接触,俞愔已经了解到尖脸少女名叫施茜茜,是芳华镇的一名散修,一家四口都住在芳华镇里靠接点零散的猎杀妖兽的任务过活。 因着自己灵根是最差的五灵根,如今二十岁了也不过修炼到了练气二层,所以施茜茜就动了来城主府做杂役的念头,总归比继续当个散修有前途。 太阳初升时俞愔便起来了,今日她负责修剪的花圃就在水仙苑附近,因此便和施茜茜顺道一起走了。 施茜茜有些话唠一路上的话就没间断过。 “这蔓草院离水仙夫人的院子也太远了些,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施茜茜边走边抱怨道,蔓草院就是他们所在的院子,和水仙苑一东一西隔了老远,因此每日她都是蔓草院里起得最早的。 “原本我还以为服侍夫人是个好差事呢,去了我才发现水仙夫人其实一点也不受宠,我至今没见过城主咧。” “水仙夫人架子还特别大,稍有不顺心就说责骂我们,诶这日子真难。” 施茜茜在一旁叽叽喳喳个不停,俞愔的思绪却是飘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其实她前天修整会客院的花圃时她就见到彭万里了。 和流姝给的资料一样,是个面容英俊的元婴中期男子,全身上下充斥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给俞愔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要想从这个男人手中借到东西绝非易事。 她原本选择了花匠的职位便是为了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城主府的各个地方,借此收集更多关于彭万里的信息。 其中一个信息很是让她注意,彭万里姬妾无数,子嗣也不少,但他一直未曾娶妻,城主府内外对此都有许多猜测。 有说他对每一位姬妾都很宠爱,所以下不了决心到底娶哪一位的。 也有说他心中一直有一位白月光的存在,但这白月光早早便香消玉殒了,他妻子的位置一直为着这位白月光留着。 一时间众说纷纭。 “玉影!”施茜茜拿手肘顶了她一下,把她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她茫然道:“怎么了?” “你看那个粉色裙子的女的,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个玲儿!”施茜茜指着前方不远处的粉衣少女激动地说道。 她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去注意施茜茜到底说了些什么,所以压根不清楚施茜茜口中的灵儿到底是何许人也,但她还是顺着施茜茜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娇俏的粉衣少女,杏眼粉腮,顾盼生辉。 只是这脸怎么看都有点像一个人! 粉衣少女似乎也感受到了她们的注视,转身朝她们的方向望了过来,看见俞愔时她倏然绽放出一个比春光还明媚的笑容,然后朝着她眨了眨眼睛就翩然离去了。 这个笑容,这个眨眼——这个粉衣少女简直就是女版的钟龄! 虽然身形有很大的不同,但是这粉衣女子的外貌和钟龄有五成相似,再加上那熟悉的笑容和眨眼,俞愔心下产生了一个荒唐的猜测——这粉衣少女是钟龄扮的! 只是钟龄为什么会男扮女装出现在城主府里呢? “玉影!”施茜茜有些生气地推了俞愔一下,显然很不满意她又在发愣了,“你怎么又走神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啊?”俞愔回过神来。 “啊什么啊,我在问你是不是认识冯玲呢!” “冯玲?” 看她一脸迷茫的神情,施茜茜泄气道:“就是刚才那个穿粉色衣裙的少女,她刚刚对你笑了吧,你俩是不是旧相识啊?” 俞愔挠挠脑袋,装傻道:“我不认识她啊,也许是刚才我们后边有别人路过,她同别人打招呼吧。” 施茜茜看了空无一人的身后一眼,将信将疑道:“好吧。” “对了,你之前同我说了冯玲的什么事?”俞愔好奇地问道。 “好啊,你刚才果然没有认真听我说话!”施茜茜嘴巴一撇,愤怒地控诉俞愔。 “我刚才走神了。”俞愔赶紧认错道,“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你刚才说了什么?”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施茜茜缓和道:“我说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新人,冯玲的待遇和我们就是不一样。” “怎么说?” “据说冯玲是我们进城主府前一天被冯管事带回来的,她是冯管事的远房侄女,所以一进来就被安排到了主院伺候,那边来往的都是大人物,比我们的前途要好得多了。” 俞愔闻言若有所思地朝着冯玲离去的方向看去。 她见到钟龄的最后一面也是在进城主府的前一天,钟龄、冯玲这两人究竟是同一个人,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呢? 到了水仙苑外,俞愔便和施茜茜分开了,她今日负责打理的就是水仙苑和红梅苑之间的花圃。 修剪之前需要先把花圃里的杂草除掉,俞愔便使用控物术将杂草一根根拔起。 “你好好劝劝红梅夫人吧,城主对她真的是非常上心了。”一个青年男声开口道。 随后又响起一个女声:“我会的,可是夫人这脾气你也知道,都多少年了她就是看不破。” 有棵巨大的槐树刚好遮住了俞愔的身影,因此正在谈话的二人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俞愔隐匿了气息,躲在槐树后偷听起了他们的谈话来。 “诶。”青年男子叹气道,“世上能够从一而终的男人本就少,更何况是城主这样身份的男人,夫人既然能接受城主的子嗣,为什么不能原谅城主呢......” “夫人说孩子是无辜的。”女子说道,“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可怜了我们这些中间传话的。” “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城主都能为她摘来......”男子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沉吟了一下还是道,“罢了,你尽量劝劝她吧。” “嗯。”女子应声答到。 随后脚步声逐渐远去,俞愔从树后探出头来,看来红梅夫人对于彭万里是有些特别的,这或许能成为一个突破口。 ------------ 第五十六章 红梅夫人 想要收集偌大一个城主府的信息谈何容易,城主府里光是杂役就有几百人了,俞愔蛰伏的这几日也只是对城主府有个粗略的了解,连城主彭万里的人都没见到几次,收集到的有效的信息更是寥寥无几,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潜入城主府中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选择。 直到偷听到了一场对话让她知道红梅夫人对彭万里或许有几分特别之后,她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从一开始流姝就在与她强调彭万里是如何喜爱美色,所以俞愔第一个想法就是从他的后院下手,借他爱重之人的手将昭明镜借过来。 毕竟与彭万里这种活了千百年的元婴期修士周旋,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但若从他身边的女子下手,那就会容易得多,所以俞愔选择了后者。 从听到谈话的那日起,俞愔就开始观察红梅苑的一举一动,她现在还差一个接触红梅夫人的契机。 只是她也没想到这个契机会这么快就出现,在偷听谈话后的第三日下午她就见到了红梅夫人。 这日天气晴好,春光明媚,彭万里的几位夫人相约在城主府的花园内赏花,其中便有红梅夫人。而彼时俞愔正在附近修剪灌木丛,就这么不期而遇了。 俞愔察觉到有一群女眷接近时她便敛了气息,躲在灌木丛中装作除草的样子,神识却放了出去探查这几名女眷。 这一群女眷行至凉亭停了了下来,其中有三名女子梳着妇人发髻,衣饰也更为华贵,应该是彭万里的姬妾。 “就先在这歇息一会儿,我们姐妹几个聊会天。”一名面容明艳的女子建议道。 “那就歇息一会吧,我看宣儿也有些累了。”说话的是个气质清雅的女子,这名女子俞愔倒是认得,她就是施茜茜一直在说的水仙夫人,因着施茜茜的关系俞愔曾经见过一次。 此刻水仙夫人牵着她的六岁的独子彭宣先一步上了凉亭,另外二人见状也随之进了凉亭内。 侍女很有眼色地从食盒中拿出了几盘精致的茶点摆在亭中的石桌上,三名女子便开始了家长里短的闲聊。 说了一会觉,那面容明艳的女子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便拿起了一块茶点想要送入口中,但茶点还未入口她便面露嫌恶之色道:“这块茶点谁吃过了,怎么还放回盘中了。” 众人的目光马上都投向了明艳女子扔在桌上的茶点上。 在众人还在探究这茶点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桌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小胖手,当着众人的面把一块啃了一小口的茶点放回了盘中,这小胖手的主人便是水仙夫人怀里的彭宣。 再看看桌上的茶点,摆在水仙夫人附近的均已遭了毒手,众人见状哪还会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定是彭宣趁他们聊天没注意时做下的。 “还好我发现了,不然我们岂不是都要吃这个小屁孩的口水。”明艳女子说道。 水仙夫人赶忙道歉道:“不好意思,宣儿他太胡闹了,牡丹姐姐莫怪,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结果说话间彭宣的小胖手又伸向了桌上的茶点,水仙夫人见状拍了一下他的小爪子道:“这样做是非常失礼的你知道吗?你是芳华城城主的儿子,这样的礼仪出去会有多少人笑话你你知道吗?” 彭宣被亲娘这么一凶马上哭了起来。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另一位夫人开口道:“他还小,不懂事而已,只是些茶点而已,没必要小题大做。” 说着又把自己面前的这盘茶点推了过去,声音柔和地与彭宣道:“宣儿没事的,这盘给你,茶点而已,我们不会生气的。” 彭宣逐渐止住眼泪,伸手又要去抓那盘茶点,水仙夫人把他手臂一扯,抱着他霍然起身道:“我还想起来我有点事,就不配二位姐姐了,我和宣儿先告辞了。” 牡丹夫人见水仙夫人走了,纠结了半晌道:“红梅,那我也先回去了。” 等人都走光了,红梅夫人茫然地喃喃道:“怎么都走了......” “夫人不明白水仙夫人和牡丹夫人为什么走吗?”俞愔从角落里走出说道。 红梅夫人看向面前突然出现的少女,疑惑道:“你是谁?” 俞愔笑了笑:“我只是城主府里的一个杂役。” “哦。”红梅夫人美目一转道,“你刚才偷听我们谈话了!” 俞愔赶忙指着附近的灌木丛道:“这个罪名我可不敢认,我只是在那边除草偶然听见了三位夫人的谈话。” 红梅夫人闻言点点头,也没再继续纠结俞愔谈话的问题,又问道:“你知道她们走的原因?” 俞愔嘴角微扬,她的机会到了! “嗯,夫人想知道吗?” “你说说看。” “水仙夫人是在教育宣少爷,让他明对错,知礼仪,而夫人你却......”俞愔说道这里顿了一下。 红梅夫人追问道:“我怎么了?” 吊足了红梅夫人的胃口后,俞愔继续道:“而你却告诉宣少爷:没关系,你可以这么做,这没有错。这无异于是打了水仙夫人的脸。” 其实俞愔已经往好听里说了,在她看来红梅夫人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横插一脚,跳出来同人唱反调,但毕竟她现在要和红梅夫人打好关系,所以话都尽量挑好听的说。 “可我只是想表达我不介意这事,孩子还小没必要这样责怪他。”红梅夫人辩驳道。 “可是水仙夫人未必会感激你,甚至还会觉得你妨碍她管教孩子了,你的这种宽容对他的成长并没有好处。” “怎么会?”红梅夫人瞪大眼睛说道。 “你这次纵容了宣少爷,下次他若是继续这样做了,水仙夫人只会将这个错怪在你的身上,而牡丹夫人离开,大概是觉得气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与你相处。” 见红梅夫人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俞愔便明白她这是想通其中关卡了,她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便不多作言语。 良久,红梅夫人道:“你哪个院的?叫什么名字?” 此话一出俞愔便知道自己现在算是入了红梅夫人的眼了,她微笑道:“我叫玉影,是蔓草院的里的新人。” ------------ 第五十七章 失忆 红梅夫人发现自己好像捡到宝了。 那日凉亭的对话结束后,第二日她就把那个叫玉影的杂役调到了自己的院子,而这个玉影也确实给她带来了许多惊喜。 无论什么事,玉影总能先别人一步想到,并且安排得妥妥当当,尤其是在与人沟通的问题上。 其实红梅夫人一直苦恼于自己融入不进这后院女子的交际圈子,明明很她努力地表达了自己的友善,但是却还是备受嫌弃,总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惹恼了其他人。 但这种情况在玉影的到来后,就得到了极大改善,她会教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教她如何同其他人交流,玉影来了不过短短三日时间,连她的相公彭万里都夸她有些开窍了。 红梅夫人笑盈盈地看着正在摆弄花瓶的俞愔道:“我觉得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水仙夫人也不生我气了,今天还约我明日去她那做客,我还没去过她的院子呢!” 红梅夫人的脸红扑扑的,满眼都是被邀请的喜悦。 俞愔微笑道:“那真好,等下我就去准备带给水仙夫人的礼物。” “嗯嗯。”红梅夫人点点头,像个小孩似的笑了起来,“你有什么想要的赏赐没有,跟我说,我赏给你啊!” 俞愔闻言心下微喜,这几天的功夫没有白费,但是现在却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她想先从红梅夫人这里先打探一下关于昭明镜的信息,再决定自己要如何提出借昭明镜的要求。 于是,俞愔说道:“我想好了再告诉夫人可以吗?” “好,你可以狠狠宰我一笔,我不介意的。”红梅夫人拍拍胸口保证道。 “嗯。” 忙完了手头上的事,俞愔陪着红梅夫人闲聊起来,她故意引导着话题往彭万里身上绕,状若无意道:“外人都说城主手上有一面宝镜名叫昭明镜,说妖物在此镜面前将无所遁形,十分厉害,这宝镜当真有这么厉害啊?” 红梅夫人想了想道:“确实有这么一面镜子,我跟着相公的时候它就在了,但是相公十分宝贝这面镜子,除了心腹之人便没人见过了。” “连夫人也不曾见过吗?”俞愔问道。 其实这几天她对红梅夫人在彭万里心中的地位有了新的认识,她在这里的三日,彭万里都有来到红梅苑,而红梅夫人和她的侍女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看来这红梅夫人是当真受宠。 红梅夫人摇摇头:“我从没见过这面镜子,我以前也好奇过,缠着相公要看昭明镜,但是他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很差,然后要求我不要再对这面镜子产生好奇心。他从没对我这么凶过......我被他吓坏了,就没再提过了。” 这话让俞愔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这昭明镜比她想象中的要来得重要的多,想要靠红梅夫人借到昭明镜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并且红梅夫人这般受宠的姬妾彭万里都不曾允许她看一眼昭明镜,那就算她入了这后宅成为他的姬妾,恐怕也无法借到这面镜子。 流姝只知道彭万里流连美色,却不知昭明镜比美色来得要重要的多,她的计划在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实现。 那直接告诉流姝这个事实,她会放过自己吗? 在俞愔看来这个希望很渺茫,就冲着流姝对范柳那般偏执的爱,怕是就算知道了自己的计划行不通,也会逼着她去试一次,说不定还不是逼她去借,而是逼她去偷了。 偷一个元婴修士的宝贝,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俞愔的面色倏然有些苍白,红梅夫人关切道:“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我让冬琴过来就行了。” 突然失去实现目标的可能,俞愔有些失落,她点点头道:“我身体有些不适,我回去休息一下。” “那你注意休息啊,如果不行得话就去府上的医修那看看。” 俞愔点点头,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 因为走得匆忙在回去的路上她撞到了人,她被惯性带着往后退了几步,口中赶忙说道:“对不起。” “我没事,你呢?”一个婉转动听的女声响起。 俞愔抬头一看,她撞到的人竟然是那个长得如同女版钟龄的冯玲。 俞愔不着痕迹地打量道:“我也没事,是我莽撞了,抱歉。” 冯玲点点头:“那就好。” 虽然对冯玲的身份还有疑问,但是现在她不愈多探究什么,只想先回去理清一下思绪,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是以见冯玲不愈追究什么,她提脚便欲离开,却在踏出几步后听到了一道传音。 “彭万里是三百年前靠着昭明镜闯出名堂成为芳华城城主的,红梅夫人当时便已经是他的宠妾了,她是最早跟着他的女子。”传音者的声音清越悠然,俞愔不久前还听过——这分明就是钟龄的声音。 那个冯玲果然是钟龄假扮的! 俞愔猛然回头,却已经不见了钟龄的身影,她只得揣着一堆疑问回到了蔓草院中。 天色尚早,施茜茜还没有回来,俞愔整个人倒在了通铺上滚了两圈,然后抱着被褥陷入了思考中。 钟龄的话目的是让她探查红梅夫人,这点是可以确定的。可以她对红梅夫人这几日的观察来说,她不觉得红梅夫人今日对她有所隐瞒。 红梅夫人身上有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的天真烂漫,她不通人情世故,做事也十分随心所欲,显然被彭万里保护的极好。 嘎吱一声,房间门被推开,施茜茜踱步而入,看见躺着床上的俞愔她惊讶道:“你今日怎么回得这般早。” 俞愔被调到红梅苑后便变得十分忙碌,因着红梅夫人的喜爱,她往往要陪红梅用完晚膳后再回来,今日却回得如此早很是让施茜茜意外。 俞愔松开抱住被褥的手,坐了起来道:“身体有些不舒服就提前回来了。” 施茜茜投来关心的心神道:“你没事吧?” “没事。” 见她神色还好,施茜茜也没有继续关注她的身体,而是抱怨道:“还是你运气好,被红梅夫人看上了,哪像我还得在水仙夫人这里熬,她这个吹毛求疵的性格我真受不了,茶水的水温必须刚刚好,高一点或是低一点,我都要被骂的狗血淋头。” 俞愔只是笑笑不说话,而施茜茜却越说越起劲:“真的是你运气好,我听水仙夫人说,十几年前红梅夫人失忆过,不然她以前的性格可糟糕了,对她们是正眼不给一个的。” “你说什么?”俞愔倏地提高了声音问道。 ------------ 第五十八章 窃贼 施茜茜被俞愔的反应吓了一跳,捂住心口道:“突然那么激动干嘛呀,亏你还是服侍红梅夫人的人,竟然连她的过去你都不知道。” 俞愔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她抿嘴道:“不好意思,我太吃惊了,我从未听过这件事。” 其实俞愔也打听过红梅夫人的信息,但是关于失忆这件事她倒是真没打听出来。 施茜茜这才得意道:“不过不知道也正常,这事只有城主府的老人才知道,后面来的人可能真的没啥了解,况且府上的夫人这么多,也没人一直盯着红梅夫人。” “是这个理,不过红梅夫人失忆是怎么一回事啊?” 施茜茜转了转眼珠,回忆道:“好像就是红梅夫人在十多年前生了一场重病,治了好久才治好的,听水仙夫人说光是调养就调养了两三年呢,不过到底生的什么病却没人知道。” “两三年么......”俞愔若有所思道。 “对啊,据说那几年红梅夫人待在红梅苑里休养,除了城主,谁的面她也不见咧,然后好了以后就发现她谁也不认得了。” “那你知道红梅夫人生病具体是哪一年吗?” 施茜茜思忖了一会道:“对了,应该是十五年前!我记得水仙夫人说的是兽潮发生的那年红梅夫人刚好生病了。” “兽潮?” 施茜茜惊奇道:“你没听你父母说过吗?” 俞愔的眼皮微垂道:“十五年前我才两岁呢,对兽潮没有多少印象,你也知道的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一个散修也没人告诉我这些。” 见俞愔面露悲戚之情,泪水盈眶的模样,施茜茜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戳到了她内心的痛处。 施茜茜赶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让你想起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没人告诉你这些的话,我告诉你就是了。” 俞愔这才收回摇摇欲坠的眼泪感激道:“你真好。” 施茜茜见她不再伤春悲秋便继续道:“当时我只有五岁吧,很多事情记不清了,也都是听我爹娘说的。十五年前芳华城爆发了兽潮,无数妖兽从四面八方朝镇里涌来,普通民众和修士都死伤惨重,最后是城主用他的法宝昭明镜设下了一道防御结界,支撑了整整三日,才换得兽潮过去,众人平安,因此大家都非常感谢城主。” “原来如此,城主真是大义啊!”俞愔感叹道。 “对啊,所以直到现在芳华城的民众都很爱戴城主呢!”施茜茜接话道。 十五年前,红梅夫人失忆,彭万里使用昭明镜救下芳华城民众,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实在是太过巧合了,俞愔隐隐觉得这两件事或许有着一定联系。还有这个需要调理两三年,还会造成人失忆的病也十分耐人寻味。 这些就是钟龄想让自己调查清楚的东西吗? 但俞愔现在知道的信息并不足以让她理清其中关系,看来明日还要去红梅夫人那探探话了。 “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去修炼吧。”施茜茜看了看逐渐昏暗的天色说道。 白日有职责在身不得离开,能修炼的时间也只剩晚上了,对于资质差的她们来说时间是十分宝贵的。 “好。”俞愔闻言点头道。 信息不足的情况下想再多也是徒劳无用,不如把时间用在修炼上,这些事就等明天探完红梅夫人的话再思考吧。 然而,事情却总往着出乎意料的方向发展。 夜里,屋外一阵喧嚣。 俞愔和施茜茜均从入定状态中醒来,一脸惊异地望着对方。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施茜茜疑惑道。 俞愔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我们先出去看看吧。” 施茜茜点点头,于是二人便出了蔓草院查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认真查,一定把这贼人给我抓出来。” “是。” “那边好像有动静!” “窃贼往东边去了。” “追!” 屋外有一堆护卫似乎在搜寻窃贼,俞愔和施茜茜拦住一人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护卫不耐烦道:“昭明镜被人偷了,我们现在在找那个窃贼,快闪开,别碍事!” 二人闻言马上放他离去,但是施茜茜还有些生气那护卫的态度不好,朝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声道:“凶什么凶,捉个贼了不起啊?” 俞愔沉吟了一会道:“我跟去看看。” 施茜茜瞪大眼睛道:“你疯了啊,能在城主府里偷走昭明镜的窃贼那能是普通窃贼吗?那修为不知道比我们高了多少,还是留给护卫和城主对付吧,你这上去凑什么热闹,小心命都没了。” 俞愔确实摇摇头道:“怎么样,我都得先去看看情况。” 施茜茜这下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室友有些不对劲,她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俞愔没有再回答,而是运起灵气便往东边追去了。 而被留在原地的施茜茜被气得直跺脚道:“好个玉影,枉我一直当你是好姐妹,你竟然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 她转头往蔓草院里走去,但是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自言自语道:“我倒要看看你追上去想干嘛!” —————— 俞愔随着护卫们一直追到了红梅苑外,只听到领头的护卫一声令下,众人将红梅苑围得水泄不通,看来这窃贼就藏在这红梅苑中了。 领头护卫大声喊道:“沈凌蓉,你束手就擒吧,今日你是逃不出城主府的!” 俞愔乍然听到这个名字也是惊讶不已,沈凌蓉不就是当初给他们安排职位的女管事,这个管事竟然偷了彭万里的昭明镜,这可不是一般筑基期修士能做到的,难道她隐藏了自己的修为? 只是偷到昭明镜后,她往哪里逃不好,偏偏逃进了红梅苑,这是巧合吗?或者是她知道红梅夫人的特殊之处后有意为之的? 就在俞愔为窃贼是沈凌蓉而思绪纷乱之时,一股强大的威压从天而降,在场包括俞愔在内的诸多低阶修士都被这股威压震得血气翻涌,有的甚至已经稳不住身形跪倒在地。 俞愔抬头一看,芳华城城主彭万里御剑而至。 ------------ 第五十九章 挟持 彭万里站在飞剑之上,衣袂随着夜风摆动,他对着红梅苑内的沈凌蓉喊话道:“出来吧,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哈哈哈哈。”一阵狂妄地笑声从红梅苑里传出,随后一股劲风从中窜出,红梅苑的大门轰然塌下,烟尘四起,众人纷纷退后。 彭万里右手一挥,一道淡蓝色的光幕迎着那道劲风而去,二者相撞传出一道刺耳的响声,那劲风伴随着烟尘迅速往后退去,最终在红梅苑的大门处又停了下来。 烟尘散去后,只见红梅苑的大门处沈凌蓉挟持着红梅夫人对彭万里道:“放我走,否则你的宠妾性命不保。” 沈凌蓉的长长的指甲此时已经微微戳破了红梅夫人脖颈处细嫩的皮肤,鲜血顺着脖颈流下,鲜红的血线在红梅夫人如雪一般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此时的红梅夫人,面容苍白,泪眼婆娑,就像一朵随时会从枝头坠落的娇花,她颤抖着声音道:“夫君。” 沈凌蓉似乎很满意她现在的表现,得意地朝彭万里看去。 彭万里嗤笑道:“我这院子里的姬妾有多少,你蛰伏了十多年还没有了解吗?区区一个宠妾而已,你觉得她会有我的昭明镜重要?” 红梅夫人闻言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控诉道:“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果然是骗我了,什么牡丹芍药水仙,在你眼里我跟她们其实没有任何不同吧!” 彭万里的话显然让她非常伤心,她一边说着一边哭得哽咽。 沈凌蓉闻言却是面色不变道:“彭城主也知道我潜伏在这城主府多年,红梅夫人于你而言是不是区区一个宠妾,你我二人心知肚明。” 见她如此说道,彭万里的面色沉了下来:“你把昭明镜还回来,再保证不伤害红梅,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就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 红梅夫人此时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难以自拔,甚至将周遭的环境和自己的境遇都尽数遗忘了,只是一味的哭泣。 “我保证!”彭万里说道。 “呵呵。”沈凌蓉冷笑道,“大家都是活了几百上千年的人了,你觉得我会信这种话吗?” 说罢沈凌蓉释放出身上的威压,又引得周遭低阶修士气血一震。 这果然是个元婴期修士!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了!”彭万里说着就率先朝沈凌蓉攻去,左手直取沈凌蓉面门,右手却朝着红梅夫人的方向伸去。 沈凌蓉早有防备,在彭万里攻来之时,一根铁鞭突然出现在她身旁,并将她和红梅夫人环绕其中,让彭万里的进攻尽数无效化。 彭万里突袭未成功只得又稍稍退开。 而那铁鞭却如同有了灵性一般滑入了沈凌蓉手中,沈凌蓉指着铁鞭就往彭万里身上甩去。彭万里十分迅速地躲开,但那鞭如同一条灵蛇一般,灵活地在空中舞动,死追着彭万里的身影。 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这条铁鞭所触碰到的地面都会尽数裂开来,并且地面的碎裂不是普通的击打所造成的,而是被地里所钻出的土锥所顶破的。若是被那条铁鞭击中,恐怕就不止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很快的就有围观的低阶杂役被沈凌蓉的铁鞭波及到了,被波及的这名杂役肋骨断了大半不说,还有根土锥从他的胸腹之中钻出,宛如被人开膛破肚一般。 见有人死了,众人才恍然明白过来,这是元婴修士之间的对战,覆手之间便可移山倒海,他们在这里凑热闹,稍有不慎的话,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亡了。 彭万里见状安排道:“金丹期的留下,其余的人都退下!” 众人闻言如蒙大赦,纷纷从这神仙打架的地方逃离开了。 然俞愔却没有走,她也不能走,这是她半个月来离昭明镜最近的时候,也是搞清楚围绕在昭明镜周身重重迷雾的最佳机会。 她甚至想,若是能找到机会帮彭万里一把,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那她是不是就有机会能借到昭明镜了? 彭万里的和沈凌蓉的战斗还在继续,但明显是沈凌蓉占了上风。 “听说彭城主曾经在金丹大圆满时用了一套名叫漫天星辉的剑阵越阶斩杀了元婴初期的魔修,我很好奇这套剑阵是什么样的,不至今日可否有幸一观。”沈凌蓉悠然地甩着铁鞭说道。 彭万里却是抿嘴不语,但也没有使用出沈凌蓉所说的那套名叫漫天星辉的剑阵,只是沉默地躲避着她的攻击,再时不时地放出一道攻击。 “彭万里不想伤害红梅夫人。”一道清越的男声从耳后传来。 俞愔回头一看,来人正是还在扮作冯玲,一身女装的钟龄。 其实这点俞愔也看出来了,彭万里从一开始的突袭就留有余地,且后面的行动也处处受到了沈凌蓉的制约,除了不想伤害红梅夫人,俞愔实在找不出第二个理由。 元婴修士若是斗起法来,这方圆十里都将是天翻地洞,死伤无数。 “沈凌蓉也没有发挥全部实力,我猜她窃取昭明镜时受伤了。”俞愔回过头继续观看着二人的斗法说道。 虽然沈凌蓉的攻击看上去十分霸道恐怖,但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刻钟,她攻击仍旧没有对彭万里造成任何伤害,这么耗下去...... “等她灵气补给不足时,彭万里就可以轻松赢下这场打斗。”钟龄走到前方说道。 虽然俞愔现在很想问钟龄在这里到底想要干嘛,但是现在情况十分复杂,还是等着彭万里和沈凌蓉分出胜负后再说吧。 这边俞愔和钟龄静静地看着二人的斗法,而另一边彭万里和沈凌蓉的胜负也快要决出来了。 沈凌蓉感觉到自己攻击的威力已经有所减弱了,她也意识到再这么下去自己必输无疑,她得拼上一拼了。 她快速捏诀,周身迅速出现一堵土墙将她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土包。 就在彭万里抬手就要击碎这土包之时,这土包倏然炸开,尘土四溅。 ------------ 第六十章 遁走 尘埃消散之时,只见那土包从地中炸出了一个深坑,而其中却不见了沈凌蓉和红梅夫人的身影。 沈凌蓉带着红梅夫人遁走了。 彭万里的脸色铁青地命令道:“寻着气息给我搜,找到人了便发传音符给我。” “是。”留下的几位金丹期修士齐声应道。 “看来没我们什么事了。”俞愔有些失望地说道,想要追踪一个元婴期修士的气息可不是他们这种练气期修士能够做得到的,今日看来也只能到这里了。 就在俞愔转身要离去时,钟龄突然说道:“那也未必。” 俞愔闻言收回了刚刚迈出的脚,问道:“你有办法?” “嘿嘿,别忘了我可是千叶山钟家的人。”钟龄嘚瑟道。 得嘞,还真有! 只见钟龄唤出一只通体紫红的蝴蝶,得意洋洋道:“这叫寻香蝶,它们只会采集我钟家特意培育出来的一种兰花的花粉,只要沾上这种花的花粉,就算相隔千里它也能追踪得到。” “你给谁身上撒了花粉。”俞愔一针见血地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钟龄干笑一声:“嘿嘿,红梅夫人,我之前觉得她身上的谜团太多了,我就找了机会撒了点花粉在她身上。这花粉的香气只有寻香蝶闻得出来,并且一个月内任何手段都没办法将这香气消去。” “不过,以我们俩练气期的手段,就算能追踪到沈凌蓉气息也赶不上她的速度吧?”俞愔思忖道。 其实此时她脑海里的最佳方案是将沈凌蓉的行踪透露给彭万里,让彭万里去追回昭明镜,然后再以此要求彭万里借出昭明镜,但钟龄潜进城主府的目的至今不明确,且寻香蝶也不是她的所有物,她并无权力决定。 “这对我来说也不是问题,高阶土遁符知道不?” 高阶土遁符俞愔当然知道,只要催动便可瞬间遁到百里之外,逃跑必备神器,只是价格十分昂贵,往往只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才用得起。 不过钟龄既然想使用高阶土遁符,那就是想自己去追了,看来将沈凌蓉行踪告诉彭万里是没有可能的了,或许钟龄想的就是先彭万里一步找到沈凌蓉。 “你说吧,带我一个多少钱?”俞愔问道,事关昭明镜,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闯一闯,且钟龄肯与她废话这么多,目的必定不会只是炫耀一番这么简单,他必定有自己理由,只是目前的她还无法猜测出来。 虽然俞愔直到现在都摸不透钟龄的目的所在,但她认为钟龄并不会伤害她,她和钟龄目前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且目前钟龄表现出来的态度一直很友善,她决定赌一把。 钟龄故作为难的姿态道:“带上你也不是不行,我们也算共患难一场了,我就只收你一块上品灵石吧。” 虽然觉得肉痛,但钟龄开出的价格还算公道,俞愔只得忍痛取出一块上品灵石递给他。 “哦对了,你有办法避开原因修士的神识吗?我怕我们一遁过去就被发现了。”钟龄将灵石收进储物袋后说道。 “没有。”俞愔虽然身家颇丰,但那也只是对比筑基期修士而言,那种能在元婴期修士眼皮子底下钻空子的符篆、法宝她还真没有。 钟龄闻言笑逐颜开道:“我有,极品隐息符,可保你的气息一个时辰之内都不会被化神期以下的修士发现,一张我只收你两块上品灵石。” “......”这价格也还算公道,只是一个时辰就得花两块上品灵石,俞愔现在再也没有自己身家丰富的感觉了,她觉得在钟龄面前自己就是穷鬼。 但是有求于人还能怎么办呢?俞愔认命得又拿出了两块上品灵石递给钟龄,暗自提醒自己,等事情解决了之后,除了练剑不能松懈,赚灵石也要提上日程了,这灵石它不经花啊。 钟龄眉开眼笑地收起了灵石,然后拿出了两张极品隐息符,一张递给俞愔道:“现在就用上,免得一遁过去就被发现了。” “寻香蝶已经闻出沈凌蓉窜逃的方向,她往北边去了。”钟龄说道,然后又拿出了一张高阶土遁符,“你等会拉紧我,松手的话你可能就会被困在地底了,到时候能不能活着出来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她只是被钟龄顺带的,自己本身没有土遁符,如果在途中松手,符篆就会把她排除在外,最坏的情况也就是如钟龄所说的,被困地底,生死难测。 这个道理俞愔当然明白,她点点头,上前抓住了钟龄的手腕。 钟龄朝着土遁符打出一道灵力,黄色符纸上的红色符文突然发出耀眼的金光,他们二人便直接陷入了地中。 俞愔只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正在把自己往一个地方吸,而巨大的吸力也意味着会有强大的阻力并存,好几次她都差点放开了抓住钟龄手腕的手,但是一想到要可能会死在这黑漆漆臭乎乎的泥土里,她就咬紧了牙关,死死抓住钟龄不放。 其实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二人就又再度回到了地面之上,只是现在在的地方已经不是芳华城的管辖范围内了,而是在百里之外的一座荒山之中。 钟龄再度召出了寻香蝶,二人随着寻香蝶的指引在一刻钟后寻到了沈凌蓉和红梅夫人。 此时,沈凌蓉正在一旁打坐恢复灵气,而红梅夫人则是被她的灵兽独眼黄金蟒给牢牢地看管了起来。 只是红梅夫人的情况看起来很是不妙,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哭泣着,颇有悲痛欲绝的趋势,脸色更是苍白地接近通明,原本鲜红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隐在暗处的俞愔和钟龄对视一眼,红梅夫人的状态不对! 难道是受伤了?或者是这黄金蟒缠得太紧了,所以导致呼吸不畅? 正当俞愔和钟龄二人在暗自猜测时,沈凌蓉睁开的眼睛,她看着红梅夫人,微微皱眉道:“阿黄,你是不是缠得她太紧了,松开一些吧,她能牵扯彭万里,在我们没有确定完全安全之前,她还不能死。” 那只名叫阿黄的独眼黄金蟒闻言松开红梅夫人,颇为委屈地吐着信子,好似再说不是它的错。 沈凌蓉上前用神识探了探红梅夫人的身体,片刻之后惊愕道:“怎么会这样,她的身体在逐渐衰弱,生机也在逐渐减少......明明我什么也没做啊。” ------------ 第六十一章 赝品 沈凌蓉的话让俞愔二人也觉得十分意外,红梅夫人现在的状态已经不是哭到气竭这么简单,而是整个人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弱,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俞愔总觉得红梅夫人就像一缕轻烟,随时都会消散一般。 沈凌蓉见状也是无奈,只好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粒丹药喂红梅夫人吃下,但是这丹药却没有发挥出她想象中的效果,红梅夫人仍是那般虚弱,一副马上就要不行了的模样。 她烦躁地看了她一眼,自言自语道:“算了,让她自生自灭吧。” 说罢也不再去管红梅夫人的死活,而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正方形的玉盒,她迫不急待地打开了玉盒,露出了里面巴掌大小的昭明镜,这是面做工精细的铜镜,背面有梅花图案的浮雕,而中间则刻有昭明二字。 看起来就是这面镜子没错了,沈凌蓉一想到那人对这面镜子的重视程度,她就忍不住好奇起来,这面镜子到底有多厉害? 她只是确认一下昭明镜的真假,看看它的威力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昭明镜,朝其中打入了一道灵气和一缕神念。 这一刻空气仿佛都静止了一般,不止是沈凌蓉,连俞愔和钟龄都屏息静气地等待昭明镜带来的奇迹。 然而,一秒过去了。 三十秒过去了。 半刻钟过去了。 什么也没有发生。 是的,这块昭明镜竟然没有带来任何惊奇,这让沈凌蓉都淡定不了了,不禁开始猜测,这是她人的问题呢?还是这镜子有特殊的使用诀窍? 但还未待她琢磨出其中缘由时,彭万里却出乎意料地赶到了这里。 沈凌蓉眉头一皱,心想道:这彭万里来得速度快得有些太出乎意料了,难不成他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隐蔽的追踪之术? 彭万里看见倒在地上苍白虚弱的红梅夫人忍不住露出了心疼的神色,但当他转眼看向沈凌蓉时却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眼神冰冷得如同一块化不开的寒冰。 “你把她害成如此模样,该死!”彭万里寒声说道,他现在恨不得将面前的这个女人碎尸万段,他手上的长剑迅速划出了两道金光,一道直奔沈凌蓉,而另一道则是冲着那只独眼黄金蟒去了。 沈凌蓉捏诀在面前造出了一道土墙,抵挡了彭万里的攻击,但那只独眼黄金蟒就没那么幸运了,它与彭万里修为差了一个大阶,真正比起来就是天壤之别,这道金色剑气霸道之极,直接将它击飞了十几米远,蛇身上更是出现了一道鲜红的剑伤。 并且这只是彭万里的声东击西之法,趁沈凌蓉一人一兽忙着化解自己的攻击之际,彭万里迅速接近了红梅夫人,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他寻了一块空地将红梅夫人放了下来,又在她周围设了一个简单的防御阵法。 这下总算没有把柄在对方手中了,终于可以大刀阔斧、爽爽快快地打上一场了。 “现在我们该好好算算账了。” 彭万里的长剑以剑柄朝上的姿态悬在了空中,发出了一阵刺耳的金属轰鸣之音,随后空中出现了九把一模一样的长剑。 “你不是好奇漫天星辉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吗?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彭万里大声喝道,与此同时九把金色长剑以沈凌蓉为中心均匀地形成了一个圆形,而天空中又凝出了几十把金色长剑,就像闪耀的星辰一般带着浩荡地声势齐齐往圆心处刺去。 沈凌蓉当然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当即召出了铁鞭进行迎上了彭万里的攻击。 此二人在一旁打的如火如荼,而另一边的钟龄却早早离开了,只剩下俞愔一人躲在角落看这两位元婴期的高手斗法。 俞愔并不知道钟龄要去干嘛,但是跟着钟龄探寻他到底是去做什么和留在此地静观其变之间,俞愔选择了后者,毕竟关系她性命的昭明镜当然比钟龄的秘密来得更加重要。 元婴期修士真刀真枪的打斗果然比在比武台上还要激烈,只是这时不时从天而降一块巨石,或是从旁边飞出一根苍天巨树,俞愔还真有些担心自己会一个不小心死在这二人的斗法之中。 并且最令她意外的是她和钟龄都更为看好的彭万里却在对战中陷入了下风。起初确实是彭万里占了上风,但在沈凌蓉拿出了一支莹白如玉石的骨笛之后,这战局就被扭转了。 沈凌蓉吹响古笛之后,从四面八方涌来了大批妖兽,且品阶都在五阶以上,如此多的妖兽群起攻之,饶是彭万里修为高上不少,对付起来也不轻松。 俞愔一开始以为沈凌蓉或许是音修一脉,但是后来仔细听了听笛曲,技巧实在是平凡之极,这水平跟自己的乐曲水平也就是半斤八两而已,实在不像是一个音修拥有的吹奏水平。 既然沈凌蓉不可能是音修,那问题可能就是出在那支骨笛上了,一个无甚音乐天赋的修士靠着这支骨笛便可以号令这山中群妖,可见此法宝的厉害之处。 漫天星辉剑阵需要消耗的灵力极大,彭万里一开始用也只是为了快速解决沈凌蓉,却不想用上了这招沈凌蓉也还有应对之法,这样下去可不行...... 彭万里纠结地回望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红梅夫人,最终下定决心一般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面铜镜。 那镜子巴掌大小,背面有梅花浮雕图案——这分明和沈凌蓉刚才拿出来查看的昭明镜一模一样! 沈凌蓉显然也注意到了彭万里手中的镜子和自己窃来的昭明镜如出一辙,她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有两块昭明镜?!” “呵呵。”彭万里发出一声冷笑,“当然没有两块昭明镜,你手中的那个不过是我制造出来的一个赝品而已。顺便告诉你,我能那么快找到你也是拜你手中的那块假昭明镜所赐,我早就在上面设下了追踪的标记,只要你取出这块宝镜,我就能追踪到你的位置。” ------------ 第六十二章 反弹 沈凌蓉并没有气急败坏,反倒十分庆幸自己拿出昭明镜检查,否则就这么拿着假的昭明镜回去,那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岂不是一场空,并且要是这赝品钥匙到了那位手中才被发现,那自己也免不了要遭到一些处罚。 幸而如今已经发现了手上的昭明镜只是个赝品,并且真的昭明镜就在对方手中,她只要用武力抢回来就可以了。 她面无表情地从储物袋中拿出那块假的昭明镜,在彭万里的注视下将它捏碎,并丢弃在地上。 彭万里看她神色不慌不乱,心下也有些警惕,但是一想到自己手中的这面宝镜,他有觉得自己的底气又更足了一些,这可是妖兽的克星,只要催动这昭明镜,那沈凌蓉纵然是召来万千妖兽也奈何不了他。 他举起昭明镜喝道:“日月昭明,万妖退散!” 银色的冷光从巴掌大小的昭明镜中射出形成一个光圈将彭万里包裹其中,然后那光圈再以彭万里为中心不断扩大,沈凌蓉用骨笛召唤来的妖兽们在接触到那光圈之时都不由得纷纷后撤,任由沈凌蓉如何用催动骨笛都不听从。 不一会儿,那光圈已近将这半个山头都包了起来,最终所有的妖兽都已退去,只有彭万里和沈凌蓉二人还在原地对峙。 忽然一个纤柔的女声响起:“夫君,你来救我了吗?” 说话的自然是被彭万里安置在一旁的红梅夫人,只是此时的她看起来虽然还是有一些羸弱之感,但和之前虚弱已有很大不同,显然已经恢复了许多。 俞愔见状很是不解,彭万里来时也未有对红梅夫人进行什么救治,怎么才一会功夫她身上无法抑制的衰弱之象就得到好转了? 彭万里见她苏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柔声道:“你就在原地不要乱跑,等我解决了沈凌蓉后就带你回家。” 红梅夫人刚刚醒来,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见自家夫君如此说道,便也就乖乖坐在了原地。 沈凌蓉此时失去了妖兽当帮手正是恼怒之时哪会给这二人机会交谈,在他们说话之间便暗暗驭使铁鞭钻入地中,打算打彭万里一个措手不及。 红梅夫人苏醒所带来的喜悦让彭万里有一瞬间降低了警惕,因此没有注意到地底出现的铁鞭,这个失误让他的腿上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并且那伤口中又爆发出一股土系灵力,一根粗长的土刺就这么贯穿了他的小腿。 沈凌蓉见状笑了起来,她有些感谢红梅夫人了,只要她在彭万里就容易出现失误,难怪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彭万里这般的一城之主最大的弱点却是一个柔弱的凡人女子。 这让她不可思议之时,却又感觉到庆幸,不是如此的话,她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伤到了彭万里呢。 “夫君!”看见心爱之人受伤的红梅夫人不禁担忧地大喊道。 彭万里面部的肌肉都绷了起来,咬着牙道:“我没事,你别担心。你记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走出那个防御阵。” “你若是死了,我会放红梅夫人一条生路。” 彭万里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只是一边万分警惕地盯着沈凌蓉,一边将土刺拔除,快速为自己的小腿止血。 沈凌蓉也没有再想继续说什么,而是将大部分的灵力都往右手中的铁鞭注去,只要彭万里的身上再中一鞭这胜负就可以定下来了。 彭万里将所有重心放在了未受伤的右脚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将长剑抛于空中,准备再使用一次漫天星辉剑阵。 双方皆知这回的交锋对方都会竭尽全力,成败在此一举。 彭万里和沈凌蓉同时将杀招甩向了对方,只是当沈凌蓉的铁鞭就要与彭万里的剑阵相撞之时,彭万里却倏然撤下了剑阵,拿出了昭明镜, 沈凌蓉敏锐地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但此时她已经无法召回自己的铁鞭,只见那铁鞭直直朝着昭明镜甩去,但是在接近昭明镜时就仿佛打进了棉花里,什么也没发生。 但最令她惊异的还在后面,在她的攻击刚刚结束,四周的空间就突然变得扭曲,在彭万里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根铁鞭,那铁鞭和自己的本命法宝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然而这铁鞭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以极快的速度朝她攻来,因为这些事的发生仅在一瞬之间,沈凌蓉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铁鞭就狠狠甩在了她身上。 这个灵力波动,这熟悉的感觉,不会错的,这就是她自己的攻击! 沈凌蓉万万没想到昭明镜竟然还能够反弹攻击,她的身上多处了一道从肩膀到胸口的巨大伤口,简直就像将她整个人都分作两半一般,加上伤口处出现的三根土刺,将她整个人贯穿,显得十分骇人,她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后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原本他不想用到这招的,只是不用的话这样打下去,他和沈凌蓉谁输谁赢还真的说不定了,也是自己刚才太过大意了。 彭万里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显然刚才的对战也让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他的气息十分不稳定,连之前昭明镜所设的妖兽结界也已经荡然无存,显然是已经没有灵力能够支撑了。 他吃力地走向沈凌蓉,打算给予她最后一击——毁掉她的元婴。 元婴期的修士只要元婴尚存就不算死,寻到合适的身体夺舍,那就又可以继续活下去,甚至还可以在多年之后重返元婴期。 所以只要是元婴修士之间的生死之斗都会格外注意对方的元婴,直到灭杀了对方的元婴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彭万里提剑就往她的丹田所在之处刺去。 然而,一直躺着好似昏迷的沈凌蓉此时却做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她稍稍偏过身子,让彭万里的剑错过丹田的位置,然后就这么任由长剑贯穿她的腹部,使出最后的灵力抱住了彭万里,不让他动弹。 彭万里脸色巨变,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沈凌蓉想自爆元婴! ------------ 第六十三章 赵况 当彭万里意识到沈凌蓉的意图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自爆元婴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更何况是沈凌蓉这种早有准备的,当她抱住彭万里的那一刻元婴马上就要爆开了。 在之前的对战里,彭万里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灵力,如今整个人已是强弩之末,他很清楚自己逃不了了,但他还能为红梅再做一件事,那就是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结界将沈凌蓉的元婴自爆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当然他的结果还是不会有任何变化,他仍旧会死,但红梅却可以活下来。 彭万里心念百转也只是在一瞬之间,他迅速地将左手里的昭明镜往红梅夫人的方向一掷,用所有灵力制造出了一个圆球状的结界,带着紧抱着他不放的沈凌蓉往空中冲去。 最后彭万里往红梅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眼神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有不舍、有心疼还有绝望,他有多喜欢她,她从来不知道,只是现在也已经无法传达给她了。 一声巨响传来,结界之中的两人瞬间化作灰烬。 俞愔看着化作灰烬的二人不禁有些愕然,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二人竟然同归于尽了...... 她不是没想过这两人同归于尽,自己捡便宜的剧本,但是这样的事真发生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却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在沈凌蓉抱住彭万里的那个瞬间,俞愔也猜到了沈凌蓉究竟想做什么,就她现在身处的这个距离,就算她现在拔腿就跑也来不及了,她只能迅速躲到红梅夫人所处的防御阵的后面,然后又立起了防护罩,至于能不能活下,她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她没想到彭万里竟然会为了红梅夫人做出如此大的牺牲,竟然选择自己与沈凌蓉同归于尽,感情的奇妙之处或许就在于此,但是这却是现在的她所不能理解的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先找到昭明镜要紧,俞愔赶紧开始搜寻昭明镜下落。然而,却有一人先她一步捡起了静静躺在石砾之上的昭明镜。 此时的钟龄已经解除了隐息符的效果,他捡起昭明镜笑着对俞愔道:“这面镜子恕我不能让给俞道友,不过你身上的烟我可以替你解了。” 当听到前半句话时俞愔已经随时准备取出自己的剑与钟龄对战了,但钟龄的后一句话却是让她停手了,这至少说明他对她是没有杀意的,只是想要独占这昭明镜而已。 “你的目的一直是这面昭明镜?”俞愔问道。 其实之前她就隐隐有感觉钟龄的目的恐怕就是这面昭明镜,但是在潜入城主府时钟龄又多处提点自己,还同意带着她追踪沈凌蓉,所以她一直不敢妄下结论,直到这一刻才确定了钟龄的目标。 “是的。”钟龄坦然回答道。 “为什么?”俞愔忍不住质问道,既然目的是昭明镜的话,那他为什么要提点她?为什么要带她追踪沈凌蓉?为什么现在还要帮她解除身上的烟? 无数的疑问在俞愔的脑海里闪过,最终却只化成了一句话,她相信,以钟龄的聪明懂得她到底想问什么。 钟龄挠了挠脑袋,又想了想道:“这要从哪里讲起呢......我从头和你说吧,在我遇见你之前,我见到过一个叫赵况的人。” “赵况?!”俞愔瞪圆了眼睛,她不是没想过在这东海仙山之中再遇见一起从殊方绝域中逃出来的三人,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会从钟龄口中听到关于赵况的消息。 “对,就是他,你认识他的吧?” 事到如今也没有否认的必要了,俞愔干脆地答道:“认识。” “在遇见你的前两天,这个名叫赵况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千叶山的一处密林里,那密林位置偏僻,所以一开始也没有人发现他的闯入,直到他自己弄出了大动静。” “他在我千叶山的密林中炼制傀儡,结果那具尸体好像被动了手脚,将他炸得面目全非,也亏得他有宝物护体,不然这条命应该是要交代在哪里了。” “巡山的守卫将他带回了钟家拷问,他告诉了我们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比如,他并非此界中人,而是通过一个传送阵传送到此地的。再比如,和他一起传送过来的共有三人,名字分别为,俞愔、方澄以及戚文然。” “所以你打从一开始就怀疑我的身份了?”俞愔问道。 钟龄点头道:“对,但是真正确认你就是赵况口中的那个俞愔是在我发现你不知道回音螺的时候,不认识在东海仙山中随处可见的回音螺,再联想你的名字,想要得出你的身份并不困难。” 钟龄说道这里顿了一下道:“我一直在寻找一件宝物,为此一直在进行游历,直到这次和你一起遇见了流姝,她让你借用之物的名字竟然与我寻的那宝物一模一样,只是当时我还不能确定彭万里手里的昭明镜究竟是不是我要找的昭明镜,所以我便潜入了城主府中,想借机确认一番。” “后续便是你我都知道的剧情了,至于我为什么帮你,你没察觉出来吗?”钟龄笑着说道。 俞愔闻言思考了起来,若要说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同,还值得钟龄费心思的那就是和赵况一样是从殊方绝域之中出来的,她有很多关于东海仙山之外的世界的消息。 “是我从外界来的缘故吧。” “哈哈。”钟龄狡黠地笑了起来,“准确的说,是因为你是从九州大陆来的人,据赵况说你还是昆仑的弟子对吧?” 俞愔点点头道:“嗯?” “东海仙山与九州、昆仑曾经是能够互通的,但是在上古之时不知为何东海仙山被单独隔绝了出来,这没错吧?”钟龄朝俞愔确认道。 “你到底想问什么?”这下俞愔也品出些东西了,这钟龄之前肯提点她,带她追踪沈凌蓉,现在还说要帮她除去烟,想必都是因为自己是来自昆仑的,可是昆仑对于东海仙山的人来说也只是传说中的地方而已,俞愔很好奇钟龄究竟想要知道什么。 “昆仑九峰之中是否有一峰名为昭明?” ------------ 第六十四章 碎片 昆仑有九大主峰分别为:玉清、上清、太清、悟言、悟剑、昭明、昭月、太初以及太易。 这九峰从昆仑立派之初就已存在,其中昭明峰位于整个昆仑山脉的最西边,与其接壤的是广阔无边的万妖森林。 据传言万妖森林中妖兽无数,森林深处更居住着一些修为几近巅峰的化神期妖修,是以无人敢深入其中探寻,更无人知道万妖森林的尽头究竟是什么样的。 万妖森林每隔五十年便会爆发一次兽潮,无数妖兽从森林中涌出,而昭明峰便是昆仑抵御兽潮的第一道防线。 因为兽潮的间隔时间太长,俞愔在昆仑派的时候并没有见过兽潮,只从一些年长的弟子口中听说过,每到兽潮来临时昆仑就会有一大批弟子伤亡,因为昭明峰的位置首当其冲,所以其中又昭明峰弟子的伤亡数量最大。 当钟龄问起昭明峰时,俞愔顿时有了一种明悟之感,昭明镜和昭明峰......她终于想起来了! 记载昆仑历史的书中有说过,最初昆仑的九大主峰,每峰都有一件镇山之宝,但这些宝物因为各种原因已有四件下落不明,昭明峰的镇山之宝也在其中,而那件宝物名为——昭明镜。 昭明镜最大的作用其实就是抵御万妖森林中的妖兽,也正是因为昭明镜的丢失,才会造成昆仑弟子在每五十年一次的兽潮中损伤惨重。 如果这面宝镜就是昆仑丢失的那面昭明镜...... 俞愔心情复杂地回答道:“是的,昆仑九大主峰中有一峰名为昭明。” 钟龄微笑道:“那就没错了,你把你知道的关于昭明峰的一切都告诉我,我帮你解决缠绕在你心脉之上的烟。” 俞愔没有立马答应下来,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钟龄问道:“你手上的那面昭明镜是来自于我昆仑昭明峰的吧?” 此前俞愔一直没往这方面想,毕竟昭明镜这种连化神期修士都会争破头的宝物,怎么会落在彭万里一个元婴期修士的手里呢? 并且这里只是方壶的一个小城,俞愔怎么也想不到昆仑丢失的宝贝竟然会在与外界隔绝的东海仙山里出现...... “你果然猜到了啊,不过我本身也没有瞒你的意思,毕竟我还要从你那里获取消息,我确实是在猜测我手上的宝物就是来自昆仑昭明峰。” 钟龄边说边往红梅夫人所在的方向走去,早在彭万里启用昭明镜时红梅夫人就已经昏睡过去了,现在仍然没有醒来,安静地躺在了法阵之中。 俞愔虽然不明白他想干嘛,但是还是识趣地跟上了钟龄的脚步。 钟龄从储物袋中拿出了破阵盘,用它把彭万里设的阵法给破开,他踱步到红梅夫人面前道:“钟家祖先留下了一件残缺的法宝,从他的手札之中我们只知道,这件法宝名叫昭明镜来自上古时期九州大陆的昆仑派,是昆仑昭明峰的镇山之宝。” “残缺的法宝?你是说这块昭明镜并不是完整的吗?” “对。”钟龄掂了掂手中的那面昭明镜道,“这只是昭明镜的一块碎片而已,它只是被彭万里炼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是了,堂堂昆仑昭明峰的镇山之宝怎么可能只有这样的威力,原来这面昭明镜根本就是一件完全的宝物,而只是一片残片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仅仅只是残片便可让彭万里设下结界保护芳华城民众不受兽潮伤害,还可以反弹攻击者的攻击,那如果是完全体的昭明镜那又该是何等威力呢? 俞愔不禁想象了起来。 钟龄这时却蹲下了身子,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红梅夫人的手腕,而另一只手则是握着昭明镜,闭上眼睛保持了这个姿势数秒。 片刻之后睁开眼睛道:“果然。” “果然什么?” 钟龄还未回话,红梅夫人却慢慢睁开了眼睛,她一脸茫然地望着钟龄和俞愔两人道:“玉影,玲儿,你们俩怎么在这里?是夫君让你们来的吗?对了,刚才夫君和那个窃贼在打斗,夫君赢了吧,他可有受什么伤?” 易容丹的药效没退,所以俞愔此时还是玉影的样子,而钟龄也还是城主府中冯玲的打扮。 面对红梅夫人的一连串问题,俞愔感觉到十分棘手,她不知道要怎么告诉红梅夫人,彭万里已经死了,甚至死之前都还在保护她...... 纵使俞愔并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面对这种情况也有些于心不忍,告诉红梅夫人真相实在是太过残忍了。钟龄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两人在面对红梅夫人的追问时都一同垂下了眸子沉默了起来。 红梅夫人见二人的神情心下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她扯住俞愔的袖子焦急道:“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我问你们话呢!” “他受了重伤对不对?只要人没事就好,修仙者哪有没受过伤的......” 俞愔和钟龄的头低得更低了一些。 红梅夫人心下慌乱,她摇晃俞愔的手臂带着哭腔说道:“他没事的对不对?啊,告诉我啊!你们说啊,说他没事啊!” 俞愔有些不忍地撇过头去,终是说道:“城主和沈凌蓉同归于尽了......至死他都想着保护你的......” 红梅夫人瞬间呆立在原地,泪珠顺着她的脸颊大滴坠落,她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不出任何声音。 俞愔见状也有些难受,她安慰似得拍了拍红梅夫人的肩膀,红梅夫人呆呆地看向她,然后倏然扑到俞愔怀里,把头埋在她的肩膀哭出了声。 她哭得歇斯底里,哭得撕心裂肺,她从来没有想过彭万里会死,会离她而去...... 打从有记忆起她就和彭万里生活在一起,别人说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但是当她第一眼见到彭万里时她就觉得莫名的亲切。 彭万里对她很好,身为高高在上的城主,却肯包容她的小脾气,每日只要有空他就会来看她,他说只要她想要的,只要他有的,他都会给她。所以虽然她会因为他拥有众多姬妾而吃醋,但她却从不曾怀疑他是喜欢她的。 但现在,那样喜欢她的他,死了。 ------------ 第六十五章 器灵 想起过往的种种甜蜜,红梅夫人不禁悲由心起,哭声更加地绝望,而俞愔和钟龄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红梅夫人的身侧看着她。 良久,红梅夫人夫人终于停止了哭泣,她清了清嗓子,用带着一丝哭腔,略微沙哑的声音问道:“他是在哪个位置死的?” 俞愔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地说道:“就是在那儿,城主带着想要自爆的沈凌蓉飞上了天,然后控制住了爆炸的范围,但是自己却没能逃脱掉变成灰烬的下场......” 红梅夫人闻言点点头道:“谢谢。” 她朝着俞愔所指的地方一步一顿地走着,整个人就像行动迟缓的活死人一般呆呆楞楞的,到达目的地之后她蹲了下来摸了摸地面,试图从寻找彭万里的气息,最后干脆整个人侧身趴在了地面上,用自己的右脸颊贴着地面。 她口中喃喃道:“夫君......没了你,我一个人独活又有什么意思呢?” 红梅夫人将头上的一根发簪取了下来,径直就往左胸口处送去,口中低声道:“我来陪你。” 那根簪子就这么狠狠地刺进了红梅夫人的心口,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出,红梅夫人的脸色倏然变得苍白无比。 “红梅夫人!”俞愔见状不禁出声喊道,马上就要上前救人,但却被钟龄一把拉住了胳膊。 只见钟龄朝她摇了摇头道:“她死意已决,你现在去救治也没用的。” 俞愔顿住了脚步,看了看趴在地面上的红梅夫人,她双目翕合,面色苍白,但嘴角却始终是上扬的。 也许死对她才是最大的解脱吧,俞愔最终放弃了救治红梅夫人。 红梅夫人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浅,但奇异的是她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逐渐透明,更隐隐有消散之意,俞愔不禁讶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钟龄长叹一口气,看着握住昭明镜的那只手道:“我刚才说你去救治也无用便是指这个情况......一个无主的器灵若是想自我毁灭,你是拦不住的。” “无主的器灵?!”俞愔惊讶道,“你是说红梅夫人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器灵?昭明镜的器灵?” 钟龄点点头:“准确的说,她只是这块碎片的器灵。真正的昭明镜因为某些原因碎裂成了多块,而彭万里所得的这块残片,在数万年的时间里凭借天地灵气自己衍生出了灵识成了这块碎片的器灵,也就是我们所见的红梅夫人。” “昭明镜是何等宝物,就算是其碎片衍生出的器灵当然也是十分不凡,若不是我刚才试着用手中的昭明镜碎片沟通红梅夫人,我还真发现不了它们之间的联系,这器灵所幻化出的身体有如实质,怕是化神期的修士才能看破。” 钟龄的一番话让俞愔恍然大悟,她喃喃道:“所以我们刚刚寻到这里时,红梅夫人会那般虚弱,那是因为器灵不能离开本体太远,恐怕这里就是她所能离开的极限了。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彭万里道了之后什么也没做,红梅夫人的身体却逐渐好转,那是因为他将她的本体带过来了,所以红梅夫人自然恢复了。” 这下一切的谜题都有了答案,十五年前彭万里用昭明镜撑过了兽潮时,昭明镜应该遭受到了损伤,所以红梅夫人才会对外宣称染病闭门不出,那段时间应该是彭万里在修复温养昭明镜了,刚才红梅夫人晕倒应该也是因为照明镜的催动。 而红梅夫人的失忆恐怕是那次的损耗太过,领其伤了根本,所以造成器灵失去记忆......甚至于忘记了自己是器灵的这个事实! 或许在她眼里她只是彭万里的红梅。 “她不知道自己并非人类吧......”俞愔忍不住开口道。 “我想,应该是不知道的。”钟龄轻声说道。 器灵和人类修士的爱情,这说起来太过匪夷所思了,俞愔和钟龄二人都有些被震撼到了,沉默静立许久。 钟龄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道:“我之前的提议钟道友接受吗?” 俞愔苦笑一声,其实她能走到这一步并且搞清楚昭明镜背后的种种谜团,这和钟龄的提点帮助是分不开的,虽然宝物动人心,但是让她为此杀人夺宝她却也做不出。 况且钟龄这个人浑身的谜团,不说他有在东海仙山鼎鼎有名的千叶山钟家做靠山,就是他手中层出不穷的法宝,自己纵然有筑基期的神识和经验作为后盾也未必是其对手。 昭明镜这种宝物不是她这种无依无靠的练气期修士能够吞下的,在没有能力的时候得到这种宝物未必是好事,答应钟龄的提议应该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所以没有纠结多久,她就答应了下来。 钟龄先是让她发了心魔誓,保证不泄露昭明镜在钟龄手中的事情,随后便为俞愔除去了烟。 说起如何驱除她心脉上的烟,俞愔就深深感受到了钟龄的狡诈......他竟然是用彭万里的那块昭明镜碎片为自己驱除烟的,这简直就是无本买卖,让俞愔不禁大呼狡诈。 不过这昭明镜到了她手里她也未必会使用,钟龄能够用法诀直接驱动这块昭明镜碎片让俞愔的好奇心又提了起来,千叶山钟家和昆仑昭明峰曾经究竟有过怎样的纠葛呢?昭明镜又是如何沦落到东海仙山之中的? 俞愔隐隐有感觉若是搞清楚了这些谜题,那么东海仙山的隔绝之谜或许也会相应地被解开。 确认身体中的烟已经被拔除干净后,俞愔不禁长舒一口气,生命受到威胁的每一日她都是提心吊胆的,现在悬在头顶上的那把剑终于消失了,她只觉得通体舒泰。 在太阳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时,俞愔终于把关于昆仑昭明峰所有的信息都和钟龄进行了交换,不过幸而俞愔并不是昭明峰弟子,知道的也只是一些大众信息,并不知道昭明峰的隐秘,是以俞愔也不用承担透露师门秘密的风险,痛痛快快地将信息告知了钟龄。 ------------ 第六十六章 分别 素月悬空,星辉点点。 俞愔与钟龄相对而立。 “俞道友日后有何打算?”钟龄问道,此时的他仍是女装打扮,月光打在他柔美的面庞上,整个人显得愈发清隽出尘,恍若月中仙子。 俞愔笑了笑道:“东海仙山于我就是个全新的世界,我打算先在方壶游历,然后再去瀛洲、蓬莱走一走,涨一涨见识。” 钟龄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玉牌递给俞愔,说道:“若是到了蓬莱俞道友可到我千叶山做客,让我一尽地主之谊。这块玉牌是钟家的信物,拿着它到千叶山便可以寻到我。” 钟龄此番举动的意图十分明显,他想要结交俞愔,原因无他,俞愔是他知道的唯一一个来自于九州大陆的修士,他对九州大陆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他有预感他和俞愔还会有交集的。 俞愔接过了玉牌,那玉牌上雕刻着云纹,中间则刻着钟龄的名字。俞愔自然也猜到了钟龄的意图,不过结交一个东海仙山的世家子弟于她也不是什么坏事,在这个两眼一摸黑的地方,说不定她真有机会用上这条关系,所以也就从善如流地接过了。 “多谢。” 钟龄见她收下,笑容也就更盛:“那我就此别过了,希望还有机会再次见到俞道友。”说罢钟龄就拿出了一张土遁符往身上拍去。 “你......”俞愔突然开口道,“你会去救范柳吗?” 虽然她身体中的烟已经被钟龄用昭明镜碎片驱除了,流姝和范柳的事情也已经与她无关了,但是她却好奇钟龄会怎么做。 “当然会呀。”钟龄回头露出一个狡黠又奸诈的笑容,“我对流姝的观骨之术很有兴趣,我现在就是准备去敲诈她一笔的。” 听到他的话俞愔也笑了起来,原来钟龄还有这种打算,看来流姝非得褪层皮不可了。 不过俞愔一点也不同情流姝,毕竟谁也不会对威胁过自己生命的人产生同情,无论她有什么理由,所以当得知钟龄打算从她那里敲诈一笔时,俞愔内心深处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我走啦。”钟龄告别道,说着将土遁符拍在身上。一阵金光过后,再无人影。 钟龄走后,俞愔便动身向西行去,打算找一座最近的修仙城镇休憩一番,然后开始寻找剑修的功法。 自决定成为剑修已有月余,但之前在殊方绝域中是苦于寻不到功法,只能练习基础。而后终于逃出了殊方绝域,却又在海上飘荡了许久,最后还被流姝要挟进了城主府,所以一直没有时间寻找剑修功法,如今终于获得了自由之身,俞愔便不想继续耽搁下去了。 俞愔用了轻身符加快了步伐,行了半个时辰才看见了城镇的踪影。 这座城名叫元山城,戒备格外森严,入城者皆需验证身份玉牌才能进入,幸而俞愔身上还带着流姝之前给她准备的假身份的玉牌,用着这块玉牌她这才顺利地进入元山城。 她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后,第二日便向客栈的小厮打听起了方壶之中哪里能够买到较好的剑修功法。 此时俞愔的易容丹效果已经消失,她怕长相太过招人眼,于是简单地使用了障眼法改变了面貌,只有神识强于她的人才能识破,但她本身就是筑基期的修为,并且天生神识强大,不是筑基后期以上的修士,根本无法看破她的伪装。 “仙子若是想寻好的剑修功法可是来对时候了,元山城一年一度群英会就要开始了,方壶各个门派、世家的英才都会从各地赶来汇聚一堂,进行比试。所以这段时间的修仙集市里有许多平常见不到的好东西出现,您要找剑修功法的话可以去看一看,若是您身家丰厚的话,拍卖会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在收了俞愔一块下品灵石之后,店内的小厮殷勤地为她介绍了起来。 “对了,您若是有实力也可以试试参加群英会,只要能得到前三名,那奖励可丰富了,一本剑修功法还不是手到擒来,甚至有可能被大能看上,拜个好师父咧。” ------------ 第六十七章 千花宝塔 “这群英会十年才举办一次,只有元婴期以下的修士方可参与,当然对战肯定是以修为划分组别了,练气期的对手自然只有练气期了,只有获得自己所在分组的前三名才能获得进入千花宝塔中的资格。”小厮轻车熟路地介绍起来。 “千花宝塔是什么?”俞愔开口问道。 “说起这千花宝塔那可就厉害了。”小厮拿起桌上的瓷杯,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据说千花宝塔是数万年前方壶最大的门派千花派留下的一个人造秘境,当时也只有门派中最顶尖的弟子才能进入其中。” “它会按照进入者修为的高低给与不同的考验,只要通过了千花宝塔的考验,不仅你的心境会获得巨大的提升,还能获得千花宝塔赠与的宝物,有些甚至是数万年前的法宝,听说还有人获得了千花派大能的传承,光是想象就让人心驰神往了。” “那千花宝塔中的宝物经历了数万年竟还未被取完吗?”俞愔不禁发出疑问,若是这个千花宝塔存在的历史已有数万年,那要多少法宝秘籍才能支撑至今啊,数目之庞大简直是她不敢相信的。 小厮闻言笑了起来,说道:“仙子,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千花宝塔的宝物还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这下轮到俞愔懵了,她瞪大眼睛道:“这是什么原理?” “其实这还是老祖宗造福我们这些后辈了,第一任元山城城主邱松远获得这千花宝塔后并没有藏私,而是将千花宝塔的存在公布了出来,然后和方壶各大门派、世家以及散修联盟进行了商议,最终决定千花宝塔将对所有人开放,并且每隔十年各方势力都会向千花宝塔中捐献一件宝物,是以千花宝塔中的宝物永远取之不尽。” 听到这里俞愔也很是惊叹,这邱松远竟然能将此等宝物贡献出来,并且还说服了各方势力为千花宝塔提供源源不断的宝物,这是何等的胸襟与手段! 就算是在九州大陆里执正道牛耳的昆仑,若是得到了这等能够振兴一方门派的宝物,恐怕都未必能够这么大方的贡献出来。 俞愔叹道:“邱城主高义。” 小厮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道:“那是自然,现任的城主邱曦便是第一任城主邱松远的后代咧,现任邱城主也是位德高望重的人呢。” “群英会什么时候开始,还有报名在何处?”俞愔心下忖量一番决定了要去参加群英会,千花宝塔中的宝物让她动心了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她迫切的想要通过实战提升自己的实力。 “十日之后群英会就要开始了,现在报名来得及的,元山城各处的任务点都可以报名的,最近的任务点就在小店隔壁,很方便的。” 俞愔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说的修仙集市又在何地?何时开启?” “修仙集市的话城里大大小小的有十多个呢,小店向东走四五百米就有一个小集市,若是想去大集市的话,您恐怕还是得往城中心走一趟,城主府附近的集市应该是元山城里最大的集市了,集市的开市时间都差不多基本卯时就有人了。” “知道了,你可以去忙你的了。”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俞愔便让小厮退下了。 小厮得了两块下品灵石也是眉开眼笑道:“那我这就退下了,仙子要是有什么问题还可以来找我,我自小长在元山城,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 俞愔点点头并没有再多作言语,而是朝着客栈隔壁的元山城任务点走去了。 这种任务点在修仙城镇里十分常见,基本上每个修仙城镇中都会分布几个这样的任务点,用于城中修士发布任务与接受任务,然后任务点的管理者会从中抽取一部分灵石作为自己的辛苦费,而管理这些任务点的自然是这座城镇的主人了。 客栈旁的任务点此时已经排起了长龙,一队人是来这里接任务讨生活的,还有一队人是来这里发布任务寻东西的,剩下一队人便是报名参加群英会的修士了,而这队人也是人数最多的,群英会对方壶修士的吸引力可见一斑。 俞愔默默地走到了报名队伍的末端等待报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身后的队伍也越来越长,周围也变得吵闹起来。 “方壶群英榜,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十块下品灵石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俞愔来报名的时候便听见了许多类似的叫卖声,她猜测这个群英榜应当是有心人私下总结的各个分组里较为出众的竞争者,并将他们个人信息以及套路招数整理出来,再兜售给参加群英会的其他人,借此机会大发一笔横财。 “哇,念山派的张育安竟然只排到了第十名,我之前有幸和他交手过,我真的是被打到毫无还手之力,这水平竟然前三都进不了,我看我这千花宝塔我没希望了。” “这第一果然不出我所料。” “第一是谁啊?” “元山傅家的傅剑啊,据说是个剑道天才,练气期便已经修出了剑意,真是让人嫉妒啊!” 周围排队的修士许多都买上了一份方壶群英榜,相熟的更是直接讨论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场面好不热闹。 忽而有一道巨大的声响在人群中响起,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望向了发出声响地方,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俞愔也不例外。 “臭和尚,你给我让开。”一个身材微胖,穿着灰色道袍的女修怒喝道。 而微胖女修对面披着白色袈裟的和尚则是一脸平静地站着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施主住手吧。” 女修一脸不耐地看着他道:“你这和尚好生不讲理,要不是我阻拦了他,你的灵石估计也被骗了,现在我要教训教训这个骗子,你竟然还要拦着我?” 众人一看,这和尚身后果然倒着一个黑衣男修,想必女修口中的骗子就是这个人了,刚才的声响恐怕便是他被击飞所造成的。 然而和尚闻言还是不曾退开半分,他道:“女施主被骗了多少灵石?我替他还了。” ------------ 第六十八章 和尚 那微胖女修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指着和尚身后倒地的男修道:“他想骗你,你反倒替他还灵石?你脑子没问题吧?” 和尚的脸上仍旧平静无波,他道:“但他并没有成功,并且我相信若不是被逼无奈没有人会做这种事的。” 他说着转身问身后的男修:“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男修在众人的注视下嗫嚅道:“我妹妹要参加群英会,我想给她买把好些的剑,可我......我没有灵石。” 此话一出,便有围观的修士道:“就因为这种理由当骗子,委实可笑。” “啧啧,有手有脚的不去干活挣灵石,却想着挣不义之财,真是废物。” “就是,就是。” 讨论的声音并没有收敛,因此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见大家都认同自己的观点,微胖女修得意地笑道:“这下你总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因为这种小事就去骗灵石,那日后为了点利益,还不是什么都做得出。” 男修听见这话想要出言反驳:“我不会......我.......”但却在众人的窃窃私语和鄙薄的目光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和尚给了男修一个安抚的眼神,又问道:“若是给了你足够的灵石你还会去骗人吗?” “当然不会,有钱买了我还骗人干嘛?”男修理所当然地说道。 听男修如此回答,和尚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你们看,若是有足够的钱,谁又愿意行骗呢?” 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那白色袈裟的和尚又与男修道:“你想买的那把飞剑还差多少灵石?” “八十块下品灵石。” 随后,和尚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八十块下品灵石给了男修,说道:“这里是八十块下品灵石,我都给你,你别再骗人了。” 男子抱着怀中的八十块下品灵石一脸茫然,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是这个展开,难道这世间真有冤大头存在?并且还被他遇上了...... 他赶忙把灵石收入了自己的储物袋,生怕这个和尚向他要回这些灵石。 众人见状一片哗然,这世间还真有圣人不成?还是说佛修都是这般乐善好施的? 这下连那个微胖女修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这个和尚简直是个怪人,她讷讷道“算了,他骗了我六十块下品灵石,你还给我我就走。” 和尚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当即取出六十块下品灵石递给了女修,女修收了灵石后便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摆摆手示意这事就这样了,然后径直离去。 而那位骗子男修同和尚道了一声谢谢后便也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而这和尚仍留在此地排队,俞愔看了一眼,他竟是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排队,看来也是要参加群英会的人了。 对于刚才的事情,周围的议论声仍旧不断,更有好事者直接出声与和尚询问:“是不是只要我有苦衷就可以骗你了?” 和尚面无表情道:“是。” 那好事者没想到这和尚竟然真回答他了,而且这个答案更是超乎寻常,他惊讶道:“竟还真有你这种自愿被骗的怪人,怪哉......怪哉......” 和尚闻言笑了一下,解释道:“他若是不骗我,那就会去骗其他人,那我倒宁愿他骗的是我,只要我满足了他的愿望,他便不会再去骗别人。” “怪人......” “这和尚倒是真有颗佛心,是个修佛的好苗子。” “疯子......” 正在四周对和尚褒贬不一之时,俞愔已经报好了名,她拿到了一块红色的木牌,上面写着她的分组、对战号码、以及名字。 练气组,第四千八百七十一号,玉影。 十日之后的辰时群英会就会在城郊的演武台举行,看了看自己的对战号俞愔就知道这群英会练气组的竞争有多激烈了,几千名修士都将为了三个进入千花宝塔的名额所斗争。 就算俞愔有着筑基期的经验为后盾,她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东海仙山也有许多资质卓越之人,并且这里还有许多不同与九州大陆的东西,一个不小心自己可能就会着道了。 眼看天色尚早,俞愔干脆又去了客栈小厮口中元山城最大的修仙集市里溜达了一圈。 虽然目前的她并不缺少修炼物资,但鉴于自己对东海仙山的了解太少,俞愔还是决定从这坊市里先了解了解,说不定还能在这坊市里淘到些好东西。 这个修仙集市果然如同客栈的小厮所说十分之大,因着群英会的缘故这里更是人潮涌动,充斥着各种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 并且新奇的东西还真不少,譬如有种叫淳牛的灵兽,只食用砂土,却能拉出金子,据卖家说它的作用远不止如此,淳牛甚至可以提纯各种矿砂,所以尤其受炼器师的欢迎。 又譬如有一种叫寒江钩的法器,造型就像是钓鱼用的鱼竿,使用起来也和鱼竿差不多,是东海仙山里专门针对海兽制作的武器。 不过这些东西的价格当然也不便宜,把俞愔想买来见见市面的想法完全打消了,她的剑修功法还没有着落,若是群英会中不幸落败,那她也只能用灵石买一部功法了,她的眼光又高,寻常功法也入不得眼,要是真用买的恐怕她得花费一笔不小的灵石,所以现在并不是乱花灵石的时候,钱要花在刀刃上嘛。 逛了一圈下来,俞愔只买了十多瓶兽元丹给糯米糕当粮食,还买了一种叫肉萝卜的灵植,应该是东海仙山特有的一种灵植,据说只要食草类的灵兽吃过它就会爱上,基本无一例外,所以她就买了一些准备给糯米糕尝尝。 除此之外,她又买了一本《东海仙山灵植大全》,以及一本《东海仙山妖兽图解》。 买完后俞愔本来就准备离开了,却又被隔壁一家法器铺的吆喝声吸引了。 法器铺的伙计此时正卖力地吆喝着:“损坏的法器都不要丢,来我荣光法器铺,让您的法宝重新焕发光彩。” “因为没有灵气滋养,失去了灵性的剑也可以修复吗?”俞愔此时来到了法器铺外,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个吆喝的伙计问道。 ------------ 第六十九章 阴影 一见有客人上门,店铺的伙计见有客人上门热情地回答道:“当然可以了,失去灵性的话,补充一些原材料加以煅烧,再以天地灵气滋养就可以恢复灵性了,不过......” “不过什么?”俞愔追问道。 “不过......若是制作这件法器的材料品阶太高,那么重新煅烧需要考虑的就不仅仅是锻造者的炼器造诣,还有锻造法器的原材料寻不寻得到的问题。” 俞愔闻言心中一动,从殊方绝域中带出的那把锈剑可是来自于剑冢之中,只要认真了解过剑的人都知道,非名剑不可入剑冢,这把锈剑若是能够重新煅烧说不定真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只是她并看不出这锈剑是由何种材料制成的,于是她问道:“贵店能够重新锻造什么品阶的法器?” 伙计听这话不禁眼睛又亮了一些,往往要求越高的顾客,所需要打造的法器也就越为昂贵,他自信道:“本店最高锻造出过元婴修士用的七阶法器,应该能满足仙子的需求。” 俞愔思忖片刻又道:“我有一件颇具纪念意义的法器,因为常年没有灵气滋养,它已经失去灵性多时,我想让它重新恢复灵性,可我并不知道这法器的制作材料,不知贵店的炼器师能否鉴定一下?” “当然可以。”伙计欣然说道,并指引着俞愔向里间走去,“仙子这边请,炼器师就在内院里,现在就可以为仙子鉴定法器。” 俞愔一进内院便看见一名身材纤细高挑的女子单手挥舞着铁锤正在锻打法器,那铁锤舞得铿锵有力,似有雷霆万钧之势,与她纤柔的外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向师傅,这位客人想要重新煅烧法器,但是她不知道法器的制作材料,所以需要您先鉴定一下。”店铺伙计恭敬地朝着挥舞着铁锤的女子说道。 女子点点头,看向俞愔道:“什么法器,拿出来看看。” 人到了面前俞愔却又犹豫了起来,若是这把锈剑真有些不凡的话,这女子和伙计起了强占之心那又该怎么办? 女子的修为应当在金丹期,而伙计的修为也有炼器七层,若是起了争执,她无疑是处在绝对的劣势之中。 这并非她想得太多,而是在经历过平山道人、金友财和苏晚的事情后,她清楚地知道—— 在宝物面前人心是禁不起考验的。 但一方面她又十分好奇这把剑冢里出来的宝剑若是能够修复成功,那将是何等风采……没有哪个剑修能够轻易拒绝剑冢的诱惑,俞愔也不例外。 正在俞愔犹豫之际,那姓向的女子似乎看出了她的迟疑,开口道:“仙子是否是担心你的法器太过贵重,我二人会抵不住诱惑强行占了去?” 心中所思所想被人一语道破,俞愔不免有些尴尬,脸色微微泛红,刚想说什么,却又听得那女子继续说道:“元山城的商铺都有资质认可的,如果强占顾客的法器,或是制造出来的法器货不对版,可以同城主府反映,城主府经核实确定店铺有这种行为的话,那么店主的开店资格便会被取消,并且赶出元山城。” “或许仙子会觉得,杀人夺宝不就好了,死人是没办法去城主府举报的,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我们便可占有你的宝物,但我们荣光法器铺在元山城开了千年之久,你的宝物值得我们搭上所有的信誉、坚持以及道心吗?” 说到这里女子的背脊挺得更直了,就像一棵亭亭玉立的翠竹,不折不弯,一身风骨。 元山城的管理竟然如此公平公正着实让俞愔有些吃惊,要知道修仙界里店大欺客的商家比比皆是,甚至觊觎买家的宝物杀人夺宝的也不是没有。 但面前女子所说的话却颠覆了俞愔的对修仙界商店的固有认知。 “俗语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仙子既然选择了我们店铺,那就该相信自己的选择,若是连自己选择的东西都不信任,那仙子又如何能相信自己的道是正确的呢?” 这一番话犹如暮鼓晨钟一般在俞愔耳边敲响。 若是连自己选择的东西都不信任,那又何谈相信自己的道? 自从自己丹田破碎之后所遭遇的事,让她留下了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阴影,她逐渐不再相信任何人,她觉得没有人能在宝物面前把持得住自我……因为她的经历告诉她,人心禁不起诱惑,禁不起考验…… 所以她开始把所有人都往最坏的方向去想,遇见事情后更变得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她的决断和果敢被慢慢消磨。 但今日这个女子的话却将沉浸在自身阴影中的俞愔点醒了…… 这世间难道就没有人能在宝物面前保持住自我的吗? 当然有。 钟龄明明可以选择杀了她确保照明镜的风声不被走漏,但他没有这么做,其中不乏一些利益因素作祟,但究其根本,还是他不愿意杀人,他觉得这件宝物并不足以让他杀人,他仍旧保有自己的坚持和道心。 甚至于俞愔自己,在面对那么多擦肩而过的宝物,她却始终没有产生过杀人夺宝的心思,这亦是保持本心,保持自我的表现。 只是之前的俞愔在各种背叛、利用、杀人夺宝的冲击之下根本注意不到这些,并且被这些事情影响,变得畏葸不前。 幸亏此番发现的早,否则在晋阶之时这些阴影怕是就要成为心魔了。 俞愔面色微赧,羞愧难当道:“听君一言,犹如暮鼓晨钟,当头棒喝,是我着相了,之前遇见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让我变得太过小心谨慎。抱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俞愔从储物袋中拿出了那把锈剑呈于双手之上,说道:“不知向师傅可还愿意帮忙我坚定这把剑?” 此时的俞愔目光澄净坦诚,宛如一汪清澈的湖水,一眼便可望到湖底,话中之意,便是心中所想,再无半点犹豫。 女子看着她坦然的模样欣然应允到:“好。” ------------ 第七十章 灵性 年轻的女炼器师颔首笑道:“当然愿意,我现在倒真有些好奇这把剑为何让你小心翼翼了。” 既然选择了相信面前的这位炼器师,便也不再隐藏什么,俞愔便大方地说道:“这把锈剑来自于一个废弃的剑冢,因为常年没有灵气滋养所以失去了灵性。” 俞愔说着将手上的锈剑递给了女炼器师。 “剑冢?!”首先产生反应的却是一直没有离去的店铺伙计。 而女炼器师就显得淡定多了,一看就是见多识广的样子,她接过锈剑道:“难怪道友如此小心了,剑冢出来的剑确实非同一般,那就让我来看看这把剑。” 她的左手提着锈剑,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拢,将灵气注入其中,并从剑身之上拂过。做完这些后,她又拿了一把柳叶状的小刀从锈剑的剑身上刮下一些铁锈粉末,用玉盒装了起来。 女炼器师抿抿唇道:“这锈剑倒真有几分独特,铸剑所用的材料我竟然一样也猜不出......” “什么?!”伙计惊讶的喊出了声,这个结果委实让他惊讶了,向小园的炼器水准他一直很清楚,在修为只有金丹初期之时便可以练出连元婴修士都盛赞的法器,可见其对炼器的造诣,可这把破破烂烂的锈剑却是连她都看不出个所以然。 俞愔之前也只是猜测这锈剑的制作材料或许难以寻觅,却也万万想不到结果竟是连制作的材料是什么她都无法得知。 她接过向小园递过来的锈剑,将它收回了储物袋中:“什么也探查不出吗?” “制作材料、品阶我都无法做出判断。”向小园蹙眉道,“不过,我觉得这把剑的灵性并未失去。” “此言何解?”俞愔好奇道。 “刚才我在探查之时感觉到,这把剑周身的灵气有些许波动,虽然很微弱,但是我可以确定,它在吸收灵气,只是速度非常慢,吸收的灵气量也不大,所以常人难以发现。” 也亏得她是资深的炼器师,对法器的灵力波动尤为熟悉,这才让她看出了些东西来。 这个意外的收获让俞愔不禁兴奋起来,如果向小园的话没错的话,这把锈剑怕是十分不凡了,殊方绝域她不知道是何时形成的,但她知道苏晚已经被困在通连界有千年之久,在殊方绝域这种毫无灵气的地方待了千年,甚至更久远的时间,这把锈剑却还能保持灵性不失,足可见其奇异。 “我观道友这把剑还未认主,道友可以尝试认主,看看能否建立联系,便可知道其灵性到底没有。” “好的。”俞愔说道,之前因为各种麻烦接踵而至,令她有些应接不暇,根本想不起这把被她认定为失去灵性的锈剑,更不会去尝试认主之类的事情了。 现在被别人提醒了,她才恍然大悟,最简单的方法原来一直摆在她面前,只是她先入为主此剑没有灵性,所以一直没有进行尝试。 “道友若是愿意的话,可否与我交换一下传音符,我将这把锈剑的铁锈粉末刮了一些下来,准备继续研究,若有眉目了我便传音与你。”向小园继续说道。 俞愔欣然答应,取出传音符道:“俞愔。” 女炼器师笑容清朗:“向小园。” 交换完传音符后,俞愔便回到了客栈。 她迫不及待地在房间里布起了防御法阵,然后对那把锈剑进行了认主。 认主进行的非常顺利,果然如同向小园所说这把锈剑的灵性未失,只是那灵性微弱得近乎于无,虽然它正在慢慢吸收灵气修复自身,但是速度十分之缓慢。 问题出现在她想要驱使这把锈剑的时候。 她右手握剑,往剑中注入一丝灵气,意想不到的情况却发生了。 那剑如同闻到食物香气的饕餮一般,开始疯狂吸收着俞愔体内的灵气,吓得俞愔直接甩手想要将剑丢出去,但这锈剑就仿佛在她手中生根了一般,死死黏在了她的手上,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甩不开这把剑。 锈剑贪婪地吸收着她身体里的灵气,不放过经脉、丹田中任何可能残存灵气的地方,俞愔除了眼睁睁看着灵气的流失,什么也做不了。 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少,俞愔感觉自己身体的力量正在慢慢变弱,脑子也愈发的昏沉,在最后一丝灵气被锈剑吸走后,她也失去了意识。 ------------ 第七十一章 有孚 俞愔再次清醒的时候已是隔日,她发现自己倒在客栈的地板上,手边是那把吸尽她所有灵力的锈剑,防御法阵仍旧安静地运行着,四周也并无异常。 若不是她空荡荡的经脉与丹田在提醒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甚至产生自己只是在地板上睡了一夜而已的错觉。 锈剑不知何时已经从俞愔手中脱落,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仍是那副锈迹斑斑的模样,仿佛把俞愔灵气吸尽的并不是它一般。 醒来后的俞愔先是用神识将身体探查一圈,确认了自己只是灵气枯竭,并无受伤之后,便原地开始打坐恢复起灵气来。 半个时辰不到,俞愔便睁开了双眼,眸中是掩不住的惊喜。 她发现自己回复灵力的速度比之之前快上了些许,正常的练气期修士回复灵气往往需要一个时辰或是更久,而俞愔因为自身是重修的关系,所以回复速度较之原本练气期时就已经快上许多了,往往一个时辰不到便可完全恢复。 但这次在被锈剑吸干灵气之后,她却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在半个时辰左右就将灵气完全恢复,这不可不谓是个巨大的惊喜。 灵气的回复速度越快说明她吸收灵力和运转灵力的速度越快,别人将灵力运转一个大周天需要一个时辰,而她却只需要半个时辰就够了,这意味着她的修炼速度会比常人快上许多。 不过这是在锈剑吸尽她灵气之后她才发现的,难道这和锈剑有关系吗? 俞愔的目光移到了锈迹斑斑的长剑上,她心下一横,再度握住了剑柄,然后朝剑中再次注入灵气。 果然,昨日发生的事情又重现了,这把锈剑再次将她体内的灵气吸得一干二净,然后方才从她手中脱落,不过比起昨日要好的是,在体内灵气被吸尽之时她却没有昏迷了。 俞愔又再次打坐回复起来,良久她睁开双眼,自言自语道:“这次又快了一些。” 虽然回复速度的提升十分微小,但俞愔确切感觉到了,这让她如何能不惊喜,有了这个方法,她在这十天之中修为再晋一阶绝对不是问题。 于是俞愔就用着这个方法开始修炼起来,本来她的修为就处于隐隐要突破的状态,到了群英会开始的前一天,她的修为竟然连晋两阶,已然到了练气六层。 只是到了后期,这个方法也有些疲软了,回复灵气的速度提升到三刻钟后便无法再进一步了。 俞愔猜测让她修炼速度变快的并非锈剑的本身,而是吸尽灵气、再回复修炼的这种方法。 锈剑把体内的灵气吸尽,将身体逼到极限状态,然后进行修炼就会大大提升自己的上限,颇有一些破而后立的味道,而三刻钟应该就是目前的她所能到达的极限了,所以继续使用这个方法,她的修炼速度却没有再继续提升了。 俞愔举起这把锈迹斑斑长剑仔细观察,这九天里它日夜不停地吸收着自己身体里的灵气,此时的它终于产生了一丝变化,剑身处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地方褪去了锈迹,就像一块褐色的染布上多了一个白点,微小却又显眼。 “难道这把剑是在吸收我的灵气修复自身吗?”俞愔不禁暗道。 若是如她所想,那这把锈剑要恢复昔日模样,所需的灵气之大,简直超乎了俞愔的认知。 这把剑实在太过奇异,若是它能不分对象地吸收灵气那倒不失为一个杀手锏,但若只吸收俞愔自己的灵气,那便有些鸡肋了,根本发挥不出剑本身的作用,只能作为她修炼时的辅助工具。 心里这么想着,俞愔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块下品灵石,然后将锈剑的剑尖对准刺入灵石之中。 不过片刻之间,原本晶莹的灵石瞬间失去了灵光,并且在地上化作了一堆齑粉。 这......这说明它是不挑灵气的! 俞愔不免有些心潮澎湃。 她又拿出了一些含有灵气的灵物与之接触,但这回锈剑却没有继续吸收他们的灵气,之时如普通的长剑一般将其切作两半。 在经历过各种试验后俞愔得出了结论,这把剑的口味还有点挑,只吸收精纯的灵气,是以在试过那么多不同的灵物后,竟然只有灵石中的灵气它愿意吸收,还有少数含有精纯灵气的灵物能获得它的青睐。 俞愔推测恐怕面对修士之时,这把剑也是一样的......非灵力精纯着不吸,这还真是挑食...... 但是看向一地被锈剑吸完灵气化作齑粉的灵石和灵物后,俞愔不禁神色微凛。 这把剑太过霸道了,面对灵气之时,与其说是吸走接触之物的灵气,更像是吞噬,不留任何余地,将对方的最后一丝灵力吞噬干净。若是将这剑作用在修士身上,自己恐怕是要被他人当作邪修不可。 不过这剑所透露出的气息浩然纯正,并没有一丝邪魔之气,可见并非魔剑,但这作风太过霸道,又兼得来历不明,俞愔心下决定,在自己没有一定实力之前,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会使用此剑,以免遭人觊觎和受到误会。 “我不知道你原本的剑名,不过既然认主于我,我就有权力给你起名了吧。”俞愔握着锈剑喃喃自语道,“需卦卦辞为: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孚者,信也,你便叫作有孚吧。” 俞愔看向手中的有孚剑笑了起来,又继续投入了修炼之中。 第二日,卯时红色木牌中便传来了消息,通知各位修士群英会在辰时便会准时开始,而地点在东郊的演武台,参加者迟到半个时辰便视作放弃比赛。 因着所住的客栈处于元山城的最西边,而演武台却在元山城的城郊,一东一西相距甚远,俞愔在破晓之时便从客栈出发前往演武台。 到达之时离群英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但演武台周边却已经挤满了参加群英会的修士,他们三五成群地交谈着关于今天比赛的信息。 更有一个俞愔熟悉的声音在人群中喊道:“方壶群英榜,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十块下品灵石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 第七十二章 真严 演武台的观台之上,各门各派的高层皆已入座。 元山城城主邱曦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走至观台左侧,拿起槌击响了锣架上的铜锣,低沉洪亮的锣声响彻东郊,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邱曦又行至观台中央,以灵力扩音,朗声道:“今日方壶群英汇聚一堂斗法切磋,旨在交流道法,所以点到为止即可,切不可伤人性命,若有违者,将逐出元山城,永世不得参加群英法会,希望在场的各位道友谨记。” “哈哈哈哈。”一个如洪钟般响亮的男声从空中传来,“邱城主还是一如既往的的菩萨心肠,与其修道,不如修佛来得更适合。” 空中传来飞马的嘶鸣声,一辆金光灿灿的马车在观台前停了下来,一位身着玄袍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中走了出来,微笑与众人打招呼道:“派中事物繁忙,我来晚了。” 落花门的一位化神期女修眉头微皱,讥讽道:“张晋成你迟到了还摆什么排场,就你那念山派总统没有几个人能忙什么?” “也是,我念山派不比你落花门繁忙,怪不得云道友你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道,想必是操劳过度了。”张晋成笑道,他也是化神期的修士,所以对上落花门老妖婆用不着留什么面子,对拼起来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你......”云绿篱已是化神期修士,众人无不对她恭恭敬敬,何曾受过这等气,抬手就欲教训张晋成。 而一旁的邱曦这时候赶紧走过来隔开两人,打圆场道:“群英会即将开始,还请两位前辈不要伤了和气。” 二人看了邱曦一眼,这小子虽然只是元婴后期的修为,但是其身后的元山城绝对不容小觑,是以都决定各退一步,卖邱曦一个面子。 云绿篱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张晋成则是理也不理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这边的骚动自然引起了台下修士的好奇,因着观台上皆是方壶中的顶尖强者,他们自然不敢随便使用神识探查,只能抬着脖子、瞪大眼睛往观台中看去。 邱曦再度回到观台中央以法扩音:“每座演武台之上都设有评判的傀儡,他们会根据演武台中的每个修士的状态做出判断,并且每五座演武台就会有一位修为高于你们的修士坐镇,是以也不用担心傀儡评判有误。辰时已到,我宣布群英会正式开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原本平坦的地面突然震动了起来,一座座演武台从地中升起,俞愔粗略一估觉得数量应该有两百座以上。 参加人数远远大于演武台的数量,是以不可能所有人都一同开始斗法,只能分批次进行,且第一轮的淘汰阶段便足足需要进行五天。 俞愔的第一场比赛面对的是一个练气四层的男修,所以很快便结束了自己的比赛,眼瞅着天色尚早,她便从商贩那里买了一本方壶群英榜看了起来。 “哇——!”远处的演武台传来一阵惊叹。 俞愔好奇地寻着声源走了过去。 演武台上,一位年轻的女修士用着双刀将对面的佛修逼得节节败退,刀法精准绝妙,引得众人尖叫连连。 “咦?这和尚不就是十天前在任务点处见到的那个。”看清了演武台中二人的样貌之后,俞愔立马认出了那个处于劣势的佛修便是十天前在任务点遇见的那个奇怪和尚。 一位打扮华丽,手摇折扇的年轻修士道:“这落花门的白时初这手双刀耍的确实好,很少见到女修用刀能如此行云流水,不带一点犹豫的。这佛修虽然也有些手段,但恐怕不是白时初的对手。” 一位丹凤眼女修闻言冷笑道:“你知道那佛修是谁吗?” “谁啊?” “古佛宗的佛子真严,天生适合修佛的天才,古佛宗将他藏的极深,是以方壶之中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存在,他如今修为练气九层你知道他用了多少时间吗?五年,仅仅用了五年时间啊!” 听得此言,周围响起了一阵吸气声。 如今修仙界二十年内筑基便可称之为资质上佳,十年左右筑基便已是天才中的天才,而若是按真严修炼的这个速度,怕是群英会一结束他便可以筑基了,五年筑基这可是连单灵根的天才修士都不一定敢想的事啊。 也有不服女修所言的人说道:“白时初可是群英榜练气组排名第七的高手,你口中的真严佛子在她面前还不被打得节节败退毫无反手之力。” 众人看了一眼演武台的情况,便有一些人赞同地点点头。 “我也觉得这场比赛应该是白时初赢下了,也许真严佛子确实是个修炼的天才,但是他毕竟只修炼了五年而已,白时初的经验可比他多的多了。” 俞愔听着他们的谈话,又看着演武台上的比试,她倒是和丹凤眼女修一个看法,觉得真严会赢。 虽然明面上看起来真严好似被逼的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但实际上白时初的刀都被他巧妙的身形躲开了,并且连他的一片衣角都划不破,更遑论伤到他本人了。 众人的争论还在继续。 丹凤眼女修啐道:“你们是看落花门女修长得好看才这么说的吧,你等着看。” “快看!”有人惊讶地喊道。 众人将视线集中到了演武台中。 原本劣势的真严徒然御着佛珠向上空冲去,演武台的边缘处出现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金丝,而这些金丝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而金丝的源头赫然就是真严手中的佛珠。 白时初就这样被牢牢地网在其中,她不甘心地拿着双刀对这金丝网狂砍,但是却连一根丝线都没有砍断,她又使用了火球术进行攻击,金丝网没烧掉,倒是自己因为空间太小,头发不小心被烧掉了一半,好不狼狈。 真严握着佛珠用力一拽,金丝网便带着里面的白时初一起掉出了演武台外。 众人纷纷闪躲,白时初就这么摔在了地上,不禁痛呼出声。 评判修士的声音响起:“第四十七号演武台,真严获胜。” ------------ 第七十三章 享受 “哈哈,我说的没错吧,古佛宗的佛子能简单吗?”丹凤眼女修得意笑道。 刚才觉得白时初会获胜的几个修士尴尬的不再回话,有的干脆直接离开了现场。 真严听到自己获胜后便马上跳下了演武台,赶紧为白时初解开了金丝网。 “噗嗤。”围观之人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原因无他,实在是白时初现在的模样太狼狈了,不说灰头土脸的,就是那半截烧焦的头发都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白时初内心委屈极了,本来还想着争一争前三的位置,结果第一轮的比赛就输给了这个群英榜都没有记载的和尚,输就算了,还偏生输得如此狼狈,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尽颜面,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受过这等委屈,想到这里她的眼眶里不禁泛起了泪花。 真严见状不禁有些手足无措道:“仙子你怎么了?” 白时初看他这副模样更来气,恶狠狠道:“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用你同情!”然后快速逃离了现场,留下一脸茫然的真严。 这个真严的实力不容小觑,俞愔暗暗在心里记下,此番也算意外之喜了,毕竟知晓了一个群英榜都没来得及记载的神秘存在。 随后俞愔又观看了几场群英榜上夺冠热门修士的比赛,他们几乎都是以碾压之势击败对手的,尤其是那个在群英榜上排名第一的傅剑,他甚至连剑都没有出鞘便将对手击败了,足可见其实力之强悍。 观台之上,张晋成笑道:“落花门的弟子是不是有些疏于修炼了,怎么第一场比试就败下来,这小姑娘好像还是门内的精英弟子吧?” 张晋成身后的侍女恭敬答道:“是的。” “啧啧,精英弟子就这水平,看来人多不代表质量高啊。” “啪。” 一声重重的拍桌声打断了张晋成的话,他侧身一看,云绿篱这个老妖婆竟然一掌将凭几拍成了两半,可见是怒火中烧了,不过他和这个老妖婆向来不对付,她越生气,他就越开心,于是张晋成的笑容就愈发灿烂起来。 “张前辈、云前辈此时还是比赛期间,还请二位冷静冷静。”邱曦不得不又出面打圆场。 云绿篱气得嘴角微抽冷声道:“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有些人嘴巴太贱,张晋成一再挑衅我落花门,这口气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一旁的张晋成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道:“有本事你来教训我啊?” 就在云绿篱就要暴起攻击之时,一个老和尚阻止了她,他口中说道:“阿弥陀佛,此时仍是群英会期间,二位不要意气用事毁了这十年一度的盛会。” 说话的和尚是方壶仅存的四位化神期修士之一,古佛宗的长老济华大师,云绿篱见阻拦自己的人是他也不好发怒,沉着一张脸,目露凶狠地盯着张晋成。 “落花门的小姑娘已经很不错了,真严是我古佛宗第一百七十八代弟子中的第一人,输给他并没有什么难堪的,便是在座各位的优秀晚辈,我觉得都无法与之抗衡。”济华大师开口说道。 这话虽然挽回了一点落花门的面子,但是在云绿篱耳朵里也是怎么听怎么不爽,这老和尚不就是在得意自己宗门内的弟子优秀吗?这就是赤裸裸的炫耀啊...... “诶,济华你这话说的,我就觉得我家小子比你家那个真严强。”说话的是方壶世家傅家的老祖宗傅延瑞,“我那血缘晚辈可是练气期便修出了剑意,就算是放进东海仙山之中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我们张育安也不差啊!” “我家封羽也很优秀!” 因着济华大师的这一打岔,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缓和下来,各位大能开始争起了到底谁家晚辈比较优秀,邱曦缓缓舒了一口气,若是他能晋阶化神的话说话就能更有底气一些了,也不必处处看这些老头子的眼色了,可惜...... 在经历了重重比试之后,练气组最终只剩下了十人,俞愔自然也在其中,因为她不仅是个散修,还是其中修为最低者,是以也引起了不少关注。 最后的决赛当然不同于之前的淘汰赛,每个人都需要分别与同样进入决赛的另外九人各战一次,胜场最多的前三名便能获得进入千花宝塔的机会。 “第二号演武台,玉影对封羽。” 报读的声音一落,俞愔便跳上了演武台。 这封羽她倒是有印象,她就是之前在众人面前点出真严身份的那个丹凤眼女子,方壶群英榜中排行第四,是方壶世家封家这一辈的佼佼者,并且还是难得一见的女剑修。 俞愔这一路过来也没少和剑修进行对战,其中也不乏有实力者,几番战斗下来俞愔也觉得自己的剑术水平有所提升,但她很清楚,这些人的虽然精通剑术,但是却没有拥有自己的剑道。 她曾见过昆仑派内的剑修,剑指苍穹,气势如虹,那不仅仅是技巧上的精通,而是已经修炼出了自己的剑道,将道与剑融作一体,剑之所向便是心之所想,这便是剑意。 之前的俞愔或许还会害怕遇见实力强悍之人使她落败,痛失进入千花宝塔的机会,但几番对战下来让俞愔对剑修的向往不断增加,战意也入熊熊烈火般燃烧,现在的她完全是在享受这场比斗盛会,而不是把它单纯当做自己获得剑修功法的途径。 群英榜中记载封羽是方壶练气期中仅次于傅剑的剑修,虽然不及傅剑那般逆天在练气期时就修出了自己的剑意,但据说她的凤鸣剑亦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剑气所至之处皆有火灼之象。 这让俞愔十分兴奋,现在的她只想与高手对决,享受对战的乐趣,哪怕落败。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剑修好战,享受挥剑的每一分每一秒,现在的她才真正有了成为剑修的资格。 二人在演武台上相互拱手。 “玉影。” “封羽。” 两人话音一落,便不留任何时间,执剑朝对方袭去。 ------------ 第七十四章 剑修 俞愔与封羽的剑法都是以快为主,因此从比试开始之时,刀剑铮鸣之声就不绝于耳。 虽然群英会举办到现在,所剩之人已经寥寥无几,但那些被淘汰的修士仍有大半留在东郊观看斗法,毕竟能留到最后的修士都是方壶这一辈的顶尖强者,观看他们的对战也是可以学到许多东西的。 而此时演武台下的众人只见得俞愔二人的身影在台上窜动,但却看不清二人的剑招,只有残留的剑影在提醒他们,这二人的剑是在动着的。 这二人的剑竟然已经快到了肉眼难以捕捉的地步! “封羽的凤羽剑以快著称,没想到这个突然闯出的散修的剑法竟然能跟上她的速度,不知道这个玉影究竟是何方人士?” “关键是她好像只有练气六层吧?这也太厉害了!” “反正肯定不是元山城的人,我自小在元山城长大,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一号人。” 演武台下议论纷纷,而台上的俞愔和封羽自然是没有时间去听他们的谈话的,因为二人都察觉出了,对方的实力绝对比自己想象的强。 一开始的对拼只是为了衡量对手的实力,熟悉一下对方的用剑习惯,所以二人均没有使尽全力,然而在持续的打斗之中,封羽却发现对方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麻烦。 封羽的剑法以快著称,然而对面那个练气六层的小修士也是擅长快剑,不但能跟得上她的速度,并且力度也丝毫不逊于她。 但是就算如此封羽也不觉得自己会输,毕竟对方只有练气六层,而她的修为已经到了练气九层,二者灵力的度量差别还是十分巨大的,就这么耗下去毫无疑问赢的人会是自己。 然而封羽不知道的是,在她对面的俞愔曾经修为已达筑基,就算如今重修的修为比不上她,但是经脉和丹田早已经过拓宽,身体里可以积存的灵气比之同阶修士不知要高出多少,面对练气九层的她亦是游刃有余。 好在封羽也不是傻子,没多久就反应过来,对方的实力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上许多,所以马上改变策略,不再想着打消耗战,而是想用实力速战速决。 俞愔察觉到封羽这是打算认真了,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了翘,认真了才有意思嘛。 俞愔现在最大的劣势便是没有系统的剑修功法,她所有的不过是用剑的经验和反应快速的头脑而已。 每当对手使出一招剑招后,她的脑子里便会快速模拟出自己接下这一招后对方会如何应对,只要考虑到所有的可能,便能做出最佳的应对,是以就算她缺乏系统的功法,却仍旧能和封羽打得高下难分。 “铛——” 两剑相抵,互不相让。 封羽的凤羽剑剑气昂扬,剑身如同淬火一般变得通红,周围隐隐有火焰冒出,俞愔虽然没有直接触碰到凤羽剑,但因为距离较近也感受到了凤羽剑激昂的战意,和咄咄逼人的灼烧之感。 看着自己飞剑的边缘隐有焦黑的痕迹,俞愔当机立断,将手上的剑用力一甩,然后迅速退到了演武台边缘。 封羽也被她突然加大的力道推远了几步,用着凤羽剑抵着地滑了一段稳住了身形,而被凤羽剑划过的地面也隐隐出现了焦痕。 俞愔神色微凝,这个恐怕就是封羽修出的剑气,那凤羽剑就如同烧红的铁一般,温度高得骇人,要是身体触碰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刚才自己的飞剑在触碰到凤羽剑时就出现了一处焦黑痕迹,可见封羽的剑气霸道,直接硬碰硬的话恐怕并非良策。 对了,自己是风灵根修士,风能吹灭火! 心念一转,俞愔就提剑而上,与刚才不同的是,她故意加大了挥剑的动作,增加了剑所带的剑风,并且还在剑身之上附上了一层流风。对方的凤羽剑要想接触到自己的飞剑,那么必须先过这层流风灭灭火不可。 剑风凛凛,势如破竹。 然而现实却与想象中的大不一样,凤羽剑的火并没有被熄灭,反而烧得更加旺盛,俞愔猝不及防之下还被凤羽剑的剑气刮到了衣服,衣服瞬间燃烧起来,俞愔急忙使用了落雨诀熄灭了了身上的火焰,饶是如此她的肩膀还是被烧伤了一小块。 封羽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攻了上来,并且边挥剑边笑着说:“风能灭火不错,但你的风不够强,能灭的只是烛火,面对我的凤羽剑的剑火它反倒成了助力。” 是了,风能灭火,亦能助火,自己的实力未到碾压之势,这般使用出来,不但没能克制对方,反倒还助长了她气焰。 只是她才不会就此认输的,俞愔咬牙又往剑身之上附上了一层流风,然后又迎头攻了回去。 “你这次的流风虽然比上次的强,但是还是......” 封羽最后的“不行”被卡在了喉咙里,这次自己的凤羽剑在接触到俞愔的飞剑之时却没有发生上回的情况,并且凤羽剑的火焰还直接被熄灭了,整把剑都冒着白气。 趁着水汽氤氲,封羽尚在惊愕之际,俞愔的飞剑绕着凤羽剑的剑身快速转动,借着快速旋转的风力将凤羽剑一把带出,甩到了演武台之外。 剑修失去了剑就如同鸟儿失去了翅膀,当对方将剑尖指到自己的鼻尖处时,封羽便知道是自己败了,苦笑道:“我输了。” “第二号演武台,玉影胜。” 俞愔朝着封羽拱手道:“承让。” “你是用了水箭符吗?”封羽问道。 “对。”俞愔回答到道,自古水火不相容,既然自己的风赢不过她,那就用水,所以她在攻击之时,将水箭符一同触发,用剑风裹着水箭一起攻击凤羽剑。 “是我败了,我以为你是剑修,没想到你竟然是用剑的真修。”剑修的攻击手段往往单一,能用剑的话就不会依赖外物,封羽见俞愔使用了符篆便觉得俞愔应该是用剑的真修。 俞愔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心有剑,我是剑修。”说完后她便离开了演武台。 剑修以修剑为主确实没错,但符篆之流作为辅助俞愔也觉得并无不可,在她的眼里,只要她的心中有剑,她便是剑修,无论旁人如何觉得。 说到底并没有人规定剑修只能用剑,不能使用外物,只是大部分剑修都理所当然的觉得除了用剑,其他的都是旁门左道而已。 “剑修吗......”留在原地封羽看着俞愔远去的背影呢喃道。 () 1秒记住爱尚: ------------ 第七十五章 剑意 演武台下一片哗然。 “封家的封羽竟然输了?!我没看错吧?” “你没看错,还是输给一个练气六层的散修......” “我的天,那我刚下的五十块下品灵石买封羽赢,岂不是全打水漂了?” “我下了一百块下品灵石呢,我以为封羽必胜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观台之上。 封家老祖宗封鹤面沉如水,自家封羽什么实力他是一清二楚,这不知道哪个旮旯角落里跑出来的小散修竟然有实力击败他封家倾力培养的精英,这着实出乎意料。 “老封你脸色有点差啊。”张晋成说道。 封鹤调整了表情道:“有些意想不到罢了。” “散修之中竟然还能出现这等人才。”云绿篱开口说道,“小家伙倒是有点意思,还隐藏隐藏了容貌。” 俞愔对外貌的伪装只对神识低于她的修士有用,在这群元婴、化神的大能面前自然是形同虚设,甚至于她的灵根资质在他们眼里也是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测灵盘来测定。 济华大师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说道:“资质也不错,就不知道为何还是个散修。” 邱曦提醒道:“不过是个练气六层的小修士,就算再厉害也就那样,能不能成长起来还说不定呢,各位前辈不妨多关注一下筑基组和金丹组的比赛,他们才是即将接手方壶的新一辈。” 马上有人附和道:“是啊,邱城主说的有道理,一直关注这些练气期小辈有什么意思,我们看看其他组的。” 众人觉得有理便也转移了视线,开始关注起了其他组的小辈。 练气组最后十人的比赛是分别在五个演武台上一同开始的,俞愔和封羽的比赛已经算是耗时较为久的了,当她们结束比赛时,大部分的比赛都已经结束了,只剩下第四号演武台的比赛还在继续,对战的二人则是傅剑和真严。 傅剑此人号称方壶炼气期第一人,是难得一见的在炼气期就修炼出剑意的天才剑修,是俞愔最为期待交战的对手。 而真严实力强悍,还是俞愔根本没接触过的佛修,种种斗法手段皆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是以她也对他十分关注。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俞愔比赛结束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到了四号演武台下观看起了二人的比斗。 台上的比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傅剑和真严身上也都已经带了彩。 傅剑手中的长空剑剑光凛凛,剑招极为简洁,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繁琐动作,并且招招直取对方要害,每一剑都有劈山破石之势。 之前的淘汰赛中,傅剑往往还没有将剑从剑鞘拔出就已经赢得了比赛,是以俞愔一直没有机会见他真正使剑的模样。 这是俞愔第一次看见傅剑的长空剑的真正模样。 面对傅剑咄咄逼人的攻势,真严不慌不乱,仍旧游刃有余地躲避着。 一阵躲避之后,只见真严突然冲到演武台中央御着佛珠向上空冲去。 台下观众呼吸一窒,随即喊道:“出现了,出现了!真严的金丝网。” 看过真严斗法的人都知道,这个动作一出便是他要使用金丝网了,这一招就是在众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在演武台上布满金色丝线,然后趁对手不备突然暴起,将控制金丝网的佛珠往上空一拉,便能将对手困于其中。 并且早前已有人认出这金丝是四阶金蚕所吐之丝,刀剑难断,水火不侵,是筑基期都用得上的宝贝。 然而此等宝物对使用者的要求自然也不会低,一般练气期修士一人控制几十根金蚕丝就已经了不得了,而这真严竟然一人控制了千百根金蚕丝,并且能将其在现场织就成网,足可见其神识的强大和控制的精密。 但是大家预想中的情况却没有出现,傅剑将长空剑一翻,森然的剑意从剑身上逸散开来,真严的金丝网在这森然剑意之下竟然根本无法收起,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防御罩把傅剑保护了起来。 “咦?”真严显然也有些意外,这一招他使用出来就没有输过,在之前的比赛里大家干脆不再思忖真严金丝网放出来之后要怎么办,而是干脆地从一开始就想方设法制止他使用出金丝网。 然成功者只有两人,但真严又怎会将所有的胜负压在金丝网上,在他用处其他招数后,对手还是无一例外地落败了。 不过傅剑的情况虽然令他意外,但也不至于让他慌乱,他有十足的自信成为这场比斗中的最后胜者,毕竟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真严徒然松开紧握佛珠的手掌,大喝道:“金丝网,散!天罗地网,合!” 原本严密的金丝网立刻分散开来,然后纷纷垂直作针状,从天空中落下。更有金蚕丝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形成了真正的天罗地网。 这下连演武台下的观众都开始有些担心傅剑了,这要躲不掉岂不是要被扎成筛子? 虽然群英会严禁伤人性命,但是受伤总是难免的,只要给对方留下一口气,那就不算违反规定,反正半死不活就是没死不是。 就在众人祈祷傅剑躲开这天罗地网之时,却见傅剑却一点也不害怕,直直站在原地不闪也不躲,任真严的天罗地网逐步逼近。 那垂直落下的金丝仍旧无法接近傅剑,所有的金丝在距离傅剑身体的三寸之外就看看停住了! 俞愔紧紧屏住了呼吸,就算在演武台下她都能感觉到傅剑凛然的剑意,那些金丝俱是被傅剑的剑意所阻止不能接近分毫,这就是剑意! 傅剑就这么从真严的天罗地网之中迅速冲出,举剑朝着真严砍去。 真严的表情不变,左边的嘴角却微微上扬。 傅剑直觉不对,但是却又想不出哪里有问题,只得硬着头皮将剑劈下,但是在剑未接触到真严之时,他忽然就感觉到脚心一疼——金蚕丝竟然从地中钻了出来! 他被牢牢缚住了脚步,完全无法动弹! 此时傅剑脑子里充满了懊悔,脚下是他防御最薄弱的地方,天罗地网,他怎么就忘记了还能从地中攻击呢...... () 1秒记住爱尚: ------------ 第七十六章 傅剑 真严趁傅剑被金丝缚住双脚之际,手指轻弹,九颗佛珠齐齐朝傅剑袭去。 而此时的傅剑还保持着挥剑砍向真严的动作,避无可避之下,只得硬生生接了真严的这九颗佛珠。 这些动作看似复杂,但实际上只发生在眨眼之间,待众人定睛一看,傅剑已然被九颗佛珠摁倒在地,而真严虽然仍旧站立着,但他的右肩处却也被傅剑的剑气所伤,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正汩汩流出。 真严的伤势虽重,但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傅剑,毋庸置疑他是胜者,裁判当即宣布:“第四号演武台,真严胜。” 虽然经历了多轮比赛众人对真严的实力已经有了大概的认知,但经此一役他们才算真正感受到了这个古佛宗佛子的实力,方壶练气期第一人的称号恐怕是要易主了。 看完比赛的俞愔心情却是凝重了许多,纵观今日的比赛,面对傅剑她尚且没有多少把握能取得胜利,更遑论傅剑都赢不了的真严,若这前十之中还有藏龙卧虎之辈,那她想进入前三怕是难上加难了。 决赛阶段皆是一天比赛,一天休憩,以保证每个人都能以较好的状态参加每一场比斗,俞愔怀着凝重的心情回到客栈休憩。 她与封羽对战时所受的伤都不算太严重,服用一颗回春丹再加上一整日的调整休养,到第二次比赛之时便已完全复原了。 今日俞愔的对手便是前日刚刚败给真严的傅剑,此时的他面色稍显颓散,似乎还没有从前日败北的阴影中走出来,即使是上了演武台后仍旧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连长空剑都并未拔出,只是用着剑鞘同俞愔打斗。 期待了那么久的对手,却不能与之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这对于一直期待着与傅剑一战的俞愔来说无疑是失望的。 俞愔目光微凉,冷声道:“既无心对战,不如直接认输下去吧。” 傅剑被俞愔的话一激终于有了反应,抬眼看向对面这个修为远不如自己的小姑娘,皱眉道:“你懂什么。” “呵。”被轻视的俞愔冷笑一声说道,“我是不懂你败给真严后自尊心受到了怎样的打击,我只知道,你要是继续这个状态下去,那你的自尊心只能再受到一次打击,因为你会输给我。” 被一个练气六层的女修这般嘲讽,傅剑也不禁生了一些脾气,打算快速结束掉这场比赛,给面前的女修一个教训。 “小小练气六层就敢如此狂妄,那就让我来教训教训你。”傅剑面色一凛,从剑鞘中拔出长空剑就朝着俞愔袭去。 那剑又快又狠,直冲俞愔防守的空档,若不是俞愔身法轻盈,恐怕就被他一击得逞了。 见傅剑终于有了几分认真的模样,俞愔不禁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剑出如鸿羽,轻快缥缈,捉摸不定。 几个回合下来,俞愔没有伤到傅剑,傅剑亦伤不到俞愔,竟打成了五五之势。 演武台下一名男修哭丧着脸说道:“别告诉我傅剑打这个玉影都会输,那我这次真的要把灵石给输完了,前天就是这个玉影让我血本无归的。” “莫慌,莫慌啊,这傅剑不是还没使用剑意嘛,一旦用出,纵然这个玉影再厉害,也是毫无胜算的。”他的同伴安慰道。 又有反对的声音:“话可不能这么说,一切皆有可能,我就觉得那玉影能赢。” 回到演武台中,傅剑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练气六层的女修能够打败封家的凤羽并非是偶然,而是真有些能耐,自己若是不动真恐怕真无法轻松获胜。 傅剑这么想着便长剑一横,浑身气势一变,攻势也比之前猛烈了几分。 俞愔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她知道傅剑这是动真格放出剑意了,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在对方来势汹汹的剑意之下,竟然没有一点退却的心思,只想迎头而上,全力一战。 而实际上俞愔也是这么做了,然而使用出剑意的傅剑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上一些,再这样凛冽的剑意之下,她只能节节败退,一度被逼到了演武台的边缘上。 奇异的是,这种紧张刺激的兴奋感非但没有让俞愔慌乱,反倒让她在这种极度劣势的条件下保持住了冷静,开始分析起了战局。 所有的剑法都是有迹可循的,俞愔最擅长的就是预测别人的剑招,模拟出所有的可能,然后从中选出最优的应对方式,但是这种打法遇见傅剑这种招式简洁之极,招招直取要害的打法,却是最行不通的。 因为他根本没有固定、连续的剑招,有的只是对胜利的渴望,每一招、每一式都只是为了赢,不存在任何拖泥带水的花哨。 那面对这样的对手她又要怎么赢呢? 对了,既然傅剑的打法是直取她的薄弱点进行攻击,让她无法即刻预测出他的下一步招式,那如果这个破绽是她故意卖给他的呢? 这样他下一步的应对就又重新回到了俞愔的掌控之中,俞愔便又可以根据他的反应作出反击。只是傅剑无论从剑术造诣还是个人修为上都领先于自己太多,这种方法肯定不能持续使用,因为一旦被傅剑抓到无可挽回的破绽,那留给自己的结局就只有败北。 俞愔心下一横,决定速战速决,她故意对右下方的小腿处放松防备,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破绽给傅剑。 傅剑见状果然不作多想,直接一剑刺向俞愔的小腿,俞愔并没有躲开,而实打实的吃了这一剑,让傅剑的长空剑直接贯穿了她的小腿。 但与此同时,俞愔的剑也已经贯穿了傅剑的左肩。 只听得俞愔轻声道:“群英会禁止伤人性命,所以这一剑我没有刺向你的脖颈。” 傅剑闻言心神大震,这个练气六层的小修士竟然是故意卖了破绽给他,好再攻击自己的破绽,其心思之缜密,决定之果断着实令人震撼。 他颓然地松开了手中的长空剑,苦笑道:“你说的没错,是我输了。” () 1秒记住爱尚: ------------ 第七十七章 认出 自从真严和玉影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都接连爆了几次冷门后,众人再也不敢随便断言比赛的胜负了。 要说真严获胜尚在情理之中,毕竟人家是古佛宗的佛子,只是之前被保护的太好,所以在方壶之中并没有什么名气。 但玉影这个练气六层的散修是怎么回事? 不仅看不出任何背景,修为也十分低,但却屡次击败了群英榜练气组中的夺冠热门,这真的让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也有人从其中看到了大赚一笔的机会,往后的比赛中都押宝这一直连胜的两人,倒是赚了不少灵石。 不过当真严对上玉影之后,他们又犹豫了,同样是黑马,又同样击败了傅剑,孰强孰弱真是让人难以判断。 正在众人犹豫之际,俞愔却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在比赛开始之时她直接认输了,这把大家的下巴都惊掉了。 但观台之上的济华大师却是十分欣赏地说道:“这小女娃聪明的,之前对战傅家小子受的伤还未痊愈,此时对上真严毫无胜算,甚至还可能加重伤势,影响到接下来的比赛,所以不如此时直接认输,调整好状态应对后续的比赛。” 张晋成也道:“不出意外,这次前三定有这女娃娃的一席之地。” 鲜少说话的邱曦也开口道:“当断则断,头脑冷静清晰,实力在炼气期也算不错的,后生可畏啊。” 众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还有人已经盘算着要将俞愔给招揽到自家势力之中。 到了群英会的最后一日,对战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真严以全胜战绩获得了群英会练气组的头名,而俞愔除了自愿认输于真严的那场比斗,就没有败过,是以她以一负的八胜的战绩获得了第二名。 另外,傅剑在接连败给真严与俞愔之后,后续比赛却是一路连胜,最终以两负七胜的战绩获得了第三名,勉强保住了自己最后的一点颜面,只是这练气期第一人的名头已然易主了。 邱曦站在观台之上宣布道:“此次群英会到这里就结束了,获得进入千花宝塔资格的共有九人,这九人分别是金丹组的齐永年、计华藏、范沛清。” 听到金丹组的最后一个名字时俞愔不禁一怔,范沛清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似的......啊,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范柳和流姝独子的名字?! 俞愔望向了站在第一排最左边的那位金丹期修士,好奇地打量了起来,不过只有背影她也看不出什么。 “筑基组的平仙韵、侯元、翟承望,练气组的真严、玉影、傅剑。” 邱曦念到“玉影”二字时,范沛清却转过头来瞥了俞愔一眼,眼神十分意味深长。 不过更让俞愔惊讶的是,范沛清的名字她是从范柳口中听到,但也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是以俞愔一直也认为对方应该是不认识自己的,却没想到这范沛清就是当日将巨爪鹰杀掉的那个面容冷肃的黑衣修士。 他们是见过对方的! 虽然自己的形容较当时已有许多变化,但只要有范沛清习得了流姝的观骨之术,那么认出她来简直轻而易举,更别说还有个流姝阁一手包办的假身份,只要稍微一查就知道是她,并且范沛清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毫无疑问是认出她了! “请念到名字的这九位道友于半个月后的辰时再到此处集合进入千花宝塔,过时不候,所以切莫迟到。” 只是邱曦把所有的事交代完了,俞愔也不见范沛清揭穿她的假身份,看来是无意追究她之前在芳华城和他母亲的纠葛了。 俞愔稍稍舒了口气,揭穿身份虽然不至于给她带来生命危险,但是对于俞愔也是不小的麻烦,至少进入千花宝塔的资格恐怕是会因此被取消的,眼见着就要拿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剑修功法,俞愔实在不愿意多生事端。 看来范柳身体被妖气侵蚀的问题应该已经解决了,否则范沛清应该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她,钟龄应该也得偿所愿学到观骨之术了吧。 乍然见到意想不到的人,俞愔一时间心思百转,虽然不知道对方是真的已经放过自己,还是另有打算,但近在咫尺的千花宝塔俞愔不可能就此放弃进入,所以现在她最重要的还是提升自己实力。 就算只提高了一分,那也代表着遇见危险她能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这段时间经过群英会的磨练,俞愔觉得自己练气六层的修为已经隐隐有松动的迹象,只要利用这半个月加以夯实灵力,她相信自己马上就能突破到练气七层。 不过在闭关之前,她得先去买一些疗伤的丹药。 之前和傅剑对战所受的伤本来就没有痊愈,后来虽然主动认输给真严,但其他几名修士亦不是泛泛之辈,她赢得也不容易,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所以闭关之前要先把身上的伤给治好了才行。 俞愔来到了元山城最大的丹药铺。 丹药铺的伙计一看见俞愔便笑了起来:“玉仙子来买丹药吗?您需要什么丹药?” 见这伙计如此热情,俞愔有些懵,自己什么时候出名了,连丹药铺的伙计都认识自己了...... “你认识我?” “当然啊,托您的福,我这回身家都翻了一倍,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给您便宜一些。”伙计笑眯眯地说道。 ------------ 第七十八章 七情六欲 俞愔闻言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在修仙界的各种比斗中往往不乏有好事者聚众赌博,一些眼光独到之人更是能从中牟取到不小的财富。 而眼前这个丹药铺的伙计便是此次群英会场外赌博的受益人之一了,并且令他赚得灵石的人就是俞愔本人了,想到这里俞愔嘴角微抽:“有高阶回春丹吗?” 她主要的伤还是傅剑的刺穿她小腿的那一剑,因为傅剑是修出了剑意的剑修,那一剑带着的森然剑气一直盘旋在伤口未曾散去,影响了伤口的愈合,是以俞愔后续基本上都是带伤上场的。 幸好后续的比赛中也没遇见什么实力超强之辈,这才让俞愔有惊无险地进入了前三。 “有是有,不过......”伙计话音一转道,“玉仙子是为了治之前傅剑所留的伤吗?” 这下轮到俞愔侧目了,这伙计看起来修为也就练气五层的样子,竟然能看出来她的伤势,东海仙山的修士都这般藏龙卧虎吗? “嗯。”俞愔应声道,在群英会上受伤的事多少人看在眼里,一个练气五层的伙计都看出来了,那么也就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伙计露出一副果然如此,被我猜到了吧的表情,继续说道:“那么除了高阶回春丹以外,我建议仙子再买一瓶清凝露,此露对化解剑气有奇效。” “这样吗?拿来我看看吧。” 不一会儿,伙计翻出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瓶,轻轻打开了瓶塞,递到了俞愔面前。 俞愔靠近瓶口轻轻一嗅,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直冲天灵盖,让人不禁为之一震。 东西是好东西,只是这东西她从未见过,能不能对她的伤势有效就说不定了。 “多少灵石一瓶?” “一块中品灵石即可。”见俞愔面露犹豫之色,伙计又加把劲道,“若是伤势不算很重,这一瓶可以用上两次呢。” 见俞愔还不是十分意动,他又道:“真的,玉仙子你信我,这清凝露连真严佛子都用的。” 俞愔闻言眼中露出了点兴趣:“哦?真严佛子竟然也用这清凝露吗?” “对的,这清凝露本就是他那日同傅剑对战受伤后托我们寻的,今日才到货的,您来之前真严佛子刚取了一瓶回去呢,我就是见着他要了这个,才猜出您也是被剑气所伤未痊愈的。”见俞愔有了兴趣伙计就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听到这里俞愔不禁有些疑惑,真严对阵傅剑那日她是亲眼看见他被傅剑的剑气所伤的,但是让她疑惑的是在隔了一天之后的比斗中,她看不出真严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一开始她也以为是真严恢复能力惊人或是有灵丹妙药辅助,但今日听这伙计的一番话倒又好像是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真严受伤应该是确定无疑的,但在清凝露没到之前他又是如何做到隔了一日便恢复如初的? 俞愔在被傅剑所伤后见识到了他剑气的霸道,若是被这剑气所伤,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所以这就让她的好奇又多了一分。 只是好奇归好奇,自己终归不可能到真严面前去质问,俞愔甩开了满脑子的疑问,沉吟了一下道:“那我就要一瓶清凝露和一瓶高阶回春丹。” 伙计喜笑颜开:“好嘞,承您惠顾,清凝露一块中品灵石,高阶回春丹七十五块下品灵石,说了给您打折,您回春丹给我七十块下品灵石即可。” 银货两讫,俞愔回到了客栈之中开始疗伤。 半个月后,元山城东郊。 九名获得千花宝塔进入资格的修士在辰时便已全部集结,城主邱曦朗声道:“今日聚集此处的无不是我方壶的精英子弟,千花宝塔不仅是你们获取法宝奖励的地方,还是一个能让你们获得锻炼、提升心境的地方,希望你们能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是。”众人齐声道。 邱曦得到回应后便与其他八位高阶修士一同祭出令牌,合九人之力开启了千花宝塔的大门。 俞愔踏入千花宝塔中后,只觉得眼前有灵光一闪,刺眼到她忍不住闭上双眸,再睁眼时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中。 在进入千花宝塔之前俞愔就找客栈的伙计打听了一番这里面会是个什么情况,据那伙计所言,千花宝塔会根据进入者的修为将他们分到不同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同阶修士都会被分到一起。 而此时俞愔、真严还有傅剑便被分到了一块,正对着面前的十三扇石门发愣。 这里每一扇石门上都刻有一个字,分别为:喜、怒、忧、惧、爱、憎、欲、眼、耳、鼻、舌、身、意??。 “七情六欲。”真严看着石门喃喃道。 这石门所刻的便是世人常说七情六欲了,按客栈伙计的说法,这便是千花宝塔所出的考题,选择一扇石门推开,考验便会开始。 但具体的考验那就不是他一个客栈伙计所能知道的了,不过他又给了俞愔一个很重要的讯息,那便是有传言这考验每回都不一样,是以没有什么通关诀窍,只要参加考验的修士心境通明豁达,那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傅剑看了真严与俞愔一眼,便径直走向了刻有“身”字的石门,伸手猛的一推。 门后是黑黢黢的一片,甚至连是否有路都看不清楚,但傅剑毫不在意地一步踏入。 俞愔却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站在原地斟酌了好久,如果她的猜测没错的话这门后应该是个幻阵,所以每个人接受的考验都有所不同,而这十三扇象征着七情六欲的门恐怕就是意味着他们所要接受的考验的类型。 但看着这十三个字,俞愔觉得没有一个是让她觉得会轻松一点的,索性闭上眼睛随意一指选一个罢了。 最后她选择了眼。 真严仍旧站在原地呆愣地望着石门,没有任何进入的意思,俞愔进入石门之前望了真严一眼,便进入了刻有“眼”字的石门之内。 ------------ 第七十九章 眼盲 俞愔觉得自己的后脑勺有点疼,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疼痛的地方,只觉地脑后一片湿漉漉的,她将摸过脑袋的手放到鼻子下一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得出结论:她摔到脑袋了。 许是脑袋受到了撞击,导致俞愔对摔伤前的记忆有些模糊,她呆坐在原地回忆了好久,终于想了起来,今日她上山来是为了给母亲采药的。 俞愔的父亲早早离世,只剩他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而俞母的身体一直不好,平日就靠药吊着命,买药自然少不了银钱,但俞愔母女的生活本就不宽裕,所有的经济来源就是靠母女二人做些绣品,吃饭尚且有问题,更别说是买药了,总是买了这回,下回就买不起了。 眼见着娘亲的身体一天天地衰弱下去,这可愁坏了俞愔,最后还是医馆的大夫见她可怜,教了她如何识别草药,让她自己上山采去。 好在俞愔对这方面也颇有天赋,学得十分之快,学成后便开始自己上山采药了,不仅解决了母亲的用药问题,有时候甚至还能多采一些卖到药材铺里,又为家中减轻了一些负担。 昨日发现剩余的药材已经不多,于是今日一大早俞愔便来到山上采药了。 本来药材采得差不多时俞愔就准备回去了,却不想她在山崖边上发现了一株灵芝,就算是不懂药材的人都知道灵芝的珍贵,若是能采到这株灵芝那她娘这一年的药材都不用愁了,说不定还能换一间好点的房子,改善一下家里的居住环境。 想到这里俞愔的面容不禁带上了一丝喜色。 她用麻绳的一端绑住了自己的腰,又将另一端绑在了不远处的一颗树的树干上,她拉着麻绳一点一点地顺着悬崖往移动。 就在她的手要触碰到灵芝的那一刻时,麻绳却突然断了,她就这么直直坠下了山崖。 想清楚了事情的的经过,俞愔不禁苦笑起来,这么高摔下来竟然只是脑袋受了点伤,这也算是他福大命大吧。只是现在已经到了晚上了,这么久没回去娘亲一定担心她了。 俞愔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勉力站了起来,刚起身时头还有些晕,她下意识地想去寻找身边能倚靠的东西,却发现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她咕囔道:“这山里的夜也太黑了吧,啥也看不见我咋回去啊?” 但她马上就发现不对劲了。 当她抬头望天之时,她竟然也看不到一丝光亮,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好奇怪啊,今天是阴天吗,可这也太过黑暗了,怎么什么也看不见啊。按正常来讲,就算是阴天也不至于如此黑暗,就算是在山林之中也应该可以看见树木模糊的影子,可今日就是什么也看不见。 俞愔心底莫明地生出了一股巨大的恐慌。 她顾不得四周的漆黑磕磕绊绊地向前走去,她看不清路,更辨不清方向,就像遭遇海难的受难者,不知所措地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中游荡,寻找一根可以抱紧的浮木。 “砰”的一声,慌乱间俞愔的额头重重地撞到了一棵树上,本来后脑勺的伤就让她觉得头晕不已,这额头又再次受伤对俞愔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但她却无暇顾及自己额头上的伤,一个恐怖猜测从她的心头浮现—— 或许不是星月被乌云所遮,也不是山林中的夜色太暗,只是她自己的眼睛看不见罢了。 俞愔只觉得有一股凉意从脚底心直冲脑门,眼睛看不见了对于她来说和断了活路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无论是做绣品还是上山采药都离不开她的眼睛,看不见就意味着她挣不了钱。 母亲那般病弱,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再加上一个变成瞎子的她,那生活会变成什么样,俞愔连想都不敢想。 并且现在最大的问题还不是回去后如何生活,而是她要如何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走出这座山。 路她可以靠摸索,但是方向她就真的无法确定了,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往前走,只要能遇见人她就有救,她可以用身上仅剩的钱托人将她送回家。 突然变成瞎子让俞愔很不习惯,就算她的每一步都迈得格外小心,还是不免被山石或是枯枝绊到,摔了好几个跟头,手更是在不断的试探摸索中磨出了血泡,不一会儿就浑身是伤了。 “咕噜......咕噜......”俞愔的肚子叫了起来,从早上出门后她就没再吃过东西,现在倒还真有些饿了,但现在的她又要怎么吃东西呢? 野味就不要想了,俞愔现在满脑子祈祷的就是不要遇见野兽,不然她恐怕就要命陨此地了。太高的野果也别做梦了,瞎子还是别想爬树了。思来想去就只能找些长势低矮的果子果腹才是正理。 但找果子也很讲究,因为毕竟不是所有果实都是可以食用的,若是一不小心摘到了有毒的果子,那她的这条小命也是不保了,所以俞愔的双手能不能摸出这些野果究竟是不是可食用的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不过山林之中的野果也不是随处可见的,俞愔一路摸索了许久愣是什么也没找到。最后亏得是此时正是春季,给她寻到了野生的竹笋,这才让她得以果腹。 俞愔一边哭着一边将竹笋往嘴中塞去,她必须得坚持下去,只要能回去,就一定会有办法的。跟着大夫学习了一段时间,她也有了一定的医理知识,她知道她眼睛看不见的原因八成就是后脑勺受伤的缘故,回去寻大夫看看未必治不好。 所以,她一定要坚持下去。 怕后续寻不到食物,她又拔一些嫩竹笋放进了衣襟里作为储备的粮食。 因为看不见,所以就没有办法分辨白天和夜晚,也就无从计算时间,俞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反正饿了就在山林中寻找野果,困了就直接以地为床。 慢慢地她也习惯了自己眼睛已经看不见了的这个事实,并且她发现自己的各类感官在眼瞎之后变得更为灵敏。 ------------ 第八十章 得救 这段时间里俞愔在听觉、嗅觉、触觉等方面都有了显著地提高,在失去视觉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放大了一般,对现在的俞愔来说连落叶的声音都是清晰可闻的。 其实除去刚开始发现自己眼盲时她有些慌乱失去了判断力以外,后来冷静下来后她便通过昼夜温差判断出了白天和黑夜,虽然不是很精准,但是总算是能估计出她已经在山中待了多久了。 在山中走了有八天左右,终于让俞愔顺着水流声找到了河流。 人们习惯居住在水源处附近,只要顺着河岸摸索着走下去,就一定能寻到有人的村落,这不禁让她信心倍增。 俞愔小心翼翼地摸索到河边掬起河水饮了好几口,这段时日她很少有机会喝到干净的水,口渴到极致的时候她连泥坑里的水都喝,混着沙土往嘴里灌,那滋味她觉得她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了。 好在现在有水源了,俞愔又就着这河水洗了把脸,清理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就算看不见她也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是极狼狈的。 稍微收拾了一番她又继续上路了,只是沿着河岸走却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容易,好几次她都踩空了,半边身子都滑入水中了,若不是反应较快可能就要跌入河中了。 作为一个旱鸭子,并且还是不会水的旱鸭子,俞愔果断决定还是离河岸远一些,不然可能还未寻到村落人就先淹死了,反正能听见河流声就能确定方向就可以了。 渐渐地太阳的暖意不见了,俞愔猜到这大概是到晚上了,走了一整日也有些,于是她决定先休憩一番,明日再赶路,因为连日的疲惫,这一夜她睡得格外沉。 第二日,清晨。 一队车马行驶在千花城郊外的官道之上,眼尖的护卫发现了前面路上倒着一个人,于是举手示意大家不要再前进。 他走近一瞧,躺在地上的是一个形容狼狈的少女,头部和身体都有受伤的痕迹,衣服上有褐色的血迹。 他伸出手指去试探少女的鼻息,却不想少女此时睁开了眼睛道:“有人吗?” 少女的眼睛其实很漂亮,眼睛黑白分明,睫毛长得和羽扇一般,只是......这瞳孔却没有焦距,好似看不见人一般。 护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果然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听见回音的俞愔有些焦急地喊道:“有人在的对吗?帮帮我,帮帮我可以吗?” 这么好看的眼睛,可惜了。 护卫微微叹气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俞愔将自己受伤眼瞎的来龙去脉与护卫说了一遍,并拜托他将她送回家,她愿意出五百文钱作为报酬。 护卫道:“如今我有任务在身是没办法带你回去的。” 护卫见着面前的少女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不忍心地又说道:“你别慌,我先将你的事同我们少爷禀报。” 说罢,走到了车队中最为华贵的那辆马车之外:“少爷,倒在路上的是一名双眼有疾的女子,她上山采药时不小心跌落悬崖,虽然幸运地活了下来,但眼睛也坏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所以现在想求助我们帮助她回家。” 良久,车内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先带上她吧,明日回府时你就带她去寻家吧。” “是。” 听见少爷的话护卫由衷地替这个盲眼少女感到开心,他回去与俞愔道:“我们要去隔壁千叶城运送一批货物,你可以先跟着我们,明日回千花城时我们再送你回去可行?” 俞愔自是没有什么不好,遇见他们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虽然担忧母亲,但晚上一天也是无妨的,她感激道:“谢谢你们。” 俞愔被放到一辆尚有空间的运货的马车之上,和货物待在一起,然后随着车队一起到了千叶城。 俞愔从护卫口中得知,他们少爷姓甄,单名一个严字,是千花城有名的富商甄广的独生子,家中做的纺织生意,此番便是运送一批新染的布匹到千叶城开的分店里。 千叶城也有甄家的产业,所以住宿问题倒也容易解决,甄严更是大方地给了俞愔一间单独的客房,知她眼睛不便,还支了个侍女过来照顾她,他如此细微周围,倒让俞愔有些受宠若惊。 侍女帮助俞愔洗了澡,还借了套干净的衣物给她换上。 收拾干净后俞愔终于露出了本来的样貌,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脸颊两侧还有未退去的婴儿肥,十分娇俏可爱,只是那双本该水光涟涟的桃花眼却始终聚不起光,看起来彷徨又无助,让人心生怜惜。 侍女已经听闻了俞愔遭遇,见她模样生得如此好更是为她感到惋惜,于是待她更加亲切起来:“俞姑娘,你这脑袋上的伤我先给你简单包扎一下吧?” “谢谢姐姐。”俞愔感激道。 侍女并不擅长包扎伤口,好几次都扯得俞愔生疼,但是她既不喊,也不叫,只是乖乖地坐在位置上任由侍女包扎。 侍女也知道自己的包扎手法并不怎么样,所以对小姑娘的反应就更加怜惜起来,多乖巧的小姑娘啊。 “你莫要担心,我们少爷出了名的心善,一定会带你找到家的。”侍女出言安慰道,“以前有人为了给母亲看病偷了他的钱袋,他非但没有把这小贼送官,反倒还给了这小贼一笔银钱,真是活菩萨一般的人。” 俞愔闻言微微有些怔忡,侍女口中的甄严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她根本不可能认识这种有钱人家的少爷,更别说她记忆里完全没有甄严这号人的存在。 压下心中古怪的感觉,俞愔道:“甄少爷真是个好人。” “那可不,我和你说啊......”侍女说起自家少爷就来劲了,把甄严的从小到大做的好事都说了一遍,小到不忍心踩死蚂蚁,大到饥荒时布施米粮。 俞愔感觉甄严根本就不像是这世俗中会存在的人,反倒更像佛经里头博施济众、普度众生的佛。 不过这样更好,毕竟他若是不善良的话又怎会帮助她呢? ------------ 第八十一章 瘟疫 然而,第二日俞愔却没能够如愿回到家中。 东方欲晓,鸡鸣声起,门外传来急促敲门声。 “小碧、小碧,出事了!” 因着俞愔眼睛不便,侍女昨夜便与她同床休息。 那敲门声一声比一声大,把床上还在睡梦中的俞愔二人给生生吵醒了。 小碧睡眼惺忪地起身去开门,抱怨道:“谁啊?这么早扰人清梦......” 门一开,是少爷身边的小厮。 此刻他一脸慌张地站在门口:“你和俞姑娘赶快收拾收拾,我们得马上出城。” 小碧一脸茫然道:“现在出城这么着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小厮因为之前是跑着过来的,现在还没缓过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千叶城发生瘟疫了,官兵好像下令封城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什么?!”小碧显然没有想到竟然是发生这种事情了,语气中满是震惊。 “别震惊了,姑奶奶你们快点收拾吧,等下我们还要跟着少爷去接平价小姐咧,速度快点啊,我去通知别人了。”小厮说完后急匆匆就离开了。 小碧慌乱地关上门。 “小碧姐姐我们现在就要走了吗?”俞愔被敲门声吵醒后就没睡了,所以将小碧与小厮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小碧一边将衣裙穿好一边与俞愔道:“你听到了啊,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就走,怎么就碰上这档子事,之前也没听说过千叶城有瘟疫啊。” 俞愔摸索着套上衣裳,小碧看她眼睛不便,自己穿好衣服后就帮着她快速穿好衣服。 二人甚至连面都未净便赶紧到了大门集合。 因着是突发情况,大家也都是在睡梦中被叫醒,形容都有些狼狈,更来不及准备什么行囊,都只揣了一些能贴身携带的贵重物品便跑了出来,毕竟性命比钱财重要多了。 门口数辆马车已经在等候,甄府的人一到齐便出发了。 俞愔同小碧还有几个奴仆挤在一辆马车里,虽然有些拥挤,但已经比昨日的货车要好上许多了。 “哎哟,现在还要去平家一趟,这得浪费多少时间啊。”车中的一位仆妇抱怨道。 小碧提醒道:“平大小姐可是少爷的未婚妻,刘管事你这话要是被少爷听到,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刘管事只是心下慌乱,所以有些口不择言,听得小碧提醒也知道这话有些不妥当,尴尬掩饰道:“平大小姐真是好福气,遇着我们少爷这样的痴情种子,这种时候都不忘记去平府接她,可见用情至深啊。” 世间女子求的可不就是这样的有情郎,刘管事的语气不免带上了几分歆羡。 “门当户对,情投意合,真真天作之合!”车内的其他人也附和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达平府接到了平大小姐一家,然后一同驱车赶往城门。 虽然车内的众人一直试图聊些别的来转移注意力,但是仍有侍女不安地说道:“那瘟疫究竟是什么啊,昨日我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啊。” 听到这话,原本正在闲谈的众人也沉默了。 刘管事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听说瘟疫好像是昨日突然爆发的,蔓延速度非常快,患病的人就像疯狗一样会啃咬别人,甚至有人......” 刘管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你倒是说好!”众人听到这里不禁催促道。 她这才面露惶恐之色道:“我听我家那口子说,有人脑袋都被啃没了。” 话音刚落,车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小碧哆哆嗦嗦道:“这也太恐怖了。” “可不是嘛,而且这发病的原因还没人知道,只知道昨日傍晚开始千叶城好几处都出现了这种病人。” “那也不能这样就封城啊,太草率了。”小碧说道。 “唉。”刘管事说道,“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不过我家那口子说是因为被得了这种瘟疫的人咬伤的话也会被传染的,所以不到一天千叶城大半人都被传染了。” “啊——!”有个胆子稍小的侍女发出了害怕的叫声。 “那城门封了我们还出的去吗?”小碧问道,这也是大家最关心的一件事。 “甄家在千叶城也有些薄面,再不济用钱砸就好了,应该没问题的。”刘管事说道,但是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几分薄面那要看对方卖不卖了。 可惜好的不灵,坏的灵,他们在城门口被拦了下了。 城门处挤着一群想要出城的群众,但城门已经直接关闭了,守门的士兵已经站在城墙上冷漠地看着他们,仿佛是在看死人一般。 甄家的人试图与士兵交涉,但城墙上的士兵却一言不发,显然是不准备卖甄家这个面子。 周围的群众见城门已封,气氛便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他们或是惶惶不安,或是哭泣哀求,或是大声咒骂。 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凄厉控诉道:“你们这些官兵是要我们在千叶城里自生自灭吗?活不了了......活不了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见状大声喊道:“既然不给我们生路,我们就自己闯出一条生路来!” “对,我们自己闯出一条生路!” “自己闯出一条生路。” 不断地有人附和道。 “这些官兵没一个好人,我们自己把这城门破开!”那魁梧男子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把柴刀,一边喊着一边往城门砍去。 “冲啊!” “破开城门,冲!” 一时间群情激愤,操起武器就冲往城门上砍。 “去左边的通道,那里可以上城墙。”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又有一大群人往通往城墙的通道口冲去。 城墙上的士官这才变了表情,大声喝道:“你们要是再这样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民众的情绪正激愤,哪里有人会把他的话放在眼里,满脑子都是如何破开城门,为自己、为家人闯出一条生路来。 见这些千叶城的群众无一人听进了自己的话,士官只能下令进行防御,士兵开始往城墙下丢石头,几个靠得近的群众脑袋上立马见了血。 普通群众哪里见过这个阵仗,马上就慌乱起来,心生退意直接逃跑了,有的情绪则变得更加激愤,不要命地拿着武器狂砸城门。 ------------ 第八十二章 表兄 群众失去了理智发起了暴动,而官兵为了自保也开始反击,伤亡在不断增加,这种情况是甄严最不愿意看见的,他不得不不下令甄家众人先撤回府中再作打算。 几个车夫得令后马上架着马车打道回府,但因为场面实在混乱,他们就算已经十分小心了,还是不免发生了碰撞。 一个拿着锄头冲向城门青年不甚摔倒,那锄头就直直往马匹身上砸去,而那辆马车正是俞愔所乘的那辆。 马匹受惊,开始不受车夫的控制,在人群里乱冲乱撞起来,人们纷纷散开、避让,但仍有人被这马冲撞到。 眼看着马的马蹄就要往一个倒地的小男孩身上踩去,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进马匹的身体,那箭力道十足,马匹被箭的惯性带着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马蹄堪堪踩在了空地之上,错开了倒地的小男孩。 众人刚想舒口气,却看见那马匹受了这一箭后就直直往地上倒去,连带着马车一起翻了。 车夫见势不妙早已跳车保命,然车内的人却是没办法做出反应,俞愔的座位靠外直接被马车的惯性甩了出来。 俞愔下意识地护住了脸,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有人接住了她。 俞愔被人抱在怀里,她能感觉出了接住她的是个男子,但是此人身上却有一股浓浓的脂粉味,俞愔的鼻子对气味颇为敏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男子将俞愔放了下来,俞愔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朝男子感谢道:“多谢恩公相救。” 刚才救人心切男子便没有仔细看这救下的女子是何样貌,现在看清俞愔的长相后不禁眯起了眼睛:“你......看不见了?” “是的,我眼睛有些不便。”俞愔如是说道。 男子正欲说些什么,却被赶来的小碧打断了,小碧将俞愔全身打量一遍:“吓死我了,刚才你被甩出去我还以为你要死了,还好你没事,谢天谢地。” 车内的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小碧运气较好倒在了刘管事身上,所以只受了一些皮外伤,只是刘管事就不那么幸运了,本来车翻了她便已经受伤了,又被小碧这一压,这伤就更重了,所幸没有危及性命。 甄严此时已经下了马车,安排人手将受伤的人安置到别的马车上,然后朝着救了俞愔的陌生男子感谢道:“在下甄严,多谢公子一箭,不然还不知道要产生多少伤亡了。” 原来一箭射杀马匹也是这男子做的。 男子笑了笑道:“我只是不愿意看见伤亡罢了,不过还是害得你府上的人受伤了,抱歉。” “若不及时制止这受惊的马受伤的人只会更多,公子不必过意不去。”甄严说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看见这男子的身手之后甄严就起了拉拢的心思,毕竟千叶城如今的情况,多个武力高强的帮手百利而无一害。 “范沛清。”那男子看似是在回答甄严的问题,但目光却一直盯着俞愔,希望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可惜对方仍旧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他不禁有些挫败。 “在下得先回去安排府中各项事宜,公子若有什么需要可至城西甄府寻我。”甄严说道。 城门处的骚乱还没结束,此地不宜久留,甄严同范沛清告别后便带着甄家和平家的人一同回去了。 平家世代从医,在千叶城经营着两家医馆,名声一直不错。 一回到甄府中,平家老爷和平家大小姐就开始为受伤的众人医治了。 将伤患处理妥当后,甄严便同平家老爷商议:“据说感染了瘟疫的人攻击性会变得极强,平家仆役甚少,不如就在甄家住下吧,我好保护你们的安全。” 平老爷思忖一番,觉得甄严说的在理,况且甄严还是他的未来女婿,也不存在什么欠人情的问题,于是道:“那就听你的吧。” “既然出不去,那我们就要做好应对瘟疫的准备,平家世代行医,逢此劫难自当有所作为。”说话的是平家大小姐平仙韵,“平家的仓库里还有许多药材,我们还是得回平家一趟。” 平仙韵的容貌说不上多么出色,但她眼神清亮,气质出尘,说话自有一番气度,很是吸引人眼球。 甄严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道:“我下午便派护卫同你家仆役回去取。” “谢谢。”平仙韵微笑道。 下午,甄家的护卫便护着平家的仆役回平家取药材,而范沛清也在这时寻上了甄家。 事实上甄严对范沛清虽有交好招揽之意,但是并不抱多少希望,因为范沛清的衣着和谈吐都透露出一个信息——出身不凡。 甄严客气地将范沛清迎了进来,二人寒暄了几句,范沛清才说明了来意:“是这样的,我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我早上救的那位有眼疾姑娘有些眼熟,很像我家的一位远房长辈,所以我来确认一下。” “原来如此。”甄严恍然大悟道,“我也是昨日在官道附近遇见了受伤的俞姑娘,我这就让人把她请出来。” 甄严随即让小厮去将俞愔请来。 俞愔在小碧的陪伴下来到了会客的大厅,她听小厮说是今日救她的范公子想要见见她。 俞愔刚踏进大厅,范沛清就激动道:“你可是姓俞名愔。” 俞愔点点头,疑惑道:“怎么了?” “我是你的远方表兄。” 这个回答让俞愔有些措手不及,她的心中现在一片茫然,因为她翻遍了脑中的记忆都没有关于范沛清的任何一点印象,可他却信誓旦旦的说是她的远方亲戚,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你知道我父母名字吗?”俞愔怀疑地问道。 “呃......”范沛清觉得这姑娘一点也不好糊弄,眼珠一转道,“甄兄可否让我和俞表妹单独谈谈,你知道的,有些事情不好宣之于众......” 范沛清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让甄严和小碧都觉得他要说的一定是关系到家族声誉的隐秘,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他们懂,于是了然地点点头,为他们腾出了空间,方便二人单独进行谈话。 () 1秒记住爱尚: ------------ 第八十三章 破局 众人皆已离去,俞愔静坐在一旁等待范沛清的解释,却久久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心里不禁生出了一丝古怪的感觉,正当她想要开口打破僵局之时,范沛清开口了。 “我不认识你父母,但我认识你。俞愔,你要何时才能破开此局?” 范沛清的话好像有股特殊的魔力直冲俞愔的脑海。 局?什么局? 我被困在局中吗? 范沛清又是谁?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俞愔觉得答案就就在她的脑海之中呼之欲出,但又被一层薄纱笼罩,使她无法窥得全貌,她只觉得脑袋一片混沌。 范沛清见状又喃喃道:“看来这幻阵是无法靠旁人点醒的了。” 是的,范沛清很清楚自己是处在千花宝塔的幻阵之中。 早在数日之前他就已经堪破了自己所选的题目,也恢复了本来的记忆,但奇怪的是他却没有被传送出阵,修为也仍然受到了压制,与凡人一般无二。 他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直到今日遇见了俞愔和甄严,这让范沛清明白了一点,问题大条了——他们所有人的幻境竟然交叠了! 据他所知千花宝塔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而俞愔他们的记忆显然还没有恢复,也就是说他们还未破开千花宝塔所设的局。 因为六欲的题目的表现都会比较明显直接的反应在身体上,譬如选“耳”便是失去听觉,选“眼”便是失去视觉,所以俞愔选的题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而观真严,浑身上下不见半点毛病的,恐怕就是选择了七情中的某一题了。 因为流姝和范柳的感情纠葛,范沛清对感情方面都是敬而远之,在他看来六欲比七情要简单的多,也更容易破局。 这也是他选择先点醒俞愔的理由。 “我无法帮你更多,记住,你只有靠自己克服眼盲才能破开此局。”范沛清沉声说道。 顿了一下,又道:“你最好快点恢复记忆了,这情况很不妙。” —————— 那日谈话之后,范沛清就留在了甄家,说是为了感谢甄严救了俞愔,所以他留下来给甄家当护卫,范沛清的实力甄严是见过的,自然是乐意至极,于是他就这么留了下来。 只是俞愔自从和范沛清谈完话后就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接连两天,她除了吃饭睡觉,就只呆滞地坐在床边,一句话都不曾说过,是以小碧对范沛清颇有意见,总觉得是这个男人同俞愔说了什么,才把她刺激成如今这个模样。 “小碧姑娘,我表妹她如何了?”范沛清朝着迎面走来的小碧问道。 小碧睨了他一眼:“还是之前的样子,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把她刺激成这样了?” “恕在下不能将细节告知了,毕竟那是我们的家事,等她想通了就会恢复正常。”范沛清说道。 小碧翻了一个白眼,越过了他,往客房走去。 客房内,平仙韵正在为俞愔诊治。 “平小姐,俞愔她怎么样了?”小碧一进门便开口询问道。 她家少爷素来心善,见俞愔变成这样便托了平家大小姐过来帮忙看看,平家的医术不说在千叶城里,在千花城都是十分出名的,所以小碧对平仙韵是极有信心的,说不定经过平仙韵的医治俞愔的眼睛都有可能复明。 平仙韵叹道:“她脑袋上的伤再休养几天就好了,心病的话问题也不大,想开了自然就恢复正常了,只是这眼睛......以我的医术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小碧闻言忍不住替俞愔难过起来,别看平家小姐年纪不大,但是连平家老爷都说她是他见过的学医最有天赋的人,如果连平家小姐都说无能为力的话,别人就更做不到了。 俞愔这双眼睛恐怕就这么瞎了。 “平小姐已经尽力了,相信俞愔清醒了也会很感谢您的。” “嗯。”平仙韵轻轻应了一声,眉头紧锁,似有无尽心事。 小碧也看出她有烦心事,小心问道:“平小姐是在为瘟疫的事情担忧吗?我听说昨日......刘管事就感染了瘟疫,还咬伤了她男人。” “嗯,他们夫妻俩现在都被关在柴房里。”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染上的瘟疫,明明也没接触外边的人啊。”小碧喃喃自语道。 平仙韵垂眸道:“我一定会找出治疗的办法的。” 小碧微笑道:“我相信平小姐一定能做到的。” 平仙韵似被小碧的话鼓舞了一般,眉间的郁结稍稍松开了一些,叮嘱道:“我给俞姑娘开了些药,你等会去找邓山抓药,一日服一次便可。” 小碧应下,送平仙韵离开后,便去找邓山抓药了。 —————— “俞愔张口。”小碧正拿着调羹给俞愔喂药,俞愔乖顺地张开嘴巴将药吞了下去。 “真不知道范公子和你说了什么,怎么就变成小傻子了。”小碧一边喂药一边絮絮叨叨道。 砰砰砰——门外突然传来重物撞击门框的声音。 小碧被这声音吓得手一抖,调羹里的药汤都撒出来了一些,不禁恼道:“谁啊,敲门没个轻重的,来了来了。” 她将汤药放到桌子上便去开门了。 门一打开,还未看清楚来人,一个黑色的身影就猛地扑了上来,小碧眼尖地往右边一个侧身躲开了来人。 那人一扑未中,直接摔倒在地上,那倒地的声音十分大,显然摔得不轻,他吃痛地发出一声低吼,转过身来又准备攻击小碧。 小碧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甄家的护卫凌顺。 此时的他双目赤红,嘴巴张得老大,像犬类一般吐着舌头,嘴角还残留一丝血迹。 这是......感染了瘟疫的症状! 那血迹就更让小碧恐慌了,这凌顺八成是已经咬伤了别人,意识到这点后小碧惊恐地叫出了声:“啊啊啊啊——救命啊!!!” 她拿起凳子就往凌顺的头上使劲一砸,然后慌乱地就想往屋外跑去,却不想被凌顺的腿一钩,直接摔晕了。 这巨大的动静终于让俞愔魂游天外的神思回来了一些,她出声问道:“小碧发生什么事了吗?” () 1秒记住爱尚: ------------ 第八十四章 恢复 已经发狂的凌顺本欲扑向倒地昏迷的小碧啃咬,但听到了俞愔的声音却又改变了主意,他看向俞愔,低吼着向她扑去。 俞愔自眼盲之后,其他感官的敏锐程度都有了极大的提高,凌顺这一扑亦被俞愔听了出来,她身体本能地往旁边一侧避开了他的袭击。 “小碧?”俞愔疑惑道,因为察觉出了异常,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得往后挪步。 不对......这人的气味和步伐的声音都不对,这不是小碧! 俞愔喝道:“你是谁?” 可惜回答她的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 没给她思考的时间,凌顺又带着低吼扑了上来,这次俞愔也躲开了,但同时也撞到了身后的桌子。 “嘶——”因为疼痛俞愔倒吸一口凉气,果然眼睛看不见就是处处受制,而凌顺更是抓住这个机会抓住了俞愔的手腕,将她一把甩到了地上。 疼痛席卷了全身,俞愔倒在地上无法动弹,而凌顺的身影却压了下来。 她可以闻到面前的人口中的的腥臭味,可以听到他沉重的呼吸,还能感受到对方隔着衣物传来的体温。 就要这么认输了吗? 仿佛间她好像又听见了范沛清在她耳边说话—— “我不认识你父母,但我认识你。俞愔,你要何时才能破开此局?” “我无法帮你更多,记住,你只有靠自己克服眼盲才能破开此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天地寂静,唯余她一人。 眼盲之后确实然后让她处处受限,但转念一想她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至少眼盲让她注意到了很多眼睛没问题的时候不会去注意的东西。 眼盲是劣势,但也不是无法克服的,她可以用其他感官的优势来代替眼睛。 心中心思百转千回,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 面前的人口腔的腥臭之味从上方传来,她的脸庞可以感受到他鼻息的热气,这说明他的脑袋是就在自己脸的上方,距离也十分近。 俞愔心念一转迅速将发间的银簪取下,朝着自己估计的位置用尽全力扎下。 “啊——!” 凌顺发出了凄厉的喊声,那银簪正中他的脖颈,深深陷入了皮肉之中,温热的鲜血喷洒而出,随着惨叫声的停止,凌顺两眼一翻倒了下来,把俞愔压了个正着。 