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一章、书生下山 三月,孤山上还是没有草木发芽,那书生却等不及,背着包袱下山去了。 竹间派新长老欢迎仪式上,洛山河进行了门派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演讲,彻底征服了场下的几万名骄傲的剑修。 在正邪不分明的年代里,位于梁国的竹间派,成为了正道执牛耳者,在天下间广收门徒,于是洛山河来了。 初来乍到,就坐上令人眼红的长老之位,并在门派驻地进行了大规模的欢迎仪式。 一时间他成为江湖中活着的传奇,说书人的台词又要多加些新的内容了。 不为别的,在讲究传承的年代中,他的师父作为《江湖秘史》的作者,足以让这片武林中多一位大侠的名号,洛山河的加入也让竹间派的名头一时无两。 再强的武功,也抵不过那纸和笔上写的行行字迹,若是在每周发行的小册子上参他几笔,大侠的名号就算倒台了。 宁愿自杀也不愿意得罪小气的读书人,这是习武之人的信条。 练武一为防身,二为流芳千古,可这千古好说,流芳却不是仅凭手中刀剑可说的。 洛山河站在精致的石台上侃侃而谈时,台下的众位弟子心中五味杂陈。这位手中可握着时下的风向标,他嘴巴往哪里一努,局势就跟着往哪里变化,可来到这里也不是坏的,就看谁能够近水楼台先行一步,一跃成为大侠了。 不久前洛山河带着行囊走出孤山上的学堂,是带着艰巨的任务而来:自从上位武林盟主去世,已经过去足足十年,江湖需要新的领头羊,选择竹间派的原因,也是他认为剑客里最容易出这种人才。 “我到此的目的,正是因为从你们之中,已寻出能够成为新任武林盟主的人选,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内,我就会将名字公布于世,他的故事就在于我的笔下!”漫长的十小时,连苦修都无法坚持住纷纷昏睡过去,这最后的话将他们唤醒。 由七国十四派联合编写的《江湖秘史》,历经十年时间,已经进入尾声,这本书的分量不言而喻,只要出现在上面,手中这把剑就算没有白练。 “洛长老,这里是您的住处,这块腰牌能够让您在这里出入自如。”这位充当侍从的弟子,不仅要背着沉重的背包,还要保护他的安全,毕竟这位长老不会武功。 从地图上看,梁国处在大陆的边缘,同时拥有山川和水域,幅员辽阔、人丁兴旺,七国中很多江湖传说,皆流传自这里。 洛山河出生在这里,幼年被带进学堂后,由师父一手带大,习得满腹经纶的同时,并不是不谙世事,这里的文人都市侩的很,适者生存的道理他们比武者要懂得多。 竹间派在武林中赫赫有名,选取的地址就在帝城的近郊,驻地中有三座高山,被命名为“三剑山”,每年都有很多诗人来到此处吟诗作对,门派的经费有客观的一部分是他们提供的。 当然乐于此,毕竟弟子们也是要吃饭的,总教主常常用大隐隐于市来开导众弟子,将三剑山开发成旅游项目,弟子在修炼之余便充当服务员的角色。 长老们居住的,则是其中最顶尖的客房,在三座高山后面的湖心岛上,是只有贵宾才能付得起的价格,房间内整天点燃着凝神静气的香料,从味道上来讲就是绝对的高级货。 将沉重的背包放在桌案上,侍从便走了出去,只要自己吩咐,对方会随时出现,这得益于房间中的传音筒,而发明者则是洛山河的师叔,一位真正意义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存在,总会有奇思妙想出现在他的脑袋中。 趁着天色尚早,未到午夜时分,洛山河便带着随从前往期间景观。 他很想见识见识那片竹林,就算自己的师父都会赞不绝口,要知道从记事起,就没见过他老人家轻易称赞过什么,在印象中是个顽固不化的评论家,是个口味刁钻的食客。 竹间派的起源地便是湖心岛后面的庞大竹林,就算门派被开发成旅游景点,这块地方是从来不会对外开放的,洛山河随着随从乘上小舟,夜晚的湖面有些寒冷,不过湖风并不能吹透身上精致的服饰。 内层穿着金丝软甲,贴身套着特制的防护服,就算长剑刺中也不会破掉,这也是洛山河此时为何能傲然立于舟头的依仗。 “你叫什么名字?” “禀长老,我叫吴梅久。” “吴梅久?你是这竹间派的第几代弟子?” “竹间派传承至今已经五百多年,我是第十五代弟子,是吴长老的侄子,现在修习的是竹间派的水行剑法,当时入门派的时候测试出有水灵根在,在十岁那年就突破第五层境界,算得上是我这代弟子中的翘楚……” “你怎么比我还能说?行走江湖这点是万万不得,你最好明天就准备随身纸笔,把我说的话牢牢记在上面,我会跟学堂那边说,下个月的册子上,有你的名字。” 二者的对话随着小舟的到岸而一同停下,吴梅久走在前面带路,其实也用不到带路,从岸边开始就生长着翠绿的竹子,顺着整理好的小道,就能来到当年开山祖师练剑的地方。 最为尊贵的门派奖励,就是用此地的竹子所锻造的竹剑,不过洛山河来到此处时,就得到了一把,此时正悬挂在腰间,竹制的长剑和不知名木头制成的刀鞘,上面镌刻着精美的文字,是针对文人所特制的,他们总喜欢这种精美的制品。 竹子外形像是无柄长剑,顶端锋利无比,单单截取下来,就能够当做利器所用,更别提使用哪种特殊工艺进行制作了。 道路所通向的,是当年竹间派祖师所居住的茅草屋,现在门侧修建了石碑和凉亭,供来者休息。 “早知如此景象,就带着学堂的画师前来留作纪念了。”竹林间微风习习,石碑上书四个字“竹间静室”,虽然在密林中,却不妨碍皎洁的月光落在此间,而充沛的剑意就算一无所知的文人,也能够感受到,单朝着石碑看去,便觉着双目刺痛。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二章、凉亭遇刺 为什么要习武呢?到头来还不是被那一篇文章压的抬不起头来。 自己的笔墨纸砚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学堂出品必属精品,原材料的价钱摆在那里,相比门派中那些弟子使用的铁剑,价格不知要贵上几何。前些日探访竹林,是此间唯一安静去处。 三剑山太过繁华,一是帝城近郊,本身商贾高官就比较多,有如此美景的地方,自然而然便成了逍遥去处,甚至要与帝城那些寻欢作乐的店家还要出名;二是门派本身弟子数量众多,光是常年在门派内的,就有近万人,每日不管是山林间还是练武场,处处是穿着青衣的弟子。 只有长老能穿白袍,或许是太容易脏的缘故。 说起身边的这位侍从,洛山河就更加不耐烦,对方要比自己的话还要多,记录他恶行的本子已经快要写满了。 “长老早!” “哟,洛长老,早上好啊!” 不论是弟子还是同级的长老,都会对洛山河客客气气的,每到深夜还会时不时有人悄悄登门拜访,无非就是送些礼物,想要在书中留名而已。 今天早起了些,乘着小舟来到竹林,只有在此处吴梅久的嘴巴才会老老实实的闭上,于是这座凉亭就成了每日洛山河的必去之地。 “这竹子做的剑,能有多锋利呢?”手中四寸的毛笔当做长剑,在空中比划着,就算未曾习武,这每日看着弟子们练习,一招半式的花架式还是很简单的。 “你想知道?我告诉你!”林间忽然风动,强烈的危机感从身后传来,脊柱紧绷着向前下意识扑倒,只觉着一道凉意紧贴着后背划过。 “吴梅久!救命啊!”声音还停留在喉咙间,背后的凉意就再度袭来,洛山河顾不得身上白袍,在凉亭的青石板上迅速翻滚,透过翻滚的间歇看到凉意的来源,是位带着面具的刺客,手中拿着把翠绿色的长剑。 一溜火光顺着翻滚的路线快速袭来,就在洛山河身体碰到凉亭边缘无路可滚时,终于听到亭外大喝一声:“刺客休走!” 吴梅久长剑开路一招天外飞仙,此时横躺在地面上被吓的有些涕泗横流的洛山河,此时心中闪过无数个画面,这次一定要将吴梅久的功绩写到小册子里! “哼!”刺客见状原本剑尖指在地面上,顺势上挑用剑身挡住正面一剑,吴梅久的剑能将空气中的水汽调动起来,剑意是绵延不绝,很适合长时间战斗,而刺客的剑意锋利无比,像是五行中的攻击性最强的金行。 见到蓄势的攻击被轻易挡住,吴梅久沉下脸来,要在洛长老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直接怒吼着将手中长剑甩出炫目的剑花,直接将对方退路完全封锁,只有从正面接下。 刺客双手在剑柄出用力一拽,居然是一长一短的双股剑,短剑反持与长剑交叉,在被水汽笼罩的剑花中精准无比的架住,将吴梅久的进攻锁死,进退不得。 吴梅久脸色有些潮红,他发现任凭怎么用力,长剑就这么被卡住无法抽出。此时洛山河已经从地上有些仓乱的爬起来,抄起桌上的砚台投掷过去,刺客似乎是感觉到侧面有危险,抬起一脚揣在吴梅久小腹,同时双手用力将长剑向后扯去。 顺势做了个平板桥,对方的柔韧性超乎了洛山河的想象,砚台从平躺的腰间掠过,砸在地上。 而紧身衣做出如此动作,却让洛山河发现对方胸口微微隆起,是个女刺客! 吴梅久见到手中没了长剑,便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向对方,同时扭头大喊:“洛长老快走!去湖边!” 刺客冷笑一声,挥剑横在胸前刚好挡住扑来的吴梅久,向上发力,将他顶开的后随之短剑投出,刚好钉在被顶开的吴梅久身下袍尾,剑刃轻松插进坚硬的青石板,将袍子钉紧。 这货居然直接晕了过去!他在装死!洛山河心中不觉间将吴梅久的家人问候一圈,要么他这五层的境界是假的,要么就是来者境界太高。刺客回头长剑就要落在自己脖子上,吓得洛山河赶忙身形一矮,堪堪躲过。 “这位仙女,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干嘛要苦苦相逼呢!啊!”一击躲过,刺客左手抓来刚好扯到白袍末端,将蹲下向后快速爬行的洛山河扯住。 竹剑便趁着这瞬间的停顿,贴在了脸颊上,冰冷的触感清晰地传来,这下连冷汗都冒不出来了。 当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人们反而会变得更加镇定,洛山河长舒一口气,心中想着自己在如此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要被莫明杀死,那些个宏图霸业和胸中万千想法都无法时间时,反而深处左手轻轻将剑刃向上捏起。 转身站了起来,脸贴脸看着对方,绘着竹子的面具,从绘画方法上来讲,断然不是凡品。 可就这样一位刺客,是为了什么来刺杀自己?她不缺钱,光这面具拿出去,都能够值上个几万,而这竹剑的材质与此地竹子如出一辙,那想必也不缺地位,亦或者是对方偷得? 由于贴的过近,阵阵体香传来,洛山河一阵失神,刺客似乎看到这幅表情后有些厌恶,再次将剑落在了他勃颈处。 忽然长剑向后挥去,停留在想要偷袭的吴梅久双眼之间。 “再动,命没了。”刺客冷冷地说道,声音还有些悦耳,吴梅久举着双手退到凉亭边上,沉刺客下腰捡拾短剑的功夫,用近乎轻功的速度消失在竹林中。 “洛长老!我这就喊人过来救你!坚持住!” 洛山河阴沉着脸,早知如此也在学堂那边跟着护卫学点逃跑的功夫,以自己那种奔跑速度怕是跑不过对方的剑。 刺客将缠在短剑上的破布撤下,双剑合一后插回剑鞘。 “我问你三个问题,若回答不上来,你命没了。”刺客坐在凉亭的座位上,审视着洛山河。 “第一,你还记得我么?” “敢问这位仙子,你连面具都没摘下来,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三章、竹林三问 凉亭外吹来的风格外的透彻心扉,洛山河此时正在拼命的使头脑清醒起来,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应该很快就能够想到办法来解决眼前这棘手的问题。 对方拥有竹剑,看情形若不是竹间派高层人员,那这把剑就是偷来的。 对方是个女子,在来此处的这些日子中,门派上上下下的管事长老都已经见过面,年纪都对不上。 在经过一系列排除法后,洛山河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开始渐渐凝聚出来。 一切的一切都要后退到十多年前,在七国十四派的势力范围中心点,出现了一座静悄悄的学堂,建立在梁国的某处荒凉的孤山上,这座山地理位置偏僻,在学堂开始对外招收学员时,当地的官吏才得以发现。 洛山河就是那时候被师父带进学堂的。 那时自己在街头流浪,吃不饱是每天都要做到的必修课,饥饿感让他保留下儿时的完整记忆,因为瘦小,连要饭都没有资格。 是师父将饥寒交迫、随时都可能横尸街头的小娃娃,带进了孤山上的学堂,吃饱饭的梦想得以实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第一顿饭桌子上那雪白的馒头和热腾腾的肉汤,也第一次感受到,雪是冷的。 学堂的经济来源,靠着编写传记和书籍为生,在习武之风盛行的大环境中,学堂用智慧立于七国中,当洛山河开始读书识字时,才真正意识到学堂的地位有多么超然。 每周的武林通报,是一本小小的册子,上面有画师精心描绘的人物或者场景图,是一位位侠客的英姿。 周三是发售通报的时间,晚上就会有丰盛的晚餐等着自己,都是门外面那些侠客们登门拜访,亦或是官吏乡绅带着礼品前来。 学堂的叔叔伯伯们,都会将各种新鲜玩意儿扔到仓库中,而洛山河是唯一可以自由出入的人。 所有人都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来对待,而洛山河的才气也不负众望,十年时间内就将学堂那漫山遍野的书籍,研究的通透无比,双手可写梅花篆字,人也长得像个脱俗的儒雅公子。 就在八岁那年,洛山河遇到了个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后怕的人,那是个初次见面就将长剑捅进自己右肩,害得一个月都无法提笔写字的女孩,遇见的那天春风和煦,自己正在房间中读书。 忽然外面师父在呼唤自己,便推开门,刚走进中厅走廊,迎面就跑过来一位身穿浅绿色绸缎衣服的小姑娘,年龄与自己相仿,可手中却拿着把明晃晃的长剑。 洛山河哪里见过这个,只知道是要命的凶器,便大喊一声,惊得小姑娘没看到廊前的门槛,奔跑着绊倒,整个身子向前飞扑而去,噗呲一声锋利的剑尖就捅进右肩,过度的惊吓当场就让洛山河仰面而倒。 不知何时隐约听见有交谈的声音,内容似乎是给谁谈婚论嫁,软绵绵的床让洛山河很快便再次昏昏睡去。 那姑娘之后一段时间每日都来院中,洛山河便再不出门。 “等你学成,我要送你去竹间派,替为师我收集素材,也算是你学成后的初次写文章。”这是姑娘离开后,师父在门外给自己说的。 “此次去竹间派,在忙完手头的事情后,记得去拜访青峰上人,他是为师的故交,别忘了带些好茶,他爱喝茶。”这是不久前,洛山河在满院的叔伯目送中下山时,师父托给自己的事情。 被刺客这么逼迫下,洛山河全都想了起来,所有的回忆如同丝线,在脑海中渐渐梳理整齐,想来早应该去拜访这位青峰上人,却一时忘记,耽搁了下来。 这竹林的风吹的更加肆无忌惮,可怎么也吹不散额前那细密的汗珠。 滴答、滴答。 将地面打湿。刺客见状噗呲乐了出来。 “第二个问题,你来此处也有些时日,为什么不来拜访?”刺客此言一出,惊得洛山河向后练练褪去,后背靠上了冰凉的亭柱,那段往事愈发清晰起来。 学堂中的叔伯似乎都是世外高人,画师能将天地万物都复制在面前的白纸上,护卫们徒手便有千斤巨力,而师父他们则是名传天下的大学士,手中的毛笔威力比刀剑大得多。 最让洛山河喜欢的,是看山门的老伯和喜欢搞奇怪发明的师叔,前者时不时带着贪嘴的他打打牙祭,后者经常带他玩耍,那些稀奇古怪的发明,师叔将图纸都画在了书本上。 记忆最深刻的,便是满山的书籍,学堂将半边山都挖空,当做储存书籍的空间,这里真有那么多书,而洛山河把它们都放在了心里。这也是在与那位姑娘相遇后,才开始的转变。 从贪玩好吃的顽童,变成了谦虚谨慎的才子,那带着寒气的一剑,他是真的怕了。 在外面要饭吃,会经常被人揍,他也没有躺下一个月时间。 在山中读书的时光过得飞快,那个姑娘则被大量的书籍压在了记忆的深处,现在满腹经纶都无法将那段记忆再次埋藏,洛山河沉重地倒咽下口水,他已经知道刺客的身份了。 江湖中人都知道,竹间派掌门青峰上人一生无儿,只有个独女,若是能赢取这位小姐的芳心,那此人的江湖地位便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今年正逢这位独女十八岁生日,青峰上人会召开比武招亲大会,一方面江湖中许久没举办过大型活动,另一方面便是彰显竹间派的地位,而至于独女的婚姻大事,明眼人早看出来,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算算时日,招亲大会还有月余时间,给长老们的正式通知还没有传达下来,或许是大掌门还没想好具体的活动细节。 “第三个问题,”刺客起身来到洛山河面前,抬手轻轻按在他的右肩上,“参不参加招亲大会?” “梦长歌!你你你不要太过分了!”洛山河面色阴沉着咬牙说道,感觉到右肩忽然又隐隐作痛,想必肯定是剑伤复发了!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四章、有女长歌 虽自幼性格便是顽劣不堪,但好在也是掌门之女,聘请了不少的教师先生来管教她。 时间不长就都被她想方设法的羞辱走,即便不敢多言,这位大小姐已经被周围千里的学士们打上了黑名单。 “又是竹间派的委托?不去不去。”将盖着徽章的信纸丢在一旁,老学士回房打水洗脸。 帝城的学士府接受对外的委托,靠着这些来养活学士们,近些年最艰难的委托,就是竹间派青峰上人的。 出价很高,自从上一位去三剑山的被放在门板上急匆匆抬回来的之后,再也无人敢应此活。 三剑山中间山峰的顶端,刚好建立在中轴线位置的木质楼阁里,摆个阴阳图案屏风的房间中,道士打扮的长者正吹拂着杯中热茶。 瓷器茶杯微微颤抖,鼓胀的太阳穴被花白的发丝遮挡着,习武之人的全身都因为桌案上放置的信函而抖动着。 “岂有此理!真的是岂有此理!那帮老木头,我宝贝女儿怎么着了?都不敢来!” 长者喝完茶跳下椅子,拂袖而去。推开的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墙壁悬正中的剑匣随着从门缝飘忽出去。 “把这个木门修好。”站在门外的侍者赶忙应允。 今天可是要参加门派会议的日子,同时也正式向外界传达比武招亲的具体时间。 竹林里躺在石板上面的吴梅久,趁着不注意已经将身体挪了好几次。 “这狗子的地面,实在是太凉了,这俩人怎么还没有吵吵完?看来他们两个是熟人,那可是苦了我了哟。”吴梅久嘴里小声嘟囔着,他算是被刺客给打怕了。 偷眼观瞧,局面已经被控制住,洛山河性命无忧,只是困于这男女旧情里,有些麻烦事。 一边是冷汗直流的柔弱书生。 一边是手持利刃的黑衣刺客。 “明天来找我,随我去一同见父亲!”梦长歌小女子姿态的跺跺脚,轻哼着大步离开。 “梦长歌!你等着!我就看看你父亲管不管你!”洛山河捂着肩膀,望向这个窈窕的背影,反而感到后背发凉。 时隔多年不见,这女子简直不成体统,怪不得世间传闻没有学士看过来传授学业。 书卷气向来与习武格格不入,梦长歌怕是生错了女儿身,在习武的天赋上隐隐超过当代的大师兄。 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将心情彻底打乱,洛山河忿忿地收拾好摊开的笔墨,一脚踹在吴梅久的屁股上。 “唉哟!”僵直过久的身体终于大幅度活动起来,吴梅久讪讪地笑着,将砸过来的东西重新收拾好。 “洛长老,这边走。” “要你有什么用!一个女流之辈都对付不了!” 将背影留给吴梅久,洛山河咬牙切齿的甩袖而去。 竹子再长出来新节时,就是比武招亲的日子,也是梦长歌要准备大闹天宫的时候。 “小白,你说准备十把飞刀会不会有些少?” “我的大小姐,又不是上阵杀敌,没必要准备这些吧?”若不是外面牌匾上写着闺房禁地,这里的陈设绝不会引起任何这方面的联想。 房间两侧的支着的铁架台上,摆放着刀枪剑戟各种兵刃。 数量最多的还是剑类武器,梦长歌正在铁架台旁边擦拭着成套的短刀。 身为她的贴身女仆,承担着包括日常起居在内的一切事物,此时也在帮着整理能够佩戴的武器。 “你对新来的洛长老怎么看?”因为是与自己一同长大,洛山河的底细她也略有耳闻。 仅仅知道是掌门定下的婚约,具体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 “他在三剑山的声望蛮高的,弟子们都对他印象不错,怎么了?” “我刚见过他,感觉好差劲的,也完全不会武功,就是个弱鸡。”梦长歌期望中的归宿,最起码要比自己强大,洛山河从哪一点都完全不符合她的标准。 小白咂咂嘴,她所服饰的这位大小姐平日里没少欺负弟子们,那位大师兄因为与掌门的关系最亲近,遭受的打击最大。 她若是个男人,必然名动武林,可惜生来不足,无疑承担大任。 掌门年事已高,用不到几年时间便会退居二线,偌大的家业需要继承,这才打算比武招亲。 话虽然说的很轻巧,里面涉及到的厉害关系连她这么个做下人的都清楚的很,谁要娶了梦长歌,谁便是这三剑山的大掌门。 梁国境域环境纵使局面稳定,可向来江湖儿女生来便担着江湖事,雪长白的父母是死在漆黑夜晚的郊外,留下她一人在家里熟睡,被赶到此地的竹间派弟子所救。 带到三剑山居住后,恰逢掌门巡山,索性将她带过来与梦长歌作伴,因为那家人姓雪,就由掌门赐名叫雪长白。 房间的烛灯几乎又点亮了一整晚,直到天色破晓,才燃尽熄灭,掌门恰好忙完事情正沿路走来,刚好看到忽明忽暗的微弱光亮。 “这丫头,又是在整晚作妖,不得不防,不得不防呐!”掌门摇摇头,叹着气飘回自己的房间。 早在几年前,父女俩就因为意见分歧经常争吵,而搬开来居住。 刚要泡壶茶润润嗓子,就看到蜿蜒小道上走过来位年轻人,还提着精致的木盒。 蜿蜒的小道由白净山石堆砌而成,直指山顶,只有在到达尽头的时候,方能亏得这躲藏着的楼阁。 掌门用鼻子在空中猛地嗅了嗅,不由得叹了声:“真是好茶!” 来的正是洛山河,身上还散发着伤药的气味,昨晚经过药浴的浸泡,这才将心理的创伤平复下来。 玉泉山半腰生长的茶树,是梁国境内品质最高的茶叶,经过马不停蹄的运输,在前些日刚刚送到洛山河手中。 用木盒垫着绣娘编制的精美绸缎,外加水晶玻璃杯,这才是最高等的礼品套装。 木盒是山神木所做,能够成倍的放大茶香,这种木材生长缓慢,被行家里手也称作千金木。 “来的可是玉泉茶?”掌门急忙打开门,迎到近前来,看到洛山河有些憋笑的表情后,赶忙慌张改口。 “来的可是洛老先生家的那位才子?”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五章、青峰上人 进屋分宾主各自落座,剑匣悠悠飞回墙上挂好,房间里只剩下沸水的咕嘟声。 “哈哈,山河啊,还是你懂我!这玉泉茶最好是搭配着椒盐土豆,才真正称之为人间极品!” 老头儿坐在太师椅上晃动着双腿,小口小口抿着茶杯,喝一口茶再吃一勺椒盐土豆,陶醉的表情溢于言表。 “来到这里也有些时日,还住的习惯?”等这半壶茶下去,老头儿这才缓过神来,看到洛山河带着复杂的表情正在瞅着自己。 传闻掌门爱喝茶,在竹间派并不是什么秘密,可百闻不如一见,这满屋的茶具,以及靠近窗台的那些瓶瓶罐罐。 这些里面存放的,便是每年弟子们外出做任务时,带回来的各地名茶。 想要贿赂掌门也简单,只要些许茶叶,这话语就会软上几分,老头儿充满童趣的性格,很受弟子们的喜爱。 “还是很习惯的,就是这三剑山的安保工作做得不是太好。” 洛山河笃定掌门已经知道自己的宝贝闺女的光荣事迹,这件事也是师父告诉他的。 师父姓洛,收养的孩子自然也姓洛,师父小时候就与青峰上人交好,虽然很长时间见不到一面,但时长有书信的往来。 “对于小歌这般顽劣,我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老头晃晃脑袋,自家闺女的性格和他完全不同,每当谈及此事,总会不由得回想起那因病去世的老伴来。 本想培养出来个大家闺秀,为竹间派和自己的脸上添些光彩,奈何自梦长歌八岁那年,挥剑误伤了人后,自此彻底迷上了舞刀弄剑。 望着对面而坐的事情发源者,老头儿五味杂陈。 “先不谈此事,正好你今日也来了,关于这门婚事,你觉着什么时候定下来合适?” 在最近的书信里,将婚约事情简单谈及一些,洛老先生的意思是交给青峰上人来做主。 “什么婚事?是说即将要举行的比武招亲?”洛山河有些茫然的问道,自己在先前没有听到任何关于此事的消息。 “不是比武招亲,你师父没给你说?”老头儿反问道。 “只让我来拜访您老人家,还要带着好茶过来啊?没说别的。”洛山河心头忽然涌现出些许不好的想法,虽然山顶空气凉爽无比,但额头的汗珠还是缓缓流出。 接下来说的话,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我就说老人精聪明,要早给你说你肯定不来。” 老头儿将信纸递过来,带着孤山印的纸张是学堂的特有物,外人是无法模仿的。 洛山河读完书信,恨不得现在扭头就跑,离开这地方。 “算来你那宝贝闺女也即将成年,当年谈到的婚事转眼便到了时间,看到书信的时候山河已经在你那当上长老了吧。具体事情都交给你定夺,我出面不合适。” 最后面还画着个老书生的简笔画,显然出自洛老先生的手笔。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行!那丫头我可受不了!” “爹!我也不同意这件事!”从房门外一阵风吹来,梦长歌的身形出现在二人面前。 手里还提着个食盒,应该是带过来中午的吃食。 没想到恰好在房门外听到谈论关于婚事的事情,当得知作为父辈的两位已经将事情定下来的时候,梦长歌就觉着有些气恼。 “掌门,不是说要弄比武招亲么?那这婚约我看就不必了吧?” “那就是个幌子,到时候招收的只是我关门弟子,顺便给门派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肃清敌人。” 高层决策通过大型活动,来达到清理潜在威胁的目的,毕竟掌门年事已高,膝下无儿,难免会有宵小之辈惦记着偌大家业。 比武招亲作为竹间派的变革节点,掌门自然要先出门打点要事,此次行动关乎七国十四派的江湖排位,与别的门派提前通知也是好事。 婚事当然是与洛老先生定下来的,让两个小辈先互相熟悉一段时间后再结婚。 “我心目中的合适人选最起码要比我强,像他这么软软弱弱的,我不喜欢。”姑娘用余光瞄着端坐在一旁的洛山河。 浓重的书生气夹杂着令习武之人讨厌的心机,是让梦长歌最看轻的。 “姑娘没有姑娘的样子,天天舞刀弄枪乱伤人,你以为会有男人看得上你?” 梦长歌的容貌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今天来这边身上还佩戴着不少暗器,这是洛山河从腰间露出来的金属物体判断出来的。 “你还提那件事!当初我那是学艺不精,才不小心误伤到你的!现在肯定不会了!”说着梦长歌就要拔剑,被老头儿赶忙按住。 自己这个闺女怎么都好,唯独这好战的性格改不了。 “都不要吵!你们许久未见难免会有些摩擦,刚好有个任务需要去帝城,你俩一起去吧。” “我自己去就行。”两人异口同声的拒绝与对方合作。 掌门一拍桌子,将掌门令拿出来砸到桌面上。“门派任务不得违抗!” 拿门派大义将两人压制住,洛山河则是小声嘀咕着什么道貌岸然的话语,之前还嘻嘻哈哈的轻松氛围,变得沉闷起来。 “既然没什么疑问,你俩就尽快出发吧,不用带其他弟子,你俩过去就行,没什么需要动手的任务。” 拿着令牌去贡献堂换取任务物品后,两人趁着天色还早就抓紧下山。 距离帝城不远,但也要赶大半天的路才能到,马车的速度在山道快不得,更何况没有随从带着。 出门才知道吴梅久的重要性,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做,那沉重的行李压得他腰杆子都弯了下来。 马车在山道上颠簸着,剧烈的摇晃快要将喝的茶都翻腾出来,这出门连个马夫都不愿意给,掌门是真抠门。 马夫的市价一趟是二十铜板,安排任务是另算价钱。洛山河宁愿自掏腰包,也不愿再坐这马车。 “你能不能慢一点,马车快散架了!” “爱坐不坐!你可以下去步行!”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六章、千年帝城 马车摇摇晃晃的带起一路尘土,在傍晚时分终于来到这座梁国最为雄伟的城池脚下。 “七国有八城,狮虎盘踞高山之始,苍龙潜卧蓝海之源,这里便是梁国国都——狮虎大城。”洛山河跳下车来,费力地拖拽下包裹。 与自己身体差不多大小的行李,最下端装有木轮,在城门前光滑的石板路上推起来很轻松。 此行的任务在路途中已经得知,是代表竹间派参加个无关痛痒的活动。 朝堂庙宇不比乡间野舍,到处都是繁复的规矩,每年都要举办的将官选拔活动,需要竹间派来当做评委。 狮虎城的起源要追究到千年前梁国的建立,开国皇帝骑着一头英俊无双的狮虎兽,从西边打穿山脉,来到这里。 城墙高度超过十米,厚度超过十五米,外层用金属浇灌,在傍晚的残阳照耀下,熠熠生辉。 早有等候多时的官家仆人,等候在城门外的必经之处,见到二人到来,仆人们赶忙将行李接过手。 洛山河沿途看到街边坊市繁华景象,面色动容,与孤山四周的环境千差万别,帝城的居民数量更是远超寻常城池。 行商坐贾的摊贩如河底沉沙,拥挤在不算宽敞的街道两旁,在官家仆人们的带领下,在磕磕绊绊挤出条路来,走进官道。 宽敞的官道自然又是另一幅景象:远离坊市的喧闹声,官道上安静到有三两只燕雀停留,发出叽叽喳喳的交谈声。 足以满足两架马车疾驰的平坦道路,不知花费掉多少真金白银,将沿路石墩所雕刻的动物,都展现的栩栩如生。 虽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可洛山河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孤山少年,难免有些失神,这些吵闹的叫卖声在他来看,就是美好的人间气息。 这个时段的官道基本没有来往的行人,一般帝城走官道的,多在清晨到上午的时间段内,从朝廷那边处理政务返回的官员们就会在这段路上相遇。 朝堂之上是不敢过多的私下交流,而很多时候官员们也不方便相互接触,这段不长不短的官道,便成了互相交换情报最佳选择。 “长老们,到地方了。”马车平稳停靠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府邸前的空地处,两人走下马车,府邸的大管家身穿考究的礼服,作出邀请的手势,将两位让进门槛内。 “竹间派的洛长老和梦长老,府内已经略备薄酒款待,请二位移步中厅,随我来。” “多谢多谢,还请大管家头前带路。”洛山河顺势作出相让动作,后一步跟上。 虽经过多半日的跋涉,身上的白袍依旧一尘不染,这与特制的面料息息相关。 从府邸的正门,洛山河就嗅出金钱的味道来,当来到中厅的时候,雕梁画栋、假山流水更是一应俱全。 口头上虽说是略备薄酒,桌上摆着的依旧是二三十种菜码,道道都是精心烹制,包含梁国各处的特色美食,和往常难以吃到的名贵食材。 “洛长老,将官选拔活动定在三日之后,王爷此时正在皇上寝宫那里商讨具体事情。”大管家缓缓细语,他的声音带有磁性,让说出来的话也话也更有信服力。 “那等明日再上门拜访吧,梦长老我们该走了。”洛山河站起身来,将靠在门边的行李里取出两块包裹好的墨石,放在饭桌上。 “这是我仅代表学堂带来的礼物,请务必转交给四王爷。”洛山河说罢,不由分说的拽着梦长歌踏出门槛。 大管家面带笑意的随着送出门外,这笑容也随着洛山河的身影融入黑暗后彻底消失不见。 两块墨石被仆人收走,连带着饭桌上堆放的残渣剩饭。这些剩余的菜肴,都足够城中的居民几日的伙食,现在却沦为连府邸的狗儿都不愿下咽的渣滓。 被强行拽走的梦长歌一肚子闷气,在饭桌上的谈话就没插上嘴,现在又被直接拽走,她还没有细细品尝那些菜肴。 三剑山上可没有这待遇,四王爷现在朝堂如日中天,几乎是皇上的影子般,遇到事情时常会留宿寝宫。 这等地位尊贵的无可比拟,在帝城的风头也一时无两,能够居住在此地等待活动举行,在梦长歌看来是再好不过。 刚走出王爷府邸不多远,从黑暗的夹道里走出来个黑影,走进前来才看清楚对方面孔。 “两位长老,大皇子有请。”这位来自大皇子家的仆人,毕恭毕敬的深深鞠躬。 “看天色已晚,还是不忍叨扰大皇子了,请将这两块墨石替我转交给大皇子,择日我必将亲自登门拜访。”洛山河同样深深施礼,腰弯下来的幅度不比对方小。 仆人还想多言,就被沉甸甸的两块墨石堵了回去。 从官道通向最近坊市的短短百米内,居然遇到超过十位躲藏在暗处的仆从,每一位出现在面前,洛山河都会以相同的话语应对,最后结果就是送出去两块墨石。 当来到客栈时,沉甸甸的行囊已经空空如也,这些东西都当做礼品送了出去。 梦长歌心中的闷气已经丢在了官道上,这百米的路程在她感觉,要比与数十倍的敌人战斗还要疲劳。 望着洛山河那标志性的笑容和自然而然的动作,在代表着背后势力的仆从面前显得是那么自然。 而最惊奇的就是这些墨石,像建筑用的砖块那么大,的亏洛山河愿意带着过来。 没有这些礼物,显然是很难摆脱掉仆从们的轮番邀请。 房间只开了一间,是单人床,梦长歌有些警惕的跟着来到楼上,不久后门外店家又送来一床被褥,被洛山河铺在地上。 “你睡床,我睡地下。”这般客套,洛山河感到精神疲惫,需要抓紧休息。 梦长歌却不依不饶地开始发问:“为什么不在四王爷那边住下?到客栈来睡这种床铺?” 姑娘从未在这种散发着淡淡腐朽木头味道的房间里过过夜,前半夜是无论如何睡不着觉的。 “四王爷的床,怕是睡不安稳。”那边洛山河平躺着,很快便沉沉睡去。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七章、帝城三绝 帝城三绝 帝城喧闹的清晨,早早将洛山河唤醒,孤山可没有这么热闹。 乔装打扮一番,趁着梦长歌还在熟睡,溜出客栈。 清晨的坊市叫卖声不绝于耳,传闻帝城有三绝,这有一绝可是只出现在太阳还停留在东方的时候。 “包子!刚出炉的包子!热腾腾的包子!” “刚采摘的水果哟!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洛山河带着兜帽,低头漫步在过往的买卖人群里,不由得顺着那股香味儿,走到一处店面前。 “真不愧是帝城三绝的绝味,老板,来份大碗的!” “好叻,您先找桌子做好。”店家小本生意,一家四口人在经营着这处店铺,因为只忙活早晨,到正午前就关门歇业,赚到的钱也就够他们日常开支。 帝城三绝:绝味、绝色、绝景,早市尽头孟家牛肉面,便是占了这绝味。 传到老孟手里已是第八代,依旧秉承着只做小半天的习惯,其余时间需要熬制牛骨作为汤头,还要忙活制作第二天需要的面条。 很快热腾腾的牛肉面就端上桌来,洛山河取过木筷,心里想着再回学堂的时候,要和叔伯们显摆显摆。 牛肉面丝滑顺弹,非常可口,方才先喝汤的时候就有零星的面条随着汤滑入口中,滚烫的口感将一夜的疲惫驱散掉,让人瞬间精神起来。 孟家的面很简单,做到了真正的汤、牛肉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配料来点缀,老孟连做作的葱花都懒得多加。 “洛长老好兴致,竟也喜欢早起吃着坊间小吃。”就在这时,方木桌的对面又坐下一人,乐呵呵的说道。 洛山河并不认识对方,虽然他在帝城就没有熟人,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行程绝躲不过那些权贵们的眼线,毕竟这是在帝城。 但他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吃着,牛肉面就是要趁热吃才能有最好的口感,来者也没有着急,坐在那里喝着茶。 双方互相都没有理会对方,而等来者的茶碗喝干后,便起身在桌上留下三枚铜板。 “钱拿走,一碗茶我还是请得起的。”洛山河放下碗,取出一块碎银。 三枚铜钱被取走,来者没做停留,甩袖离开。 在鲜有行人的暗处,有斥候将此时的情报发出。 “李尚书的管家邀请洛长老,被拒绝。”飞鸽所传书信是这么写的。 稍微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些端倪,那些朝廷的锦衣卫也换上便服,潜藏在市井附近。 凌厉的目光像训练过的鹰犬,就算隐藏身份,还是很容易被发现,他们与普通居民还是存在着天壤之别。 回到房间里,梦长歌已经洗漱打扮整齐,醒来不见洛山河,那收拾的当的被褥还以为他提前逃走了。 “这味道?是孟家牛肉面!没想到书呆子还不差嘛。”房间里混着的香味,令梦长歌食欲大动。 小时候随着同门师兄弟每次来帝城,都会起个大早来吃牛肉面,但吃完就会再沉沉睡去,到正午时分醒来时,便会挨骂。 “咚咚咚,客官,宴香阁苏小姐在楼下,说要找二位。”门外传来店里伙计的喊话声。 这伙计在帝城也呆了十多年,从未见过宴香阁的姑娘白天出门,还是进客栈里拉人。 说到这宴香阁,自然是家销金窑了,不光是男人,连女人的生意他们都不愿意放过。 头牌的价格能卖到天文数字,一些外来穷苦人家的子女,经常会被卖到此处来。 洛山河虽然没有来过,但好在都在书中有着详细记载,帝城的大小事迹,当地的学士府都会及时整理成册。 “帝城三绝,绝色宴香阁,想必我面前这位,怕是二皇子眼下的红人,苏沐苏小姐吧?”洛山河装作急急忙忙地从楼梯跑下来,口中还亲切说着,像是老朋友那样一阵嘘寒问暖。 逗得苏沐掩面而笑,门厅站着的活计眼神就随着她的笑容而稍微失神,再看到随着下来的梦长歌,这才重新回过神来。 后者就差拔剑了。 她哪里不知道这宴香阁的厉害,皇亲国戚但凡她们盯上的,无论男女多半都会沦陷在宴香阁的桃花里,大批的钱财像城外湍急的河流,流淌进阁主的腰包。 想洛山河这种年轻的小书生,被带进去绝对连骨头都会被融化掉。 虽看不上这等柔弱的男人,但他毕竟是父辈选的,与自己还有些名分在,定然不会让他走进宴香阁。 却被洛山河用眼神制止,连续的挤眼浓眉终于是让梦长歌握住剑柄的手松开来,咬紧牙关地看向苏沐。 “哎呀,小妹妹我不会跟你抢男人的,这种青涩的小瓜还是你比较合适些。”这哪里躲得过苏沐的眼睛,伸手拉过梦长歌,还若有若无的指了指她胸前微微鼓起的衣服。 再看苏沐的穿着打扮,精致刺绣的和衣长裙,胸脯傲然挺立,明目张胆的露出半个圆来,这便是没将梦长歌放在眼里的资本。 行走这江湖不多不少,整整六年时间,凭借着过人的才情姿色,傍上了当今梁国的二皇子来,只等飞黄腾达日,摇身燕雀变凤凰。 与官家玩耍,当然要比官家更狡诈,苏沐的手腕连二皇子都死死卡住,更别说叫她来降服个没进过帝城的柔弱书生了。 在来到这里之前,还有些顾忌,现在看来她自己是多想了。 竹间派掌门的独生女,居然会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略施手段就让她失了分寸。 这趟必然会替二皇子将他拿下,这事关日后大事的成败,所以才亲自前来。 洛山河反手牵过苏沐的手,三人就这么晃晃悠悠迈出客栈来。 “我初来帝城,不懂得朋友相见还有这牵手而行的规矩,现在学起来应该还不晚吧?” “洛长老,帝城可没这规矩,只是我看着梦姑娘长得惹人喜爱,才牵过手来细细观瞧的。”苏沐这才将她的手松开。 梦长歌受不了对方身上胭脂水粉的气味,再好的香水也经不起浓妆艳抹,更不谈是窑洞姑娘的打扮了。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八章、独占花魁 话说这宴香阁正建在最繁华的地界,与皇城大门一南一北迎面而立着,罢了早市,才推开桃花木门。 房间设计精致,进门处右手边放着口聚宝盆,里面尽是来孝敬姑娘们的绫罗绸缎、金银玉器,天色破晓时分,便会有人过来清点数量。 时间久了大家也懂得阁主用意,聚宝盆里的东西从不可以看管,就算被拿走了,也没人计较这些。 做这一行当的,旱涝凭天,刚入行的肯定有吃不上饭的时候,聚宝盆就能免除她的饥荒。 体恤下人们,也是宴香阁拥有凝聚力的根本原因,帝城没有哪家的买卖能做到如此,连钱庄都做不到这般。 苏沐六年前来到这里,被微服私访的二皇子一眼相中,想方设法将她钓到手,却没料到反被苏沐绑牢,家里的妃子侍妾统统不顾,没事就往宴香阁里钻。 来找洛山河,其实是苏沐借二皇子之手,想要见识见识孤山出身的学士,究竟如何。 三人走到楼前,名家篆刻的牌匾写着烫金大字,眼下时辰还太早,只有晃悠悠出门的客人,衣衫不整、满面红光的风流客们,还在回味夜色美景,与苏沐擦肩而过都没回头。 “哼,这些臭男人,得了便宜便不见我,你说你们男人会不会都这样呢?”苏沐娇滴滴哼了一声,似乎是在表达不满。 而洛山河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进门的八扇屏风中。 与其他的销金窑不同,这里没有太多的莺莺燕燕,挡门的八扇屏刻画的居然是开国八位武将。 “宴香阁好威风,不像是处风月场所。”这反差感有些太过强烈,洛山河啧啧称奇的赞叹道。 梦长歌头一次进来,感觉浑身说不出的难受,有些慌乱的先一步走进后院。 中厅的环形走廊连接着相同的隔间,供夜晚留宿的客人使用。 房间里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羞得梦长歌有些红润。 “二皇子就在后院等着各位的,请随我来。”有侍女早在中厅走廊上站定,等候他们的到来。 侍女的着装显然不是烟花之地的打扮,应该是二皇子的人,洛山河也微微施礼,对方的身份到这市井间可不算低。 后院的陈设截然不同,处处摆设都透着清新典雅的感觉,更像是文人的书房。 石案间摆放在老柳树的底下,抽出新枝的柳条时不时会抚摸到案前的书卷。 清晨点燃的香,高高升腾起来,融入片片流动过的白云里。 二皇子身穿锦袍,就这么微笑着看向刚走过游廊的三人。 苏沐并没有转身离开,反而是坐在了二皇子的身侧,侍女端上刚沏好的茶来,将展开的书卷收拾好。 “二皇子请我们过来,有何指教?”洛山河没有端茶,开门见山的问道。 选择在此地见面,是要避开些耳目,毕竟当今圣上年事已高,随时都可能传位与皇子们。 权贵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准备,在那一天到来时,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早就听闻孤山学士个个不凡,今天可是如愿见到,果真不假。”二皇子生的副俊朗外表,留起长发能媲美这里好看的姑娘。 长得是柔柔弱弱,皇子们自幼习武,可二皇子的身子看起来要比洛山河还差上许多。 “哪里哪里,倒是二皇子要比画像上更要帅气些许。”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的客套着,不知不觉一壶茶下肚,梦长歌只觉着心焦口燥,对方明明有事情,却一直不说。 终于瞅到机会,梦长歌赶忙找到话题切入进来。 二皇子仿佛就是在等她开口,顺着她的话说道:“七国虽互有摩擦,但还算和平,但近日听说夏国百巧堂,入驻皇城参与国事,大兴刀兵,一副要开战的样子。” 洛山河在桌下狠狠踩了她一脚,谁先主动开口,谁就失了先机,这下轮到梦长歌头疼了。 “百巧堂的事情我也是略有耳闻,是他们的大师兄与夏国公主相好,这才入驻皇城。” “咱们梁国,这些年兵强马壮,奈何没有合适的将领统兵,听说竹间派有着几位不错的将才……” 二皇子的话被洛山河打断:“门派自当清净,这事不要再提,等此间事了,二皇子选个日子去门派找我,我来带你逛逛。” “哈哈哈,洛大学士说得好,不提了不提了,那就等梦小姐的比武招亲时,我必登门拜访。” 语气很明显,二皇子的意思是想将竹间派拉到他的战船上来,哪怕是娶了梦长歌。 洛长歌怎能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对方要参与这场地位纷争了。 将二人送出门外,一直一言不发的苏沐,瞬间换了个表情。 “这洛山河是个油盐不进的主,还是的从那小姑娘下手,二皇子你可得卖卖力气了。” 二皇子唯唯诺诺的拉着苏沐的胳膊,反身走进房间里。 洛山河刚走出门,就拐进身边的小巷子里,擦擦额前的汗水。 没想到背后的居然是苏沐,刚刚二皇子的眼神飘忽不定,洛山河就察觉到苏沐的表情有些自然的过分。 就算是花魁,在这等场合也没法保持镇定,除非她的地位不弱于几位,只能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手中掌握实权。 更甚至有可能苏沐将二皇子的虎啸卫也拉拢过来,才有底气对竹间派露出贪婪的表情。 “你要小心苏沐,那女人能把皇子都迷住,可不简单。” 梦长歌也隐约察觉到有些蹊跷,不过是凭女人之间的本能。 “那女人有些古怪,但我不是还有洛大学士在么?”她也学着苏沐,说话间将衣裙一摆,朝着洛山河展颜而笑。 “你这样并不好看。” “我!一剑劈了你!”两人打打闹闹从小巷跑进官道,没注意迎面来人,直直撞了个满怀。 四人仰面朝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几息时间过去,洛山河晃晃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才细瞧对方二人:一位身长九尺,背着块几乎等身的青石板,一位枯黄长髯,鼠目老者。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九章、街口遇袭 身背青石板的壮汉,被梦长歌撞个满怀,他自己都没想到四五百斤的重量,会被小姑娘撞倒。 老者身材瘦小,连带着的帽子都飞了出去。 “我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了,年轻人走路怎么不注意点。” “倒是你们,大白天带武器走官道,胆子够大的!”梦长歌注意到老人身后的刀柄,因为身高缘故露出来一大截。 官道是不允许平民带武器的,被巡视的官兵发现,会直接抓去地牢关上一年半载。 老者洋洋得意的从口袋里取出块令牌来,那令牌上刻画着一头狮虎兽。 将军令?作为给各地前来参加将官选拔活动的人所制作的通行证,这令牌有着允许能够将武器带进帝城的作用。 对方的身份不言而喻,看这身打扮应该是从梁国的边境那边过来的,服饰有着那边特有的风格,腰间系着铜铃铛。 “几位是丽州人士吧?是为了参加将官选拔的?”洛山河边聊边带着他们走进酒馆来。 “哈哈,我和老黄这次肯定能被选上,不远万里将趁手的武器带过来,遇到那家伙定要狠扁一顿!”大汉很好相处,几杯酒下肚便于洛山河熟络起来。 “我叫罗夫子,他是黄四爷,丽州人士。” “洛山河,这位是梦长歌,竹间派的。” “哦,竹间派可是大门派,看这白袍你们是长老吧?刚刚真是无礼了。”老者端起酒杯来表达歉意,一饮而尽。 在刚进店的时候,那扇青石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好在近些天外来者很多,不乏各地奇人。 木质地板被大汉踩得吱吱作响,幸好材质坚实,这才支撑着他们走上二楼来。 罗夫子是丽州远近闻名的石匠,天生神力能够举起千斤重量,偏偏又好习武,遍访丽州名师,习得一身好武艺。 在上次将官选拔的时候,遇到了同为丽州的黄四爷,他因为喝酒误事,错过了比武时间被默认为弃权了。 而罗夫子是遇到个阴险的对手,花言巧语将自己骗下擂台。 这次自己绝不会失手!见面就是一石板将对手击败。罗夫子这么想着,大口吃着饭菜,偏远的丽州很少有这种精致的菜肴。 看到二人性格直爽,洛山河心中有了想法。 “既然这样,就和我同行吧,还有两日时间带你们逛逛帝城。” “上次来我还没逛够,就被赶着回去了,这次可要好好玩玩。”罗夫子这种性格,太容易在外面被人忽悠了。 虽然黄四爷猜到对方大概的想法,但他只要有酒喝,倒也乐意如此。 参加将官选拔的,有不少都经历过多次,所以也面生面熟的,在街道上偶遇,也会打个招呼。 在加上罗夫子显眼的体型和直爽的性格,交到不少的朋友。 “那不是竹间派的大小姐么?罗夫子连她们也认识啊。”路上的熟人窃窃私语,作为梁国江湖的翘楚,竹间派的名声在外。 名门正派,就那么几十位长老,他们的长相和资料早就通过书册传遍梁国。 洛山河倒是不多么出名,但身上的白袍却也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嗖嗖!从斜侧忽然传来破空声,夹带着金属特有的鸣叫,目标赫然是他们这边。 罗夫子眼疾手快,肩膀一抖将青石板握在手中,石尘飞扬间横向扫去,刚好将暗器挡住。 两枚飞针闪着银光,钉在石板上,深入三寸,可见力道之大。 一击不中,更多的飞针顺着阳光,如雨点般射过来,特意躲过了青石板的防御范围。 黄四爷做出躲避动作,没有选择出手,梦长歌抽出长剑,剑刃恰到好处的出现在每枚飞针的必经之路上。 叮当声不绝于耳,飞针洗漱杯挡下。 洛山河腰间虽然也佩戴宝剑,但那只不过是装饰品而已,他根本不会剑法。 脚步隐隐朝着梦长歌身后错开半个身位,故作冷静的背起双手。 恰巧一枚被格挡出去的飞针,扎在了他的屁股上,洛山河面不改色的伸手拔出来,仔细观察。 还好飞针的针尖没有变色,万一有毒的话,自己可就糗大了。 “洛长老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好喜欢呢。哈哈哈。”梦长歌当然看到他的小动作,轻声在耳边说道。 这几天她都没怎么能插得上话,现在可算是找到机会小小的报复回来。 “来的是哪位侠客?躲躲藏藏的鼠辈!”黄四爷大声说道。 话音未落就有尖细的笑声传来,从街道边的二楼窗中纵身飞出一位,身穿宽袖花袍服,双手还不停的变换着指法。 “花仙子!”黄四爷瞳孔微缩,这女子手中不知有着多少种暗器,更有着不小的身份。 大将军的小女儿,又是江湖豪杰,不知此次忽然对竹间派长老出手,是有何用意。 这身宽袖花袍服里面藏着的种种杀机,在她轻盈落地的瞬间便消失不见,罗夫子的青石板上被各式各样的暗器扎满,令人触目惊心。 “小女子想请洛长老走一趟。”花仙子名为花晴,留着邻家女孩的麻花辫子,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完全想象不出她之前能够散发出那样强烈的杀气。 “我要是不答应呢?”洛山河平静的说道。 背后那只手还握着飞针,针在微微颤抖着。 他怎么可能不害怕,说不定下一刻就命丧黄泉了。 “不答应?那就有劳大家帮帮忙啦、”花晴拍拍手,街道四处围过来数十位黑衣人。 “你动用御林军,我要是上报朝廷,你会掉脑袋的。” 这些黑衣人行动整齐划一,绝不是寻常的江湖人士可以做到的,联系到花晴的身份,大将军有调动御林军的兵权。 “这件事情与掉脑袋相比,就没什么了。”花晴双手向下甩动,闪亮的飞镖被手指夹住,一步步向前走进。 刷刷刷!黑衣人纷纷抽刀,从四处围拢过来。 罗夫子深呼吸,大吼着举起青石板一记横扫千军,黑衣人明白他的攻击不可力敌,轻巧的从攻击上方跳跃过去。 而青石板做出不可思议的动作,原本横扫的攻击在半途反转,转为向上扇去!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十章、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 突如其来的转向,令黑衣人没有躲过,被青石板重重扇向天空,再落下来摔了个血肉模糊。 一击得手罗夫子双手拉回武器,挡在身后正好防御住三人的刀击。 黄四爷的身形移动非常快速,短刀的光影在空中拉出一条细线,在围攻中游刃有余。 每次刀挥出,必将带起一篷血雾,他的那把刀在刀背处有着血槽的构造,在捅进身体内会造成大量流血。 虽然御林军的配合整齐,可对方二人也不时善者,硬是打了个有来有回。 “哎哟!”突然罗夫子惊叫,自己腰间吃痛,赶忙虚晃一击跳出战圈,伸手摸到腰间已经扎进一般的飞镖。 飞镖滴落着淡绿色的液体,让罗夫子的身体动作有些麻痹,趁此机会黑衣人一拥而上,用绳索将罗夫子罩住,向后猛力拉去。 黄四爷看到罗夫子被抓,赶忙来到洛山河身边来。 “快走,对方的目标是你。”黑衣人的数量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着,黄四爷当机立断打算带着他撤离。 梦长歌手中剑花翻腾,与花晴战在一处,但显然对方没有用全力,还能空出手来暗算罗夫子。 “梦姑娘还是住手吧,此事关系重大,今天就算皇上来,我也要将他带走。”花晴想到所得知的事情,才意识到事态有多么紧急。 索性直接带着御林军寻过来,将洛山河强行带过去。 “花仙子!你听我说!”洛山河心脏急跳,周围的刀光剑影还夹杂着飞来的种种暗器,随时都可能丧命。 尽管对方说要请自己过去,不会伤害性命,可刀剑无眼啊! “我跟你们走!放了罗夫子,别打了!” “我想还是打晕了才保险……” 尽管梦长歌剑法不弱,但奈何暗器过多,还是被带着毒素的飞镖击中,昏了过去。 黄四爷最后战到力竭,最后被围上来的黑衣人吞没。 洛山河是被吓晕过去的,虽然在之后不愿意承认。 街道附近早已被突如其来的战斗清空,几个包袱被黑衣人抬着,绕来绕去,最后消失在一条小巷内。 尽管有暗地悄悄跟随的人,但那条巷子的尽头是面坚硬的石墙,没有任何出路。 “哎,这里是哪里?”昏暗无光的房间里,洛山河缓缓苏醒过来,身边倒着三个包袱。 双手并没有被绑住,双眼适应周围的光线后,赶忙将这些包袱打开,让他们出来透透气。 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身穿御林军服饰的士兵推门进来。 “大将军叫你过去。”不由分说将洛山河拉起来,两人看来是行走在某处地道中,地道冗长无比,在七拐八拐后来到一处空间宽敞的房间内。 房间里两侧陈列着武器架,梁国的大将军身穿便装,正坐在桌案前查看着书信,见到洛山河被带进来,赶忙起身施礼。 分宾主落座,大将军率先开口道:“抱歉用这种方法来发出邀请,但也是出于无奈的办法。” “有多严重的事情,会让大将军出此下策?要是到我可是孤山学堂的人。”