俞愔推开凌顺的尸体,用手抹了一把脸,一手的湿热黏腻,这是血。 她正欲起身,却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眩晕之感,她摇摇晃晃地又跌回了地上,她觉得有无数光点从脑中浮现,一点一点积攒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团,然后那光团越变越大,原本一直笼罩在周边的薄纱就这么被撑破了。 俞愔睁开双眼,眸中再无迷茫之色,双瞳晶亮,满是坚定之色。 自此,局已破。 她想起来了,这里只是千花宝塔所设的幻境,她不是千花城里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贫困少女,眼盲也只是千花宝塔给她出的题目。 而如今她已经堪破了此局,所有的记忆也都恢复了,但却仍旧处在这个幻境之中。 俞愔眉头微皱,她想到了之前范沛清试图直接点醒她,让她破局而出,这事怕是还要与他见一面才能搞清楚。 之前一直是眼盲的状态,加之对甄家人也不太熟,是以俞愔也不知道这个袭击他的男人究竟是谁,她轻轻叹了一声将他怒瞪的双眼合上,然后去查看小碧的状态。 “小碧、俞愔你们没事吧?” 范沛清和俞愔皆是住在客房,所以两人住处也不算远,他把闯入他房间的瘟疫患者解决了之后,便来看看俞愔这边的情况。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了一脸血迹的俞愔,和倒地在旁的小碧。 俞愔闻声抬眼看向他,那双眸子亮得出奇,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那样不同,仿佛黑夜里的烛光,熠熠生辉。 “看来你已经恢复了。”范沛清观察入微,一眼就看出了俞愔已然看破了眼盲一题。 “嗯,其他的事稍后再谈,你先把那具男尸搬出去。”既然有免费劳动力,岂会有不用的道理,俞愔一边吩咐着范沛清处理尸体,一边查看小碧的情况。 小碧倒没有被那人伤到,只是额头磕破了皮,一片红肿,俞愔把她扶上了床,简单处理了一下她的伤口。 那厢范沛清也刚刚处理好凌顺的尸体,甄家的小厮就带着护卫来了:“范公子,你没事太好了,我家少爷请你到大厅一趟。” “好。” “小碧和俞姑娘没事吧?”小厮问道,冷不丁看见了一脸干涸血迹的俞愔,他被吓了一大跳,“啊!” “刚才我们遇见瘟疫患者的袭击了,所以有点狼狈。”俞愔不好意意思地解释道,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满脸鲜血的样子可能有些吓人, 见范沛清一脸淡定,俞愔也不像被感染的样子,小厮稍稍舒了一口气:“小碧没事吧?” “没事,她只是不小心磕到了头,受了点小伤。”俞愔说道,然后又转头与范沛清道,“我与你一同去吧,我想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厮在旁弱弱建议道:“俞姑娘你先把脸上的血清一清吧,太吓人了。” 俞愔赧然:“那你先去吧,我稍后就到。” 当俞愔踏入大厅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其中当属平仙韵最为激动:“俞姑娘的眼睛恢复了?” 她本以为俞愔的眼睛已经是药石无医了,却不想才半日未见,此女竟然无需人引导就独自走了进来,再观她眼神清亮,目光有焦距,显然不是眼盲的样子,这对于一个医者来说怎么能不惊喜呢? “是的,今日遇险后就突然能看见了。”俞愔回答道,同时也在打量着平仙韵,修仙者记忆力超群,俞愔记得面前的这个女子是群英会筑基组的第一名。 还有坐在主位上的甄严,虽然蓄起了头发,但她不会认错的,这人就是那个古佛宗的佛子。 “这真是个奇迹,等会你让我再瞧瞧。”平仙韵眼睛放光道。 俞愔点头答应,随后抱着满腹疑虑入了座,听他们说起现在的情况。 ------------ 第八十五章 商谈 甄家继刘管事和其他几名仆役感染瘟疫之后,就再无人被感染了,而今日被感染的凌顺等人却是一个意外。 原来,因为这瘟疫的传染极为容易,这几日千叶城里的感染瘟疫的人数正在成倍的增加,杀了感染者大家又与于心不忍,毕竟这些人的父母亲人只要活着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至亲死去。 这不杀的话,又有许多人会因此被袭击,从而感染上瘟疫,这让许多家庭都难以抉择。 最后终于有人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将自家感染瘟疫的人赶出了家门,任他自生自灭,这样既保全了自己,又不用亲手了解至亲。 有一个人起了头,后面面临同样问题的家庭也有样学样地跟起了风,纷纷把家中的感染者赶了出来。 但渐渐的他们就发现不对了,原本零零散散的感染者他们带上武器还能应付,现在这些感染者集聚起来的战斗力却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双拳难敌四手,这些集聚起来的感染者远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但家中的粮食是有限的,一些家中没有余粮的人不得不出来寻找食物,面对感染者的压倒性的优势,他们只能被同化成为新的感染者。 到如今,被感染者已经占了千叶城总人数的十之八九了,出门一看,街上晃荡的全是龇牙咧嘴的瘟疫患者,是以一条街里户户门窗紧闭,生怕这些感染者闯入其中。 甄家因此也加强了护卫,要求护卫们轮流巡逻,不想还是发生了意外。 凌顺在看守后门的时候偷懒了,靠在门边打了个盹,却没想到有感染者从附近的狗洞钻了出来,直接扑在他身上啃咬,结果当然是感染上了瘟疫。 失去理智的他又接连咬伤了没有防备的小厮和护卫,这才导致了甄家今日的混乱。 感染者已经被关进柴房隔离了起来,那个狗洞甄严也已经命人堵上了,但众人悬着的心却迟迟无法落下,因为大家都知道,这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这瘟疫的诡异实在是超乎了众人的想象,平家父女对瘟疫患者进行了多方研究,却也没研究出医治之法。 城门仍有重兵把守,只要有妄图强行闯出去的,便会被守在城门上的士兵用箭射杀,千叶城里的活物一个也逃不出去。 这样下去,不用多久,这里就会成为一座真正的死城。 众人商议后,决定开始缩减吃穿用度,再将后院花圃开垦出来种植瓜果蔬菜,做好自给自足的准备。 商谈结束之后,俞愔随着范沛清来到了他的房间。 他们有必要谈一谈。 刚才坐的已经够久了,俞愔选择站着说话,她眯起眼睛:“你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范沛清摇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本来堪破了自己所选的题目就该被传送到藏宝阁中挑选宝物,可我们却被留了下来,记忆虽然恢复了,但却无法使用灵力。” 这个问题俞愔也发现了,在这里他们和凡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恢复记忆了也只是多了一些对战经验罢了。 范沛清继续说道:“而且据我所知每个人的幻境应该是独立的,现在却全部交织在一起了。” 俞愔神色一凛道:“在这幻境之中要是身亡了的话,我们现实世界的身体也会随之死亡?” 幻境分很多种类型,有的幻阵只是单纯迷惑对手,根本不具有杀伤力,还有一些幻阵则是处处杀机,不仅会将幻境中受的伤转换为现实,还会让人耽溺其中不得解脱,在毫无知觉中死去。 就不知道千花宝塔是哪一种了。 “往年的千花宝塔所出的题目并不难,很少有人破不开题目命丧其中,但我记得曾经有一位涉世不深的练气期修士,因为破不开千花宝塔所设之局,被困死其中,最后身死道消。”范沛清一字一句的说道,神情很是凝重。 这是具有杀机的幻阵,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如此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他们丢掉性命。 俞愔眉头蹙起,沉吟了一会道:“千花宝塔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我们现在还无法判断,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场瘟疫应该是对真严或者平仙韵出的考验,只有他们堪破自己选的题目,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只是这究竟是针对谁的就不好判断了。”范沛清接话道,说着揉了揉眉心,他只要想起这些就忍不住蹙眉,“七情六欲......七情......”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或许等到所有人都解开了自己的题,这千花宝塔的幻境就会自己破开。” 这一切都陷入了僵局。 —————————— 夏夜清风,弦月如钩。 俞愔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袋都是关于千花宝塔幻境的种种猜测,只觉得有一团乱麻梗在心中,理不出任何的头绪,让她烦躁得无法入眠。 她轻轻叹了口气,决定起身去院中散散步。 蝉鸣阵阵,更显得院内寂凉。 俞愔深深吸了一气,草木暗香带着夜的凉意从鼻中进入体内,将她内心的烦闷稍稍冲散了一些。 她抬头望向沉沉夜幕,呢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有贼人!抓住他,他往东边去了!”不远处传来护卫的喊声。 俞愔眨眨眼,东边不就是她在的这个方向,这是怎么回事,千叶城这个情况大晚上的还有人出来当贼,难道不怕死吗? 不过以她的剑术应付普通贼人应该没有问题,她握住了悬在腰间的剑,等待贼人的到来。 果然,一个黑色身影正在往这边跑来,只是蒙着黑色的面巾让人看不清具体的样貌。 俞愔长剑一横拦住他的去路,那黑衣人微微眯起眼睛看了她一眼,也不惊慌,矮身就要从她剑下穿过。 俞愔哪会就这样如了他的意,直接挥剑作势要往下劈去,但这黑衣人身法快的出奇,竟然躲掉了这一剑,这让俞愔惊讶地挑了挑眉,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反应啊,她的剑术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对上武功高手也是能有一战之力的, 不过俞愔反应十分之快,剑锋一转把黑衣人的面巾挑了下来。 黑衣人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不禁怔住了。 借着清冷的月光,俞愔看清了黑衣人的面貌—— 眉目和善,唇角带笑,端的是一副慈悲相,此人竟是真严! () 1秒记住爱尚: ------------ 第八十六章 监督 看清楚黑衣人的样貌之后,俞愔不禁怔愣了一瞬,也是这一个晃神让真严迅速逃开了去,他直奔院子围墙,三两下翻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院外是危机四伏的街道,随时有可能被感染者袭击,俞愔和紧随而来的护卫都没有选择继续追击。 “俞姑娘,刚才那个黑衣人......是我们少爷吗?”一个护卫挠了挠手肘,迟疑地问道。 刚才他紧跟在黑衣后面,所以也看到了黑衣人面巾掉落的那个瞬间,那和善的眉眼,那熟悉面容,毫无疑问就是他们少爷。 可是少爷又怎么会打扮成这个样子到自家做贼呢?并且这院墙之外危机重重,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平安回来。 俞愔神色凝重的点点头,回答道:“如果你我都没看错的话,那就是甄严。” 众人哗然。 “怎么可能是少爷?!” “少爷平时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会伤害平小姐!” “就是,不可能是我们少爷,你和俞姑娘都看错了吧。” 俞愔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她问道:“他伤害平小姐了?” “对啊,这黑衣人今夜闯入平小姐房中意图伤害她,还好平小姐机智,躲开了致命伤,还呼救出声,然后我们赶到,黑衣人见势不妙就只好逃走了。” “平小姐受伤了?” “是的,左肩被匕首划了一道,不过伤势不算重。” 黑衣人真严想要刺杀平仙韵,这个千花宝塔所设的剧情还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但俞愔也能感觉到他二人所选的题目就快要显露出来了。 “那就好。”俞愔道,“我们先去看下你家公子在哪里。” “也好,反正我觉得肯定不是我们少爷。” 护卫们虽然不觉得那黑衣人会是自家少爷,但俞愔和郑辽都声称自己看见的是少爷,他们就算不信任俞愔,对于共事多年的郑辽还是信的,郑辽这个人平时最为老实,从不说谎,所以他们少不得还是得去确认一下,这样才能让众人心安。 “我和你们一同去吧。”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 众人回头一看,是闻声赶来的范沛清。 于是,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前往了甄严所住的院子。 敲开院门,守夜的侍女告诉他们甄严今夜睡不着出去散步了,众人面面相觑。 “不会的,这是巧合。”有护卫喊出声,除了真正见到黑衣人容貌的俞愔和郑辽,其他护卫还是不愿意相信黑衣人就是自家少爷。 “总之先把甄公子找出来吧,我们先去看看平小姐。”范沛清建议道。 护卫分散去寻找甄严,而俞愔和范沛清则是到了平仙韵的住所。 此时的平仙韵已经把左肩处的伤口处理好了,她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平夫人正在给她喂药。 平夫人哽咽道:“我们韵儿素来与人为善,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她啊。” 平老爷闻言脸上也是浮现出一股怒气,而站在一旁地真严一脸愧疚地道:“在甄家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对不起平叔和婶娘,更对不起仙韵,我......” 平老爷打断他的话:“严儿不必如此,此事与你无关,只恨那贼人太可恶。” 听闻平老爷不曾有一丝怪罪自己的意思,真严更愧疚了:“平叔......此事我一定彻查到底,给仙韵一个交代,我会让护卫加强巡查,仙韵的院子我会派个护卫专门看守。” “不如,让我和平小姐一块住吧,我睡外间就可以。”俞愔踱步进了房间说道。 她和范沛清未进来之前就听见了真严的声音,真严此刻竟然在平仙韵的房间里着实让人意外了,难道他是想掩饰刚才发生的事吗?还是说根本就是另寻时机想再度刺杀平仙韵? 还有,他为什么要杀平仙韵,他们不是情投意合的情人吗? 一个个谜团漂浮在俞愔的脑海里。 “怎么好意思麻烦俞姑娘。”平老爷说道。 俞愔笑道:“之前平小姐为了医治便是有恩于我,保护她的安全我当然义不容辞,平老爷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您请放心,我的身手不比那些护卫差。” 要想了解真相,那就没有什么比接近平仙韵更好的办法了。 平老爷这才透露出一丝微笑道:“那就麻烦俞姑娘了。” “包在我身上。”俞愔许诺。 待他们讨论完,范沛清挑眉道:“平小姐方才可看清了贼人的面貌?” 喝完药的平仙韵面色好了一些,但仍有些惶然,紧抓着母亲的手不放,显然是被今夜的事吓到了。 她道:“当时没点灯,屋里暗得很,我看不清他的样子。” 这个当然在范沛清的预料之中,他嗤笑:“我们遇见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今天俞愔虽然没有抓住哪个黑衣人,但是她把黑衣蒙面的面巾给挑断了。” 众人的目光皆被吸引过来。 范沛清继续道:“俞愔和甄家的一个护卫都看见了黑衣人的样貌,说来也巧,这人大家也都认识......” “是谁?!”平夫人问道。 范沛清看向真严,说道:“那人便是甄公子了。” “这不可能。”平家夫妇难以置信道。 甄严闻言也是气得脸色通红,怒斥道:“范公子你在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伤害仙韵!” 俞愔上前一步道:“并不是范沛清瞎说,而是我和甄家的一个护卫确实看见的是你。” “这不可能......” “那你可以告诉我们,三刻钟之前你在何处吗?”俞愔问道。 “我三刻钟以前在西院散心。” “可有人与你一同?”俞愔继续问道。 真严无奈道:“无。” 范沛清下结论道:“所以你根本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真严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他道:“我真的没有伤害仙韵,我可以对天起誓,若我伤害了仙韵必遭天打雷劈!” “况且我也没有理由伤害仙韵啊,我们自小情投意合,门当户对,面对这样的未婚妻,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想刺杀她?” 听到这里,平老爷本来微皱的眉也舒展了一些:“我也相信甄严,这孩子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秉性纯良,实在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我......我也相信甄严的。”平仙韵轻声道。 甄严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谢谢平叔和仙韵的信任,但是既然俞姑娘和我的护卫都声称那个黑衣人是我,那这个问题也不容忽视了。” 他思忖了一下道:“那不如就让范公子与我同住监督我吧,范公子总不会包庇我,这样也好让大家宽心。” “我没意见。”范沛清率先开口道。 “那就这样定下吧。”真严道。 虽说他们认为这绝对不是甄严会做的事,但是多一些保障总归是好的,毕竟对方的目标是他们的独女。如此一来,平家夫妇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 第八十七章 再度刺杀 既然说了要贴身保护平仙韵,在众人散去之后俞愔便没有走,而是在外间睡了下来。 月夜清辉从窗外倾洒而入,莹莹冷冷,让燥热烦闷的夏夜多了一丝清凉。 俞愔侧躺在榻上,面朝里侧,双目翕合,但她其实并未睡着,因为她听见了屋顶上有一些动静。 她现在的听力早已不同以往,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她的耳朵收入,屋顶上的那人虽然动作已经十分轻缓,但仍旧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这个时候鬼鬼祟祟偷窥平仙韵房间的,不作他想,定是之前的黑衣人。 此时刺杀风波刚过,虽然守卫加强了,但大家的心里大多都觉得短时间内刺杀者不会再来,因为自己这边已经早有防备了,正常的刺杀者应该是会等防备松懈了再徐徐图之,以求一击必杀。 但这个刺杀者却反其道而行之,第一次刺杀不成功,趁着大家精神疲惫之际,当天晚上就进行第二次刺杀,不得不说这种思路也很有趣。 俞愔调整呼吸,装作熟睡的样子,但全身的警备都已拉起,只要这刺杀者有一丝动作,她就会马上动手制住他,想到这里俞愔不免有些迫不及待,她十分好奇这个刺杀者究竟是不是真严呢? 窗户被轻轻推开,一个黑色身影悄然无声地翻入了房间,他先是停住脚步,静止不动观察了一会俞愔的背影,觉得她的呼吸绵长应该是在熟睡之中,于是蹑手蹑脚地向内间走去。 床上的平仙韵仍在熟睡之中,只是她的眉头紧蹙,细密的汗珠浮在额头上不肯滴落,显然是因为受伤之事睡的并不安稳。 面巾之下,刺杀者的嘴角微扬:“上次是你好运,这次你总该死了吧。”他心里想道,举着匕首就要刺下。 却听得“哐当”一声,匕刃相撞,他的匕首就这么被俞愔用剑挡住了。 可怕的是此番俞愔使出了十分力,那力通过匕首震得他虎口发麻,就这么掉到了床边。 剑修就是剑修,在没有灵气的情况下,他们的优势尤其明显,就算是女的也不容小觑。 金属相撞的声音将平仙韵从噩梦中拉出,她惶然道:“是谁?” 俞愔一边与黑衣人缠斗一边回道:“刺杀者又出现了。” 刚刚醒来的平仙韵还有点迷蒙,听到俞愔的声音时她还舒了口气,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俞愔说的到底是什么,然后尖叫道:“啊!有刺客啊——!” 门外守夜的侍女和护卫马上反应了过来,立马破门而入,而那个刺杀者也就顺势夺门而出,护卫本想拦住他,但无奈这人身法着实诡异,他来不及反应,这个刺客就跑远了。 侍女一进去就直奔自家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平仙韵扑到侍女怀中,身子颤抖道:“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侍女抚了抚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过了一会平仙韵才冷静下来,让护卫召集人手务必逮着这个刺客,护卫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侍女点起了油灯,温暖的光芒照亮了房间。 平仙韵捡起了地上刺客遗留下来的匕首,她盯着匕首思量了许久,突然脸色大变道:“真的是你吗?为什么?” 而另一边,俞愔一直紧紧追在刺客的身后,今日她非要搞清楚他的身份不可。 这个刺客虽然失去了作为武器的匕首,但拳脚功夫着实不弱,跟俞愔打得有来有回。 俞愔一路追赶,最终,刺客的踪迹在真严的院子外消失不见,俞愔面色微凛敲响了院子的大门。 守夜的侍女打着哈欠开了门:“俞姑娘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俞愔不想多费口舌浪费抓人的好时机,便说道:“我找你们公子有急事。” 说罢,便越过了侍女直奔真严的住处。 范沛清此时也已经醒来,听到动静便打开了房门道:“发生什么事了?” 俞愔目光灼灼道:“刺杀者又出现了,我一路追着他进了真严的院子,他今夜离开过吗?” 不等范沛清回答,内间便传来了真严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大晚上的......”真严穿着月白色的睡袍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 俞愔盯住他问道:“你今夜一直在屋里睡觉?” “对啊。”真严理所应当地回到。 范沛清这时候也为真严作证道:“我一直没睡,所以我可以确定,真严确实一直待在屋内睡觉,一刻钟前我还进去看了他一眼。” 俞愔越听眉头越皱,本来她以为这次可以抓真严一个人赃并获,却不像范沛清竟然为他作证了,范沛清不可能帮助真严说谎,因为他与自己的目标是一直,都是想要破开谜题逃出千花宝塔。 并且以范沛清的实力来说,就算没有了灵力变得和凡人无误,但是他的经验和常年积累的功夫都还在,绝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要么就是这个刺客真的另有其人,要么就是真严的手法太过高明,把范沛清这个活了多年的金丹修士都给骗了过去。 那么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俞姑娘,你可以不信我,但是范公子的话你总该信了。”真严开口说道。 “你确定那个刺客的踪迹是在这院外消失的?”范沛清询问道。 俞愔点点头:“这点我十分确定,他除了这个院子逃不到其他地方。” “这院子左右不过四人,范公子可以为我作证我没有离开过。”真严道。 这院子只有四个人,真严、范沛清、守夜侍女和一个护卫。 范沛清和俞愔对视一眼道:“护卫呢?” 那个刺客显然是个男子,守夜侍女可以直接排除。 守夜侍女接话道:“你们说汪大哥啊,我今夜和汪大哥在院子里守了一夜,我可以为汪大哥作证,他绝对不可能是你们口中的刺客。” 一开始她也听到云里雾里的,到后面她才挺清楚,这个俞姑娘是来抓刺杀平小姐的刺客的,听到他们怀疑起了汪永守,她终于还是憋不住话为他辩解起来。 “这......”俞愔不免觉得头大,刚以为找到了的线索又断了。 () 1秒记住爱尚: ------------ 第八十八章 心跳 事情又再度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房间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少爷,平小姐过来了。”汪永守禀报道。 真严目光一闪喃喃道:“她怎么过来了......” 俞愔和范沛清闻言看了他一眼,他立马恢复过来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仙韵刚刚遭受了刺杀应该在屋内好好休息的,没想到她竟然会过来。” “我不过来确认一下我就无法死心。”平仙韵被侍女搀扶着走了进来,她的面色苍白如雪,眼睛红的跟兔子眼睛一般,憔悴难堪,显然是大哭了一场。 “什么死心?”俞愔问道。 “那自然是......”平仙韵哽咽道,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匕首,目光如电直逼真严,“甄严,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此话一出,屋内瞬然鸦雀无声,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自问待你无一处不是,我平家对你甄家也没有任何对不起的地方,你要是不像娶我,只消得说一句,我们就是把这婚退了也不会影响两家的关系。”平仙韵眼眶泛红,泪水练连道,“可你为什么非要杀我?” 她举起手中的匕首道:“这匕首是我从一个胡商那里收来送你的,你却用它来刺杀我?” 话一说完平仙韵的身子就摇摇欲坠,仿佛用尽了力气一般,本以为情投意合的未婚夫竟然想要杀她,她不能接受,也承受不住。 这剧情还真是峰回路转,搞的屋内了解始末的人都觉得头疼不已。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真严,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真严瞪圆了双眼说道,“可我今天真的没离开院子一步,范公子可以为我作证的。仙韵,真的不是我。” 平仙韵稍稍止住哭声,向范沛清求证道:“他今夜真的未曾离开?” 范沛清回答道:“我确定他今夜未曾离开院子,在俞愔赶到的前一刻钟里我还进内间看过,就是他本人在里面睡着。” 平仙韵这才感觉半条命回来了,但仍旧犹疑道:“真的不是你吗?” 真严哭笑不得:“真的不是我,我怎么会伤害你!” 如此,平仙韵的心才稍稍放了一点下来。 “这刺客为何一直执着于杀我,并且还想嫁祸给甄家哥哥?”平仙韵不解地说道,消除了疑虑之后对甄严的称呼又变成了甄家哥哥。 “有没有可能,那个刺客长得和甄公子就是一模一样的啊。”平仙韵的侍女突然开口道,见众人目光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又不好意思起来,声音越来越小,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就是俞姑娘和郑辽都说那个刺客是甄公子啊,但是现在范公子可以为甄公子证明他未曾离开,那不就是说之前的那个刺客长得和甄公子一模一样嘛,所以就产生了后面的误会。” 甄严的侍女这时也开口道:“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又不是双胞胎,我家少爷可是我们老爷的独子。” 俞愔思考了一下,竟然觉得平仙韵侍女的话还挺有道理的,她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在刺杀平小姐的事情发生之前偷匕首也不是什么难事,并且一样的容貌在甄家里行走也不会引起怀疑。” 甄严的侍女觉得自己被俞愔拆了台,红着脸道:“俞姑娘!” “好了,既然没事的话大家就先散了吧,这样继续讨论下去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有俞姑娘在的话那个刺客应该伤不了仙韵,我这边有范公子在也出不了什么差错。”真严开口建议道。 “仙韵,明日我去看望你。”真严同平仙韵说道。 平仙韵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道:“好。”这一日发生的事太过惊险刺激了,她到现在还有一种身处梦境之中的感觉。 “别想太多了,这两天让下人给你煮点安神汤,睡个好觉,恢复一下。”真严叮嘱道。 平仙韵应了下来,真严露出了一丝笑容。 情人惜别总是一步三回头,平仙韵离开也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真严,俞愔顺着她的目光也回头看了一眼,范沛清仍旧是那副形容冷肃的模样,而真严则是扬起了右边的唇角,含笑与平仙韵道别。 电光火石之间,俞愔想起了一件事,她急忙同平仙韵道:“平小姐你可否稍等我一下,我要交代我表哥一些事。” 平仙韵道:“没问题。” 俞愔得到回答后就快速奔了回去拉着范沛清往远处走去。 平仙韵的侍女嘟囔道:“都什么时候了,再过一会天都要亮了,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吗。” 平仙韵斥责道:“万万不可如此说话,俞姑娘今夜可是救了我的性命,等她一会儿又能怎么样?” 被她如此一训,侍女也就老实起来,乖乖在一旁与平仙韵等待俞愔回来。 俞愔拉着范沛清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 “你头低一点。”俞愔说道。 范沛清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听从了俞愔的话将头稍稍低了一些。 俞愔将头凑到了他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和清浅的香气一下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她用着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与他说话。 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见她纤细莹白的脖颈,再往上是她她玲珑可爱的耳垂,还有一头与夜色相融的青丝。 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般跳动。 只是听完了俞愔的话,他也就冷静了下来,他挑眉道:“那明日我就试试,但愿如你所说。” “我不能百分百确定。” “嗯,明日一试便可知分晓。” “那我走啦。”俞愔微笑道,连离去的步伐都透露出一股轻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范沛清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刚才自己好像有点奇怪。 回到房间里,真严并没有睡下,他朝范沛清问道:“你和俞姑娘去干嘛了呢?” 范沛清道:“她问我有没有什么快速制住敌人的办法,我就教了她两招。” 真严闻言便没有再说什么,躺回了床榻上。 范沛清看了一眼内间,如果真如俞愔所说,那么明天就能揭开真相了。 () 1秒记住爱尚: ------------ 第八十九章 琥珀 第二日,真严果然如约来看望平仙韵。 昨夜众人几乎都是一夜未合眼,今日眼底都泛着隐隐的青色,连俞愔都忍不住哈欠连连。 真严调侃道:“瞧你们困的,我怀疑你们几个沾床就能倒。” 平仙韵的侍女吐了吐舌头道:“甄公子你是不知道,我们小姐知道你今日会过来,早晨醒了后就怎么也不肯睡了,就怕你来的时候她在休憩。” 平仙韵恼了她一眼:“柳儿!” 转头与真严辩解道:“我才不是为了等你,只是心事重重睡不着!” 真严嘴角微扬道:“唉,那是我自作多情了,有些难受,我还以为仙韵和我一样都想见到对方的。” 平仙韵闻言脸立马烧了起来,嗫嚅道:“那也不是......我、我......” 她想告诉甄严她也想见他,但又觉得这样说实在不符合未出阁姑娘的身份,吞吞吐吐了半天,结果啥也没说出来,惹的柳儿和俞愔都笑了起来。 平仙韵见状更不好意思了,干脆侧身不再去看他们,娇羞不已,尽显小女儿姿态。 柳儿这时偷偷伸手扯住了俞愔的袖子,把她往外拉,直到退到了门外,她道:“你我就不要呆在房内煞风景了,给小姐和甄公子这对未婚夫妇留点独处的机会。” 俞愔皱眉道:“可是我要保护平小姐,我没在的话,刺客出现了怎么办?” 她的声音并没有压低,引得内间的二人探头往外看来。 柳儿把食指竖在嘴边:“嘘!你小声点,我们就在外面,一有事就能发现。” 俞愔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答应了下来,给二人留出了独处空间,自己和柳儿则是站在了外面守着。 里面时不时传来甄严和平仙韵的低声笑语,柳儿听得也在一旁偷笑。 屋内。 真严笑着与平仙韵说道:“如果有机会活着出去的话,我们就成亲吧。” 平仙韵面色一红道:“你在胡说什么呢。” 真严的目光突然变得十分怜悯,他看了一眼门外,轻声道:“是呢,我在胡说。” 平仙韵闻言身子有瞬间的僵,她猛地抬头,却看见真严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正向自己刺来。 这一瞬她脑中闪过千万种躲开的方法,但是这个角度、这个距离然她根本没有了躲避的后路,难道她就要死了吗? 平仙韵下意识的尖叫出声,甄严笑得有些得意,就在他觉得此次刺杀必定能成功之时,异变突生! 床下突然伸出一把长剑,横着扫向了真严的腿,真严目光一凝,不得不收了手上的动作,往后一退,避开了横扫的长剑。 这长剑虽然没有伤到真严,但也让他杀死平仙韵的计划彻底泡汤了,闻声赶来的俞愔和甄家护卫已经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还是忍不住动手了啊。”俞愔冷声道。 真严眼睛一眯道:“呵,你算计我?” 俞愔只是露出了一个微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长剑对准了他。 这时,平仙韵也缓过神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这时候的她没有上次发现匕首时的激动,而是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真严抿着唇没有回答她,而是对着护卫道:“你举刀对着我干嘛,你忘记了你的主人是谁吗?” 郑辽闻言也是愣神了,甄严确实想伤害平仙韵没错,但这也改变不了他是自己主人的事实。 一时间,郑辽进退两难。 真严见状便准备突围逃出去,却听得外面有个男声道:“郑辽,你大可不必犹豫,他根本不是你的主人。” 这声音,不是甄严的声音吗?可是甄严不是在屋内吗? 随着话音的落下,这声音的主人和范沛清一同走了进来。 这......众人左看看,右看看,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不然怎么会有两个甄严呢? 范沛清指着身边的人率先开口道:“这个才是真的甄公子。”他话音一顿又将手指指向和俞愔呈对峙状态的甄严,“而你这个假的已经无路可逃了。” 假甄严目光闪烁不定,他很清楚,如果只有俞愔一人他尚有机会逃走,但是现在多了范沛清,还有紧跟而来的一群护卫,他这回多半是逃不了了。 “你是谁?”甄严盯着面前这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子问道。 俞愔也在端详二人的面貌,这两人实在太像了,无论是五官还是身形,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怕是双胞胎都没有这般相似的。 假甄严凝视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道:“既然你想不起来,那就由我来点醒你吧。我是琥珀,真严你究竟还要迷茫到何时,如此简单的一个局,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真严的神色蓦的变得痛苦起来,他捂住脑袋蹲了下来,口中喃喃道:“琥珀,琥珀......你是...不对...我、我想不起来,我头好痛啊。” 此人想要强行将真严从幻境中点醒! 俞愔和范沛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 如果琥珀是千花宝塔给予真严的考验的话,那他不应该会知道他们身处在幻境之中,更不可能试图强行点醒真严,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说明,他和他们一样,是参与千花宝塔的试验者之一! 但从练气组到金丹组的九人里,根本没有琥珀这个人! 巨大的疑团从二人心中升起,范沛清脱口而出道:“你究竟是谁,你和真严是什么关系?” 一旁的真严还在捂着头痛的直打滚,而琥珀却是坐到了桌边,气定神闲道:“你们确定要让我在这群侍女和护卫面前说吗?” 的确,这些千花宝塔拟出的人是虚假的,但是现在处在幻境之中的他们何尝又不是呢? 既然在幻境中,就要遵守幻境的规则,在不明白千花宝塔意图的情况下,强行告知这些虚拟的人物他们的存在是虚假的,那么轻则幻境崩溃,千花宝塔会再为他们设定新的幻境,重则直接降下惩罚影响到现实中的身体。 无论哪种都是他们不愿意见到的。 ------------ 第九十章 双生共魂 范沛清皱着眉道:“拜托各位先出去,我们会对这人进行审查,时候肯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众人面面相觑,但这人确实是俞愔同范沛清捉到的,他们纵然心中有万千疑问也不好说什么,犹豫了一会也就纷纷出去了。 这时,平仙韵的床底下也钻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小碧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把长剑:“唔,憋死我了。” 当她的视线触及俞愔,马上放起了光:“我做到了!” 刚才阻止琥珀的一剑便是躲在床底的小碧做的。 俞愔颔首笑道:“小碧很棒,不过你先和他们一起出去,我们把事情理清了再告诉你们。” 小碧嘴巴一瘪,勉强道:“好吧。” 所有的幻境人物都出去了,但琥珀还是睨了平仙韵一眼道:“你不出去吗?接下来的内容你不会想听到的。” 平仙韵虽然不清楚他们这一群人在打什么哑谜,也不清楚这个叫琥珀的男人在卖什么关子,但她清楚的是她想了解这些事情的始末,她也必须了解面前这个男人想杀她的理由。 平仙韵眼神坚定道:“我要知道所有的真相,我要留下来。” 琥珀耸耸肩道:“随便你。” 平仙韵本来就是进入千花宝塔的试验者之一,说与她听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是以俞愔和范沛清也没有意见,他们静待着琥珀说出真相。 却不像琥珀话音一转同俞愔道:“是你发现我不是真严的吧,是哪里不对吗?” 俞愔皱眉道:“现在应该是你告诉我们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别忘了你在我们手上。” 她语带威胁之意,琥珀却仍旧淡定道:“杀了我,你们将永远无法明白真相,也永远出不去。” 这个反将一军把俞愔噎住了,她翻着白眼道:“在幻境之中变的只是身份,但是性格和习惯是不会变的,我记得真严和傅剑对战之时笑了,他扯着左边嘴角笑的。” 她盯着琥珀的嘴唇继续说道:“而你笑的时候扯的是右边嘴角,这种习惯是天生的,后天很难改变,更别人真严没有改变习惯的理由。然后我想到了柳儿的话,或许那个刺客长得就和真严一模一样呢。”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追着刺客进了真严的院子,范沛清却说真严从未离开过。范沛清看见的真严是真的真严,只是真严当时应该是被你迷晕了放在床上,你逃进院子里后,趁我们说话之际寻了空隙从后面的窗子回到了真严的房间,然后将真严藏在床底,自己则是装作真严,出来与我们周旋。” 俞愔话音刚落,范沛清就补充道:“在真严夜里睡不着出去散步的时候你就和他换了身份吧,从昨夜开始我们见到人都是你。” 琥珀听完后击掌笑道:“我以为我伪装天衣无缝呢,竟然死在了这点上,你观察力不错。” 俞愔并没有因为她的夸奖而感到开心,而是皱眉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急着要杀死平仙韵,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确实也给了我们机会,我猜只要有能杀她的机会,你就不会放过,所以我事先不与平仙韵和她的侍女沟通,让小碧悄悄躲进床底。” “然后我故意卖破绽给你,你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当你动手的时候,小碧会拖住你一瞬,就这一瞬就足够让我进来保护平仙韵了。” 范沛清道:“与此同时,我听从俞愔的话,借口去茅厕,实则绕回了真严的院子搜寻他的踪迹,最后在床底找到了他。” 平仙韵喃喃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俞愔双手抱剑道:“我们已经说完了,轮到你了。” 琥珀挑眉道:“我和你们一样是参加千花宝塔试验的人。” “千花宝塔......是什么?”平仙韵疑惑道,她总觉得这个地方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范沛清倒是一针见血地问道:“千花宝塔的名额从来就是固定九人,你怎么进入的。” 琥珀指了指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的真严,道:“我俩像吗?” “像,宛若镜像一般。”俞愔道,“这已经不是双胞胎能做到的相像,更像是分身,但你和真严应该是两个人,这是最让我疑惑的地方。” “我们是双生子,只是是少见的共魂双生子,人有三魂七魄,而我们两人皆是二魂七魄,另有一魂乃我们共用。” “这不可能!”范沛清不可置信道,“人的魂魄怎能共用?!我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琥珀幽幽道:“你当然不可能听说过了,这是我爹取的名字。我和真严出生时,我天生少了一魂,所以痴痴傻傻,我爹以秘术将我和真严的血换了一半,又将取出了他的一魂劈作两半,用养魂木和草木精魄滋养,成功让我们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不止长相,我们连气息和神识都近乎是一模一样的。” 俞愔开口道:“和傅剑战斗完后真严显然受了重伤,但隔日就恢复如初了,后面上场和别人战斗的,是你吗?” 她还记得群英会结束时,她去丹药铺购买疗伤的高阶回春丹,结果那伙计却向她推荐清凝露,说是刚到货,真严也买了,当时她还在纳闷真严的伤隔日不就应该好了吗?现在看来,恐怕是后面对战的人都是琥珀吧。 琥珀这下也有点惊讶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个少女竟然连之前的事情都猜到了,他回答道:“是我,你很聪明。” “巧合罢了。”俞愔抿嘴道,“所以你是用了隐藏气息的宝物,或许还有极品隐息符,瞒过了我们和众多前辈,进入了千花宝塔之中对吗?” “你说的分毫不差,因为气息和神识是一样的,千花宝塔把我们认成了同一个人,所以我就跟着进来了。”他有些得意地说道,“隐藏气息的法宝只是以防万一罢了,事实上我觉得极品隐息符一样就够了,他们肉眼看不见我,那么凭借气息和神识他们就更无法发现我了。” ------------ 第九十一章 理由 俞愔一边听着琥珀的话一边在思考,她忽然道:“你选的题破了吧?” 琥珀的面容有一瞬间僵硬,然后迅速调整了过来:“嗯,我的题目已破。” 俞愔右手抓着剑,左手摩挲着下巴道:“如果千花宝塔把你和真严认作是同一人的话,那么此时的真严早该恢复记忆了,而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真严现在还处于迷茫的状态,对他们的谈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滞地坐在地上,跟俞愔之前的状态一模一样,需要有契机才能让他完全醒来。 众人目光灼灼地盯着琥珀,他倒是还是那副镇定的模样,说道:“千花宝塔是有器灵的。” 像千花宝塔这类极品法器往往是有器灵的,有的是受尽日月精华滋养,法器自身慢慢孕育出的器灵,这种器灵对法器的材质,和灵气的供给都有极大的要求,并且所需要的时间长久,是以十分难得。 还有的是直接用高阶妖兽或者生人魂魄献祭,使他们成为法器的器灵,这种手段太过残忍,使用的人较少,但也不乏一些急于求成之人会使用,毕竟有器灵的法器和没有器灵的法器差距犹如天堑,这诱惑实在太大,很多人抵抗不了。 “我破局之后就恢复了记忆,但我发现我出不去了......”琥珀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找到真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千花宝塔的器灵或许一开始没有分辨出我们俩,但当我们选了不同的两道题后,它就发现了端倪,所以就算我把所有题破了也没用,只要真严还困住,我就出不去。” “准确的说,我们都出不去。”琥珀补充道,“在千花宝塔器灵的眼里,我们是共犯者。” “所以我们这就是受了无妄之灾?”范沛清听到后面直接气笑了,亏得这琥珀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来,真不怕他们这群人出去直接把他给杀了。 “那这些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杀我呢?”平仙韵听懂的只有面的这个名叫琥珀的人是甄严的双胞胎兄弟,其他的什么器灵啊、试验啊之类,每个字单拆出来她都懂,可这连起来她就听不懂了,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想知道的就只有琥珀为什么要杀她。 琥珀怜悯地看了她一眼:“真严选的题是爱,千花宝塔的器灵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惩罚我们钻了空子,将真严选的题的关键人物设成了你,你不死,真严就醒不过来,我们也出不去,所以你必须死。” 平仙韵越听就越是迷茫,琥珀的意思是甄严只要爱她,她就得死吗? 俞愔皱眉道:“就算要堪破情爱,也没必要让平仙韵死吧。” 琥珀摇摇头道:“真严的性格你们可能不是很清楚,他是天生的佛子,天生的慈悲,千花宝塔的考验不会简简单单的只考验男女之间的情爱。” 他双目微凛,目光冷冽得仿佛能将人冻死一般:“平仙韵,你知道你家为什么要开医馆吗?” “我......”平仙韵的话语突然顿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于是又抿住嘴不说话了。 “呵,你不敢说了吧,我调查你家里的时候听过一个传言,有个老和尚在你出生时来到平家,他断言你长大之后会危害天下,让你父母将你溺死,但你父母只觉得他是危言耸听让人把那和尚打了一顿丢出去了。” “然而自你出生后平家也确实有许多人开始生病,你父母就慌了,心里对那老和尚的话信了六七分,于是寻了得道僧人为你做法,那僧人做法之后你家中也确实再无人生病了,他还交代你父母要行善积德,当然,这功德是为你积的,所以他们开始开设医馆,很多时候甚至不收诊金为人治病。平小姐,我说的对吗?” 平仙韵闭上眼睛回答道:“对。” “我还从你们家吓人嘴里打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那个和尚被打跑时嘴里念叨着:有鸟焉,其状如凫而鼠尾,善登木,其名曰絜钩,见则其国多疫。” 絜钩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一种鸟,在何处出现何处就会发生瘟疫,这老和尚是在说平仙韵是絜钩啊! “那僧人的封印没用了吧,我猜你自己应该也猜到了千叶城的瘟疫是怎么来的吧。”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平仙韵的眼角滑落,她凄然道:“嗯,一开始我也只是隐隐猜测,因为最初发病的那几个人都是我给他们看的病抓的药。” 俞愔道:“可你不是也替我看了病吗?我没事啊。” 平仙韵轻轻笑了一声:“可给你抓药的不是我不是吗?而当时受伤的刘管事他们是由我亲自抓药的,他们也感染了瘟疫之后,我就对自己有所怀疑了,所以特意让别人给你抓药......” “所以瘟疫的根源是,不能吃你接触过的药材?”范沛清问道。 “恐怕是所有食材都是一样的,只要和她的身体有接触,你们再食用,恐怕都会染上瘟疫。”琥珀冷笑道,“所以她就是千叶城悲剧的源头,她不死,就是全城的人一起死,杀她一个,就能拯救这么多人,你们说她该不该死?” “所以甄严的题目考验的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而是男女之爱和他对众生的爱之间的较量,只有他堪破了这些,才算是破题!”俞愔恍然大悟道。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了真严所选题目的真正含义,这个题目的难度还真是比她的难上了不上,无论是舍小爱救大爱,还是舍大爱救小爱,两个选择都会让他心生愧疚,痛苦不堪。 “这个选择太痛苦了。”俞愔说道、 琥珀苦笑:“我了解真严的性子,这个题若是等他堪破了,我们在千花宝塔内的身体可能都已经饿死了,所以干脆由我出手,了解了平仙韵,这样真严题也就迎刃而解了,我们也就都能逃出了。” “不行,你们不能杀仙韵。”真严突然恢复了一些理智,站了起来把平仙韵护在了身后。 ------------ 第九十二章 疑点 “甄严。”平仙韵惊喜道,看见他对自己的维护,就算是在如此的情境之下,她的内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泛出一丝甜蜜。 琥珀见状,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懂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真严显然还未恢复记忆,他摇着头执拗道:“我不懂,但我不许你伤害她。” “不杀她,我们都会死,整个千叶城的人会死,最后可能还会蔓延到千花城,甚至整个天下,你认识的所有人都会因她而死!”琥珀厉声道,“你平时不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吗?你若是阻拦我杀她,那么这些人就是你害死的!” 闻言,真严的面色徒然失去了血色:“不......我没想害死他们,不是我...不是我!” “那就杀了她。”琥珀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每一句话都带着致命的陷阱。 “不......不行,不能伤害仙韵!”真严的神志又开始混乱起来。 “那就让大家一起死吧。”琥珀叹气道。 “不行......啊!啊!” 琥珀摊手道:“你们看,让他做出抉择太难了,你们真想活命的话,就让我把这女的杀了,大家一起出去,皆大欢喜嘛。” “你觉得杀了她真严就会看开吗?”俞愔说道。 琥珀怔忡了一下道:“人都死了,他就不用做选择了啊。” “不,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他永远也走不出平仙韵死去的阴影,就此封闭内心,我们谁也出不去。”范沛清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这辈子恐怕都走不出亲手杀死萍儿的阴影了。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琥珀脸色铁青道:“那怎么办。” “先不动平仙韵,看看真严的情况再做打算吧。”俞愔提议道。 “我同意。”范沛亲附和道。 平仙韵嘲讽道:“那我还得多谢你们的暂时不杀之恩了。” 琥珀见状也知道自己反驳也没有,范沛清和俞愔加起来自己毫无胜算。 “至于你嘛,你和真严还真是不好区分。”范沛清眸色一冷,握剑将琥珀的脸划了一道血痕,“这样就不会弄混了。” “你——!”琥珀一时不察没有躲开,伸手一摸脸,顿时又惊又怒。 “你们太像了,俞愔认出你是因为你和他笑的习惯不同,但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这点,只要刻意去改正,我们就无法分辨你们的身份了,我不是很信任你,所以只能除此下策。”范沛清面无表情地说道。 最让琥珀气愤的是,俞愔这时也开口赞道:“范前辈考虑周全。” 琥珀气得翻着白眼,把桌上的茶具全部扫到了地面上。 门外的护卫听到茶具打碎的声音紧张地在门外问道:“可出了什么事吗?” 范沛清道:“无事,审问快结束了,你们先把甄公子带回去休息吧,他的状态有一些不好。” 于是护卫们麻利地先将甄严送了回去。 “给我安排个客房,我好久没有休息了。”琥珀理直气壮地说道。 范沛清和俞愔这时却为难了起来,给琥珀安排房间未免显得有些越俎代庖,甄家人听不听他们俩的话还另说,但现在真严又陷入了混乱之中,没有办法下令。 平仙韵虽然看出了他们的为难,但是她一点也不想解围,她算是清楚了这群人没有一个是真正地站在她这边,所以她也乐得看他们为难。 范沛清脑子一转道:“你去我的房间睡吧,我和你一起。” 这样他也方便监视这个琥珀,他不信任琥珀,总觉得他还隐瞒了什么。 “范前辈,你等等,我有话同你说。”俞愔突然喊住了范沛清。 范沛清听到她清柔的声音耳朵不由得红了起来,他强装镇定道:“好,去哪里。” “稍等。”俞愔同范沛清说道,然后转头与琥珀道,“杀平仙韵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还可能把事情推向最糟糕的方向,希望你不要犯蠢。” 琥珀不情愿地抿唇道:“我清楚,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你放心。既然你们要单独谈话,我就先回去了。” 待琥珀走了之后,俞愔也不敢把谈话地点选得太远,她和范沛清一样,还是不信任琥珀,所以谈话的地点就选在了平仙韵房间的隔壁。 烛光幽幽,将二人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 为了保险起见她的声音还是放的很低:“琥珀有事瞒着我们。” 范沛清眼睛一亮道:“你也这么觉得吗?” “嗯。”俞愔点头,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第一个疑点,他很自信我们不能杀他,光凭千花宝塔的异常是他和真严引起的这点还不够,如果照他所说,那么千花宝塔对他们应该是想惩罚的,怎么会管他的生死呢?显然他手里还有底牌,一个让我们都无法对他下杀手的底牌。” 这一点范沛清也想到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第二个疑点,你记得他刚才说过的一句话吗?他说:所以就算我把所有题破了也没用,只要真严还困住,我就出不去。”俞愔的脸上透露出疑惑的神情,“所有的题是指我们所有人的题,还是千花宝塔的七情六欲十三题呢?” 范沛清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只听得俞愔继续说道:“他在千叶城爆发之前就调查过平仙韵,可他好像一点也不好奇平仙韵的题是什么,也没想过点醒她,并且他也没有透露过自己有和其他试验者接触的讯息,所以我倾向于他说的的所有的题指的是七情六欲这十三题。” 范沛清被俞愔大胆的猜测吓到了,他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 因为他突然拔高的声音,俞愔不免翻了一个白眼,恼道:“你小声点啊,小心隔墙有耳。” 范沛清心虚道:“你这个想法太夸张了啊,我从未听说过进入千花宝塔的人能将七情六欲全部过一遍的。” “可你不觉得琥珀对千花宝塔了解的太多了吗?”俞愔反问道。 他钻了空子成为了进入千花宝塔的第十人,他还能猜出千花宝塔对真严的考验,他的胸有成竹,每一件事都在表明琥珀对千花宝塔的熟悉。 ------------ 第九十三章 会会他们 “还有。”俞愔挑眉道,“我甚至怀疑真严与琥珀这对共魂双子本身就是为千花宝塔准备的,我现在好奇他们父亲是谁了?” 经过刚才的震惊,这下范沛清的心理承受能力强上了不少:“这个猜测有什么依据吗?” “呃......”俞愔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只是我自己猜测,如果要说依据的话没有,只是太过巧合了让我冒出了这种想法。” “哈哈。”范沛清忍不住低笑出声,但也没有嘲笑她,而是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这对双生子的背后还有人的话,那这人绝对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甚至是能够在方壶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但这样的话事情就更复杂了。” 俞愔无所谓的耸耸肩,方壶的是非纷争与她无关:“所以你要把琥珀盯好了,我总觉得他还会留有后手。” 范沛清严肃回答道:“这是自然。” ——————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雨,所以早晨的空气还带着微微的湿气,俞愔深深呼吸了一口,只觉得凉沁心脾,身心舒畅。 这么舒服的天气是最适合修炼的了,每逢雨后,草木受到雨水滋润,吐纳芬芳,灵气飘逸,空气中灵气的浓度往往会上升许多,所以这是十分适合修士修炼的时候,只可惜现在是身处在千花宝塔的幻境之中,根本无法进行修炼。 俞愔倚着窗台长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这幻境之中出去。 与此同时,甄家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在门口看守的护卫听到声音后面色不禁一沉,现在大街上满是感染者,他们时常也能听到这些感染者的拍门声,每一次都能让他们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只是这次的拍门声还挺规律的,难道......他们进步了?郑辽心里冒出了一种可怕的想法。 好在过了一会门外传来了一个清晰的男声道:“有人在吗?我们不是感人者,我们要找平大夫!” 又有一妇人道:“快开门!我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过来的,你不开门会害死我们的!” 郑辽小心翼翼地接近了大门,从门缝里看见一群人正围在甄家的大门门口,叽叽喳喳地在讨论些什么,看他们虽然形容狼狈,但是皆不是感染了瘟疫的样子,郑辽稍稍舒了口气,原来真的是正常人啊,只是他们聚集在这里又是想要干嘛呢? 郑辽与门外的人们说道:“这事我不能做主,我先去禀报一下我们少爷。” 甄严早上就已经清醒过来了,虽然仍旧有些萎靡,但是比其昨日浑浑噩噩的模样已经好上太多了。听到郑辽的禀报时,甄严也懵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一大群人冒着生命危险来到甄家找平老爷呢,难道是为了看病? 这事情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感觉,但确如喊话的人所说,任由他们在外面太久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甄严还是下令护卫打开了大门。 一打开大门,外面集聚的群众就疯了一般地往甄家里涌入,将整个大院占的水泄不通,甄严粗略估计了一下,约莫得有百人左右,可能整个千叶城还活着的人有小半都到了这里。 领头的一个中年男人迈出一步说道:“打扰了甄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请甄公子把平大夫请出来。”这男子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但是语气却强硬得很,大有你不把平大夫交出来,那我就派人去搜的意思。 甄严皱眉道:“你们是来求医的吗?” 中年男子笑道:“这么说也没错,我们确实是为了自己的性命来的,还请公子先将平大夫请出来。” 甄严无奈地吩咐小厮道:“先去将平老爷请出来。” 中年男子摇摇头道:“我们要找的平大夫可不是平老爷,而是他的女儿平仙韵。” 平仙韵经常在家中医馆帮忙,所以大家也会叫她一声平大夫,只是这一群人冒着生命危险在这个时候找平仙韵......甄严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好像朝着最差的方向发展了。 “您还叫她平大夫干嘛,要不是她我们能成现在的样子吗?”一个瘦小的男子小声说道。 “要不是她,我的胜儿也不会死了!” “她就是妖怪,妖怪!” “对,把她找出来杀了,千叶城就能恢复太平了!说不定那些得病的人都能好了!” “把她杀了!” “把她杀了!” ...... 听着这些话甄严头痛欲裂,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知道的仙韵和瘟疫有关,但他很清楚若是让这些人抓到仙韵,那她必死无疑。 “让平小姐藏起来。”他低声与小厮说道。 然后转过身来准备与这群人周旋。 ———————— 小厮一路快跑甩开了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她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平仙韵的院子。 俞愔见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俞、俞姑娘,你快让平小姐躲起来!外面忽然来了一群人说什么瘟疫和平小姐有关,要把她抓起来杀了,少爷让我赶紧过来报信。” “呵。”一声冷笑从屋内传出,“来了多少人?” 小厮回想了一下大院里的人数,犹豫道:“七八十人?不对......也许是百来人,总之好多人!平小姐你赶紧躲起来吧。” 平仙韵嘲讽地挑了一下眉毛,说道:“那还真看得起我,这么多人来抓我,我能逃哪里去?” 她转头又与俞愔说道:“你们暂时不想让我死的,对吗?” “对。” 得到确切答案的平仙韵绽放出了一个微笑,那笑容明明很是明媚灿烂,但是俞愔却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阴冷和嘲讽,她道:“那我这条命就拜托你们保护了。” 说完,她就径直转身往外走去:“走吧,就让我去会会这些人。” 小厮反应过来她说的话后急忙追在她身后喊道:“平小姐,不能去啊!会死的!” 平仙韵却不理会,带着柳儿一路往正院走去。 俞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抚额,这个温和的女孩子现在也开始变得尖锐了,这是仗着范沛清和她认为她有用不 ------------ 第九十四章 杀女 甄严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用衣袖将汗珠拭去,强迫自己冷静,他问道:“你们为什么众口一词说这瘟疫与平家小姐有关?” 那为首的中年男子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说道:“前天我们都在家中收到了一封信,那信详细写明了这瘟疫为何会产生的始末,平小姐出生时发生的事我们这些邻居街坊也略有耳闻,再思考信中所说的首批感染者的共同点确实都是去平家医馆看病的人,这由不得我们不信啊。” 一位妇人哭诉道:“我家男人就是最早发病的人之一,他就是平家小姐给看的病,造孽啊!我当时就不该和他说去平家的医馆看病,不然他就不会死,也不会把我家大妞咬死了,大妞本来明年就该出嫁了,就这样死了啊......现在只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我好苦的命啊!” 说到后面这妇人直接瘫坐在地上哭嚎起来,中年男子看向甄严道:“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来你家的原因了,你明白吗?” 甄严闻言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几步。 闻讯而来的平家夫妇在门口也听见了这妇人的哭嚎,他们觉得自己的脚步都有些虚浮,怎么也没办法迈进去面对千叶城的民众。 平夫人含泪道:“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平老爷叹气,但却没有回答平夫人,那个老和尚的话从当年平家有人开始生病的时候他们就信了,只是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又怎么舍得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还记得韵儿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红彤彤的,然后没多久却长成了一个香香软软的雪团子,会口齿不清地喊他爹,会满目崇拜地要他抱......他下不去手啊,真的下不去手,所以只能自欺欺人,不停行善积福祈求佛祖保佑他的韵儿。 但还是没用吗...... 他拉着妻子的手走进了正院之中,满心悲凉。 “各位。”平老爷出声道,众人闻声纷纷转头,“是我平宇对不起千叶城的父老乡亲。” 平老爷携着妻子跪了下来,郑重地给众人磕了一个头。 “呸!现在对不起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人都死了那么多了。” “就是,我胜儿能起死回生吗?” “我是不会原谅平家人的!” 众人低声交谈着,在他们的面前平家夫妇只觉得自己的脊梁骨都直不起来。 那个领头的中年男子还算理智,他制止了众人的谩骂,向前想要扶起平家夫妇,但平家夫妇此时已经羞愧难当,恨不得以死谢罪,又怎会肯起来呢? 中年男子见状摇摇头道:“大家先冷静一下,平大夫,你的为人我们都是知道的,若不是这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大家也不会如此愤恨,你光是道歉是没用的,真的觉得对不起大伙儿的话,你就给我们一个交代吧。现在千叶城没剩多少人了,我们这群人的生死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啊。” 这话看似温和,却不知道比谩骂的话语还要诛心多少倍,平老爷听到这话又重重地朝着众人磕了三个头,抬头时额头早已一片血肉模糊。 他沉声道:“这件事我平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原本低着头的平夫人刷的一下抬起头看向身边的丈夫,不敢置信道:“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平老爷闭上眼睛,不敢去看身边妻子的表情,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就是纠正我们十多年前犯下的错误,给大家一个交代。” “在爹眼里,我活着是一个错误吗?” 不知什么时候,平仙韵也已经来了正院,此时她满面泪水地看着跪地的父母。 “妖怪来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一群人看见走近的平仙韵,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平仙韵见状眼泪流得更凶了:“对啊,我就是妖怪,你们要靠近一步,我就让你们全部得瘟疫死了!” “韵儿,休得胡说!”平老爷沉声训道。 平仙韵凄然笑道:“难道我不是吗?爹不是也已经认定是我引发的这场瘟疫吗?” “韵儿......”平夫人无措地唤着她。 “爹又准备怎么给他们一个交代呢?” “我......”看着女儿了然一切的眼神,平老爷心中准备好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了,他狠下心不去看平仙韵的眼睛,“韵儿,是我们平家对不起千叶城的父老乡亲,是爹娘的私心留下了你,所以害得千叶城变成如今模样,我们让一切回归正轨好吗?” “老爷,不要啊,你怎么舍得?这是你的亲生女儿啊,是你唯一的孩子啊!”平夫人嚎啕大哭道。 平老爷转过身来,眼眶泛红,眼里全是泪水:“我知道啊,这和剜了我心没区别啊,但是你看看这些无辜的人。”他指了指身后的一群人,“他们难道就活该被我们连累吗?我们自私一次就够了!” “老爷!” 平老爷抽了旁边护卫的长剑走向平仙韵:“韵儿,很快的,你死后,爹就一起去陪你。” 平仙韵边摇头边往后退,她不想死,她一点也不想死! 为什么连平时最为疼爱她的父亲都要对她刀剑相向了?他明明那样疼爱她! 平仙韵双目赤红地环视了一圈正院里的人,这些人全都想她死! 所以她就必须去死吗? 她不甘心啊,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活着就是不对的吗? 这些人明明没少受过平家的恩惠,可现在却在这里大骂她是妖怪。 她做了那么多好事,却换不回相应的回报,那她为什么要当好人? 她憎恨这群不知感恩的人。 她憎恨那个为她批命的老和尚。 她憎恨她的父母就这样放弃她。 她憎恨真严不能坚定地站在她这边保护她。 “诶,怎么有黑色的羽毛落下来了。”有人惊奇地喊道。 众人抬头看向天空,确实有几片黑色的羽毛正在往下飘落。 “这羽毛好像还越来越多了。” “这是什么啊?” “絜钩,是鸟吧。”范沛清一脚踏入了院内,而他身旁的则是一脸似笑非笑表情的琥珀。 ------------ 第九十五章 黑羽 俞愔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这是暴走了。” 琥珀饶有兴味地看着平仙韵说道:“你们不阻止吗?不阻止的话可能大家都要一起死哦。” 俞愔瞪了他一眼:“这些人是你叫来的吧。” “呵呵,我在前日就已经设下了这个局,就算是我昨夜改变想法了也没用啊。”琥珀无辜地说道,那语气欠揍之极,让人忍不住想打他一顿。 俞愔之前就觉得琥珀不会这么轻易改变想法,原来是早前就留了信给这些幸存的千叶城民众,让他们聚集起来逼迫真严放弃平仙韵,这一招才是他最大的杀招。 那羽毛越来越多,颜色也越来越黑,不一会就遍布了整个甄家宅院的上空,就像一场黑色的暴雪。 一片黑羽轻轻落在了平老爷的手背之上,只见那羽毛触及肌肤就开始溶解,平老爷的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溃烂,平老爷感觉自己的手背又痒又疼,让他根本无法继续握住手中的长剑。 哐当一声,长剑落地,平老爷倒在地上嚎叫起来:“疼啊!好痒!这是什么啊!” 他不停抓挠着自己溃烂的手背,即使血肉模糊了,也无法停止。因为只要停止抓挠,那种又疼又痒的感觉就会直接把他逼疯。 “天呐,这羽毛是什么东西,妖怪施展妖术害人了!” “救命啊!妖怪要杀人了!” 众人开始慌乱起来,像无脑的苍蝇一般在院子里面乱窜。 “良儿!良儿你怎么了!”一个青年男子抱着一个六七岁的男童无助喊叫,那男童刚才就是抓了一片黑羽之后,手心就和平老爷一样开始溃烂起来了。 “各位不要慌乱,躲到屋子里去,只要皮肤不接触到这个黑色羽毛就不会有事!”俞愔大声喊道。 众人闻言一窝蜂地往屋子里涌去,但就算如此还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黑羽,倒在地上抓挠嚎哭外带谩骂平仙韵。 平老爷被平夫人眼疾手快地拉进了屋子里,除了手部的溃烂就没有其他的问题了。 最倒霉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脸不小心被羽毛沾到了,顿时溃烂了一大片,那痒意实在让她难以忍受,她不得不开始狠狠抓挠,脸上的皮肤又最是脆弱,到最后竟然半张脸都挠得稀烂,隐约还可以看见面部的骨骼。 这场景之森然,让逃过一劫的人们的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小小的一片羽毛竟然如斯恐怖! 而这一切,平仙韵恍若未觉。 黑羽飘落在她扬起的脸上,却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那羽毛和她本来就是一体的, 平仙韵的脸颊上浮现了黑色的纹路,众人定睛一看那纹路像极了鸟的羽毛。 “这人是真妖怪,妖怪暴露了,要把我们全部杀了。”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满目惶恐地念叨道。“大家都得死,妖怪不会放过我们的。” 被她这么一说众人就更加不安了,一时间哭闹之声响彻了正院。 “韵儿啊!你不能一错再错了,你已经害死了那么多人了,你现在还要把千叶仅存的父老乡亲全部害死吗?”平老爷忍着手背的疼痛和痒意走到了廊下朝平仙韵大声斥道。 “仙韵收手吧!这些百姓是无辜的!”真严也在旁劝说道,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就吩咐下人取来了一把油纸伞,准备出去唤醒平仙韵。 “你疯了吗?!”琥珀见状上前拉住真严,“只消一阵风你就会和刚才那个中年女子一样!” 刚才将脸抓得血肉模糊的中年女子此时已经没有了声音,她静静躺在院子里,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血肉模糊,溃烂流脓,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腥臭的气味。 真严甩开了琥珀的手,撑着伞一步一步地朝平仙韵走去。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平仙韵,周遭的黑羽却突然集结成了一块小屏障将他隔离开来,他来不及缩回手,手指就这么触碰到了黑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开始溃烂了。 他看了看溃烂的手指,难过道:“仙韵,你醒醒好吗?再错下去你就没有回头路了!” 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俞愔一直在关注平仙韵和真严的情况,她发现黑色的羽毛似乎在慢慢往平仙韵的身上集结,她五分之一的身子都已经被黑羽盖住了。 “她是在觉醒吗?”范沛清问道。 “应该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黑羽将她完全包裹起来的时候,就是她彻底觉醒的时候。”俞愔说道,“一旦她彻底觉醒,我们必死无疑。” 范沛清明白了俞愔的意思,现在的情势迫是他们必须要杀死平仙韵了,不然死的就是他们了,平仙韵恨所有人,他们也不会例外。 千花宝塔将他们设定成无法修炼的凡人,一旦平仙韵觉醒,他们的那几下三脚猫功夫,别说救人了,自己活不活得下来都成了问题。 范沛清道:“在黑羽将她完全包裹起来之前必须解决她。” “算我一个。”琥珀开口道。 就算恼琥珀在背后搞了许多小动作,但是现在形势逼人,他的身手并不弱,确实是一个好帮手。 三人让小厮取了油纸伞出来,俞愔更是取了块丝帕蒙住了半张脸,做好准备之后三人就撑着伞直奔平仙韵所在之处。 三人均使出浑身解数攻击平仙韵,但无论是什么武器,在触碰到平仙韵之前都会被黑羽集结的屏障所挡,让人感觉像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一样,尽是无用功。 “有些不妙啊。”琥珀开口说道。 俞愔因为持续的攻击体力已经有些不济了,喘气道:“这样下去不行的,这黑羽已经到达她的腰部了,我们得想些别的办法。” “这羽毛火可以烧吗?”范沛清道。 俞愔眼睛一亮道:“可以试试,鸟羽本来易燃,说不定真可以。” 范沛清从袖中取出一个火折子引燃往落在地上的羽毛烧去,黑羽的颜色变淡了一些,但并没有被烧着。 这黑羽竟然还不怕火! () 1秒记住爱尚: ------------ 第九十六章 挡剑 黑羽已经到达了平仙韵的胸口,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平仙韵觉醒之前打败她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俞愔思忖了一会道:“我有个法子应该是有用的,只是......” “只是什么,你再只是下去就来不及啦!”琥珀催促道。 俞愔心一横说道:“只是这个法子需要有人肯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成功,这羽毛接触到人的皮肤就就溶化,只要有人能忍住奇痒和疼痛,先用手化开部分羽毛,然后另一人就利用这个空隙一剑将平仙韵刺死就好。” 她的话音一落,众人皆是神情一震,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亏俞愔想得出来,只是那个牺牲自己去化黑羽的人恐怕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谁又愿意身先士卒,用自己的性命成全其他人呢? 就在大家静默无言之时,平老爷沧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来吧,事情变成这样是我的责任,我说过我会给千叶城的百姓一个交代,我的手反正已经这样了,再烂一点也没什么。” 他努力地想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但怎么也笑不出来,那表情比哭还难看。 那个带头的中年男子上千一步对平老爷行了一礼道:“平大夫大义。” 平老爷轻轻叹了口气,可不是大义灭亲,他这可是要去协助别人杀他的亲生女儿啊! 他觉得自己的浑身都在颤抖,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就这样,平老爷接过了小厮递来的油纸伞,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 “我帮您撑着吧。”范沛清上前接过了平老爷的油纸伞,好让他能腾出双手溶这些黑羽。 俞愔用剑往平仙韵面前一刺,一块黑色屏障聚集了起来。 平老爷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自己的害怕,手颤抖着伸向了那一片黑羽。黑羽在接触到他的手的时候果然一片片溶解开来,平老爷觉得有上万只蚂蚁在他的血肉中啃咬,那滋味让人只想就地了结了自己,好不再受这等罪。 但他知道,这是他的责任,他不能退缩,十六年前他就做错过一次了,酿成了如今的结果。他要让一切回到正轨,这是他的赎罪。 那片屏障被他剥开了一个小口,足够容纳一把剑的宽度了。 “范沛清,带他离开!”俞愔喝道,她右手执剑,蓄力其中,看准了屏障的唯一缺口,用尽全力往里一刺。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真严此时却动了,他只身挡在了平仙韵和那片黑羽屏障的前面。 俞愔这剑用了她十成十的力气,所以根本来不及收回,直接就这么贯穿了真严的肩膀。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中喷出,溅得到处都是,俞愔也不免被喷溅了一身血渍。 琥珀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想死对吗?我成全你,也许杀了你我们就不用破题了,直接出去了!”他说着就一剑刺向了真严的腹部。 肩膀上的伤就已经够严重了,又加上琥珀这一剑,简直就是雪上加霜,真严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连话都说不出了。 琥珀举着剑想要再度往真严身上刺去,此时却听到一女子喝道:“住手,不准伤害他!” 琥珀转身一瞧,竟是平仙韵醒了过来。 不过琥珀也没有理会平仙韵,现在他的理智已经被怒火完全烧完了,他在这个幻境中被困这么久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真严,是他迟迟堪不破情劫,才会害的两人沦落至此。 他杀平仙韵是为的谁?就是因为他不想伤害真严这个双胞胎哥哥,所以他才会为了让真严破题做了那么多,可真严却是这样报答他的,在千钧一发之际让他们所有人的努力全部泡汤。 他想起父亲的托付,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不然现实的身体也会出现问题,杀了真严,再杀了平仙韵,主角都死了,那这个幻境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届时他自然能够出去。 并且他早就堪破了题目,要不是真严,他完全不用留在这里! 想到这里琥珀的神色越来越冷。 “琥珀你冷静些。”俞愔和范沛清也在一旁劝道,他们怕他真把真严给了解了,然后大家都出不去了。 “呵。”琥珀冷笑一声,再度挥剑往下刺去,平仙韵情急之下驱使着自己的黑羽集结成屏障去保护真严。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黑羽接近剑尖的时候竟然溶解开了去,真严的右臂又结结实实地吃了琥珀一剑。 “这是怎么回事。”范沛清讶异道。 俞愔看了一眼琥珀的剑,有看了一眼平仙韵,就立马明白了真相。 “是血,平仙韵脸上有血,应该是刚才我刺中真严的时候溅射到的,而琥珀的剑上也有血,血也可以溶解黑羽!”俞愔说道。 平仙韵闻言脸色一白,她刚才会醒来就是因为真严的血,她对血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亲近之感,以前为别人看伤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她一点也不觉得那些带着血的伤口可怖,相反的她觉得血液的腥味好闻得让人欲罢不能。 所以在真严的血喷到她的脸上的时候,她就醒过来了,就像是闻到食物气息的动物一样,本能地醒了过来。 “啊,那问题就简单了,我们在剑上涂上血,你的羽毛就没什么用了吧,再不济大家一人出点血,就往你身上一泼,那些黑羽应该全部都会化掉吧。”琥珀阴冷冷地说道。 不等平仙韵做出反应,他又继续道:“你要肯自己去死,我就放过真严这小子,毕竟他是我的双胞胎哥哥。你要是不肯死的话,那我只好,先杀他,再杀你,送你们去黄泉当一对苦命鸳鸯了。” 平仙韵听到这话简直怒不可遏,当她睁眼看见真严为她挡剑的时候,她真的很开心,有一股从心底冒出的暖流把她冰冷的心又焐热了起来。 是啊,所有人都与她为敌那又怎样? 至少,真严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冷笑道:“你觉得我还是之前那个受你们摆布的平仙韵吗?竟然还妄图威胁我,哈哈哈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 1秒记住爱尚: ------------ 第九十七章 制止 平仙韵目光一凝,周身气势一变,原本散落在各处的黑羽纷纷集结了起来,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那网将整个正院都包裹了起来。 “今天,谁也别想活着出去!”平仙韵红着眼大声说道,这些把她害到如此地步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怎么办?这下真的完了,刚才我们就该逃走的,怎么办......出不去了......” “娘。”一个小男孩仰头问道,“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吗?” 他的母亲抱紧了他,把他的头按进怀中,没有回答他,只是颤抖着流泪。 平仙韵看着琥珀,轻蔑地笑道:“我的黑羽确实是会被血溶解,但是你觉得你剑身的那点血和我的黑羽比,谁更胜一筹呢?” 平仙韵把黑羽集结成一团直接向琥珀袭去,琥珀旋转着带血的剑,溶解着面前的黑羽。 但他很快发现,剑上的血慢慢消失不见了,鲜血在溶解着黑羽的同时,也在被黑羽消耗着,平仙韵说的对,只要她的黑羽够多,自己是没办法伤害到她的。 已经有黑羽粘附到了他的脖颈处,脖颈上传来了一股钻心的痒意,要不是他的意志坚定,可能都要我不住手中的剑了。 他怒吼道:“范道友、俞道友你们还在犹豫什么,趁她把羽毛集中在我这里,把她给杀了啊。” 俞愔同范沛清对视了一眼,二人便动身攻击平仙韵了。 “呵,痴心妄想。”平仙韵冷笑道,同时又集结了三股黑羽,分别向俞愔、范沛清还有屋内的一群人袭去。 范沛清见状直接用长剑割破手指,在剑身上抹上鲜血,以此来抵御平仙韵的攻击。 而俞愔这边就比较惨了,她的剑刚才刺在了真严身上,怕拔出来会造成大出血导致真严死亡,所以她就没有拔除,此时她的手上能勉强充当武器的东西几乎没有! 无奈之下她只能用腿扫开那些迎面而来的黑羽,但她毕竟不是修炼过腿法的武修,不一会而就露出了破绽,让一片黑羽找到了机会直冲她的面门,她也不作多想,直接用手背阻挡了这片黑羽。 最终脸是没事,但是手背已经逐渐开始溃烂了。 屋子里的民众也没好到哪里去,那黑羽形成的羽毛团就在屋子里横冲直撞,这些普通群众最多懂些拳脚功夫,比起俞愔他们还要差上许多,并且还有一部分妇孺,他们哪里躲得开黑羽,所以那羽团所经之处都是一片哀嚎。 范沛清虽然有武器,但架不住黑羽的持续攻击,没过多久也挂上了彩。 俞愔看着这一片惨状心道不妙,这样下去,他们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韵儿。”一个甄严虚弱地喊道,“不要伤害他们......” 平仙韵闻言表情立马冷了下来:“不伤害他们,他们就会伤害我。” 她背过身去不看甄严:“除了我爹娘和你,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想起父亲竟然想要杀她谢罪她心里不免又开始难受起来,但她清楚,若不是这群人的逼迫,她爹也不会想要出手杀她。 虽然她对父亲想要杀她感到很失望,甚至憎恨,但毕竟那是生她养她十六年的亲生父亲,她没办法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地对他。 等这些人全部死了,父母想去哪里她就不管了,反正她会带着甄严一起隐居起来,这世间再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她是絜钩转世。 真严受了很重的伤,他的衣袍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了,他的意识也有一点模糊,但不绝于耳的哀嚎声在提醒他,他不能就这么昏睡过去,他要将仙韵拉回来,陪她一起和这些人赔罪。 他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仙韵,你过来一下可以吗?”真严无助地唤道,“我可能快不行了。” 平仙韵闻言果然关切地走了过来,她让真严靠在了自己怀中,抚摸着真严的面庞道:“你不会有事的,我是大夫啊,你忘了吗?” 她能看出真严的伤真的很严重,不及时处理的话可能真的会危及性命,她看了一眼正被羽毛缠得无法分身的俞愔三人,觉得他们暂时威胁不到自己。 于是同真严道:“我先为你处理伤口。” 她先将真严的外袍撕开,为他包扎了被琥珀所伤的腹部,然后准备处理被俞愔所伤的左肩,俞愔是直接用剑将他的左肩给贯穿了,拔出剑得特别小心,不然稍有不慎,就会对真严造成二次伤害。 “虽然有点疼,但你要忍住啊,不然伤会变得更严重。”平仙韵与真严交代道,她摁住了真严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将剑拔了出来。 整个过程真严都紧紧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平仙韵将拔出来的长剑放在了一旁,又替真严把伤口包扎好了才说道:“等我了结了这些事,我再替你治伤。” 真严拽住了平仙韵的衣袖:“仙韵,放过他们不行吗?” 平仙韵沉下脸来,冷声道:“不可能,你就不要多说了。” 真严垂下眼眸,作起身状,平仙韵赶忙半抱住他,斥责道:“才帮你包扎好伤口,你再动就裂开了。” 真严却没有回答她,而是伸手抱住了平仙韵的脖颈,头支在了她的颈窝处,他轻声道:“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平仙韵回抱他,不明所以道:“这些结束了我们就隐居。” 话音还未落下,却又听得平仙韵惊呼一声倒下。 原来是真严拿起了一旁的长剑,趁着二人拥抱之际直接刺进了平仙韵的后背,那长剑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直接贯穿了平仙韵的身体,剑尖甚至都插进了真严自己的身体。 平仙韵嘴边流下了一丝鲜血,无力地倒在了真严身旁,她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真严轻声道:“我不想他们死,也不想你再造杀孽了。”说着他的口中又吐出了一口血,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了。” ------------ 第九十八章 十三关 “呵,错。”平仙韵想嘲讽些什么,但她伤的实在是太重,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原本将正院包得水泄不通的黑羽网慢慢地分崩离析,而与俞愔他们缠斗的黑羽团也渐渐开始散开,黑色羽毛从空中散落开来,就像一场黑色的雪,苍茫而阴冷。 “你...真的爱我吗?”平仙韵侧头问道。 真严笑了起来说道:“爱的呀,只是人的一生不是只有情爱的,有些东西比情爱还要重要,是我需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仙韵对我来说很重要,比任何人都重要,但他们所有人加起来,就比仙韵重要......我没办法看着这么多人死去,仙韵不肯收手的话,我就只能杀了你了。” 听到这里平仙韵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说到底他就是选择了这些人,而放弃了她,这些大道理她一点也不想听。 “我知道你不想听。”真严努力扯出一个微笑说道,“我猜仙韵现在是恨死我了吧,但是我不后悔,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死的,我会陪着你的。” 一片片黑羽落在了甄严的身上,他的全身都开始溃烂起来了:“我爹说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和尚,不然怎么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他整天担心我哪天就看破红尘出家了...可我知道,我不会出家的,因为我遇到你了。” 说到这里时,真严顿了一下,他觉得有无数的信息冲进了脑袋里,关于千花宝塔,关于七情六欲的试题,他在这个时候终于恢复了记忆! 但是此时他的意识已经濒临模糊:“对不起......” 真严说完后就闭上了眼睛,平仙韵哭着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韵儿,疼吗?” 本来闭上眼睛的平仙韵听到这句话后又睁开了双眼,说话的是她的母亲,她看见她的父母顶着漫天的黑羽,没有任何遮挡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平老爷和平夫人一人一边握住了她的手。 “不要怕,我们会陪你一起死,是爹娘对不起你。” 她看见黑羽腐烂了他们的皮肤,他们明明痛的面色狰狞却还想挤出微笑安慰她,她很想开口让他们不要自寻死路,但她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意识快要消散的时候,她仿佛听到有人在问她:“还恨吗?” 恨的,他们想要杀她,她为什么不恨,但是好像不是之前那种想要杀光所有人的恨了。 她还是恨的,但她好像能够理解了,每个人都有求生的欲望,他们为了活下去,所以想要杀她,她为了活下去,所以想把他们杀了,本质上他们没有任何区别,这都只是求生欲望在作祟罢了。 还有,爹娘和甄严虽然行为上和她是对立的,但好像他们的心是站在她这边的...... 一股庞大的力量冲进了她的脑海中,无数的信息在她脑中闪过。 原来是这样啊...... 平仙韵的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彻底失去了意识。 天空中忽然传来了一个缥缈又深远的声音道:“琥珀,第十三关试题破题失败,你离去吧。” “我哪里失败了,十三关试题我都破了,是真严失败了,不是我们,我们只是共用一魂,并不是同一个人!”琥珀大声争辩道。 “你们先前欺瞒我一事我已经没有计较了,这确实是你未曾过关,不是我为难你。”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不可能,我明明十三关都通过了!”琥珀摇头道。 “你真的过了吗?”那缥缈的声音再度问道。 琥珀只觉得脑中被突然打开了一个口子,有一堆记忆重新回到了脑海之中,记忆的碎片不断地在眼前闪过,他失声惊呼道:“这不可能,不......不可能!” 那缥缈的声音道:“想要成为千花宝塔的主人岂是那么容易的,你以为你通过了七情六欲十三关,其实只是我给你的错觉,你一直身处在第十三关的‘欲’中,只是你堪不破,妄图以杀戮达到自己目的,满足自己的欲望。” “继承千花宝塔,你还不配。”那声音轻蔑道。 空中不再飘散羽毛,幸存民众的哭嚎声也不见了,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所有都场景一瞬间全部退去。 等俞愔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身处在一处满是法器的仓库之中了,而她的身旁不止站着范沛清,还有真严和平仙韵以及其他几位参加千花宝塔的试炼者。 那缥缈的声音又再度响起:“试炼失败者已经被我驱逐,其余诸人可在此选一样宝物,然后自行离去。一层是武器,二层是丹药灵植,三层是功法秘籍,请自行挑选。” 真严和平仙韵竟然没有死,这很是让俞愔和范沛清惊奇。 俞愔问道:“你们......最后是堪破题目了吗?” 真严和平仙韵点点头,但在视线交汇之时却又各自别开脸去了,大家都还有在幻境之中的记忆,所以多少有些不自然。 其他试炼者已经散开去挑选自己心仪的宝物了,俞愔他们也就不再尬聊,就此分开各自寻找宝物去了。 俞愔的目标一直很明确,那就是挑选一本适合自己的剑法,所以她没有在其他几层多作停留,而是直奔三层。 一进第三层,入目的就是一大片书架,书架上摆着各类功法秘籍,载体千奇百怪,有纸制的、有玉简的、有竹简的,甚至还有用兽皮写的、石板刻的,总之什么样的都有。 “除了特殊功法可以直接带走,其他的均是用玉简复制带走,不可私自携带。”一进门俞愔就听到了千花宝塔的提示声音。 这个俞愔倒是清楚,有一些功法的眷写材料着实特殊,可以与修炼者进行认主绑定,要修炼者的修为到了,才能看见下一阶段的功法,甚至还有暗含两种修炼方向,可以根据修炼者的特质和修炼情来决定修炼者接下来的功法是什么的神奇功法。 不过这种功法毕竟是少数,而且往往还会自行选定主人,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此刻,俞愔盯着这些琳琅满目的功法双目放光,她马上就要收获自己的剑法了。 ------------ 第九十九章 乘风剑诀 因为千花宝塔并没有限制他们挑选宝物的时间,俞愔便在这仓库中逛了起来,虽然不能窥得这些功法秘籍的内容,但是功法的名字和简介还是看得见的,多看看也有助于增长见识,说不定日后有机会还真能再次见到这些功法秘籍呢? 绕了一大圈的俞愔发现这千花派是一个以真修为主的门派,门内的剑修的数量并不多,是以剑修功法并不是很多,倒是真修能用到的功法秘籍占了大半仓库。 还有些功法在俞愔经过时还给了反应,譬如有本叫《媚生诀》的功法,说是就算是普通长相的人修炼有成后也会变成绝世美人,举手投足之间自带风情,随便一个眼神就能迷惑对手,勾得万千人为自己着迷,并且最妙的是这功法的修炼速度会比正常功法快上许多,让你在修炼之中事半功倍。 俞愔看着《媚生诀》简介蹙起了眉,这功法看起来不太像正统道修的功法,不过说是邪魔歪道也不至于,只是给俞愔的感觉并不大好,她自幼师承昆仑,习的是最正统的道修功法,对于这种偏门的法诀天生有些抵触。 《媚生诀》的玉简在书架上不停颤动,仿佛是在吸引俞愔的注意力,但很可惜俞愔对于其他功法都只是好奇心作祟,所以会多看几眼,但她内心的目标从头到尾都很坚定,那就是挑一本适合自己的剑法,所以俞愔头也不回地继续走到了下一个书架面前。 这两小排书架上摆放的皆是剑修功法,俞愔耐着性子一本一本地查看简介。 《落英剑法》:剑如花瓣洒落,不仅攻击范围大,并且剑招华丽的同时还不失飘逸。 《苍岚剑诀·残篇》:上古剑法,返璞归真,威力无穷,但是仅存半部。 《霜雪剑》:千花派化神期冰灵根修士所著,适合冰灵根修炼,以冰为剑,剑剑寒霜。 选剑法不仅要看这剑法的威力,还要看着剑法是否与自己的灵根相符,是否与自己的性格相合等等。就譬如一个火灵根的修士去学习《霜雪剑》的话,那不仅会事倍功半,还有可能造成自己体内灵力紊乱,甚至危害到修炼的根基,因为冰灵根乃水灵根的变异,水火不相容,强行修炼就是如此下场。 又譬如,一个性子温吞的人去修炼以快急准著称的剑法,那结果很有可能是终其一生他都无法练成此剑。 所以俞愔慎之又慎,每一本剑法的简介她都仔细研读,生怕错漏任何一个字。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右下角的一本不起眼的纸制剑法时,那剑法突然动了,书页不停开合扇出了一缕凉风。 “这剑法对我有反应!”俞愔心中一喜,赶紧注入神识,查看起了简介。 这本剑法名叫《乘风剑诀》,简介只有一句话:“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除了这句话,便再无其他描述了。 虽然剑诀的作者、威力、特性什么也没有写,但光是这句话就足够让人不禁开始浮想联翩了——青云之上是什么? 恐怕只有飞升的修士才会知道了。 这诱惑对俞愔来说不可谓不大,并且它还对自己产生了共鸣,这说明她非常适合修炼这本剑诀,不然这剑诀也不会用共鸣来吸引自己选择它。 那就是它了吧! 俞愔打定主意后就不再犹豫了,直接从书架上取出了《乘风剑诀》。 —————— 此时,元山城城主府中,琥珀单膝跪地正在向主座上的邱曦告罪。 “父亲,是我操之过急了,只差一关...那题若是破了...我就......” “砰!” 一个瓷杯砸到了琥珀的头上,他并没有避开,额角流出了暗红的鲜血,但他一声痛都不曾喊。 主座上的邱曦早已没了在人前的那一份和善,此刻他面色阴沉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琥珀,打断他的话道:“失败就是失败,破了十二题和一题未破的结果是一样的,狡辩有什么用,枉我从十七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结果......你太让我失望了。” 琥珀张口想说,其实是有区别的,一题都破不开的话他就会死在千花宝塔之中,但破了十二题,只有一题未破的话,他只是会被驱逐出来,失去奖赏而已。 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是死是活。 可是他知道他的死活面前的男子不会在意的,就算他是他的亲生父亲,想到这里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我看真严的本命魂灯未灭,或许他还有一线机会。”事到如今邱曦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他迟迟无法突破化神,家中子弟又不争气,邱家在方壶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在小事之上其他人还会看在他们祖先是元山城的创建人的份上给他们几分面子,真要到了利益相关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肯让步,他更是直接失去了话语权,在这么下去恐怕整个元山城就要没有他们邱家的容身之地了。 元山城是他们邱家的,千花宝塔也是,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当他真严和琥珀出生后他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共魂双子说不定真能瞒过千花宝塔的器灵和其他化神期的老妖怪共同进入千花宝塔之中,双生子就代表着两次机会,并且认主试炼的开启方法也只有他们邱家知道,他们认主千花宝塔的几率会变得十分大。 只要他们能认主千花宝塔,邱家就可以借助千花宝塔的力量培养优秀的子弟,自己也说不定能利用里面的天才地宝突破到化神。然后只等多年后真严认祖归宗,古佛宗也会成为邱家的力量。 然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们成功认主千花宝塔的基础上。 “此番千花宝塔异变怕是瞒不住那些老妖怪了,若是真严也失败了,他有古佛宗佛子这一身份倒是不用担心他的安危,只是我们邱家现在青黄不接,没有能鼎立门户的人,若是被人察觉出你们和我的关系,那邱家就真的要完了......”邱曦叹气道。 只期望真严莫要辜负他的期望。 ------------ 第一百章 凛石 俞愔拿到了乘风剑诀之后就被千花宝塔传送了出来,一出来她就看见了门口的真严。 “玉道友。” “真严道友。” 真严打完招呼后踌躇了一下说道:“我希望玉道友不要把琥珀的存在说出去。” 俞愔知道真严和琥珀在这件事里定然还有一些事情是她所不知晓的,并且这千花宝塔和方壶的多方实力都有牵扯,此番千花宝塔之中出现的异变定然瞒不住别人,她若是还在方壶之中继续用玉影这个身份,恐怕少不了受人打探了。 “这话你也对范道友和平道友说过了吧?”俞愔反问道,她在第三层仓库里浪费了许多时间,很有可能是所有人当中最慢出来的了。 真严苦笑道:“是的,若玉道友肯答应我,我必有重酬。” 俞愔思忖了一下道:“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不会发心魔誓。” 心魔誓再怎么说也是一种因果,只要是真的以飞升为目标的修士就不会乱立,本身这件事说与不说对于俞愔的区别并不大,她并不想因为这种事就沾染上因果,影响到自己的修炼。 况且这事真若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派出高阶修士寻她问话的话,那她还真顶不住,毕竟性命是最重要的。倘若此时便发了心魔誓,那到时候就只有两种选择了,不是自寻死路,便是自毁道基。 真严也猜出了俞愔的顾虑,他摇头道:“不需要玉道友发心魔誓,若真有人以性命相要挟的话,那么请玉道友但说无妨,以性命为重。” “那没问题。”俞愔答应下来。 真严闻言笑了起来,眉目舒展,柔和亲善。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金灿灿的石头递给俞愔道:“此石唤作凛石,我的佛珠便是此石做的。” “哦?”俞愔眼睛一亮,真严的佛珠她是见过的,虽然群英会时他更多的是用串珠的金蚕丝作为武器,但这佛珠确实刀剑不入,水火不侵,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我看玉道友是一名剑修,剑修又怎么少得了磨剑石呢,凛石我家老祖偶然间在一处剑冢之中发现的,应该是一块磨剑石,后面发现这石头品阶虽然只有四阶,但却是刀剑不入,水火不侵,坚硬非常,于是老祖就把它留给我做成了佛珠法器。此石若用来磨剑可使灵剑光亮如新,灵性长存。” 这不和有孚剑是绝配了了吗! 俞愔心里暗暗高兴着,恨不得马上找个安全的地方试试这块凛石到底是不是如真严所说的那般神奇,但是她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地接下了这块凛石。 “玉道友,若不想麻烦上身的话我建议你尽快离开方壶,毕竟好奇心强的人不在少数。” 俞愔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算算日子来往的商船出发在即,真严道友,那我就在此别过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元山城,城主府。 “父亲,我回来了。”真严一进门就规矩地行了一礼。 邱曦观他身上无伤,精神状态也尚算不错,于是温和问道:“千花宝塔可是被你认主了?” “未曾,”真严语气平淡地说道,“我在千花宝塔的幻境之中已经死过了,就算临死前成功破开了题目,但对于千花宝塔来说我已经失去了挑战认主试炼的资格,所以领了奖励后我就出来了。” 邱曦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或许真的是邱家气数将尽了...... 琥珀只觉得父亲徒然变得苍老起来,眼神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意气风发,他鼓起勇气道:“这个十年没有了,我们等下一个十年,我不会再让爹你失望的。” 说完之后琥珀就小心翼翼地观察邱曦的表情,其实他很少会喊邱曦爹,因为他对他实在是太过严厉,爹这个称呼实在是太过亲昵了,他们两人的关系不适合用这个称呼,所以每次见邱曦,他都是喊父亲。 但是此时此刻他看见父亲苍老的样子,琥珀就忍不住想要喊他一声爹。 “对,我们还有十年后。”邱曦念叨着,“现在把那些知情的试炼者全部杀掉,就没有人会知道这次的异变是因为我们,也没有人会知道千花宝塔竟然还可以认主一人,而且没了这些精英小辈,他们也要青黄不接了。十年后真严说不定就金丹了,到时候一定可以收回千花宝塔的......然后认祖归宗,恢复我邱家满门荣耀。”邱曦喃喃道,仿佛看见了十年后邱家的荣光。 琥珀难过地垂下眼,他果然是看不到我的...... 然而真严却开口打碎了邱曦的美好幻想,他道:“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我决定完完全全地成为古佛宗的佛子。” 邱曦闻言却是如遭雷击,他愣愣地问道:“为什么?” 真严微笑道:“之前答应帮助你是因为我认为邱家这样下去会被其他势力吞并,实在是太可怜了,但这次的幻境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以前我的善只是小善,我总想着帮助弱势的那一方,却没去想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就像幻境之中,我舍不得杀平仙韵,却因此害死了更多的人,倘若我一开始就将眼光放长远,做出了决定,那么其实很多人是不用死的。” “我觉得千花宝塔现在的状态会比被邱家独占好,所以我决定不再继续帮助你们了。” 千花宝塔若被一家独占,那必定会在方壶掀起一波腥风血雨,死伤再所难免,倒不如维持如今的状态,造福方壶的广大修士。 邱曦懵道:“你去古佛宗了,那谁来光耀我邱家门楣?” 至于邱家嘛,真严笑了起来:“还没有真到那种山穷水尽的时候,您要多看看身边的人,能光耀邱家门楣的也不只有我,您啊,要向前看。势力更迭乃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就算有一日邱家变成了不入流的小家族,但元山城的历史上永远少不了属于邱家的那一页,那样就够了。” 邱曦和琥珀怔怔地看着真严离去背影陷入了沉思。 () 1秒记住爱尚: ------------ 第一百零一章 八爪鱼 告别了真严之后,俞愔就马不停蹄地从元山城赶回了芳华城,最后在船只起航的前一日到达了芳华城的港口。 因为忌惮苏晚是瀛洲人,夺舍出来之后肯定是第一时间赶回瀛洲,所以俞愔一开始就把瀛洲给排除在外了,毕竟苏晚再怎么说也曾经是个元婴期的修士,就算现在夺舍成了练气期的小修士,那也丝毫不容小觑,不说那些高阶修士才懂的手段,就是单单一个神魂的强度就是俞愔望尘莫及的。 为了保险起见,俞愔决定在没有一定实力的时候都避着苏晚。 买好了船票,俞愔第二日就乘上了前往蓬莱的商船。 船票分三种,购买普通船票的人就只能和其他人挤一块,待在船舱里的大厅中或者甲板之上。购买高级船票的人,则能获得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当然面积并不大,家具很简单。 而购买豪华船票的人,将享受单独的豪华单间,房间内设有聚灵阵,可保持屋子里的灵气浓度,这对于灵气稀薄的海上来说尤为可贵,并且每个房间都会配备一个使唤的杂役服侍你的日常生活。 俞愔虽然对这个豪华船票很是心动,但她这段时间的灵石一直是只出不进的状态,加上未来修炼要用到灵石的地方还有很多,断不可如此浪费,所以她只要了一张高级船票。 其实会买高级船票的原因只是她需要一个单独的房间来看看自己从千花宝塔之中带出来的乘风剑诀,毕竟这可是本会主动认主的剑诀,财不可外露的道理俞愔还是明白的。 寻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俞愔就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乘风剑诀,她小心翼翼地把神识注入其中,只觉得有股调皮的灵识同她纠缠起来,然后这股灵识和她神识像两根线一样打了一个结,在她和乘风剑诀之间建立了联系。 俞愔不禁露出微笑:绑定成功了! 乘风剑诀从她手中浮了起来,飘到了半空中,然后缓缓打开了第一页。 风者,无影无形,千变万化,或柔和似羽毛,或凛冽似寒刃,但究其根本不过是速度之变化,快一分或是慢一分都能让人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所以乘风剑诀的关键在于掌握出剑的速度,而这个速度却不是越快越好。 轻柔的剑招就像是无声的微风,在不经意间将对手带入自己的节奏中,虽然不起眼,但却能吹皱一池春水,摇曳一山青竹。 而这乘风剑诀的第一招便叫作——春风拂面。 俞愔如痴如醉地看着乘风剑诀,恨不得马上就拿出剑来比划一下,但无奈这个房间实在是太小,除去休息打坐的地方,就没有多余的活动空间了。 俞愔虽然有些遗憾,但获得剑诀的兴奋之感却一点也不曾减退,等这床到岸之后,她定要寻个清净的地方好好参悟一下这本剑诀,再练习一下上面的招式。 “啪嗒。” 圆桌上的茶壶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刚才因为看乘风剑诀太过入迷,所以俞愔并没有注意到船舱的异常,直至此时茶壶掉到了地上,她才回过神来。 这船舱在晃动?! 是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正在俞愔犹豫要不要出去看看情况的时候,墙壁上的传音铃响了起来:“请各位道友保持冷静,船只颠簸是因为遇见了一只六阶海兽,我们船只有一位元婴期前辈坐镇,他已经前去镇压妖兽了,所以各位不必惊慌。” 传音铃是一种传音工具,它由子母铃组成,母铃可以向所有子铃传音,而子铃只有收听的作用,并不可以传音,一般客栈、酒楼或者是这种商船都喜欢使用这种传音工具。 不知为何,就算听了传音铃的话俞愔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修士的直觉往往是对天命的一种感知,所以每个修士都会十分重视自己的直觉。 俞愔思量了一番,觉得与其坐在房间中惴惴不安无心修炼,还不如出去看看情况,至少让自己心里有个底。 甲板处已经聚集了许多修士正在看热闹,看来大家对出海遇见妖兽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这回是什么海兽啊?”有迟来的人问道。 “六阶黑金八爪鱼。”回话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他一边说着还一边伸出手臂比划,摇摇摆摆的,很是形象。 周围的人见状都有些忍俊不禁。 “你这学得倒是挺像的,有八分神似了,哈哈哈哈。” “可惜离得太远了些,不然我等也能看看元婴前辈打战海兽的风采,说不定就感悟出什么,直接晋阶了。”一个长相憨厚的男子说道。 “那是元婴前辈为了保护我们才把战场拉开的,不然在船边打,我们加起来都敌不过黑金八爪鱼的一只触角。”那尖嘴猴腮的男子说道。 “可...可...可是......” 那憨厚男子说话突然变得结巴起来,尖嘴猴腮的男子不耐烦道:“可可可什么,你倒是说啊!” 憨厚男子惊恐道:“可是你身后......” 随后便听到有人尖叫道:“啊——!海兽过来了!” 尖嘴猴腮的男子僵硬地回过头,却只见到了一只巨大的触角直接朝他扫了过来,他连防御屏障都来不及撑起,就已经坠入了海中。 甲板上的人们顿时陷入了慌乱之中,还好船工及时出现,安排大家进入船舱之中避难。 自己的房间是回不去了,俞愔就跟着人群一起回到了船舱中的大厅。 因为涌入了许多不是购买普通船票的乘客,大厅内显得更加拥挤了,大家三三俩俩地抱作一团,正在讨论刚才黑金八爪鱼突然袭击船只的事。 俞愔默不作声地听着旁边几个修士的对话。 “那个元婴前辈不会是被这黑金八爪鱼杀了吧?”站在俞愔身旁的一位男修说道,神色满是惊慌,显然被刚才的海兽给吓坏了。 一名长相秀丽的女修义正言辞道:“你可别胡说!就算是元婴初期的前辈打个六阶妖兽也是碾压的,怎么可能被杀了!” “那你怎么解释刚才我们被袭击了啊。” “或许...只是前辈一时失手了?” ------------ 第一百零二章 沉船 那女修话音刚落,这船又狠狠颠簸了一下,有些没站稳的人都直接摔到了地上。 “哎哟,这咋回事啊?” “不会是这元婴前辈真打不过这海兽吧?” 众人都隐隐有些不安,窃窃私语起来。 俞愔身旁的男修此时又道:“连续失手两次?怕是真打不过吧。” 而那秀丽女修此时被狠狠打了脸,心中懊恼不已,自然不会接话,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众人。 船只每颠簸一次,船舱内众人的面色就白一分,他们发现船只的颠簸一次比一次厉害,间隔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短了。 虽然众人都不曾宣之于口,但他们心里明白,这船的防御屏障已经快支撑不住了,而外面那只黑金八爪鱼却迟迟没有被镇压,事情正在往最坏的结果发展。 “啊!为什么啊,以前那么多来往船只都没出事,怎么就我们坐的出事了!”一个尖利的女声喊道。 “还不是你,我都说了下个月再去蓬莱,你非不听,不然我们能遇见这种事吗?”说话的男子似乎是她的道侣,但到了这个时候说话难免带了些抱怨。 女子一听哪里能忍:“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不怪你怪谁?!”男子的脾气也起来了。 于是二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争吵了起来,船舱内的气氛显得愈发焦躁。 俞愔现在的内心也是颇为烦躁,她就知道自己的运气是好不了多久的,刚从千花宝塔那得了乘风剑诀,这转头就要在海上遇难了,而且貌似这种情况百年都难得一遇,就这么给她撞上了? 前不久在海上漂浮的经历俞愔还记忆犹新,那还真是非一般的惊险刺激啊,并且还把她泡成了那副丑模样,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师兄。”那秀丽女子满面愁容道。 而被她唤作师兄的是一名身着青衣,眉目疏朗的男子,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比他的师妹还要年轻一些。 他抿嘴道:“最近海兽的出没有些太过频繁了,许多商船都有反应航行途中遭遇海兽,所以最近镇守商船的修士都是修为高深的元婴前辈,却不想有了准备却还发生了这种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事没那么简单。”秀丽女子接话道。 “逃出去,也没那么简单。”那青衣男子又补充了一句。 秀丽女子听得这句话脸立马就苦了下来。 大家在船舱之中度过了焦虑不安的两夜后,传音铃终于响了起来:“各位道友,此次遇见的海兽是变异黑金八爪鱼,实力已达八阶,元婴修士都拿他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弃船了,此船的防御屏障预计只能再支撑一刻钟,各位逃命吧......” 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还是来了,当场就有人哭出了声,修为高些的尚有一线生机,而他们这些低阶修士,就算变异黑金八爪鱼不找他们麻烦,在这茫茫大海中他们也活不下去啊,还没听说过哪个低阶修士能够游着来往于方壶和蓬莱之间的。 “我听说这种商船都会配有逃命用的随机传送阵啊,我们可以用那个离开的吧?”人群中有人说道。 “二十块上品灵石启动一次,一次只能传送一人,你觉得我们有机会?”一个修士一脸绝望地说道,“而且那传送阵最多使用十次,也有是只有十个名额,你抢得过金丹修士?” “怎么这样......” “老弟啊,修仙界就是如此残酷,认命吧,活不活得下去,就看老天了。” 船舱的气氛顿时悲凉起来。 “你把灵石交出来,我就差三块上品灵石就能出去了!”说话的是之前那对修士夫妻中的男子,他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若是有资本,那十个名额也不是争不得。 “田扬你在说什么?你是打算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吗?”那女子气得面容都有些扭曲,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结为道侣多年的夫君会在此时露出这样一面。 “要不是你非要这个时候去蓬莱,我至于落得这个下场吗?要怪就怪你自己了,不要废话了,我们用实力说话。” 说罢,二人就打斗起来了。 并且打起来的不止这对夫妻,只要实力够的上的筑基后期修士,就没有不想求得这一线生机的。 虽然俞愔也知道,传送阵是最安全、最稳妥的办法,但是实在是实力不足,根本没有与其他人竞争的资格,所以她干脆找了个僻静角落躲了起来,只等船沉的时候和众人一起出逃。 这样出逃的目标过多,就算黑金八爪鱼有八条触手也没办法把他们全部都抓起来吃了,人越多,逃生的机会就越大! 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几个筑基后期修士的斗法动静实在太大了,而这大厅里的人也实在太多了,少不得波及到几个无关的练气期修士,一时间哀嚎声响彻了船舱。 眨眼间,一刻钟就到了,这艘宝船也迎来了黑金八爪鱼的最后一击。 黑金八爪鱼将一根触手狠狠地朝宝船一抽,宝船立马从中间裂开来,有些站位不慎的修士直接被这触手抽了个正着,骨头都不知道碎了多少块,口中不住地吐着鲜血,掉进海中时连挣扎的能力都失去了,就这样直接沉入了深海。 整艘宝船被一分为二,黑金八爪鱼还是有些不满意,驱使着两根触手翻搅海水,宝船里的修士纷纷从船上落下掉进了海中。 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早已经驾驭着飞行法器飞走了,而留下的俱是还无法御器飞行的练气期修士,在这八阶的变异黑金八爪鱼面前,他们就像一群鱼苗一般幼小无力,只能安静等待黑金八爪鱼的吞食。 一进入水中大家就散开来了,往什么方向跑的都有,就像一群受了惊吓逃窜的游鱼。 而俞愔一进入水中就屏住了呼吸,收敛了周身的气息,选择了人最少的北方,头也不回地游。 黑金八爪鱼看了看这群慌乱四散的人类,犹豫了一下,往人最多的东方追了过去。 ------------ 第一百零三章 绵绵鲸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的俞愔又开始了她的海中漂泊生活,只是这一次没有上回的运气了,她整个人被海水泡得肿胀起来,皮都不知道被晒脱几层了。 这半个月来,她愣是连礁石都没看见一块,更别说船只了,有时候她甚至想要么再出现一只巨爪鹰把她叼走也好,起码在离开海域的时候她还能拼死一搏,说不定也能博出一线生机。 “哎,再这么下去我真要被这海水腌入味了......”俞愔叹气道,她觉得自己这时要是能找个地方晒晒太阳,那她的身上必定能晒出一堆白花花的盐巴出来。 忽然,俞愔变色微变,使劲吸了吸鼻子——她好像闻到了血腥味。 自从从千花宝塔出来之后,俞愔就发现自己的五感的敏锐程度都有一定提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接连避开了好几只海兽,安全地活到了现在。 血腥味在海中那刻是最致命不过的了,基本上有凶性的海兽都对血腥味十分敏感,会不由自主地被这股味道吸引过来,不消多时这里就会聚集大量凶猛的海兽,他们会为了食物厮杀,这块海域将成为真正的海中修罗场! 俞愔闻到血腥味时就知道这里不安全了,立刻卯足全力游离这块海域,只希望自己不要被这群海兽波及到。 但天不从人愿,远处传来一个惊喜的女声:“师兄你看,竟然还有人活着!” 说话的女子看见了正在海中奋力泅水的俞愔,朝她挥了挥手:“道友,看这里!” 俞愔回头看了一眼,一男一女正站在一只绵绵鲸上同她打招呼,正是她当日在船舱大厅中见过的秀丽女子和她的师兄。 俞愔在《东海仙山妖兽图解》中看过关于绵绵鲸的描述,体型不大,能发出一种软绵绵地类似绵羊的叫声,所以被称作绵绵鲸。 绵绵鲸性格温顺,有时还会救助海中迷路的人们,海上逃生活的渔民都对它们赞誉有加。 而看这两人衣着整洁,面色红润,一点也不像遭遇海难的样子,应该是落水不久就被这绵绵鲸救了,运气实在有些好。 再反观自己的遭遇,俞愔不禁有些眼红,运气这东西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速度再不快点,那群海兽就要来了,她可顶不住再当一次被殃及的池鱼了。 “道友,你听得见吗?你是宝船的幸存者吗?”那女声还在大喊。 毕竟萍水相逢一场,俞愔也不想他们就这么死了,好意提醒道:“这水里有血腥味,不一会儿就会有海兽聚集过来,快点逃吧,不然等下就真要葬身大海了。” “血腥味?”那男子皱眉道,“哪里有血腥味?” 说话间绵绵鲸已经带着他们来到了俞愔身旁,俞愔盯着绵绵鲸面色微变,那血腥味就是从绵绵鲸身上传来的! “这绵绵鲸受伤了?” “没有呀,它驮着我们半个月了,要受伤我早发现了。”那秀丽女子说道。 绵绵鲸似听得懂人言一般张开了嘴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立刻从海水中散开,一块圆盘大小的带刺的蚌壳正嵌在绵绵鲸的嘴巴里,使得它的口腔一直在流血。 绵绵鲸游的有多快俞愔刚才已经见识到了,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能驮着这二人到自己面前,这速度可比她泅水的速度快多了,有它说不定真能带他们回到陆地上。 “它的口腔被黑刺蚌的蚌壳刺伤了,估计是误食造成的。”俞愔一边说话一遍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止血的丹药,然后对绵绵鲸说道,“你嘴巴张大点,千万别合上了,我是为你疗伤知道吗?” 俞愔觉得这种亲近人的妖兽多多少少灵智都会比普通妖兽更强一些,果然俞愔话音一落,这绵绵鲸的嘴巴就张得更大了,俞愔拔掉了它嘴中的蚌壳,又把止血的丹药喂给了它。 那秀丽女子见状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原来是嘴里的伤,我还真没注意到,道友真厉害,你是驭兽师吗?” 俞愔道:“不是,只是凑巧而已。” “我可以上来吗?”俞愔朝绵绵鲸问道。 那秀丽女子以为俞愔是在对她说话,回答道:“当然可以。” “人家是在问绵绵鲸,不是在问你,你又不是绵绵鲸的主人。” 女子这时才反应过来俞愔是在征求这只海兽的意见,而不是自己的,尴尬的是这事还被她的师兄指了出来,她恼道:“师兄!你又拆我台!”抬手作势要去打他。 男子哈哈大笑,侧身躲开,俏皮道:“师妹你自作多情的毛病还是没改。” 二人就这样玩闹了起来,显然这师兄妹的感情极好。 绵绵鲸轻轻上下摇晃了一下自己的大脑袋表示同意,获得同意的俞愔这才爬到了它的后背之上,俞愔靠着它的脑袋说道:“你得快些游,刚才那些血一定吸引了很多凶残的海兽,还有伤好了再长嘴知道吗?” 绵绵鲸闻言果然加快了游动的速度,俞愔夸奖似得拍了拍它的背,只觉得这绵绵鲸也太聪明了,又乖又听话,主要是还能在这海中给她一片休憩之地,要是能契约一只这样的海兽就好了,俞愔不由自主地想到。 “我叫温良,这是我师妹穆端雅。”那男子主动自我介绍起来。 “俞愔。”俞愔回答道,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那个叫温良的男子修为是练气九层,而穆端雅的修为则和她一样,都是练气七层。 俞愔同他们简单交谈了几句后,就开始休整,她先是捏诀将身上的衣物变干,然后又给自己捏了个净尘诀,还整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饶是如此,她看起来还是有些一言难尽。 此时的她早已卸去了伪装,用的也是本来的面貌,但因为连日的海水浸泡和阳光暴晒,此时她的样子真的是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恐怕就是她的师父师兄这里也是认不出她了。 不用看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惨,俞愔轻叹一声,认命地开始打坐恢复灵气。 ------------ 第一百零四章 善意 俞愔这一打坐就用了整整两天。 之前从千花宝塔之中出来后,她的心境就获得了极大的提升,她练气七层的修为早已经有所松动了,要不是因为遇见黑金八爪鱼,她此时在宝船之中可能就已经突破到了练气八层。 所以当她终于有时间静坐修炼之时,就顺其自然地突破到了练气八层。 “俞道友,恭喜了。” 俞愔一醒来就看见温良和穆端雅与她道喜,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俞愔也不例外,刚突破的她眉角眼梢都是喜意。 “谢谢。” 不过温良二人的下一句话就马上让她开心不起来了,因为他们说—— “绵绵鲸迷路了,我们现在在一片迷雾之中,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 俞愔环顾四周,果真如他二人所说的,四面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明明绵绵鲸一刻没停地在游动,但这白雾硬生生给了他们一种在原地打转的感觉。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片白雾的范围确实非常广,所以让他们寻不到出路,而另一种是他们的直觉没错,他们就是在原地打转。 无论哪种,看起来都是危机四伏。 “什么时候开始的。”俞愔开口问道。 穆端雅说道:“应该是前日晚上,我和师兄修炼了一会,一睁眼就在这迷雾之中了,见你在突破,我们又不敢叫醒你,只好轮流值守,以防有什么危险。” “但是根据这两日的观察,这里除了浓雾一片,就再没别的异常了。”温良接话道。 “先观察看看吧。”俞愔说道,现在再慌乱紧张也没有用,只要他们一直待在这片白雾之中,总有机会找到真相的。 “哎,还好我们带的辟谷丹够多,不然真不知道怎么熬下去了。”穆端雅念叨道,“啊,对了,俞道友你的辟谷丹够吗?不够我匀一些给你。” 俞愔闻言怔怔地看着面前秀丽的少女,她的目光纯澈,语气真挚,似乎在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俞愔此刻却说不出心里那种复杂的感受,只是愣愣地回答道:“我、我还有,不用了......” 穆端雅没有在意她的反应,只是专心致志地数着自己的小金库还剩下什么东西是在这海中能用上的,她随口道:“要是不够的话就找我要,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相逢即是有缘,呐给你。”小姑娘嘴巴念叨了一堆之后,翻出了一个瓷瓶抛给了俞愔。 俞愔伸手接住:“酸水丹?这是什么?” 穆端雅还未说什么,温良就抢话道:“不值钱的玩意,捉弄人的东西。” 穆端雅白了温良一眼,同俞愔解释道:“这丹药确实经常被人拿来整人,不过那是他们不懂酸水丹的真正用处,吃了酸水丹的人会浑身散发出一股酸臭味,皮肤表层还会冒酸水......” “看吧,就是捉弄人的东西,我以前就骗她吃过!”温良插嘴道。 穆端雅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师兄,你要是再打断我的话......” 温良想起自家师妹那天生的怪力,身子不禁抖了抖,然后乖觉地闭上了嘴巴。 穆端雅转头又继续说道:“这种酸臭味恰巧是大部分海兽都讨厌的,遇见海兽时要吃了这个,说不定真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俞愔听得也是双目放光,觉得这东西再好不过了,心里甚至还盘算了起来,此番若是得以逃出生天,下次出海的时候她要多买几瓶这酸水丹,好歹是个逃命手段。 “当然,这东西只对部分海兽有用,我没又一一试过。”穆端雅提醒道。 俞愔将这酸水丹收了起来,又从包里拿出了之前疗伤剩下的上品回春丹道:“这就当作是我的回礼了。” 穆端雅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上品回春丹几个字,当即道:“酸水丹不值这个价,你快收起来。” “可是若是能在海兽口中救得我性命,一瓶上品回春丹又算得了什么。”俞愔是看中的酸水丹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中的价值,更是感于穆端雅的一片善意,她真的太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纯粹的善意了。 她们没有任何的利益纠葛,穆端雅也只是单纯地给了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善意,就只是这么简单的关系,但就是因为这样,在俞愔眼里才显得愈发难能可贵。 至少,她现在觉得,修仙界的修士也不全是那般冷漠。 “不要。”穆端雅摇摇头说道,“你以后要是遇见什么好玩的又便宜的东西记得给我带一份就好了,这几块下品灵石的东西不用太在意啦。” 俞愔见她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坚持,笑道:“谢谢穆道友。” 虽然晋阶了,体内的湿气也排除了很多,但是容貌却也不可能马上就恢复,所以俞愔此时的脸还有一些黑肿,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但穆端雅却觉得俞愔笑得十分好看,那是一种从内到外的清雅疏朗,并不需要美貌来体现,举手投足自有一股风流。 “你很好看......”穆端雅呆呆地朝俞愔说了一句。 俞愔对自己现在的模样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面前少女的话语丝毫不似作伪,认真无比,她不由得绽放出了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 ———————— 修改中,购买的可以稍后再看。 因为之前都是穆端雅和温良在值守,俞愔醒来后就让他们先休息一下,自己来守夜。 夜里,四下寂静,白雾迷蒙。 俞愔注意着迷雾和 “你很好看......”穆端雅呆呆地朝俞愔说了一句。 俞愔对自己现在的模样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面前少女的话语丝毫不似作伪,认真无比,她不由得绽放出了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 俞愔对自己现在的模样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面前少女的话语丝毫不似作伪,认真无比,她不由得绽放出了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 虽然晋阶了,体内的湿气也排除了很多,但是容貌却也不可能马上就恢复,所以俞愔此时的脸还有一些黑肿,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 第一百零五章 陆地 随着绵绵鲸的逐渐接近,那光点变得越来越亮,雾也逐渐变得稀薄,最终完全消散。 绵绵鲸不再游动了,因为它面前不再是无边无际的海域,而是一片广阔的沙滩。 “我没看错吧?!”穆端雅惊喜地叫出了声,“我们是回到方壶了?” 绵绵鲸鱼驮着他们一路向西前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回到了方壶。 “应该是,只是这里看起来颇为偏僻,不知道是方壶的哪处。”温良说道。 而俞愔的注意力却是被沙滩上的一块巨石所吸引,这巨石通体泛着绿色荧光,在漆黑的夜里十分显目,应该就是俞愔之前在雾中看见的那个光点了。 “哇,好大一块绿荧石!”穆端雅惊讶道。 “绿荧石?” 见俞愔面露疑惑,穆端雅解释道:“绿荧石经常被用来作为阵法的阵脚,虽然没有多珍贵,但这么大一块的也不多见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从绵绵鲸背上下来了。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温良笑道。 而穆端雅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这块巨大的绿荧石说道:“我们把它带回去卖了吧。”蚊子再小也是肉,绿荧石虽然不是很值钱,但如此巨大的一块绿荧石说不定能把价格抬高一点。 温良无奈道:“别做梦了,绿荧石一般存在于地底,这块裸露在外的绿荧石八成是有主之物了,说不定就是被人放在这里当阵脚的。” 穆端雅却不以为然道:“这石头要是阵脚的话,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阵法之中,可你也看见了,什么也没发生。” 她一个纵身跳到了绿荧石之上,开始敲敲打打起来,不一会儿,失望地跳了下来:“还真给你说对了,这绿荧石好像是被固定在这里的,我根本没办法把它收进储物袋中,没准真是个阵脚。” 温良一副我就知道的嘚瑟模样,看得穆端雅直翻白眼。 在他们说话之时,俞愔就放出神识将四周扫了一圈,她蹙眉道:“这里的灵气似乎有些少。” 之前被回到陆地的喜悦冲昏了头,温良和穆端雅就没有注意其他的,此时经俞愔一提醒他二人才发现此处灵气确实有些不对。 “灵气贫瘠成这样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见,在这种地方打坐,灵力恢复速度恐怕得慢一半。”温良说道。 穆端雅撇嘴道:“我觉得我们门派里处罚犯人的水牢灵气都比这里多。” 俞愔一直有用神识在探查四周,此时说道:“好像有人过来了。” 穆端雅闻言便有些紧张,因为她刚才还在打绿荧石的主义,此时听到有人过来了,心情简直就像即将被抓包的小偷一般。 “不会是发现我们要打这块绿荧石的主意了吧?” 温良笑眯眯地说道:“纠正你一下,打绿荧石主意的只有你,我和俞道友可没这样想。” “你......!” 俞愔笑道:“穆道友大可不必担心,来的是个凡人。” 穆端雅拍了拍胸口道:“白惊慌一场,还好,还好。既然是凡人,我们就直接找他问问这里的情况好了。” 俞愔道:“我也正有此意。” 倒是温良眯起眼睛看了俞愔一眼,若有所思地说道:“俞道友神识过人啊。” 他虽然一直在与师妹斗嘴,但实际上他的神识一直是紧绷状态的,没有一丝松懈,然而俞愔所说的那个凡人,他直到现在才探查到,这说明俞愔的神识比他的神识强大,而她也不过是今日刚突破到练气八层,修为还不如自己…… 此女的实力恐怕远超自己的预估。 俞愔知道温良是察觉出了自己神识过人之事,不过她并不在意,之前的伪装不是情势所迫,就是为了方便行事,但此时却没有必要继续伪装了。 温良和穆端雅二人一个练气九层,一个练气七层,俞愔与他们的修为相近,但神识、经验远胜他们,她并不觉得他们能给自己造成太大的威胁。 当然,她也不会因此失去警惕心,只是面对穆端雅的善意,俞愔也想真诚一些。 俞愔笑道:“是比常人强一些。” 好在温良也不准备去探究她的神识究竟是天生的还是修炼了秘术,转头道:“人来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站在不远处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谁啊,站在这里干嘛?” 温良声音温和道:“我们是偶然到此地的,敢问这里是何处?” “你们不是无名岛的人?”少年想要瞪大眼睛表达自己的惊讶,但是无奈他眼睛生得小,瞪眼时就显得有点凶,给人感觉像一只凶巴巴的小狼崽。 “无名岛是什么地方?”俞愔发出疑问,她的记忆一向不错,她记得以前看过的方壶地图中没有这个地方。 温良和穆端雅齐齐摇头。 穆段雅说道:“这地方我从未听过。” 温良附声道:“我亦不曾听过。” 少年目光狐疑地在三人之间游走,然后嗖地一声跑掉了,边跑边喊到:“外乡人来啦,外乡人来了!” 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跟过去看看?”穆端雅询问二人。 “去看看。”俞愔回答道。 “那看看去呗。”温良说道。 于是三人就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少年的身后。 那少年一路小跑回了一个村子,同时不忘大声吆喝:“有外乡人来了,外乡人来了!” 一户人家点起了油灯,一个声音尖细的妇人打开窗道:“伍洋大晚上的你闹什么呢?” 那名唤伍洋的少年对着她做了一个鬼脸,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阴森可怖,那妇人吓得尖叫了一声。 “切,这都怕,胆小鬼。”伍洋不屑地撇着嘴说道。 那妇人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后,又听到了伍洋的话,顿时气得半死,喝道:“小兔崽子,你皮痒了是不?”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拿着扫帚追了出来。 伍洋见势不妙,赶紧一溜烟地跑了,嘴里念叨道:“外乡人来了,霍家寡妇要杀人咯!” 霍寡妇狠声道:“你有本事别跑!” 二人追跑之间弄出的动静一点也不小,本来寂静无声的村庄一下喧闹了起来。 ------------ 第一百零六章 无名岛 “哎哟,大晚上的谁这么不安生啊?” “咋回事?” “不是说外乡人来了?怎么是霍家寡妇?” 村里人被这么一闹哪还有睡的着的,家家户户点起了蜡烛、油灯,走到外面探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俞愔三人也跟着伍洋进了村子,因为一路感应到的人都是凡人,所以他们也就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和身形。 村民们朝他们投来了探究的眼神,但却没有任何人开口听他们说话。 穆端雅走在中间,两只手分别扯了扯身旁的温良和俞愔的衣袖,传音道:“我怎么觉得怪怪的,他们明明很好奇我们是什么人,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 俞愔道:“我也觉得很奇怪,不过先静观其变吧。” 跟着那名叫伍洋的少年,他们将这个海边的小渔村逛了个大半,直到有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拦住了他们。 “诸位不是我们无名岛的人吧。”老人的声音嘶哑地说道,语气肯定,并不像是在询问他们。 三人点点头。 温良礼貌道:“抱歉打扰到各位了,我们是误入此地的,就是不知这无名岛是在方壶的哪个位置?” 身后的村民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方壶是哪里啊?” “上回来的外乡人好像是......瀛洲,对,瀛洲来的。” “不是一个地方的吗?” “笨啊,听名字就不是。” 虽然他们已经极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这些在修仙者眼里却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他们的交谈一句不漏地都传入了三人耳中。 胡子花白的老者道:“老朽名叫冯和,是无名村的村长,你们说的方壶我没去过,也不知道在哪里,不过我听先祖说过,无名岛外有三座仙山,分别叫做方壶、瀛洲、蓬莱。” 温良点头道:“是的,这三座仙山是真实存在的。” 老者眼中泛出了泪花,拄着拐杖的手在微微颤抖:“所以你们就是活在仙山里的仙人吗?” 对于凡人来说他们这些修仙者,生命漫长,能上天入地,能凭空取物,能点石成金,确实与真正的神仙没有区别。 温良思忖了一下道:“算是吧。” “你们能证明一下吗?譬如飞天遁地?”说话的是那个叫伍洋的少年,此刻他的脸上满是好奇与憧憬。 温良脸上一红,御剑飞天要筑基期才能做到呢,他们三个都是练气期的怎么做的到,遁地的话也只有土遁符和秘术才能做到,这俩他也没有。 此刻他就想收回自己的话,他不是神仙,真的不是! 说大话被瞬间打脸是什么体验?他温良体会到了。 这时俞愔清悦的声音响起:“飞天遁地要消耗很多灵力的,我给你演示一个简单点的吧。” 伍洋虽然听不懂消耗灵力是什么意思,但他却听明白了俞愔的意思:飞天遁地很麻烦,我给你展示一个简单点的。 这也没什么不行,他答道:“好,你要演示什么?” 俞愔淡笑不语,掐诀使出控水术,直见她凭空引出水流,又引着那水流环绕在伍洋周身。 “哇,仙术!” “不会是障眼法吧?” 伍洋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将信将疑地伸出手指碰了碰那小臂粗的水流,清凉湿润的感觉从指尖传来,他惊喜道:“是真的水啊。” “诶真的吗?我碰碰看。”一个青年也伸手朝着那水流抓去,“是真的,仙术哇!” 村长眼里的泪花更甚:“仙人啊,真的仙人!” 周围一些年纪大的村民也十分激动,搞得俞愔三人有些蒙圈。 穆端雅有些茫然道:“这是什么情况?” 村长擦干泪道:“仙长有所不知,我们这无名岛只能进,不能出。” 此话一出,俞愔三人立马觉得头疼了。 只听得村长继续道:“我们的先人也曾是神仙,先祖对我们说过要想出去的话只有靠仙人的帮助。” 俞愔皱眉道:“来到无名岛的外乡人应该不止我们吧?” 其他村民刚才说上回还有瀛洲的外乡人,恐怕这人也是和它们一样漂流到这里的修仙者了,倘若这无名岛只能进不能出的问题要修仙者才能解决,那这个瀛洲修士应该已经出手尝试过了…… 但刚才用神识探查村子,她并没有发现任何修炼者,虽然不排除是高阶修士隐藏修为,但结果却是不会变的,那就是这个村子只进不出的问题并没有被解决。 无论那瀛洲修士的修为是高是低,都说明这村子的问题并不简单。 村长眼神躲闪道:“那位仙长说他无能为力。” “那他人呢?”温良也察觉出了这村长话中的古怪,这无名岛只能进不能出,他们和伍洋闹的动静如此之大,如果那个瀛洲修士在的话怎么会没有任何反应? 温良脑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这个瀛洲修士可能是陨落在此了。 “他......他......”村长吞吞吐吐地说道,“他出去了啊……” “哈?出去了?” “是的,这个无名岛困住的人只有我们啊……”村长说起这个又抹起泪来,“这岛里有条奇怪的通道,我们没有一个人能通过,每次到那里就好像有一面透明的墙,把我们挡在了外面,但是像仙长你们这样拥有法术的人却可以通过。” “唉......”村长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像仙长你们一样的外乡人迷路到了我们这,但每次都解决不了我们的问题,然后等到通道一开就全部离去了,也没见有人回来过。” 村子里年纪大的老人回忆道:“就是啊,真的没见着一个回来。” “仙长你们不会也这样吧。” ————————— 修改分界线 ?出去了?” “是的,这个无名岛困住的人只有我们啊……”村长说起这个又抹起泪来,“这岛里有条奇怪的通道,我们没有一个人能通过,每次到那里就好像有一面透明的墙,把我们挡在了外面,但是像仙长你们这样拥有法术的人却可以通过。” “唉......”村长叹了口气道, () 1秒记住爱尚: ------------ 第一百零七章 瀛洲仙人 “那你们找会飞天的去,别找我们。”穆端雅没好气地说道,不就是飞天遁地,等她到了筑基期她也会。 那老者被穆端雅这么一怼,只得讪讪道:“那他不是走了嘛......” “我们也不会多留,你们可以找下一次来这里的仙人救你们。”穆端雅说道。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村长冯和面色激动地说道,“上回有仙人来无名岛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我们盼了这么久,这才盼星星盼月亮地把你们盼来了,要是再等下回,怕是老朽已经埋进棺材里了。” “就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嘟囔道,“这回来的仙长和气多了,上回瀛洲那个仙长可把李奎的手脚都给折断了,还抢了王虎的媳妇儿,那可不是什么好人。” “呸,那种人配称作仙人吗?”一个中年妇人唾弃道,“他配和这回来的三个小神仙比吗?” “就是,就是......” 俞愔听了这些村民的话,这才明白了刚才他们先前古怪的态度是为何。 恐怕上回来的那个瀛洲的修士并不是什么好人,做的事情给无名村的村民们留下了阴影,所以这些村名起先对他们十分好奇,但却无一人敢上前搭话,直到村长出面和他们沟通,察觉出他们脾气尚算温和,所以才又变了一个态度。 不过从他们的描述中也可以知道,至少瀛洲来的那个修士修为比他们高得多,但他也无法解救这群村民,所以就凭他们三个练气期的小修士想要成事,恐怕难如登天啊。 这事三人心里都已然有数,传音沟通了一下,便由温良出面拒绝:“我们的修为确实不如你们所说的那个瀛洲修士,他做不到的事,我们就更没法子了。” 无名村的村民闻言停止了交头接耳,看向他们的目光略带失望。 “抱歉。”温良说道,“还是请各位告知离去的通道,我等会自行离去。” “唉......”村长叹气道,“我也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不过也不是我不让你们走,实在是这个通道每逢七年才开一次,现在距离通道开启还有两年时间......” “也就是说,无论我们帮不帮你们,我们都得在这待上两年才能走。”穆端雅问道。 “是、是这样的。”村长回答道。 穆端雅有些抓狂:“在这种地方修炼两年简直是折磨啊,等回到门派里了我岂不是要落后同辈弟子许多。” 温良也颇为无奈,这里的灵气太过稀薄了,就是去海中修行估计都比这里强,也不知道灵气稀薄会不会影响他的筑基,他现在也不禁有些担心了。 倒是俞愔还算乐观,毕竟她有过丹田被毁无法修炼的可怕经历,还在完全没有灵气、连神识都不能外放的殊方绝域中待过一段时间,无名村这种情况在她看来已经不算太糟糕的了,起码能修炼。 就这样,三人无可奈何地在无名村住了下来。 本来三人想自己去深林之中选个地方搭盖房屋居住,但进入了无名岛的树林里他们才发现,这个无名岛真是奇怪得很。 正常来讲,山间的因为树木葱郁,草木精气充足,所以灵气一定是会比人口密集、草木稀少的城镇多的,但在无名村则不然,他们跑遍了这座小岛后惊奇地发现,这座岛上的灵气浓度是统一的,无论是寂静的深林,还是喧闹的无名村,他们的灵气浓度竟然是一样的! 所以俞愔三人也不纠结在何处修炼了,反正哪里修炼都是一样的! 最后更是被村里人用美食诱惑,将房屋搭盖在了无名村附近,为的就是方便吃饭,毕竟练气期修士尚不能完全辟谷,而辟谷丹是有限的,日后出岛之时说不定可以用的上,所以三人落户无名岛后,都决定不食用辟谷丹,而是同凡人一样用一日三餐来满足生活所需。 自己做饭菜未免太过浪费修炼时间,于是俞愔就拿了一些之前去凡俗时准备的财物给村民,麻烦他们为自己做饭,这些村民十分热情,每日都变着法子给他们做好吃的。 都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久而久之俞愔三人也不好意思了,因为他们发现金银财宝和修仙界的东西对这些无名村的村民来说用处根本不大。 他们的生活十分简朴,极少有人在意着装打扮的,并且金子在这里也花不出去,因为在这里生活可以完全自给自足,根本没有流通货币这种东西。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没有怨言地负担起了三人的饭食。 得知真相的三人此时对着满桌丰盛的菜肴纠结。 “我......”三人同时开口。 “你们先说......”三人又再次异口同声道。 “噗嗤。”穆端雅忍不住笑出了声,“得了,我先说。” 她轻咳了一声后,说道:“这些村民人其实挺善良的......明知道我们给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根本没用,还是毫无怨言地给我们做饭,而且还挺丰盛的......” 说道这里穆端雅忍不住面色一红:“不好意思,我跑题了,我继续说啊。我们总不能白吃别人的饭菜,白受他们的一番好意吧,我寻思我们是不是也得给他们一些实质性的回报?” 温良挑了挑眉毛道:“譬如?” “譬如我们试着去解决一下困扰这个村子千年之久的问题,为什么无名岛的村民会出不了岛?”俞愔接话道。 穆端雅双眸一亮道:“俞愔你也这么想的吗?” 三人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已经十分熟稔了,所以也就不再像从前那般生疏地一口一句道友,而是开始喊对方的名字了。 “是的。”俞愔回答到。 温良道:“可不止你们有这样的想法,我也是这般想的,而且我对解谜无名岛很有兴趣,之前是怕惹上麻烦所以一直控制自己不掺和进去,但事到如今大家都有这个想法了,那么心动不如行动,我们一起去探个究竟?” “正有此意。”俞愔笑着回答道。 ------------ 第一百零八章 既然有此想法,三人也就不再耽搁,当即就前往了村长家中。 对于无名岛还有无名村的一切,没有人会比这个村长更熟悉的了。 村长冯和见三人拜访很是惊讶:“三位仙人怎么有空莅临寒舍?” 这三位方壶来的仙人,在无名岛待了也有大半年了,平时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吃饭,就终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听他们说是在屋子里修炼。 不过以前那位瀛洲来的仙人也是这样,甚至比他们更夸张,那位仙人连饭食都是不需要的,整日就是待在屋子里面修炼,若无大事,他根本不会出现在别人面前。 可能仙人都是这么生活的吧,所以今日俞愔三人的突然拜访,真让他这个老头子有些惊讶,并且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村长,是这样的。”温良开口说道,“我们三人在无名村里也待了大半年了,承蒙无名村的一直关照,我们深感有愧。” “哪里,哪里。”村长赶忙摇手道,“仙人也给了我们很多宝物了,都是无名岛上没见过的东西,我们才是受了仙人们的照顾。” 听到老村长这样讲,他们三人心里更是愧疚,他们随手给的一些无用的垃圾,他们却视若珍宝一般地供着...... 穆端雅闻言道:“那些东西......”她想告诉他们,那些东西根本就是他们不要的,没必要这么珍重地对待。 温良和这个师妹从小一起长大,哪会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更知道她说话太过直白,有时候会让人尴尬得下不来台,赶忙打断她的话道:“那些东西并没有你们认为的那般珍贵。” 这个措辞就委婉多了。 村长笑了笑道:“我们知道,可是这些是仙人给的东西啊,就算在仙人那里不值得一提,但对于我们来说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看着这些东西,我们就觉得接近了仙人的世界,你们不要笑我们痴人说梦还好。” 村长的这番话让俞愔想到了幼时的自己,那时她也还是个凡人,对神仙的世界抱有无限的幻想和憧憬,那时的感觉俞愔到现在还能清晰地记得,就仿佛是昨日发生过的一般。 所以她十分能理解凡人对修道求仙的向往,她道:“怎么会,神仙本是凡人做,无名村的各位想修道求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们又怎么会嘲笑?我们最初也只是凡人啊。” “俞仙子......”村长的眼睛湿润了起来,是啊,凡人想求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温良道:“村长,我们承蒙无名村的诸多关照,所以也想为村子做一些事情,思来想去最能体现诚意的恐怕只有解开无名岛出口之谜。” “什么?!”村长的年龄已经不小了,眼皮下垂的厉害,平时只能看见他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此时他却将眼睛瞪大了,露出略带浑浊的眼球,“你们的意思是......” 穆端雅微笑道:“是的,我们的意思是我们想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可、可你们......你们不是说办不到吗?”村长激动之下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的。 俞愔笑道:“是不一定能办到,毕竟之前的那个瀛洲来的修士修为应该比我们强得多,所以我们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但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肯试就行,多谢各位仙人...多谢各位仙人!” 村长作势就要跪下拜谢,温良赶忙施法将他托了起来:“村长快快请起,我们受不起如此一拜。” 这村长已是耄耋之年,他们三个人的年龄加一块都未必有村长的年龄高,如何受的起他这一拜。 “村长先和我们说说无名岛的由来吧?”俞愔见状赶忙转移话题道。 “哦,对。”村长说道,说话间村长的孙子将他扶到了靠椅上。 “其实无名岛的由来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村长用着他沙哑的声音说道,“据祖先遗留的手札记载,他们来自东海仙山的修仙者,无意之中发现了这座不为人知的小岛,然后厌倦了修仙界的尔虞我诈的他们就在这里定居了。” “当时的无名岛和现在不一样,当时好像并没有这些白雾,他们也可以自由进出。大约千年以前,无名岛发生了异变,一夜之间浓雾笼罩全岛,灵气衰竭,众人慌乱之极,他们祭出了宝船想要逃走,但是却失败了,他们在迷雾之中航行了许久,却还是回到了原地,后来他们抛弃了宝船,试图用别的方法逃离,飞天遁地,潜水下海,什么都试过了,但却都以失败告终,他们终于认命,他们被困在了这座无名岛上。” “从此,出岛就成了我们无名村祖祖辈辈的希望,不过我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 俞愔问道:“什么?” “就是灵气是什么,还有灵根?这些词语没有解释,我们不是很清楚” ———— 待修改村长作势就要跪下拜谢,温良赶忙施法将他托了起来:“村长快快请起,我们受不起如此一拜。” 这村长已是耄耋之年,他们三个人的年龄加一块都未必有村长的年龄高,如何受的起他这一拜。 “村长先和我们说说无名岛的由来吧?”俞愔见状赶忙转移话题道。 “哦,对。”村长说道,说话间村长的孙子将他扶到了靠椅上。 “其实无名岛的由来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村长用着他沙哑的声音说道,“据祖先遗留的手札记载,他们来自东海仙山的修仙者,无意之中发现了这座不为人知的小岛,然后厌倦了修仙界的尔虞我诈的他们就在这里定居了。” “当时的无名岛和现在不一样,当时好像并没有这些白雾,他们也可以自由进出。大约千年以前,无名岛发生了异变,一夜之间浓雾笼罩全岛,灵气衰竭,众人慌乱之极,他们祭出了宝船想要逃走,但是却失败了,他们在迷雾之中航行了许久,却还是回到了原地,后来他们抛弃了宝船,试图用别的方法逃离,飞天遁地,潜水下海,什么都试过了,但却都以失败告终,他们终于认命,他们被困在了这座无名岛上。” “从此,出岛就成了我们无名村祖祖辈辈的希望,不过我有些地方不 ------------ 第一百零九章 祭品 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就这样被熄灭了,村长满脸的颓然,仿佛刚刚被抽走了生机,瞬间老了十岁的样子。 俞愔见状有些不忍,安慰道:“但是真如你们先祖所言的那般,村里人没有灵根或许只是因为这块土地灵气稀薄罢了,只要能出去,换个地方生活,届时再诞生的后代或许就能拥有修仙的资质了。” 穆端雅也开口道:“对呀,我记得之前有村民说你们的先祖说过要是能出去,你们的后代就会和我们一样了。” 灵气的浓度确实对婴孩的灵根有所影响,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确实不错,灵气浓郁的区域往往有灵根的孩童会比灵气稀薄的区域多得多,所以门派招人的时候,要是人手紧张,一些灵气稀薄的地方就会被直接略过,因为就算去了,也未必会有什么收获。 这无名村后代基本没有修仙资质的情况倒真的很可能是受这里土地灵气贫瘠的影响。 “不过我们还没有测过村民们的资质呢,这时候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说不定有人有灵根呢。”温良说道。 穆端雅亦附和道:“就是,就是,等我们谈话结束后,就把村子里的人召集起来,我们为大家测一下灵根。” 听了俞愔三人的安慰,村长感觉好了一些,于是又重新打起精神开始讲述无名岛的事情。 “再后来定居无名岛的先祖们已经繁衍了几代,再也没有出现有灵根的孩童了......但无名岛的古怪却还在继续。”村长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知从何时起,村里每隔七年就会消失一男一女,基本以孩童和少年人为主,无论我们怎么严防死守,每隔七年都会失踪两个村民。” “等等。”俞愔说道,“之前你说的那个只有修仙者能进入的通道,也是每隔七年开一次,这二者可是有什么联系?” 村长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的先祖正是在搜寻失踪的村民时发现了那个通道,应该是有联系的,不然时间上不会如此巧合,但是具体是什么联系我们也看不出来。总之后面村里就起了些传言,说无名岛本不该有人居住的,失踪的男女正是无名岛的土地公在向我们索要祭品,占了别人的地方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俞愔眉头紧锁道:“哪里有这种说法,土地公这种吃香火供奉的神仙巴不得自己管辖的地区人口增加呢,不然他哪来的愿力。” 土地公是上界委派下凡的神仙,不可轻易露面,世人对他们的认知只能凭借一些传说典籍,但不喜欢人到自己地盘的土地公,俞愔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但后来各种传言多了后,先祖们就尝试开始祭祀土地公,他们在通道所在的那座山里建起了土地庙,每隔七年的鬼节时就会送一对男女到那里,隔日那对男女就会凭空消失......也有不信邪的人躲在暗处观察过,但作为祭品的男女都消失了,他们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过这至少让我们不用每隔七年就人人自危了,因为我们知道这土地公笑纳了我们的祭品,祭品的人选可以由我们决定,所以以后每隔七年就会全村举行一次抽签,抽两家出人作为给土地公的祭品。” “几十年前我家抽中了签,作为祭品的是我的二女儿。”老村长的话音里藏着浓浓的悲哀,这种事情无论摊到哪个家庭上,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俞愔三人看着满脸悲凉的老村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才好,他们毕竟年少,最年长的温良也才二十三岁,他们都还没有经历过这种与亲人生离死别的痛苦,所以也无法将心比心地安慰这个失去女儿的老人。 见三人满脸纠结的神态,冯和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怎么会看不懂,他道:“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我已经看开了,不是我女儿,也会是其他人的女儿。” 穆端雅小声嘀咕道:“这算哪门子看开啊......” “端雅。”温良小声警告道。 村长没有再继续关于他女儿的话题,而是将话题转移回了无名岛本身:“总之,现在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是,我们的祖先得罪了无名岛的土地公,所以世世代代被困于此,而那条通道则是通往外界的通道,我们只有不断对土地公进行祭祀,等土地公消气以后,那条通道才会为我们打开。” 俞愔思忖道:“你们祖祖辈辈在此也居住了千年之久了吧?” “是的。”村长回答道。 “就算无名岛几十年才能迎来一个外乡人,那这千年来误入无名岛的外乡人也不少吧,他们之中肯定也会有人试图为你们解开被困之谜的吧,结果是什么?” “当然是有的。”村长说道,“来到无名岛上的外乡人有两种,一种是像你们一样的仙人,还有一种就是和我们一样的凡人。也有仙人尝试过潜伏在暗处,为了我们揪出那个土地公,但都是无功而返,并且他们事后基本上都进入了通道之中回去了。” “等一下。”俞愔说道,“为什么你们没有人进入过那条通道,却都一致认为那条通道是通往外界的呢?” 村长怔忡了一下道:“这岛上的出路我们都试过了啊,唯有这条道非常特别,但是我们又都进不去。” “可特别不代表就是出去的路啊。”穆端雅说道。 俞愔点头表示赞成:“我觉得这条道究竟是通往哪里的还有待商榷,在无法出岛绝望之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条古怪的通道,你们的祖先会下意识把它当作最后的希望,也就是出岛的通道。” 温良闻言也觉得有道理:“确实有这种可能。” “不可能。”村长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什么?”三人疑惑地问道。 “因为三十多年前那个瀛洲的仙人便是在我们的面前进入的通道,他当时口中念叨的就是:出了这个通道,我就能回去了。”村长神情无比认真地说道。 ------------ 第一百一十章 男童 “啊,那就是我们的猜测不成立了。”穆端雅不无失望地说道。 虽然他们的猜测被村长驳回了,但此番拜访村长的目的已然实现了,对于围绕着无名岛的问题他们的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了。 俞愔思量了一番道:“无论怎样,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那个土地公和这个奇怪的通道,我们得先去探查一下。” “不过在此之前......”温良笑着开口道,“我们先帮村里的人测一下灵根吧。” “我手上没有测灵盘。”俞愔说道。 温良眨眨眼道:“这有何难?”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三块测灵盘,将其中两块递给了穆端雅和俞愔。 “嘿嘿。”穆端雅笑道,“俞愔你有所不知,我们门派去年招收新弟子,师兄接了纳新的任务,所以手上的测灵盘就备了好几个,现在可派上用场的。” 认识这么久俞愔也知道了二人的来历,这温良和穆端雅出身于蓬莱的一个二流门派山霞门,是宗门里的精英弟子。山霞门不似昆仑那般规矩繁多,也没有昆仑精英弟子未筑基前不可下山的规矩,反倒是鼓励弟子们多外出历练,好磨炼道心,积攒经验,所以二人练气期就从蓬莱跑到方壶历练了,也因此才在归途之中遭遇了黑金八爪鱼和俞愔一起流落至此。 “原来如此。”俞愔说道,“那就请村长将村民们集合起来,好让我们测一测大家有无灵根。” “好、好、好。”村长一连说了三个好,面上也终于带上了一丝喜色,他转过头对着儿子吩咐道:“你去把他们全都叫到祠堂门口,一个一个排好队,就说是小神仙们要收徒。” “好的,我这就去。”村长的儿子说完话就连走带跑地出去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 村长回头朝着俞愔三人深深鞠了一躬:“三位小仙人的大恩大德,我无名村没齿难忘。” “举手之劳罢了,村长不必如此。”俞愔三人赶忙说道。 村长摇摇头道:“来过无名村的外乡人不少,但是郑重其事要为我们测灵根的,你们是第一个。” 是的,无论是典籍上记载的还是冯和的记忆里,都没有任何一个仙人会替全村人测试灵根,所以俞愔三人的行为在他眼里就显得尤为可贵。 俞愔抿了抿嘴唇道:“那倒不一定是他们不想替你们测灵根,而是他们没办法测罢了。” 村长不明所以地看向俞愔,穆端雅和温良也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俞愔轻叹道:“一般来说,元婴期修士就已经有能力穿越海域了,一些实力强悍的金丹期修士可能也可以做到,所以高阶修士基本不可能流落到无名岛上,因为以他们的能力就算遭遇海难也能安全回到三座仙山上。” “所以到这无名岛中的基本是低阶修士,甚至是乘坐宝船的凡人,因为他们虽然幸运的活了下来,但是根本没有能力走出这片海域,只能漫无目的地在海上漂流,最后流落到了无名岛上。” 说到这里温良也明白了俞愔的意思,他接过话道:“而低阶修士,修为不够无法直接查看人们体内是否存在灵根,要想为大家测灵根的话只有依赖测灵盘了,可是一般修士身上也不会一直带着测灵盘,故不是他们不想为无名村的村民测灵根,而是他们根本没有能力为你们测。” 虽然俞愔和温良的话中含有许多修仙界的名词,让村长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但最后一句他是听懂了,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没有能力,或许以前的那些仙人也曾真心想过帮助他们...... “原来是这样。”村长喃喃道。 ———————— 因为白天村民们都要进行劳作,以维持日常生活,所以他们基本都不在家中,而是散落到了无名岛的各处,召集起来花费了不少时间。 直到傍晚,所有的村民才集合到了祠堂门口。 “这么晚到祠堂是要干嘛啊?” “你还不知道吗?” “我正山上打猎呢,就被隔壁老钱拉了过来,到现在要干嘛我还不清楚呢。”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那三个小神仙要从我们村里挑几个徒弟。” “小神仙的徒弟?那岂不是也是个半仙了?” “呸,什么半仙,那日后就是神仙了,你没瞧见人家那仙家手段。” “哎哟,那我家宝儿要能选上就好了。” 村民们正讨论得热火朝天,角落里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扯了扯身旁妇人的衣角道:“奶奶,我也能当神仙吗?” 那老妇人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一头灰发,脸上却不见多少老态,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个八九岁男孩的奶奶。 她朝小男孩温柔地笑道:“当然能啊,我们庚儿这么棒,一定会被神仙选中的。” 话音未落,他们身旁的一个妇人却阴阳怪气道:“你当然是最有机会的,毕竟你可也是神仙的后裔,你去找小神仙们攀攀关系,说不定就直接给你走后门了。” 众人闻言不禁哄堂大笑。 “一个野种之后,他配吗?” “我觉得小神仙才不会选他这种人呢,他爷爷干的那些缺德事,小神仙不知道,我们可记得清楚着呢。” 灰发妇人听得这些诛心之语,面色徒然变得苍白不已,连身形都有些摇晃。 年幼的男童瞧见了奶奶的状况后,气愤得捏紧了小拳头,狠狠地盯着这些碎嘴的人。 “闭嘴。”男童启声说道,目光凶狠地像一只未成年的野兽。 那碎嘴妇人被他这凶狠的双目一瞪,吓了一大跳,但随即又冷静下来,不过是个九岁的孩童,他能有多大的能耐,自己怎么能怂? 她道:“我就要说,你奶奶不清不楚地和被人好上,生下你那野种爹,你可不是野种之后嘛?” 那男童气得面色通红,突然发了狠劲将那碎嘴妇人狠狠一推,那妇人亦没想到男童会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倒在地,屁股结结实实地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哎哟,疼死我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检测 “罗庚你个杂种竟然敢推我娘?!”说话的是碎嘴妇人的儿子,名叫吴铁龙,年纪不过十二三岁,身高却已接近成年人,生的是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那叫罗庚的男童虽然也怕极了吴铁龙,但是却坚定道:“她活该,她侮辱我奶奶!” 吴铁龙见罗庚一副倔强的模样,心中更来气,举起手作势就要打他,吴铁龙这一巴掌下来他的牙估计都要掉上几颗,罗庚心里清楚,但害怕之下却根本没办法迈开腿躲开这一巴掌,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但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住手。”只听一个女声喝止道。 罗庚睁开眼,只见吴铁龙的巴掌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停在半空中,怎么也挥不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村长嘶哑的声音想起。 罗庚眼睛一酸,这村子里看不起他们一家的人很多,但是也有对他们好的,村长就是其中之一,从他有记忆起,村长就一直在帮助他们家。 见到村长后他的委屈更甚,道:“吴铁龙他娘联合其他人欺负我奶奶!” 村长目光在众人身上梭巡了一圈,见他们目光躲闪,不敢直视自己他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么多年了,这些人还是这个样子,罗寡妇一家是无辜的,也是受害者,他们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仙人收徒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还在此地喧哗,成何体统!”村长厉声训道,“再让我发现这种事情,我就取消你们参与的资格!” 众人闻言皆是垂目低头,不敢再造次,这可是能成为神仙的机会,谁也不愿意失去。 “谢谢。”罗庚低声在俞愔他们离去时说了一句。 刚才制止吴铁龙打罗庚的便是俞愔,此时她不禁微微扬起了嘴角,刚才发生的冲突自然逃不过她神识的掌控,她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这个小孩还挺懂事的。 “这里是祠堂吗?为什么有这么多不同姓的人的牌位?”穆端雅一迈进祠堂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无名村的祠堂有些特殊,它同时祭祀着好几位不同姓的先人,看起来更像是宗门之中的祭奠英烈修士的地方。 温良打量一下也说道:“这地方倒是像极祭奠宗门英烈的地方。” 俞愔也道:“对了,无名村的村民们姓氏种类也挺多的。” 村长笑道:“因为村子繁衍至今,虽然姓氏不同,但村子里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血缘关系,于是我们就把先祖们集中起来一起祭祀了,不过也不是每个人死后都能进祠堂的。” 温良闻言来了兴趣:“哦?” “只有那些为村子做出过重大贡献的人,死后才能进祠堂享受香火供奉......包括那些献祭给土地公的人......”村长的目光飘到了其中一个灵牌上。 三人均注意到了,那灵牌上的名字是——冯淑兰。 他们均轻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穆端雅说道。 温良点点头,用灵力将声音扩大:“请各位排好队,一次上前检测,有灵根者便可留下与我们一同修习仙法。” 村民们闻言心中更是兴奋,一个个都已经开始幻想自己要是习得仙法之后该是何等意气风发。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眼见接受过测灵盘检测的村民已有三分之二,但却始终无一人有灵根,村长想起了俞愔三人之前话,他们村里可能根本不会有拥有修炼资质的人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紧紧揪起。 时间愈久,绝望愈胜。 在大半村民被宣告没有通过检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要想修习仙法可没他们以为的那般简单,他们引以为傲的特别之处,在那三位小神仙眼里根本无甚特殊,他们根本没有资格修习仙法,没有资格和他们成为一样的人...... 气氛开始逐渐变得沉重,但却没有任何人离去,因为他们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人才配成为神仙。 “师兄、俞愔!”穆端雅突然惊喜地喊道,“你们快看!” 穆端雅手中的测灵盘正闪烁金、绿、蓝、黄四种颜色的亮光,虽然微弱,但是却像黑夜里的一把火苗,照亮了漆黑的无名村。 而使得测灵盘发出波动的人正是他们来到无名村见到的第一个人,那个名叫伍洋的跳脱少年。 村长见状激动道:“小仙人,这是...这是!” 穆端雅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他有修仙资质,虽然不算太好,但是能够修仙的。” 村长闻言大喜道:“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啊!我们无名村还有希望!” 村民们见村长和小神仙们的样子哪还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内心深处有些嫉妒伍洋的好运,但也仍不住替他高兴起来,他们村就要出一个神仙了! “我就说了伍洋这孩子打小就不一般。”说话的竟然是那夜追着伍洋打的霍家寡妇。 一人不屑地揭穿道:“嘁,得了吧你,之前喊他兔崽子,泼皮猴子的就是你。” 霍寡妇讪讪道:“那我也就说他了,可见我是觉得他与常人不同的。” “噗嗤,恐怕是因为那小子的爹吧,你不是和伍洋他爹青梅竹马,要不是伍洋他娘横插一脚,说不定伍洋就是你和伍胜的孩子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说道。 往事被人揭出来,霍寡妇面色有些不郁:“呸呸呸,怎么说话的你,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再说一句我把你嘴巴缝上!” 那老妇人深知霍寡妇泼辣,见状也就闭上了嘴巴。 罗庚看着伍洋的身影眼中满是歆羡,他要是能和他一样的话就好了,到时候奶奶的腰杆也能挺直了,无名村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们了。 他捏紧了拳头走到了俞愔面前,终于轮到他了,他一定...一定要通过啊! 俞愔看出面前的这个男童有些紧张,她不禁将声音放得更加温和一些:“不用那么紧张,你把手伸到这个测灵盘上就可以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威慑 罗庚觉得面前的仙人姐姐的声音就像夏夜的清风一般,把他所有的愁绪都吹散了,整个人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他照着她的指示伸出小手,轻轻地放到了测灵盘的中间。 有蓝绿二色光芒从测灵盘上升起,罗庚看着测灵盘亮起的光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代表他可以和伍洋一样修习仙法吧? 俞愔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面前的孩子竟然是水木双灵根,这种资质就算是在昆仑也能算得上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能在无名村里看见,不是说无名村灵气匮乏,后代基本都没有灵根了吗? 要知道在凡俗之中,有灵根者万中无意,而如今在这个人数仅有一千多人的无名村中就已经出现了两个有修炼资质的孩童,这似乎和村长告诉他们的不一样啊。 温良和穆端雅也在为出现了一个水木双灵根的孩童而高兴,但同时他们也和俞愔一样对村长的话产生了怀疑,而一旁的村长却完全陷入了兴奋之中,他把罗庚拉到跟前说道:“好、好、好!你是个好孩子!” 罗庚嘴角一抽,觉得村长爷爷高兴糊涂了。 而场下众人更是难以置信。 吴铁龙首先质疑道:“伍洋能选上就算了,为什么罗庚这个弱鸡都能被选上,我一根手指都能碾死他,他都可以修习仙法,为什么我不可以?” “就是,我儿子从小就力大无穷,与常人不同,要说有资质的也应该是他啊!”之前那碎嘴妇人也跟着儿子闹了起来,罗庚这个臭小子把他推摔倒了不说,如今还傍上了仙人,以后还可能成为神仙,那他们母子二人日后在村子里还怎么做人?指不定要被罗家这对祖孙怎么欺压呢,她绝对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众人闻言也是跟着起哄。 “就是,要说是按品德罗庚也上不了,就他祖上做的那些缺德事,他配吗?” “就是,就是。” 碎嘴妇人见站在他们这边的人数不少,便壮着胆子道:“求仙人给我们一个说法。” “对,求仙人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我们不服。” 原本满心欢喜的罗庚此时却笑不出来了,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认同他呢?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俞愔三人见状面色都沉了下来,他们是脾气好,对这些凡人诸多宽容,但不代表他们会忍受这群凡人撒泼胡闹。 俞愔冷冷看了一眼那些在撒泼要求他们给说法的村民,她释放出了周身的灵压,一股属于修炼者的威压马上在祠堂中扩散开来。 “仙人你们要给我......我......”吴铁龙忽然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沉重,似乎有千担大米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直接跪到了地上,再也直不起身来,并且他能感受到那股威压的可怕,就仿佛对方一动手指就能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灭杀在原地。 他,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都生不出来了。 而其他几个闹事的村民也和吴铁龙有着一样的感觉,在这股力量面前,他们如同蝼蚁! 此时他们无比后悔跟着吴家母子二人起哄,仙人就是仙人,想要结果他们不过是抬抬手指的事,他们为什么会因为这几个小神仙脾气好就心中觉得自己有闹腾的资本了? 此时此刻他们方知,自己和俞愔三人的差距犹如天堑,山海难填! “仙人......”村长唤道,他从未看过这三位仙人发脾气,所以一直以为他们和那位瀛洲仙人是不同的,他们是会包容村子里的村民的,可如今看见了发怒的三人,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他们或许脾气比那位瀛洲仙人温和许多,或许行事手段比那位瀛洲仙人正义得多,但本质上他们是一样的,他们都是仙人,仙凡之别,犹如天堑。 村长此时想开口让俞愔放过他们,但是触及到俞愔冰冷的目光之后,又将话咽回了肚子里,直觉告诉他,此时不适合说这些。 好在俞愔也并不是真想要这些人性命,只是放出灵压威慑一下他们而已,见他们吓得汗如雨下,两股战战后,便收回了灵压。 她用冰冷的声音说道:“修习仙法的资质并不是如你们想象的那般简单,我们自有一套检测方法,这些容不得你们置喙。” 说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温良出来打圆场道:“还没有检测过的继续排队,我们继续。”虽然他的话语温和,但是看面色,显然也对之前的事情略感不快。 见识了俞愔的那一番雷霆手段之后,众人再也生不出喧哗闹事的想法,乖觉地排队接受检测,速度比之前快上了不少。 不过遗憾的是,后续再也没有出现有修炼资质的人了。 检测完毕后,众人便纷纷散去,出去村长和他的儿子,只有伍洋和罗庚留了下来。 “这事不对啊。”温良打量着伍洋和罗庚说道,“按你们祖先的手札所说,无名村现在应该不可能还存在有灵根的孩童。” 温良手指着伍洋道:“这小子金木水土四灵根我勉强能理解。”他转身指着罗庚道:“但是如此贫瘠的土地生出这个水木双灵根的男童就真的可以称之为奇迹了。” 村长闻言思忖了一番道:“这或许和他们的祖上有些关系。” 穆端雅双眼晶亮道:“此话怎讲?” “唉。”村长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罗庚有些犹豫道,“要不让孩子们先出去?” 不等俞愔三人回答,罗庚却抢话道:“我知道村长爷爷要说什么,没关系的,我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望着罗庚坚定的眼神,村长缓缓开口道:“罗庚的奶奶叫罗秀秀,当年是我们村里除了名的美人,长大了便和青梅竹马王虎成了亲,可是三十多年前那个瀛洲的仙人来了后,觊觎她的美貌,就硬生生将罗庚奶奶抢了去,还把王虎给活生生打死了。” “罗庚的父亲便是罗秀秀与那个瀛洲仙人所生的孩子,罗庚是他的孙子……”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疾风 这样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了,真正的无名村村民在无名岛中经过了千年的繁衍,可能确实生不出有灵根的孩子了,但罗庚并不是纯粹的无名村居民,他是修士同无名村村民生下的后代,而修士的后代确实会比凡人更容易有灵根。 “那伍洋呢?那的祖上也是外乡来的修士?”穆端雅问道。 村长摇摇头说道:“伍洋的曾祖母确实也是个外乡人,但却不是仙人,她来到我们无名村后就和伍洋的曾祖父成亲了,然后伍洋曾祖父去了,她也就跟着去了......”说到后面村长颇有些唏嘘。 温良道:“也就是说,罗庚和伍洋的共同之处就是他们近几代的长辈中都有外乡人。” “嗯。”俞愔道,“罗庚我还好理解,毕竟修士的后代有灵根的几率很大,并且这还只是在三代之内,但伍洋的话,他和他的曾祖母已经隔了几代不说,并且她还是个凡人,而伍洋却还有灵根,难道是他们的血统有什么特别之处?” 穆端雅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说不定伍洋的曾祖母只是灵根资质差,所以修为只有练气一层,那跟凡人也就没什么区别了啊。” “这倒也是一种可能。”俞愔若有所思道,“也有可能她是遭遇海难失去了修为也说不定。” 所以会选择当一名凡人,留在无名村结婚生子。 “好啦。”温良说道,“既然找到了两个有修炼资质的孩童,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当然是教他们修炼咯。”穆端雅理所当然地说道。 而温良和俞愔却穆端雅想得要多得多。 温良道:“我想把他们带回山霞门。” 这个名叫罗庚的孩子资质着实不错,若是把他引进门派之中,进入内门肯定是没问题的,若是运气好些被长老们看上了,成为精英弟子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要教授他们功法,不如直接卖个好,将他带回门派中,那么自己这份情他们无论如何都得承下。交好一个精英弟子,结个善缘还是不错的,而那个伍洋完全就是个添头罢了,顺带回去做个杂役也是可以的。 俞愔对此当然是乐见其成,自己的来历是万万不可暴露的,更不可能擅自收二人为徒,温良的想法简直是正中她下怀:“我没意见,我本是散修,亦无收徒的想法,他们二人跟着你回山霞门最好不过了。” 俞愔心里此时已经乐翻了天,温良既然想大包大揽,她便由着他去,她乐得清闲,这样就有更多时间用于修炼了。 温良闻言很是开心,心道和俞愔打交道真是最舒服不过了,聪明大度,不争不抢。 伍洋这边也无所谓,他只要能修习仙法了,跟谁学都可以,况且从他们的话中听来,好像温良还更厉害一些。 但罗庚却有些失望,他更想跟着俞愔,她帮他挡住了吴铁龙的巴掌,她和他说话时声音柔和得像三月的春风,她用雷霆手段镇压那些闹事的村民时,却又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他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只是罗庚也很清楚,仙人们做出的决定他没有资格反对,只能默默接受。 罗庚和伍洋被温良和穆端雅带回去教导了,俞愔则是去了村外的一片空地中进行修炼。 因为无名岛灵气匮乏的缘故,过去了大半年,俞愔的修为还是停留在练气八层,这让她颇为烦躁。她本就是重修,所以速度会较常人快上不少,并且后来又得到了有孚剑,修炼速度更是快到不可思议。 按照这种速度,她现在应该已经练气九层,可以尝试筑基了,但就是因为被困在灵气稀薄的无名岛,她的修炼速度不得不缓慢了下来,原因无他,实在是灵气太过稀薄了,想要恢复浑身的灵气,所花费的时间是以前的三到四倍,这让俞愔倍感心累。 不过这半年也不是毫无收获的,因为灵气稀薄的缘故,她干脆减少了打坐的时间,转而修炼乘风剑诀,如今乘风剑诀的第一式她已经融会贯通了,而第二式疾风骤雨她也在不久之前学会了。 如果说乘风剑诀的第一式春风拂面是用轻缓有序地剑招将别人带入自己的节奏中,那么第二式疾风骤雨就是用快如疾风的剑招破坏别人的节奏,让对手根本没有机会去思考下一招的应对。 寒夜凛凛,月色皎洁。 俞愔一袭白衣在月下舞剑,衣袂飞扬,飘逸如仙。 她用脚尖轻轻点地,整个人腾空而起,有孚剑满是铁锈的剑身也在皎洁的月色之下泛出了点点银光,她出剑极快,让人看不清这剑招的具体模样,只是当她落地之时,她面前的树已经被砍成了数十段散落了下来。 “哇。”一旁偷看的罗庚不禁惊呼出声,随后反应过来这样会暴露自己在偷看的事实,又极快地捂住了嘴巴。 以俞愔的神识又怎会不清楚有人在附近偷看她练剑呢,她道:“出来吧,我早发现你了。” 罗庚慢吞吞地从一棵大树后面探出了身子:“俞仙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回家时路过这里,看到了您练剑,就忍不住停下脚步了。” 因为村子里的人并不是很喜欢他和他奶奶,所以他们家老早就搬到了村子的边缘地带,这样就能和村民们少接触一些。今日他在温良那听完课后便回家了,没想到却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了正在练剑的俞愔。 只一眼,他就看入迷了。 “对不起,我不该偷看的,偷师学艺是不对的,对不起!”见俞愔没有回话,罗庚不禁有些慌了,他赶忙鞠躬同俞愔道歉道。 “噗嗤。”俞愔见他害怕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剑法岂是那么好学的,如果只通过观摩就能习得对方的剑法那未免也太简单了,就算是记忆能力超群的剑修要想靠看复制别人的剑招那也是非常困难的,就算真复制出来了,可能也只有原本剑招的几成威力,更多的则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祖训 罗庚以前认为村子里最好看的女子就是自己奶奶了,就算饱经风霜,年华不在,却仍旧美得出奇。 但此时他看见俞愔一笑,只觉得冰雪乍融,璀璨耀眼得他不敢直视,他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仙人好像比他的奶奶还要漂亮,就像书里说的仙女一样。 他生怕自己会失态,不敢再去看俞愔,把头低了下去。 俞愔清悦的声音在空旷的树林里响起:“放心吧,我不怪你,不然也不会放任你看这么久了。” 乍然听闻她不曾怪罪于自己,罗庚惊喜地抬起头道:“真的吗?那我以后也能来看您练剑吗?” 俞愔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想和我学剑?” “是的。”罗庚的眼神满是向往道,“我想成为和您一样厉害的人!” 俞愔能感受到面前的孩童似乎把自己当成了目标,她还从未感受过这样纯粹的崇拜,有些新奇,她道:“看多久你都学不会的,就算你学得再像也没用,剑法的关键不是剑招,而是剑意,形似而神不似,再怎么练也是无用功。” “那、那您能教我吗?”罗庚语带期盼地说道。 俞愔摇摇头:“我无意收徒,况且你现在已经算半个山霞门弟子了,我也不适合教你什么。” 罗庚闻言不免有些沮丧,却又听得俞愔道:“但门派却不会影响你成为剑修,倘若你真想学剑,我也可以指点你一二,日后你进入山霞门后也可以继续修习,不过这剑法、剑意还是得你自己去寻,自己去领悟,我只能在基础上给你一些指导。” “这样就足够了!”罗庚惊喜万分道,“多谢俞仙子,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看罗庚郑重非常的样子,俞愔的脸上也不知不觉染上了一丝笑意:“日后我练剑时你可在旁边观看,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但是不要拿一些小问题来烦我哦。” 虽然俞愔答应了会指点罗庚学剑,但是她也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打算给自己找麻烦,若是这孩子没有修剑的天赋,那她也不准备继续教导下去,毕竟她的时间也很宝贵。 “俞仙子放心,我不会的!”罗庚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说定后俞愔便踏着月色回去了。 ———————— 一年后。 时间越来越接近鬼节了,离无名村每隔七年就会举行一次的祭祀活动只剩两个月时间了。 俞愔三人一开始也对土地庙和那条诡异的通道进行了多番探查,但是始终一无所获,后面他们认为只有等到祭祀开启之时,这土地公和通道的谜题才会浮出水面,所以前去探查的次数也逐渐变少了。 如今马上就要到了七年一度的祭祀时间,众人的心情都十分复杂。 俞愔、温良和穆端雅三人心情好得不行,因为他们即将可以离开这个灵气稀薄的鬼地方了,虽然答应了村民们会尽力替他们解决无名岛出口的问题,但他们也明说了尽力而为,真要解决不了,他们该出去的还是会出去,不可能一直留在无名岛上的。 无名村的村民是一片愁云惨雾,因为祭品的选定已经提上了日程,谁家都不想成为那个倒霉的家庭,但这个延续了数百年的传统却谁也不敢打破,今年注定又要有两个家庭失去自己的孩子。 不过伍洋和罗庚托了修仙的福,被排除在了祭品的选定范围之内,毕竟他们现在一个练气一层,一个练气三层,虽然修为不怎么样,但已经和凡人有着本质的不同了,同时他们也是整个无名村的希望,不可能让他们去当祭品的。 这本是件天大的好事,但伍洋却不见得有多高兴,越接近鬼节,他的眉头就锁地越厉害,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这种情况自然瞒不过教导他的温良。 这日在问过伍洋和罗庚的修炼情况之后,温良把伍洋单独留了下来。 他温声说道:“伍洋,我观你近日眉头紧锁,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何难处?不妨说与我听听。” 温良其实是一个很合格的师兄,在决定将伍洋和罗庚带回山霞门后,他就尽心尽力教导二人,十分关注他们的修炼情况,就像如今伍洋有些不对劲,他立马就发现了,找他谈起了心。 “我、我......”伍洋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还是没说出什么。 温良鼓励道:“你都叫我一声师兄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有难处的话,就说吧。” 伍洋见温良目光诚恳,声音温和,不由自主地也就放松了下来,他迟疑了一下道:“温师兄,我...我能不能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温良闻言皱眉道:“这是为何?无名岛的灵气情况你也知道,在这里修炼,以你的资质这辈子都筑不了基。” 温良实在没办法想象一个已经引气入体成功,尝试过修仙滋味的人,竟然会放弃外面优渥的修仙条件,而选择留在无名岛。 温良严肃道:“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我们几个能不能解开无名岛的谜题还未可知,要是失败的话,选择留下来的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筑基,而你的子子孙孙,也只能沦落为凡人,你不用幻想出现在你身上的奇迹还会发生在他们身上,你已经练气一层的修为了,我相信你明白灵气对于修士而言是多么重要。” 而面对温良苦口婆心的劝解,伍洋却显得十分纠结,他踌躇了一番说道:“温师兄,不是我不明白灵气的重要性,也不是我不想出去,而是我曾祖母曾经留下祖训,我伍家子孙生生世世不得踏入通道所在的雁回山......” “你曾祖母怎会留下如此古怪的祖训?”温良问道。 “我也不清楚。”伍洋说道,“但是我记得我爷爷说过,曾祖母留下这条祖训是为了保护我们,接近雁回山,接近那条通道,我们会有生命危险。” 温良这下明白伍洋怕的是什么了,如果跟着他们出去会死的话,那还不如留在这无名岛上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呢,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另有玄机 温良和伍洋谈完话后就立即寻了穆端雅和俞愔来商议。 在听完来龙去脉之后,穆端雅倚着桌子说道:“伍洋的曾祖母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不会对雁回山的那条通道这么忌讳。” “那她肯定也不止是一个低阶修士那么简单了,那个瀛洲来的修士修为至少有筑基期,他没看出这通道有什么不同,而伍洋的曾祖母,一个至多练气初期的修士却好像非常了解这条通道,还告诫子孙不得接近,这就很耐人寻味了。”温良说道。 “嗯。”穆端雅点点头,“伍洋的曾祖母曾经或许是个高阶修士,只是意外失去修为,并流落于此,所以她的神识和见识远胜其他流落至无名岛的修士,她看出了这通道的异常,感觉出了危险,所以留下祖训令伍家子孙不得接近。” 俞愔思忖道:“若是这种可能,事情就麻烦了。” 穆端雅疑惑道:“此话怎讲?” “伍洋的曾祖母若是高阶修士的话,那么她为什么不眷写下修炼功法留给后代,而是严厉叮嘱他们不得接近那条通道?”俞愔皱眉道。 穆端雅道:“或许是当时伍洋的爷爷和父亲根本没有灵根吧?” 俞愔摇摇头:“我的意思不是这个,你们还记得村长说的话吗?村民和那些流落至此的修士都认为,雁回山的通道就是无名岛通往外界的通道,如果伍洋的曾祖母若真是高阶修士,真的看出了通道的真相,那么她不让后代接近通道,是不是说明这条通道根本不是通往外界的,而是另有玄机,并且危险还不小,不然无法解释她为什么这么做。” 穆端雅和温良闻言脸色俱是一白,如果是俞愔所说的这样,那他们要如何离开这无名岛...... 穆端雅不愿意相信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她挣扎道:“可是村长说,罗庚祖父离开的时候说的就是,出了这条通道,就能回去了。” 俞愔叹气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那通道附近有幻阵呢......” 温良面色苍白道:“接近的修士修为都不高,所以无法抵御幻阵,自己走进通道之中......自寻死路......” “怎么会这样......”穆端雅喃喃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穆端雅虽然在外游历了一两年,但因为她一直跟随着师兄温良,万事都有他顶在前头,还真没遇见过什么危险,此番无名岛的遭遇可谓是她有史以来最绝望的遭遇了,所以此时颇有些手足无措。 俞愔见状安慰道:“先别慌,这一切也是我们的猜测,还有待考证,而且还有一些地方我想不明白。” “哪里?”温良开口问道。 俞愔道:“无名村村民发现这条通道时可能全村人都已经没有灵根,无法修炼了,祖上流传下来的修炼功法也可能因为年代久远遗失了,他们对修炼一无所知很正常,而后续来到无名岛的外乡人却没给后代留下一星半点有关修炼的东西,这就比较奇怪了。” 穆端雅道:“对哦,不止有伍洋的曾祖母,罗庚的祖父也没留下什么。” “对于罗庚的祖父我倒是有一些猜测。”温良说道,“假设罗庚的父亲有灵根,那他为什么不带走自己的儿子呢?我的猜测是,那个瀛洲来的修士本身就想把自己的后代带走,只是不放心雁回山的通道,所以想自己先去探上一探,却无奈被幻境所迷惑,直接死在了通道里面,所以他不是不想给后代留下什么,而是根本来不及给他们留下什么。” 俞愔思量了一下,觉得还算有道理,便道:“其他人用这种解释倒也说得过去,可若是这样,伍洋的曾祖母就显得更加奇怪了,她是在无名岛终老的,她有非常多的时间可以准备给子孙后代留下的东西,更可以将关于修仙界的一切告知家里,但是却只留下一条奇怪的祖训,可见她完全不希望自己的后代成为修仙者,那么伍家人不能修炼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谈话越深入,谜团就越多,三个人不禁默然陷入了沉思。 “那个。”穆端雅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温良和俞愔,开口打断了他们的思考,“奇怪的不止伍洋的曾祖母吧,这座岛从一开始就很奇怪啊,你们记得沙滩上的那块大得出奇的绿荧石吗?那块石头好像是被固定在沙滩上的,绿荧石可是经常被用在法阵中的东西啊。” 三人来到无名岛后就在纠结村长所说的关于无名岛的各种谜题,倒真没人想起那块巨大的绿荧石了,此时经穆端雅一提醒,倒是给了俞愔新的思路。 俞愔道:“你说的对,这块绿荧石也很奇怪,我差点都把它给忘记了。” “嘿嘿。”穆端雅得意地扬起了小脑袋,“我虽然没你们聪明,但是也不笨的。” 温良一看她嘚瑟的模样就忍不住道:“瞎猫撞见死老鼠。” “你、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穆端雅气得双颊都鼓了起来。 俞愔见这俩人又要闹起来,急忙挤到他们中间,将他们分开:“好了,好了,别闹了,我们先把这些事理清楚先,鬼节就快到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哼。”穆端雅道,“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天色还早,我这就去问问村长这绿荧石是怎么一回事。” 穆端雅做事一向是风风火火的,既然想到了,就马上行动起来。好在村长家离得也不是很远,穆端雅又有灵力加持,一来一回根本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回来了,回来了!”穆端雅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推开门,坐到了桌旁,狠狠灌了一杯茶,才开口说道:“村长说,那块巨石从他们祖先来到无名岛时就存在了,什么大风大浪都不能撼动这绿荧石分毫,他们一直把这块石头叫作圣石,觉得它在守护无名村的村民。” 这块石头竟然是在无名村祖先来之前就存在了的,那么它又在无名岛中承担怎样的角色呢?俞愔只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樊笼 “这绿荧石常被作为阵脚用于法阵中,并且在无名村的祖先来之前就存在了......”俞愔说道,“有人比无名村的祖先更早到过这里,并且在此设下了阵法。” 这个推测确实很合理,温良赞同地点点头道:“问题就在于这位先到达无名岛的前辈在这里设下了什么阵。” 穆端雅道:“这阵法无名村的祖先们都没发现吗?” 俞愔眸光一闪道:“也许是毫无察觉,也许是......发现了阵法,但却觉得这阵法无害,甚至觉得这无名岛中有异宝!” “这样确实能解释的通,但还是不知道这岛上的阵法究竟是什么。”温良苦恼道。 “唉......”三人一齐叹气道。 “说来说去还是要等鬼节的时候,我们才能解开这些谜题。”穆端雅道。 温良道:“也许就算到了鬼节时,我们也解不开这些谜题,而是葬身于此地了......”他的话看似在开玩笑,但是俞愔和穆端雅都明白,他的话是真的可能发生的。 穆端雅迟疑道:“我们真的要这次鬼节就出去吗?” “不然呢?”温良说道,“再等七年吗?那时我们三个至多筑基期,虽然会多一分把握,但其实结果也无差,毕竟如果那条通道里真的有高阶修士都惧怕的危险的话,我们横竖都是个死。” 俞愔也赞同道:“的确如此,并且此地灵气稀薄,真的留在这里的话,只怕是天纵之资的修士也修不到元婴期,我不想在这里蹉跎到死。” 听得二人如此说法,穆端雅就知道他们是想拼一把了,她纠结道:“可是那通道要真的很危险怎么办,还有伍洋和罗庚怎么办,他们真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因为有危险就不去尝试了吗?修仙之路一直都是危险重重的,只有克服他们,我们才能到达彼岸大道。”俞愔盯着穆端雅的眼睛认真说道。 穆端雅看着俞愔有一瞬间的晃神,明明是那样纤柔秀丽的一名少女,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一些,但此时此刻穆端雅却觉得自己只能仰望对方,因为她是那样怯弱,满脑子想的只有活下去,就算大道无望。 “端雅。”温良看出了师妹的动摇,“师门放我们出来历练的目的是什么?” 穆端雅无力道:“磨炼心志,提升心境。” “那你觉得你一直待在这无名岛上能够得到磨炼吗?”温良此刻的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刃直直插入了穆端雅的心中。 “我、我......我想活着啊,死了的话,就什么也没有了。”穆端雅说道。 “可你想过没有,你留在这里的话,你的大道也就死了。”俞愔说道。 她的声音就像清泉击石一般清悦,但话语却如暮鼓晨钟一般重重敲到了穆端雅的心中。 是啊,留下来确实能活很久,但她的大道却只能止步于此了,一个修仙者,若是失去了自己的道心,那和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见她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地变来变去,俞愔和温良就知道她是在琢磨他们的话,于是也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 良久,穆端雅回过神来:“是我想岔了,竟险些道心不稳,幸好此番师兄和俞愔点醒了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温良睨了她一眼道:“想开了?” “想开了。”穆端雅认真回道,“我会随你们一同去的。” 温良点头道:“伍洋和罗庚那里我会和他们说清楚利害关系,去不去他们自己决定,我们就不要强求了。” “嗯,这个猜测最好也告诉村长一下,就算我们失败了,也给后来的人留点信息,让他们少走点弯路。”俞愔说道。 穆端雅撇嘴道:“刚调整好的心情,被你这么一说我又慌了。” 见她又有心情抱怨了,俞愔和温良心知她已经调整过来了,不由得相视一笑。 ———————— 第二日,温良将他们三人的讨论结果告诉了伍洋和罗庚。 伍洋如蒙大赦一般地说道:“温师兄,那我还是留在无名岛上吧,那个通道我真觉得有些瘆人。” “没有问题,不过,既然你决定留下来,那就是不准备和我回山霞门了,日后就不用叫我温师兄了。”温良说道。 伍洋闻言有些不安,觉得自己和温良的关系似乎一下变得疏远起来,他惶然道:“那要如何称呼您?” 温良其实对伍洋的选择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既然做不成同门了,他也就没必要那么照顾伍洋了,他道:“既然你已经踏入仙途了,那唤我一声温道友即可。” “好......温道友?”伍洋迟疑地喊道。 温良笑道:“伍道友有何时?” 伍洋连忙摇头道:“没事没事。” 温良又转头看向罗庚:“你呢,打算留下来,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罗庚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我和温师兄你们一起离开。” 温良闻言面色不由得一喜,他私心是希望罗庚和他们一起离开的,毕竟罗庚是他最初收他们进入山霞门的目的,况且这一年多的相处,他觉得这个小孩,不仅脑袋聪明,修习也十分刻苦,加上资质不赖,现在就已经有练气三层的修为,能放一些简单的法术了,说不定在路上还能帮到他们,所以温良是希望罗庚跟随他们一起走的。 不过温良虽有私心,但还是怕罗庚不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未来,他提醒道:“此去困难重重,危机四伏,是生是死我都不能保证,你明白吗?” 罗庚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知道的,我不怕,只要能离开无名岛,我什么也不怕。” 他的奶奶在半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这座无名岛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了。在无名岛的这十年里他受尽欺辱谩骂,过得生不如死、当初知晓自己可以修炼,还可以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他简直欣喜若狂,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无名岛就像一座樊笼,囚禁了他十年,只要能够出去,就算付出的代价是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 1秒记住爱尚: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妖兽 很快就到了七月半,作为祭品的一男一女也被选了出来,男的俞愔还有些印象,便是去年测灵根时和罗庚起了冲突的那个吴铁龙,而女的则是村里一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名叫盛纤纤。 土地庙的祭祀是从傍晚开始的,无名村的村民们把准备好的猪、羊、鸡、鸭以及各式糕点和果品等供品摆放到了供桌之上,再由主持祭祀之人分别在每件祭品之上插上红色的三角纸旗,上面书写着对无名村对土地公的感谢和赞美之辞。 然后由主持之人带着众人焚香祷告,这祭祀就算完成了。 临走前,村长在土地庙的门口对他们说道:“三位仙人,希望你们一路顺利!”当他知悉了俞愔三人的新推断后,对三人此番的行动不免多了一份担忧,然而他却什么也帮不上,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这通道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村长保重,多谢你们这两年的照顾了。”俞愔开口道。 村长点点头,不再言语,转身离开了。 作为祭品的吴铁龙和盛纤纤被留在了土地庙中,为了防止祭品逃跑,惹怒土地公,村民还把他们二人绑了起来。 而俞愔则是在通道旁摆上了自己的流水阵法,和穆端雅等人一起躲藏在其中,他们今夜倒要看看这个土地公的庐山真面目。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也逐渐变得黑沉,流水阵中的四人也愈发焦躁起来。 其中最为焦躁的便是温良了,他初至无名岛便已是练气九层的修为,修为经过两年的夯实已经隐隐有突破之势,所以在一个月前他便尝试筑基了。 温良原本想着在七月半之前筑基成功,那么此番行动也会多上几分把握,然而无名岛灵气的稀薄程度还是让他大吃一惊——这岛中灵气竟然连支撑他筑基都做不到! 浪费了一颗筑基丹,却没有筑基成功,这对温良来说简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是以最近他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心情别提有多沉重了。 一直没有动静的通道让温良有些失去耐心:“这门到底要什么时候开啊!” 穆端雅安抚道:“师兄别急,这土地公总不可能不出来享用祭品的。” “嘘。”俞愔伸出食指放至唇边,示意他们禁声,她又伸手指了指通道的大门。 众人心下明了,放出神识探查了起来,这大门开始产生灵力波动了! 众人紧张地盯着这扇大门,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的功夫就会错过什么。 通道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一股强大而又神秘的气息从通道之中蔓延了出来。俞愔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股气息,只觉得不详又恐怖,光是探知到就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并且这股气息的强大超乎了俞愔的想象,连灵兽袋里的糯米糕都不可避免地被这强大的气息所摄,朝俞愔发出害怕的信息。 那气息越来越接近了,一时之间四人仿佛都失去了语言,他们屏住呼吸,战战兢兢地等待通道里面的那个土地公的到来。 只见一个黑影从通道之中迅速窜出,众人虽然看不清它的具体样貌,但依稀见得它的大概轮廓,通体漆黑,身形似牛。 这绝对不是什么土地公,而是妖兽! 那妖兽根本没有理会法阵中的他们,也没有如他们预期的一般冲向土地庙中,而是以极快地速度往山下跑去了。 俞愔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只妖兽离去的背影,那妖兽经过之时似乎看了她一眼,那眼珠好像是血红色的?但那妖兽经过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俞愔的神识根本捕捉不到具体的模样,只有模糊的感觉,所以她也不是很确定。 “它这是要去何处?为何直接无视了我们,也没有去吃自己的祭品。”穆端雅说道。 温良面带担忧道:“它刚才是下山去了,山下是无名村啊......” “我们......”罗庚迟疑道,“要趁这个机会离开吗?” 那头妖兽不在,毫无疑问现在是离开的最好时机,罗庚的话让众人都有些摇摆不定。 回过神来的俞愔摇摇头道:“这通道给我的感觉很不妙,你能保证这一定是通往外面的路口吗?我感知到了另一股强大的气息,这绝对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东西,这道门的后面我怀疑是个妖兽的洞穴。” 俞愔此话并非没有根据,那妖兽离开之后,俞愔感受到了这通道中的另一股气息,比之刚才那只妖兽分毫不弱。 众人闻言也连忙再放出神识仔细感知了一下,的确如俞愔所说,还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在这通道之中盘桓不去。 穆端雅白着脸道:“那我们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俞愔此时已经往身上拍了一张轻身符道:“跟过去看看,刚才那只妖兽没有要我们的命就说明它现在对我们没兴趣,那我们不如跟上去看看它到底要干嘛。”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温良不由得眼睛一亮,往身上拍了张轻身符跟上了俞愔。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穆端雅和罗庚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在他们谈话间,那妖兽早已不见了踪影,虽然给自己用上了轻身符,但是俞愔等人还是没能够追上那只妖兽的脚步。 “没了踪迹了,我们现在是先去村长家还是?”温良询问道。 俞愔道:“妖兽不吃祭品的情况村长有提过吗?” 众人摇摇头。 俞愔继续道:“那就是说今年是个异数,而肯定有什么导致了这个异数的发生。” 说话之时他们仍旧在赶路。 听着俞愔的话,温良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以前也不是没有修仙者来过,祭祀仍旧正常,所以这异数不是我们,你是说......” 俞愔点点头:“要说今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就非伍洋莫属了,他的曾祖母未曾给他们家中留下一星半点的有关修炼的东西,显然是不希望他踏入仙途,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而我们几个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伍洋有机会接触到修炼,并且成功进入了练气期......”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光球 俞愔这样一说,众人都明白了过来。 穆端雅紧张道:“你是说妖兽的目标是伍洋?” “嗯。”俞愔说道,“有七成可能。” “可是妖兽找伍洋是想干嘛呢?”罗庚思忖道,“难道伍洋对他来说是大补之物,所以它要吃了他?”想到这里罗庚不禁遍体生寒。 可是,却没有人反驳他的说法。 罗庚不安道:“不会是我说对了吧?” 温良抿嘴道:“一个资质不显,修为一般的普通少年,为什么会被一只强大的妖兽看中,除了血脉有异,我想不出来任何理由,而这种血脉有异的修士对于妖兽往往是大补之物,可以让他们的修为得到增进,血脉得到提纯。” 穆端雅脸色更加苍白了:“而能提纯血脉就说明,这只妖兽的来头绝对不会小,只有上古妖兽的后代才有提纯血脉这一说法。” 他们要面对的是一直血统高贵,修为强大的妖兽,这能打过的几率几乎为零了。 俞愔抿嘴道:“尽人事,听天命。” 虽然俞愔很想救下伍洋的性命,但是她同样也很看重自己的性命,人有亲疏之分,她和伍洋的关系并不足以让她牺牲性命去拯救对方,她会尽力,但前提是自己性命无忧的情况下。 而其他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抄了近路,又有轻身符加持,他们到达伍洋家的速度比那只妖兽还要快上一些。 伍洋见到他们齐齐赶到自己家时还有一些懵:“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走,反倒来我家里了?” “那通道里窜出了一直妖兽,我们怀疑它是要来吃了你的,所以我们来保护你。”罗庚简短地说了一下缘由。 “哈?”伍洋笑道,“妖兽,无名岛上哪里来的妖兽?你们不是在开玩笑吧?” 但是越说道后面,他的声音就越小了,因为他看见四人都是一脸严肃的模样,俞愔还认真地在四周布起了阵法。 他心下惶然道:“不会是真的吧?你们别吓我啊......” 穆端雅叹气道:“我们也希望是和你开玩笑,但是......就是真的啊。”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一阵风暴直接将伍洋的家完全粉碎了。 伍洋的父母也被俞愔他们喊进了阵中,因此也没有受伤,看见这突如其来的风暴,伍父伍母吓得直哆嗦。 “这......这怎么回事啊,仙人。”伍父颤抖着身体问道。 温良扬眉道:“现在没空和你们解释了,你们自己找个地方躲好,不要出这石珠的范围。” 伍家夫妻心里害怕至极,但温良这么说了他们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缩在了角落瑟瑟发抖。 尘土落定之后,他们终于见到了这只妖兽的模样。体形如羊,浑身长着漆黑浓密的毛发,头顶上还长着一只角,还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 “这是什么妖兽啊?”罗庚问道。 俞愔盯着妖兽那双血红的眼睛道:“看外表似乎和上古神兽獬豸有点像,但是.....” 温良接过话道:“但是树上说獬豸双目明亮,能辨是非,能识善恶,绝对不可能有一双这么邪恶的眼睛。” 是的,这只妖兽虽然外表与獬豸极像,但是那双眼睛却如同鲜血凝结成的一般,邪恶又不详,只要和它对视一眼,就仿佛跌入了地狱之中。 “那这究竟是......”罗庚话音还未落下就见这妖兽一声怒吼,前蹄就往他们这里攻来。 俞愔的流水阵立马开启了防御模式,那妖兽的前蹄触及到阵法的时候就仿佛踢进了一滩湖水之中,溅起了千层水花。 它的攻击被化解了,妖兽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又用前蹄使出了一次攻击,这次用的威力更猛,但是结果却还是一样。 俞愔道:“若是这种攻击,流水阵能撑到天亮,我们天亮之前要是想不出办法,那就只能逃了。” 并且这个逃命还要看这只妖兽给不给他们机会了。 众人心下了然,脑子都开始飞速转了起来,但是这只妖兽的修为显然很不一般,俞愔的流水阵法已经是金丹初期的阵法了,但是在这妖兽的攻击面前也无法撑多久,可见这妖兽实力可能已经到达了七阶以上,他们一群练气期的小修士又要怎么赢过这样的妖兽...... 而那只红眼妖兽在发现自己用蹄子攻击没有用了之后,便马上换了一种攻击手段,只见它在自己的独角上凝结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然后朝着俞愔他们发射了过来。 这光球接触到流水阵之后,马上化开了,正当众人以为这个攻击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时候,整个流水阵却都抖动了起来,无数雷电在流水阵的周遭跳跃,水花激昂,仿佛被人烧开了一般。 流水阵遭此重创,俞愔作为执掌阵盘的人当然不可避免地也受到了牵连,她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众人见状不禁慌乱起来。 穆端雅担心道:“俞愔你没事吧?” 俞愔抹去了嘴角残留的血迹道:“还好,只是轻伤。不过要想靠这个流水阵撑到天亮是不可能的了,它如果一直使用这歌光球攻击,我至多再撑一个时辰。” 众人闻言更是惶恐不安,俞愔的这个五阶阵法便是他们最大的依仗了,这个流水阵都没办法保护他们的话,那接下去的路要怎么走,他们真的不知道了。 那只红眼妖兽过了一会儿,又再度蓄起了光球发射了过来,此次俞愔早有防备,温良和穆端雅也用防御符帮忙挡了挡,所以这道攻击算是勉强被他们接了下来。 但是这次攻击时俞愔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个光球应该是雷电集聚而成的,明亮非常,但俞愔眼力极好,她发现那个光球的边缘竟然隐隐有一丝黑气,只是因为隐藏在黑夜之中,所以并不明显。 还没等俞愔仔细琢磨其中不对劲的地方,那妖兽的下一波攻击就又到了,而这次的光球比前两次的都要来得更大,俞愔只得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全身心抵挡这次的攻击。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仁至义尽 这次的攻击明显声势浩大,那光球比之前整整大了一圈,周围还有跃动的闪电,这一击众人都不敢大意。 俞愔从储物袋里抓出一把补灵丹吃下,面对这样的攻击她的灵力不允许不济,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失误被这妖兽抓到,那么不止是她要死,这里的所有人都要一起死。 她咬紧牙关运行着阵法,而穆端雅、温良和罗庚则是不停用术法和符篆攻击着那个光球,企图阻挡那个光球的攻击,但是他们的术法一碰到那个光球之后就被吞噬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火花都没有冒出。 “这......我们不会要死在这里了吧。”一向冷静的温良见状也不禁有些慌了。 但却没有人回答他。 光球还是触碰到了阵法,整个阵法开始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雷电在流水阵上起伏,闪着白色的光,将四周照得恍如白昼。 正当众人全身心抵御妖兽的攻击之时,伍洋却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爹、娘!” 原来是这妖兽破阵的声势太过浩大了,伍洋的父母不过是一介凡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如此阵仗,越看越是骇然,不知不觉地就处了阵法。 那红眼妖兽马上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见有人出来就立马扑了上去,伍洋见状就要出阵救父母,罗庚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 “放开我!”伍洋厉声道。 罗庚蹙了蹙眉:“你这个修为出去能干嘛?出去给那只妖兽塞牙缝吗?” 罗庚说的话伍洋如何不知道,但那是他的父母,生他养他的亲生父母啊!他如何能坐视不理! 他只能用力去甩罗庚的手:“放开!” 罗庚虽然年纪比他小,体型也不如他健壮,但罗庚修为确实实打实的高了他两层,只用略微施用一些灵力在手上,便教伍洋动弹不得。 说话间那妖兽已经扑到了伍洋父母面前,他并没有如众人想象中的那样,直接一口将他们吞了,而是凑近他们,将他们全身上下嗅了一遍。 “这妖兽是在做什么?”穆端雅疑惑道。 温良道:“它好像在确认什么。” 俞愔此刻刚接下了那光球的攻击,整个人显得十分可怖,因为此次她不止是口吐鲜血了,连鼻子和眼睛都有不同程度的出血,一看就是伤的不清。 穆端雅看她一副站不稳的模样,赶帮到她身边扶住了她,道:“你还撑得住吗?” 俞愔缓了缓,说道:“不行了,这红眼妖兽的攻击一次比一次厉害,再来一次我怕是接不住了,我们要准备逃了。” 温良点头道:“现在是个逃走的好机会。” 的确,现在妖兽的注意力正被伍洋的父母所吸引,他们趁这个时候逃走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可、可伍洋的父母。”穆端雅犹豫道。 伍洋这时却不再挣扎着要出去,而是回头朝着俞愔三人跪了下来:“求求三位救救我父母吧!” 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救出父母的,虽然俞愔三人在面对妖兽之时也是落于下风,但他们好歹能撑个一时半会的,并且他坚信他们三人不会不为自己留后路,他们肯定还有保命的后手没有使用出来。 只要他们肯出手...... 俞愔摇摇头,率先开口打碎了伍洋的幻想,她道:“不是我们不想救,而是我们救不了,救了你父母,我们所有人都要搭在这里。” 温良也是这个意思,附和道:“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有时候命运也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穆端雅虽然觉得这样对伍洋来说太过残酷了,但是要她付出性命去救两个只见过一两面的人,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伍洋见几人态度坚决,狠声道:“可你们不是神仙吗?神仙不应该帮助凡人的吗?你们这样是见死不救,你们还配当神仙吗?你们就不怕心魔缠身,修为永世不得存进吗?” 面对伍洋的一连串发问,穆端雅的面色变得越来越白,俞愔见状拍了拍她的手,转头与伍洋道:“我们当然不是神仙,只是奔走在长生大道上的修仙者而已,你也不是普通的凡俗之人了,你应该明白修仙者和神仙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你道我们赶回来是为什么?不救你的话,我需要受这些伤吗?一定要给你们全家陪葬才能突显我们的仁义吗?” 俞愔每说一句,伍洋的面色就苍白一分。 俞愔到最后连眼神都不再留给他:“生死有命,对你我们已是仁至义尽,我们问心无愧。” 温良道:“没有什么应该一说,凡人和修士的性命也没有高贵低贱之分,你父母的性命是性命,我们的性命也是性命,没道理必须牺牲我们的性命去救你父母。” 穆端雅原本有些动摇的内心在俞愔和温良的话下终于坚定了起来,她险些被伍洋的话绕了进去,刚才有一瞬间真觉得自己此时若不豁出性命去救他的父母,便变成了不仁不义之徒。 但听了俞愔和温良的话后她明白了,他们没有必要,更没有责任去帮助他,每一个人的命都很重要,包括他们的,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连穆端雅的神色都变得坚定起来,伍洋知道想说动他们是不可能的了,他满眼绝望地看着结界外的父母。 那红眼妖兽将伍洋父母浑身上下嗅了个遍,然后用头上的角在伍父身上划了一道口子,血一下子从伍父的脖颈处流了出来,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红眼妖兽伸出舌头在伍父脖颈的伤口上舔了舔,似乎是在品味伍父血中的味道。 伍洋见状目呲欲裂,使劲挣开了罗庚的束缚,罗梗想再度抓住他,却被温良阻止了。 温良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是生是死我们都拦不着,他想死便让他去好了,你现在拦住他,到时候他还得怨你让他没救下自己父母。” 伍洋闻言动作却是一顿,他突然有些害怕了,他不禁开始思考他这样出去送死是真的有意义的吗? ------------ 第一百二十章 赌徒 心中这样想着,伍洋身体上的动作也随着慢了下来。 红眼妖兽在尝过伍父的血后,迟疑了一瞬,但最终还是将身体变大,然后一口将伍父吞了进去。 “孩子他爹!” “爹!” 在伍洋和伍母的凄厉喊道,但伍父已经完全被红眼妖兽吞进了腹中。 众人心下骇然,不敢多作耽搁决定立马逃走。 “我们现在去哪?”穆端雅问道。 俞愔沉吟道:“我们分散开吧,这妖兽本就对我们无甚兴趣,只是我们为了保伍洋已激怒它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记恨我们,分散开的话,他只能追一个人,这样至少其他人暂时是安全的。” “而你。”俞愔转头看向伍洋,从储物袋中拿出两张防御符和两张轻身符递给他,“这些给你,你好自为之吧。” 穆端雅和温良见状也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几张符篆递给伍洋。 伍洋面色惨白道:“这妖兽的目标是我,你们给我符篆是为了让我给你们拖延逃跑的时间吗?” 他死的越慢也就意味着他们能逃得更远。 温良皱眉道:“那你也可以不要,你多活一秒少活一秒说实话对我们影响不大。” 这无名岛就这么大,红眼妖兽若是真心想把他们全部杀死,那么他们一个也逃不掉,伍洋能拖延的一两秒他还真不在意。 但是伍洋在亲眼目睹自己父亲被妖兽活吞之后,就认定了是温良三人的见死不救导致父亲的死亡,现在温良他们说什么他也是听不进去了。 他沉默地接过了俞愔他们递给他的符篆,嘲讽笑道:“怎么敢不要呢?多活一秒是一秒。” 那妖兽在吞食了伍父之后,并没有继续吞食伍母,而是又焦躁地在流水阵外来回踱步。 俞愔低声与众人传音道:“我数三二一后这流水阵就会撤掉,我会放一张烟雾符,你们要以最快的速度逃开。” 众人点头会意。 “三、二、一,散!” 俞愔的话音一落,众人便四散开来了。 烟雾符在原地爆开,灰色的烟雾马上笼罩了四周,不但将阻隔了视野,亦阻隔了众人的神识,这便是烟雾符的作用了,不过虽然这张符的品阶已经到达五阶了,但是架不住这只妖兽的修为更高,恐怕拖延不了多久。 俞愔逃离的方向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烟雾一起,她便往雁回山的方向逃去了。 其实这个选择也是她多方考虑之下才决定的,如果这只红眼妖兽真的记仇的话,那么在这岛上再怎么藏他们也藏不了多久,它想要找出他们简直轻而易举,估计连一天的时间都不要,分散逃走只是给其他人多争取一点逃离的时间罢了。 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回到那条通道碰碰运气,说不定还能闯出一条血路来,俞愔虽然是个十分喜欢审时度势的人,但其实骨子里还是有冒险精神的,被逼到绝处之时,她往往会做出一些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决定。 此刻的她就像一个疯狂的赌徒,把宝押在了风险最大的地方,而风险越大,收益也就越大,她从不是甘于慢性死亡的人。 而且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便是这只妖兽对他们根本没兴趣!这种想法并不是没有依据的,那只妖兽只吞了伍父,却对伍母没有任何兴趣,俞愔对这个推测便有了几分把握,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就算回到雁回山也不会有事,并且还有机会收集到更多的关于这只妖兽的信息。 俞愔怎么想都觉得这是最优的选择。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伍洋自刚才那件事后便恨上了他们,心里想着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于是在大家分散逃开之前便下定决心一定要跟他们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同个方向。 而他选择了俞愔。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之前的防御阵法是俞愔的,她能在红眼妖兽的攻击之下保护他们这么久,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她的身上或许还有更多的保命法器,伍洋虽然觉得自己此番是在劫难逃了,但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选择了一个最强的人跟随。 他还是怕死的啊,在看见父亲被红眼妖兽吞噬的时候,他心里甚至还可耻地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脚步慢了一些,不然死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他知道这种想法非常的可耻,但是他却抑制不住地感觉到幸运,他觉得自己恶心到了极致,却没办法恨自己,所以他只能把责任都推给了俞愔他们,只能怪他们拦住了他,不然他的负罪感会压抑得自己呼吸不过来的。 俞愔没多久就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她马上发现了伍洋的意图,当即提升了速度往雁回山跑去。 奇怪的是她明明加快了速度,但是却并没有甩开练气一层的伍洋! 这事太诡异了,二人同样有轻身符的加持,但是俞愔的修为可比伍洋高上太多了,更不要说俞愔本身还是重修者,对灵力的把控不知道要比伍洋好伤多少,但就是这样,伍洋却没有被她甩开。 而当事人伍洋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只觉得自己的血脉之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正在给他源源不断地提供动力,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像是被加强了一般,脚底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快到他简直不敢相信跑这么快的竟然是他伍洋? 而且越接近雁回山,他的这种感觉就越甚,他的心里都不由得开始犯嘀咕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自己其实是个隐藏的天才,只是俞愔他们的修为和眼界不够所以没有发现?但这个想法又很快被他否决了,他和罗庚是同时开始修炼的,罗庚现在已经练气三层了,他却还在练气一层徘徊,而罗庚这样的资质都还算不上天才,只能称得上一句不错,他这种光是引气入体就用了三四个月的人断不可能是修炼的材料。 那为什么自己现在突然变强了呢,他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小的村子,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刚才只顾着跟着俞愔却没有注意她跑的方向,他现在竟然是在雁回山之中! ------------ 第一百二十一章 解救 想到曾祖母留下的祖训,伍洋的心理不由得产生了一丝不安,但是他现在已经在雁回山中了,再寻他处躲藏要浪费许多时间,到时候那红眼妖兽八成就出来了,他不能冒这个险,更何况他还想拉一个人做垫背,这下除了俞愔他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并且更重要的是,他总觉得雁回山给他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召唤他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深入其中。 俞愔和伍洋一前一后地到达了土地庙,作为祭品的吴铁龙和盛纤纤还好好的待在土地庙的大堂中。 “你们刚才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事吗?”俞愔询问道。 二人均摇头道:“没有” 盛纤纤见俞愔的模样有些狼狈,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关切问道:“仙人是遇见什么麻烦了吗?是...是土地公出现了吗?” 其实盛纤纤很想开口让俞愔帮助她,她一点也不想成为祭品,虽然大家都说献给土地公的人都是去天上当神仙的,但盛纤纤很清楚那只是无名村村民们自欺欺人的谎言,那些送去当祭品的人八成都已经死了,不过为了不显得太过急功近利她并没有马上开口求助。 俞愔没有回答盛纤纤的问题,她到现在还没搞清楚那个需要祭品的土地公究竟是不是那只红眼妖兽,因为她可以感受到那通道后面有一股强大到难以言喻的力量,俞愔的直觉告诉她,这股神秘气息的主人或许会比那只红眼妖兽更强。 它们是一起的?又或者是敌对的? 那需要祭品的是红眼妖兽,还是那股神秘气息呢? 答案俞愔无从知晓,所以她根本无法回答盛纤纤的问题。 吴铁龙却比盛纤纤来得直白得多,他说道:“仙人,您能救救我们吗?我还不想死,我还有爹娘要照顾,您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好吗?” 没等俞愔回答,伍洋却冷哼道:“道貌岸然之辈,他们这些仙人高高在上的,怎么会管你们这些凡人的死活,你还不如求我。”说着伍洋拿出一把匕首将捆绑住二人的绳索给割断了。 重获自由的吴铁龙紧握住伍洋的手道:“兄弟,我真没看错你,你简直就是话本里义薄云天的英雄!” 盛纤纤则是朝着伍洋行了一礼道谢,并没有再说其他的,她敏锐地察觉出了伍洋同俞愔二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毕竟仙凡有别,盛纤纤也无意掺和进他们的恩怨,所以获救之后就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小。 俞愔瞥了他们三人一眼,并没有对伍洋的那一番话做出反应,像伍洋这样的人已经被她列入了沟通不了的行列,反正怎么说他都会曲解自己的意思,是以俞愔也并不想与他多费唇舌。 吴铁龙道:“那土地公还会来找我们吗,我们要不要躲起来啊?” 伍洋冷笑道:“那哪是什么土地公,分明是只妖兽,还是吃人的那种。” 吴铁龙是个比较大条的人,他并没有察觉出伍洋和俞愔之间的古怪氛围,虽然是伍洋帮助他重获自由的,但他内心深处还是觉得俞愔更能信任一些,毕竟伍洋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仙人,连罗庚都比不上呢。 他道:“俞仙子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啊?您会保护我们的吧?” 伍洋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刚救了吴铁龙这个棒槌,他转头就去俞愔面前求保护,这让自己的脸往哪搁啊?他冷声道:“我告诉你,躲起来是没用的,以这妖兽的能力分分钟把你找出来,求你的俞仙子也是没用的,凡人的性命在他们眼里就如同蝼蚁。” 吴铁龙这才感觉出了伍洋的不对劲来,他愣愣道:“可你不是也不是凡人了吗?” 这......伍洋只觉得这吴铁龙天生克他,气道:“我跟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吴铁龙的脑子有时候有些一根筋,虽然能察觉出伍洋的情绪不对劲,但却没办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发脾气,只觉得这个人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伍洋和俞愔不一样......难道是...... 吴铁龙迟疑地看了伍洋一眼道:“难道你还没修炼成仙?”想到这里吴铁龙看伍洋的目光还带上了一点同情,“没事,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伍洋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要暴起了,这吴铁龙别的本事没有,气人的本事倒是一流,他有些后悔帮他松绑了! 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那只红眼妖兽差不多也该追上来了,俞愔没有去关注伍洋和吴铁龙的对话,只是一心扑在了如何应对红眼妖兽的问题上。 那条通道里的那股神秘力量给俞愔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危险了,并且俞愔还记得他们之前推测这条通道的门口处或许存在幻阵,其中凶险不言而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俞愔并不准备进入那条通道。 她手上摩挲着流水阵的石珠,石珠原本光滑的表面上已经出现了裂痕,此时就算再次竖立起流水阵进行防御,也不过是拖住那妖兽一时半刻,并且恐怕到时候这套阵法也会在那红眼妖兽的攻击中彻底摧毁吧。 虽然做出了赌一把的决定,但俞愔也不会把所有的希望押在那只妖兽会放过她的可能上,她将流水阵改成了攻击模式摆好,如果那妖兽不肯放过她的话,那她就只能尽全力一搏了,如果这样还是不行的话,她就准备逃入那条通道之中了。 “你们要逃命的话就尽快吧。”俞愔做好战斗准备后开口说道,“那只妖兽很厉害,我保护不了你们。” 吴铁龙慌乱道:“那我们要往哪里逃。” 俞愔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它要对你们感兴趣的话,你们躲到哪里都躲不过。” 盛纤纤:“那逃与不逃有区别吗?” 俞愔道:“有的,至少你们不用担心被那妖兽的攻击波及到。” 俞愔刚说完这句话,盛纤纤便感觉到自己被人狠狠推到了一边,巨大的推力使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先触地的手掌被地面磨得血肉模糊,她不由得痛呼出声。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选之子 但很快的,盛纤纤的注意力就不在自己受伤的手掌上了,她看见一之通体漆黑,头生独角的妖兽正把伍洋抵到了墙上,伍洋虽然已经以极快的速度立起了一张防御符,但是还是抵不过这妖兽的蛮力一撞,他的嘴角不禁溢出了一丝鲜血。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妖兽吗?原来妖兽长这个样子啊...... 这是盛纤纤十三年来第一次见到妖兽,惶恐、害怕还有一丝好奇。刚才推开她的应该就是俞愔了,如果她没有被及时推开的话,被这妖兽这么一撞,她很怀疑自己现在还能不能活着了,毕竟她不是修仙之人,身体更不如吴铁龙健壮。 她感激地朝俞愔说道:“谢谢。” 相比盛纤纤的处事不惊,吴铁龙的反应就显得有些大了,别看他生的虎背熊腰,一副大老粗的模样,但是心理承受能力却还不如盛纤纤来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来得强,被这红眼妖兽一吓他不仅尖叫哭泣,还尿湿了裤子。 感官敏锐的俞愔,闻到了那股味道之后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冷声道:“闭嘴,躲一边去。” 许是俞愔之前在祠堂发怒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吴铁龙见俞愔凶巴巴地发话之后,竟然止住了哭声,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土地庙。 而那只妖兽并没有阻止他的离去。 果然,这只妖兽感兴趣的只有伍洋一个人! 那妖兽伸出舌头舔了舔伍洋的嘴角,似乎是在确认他血的味道,伍洋还记得这红眼妖兽之前也是这样舔了他爹的血,然后一口将他爹生吞了下去,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头皮发麻,一股巨大的恐惧从心底升起,这妖兽也要这样吞了他吧? 伍洋开始死命挣扎起来,但是因为这妖兽的力气实在是比他强上太多了,任他挣扎得满脸通红,那禁锢住他的兽蹄还是纹丝未动。 他不会是要死在这里了吧?他想不通这妖兽为什么要针对他和他爹,明明他们都是在普通不过的凡人了,甚至修仙对于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只要能平平淡淡地活下去,他宁愿不要这劳什子灵根。 看见红眼妖兽逐渐变大的身体,伍洋只觉得肝胆欲裂。 不,不可以,他不想死。 一股巨大力量从体内涌出,他忽然感觉四肢都变得更加有力了,用这份力量或许他能寻到一线生机! 伍洋在俞愔和盛纤纤震惊的目光下将红眼妖兽的蹄子挪开了,而红眼妖兽显然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他又惊又怒,瞳孔由血红色转变成了暗红色,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在他的瞳孔中游弋,他的鼻孔甚至还冒出了白色的烟气,一看就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红眼妖兽朝着伍洋攻击了起来,但伍洋此时却像换了一个人一般,身手敏捷得像一只猴子,在这土地庙中上蹿下跳,愣是把红眼妖兽的攻击都躲开了去。 盛纤纤见势不妙便躲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虽然她明白待在这里会很危险,但是她有一颗强盛的好奇心,这些奇妙的景象是她十三年来从未见过的,她实在不想错过。 而俞愔本来就已经不准备救伍洋了,所以也就准备躲到一边看这一人一兽打斗,结果伍洋注意到了她的动态,他还记得自己原本的想法,他并不打算让俞愔就这么舒服地躲过一劫。 他现在的手脚比之以前不知道灵敏了多少,不仅是反应比以前快了不少,连力量都不知道增加了几倍,虽然不知道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但是他现在是开心的,因为他至少能躲避开这只红眼妖兽的攻击了。 伍洋找准了机会,在妖兽攻击过来的一瞬间,躲到了俞愔的身后,想让俞愔当他的挡箭牌,好在俞愔的注意力一直高度集中,及时躲开了这一击。 接下来,只要有机会伍洋就会躲到俞愔身后,占着身法的灵活,俞愔也没办法甩掉他,好几次都是险险避过红眼妖兽的攻击。 这下就连盛纤纤都看出了伍洋对俞愔的满满恶意,他这是要致俞愔于死地啊! 面对这样的状况俞愔心中也不禁升起了一股怒气,这伍洋用心竟如此歹毒,那么她也就不客气了! 伍洋还在玩着刚才的把戏,可俞愔却已经想出了对策,在他再次躲到自己身后之时,俞愔用神识捕捉到了伍洋的位置,她先是将有孚剑朝着伍洋的位置掷去,然后一个翻转躲过了红眼妖兽的攻击,再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伍洋的面前。 俞愔再度握住了有孚剑,使出了乘风剑诀的第二式疾风骤雨攻向伍洋,这是俞愔目前最大的杀招,而这么近的距离,伍洋是躲不过她的剑的,怎么看伍洋此番都是必死无疑了。 但令俞愔没想到的是,就在她要一剑刺透伍洋心脏之时,却从凭空出现了了两缕黑气护住了伍洋,让她的剑无法再往下一寸。 伍洋原本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却久久没有感觉到疼痛,他不由得又睁开了眼。他并不是识得这两缕黑气是什么,但是这缕黑气让他莫明地有一种安心又亲切的感觉。 伍洋不禁狂喜:这是老天也觉得他命不该绝啊! 身上接连发生了奇异的改变,并且还连续两次和死亡擦肩而过,现在的伍洋不仅不觉得自己倒霉,甚至还觉得自己就是话本里主角,天生就是不凡的,然后在历经磨难之后便能够登顶大道。 他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 想到这里伍洋不禁笑了起来,因为嘴角咧得过大,使得他的面容都有些扭曲,这个笑容在俞愔看来诡异又癫狂,活脱脱像个疯子。 “哈哈哈哈,我是天选之子!你们杀不掉我的!”伍洋得意地对着俞愔和那只红眼妖兽说道。 俞愔在被那黑气阻挡的瞬间,便往后退离了三丈,这股黑气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妙,这气息神秘又强大,就像是一只蛰伏着的远古巨兽,并且她的神识探查要是没出错的话,这黑气是从那条神秘的通道之中出来的。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两败俱伤 俞愔忌惮那古怪的黑气并不敢莽撞地继续攻击,她退到一旁,警惕地看着那股黑气。 而那只红眼妖兽在看见那两股黑气之后,却是气势徒然一变,暗红色的双瞳之中升起了一股煞气,浑身毛发倒竖,头上的独角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 它低吼一声便往伍洋身上扑去,但那黑气反应却比它还要快上一步,像两只手一样把伍洋抱了起来躲过了红眼妖兽的攻击。 红眼妖兽见状更加焦躁了起来,它又开始使用之前对付流水阵时使用的那个光球攻击伍洋,并且这次他不是一个一个地释放,而是一次性放出了五个光球。 俞愔眸光一闪,这妖兽与洞内那股气息似乎是敌非友,并且它似乎急于将伍洋杀死,在那两股黑气出现之后它着急似乎比之前更甚了。 伍洋之前见过这光球的威力,光是一个就能将控制阵法的俞愔伤到吐血,这一下来了五个光球,不仅来势汹汹,还把他能逃跑的路径全给封锁了,想到这里伍洋不禁也有些不安起来。 不过他是天选之子,这两股黑气会保护他的吧...... 果然,这黑气没有辜负伍洋的期望,带着他躲过了三颗光球的攻击,还有两颗光球在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也被黑气挡住了,那光球进入黑气之中就像石子进入了大海之中,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红眼妖兽的攻击就这样被黑气给化解了! 红眼妖兽怒目圆睁,显然被气的不轻,它仰天长啸,身体变大了数倍有余,它在脑袋上凝聚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光球,并且这次的光球还不是白色的,而是宛如葡萄一般的紫黑色。 他用光球把伍洋和黑气都围了起来,四面包夹,不给任何逃离的机会,黑气见状直接把伍洋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把外面的雷电光球完全隔绝开来。 数十个紫电光球一齐没入了黑气之中,黑气不由得翻滚了起来,就像是沸腾的开水一般,翻涌不停,并且表面还有雷电在滋滋作响。 红眼妖兽见状又昂了昂头,准备用额上的独角给予伍洋最后一击,只见它往后走了一段,然后蓄力奔跑将独角刺进了黑气之中。 俞愔紧张地盯着那团黑气,猜测着黑气之中的伍洋现在是死是活。 忽然,黑气似火药一般炸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整座土地庙在这场爆炸中被夷为了平地。 盛纤纤看了看周围的断壁残垣,不禁拍了拍胸口,好奇心害死人啊,刚才要不是俞愔眼疾手快地把她拉进了自己的阵法之中,现在的她恐怕就已经是具尸体了,还是四分五裂的那种。 俞愔施展了个布雨诀,雨水让飞散的尘土快速地沉淀了下来,视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伍洋此时腹部流着血,虚弱地倒在地上,那两股护着他的黑气此时缩成了小拇指粗细,颜色也变成了淡淡的灰色,一副元气大伤的模样。 而那只红眼妖兽也好不到哪里去,它被爆炸的威力抛出好远,身下的土地都染上了暗红色,它一直想站起来,但是因为伤的过重,身子起到一半又无力地倒了下去,并且俞愔还注意到了,他头上的独角此时只剩下了一半! 这一斗竟是两败俱伤! 伍洋恨恨地看着待在流水阵中毫发无伤的俞愔,为什么自己受伤了,这个女人却可以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他试图和黑气沟通让他带走自己,但是黑气一副蔫蔫的模样,看起来好像暂时是不能行动了。 他脑子转得飞速,他现在受伤无法移动,黑气看起来也是元气大伤,但那红眼妖兽也好不到哪里去,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这时候能行动的只有俞愔和盛纤纤,盛纤纤是个凡人可以忽略不计,而俞愔...... 之前他三翻四次拉俞愔当垫背,她肯定心中有气,不然刚才也不会将剑指向了自己,现在要如何打消她的杀意呢。 伍洋迅速低下头,掩住了自己眼中的愤恨,他颤抖着声音说道:“俞仙子,现在那红眼妖兽已经不能动弹了,你赶紧杀了它吧,除去它无名村的村民就不用担惊受怕了,也不用每隔七年挑选少男少女当祭品了,全村人都会感谢你的,而且说不定这妖兽一死,我们就能从这个通道里出去了。” 伍洋一边说话,一边运行着灵力疗伤,他知道俞愔三人答应过村长要为无名村解开这个通道的谜团,这样说不过是想让俞愔先把妖兽这个棘手的麻烦给处理掉,顺便再给自己争取一点疗伤的时间。 俞愔虽然知道伍洋是在转移话题和目标,但是的确如伍洋所说,这只妖兽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先解决它再来解决伍洋也不迟。 她提剑走到了那红眼妖兽面前,举剑欲砍下时却听到了糯米糕在灵兽袋中嗷嗷叫唤。糯米糕朝着俞愔传递的信息是,求她不要动手杀这只妖兽......还有放它出灵兽袋。 伍洋见俞愔的动作停了下来,不由得着急道:“俞仙子你在干嘛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等这妖兽恢复过来我们就再难找到这么好的时机了,说不得还会被它杀死!” 俞愔翻了个白眼道:“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多嘴,况且我看这红眼妖兽未必会杀我,不过你嘛,那就说不定了。” 伍洋的心思被俞愔看穿后脸不由得一阵白一阵红的,其实这点他也发现了,这妖兽似乎对其他人根本没有兴趣,只针对他和他的父亲,俞愔等人要不是为了护着他,估计那只妖兽也不会和他们对上,所以刚才他想让俞愔杀死那只妖兽时,还重点强调了这只妖兽或许就是困扰无名村村民千百年的土地公,期望俞愔念及这点出手解决这妖兽。 而俞愔也确实被他说动了,只是为什么到关键时刻却停手了?明明就差那么一点了啊。 伍洋愤恨地看着俞愔,只见她收回了长剑,又从灵兽袋中放出了一只小梅花鹿,他认得这只鹿,这是俞愔的契约灵宠,在伍洋看来这头鹿比他还废物,除了会吃、会卖萌之外,简直毫无用处,什么攻击法术都使不出,甚至不如霍寡妇家看门的那条大黄狗。 俞愔把这头蠢鹿放出来究竟是想干嘛?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血脉 糯米糕虽然是只只会卖萌的吃货,但是毕竟是和俞愔一起在殊方绝域中同甘共苦过的小伙伴,也是俞愔的第一只契约灵兽,对俞愔来说它是十分特别的,难得听到它提出关于吃以外的要求,俞愔便听从它的想法,将它从灵兽袋中放了出来。 其实会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她一直觉得糯米糕不会是一只普通的梅花鹿那么简单,在殊方绝域中还能保持一丝灵性,这便已经是十分特殊的表现了,况且糯米糕对这只妖兽有反应,她倒要看看是什么原因。 糯米糕一从灵兽袋里出来就在原地甩了甩头,它看向了那只红眼妖兽,小心翼翼地朝他走去,俞愔和糯米糕是签订过契约的,她能感受到糯米糕的现在的心情,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那只妖兽对糯米糕似乎有着绝对的压制力,糯米糕一见到它就想臣服于它,糯米糕在害怕它,但同时又十分担忧它的伤。 这是血脉压制! 俞愔一下子想到了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这妖兽和糯米糕的祖宗应该是相同的,只是糯米糕的血统远不如这妖兽来得纯正,所以才会是这种表现。俞愔想到这只红眼妖兽刚从通道中出来时的场景,那时候糯米糕似乎就已经表现出了一点异常,还有她当时一直觉得这只红眼妖兽回头看了自己一眼,或许这真不是她的错觉,只是妖兽看的不是她,而是她灵兽袋中的糯米糕。 糯米糕走到了那只红眼妖兽的身旁,在它的脸上舔了舔,那红眼妖兽似乎感觉出了糯米糕身上有着和自己相似的气息,它也舔了舔糯米糕的面颊,两只妖兽显得十分亲昵的模样。 “主人,不要杀它好不好。”糯米糕在努力地同俞愔传递想法。 俞愔感受到了糯米糕的内心此刻全是对那只妖兽的孺慕之情,似乎真的把它当成自己的长辈。 俞愔蹙着眉道:“不杀它也行,让它解释清楚它是什么妖兽,今晚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那条通道是不是出去的路,还有保护伍洋的那股黑气究竟是什么?” 糯米糕虽通人性,但俞愔的这一连串的问题也是让它有些不知所措,它慌乱地同那只红眼妖兽传达俞愔的意思,但那妖兽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准确的说是传音给俞愔,用神识与俞愔沟通。 那红眼妖兽道:“这只小东西虽有灵智,但是理解不了这些东西,还是我亲自和你说吧,不过我能保持理智的时间非常有限,我们必须得加快速度。” 俞愔闻言点点头,那红眼妖兽便开始解答她的疑惑了。 “你知道獬豸吧,我是拥有獬豸血脉的妖兽,你的那只小梅花鹿也有獬豸血脉,只是我经过无数次的提纯晋阶已经逐渐返祖了,而你的那只小鹿血脉太过微弱,所以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獬豸俞愔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可是上古时期的神兽啊,通人性,知人言,怒目圆睁,能辨是非,能识善恶,是清平公正的象征。有人说它长得像牛,也有人说它长得像羊,还有一种说法则是獬豸长得像鹿,总之关于獬豸的模样有很多种说法。 俞愔看了看这只妖兽,又看了看自家的糯米糕,觉得像羊像鹿还真的都有可能,不过虽然它们的外表不尽相同,但那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倒是出奇地相似,只不过糯米糕的眼睛清澈纯净,而这只妖兽却是妖异阴森,还是血红色的。 那妖兽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苦笑道:“我这眼睛不是后天所致,一件一件解释太麻烦了,我从头和你说吧。” “我名晴风,是静玄真人的契约灵宠,静玄真人出身于蓬莱钟家,是一名化神后期的高手。” 说到这里的时候,俞愔看到晴风暗红色的眼睛里满是骄傲,看来他十分喜欢自己的契约主人,还以他为傲。 “一千多年之前,瀛洲出现了一只拥有饕餮血脉的妖兽,它肆无忌惮地吞噬灵矿、灵脉,到最后甚至还开始吞噬修士,瀛洲修士拿它根本毫无办法,好在我主人路过了,他虽然没办法彻底打败这只拥有饕餮血脉的妖兽,但他设计将这妖兽引到了这座小岛上来,并用阵法将它封印了起来。” “这岛本就是我们无意中发现的,独立于三座仙山之外,用来封印这只妖兽是再好不过了......但是怕这封印不够牢固,主人把我留在此地守卫,然后自己去了一个秘境中寻宝。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过了......” 说道这里时晴风的眼睛骤然变得暗淡起来,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了一股悲伤的情绪,俞愔看着都跟着一起难过起来。 “对不起。”晴风歉然道,“我现在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们估计是被我影响了。” 调整了一下情绪,晴风继续道:“我就在这座小岛上守了三百年,直到有一日我感觉到我和他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他不可能主动解开我们的契约,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陨落这个可能了......他陨落之后,我决定继承他的遗志,看守这只妖兽,不让它出来为祸人间,只是封印这只妖兽的阵法在它的不断冲击之下还是慢慢地开始松动了,我无法补全这阵法,只能尽全力压制它,但就算如此,这只妖兽还是开始透过阵法吸收岛上的灵气了。” “它几次试图破阵都被我压制住了,只是后面它的吸收的灵气越来越多,力量也越来越强,我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了,在一次凶险的对抗之中,我为了压制它,不小心走火入魔,从灵兽变成了魔兽,也就是你们现在看见的这个样样子。” 俞愔听到这里方才明白了晴风的古怪之处,那雷电光球边缘的黑气,它那双充满着不详和邪恶的眼睛,这下都有了解释,因为他堕落成了魔兽,所以他的气息才会变得如此不详,术法中才会掺杂着淡淡的阴煞之气。 ------------ 第一百二十五章 联手 晴风半垂着眼皮说道:“虽然我已经极力压制住身体里的魔气,但是它还是影响到我了,我的身体异常地渴望鲜血和煞气,我能保持理智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我知道这样不行,我要是倒下的话那这只妖兽就要破阵而出了。所以我想,就算我变成魔兽我也不能让它出来,这是我对主人的承诺,我必须完成,这是我唯一的执念了,也是我得以保持最后一丝清明的原因。” “为了保住实力继续压制妖兽,我开始吃人了......”晴风说道这里时把头低了下去,不敢面对俞愔和糯米糕的目光,“虽然我已经非常克制自己的食欲,但是每隔七年我还是需要进食一次,我也不知道他们何时把我神话成了土地公,每到这个时候就固定送上一男一女供我食用。后面还来过一些修士,我用幻术把他们骗了进来,让他们帮我修补阵法,但他们对阵法的了解也太差了,根本帮不到我...我一气之下把他们都吞了......” 原来土地公的真相竟然是这样,从怀有神兽獬豸血脉的神兽到靠吸食血煞为生的魔兽,俞愔不知道是晴风是如何适应过来的,但她知道那一定很痛苦,明明他的目的是保护天下苍生,却又不得不做出取舍,伤害小部分人以换得大部分人的安全。 “嘶。”晴风吃痛地叫唤出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我的时间不多了,因为我体内灵气和魔气并存,每使用一次术法,魔气就会侵蚀我的理性一分,我为了保持理性所以不得不尽量少使用灵气,但是今日受的伤实在太重了,我要坚持不住了。” 它断断续续地说道:“那股黑气便是那被封印的妖兽所化的,那小子...那小子有饕餮的血脉,要是让那妖兽把他吞了,血脉得到再次提纯,那阵法就压制不住它了,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我、我快不行了,等会我就会完全失去理性,但我对封印这妖兽的执念过重,就算失去理性应该也会机械地阻止它,你我联手把它逼回去......” 俞愔一边听着晴风传递的讯息,一边梳理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怪不得伍洋的曾祖母不让后代修炼,原来是身怀饕餮血脉,怕是她在初至无名岛之时就已经感应到了这岛中还封印着一只拥有饕餮血脉的妖兽,甚至她还有可能还发现了阵法和晴风的存在,她知道出去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为了子孙后代着想,留下了这样的祖训。 那么他们之前的猜测至少有一半是对的,伍洋的曾祖母应该是个血脉特殊的高阶修士,因为意外丧失修为沦落到了无名岛上,然后看出了无名岛背后隐藏的真相,所以一再约束自家的子弟,也不教授他们功法,怕的便是修炼之后血脉的异常之处逃不过这两只妖兽的鼻子。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伍洋却因为他们的到来,阴差阳错地踏入仙途,从而暴露了自己的特殊之处。 大部分事情的脉络都已经清晰了,现在只剩下要如何出岛这个问题了。然而,就在俞愔正在等待着晴风为她解答这最后一个问题之时,晴风却压制不住魔性,彻底丧失了神志。 晴风双目变成了墨红色,身上的毛发长长了许多,身体周围慢慢地浮起了一层若有似无的阴煞之气,整只兽都变了一副模样。 糯米糕见状害怕地退到了一边,俞愔让它回到流水阵中和盛纤纤待一块,而自己则是祭出有孚剑,观察晴风的举动。 虽然晴风已经入魔,但俞愔还是相信它说的话,因为他话确实能够合理地解释她的问题,并且它在拥有獬豸血脉这一点上应该是确定无疑的,毕竟外貌作不了假,糯米糕对它的亲近也做不了假。 那么为了阻止那只拥有饕餮血脉的妖兽破阵而出,为了保住自己和其他人的性命,她必须杀死伍洋了。 魔气使得晴风伤以极快的速度愈合了,不一会儿它就站了起来,正如它之前所言,他对压制这只妖兽有着极深的执念,就算失去了理智也不能改变。 它目露凶光地盯着伍洋,前蹄在土地上来回蹭,一副蓄力待发的模样,让伍洋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只红眼妖兽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骇人的变化。 伍洋焦急喊道:“俞道友你快杀了这只妖兽啊,不然真的没机会了!” 俞愔和晴风的对话一直是用神识传音完成的,伍洋根本无从知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这一人一兽对峙了一会后,这妖兽就变成了这样了。 俞愔摇摇头,将剑尖指向了伍洋的方向道:“我要杀的不是它,而是你。” 伍洋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俞愔口中的话,他不明白,刚才俞愔明明已经做出了要杀红眼妖兽的决定,怎么还没一刻钟的时间就改变了主意,并且似乎还要与那妖兽一起斩杀自己。 晴风蓄足力后就往伍洋的方向冲了过来,细长的黑气见状又化作了一张大网,拦住了晴风的去路。 俞愔还记得晴风交代的话,她见晴风与那黑气缠斗后便从侧面绕了过去,一剑刺向了伍洋。 强大的求生欲让伍洋暂时忘记了腹部的伤口,他用自己都惊讶的速度躲开了俞愔的致命一击,没给他喘息的机会,俞愔的攻击便像雨点一般地攻了过来。 起初伍洋还觉得身体之中的那股特殊力量能让他和俞愔打个平手,就算打不过,逃也是没有问题的,但真正和俞愔交手后他才发现自己和她的差距不仅是修为,还有对战的经验。 刚开始他还能完全躲开她攻击,可越到后面他就发现俞愔似乎能预测他的所有动作,总是先他一步就做出了反应,他想往又跑,俞愔的剑就先他一步到了右边,他想往左躲,俞愔的剑就早早在左侧等候,他完全被带入了俞愔的进攻节奏之中!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蜉蝣 这正是乘风剑诀的第一式——春风拂面! 渐渐地伍洋他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俞愔的剑刃已经染上了一抹鲜红,那是他的血...... 他的身上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口,虽然不致命,但却疼得伍洋都快哭了,从小到大,他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现在的他全凭着生存的本能躲避俞愔的攻击,他有预感,一直这么下去的话,不出一刻钟他的小名就要终结在俞愔的手里。 “进通道,快逃进通道!”伍洋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他下意识地左右摇头寻找声音的主人,但却没有看见除了他们之外的人,并且因为分神,他的左臂又被俞愔刺了一剑。 他不禁怒道:“你谁啊?藏头露尾的做什么?” 俞愔见他莫名其妙地大喊,心中不禁生了警惕,那妖兽不会给伍洋传递了什么信息吧。 事实上俞愔的猜测也就是事实了,见伍洋傻愣愣的模样,那通道中的妖兽不禁有些着急了,这次它在传音之中还加上了法术:“速度来通道之中!” 伍洋只觉得这声音和上回的不同,上回的只是在他脑海之中回荡,搅得他有点头疼,而这回的声音却像拥有魔力一般,让他对它产生了信任的感觉,不由自主地照着它的话去做。 俞愔见伍洋突然转身还有些发愣,待她看清伍洋走向的地方之时,她不由得着急了起来。晴风说过,这妖兽若是吞食了伍洋,提纯了血脉,那么它离破阵而出也就不远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急了,朝着伍洋大喊道:“伍洋别去,那通道中的妖兽会把你吞了的。” 俞愔的喊声确实让伍洋恢复了一丝清明,但是他却不曾停止自己的脚步,而是冷声道:“要吞我的妖兽是那只红眼妖兽呢,你都和它联手要杀死我了,我不会相信你的。” 况且这通道中的气息真的让他感觉亲切又熟悉,就算俞愔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横竖都是死,与其被那红眼妖兽和俞愔杀死,他更愿意被这道亲切的气息杀死。 眼看着伍洋就要这样走进通道之中,俞愔赶忙使出了乘风剑诀的第二式疾风骤雨,如一股疾风一般向伍洋的方向冲去,她要在伍洋进入通道之前将他斩杀! 剑如星落,气势如虹。 然而在触及伍洋的一瞬间,却被一股黑气阻隔了! 俞愔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同黑气缠斗的晴风,它那里的黑气并没有减少......这是第三股黑气! 这第三股黑气就这样同俞愔缠斗起来了,因为黑气的阻拦,俞愔并没有成功拦下伍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进了通道之中。 这黑气很是奇怪,任何术法攻击它都照单全收,就像一张深渊巨口,吞噬着所有的一切,俞愔不得不收起放在伍洋身上的注意力,专心对付起了这股黑气。 晴风也注意到伍洋进入了通道,它比俞愔焦急多了,开始不管那两股黑气的纠缠,任由他们伤害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地往通道里冲去,原本同俞愔纠缠的那股黑气见晴风这个架势,就放弃了俞愔这边,转而同另两股黑气一起阻拦着晴风的前进。 然而晴风此时却已接近癫狂,它的身体中不断溢出魔气,修复着它的伤口,俞愔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它身体愈发浓郁的阴煞气息,它这是不要命了! 但是也正是晴风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使这三股黑气根本没办法拦住它的去路,让晴风顺利地闯进了通道之中,而没有了黑气纠缠的俞愔也就这样跟在晴风身后进入了通道。 通道内并没有任何光源,俞愔从储物袋拿出了一颗夜明珠挂在了身上。这通道门口不过两丈宽,但是越往深处却越宽阔,俞愔跟着晴风最后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溶洞之中。 俞愔看见伍洋正悬浮在溶洞的正中央,一团黑气正缠绕着他,此时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面带痛苦之色,嘴里呢喃着:“救命...救、救命......”俞愔观察到他脸上的血色正在逐渐消失,这团黑气似乎是在吞噬他体内的精血。 晴风长啸一声,放出了十多个黑紫的光球向那团黑气袭去,黑气感受到了这股危险的气息,立马化成了一只身如豺狼,头似羚羊的小兽,一口将晴风的光球全部吞了下去。 那黑色小兽吞下光球后便来回在地上打滚,身体表面也开始有雷电起伏闪烁,黑色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似乎是要消散的样子。 晴风想要上前补上最后一击,但却又被黑气阻拦住了,黑色小兽趁机逃到了伍洋身边将他一口吞了下去,俞愔虽然之前就在辅助着晴风攻击,但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伍洋被这只黑色小兽吞食。 吞食了伍洋后,黑色小兽又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雷电慢慢地消失了,它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本来的颜色,甚至颜色还更浓郁可一些,它看着俞愔和晴风,咧开了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它在笑!这妖兽吸收了伍洋! 俞愔能感觉到这妖兽的气息有多么恐怖,若不是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她,她现在可能已经落荒而逃了! 黑色小兽将三股黑气都收入了体内,眼神轻蔑地看着晴风和俞愔。 晴风见到黑色小兽如此模样,已是目呲欲裂,他嘶吼着冲上去与黑色小兽扭打起来,想要把他压回阵中。 俞愔见状也赶紧配合着它使用剑招,虽然她知道自己的修为打在那黑色小兽身上怕是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是能够声东击西替晴风制造一些机会也是好的。 她一遍一遍地使着乘风剑诀中的两式剑招,这是她最为厉害的招数,但这些招式再遇见黑色小兽时却全部失效了,她的春风拂面没办法将黑色小兽带入自己的攻击节奏中,她的疾风骤雨也没办法快过小兽的攻击。 她的所有招数就像蚊子叮咬一般不痛不痒地打在了黑色小兽的身上,这就是绝对的实力差距,蜉蝣怎么可能撼大树? 俞愔非常地绝望。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完蛋了 晴风和黑色小兽的打斗愈发激烈,俞愔在一旁不但要辅助晴风的攻击,还要注意躲避因为打斗冲击簌簌落下的石块。 这溶洞虽然宽大,但到底还是让两只妖兽觉得有些束手束脚,无法伸展手脚,于是它们俩像商量好的一般,从溶洞内一路打到了溶洞外。 场地变得宽敞了,晴风和黑色小兽终于觉得不在拘束了,干脆飞到半空中进行打斗,这可苦了俞愔,只有练气八层的她根本无法御器飞行,两只妖兽飞到了半空中打斗,这下让她连骚扰小兽都难以做到了。 不过俞愔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它们飞的不算太高,而这里是雁回山深处,周围不乏参天大树,要是利用这些树作垫脚石,倒是能让她够着它们,并且只要她测算精准,再保持好身体的平衡,穿梭其中并非毫无可能。 有了盘算后,俞愔就找到了一棵较为接近两只妖兽的大树,她将灵力运至足下,牢牢吸附住大树,然后爬上了树的顶端。她深吸一口气,脚下用力一蹬,一手撒出了一堆火球符文,一手则是握着有孚剑使出了疾风骤雨。 黑色小兽原本正专心地和晴风对战,没分半点注意力给俞愔这个毫不起眼的练气期小修士,因为炼气期不能御器飞行是常识,所以它下意识的认为这个小修士已经不能给它造成任何麻烦了,却不想俞愔却爬到了树上给它来了一个大惊喜。 因为一时不察,黑色小兽被俞愔的疾风骤雨刺了个正着,但是实在是俞愔修为有限,只能给它造成一点不大不小的伤害,让它闷哼一声,但是对于战局并不能起到什么关键性的作用。 但被如此渺小的一只蝼蚁伤到后,黑色小兽只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眼中不禁燃起了一丝怒火,气势也变得凛冽起来。 俞愔刺伤黑色小兽后也不恋战,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到了另一棵大树的枝干上,然后开始筹划自己的第二次攻击。 只是第一次攻击能中是因为黑色小兽对她毫无防备,在受伤之后,它的警觉性自然是大大地提高了,有了防备之后俞愔的剑招就再也没有中过了。 不过俞愔的反复骚扰也确实给黑色小兽带来了一定的麻烦,它只觉得这个人类修士就像一只蚊子一样在它耳边嗡嗡嗡地绕,时不时还要咬它一两口,虽然对它而言也是不痛不痒的伤,但是这种感觉让它实在是抓狂不已。 轰隆一声,一道雷电在天边闪过,俞愔抬头一看,月亮早已经躲到了乌云后面,原本还带着一丝透亮的天空也被黑云所笼罩,这是要下雨了。 果然,不过顷刻之间,狂风骤雨袭来。 雨水顺着俞愔的额头流了下来,她伸手抹了一把脸,心中暗道不妙,这风让她的行动受阻,并且雨水也对她的视野有所影响,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更加艰难了。 那只黑色小兽也注意到了俞愔的情况,它心下冷笑:“让你像只蚊子一样嗡嗡嗡地在我耳边转个不停,现在狂风大作,我看你怎么在这树林中跳跃。” 黑色小兽本是在与晴风打斗,但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是他们都没想到的,它的脑子转得极快,马上借着黑夜和雨势掩盖住了身形,回身攻击俞愔,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俞愔被黑色小兽直接撞飞了出去,从几十米高的大树上掉了下来,虽然身上早就打开了防御罩,但是还是免不了受了点内伤。 那黑色小兽一爪子将俞愔死死摁在地上,俞愔拼死挣扎竟是挪动不了分毫,它张大嘴巴想要一口将这个烦人的小修士吞下,却不想俞愔将有孚剑横在了身前,挡住了它致命的一咬。 它垂眼看了一眼这柄被自己咬在口中的剑,锈迹斑斑,一看就不是什么高级货,也是,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能有什么好东西呢。它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伸出锋利的牙齿准备一口将这锈剑咬断,可咬到一半它却发现不对劲了。 这剑看着破破烂烂的,但是材质却坚硬地超乎黑色小兽的想象,它可是拥有饕餮血脉的妖兽啊,牙齿骨骼可都是七阶法器的强度,它用了五分劲竟然都没咬断这把剑? 它不信这个邪了。 黑色小兽将身体中的灵力全部调动到了牙关附近,它使出最大的力气来粉碎这把锈剑,然而别说咬断这把锈剑了,它的牙齿都没能在这剑上留下任何痕迹,并且更让它惊讶的是,这把剑在它用上灵力攻击之后,就粘上了它,现在在疯狂吸收它体内的灵气! 黑色小兽疯狂甩着脑袋,想要甩开这把古怪的长剑,然而这剑就像长在了自己嘴里一般,和它的牙粘得紧紧的,怎么也甩不掉。 俞愔本身已经都做好了死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变故突生,这有孚剑竟然挡住了黑色小兽的全力一咬,不仅如此,它现在好像是在......吸收黑色小兽的灵力! 她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黑色小兽口中的有孚剑,这把剑竟然这么厉害的嘛?! 想到之前它把自己灵力全部吸完的场景,俞愔觉得自己都能预见这只黑色小兽的未来了,它这次估计是要被有孚剑给榨干了吧。 追赶而来的晴风见状赶忙唤出了数个雷电光球朝黑色小兽袭去,黑色小兽虽然被有孚剑给黏上了,但是它只是被吸走了大量灵气,行动却没有受到限制,它一边召唤出黑气吞噬了部分雷电光球,一边快速走位躲开其余攻击,晴风的攻击就这样被它化解了。 不过有有孚剑不停地吸收它的灵气,这黑色小兽纵使再厉害也没用,迟早会因为灵气不济败下阵来的,俞愔心里想到。 然而就在她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有孚剑从黑色小兽的嘴里脱离了下来。 黑色小兽忽然感觉到最终的剑停止了吸收它的灵力,似乎也没有黏住它的牙齿了,它轻轻一甩脑袋,就把这剑甩了几米远。 俞愔呆呆地看着被黑色小兽从嘴里甩出来的有孚剑,脑海里只剩下“完蛋了”三个字。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赋秘术 这有孚剑竟然关键时刻掉链子! 它不是很能吸灵力的吗?每次都要把自己的全身灵力吸收殆尽才肯罢休,怎么到这黑色小兽这里,就吸了这么一小会就歇菜了? 俞愔刚才甚至都开始想怎么靠着这把有孚剑笑傲仙界了,结果它就这样给她来了当头一棒,让俞愔瞬间从膨胀地梦想中清醒过来。 黑色小兽看着俞愔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这个人类修士绝对不能小觑,那把剑竟然危险到了这个程度,连它都没办法与之抗衡,要不是因为那把剑自己松开了,它真觉得自己所有的灵气都会被这锈剑吸收得一干二净。 而那长剑之所以会松开的原因恐怕是因为它的主人修为有限,所以并不能发挥它的所有威力,若是面前的这个人类修士修为要再高一些,那它这次就真要栽了。若是就这样放她继续成长下去,那么日后一定会成为自己的巨大隐患,它不想再看见第二个静玄了。 此女,绝对不能留。 下定决心的黑色小兽朝着俞愔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但晴风怎么可能不管这只黑色小兽呢,于是它挡在了俞愔的面前,再度和这只小兽战斗了起来。 俞愔找准机会,利用控物术将有孚剑拿了回来。 有孚剑再度回到手中后,俞愔就用神识探查了一下,剑身竟然肉眼可见地变得光洁了起来,显然是在那只黑色小兽那里吸收了不少灵气。 她猜测是因为她的修为低下,所以限制了有孚剑对灵力的吸收。俞愔作为一个重修修士,经脉和丹田都因为反复的锤炼而拓宽,所以现在她身体所能储存的灵力丝毫不会逊色于筑基期修士,所以有孚剑现在所能吸收的灵力应该是超越了一个筑基期修士丹田储存的灵力,但上限她就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了。 黑色妖兽原本至少应该是八阶或者九阶的妖兽了,但它现在还没有彻底解开封印,实力应该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俞愔的估计是大约等于人类修士的元婴期修为,那么有孚剑的上限就应该是在元婴期以下,而这上限究竟到没到达金丹期呢,还有待考证。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她活不活的下来还是个谜呢。 经过有孚剑的消耗,黑色小兽的攻击力显然不如之前了,但是俞愔刚才从高空跌落也受了不小的伤,双方都好不到哪里去,并且现在这只黑色小兽似乎认为俞愔和有孚剑比晴风给它的威胁更大,所以现在它的攻击目标已经转换成了俞愔。 就算有晴风缠住它,但俞愔还是好几次险些被这黑色小兽伤到要害,就像现在,她又一次被这小兽撞飞了出去,无力地躺在废墟之中,风还在呼啸地吹着,雨水直直滴入她的眼睛,模糊了她的双眼。 俞愔有些无奈地看向天空,似乎是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疾风...骤雨...乘风剑诀! 俞愔忽然想到了乘风剑诀的第二式疾风骤雨,其实如果只是强调速度,那么一个疾风其实便已足够了,但是它为什么偏偏要加一个骤雨呢? 疾风骤雨往往相伴而来,而她的剑法只有一个速度是不够了,俞愔忽然明悟了,这乘风剑诀的第二式绝对不是加快速度这么简单,而是以剑势带动其他术法,结合成一种全新的攻击。 雨随风动,雨随剑动! 练气第八层的壁垒轰然倒塌,俞愔就在这般危急的时刻晋阶到了练气第九层,然而此时的情形并不容许她稳定境界,她想到了一个能打败这只黑色小兽的方法! 只是这个方法光有她一人不够,还需要晴风的配合,而晴风此时已经完全丧失理智,所有的行动依靠的都只是一股对主人承诺的执念,她试图传音与它沟通,但是完全没用。 俞愔无奈只得一边躲避着攻击,一边传音与糯米糕,希望糯米糕能用自己与晴风的血脉联系,让晴风恢复一些理智。 糯米糕听懂了俞愔的意思,也努力与晴风建立联系,但是晴风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俞愔刚刚突破境界不稳,加上之前还受了伤,就在糯米糕试图与晴风沟通时,俞愔的左臂被黑色小兽咬了一口,直接少了大半块肉,血流如注,痛的俞愔的眼角都冒出了泪花。 糯米糕看见主人的惨状,心下也焦急起来,恨不得冲出去和那只黑色小兽对战,激动之下它不由地呜呜呜地叫了起来,那声音清幽婉转令俞愔神思都清明了几分,情急之下糯米糕竟然觉醒了自己的天赋秘术,这是拥有神兽血脉的灵兽才有一定几率能觉醒的天赋技能! 因为俞愔和糯米糕是契约关系,在糯米糕使用出这项天赋秘术时,她的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了这项天赋秘术的名字——清平咒! 清平咒能平静人的内心,消除魔气、煞气。看似没什么杀伤力,但是天克魔修与魔兽! 晴风在听到这清平咒后,神色果然出现了一阵恍惚,甚至还痛苦地垂下了眼睛。而黑色小兽这种造有大量杀孽的凶兽也好不到哪里去,它亦痛苦地甩了甩自己的小脑袋。 俞愔见状赶忙传音给晴风:“晴风你能保持住一刻钟的清醒吗?” 晴风因为糯米糕的清平咒还真的恢复了一些神志,他回应道:“我不确定,半刻钟应该没问题,一刻钟的话,我只能尽力而为了。” 俞愔点点头,简短地说了一下自己的作战计划。 “你确定可行吗?”晴风问道。 “死马当活马医吧,再这样下去,等它完全把伍洋消化掉,我们就再也打不过了。”俞愔道,其实她也没有多少把握这个方法能够成功击败这只修为高的可怕的小兽,但只要有一丝机会,那都值得他们去尝试。 晴风也知道是这个道理,遂没有继续多话,表示同意这个方案。 俞愔抬腿跨坐到了晴风身上,晴风低吼一声,带着俞愔飞向黑色小兽。 成败在此一举。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分身 晴风载着俞愔飞到空中与黑色小兽扭打了起来,黑色小兽十分想把俞愔从晴风的背上打下来,但无奈晴风现在神志恢复了一些,不再只会横冲直撞,动作也比之前干净利落地多,面对晴风的严防死守,黑色小兽竟也奈何不了俞愔,只能用凶狠的眼神表示自己的不满。 因为之前被有孚剑吸收了许多灵力,黑色小兽现在的状态远不如之前,面对晴风和俞愔的联合攻击竟然也逐渐落入了下风。 这样可不行,黑色小兽开始加快对胃里的伍洋的血脉提纯,庞大能量从胃中扩散到了四肢。 俞愔和晴风迅速发现了黑色小兽的动作又开始变得灵敏起来,不用说他们也猜得到是汲取了伍洋身上的血脉之力! 俞愔低声与晴风说道:“不能拖了,开始吧!” 黑色小兽发现自己的动作变快之后对方也跟着加快了速度,并且晴风又再度用起了雷电光球,它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这雷电光球它虽然能吞下,但是终究是一种攻击,对它的身体还是有害的,因此它也是能避则避。 只是这晴风恢复理智后变得聪明多了,它知道一边放雷电光球攻击自己,一边又用身体挡住自己的去路,再加上一个烦人的人类修士,黑色小兽有几次还真被他们伤到了。 大雨还在哗啦啦地下个不停,狂风更是吹得树枝左右摇晃,俞愔借着这风放出了十几道风刃直逼黑色小兽的面门,而晴风亦是趁黑色小兽躲闪俞愔攻击之时将它撞倒在地。 “开始!”俞愔大喊一声。 晴风收到指令后,在头前凝聚了数十颗雷电光球。 呵,这招没用,之前躲了那么多次了,这傻子妖兽还没学聪明吗? 黑色小兽见状反倒淡定了下来,反正这雷电光球它再熟悉不过了,只要像从前一样躲掉大部分光球,再吞掉小部分光球,然后就能完美躲掉这次攻击,就算不慎吞下过多的光球那也不过是身上起了些电,动作会被麻痹片刻罢了,反正它有饕餮血脉,那胃金刚不坏,比它的皮毛爪子还要能扛伤害。 晴风这次凝聚的雷电光球足足有四十多颗,基本上是它所能做到的极限了,这一击要是不能将黑色小兽彻底打败,那么局势便会急转直下,因为它的这一击会耗费它的大部分力量,施放之后它不仅没办法短时间内再次施放雷电光球,就连身体行动都会受到灵气用尽的影响变得迟缓起来。 并且最终要的是,它的快保不住自己的理智了,这次攻击完后,晴风也将彻底丧失理智。 黑色小兽好整以暇地等待晴风的攻击,那几十个光球果然如他的预料一般向它袭来了,它灵活地躲开了部分光球,不过因为这次光球的数量过多,它迫不得已还是吞了一部分雷电光球。 不一会儿,黑色小兽的身体上就出现了起伏闪烁的闪电,它感觉到身体有片刻的麻痹。 “很快就好了,这一人一兽奈何不了我的。”黑色小兽心里这样想着,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到晴风,它不禁瞪大眼睛,瞳孔微缩——俞愔不见了! 随后它发现了一件更令他心惊胆寒的事情,那便是晴风刚才凝聚雷电光球的时候它也粗略算过数量,约有四五十个,但是刚才它躲过了十几个光球,还吞下了十几个,那还有十多个光球去哪里了? 它很快知道了答案。 “疾风骤雨!”俞愔低喝一声,从雨幕中现出身影,雨随剑势化作了水箭从它的头顶直直落下! 黑色小兽抱着一分侥幸,希望俞愔的这一剑和她之前的攻击一样对它造不成什么伤害,但在俞愔的剑接触到它的身体的时候,它就清楚地知道,这一战是它败了。 那剑势不仅带着雨水成了水箭,并且还以雨水为载体带着晴风的雷电以雷霆万钧之势落在了黑色小兽的头顶上。 之前俞愔就知道自己只能给黑色小兽造成一些不大不小的伤口,真正能伤害到它的只有晴风,而失去理智的晴风却被黑色小兽耍得团团转,根本没办法真正伤害到它。 俞愔领悟到了乘风剑诀第二式疾风骤雨的真正含义后,她就在想,既然这一招是以剑势带动其他术法,结合成一种全新的攻击,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结合晴风的雷电光球形成一个巨大的杀招呢?她还记得黑色小兽在溶洞中吞下雷电光球后打滚的样子,这一招或许真的能行! 疾风带雨,雨带雷电,打它一个措手不及。 带着雷电的水箭和有孚剑一同插入了黑色小兽的身体里,黑色小兽瞬间发出一声嘶吼,万千电流在它的身体中爆开,它不禁开始无意识地抖动身体,最后无力地瘫倒在地。 俞愔的身体本已是强弩之末,为着打败黑色小兽她一直强撑着,最后一击亦用了她所有的力量,见这黑色小兽终于倒下,她的心神一松,人也就瘫倒在地面上了。 盛纤纤和糯米糕见状赶紧从流水阵中跑了出来查看俞愔的状况。 俞愔的这些伤要是在凡人身上,那早就到阎王殿报道了,所以在盛纤纤看来她几乎就等于死人了。 盛纤纤眼中盈满泪水道:“俞仙子你还好吗?” 俞愔看她一副关爱临终者的模样,嘴角不禁一抽,道:“没事,就是受了点伤,死不了的。” 盛纤纤闻言这才收起了眼泪,脸红道:“俞仙子没事就好,我们现在是要做什么?” 俞愔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黑色小兽,仍觉得有些不真实,她就这样打败了一只化神期的妖兽?还是一只拥有凶手血统的妖兽? 她不由得喃喃道:“我真把这只妖兽打败了吗?” 盛纤纤看她一副如坠梦中的模样正想开口说话,却听到一个清朗的男声道:“当然是真的了,不过这只是那只妖兽的分身而已,封印未破它的本体出不来,只能放出一个分身与你们缠斗。” ------------ 第一百三十章 散魂 这声音好生熟悉,俞愔不禁转头看向来人。 来人手持白色的油纸伞,锦衣玉带,面容秀雅,竟是阔别许久的方澄! 俞愔没想到竟然会在无名岛上见到方澄,她怔忡道:“方道友怎么会在这里?” 方澄微笑道:“俞道友好久不见。” “哇,俞愔你和方道友是认识的吗?”穆端雅从方澄身后冒了出来,同行的还有温良和罗庚。 “嗯,是以前认识的人。”俞愔点头回答道,然后又看向方澄询问道,“你说这黑色小兽不是那只妖兽的本体吗?” 方澄点头道:“虽然不是本体,但你们能打败它也非常了不起了,我害怕我赶不上了,还好你们压制住了它。” 这样俞愔就能理解那只黑手小兽为何会被她和晴风打败了,分身毕竟不是本体,实力上还是有差距的。 俞愔眸光一闪道:“你之前的目的就是这妖兽吗?” 俞愔刚才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之前他偶然提到的任务,方澄来东海仙山是有任务的,难道就是来无名岛封印这只妖兽? 这个方澄身上实在太多秘密了,身负秘密任务,熟悉殊方绝域,拥有能来往各界的古怪钥匙,虽然除了钥匙,这些和俞愔也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她强烈的好奇心让她忍不住想探究。 方澄没有回答俞愔,他的事没义务告知不相关的人,他径直走向了倒在地上的晴风,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粒丹药给它喂下。 也不知方澄喂的是什么灵丹妙药,晴风服下丹药后没多久便清醒了过来,并且还恢复了神志,它茫然地看向面前的方澄:“你是谁?” 方澄温声道:“您可是晴风前辈?” 他竟然知道晴风的名字,并且态度恭敬,声音温和,这二人是有旧吗? 不过看晴风的样子,好像并不认识方澄此人? 晴风也很惊讶这人竟然知道自己名字,警惕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名字?” 收获肯定答案的方澄微笑道:“在下方澄,是静玄真人的师侄。” 晴风疑惑道:“你是钟家的?” 方澄摇摇头:“晚辈来自天问宗,前辈无需知道天问宗是何门派,只需知道晚辈是奉静玄师叔之命来此修补阵法和寻找晴风前辈你的。” 晴风觉得方澄的话每个字它都听得懂,但是合在一起怎么就让人听不明白什么意思了呢。 天问宗是什么门派? 还有它的主人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让这个少年来寻自己的?它现在虽然受伤了,但是还是看得出面前的这个少年骨龄绝对不超过六十岁,这样年轻的修士怎么可能认识自己的主人...... 正在晴风满腹疑惑之时,对面的少年就口出惊人之言道:“静玄师叔没有死,他现在还活着。” “什么?!”晴风愕然道,“不可能,我们的神魂联系都断了,灵宠契约也散了,他怎么可能活着!” “当年静玄师叔去秘境探险时受了极重的伤,确实濒临死亡了,但幸而静玄师叔运气不错,另有奇遇,得以重塑神魂,再度修炼,但也因此,你们的神魂联系被切断了。”方澄说道。 所以只是神魂联系不在了,只是契约消失了,它的主人......至今还在世间吗? 晴风委屈道:“那......那他为何不来寻我?” 方澄叹了口气:“不是不来寻你,而是他来不了。他的奇遇是被那秘境传送到了另一个界域之中,界域的限制不是那么好突破的,知我要来到这东海仙山后,静玄师叔就交代我来此寻你了。他说,要让你安心,不能让你一直担心他,他现在过得很好,只要你潜心修炼,终有一日是能够再见的。” 说道这里方澄有些不忍,他已经看出晴风的状态了,入魔已深,就算静玄师叔来都无力回天了...... 晴风听到这里忍不住像只小兽一样呜咽起来。 他还活着。 他还记得它这只灵兽。 如果...如果这个方澄早一点出现就好了,在它还未入魔的时候出现,让它脱离这座樊笼,那现在的它是不是就有机会见到主人了? 但是一切都晚了啊,它现在已经入了魔,成了人人唾弃的魔兽,失去理智后它会吞食无辜的人类和修士,自古正邪不两立,这样的它怎么可能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不过,没有什么比知道他还安然或者更好的事情了。 晴风垂下眼眸道:“糯米糕,你过来。” 糯米糕怯生生地走到了晴风的面前,它对面前的这只妖兽本是应该亲近崇拜的,但是晴风身上的魔气却又让它不由自主地害怕。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低下头来。”晴风喊道。 糯米糕回头看了看俞愔,见俞愔朝它点了点头这才又接近了一点,把小脑袋低了下来。 晴风额前浮出了一滴鲜红的精血,它控制着精血进入了糯米糕的身体里。 他轻声道:“小东西,你我有缘,这是我最后残留的没有被魔气污染的精血了,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糯米糕虽然不明白晴风在说什么,但是它感觉出了这个像它长辈一样的妖兽似乎是在和它诀别,它难受地低下脑袋,用鹿角顶着晴风,呦呦地叫着:“不要走,不要走!” 晴风能明白它的意思,亲昵地蹭了蹭它脑袋:“希望你和你的主人能够一直在一起啊。” 在给完那滴精血后,俞愔就发现晴风的身体正在慢慢崩溃,魔气、灵气一齐开始流失,它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得透明——这是在自散魂魄! 晴风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了,恍惚间它似乎又再次回到了主人刚刚把那只饕餮小兽封印的时候。 静玄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朝它微笑道:“晴风,这妖兽已经完全被我们封印了,蓬莱的银月秘境我们一同前去吧!” “从银月秘境回来你就能飞升了吧。” 静玄得意道:“嗯,到时候啊,我带你见识一下上界的风采。” 嗯,这次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无论生死。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不会的 方澄看着在自己面前逐渐消失的晴风心里有些酸涩,这只妖兽为了静玄师叔一句话,在这无名岛上守了千年,连入魔都还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但它终究还是没能和静玄师叔见上一面...... 造化弄人啊! 不过这样却也是晴风最好的选择了,它入魔已深,已经回不去了,若是这样放任它不管,迟早有一天会酿成大祸,方澄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晴风若是不自戕,方澄也会亲手解决它,除魔卫道是修仙者义不容辞的责任,何况此番他肩负重任,不容许出现任何失误,他不准备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 方澄起身道:“我进去修补封印阵法,大概要耗费一天的时间,后日我便带你们出去,在此之前你们先休整疗伤吧。” 走了两步方澄又停下脚步道:“那些村民也可以跟着一起走,你们可以先通知他们,让他们准备一下,不过行囊就不要带太多的。” 众人闻言大喜,盛纤纤更是直接欢呼出声:“我们终于能离开无名岛了!仙人你真厉害!” 方澄没有看见盛纤纤的满眼崇拜,头也不回地进入了溶洞里。 “俞道友你没事吧?”罗庚一早就看见了浑身是伤的俞愔,只是刚才众人都屏息静气地注视着方澄和晴风,他一直找不到机会过来询问,直到此时才找到机会过来关心俞愔的伤势。 俞愔道:“死了不了,我们现在还是先回村子,我疗伤,你们就照方道友所说的去通知村民吧。” 穆端雅点点头,将俞愔扶了起来:“你行动不便,还是我扶着你吧。” 俞愔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有人帮助会轻松许多,她也不逞强,搀着穆端雅走了起来。 穆端雅等人因为早早和俞愔分开行动,并不了解后来发生了什么,回村的路上俞愔便把后续发生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没想到伍洋竟然身负凶兽饕餮的血脉,最后还直接进了妖兽的肚子里,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温良唏嘘道。 穆端雅则是愤慨道:“这伍洋也太坏了,我们对他这般好,他竟然还存着拉我们一起死的心理,其心可诛!” 温良道:“的确,此子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不过那只红眼妖兽才令人意外,虽然它吞食了许多无名村的村民,但是也因此避免了那只拥有饕餮血脉的妖兽为祸人间,最后还自散魂魄,真是叫人唏嘘不已。” 温良和穆端雅还在一旁感叹,罗庚却来到了俞愔的旁边,他在俞愔耳边轻声说道:“我不会的。” 俞愔不明所以地看向罗庚,那表情似乎是在问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罗庚和俞愔的视线有一瞬的交汇,他赶紧垂下眼睛,用微弱的声音道:“我是说,我不会像伍洋那样的,我不会是白眼狼的。” 俞愔这才知道罗庚是因为伍洋的事想到了自己,怕他们会对他心生芥蒂,她微笑道:“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伍洋是伍洋,你是你,他会做的事,你未必会做。你看,当初我们说要是走是留随便你们的时候,你做出的决定就和他不一样啊,所以啊,我知道的,你不是那种人。” 罗庚原本低着的头刷的一下抬了起来,双目如星辰一般闪亮,目不转睛地看向俞愔。 俞愔见他这般模样,不禁心生逗弄之意:“不过嘛,知人知面不知心......” 罗庚闻言果然再度紧张兮兮地看向俞愔。 俞愔笑道:“你要用实际行动向我们证明你和伍洋是不一样的人啊。” 罗庚怔然了一会,便郑重道:“我会的,我永远会站在你身边的。” “俞愔,俞愔,你和那个方道友是熟人吗?”穆端雅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俞愔道:“说不上熟人,只是认识而已。” 俞愔和方澄两人的性情都比较淡漠,虽然有着一起在殊方绝域中历险的经历,但也谈不上熟悉,更遑论深交了。 方澄这个人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了,他和晴风的谈话并没有避开众人,俞愔从他们的只言片语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方澄不止不是此界中人,甚至有可能是上界来者! 静玄真人一千多年前便是化神后期修为了,而方澄说的是静玄真人让他带话,晴风只要努力修炼他主仆二人还有再见的机会。 殊方绝域中的传送阵只能传送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晴风本身的修为早已有元婴水平,显然是不可能跟随方澄进入传送阵回到静玄身边的,那么静玄让方澄带的这段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元婴之上便是化神,化神之后便是飞升,这便对于之前就是元婴后期修为的晴风来说并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梦,俞愔大胆猜测,静玄真人应该在千年之前就已飞升上界了,而他的话的意思是让晴风努力修炼,飞升之后他们主仆便可在仙界想见。 如果她的猜测是正确的,那方澄应该就是仙界下来的人,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虽然俞愔非常好奇,但是她知道这些秘密恐怕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练气期修士所能窥探的了。 温良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问道:“俞愔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这方澄就像从天而降的救世主一般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对无名岛的了解远超所有人,他认识那只活了几千年的红眼妖兽,最主要的是他还知道如何出这无名岛,他就像一团迷雾一样,让人忍不住想探个究竟。 关于方澄的来历俞愔也只是有所猜测,但是她并不准备告诉穆端雅和温良,这是方澄的秘密轮不到她在背后多嘴,并且这还会涉及到自己的来历,俞愔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它们埋在心底,就算她已经把穆端雅等人当做朋友了,但朋友也不是什么都能说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 俞愔摇摇头道:“我不清楚,他太神秘了,我也不知道他的具体底细,只知道他对阵法颇有研究,是个阵道高手。好了好了,管他什么底细呢,反正他不会伤害我们,还能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不就够了嘛。”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发热 虽然众人心中还有疑虑,但是确如俞愔所说,方澄没想过伤害他们,还能带着他们离开这个灵气贫瘠的地方,那他们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谁都有秘密,若是都要探个究竟那他们也就不用修炼。 想通了后,他们便开始安排村民的离岛事宜,而俞愔的伤势较重则是回到了自己之前居住的屋子里打坐疗伤了。 “主人...主人,我难受。” 俞愔在疗伤中脑内忽然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这是糯米糕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一看,糯米糕此刻正瘫倒在她的床前,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写满了无助和惶恐,她轻轻摸了摸糯米糕的额头,只觉得烫得吓人,那温度就像烧热了的炉子一样。 她赶忙用神识探查糯米糕的身体,似乎有一股巨大的能量正在它的身体里游走,而它的体温这么高便是因为它不知道该如何疏导这些能量,导致这些能量在它的身体内部膨胀发热。 俞愔猜测导致糯米糕现在这个情况的应该是晴风临死前赠予它的那滴精血,而糯米糕因为长期生活在殊方绝域之内并不懂得正常妖兽是如何修炼的,并且俞愔自己这个主人也是半点不懂灵兽的修炼,只知道当它饿了给它兽元丹,所以造成糯米糕在获得晴风的精血后根本不知道如何炼化。 俞愔马上给穆端雅和温良发了传音符询问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但目前糯米糕的情况非常危急,随时有可能爆体而亡,俞愔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他们的回复,只能自己先想起办法来。 俞愔想着妖兽修炼和人类修士修炼都是吸纳灵气,修炼方法应该也有相似的地方,赶忙与糯米糕沟通道:“糯米糕你能感觉到身体里面有一股能量对不对?你试着就引导它,试着用你的身体去吸收它,让这股力量融入你的经脉,你的骨血。” 也不知道是不是俞愔的话被糯米糕听进去了,俞愔感知到糯米糕体内的那股力量开始逐渐变得平和起来,她轻轻抚了抚糯米糕的背:“慢慢来,别着急。” 糯米糕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稳,体温也渐渐降了下来,它迷茫地看了俞愔一眼,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应该是没事了吧?没有饲养灵兽经验的俞愔不敢确定。 幸而没过多久穆端雅和温良就赶了过来,穆端雅之前有帮忙师门喂养过灵兽,所以对灵兽的问题还颇为了解,在她探查表示糯米糕没事了后,俞愔这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要晋阶的,糯米糕不懂得如何修炼,你要小心照看,注意它的情况,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引导。”穆端雅说道。 俞愔点头道:“我会注意的,明日一出去我就去买几本饲养灵兽的书籍看看。” 温良羡慕道:“不过这也算因祸得福了,以前我们还说俞道友这只灵宠除了卖萌撒娇什么也不会,结果竟然是獬豸之后,现在还得了晴风的一滴精血,不知道能进化成什么模样。” “哇,我闻到了一股酸味,俞愔你闻到了没?”穆端雅捏着鼻子夸张地说道。 温良闻言脸都绿了,知道这个调皮的师妹是在说他眼红俞愔,他脸色涨得通红道:“我只是羡慕,但不是嫉妒!” “略。”穆端雅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俞道友,我绝对没有觊觎之心,我只是......”温良看着俞愔紧张地解释道。 俞愔噗嗤一笑,相识两年,她对穆端雅和温良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他们二人都不是那种唯利是图之辈,心地也不坏,遇事更不会藏着掖着,而是坦诚相告,就像之前发现了罗庚的修炼资质不错,温良想要将他揽进山霞门,为自己结下一份善缘,他便不遮掩自己的心思,直接与俞愔说明。 温良有贪欲、有私心,但是他不会在背地里耍阴招,而是正大光明地表示自己的欲望和想法,这样坦诚的人相处起来其实是很愉快的。 并且温良此人并不蠢,甚至可以说很聪明,他深知道心的重要性,不会因为一些蝇头小利损害自己的道心的。 因此俞愔也相信他绝对没有觊觎糯米糕的想法,一直拥有神兽血脉的灵宠固然珍贵,但是比起自己的道心孰重孰轻,自然是不言而喻。 俞愔微笑道:“我知道的,你只是羡慕我的好运气,哈哈哈哈!” 说罢,俞愔就和穆端雅笑作了一团。 温良先是瞪了面前这两个笑的花枝乱颤的少女一眼,然后自己却跟着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 到了离岛的那天,无名村的村民们早早就聚集到了雁回山的通道门口。 俞愔一脸黑线地看着这些背着大包小包的村民:“不是说尽量只带值钱的物件,大件的东西就不要带了,你们带的都是些什么啊?” 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死死拽着他身后的大肥猪道:“我家里最值钱的就是这头猪了,不带它我能带啥?!” 旁边的中年妇人唾了一口痰道:“人都带的死物,就你带的活物,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仙人说话啊?”说完还翻了一个白眼。 俞愔看着这个中年妇人身后的两口大箱子,还有一些瓶瓶罐罐,锅碗瓢盆,就差把整个家都搬来了,她的嘴角不禁抽了抽道:“大娘,你好像也没认真听我们说话吧?” 中年妇人干笑道:“听了的,听了的。只是我们这不是举家搬迁嘛,不带点东西到时候怎么生活嘛。” 旁边一个大婶听着也附和道:“就是,我们一路上已经丢了很多东西了,这些您就让我们带着吧。” 俞愔不擅长和这些市井妇人打交道,无奈道:“这我不能决定,你们去求那个方仙人吧,他是我们的头头,他说了算。” 虽然俞愔的声音放得极低,但还是被远处的方澄捕捉到了,他冷冷瞥了俞愔一眼,吓得俞愔赶紧转过身去,假装自己在安排村民们的站位。 ------------ 第一百三十三章 留下 方澄看着闹哄哄的无名村村民,心情很是无奈:“这些家当我能用储物袋帮你们一起带走,但是牲畜之流就恕在下无能为力了。” 那中年妇人听得此言眼睛一亮,得意地看向那牵着猪的中年汉子:“看吧,仙人发话了,你这猪带不得。” 那中年汉子闻言如丧考妣。 方澄双眉颦蹙道:“众位不要担心,到了那边我会为大家留下安身立命的钱财,所以...”他看了一眼那中年汉子身后的那只又肥又胖的猪,“牲畜就别带了吧,我会安置好你们的。” 中年汉子见他如此保证,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牵猪的绳子,一脸幽怨地看着方澄。 那中年妇人扭着身子走到方澄面前,“方仙人,那我的家当就拜托你了,你可要好好帮我保存着。” 方澄淡淡应了一声,便用扩音之术说道:“传送阵每次可容纳二十人,你们排好队依次进来。” 考虑到传送阵那端的安全问题,俞愔和穆端雅等人是第一批进入传送阵的,由他们先传送出去在另一端接应后续传送过来的村民,因为无名村村民人数众多,直到傍晚所有人才都传送了过来。 穆端雅深深吸一口气,感受到空气里浓郁的灵气后,她不禁满足地眯起了眼睛:“久违了,这么浓郁的灵气,我感觉自己是在做梦,我现在感动得想哭。” 罗庚比穆端雅还夸张,他自小就生长在无名岛,修炼一开始就在无名岛那样艰苦的环境中,他从未感受过外界的修炼环境,这突然的转变让他既是兴奋,又是惶恐,只是长大了嘴,呆呆地看着周围的环境,生怕这只是自己的一场幻梦。 温良看着两人的模样失声笑道:“你们俩至于吗?!自信点,这不是梦,是现实,我们出来了!” “在这种环境修炼我很快就能突破了!”罗庚傻傻地笑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少年老成的样子。 倒是这些无名村村民显得十分淡定,因为无法感知灵气,他们压根感受不出此地和无名岛有什么区别,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搬个家而已,哪里值得大惊小怪的。 俞愔朝方澄问道:“此地是何处?” 方澄道:“瀛洲竹安城的郊外。” 竟然传送到了瀛洲之中,俞愔想到苏晚,心下有些不安。 方澄似乎能猜到了她在担忧什么:“距离我们出来才几年时间,就算苏晚有万般手段修为也高不到哪里去。” “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怕她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搞鬼。”俞愔把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 方澄道:“修仙界处处危机,你的危险又何止苏晚一人呢?” 苏晚的存在就像一根鱼刺一样牢牢卡在俞愔的喉咙里,虽然不致命,但是让她感觉到非常不舒服,使得她开始惧怕吞咽,处处避让。 但就如方澄所说的,修仙之路艰难险阻,危机四伏,大道彼岸岂是那么容易到达的?今日没了苏晚这根鱼刺,明日焉知不会有什么陈晚、张晚,她若是因为惧怕而处处避让,不敢进食,那么她将永远到达不了大道彼岸。 她要做的不是绕过这些困难和危险,而是一个一个地攻克它们,不断强化自身,最后才能登顶大道。 苏晚这根鱼刺她早晚要拔下来! 方澄见面前的少女神色不停变化,似乎是在思考自己的话,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片刻之后,她又恢复了往昔的模样,神情坚定道:“方道友所言甚是,苏晚如今至多不过筑基期,对上她的话我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我这样躲避为求心安不过是懦夫之举,既有一战之力,那何必躲躲藏藏,道阻且长,我岂能因为一个苏晚止步不前。” 说道后面俞愔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些豪情壮志,甚至想立刻找到苏晚酣畅淋漓地打上一场。 方澄微笑道:“如此想法甚好。” 众人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无人注意到俞愔和方澄这边的小小插曲。 方澄将无名村的村民就近安置在了竹安城的郊外,又留了一些钱财给他们当做安家费,最后也不知道他是哪里的关系,还给无名村的村民都上了竹安城的户籍,如此一来才算是将无名村的村民都安置好了。 方澄似乎还有没有完成的任务,在安置好村民后,他就直接同俞愔他们拜别了。 穆端雅和温良在无名岛蹉跎了两年,现在也是归心似箭,只想尽快回到山霞门,是以在瀛洲待了半个月后,他们就带着罗庚乘上了前往蓬莱的商船。 而俞愔则是选择在竹安城内开始闭关疗伤。 之前俞愔还想着若这里是瀛洲的话,她就要马上乘船去蓬莱,免得与苏晚正面撞上招来杀身之祸,但是后面经方澄点醒了之后,她便决定留在瀛洲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苏晚既然是她修仙道路上避不掉的坎,那她就不躲了,她会勇敢面对,用实力击败对方! —————— 俞愔睁开眼睛停止了体内灵气的运转。 经过一个月的闭关,她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刚晋阶的修为也得到了巩固。 只是糯米糕自那日沉睡之后就未曾醒来,这让俞愔很是担心,虽然闭关之前俞愔就已经查阅过了相关典籍,糯米糕也大致符合典籍上对灵兽晋阶的描述,但是这些典籍中却不曾有记载灵兽晋阶是会沉睡一个多月的,一般来说低阶灵兽晋阶至多半个月就会醒,就算糯米糕身负神兽獬豸血脉,但它的品阶却未曾改变,这样沉睡太不正常了。 书籍毕竟是死的,在实际情况中往往会出现很多意外的因素,就像糯米糕这种情况,俞愔购买的这些书籍中就没有描述一致的,光靠自己判断是不行的,糯米糕这事恐怕还得寻一位驭兽高手问一问,不然俞愔实在放心不下来。 俞愔怜爱地摸了摸正在沉睡的糯米糕,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可别出事啊。”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司灵阁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竹安城是瀛洲西部的一个中小型城市,城池算不上大,但是商业却很发达,各类商铺鳞次栉比,井然有序,在俞愔看来这里的繁华程度完全不亚于方壶的芳华城。 俞愔向别人打听到了司灵阁是竹安城内最大的灵兽售卖店铺,背靠竹安城第一大派司灵宗,灵兽品类齐全,身体健康,基本上不会有拿生病快死的灵兽欺骗客人的这种恶劣情况发生,所以风评十分不错。 并且据说这司灵阁中偶尔还会有七阶灵兽出售,这可是堪比元婴境界的灵兽啊,想要活捉是多么不容易,要知道性格刚烈一些的妖兽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妖兽的修为越高越是如此。 所以要活捉这些妖兽不仅需要有强大的实力,还需要对妖兽有十分深刻的了解,这样才能完全控制住这些妖兽,而这种人便是俞愔要找的人了。 直接去司灵宗询问,怕是没进司灵宗大门就会被他们的守门弟子轰出来,所以俞愔决定从司灵阁入手。 俞愔一进门,司灵阁的接待侍女就热情地迎了上来:“这位仙子里边请,您是要购买灵兽呢,还是购买灵兽用品?我们这只要是关于灵兽的东西,那是一应俱全。” 既然决定从司灵阁入手,俞愔早就做好了破费的准备;“我想购买一些灵兽食用的丹药。” 接待侍女脸上露出微笑,指引着俞愔来到了售卖丹药的位置:“仙子,这一块都是灵兽食用的丹药,您若是有具体需求的话,我可以为您推荐。” “我想自己先看看,有需要的话我会喊你的。”俞愔说道。 她注视着货架上一排排的瓷瓶,每一瓶都写着丹药名字和具体作用,还标好了价格,让人一目了然,非常便于选购。 俞愔虽然目的不在此,但是还是忍不住多瞄了两眼。 这里光是灵兽当作食粮的兽元丹就有十几种,据说是在兽元丹的基础上又添加了一些材料,制成了不同的口味,好满足各种灵兽的需求,就像食肉的灵兽就有肉香口味的兽元丹,而这肉香口味还分普通口味和鱼肉口味的,新奇得俞愔忍不住打了塞子闻了闻。 倒真有一股烤肉的香气飘了出来,当真神奇。 并且司灵阁还推出灵兽罐头,里面都是用特殊技术处理好的食材,并且里面添加了特殊的调味料,不仅可以给灵兽原汁原味的享受,还能提供比兽元丹更多的灵气,只一个罐头,就能让灵兽一个月不饿。 当然这个价格也比兽元丹贵多了,一瓶下品兽元丹不过五块下品灵石,而一个下品灵兽罐头则卖到了十五块下品灵石,价格足足翻了三倍有余,许多拮据的修士都舍不得下手。 俞愔看得眼花缭乱的,不知不觉地就拿了十多瓶兽元丹,还有三个鲜草口味的灵兽罐头。 视线转到高处,俞愔看了到了最高的一排货架上摆着几个淡青色的瓷瓶,瓶身上写着“益灵丹”,分上中下三品,简介是能够提升灵兽晋阶几率。 俞愔眼珠一转朝旁边的接待侍女问道:“这个益灵丹真能提升灵兽的晋阶几率吗?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啊?” 接待侍女回到道:“这个是我们司灵阁新推出的产品,大部分妖兽都适用的,目前还没听到有什么不好的反应。” 俞愔抿着唇迟疑道:“可是我的灵兽情况有些特殊,我不知道它能不能用,你们这能帮我判断一下吗?” 这接待侍女只有练气八层的修为,虽然对灵兽的相关知识有一定的了解,但是这个益灵丹是新品,她对这个了解的不是很多,并且俞愔说了自己的灵兽情况有些特殊,她便更不敢托大给她提建议,于是说道:“呃,我不敢托大,道友可以先告知我你的灵兽是什么情况。” 俞愔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我的灵兽前段时间陷入昏迷了,按理来说应该是晋阶之象,但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它还未醒,我有些担心,刚才看见这益灵丹我就想这丹药能不能助他一臂之力。” 果然,这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接待侍女沉吟了一会道:“这个我不好下判断,敢问道友的灵兽是何品种,品阶如何?” 俞愔摸了摸脑袋道:“其实我的灵兽原本只是凡间的一只梅花鹿,机缘巧合下我和它就签订了契约,它身上应该是有妖兽的血统,虽然真的很淡薄。” 俞愔隐去了神兽血脉这一点,其他都如实说了出来,其实和凡间动物签订契约的修士也不是没有,因为凡间的一些小动物生的着实可爱,又兼祖上有一些妖兽血统会显得比一般小动物聪明一些,还可以契约,所以一些低阶女修士会格外青睐这些动物,所以俞愔也不怕如实告知他们。 接待侍女一副了然的模样道:“这种情况我还真没有遇见过。” 这却说的实话,她还没见过把这种一阶妖兽都算不上的小动物养到晋阶的,她简直不敢想象面前的这个美貌少女是给她的灵兽喂了多少奇珍才将一只凡俗动物喂成了有灵气的灵兽,不过这说明这少女舍得为自己的灵宠花钱,这就是他们最喜欢的顾客了。 这就是冤大头啊,她仿佛看见了一堆闪闪发亮的灵石,接待侍女两眼放光地看着俞愔,道:“仙子真心想购买这益灵丹吗?” 这丹药若是能解决糯米糕的问题那她自然是要买的,俞愔认真点点头:“那是自然。” 接待侍女闻言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那您稍等,这个问题我虽然没办法下判断,但是我们阁内的驻阁长老有在,他应该能解答你的问题。” 司灵宗每月都会派一名驻阁长老到司灵阁坐镇,除了主持司灵阁的各项事宜,还需要为来到司灵阁的客人解答关于阁内售出的各种产品的问题。 不过一般情况他们也是不出面的,只不过接待侍女见俞愔可能是个大客户,于是就决定请出这位长老。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延希真人 没过多久,接待侍女就带着一名金丹期的男修出来了。 那男修一出现便吸引了店铺内大半人的目光,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这男修的外貌生得着实俊美,风目薄唇,气质高华,只一个冷淡的眼神,便让在场的女修忍不住心跳加速。 “这个月坐镇司灵阁的竟然是延希真人!” “谁都不要拦我,这个月我每日都要来司灵阁报道。” “早知道我也买那益灵丹了,这样说不得就能和延希真人说上几句话了。” “得了吧你,你的储物袋中有多少灵石你自己心里没数啊,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去搬砖吧,延希真人这种高岭之花是你们能染指的吗?” 见到那金丹修士后,众人便开始窃窃私语,以那延希真人的修为自然是能将他们的讨论尽收耳内,他的眉毛为不可察地皱了皱。 接待侍女跟俞愔介绍道:“这是本月坐镇阁中的延希真人,关于您的灵兽是否可以食用益灵丹,您可以与延希真人咨询。” 俞愔与延希真人行了一礼后,便将糯米糕的情况详细地同他说了一遍。 “前辈,这种情况下益灵丹有用吗?”俞愔期待地望向面前的男子。 延希真人眼睛一亮道:“你这灵兽倒是有大机缘,凡间动物灵智不高,更没成年妖兽教导它们修炼,能晋阶的简直是凤毛菱角,不知道友可否让我看一看你的灵兽。” 看见对方热切的模样,俞愔便知这延希真人对糯米糕是产生了兴趣,只是俞愔害怕糯米糕的异处被人发现,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俞愔迟疑道:“我把灵兽留在了洞府之中,现在恐怕是无法让前辈观看。” 延希真人脸上闪过一丝遗憾,但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说道:“你这灵兽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不懂疏通灵力,所以导致了如今这个状况,据你说已经一月有余,这种状况最好不要再拖了,不然恐怕会造成体内灵气淤堵,最终爆体而亡。” 俞愔心下一惊道:“那要如何是好,还请前辈指点。” 延希真人倒是坦言道:“益灵丹对它是没用的,服用了反倒会加剧它的死亡速度,竹安城百里外有一处名叫东谷的森林,里面有一种叫作疏灵虫的虫子,它们生长在月下蕉中,以月下蕉脉络中的灵气为食,亦可以钻进妖兽的经脉之中为他们疏通灵气,寻到此虫应该就可以救你的灵兽了。” 俞愔闻言大喜:“多谢前辈指点!” 延希真人微笑地补充道:“并且经过引导甚至可以教会你的灵兽如何运转灵气,不过虽然疏灵虫好没有什么攻击能力,但月下蕉附近一般会有筑基期的夜兔出没,你的修为要取这个还是要慎重。” 俞愔没想到这延希真人竟然如此好说话,不但告诉了她救糯米糕的方法,还提醒了她其中的危险,之前自己还对他有所猜忌,俞愔想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前辈!”俞愔再次感谢道。 延希真人摆摆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说着便走远了,只留下一个飘逸出尘的背影给众人。 在延希真人走后有一名女子感叹道:“延希真人真是学识渊博啊,连这些东西都懂。” 一旁一个长相还算英俊的青年刚才就十分不满意店铺内所有女子的注意力都被那延希真人吸引过去,这下听到身边的女伴这么说就更不爽了,他不屑道:“司灵宗就是以驭兽闻名的,他一个金丹期长老不知道这些才奇怪吧。” 女子白了他一眼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虽然司灵宗大多修士都是驭兽师,但延希真人不一样,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丹修,是司灵宗这一代的佼佼者,四十八岁就结成了金丹,一手炼丹术出神入化,这司灵阁的灵兽丹药有大半都是他研发的。身为丹修的他,却深谙灵兽习性,这不是知识渊博是什么?” 那男子见女子一副崇拜的模样,只觉得她是没救了,撇撇嘴转过身去挑选丹药了。 受了延希真人这么大恩情,俞愔觉得无以为报,只能努力买买买,又在司灵阁中买了灵兽窝、逗兽棒等玩具,就当做是帮延希真人冲业绩了,看得接待侍女笑得合不拢嘴。 既然知道了糯米糕昏睡的问题出在哪里,也有了解决的法子,俞愔就直接寻到了竹安城中的任务点。 任务点离司灵阁不算太远,俞愔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到了。 每个城镇的任务点都是由当地的管理者开设的,用于城中修士发布任务与接受任务,然后管理者会从中抽取一部分灵石作为自己的辛苦费。 俞愔本想发布一个捕捉疏灵虫的任务,但却无意中在发布任务的木墙上看到了一个组队采摘月下蕉的任务,俞愔的脑子很快地动了起来,任务目的是月下蕉,她若是参与进去要几只月下蕉上的疏灵虫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这种灵植上的虫子一般不会有人在意。 并且组队时间就在三天后,俞愔自己发布任务的话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集齐人手去捕捉,现在有现成的队伍能大大减少她的麻烦,何乐而不为为呢? 俞愔稍加思索一番,便接下了这个任务。 事情都有了眉目后,俞愔紧锁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开来,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踏上了回去的路。 俞愔租借的洞府并不在繁华之地,而是在接近竹安城西郊的地方,虽然地势偏僻,购买东西多有不便,但是胜在环境清静,灵气浓度也适中,俞愔并不常出门,需要的便是一个清修之地,地方大一些,能够供自己习剑就好,因此对这里还是很满意的。 越接近洞府这路就越荒凉,人烟也就越稀少。 起先俞愔还当是自己错觉,但是在人变得越来越少后,身后的那股气息还是一直紧随其后,并且还开始有意收敛气息,掩盖身形。 这下俞愔可以百分百确定了,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打劫 俞愔发现有人跟踪以后,就改变了回去的想法,背后这个人来意不明,洞府乃是她在竹安城安身立命的地方,她并不想暴露。 俞愔引着那人走走停停,在一处荒凉的空地上停了下来,她冷声喝道:“躲躲藏藏非君子所为,道友意欲何如,不妨开门见山。”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空气中出现一阵波动,一个相貌英俊的男子凭空显现了身形,他嘴角噙着笑道:“你的神识倒是不弱,竟然能察觉到我的存在,不过嘛这也改变不了你的命运,你若是乖乖交出储物袋,跟我回去,看在你如此貌美的份上我就收你做个侍妾,不杀你好了。” 说到这里这男修还色眯眯地来回打量了俞愔一番,然后露出了志在必得的表情。 俞愔一眼认出这是刚才在司灵阁中和一个女修讨论延希真人的男子,怕是自己在司灵阁一口气花了两颗中品灵石,此子觉得自己身家丰厚,起了打劫的主意,甚至现在还想劫个色? 俞愔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这男修筑基初期修为,虽说自己现在只有练气九层,但她的神识现在已经是筑基后期的神识了,并且经过了无名岛那一战,现在的俞愔不仅神识超越了同期修士,在战斗经验上也有着长足的进步,对上这个男修,她并不虚。 而且她还有有孚剑这个秘密武器。 见俞愔不曾回自己的话,而是目光森寒地看着他,这男修心中有些犯虚,只觉得对面站着的捕食一个练气期的修士,而是一个高阶大能。 不可能的,要是这个小丫头是高阶大能的话,那早就该出手灭杀他了,怎么可能放他活到现在?并且从她之前在司灵阁的表现来看,这确定无疑是个炼气期的小修士。 男修嗤笑一声,只觉得自己魔症了,竟然会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他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拿出一把长枪就朝俞愔攻了过来。 其实他的感觉并不是幻觉,而是俞愔现在已经修炼出了自己的剑势,修剑讲究的是人剑合一,剑给人何种感觉,剑的主人就会给人是何种感觉,俞愔现在只是个半吊子剑修,虽然修出了剑势,但是却不知道如何收敛,一举一动会不经意地流露自己的势,所以才会给这男修造成这种感觉。 这倒是俞愔第一次遇见使用长枪的修士,她的眼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兴奋,祭出有孚剑就直面迎了上去。 这男修心性不怎么样,但是这长枪却舞得倒是有两把刷子,只见他枪出如龙,招招紧逼,力量大得惊人,所过之处,碎石飞沙,烟尘一片。 每一种武器都有不同的应对之法,修仙届中用长枪的人并不多,所以俞愔并不急着把他击败,而是把这男修当做了一名陪练者,开始摸索对付长枪的诀窍。 男修觉得对面的这个少女难缠得狠,虽然看起来她是被自己完全压制住了,但自己步步紧逼,招招狠辣,她却像一只滑不溜秋的泥鳅,将自己的招式一一化解。 就像...就像自己完全陷入了她的节奏一般。 不可能的,他可是筑基期的修士,练气期与筑基期的差距犹如天堑,就算她已经是练气巅峰的修士,那也不可能打败自己的。 男修心下想着,脸色便一沉,高声喝道:“银龙摆尾!” 那长枪一扫,打破了俞愔一直把握的节奏,重新夺回了对战斗的主动权,并且出枪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有余。 俞愔面色微凝,心知不敢大意,也随之使出了乘风剑诀的第二式疾风骤雨。 经过无名岛一役,俞愔这才彻底领悟了疾风骤雨的真正含义,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只见她瞬间施展出布雨术,然后在有孚剑的剑势之下,这些雨滴全部化作水箭,连同有孚剑一起没入了男修的身体之中。 我...我就这么被打败了? 那男修满脸的难以置信,眼珠子都瞪得要掉了下来,他之前还在想此女施展布雨术干嘛,没想到明明是剑修的她,却能用剑势将这些雨滴尽数转化为比利刃还要尖锐的水箭。 这真的是一个练气期的修士吗...... 俞愔看着这男修的尸体摇了摇头,其实对上筑基初期的修士她不应该这么轻松就取得胜利的,只是这个男修太过轻敌了,只觉得自己高了她一个大境界,便觉得有恃无恐,这才轻易着了他的道,想必他还有许多杀招和保命招数都没来得及用出来。 若是他对战在认真一些,不轻视对手的话,那于俞愔恐怕就是一场恶战了。 俞愔默默在心中告诫自己: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万不可轻视任何一位对手,否则等待自己的就是今日这个男修的下场。 俞愔取下了男修别在腰间的储物袋,扔了一个火球术,将他毁尸灭迹,正准备查看储物袋中的物品时,却听得后面一个娇柔的女声道:“道友好身手,竟然可以越阶斩杀筑基期修士,易诗棋好生佩服。” 俞愔手下微顿,抽出了侵入储物袋的神识,转身看向了这名自报姓名的不速之客。 这名自称易诗棋的女子,容貌娇艳无比,眉眼含媚,一颦一笑都给人一种魅惑之感,她是之前在司灵阁和那打劫男修交谈的女子。 这是要给同伴报仇吗? 俞愔面色不善道:“阁下有何贵干?” —————— 以下是修改内容,大家晚点来看哈。。。。我差两百字就码完的,很快就好 以下是修改内容,大家晚点来看哈。。。。我差两百字就码完的,很快就好 其实他的感觉并不是幻觉,而是俞愔现在已经修炼出了自己的剑势,修剑讲究的是人剑合一,剑给人何种感觉,剑的主人就会给人是何种感觉,俞愔现在只是个半吊子剑修,虽然修出了剑势,但是却不知道如何收敛,一举一动会不经意地流露自己的势,所以才会给这男修造成这种感觉。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比试 易诗棋眼睛闪过兴奋的光芒道:“道友是剑修吧,能否与我比试一场?” 俞愔的脑中闪过很多种可能,独独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容貌绮丽的女子竟然是想和自己斗法,她怔然道:“为何?” “我生平最敬强者,道友能越阶斩杀筑基期修士,说明道友实力远胜同阶,这样的你让我看见就热血沸腾。”易诗棋越说越开心,还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几步。 没想到外表这般柔媚的女子竟然是个好战分子,俞愔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几步道:“我近日还有要事,恕我不能答应易道友的要求。” 易诗棋也察觉到自己有些鲁莽了,说道:“道友不必急着拒绝,我并不要求你现在就和我大战一场,比试时间当然是以道友为准,并且场地我会选在演武台,旨在切磋,绝不会伤及性命,我想要的仅仅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东海仙山中的大小城镇一般都会设立演武台,平时会有专人坐镇,大家可以出灵石租借场地进行比斗,并且还可以选择是不伤及性命的切磋,或是以生死作赌的搏斗,一切看租借人的选择,坐镇的修士还会为其作出评判。 若是选择不伤及性命的切磋,裁判比赛的修士就会及时阻止场内致命的攻击,如果比斗者还是伤人性命了,那么他将面临高昂的罚金,并且还会被逐出这座城镇,永世不得再入其中。 是以很多人都不会冒着风险在切磋的比斗中要人性命,当然以性命作赌的比斗就另当别论了,生死自负,无人担责。 所以易诗棋的提议还是十分有诚意的,况且比斗亦是让自己增长经验,说不定还会有所收获,俞愔思忖一番,还是决定答应下来:“我可以答应易道友,不过这得等我手上的事完结了以后,道友可以留个传音符,得空了我便通知你。” 易诗棋闻言大喜:“就如道友所说。” 交换了传音符后,俞愔就回到了洞府中为三天后的东谷森林之行做准备。 —————— 东谷森林在竹安城百里开外的地方,地势偏远,人迹罕至,为了保证安全,发布任务的修士便让大家在竹安城的东郊先行集合,等人数到了再一起出发。 俞愔到达集合地点的时候有三人已经在等候了。 一名浓眉深目鹰钩鼻的男修见她到来便招手询问道:“道友可是接了采摘月下蕉的任务。” 俞愔点头道:“是的,在下俞愔。” 之前方澄在为无名村村民安排户籍时,俞愔便拜托他也帮自己办一下户籍,是以现在她有了属于自己的身份玉牌,可以用真名接下这些任务了。 “我便是此次任务的发布人廖淮恩。”鹰钩鼻男修开始介绍自己的身份,然后又指了指身后的两名男修道,“这两位是黎漾道友和楚泊如道友。” 俞愔并不识得他们,是以只是淡淡地点头示意后便站到一旁去了。 此次采摘月下蕉需要六人组队,现在还有两人未曾到,等待之时俞愔干脆暗暗观察起了这些队友。 这三人皆是练气九层的修为,那廖淮恩和黎漾显然是相识的,等待之时二人多有交谈,且言语之间十分熟稔,一看就是老熟人了,而那楚泊如大部分时候则是面带微笑地倾听他们二人的交谈,偶尔插上一两句。 “哎呀,还好赶上了。”一名容貌娇媚的女子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啊,我就在猜测接了这个任务是不是能见到俞道友,果然我们俩是有缘分的。” 来人正是易诗棋,俞愔也没想到能在此处见到她,面露讶异道:“是的,看来我和易道友颇有缘分。” 易诗棋闻言笑了起来,那笑容直让人想到春日正午明媚的阳光,耀眼又动人,看得另外三名男修都略微有些失神,尤其是廖淮恩,要不是黎漾戳了戳他的手臂,他那双眼睛怕是都要粘到了易诗棋身上。 其实论其容貌来,易诗棋是不如俞愔的,只是俞愔给的感觉太过清冷,就像冬天里化不开的雪,让人望而生寒,不敢轻易接近。而易诗棋的美却是偏于柔媚,就算是作生气状,那眼睛睨人时都让人感觉情丝默默,媚色横生,是以更容易让人生出绮思。 简单的相互介绍后,最后一名队友也终于到达了。 姗姗来迟的是一名脸蛋清秀的圆眼睛小姑娘,在俞愔和易诗棋的衬托下显得有些清汤寡水,但一双眼睛甚为灵动,倒也不失为可爱。 她气喘吁吁道:“对不起,路上遇见一些事情有些耽搁了,所以来晚了一些。” 众人虽然对此有些不快,但是见着她是女子便也忍了下来。 只有黎漾颇为高兴道:“岑师妹!” 那圆眼少女见他也笑道:“黎师兄,好巧。” 看来这二人竟是同门师兄妹。 易诗棋打断他们的话道:“月下蕉的伴生兽是筑基期的夜兔,且东谷森林里也是危险重重,我们几个练气九层的就算了,这位岑道友只有练气七层,我怕我们保护不了她。” 的确在场几人除去这圆眼少女,全都是练气九层的修士,只她一人是练气七层,未免有些显得格格不入,易诗棋的考虑也是在情理之中。 那圆眼少女尚未回话,黎漾就抢先开口道:“你们可别小看岑师妹,你们知道是她是谁吗?” “谁啊?”易诗棋皱眉道,她一向崇尚强者为尊,就算这小姑娘的背景深厚强大,但是在她眼里却是一文不值,只有自身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听出了易诗棋话语中的不屑,黎漾说道:“我师妹岑知意乃是我们司灵宗的精英弟子,师承延希真人,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 “黎师兄。”岑知意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说话不要那么大的火药味。 黎漾对岑知意摇摇头,继续同众人说道:“门内小比,岑师妹力压一群练气大圆满的师兄师姐,夺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若不是她在前一日比赛中受了伤,她就会成为司灵宗历史上年纪最小的夺冠者。”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安慰 黎漾的目光从众人身上略过,傲然道:“这样你们还觉得岑师妹不够资格和你们组队吗?” 众人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清秀普通的岑知意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光是司灵宗的精英弟子这一点就让他们不敢轻易得罪了,更何况她还是延希真人的亲传弟子,在竹安城内延希真人的大名谁人不知啊,那可是司灵宗的天才弟子,司令宗元婴期长老的血缘晚辈,练气期就能越阶斩杀妖兽,未满二十便已筑基,未满五十便已金丹,关于他的传说,整个竹安城的人都耳熟能详。 没想到岑知意竟然是延希真人的弟子。 易诗棋一向崇拜延希真人,结果现在开口就把他的亲传徒弟得罪了,心下懊恼得很,脸刷地一向就红了,她别过脸去:“既然岑道友的实力强悍,不输练气九层修士,那就没问题了。” 此事揭过后,众人便朝着东谷森林出发了。 东谷森林地势确实偏僻,六人走走停停足足用了三日才到达了它的边缘地带。 一路上也遇见不少妖兽,不过都只是一二阶的妖兽,对他们并造不成什么威胁,轻轻松松就把它们灭杀了。 最让人惊喜的还是要属岑知意,司灵门多驭兽师,她的师父延希真人是名丹修,而这岑知意两者皆不是,而是另辟蹊径是一名符修,各类符篆就像不要钱一样地撒,看得众人是目瞪口呆。 符篆的消耗虽然快,但是岑知意却不怕,她的制符成功率极高,经常趁着休憩之时便开始画符以补充之前消耗的符篆。 这日休憩之时,岑知意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张矮几,还有制符需要的符纸、符笔、朱砂等物件,跑到一旁画符去了。 易诗棋坐到俞愔身旁:“我以前以为自己很厉害的,哪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能越阶斩杀筑基期修士,现在还碰上了个练气七层就可以画出三阶符篆的岑知意,我觉得自己什么也不算了。” 易诗棋出生于一个中流的修仙家族,亦是族内的天之骄女,金水双灵根让它顺风顺水地修炼到了练气九层,所以这也造就了她骄傲的性子,她崇拜强者,经常会缠着厉害的同阶修士与她对战,但是她却没遇见过像岑知意这种站在修炼顶端的人,现在徒然一见,把她的自信尽数摧毁了。 俞愔刚想开口安慰,却又听得一个略带磁性的男声温柔说道:“天才有天才们的道,我们亦有自己的道,他们花一天能做到的事情,我们要花十天才能做到,但是这有什么呢?” 说话的人是楚泊如,俞愔警铃大作,这人到来的时候无声无息,她的神识根本没有察觉到此人是何时接近的,这说明要么他有特殊隐的匿气息的功法或者法宝,要么就神识高于自己! 俞愔现在的神识已经相当于筑基后期的修士了,比自己还要强大的神识...直觉告诉她,这个楚泊如非常的危险。 易诗棋低落道:“这代表我们永远超越不了他们。” “不对。”楚泊如摇摇头坐到了易诗棋的身边,“他们努力一天,我们就比他们努力百倍,这样终有一日我们能站到更高的地方,俯视他们。” 易诗棋有些意动道:“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们这些天才和我们的差距不过是少努力一些罢了,只要我们有毅力,那就一定能超越他们。”楚泊如笑眯眯地鼓励道。 经他这么一鼓励,易诗棋低落的情绪终于逐渐转好,朝他道:“多谢楚道友的一番话,让我茅塞顿开,我这就去修炼了,只要我抓紧时间,迟早有一天我会赶上他们的。” 说着就蹦蹦跳跳地走到了不远处开始了打坐修炼。 在这一行人中,俞愔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了楚泊如,这个人面容平平无奇,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矮,属于那种丢进人堆里都难再次找出的人,但是这人行为举止都别有一番风采,若是不看脸,只看背影,那活脱脱就是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 并且最让俞愔在意的是,此人和所有人的关系都相处的不错,他似乎可以同任何一个人谈笑风声,并且妙语连珠,引得他们笑声不断。 所有人和他相处都觉得如沐春风,包括俞愔。 若只是一两个人聊的来的话俞愔会觉得这不过是兴趣相投,性格使然罢了,但是楚泊如能让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这让俞愔感到有一丝丝古怪。 这个人的交际手段非常高超,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和任何人成为知己。 并且俞愔今天的发现证明楚泊如的实力应该一点也不弱,甚至还有可能在自己之上,但是这一路上他的表现都十分中庸,难道是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吗? 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正在俞愔胡思乱想的时候,楚泊如的脸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被他放大的脸一吓,俞愔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楚泊如嗤笑道:“俞道友在想什么,那么入迷,能说与我听听吗?” 俞愔掩去眼里的慌乱道:“没什么,我只是发了一会呆,突然看见楚道友的脸出现就被吓了一跳。” “真的没什么吗?”楚泊如再次问道,那双温柔的眼睛关切地望着俞愔,“有事要说哦,藏在心里可不太好。” 他的眼神让俞愔有些头皮发麻,赶紧摇头道:“真没事,多谢楚道友关心。” “俞道友、楚道友你们在那干嘛啊,我们要出发了!”喊话的是廖淮恩。 俞愔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赶紧说道:“要出发了,我们快走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廖淮恩那里跑去。 楚泊如看着俞愔仓皇而逃的背影喃喃道:“是我的错觉吗?她似乎是在躲我...我应该没露出什么马脚吧?” “楚道友,要走了,你怎么还不过来啊!”易诗棋看见还在原地的楚泊如不禁喊道。 楚泊如朝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我这就来了。”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月下蕉 进入了东谷森林之中,俞愔等人又行了十里左右,方才寻到了一片芭蕉林。 月下蕉的叶子水火难侵,是少数可以炼制法器的低阶灵植,它通常与普通芭蕉共生,外表也与普通芭蕉并无二致,所以可以极好地隐匿在芭蕉林内。要想辨别月下蕉,那就只能在有月光的晚上才行,因为月光下的月下蕉叶子的表面会有银光浮现,也正是因为如此它才会被称之为月下蕉。 入夜,月亮从云层里偷偷探出头来,清冷地月光倾洒在一大片芭蕉林上。 俞愔眼尖地发现了一株发着银光的芭蕉,她传音与其他五人道:“东南方向二十丈有一棵月下蕉。” “我们这就过去,你们动作小一些,千万不要弄出太大动静惊扰到夜兔。”廖淮恩提醒道。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蹑手蹑脚地朝着月下蕉走去。 “哎哟,谁啊踩了我一脚。”黎漾突然叫了起来。 “嘘,黎师兄你轻点声啊,有事传音,不要这么大声说话。”岑知意扯了扯黎漾的衣袖说道。 黎漾也是没想到会有人踩了他一脚,昏暗的夜里虽然对神识探查会造成一定阻碍,但也只是无法清晰感知画面,就像黑夜里看东西不太真切是一样的,不过至少人影和方位还是感知得出来的,感知的距离也不会有变化,正常来说他的队友们是不可能踩到他的。 难道是有人故意的? 黎漾一下子想到了易诗棋,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之前狠狠打了她的脸,她故意这个时候给自己下绊子?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想到这里黎漾狠狠地瞪了易诗棋一眼。 一旁的易诗棋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可能是入秋天气冷了吧,她伸出手拢了拢衣襟,却猝不及防地向前倒去,好在楚泊如和她离得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这才避免了她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这显然不是意外,是有人在故意推她,想到之前和黎漾与岑知意闹出的不愉快,她几乎可以马上锁定推她的嫌疑人了,岑知意这个小姑娘其实还挺认真严肃的一个人,而黎漾却是个事事喜欢强出头,心眼还贼小的男人,这事肯定是他干的。 易诗棋有些恼怒,指名道姓地说道:“黎漾你这心眼怎么比女人还小啊,我们之前虽然有些不愉快,但你也犯不着在做任务的时候阴我吧?” 黎漾闻言那是一个火冒三丈,自己没找易诗棋麻烦,她倒反过来给自己扣了一顶大帽子,这谁能忍?他也不管是不是在任务中了,直接喊出声道:“你别血口喷人了吧,明明是你故意踩了我一脚,怎么现在还倒打一耙说我推你?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易诗棋素来要强,更不愿意别人拿自己的性别说事,愠怒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着就握着两柄双刀就冲了过去。 见这女人说不过就动手,黎漾也不干了,立马祭出自己的飞剑和易诗棋打了起来。 “黎道友,易道友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廖淮恩站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解道。 但是二人显然没有善罢甘休的意味。 “他不是君子。” “她不是君子。”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发现对方竟然还和自己说了一样的话,更是双双冷哼,手上的动作就更快了,一时间刀剑相撞的金属鸣音响彻了东谷森林。 廖淮恩在一旁急的出汗,他要这月下蕉是要制作一样称心如意的武器,好应对接下来的门派大比,门派大比前十的奖励可是一枚筑基丹啊,这可关系到他到底能不能晋升成为筑基修士,所以他才下了血本发布了这个任务,光是报酬就用掉了自己一半的身家。 可这黎漾是司令宗的弟子,而这易诗棋也是竹安城里的世家子弟,而他自己不过是一个依附司灵宗的小门派的弟子,这两人起了冲突,他帮谁都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路上喜欢当知心大哥的楚泊如此时却是一脸玩味地站在旁边,显然是不准备插手他们之间的斗争,而最先站出来的倒是年纪最小的岑知意。 岑知意丢出一把水球符把两人浇成了落汤鸡,她冷声道:“事分轻重缓急,这时候是打架的时候吗?等任务完成后,你们俩可以回去约个演武台,生死对决都没人管你们,知道了吗?” 岑知意年纪最小,但是生起气来那气势一点也不小,再她严厉的目光和冷水的作用下,黎漾和易诗棋终于冷静了下俩,停止了打斗。 廖淮恩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打圆场道:“我们先去摘月下蕉吧。” 众人顺利地到达了那棵月下蕉的旁边。 俞愔这时开口道:“可否容许我取几只疏灵虫,这次我报酬可以减去一半。” 疏灵虫于廖怀恩本就是可有可无之物,俞愔愿意少要灵石报酬他岂有不愿之理,当即道:“当然可以,俞道友请。” 疏灵虫常年寄居在月下蕉的脉络之中,要想他们出来其实非常容易,把养气丹磨成粉末撒在它的叶片之上,这疏灵虫自然而然的就会被养气丹粉末中含有的灵气所吸引,然后从月下蕉的叶子里爬出。 俞愔从储物袋中拿出准备好的玉盒,然后往月下蕉的叶片上撒上了养气丹的粉末,果然没过一会儿,几只毛毛虫状的半透明小虫子就从叶片里钻了出来。俞愔赶紧赶紧拿玉盒将它们装好,然后收进了储物袋中。 “廖道友,我好了。”俞愔说道,转身想要让出位置给廖淮恩,而变故却在在此刻发生了。 一个迅捷的黑影在俞愔转身的那刻猛然扑了过来,根本没有给俞愔任何反应的时间,俞愔整个人被这黑影一撞,飞出了数米远,然后那黑影又好似消失了一般,融入了夜色之中。 “这是夜兔,夜兔出现了,大家小心。”廖淮恩高声提醒道。 ------------ 第一百四十章 夜兔 俞愔在被撞飞的那一刻就马上开启了防御罩,是以没有受多重的伤,听到廖淮恩的提醒后就马上爬了起来,警惕着四周。 廖淮恩又道:“夜兔的皮毛会随着环境而改变,夜里更难分辨,大家小心。” 俞愔之前也查过《东海仙山妖兽图解》,夜兔这种妖兽,就和变色龙似得,会根据环境天气改变自己皮毛的颜色,在夜里简直就像隐身了一般,你要被它袭击了,有时候可能都不明白自己是被什么打了。 俞愔想到这里不禁出声道:“之前踩了黎道友和推了易道友的莫不会就是这夜兔吧。” “我没推她。” “我没踩他。” 这样一说大家哪还会有不明白,他们这是被一只妖兽给戏弄了。 其实也未必见得就是夜兔在戏弄他们,只是易诗棋和黎漾对彼此心中都有不满之处,所以才会造成刚才的情况。 嗖嗖嗖。 又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略过,廖淮恩和黎漾的脸上都挂了彩,脸颊高高得肿了起来。 虽然这时的气氛很是严峻,但是易诗棋看见他们俩的惨状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被夜兔打了一巴掌吗?” 这下不仅是黎漾感到不满了,连廖淮恩都斥责道:“这个时候易道友怎么还笑得出来,这可是筑基期的妖兽,一个不小心我们都会陨落在此地。” 讨了个没趣,易诗棋撇撇嘴不再说话。 岑知意从储物袋中拿出了数张防御符分发给大家,拖这防御符的福,他们顺利躲过了夜兔的后续几次攻击,但也离那月下蕉越来越远了。 众人都明白任务还没完成,还不能走。 楚泊如问道:“岑道友你的防御符还有多少,都拿出来吧,我们后续会折算成灵石给你的,就当我们买了,不然我们连接近那月下蕉都没办法。” 岑知意掏出了十张防御符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擅长制作攻击的符篆,防御符是我的弱项,没画多少,只有这么多了。” 岑知意也没有吝啬,又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张防御符,只是面对夜兔的不断攻击,这防御符很快就全部告罄了,并且除去俞愔和岑知意,其他人身上都有了不同程度伤口。 楚泊如开口道:“这样下去我们肯定摘不到月下蕉,事到如今在下有一计,就是不知道各位肯不肯配合了。” 廖淮恩满心想的就是那月下蕉,见有人出谋划策自然高兴之极:“楚道友说来听听。” 