洛山河口气强硬,大将军的表情看来是有求于人。 “正因为你是孤山学堂的人,我才邀请你过来,”大将军从桌案下面的书卷里,翻出来一张皮革卷来。 屏退身边的侍从,只留下身边站着的花晴。 将皮革卷打开,里面是副图纸,标注的很详细。 “大将军之所以位高权重的根本原因,是能够统领天下兵马,靠的是手中那枚兵符,大将军,不会是兵符没了吧?” 洛山河一语说出,花晴不由得动容。 此等大事,也仅有他父女二人知道。 大将军虽子嗣众多,但能够成大事的,莫过于自己的小女儿,在得知兵符失窃的第一时间,便想到刚刚来到帝城的洛山河。 相传孤山有诸多异能,其中有一样就是雕工,有着雕龙从云、雕虎从风的本事。 将官选拔在即,外加梁国皇帝年事渐高,下面的皇子们早已蠢蠢欲动开来。 横亘在他们面前的第一道障碍,便是他大将军。花家祖上随梁王征战四方立下不世之功,踹开前朝铁门迎梁王荣登大位,这才赢得历朝历代的超然地位。 能调动梁国上上下下百万雄兵,帝城御林军尽数他手,如此权力却忠心不二,就算皇子们想要有所行动,大将军府则是首当其冲。 兵符丢失,万一落入哪位皇子手中,绝对会引起兵变,大将军这几天彻夜无眠,头发都变白了许多。 “父亲,既然兵符没了,咱们可以再造一个,反正大将军府好好的,就兵变不了。”还是花晴的一席话,令他活络起来。 “既然你看出来了,花某便有事相求!”大将军一扫桌案,噗通跪倒在地,向下俯身拜倒。 洛山河哪里不知道对方的用意,刚要摆手,则又转念一想,此等大事被我所知,极有可能杀我灭口。 “我有三个条件,答应我我便帮你。” “洛长老但讲无妨。” “第一,让花姑娘当我的保镖直到我回到竹间派;第二,一同抓来的几位,先放了并将他们安置好;第三,给我一间密室,这两日时间内不准外人进入,孤山秘术不得外传。” 三个条件合情合理,大将军略作沉吟便答应下来。 兵符所需要的材料很苛刻,好在有图纸,很快便将所需材料凑齐,三名锻造师已经开始在密室里加工材料,按照洛山河的指引将各种材质先后投入锻造炉内。 房间的温度很高,几位很快汗流浃背,脱下上衣来。 一枚巴掌大的兵符,是用环形锁构造而成,拆开能分成十八块,环环相扣后,在上面雕刻出红缨枪的图案来。 这是梁国兵权的标志,正面是红缨枪,反面刻着当朝皇帝的肖像。 肖像出自当朝名家手笔,据说是二百位画师历时三天的作品,肖像英武潇洒,双目灵动、颇有帝王之威。 洛山河啧啧嘴巴,将手中的铁毫笔轻轻戳在表面。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十一章、伪造兵符 伪造兵符 孤山的学士,自幼就会在闲暇的时间里,去学习很多杂艺知识。 雕刻就是其中之一,洛山河的师叔师伯们个个技艺精湛,花鸟鱼虫无物不可雕。 手中铁毫笔是孤山特制的产品,使用坚硬的南门铁制作笔杆,前端加入灰星草,能够容纳更多的热量,通过笔尖来缓缓释放。 合金的兵符,按照图纸描画的图案,巧妙的雕刻出来。 一笔一划都有迹可循,兵符的刻本在孤山的藏书中见到过,有几处作为防伪标识,使用倒勾的手法来刻画。 历史中也有着数次假造兵符的事情,都被识破了。 洛山河有绝对的信心去仿造,因为上一枚兵符,是二师伯做的。 身边的助手,拿着手帕不停擦拭洛山河额前的汗水。 “到收笔阶段,你们离开房间吧。” 三名锻造师应声走出房间,将房门轻轻合上。 门外听得几声闷响,洛山河心中咯噔一下,大将军卸磨杀驴。 知悉秘密的人越少自然越好,更何况是伪造兵符,传出去可是欺君大罪。 洛山河心中思虑,自己不会武艺防身,在纷乱的帝城里,随时有生命危险。 手中雕刻的速度骤然加快,最后一笔收尾后,马不停蹄将材料再次倒入熔炉里。 锻造也是孤山杂艺之一,用脚踩着风箱,手中小锤密密麻麻的敲击声很急促。 自己想要再做一枚兵符来,屏退众人后,洛山河不再留手,五分钟的时间,兵符再次缓缓成型。 嘴唇因为紧张和流汗有些发白,抓紧冷却后,赶忙放进贴身衣服里收好,拿着另一枚兵符走出门来。 大将军在等待的时间里,在房间内不停踱步。 “父亲,我们要不要将他们杀了灭口?”花晴知道父亲的担忧。 此处隐秘据点,死了数千名工人才建造完成,在眼线众多的帝城地下,有着这样范围的密室殊为不易。 “不行,先不说梦家的身份摆在那里,那洛山河更是碰不得。孤山,不触碰世间俗事的。”剩下二人,大将军起了杀心。 洛山河跟着守在门外的士兵,再次走进地道,门外的边角还有着零星血迹残留。 “幸不辱命,花将军。”洛山河取过满溢的酒杯一饮而尽,大将军伏案把灯仔细观瞧。 兵符在他手中已经三十余年,睡梦中都能辨别出兵符的细节。 这枚兵符除了余温尚存,居然找不出任何区别。 “以假乱真,洛兄弟真乃神人也!” 大将军左手小手指有些颤抖,向后背藏去,而兵符已然落入怀中收好。 有了底气的大将军,气质瞬间发生变化,又成了那位气定神闲的上位者。 “我还有个小请求,”洛山河再次张口,大将军表情没发生变化,在等着他讲出来。 “想请花仙子帮我设计一把武器出来,帝城太乱了我有些害怕。”洛山河语气委婉的说道。 “原来是此事,晴儿,可要好好好帮忙。”大将军遍布伤疤的老脸顿时喜笑颜开。 他就怕对方借助此事来要挟自己,杀又杀不得,幸好要的是一把兵器,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书生处于如此混乱的局面,害怕是正常的,毕竟是书生嘛。大将军连连下令,将能够调动起来的心腹都召集过来,布置接下来的安排。 没有兵符实在不敢动人,将官选拔近在咫尺,大将军府必须有所动作。 另一边洛山河跟着花晴通过密道走上地面,普通的锻造不需要再停留在密室里。 “我那几位朋友呢?” “怎么来的,怎么送出去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 “当然是大将军府。” “那个地方是哪里?” “不该问的别问,快说你想要什么样子的?”花晴有些不耐烦,真想一针扎晕了把他送出去。 取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将具体的武器细节都呈现出来,身边的花晴惊讶的表情渐渐放大。 怎么会有这种武器?需要这么多的灰星草,还要打造这种奇形怪状的暗器,花晴还是抓紧着手安排人打造。 她有着专门打造暗器的团队,半日时间就将所需要的材料准备好,差人送进客栈。 从大将军府走出来,洛山河没有躲躲藏藏,让每天盯着门前的眼线们看到。 接下来的一天多的时间里,就再也没有收到任何请柬,专心来组装自己设置的武器。 期间没少出去拜访当地的学士府,听说孤山的来到这里,学士们纷纷列队迎接。 “你居然这么受欢迎?”梦长歌随着他走访了几家学士府,看到这些在院内摇头晃脑朗诵诗词的书生,不觉得有些新鲜感。 洛山河单手背在后面,握着折扇,随着书生们一同走进府内。 几处学士府共同点是都有着可以转圈的院子,还有干净过分的环境。 梦长歌看着文绉绉的人们,忽然觉得洛山河似乎还有些不错…… 三日时间转眼而过,将官选拔活动当天,帝城从天色未亮,就开始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入,接送洛山河的马车,已经在客栈门前停留着,四名带刀侍卫静立两旁。 客栈的客人们有些不敢从正门走出,店家只好打开平日不怎么用的后门,供行人方便。 “大兄弟,嘿嘿,你这马车是真气派。”罗夫子钻进马车的时候,整个车身都猛地晃动几下。 还好青石板被侍卫另外用马匹拉走,否则马车非得压垮了不可。 现在洛山河做出的决定,梦长歌是不会再开口干预了,在大将军府上,她是真的有些害怕,手中的剑并没有保护到自己,那花仙子的暗器着实厉害。 还要变得更强才行。右手压住剑柄,身体坐的笔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马车顶部挂着七彩帷幔,摇摇晃晃在官道行驶,从拥挤的人群中畅通无阻。 这种装饰品只有皇室才能使用,同行的侍卫们骑着马在身侧护卫,以防万一。 帝城今天来的武林高手实在太多,将官选拔面向全国范围,是习武者飞黄腾达最直接的路子,他们怎么能错过。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十二章、暗流涌动 暗流涌动 官道人头攒动,一年中除了年关的那段时间里,就属这几天最为拥挤。 各位皇子和王爷们此时都带着随从,浩浩荡荡朝着点将台而去。 带着从各地搜罗来的江湖好手,在这里一决雌雄,点将台点的不光是将领,还有着朝堂上的权利。 “你确定竹间派站在大将军那边?” “小的我亲眼看到,千真万确,就洛长老一人从将军府走出来。” 大皇子所乘坐的马车,宽度刚好将官道占满,由八匹马拉着走在最前面。 “干得不错,还有新的情报及时来找我。” 此番情景在各处同时出现,那些鬼头鬼脑的线人们赚的盆满钵满。 洛山河透过车窗,当然看到这些人,从装饰奢华的马车上快速跃下,消失在人群中。 “二位到那边后,记得将对战信息告诉我,我可是评委。” 读书人的心思,可不是罗夫子这莽夫能够理解的。 点将台高九丈九,历经二十年时间建造而成,在帝城身侧,方圆千里的平坦土地,供演武打斗使用。 观赏座位有数万,在正方形的场地四周排列,大臣们分主次落座,留着正南位置当做评委席。 洛山河大马金刀往首位一座,取出笔墨纸砚来摊在桌面。 大将军坐在左侧,右侧隔了梦长歌,坐着皇子们。 “大哥,那小子居然坐在中间呢,好不识趣。”二皇子阴柔的声音传来,在大皇子身边耳语。 “二弟,早就告诉过你,想成为英雄,就不要背负上娼妓的债,真是可惜。” 洛山河将这些听得清楚,却是有些好笑。 奈何生在帝王家,宝座仅有一个,拼了性命也要争一争这位子。 辕门外三声炮响,预示着选手入场,洛山河从人群中快速进行辨别,选手们的身高体重和行动特质,都能够反映出他们的战斗力如何。 因为选手们有着挑战评委的权利,他这位不会武艺的书生当仁不让成为最佳选择。 更何况身边的这两位皇子,已经在暗地斗争中,好几位胞弟死于二人之手。 “哟,两位哥哥来的挺早嘛,比试不是正午才开始?” “老十七,你居然敢过来,不怕四叔找你麻烦?”大皇子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还用眼神撇了撇不远处的四王爷。 四王爷同样发现了刚登上点将台的少年,身穿白色金丝长袍,身上的玉石挂饰和腰间的龙牌显示出他的身份。 当今圣上最喜爱的子嗣,排行第十七位,今年刚刚成年。 不但在与几位皇兄的争斗中不落下风,并且还在便将战场上,摆了四王爷一道,令他麾下的军队损失惨重。 十七皇子走到大将军面前,恭敬施礼,在热衷习武的他来看,大将军是他的前辈,理应受这礼节。 “花将军,我有一事相求……”之后的话洛山河听不太清,贴着耳边的悄悄话。 只见大将军站起身来,径直朝着远处的座位走去。 身边的座位换成了这位年轻的皇子,令洛山河大为警惕。 “洛长老,我叫秦昊,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十七皇子大大方方伸出手来,洛山河也不方便躲避,两人便在众目睽睽下紧紧握手。 “父皇中毒了,需要你的帮助。”对方没有再开口说话,但声音清晰的传到洛山河耳边。 江湖秘术,一线传音,很多习武之人都会的小技巧。 通过真气来逼出声音入耳,能够防备很多秘密泄露。 “具体情况,详细说明。”洛山河说完几个字后,咳嗽了两声来隐藏自己真气不足的尴尬。 练内力还是有练习过,都是在空闲时间进行的,没有太放在心上。 洛山河已经打定主意,回去后找几本练习内力的书,再找个靠谱的弟子帮着练练。 “半月前的事,中了从未见过的奇毒,会逐步腐蚀内力,寻遍皇宫内外,也没有能寻得解药,洛长老在孤山饱读诗书,想必知道些一二。” “忙完再说。”洛山河剧烈的咳嗽,赶忙喝口水压压惊。 作为一国之君,当然是最晚走进点将台,三十六展旌旗开道,鸣炮整整八十一响。 梁国的礼炮也是出了名的,因为开国皇帝传下来的恶习,但凡是国家性质的庆典,少不了各种礼炮。 老皇帝身高七尺多,挺直腰杆从楼梯上走来,虽然年纪大了,双目依然炯炯有神。 凸起的太阳穴,说明他也是习武之人。 红润的脸庞看不出任何一样,但洛山河还是发现老皇帝的脚步有些过于用力。 往往越想要隐藏什么,就越会用力过度。 龙袍舒展开,坐在评委席更高两层台阶的龙椅上,气定神闲的环视四周。 点将台下的沙场,在御林军的指引下,队伍已经站立整齐。 兵部尚书那瘦小的身板,在烈日的炙烤下颤颤巍巍,显得有些可笑。 当朝的兵部尚书居然是个瘸子,连老皇帝看到那一歪一扭的动作,眉头都拧巴起来。 “哎……爱卿!”话到嘴边赶忙改口,兵部尚书赶忙小跑着上来。 累的是气喘吁吁,他的年纪也同样不小,跟老皇帝是小时的玩伴,朝中多有口舌争议他为何能够担任如此高官,都猜测和童年的经历有关系。 “皇上,今年将官选拔人数已清点完毕,要比去年多出不少,共八千八百一十名。” “嗯……,可以开始了。”皇帝点点头,兵部尚书再转身气喘吁吁地跑下去。 御林军整齐列队,兵部尚书去过卷宗来,朗声喊道:“今天下太平,盛世来之不易,我梁国千年传承以武学为首,承蒙陛下圣喻,于今日举办将官选拔……” 长篇大论的客套话,讲的慷慨激昂,兵部尚书的胸膛起伏动荡,半晌讲话喊完,看起来都快没了命般的流汗。 “吴大人这身子骨,黄土埋一半了吧。” “等会这大太阳我看够要他命了哈哈。”朝中大臣们纷纷取笑道。 有善意的,但更多是带着讥讽的语气,嘲笑这位兵部尚书。 在正午时分,抽签才开始进行,评委们已经有些困倦,秦昊则是唤人端上些凉爽可口的水果来。 其实在没选出前十名前,他们都没什么事情可做,顶多是很长时间不见面的各位尚书和将军们,叙叙旧,商量些对朝廷稳定有害的事情。 罗山恶化也没什么话好说,索性在纸上画着场中的选手肖像。 所有的战斗都是一对一进行,摆下的擂台足足数百座,八千多位江湖人齐齐动手的场面并不多见。 有的几招下来就分出胜负,有的经过近百招的比拼,还未分出胜负。 文官都没有过来,都被丞相带着去准备宴席了。 国富民强的表现有一条就是吃喝玩乐的盛会,将富裕的国力尽可能消耗些。 “洛山河,你看那边。”梦长歌伸手指了指点将台墙角附近的士兵,三五成队的在移动。 似乎是在换班,但经过梦长歌的指点,发现新来的士兵盔甲内袍是蓝色的。 御林军的军服是清一色的黑,这些换班的士兵,很可能不是御林军。 看到身边的大将军,双手紧握撑着脑袋,眯着眼看似在观瞧诸多擂台中的对决。 但那目光游离不定,显然有事情。 “没想到大小姐心思蛮细腻的,我先下擂台找找那二位,别乱走。” 伸手将刚刚画的肖像,放在梦长歌的面前。“好看看我画的,能卖不少钱。” 看到洛山河出现在场中,大臣中有几个面色阴沉的同样离开了座位。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十三章、血染将台 血染将台 与罗夫子对战的,是个老面孔。有些人以此生,趁着还能有打斗的力气,每年都会过来参加。 用受伤来赚些钱财维持生计,不失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帝城里达官显贵广开盘口,地下钱库纷纷出面来做东家,只要输赢一场,那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流进腰包。 “你快点滚蛋吧,老子没心情跟你这种货打。”罗夫子将青石板卸下,重重砸在身边,黄土压实的擂台被砸出条条细小的裂缝,再使劲用力,怕是要重新变成一摊土。 对战的这位打扮很普通,是那种走在路上都容易被忽视的角色。 面对罗夫子带来的强烈压迫感,思虑再三后还是收起武器跳下擂台,“我认输。” 像这般灰溜溜不战而退的,不在少数。明眼人很轻松就能瞧出来谁的本事大些,更何况干他们这行当的,本就是惜命的主儿。 “真没劲。”罗夫子伸手摸摸后脑勺,环视四周观战的,“你们下一个谁来?我手痒的很!”还伸手拍拍身旁的石板。 充当裁判的御林军,用眼神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因为黄土裂的更开了。 “下一位参赛选手,王虎。王虎人呢?”裁判的喊声无人响应,兴许是怕了这壮汉。 隔壁擂台恰到好处的传来阵阵呐喊声,打破了这短暂的沉寂。 黄四爷用干脆利落的手法,将短刀俯身上挑进对手的腋窝中,生生将那人右臂整齐切断。 先是故意卖了个破绽来,让对方挺枪前冲,几乎能够碰到眉心的时候才身材向下一蹲,玄之又玄的躲过去,顺势前扑,手中短刀刁钻的指向腋窝。 万一扑空,黄四爷当场就会被反应过来的长枪扎个透心凉,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引得裁判都微微后退。 战场上最怕遇到的对手,就是这种不考虑后果的进攻了。 洛山河现在就在擂台的附近,刚好等到黄四爷结束战斗下场休息,便一把将他拽过来。 “接下来两场不必打了,跟我离开这里。” “我这还没打够呢,刚刚那场遇到个混子。”罗夫子同样被带到点将台的出口边缘,正满脸的不高兴。 不知是因为换班的缘故,还是其他的什么,点将台的八面通道所驻守的官兵们,开始关闭栅栏门。 厚重的木头栅栏通过卷筒设计,由粗壮的麻绳牵引着缓缓下降,洛山河大叫不好,取出腰间宝剑不由分说便冲了上去。 虽不明真相,罗、黄二人还是紧紧跟上,青石板向两边猛拍,但凡是碰到的官兵,都被扇飞出去。 撞到城墙上,铠甲碰撞产生的响声,惊动了附近擂台的人。 “发生了什么事情!”作为御林军的裁判,抽出宝剑冲了过来。 木栅栏门还是不急不慢的下降着,洛山河虽然不会武艺,但手中胡乱挥着的宝剑还是起到了效果,最起码自己冲出去不太容易受伤。 驻守通道的士兵见有人冲关,根本不问话,取出武器迎了上来。 十多把明晃晃的刀剑横亘在洛山河面前,刚想向后退去,只听得从通道右侧擂台有一人大喝,身形如燕纵飞过来。 正是接到暗号的梦长歌,当时看到桌面上的肖像画时,她脑袋运转很快,顺着临走前洛山河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这处通道前的擂台上。 