楚泊如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们兵分两路,两人去引开那夜兔,剩下四人去摘月下蕉,然后我们再到这里汇合,一起闯出去。” 廖淮恩赞同道:“这计划确实可行。” “可是...哪两个人去引开夜兔呢?”易诗棋问道。 楚泊如沉吟了一会说道:“要引开那夜兔还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这个任务必须交给实力强悍之人,在夜兔的袭击之中我们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只有两人毫发未伤,俞道友和岑道友,我建议她们俩去执行引开夜兔的任务。” “俞愔我能理解,但是岑道友只有练气七层,我觉得她不适合。”开口说话的是易诗棋,俞愔能够越阶斩杀筑基期修士,她对俞愔的实力很有信心,但是岑知意不一样啊,就算她的实力远超同阶,可她毕竟还是一个练气七层的修士,真遇上筑基期的妖兽,可能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夜兔刚才的攻击之所以没伤到她那是因为她手里的防御符篆比他们多一些,但是她自己也说了防御符只剩这么一点了,要真去当诱饵一不小心那就是陨落的下场,虽然她对岑知意没有多少好感,但是岑知意是那个人的徒弟,易诗棋并不希望她出事。 黎漾这次却意外的和易诗棋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之上,他道:“虽然岑师妹实力超群,但是防御符就剩这么多了,我不同意她以身涉险。” “黎师兄,我可以的其实。”岑知意并不希望自己被当成弱者。 黎漾严肃道:“你手中的符篆要是够多的话我不会拦你,但是你的防御符不够了,你要出事了,我怎么和延希真人交代。” 想到自家师傅,岑知意终于不再坚持,闭口不言了。 楚泊如皱眉道:“那除了俞愔,你们觉得还有谁适合?” 其实黎漾想说你楚泊如就挺适合的,但那样未免太失风度,并且他其实想让岑师妹知道他一点也不弱,他是一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 “我和俞道友一起去引开夜兔吧。”黎漾开口说道。 楚泊如挑挑眉道:“那便依你所言吧。” 从头到尾俞愔只字未言,但这几人也没给她发言的机会就拍板定下了她和黎漾一起当诱饵。不过俞愔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因为以她现在的实力对付夜兔并不算太困难,并且最重要的是,她总觉得楚泊如在谋划着什么,她不如听从他的话,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关子。 之前易诗棋和黎漾打斗他拦都不拦,现在倒是积极地很,顺着他的话做下去,这只狐狸迟早会露出尾巴来。 岑知意如今还剩三张防御符,她又拿出了一张给黎漾道:“黎师兄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俞愔没有收到防御符,但也不是很在意,人家毕竟是有同门的情谊在,送符很正常,而自己只是一个不知道那个旮旯角落里蹦出来的散修,和她也没有多熟悉,岑知意不给她送符篆其实是再正常不过了的。 俞愔一向不觉得其他人应该要特别对待自己,给是情分,不给是本分,得到便感激,得不到她也不觉得失望,患得患失乃修炼大忌,而俞愔看得一向很开,这也是她道心坚固的基础。 俞愔和黎漾兵分两路从不同奔向了那棵月下蕉。 也许是俞愔刚才取疏灵虫的场景让这夜兔有了深刻的印象,待他二人接近月下蕉之时,暗处略过了一个高大的暗影,向俞愔直奔而去。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激怒 其实在刚才楚泊如提出让俞愔和岑知意当诱饵之时,俞愔就已经想到了应对这夜兔的方法。既然这夜兔能随着周围环境改变皮毛的颜色,能够欺骗修士的眼睛与神识,那么俞愔就不依靠这些去捕捉它的位置,而是用声音和气味来判断这只妖兽攻来的方向。 俞愔早有准备,在那夜兔袭来的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一个侧身躲开了它的攻击,夜兔一击不成又隐进了夜色之中等待着下一次攻击。 俞愔和黎漾就这么边躲避着攻击边往前进,但是离开了月下蕉一段距离后就发现这只夜兔就不再跟上来了。 “俞道友,看来这只夜兔颇有灵智,知道守着月下蕉才是万无一失的办法,我们只要离开一定距离它就不攻击我们了。”黎漾与俞愔传音道。 俞愔皱眉道:“的确如此,只是一味的躲避攻击是没用的,要想引开它看来只有激怒它了。” “激怒他......”黎漾的声音有些迟疑,在夜兔的攻击下他已经受了伤了,他简直不敢想象要是激怒那只夜兔的话,结果会是如何。 他惶然道:“那会不会有些不太好处理...我是说这夜兔被激怒后我们恐怕对付不了吧。” 俞愔能理解他的想法,怕死是人之常情并不可笑,但她也不是拿性命开玩笑之人,对于对付这夜兔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她道:“黎道友放心,对付这夜兔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虽然俞愔信誓旦旦说自己有把握,但是黎漾还是有些惴惴不安,那可是筑基期的妖兽啊,凭他们两个练气九层的小修士真的能行吗? 而俞愔说完话后就马上折回了月下蕉的所在之处。 廖淮恩等人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俞愔和黎漾可以行动的信号,心下不免都有些焦急。 “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廖淮恩开口说道。 易诗棋心下虽然也有些不安,但是想起之前俞愔斩杀那个筑基期男修的样子,她的内心又稍稍安定了下来:“有俞道友在应该没问题的。” “哦?”楚泊如讶异道,“易道友就这么相信俞道友的实力吗?你们之前认识的吗?” 易诗棋对楚泊如的观感甚好,于是就将她看见俞愔斩杀筑基期劫修,再和自己约定一战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下轮到众人惊讶了。 廖淮恩道:“没想到俞道友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有如此实力。” 岑知意也舒了口气道:“那这样她和黎师兄在一块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了。” 只有楚泊如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并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之时,忽然收到了俞愔的传音:“我们会激怒这夜兔,再将它引开,你们抓紧时间采摘月下蕉。” 俞愔在距离月下蕉十米的地方又再次遭到了夜兔的攻击,她一个矮身躲过了夜兔的攻击,更趁其不备用剑在它身上划开了一个口子,看见有孚剑上的点点血迹,她就知道她伤到了这只妖兽,虽然只是一道浅浅的伤口。 她眼尖地发现了黑夜深处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在盯着她——这只夜兔睁眼了! 这是夜兔发怒的标志,睁眼就意味着它要动真格了。 俞愔浅笑着向后退了一步,她原本站着的地方立马出现了一个深坑,这一下借着月光她终于看清了夜兔的样子。外貌神似兔子,但是两只长耳朵是垂下来的,并且身体比一个成年男子还要大上不少。 此刻这夜兔正满脸怒气的盯着她,嘴里发出斯气声,似乎是在对俞愔表达愤怒。 而黎漾此时有些发愣了,他没想到俞愔还真能伤到这只筑基期妖兽,俞愔见状朝他吼道:“你在干嘛呢,攻击啊。” 黎漾这才缓过神来,丢了一个火球术过去。 夜兔见状灵活地躲开了他的火球术,又朝着他龇牙咧嘴,吓得黎漾倒头就跑,他能感受到夜兔身上的筑基期威压,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打不过这头妖兽。 俞愔见状也朝夜兔丢了一个风刃术,同时不忘传音与等待的廖淮恩等人:“快,采月下蕉。” 然后头都不回地逃开了去。 夜兔见伤了自己的两个人类修士就这么逃开了去,不禁怒火中烧,跟着他们的步伐就追了上去。 俞愔并没有选择和黎漾同一个方向逃跑,而是选了另一条路,她想独自同这只夜兔战斗,因为她现在想试试看有孚剑所能吸收灵气的极限在哪里。 因为之前伤到夜兔的是俞愔,见俞愔和黎漾分开逃窜后,夜兔没有过多纠结,就直接选择了追俞愔而去。 俞愔算了算自己跑的已经够远了,于是停下了脚步。 她的脚步刚停,脑后便传来一阵劲风,她赶紧侧头躲开,那夜兔的一腿直接踢到了前面的树上,咔嗒一声,这棵粗壮的大树应声倒下,可见这夜兔的力气之大,若是被它这一脚踢实了,那恐怕骨头都得碎成渣了。 这一脚让俞愔完全打消了和它直接刚上的想法,而是使用出了乘风剑诀的第一式春风拂面,以柔克刚方为上上策! 俞愔用剑招巧妙地化解了夜兔的一波波攻击,将它一波波的致命攻势都化为虚无,越打到后面这夜兔就越急躁,只觉得眼前这个凡人怎么如此之烦,就像一阵风,怎么抓也抓不住。 俞愔在与夜兔的反复周旋之中也逐渐找到了技巧,夜兔越是急躁,俞愔就越是如鱼得水,最终俞愔抓住了夜兔的一个失误,将有孚剑狠狠地刺入它的身体之中。 她并不急着取夜兔的性命,而是心念一动,驱使着有孚剑吸收夜兔体内的灵气,夜兔原本还在地上挣扎了一会,但是随着灵气的逐渐流失,它也渐渐没有了力气,四肢也慢慢地垂了下来,在灵气被吸尽的那一刻,夜兔终于闭上了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俞愔放出神识探查了一下夜兔的身体,这只妖兽确实已经死去了,体内的灵气更是丝毫不剩,并且观察之下俞愔还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本该能成为炼器材料的夜兔的皮毛和骨头,现在也失去了应有的光泽和灵性!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失联 妖兽的肉能食用,皮毛和骨骼能够炼器,可以说浑身都是宝,俞愔面前的这具夜兔的尸体本来也该是如此,但是经过有孚剑的灵气吸收后,这夜兔本该处处是宝的尸体,此时却成了一堆废品。 别说是用皮毛和骨骼炼器了,这夜兔的身体都已经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恐怕这肉也是不能食用了,况且俞愔通过神识已经探查出这妖兽体内灵气已经全部消失,就算这肉能够食用她也不会要了,没有灵气的妖兽肉,与凡间的食物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想到有孚剑竟然如此霸道,吸收起灵气来那是一点余地也不留,看来之前吸收她体内的灵气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不然如果像对待这只夜兔这样吸收她的灵气,她的人现在恐怕都已经不再了。 俞愔无比庆幸当时她是先进行了认主再给有孚剑输的灵气,恐怕有孚剑也是因为自己是它主人的原因才留了余地的。 不过有孚剑吸收起灵气来这么狠,那就意味着她平时都不能用这招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控制有孚剑吸收灵气的程度,如果能控制起来,那么这把剑就会真的成为她的秘密武器,如果控制不了,那她只能把它当作压箱底的最大杀招,不能轻易使出了。 这夜兔尸体如此诡异当然不能留下,俞愔丢了一个火球术将地上的夜兔尸体烧毁了,然后就起身折返与众人汇合。 俞愔给每个人都发了传音符,告诉他们夜兔已经解决了,她现在来找他们汇合。 第一个给她回音的是黎漾,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欣喜道:“俞道友你在哪里?我这就来寻你。” 黎漾在发现夜兔冲着俞愔去了以后,他就放慢了脚步,所以并没有跑多远,在俞愔报了位置之后,他很快就寻了过来和俞愔汇合了。 “俞道友真是深藏不露,竟然一个人把夜兔解决了,黎某好生佩服。”黎漾一见俞愔就开始恭维道,“俞道友其实你是哪个家族或者门派的精英弟子吧?” 黎漾在得知俞愔肚子解决了夜兔后,就认为俞愔说自己是散修乃是隐藏身份,散修的修炼资源可不比家族或者门派里的精英子弟,他们没有人系统地教授道法,更没有源源不断的修炼物资,所以散修的实力普遍是不如这些家族或者门派里的精英弟子的。 俞愔今日所展现出的实力实在是超乎了黎漾的想象,所以他得出了这个结论,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想的并没有错,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俞愔是九州大陆来的昆仑派里的精英弟子。 俞愔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而说道:“你有给廖道友他们几人发传音符吗?” 黎漾纳闷道:“怎么了?” 俞愔皱眉道:“我给你们每个人都同时发了传音符,但是现在除了你,他们都没有任何回音。” 黎漾怔忡道:“我想着和你汇合之后再给他们发传音符也来的及,所以一直没发,他们现在是失联了吗?” 俞愔点点头。 黎漾紧张道:“不会是出事了吧,我们都把夜兔引开了啊,难道夜兔不止一只?或者是这芭蕉林里还有别的妖兽。” 看黎漾的话越说越没边际了,俞愔忍不住开口道:“妖兽的领地意识十分强烈,基本上都是互不侵犯的,要有别的妖兽入侵进来,这夜兔攻击的就不一定是我们了。且夜兔并不是群居妖兽,公夜兔和母夜兔平时也不会住在一块,除非是母夜兔带着幼崽生活,但是母夜兔身形会比公夜兔小少不少,刚才那只夜兔应该是公的。” 听了俞愔的一番话,黎漾就更迷茫了:“那这些都不是他们能遇见啥事啊?难道是意外开启上古修士洞府,因为阵法隔离所以收不到我们的传音符?” 这黎漾的想象力可真丰富,俞愔嘴角抽了抽道:“有没有上古修士洞府我不知道,但是阵法隔离了传音符确是有很大可能的,无论如何我们先回去看看。” 二人随即一同回到了之前月下蕉的所在之处。 远远地俞愔二人就看见月下蕉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还微微冒着银光的木桩,显然月下蕉已经被人采摘走了。 “哎呀,俞道友和黎道友果然安全回来了,我正要去给你们发传音符呢。”楚泊如突然出现道。 看见楚泊如后黎漾十分开心,他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说明其他人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吧,他高兴地同楚泊如打招呼道:“楚道友,你们怎么一直没回传音符,我和俞道友还在担心你们出了什么事呢。” 楚泊如笑道:“你们把夜兔都引走了,我们还能出什么事啊,采完月下蕉后我们就休憩了一下,恢复一下灵气,所以没有马上回复你们,我最先恢复了灵气,就准备去寻你们了,没想到我还没走多远呢,就遇见你们了。” “原来如此,岑师妹她们现在在哪里啊。”黎漾问道。 楚泊如笑道:“黎道友别着急,我这就带你们去找他们。” 俞愔原本就提防着楚泊如,此刻见只他一人出来,且言辞闪烁,更是加重了她的怀疑。 打坐恢复灵气一般也不会投入到收到消息都不晓得的地步,现在可是在妖兽出没的东谷森林之中,就算在夜兔的领地范围内一般不会有其他妖兽出现,但作为修士的基本警觉心,绝不会容许自己打坐恢复灵气时这么忘我。 她拉住了黎漾的胳膊,警惕道:“慢着,既然没有发生别的事,那你们几人的伤势都应该不太重,根本不需要打坐这么久,况且岑道友是黎道友的师妹,易道友和我之前就相识,廖道友则是这次任务的发布人,他们谁出来接应我们都比你更合情合理。” 黎漾闻言神情也是一凛,警惕地看向楚泊如。 楚泊如轻轻笑道:“你果然一早就忌惮我了,不过已经晚了。” 话音还未落,楚泊如身法诡谲地窜到了俞愔和黎漾的身后,然后猛力一推,俞愔和黎漾就这么跌向了前方。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双刺蜂 俞愔和黎漾被楚泊如这么一推直接跌了出去,待缓过神来,周围场景没有变,但楚泊如的人影却不见了。 黎漾爬了起来,环视周围说道:“这楚泊如在搞什么鬼啊?他人呢?有本事堂堂正正出来比试一场啊。” 面对黎漾的叫嚣,回应他的则是一阵拂面的冷风。 俞愔抿着唇道:“走了。” 黎漾看见俞愔走的是离开东谷森林的方向,焦急道:“走?走去哪啊,岑师妹他们现在可是行踪不明呢,你这就走了也太不够义气了吧!” 俞愔冷声道:“你要不走就在这里待着吧。” 黎漾听她这样一说心下来气:“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冷血的人,队友一出事,你就急不可耐地撇清关系不管他们!呵呵,就算没了你我一个人也要去找岑师妹。” 俞愔没有理会他的话语,径直迈开了脚步离去了。 黎漾看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你别以为单杀夜兔算什么了不起的事,岑师妹也能做到!” 俞愔头也不回道:“那你就去找你的岑师妹吧。” 其实俞愔并不是想要离开东谷森林,只是觉得楚泊如那一推应该不是随意为之,所以想要去确认一下自己现在是不是身处在阵法之中,她根本不相信楚泊如会轻易放过他们,试问谁做坏事还会特意放过两条漏网之鱼呢? 楚泊如之前提议兵分两路,恐怕就是想分散他们的战斗力,也就是说他怕自己一个人对付不过来他们这么多人,所以先让两人去和夜兔缠斗,然后等自己把余下的三人解决了之后,再去寻被当作诱饵的另外两人。 但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岑知意和黎漾二人是司灵宗的弟子,岑知意更是鼎鼎有名的延希真人的唯一亲传弟子,这种精英弟子门派一般都会为他们准备本命魂牌,如若身陨死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就会被记录下来传送回宗门,杀他们的结果可能就是得罪一整个门派,要承担的风险极大,所以很少会有人去冒这个风险。 楚泊如的目的尚不明确,俞愔现在也很难判断岑知意等人是死是活,不过只要楚泊如不打算放过他们,那么她迟早会知道他的真正目的的。 很快地俞愔来到了芭蕉林的边缘,她想走出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阻挡,楚泊如果然设置了阵法,但是把他们困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俞愔有些想不明白。 这时身后又传来了黎漾的声音:“楚道友救命啊!” 俞愔转头一看,黎漾此时正朝着她狂奔而来,而他的身后则跟着密密麻麻的一群双刺蜂。 双刺蜂虽然是一种杀伤力不强的二阶妖兽,但它们习惯群居,每次一出现就是几百上千只,危险成倍递增,大大地增加了消灭难度,就是筑基期初期的修士看见它们也得绕道走。 这俞愔怎么顶得住啊,见黎漾跑了过来,她也撒开腿跑了起来,边跑边问道:“你这是哪里惹的这一堆双刺蜂的?” 黎漾不好意思道:“我在路上走就感觉到有妖兽在附近,没多想就一剑削了过去...没想到那是双刺峰的蜂窝,然后就成这样了。” 俞愔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烦躁,这个黎漾也是练气九层的修士了,但是性格冲动,行事天真,完全没有一点修士该有的头脑和风骨,从头到尾都在拖她的后腿,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蜂类都怕火,丢火球术试试!”俞愔虽然心下不快,但还是开始思考应对双刺蜂的对策了。 黎漾如俞愔所说的向着身后丢了几个几个火球术,双刺蜂见到迎面而来的火球纷纷散开来,一些来不及散开的双刺蜂只能被火球烧到焦黑,簌簌落下。 “有用,火球术有用!”黎漾惊喜地喊道,说着又朝后面丢了两个火球。 俞愔也没闲着,跟着黎漾一样施展火球术,她还嫌速度不够快,甚至拿出了两张火球符施放。 在两人的合力攻击之下,这群双刺蜂很快地都倒在了地面上,密密麻麻的一片,让人看着都起鸡皮疙瘩。 “呼,还好俞道友机智。”黎漾长舒一口气说道,似乎忘记了之前和俞愔还闹了不愉快,“不过这双刺蜂既然如此好解决,为什么妖兽图录上还把它写得那么可怕。” “因为......”俞愔皱着眉说道,“它们还没死啊。” “什么?!” 黎漾不敢置信地朝着地上的双刺蜂看去,因为火球术的原因地上的双刺蜂全部呈现黑色,在深沉的夜色之中难以看清它们现在的状态,但是在月光照耀之下的那一部分却让黎漾看得分明——地上的那些被烧焦了的双刺蜂正在抖动! 被火这样烧,它们竟然没死?! 黎漾这下害怕起来了,他颤声质问道:“俞道友你不是说它们怕火的吗?!” 俞愔无辜道:“是怕火,但我没说火球术能烧死它们啊,都说这种妖兽难缠了,想也知道一个火球术就能解决,那筑基初期的修士对付起这些双刺蜂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至于在妖兽图录里一再表示此妖兽难缠吗?” “你——!”黎漾有些恼怒,但是他现在也没空和俞愔争辩了,他赶紧和俞愔继续施放火球术炙烤这些双刺蜂。 但是这群双刺蜂就像烧不死的一样,倒地之后没多久又能再度飞起来,然后他们只能不断地使用火球术将它们烧落,如此几个循环,俞愔二人的灵力就有些不支了,他们只能服下补灵丹补充灵气。 这些双刺蜂也十分聪明,趁着他们二人补充灵气之际,朝着他们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二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叮咬,马上肿胀了起来,幸亏他们死死护住了脸,不然现在恐怕是没脸能见人了。 俞愔感觉到被双刺蜂叮咬的地方又痛又痒,并且开始变得麻木起来,这双刺蜂的刺是有毒的,这毒素在麻痹他们的知觉! ------------ 第一百四十四章 蜂王 “这双刺蜂有毒,被叮咬过的地方会逐渐丧失知觉!”黎漾开口说道。 俞愔不耐烦道:“不用你说,我也已经察觉了,用灵力把毒素逼出来,注意不要再被这些双刺蜂咬到了。” 听出了俞愔语气中的不耐,黎漾本想发火,但是想到自己实力不如俞愔,若是想要从这里逃出去恐怕还要仰仗于她,于是还是憋下了这口气,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用武器杀死它们。”俞愔冷声道。 既然火只能暂时阻止双刺蜂的进攻,说明法术对它们造成的伤害是有限的,那他们二人就换一种进攻方式,她不信把这些双刺蜂的身体都砍成了两半它们还能飞起来蹦跶。 用武器?总不能用剑砍吧,攻击范围大的武器,黎漾一下想到了针,针类武器能同时攻击多个目标,用来对付双刺蜂倒也说的过去,是以黎漾问道:“你有针类的武器吗?” 俞愔摇摇头:“没有,我是剑修你看不出来吗?” 黎漾蹙着眉:“那你准备用什么武器对付双刺蜂?”他看了一眼俞愔手中的有孚剑,“你不会准备用这把剑来砍它们吧?” 俞愔淡然道:“就是用这把剑。” 黎漾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不可置信地看向俞愔:“你用这剑砍双刺蜂的蜂群?你准备砍到何时啊,怕是你还没砍完,我们就被这些双刺蜂咬死了。” 俞愔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道:“我自有办法,你先拖延住这些双刺蜂,给我逼出毒素的时间。” 后一句近乎命令的语气让黎漾对俞愔的怨念更深了,他是司灵宗的弟子,虽然比不上岑知意那般的精英弟子,但是他何曾受过这种气,但是为了活命他又不得不听面前这个趾高气昂的女人的话。 要是他们能从这里出去,他一定会让这个女人后悔今日的行为! 黎漾握紧了拳头,一声不吭地走向前去与这群双刺蜂周旋。 而俞愔则是快速地运转着体内的灵气,将双刺蜂的毒素逼了出来。 一刻钟后,俞愔舒了一口气道:“好了,你闪开。” 黎漾应声闪开,之间俞愔先是丢出数张火球符,然后喝道:“疾风骤雨!” 那火球在她的剑势带动之下化作火雨,跟着她一起冲入了双刺蜂蜂群之中,黎漾只看见了漫天的火雨将四周照得恍如白昼,有一瞬间他甚至被这火光亮得睁不开眼睛。 待他睁开眼后,便见到了满地的双刺蜂尸体,他有些害怕这些双刺蜂还没死透,拿着长剑挑了一只双刺蜂的尸体回来,他将蜂尸放在手心,用神识仔细探查,确认这只双刺蜂确实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才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不过俞愔这手确实出乎他的意料,她竟是用剑势带火,让每一簇火苗都化成了武器,直接穿透了双刺蜂的身体,所以这次双刺蜂没能够再度飞起来。 虽然对俞愔有诸多不爽,但黎漾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少女确实强过自己太多。 冷不丁俞愔出声说道:“还没完。” 黎漾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因为俞愔这句话又被高高提了起来:“双刺蜂不是都死了吗?” 俞愔睨了他一眼道:“就是因为它们都死了,所以把他们的蜂王给引来了。” 黎漾:“......” 如果上天能够再给黎漾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用剑去削那个蜂窝。 双刺蜂蜂王的身体比刚才那些双刺蜂可大得多了,足足有半人高,那对翅膀更是大得出去,比它的身体都还要大了两倍有余,更重要的是,这是一只三阶妖兽啊,俞愔二人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虽然同为三阶妖兽,这只双刺蜂蜂王的实力比之前那只夜兔要高上不少,应该已经到达了人修的筑基中期水平。 那威压让黎漾的双腿都忍不住打颤,想要跪下臣服,但是当他看见俞愔挺直的背脊之时,他又站直了双腿,这个女人都没倒下,他也绝对不可以倒下。 这双刺蜂蜂王没有给他们多少准备的时间,一打上照面就威压全放,并且扇起了翅膀开始攻击他们。 只见它翅膀快速鼓动,两股劲风朝着俞愔和黎漾袭来,俞愔五感通明,所以反应迅速地躲掉了这一发攻击,但是黎漾可没有俞愔那般敏锐的五感和神识,虽然早有防备,但还是被那股劲风伤到了手臂,只见他左小臂的衣袖都被削去了一块,这股风刃竟然给他造成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巨大的疼痛让黎漾忍不住叫了出来。 同是一队的队友,再怎么讨厌也没有眼睁睁看着人死去的道理,俞愔见状只得皱眉站到了他的身前保护他。 蜂王又是两道劲风袭来,这次因为要保护黎漾,俞愔就不能躲开这风刃了,她出手就是乘风剑诀的第一式春风拂面,借以巧劲卸去了蜂王的攻击。 看到自己的攻击被化解后,蜂王怒不可遏,虽然它能感觉出这两个人修的修为并没有自己高,但他知道这两个人修能灭掉它的子孙们,实力肯定不简单。 它没有继续浪费自己的力量去释放风刃,而是扇动着翅膀飞到了半空中,它将尾部对准了俞愔二人,然后鼓了鼓腹部,那两根尾针就这么朝着俞愔二人射了过来。 这尾针速度奇快,俞愔的眼睛根本没有办法捕捉到,只得推着黎漾躲开了这一波攻击。 两人在地上打了个滚才灰头土脸地站了起来。 黎漾还从没有见过实力到达筑基中期的妖兽,此刻见到了它的凶猛之处,不禁吓得屁滚尿流,他惶然道:“俞道友,你打得过这蜂王吗?” 俞愔的眼睛死死盯住空中的双刺蜂蜂王,抿唇道:“没有把握,刚才消灭双刺蜂已经耗费太多灵气了,就算我服用了补灵丹补充灵气,但消耗的速度比我补充的快,我至多再支撑两刻钟就是极限了。” “那...那我们是要死在这里了吗?”黎漾不甘道,他朝着东谷森林深处大喊,“楚泊如你出来吧,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对劲 楚泊如并没有出现,只剩下黎漾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回荡。 黎漾大喊大叫的样子更是激怒了双刺蜂蜂王,它觉得这两个人修并没把它放在眼中,自己的尊严受到挑衅,蜂王当即喷了向他们喷了一口毒液,只是这次二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黎漾的脸上,还有俞愔的背上都沾上了那蜂王的毒液。 这毒液具有腐蚀性,在接触了皮肤之后皮肤立刻冒起了白色的烟,并且伴随着剧烈的灼烧感。 黎漾的半张脸都在冒着白烟,痛得他直接抱着脸在地上翻滚起来,哭嚎个不停。 而俞愔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不想暴露自己是昆仑弟子的原因,她便没有穿着带着门派标记的道袍法衣,现在所着的衣服不过是最低阶的防御法衣,在蜂王的毒液下被迅速溶解,就算她反应十分之快将带有毒液的外袍脱了下来,但也无法阻止这毒液洇进了她的皮肤。 火辣辣的刺痛感立刻席卷了俞愔的背部,她强忍着剧烈的疼痛躲到了一棵大树的后面,赶紧套了一件外袍遮住自己几近裸露的背部,将气息全部收敛了起来。 只要稍微动动手臂就会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痛得俞愔眉头直皱,她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就放出了神识探查黎漾和那蜂王的情况。 俞愔躲起来后,黎漾就成了蜂王的主要攻击对象,此时他真被双刺蜂蜂王打得抱头鼠窜,好不狼狈。 “俞道友,救命啊!你救救我!”黎漾一边躲着攻击一边喊道,他有些害怕俞愔就这样抛下他一走了之。 俞愔听着他的话眼眸暗了暗,直接对上这蜂王她未必打得过,但她的神识有筑基后期水平,比那双刺蜂蜂王还要高上一些,所以要避开蜂王逃走她还是十分有把握的。 若是她此时放任黎漾不管......那她就可以安全地逃走了,并且这双刺蜂本来就是他引来的啊,那就让他自己对付双刺蜂,生死自负好了,这些本就不关她的事啊。 可是此时她的耳边又响起一个声音:“不是这样的,你有能力解决这只双刺蜂蜂王的,只是那会使你神识受损,所以你不愿意罢了,你不过是个伪善之人,满口的仁义道德,但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 “不,我不是,这蜂王真的很危险,对上它我可能会死的。”俞愔失声叫了出来。 “那不过是借口罢了,你心里很清楚的,你根本不是那么善良的人,不然你为什么不直接用神识去攻击那只蜂王,你的神识比它强,那是不争的事实。” “看见外面那个傻子了吗?今天他就会死在这里,因为你的自私自利。” “不是,不是这样的!啊!”俞愔发狂似得喊道。 黎漾只听得俞愔一个人在一旁自言自语,却不上前帮他,不禁恼怒道:“无情无义。” 俞愔红着眼睛狠狠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无情无义,冷血自私,听清楚了吗?!”黎漾只觉得内心深处起了一股无名火,不管不顾地和俞愔吵了起来。 就在二人争吵之时,那蜂王找准机会向两人射出了两根尾针,两根细长地尾针准确无误地刺进了二人的身体,一股麻痹感从伤口处扩散开来。 这下是真的完了,他们也顾不上争吵了,只能专心躲避蜂王的攻击,但身体的麻痹感越来越严重,躲避的动作越来越慢,浑身上下的力气好像都开始消失了一般。 在蜂王再度施放尾针想要杀死二人时,俞愔和黎漾已经再也没有逃跑的力气了,他们瘫靠在树干上无力地喘着气,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了他们面前,他用剑轻松地挡掉了蜂王的尾针。 “俞道友你没事吧?”那道白色的身影开口说道。 声音入耳如清泉击石,身形入眼如青竹俊挺,白衣黑发,衣袂带风,来人正是方澄。 俞愔的眼中顷刻间溢满了惊喜:“方道友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澄转过头来嘴角含笑道:“在这附近有些事情,没想到又遇见俞道友了。” 见到方澄后俞愔的心就彻底地放了下来,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莫明地让人信任。每一次遇见方澄,他都能带着她脱离困境,好像什么难题在他面前都会迎刃而解一般。 这次自己好像又被他救了呢。 只见方澄在说话间就已经布下了一个杀阵,然后身若游龙一般在阵中与蜂王周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只蜂王便被方澄斩成了两半,死得不能再死了。 看得俞愔和黎漾是不停地发出惊叹之声。 方澄将蜂王的尸体收进储物袋后便朝他们走了过来,黎漾激动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要是没前辈的话,晚辈等人的性命可能都要搭在此处了。” 是了,之前在无名岛之时俞愔就发现他的修为已经到达了筑基期,只是自己一直没反应过来,方澄也没提,所以她还喊着对方方道友,此刻听到黎漾的话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能再以平辈称呼来叫方澄了,俞愔的脸不由得臊得通红。 方澄似乎发现了她的尴尬,温柔道:“没事的,你我还是道友相称便可,你若愿意也可以唤我名字。” 叫名字难道不会显得过于亲密了吗? 俞愔迟疑了一会,还是说道:“方道友。” “俞愔。”方澄满目笑意,盯着俞愔的双眼温柔到不可思议,“你还是唤我方澄吧,我想你这样喊我。” “我...”俞愔支吾了许久就是喊不出来。 方澄见状笑道:“算了,我就不逼你了。我现在带你们出去,跟着我走。” “前辈。”黎漾出声喊住了方澄,“我们还有几名队友失踪了,前辈能不能救救他们。” 方澄扬起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说道:“当然可以,我们走吧。” 看着方澄灿烂的笑容,俞愔却怎么也迈不开腿,因为她心底一直有个不安的声音在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 第一百四十六章 依靠 “俞愔怎么了?你不想去救他们吗?”方澄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不对!不对!不对! 俞愔心底里那个不安地声音在不停地呐喊,她痛苦地捂住了头,到底哪里不对啊? 黎漾见状语气不耐道:“俞道友你怎么回事,你不知道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吗?慢一秒廖道友他们都有可能会死的。” 方澄也关切道:“俞愔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见俞愔身形摇晃,他又伸出手想要扶住她。 俞愔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要裂开了,她推开了方澄想要扶住她的手,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最后靠着一棵大树蹲坐下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今天遇见的每件事都梳理了一遍后,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从楚泊如那一推之后,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对了。 她和黎漾的情绪好像都被放大了一般,两个人都有些暴躁易怒,她就像失去了耐心一般,对黎漾开始冷嘲热讽,甚至还产生了见死不救的想法。 然后便是方澄的出现,他出现的时间也太过巧合了,恰恰是他们在濒死之际出现的,并且方澄还那样温柔地同她说话,就像是专门出现来救她的一样,这太不正常了。 如果她和黎漾从一开始就跌进了楚泊如的阵法之中呢? 这个阵法可以无限放大他们的情感和情绪,只要他们心里产生了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这阵法就会将他们无限放大,然后蚕食他们的精神,甚至让他们出现幻觉。 俞愔感觉自己脑袋的疼痛好像好了一些,她睁开了紧闭的双目,面前的场景不再是东谷森林的边缘地带,而是月下蕉所在的那片芭蕉林里,而黎漾此时真站在原地满脸笑意地对着对面的楚泊如说道:“岑师妹,你没事就好,我们这就去救廖道友他们。” 果然如此,这个阵法不禁会放大他们心中的邪念,还会让他们产生幻觉,甚至将楚泊如看成心中想到的人。 而她为什么会想到方澄呢? 恐怕是之前的几次遇险,最后都是方澄的出现让她得以安全脱困,所以她潜意识下将方澄当做了自己的依靠,遇见危机之后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他,只要方澄出现,那这危机大概就解除了吧。 俞愔自认道心坚定,心境远胜他人,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道心还是出现了裂痕,她现在无比庆幸楚泊如摆了这个阵法,让她发现了自己心境的不足之处,若是留到筑基时才发现,这点裂痕恐怕将会成为她的心魔,直接影响到她的筑基。 她开始害怕强敌,畏葸不前,只是稍作挣扎就想放弃,甚至开始依靠外力,若是一直放任这种想法,那么她这辈子修道恐再难有成就了! 之前丹田被毁她都没有失去希望,自暴自弃,那现在她有武器有修为,她有什么理由绝望? 绝境尚不能打败她,何况区区幻境? 俞愔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坚定无比,这阵法能放大人心中的邪念又如何,只要她心如琉璃,纯净清澈,那这阵法又能对她起什么作用呢? 楚泊如见她睁开了眼,似乎头疼好了很多的样子,他走过来关切问道:“俞愔你好点了吗?” 俞愔嘶哑着声音说道:“我好点了,方道友我们去救廖道友他们吧。” 俞愔不明白楚泊如费劲心机想出了这个阵法究竟想做什么,所以她打算将计就计,假装没有堪破幻阵,跟着他去看个究竟,说不定还能和廖淮恩他们汇合。 黎漾嫌弃道:“俞道友你怎么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啊,我们等你好久了。” 黎漾的话语 —————————— 修文分割线,大家晚一点来看~ “俞愔怎么了?你不想去救他们吗?”方澄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不对!不对!不对! 俞愔心底里那个不安地声音在不停地呐喊,她痛苦地捂住了头,到底哪里不对啊? 黎漾见状语气不耐道:“俞道友你怎么回事,你不知道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吗?慢一秒廖道友他们都有可能会死的。” 方澄也关切道:“俞愔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见俞愔身形摇晃,他又伸出手想要扶住她。 俞愔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要裂开了,她推开了方澄想要扶住她的手,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最后靠着一棵大树蹲坐下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今天遇见的每件事都梳理了一遍后,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从楚泊如那一推之后,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对了。 她和黎漾的情绪好像都被放大了一般,两个人都有些暴躁易怒,她就像失去了耐心一般,对黎漾开始冷嘲热讽,甚至还产生了见死不救的想法。 然后便是方澄的出现,他出现的时间也太过巧合了,恰恰是他们在濒死之际出现的,并且方澄还那样温柔地同她说话,就像是专门出现来救她的一样,这太不正常了。 如果她和黎漾从一开始就跌进了楚泊如的阵法之中呢? 这个阵法可以无限放大他们的情感和情绪,只要他们心里产生了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这阵法就会将他们无限放大,然后蚕食他们的精神,甚至让他们出现幻觉。 俞愔感觉自己脑袋的疼痛好像好了一些,她睁开了紧闭的双目,面前的场景不再是东谷森林的边缘地带,而是月下蕉所在的那片芭蕉林里,而黎漾此时真站在原地满脸笑意地对着对面的楚泊如说道:“岑师妹,你没事就好,我们这就去救廖道友他们。” 果然如此,这个阵法不禁会放大他们心中的邪念,还会让他们产生幻觉,甚至将楚泊如看成心中想到的人。 而她为什么会想到方澄呢? 恐怕是之前的几次遇险,最后都是方澄的出现让她得以安全脱困,所以她潜意识下将方澄当做了自己的依靠,遇见危机之后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他,只要方澄出现,那这危机大概就解除了吧。 ------------ 第一百四十七章 蛇尾 “怎么会这样......”黎漾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无论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现在我来了就不会让你得逞。”岑知意掷地有声地说道。 “呵呵。”楚泊如轻蔑笑道,“就算你点破了又如何,就算加上俞愔和黎漾,你们也不一定打得过我。” 的确,楚泊如之前应该是用法宝隐匿了修为,真正的实力应该是在筑基期,并且这片芭蕉林早被楚泊如布下了阵法,要是真的对上,他们三人可能还真打不过楚泊如。 黎漾和俞愔似乎还在幻阵中挣扎,现在能行动的就只有自己了,岑知意的额头开始冒冷汗,她要怎样拖延时间等待黎漾和俞愔清醒过来。 思量之间岑知意眼角的余光瞄到了站在楚泊如身后的俞愔,只见俞愔神情清明,丝毫没有被幻阵困住的迹象,此时她悄无声息地举起剑朝着楚泊如狠狠刺去。 楚泊如似有所感地往旁边右边一闪,但他和俞愔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俞愔的剑虽然没有正中他的要害部位,但也实打实地将他的左臂刺了个对穿。 岑知意惊喜道:“俞道友!” 楚泊如恨恨地看了俞愔一眼:“你早就清醒了?” 就算被岑知意的话语点醒了,脱离幻阵也不是一瞬的事情,这俞愔肯定是在之前就已经清醒了,然后一直假装还处在幻觉之中,潜伏在他身边。 楚泊如想明白后,不禁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心机,好手段,是我小看你们俩了,不过你们还是得死在这里。” 随着楚泊如的话音落下,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扭曲起来,骨骼关节发出咔哧咔哧的响声,在俞愔和岑知意的注视之下他的下半身变成了长长的蛇尾,而上半身还维持着人的形态,只是裸露皮肤上长出了斑驳的蛇鳞。 “这是什么东西?妖兽吗?”岑知意见状不由得惊呼出声。 俞愔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没想到这楚泊如竟然不是人修,但是为什么之前在他身上感知不到任何妖气? 她沉吟道:“妖兽要想化作人形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修炼到七阶历雷劫后可化形,另一种则是血统特殊能够提前化形。楚泊如若是七阶化形期妖兽那就不必大费周章地将我们分批引进阵法之中,所以他的修为应该是筑基期没错。” 岑知意皱眉道:“那他的下半身变成蛇尾怎么解释,难不成是修炼了什么妖法?” 还未等俞愔回答,楚泊如就甩着那条青绿色的大尾巴攻了过来,俞愔纵身一跃跳到了一棵芭蕉树上:“妖族功法和人修功法相斥,怕是没修炼多久就已经走火入魔了,就算找到正确的法子,也不可能让他们的真身跟着改变。” 一旁的岑知意甩了一道水箭符向楚泊如攻去,但楚泊如用长尾将自己团团包裹住,那水箭悉数攻击在了他的尾巴上,竟是一点伤口都没造成,这还真是筑基期妖兽的肉身,用一二阶的符篆根本没办法伤害到他。 水箭符虽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是也不是没有收获,岑知意朝俞愔喊道:“俞道友他的弱点是上半身!” 俞愔神色一凛,提剑就往楚泊如上身攻去,楚泊如不得不再度缩回自己的尾巴用它挡住了俞愔的剑招,有孚剑狠狠地砍在了楚泊如的蛇尾上,却只给它造成了浅浅的划痕,他这尾巴恐怕比三阶法器还要来得更坚硬一些。 一击不成俞愔便迅速撤离开来,楚泊如也不甘示弱地将尾巴一扫,把俞愔准备落脚的那棵芭蕉树拦腰扫断,俞愔因此不得不在半空中转向,然后在地面上滚了两圈才躲掉了楚泊如的攻击。 但是楚泊如一招不成后,便顺势将蛇尾摆到了正在挣脱幻觉的黎漾身旁,直接把他卷了起来,他朝岑知意道:“你再出手我就把你的好师兄给杀了。” 说话间,楚泊如的蛇尾用力一卷,黎漾因为挤压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岑知意见状手下一顿,楚泊如趁着这个空档猛然向她扑了过去,眼看他的尖牙就要咬到岑知意时,俞愔亦抓住了他身后的破绽,一招疾风骤雨狠狠地刺入了楚泊如的后腰。 因为吃痛楚泊如扑咬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他蛇尾一松,黎漾直接栽倒在地面上,随后他的蛇尾便猛然一甩将俞愔整个人都甩出了数丈之远。 “俞道友你没事吧?”岑知意关切问道,然后朝着楚泊如又丢出数张藤蔓符,趁着楚泊如被藤蔓符绊住的时候,她连忙奔至俞愔身旁查看她的伤势。 俞愔扶着岑知意站了起来,抹掉了嘴角的血丝,她的外伤虽然不重,但楚泊如那一个甩尾,差点把她打得都要吐出来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翻了过来似得。 楚泊如终于将缠绕在身上的藤蔓清除掉了,但他却没有急着继续攻击俞愔和岑知意,而是又用尾巴把黎漾卷了回来,这次他没有用黎漾来威胁她们二人,而是在黎漾的脖颈处咬了一口,然后笑眯眯地看向两人。 “黎师兄!”岑知意失声喊道,但是黎漾却已经失去了意识,并没有回答她的呼唤,她转头盯向楚泊如道。“你对黎师兄做了什么?” 因为腰部的伤口楚泊如的面容有些扭曲,但面对岑知意的质问他却发出了阴森恐怖的笑声:“桀桀桀桀......你马上就会知道的。” 岑知意心下有些不安,立马丢出了几张水箭符作佯攻,而自己则握着长剑从另一面去突袭楚泊如。 为了保护住自己的上半身楚泊如果然将黎漾放了下来,用蛇尾去抵挡水箭,岑知意见状赶紧扛着黎漾逃离开来,就在她认为已经到达稍微安全的距离之时,背部却传来了一阵剧透,她低下头一看,一柄长剑从她的后背刺穿了她的身体。 她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倒在了地上,口中喃喃道:“黎师兄为什么?” 而原本昏迷的黎漾却从地上爬了起来,抽掉了刺在岑知意身上的长剑说道:“我决不允许你伤害岑师妹。”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灭口 “我就是岑知意啊......”岑知意虚弱地说道,“黎师兄...你...怎么了。” 然而黎漾却像不曾听见一般,没有再去看倒地不起的岑知意一眼,而是将剑尖指向了俞愔。 楚泊如得意笑道:“没用的,现在在他眼里我才是他的岑师妹。已经解决掉一个了,只剩下俞道友你了呢。” 他朝着黎漾露出一个害怕的笑容,指着俞愔说道:“黎师兄她想杀我,我好害怕。” 黎漾闻言看向俞愔的眼神就更冷漠了,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一般:“师妹你放心,她交给我解决。” 说罢,握着剑朝俞愔袭来。 事实上黎漾在俞愔眼里根本算不上威胁,他的实力放在同阶修士之中只能算得上一般,对俞愔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但也许是被楚泊如的毒牙所咬的缘故,现在的黎漾有些不怕死,打斗出招都透露出一股狠劲,仿佛俞愔俞愔手上抓的根本不是能伤人的利剑,而是一坨棉花一般。 最让俞愔烦恼的是,她这边和黎漾打成了一团,那边楚泊如虽然受了伤,但也没闲着,在一旁时不时用蛇尾骚扰一下俞愔,是以俞愔在他们二人的两厢夹击下开始就处在了下风,应对得十分吃力。 岑知意现在奄奄一息,其他人行踪不明,俞愔能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虽然她不欲伤害黎漾,但是眼前的情势却不由得她抱有这种天真的想法,这样继续下去她的灵气会逐渐用完的,到时候就只能成为案板上的肉,任楚泊如宰割了。 俞愔心下有了想法,心中也不再犹豫,直接洒出火球符配合乘风剑诀第二式疾风骤雨将黎漾击倒在地,这一招是俞愔最大的杀招,黎漾并没有躲避开,火雨在他身上留下了大小不一的伤口,上面还隐隐散着白烟,空气中弥漫出一股烤肉的香气。 黎漾就这么倒下了,那么现在就可以专心对付楚泊如了。 但是当俞愔转身去寻找楚泊如的身影之时,却觉得脚底心一阵疼痛,似乎是被一支钢针扎穿了一般,低头一看,地面已经出现了一大滩血迹,正是从她的脚底流出的,俞愔赶紧将脚移开,跳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只见她原本站着的地面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小洞,而那洞中则有一小节青色的锥钻物在蠕动,俞愔瞪大了眼睛,这分明就是楚泊如的蛇尾! 她四下探查,在一棵芭蕉树后找到了楚泊如,此时他正在抽出土中的蛇尾,果然伤她脚心的是楚泊如的蛇尾。 此时楚泊如的蛇尾在土地中不能自由行动,本该是俞愔动手的最佳时机,但是俞愔的脚底心也受的伤,走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一股疼痛直冲她的天灵盖,让她的面容都开始变得扭曲了起来。 糟糕了,脚底受伤后,她的行动也受到了限制,待楚泊如的蛇尾从土中拔出后她又该如何应对?! 这时候要是有个人能帮帮她就好了。 不行,俞愔猛然甩了甩头把这种念头从脑海中甩掉,她知道在她心神慌乱之间,芭蕉林里古怪的阵法又在作祟了,她不能再次陷入这种状态。 俞愔忍着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天无绝人之路,一定还有办法的,只要她能将剑插入楚泊如身体中,有孚剑就能吞噬他的灵气,那么这一战她就还是有机会赢下来。 此时,楚泊如终于将陷在底下的蛇尾全部抽了出来,狞笑着用蛇尾爬向俞愔:“不用害怕,我不会杀死你们的。” “呵呵。”俞愔冷笑,“就算不杀死我们,我们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桀桀桀桀......”楚泊如笑了起来,“我不仅不会杀死你们,还会把你们变得更强,变得和我一样强。”他吐了吐口中的蛇信,似乎很是兴奋。 然而俞愔却不为所动,她往楚泊如身上丢了一大堆符篆,最后甚至将有孚剑都甩了出去,但却都被楚泊如的蛇尾挡掉了。 看见俞愔垂死挣扎的模样,楚泊如笑得更欢了,他扑向俞愔,想要像之前控制黎漾那样,咬伤俞愔再控制她。 俞愔拖受伤的右腿缓慢地向后逃跑,但还是没有逃过楚泊如魔爪,他一把抓住俞愔,作势就要在她的脖颈上注入毒素,千钧一发之际俞愔手指微动,用控物术操控着有孚剑从后方直接刺入楚泊如的后背,俞愔一个旋身转到了他的后方,握住有孚剑开始吞噬楚泊如的灵气。 感受到体内的灵气在慢慢流逝,楚泊如惊恐万分,没想俞愔刚才不是锤死挣扎,而是有意将这把剑丢到自己后方,好让自己放松警惕,然后再伺机寻找机会用控物术控制这把剑打他个措手不及。 关键是这把剑成功伤到他也就算了,但是为什么他全身的灵气都涌到了那把剑里,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你别杀我!我真是为了你们好,我有方法让你们快速筑基,甚至还能让你们的肉身达到体修的境界,刀枪不入。”楚泊如求饶道。 俞愔睨了他一眼,并没有让有孚剑停下吸收灵气:“什么方法,你说说看。” 楚泊如见她并没有停止吸收他的灵气,慌乱道:“将妖兽的器官和血换到你们的身体里,这样你们就会妖化,你们还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妖兽,想要什么特质的都行。” “让我们妖化,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不知何时岑知意已经醒来,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楚泊如大势已去,老实回答道:“是的,我们只是想增加同伴,你们不加入会后悔的,真的!” 俞愔皱眉道:“你们?也就是说你还有组织了?” 这下楚泊如沉默了,似乎不愿意谈这个问题。 岑知意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道:“说啊,怎么不说话了?谁想当那劳什子不知道是人妖还是妖人的怪物,你可真令人恶心。” “我令人恶心?那岑道友也不妨多让吧?”似乎是发现俞愔和岑知意并不打算放他一条生路了,楚泊如的态度也随之开始改变,“廖道友他们为什么没有出来,我猜是被你灭口了吧,毕竟他们都知道了你喜欢......” 楚泊如的话没说完就被一根金刺刺穿了头颅,没了气息。 楚泊如死了,体内的灵气自然是没了,俞愔将有孚剑抽了出来,疑惑地看向岑知意,是她放出金刺将楚泊如杀死的。 岑知意解释道:“我只是听到他胡说八道有些气急攻心了......廖道友他们因为他给的幻境互相残杀而死了,他竟然还想嫁祸于我,我也是气不过,反应过来就已经出手了。” ------------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串联 俞愔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但心里却是疑问重重。 岑知意的行为明显是心虚所致,但如果真如楚泊如所说的,那她杀廖淮恩和易诗棋的理由又是什么呢?岑知意之前显然不认识廖淮恩和易诗棋,所以没有旧怨一说,那么就应该是他们分散时发生了什么,所以导致岑知意清醒后将二人灭口了。 不过俞愔和廖、易二人并没有多深的交情,所以也没有打算深究下去。 岑知意见状长舒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话破绽颇多,但修仙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地方,俞愔就算看破了也没事,只要她不说破,不深究,那么她们就还能友好地相处下去。 “我去看看黎师兄的情况。”岑知意说道,她的神识探查到黎漾还有气息。 俞愔点头道:“他应该死不了,我下手时避开了要害,那这边就由我来处理吧。” 楚泊如原就是俞愔制服的,岑知意只是心虚补了最后一刀,现在当然没有理由和俞愔争尸体以及储物袋的所有权,她点点头便去查看黎漾的情况了。 俞愔先是用神识探查了一下楚泊如的尸体,他的上半身构造果然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但是下半身却全然是妖兽的样子,这青绿色的鳞片色泽鲜亮,坚硬如铁,倒是很像一种名叫绿甲蛇的妖兽。 倘若他的话没错的话,他身上的血液极有可能是和绿甲蛇进行了交换,所以妖化成这个模样,这让俞愔想到了一个人,范沛清的父亲范柳,这楚泊如的情况竟然和范柳惊人的相似,妖气感染至深度,所以身体开始妖化。 之前俞愔还在猜测范柳当时究竟是为何感染上妖气的,但现在遇见楚泊如后,俞愔大胆猜测当初范柳的器官血液就是被人换成了妖兽的器官血液,妖兽自愈能力要比人类好得多,所以他醒后会发现自己的伤全好了,而他胸腹之间的那道伤口恐怕就是换器官所致。 俞愔觉得自来到东海仙山之后她遇见的怪事好像都是和妖兽有关的,并且她还记得之前在商船上遇见黑金八爪鱼时,温良和穆端雅说最近海兽的出没太过频繁了,许多商船在航行途中都遭遇了海兽,这些异动让俞愔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这一切,会是楚泊如不肯说的那个组织吗?也许能在他的储物袋里找到答案。 俞愔将楚泊如脖子上挂着的储物袋取了下来,因为楚泊如已死,储物袋现在已经是无主之物了,所以并没有任何的禁制,俞愔很轻松地就将神识浸入其中。 里面光是上品灵石就有十五块,还有几十块中品灵石和一千多块下品灵石,光是灵石楚泊如这身家就大大超越了一般筑基期修士。再看里面许多杂七杂八的法器,很多甚至还刻有名号,看起来并不像出自一个人之手,恐怕楚泊如也没少做趁火打劫之事。 俞愔将灵石和没有标记的法器先取出放到了自己的储物袋中,然后继续翻查楚泊如的储物袋,大部分东西应该都是他从别人手里得到的,其中也有几样称得上珍品的东西,但也无甚奇怪的地方,更没有任何能称得上线索的东西,俞愔翻到后面越来越没兴趣了。 翻查完储物袋后,俞愔就准备将楚泊如的尸体处理掉,因为岑知意的突然出手,楚泊如并没有被有孚剑吸尽灵气就这么死掉了,所以他身上并没有出现夜兔之前的那种情况。 楚泊如终究还是人修,所以身上的骨骼也没有妖化到能够炼宝的程度,那蛇皮倒是蛮坚硬的,但是只要俞愔一想到这是从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她就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所以最后她还是决定一把火烧掉了楚泊如的尸体。 看着楚泊如的尸体逐渐化作灰烬,俞愔有一种事情终于了解了的解脱之感,正当她想转身离去之时,她的余光却瞄到了那堆灰烬中似乎有什么物件在闪烁。 她好奇地止住了脚步,折返回去拔开了层层灰烬,然后发现了一块巴掌大小薄如蝉翼的透明玉片,表面上还用篆文写着银月二字。 这似乎是楚泊如身上挟带的物品,俞愔用神识探查了一下,并没有查出这透明玉片究竟是什么材质制作的,然后她有试图认主这块玉片,但是仍旧没有成功,难道这不是修仙界之物?又或者是需要独特的使用方式? 但任凭俞愔用尽手段,还是没办法找出这块透明玉片的使用方法,无奈之下俞愔只能将它收进储物袋中,以后再来研究这块古怪的玉片。 那厢岑知意已经将黎漾给救醒了,她同俞愔道:“从东谷森林到竹安城路途遥远,路上更是危险重重,我们不如在此地休养好了再回去吧。” 俞愔受的伤也不轻,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于是道:“我也正有此意。” 商量好后,俞愔就在附近摆上了流水阵,三人在阵中开始了疗伤。 经过三天的休养疗伤,俞愔三人的伤都好了大半,也终于要出发回竹安城了。 本来只是一个采摘月下蕉的任务,虽然不算简单,但也不是什么危险任务,谁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普通的任务,六个人去了,最后只有他们三个活着回来了,是以一路上的气氛都有些低沉,连一向爱围着岑知意打转的黎漾也罕见得沉默了起来。 在接近竹安城的时候岑知意终于开口说话了:“廖道友和易道友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们储物袋我收了起来,我想...我想送回去给他们的家人。” 黎漾赞赏道:“不愧是岑师妹,一般人都会把储物袋自己独吞了,可师妹竟然还想着将他们的储物袋送还给家人,此等气魄胸襟我自愧不如。” 岑知意尴尬道:“我哪有师兄说的那么伟大,这些天一起组队多少有点情谊在,我只是想为他们做点事罢了。” ------------ 第一百五十章 醒来 岑知意十有八九就是杀害廖淮恩和易诗棋的真正凶手,如今又作这般姿态是愧疚还是另有目的俞愔都没有兴趣了解,她开口道:“我还有些事情,就不随你们去了。” 黎漾本就不是很喜欢俞愔,巴不得俞愔赶紧离开,给他和岑知意留下独处的时间,听闻俞愔不和他们一起行动嘴角都忍不住咧开来,但他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按捺住心下的喜悦说道:“俞道友尽管离去,有我和岑师妹一起就足够了。” 岑知意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俞愔一眼,俞愔坦然地与她对视:“那我就在此地与二位告别了。” 俞愔离开后岑知意仍旧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曾回神,黎漾看着师妹有些不对劲问道:“岑师妹怎么了,俞道友有什么问题吗?” 岑知意摇摇头道:“没什么问题,只是我不是很喜欢她的眼神。”那种看破一切的眼神让她无所适从,仿佛自己在她面前没有任何秘密一般,她讨厌这种感觉。 黎漾怎么也没想到岑知意会问说这样的话,怔忡片刻道:“我也不是很喜欢她。”因为自己在她面前是那样蠢笨,事事都需要依赖她,现在回想起东谷森林的事,他就觉得如鲠在喉,但是后面的话他是怎么也不会说出来的。 岑知意闻言笑了起来,脸蛋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可爱又纯真,黎漾觉得这是岑知意对他笑得最灿烂的一次了,他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而这边的俞愔在告别岑知意和黎漾之后,便火速赶回了洞府,迫不及待地放出了灵兽袋里的糯米糕。糯米糕双目紧闭还处在沉睡之中,气息尚算稳定,俞愔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从储物袋中取出了疏灵虫。 她将疏灵虫放到了糯米糕的背上,用神识操控着疏灵虫进入糯米糕的身体之中,那疏灵虫在进入了糯米糕的经脉之中后便自己开始活动了起来,俞愔用神识探查到它们正一点一点地在帮糯米糕疏通灵气,看来延希真人说的法子果然有用,俞愔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于是也到一旁开始了打坐入定。 “主人,我醒啦!”三日后,俞愔的脑中响起一个清脆的男童声音,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糯米糕正亲昵地在蹭她的腿。 刚才那个声音是糯米糕的吗? 她记得糯米糕之前好像不能这么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的,她赶紧用神识探查了一下糯米糕的身体,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糯米糕现在竟然已经是三阶灵兽了,外表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头上的鹿角消失不见了,而额头中间鼓起了一个圆圆小小的包。 这就是血脉提纯吗?那么糯米糕的战斗力是不是也相应提升了,毕竟它现在可是三阶灵兽了,相当于人修的筑基期,比她的修为还要高上一些,俞愔想到这里眼中闪过兴奋的情绪,她与糯米糕说道:“你现在修为大涨,战斗力应该也相应提升了,可有学会什么攻击手段?” 糯米糕歪着小脑袋迷茫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俞愔见它似乎是不太明白自己话的含义,于是又道:“就是类似晴风放的那些法术,你接受了他的一滴精血,说不定能施放和他相同的法术。” 糯米糕一下想起来了那只它觉得很亲近的红眼妖兽,然后想象着晴风施放法术的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在俞愔期待的目光之下凝聚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白色光球,让后朝俞愔丢了过来。 俞愔有心想测试一下糯米糕的战斗力究竟如何,所以并没有避开糯米糕的攻击,而是直接用手抓住了这个指甲盖大小的雷电光球。 一股酥麻的电流从掌心一直窜到了头皮,然后一刻钟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俞愔一脸纠结地看着糯米糕:“就这样?” 糯米糕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俞愔不死心道:“真的没有什么特殊效果,或者是后招?” 糯米糕再度点点头。 俞愔:“......”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血脉提纯了,糯米糕看起来还是那么弱?! 气氛一度很僵硬,糯米糕心虚蹭了蹭俞愔的小腿:“主人你怎么了?” 看见糯米糕湿漉漉的大眼睛,俞愔只能无奈接受这个事实,好歹它还会个清平咒不是,自己也不差这点灵石,还是养着吧。 糯米糕这次成功渡过难关,还晋阶成了三阶灵兽,怎么都是喜事一桩,俞愔拿出了司灵阁买的鲜草口味的灵兽罐头给糯米糕吃,又丢了一些玩具给它,让它自己在屋内玩耍,而俞愔则是准备出去一趟。 虽然发布任务的廖淮恩已死,但是月下蕉任务的悬赏是早就交予任务点的,是以俞愔还是可以取回自己应得的那份奖励,没有谁会和灵石过不去的,俞愔也不例外,她打算拿了灵石之后就闭关冲击筑基期。 竹安城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热闹,人来人往,车马川流不息,就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俞愔一脚踏入了任务点,将任务令牌交予了侍者。 侍者接过令牌一对,说道:“是月下蕉的任务对吧,前两日也有人来领这个奖赏咧,你们这次可真危险,发布这个任务的人都死不是?” 看来岑知意和黎漾已经来过了啊,面对侍者充满八卦的目光,俞愔只是点点头,并不多作言语,侍者觉得无趣便也没再说什么,麻利地将灵石递给了她。 俞愔领完奖赏便准备回去了,走在竹安城繁华的主街道上,她总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但是用神识探查,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是她的直觉一向敏锐,难道是对方并没有用神识探查而是直接用目光注视她? 俞愔加快了脚步,走到一处商铺旁,猛地转过身去,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物,俞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难道真的是自己最近遇见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有些草木皆兵了吗? 俞愔摇摇头,又再度迈开了脚步。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筑基 一路俞愔一直有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但是她多次用神识探查均是一无所获,直至回到洞府中这种感觉才彻底消失了。 虽然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但俞愔的内心深处仍是有些不安,她拿出流水阵摆在了洞府四周,五阶法阵能够防御金丹初期的敌人,这多少让俞愔心下稍安。 她摩挲了一下流水阵阵盘上细细的裂痕,这流水阵在无名岛时被晴风的那几记攻击打得出现了裂痕,照这个情况看恐怕再接两三次金丹期修士的攻击这个阵盘就要彻底碎裂了,现在虽然还能用,但是等筑基之后她恐怕就得再买一个阵法了。 给糯米糕准备了足够的水粮后俞愔便开始冲击筑基了。 其实练气期和筑基期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丹田之中灵力的形态,练气期时丹田里储存的灵力皆是气状,而筑基期修士体内的灵气会是练气期时的数倍,灵气浓度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凝聚成液体,达到质的变化。 因为重修之后基础扎实,心境也更上一层楼,俞愔这次筑基就没有选择使用筑基丹,而是打算使用最原始的筑基方法,不依靠任何外物进行筑基。这种筑基方法能让修士的基础更加夯实,筑基成功后丹田和经脉所能容纳的灵气会比用筑基丹进行筑基的修士要多得多。 俞愔将体内的灵气凝聚至丹田之中,丹田开始微微发热,随着灵气的逐渐增加,她的丹田开始有一种充实甚至发胀的感觉,俞愔小心翼翼压缩着着些灵气,努力控制着它们不向外溢出,然后丹田之中的灵气浓度逐渐加大,化成了透明的液体。 一滴,两滴,三滴...... 最终所有的灵气都被俞愔转化成了灵液。 但这只是完成了筑基的第一步,接下俞愔又将丹田内的灵液转化成浓郁的灵气引导着他们在经脉之中运行,这些浓郁的灵气在运行时将经脉之中的瘀滞之处全部冲开,并且拓宽了这些经脉,使灵气的运行变得更加顺畅。 这些灵气在体内流转了一个大周天后,又悉数回到了丹田之中,然后俞愔又再次循环之前的步骤,如此九回,方才算真正筑基完成。 因为俞愔是第二次筑基,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次她的筑基进行的颇为顺利,只用了十天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筑基,但她并不急着出关,而是继续修炼以巩固基础。 只有基础打好了,日后的修途才会更加顺当。 所以等俞愔再次睁眼时,距离她闭关之日都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 糯米糕见到俞愔醒来很开心凑了过来,俞愔笑着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时隔三年多,她终于重回筑基期了,她打开阵法,祭出有孚剑,在天空上来回飞了几圈,将积郁在心中多年的郁闷全部抒发了出来。 俞愔从有孚剑上跳了下来,脸上还洋溢着筑基的喜悦,刚才御剑飞行时她还放出神识测试了一番,看看能探查的范围到底扩展了多少。 这一看便是让她惊喜万分,此番突破不仅丹田和经脉的容量有所拓展,神识更是增长神速,此时她的神识怕是已经接近金丹初期修士的神识了,这可甩了同阶修士不是一星半点,这个人知让她兴奋不已。 糯米糕乖巧道:“恭喜主人!” 俞愔看它乖巧的模样又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两个灵兽罐头给它:“快吃吧,吃完我们就要离开了。” 灵兽袋里虽然安逸,但是到底比不上外边来得自在,是以糯米糕有些不情愿道:“为什么又要走啊?”它才出来没多久呢,还没去野外蹦跶过呢。 虽然糯米糕有可能听不懂,但是俞愔还是耐心解释道:“我闭关之前就感觉到有人在盯着我,刚才出来之时这种感觉还是未曾消散,修士的第六感一向很准,我觉得趁早离开竹安城较好。” 听闻主人的解释糯米糕只得乖巧地点点头,把面前的灵兽罐头都给消灭了,然后进入了灵兽袋中,跟随俞愔离开了竹安城。 其实俞愔没说的是,她之前听到了楚泊如临死前的那一番话,早就猜出了岑知意杀害廖淮恩和易诗棋的真相,岑知意之前没动手也许是认为俞愔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更可能是因为她认为她没有击败俞愔的实力,但回到竹安城那就不一样了,那是岑知意的地盘,司灵宗的辖地,她若是想针对俞愔,那对俞愔来说那还真就麻烦大了。 况且她从竹安城的任务点回来之后就一直觉得有人在盯着她,但是她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对俞愔来说可比发现异常还恐怖,发现了至少说明自己的修为应该是在对方之上或是旗鼓相当,但是什么也发现不了,那说明对方比自己要强。 惹不起,她躲得起,是以一出关俞愔就打算远离竹安城这个是非之地。 她的目标是竹安城隔壁的银松城,这城是瀛洲岛内最大的城市,是瀛洲的经济中心,各种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其他地方买不到的东西,都能在银松城买到,竹安城之所以繁荣有大半原因都要归结于毗邻银松城,是银松城繁密的人口往来带动了周边,所以才有竹安城的繁盛。 不过说是毗邻也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俞愔得带着糯米糕穿越一座森林才能到达银松城,据俞愔估算,就算她御剑飞行那也得花上两日时间才行。 当然俞愔不可能无间断地御剑飞行,她还是需要停留下来打坐恢复灵气的,是以灵气只剩四分之一的时候,她就会停止赶路,落地休整一番再上路。 感受到灵气的不足,俞愔停下了脚步,寻到一片空地,布上了简单的防御阵法就开始打坐恢复起来。 银松城和竹安城之间的这片森林里面多是松树,所以得名为松珍森林,但这松珍森林时常有修士途径所以里面也没有什么凶猛的妖兽,多是一二阶的低阶妖兽,所以俞愔也没有祭出流水阵法,只是使用了简单的防御法阵。 ------------ 第一百五十二章 章铭 打坐中的俞愔感到防御阵似乎有些波动,她便立刻睁开了眼睛,只见一只巨大的灰虎正在试图攻击她,只是因为她的周身布了防御阵法,这只灰虎并无法伤害于她。 灰虎是一种三阶妖兽,形似老虎,身材庞大,颇具攻击性,但是已经是筑基期的俞愔还是不虚它的,只见她手掌一晃,有孚剑出现在手中,刚回到筑基期的俞愔正愁没机会测试一下自己现在的实力,这灰虎来的时机正好。 正当俞愔撤去防御阵想要和灰虎正面一战时候,一只羽箭横空出现,将这灰虎射了个正着,这羽箭威力不凡,虽没能够将灰虎一击毙命,但也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无力的在俞愔面前倒了下去。 “道友,你没受伤吧?”一个身着紫金衣袍的筑基后期男修从飞剑上跳了下来,“我正在猎杀这只灰虎,没想到它竟然跑到这边了,还打扰到了道友。还好我的追羽箭够快,不然真让这畜生伤到道友就是我的过错了。” 这男修眼神诚恳,倒不似在说谎,再加上他俊美修目,仪表堂堂,很难让人讨厌起来。 灰虎是被追赶到这里的,这猎物原本就是别人看中的,所以失去猎物的俞愔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道:“我没事,告辞。” 男修却意外地拦住了俞愔道:“道友且慢,在下章铭。是因为我的缘故这灰虎才打扰到道友修炼的,虽然道友不计较,但我却不能这么理所当然,这里是五十块下品灵石,权当给道友的补偿。” 说罢,他像是在怕俞愔会不肯接受一般,直接将五十块下品灵石丢在了俞愔面前,带着那只受伤的灰虎乘上飞剑走了,留下俞愔看着地上的五十块下品灵石哭笑不得。 她倒是第一次见这么较真的人,不过并不让人讨厌,现在的修仙界这种人都已经不多了。 俞愔将地上的灵石收回了储物袋中,然后祭出了飞剑,再度启程。 到银松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俞愔本着节俭的原则,选择了租赁地段一般的洞府,却不想在交付灵石时又遇见了之前射杀灰虎的那个男修。 章铭欣喜道:“道友,没想到我们又见面,这还真是缘分。” 俞愔微笑道:“是啊,好巧。” 这时办理租赁手续的侍者已经拿出了洞府的令牌,说道:“俞愔,地字七号间。章铭,地字八号间。左拐,往里走,最里面那两间就是你们的房间。” 俞愔和章铭分别接过令牌,章铭笑眯眯道:“我们好像成了邻居了,我是第一次来银松城,俞道友也是第一次来吗?” 俞愔不太习惯应对这种自来熟,惜字如金道:“嗯。” “俞道友明日要在银松城里逛逛吗?我们可以搭个伙的。”章铭热情道。 俞愔一向认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非常不适应章铭的热情,“我自己一个人即可,章道友请自便。”说完,俞愔便越过他去自己回了洞府。 这里的洞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一个简单的院落,简单的生活设施,但因为有聚灵阵的存在,灵气会比外面充足一些,当然这也以为着这里的租金不会便宜到哪里去,连最便宜的人字房都得十块下品灵石一个月,像俞愔租借的这种中等的洞府,则需要二十块下品灵石一个月。 这样看起来似乎还不算贵,但是修士若是闭关修炼动辄就是数年,因此租借的时间都不会短,积累起来也算一笔不小的开支。 不过穷修也不是不能过,许多人的灵石只够自己生活修炼,并没有多余灵石来支付租借洞府的租金,所以他们便会在城郊处自行搭建简单的房屋居住,或者干脆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亲近自然去了。 但这种洞府在银松城内,城内禁止打斗,禁止御剑飞行,相比城郊不仅更安全,并且还方便交易修炼资源,灵气也更加充足,这也是俞愔选择租借洞府的原因。 修炼和租借洞府都需要大量的灵石,俞愔现在的灵石虽然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但她并不准备坐吃山空,于是修炼之余还会抽空去银松城的任务点接一些猎杀妖兽的任务,既能增加自己对战妖兽的经验,又能挣点灵石,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俞愔在银松城修炼了两年。 这日,刚猎杀完妖兽的俞愔,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洞府中。 “俞道友。”隔壁的章铭看见俞愔微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说起这个章铭,俞愔觉得很奇妙,当初她以为自己的冷淡会劝退章铭,毕竟没有谁会喜欢热脸贴冷板凳,但章铭却出乎意料的一点也不在意。 两人洞府相连,进进出出的难免会碰面,这章铭虽然热情,但也却不过头,很难让人讨厌的起来,他会礼貌地和你打招呼,在你遇见困难的时候还会指点上几句,就像之前俞愔带糯米糕出去,结果糯米糕自己误食了一种毒草,回去后就上吐下泻的,吓得俞愔马上就要带它去看大夫。 但在出门时却遇见了章铭,他教了俞愔一种给灵兽催吐的方法,顺利地让糯米糕把吃进去的毒草都吐了出来,成功救回了糯米糕的这条兽命,这让俞愔对他再也讨厌不起来了。 也许章铭就是这般热情又善良的人呢。 俞愔微笑回道:“章道友,这是又要去哪个秘境历险了?” 从那次章铭救了糯米糕之后,俞愔和章铭便熟稔了起来,也知道了章铭这个人对各类秘境很是狂热,只要有秘境的消息,他削尖脑袋都要弄到名额钻进去,俞愔也跟着他去过一两回,但是收获甚微,更多的是趁着秘境想要劫杀他人的居心不良之徒,每回进去都免不了要动手杀人。 俞愔虽然不是个心软的人,但是杀戮过重于修道并不是好事,是以她也渐渐没了兴趣,干脆自己待在洞府之中修炼,偶尔出去猎杀点妖兽。 面对俞愔的调侃,章铭这次一如既往地兴奋:“这次是司灵宗的环山秘境,据说里面有结丹的机缘!”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四阶法衣 在离开竹安城后,俞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司灵宗的名字了,这下乍然听到章铭提起来有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她含笑道:“那祝章道友能在其中觅得机缘。” 章铭瞥了她一眼道:“这可是结丹的机缘你不心动吗?!” 当然俞还是有些心动的,但是这点心动便不足够让她冒着和岑知意对上的风险去司灵宗的环山秘境。 “去那环山秘境的像你这样筑基后期,甚至筑基大圆满的都不再少数吧,我不过筑基初期的修为,去了也抢不到什么,不过是凑热闹罢了。”俞找了个理由解释道,不过这也是她不去的其中一个原因,虽然她的神识和实力远超同阶修士,但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面对一群修为阅历皆在她之上的修士,她可不敢自负无敌。 “唉。”章铭叹气道,“俞道友你可不要妄自菲薄,我可见识过你的实力,比起筑基中期的修士只强不弱,不过你不感兴趣我就不勉强了。” 俞闻言笑容更真诚了一些,她就喜欢章铭的这种识趣,绝对不会强人所难,进退拿捏的恰到好处,和他相处起来一点也不觉得累。 “这是第几次邀约被你拒了?我算算...”章铭又开口道,“算了,太多次了,数不清了,我下次一定会找到让你感兴趣的秘境的!” “好,那我等着章道友的下次邀约。”俞站在原地眉眼弯弯地说道。 这时一个青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章铭你快点啊,章铭...”在看见俞的时候,青年的话戛然而止,赶忙小跑到章铭身边说道,“这位是?” 看着好友眼珠子都要黏在了俞身上的样子,章铭有些尴尬地介绍道:“这位是我的邻居俞,俞道友。” 他又指着青年朝俞说道:“这是此次同我一同前往环山秘境的好友邬承安,邬道友。” 虽然不喜邬承安的眼神,但是俞看在章铭的面子上还是回道:“邬道友,幸会。” 人美,声音还这么好听,邬承安只觉得今天的自己幸运至极,竟然给他见着了这么一个大美人,忙不迭道:“幸会幸会!俞道友这次要和我们一起去环山秘境吗?” 俞摇摇头道:“我没去。” 邬承安失望道:“那可是有结丹机缘的环山秘境啊,俞道友是弄不到名额吗?我家中和司灵宗有些关系,我可以替俞道友争取一个名额的。” 章铭和俞认识了两年,深知俞是什么性子,见她神色更加淡漠,便知道自己好友是惹对方不快了,赶忙道:“承安,俞道友是对环山秘境没兴趣,所以才不去的。”说着,章铭朝着他使劲瞪眼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邬承安虽然见色起意,但并不是色迷心窍,立刻明白了好友的意思,改口道:“是我唐突了。” “不是说赶着去竹安城吗?我们赶紧出发吧。”章铭赶紧拉住邬承安,把他往外带去,“俞道友,我们有急事就先走啦。” 俞看出章铭是为自己解围呢,笑了笑表示不会放在心上,目送着二人离去后,便回到了洞府之中休憩。 而另一边,邬承安被章铭拉出来后,就一把勒住他的脖子说道:“你小子可以的啊,我说你怎么不声不响地来了银松城,原来是认识了这么个大美人,怪不得舍不得走了。” 章铭挣开了他的束缚,说道:“你别乱说,我对俞道友绝对没有不轨之心。” 邬承安狐疑道:“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章铭直视着邬承安的眼睛说道。 见他神色不似撒谎,邬承安笑道:“你要对俞道友没兴趣,那我可就上了哦,你可别后悔。”想到俞的玉姿花容,邬承安心头一片火热,这般姿色当真少见,虽然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寒冰若是为他化作春水,那岂不是更令人心驰神往。 章铭抿唇道:“不会后悔的。” “那你可要多多为我制造一些接近美人的机会,这才不枉我们兄弟一场。” 章铭闻言犹豫道:“可俞道友应该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不喜欢我这种?”邬承安打断道,“你个呆子懂什么,烈女怕缠郎,你就看我怎么把人追到手吧。” 章铭无奈地耸耸肩,邬承安显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只觉得美人已经是囊中之物,一只手搭上了章铭的肩膀说道:“走,到了竹安城我请去醉仙居吃一顿。” 俞当然不知道章铭和邬承安在离开后围绕着她展开了一场对话,此时的她灵气恢复的已经差不多了,准备带着她今日斩杀的猎物去任务点兑换灵石。 任务点的侍者手脚十分麻利,清点了妖兽的数量后,就马上给俞兑了灵石,俞拿着灵石正准备走,却被一个粗砺的声音绊住了步伐。 “道友,你给我评评理。”一个留着络腮胡的肌肉壮汉拦住了俞的去路,“我在这任务点接了个炼器的任务,要求是炼制一件四阶的防御法衣,我这炼好了,他们却不认账了,非说我这法衣没到四阶,你看看这法衣明明就是四阶的。” 肌肉壮汉将手中的法衣塞到了俞手中,说道:“这可是用冰晶蚕的丝织就的,这冰晶蚕就是四阶的妖兽了,它们的蚕丝怎么可能炼出的不是四阶的法衣,我看这歌发布任务的人就是没灵石了,想赖账!” 许多人被肌肉壮汉的话所吸引,都将目光集中到了他和俞的身上,俞的右眼皮狠狠地跳了跳,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心里有了一股非常不妙的直觉。 她尴尬道:“这位道友,我对炼器其实不算很了解,我建议你另寻高明。” 那肌肉壮汉却摇了摇头道:“我相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我这法衣是到了四阶的,道友,没关系,我相信你的眼光,只有你这种路人才能给出最公平公正的答案,让他们心服口服。” 2k阅读网 ------------ 第一百五十四章 评鉴 既然人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俞愔自然也就不好继续推却,拿起这件冰晶蚕丝炼制的法衣端详了起来。 过了半晌,俞愔开口道:“这法衣入手冰凉,料子柔软却不易变形,材料的确是四阶的冰晶蚕丝。” 听到这里那肌肉壮汉得意道:“你们听听,我这随便拉个不懂炼器的人都能看出我是用四阶冰晶蚕丝炼制的法衣,我这法衣绝对没问题,你们却放纵这个任务的发布人拒收我的法衣,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在场的围观群众开始议论纷纷。 “我看就是发布任务的人想压低价格,就拒收了这位道友的法衣。” “这可太欺负人了,炼器不易,浪费了这么多精力,却连一点回报都拿不到,炼器师太难了吧。” “这事做的不地道啊。” 看着舆论一边倒的侍者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已经联系那个发布人了,他会同你解释的。” 眼见那肌肉壮汉要开始不依不饶起来,俞愔再度开口道:“我还没说完呢。” 那肌肉壮汉觉得俞愔是站在他这边的人,赶忙笑道:“道友请继续,不用怕这些侍者,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俞愔摇摇头道:“这确实是四阶冰晶蚕丝所炼制的法衣不假,但这品质也确实没有到达四阶。” 肌肉壮汉闻言脸色一下黑沉了下来:“道友你这话可自相矛盾,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俞愔皱眉道:“我当然清楚我在说什么,你这法衣三阶有余,但离四阶还是有一些距离的。” 肌肉大汉一把抢过俞愔手中的防御法衣,强硬说道:“果然是不懂炼器的,张口就是一顿胡言乱语,找你评鉴是我的错。” 旁边更是有路人帮腔道:“道友不懂,就不要乱说,炼器这种东西又是是小姑娘能懂的。” 明明是他强行拦住自己的去路,让她留下来品鉴,现在却开口这样说,俞愔不禁有些愠怒道:“诚然我对炼器不甚了解,但是不代表我没办法判断这件法衣的好坏,就像你们不一定懂得琴箫鼓瑟,但音乐的好坏你们大部分都能判断的出,若是照道友你的意思,那么不懂乐器的人,就不配欣赏音乐了吗?” 有人听了俞愔的话,也开口道:“这位道友说的也没错,就像我们不是厨子,不会做菜,但是一道菜好不好吃,我们是能够判断得出来的。” 肌肉壮汉闻言说道:“那每个人对菜都还有偏好呢,我就不喜欢吃羊肉,任你们做的多好吃,我都觉得难吃。” 众人一听,觉得双方各执一词,各有各的道理,一时间难以判断应该相信谁。 俞愔上前一步道:“那就请道友将你手中的法衣拿出来给大家瞧瞧。” 那壮汉冷哼一声,也不虚俞愔,依言将法衣给在场的路人看了一遍。 众人边看边嘀咕。 “这冰晶蚕丝我看是没什么问题。” “嗯,我也看不出有啥问题,不过这女修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模样,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还是站那个肌肉男修,我觉得外行怎么可能看出什么门道,不过是博人眼球罢了。” 待众人看过法衣后,俞愔接过这件法衣道:“这件法衣材料确实是冰晶蚕丝,这蚕丝也不是次品,而问题是出在这冰晶蚕丝的数量上。” 她将法衣摊开来,以便大家能更好地看清楚,“你们仔细看,这冰晶蚕丝之间的距离,这针孔要比一般的法衣大上一些,这密度比正常的四阶法衣要稀疏一些,这便是蚕丝用量不足的表现。” 大家伙定睛一看,果然,这法衣的针孔似乎是比一般法衣大上一些。 “诶,还真和这女修说的一样。”有人开口说道。 那肌肉壮汉此时已经有些心虚了,但还是故作冷静道:“那只是我针织水平不行,我一个大男人哪里擅长织布的。” 俞愔淡淡道:“倘若炼制手法精湛,你甚至可以将四阶的冰晶蚕丝炼制成五阶的法衣,密度会影响质量,你是一个炼器师,就算不擅针织,但也不至于连这都不知道,这件法衣明显用料不足,所以导致品阶下降,我不信你心里没数。”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那位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拒收了,原来是你偷工减料,造成法衣品阶不足。”侍者听了俞愔的话,恍然大悟的囔囔了起来。 四周的议论声也再度响了起来。 “原来是来讹钱的,呸,臭不要脸。” “还说人家小姑娘不懂炼器,人不懂也看出问题了!” 更有甚者猜测道:“这人不会是故意找个女修来评鉴,因为女修之中甚少有会炼器的,所以他有恃无恐,没想到却踢到了铁板。” 肌肉壮汉被路人的你一眼我一语说得是无地自容,一把抢过俞愔手中防御法衣,灰溜溜地离开了。 众人见状也逐渐散去,侍者同俞愔道谢:“多亏前辈慧眼如炬,把这贼人的心思看得分明,不然他闹起来我怕是要被扣灵石了。” 还未等俞愔回话,门外一个磁性的男声传来:“那制作冰晶蚕丝法衣的人呢?” 这个声音俞愔感觉有点耳熟,转头一看,来人凤目薄唇,气质不俗,额头上还有个小小的美人尖,正是司灵宗的延希真人。 侍者闻言赶紧上前道:“延希真人您怎么还特意跑一趟了,刚才这位仙子揭穿了那闹事人的把戏,他灰溜溜地跑来。” 延希真人笑了笑道:“我碰巧在附近,本也没什么事,收到传音符就想着过来瞧瞧那人能闹出什么花样来。”说完他又将目光移到了旁边的俞愔身上,略微惊讶道:“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虽然和俞愔和岑知意的关系有些复杂,但是对延希真人的观感却十分不错,毕竟当初要没有他的指点,糯米糕可能早就一命呜呼了,俞愔作辑道:“延希真人。” 修士的记性一向好,更何况俞愔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让人很难没有印象,延希真人还记得俞愔之前到司灵阁买东西的原因,于是问道:“小友的灵宠可救活了?” ------------ 第一百五十六章 爱才之心 俞愔回答道:“承蒙前辈指点,经过疏灵虫的引导,晚辈的灵宠已经痊愈了,并且成功晋阶了。” “那就好。”延希真人说道,“那闹事者既是小友打发走的,这次是我承了小友的情了。” 这不过是延希真人的谦辞而已,俞愔哪敢应下,她相信只要延希真人出面,甚至不需要解释,那个闹事的肌肉壮汉都会落荒而逃,她只不过恰巧比他早到了一步,几句话打发了个人,哪敢居功啊? 俞愔说道:“晚辈不敢居功,只不过说出了自己发现的事实罢了。” 旁边的侍者不甘寂寞地插嘴道:“俞前辈真是心细如丝,虽然不是炼器师,却能发现那个肌肉壮汉炼制法衣的时候偷工减料了,在场那么多人,可只有你一人发现了呢。” 这说的延希真人也起了些兴趣,道:“是怎么发现的?” 俞愔闻言便一五一十地复述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加上侍者的补充描述,延希真人很快的了解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微笑道:“不会吹奏乐器的人,不代表他不能评鉴音乐的好坏,你这理解倒是不错。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不可能对每个领域都十分精通,但你只要将其中一二领域研究至深处,你就会发现有些道理是相通的,大道至简,殊途同归。” 其实俞愔刚才揭穿那肌肉壮汉时,就似乎已经有所明悟了,但是却不如延希真人总结的这般深刻明了,现在经过延希真人的一番提点,她终于剥开了最后那层迷雾,真真切切地明白了她似有所悟的究竟是什么。 “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晚辈受教了。”俞愔感叹道。 这番明悟虽不及顿悟那般能让她的修为突飞猛进,但也的确让她的心境变得开阔起来,延希真人的话就像是为她指了一个前进的方向,让她的前路更加坚定,不再迷茫。 无论她选择了何种道路,道路的终点都一定都会是相通的,因为她为之努力的目标从来没有变过,那便是顺应天道,求得己道。 望着面前少女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坚定纯净,延希真人的笑容不禁柔和了几分,这心性着实不错,他心下一动道:“小友可曾有师门?” 俞愔被延希真人突如其来的问话给问懵了,茫然道:“晚辈只是一名散修。” 延希真人的凤目闪过一丝惊喜:“那小友可愿来我司灵宗?我司灵宗虽然在瀛洲算不上什么顶尖门派,但也属前列之流。” 原来这延希真人竟是对自己起了爱才之心,所以才有此一问,但俞愔和岑知意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龃龉是难以说出口的,延希真人更是岑知意的嫡亲师父,俞愔是万万不可能进入司灵宗的,并且她是从九州大陆昆仑派的修士,更不可能背叛宗门转头他派, 她没有犹豫地就拒绝了延希真人的提议:“晚辈行事自由,不愿被宗门束缚,还请真人见谅。” 这说法延希真人是不信的,宗门弟子虽然需要完成门派任务,但那并花费不了他们多少时间,而相对的宗门弟子所能得到的修炼资源和保护,不知道比散修强了多少,只要是脑子没坏的人都知道在二者之间如何选择,更何况他想亲自收她做徒弟的意思表达得已经很明显了,这少女却不为所动,实在是令他匪夷所思。 难道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延希真人又道:“可是有什么不便明说的原因?我可以替你解决的,你不必担心。” 不得不说延希真人想的真的很周到,俞愔要真是个散修肯定是不会拒绝他的提议的,但不便明说的原因自然是无法说出的,毕竟这些都是俞愔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虽然对于延希真人她很感激,但是她还是只能抱歉道:“多谢真人厚爱,但我实在是无意加入任何宗门,我性喜游历,过几年就会离开瀛洲,只能同真人说声抱歉了。”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延希真人也不便勉强,想来是二人没有师徒缘分,“罢了,随你去了,望你日后不要后悔才是。” “晚辈自己选的路,永不后悔。”俞愔回答道。 延希真人闻言便不再多说,摇摇头便拂袖离去了。 一旁的侍者在延希真人离去后忍不住出声道:“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延希真人啊,你竟然拒绝了他收你为徒,前辈你不觉得可惜吗?” 俞愔摇摇头:“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的选择是不是对的?”说完,俞愔也施施然离开了任务点。 侍者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嘟囔了一句:“怪人。” 俞愔从任务点离开后也不急着回家,而是在银松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散着步,店铺里的叫卖声,周遭行人不绝于耳的谈话声,无不显示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喧闹。 而俞愔就这样一个人走在其中,仿佛游离在了这座城市的边缘,周遭的热闹似乎和她毫无关系,并且周围越热闹,便显得她越孤寂。 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有些享受,因为这种孤寂的感觉会让她的大脑更加清醒冷静,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这样放空自己一次,什么阴谋诡计,什么修炼的压力烦恼,仿佛都随着周围的喧嚣远去了一般,她行走在其中,却又独立于他们,这时候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安宁。 但这次的安宁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地就被一阵骚动打破了,一群人朝着东方蜂拥而去,道路顿时被挤得水泄不通,一个路人甚至还撞到了俞愔的肩膀,是以她也不得不从沉浸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拉住那个撞到她的女修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修见俞愔的修为比她高上不少,老老实实说道:“瀛洲公子榜第一的贺煦南出现了啊,大家都是去一睹榜一风采的。” “这个瀛洲公子榜又是什么?”俞愔不禁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 1秒记住爱尚: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公子榜 “连瀛洲公子榜你都不知道?!”女修惊异地喊出声,后来发现自己对筑基期的前辈这说话态度似乎有些不礼貌,赶忙改口道,“我就是有些太惊讶了,这在瀛洲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俞愔并没有计较女修的说话态度,而是说道:“我是第一次来瀛洲,很多东西不明白,你给我说说这个公子榜究竟是什么吧。” 女修的脸色顿时苦了下来,还以为这次一定能抢个好位置,一睹公子榜第一贺煦南的风采,结果却被位筑基期前辈拦下来了,这下可好,好位置是肯定没了的,等说完了贺煦南说不定影子都跑没了。 想到这里女修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给俞愔解释起来:“这就是瀛洲女修给瀛洲金丹期以下的青年才俊所排列的排行榜,入选者无不是相貌家世以及天赋都是顶尖的男修,是瀛洲女子们的梦中情人!” “那为什么只有金丹期以下的男修?”俞愔问道。 “那是因为,金丹期已经脱离了低阶修士范畴了,无论是在世家还是门派都已经是长老级别的人物了,可不能供人随意调侃和肖想,所以只要到了金丹期,这些公子榜上的男修就会自动被榜单踢出。” “原来如此,多谢解惑。”俞愔说道,“你去看吧。” 她看出了女修的不情愿,毕竟自己耽搁了她的时间,俞愔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两块下品灵石递给了女修。 收了俞愔灵石的女修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同俞愔说道:“前辈不去瞧瞧吗?” 女修之前或许对忽然拦住她去路的俞愔有些不爽,但俞愔没有白问话,还给了报酬,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毕竟对待一个练气期修士根本没必要这么客气,这让她刚才心中的不满尽数散去,反倒觉得俞愔平易近人起来,为自己刚才心中的埋怨感到羞愧。 于是没等俞愔回答她又说道:“前辈您不看会后悔的,这可是公子榜排名第一的贺煦南,他不仅有瀛洲第一美男的称号,还是银松城筑基期第一人,筑基期便可以做到剑意化形,当真是惊才绝艳。” 俞愔本还想说只是外表美有什么好看的,她要爱美的话不如整天抱着张镜子看自己,但女修后续的话却引起了她的注意,银松城筑基期第一人,剑意化形...... “贺煦南是剑修?” 女修回答道:“是啊,他的流光剑可有来头了,那可是贺家老祖在上古修士的战场上寻来的,但这剑却无一人可以认主,就连贺家老祖都无法将其收为己用,所以就只能一直供着,直到贺煦南的出生,在练气期时就将流光剑认了主,此后修为一路突飞猛进。” “敏慧你怎么还在这,你不是说先走一步的吗?”一个鹅黄衣裳的女子拍了拍女修的肩膀,“再不快点就啥位置都没了。” 这名叫敏慧的女修本还想和俞愔再说两句,听闻朋友的话后不禁有些急了,朝着俞愔行了一礼道:“前辈,再晚就没机会了,晚辈先走一步了。”然后拉着那鹅黄衣裳的女修挤进了人群里。 这女修的话倒是让俞愔真生了一丝兴趣,当今修真界真修数量最多,剑修虽不至于稀少,但也不是随处可见,是以俞愔修炼了这么久,遇见的剑修也是屈指可数,自在方壶的群英会上与傅剑和封羽对战之后,这几年里俞愔愣是没有再遇到过实力强于他们的剑修。 其中一个原因是剑修的数量不是很多,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现在的身份是散修,平时根本没有机会认识这些精英弟子和他们切磋,所以她一直希望瀛洲也像方壶那样有个像群英会一样的大型比赛,让她可以和剑术非凡的剑修酣畅淋漓地打上几场,就算输了也没关系。 可惜瀛洲并没有千花宝塔,更没有邱松远这般肯将重宝贡献出来的大能,这里比斗基本都只是各方势力自己举办,并没有像方壶的群英会那样影响范围如此之广,更没有多少让散修参加的机会。 散修虽然有散修盟,但是都叫散修了,那就注定这一股力量基本是不可能团结起来,所以这散修盟的组织松散,名存实亡,也不会去举办什么比斗大会了。 所以乍一听有个用剑高手出现,俞愔便有些意动了,若是...能和对方约一场比斗那该多好,就算不能,那要是能看到对方用剑也不错的,那可是剑意化形啊。 在好奇心的驱动之下俞愔也忍不住迈开了步伐,跟上人群去看那个传说中的公子榜第一人——贺煦南。 因为去的时间太晚了,俞愔并没有占到前排的位置,只能远远地眺望,虽然这个距离用神识的话可以看个清楚,但是没有人会那么做,因为这并不是一种礼貌的行为,用神识探查,对方修为比你低那还好,他发现不了,要是比你高的话那就尴尬了,很有可能会直接惹怒对方。 贺煦南虽然只是筑基中期,但是他前途不可限量,背后还倚靠着银松城的第一世家贺家,这可不是能随便得罪的主,是以大家虽然对他十分好奇,但也恪守礼仪,不曾做得太过,只是用目光端详罢了。 幸而修士的眼神都极好,就算距离很远,还是能将对方的样貌看得一清二楚。 只一眼,俞愔就愣住了。 这个贺煦南的长相实在是太过美丽了,纤细浓黑的眉,水汪汪的杏眼,挺翘的鼻子,薄而小巧的嘴唇,俞愔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不是个男子,而是女扮男装的女子。 俞愔也不是没有见过美若好女的男子,但如此男生女相的,她是第一次见,要不是她事先知道这贺煦南男的,她肯定会将他错认成女子。 就在俞愔在为贺煦南的长相惊叹的时候,她储物袋中的有孚剑却发出轰鸣声,这是有孚剑第一次在没有吸收灵气的状态下自己产生了动静,这让俞愔很是惊奇。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异样 正当俞愔在为有孚剑的情况感到惊奇之时,却感受到了一道神识的探查,虽不知这探查者是何人,但这人的神识比她还要强上几分,修为应该在自己之上,因此俞愔只能装作不知,仍旧保持着刚才注视贺煦南的姿态,直到那道神识撤走,俞愔才舒了口气。 但也不知道是机缘巧合还是什么,那神识一撤走,那贺煦南就若有似无地往俞愔所在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引得俞愔周围的女子阵阵尖叫。 “啊啊啊——!贺煦南是在看我吧!” “你做梦呢,也不看看自己长得啥样,我看贺公子是在看我。” “不,应该是在看我。” 听见她们对话的俞愔忍不住发笑,她竟然觉得那贺煦南不是在看她们,而是在看自己...... 贺煦南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有孚剑的轰鸣震动也在他远去之后停止了,难道这两者真有什么关系? 俞愔忍不住摇摇头,自己肯定是被这群女修洗脑了,她和贺煦南素不相识,他又怎么可能会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呢,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凑完热闹的俞愔也就不再继续在街道上晃悠了,而是快速地回到了洞府之中,拿出了有孚剑查看。 此时的有孚剑安安静静地待在主人手中,俞愔看不出任何异样,刚才她有试图用心神与有孚剑沟通,但有孚剑除了表示出兴奋的情绪外,便再也没有表达任何意思了。 其实经过这几年不停地给有孚剑提供灵气,它剑身上的锈迹已经褪得差不多了,看起来就像一把再普通不过的灵剑,只是比起其他灵剑来说,它还少了一些灵光,剑身看起来略显暗淡。 外观都有改变了,有孚剑的灵性自然也恢复了不少,从开始的只会盲目吸取灵气,到现在俞愔已经可以控制它吸收灵气的多少,实在是让俞愔惊喜不已,但是作为有孚剑主人的俞愔可以感觉到,这把剑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真不知道曾经的有孚剑究竟是个怎样逆天的存在。 这让俞愔对有孚剑的来历愈发地好奇了起来。 不过回到洞府后有孚剑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这让俞愔不禁猜想是不是刚才在围观贺煦南之时,附近有人带着让有孚剑产生异样的东西,所以有孚剑当时才会震动轰鸣,还有那道探查自己的神识,会不会就是引起有孚剑异常的东西的主人,或许是对方发现了有孚剑的震动,所以才会施放神识对她进行查看,这样一想一切就变得合理起来。 那么问题就来了,引起有孚剑异常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施放神识的人又是谁? 但当时在场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对方神识还略强于自己,俞愔根本无从判断,唯一能庆幸的便是当时她并没有将有孚剑取出查看,隔着储物袋,对方是没办法判断有孚剑是在自己身上的。 现在一直瞎想也是没结果的,那个探查者八成还在银松城内,且不知是敌是友,俞愔的内心一面是好奇心驱使着她想要再遇见这人一次,好将有孚剑异动的事情查个清楚。一面却又害怕此人来者不善,意在杀人夺宝。 两种想法在俞愔的脑海中不停变换,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拿定主意,索性将问题抛到了一边去,先专心修炼了起来。 自从进入筑基期后,俞愔发现自己入定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了,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练气期时她入定到自然清醒一般不会超过三日,而筑基之后这个时间被延长到了七天左右,有时候甚至长达十天,颇有些修炼无岁月的感觉,也难怪修仙者寿命虽长,但却总有一种紧迫感紧随在侧。 俞愔这次入定足足持续了九天之久,若不是收到了章铭的传音符,俞愔想她也许能打破之前入定十天的记录。 也不知道这章铭是何事寻她? 俞愔钩钩食指,门外的传音符便顺着门缝飘了进来,在离俞愔一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俞道友,好消息啊!”传音符里传出了章铭兴奋的声音,“银松城这次会举办一个夺旗战,是个团队比赛,只要能组到八个筑基期的修士就能参加比赛,也没有其他要求,连散修都能参加!并且这次的奖励可不简单,获胜者可以进入银松城第一宗门紫霄宫的修炼宝地明庶园里修炼一年,那可是个历练的好地方,灵气浓度比外面高了十倍有余,并且在其中还有机会获得紫霄宫以前化神前辈留下的传承,对于散修来说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啊,你要不要参加?要的话你给我回个信,我们组个队。” 听到有比赛时俞愔就有些心动了,之前她还在苦恼很久没有和有实力的剑修交手了,这次这个连散修都能参加的比赛或许就能实现她之前的愿望,虽然她一向独来独往惯了,不是很喜欢团队作战,但是若是参加了就能和厉害的对手打上几场,那她就乖乖地待在团队里当个打手也很是不错。 当然修炼宝地和化身修士传承也让她颇为心动,所以她根本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思考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片刻时间,收到答复的章铭就扣响了俞愔的房门,俞愔解开禁止后章铭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俞道友你能答应真是太好了。” 不过俞愔虽然答应了,但是心里却还是有疑问的,这种团队比赛基本上大家都会倾向于选择修为较高的队友,俞愔这种筑基初期的修士应该是最被人嫌弃的,但是章铭却非常热情的邀请了她,是因为他二人交情尚可的原因吗? 俞愔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选我当队友啊?” 章铭闻言怔忡了一下,俞愔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修为在夺旗战里并不占优势,你为什么选我啊?” 章铭笑道:“我们又不是没一起组队过,你的实力我心里是有数的,比一般筑基初期的修士厉害多了,并且我们的默契和信任比临时找的队友要强得多了,我这次找的基本都是认识的好友,他们也不全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但是能力都不差,并且知根知底,这样大家都会放心得多。”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夺旗战 俞愔了然的点点头,章铭又道:“你不用担心队友的问题,包在我身上的,绝对都是可靠的人。” 章铭既然大包大揽,俞愔也乐得清闲,于是说道:“那队友的问题就劳烦章道友了。” 虽然俞愔也不是不想在比赛中获胜,但是要找到七个实力不错还靠谱的队友着实不容易,以俞愔这种清修的修士来说简直难如登天,就说在这银松城待了两年,除了章铭和租借处的侍者,她就没认识什么人,加上她的修为只有筑基初期,哪有什么强者愿意和她组队啊,所以还不如让章铭组队她凑个数就是,反正再不济也能和人打斗几场,磨练自己的剑术。 因为俞愔难得答应章铭的邀约,今日的他显得特别兴奋,开始同俞愔讲解这夺旗战的赛制,“这夺旗战一开始先要进行初赛,以队为单位相互比斗,一队八人得有五人获胜才能算真的胜利,然后从报名的队伍之中角逐出前十,这十支队友才有资格参与真正的夺旗战。而真正的夺旗战则是将胜利的旗帜挂在了雍泽山山顶,旗帜共有三面,十支队伍可以各展神通,最终拿到旗帜的三队获胜。” “原来如此,那队友的实力就显得更为重要了,不然恐怕初赛都过不去。”俞愔说道。 “这是自然,包括俞道友你,我已经邀到了四名队友,都是精英之辈,剩下三人我也在接洽之中,如果真能邀到那个人,那这次比斗我们十拿九稳。” “哦,是谁能让章道友如此推崇?”这下倒是俞愔好奇起来了,究竟是谁能让章铭能够这般夸下海口。 章铭却是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说道:“佛曰:不可说也。现在还没个准信,到时候定能给俞道友一个惊喜。” 俞愔见状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夺旗战的初赛何时开始?” 章铭道:“还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这期间我会把队友召齐,俞道友做好自己的准备就好。” 三个月时间,那差不多可以让自己闭个关了,俞愔点头道:“那组队的事就麻烦章道友了,我会闭关一段时间,三个月后我再去寻你可行?” “自然是没问题。”章铭说道。 于是夺旗战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 三个月时间对于沉浸在修炼之中的修士来说一点也不漫长,不过眨眼就到,若不是屋外的天气开始变凉,院子里落了一地的梧桐叶,俞愔都要以为答应章铭的邀约不过是昨日的事情。 她检查了一遍储物袋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仪表,便来到了章铭的洞府门口。 “咚咚咚——”俞愔轻扣门扉。 院子里很快传来了回应,但开门的却不是章铭,而是上次和俞愔有过一面之缘的邬承安。 俞愔今日着了一件米白色的立领对襟长衫,淡紫色的长比甲,黑色的百迭裙,袖口绣着银白色的兰花,而裙摆处也有淡金色的祥云暗纹,颜色虽然素净清冷,但却衬托得她容貌更加精致俏丽。 面对俞愔逼人的容色,邬承安只觉得呼吸一窒,心跳都慢了半拍,磕磕绊绊道:“俞、俞道友,你来啦!”然后马上转过脑袋,不敢再去看俞愔,“我带你进去,我和章铭正等你呢。” 俞愔闻言点点头,和邬承安一同进入了章铭的洞府里。 对于邬承安会在此处俞愔并不意外,毕竟之前两人表现出的关系就很不错,加上修为相当,想过去都知道章铭必定会邀上他这位好友。 虽然俞愔看出了邬承安对自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有些不太愿意与他多接触,但现在情况特殊,只能稍加忍耐了。 “俞道友,你可终于出来了。”章铭惊喜道,“我这就发传音符让其他几位队友集合。” 章铭边说边把传音符发了出去:“人已到齐,今日未时在北郊斗法台入口处会面。” 邬承安道:“申时才开始抽签,未时到会不会有点太早啦。” 章铭摇摇头道:“你们虽然都与我相识,但彼此之间是不认识的,这提早一个时辰,正好让大家熟悉熟悉,夺旗战还考验团队合作的,并且这次我邀请到了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你们肯定想不到是谁,到时候我给你们好好介绍一下。” 这可一下把俞愔和邬承安的好奇心都给勾了起来。 俞愔道:“这个人出名到我都知道?” 章铭和俞愔认识也有两年了,知道她并不是瀛洲人氏,加上又喜欢清修,对瀛洲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能被她知道的怕都是些鼎鼎有名的人物了。 章铭斟酌了一下说道:“这个我还真不敢打包票,你这个人对于这种风云人物一向兴趣缺缺,你知不知道这号人物我还真不敢确定。” “那就是我知道的了。”邬承安一把搂住章铭的肩头,低声说道,“我好奇心上来了,好兄弟你就告诉我吧。” “你肯定知道,不仅知道,你还对这个人很是仰慕。”章铭开口说道,但却不肯直接说出名字,而是继续卖关子道,“有这个人的加入,只要我们几个不拖后腿,此次夺旗战十拿九稳。” 邬承安拿拳头锤了一下章铭的胸口:“我去,我更好奇了,你倒是说是谁啊。” 章铭嘿嘿一笑:“秘密,到了你就知道了。” “好你个章铭,来银松城两年你别的没学会,卖关子学了个十成十。”邬承安忍不住抱怨道。 俞愔想到三个月前章铭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于是问道:“是三个月前你说的正在接洽的那个人吗?” “是。”这次章铭回答的干脆,“那人会晚点到,等会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我再给你们介绍那人,他有些禁忌要大家注意一下。” 既然马上就能知道答案,俞愔也就不急于一时,而是说道:“这里去北郊有段距离,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 修仙城镇内一般是不准修士御剑飞行的,所以要到北郊他们只能徒步走过去,就算有轻身符加持也还是要些时间,三人见状也就不再唠嗑,而是启程前往北郊的斗法台了。 ------------ 第一百五十九章 神秘队友 银松城北郊的斗法台入口处早已挤满了前来参加夺旗战初赛的修士,他们三三俩俩聚集在一起,多是在等待其他组队的同伴。 斗法台入口的左侧站着一男一女正在谈话,男修的相貌尚算英俊,而女修的容貌却至多只能用清秀形容,不过她的眼睛圆圆的,黑白分明,生得极为灵秀动人,给她略显普通的相貌平添几分姿色。 此二人正是岑知意与黎漾。 “早知道我们就晚点来了,这么早到连队友的人影都不见一个。”黎漾和岑知意住的地方离斗法台极近,所以到得比别人都早,等了半天不见队友踪影,急性子的黎漾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 岑知意皱眉道:“算算时间章道友他们应该也到了,他一向守时,不会太晚到的,况且他说今日有位来头极大的队友,我们这么早到就当是礼貌吧。” 黎漾还欲说什么,却听到远处传来一个热情的男声:“岑道友、黎道友,我们来啦。”声音的主人正是章铭。 岑知意闻言也转身朝着声源望去,但待她看清楚章铭身后的人时,脸色却不禁沉了下来——为什么俞愔会在这里?她以为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再和俞愔产生交集了,结果却又再次遇见了这个隐约窥得她秘密的女子,她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丝不安的感觉。 俞愔见到岑知意和黎漾时也很是震惊,谁能告诉她这世界怎么就这么小,随便组个队都能和这俩人组一块去,她的运气当真是不怎么样,想到这里她的神色更冷漠了几分,让一旁一直注视着她的邬承安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黎漾虽然对俞愔没有多少好感,但是毕竟之前有过一同患难的经历,见到俞愔时还是大感惊奇:“俞道友没想到我们又再次见面了。” 章铭似乎没有感受到俞愔和岑知意的神情都有些不对,听了黎漾的话后,惊讶道:“黎道友,你和俞道友以前见过?” 黎漾微笑道:“我和岑师妹之前就和俞道友一起做过任务,也算旧识了。” 章铭拍手道:“那这还真是天赐的缘分,我本来还担心我们几个配合上可能会出现问题,你这样一说我可放下了一半的心,既然一同做过任务,那配合肯定是有的。” 黎漾想到之前在东谷森林时,自己几乎都是在给俞愔拖后腿,这并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于是就不再接话,而这时岑知意终于开口道:“俞道友,好久不见。” 俞愔不冷不淡地回到:“好久不见。” 然后便是一阵沉默。 邬承安敏锐地感觉出了二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为了缓解气氛他赶忙说道:“章铭你小子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两位。” 章铭一拍脑袋道:“我把你忘了...我刚想着既然俞道友都认识就不用介绍了,没想到你还在。” 邬承安气急道:“你还是我兄弟吗?”说着作势锤了一下他的肩头。 章铭自知理亏,讨饶道:“我错了、我错了!”然后指着岑知意二人说道。“这两位是司灵宗的精子弟子岑知意、黎漾,岑道友还是那位鼎鼎有名的延希真人的弟子。” 邬承安惊呼:“那位天才炼丹师?”原本见这二人修为不过筑基初期,邬承安只当这是章铭寻来凑人数的,没想到来头却不小,既然是那位天才炼丹师的弟子,想来应该是有些真材实料的。 章铭笑道:“就是那位。”随后又向岑知意和黎漾介绍邬承安,“这位是邬承安,银松城邬家的修士。” 黎漾惊喜道:“原来道友竟然是银松城邬家的修士,名门子弟啊。” 看见黎漾略带歆羡的模样,邬承安很是受用,邬家在银松城也是排名靠前的世家了,在银松城虽然说不上说一不二,但也是极有威望的家族,知道的人都会称他一声邬公子,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认为自己有把握将俞愔追到的原因。 黎漾问道:“对了,章道友你说的那个神秘人士就是邬道友吗?”邬承安虽然出身不低,修为也不错,但是如果这就是章铭口中的大人物的话,那不免让他有些失望了。 没等章铭回答,邬承安赶紧撇清关系道:“这我可不敢当,我也好奇他说的那个神秘的大人物呢。” 章铭看见几人好奇满满的模样说道:“那人马上就到,他有些禁忌你们几个注意一下。第一,不要说他像女子;第二,俞道友和岑道友不要一直盯着他看,他...有些怕女子。” “噗嗤。”俞愔和岑知意一同笑了起来,这个神秘人物还真有些特别啊。 黎漾道:“这人谁啊,还不喜欢女子盯着他瞧,口气这么大!” 章铭笑道:“喏,你们看,人已经来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迎面走来一男两女,样貌都很是不俗,尤其是被两女围在中间的那个男修,色若春华,艳如桃李,将身侧的两个美丽女修衬托成了村口的野花。 邬承安见到来人不由得喃喃道:“你别告诉我贺煦南和我们一队......” 章铭得意地挑眉道:“还真就是他。” “我去,我不是在做梦吧?贺煦南和我一队,这夺旗战稳了啊!”邬承安忍不住小声嘟囔起来。 一旁的岑知意和黎漾也很是惊讶,贺煦南的名字别说银松城了,就是放在瀛洲那也是十分出名,基本就没有不知道的,长相家世出众不说,那资质悟性也是没话说,加上气运也不错,简直就是万千瀛洲少女的梦中情人,男修的公敌。 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风云人物竟然会被章铭邀请到了队伍里,难道章铭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吗?众人看向章铭的目光不免多了些崇拜。 但其实最震动的是俞愔,不仅是因为章铭所说的神秘人物是贺煦南,而是她发现自己储物袋中的有孚剑又再次轰鸣了起来,上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在围观贺煦南的时候,她只当是巧合,但这次贺煦南到场有孚剑再次出现异常,这就不得不让俞愔将两者联系起来了。 ------------ 第一百六十章 排序 这边俞愔一脸古怪地盯着贺煦南看,贺煦南这边也是饶有深意地盯着俞愔瞧,显然也是发现了俞愔的不对劲,准确的说应该是俞愔有孚剑和他身上的某件东西起了共鸣。 这情况当然只有他们二人知晓,但是这一幕落入其他几人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感觉,少年少女四目相对,含情脉脉,让人觉得就像话本里俊男美女一见钟情的场景,邬承安顿时警铃大作,有一种巨大的危机感浮上心头,心里头开始盘算如果情敌是贺煦南的话,那他有几分胜算? 当然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是他,贺煦南身边的那两位女修此时眼睛都像是要喷出火了一般,让邬承安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而俞愔和贺煦南却对众人的表情毫无反应,只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对方,章铭见状轻咳一声道:“贺道友。” 贺煦南这才收回一直死死盯住俞愔的目光,回道:“章道友。” 章铭从善如流的地说道:“这位应该就不用我多介绍了,贺煦南贺道友,他左边这位是岳蕊岳道友,右边这位是谭盈盈谭道友,他们三人俱是紫霄宫的精英弟子。” 紫宵宫不仅是银松城的第一宗门,还是瀛洲内最大的门派,光是化神期修士就有三位,无论是从修士的人数还是修为都呈现碾压之势,绝对是瀛洲岛上说一不二的存在。 贺煦南所在的贺家就是依附着紫宵宫存在的世家,贺家在紫宵宫内根结盘固,旁人难以撼动,也因此成为了银松城的第一世家。 贺煦南固然厉害,但是他身边的这两位女子既然也是紫霄宫的精英弟子,那就不会差到哪里去,且三人都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在章铭介绍完毕后,众人都觉得此次夺旗战八成是稳了。 不过当章铭向他们介绍俞愔等人的时候,岳蕊和谭盈盈却不禁皱起了眉头,那岳蕊心直口快道:“怎么还带了三个筑基初期,你们真以为有我们在就是必胜之局吗?” 这话无疑是针对俞愔、岑知意还有黎漾三人的,听闻此言俞愔和岑知意只是略微皱了皱眉,但黎漾情绪表现的较为明显,直接是羞愧地低下了头,深深觉得自己给别人拖了后腿。 章铭尴尬道:“他们虽然是筑基初期,但是实力远胜同阶,不会给岳道友造成困扰的。” “哼。”岳蕊傲娇地侧过头去说道,“算了,有贺师兄在,你们等着躺赢吧,别拖后腿就是了。” 虽然在场的八人实力最强者是贺煦南毋庸置疑,但岳蕊目中无人的态度还是将其他人给激怒了,面上均带了些不愉之色。 见她越说越难听,连贺煦南都忍不住斥责道:“岳蕊你给我闭嘴。” 岳蕊闻言嘴巴一下子瘪了下来,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师兄竟然为了外人凶她...她不过是气不过那个俞愔一见面就和贺师兄眉来眼去,所以刺了几句,结果却被自家师兄下了面子,现在委屈得简直要哭下来了。 谭盈盈见气氛不对赶忙打圆场道:“岳师妹她一时口快,但是是没有恶意的,希望诸位不要见怪,夺旗战光有战斗力是不够的,它还考验我们的配合,大家莫要坏了情谊,影响后续比赛的配合。” 谭盈盈的话说得在理,毕竟他们几个还得相处一段时间,这时候关系就闹僵了,那到了真正夺旗战之时恐怕会影响配合,所以俞愔等人也就未再计较岳蕊的话,开始商量起了比赛的事宜。 初赛虽然看的是单人实力,但却也是两个队之间的较量,因为小队成员的实力不可能是一样的,若是对方整体实力都超越己方的话,那要想获胜可不是简简单单派出成员对战就可以的,得打心理战,在对战的顺序上做文章,就像凡间所说的田忌赛马一般,用自己的长处去对付对方的短处,这样取巧获胜。 所以在此之前他们得对彼此的实力有个大概的了解,届时才好安排对战的顺序,但是现在队中有八人,要想马上搞清楚他们之间实力的排序却绝非易事,离比赛入场如今只有不到半个时辰,总不可能每个人打一场决出个一二来,这可难倒了众人。 贺煦南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众人的讨论,突然开口说道:“章道友对大家的实力心里应该是有数的吧,我们先参照你心里的排序,后面再根据对战调整就行了。” 其实这个排序非常得罪人,较真一点的可能就出来问清楚为什么自己不如对方才肯罢休,就算后面根据对战情况调整了排序,但是章铭这个最初排序的人肯定会得罪其他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章铭苦笑道:“这几位是我的好友,我和他们一起做过任务,实力我还算有数,但是岳道友和谭道友我还没接触过,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排序。” 贺煦南微笑道:“没事,你就排你清楚的,她们俩我来排。” 见贺煦南如此说了,章铭也就不再推辞,说道:“承安和俞道友的实力我觉得在伯仲之间。” “什么?!”邬承安和紫宵宫的两位女修同时惊呼出声。 倒是岑知意和黎漾因为以前见过俞愔出手,所以此时倒十分淡定,俞愔在练气期时就已经能越级斩杀筑基期的妖兽,现在说她实力和筑基期的邬承安能媲美,那也算不得奇怪。 岳蕊直接不客气地说道:“筑基初期的怎么和筑基后期的修士比?你不是看人漂亮就瞎说吧?” 这话既质疑了章铭的判断,又质疑了俞愔的实力,章铭不快地看了岳蕊一眼,倒是俞愔很清楚这个岳蕊一直在针对自己,似笑非笑地回答道:“谢谢岳道友夸奖,我也觉得我这副皮囊生得不错。” 这下气得岳蕊鼻子都要冒烟了,心里大骂俞愔不要脸,哪有自己夸自己好看的。 谭盈盈也忍不住道:“章道友比赛可不是儿戏。” 章铭脸色沉了沉:“我没有开玩笑,这就是我做出的判断,俞道友的实力确实远超同阶。” “好了,别争了,让章道友继续说下去。”贺煦南开口说道。 ------------ 第一百六十一章 碾压 “俞道友是剑修,本身实力强悍,但鉴于承安的修为确实比俞道友高,所以我将他排在了俞道友前面,然后接下来的就是岑道友了,作为符修的岑道友,一手符篆画得甚为精妙,对战之时对灵气的消耗十分之少,只要准备充足,对战之时丝毫不会逊色于筑基中期的修士。”章铭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抱歉得看了黎漾一眼道,“而黎道友虽然修为和他们相同,但是战斗力上我认为是不如俞道友和岑道友的。” 章铭没有把黎漾的弱点挑明,只是隐晦地表明黎漾的实力和俞愔和岑知意还是有些距离的。 虽然知道章铭是有理有据地分析才得出的结论,但是黎漾听到这话羞愧得简直抬不起头,这么清楚地被人指出是整个团队里最菜的存在,他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但偏偏他也知道自己的实力确实不如他人,想反驳也反驳不了,只能默默接受,脸上的神色一会青一会白的,好不难看。 “那你呢章道友?你排什么位置呢?”岳蕊犀利地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章铭也不躲闪说道:“我们当中实力最强者毋庸置疑是贺道友,而这第二人我觉得我可以胜任。” “噗嗤,瞧你这脸大的,当我紫宵宫精英弟子是什么了,就不说我了,谭师姐可是秀女峰筑基期第一人,你觉得她会不如你?” 章铭没有直接回答岳蕊的质问,而是转头向贺煦南道:“那这个要问贺道友了。” 贺煦南脱口而出道:“除我之外,实力最强者非章铭莫属,谭师妹次之,岳师妹和邬道友的水平我不好判断,等到比赛开始后就清楚了。” 岳蕊闻言跺脚道:“贺师兄!我怎么可能输给他嘛!” 邬承安性子倒是宽和,没有因为自己的实力被看低了恼怒,而是打圆场道:“现在大家心里有个大概的数就行了,剩下的不如比赛场上见真章,总是有机会证明自己的。” 谭盈盈赞同道:“邬道友说的对,要想证明自己可不是靠嘴皮子,要拿实力说话的。”话毕,眼神警告地看了一眼岳蕊。 岳蕊平素最怕这个大师姐,是以也噎下了嘴中还未吐出的话,在心底暗暗发誓等会儿一定要一鸣惊人,叫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宗门精英子弟。 这时有一阵悠扬的乐器响起,斗法台的大门随着这阵音乐缓缓向两边滑动,一个洪亮的声音宣布道:“夺旗赛初战即将开始,请各位参与者进入斗法台。” 话音一落,大家便井然有序地往里走去。 其实银松城的斗法台和方壶元山城的演武台都是给修士比斗的场地,只是叫法不同而已,并没有实质性的区别,所以构造各方面都和元山城的演武台没有什么差距,只是各种建筑和物品的花纹都变成了银松城的标志——一棵松树的浮雕。 比赛当然没有这么快开始,照例还是得由银松城的城主致辞,说些鼓励的话,趁着这个时间章铭把参加夺旗战的资格令牌分发给了众人。 这令牌只有俞愔手掌的一半大小,形状就像一棵松树,上面写着一百六十一,代表着他们队伍的号码。 章铭交代道:“这可不能丢,这块令牌除了是参赛资格的证明,我们若是真获胜了领取奖励进入明庶园的时候也需要出示这块令牌的。” 众人了然地点点头。 章铭发现岑知意有些心不在焉呆呆地望着观台,于是拔高音量又再度强调道:“岑道友你听见了吗?” 岑知意被章铭突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跳,收回了目光道:“你说什么?” 见她果然没有在听自己说话,章铭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而俞愔则是好奇地顺着岑知意的目光看向了观台处。 观台上坐着一堆高阶修士,哪一个动动手指都能捏死自己,俞愔也不敢多加探查,只是粗略地用目光梭巡了一圈,然后便看到了延希真人。 延希真人刚才便一直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他凭着直觉往广场上看了一眼便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前段时间拒绝当他徒弟的小丫头竟然也来参加了夺旗战,并且她身边的那个队友竟然是自己的亲传弟子岑知意......这缘分当真奇妙得很,他不禁朝着那个小丫头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俞愔感受到延希真人神识的探查之后,急忙收回目光不再向观台上望去,但是岑知意却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更注意到了自家师父的笑容,难道俞愔认识师父? 不,不会的,一个散修怎么有机会认识师父这种高阶修士呢,一定是她想太多了,岑知意马上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而且自己和俞愔站得近,也许师父是发现她了朝她笑的,想到这里岑知意的目光柔和了不少。 银松城的城主致辞完毕后,便公布了赛程,宣布比赛将在一刻钟后开始。 赛程是公布在斗法台中央处的一块巨大木板之上的,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每个法台对战的队伍,章铭等人看了好一会才找到了他们的比赛场地和对战对手。 在看见对手的时候,众人的心就不禁沉了下来,原因无他,对面竟然是八名筑基后期的修士,堪称是征战夺旗战的最完美阵容! 同样是筑基期,全部是筑基后期的修士比起其他队伍优势是十分明显的,更别提他们里面还有一名筑基大圆满的修士,虽然这种大圆满状态说明他们晋阶失败过,但也因为尝试过晋阶金丹,他们已经摸到金丹修士的门槛,对道法修炼的理解比之同阶修士不知道高上多少,姜还是老的辣,这种修士绝对不容小觑。 只从修为上看对方就已经碾压了自己这边,这第一场比斗就让他们遇见了强敌,这让章铭他们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连黎漾都垂头丧气道:“这是什么修罗场啊,一来八个筑基后期,其中一个还是筑基大圆满,我直接投降算了。”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心理战 俞愔一向不喜欢这种比赛还没开始就说丧气话的行为,不由得皱眉道:“打都没打呢,说什么丧气话,再者就算是输了,也不代表就毫无收获,总结失败的经验,学习对手的长处,就可以慢慢变强,能和比自己强的对手比斗应该感到高兴。” 岳蕊虽然不喜欢俞愔那张脸,所以之前说话多是夹枪带棒的,但是她更讨厌黎漾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人,在她看来修仙者就该是一身傲骨,勇于挑战,绝不屈服,而黎漾的行为实在是太掉分了,说道胆气竟然还不如女子,这种人实在上不得台面。 她不屑道:“你若是这般没胆量,不如现在就退出去,不要到时候未战就认输,平白丢了我们的面子。” 看着众人略带鄙夷的目光,黎漾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十分难看,但也不再开口说话了,此时若是再胆怯,那就不止是被人嘲笑的问题了,恐怕连自己的道心都要受到影响了,输就输,他黎漾还不至于连这点胆子都没。 “现在的问题是,第一场比赛我们派谁上去。”谭盈盈说道。 在比赛开始之前他们是无法知道对方会派出哪一名修士,所以每一场比赛其实都是一场心理上的较量。 谭盈盈道:“我觉得让贺师兄上场比较好,比赛的开始就狠狠挫一挫他们的锐气,然后再趁热打铁派出章道友,在气势上压倒他们,这样才有利于我们后续的比斗。” 然而俞愔却有不同的意见:“这种打出气势的想法非常常见,尤其是对于我们这种实力不平均的队伍,若是能旗开得胜,那必定能激励其他人,但是这种想法也十分普遍,我觉得对面也能猜到。贺道友是瀛洲筑基期第一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是对面一早猜到我们会让贺道友第一个上,从而派出了最弱的队员,那么我们就平白损失了一个必胜的机会。” 章铭沉思了一会道:“俞道友的话我觉得在理。” 贺煦南将目光移到了俞愔脸上,饶有兴味道:“那俞道友觉得第一位出战的人应该是谁呢?” 俞愔道:“黎道友是最适合的人选,如果章道友的排名估算没错的话,对面全是筑基初期的修士,无论遇见谁都是一个输字,那不妨让他第一个出去,就当是探路了。” 岑知意接过话道:“这样猜测出对面那位筑基期大圆满何时出战的几率也会变得更大。” “正是如此。”俞愔说道。 其实若不是俞愔在东谷森林窥探到了岑知意杀人的真相,那么她会很欣赏岑知意这个人的,明明二人相处暗潮涌动,但她却能不动声色地与自己交谈,仿佛之前的不愉快都不曾发生过一样,面对修为比她高的修士也是不卑不亢,并且她心思缜密,一点就通,这样心性和手段都不缺的人,若是好友相处起来必定很舒服。 只可惜俞愔却窥得了她的秘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真相如何,但是杀了易诗棋和廖淮恩的应该就是岑知意了,也因着这层关系,两人是怎么也没办法成为交心好友的,甚至还要时刻提防着对方在背后下黑手。 俞愔的建议最终得到了众人的赞同,黎漾纵然十分不情愿第一个出场,但还是在众人的目光洗礼之下乖乖走上了斗法台。 并且不出意外的,黎漾连两刻钟都没坚持到,就被对面派出的筑基后期修士打到认输了。 黎漾一下场就被众人团团围住,他摸了摸左侧脸颊上被剑刃划破的伤口,吃痛道:“这个人很强。” 但究竟多强呢,在对面排在什么位置呢,他也说不出来,因为对面一水的筑基后期,黎漾这个水平怎么打都是输,更分辨不出谁更强一些,只能确定这人不是那个筑基大圆满。 岳蕊看着黎漾的模样心中无限鄙夷,她真不懂为什么贺师兄会和这群人一起组队,修为不高就算了,能力和脾性看起来也很一般,简直就是一无是处嘛,反正如果不是贺师兄,她才不会和这种人组队的。 “那接下来应该让谁上场?”岳蕊问道。 她这一问,众人的目光就不由得集中到了俞愔的身上,刚才就是她出的主意,所以在惯性思维的作用下,众人此时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她。 能赢比赛的话俞愔自然也不会想输,所以俞愔也没有推辞,直接继续说起她的打算:“第二位应该上岑道友,如果岑道友输了,他们就会大意轻敌,下一个对手应该就会放出最弱的,到时候就邬道友上。” 这样能大大提高他们这边筑基后期队员获胜的概率。 “那如果赢了呢?”黎漾问道,他自己虽然输的惨烈,但是对于岑知意他是很有信心的,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师妹在司灵宗里一直是一个奇迹般的存在,灵根只是个废物四灵根,但修炼速度却一直不逊色于天灵根弟子,然后又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成了延希真人的亲传弟子,小比大比获胜无数,一直那么耀眼。 黎漾对这个师妹其实一直有一股崇拜之情,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是岑师妹做不到的。 俞愔回答道:“如果岑道友胜了,那么他们心下就会对我们这边的实力进行重新评估,不敢小觑,派出的人应该就会是实力靠前的,到时候就我上,用我这一匹下等马换一匹上等马,输了也不亏。” 俞愔的想法把输赢都考虑进去了,众人也没有什么意见,岑知意也就这么上台了。 这一局出乎了众人的意料,岑知意身上的符篆种类多到让人眼花缭乱,且张张都是精品,其中甚至有一张威力可比五阶符篆的四阶极品爆破符,打得对方那叫一个措手不及,直接被炸出了斗法台。 这让两边的人都有些吃惊,尤其是对面对手的脸色,简直可以用惊掉下巴来形容了,毕竟一个筑基初期的小姑娘直接把筑基后期的修士打败了,这别说看了,就是听到都觉得不可思议。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女体修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这就是俞愔此刻的心情。 短短两年时间岑知意的成长竟然如此惊人,不仅修为从练气七层一跃到筑基期,现在竟然还能越阶打败筑基后期的修士,现在的她已经不能和东谷森林之时的她同日而语了,经过时间的磨练,她变得更强了,此女决不可小觑,俞愔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 既然岑知意已经获胜,那么按照之前的安排就该是俞愔上场了。 俞愔的对手是一个罕见的体修,并且还是个女子。 体修以淬炼身体为主要的修炼方式,一般体修都拥有一副看上去就很强壮的体魄,所以在常人眼里体修往往都是牛高马大,身材魁梧的修士,从视觉上就能一眼看出他们是体修。 并且体修的修炼极为艰辛苛刻,据说刚开始修炼之时要用药浴浸体,打开身体内的关窍,皮肤会一寸一寸地裂开,然后再次愈合,其中痛苦绝非常人所能想象,到了后期什么寒冰淬体,烈火淬体,天雷淬体的,光是听名字就让人闻风丧胆,能在体修道路上坚持下来的人无一不是心性坚定者。 也正因为如此,修炼体术的修士很少,修炼体术的女子更少。 且不说炼体多么艰难,光是炼体会给外表体型造成的改变就已经劝退大部分女修了,试问哪个女子不爱美?谁愿意五大三粗的模样,被人当作男子一般,到最后落得个可能连找个双修道侣都找不到的下场。 所以当俞愔看见此次的对手竟然是一名女体修时,她忍不住惊讶地挑了挑眉。 对面的女修一身黑色劲装,四肢粗壮,虎背熊腰,与之反差极大的的是她的面容,她将头发干净利落地全部束了起来,露出了一张巴掌大的脸,尖尖的下巴,细长柔和的眉眼,端的是一副清秀佳人的容貌,但只要一看她的身形,就让人忍不住摇头,卿本佳人,奈何做了体修啊...... 女体修一上来便拱手道:“仇初丹。” 俞愔也回礼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率先攻了上去,主动总比被动强。 仇初丹见状微微一笑,催动灵气进入自己的皮肤,然后用右臂挡下了俞愔的攻击,并且身形稳如泰山,脚步不曾移动分毫。 俞愔的目光沉了沉,这就是体修吗?肉体竟然如此强横,虽说她这一剑目的只是试探,没有使出全力,但仇初丹只用一只手臂就接下了她的攻击,并且连身形都不曾摇晃,这着实让俞愔吃了一惊,她有预感这个对手不是很好对付。 接下来俞愔又尝试了各种攻击,但是仇初丹就像是一根木桩一样伫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但是厉害的是她竟然将俞愔所有的攻击都接了下来。 俞愔的灵力很快就被消耗了大半,而仇初丹看起来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情况对俞愔是大大的不妙,这让章铭等人都狠狠地为她捏了一把汗。 这情况有些不对,虽说体修肉体强横,可比妖兽,但仇初丹只是筑基期,肉体再怎么强横也不至于到刀剑不入的地步,之前她在无名岛上对付那只拥有饕餮血脉的妖兽,都尚能伤害到它的身体,没道理这修为远不如那只妖兽的仇初丹,她在对方身上连一道小口子都划不开。 更何况现在的俞愔已经是筑基期的修士了,修为比之之前更是进步了不少,现在这种情况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俞道友,我劝你认输,你打不过我的。”仇初丹一边接着俞愔的攻击一边说道。 这口气甚是嚣张,还没动真格就这样说大话,难不成是有什么依仗? 秘术?法器?丹药? 无数想法从俞愔的脑海里滑过。 俞愔并不是轻易认输之辈,她说道:“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的,这么轻易放弃那我还修什么仙?” 仇初丹闻言笑了笑,不再劝解,而是道:“那我就不留手了。” 她终于挪开了步伐朝俞愔攻了过来,动作迅捷,气势如虹,让人想到草原上猎杀食物的狮子。 仇初丹并没有使用任何的法器,对着俞愔直接就是一个扫腿,俞愔没想到她的速度能快到如此地步,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用剑抵挡,硬生生地接下仇初丹的攻击。 这一腿虽然没有踢到俞愔身上,但是其中的力道却让俞愔悚然一惊,那一腿不仅震得她虎口发麻,剑险些脱手而出,并且还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好几步,若不是她极力控制身形,恐怕就直接跌出斗法台,失去比赛资格了。 俞愔甩了甩发麻的右手,将剑换到了左手,继续和仇初丹打斗。 果然很强啊,这个体修。 她的身法说不上精妙,攻击也算不上灵巧,但是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实打实的力道惊人,俞愔本来打算用春风拂面以柔克刚,但也只能做到削弱她的力道,却没办法真正地伤到她。 在绝对力量的面前,各种技巧都仿佛失去了作用。 并且打到现在,俞愔的灵气耗费了许多,右手虎口也因为接了太多仇初丹的攻击,已经裂开,冒出了鲜血,而反观仇初丹,却是一点伤痕没有,最嘲讽的是俞愔还是拿着有孚剑对战的,而仇初丹什么也没有,仅仅凭借着双拳两腿与俞愔进行战斗。 不对。 有孚剑的来历非常神秘,并且承袭自剑冢,绝非一般的法器,仇初丹的肉身再怎么厉害,有孚剑也不至于伤不了她分毫,一定是有什么古怪是她没注意到的。 俞愔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和仇初丹交战的种种细节,眼中忽然有亮光一闪,她忽然加快了攻击的速度,一招疾风骤雨使了出来,仇初丹眼睛一眨,用一只手臂护住脑袋,另一只手臂则是抵挡住了俞愔的剑招。 当然这招还是没能给仇初丹造成任何伤害,但俞愔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她终于知道了仇初丹一直在隐藏的秘密了。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战败 体修修炼到后期肉身可比法器,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完全可以用身体当武器,但是那是高阶体修才能达到的水平,像仇初丹这种筑基期的体修顶多是皮糙肉厚了点,力气大了点,想达到这种地步不靠外力是做不到的。 可从进场到现在仇初丹却没有拿出任何像是法器的东西,俞愔转换了一下思维,会不会是仇初丹已经拿出了法器,而自己根本没发现呢? 她开始回想之前对战的种种细节,仇初丹看似肉身强悍,根本不需要法器防御,但是她好像一直都是在使用手臂或是腿脚这些有衣物覆盖的地方来接俞愔的攻击,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真正地用皮肉之躯扛过攻击! 俞愔这是进入了一个误区,不是能拿在手上的才叫法器,防御法衣也是法器的一种,只是一般人只将法衣当做一种防御手段并没有非常重视,有些人甚至到了筑基期还用着练气期的法衣这也不是没有,毕竟在众多修士眼里攻击型的法器比防御型的法器要厉害得多,所以导致在法器铺里同品阶的攻击型法器的价格普遍会比防御型法器的价格要高上一些。 这仇初丹的一身黑色劲衣恐怕品阶不低,怕是连金丹期修士都未必有这样的宝贝。 仔细想来,俞愔觉得仇初丹的想法颇为有趣,体修本就不像其他类型的修士那般依赖法器,所以她就干脆舍了攻击的法器,而把重点放在了强化自身防御上面,本就强悍的肉身配上六阶防御法衣,直接让她的实力有了质的飞升。 并且因为她的攻击手段本身就不是很依赖法器,所以根本不影响她的攻击强度,甚至一开始就会让不明情况的对手感到恐惧,她不用法器就这么厉害了,那用了的话还得了? 俞愔若是没有发现,恐怕再过一会也就要认输了,毕竟你使出浑身解数无法伤及对方分毫,放在谁身上都会有挫败感和无力感。 但是现在她发现了仇初丹一直在隐藏的秘密,那她就还有一拼之力。 既然她现在表现出的强悍肉身依靠的是她身上的这套黑色法衣,那么俞愔就攻击她裸露在外的身体不就好了。 俞愔剑锋一转,开始攻击仇初丹的面部和手,这是她唯一裸露在外的地方。 仇初丹目光一凛,见俞愔这个攻击就知道自己的伪装被看穿了,对方已经清楚她是靠着法衣才有如此压倒性的优势,这眼力倒是不错,不过自己可不是只靠这身法衣才走到今日的。 面对俞愔的步步紧逼,仇初丹并没有慌乱,她在俞愔惊讶的目光中徒手挡住了俞愔的攻击。 这是?! 俞愔微微有些震惊,因为仇初丹不是真的硬接下了她的攻击,而是用手掌化去了剑身的冲击力,借力打力,以柔克刚,这和乘风剑诀的第一式春风拂面何其相似! 她忽然想到了延希真人说的大道至简,殊途同归,以柔克刚,剑法可以使得,体术中当然也可以运用。 果然这比赛很有意思,俞愔开心地笑了起来,她容貌本就夺目,这么一笑看得底下观战的众人都不由得呼吸一窒,冰山美人一笑那杀伤力可真大啊。 邬承安更是看得痴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俞愔瞧,看得旁边的黎漾在心里暗暗不屑:“肤浅,只懂得看外貌,俞愔哪有岑师妹可爱,不过这样也好,就没人和我抢岑师妹了。” 仇初丹可不管对面的少女样貌有多好看,她的一招一式都使出了十分力气,毫不留情。 但在俞愔找到了她依靠法衣的破绽后,她的应付也没有之前那么从容了,脸颊上都多了两条血痕,得亏得她不在意容貌,不然换作一般女修现在恐怕都已经没心思继续战斗了。 不过对面的少女的灵气度量实在惊人,她可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在不停的战斗下灵气已经有些匮乏了,但是俞愔看起来却还留有余力,更别说她还低了自己两阶,现在的筑基初期都这么猛了吗? 其实俞愔这边也只是在强撑,她的灵气也已经所剩无几了,如果不能在灵气用完之前胜过仇初丹,那这局她就注定是要败北的,没灵气的情况下和体修肉搏,谁能获胜一目了然。 但是也不知道仇初丹修习的什么功法,之前她还以为她走的就是横冲直撞硬对硬的路子,没想到她竟然还会以柔克刚这么一招,就像一只灵活的泥鳅,让俞愔根本没办法抓住她。 随着时间的流逝,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少,俞愔也逐渐招架不住仇初丹的攻势了,到最后几乎就是两人在比拼力气。 俞愔的力气比起一般女修是要大上不少了,但是和身为体修的仇初丹相比,那还是差了点,最终还是败给了仇初丹。 “章道友我就说你高估俞道友了吧。”黎漾见俞愔从斗法台上下来忍不住说道。 章铭还没说话,一旁的贺煦南却道:“仇初丹很强,她身上的黑色防御法衣是六阶上品,俞道友这一战输得不冤。” 言下之意不是章铭高估,而是对手太强,谁上都一样。 俞愔朝贺煦南点点头表示感谢。 她虽然输了,但也没有多沮丧,修仙界里强者如云,谁没几件宝贝,谁没几番奇遇,她站到了同阶修士的前头,那别人也可以,败给仇初丹甚至让她有些兴奋,这里果然强者如云,她有预感这次夺旗战后,她的实力肯定会有所提升。 其实她不是毫无机会获胜的,只是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有孚剑的特殊之处,这可不是明智的选择,并且贺煦南身上有引起有孚剑轰鸣的东西,她实在不想太过引人注意,所以一直在竭力控制着有孚剑的震动和想要吸取灵气的渴望。 黎漾见没人理会他,又说道:“俞道友已经输了,现在我们的战绩是一胜两负,应该派谁上场呢?” 众人的目光又再次集中到了俞愔的身上。 ------------ 第一百六十五章 赛中 俞愔比赛虽然输了,但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她事先也说了,她在队伍里就是匹下等马,用她换一匹上等马那是一点也不亏,比赛正有条不紊地朝着俞愔所说的方向发展着。 俞愔思量了一下说道:“我虽然输了,但对方也只是险胜,下面的对局肯定会更加谨慎,不过那位筑基期大圆满修士的出场也不是不能预测。” 谭盈盈道:“俞道友的意思是?” “我们在这场战斗之中能不能夺得优势就要看你们几个筑基后期的了。”俞愔说道,“只要你们能再胜三局夺得赛点,无论他们之前是怎么考虑的,那个筑基大圆满修士也不得不出来应对。” 众人闻言眼前一亮,是了,只要能夺得赛点,那对战的主动权就在他们手上。 “那如果对方先胜两局,我们岂不是就变得被动起来了。”岑知意说道。 俞愔微笑道:“所以为了避免这个局面的出现,接下来的两场比赛就要麻烦章道友和谭道友了,毕竟除了贺道友这里就数你们俩实力最强。” 俞愔的分析确实有理有据,众人便也依照她的意思安排了对战顺序。 章铭的实力确实不俗,一上场就以极快的速度将对手解决了,俞愔估摸了一下他解决对手所用的时间,恐怕只用了一刻钟不到,同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差距竟然可以如此之大,这着实震惊了在场所有人,连裁判都忍不住露出讶异的神情。 但也许是章铭的压倒性胜利给对面带来了压力,下一场派出的队员实力也非同一般,谭盈盈与其苦战了一个时辰,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这让一直是天之骄女的她有些无法接受,为什么第一场比赛她就输了? 她可是紫宵宫秀女峰的大师姐,是门派筑基期里数得上名号的人物,为什么会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筑基后期修士? 这样的打击让她在下台时都还是浑浑噩噩的,吓了岳蕊一大跳:“谭师姐你怎么了,你别是走火入魔了吧?” 岳蕊的话将谭盈盈拉回到了现实,她的面容闪过一丝扭曲,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见,变回了原来温和的模样:“我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师姐不争气,接下来靠你们了。” 现在他们已经打了五场比赛,获胜的仅有岑知意和章铭,对方则比他们多胜了一场,下一场比赛若是输了的话,那么他们就要陷入被动的局面了,而这下一场比赛出场的就是岳蕊了。 说实话俞愔不是很看好岳蕊,这个女子说好听了是心直口快,说难听了就是说话不经过脑子,并且从一开始就隐隐有些针对她,这让俞愔对她半分好感没有,在岳蕊上台的时候,她就开始做最坏的打算了。 却不想这岳蕊说话没脑子,比斗却是一把好手,一把长斧刷地那叫一个虎虎生风,和她柔美的脸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最恐怖的是她不仅武器不似女子使用的,而是她明明生的娇小玲珑,但却力大无穷,一斧头过去地上就是一个坑,看得大家都在为她的对手捏冷汗。 “这...这...”黎漾见状都有些结巴了,“岳道友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这斧子刷得也、也太猛了吧。” 谭盈盈一头黑线地看着自家师妹大耍威风:“岳蕊天生力大无穷,明明手臂上没有半点肌肉,但那一身力气就是大得出奇,九岁的时候就把秀女峰的神女像举起来了,师父倒是没责怪她,反倒起了爱才之心,着重培养起来了。” 听到这里,贺煦南也忍不住笑着插嘴道:“结果岳蕊人是越长越娇,这力气也越来越大,最后还选了长斧作为武器,能动手解决的她就绝对不动嘴,一言不合就是拿着她那把斧头砍人,导致其他师兄弟都觉得秀女峰的女修全是岳蕊这样的,然后对秀女峰避之如蛇蝎。” “哈哈哈哈。”邬承安一个没忍住大笑出声。 俞愔也小声笑了起来,这还真看不出来,她还以为岳蕊是那种娇蛮任性的大小姐性格,却不想在谭盈盈和贺煦南口中岳蕊却有几分憨直可爱。 很快的比赛结束了,岳蕊获得了胜利,这下两队打成了三比三的平局。 岳蕊将对方砍得抱头鼠窜,很是有成就感,下了斗法台后还是满脸的笑意,只是她发现她的队友看她的眼神怎么都怪怪的。 “贺师兄!”岳蕊双眼亮晶晶地跑到了贺煦南面前,邀功似的说道,“我赢了,我没让你失望吧。” 看着她一脸期待的表情,贺煦南无奈道:“做得不错。” 得到认可的岳蕊将众人古怪的目光抛到脑后,兴奋地跑到了谭盈盈身边咬起了耳朵。 现在只剩下两场比赛了,俞愔这队没有参加过对战的只有邬承安和贺煦南了,而对面也只剩下那个筑基大圆满修士和一个筑基后期修士。 谭盈盈道:“这比赛我们差不多赢下了,贺师兄是不可能输的,而邬道友赢了的话我们就可以直接晋级,输了的话我们也是四比四平局,然后就需要加赛。” 岳蕊接话道:“加赛可以随意选择队员,届时再派出贺师兄,这比赛我们赢定了。” 大局已定,众人闻言皆是心下一松。 邬承安更是放宽了心道:“那下一场就我上去吧。” 到了现在谁先上已经不是很重要了,众人也没有异议,让邬承安上了场。 对面派出的仍旧不是那个筑基大圆满的修士,想来是想把他当作最后的杀手锏,也许觉得自己这边必胜无疑,邬承安这局打得十分放松,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简直可以说是超常发挥了,在鏖战半个时辰后顺利击败了对手。 他得意洋洋地冲到台下道:“幸不辱命,给大家节省了一点时间。”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看见邬承安嘚瑟的模样众人忍不住发笑,看来这次的比赛会很顺利了,只要接下来贺煦南取得胜利就可以了。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流光剑 贺煦南在瀛洲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一上台便吸引了许多围观群众,其中更是以女修居多。 “贺煦南要比赛了!” “啊啊啊!不愧是瀛洲公子榜上的第一人,这风姿真是醉人。” “瞧你那副色眯眯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合欢宗出来的。” 斗法台下热闹非凡,而斗法台上的贺煦南秀气的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他生平第一讨厌就是别人说他像女子,这第二讨厌的便是一群女子盯着他瞧,现在的情况让他颇为难受。 “贺公子果然受欢迎。”刚跳上法台的筑基大圆满修士调侃道,“在下韩锐,请贺公子指教。” 贺煦南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人的语气似乎有些挑衅之意,觉得他只是徒有其表吗?贺煦南的目光沉了沉,他会让他明白什么叫做实力上的差距的。 贺煦南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流光剑,蓄势待发。 流光剑一出来,俞愔手中的有孚剑就开始震动,俞愔制住了它的躁动,但也不曾将它收进储物袋中,这两把剑之间的联系她很是好奇,不如就这样放着看看它们除了震动轰鸣还会产生什么反应。 韩锐身着布衣长袍,一副儒生打扮,武器竟然是一支巨型毛笔,这让俞愔很是惊奇,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儒修,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毛笔状的武器。 韩锐操控着这支巨型毛笔就朝着贺煦南攻去,巨型毛笔在他手中就像一把枪,舞得那叫一个英姿飒爽,但是配上他的一身儒生打扮却也不违和,只让人有一种文武全才当如是的感觉。 毛笔的笔尖在离贺煦半米的地方被流光剑拦了下来,奇怪的是那笔尖看材料分明就是毛做的,但和流光剑接触之时却又发出了金属撞击的声音,并且那笔尖形状分毫未变。 这并不是真毛笔么? 贺煦南剑锋一侧,顺势绕到右边,直冲韩锐面门。韩锐却是不慌不忙,将毛笔往胸前一收,笔尖的毛就像接触了水一般瞬间散开来变成了伞状,抵挡住了贺煦南的攻击。 “原来还真是支毛笔,有点意思。”贺煦南笑着说道。 韩锐回以微笑:“更有意思的在后面呢。” 只见韩锐左手轻晃,一方造型古朴的巨型砚台就出现在他手里,那砚台被他用控物术操控着竖立在身前,就像一块砚台形状的盾牌,抵挡住了贺煦南的各种攻击,并且一点伤痕也未曾留下。 并且他的右手也没闲着,继续操控着毛笔对贺煦南进行着攻击。 韩锐这造型让俞愔想起了战场上的士兵,左手拿盾,右手拿枪,颇有些攻守兼备的意思,暗暗道:“组合型的武器,相互弥补缺陷,有趣。” 俞愔的声音放得极低,但并不影响她抱在怀中的有孚剑听到,经过几年灵气的浸润,有孚剑现在已经恢复了一些灵性,它和俞愔可是有契约在身,能相互沟通心意,明白了俞愔话中的意思后有孚剑就晃了晃自己的身体表示不满。 有它这么厉害的剑了,还夸别人的武器厉害?人类修士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然而俞愔只能感知道有孚剑有些不开心,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是安抚性地摸了摸它的剑身,示意它不要吵闹。 不过这毛笔和砚台作武器有意思是有意思,但贺煦南并不打算和他耗着打,他只想迅速结束这场比赛,于是低声道:“流光幻象。” 流光剑瞬间化作千把银白色的利刃组成剑阵向韩锐攻去。 恍惚间俞愔仿佛看见了一条银白色的蛇从剑阵中窜出,爬到了韩锐的身后。 这是......剑意化形? 那条蛇虽然细小,但身上的威压,确实和流光剑给人的感觉一样,这就是化形了的剑意吗?她得好好观摩一下。 俞愔的一番向往之意又被有孚剑察觉到了,它极度不爽的抖了一下。 结果是,台上的流光剑剑意化形成的那条小白蛇忽然浑身一抖缩到了贺煦南身后,漂浮着的银白色利刃悉数掉了下来,搞得在场的人全都摸不着头脑。 韩锐更是一脸懵逼地举着自己的砚台,心道:“刚才明明感知到了一股毁灭性的气息,怎么什么都没发生,难道这是想让我放松警惕,好一举击败我吗?” 其实比韩锐更懵逼的是贺煦南,他明明打算得好好的,这一击便能叫那个韩锐再无反手之力,但是明明剑意都要呼到韩锐的脑袋上了,他的流光剑却突然震动了一下,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不仅撤了剑阵,连化形了的剑意都溜了回来,这是什么情况? 贺煦南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他认主流光剑也有几十年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忽然的,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贺煦南将目光往台下的俞愔身上投去,之前他就感受到流光剑对这个女修的剑似乎有感应,难道是她动的手脚?可他们明明是一个队伍里的人啊,没道理她会希望自己输的啊,还是这变动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俞愔看着贺煦南投来的目光也是不明所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甚至还略带失望地看了一眼流光剑,她还以为刚才会出现什么惊艳世人的操作呢,没想到是雷声大雨点小,酷炫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生。 贺煦南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责怪流光剑,而是好好地和他沟通了起来,说了半天流光剑剑意化作的那条银白小蛇才从他的衣袍里重新钻了出来继续战斗。 斗法台上的战斗还在继续,斗法台下的议论也十分火热。 一个大块头男修说道:“这贺煦南我怎么感觉就是徒有虚名啊,打了半天也没看出他厉害在哪里。” 又一男修附和道:“就是就是,我觉得那把流光剑有可能也就是个噱头,刚才你们也看见了,它的攻击啊也就是看起来厉害,中间突然就不行了。” “还有幻化出的剑意,一条银白小蛇?看起来一点也不强。”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幻化 也不知流光剑是不是听懂了斗法台下的议论,那剑意所化的银白小蛇委屈得缩成了一团,黑溜溜的眼珠子幽怨地看了一眼台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俞愔总觉得刚才那只银白小蛇的眼神好像有些幽怨,而且是往她这个方向看来的,是有孚剑的缘故吗? 她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抱在怀中的有孚剑,只见有孚剑的剑身抖了一下,向她表达了嫌弃的情绪。 “你嫌弃那把剑?”俞愔低语道。 有孚剑闻言又抖了抖,表达了肯定的意思。 “哈哈。”俞愔轻声笑道,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有孚剑如此明显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她觉得颇有意思,“这流光剑看起来不是很稳定的样子,倒是那个儒修的武器挺有意思的,光是那支毛笔就已经算得上变化多端了。” 其实俞愔这话是故意说给有孚剑听的,因为她想到了刚才有孚剑表示不开心好像就是因为她夸奖了那儒修的武器,所以故意有此一说,想试探一下有孚剑。 果然有孚剑左摇右晃地表示了自己的不开心。 与此同时,斗法台上贺煦南和韩锐正打得难舍难分,但流光剑像是突然失控了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一把剑变成了一把唢呐,并且还自顾自地吹奏起了喜庆的乐曲。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看得众人是目瞪口呆,内心全是:还有这种操作?这是剑吗? 其实流光剑的特性便是可以操控幻象,还可以根据主人的想法幻化自己的形态,也正因为这个特性,让筑基期的贺煦南极快地掌握了剑意化形的要领,成为了瀛洲风头正盛的青年才俊。 只是现在流光剑自作主张幻化成了一把唢呐,这是出乎贺煦南意料的,他根本没有下指令让流光剑幻化成唢呐,但是这流光剑却自作主张地变化了形态,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风光霁月的美少年拿着一把正在吹奏喜庆乐曲的唢呐,这怎么看怎么喜感,斗法台下有些群众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贺煦南的脸更是黑得如同锅底一般,周身的气压都沉了下来。 只有韩锐觉得这是贺煦南要使出真本事了,幻化成唢呐的剑,这流光剑竟然能如此变化,当真了不得,于是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这场比赛。 俞愔也没想到这流光剑竟然变成了唢呐,认真想了想活了这么久她还没见过用唢呐当武器的,就算是音修好像也没听过有用这个当做武器的。 你想想,别人都是琴、箫、笛子之类的,风雅得不行,你掏出一把唢呐吹了起来,感觉气势就输了别人一大截。 俞愔没忍住,也低低笑了起来,不过她和贺煦南可是队友,也不好笑出声,所以掩饰得极好,旁人都没有看到她笑了。 只有她怀中的有孚剑轻微地晃了晃。 斗法台上的流光剑像是受到了什么指示一般,银白小蛇的身体抖了抖,然后那把唢呐又幻化成了一根巨大的黑色狼牙棒,看起来就杀气腾腾,威力不小的样子。 “哇,这流光剑除了变成唢呐,还可以变成狼牙棒啊,什么都能变吗?” “看起来有点厉害。” “这就是传说中的幻剑吗?” 尽管贺煦南一直在试图操控流光剑让它变回来原来的样子,但是今天的流光剑太反常了,一直在抗拒他的控制,自顾自地进行着剑身的幻化。 可能是斗法台下观众的惊呼似乎让流光剑很是满意,它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变化一种形态,一会儿变成扫把,一会变成鸡毛掸子,还有菜刀、砖头之类的,以此引来围观群众的阵阵惊呼,好像是在告诉大家,只有你们想不到,没有我流光剑幻化不成的武器。 贺煦南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面沉如铁来形容了,他这个人最是端方雅正,在看见流光剑的幻形在逐渐跑偏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已经由黑转红了,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瞪得老大,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俞愔也是看得瞠目结舌,暗暗道:“这流光剑在幻形上的确有点功夫,只是从局势上看,这剑似乎有些脱离了贺煦南的掌控。” 岳蕊和谭盈盈一直注意着斗法台上的动静,起先她们俩也以为这是贺师兄的新招数,但是到后面就发现不对劲了,明明可以一剑伤到韩锐的,但是流光剑却在途中变换成了菜刀,直接导致攻击距离不足,让贺师兄扑了个空,这绝对不是什么新招数了,流光剑失控了! “情况有些不秒,流光剑看起来有些不对劲。”谭盈盈开口说道。 岳蕊担忧道:“我从没见过贺师兄如此失态,这流光剑到底怎么了?” “如果是流光剑失控的话,这局对贺道友可有些不妙。”邬承安说道,“流光剑不停地变换形态会给他的攻击和防御的判断造成不小的麻烦,长此以往,对手只要不是傻子都会发现破绽,对方是筑基大圆满的修士,经验十足,只要给了破绽,很有可能直接就拿下比赛了。” 黎漾问道:“贺道友身上有备用的剑吗?” 谭盈盈摇摇头:“剑修对剑最是忠诚,剑跟人久了两者也会产生默契,所以剑修不会轻易换剑,就算是损坏了一般也会选择修复而不是换一把新剑,更何况流光剑这等宝贝,能损坏它的法器基本不存在,贺师兄自然也就不会去准备备用的剑了。” 黎漾:“这......”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一战对贺煦南来说恐怕是难了,要是一般修士也就算了,对方是一名实力不俗的筑基大圆满修士,境界上本就有领先,再加上流光剑拖后腿,贺煦南取得胜利的概率从之前的六四开,变成了现在的三七开。 果不其然,在流光剑又一次猝不及防地在攻击转换成了一把锄头后,贺煦南被韩锐抓到了破绽,韩锐的巨型毛笔横向一扫,将贺煦南扫下了斗法台。 瀛洲公子榜的第一人贺煦南在第一场比赛就败下阵来。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无限羽箭 “这假的吧,贺煦南怎么可能输,还是第一场比赛就输了?!” “外貌可以伪装,但流光剑伪装不了,能这样变换形态的除了流光剑还有什么法器可以做到?” “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能打败号称瀛洲筑基期第一人的贺煦南。” 从贺煦南被韩锐一笔扫下斗法台后,四周的议论声就没有停止过,连黎漾都忍不住小声同岑知意嘀咕:“我以为我们和贺煦南组队是稳赢了,没想到是比谁输得更惨,嗨呀。” 在场的都是修仙之人,耳聪目明的,黎漾这些话声音虽然小,但还是没有逃过其他人的耳朵。 岳蕊怒目而视:“你这个修为实力最差的人有什么资格评价贺师兄!” 实力强又怎么样,还不是输了,本质上和他也并没有什么不同,黎漾想这样反驳,但是他还是得罪不起紫霄宫精英弟子,于是讪讪道:“是我急了,口不择言,口不择言。” 见他一副讨饶的样子,岳蕊也没心思和他计较,黎漾这人实力不咋滴,眼力更是差劲,和这种人计较平白拉低了自己境界,于是她冷哼一声,撇过头去查看贺煦南有没有受伤。 因为贺煦南的失败,俞愔这队和对面打成了平手,这样就需要加赛了。 岑知意道:“加赛对面派出的肯定还是那个筑基大圆满的儒修,我们是派谁去呢?” 贺煦南因为什么原因失败的他们不知道,但是让一个已经败过一次的他再去和韩锐战斗,那赢面可以说微乎其微,岑知意的话让众人陷入了沉思。 岳蕊着急道:“当然还是贺师兄了,他只是一时失误,你们谁实力能强过他的?要是连他都打不过了,你们觉得你们谁能打败那个筑基大圆满的儒修?” 没等其他人回答,贺煦南就先道:“流光剑出现了一点问题,现在的我不适合打这场加赛,让章道友上吧,他的实力应该没问题。” 剑修的剑是堪比他们性命的存在,流光剑的不稳定造成了贺煦南的败北,所以在查明原因之前除非必要,不然他不准备再上场了。 章铭闻言点点头:“交给我吧。” 没过多久裁判就喊人上场了,最后的加赛要开始了。 因为之前的对战双方对对方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一上场也就不作寒暄,直接拿出了自己的趁手法器发起了攻击。 章铭的法器是一把名叫穿云的长弓,上面布满了繁复的夔龙纹和云雷纹,整体呈现黄铜色,看起来很古老的样子,弓箭是远程武器,需要一定距离才能施展,所以万万不可让敌方接近自己,那样的话自身的优势就将荡然无存,所以章铭一上斗法台就对韩锐发起了攻击。 韩锐的武器仍旧是那支巨大的毛笔和那块盾牌般的砚台,一见章铭的羽箭便举起了砚台抵挡,羽箭在触碰到砚台时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但是却无法穿破这厚重的防御,最后只得无力地落下。 谭盈盈担忧道:“在战场上盾牌就是抵御弓箭的最佳方法之一,而韩锐的那块巨型砚台正好就起到了盾牌的作用,章道友的武器可以说是完全被对方克制了,这可如何是好......果然还是......”果然还是要贺师兄上场才行。 但她的余光在瞥见贺煦南阴沉的脸色后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不过韩锐的盾牌虽然能抵挡章铭的羽箭,但是架不住章铭射箭的速度快,并且一次还能射好几支箭,韩锐必须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闪躲之上,根本没有机会接近章铭,这便是他这种近战的优势了。 弓箭嘛总有个数量的,不可能是无穷无尽的,只要等到章铭的羽箭全部用完,那么就是他能近身的时刻,届时等待章铭的只有战败一条路,被砚台挡住脸的韩锐嘴角咧开无声地笑了起来。 但是很快的他的笑容就僵在脸上了,章铭的羽箭确实用完了不假,但他却拿出了一个箭囊,那箭囊之中似有吸铁石一般,将散落在斗法台上的羽箭悉数吸回了箭囊。 若是这样一直循环,那么章铭的羽箭根本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自己接近他的机会就变得十分渺茫了。 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就使用那个吧,用了那招,这些羽箭就回不去了,他就能接近章铭,然后一举击败他。 韩锐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道:“这招我原本想当作秘密武器的,但是你很强,值得我用这招。” 韩锐掐了一个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他手中的巨型毛笔笔尖逐渐染上了黑色,似乎变得柔软又湿润,这是...墨水吗? 章铭神色一凝,心知这恐怕是对方杀招,十支羽箭破空袭来意图打断韩锐,但为时已晚,只见韩锐将砚台竖立而放,自己双手操控着这只巨型毛笔迎上章铭的羽箭,他只用沾有墨水的笔尖轻轻触碰那些羽箭,那速度极快,威力十足的羽箭就像失去了力量一般,直接落在了地上。 并且章铭试图用箭囊回收羽箭时,便发现那些被墨水沾过的羽箭似乎被什么东西封印了一般,根本召不回来,他的无限羽箭被破解了!看来那墨水是有封印之效。 虽然知道了墨水有封印的效果,但是章铭还是不得不继续射出羽箭,因为不继续如此的话,那韩锐马上就能攻过来。 那墨水那般厉害应该是消耗品,或者是有时间限制的,不然韩锐不会现在才拿出来,只要能拖到墨水耗尽或是封印时间结束,那么他就可以...... 章铭的猜想确实不错,这墨水其实是一种消耗品,使用一种名叫黑尘的罕见石头磨制的,它可以暂时封印法器的灵气,让他们和主人之间的联系暂时切断,时限为一刻钟。 时间虽短,但效果确实出奇的好,修士对法器的依赖可不小,失去法器等于削弱了他们大半的战斗力,韩锐正是用着这招在自己的门派里闯出了不小的名堂。 ------------ 第一百六十九章 道体双修 章铭的羽箭射得愈发猛烈,但是却被韩锐的巨型毛笔一一化解,加上那特殊墨水的封印作用,他的箭囊现在已经只剩下了三支羽箭。 韩锐自然也发现了章铭的羽箭已经不足的事实,他开始转守为攻,步步逼近。 章铭叹了口气,拿起了最后三支羽箭,用了最大的力气射了出去,其中两支都被韩锐用毛笔挡下了,只有一支竟然不是朝着韩锐射去的,所以韩锐并没有去拦截那支羽箭。 章铭所有的羽箭都已经用完了,现在轮到他攻击了,韩锐露出了一个得胜在望的笑容向章铭走去,但却见章铭拍拍了箭囊,他心下顿感不妙,凭着直觉侧开身去,但是左臂还是被一支羽箭射穿了,并且这箭是来自他的身后。 章铭略带失望道:“竟然躲过了啊,筑基大圆满的修士果然对战经验十足,对危险的感应竟然如此敏锐。” 韩锐用手臂夹住毛笔,然后将左臂的羽箭拔了出来,他目光沉沉道:“是那支射向空中的羽箭吧,你竟然利用箭囊对羽箭的吸引力来改变箭矢的方向,并且还是挑在自己羽箭将尽的情况下,这样我就会放松警惕,将注意力集中在如何接近你的问题上,然后忽略了这些细节。” 章铭坦然道:“韩道友全都猜中了。” “不得不说,你很聪明。”韩锐在左臂上点了几个穴道,将血止住,然后用毛笔笔尖在这支羽箭上划了一笔,他冷笑道,“这样你的武器就已经尽数被我封印了,用远程法器的人大多不擅长近战,力气也远不如我们这种近战的,这一战是你输了。” 话音还刚落,韩锐便操控着毛笔向章铭攻来,章铭却站在原地根本没有躲闪。 是放弃挣扎了吗?韩锐心里想着。 然后章铭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击中他的右手臂关节,让他的手臂瞬间麻痹失去知觉,夺走了他的法器,然后在他惊愕之际一脚把他踢下了斗法台。 裁判冰冷的声音响起:“章铭获胜,第一百六十一号小队晋级下一轮比赛。” 倒在斗法台下的韩锐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他不是胜利在望吗?怎么就输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不禁是韩锐本人有些懵,就是在场的观众都被这套快准狠的徒手连招给震惊了,这人不是擅长远程攻击吗,怎么一阵肉搏就把对手给打下场了? 章铭看着到底的韩锐说道:“你不知道拉开弓箭需要多大的力气吧。”他指了指已经被他背到背上的穿云弓说道,“为了拉开这把弓我可是修了五年的体术,所以我不仅擅长远程攻击,近战我也很在行。” 章铭竟然是个道体双修,这是韩锐万万没有想到的! 章铭说完话后便转身跳下了斗法台,韩锐忽然福至心灵道:“你一直使用弓箭是不是故意想让我放松警惕,好用近身战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你还不算太笨,不枉我演了这么久戏。”章铭说道,他并没有回头,丢下话后便回到了队友的身边。 但留下的韩锐却久久不能释怀,这个男人恐怕在自己有近身战的打算之时就开始演戏了。 不,或许是一开始他就在打这个主意。 想到这里韩锐的身体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个男人的心机之深沉着实可怕,若是得罪了他,恐怕不到死前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的吧。 “章道友果然不负众望。”见章铭回来了,俞愔开口说道。 章铭回以一个羞涩的微笑,谦虚道:“是韩锐太大意了一些,我以前修习过一些体术,歪打正着而已。” 黎漾道:“你小子真是深藏不露啊!” “没有没有,真的运气而已。”章铭连忙摆手道。 邬承安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说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就别谦虚了大功臣。” 谭盈盈道:“赢了就好,我差点以为我们这个阵容会输在第一轮上,这样回去还不得被紫宵宫里的人笑死。”作为紫宵宫秀女峰的大师姐,谭盈盈的形象包袱还是很重的,这个夺旗战她可是奔着夺冠去的,倒在第一轮肯定会沦为众人的笑柄,这种结果她想都不敢想。 他们虽然加赛了,但是总体对战的时间都偏短,仍有许多队伍还在进行比赛,章铭环顾了一圈道:“下一轮比赛在后天举行,今日我们就各自回去休息吧,后日未时还是在斗法台入口处汇合。” “好,那就后日未时见。”岑知意答道,然后带着黎漾率先离开了。 “那我们也走了,后日见。”谭盈盈说道,然后和贺煦南岳蕊一起回了紫宵宫。 邬承安和章铭关系很铁,并不打算回自己家,而是要去章铭的洞府里调息,其实他心里的小九九章铭哪里会不知道,这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多跟俞愔待一会罢了,章铭心下好笑,但也没有去戳穿自己的朋友,拉着他和俞愔一起打道回府了。 一路上邬承安就没少向俞愔搭话,之前说的是和比赛相关的事情,俞愔也就认真地与他讨论,但是越到后面邬承安的话题就愈发有些跑偏,什么天空为什么这样蓝,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都冒出来了,属实是没话找话,尴尬得俞愔一到洞府门口就赶忙和他们告别。 俞愔之前在对战上损耗的灵力不是少数,一回洞府就开始打坐恢复,直到第二日下午才堪堪结束了自己的修炼。 灵气充足了她现在终于有思考有孚剑和流光剑的问题了,她将有孚剑取了出来,严肃问道:“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那把流光剑,是的话你就前后摇摆,不认识的话你就左右摇摆。” 有孚剑和她的心灵感应还是差了一些,她只能模糊地感知它的情绪,有时候并不是很准确,所以她便想到了这个方法,因为据她的观察,有孚剑是能够听懂她的话的,只是它很难表达出自己的想法罢了。 ------------ 第一百七十章 来访 有孚剑灰扑扑的剑身前后摆了摆。 果然它和流光剑是有所联系的,俞愔心下了然,又问道:“那今天流光剑......” 话还没问完,院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一道传音符应声而至:“俞道友,在下贺煦南,我有事相询。” 贺煦南来寻她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她都察觉到了两把剑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贺煦南肯定也已经有所察觉了,说不定昨日他的流光剑的异常就是败有孚剑所赐。 想到这里俞愔突然犹豫要不要让贺煦南进来了,要是他是来找有孚剑麻烦的怎么办,或者是发现流光剑和有孚剑之间的联系后想杀人夺宝呢? 但她实在是好奇有孚剑和流光剑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还是打开了洞府的禁制,“贺道友进来吧。” 贺煦南今日着了一件淡黄色的袍子,趁得他容貌愈发明艳,看得俞愔都有一瞬的晃神,这容貌生在男子身上实在叫人扼腕叹息。 贺煦南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道:“俞道友应该清楚我来是为了何事。” “呃...”俞愔尴尬道,“是为了流光剑来的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它和我的剑发生了什么,但是它们之间好像确实存在着某种联系。” 贺煦南黑着脸道:“流光剑从没出现过不听我话的情况,昨日是第一次,并且他一直朝着你所在的方向透露出惧怕和讨好的意思。” 好吧,果然是兴师问罪来了,俞愔苦着脸道:“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是我指示有孚剑的。” 这时贺煦南的袖口中钻出了一条银白小蛇,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委屈仿佛是在控诉俞愔是个推卸责任的人渣。贺煦南看看流光剑剑意化作的银白小蛇,又看了看一脸苦笑的俞愔说道:“它说就是你。” “我没有!这也太冤枉了。”俞愔连连摆手否认道。 贺煦南抿了抿嘴唇道:“你是为了讨她欢心才不听我指令乱变化形态的吗?” 银白小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么什么意思? 一时间俞愔和贺煦南两人都有些迷惑了。 忽然俞愔福至心灵问道:“你是不是想讨好有孚剑?”她把手中的有孚剑往桌上一放。 银白小蛇盯着有孚剑看了一会,然后将大半身子都缩进了贺煦南的袖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轻轻地点了点,然后像是怕有人会找它麻烦一下,嗖的一下整条蛇都躲了起来。 俞愔扶额道:“我问问有孚剑吧。” “流光剑乱变形态是你指使的吗?” 有孚剑扭捏着剑身前后摆了摆示意罪魁祸首就是它,俞愔甚至能感受到它略带骄傲的情绪,这还得意上了?俞愔满头黑线,甚至不敢去看贺煦南的目光了,她觉得他现在肯定想把她和有孚剑一起揍一边。 俞愔硬着头皮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这个问题显然不是扭扭剑身就能说明白的,有孚剑虽然努力传递着自己的想法,但是俞愔和他到底还是没有到达心意相通的地步,并不能完全理解。 倒是银白小蛇这时候又钻了出来,一下幻化成韩锐那支巨型毛笔的样子,一下又幻化成他那方形似盾牌的砚台。 贺煦南看的不明所以,但是俞愔想到了那天有孚剑一闪而过的不满情绪,突然就抓住了重点:“是因为我夸了韩锐的法器吗?” 有孚剑闻言使劲地前后摇晃身体,似乎在表达你终于明白了。 俞愔:“......” 不明真相的贺煦南问道:“你明白怎么回事了吗?” 俞愔整理了一下语言道:“就是...你和韩锐在场上比斗之时,我曾今夸赞过韩锐的法器变化多端,这可能让有孚剑气到了,于是...它就指使流光剑在变化上压倒韩锐的法器......” 所以事情的真相是法器之间的争风吃醋?贺煦南活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着这种操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俞愔也是陷入了沉思,有孚剑和流光剑的相处模式怎么让他想到了土匪头头和他手下的小弟,土匪头头看这个人不爽了,于是派出小弟教训一下对方,告诉对方你连我的小弟都比不过,何况是我?只是流光剑努力的方向有点错了。 俞愔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嘴角都忍不住有些微微抽动。 虽然这个解释既古怪又好笑,但是贺煦南也想不出什么更合理的解释了,并且连流光剑也在和他传达俞愔所说的没错的意思,他也只得默默接受这个说法。只是自家流光剑灵性十足,并且从认主至今都十分听话乖巧,为什么碰见俞愔的这把有孚剑就开始跑偏了呢? 其实数月前他在银松城内就感受到了有孚剑的存在,他也放出神识探查过,但当时他有要事在身没空去追查个清楚,后面终于有空了,却也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个引起他流光剑共鸣的女修。 却不想这次夺旗战的组队却阴差阳错地让他和俞愔相遇了,还给他带来了一个这么巨大的惊吓...... 流光剑异常的原因他是找到了,但是它和有孚剑之间的联系却仍旧是个谜,他作为流光剑的主人虽然达不到人剑合一的境界,但是却也能够感知流光剑的情绪,他从流光剑身上感受到了对有孚剑深深的敬畏,以及忌惮。 所以说它是为了讨好有孚剑所以失控,贺煦南是相信的,只是流光剑的来头已经很大了,那可是上古修士战场传承下来的灵剑,经过几十万年依旧灵气未灭,流光剑的存在对于大部分修士来说完全就是传说一般的存在,可望而不可及。 若非他是老祖的嫡亲血缘晚辈,这把剑根本轮不上他,就算灵剑自行择主选择了他,如果没有家族的庇佑,他也可能死在一波又一波的杀人夺宝的潮流之中。 流光剑的珍贵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贺煦南将目光转向了有孚剑,那这把让流光剑都敬畏和忌惮的灵剑又该是何等的厉害?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来历 贺煦南沉吟了一会开口问道:“有孚剑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俞愔的眼睛暗了暗,她知道贺煦南最终还是会问道这个关键的问题上,但是想说有孚剑只是一把普通的剑显然是不可能的,既然能和流光剑产生共鸣,那有孚剑就注定是不平凡的,所以还不如说出有孚剑的来历,但是殊方绝域和自己并非东海仙山人士的这件事却还是得隐瞒的。 于是俞愔一半真一般假地说道:“这剑是我以前从一个不知名的小秘境里得来的,当时我受了重伤,储物袋被抢,灵气也动用不得......” 贺煦南面前的俞愔正转动着晶亮的眼珠子努力回想着有孚剑的来历,“当时就和凡人差不多了,又是荒郊野岭的,找食物的时候就发现了被石碑压住的有孚剑,当时它比现在还寒碜,剑身上满是铁锈,看起来就是一块破铜烂铁。” 俞愔说道这里时有孚剑不满地在桌子上滚了一圈,好像是在叫嚣:“你说谁破铜烂铁呢,没眼光的家伙!” 俞愔在感知到它的情绪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算是明白了有孚剑的性子,在它眼里怕是没有比他更好的法器了,她夸别人的法器它要吃醋,她说它看起来寒碜它要发脾气,真是又霸道又傲娇。 俞愔微微一哂,继续说道:“但那残缺的石碑上却刻了剑冢二字,于是我猜测有孚剑是来自一处年代久远的剑冢之中。” “竟然是出自剑冢之中......”贺煦南喃喃道。 “对的,当时我身上没有任何法器,于是就干脆将有孚剑拔了出来,用作防身武器。脱离险境之后,我因着那石碑上的剑冢二字,所以也没将有孚剑看作普通的破铜烂铁,专门找了炼器师询问可否恢复其灵性。” “炼器师看不出有孚剑的锻造材料,但却告诉我这把剑灵性未失,只要好好用灵气滋养就能慢慢恢复,然后我照着炼器师所说的方法对有孚剑用灵气进行滋养、认主,后面就是你见着的它了。”俞愔说完顿了一下,又道。“我并不知道它原本的剑名,有孚剑是我给它取的名字。” 其实俞愔所说的有孚剑的来历大半都是真实的,只是隐去了有孚剑是从殊方绝域中得来的和它能够吞噬灵气的特性。 贺煦南听完后问道:“你这把有孚剑应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吧。” 俞愔听到这话后,脑子就开始飞快转动,想着要怎么编一个合理的特殊之处,但她还没想出来的时候,贺煦南又道:“算了,你不必说了,这个问题是我过分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藏绝技,以便应对特殊情况,要是有孚剑就是你的私藏绝技,我这问题就不太厚道了,没道理要你必须说出自己的保命绝招。” 俞愔闻言很是意外,原本她还在想贺家家大业大,贺煦南论实力恐怕也是碾压自己,想要糊弄他并不容易,在他这种压倒性的优势之下,若真想逼问她一些有关有孚剑的东西,恐怕自己不一定能招架得住。 但是贺煦南却说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厚道了,不问了,这可真的把俞愔震惊到了,世人都习惯以势压人、仗势欺人,但贺煦南明明身上可借的势力比谁都大,但却是以一副普通人的姿态同她讨论流光剑和有孚剑的问题,半点没有逼迫的意思。 他的这番行为让俞愔相信了,他或许真的不是为杀人夺宝而来的。 俞愔重重舒了一口气道:“感谢贺道友的理解,如今像贺道友这样的人当真很少见了。” 贺煦南却是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道:“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推己及人,我也不愿意别人知道我的保命绝招。不过......” 俞愔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到——如果流光剑变换形态是他的私藏秘技之一,那有孚剑之前的行为岂不是将他的杀招都暴露了...... 贺煦南说道:“不过流光剑这事你的有孚剑也有一半责任,作为有孚剑的主人你是不是该承担一下责任呢?” 果然来了,不知道贺煦南会提出什么赔偿要求的俞愔苦着脸道:“贺道友想要我如何赔偿?” 贺煦南摇摇头道:“不需要你什么赔偿,你只要让你的有孚剑不要再像支使小弟一样支使流光剑就可以了,我不想在比赛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剑一会变成唢呐,一会变成扫把的,这严重影响了我。” “就这个要求吗?”俞愔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她都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只提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 贺煦南没好气道:“怎么,你还想多赔偿我一点东西吗?你要愿意给,我也是不客气的。” 俞愔现在出了宗门才知道挣灵石有多难,已经不是那个花五百块下品灵石就要思考好久的小女孩了,现在的她花五十块下品灵石都要深思熟虑好久,能用嘴巴解决的问题,她是决计不可能用灵石解决的。 于是她干巴巴地笑道:“嘿嘿,谈灵石多伤我们的队友情谊是吧,我这就让有孚剑不要乱给流光剑...出点子。”虽然她很想说下命令,但是这多让贺煦南没面子,自己的宝贝灵剑给别人其貌不扬的剑当小弟,还是言听计从的狗腿子那种,任凭谁都不会开心的,所以她话到后面就换了个委婉点的说法。 俞愔叉着腰对有孚剑语重心长道:“以后不准随便使唤流光剑了知道吗?”想到流光剑剑意所化的那条银白小蛇怂巴巴的模样,她又补充道,“也不准欺负流光剑,更不准凶它,知道吗?再出现昨天那种情况,我不会轻饶你的。” 俞愔威胁似的晃了晃手臂,她的意思其实是有孚剑要再颐指气使地支使流光剑,那她就断它几天口粮,要知道有孚剑现在离完全形态还差得远呢,要恢复到以前的模样就要依靠俞愔源源不断地为它提供灵力。 在俞愔的口粮威胁之下,有孚剑不得不答应了下来,指使它心里估计还有些不服气,钻进了剑鞘里生闷气了。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气运 看着俞愔和有孚剑的互动贺煦南无奈地笑了笑,俞愔见状满脸歉意道:“有孚剑的态度虽然差了一点,但是以后绝对不会去支使流光剑捣乱了,我保证!” 贺煦南摇摇头道:“这我是相信的,只是我想搞清楚这两把剑之间的联系,若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之间应该是认识的。” 这也是俞愔想搞明白的,但是她这边有的情报实在是太过少了,俞愔说道:“我也想弄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我在找到有孚剑的地方就只发现那块刻有剑冢二字的石碑,其他再无特别之处了,实在是有心无力。” 贺煦南沉吟了一会,道:“流光剑是我家老祖在一处上古修士战场中找到的,那处战场煞气极盛,就算是我家老祖已经是化神期的修士,在那里面也是险象环生,使用了两件十一阶的极品法器才侥幸从其中逃脱。” 十一阶的极品法器在当今修仙届已经算得上是顶峰一般的存在,只有少数炼器宗师才能制作出这种品阶的法器,目前为止俞愔也只见过一件,那便是在方壶见到的那座千花宝塔。 只一座千花宝塔便被方壶一众修士看作至宝,连化神期修士都甚为眼红,而贺家老祖这一出手便是两间十一阶的极品法器实在是身家丰厚啊,不过由此也可以见得那上古修士战场是何等的危险。 俞愔道:“那上古修士战场竟然如此凶险!” 贺煦南点头:“那流光剑是我家老祖从那战场中带出的唯一东西,但是无奈流光剑已有剑灵,并不能为他所用,倒便宜了我。并且据老祖宗所言,那处战场陨落的修士的修为绝对不止化神。” 贺煦南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在述说意见稀松平常的事情,但里面所包含的内容却是让俞愔震惊非常,化神之上便是飞升了,贺煦南的意思是...... “你是说...流光剑出自上界修士之手?”俞愔抑制不住自己的震惊问道。 贺煦南给了俞愔一个肯定的目光:“毋庸置疑,流光剑来自上界。” “流光剑来自上界,那有孚剑岂不是......”俞愔喃喃道,她知道有孚剑的来头很大,但是却不知道能大成这样,并且流光剑对有孚剑那般敬畏,这更证明了有孚剑的不一般。 所以她这是捡到宝贝了?俞愔两眼放光地看着有孚剑。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炽热,有孚剑从没见过自家主人有过这样的眼神,害怕地将剑身往后移了移。 “你这有孚剑绝对不一般。”贺煦南说道,“但是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这种灵剑都有剑灵,会自行择主的,一般人就算杀了你也认主不了它。” “噗。” 贺煦南的话让俞愔的心稍微安了一些,但是这兄弟平时说话都如此直白的吗?有时候真有点让人猝不及防。不过和这种直来直去的人交往倒是轻松,不需要猜来猜去,更不会产生满腹疑虑,因为在你产生疑虑之前,他就会将这些疑虑全部打消,相处起来着实很愉快。 这样的贺煦南让俞愔说话都放松了一些,“我都怀疑我所有的运气是不是都来遇见有孚剑了,你跟我说它是把宝剑,我现在都还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贺煦南挑眉道:“此话何解?” 俞愔支吾了一下道:“我这个人运气有点差,就是乘船就遇见海难,做个低阶任务就遇见变异妖兽,走个路都能遇见打劫的......你乍然给我说,我随手捡到的破铜烂铁可能是存在于上界的宝贝,这种感觉真的是很微妙,已经不是天上掉馅饼能形容的了,我就怕、就怕......” “哈哈哈哈。”贺煦南忍不住笑出了声,“就怕什么?” “就怕这等好事会让我接下来倒大霉,我一直觉得运气这东西是守恒的,得到了这般厉害的东西,我心里有些不安。”俞愔尴尬地说道,其实她心里甚至担心起了接下来的夺旗战,按照她的运气守恒定律来说,这场战斗注定是不会平静的。 贺煦南仿佛听到了什么稀奇事一般:“你这叫什么?运气守恒定律吗?改明儿我找个擅长六爻八卦的修士给你算算。” 对于修仙者来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拥有气运的修士就仿佛是天道的宠儿,就算资质平平,但是架不住天才地宝往他们储物袋里跑,躺着都能结成元婴。 这种人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就像他们紫宵宫里一位师叔,那可是五灵根的废材资质,却一路顺风顺水地修炼到了金丹后期,估计等他这次夺旗战结束那位恐怕就要晋阶元婴了。 俞愔摆摆手道:“不用了,算与不算都一样,就算我注定是个衰命,那也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如果都要按算出的命走,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修仙还有什么意思?” 俞愔的话让贺煦南的一双杏眼冒出了晶莹的光:“你果然很有意思。”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既然是逆天,那么算出来的天命就是用来逆的啊。”俞愔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道,她说这话时神情自然,姿态洒脱,就像是在说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明明是一堆歪理,但我听着却觉得没毛病,你很有想法,我很喜欢。”贺煦南歪头说道。 俞愔可以感觉出贺煦南的这个喜欢并不是什么爱慕的意思,只是在表达自己觉得她是个有趣的人罢了,所以会心一笑:“当然这些也只是戏言,我只是懒得去算罢了,修道者既要顺应天道,又要逆天而行,两者其实并不冲突,顺的是天地法则,而逆更多时候只是修道者的意志体现,敢于与天道争,才能在仙道博得一席之地。” 俞愔每说一句,贺煦南的眼神就多亮一分,他发现俞愔的很多想法都和自己不谋而合,并且还有一些是自己根本没有想过的点,二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论道,直至夜深贺煦南方才道别离去。 ------------ 第一百七十三章 误会 从俞愔院子走出的贺煦南恰巧撞上了外出透风回来的邬承安。 “邬道友。” “贺道友,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邬承安显然也很意外会在这里遇见贺煦南,他刚才看得分明,这贺煦南是从俞愔房里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面色微变,问道:“你是来寻俞道友的?” 此时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引人遐想,贺煦南尴尬道:“我之前便发现俞道友的剑术十分精湛,作为剑修我当然是有点好奇了,所以今日得空便来讨教一二,不想我和俞道友相谈甚欢,一不留神就到了晚上,现在正准备赶回去呢。” 关于流光剑和有孚剑的事情当然是不能随意告知别人的,就算是队友也不行,贺煦南只好尴尬地扯了个谎,不过后面的话却是半真半假,他和俞愔确实是相谈甚欢,他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这样有趣的人了。 邬承安对贺煦南的说辞可是半点也不信,贺煦南是谁,那可是瀛洲筑基期修士中的佼佼者,并且他修为还到了筑基后期,而俞愔就算实力超群,那也不过是个筑基初期的修士,论经验、论实力和贺煦南都相差甚远,贺煦南会需要找俞愔讨论剑术?你是在欺负我邬承安不是剑修吗? “哦,深夜探讨剑术,还真是好兴致。”邬承安阴阳怪气地说道。 但贺煦南显然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结,于是朝邬承安告别道:“没想到时间这么晚了,我先回紫宵宫为明天的比赛做准备了,邬道友明天见。” 说罢,就一溜烟地走了,留下邬承安在原地冒酸水。 邬承安扣开了章铭洞府的大门。 章铭见好友一脸郁闷,问道:“怎么不是说有些紧张出去透透风吗?怎的一脸郁闷之色,是遇着什么事了?” 邬承安吞吞吐吐地问道:“俞道友和贺道友以前认识吗?” 章铭眨了眨眼睛道:“应该是不认识的,我从未见过他们俩有来往,况且之前我与你们介绍贺道友时,他们俩的反应不像是认识的。” 邬承安闷声道:“可他们当时就对视了好久,会不会是一见钟情了......” “哈哈哈哈。”章铭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放声笑了起来,“一见钟情?不可能的,贺道友最是烦女子了,之前我邀请他进入我们队伍他就给我提了一个要求,队伍里有女修可以,但是不可以有花痴的女修,不然他宁可随便找支全是男修的队待着。” “那它真是去找俞道友论剑去了?”邬承安不确定地自言自语道。 章铭一头雾水:“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邬承安这才回过神来,讷讷道:“刚刚我透风回来的时候撞见贺道友从俞道友的院子里出来......你也知道贺道友多受欢迎,我就怕他俩有些什么......” 章铭目光微凝,但是很快又一脸笑意道:“贺道友和俞道友都是剑修,论剑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知道,我这不是就怕个万一嘛,别人我就不担心了,但是贺煦南这种级别的我可真没信心比过,你和俞道友关系不错你可得帮我注意一下,我们可是好兄弟,我能不能娶到我未来道侣就靠你了。” “哈哈哈哈,要是成了到时候给我封一个大红包?”章铭调侃 “封,封两个!”邬承安满口答应道。 第二日,众人又到斗法台的入口处集合了,只是这次谭盈盈和岳蕊是两个人一起来的,贺煦南在比赛快开始前才一个人姗姗来迟。 “抱歉,我被门派的里的事情绊住来晚了。”贺煦南不好意思地同众人解释道。 贺煦南想到昨夜的事情,心里的酸劲又上来了,“怕不是昨夜论剑论得太晚了吧。” 他倒也没提俞愔的名字,因为私心里不愿意把俞愔和贺煦南扯在一块,他很害怕两人的联系越来越多,到时候连众人都把他们当一对了,那对自己才是大大的不妙。 俞愔很清楚昨夜贺煦南是和自己在一块,所以对邬承安的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地看向了贺煦南。 贺煦南苦笑一声,这时候他还看不出邬承安喜欢俞愔他就是傻了,怪不得他昨夜的表情很是难看,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只是自己真的和俞愔没什么啊,但他们谈论的东西也是真的不能随便告诉其他人,就算有孚剑和流光剑不是一般人能认主的,但是不乏贪婪成性之辈不顾一切的杀人夺宝,他们两人的剑是来自上界手笔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贺煦南道:“真是门派里有事,好了比赛快开始了,我们快进去吧。” 其他人倒好糊弄,但谭盈盈和岳蕊是从小和贺煦南一起长大的,对他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所以只要是和贺煦南有关的事情,她们二人比谁都关注。 所以这二女马上察觉到了贺煦南的含糊其辞,她们更清楚直接问贺煦南是没用的,干脆在贺煦南上场比赛的时候找到了邬承安,想从他嘴里挖出事情的真相。 谭盈盈虽然外表温柔,但是作为秀女峰的大师姐怎么会真和外表一样温柔无害,她待人接物很有一套,拷问也十分拿手,而岳蕊性格泼辣又直接,一言不合就是动手,这二人联手哪是邬承安能招架得住的,没多久就把昨夜遇见贺煦南的事悉数抖了出来。 “我那天就觉得他俩的眼神有火花了。”岳蕊回想起前日见面时的场景说道。 “这事还不能轻易下结论,说不定贺师兄真是去找俞道友论剑呢。”谭盈盈说道,但是握紧的拳头却暴露了她的情绪。 岳蕊急道:“师姐,就贺师兄那个水平和金丹期论剑都可以了,犯得着和一个筑基初期的女修讨论剑术吗?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贺师兄定是被她那皮相迷住了!实力修为不咋样,这迷惑男修的本事倒是厉害。” 那还不是你们没俞愔好看,邬承安暗暗在心里说道。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合作 谭盈盈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不能再放任他们两人继续发展下去了。” 岳蕊附和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其实谭盈盈和岳蕊这人都对贺煦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但二女的身家背景以及容貌是难分上下,又是同门师姐妹关系,实在是难争高低。 况且贺煦南一心向道,根本不开窍,对她们是一视同仁的疏远,久而久之这两姐妹相处得竟然还颇为和谐,甚至还产生了一点惺惺相惜的感情。 她们的心里一直认为贺煦南只会在她们二人中选择一人作为自己的双修道侣,但俞愔的闯入却让她们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我们这次夺旗战尽量隔离他们二人,不给他们二人单独对话相处的机会。”谭盈盈说道。 岳蕊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其实这种事情她和谭盈盈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认识这么久,总有不长眼的女修往贺师兄眼前钻,但是每次她和谭盈盈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人打发走。 谭盈盈又看向邬承安道:“你也加把劲,我们会努力给你和俞道友制造相处的机会,你别让我们失望。” 这个计划对邬承安也没有什么影响,甚至颇为有利,他自然也不会反对,只是在答应下来后心中暗暗感叹感情的事果然还是女人擅长,他知道了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没戏了,然后大脑一片空白,但是谭盈盈和岳蕊就不一样了,轻车驾熟地思考出了对策,还将他拉上了贼船。 等到三人回到队伍里贺煦南的比赛已经结束了,这次他的流光剑再也没像上回那般疯狂变换形态,一切尽在掌控中的贺煦南无疑是恐怖的,这回的他以绝对碾压的姿态击败了对手,并且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成功让之前质疑他的修士都闭上了嘴。 接下来的比赛就十分顺利了,章铭带领着队伍杀入了决赛,夺得了在雍泽山参加最后夺旗战的资格。 “没想到后面的比赛都这么顺利,第一场比赛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这次夺旗战是拿不到资格了。”黎漾拿着刻有晋级字样的玉牌一边端详,一边感叹道。 第一场比赛对手全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不说,连贺煦南这个瀛洲筑基期第一人都输了,说实话黎漾是不看好自己的队伍的,却没想到后续遇见的队伍实力都非常一般,竟然没有一支队伍能和韩锐所率领的那队媲美的,他们就这样顺顺利利地进入了决赛。 这样说起来也是韩锐的队伍运气不佳,开局就遇见他们这支实力强悍的队伍,然后就马上被淘汰了,连第一轮比赛都没通过,更别说后面的夺旗战了。 “虽然已经拿到了参加最终夺旗战的资格,但是我们万万不可松懈了,其他九支队伍我们并没有交手过,但能从万千队伍中脱颖而出,实力想必是不会差的,在去雍泽山之前,我们还是不能懈怠。”章铭说道。 初赛的目的是选拔出十支有资格参加最终夺旗战的队伍,并不需要他们之间决出个高下来,所以他们和另外九个分赛场的队伍根本没有任何交集,也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 贺煦南道:“十支队伍里有三支能拿到旗帜,这几率虽然不小,但是难度却比第一轮这种单对单的比斗要大得多,因为我们要面对的是九支队伍的围追堵截。” 之前章铭也和俞愔说过这最终的夺旗战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俞愔对此也算有所了解,于是说道:“既然有三面旗帜,并且规则没有说明不能合作,那我们大可另找两队合作,三对七显然比一对九来得轻松。” 贺煦南露出赞赏的眼神道:“我也正有此意。” 岑知意道:“但我们能想到的,其他队伍也能想到,而参加最终夺旗战的队伍有十支,大家若都抱着找合作队伍的想法,那么必定会有一支队伍会面对只能单枪匹马的尴尬境地。” “确实如此,所以合作这件事,越早商定越好,不然晚上一步,那就会落得孤立无援的下场。”谭盈盈说道。 章铭笑道:“所以我刚才已经联系上了两支实力看起来还算不错的队伍,他们也已经答应与我们合作,各位大可放心。” 邬承安感叹道:“你小子做事真的是滴水不露,我们这还在讨论呢,你就已经把事情给安排好了,跟你组队真是再轻松不过了。” 章铭羞涩地笑了起来:“队伍是我组的,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谭盈盈和岳蕊认识章铭的时间最短,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们发现这章铭行事当真是谨慎周全,并且他的实力也是一等一的强,这夺旗战的初赛他们几人均有过几场败绩,就连贺煦南也在第一场比赛时失利了,但唯独这个章铭,从头到尾都没有输过一场比赛,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谭盈盈诚恳道:“之前我还对贺师兄说我实力不如章道友而感到忿忿不平,但是经过这段时间,我对章道友的实力是心服口服了,就算面对韩锐那样筑基大圆满修士你都没有输,并且至始至终未尝一败,实力是有目共睹了。” 这话说得章铭的脸都微微泛起了红晕,连忙摆手道:“我...我只是运气好了点。” 岳蕊也道:“嗯,章队长很强。” 这句张队长喊得那叫一个心悦诚服,章铭整个脸都像火烧云一般红了起来,赶忙转过头道:“总之大家不要懈怠,五天后辰时在雍泽山入口处汇合。” 说完就就急不可耐地祭出了飞剑道:“那就这样,我先行一步!” “哈哈哈哈。” “噗嗤。” 看见章铭落荒而逃的背影,众人不禁发出了笑声。 贺煦南:“章道友竟然这么不禁夸。” 俞愔闻言也道:“平时看他处事圆滑谨慎,不想还有这样一面,我也是第一次见。” 贺煦南正欲接话,却被一旁的岳蕊打断了:“贺师兄,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贺煦南只能放弃和俞愔的对话,道“还不错。” “真的吗?回紫宵宫我给你看看我新练的招式!” “得了,我秀女峰的屋子又要遭殃了。” “师姐!” 贺煦南三人吵吵闹闹地离开了,大家见状也各自散了。 ------------ 第一百七十五章 真的 雍泽山地处银松城的东郊,是东郊群山之中最高的一座山,此时正值春季,山上树木葱茏,绿意盈目,俞愔刚从飞剑上下来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草木混杂着泥土的香气,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俞道友来得好早啊。”邬承安今日是最早到雍泽山的,一捕捉到俞愔的身影他就忙不迭地跑了过来。 俞愔点点头道:“打坐醒来发现时间差不多了我就直接过来了。” “章铭没和你一道过来吗?” 俞愔道:“章铭是和我一起过来的,但是他要和其他几队的队长商量一下具体的合作事项,喏,你看他在那棵银杏树旁边。” 俞愔伸手往右前方指了指,邬承安果然看见了章铭的身影,此时他正和一名身着灰色道袍的男修还有一名穿着蓝色交领襦裙的女修正在谈话,那两人估计就是合作队伍的队长了。 章铭三人在银杏树旁嘀嘀咕咕的足有两刻钟才结束,回到队友身边时,他们队里的成员都已经到齐了。 谭盈盈问道:“具体是怎么合作有章程了吗?” 章铭的脸色晦暗道:“等会儿夺旗战开始后就会随机把我们传送到雍泽山最外围的八个地方,然后我们十支队伍同时向雍泽山山顶出发,中途可以使用任何手段阻止其他的队伍,最先到达山顶拿到旗帜的三支队伍才算获胜,只是......” “只是什么?”岳蕊性子急躁,嫌弃章铭说得太慢,忍不住催促起来。 “只是我们虽然和其中两支队伍达成了合作,但却没办法做到共同进退。”章铭说道。 黎漾疑惑道:“既然合作了,为什么不能共同进退,不然合作还有意义吗?” 看他不是很明白,岑知意解释道:“因为他们对我们不了解,我们对他们也是,三支素不相识的队伍想谈合作谈何容易?共同进退那是需要信任基础的,而我们没有这种东西,谁都怕对方临时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章铭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最终我们得出的结论就是不会阻拦彼此的队伍前进,但是夺旗战还是各凭本事,看情况决定要不要搭把手。” “如果是信任问题,发心魔誓不就好了。”黎漾说道。 岳蕊翻了一个白眼道:“你当心魔誓是那么简单的啊,动不动就发心魔誓那成什么样子了,你不知道修士的修为越高越是不能随意发心魔誓的吗?三支队伍总计有二十四个人,这发起心魔誓有多麻烦你考虑过吗?还有雍泽山上肯定会有各种各样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心魔誓一个弄不好就会束缚住你的手脚,让你陷入尴尬的境地,你觉得这能随便发的吗?” 黎漾被岳蕊的一连串发问给问晕了,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些东西,在他的思维里信任的问题很简单,发心魔誓就好了,他也一向是这么做的,但是听了岳蕊这一番话,再看了一下众人的神色,他就知道整个队伍里只有他一人的想法这么简单。 “我...我没想那么多。”黎漾吞吞吐吐地说道。 岳蕊本来想说就你那个脑子能想出什么东西,但是她看见谭盈盈递过来的警告的目光,还是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了。 “这些问题在当初谈合作的时候就应该有考虑到的吧。”俞愔突然插嘴道,“不可能现在才来说不一起行动。” 章铭叹气道:“五天前是说好一起行动的,但是我们几支队伍这几天都收到了一个消息,我们之中有叛徒,但是究竟是谁却也猜不出来,所以今天我们特意提早碰了个头,为的就是商议此事,最终得出的结果就是我刚才告诉你们的了。” “现在十支队伍早已经三三俩俩地达成了合作,现在终止合作的话,我们三支队伍就会马上成为其他队伍针对的目标,所以合作不能终止,但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进行,最后折中一下,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贺煦南总结道。 “唉。”章铭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是我没办好,这样折中的合作实际上也削弱了我们的战斗力,并且我们还要防范叛徒,这场夺旗战注定轻松不了。” “夺旗战即将开始,请各支小队进入传送阵中。”一个宏亮的声音从天际传来。 众人面前平坦的土地忽然震动了起来,尘烟四起。 待震动停止了,尘烟也就散去了,地面上出现了十个圆形的传送阵。 那个宏亮的声音再度响起:“传送阵为随机传送,并无先后顺序,请各支小队尽快进入其中,半刻钟后传送阵就会启动,过时不候。” “另外我再声明一下此次夺旗赛的规则,三面旗帜都在雍泽山的山顶,十支队伍都会被传送到雍泽山的外围,哪三支队伍先夺得旗帜就算是夺旗成功,期间可以使用任何手段,生死不论,只要队伍中有一人拿到旗帜,就算是全队成功夺旗。” 半刻钟后,传送阵被启动了,一阵白光过后十支队伍都不见了踪影。 “扑通。” 水花四溅,俞愔狼狈地从湖水里浮了出来,然后挣扎地爬上了岸。 “哈哈哈哈。”岳蕊不客气地笑出了声,“俞道友怎么就你掉进了湖里?” 俞愔八人被传送到了雍泽山山脚的一个小湖旁边,其他人都是稳稳当当地落了地,只俞愔一人直接掉进了湖里成了落汤鸡。 “俞道友你没事吧?”邬承安关切问道。 俞愔摇摇头站了起来。 她怎么老遇见这种事?俞愔有理由怀疑是运气守恒定律在作祟,但是她没有证据,只得憋屈地捏了个法诀,将头发和衣服上的水全部烘干,在整理头发时还有一片枯叶从头上掉了下来,这下连一向端庄的谭盈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他人更是直接放声大笑了。 贺煦南想到了前几日和俞愔的对话,欲言又止地看着俞愔,那表情好像是在说:你那个运气守恒定律是真的啊...... ------------ 第一百七十六章 神识 雍泽山占地极广,而十支队伍皆是被分散传送于雍泽山外围,是以夺旗战开始的初期他们是遇不上的。 但这也不代表前期就能够一帆风顺,因为山中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陷阱,还潜伏着各类凶猛的妖兽,并且这些妖兽基本都是品阶超过三阶的妖兽,修为堪比筑基期修士。 更有传言在雍泽山深处其实栖息着七阶妖兽,但具体是何种妖兽却也没人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更多人倾向于这就是个谣传罢了,说不定只是个实力强悍的六阶妖兽,实力在金丹后期左右,这种品阶的妖兽在雍泽山还是有出没过的。 不过外围的妖兽修为都不高,对于组队的俞愔等人来说对付起来一点也不难,在傍晚的时候他们很轻松地就到达了雍泽山的半山腰。 夜幕渐渐降临,四周变得静悄悄的,八人的脚步声在山林里显得愈发清晰。 章铭开口道:“辛苦了一天了,我们在此处休整一下再出发吧。” 虽然灭杀这些三四阶的妖兽对于他们不算困难,但是这些妖兽的数量实在过于庞大了,基本上他们手上的法器就没有闲过,灵力也一直在施放,到现在众人都有些灵力不济了,这下听闻章铭开口说休息,大家均是欢呼不已,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 于是就找了块空地,摆上了防御阵法,开始轮流打坐调息。 介于这是个争分夺秒的比赛,众人也不敢休息太久,一个时辰后便又再度动身往雍泽山山顶进发。 夜里的雍泽山十分清寒,修士虽然不惧这点温度,但是黎漾还是打心底里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他觉得胳膊有些冰凉,不由自主地用手掌摸了摸自己的上臂,无意中他抬眼望了一下天空,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厚厚的乌云遮盖住了天幕的亮色。 今天的天气可真不怎么样,晚上连月亮都看不见了,黎漾暗自在心里嘀咕。 忽的,一只逐魂鸮从他的头顶上略过,黎漾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脑袋道:“我们都傻了,这规则没说不准我们御剑飞行吧?我们这样老老实实地走干嘛,直接驾驭着飞剑去山顶啊!” 众人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章铭正欲说些什么,但章铭、贺煦南和俞愔三人却是突然齐齐变了脸色。 贺煦南道:“不好,我们快走!” 章铭和俞愔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直接往身上拍了张轻身符同贺煦南一起离去,其他众人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事出必定有因,何况说这话的是贺煦南,他的实力和他们不在一个水平,许是发现了什么他们注意不到的事了吧,所以众人反应过来后也往身上拍了张轻身符,跟上了贺煦南的脚步。 谭盈盈问道:“贺师兄,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贺煦南点点头:“几百米外有一名男修招惹了一群绿山狼,正在往我们这边跑。” 绿山狼是一种四阶妖兽,实力相当于人修的筑基后期,体态似豺狼,但尾巴却比豺狼长得多,毛发呈灰绿色,非常凶猛,对待人修是没有半点友善,并且绿山狼还是群居动物,多的族群甚至是数十只绿山狼一起行动,就算他们现在是八人组队,也不见得能在绿山狼狼群面前讨得了好处。 岑知意问道:“大概有多少只?” 章铭回答道:“三十只左右,领头那只绿山狼尤其凶猛。” “就那个男修一个人吗?”岳蕊也问道。 俞愔道:“就他一个人,身边没有任何队友。” “他是被队友抛弃了么?”黎漾摸着下巴说道。 但岑知意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俞愔道:“俞道友也探查到了吗?”贺煦南和章铭能探查到他们都没察觉到的事情她不意外,毕竟二人的修为实力摆在那里,他们二人强于其他人简直就像理所当然的一样,但是俞愔却也能探知到后方的具体情况,难道她现在的神识已经高于一般的筑基后期了吗? 这个认知让岑知意有些震惊,自东谷森林别后,她的修为就一路猛涨,从当初的修为落后俞愔和黎漾两个小阶,到与他们二人平起平坐,其中经历了多少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是俞愔刚才的话却像一个狠厉的巴掌拍在了她的脸上,似乎在告诉她,她追上的不过是表面的修为,内在的实力她还是远远不如俞愔。 岑知意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了肉里,自己原本还在思考要不要趁此机会在雍泽山中杀了俞愔,但是现在事实却告诉她,这不是她想就可以的。 之前因为事出突然没人注意到俞愔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不对的人,但在听了岑知意的话后众人也反应了过来,面前的这个少女神识似乎有些不一般。 谭盈盈道:“俞道友竟然如此深藏不露,你的神识恐怕已经可以和金丹期的修士媲美了吧?” 俞愔皱眉道:“我的神识确实比一般人强一些。” 而岑知意却比其他人看得还深一些,她道:“俞道友是剑修却还能拥有如此强大的神识,实在是让我羡慕。” 众人闻言看俞愔的神色又是变了变,要知道剑修的修炼重点在于练剑,不像真修或是符修这种需要不停凝练神识,而俞愔作为剑修却能拥有如此神识,恐怕是获得了了不得的机缘,譬如凝练神识的秘籍或是能增长神识的灵植。 岑知意显然是有意引导众人往这方面猜测,俞愔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道:“天生的,你羡慕不来。” 岑知意被噎得面色一僵,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众人虽然羡慕俞愔的神识,但也知道那是别人的秘密,随意窥探实在有些无礼,所以便也放弃了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不过他们不会知道俞愔说的话是句句属实,她确实是天生神识比他人强上一些,没有靠任何秘籍,更没有靠什么灵丹,一步一步修炼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但要说和常人不同的地方恐怕就是她的修为被废过一次,所以不得不从头再修炼过,然后再次筑基后她就发现自己在神识和丹田上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扩展。 这可能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 1秒记住爱尚: ------------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两面夹击 虽然他们已经加快了速度,但是贺煦南、章铭和俞愔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差了,黎漾忍不住问道:“我们还没把他甩开吗?” 贺煦南黑着脸道:“他御剑飞行了。” 黎漾闻言眼睛一亮道:“我刚才就说了我们可以御剑飞行的啊,反正规则没说不准,不过现在可能不止我们一队想到了。嗨呀,不知道那旗帜还有没有我们的份了。” 章铭满脸黑线道:“你当天上飞就容易了吗?” 黎漾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表示没懂章铭的意思。 俞愔叹气道:“他在空中御剑是躲过了绿山狼的袭击不假,但是又引了一群铠甲蝙蝠在屁股后面,并且那群绿山狼也不傻,还没放弃追他,他现在身后可有两批妖兽在追,而且他好像铁了心就往我们这个方向跑......” “所以是水陆空三条路都不好走的意思吗.....”黎漾喃喃道。 岳蕊见他的模样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就是这个意思。”转头又朝贺煦南问道,“那我们是避不开了吗?” 贺煦南摇摇头:“那个男修的速度不比我们慢,恐怕马上就要到了。” 果然,贺煦南话音刚落,众人便见到一个形容狼狈的褐衣青年往他们的方面奔来,隔着老远便听到那人在呼喊:“前面的道友,救救我!救命啊!!!” “事到如今只能先把这些铠甲蝙蝠给击退了,再继续前进了。”章铭抿着唇说道。 众人均是抽出了自己的法器,作出了攻击的架势。 那褐衣青年的发髻已经散了,衣服凌乱,还沾染了点点血迹,看起来好不狼狈,就不知道那血迹是他本人的还是妖兽的了。 不过众人现在也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了,因为这褐衣青年的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铠甲蝙蝠,看起来约莫有上千只,让人光是看着头皮就开始发麻。 黎漾噎了一口口水道:“这么多铠甲蝙蝠我们灭得过来吗?” 铠甲蝙蝠皮肤类似金属,坚硬无比,虽然只有三阶,但是数量却比绿山狼要来得多得多,并且他们毕竟是可以飞行的妖兽,对付起来十分麻烦。 “不然呢?一路被他们追着跑到雍泽山山顶?”岳蕊一斧劈死了一只铠甲蝙蝠说道。 那也不是不可以。 黎漾想这么说,但是他也知道,越往雍泽山深处走,里面的妖兽实力也就越强,若是不在这里把铠甲蝙蝠解决了,而是任由它们追赶着进入雍泽山深处,那到时候遇见更强的妖兽,他们八人要面对的就是双面夹击。 那时就不是能不能赢得夺旗战的问题了,恐怕他们的小命都得交代在这里。 黎漾咬咬牙,拿着长剑冲向了铠甲蝙蝠。 还好俞愔等人的实力也不弱,他们一队八人加上那个褐衣青年奋战了一个时辰倒也是将这些铠甲蝙蝠杀死了大半,众人正准备舒口气时,却又听得一声狼啸。 众人的心俱是哐当一声沉到了谷底。 岳蕊更是将心情明明白白地摆在了脸上,她没好气地朝着那褐衣修士道:“你是怎么惹上这些妖兽的,还有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队友呢?” 本来他们一行人走得顺顺当当的,没想到半路遇见这个褐衣青年带着两群妖兽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你要说就一群铠甲蝙蝠也就罢了,结果还有一群绿山狼,这边铠甲蝙蝠还没杀完呢,那边就窜出一群四阶绿山狼,这叫他们怎么对付啊? 就算能解决这些妖兽,那花费的时间也会非常多,这无疑是拖累了他们夺旗战的进程。 那褐衣修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道:“道友你别激动,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我原本跟着队友一起上山,没想到半路遇见绿山狼了,我被绿山狼的首领咬住了手臂,脱不开身,他们急着夺旗,就直接把我一人丢给了绿山狼狼群......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了出来。” 说道这里他的声音带上了点愤恨:“若不是遇见道友你们,我肯定死定了!” “别,我们也不想救你,谁让你个牛皮糖自己黏上来,我现在恨不得把你丢进绿山狼狼群里!”岳蕊恶狠狠道,说完又一个侧身躲开了一只绿山狼的攻击。 但是在她身后的黎漾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被一只绿山狼和几只铠甲蝙蝠围住了,手上的剑挡住了绿山狼的攻击,但也使得自己的身后露出了破绽,几只铠甲蝙蝠趁机攻了过来,张开自己的獠牙狠狠地咬住了黎漾的脖颈。 “啊——!”黎漾痛呼一声,剧烈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触摸自己的伤口,要不是岑知意的呼喊让他回过神来,恐怕他胸前又要露出破绽给绿山狼了。 岑知意迅速丢出大把的火球符,驱赶掉周围的铠甲蝙蝠,赶到了黎漾的身边,“黎师兄你没事吧?” 黎漾想说没事,但是脖颈处的疼痛让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岑知意朝着离得最近的岳蕊说道:“岳道友还请你掩护我一下,黎师兄伤有些重,我得安顿一下他。” 岳蕊没有废话,干脆地点了点头,挡在了岑知意和黎漾的身前:“快去快回。” 岑知意不敢耽搁,扛起黎漾就往后跑,然后寻了一块还算安全的空地,将黎漾放了下来,又在他身边布上了防御阵法。 “黎师兄,你先安心在此处疗伤。” ———————— 这是分割线,我马上补全~~~~~大家可以晚点来看! 岑知意朝着离得最近的岳蕊说道:“岳道友还请你掩护我一下,黎师兄伤有些重,我得安顿一下他。” 岳蕊没有废话,干脆地点了点头,挡在了岑知意和黎漾的身前:“快去快回。” 岑知意不敢耽搁,扛起黎漾就往后跑,然后寻了一块还算安全的空地,将黎漾放了下来,又在他身边布上了防御阵法。 “黎师兄,你先安心在此处疗伤。” 岑知意不敢耽搁,扛起黎漾就往后跑,然后寻了一块还算安全的空地,将黎漾放了下来,又在他身边布上了防御阵法。 ------------ 第一百七十八章 盟友 岑知意的提议确实可行,夺旗战只有对内其中一人拿到旗子便算是全队成功,且她本身是符修,符篆所需要的灵力不多,只要符篆准备的足够充足,那么应对这些数量庞大的铠甲蝙蝠和绿山狼群她会比别人更有优势,分开行动切实可行。 章铭略微思考了一番道:“这个方法确实可行,但是留下的人的安危却是很难保证了。” “我是符修。”岑知意说道,“对付数量庞大的妖兽应该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何况我也不是要一个人单打独斗,应该可以应付的。” “我留下来陪你吧。”岳蕊开口说道。 岑知意的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想到岳蕊会主动开口留下,但这总比俞愔开口留下要好,毕竟她俩之间实在算不上友好,若不是因为夺旗战,她们二人可能连表面的和平都维持不下了。 “那就麻烦岳道友共同剿灭这些妖兽了。”岑知意说道。 既然岑知意都这么说了,岳蕊也自愿留下,其他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参加夺旗战他们都是冲着胜利来的。 贺煦南看了岳蕊和岑知意一眼,道:“岳师妹、岑道友你们二人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引着这群妖兽来寻我们,我们一起解决。” 岳蕊心下一暖道:“贺师兄不要小看我,我的实力会解决不了这些小东西吗?” 谭盈盈道:“知道你强,解决了它们就快点追上来。” “好啦,师姐你们快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于是众人又再度动身离开了,但他们的身后却跟了一条小尾巴——那个将绿山狼和铠甲蝙蝠引来的褐衣青年。 之前他们一边斩杀妖兽,一边讨论着分头行动的事情,所以没有精力去注意那褐衣青年究竟在干嘛,等远离了那群绿山狼和铠甲蝙蝠之后,众人才发现这人竟然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邬承安皱眉道:“你惹出的祸你不解决,反倒逃之夭夭,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响啊。” 绿山狼和铠甲蝙蝠都是这褐衣青年引来的,他们都是被迫为他解决这些麻烦的,这人现在不在原地帮助岑知意他们对付这些妖兽就算了,竟然还好意思堂而皇之地跟在他们身后,这人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 褐衣青年讪讪笑道:“我实力不太行,留在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啊,不如跟着你们。” 这个借口也未免太勉强了,能进入了最终夺旗战的修士又哪里会有什么弱者,就算是俞愔和岑知意这种筑基初期的修士都绝对不容小觑的,何况这个褐衣青年的修为还是筑基中期,没有人会把他的话当真。 俞愔漂亮的眼睛眨了眨道:“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啊,还是你准备给我们帮倒忙?” 邬承安闻言立马跳了出来道:“好啊,你竟然打的这个主意,我说你刚才怎么非和我们一个方向跑呢,那绿山狼和铠甲蝙蝠八成都是你故意引来的。” 其实这个想法大家也不是没有想过,毕竟夺旗战在规则里说了,可以用尽一切手段阻止对手,这样的规则不就是明摆着让他们互相下套嘛。 褐衣青年面容一僵道:“不不不,我不是!我真的只是偶然遇见你们,绝没有加害之心。” “不用和他废话,这种人留着又没用,还有可能变成麻烦,直接杀了比较好。”谭盈盈微笑地说道。 谭盈盈这人表面最是温柔和气,但是作为紫宵宫秀女峰的大师姐,掌握着极大的权力,想要服众可不是温柔和气就足够的,她说话做事很有一套,说一不二,果断狠辣。 褐衣青年身形一抖,颤巍巍道:“我有用...我有用的!” “哦,你有什么用?”章铭问道。 “我、我能告诉你们我们队的情况,还能告诉你们哪些队伍被我们队收买了!”褐衣青年说道,“但、但是你们不能杀我......”在众人目光的逼视下,他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弱。 这个消息确实有点价值,众人暂且收回了杀气腾腾的目光,章铭道:“你先说来听听,真有价值的话我们也不介意放你一条生路。” 虽然这雍泽山里没有规定不能杀人,但他们几人也不是好杀之人,要是这褐衣青年真能给出他们有用的信息,放他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只他一人对他们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我、我叫井炎彬。”褐衣青年结结巴巴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几支队伍一开始就想好了要结盟,但是晋级这最终夺旗战的有十支队伍,这就注定有一支队伍会是多出来的,而我们队就是那支多出来的队伍。可能是我们队伍的整体实力不被看好,等你们结盟得差不多了,我们才后知后觉。” “不过你们这些队伍毕竟是临时结盟,队伍与队伍之间的信任是有限的,于是我们就想出了一个阴招......放出每个联盟中都存在叛徒的消息,以此来破坏你们的信任。” 邬承安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道:“我去,原来这些消息是你们放出来的啊,都是假的啊?” 井炎彬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道:“消息是我们放出来的,但是到后面这消息也就变成真的了。” “你们是借着人心惶惶找到了盟友吧。”俞愔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 “是的。”井炎彬说道,“我们队伍趁着你们的联盟不稳固的时候寻到了盟友,并且不止一队,我们在每个联盟中都有盟友。” “还有这种操作?”邬承安惊呼出声。 众人闻言面上俱是一惊。 俞愔虽然猜到了他们是借此分裂其他队伍之间的信任,但也没想到他们还有这种操作,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所以他们干脆就每个联盟都找出一支队伍私下结盟,将每个联盟中都有叛徒的流言做实了,这样无论哪个联盟占据优势,对他们而言都不会亏,简直就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 第一百七十九章 袒露 “并且与我们结盟的这三支队伍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井炎彬补充说道。 谭盈盈闻言也不禁感叹道:“妙啊,好想法!不过这事情一旦暴露的话你们队伍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了吧。” 井炎彬苦笑一声:“我哪管得了那么多,本来我们几人也就是临时凑出的队伍,磕磕绊绊地侥幸进入了最后的夺旗战,实在说不上有多少情谊,况且是他们先丢我下我一人应对那绿山狼群的,若不是遇见诸位道友,我井某人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性命在此说话了。” 贺煦南道:“废话就少说了,先把那三支队伍告诉我们。” 井炎彬身体一抖,说道:“你们这个联盟里的叛徒是齐半莲率领的第六百四十六队,还有向凯风率领的第十七队和祝浪率领的第三百二十五队。” “竟然是齐半莲吗?”章铭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齐半莲就是他今日在雍泽山入口处交谈的那个女子,银松城近一半的法器铺都是由她家垄断的,没想到被收买背叛的人竟然是她。 齐半莲的名声也不小,在场的人或多或少也都知道她的背景。 “没想到她会背叛同盟,我还以为她对贺道友......”邬承安意有所指地说道,但是在贺煦南投过来的目光中慢慢闭上了嘴巴。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莲花法器铺的大小姐齐半莲痴恋贺煦南这件事在银松城都已经传遍了,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贺煦南对这么一个家世样貌都不差的大小姐偏偏不来电,就算两家有意撮合都没用,所以在谭盈盈眼里,这个齐半莲甚至没有岳蕊的威胁来得大。 见俞愔有些迷茫,章铭还是小声地传音与她解释。 “我选她所在的队伍其实就是考虑到这点,毕竟有贺道友在,她应该不会背叛我们,没想到竟然是她......”没想到在利益面前,这齐半莲竟然不为男色所动,顶着贺煦南阴沉的目光章铭讪讪说道。 在场唯二的女修谭盈盈和俞愔却很能理解齐半莲的想法,世人都认为女修在修炼上天生弱于男修,皆因女子多情,只要动了感情就很难放下,时常会被情感所左右,于修行多有不利。 但事实上,在修真界强者为尊的理念下,很多女修的想法也早已经变了,情爱只不过是修行道路上极小的一部分罢了,晋阶的丹药难找,那两条腿的男修还难找吗? 在这种想法的带动下,修仙界的女修们都集体搞起了修炼事业,极个别还退而求其次,养起了男宠,让瀛洲男炉鼎的价格急速上涨。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现在知道了齐半莲虽然对贺煦南有情,但这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决策,那么现在他们就要开始考虑如何防范这齐半莲在后面使绊子了。 章铭问道:“你知道这三队的具体计划吗?” 井炎彬面上的表情十分纠结,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贺煦南看他的表情就猜出了他这是想讨价还价了,用剑尖挑了挑井炎彬的衣领道:“讨价还价就别想了,你最好一字不落地都给我说清楚了,不然这里就是你的埋骨之地,你要是表现得好,我们也不介意等下让你跟在后面,不过生死我们就不负责了。” 井炎彬在贺煦南举剑的时候心就被提到了嗓子眼,他真不应该看着几人好说话就开始拿乔,修仙界哪有什么真的善男信女,他算计了他们几人,他们现在不杀他已经算得上手段仁慈了。 想到这里井炎彬的脑门不禁冒出了冷汗,老实巴交地说道:“其实这三支队伍的想法都差不多,他们都想着让自己联盟里的另两支队伍冲锋陷阵阻挠其他队,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那你们呢,你们队要做什么?”沉默了许久的俞愔开口问道。 井炎彬道:“趁着你们三个联盟打得不可开交之时,我们这支威胁最小的队就趁乱上山顶取走旗子,然后再看情况决定其他凉面旗子的所有权。” “你们的算盘是真的打得响,但是现在被我们知道了,你们的计划就得泡汤了!”邬承安囔囔道。 俞愔总觉得井炎彬的话有些蹊跷,所以一直盯着井炎彬的脸,没有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但是井炎彬的那种不安和害怕确实做不得假,看了许久还是看不出什么破绽,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齐半莲的队伍里有个音修十分厉害,他们队多半会围绕着她来制定夺旗战的方案。向凯风是个阵道高手,他们队多半会从阵法着手。祝浪的队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基本都是真修,实力也挺平均的,但是修为都是筑基后期了,所以也很不简单。而我所在的第九队,我们队长是个体修,一个很强很强的体修。”井炎彬再次补充道,黑棕色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在众人身上来回的转,似乎很怕他们某个人突然发难给他一剑。 章铭问道:“只有这些了?” 井炎彬思忖了一番道:“只有这些了。” 贺煦南看他贪生怕死的模样不屑道:“你就跟在我们后边吧,但是遇见危险我们是不会帮你的,另外你要敢在背后耍什么花招的话,休怪我们翻脸无情。” 井炎彬小鸡啄米似得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就快步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俞愔,她记忆力一向出众,基本上达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加之她善于观察,没走多久就发现了不对。 右前方的这棵银杏树最下边的那根树枝上有一片叶子发黄了,她可以确定她已经是第三次见到这棵银杏树了,但地上的一根枯枝却改变了方向...... 俞愔开口叫住了众人,将她的发现告诉了其他人,她严肃道:“我们已经在原地绕了三圈了,这地方有些不对劲,我们恐怕已经陷入了阵法之中了,并且那个设阵之人离我们极近。 ------------ 第一百八十章 识破 “不会吧,你怎么发现的?”邬承安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转头朝俞愔问道。 俞愔伸出手指,指着她右前方的那磕银杏树说道:“这棵银杏树我是第三次见到了,它最下边的那根树枝上有一片叶子发黄了。” 修士的眼力在夜里也是极好,大家仔细一看果然看到了俞愔所说的那片发黄的银杏叶。 谭盈盈道:“我们再继续走,如果还能看见这棵银杏树,那就能证明俞道友所说的话了。” 众人一合计便也继续向前走了,地面上布满了枯枝和落叶,踩上去嘎吱作响的,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地突兀刺耳,但众人也无心关注这声音,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周遭的景物之上。 但是走了有两刻钟,周遭的景物一直在变换,但俞愔之前指出的那棵银杏树却再也没出现过了。 “俞道友之前都是你的错觉吧,这哪有什么阵法,景物一直在变化,我们也没再见着你说的那棵银杏树了。”谭盈盈说道。 俞愔皱着眉环顾了一圈,略带疑惑道:“难道是我的错觉吗?”可是之前她的确是连续三回看到了那棵银杏树,那片发黄的叶子让她印象深刻。 邬承安笑了一声:“可能是之前的遭遇让你太紧张了吧。” 众人露出了了然的微笑,似乎是认同了邬承安的看法,觉得俞愔就是被夺旗战紧张的氛围影响了,所以出现了这种错觉。 但唯有一人不这么想,那便是章铭。他是现在众人之中唯一在之前和俞愔一起历练过的,他很清楚面前的这个少女心思究竟有多么缜密,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大家都走得近一些,如果有什么异样就立马说出来。” 走在俞愔前面的邬承安突然停了下来,这让一直在回忆细节的俞愔有些猝不及防,险些撞上了他的背。 “发生什么事了?”俞愔问道。 邬承安道:“刚才踩到了根枯枝,断裂的声音太响了,他们还以为有人袭击......” “哈哈哈哈。”走在最后面的井炎彬不禁失声笑道,觉得这群人是不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怎么就草木皆兵了。 邬承安低声抱怨道:“都春天了怎么还这么多落叶枯枝的。” 谭盈盈接话道:“毕竟是山中啊,除了树还是树。” 听着他们的话,俞愔只觉得脑袋中有电光一闪而过,她好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这件事还有待确认,她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略带狡黠的笑容,而影影绰绰的树影掩盖了她的大半张脸,最终她的笑容在树影下慢慢消散了。 她不动声色地向北面和南面看了一眼,然后跟上了众人的步伐。 两刻钟后,俞愔露出了笑容:“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众人突然听闻她开口说话,都顿下了脚步回头看她,只见俞愔驻足在原地正在朝着他们微笑。 “什么怎么回事啊?”邬承安不明所以。 谭盈盈道:“俞道友这次别又是出现错觉了。” 贺煦南只是定定地看着俞愔,等待她的后续,并不曾说话,而章铭则是惊喜道:“你已经清楚怎么一回事了?” 俞愔点点头道:“我们的确是处在一个幻阵之中,我之前所说的连续三回看到那棵银杏树也不是我的错觉。” 邬承安发问:“可是我们走了这么久也没有再次看见你说的那棵银杏树了啊。” 俞愔笑了笑,道:“修士的记忆力一向良好,而我记忆力比起一般修士还要好上一些,所以我很确定我之前确实连续三次看到了那棵银杏树,也是因此,在接受到你们的质疑之时,我并没有认为是自己紧张过头而出现错觉,而是开始思考为什么我们不在原地打转了。于是,我大胆做出了假设。” “什么假设?”贺煦南问道。 “你们还记得我之前说我们恐怕陷入了阵法之中时还说了什么话吗?”俞愔并没有直接回答贺煦南的问题,而是卖了一个关子。 贺煦南回忆了一下说道:“你说那设阵之人恐怕离我们极近。” 听见答案的俞愔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状:“对,这个设阵之人恐怕离我们极近,我会得出这个原因,是因为,我发现那地上的枯枝改变了方向。” “这你都能看出来,你该不会是过目不忘吧!”邬承安惊呼出声,虽然修士记忆力都很不错,但是真正能做到过目不忘的人却也是凤毛菱角。 俞愔笑了笑,并没有直接承认邬承安的话,而是说道:“然后我就猜测,这个人或许就在我们附近,而我发现了他的阵法后,他害怕被我们找出来,于是就悄悄地改变了阵法,不再让我们在原地踏步。然后,我就在思考他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改变了阵法,这事我能想明白,多亏了邬道友。” 说到这里俞愔将目光转到了邬承安身上,邬承安一脸懵懂地指了指自己道:“我吗?我做了什么了?”他好像什么也没做吧...... 俞愔含笑道:“邬道友先前说了一句:都春天了怎么还这么多落叶枯枝的。这句话让我一下想清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就算是山林之中,这里的枯枝落叶也太多了,多到有些刻意。” 贺煦南明悟道:“你是说这些枯枝落叶就是阵脚?” “对。”俞愔说道,“其实这阵只是普通的迷踪阵而已,它厉害就厉害在这个设阵者用来做阵脚的东西实在是太过普通正常,以至于我们根本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而且他的反应也非常出色,在被我识破阵法之后,他做出的选择实在是让我太惊讶了,他并不是撤掉阵法,也不是加大阵法难度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而是选择了,一路上利用奇门遁甲之术迷惑我们的感知,让我们逐渐偏离了原来的道路。” 章铭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在从那棵银杏树离开的时候,就一直在绕远路?” ------------ 第一百八十一章 真假谭盈盈 “是的。”俞愔肯定地说道,“这个设阵之人所能改变的也就只有我们身边的事物,所以我干脆放弃了用身边事物当参照物的想法,而是直接拿远处的山做参照物。”说着俞愔用手指了指南边和北边的两座大山。 “我们之前落在了雍泽山的西面,所以我们是一直向东走的,我记得这两座山正好是在雍泽山的南侧和北侧。在做出猜测之后,我便以这两座山为参照物,以此验证我的想法。”俞愔语速不快不慢地说道,她脸上的神情自信而坚定,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我记住了当时这两座山在我眼中的大小,然后在我们走了两刻钟后,我又再次确认了一下,这下我知道我的猜测没错了。”俞愔继续说道,“如果我们是一直朝东走的话,就算山路限制有所偏差,也并不会太影响这两座山原本的大小比例,但我却发现,南面的山看起来变得越来越大了,而北面的山看起来却愈发小了,这就证明了我们在这两刻钟里其实一直是往东南方向走的,这样持续地绕路走,会极大浪费我们的时间。” “那你现在能找出破阵的方法吗?”章铭问道。 “俞道友是剑修,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嘛。”邬承安叫囔道。 俞愔微笑:“这个迷踪阵设计并没有多么高深,破解起来也并不困难,就像我之前所说的拿远处的山做参照物,看着参照物走,这样这个迷踪阵就不攻自破了。” 邬承安惊喜道:“那我们还在这里杵着干嘛,走啊!” 说罢就抬腿就要走人,但却被俞愔拦住了:“但只是简单地破了这个阵,焉知这设阵人不会再出新的阵法?到时候他若是再布下更厉害的阵法,那我们岂不是更为被动?” 好像是这个道理哦,邬承安愣了一下道:“那我们要怎么做?” 俞愔自信笑道:“自然是把他抓出来了。” 章铭眼前一亮:“是了,你刚才说这设阵之人离我们极近,且要不停变换阵脚引我们往错误的方向前进,这需要一直观察我们,所以这人一定在我们附近。” 俞愔狡黠一笑,两眼弯弯像一只小狐狸一般:“贺道友动手吧。”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就见得贺煦南出手如电,直接制住了身旁的谭盈盈,然后用捆仙绳将她捆了起来。 谭盈盈一双美目瞪圆了,不可置信道:“贺师兄你在干嘛?!” 邬承安也是被贺煦南搞的这一出吓到了:“贺道友你把谭道友抓起来干嘛?” 章铭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了,惊异道:“你是说谭道友是设阵之人?她背叛了我们?” 俞愔摇摇头:“谭道友没有背叛我们,这个谭盈盈是设阵者假扮的。” “你说真的吗?”邬承安瞠目结舌道,他说完后又盯着这个假的谭盈盈看了好久,“你怎么看出来的啊,我咋怎么看都觉得她就是谭道友呢。” “阵修的劣势是什么?”俞愔问道。 邬承安想了想,回答道:“阵修布阵需要时间,并且受材料限制。” 俞愔道:“所以要想我们一直跟着他的节奏走,他就必须先我们一步布好阵法,走在最前面的只有谭道友和贺道友了,贺道友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我不觉得这个设阵者会挑一个这么难对付的人下手。并且,在我发现银杏树的异常之时,这个谭盈盈说的什么你们还记得吗?” 章铭寻思了一下道:“她说我们继续走,如果能再次看到这棵银杏树,就能证明俞道友你的话是正确的,然后我们就再也没有看见过那棵银杏树了。” 俞愔点头:“并且她还强调了这一切可能都是因为我参加夺旗战太紧张了,而我会不会因为这点事紧张,我相信章道友很清楚的。” 章铭和俞愔可是一起参加过秘境的人,俞愔身手如何,心性如何,他还是有一定发言权的,“的确,以俞道友的心境水平,这个夺旗战是不可能让他紧张产生错觉的。” “所以我就开始怀疑这个一直在我们身边的谭盈盈究竟是真是假了,而从我开始说看穿这一切后,这个假的谭盈盈就开始沉默不语,逐渐弱化自己的存在,想必是打算情况不对就立马逃跑吧。”说到这里时,俞愔的嘴角微微的扬起,像是只抢到食物的小狐狸,满脸的洋洋得意,“我猜到这点后就先传音给贺道友了,所以有了刚才那一幕,将这个假的谭盈盈直接抓住了。” “啧啧,佩服,实在是佩服。”邬承安很给面子地恭维起了俞愔。 俞愔闻言笑容愈发灿烂,邬承安福至心灵地想到:也许夸俞道友聪明,比夸她美貌来得有用得多! “不过,你是怎么装得这么像的呢?”章铭低下身子,用右手抬起了假谭盈盈的下巴仔细端详了起来,半晌道,“我也没看出漏洞。” 那假谭盈盈闻言不死心道:“你当然看不出了,因为我是真的谭盈盈!俞道友,你的说法的确很有意思,但是却是胡编乱造了,你们快放了我,我真是谭盈盈啊!” “嘿嘿。”俞愔笑了起来,走到假谭盈盈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脸蛋道,“你还不死心啊,贺煦南和谭盈盈师出同门,相处的时间很多,让他随便问一件只有他和谭盈盈知道的事情,你马上就得暴露了。” 假谭盈盈脸色一白,她心里知道自己这也是无用的反抗,被发现后就只有认栽这一条路了,但是自己的伪装如此之好,所有人都看不出她的伪装,她心中还是存在一丝侥幸的。 人在危机时刻往往会急中生智,假谭盈盈灵光一闪道:“我虽然不是谭盈盈,但是这身体是谭盈盈的身体,你们也伤害不了我,反倒是你们要想谭盈盈安然无恙,那就把我放了,我会让她安全回来的。” 俞愔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的意思是你的伪装我也看破了哦。” ------------ 第一百八十二章 音修幻象 俞愔的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这个假冒的谭盈盈,她死死咬住嘴唇,强撑着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伪装?” “要想控制一个修为和你差不多的修士的身体岂是容易的?并且照你的话说,你还是直接上了谭盈盈的身控制了她的身体,但据我所知这种功法只在邪修和魂修之间才有流传,你难道是二者之一?”俞愔朝假冒的谭盈盈走近了一步,笑靥如花地说道。 贺煦南道:“魂修早已绝迹,邪修则是人人得而诛之,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魂修,那就是邪修了吧?各位道友,既然她是邪修,我看我们就不用说什么了,直接将他就地正法了吧?” 跪坐在地上的假冒谭盈盈身形一晃,颤巍巍道:“你们也不怕杀错?” “都说了,我看穿你的伪装了啦,这身体是你自己的。”俞愔笑吟吟道,“大家现在不要动,也不要出声,最好是屏息静气。” 邬承安面露疑惑道:“这是干嘛?” “你照办就是,很快就会知道了。”俞愔神秘一笑催促道。 众人闻言俱是屏息静气,不再做声。 没有了人声的喧闹,山林一下变得寂静起来,所有细微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野兽踏过枯枝发出的嘎吱声,树叶被夜风吹拂得飒飒作响。 俞愔不动声色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支玉箫,轻轻吹奏了起来,幽幽的箫声马上掩盖住了山林里的其他声音,随后惊奇的事情在众人眼前发生了——跪坐在地上的假冒的谭盈盈面容逐渐开始模糊变化,最后在众人眼中变成了一个面容普通的青年女子。 “这、这是......?”邬承安瞠目结舌地喃喃道。 露出本来面目的青年女子满脸骇然,她不明白自己精心布的局为什么会被面前这个巧笑嫣然的少女破坏了,明明自己的设计那么的天衣无缝,明明这群人一开始就着了自己的道,她怨恨地瞪了俞愔一眼。 俞愔看到了她的表情,盈盈笑道:“你们队伍里有个音修吧,还挺聪明的,懂得利用枯枝落叶的响声和风声为手段营造幻象,若不是我以前研习过一些音修的书籍,我还真看不出你们的布局了。” 章铭总结道:“这个女修还有同伴在附近,这一地的落叶枯枝不仅仅是为布阵而准备,还是为了方便她的同伴利用这些东西制造声响让我们产生幻觉。” 不得不说这个青年女修的布局很是巧妙,若不是俞愔观察入微,众人还真得着了她的道。 贺煦南眼神严厉地盯着这个青年女修道:“我师妹呢?她在哪里?你们最好没有伤害她,不然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这个青年女修不是谭盈盈,那么真正的谭盈盈在哪里?这夺旗战可是不论生死的,众人简直不敢想象谭盈盈的处境了。 青年女修所有的计谋和伪装都已经被揭穿了,但这时她却咯咯笑了起来:“你师妹没事,我们只是用阵法把她困住了,只要你们放了我,你师妹自然能够平安归来。” 贺煦南正待说什么,但却被俞愔打断了:“向道友,你还没搞清楚你自己的处境吗?” 这下,这青年女修的表情更加惊骇了,她真的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筑基初期的小女修竟然把自己的真实身份都看破了,这是何等的观察力! “哈哈,原本我不是很确定的,因为井道友说的是他们的盟友会怂恿联盟中的其它两队去阻挠其他的队伍,所以我不敢确定你的身份,不过我诈了一下,好像猜对了。”俞愔笑着说道,但是这笑容落在青年女修眼里却是满满的嘲讽,她活了四十多年,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玩弄于股掌之中,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邬承安被他们绕来绕去的对话给搞晕了,插嘴道:“等等,我听你们的话怎么就听着听着就听不明白了,云里雾里的感觉。” 章铭一向聪明,俞愔不过几句话,他就完全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给邬承安解释道:“俞道友的意思是,这个假冒谭盈盈的女修,就是刚才井道友所提到的那个阵道高手向凯风了,你说对也不对井道友?” 一直躲在最后面被忽然点名的井炎彬愣了一下,然后支支吾吾道:“是她。” “原来如此。”邬承安恍然大悟,“我还猜是不是齐半莲派来的呢,毕竟她手下有个厉害的音修,而且向凯风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个男的啊。” 俞愔闻言道:“可也没规定女的不能取这种名字。” “齐半莲没有必要和我们撕破脸,毕竟阻挠我们前进的事别的队会做,我们和她本有盟约,平白和我们撕破脸会多一队敌人,她不傻,不会做这种事情。”贺煦南突然出声说道。 “是的。”章铭附和道,然后转头看着向凯风笑了起来。 这笑容十分奸诈,看得向凯风头皮发麻,猛然喝道:“你想干嘛?” 章铭摊手道:“既然向道友是一队之长,想必你的性命对于你们队伍应该是很重要的吧,俞道友说你没搞清楚处境这话还真不错,现在应该求人的不是我们,而是你。谭盈盈必须安然无恙地回来,并且你得发心魔誓,此次夺旗战再也不得为难我们队伍。” “我凭什么发心魔誓?你们要动我一根毫毛,谭盈盈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向凯风发狠道。 “哦,是吗?”贺煦南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谭盈盈是紫宵宫秀女峰的精英弟子,你们真敢动了她,那么就是得罪了我紫宵宫,就算夺旗成功又怎样,别忘了明庶园是我紫宵宫的地盘。” 贺煦南的未尽之意十分明显,敢动紫宵宫的人,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向凯风面色一白,她知道贺煦南所言属实,他们这一群人虽然不像散修之流可以随便欺负,但是和紫宵宫比起来那又是一个天一个地了,真要他们动手杀死紫宵宫的精英弟子,他们是不敢的,所以一开始她就没打算伤害谭盈盈的性命,但是被如此胁迫她的内心是千百个不愿意。 ------------ 第一百八十三章 见不到 向凯风挣扎道:“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伤害过你们,我可以布绝杀之阵的,但我没有,我只是用迷踪阵让你们绕远路罢了。” 其实向凯风这话倒也不假,众人都有七分信,这种迂回的手段确实不像是要伤人性命的,不过究其原因,恐怕还是不想得罪贺煦南身后的紫宵宫。 但这是比赛,向凯风的队既然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能捞点好处? 贺煦南态度仍旧强硬:“谭盈盈安然无恙地回来,你发心魔誓绝对不再阻挠我们夺旗,这事就这么完了。”说话时贺煦南把流光剑的剑锋往下稍稍压了一些,向凯风的脖颈马上就被锋利的剑锋划破了,洇出了一丝鲜红。 向凯风这才清楚认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无奈之下只得乖乖听从了贺煦南的话,发了心魔誓,又发出传音符,让队友将谭盈盈带过来。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谭盈盈就再度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贺师兄,各位道友。”谭盈盈再次见着熟悉的队友惊喜出声,之前她走着走着就和队友走散了,她马上察觉到了自己这是陷入了阵法之中,一直在原地打转,但是无奈的是这人的阵法造诣实在是比自己强上太多,她根本没办法破阵而出,满心的焦虑,好在她现在还是见到了贺师兄他们。 谭盈盈过来时章铭和众人一样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待她走近后他才发现,她身后的这一群人根本不是什么向凯风的队友,而是他们的盟友之一——陶致诚所率领的队伍。 他们的盟友队伍有二,一是那莲花法器铺的大小姐齐半莲所率领的队伍,二便是这个陶致诚所率领的队伍。 陶致诚生得极为憨厚,又粗又浓的眉毛,厚厚的眼皮,大而有肉的鼻子,还有一双略厚的嘴唇,怎么看都是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他在看见章铭等人后便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章道友,这回你可要谢谢我了。” 谭盈盈闻言笑了起来,转身同众人说道:“这位是和我们结盟的陶道友,此番若不是碰到他们队,我恐怕得在阵法之中困好久,幸得陶道友等人路过,发现了那地方的不对劲,这才将我救了出来。” “啊。”章铭说道,“那是要好好感谢陶道友救了我们队的队员。” 陶致诚连忙摆摆手:“毕竟我们是盟友嘛,既然我认出了谭道友,那就不能放任她不管了,不过也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这盟约有多松散众人还是知道的,他们的盟约也不过是口头盟约,真要说起来还是存在一定竞争关系的,更多人的恐怕会装作没看见,毕竟少一个人就是让竞争对手少一个助力,因此众人对他更感激,连连道谢。 这边众人是一派祥和,但是向凯风的脸色却是愈加阴沉,她忍不住问道:“我的队友呢?” 陶致诚挑了挑粗眉将她的话用疑问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你的队友?” 向凯风焦急道:“是我的队友把谭盈盈困住了,我刚才让他们把谭盈盈送过来,谭盈盈既然在这里,那我的队友呢?” “好啊!原来是你这个家伙捣的鬼,害我被困了这么久!”谭盈盈并不傻,听了向凯风的话也就大概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了,害她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她哪能不来气,说着就狠狠地在向凯风的脸上甩了一个巴掌。 然后觉得这样还不解气,冷笑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我觉得你恐怕见不到他们了。” 向凯风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一般,失声问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见不到他们了......他们死了?” 一旁的陶致诚却摇摇头打断了谭盈盈的话:“向道友,你的队友没死,只是受了点伤。” 向凯风这才将心绪平复了下来:“当真?” 陶致诚道:“当真,我不说谎,他们就是受了伤。” “吁。”向凯风轻轻呼了口气,然后转头同贺煦南他们说道,“心魔誓我已经发了,谭盈盈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这下我可以走了吧。” 贺煦南不是出尔反尔之辈,闻言便松开了捆仙绳,放向凯风离开,向凯风一获得自由就如同一匹骏马一般飞速奔了出去,看得谭盈盈忍不住开口道:“跑那么快也没用啊,我要是她队友估计就不会苟活于世上了。” 俞愔好奇道:“谭道友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谭盈盈欲言又止地看了众人一眼,似乎是有些不知道改如何述说这件事。 陶致诚索性道:“她的队友确实受伤了,但是却不是轻伤,我们以为对方要下死手,所以也没留手,招招直取要害,因此...他们大多修为都已经被废掉了。” “这...”俞愔等人完全没有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废了修为的修士,简直生不如死,情绪波动大些的估计当场就自杀了,并且这里是妖兽横行的雍泽山,失去修为的人能在其中活多久恐怕都是一个问题了。 “陶道友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事已至此我们恐怕要多提防一下向凯风了,她八成会把账算在我们两队的头上,我怕她会回来报复。”谭盈盈说道。 “诶...”邬承安叹道,“早知如此,刚才就不应该让她走,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她应该翻不起什么浪花,现在放了她,恐怕我们一路都得小心阵法了。” 贺煦南却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我们答应放她走在先。”所以,她没毁约,他也不会。 贺煦南没有发心魔誓,但他的心中自有一把道德标尺,君子重诺,一诺千金,就算没有心魔誓的约束,他也会信守承诺将向凯风放离,这是原则问题,不是一点危险就能动摇的东西。 邬承安还想说什么,但是却看见了俞愔一脸欣赏的表情,原来她也不赞成他的想法,邬承安心中的醋坛子顿时就打翻了,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章铭出来打圆场道:“我们在这里浪费了太多了时间了,现在是时候出发了,陶道友要和我们一道前行吗?” ------------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同行 章铭这话也就是礼貌性地问一问,根本没想过陶致诚等人竟然会答应下来,毕竟两队之间的信任并没有多少,但陶致诚等人却出乎意料地答应了下来。 陶致诚道:“这一路上危险重重,我们两队本就是盟友,又有盟约在身,一道前行再好不过了。” 这下轮到章铭尴尬了,他这只是礼貌性地一问,根本没想到对方会答应啊,毕竟他们之前对口头上的盟约都不是很信任,夺旗战开始初期也都选择了自行夺旗,“呃......” 陶致诚似乎看出了章铭的尴尬,于是说道:“之前救下谭道友的时候,谭道友就将每个联盟中都有叛徒的事情告诉我们了,没想到竟然是齐半莲背叛了盟约......我们两队现在更应该合作了,绝对不能让齐半莲抓着机会。” “是啊。”谭盈盈听闻陶致诚要随他们一同前行时就十分高兴了,这下听了陶致诚的话就立马附和道,“只有我们合作起来,才不会给那齐半莲抓到可趁之机,况且我们现在还少了三人,和陶道友他们一起我们也会更安全些。” 邬承安闻言也道:“确实,既然都洗刷了嫌疑,那么就是盟友了,相互扶持确实比我们单独上路要强。” 陶致诚队伍中的一个三白眼男修也道:“章道友是怕我们另有图谋吗?说实话我们的想法很简单,你们既然揭穿了齐半莲等人的阴谋,那么你们的可信任程度就变高了,况且还有贺道友和谭道友在,我们想要和你们一道上路,也是想多个盟友,要说没有小心思也是不可能的,贺道友和谭道友可是紫宵宫的精英弟子,我们也不过是想卖个好罢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又是自己开口相邀的,章铭骑虎难下,只得点头应了下来,和陶致诚等人一同前行。 陶致诚的队伍八人俱在,加上章铭这边的五人,一行十三人浩浩荡荡地往山林深处走去。 俞愔的防备心较强,并不喜欢和一堆陌生人一块走,于是放慢了脚步,走到了最后面。 其实她感觉到了章铭并不愿意和这群人一起同行,虽说表面上看起来他们的队伍人数不足,和陶致诚等人同行是他们占了天大的便宜,毕竟要是再遇见绿山狼和铠甲蝙蝠这类妖兽,人手充足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这的前提是陶致诚等人是可以信任的,如若陶致诚这队人马本就怀有二心的话,他们一直在对方眼皮子底下,且人数也和对方有差,真要起了什么冲突,无疑是劣势的。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应该是感谢过后,大路两条,各走一边,这样虽然遇见妖兽之流会麻烦了点,但是相对而言至少他们不用提防身边之人,行事也会更加轻松方便。 但是陶致诚等人却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凑了上来要和他们一同前行,这还真是让人头疼。 还有那个井炎彬说过,他的队伍和其他队伍的约定是,让他们怂恿自己所在联盟中的另两支队伍去骚扰其他联盟,让他们互相削弱,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事实上向凯风所在的队伍却亲自出来阻挠他们了,和井炎彬所说的并不一样。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了,一种是井炎彬在叛徒队伍的问题上说了谎,可能向凯风、齐半莲等人率领的队伍并不是真的叛徒,真正的叛徒队伍另有其者;第二种是,向凯风所在的联盟的两支队伍都已经覆灭了,她们队不得不另寻出路,然后遇见了俞愔他们。 那么井炎彬的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还有陶致诚等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是真的如他们所说的不过是看中了贺煦南和谭盈盈身后的势力,想要与紫宵宫交好,还是另有图谋? 一堆疑问浮上了俞愔的心头。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半数 既然选择了一道前行,那么信息共享也是有必要的,一路上两支队伍都大致交代了一下自己这边遇到的情况。 与章铭的小队至今才遇见第一支队伍的阻挠不同,陶致诚的队伍已经经历过了两支队伍的阻挠了,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其中一支队伍已经被他们打得失去了战斗力,还有一支队伍则比较狡猾,当时察觉到形势不对就已经溜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跟别的队伍缠斗中,还是也已经没有了战斗能力,不过应该也已经元气大伤了。 这两支队伍中有一支来自向凯风的联盟,还有一支则是来自祝浪所在的联盟,并且从来自向凯风所在的联盟的那支队伍交代,他们已经灭了祝浪联盟中的一支队伍,但他们联盟中的另一支队伍去阻挠祝浪的队伍时,却全军覆没了。 章铭将信息整合捋顺了后,说道:“我之前还怀疑井炎彬的话的真假,毕竟他所说的明明是想消耗其他联盟的战斗力,向凯风的队伍完全没必要亲自上阵,但是听陶道友这么说我倒是能理解了,毕竟向凯风所在的联盟只剩下她自己这一队了,她要再不出手就会变得被动起来了。” 章铭摩挲自己的下巴,那里已经长出了一点青色的胡渣,“这样说起来,其实已经有很多队伍被淘汰了,譬如向凯风所在的联盟,总共三支队伍都已经全军覆没,祝浪的联盟覆灭一支,还有一支元气大伤,所以现在有可能还有能力夺旗的队伍其实也就我们联盟的三支队伍,还有祝浪的队伍,以及一直隐藏着的,井炎彬所在的那支队伍。” “已经有半数队伍都被淘汰了啊。”陶致诚感叹道。 “是啊。”在一旁沉默不语许久的俞愔走到了前面开口说道,“而且我们联盟的三支队伍全都在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陶致诚和井炎彬一眼。 但是陶致诚却显得很淡定:“我们三支队伍都没有被淘汰,看来我们这个盟约是签对了,你说对不对,章道友?”他微笑看向章铭。 章铭报以微笑道:“这还真是运气呢。” 虽然表面上还能战斗的队伍还有五支,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在他们看不见地方会不会有些队伍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毕竟越往雍泽山深处行去,未知的危险也就越多。 陶致诚队伍的战斗力着实不俗,中途遇见了一只四阶的琉光蓝铜蛙,还有一群三阶的深沼蛇都被他们队伍联合章铭五人轻松斩杀了。 谭盈盈和邬承安也因此对陶致诚的队伍更加亲近几分,若是陌生人见着了,恐怕会错以为他们真就是一支队伍里的队员。 但是对此章铭、俞愔还有贺煦南则一直是一副冷淡的模样,这也让陶致诚队伍中的人颇有微词。 “不知道得还以为是我们求着他们组队前行的呢,一个个板着张脸,活像我们欠了他们几百万灵石一样,也不知道陶大哥为什么要同他们组队。”说话的是陶致诚队伍里的一个女修,名叫唐佳霓,模样虽然生得不差,但是一双眼睛生得太过凌厉,给她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刻薄之感。 “嘘。”一个看起有些病弱的青年制止了唐佳霓的话,“陶队长自然有他的用意,说不定真是看中了贺煦南的名头,想讨好紫宵宫,又或者......” 他的话还没说下去,唐佳霓就怨气深重地说道:“又或者是被谭盈盈那个小狐狸精的美色所惑,所以要为美人保驾护航。” 唐佳霓的眼神之怨毒,让她身旁的上官凛看得脊背发凉,讪讪道:“那也不至于,论美色那俞道友可比谭道友美多了,况且陶队长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他说话做事从来都是深思熟虑,我们不要破坏了他的计划。” 上官凛其实不是很理解陶致诚长成那副模样怎么就招得了唐佳霓这等大美人的青睐,并且还天天看得死死得,觉得周遭的女人都想和自己抢男人,他其实很想告诉唐佳霓,就陶致诚那个肥头大耳的模样没几个女修下得去口,你真的不用担心,但是看唐佳霓那副样子,他怕说了被唐佳霓记恨上的人就成他了。 唐佳霓闻言似乎冷静了许多:“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我。” 上官凛看她似乎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眼神不复之前的阴冷怨毒,于是放下心来,专心侦查附近的情况。但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转过身去时唐佳霓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 不懂的是他才对,她当然知道陶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他一向喜欢温柔端庄的女子,那个谭盈盈就是陶大哥喜欢的类型她一看就知道,她也一直往那个方向努力了,但是在此之前,她不允许陶大哥喜欢上任何女子。 唐佳霓很快又换上了温柔似水的眼神,提着衣裙来到了陶致诚身旁,柔声道:“陶大哥,按照脚程我们应该快到雍泽山山顶了吧?” 陶致诚看向来人,满眼宠溺道:“差不多了,再有半个时辰就应该到了。” “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第一个到达的,要是早已经有人到了怎么办啊。”唐佳霓道。 “有人先到了也没关系。”陶致诚微笑道。 “啊?什么意思。”唐佳霓一脸疑惑地说道。 陶致诚厚厚的眼皮盖住了眼里的精光:“夺旗战要是真这么简单那就太让人失望了,假设我们队伍是第一个到达的,而旗帜有三面,你会怎么做?” “我们是第一个到达的...旗帜有三面...啊!”唐佳霓也不傻,马上明白了过来,恍然大悟道,“当然是三面我们都要了,剩下的两面则是放出来让其他的队伍竞价!用奇珍异宝来换!” “聪明,所以想要得到好东西,先到的队伍也会等人多了才放出另外的旗帜,不然怎么知道谁的东西才是他们想要的呢。”陶致诚摸了摸唐佳霓的脑袋说道。 唐佳霓的发髻有些微微散开,但是她丝毫不在意,而是开心地说道:“陶大哥你真聪明,但是我们为什么要和这群人一起呢,这样我们不是还得分他们一面旗帜?” () 1秒记住爱尚: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死火山 陶致诚只是神秘地笑笑,并没有回答唐佳霓的话,唐佳霓见状有些泄气,又是这样,只要他不想说,任由她怎么撒娇耍横都没用,她也算不得多聪明的人,无法猜透陶致诚心中所思所想,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徒生一种无力感。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雍泽山山顶。 山顶上早已经聚集了三支队伍,正是他们先前所预料到的齐半莲率领的队伍、祝浪率领的队伍以及井炎彬所在的那支队伍。 井炎彬所在的那支队伍的队长名叫丁浩歌,见到井炎彬时显然有些意外,瞪直了双眼道:“你小子竟然没死,命还真是硬啊!” 井炎彬尴尬笑道:“也是运气使然,让我碰到这几位道友,他们助我脱困了。”可能是因为之前他已经把自己队伍的秘密抖了个精光的缘故,他的眼神总在躲闪,并不敢去看自己的队友。 丁浩歌道:“那还不归队,还跟块木头似地杵在那干嘛?” 井炎彬闻言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众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就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就此归队。 先到的队伍都和丁浩歌有所勾结,但是从刚才的情形来看,这三支队伍似乎都没有拿到旗帜,并且还有些僵持之势,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也是章铭等人为什么没有直接爆出丁浩歌的阴谋的原因,因为他们还不知道现在的形势情况,等完全了解了再说也不迟,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要放在适当的时候放出才会有好效果不是。 而陶致诚这波人章铭也没打过招呼,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们也是选择了暂时隐瞒下来,这正中了章铭的下怀。 章铭道:“诸位道友既然先到达雍泽山山顶了,怎么都聚集在这里,难道是已经都夺得旗帜了?” 面对章铭的明知故问,先到的三支队伍的修士均是神色一僵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齐半莲才出声道:“之前的相互斗法不过是开胃菜而已,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才是重头戏。” 她朝着身后指了指,众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原来这雍泽山竟然是一处死火山,它的山顶似被挖去了一个口子,留下了一块巨大的洼地,形状似碗,里面树木葱茏,一片青翠,还有一汪清莹的山泉,而那清泉中央则有三根石柱凭水而立,上面挂这三面红色的旗帜,这显然就是众人的目标之物了。 见众人目光集聚,齐半莲继续道:“我们原本也想着旗帜已是囊中之物了,但是这处洼地可不简单。” 邬承安伸长了脖子望了望下面那片青翠,疑惑道:“这就什么不简单的,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死火山啊。” “呵。”祝浪冷笑一声,用控物之术抓起一根枯枝往下一丢,惊人的事情发生了,那根枯枝在下降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突然自燃了起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灰烬。 众人见状不禁都惊呼出声。 “这是怎么回事?” “这枯枝自燃了,是有人用了火球术吗?” “不对啊,我感觉这说不定是个幻阵啊,也许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死火山,是座火火山!” “你是说里面的树林是我们的错觉?其实下面是一片岩浆吗?” 一时间议论纷纷。 章铭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齐半莲学着祝浪往洼地里又丢了一片落叶,然后开口道:“一开始我们也想过这会不会是幻阵给我们的幻觉,但是我们的队伍里也不乏阵道高手,他们确切告诉我们,这一切不是幻觉。” 落叶打着旋缓缓地飘入洼地,在接近地面的时候又自燃了起来,齐半莲轻轻叹了口气道:“经过我们反复的探查,我们确定,这一切不是幻觉,洼地里的树木、山泉都是真实存在的。” 邬承安瞠目结舌:“那、那怎么这些枯枝落叶会自燃起来?” 祝浪道:“这点我们要是知道了还会在这里吗?” 齐半莲道:“你们可以走近了瞧瞧。” 章铭等人闻言靠近了火山口处,一股热浪直冲门面。 这是...... 俞愔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下面明明是一片青翠山林,但是我们一接近了却只感受到了热浪的侵袭,仿佛这片洼地里生长的不是树木,而是岩浆!” 齐半莲两手一摊:“这下你们知道我们几支队伍为什么卡在这里了吧,因为我们根本没办法下去啊,这个温度,我们就算用灵气下去也够呛。” “而且...”开口的是祝浪,“你们看看这块洼地中可有活物?”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这块洼地树木葱茏不假,但是却没有任何动物的声影,连只鸟他们也没见着,这是在太过异常了。 贺煦南这时也道:“这块洼地确实古怪,其中凶险不容小觑。” “你们事先就没人知道雍泽山山顶是这样的吗?”俞愔古怪地问道,照理说这雍泽山就在银松城附近,之前关于雍泽山的传说他们一个个也都说的头头是道,怎么一到山顶全都是一脸茫然之色。 众人听闻俞愔的话有些惊讶,章铭赶忙出来解释:“俞道友乃是方壶人士,到了瀛洲后又一直在苦修,所以对瀛洲的情况不是很清楚,更别提雍泽山了。” 众人闻言心下了然,邬承安更是热情地同俞愔解释道:“要说以前的雍泽山我们确实还算了解,是座死火山,妖兽水平适中,最特别的也不过是一位大能留下的问罪石,但是两年前雍泽山好像发生过异动,然后山顶这块就被几大门派和世家联手封了起来,但是后续也没传出什么消息,也不知道这山里是出现妖兽了,还是出现异宝了。今年夺旗战定在雍泽山上我还以为问题已经解决了,没想到山顶上竟然是这个情况。” “贺道友、齐道友,你们两人在银松城也是家大业大的,对雍泽山异动的内幕就一点也不知道吗?”祝浪目光犀利地发问道。 ------------ 第一百八十七章 火灵 齐半莲迟疑地看了贺煦南一眼,然后选择了缄默。 贺煦南沉吟了一会道:“是有几分内幕,这块洼地两年前的异动是由妖兽引起的,但那只妖兽现今已被紫宵宫驯服,早已不在此处,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处洼地为何还是这般模样。” 祝浪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好奇的是那妖兽的来历。” 贺煦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默了起来,看样子是在思忖这件事究竟能不能在这里说出来。 俞愔此时出声道:“贺道友,这块洼地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显然和那妖兽有关,这次夺旗战的主办方是紫宵宫,雍泽山山顶是何种状态我想紫宵宫不会不知道,既然将此地作为最终夺旗战的举办地点,那么想必紫宵宫是已经做好了两年前异动之秘被揭开的准备,而如今这异动为何对我们能不能拿到旗帜至关重要。” 贺煦南听了俞愔的话,沉吟了一会对俞愔说道:“你说的对。” “两年前雍泽山异动是因为这里出现了一只鸑鷟。”贺煦南低沉的嗓音在山林里响起。 祝浪的呼吸变得急促:“是五凤之一的鸑鷟?” 贺煦南点点头:“就是凤凰。” 凤凰其实有五种,赤色的便是我们常见的凤凰,黄色的叫作鹓鶵,青色的则称作鸾,紫色的名叫鸑鷟,白色的叫作鸿鹄。 凤凰可是传说中的神兽啊,贺煦南的话无异于一道惊雷投地,将在场的众人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只鸑鷟应该才破壳不久,所以只有七阶左右的修为,但它的出世引起了雍泽山的异动,雍泽山山顶化作一片火海,紫宵宫高层察觉到后就马上封锁了雍泽山,然后将其驯服了。这鸑鷟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却是凤凰的一种,成长潜力无穷,这风声放出恐怕会招来许多觊觎之人,所以紫宵宫一直把这个秘密封锁着。”贺煦南说道。 “那这只鸑鷟现在在谁手里呢?”有人发问道。 说话的是祝浪队里的一个胖子,贺煦南冷冷瞥了问话的人一眼,沉声道:“那就不是道友该知道的事情了,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俞愔将贺煦南的话思忖一番道:“既然这里曾经诞生过鸑鷟那这一切也就不奇怪了。” 祝浪盯着俞愔的脸饶有兴趣道:“这位道友有何高见啊?” 俞愔连余光都没留给他,而是朝着众人说道:“凤凰属火,幼崽破壳而出时有一定概率会诞生火灵,我觉得此地之所以会有如此变化,说不定是因为鸑鷟出世产生了火灵。” 俞愔此言一出,当然是引起了多方讨论。 “这里若是有鸑鷟火灵,我若是能得到这火灵,那明庶园我不进也罢。”说话的是个齐半莲队内的一个火灵根男修,名叫邓涛,火灵与他属性相合,能极大地促进他的修炼,是以他一听见俞愔的话,脸上就马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我若是能得到鸑鷟火灵,我也愿意放弃进入明庶园的机会,这可是凤凰火,于我炼丹大有裨益,有了它说不得我就是下一个炼丹宗师了。”祝浪队里的一个女修也开口说道。 神兽火灵虽没有神兽珍贵,但那也是不可多得的一件异宝,无论是作为修炼的辅助,还是攻击的手段,亦或是炼丹、炼器之用,火灵都会起到极大作用,这样一件宝贝在场之人哪有不眼馋的? 丁浩歌这时提出了质疑:“我觉得不会是鸑鷟火灵,真要有神兽之火在此地出现,以紫宵宫的手段会发现不了?这么件宝贝他们会不要?” “是啊,这宝贝紫宵宫会不要?” “我怀疑这是个阴谋。” 俞愔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刚才说了紫宵宫既然将此地作为最终夺旗战的举办地点,那么想必是已经做好了两年前异动之秘被揭开的准备,此地有火灵当然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那怎么连贺煦南这种精英弟子都不知晓?”有人提出疑问。 “那是因为...”俞愔正要回答,却被贺煦南给打断了。 贺煦南道:“是为了公平吧,紫宵宫虽然封锁了消息,但是也不妨碍一些门派实力的高层窥出了一点头绪,见到紫宵宫捡到了个这么大的便宜各门各派自然会眼红,我猜紫宵宫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 陶致诚道:“你的意思是紫宵宫将雍泽山作为夺旗战的最后地点,就是为了将这鸑鷟火灵送出去?” “对。”贺煦南说道,“鸑鷟只有一只,火灵也只有一个,我们紫宵宫占了鸑鷟已经是树大招风了,火灵自然是不好意思再占了的,但火灵是无法瓜分的,所以我猜紫宵宫里高层应该是和多方势力达成了协议,有了此次夺旗战,无论是开放明庶园,还是雍泽山山顶的火灵,这些都只不过是紫宵宫的利益出让而已。并且为了公平起见,对于我们这些参与夺旗战的弟子并未言明,让我们没办法针对火灵准备物资,夺得先机。” 说道这里在场的众人已经眼冒金光了,祝浪亦是满脸贪婪之色道:“也就是说,这火灵是紫宵宫让出来的,我们能者居之了。” 贺煦南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样。” “我去,明庶园谁爱去谁去,我只想要这鸑鷟火灵。” “你做梦呢,这里高手如云,你觉得你有机会吗?” 邬承安这时小声咕哝道:“这不就等于鸑鷟火灵是第一名的奖励了嘛。” 俞愔闻言莞尔一笑,如果他们的猜测都是真的话,那这紫宵宫的高层还真是一群老狐狸,把这鸑鷟火灵公开出来,还不告诉自家弟子,处处体现自己的公平公正和大宗门的风度。 但实际上他们却打了一手好算盘,这个夺旗战确实人人都有机会获得这火灵,但这也代表紫宵宫也有机会获取这鸑鷟火灵,并且紫宵宫作为瀛洲第一宗门,精英弟子层出不穷,对上其它势力,其实他们还更占优势。这样算起来,紫宵宫真正出让的利益也只有开放明庶园了。 果然,活得越久,算得越精。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冰琅练 在场之人无不为这鸑鷟火灵而动心,俞愔当然也不例外,不过她还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就算是自己的队伍得了第一,这火灵也未必落得到她手里,所以明面上她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 “啊,赶上了,赶上了!”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娇俏女郎正朝着他们走来,边走还边摇手示意,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那男子似乎受了伤,被女子背在了背上。 这三人正是之前留下来挡住绿山狼群和铠甲蝙蝠的岳蕊、岑知意以及黎漾。 岳蕊一阵风似的跑到了众人面前,欣喜道,“我还以为要赶不上夺旗了,没想到你们还在这里杵着。” 谭盈盈见到师妹归来很是开心,忙问道:“把那群妖兽都解决了?受伤没有?” 岳蕊拍拍胸脯,得意道:“我岳蕊都出马了,还有解决不了的事吗?”然后又在谭盈盈面前转了一个小圈,“你看我像是受了什么伤的样子吗?” 谭盈盈这下才放下心来:“知道你行,师姐这是担心你。” 章铭这时也在询问岑知意和黎漾是否有受伤,还有这一路而来的遭遇。 “我们花费了不少时间解决了那群妖兽,然后便朝着山顶赶来,也是我们运气颇佳,这一路上竟然没遇见什么阻挠之人,只有一两只低阶妖兽,都被我和岳道友轻松斩杀了。”岑知意说道。 正当章铭等人沉浸在队友归队的喜悦之中时,陶致诚轻咳一声道:“重逢再聚虽是美事一桩,但在下还是要煞风景地提醒诸位一句,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这鸑鷟火灵和旗帜。” 章铭闻言微微一笑:“陶道友所言极是。” 岳蕊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谭盈盈,轻声问道:“师姐,什么鸑鷟火灵啊?” 谭盈盈拉着她往后边退了退,和她以及晚到的岑知意、黎漾讲起了他们没在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另一边,众人就如何进入这片高温洼地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用灵气护体御剑飞行下去不就行了。”有人满不在乎地说道。 “灵气护体要是行,这旗帜早被我们队拿去了,我们可是第一个到的,除非你是冰灵根或者水灵根,天生克制火,不然你想光凭灵气护体下去就是做梦,走一半灵气要不济的话,你人怕是都会变成一堆灰烬,骨头都不剩下了。” 那人不服道:“你们试都没试,怎么就能这么肯定。” “我们队里可是有司灵宗的人,他操控着自己的灵兽下去了,让那灵兽用灵气护体,那可是四阶的素迟鹤,才下去一半,这灵气就不支了,大半身子都烧了起来,差点就成烤鹤了,要不是它能飞,恐怕现在都死了。” “对啊,我现在还感觉鼻尖处能闻到那素迟鹤羽毛和肉烧焦的味道。” 祝浪队伍里的那个胖子猛地吸了一口气说道:“那香味有点像烤鸭。” 众人:“???” 讨论了半天,还是没人能给出一个靠谱的方法。 “我倒是有办法下去。”一个柔软的女声突然响起,“不过我若是献出了法子,这鸑鷟火灵......” 说话的是齐半莲,她的言下之意十分明显,她出法子,这火灵归她。 祝浪闻言第一个出声反对道:“那您还是别说了,说不定过一会我们也想出法子了。” “就是,就是,一个法子就想着独吞火灵,齐道友这想法未免太过天真了,难不成没了你我们还没办法下去不成?”丁浩歌也附言道。 “其实吧,我倒不介意把我的法子说出来。”齐半莲满脸微笑地说道。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条白练,那白练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波光粼粼,仔细一看,这白练根本不是布料所制,看起来油光发亮的,还有规则的鳞片。 “此物名为冰琅练,是用了一整只五阶冰琅蛇的蛇皮所制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我有十根这样的白练,用它的话应该是能铺出一条通向三面旗帜的路。”齐半莲说道。 丁浩歌顿时就无话可说了,因为这宝贝还真不是他们能拿得出的,冰琅蛇虽然只有五阶,但是却异常珍贵,原因是东海仙山的气候一向温暖,就算是冬季也鲜少能见到雪,这种属性极其阴寒,生活在万年冰窟之中的妖兽在三座仙山里是很难见到的,而这齐半莲一出手便是十只冰琅蛇蛇皮制成的白练,不可不谓是大手笔了。 “呵,这还真是没你不行了。”祝浪阴沉着脸说道,若拿出这白练的是别人他就上去抢了,可这人偏生是齐半莲,她身后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要是玩阴的,就算拿到了这鸑鷟火灵,他出去以后也未必有这个命享用。 而在场诸人也大多和祝浪的想法一样。 “有此等宝物齐道友怎么现在才想到?”陶致诚问道,拥有此等宝物大可独自下去抢夺宝贝,何必在这与他们多说这些。 齐半莲道:“我早些时候就想到了,只是没办法用罢了。” 陶致诚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齐半莲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冰琅练说道:“这一条冰琅练需要两人才能操控,而从此处到旗帜所在的问罪石,恐怕十条冰琅练都不一定能够的着,独我一队肯定是不行的。” 丁浩歌队伍里有一女修小声咕哝道:“那我们之前三队也有二十四个人了,四个人去拿旗帜也够了啊。” 齐半莲敛目道:“这块洼地明面上就已经如此凶险了,还不知道暗地里究竟藏着什么危险,人数不足的话,稍有差池就是命丧黄泉,且那旗帜可是在问罪石之上,心境不稳之人根本没办法拿下旗帜,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冒这个险,我是来夺宝的,可不是来送命的。” 那女修被齐半莲的话堵得哑口无言,确实这旗帜对于莲花法器铺的大小姐齐半莲而言,并不是能以命相博的东西,这于她不过是锦上添花之事,确实犯不着如此拼命。 章铭眸光微闪道:“那若依齐道友所言,我们应该如何下去?” ------------ 第一百八十九章 放弃 这里一共五支队伍,共四十人,照齐半莲所说的方法得用到二十人来操控这冰琅练,而每支队伍到底需要出几个人,这就成了大家所关心的事的。 齐半莲含笑道:“在场觊觎鸑鷟火灵的人并不少,我想不愿意放弃火灵的人也不再少数,所以先让我确认一下有多少人是愿意放弃这火灵与我一同下去的。” 齐半莲话音刚落,祝浪便出声道:“这火灵可比紫宵宫的明庶园有吸引力,我祝某还是自行想办法下去,就不劳烦齐道友了。” 既然有祝浪带头,陆陆续续地又有七八个修士表示自己更想要那鸑鷟火灵。 齐半莲道:“诸位不愿意放弃鸑鷟火灵我可以理解,在下也不强求,只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也是为了公平起见,但凡队里有不愿意放弃鸑鷟火灵的,我也不会接受这队内的任何一人同我一起下这洼地。”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没想到齐半莲竟然还有这一招,从人数上看不愿放弃鸑鷟火灵的人还不到总人数的四分之一,真要因为这几人而造成其他人与夺旗失之交臂,那他们可真就成了队内的千古罪人了。 能一起结伴来这夺旗战的,多少都有几分情谊在,谁也不想昔日好友成陌路,甚至到最后拔剑相向,听到齐半莲这话后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 “我...”一个圆脸女修支支吾吾地开口了,她看了看身边的同伴,“我还是不要这鸑鷟火灵了,我和大伙儿一块下去。” “看看别人,王俊你能不能有点团队精神,还是你觉得自己实力超群,能够一打七,要和我们反目成仇?” “我、我...那我也不要这鸑鷟火灵了。” 俞愔这边,众人也在探讨是同齐半莲一起下去呢,还是自己想办法下去,其实对于俞愔、岑知意和黎漾三人,这鸑鷟火灵是不需要想的,毕竟有一堆筑基后期的高手坐镇,他们这三只筑基初期的小虾米是没有一点儿机会的。 而像谭盈盈、岳蕊还有邬承安三人,虽然实力不俗,但是在场强者如林,他们对抢夺鸑鷟火灵也不是很有信心。 真正有实力去抢夺这火灵的,在他们队伍里其实也就两人——贺煦南和章铭。 这二人要真想夺这鸑鷟火灵,他们恐怕谁也拦不住。 但此时章铭却道:“现今我们也想不出其他进入洼地的办法,所以只能依照齐半莲所言行事了。就算这鸑鷟火灵再动人心,它也不能均分,我们组队来此的目的本就是夺旗前往明庶园,我作为队长集合你们到此,就有责任保障你们的利益,我不会要这鸑鷟火灵,希望你们也是。” 章铭说话间意味深长地看了贺煦南一眼,贺煦南当即了然笑道:“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当然不会再要这火灵,我亦不是火灵根修士,这火灵于我也无太大作用,还不如去明庶园修炼呢。” 至此,章铭这队全数赞成放弃鸑鷟火灵。 最后的结果是,除了祝浪和他队伍中的两名修士,其他人均同意了放弃鸑鷟火灵。 “那么就祝道友一队不与我们一起了。”齐半莲说道。 祝浪点头道:“齐道友自便。”他队伍内虽有五人都想随齐半莲一起走,但是祝浪是他们的队长,他不同意,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众人准备下洼地。 齐半莲朗声道:“去掉祝浪一队八人,现在包括我自己同意我方案的共有三十二人,而操控冰琅练需要二十人,也就是说我们每队要派出五个人才行,你们商议一下,一刻钟之后就马上出发。” 各队闻言都低声商议起来。 “我觉得章铭和贺道友是一定得下洼地去的,我们的问题就是这剩下一人选谁。”邬承安说道。 谭盈盈道:“这问罪石最是考验心境和意志,稍有漏洞,就会被其趁虚而入,这下去的人不仅要实力不俗,还得心境通明,我自认心境还没到达那个境界,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在这负责操控冰琅练。” 问罪石会直击修士内心最脆弱、最愧疚的地方,让修士产生幻觉,一搞不好就会在众人面前失态,是以这取旗帜的人必须心思纯净通透。 这谭盈盈竟然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还自请去操控冰琅练,众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邬承安想起心中对俞愔的那点绮思,还有对贺煦南的嫉妒,他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失控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同章铭道:“我什么性子你也清楚的,实力不上不下的,心境也不上不下的,这事还是让别人去吧。” 黎漾就更不用说了,他要是想去都会被众人驳回的,于是人选就锁定在了岳蕊、俞愔和岑知意的身上。 岳蕊看了一眼岑知意,这个符修的实力她在之前和妖兽的战斗中是看得一清二楚,明明是最差的灵根,但她实力却不比自己弱,并且遇事冷静,处事灵活,从心境上来说她可能比自己还要强上一些,毕竟这种资质还修炼得如此迅速的修士,一般不是拥有天才地宝,就是心境超脱常人,岳蕊犹豫了一下道:“岑道友心思敏锐,遇事冷静,我觉得她很适合。”意思就是她岳蕊愿意放弃这个机会给岑知意。 可岑知意却道:“我觉得俞道友比我更加适合。” 她的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个身影,岑知意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她还是离这问罪石远点为好。 “我没问题,不过...”俞愔顿了一下说道,“之前齐道友是说这冰琅练需要两人操控是因为它的品阶过高需要的神识灵力过大,还是因为它的设计本身就需要两人操控?” 众人闻言眼睛一亮,纷纷明白了俞愔的意思,若是前者那么如果队中有神识超群者,那就可以一人操控一根白练,那岂不是可以多一人下洼地。 章铭马上传音询问齐半莲,齐半莲意味深长地看了俞愔一眼,朝着他们的方向点了点头。 章铭欣喜道:“确如俞道友所言,这冰琅练是需要金丹期的神识才能操控,一般的筑基期修士哪有这等神识,所以她说需要两人才能够操控。” “我记得之前俞道友和我师兄,还有章道友是差不多同时发现井炎彬和妖兽的踪迹的。”谭盈盈眼睛发亮地盯着俞愔说道,“俞道友神识可是比常人强上不少?” 之前的事情大家还记忆犹新,俞愔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的确,我神识确实比常人强上不少,应该和贺道友、章道友是差不多的,但能不能操控那冰琅练我却是不敢肯定” ------------ 第一百九十章 小道 “哈哈,要确定你能不能操控冰琅练还不简单吗?”章铭笑道。 他马上走到了齐半莲的队伍里,从她那借来了一条冰琅练。 章铭摊开手中的冰琅练道:“来试试看,你能控制得了不。” 俞愔将神识浸入了冰琅练里,只见这条亮晶晶的白练在章铭手中平铺开来,然后在俞愔神识的操控下拉长了十几米。 俞愔笑了起来:“这冰琅练若是完全拉伸开来估计有个几十米,不过问题不大,我能控制得了。” 众人不禁面露喜色,这意味着他们队内可以多一人下洼地夺旗,这取的旗帜的概率也比其他队多上一分。 贺煦南道:“既然俞道友能够一人操控这冰琅练,那她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岳蕊和岑道友就可以一同与我们下去了。” “太好了。”岳蕊开心地叫了起来,本来她就想同贺师兄一道的,只是为了大局着想觉得岑知意或许比自己更适合夺旗,所以推举了她。却不想岑知意不去就算了,竟然还把俞愔推了出来,她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俞愔和贺师兄一起,万一出现了什么英雄救美、患难见真情的戏码,她岳蕊还不得呕死。 那边岳蕊能和贺煦南一起下去是开心了,而这边岑知意却是笑不出来,只觉得俞愔这人完完全全就是自己的克星,自己本来已经都避开这问罪石了,却不想俞愔几句话又把自己绕了进去,并且她现在还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绝。 岑知意不禁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了肉中,但她似乎却没有任何感觉一般。 “岑道友...岑道友你没问题吧?”章铭询问道。 岑知意这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我们一起下洼地没问题的吧?”章铭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哦。”岑知意说道,“没问题。” 大不了下去的时候她专心打架,离那块问罪石远一些,夺旗的事情就留给章铭他们,这样应该就不会暴露她的秘密了。 一刻钟很快过去了,每支队伍也选出了自己这边负责留守控制冰琅练的人。 只是大家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本该是二十人负责留守,但是现在站出来的人数却只有十七人。 丁浩歌发现后,马上叫囔了起来:“不是说好每队出五个人吗?怎么章道友那队只有四个人,齐道友你这队就更夸张了,只留三个人,你莫不是在坑骗我们?” 这人说话也忒难听了,齐半莲皱起了细长的眉毛:“丁道友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吧,我先前说这冰琅练需要两人操控又不是假话,我这冰琅练品阶过高,操控需要极强的神识和大量的灵气,要是一般筑基期修士那是根本无法一人操控的。” 丁浩歌闻言更是生气:“这不就得了,你们这两队少出人是何意?” 齐半莲睨了他一眼,幽幽道:“我说了那是一般筑基期修士,你若是神识堪比金丹修士,你想一个人操控这冰琅练也不是不可以,丁道友队伍里要是有这种修士,那也可以少留几个人下来。” “你...”丁浩歌竟无言以对,他怒气冲冲地转头朝着队伍里的人吼道,“有没有神识异常强大的,给老子站出来。” 井炎彬哆哆嗦嗦地向前移了一步:“我神识还算强的,但是我没把握能控制冰琅练。” 齐半莲也不恼怒,笑着拿出了一条冰琅练:“你大可一试。” 丁浩歌将井炎彬推到齐半莲面前:“让你试你就试,动作那么慢。” 他的语气并不是很好,动作也很是粗鲁,井炎彬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站稳身子后他开始尝试去控制冰琅练。 冰琅练从齐半莲手里浮了起来,微微展开了一些,但很快又缩回了原样,井炎彬一脸失望道:“不行,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操控的。” “废物。”丁浩歌用脚狠狠踢了开了地上的一块石头,扬起了一片尘土。 齐半莲挥挥衣袖,把这些尘土散开:“所以情况就是这样,只要你们队伍里有一人能够单独控制一条冰琅练,那么你们就可以少出一人。” 后续又有几个不服气的人前去试了试,但是均以失败告终,最终留守原地的人数还是十七人不变,一人自然是俞愔了,而另两人则是齐半莲队伍里的,而齐半莲本人却不留守原地,她的队伍还真是高手辈出,俞愔觉得恐怕在场的五支队伍,综合实力最强的就是齐半莲的队伍了。 其实也不是除了俞愔三人外就没有神识强大的人了,譬如像陶致诚,以他的神识强度控制一条冰琅练根本不在话下,但是他若留守原地的话,对他们下洼地夺旗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他是队伍里的最强战力,到时候真要是争夺起旗帜来,没个高手在还真不行,所以因为战略需要,他们队伍还是留了五个人下来。 操控这冰琅练并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技巧,只要用神识将其铺展拉伸开来,再用灵气隔绝洼地的热度便可。 留守的十七人在齐半莲一声令下后,便依序展开冰琅练,白色冰琅练拉伸成了一条宽约一米的小道,像发光的银链子一般,一条衔接着一条,通到了距离问罪石还有三十多米远的地方。 “还有办法拉长一些吗?”齐半莲启声问道。 众人努力再将冰琅练延长了一些,但饶是如此,这白练终点距离那问罪石还是有十多米的距离。 齐半莲耸耸肩:“看来这就是极限了,到了终点这夺旗就各凭本事了。”她轻松一跃,跳到了冰琅练连成的小道上。 众人当人没有异议,争先恐后地跟上了她的脚步,生怕自己慢一步,那旗帜就会被人抢先了去。 岑知意却是一个例外,她动作慢吞吞地落到了后方,若不是怕最后一个太显眼,她甚至想到队伍的尾巴去,她没别的想法,就想离那问罪石越远越好,她心里的那个秘密,谁也不能知道。 () 1秒记住爱尚: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坠落 众人小心翼翼地走在狭窄的冰琅练上,虽然冰琅练已经隔绝了大部分热气,但是走在上面的众修士还是觉得热得发慌,这要是没有冰琅练做保护,他们此时怕已经是被这热气灼伤了,于是他们的步伐愈发地小心翼翼,精神高度集中地观察着下方的洼地。 随着目的地的接近,这温度也越来越高,饶是众人都运起灵气护体,但那扑面而来的热浪还是让许多人的脸上冒出汗水。 “见鬼了。”齐半莲队伍里的一名青年嘟囔道,他用袖子擦掉了脸上的汗,“这热得也太不对劲了,再待一会我恐怕就要被烤成人干了,真是多待一秒我都难受。” 齐半莲闻言睨了他一眼,青年立马噤声。齐半莲的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可见这热度绝非一般人所能忍耐的,但偏偏她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下这洼地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让其他人不由得停下了抱怨。 毕竟人家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走在前排尚且什么话都没说,而自己一个糙大汉竟然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还真是相形见绌。 眼看着就要到达目的地了,仍旧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众人方才小舒了口气,火山口附近便又有异动发生。 原来是祝浪坐不住了。 祝浪留在原地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下去的办法,眼见着众人就要到达旗帜所在的问罪石了,这不由得他不着急了,难不成他这次不仅要和鸑鷟火灵无缘,连明庶园他都没机会了? 祝浪甚至想动手抢夺冰琅练,但是之前对于要不要鸑鷟火灵他已经和五名队友翻脸了,这下要是再让他们听自己的怕是不可能了,所以实际能和他一条心的也就两人而已,但这两人也未必肯为了明庶园得罪齐半莲在内的一群小有背景的修士,而且留下来控制冰琅练的人可足足有十七人,这十七人也不是吃素的,这样的阵容要想抢夺冰琅练简直是痴心妄想。 但是他距离夺旗也就一步之遥,这样放弃他着实不甘。 富贵险中求,思来想去祝浪还是决定冒险一把,大不了夺得鸑鷟火灵后他就遁逃到蓬莱去,他就不信齐半莲的手能伸得那么长。 他也不知会其他队友,在众人毫无防备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冲向了冰琅练。 有人反应过来惊呼道:“快收回冰琅练!” 说话间祝浪早已越过了三条白练,并且在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着。 但好在众人的反应速度也快,立马撤掉了祝浪前后的冰琅练,把他一人孤立在了半空中。 齐半莲冷声喝道:“祝道友不是自己想法子嘛?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法子?” 虽然被嘲讽了,但是祝浪脸皮厚,毫不在意道:“富贵险中求,鸑鷟火灵和旗帜我都割舍不下,还请齐道友成全。” 这梦做的挺美,齐半莲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也不是滥杀无辜之辈,所以只打算孤立着祝浪,他过不来也就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于是她道:“痴心妄想,你就在这半空中待着吧,等我们取完旗帜再来收拾你。” 齐半莲说完就转身准备继续前行,但祝浪却是放声笑道:“齐道友,若是你不同意的话,我就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了,譬如往这洼地里丢几颗天雷球,或者是朝你们丢几颗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都是要得罪齐半莲了,那他也就不再客气,索性得罪到底:“也不要想把我从冰琅练上甩下去,这样我拼死都会拉几个替死鬼。” 这人还真是无耻...... 但是若是真地如了他愿,难保下一步他会做什么,并且有这么一个先例在了,他队伍里的其他人焉知不会效仿?在齐半莲眼里,这种人只要你遂了他的愿,他就一定会得寸进尺,要杜绝这种事情的最好办法就是一开始就拒绝。 齐半莲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让我想想。” 齐半莲嘴上说着话,藏在衣袖内的手却已经蓄起了灵力,只有在祝浪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灭杀他,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风险,所以她准备先假意答应,然后再趁其不备,一击必杀。 直接答应他的所有条件未免显得太假了,所以齐半莲开始和祝浪讨价还价起来:“我可以让你过来,但是你要保证不和我抢鸑鷟火灵。” 齐半莲的回答在祝浪的预料之内,毕竟凭借威胁想让齐半莲放弃鸑鷟火灵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只要齐半莲同意让自己一起同行,那火灵到时候还不是能者居之? 祝浪笑道:“既然齐道友让了一步,那我也就退一步吧,就照你说的。” 有人劝诫道:“齐道友此事万万不可啊,这祝浪狼子野心,谁知道他过来会做些什么。” 有人忿忿不平道:“我们可是出人出力的,他什么都没出,凭借威胁就能过来,凭什么啊!” 也有人无奈叹息道:“本来就三个名额需要抢夺的,现在可好又多了一个对手。” 但是这些似乎都没有影响到齐半莲,那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把冰琅练放出来吧,让他过来。” 众人闻言只得又把冰琅练衔接上。 看着脚下再度接好的银白色小道,祝浪得意地笑了起来,然后踏了上去。 就在他又走过两条冰琅练时,脚下的道路却突然变弯了,他不由得抱怨道:“留在上面的你们操控好点啊,灵力不够的话就换别人。”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的地方了,冰琅练这样一弯让他直接来到了齐半莲的对面,面对面这么近的距离,并且这冰琅练还是齐半莲的所有物。 糟糕,他中计了! 祝浪拔腿就像往回跑,但却发现后面的冰琅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撤回了,现在的他根本无路可跑! 齐半莲迅捷如电地掷出两枚飞镖,然后精准无比地刺进了祝浪的身体里,一支刺在脖颈处,一支刺在胸腹,并且那飞镖力度极大,他直接被冲击力带离了冰琅练,直直往洼地坠去。 ------------ 第一百九十二章 惹怒 当飞镖入体时,祝浪就知道自己完蛋了,酥麻的电流从伤口处扩散开来,他的身体瞬间变得无力起来。 也是,齐半莲出手怎么会是简单的飞镖呢...中了限制灵气和力量的飞镖,没了冰琅练的隔绝保护,热气马上就将他的皮肤烫得发红,并且很快出现了水泡,他虽然很想用灵气护体,但他现在所能动用的灵力实在有限,他只能选择使用仅剩的灵力召唤出飞剑托住了自己即将落地的身体。 他还是看轻了齐半莲,对于长期作为一个上位者的齐半莲来说,最不能忍受的恐怕就是受人威胁了,与其因为威胁一步一步陷入对方节奏,不如拼一把一击必杀的可能性,他这是踢到了铁板上了。 “呀,还能动啊。”齐半莲惊讶道,说着右手捏了一个火球术朝祝浪丢去。 这火球术来势又凶又猛,以祝浪这伤势根本无力躲开,看来这次他是在劫难逃了。 但是这么死他绝对不甘心,他就算死,也要拉齐半莲这群人垫背。 祝浪用最后的一点灵气往洼地里丢了三颗天雷球,然后稍稍一个侧身,直接从飞剑上落了下去。 齐半莲看清楚他的动作后大声喊道:“不好,他要自爆丹田。” 众人纷纷祭出了防御法器。 唐佳霓不以为意道:“他离我们还远呢,就算自爆,威力也不会很大。”但看见众人都纷纷开启防御法罩,拿出防御法器,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跟上了动作。 就在唐佳霓开启防御法罩的一瞬间,一声巨响在洼地里炸开了,祝浪在落地的最后一瞬间直接自爆了丹田,和他事先丢出的天雷球近乎同时炸开,一时间山川巨震,火光冲天。 最恐怖的是在洼地上发生的,洼地里的树木和砂土被炸得到处都是,唐佳霓虽然在最后时刻开启了防御法罩,但是因为慢了半拍,裙摆还是沾上了一些爆炸带来的砂土。 砂土沾上她裙摆片刻,她的裙摆就直接被烧出了一个碗口大的动,吓得她马上掐了一个控水诀把火给灭了,她马上同别人示警道:“这些砂土温度奇高,碰到衣服还有可能会烧起来,大家小心!” 众人闻言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维持着防御法罩。 过了良久,爆炸的余波还没有过去,站在火山口的俞愔等人还能清楚感觉到脚底的震动,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都滑过担忧的情绪,能让偌大一座雍泽山震动这么久,恐怕不是祝浪的自爆和三颗天雷球所能做到的。 这山里恐怕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而照目前的形势判断,最有可能的便是那鸑鷟火灵了。 爆炸扬起的烟尘散去,洼地里的树木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但令人惊奇的是它们大部分都没有烧焦的痕迹,只有一小部分的树木略带焦黑。 在雍泽山的震动之下,洼地里冒出了许多明亮的小红点,眼尖的人马上喊道:“快看那是什么?” 随着红点的不断变大,众人才看清——这些红点竟然都是火球! “是火球,为什么这地里会冒出火球?”唐佳霓问道。 “之前枯枝落叶下去都会烧起来,冒出几个火球有什么稀奇的。”上官凛有些不以为意。 唐佳霓看着洼地里的点点星火,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支吾道:“可、可是这些火球也太多了吧,而且好像它们想要飞出来......” “怎么可能......”上官凛话音未落就看见洼地里的火球四散开来,而它们这群人就在洼地的正上方,根本就无处可躲,他结结巴巴道,“你、你说这冰琅练挡得住这些火球吗?” “应该能吧?”唐佳霓有些迟疑地说道。 “大家小心点,这冰琅练也只能抵挡一部分火球,大家要时刻做好防御。”齐半莲说道。 她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祝浪的自爆惹怒了鸑鷟火灵,现在的她既喜又忧,喜的是鸑鷟火灵就要出现了,不用她另外想法子引出来了,忧的是这暴怒的鸑鷟火灵对付起来可不容易,收服难度可以说是直线上升,这一回说不定好多人都得折在这里了。 火球的确如齐半莲所说的被冰琅练抵挡了大半,但是这火球层出不穷,靠冰琅练抵挡的那些火球对他们也起不到很大的帮助。 并且最恐怖的是,这洼地里的火球不止是朝着火山口正上方的他们袭去,这些火球竟然还散到了火山口的附近,马上让火山口附近的树木烧了起来,那附近可都是留守控制冰琅练的修士,这下他们不仅要提供灵力控制冰琅练,还要分神躲过火球的攻击,用控水诀、布雨诀灭火,这个任务可不轻松。 很快就有人因为灵气不足被火球烧伤了,他所控制的那根冰琅练自然也是支撑不住了,被他用神识收了回来。 “这怎么办,他们灵气迟早是会耗尽的,等下撤回的冰琅练多了,我们岂不是回不去?”岳蕊担心道。 丁浩歌举着剑打灭了一个火球道:“这没完没了的可不行。”他的目光瞥到了火山口附近的几个修士正在用布雨诀灭火,他目光一动道,“水能灭火,我们用大点的水直接把这洼地给淹了,我就不信灭不了这些火球。” 之前也不是没人用控水诀和布雨诀灭火球,但那都是一点水流,也就只能够灭自己面前的这点火球罢了,丁浩歌的想法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要淹了这洼地,只凭一两个人的布雨诀肯定是不行的。 “你是说让大家一起施展布雨诀?”齐半莲问道。 丁浩歌道:“就是这个意思。” “这火球是鸑鷟火灵所为大家都很清楚,用布雨诀和控水诀淹了这片洼地恐怕会激怒于它。”陶致诚在一旁说道。 “可是继续这样下去留守的人会支撑不住的,你是愿意激怒它赌一把,还是等着留守的修士灵气耗尽,我们全部跌落洼地,被烧得尸骨无存?”丁浩歌反驳道。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岩浆 丁浩歌的话倒是没错,这样僵持下去对他们极为不利,齐半莲思忖片刻后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等死,不如拼一把,我赞同丁道友的意见。” “我也赞成丁道友的意见。” “我也赞成。” “我没意见。” 赞同这个想法的人不少,陶致诚虽有不同的想法,但也知道少数服从多数的道理,事实上就算他不赞成也没用,这些人照样会一起施展布雨诀,多一个人施展和少一个人施展的区别并不是很大。 看着众人纷纷同意,齐半莲立马与留守在火山口的众修士传音,让他们听到命令后就一同施展布雨诀。 “放!” 待齐半莲一声令下,所有修士同时施展了布雨诀,就连祝浪队伍里的那几个修士都帮起了忙,火山口上方的天穹一下就被密不透光的乌云所笼罩,并且那云层十分厚重,仿佛马上就要压下来一般。 可能是众人布雨诀重叠的缘故,这雨下得格外的大,简直就像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水流在进入洼地后就开是沸腾起来,白色的水汽瞬间弥漫开来,模糊了人们的视线。 “我去,什么都看不清了。” “哎哟,这蒸汽烫死我了。” “谁让你破开防御法罩的,活该!” “我这不是好奇嘛,不过现在是咋回事?” 齐半莲衣袖一挥,驱散开面前的白汽,但是不过片刻,新的白汽又补充了上来,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心中顿时有了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距离他们施放布雨诀已经有好一会儿了,要是水攻有用的话这白汽早消散了,不会到现在还在不停地上涌,恐怕这回是被陶致诚说对了,他们没成功解决现在的困境,倒是成功激怒了鸑鷟火灵。 这白汽倒比丝毫没有降低洼地里传来的高温,只是从灼热感转变成了湿热,让人觉得自己仿佛处在一口巨大的蒸锅里,分分钟就会被这白汽给蒸熟了不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汽开始逐渐散去,众人赶忙定睛一看——洼地上的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最终洼地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丁浩歌见状懊恼道:“集众人之力还是失败了啊。” “不对,老大你快看!”丁浩歌队伍里的毛元白惊慌失措地扯着他的衣袖喊道。 丁浩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洼地的东南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 此时,雍泽山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众修士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这样巨变之后藏着的肯定是危险,所以也开始有些惊慌。 随着山体的震动,洼地中出现了一道裂缝,然后这裂缝逐渐扩大,大有要把雍泽山一分为二的架势。 裂缝之中流出了红色的岩浆,四周的树木在顷刻间化为烟尘,这不禁让众人震惊,要知道那些树木可是连祝浪和天雷球的自爆都烧不掉的东西,这岩浆竟有如此威力,只是稍稍一碰,就让他们尽数化为乌有! 岩浆的流速开始变快,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洼地,那种窒息的灼热连处在火山口的俞愔他们都有些受不了,而在冰琅练上的修士开启了防御法罩还是被热得面红耳赤的。 但最恐怖的不是这逼人的热浪,而是火山口也正在随着震动而土崩瓦解。俞愔他们脚下的土地开始四分五裂,土块和树木纷纷落进了岩浆里被消熔殆尽。 大部分修士都反应极快,早就祭出飞剑离开了地面,所以也就安然无恙,但有几个来不及反应的就直接坠进了岩浆之中,被岩浆所熔化,连尸体都不曾留下,众修士见此情况心下骇然。 “这...这可怎么办。”唐佳霓慌乱道,“那修士掉下去的时候可是带着冰琅练一起的,没了冰琅练我们要怎么回去?” 陶致诚却不怎么慌乱,仍是一副镇静的模样安慰她道:“别担心。” “可是...”唐佳霓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陶致诚的眼神给制止住了,她这样说下去容易造成大家的恐慌。 看见有人坠入岩浆身死道消,齐半莲也有点吓到,她一边惋惜死者和她的冰琅练,一边却是庆幸他们脚底下这根冰琅练是由她队里的屈方控制的,这人专门修习了增长神识的秘籍,神识十分强悍,若只比拼神识的话,恐怕连她都不是屈方的对手,她将最后一根冰琅练交由他控制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以屈方的能耐,至少短时间内这冰琅练不会出问题。 齐半莲开口安抚恐慌的众人:“这根冰琅练是由我队里的一名修士控制的,他神识远胜常人,段时间内是不会有问题的。” 众人闻言稍稍舒了一口气,但丁浩歌却道:“齐道友的短时间具体是多久,要是在这段时间内我们没想出办法来,是不是要一起葬身火海了?” 这个问题很是犀利,齐半莲也不好不回答,只得说道:“之前要是火山口没出事的话屈方还能维持冰琅练半个时辰,但是现在这种状况,他还得分神御剑,恐怕得把这个时间打个折扣,大概是两刻钟不到。” 众人闻言沉默了起来,两刻钟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虽然他们也有些保命手段,在失去冰琅练后不至于葬身火海,但是夺旗恐怕就成问题了,都到这里了,谁也不想失败而归。 “要是冰琅练能当飞行法器就好了。”岳蕊忍不住咕哝了一句。 贺煦南摇摇头:“这冰琅练原本就是照着防御法器做的,要承托我们控制者已经很艰难了,想要控制它载我们回去恐怕得有元婴期的实力,金丹修士都未必办得到。” “嗨呀,那怎么办,我们都到这里了,空手回去也太逊了吧。”岳蕊说道。 “你们看下面!”岑知意出声提醒道。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红色的岩浆里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并且还开始冒出一颗颗气泡,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其中冒头而出。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偷袭 很快的,那个隐藏在浓稠的岩浆之下的东西露出了自己的真身,紫羽赤瞳,身形似鸟,正是传说中鸑鷟的模样,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它的身体略显透明,有些不太凝实,但火灵毕竟不是真正的鸑鷟,如此模样倒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那鸑鷟火灵从岩浆中冲出,飞至半空中后长鸣一声,岩浆顿时沸腾了起来,四周的温度也顿时被拉高,星星点点红色的火球从岩浆之中冒出开始攻击在场的修士。 终于现出真身了啊,齐半莲看着鸑鷟火灵,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神色,不过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还有更严峻的问题在等着她,有了鸑鷟火灵的攻击,屈方恐怕会有些应接不暇,刚才她所说的两刻钟到现在恐怕一刻钟都支撑不了。 失去冰琅练的支撑她也有逃命的方法,但是这鸑鷟火灵,这近在眼前的胜利,她可不想轻易放弃,她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个落脚点来收服这鸑鷟火灵。 但这四周被岩浆所包围,大半个山头都陷在了火海之中,哪里还有什么落脚点可,忽的她眼睛瞄到了洼地中心的那汪湖水,所有的岩浆在接触到湖水之后竟然都凝固了,然后形成了一堵厚厚的围墙,将湖泊围了起来,只有那里是不受火灵侵扰的。 齐半莲立刻道:“这冰琅练支撑不了多久了,只要屈方灵力稍微不足,或是受伤,我们就会马上掉下去,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入中心的湖泊中,那里是唯一不受岩浆影响的地方。” 岑知意目光一闪道:“但是那处湖泊既然能抵挡岩浆,想必也不简单,其中可能潜藏着许多危险。” 唐佳霓附和道:“对啊,而且那里还有三块问罪石,别一不小心大家全给折里面了。” 齐半莲看了她们俩一眼道:“我相信能参加夺旗战并且走到这里的修士都绝非泛泛之辈,大家手里应该都有保命的秘术,到了这里还打道回府,你们甘心吗?” 此话一出,原本有些动摇的修士又坚定了决心,能走到这里的都绝非等闲之辈,四支队伍争三面旗帜,这么大的概率,谁又愿意走呢? 连同队的岳蕊都道:“岑道友,你好歹也是延希真人的亲传弟子,又精通制符,不可能连张遁符都没的吧,你别是害怕了吧?” 岑知意咬紧了嘴唇,没有回答岳蕊的话,她是害怕了,但是这个害怕的理由她说不出口啊,她总不能说她就是害怕那问罪石,这不摆明了告诉别人她心里有鬼,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她只能选择沉默。 “时间不多了,各位自己做决定吧,我先行一步了。”齐半莲说道,带着自己的三名队员就御剑往湖泊飞去,他们所在的位置离湖泊其实就只有几十米,这点路程没有冰琅练的保护他们还是能搞定的。 丁浩歌见状赶忙招呼上队友:“走走走,可别落后了。” 陶致诚等人也紧随其后。 章铭等人也准备动身了,但岑知意却还是挪不开脚步,章铭转身道:“岑道友,再不走可就有危险了。” 章铭见她仍旧没有动作,还想走过去,但这是岳蕊从岑知意身后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臂就走,“岑道友,你还愣着干嘛,走了啊。” 于是岑知意就这么被岳蕊连拖带拽地上了飞剑。 算了,到时候谨慎点,不靠近那问罪石就是了。 丁浩歌看着飞在前面的齐半莲心中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这里总共有四支队伍,总归是要淘汰一支的,而现在就是他最好的动手机会。 这齐半莲他是不敢得罪的,并且自己和她还有口头的盟约在,他也不好背信弃义,这第一面旗帜给她自然是没什么问题,而贺煦南这个出身显赫的修二代他自然是不愿意得罪的,那么就只剩下陶致诚这队了,这里危机四伏,只要他动一动手脚就能轻松把这三人淘汰出局。 想到这里丁浩歌也没有犹豫,直接传音让井炎彬和毛元白马上动手偷袭。他的手掌轻晃,几张雷爆符就出现在手中,然后往陶致诚三人的方向丢去。 雷爆符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得众人纷纷将目光聚集到了声源处,却见那本该被雷爆符击落的陶致诚三人早就立起了一块盾牌,严严实实将他们保护了起来。 丁浩歌自认出手速度极快,就算是贺煦南和齐半莲这种高手在如此情况下也未必能这样快的做出反应,怎么这三人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陶致诚三人:“你们反应倒是快得出奇!” 陶致诚却诡异一笑:“不是我反应速度快,而是我事先就知道你要做什么了。” 丁浩歌还未来得及思考他话中深意,便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凉,他低头一看,一把长剑毫无预兆地刺穿了他的胸口,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了一张面带微笑的脸。 是井炎彬。 丁浩歌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唯唯诺诺的青年会突然对自己出手,他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会...是你?” 但井炎彬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微笑着取了他腰间挂着的储物袋,然后轻轻一推,让他直接坠入了滚滚岩浆之中。 至死丁浩歌都没有听到井炎彬的回答。 一旁的毛元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他结结巴巴地朝井炎彬问道:“为、为什么要杀死丁浩歌啊?” 井炎彬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为什么,你想活命的话就快跑吧,继续留下来的话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对你动手。” 毛元白听到这话打了个寒颤,他们队下洼地的一共也就三人,丁浩歌这个做队长的死了,他还被井炎彬这个队友威胁,怎么看这夺旗多半都是无望了,那他还留在这里干嘛,什么都没有命来得重要。 他马上祭出了一张盾符,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而井炎彬在他离开后也就跟着一起离开了,看来似乎是无心参加这夺旗战了。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变故 众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震惊不已,在这个时候偷袭其他队伍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但队伍里面内讧,队长还被队员杀了,这个剧情走向可是大大出乎了其他人的意料,众人皆是摸不着头脑,这井炎彬为何要对自己的队长下如此狠手? 跟众人的不明所以不同,章铭和陶致诚这两队的人见状便马上明白过来了,这井炎彬是在报复丁浩歌把他一人丢在绿山狼群里的仇啊! 井炎彬在杀了丁浩歌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朝着中央的湖泊飞去。 贺煦南感叹道:“这井炎彬还真是个狠角色。” 岳蕊道:“不过他这样是不准备夺旗了吗?还是他觉得他一个人可以力战群雄?” “我们也走吧,他一个人对局势的影响不大,现在只剩下我们三支队伍了,这旗帜算是没人抢了,只要通过问罪石的考验,我们就能拿到旗帜了。”章铭眼中闪过一丝热切。 四人看了一眼湖泊的方向,马上加快了飞剑的速度。 俞愔当然也注意到了洼地上空突然出现的变故,但此时她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她已经飞得够高了,但却仍然可以感受到飞剑下方岩浆的热度,空气沉闷而干燥,让人的情绪忍不住烦躁起来。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两个选择,一是御着飞剑往山下跑,到安全地方等待章铭等人的好消息;二是想办法到达中心湖泊,和众人汇合夺旗。 俞愔为了这夺旗战早就准备好了逃命的遁符,第一个选择对于她来说未免有失勇气,倒是第二个选择,虽然看起来有些冒险,但实际上却是可行的,若是中途稍有不对,她祭出遁符逃命便是,顶多受点伤,并不会真的危及性命。 来参加这夺旗战便是为了历练自己的,若是在这关键时刻落荒而逃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问题是现在有两根冰琅练已经跟随它们的操控者一起被岩浆熔化了,而剩下的人现在面临的问题和她是一样的,但她却不能保证所有人的想法都和她一样,会想往那般危险的地方跑,据她观察已有两人悄悄往山下跑了,而她几乎可以肯定,若是鸑鷟火灵的攻击一直这么强势,到后面逃走的修士肯定会越来越多。 所以,要想去中央湖泊还是得靠她自己。 他们之所以不能凭自己的力量去洼地是因为要隔绝热量需要大量灵气,到达湖泊时他们的灵气恐怕就已经耗完了,没有力量再面对其他未知的危险。 而齐半莲的方法是让大部分修士负责用冰琅练隔绝热量,这样便让其他前往湖泊的人省下了护体所需要的灵气,所以这问题的关键点在于灵气。 俞愔因为重修的关系丹田和经脉经过两次扩容,所能容纳的灵气远胜同阶修士,但是这样还是不够支撑她穿越这片沸腾的岩浆,她需要的不仅仅是灵气护体和御剑飞行,她还需要躲避这层出不穷的火球,这些对灵气的消耗是十分巨大的,就算她用上品灵石补充灵气,恐怕都抵不过这样耗损。 若是飞到高空中再下坠换一条路线呢? 好像也不行,飞行高度和灵气消耗成正比,这个方法一样十分耗费灵气。 俞愔一边躲避火球,一边苦苦思考,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她也可以学习齐半莲的方法啊,冰琅练还在她手里呢,并且她还有一把能吞噬灵气的有孚剑,别忘了有孚剑可是有器灵存在的,它是能够自主吞噬灵气的! 若是有孚剑能够一边飞行一边自己吸收灵石中的灵气,那么她便可以裹着冰琅练抵御岩浆的热度,这样也算是分工合作了! 但之前她每次都是用自己的灵气操控有孚剑的,所以她也不是很确定有孚剑到底做不做得到,所以还是需要和有孚剑确认一下的,俞愔赶忙将想法传递给有孚剑:“有孚剑,你可以自己吸收灵气飞行吗?行的话就晃一晃。” 有孚剑一听这话马上来劲了,使劲晃动了一下身体,差点把俞愔从它的剑身上甩下来,那架势仿佛在说:“还有本大爷做不到的吗?” 俞愔稳住身形道:“你是看我不顺眼想弑主吗?” 不过既然有孚剑可以做到,那么她就要试试。 俞愔拿出了自己所有的上品灵石放在了冰琅练里,然后用神识控制着冰琅练在有孚剑尾部打了个蝴蝶结,但那蝴蝶结因为兜着好几块上品灵石略微有些走样,这是为了让有孚剑自己吸收灵石的灵气,到时候她可未必有空管这个,还是直接把灵石准备好,让有孚剑自己吞噬吧。 不过现在知道赚钱不易的俞愔还是叮嘱有孚剑道:“别把这些灵石全给我吸干净了,这可是我的全部身家,省着点啊!” 有孚剑乖巧地轻轻晃了一下表示知道。 然后俞愔又控制着剩下的大半段冰琅练将自己包裹成了一个球。 “我们走吧!” 随着主人的一声令下,有孚剑就像长了翅膀一般,梭的一下就横冲直撞地往中央的琥珀飞去,那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让许多修士都看呆了。 “哇,这是什么鬼?!” “好像是贺煦南那队的一个女修,这个时候往中央湖泊里冲,她不要命啦?” “不是,你看她那个速度快得惊人,说不定真能穿过去!” “她身上的是冰琅练吧,这东西太耗灵气,我觉得她飞一半肯定会因为灵气不足掉下来。” 俞愔的举动让一些手上还有冰琅练的修士看得蠢蠢欲动,有两个人马上就有样学样地裹起冰琅练往中央湖泊冲。 因为有孚剑的冲刺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导致俞愔全部的注意力和灵力都只能用在操控冰琅练和稳住身形不要掉下去上,好几次都撞上了火球,人差点就要从飞剑上掉下来,要不是冰琅练隔热,她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焦尸了。 这场景让本想学着俞愔要瞎冲的人马上停止了自己的动作,这危险动作还真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这样冲,一不小心命就丢在这了,他们虽然胆子大,但也没到这女修这样不要命的地步。 一个修士喃喃道:“真不愧是贺煦南的队友,筑基初期就有如此魄力......”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湖水 有孚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基本上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俞愔就被它带到了中央湖泊,比之齐半莲之前的方法更是不知道快了多少,但也正因为如此,俞愔和鸑鷟火灵放出的火球来了好几次亲密接触,要不是有冰琅练保护着她,她现在铁定尸骨无存了。 并且因为她专心控制冰琅练,无暇分心管控有孚剑,有孚剑速度太快险些撞上了问罪石,在它停下的时候,俞愔更是因为惯性整个人飞了出去,连着冰琅练一同掉进了湖水之中。 发现主人落水后的有孚剑有一丢丢心虚,它心知自己这是闯了大祸,剑身在半空中僵持了一瞬,然后马上决定装死,跟着俞愔一起落入湖水之中。 “就这样闯过来了?我没看错的话,她还和好几颗火球相撞了吧,还活着吗?”唐佳霓瞠目结舌地说道。 陶致诚道:“这俞愔有点意思,能独自穿越这片洼地,要么是神识和丹田度量已经超越金丹修士,要么是身怀异宝,这章铭倒是会选队友,里头的人就算是筑基初期,也都绝非好惹的角色。” “幸好我们选了他们队,不然我觉得事情未必会有这么顺利。”上官凛道。 唐佳霓问道:“什么事情?” 上官凛神色微变,似乎是在犹疑,但陶致诚眯起了眼睛,笑着说道:“还能有什么事情,当然是我们和他们对成为盟友的事情啊,不用和这么强的队伍做敌人,难道不是我们的幸运吗?” 唐佳霓撇嘴道:“贺煦南和章铭就算了,其他几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嘛,在我心里陶大哥天下第一,他们能和我们结盟是他们的幸运!” 陶致诚闻言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有些事情他们还真得谢谢我呢。 贺煦南发现俞愔落水后马上呼喊道:“俞道友,你还好吗?” 章铭也道:“俞道友?” 哗的一声,一个纤细的身影破水而出,湿漉漉的黑发在水面上铺散开来,玉面素衣,宛若一朵水墨芙蕖,婉约而动人。 “俞道友,你没事吧?”俞愔的衣裳浸水后有些微透,贺煦南并不敢直视她,而是瞥过头问道。 俞愔满脸尴尬地用冰琅练裹住了身体,然后再召唤出有孚剑,重新回到了空中。 她准备捏个风干诀把身上的湖水全部烘干,但在捏诀时她却感到了有些不对劲,她感觉自己的手指似乎有点僵硬,没有以前灵活了,是因为湖水太冷的缘故吗? 章铭见她神色有异关切问道:“俞道友怎么了?” 俞愔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道:“可能是湖水太冷的缘故,我觉得手指被冻得有些失去知觉。” 岳蕊笑道:“下面的湖水是冰的吗?难怪那些岩浆一碰见这些湖水就凝结成石头了,而且我们一到这湖水上方就觉得温度降低了许多,灼烧感不在,甚至还有点冷呢!”说着岳蕊敛了敛自己的领口。 “这湖水温度极低,我刚才感觉就像是掉进了冰窟之中,只觉得这寒意都透到了骨头里。”俞愔面色苍白地说道,说话时身体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贺煦南目光一闪道:“这倒是有点意思,你们发现没,那鸑鷟火灵的火球到这湖泊上方威力似乎也变小了不少,若我没猜错的话,这湖水可是对付这鸑鷟火灵的好东西。” 岳蕊的眼睛一亮:“说不定之前鸑鷟火灵就是被这口湖镇压在这里的,要不是祝浪自爆,它也许根本出不来呢!”但是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瘪下嘴道,“算了,就算这湖水能对付鸑鷟火灵,那又关我们什么事呢?反正我们都答应齐半莲不要这火灵了。” 章铭叹气道:“你觉得不解决这鸑鷟火灵我们有机会拿到问罪石上的旗帜吗?” 他们虽然在对话,但是脚下的飞剑,手上的武器却根本没有停下来过,四周的火球层出不穷,他们虽然应付得过来,但也找不到什么好机会上问罪石上取旗帜。 “传闻问罪石会让人产生幻觉,甚至能拟化出人心中所想的最邪恶的事物,这种情况下一个取旗肯定是不安全的,得有人护法才行。”章铭说道。 “所以,至少要等这些火球散去才能做取旗的打算。”岳蕊无奈地总结道。 另一边,齐半莲也很快发现了这湖水的特别之处,马上召集了自己队友,然后用控水术汲取湖水,再操控着水流攻击鸑鷟火灵。 陶致诚和章铭等人见状也上前帮忙,毕竟旗帜有三面,现在在这里的也只有他们三支小队,这旗帜是肯定够分的了,他们之间也不存在什么竞争关系,这帮忙齐半莲收服这鸑鷟火灵,就是在帮他们自己更快取得旗帜,何况他们三队之前还有口头的盟约在,这帮忙也是无可厚非。 和之前施展布雨诀和控术术不同,在换成湖泊中的水后,鸑鷟火灵的火球与其碰撞之后都马上化作了一阵轻烟,消散开来,众人见状皆是一喜,这湖水果然对鸑鷟火灵的攻击有克制作用! 那对鸑鷟火灵本身呢? 众人迫不及待地控制着水流去攻击鸑鷟火灵的本体,在众人的围斗之下,鸑鷟火灵的开始渐渐落入了下风,甚至开始四处飞窜,以此躲避水流的攻击。 果然有用啊,众人见鸑鷟火灵的模样不禁又加大了水流的攻击,只见那火灵原本就不是很凝实的身形又透明了几分,看来他们胜券在握了。 一想到这里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但俞愔的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她的上牙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面色惨白,唇色发紫,身体更是抖得不行。 她有些不对劲! 第一个发现她的异状的是章铭,他关心地问道:“俞道友是身体不适吗?刚才穿越洼地的过程中受伤了吗?” 贺煦南闻言也望了过来道:“我们胜利在望,你不用强撑,可以到后面去休息一会。” 但俞愔却颤抖地说道:“我好冷,我的四肢已经快失去知觉了,我的手指现在连捏诀都快做不到了。”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冻龄湖 一开始俞愔认为自己只是被湖水给冻着了,但是在动用灵气施展控水术时她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对劲,灵力滞缓,肢体麻木,感觉有数不尽的寒气正从毛孔里钻进身体。 这非常不对劲。 修仙者虽然也畏寒惧热,但体魄比凡人强健,忍耐度也比一般人要强得多,这湖水纵然冰冷,但是却也不至于让俞愔这么长时间还调整不过来,甚至还影响到了灵气的运行,她这段时间可没有碰过什么东西,除了这湖水,俞愔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这湖水的问题了。 但是此时正是众人收服鸑鷟火灵的关键时刻,而俞愔又觉得这种程度的痛苦她还是可以忍耐的,她不想让众人分心,所以一直忍着没说,直到章铭发现她的异状,这才说出了缘由。 “果然是因为这湖水。”章铭叹气道,在发现这湖水能对付鸑鷟火灵后,他就担心起了俞愔,果然没多久就给他发现了她的异常。 “我就说这湖水能冷却岩浆就罢了,怎么连鸑鷟火灵都怕,果然不是一般的湖水。”岳蕊听完了俞愔的话后说道,她的神色愈发轻快起来,“那这样岂不是说明我们马上就能降服这火灵,也就能去取旗帜了,到时候我们速度快一点,取了旗帜就把俞道友送出去疗伤不就好了。” 而贺煦南和章铭的眉头却愈发紧蹙,贺煦南道:“以雍泽山附近的气候根本就形成不了如此冰寒的湖泊,我怀疑......” 他和章铭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们俩想到了一块去了,岳蕊是个急性子,可看不惯他们二人高深莫测地打哑谜,焦急问道:“师兄,你怀疑什么啊,你们俩别打哑谜了!” 贺煦南无奈道:“我怀疑我们脚底下的这片湖泊是传说中的冻龄湖。” 岳蕊显然不知道冻龄湖是什么,一脸疑惑地看着贺煦南。 贺煦南正欲解释,旁边的许久不曾开口说话的岑知意却开了口:“在修仙届有三种永葆青春的办法,一是是你的修炼速度一直远超你的年岁增长,二是服用有定颜效果的丹药,而这三就是用这冻龄湖的湖水浸泡全身。” 前两种方法岳蕊自是知晓,但这冻龄湖她是真的没听说过,闻言更是惊讶道:“哇,这湖水还有如此功效,我正愁买不到定颜丹呢,等会我也去泡泡!” 要不是手上还在捏诀施展控水术,贺煦南真想给自己这个小师妹一记爆栗,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没看俞道友现在是什么模样吗?在这湖水里浸泡过的人是能永葆青春,但是它会让浸泡者全身逐渐麻痹,失去知觉,不能哭不能笑,最终成为一座徒有外表的玉石像!” 岳蕊被贺煦南的话吓得花容失色:“那算了,这湖水这么可怕......”她看了面色愈发苍白的俞愔一眼,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那俞道友现在要怎么办啊?” 俞愔在听完他们的对话后也是面色微变,她问道:“有解决的办法吗?” 贺煦南摇摇头:“我也只是偶然在一些杂记里看过相关记载,文中也只是提到这湖水极冷,却不出现在寒冷的地方,它出现的地方往往四季如春,它能冻结一切,能留住住生灵最美的样子,但这解决之法,我却是从未听说过。” 俞愔这时候有些后悔跟到这湖泊中来了,她以为火灵是最大的威胁,却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冻龄湖上栽了跟头。 章铭见她一脸失落的模样说道:“万物相生相克,就像这冻龄湖湖水克制鸑鷟火灵,那么这附近也一定存在着能克制冻龄湖湖水的东西。” “嗯。”俞愔回答道,她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没有马上使用遁符出去,而是选择继续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 俞愔遇见这种情况还能不失冷静自持,这让章铭很是欣赏,他道:“在解决鸑鷟火灵之前你就待在我们后面吧,你就不要多耗费灵力了。” 俞愔没有推辞,这种情况下章铭的安排已经是极其照顾她了,她很是感激。 