肖像画的就是这位裁判,而通道悄悄关闭的时候,梦长歌就出现在这附近,恰好听到打斗的声响。 她的剑法乃是竹间派绝学,掌门亲自传授的,对付零散的御林军绰绰有余。 “你们要干什么!都给我拿下!”为首官兵怒喝道。 看到梦长歌三步内就斩杀四名官兵,这头目有些忍不住了。 早躲在后面的洛山河,顺着这人的目光,看到了面色阴沉的兵部尚书。 旋即朝着评委席这边用最大的声音喊道:“护驾!护驾!” 在场的大臣们哪里不会知道这两个字,几乎是每日都在担心的词语,终于被人喊了出来。 老皇帝身边也就带了百名亲卫,现在已将皇帝座椅团团围住。 场中一片大乱,见到大好局势被毁,兵部尚书面色难看,将乌纱帽扔在地上,抽出腰间宝剑指向天空。 “逆风军!随我杀了狗皇帝!”在场所有御林军都取出蓝布条来绑在臂膀一侧,拿起武器冲向点将台。 虽与预料之中的准备还有些出入,但千名训练有素的士兵足以将点将台所在的大臣们都杀光。 “真没想到会是这老货!平日里原来都是装的!”大将军咬牙切齿的骂道。 八面通道被关闭七面,四边点将台瞬间有三面被攻占。 这些早已躲藏在点将台边缘的军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些养尊处优的朝臣官员们控制住。 只等杀了皇帝,这些人就随意处置了。 “李玉,平日我待你不薄,为何要谋反?”老皇帝面带潮红,拍案而起,怒视着下方指挥叛军的兵部尚书。 “老东西,先帝杀我家一百三十八口,你问我为何谋反?等我将你首级去了,到下面问去吧!”三面点将台涌出弓箭手来,开始挽弓搭箭。 洛山河这边,四个人形成掎角之势,被守门叛军围住,他们不着急进攻,只等那边尘埃落定后,再处理这几个惊弓之鸟也不迟。 “黄四爷,号召能够聚集起来的侠客们,只要守住此门,我就能带人冲出门外。” 沙场中这八千多位江湖豪杰,此时乱的如热锅蚂蚁、无头苍蝇,不知该往何处行动。 好在黄四爷取出怀中小哨,尖锐的声音在城门处吹响。 首先应声的就是丽州人士,这哨声是他们的旗帜,有数百名男女取出兵器自人群中冲了过来。 围住他们的叛军见势不不妙,抓紧动手想要将四人斩杀。 幸亏有罗夫子的青石板挡住刀剑,洛山河才从厮杀中钻到木栅栏的边缘,用后背倚靠住栅栏。 还没等喘口气,一位士兵就挥动着长枪捅了过来,赶忙转身闪开,白袍被枪尖钉在木头里,而长枪本身也晃动着难以快速拔出。 瞅准此机会,洛山河单手挥剑刚刚好斩在对方的头顶,有盔甲的保护让对方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 “用力啊!用力砍他!”梦长歌看到,却无法顾及,身边围着四名敌人,以紧凑的步伐迫使她无法击杀他们任何一个人。 只要手中剑被对方纠缠住,瞬间身上就会落下三把刀来,训练有素的小型战阵,将梦长歌困住。 反观黄四爷这边,却轻松许多,每次短刀出击总能带起血雾一捧。 行走江湖的出手便是杀人技,比门派弟子心狠太多,经年累月的生死搏斗,他们对战的第一选择就是身体的要害部位。 见一击为中,洛山河用力将长袍扯碎,露出内层的金丝软甲。 双手持剑用力斩下,对手发觉长枪来不及抽出,索性抽出腰间短刃,用力刺来。 洛山河咬紧牙关,直接用肚子迎了上去,短刃与长剑同时命中身体,士兵的头颅这次轻松从肩头滑落。 短刃也插在身上,洛山河向后仰面倒去。 “洛山河!”梦长歌顾不得受到围攻的危险,取出几颗钢珠砸入地面,顿时烟尘四起。 趁着视野不清,跳出包围圈冲到洛山河身边。 只见他仰面朝天,但却露出得以的表情,破损的白袍露出来金丝软甲,短刃经过软甲的消耗,仅有尖端破入其中,但里面却被更坚硬的东西阻挡住。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十四章、拜月节(中秋特别篇) (一)拜月节 “迢迢万里之遥,黎民百姓尽可得这明月寄情。” 自古以来,这坊间传说就有着阴阳二字,得阴阳方可循环持续下去,阳所代表着的是普照万物的太阳。 而这阴,指的就是这夜晚的湛湛月光。 梁国建国以来,每年都会在月圆之夜,举办大型祭祀活动,以此来庆祝节日的到来。 帝城张灯结彩,以此庆祝节日到来,很多人不远万里,自丽州直到云州,各地人群提前朝着帝城赶来。 孤山之上,也罕见的悬挂起些许灯盏,书生们很喜欢这个历史气氛浓重的节日。 今年也是如此,孤山同样将新作的灯盏,悬挂在门前周围为数不多的迎客松上。 纸浆糊成的花灯,是五师叔亲手做的,门外的迎客松,是五师叔出生那年种下的。 “哟,今天小遥遥起这么早?饼子可还在锅里,没得吃哟!” 一个十岁大的少年,推开房间的木门,吱呀作响的扭动声,又迎来一个拜月节的清晨。 (二)清晨 孤山学堂,现任大学士姓洛,一生无儿无女,十年前收养一弃婴,取名遥,玉佩记载,他是拜月节出生。 与月同辰,玉佩是令牌形状,刻画的是个满月。 那块代表着时辰的月表,正悬挂在仓库正中,十二时辰对应着潮汐十二月图,刻画的精妙绝伦美丽无比。 这是出自二师伯之手,外人学不得。 “二师伯,今日有什么好吃的?”少年起床来,第一件事就是奔向厨房。 袅袅炊烟升起,宣告着节日的开始。 年纪小的孩童总改不了贪吃的毛病,少年在厨房里围着胖胖的二师伯,寻觅着还未端上桌来的小点心,酥脆的饼子是他的最爱。 “他二师伯!还未到吃饭的时辰,你又惯着他!”门外传来责备的声音。 孤山这辈,有洛大学士十人平辈相交,在之下门人三百,个个都是能人异士。 外人只知晓孤山学堂的底蕴深厚,但凡入世间的学士,皆不凡。 但鲜有知晓,他们的其他本事。 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乃是世间八艺,在学堂还要多出些许。 雕刻、锻造、医病、权谋,都包括在内,孤山仰止,立于梁国边界。 每年的年初,孤山都会进行考验,合格者收入学堂内,成为目前的第四代学士。 第三代只有一位,就是这十岁的少年。 偏爱之心人皆可见,他的师叔师伯那些人并不在意,在族谱上直接单将洛遥的名字,列为第三代学士。 十位师伯,三百师叔,将一身本领倾囊而授,虽年方十岁,但百般技艺已尽加于身。 “路遥我的好孙儿,快到这边来。”洛大学士现年六十,白发白髯身穿灰袍,张开双臂将奔跑过来的少年高高抱起。 “孙儿,爷爷教与你的书,可背完了?” “背完了,又不是多么难,早就背完了。”少年为了今日能早早玩耍,熬了个大夜。 “真是天赋异禀,天赋异禀呐!”大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少年知道,是庆贺的人赶到了。 (三)正午 在每州,都设置有在外的分堂,这些分堂每到节日,都会派人回来。 听闻这笑声,便知道是武堂堂主到了。 “南门兄别来无恙?有些日子没来了吧,快快请进。” 红面老者生的膀大腰圆,凸起的太阳穴告诉别人,他是个内功高手。 内功分为后天十层,南门流离便是达到了九层。 他与洛学士同辈相交,时长想着教给少年一身武艺,特别是剑。 “洛小子,看我这招一气开天门!”南门双指并起凝聚内力,朝着少年戳来。 少年反身下腰,轻巧躲过剑指,无形剑气落在后方老树粗皮树干上,嵌入寸许。 少年抬手同样双手并起,做出反击来。 一老一小在院里动起手来,虽没有武器,但也打的分外精彩。 剑气纵横环绕,直打的几位师伯叫苦不迭。 这院落里的石凳石桌、老树新花,都被二人摧残的凌乱不堪。 每次南门流离到这里,院落就得重新休整一番。 日当正午,门外稀稀落落的拜访者进出学堂,在后院大摆宴宴,所在宾朋皆是大学问之人,若是拿到外面,必然是定国安邦之良才。 “洛少爷天生不凡,今日得见果真如老兄所述,尤过之。”师伯们的好友,目光纷纷放在了少年身上。 他们这辈人,很少有子嗣,或因都是身居深山的闲云野鹤之辈。 洛遥就成了他们疼爱的孙辈,趁着拜月节又是他的生日,自然少不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礼物相送。 “这把短剑,就送与你防身用。”南门流离从身边的包袱中,摸出把短剑,黑木剑鞘,长度正合适十岁少年使用。 短剑剑鞘刻着“鱼腩”二字,是独臂匠人所打造,曾经闪耀一时的锻造师,因为得罪仇人被斩断右臂后,就再也没有挥动锤子。 “我又不愿习武,送我也无用。”洛遥去过短剑,抽出半寸,眼前被反光照亮。 “世事难料,习武防身,你日后若是用到,也有把趁手武器。” (四)夜晚 观月时分,从傍晚红日西下,沉过地平线后,便是开始。 圆月初升,瓜果茶水便摆在院落里,几位未曾远游的叔伯们,就会随着一同赏月。 这般安稳景象,在这太平盛世里还算常见,今日今夜,多少团圆家庭都望着这夜空星光璀璨间,或许人的情绪真的能通过它,来传递出去。 “再过几年,我的好孙儿可就不能一起赏月咯。” “是啊,算算那时间也差不过要到了。” 年纪最小的十师伯,精通玄术算法,在洛遥还是婴儿时,曾算过一卦。 卦象显示,天象剧变,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降临在他的身上。 在武学的江湖里,一直有传闻,当踏破十层境界后,便会立地成仙,修成长生不老的仙人之躯。 “我说老红脸,你何时突破最后的阻碍?别和我说你没这本事,你就是不愿意。”十师伯朝着南门取笑道。 南门流离在三十年前,就修炼到第九层,虽最后一步很难,但不代表没有可能。 “有这个天门剑侠的名头在身,我倒也乐得自在逍遥,成仙这事我不稀罕。”红脸老汉将酒杯斟满,拍着大腿说道。 修仙者的传说流传江湖已久,后天十层,一步登天。 “说到底你还是不像江湖人,那可是成仙得道,多么大的诱惑。” “我不是没接触过,成仙得道哪里有这么简单,他们要求可古怪着呢。” 老汉说着将杯中酒喝下一半,红色的酒水倒映出天上的圆月来,那月光清澈如酒。 “什么时候也让我们见识见识,仙家所在?” 几位叔伯在开怀畅饮,多谈论的是些荒诞离奇的古怪事情,都是洛遥没有听到过的。 幸好在学堂里,稀奇古怪的事情天天见,到也不足为奇,成仙嘛,自己从未想过,以后当个学士,能混口饭吃就停好。 给那些头脑简单的江湖人写些册子,就能搅动天下风云,像老爷子那样,虽不会武艺,但人人尊敬。 “洛遥,你可不能像我这个老骨头没什么心气,有机会你得跟着南门爷爷习武防身,出山见见世面。” “我不去,在山上又不是见不到这天下事,有武堂的弟子们守卫,我也不用去习武。” “你要听话才是,今年十整岁,可以取个字号了。”老爷子抚着胡须,抬头望着明亮的夜空。 在十岁的时候,读书识字的人家,就会为孩子取个字号,以代尊称。 “我年纪大了,看这遥遥万里、满目山河,就要传给你去看了。” 再观庭院,虽有些破旧,这明月、瓜果、美酒、亲人,少年脸颊流下清澈的泪水,尽管自己并没有悲痛的哭。 我,洛遥,字山河,与月同辰,今日满月,今年整十岁。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十五章、破局而出 破局而出 漫天箭雨瓢泼而下,但凡武艺不精者一个照面就折损在期间。 八千众瞬间折损十之二三,好在丽州豪杰们已经冲到通道中来,有纵身的城墙掩护,反而损失的最少。 “不好了洛兄弟,能卷起栅栏门的操作杆给他们毁掉了,咱们该怎么办?”罗夫子的青石板边缘沾满的血液,他这种战斗风格很适合大范围的战斗。 射过来的零星弓箭,也被他尽数挡住,为洛山河提供时间来将背包里带着的材料倒出来。 一堆漆黑的零件,经过快速的组装,居然在手中形成了把三尺长的铁毫笔。 将其中长条形的铁罐安置在打开的笔尖内,用力扭动笔尖,南门铁开始迅速发光发热。 这股热量戳到木栅栏门上,传来的焦糊味道和吱吱作响的声音,栅栏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 “洛兄弟你可真是个神人,这种事你也能做到,罗某真是佩服……” “别说话,能多拖延一会,我就将木头融开!”洛山河急的满头大汗,这栅栏门差不过有半米粗,一人都环抱不过来。 按照目前的融化速度来说,最起码需要三分钟的时间才能穿透。 可这局势,不知道能不能撑住三分钟…… 八面通道有七面被关闭,只留出正北门让叛军涌入。 在原本御林军的基础上,都绑着蓝色布条,从点将台上看到浩浩荡荡的要有数千人赶来。 “亲卫,随本将军下城杀敌!”大将军情绪极其激动,没想到会是兵部尚书谋反,共处朝堂几十年的时间,他都没有发现端倪。 帝城内外早有传闻,大将军明察暗访间,都没有发现对方的蛛丝马迹,今天若不是洛山河抢先一步点破局面,被对方先将兵马调度好,那今天就是神仙过来,也不可能逃走。 连带着众位皇亲国戚所带的护卫,也将近三百之数,现在暂且都归到大将军的手下统领。 不愧是征战几十年的老手,很快就对局势有了清晰认识,一路带人从点将台的楼梯杀出来,手中金翅大环刀舞的虎虎生风。 而老皇帝顾不得凌乱的服饰,被众人簇拥着快步走去。 “不用留活口,弓箭手给我射住阵脚!等待援军到来,狗皇帝今天必死无疑!”兵部尚书跨上马,以最快的速度移动着。 双方隔着中间叛军和豪杰乱战的地带,难以快速行进。 皇子们跟随着老皇帝,一同向最近的南门冲过去,只要冲出门来,就有办法呼唤援军。 在帝城外驻扎着十万御林军,而皇宫里还有着三万近卫,足以应对如此场面。 “父亲,我们不能去南门!”花晴冲杀在前,以她的手段这些寻常士兵根本无法伤害到她。 南门的操作杆也被破坏,现在能去的就是相隔远些的西南门,那里有着洛山河正在想办法破坏栅栏。 大将军金刀所指,众亲卫剑刃所向,叛军居然没法有效阻拦住他们前进的脚步。 兵部尚书有些气急败坏,赶忙下令投掷火石。 这些几十斤重的石头外表被燃油浸泡,绑好干草点燃后从点将台投掷下来,砸到地面上连接成火海一片。 不分敌我的攻击使得双方都有着不小的伤亡,但这些叛军没有表现出任何犹豫的动作,还是不顾性命的进行厮杀。 看来这些都是暗地培养的死士!老皇帝心思飞快转动,他已经察觉到事情的蹊跷。 先是不知不觉身中奇毒,将浑厚的内力寸寸化解掉,借着就是点将台兵部尚书叛乱,一切来的都是那么突然而又顺理成章。 皇子们的斗争,他何尝不清楚,但清楚又如何?帝王家本身就是残酷不讲情面的。 老皇帝年轻时候,也是在众兄弟姐妹间拼杀出来,那些阴谋诡计他再熟悉不过。 可现在不是时候!梁国面临着周围强邻的窥视,和天灾的冲击!老皇帝想到此处,回身看了看这几位不争气的儿子。 体内的毒素似乎更猛烈了些,更快速的腐蚀着内力,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了远处,那个正用奇形怪状的器具灼烧栅栏的身影。 那道身影此时已腰酸背痛,这铁毫笔对他来说的确有些沉重,一分钟的时间过去,汗水已经浸透衣衫。 “还有多久才好!对面的援军已经进来了!”梦长歌刚刚杀了人,鲜血沾染白袍后,使得她有些头晕恶心。 门派弟子修炼都是点到为止,真正闹出人命还从未有过,尽管在之前数次外出进行任务,可作为掌门独生女的她,哪里会真正面对危险。 现在是最危险的一次,梦长歌心惊胆战地格挡开远射来的弓箭,身上的血污传来刺鼻的味道,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刚回头看栅栏门,才被灼烧有三分之一的厚度,就在这时耳边传阿里破空声,再想挥剑已然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黄四爷眼疾手快,从刚捅死的尸体手中夺过来长剑向这边投掷,刚好挡住这必杀的一击。 为梦长歌争取到反应的时间,挥剑斩杀敌人。 “快了!别催!栅栏做这么厚实干什么!”洛山河尽管是书生,此时也破口大骂起来。 明明是个日常使用的点将台,也用锈铁木来当做材料制作闸门,现在可好,将自己困住了。 这特殊的铁毫笔,是洛山河想要拿过来防身的,笔杆部分是能够分离抽出长剑,笔尖藏着很多暗器,扭动开关便可释放出来。 由大量南门铁敲打制作成的铁毫,同样有着容纳极高热量的作用,而之前装进去的那铁罐,则是可以发热的特殊物品,通过对集中矿物质的合理搭配,磨成粉末状后进行剧烈摇晃就会产生热量,通过铁毫来释放。 出其不意的情况下,会造成极大的伤害,洛山河虽然不会武术,却生的一副好脑袋,这武器的温度足以毁掉普通的兵器。 现在却没想到当成了钻头来用,自己觉着有些暴殄天物。 以丽州人士为主的防御圈,经过数分钟的洗礼后,开始变得薄弱起来,对方的援军感到战场,从后面追杀着皇帝的队伍。 已有身边不少的大臣中箭倒地,也有被推出去充当挡箭牌的。 尽管如此,花将军身上的铠甲还是被砍的直冒火星,零星的弓箭落进来,对他造不成伤害。 咔嚓!焦黑冒烟的木头终于被贯穿,铁毫笔焦红冒着烟,对这种长时间的繁重工作有些不适应。 用力对着猛踹几脚,清脆的碎裂声引起了身后大家伙的注意力,一时间就有几位因为走神而命丧黄泉。 “快,有序撤退!”这个洞口不大不小,同时能够钻进去两人,洛山河率先钻出来,其他人且战且退。 见到有出路,战场中所有的人都开始涌入过来,这个分秒必争的时刻,谁还愿意管你到底是不是皇帝,还是保命要紧。 “洛兄弟,咱们接下来去哪里?”青石板没法带出来,被罗夫子当做挡箭牌按在出口的侧面。 这皇城里的路线错综复杂,他完全分不清东西南北。 “去近卫驻地。”洛山河手持铁毫笔,尽最快的速度朝着一个方向奔跑,对于皇宫中的布置他再熟悉不过,此处的地图就堆放在孤山藏书馆的角落里。 点将台大约一公里的地方,就有着近卫营地,凭借他的脚力,最起码需要十分钟的时间。 跑到一半时,洛山河转身溜到附近的院落中,牵出来匹纯黑色的骏马。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十六章、皇城死战 皇城死战 硝烟远飘十几里,还没有出内城,众多文官此时在丞相的带领下,正站在十里外的皇宫门前眺望。 “丞相,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看到如此烟尘,不像是将官选拔能营造出的景象啊。”这些文官对消息丝毫不知,只有丞相只手放在怀里,揉搓着玉石。 并没有派出军士去查探情况,就这么静静等待着结果。 洛山河此时骑着高头大马在深宫大院里奔腾,按照记忆中近卫营地的方向,尽可能快速的前进。 