那鸑鷟火灵在湖水的威胁下声势越来越小,但却始终不肯低头,这让齐半莲有些焦急,她喝令众人道:“加大力度,我不信它不低头了。” 众人虽然不爽她命令的语气,但是大家都有同一个目标,那便是解决火灵拿到旗帜,所以也依言照做,冻龄湖的湖水被大量抽起袭向了鸑鷟火灵。 此时空中的火球已经开始慢慢减少,鸑鷟火灵显得愈发孤立无助,面对庞大的水柱,它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随后疯狂煽动着自己的翅膀。 越是激烈的反抗就越是证明这鸑鷟火灵已经被他们逼到绝境了,齐半莲看着鸑鷟火灵挣扎的样子面上露出了一丝得色。 你是逃不掉的。 而被章铭等人护在后方的俞愔见状却从心底生出了一丝不安,绝境之中人往往会被激发出巨大的潜能,修士更是容易在绝境之中突破,其他生灵亦是如此。所以俞愔在想,这鸑鷟火灵会不会也在这种绝境之中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不得不说俞愔的直觉是正确的,鸑鷟火灵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煽动着自己的翅膀,制造出了一股冲力极大的气流,裹着周围的岩浆和火球朝着他们袭来,若仅仅是如此,众人还是应对得了的,但是众人用控水术所集合的水柱却也被气流所阻挡。 最可怕的不是水柱没有对鸑鷟火灵造成伤害,而是水柱被气流冲力带着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袭来了。 俞愔瞳孔微缩大喊道:“快离开这里!” 虽然发现了冻龄湖的问题,但是因为胜利在望,众人状态也不错,章铭等人觉得也不会有谁像俞愔这样跌落湖中了,所以就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其他人。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鸑鷟火灵竟然会使用这一招,若是被这湖水沾到,他们一个也逃不了...... 贺煦南马上理解了俞愔的意思,他急忙喊道:“大家快撤,危险!” 这时候根本没有时间解释,他只能这样警戒其他人。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吞没 众人虽然听到了贺煦南的提醒,但这鸑鷟火灵的反击声势浩大,范围极广,要让他们现在避开已经是来不及了,他们只得各显神通抵御来自鸑鷟火灵的反击。 气流虽然裹挟了许多岩浆和火球,但是因为混合了冻龄湖湖水的缘故,火球很快就消散了,而岩浆更是化作了岩石,没有了火焰的威胁,许多人心里就稍稍松了一口气,殊不知这冻龄湖湖水才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岩浆和火球顶多造成烧伤,只要有对症的丹药,以修士的恢复能力,不需要多久就能痊愈。但冻龄湖湖水可不一样,它是只在传说中存在的东西,这种未知的事物所造成的伤害处理起来可麻烦多了,短时间内是很难找到治愈方法的。 但其他人哪里知道这湖水的危险之处,他们只当是贺煦南是在提醒他们小心鸑鷟火灵的攻击,许多人都只是临时支起了一个防御法罩,或是祭出了防御性的法器来抵挡这气流的攻击。 这样虽然能勉强挡住气流对身体的直接伤害,但却挡不住气流所带来的冲击力,好几人都被这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冲落飞剑,直直坠入了那冻龄湖中。 而贺煦南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虽然比其他人先一步反应过来,但这气流来势迅猛,根本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还是章铭急中生智拖着众人躲到了问罪石后方,这才躲过了这致命的气流。 而那鸑鷟火灵似乎不准备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直接飞到了章铭等人的正前方开始煽动自己的翅膀。 鸑鷟火灵调转方向攻击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导致章铭等人连像之前那样躲到问罪石的另一个反向都做不到,只能硬生生扛下这气流。 与其说是气流,不如说是风暴更准确,因为那攻击范围实在是太广了,整片洼地都陷在了风暴之中。 岳蕊的灵力显然有些不支了,她惊恐道:“我快支撑不住了。” 贺煦南艰难回答道:“再撑一会,我们找机会躲后面去。” 岳蕊面色痛苦道:“不行了师兄,我顶不住了,我快给吹下去了。” 贺煦南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毕竟俞愔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佳,他一个人得负担两个人的防御,所以也是十分艰难。 这时章铭传音与众人道:“卸掉一半力气。” “什么?卸掉一半力气还不掉冻龄湖里了啊!”岳蕊说道。 俞愔倒是马上明白了章铭的意思,她和岳蕊离得近,于是解释道:“我们身后就是问罪石,卸掉一半力气后,这气流的冲力就会让我们撞上问罪石,我们就借此顺势依附在问罪石上稳住身形。” 在这种极具冲力的气流之下他们想要移动是十分困难的,但若是顺着气流往后退却是十分容易的,当然这是一种风险极高的做法,接触问罪石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没有人能够保证,但这和冻龄湖的威胁对比起来却是能够接受的,两害相权取其轻就是这个道理了。 岳蕊咬着发白的嘴唇道:“也只能这么做了。” 章铭朝着众人点头道:“卸力!” 众人闻言纷纷卸去了身上的力气,顺着气流的力度急退,但却有一人例外,此人便是岑知意。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高阶遁符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从这里逃离,她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问罪石,最终还是决定遁走离开,正当她准备御使遁符之时,章铭却从她的身后冒了出来,章铭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后退去。 “岑道友,再不走危险了。”章铭说道。 岑知意扭动着手腕道:“章道友,我有方法护自己安全的,你先放开我。” 章铭却像听不见一般死死拽住了她,岑知意这下有些恼了,她准备直接发动遁符,大不了就是把章铭一起带离这里,可她要往遁符中注入灵力的时候却发现手中的灵力根本使不出来,而此时章铭正抓住了她的手腕,灵力使不出来的原因简直不言而喻。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岑知意不禁挣扎起来,面色骇然道:“你在做什么?” 章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朝着她诡谲一笑,带着她往问罪石退去。 俞愔等人在后方虽然看出了章铭和岑知意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对,但是在气流的冲击之下,他们没来得及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直接撞入了问罪石中。 是的,这问罪石就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一般,将触碰到的人全部吞了进去。 章铭当然也注意到了后方的情况,但他仍然坚决地拽着岑知意往问罪石的方向退去,直至和俞愔他们一样被问罪石所吞没。 一阵波动后,问罪石还是原本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但鸑鷟火灵却发现有几个伤害它的人类修士不见了,它目光疑惑地来回巡梭,却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算了,也许是掉湖里死了吧,还有好几个人类修士没解决呢。 鸑鷟火灵将俞愔等人抛之脑后,又开始对付起了其他人。 ------------ 第一百九十九章 无罪之人 俞愔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白色的空间里,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一开始她以为是浓雾掩盖了景物,所以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但是摸索了一阵后,她发现这里似乎什么也没有,没有树木砂石,没有桌椅家具,天与地都是一片白色。 难道这是那问罪石内部的空间吗? “有人在吗?”俞愔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久久无人回应。 俞愔停下脚步,给章铭等人发了张传音符,但是传音符在空中飘了一下就像折翼的鸟儿一般落到了地上,看来这个白色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记得之前章铭他们说过,这问罪石会考验修士的心境,甚至会拟化他们心中的所思所想,难道这个白色的空间就是问罪石给她的考验吗? 可是这里什么也没,问罪石究竟是想考验她什么呢? 一直行走让浸泡过冻龄湖湖水的俞愔感觉到腿脚有些僵硬麻木,无奈之下她只能停下脚步,原地打坐恢复灵气,为自己驱散体内透骨的寒冷,体内灵气恢复了几分后,她感觉到肢体的麻木似乎缓解了一些,果然不停使用灵气会加速冻龄湖湖水对她身体的侵蚀。 俞愔认为问罪石若是要考验她,她就算不动,那考验也会自己找上门的,所以她并不急于寻找出路,而是淡定自若地继续打坐修炼。 时间在不断推移,俞愔仍然没等来问罪石的考验,她不禁心生疑惑,这问罪石把她丢到这个白色空间里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难道就看她在这里修炼不成? 俞愔思来想去没得出个结果,反倒让自己心生躁意,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她的心乱了。 这时间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别人尚且还好,可她现在身上还有冻龄湖湖水的副作用,这样下去她可能真会变成一座玉像,永远地留在这片白色的空间里。 俞愔霍然睁开双眼,她不能坐以待毙了,她要主动去寻找出路,但是起身时她脑海里却闪过了一个可能——会不会这问罪石就是在考验她的耐性呢? 俞愔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又坐回了原地继续打坐,过了不久后,她便听到了一个略显苍老的男声,“小姑娘定力不错。” 俞愔站了起来左右张望,但是却什么也没看见。 “不用找了,你是看不见我的。”那苍老的男声说道。 虽然对这声音的主人俞愔已经有所猜测了,但是她还是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小丫头心里没数吗?” 能在这片空间里以一副掌控者姿态说话的,只有两种存在,一是这问罪石的主人,二便是问罪石的器灵。 俞愔问道:“问罪石的器灵?” 那苍老的男声“呵呵”一笑表示默认,他饶有兴趣地说道:“我叫罪己,这群人里就你最有意思了。” 俞愔闻言有些疑惑:“晚辈俞愔。有意思?罪己前辈此话怎讲?” 虽然这叫罪己的老者只是器灵,但他毕竟经历过漫长的岁月浮沉,所以俞愔还是客气地称他一声前辈。 “你可知问罪石的存在是为何?” 俞愔回想了一下以前章铭等人所说的话,而后回答道:“问己之罪,完善心境,突破自我。” “是这样没错,进来的每个人,我都会根据他们心境的漏洞给他们设下考验,让他们反省自己以前的罪行。”罪己说道,“可我却不知道应该考验你什么,你说这是不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不知道考验我什么?前辈的这片白色空间难道不是在考验晚辈的定力吗?”俞愔说道。 “是也不是,我先前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所以将你丢到了这里,但是后面确实是有意考验一下你的定力和耐性,不过这却没有动用到我的能力。”罪己说道。 见俞愔还是一脸迷茫,他继续解释道:“问己之罪,首先得有罪,或是世俗认定之罪,或是天道认定之罪,亦或是你认定自己有罪。” “前辈的意思是我乃无罪之人?”俞愔犹豫道,虽然她心境一向通明,行事也讲究问心无愧,但是她却不敢认为自己心境全无漏洞,行事也毫无差错,不然这修仙还修什么,她不得天天顿悟,直接得道飞升了。 罪己显然猜到了她内心的想法,他声音带着笑意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一些为不足道的小错误天道是可以包容的,以你的修为和年纪能有这般心境已是难得,我可不是古板顽固的人,不会要求你筑基期就有金丹期的心境水平。” “所以不是说我的心境全无漏洞,也不是说我平素的行径就毫无错处,只是前辈心中有尺,自有度量,认为晚辈不需要再接受你的考验。” “一点就通,就是这个意思。”罪己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些,这个小姑娘倒是很讨人喜欢。 俞愔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罪己散发出来的善意,它似乎还挺待见自己的,于是她壮着胆子道:“晚辈象问前辈一个问题,不知前辈可否赐教?” “你说说看。”罪己不置可否的说道。 俞愔道:“晚辈先前在外边曾经跌落冻龄湖,现在深受冻龄湖湖水之扰,身体在逐渐变得僵硬麻木,不知前辈可知道解决之法?” “哈哈哈哈。”罪己似乎被俞愔的话逗笑了,“你也太倒霉了吧,竟然掉到那个老妖婆的口水里。” 冻龄湖。老妖婆。口水。 俞愔一下抓住了关键词,但是将这三个词联系到一起,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这个预感也马上被罪己证实了。 他憋着笑说道:“你们这些小辈可能不知道了,冻龄湖其实就是冰鲶鱼的口水罢了。” 鲶鱼她知道,但是这冰鲶鱼是什么鬼,俞愔还从没听说过,她问道:“冰鲶鱼是妖兽吗?” “是的,这种妖兽长得就像鲶鱼,丑巴巴的,但是它们的口水对美容养颜有奇效,只是有点副作用罢了。外面那片冻龄湖就是条万年冰鲶鱼分泌的口水,我跟你说这老妖婆长得可丑了,但是特别爱美,每天用自己的口水抹身体,恶心死我了。”罪己絮絮叨叨地说道。 () 1秒记住爱尚: ------------ 第二百章 心石 冻龄湖竟然是冰鲶鱼的口水所化,素来有些洁癖的俞愔想到这一点后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满脸苦闷道:“前辈那你知道解决之法吗?” 罪己道:“解决之法嘛倒也不是没有,可我为什么要为你解决这个麻烦呢?”说话间一个身着灰麻衣衫的老者出现在了俞愔面前。 俞愔狡黠一笑道:“前辈既然愿意现身,那么对晚辈这个不情之请怕是已经答应了一半,晚辈也知天下没有白得的好处,所以前辈有何吩咐尽管说来,晚辈自当尽力而为。” “嘿嘿。”罪己摸了一把自己长胡子道,“你这小姑娘真是机灵,只要我出手这冰鲶鱼的口水所带来的副作用还真不算啥,只是嘛......” “只是什么,您就被绕圈子了。”俞愔催促道。 “只是你得帮我个小忙。”罪己眯着眼睛笑道,“到我这问罪石里的人,有两人是我没办法给予考验的,一人便是你,不过你是因为无罪所以不需要考验,而另一人嘛这情况就比较特殊了。” “特殊?” “对,此子身上有一颗玉珠。”罪己幻化出了那颗玉珠的模样,灰扑扑的用一条黑色的绳子串着,看起来倒不像玉石,而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灰色砂石。 俞愔将信将疑:“这是玉?” 罪己闻言就像炸了毛一般,吹胡子瞪眼睛地道:“这当然是玉,你没看出它身上莹润的光泽吗?!” 俞愔现在还是有求于罪己,见他如此模样自然是不敢刺激他,于是昧着良心道:“看出来了,看出来了!是我眼拙,刚才没看仔细。” “哼。”罪己傲娇地撇过头,然后继续说道,“你可别小看了这颗珠子,它名叫心石,佩带者可无惧任何幻象,还能抵御心魔的侵袭,因此我根本没办法让那人陷入幻觉之中,但既然进来了,该有的考验也是不能少的,否则不是让我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嘛,所以你就帮我把那人手里的心石给我拿过来,然后我就帮你解决冰鲶鱼口水带来的麻烦。” 现在能在这问罪石中的人,恐怕都是此次夺旗战的参加者,那么他们的修为最高也不会超过筑基大圆满,既然都是筑基期的修士,那么她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的,俞愔略微思忖之后便答应了下来。 罪己见她答应下来,于是眉开眼笑道:“你拿到心石后只要大喊一声我名字,我便会出现。” “好。” “身上有心石的便是此人。” 罪己在空中拟化出了一个人影,紫金衣袍,修眉善目,此人正是章铭! 没想到拥有心石的人竟然是章铭,俞愔微微有些吃惊。 罪己注意道她的表情说道:“认识的?” 俞愔点点头:“此人正是此次和我同行的同伴。” “熟人啊,那就更好办事了,你快去拿回心石,考验我会给他设简单点的。”罪己道,“我将你放到他身边。” 俞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心急的罪己给传送到了章铭的所在地,她老远就看到了那个紫色的身影,她急忙赶了上去:“章铭,章铭。” 章铭转过头便看见了俞愔,他的表情微微有些诧异,显然是在疑惑俞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俞道友,你怎么在这里?” 俞愔却一把挽住了章铭的胳膊,水光潋滟的双眸妩媚地眨了眨道:“你怎么了,岑道友又不在这,你怎么对我如此冷淡?” 章铭本想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岑道友,但是看见俞愔忽闪的目光,却是咽下了满腹的疑问,配合答道:“我一直在找你呢。” 这罪己的话其实漏洞很多,譬如他说章铭身上的那颗心石可保主人不受心魔和幻象的困扰,但实际上在在向凯风假扮谭盈盈时章铭并没有看穿她的伪装,所以这心石的作用应该不是罪己所说的那样。 并且如果真如罪己所说的问罪石会考验人的心境,那么为何会提出让她取来心石这样的要求,要知道没有哪个修士会轻易送出自己身上的宝物,俞愔若是没有办法关明正大的要到心石,那岂不是只能靠坑蒙拐骗或是巧取豪夺,这样不是给自己平白增添心境上的漏洞。 所以罪己的话俞愔并不全信,而是大胆做出了两个假设。 假设一是自己心境本就有漏洞,而这漏洞正是冻龄湖带来的麻烦所造成的,所以罪己之前关于无罪之人的话全部都是问罪石故意设下的考验,这个章铭也是问罪石幻化出来的幻象罢了,只要她真动手抢夺章铭身上的心石,那么她的考验就失败了。 假设二是罪己真是问罪石的器灵,而他所说的话大部分也都是真的,譬如她真是无罪之人,譬如他能解决冻龄湖湖水给她带来的副作用,那么这个器灵所提出的条件就很耐人寻味了。 两个假设的关键之处便在于章铭究竟是本人还是幻象,所以俞愔会在见到章铭时故作亲昵地试探,想看看章铭的反应,以此来辨别真假,如果是问罪石给出的幻象,那么章铭应当不会热情回应,因为他们一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章铭不可能成为她心中的漏洞,更不可能成为幻象的重点。 并且俞愔考虑到如果罪己真是器灵的话他应该有能力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这样亲昵的举动会让其误会自己想用美人计偷拿心石,方便她后面的行事。 而章铭的反应让俞愔更加倾向于假设二,因为以她对章铭的了解,能做出如此反应,定是因为他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所以故意配合,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瞒住这罪己的监视把信息传递给章铭了。 俞愔打算先让器灵彻底误会他们,所以干脆身子一歪倒入了章铭怀中,委屈道:“章铭我腿僵麻了,有点使不上力气。” 章铭从善如流地扶着俞愔道:“我扶着你走吧,我们先去找贺道友他们。” 俞愔点点头,由着章铭搀扶着她,无意间却让她瞄到了章铭颈间挂着的一颗灰色珠子,这正是罪己心心念念的心石。 ------------ 第二百零一章 石心 看着这心石俞愔脑中似有灵光一闪,她记得罪己说佩戴心石者可无惧任何幻象,还能抵御心魔的侵袭,所以他没办法给章铭设置考验,制造幻象。 当然无惧幻象这点从章铭没有察觉向凯风假扮谭盈盈的事情便可知道这是假的,但罪己因为心石无法给章铭制造幻象却极为有可能是真的,不然他没有必要对她一个筑基初期的小辈以利诱之,让俞愔动手替他夺取章铭的心石。 他有不能对章铭动手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最有可能便是章铭身上佩戴着心石。 俞愔怕传音躲不过罪己的耳朵,于是干脆同章铭说道:“章铭我好些了,你牵着我走吧。” 章铭闻言显然愣了一下,但见俞愔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还是顺着她的意思从搀扶改成了牵手。 宽大的袖口掩盖住了两人相握的手,俞愔悄悄在章铭掌中写道:有人监视,器灵。 章铭闻言只是瞳孔微缩,面色如常地继续牵着俞愔走。 章铭直接传音与俞愔:“你通过考验见到器灵了?” 这人怎么直接传音了,俞愔恼怒地看了章铭一眼,这不是前功尽弃了嘛,但章铭像是猜到她心中所想一般,继续传音道:“没事,那器灵听不到的,你只要表面上别被它看出端倪就好。” 俞愔微微松了口气,看来章铭对这问罪石的了解可不一般,但他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是想在此取得什么机缘吗?那之前遇见罪己之后的事情她还能和盘托出吗? 俞愔思忖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不加隐瞒地将事情都说出来。 “也就是说他用帮你解决身体僵化问题为条件,让你来夺取我的心石?”章铭在听完了俞愔的叙述后问道。 “对。” “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和盘托出,不说或者编造一个别的理由不是更好吗?这样就算我不肯将心石给你,那你也可以趁我毫无防备之时抢夺。”章铭的眼中多了一丝疑惑。 “罪己的话真假还有待商榷,而章道友却很明白心石的作用,甚至很了解问罪石,我之前已经透露过我见过罪己的事情了,它放我来你身边的目的怕是你早就猜到了,那我这时再隐瞒撒谎岂不是告诉你我别有用心,还不如坦坦荡荡地说出来和你一起商议应对之法。” 章铭看向身侧的少女,为了不让器灵发现蹊跷,她的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甜笑,仿佛是沉浸在情爱中的少女,眉梢眼角俱是柔情蜜意,但是章铭却透过这些看到了一个风光霁月少女。 真是少见的坦荡之人啊,这一瞬间章铭有些自惭形秽,她那般坦然,而他却...... 或许他也可以坦荡一些。 “俞道友当真是个剔透人,确如你所说的,这珠子可以保我在这问罪石中来去自如,但它不叫什么心石,而是问罪石的石心,此物于我还有作用,恕我暂时不能将它给道友,待事情了结,我愿赠予道友。” 石头有灵则生心,这石心对于罪己来说就像妖丹之于妖兽,失之非死即伤,但却不知这石心为何会落到了章铭手中。 不过听章铭的意思是等他完成来此的目的,他愿意将这石心赠予自己,这样便足够了。 想到不久之后或许就能解决冻龄湖湖水所带来的麻烦,俞愔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变得轻快起来。 “我们先去寻找岑道友他们吧。”章铭传音道。 “这里传音符都无法使用,章道友有法子寻到他们吗?哦对,石心可以做到对不对?”俞愔恍然大悟道。 “正是如此,只是还要烦劳俞道友再和我演一出戏,让这器灵彻底信了你在努力替他取石心,这样才不会让他再寻事端。”这样才方便他做事。 于是,就有了下面这一幕。 俞愔摇着章铭的胳膊撒娇问道:“章铭你颈间的灰色珠子是什么啊?” 章铭笑得一脸宠溺:“这是我家传的一件秘宝,我便是靠着它才能在这问罪石中行动自如。” “能给我看看吗?”俞愔满脸期待地问道。 章铭思忖了一番道:“我就不取下来了。” 俞愔眼神略带失望,但还是凑近了看了看那灰色的珠子,喃喃道:“我好喜欢这个珠子。” “这可是家传之物,不能给你。” “哼,小气,还说喜欢我,一颗破珠子都不肯给。”俞愔故作生气道。 章铭赔笑:“姑奶奶,你要什么都行,就这颗珠子你莫打它主意。” “小气鬼,小气鬼!”俞愔闻言气呼呼地甩开了章铭的手,迈大步伐甩开了章铭。 章铭在后面追赶道:“别闹脾气,等等我啊。” 白雾之中一双锐利的眼睛把眼前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微微叹气道:“希望这小姑娘的美人计有用,我等这一刻真的等了太久了。” 雾渐浓,老者的身影慢慢消散了。 “差不多可以了,不能演太过了。”章铭与俞愔传音道。 俞愔这才停下脚步等待章铭赶上来。 “别生气了,等以后我们结成道侣了,我的还不就是你的嘛,我们先找到岑道友他们。” 俞愔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嘴上这样说着,但实际上他们二人却在私底下传音暗渡陈仓。 “你能感觉出他们现在的位置吗?” 章铭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我能感受到,有一人就在这附近。” 章铭加快了脚步带着俞愔在白雾之中穿梭,说实话在这白色的天地之中根本没办法辨别方位,要不是章铭有石心在手,他们或许会在这片白雾中迷路至死。 渐渐的云雾开始越来越少,等到完全散去后,俞愔和章铭发现他们正处在一片风景秀丽的山林之间。 章铭环顾一周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就是这里了。” 俞愔总觉得章铭的笑容里似有深意,不禁发问道:“这是哪里?” 章铭唇齿轻启道:“司灵宗。” 司灵宗?那此地应该就是岑知意的幻境了,俞愔想到了进入问罪石之前所看见的最后一幕,章铭和岑知意似乎发生了一点冲突,但那时候情况紧急她根本来不及深究,现在听章铭说起司灵宗她才想了起来。 这二人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 ------------ 第二百零二章 他的错 在问罪石石心的指引下,章铭和俞愔很快在附近找到了岑知意。 岑知意此时正躲在一棵大榕树后,脑袋微微探出,神色莫测地盯着远处的一男一女。 俞愔正欲开口喊人,但章铭却一把拦住了她,他摇了摇头道:“这幻象只能靠她自己解开,你若强行点醒恐怕会令她心境有损。” 俞愔思忖一下觉得也是这么一回事,遂跟着章铭一同在远处观察岑知意,只是当她将目光放到远处时,她却差点忍不住惊讶出声了,岑知意盯着的那少女长得和她简直一模一样,并且如果俞愔没认错的话,她身边的男子应该就是延希真人。 章铭和俞愔对视一眼,两人的面孔上了浮现了疑窦之色,不由得往那二人的方向靠近了一些,他们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和俞愔长的一模一样的少女此时正在专注地练着剑,而身旁的延希真人则是一脸温柔地看着她,仿佛周围所有的景色都已失色,而这天地间他只看得见她一人。 那目光温柔得不可思议,一看就是情人之间的眼神。 毕竟那少女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此时还有章铭在场,俞愔忍不住有些尴尬起来。不过,这少女和自己是在是太相像了,要是师父在这恐怕都分不清她们俩吧。 只是她和延希真人也算有过几面之缘,若他真认识一个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人应该会感到诧异的,但是回忆之前的相遇,俞愔可以确定延希真人对她是完全陌生的,见到她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诧。 并且她和岑知意和黎漾相识之时,岑知意和黎漾似乎也没有表现出对她外貌的惊讶,那么就剩一种可能了,面前这个和她样貌一样的少女就是岑知意幻化出来的她。 少女练完了剑,延希真人拿着丝帕替她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抹去,少女灿烂一笑,伸手去拿他手上的丝帕:“我自己来就好。” 延希真人躲过她的手,柔声道:“还是我来吧。” 少女闻言乖乖不动任由他动作,二人周身开始弥漫起温馨而暧昧的气息。 岑知意的右手本来是靠着树的,见此形状气得将那树的树皮都揪了一大片下来,不过还好她理智尚存,极力克制自己行为,这才没搞出更大的动静惊动二人。 而那边的两人擦个汗都已经擦得面红耳赤,最终还是少女顶不住侧过头去道:“我先回去了。” 延希真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愔儿,我们都快成亲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少女的脸都红成了猪肝色,k口中喃喃:“我...我...” 显然是害羞到不知所措了。 而一旁的延希真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脸虽然没有红成猪肝色,但是火烧云一般的耳朵却也暴露了他内心,他低声道:“我给你炼了一炉洗骨丹它能去除你灵根里的杂质,助你早日结成金丹,你明天来这拿吧。” 少女讷讷道:“好。” 延希真人支支吾吾道:“等你金丹了,我们就可以举办双修大典了。” 这话一出两人均是闹了个大红脸,少女再也忍不住甩开延希真人的手道:“我、我先回去啦,明天见!” 虽然少女走得匆忙,但是他看到了她嘴角隐隐弯起的弧度,他知道她也是开心,延希真人望着少女纤细的背影傻傻地笑了起来。 此情此景让岑知意的面色更冷了几分,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目光凌厉地看了少女离去的背影一眼,随即动身跟了上去。 俞愔和章铭面面相觑跟在了她的后面。 “我刚听闻延希真人喊那少女‘愔儿’,那少女是俞道友吧,俞道友与延希真人熟识?”章铭询问道。 想到刚才那个场景也难怪章铭会有此一问,俞愔尴尬道:“应该是我,但是我和延希真人只有数面之缘,算不上熟识,我不知为何在岑道友的想象中是这样的。” 并且她和延希真人相识一事岑知意是怎么发觉的呢?俞愔觉得一切都显得扑朔迷离。 章铭抿嘴道:“这些幻象都是岑道友内心深处的反应,看她之前的反应似乎不很欢迎你当她的师娘。” 俞愔苦笑,她也没想要当岑知意的师娘好吗,只是对方恐怕不是这么想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岑知意的考验中出现,她在岑知意的人生中难道已经到了举足轻重的位置了吗...... 或许是因为东谷森林里发生的那些事? 不过她并不是一个多嘴的人,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也不会到处宣扬那几人是岑知意下手的,她何必害怕至此,俞愔无奈道:“我现在越来越好奇事情的走向了,我们赶紧跟上吧。” 只要一直跟着岑知意,他们迟早会知道答案的。 章铭点点头,二人加快了脚步跟上岑知意。 “站住,俞愔。”岑知意喊住了前面的少女。 少女转过头来,面色冷淡道:“有什么事。” 见她淡漠的模样,岑知意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朝她喊道:“我不会让你和我师父在一起的。” 少女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微笑:“你阻止不了的,你很清楚你师父是怎样的人不是吗?” 岑知意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是的,她很清楚师父的性格,他不会为了自己轻易改变的。 少女不等岑知意回答,又咄咄逼人道:“我劝你不要掺和我和你师父的事情,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你还记得东谷森林发生的事吧,我实话告诉你,我早察觉到了,只是不想和身为司灵宗精英弟子的你发生冲突罢了,你再阻挠我和你师父的话,我就把这些事情都抖出来,让大家看看司灵宗延希真人座下高徒其实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头。” 俞愔果然知道的,岑知意的瞳孔猛缩,露出了仓皇失措的表情,她死命摇头道:“不是我的错,要怪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知道了我的秘密。” 随后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是楚泊如,是楚泊如的错,如果不是他设下那个阵,我不会杀了他们的!” ------------ 第二百零三章 爱慕 虽然俞愔之前一直对此有所猜测,但那到底是猜测,并无任何证据可言,不过如今听得岑知意这番话后,她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廖淮恩等人就是她杀害的。 只是他们看起来完全不相识,岑知意也没有杀人的理由,分散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她要下此毒手,这是俞愔一直想要知道的,而这问罪石现在似乎就给了她知晓岑知意秘密的机会。 面对岑知意的情绪失控少女只是冷冷地勾起了嘴角:“是楚泊如的错吗?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 岑知意闻言顿时警铃大作:“什么小心思?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不愿意你这种心机深沉的人当我的师娘,我只是不想你将我杀人的事情暴露出来罢了!” 而这些话在少女的眼里正是心虚的表现,她嘲讽一笑道:“你心虚了,你不想我和你师父结为双修道侣的原因只不过是你不想别人知道你对你的师父竟然心存爱慕之意,而你杀了廖道友和易道友也是因为在幻阵之中无意暴露了这个秘密吧?这种有违伦理纲常的事情你倒是敢想,也不知道延希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少女的话语像一把尖刀,不但把她的秘密彻底剥开,还一刀一刀地狠狠刺穿她的心脏,她害怕到了极致,师父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给她一巴掌,还是将她逐出师门? 无论如何她和师父都会沦为天下的笑柄。 在这个重视伦理纲常的世界,这件事会造成什么后果,她完全不敢想象,所以她一直将这个秘密深深藏在心里,谁也不曾告诉。 若不是东谷森林的那场意外,谁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都怪楚泊如的阵法让她着了道,在廖淮恩和易诗棋的面前吐露了心声,她到现在还记得他们看她的那种奇怪眼神,仿佛在说:原来司灵宗的精英弟子竟然暗恋自己师父,好恶心哦。 那一瞬间她害怕到了极致,这件事情要是给其他人知道,那么她就完了,她就无法像以前一样待在师父身边了! 当时她的头脑已经失去了理智,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廖淮恩和易诗棋已经死了,并且还是被她用师父赠予的五阶符宝所杀。 事已至此她只能将二人毁尸灭迹,心中虽然愧疚,但却又有一番庆幸,她的秘密终于保住了,知道事情的人都已经死了,并且没有人会知道这是她杀的,并且她还可以将一切都推到楚泊如头上! 而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杀人灭口的事情没有逃过楚泊如的一双眼睛,并且还在临死前说出来威胁她,她只能抢先一步杀了他,但也却留下了俞愔这个隐患。 好在俞愔比较识相,并没有戳破一切,事情过后二人也再没有相遇,她几乎都要忘记了东谷森林发生的一切,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俞愔又再度出现了,并且还和自己的师父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甚至还要结成道侣。 并且俞愔不仅知道了她杀人灭口的真相,还知道了她一直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秘密,她就是自己最大的威胁! 这里只有俞愔一人,她只要和之前一样把她杀了就可以了吧,这样她就能回归平静的生活了,师父也不会被别人抢走了,她和师父就可以永远的在一起了。 岑知意的眼睛越来越红,面容也开始扭曲起来,她口中喃喃道:“杀了你,一切就结束了吧,嗯...就结束了。” 少女不傻当然也发现了岑知意的不对劲,马上祭出了长剑,做出了防御的姿态,她语气略带警告地说道:“你想做什么?你还要一错再错吗?” 岑知意仿佛听不见一般,右手一挥数十张符篆便朝着少女丢去,少女面色大惊,急忙挥剑想要在符篆发动之前将它们悉数破坏,好在她出剑速度极快,倒是没给岑知意的符篆多少发挥的空间。 但在她稍稍舒了一口气时,却发现没了岑知意的踪迹,少女不由得面色大变。 “移形换位符。”岑知意突兀地出现在了少女的身后,然后一张五阶符宝准确无误地贴上了少女的后背,“红雷引,爆!” 巨大的火光烧红了半边天,而岑知意在爆炸发生的一刹那就利用移形换位符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她嘴角噙着一缕诡异的微笑:“没有人知道了,因为知道的人都死了,连你也不意外。” 她双目赤红,面色发青,周身更是隐隐泛起了一丝黑气,这是入魔的征兆! 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的俞愔心情颇为微妙,毕竟岑知意杀死的人可是自己,虽然那是幻化出来的,但岑知意那凛冽的杀意却仍旧让处在暗处的她感到毛骨悚然。 她不禁同章铭道:“我竟不知道她对我竟有如此恨意...还有她对延希真人的感情也委实令我震惊...” 俞愔话音落下却久久没有得到章铭的回应,她不由得侧过头去看,只见章铭死死盯住了岑知意,额头上隐约可以看见暴起的青筋。 这是怎么回事? “章道友你没事吧?章道友?” 在俞愔的连续呼喊下章铭终于回过神来,他用着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问道:“你们当初去东谷森林是岑知意杀了易诗棋?” 俞愔闻言愣了愣,道:“我原本只是猜测,不过这幻象倒是证明了我的猜测,应该就是她杀了易诗棋和廖淮恩,你认识易诗棋?” 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俞愔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章铭应当是认识易诗棋的,甚至觉得他来此地的目的或许也和易诗棋有几分关系,不然他不会在进入问罪石之前和岑知意发生冲突。 章铭并没有回答俞愔的话,他只是收敛了全身的气息,拿出了自己的法器穿云弓,他将箭头对准了岑知意,然后将弓拉满。 羽箭破空而出直接刺穿了岑知意的心脏,而章铭似乎还是觉得不够解气,他一箭接着一箭,足足射了有三十一箭才停止了对岑知意的攻击。 ------------ 第二百零四章 兄妹 远处的岑知意已然是死透了,章铭盯着她的尸体呢喃道:“我给你报仇了,你看见了吗?” 在目睹了一场凶杀之后的俞愔还算比较冷静,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章铭一眼:“你会杀人灭口吗?” 他杀的可是司灵宗的精英弟子,身上有本命魂灯会记录死者死前一瞬间所看见的景象,而章铭是暗中偷袭并没有让岑知意察觉,所以在传送回司灵宗的影像只会是岑知意和她幻化出来的俞愔,这样延希真人和司灵宗自然是不会放过俞愔,如此顺藤摸瓜,章铭离暴露也就不远了。 只有死人是不会透露真相的,只要就此杀了俞愔,再将岑知意的死嫁祸给她,那么章铭便可高枕无忧了。 其实在说这话的时候俞愔已经暗中竖起了防御,只要章铭稍有动作,她必定会先发制人,但令她意外的是章铭不仅没有这么做,还默默取了颈间的石心递给了俞愔。 “呐,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了结了,它是你的了。”说这话时章铭的脸上一片解脱之色。 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把这宝物给了我,该不会是有诈吧?抱着这种想法,俞愔将信将疑地接过了章铭手中的石心。 章铭看她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微弯:“你放心吧,我不会使诈的,我不会杀你灭口的,更不会利用本命魂灯的漏洞嫁祸于你。” “为什么?”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章铭轻轻叹气道:“为了赎罪啊,我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你的,无论是林中偶遇,还是毗邻而居,抑或是这些年一场场精心策划的组队历险,都是我设的局。” 在将这些说出来后章铭露出了一个释然的表情:“我对这些事情向你表示歉意,这石心就当是我的谢罪礼吧,你用不着纠结。” 其实在发现章铭认识易诗棋的时候,俞愔便对他们之间的相遇相识产生了怀疑,这一切实在是太巧了。同时认识她和岑知意、黎漾还说得过去,但是将他们三人再次组在一支队伍里这可不是一个巧合就能做到的,反正在见到岑知意二人的时候她就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毕竟章铭自身实力不俗,甚至还认识贺煦南这样的人物,以他的交际手段什么样的队友找不到呢? 为什么一定要拖上三个筑基初期的小修士? 这实在太奇怪了! 而章铭现在的话正是将俞愔的这个疑问给解开了,她和岑知意、黎漾恐怕都是章铭故意接近的,并且为此他花费的了两年多的时间在他们的身边潜伏,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两年在东谷森林之行丧命的易诗棋。 俞愔道:“你和易诗棋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表妹,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二的亲人。”章铭说道,“我姑母是易诗棋的母亲,我自幼失怙,双亲早亡,蒙姑母怜爱,收养至膝下,在易家同表妹一起长大,虽非亲兄妹,但她和姑母早已是我至亲一般的存在了。” “两年前她和你们组队去东谷森林采摘月下蕉,为的是赚些灵石给姑母买生辰礼物,那是她第一次单独外出历练啊,我和姑母都说她长大了...结果我们没有等来她的惊喜,却等到了一个惊天噩耗。” “岑知意和黎漾将她的储物袋送到易家,告诉管事诗棋死在了东谷森林,姑母知道消息后便直接晕了过去...我知道她的天塌了,我的光也消失了...” “管事和我说诗棋是被一个妖化的筑基期修士害死的,并且她的尸体也在战斗中被烧毁了...可莫明的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诗棋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她绝对比同阶的修士要强上不少,为什么岑知意这个练气七层的都活了下来,而她一个练气九层的修士却陨落了,我想不通。” “也许是岑知意比较幸运?我试图让自己这么想,然而我心中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话,他说诗棋的死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我听从了我的直觉,决定将诗棋的死调查清楚。” “我先是在竹安城的任务点附近埋伏,在你们领取任务奖励的时候记下了你们的模样,然后处心积虑地接近你们三人,和你们成为朋友,最后设下了夺旗战这个局,借问罪石之手查明真相。”章铭说道这里顿了一下,“我早些年救过一个高人,这石心是他给我的,问罪石的作用也是他告诉我的,在雍泽山封锁之前我其实经常来这里磨练心境。” “原来是这样,我说当年在竹安城任务点附近我怎么一直有如芒在背的感觉呢,敢情你那时就盯上我了。”俞愔说道,这么看起来章铭的神识确实很不凡啊,说不定比自己都还要强上几分。 章铭被俞愔的话说得颇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没有说话。 俞愔倒是不是很介意自己被怀疑这件事,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你怎么不把黎漾带过来?” 章铭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说道:“那家伙实在是太无能了,我觉得他根本没能力杀死诗棋,而且他的心思很好猜,套话也很容易,所以我觉得还是岑道友和你更有可能,当时的情况只允许带你们其中一个过来,不过这问题也不大,这个错了,我还是可以找机会再设局将另一人带过来。” 这话对黎漾还真是杀人诛心啊,换而言之章铭是觉得黎漾是个蠢的都不需要问罪石就可以摸清的人。 俞愔道:“不过你没想过另一种情况吗?假设岑知意杀了易诗棋,但是她丝毫不觉得这有错,亦不认为这是罪,她最大的心魔根本跟这毫无关系,那你又该如何?” 章铭闻言愣了一下,确实如俞愔所说,假如杀人凶手根本不认为这是罪呢,或者她犯过更令人发指的罪行呢?问罪石不可能一一考验的,只可能挑她最恐惧的事情来...而修士又有几个是没杀过人的呢? 显而易见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他的计划并不是十分周全,而且有些漏洞百出,若不是碰巧岑知意杀害易诗棋的原因正是因为她最大的秘密,那么他的这个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 ------------ 第二百零五章 眼泪 想到这里章铭也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所以他之所以能给表妹报仇完全靠的就是运气么? “是我自作聪明了。”章铭说道。 俞愔摸了摸下巴,作思考状道:“你不直接来问我们是怕我们对你撒谎,更怕后续我们生了警惕不利于你查清真相对吧?” “是这样的。” “其实你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弯子,直接说明来意,我也不会有所隐瞒。”俞愔一脸诚恳的说道。 章铭怔然:“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俞愔肯定道,“我和岑知意也说不上有什么交情,比起她来说我和易道友的关系可能还会更好些,你若坦诚告知来意,我为什么要隐瞒呢?当然现在的结果也不错,你还是成功找到了仇人,也为易道友报了仇。” 坦诚一点事情会更简单吗? 章铭毕竟是寄居姑母家中,就算姑母和表妹对他关怀备至,但却仍然不免有些寄人篱下之感,这也就导致他凡事喜欢多想,对人对事都习惯抱以怀疑的态度,表面上虽然看起来是一派风光霁月的模样,但实际上他敏感多疑,坦诚以待对他来说简直难如登天。 原来是他把事情搞得复杂了,章铭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表妹的大仇已报,他心中悬着的一块巨石也终于落了地,他露出了畅快的笑容道:“是我着相了,把这么简单事情搞得如此复杂,还把俞道友也拖入局中,抱歉。还有,岑知意是我杀的,我会去司灵宗阐明一切,不会让道友为我背黑锅的。” “那章道友还是把这个带上吧。” 俞愔将手伸到了章铭面前,她张开手掌,只见掌心中安静地躺着一块纯黑的椭圆形石头,这是修仙界中十分常见的影息石。 原来俞愔之前在发现岑知意的幻象中有自己后就察觉出不对了,默默地将这一切都用影息石记录了下来。 “喏,我把之前的事情都用这影息石记下来了,有了它你至少可以和司灵宗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这事怎么说也是他们宗门丑闻,有证据在手相信他们也不愿意闹大,不至于太过为难你。” 章铭却没有接过俞愔的影息石,而是放声大笑了好久,然后摊开了自己的左手,手心里有着和俞愔手中一模一样的影息石。 “我们这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 俞愔见状也不由得失笑:“巧了,巧了。” 俩人在这一点上竟然想到一起去。 章铭收敛了笑容:“俞道友把石心给那器灵送去吧,再拖下去那湖水恐怕真对你身体造成影响了。”是他将无辜的俞愔拖进了局中,此刻想到这里亦是满心愧疚。 俞愔点点头直接喊道:“罪己前辈!” 话音刚落,一个灰麻衣衫,胡子花白的老者便凭空出现在了俞愔面前。 他看着俞愔身后的章铭,疯狂使眼色传音道:“我不是让你到没人的地方喊我吗?这家伙还在你把我喊出来干嘛?现在要怎么圆过去啊!” “噗嗤。”听到罪己话中的紧张之意,俞愔忍不住笑出了声,“前辈别紧张,章道友知道我们的交易了。” 这话一出直接把罪己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那眼神仿佛在指责俞愔:你这个叛徒,怎么这么轻易就将交易告诉别人。 俞愔微笑道:“章道友已经同意将石心赠予我了,也就是说我还是能和前辈完成交易的。” 罪己闻言瞬间喜笑颜开:“你这小姑娘美人...人美心善,聪明伶俐,呵呵...” 美人计用的真不错! 俞愔一眼识破他要说什么,但也不揭穿,只取出石心在罪己面前晃了晃,罪己一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就在自己面前,开心得不行,急忙冲上前去想要接过石心,但却被俞愔躲开了去。 他不禁有些恼怒:“小姑娘你这是干什么?!速速把心石给我。” 俞愔却没有听他的,而是又退了几步,摩挲着手里的石珠道:“在我们完成交易之前,我们先来讨论一下这石珠是叫心石呢,还是叫石心?前辈之前说佩戴它的人可无惧任何幻象,还能抵御心魔的侵袭,这话好像有些不对吧。” 罪己老脸一红,但是还是故作镇定道:“哪里不对了,要不是因为这个,我早出手对付你那相好了,何至于需要和你做交易?” “呵呵。”俞愔低声笑道,“有这石心,你确实无法对他制造幻象,但这石心也仅仅对你制造的幻象有免疫作用吧,我们到这山顶之前就已经遇见过修习幻术的人了,还被骗了一段路,那段时间章道友身上也带着石心,但是仍旧被骗了,这说明这东西根本没有前辈所说的作用,一点也不厉害!” “它哪里不厉害了!”罪己被俞愔的话刺激到了,大声道,“这可是我的心脏,我都这么厉害了把你们耍得团团转,我的心脏能是一般的东西吗?!不识货!” “哦,所以还是前辈你欺骗了我这个无知少女啊,这石珠根本没有这些功能,并且还有可能帮我解决身体僵硬的麻烦也是骗我的,我好惨啊...嘤嘤嘤...”俞愔这一刻犹如戏精附体,以袖掩面假哭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诈出来了,罪己的面色也有些尴尬:“我也没怎么骗你...” “没怎么骗的意思就是还是骗了对吗?!呜呜呜,我还以为我遇见了一个和蔼善良的器灵前辈,没想到就是个坑蒙拐骗无知少女的老头子。” 面对俞愔的控诉罪己只觉得自己在这个人类小女修面前都快抬不起头来了,他低声辩解道:“我也就只骗了你那石心的真正作用啊,我只是怕你们知道它的真实用途后对我狮子大开口...我其他的事可没有隐瞒,我可以替你解开那老妖婆口水带来的麻烦的。” 像是为证明自己没说谎似的,罪己凭空变出了一只琉璃瓶,里头装着灰色的流动液体,他献宝似得递给俞愔道:“你看这是什么?” 俞愔停止了做戏,接过了那只琉璃瓶。 “此物名叫石髓,乃是我的...我的眼泪!” ------------ 第二百零六章 补偿 之前的冻龄湖都能是冰鲶鱼的口水,这石髓是罪己的眼泪俞愔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只是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见俞愔接过了琉璃瓶,罪己继续说道:“我的眼泪可是天克那冰鲶鱼的口水,你只要喝下去,保准什么身体僵麻的都马上消失。” 俞愔将信将疑地把这灰色的液体喝了下去,只觉得有一阵温热的气流从丹田里升起,然后缓缓扩散至四肢,之前僵硬麻木的感觉一扫而空,浑身上下都充盈着灵力,俞愔觉得自己似乎重获新生一般。 “俞道友,这石髓有用吗?”俞愔一睁开眼,章铭就关切地问道。 未等俞愔回答,一旁的罪己老不高兴地撅起嘴道:“你当我的眼泪是什么哦,我几百年都哭不到一次的,那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对付那冰鲶鱼的口水绰绰有余好吗?!”然后转头有一脸温和地询问俞愔,“感觉如何,是不是不仅身体僵硬的感觉消失了,体内灵气还充沛了许多。” 俞愔点点头:“确如前辈所说,我已大好。” 罪己笑容更盛道:“那就把石心给我吧。” “唉。”俞愔突然深深叹了一口气,“可我觉得这样我们有点亏了。” “亏了?!”罪己见俞愔还是不肯将石心给他不禁有些着急。 “是啊,虽说前辈还是把我的麻烦解决了,但到底是辜负了我的一番信任,我对前辈的每字每句都信以为真,可到头来......” 言语未尽,但俞愔那哀怨的眼神让罪己感觉到头皮发麻,天知道他平生最怕的就是同女人打交道了,女人这种生物一个比一个麻烦,闹起来还没完没了的,就像那只鲶鱼精,一大把年纪了还作得要死,害得他现在还被困在雍泽山这方寸之地里。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恼道:“那你想怎么办?” 他的语气并不怎么好,甚至有些凶,看得一旁的章铭都有些担心俞愔,但俞愔却是嘴巴一瘪,委屈道:“语气这么凶,你根本不觉得自己不对!” “我、我没那个意思。” “你有!” “......”罪己一时语塞,他简直快要不知道怎么办了,感觉自己怎么做好像都是错的,对了,以前那只鲶鱼精也喜欢这样闹,但是只要他给她送上一堆礼物,她就不找自己麻烦了。 罪己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解决办法,用礼物堵住面前这个闹腾的小姑娘的嘴巴。 他默默地掏出了一瓶石髓和一株石生花丢给俞愔:“石髓除了对冰鲶鱼的口水有克制作用还有疗伤和瞬间补充灵力的作用,而石生花在晋阶之时服下可以抵御心魔的侵袭,这两样东西都给你了,作为你受到欺骗的补偿。” 俞愔这才眉开眼笑地将石髓和石生花收了下来,然后把石心递给了罪己。 见她终于不做纠缠,罪己觉得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果然是一颗聪明的石头。他迫不及待地接过了石心仔细观察,确定这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心脏后,他抑制不住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老子终于要从这里出去了!终于不用和冰念念那个老妖婆当邻居了。” 放声笑完后他才发现这里还有两个外人,他重新变回了得道高人的模样对俞愔和章铭道:“这个空间一刻钟后就会崩塌,你们做好准备出去吧,别到时候又掉到老妖婆的口水里。” “空间崩塌?前辈你要走了吗?”俞愔问道。 罪己等这一天不知道等了多久,所以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他忍不住同俞愔二人分享道:“我意外失去了石心,所以无法自由行动,被迫和这冰鲶鱼做了千万年的邻居,现在石心失而复得,我当然要离开了。” “那还在问罪石里参与考验呢?”章铭忍不住问道,贺煦南他们也在这问罪石里呢。 “我恢复自由身了,我管你们考验不考验的,那只是我无聊时的消遣罢了。”罪己嘚瑟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不和你们说了,江湖不见啊,我走了。” 说着就隐去了身影,留下俞愔和章铭二人面面相觑。 原来所谓问罪石的考验只是这块石生之灵千万年寂寞无聊下的消遣......这个答案可真有些让人无法接受。 “对了,这个给你。”俞愔把刚才罪己给的石髓取了出来递给章铭,“刚好给了两样东西,那石心本就是你的东西,这换来的宝贝自是有你一份,不过石生花我就不给你了,便宜不能都让你占了不是。” 看见俞愔一本正经地同他分享战利品,章铭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眨了眨眼道:“你刚才的无理取闹是故意的吧。” 俞愔微笑:“你看出来了啊。” “嗯,你行事向来利落干脆,很少有如此矫揉造作的时候,所以我一早就看出你是故意的了。不过你竟然在别人的地盘上讨价还价,胆子还真是大啊。” 虽然当时俞愔手上有石心,罪己不能把她怎么样,但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拿到石心后若是想报复回来还是很容易的。 俞愔道:“他虽然在石心一事上欺骗了我,但是无罪之人这一点上他应该是没有骗我的,我没有罪,他不能问我的罪,所以也就没有了对我出手的理由。我猜他的主人应该有给他设过某些规定,譬如不能在这空间里伤害无罪之人之类的,所以他让我取石心只是利诱,而无威逼,况且他对我也没有恶意。” “原来是这样。” “嗯,最重要的是,我原本也只是怀疑他有些怕女人,后面一试更是验证了我猜想,所以我就故意造作了下,为自己谋求点东西吧,毕竟来都来了,空手回去多不好。”俞愔笑得像只狡诈的小狐狸。 原来...你是这种俞愔。 章铭觉得来雍泽山这一趟可把俞愔在他心中的形象完全颠覆了,说好的高冷自持呢,面前这个狡黠似狐的人是谁啊! 不过,这样的俞愔似乎也不坏,好像还多了一点可爱。 ------------ 第二百零七章 夺旗 空间的崩塌比他们想象中来得要快,俞愔和章铭在说话间便感受到了脚下的剧烈震动,四周的景物像一张被撕碎的水墨山水画一般开始变得四分五裂。 不过一瞬间这空间便已分崩离析。 俞愔和章铭因为罪己的事先提醒所以早早祭出了飞剑,安安稳稳地站在了飞剑之上。 而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们本就沉浸在自身的幻象之中,突然间幻象尽数消失不说,人现在还凭空出现在了半空中,根本没有任何支撑点,一出来就往下坠落,要不是身体及时做出了反应,恐怕他们都得感受一下冻龄湖的美妙了。 不过此时漫天的火光已经消失不见,那种令人窒息的灼热感也已经消失,环顾四周更是看不到一星半点鸑鷟火灵的影子,看来在他们还在问罪石中接受考验时,这鸑鷟火灵就已经被解决了。 岳蕊踩着飞剑从下方飞了上来,一边说话一边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哇,吓死我了,我差点就掉进去了。” 贺煦南也从另一个方向飞了过来:“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岑道友呢?”岳蕊问道。 这个问题让章铭和俞愔都有一瞬的尴尬,正在他们琢磨应该如何回答岳蕊的问题时,岳蕊的注意力却被吸引走了,她指着一旁的问罪石道:“你们看,那问罪石是不是要塌了?” 众人顺着岳蕊的目光看去,原本如擎天巨塔般的三根问罪石石柱的表面上都出现了深刻的裂痕,伴随着地面的震荡仿佛随时都要倒塌一般,让人心惊胆战。 “好像真的要塌了...”俞愔喃喃道。 她的话音未落,这三根石柱便在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中坍塌了,而这时石柱顶上的三面旗帜也随着碎石一同坠落。 贺煦南的反应是最快的,他看见后便御剑冲了上去要在旗帜落地之前接住三面旗帜,可不能让它们落进冻龄湖里,不然到时候怎么取又成了一件麻烦事。 贺煦南刚接住一面旗帜,正准备将其他两面旗帜也接下来时,却被一个褐色身影捷足先登了。 “井炎彬?你这是在干什么?”贺煦南惊讶道,他怎么也想不到跟他抢夺旗帜的竟然会是那个有些唯唯诺诺的井炎彬。 “我记得我们事先有过约定的吧。”说话的是齐半莲,她从后方御剑飞了过来,语气冷肃,颇有警告之意。 跟在齐半莲身后的除了她的手下,还有陶致诚等人,他们形容有些狼狈,身上也带了伤,所以速度并不是很快。 井炎彬闻言只是笑笑不说话,这让齐半莲更为恼怒:“且不论我们有约在先,就现在这个情况,你的队伍也没人了吧?只凭你一人现在想和我们抢旗帜是不是有些太自不量力了?” “我没这种想法。”井炎彬淡淡道。 齐半莲危险地眯起了一双美目:“你想要什么,说吧,开出你的条件。” 不是为了抢夺旗帜进入明庶园,那就是想通过旗帜从他们这里揩油了,毕竟来雍泽山一趟,几经生死却什么也没得到,换谁心里都会有些不平衡,这点齐半莲倒是可以理解,不过这小子要是敢狮子大开口,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她是钱多,但她可不傻。 唐佳霓看旗帜被井炎彬抢走也有些急眼了:“我说你怎么队长死了都不走,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你这心机可真够深的。” 井炎彬闻言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这在唐佳霓眼里嘲讽意味十足,气得想要上前理论,但却被陶致诚一把拉住,他上前道:“好了,给我吧。” 井炎彬将旗帜抛给了陶致诚,摊着手道:“这旗帜可不在我这了,别找我要哈。” 众人:“......?” 齐半莲忍不住质问道:“陶道友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陶致诚面对众人质询的目光,晃了晃手中的两面旗帜,面不改色道:“别急,这旗帜我还是会给齐道友的,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罢了。” 齐半莲闻言神色冷了下:“说吧。” “无他,只是想往后莲花法器铺给我们买法器的时候给我们便宜几块灵石罢了。”陶致诚憨厚笑道。 “就这么简单?”齐半莲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好的机会他就要了个买法器打折? “就这么简单。”陶致诚肯定道。 齐半莲虽然仍有些狐疑,但看见陶致诚模样却也忍不住信了几分,她从储物袋中丢出一块金色的令牌,“这是莲花法器铺贵客才能有的信物,凭此物你可以享受最高规格的待遇。” 陶致诚欣然接过令牌,然后将旗帜递给了齐半莲。 齐半莲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旗帜,颇有些不能置信,就这么轻易地拿回了旗帜? “哇,陶大哥你怎么就这么轻易给她了,不多要点东西啊?”唐佳霓在陶致诚的身边小声嘀咕道,虽然她不知道那个井炎彬为何要将旗帜给陶大哥,但是给了那就是他们的东西啊,陶大哥就这么轻易地将旗帜拱手让人,这让她心里有些不满,明明能换到更好的东西的。 齐半莲忽然想到之前在收服鸑鷟火灵的时候,这个叫陶致诚的人似乎也帮助了她很多,他好像处处都在帮助她...... “为什么?”齐半莲忍不住问道,“我感觉你好像处处在帮助我?” 陶致诚笑了笑道:“因为我们是盟友啊,无论你们信不信,在你们和我结盟的那一刻,这旗帜就注定有你们一份。”说完他饶有深意地看了贺煦南和赶过来的章铭等人一眼。 齐半莲也不笨,虽然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但却也明白她这一趟陶致诚确实对她帮助颇多,并且还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报答,于是她道:“陶道友的人情我齐半莲承了。” “有齐道友这句话就够了。”陶致诚闻言笑了起来,鼻子周围的法令纹更深了,看起来这笑容比之前的要深得多,他等的便是这句话。 “本次夺旗战已经结束,获得旗帜的三支队伍一个月后可凭旗帜前往紫宵宫明庶园进行修炼,现在各位参赛者可以自行离场。”一个不带感情的男声响彻了雍泽山。 () 1秒记住爱尚: ------------ 第二百零八章 池鱼 听闻夺旗战到此结束众人都大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了下来,齐半莲还欲和陶致诚说些什么,但却被冻龄湖中传出的巨大响声所打断。 那响声是从湖底传来的,因为湖水的隔断显得又沉又闷。 众人不由得低头向下看去,只见一个灰色的身影从冻龄湖中窜了出来:“哈哈哈哈,老夫等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日,冰念念你再也困不住我了,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们此生不再见了,哈哈哈哈——” 这语调要多畅快有多畅快,要多得意有多得意,语毕他好似还不够解气一般,大手一挥卷起周遭的枯枝碎石一股脑往冻龄湖里丢,让原本清澈的湖水顿时变得浑浊不堪起来,然后拍拍手就直接遁走了。 “这人谁啊?” “湖水下面有东西吗?” “这是罪己前辈吧?”章铭传音与俞愔。 俞愔点点头:“这声音一听就是他,他恐怕是因为失去了石心才一直被困在这里的,现在石心失而复得当然是畅快又得意,只是......” 章铭歪着头看向俞愔示意她说下去。 俞愔继续传音道:“只是我记得罪己前辈曾经说过冻龄湖其实只是一只名叫冰鲶鱼的妖兽的口水所形成的,刚才他走的时候还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话音未落,湖底便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罪己你个老不死的,你朝我的冻龄湖里倒了什么,你休想跑!” 冻龄湖开始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泡泡,俞愔和章铭见势不对赶忙朝众人喊道:“情况不对,速度撤离!这湖水有毒千万不能触碰!” 众人虽然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清楚夺旗战已经尘埃落定,俞愔和章铭二人没必要算计他们,所以这应该是真的有危险在接近了,众人神色一凛,纷纷朝撤退。 冻龄湖的水位迅速地上升,满溢开来,很快便填满了整块洼地,一根巨大的水柱从中升起,往罪己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满溢出来的冻龄湖湖水像山洪一般奔泻而下,汹涌的水流将沿路的树木尽数折断,而来不及逃跑的低阶妖兽们更是在触碰水流之后直接动弹不得了,悉数成为了尸体漂浮在激荡的水流之上。 这湖水不过顷刻就让大批妖兽死亡,虽然只是低阶妖兽,但也足够让众人心惊了。要知道妖兽皮糙肉厚的,生命力甚至比一般修士要来的强得多,一般洪水根本不可能要了他们性命。 看见妖兽死相的众人终于明白了这湖水究竟有多恐怖,不由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每个人都拿出了生平最快的御剑速度,只想快些逃离雍泽山。 因为山体之中时不时还会随机腾升起水柱,众人并没有集中在一块,而是以队伍为单位四散逃离了。 ———————— 雍泽山南侧的一座小峰上。 “呼——”岳蕊拍拍胸口,将气息捋顺了道,“终于逃出生天了,这冻龄湖怎么回事啊,还有那个尖利的女声和那个灰色的身影,这都谁啊?” 她这也是随口吐槽,也没想真有人能给她解答这些问题,说完便靠到了临近的一棵树上,从储物袋中拿出丹药服下,准备开始调息,却冷不丁听到一个清冷的女声从旁响起。 “那个尖利的女声应该是来自一只名叫冰鲶鱼的妖兽,冻龄湖是她的口水所积成的,受她控制。”俞愔淡淡地解释道,“那个灰色的身影是问罪石的器灵,他和那只冰鲶鱼之间应该有仇,所以走的时候他报复了那只冰鲶鱼,于是冰鲶鱼暴走了,我们这些池鱼遭了秧。” “啊?”岳蕊听得一头雾水不禁发出了疑问。 贺煦南倒是抓住了重点,问道:“俞道友怎么知道这些的?” 岳蕊也附和道:“对呀,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顿了一下,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击掌道。“对了,岑道友呢,刚才从幻象中出来时就没看见她,不知道她去哪了,你们有看见她吗?我先给她发张传音符吧,告诉她我们在哪。” 俞愔和章铭闻言眼皮同时垂了下来。 沉吟了一会,章铭开口阻止了正要发传音符的岳蕊:“不必发了,岑知意她收不到的。” 岳蕊心中一紧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已经死了。”章铭沉声道。 “怎么会...岑道友虽然修为不高,但实力却是一点也不差的,我不相信!”岳蕊喃喃道,之前和岑知意并肩作战的一幕幕她还记忆犹新,她怎么也不能相信岑知意会在夺旗战中轻易死去。 章铭思忖了一会,丢下了一道惊雷:“是我杀的。” 岳蕊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贺煦南也严肃道:“怎么回事?” 章铭便把事情一丝不漏地交代了出来,这件事他思考了一路,最终还是决定告知贺煦南等人,毕竟这夺旗战的组队一开始便是一个谎言,他们虽然不是他的目标,但是多少也受到了欺骗,他们有权知道真相。 在章铭的叙述中岳蕊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悲伤变成了惊讶,最后变成了厌恶与不屑,“真没看出来她内心深处竟然藏着这等不伦之情,并且还为此心狠手辣地杀人,确实该死。” 岳蕊一向爱憎分明,虽然之前对岑知意的实力有几分钦佩,但现在知道了真相之后,对岑知意便只剩下了十分的不耻,在她看来岑知意心中藏有不伦之情便算了,但凭什么要别人的性命为此买单? 她虽然行事任性,但却不会过度,就像她会给追逐贺煦南的女修们下绊子,但绝对不会伤及他人性命,是非轻重她还是分的清的,但这个岑知意可真是刷新了她的眼界,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还对她有几分钦佩,岳蕊这是越想越气愤,忍不住叨叨起来:“有本事找她师父说去啊,杀人灭口这算哪门子事啊?简直比邪修还邪修!她思个春就害死这么多人,她以为她谁啊?” 贺煦南倒是全程都很淡定,只是看见师妹这张停不下来的嘴巴他的嘴角就忍不住抽筋。 ------------ 第二百零九章 托他的福 “好了好了。”贺煦南忍不住开口制止了岳蕊的絮叨,“章道友届时去司灵宗阐明一切时不妨将动静闹得大一切,这样就算有心为岑知意出头之人也会忌惮一二,毕竟这不伦之恋和杀人灭口可都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贺煦南的提醒让章铭胸中涌上一股暖流,他们的交情其实并算不上多好,但贺煦南却真心实意地在为自己打算,这让章铭的内心更为愧疚了。 这次的夺旗战因为要带上三个筑基初期的修士参加,不找个强劲的队友怎么行,所以他特意用着之前的人情找来了贺煦南,章铭其实将他也算计了在其中。 “其实我也算计了......”算计了你。 然而话未尽便被贺煦南打断了:“我们最终夺旗成功了不是吗?”他晃了晃手中的红色旗帜。 “大部分疑问都已经解开了,只是我对逃散之前陶致诚说的那句话有点在意,我觉得他那话不止是对齐半莲说的,还是说给我听的。”贺煦南说道。 他清楚地记得陶致诚面带微笑地说道:“因为我们是盟友啊,无论你们信不信,在你们和我结盟的那一刻,这旗帜就注定有你们一份。” 并且那饶有深意的眼神不是针对齐半莲的,而是针对他! “啊对,我也觉得这个陶致诚很奇怪,你说井炎彬最后为什么要把旗帜给他呢,他们是不是早有勾结啊。”岳蕊说道。 俞愔闻言歪着头思考了一会,朝着章铭询问道:“章道友,你和陶致诚还有齐半莲的盟约是他们先找到你的吗?” 章铭点头:“是陶致诚先行找到我告诉我夺旗战的队伍之间已经在寻找同盟了,而当时我也正在考虑这件事,我看他们队伍实力还算不错便同意和他结盟。” “然后另一支结盟的队伍也是他建议的吗?”俞愔又接着问道。 章铭答道:“是的,也是他建议的。他说齐半莲一心痴恋贺道友,必不可能生出背叛之意,我们的结盟会牢不可破。” 贺煦南皱着眉道:“也就是说我们的结盟是他一手促成的。” 岳蕊不明所以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我师兄和齐半莲都是瀛洲筑基期修士中的佼佼者,他们所在的队伍实力更是有保障,想要夺旗成功找他们结盟是很正常的想法啊。” 俞愔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并没有理会岳蕊的话,而是继续追问章铭:“对陶致诚你知道多少?” 章铭虽然也不知道俞愔问这些有什么用,但他还是配合道:“我有打听过,陶致诚好像来自一个末流小门派,叫什么苍龙门,名字是挺威风的,但是实际上这门派早已式微,门内连个元婴修士都没有,全靠几个金丹修士撑着,但却一直没有人能突破元婴。陶致诚是掌门的亲传弟子,也是苍龙门目前最出色的弟子,资质卓绝,为人守信,处事妥帖,也没那些天之骄子的怪脾气,许多人都说苍龙门的未来或许就要看他了。” “听起来还是蛮不错一人嘛,就是外表不太如人意......”岳蕊下结论道。 “咳咳。”贺煦南出声提醒,“以貌取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岳蕊尴尬地挠了挠头干笑道:“嘿嘿。” “我知道了。”俞愔若有所思的说道。 “知道什么了?”贺煦南问道。 俞愔道:“我们能如此轻松的夺旗成功或许还真是托了陶致诚的福。” “夺旗哪里轻松了,我们也是过五关闯六将的好吗!”岳蕊不满道。 而贺煦南和章铭也是满心不解地望着俞愔。 俞愔道:“从一开始夺旗战就照着陶致诚的剧本走了,如果我们不是他选定的盟友,或许现在拿到旗帜的队伍就不是我们了。” “此话怎讲?”贺煦南满头雾水地问道。 俞愔眨了眨眼睛道:“我们现在可以掌握的确切信息有两点。第一,我们的联盟是陶致诚一手促成的,我们两队是他选中的队伍。第二,井炎彬最后将旗帜交给了陶致诚,他二人至少是相熟了,甚至有可能井炎彬从头到尾就是陶致诚的人。” “嗯。”章铭肯定道,这两点确实是毋庸置疑的。 “你们记得吗?井炎彬曾经说我们都结盟得差不多了,他们才后知后觉竟然只有他们一队是没有盟友的。”俞愔说道。 贺煦南补充道:“记得的,也就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想出了散播叛徒谣言的阴招,离间了每个联盟的关系,再以利诱之,在每个联盟里都找到了合作的队友,将叛徒的谣言坐实,并且和他们合作的三支队伍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这操作实在是闻所未闻,着实让贺煦南震惊了,所以让他记忆犹新。 “是这样的。”俞愔说道,“那你们看丁浩歌其人如何?” 章铭思忖了一下道:“急功近利,市井小人。” 俞愔闻言笑了起来:“对,丁浩歌其人虽说实力不错,但是一点也藏不住自己的野心,什么事都放在了明面上,你们觉得他是能想出这种计谋的人吗?” 章铭三人同时摇了摇头,这人一看就是个空有实力,却不带脑子的修士,这种弯弯道道的计谋他们都未必想的出,何况丁浩歌? “连找队伍结盟都落人一步的人,怎么可能在之后想出如此巧妙的计谋?所以这个计谋虽然是丁浩歌队里的主意,但未必是丁浩歌的主意。”俞愔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贺煦南眼睛一亮道:“你的意思是这个计谋很有可能是井炎彬给他出的。” “对,并且能想出这般主意的人不可能连找队伍结盟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那为什么他之前不提醒丁浩歌呢?所以我认为是井炎彬是故意等其他队伍都结盟了,才给丁浩歌出了离间的计谋。而且只要联想一下他和陶致诚在夺旗之后的动作,那么他这么做的原因也就一目了然了。”说到这里时俞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 第二百一十章 交好 贺煦南感觉在俞愔的梳理之下,被层层浓雾掩盖的真相似乎在逐渐变得清晰:“主意是井炎彬出的,但他身后还站着陶致诚...也就是说其实是陶致诚想要让丁浩歌离间各个队伍的联盟!” “是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殊不知还有只老鹰在后面虎视眈眈。”俞愔说道,“丁浩歌自认是隐在暗处的黄雀,却不想是在帮他人做嫁衣裳,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陶致诚的掌控之中。” 章铭的手指摩挲下巴说道:“他利用丁浩歌除掉了大部分对手,然后再联合本有盟约的我们和齐半莲,如果这样说起来这夺旗战的大半对手其实都是陶致诚替我们解决的,说是托他的福倒也没错......可有两点我不是很明白,第一,他为什么不直接和我们商量呢?有我们的协助的话,他的计划应该更容易成功。第二,为什么选择我们两队?能进夺旗战的队伍都不弱,选择我们而不是其他队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 “如果有一人正急需丹药救命,给他灵药让他自己炼制和直接给成品丹药哪个更令他感激呢?”俞愔微笑着说道。 “当然是给成品丹药更让人感激了啊,给灵药自己炼制花费时间不说,能不能成丹还是一回事咧。”岳蕊接过话道。 “就是这个理,若是陶致诚将计划告诉我们,我们参与了进去,这样就算成功了他也仅仅只是一个贡献计策的人,而现在他却可以说这面旗帜是他送给我们的,哪个更令人感激震撼不是一目了然吗?”俞愔摊手道。 贺煦南蹙着眉道:“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他就想要我们两队的人感激他?” 俞愔抿嘴道:“这就涉及到章道友说的第二个问题了,他为什么选择了我们两队?我猜是因为我们队里有贺道友,而另一支队伍里有齐半莲。刚才章道友说了陶致诚来自一个末流小门派,并且他还肩负着苍龙门的未来,他此举也许是想通过交好你们两人,让苍龙门和紫宵宫以及莲花法器铺搭上关系。” “交个朋友都搞这么复杂,搞不懂。”岳蕊嘟囔道。 “虽然说这样便可以解释逃散前陶致诚所说的话了,但这说到底也只是俞道友的猜测吧,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贺煦南说道,一想到有人处心积虑接近自己他的心里便有些不舒服,虽然这人对他没有任何恶意,但是还是本能的反感这种行为。 俞愔微笑道:“可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不是吗?证据的话,只要稍微调查一下苍龙门最近是不是遇上麻烦事了,或者等着陶致诚找上门求助就可以验证我的猜测了。” “确实如此,反正结果是好的,我们拿到了旗帜不是?”章铭笑着说道。 “对对对。”岳蕊点头如捣蒜道,“都拿到旗帜了,我们还杵在这干嘛啊,还不赶紧回去调息!刚才谭师姐给我发传音符了,她和黎道友、邬道友在城门附近等我们呢,看起来大家都没事,就是岑知意......”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章铭一眼道:“黎道友一直在追问岑知意怎么联系不上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直接告诉他真相还是...” “我亲自告诉他吧,毕竟是我亲手杀了他的师妹。”章铭淡淡道,“几位道友可以先回去休整,一个月后我们紫宵宫再见。” 岳蕊内心挣扎了一番后道:“我们跟你一起去吧,黎漾要是不理智的话,我们还能帮你拦一拦。” 俞愔也道:“反正回去都要经过城门的,大家都顺路的。” 贺煦南也微笑道:“那就大家一起去吧。” 看见众人反应章铭觉得有一股暖流直冲头顶,让他的身体从里到外都暖了起来,他何德何能让他们如此对待? 谭盈盈、黎漾还有邬承安早就在城门外翘首以盼了,看见远处逐渐放大的身影眼中都不禁闪过喜意。 “师姐!”岳蕊隔老远便呼唤起了谭盈盈。 谭盈盈露出笑容道:“受伤没有?” 岳蕊冲在最前头,是第一个到的,她从飞剑上跳了下来,原地转了一圈道:“嘿嘿,你看我这样子是受伤的人能有的吗?我是谁呀,谁能伤得了我是吧!” “瞧你这嘚瑟样,肯定给贺师兄添了不少麻烦。”谭盈盈伸出食指在岳蕊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哪有,不信你问师兄!” “这次岳师妹表现得不错。”后来赶到的贺煦南替师妹证明道。 “那个...”黎漾本来也不像打扰他们师姐妹重聚,但是看着众人陆陆续续地都到了,却一直没有看见岑知意的身影让他忍不住有些焦急,刚才他问岳蕊他师妹怎么样了,岳蕊只是语焉不详地说等他们到了再说,现在不见岑知意身影,让他心里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岑师妹没和你们一起吗?”他语气小心翼翼的,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出的期待,“她是先回司灵宗了吗?” 他的话一出,全场便霎时寂静了下来。 岳蕊看了章铭一眼,吞吞吐吐道:“章道友会给你解释的。” 章铭朝她点点头,然后说道:“岑知意被我杀了。” 邬承安愣了一下道:“兄弟你别开玩笑啊!” “我没开玩笑,岑知意是被我杀了。”章铭认真道。 黎漾在听到了章铭的话后,只觉得哐当一声脑袋里一片空白,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岑师妹...死了? 那个眼睛圆圆会甜甜地叫自己“黎师兄”的小师妹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并且还是被章铭杀的? 想到这里黎漾终于回过神来,朝着章铭嘶吼道:“你说什么?你杀了岑师妹?!” 章铭点点头,不带任何歉意地说道:“是我杀了她,因为她在两年前杀死了我表妹,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不可能,岑师妹那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杀了你表妹?!”黎漾当然不可能相信这种说辞,他和师妹认识了那么多年,他了解她的为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相信她是章铭口中的杀人凶手的。 说着黎漾就拔出了长剑:“我杀了你!” ------------ 第二百一十一章 理智 贺煦南和俞愔一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在黎漾祭出飞剑之时就马上将他制住。 黎漾的眼睛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他奋力挣扎道:“放开我!他杀了岑师妹...他杀了岑师妹啊!” “冷静点。”俞愔开口道,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影息石递给了黎漾,“章道友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看着块影息石,它记录了岑知意的幻象。” 有贺煦南和俞愔的阻挠黎漾很清楚在这里自己是无法伤害到章铭的了,他恨恨瞪了一眼章铭,接过了俞愔手中的影息石,朝其中注入了灵力。 很快的空中出现了岑知意、章铭以及俞愔的投影。 片刻之后,黎漾脸色惨白道:“怎么会...不可能的,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我不信、我不信!” “你信或不信这都是事实。”章铭淡淡道。 黎漾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那毕竟是他青梅竹马的师妹啊,是在雍泽山中为了他留下来面对绿山狼群和铠甲蝙蝠的师妹啊...他不能接受她就这样死了。 “就算这是事实那你也没必要这样杀了她啊,你可以上司灵宗告状为易道友讨回公道的啊,没必要在问罪石中就把她杀了啊。”黎漾不甘心道。 “是啊,告到司灵宗去,然后好让你们找到保她命的方法,掩盖师徒暧昧的丑闻,给点补偿打发我们?”章铭的语气十足的嘲讽,让黎漾一时语塞。 沉默了半晌,黎漾道:“她是延希真人唯一的弟子,你觉得你这样杀了她,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不用你操心,我自会去司灵宗阐明一切,我不信这黑的还能被你们说成白的不成?”章铭眯着眼睛说道。 岑师妹的死已成定局,但黎漾不希望她死后再遭到众人的不耻和唾骂,他思绪一转,趁众人不注意之时将手中的影息石用灵力震成了粉末。 没有证据的话,那章铭就是空口说白话,这样他们为岑师妹报仇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得意,幻想便被俞愔残酷地打碎了。 “这影息石我和章道友身上都有,且都复制了不止一块,若是捏碎它能解气的话,我可以再给黎道友两块。”俞愔不冷不热地说道。 所谓杀人诛心,便是如此,这句话让黎漾再也生不出任何狡辩和挣扎的心思。 最后由众人陪着章铭上了一趟司灵宗。 因为他们本就有意将事情闹大,所以行事全无遮掩,在司灵宗门口求见的时候更是大声告知是来讨公道的,引得一群好事者前来打听,没多久这岑知意对延希真人心怀不轨,还为此杀人灭口的事情便在竹安城里传开了。 黎漾有心阻止,但在俞愔几人的监视下他也做不了什么。 这事被很快反应给了司灵宗的执法堂,延希真人也很快地被请了过来,在确认过章铭手中的证据之后,司灵宗不得不承认这事确实是岑知意理亏,虽然现在她人已经死了,但也还是按照宗门规矩将她的名字从宗门里剔除。 最让人意外的是延希真人的反应,岑知意作为他唯一的亲传弟子,现在不仅是给他闹了个天大的笑话,还直接被其他人杀了,但延希真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与悲伤,好像众人在争论不休的只是一只妖兽的死亡一般。 在执法堂给出了判决后,他丢给了章铭几瓶名贵的丹药作为补偿后便准备迤迤然离去。 但黎漾却被延希真人的态度所激怒,他怎么也想不到对于岑知意的死,延希真人竟然这般云淡风轻,他以为他至少会出手惩戒一下章铭的,然而他却什么也没做。 黎漾喊住了延希真人:“她是你唯一的徒弟啊,她那么仰慕你...她死了你一点都不难过的吗?” 延希真人转过头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不难过呢?难过为什么一定要表现出来?我教了她这么多年,就算出了这种事,师徒情谊还是在的,我自然是难过的。” 黎漾瞪大了双眼:“那你不打算为她报仇吗?” “在她杀人的时候就该考虑到这个后果,这是她自己选的道路,也是她的因果报应,我并不打算再做什么。”延希真人说道,“这是她做错事的后果,也是她的命。” 说完没有去理会怔然的黎漾,踏云离去。 事情有了结果,围观的群众也渐渐散了去,黎漾颓然地瘫坐在地望着延希真人离去的背影。 “呀,延希真人有点无情呢。”在延希真人飞远了后,岳蕊从贺煦南身后探出头来小声嘀咕道。 无情吗? 俞愔望了一眼那快要消失的白色身影,然后自言自语道:“好像啊...” 是的,延希真人的反应让她觉得似曾相识,而这股熟悉感不是来自于别人,正是俞愔自己。 不是不悲伤,也不是不难过,只是理智在告诉他这件事发展成这样是岑知意自己的问题,他虽然会为此难过悲伤,但却不会为了岑知意而去找章铭的麻烦,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岑知意被章铭杀死是理所应当的,情感上他是偏向于岑知意的,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他的理智和情感泾渭分明。 俞愔也是如此。 () 1秒记住爱尚: ------------ 第二百一十二章 无情吗 俞愔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伍洋的身影,她还记得他厉声质问自己为何见死不救的样子,他目呲欲裂地斥责她的冷漠无情,但她却只是冰冷冷地告诉他,他们对他已是仁至义尽。 俞愔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但在一些思维刻板、自诩正义的正道修士眼里她的行为却是完完全全的冷漠无情、自私自利了。在这些人的眼里正道修士就应该替天除恶,匡扶正义,拯救凡人于水火之中,若你要问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他们会告诉你,你生而强大,锄强扶弱便是你的使命。 难道就因为天生灵根,所以修士的命反倒不如凡人的吗? 所以他们就应该无条件的牺牲吗? 俞愔从不这么认为。 她会保护弱者,但这并不代表她必须保护弱者。她不会吝啬自己的善意,但也绝不接受这种道德绑架。 说到底,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强者恒强,弱者恒弱,若是弱者不想着变强,而是总想着倚靠强者,那么就算他获得了一时的庇佑,但终有一天还是会变成别人的案板上鱼肉供人随意宰割。 但让俞愔非常不明白的一点是,这些道理修仙界中应该是没有人不懂的,可他们为何非要惺惺作态呢? 明明她救了伍洋便已是仁至义尽了,但却因为她是个正道修士,是凡人口中的神仙,她不舍去性命救他的父母她便成了见死不救的无情人。 明明是岑知意的事可以称得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但只因为延希真人是她的师父,所以他不包庇她、不替她辩解、不表现自己的悲伤,便成了让人心寒的薄情之人。 他们明明做出了最正确不过的决定,却免不了还是要遭到一些人的指责,并且如果他们真如这些人所想的去做了,恐怕又会有人跳出来说他们意气用事、不分轻重。 无情吗? 俞愔笑了笑,他们只是比这些人活得更理智,更坦诚罢了。 邬承安看着俞愔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延希真人的背影,不由得出声唤道:“俞道友...俞道友?” 俞愔回过神来:“嗯?” “你看什么呢,那么入迷。”邬承安因为岑知意的那个幻象便对延希真人上了心,毕竟在岑知意心里俞道友和她师父之间是有点什么的,现在再一看俞愔的反应,他心下就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前面一个贺煦南他都还没搞定,现在又来一个延希真人,他这求爱之路还真是艰难。 俞愔并不知道邬承安复杂的内心活动,她嘴角噙着一抹笑道:“理智胜于情感的人难免显得冷漠疏离。” “啊?”邬承安自然也是不知道俞愔的所思所想,所以丈二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地看着俞愔。 俞愔又看了一眼延希真人远去的方向,笑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 终于回到了久别的洞府,俞愔忍不住扑向了自己的软塌,在上面翻滚了一圈,然后将糯米糕放了出来。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夺旗战的事情,她便也没空管糯米糕,只得将它拘在灵兽袋里,虽然不愁吃喝,但是灵兽袋说到底就是个小屋子,自己一只鹿独自待了这么久,主人还不陪它说话,它难免有些寂寞。 这不一出来就扑在了俞愔身上,又是蹭又是舔的,不停撒娇。 “主人,主人我好想你啊,灵兽袋里好黑啊,一点也不好玩。” 看着糯米糕那双泫然欲泣的大眼睛俞愔心中一片柔软,不禁动作轻柔地开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安抚它。 “过段时间主人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二十多天后就可以进入紫宵宫的明庶园里修炼了,糯米糕作为她的灵宠自然可以随她一起进去,据说那是块修炼的宝地,其中的奥妙不可言说,进去修炼过的人修为基本上都得到了精进,想必到时候糯米糕也能受益匪浅。 “真的吗?”软糯的童音问道。 “真的真的,我还会给你买一堆好吃的,每种口味的灵兽罐头都给你来一盒。” 她并不是一个吝啬的主人,对于唯一的灵宠还是颇为大方的。 突然她感应到了一股不满的情绪,而那股情绪似乎是从她的储物袋中传来的,不用想,一定是那把古灵精怪的有孚剑了。 这次夺旗战还真的多亏了有孚剑,若没有它俞愔根本没办法穿越鸑鷟火灵所制造的那片火海,有孚剑虽然脾气傲娇了一些,但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想到这里俞愔把有孚剑从储物袋中放了出来。 她刚想夸夸有孚剑这次的表现,却见有孚剑一出来就直接用剑柄狠狠地拍了两下糯米糕的屁股,疼得糯米糕直接发出了嗷嗷的哭声。 俞愔见状怒道:“你这是干嘛?糯米糕招你惹你了?” 有孚剑听了俞愔的话,非但没有一点歉意,反倒还生气地往后飞了一些。 虽然那感觉很模糊,但是俞愔还是感觉出了有孚剑的一些想法,现在的它似乎正在生气,并且还有一点委屈...... 得了欺负了糯米糕它还委屈了,但是经过和贺煦南的流光剑的乌龙之后俞愔便大概知道了有孚剑的性格,它这副样子八成是... 俞愔试探性地问道:“你在嫉妒我对糯米糕太好了?” 此话一出俞愔感觉有孚剑的情绪马上变得激动了起来,仿佛是在极力否认:“我没有,我不是,别乱说。” “你在委屈我没夸奖你?”俞愔又问道。 说到这里有孚剑一改刚才的模样,而是在空中飘了一圈。 难道不该夸我吗? 我给你机会了,你快点夸! 俞愔脑海中瞬间闪过了这两句话不由得失笑起来。 有孚剑见她不夸自己就算了,竟然还搁那笑,于是更生气了,在屋子里窜来窜去,仿佛这样才能发泄自己的愤怒一般。 俞愔见它这副模样终于说到:“这次做的不错,谢谢你啦,我的有孚剑。” 有孚剑这才停了下来,给俞愔传递了自己的意思:“算你有眼光。” 这把剑可真是个活宝,也不知怎地养成了这种性子,它之前的主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啊,对了,这次夺旗战就收获了朵石生花,灵石和丹药倒是消耗不少,我得清点一下了。”俞愔自言自语道,说着便打开了自己的储物袋。 有孚剑顿感大事不妙,它趁着俞愔不注意之时便钻到了床榻之下。 俞愔打开储物袋一清点,顿时大吼道:“有孚剑!” 床下的有孚剑剑身一抖,俞愔作为它的主人哪会察觉不到它在哪里,她把有孚剑从床底里抽了出来,愤怒地质问道:“我的灵石呢???你一块都没给我留下???” ------------ 第二百一十三章 如你所料 之前在雍泽山穿越那片火海时,俞愔为了保障有孚剑的灵气充足便把所有的灵石都用冰琅练兜住绑在了它的剑柄上,而后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在把冰琅练还给齐半莲时她也没有仔细检查,直接将灵石全部丢进了储物袋里。 这下得了空才想起来好好清点一下数量,看看到底消耗了多少。 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是吓一跳,储物袋里哪还有什么灵石,只有一堆灰扑扑毫无灵气的废石,就算不用脑袋想,俞愔都知道这是谁的杰作了。 穿越火海所需要的灵气虽然巨大,但也不至于耗费这么多灵石,然而有孚剑却将所有的灵石都给吸干净了,连一块下品灵石都没给俞愔留,这让本来还算富裕的俞愔直接变成了贫农...... 面对盛怒的俞愔有孚剑终于有些怂了,它一动不动地躺在俞愔手中装死,不回应她的质问。 反正她也不能拿它怎么样。 俞愔也清楚灵剑可不像灵兽那么好管教,灵兽犯错了你可以饿它几顿以示惩戒,但灵剑犯错了的话,你总不能拿灵火烤它几回吧?整不好一把好剑就这么废了。 俞愔脑中忽有灵光一闪,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原来那点距离就得耗费这么多灵石啊,看来有孚剑还是不如高阶法器啊,唉......” 俞愔的叹气声刚落,有孚剑就动了一下。 果然,有孚剑是最见不得她夸别人的法器,这点在夺旗战初赛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俞愔瞄了它一眼继续道:“唉...好羡慕别人的高阶法器哦...” 听到这里有孚剑终于忍不住从俞愔手中飞了出来,上蹿下跳地表示自己的不满,表示俞愔的眼光有问题,但俞愔却拒绝和它沟通,直接将它丢回了储物袋中,气得有孚剑在储物袋里生了好一会闷气。 本来俞愔打算在洞府里修炼到明庶园开放的日子再直接前往紫宵宫,但有孚剑把她的计划全给打乱了,要用到灵石的地方可太多了,身无分文让俞愔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得将在洞府修炼的计划搁浅,先去任务点接了几个简单的任务。 总之,当务之急是先让自己的荷包鼓一点。 时间飞逝,很快便到了明庶园开放的日子。 俞愔乘着飞剑来到了紫宵宫的山门入口处。 贺煦南见着来人露出了笑意:“俞道友可叫我好等。” 俞愔跳下飞剑拱手道:“抱歉,我被任务耽搁了一会儿。” 她原本时间计算得好好的,到明庶园开放的前一天便可完成手头所有的任务,可谁知道最后一个任务出了点岔子,拖了她半天的时间,是以来晚了一些。 贺煦南摆手道:“没事,离明庶园开启还有一个时辰,大家都提前去入口处集合了,我们也快出发吧。” 俞愔点点头,在守门弟子处登记了身份信息后便随着贺煦南前往明庶园的入口。 明庶园地处紫宵宫最东边的藏灵峰,从山门而入就算是御剑飞行也得要两刻钟。 “对了,俞道友。”贺煦南突然出声道。 俞愔愣了一下:“什么事?” “这几日我让人打听了一下苍龙门的情况,果然如你所料是出了一些问题。苍龙门的辖地边界在前段时间发现了一座小型灵石矿,而与他毗邻的羽山派也想分一杯羹,为此两派争论不休,时常发生武力冲突......但传出陶致诚和紫宵宫还有莲花法器铺交好的消息后,羽山派便退了一步。”贺煦南将这段时间了解到的信息都说了出来,起初他也觉得俞愔的想法有些逞强,但是在得到证实后却也不得不佩服起她的推论能力。 俞愔闻言笑了起来道:“我猜那羽山派或许还是紫宵宫的附庸门派吧?不然不会这么轻易便退让了。” 贺煦南点点头:“俞道友果然神机妙算,近些年紫宵宫确实在那片区域扩展势力,羽山派便是最早投诚的那一批,而苍龙门则一直在犹豫,不过...” 俞愔接过话茬:“不过现在也已经和紫宵宫达成盟约了吧。” “嗯,若没雍泽山的这层关系,就算苍龙门有意投诚,那灵石矿说不得还是要和羽山派分上一分,毕竟论关系还是有亲疏之别的,但是经此一役门派高层都对陶致诚很是看好,愿意扶持他,所以便让这羽山派退了一步。”贺煦南说道,“陶致诚此人还真不容小觑。” 俞愔也不住点头赞同。 让俞愔惊叹的不仅是陶致诚的算无遗策,还有他面对鸑鷟火灵这等宝物却能淡然处之的态度,这份谋算、这份眼界注定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说话间二人便来到了藏灵峰。 岳蕊看见贺煦南和俞愔的声音马上就招手示意道:“师兄、俞道友这边,在这边!” 俞愔和贺煦南跳下飞剑同众人打招呼。 “俞道友,好久不见。”章铭笑着说道。 俞愔看他眉眼清然,不见愁绪,笑容也深了三分道:“章道友,好久不见。” “呵。”一道不合时宜的冷哼从旁冒出,黎漾冷冷地看着面带笑容的几人。 岑知意的死虽不是几人造成的,但陪章铭前往司灵宗却也代表了他们的看法和立场,因此看着这几人的笑容,黎漾觉得分外刺眼。 “哼。”岳蕊也学着黎漾冷哼了一声,“大早上的他就摆副死人脸给我们看,动不动就用眼珠子剜我们一眼,活像是我们欠了他几百万灵石似的,有病!” 这话无疑是刺激到黎漾了,他的眼睛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拳头攥得死死的,手背的青筋都凸了起来,他很想冲上去撕烂岳蕊那张嘴,但仅存的理智在告诉他,这里是紫宵宫的地盘,他要在这里和岳蕊等人起冲突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况且他也打不过筑基后期的岳蕊,甚至打不过和他同一修为的俞愔,想到这里他不禁凄然一笑,他什么也不行,替岑师妹报仇他做不到,让这些碍眼的人闭嘴他同样做不到...... ------------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云海 岳蕊撂下话后便没再注意黎漾的情况,这里可是紫宵宫,她岳蕊的地盘,量那黎漾再大胆也不敢在这里滋事。 趁着明庶园还没有开放俞愔观察起了周边的环境。 这里是藏灵峰的一处悬崖,因为地势较高,四周被云雾缭绕,放眼望去除了高升的旭日,便只有翻腾的云海了。 而最让俞愔奇怪的是,贺煦南说这悬崖是明庶园的入口,但她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类似入口的地方,甚至连标明地点的牌匾或石碑都未曾发现,这悬崖之上除了他们这群修士之外,便只有几棵低阶灵草在岩石缝中艰难求生。 邬承安看出了俞愔眼中的疑惑,他笑道:“俞道友不妨猜猜这明庶园在哪里。”他刚到的时候也是迷茫了好一阵,要不是岳蕊告诉了他,他可能现在还在寻找这明庶园的入口。 岳蕊附和道:“对呀,俞道友猜猜看。” 俞愔又仔细观察周围了一番,沉吟道:“方才在紫宵宫入口时贺道友和我说大家在明庶园的入口处等我们,那么...”俞愔用食指指了指脚下的悬崖,“这处悬崖是明庶园入口应该是没错的。” 贺煦南点点头表示肯定。 俞愔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道:“明庶园是个能容纳多人修炼的地方,想来占地应该不小,这附近也没有可供传送的法阵,所以不可能离此地太远。悬崖就是入口处,而明庶园不能离入口太远,结合这两点明庶园最有可能处在这翻涌的云海之下。” 俞愔的结论一出邬承安的脸便垮了下来:“啊,俞道友也猜出来了!结果没猜出来的只有我一个人吗...是我太笨了吗...” 岳蕊认真地点点头:“是你太笨了。” 邬承安气结,俞愔等人不禁莞尔。 天际传来一声鹤鸣,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袍的中年道士正骑着仙鹤飞来。 紫宵宫的修士见到来者迅速行礼。 “随赫师叔。” “随赫真人。” 随赫真人生了一双不怒而威的眼睛,五官十分端正,配上那身白袍活脱脱就像凡人话本里描述的活神仙。 他的眼神在众人之间梭巡了一圈道:“明庶园开放为期一年,希望各位在一年后的今天准时出来,莫要贪恋灵气,否则后果自负。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了,这园里坐镇了一位化神期的老祖宗,你们要是待久了惹怒他了,小心小命不保。” 听到这话后众人的神情皆是一凛,牢牢记下了时间。 看着几个小辈神情凛然,应该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随赫真人满意地点点头:“明庶园内机遇众多,各位小友要注意把握。” 语罢,他抛出一颗拳头大小的红色圆球,掐指道:“红云滚浪,明庶门开。” 随着他的语音落下,那颗红色圆球飘到了翻涌的云海之上,然后爆发出了万丈霞光。 云海被霞光染成了红色,然后如同沸水一般沸腾了起来。 倏然,云海中央迸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似锋利的刀刃将这片沸腾的红海分隔成两半。 “这白光就是入口,从此处跳进去就到明庶园了。”随赫真人说道。 这白光太过明亮,让人根本看不出里头的情况,但随赫真人都放话了,众人也不敢有异议,于是按着远近顺序一个一个地往里跳。 “这跳下去要是摔死了怎么办?”唐佳霓望着翻涌的云海惴惴不安道。 “佳霓。”陶致诚用警告的语气说道。 唐佳霓撇撇嘴没再说什么,只是跳下去的时候死死拽着陶致诚的衣袖不肯松手。 “这下面究竟啥情况,贺道友你们给我们透露一下呗。”邬承安见状也有些紧张,想到贺煦南几人就是紫宵宫弟子,故有此一问。 贺煦南摇摇头道:“明庶园是紫宵宫的修炼宝地不错,但是却只有少数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才有机会进入,所以我们对此也是知之甚少。” “你认识的金丹修士还少吗?!”邬承安说道,“你们贺家别说金丹修士了,化神的都有!” 贺煦南摊手苦笑道:“但他们不告诉我啊,都只是神秘地说这是个好地方,然我自己去探索。” “哇,也就是你们也是两眼一抹黑了吗?这下面不会有什么危险吧?”邬承安忧心忡忡地说道,他好不容易才从夺旗战中熬出来,现在只想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好好闭关修炼,这明庶园可千万别又是个凶险之地啊。 俞愔闻言不由笑道:“既然贺道友家中没有叮嘱,那就说明此地十分安全,不然他们怎么放心他来此地呢?邬道友大可放心。” 听到俞愔的话邬承安才稍稍放下心来,是了,贺煦南毕竟是宗族未来的希望,要是有风险不可能一点提示不给的。 随赫道人催促道:“好了,后面几个速度快点,我要封门了。” 处在末尾的俞愔等人赶忙向前,依次往白光之中跳去。 ------------ 第二百一十五章 罡风 这白光太过耀眼,俞愔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但那光似乎能穿透眼皮一般,就算双眼紧闭她仍能感受到这光芒的强烈。 俞愔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下坠中,这让她有些不安,在感觉到白光的消失之后她迅速睁开了眼睛。 她的感觉没错,她现在确实处在半空之中,头顶上是那片翻涌的云海,而她的身体正在不断地下落,虽然离地面尚有一段距离,但这发现还是着实让她擦了把冷汗,赶忙召出了有孚剑。 这里的风出奇地大,吹得衣袖猎猎作响,站在飞剑上的俞愔身形有些不稳,左摇右晃了好一会才勉强找到了合适的姿势操控着飞剑向下飞去。 越往下俞愔便越能感觉到风力的强劲,随着阻力的变大她下行的速度也开始慢下来。 “嘶。”俞愔发出了吃痛的声音,她的脸颊右侧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此刻正冒着细密的血珠。 这罡风竟然能划破人的皮肤! 并且这风越往下越猛烈,此时便已初具风刃形态可以划伤皮肤了,那到底部的话岂不是要将人割得面目全非? 想到这里俞愔不敢大意,急忙运起灵气施放防御法罩将全身保护起来。 她开始时不时往外丢几根低阶灵植以测验这风刃的锋利程度。 俞愔就这样小心翼翼地落了地。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地,遍地的绿草像一块柔软的绿色绸缎随着风摆荡。 地面上的风十分强劲,俞愔丢出的低阶灵植一出防御法罩便被罡风割裂成了几段,然后消失不见,不过光靠灵植她也没办法判断这罡风的强度,若想摸清楚现在的情况,少不得还要她本人来试试这风。 俞愔将衣袖挽了起来,露出半截皓臂,心下一横便撤去了部分防御法罩,将这截手臂暴露在了肆虐的罡风之中。只见那皓白如雪的手臂上瞬间出现了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血肉翻起,有几道甚至深可见骨。 “哇,这什么鬼!”俞愔赶紧把手臂缩了回来,给自己的手臂止了血,“不是说明庶园里没有什么危险的吗?在这罡风里站上一刻钟恐怕就是个血人了,沾上一个时辰这人差不多也就废了,站上一天保不准就一命呜呼了!” 这四周空荡荡的,只有一地的绿草,除此之外别说建筑物了,连块能挡风的石头都没,虽然灵气比外面高了十倍有余,但如果想以此持续施展防御法罩还是太过勉强。 她在这明庶园是要待上一年,可不是一天,天天顶着防御法罩修炼显然是异想天开。 这种环境竟然是传说中的修炼宝地,俞愔真的是满腹怀疑。 还有明明是一同下来的,怎么四处不见贺煦南等人的身影,俞愔拿出了传音符正欲传音,但心念一转却又将其收进了储物袋中。 按紫宵宫所透露的信息,明庶园应该没有什么危险,至少不会有生命之危,而他们此行是来修炼的,寻找机缘的,刚下来就找队友帮忙商量委实有些不像话。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此地虽然古怪,但未必不适合她修炼,说不定其中暗藏玄机呢? 她得冷静下来。 俞愔支着防御法罩顶着罡风又往东行了一段路,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灵气有限,支撑不了多久,在灵气快要耗尽之时她还是没找到躲避罡风的地方,无奈之下她只好祭出了残破的流水阵,让它为自己顶一会儿。 在流水阵的保护下俞愔终于能放松得修炼了,只是经过之前夺旗战的损耗,她的灵石已然不多了,这段时间虽然努力接了许多任务,但也只挣了几十颗中品灵石罢了,要想靠阵法保护自己,这灵石怕也撑不到出去的时候。 “唉。”俞愔不由得叹了口气,现在还是先将灵气恢复了再想其他的。 她将道袍一撇,盘腿坐下准备入定,却无意中瞥到了自己的左臂,本该伤痕累累的左臂此时却已恢复了原状,只留下了几道浅粉色的伤痕。 “距离我受伤好像只过了一天吧?”俞愔不禁自言自语道。 虽然左臂上的伤不算重,但有几道确确实实割得挺深,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的白骨,她为了赶紧脱离这罡风也没仔细疗伤,只是稍作处理,便继续搜寻可避风之地,照理来说这伤不应该好得这么快啊? 这才一天左右,这伤在没有刻意治疗的情况下就好得七七八八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她的身体素质现在已经好成这样了吗? 俞愔想到一个月前为了解决冻龄湖的副作用她服用了罪己的眼泪,也就是他所谓的石髓,难道是那石髓改造了她的身体吗? 可罪己除了说石髓天克冰鲶鱼的口水,可以瞬间充盈灵力之外,好像没说能改造身体吧?可她最近好像除了石髓也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对,她这段时间猎杀妖兽也不是没受过伤,那时候她的伤可没现在好得快。 难不成是明庶园的灵气太过充沛能够促进伤口的愈合?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俞愔用有孚剑在自己的手臂上又划了一刀,然后也是简单止血后便不再做任何处理,静静观察起了伤口的愈合情况。 毕竟是自己的身体,俞愔没舍得下重手,所以这道口子比起罡风给她造成的伤口要浅得多,但饶是如此这道伤也整整用了两日才恢复如初。 伤口浅了反倒恢复得慢了,这是什么道理? 俞愔百思不得其解。 流水阵隔绝了罡风的侵入,但并没有隔绝外界的声音,俞愔一直能听到罡风的呼啸。 对了,罡风! 俞愔听着风声忽然想到,她的试验中有其实是存在变数的! 她试验时是用有孚剑划的自己,但之前她左臂上的伤确实罡风造成的,有孚剑的特性她很清楚,就是喜爱吞噬灵气,但除了这点之外,它并没有什么延缓伤口愈合的特殊效果,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那么造成伤口快速愈合的原因应该就是罡风。 只有罡风造成的伤口才能快速恢复! ------------ 第二百一十六章 明庶风 当然这个猜想也是需要验证的,此时俞愔左臂的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虽然还有几条浅粉色的伤痕,但实际已算得上是痊愈了,所以她将左臂伸到了法阵之外,让罡风再次在她皓白的手臂上烙下伤口。 这次俞愔索性不给左臂做止血的处理,就这么直接观察起来。 果然,不过片刻时间伤口处的鲜血便自行凝固了,根本不需要她做止血的处理。 俞愔感觉到伤口处酥酥麻麻的,还有一点儿痒,仔细感受,她发现伤口的边缘处似乎有一股奇特的灵气正在涌动,并且随着这股灵气的游走,她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慢愈合。 这奇特的灵气是外面的罡风所带的吗? 可风怎么会含有灵气? 这也太奇怪了吧。 可她结果却摆在了她的面前由不得她不信,只有罡风造成的伤口上面才会附着着一层奇特的灵气,而这灵气会让伤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这明庶园有点意思。”俞愔在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之后不禁笑了起来,在说完话后俞愔脑中倏然灵光一闪,她击掌道,“对了,明庶园...明庶风...我怎么才想到啊。” 根据四时气候变化和起风的方位,世人将风分为了八种,依次为:东方明庶风,东南清明风,南方景风,西南凉风,西方阊阖风,西北不周风,北方广莫风,东北融风。 明庶风居东方,瀛洲在东海仙山之中乃是极东之地,而此地名为明庶园! 春分时节明庶风至,万物复苏,处处生机。 而这罡风看起来凶险万分,实则却暗藏生机,可不就应了明庶风的含义。 既然清楚了这里的情况,俞愔便不再急着寻找躲避的地方了,她开始打起了这罡风的主意。 体修为了强化自己的肉身,除了时常浸泡药浴,他们还会选择去各种极端条件的修炼场所修炼,极寒之地、极炎之地还有生有罡风的荒芜之地都是炼体修士的好选择。 换而言之,利用罡风是可以强化肉身的。 俞愔虽然不是体修,但剑修对体能和肉身和体修却一样有要求,只是不像体修的要求那样高罢了,毕竟他们的武器是剑不是肉身。 但剑修到底和体修不同,如果按照体修的法子修炼那将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这会极大压缩他们的练剑时间,对于剑修而言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并且药浴十分珍贵难得,方子稀罕不说,还需要各种珍贵灵植才能制成,在灵石上的花费也绝对不是小数目,而且这灵石还是不花不行,因为没有药浴的强化,一般的肉体凡胎还真禁不起体修那层出不穷的对肉身的折磨。 所以大部分剑修就算强化身体也不会使用体修的法子,而只是进行基础的体能锻炼罢了,当然锻炼的效果是肯定无法和体修媲美的。 但明庶园的罡风却让俞愔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和体修一样拥有强悍肉身的机会。 说到底药浴就是提高体修的身体素质,让他们能经受得住炼体对身体的折磨,但这里的罡风自带疗伤效果,就算没有药浴的加持,俞愔也不会出现经受不住、伤重不治的情况,也就是说她可以不泡药浴对肉身进行强化! 并且因为伤口的恢复速度变快了,她锻炼肉身的时间会极大地缩短。 想到这里俞愔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两分,这里还真是块修炼的宝地啊! 既然已经萌生了强化肉身的想法,俞愔也不再拖沓,立刻打坐将丹田内的灵气补满,随后便撤去了流水阵和防御法罩,直面这凶险的罡风。 在防御法罩消失的刹那,俞愔暴露在外的皮肤便瞬间被罡风划破,疼痛席卷了全身,不过片刻时间,原本娇花一般的美人便变成了血人。 痛!痛!痛! 剧烈的疼痛让俞愔几乎想立刻逃回流水阵中,但理智还是让她管住了自己的脚步。 如果刚开始就放弃,那她到这明庶园中有何意义? 俞愔咬紧牙关,用双手挡在前方,护住了自己的头部,然后颤抖着身体一步一步地缓缓前行。 不过百米的路程她就用了整整一个时辰。 虽然这罡风会让伤口附上一层特殊的灵气促进伤口的愈合,但因为俞愔持续地待在了罡风之中,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如此循环一个时辰她的身体也就到了极限,这使得她不得不再次开启流水阵打坐疗伤。 待身上的伤口好全了后,俞愔又再度进入了罡风之中。 这一次她在罡风中待的时间比之前长了一刻钟。 不过在她身体再次到达极限之前,她的道袍便先她一步到达了极限,在锋利的风刃之下被割得四分五裂,暴露出了大片欺霜赛雪的皮肤。 道袍内刻有防御法阵可以抵挡罡风的部分伤害,但现在在罡风持续不断的压力之下,它终于还是顶不住了。 对此俞愔并不感到意外,她的防御法衣品阶本就一般,能抵挡这么久已经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了,她并不觉得可惜,反而心里泛起了一丝兴奋,在失去了唯一的防护后,她在这罡风里还能待满一个时辰吗? 俞愔迫不及待地为此进行了尝试。 果然,在失去了防御法衣后,她在罡风中所能待的时间大大简短了,甚至连一个时辰都不到。 这是她的极限吗? 不可能。 待在流水阵里打坐疗伤的俞愔蓦然睁开了双眼,她的极限远不止如此! 此时她的道袍已经完全损毁,破破烂烂让人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但俞愔并不介意,继续穿着这清凉的道袍进入了罡风之中。 反正这附近没有什么人,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现在的样子。 进入罡风中待到肉身到达极限,再回到流水阵中疗伤,伤口痊愈后继续回到罡风中磨练肉身。 接下来的半年里俞愔便反复循环上面的步骤。 她从在罡风里一个时辰都待不到,到了现在能在罡风中面不改色地走上半个月,肉身强化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如果现在再让她和夺旗战初赛中遇见的那名女体修再战一次的话,俞愔相信这次是胜利应该会是她的了。 1秒记住爱尚: ------------ 第二百一十七章 青年 明庶园的一处静室中,一位面如冠玉的青年正饶兴味盎然地看着眼前漂浮着的几十面水镜。 “呀,这小子紫宵宫的吧,我看这容貌和贺家那个老头子有些神似,该不会是他的后人吧?!”青年咬了一口手中的灵果说道,“这招式就是贺家人了没错,贺如徽怎么能生出这么俊的小子,比小姑娘还要好看,啧啧。” “这个小姑娘可真有钱啊,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连件像样的法器都没,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哎哟,这个大鼻子生得也忒憨厚了,不过这样貌在这群人中垫底了,不过这小子看起来蛮聪明的。” ...... 若俞愔在此地的话定会发现这些水镜中映出的正是进入明庶园中的他们,而这青年此刻就像看戏一般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时不时还给出些不着边际的点评。 静室中只有青年一人,但他却不在意有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进行着他的点评。 手上的灵果已经被他啃了个干净,他将果核随手抛到了地上,又从桌边抓起一颗灵气充沛的果子往嘴巴塞去。 “呀,这个小姑娘也长得挺俊的,就是这穿着是不是太暴露了点。”青年两眼放光地盯着中间的一面水镜。 水镜中的少女正行走在罡风之中,她的发髻散乱,衣裙被罡风划得破烂不堪,肩膀、手臂、小腿都暴露在外,形容十分狼狈。但就是如此形状也不能减她分毫颜色,散乱的发髻下是一张秀美精致的小脸,暴露在外的肌肤莹白如上等的羊脂玉,而破破烂烂的衣衫反倒给她增添了一股自然随性的美。 “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青年暗暗叹道。 虽然穿着野了点,不过他喜欢。 “这群小兔崽子终于懂事了,不总往我这送抠脚大汉了。”青年看着水镜中的美人欣慰道,“紫宵宫最近的审美不错,不错...这才是我这种猛男该看的东西。” “这个小姑娘也好看。” “那个小子生得也挺俊。” 几十面水镜摆在青年的面前,他这瞧瞧,那瞧瞧,颇有些应接不暇,不过最终他还是将视线锁定回了俞愔所在的那面水镜,倒不是因为他觉得俞愔长得最好看,而是他发现这个小姑娘是有些不凡的。 刚才他光是注意容貌了,所以没有仔细观察,现在却是发现不对了。体修的身材大多健壮,小姑娘身材纤细,看着风吹就倒的模样肯定不会是体修。然而她所处的地方可是遍地罡风啊,她怎么能如闲庭漫步一般悠然?! 这个发现让他惊奇不已,不由得仔细观察起俞愔的一举一动。 “原来是利用了此处罡风的特性炼体,而且这副娇弱模样居然是个剑修,有意思。”青年喃喃道,“不过能掉到罡风之地里这气运委实不怎么样。” 他在这明庶园里待了这么久,这罡风肆虐之地一直是进来的小修士敬而远之的,基本上掉到这里的修士,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离开。也不是没有洞悉罡风特性的人,他亦见过有体修悟到了这罡风秘密,然后利用起这罡风修炼,可问题是人家是体修啊,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但一个剑修洞悉了其中奥秘,并且还留下来锻炼肉身,这他还真是第一回见。 并且看她悠哉悠哉的模样显然还给她练成功了,这就更难得了。 “练剑确实也需要力气,嘿嘿,这想法倒是没问题,还挺有见解的嘛。” 此时青年早已将琉璃盘中的灵果尽数消灭了,他望着水镜,摩挲着下巴道:“可惜了是个剑修,不然长得好看还这般有想法留下传承我的衣钵多好。算了,虽不能收你作徒弟,但你我也算有缘,我便送你一场机缘吧。” 青年双手结印召出了一卷画轴。 画轴缓缓摊开,上面的水墨深深浅浅,好似纵横的山脉。 他用手指在画卷随意点拨了两下,然后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能不能参悟就看你自身造化了。” —————————— 在罡风中经历了长达半年的磨练,俞愔现在已经能够自如地行走在罡风之中了。 原本能轻易划破皮肤的罡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无法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了,虽然这些风吹在身上还会有刺痛感,但是已经不会像当初那般让她的皮肤变得血肉模糊了,在灵气充沛的情况下,她在这罡风中甚至能待上半个月之久。 自己已经在这里修炼了半年了啊,俞愔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她自言自语道:“差不多该去其他地方看看了。” 半年的时间她已经摸清了这块罡风之地的情况,也找到了出去的路,只不过因为还要借这罡风锻体,所以她迟迟不曾离开,但是现在锻体已有成效,她差不多该离开了。 这明庶园如此之大,不知道这外面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她呢。 但是出乎俞愔意料的是,当她来到罡风之地的边缘时,她却发现她出不去了。 “不对啊,上次到这里明明可以很自然地走出去的。” 大概一个月前俞愔走到了这附近,这里依旧什么也没有,天还是那片天,草地也还是那片草地,可俞愔发现这里没有罡风。 当时她惊讶万分,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可退了几步后她发现,熟悉的罡风又回来了。 进一步风停,退一步风起。 看来这里就是罡风之地的分界处了。 但当时俞愔的锻体尚未成功,为此她不得不将自己的活动范围控制在这附近,并在没有罡风的分界线附近插上了一柄小剑作为标记。 可现在那柄小剑近在咫尺,可俞愔却没办法触碰到它。 她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 就在俞愔开始思考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时,她发现这里的罡风出现了一些变化。 原本的罡风虽然看着猛烈,但是还是有规律可循的,利用罡风风向的规律俞愔可以极大地减少罡风所带来的伤害,只是因为她志在锻体,所以一直没有刻意顺风而动。 而现在的罡风的节奏似乎乱了。 ------------ 第二百一十八章 剑修之法 此地罡风突变是俞愔万万没有想到的。 为何此地会突然封闭?是她触碰到什么机关了吗?还是有什么妖兽要出来了? 各种猜测从她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俞愔的眉头紧蹙,不由得开始躲避这些来势更加凶猛的风刃,在搞清楚状况之前她还是要保存些实力。 她像一只小鸟一般灵活地穿梭在罡风之中,时而侧身,时而弯腰,时而旋转。没多久她便再度掌握了这罡风的新规律,又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只是还没等俞愔嘚瑟一会,这罡风的规律又变了。 并且不禁是风向的改变,风速和强度好像也提高了,意识到这点的俞愔不禁脸色微变,但现在也没有出去的办法,她只能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去摸清罡风的规律,好让自己在这片古怪的罡风中轻松一点。 可随着时间的流转,俞愔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 这里罡风简直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只要自己摸清了它的风向规律,这罡风的强度便会马上增加,规律也会随之变化,这才过了半月,这罡风便已加强了四次,俞愔应付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她又不能不去摸索罡风的规律,因为放任罡风伤害自己的话,她也是撑不了多久的,倒不如不停破解它的规律,至少这半个月的时间她的身法还是颇有进步的。 也许这就是明庶园的历练也说不定,反正目前是危害不到她的性命的,只是让她受些伤,只要能有所获,苦一些,累一些又何妨呢? 抱着这种想法的俞愔又度过了半个月,但此时她却无法再抱有之前那种天真的想法了,因为这罡风的强度已经整整提高了一倍有余,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只依靠肉体的强横和身法的敏捷来抵御了,只要被这风刮到她的肉便要被削去一块,比起一开始接触的罡风时的情形有过之而无不及。 俞愔很清楚,这个情况说明她的肉身的进步速度已经赶不上罡风的变化速度了,之前锻体的法子已经不合适了,再用下去她恐怕性命都会受到威胁。 为此俞愔不得不停下步伐,拿出最后的几块中品灵石召出了流水阵。 不管怎么说先恢复一下灵气,把身上的伤治上一治才是。 灵气恢复后俞愔愁眉苦脸地看着法阵外肆虐的罡风,这回应该是她在明庶园中最后一次使用流水阵了,夺旗战消耗了她所有的灵石,虽然后面利用休息的一个月她拼死拼活地挣了点灵石,但这半年在罡风之中已然用去了大半。 现在维持流水阵的就是她最后的几块中品灵石,等消耗完,她就再也没办法开启法阵抵御罡风了。 这加强版的罡风实在是太恐怖了,她这半年强化起来的肉体在它的面前就似豆腐似的一碰就碎,不用防御法罩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但是防御法罩需要消耗大量灵气,单凭这个俞愔在这罡风里是活不了多久的。 防御法罩不持久,强化肉体的招数也不适用了,俞愔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初至明庶园的时候,束手无策。 看着近在咫尺的出口俞愔欲哭无泪,这次明庶园之行她不会就一直被困在这片罡风中吧? 好歹让她去别的地方逛逛啊。 看着阵盘上的中品灵石渐渐变得灰暗,俞愔知道流水阵已经无法继续维持下去了,她轻叹一口气,挥手撤去了法阵。 此时候她倒是羡慕起阵修、符修和丹修之流了,这些修士虽然因为专注杂学拖累了修为常被认作旁门左道,但是有技傍身,赚取灵石那叫一个轻而易举,所以基本上个个都富得流油,不会似俞愔这般落得捉襟见肘的地步。 不过穷人也学不了这些,杂学前期要想有所成必定需要大量的练习,而练习所需要的材料数量可不是一般的穷修所能负担的,所以基本上符篆高手、丹药大师都是大宗门里才有,而散修之中却少见这类修士,因为只有宗门才有如此雄厚的财力能够培养出这类修士。 要是她是阵修的话,那就不会缺灵石了,现在估计就能舒舒服服待阵法里修炼了吧。 俞愔支起防御法罩想到。 连唯一的流水阵都不能用了,俞愔现在也算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绞尽脑汁地思考自己储物袋中还有什么能派上用场的。 在神识扫到有孚剑伤时,俞愔的目光倏尔亮了起来、 在这种罡风之地,阵修靠阵法,符修靠符篆,丹修靠丹药,体修靠肉身,她一个剑修怎么光想着走别人的路,没想到靠自己手中的剑呢? 猪头脑袋。 俞愔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这罡风锻体能够锻体固然不错,但她毕竟不是体修,在罡风加强后跟不上它的强度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么这个时候就该换个思路了,罡风能锻体,那么能不能练剑呢? 把这密集的罡风当作刀刃,用自己手中的剑去迎战。 练力道、练速度应当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俞愔的表情终于轻快了起来,她祭出有孚剑,撤去防御法罩,开始与风喂招。 她屏息静气,精神高度集中,将风刃想象成看不见的剑刃,挥动起手中的有孚剑。 手的灵活程度可比身体高多了,并且俞愔的剑法本就重视速度,是以长剑一出,剑影千重,铮鸣声不绝于耳。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整整三个时辰过去了,俞愔凭着手中的有孚剑将靠近的风刃尽数挡了下来,她竟然毫发未伤,俞愔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喜色继续挥动长剑。 罡风仍旧随着俞愔的应变在不断变强,但握着剑的俞愔显然和之前用肉身硬抗伤害的俞愔不同,她不再是一脸苦相勉强跟上罡风脚步,现在是罡风在追随她的脚步。 她是剑修,这是她擅长的领域,这是她熟悉的有孚剑。 这一刻她的眼中再无慌乱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信和坚定。 只要剑还在手中,她就不算山穷水尽。 ------------ 第二百一十九章 筑基中期 罡风的速度在不断增强,俞愔使剑的速度也在随之变快,但她终究不是神,还是会有筋疲力竭之时。 虽然她一直控制着自己的灵气用量,但还是用面对体内灵力不足的问题。人是有极限的,任凭她如何挣扎,二十天后她还是支撑不住了。 俞愔觉得自己手臂重如千斤玄铁,每一次抬臂都需要她调动全身的力气。 她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多少灵气可以使用了。灵气枯竭之时,这些罡风会像千万把剑刃一般割裂她的皮肤,刺穿她的身体,最后她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右臂的最后一点灵力也被消耗殆尽了,她就要迎来死亡了...... 这就是她的结局吗? 身体的疲劳和心理的恐惧在这一瞬间侵占了俞愔的身体,人是有极限的啊...那么神仙呢? 神仙也有极限吗?如果是有的,那么他们何以长生呢? 死到临头了自己竟然在想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俞愔不禁哂笑。 凡人可以突破自身极限成为修士,修士可以突破自身极限飞升成神,而神仙呢,神仙之上可有终点? 冥冥之中似有注定,俞愔脑中有一道灵光闪过,她抓了那关键的一句话:极限是可以突破的。 神仙有没有极限现在的她不清楚,但凡人有极限,修士有极限,但却都是可以突破的。练气到筑基,筑基到金丹,金丹到元婴,元婴到化神,修为境界的每一次变动亦是极限的突破。 她曾经是凡人,现在是修士,未来也可以是神仙,这些都是她,只是是不同时期的她罢了。现在是筑基初期的她的极限,但不是筑基中期的她的极限,更不可能是未来的她的极限。 极限只是相对而言的,只要她能够不停地突破,那么极限的高度便能不断刷新。 俞愔的神情渐渐平静了下来,眼神坚定,她握紧了手中的有孚剑再度使出了剑招。 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一丁点灵气了,但她还有力气,她还舞得动剑! 光凭气力应对当然是十分吃力的,几道风刃从刁钻的角度窜出,在俞愔的身上划了好几道鲜血淋漓的口子,但她却连眉毛也不动一下,只是专注地挥动着手中的剑。 她挥动剑的速度开始越来越快,让人看不清有孚剑的模样,空中开始出现了剑的重影。 还不够...她需要更快! 长剑划破空气发出锐利的铮鸣,渐渐地有孚剑的残影消失在了空气中,若有人从头到尾地仔细观察便会知道,这是她挥剑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以至于没有人能看清有孚剑的活动轨迹,从某种层面上来说相当于将武器隐身了。 这是何等的速度! 起先俞愔还会被角度刁钻的风刃伤到,但不知道从何时起她的身上便再没添过伤口,周边的灵气开始震动,随后像潮水一般朝着俞愔和有孚剑的体内涌去。 俞愔感觉到体内似乎有一层屏障正在慢慢地裂开,丹田之中迸发出一股强劲的力量将体外的灵气吞了进去,干涸的丹田逐渐滋生出了灵液,然后慢慢充盈,再将其反哺给全身的经脉。 她的疲惫被一扫而空,身体再度涌现出力量,手上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在皮肤表面浮现出了一层黑色的污渍后,俞愔知道自己这是晋阶成功了。 筑基中期已成! 在筑基期徘徊了几年后,她终于晋阶了,俞愔忍不出咧嘴笑了起来,现在灵气再度充盈了,实力又大进,总算暂时不用被这罡风威胁道生命了。 只是这剑不能停还真有些累人。 不过刚才在晋阶之时她似乎领悟出了乘风剑诀的第三式——纹风不动。 第一式春风拂面讲究的是以柔克刚。 第二式疾风骤雨讲究的是因地制宜。 而这第三式纹风不动则讲究的是快人一步。 这快人一步不仅是指挥剑的速度要快人一步,还有对对手剑招的预测也要快人一步。 只要挥剑的速度够快别人便看不清你的武器,只要你的预测快人一步你便能应对得毫不费力,在别人眼里你便是纹风不动安如山! 这便是速度和经验编织的骗局,虽然名叫纹风不动,但其实是动得最多最快的剑招。 心念一动,剑招即出。 此时若有旁人在场便会发现,俞愔在罡风之中行走如闲庭散步,所有的风刃似乎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弹开,无法伤她分毫。 但实际上她手中的长剑没有片刻停歇,一直都在舞动,这便是纹风不动了。 不但锻体有成,晋阶筑基中期,还领悟到了乘风剑诀的第三式,俞愔觉得她这趟明庶园之行实在是收货颇丰,怪不得瀛洲众人对此地趋之若鹜,实在是个好地方啊,只是眼看一年之期就快到了,她怎么还是出不了这罡风之地啊? 不会到了出去的那天她还在这里吧?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时正躺在静室的软塌上呼呼大睡。 “桃花酒...烤仙鹤...蜂蜜果饮...”青年在睡梦中喃喃道。 ------------ 第二百二十章 嘉辰真君 春雨绵密,空气微润。在雨水的浸润下地面的颜色开始逐渐转深,一些坑洼地带更是蓄起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水潭。 藏灵峰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只有一个地方例外。 那是藏灵峰最东侧的一处山崖,山崖顶上悬着一片巨大的荷叶,将细雨尽数挡在了外边。 而荷叶之下有一中年道士正在闭目打坐,此人正是随赫真人。 倏然他睁开双目喃喃道:“时间快到了,不知道嘉辰真君清醒了没有......” 想到嘉辰真君随赫就觉得头疼。 这位也是活了几千岁的老祖宗了,熬死了一大批长辈,现在在紫宵宫里他不仅是修为最高的,也是年纪最大的,任谁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老祖。但嘉辰真君修为和年纪在长,这性情却和年轻时候没有任何变化,行事任性随心,高兴的时候管他多珍贵的秘籍随手就能丢给陌生的散修,不高兴的时候哪怕是天地至宝他都照毁不误,紫宵宫的高层为了替他扫尾也是操碎了心,头发都多白了几根。 好在后面嘉辰真君为了修炼主动搬到了明庶园里,这让紫宵宫的高层大大地舒了口气,享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清净。 虽然紫宵宫时不时还有弟子会进入明庶园内,然后遭到嘉辰真君的戏弄,但好歹那是自家人,只要不出去惹是生非,怎么样都是随他高兴了。 随赫很想说:你们这是自暴自弃啊! 只是这回不同,进入明庶园的小辈很大部分都不是紫宵宫的弟子,所以在他接了引导任务后是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注意明庶园的动静,万万不可让嘉辰真君闹出什么乱子来。 嘉辰真君要是闹起事来把明庶园夷为平地都是有可能的咧! 于是随赫这一年干脆洞府也不回了,寸步不离地守着明庶园的入口,时刻和嘉辰真君的灵兽保持联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垂怜,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嘉辰真君这回竟然啥事也没闹,前段时间喝了点桃花酒更是直接乖乖睡了几个月,他也得闲修炼了一段时间。 只是眼瞅着一年之期马上就到了,嘉辰真君却还没有一点要清醒的意思,随赫真人终于开始急了。 随赫真人在开启明庶园时所念的口诀其实也只是起到了一个敲门的作用,明庶园开不开启其实还是要取决于嘉辰真君的,所以只要嘉辰真君不醒,那么这门就开不了,进去修炼的小辈也全都出不来。 随赫真人抚额叹气,就剩三天了,先联系一下嘉辰真君的灵兽涅鹅吧。 他祭出一块冒着幽幽蓝光的水晶盘朝其中注入了灵力,他日常便是靠着这个和涅鹅联系的。 这是一种远距离即时联系的法器,名叫传音盘,它可以无视结界、法阵等阻挠让人畅通无阻地沟通,乃是顶阶法器,整个东海仙山都找不出几件,要不是接了这个引导任务,他还真没机会接触这件法器。 静室里的一张矮柜上,一块和随赫真人手里一样的水晶盘突然冒出了蓝光。 静室的大门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打开,一只大白鹅摇摇晃晃地冲了进来。 “一年之期将至,不知嘉辰真君何时能够清醒?”随赫真人的声音从水晶盘中传了出来。 大白鹅看了一眼躺在软塌上睡得天昏地暗的嘉辰真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咳一声道:“在大门开启之前主人肯定能醒。” 水晶盘闪了闪,随赫真人诚恳道:“那有劳前辈了。” 别看这大白鹅憨憨呆呆的模样,它可是嘉辰真君的灵宠涅鹅,修为已有八阶,实力接近于人修的化神期,所以已经能够口吐人言了,其实只要它想它甚至可以化成人形。 涅鹅走到了酣睡的嘉辰真君身边,恭敬道:“主人,你该起来了,明庶园要到开园之日了。” 嘉辰真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翻了个身,背对着涅鹅继续说着梦话:“红烧肉...地十三...烤鹅...” 嘉辰真君每说一道菜涅鹅的怒气就增加一层,终于在听到‘烤鹅’二字时,涅鹅的怒气到达了顶峰。 它拖着白胖的身体跳上了软塌,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着嘉辰真君的耳边吼道:“嘎嘎嘎——!” 嘉辰真君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似乎有些要苏醒的迹象,涅鹅一鼓作气用自己洁白的翅膀在他的脸上扇了两下。 这谁在扰人清梦啊! 这下嘉辰真君终于醒了,只是在看到紧贴着他面庞的那个鹅脑袋他马上将到嘴边的脏话给吞了回去。 但是涅鹅可不领情,它扑腾着翅膀生气道:“睡了这么久你是猪吗?” “嘿嘿。”嘉辰真人干笑。 “这梦做的挺香的对吧,又是红烧肉,又是第十三的,哦,对了,还有烤鹅。”涅鹅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嘉辰真君一听到‘烤鹅’两字就知道大事不妙,他吞吞吐吐道:“梦话而已,不、不能当真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连做梦都想吃烤鹅,呵呵...”涅鹅冷笑道,“我就知道你第一回见我就是想把我给吃了!” 说着便拿嘴去啄嘉辰真君。 嘉辰真君赶忙滚下软塌躲开攻击:“你听我解释啊,我没有...我这不都两千年没吃过鹅肉了,就梦里想想还不行啊。” “不行。” “哎哟,普通的鹅又不算你同类。” “但它们和我长得差不多,你想吃它们就是想吃我。” 嘉辰真君被涅鹅追得满房间乱窜,最后都窜到了房顶上面,他紧紧抱着房梁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梦里都不吃鹅肉了,成吗?”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涅鹅决定放他一马,于是嘴下留人,不再去啄他。 嘉辰真君这才舒了一口气,从房梁上下来。 被灵宠追着打,他恐怕也是修仙界第一人了。 嗨谁让他年少无知时请了这位暴脾气的祖宗回来呢,自己选的灵宠,哭着都要宠下去。 涅鹅平静下来便想起了随赫真人的嘱咐,于是提醒道:“对了,紫宵宫那个小辈说后天就要放这些小毛头出去了,你可别又睡着了。” ------------ 第二百二十一章 涅鹅 “后天就要放他们出去了?”嘉辰真君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我不过就睡了一觉,怎么他们就都要走了啊。” 没了他们陪他玩,那他该多无聊啊! 涅鹅扁扁的嘴巴翘得老高,说道:“你也不看看你到底睡了多久,五个多月啊,四舍五入就等于半年了!” “诶,你怎么不早些叫醒我,呜呜呜......”嘉辰真君以袖掩面假哭道。 涅鹅闻言顿觉一股火气从心肺中冒出,它怒道:“不是你和我说没事不要叫你吗?!你还说无缘无故吵醒你的话,你就要拔光我身上的羽毛!” “有这回事吗?!” “有!” 嘉辰真君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嘿嘿...我这不是睡太久忘了嘛。” “哼。”涅鹅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糟了!”嘉辰真君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我把这事给忘了!” 涅鹅不解道:“什么事啊?” 只见嘉辰真君双手结印召出一卷画轴,在上面点拨了两下:“我睡之前给个小姑娘设了个障碍,我睡着了就把这事给忘了......她应该不会出事吧?” 他也就是看小姑娘挺有天赋的,所以送了场机缘给她,将罡风之地锁了起来,并且改变了罡风的方向和强度,这种变化多端的环境其实不仅适合体修炼体,更适合剑修练剑,端看这小姑娘能不能领会他的一片苦心了。 不过这个睡过头忘记接触禁制确实是他的错,不知道那小姑娘挺下来没。 听到他最后不确定的语气,涅鹅就觉得头大:“你还不赶快打开水镜看看,别让人死在明庶园里,不然紫宵宫的百年声誉都要被你给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是什么刀山火海呢!” “死不了,死不了,我设置的强度不是很高,只要她不是太笨,那肯定没问题,最多就缺只胳膊少只腿,人是死不了的。” 嘉辰真君尴尬地笑了笑,在迅速解开禁制后,便马上打开了水镜查看俞愔的情况。 天高云淡,罡风凛冽。 衣衫褴褛的少女手持长剑伫立在草地之上,锋利如刀的罡风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格挡在她的身体周围。 她面容疲惫,但眼睛却没有失去神采,她的双眼亮的惊人,瞳孔中似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她手中还有剑,她还能再战。 此时的俞愔身体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挥剑完全是在凭借本能,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倒下。 其实这罡风已经很久没有加强过了,似乎是到达了一个临界值便停止了变化,并且每加强三次后便会停歇一天,这也给了俞愔一些喘息的机会,要不然不停地加强下去,俞愔这条小命恐怕还真留不到现在。 如此看来这明庶园也不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恐怕还是在考验她吧。 算算日子,离明庶园开启还有不到三天,只要撑过这三天她就能安全出去了。 想到这里,俞愔觉得身体似乎又有力气了,她咬咬牙,继续挥动长剑。 就在此时,罡风骤然停歇,这让猝不及防的俞愔一剑劈了个空。 她手上一顿,一脸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罡风怎么就突然消失了?不会还有更恐怖的考验在后面吧? “没事了,你安全啦。”一道公鸭嗓在俞愔身后响起。 俞愔闻声转头,却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你往哪看呢?!低头。”涅鹅恼怒道,这个愚蠢的人修竟然无视了它的存在。 俞愔头一瞧,她的狡辩正站着一只...大白鹅?而且这鹅还会说话??? 不是她疲惫过头眼花了吧? “没见过会说话的鹅啊!要我说啊,你们这些小修士就是见识太少,总是一惊一乍的。用我主人的话来说,那就是...那词叫什么来着...”涅鹅不用想也知道面前的这个小修士在想些什么。 “少见多怪?”俞愔试探性地接过话。 “对,就是少见多怪。”涅鹅挺了挺自己修长的脖颈,它可是一只有文化的鹅,和外面那些大老粗妖兽可不一样。 她揉了揉双目,再定睛一看,果然没看错,这只大白鹅说话了!并且这大白鹅一脸骄傲的模样,仿佛在说:快来夸奖我! 能说话的大白鹅,那肯定不是普通的大白鹅,妖兽之中能口吐人言的都极少见咧,基本上不是天赋异禀,就是修为已经到了七阶,这只大白鹅何时出现的她毫无所觉,恐怕它的修为和神识都远胜于自己。 那么这只高阶妖兽的主人的修为恐怕在元婴之上了,结合进明庶园之前随赫真人的警告,俞愔一下猜到了面前这只大白鹅的主人的身份。 它的主人恐怕就是紫宵宫那位化神老祖了。 理清了思绪之后,俞愔开口道:“前辈...” 没等俞愔把话说完,涅鹅便急匆匆道:“算你运气好遇见涅鹅大人我,不然...哼哼。” 不然等嘉辰这个不靠谱的自己想起来,恐怕这个小修士就成了白骨一具了。只是这话却是不好直言的,毕竟它这回出来就是给主人收拾烂摊子的,说得太明白让这小修士抓到把柄可不太好。 于是他将后续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又道:“上来。” 话音刚落,涅鹅的体型就突然膨胀了几十倍,变成了一只比俞愔还高的巨型大白鹅,它扑扇着翅膀重复道:“快上来!” 既然猜到了它的身份,俞愔自然不敢造次,依言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涅鹅的背部。 俞愔心神一荡:我竟然骑了一只七阶修为的妖兽!师父、师兄我出息了! 涅鹅驮着俞愔向东飞去。(别问我鹅为什么会飞,因为它是仙鹅_(:зゝ∠)_) 原本的结界似乎消失了,这一路上他们都畅通无阻。 从罡风之地出来了俞愔才知道,原来明庶园竟这般大,绿草鲜花,处处生机。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到了沿途的风景后俞愔不禁感叹道:这才是理想的修炼宝地嘛! 之前她待的那片罡风之地是什么鬼?! ------------ 第二百二十二章 灵泉 涅鹅带着俞愔来到一汪水汽氤氲的大水潭,然后一言不发地把俞愔抖了下去。 俞愔猝不及防地掉进了水中。 并没有传来她想象中的冰凉感,相反的这里的水甚至有些烫人,这里竟然是一处温泉。 温热的泉水将她的身体包裹了起来,水中蕴含着浓郁的灵气,此刻正修复着她的伤口,并透过皮肤进入她的体内,滋润她干涸的经脉。 这泉水不仅是温泉,还是口灵泉啊! 原来涅鹅是带她来疗伤的啊。 俞愔在水中呛了几口水后便挣扎着浮了上来,她抹去了脸上的水珠,环顾四周,氤氲的水汽让她看不清任何东西。 “涅鹅前辈...涅鹅前辈你在吗?” 然而俞愔并没有等到涅鹅的回答,而是等到了一个柔和的男声:“谁在那边?” 这声音好生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能在这明庶园中活动的无非就是那几人,俞愔略微思忖了一下便猜出了声音的主人。 “贺道友是你吗?我是俞愔。” 贺煦南一听是俞愔不禁松了一口气,他寻着声音往俞愔的方向游去。 俞愔在见到贺煦南时吓了一大跳,在她的印象中贺煦南可是拥有着连女子也自愧弗如的外表,但是现在的贺煦南面色惨白,皮肤被水浸泡得肿胀脱皮,下巴上也长出了厚厚的胡渣,再无先前半点颜色,并且他的头发似乎长长了许多,像水藻一般在灵泉中铺散开来,让俞愔想到了民间话本中水鬼的形象。 要不是他的周身气息还是俞愔熟悉的那个贺煦南,否则俞愔都想大喊一声有鬼了。 俞愔看他这副模样不由得问道:“贺道友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贺煦南一脸苦相地看着俞愔,然后撇过脸去幽幽说道:“俞道友...你还是先换身衣服吧...” 俞愔低头一看自己的模样,不禁脸色爆红,之前在罡风之地道袍被风刃割得破烂不堪,此时被灵泉一浸泡更是衣不蔽体,怪不得贺煦南让她先换身衣服。 还好这里水雾缭绕,什么都是模模糊糊,这也让俞愔的尴尬之感缓解了许多,她快速游离了此地,换了一身道袍回来。 “咳咳。”俞愔换完衣服后便御剑飞了回来,“贺道友这是遭遇了什么?” 贺煦南愁眉苦脸道:“我也想知道啊,半年前我寻到这处灵泉还高兴了好一会,想着利用这灵泉修炼得事半功倍,没想到后面竟出不去了,于是我就在这灵泉里待到了现在,你知道的,一直御剑飞行是不可能的,所以大部分的时间我都泡在了灵泉里,于是就成了你见到的这个模样。” 灵泉中含有的大量灵气会促进伤口愈合,也会促进毛发生长,无怪乎贺煦南的头发和胡子都长长了不少。并且灵泉虽然灵气含量高,但它毕竟还是泉水,并不是完全的灵气组成的,长期泡着把皮泡脱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其实贺煦南这完全就是受了俞愔的连累,嘉辰真君封闭罡风之地原是想给俞愔一些考验,没想到他粗心大意将明庶园各个区域都单独封起来了不说,还一觉睡了大半年,将开启禁制的事情抛诸脑后,所以才有了贺煦南和俞愔现在的惨状。 原来倒霉的不止是我一个人啊。 俞愔想到这里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这也太惨了...” 贺煦南见她幸灾乐祸的笑容不由得来气,没好气道:“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因为贺煦南在灵泉之中,俞愔就没好意思也泡在里面,毕竟和男子共同泡温泉还是一件很暧昧的事情,所以她身上的伤也并没有恢复多少。 此时的她暴露在外的脸部、颈部、手部都有许多道血肉外翻的伤口,让人一看便知她这段日子恐怕也是过得十分艰辛。 “唉。”俞愔叹气道,“你知足吧,比起我待的地方,这灵泉不知道好了多少,我倒情愿和你换一换呢!” 贺煦南一听也来了兴趣,催促道:“快说说你遇见什么事了?” “我一进明庶园就掉到了一个满是罡风的草地上......” 待俞愔把在罡风之地的遭遇说完后,贺煦南若有所思道:“你这经历还真是凶险。” 俞愔赞同的点点头:“我觉得要不是我突破到了筑基中期,我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好在涅鹅前辈及时赶到将我带到了这灵泉疗伤。” 贺煦南这才反应过来俞愔的伤势还没好,而她此时却还在飞剑之上,恐怕是因为自己还泡在这灵泉之中的缘故。 他脸色微红,歉然道:“照俞道友所说的,这区域之间的禁制应该都打开了,我先去探探路,你就先在灵泉之中疗伤吧。” 于是余下的两天时间俞愔便留在这灵泉之中疗伤了,涅鹅的身影再没出现过,灵泉中除了她也再没来过其他人。 外出探路贺煦南发来传音符说这附近很安全,他被这灵泉水泡怕了,所以这两天就在地面上修炼了,让俞愔自己在灵泉里好好修炼。 俞愔放出神识查看了一下身上的伤,经过灵泉两日两夜的修复,俞愔身体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部分伤痕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右臂上最深的一道伤口仍留着浅粉色的疤痕,不过这问题不大,过段时日就会自然而然地恢复的。 “明庶园即将开启,请各位做好离开的准备,一刻钟后接引之光就会投下,各位顺着光便可以出来,接引之光只会开启半个时辰,过时不候,执意留在明庶园里的修士是生是死便与我紫宵宫无关了。”随赫真人的声音响彻天际。 在明庶园各个角落修炼的修士闻言神情都是一凛,然后停下了修炼,等待接引之光的落下。 俞愔也是从灵泉之中跃出,稍作整理后便寻了贺煦南一同等待接引之光。 一刻钟后。 淡黄色的接引之光从天际投射而下,俞愔与贺煦南缓步迈入其中,不需要他们御剑,更不需要他们使用灵力,这光就像是有引力一般引着他们缓缓升向空中。 ------------ 第二百二十三章 藏灵峰,明庶园入口。 进入明庶园修炼的修士们陆陆续续的出来了,随赫真人眯着眼睛观察着这些从接引之光里跳出的小辈。 不知道他们在明庶园中究竟得了什么好处,上一回他进去的时候可是摘得了一颗千年难遇的金朱果,洗髓伐筋将他体内的杂质尽数排出不说,还提升了灵根纯度,使他的修炼资质从中等一跃成了上等。 不过金朱果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获得的,他师父说了他这运气是万里挑一的,紫宵宫里属独一份。 也不知道这一批的小修士里有没有和他一样的幸运儿呢。 从接引之光跳出来的修士们大部分都面露疲色,这让随赫真人有些纳闷,他记得他们那一批修士出来的时候可是个个表情都是春风得意,怎么到了这些小辈跟进去做了一年苦力一样? 不过看他们虽然面色疲惫,但眼中却也是光彩飞扬,想必也有不小的收获了。 随赫真人可不知道他们大半时间都被困在一个地方,虽然不像俞愔掉进罡风之地那么倒霉,但也是郁闷非常。 明明这明庶园如此宽广,处处宝藏,但是他们却探索不得,只能憋屈地窝在一处修炼,这换谁都郁闷啊。 虽然最后三天禁制解开了,但知道这件事的人其实并不多,三天对于修士不过是眨眼之间,沉浸在修炼中的修士不可能每天都去看看禁制解开了没有,因此许多人沉浸在了修炼之中,直到接引之光投射下来后,才知道禁制解开的事情。 俞愔因为在灵泉之中休整了两日,伤势已经大好,换上了崭新的道袍,将散乱的发髻重新梳好,俨然一副精神面貌良好的模样,在众人之中倒显得格外突出。 “俞道友和贺道友看起来机遇不错。”章铭含笑道。 毕竟将贺煦南泡得脱皮的不是普通的温泉,而是灵泉,上了陆地后他的皮肤便很快恢复了,甚至光洁细腻更甚从前。 他和俞愔是在场少数几个看起来神采奕奕的修士。 贺煦南:“......” “......”想到明庶园中的经历俞愔尴尬一笑,“虽然有些惊险,但修为确实精进了,收获颇丰。” 章铭也笑道:“我也是,估摸着这次回去就可以闭关冲击金丹了。” “我也觉得摸到了金丹期的门槛了。”谭盈盈温婉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岳蕊从她背后冒出头来:“我也是,我也是!” 邬承安也笑嘻嘻道:“我虽然没有得到晋阶金丹的感悟,但是收获也不小。” 岳蕊好奇道:“啥收获,说来听听。” 邬承安面带得色,但口中却是神秘道:“佛曰:不可说。” “邬承安你耍我啊!”岳蕊佯装生气,抬腿便往邬承安身上踢去。 二人一个追一个跑,绕着悬崖转了好几圈。 众人开始小声交谈起明庶园中的经历,眉眼间都染上了笑意。 “明庶园当真是块宝地啊,连罡风都能让人有所收获,真想待里面不出来了。”岳蕊嘟囔道。 谭盈盈用食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啊,知足吧,紫霄宫里一辈子没进去过的人多了去了,你能进去一次就算是运气极好了,别贪心了。” 岳蕊撇嘴道:“可是明庶园那么大,我们后期还被禁制困住了,根本没探索多少嘛,好多地方我都没去过。” 说到这里贺煦南也觉得奇怪:“明庶园后期会有禁制这种事我怎么从来没听别人提过?” “明庶园的事师叔师祖们一向不肯多言,也许是故意考验我们吧?”岳蕊咬着唇说道。 众人闻言觉得有理纷纷点头赞同。 误会总是美丽的,明明是一场乌龙,现在却被小辈们自动理解为长辈善意的考验,睡过的头嘉辰真君要是在此地肯定会表示小辈们真是太善解人意了,然后仰天大笑。 他们这边一派和乐落在黎漾眼里却是分外刺眼,他在经过众人身边时特意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然后再御剑驶离。 看着悬崖上的人越来越少,俞愔、章铭和邬承安也准备告辞了,但是临行前俞愔却叫住了贺煦南,问他是否能借一步说话。 贺煦南自然是点头同意了。 二人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后,岳蕊酸道:“俞道友不会是要向贺师兄表明心迹了吧。” “怎么可能?!”邬承安当即反驳道。 谭盈盈闻言火上浇油道:“怎么不可能?贺师兄要外貌有外貌,要家世有家世,是多少女修的梦中情人,俞道友正是思春的年纪,动心也是正常。” 这话让邬承安无法反驳,他和贺煦南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他要是女子也会喜欢贺煦南而不是自己的...... 邬承安越想心中越是酸涩,脸上也不禁带上了一丝愁苦。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好女怕缠郎。”岳蕊说道。 谭盈盈:“还有句话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我、我现在表明心迹还来得及吗?”章铭迟疑道。 上钩了! 谭盈盈和岳蕊相视一笑齐声道:“来得及,来得及!” “我师兄一心向道肯定会拒绝俞道友的。”岳蕊说道。 邬承安闻言却是眉头皱了起来,俞愔被拒绝这个结果虽然对他有利,但是听着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他的心上人怎么能被别人拒绝! 想到这里邬承安不爽道:“怎么就不行是俞道友拒绝贺道友啊?!” 岳蕊二人仿佛听见了天方夜谭一般,异口同声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邬承安一本正经道:“俞道友外貌出众,头脑聪慧,哪个男人会拒绝她?贺道友喜欢上她不正常吗?” 这话让岳蕊和谭盈盈一度陷入了抓狂之中,想揪着邬承安的领子问: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啊? 章铭听着三人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俞愔和贺煦南很快便回来了,见众人脸色古怪地看着他们二人,贺煦南不由得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岳蕊、谭盈盈和邬承安齐刷刷摇头道:“没事。” “......”动作倒是默契。 贺煦南没有继续纠结,而是转头与俞愔道:“到时候我会传音给你的。” ------------ 第二百二十四章 表白 刚才谭盈盈和岳蕊的话倒是给了邬承安启发,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要是俞愔真的忽然接受了其他人的表白,那到时候他说再多也是没用的,哭都没地哭。 于是邬承安决定先不回家了,觍着脸跟着章铭和俞愔一同回去,说是自个有东西忘在了章铭的洞府,顺路去取。 章铭把邬承安的心思看得分明,他哪是有什么东西忘了啊,只不过是找借口想要和俞愔待一块罢了,当然作为好兄弟章铭并不会去揭穿他,而是配合地点点头。 一路上邬承安便拉着俞愔谈天说地,章铭也知情识趣地插上两句,三个人的气氛倒是十分愉快。 只是邬承安心中惦念着俞愔和贺煦南临别前的私下会话,万分好奇他们俩究竟说了些什么,那心口像是被猫爪子挠过一般,难受得很。 纠结了半晌,他还是还是没忍住,吞吞吐吐地同俞愔道:“今日你和贺道友...说了些什么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好奇!” 邬承安也知道问这种问题其实是很不礼貌的,说完后他的脸便腾的一下红了起来,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俞愔先是怔愣了一下,然后脸色便冷了下来,不客气道:“这与邬道友有何干系?” 邬承安没想到俞愔的脸色说变就变,被她冷下来的眉眼吓得一个激灵:“没、没干系...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邬承安有些尴尬,但是看着面前少女清丽的面容他又重拾了决心,咬牙道:“俞道友能借一步说话吗?” 俞愔也不是傻子,邬承安对她的心思她早就看出了一二,她以为自己疏离一些,他便会放弃,但是事情显然没有向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她抿嘴道:“嗯。” “我刚好像看见了一只双翅鹤,我去那边瞧瞧。”章铭识趣地给二人留下了独处空间。 见章铭的身影逐渐远去后,邬承安这才开口道:“先前是我唐突了,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俞愔不置可否,只是抿着唇看着他。 在俞愔的注视之下邬承安心里有些发紧,只觉得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手心更是冒出细密的汗,嗓子像有蚂蚁在爬似的发痒。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强装镇静道:“我无意窥探你和贺道友之间的谈话,只是我怕...我怕他先我一步表明心迹。” “......” 他这话是说贺道友喜欢她? 俞愔皱着眉回想了一下自己和贺煦南相处的点滴,确定没有任何不妥后说道:“邬道友误会了吧,我和贺道友乃是君子之交,并没有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得到否定答案的邬承安眼睛一亮:“不是便好!不是便好!” “俞道友...俞愔!”邬承安的语气郑重起来,“其、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便倾慕于你了,我想同你共结连理!” 他的目光诚挚而热烈,让俞愔无法直视,她撇过头去:“对不起,我一心向道,无意于此。” 这是她惯用的拒绝理由,看起来十分敷衍,但却再真实不过了。因为外貌出众的缘故,从小到大身边的男子都对她趋之若鹜,其中也不乏各方面条件都十分优秀的男修,但或许是她年纪尚小的缘故,她竟从未心动过,而后又出了颜泽宁那事,更让她对情爱谈之色变,唯恐沾染上误了自己的大道。 如果情爱会让人变成颜泽宁那般模样,那么她宁愿一辈子不找双修道侣,反正没有不双修就成不了大道的说法,她只是不想再遇见第二个颜泽宁了,丹田被废之时的那种绝望,她永远都不想回忆。 所以自丹田被废后她在面对男性时便刻意冷淡几分,为的就是不让他们生出别的想法,效果还是有的,很多人在见了她这副冷漠的态度后都歇了心思,她已经很久没遇见像邬承安这般到她面前表明心迹的人了。 这一瞬间她再一次想起了颜泽宁,周边气息瞬间冷了几分,隐隐还透露出杀意。 俞愔的话让邬承安的眸子暗淡了下来,果然还是不行的吗...... 他感觉到了俞愔周身莫明的杀意,他不就表明了一下心迹,又不是强抢她回去作道侣,怎么她的反应如此之大? 虽然满心疑惑,但是他还是开口道:“我明白俞道友的意思了,不好意思,给你造成困扰了。” 邬承安的话把俞愔的神思拉了回来,她意识到面前的青年不是那个偏执的颜泽宁,她收敛了周身的杀气,摇了摇头:“无事。” 二人相对无言,一时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被人干脆利落地拒绝了,邬承安极为不自在,所以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率先开口道:“我想起来,我还有些事,就先不去章铭洞府取东西了,我先回家。”没等俞愔回答,他便逃跑一般迅速逃离了这里,甚至没有和章铭打声招呼。 “嗯。”俞愔轻轻答道,抬眼便只看见了他远去的背影。 章铭其实就在不远处闲逛,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看见邬承安落荒而逃的模样便知他是被俞愔拒绝了。 他悠悠地御剑回去寻俞愔,却见她面色阴沉,情绪不佳,似乎刚才和邬承安的对话并不是很愉快。 这就有些奇怪了,一般来说,被人倾慕,就算此人不是自己心仪之人,那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没道理俞愔会是这般模样。 章铭不由得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承安那小子说浑话得罪你了?” 俞愔摇摇头:“没。” 邬承安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他只是单纯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只是这勾起了她藏在心底多年的恐惧,她的心绪乱了。 “我们走吧。”俞愔说道。 章铭看出她并没有谈话的意愿,只能住口,二人一路无话乘着飞剑回到洞府。 在俞愔要解开禁止踏入洞府之时,章铭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俞道友,且慢!” 俞愔止住了脚步,满脸疑惑地转身:“怎么了?” ------------ 第二百二十五章 查到 你状态有些不对...如果你有烦恼的话不妨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上你。”章铭说道。 其实章铭并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在替易诗棋报仇这件事上俞愔不计前嫌地帮助了他许多,在他心里俞愔早已是他的朋友了,朋友的状态不对,他自然是希望能够开解一二的,所以在纠结了许久后他还是拦住了俞愔。 章铭的目光澄澈如水,满是诚挚,俞愔能感受到他的关心,她的心头不禁一暖,缓了缓阴沉的脸色:“没事,一点小问题罢了。” 章铭摇摇头:“你素来冷静自持,但今日我却能感受到你的心绪已乱。” 原来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虽然知道章铭这是关心她,但这是她的心魔,不是旁人三两句话能够化解的,要去除这心魔关键还是要看她自己。 可她...俞愔轻轻叹了口气:“我会自行调整的,我累了,先回去了。” 见她坚持,章铭也无可奈何,只能目送她打开禁制进入洞府。 夕阳正好,橙黄色的光斜斜打了下来,四周的景物染上了一层暖色。 因为心中揣着事情,俞愔也无心修炼,索性纵身一跃跳到了屋顶上,坐在上面发起呆来。 许是这夕阳的余晖太过温柔,俞愔紧绷了一年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再度看见了那张她只见过寥寥数面,但却永世不会忘记的面孔。 颜泽宁一脸冷漠地击碎她的丹田,她的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液,腹中丹田寸寸碎裂,犹如刀割,她疼得要命,但却还是死死忍住眼泪...... “啊!” 梦中丹田碎裂的剧痛让俞愔清醒了过来,她轻喘着气看向四周,星月暗淡,露重夜深,一切都是梦境罢了。 丹田碎裂的疼痛是那么真实,仿佛就是上一刻发生的一般,俞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回到了室内。 化解心魔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俞愔只能暂且将问题搁置到一边,开始巩固自己的境界,毕竟明庶园中的一年是片刻不得放松,她根本没有时间好好修炼。 一个月后。 静室内的俞愔睁开了双眼,她刻意放缓修炼速度就是为了夯实基础,稳固境界,经过这一个月的巩固,无论是丹田还是经脉都深度拓宽和滋养了一番,此时的她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周身气息亲和而圆融,一看便是灵气内藏之相。 俞愔用神识视察了一下自身的状态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贺煦南那事查得怎么样了?”俞愔喃喃自语道。 在离开紫宵宫时,她曾托付贺煦南帮她查一查关于苏晚的事情,准确的说是关于瀛洲苏家的事情。 虽然俞愔在与方澄谈话之后就很少纠结苏晚的事情了,但这不代表她已经遗忘了苏晚,相反的,她时刻戒备着苏晚的出现。苏晚就像一捆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火药,牢牢绑在了俞愔的身上,俞愔知道她对自己的性命有巨大的威胁,但却没有拆除的办法。 她来到瀛洲已有五年了,这五年时间别说遇见苏晚了,她连关于苏晚的只言片语都没收到过。 苏晚是夺舍出来的,那具被夺舍的身体当时至多不过是练气期,就算她仗着自己有元婴修为的经验修炼,现在的修为也不会比她高多少,毕竟蔡涵的灵根并不出众。 而俞愔自己资质颇佳,亦是重修者,修炼速度不一定会比苏晚慢,现在的她对上苏晚应该是有自保之力的。所以俞愔不愿意再战战兢兢地等待这捆名叫苏晚的火药爆炸了,她主动出击,搜索信息,她想要将这捆火药干净利落地从身上拆除! 从贺煦南没有觊觎她的有孚剑便可以看出此人品性高洁,且他出身显赫,人脉通达,打探苏晚的事拜托他是最好不过了。之前她也不是没起过打探苏晚消息的心思,只是贸然打探,她怕苏晚的行踪没有寻到,反倒暴露了自己,而现在她的实力跟上了,这么好的打探人选又摆在面前,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俞愔感应到门外传音符的存在,赶忙打开了禁制,黄色的符篆摇摇晃晃地飘到了她的面前,然后传来了贺煦南的声音:“俞道友托我查的事情已有眉目了,一千多年前瀛洲确实有一个苏姓大家族,据说是被世仇温家灭了满门,当时苏家的家主名叫苏雷,你说的苏晚便是他大女儿,苏晚那个成亲的夫婿是个散修,留下来的信息委实太少,事情过去太久了,现在连姓名都查不到了。有传言说苏晚当年未死,但却一直未有她的消息,最后众人也就默认她死了。” “而后我照你所说又查了一下近六年有没有人查过苏家的事,还真有,探子告诉我大约五年前,有个蒙面修士打探过苏家的事情,出手非常阔绰,不过他用了手段遮掩了性别和修为,叫人看不出深浅。” “对了,苏家和温家结仇是因为苏家的一位元后修士打伤了温家的一位元后修士,造成温家那位修士的化神之路被生生截断,一位化神修士对家族来说是何其重要,少了一位化神修士的温家被苏家打压了许多年,所以后来一有机会便灭了苏家满门。不过灭了苏家后,温家也没繁荣多久,不过百年便已式微,到后来直接退出了瀛洲世家的舞台。” “虽然已经无法撑起世家的门面,但是温家还是有后人的,我查到他们数百年前举家迁到了蓬莱,不过具体去了蓬莱哪里,现在是否还有后人我便不得而知了。” “还有你说的那个蓬莱蔡家,瀛洲和蓬莱的往来并不密切,关于这家的消息实在不多,只知道是个中型世家,就再无其他了。” 那个做了伪装的蒙面修士十有八九就是苏晚了,而她能查到的,苏晚想必也能查到,虽然没有苏晚夫婿的消息,但却有温家举家迁移蓬莱的消息,他们也是苏家灭门的凶手,苏晚不可能会放过他们,俞愔有直觉苏晚现在恐怕是在蓬莱。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对话 俞愔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蓬莱一趟了。 其一是想要了结与苏晚之间的恩怨,拿到属于自己的那把开启通连界的钥匙;其二是因为通连界只允许金丹期以下的修士通过,她要是想回到九州大陆,那么她的修为就不能超过金丹,所以留给俞愔在东海仙山的时间是有限的,这三座仙岛就剩下蓬莱没去过了,在走之前好歹去游历一番,也不枉她来这东海仙山一趟。 也是因着这层关系,俞愔并不急着提高修为,而是刻意放缓了修炼速度,夯实基础,毕竟真要突破金丹了,她也不可能真拦着,修道本就讲究顺其自然,压制修为对修炼是大大的不利的,搞不好还有可能灵气爆体,走火入魔。 所以这修炼只能慢慢来,急不得,更压不得,要是临近突破时她还是没能拿回钥匙,那么她便只能在这东海仙山待到飞升或是寿终正寝为止了。 不过也没必要太过担心,毕竟还有个方澄存在,他曾经表示自己事情了结后可以将他们几人送回自己所在的界面,只要方澄不出意外,俞愔大概率还是可以回到九州大陆的,前提是在此之前她的修为不能到达金丹。 既然做出了决定,俞愔也就不再拖拉,马上去任务点接了几个任务,凑足船费之后便同章铭与贺煦南道了别,坐上了前往蓬莱的商船,当然这次她可没灵石买高级船票了,毕竟在夺旗战和明庶园中她的灵石已经尽数耗完了,做任务攒的那些灵石在她买完普通船票后,就剩下了一块中品灵石,看来短时间内她的日子都会过得紧巴巴的了。 因为买的是普通船票,俞愔不得不和众人挤在船舱里,舱里人头攒动,乌压压地一片,俞愔找了个相对僻静小角落坐了下来。 这种环境是肯定没法入定修炼的,她干脆从储物袋中取出本话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万怀栋用手肘捅了捅身边正在闭目养神的万怀禄:“阿禄你看那个人。” “哪个啊?”万怀禄睁开双目茫然问道。 “角落那个穿蓝大褂,胡子花白的那个。” 他顺着万怀栋手指的方向看去,这般模样的修士足足有五人,鬼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人咧,他没好气道:“这里穿蓝大褂、留胡子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修道的人不都是这个模样,你这样说我哪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哎呀,就是...你看见右边角落里的那个姑娘了没,穿紫色衣服的,最漂亮那个。” 说道漂亮姑娘万怀禄立马来了精神,他很快便找到了角落里一名低着头看话本的少女,虽然少女的低着脑袋,但是还是依稀可以看出她如画的眉眼和殷红的唇。 “看见了,看见了,是很漂亮。” 万怀栋气不打一处来,重重拍了万怀禄的脑袋一下:“谁让你看姑娘了,我是让你看她左边那个蓝大褂修士!他周身一点阵法的气息都没有,可是却有灵气涌动!” 万怀禄定睛一看,果然如此,他讶异道:“他这是在修炼?这里人多眼杂,还吵吵闹闹的,他竟然在修炼?” 修炼其实是很讲究环境的,尤其是对心思容易浮躁的人来说,修炼环境尤其重要,嘈杂的环境会影响修士入定,不仅会让他们心烦意乱,甚至还会让他们有走火入魔的危险,所以一般修士修炼都会倾向于安静的场所,像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人满为患的船舱就十分不适合修炼。 万怀栋激动道:“是啊,他竟然在修炼,如此嘈杂的环境,他却如入无人之地,心性之坚非常人可以想象,此人绝对不简单啊!我想......” 不等他说完,万怀禄便问道:“你想邀请他随你去宝华秘境采四方榴果?” 万怀栋点点头:“那宝华秘境危险重重,一般筑基期修士根本活不下来,我只能寻实力强悍的修士与我同去,不然别说采到四方榴果了,可能我们的命都要丢在里面,而那些厉害的世家子弟、门派精英又不缺我这点灵石,要想说动他们帮我简直难如登天,这蓝大褂能在这种地方修炼,必有几分不俗,且能在此地就说明他是个买不起高级船票的穷修,有实力却又缺灵石,这种人说不定会肯陪我犯险一搏的。” “你何必这样,你就算练出了解毒的丹药来,她对你也不会有半分感激的。”万怀禄抿嘴道。 