自己心里盘算着别的事情,按照事态发展的情形,那边那些文官恐怕也脱不了干系,主谋绝不会是里面的兵部尚书。 带着死士进入牢笼,这位尚书就没打算活着出来,老皇帝若是死了,谁的收益最大? 是后宫的那些娘娘们,还是因为宦官干政?亦或是门派想要插手朝廷内务? 要知道这么多死士能圈养在帝城里,必须有足够的空间,目标就锁定到朝中还在帝都的一品官员。 老皇帝一定不能死,师父曾告诉过自己,梁国国运气数未尽,他若死了孤山必有灾祸。 这种猜测是怎么来的,洛山河不明白,但这可是师父所说,他老人家平日虽然油嘴滑舌了些,大方向上从未骗过自己。 当下时间就是生命,每晚一秒钟,那边出事的几率就高出许多。 当跑到近卫营前时,黑马被缰绳猛地拉紧,前蹄高高跃起发出喑哑嘶鸣。 “来者何人!近卫营地不得私闯!”有守卫握着长枪拦在门外。 洛山河从怀中取出兵符高高举起,在马背上高声喝道:“近卫营所属听令!点将台叛军围困皇上!速速随我救驾!” 眼瞧得这黑马少年取出来的是兵符,守卫不敢怠慢立刻将命令传达下去,很快便有位将领策马来到门前。 “你叫什么名字?”洛山河急急问道。 “姓马单字一个跃,刚刚可是你喊救驾?”对方年纪也不大,接过兵符仔细观瞧后,大惊失色。 “近卫军所属,快些跟我走!” 白盔白袍白甲胯下白龙驹,小将不假思索带着五百马队现行离开,而后洛山河压着步兵队伍跟在后面。 这小将好生猛,梁国能有如此年轻的将领,端的是命不该绝。 待到洛山河赶回来,这边迎面撞上逃出生天的大将军一队人来。 “皇上可还好?”洛山河依旧没有下马,这来回奔波让他体力消耗太大。 大将军灰头土脸,好不容易冲出来,被杀的丢盔卸甲颜面尽失。 梦长歌持剑掩护,正带着江湖侠客们稍作抵挡。 他们哪里是正规军的对手,好在守住栅栏洞口,能够拖延几分钟的时间。 “爱卿!爱卿护驾有功!朕待回朝后要重重赏赐你!”老皇帝被眼前景象吓得不轻,面色有些过于红润。 “先谢过陛下,但现在不适合回到宫中,最好是先去外面的安全去处。” 若正主不是兵部尚书,那么现在回宫,就意味着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当即给大将军使眼色,安排身后的军队护送众人出皇城进将军府。 抽出宝剑来,洛山河一马当先冲进打开的那面通道中。 此时自己就算是不会武艺,也要带头冲阵,场面在眼前真正展现出来的时候,洛山河身心俱震。 身边簇拥着举起盾牌的近卫步兵,挡住飞来的流矢,洛山河骑着黑马就像是夜空明亮的星辰,很快便成为弓箭手的首选目标。 “奶奶的!”口中骂骂咧咧的,从身边的步兵手中接过精钢盾牌来,还未举稳,数支箭射过来,洛山河举盾相迎。 意想不到的冲击力顺着胳膊传遍全身,将洛山河震落马来,黑马受到惊吓举蹄踩向自己。 “就算是举盾,这马踏一脚我不死也得重伤!”精钢盾牌压在身上,三四十斤的重量使得自己难以翻身。 原本的保命招牌反而成了威胁生命的掣肘,洛山河不由得自嘲道。 一杆长枪忽然戳向黑马脖颈,直挺挺将黑马放倒,旋即挑起精钢盾来。 白袍小将摆马便返回战场,刚刚看到黑马倾倒,马跃疾驰而来,这才救得洛山河的性命。 随着大批近卫军的加入,局面迅速被控制住,没有支援的叛军很快就被彻底消灭在了点将台处,没放过任何逃兵。 作为死士,逃跑是他们绝不会做到的。 兵部尚书长发凌乱,双眼充满血丝的站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面。 瞪着在战场中小心翼翼游走着的洛山河,就是这个书生偏偏要舞刀弄剑,导致此次行动的失败。 长叹一声,手中握紧宝剑,朝着腹部用力捅去。 “快点去救下来!”洛山河扔掉武器,连滚带爬的登上尸山,将尚书的身体扶起来,从怀中取出玉瓶倒出几滴清澈的液体,润入口中。 一定救得他的性命来!只要兵部尚书不死,对他身后的主谋存在会起到极大的威胁。 “为何如此艰难的地方,还会不断有人趋之若鹜的进来?”环视这周围近乎过万的尸体,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点将台已看不出本来模样。 皇宫那边这时才派来斥候探查情况,若皇帝遇害,现在怕不是已经打进皇宫将这些文官一网打尽了。 硝烟的味道很刺鼻,洛山河疲惫的摇晃着膀子,带人将奄奄一息的兵部尚书抬着,往大将军府赶去,刚刚用孤山上特制的药液,吊住他的性命,需要抓紧找到御医救治。 刚走出点将台,出皇城的路上,丞相带着众位文官匆忙赶过来,刚好堵住去路。 “老臣救驾来迟,还请恕……”弯下去的腰停留在半空中,丞相才发现对方不是皇帝的队伍。 “那位是?兵部尚书?”他看到了对方身后抬着的担架,躺着个瘦小的老头。 “快闪开,老尚书危在旦夕,需要紧急救治。”洛山河不想在这里废话,他们中很可能有着主谋存在。 近卫兵们用刀剑开路,不由这些文官们作出选择来,就冲出条道路。 “御医馆在那边,你走反了!”丞相在后面喊道。 洛山河并没有理会,抓紧时间赶路,他没有看到背后的丞相面色阴沉如水,唤来身边的官员低头耳语,那位官员点点头赶快朝着另一处跑去。 “哟,我怎么从未在皇宫里见过你这幅面孔?新来的官员?” 要出皇城,就得走正阳关门,在关口又被一架鸾凤马车挡住,里面拨弄珠帘,露出来一副年轻貌美的精致容颜来。 “想必就是有着闭月羞花之美貌的舒娘娘?”洛山河大感头疼,这位舒娘娘年方二十,是老皇帝最亲近的一位妃子,隐隐有着盖过正宫的架势。 被这么一夸,舒娘娘面色缓和下来,她刚刚在外游玩,看到皇城浓烟滚滚,这才赶回来查探情况。 就见到兵部尚书被抬了出来,而洛山河深施一礼,便再次带着队伍快速离开,那方向正是大将军府。 “来人备马,随我去找父亲!”舒娘娘的父亲,是刑部尚书,通过这层关系,她在后宫也没少干预政事。 此时大将军府已经进入全面戒严状态,传令兵来往进进出出,来自老皇帝的口谕不停下发下来。 皇子们已经半途返回自己的地盘,组织军队前来驰援。 “来人,快传来御医!兵部尚书被我带过来了!”洛山河冲到内庭,只见得老皇帝端坐太师椅,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看来是所谓的毒性更加深入了。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十七章、一丘之貉 一丘之貉 遥遥百万里疆域都和平安宁,偏偏这数十里大小的地界,此时正风雨飘摇。 文臣各怀心思,在房中院内绕着圈,口中都念念有词;武将则驻守帝城之外,不得内部消息。 全靠大将军来顶住局势,虽规定不私自募兵,可那家没有个几百家丁,更何况是这大将军府。 充当军师的只能是洛山河了,从进来到天色渐暗,手中的毛笔就没停过。 一封封圣旨被秘密送出,其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万一被中途截获,也不会暴露意图。 虽然点将台叛军已备歼灭,但在没揪出幕后主使时,皇城内是万万呆不得。 另一处不满紧张不安情绪的,就是相邻不远处的丞相府,没有主心骨的文臣们,都在此聚集。 “丞相,为何不去见陛下?”说话的是朝中御史台学士。 “你若想趟浑水,就尽管去。”丞相背着手站在房檐下,看着点将台方向滚滚浓烟,“闹出事情的人或许就在我们之中,你们尽管过去。” 接下来便是长时间的沉默不言,能够当上丞相,足以证明老狐狸的城府有多深。 终于有人愿意打破寂静,朝着丞相微微施礼,大步踏出府门,官靴已经沾满了泥土。 “花将军,这次能逃得性命,还是多亏了你,还有这个年轻人,他是谁?”老皇帝还惊魂未定,按照刚刚赶来御医的说法,毒发的更加深了。 “孤山学堂的洛长老,若是没有他提前发现,或许这次就真要死在点将台了。”大将军身上的血污来不及清洗,紧绷着神经安排着府内事物,超过八成的家丁都被派出去,唯一能够调动的则是近卫营。 马跃被洛山河调走,说是保护他的安全同时也守住房门,以免宵小之徒取走兵部尚书的性命。 老尚书因为失血过多,面色惨白,御医坐在床前,仔细查探伤口后,摇了摇头。 “能让他醒过来么?”房间里只有洛山河和御医二人。 “能是能,就是……”御医有些为难。 “别磨蹭,快点弄醒他。” 御医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个精致的小瓶子,打开后灌入尚书的口中。 是用的剧毒,来刺激血液流动,眼皮动了动,终于还是睁开了双眼。 模模糊糊间,看到有人影晃动,耳边传来轻轻的声音:“事情失败了,接下来怎么办?” “臣……辜负了陛下……”老尚书一句话说完,气便跟不上来,开始倒气。 耳边声音再次询问:“接下来我会完成的,要我做什么?” “丽州……带暗棋……”寥寥数字,兵部尚书口溢鲜血身亡,明晃晃双眼睁着怎么也闭不上。 御医站在门外等候不多时,洛山河就推门出来有些指责的说道:“你药给的计量是不是太大了?他睁开眼就死了。” 御医连连道歉,后退着离开院子。 老尚书死前,手想要往腿部抓去,翻开衣服,里面绑着张绸缎,包裹着块玉石。 玉石是阴阳勾玉的形状,或许有另一部分与之相匹配,位于丽州居然有下一步动作,而事情的主谋居然是中毒已深的陛下? 再来到中庭见过老皇帝,得知皇城事情已经基本平息,城郊驻扎的兵马,也入驻皇城。 趁着夜色未深,从大将军府乘坐龙辇摆驾回宫。 时至深夜皇宫内外被盏盏明灯照耀如白昼,可气氛却冰冷到的极致。 经历过白天的纷乱,现在的寂静反而更加使人紧张。 大臣们排列而站,个个战战兢兢,等着陛下旨意。 老皇帝怒视着满堂文武,转而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 这三个“好”字说完,台下大臣纷纷跪地大呼万岁。 “辕门执事,斩了。”终于第一道旨意下来,这位执事惨叫着被门外士兵架出去。 “骁骑将军,斩了。” “学士府当值学士,斩了。”…… 当夜据后来统计,共斩二十二人,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官,这种行为使得朝廷瞬间空虚起来,连平日里敢上前劝谏的丞相,此时跪伏着,将头颅深深埋藏在官服里。 无人敢站出来,承接这个后果! “传洛山河上来。”终于陛下语气稍微缓和下来,洛山河身穿破破烂烂的袍服走上殿来,深深施礼。 孤山有着见面无需行跪拜礼的特权,这在七国间都是通用的。 “洛山河,护驾有功,封你为文王,领丽州为封地,即刻任职。”一言出,百官哗然。 这少年到底做了些什么,能从平民百姓一跃成为王爷? “陛下,臣认为此事不妥。”看到怒火已经退去,丞相颤巍巍举牌走上前来,向上进言。 “他虽护甲有功,但是平民百姓,没有经过历练和考察,就封王拜相,未免有些太儿戏,我等百官也会多有说辞。” 老皇帝眉头舒展,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那意思是心中有数了。 洛山河听闻此言,不由得思索起来,难不成这场闹剧真的是他自导自演? “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何事?” “臣想要近卫营小将军马跃一同走,前往丽州路途遥远,我又不会武功……” “准了。”陛下的眼神有些闪烁,似乎也是在想着什么复杂的事情。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朝堂会议,身边的太监总管赶忙宣布无事退朝。 刚从朝堂冗长的阶梯下来,阴影处转出一人,将洛山河拉走。 此人走的很快,手掌有练武导致的老茧,看来是个武术高手,在自己没弄明白的时候,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等停下来时,洛山河早已气喘吁吁,再抬头望见三个字“平常宫”。 这里是舒娘娘的住处,她的父亲可是刑部尚书,统领着这些大内高手。 “进去吧,娘娘在里面等着呢。” 迈步跟着指引走到院子里,舒娘娘正煞有介事的来回踱步,望见洛山河进来,也赶忙迎了上来。 “见过文王。”舒娘娘微笑道。 “不知娘娘喊我过来,有何事相告?” “还请文王连夜离开帝城,否则性命难保。”这句话的声音微不可查,只有洛山河能够听见。 由专门的人士带着洛山河绕着路送出皇城内,这才得空返回客栈,那边有近卫营的军士等在客栈门前,早早传松消息过去。 马跃那边准备行头,一更天在北城门汇合出发。 洛山河回到房间,全身酸痛疲惫不堪,但还是去澡池冲刷洗漱,身上遍布青紫印记,对自己来说受伤不轻。 “舒娘娘叫我文王,她并没有进入朝堂,也就是说策划的主谋有他一份,那么陛下到底是想做什么?”冲洗时脑袋里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迟迟没有答案。 大将军府的家丁依旧忙碌不堪,庭院中三十匹棕马已准备妥当,花晴一身戎装,马鞍边上挂着红绣长枪。 丞相府内正加急写着书信,门外半跪着十位蒙面武者,书信的题头赫然是“丽州知府”。 大皇子此时早就回到住处,安然入睡。 二皇子则是从宴香阁,先一步出门,身后带着五百轻装甲士,在往丽州官道上疾驰而去。 四王爷又被连夜招进宫中,不知为了何事。 十七皇子在桌案前,擦拭着锋利的宝剑。 洗刷干净后,取出包袱里整齐叠放好的衣服来穿上,洛山河还是觉着孤山缝制的衣服面料最为舒适。 梦长歌早一步回到这里,在洛山河推门进来时,还在睡着觉。 白天的战斗激烈程度空前,疲惫的身心加上新添的伤口,都是大小姐从未有过的。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十八章、疾行千里 疾行千里 帝城到丽州境地,有很远的路程,快马加鞭也需半月时间才能到达。 翻过丽州的沙漠地带,就是夏国,据说是对方正在积极备战,爱好和平的商人们已经开始远离丽州。 一更时分,帝城侧门打开,射出四五十匹马,趁着浓浓夜色拉出道模糊的影子来。 “你为什么大晚上还要穿白袍?”洛山河没好气的悄声问道,连自己都换上身黑衣,而这位近卫将军居然还穿着白天的行头。 在这漆黑如墨的夜晚里,就如同是明亮的灯塔,眼神再不济的人,也能从远处清晰的看到这个白点。 “我是个将军,不能穿刺客的衣服。”马跃的回应就像是固执的小孩,坚守自己的宝藏。 按照计划规定的,在路线中只有三处休息落脚的地方,这么长的距离内,太容易遇到意外了。 特别是那舒娘娘所说,在今夜这几个时辰特别危险,洛山河并没有走官道,而是绕去小路在野外疾驰。 纵然速度会减慢一些,但这样会避开前方未知的危险。 忽然走在前面的战马失去平衡,接连翻倒在地。 有陷坑!洛山河额前青筋鼓胀,没想到才过去半个时辰就遇到伏击。 “举盾!点灯!环形阵!”马跃处变不惊,清晰发出条条指令,士兵们的阵型向内缩,外围全部下马举盾,将战马围在内侧。 马匹是他们赶路的根本,就算是死人也要尽量减少马匹的损失。 在陷坑中爬出来的士兵,作为前锋冲到黑暗中,伸手将腰间的燃油棒点燃。 周围的环境借助有些惨白的光亮,暴露在众人眼前,空无一人。 “继续前进,失去马匹的士兵从前面徒步前进探路,骑兵在四周进行巡视。” 带出来的士兵,都是马跃的心腹,如若不然现在的情景怕是直接跑回皇城了。 没有马匹就意味着他们成为牺牲品,在前面探枪口。 又走过五里地,到了二更天,星辰最耀眼的时候,几声袖箭声破空而来,将前面几个探路的步兵放倒在地。 依旧没有看到任何敌人的影子,就像是这黑夜将性索走的。 梦长歌完全没了大门派的姿态,周围的环境太过压抑,手中的宝剑都在轻轻颤抖。 她害怕,非常害怕,害怕到要时不时用眼睛的余光瞥着洛山河。 这个书生怎么毫不害怕?洛山河正趴在马背上,好像是因为疲惫而有些昏昏欲睡。 其实他是在提防着周围的袖箭,要是坐直身子,很容易中箭。 “咱们今晚不出这片林地了,白天再走。”经过数次类似的遭遇后,洛山河直接下令原地驻扎,周围点亮火把静静等待着太阳升起。 对方的目的不在于杀他们,是为了拖延时间,丽州那边必然是有什么变故,需要时间准备。 忽然空降这么一位王爷,且不谈他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势力,光因为他来分这杯羹,就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 丽州府内,知府桌案上摆放着千里加急信件,路上换马不换人,用了七天时间就送到这封信件。 “皇城叛变被镇压,陛下安排文王前来意图控制丽州,具体事情酌情处理,尽量让他不要接触军队。”信件里写着洛山河的详细情报,连他是被人抱养的事情,都写得一清二楚。 天下间的事情,都会被陛下知晓,通过刑部手下的监理台,对情报进行收集和整理。 这封信的来源不难猜想,多半是出自舒娘娘之手。 七天时间,洛山河一行人损失惨重,带着五十人冲出帝城,到现在还剩十余位。 “进城修整下,不要在这里过夜。”路途经过了第一处可以休息补给的地方,是个繁华的小城,由附近的几处家族共同组建,平时也能够带着武器进出。 若不是受到重重阻碍,此时应该多跑千里路,不光是马匹,还要购买很多伤药和燃油。 夜间点灯停止不前,只有白天赶路,刚好与那些跑商的时间相反。 每个深夜降临,便会有几个生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需要向导吗?”进城后有许多等在这里的掮客,观察着来往的行人,他们靠着为有钱的公子哥们带路来赚取些钱财。 在刘可眼里,洛山河虽身穿简单的黑衣,但根据他长时间察言观色的功底,此人必是哪位便装出行的富家少爷。 这才凑上前来,面带笑容的询问道。 “可知道城里的哪家酒楼最出名的?”他们需要好好补充体力,再加上不差钱,在刘可的带领下,走进城中最为繁华的酒楼。 坊市间有人通风报信,有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随着进入酒楼内。 约定时间是中午时分,集合后一行人来到这座酒楼,好酒好菜往桌上堆放,整整齐齐三层高度。 饥饿和疲惫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要知道那干粮并不好吃。 刚吃几口,洛山河眉头拧巴起来,将杯中酒朝着地下泼洒,刺拉拉的响声顿时传来。 “酒里有毒!”话音未落,已有几位士兵双手扣紧喉咙,吐着白沫倒地抽搐。 马跃将桌子掀翻,抽剑就要冲进后厨,被洛山河一把拉住。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城中现在到处都藏着敌人,天时地利人和都不站在己方,决不能硬碰硬。 众人纷纷亮出武器,一路冲出城外,跨上马急急而行。 后厨端菜的店伙计,卷好密信吹响口哨,信鸽落在窗台前。 信中写到:“他已走出势力范围,暗杀失败。” 恐慌感扑面而来,洛山河在马背上眼神有些恍惚,虽料到会受到阻碍,但从未有过如此情境。 自己所在的位置时时刻刻暴露在对方的视野范围内,随时能够动手。 沿途遭遇不同的手段,比暗杀的教科书还要全面,无奈之下洛山河吩咐化整为零,自己和梦长歌一路,陛下安排的主簿由马跃保护,而其余的士兵也零散起来。 化整为零重新踏上征程后,居然再也没有遇到阻碍。 一路乘风跃马疾行,丽州境地近在咫尺,已经能够看到丽州边缘地带的村镇建筑了。 正在赶着羊群吃草的牧童,赶着羊群们给高头大马让路,这些天小娃娃已经太多次见到平时不常见的大马。 走进村子,晌午时分大家都在忙碌着农活,人来人往显得很是繁华。 “跟了这么久,都到门口还不出来见见我?”洛山河忽然摆马回头停下,朝着不远处的茅草屋喊道。 等了一会儿,这才缓缓从茅草屋后面转出一人,正是先前在城中作为掮客的那个刘可。 “你是哪边派来的,有何目的?”洛山河逼问道,随即手中宝剑指向对方。 在先前见面的时候,虽然刘可的举动神态都表现的无可挑剔,但那手掌皮肤细嫩,不像是求生存的掮客。 而带到酒楼时候就更起疑心了,一般的掮客都会与老板现场结账,也就是拿回扣,但他没有,直接转身离开。 “洛先生眼里着实毒辣,没想到还是瞒不过先生慧眼。”刘可此时一改先前的那种市侩表情,张弛有度的舒展身形,从马上翻身下来。 “鄙人刘可,字尚之,丽州本土人士,奉丽州知府之命阻碍你们进入丽州。” “为什么?丽州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为何要告诉我。” “我虽是知府心腹,但更是梁国民众,先前的下药实属无奈,洛先生酒杯里有解药,断然不会害了先生性命。” 刘可说着取出副地图来,递给洛山河。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十九章、大漠丽州 大漠丽州 穿过沙漠,就到达夏国境内,经过两国人民长时间的不懈努力,这片沙漠或许在不久后就会消失不见。 夏国在等待这个时机到来,而现在或许就是最好的时机。 地图上清晰标注着丽州各处城池和布防,还有不少暗哨、地堡,上面写着大致的兵力布防。 “这图是从哪里得到的?”洛山河将地图卷起放好,若是被夏国得到,攻陷丽州只是时间问题。 刘可面露难堪,待几人走出村庄后,寻得僻静场所,这才开口吐露隐情。 本在丽州府内当值的刘可,作为知府心腹,也参与到最隐秘的事情中来。 “那一日我看到,有夏国人来到府中,与知府密谋,连他身边的管家都没能参与进去。”一路上说着,躲过城池的官道,奔着丽州城去。 丽州有八座大城,伫立于边疆要塞,形成天然的屏障守护梁国疆域。 来到丽州城,并没有急着去见知府,而是先穿过小巷,来到一处普通的民宅内。 “洛王爷,别来无恙。”民宅内有几位江湖人士正在喝着茶,见到有人进来后,纷纷起身施礼。 说话的正是先从丽州回来的黄四爷,也是这两天功夫才到,刚回到丽州城,就嗅到城中异样。 丽州境内所发生的风吹草动,都会在江湖某处流传开来,黄四爷又是其中威望甚高者,自然得知这件事情。 “丽州怕是要变天了,江湖中流传夏国近日要发兵我丽州,江湖中传言,丽州知府与夏国有勾结,想要演出一场好戏来。”黄四爷说道。 果然有事,看来这丽州知府与朝堂内的高官有勾结,沿途极力阻挡,就是为了防范我来夺权。 王爷封地内的一切事物,包括民众,都属于王爷私人物品,丽州在以前没有王爷,以后却有了个文王。 天高皇帝远的道理,知府大人还是颇为知道,当知府的这些年里,没少贪墨钱财,连那城主府修建的亭台楼阁,比皇宫也是差不了几分。 “侠客们怎么打算的?我现在需要人手。”洛山河坐下来,将地图再次铺开。 按照布防图的标记,攻进来最好的路线就是沿着歇马坡占领稻城,再以此为据点撬开嘉定城,嘉定城破,丽州城就在眼前。 守住稻城就是战争的关键,真若是造反的话,现在嘉定城内怕是都新换人手了。 毕竟稻城还有些远,是真正的边疆要塞,里面的守城将士,是帝城直接调动,不归丽州知府管。 想要拱手将丽州送出,必须过稻城这关,眼下最急迫的事情,就是与稻城守将闻暗取得联系。 “我们能够召集的,还颇为有限,但若是洛王爷登高一呼,想必整个丽州江湖都会望风而动。”黄四爷笑道,人手不用担心,自会有稻城熟悉的朋友前去送信。 当即便写书信一封,交于其中腿脚麻利的侠客,最快速度往稻城方向赶。 在帝城点将台风波过后,丽州境内已经将洛山河的事情流传开来,若不是他的指引,这些侠客都得死在里面。 重情重义,认定的朋友绝不会背叛。 听闻洛山河被册封为文王,领丽州境界,侠客们无不欢喜,每日都会有眼线在丽州城外等着文王到来。 就在谈话的功夫,民房外已经聚集起数百号人来,恭恭敬敬等候着房内的人出来。 “事情我已知晓,还没确定的情况下,大家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洛山河推门出来,双手背到后面,慢步走出,看到这满院豪杰,心中大为震惊。 “你们先组织起来,将消息传出去,就说两日后会组织鉴宝会,地点在丽州知府外。” 一时间阴云密布,在汇合马跃后,发现对方身后多了五百甲士。 “这甲士哪里来的?” “二皇子派来送给我们的。”马跃虽是不解,但眼下却是最需要这兵力的时候,在验明身份后,便带了过来。 二皇子会做这等好事?洛山河心思一转,想到苏沐的宴香阁,能够在最繁华昂贵的地方开妓院,想必背后另有他人支持。 此人说不定就是舒娘娘,城府颇深,不得不防。 “正好我们缺少人手,尽快给他们安排位置。”挑了二十个最机灵的,跟着马跃一同走进府内。 丽州知府姓柳,据说是与当朝丞相有着些许的亲戚关系,这才当上了丽州知府。 “柳知府,有礼了。” “文王,初次见面,没想到会如此年轻,远道而来未曾出门相迎,失敬、失敬啊哈哈哈哈!”柳知府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三步两步上前来握手。 表面上虚假的客套话,持续到晚上的宴席,在酒宴间丽州各处的官员们轮流上前敬酒。 “没想到文王海量,佩服佩服。”这柳知府是个远近闻名发的酒鬼,平常时就经常大摆酒宴,喝得个酩酊大醉。 “在丽州长宁街,刚好修了一处宅院,无人使用,暂且充当文王的府邸吧。” “我还要二百家丁,三十侍妾,还有快些安排在这里建造新的王爷府,我喜欢山水。”洛山河在厅堂里悬挂的地图上,伸手点了点。 此处距离丽州城内还有小段距离,正是山水间的一块平地。 “没想到王爷还有如此雅兴,今日还有什么吩咐,小的我尽力去办。” “每日送些好酒来,我知道你有好酒。”洛山河故意装醉,提前离开宴席,酒宴间的一举一动自己看的清楚。 官员们不自然的表情和躲躲闪闪的目光,而灯影昏暗处的晃动虚影,看来事情果真有些不简单。 他的这些举动,是在朝着这位知府示弱,让对方明白他这位王爷,是个胸无大志之徒。 酒宴散去后,立刻到长宁街的新宅院内,五百军士即刻戒备,驱赶各处的探子,而柳胖子此时醉的几乎不省人事,口中只念黄口小儿。 “这柳胖子,如此废物,丽州交到他的手里,被攻破是迟早的事情。”梦长歌在房间内,自然看到宴会上的种种表现,虽没有接触过官场,想必也不会如此腐败。 “江湖的事情,你比我懂,号召他们聚集起来就交给你了,”洛山河今夜点灯伏案写信,由从房顶钻进来的侠客们将书信带走,传送到外面的人手里。 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与白昼几乎没有区别,能够清晰照亮行走的道路。 柳知府在房间里鼾声大起,这满城的风云与他没有任何关联,明日醒来后,就又是一个好天气。 手下的兵丁也是一副德行,常年没有战争可打,导致他们疏于训练,军规也早已被抛之脑后,整日饮酒作乐,连偷偷跑出城门的人,都没能看见。 一封封书信,就这么从四面的城门中飞出去,其中就有着一封被送到了稻城的闻将军手中。 “文王到了?”闻将军长得魁梧,此人虽满脸横肉,但心思细腻,据守稻城数十年,历经大小摩擦数百场,无一败绩,被夏国称之为“常胜将军”。 看到信中所说的简短话语,闻将军面露笑意。 书信中写到:丽州知府叛国,陛下特派我来办事,夏国大举进攻就在近日,将军自行定夺。——文王亲笔 “来人,备马来!去嘉定城!” 整个稻城随着这句话的传出,就如同沉睡的巨兽,猛然惊醒般,开始迅速行动起来,数不清的兵丁们迅速列队,尽管现在是夜晚,但军队集结的速度丝毫不慢。 只有严于训练的沙场战士,才能够做到夜不卸甲,枕戈待旦,这稻城士兵,正是如此。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二十章、广收门徒 广收门徒 来到丽州城内已数十日有余,街坊间说书人有了新的传闻,说这位文王与丽州知府相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日所要的钱粮美食,各项支出费用,在纸面上的数据足以够如此面积的府邸三四座每日调度。 这位文王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这些日经常出入知府衙门内,甚至传出来白日在朝堂饮酒作乐。 柳胖子对新来的文王很满意,虽然文王的官职要比知府高出太多,但洛山河还是行晚辈的礼节,并且他也很贪,若是不贪他才会防备着。 “文王来到这里,也有些时日了,你去问问看文王醒酒了没,这小子昨晚比我还能喝,喝到半夜呢!”柳胖子今日又是在府内睡到中午时分,这才唤过来他的大军师刘尚之。 刘尚之心中轻笑,这贼胖子根本不是洛山河的对手。 他可是两边跑的勤快,人家文王那边每日调度严谨,自幼对中草药熟悉的洛山河,每次喝完酒都能够快速将酒气化解掉,不出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不过没人知道,洛山河其实是有内力的,并且还不低,口中虽说对习武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也从没说过不习武。 小时候还是被南门老汉按着每天修炼,口中只为是强身健体。 那每日多要出来的费用,基本都被洛山河用来养着院内的江湖人士,这些被招募过来的侠客们,理所当然成为了他的门徒。 文官豢养些门徒,历来是合情合理的,书生孱弱没有什么战斗力,需要些机灵的门人来替他跑腿。 举起孤山的旗帜来,丽州城乃至于更远的范围内,文人墨客都闻风而来,想要见见这位仅有的第三代孤山学士。 平日里除了接待这些前来拜访的游子,就是去看看在庭院里的这些侠客们,他们所带来的消息都很有价值。 特别关注的一条就是稻城闻将军那边,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也不知道这暗器到底是什么,梦长老你那边准备如何了?” “经过筛选后,合格者共有整整一千人,全部符合你的标准,另外江湖中还有更多的人,正在源源不断的往这边赶。” 这管理门徒的事情,全交给梦长歌来管理,把这位大小姐可累的不清。 在来到丽州二日后,毫无征兆的侠客们聚集在知府衙门前,吵闹着要看什么鉴宝会,恰巧遇到几位官员彻夜喝酒,从衙门早归。 若不是洛山河清醒着解围,那丽州知府的麻烦事就不会这么快结束。 自那之后,这些侠客们便统统涌入了文王府内,成为此地的门徒。 要想有话语权,就得有兵力。洛山河坚决贯彻这条路线,明暗里面双向发力,在尽量不声张的情况下,扩充自己的实力。 来丽州城毕竟根基尚浅,在先前的信中已经有了回音。 今日便身穿便装,走进城内一处的宽广庭院内。 孤山不光只有那一处学堂,在每个州府处,都有着分堂存在,旨在于收纳新的弟子,和及时发布最新的江湖动态等等。 “大师兄,好久不见,上次见面还是年关时分。”走进庭院内,洛山河朝着刚从屋门内迈出腿来的一位中年人朗声说道。 被称为大师兄的这位,揉揉自己的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走上前来紧紧拥抱住洛山河。 “没想到年纪最小的你,现在却成了文王,在这丽州境地里,你可是老大了!”语气里透露着喜悦。 “别的势力暂时都靠不住,这不就想起来大师兄来了,我需要最新的情报。”两人来到屋内,这里都是第四代弟子在执掌,仅有的一位师叔,现在还在外云游不曾回来。 见到洛山河纷纷施礼,这位师叔虽然年纪轻轻,可是他们这些所有人的师叔。 在丽州发展的这些年里,已经开始招收第五代弟子了,每日还都有不少书生踏入门来求学,显得很热闹。 “来来来,这位就是给你写信的洛师叔,这是丽州分堂的代堂主,布封,布伯阻。” 分堂主的年纪与洛山河相仿,个头却是要比自己矮小不少。 “洛师叔大名早已传遍孤山,近些日这丽州城内的故事也开始流传起来,世人都说文王是个狼狈为奸的贪赃枉法之辈,他们哪里能够看出来师叔的本事。”布封轻松笑道。 “哦?那你说说我有什么本事?”洛山河有些惊奇,这少年的心思似乎也是很缜密。 “第一,示人以弱将柳知府麻痹,再徐徐募兵扩充实力;第二,联系军方想方设法掌控丽州;这第三步就是取而代之,与夏国战!” 说出来的话铿锵有力,三条说完满屋弟子皆鸦雀无声。 洛山河心中暗暗赞许,这小子不简单,孤山在收罗人才方面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我来此处,是为了借几位武堂师兄弟来,帮我训练门徒。” “师弟这么快就有门徒了?速度够快的啊。”大师兄惊讶于他的速度和号召力,没想到这么快就招募到数量可观的门徒来。 “数量有多少?” 洛山河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一百人呐?那也不少了。”大师兄去门前喊了几个正在练武的来。 还未等安排事情,身后悠悠传来个声音:“是一千人,孟师兄,最少需要十位师兄才能够吧?” “多少?”大师兄惊讶的回头看,“你是说一千人?这才多长时间,你凑出来这么多门徒?那柳胖子不管?” “柳胖子?柳胖子现在怕不是还没有醒酒呢,洛师叔每日登门拜访,三两天彻夜饮酒,那胖子几乎出不去大门来。”一旁布封笑道。 孤山分堂的消息情报来源广泛,特别是对着知府这边来,柳知府贪财好色爱占便宜,在丽州城内路人皆知。 新来的文王更甚者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喝的柳知府几日都出不来门,除了喝酒就是在喝酒的路上。 “洛师叔,你可知道这柳知府有通敌嫌疑?前些日曾有眼线看到说那夏国的小公主来到城主府内,到深夜才离开,不知所谈何事。” 布封从书卷中,取出来近一个月时间丽州范围内的卷宗来,嘉定城已经几换城主,根基早已不稳定。 各地兵丁疏于训练,除了稻城的那二十万重兵把守外,这丽州城连夜晚巡视人员都没有。 此时若是夏国大举入侵此地,只要想办法绕过稻城来,就是方圆千里的肥肉,落入虎口。 每当谈到此事,柳知府就明摆着说有闻将军那边挡着,丽州城安然无恙。 “通敌不通敌的我自有分寸,这么看来怕是战争就是近期的事情,说不定武林大会还得推迟说不定。”将卷宗看完后,里面记载的信息统统指向战争。” 打分堂出来,在路边还听了段说书人编纂的最新文王段子,里面的自己被描写成个十恶不赦的活阎王,就算自己还什么事都没有做,形象就已经完全黑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文王府大兴土木,开始对府邸进行二次建造,彻夜不停歇,夜晚时分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居住在附近的居民苦不堪言,这么亮的光,使得那些晚上休息的家畜也无法好好休息,这些日怕是白白浪费饲料。 当地那些大小官员却心里乐开了花,顶头上司换成了文王,但送礼那一套照样行得通,都在盘算着自己的官运会如何高升。 洛山河趁着这段时间,广招丽州有才学之士,组建属于自己的智囊团。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二十一章、枕戈待旦 枕戈待旦 夏国边境,皇室成员拥兵自重,在大漠一侧虎视眈眈的眺望着丽州境内。 海拔与丽州位置相比较稍微高出些许来,再加上夏国边境多山脉,就有了这幅易守难攻的环境。 幸好有大漠作为天堑阻挡夏国的虎狼之师,如若不然丽州早已毁灭在纷飞的战火中。 就算如此,夏国也从未放下入侵的心理,曾经多次想要冲出沙漠,跨越这遥遥百里的天堑来进攻丽州,都被阻挡在了歇马坡外。 稻城闻将军号称常胜将军,就因为自从他入主稻城后,夏国军队就再也没有寸进。 歇马坡前的湖水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尸骨,那外面穿戴的铠甲也因年岁过长的缘故,而锈迹斑驳不可辨认。 经过数次大败,夏国开始总结经验,横亘在二者之间的这片沙漠,必须清除。 所选拔出来的士大夫们,开始日复一日的治理沙漠环境,经过长时间的治理后,沙漠在最近几年开始加速消散。 等到沙漠不能够成为阻挡士兵们进攻步伐的时候,就是两国刀兵相见的时候。 这个时间已经接近了,沙漠现在不过数十里的距离,据前方斥候汇报,已经见到零星夏国可疑人员在边境徘徊。 稻城附近不得不开始实行宵禁制度,试图将局势牢牢掌握在手中。 “公主,此行臣以为不可。”夏国在边境有处行宫,就修建在这绵延的山脉中。 近些天过来一位身份尊贵的公主,说是要带兵打仗。 