在听了万怀禄的话后,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她总归是生我们养我们的母亲,就算她不会有分毫感激我们还是得去做,我们总不能看着她这样下去,这是为人子女的责任。” “唉。”万怀禄长叹一口气,“家里值钱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你准备给他开多少报酬?” “一块上品灵石,毕竟这趟是去搏命的,给低了人未必愿意去。” “走吧,去探探那位道友的口风。”万怀禄拉着他朝蓝大褂修士走去。 而这二人的对话却被角落里低头看话本的俞愔听得一清二楚。 她本无意偷听,只是这二人谈话时无意中提到了她,引起了她的注意,所以便停止了看话本,而是悄悄听起了他们的谈话。 一块上品灵石啊,真是太吸引人了。 以前的俞愔可能不觉得这一块上品灵石有什么,但是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一块中品灵石的俞愔却实实在在地对这一块上品灵石眼红了,要知道她之前拼死拼活地接了一个月任务也就赚了二十块中品灵石,其中还有运气成分,不然一般筑基期修士一个月挣十几块中品灵石是顶天了。 所以俞愔现在是愈发清楚灵石是有多难赚了,她十分怀念以前在昆仑的日子,她不仅有丰厚的份例可领,师父还会额外补贴她,她根本不用操心灵石和法器的问题,只要认真修炼就好了。 在听了那二人的对话后,俞愔便有些心动了,一块上品灵石对于世家子弟、门派精英来说确实不值得他们冒风险,但是对于一般散修和沦落在东海仙山与散修一般无二的俞愔 来说,这却是十分令人心动的。 ------------ 第二百二十七章 插话 什么?!宝华秘境?!”蓝大褂在听到了万怀栋二人的来意后不禁拔高了音量,似乎对此十分惊讶。 万怀栋道:“是宝华秘境没错,道友只需助我采到四方榴果,其他秘境所得皆归道友所有,并且在事成后我还会奉上一枚上品灵石。” “可是这宝华秘境确实有些危险了......”蓝大褂犹豫道。 万怀栋见状又抛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我还会为道友准备好基础的丹药和符篆,并且道友若是在其中有看中的灵物,只要是我们能力范围之内,我二人定当助道友一臂之力。” “这...” 这条件也太诱人了一些,蓝大褂动摇了,“你这条件开得有些太好了,我怕你们有诈。” 俞愔听到这话也是暗自点头,这蓝大褂倒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更何况是比凡俗更加残酷的修仙界,巨大的利益往往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这送上门的大餐还是要先检查一下有毒没有。 万怀栋怔然了一下,他一直考虑的是报酬不够丰厚,无人肯同他一道前去宝华秘境,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因为报酬太丰厚而不敢答应他的邀请,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像蓝大褂和俞愔这种小心谨慎的人,往往戒备心极高,不会轻易相信他人。 万怀禄忍不住侧过脸翻了一个白眼,传音与万怀栋:“得了,早知道别开这么好的条件,别人还怀疑上我们了。” 万怀栋沉吟了一下道:“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一层,道友生疑也是自然。我这就给道友交个底吧,我母亲早年因为一次意外丹田受损了,后面便跟凡人没有什么同,因为害怕衰老,她开始服用各种美颜丹药...但因为已经无法运行灵气了,她也就没办法排除丹毒,所以日积月累,丹毒爆发了,现在全身瘫痪,性命垂危。” “为此我兄弟二人遍寻名医,终于在一位高人的指点下得到医治之法——还颜丹。这丹药的材料极其难寻,我们此番到瀛洲也是为了其中一味药,现在材料已经集的差不多了,就差这宝华秘境独有的四方榴果...” “为了母亲的性命,这些身外物又算得了什么...其实道友应该也清楚宝华秘境何其危险,愿意为钱去的人有,但他们没这个实力,而有实力的人,却也不差钱,他们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蓝大褂点点头,确实是这个理。 万怀栋继续道:“我寻道友也是这个原因,道友能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打坐入定,心性着实了得,想必是有些实力的,而能在此地也说明道友或许囊中羞涩,你我合作乃是双赢。” 蓝大褂陷入了沉思,这万怀栋倒是观察入微,说话也坦诚...... 一旁的万怀禄看出了蓝大褂已经动心,于是又加了一把火道:“请道友助我二人一臂之力,全我二人一片孝心。” 又能得灵石,又能帮到别人,确实是双赢之举,蓝大褂思忖了一番还是应了下来:“二位道友孝心感人,如此我便助你们一臂之力吧,鄙人姓黄,单名一个兆字。” 得到肯定答复的万家兄弟二人欣喜万分:“黄道友,你愿意帮忙真是太好了。” 黄兆道:“可宝华秘境毕竟不是一般的秘境,只我们三人可能还是有些勉强了。” 万怀栋道:“黄道友说的是,我准备再寻一到二名有实力的筑基期修士一同前去。” 俞愔在旁边听了半天,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起身插话道:“打扰一下,我刚在旁无意听到了诸位的谈话,你们可还缺人组队去宝华秘境?” 万怀禄见是她,脸上漾起一丝笑意:“是的,这位道友想加入?” 俞愔点点头:“我正有此意,你们开出的条件我很心动。” 万怀栋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他们的条件对于穷修而言却是吸引力十足,这女修心动不足为奇,可是宝华秘境是多危险的地方,这女修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且修为还不到筑基后期,这要跟着去了说不定忙帮不上,还得拖他们后腿。 他内心斟酌了一番道:“道友许是不清楚宝华秘境有多危险,每次进去后能出来的修士不足半数,其中包括许多筑基后期的修士。”言下之意,别人筑基后期的修士都出不来了,你这个筑基中期的小女修就不要凑热闹了吧。 俞愔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也不恼他话里有话,只是淡淡道:“瀛洲这段时间举办了一个夺旗战你们知道吗?” “略有耳闻。”万怀栋答道,“不过我们兄弟二人来瀛洲是为了寻药,因此对这夺旗战也仅仅是有所听闻,无甚了解。” 而一旁的黄兆闻言眼睛却是亮了起来:“这场夺旗战可是盛况空前啊,不仅是世家、门派的子弟参加了,散修也纷纷报名,我就是其中一名,只可惜我的队伍初赛就被淘汰了。” “黄道友这般水平也被淘汰了吗?”万怀栋有些讶异。 黄兆赧然:“是我实力不足,不过这夺旗战是组队形式的,考验的不仅是个人实力,还有团队协作和谋略,能赢到最后的无不是谋略、实力和运气俱佳之人。” 而这种人大多是世家和门派的精英弟子。 “可惜我们无缘参与。”万怀禄惋惜道,这几年他们为了寻药,别说参加这种比赛了,连闭关修炼的时间都没有。 俞愔轻描淡写道:“我也参加了夺旗战,并且我赢到了最后。” 三人纷纷侧目。 黄兆更是惊讶道:“你是、你是...”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你是贺煦南那组的修士之一!” 俞愔没想到这黄兆竟然对她有印象,她略微有些惊讶,但是说到贺煦南她便明白了,贺煦南毕竟是瀛洲的风云人物,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他的队伍自然是有许多人关注的,俞愔也因此蹭上了贺煦南的光,给一些修士留下了印象。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奇怪的人 俞愔颔首。 万怀禄惊讶道:“黄道友,她真是那夺旗战的获胜者吗?” 黄兆端详了俞愔一番道:“若她没有用什么特殊法术遮掩的话,那她说的话确实不假。”毕竟见到俞愔是一年前的事了,他的话说得十分保守。 “对了。”黄兆忽道,“我记得那女修是个剑修,参加夺旗战时用的是把生锈的剑!” 参加夺旗战的剑修不少,但灵剑如此破旧的俞愔却是头一号,是以黄兆对她的剑是印象十分深刻。 万家兄弟一脸期待地看向俞愔。 锈剑?这是说她的有孚剑吗? 俞愔抽了抽嘴角,从储物袋中将有孚剑取了出来。 有孚剑早听到了黄兆对它的形容,在储物袋里就气得直蹦跶,被俞愔一取出便想冲到黄兆面前抽他两嘴巴子:生锈的剑,你说谁呢?!它明明是把绝世好剑好吧,这蓝大褂一定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所以认识不到它的厉害! 当然俞愔是不可能放任有孚剑上去伤人的,在将有孚剑取出后,她便察觉出它想法了,于是将它死死握住,不让它有任何脱离掌控的机会。 “老实点,你要在这引起别人的注意,到时候就会被人抓去熔了,给别的剑当材料。”俞愔用神识威胁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俞愔的话起了作用,有孚剑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黄道友说的是这把剑吗?”俞愔晃了晃手中的有孚剑说道。 黄兆仔细看了看道:“好像就是这把剑,不过它好像没以前那么破旧了?” 俞愔含笑道:“黄道友好眼力,我时常用磨剑石打磨,已经去掉不少锈迹了。” 其实有孚剑的锈迹根本不是磨剑石所能去除的,完全是靠她一点一点地喂它灵气,慢慢恢复剑的光泽,当然这些是不能够对外人道明的,俞愔是能把功劳都推给了磨剑石。 黄兆:“原来如此。” “所以诸位对我的身份可还有疑虑?”俞愔道。 “有的。”万怀禄毫不客气地说道,“刚才黄道友说了这夺旗战能赢到最后的无不是世家和门派中的精英,道友既然是世家和门派中的精英子弟又怎会沦落到和我们一起挤这船舱?” 俞愔无奈道:“首先我是个散修,并不是你们口中的世家、门派中的精英子弟,能同贺煦南组队纯粹是沾了我一个朋友的光;其次我在夺旗战中意外损耗了大量灵石,现在的我就是个穷修,所以跟你们挤这船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这也是我为什么想要和你们一同去宝华秘境的原因,实在是我太穷了,不然我也不想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这解释倒是没有什么漏洞,万怀禄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只得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你这也确实说得通。” “所以,现在我可以加入你们吗?”俞愔眨了眨自己水光粼粼的眼睛说道,她指了指身边的黄兆,“报酬和他一样就可以了。” 万家兄弟本就还差人,既然俞愔的身份疑虑解开了,那么他们自然不会将人往外推,毕竟黄兆这样的夺旗战都还止步初赛了,而面前这个娇滴滴的女修却是赢到了最后,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万怀栋和万怀禄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说道:“当然可以,这是我们的荣幸,不知要如何称呼姑娘?” “俞愔。” “俞道友,这位是黄兆黄道友,我叫万怀栋,这是舍弟万怀禄。”万怀东知趣地为她介绍了起来。 “这样我们就有四人了,俞道友是剑修,黄道友与我兄弟二人都是真修,保险起见还是再寻一名阵修为好。”万怀栋开口道。 其实在进入秘境、古修洞府之类的地方时,最受欢迎的往往不是手段多样的真修,更不是实力超绝的剑修,而是阵修和丹修这种,平时在常人看来有些不务正业的修士。 这两种修士只看战斗力或许非常一般,但是若是放到团队中他们的作用便会被数倍地放大。 阵修可以探明各处机关,还可以在团队休整之时承当起整个团队的防御,并且在绞杀妖兽时也能从旁进行辅助。 而丹修为了炼制丹药,对各类灵植、灵兽了如指掌,在探险之时会极大降低你遇见危险的概率,还不会让你错漏任何一件灵物。 因此这两类修士在组队之时都十分地受欢迎,但修此二道的修士并不多,出色的那就更少了,所以要想找到擅长此二道的修士并不容易。 且阵道、丹道都是费钱的东西,真正能培养出此中高手的也只有那些实力强大的宗门和世家,万怀栋一行人想要找一名阵修加入还真不是简单的事情。 “阵修不太好找啊。”万怀禄道。 万怀栋叹道:“尽力找吧,实在不行就算了,找个差不多的修士就是了。” 黄兆闻言眼珠子轱辘直转,他抚了抚花白的胡子道:“如果二位是想寻阵修的话,在下倒是可以引进一人。” 万怀栋有些惊喜:“黄道友识得阵修?” 黄兆点头:“我在蓬莱认识一个阵修,他目前是筑基中期修为,实力还是有的,就是这人性格比较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万怀禄问道。 “其实你们要不说宝华秘境我未必会想起他来,他这人喜欢往危险的地方跑,哪里危险他就往哪里冲,我一直觉得他能活到现在都是个奇迹了...宝华秘境那么危险的地方,只要邀请他八成是会答应的。” “哈?还有这么奇怪的人?”万怀禄不可思议道。 黄兆道:“千真万确,我和他便是在一处秘境中相识的,当时我只有练气八层,陷在了一只二阶妖兽的巢穴里,队友都不敢来救我,就他义无反顾地跳了进来,杀了那只妖兽,把我感动坏了,把兜里值钱的全都掏出来感谢他了,结果后面我发现,这家伙是哪里危险往哪里钻,就算没人他也会跳进去的,当时救我只是因为顺便罢了......” ------------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万夫人 所以以他这个性格,只要告诉他是去宝华秘境,他十有八九会答应下来,甚至愿意减少些报酬...”黄兆说道。 “可是...”万怀禄的面上闪过一抹忧色,“此人脾性如此乖张,就像一把双刃剑,用不好的话,恐怕会适得其反。” 万怀栋和俞愔赞同地点点头。 倘若在宝华秘境中,这人执意涉险,恐怕会拖累整个队伍。 黄兆见状道:“当然我也只是这么一提,决定权还是在怀栋道友和怀禄道友的手上。” 万怀栋闻言迟疑了起来,这年头阵修不好找啊,这人性格虽然古怪了一些,但是若真如黄兆所言是个有实力的阵修,那肯定是能大大提高队伍的整体实力的。 黄兆看出了万怀栋的犹疑,他又道:“反正离宝华秘境开启还有些时日,二位道友不妨考虑一下,若是真需要黄某的这位朋友,我随时可以给他传信。” “好的,我考虑考虑。”万怀栋张口答道。 三日后,商船到达了蓬莱云塘城。 万家兄弟在云塘城西有处两进的宅子,虽然有些偏僻,但胜在宽敞,目前除了他们兄弟二人,便只有他们母亲万夫人和几个伺候的侍女居住,所以房间还是很富余的。 于是在万怀栋的热情邀请下,俞愔和黄兆便随着万家兄弟住进了万家。 既然来到别人家中做客,自是不能不与万夫人打招呼。 傍晚时分,在万怀栋的引见下,俞愔和黄兆终于见到了他们口中的母亲。 据万家兄弟所言,这万夫人现在已是花甲之年,但是他们所见到的万夫人却是个一头黑发、青春娇艳的美少妇,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此时的万夫人瘫坐在轮椅上,由一名侍女推着进了大厅。 众人立刻起身。 万家兄弟恭敬道:“母亲。” 万夫人却没有与儿子久别重逢的惊喜,而是黑沉着脸,抽搐着嘴角冷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这母子三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啊。 但万家兄弟似乎习惯了他们母亲的冷漠,并没有在意万夫人的反应,而是转身指着身后的俞愔和黄兆说道:“这位是黄兆,这位是俞愔,这两位道友是我请来同我去宝华秘境的帮手。” 俞愔和黄兆同万夫人拱手行礼道:“万夫人。” 万夫人没有理会俞愔二人的行礼,而是激动地朝着万怀栋咆哮道:“我不许你们去宝华秘境,我不需要什么四方榴果,更不需要什么还颜丹!听到没有,不许去!”她的面部似乎也僵化了,因为太过激动,她的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边流了下来,在宝蓝色的衣领上留下了一片深色的印记。 侍女见状赶忙上前用帕子将她的口水擦净,劝慰道:“夫人,您冷静些,大少爷和二少爷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好个屁,不孝子,两个都是不孝子,滚!”万夫人的情绪十分激动,险些从轮椅上倒下来,幸好侍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但是她口中仍在谩骂,最后还将战火烧到了俞愔和黄兆的身上。 她恶狠狠地盯着俞愔和黄兆道:“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给我滚出去!滚!滚!滚!” 万怀禄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自己母亲的反应,他早早侧过头去,不去看万夫人的胡闹,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万怀栋看见状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痛,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然后吩咐侍女:“把夫人带下去吧,然后让人收拾两间客房给两位客人。” “是。”侍女恭敬地应下,然后推着谩骂不休的万夫人离开了大厅。 在万夫人离开后,万怀栋歉然道:“对不住两位了,家母方才多有冒犯,还请二位道友见谅。” 俞愔和黄兆倒不是很介意,毕竟万夫人刚才那个状态一看就知道有些失常,只是这万夫人的反应却十分耐人寻味,按理来说有这般孝顺的两个儿子,当母亲的就算不感动,也不会是万夫人这般模样,况且前去宝华秘境可是为了救她的性命,她为什么这么激烈的反对,俞愔想不明白。 既然有疑问,那就要搞清楚,当事人就在面前,俞愔也不扭捏,直接开口问了出来:“万夫人为何对你们去宝华秘境是这般反应?” 万怀栋苦笑道:“她年逾花甲,却貌若少女,那些美颜的丹药虽然让她全身动弹不得,但却也保住了她的容貌,而还颜丹虽然能够清除她体内的丹毒,但却也会让她青春不再,变回花甲老人应有的模样,母亲她这般爱美的女子又怎么能忍受容颜老去...但我们为人子女的不可能看着她就这么死去啊...所以在知道我们要给她炼制还颜丹后,她对我们兄弟二人便像仇人一般了。” 俞愔想到了雍泽山上的冻龄湖,只要浸泡过它的人便能永葆青春,代价是成为一尊没有知觉、无法哭笑的玉石像,万夫人现在的状态其实和浸泡过冻龄湖的人颇像。想到这里俞愔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这种青春美丽她是不敢要的。 黄兆的年纪其实比万夫人还要大一些,他很能体会那种岁月流逝带来的恐惧,他感叹道:“你们辛苦了,唉,她其实心里也苦,我虽不是女子,但是看见镜中的自己慢慢老去后也是痛苦非常,我能够理解她。” 俞愔也道:“怀栋道友放心,我们不会放在心上的。” 万怀栋感激道:“多谢二位体谅。” 暮色渐浓,月亮悄悄爬上了树梢,忽明忽暗的星辰点缀在天幕之上。 俞愔朝外面看了一眼道:“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房去了。” “那我也先回去了。”黄兆接着说道。 万怀栋点点头,唤来侍女:“若月,你带两位贵客去客房。” “是。” 俞愔和黄兆随着侍女前往客房,但在刚踏出厅门的时候,俞愔却隐约听到了万怀禄的声音。 “我受够她了,这段时间关于她的事你一个字都不要和我提,我觉得恶心!” ------------ 第二百三十章 喊声 入夜,俞愔静坐在蒲团上修炼,屋外传来模糊的喊声,那声音断断续续,若有似无,让人听不真切,她有心忽略,但这声音却一直萦绕在她耳边,让她根本无法静心修炼,虽然可以用阵法隔绝声响,或者干脆屏蔽听觉,但她还是决定起身出门查看情况。 一开门便看见了一个神色匆匆的侍女,正是之前给她和黄兆引路的若月,她喊住若月:“我一直有听到人的呼喊声,是发生什么事吗?” 若月福身道:“打扰到您了,十分抱歉。是夫人那边传来的声音,她老毛病又犯了,其实在五年前夫人瘫痪之后,她的神志便有些不清了,经常把白天当晚上,把晚上当白天...脑袋清醒的时候倒还好,安安静静的躺着,但是不清醒的话,便喜欢胡言乱语了,有时候是喊少爷们的名字,有时候是喊奴婢们的名字,我们倒是有答应,问她要干什么,但是她总是摇摇头说只是喊喊我们.......” 这侍女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倾诉的人一般,一股脑地把苦水倒了出来:“夫人喊话我们也不能不答应不是?但这种事情一个时辰她可以折腾个上百回,我们几个可不是修仙者,日日这么折腾我们快顶不住了...” 这小侍女还真不拿她当外人,俞愔笑了笑道:“真是辛苦了。” “不过再苦也没两位少爷苦。”若月话锋一转道,“只要少爷们回来,夫人这喊的必定是他们的名字,且要是喊了名字,他们没有马上应答或是出现,夫人就会让我们把她的轮椅推到少爷们的屋门外,然后在他们的屋子门口骂他们不孝,骂到口干舌燥为止,有时精神头好些,甚至喝两口水便还能继续骂。” 万夫人果然是个难缠的角色。 “这...”俞愔迟疑道,“我看你家两位少爷还是挺孝顺的。” 这万家兄弟不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这五年甚至放弃了修炼也要为母寻药,方方面面都做到了无可非议,任谁见了都得夸一声孝顺,就是不知这万夫人为何对自己儿子是这般态度。 若月闻言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是的啊,这方圆十里的,没有比我们少爷更孝顺的了,只可惜我们夫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哎呀,瞧我这嘴巴,开口了就停不下来了,差点忘了正事,我还得去厨房给夫人取莲子红豆羹呢,仙子容我先告退。”若月用手拍了拍嘴巴说道。 俞愔点点头,放她离去。 既然侍女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俞愔便也不想多加探究,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和她的关系并不大,所以在若月走后便又回到了屋内继续修炼,不过这次她给自己屋子里设了隔绝声音的法阵。 修士在修炼之时对时间的概念总是很模糊,俞愔觉得自己不过是入定了片刻,但再度醒来却是五日后了。 她是被万怀栋的传音符唤醒的,说是有事请她去大厅相商,俞愔随意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前往大厅。 万家兄弟早已在大厅中等候,而俞愔和黄兆也是一前一后进了门。 “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万怀禄说道。 坐在主座上的万怀栋点点头道:“宝华秘境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启了,我们这几日一直在寻找能够与我们组队的阵修,但无奈阵修数量稀少,有实力的更少,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本想着那就不要阵修了,找个实力强悍的修士就是了,但是这期间我们却打听到宝华秘境中存在许多群居的妖兽,还有许多具有攻击手段的灵植,这种情况下是最适合阵修发挥的了。所以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需要一名阵修,而现在能寻到的阵修恐怕就只有黄道友那名性格古怪的朋友了。” “所以你是想让他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去摘四方榴果?”俞愔蹙眉道。 之前从黄兆的话语中就可以看出他这名朋友绝对是个危险人物,这种人加入团队会给他们带来极高的风险。 万怀栋点头道:“是的,这也是无奈之举,面对大面积具有攻击性的灵植和大量的群居性妖兽,阵修的存在是真的很重要,并且据说里面有古修洞府,我兄弟二人的目标是四方榴果,所以对此是无所谓的,但你们二人既然都要进宝华秘境一趟了,这古修洞府你们舍得错过吗?” “当真有古修洞府?我以前怎么没听到过这种传言?”黄兆问道。 万怀禄道:“我们可没骗人,你大可去街头打听打听,这是上一批进去的修士发现的,早就在蓬莱传开了。” “当真?!”黄兆语气虽然是疑问的,但是却盖不住其中的惊喜,显而易见他对这古修洞府是十分动心。 “当真。”万怀栋道,“古修洞府是真的存在的,只是至今还没有人将这洞府探明,说是机关重重,十分危险。” “没探明才好啊,探明了还有我们什么事啊,去了也只能捡些别人不要的,我这就去联系我朋友。”黄兆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 余光瞄到俞愔时却是一顿,他才想起来这个女修似乎不是很赞同自己朋友的加入,他斟酌了一番说道:“俞道友,我那朋友心底不坏的,虽然爱往危险地方冲,但是也不见得一定会连累我们,我会跟他说清楚的,没必要探究的危险地带他要是执意去,那就他一个人去,不会连累大家,我想他也会同意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俞愔也就没必要反对了,连他们的雇主都同意了,她又有什么资格反对呢,“那我没有意见。” 黄兆闻言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脸上的褶子挤成了菊花状:“那我就给他发传音符去了,他要是在附近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赶过来。”说着便到一旁发传音符去了。 “俞道友和黄道友在进入宝华秘境前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与我开口,在下一定会尽力去为你们办妥。”万怀栋说道。 ------------ 第二百三十一章 肖斯昂 俞愔也没和万怀栋客气,说了几样自己在进入秘境后可能需要用到丹药和符篆,拜托他进行准备。 都是些普通的丹药符篆,价格也不高,万怀栋满口答应下来。 这时黄兆满脸笑容地从旁边走了过来:“我朋友竟然就在云塘这边,收到我的传音符后表示等会就可以过来。” “那我们便在这里等等他,我顺便跟你们讲讲进入宝华秘境后要注意些什么。”万怀栋说道,“对了,刚才我和俞道友正在商量进入宝华秘境需要准备的丹药和符篆,她的需求我已经了解了,不知道黄道友有什么需要的?” 四人低声商讨了起来。 大约一个时辰后,黄兆口中的那位朋友才姗姗到来。 这人身材颀长,普通的灰色袍子穿在他身上愣是比别人多了几分洒脱的味道,他其实生的还算英俊,只是眉眼间距太窄,给人的感觉颇为凌厉,那双锐利的双眼直让人想起狩猎时的老鹰。 此子面相有些凶! 黄兆是亲自去门口将人迎了进来,他朝众人介绍道:“这位便是我的好友肖斯昂。” 众人纷纷与其打招呼,然后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万怀栋道:“肖道友既然来了想必是同意加入我们了,不知道黄道友可和你说了我开出的报酬和条件没有?” 肖斯昂点点头:“他在传音符里都和我说了,我能接受。” 万怀栋满意地点头道:“那我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废话了,各位应该都还没进过宝华秘境吧?” 宝华秘境虽然一年开启一次,比起许多动则十几年才开启一次的秘境来说这间隔时间是短多了,但实际上进去的人却是寥寥无几,因为这秘境危险重重不说,还没什么好东西得,修士喜欢进秘境里探险基本上都是为其中的天才地宝而去的,但进入宝华秘境的修士所承担的危险和收获根本不成正比,所以愿意进去的人那是一年比一年少,好多人都在猜测握着这个秘境所有权的浮来阁未来不久也许会放弃这个秘境,任它成为无人管辖的地方,自生自灭。 但转机却在去年出现了,去年有人在宝华秘境中发现了一个古修洞府,这可是振奋人心消息,古修洞府可是宝贝地方啊,那里面可是有可能藏着一个大能修士毕生的积藏,什么灵丹妙药、高阶法器的统统都不是问题,运气好点甚至能得到大能修士的传承,这是多么诱人的存在啊! 于是所有的筑基期修士都为此疯狂了,这次进入宝华秘境的名额供不应求,涨价了不少。 众人纷纷点头,就宝华秘境之前的那个样子,谁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跑去受罪啊,而俞愔更是不用说了,她连蓬莱都是第一次来,更不用说宝华秘境了,其实俞愔到现在还不清楚宝华秘境究竟危险在哪里。 但却有一人例外,肖斯昂道:“我去年便去过一次了。” 黄兆怔了一下,旋即拍了拍肖斯昂的肩膀笑道:“果然是你小子的作风,我记得你到筑基中期还不到三年吧,去年就去了让筑基期修士闻风丧胆的宝华秘境了,还一点口风没透露给我,你可真行!” 肖斯昂瞥了眼黄兆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两条眉毛看起来是要打结了似得,拧作一团,直到黄兆将手拿开时,他的眉头才舒展开来,“那古修洞府便是我同几个散修一起发现的。” “是你发现的?!”万怀禄讶然道。 “是我啊。” 万怀禄扯着万怀栋的袖子道:“哥,这是天助我们!” 万怀栋闻言也是露出了笑容:“那四方榴果长在宝华秘境的深处,据说就在那古修洞府附近,肖道友既然是那古修洞府的发现人应当对那附近十分熟悉,由他引路是再好不过了,这次寻药之路想必会轻松不少。” 众人闻言也是面带喜色,如果这肖斯昂真的是古修洞府的发现人的话,那么不仅是采摘四方榴果会轻松许多,对于他们想要探寻古修洞府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还请肖道友将宝华秘境中的细节一一道来,好让我们有些准备。”万怀禄道。 肖斯昂张口想要说话,门外万夫人的声音却将他的话打断了:“怀栋啊,怀栋啊!怀禄...怀禄!” “夫人,我们先回去吧。” “夫人,少爷们在谈事情呢,我给您做莲子红豆羹好不好?” 侍女们着急地劝道。 但万夫人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口中继续叨念道:“我想我儿子了,我要见我儿子,怀栋、怀禄!” 万怀禄的脸色徒然冷了下来,而万怀栋则是一脸歉然道:“还请诸位道友等我片刻,我先安抚一下母亲。” 万怀栋一脸无奈地走了出来,侍女见打扰到他十分自责,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大少爷,我跟夫人说了你们在商量事情,可她就是听不进去,就是要见你们,我们不带她来她就要咬舌自尽...我、我...” 万怀栋当然清楚自家娘亲是什么性格,他并没有责怪侍女,“没事,我来安抚她吧。” 他蹲了下来握住了万夫人的手唤道:“娘。” 万夫人生气地想打开他手,但是她现在全身瘫痪却做不到,所以只能狠狠地晃了一下身子,她口齿不清地道:“你们是不是要去采四方榴果?!我、我不准!不准去,听到没有?!” 万怀栋垂下眼眸道:“娘,我自小什么都听您的,但唯有这件事不行,这关系到您的性命,这丹毒若是不解开,您就活不久了!” “我不管,我就是不准你们去。”万夫人任性道。 “您不过就是怕丹毒解了,容貌会变老,但是这哪有性命重要啊,难道您不想活下去吗?” 万怀栋这一问无异于是对万夫人的灵魂拷问,她当然不想死,但是她也不想变老,青春和性命是她这辈子最在乎的东西,她难以抉择,更不想抉择,“我不想死,也不想变老,我不管,我为什么要选择,我为什么就不能不老不死?!” ------------ 第二百三十二章 忤逆 万怀栋被母亲任性的话给噎住了,他怎么就忘了母亲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并且随着年岁的增长,她的这份任性甚至有变本加厉的趋势,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这时在屋内的万怀禄忍不住走了出来:“这天下有谁不想长生不老,可做到的人能有几个?我劝你放弃吧,再撒泼耍赖也没用,你两个儿子实力有限办不到这事。”他的言语犀利,是半点情面都没给自己的母亲留下。 万夫人听了这话,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阿禄你怎么能这样对娘说话。”万怀栋指责道。 万怀禄只是耸耸肩:“我只不想让她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娘别生气,太激动对您身体不好的。”万怀栋轻轻抚着万夫人的背部替她顺气道。 “不孝子...不孝子!你们父亲不在了,你们就这样忤逆我、虐待我!”万夫人激动得眼睛都红了,将两兄弟一同骂了进去,“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万怀禄本想闭嘴了,但是听到这话却又忍不住了:“您这说的什么话?我们虐待你?!我们是不给你吃了?还是不给你穿了?从小到大只要是您说的,我们有不顺从的吗?您敢摸着您的良心说这话吗?” 听着弟弟越说越不像话,万怀栋开口制止道:“阿禄闭嘴!” 可是万怀禄此刻双眼通红,显然是在气头上,怎么听得进兄长的话,“哥你别管我,我今天就是要说个痛快了!” 他盯着万夫人道:“你说你年纪大了怕孤独,不让我和大哥闭关修炼,我们便再也没闭关过,每日对你是随叫随到,大哥这么好的资质,如今年过四十却还在筑基期蹉跎,我们说过什么了吗?” “你说我的朋友都是狐朋狗友,当着我的面把他们撵了出去,不准我和他们来往,我难道没顺着你吗?你说大哥情投意合的姑娘资质太差不配当你儿媳妇,硬生生将两人拆散,大哥难道没顺着你吗?” “你一直这么任性霸道,什么都得在你的控制之中,只要稍有些不顺意就撒泼耍赖,要不就拿孝道压我们,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 万怀禄越说越觉得气愤,想到过往的种种,他只觉得自己胸中有一片熊熊燃烧的火焰,随时都有可能将他整个人吞没。 在他毫不留情的指责下,万夫人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你们是我生的,你们是我儿子,你们本就该顺从我。” “你永远只会这一句话,我们是你生的,所以我们就不能拥有自己的人生对吗?”万怀禄失望道。 万夫人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们、是、我、生、的!” 万怀禄见状无力道:“算了...跟你讲道理是我太天真了。”他拍了拍万怀栋的肩膀,“哥,我有些累了,先回屋了。” 万怀栋点点头,然后温声同万夫人道:“娘,我让侍女先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你不答应我不去宝华秘境我就不回去!”万夫人执着地说道,似乎刚才小儿子的一番控诉对她没有产生任何的影响。 看来今天的谈话是进行不下去了。 万怀栋歉然道:“抱歉各位,家母的状态不太好,关于宝华秘境的事情我们下次在讨论吧。” “没事,离宝华秘境开启还有些日子,不急。”俞愔善解人意道。 黄兆也附和道:“不急,不急,就是你还是要想办法搞定你娘。” “什么事都能顺着她,唯独这件事不可以”万怀栋的话中透露出一股坚定,他摆摆手唤来若月,“你整理一间客房给这位新客人住。” “是。”若月答道,然后走到了肖斯昂面前福身道,“仙人请随我来。” 肖斯昂点点头随着若月走了,俞愔和黄兆也紧随其后。 路上黄兆忍不住开口道:“家里有这么一个老太太可真有罪受了,还害怕孤独不让人闭关修炼,有这种要求的母亲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就不盼着自己儿子修为有成吗?” 他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让周围的人都清楚听到了他的话。 这可还是在别人家中,若月还走在前面呢,俞愔忍不住给黄兆使了个眼色。 黄兆自觉失言,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却没想到走在前方的若月却是停下了脚步道:“不止仙人们觉得纳闷,我们这些当奴婢的也想不通,大家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了,为什么她还不满意?” 俞愔不禁想抚额,她忘了这个若月之前就和自己表达过对万夫人的不满,现在见黄兆和她一个想法,这话匣子就盖不住了。 “仙人们是不清楚,我们二少爷今天说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呢,夫人做的那些奇葩事我就是说上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若月道。 黄兆这就来了兴趣:“你们夫人还做过什么奇葩事了?” “我母亲以前就是伺候夫人的,她和我说夫人年轻时候曾经有意研习丹道,炼丹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夫人于此道也没什么天赋,于是每天都会失败好多次,而因此产生的大量药渣,她觉得不能浪费,于是就逼着当时只有八九岁的二少爷都吃掉。” “药渣有毒啊。”俞愔惊讶道。 若月说到这里眼眶都红了,“是啊,连我们这种凡人都知道炼丹产生的药渣是不能吃的,可夫人非说书上说了药渣里其实还是含有一定灵力的,是可以服用的,她认为这是对二少爷好,所以逼着他吃完了,而大少爷是因为和老爷出去了,那段时间才幸免于难。” “后来呢?”黄兆道,“总不会一直吃吧,不然你们二少爷现在估计人都没了吧。” 若月抹了抹眼角滑落的一滴泪,继续道:“后来二少爷就中了丹毒,时不时就口吐白沫,夫人这才慌了,找了老爷回来...他的丹毒这才解了,但因此二少爷的经脉受损,修炼速度一直比旁人慢,其实他以前的资质不比大少爷差的。” ------------ 第二百三十三章 树顶天宫 这可是把万怀禄的一辈子都给毁了啊!”黄兆喃喃道,万夫人这样对万怀禄其实无异于是在谋杀他,对于修士而言最重要的便是修为了,而修为也决定了他们寿命的多少,修炼速度受到影响,晋阶无望,这辈子也就这么完了啊。 众人均面露惋惜之色。 “谁说不是呢!”若月义愤填膺道,“最气人的是事后夫人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她认为她的本意是为二少爷好的,只是误信了杂书所言,所以才造成这个结果,她觉得这事怪不得她,只要有人提起她表现得比经脉受损的二少爷还要委屈。” 一直默不作声的肖斯昂这时也冷哼一声道:“无知妇孺。” 此时早已到了俞愔他们居住的小院,但是众人有心八卦,加上若月也是想要倒一倒积藏了多年的苦水,于是一行人干脆就停在了客房门口。 若月激动道:“之前因为老爷在世多多少少能约束她些,少爷们不至于过得太惨,可自从老爷过世后,这家里就没有能管得住夫人的了,她也就变本加厉起来,对少爷们提了许多过分的要求,什么一天修炼不能超过六个时辰啊,每天得按照世俗规矩给她晨昏定省,出去历练不能超过两天时间,我虽然不是修士但也知道,出去做个任务或者进入个秘境哪里是两天时间够的,少爷们根本就没有修炼的机会!” 听完若月的话后,俞愔觉得有股窒息之感迎面扑来,这万夫人就像一潭无边的深水死死困住了万家兄弟,他们在溺水的边缘挣扎,寻不到彼岸。 她忍不住拍了拍胸口道:“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们家夫人让我有些怀疑这句话了。” 黄兆也是感叹道:“这万夫人,你要说她狠毒吧,也算不上,她也没真想伤害自己的儿子,你要说她做的没错,好像也不行,这做的这些事件件桩桩都挺恶心人的...一时间我竟然找不到能形容她的词来。” 肖斯昂薄唇轻启道:“自私自利和控制欲作祟罢了。”然后朝着若月道,“好了,告诉我我的房间在哪里。” “还是肖兄厉害啊,一针见血。”黄兆厚着脸皮拍马屁道。 俞愔看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之前的仙风道骨都是骗人的,她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若月听了肖斯昂的话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她讲得太激动了,差点忘记给贵客带路了,“仙人请随我来。” 肖斯昂并没有理会黄兆的话,跟在若月身后就这么走了,黄兆自觉无趣,抓了抓胡子,也强装淡定地回了屋子。 俞愔看了肖斯昂离去的背影一眼,也抿着唇回到了屋内。 她拿起了桌上的冷茶一杯灌了下去,冰凉的茶水让她的身体轻轻一颤,神思也愈发清明。 这宝华秘境或许比她之前想象的更为艰难。 其实她之所以愿意同若月这个侍女一同八卦,多半还是为了了解一下身为雇主的万家兄弟,而今日若月的话也确实让她有些收获。 因为万夫人的缘故,万家兄弟的修炼生涯并不顺畅,他们的修炼时间被大大限制了,甚至连出去历练都受到了限制,所以他们二人的打斗经验、生存经验应该都十分有限。 就算这几年因为万夫人瘫痪他们得以出去历练几年,但是对比同修为的修士来说应该还是会有差距的,难怪他们二人一直执着于要找一个阵修同队,这也是想要保证自身的安全吧,毕竟一个筑基后期一个筑基中期的普通修士要想在宝华秘境中活下来还是有难度的。 并且宝华秘境中传出了有古修洞府的消息,这次想要进入其中的世家和门派的精英弟子想必也不会少,而万家兄弟却没有寻这些人同他们组队,而是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肖斯昂这个棘手之人,想必是实力没有受到这些精英们的认可,就算愿意出灵石,他们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看来此次前往宝华秘境她还是要多做些准备。 俞愔等人不清楚万家兄弟那边是否安抚好了万夫人,反正第二日万怀栋便再次安排了关于宝华秘境的谈话,这次的谈话再没有万夫人的打扰,进行得非常顺利。 众人聚精会神地盯着桌案上的羊皮纸,这是肖斯昂根据记忆画出的前往古修洞府的线路。 “这古修洞府在宝华秘境的中心地带,并且它的位置非常特别。”肖斯昂指着地图的中心点说道。 “特别?”万怀禄发出疑问。 “对,特别。”肖斯昂点点头,“这古修洞府可不是修在地上的,也不是常见的地宫。” 黄兆用着玩笑的语气道:“难不成它修在了天上?” “你倒是说对了,这洞府还真修在了天上,称之为天宫也不为过,这也是宝华秘境开发这么多年了,现在才发现其中竟然还有古修洞府的缘故,这洞府修在了宝华秘境中心的一棵万年凌云树的顶端。”肖斯昂顿了一下继续道,“各位应该知道凌云树吧,那是所有灵树中长的最高的一种,而这棵年龄过万的凌云树是真真贴切了它的名字,树高万丈,直入云霄,而修在它顶端的古修洞府被云朵层层环绕,让人根本无处窥见。” 不得不说这个建造洞府的修士是个奇才,竟然想得出将洞府修在这种地方。 一般而言就算是高阶修士御剑飞行也不会飞到云层之上的,因为飞得越高需要的灵力越多,这种高度要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坠落下来,就算是高阶修士也是够呛的,更何况云层会影响视线,人难以分辨方向,只要有些常识的人都不会御剑飞得那么高的。 “那你们又是如何发现的呢?”俞愔问道。 肖斯昂也不隐瞒:“我们当时招惹了一群尖喙鸟,被他们疯狂攻击,被逼无奈之下我们只得选择往那棵凌云树上爬,结果却发现了这个古修洞府。” 尖喙鸟可是四阶妖兽,生性凶猛,并且习惯群居,一旦招惹上就十分难摆脱。 ------------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举一反三 不过发现归发现,我们试了很多方法都没能找到进入的大门。”肖斯昂道,“后面我们为了找寻大门又找来几个修士尝试,结果这门不但没有打开,这洞府存在的消息反倒不胫而走...好在最后谁也没有找到这洞府的大门。” 没人找到才好啊,他才有机会分一杯羹啊,黄兆两眼放光道:“没事,上回虽然没找到进入的大门,这回和我们说不定就能找到了。” 俞愔却在此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当时也是组队进入的吧,这次为什么不跟之前的队友一起,而转头同我们一道呢?敢进宝华秘境说明他们也是有一定实力的,并且他们比我们还多了些经验。” 听了俞愔的话后,肖斯昂的眼神微暗:“我们是四人组队进去的,最后只活下了两人...我不是没尝试过找另一位道友一起,但他对宝华秘境已生出了阴影,怎样都不肯与我同去,我最近也在寻找队伍,恰巧黄兆给我发来传音符,跟我说这里有灵石赚,还能去宝华秘境里探古修洞府,我便过来了。” 万怀栋道:“原来如此。” 俞愔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总觉得肖斯昂会跟他们组队有些古怪,虽然他的修为只有筑基中期,但他是古修洞府的第一发现人,又是一名阵修,只要他愿意肯与他组队的有实力的修士肯定不在少数,他为何就选中了万家兄弟的队伍呢? 难道是因为黄兆? 可俞愔感觉他们二人的关系也只是一般,不至于到形影相依的地步。 万怀栋这个雇主都接受了他的说法,俞愔继续深究也没有意义,肖斯昂究竟有何目的恐怕只有进了宝华秘境后才能知道了,俞愔压下了心中的古怪之感道:“我没有问题了,肖道友还请继续。” 肖斯昂点头道:“宝华秘境其实就是一个庞大的密林,目之所及皆是遮天蔽日的巨树和藤蔓,里头奇花异草繁不胜数,但能入药的却很少,多半都是有毒或者具有攻击性的灵植,并且这些毒花妖草往往还伴生着蛇虫鼠蚁类的妖兽...所以一旦惹上麻烦,我们将要面对的就是灵植和妖兽的双重攻击!” 肖斯昂每多说一句话,众人的神色就多凝重一分。 难怪之前没有什么人往愿意往宝华秘境跑,里面灵植多是多,但大部分都是冲着要你命长的,这谁敢去啊? “蛇虫鼠蚁类的妖兽多是群聚,惹上一只,很有可能就要面对一群,想想就让人感觉头皮发麻。”万怀禄说道,想到宝华秘境里可能会有密密麻麻的一群虫子他就直犯恶心,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类妖兽虽然恐怖,但也不是无法对付,像蛇类妖兽,就算已非凡物,但却仍旧害怕雄黄,我们可以针对这一点多做些准备。”俞愔建议道。 肖斯昂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万怀栋拍拍胸脯道:“这个任务交给我吧,在宝华秘境开启之前我会准备好这些材料的,除了雄黄还有其他的吗?” “老鼠怕刺激性气味,薄荷可以准备一些,好像蚂蚁也怕这个。”黄兆马上转起了脑袋说道。 俞愔笑道:“这个到时候去坊间寻个卖驱虫药的人问问就清楚了,我们不必为此耗费太多时间。” 万怀栋拍手道:“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俞道友聪明!” “肖道友你继续吧,把需要注意的点都说一下,今日后大家就自行安排了,等到宝华秘境开启前一日我们再聚首吧。”万怀禄催促道。 肖斯昂继续道:“密林除了少不了蛇虫鼠蚁,还少不了鸟类妖兽,这类妖兽也十分需要注意,我们上回在里面便是被四阶尖喙鸟所累,折损了一个同伴。” 众人附和地点点头。 “其他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各位在秘境里谨慎行事便是。” 这话大有结束这次谈话的意思,众人纷纷意动,想要起身离开,但俞愔此时却道:“各位道友有人是火灵根吗?或者身怀异火?” 黄兆茫然地回过身:“俞道友问这个干嘛?” 俞愔含笑正欲回答,肖斯昂却接过话去:“宝华秘境乃是一片密林,草木最怕的是火,道友竟能举一反三想到这点,实在是令我佩服。”这点连他自己都还没想到。 这下黄兆和万家兄弟才反应过来,万怀露惊喜道:“俞道友果然也很厉害啊!” 俞愔只是笑笑。 讨论的差不多了,万怀栋站起来道:“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之前提到的草药我会去采买,剩下的这十几日诸位就自行安排吧,是留是去都随你们意,只是在宝华秘境开启的前一天诸位必须回到这里。” 众人应下,各自离去。 ------------ 第二百三十五章 撷芳真君 在剩下的时间里,俞愔出去转了一圈熟悉了一下云塘城,顺便打听了关于宝华秘境的消息,发现打听到的消息和在万家得到的消息并无出入后,俞愔便安心在宅子里修炼了。 黄兆和肖斯昂也是选择了闭门修炼,倒是万家兄弟二人不是在外采购入秘境时需要用到的物品,便是在哄脾气古怪的万夫人,来回跑了好几趟。 十几日很快过去了,在宝华秘境开启的前一日,众人便一同前往了云塘辖下宝华镇。 云塘城是蓬莱最繁华的港口城市之一,北邻蓬莱最繁华的城市长洲城,而这宝华镇就处在云塘和长洲的交界之地,从云塘的主城出发,大约要一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到达。 万家兄弟早就计算好了时间,在宝华秘境开启的前一个时辰众人便抵达了秘境入口。 俞愔等人选了个地势较高地方站着,等待秘境的开启。 因为宝华秘境发现古修洞府的缘故,今年进入秘境的人比往年要多上许多,入口处被修士围得水泄不通,放眼望去是都是人头,乌压压的一片。 俞愔的视线在人群中梭巡了一圈,发现这里约有一半的修士都身着着淡黄色的统一外袍,似乎是门派的统一服饰。她脑子略微一转便猜到了这群修士的来历,这里是浮来阁的地盘,浮来阁的修士又怎么会错过这个香饽饽,这群人自然都是浮来阁的修士了。 粗略估计这里约有几千人,浮来阁的筑基期修士少说也有一两千,可见他们对这古修洞府是多么在意了。 万怀栋看着下方惊呼道:“浮来阁这也太拼了吧,连江深都推出来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表情都十分震惊,唯有俞愔这个对蓬莱没有了解的一脸疑惑道:“江深?” “哦,差点忘了俞道友不是蓬莱人,可能不知道江深这号人物,他可是大有来头。”万怀栋笑着说道,“俞道友应该清楚散修在东海仙山生存有多难吧?” 俞愔点点头,她来到东海仙山也有六年了,真真切切体验了一把散修的日常,她非常清楚散修要想在东海仙山里生存会有多难。 无论是在方壶还是瀛洲、蓬莱,世家和门派都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他们拥有着东海仙山大量的修炼资源,所以能源源不断地培养出优秀的子弟,而散修修炼的是最大众的功法,使用的是市面上最普通的武器,吃的是最低阶的丹药,他们缺乏修炼资源,更缺乏系统性的培养,基本上修炼到筑基便再难更上一层。 黄兆和肖斯昂是不是散修俞愔不清楚,但万家兄弟却不是的。虽然他二人看起来过得并不怎么样,但却也是实打实的世家出身,万这个姓在蓬莱也是叫得上号的,只是他们这一支是旁支,和嫡支的血脉已经很疏远了,也早就迁出了长洲,所以他们并不会打着长洲万家的旗号在外行走。 这些是俞愔在云塘城里打听到的。 见俞愔点头,万怀栋便接着说了下去:“散修的生存艰难,进阶更难,所以少见高阶修士,一般修到筑基期就到顶了,能修到金丹的多是有些奇遇,而修至元婴化神的那便不是只有运气这么简单了,定有些过人之处,便是世家门派的精英子弟们见了也会忍让几分。但高阶散修实在太少,且一般行事低调,被人熟知的根本没有几个,而这江深的师父便是蓬莱的一位传奇散修。” “等等。”俞愔打断了万怀栋的话,“我怎么越听越迷糊了,这江深不是浮来阁的精英弟子吗,怎么他的师父又是位散修?” 万怀栋笑道:“这便是我要讲的重点了,江深是筑基后才被浮来阁找回来的,他的父母都是浮来阁的高层,父亲更是这一代的浮来阁阁主。” 说道这里俞愔就更好奇了,阁主的儿子给散修当徒弟,这种事情她简直闻所未闻。 望着俞愔满脸好奇的模样,万怀栋轻咳一声道:“浮来阁阁主辰宵真君和江深的师父撷芳真君曾经有一段情,但是被辰宵真君的家族强烈反对,理由是撷芳真君出身不行,辰宵真君虽然有心反抗,但最后还是抵不住压力另娶他人了,这新娘便是江深的亲娘怜香真人。” “辰宵真君和怜香真人成亲多年,直到到二十七年前才有了江深这么个宝贝疙瘩,但是江深没出生多久便被当时修炼有成的撷芳真君抢走了,辰宵真君和怜香真人苦寻爱子多年一直无果,直到前几年江深自己出现了,说是撷芳真君飞升了,飞升前告知了他的身世让他回来寻找亲生父母。” “回到父母身边的江深十分低调,基本不见外人,所以外边一直有传言说撷芳真君为了报复辰宵真君夫妇把江深给养成了个废人,所以现在浮来阁不敢让江深出来,但众人万万没想到,年末的蓬莱门派交流会上,江深技惊四座,获得了筑基期第二名的好成绩,众人这才发现他不仅不是个废物,并且还十分厉害,只是他使用的招式都不是浮来阁的,而是从撷芳真君那里学来的。” 万怀禄接着哥哥的话说道:“这撷芳真君也不简单,本来就是蓬莱一个小渔村里的孤女,资质连进入门派当杂役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却一路修炼到了化神,最后甚至早了辰宵真君一步飞升了,这件事恐怕是江家人万万没有想到的,当年自家瞧不上的姑娘竟然厉害成了这样。” 俞愔的眼睛越听越亮,这撷芳真君怎么那么像话本里写的女主角呢,资质极差被人看不起,被情郎抛弃,最后逆袭归来打了所有人的脸! 俞愔瞬间找到了看话本的感觉,她想催促万怀栋继续讲下去,但黄兆声音却插了进来:“走了走了,秘境入口要开啦,你们怎么还有心思在这谈天呢。” 果然,人潮涌动,远处山壁此时变成了一块闪着绿光的幕布,拿着令牌的修士井然有序往里面走去。 ------------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人面飞蛾 黄兆和肖斯昂早已走在了前头,万家兄弟连忙追了上去,俞愔亦步亦趋地跟在后边,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听到的撷芳真君和江深的故事,自言自语道:“撷芳真君是就女主人设啊。” 万怀栋一心注意宝华秘境入口处的情况,所以并没有听清俞愔的话,他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俞愔脸盲摆手道:“没什么。” 秘境入口处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轮到俞愔等人进去时,距离开启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管理者在确认他们的令牌没有问题后,便放了他们进去。 绿光闪烁,眨眼间天地变换。 入目皆是高耸入云的巨树,每一棵树的树干都十分粗壮,需要几人合抱才能将其围住,繁密的枝叶遮天蔽日,只有些许缝隙能够漏下一线阳光,要是仔细观察还会发现这些巨树的树干上还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藤蔓,有些藤蔓甚至在树与树之间架起桥梁,将它们连接起来。 因为缺少阳光的缘故,周围的空气湿漉漉的,微微泛着凉意,且带着浓浓的草木气息,这是深山老林里独有的阴凉。 站在浓密树荫下的黄兆不自觉地抚上了了自己的左臂:“这里怎么阴森森的。” 肖斯昂解释道:“宝华秘境基本都是这种环境,因为树林底层是照不到太阳的,所以有些阴凉感是正常的。” “这树也太高了吧,且都长得差不多,这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的。”万怀栋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道,“并且宝华秘境是随机传送的,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根本无法确定自己在什么方位。” 万怀禄闻言哈哈一笑道:“这还不简单,飞上去看看就知道那树顶天宫在哪里了。” 他的话音一落,没等众人反应,他便御使着飞剑向上飞去,穿越了重重枝叶,很快便不见了影子,众人连阻拦都来不及。 众人面面相觑,万怀栋尴尬道:“这...” 肖斯昂无奈道:“这些巨树很多都高入云端,就算御剑飞行到高处也看不出什么,因为视线不是被树挡住了,就是被云层给遮住了,且越往高处飞危险也就越大,那上边可也是住着许多妖兽的。” 万怀栋一听急了起来:“那我弟弟他这样上去不会出事吧?” 说着就作势要追上去,众人见状也只能跟上他的脚步,毕竟一进来雇主就没了可不行,他们灵石还要万家兄弟来付的。 肖斯昂见状只得道:“那我们一起上去看看吧。” 众人刚祭出飞剑要往上飞,却听得一声惨叫,他们不由得心下一紧,动作也顿了一下。 俞愔突然对众人喝道:“闪开!” 众人应声往外散开,然后便听得树枝折断的声音,不过片刻,一个青色的身影从上方坠了下来,快到地面上时似乎被什么挡了一下,下坠力度减小了,然后才彻底地和土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哎哟,疼死我了。”掉下来的正是刚才遇见飞了上去的万怀禄,高空坠地让他眼冒金星,浑身疼痛,不由得叫唤起来。 一旁的万怀栋看得分明,刚才是俞愔率先发现了自家弟弟坠落的情况,她一边分散众人一边用手指极快地掐了个诀,然后便有一缕轻柔风盘旋在万怀禄掉落的那片地面上,若不是有这柔风在中间托了一下万怀禄,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万怀栋拱手同俞愔道谢:“多谢俞道友救了舍弟。” 俞愔倒没有邀功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点头道:“你们是我的雇主,这是我应该做的。” 肖斯昂和黄兆协力将万怀禄扶了起来,万怀栋也急忙上去查看弟弟的情况,见他只是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黄兆问道:“你这是遭遇什么了?” 万怀禄拍了拍心口,心有余悸地说道:“我飞到高处便被一张蜘蛛网挡了下来,那网特别坚硬,我用匕首都割不破,然后我便想换个位置飞,结果一转身便看到了一只长着人脸的巨大的扑棱蛾子,它张口就要扑过来咬我,我惊险地躲过了,然后便与它缠斗起来,在缠斗中我不小心就摔下来了。” 似乎是怕别人会因此看不起他,万怀禄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看那妖兽少说也有三阶。” 他现在不过筑基中期,遇见个修为差不多的妖兽没打过应该不丢人吧? “人面飞蛾三阶妖兽,喜欢将猎物弄死后,等到腐烂了再享用。”肖斯昂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感情的声音在阴冷的树林里显得幽深诡谲,让刚被人面飞蛾吓到的万怀禄打了个寒颤。 万怀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宝华秘境可不是你可以儿戏的地方,接下来可不能这么莽撞了,知道吗?这里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无处不是危险,我们得小心为上!” 万怀禄乖顺地点点头:“我不会再乱来了,只是这不飞上去我们怎么确定自己位置,怎么确定树顶天宫的方向啊?” 黄兆撇嘴道:“飞上去也确认不了,肖道友说了,这树能长到云里头去,你就算飞上去也只能看见一堆树尖尖和一片白茫茫的云。” “那可怎么办?!”万怀禄有些焦急了,这才刚进来,走都没走两步呢,怎么就这样了...... 万怀栋道:“我们进到这秘境里来还没多久,现在应该还是卯时,卯时金乌西落,日光应该是从西边照过来的。” 他伸出手指指向身侧的一束斜斜照下的光线,继续说道:“所以这个方向是西。” 虽然这里树荫浓密,但是仍旧有几束光线能透过枝叶的空隙投下来,万怀栋正是通过这点来判断方向的。 万怀禄满脸崇拜地看向自家大哥,黄兆也是一脸赞许。 但肖斯昂却道:“这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就算知道东西南北,但我们依旧无法判断自己所在的位置,更无法知晓树顶天宫的位置。” 确实,只是单纯的知道方向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发现这点的众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 第二百三十七章 枯魔蝶 “肖道友上回是怎么确定位置的?”万怀栋开口问道。 “对呀,你们不是还画出了路线图。”黄兆也看向肖斯昂道。 肖斯昂平静的脸上难得闪现出一丝无奈:“我们发现树顶天宫的时候刚好是秘境关闭前夕,在秘境关闭的当天我们发现天上的云层竟突然尽数散去,这才让我们窥得了秘境的全貌,但也只有那一日,其他时间这云层大概率是不会散去的。” 所以那地图的作用就没有多大,他们要想找到树顶天宫的位置还是要靠自己。 “最后一日...”万怀栋喃喃道。 时间有限,他们既要采摘四方榴果,又要想方设法进入树顶天宫,在这里等到秘境关闭前夕显然是不可能的。并且这宝华秘境只开放一个月,一月之期一到,令牌就会将众人传送出去,不给他们待在里面的机会,他们绝不能干待着没有动作。 一时间众人对这个秘境都是毫无头绪。 “我们总不能在这干等着最后一日吧,依我看我们不如先选一个方向,就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走,走到边缘就折回来,这样不就能确定中心的位置了,只是耗费一点时间罢了。”万怀禄道。 “你知道这宝华秘境多大吗?你清楚你路上到底会遇见什么麻烦吗?这可不是耗费一点时间,是大量的时间,到时候还能剩多少时间给我们研究进入天宫的方法?”肖斯昂反驳道。 万怀禄也不服道:“可你现在也想不出别的方法啊,而且我觉得其他人应该也和我们差不多的,大家都一样也不会被谁抢先一步嘛。” 这刚进秘境还没走几步呢,怎么就有争吵起来的迹象了,俞愔听着他们的话忍不住用手指抚了抚紧蹙的眉心。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原地。”俞愔说道,在这点上她倒是认同万怀禄的,一直待在这里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的,“挑个方向,我们边走边想。” 万怀栋闻言也赞同道:“就先这样吧,那我们就往东边走吧,日出东方,云开雾散,我们取个好兆头。” 众人没有异议,沉默地跟上了他脚步。 大家都没了说话的心思,全都在思考如何找到树顶天宫的方法,之前只以为这宝华秘境的妖兽和灵植危险,避开了这些就能轻轻松松摘取四方榴果、前往树顶天宫,没想到这一进来就给了他们当头一棒,让他们像无头苍蝇一般在里面乱撞。 走了许久,天色也逐渐变暗,林子里静悄悄的,除了蝉鸣声,便只有他们几人踏过枯枝落叶留下的脆响。 俞愔陷入了沉思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下,但是一脚踩下去后,熟悉的枝叶折断的声音没有想起时,她便徒然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 这里有些不对! 她的突然停顿让她身后同样边思考边走路的黄兆差点撞上了她的背,黄兆纳闷道:“俞道友怎么了?” 俞愔只觉得脚下踩到的地面有些不对,根本没有枯枝落叶的脆感,但是低头一看却没发现什么,一地褐色的枯叶和别处并无不同。 她心下有疑惑,不由得脚尖使力碾了碾。 倏然,异变突生,她感觉到脚下出现了一股巨大的推力,似乎是要将她推开,那力道十分强大,将她整个人弹了出去,撞到了一棵巨树之上。 众人大惊,一脸茫然的万怀禄惊恐道:“发生什么了?” 只见俞愔原本踩着的那快地方,有两片巨大的枯叶一张一合地浮了起来。 黄兆惊奇道:“这叶子会飞啊!” 俞愔忍着背部的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你仔细看看,这可不是什么枯叶,是妖兽!” 黄兆定睛一看,果然,这两片煽动着的叶子中间还有个漆黑的小脑袋,那脑袋上还有两根小须,这哪是什么枯叶啊,分明是一只长得像枯叶的巨型蝴蝴蝶。 这时肖斯昂发现他的脚下似乎也有些动静,他马上跳离了原地,那处果然也飞出了一只枯叶状的蝴蝶。 他警告同伴道:“大家小心了,这是三阶的枯魔蝶,群居妖兽,不可能只有这么一只!” 他的话音没落多久,周边便陆续飞起了一大片枯魔蝶。 俞愔记得之前在书籍里看过三阶枯魔蝶的介绍,喜欢伪装成枯叶捕食,翅膀不仅坚硬无比,并且张合力极强,一张一合之间便可将猎物拍得脑浆迸裂。也亏得刚才她反应快,顺着枯魔蝶翅膀的张力就往后退了,不然若是让它完成一个张合将她的腿拍个正着,那么她这腿也就废了。 众人马上祭出武器应对这群枯魔蝶。 俞愔一剑砍在了一只枯魔蝶的翅膀上,这翅膀并没有像想象中被有孚剑砍成两段,而是发出了金属碰撞一般的声音。 “蝴蝶怕什么吗?”万怀禄想到他们之前研究了那么多对付蛇虫鼠蚁的方法,赶忙开口问道。 “怕火!”肖斯昂答道,“但是你们得小心点,整个宝华秘境里都是树,千万别弄出火灾来,不然会引来更多的妖兽。” 虽然大部分蛇虫鼠蚁都怕火,但是若是搞出了无法抑制的火势,将他们的生存之地尽数捣毁,那这些妖兽不出来和他们拼命都怪了,所以对火的控制一定要精准。 俞愔闻言便祭出了一张火球符,然后使出了乘风剑诀的第二式疾风骤雨,让剑招带着火朝枯魔蝶们袭去,但不想这枯魔爹极其狡猾,见到火光便将翅膀合上,而火焰并无法伤害他们的翅膀,这一场攻击便被这么轻松的化解了。 而其他的状况也和俞愔这边差不多,他们的控火术和火球符皆悉数被这样挡下,只有几只动作稍慢的枯魔蝶中了招,但他们需要面对的可不是一两只枯魔蝶,是一群啊,只是几只的伤亡,并不足以让他们摆脱现在的困境。 既然很难对翅膀造成伤害,那就只有攻击他们的身体了,虽然她们会用翅膀保护身体,但是只要速度够快,应该还是能够伤到枯魔蝶的。 ------------ 第二百三十八章 烈焰阵 攻击速度一定要快,不要攻击翅膀,攻击中间的身体!”俞愔高声说道。 众人应声动手。 俞愔切换着使用疾风骤雨和纹风不动,很快地将周身的的几只枯魔蝶消灭掉了,但其他人到底不是剑修,身法就算轻快也比不得俞愔这种练过的,虽然加快了攻击速度,但效率和俞愔确是有一定差距的,尤其是身为阵修的肖斯昂。 虽然作为整个队伍里最劣势的一个,但肖斯昂却镇静异常,他在黄兆的掩护下穿梭于树林之间,指间轻轻弹动,阵珠散落。 两刻钟后,肖斯昂突然出声道:“阵已成,诸位请马上集合到我身边。” 原来肖斯昂刚才一直在林间躲躲闪闪的,就是为了设下绞杀枯魔蝶的阵法,在他们替他拖延了两刻钟后,这阵法方才设好。众人明白过来后,便马上赶到了肖斯昂的身边。 “请诸位紧跟我的脚步,这阵杀伤力极强,若是一不小心陷入,就算我出手也免不了受伤的结果。”肖斯昂警告道,随后便带着众人在林中穿梭起来。 明明没有任何阻挡之物,但那群枯魔蝶就像看不到他们这群人似的四处乱窜,并且更奇妙的是,他们活动的范围似乎被限制了起来,以俞愔刚才所站的位置为中心,约莫百米内,这便是枯魔蝶所能活动的范围了。 肖斯昂虽然在前边带着路,但是他的手也没闲着,一边走一边转动着手上的阵盘,他们,倏地,枯魔蝶所处的位置突然天降数百颗燃烧旺盛的火球,密密麻麻的火球编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阵法中的枯魔蝶尽数网住。 而同样身在阵法中的俞愔等人却毫发无伤,甚至感受不到一点来自火焰的灼热感,但枯魔蝶挣扎的身影却离他们仅有几寸之隔。 火焰将四周照得透亮,枯魔蝶虽然有那刀剑不入的双翅保护,但也架不住如此大面积的火焰炙烤,炙热的温度让枯魔蝶不得不张开了自己的翅膀,试图靠着使劲煽动翅膀产生的风来吹灭火焰。 但结果却是十分无力,这不是单一的火球攻击,而是数百颗火球组成的烈焰火网,纵使它们煽出的风已经十分大了,却还是无法吹灭这滔天烈火。 渐渐地,有几只枯魔蝶率先扛不住了,它们从空中坠了下来,有气无力地煽动着翅膀,做着最后的挣扎,最终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面上,身体冒着丝丝白烟,就像一片被点燃的枯叶。 “不愧是肖道友,这便是烈焰阵吧!”黄兆夸赞道。 既将枯魔蝶尽数毁灭,又不会导致山林大火引起妖兽的注意。 如果没有肖斯昂这烈焰阵,他们几人恐怕要与枯魔蝶缠斗好一段时间,万怀栋满意地看向肖斯昂,他将这阵修请来果然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远离了烈焰阵后,万怀栋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方向,找出了哪里是东边后道:“我们走吧。” 俞愔这时却开口阻拦道:“怀栋道友是想继续往东边走?” 万怀栋理所当然道:“刚才不是说好了吗?先往一个方向走,确定了位置再说。” 俞愔当然记得之前的谈话,只是她现在想要确定一件事,“这回我们不如往西方走。” “这是为什么?”万怀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其他人也均是用不解的表情看向俞愔。 俞愔只是道:“我要确认一件事,若是和我想的一样的话,那我就有办法找到树顶天宫。” “什么事?”肖斯昂追问道。 俞愔对此事也只是一个猜测,没得到确切答案的时候她并不想说出来,所以只是含笑道:“我对此事也纯属猜测,并无确切证据,还是容我先卖个关子,等我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后,再一一同各位道来。” 他们清楚俞愔出生瀛洲,是他们之中对宝华秘境了解最少的人,晾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招,万家兄弟沉吟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俞愔的建议,肖斯昂和黄兆也没意见,毕竟俞愔所说若属实,那么可以极大加快他们找到树顶天宫的速度,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众人决定改变前进的方向,向西方进发。 这一路也不乏一些骚扰他们的妖兽和灵植,但因为修为不算太高,众人也早就做好准备的缘故,都被他们拿下了,大家最多也只受了些擦伤,以修士的恢复能力,很快便愈合了。 问题是在他们往西行了百里后,他们遇见了一只四阶豹花狸,獠牙锋利,体型矫健,且生性凶猛异常,众人虽然得以合力绞杀它,但万怀禄却也受了点伤。 “其实还要庆幸这豹花狸喜欢独来独往,要是多来几只,我们恐怕就应对不了了。”黄兆说道。 四阶的妖兽已经有人修筑基大圆满左右的修为,一只他们能够对付,像黄兆自己还能腾出手来保护一下他的两个雇主,但是多来几只恐怕就难了,自己都应接不暇了,哪里还管得到别人。 众人也感觉到了这宝华秘境的危险之处,情绪均有些低落,但独一人意外,这便是俞愔。 此时她看着死去的豹花狸两眼放光,一脸成竹在胸的模样,肖斯昂注意到了便道:“俞道友可是有什么发现?” 是了,之前便是俞愔建议的向西前行,这下露出如此自信的表情,想必是有所收获了。 其他人听到了肖斯昂的话也期待地看向了俞愔。 面对众人期待目光的俞愔点了点头:“确实有一些发现,不过还是要肖道友帮我确认一下,毕竟我们之中也只有他来过这宝华秘境。” “什么事,道友请说,我定知无不言。” 俞愔道:“树顶天宫附近的妖兽修为是不是比别处的都高。” 肖斯昂下意识地回答道:“是的。” 忽的,他觉得脑袋中有灵光一闪,嘴上顿了一下又道:“你是想说这里的妖兽的修为是从内到外递减的,是不是?” 看来他也不笨嘛,马上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俞愔点头道:“对,这就是我想确认的事情。” ------------ 第二百三十九章 分道 肖斯昂快速回想了一下上回在宝华秘境里的经历,随后用确定无疑地语气同俞愔说道:“没错了,上一回我们虽然有变动过方向,但树顶天宫那一片妖兽的实力绝对是从内到外递减的!” 其他人不明白俞愔和肖斯昂到底在说些什么,都是一脸茫然,黄兆道:“你们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啊,我完全没听懂!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肖斯昂难得露出一丝微笑:“我们是在说树顶天宫所在的方向。” 万怀栋惊喜道:“你们已经找到方向了吗?” 俞愔点点头:“我之所以让诸位改道而行就是为了确定树顶天宫的方向,而刚才肖道友也证实了我的想法确实是可行的。” 看见万怀栋三人茫然的模样,俞愔解释了起来:“我们往东行的时候遇见的都是三阶妖兽,而改道向西后我们刚才遇见了一只四阶的豹花狸,据肖道友所言这越接近树顶天宫的妖兽修为会越高,也就说我们越向西行就越接近树顶天宫。” 有了俞愔的解释,万怀栋三人先是恍然大悟,随后又露出欣喜万分的神情。 这下他们终于不需要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这林间乱窜了。 万怀栋更是觉得自己在选人这一点上做的是太好了,无论是肖斯昂还是俞愔,在这一路上都给了他许多惊喜,他现在开始期待起黄兆的表现来了。 有了方向后,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了,虽然沿途的妖兽的修为在不断变高,但好在之前做的准备充分,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在到达树顶天宫附近时,五个人还是完完整整的。 虽然各自的身上都带了点伤,但那伤都不致命,这个结果可以说是让万家兄弟十分满意了。 树顶天宫所在的那棵凌云树十分好认,它比他们之前所见的任何一棵树都要来得粗壮,约莫需要几十人合抱才可围住,枝叶繁茂,密不透光,让人在树下完全无法窥得上方的情况。 肖斯昂再次来到这棵凌云树前,不禁心潮澎湃。 “就是这里了!”他说道,作势就想御剑飞上去。 但却被黄兆给一把拉住,“进树顶天宫的事先缓缓,我们正事还没办呢!” 他可没有忘记他们此行的第一目标是帮助万家兄弟寻找四方榴果。 肖斯昂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恼意,但人也冷静了下来,他神色冷淡的点点头道:“那四方榴果是在秘境深处没错吧?” 万怀栋答道:“对,我和医治我母亲的那位高人确认过,这四方榴果就在秘境深处,色泽暗红,状若石榴,气味香甜,附近多寄生藤蔓。” “那大家就记下四方榴果的样子分头寻找好了。”肖斯昂说道。 “这会不会有些不妥...”万怀禄迟疑道,“我的意思是,这里已经是宝华秘境深处了,队伍分散开来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肖斯昂现在满眼就只有身旁的这棵凌云树,他只想尽快找到四方榴果,然后便可以全身心投入在如何进入树顶天宫的问题上。 “你怕危险的话...那就你们兄弟俩和俞道友一组,我和黄道友一组,这样总可以了吧。”肖斯昂给出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分配方法。 从这一路的表现来看,俞愔的实力确实不弱,加上万家兄弟二人,这人数上就已经优先于肖斯昂和黄兆了,虽然万怀禄实力稍弱,但是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这组合也算过得去。 万怀栋的眼神透露出些许不满:“肖道友未免太过急躁了,离宝华秘境再次开启还有半个月呢,这四周看起来也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寻找四方榴果用得了你多少时间?”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已经隐有质问之意。 肖斯昂却也有些不耐烦,他直接道:“我就是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上面,分开找不是快多了吗?要是怕出事的话就离近些不就行了?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我先去北边找,有四方榴果的踪迹就传音符联系。” “你...”万怀栋气结。 黄兆先是看了看万家兄弟的表情,他们两人面上都浮现出了一丝怒气,他不由得尴尬道:“这......” 看样子这肖斯昂是八匹马也拉不回了,万怀栋只得道:“算了。” 黄兆左瞧瞧右瞧瞧,最后还是选择追上肖斯昂,“诶...那我去了啊,肖老弟等等我啊!” 在目送二人离去之后,俞愔等人也动身了,照着肖斯昂之前所说的,没有离得太远,选择往西北方向前进。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好,这一路上的藤蔓是越来越多,愈发靠近万怀栋所描述的四方榴果的生长环境,并且也没遇见什么妖兽,万怀禄不禁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哈,我有直觉这四方榴果一定就在这附近!” 不远处一棵被藤蔓环绕的矮树上,几颗暗红色的果子显得分外显眼,万怀禄眼尖地发现了这些果子,他马上加快速度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冲着万怀栋和俞愔道:“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肯定就是四方榴果了。” 万怀栋见状也忍不住露出微笑:“就是它了。” “嗨,你说那肖斯昂嘚瑟个什么,最后还不是我们先找到四方榴果了。”万怀禄喜滋滋地说道,并且还朝俞愔寻求认同,“你说对吧,俞道友。” 俞愔并不对此发表意见,但见得寻到四方榴果还是有几分欣喜的,这意味着只要摘下它,那么她此行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她可以去看看着树顶天宫究竟是何模样,她还没见过建在树上的修士洞府呢,想到这里她的内心不禁又多了几分期待。 万怀禄这时已经迫不及待要伸手去摘那四方榴果,俞愔在旁提醒道:“小心点,先看看着附近有没有伴生妖兽。” 万怀禄闻言也是冷静了下来,放出神识在果树的四周搜查,片刻后他道:“安全,这周围出奇地安全,我竟是一只妖兽也没发现。” ------------ 第二百四十章 花苞 万怀禄这话让俞愔顿感不安,她对自己的运气一向是有数的,事情进展得过于顺利反倒让她心生疑虑,总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但她也放神识查过了,这周遭确实没有什么妖兽。 但愿是自己多想了吧。 那厢万怀禄已经动手采摘四方榴果了,这四方榴果虽然罕见,但却不值几个钱,因为能用到它的地方着实是少,并且味道又苦又麻,就是当寻常野果别人也会嫌弃,是以万怀禄并没有采太多,堪堪就采了五六颗。 他小心翼翼地将暗红色的果子放进了玉盒之中,然后收进了储物袋里,如此一来这趟宝华秘境之行最重要的任务便完成了。 见没发生什么意外,俞愔的心神也就放松了些,她道:“既然已经采摘到四方榴果了,那我们就赶快回树顶天宫那边吧,我现在就给肖道友和黄道友发传音符。” “好,快发吧。”也许是寻找四方榴果的事情太过顺利了,万怀栋似乎把之前和肖斯昂的不愉快都抛诸脑后了,此时的语气竟有些欢快。 俞愔应声道:“好。”马上就祭出了传音符。 但是在他们对话之时,几根不起眼的灰绿色藤蔓已经无声无息地伸到了他们的脚边。 俞愔发完传音符后就准备动身回去,但刚想迈步就发现了不对,她的腿似乎迈不开了。 低头一看,灰绿色的藤蔓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缠绕到了她的脚踝之上,她不禁大惊失色,为什么她的神识对此竟一丝察觉也无?虽然灵植存在相较于妖兽确实难以发现一些,但她明明有注意查看灵植的,为什么没发现这藤蔓,难道这藤蔓可以躲过神识的搜寻? 同样准备迈步走人的万家兄弟此时也遇到了和俞愔一样的情况。 “这什么东西啊,怎么无声无息的!”万怀禄紧张地喊道。 “我们高兴得太早了...”万怀栋道,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先把这藤蔓砍断再说。” 俞愔在第一时间就已寄出了有孚剑,但是无论她如何用力去砍这些藤蔓,结果都是无用功,她只能同万家兄弟道:“用剑没用,试试用火。” 万怀栋:“对对对,这些花花草草的最是怕火了。” 三人连忙使出控火之术,企图将这些灰绿藤蔓烧断,但可惜的是,这些藤蔓似乎并不怕火,在火焰的攻击之下,竟然毫发无损。 这下三个人都不由得齐齐变了脸色。 万怀禄有些骇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都、都不管用啊...怎么办啊?” “也不一定是不怕火,也许是我们的火品阶不够。”俞愔盯着藤蔓脑子快速转了起来,“这藤蔓诡异非常,品阶非我们所能断定,我们实力不足所以使出的控火术并不能对它造成威胁,或许只有异火才能对它造成伤害。” “那不是完蛋了,我是没啥异火的,我哥也没,俞道友你......”万怀禄用希冀目光看向俞愔。 俞愔知道他是指望自己身怀异火了,但是这种东西何其珍贵,哪是她这种老倒霉蛋能拥有的,她只得摇摇头,将残酷的现实告诉万怀禄:“我也没有。” 这藤蔓就像是被人催生了一般,在他们说话的空隙间便爬上了他们的大腿。 “完了完了,这藤蔓不会直接把我们整个人包裹起来吧,这不得憋死我们...”万怀禄担心地说道,腿部不断挣扎,似乎是想把这藤蔓甩开。 再看看他身旁的万怀栋和不远处的俞愔,二人亦是在为挣脱藤蔓束缚绞尽脑汁。 但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藤蔓在缠绕到他们的腰部以后便停止了动作,万怀栋不由得奇道:“它好像不动了?” “诶,好像真是,这鬼东西已经好一会没动静了,刚才窜得速度可快了。”万怀禄说道。 转念一想他不由得语气微喜道:“这是不是说明我们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 这还真是乐观,俞愔见状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苦笑,在她看来这藤蔓突然停滞不动才更叫人恐惧,因为你根本无法想象接下来要迎来的究竟是什么。 俞愔的想法很快得到了证实。 缠绕在他们腰部的藤蔓上突然长出了一个淡紫色的小小的花苞,那花苞的生长速度极快,一个眨眼便会壮大一圈,很快便长得比人都大了一圈。 “这什么东西啊.....”万怀禄望着身旁硕大的花苞喃喃道。 他的话音刚落,那花苞便抖动了一下,然后五片淡紫色的花瓣突瞬间舒展开来,然后将万怀栋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看起来就像是万怀禄被这朵花给活活生吞了一般,十分骇人。 然而更惊悚的还在后面,这藤蔓在吞了万怀禄之后便迅速地带着花苞钻入地里失去了踪影。 见此情境万怀栋又惊又怕,大喊道:“阿禄!” 然而在他话音落下之时,自己也被这花苞给一口吞下失去了踪影。 这下连俞愔都不由得心生惧意,她看着面前舒长开的五片巨型花瓣,口中喃喃道:“完了...” 视野一暗,她已置身于花苞之中。 这花苞极大,纵使包裹了她这么大一个人在其中,也还有活动的空间,只是花瓣之间合得紧密,外头的光线照不进来,里面黑漆漆的一片让人无法视物。 俞愔跌坐在花苞之中,手掌触及的地方出奇的柔软细腻,就像婴儿娇嫩的皮肤一般,这是那巨型花苞的花瓣吗? 她感觉到这花苞在剧烈地震动,看样子似乎是正在往地里钻去。 她从储物袋中摸出夜明珠照亮了这一方小世界,圆形的花苞中心是一簇白色的花蕊,蕊头上正缓缓冒出透明的液体,不过这速度十分缓慢,现在只蔓延到花蕊的边缘部分。 俞愔伸出手指沾了一点那透明液体,指尖只是感觉到了微微痒意,泛起了一点红。这透明液体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厉害,只是带有轻微的腐蚀性,就算将这个花苞灌满这种液体,她也不会马上死掉。 ------------ 第二百四十一章 花蕊 虽然这透明液体不会让她马上死去,但也十分棘手,她还是得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并且这花苞似乎是往地里钻去,那么这意味着她呼吸所仰赖的空气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被困在这花苞里窒息而亡...俞愔甩了甩头,这种结果她才不要,她得想办法出去。 外头那藤蔓是利刃砍不断,烈火烧不焦,但这花苞的花瓣摸起来如此柔软细腻,说不定是可以破开的。 俞愔马上将想法付诸于现实,尖利的长剑划过细腻的花瓣,但却不见一丝裂口,砍起来软绵绵的,就像是蓬松柔软的棉花。 看来这剑是使不得了,俞愔转念一想又欲用火攻,虽然她也知道这花苞大概率是和那藤蔓一般不惧利刃、不惧烈焰,但她还是抱着渺茫的希望决定一试,这里花苞内空气本就稀薄,若是用大面积的控火术恐怕会提前让自己陷于险境,所以她只祭出一抹拇指大小的火苗,试探性地烧了烧花苞的顶端。 显而易见的,火焰对这花苞也产生不了影响。 要如何才能从这花苞里出去呢? 俞愔绞尽了脑汁也没想出办法来,一股烦躁从心中腾然升起,她平素冷静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时间在渐渐流逝,花蕊冒出的透明液体此时已经漫到了她的肩膀,除了头部,她整个人都已经浸泡在这粘液之中,细密的痒意席卷了她身体的每一处,好像有千万只蚂蚁从她的身上爬过,那感觉让人好生难受。并且因为这透明液体的浓度十分高,俞愔的手脚陷入其中后动弹便十分费力,基本上要花费正常时候的三倍力气。 所以在透明液体困住了她的手脚后,她挣扎的动作便少了许多,毕竟这时候浪费太多力气可不是明智之举。 粘液慢慢地漫过了她的嘴巴,然后是鼻子、眼睛,最后没过了她的头顶。 好在她早早闭口屏气,用灵气护住了自己的七窍,这粘液虽然已经灌满了整个花苞,但这一时半会的她还死不了。 不过灵气总有用尽之时,她得在这之前想出出去的法子。 这时她注意到了脚边的花蕊,刚才光想着从花苞里出去了,就没在意这不停冒着透明液体的罪魁祸首,花苞她伤不了,那这花蕊呢? 俞愔握紧了手中的有孚剑,蓄满灵力以最大的力气朝着花蕊刺去,虽然有透明液体的阻力,但这一剑的威力却也不小,直接捅进了花心内部,这就是这诡异花苞的死穴! 她再接再厉,挥剑砍断了那几根蕊丝,花苞似乎对此有感应一般,整体震了震,这更让俞愔信心倍增,她不停地使剑刺进花蕊中,好似要从中挖出一条路一般,每一次这剑都多入一分,她就能感觉到这花苞弱上一分。 她知道她快可以出去了,于是愈加卖力。 而这时候有孚剑却出现了异样,在它再一次没入花蕊中时便不愿意出来了,俞愔看着拔不出的有孚剑,愣了一愣,它这是在吸收灵力? 有孚剑吸收灵气很是挑,只吸收经过提纯的灵力,譬如修士和妖兽经过修炼后所得的灵力,或是灵石中含有的纯净灵气,而一般灵植含有的灵气太过稀少,它几乎不会去吸食,这是俞愔第一次看见它吸收植物的灵气。 可是俞愔之前并没有感受到这藤蔓和花苞有多少灵气啊,要知道大部分珍贵的灵植因为灵气含量高,所以基本藏不住,这也是为什么高品阶灵植都会有伴生兽的缘故,因为妖兽对于灵气的感应天生就比较敏锐,而人修虽然比不上妖兽敏锐,但是在如此近的距离,有神识的加持,没道理她感应不到啊。 但有孚剑的反应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花蕊之中含有大量的纯净灵气,俞愔想到藤蔓出现之前也是悄无声息的,并没有被他们几人的神识所察觉到,由此可以推断这藤蔓和花苞恐怕都是能够隔绝神识之物。 有孚剑吸收灵气吸收得舒服,但俞愔却在这粘液中泡得快窒息了,只得不停催促有孚剑吸快点,但这藤蔓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灵气,有孚剑吸了许久也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就在俞愔觉得自己要窒息死亡的时候,包裹着她的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在枯萎,看来这花苞失去灵气的支撑了,因为怕一出去就被地里的泥土砂石卡得动弹不得,俞愔给全身支起了防御法罩,准备一出去就祭出土遁符跑路。 干瘪的花瓣终于散落了下来,透明的粘液向外流出,俞愔终于得以从中脱困,但外边却不是她想象的砂石泥土,而是一个巨大、宽阔的地洞。 地洞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水池,水池中是盘根错节的树根,看起来根系十分发达,以俞愔的视角她只能看到这树干的一小部分,粗壮无比,恐怕要几十人,甚至是上百人的合抱才能将其围住,这让她想到了树顶天宫所在的那棵凌云树,也只有那棵树的树干大小能和眼前的这棵树比较了。 不过这里毕竟是个地洞,俞愔也看不见这棵树的全貌,只有交错的树根和一小段树干并无法判断这到底是棵什么树。 俞愔能感觉到这个地洞中的灵气浓度十分高,并且因为空气湿润的缘故,她的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灵气在往鼻子里钻,如有实质。 而使这里灵气充盈的缘由正是中间那个巨型水池,那其中似乎蕴含着巨大的灵气,让俞愔忍不住好奇起来。 并且之前困住她的那诡异的藤蔓也是从这水池中伸出的,还在地面上蔓延开来,之前裹挟她的淡紫色花苞,她粗略数数这里足足有四五十个左右,如果她猜测的没错,这里每个花苞里可能都有一个修士。 俞愔虽然对这水池充满了好奇心,但她只是用神识粗略扫了扫,并没有立马上前去查看,因为那花瓣虽然枯萎掉落了,但那花蕊却还在,而此时有孚剑还插在那花蕊之中吸收灵气。 ------------ 第二百四十二章 自断 有孚剑贪婪地吞噬着藤蔓中的灵气,同株藤蔓上的花苞表面也开始出现皱纹,这是灵气供应不足的表现,恐怕用不了多久这株藤蔓的灵气就会被有孚剑吸个干净,花苞也会像之前一样枯萎散开,而被困的万家兄弟便可脱困。 并且他们被困的时间不算太长,有很大概率能够存活。只是她并不想暴露有孚剑能吞噬灵力的能力,她得把握好时机抽出有孚剑,不让他们发现异样。 但有孚剑可不这么想,从跟着俞愔起它就没这么痛快地吸收过灵气,所以它打死也不愿意撒手,誓要将这藤蔓的灵气吸个干净,这藤蔓分支众多,这株洗完了,还能接着吸其它的,想到这里有孚剑就忍不住雀跃欢呼。 眼瞧着这株藤蔓上的两个花苞颜色褪去马上就要枯败的模样,俞愔焦急地催促有孚剑脱离花蕊,但有孚剑却不听她的命令,任俞愔如何使力都不能将它们分离。 这时那两个花苞已经变得干瘪,里面的粘液顺着缝隙流了出来,俞愔见状是又惊又怒,难道她和有孚剑的秘密就要在此地曝光? 千钧一发之际,那灰绿色的藤蔓突然自行截断,似乎是惧怕有孚剑可怕的吞噬能力,俞愔趁机将有孚剑拔出,然后装作刚和藤蔓搏斗完的模样朝着从花苞中爬出的万家兄弟道:“两位道友可有受伤?” 俞愔之前因为注意力被这地洞里的情景所吸引,所以忘记了给自己施净尘诀了,所以现在也和万家兄弟一样浑身沾满了黏糊糊的液体,看起来好不狼狈。 但这也恰巧使万家兄弟更加确信她也是刚从花苞里逃出的。 “我没事。”万怀栋率先答道,随后关切地搀扶起弟弟,“阿禄你怎么样?” 万怀禄扶着哥哥的手臂艰难地站了起来,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道:“再晚点我就要交代这儿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万怀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这才询问起俞愔来,“俞道友可有受伤?” 俞愔摇摇头道:“无碍,只是皮肤有些痒。” 万怀栋闻言心下了然,他也是被那透明液体浸泡过的,现在亦是浑身发痒。 “我也是!痒死我了!”万怀禄忍不住伸手上上下下地挠了起来,“我还以为死定了呢,这花苞怎么突然枯了?” 自然是被有孚剑吸成这样的,当然俞愔并不会把真相说出来,而是撒了个小谎:“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没比你们早出来多少,也许是这藤蔓招惹了妖兽,实力不敌反落败,所以自断一支求生,这才给了我们逃脱的机会。” 好像也没比这更好的解释了,万家兄弟二人沉吟了一会便接受了这个解释,也许就是他们气运好。 简单地清理一下形容,三人便开始打量起这个满布藤蔓的地洞来。 万怀禄见到一大片淡紫色的花苞时脸不由得绿了:“这里还有这么多花苞...这里面不会全是修士吧...” “不是。”俞愔开口道。 万怀禄刚想松口气,却听得她又道:“我猜只有一部分修士,而另一部分是妖兽之类的活物。” 万怀禄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哆嗦道:“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这里这么多这灰绿色的藤蔓,等下又缠上我们怎么办,我是再也不想去那粘液里泡一次了。” “可是...如果这里都是修士的话,我们这样见死不救是不是不大好?”万怀栋迟疑道。 他倒是心存善念。 因为有有孚剑在手俞愔现今并不是很害怕这灰绿色的藤蔓,那水池的秘密她还没能一探究竟呢,怎会愿意如此轻易离开,并且这地洞似乎没有出口的样子,他们要想快速离开恐怕就只能使用土遁符了,先不说这土遁符有多贵,就他们现在的情况而言,就算能土遁出逃也未必是好事,毕竟他们并不清楚这附近究竟是什么情况,要是一不小心遁到了什么妖兽的巢穴里,那岂不是将境况变得更糟糕了。 俞愔将利弊一一与二人道来,万家兄弟终于是打消了立马逃走的想法。 “我们先去看看中间那个水池吧,这灰绿藤蔓似乎是从里面生出来的。”俞愔提议道,“说不定这花苞里还有修士活着,若我们能解决这藤蔓说不定他们还有救。” 万怀禄小声嘟囔道:“那情况不是更糟糕,都是竞争对手。” 万怀栋似乎觉得他这话太过自私了些,不满地瞪了弟弟一眼,收到兄长的警告后万怀禄悻悻闭嘴,乖乖跟上了俞愔的脚步。 池中没有任何砂石泥土,池水清澈见底,可以清楚看见巨树和灰绿藤蔓的根系,这两种植物竟然是凭水而生的。 “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水生植物。”见此奇观俞愔忍不住喃喃道。 万怀禄警惕看着周围的藤蔓,“确实不太像。” 在接近池水之后俞愔便感受到周围的灵气浓度变得更高了,便是一般灵泉的周边也没有这等高纯度的灵气,万怀栋心思细腻很快便发现了这一点,道:“这的灵气好浓郁啊。” 俞愔指了指池水:“我怀疑这是个高阶灵泉。” “高阶灵泉!”万怀禄惊呼道,这东西就是放在高门大派里也是宝贝啊。 “如果真是高阶灵泉那就不难解释这藤蔓和这树为什么能凭水而存了,换我我也行...”万怀栋喃喃道,他手忍不住想要触碰这池水一探究竟,但未触及池面就被灰绿色的藤蔓挡住了,并且藤蔓大有要再度缠上他的倾向。 俞愔眼疾手快地用有孚剑一挡,藤蔓一碰见有孚剑就像是遇见了天敌一般,迅速缩了回去,她心下一惊,这藤蔓竟像是有灵性的妖兽,懂得趋利避害,知道自己不是有孚剑的对手,便远远躲开,没再和他们动手,若不是方才万怀栋想要动这池水,恐怕它根本不会攻击他们。 万家兄弟自是不知道有孚剑和这藤蔓之间有过怎样的纠葛,他们只知道这藤蔓似乎有些惧怕俞愔,见了她便立刻缩了回去。 之前他们能从花苞中逃脱不会是因为俞愔吧?二人心中不禁闪过这个想法。 ------------ 第二百四十三章 饱餐 俞愔在察觉到灰绿藤蔓害怕有孚剑后,便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可以不用手去触碰灵泉,而是使用有孚剑! 灵泉清澈透明,就算是被吸干了灵气,不去亲身感受也难以察觉出其中的变化,至少不会像藤蔓和妖兽一般会留下致命的证据,万家兄弟就算有疑问也会归咎于此地的诡谲,且她笃定自己的修为远胜万家兄弟二人,只要做的隐蔽,是不会被发现的,那么有孚剑就可以饱餐了一顿了。 这主意是定下了,但她还是得嘱咐有孚剑一番,千万别吸得太狠了,把这里潜在的危险给激出来了,万不可偷鸡不成蚀把米。 有孚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兴奋得恨不得从俞愔手中飞出,再在空中转上几个小圈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但看在俞愔千叮咛万嘱咐的份上它还是给了这个便宜主人一点面子,克制住了自己,只是在俞愔手中轻轻地颤了颤。 俞愔将有孚剑狠狠刺入池水之中,在外家兄弟看来她这是要去割断作怪的藤蔓,万怀栋连忙提醒道:“道友小心!” 俞愔微微点头,手上的动作不停,有孚剑在池水里搅来搅去,每当它在接近藤蔓之时,那些藤蔓就像是虫类见到了火了一般飞快地缩了起来。 这池水果然如俞愔所料含有大量精纯的灵气,她觉得用高阶灵泉来形容犹有不足,她在明庶园中也泡过灵泉,本以为那灵泉的浓度已经很高的,但是和地洞中的灵泉相比却还略微显得稀薄,它的浓度似乎已经超过了高阶灵泉的范畴,快可以和灵气凝结成的灵液媲美了,徜徉在其中的有孚剑美得都快冒泡了。 万家兄弟见灰绿藤蔓没有攻击俞愔,便以为那是俞愔没用手而是用了武器的缘故,便有样学样地拿着长剑往池水里戳,灰绿藤蔓慑于有孚剑威势也没再动手,这让万家兄弟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了。 万怀禄惊喜道:“原来他们只攻击人这种活物,不会攻击死物的啊!” 俞愔嘴角一抽,却没有反驳,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下去吧。 万怀栋抽回浸泡过池水的剑,用手拭擦过剑身,然后轻轻舔了舔手指,浓郁的灵气从舌尖散开,他狂喜道:“这灵气...是灵泉没错了,并且品阶肯定不低!” 万怀禄也忍不住兴奋了起来:“这要是灵泉的话,就真的不枉我们走这一趟了,就是被那花苞吞了一路差点窒息死了也是值了!” 话一说完,他便在心中打起了小算盘,这灵泉三个人分能分多少?而后又忍不住使劲拍了拍脑袋,以这灵泉的量他们就是把储物袋里能装水的东西都装满也装不完。 “我这可真是高兴得失了神智!”万怀禄在心中暗暗唾骂自己。 在他们发觉这池水其实是灵泉之后,俞愔便暗示有孚剑停止吞噬池水中的灵气,可有孚剑哪是听话的主啊,铆足了力气就是不肯出来,气得俞愔只能装作是驱逐藤蔓,比划着手中的剑。 但俞愔好歹是有孚剑的主人,有孚剑多少也要卖她一些面子,最终还是决定放慢吞噬灵气的速度,争取让灵泉的灵气消失的不那么明显。 既然这灵泉如此之多他们兄弟二人也没办法尽数装走,所以万怀栋索性大方道:“俞道友快装些灵泉起来,装完了我们就找找出去的路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储物袋中所有能盛水的器具取了出来,开始装取池中的灵泉。 而万怀禄就更夸张了,他本身有一件中阶法器玉净瓶,看着小巧,但容量非常大,但却只能盛放有灵气的水,多是好茶着用来装灵泉泡茶所用,实际上是一件非常鸡肋的法器,但没想到却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看来运气来了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万怀禄操控着玉净瓶汲取池中灵泉。 俞愔身上就没有这等好东西了,她只能将储物袋中能盛水的器物都取出来,空的玉瓶以及几个酒坛,这是她用来装果酿的东西,但是果酿诚可贵,灵泉价更高,为了灵泉只能牺牲一下这些果酿了。 她准备将果酿全倒了,装满灵泉,可她一只手还得抓着有孚剑,操作起来十分艰难。而万家兄弟深信这些藤蔓是害怕飞剑,所以也学着俞愔的模样,一手持剑一手装灵泉,那模样和动作看起来迟钝又笨重。 在万家兄弟将灵泉装取完毕后,俞愔还在慢悠悠地装取,其实她这是特地将动作放缓了,就为了让有孚剑多吞噬一会灵气。当然这次她也给有孚剑下了警告,如果在她灵泉装尽之后它还不停止自己的动作,那么后果自负。 有孚剑清楚,俞愔是真的生气了,所以在万家兄弟装完灵泉后就马上加快了吞噬灵气的速度,大量的灵气疯狂地往有孚剑的剑身中涌去,但池水看起来却还是那么平静,波澜不起。 在俞愔有孚剑吞噬灵气的速度那是越来越快,惊得池内原本被有孚剑吓得不敢动弹的灰绿藤蔓开始不安躁动起来。 万家兄弟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万怀栋同俞愔道:“俞道友装取完了吗?我总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俞愔闻言就马上作势要抽出有孚剑,有孚剑仍有些不舍,想再拖一会儿。就在这时灰绿藤蔓终于忍不住了,突然暴起将所有的分支都调动起来直袭俞愔和有孚剑,而俞愔早在它们开始躁动之时便提高了警惕,将感官提升到了极致,灰绿藤蔓甫一行动,俞愔就马上做出了反应。 “小心!”万家兄弟不约而同地提醒道。 俞愔一个后空翻带着有孚剑躲开了灰绿藤蔓的偷袭,但这灰绿藤蔓因为生存受到了威胁,大有拼死一搏之势,不再去在乎有孚剑的存在了,而是招招狠辣,直取她的要害,誓要将她和有孚剑一同铲除一般。 万怀禄在看见藤蔓暴起时有一瞬间怔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了,清楚发生什么之后的他惊恐道:“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暴走了呢?” ------------ 第二百四十四章 江深 灰绿藤蔓的攻势又急又凶,且还无法用神识捕捉,只能靠感官去感受,打得他们三人是节节败退。 “啊!”万怀禄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那灰绿藤蔓狠狠一抽,竟抽去了他半块皮肉,在小腿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万怀栋听到弟弟的惨叫难免分神,一时不察,手臂也被灰绿藤蔓抽了一鞭,顿时血流涌注。 俞愔虽然仗着身手的敏捷和肉身的强悍只是受了点轻伤,但在灰绿藤蔓的步步紧逼下,她也开始觉得吃力了。 不行!没有有孚剑的吞噬能力,他们是决计不可能打过这个灰绿藤蔓的,再这么下去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俞愔心下一横,猛然跃起跳入水池之中,目标直指藤蔓交错的根部,毕竟俗话说得好,斩草需得除根!根系是草木的根本,更是他们最脆弱的地方,她正是准备从这里下手。 灰绿藤蔓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召回了所有的分株齐齐往水池回撤,但俞愔的速度更快,像一条游鱼一般穿梭在灵泉中,瞬间便斩断了几株藤蔓的根系。根须一断,那几株藤蔓便从空中落了下来,虽然枝叶还是绿色的,但却已没了行动能力。 俞愔顿时一喜,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但那灰绿藤蔓哪肯如她所愿,在她欲再次用剑砍断根须时,藤蔓便集结到一起将根须保护了起来,并且还以自身为笼将俞愔围困在了水池之中。 这些事情发生在片刻之间,等万家兄弟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藤蔓已经无视他们,将水池围团团围住,而身在其中的俞愔是死是活他们都无从知晓。 而俞愔见这灰绿藤蔓将周围围得密不透风心下却是一阵喜悦,现在不仅是隔绝了他人的视线,因着藤蔓的特殊能力,连神识都插不进来,这样里头发生什么事外边都无法知晓了,她就不用瞻前顾后了,能够使出有孚剑的真正能力。 俞愔的嘴角轻轻扬起,在周身立起了防御法罩,然后将有孚剑的剑尖对准了藤蔓。 感受到灵力流失的藤蔓顿时一颤,遂当机立断断去这一截身体,让有孚剑无法继续吸收它的灵气,同时驱使着其它分株向俞愔袭来,虽然俞愔早就支起了防御法罩,但无奈这藤蔓的力气颇大,几根一起上将俞愔抽飞了几米。 俞愔神色凝重地爬了起来,这藤蔓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明,只和她战斗过两次便摸索到了应对有孚剑的办法,这灵智可比一般人类孩童还要来得高, 它若一直使用自断身体的方式和她战斗,最后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定了。 “有孚剑,这次我不约束你了,你就放开胆子吃,这回我让你饱餐一顿。”俞愔一字一句道。 有孚剑听了这话马上兴奋了起来,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俞愔清楚它这是跃跃欲试了。 一人一剑气势汹汹再度和藤蔓缠斗了起来。 但这藤蔓委实太过聪明了,在落了下风之后又想到了一招,它将包围的范围缩小了! 俞愔的活动的空间变得越小越小,许多剑招也难以施展,颇有些寸步难行的意味。 俞愔的眉头快要拧成了麻花,这可真是个难缠的对手,不想出新的应对之法,她的结果便难逃一死! 趁俞愔思考之时,灰绿藤蔓从右后方突袭了俞愔,俞愔被这力量重重地掀了出去,有孚剑也被甩到一边,藤蔓本想趁胜追击将俞愔一举消灭,但却惊奇地发现这把长剑脱离这个人修后,竟然还能继续吞噬它的灵气,这完全出乎了它的意料,不禁方寸大乱,也顾不上俞愔这个人修了,所有的力量都向有孚剑袭去。 有孚剑灵活地打了个旋,避开了灰绿藤蔓的袭击,落在了一个淡紫色的花苞上继续吞噬灵气。 好样的! 俞愔不禁在心中夸奖道,同时她小心翼翼地隐匿气息往有孚剑身旁走去,争取再度汇合! 这里是藤蔓的势力范围,俞愔的小动作哪里逃得开它的感知,在发现俞愔的想法后,它便立马分出几株藤蔓去袭击俞愔,好在俞愔之前在明庶园里历练的一年不是白练的,她身若浮羽轻巧地躲开了藤蔓的攻击,并且接住藤蔓的力道向有孚剑扑去。 但可惜有孚剑当时也在躲避藤蔓的攻击,这两人便刚好错开了去,俞愔直接扑到了那朵被有孚剑吸得快要枯萎的花苞上,这花苞和本体的联系早被切断,而又被有孚剑吸了大半灵气,被俞愔这一扑便直接掉了下来。 “疼疼疼疼!我的腰啊!” 一个杀猪般的惨叫从花苞里传了出来,并且还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而俞愔此时整个人都压在了花苞上,闻言赶忙爬了起来问道:“谁?!” 一个狼狈的淡黄色身影从花苞里爬了出来,这是浮云阁弟子的衣服。 男子容貌不俗,气质清朗,一双眼睛圆圆的,让人一看便觉得亲切。他一边整理形容一边道:“在下浮来阁江深,多谢道友相救。” 浮来阁的江深,这不就是之前万家兄弟一直念叨的人吗?俞愔记得他们对他很是敬佩,这人应该是个强者,只要不拖她后腿就好。 “俞愔。”她简言意骇道,“不敢居功,还没彻底安全,我们还是先解决了这藤蔓再说。” “好。”江深立刻应道,他可是深刻体会过这藤蔓的厉害,知道此时并不是聊天的时候,马上祭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把朴素无奇的油纸伞。可别小看了这把油纸伞,伞面用的是刀枪水火难侵的金刚纸所制,而伞骨是难得一见的七阶雷竹,辟邪驱魔,坚硬无比,在暗处便会发出淡淡紫光,并且这伞中还设有多种机关,只要轻压伞柄,伞尖处便可射出暗器,只要旋转伞柄,整把伞便会化作一把长剑,设计十分之精巧,绝非一般筑基修士所能拥有的。 俞愔一看见他手中的武器宝光闪烁,便知不是凡物,心中不由得艳羡起来,不愧浮来阁的少阁主,有钱啊! ------------ 第二百四十五章 雷竹伞 江深的出现太过突然,俞愔完全没有时间隐瞒有孚剑的存在,而有孚剑在甩掉藤蔓之后,更是明晃晃地飞入了俞愔手中。既然暴露了有孚剑的特殊之处,她也就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索性任由有孚剑发挥自己的长处。 剑之所及,皆是枯枝残叶。 瞥见这一幕的江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这些藤蔓。 他将雷竹伞撑开,轻触伞柄,那米黄色的伞面便如陀螺一般高速旋转了起来,而伞柄却是纹丝不动。灰绿藤蔓在接触到伞面的一瞬间就被狠狠弹开了,但它仍旧不死心,换了个方向想要继续偷袭江深。 江深将雷竹伞微微一侧,用伞的边缘和藤蔓相撞,高速旋转的伞面边缘比任何利刃都要来的锋利,二者相触,藤蔓竟冒起了袅袅白烟,灰绿藤蔓似乎感受到了疼痛,迅速将藤条缩了回去。 俞愔看在眼里暗叹道:“到底是浮云阁的少阁主,这武器竟然能伤得了藤蔓!”就是有孚剑在不使用特殊能力的情况下也做不到这般,看来是不用担心这位少阁主的安危了,她可以集中精力对付这些藤蔓了。 有了江深的牵扯,藤蔓对俞愔的威胁显然变小了,依旧是自断藤条的打法,但这次灰绿藤蔓却没有占据上风,因为无法有效限制俞愔的行动,它在这座牢笼中的优势正在被慢慢削弱。 俞愔逐渐占据了上风,但她清楚这样的微弱优势是不够的,一点一点削弱浪费的时间太多了,她还想去树顶天宫里闯一闯,决计不能在此地浪费过多时间,她需要一个契机给这藤蔓致命一击。 而制造这个契机最好的人选便是江深,只要他能拖住藤蔓一段时间,她就可以驱使有孚剑将这藤蔓的灵气吸干殆尽。 “江道友,你帮我拖住这藤蔓一会,我来解决它!”俞愔冲着江深喊道。 这女修竟有办法对付这藤蔓!江深眼睛一亮,满口答道:“没问题。” 他不在去追逐灰绿藤蔓,而是换了防守的姿势来到了俞愔的身边,以伞为盾为俞愔作掩护。 有了江深的掩护,有孚剑能吸收灵气的时间变长了,灰绿藤蔓愈发焦躁不安起来,将所有分株聚集在一起,似乎准备倾尽全力将两人灭杀。虽有江深挡在前方,但这次灰绿藤蔓可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江深一下就连人带伞一起飞了出去,而在他身后的俞愔也不能幸免,被江深一起带着飞了出去。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而这灰绿藤蔓急了会打人啊。 俞愔真想伸出手揉揉自己摔疼的屁股,但是看见旁边的江深,她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 “俞道友,它的弱点是根系。”江深站起来说道。 根系?他的意思是让自己攻击灰绿藤蔓的根系? 是了,之前她也攻击过这灰绿藤蔓的根系,它的根须可比枝条要来得脆弱得多,就算是普通利刃也可以砍断这些根须,她之前只是想到砍断这些根须,却没有想过直接从这灰绿藤蔓的根部吸收灵气会怎样,江深的话倒是给她提醒了。 只是灰绿藤蔓的根须在这灵泉之中,并且又被重重枝叶所掩盖,而俞愔还处在藤蔓编织的牢笼之中,要想接近它的根部并非易事。 她道:“还请江道友为我护卫,要接近这诡谲藤蔓的根部我就不能随意移动位置,破开这些枝叶是需要时间的。” 江深点头道:“好。” 灰绿藤蔓的根须就在中央巨树的周围倒是不难找,二人几句话商定了计划后,便直奔目的地。 这次江深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张高阶火球符,然后将符篆贴在了雷竹伞上,然后再度使伞面转动起来,同时催动火球符,从正面看上去就像一个冒着火的圆盾。 俞愔见状有些怔忡,虽然江深使用的武器和她完全不同,但这手法倒是和自己乘风剑诀中的第二式疾风骤雨有些类似...它们的理论是相通的! 俞愔似乎明悟了什么,但顿悟是需要时间的,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她只能强压下脑中纷乱的想法,将精神集中起来。 “俞道友,你动作得快点,我高阶火球符也就只有三张,撑不了多久的。”江深转过头说道。 有了高阶火球符的加持,那灰绿藤蔓似乎有些畏惧,碰撞了几次都没讨得好处,便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俞愔则是趁机将有孚剑朝下刺入了藤蔓交叠的空隙中。 如果这些藤蔓自断枝条求生,那便会给有孚剑开出一条道,让它有机会直接接触到他们的根须。若是不肯散开,那也没关系,有孚剑可以靠着这些枝条吸干它所有的灵气。 只要江深能挡住它的攻击,这灰绿藤蔓横竖都是一个死字。 这下可轮到灰绿藤蔓难受了,它一会儿想截断这些枝条逃生,一会儿又忍不住再放出枝叶保护根部,怎么做好像都不对,它急的叶子都掉了好几片。 而在这进退两难之间,有孚剑已经吸收了它的体内的大量灵力,剑身在昏暗的藤笼中都开始发出莹辉。 灰绿藤蔓的枝条开始逐渐变得干枯起来,因为灵气的流失叶子也不受控制地开始掉落,原本密不透风的藤笼开始出现了缝隙。 江深惊奇地看着藤蔓的变化,他觉得现在的藤笼他用这雷竹伞可以轻易地破开去,眼前的这个少女实在是太令他震惊了,明明只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却能将他都没办法的血笼藤逼到这个地步,当真是不可小觑。 “俞道友,放这血笼藤一条生路吧。”眼看着血笼藤就快彻底枯死了,江深终于还是开口阻止了俞愔继续吞噬它的灵力,他想从血笼藤中逃出不假,但是却也不想它就这么死了。 俞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脸不解地看向江深,那表情似乎是在说: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江深见状苦笑道:“它有不能死的理由。” ------------ 第二百四十六章 马屁 血笼藤有不能死的理由? 俞愔眼中闪过一抹暗光,这藤蔓她在东海仙山灵植大全中根本没有见过,可江深却能一语道出它的名字,可见他对这藤蔓,甚至是对这个宝华秘境都有着比其他人更加深刻的了解,所以他能知道这藤蔓的名字,清楚它的弱点。 江深解释道:“俞道友此番来宝华秘境是为了凌云树上的古修洞府吧?” 俞愔点点头,虽然她来此地最主要的原因是赚万家兄弟的灵石,但这古修洞府对她的诱惑力无疑也是巨大的。 “这棵树便是那古修洞府所在的巨型凌云树。”江深指着水池中那棵巨树说道,“想必俞道友已经发现了,这水池中的水含有大量灵气,比一般灵泉还要来得浓郁得多,这灵泉的灵力来源很大一部分依赖的是这些血笼藤,血笼藤将有灵力活物困在花苞之中,然后通过粘液将他们溶解吸收,所获得的灵力都会通过枝条运回到这灵泉之中,所以才形成灵气如此浓郁的泉水,而这棵巨型凌云树的生长全依靠这一池灵泉。” “若你执意将它们消灭干净,凌云树就会因为失去养分枯败,那古修洞府便会随之坍塌,想必俞道友不愿见到如此情况吧。”最后一句话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若江深所言非虚,那她还真不能下手去灭了这血笼藤,但这前提是他所言为实,俞愔道:“江道友似乎对这古修洞府十分了解?” 古修洞府的存在是去年才爆出来的,在此之前宝华秘境一直是众筑基期修士敬而远之的存在,而俞愔记得在进入宝华秘境之前,万家兄弟曾对此次江深进入宝华秘境感到惊奇,并且肖斯昂也未曾提到江深这么一号人物,因此俞愔推测江深去年大概率是没有进入过宝华秘境的。 可他所表现出的对血笼藤和古修洞府的熟悉也不似作假,这让俞愔十分疑惑,明明没来过此地,为什么他能如此了解这里的情况? 江深道:“我师父撷芳真君曾来过这个地方,所以我虽未曾来过,但却也比其他人知道的多,她告诉我这血笼藤和凌云树是相伴而生,就算再厌恶这血笼藤都不可将其赶尽杀绝,否则洞府将会因失去凌云树的灵气供给而崩塌。” 撷芳真君!竟是那个话本女主角一样的人物! 俞愔的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如果江深对古修洞府的了解都是来自于他的师父撷芳真君,那就说明这古修洞府的存在她不仅早就知晓了,并且还有极大可能进去过。 江深很有可能知晓进入古修洞府的方法。 “你知道古修洞府的进入方法?”俞愔单刀直入道。 虽然早就猜到俞愔会有此一问,但如此直白的话语还是让江深怔忡了一瞬,算了,之前被困花苞确实是这女修所救,他欠了他一个极大的人情,这些告诉她也无碍。 “是,古修洞府的入口应该就在水池之下,血笼藤根须的后面。”江深道。 俞愔蹙起了好看的眉毛:“那不灭了这些血笼藤怎么进去啊。” 江深闻言笑了起来,脸颊泛起了一个小小的梨涡,“不用灭了它,它会放你过去的,只要你不再吸收它的灵力。”只要细心观察一下就能发现,这些枯败的枝条是因为灵气尽失才变成这样的,再联想到面前这个少女的攻击,不难猜测出她的招式能够吞噬藤蔓的灵气。 她的秘密果然还是被江深发现了。 “这血笼藤活了万年,早就生了灵智,只要它发现自己打不过你就会停手的。”江深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想起来师父曾经还和他说过的一件事,“若你得了它的青眼,它也会放你一马。” “得它的青眼?”俞愔难以置信道,江深的意思是这血笼藤不禁有灵智,并且还有自己的喜好和审美,只要它喜欢你,你甚至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进入古修洞府之中。 江深笑道:“对,我师父说过她对木灵体的修士会格外友好,但也不是说其他灵根的修士就没办法讨它欢心了,你要是会拍马屁,或者是进贡一些让它开心的东西,他都有可能会放过你,不让你成为凌云树的养分。” “......”俞愔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江道友既然都知道了血笼藤可以讨好,为何还是被关到了花苞之中?” 杀人诛心说的就是俞愔了,江深尴尬地摸了一下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师父之前就是用花肥讨得它欢心的,我这次也依样画葫芦地带了花肥,但是它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口味的花肥......” 所以就是拍马屁拍到了马屁股上了呗,俞愔闻言满头的黑线。 “我觉得有些不对。”俞愔摸着下巴说道,“它之前确实有些惧怕我,但却在我要离开的时候暴起,想要置我于死地,这和你说的可不一样。” 看了一眼脚边蔫蔫的血笼藤,江深思忖了一番,迟疑道:“俞道友是不是把它的灵气吸太狠了,它觉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所以不管不顾地要和你拼死相搏。” 不得不说江深是真相了,血笼藤听到江深这话枝头的叶子抖了两下,似乎是在赞同他的说法。 俞愔瞪圆了眼睛,原来真相是她和有孚剑把人,哦不,把藤逼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吗...... “好吧。”俞愔暂且接受了这个说法,因为从之前的观察来看着藤蔓确实有些灵智,江深的说法也不无道理。 她握着有孚剑拍了拍血笼藤道:“不吸你灵气了,放心吧。” 在有孚剑接触身体的那一刹那,血笼藤忍不住抖了抖,但发现对方确实没有伤害它的意思,便也没那么害怕了,想到以前主人的嘱咐,它将周围的藤蔓纷纷撤下。 想到外头等待的万家兄弟,在藤蔓完全撤去之时,俞愔传音与江深道:“藤笼中的发生的一切还请江道友为我保密,就当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了。” ------------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入口 藤笼之外的万家兄弟早已等得心焦如焚,在见到俞愔平安从藤蔓的围杀中走出,不禁喜出望外。 这说明她有对付藤蔓的手段,他们不用死了! “俞道友,我们还以为你出不来了……”万怀禄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俞愔身后的男子。 一身淡黄外衫,杏眼纯澈,气质清和,正是那传闻中的浮来阁少阁主江深。 也许是太过意外江深的出现,万怀禄的紧张得有些结巴,“这、这……他怎么在这?” 俞愔言简意赅地介绍道:“这位想必不用我多做介绍了,江深江道友。” “认得认得,我们当然认得江道友。”万怀栋有些激动地说道,随后自我介绍道,“在下万怀栋,旁边这位乃是舍弟万怀禄。” 江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俩怎么会一起出来的?”万怀禄问道。 俞愔有意无意地看了江深一眼,似乎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的嘱咐,然后道:“碰巧,江道友也被困在了花苞中,我能出来还是托了他的福。” 万家兄弟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俞愔厉害确实不假,但要说俞愔击败藤蔓他们也是不信的,这藤蔓何其厉害,岂是一般人能解决的? 但换成江深他们便能理解了,他是飞升大能撷芳真君的弟子,浮来阁的少阁主,在交流大会上初露头角便夺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当事人是他,那便是一切皆有可能。 俞愔三言两语带过了藤笼中发生的事,把自己在事情中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而全程在场的江深也并无异议。 “什么?!”在得知树顶天宫的入口竟然就在水池中时,万家兄弟异口同声惊呼。 俞愔给予肯定的回答,“我们刚才也是无意发现的,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江深没有暴露她的秘密,作为回报她当然也会为他保守秘密的,于是树顶天宫的入口被她描述成二人无意中发现的。 这宝华秘境一行虽然惊险万分,但却也算十分顺利,四方榴果拿到了不说,就连树顶天宫的入口现在都自动送到了面前,这让万家兄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让二兄弟中一向还算冷静的万怀栋都不禁喃喃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万怀禄喜出望外,摇着哥哥的双肩道:“不是,这千真万确!” “咳咳。”江深忍不住打断了兴奋中的二人,“现在高兴还是太早了,那古修洞府中定然还有机关,我们能不能安然出来还是个未知数。” 江深的话像一盆冷水将头脑发热的两兄弟泼清醒了,是了,此时还不到高兴的时候,这入口他们能发现,别人也能,宝物不真正进到口袋里,那都不能算真收获。 万怀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江道友说得对,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四人移步至水池,准备进去一探究竟。 血笼藤对俞愔和有孚剑的恐怖还是心有余悸,见到这一人一剑走到它面前,它便颤着枝条根须,给她开出一条道来。 这场景让万家兄弟目瞪口呆,怀疑自己所见的真实性。 万怀禄:“我怎么感觉这些藤蔓有些怕我们?是错觉吗?” 江深默然,不是错觉,只是这藤蔓怕的不是我们,而是你前面的那个少女。 俞愔尴尬解释道:“这藤蔓有些灵智,在发现打不过我们后,就乖顺了。” “原来如此,说起来我们还是托了江道友和俞道友的福。”万怀栋感慨道,忽而想到地洞中密密麻麻的淡紫色花苞,“既然他们惧怕我们,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让这藤蔓把它捕来的活物都放了?” 血笼藤听闻这话动作一顿,分开的速度立马变得迟缓起来。 俞愔摇摇头:“猫儿捉了老鼠吃,你们会让它把老鼠放了吗?” “自然……”万怀栋的舌头打了旋道,“不会。” 俞愔耸耸肩,“猫捉老鼠本就是它们的本能,它们猎食我们没道理阻止,除非我们想逼死猫儿。同理,这藤蔓捕食四周活物,借此维持生命,我们若是要它放了所有的猎物,那无异于在将它往死路上推,这样它会不反抗?兔子急了会咬人,这藤蔓急了可是会让我们死人的。” 况且这藤蔓和有孚剑对战后可谓是元气大伤,此时若逼它放弃所有猎物,那简直就像别人将你重伤后还不让你吃伤药…… 少女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多少情绪,但江深却从她的话中感受到了一种近似道的东西。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血笼藤也是生灵,它为什么不能有活下去的权利? 站在人类的角度他万家兄弟想法无可厚非,但是站在血笼藤的角度他们确实太过自私了,不仅要它放了他们,还要求它绝食自杀,这想过去便是不可能的。 但一般修士终究是人,他们习惯于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待问题,所以万家兄弟觉得俞愔的回应是在是太过冷漠无情了。 他们不是不明白俞愔所说的道理,只是无法换位思考,万怀栋将目光投向了江深,“江道友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吧?这里面可能有你的同门,甚至有你的队友,你忍心看他们就这样死去吗?” 江深眉头一皱,“我和浮来阁的人没多熟,我这次也没有和别人组队。”他不仅没与浮来阁的人组队,甚至还甩开了他爹娘派来跟着他的人。 这话十分清楚了,万怀栋明白江深这是站到了俞愔这边,他有心救人,但打败灰绿藤蔓的人毕竟不是他,这两人不答应,他也无可奈何。 1秒记住爱尚: ------------ 第二百四十八章 水流 “哥...”万怀禄迟疑地喊道,他似乎不愿和俞愔两人产生矛盾,想要兄长放弃救人的想法。 万怀栋恼怒地看了俞愔和江深一眼,只觉得这两人无情至极,竟不愿意救人,但偏偏他也是有心无力,世事便是如此无奈。 江深看出了他的不甘,转身时淡淡道:“这些人被抓进来的时间只会比我更早,我是有宝物护身所以能坚持到现在。”而那些更早进来的人,恐怕没有机会活到此刻。 江深言尽于此,不打算与万怀栋再说什么,迈开步子随着俞愔一同进入了池水之中,万怀栋纵是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压回心里,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池水冰凉,越往中心走水便越深,走到一半时,池水便已没过了众人的头顶,幸而在场诸人人手一颗避水珠,这池水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困扰。 在九州大陆这避水珠可能还是个稀罕物,但在四面环海的东海仙山,这避水珠就显得没那么稀有了,只要小有身家的修士都会给自己备上一颗,以防不时之需。不过这避水珠虽好用,但也不是哪里都使得上的,像是之前花苞分泌的那种液体,因为浓度多高的缘故,避水珠是完全起不了作用的,还有一些含有特殊物质的水,避水珠在其中也是无能为力的。 在俞愔和江深放过血笼藤一马后,这血笼藤便变得懂事乖巧许多,这回更是不用俞愔上前,它便自觉开路引导他们前往目的地。 很快的,众人便来到了江深所说的古修洞府真正的入口,这是一个由盘虬交错的树根所形成的拱形门。 俞愔和江深对视了一眼,便一同进入其中,万家兄弟紧随其后。 进入门中后,水流便裹挟着几人旋转,俞愔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漩涡之中。就在俞愔觉得自己要迷失在这层层白浪之中时,水流忽然腾升而起,带着她向上流去。 江深等人的踪迹早已不见,四周漆黑如墨,除了耳边的水流声,俞愔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应该就是凌云树的内部了。 水流汹涌,簇着俞愔向上漂浮,她除了跟随什么也做不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逼仄的黑暗终于褪去,水流的涌动也不再强烈,俞愔发现自己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片亮光,她赶忙朝着光亮处游去。 “哈...”从水中探出脑袋的俞愔,忍不住大口呼吸了一下久违空气,然后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这是个用白玉石砌成的大房间,四周空无一物,除了俞愔身处的这个水池,便再也看不到任何异处,便是连扇门都没有。 这就是树顶天宫给她安排的第一关吗? “哇...”身后有一人破水而出,“憋死我了,我觉得在宝华秘境里呼吸新鲜空气都成了奢望了。” 听这声音,俞愔不用转头都知道来人是江深江少阁主了。 “撷芳真君和你提过这一关是怎么过的吗?”俞愔问道,现成的工具人在面前,她不会傻到自己绞尽脑汁去想,物尽其用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工具人江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道:“这师父没和我说,她只告诉了我入口所在,和需要注意的地方,进来之后的事她就没说了,说一切看我自己造化,她都告诉我了那我来此地就没意义了,为了不让我白跑一趟,她让我自己闯这古修洞府。” 这个观点倒是和修仙界的大部分修士相悖,毕竟来秘境历练的修士哪个不是将宝物放在第一位呢? “真君果然是一位很有意思的人啊...”俞愔忍不住喃喃道,她现在对撷芳真君的好奇已经从十分涨到了十二分,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位人物啊,她不禁心生向往。 不过江深这话也耐人寻味,修士若想历练那机会还真不会少,倒是天才地宝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为什么撷芳真君的重点却不在宝物上,而是在历练上? 俞愔思考了一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把问题抛在脑后。 “两位万道友怎么还没上来?”俞愔这时想起了万家兄弟二人,她上来已经有一会了,江深也已经上来了,可就是不见这万家兄弟二人。 江深皱着眉道:“这上来的路上也没什么危险,按道理是该到了,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 第二百四十九章 白玉无瑕 白玉石范围内的池水清澈澄净,隔着水都能将玉石上的纹理看得分明,但要想望进更深处却是不能,因为水深大约一丈处便再无白玉石,池水骤然变得幽深起来,像一个怎么也望不到尽头的黑洞。 俞愔眯着眼睛道:“这树中似乎有隔绝神识的阵法,我的神识根本无法穿透。” 江深不信邪地也放出神识试了试,稍后也是挫败道:“不成。” 难不成这万家兄弟真出事了?二人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这个念头。 俞愔的忧虑更甚,毕竟她受万家兄弟雇佣,雇主若是都不在了,那她这受雇者当得未免也太失责了一些。 江深看出俞愔的心情有些不佳,安慰道:“不一定是出事了,要其中真有机关没道理我们安全着,他们却出了问题,也许类似这样的通道有不止一个,现在他们或许也和我们遭遇着一样的处境。” 俞愔点点头,但却也失了说话的性质,开始探究起这个白玉砌成的房间。 这里的白玉砖都砌得十分规整,块块严丝合缝,若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堆砌的痕迹。 俞愔本想找件没用的东西先丢到地面上一试究竟,但江深却比她更快一步,一块鲜红透亮的火属性灵石在白玉石地板上弹跳了几下,撞击声清脆悦耳。 这就是土豪的世界吗?连试探机关都丢的是灵石! 也许是俞愔的眼神太过炽热,江深尴尬解释道:“找不到别的东西了,也就这下品灵石不值钱了。” 这就是话本里说的穷得只剩下灵石了吗? 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储物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俞愔不由得悲从中来。 算了眼不见为净,她心一狠,撇过头去,不再去看那块火红的灵石,只僵硬道:“灵石也需要爱惜的。” 一头雾水的江深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上面似乎没有什么危险,我们这样干泡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先上去吧。” 俞愔点点头。 江深率先爬上了玉石阶,背过身去,用法术将衣袍烘干后也不曾转身,十足的君子行径。 俞愔见状迅速爬了上来,将黏在身上的湿衣服烘干。 咚,咚,咚。 俞愔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几下白玉墙面,声响闷而沉,看来这墙壁的厚度可不小。 江深就更简单干脆了,见这里确实不像有什么危险的样子,便放开胆子,直接拿出了雷竹伞凿这白玉地板,不过似乎收效甚微,凿了半天也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子,但他却也不放弃,换着法子想要破坏这些白玉石砖。 许是这洞府主人都看不下去他的行为了,在他要祸害下一块白玉石砖时,一道冰冷的男声幽幽响了起来:“第一关:白璧无瑕。” “白璧无瑕?还有提示吗?”江深朝着白玉石墙面大喊道,回应他的是沉默,“那你总得告诉我们怎么样才算过关啊?” 依旧是无尽的沉默。 俞愔蹙眉,看来这出题人是不肯再多说一个字了,“白玉无瑕,白玉无暇,是指这里的白玉砖有瑕疵吗?” “那是不是找到瑕疵把它掩盖掉,就算过关了?”江深眼睛一亮道,但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又马上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我刚才在这里钻了个洞,也就是刚让白玉有了瑕疵,这人是不是针对我啊?” 俞愔斜斜睨了一眼江深所指的地方,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竟然已经出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小洞。 得,他们还没发现出题人留的瑕疵呢,这江深就直接制造了一块瑕疵,俞愔一时间觉得头疼不已。 ------------ 第二百五十章 所谓瑕疵 俞愔捏了捏眉心,“算了,如果题目的意思是让我们找出玉璧的瑕疵再将其掩盖的话,那么届时将你凿出来的这个小洞一并掩了就是。” 江深也觉得是这个道理,神色不由得放松了几分。 “那就你负责那一半,我负责这一半。”江深的手指比划着,将房间分成了两个三角形。 二人开始分头寻找瑕疵,他们二人的神识皆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搜寻这个房间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可当二人搜寻活动结束时,却双双皱起了眉头。 “你有什么发现没?”俞愔问道,她刚才搜寻得极为仔细,连边边角角都没放过,可却是一无所获,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江深了。 江深摇摇头,遗憾道:“没有,这里的每块白玉砖都极为完美,堆砌也工整讲究,让人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瑕疵。”看着一脸失望的俞愔,江深不用想也知道,她和自己一样什么也没找到了。 果然这古修洞府里的关卡没那么简单,俞愔轻咬着下唇,思忖了起来:“若只是单单寻找瑕疵这题目就太过简单了,这瑕疵或许藏在了难以想象的地方,亦或是这个瑕疵的存在非常特殊,特殊到让我们根本无法将它和瑕疵二字联系在一起。” 俞愔的推断让江深眼睛一亮,他道:“虽然这白玉砖砌得是紧密,但说到底还是有缝隙的,也许是让我们把这些缝隙填上?可是要怎么填呢...” 首先填补的材料就是一个问题,什么东西才能将这些缝隙填得宛如天生呢? 俞愔思忖,余光瞄到了中间的水池,击掌道:“有了,填补之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水能凝结成冰,我们通过灵力的控制可以改变它的色泽,这不就是最接近白玉的东西。” “妙啊,白玉本身莹润通透,少有物品能及,而这一点只要我们灵力控制的好,冰想做到并不难!”江深目露喜色道,仿佛通关就在眼前。 有了想法,两人就不再拖沓,立马控制着水流结成细细的冰线,将白玉砖之间的缝隙填满。 江深这边完成的速度比俞愔快一些,俞愔见状也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也大功告成了,她走到江深身旁道:“完成了。” 二人屏息静气地等待着结果。 然而,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三秒过去了,一刻钟过去了,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水流涌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不对,是我们遗漏了什么吗……”俞愔喃喃道。 “我们换着再搜寻一遍。”江深提议道。 也不是说不相信对方的实力,之前在与血笼藤的一战二人便对对方的实力有了一定的认知,但终究还是怕有个疏忽大意的时候,二人还是换了区域再度搜寻起来。 虽然搜寻算不上难,但长时间高强度地集中神识还是让他们感觉到了一丝疲惫,江深的额头更是隐隐有汗水冒出。 江深抹了一把脸道:“这边没问题。” 俞愔:“我这也是。” 再度搜寻却依旧没有发现瑕疵,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俞愔苦思冥想。 ------------ 第二百五十一章 突兀 “让我们联想不到瑕疵的瑕疵...最不像瑕疵的瑕疵...”江深呢喃道。 忽然他目露喜色道:“是入口啊俞道友!” “入口?”俞愔怔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是水池!” “对,水池,我们一直在白玉砖上寻找瑕疵,殊不知我们进入此地的入口就是最大的瑕疵。” 这池连接着地洞处的水池,要想将其完全冻住显然不现实,但若只是在表面形成一层薄冰还是很简单的,俞愔和江深二人合力将水池用透白的冰封了起来。 可是通关的提示仍旧没有响起。 “怎么还是不行!”江深急躁了起来,他认为自己已经将所有能想到的瑕疵都想了出来,可结果却告诉他还是不对,这不仅让他有些挫败,还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俞愔的面色也是凝重,但她比江深冷静多了。 她将这房间中的一切逐一在脑中再排查一遍,先是白玉砖的缝隙,然后是水池...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对,将这些瑕疵填补后,这房间就像一个白玉制的方型玉盒... “啊!”俞愔突然惊呼一声。 听这声音江深还以为他们触碰到了什么机关,被吓得差点一蹦三尺高,结果他一转头就看到俞愔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根本就不像遇见了什么危险...还好不是啥机关,他尴尬笑道:“怎么了?” 俞愔道:“我知道哪里不对了!是我们不对!” “啊?”没反应过来的江深一脸茫然。 俞愔伸手指了指自己,随即又指了指江深,“我们才是那个最大的瑕疵!” 因为一直身处房间中,他们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存在视为合理,殊不知他们才是这个房间里最突兀的存在,和周遭的白玉砖格格不入,这便是出题者的陷阱了,让他们一开始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白玉砖上,从而进入了盲区,对真相苦寻不得。 俞愔若是不是突然把这房间和存放灵药的玉盒联系了起来,也想不到这点,玉盒装灵药,灵药是外物,而这个房间装了他们,他们是外物。 是他们让白玉有瑕。 “我们才是最大的瑕疵?”江深的口中喃喃道,“是了我怎么没想到这点!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要如何才能通关呢......” “这倒不难。”想通其中关窍的俞愔自信道,“瑕疵去掉不就好了。” “......”江深沉吟道,“什么意思?” 俞愔指了指被薄冰封住的入口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们回到水里,再把这入口用冰封住就是了。” 江深发出疑问,“能成吗?” “成不成的,试了才知道。”俞愔丢下话,率先跳进了水池中。 江深见状也没继续犹豫,紧随其后跳了下去,两人吸足了空气后,合力将入口再次用薄冰封了起来,与之前不同的是,刚才封住入口的时候他们还在房间里,而现在却是在外面了。 在入口被彻底封死的一瞬间,冰冷的男声终于再度响起,“第一关,过。” ------------ 第二百五十二章 走投无路 当俞愔和江深从冰冷的池水中爬出时,眼前的景象却是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原本环绕在四周的白玉璧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 烈日悬空,黄沙漫天。 俞愔和江深一露出头,热浪便迎面袭来,那种窒息的热感让二人有一瞬想再度躲进水池里的冲动。 四周的景象虽然大变,但这水池却是不变的,周围甚至还长了些低矮的灌木和稀疏的草被,就像是沙漠中的一片小绿洲,在这铺天盖地的黄沙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江深因为震惊嘴巴微微张开,他们躲进水池中也不过一刻钟不到,这儿的环境怎么就发生了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 俞愔沉吟道:“应该是幻阵,之前的白玉房间也有可能是个幻境。” 这点江深当然知道,他只是有些意外他们竟然毫无察觉地进入了幻境之中,“这铺天盖地的沙子能考验什么?”他发出了疑问。 他的话音刚落,那个冰冷的男声又再次响起:“第二关,走投无路。” “......”俞愔带着疑惑将第二关的题目又重复了一遍,“走投无路?” 她看了看面前一望无际的沙漠,嘴角不禁抽了一下,这确实有点走投无路的味道了。 “这题目啥意思?”江深挠了挠脑袋说道。 “不知道。”俞愔道,“但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们得出去找找线索。” 江深赞同地点点头。 他们选定了方向后,便离开了这块小绿洲,一开始他们也想过沿途做些记号,但立刻发现这事件极为艰难的事情,这里黄沙随着风扬起,用不着多久他们所做的记号便会被完全掩埋,这种情况之下是完全没有办法做记号的。 他们只能放弃这个方法。 时间在慢慢流逝,两人在沙漠中不知走了多久,在炙热的高温下,他们不仅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上的里衣也是被汗水浸湿了,一股疲惫感席卷了二人。 “休息一下吧。”俞愔开口提议道,虽然没遇见妖兽之类的麻烦,但长时间在高温环境下行走还是很耗费灵力的,还是需要休憩一下补充点灵力。 “真想御剑飞出去啊,这也太热了。”江深眯着眼睛捏了个控水诀,用水将自己淋了个透。 俞愔给自己捏了个净身诀,随后道:“谁不想呢,可这里明显就是个幻境,是御剑飞行还是靠双腿走并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依靠双腿行走都会比御剑飞行来得更靠谱一些,毕竟这是个关卡,随处都有可能出现线索,若是御剑飞行很容易就会让他们错过这个线索,所以权衡之下他们二人还是选择走路了。 这里连个遮挡阳光的地方都没有,二人便也没有多作休憩,稍微休整一下便再度出发了。 走走停停,他们在这沙漠中已经度过了三日,又一次休憩中,江深终于忍不住抱怨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三日别说破关线索了,他们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找到,面对的只有无尽的黄沙,现在的江深觉得自己的口鼻中都含着沙子,呼吸都困难。 ------------ 第二百五十三章 坚持 阳光耀目,俞愔不禁眯起了眼睛,她眺望着远方无尽的黄沙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但是半途而废绝不可行,再坚持坚持吧。” 江深思索一会,也觉得是这个理,修道之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恒心,否则在漫长的修仙岁月中如何禁得起诱惑的考验?如何抵得住寂寞的侵袭? 这点考验就让他失去耐心了,这可不是好现象。 江深眉目一敛,心神一定,一股清明之意便涌上面庞。 “俞道友,我们走吧。”他开口道。 俞愔点点头,二人再度踏上旅途。 ———————— 这一日照旧是金乌高挂,干燥的空气让人的每一次呼吸都觉得灼热难耐,心中更是忍不住频生燥意。 “这距离我们进入第二关已经半个月了吧?”江深说道,话中带上了意思抱怨意味,“再这么下去,宝华秘境都要关闭了。” 俞愔低垂着双目,躲避着炙热的阳光,“这是幻境,时间流速未必和现实一样,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江深一听这话就更着急了,“这是幻境没错,但我们消耗的灵力和体力却是真实的,在这里面若是死去,那现实也不会再醒来!” 这道理俞愔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在这幻境中这么多日了,他们二人也不是没想过别的方法,什么往御剑往高空飞,什么挖洞往地里钻,但凡能想到的方法他们都试了一遍,可这里和它的关卡名字一样,真正告诉了二人什么叫做走投无路,他们想在这茫茫黄沙之中寻一条生路,那可真称得上是比登天还难。 所以俞愔是能够理解江深的焦躁的。 “坚持吧。”俞愔道,“修道之路不可能遇见点困难就放弃的,更何况我们已经坚持了这么久,可能没多久就会遇见转机,现在放弃前功尽弃岂不可惜?” “......”江深沉吟。 “留在原地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除非回到起点,那边至少有个水池热不死我们,但是我们已经走了这么久,现在回去也是苦难重重。” 俞愔的话让江深冷静了下来,沉默不语地跟上了她的脚步。 俞愔的心境比起江深来还算平和,这种情况比起她以前的的遭遇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她有信心自己能坚持下去,轻言放弃可从来不是她的风格,她始终相信只要她坚持到最后就一定能找到出路。 随着时间的流逝,俞愔的眼神不仅没有一丝急躁,并且愈发坚毅。 看着俞愔坚定的背影,江深自愧不如,但他却觉得这样坚持走下去是没结果的,走投无路这个题面不能像第一关白玉无瑕那样只从表面理解,一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含义他们没有堪破,才会陷入了如今的境地。 在江深看来,他们在这沙漠中走了大半月了,要是有破关线索也早应该出现了,但他们却一无所获,这样的话有两种可能,一是这线索真如俞愔所想要不断坚持下去才会出现,二是这线索早就出现了,而是像之前一样被他们习惯性的忽略了。 而江深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努力的方向 江深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们现在一定是和第一关一样进入了某种误区,深陷其中,却不明所以。 但这又和第一关有些不同,不是光靠题面就能得到线索,这难度显然是增大了,他要如何才能堪破这一关呢? 虽然他现在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但内心却有一股直觉告诉他,想堪破此关绝不是用现在的方法。 思索中的江深逐渐放慢了脚步,俞愔发现他的步履越来越慢,不禁停下回身道:“你在想什么?” 江深顿了一下,对上俞愔的目光道:“没什么。”他很清楚俞愔是倾向于继续行走寻找线索的,在没有具体破关思路时与她说再多也无用,虽然他和俞愔只是刚刚相识,但他却也摸清了几分俞愔的性子,她可不是能被别人三两句说得动摇观念的人。 俞愔闻言却是隐有怒气腾升,她一门心思想要堪破关卡,在这么此言的的太阳下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就怕眨眼的时候漏看了什么线索,她这么认真,江深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她问缘由却只得了他一句“没什么”,这让俞愔不由得有些生气了。 “没什么?”心中生了恼意,她的语气也不由得带上了嘲讽的味道,“你这样心不在焉的,何时才能发现线索,找到正确的道路?” 你是认真,可我也不是不认真啊,只是我们想的东西不一样。 江深本欲争辩,但在听了俞愔的话后却是突然住了嘴,怔然道:“正确的道路?” 俞愔本来都做好和他说道的准备了,却见这人怔愣在原地,嘴里还重复着她刚才说过的话,她只得无奈道:“对啊,你这样怎么找得到正确的道路嘛。” “正确的道路,对了,我怎么现在才想到呢!”江深的脸上逐渐露出了惊喜的神情,“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江深的语无伦次让俞愔摸不着头脑,只得茫然地看着他。 江深冲着俞愔说道:“题目是走投无路,而我们却在找路,这本身就是不正确的!” 俞愔茫然道:“你是说我们现在边走边找线索是不对的?” 江深使劲地点了点头:“对,题目都告诉我们了走投无路,我们为什么还执着找一条出路呢,最正确的方法应该是在水池附近的那片小绿洲里找线索!” 俞愔将信将疑道:“好像有几分道理,但是我们现在是要走回去吗?” 他们已经在这沙漠中走了半月有余,这意味着他们要想回去得再花上大半个月,甚至更多的时间走回去,若是到最后证明回去才是错的呢? 那么他们此前所有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俞愔就有些接受不了,她道:“这出题者说不定就是在考验我们的耐力,修道之人不是最讲究恒心和坚持的吗?若是出口就在不远的前方,我们现在回去就前功尽弃了。” 江深明白俞愔的意思,但他却坚信自己的想法才是对的,“我不清楚他是不是在考验我们的耐力,但是我却懂得一个道理,修道确实讲究恒心和坚持,但若你坚持的道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呢,不回归到正确的道路上,你所有的坚持和努力都只会让你一错再错。我明白俞道友的顾虑,生怕自己先前的努力全部白费了,可你要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时候唯有壮士断腕般的行为方可寻出一条生路!” “俞道友,你着相了!” 江深慷慨激昂的话语犹如一道暮鼓晨钟,令俞愔振聋发聩。 其实在行走的途中俞愔不是没有觉得不对过,但当时他们已经在此耗费了许多时间,虽然幻境中的时间做不得准,但他们毕竟不清楚幻境和现实的时间流逝比是多少,不可能天真地把幻境内的时间流逝不当回事,并且他们的体力也已经开始慢慢不支了,付出了巨大的时间成本和精力成本后,俞愔不得不说服自己相信前方一定会出现线索和正确的道路,因为此时另寻他路简直就是在告诉她之前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费的...... 修道最讲究恒心和坚持,俞愔过往的经历告诉她只要努力坚持,就一定会有回报。 她坚持了,所以破碎的丹田得以修复。 她坚持了,所以在明庶园的罡风中锻体有成。 这些经历潜移默化了她的思想,让她坚信没有什么事是努力和坚持办不到的。她相信努力会有回报,她舍不下之前付出的时间和经历,所以明明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她却刻意忽略,只是因为她不想面对失败的结果,更不想承认自己努力错方向的事实,因为这是她心境上的一个漏洞。 而江深的话却是赤裸裸地将她的怯懦指出,逼着她直面自己心境上的弱点。 经验虽然重要,但也不能时时依赖,有时候它还会成为蒙蔽你双眼的盖布,。 而方向若是错了,她怎么努力都是没有意义的。 可笑的是她现在才醒悟过来。 俞愔怔忡在原地久久不曾言语,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有多么自欺欺人! 江深见她怔然在原地便知自己的话是起了作用了,遂不再打搅她,只是在一旁静静等待俞愔自行理清思绪。 半晌后,俞愔神思归位,苦笑一声,拱手朝江深道:“多谢江道友一言惊醒梦中人,此番是我着相了。” 江深笑了笑,嘴角的梨涡隐现,“小事,想明白了就好,就当是还你之前救我的人情了,现在我们回去吧?” “嗯。”俞愔点头笑道。 ------------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大哥 回去可就不需要再仔细观察周围了,俞愔和江深便不再步行,而是使用御剑飞行回到那片小绿洲,所以只花了四日不到的时间。 其实称这片绿洲为小绿洲已经有些不准确了,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这片绿洲所覆盖的范围扩大了不止数倍,原本稀疏的植被变得繁茂,不过膝盖的灌木丛现在长得比人还高,甚至有几棵树木已经窜高了好几尺,在地上留下大片阴翳,让人看着便颇觉凉爽。 眼前的景象让回来的二人瞠目结舌,他们才离开多久,这儿的变化怎么像是都过了十几年的样子? 他们有认真计算时间,感知不可能出现问题,那有问题的就只能是这片绿洲,这些植物的生长速度似乎不能以常理来揣度...... “这生长速度有些太快了吧...”江深讶然道,“不过这也证明了我的想法没错,回来才有线索。” 他往绿洲中心走去,重重草木的深处有一口清澈的水池,一如他们离开时的样子,“还好这水池不难找,这次也是跳水池里吗...” 跟在江深身后的俞愔摇摇头道:“我觉得没这么简单,不过我们可以先试试看。” 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俞愔不再那么自负了,也开始正视起江深的想法。 江深没有多言,率先一跃就跳进了水池,俞愔紧随其后,但他们所希望听到的那道冰冷男声却依旧没有响起。二人只得作罢,从水池里爬了出来。 “先休整一下,再寻办法吧。”俞愔提议道,为了尽快赶回起点,他们二人是日夜不休地赶回来,此刻面上已然带上了些倦色。 江深点点头,比起之前,他们现在至少找对了方向,想破关也不急于一时,还是休整一下为好。 俞愔选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躲到了它的树荫之下打坐休整,江深见状也选了个有阴翳的凉快地休憩了起来。 半晌过后,江深率先睁开了眼睛,他斜目看向不远处双目紧闭的少女,显然她还没休整完毕,他也不打扰她,就这么静静等待。 少女的面容在斑驳的树影下显得格外恬静,羽扇一般的长睫随着她的呼吸轻颤,每一次颤动都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丽。 俞道友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呢。 在江深暗自出神的时候,俞愔已然醒来,见江深愣愣地盯着自己,她不由得疑惑道:“江道友怎么了?” 偷看别人还被现场抓包了,江深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他支支吾吾道:“没什么,只是看着俞道友让我想到了一个朋友。” 看着俞愔不解的眼神,他解释道:“俞道友这么漂亮的人很少见的呢,我那个朋友和你一样好看。” “噗嗤。”俞愔笑出了声,她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更没想到江深说话如此直白。 江深以为俞愔是因为不信才笑的,他认真道:“真的,我大哥要是穿女装的话肯定不会逊色于俞道友!” 俞愔:“......” 结果这美人还是个男人???人人 俞愔深深怀疑江深刚才的话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不过比女人漂亮的男人她也不是没见过,譬如钟龄,譬如贺煦南,这两人都是那种换女装不会有违和感的类型,尤其是贺煦南,就算穿男装都容易被认作女子。 “你别不信,我大哥是真的好看,他还很聪明,斗法也很厉害!有机会一定让你见见。”江深越说眼神就越崇拜,俨然是一副迷弟的模样。 这倒让俞愔有了些兴趣,江深在蓬莱都是排的上号的筑基期高手了,能让他如此崇拜的人得有多厉害? 俞愔饶有兴趣道:“我信我信,能让江道友如此推崇此人定有过人之处,不知江道友这位大哥姓甚名谁,我有机会一定去见一见。” 见俞愔认同他的话,江深面上先是一喜,但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抓了抓发髻尴尬道:“虽然我喊他大哥,但是他实际年龄比我还小一些,不过他真的很厉害,能让我心悦诚服认输的人不多,他算一个。” 这话更让俞愔好奇了,这人年纪比江深还小,想来修为最高也不过是筑基后期,却能让江深如此佩服,不知实力如何? 她想到了宝华秘境即将开启之前万家兄弟说的话,蓬莱门派交流会上,江深技惊四座,获得了筑基期第二名的好成绩...当时她还想问这第一名是谁,可惜宝华秘境马上开启了,众人哪有心思说这些,她也就将这个问题抛诸脑后了。现在经江深一提她又想了起来,他推崇之至的大哥不会就是这个蓬莱门派交流会的第一名吧? “你大哥是蓬莱门派交流会的第一名?”俞愔发问。 江深欣喜道:“对对对,俞道友知道他是谁了吧,他是我在蓬莱见过最厉害、最有趣的人了。” 俞愔嘴角一抽,心道我只是随便一猜,没想到还真猜准了,“我是方壶人,刚到蓬莱不久,所以对蓬莱之事知之甚少,之前也是听万道友提过几句,但却不知道这第一名姓甚名谁。” 江深也没有失望,而是热情道:“千叶山钟家知道吧?” 俞愔心中忽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大哥就是千叶山钟家这一辈的翘楚,单名一个龄字。”江深与有荣焉地说道。 俞愔:“......”修士的预感果然很准确。 长得比女人还美的男修,千叶山钟家,这俩关键词一聚集她就想到了那个穿着粉衣比女子还俏丽的钟龄! “他...啊...”俞愔的尾音拉得老长。 江深察觉出她的语气略微有些复杂,问道:“俞道友认识我大哥?” 俞愔眨眨眼道:“算是认识吧。” 江深闻言欢喜更甚:“俞道友和我大哥竟然认识,大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俞愔的嘴角忍不住抽动,这是有多崇拜钟龄...俞愔想了想以前和钟龄相处的日子,愣是没找到他值得江深如此崇拜的理由......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我记得俞道友你说自己是方壶人的。” ------------ 第二百五十六 地动 钟龄之于俞愔其实是个很特殊的存在,除去和她一同从芥子空间出来的几人,钟龄是东海仙山中唯一知晓她来历的人,并且还不是一般的了解,他甚至知晓昭明峰的镇山之宝昭明镜的存在,他和昆仑之间有何渊源?他向自己了解昭明峰的事情究竟有何意图? 无数的谜团集中在钟龄的身上。 来到蓬莱,俞愔想过会和他产生交集,但她没想过这么快就能从相识的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缘分还真是,俞愔苦笑道:“他在方壶游历时我们略有交集。” 她只是一句话带过,并不对二人的相遇多作赘述,毕竟其中不可为外人道知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好在沉浸在个人崇拜情绪里的江深也不纠结,眼神兴奋地同俞愔道:“那你应该很清楚我大哥的实力了,他是不是超厉害的!” 面对如此狂热崇拜钟龄的江深,俞愔一时语塞,她僵硬地点点头:“嗯。” “真的,他是我见过的最强的筑基期修士,当年仅用了三招就击败我了。”他语气兴奋,似乎他话中那个被钟龄用三招打败的修士是其他人一般,丝毫不觉尴尬。 不过这话也引起了俞愔的注意,江深的实力这一路过来是有目共睹的,纵然俞愔很自信自己的实力,但她也不敢确定自己和江深对拼能占据优势,而这样强的江深却被钟龄仅用三招就击败了,这是何等的实力?! 钟龄强吗?俞愔回想过去的细节,那个漂亮的少年似乎除了聪敏过人以外,并没有表现出其他的特别之处,哦对,是根本没有让他表现的机会,毕竟他手中握着层出不穷的法宝,根本不需要他使出全力。 可恶,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用钱掩盖实力,这是现在的俞愔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后面得了什么机缘,所以修得一身本事,那昭明镜的残片就有可能是助他变强的机遇。 想到这里俞愔的瞳孔逐渐幽深起来,看来这个钟龄得找机会再见上一见。 “他什么都知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博学的人。”江深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对钟龄的崇拜之情。 俞愔也不打断他,只是淡笑着听着,她没想到江深竟还有这样纯稚的一面。 就在江深絮叨之时,地上的草木开始轻轻颤动,像是被微风吹动一般,但若你仔细感受便会发现,这颤动的草木并不是被微风吹动的,而是它们本身在颤动! 俞愔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之处,她食指竖起放到了嘴唇前面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江深立刻止住了声音,二人屏息静气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一开始只是轻微的颤动,随后是频率极快的摇晃,然后是剧烈的震动。 脚下土地的震动让二人清楚认识到发生了什么,这是地动! 二人下意识地想要跑到没有树木的地方去,毕竟地动之时最安全的便是空地,但俞愔转念想到了自己之前走入的误区,便放下了抬起的脚。 之前的种种迹象表明这起点才是真正的破关关键,此时若是往外逃岂不是又与破题关键背道而驰? 他们不能走。 得出结论的俞愔一把拉住江深的衣袖道:“江道友且慢!” ------------ 第二百五十七章 黑背蟾蜍 江深顿住脚步,疑惑地回望俞愔。 俞愔道:“这里是破题的关键所在,现在跑了也许会错过真正的线索。” 留在这里虽然需要面对一定的风险,但却也如俞愔所说很有可能会有真正的线索出现,江深犹豫片刻还是选择随着俞愔一起留了下来。 地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振幅也越来越大,只凭双脚站立他们已经无法稳住身形,二人只得将武器插入土地之中作为支撑,方才不至于摔倒。 剧烈的震动使土地开始出现裂缝,一些根扎得不深的树木已经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俞愔二人不敢大意,早早祭出了保护自己的防御法罩,这才没被倒下的树木砸伤。 “江道友,这地里有些不对,我们去空中。”俞愔能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土地里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原先她是没有打算御剑飞行的,毕竟脚踏实地时能做出的反应速度可比御剑飞行要快得多了,但现在她得先看看这地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她有种预感,他们就快可以破关出去了。 随着土地上的裂缝越来越多,地里的东西也终于露出真面目,那是一只体型硕大的黑背蟾蜍,眼睛又黑又大,肚皮圆润,一鼓一鼓的,颇有些憨态。 但这看起来憨憨的黑背蟾蜍可把俞愔和江深吓得够呛,黑背蟾蜍本身就是五阶妖兽,实力堪比金丹,可现在他们面前的这只黑背蟾蜍可比一般的体型大多了,这意味这家伙大概率是变异了,这实力究竟几何可就不是他们两个筑基期小修士能探究的了。 二人本来想拔腿就跑,但是跑到一半,江深又再一次被俞愔拉住了。 他问道:“怎么了?” 俞愔皱眉道:“没有杀气,这只黑背蟾蜍没有杀气。” 无论是修士还是妖兽,甚至是普通的凡人,只要动了杀心,那必然就会有杀气,区别只是掩饰的好不好罢了,但妖兽的心思可没人类那么多,他们一般都是直来直去的,不屑于掩盖自己的杀气。当然也不是说所有妖兽都这么直接,只是一般而言他们没这个习惯。 从这只黑背蟾蜍出现时俞愔就发现了,它没有杀气,起先她还以为是蟾蜍的反应迟钝,所以给了他们逃跑的机会,但他们俩都跑了有一会了却不见它有任何动作,似乎根本没有杀他们的意思,这才让她停下了逃跑的脚步。 “诶?”江深敛目,认真感受了一下黑背蟾蜍周边的气息,平和淡然,真的没有一丝杀气,“这大蟾蜍好像对我们真没杀意。” 俞愔点点头,虽然修为比他们高的修士和妖兽要想对他们隐藏杀意很容易,但是俞愔现在的神识已可媲美金丹修士,她对自己的判断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回去看看?”俞愔提议道,虽然前方仍有许多不确定的危险,但也是破题的关键所在,他们绝不能错过。 “走。”江深干脆道,他可没忘了他们还在关卡之中,这地动引出的黑背蟾蜍身上必然藏着些线索。 他们小心翼翼地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黑背蟾蜍圆圆的大眼睛瞟了他们两眼,然后张开嘴吐出了自己长长的舌头。 这动作让俞愔和江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黑背蟾蜍的舌头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它的舌头落在了俞愔身前不远处,鲜红的舌头带着一股腥臭,俞愔忍不住将自己的嗅觉暂时封闭了一下。 因为有黑背蟾蜍的舌头在旁边,二人并不敢有什么动作,俱是僵着身子祈祷这黑背蟾蜍快把舌头收回去,但奇怪的是过了好一会,这黑背蟾蜍的舌头却没有挪动一分。 “它这是想干嘛?”江深忍不住传音与俞愔道。 俞愔也有些茫然,她一开始以为这黑背蟾蜍是在搜寻食物,所以不太敢轻举妄动,生怕被它当作食物,但等了许久却不见这黑背蟾蜍有下一步动作,那它一直伸着舌头是想干嘛? 这时黑背蟾蜍圆圆的黑眼斜斜睨了他们一眼,好像在示意什么一般。 俞愔顺着它的眼神揣度,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不会吧,不会是这个意思吧。”她忍不住喃喃出声。 “什么不会吧?怎么了?”江深见她出声也没被黑背蟾蜍攻击,也就不再传音,直接改为说话,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将声音压得极低。 俞愔满脸复杂地道:“你刚才看见它的眼神了没?” 一直关注着黑背蟾蜍的江深自然也看见了,“好像是在看我们?”他不是很确定地说道。 “它...”俞愔顿了一下,“它好像在示意我们站上去...” “......?”江深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沉默了许久道,“你没看错吧?你确定它是这个意思?” 俞愔又看了一眼黑背蟾蜍,它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眼神,俞愔道:“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要是这是只真妖兽就好了,这样就能让糯米糕和它沟通,但无奈这里是幻境,就算再真实它也是假的,所以这只黑背蟾蜍的想法只能靠俞愔自己去揣度了。 江深还是有点不能置信,“这站上去,一个不对,我俩可能就真交代在这里了。” 这点俞愔当然也想到了,她沉吟道:“你看,这舌头现在离我们远吗?” 江深看了看不远处的黑背蟾蜍的舌头摇了摇头,他明白了俞愔的意思了,就现在他们和黑背蟾蜍舌头的距离,只要它想,捕获他们二人轻而易举。 “只要它有那个想法,我们现在已经在它肚子里了,但显然它没有这个想法,我觉得可以试试。”俞愔继续道。 “可你不怕你的想法是错误的,反倒惹怒它吗?”江深忍不住道。 这当然也是一种可能,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能百分百确定的事情呢,总归还是要赌一赌的,俞愔咧开嘴道:“我是个赌徒。” 俞愔弯起了潋滟的桃花眼,率先迈步,笑吟吟走到了黑背蟾蜍的舌头上。 似被俞愔的笑容所感染,江深觉得这黑背蟾蜍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了一步,但动作还是放慢了,看俞愔在黑背蟾蜍的舌头上并没有受到什么攻击后,方才走了上去。 “什么也没发生啊?”预想中的攻击没有发生,期待中的变化也没有发生,江深略带失望地说道。 俞愔道:“至少证明了这黑背蟾蜍对我们是真没有杀意,甚至是友好的,否则在我们站到它舌头上时就该灭了我们。” 江深也不得不承认俞愔的这次的判断是正确的,只是他们都已经站到了它的舌头上,它为什么还没有任何动作呢,它究竟想干嘛? ------------ 第二百五十八章 向死而生 黑背蟾蜍大张着嘴,瞪着黑圆的大眼睛与俞愔二人隔空对望。 俞愔似有所感道:“它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等什么呢?”江深接过话。 俞愔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定定看着黑背蟾蜍。忽然,她身体一动,顺着黑背蟾蜍的舌头大步向上走去。 江深一看她走的方向不禁悚然一惊,这方向的目的地分明是那黑背蟾蜍的口中,俞愔这是不想活了吗?自己往那黑背蟾蜍的口中送,这无异于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啊! 他赶忙追上俞愔,拦住了她的去路:“俞道友,你这是要去哪!” 俞愔回过神来,眨了眨水光潋滟的双眼道:“我觉得它是在等我们进去。” “进去?进哪里去?” 俞愔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它的嘴里啊。” “你疯啦?!”江深是一脸的无法置信,“走进去你还有命出来吗?” “这一关的名字叫作走投无路,所以我们待在了起点,而我们也等来了真正的关键线索。”俞愔指着黑背蟾蜍说道,“这只黑背蟾蜍至始至终没有任何伤害我们的意思,那么它一直伸着舌头干嘛呢?总不能是它有这方面的癖好吧...所以我寻思它这是在向我们表达一种态度,它并不想伤害我们,我们现在已经站在了它的舌头上,可它并没有将我们当作食物,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没有动作就是默认,它默认我们可以在它的舌头上行走!” 经过俞愔这么一说道,江深惊奇地发现这逻辑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虽然十分冒险,但却不失为一个好尝试,于是他收回了拦住俞愔的手臂道:“我和你一起。” 俞愔点点头,和江深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黑背蟾蜍的口中。 待二人一进入口中,黑背蟾蜍就马上收起了舌头,闭上了嘴,光亮消失的瞬间,二人的心脏俱紧缩了一下,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打了颤,毕竟这等如送羊入虎口的行为,他们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一股腥臭的气味立马包裹了二人,在黑暗中他们看不见彼此的身影,俞愔只得凭借感觉拽住了江深的一只袖子,这样方才确认了对方的位置,使二人的心中都稍稍安定了一些。 没等他们站稳脚跟,这黑背蟾蜍就动了起来,它似乎是在跳跃,这让在它口中的俞愔和江深蓦然腾空,然后又迅速坠落,在落下时江深差点脚滑掉进黑背蟾蜍的食道之中,好在俞愔早早拉住了他的袖子,这才让他逃过一劫。 跳跃还在继续,二人不敢大意,赶忙拿出夜明珠照亮四周,然后寻找合适的落脚点。 可是这黑背蟾蜍口中哪有什么好落脚的地方,四周都是光滑的软肉,还带着它口腔的粘液,稍有不慎就会滑倒。 江深倒是眼尖,他朝俞愔道:“舌头,我们抱住它的舌头。” 纵观这黑背蟾蜍的嘴中,也就这舌头还算是个能攀附的地方了,二人没有犹豫,马上抱住了黑背蟾蜍的舌头。 本来说如此敏感的地方被人扒拉了,这黑背蟾蜍多少应该给点反应,可它仍旧保持着跳跃,再无其他动作,甚至没有任何吞咽的动作,只是任由他们抱着它的舌头趴在它的嘴里。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黑背蟾蜍终于停了下来,而被腥臭气息包围还饱受颠簸的俞愔和江深早已是几度作呕,还没等二人缓过气来,这黑背蟾蜍就将二人从嘴里吐了出来。 一番天旋地转后,二人的脚终于踏在了平稳的地面上,没等他们看清周遭景象,一个冰冷的男声就毫无预兆地从天际传来:“第二关,过。” “这就过了?”这第二关结束的实在是太突然让毫无准备的江深有些茫然,他以为这黑背蟾蜍肯定还留有什么后手呢,结果就是载着他们蹦蹦跳跳几下,这第二关就这么过了? “嗯,过了。”俞愔给予了他肯定的回答。 走投无路即是死路,他们往这黑背蟾蜍的嘴里跑颇有送死的意味,向死而生。这关卡结束的虽然有些突兀,但是俞愔却觉得在情理之中,经过两关的历练,她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一点儿破关的诀窍。 这关卡的设计者似乎有些不走寻常路,每一道关卡都旨在打破他们的固有思维,像是第一关的白玉无瑕让他们明白思考问题不能只从本我出发,而是要跳脱出自身的限制,从第三者的角度来思考问题,这样才不会陷入误区。 而第二关走投无路则是告诉他们,不是所有努力都会有回报的,命运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你努力去寻找出路未必能获得什么好结果,还不如听从题面的意思原地等待,静观其变,反倒有向死而生的奇迹发生。并且这一关还让俞愔明白了壮士断腕的重要性,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这个出题人的每一个关卡都深意满满,每破一关都会让人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打破了修仙者的固有思维,给了他们一种全新的思考方式,让他们发现换个方式看待问题有多重要! 怪不得撷芳真君只告诉了江深入口所在,多的却不肯透露了,这树顶天宫的关卡只有他们亲身经历过才能知其妙处,才能有所收获啊。 此行就算没获得什么宝物也不算亏了,因为在连破两关后,俞愔已经感受到自己的心境已经获得了极大的提升,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比宝物来得要珍贵得多了。俞愔的眼神明亮如星辰,她愈发期待起即将到来的第三关了。 “也不知道第三关会是什么?”她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 第二百五十九章 再度聚首 “第三关,胜者为王。”冰冷的男声响起。 这让俞愔和一旁似有所悟正在自省的江深俱是回过神来,这第三关这么快就来了? 此刻他们正处于一片浓雾之中,周遭白茫茫的,能见度目测不超过两尺,除了彼此什么也看不见,但在那冰冷的男声响起后,这浓雾就开始慢慢变淡,几个模糊的黑影出现在了他们不远处。 在浓雾尽数散去后,方才显露出此地的真面目,这是一处山崖的崖底,距离头顶的悬崖足有几百尺远,而这崖底正站着密密麻麻的一群人,俞愔粗略估计有三四十人,其中不乏一些熟悉的面孔,譬如他们久寻不得、以为已经遇害的万家兄弟二人,还有早前就和他们分开了的肖斯昂和黄兆。 那厢万家兄弟也看到了他们,万怀栋率先挥手同他们打招呼:“江道友、俞道友,你们也没事真是太好了!肖道友和黄道友也到了啊,哎呀,我们队竟然一个不少的都到了这里,这可真是太幸运了!” 虽然有些意外,但俞愔却觉得这还算合乎情理,肖斯昂这人神神秘秘的,本就比他们更了解宝华秘境,藏有什么后手也不足为奇,带着黄兆进来没什么可奇怪的,而万家兄弟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有她和江深在前冲锋,前期帮助他们摆脱了血笼藤,又寻到了正确的入口,虽然破关没和他们一道,但能到达此地却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第三关将他们所有人聚集起来,不知道这出题人又想玩什么花样了,想到这里俞愔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怀栋道友、怀禄道友、俞道友。”肖斯昂和黄兆走了过来,同他们打招呼,同时也表情疑惑地看向了江深。 俞愔当然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主动介绍道:“这是浮来阁的江深江道友,我们几人分开后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江道友,他对我们帮助颇多。” “原来是浮来阁的少阁主,久仰久仰。”肖斯昂拱手道。 黄兆也是一脸兴奋地打招呼,一边还与俞愔等人传音:“浮来阁少阁主你们都找来了,这次的宝物我们岂不是十拿九稳了。” 万怀禄泼冷水道:“人家是浮来阁的少阁主,你确定有啥至宝还轮得到我们?” 黄兆满不在乎:“他吃肉我们喝汤就行,本来我也不觉得自己能独吞宝华秘境中的宝贝。” “......”万怀禄无语,啐道,“瞧你那出息样!” “胜者为王是什么意思...”肖斯昂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而是思考起了第三关的题目。 “这意思还不简单啊,肯定就是打架,能赢到最后的人就能获得进入天宫挑宝物的机会!”一旁有人下结论道。 这话让众人的的瞳孔都猛的一缩,俱是警惕地打量周围,只觉得自己身边的同伴瞬间变得不可信任了起来。 “这出题人一向狡猾,这题目万不可如此简单地去理解。”万怀栋赶忙开口道,开什么玩笑,他们能进来大部分都是靠运气,真要真刀真枪地打起来,他不觉得自己会占得什么优势。 “就是,就是,之前的题目那般刁钻,这样鲁莽破关,说不定会掉入出题者的陷阱里。”万怀禄也帮腔道。 众人一听也觉得是那么回事,前两关他们踩的坑是够多了,这最后一关还是慎重为好。 “但之前都是我们对题目解读过多了,才会踩坑的吧,说不定这出题者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呢?”一个男声弱弱道。 “你...”被拆台的万怀栋气得噎住。 在众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之时,冰冷的男声又再度响起:“一刻钟后我会封闭各位的灵力和神识,山崖顶部会垂下藤蔓,届时谁最先到达崖顶,谁就是胜者,此关是最后一关,胜者将得到我赠予的奖励。” 这次出题者竟然给出了明确的破关线索,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一刻钟后封闭我们的灵力和神识啊。”万怀禄喃喃道。 俞愔听着这话心中却是暗道不妙,这本就是幻境,这出题者想要封闭他们的灵力和神识简直轻而易举,为什么还空了一刻钟给他们,这是让他们养精蓄锐吗? 当然不是,这空出来一刻钟时间,分明是让他们彼此敌对,铲除对手用的!否则特意留下这段时间给他们干嘛,当然是利用灵力最大程度铲除掉具有威胁的对手。 出题人的话一出,俞愔便知,这周围之人是一个都信不得了,她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档,默默向边缘退去。 有此想法的自然也不止她一人,一旁的江深注意到她的动作,传音与她道:“俞道友带我一个,我可不想跟他们混战。” 看来江深也听出了出题人的话中深意,不过看他这表现似乎没有想和她为敌的意思,不过这是不是侧面证明自己的实力不被江深认可,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所以不准备和她对立,这么想来又好生气哦。 想到这里俞愔的双颊微鼓,眨眨眼,没好气道:“往后撤!” 江深莫名觉得鼻尖有些发痒,摸了摸鼻子随着俞愔悄悄往后退去。 ------------ 第二百六十章 二人的动作虽然隐秘,但还是被一直关注着他们的肖斯昂所窥获,他和江深虽然没有什么接触,但在蓬莱谁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呢,他可以确定这个人必定会成为他获取宝物的劲敌,而这个俞姓女修,虽然修为只有筑基中期,但实力亦是不俗,所以他一直在暗中窥视二人。 在二人刚有动作时他瞬间便明白了他们的想法,他们认为众人会因第三关的题目互相残杀,他们想要避开这些纷争,但他们的如意算盘可算是打空了,他可不会放任两个强敌毫发无伤地到最后。 不过这江深毕竟背景强大,他身后的势力可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肖斯昂思忖一番还是决定不下狠手,闹出人命来他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但让他受点小伤不能继续第三关总不过分吧,毕竟这修仙界一直都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他有此打算也无可厚非。 肖斯昂手持长剑,身体微倾,足尖轻点,像一道疾风一般向俞愔和江深袭来。 二人早有准备,虽然有些意外,但也不至于手足无措,皆祭出了武器应对,但肖斯昂这一招看似凌厉,但却没有多少威力,被二人轻而易举地化解。 “不好,他是阵修!”俞愔道,在看到他有气无力的出招后,俞愔就明白,肖斯昂的目的不在于用剑突袭,持剑袭击不过是他的虚晃一招,别忘记他可是个阵修,哪有阵修斗法不列阵而是用剑的? 这必然只是他的幌子,而他真正的目的应该是遮掩自己布阵的手法,好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陷入阵法。 在心思被俞愔一语道破之后,肖斯昂皱起了眉,暗道这女修难搞,但已经出手了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朝身后的黄兆道:“黄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其余几人虽也动了小心思,但却没有肖斯昂来得果断,在看到他出手之后俱是一愣,黄兆闻言也是讷讷道:“这不太好吧,俞道友是我们队友啊。” 肖斯昂冷笑道:“宝物面前你和我谈队友,你觉得有她和她身边那位我们拿得到宝物?” 黄兆的眸子暗了暗,内心挣扎,手上还是没有动作。 这时肖斯昂再下一剂猛药:“只要你帮了我,我得到宝物后可按照价值的三分之一用灵石补偿你,更何况我并不打算伤及他二人性命,只想让他们丧失行动能力罢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让黄兆再也没了犹豫,上前帮助肖斯昂与俞愔二人周旋,好为其布阵拖延时间。 崖底杀气肆虐,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厮杀之中,万家兄弟本来还在为肖斯昂与俞愔拔刀相向而震惊,但很快的他们便也不得不加入到乱战之中。 顷刻之间便有好几人丧命,这让余下众人都不得不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面对这场为时一刻钟的恶战。 然而俞愔和江深的情况却愈发不妙,倒不是他们俩打不过肖斯昂和黄兆,而是江深头顶着的浮来阁少阁主的头衔实在是太过闪耀,起了忌惮的可不只是肖斯昂二人,还有许多自认实力非凡之人都觉得江深是自己最大的威胁,遂在反应过来后都选择攻击江深,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而在江深身旁的俞愔,却因此遭了无妄之灾,她被当做江深一伙的了,这一波群起攻之,她自然是被殃及了。 “有话好好说啊,我们真不是一起的!”作为被殃及的池鱼俞愔很想开口大喊,可惜并没有人给她这个机会,明枪暗箭齐发,她和江深是应接不暇。 ------------ 第二百六十一章 危险的感知 当众人目的一致时,那么目的的实现往往就会变得十分容易,就算江深和俞愔的实力远胜一般筑基期修士,但也遭不住这么多同阶修士的围攻,身上还是挂了彩,也是,能闯到这一关的又有几个省油的灯呢? 当然众人也没想要他们性命,毕竟浮来阁的报复他们可承受不起,所以江深和俞愔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这样便足够了,时间一到,他们的灵力和神识便会被封印,这伤口的愈合速度自然就会慢下来,多少能影响到他们攀爬藤蔓。 最后还是俞愔灵机一动道:“等下灵力和神识都被封印了,江深也就和普通人没两样了,我一介弱女子就更不是各位对手了,你们应该注意的是那些身体强壮的修士,而不是我们啊。” 众人闻言也是一愣,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即刻就有几人的攻击转向了别人,江深不禁朝俞愔竖起大拇指,心中暗道:“还是俞道友的脑袋转得快啊,这一招祸水东引绝了!” 这一招让大部分人转移了目标,但也还有坚持攻击他们俩人的,譬如肖斯昂,他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只信自己的直觉,他能从一名普通散修成长为如今筑基期小有名气的阵修,靠的便是这股直觉。 其实最初的肖斯昂并不是如今的性子,虽然对危险的感知敏锐了些,但他绝不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他九岁那年,他无意在坊市的小摊中收获一本佚名的修炼心得杂记,里面记载了这个无名修士大半生的的修炼心得,这名修士自小就发现自己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远胜常人,也就是直觉异常敏锐,但他并没有利用自己的这项特异能力趋利避害,而是反其道行之,哪里危险他就往哪里跑,因为他一直相信越危险的地方存在越厉害的天才地宝,进行了数次尝试后均有收获,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并一直坚持了下去。 可惜这心得只写到了元婴期,便没再写下去了,肖斯昂觉得十分遗憾。 这无名修士的修炼心得在大部分人眼里就是瞎扯淡,所以压根没人愿意买这本摊主声称从古修洞府里淘来的宝贝,无人问津久了,这摊主便也觉得自己是捡了个破烂,作为其他功法的添头送给了当时的肖斯昂。 虽然没人看得上这本佚名心得,甚至认为这书整本都是在胡说八道,但当时年纪尚小的肖斯昂却不这么认为,他深深为这名无名修士的故事所着迷,因为他和这名修士有着一样敏锐的直觉。 他照着无名修士所说的方法开始修炼,锻炼自己的感知能力,往危险的地方跑,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收获告诉他,这本书说的都是真的,机遇永远藏在危险后边,不断的历险不但让他收获大量天才地宝,还让他的对战实力大幅提高。 这便是他埋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不过这个秘密说出去也没几个人会相信,就算相信了,别人也未必能有他的成就,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如此敏锐的直觉。 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少男少女绝对是所有人中最危险的存在,会是他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所以他得先把他们俩解决了,再前往那个不可预知的古修洞府。 一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冰冷的男声在众人打得热火朝天时冒了出来:“时间到,比赛开始。” ------------ 第二百六十二章 软刺 高耸入云的崖顶上垂下数十条淡青色的藤蔓,众人见状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往藤蔓垂下的地方奔去,肖斯昂也不例外,俞愔和江深原本已受了不少皮外伤,在最后的一点时间里肖斯昂又分别给二人的小腿和手臂又添了几道伤口,这样的情况下势必会影响接下来的行动,这完全符合他的预期。 在出题者声音落下的瞬间,众人的灵力和神识便已被封印,没了灵力的保护伤口的疼痛就更为明显,刚想挪动脚步的俞愔和江深被扯动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江深的动作顿了顿,也就是这一顿让他瞬间慢了别人一步,本来在他身后的几人大步越过了他。肖斯昂的计谋还是得逞了,想到这里江深稍微有些郁闷,“诶,看来我们要倒在这最后一关里了。” 他抬头看了看遥不可及的崖顶,就他和俞愔这个状态,就算没人妨碍,他们都有可能在半途中因体力不支而坠落,要是位置低还好说,若是已经爬到高处,这小命恐怕都难保,毕竟如此等级的幻境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幻觉,在这里死亡就意味着现实的死亡,这种情形下他们二人恐怕不适合再去竞争这个最后的奖励。 江深无奈一边在心中感叹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时俞愔却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朝前方看。 在他们还在拖着受伤的身体奔赴藤蔓时,有些占据了天时地利的人已经早早握住藤蔓开始了攀爬了,只是在他们的手掌接触到藤蔓的时候,便忍不住吃痛地叫出声:“啊!这什么鬼东西?” 一名浮来阁的男修更是直接松开藤蔓,直直向后退了两步,只见他摊开双手,手掌上是密密麻麻的血点,透过光照隐约可以见上面扎着一大片透明的软刺,男修喃喃道:“这藤蔓上有刺!” 这话给其他还没开始攀爬的修士敲响了警钟,他们开始给自己的手做一些简单的防护措施,大多是选择用法衣包裹手部,毕竟在失去灵力的情况下他们无法开启储物袋,根本取不出那些法宝。 “看来这攀崖没那么简单。”俞愔说道,这还只是起点,这后面的危险和麻烦肯定不止这么点。 江深眼神微暗道:“那这样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出题人不像是只是在考验他们的攀爬能力,不然也就没必要设计这种全是软刺的藤蔓,他绝对还留着后手,这样的话他们也不是没有一点胜算。虽然因为受伤在体力上有了劣势,光考验气力他们肯定不行,但是考验别的,他们可未必会输! 二人相视一笑,一同走向藤蔓。 他们随了大部分修士,用法衣外袍包裹手部,只是法衣做工虽精,但到底还是织物,多少还是留有些孔隙,这就让一些软刺还是得以穿过其中给手部带来伤害。不过能穿透有品阶的法衣就说明,这软刺可比一般武器要厉害得多,只是他们现在没有灵力,更没有神识,无法准确判断其品阶,只能通过法衣的破损程度猜测这藤蔓应是有三阶以上。 ------------ 第二百六十三章 脱力 软刺的伤害没办法彻底避免,攀爬一段距离后,众人的手掌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有些人伤口的血水都浸透了法衣,晕染出大片血色。 他们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表情扭曲,显然这软刺让他们十分痛苦,但全场却无一人因这疼痛叫喊出声,毕竟能在这宝华秘境中走到这一步的都绝非泛泛之辈,这点痛苦他们还是能够承受的。 众人攀爬的进度不同,但脸上坚毅的神情却如出一辙。 一开始还有人想在藤蔓上搞些小动作,譬如骚扰隔壁藤蔓上的修士,出其不意地把其他人撞下去,或者朝着别人脸上丢砂石,迫使他们不得不停止攀爬,以此来保证自己的名次,但很快的,这些人便不得不停止这些小动作,因为他们发现藤蔓上的刺变粗了。 “这刺怎么变粗了?!”爬在前头的一个身材健硕男修惊讶道。 从这个位置开始藤蔓上的软刺就变粗了几倍,不仅颜色变成了褐色,刺身也由软变硬更为尖锐了,这男修一开始没注意到这些变化,一把握了上去,饶是有法衣保护,手掌上也多了好些个小血洞,鲜血止不住地往下流。 有了他的前车之鉴,众人也就愈发小心翼翼。 俞愔当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她与江深交换眼神,说道:“果然不是爬上去那么简单,我估计越往上这刺会变得越麻烦。” 江深点头,低声道:“我们不妨放慢速度,看看情况。” 俞愔也赞同他的想法,二人的速度一同慢了下来。 果然,过了不久爬在前头的人便发现藤蔓上的刺又变粗了一圈,并且这些刺与之前的不同,刺尖似乎还有毒,被它刺过的地方不仅疼痛,还暗暗发痒。 “哎哟,我的天呐,这刺有毒!”有人叫囔起来。 因为还在攀爬中,他们的手并不能脱离藤蔓,痒到极致了也只能单手在外袍上搓两下,以缓解自己手上的痒意,但这并起不了多少作用,他们手上本就还有先前软刺留下的伤,这一搓痒意是缓解了,但疼痛却也加剧了,手掌上的血肉在摩擦中翻了过来,更显得触目惊心。 有个女修已是受不了这种折磨,忍不住道:“完蛋,疼我能忍,可这痒我是真忍不了!” “算了,这古修洞府我不进了!” 修士受伤是常事,她并不惧怕疼痛,但这痒意却和疼痛不一样,抓心挠肺无处纾解,在她眼里可比疼痛还要来得可怕,所以干脆选择放弃好了。 少了竞争对手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但有一男修偏偏看不得这种轻言放弃的行为,忍不住嘲讽道:“这你就忍不了了?”他上下打量了女修一番,“果然女人就是娇气。” 女修一听可就不乐意了,冷冷道:“我自己的选择,关你屁事啊,男人就是多管闲事。”说罢,伸腿踹了男修一脚,然后利落得往下滑去。 “臭娘们!”男修气急败坏道,也亏他抓得牢,只是在空中晃荡了几圈,并没有掉下去,稳住身形后他越想越气不过,朝着女修下去的方向啐了一口方才作罢。 在那女修带头离场之后,一些心思浮动的修士也开始动摇了,又有几人相继退出。 这男修倒是坚定,一门心思往上爬,但无奈的是他身体瘦弱,体力不支,很快便到达了极限,但他偏偏不信这个邪,还想往上爬,结果是因为脱力抓不住藤蔓摔了下去。 砰——! 是重物坠地的声音,众人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俞愔朝下看去,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小黑点,她知道这个距离这人怕是活不下来了。 ------------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古怪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悚然一惊,也不去在意藤蔓上的刺有多尖锐,纷纷握紧了手中的藤蔓。在树顶天宫里的宝物的诱惑之下,他们下意识地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当他们攀爬到一定高度时,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导致坠落的话,那么迎接他们的终点便是死亡,因为他们在此地并没有办法使用法术。 而这个男修的死亡将他们从宝物的诱惑之中拉了出来,他们现在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他们到底要不要用命去拼这个获得宝物的机会? “胜者为王...可是这里的胜者只能有一个,我能走到最后吗?”一个身形清瘦男修喃喃自问道,他虽然想拼一把,但却也清楚作为丹修的自己没有这个体力足以支撑他走下去,说实话他能走到这一步就已经是沾了队友的光了,只是这最后一关却没有队友可以依赖,因为胜者只能有一个,大家都是竞争对手。 “你再坚持坚持!”他身旁的一个男修说道,听语气似乎是他的熟人。 他摇摇头开始向下爬去,一边道:“坚持也没用,我又不可能是那个胜者,用命去搏这个宝物没必要。” “是啊,我们这种细胳膊细腿的道修怎么争得过体修?最好的结果就是挂在这根长满刺的藤蔓上看别人得到宝物,倒霉点的等下宝物都得不到命还丢了,这亏本买卖谁做啊?走了走了。” “嗨,那我也不爬了。” 这下,人便下去了大半。 见此情形江深也有些许犹豫,他身体素质虽然不差,但和最前头的那几个大高个比还是有距离的,并且他和俞愔本就为了观察情况故意放慢动作,要想超越其他人难度不可谓不大。 他犹豫地同俞愔道:“俞道友,我们还要继续吗?” 俞愔瞥了他一眼道:“你没力气了?” 江深道:“那倒不至于,只是你看这距离,上面指不定还有什么坑等着,还有前面那几个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觉得我能到爬到最后吗?” 俞愔想也没想地就摇了摇头。 “......”这想也没想的就点头是怎么回事?! “所以,没结果的事不如直接放弃。” 俞愔却有不同的想法,“你觉得这一关在考验我们什么?” 江深想了一下,迟疑道:“体力、耐力、坚持、随机应变的能力?” 俞愔不置可否道:“这一关要求我们不限手段成为胜者,只要第一个登顶就行,考验什么乍一看好像很明确,但是你想想之前的关卡,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江深思索道:“对,好像太简单了一些,可是这不是最后一关吗?这洞府主人一向不走寻常路,兴许是故意出得这么简单也说不定。” 俞愔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的每一关都有一个考验的主题,而这一关出题者额外的说明却让主题意味不明起来,它乍一看简单明了只要登顶就能获胜,但是你结合之前的几关仔细思考之后就会发现,这一关好像什么都不考,又好像什么都考。” “诶,是有一点这种感觉。” “如果只是比谁能最快到达崖顶,他大可不必封印我们的灵力和神识,大家各凭本事竞争不就好了,可他偏偏封印了我们最大的倚仗,让我们像凡人一样在这里竞争,这一点就很奇怪。” 俞愔的话让江深陷入了沉思:“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出来了,这道关卡古怪的地方确实太多了,让我们失去灵力和神识像凡人一样竞争,乍一听好像是更公平了,但实际上这种规则让丹修、符修、道修这类疏于锻炼的修士很是吃亏,还有男女有别,男子在体力上天生更胜女子一筹,这种规则简直是不给女子通过的机会,嗯...难不成这洞府主人还重男轻女啊?” 这家伙前面还分析的头头是道的,最后怎么就跑偏了,俞愔忍不住翻白眼道:“虽然重男轻女的思想自古有之,但我不认为设计出之前那些关卡的修士会是如此狭隘之人。” 江深嘟囔道:“我这也是随口一说。” “所以这洞府主人不是这种人,这关卡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考验我们的体力这么简单。” “那是为了考验我们什么呢?”江深发出疑问。 “我暂时也悟不出。” “......”江深无语,还以为她已经悟出了其中的奥义了呢,结果还是什么也不知道。 俞愔瞪了他一眼道:“也不是没收获啊,我们这波分析至少确定了方向,就是先别放弃,爬着,爬到爬不动为止。” 也是,确如俞愔所说,为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了,江深爽快道:“好嘞。” ------------ 第二百六十五章 杀手锏 虽然爬到半山腰后,这些软刺就没有再发生异变,但距离和疼痛还是让许多人望而生怯,纷纷选择了放弃,到最后竟只剩了五个人。爬在最前头的是肖斯昂,紧随其后的是个身材魁梧的体修,还有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男修与他们隔了一大段距离,而吊在最末的两人自然是俞愔和江深了。 俞愔和江深并没有争夺第一的心思,所以攀爬的速度一直很慢,被其余三人远远甩在了后面。 “你看——”江深指了指头顶上方说道,“这三人之间的距离至多不过三四丈,而我们和他们的距离......” 他用左手比划了一下继续道:“感觉有个二十几丈。” “......”俞愔明白江深的意思,他是想说这距离他们没有任何胜算,不过她还是相信自己的推测,觉得这道关卡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她沉吟了一会道,“那我们就再慢一些,反正也不用和他们争什么。” 江深认命道:“好吧。” 在二人跟蜗牛似的慢吞吞地往上爬的时候,前头的三人却陷入了焦灼,他们三人的距离咬得实在是太紧了,你快一分,我就多赶一分,彼此之间的距离那是越来越小,火药味也随之渐浓。 距离缩短作为第一的肖斯昂压力无疑是最大的,且不说吊在末尾的俞愔二人实力有多强,就单是他身后的这个体修都令他感到颇为棘手。这体修名叫阚启天,是浮来阁体修一脉新一代的领军人物,若不是江深横插一脚,如今浮来阁第一人非他莫属,此子实力非同一般。 据说阚启天天生皮肤异于常人,在未锻体之前便可徒手接刀而不伤皮肉分毫,并且他痛感迟钝,对常人来说蚀骨钻心的疼痛,到他身上可能也就是一般而已,当时浮来阁一位炼体的长老直言此子乃天生炼体的材料,将来在炼体的造诣必定非同一般。 此时阚启天正是凭借自己皮糙肉厚,痛觉迟钝的优势,一步一步缩小着和肖斯昂的差距。 肖斯昂之所以能成为第一那是他重重计算的结果,从距离、风向、软刺之间的缝隙,每一处他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他的每一步都在计算之中,加上他还顺手给附近的修士整了几个简单的、并不需要灵力的迷踪阵拖住他们进程,这样一来便遥遥领先成了第一。 但这种计算给他带来的优势是有限的,他的每一步都已是最佳,也就意味着他没有加快速度的空间了,而此时阚启天却才使出自己的实力,逐步缩小了与他的距离,这怎能让他不焦虑。 看着远处快速上升的人影,肖斯昂冷静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缝,这样下去他会失去第一的位置! 而这种情况他决不允许! 他眼神微黯,双唇紧抿,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只见他几个摇晃便跳到了阚启天所在的藤蔓上。 这个动作让阚启天一愣,但随即也反应过来——来者不善!他顿时停止了攀爬的动作,打起了十二分的警备,随时准备应对肖斯昂的攻击。 但他想象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他等到的是一条墨绿带花纹的长蛇,蛇顺着藤蔓滑了下来,然后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他赶忙伸出右手去抓,却被长蛇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卑鄙!”阚启天憋红了脸说道。 肖斯昂低下头,朝他露出一个阴冷的微笑:“可没有规定不能使用灵兽的。” 在封印修士的灵力和神识时,灵兽的灵力和神识亦受到了限制,失去灵力和神识的灵兽在这种情况下和普通野兽并没有区别,就像灵鸟本来可以驼起两人飞行,可没了灵力的支撑,它就像只普通的大鸟,一个人也驼不起。 也就是说失去灵力的灵兽并没有什么作用,所以很多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用灵兽的想法。 但肖斯昂却留了一手。 灵兽虽然失去灵力无异于普通野兽,但他们也没有灵力如同凡人一般,这些灵兽对他们仍旧有威胁,并且他的灵兽是墨玉蛇,体形纤细,可以完美藏于衣袖之中,还可以缠绕在藤蔓之上,到了关键时刻墨玉蛇会成为他的杀手锏也说不定。 ------------ 第二百六十六章 驱虫粉的妙用 阚启天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虽然他一身皮肉较常人来得更为强悍,墨玉蛇的并不能给他造成太深的伤口,但是这墨玉蛇是天生带毒,就算失去了灵力,毒性却依旧存在,没一会他的身上便有了症状。 先是脑袋发晕,四肢无力,然后嘴唇呈现青紫色,到最后连皮肤也开始隐隐泛绿。 肖斯昂见状得意地笑了笑,并示意墨玉蛇给阚启天最后一击。 墨玉蛇收到信息,细长的身子将阚启天缠得更紧了,并且张开腥臭的蛇口,亮出锋利的毒牙,准备给阚启天进行最后一击。 阚启天知道他这次多半是凶多吉少了,蛇毒的侵袭让他的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了,他最后结局大概就是摔得粉身碎骨吧,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让肖斯昂这种阴险小人好过。 他是活不了了,但死之前总得拉个垫背的吧,只见阚启天目露狠色,用最后的力气死死抓住墨玉蛇,然后仰身倒去,带着肖斯昂的灵宠一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混蛋!”看见灵宠被阚启天带下去的肖斯昂忍不住骂道。 墨玉蛇跟了他数年,两人不说心意相通,也算是颇有默契了,结果竟在此地折在了阚启天手上,肖斯昂自然是悲痛万分,可想到近在咫尺的宝物,他也就顾不上悲伤了,连忙加快速度沿着藤蔓向上攀爬。 虽然见识到了肖斯昂的狠辣手段,但剩下的三人仍不打算放弃,只是不同的是,俞愔和江深是慢吞吞地晃在最后,而另一人却是如肖斯昂一般加快了速度,力求缩短距离,与肖斯昂一争高下。 但肖斯昂原本就是第一,如今更是铆足了劲要保住这个头名,奋力之下,与其他人的距离是越拉越远。 瘦弱男修见状心下焦急,咬咬牙松开了藤蔓,跃向陡峭的山崖,整个人如壁虎一般紧贴着凹凸不平的岩石。 他竟是想靠攀岩登上山顶! “我去,还有这种操作?!”江深望着上方惊叹道,“他是真的不怕死啊?” 也不是没有人想过攀爬上去,可这山崖陡峭非常,落脚点极少,徒手攀爬对失去灵力的他们无异于天方夜谭,一旦有个失误,迎接他们的就是万丈深渊。 所以瘦弱男修这一举动是江深和俞愔万万没想到的。 “他有把握。”俞愔肯定道。 只见那瘦弱男修手脚如同有胶水一般,死死附着在岩石之上,让人感觉就算这山崖徒然直角倾斜,这瘦弱男修也掉不下来,仿佛他和这些岩石就是一体的。 在岩石攀爬的速度比在藤蔓上要快了不少,他和第一名的距离在慢慢缩短。 肖斯昂朝下深深看了一眼,心道这些人还真是花样百出啊,只可惜遇见的人是他肖斯昂,这些努力注定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他轻蔑地笑了笑,但却没有立马做出行动,只是不停地换藤蔓攀爬,直到接近终点时才展开了攻击。 看来这就是决战了! 瘦弱男修心下明白,成败就看此战了,他单手从右臂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准备迎战。 肖斯昂晃动着藤蔓,借着惯性向瘦弱男修冲去,准备迎面就给他一脚,不想这瘦弱男修掏出匕首用刀尖对着他,这一脚要下去可能他这脚也废了,但是力已发出,在这半空中想要撤回攻击实属不易,肖斯昂最终只能改变方向,一脚踢了个寂寞。 但这瘦弱男修也不是省油的灯,见肖斯昂因惯性收不回攻击,他立马找准角度,对着肖斯昂大腿就是一刀,虽有厚厚的衣物包裹,但是这削铁如泥的匕首还是给肖斯昂大腿划开了一小道血口子。 伤口虽然给肖斯昂带来了些许疼痛,但却影响不了他的攻势,他面无表情的继续对瘦弱男修进行攻击,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招招狠厉,步步紧逼。 瘦弱男修虽有武器上的优势,但也架不住肖斯昂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虽然肖斯昂伤不了他,但他也被这迎面而来的压力逼得节节后退。 肖斯昂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攻击是否真的能伤到对手,按常理而言攻击全部落空的人多少会有一些气急败坏,可他非但没有,还十分耐心专注地继续攻击。 俞愔心下诧异,她认识的肖斯昂可不是脾气这么和缓的人,从当初分道扬镳就可以看出,他这人目标明确,但多少有些急功近利,他能如此耐心地进行打不到的攻击一定有自己的意图。 果然,在不久后,攀爬在岩壁上的瘦弱男修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左手好像碰到了烙铁似的飞速离开了岩壁,眼看着就要坠落山崖,还好他眼疾手快将右手上的匕首插进了岩石缝里,这才阻止了身体下坠的势头。 “你玩阴的!”瘦弱男修盯着肖斯昂恶狠狠道,此刻他的左手又红又肿,上边火辣辣地疼。 肖斯昂笑眯眯道:“放心吧,不过是些驱虫的药粉,你的手烂不了。” 他也没想到进入秘境前准备的驱虫粉会用在这种地方。 制作驱虫粉的药材大多具有很强的刺激性,而众人因为攀爬藤蔓的缘故手掌上已经布满伤痕了,驱虫粉会再次刺激伤口,带来剧烈的疼痛。 他不过是在变换藤蔓攀爬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驱虫粉撒在了岩壁之上,然后利用攻击将瘦弱男修逼到撒有驱虫粉的地方罢了。 “不过...”肖斯昂说着来到了瘦弱男修的上方,一脚踩住了他握着匕首的那只手。 “嘶...”瘦弱男修吃痛道,但他也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肖斯昂随时能置自己于死地,他不得不低头哀求,“求你,不要...不要,不要啊!!!” 显然他的哀求没有用,肖斯昂冷漠地朝脚下使了使力,瘦弱男修便因承受不了疼痛而松开了握住匕首的手,只留一声惨叫回荡在山崖间。 现在还在这藤蔓上的仅剩三人了,肖斯昂看了看离得颇远的俞愔和江深,他俩依旧保持着蜗牛的速度,似乎没有要和他争夺第一的意思,想着江深麻烦的身世,肖斯昂最终决定不朝这二人下手,反正按照这个速度,他们绝对是无法和自己相争的。 肖斯昂的嘴角不经意地露出一丝微笑,胜者永远是他。 在俞愔和江深的注视之下,肖斯昂登上了山崖顶部,一阵金光亮起,他的身影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 第二百六十七章 败者未必一无所获 看着消失的肖斯昂江深语气略带遗憾地说道:“看来我们的闯关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说不遗憾是假的,他此行背负着的不仅是浮来阁的荣誉,还有他师父撷芳真君的期许,他一直渴望能够追上师父的脚步,没想到第一步就迈不过去了。 “还没结束。”俞愔说道。 “啊?第一名不是已经决出了吗?结束了啊。” “那我们为什么还在幻境中?”俞愔反问到。 她的话让江深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眼神透露出一丝不确定:“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有机会?” 俞愔点点头:“按理来说胜者已经出现了,那么这个幻境就该放我们出去,可我们现在还在其中,就说明这一关还没结束,至少对我俩来说还没结束。” “没道理啊,不是胜者为王吗?肖斯昂这样难道还不算胜者吗?”江深发出疑问。 俞愔摇摇头:“不知道,但我们爬上去的话,或许会有答案。” 江深点点头,这树顶天宫的主人不放他们出环境,一直挂在这满是毒刺的藤蔓上也不是办法,为今之计还是先爬上崖顶再做打算了。 好在他们距离崖顶也不算太远,现在更是无人干扰他们攀爬,不一会儿就登了上去。 在踏上崖顶一瞬间,金光瞬间笼罩了二人,眼前除了金色便再也看不见其他,随后那道低沉的男声再度响起:“第三关胜者为王通过,看在你们坚持到最后的份上,就允你们选一件宝物吧,选完后速速离去,勿扰老子清净。” 回过神来俞愔和江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了一处暗室之中,而他们面前站着一脸错愕的肖斯昂。 “你们怎么会在这?!”肖斯昂质问道。 没等俞愔回答,天宫主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胜者为王,败者未必为寇,我肯定他们一路走来的努力,所以他们同你一样拥有挑选一件宝物的权力。” 肖斯昂显然接受不了这个回答,他怒吼道:“那我这个胜者有何意义!” “有啊。”男声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这是在教育你,有时候胜利未必就全是好的,失败也并非一无所获。” “那我还要谢谢前辈了。”肖斯昂讽刺道。 但这天宫主人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他话中的意思一般,理直气壮道:“确实。” 这语气太过理所应当,肖斯昂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想搞点破坏发泄自己的不满,可不等他释放法术,天宫主人就像猜中他心思一般说道:“不能损毁这里的任何物件,在这里时也不准对在场的其他人动手,否则你将失去选取宝物的资格,当然出去之后我就不管了。” 末了又补充道:“虽然我现在只是一缕残魂,但是对付你们,我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要在我的地盘撒野哦。” 这话听得肖斯昂是更气愤了,但俞愔和江深却忍不住嘴角上扬,这天宫主人还真是个妙人,还好他们没放弃。 因为天宫主人没有实体,所以肖斯昂最后只能把愤恨的眼神给了俞愔和江深,然后掉头离开。 “原来第三关胜者为王是这么个意思...胜者为王,败者未必一无所得,哈哈哈哈,有意思,当真有意思!”江深忍不住呢喃道。 俞愔赞同地点点头,这几个关卡布置的相当用心,只要逐一勘破不仅对心境有极大的提升,甚至改变了他们的思维方式,影响他们的修炼和为人处世的各个方面,就算没有最后的宝物奖励,这一趟秘境之旅也绝对算得上是不虚此行了。 当然能不能理解这个天宫主人的用心就要看个人了,俞愔看着肖斯昂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挑奖励去吧。”俞愔出声道。 江深点点头:“那稍后再汇合。” 语罢,二人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俞愔现在才有空仔细打量这个暗室,四面等宽,室内无任何家具和装饰摆件,空荡荡像刚建成的新房,每面墙上都有三扇门,四面墙共计十二扇门,门的大小形状均相同,除了一句“只进不出”,再无任何提示文字,让人猜不透这些门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宝物。 难怪肖斯昂比他们先倒那么久,最后却还能在此处看见他,想来是不知道该选哪扇门纠结了许久。 俞愔从来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既然这十二扇门让人看不出区别,那便随意选了一扇走了进去,倒成了三人之中最快作出决定的。 当俞愔完全踏入门内,身后的木门便自动合上了,原本漆黑的室内瞬间亮起了灯火,天宫主人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欢迎进入七号门,魔修之门~” 魔...魔修?! 俞愔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这里有顶级的魔修功法、魔修武器、魔修丹药等等,你所能想到的魔修用的一切我这都有。” ...... 救命!我能不能换个门重新选,算我求您嘞! 俞愔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随便一选就能中大奖,魔修的宝物对她可没半点价值,不说什么阵修、丹修的宝物,哪怕给个佛修、妖修的都比魔修的强啊,毕竟修仙界里魔修可是人人喊打的存在,连魔修的武器都是众人避之不及的。 “哎呀,你是人修吧?”天宫主人发出幸灾乐祸的声音,他似乎是在观察俞愔,继续道,“啧啧...还是个剑修呢,只可惜你选错门了。” 听到天宫主人戏谑声音的俞愔终于忍不住了,她问道:“为什么会有魔修的东西?这也太离谱了。” 要知道寻常修士被查出身上带有魔修的东西都有可能被抓起来的查问的,而这天宫主人却收集了一堆魔修用品,这放到现在的修仙界里肯定会被当成异端问责的。 “我这个人很公平的,对人修、魔修、妖修都是一视同仁的,有人修的宝物,自然也少不了魔修和妖修的,众生平等,没道理你们人修高贵一些,对吧?” “对。”俞愔敷衍道。 虽然她也觉得这话没错,但是此时此景她只想问: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 “好了,那你要怎么选呢小姑娘?是放弃挑选的机会,还是冒着成为魔修的风险选择一样宝物呢?” ------------ 第二百六十八章 定天真君 俞愔眨眨眼,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做出了决定。 她在放满魔修法宝的木制货架中穿行,粗略地将所有法宝过了一遍眼,然后挑出了一件名为融魂蛊的黑色碗状法器。此法器可吸收生灵魂魄,让魂魄在法器中相互吞噬,最终养出最凶恶的魂灵,这些养成的魂灵可以融入其他法器之中成为器灵,大大提升法器的品阶,但被吸收的生灵魂魄将失去转世投胎的机会,永远湮灭于尘世间。 “呀!”见俞愔选了融魂蛊后天宫主人讶异地出声,“这的确是件不错的法宝,但只有会炼器的修士才能发挥它的最大用处,你会炼器吗?”他的语气充满怀疑,显然不相信俞愔这纤细的小身板能炼器。 俞愔摇摇头:“我确实不会炼器,但我就想要这件法器,可以吗?”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天宫主人莫名地觉得从中听出了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 “可以,没想到小姑娘是这种人。” 俞愔也不去反驳他的话,只是继续问道:“那现在这融魂蛊是我的东西了吧,我有处置它的权力了吧?” 天宫主人答道:“当然,它现在就是你的了。” 俞愔嘴角轻扬,将融魂蛊高高抛弃,然后抽出有孚剑一剑劈下。 只听得咣当一声,融魂蛊被分成了两半落在了地面上,原本黑亮的表面瞬间暗了下来,稍微有点经验的修士都知道这是灵性小三这件法器算是废了! “诶...?”天宫主人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态。 “前辈说过的这法宝归我处置了,所以我把它毁了。” “只因为它是魔修法器?” “只因为它是魔修法器。”俞愔肯定道。 这话让天宫主人不满起来:“你这不是糟践法宝嘛,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挑选呢,就因为是魔修法器你就这样做,你这是歧视魔修吗?思想太过狭隘了,不行,不行...” “宝物是我应得的,我为什么不要?”俞愔反问道。 没等天宫主人回答她又继续道:“我这么做也并非歧视魔修,只是我和魔修天然的立场不同,在我的立场上这么做就是对的。这融魂蛊在这众多法宝中算不上最厉害的,对我更是一点用都没有,但它却是最阴毒的,这才是我选择它的理由。” “毁了它便让世间少了一个强大的魔修,也因此避免了无数生灵的死亡,虽然杯水车薪,但也算略尽绵薄之力了,坚定自己的立场,贯彻自己的道义,这在我看来并不是思想狭隘。” “哈哈哈哈,有意思,我在这待了这么久,第一次遇见如此有趣的人,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俞愔。” “我法名定天。”天宫主人顿了一下,继续道,“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在上界看到你。” 俞愔的脑袋自动翻译了一下,这天宫主人的意思是:小姑娘我很看好你哟! 能得到飞升老前辈的夸奖这让俞愔也不免有些惊喜,但这并没有使她得意忘形,她谦逊道:“晚辈尽力而为。” “这性格对我胃口,也是棵好苗子,只可惜我早飞升了,不然收入门中就好玩了。”天宫主人喃喃自语道,“不行不行,你是剑修吧,还是找剑修当师父才行,毕竟术业有专攻......” 俞愔在旁听的是一脸黑线,没想到这定天真君竟然是个话痨,她忍不住插话道:“前辈...我可以走了吗?” “哎呀,差点忘记你选完法宝了,还是进来那扇木门,这里设有法阵的,你拉开就到外面了。” 俞愔闻言径直朝木门走去。 “诶,别急着走啊。” 俞愔停下脚步,满脸疑惑道:“前辈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我这么欣赏你,你不趁此机会向我要些什么嘛?譬如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 “我要的话,你会给吗?”俞愔反问道。 “不会,这最后的选门就像赌博,买定离手,没有重新选择的道理。” 俞愔耸耸肩:“那不就得了,我愿赌服输,何必浪费时间呢,有这个时间不如出去好好修炼。” 这让定天真君有些挫败,本来他想逗弄逗弄小姑娘,没想到她却完全不接自己话茬。 “如果没事的话,晚辈告辞了。”俞愔说着就迈步朝外走去,消失在了白光之中。 看着空荡荡的暗室定天真君忍不住嘟囔道:“现在的小辈性子也太急躁了些。” 这扇木门直接将俞愔传送到了秘境外围的一处林子里。江深在此地已经等候多时,一见俞愔出来便迎了上来,调侃道:“俞道友这速度有些慢,莫不是法宝挑花眼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俞愔就来气,忍不住翻起了白眼:“魔修的法宝你敢挑吗?” 江深闻言脸色也不禁一变:“怎会有魔修法器?” “还是一屋子的魔修法器。”俞愔将分开后的遭遇娓娓道来。 “所以你上这树顶天宫一趟什么也没得到?” 俞愔悻悻道:“法宝是一件没捞着。” “我以为我已经很倒霉选了个全是妖修法宝的门,只能选颗妖丹给灵宠修炼用,没想到还有更倒霉的你,进了全是魔修法宝的门。”江深叹着气摇了摇头。 “虽然法宝没捞着,但是这趟秘境确实让我受益良多。心境提升了不少。”俞愔像是自我安慰般地说道。 还有有孚剑吸了大半灵液也算是收获不小,但这可不是能与别人说的。哦对,还有万家兄弟的一块上品灵石,好歹这四方榴果是找到了,她这荷包总不至于空空如也了。 “诶,万家兄弟呢?”俞愔这才想起来寻找万家兄弟的踪影,之前在天宫闯第三关时,她和江深两人先是被围攻,后面又要时刻警惕肖斯昂下杀手,便一直没去注意万家兄弟和黄兆的踪迹。 黄兆人有没有事她不关心,但万家兄弟可不能有事,那可是她的雇主,关系她的一块上品灵石呢! “放心吧,他们俩没爬多久就放弃了,现在应该已经出去了。”江深说道。 俞愔这才放下心来,又问道:“肖斯昂可出来了?” 他和他们一样从树顶天宫的木门出来的话,那应该也被传送到了这个地方。 江深摇摇头:“我四处查看过,没有他的踪迹,要不还没出来,要不就是先于我俩。” “此子心胸狭隘,手段不凡,恐会因天宫之事迁怒我二人,且不知他在天宫中得到何等宝物,怕是以后得多加小心此人。” “多谢俞道友提醒,我会注意的。”江深说道,“既然此行目的已达成,宝华秘境也快到关闭时间了,我们出去吧。” 语罢,江深召出自己的雷竹伞准备御伞飞行,却听得俞愔声音微弱地问道:“要怎么出去啊?” ------------ 第二百六十九章 治病 看见江深震惊的眼神,俞愔不由得将眼睛瞟向别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以掩饰尴尬:“之前领入境玉牌之类的琐事都被万家兄弟包揽了,我也就没去想怎么出秘境,以为到时候跟着他们俩就好了,没想到......” 没想到临近出秘境了,他们小队却四下分散,自己最后和之前素昧平生的江深一起行动了。 “哈哈哈哈。”江深忍不住笑出声来,“俞道友你真是...平时心细如丝,却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掉链子,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傻...哈哈哈哈。” “......” 一缕红霞爬上了俞愔的耳垂,尴尬让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看见俞愔尴尬的模样,江深止住笑声道:“好了,不笑你了。宝华秘境的出口在我们进入秘境一个月后才会出现,一般会有数个出口随机出现在秘境的各个角落,届时出口的法阵会发出蓝光,众人可寻着光找到出口,法阵的持续时间为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修士要没找到出口的话,那么就只能等待明年秘境开启时才有机会出来。” “原来是这样,多谢江道友解惑。”俞愔恍然大悟道。 “我们在这宝华秘境里耗了不少时间,离秘境关闭只剩两日了。” “什么?!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吗?!”俞愔震惊道。 幻境的时间和现实时间时常是不对等的,有时候幻境十年,现实不过一瞬,还有的时候幻境一日,现实可能已经过了一月。所以长时间待在幻境中便会造成修士对时间产生混乱,失去了对时间的基本判断。 俞愔现在就是这个状态,在她的概念里,自己在宝华秘境里的时间至多半个月,但实际上已经过一月有余,都快到了秘境出口关闭的时间了。 江深点头道:“幻境让你失去对时间的判断了。” 可自己和江深在幻境里待的时间是差不多的,为什么她产生混乱了,江深却还可以精准地判断时间? 她脑袋里这么想着,嘴里也将疑惑问了出来。 江深笑道:“因为为了防止修士遗忘出秘境的时间,最后三日里,玉牌底部会浮现数字进行倒计时提醒,你仔细看看你的玉牌就知道了。” 俞愔从储物袋拿出了被遗忘已久的玉牌,上面果然有个“贰”字闪闪发亮。 “我一进来就把玉牌丢储物袋里了,江道友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看了。” “好了,我们得抓紧时间找出口了,两日内要没找到,我们可得在这鬼地方待一年。” 幸好二人运气不错,当日便找到了一处出口。 从宝华秘境同江深道别后,俞愔便径直去了万家兄弟的宅邸。 此时暮色正浓,昏黄的光线斜斜照进了宅院,一只羽毛光亮的乌鸦伫立在了屋檐上的阴影里,赤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宅院里的某处,显得十分阴森诡谲。 “我、我不吃!” “你们给我...滚出去啊!” 万夫人躺在床榻上撕心裂肺的吼叫着,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淌下,她想将这些人赶出她的房间,但她的身体因为病痛早就无法动弹了,手脚只能无力地抽搐着。 一个身着棕色道袍的修士正站在万夫人的床榻旁,看到这种情况,他有些手足无措,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旁边的万家两兄弟。 万怀禄见状翻起了白眼:“这药她爱吃不吃,她不想活了谁也拦不住。” “这...”棕色道袍的修士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僵持之际门外传来了侍女若月的声音:“少爷,俞仙人回来了。” 万夫人听见有外人到来似乎更加激动了,大骂道:“不孝子,不孝子,不孝子!” 万夫人的屋子没有设结界,因此在院子里的俞愔隔了老远还是将里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这万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歇斯底里啊。 万家兄弟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万怀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俞道友来啦,这次多亏你的帮助了,我们已经成功炼制出还颜丹了,只是家母年事已高,丹毒侵蚀日久,身体受不这药性,须得医师用针灸护住心脉,引导药力才行,所以刚才让道友见笑了。” 这算是在和俞愔解释刚才屋子里发生的事情,不过俞愔对别人的家事并没有过多的窥探欲,简明扼要道:“我是来取报酬的。” 万怀栋点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块上品灵石用控物术递给了俞愔。 俞愔收起灵石,善解人意道:“是我叨扰了,二位道友还是先去照看万夫人吧。” 此时屋内又传来了了万夫人歇斯底里的叫声:“怀栋、怀禄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们亲娘,你们这是谋害我!不孝子啊,不孝子!” 这下万怀栋连勉强的笑容也维系不住了,只得半黑着脸拱手道:“让俞道友见笑了,那我们就不送道友了,日后再会。” 万怀禄也拱手道:“再会。” “再会。” 兄弟二人匆匆忙忙地回了房间,俞愔随即也离开了万家。 屋内。 “不好意思,让段道友久等了。”万怀栋朝棕色道袍的修士说道,他正是他们请来医治母亲的医师段从奕。 段从奕摇摇头道:“没关系,只是令堂这个状态真的要给她服用还颜丹吗?” 万怀栋还未作答,万怀禄便抢先道:“她爱吃不吃!” “阿禄!”万怀栋把脸沉了下来,训斥道,“不可意气用事,这关乎母亲生死。” 万怀禄闻言把脸偏到了一边,不再去看全身抽搐却还坚持辱骂他们的母亲。 “这是我们千辛万苦才得到的还颜丹,为的就是去了母亲的丹毒,保住她的性命,其他的事我们都可以由着她任性,唯独这件事不行。”万怀栋说道。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狼狈挣扎的母亲,闭上眼同段从奕说道:“段道友动手吧!” “好。”段从奕点头道,“万夫人虽然失去行动能力,但是情绪激动下的肢体抽搐还是会影响我下针,你们先把她按住。” 兄弟俩依言将万夫人的四肢按住。 段从奕先是取出三根银针扎在万夫人的左胸口,以此护住她的心脉,然后又分别在头顶、手臂以及腹部扎上数根银针。 “喂药。”段从奕命令道。 万怀栋闻言捏住了母亲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然后将还颜丹喂了下去。 “娘,你别怪我。”他轻声道。 在段从奕的控制下还颜丹药性很快就发作了,万夫人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浮起了一层黑色的油脂,而原本乌黑的头发却逐渐转白。 她的叫声也愈发凄惨:“不要...求求你们,不要啊!” 一个时辰后,段从奕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万家兄弟和一个形容枯燥的老妇人。 ------------ 第二百七十章 梦龟 拿到报酬的俞愔并不打算在云塘城久待,所以她找了家客栈休憩一夜后,就出发前往了隔壁的长洲城。 长洲城地处蓬莱中部,坐拥着蓬莱最大的一条灵脉,修炼资源丰富,不说其中有多少天材地宝,就是周遭的灵气都会比别的地方来得更浓郁一些,因此无数修仙者来此落地扎根,这才成就了今天繁华无比的长洲城。 而这里也是钟龄所在家族千叶山钟家的根据地。 虽然之前一直知道钟龄家族的势力不小,但来到长洲城后俞愔才真切认识到千叶山钟家是个怎样的存在。 神山宗坐落于长洲城东部,门下弟子十数万,势力渗透到了蓬莱的各个角落,其门派规模已可与昆仑比肩,是当之无愧的蓬莱第一大派。 而千叶山钟家正是神山宗背后真正的掌权者。 俞愔一来到长洲城便感受到了千叶山钟家的统治力,她住的客栈是钟家开的,去的丹药铺是钟家开的,连买两件日常的法衣,那卖法衣的店铺还是钟家开的,衣食住行全给你包了。 你以为这就是极限吗? 不。 俞愔最后发现钟家还涉足了丧葬业,连棺材都卖,真正做到了无孔不入,无怪乎有人说:“只要你活在蓬莱你的生活就离不开千叶山钟家。” 难怪钟龄之前花灵石如流水。 俞愔看了看自己略显单薄的荷包,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来长洲城的这四个月,俞愔过着极为简单的修炼生活,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坐入定,并且往往一入定就是半月有余,偶有空闲就上街上转两圈,看看长洲城的风土人情,了解了解周遭的情况。 这日,俞愔如往常一般坐在蒲团上修炼,但却有一股烦躁止不住地涌上心头,眉头也因此皱了起来。 半晌,她睁开双眼,喃喃道:“最近修炼难有寸进,是瓶颈到了吗......” 其实之前宝华秘境之行就让俞愔隐隐摸到了筑基中期的边界,她之所以在客栈苦修,就是想突破筑基中期的屏障,一举晋升到筑基后期,可多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 她知道自己这是遇见瓶颈了。 要想突破到筑基后期,恐怕还需要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肯定不是待在客栈苦修就能出现的,她是时候出去转一转了。 既然明白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俞愔也就不再拖沓,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寻找她晋阶的契机了。 此时正是早市开市之时,人潮熙攘,车如流水,马如游龙,叫卖声不绝于耳,一片热闹繁华景象。 这难得的烟火气让原本因为的修炼精神十分紧张的俞愔倏然放松了下来,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她容貌本就极盛,这一笑让周围的人忍不住纷纷侧目,只觉冰雪消融,春光绽放。 不过也仅仅是一瞬,众人的注意力就立马转移到了一旁的悬赏榜上。 悬赏榜是蓬莱特有的存在,在蓬莱几乎是随处可见,其原理和任务点差不多,都是方便给修士发布任务和接受任务的,不同的是任务点是需要人力运行的机构,而悬赏榜却是一件法器,众人只要在悬赏榜旁边的竹筐内投入足够的灵石,便可用特制的灵笔在悬赏榜上写上自己要发布的任务,当然越好的位置价格相对而言也就越贵。 但需要注意的是,任务点会简单核查发布者的身份,事先收取报酬,只要接受任务者完成任务,这报酬基本是一定能拿到的,而悬赏榜就不同了,发布任务人的身份是不需要核查的,报酬也是由发布任务人自行发放,也就是说,雇主事后毁约你一块灵石也拿不到的可能也是存在的。 虽说悬赏榜的风险比其任务点高上不少,但仍旧有不少人趋之若鹜,毕竟这里可以更好地隐藏身份发布任务,一些奇怪的任务也就应运而生。 譬如现在吸引了众人注意力的便是其中的一件任务,任务目标是捕捉长生池里的梦龟,要求是活捉,一只梦龟给予五十块中品灵石的奖励。 “这梦龟不就是普通的三阶灵兽,什么时候成了宝贝了...这几个月怎么总有人发布抓梦龟的任务?”悬赏榜下一名黑衣修士纳闷道。 “可能是有人发现梦龟的肉特别好吃!”一名身材微胖的男子咽了咽口水猜测道。 他的猜测立马被旁边的女子反驳:“得了吧,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是吃货啊。” “连续三四个月了吧?” “这是恶作剧吗?” “别是这人跟梦龟有仇吧?”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抒发自己的观点。 本来想去任务点瞧瞧的俞愔也被这边热火朝天的讨论所吸引,来到了悬赏榜旁听起了众人的讨论。 “可梦龟确确实实消失了不少啊...”一名粉衣少女弱弱地说道,见众人将目光集中到她身上,她紧张得声音更小了,“以前我阿爹去长生池一天就能抓上两只,最近去蹲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抓上一只。” “是哦。”有修士附和道,“最近抓梦龟是越来越困难了。” “虽说梦龟的外壳坚硬可以用于炼器,血也可以炼制养颜的丹药,但是一只梦龟的尸体就够他们折腾好久的,哪用得着逮这么多梦龟。” 俞愔是好奇心极强的人,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加入他们的讨论,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可发布任务之人不是要求要活的梦龟吗,可见梦龟的死活对他极为重要的......” 俞愔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个声音清亮的少年接了过去:“炼器和炼丹用梦龟尸体就行了,而他要的是活的梦龟,显然不是要将梦龟作用于炼器或是炼丹。” 诶,这人想的和我一样!而且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俞愔不由得将目光投了过去。 说话的少年身姿挺拔,容貌殊丽,眼若春水荡漾,唇如朱丹轻点。 这熟悉的样貌让俞愔不由得怔楞道:“钟道友?” ------------ 第二百七十一章 再遇钟龄 “诶!仙子叫的可是我?” “滚开,仙子叫的肯定是我。”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她叫的应该是我。” 几个修士为这声“钟道友”叫的是谁而争论了起来。 而当事人俞愔一脸懵圈,根本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钟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稍稍,她喊的是本公子。”说罢还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俞道友,好久不见啊。”他笑着打招呼。 俞愔点头:“好久不见。” 方壶一别二人就再也没见过,掐指一算已有六年了,时间并没有给钟龄的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他仍旧一副十六七岁模样,言笑晏晏一如当年。 看来钟龄的修为进展速度不慢,不然不会至今还是少年相貌。 在旁的几人见俞愔还真跟这少年公子打了招呼,只得抱怨道:“蓬莱姓钟的多了去了,谁知道她喊的是谁。”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道。 俞愔也不恼,淡淡道:“是我思虑不周了。” 他们本就是看俞愔长得漂亮,想找个机会搭讪罢了,见俞愔这个不温不火的态度,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得悻悻离去。 “蓬莱姓钟的修士太多了,你在长洲城叫一声钟道友,十个修士里能有五个应你的,俞道友若不介意,直接唤我名字就是。”钟龄说道。 “好。”俞愔答道。 “姓钟的虽多,但能够自称千叶山钟家的人却很少。”一个略带优越感的男声传来。 俞愔看向说话的男人,他站在钟龄旁边,年约二十五六,浓眉大眼,高鼻厚唇,相貌颇为英气。 “阿柯。”钟龄皱眉道,似乎是不太满意他刚才提到了千叶山钟家。 钟柯接收到了钟龄的眼神后,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钟龄转头同俞愔介绍道:“这是我弟弟钟柯。” 又同钟柯指了指俞愔道:“我朋友俞愔。” 二人相互点了点头就算是认识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蓬莱,怎么不知会我一声,好让我尽尽这地主之谊。”钟龄道。 其实来到蓬莱俞愔的计划中就有去千叶山找钟龄这一环,就算现在没遇见,等自己突破筑基中期的门槛后她也是要去找一趟钟龄的,她想让钟龄帮她查一查举家从瀛洲搬迁到蓬莱的温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毕竟他们可是苏家灭门的始作俑者,查明真相的苏晚不可能放过他们,只要找到了温家的后人,就不难找到苏晚。 她们的恩怨是时候该了结了。 提前遇见钟龄虽然不在计划内,但也无甚妨碍。 “来了有段时间了,我之前囊中羞涩在云塘城接了任务赚足了灵石才来的长洲城,正想着有时间就去拜访一下你,没想到这就遇上了。”俞愔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实说道。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这回就到我家作客,我带你四处转转,一尽地主之谊?” 俞愔还有事情想拜托人家,自是没什么好推脱的,应声同意了下来。 “不过...”钟龄说道,“得劳烦阿愔等我一下了,我们还有件事没办。” 他让俞愔喊他名字,自己也理所应当地喊上了俞愔的名字,还直接把姓给省略了。 这倒让俞愔愣了一下,自从离开九州大陆后,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喊过她了,这钟龄还真是自来熟...... 虽然俊男美女的组合十分夺目,但他们的一番寒暄叙旧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因为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还在悬赏榜上。 “上次一只悬赏榜上一只梦龟还是四十块中品灵石,这次就涨到五十块了!”悬赏榜下一个矮个子男修说道。 他身旁的鹰钩鼻男修反驳道:“你别说了,现在人人都要分一杯羹,把那长生池挤得水泄不通,我看着修士都比妖兽还多了,还抓梦龟呢,你估计连个龟壳都看不见。” 鹰钩鼻男修又指了指周围:“喏,你看见没,旁边那些个画传音符的,都是准备去抓梦龟的,这浑水我可不蹚。” 悬赏榜最常用的联系方式便是雇主发布任务时会在任务版面的右下角附上自己的传音符,有意接任务的人照着这个符篆的图案画出传音符,利用传音符就可以与雇主建立联系了。 周围这群发传音符的多半都是接了悬赏榜上任务的人。 只见钟龄凑到钟柯耳边低语了几句,钟柯便越过人群到了悬赏榜下,然后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符纸和符笔将悬赏榜上传音符的图案画了下来。 因为距离不是很远,俞愔便将这传音符看得一清二楚,分明就是那梦龟捕捉任务的传音符! 俞愔眼底不禁冒出探寻之色。 她是见识过钟龄之前花钱如流水的模样,以钟家的家底他兄弟二人不可能缺少这几块中品灵石。 那他们接这个任务的原因就很值得人探究了。 “钟...”想到之前钟龄的话,到嘴边的道友二字又被俞愔吞进了肚子里,她改口道:“钟龄,你们是准备去抓梦龟吗?” 钟龄似乎感觉到了俞愔的尴尬,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是啊,俞道友要不要一起,可以赚很多灵石哦。” 俞愔闻言顿感不妙。 她只是好奇那么一问,没想到钟龄会直接邀请她一起,这下尴尬了! 从钟龄兄弟二人的行为便可以看出,这任务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这趟浑水她有必要蹚吗? 俞愔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问道:“除了灵石,还有其他的报酬吗?几十块中品灵石可诱惑不了我。 “哈哈哈哈。”钟龄笑出了声,他想过俞愔会答应或是拒绝,但没想到俞愔会是这个反应,竟要同他做起交易了。 他眨了眨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那阿愔想要什么报酬呢?” 此时他和俞愔的距离不过一拳,压低了声音,语气十分亲昵,让俞愔颇感不适,主动往后退了一步道:“我想请你帮我查两件事。” 察觉到俞愔的动作,钟龄并不气恼,语气不变道:“查事情倒没问题,但我只能保证尽力去查,不能保证一定能查到。” 虽然自家有着手眼通天的势力,但是钟龄还是不喜欢把话说太满,凡事都有个万一,他最怕自己说到却没做到,不仅让别人空欢喜,还把自己置于言而无信的境地。 ------------ 第二百七十二章 千叶山 俞愔不是喜欢绕圈子的人,见状直言道:“我希望你帮我查两件事,第一件是数百年前举家从瀛洲搬迁到蓬莱的温家,他们家族的所在地以及现在的大致情况。” 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钟龄说道:“没问题。” “第二件要查的是一个人,是名二十多岁的女修,姓蔡名涵,应该出身于蓬莱的一个中型修仙世家,我要关于她的所有资料,事无巨细。” “哈哈,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钟龄恍然大悟道。 当俞愔提到蔡涵这个名字的时候,钟龄便明白了她意欲何为。 苏晚和俞愔的恩怨赵况曾和他提过,他自然是知道苏晚夺舍了蔡涵,不过他并不关注苏晚此人,所以没去探查过她的行踪。 俞愔点点头:“是时候和她做个了结了。” 了解俞愔所求何事后,钟龄也不拖沓,干脆利落道:“没问题,这点事情我还是办得到的。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加入我们的抓梦龟小队,而我帮你查清楚这两件事。” “一言为定。” 钟龄像是承诺一般,将俞愔的话重复了一遍:“一言为定。” 既然同意了去钟家做客,俞愔便趁着钟柯誊写传音符的时候,自己回了客栈收拾东西,然后将客房退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几块灵石再少它也是钱,俞愔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不为金钱发愁高高在上的昆仑精英弟子了,现在的她超过五块中品灵石的活动都要深思熟虑。 本着能省就省的原则,俞愔才不愿意让客栈老板多赚她的灵石呢。 作为神山宗的实际掌权者,钟家的根据地千叶山自然是在神山宗内部,要想进入其中,就需要先通过神山宗的层层查验。 不过有钟龄这个熟人的存在,在他的担保下,看守大门的弟子只是简单问了几句便给了俞愔通行的令牌。 钟龄做足了主人姿态,沿路给俞愔介绍起了神山宗的风景和大致情况。 一个妙语连珠,一个言笑晏晏,倒也称得上宾主尽欢。 只是这钟龄兄弟二人是神山宗的风云人物,和他们走一起的俞愔这一路可没少收到各种探寻的目光。 幸而俞愔早在昆仑时就习惯了别人的注视,无论是歆羡、仰慕,还是探寻、惋惜,现在的她都能淡然处之。 在进入千叶山的地界后,俞愔熟悉的灵植就多了起来,水芙蓉、火参、昆仑柏,甚至无甚灵性的竹生花都有一大片。 但这竹生花让俞愔想起了颜泽宁,想起了自己丹田被毁无法修炼的那些日子,这段回忆太过糟糕,以致于俞愔的心情瞬间变坏,再也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了。 敏锐的钟龄看出俞愔心思并不在此,知趣地提议御剑飞行,三人很快便到达了钟家的宅院。 看着面前巍峨的建筑,俞愔觉得用宅院来形容钟家并不准确,宫殿或许才能描述这些建筑的壮丽。 琉璃瓦,朱漆门,雕梁绣柱,极尽奢华。 一进门,钟龄便唤来仆役为俞愔安排好了住处。 “阿愔就住我院子里的客房吧,有什么缺的就和珠云说。”钟龄指着面前梳着麻花辫,脸上带着些许雀斑的炼气期少女说道。 俞愔点点头,表示并无异议。 见客人同意,珠云便准备给俞愔引路:“俞前辈请随我来。” 但却被钟龄制止了,他道:“你和阿柯先去忙别的,我来给她带路。” 钟柯闻言点点头,便御剑离开了。 而珠云闻言却是一愣,她还是第一次见主人这么热情地招待一个人,并且这人还是一名女子。 这不寻常。 很不寻常。 虽然原因不明,但珠云却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明天有好戏看了。 主人竟然带了个女修回来,还对其十分热情,神山宗的女修们估计要闹腾起来了。 想到这里,珠云忍不住露出一丝坏笑,但瞥见钟龄的眼角的余光,她便马上藏起了笑容,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其实俞愔也觉得钟龄对自己有些过于热情,但她却也没什么头绪。 她所知道的,关于昭明峰和昭明镜的一切她都已经告知钟龄了,那钟龄还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钟龄与她相识时,她还不知道有孚剑的特异之处,而小梅花鹿糯米糕的血脉觉醒也是在与他分别之后,这些事情钟龄应该都不知晓的。 更何况以钟家的财力和实力,钟龄想要什么天材地宝会得不到呢? 这就让俞愔更不明白钟龄所图为何了。 正在俞愔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钟龄却在一扇房门前停住了脚步。 俞愔赶忙刹住脚步,问道:“就是这里吗?” 钟龄摇头道:“这不是你的房间,你的房间在前面。”他指了指尽头的扇门。 俞愔以为这是让她自己回房间的意思,说道:“多谢引路。” 抬腿便走。 却被钟龄喊住:“阿愔且慢。” 他指着身旁的房门说道:“这里面住着你的一位故人,你难道不想见见吗?” 故人? 能在钟龄的院子里住着的,她曾经认识的人...... 俞愔的心里很快有了答案:“是赵况吗?” 是了,钟龄说过赵况误入了千叶山的一处密林,还被钟家的抓了起来。 钟龄笑眯眯地点头:“是他,阿愔要见一见吗?” 俞愔不明白钟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她觉得见一见赵况也无妨,毕竟你不买药怎么知道人家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呢。 只是俞愔不太喜欢这种亦步亦趋跟着别人步调走的感觉,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出自自己的意愿,但所有的一切又都在钟龄的算计中,一如六年前在芳华城时。 虽然钟龄没做过什么危害她的事,但是这种感觉还真是讨厌呢。 于是她眨了眨黑溜溜的大眼睛,狡黠一笑道:“今日路途劳累,我想先回去休息,改日再见赵道友吧。” 赵况她可以见,但是什么时候见,那是她俞愔说得算。 钟龄显然没想到俞愔会是这个回答,所以听到她的话后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眼神无辜道:“是我考虑不周了,阿愔想何时见赵道友就何时见,我没有别的意思。” ------------ 第二百七十三章 故土 回到客房后,俞愔直接入定修炼了两日,直到侍女珠云敲响了她的房门。 “俞前辈,我们老祖玄诚真君请您过去一趟。” “什么?”俞愔打开房门,声音显然有些震惊,“玄诚真君找我?” 钟家老祖找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能有什么事? 俞愔有些摸不着头绪。 “是的呢,今天老祖一出关就唤了主人过去,然后没多久主人就让我来喊您了,说是老祖想见一见您。” 俞愔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却也只能依言随着珠云前往玄诚真君的所在地。 毕竟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 途中路过了千叶山的演武场,一群身着白衣的修士正在广场上一板一眼地练剑,招式简洁而整齐,看起来颇为壮观。 俞愔是个剑修,理所当然被他们吸引住了目光,忍不住瞟了两眼。 珠云见状倒没催促她,而是同她介绍道:“这是我们千叶山的剑修一脉的弟子,每天都会在演武场上练剑,不过千叶山里的剑修水平一般啦,没有特别厉害的,我觉得赤牙峰的那群剑疯子更强。” “哦哦。”俞愔点头应道,不过她的目光却是一直追随着演武场里的那群剑修。 这剑招为什么莫名地让她有股熟悉感。 “俞前辈,你是不是想找他们切磋剑术啊?”见俞愔一直瞄着演武场那群剑修,珠云开口问道。 鬼使神差的,俞愔并不想说出真实的原因,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没,只是想起以前自己练剑的时光了。” “好吧,前辈要是想找人练剑的话,可以让主人给你安排人哦,他这点事还是办得到的。” “好的,多谢。”俞愔说道。 她发现珠云的话还真不少,或许她可以从珠云这里获取一些情报。 “珠云,玄诚真君和钟龄是什么关系啊?” 这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珠云老实说道:“主人是玄诚真君的孙辈,不过主人这一辈,也只有他得了真君的青眼,十岁起就被真君带在身边教养了。” “悄悄告诉你哦,我觉得主人会是下一代钟家的掌权人的。”说道这里珠云脸上的骄傲快藏不住了。 俞愔嘴角抽了抽:“那玄诚真君在钟家应该很有话语权。” 否则他的另眼相待也不会让钟龄的地位变得如此特殊。 珠云道:“那是肯定的,钟家的化神期修士虽多,但玄诚真君却是这群化神修士里最强的,最强的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俞愔无奈道。 其实千叶山钟家虽然在东海仙山中都称得上家喻户晓,但钟家人行事却一直十分低调,很少在外抛头露面,众人对钟家的印象除了他们遍及各个行业的庞大产业外,也就只有钟家几个成名已久的化神老祖。 所以俞愔来蓬莱这么久,却也对钟家的具体情况两眼一抹黑。 幸而珠云倒是活泼不怕生,叽叽喳喳的陪着俞愔说了一路。 俞愔也因此对钟家的情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玄诚真君的居所十分隐蔽,处在西边的树林里,周围荒草丛生,将院墙都掩盖住了大半,看起来像野外无人居住的废弃小屋。 “到了哦,我只能陪前辈到这里了,前辈自己进去吧。”珠云指着面前摇摇欲坠的木门说道。 这...... 俞愔很难想象面前这个破旧的院子竟会是化神期老祖的居所,就算节俭如她师祖通善真君,那居所也比这里好上不少。 她推开木门。 院落里杂草横行,俞愔粗略辨认了一下,基本都是没品阶的植物,最高阶的灵草也不过二阶,看样子是真没人打理。 院落后面便是正厅,此时大门敞开,里头有四人,三人坐着,一人站着。主座上的自然是玄诚真君,站着的人是钟龄,而一左一右坐着的另两人俞愔猜测应该是钟家的长老之流,筑基期的她没办法判断他们的具体修为,但他们身上外露的威压着实让她压力不小,此二人绝非等闲之辈。 “小友进来吧。”俞愔刚到门外玄诚真君便开口了。 她一进去,钟龄就介绍起来:“主座上的是玄诚真君,左边这位是久和真君,右边这位是云梦真君。” 这两人竟也是化神修士! 不过俞愔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她听完介绍后大方见礼道:“见过玄诚真君,见过两位前辈。” 目光坦荡,不卑不亢。 “倒是个胆大的小姑娘。”左手边的久和真君说道,他青年样貌,头束金冠,白袍玉带,俨然一副贵家公子模样。 “到底是昆仑出来的,想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右手边的云梦真君也说道,她外表不过双十年华,气质高华,眉目和善,让俞愔想起来寺庙里供奉的观音娘娘。 果然,这次召见还是因为她来自昆仑的缘故。 俞愔之前隐隐往这方面猜测过,但又觉得这些事应该不至于让一个化神真君亲自出面,所以没有往这方面多想。 不过既然是这件事,那她就不用太担心了,她不过是昆仑中一名普通的精英弟子,纵然比大部分人优秀了一些,但想接触昆仑的核心机密,她还是没资格的,所以她也不担心会泄露门派机密。 再说从钟龄对待她的态度来看,她认为钟家对她并没有多少恶意。 “俞小友想必对我的召见有诸多疑惑,但请放心,我们对小友并无恶意,只是想寻根溯源,了解一下故土罢了。”像是猜到了俞愔心中所想一般,玄诚真君如是说道。 玄诚真君眉目清雅,和钟龄有几分神似,只是少了几分精致俊俏,但仙风道骨的感觉却拉满了,一看就是得道高人。 他云淡风轻的话语却让俞愔内心炸开了锅? 寻根溯源?故土? 俞愔将翻滚的思绪压下,问道:“钟家来自昆仑?” 答案呼之欲出。 玄诚真君点点头:“钟家祖先系昆仑所出,乃昭明峰弟子。” 难怪! 难怪钟龄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奇怪! 难怪钟龄会知道昆仑昭明峰镇山之宝昭明镜的存在! 原来原因在此! ------------ 第二百七十四 见面礼 思绪翻涌间,俞愔想到了方才演武场上剑修们的剑招:“千叶山的剑修所习的可是昆仑基础剑法?” “是的。”回答她的是钟龄,“但经过万年演变,这剑法已经和原版相去甚远了。” “难怪我当时会觉得演武场上剑修们的剑招很是熟悉,不过既然已过万年,想必昆仑现在的基础剑法也有所改动了。”俞愔揣度道。 她当初在昆仑修的是杂糅百家的真修一道,对于剑修一道并没有多少了解,再加上万年间剑法的演变,以至于她没能马上认出这些剑法系出昆仑。 “俞小友快来给我们讲讲九州大陆是何等风貌,昆仑现在又是何等境况?”云梦真君朝俞愔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下聊。 俞愔这哪敢和化神修士坐一块啊,钟龄这么大个人还在旁边杵着,他都没敢坐,自己还是站着吧。 于是俞愔就站着将自己在九州大陆以及昆仑中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虽然大部分的事情三位真君都听过钟龄的复述,但俞愔这次加上了九州大陆的风俗地貌,倒也让他们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抛出几个问题让俞愔帮忙解答。 “九州大陆是这样的啊,果然地大物博。”玄诚真君有些感叹,小姑娘描述的颇为生动,九州大陆仿佛一副精美动人的画卷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云梦真君颔首同意:“有机会真想去故土一探究竟,可惜...” 言犹未尽,久和真君便接过话去:“可惜我们老了啊,再年轻个一千多岁,我肯定要去九州大陆瞧一瞧,还有被先祖惦记了一辈子的昆仑风采。” 玄诚真君的手指在桌案上轻扣了两下,清脆的声音让众人的思绪收了回来:“多谢俞小友了了我们三个老东西的心愿,也不能让小友白跑一趟。” 俞愔闻言心里乐开了花,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到礼物,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就是不知道玄诚真君会给什么了,化神真君,还是这么财大气粗的钟家出来的化神真君,应该小气不了。 虽然心里狂喜,但是面上俞愔还是一派淡定,谦然道:“能够同几位真君一起说话已是小辈的荣幸了,哪敢要前辈们的礼物。” 见她态度谦逊,玄诚真君的喜爱又增几分,他摸了摸光洁的下巴道:“俞小友不必推却,按照先祖的关系来说,我们同你也有几分香火情,算是你的长辈,自家长辈第一次见晚辈,给点见面礼,你收着便是。” 见玄诚真君这么说了,另两位真君自然也不会吝啬。 “是这个道理,长辈给的东西,你收着便是。” “可不许推了。” 知道她是剑修,几位真君给的礼物都和她十分匹配,久和真君给了她一把剑鞘,通体银色,镶珠嵌玉,宝光闪烁,据说是剑修挤破头都想要的宝物,不仅能够保护剑身,还有滋养剑灵的作用。 而云梦真人送的则是一块极品铁星石,熔铸灵剑时加入铁星石能有一定概率提升灵剑的品阶,而极品铁星石提升灵剑品阶的概率几乎为百分百。 这东西也是苏晚当时寻来给妹妹当做生辰贺礼的。 而玄诚真君最实在了,大手一挥,直接给了俞愔六十块上品灵石,完美解决困扰俞愔已久的经济问题。 呜呜呜,钟家果然有钱啊,这出手可比她在昆仑遇见的长辈大方多了。 俞愔将各位真君的见面礼收了起来,眼冒金光地看着几位真君,情真意切地感谢道:“谢谢几位前辈的礼物,晚辈以后一定会努力修炼的,绝对不辜负前辈们的礼物!” 云梦真君见她这幅感动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朝她招了招:“小姑娘你过来。” 俞愔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走了过去,只见云梦真君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根半透明的粉色纱带,然后绑在了她挂在左侧的有孚剑的剑柄上。 “这样好看多了,小姑娘家家的,长得这么漂亮,怎么打扮得这么素,剑也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回去记得一起拾掇拾掇。”云梦真君像长辈一般叮嘱起来,“这纱带不仅有装饰的作用,打斗起来也可以当做武器使用的。” 俞愔没想到云梦真君这么有少女心,虽然有些无语,但还是笑着道了谢。 结束了谈话后,由钟龄送俞愔回去。 来的时候是早上,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拉长了两人的影子,金光斜斜打在脸上,仍有淡淡的温度。 钟龄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玄诚真君他们一直希望能完成先祖遗愿,回到昆仑落叶归根。” “感觉出来了,三位真君对昆仑,对九州大陆都十分憧憬。” 钟龄上前两步,又转身,使自己和俞愔面对面:“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他顿了一下道:“你也看见了钟家在东海仙山的势力了吧...所以不是所有的钟家人都和三位真君一个想法,很多人是不愿放弃现有的荣华富贵的,回到昆仑,他们将失去所有的特权。” “所以阿愔,钟家并不是一片太平的,你在这里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是从九州大陆来的。”钟龄告诫道。 几位真君的亲切和大方刚才确实让俞愔有了几分欣喜和放松,觉得自己在钟家也许不需要那么小心谨慎,结果钟龄的话就像一盆凉水,给她浇了个透心凉,天降横财的高兴也没了大半。 哪里都不能放松警惕啊。 “多谢提醒。” “对了,任务发布者已经发来传讯,捕捉梦龟的任务三天后开始,我和钟柯决定卯时出发,阿愔别忘记时间了。” 俞愔点点头,虽然突然暴富让她已经不再需要任务奖励的那点钱,但之前已经答应钟龄的事,她是不会言而无信的。 而且直觉告诉她,这个任务绝对不止表面那么简单,还有钟龄为什么一定要拉上自己一起做任务,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目前来说,钟龄对自己一直没有恶意,她不如跟着参与,自己找出真相。 ------------ 第二百七十五章 长生池 俞愔回到房间,刚把门关上,有孚剑就按耐不住从剑鞘中跳了出来,剑身使劲摇晃,粉色纱带随着它的动作飘荡起来。 俞愔见状捂住嘴笑了起来,她就知道这家伙要憋不住了,和有孚剑相处了这么久,它的脾性俞愔还是了解一二的,要不是刚才有三位手眼通天的化神真君在,这粉色纱带它是断断不会让它沾身的。 果然,一回到没人的地方,它就作势要甩掉这条烦人的纱带,偏偏它虽有灵,但却没手,摇头晃脑了半天,愣是没把纱带甩掉。 见一旁的俞愔还在取笑它,有孚剑气不打一处来,剑身飘到俞愔后面使劲顶了她一下。 俞愔没有防备,被它顶了个趔趄,但也不恼,笑眯眯道:“有孚剑是男孩子吗?” 有孚剑楞了楞,似乎在思考一般,过了许久左右摇了摇剑柄。 “不是男孩子啊,那就是女孩子咯?”俞愔继续问。 有孚剑继续摇了摇剑柄,器灵通常是没有性别的,俞愔的话突然把他问住了。 “那为什么讨厌粉色的纱带?我觉得你绑上它很漂亮,唔...简直可以用仙气飘飘形容。” “你绑上它比流光剑还漂亮,到时候流光剑看见你了肯定会羡慕的。” “仙剑当然要仙气飘飘啦,仙气飘飘也是帅的一种,别的剑看见了都得流下羡慕的泪水!” 在俞愔的忽悠下,有孚剑觉得云梦真君送的这条粉色纱带顺眼多了,甚至飘到铜镜前臭美了起来。 俞愔见状摸了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她对有孚剑绑不绑纱带其实并不在意,她不过是不想拂了云梦真君的好意罢了。 当然她觉得有孚剑像个霸道嚣张的小男孩,给它戴粉色纱带有种莫名的反差萌,这种恶趣味的想法她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俞愔笑了笑,转身坐上蒲团开始了入定。 三日后。 俞愔睁开了双眼,现在还是寅时,屋外一片漆黑,零星几声蝉鸣更显得四周寂静。 俞愔随意拾掇了一翻,便前往了正厅。 正厅里钟龄、钟柯两兄弟好整以暇地坐着,似乎就等俞愔到来便可马上出发了。 俞愔见状不禁抬头看了看天色,自己也没有来晚啊,怎么这俩兄弟像等了许久一般,但嘴上还是道:“二位道友久等了,是我来晚了。” 钟龄一见她便笑了起来:“是我们到得早了些,阿愔时间掐得刚好。” 钟柯颔首表示赞同,然后拿出一张地图在桌上铺展开:“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捕捉梦龟,梦龟一般生活在有灵脉经过水域附近,其出现数量最多的地方就是蓬莱西北边的长生池。” “在这。”他的手指滑动到了地图的左上角,“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了。” 俞愔点头,知道他这是专门为她讲解的,毕竟此行三人只有她不是蓬莱人,对这些知之甚少。 “不过之前悬赏榜前的一个小姑娘不是说了,长生池的梦龟数量急剧减少了,以前一天就能抓上两只,最近去蹲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抓上一只。”俞愔想到了之前听到的信息,开口提醒道。 钟龄点头:“话虽如此,但是长生池仍是最优选择,其他地方有梦龟,但附近的妖兽可比梦龟凶猛不少,解决那些妖兽是个大问题,先去长生池吧,那边实在捉不到,我们再考虑换地方。” “原来如此,那我没有问题了。”俞愔道。 三人即刻动身前往了长生池。 长生池虽然叫池但它占地委实不小,甚至比一般的湖都要大,只是池水并不深,据说最深处也不过三米,边缘地带更是水深不过膝,所以才被称作长生池的。 长生池名字虽起得仙气,但实地却不是那么回事,没有和名字相符清的澈灵泉,也没有碧绿的池水,池面上满是浮萍,水质也浑浊,水底更是沉着一滩又一滩淤泥,让人根本看不清这水里有什么生物。 而梦龟就生活在这些淤泥之中。 俞愔三人到来的时候,长生池里已经有几队人马正在捕捉梦龟了,钟龄这时同俞愔介绍起了捕捉梦龟的几种方法。 梦龟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行动也特别迟缓,但也不是可以轻易抓到的,它在水中的动作会变得异常敏捷,稍微有些动静就会把它们吓跑,所以抓梦龟首先要有耐心,其次动作不但要轻还要快,这是抓梦龟的基本要求。 然后就是众人现在普遍喜欢用的几种方法,一种是徒手捕捉,观察水池里的气泡,然后靠着感觉用手去抓,这对修士的要求其实是最高的,要求捕捉者的观察力和力气缺一不可,但修士要有实力的话这其实是效率最高的一种方法。 第二种方法是食物诱捕法,这种方法和钓鱼类似,用梦龟最喜欢的灵鱼尸体作为诱饵,等待灵龟上钩,然后乘其不备迅速用兽笼将其关起来,但这种方法效率最低,梦龟对食物的需求很低,往往饱餐一顿后可以半个月都不吃东西,想靠食物诱捕它们,那可得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还有一种方法是灯光围捕法,利用梦龟惧光的特性,几人合力用夜明珠的光亮将梦龟驱赶至准备好的渔网里,再将它抓起来,这个方法的缺点是只能晚上进行,需要多人配合效率不高,且特制渔网价格不菲,是最耗费人力和物力的一种方法。 钟龄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堆后,抛给俞愔一句画:“综上所述,我们还是徒手抓梦龟吧,这样效率比较高,我相信以阿愔的实力抓梦龟完全没问题。” “......” 俞愔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所以你讲这么多还不是让我进淤泥里徒手抓乌龟吗?!” 钟龄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怕你嫌弃淤泥恶心不愿意下去嘛,所以给你前因后果都捋清楚了。” 钟柯也补充道:“这里的淤泥有腐臭味,下去一趟不说衣裳脏了,那臭味都够人恶心好几天的了,很多女修都不愿意来这的,所以来抓梦龟的基本是男修。” 俞愔看了看四周,确实都是男修,女修的影子她都没见着......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又见 俞愔虽然自小娇生惯养,但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她也和其他女修一样嫌弃淤泥恶心,但她更清楚一个修士自我修养是什么,做任务可不是能矫情的时候。 她翻了个白眼:“你们也太小看我了,既然答应了一起做这个任务,岂会因为区区淤泥退缩?” 钟龄闻言展颜一笑:“我们的错,我们的错。” 俞愔轻哼一声,越过钟龄二人,来到水畔说道:“走吧?” “来了,来了。”钟龄二人连忙跟上。 正值秋季,天气渐凉,一脚踏入长生池,池水夹杂着柔软的淤泥就将俞愔的小腿包裹了起来,湿冷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天色黯淡,只有极东处隐约透着一丝光亮。 虽然光线不佳,但因灵气的滋养,修士的视力都极好,只要凑得近些观察水面上的气泡还是不成问题的。 俞愔挑了个水深至膝盖位置的地方,弯着身子,贴近水面,开始寻找起梦龟来。 腐烂腥臭的气味从水里飘出,贴近水面的俞愔根本躲不掉这股气味,只得尽量屏息静气,放慢呼吸。 不过和悬赏榜下的那个女修说的一样,长生池的梦龟数量正在急剧下降,已经不大好抓了,俞愔寻觅了许久愣是连梦龟的影子都没见着,周围的人也都和她差不多,只有钟龄和一个灰袍修士各抓到了一只梦龟,其余的人一无所获。 俞愔看看了脚下湿滑黏腻的淤泥,咬咬牙往长生池深处又走了一段距离,水位此时已到大腿根部,淤泥强大的阻力让她步履维艰,每一步都十分吃力。 但这个决定显然是明智的,没过多久她便在附近的水面上发现了一小串不起眼的水泡。 利用在千花宝塔中练出的敏锐听觉,俞愔迅速确定了梦龟所在的位置,然后将手伸进淤泥之中抓捕梦龟,但可惜的是还是迟了一步,梦龟凭借水中的优势,灵活地避开了俞愔的手。 俞愔哪里肯放过这蹲守半天才找到踪迹的梦龟,根据梦龟游窜时水中涌动四散的泥水,她很快判断出了这只梦龟的逃窜方向,随即追了上去。 梦龟逃向了长生池深处,这里的水位更加深,约至俞愔腰部,淤泥也更加厚重,每一步的阻力都比之前更大,俞愔不得不使用灵力强化身体,保证追逐速度不变。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她出手的速度更加快了,这次倒是给她抓住了梦龟的一只脚,无奈梦龟的皮肤太过滑腻,直接从她手中溜走。 到手的鸭子都能飞了,气的俞愔直想跺脚,但现在可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她只能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这次梦龟没有急着逃窜,而是选择了躲进淤泥里,现在水位已经来到了胸口,要想抓到这只梦龟,俞愔势必要整个人钻进水中,这个结果俞愔早有预料,所以也没有犹豫,直接大吸一口气钻进了浑浊的水中。 水下的视野变得更差,浑浊的池水甚至还带着些许砂石,一个不注意就会被这些砂石迷了眼了。 虽然闭住了口鼻,但这池水的腥臭气息俞愔是不会忘记的,想起来身上都会冒出鸡皮疙瘩,现在的她只想速战速决,赶紧脱离这个地方,不然一不小心张开嘴,吃一嘴这里的污泥,那人是真的不会好了。 水下光线更差,她掏出了一颗夜明珠照明,寻觅许久,终于再次让她锁定了梦龟的踪迹,这次她没有选择用手去抓,而是用上了云梦真君所赠的那条粉色纱带。 她召出纱带,让它浅浅浮动在梦龟的四周,然后控制着纱带迅速收紧,将梦龟的颈部死死锁住,梦龟想把脑袋缩回去,却怎么也做不到,只得胡乱翻动挣扎。 俞愔见此形状便知道自己这次是成功了,她握住丝带的一端,足尖轻点,从水中一跃而出,但当她想要将梦龟从水中拽出时,却发现梦龟似乎变重了,轻拽根本拽不动,而且还大有要把她拉回水中的意思。 这怎么回事?梦龟有这么大力气吗? 俞愔有点纳闷,但她不太想再次钻进水里,所以干脆铆足了劲跃至空中,召出飞剑,御剑飞行,用尽全力将梦龟从水中拉出。 哗啦一声响,梦龟从水里冒出,而它的身后还坠着一个人影。 “咦,原来挂着个人啊,怪的不得这么重。”俞愔见状恍然大悟道。 被拽出的人影听到了俞愔的声音后似乎有些怔愣,然后晃神间又再次跌落水池,溅起一大片水花。 俞愔将快被勒死的梦龟拉了起来,把它收进灵兽袋里,转身就准备走人。 但却被水池中的声音喊住:“俞道友,别来无恙啊。” 这声音好生熟悉,俞愔低头一看,水池里的修士狼狈不堪,但依稀可以看出样貌,正是数月未见的万怀禄。 “啊,怀禄道友你怎么也在这里?”俞愔纳闷道,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万怀禄。 万怀禄抹开脸上的泥水,尴尬道:“最近手头有点紧,就来这里做做任务,赚点灵石。” 俞愔将信将疑,万家兄弟之前能拿出一块上品灵石作为报酬雇佣他们进入宝华秘境,说家底不丰她是很难相信的,不过这任务的发布者出手十分大方,心动了倒也不奇怪。 于是俞愔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怀栋道友没和你一起吗?” 万怀禄眼珠转了转道:“我哥闭关修炼呢,这回是我自己出来历练,俞道友还要在这里抓梦龟吗?那我换个地方?” 他的神色似乎有些尴尬,像是在隐瞒什么,着急脱离此地,不愿与俞愔多作交谈的样子,俞愔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所以也不准备多问。 “这里的水位有点深了,我正准备换地方呢,怀禄道友不必再奔波一趟。”俞愔善解人意道,她给自己简单施了个净尘诀,就跟万怀禄挥手告别,换了个地方继续抓她的梦龟。 看着俞愔离去的背影,万怀禄松了一口气,喃喃道:“此女太过敏锐,后续恐怕要再小心一些。” ------------ 第二百七十七章 走神 俞愔在实践中不断积累经验,后续抓捕梦龟的动作愈发熟练起来,从起初的一天抓一只到后面一天可以抓上两到三只,效率可谓是成倍增长,七天下来抓了有二十只梦龟,而另一边的钟龄、钟柯因着本身就有经验,省去了学习的时间,比俞愔抓的还要多几只,三人合计抓了七十五只梦龟,战果十分丰硕。 三人刚盘点完梦龟数量,就收到了任务发布者的传音符,让他们后日将所抓捕的梦龟送至松涧医馆,届时医馆的医工会给他们兑换灵石。 “那离指定日期还有一日,我们是继续抓还是打道回府?”俞愔的目光瞟向钟龄,毕竟这队伍是他带的,自然由他做决断。 钟龄环顾四周,似乎在探查什么,沉吟了一阵说道:“继续抓吧,后日直接去松涧医馆。” 俞愔没异议,钟柯自然是听从兄长的,于是三人又在长生池里泡了一天,又抓获了五只梦龟,只是这次有三只梦龟都是由俞愔抓获的,钟家兄弟只各自抓了一只,这让俞愔略微有些诧异,他们之前抓捕梦龟的速度可不比自己慢啊。 “怎么最后一天抓捕技术还生疏了?”俞愔调侃道。 钟龄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运气不好,那一片都被抓光了,这只是我好不容易抓到的独苗苗了,这里梦龟真要被抓完了,对把钟柯?” 被他点名的钟柯此时心思却好像不在这里,似乎是在走神,又似乎是在看别的地方,钟龄见状用手肘撞了下他,让他瞬间回过神来,赶忙道:“对,那一片都没啥梦龟了,估计都被抓完了。” 钟柯的心思明显不在这,回答的很敷衍,俞愔见状忍不住问道:“钟柯道友刚在看什么呢?失神那么久。” 钟柯刚想开口,但在看了一眼钟龄后,顿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就是看前面那群人抓了挺多梦龟的,有些惊讶罢了。” 俞愔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眼便看见了人群里的万怀禄:“咦,是他。” 此时万怀禄正和队友摆弄着渔网,而上面则挂着好几只梦龟,似乎是用了灯光围捕法来捕捉梦龟。不过这法子似乎很是耗费人力物力,从成本角度来说并不是很划算。 “阿愔认识他们?”钟龄开口问道。 俞愔摇摇头,纠正道:“准确说,我只认识其中一个,那是我之前的雇主,刚才就见过了,说是来这边历练的。” “哦。”钟龄若有所思道,“天快亮了,我们休整一下就去松涧医馆吧,那地方位置偏得很,不太好找。” 于是众人将身上的泥水用净尘诀去除,然后打坐将灵气续满后便启程去了松涧医馆。 松涧医馆并不在主城区,而是建造在了郊区的松涧山谷里,离长生池颇有段距离,众人御剑飞行了好一阵才到它的所在地。 俞愔忍不住抱怨:“你们家怎么想的,把医馆建在这深山老林里。” 钟龄摇摇头:“这医馆不是我们家的。” 钟柯也补充道:“我们家的店大部分开在城市的繁华地段,不会这么偏的。” “原来如此。” 好吧,这医馆竟然不是钟家的,这让已经习惯了钟家对生活无孔不入的俞愔稍微有些惊讶。 ------------ 第二百七十八章 灯笼 松涧医馆藏在云遮雾绕的山谷中,若不是到了山谷范围会有灯笼一路指引,那没来过的陌生人还真找不着这地方。 俞愔三人走在湿凉的雾气里,不一会儿头发便像是洗过一般粘成了几缕,湿哒哒地搭在身上,衣裳摸着也像是刚拧干,还留有水分一般。 “这里阴森森的。”钟龄吸了一口凉气,摸了摸身上的衣物说道。 俞愔皱眉:“这里雾深露重,对于伤患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说湿气不利于伤口恢复,这种环境是很容易滋生瘴气的。” 钟龄闻言意味深长道:“最近这里生意火爆的很,治好了很多疑难杂症,现在很多病患不远千里来此求医。” “导致我们家医馆求医的人都变少了。”钟柯突然补充道。 钟龄闻言递了一个不悦的眼神给钟柯,似乎是在怪他多嘴。 俞愔见状却不由得想到了一个可能,钟家这两兄弟不会是来调查竞争对手的商业机密的吧? 可就算如此,为什么要拉上她呢? 她不过是个筑基中期的小修士,而且还不是钟家的人,拉上她有何意义? 这事到处透露出古怪的气息。 因浓重的雾气所扰,御剑飞行高的话会看不到指引的灯笼,低的话又容易速度过快撞到树木,所以不是命悬一刻的病患,基本都会选择步行入谷。 走了好一会众人终于看见了一座大殿,门上的牌匾写着松涧医馆四个大字,看来就是这里了。 松涧医馆没有一点与名字相似的古朴雅致,反倒金碧辉煌得如皇宫一般,在昏暗的环境下熠熠生辉。 “呀,这里一点也不像个医馆。”钟柯讶异道。 俞愔也觉得这医馆有些华丽的夸张,忍不住吐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进宫选秀当娘娘了咧。” 说到这里俞愔有些想念宫斗的话本了,自从来到东海仙山她就很久没看过这类的话本了。因为东海仙山之中是没有皇室存在的,所以这类话本在这少的可怜。 钟龄打趣道:“那娘娘飞黄腾达后可不要忘记我等。” 俞愔见他如此,也忍不住玩心大起:“小龄子的恩情本宫都记着呢,待我入主中宫,这大内总管的位置定是你的。”说完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钟龄知她是玩笑话,倒也不恼,反倒配道:“那静候娘娘佳音。” “咳咳...”看这两人演戏演上瘾了,钟柯忍不住轻咳两声作为提醒。 二人闻言也是收敛了玩笑的神色,把注意力放在了正事上。 钟柯轻扣两下门环,马上就有门童开门,待他们说明来意后,就将三人迎了进去。 大殿里供奉着三清道祖的石像,石像十分巨大,连道观都很少有这么大的,四周灯火辉煌,香烟袅袅,看起来香火颇旺的样子。 在俞愔三人还沉浸在石像所带来的震撼时,门童面无表情地提醒道:“三位这边。” 三人赶忙回神跟上了门童的脚步。 门童带着他们一路向东走去,在离开大殿后走道便开始变得昏暗,只有沿路泛着微弱光芒的灯笼勉强照亮了前行的路。 在灯笼出现后,门童开口解释道:“来这的客人多是身患怪病的,他们很多人对自己的病都难以启齿,所以为了保护他们的隐私,我们医馆才搞的这么昏暗,对病人的名字和病症进行绝对保密。” 三人纷纷表示理解,昏暗点没事,反正有点带路就行。 灯笼都在左侧,微弱的光只能照亮走道的左半边,而右边的厢房房门隐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走了半天他们甚至连路过几间房了都没法判断,但带路的门童却是大步流星,似乎成竹在胸。 钟柯忍不住道:“喂,这里这么暗会不会走错路啊。” 门童回过头,脸在灯笼灯光的映照下有些惨白阴森:“不会的,我们有诀窍。” “什么诀窍?”钟龄追问道,“我只是有点好奇,总不能是靠感觉吧?” 门童摇摇头,指着左边的灯笼道:“靠灯笼啊,每五盏灯笼的距离就是一个厢房的大小,你算着就能知道自己到哪个房间了。” 钟柯可没注意过旁边的灯笼,他迷茫道:“那我们现在走过了多少个房间...” 俞愔记忆力一向惊人,不假思索地说出答案:“八间。” “八间。”几乎是同时间,钟龄也脱口而出。 两人意外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门童有些惊讶:“确实是八间,我们已经走过了四十三盏灯笼,也就是说我们已经走过八间厢房了,现在在第九间厢房前面,二位前辈好生厉害。” 钟柯纳闷道:“你们怎么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钟龄淡淡道:“到陌生环境我习惯多看多记了。” 钟柯点点头,内心想着还是他哥厉害,要像哥哥学习啊。 但下一秒俞愔的答案就让他直接怀疑人生了。 “我记忆力天生较好,看过就记下了。” 钟柯:“......” 人比人,气死人! ------------ 第二百七十九章 坦白 灯笼在穿堂风的吹拂下摇曳,四人继续行走在昏暗的走道里,终于在第十一间厢房前面停了下来。 门童说道:“到了,就是这里了,你们用传音符联系他吧。” 钟柯闻言就地发了张传音符告诉任务发布者自己就在他的厢房门口。 不一会开门声便响了起来,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看见有门打开。 “咦,怎么回事?”钟龄纳闷道。 只见黑暗中凭空出现了半截手臂,那手臂纤细莹白,明显是女子所有,随后一道闷闷的女声响起:“把灵兽袋消去神识给我。” 钟柯看了一眼钟龄,在他的示意下将装着梦龟的灵兽袋消去神识递给了那只莹白的手。 “稍等一下,我清点完数量就给你们报酬。” 拿到灵兽袋后,女子很快将手收了回去,众人面前再度变为一片黑暗。 “这是法阵吧,难怪我们看不到门了。”钟龄盯着眼前的黑暗若有所思道。 门童点点头:“不过是一些保护客人的障眼法罢了。” “难怪要用灯笼确定位置,不用灯笼的话怕是压根找不到门的位置。”钟柯恍然大悟道。 那女子没让他们等太久,很快便再度打开了门,然后抛出两个袋子,一个是他们刚才递进去的灵兽袋,一个是储物袋,都被钟柯接住了。 女子压低声音道:“我清点过了,一共是八十只梦龟,一只四十块中品灵石,总共是三千二百块中品灵石,都在储物袋里了,你们点完就速速离去吧。” 她似乎不愿意我们在此地久留? 为什么呢...... 俞愔盯着被黑暗笼罩的房门若有所思。 钟柯清点完灵石后,便按捕捉的梦龟数量将灵石分给了钟龄和俞愔。 分配完毕,门童便带着三人出去,但并不是原路返回,而是顺着走道继续往前。 俞愔每走几步就回头望一眼黑得看不到尽头的走道,这行为引起了门童的注意,他说:“客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俞愔回过头,美目微垂:“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遮盖的阵法很是精妙,我最近对阵法颇有兴趣。” “原来是这样。”门童顿了一下,义正严词道,“这是我们馆主设下的阵法,秘不外传,还请见谅。” 俞愔不在意的挥挥手:“我只是好奇罢了,没想探究其中原理。” 门童闻言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在前方带着路。 俞愔则继续低头垂目跟在后面。 她刚才的话钟龄一句都不信,一个剑修怎么可能对阵法有多大兴趣,必定是她发现了什么,要不是现在还在他人的势力范围内,他都想直接询问俞愔有何发现。 按捺住心底的好奇,在回到神山宗住所,钟龄才开口询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俞愔背靠门框,一只手环抱着剑,一只手摩挲着下巴说道:“能发现什么呢,我们不是完成任务,也拿到灵石了吗?还有什么事呢?” 她可不喜欢被人当作傻子,明明让她涉局,却处处隐瞒,将她蒙在鼓里。 不说清楚缘由,那就休想从她这里获得任何情报。 钟龄盯着她的眼睛,半晌,无奈道:“就知道瞒不过你。” 他大步越过门槛,几步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单手撑着脑袋看向俞愔:“你发现没有,自从你们从异界来到东海仙山后,这里关于妖兽的怪事开始变多了。” 他的姿态随性又懒散,语调轻快,似乎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但这简短的话却让俞愔的瞳孔一震。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思考过,早在瀛洲遇见楚泊如时,她就已经察觉到了些许不对,首先是范柳的妖化,然后是黑金八爪鱼的袭击,后来便是楚泊如企图妖化众人,每一件事都透露着古怪,且也都和妖兽相关。 原来她的猜测是真的吗...这一切都是有关联的? 俞愔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她定定地看着钟龄道:“你觉得这些事件存在一定联系,并且怀疑这些事件与我们的到来有关?”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简单,一点就通。 钟龄眯了眯眼睛,随后点头肯定了俞愔的话:“对,我觉得你们的到来和这些事件说不定有些联系,但我也不是很确定,所以只是打算在你身边暗中观察。” “梦龟数量急剧减少这件事是宗门弟子最近刚报上来的,我们嗅到一丝古怪,所以准备装作做接任务的人暗暗探查,可惜这次并没有见到那个高价收购梦龟的人,还被你察觉出了意图。” 说着他面露愁色:“你太难糊弄了!” 俞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好骗难道还成了她的错不成? 她收拾了一下思绪道:“这些事情的奇怪之处我早有察觉,但也只是将疑虑存于心间,如今才知不是我多虑。我遇见这些事情应该只是凑巧,因为这些事没有一件是完完全全针对我本人的,所以你还是放弃从我身上寻找答案吧。” “看在你坦白交代的份上,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在松涧医馆里确实有所发现。” 此时天色渐晚,暗淡的天光将俞愔的半边脸照得模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的记忆力比常人略好一些,只要看过听过就很难忘记。” 钟龄听到这里忍不住撇撇嘴:你那记忆力是比常人略好一些吗?!你不要骗我,我可不信! 看见他的表情,俞愔投去一道警告的目光:“首先是那个任务发布者的态度,她似乎不愿与我们有过多的接触,一直在催促我们离开,并且她不仅不露面,甚至连声音都压低了进行了一定的伪装。” “其实有松涧医馆的阵法在我们基本是无法窥得任何信息的,她何必对声线加以掩饰,并且还一再催促我们离开,这让我不得不多想了,她是不是认识我们其中一人呢?否则她为何如此紧张?” “然后我就开始在脑海里努力回想有没有听过这个声音,结果还真有!” “是谁?!”钟龄听到这里急忙坐直了追问。 ------------ 第二百八十章 前缘 俞愔悠悠道:“你记得在长生池时我和你们说过遇见了一个以前的雇主吗?” “有这么回事!”钟龄拍手道,“我记得你那雇主所在的队伍正是我们重点调查的那一支,他们是最早开始接捕捉梦龟任务的人。” 怪不得之前钟柯老盯着万怀禄的方向看,原来是有这层关系! 钟龄回忆着长生池的一切,皱眉道:“可你那雇主不是男的吗?是他改变声音了?” 俞愔摇摇头:“不是他,是他的母亲,之前他雇佣我们便是为他母亲寻药,因此我与她母亲有过几面之缘,只不过每次见到这位夫人,她的情绪都有些激动,都在声嘶力竭地唾骂着,所以第一时间我也没认出她来,弱不是她急着催我们走人,我也不会联想到这一层。” “呃...”俞愔用剑柄抵住了下巴,沉吟了一会说道,“我记得这位夫人嗜美如命,为此服食了许多驻颜丹药,丹毒日积月累使她性命垂危,我这雇主正是为了救其性命,招募了我等,为其寻得四方榴果炼制还颜丹,而这还颜丹的能祛除她体内积累的丹毒,但却也会让她面容回归苍老的模样......” 钟龄很快便抓到了俞愔话里的重点:“但现在我们虽然未见其貌,但却见到了她的手臂,那绝对不是一个花甲老人所能拥有的!” 俞愔点头,她要说的正是这一点,她眉头微蹙道:“长生池数量急剧减少的梦龟,松涧医馆里对青春美貌十分执念的万夫人,遮遮掩掩的万怀禄。” 俞愔把这些线索全部串联了起来,随后提出了自己的推测:“梦龟的外壳坚硬可以用于炼器,血可以炼制养颜的丹药,如果需要梦龟的真是万夫人,那么她所图的必然是自己的青春美貌,那梦龟对她来说应该就只有血有用,但她要的是活的梦龟,所以到底是不是炼制丹药还存疑。” “但毫无疑问的,这梦龟应是她重获青春的关键。” “那我们就来查一查这位万夫人到底是怎样重获青春的吧。”钟龄这时正坐了起来,向俞愔提出了一起调查的邀请。 俞愔皱眉道:“这要以梦龟作引大概率是松涧医馆提出的医治方案吧,万家人应当不至于和妖兽有什么牵扯吧。” 在她看来,事情到这就该告一段落了,毕竟万夫人对青春永驻如此有执念,万怀禄带她来长洲城求医并不奇怪,这能和妖怪有什么牵扯呢。 但钟龄却抱有不同意见:“那范柳也不过是普通人,为什么能和这些奇怪的事情扯上关系呢?我觉得要查就要查个彻底。” 这么说倒也没错,但是这和她俞愔有什么关系呢? 俞愔翻个白眼道:“你说的很对,但我为什么要陪你继续调查呢,捕捉梦龟的任务我可是陪你们做完了。” 钟龄这人颇为上道,一下就听出了俞愔的弦外之音,马上表态道:“你对万家人颇有了解,这继续调查肯定少不了你的协助,虽然我们是朋友,但也没让你白忙活的道理,事情调查清楚后,我将此次任务的奖励与你五五分成。” 俞愔眯了眯眼睛道:“任务奖励有多少?” 钟龄无奈叹气:“二十块上品灵石,不过得到这些灵石的条件是我们调查出的线索有价值。” “如果这件事和妖兽无关呢?”俞愔敏锐地问道。 “那就没灵石奖励了,但阿愔莫慌,若是这件事调查清楚后和妖兽无关,我个人支付你五块上品灵石作为酬劳。”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钟家啊,任务酬劳的计算单位都是上品灵石,她目前为止还没接过酬劳这么高的任务呢,不可否认的俞愔心动了。 这事看起来也没有太危险,更何况她还藏着一个发现没说呢,起先不说是觉得和这些事情的关系不大,但钟龄既然要全面调查万夫人,那她的这个发现说不定真能起到大作用。 想到这里俞愔的眸子一亮,嘴角微翘:“成交!” 少女的声音清脆响亮,像珠玉落盘一般好听。 钟龄闻言笑了起来,他就知道这眼前这名少女是个纯纯的财迷! ------------ 第二百八十一章 姐妹花 既然要全面调查,那少不得要去云塘城一趟,为了提高效率钟龄决定兵分两路,让钟柯带一名神山宗的弟子前往云塘城,而钟龄则和俞愔再探一回松涧医馆。 再去松涧医馆肯定不能以上回一样的名头,否则全程有门童跟着,他们还怎么探查,于是这回钟龄又拾起了老本行——男扮女装,和俞愔扮成了一对来松涧医馆求医的姐妹花。 雾气弥漫的山道里,两名少女正交头接耳地走着。 “你是我义结金兰的妹妹,我上回在这听了门童的介绍动了心思,便想带身患顽疾的妹妹来寻医。”黑衣少女说道。 “诶诶诶?凭什么我是妹妹啊,我要当姐姐。”紫衣少女不满的皱眉道,她嘟囔着樱粉色的唇,十足的娇俏,“你看我个子比高这么多呢。”说着拿手比划起二人的身高来。 俞愔看着面前比自己还多几分女儿家娇憨的钟龄不禁满头黑线:“你个子是比我高一些,可也没规定姐姐必须比妹妹长得高吧,何况还是义结金兰的姐妹。” 她脑海里闪过自己亲热地喊钟龄“姐姐”的场景,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我想当姐姐啊...”钟龄拖长了尾音,语气像极了撒娇。 俞愔身躯一震,摇摇头,坚定地说道:“不行,我是姐姐,这事没得商量。” 说完便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前面。 钟龄脚一跺,撇着嘴追了上去:“姐姐等等人家嘛~” 听到后方的声音后俞愔的脚步似乎更快了一些。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松涧医馆的大门,俞愔上前扣了两下门环,隐匿在雾里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女童探出脑袋:“二位是来求医的吗?” 原本嬉皮笑脸的二人迅速敛了笑颜,换上了一副严肃正经的面容,俞愔扶着钟龄,朝着女童说道:“是的,这是我义结金兰的好姐妹,她受怪病折磨已久,听说松涧医馆极擅治疗疑难杂症,此番特意带我这妹妹来求医的。” 女童闻言并没有立刻放二人进门,而是说道:“二位在此稍候片刻,容奴婢先向馆主禀报情况。” 看着再度合上的大门钟龄咂咂嘴:“还挺谨慎。” 不一会女童再次将门打开,一同出来的是个身着蓝色布衣,眉目慈祥的老者,他摸着下巴发白的长须道:“二位先随我进来吧。” 大殿里三清道祖的石像仍旧宏伟壮观,但在灯火的映照下俞愔却莫名觉得有些妖异。 “你在看什么?” 老者的声音将俞愔拉回现实,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每次来都能被这三清道祖石像的宏伟所震撼,这等规模的石像我还是第一回见,不知不觉就看入迷了。” 女童嗤笑一声,一副见着土包子的模样,得意道:“我们这供奉的道祖石像可不是一般小门小派里能见着的,也只有蓬莱顶尖的宗门才有能与之媲美的。” “小瑛,不得对客人无礼!”老者呵斥道,但面上却得色不减,显然对女童的话也很是认可。 小瑛见状赶忙低下头道:“是我僭越了,请二位姐姐恕罪。” 他们此行得低调行事,让医馆的人对他们留下深刻印象并不是什么好事,且俞愔也无意为难女童,遂摆手道:“无事。” 这次他们走的路和上回是反方向,离开大殿后这走道虽然称不上明亮,但却比上次那条道路来得敞亮得多,灯光虽然昏暗,但至少不会出现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 老者将他们带入一间陈设简单的问诊室,示意俞愔和钟龄坐下,然后自己绕过几案到对面坐下,女童熟练地给三人斟上茶水,然后关门退了出去。 “咳咳。”老者轻咳几声开口道,“鄙人姓严,是这医馆的医师,你们唤我严医师就好,先说说患病情况吧。” 钟龄闻言戏精附体,眼中马上泛起泪花:“求严医师救救我啊。” 他本就生的漂亮,穿了女装后哭泣更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看得严医师心头一震,怜惜顿生,连声安慰道:“姑娘莫慌,老朽必定竭尽所能医治你!” 钟龄啜泣道:“小女名唤陈灵,是长洲陈家分支的一名庶女。” 这身份倒不是钟龄随口胡诌的,还真有陈灵这么个人,是他舅家的表姐,长得和他有五分相似,平时深居简出,不太在外抛头露面,所以此次会借用其身份前来探查,如此一来就算松涧医馆核验身份,他们也不怕露馅了,可算得上十分周全。 “长洲陈家?!”不等钟龄把话说完,严医师就惊呼出声,“你们是长洲陈家的人?” 俞愔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她是,我不是。” 见钟龄点头,严医师有些难以置信:“那可是长洲排名第二的家族啊,和千叶山钟家那是世代的姻亲,有这等靠山和资源,姑娘要治病何须来我们这小医馆?” 钟龄欲言又止,俞愔见状道:“你只管治病就好,问那么多干嘛?” 严医师一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你们搞清楚,现在你们求我,不是我求你们,我总要知道我给你们治病会不会惹上麻烦吧!” 钟龄见状嘴巴一扁,双眸含泪拉着俞愔道:“姐姐,算了我们还是不看了,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那怎么行,除了这里,你还能去哪看?!” 严医师看着她们的拉扯沉吟了一会,道:“陈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直说,我虽不想招惹麻烦,但也非胆小怕事之人,在我们看来没有比治好病患更重要的事了。” 钟龄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坐了下来,开始吐露事情原委:“我被钟家嫡系的一名子弟看上了,您知道的钟陈两家世代通婚,我只是分支的一名庶女,能嫁给钟家的嫡系子弟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天大的福气,没人过问我的意思,就这么急急忙忙地将婚约定了下来。” “可...”钟龄姿态突然变得扭捏,“可我心中早有了钟情之人,这婚约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但钟陈两家怎会允许我悔婚,他们为了控制我给我下了一种名叫烟的灵虫,控制它在我的丹田附近的经脉里啃噬灵气,使我修为不得寸进,平时御剑飞行都坚持不了一刻钟便会灵力耗尽。” 烟便是之前流姝之前控制俞愔的手段,这灵虫也算稀罕,于是钟龄干脆拿这个当幌子,当然为了不留破绽,他也是真弄了只烟放到了身体里。 ------------ 第二百八十二章 所图不小 严医师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原来如此,仙子请抬手,老朽先用灵识探一探。” 钟龄闻言点头,大方地将右手放到了几案上,严医师抓住他的手腕,朝其中打入一道灵识,灵识顺着经脉游走,直到丹田处停下,一团黑气笼罩住了连接丹田的经脉,周围的灵气几乎被它啃噬殆尽。 “确实是烟。”严医师肯定道,“这虫子倒是稀罕,我也是第一回见,怕是不太好祛除。” “严医师,你一定得帮帮我!”钟龄一副无助姿态看向严医师,起身就要跪下,却被严医师拦住。 她声泪俱下道:“钟陈两家一月后就要为我们举行双修大典,我剩的时间不多了,求医师救我!” 严医师这时候却不说话了,摸着胡子沉默不语许久才开口:“这钟陈两家势大,要被发现了我们这小医馆可担当不起他们的怒火,仙子容我考虑考虑。” “我们这回是特意隐藏踪迹过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察觉到的。”钟龄说道。 严医师摆摆手:“这事我做不得主,且让我同馆主商议一番,你们在此先休憩一番。” 他走出问诊室,唤来小童,吩咐了几句,随后便有人送来吃食糕点,让他们在此歇憩等候。 小童退下后,二人怕隔墙有耳也未敢多言,只能装作愁容满面的样子不再言语,但私下却用神识传音交谈着。 “你这身世编太大了吧,这样一搞他们真害怕了不收治你了怎么办?”俞愔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故意这么说的,首先是真有陈灵这么个人,陈灵也确实和钟家一名嫡系子弟有婚约,我还和舅舅家打了招呼,他们怎么查也查不出问题的,这叫万无一失。” 俞愔打断道:“不是,你可以找个更普通点的身份嘛,他们真要怕钟陈两家找茬不敢收你,你这回不就白跑一趟了。” “这就关系到我要说的第二点了,他要是不敢收治我,这事我们就可以到此为止了,剩下的安排其他人来卧底跟进是一样的。可他们商榷一番却还将我留在这里治病,那这里面问题可就大了。” 话说到这里俞愔也反应过来了,钟陈两家在蓬莱的势力如此之大,敢冒如此风险对上他们,身后必定有所倚仗,且陈灵的特殊身份摆在那里,如果真如钟龄所言,那这松涧医馆所图恐怕不小。 说到这里钟龄眼中晦暗,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二人用神识传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终于在两个时辰后再度见到了严医师。 “让二位仙子久等了。”严医师推门而入。 “结果如何?!” 看着俞愔二人殷切的目光,严医师满是褶皱的脸上堆出了笑容:“馆主十分同情陈姑娘的遭遇,决定冒着被钟陈两家发现的风险收治姑娘。” 俞愔和钟龄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这地方来对了! “啊!”钟龄又开始展示他夸张的演技,“松涧医馆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俞愔也是一脸激动道:“馆主、严医师高义,我姐妹二人感激不尽!” 钟龄此时很识时务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块上品灵石递给严医师:“我不知道这诊金需要多少,这块灵石就先给医师当订金吧。” 这行为让小财迷俞愔瞪大了双眼,看向灵石的眼神充满了不舍。 谷裍这可是一块上品灵石耶,怎么说给就给!还是说这任务里的所有开销最后神山宗都会折成灵石给他们啊? 严医师很满意钟龄的反应,满脸欢喜地收下灵石,然后说道:“二位可先随小童去客房歇息一晚,明日我们馆主便会亲自为陈姑娘诊治。” 二人对着严医师又是一顿千恩万谢,然后随着小童来到了那条熟悉的漆黑走道。 小童说他们赶巧了,医馆的厢房是日日满员,昨日第九间厢房的客人刚搬走,今日就被他们赶上了,也算是运气好。 “那确实,能遇见馆主和严医师是我们三生之幸。”钟龄附和着小童的话,然后开始套话,“这里收治病人有什么标准吗?” 小童懵懂道:“这是医师决定的,奴婢不是很清楚,不过能被收治的的病人基本都痊愈啦,仙子你就放心吧,进来了就代表你的病会好!” “这样啊,谢谢!”钟龄装作高兴的模样诚恳道谢道。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只收治能治的,治不了的不收,难怪都说这里包治百病!”钟龄传音道。 俞愔却没回应他的话,而是专注地盯着顶上的灯笼道:“你去转移这小童的注意力,越久越好。” 钟龄虽不知她如此要求是为了什么,但他知道俞愔不是喜欢无的放矢的人,她必定是有所发现。 “这里医术最高的是馆主吗?”钟龄开始主动搭话,转移小童的注意力。 “不是,馆主虽然很厉害,但是最厉害的还是段医师啦,从他来后我们医馆才开始兴盛起来的。” “段医师这么厉害嘛。” “当然,他可是......” 钟龄和小童聊得热火朝天,俞愔却充耳不闻,目不转睛地盯着灯笼,手指掩在博袖之中似在掐算些什么。 就这么一路闲聊到了他们的客房,小童停下脚步道:“到了。” “这里是八号房,我们这每隔五盏灯笼便是一间厢房的距离,前辈们莫要走错了。” “嗯嗯。”钟龄乖巧地点头。 “诶,那位前辈呢?”小童说完才发现,停下来的只有他和陈仙子,那位身着黑色衣裙的仙子却是不见了踪影。 钟龄假惺惺道:“我也没看到姐姐,她怎么不见了?” 其实他早见着俞愔自顾自地往前走了,他心里明白俞愔让他吸引这小童的注意力就是这个目的,但是光在这走道里能探查出什么呢? 钟龄毫无头绪。 小童也不笨,思索片刻,很快反应了过来:“坏了,我们光顾着聊天,没注意到那位仙子,她要么是落在后面,要么就是走过头了!” 钟龄满脸担忧道:“那怎么办,这廊道里不会有危险吧?” ------------ 第二百八十三章 奢华 “廊道上是没有什么机关法阵,但医馆内贵客众多,仙子万一冲撞了哪位前辈那就不好说了。”小童说道,“陈仙子就在此处等候,我去前面寻她。” 钟龄虽然想再拖延些时间让俞愔好好探查,但小童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再做阻拦,只得道:“好,我就在此等候,你快去快回。” 小童得到回复后倒也不急,给钟龄施完礼后才小跑着去寻俞愔。 此时的俞愔兀自走在漆黑的廊道里,她微仰着脖颈,双目注视着摇曳的灯笼,朦胧的灯光映照出她精致的面庞,在幽暗的环境里形如惑人的鬼魅。 “仙子、仙子请留步!”小童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赶。 俞愔不好装作听不见,只得“啊”了一声转过身来,疑惑道:“你们不是走在我前面吗?怎么从后面出来了?” 找到了人,小童也放下心来,逐渐放慢脚步来到俞愔跟前:“仙子,你走过头了,我们在第八间厢房门口就停下来了,这才发现您不见了,你现在在的位置已经是第十一间厢房的门口了,都快到尽头了。” 俞愔张了张嘴,似乎很是惊讶,然后恍然大悟道:“啊,我一路就盯着这灯笼瞧,瞧到后面走神了,都没发现你们不见了。” “这里每隔五盏灯笼就是一间厢房,千万别忘记了。”小童叮嘱道。 “我晓得的,前段时间做那个梦龟的任务,我来过的,这次就是走神了。” “那就好。” “这里总共就十二间厢房吗?”俞愔问道。 “对呀,仙子怎么了?” “没事,就是你刚才说我要走到尽头了让我突然想到了,就随口问问。”俞愔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说道。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第八间厢房,看到了在原地苦苦等待的钟龄。 “姐姐,你没事吧?”钟龄飞奔至前,抓着俞愔的双臂问道。 “没事,我就是失神走过头了,好在这位小友及时寻到我了,不然我可能要走到廊道尽头才知道自己走过了。”俞愔不好意地解释道。 钟龄见状从储物袋中拿出五块下品灵石递给小童:“谢谢小友了。” 一般练气期的修士接个引路之类的任务也就两块下品灵石的报酬,钟龄这五块下品灵石已经是十分大方了,是以小童也十分感激,弯腰施礼感谢,然后给了二人两块黑色的玉佩。 这玉佩通体漆黑,莹润亮泽,下面坠着金色的流苏,看着十分华贵大气。 “这就是厢房的钥匙,只要持着这玉佩,在对应的厢房范围内,直接往暗处一走,便可进入厢房。反之,没有对应玉佩的人,会被无形之力挡在外边,强行进入便会遭到攻击,同时守卫也会收到信息尽快赶来,所以二位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小童讲解完后便告退了,俞愔和钟龄持着玉佩走进了厢房。 “难怪这灯笼距离还挺远的,这哪里是厢房啊,简直就是个小家了。”钟龄转悠了一圈啧啧道。 确实,这八号房里可不止一间房,它除了有个用于会客的花厅,还另外有三间供人休憩的房间,这样不仅病人有地方住,连随行者也能安排妥当。 “这里的陈设有些门道啊。”俞愔掸了掸凳子坐了下来,“这桌椅虽是凡间的普通植物紫檀所制,但却带有淡淡的灵韵,绝非凡品。” 修仙界的灵植带有灵韵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了,但凡间的普通植物带有灵韵的却十分不普通,就像鸿途观的桃树是受木精的影响所以含有灵气,这才让俞愔发现了蹊跷,只是不知这紫檀木又是缘何如此。 钟龄闻言挑了挑眉,也观察起了周遭的摆设:“这花瓶是巨型象的象牙做的。” 谷榄巨型象一般生活在极寒之地,虽不是什么高阶妖兽,但数量极其稀少。 “这熏香是玉贝香。” 玉贝壳带异香,研磨成粉后可制成熏香和香膏,但玉贝生活在深海之中,那是金丹期修士都不敢随意踏足的领域,是以也十分罕见。 ...... “还真都是些好东西。”钟龄喃喃道。 他出身世家,又是嫡系,见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但这松涧医馆里的一间小小厢房却能让他赞一声好,足可见此处稀奇。 “这还真是财大气粗。”俞愔感叹道。 什么时候她才能这么有钱呢? 而此时的钟龄眼中却满是忧虑,他皱着眉道:“你见过医馆布置如此豪奢的吗?” 俞愔对医馆倒是很少接触,在昆仑时是不需要,而在东海仙山是没机会,每次受伤都是濒死,等她逃出生天这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根本到不了去医馆的程度。 所以她只能摇头道:“我没怎么去过医馆,对其知之甚少。” 钟龄闻言便换了一种说法,他问俞愔:“我钟家财力如何?” 俞愔老实回答:“长洲城...不,是纵观蓬莱无人能出其右。” “哈哈。”钟龄闻言笑了起来,“纠正一下,是纵观东海仙山无人能出其右。” 俞愔闻言仇富心理都快上来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了好了,知道你有钱了,那任务结束了你就多付我两块上品灵石吧,反正你有钱。” 钟龄撇嘴道:“这可不行,钟家有钱,不是我有钱。” “你也不穷。” “嘿嘿。”钟龄打了个哈哈,随后正色道,“钟家也开医馆,也给病人提供休憩的厢房,可却远不及此处奢华。” “啊...”俞愔拖长了尾音,这可大大地出乎了她的意料。 钟龄又道:“这些摆件虽然珍贵,但对于患者并没有多大作用,钟家要想摆也摆得起,钟家是做生意,生意人是要赚钱的,在陈设上下如此功夫,在我看来并不值得。” “确实。”俞愔赞同道,“就算是想让病人的体验感更好,也大可不必奢华到如此程度,这让我怀疑他们根本不赚钱。” “不想赚钱是不可能的,那严医师收我灵石的样子可不像不在意钱的。” “所以,就剩下了一种可能。” “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随处可见!”俞愔下结论道。 钟龄闻言眼睛一亮,笑吟吟道:“阿愔果然聪明,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 第二百八十四章 灯笼的秘密 “如果只为求财,他们大可直接变卖这些奇珍异宝,只要数量够多,这来钱绝对比医馆快。”俞愔说道。 她思考问题的时候,牙齿不由自主微微咬住了下唇,粉唇贝齿,娇软似三月的杏花,别有一番动人风情。 钟龄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她还真挺漂亮的,尤其是思考时的样子。 俞愔沉浸在思绪之中,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继续说道:“所以求财不是他们经营医馆的最终目的,也许只是顺便的罢了。” 只是一瞬间的怔愣,钟龄很快将思绪拉了回来,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嗯...阿愔说的对,而且大量出售这些奇珍异宝不免有些打眼了,可能会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这应该也是原因之一。” “这最终目的嘛,还有待我们后续调查,不过...”钟龄话锋一转,“阿愔今天让我拖了那小童那么久,不知有何发现?” 俞愔抿了抿唇道:“确实有些发现,其实上回来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了,但不是很确定,这回拖你的福我终于发现了这廊道的秘密。” 钟龄一听这话马上来劲了,搬着凳子朝着俞愔挪了几步坐下道:“快说说这廊道有何秘密。” 俞愔也不卖关子,开口道:“我们先梳理一下我们对这廊道和厢房的认知。” “第一,医馆的小童告诉我们每五个灯笼便是一间厢房的距离,厢房的门只能靠这个规律判断。” “第二,也是我刚才从小童口中套出来的,这条廊道上总共有十二间厢房。” 钟龄点点头:“嗯?” “你走这廊道的时候计算过时间吗?”俞愔发问道。 似乎觉得问题不够确切,她斟酌了一番又道:“或者说你计算过每两个灯笼之间的距离吗?” 这问题将钟龄问住了,他虽然也习惯多看多记,但也只记了灯笼的数量,还没如此仔细计算过这些,所以只得老实回答:“不曾。” 她似乎很满意钟龄的答案,眼睛弯了起来,嘴角微扬,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嘚瑟道:“我计算过,以我的脚程七步约有一丈,这恰好是这廊道里大部分灯笼之间的距离。” 谷炿钟龄很敏锐地抓住了俞愔话里的关键词:“大部分?也就是说有些灯笼的距离是不同的。” “孺子可教。”俞愔点点头,“小童告诉我们的认门方法很容易将我们带入误区,将灯笼作为唯一的判断标准,从而忽略了其他。其实第一回来我也没有这么认真计算过这些,只是觉得有一部分间隔通过的时间似乎长了点,但因为时间太过短暂,没办法仔细确认。但这回我刻意控制了自己的脚步距离,加上你分散了小童的注意力,给我争取了一定的时间,这才让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第一间厢房到第八间厢房,第十间厢房到第十二间厢房,它们门前的灯笼的间距是一样的,唯独这第九间厢房门前灯笼的间距是不同的,如果我的测算方法没错的话,它的门应该比其他厢房宽了一丈左右。” “其他厢房都是一样大的,独独第九间厢不同...且它还是之前发布梦龟任务之人的住所,可疑之极!”钟龄喃喃道。 “但这点尚不足以说明什么,他们太过谨慎了,这廊道设计如此隐秘,加上还有小童刻意误导,一般人想从中探查出什么恐怕十分艰难。” “嗯,而且今日就收治我这点事情他们商讨了两个时辰,恐怕不止是商讨,而是派人去长洲城内核实了,幸好我这身份滴水不漏,他们定是查不出问题,这才决定收治我。” 钟龄这前一段回的还挺正经,没想到后面就开始不着调了,他看着俞愔道:“不过我们可不是什么一般人,你不是一般的聪明,我不是一般的有钱。” “噗。”俞愔闻言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这若是在饮茶时,恐怕还得喷钟龄一脸茶水。 她狡黠地眨眼道:“我记得前一刻还有人告诉我是钟家有钱,不是他有钱,这是不一样的哦。” 这给自己绕进去了啊,钟龄尴尬地咳了两声:“说错了,我嘛,不是一般的貌美才对。” 俞愔睁大了眼睛,像似看见了什么稀奇事一般:“我第一次见有男子这般夸耀自己的,我看你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才对。” 不过说起来钟龄确实和一般男子不一样,她也是头一回见男扮女装能如此自然的人,而且不止是装扮,女孩子的性格举止他都能学个十成十,也不知是戏演多了熟能生巧,还是性格本就如此。 “可我说的是事实啊,我难道不美吗?”钟龄一本正经地问道。 俞愔也是个十分恶趣味的人,闻言便故意装作十分认真的样子道:“美的,但我觉得你眼睛不如我的眼睛好看。” 说完便迤迤然走进了右侧的房间,不给钟龄任何反应的机会,顺口还交代道:“你是金主,这花厅后的大房间就你住吧,我就住侧面这个。” 然后咣的一声关上了房门,留下一脸怀疑人生的钟龄。 ------------ 第二百八十五章 医修手段 俞愔进入房内后便将黑色玉佩往桌上一甩,然后开始每日的打坐修炼,不过毕竟不是自己的洞府,她并不敢放松警惕完全沉浸在修炼中,而是分出了一缕神识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所以在黑色玉佩发出颤动时,俞愔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只见黑色玉佩颤动了两下,随后从中传出了严医师那略显苍老的声音:“二位仙子,我们已经研究出了初步的治疗方案,请速来正厅。” 倒没想到这玉佩还有传音功能。 俞愔挑眉,起身拿起玉佩在手上掂了掂,然后收于袖中,走出房门去与钟龄会合。 小童早已等候在正厅,见到二人后,便将其引至问诊室。 这间问诊室比他们昨日进的那间宽敞多了,而且屋内摆设无不精致,奢华程度直线上升。 显然这松涧医馆是将他们当作贵客对待了。 屋内除了严医师还有一名陌生男人,他穿着一身古朴的青色道袍,背影看起来仙气飘飘,但当他转过身来那股子仙气就马上荡然无存,原因无他,实在是他的脸生的过于异域了,和这古朴的道袍搭配起来违和感太强了。 这男子生得高鼻深目,骨骼分明,眼角眉梢还带着一丝妖冶。 一股怪异感涌上俞愔心头。 严医师笑着同二人介绍:“这是我们医馆里医术最高的段医师,仙子体内的灵虫太过棘手了,在下才疏学浅怕无法解决,所以馆主特意请了段医师一同会诊。” “这位是陈灵陈仙子。”严医师的目光又转向俞愔,“这位是...”他顿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女子。 俞愔清楚自己还未曾在此地报过姓名,知趣补充道:“在下俞愔。” “对,这位是俞仙子,和陈仙子是金兰姐妹,此番是陪着陈仙子来看诊的。” 那姓段的医师点头道:“段从奕。” 这声音似曾相识,但俞愔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而且她对这人的样貌是半点印象没有,应该是不曾有过接触的。 可她为什么会觉得声音熟悉呢...好生奇怪。 段从奕照例探查了钟龄体内的情况,思索了一番道:“烟常见的解决方法有三种,第一种方法是让灵虫主人控制它出来,这对于你们显然是不可能的。” 看见对面二女的眸子一暗,他继续道:“第二种方法是让化神期修士用神念将其直接绞碎,这个方法最简单快捷,但很可惜,我们医馆没有化神期修士。” 化神期修士放眼整个东海仙山都屈指可数,这小小的松涧医馆要是有了那才是真的吓人。 “这第三种方法嘛,便是用结婴草将其引出,这个方法是目前我们觉得最有机会的方法。” 钟龄当时给俞愔解决烟便是用的这第三种方法,可结婴草是结婴丹的必备材料,极其珍贵稀有,市面上基本没有卖的,偶尔有那也是在拍卖行,有一堆结丹修士哄抢,想要获得那是极困难的。 果然,段从奕继续说道:“但想要获取结婴草实在不易,不是有钱就可以的,得看天时地利,我们会尽力为陈仙子去寻这结婴草,但陈仙子不可将所有希望都寄在此处。” 这还需要你说! 钟龄内心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但面上还是保持着焦急和紧张,他道:“可一月后他们就要给我举行双修大典了,要是没找到结婴草我岂不是真要嫁到钟家去?!” 谷坋“这怎么回事?”段从奕不解地问道。 严医师这才将她们二人来此求医的原因向段从奕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那也就是还有时间限制了...”段从奕喃喃道,“这可不好办啊。” 钟龄朝俞愔递了个眼色,俞愔马上了然,走向前道:“求医师为我们想想办法,救救我这可怜的妹妹。” 钟龄这时却不言语,只是坐着默默流泪,那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那可能要用些特殊手段了。”段从奕见状说道。 “特殊手段?”钟龄闻言停止了哭泣,疑惑地问道。 “嗯,真正的医修手段。” “那是什么?”这话倒是勾起了俞愔的兴趣,她与医修接触甚少,还没见过医修是如何治病的。 “医修治病大部分使用丹药和灵力,但其实还有一些很少见的手段,譬如使用法器。像陈仙子这种情况,可以使用针类法器打入经脉,截断这烟的去路,然后再用丝状法器包裹,将其拉出体内。” “啊!”俞愔一阵惊呼,这治疗手段莫名的让她感觉到不适,“让法器游走在经脉中,这也太危险了吧!” 段从奕点头道:“对,此种方法对医师的神识和灵力控制要求极高,并且成功率也不是百分百,有一定风险,如非必要我们也很少使用。” 钟龄问道:“如果失败了会怎样?” “好一点的结果是经脉或丹田受损,但不严重还有补救余地,坏的话就是影响到以后的修炼了。”段从奕如实告知。 这让钟龄和俞愔脸色微变,这法子可别把人治出问题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钟龄慌忙追问:“段医师有几成把握?” “这个不好说,我得斟酌几日,制定出个具体方案才能准确估计风险。” 俞愔说道:“妹妹,这不能冒险啊,这可是会毁了你的仙途!” 钟龄面色犹豫:“可否让我姐妹二人考虑几日。” “当然,我制定治疗方案也得几日,二位仙子这几日就好生考虑一下吧。” 俞愔扶着面色苍白的钟龄回到了厢房。 一进屋,二人便分开来,不再做戏,钟龄走到圆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然后开口:“这个姓段的也太狠了,谁不知道经脉和丹田对修士有多重要,这要有个好歹,我后半辈子就交代在这里了。” “现在怎么办,为了查这点事情冒这么大风险,我觉得不值得。” “那肯定不行,小爷我天纵之资,可不能折在这里,实在不行只能先撤了,后续再想别的办法。”钟龄怨念道,“这几日那姓段的不是在制定治疗方案嘛,我们看看这几天还能有什么发现不。” 俞愔无奈道:“也只能这样了。” ------------ 第二百八十六章 九号房的客人 医馆内有不少还未筑基的仆役,虽有辟谷丹,但也无法完全做到辟谷,所以医馆内应当会设有厨房供众人使用的。 于是俞愔就借着妹妹好口腹之欲的由头,向医馆借了几次厨房,为了多探听些东西,她甚至亲自下厨学做菜,就为和厨娘多攀谈几句。 “哎呦,仙子啊,这面条要水开了才能下锅的!” “肉要冷水下锅焯一下去腥的!” “盐可不能放这么多!” ...... 俞愔这二十几年是基本没进过厨房,不说昆仑有专门供练气期弟子吃饭的饭堂,俞家有专门的厨娘根本不需要她下厨,就是在芥子空间和苏晚生活的那些日子里也是苏晚下厨她种菜,所以俞愔可以说是半点烹饪常识没有,各种操作让松涧医馆的厨娘看得头痛不已。 厨娘很想求这尊大佛赶紧离开,她可以做好了饭菜给她们送过去,奈何这姑娘似乎铁了心要亲手为妹妹下厨,怎么说都要留在厨房,厨娘没办法只好在旁看着,顺带指点一二,这才没出什么乱子。 “两位仙子的感情可真好,我看跟亲姐妹也没差了。”厨娘看着正在用法术切菜的俞愔感慨道。 心虚的俞愔只能尴尬笑笑,不做其他回应。 她一边使着控物术将食材抛至空中,一边又使出风刃将其均匀斩断,然后控着火温煮面,很快就做出了两碗热腾腾的面,全程手指是一滴水没沾。 淡淡的香气飘入鼻中,厨娘称赞道:“这回做的好像不错。” 俞愔也满意地点点头:“看起来是不错。” “您好,我是九号房的客人,请问能借用一下你们厨房吗?”一个略显稚嫩的女孩从门边探头说道。 厨娘闻言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一位大佛她已经快顶不住了,怎么的又要来一位? 但来者是客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硬着头皮道:“当然可以,刚好八号房的俞仙子刚用完厨房,这位小仙子接着用就行。” “好嘞,谢谢大娘。”女孩蹦蹦跳跳地进了厨房,虽然和俞愔不熟,但俞愔的修为比她高,她还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见过前辈。” 俞愔端着盛面的托盘点头回应,擦肩而过时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在这厨房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终于等来了她想要的了。 她在跨门槛时假装被绊到,然后托盘连同里面刚做好的面尽数脱手翻在了地上。 瓷片碎裂的声音惊得厨娘和女孩迅速转身,俞愔早在摔倒前控制住了身体,站稳后尴尬地看着二人道:“不小心打翻了,看来得重新做了。” 女孩见状道:“我还没开始做,不如前辈先用厨房吧。” 俞愔摇摇头:“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没道理我自己犯的错,反倒要拖累你等着,我等你做好了再做。” 女孩张嘴还想推辞一下,厨娘却轻轻推了她一下道:“俞仙子这人最是和气,你放心吧,她既这么说了,就不是在和你假客气。”她和这姑娘也相处了六七天了,能看出这姑娘是个随和的人,从不跟他们这些练气期的小修士摆架子,倒是难得的好脾气。 女孩闻言这才放下心来,认真道谢后便开始做菜。 她的动作倒是麻利,在各类法术的操持下不一会儿就做出了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 “那个...俞前辈...”女孩期期艾艾地开口。 俞愔疑惑道:“怎么了?” 谷刊女孩脸蛋红扑扑的,期期艾艾道:“就是...前辈若不嫌弃我厨艺一般,我帮前辈做面可行?” 俞愔眼睛一亮:“好啊,那可麻烦你了。” 女孩见她应下也很是高兴,笑吟吟道:“不麻烦。” 一旁的厨娘欲言又止:“您不是说要亲自...” 俞愔一个眼神过来,厨娘老实地闭上了嘴,但还是忍不住腹诽:说好亲自下厨的呢,怎么她做不行,这小女孩做就行了,难道真是她厨艺太差了?厨娘有些怀疑人生。 煮面可比炒菜快,俞愔没等多久就得到了两碗香气扑鼻的阳春面,上面撒着鲜绿的葱花,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手艺不错。”俞愔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女孩羞涩笑道:“前辈瞧的上就好。” 因为回去是同路,俞愔便有了和人套近乎的机会。 此时她正端着面和女孩并排走在廊道上。 “你叫什么名字?”俞愔开口问道,“我叫俞愔。” “晚辈周玉宁。” “那我喊你小周吧,你为什么来松涧医馆啊?” 周玉宁踌躇了一下道:“家兄因为外出历练中毒,去了好多医馆看都未看好,听说松涧医馆专治疑难杂症的,所以我们就过来碰碰运气。” “我也是因为妹妹顽疾缠身才来这里的,希望能治好。”俞愔叹气道,“我们现在就是在等具体的治疗方案,好几天了,不知道啥时候能出来,医师可有给你们出了治疗方案?” 周玉宁闻言面上也露出一丝忧愁:“还没呢,不过我们昨日才刚见过医师,治疗方案没出来也算正常。” 俞愔目光一闪道:“你们昨日刚来的吗?那倒是不急,我们来了七八天了,诶...” “说不定明天治疗方案就出来了,前辈莫愁。”周玉宁安慰道。 “那可就承你吉言了,我住八号房马上就到了,你呢?” “九号房,就在前辈隔壁呢。” “对了,小周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啊?”俞愔纠结道。 筑基期修士能有什么事还需要麻烦她一个炼气期修士的?周玉宁有些懵,但还是说道:“前辈但说无妨。” “就是我妹妹虽然筑基了,还是十分重口腹之欲,但我手艺有限,能不能请你做菜的时候捎带上我们,多做一份呢?当然我们不会让你白做的,会付灵石的。” 原来是“当然没问题,这不过举手之劳,费不了多少事的,这灵石前辈就不必给了。” 这小姑娘倒是实在讨喜乖巧,俞愔坚持道:“那我们岂不成吃白食的了,那可不行,一天十块下品灵石,你看可还行?” “呃,晚辈没问题。” 俞愔闻言笑了起来,单手拖盘,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枚传音符放到了周玉宁的托盘上:“去厨房的时候喊我哦。” ------------ 第二百八十七章 母子行踪 花厅内。 钟龄靠坐在雕花椅上,翘着二郎腿,半眯着眼睛,嘴上叼着一颗鲜红欲滴的樱桃,模样看起来十分惬意。 俞愔一回来便看到他这一副慵懒模样,无奈摇摇头,将装了两碗阳春面的托盘往桌上一放,然后往凳子上重重一坐,招呼钟龄道:“今天是阳春面,趁热吃了。” 听得动静钟龄这才将双眼完全睁开,睇了俞愔一眼,在她目光的压迫下不情愿地起身,拖着步子走到圆桌前。 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这厨艺他实在不敢恭维,煮的面是糊的,炒的菜不是没味道就是盐放多了,最离谱就是前两日的糖醋鱼,连鳞片和内脏都未剔除就这么给他端上来了。 关键是看俞愔日日外出打探辛苦,他也不好抹了她的面子,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自认倒霉地将这些黑暗料理吃掉。 当然,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吃几口意思一下,他可不想因为吃食中毒。 不过今日的面看卖相貌似还不错,掐指一算她这菜做了也有七天了,总归是有点进步的吧。 钟龄坐下,认命地端起碗,那眼神大有视死如归的味道。 结果刚入口他就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好吃!今日的面没糊,软硬也刚好,汤汁清口,你今天是受厨神点拨了吗?进步怎么如此之大!” 俞愔眯起眼睛:“你是说我之前的饭菜难吃吗?” 钟龄敏锐的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吞下一口面,说道:“那也不是,以前的也好吃,只是今天做的更好吃。” 俞愔也清楚自己是个啥水平,听到这话便也放过钟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唔,这面做的是不错,你吃的惯就好,记得每日给我十块下品灵石,这是餐费。” 钟龄闻言嘴一扁,委屈道:“我俩关系这么好了,你还跟我计较十块下品灵石?” 俞愔心道我俩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她道:“那你是愿意吃前几日的饭菜,还是今日的?” “那自然是今日的!”钟龄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他可不想再被那些黑暗料理所统治了。 谷沵“哼!”俞愔没好气道,“那就付灵石,这是拜托隔壁的道友做的。” “果然...我就说你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水平的面。”糟了,怎么把心里想法说出来了,钟龄用手捂住嘴巴,水光潋滟的双眸无辜地眨着。 俞愔有些生气,拿着筷子作势就要敲他,钟龄反应极快,一边用手挡住她挥过来的手臂,一边侧弯着身子躲过攻击。 “哟,反应挺快。”俞愔笑道。 她眸光一闪,左腿迅速向上扫去,钟龄为了躲避攻击整个人向后倒去,然后拉开了和俞愔的距离。俞愔并没有放弃,而是起身继续攻击,钟龄被追得满房间乱窜,就这样你追我逃的过了好几招。 最后还是钟龄率先举手投降:“姑奶奶,好了好了,那十块下品灵石我出,我错了还不行嘛。” 俞愔本就是闹着玩,虽然存了些试探的意思,但也知道见好就收,见钟龄如此便道:“这还差不多。”随后回到了座位继续吃面。 二人将面吃完,俞愔抽出了张素白的帕子擦了擦嘴道:“做这面的小姑娘是九号房的。” 钟龄面色一凝,等待俞愔的下文。 “我问过了,她来此是因为兄长外出历练中了奇毒,饭食需要她自己做,想来也没有带仆役之流,也就是说九号房应该就只住了她兄妹二人。” “你是说那万家母子已经搬离此地了吗?”钟龄有些焦急地问道。 “那也未必,还记得我们之前得出的结论吗,九号房比其他房间长了约一丈,我可不觉得是什么巧合,其中必定有什么秘密存在,而且想知道万家母子还在不在此地不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吗?” 钟龄闻弦知意马上说道:“我即刻安排人手去坊市看看悬赏榜上还有梦龟的任务不。” 如果没有,那人就是真走了,如果这任务还在的话,那便让人接下,交任务的时候看一看还是不是在这松涧医馆中。 俞愔有预感,只要确认了万家母子的行踪,那么他们便离揭开松涧医馆的秘密就不远了,现在他们需要做的便是静待结果。 ------------ 第二百八十八章 情郎 万家母子的踪迹尚未确定,倒让二人先等到了段从奕治疗方案确定的消息。 人一到齐段从奕就开始解说自己的治疗方案:“这次我打算用五阶妖兽冰凌蛛的蛛丝做为媒介,从手腕处的列缺穴打入,用神识引导其至灵虫所在处,然后将其绞杀,最后将蛛丝拖出即可。” 严医师在旁补充道:“冰凌蛛丝极细,肉眼基本无法察觉,但却十分坚韧,是我们所能找到的最适合进入经脉中的媒介了,为此我们还用灵猴做了许多次试验,应当是可行的。” “那有几成成功率呢?”钟龄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别人来操作至多四成,我来可到五成。”段从奕面露傲色道。 ...... 俞愔一阵无语,这在她看来无甚区别,危险还是过高了。 钟龄面露难色:“五成的概率也太低了,我...” 他估摸着这次试探也只能到这里了,准备再装装样子就跑路了,于是道:“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俞愔也装模作样道:“这失败的结果我们承担不了啊,我妹妹也是远近闻名的天之骄子了,仙途一片坦荡,可不能折在这里,求两位医师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钟龄眼睛眨了两下,两行清泪就这么滑落下来,然后卷起衣袖抹了抹泪水,看起来凄然又无助。 俞愔见此情景不禁在心中大呼厉害,这人的情绪真是控制自如,眼泪说掉就掉,她也很想学钟龄掉几滴泪来烘托气氛,但无奈她怎么挤都挤不出一滴泪,只能面露悲戚。 “唉,不是我们不想帮,实在是,除此之外别无无他法了。”严医师摇头叹道。 “那还是...” 钟龄准备放弃了,但他话说到一半却被段从奕打断了:“倒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了,只是...” “只是什么?”钟龄神色微变忙问道。 段从奕沉吟了许久,似乎十分犹豫,最后似下定了决心说道:“只是这法子不太正道,也有一定风险,但这风险和经脉破损比起来微不足道。” 俞愔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现在还无法确定,她问道:“什么法子?” “妖兽的身体比我们人修强悍是众所周知的,同一把剑同样的力度,在人修身上深可见骨,但在妖兽身上却很可能连道划痕都留不下。”段从奕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眼神在钟龄和俞愔身上巡睃,想看看他们作何反应,见两人仍是一脸渴望地看着他,方才继续道,“所以,陈仙子的经脉若能达到妖兽的强度,那么经脉受损的几率会大大降低。” 钟龄脑子转的飞快,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一针见血道:“你是想让我妖化?” 段从奕点点头道:“妖化并非不可逆,端看你妖化的程度,只要控制的好,我们待消灭烟后,再来治疗妖化便可,这样便简单多了。”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啊,钟龄潋滟的双眸不禁多了一缕笑意。 拖了大半个月才给出治疗方案,且这治疗方案还危险异常,恐怕这些都是为今日提出妖化做铺垫了,不先把病人心理防线击溃,逼至绝望,谁又会轻易同意这种诡谲的治疗方法? 他咋舌道:“这...妖化可不是开玩笑的啊,段医师!” 段从奕眼神认真道:“我没开玩笑,这或许在你们看来近似邪魔外道,但却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能妖化到半妖情况的人还是很少的,我有信心只要控制好程度,你必定能变回来。” 谷主若是他之前所言的医修手段钟龄还是有些害怕的,但这妖修手段嘛反倒让他淡定起来了,谁叫自家有昭明镜呢,昭明镜就是妖兽的克星! 这倒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的探查之旅又可以继续了。 “这...”钟龄纠结道,“段医师可容我再考虑一下?” “那自然是没问题,但是妖化也需要时间,陈仙子要尽快了。”段从奕提醒道。 “嗯,那我和姐姐先回去商议一下。” 在二人刚准备跨出门槛时,段从奕叫住了他们:“陈仙子是真的准备逃婚私奔的吧?” 钟龄不明所以,心下有些慌乱,难道是自己在不经意间漏了马脚吗? 他稳住心神,说道:“那是自然,怎么了?” “那为何你都到此半月有余了,你那情郎却一次都没有出现?” 这下连带着俞愔都慌了,莫不是真被看出什么了吧。 “她那情郎被困在秘境中呢,要再过几日才能回来。”俞愔也开始编故事了,这个问题他们当然也考虑过,这套说辞是一早准备好的。 钟龄附和道:“他欲寻件珍宝予我当聘礼,这才去秘境找机遇,唉,我哪会缺这些东西啊,我只要有郎君的一颗真心便够了。” “怕是没那么简单吧。”段从奕胸有成竹道,那语气带着堪破一切的自信。 这让俞愔二人彻底陷入恐慌,脑海中已经开始设计逃跑路线了。 “我有高阶遁符,等会我一有动作你就马上抓住我。”钟龄维持着表面的淡定,不动声色地传音与俞愔。 “嗯,我们靠近点,形势不对就立刻跑。” 就在二人传音之际,段从奕又道:“别遮掩了,我都看出来了。” 俞愔悄悄地挪动着脚步,闻他此言不禁攥紧了手,冷汗从手心冒了出来,她真的不明白哪里露出了破绽。 钟龄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强装镇定反问道:“段医师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看出什么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暗暗从储物袋中抽出了遁符,只待段从奕一出手,他就会激发符篆带着俞愔逃走。 俞愔这边也是手早已握住剑柄,目光森然,蓄势待发。 却见那段从奕露出了了然于胸的笑容:“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情郎吧,或者说俞仙子就是你的情郎,磨镜之癖我懂的。” 这话让钟龄的笑容僵硬,也让俞愔素来冷淡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缝,他们想过的万千种可能里绝对没有现在这种情况。 ------------ 第二百八十九章 桂花糕 “陈仙子明明是为了逃婚而来,口中的情郎却不在身边,是俞仙子日夜陪伴,还为你洗手作羹汤,据厨娘所言她并不擅长下厨,但却坚持为你如此,可见你二人情谊非比寻常。”段从奕自信满满道。“此等感情难容于世间,无怪乎你要出逃。” 霎时间全场陷入了针落可闻的寂静之中。 钟龄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段从奕脑补过度误会了,不过这也正和他意,不必再想别的法子圆谎了,他顺坡下驴道:“段医师观察入微,没想到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俞愔的演戏天赋显然不如钟龄,在段从奕说完话后她的表情险些绷不住,只得侧身低头用手掩住快要溢出的笑意,这在他人看来倒像是秘密被揭穿后的羞赧。 钟龄向前迈了几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似在安抚:“没事的,段医师不会说出去的。”他睇了段从奕一眼道,“段医师你说是吧?” 段从奕察觉出他话中隐含的威胁之意,但却没有生气,而是笑容更盛:“两位仙子的秘密我定会守口如瓶。不过,离陈仙子的双修大典没有多少时日了,想必陈家很快便会开始寻人了,两位还是尽早做出决定吧。” “多谢。” 从问诊室出来,钟龄和俞愔一路回到厢房。 一进门俞愔就按耐不住笑意,抱着肚子放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 绝,太绝了!这段从奕怎么想的, 我俩是一对, 笑死我了。” 钟龄也是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他疑点是全抓住了, 就是这结论也不知道他怎么得出来的,不过这对我们无疑是有利的。” “嗯, 那你现今作何打算?”俞愔收起笑意正色道,“是拒了打道回府,还是应下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这次钟龄倒不犹豫了, 下颌微扬道:“此番他刻意点出我二人关系匪浅便是为了刺激我快些做出决定,如此盛情邀约我们怎好拒绝?” “哟呵。”俞愔倒是没想到他如此大胆,敢让这种来历不明的嫌疑人在自己身上试验,不禁竖起大拇指表示敬佩,“你胆子挺大的啊。” 钟龄笑道:“他要是用那医修手段我跑都来不及, 但既然换成妖化这种邪门歪道, 我倒要会一会了, 毕竟还有昭明镜在, 这可是妖兽的克星。” 得,人有宝器在手无所畏惧, 那她也就只能跟着继续查下去了。 次日一早, 他们便等到了神山宗弟子的传讯,那梦龟任务果然还在悬赏榜上挂着,而交任务的地点仍是松涧医馆的九号厢房,也就是说万家母子根本没离开过此地。 “万家母子还在此地,可九号厢房住着的人分明是周玉宁兄妹,我派出去的弟子说交付赏金时也确实是在九号厢房门口, 他们是怎么进去的?”钟龄喃喃自语道。 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想明白, 如果九号厢房一直有人住着,那万家母子是如何出现其中还不被发现的呢? 藏在里面的某间空房里?但交付任务的动静也不算小,真居住在一块的话不可能察觉不出的... 虽然在思考中,但钟龄还是不忘往嘴里塞上一块甜糯的桂花糕。这是隔壁小姑娘今早送过来的,说是用糯米粉、糖和蜜桂花做的,刚送过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咬一口甜腻的桂花香气就马上在口中散开,吞咽下去了,鼻端似乎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清香。 “你吃第七块了。”俞愔咽下一块桂花糕后提醒道。 总共也就十六块桂花糕,一人一半,钟龄最多只能吃八块。 钟龄闻言嘴巴瘪了下来, 他素喜甜食, 没想到俞愔也是如此,一盘桂花糕那是一块也不肯让。 谷陳他又低又快地说了句:“小气!” 不想俞愔耳朵极灵,还是被她听到了,她杏眸微瞪,用筷子将盘中的糕点一分为二,一半盘里有四块桂花糕,而另一半盘里只有孤零零的一块。 她略带挑衅地说道:“我就小气,你能拿我怎么着?” “我这块桂花糕薄了一些,你得换一块给我,不然有失公平。”钟龄不服气地说道,仔细一听好像还有些委屈。 他用筷子夹着这块薄一些的桂花糕,将它叠放到旁边的桂花糕上,嘟囔道:“你看看,薄了快三分之一呢,我可亏大发了。” 俞愔闻言感觉有道闪电从脑海窜过,原本雾蒙蒙识海被这闪电的亮光照明,她目露喜色,径直摆弄起了盘中的糕点。 “诶,你这是一块都不打算给我留啊。”钟龄还以为她要独吞这盘糕点,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不是。”俞愔说道,然后一把拉过钟龄凑近糕点,“我好像知道那万家母子玩的什么把戏了。” 钟龄闻言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情:“细说。” 俞愔指了指盘中的糕点。她将四块糕点摆成一排,其中三块的大小厚薄都很均匀,唯独从右数的第二块,它的厚度比其他的糕点少了三分之一,正是钟龄之前念叨的那块。 “假设这些糕点代表的是房间。”俞愔指着最右边的那块桂花糕说道, “最右这块就是我们所处的八号厢房。” “最左边这块是十号厢房。” 钟龄皱眉道:“这样中间还剩两块啊,八九十, 多一块。” 忽的,他脑内灵光乍现, “啊”了一声拍手道:“你说过九号厢房灯笼的距离比其他厢房都要来得长, 也就是说表面上九号厢房是比其他厢房来得更宽更大的,但实际上九号厢房这段距离里有两间房,一间是周玉宁兄妹所住,而另一间一直由万家母子居住。” “对,而且万家母子居住的这间房是秘而不宣的,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唉。”钟龄叹气道,“就算这个猜想是对的,我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那个秘而不宣的九号厢房肯定没那么容易进去。” “所以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应下妖化,然后静观其变。” 对于这个建议钟龄自是赞成,马上传音于段从奕应下了妖化之法,段从奕的回应十分迅速,像是一直在等待他们的回答一般,让他们未时在昨日的问诊室等候。 等待总是让人倍感煎熬,何况这等待背后还藏着未知的危险,二人面上已经透出了些许不耐烦。 好在段从奕也没让她们等多久,很快便推开门大步走进来道:“让二位仙子久等了。” 钟龄压下眉宇间的不耐,挤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无事,我们也刚到没多久。” “二位既已做出决定,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妖化之法毕竟非正常手段,所以我们不能公然行事,二位仙子的住所恐怕得换个地方。” ------------ 第二百九十章 换血 段从奕轻击两下掌,便有小童举着漆木托盘出现。 托盘内是两条材质柔软的黑色丝带。 “这是两条能够隔绝神识的丝带,我们此去的目的地隐秘,不便于外人知晓路径,烦请二位蒙上双目随我前去。”段从奕解释道。 俞愔二人依言照做。 随后,他们被小童引导到了一顶小轿上。一阵颠簸过后,眼前覆着的 单单拼源气的话,我觉得就算是九品下位神,也会被我的源气强悍程度给吓哭。 请了大夫来,手忙脚乱地忙乎了一阵,范老夫人醒是醒了,却嘴歪了,身子的半边动弹不得,大夫摇着头直说是老夫人这连日连番打击,尤其这一次刺激过大,中风了。 今天的事,武义只要做好一件就行,其它的事都交由熊玉仙来安排。此时玉仙和几位武林同道围在一个方桌周围,对着地图开始安排线路。 在这三人后面,还紧跟着两人,也是两名老者,但相比起来,比先前两位老人家显得要年轻许多,俱是黑发黑须,古人衣物打扮。 明慧伸手打开了,匣子里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翡翠镯子,青翠莹润,一看便知是上等的翡翠,明慧忙道谢。 这时,从外面急匆匆地行来一行人,为首的穿着深蓝色警服,戴着警帽,满脸威严,一双如鹰的眼睛里不时射出一道道犀利的寒光。 白虎庞大的身体砸碎了一座山峰,深深陷入其中,显然受伤也不轻,这一下对撞算做两败俱伤。 “娘娘不必说那么多客套话。”钟婕妤还是老样子,面上冷得很,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坡度比较平缓,便于行军。两侧有树林,开战易于隐藏。凤凰岭有平地五十里,能安营扎寨。 伊贺宇并不意外,如果连这一刀都挡不下来,也不配和自己一战。只用了一个旋身斩,身形一矮,挥刀斩向武义的双腿。 大家这才明白,原来柳怀永将布浸在海中,然后晒干,海盐就粘在了布的上面。 下一刻,琐罗亚斯德消失,祭坛上的神火轰然熄灭,余烬扬起,阿泰手指上光芒一闪,闭上双眼,昏倒在地。 这金凤国城池内的街坊上面的大颠国士兵们见燕国的援兵们突然就大批的骑马冲杀了出来,他们也都是吓坏了。 众隐龙的高手早己不想多呆,听首领下了撤退命令都是撒开脚丫便跑。 “那不一样!天狐在乾元大陆有没有掺杂人族血脉,这个谁都不知道,既然没人知道,我们理所当然认为她是纯正的!但是现在如萱和人族结婚,那么如萱的后代带有人族血统,这就会人尽皆知!”华宪说道。 但是,贾赦害怕,早年贾代善也是皇权中心的人物,从父亲那里了解到的皇家权力斗争血腥和残酷,让贾赦心有余悸,也害怕被牵连其中。 骆轻雪见叶子峰随便拿起一块石子欺骗她,就用手中的公仔拍打着叶子峰。叶子峰连续闪过,骆轻雪就砸了个空。 朱有孝头疼的财政问题还没有结果,又一个事情出来了,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熊廷弼被囚车押送回京,历史上这个事情大概就发生在这个时候,朱由校措手不及吃了大亏。 时至中午,吴谦便想着去探望一下尹志熙,看他恢复得如何,但老郎中说尹志熙虽说是皮外伤,但失血过多,需要静养几日,吴谦和水桃去了也没见着,只得又原路返回。 ------------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人去楼空 其实以钟龄现在的经脉强度,完全可以承受段从奕此前所言的治疗方案,但段从奕以保险起见为由,再次给钟龄进行了换血。 经历过两次换血的钟龄,外貌倒没有再多变化,只是习惯愈发接近踏云獐,喜阴畏热,夜间活跃。 这是快要彻底妖化的表现,但段从奕仍觉不够,要给钟龄进行第三次换血。 这下钟龄也坐不 ”呼!总算是折腾完了!“黄玄灵暗自松了一口气,此时的他,就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满身淋漓,这是被体内那股火属性法力给逼出来的汗气。 “我们顺着地下通道找到了设备,但没发现资料。”龙翼摇了摇头。 冰兰上了岸,运了一道劲气,将那湿漉漉的衣裙给烘干了,而后坐在了鸟背上。 李狐狸和飞鹰有点尴尬,让一个晚辈看着,怎么听都别扭,不过司徒枫的武艺他们是知道的,他还真能揍他们两个。 “那这么说你们刚才在场中的战阵也是燕王创造的。”这时赞迪里忍不住出言问道,自己的国王陛下根本没有问道点子上,至于什么万人敌那多半是对方的夸张,真要那样燕王岂不是就像他们传说之中的那些神明了? 叶寒一边说着,原本态度倒还算强硬,底气也挺足,可说着说着,竟不由得压低了声音,这话说起来,着实很是古怪,听起来很是矫情,并且还有些自恋的感觉。 这一刻,在“请战”之音轰鸣迭起的时候,这一场旷世战争的序幕,已经彻底拉开。 其中有两位气息最为雄浑的魁梧男子各自骑着一头模样似远古的翼龙模样的猛兽。 穿上衣服后,朱逸知重新恢复了大国使者的风范,不过当他再次看向黄玄灵,却不由得脖子一缩,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思铭,筎肆的事,我……对不起!”对于思铭,她终究是欠了这一句对不起,可是她知道这一句对不起根本不能缓解思铭心中的伤痛,一丝一毫都不能,但是她还是要说,因为说出來,她心里会好受一点。 这才察觉到,她在乾清宫待了一夜,按宫里规矩,乾清宫只有皇上才能住的地方,后宫妃嫔是沒有资格留下过夜的,就算皇上传召后妃在乾清宫侍寝,侍寝完后后妃亦是要被送回自己宫里的。 “我包里有。你自己找。”傲雪看到许辉南这一脸的蠢懵就知道他不知道就医卡。 看到赵敢那颇为镇重的表情,朱筱雅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坐进了东方之子中。 凛哭笑不得。这对欢喜冤家,能走一起也是不容易。根据八卦流言,俩人现实里还见过面了,目前进展的好像还很好。 白无常已经出去了一段时间,而且他的脚力还有他的精明,让赵晓晨找不到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他却是故意的放慢了速度,还有就是故意的径直的走着,甚至一个弯都没有拐的。 就在我们谈话之时,我们的头上老是飞舞着一只嗡嗡响的黄蜂,烦死人了。柔儿她们把那只黄蜂赶走了。 李彦之所以在海魔兽攻城战之前没有学习“连珠火球”,就是因为这两个硬伤的原因。佣兵讲究的是什么?是简单干脆!这种华而不实的魔法李彦是很不屑的。 开玩笑,那么大一个铲头要真照着人脑袋砸下去,可能会不出人命!? ------------ 第二百九十二章 银月令 山霞门地处长洲城东边的边缘地带,曾经也是东海仙山里数一数二的大门派,但千年之前的一场内讧,让门派四分五裂,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成为了一个二流小门派。 但经过长时间的休养生息,山霞门似乎又有了复起之势,近些年有不少出色的弟子在外展露头角,门派呈欣欣向荣之势。 看着内外景象焕然一新的山霞 以巨象族来说,灵魂只有三千年的活力,晋阶升华为传奇之后,灵魂也只能保持一万年的活力。 这样的解释可能不同于我们日常所接收的知识,看起来很唯心,但这解释可以解释关于水的一系列难题,并且可以推广至更大的空间与空间之间的相互作用和辩证关系。 看到亮光,秦风立即向他们发现了信号,告诉司慕风他们的位置。 “这是什么?”寐照绫走了过来,看着他枪头的东西,顺嘴问道。 鬼面古玉揉了揉太阳穴,一挥手,洛无笙被夹在墙里的衣角被抽离出来,还在大骂墙壁不要脸的洛无笙,看到刚刚还在墙里的衣角,这会儿正安安静静的呆在它该呆在的地方,洛无笙看看墙再看看衣角,来来回回一直看。 说起来,她自己也还是第一次的尝试这种减肥恢复身材的办法,没想到效果不错。 科主任这个职位不高不低。在本科室就是老大,什么都自己说的算。而对整个医院来说那么多科室,一个科主任也不会太显眼。 看着恍如千军万马冲杀过来的干尸,苏木连忙吃下几颗回灵丹,提上手中的光剑,向前踏了一步,好像在等待什么。 晴姐的脸色告诉我,她肯定觉得辉战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也是,辉战是痞子出身,身上总有一副混混的影子。 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无关人等听来,张占魁此番话,大不了是个炫富、卖弄的意味,但在贼人耳中,这话却如同待宰的羔羊叫咩咩,如同待杀的鸡鸭叫喳喳。 高琼得知两人从外地来,要在城中待上一段日子,便邀请两人住下来。 转眼间,叶暖雪便放下了对陆舟的执念,转而开始操练起自己的武功。 不错,刚才在那种许多仆人都在的情况下,安琪的生身母亲也依然对此无动于衷。一个本就是行动不便的半身瘫痪之人,却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被所有人无视,可想而知安琪的处境是有多么糟糕了。 后半夜里,一阵冷风吹过,李诗梦冷地缩了缩脖子,与那人接触的地方却是一阵阵的发烫。 烈燎原感到大脑思维在瞬间出现了空白,但他的身体却不需要大脑指挥突然动了起来,与此同时地面上也有一人忽然蹿出。 毕竟除了那些天生不要脸的,没谁会在自己成为拖后腿的存在以后还能心安理得。 “不会的,在下的寨民是不会管这些事的,他们只道是姑娘办事不力,这才被在下悄悄处理掉的罢了。”南枝一脸云淡风轻道。 楚航熠扫了一眼谈英俊那爆炸头,更加嫌弃了,起身,坐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离谈英俊远远的。 宁堇延也没多想,就用自己的筷子给她夹了一点其它的菜放到了她的碗里。 见她如此,梁氏毫无畏惧,带着挑衅对视上她目光,由于高的问题,微微仰着下巴,开口讥讽说道。 原来,这次谢夫人倒是没有骗她,躺在床上,叶离笑了起来,她的妈妈难得没有骗她,真是可喜可贺,可是为什么笑的时候,还有好多液体,冰冷的,顺着眼角滚落在她的耳朵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