起初这些边塞战士们有些不以为然,很少能见到姑娘家家的跑来参军,但没想到的是这公主骑马提刀,连斩了十三名部将,虽用的木刀比试,这些部将均受到轻伤。 “在来到边塞的这一刻,我的身份就不再是夏国公主,而是百巧堂执法长老,来担任先锋大将军。”公主生的高个子,身材矫健外加一身劲装,显得威风无比。 夏国有百巧堂,善于制作灵巧之物,像是她腰间的这把弯刀,能够从中分成两把一模一样的刀来,在对战中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来。 她身上所穿着服饰,都经过百巧堂精心制作,对敌时手段无数,再加上六层功力加持,在战场上很少能遇到对手。 此次前来,带有部将二十八名,大军五十万,最关键的是其中有着不少百巧堂的弟子,跟随着这位新晋长老一同出战。 虽说门派作为江湖中人,不应该干预朝堂政务,但也懂得个审时度势。 夏朝兴盛,则门派兴盛,梁国就是典型的例子。 自诩门派实力并不弱于竹间派,但就因为梁国国力强盛,这才在排名上低下一头,这代百巧堂堂主很不满意。 恰逢时机,于是就勾结朝廷,有了如今这一幕。 百巧堂三百名精英弟子,穿上夏国军服,带着兵器来到前线。 “公主……大将军,现在来看短则三日,长不过十日时间,丽州那边就会出变故,我们应当此时动身,先穿过大漠去边境等待,信号出现时立刻动手。”带来的谋士中,有号称夏国小神算的吴道人。 吴道人不像那些闲云野鹤之徒,每日纵情于山水美景间,他热衷于功名利禄,对后人怎么看待自己,史书会怎么记载,有着特殊的执念。 年幼时便跟随老师游历各国,闯荡出小神算的名号来,这才在边境山脉隐居下来。 他算准了夏国会在近期时间内发兵攻打丽州,每日登上高山之巅去观察大漠,发现大漠的环境日以良好,放牧的农民每日回家的路也开始长起来。 “大漠消退之日,就是我吴某人身穿紫袍的时候。”他好似疯癫的话语,时长会让居住在这附近的牧民不解。 明明就一流浪汉,怎么会口出狂言?每日的吃食都解决不了,经常去周围人家借些米面来充饥。 公主带兵来的第一天,就去漫山遍野寻找这位神算,她从门派内不止一次听说过吴道人的神机妙算,想要取得战事的胜利,就要取得此人在身旁协助才是。 这条买通丽州知府的计策,就出自吴道人之手,别看他其貌不扬,身材普通,但这计策可是一阵见血。 “行兵动武乃是下策,只要将丽州知府买通,等我们拿下丽州,就让他做丽州王逍遥自在,这种酒肉之徒肯定乐意。” “听说那边来了个小王爷,是梁皇刚刚派来的,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吧?”公主的消息很灵通,洛山河来此处的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斥候传来的书信。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二十二章、丽州叛国 丽州叛国 对文王的态度,双方则是出奇的一致。 文武官员之间天生就相互看轻,书生提剑守边关,让将军去何处吃饭呢? 洛山河不以为然,自己又不是不会,只是不想罢了。 这些天没少陪着门徒们练武,他们用的兵器五花八门,刀枪剑戟样样不同,在自己看来这些功法都大同小异。 没事时候,就双手并起朝着地面戳去,这剑气凝聚的法门还是跟着南门师伯学的。 “你会剑法?”恰巧此景被梦长歌看到,近些日子她可是被憋坏了,走到哪里都感觉身后有人监视着,而且出门拜访那些繁杂的礼节,却要比练武还要费力气许多。 只要白天出门,回到家就躺下来根本不想睁开眼睛。 刚看到洛山河居然能凝聚剑气在地面上写字,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文弱书生不会武功,但却会凝聚剑气?说出来没人会信的吧?”梦长歌说道。 很多会剑法的人,都无法使用剑气,这种法门可是上乘武学的精髓所在,通过精气神的平衡统一,才能够修炼出来。 剑法只是皮毛,真正能够对敌的则是气和势,怎么可能有人不会剑法,直接跳过去掌握剑气的人。 “剑气掌握又不难,当时师伯教我的时候就是用心去感受,又不一定非要拿着剑天天练习。” 每次读书疲倦时,洛山河就会按照南门师伯所教的剑法路线进行提气,虽然不知道这提气到底是提的什么,修炼一段时间过后能够清晰察觉到体内的血液和某种不知名的东西。 它们在随着自己的思维,有规律的在体内游动,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这不知名的东西在体内开始逐渐积累起来,最后汇聚在小腹内,可以顺着经脉迸发出去。 后来才知道这就是剑气,而所谓的剑意,就是在运用时脑袋里想到的,那种能够运用剑气的意境。 饱读诗书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这些晦涩难懂的话语在洛山河自己看来很好理解,武学的精髓在于悟道,又不是非要见血才行。 “你知道多少剑客练到最后都没有剑气可用么?你要是不会剑法,那得多丢剑客的脸。”梦长歌想到自己当初修炼剑气,足足花费三个月的时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拽着他到演武场,扔给他一把剑。 “这样,反正我看你整日也没有事情,我教你练剑。” “我不干,还有好多事需要处理。”说着转身想走,从身后传来一声低喝,一道雪白的剑光从右脸颊映衬出来,三指宽的剑身拍打在脸上。 大小姐不由分说,直接挥剑刺过来,洛山河只好慌忙抵挡。 又忍不住想起来小时候的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慌乱间脚下步伐错乱,后退着噗通倒在地上。 长剑随着动作如影随形,紧紧跟随自己的行动,在地面上划出烟尘一片,逼迫洛山河再次起身,手中长剑与之碰撞,继而高高抛飞到天空中。 望着那旋转着在半空的剑,洛山河略微有些失神。 没等反应过来,梦长歌手中利器就冲着自己的面门而来,左手提气,一寸剑气击打在剑尖上,将刺来的路线改变,将鬓角的头发斩下来几根。 “你来真格的啊!马跃帮我!”洛山河大吼一声,马跃挺枪从人群后面冲出来。 “你走开,我教王爷练剑的。” “哦。”马跃收枪,钻进人群中。 “我现在是后天六层境界,用的是父亲交给我的青莲剑法,我现在就把这剑法交给你。”梦长歌一招一式认真的演练着,生怕洛山河看不懂。 功法的奥妙就在于千变万化,同样的几招剑式,在不同的环境中能够发挥出不同的效果来。 青莲剑法洛山河已经见过,招式早已被记在心中,再看梦长歌比划一圈,就能发现她与青峰上人的不同。 同样是水行剑法,掌门的是刚劲,她则是比较柔和,展现出来水的两面性。 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属性的,武堂虽然有测试属性用的石头,但那东西学士们从不去碰。 没有内力,碰了也没有用。 来到这里月余时间,除了每日被动挨打之外,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情,府邸按照自己规划的图纸,已经初具规模,而那些偷偷藏着的门徒,也始终没有被外面发现。 分堂那边的斥候则是每日将边境的最新情报都送过来,洛山河在刚刚送来的信中,终于看到了想要等到的消息。 “嘉定城发来信号,闻将军被困,看来是这知府想要提前动手了。”将信扔到火盆里销毁,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最后演变成破门而入的巨响。 一队身穿铠甲的士兵冲入院内,将扫地的门童踢到一旁。 柳胖子脸上的肥肉乱颤,笑眯眯的大步走进来。 “文王近日可好?都没有来我这把酒言欢,是有何事情瞒着我?” “柳知府,本王做事还不用你来管吧?”洛山河气定神闲,迈步从屋中走出来。 幸亏消息来的快他一步,否则今日事定然很难处理。 一千门徒在后院整装待发,五百甲士跟马跃住在别院,听闻声响此时很快便来到此处,双方剑拔弩张。 “夏国军队已到我边境,我劝文王放聪明点,与我合作的话,丽州就还是那个丽州。”柳知府拍拍手,身后士兵端上来个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枚金色别针,是夏国三品以上官员才能够佩戴的,知府将别针插在自己的官服上面,脸上笑容更胜。 “不打怎么知道,孰强孰弱?”洛山河面色不变,厉声喝道:“梁国丽州知府叛变,尔等若是助纣为虐,一律视为叛徒处理,牵连九族,子子孙孙永世为奴!” 周围士兵听到后,反而都笑了起来,他们原来都是这丽州境地的亡命之徒,本身就是无二不作的混混,被知府悄悄收编成为私军,他们岁都不怕,更何况是远在万里的朝廷呢! 长枪手步步紧逼,已经来到庭前,距离洛山河不足两米。 “文王,最后问你一遍,跟我合作,保你还是王。”柳知府心中的算盘是打算借着文王的名号骗出稻城来,然后起兵攻打梁国。 这些时日他也没少招募私兵,就是为了今天。 谁还不想当个皇帝呢?正好上天给派过来个年幼无知的少年当王爷,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准备妥当后,原本等到年关再动手,现在安耐不住便提前些许时间,反正最后结果不会变的。 嘉定城设下埋伏,困住闻将军,再控制住王爷,丽州就算是铁板一块了。 “柳胖子,你那些小心思我早已猜到,夫子!四爷!放箭!”顿时房檐四周冒出来很多门徒,手持劲弩朝着下面齐齐射来。 三寸弩箭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射穿铠甲如同刀切豆腐,扑簌簌士兵们应声倒地。 “快退,快退!”柳胖子大惊,安排在外面的军队被马跃缠住,进府内的不过几十人,一轮齐射几乎全都命丧当场。 洛山河纵身上马,身后一千门徒皆整齐跟随,一路杀出丽州城门。 沿途但凡是有阻拦的士兵,一律杀了,这城内士兵最少也有个三五万,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算是神仙也很难逃出去。 柳胖子来不及整理凌乱的衣服,气喘吁吁爬到城墙望楼,看到烟尘朝着嘉定城方向去,口中大骂不已。 当即排兵点将,带着一万轻骑朝着嘉定城追去,他不知洛山河是哪里弄来的这些门徒,险些将自己射死在府内,臃肿的身躯还有些颤抖。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二十三章、正面交锋 正面交锋 “我们往哪儿走?” “嘉定城。” “身后有追兵,怎么办?” “到前面林子里,准备埋伏抢马。” 方才走出三五里地,背后呼啸的马蹄声和金戈碰撞的声音就清晰可见,洛山河咬咬牙,就在林子里带着众人埋伏下来。 想跑是很难跑掉的,门徒们都是徒步前进,就算跑的再快,也比不上那些战马。 待到追兵赶过来时,道路两侧忽然暗射冷箭,只杀人,不射马。 短兵相接算得上是这些门徒们的长处,江湖人最常做的就是这种交手,在林子里夺得马匹,就先一步往嘉定城方向奔去。 罗夫子将背后石板投掷出去,砸到一大片士兵,这么沉重的石板,普通的战马可承受不住。 索性直接扔掉,从尸体中抽出两把刀来,在战场间横冲直撞。 等到都差不多抢到马匹时,自己也抓过来缰绳,跃马便走。 此地狭窄,若是开战也容不下千人,刚好制造出能够交手的机会,虽互有死伤,但还在洛山河的接受范围之内。 只要想办法找到闻将军,后面的事情就都好解决。 嘉定城外,闻将军所率五千兵马,被三路士兵夹在城下进退不得。 忽听得远处杀喊声和马蹄声传来,趁着身侧这队兵马反应不及,闻将军舞动手中朴刀一马在前,五千军卒紧紧跟上,顷刻间战在一处。 他就堵来者是援军,若是敌人则今日老命就葬送在城外。 只见为首冲来的居然是一书生打扮,当即想到那写书信给自己的小王爷来。 没想到会这么年轻,身边跟着个白袍小将,身上已经沾染鲜血,看来路上不太平。 “我乃梁国文王,尔等若不下马投降,一律按叛军处理,灭九族,世为奴!”人未到声先至,借助内力让声音在纷乱的战场中清晰可见。 嘉定城守将见状,赶忙示意鼓手擂鼓诸位,城门打开冲出数千军兵来。 “杀了闻将军和小王爷的,赏金万两封千户!” 士兵们不再犹豫,情绪更加高涨,眼见局势急转直下,洛山河在众人保护下冲进圈子,来到闻将军的身边。 “闻将军,冲出去,回稻城再说。” 马跃手中亮银枪在战场中来回穿梭,没有一合之敌,皆被他刺于马下,偶有数位军兵夹攻,将对方长枪架在左臂腋下,用力向上抬起,战马嘶鸣间重重砸下。 “文王身边的将军果然不凡!”闻将军双手挥刀,在空中划出半圆,一刀斩了五人,虽年过半百,依旧骁勇无比! 一行人冲出包围圈,急急朝着稻城方向追去,就在刚转进山丘道路中,两侧早已埋伏好的弩手纷纷露出身形来,急促的箭雨将道路完全覆盖,让追兵止步不前。 等到城中守将赶到这边时分,他们已经跑出去十多里地,无法再追的上了。 洛山河先让门徒在这里埋伏好,自己带着甲士们冲过去,作为主要战力还是闻将军带的兵马,这边只是鼓舞士气的作用。 而嘉定城守将并无多少韬略在胸,若刚才倾巢而出,就凭这几千兵马断然不可能冲出来。 “文王如此胆大,让闻某佩服,不曾想到我梁国能出这般人物,若那些迂腐的读书人都像你,天下亦不愁啊!”闻将军慨叹道。 武将自古就与文臣不对付,而今日洛山河带兵敢直冲敌阵,还是令他刮目相看。 “闻将军说的言重了,现在局势不容乐观,丽州知府举起叛军大旗来,八城中只有稻城未沦陷,夏国军队已经驻扎在大漠边缘,随时能够攻打过来。” “无妨,有文王和我这口宝刀,来多少都给打回去。” 闻将军,名天明,手中这口朴刀刀刃涂有水晶粉,削铁如泥,乌木金柄刀头用深海兽骨加固,是闻家传家之宝。 “将军虽勇,但现在四面受敌,还是尽快想退路吧。”洛山河眉头紧皱,现在的局势不容乐观,早知道就从丽州城往里面跑了。 自己也是一时头脑发热,居然往嘉定城跑,就算是有三十万大军,也经受不住四面围攻。 正在叫苦不迭的时候,前面有探马慌忙来报:“夏朝军队出现在大漠边缘,距离歇马坡也仅有不到二十里地。” “咱们再快些,务必要赶在对方的前面先到达歇马坡!” 这歇马坡位于稻城前方,大漠边缘有这么一片绿洲,清澈的湖水救过多少行人的性命。 在湖底也埋葬着多少两国的将士,想要进入两国,此地便是毕竟之处,当马不停蹄来到坡前,夏国的军队也刚好到了湖边。 洛山河眯眼观瞧,看到对方来者居然是个女将,不由得惊讶。 “你夏国在自己地盘上不好好的呆着,跑到我梁国边境,意欲何为?”传令兵将洛山河的话原封不动的喊出来。 来者正是夏国的小公主,身穿红色铁铠在阵中非常显眼,身边有个骑白马的中年人,道士打扮。 这人上前搭话道:“夏国土地贫瘠,又连年大荒,不得已才想着来丽州借点粮草,阁下不会不放行的吧?” “放不放行,得问问我身后的百姓们答不答应了!今日你们若是不退,这清澈的湖底便是你们的棺材!” “好大的口气,你是哪里来的小子竟然如此张狂,擂鼓进军!”吴道人将手中令旗一挥,身后鼓车传出隆隆声响。 “弓箭手准备,到一百步内再放箭!”闻将军将他这瑞兽吞海刀从马架上取出,若不是洛山河伸手拦住,他就要带兵冲出去了。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前排冲锋的士兵背后都悬挂着轻便木盾牌,在切近位置同时取出盾牌挡在前面。 这种特殊木材所制作的盾牌,很难被弓箭射穿,坚韧密集的木质能够牢牢将弓箭固定在盾牌上。 “换弩手,三十步射击!”洛山河再次下命令。 弓箭手们向后撤出,一排排手持劲弩的士兵走上前来,这些弩箭能够轻松有效的射穿木质材料的盾牌。 前排盾兵被成片射倒,以此换来的就是之间的距离已经能够威胁到弩手,还有三四米的距离时,闻将军终于将长刀挥舞,步兵举起长戟碰撞在一起。 公主身后二十八员部将随之冲锋,洛山河这边的十几名将领,也冲过来捉对厮杀。 洛山河取出腰间铁罐摇晃几下后朝着冲来的武将投掷过去,对方一刀凌空劈开,却没想到铁罐里泄露出来的熔岩,滚烫的落在他的身上。 “是妖术!啊……”此人的全身被熔岩灼烧,跌下马来满地打滚,被围过来的士兵乱戟戳死。 “此人用的是什么?”周围部将又惊又疑,竟然不敢上前来。 公主见状摆马,手持红碎落花枪刺过来,没等近前来,洛山河左右各出来一人,罗夫子和黄四爷二人合力战公主。 “看打扮,你是夏国的公主吧,怎么会参与这么危险的战争中来?”洛山河在一侧看到她的服饰,是皇室的刺绣。 “公主怎么了?一样上场杀敌!”手中这杆落花枪上下翻飞,罗夫子手中的刀才两三下就被枪杆扇飞。 大汉也毫不含糊,见到长刀已失,直接从马上跳下,双臂将公主的坐骑保住猛然用力。 战马被他推翻在地,公主以枪作支撑,弯超过九十度,单腿点地弹向空中。 “快退!”黄四爷赶忙催马跑到大汉跟前,两柄短刀交叉,死死架住从天而降的落花枪,巨力传来,黄四爷虎口流下鲜血,胯下战马被砸趴在地上。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二十四章、百巧花枪 百巧花枪 合二人之力竟打不过个小姑娘,黄四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可事实就是他的双手因为抵挡重压而开始打颤,罗夫子趁着这个档口,重新将长刀握在手中。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我来。”梦长歌仗剑缓步走到前面,冷眼看着公主。 “百巧堂的人也想要来分一杯羹?”她认得这位夏国公主,作为百巧堂的精英,在各大门派的花名册里都有名字的。 看到梦长歌的服饰,公主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原本以为可以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因为他们的加入梁国事先是不知道的。 那竹间派的白袍,对方是位长老,自己千万不能大意。 “竹间派不也是过来了?江湖规矩就是写给小孩子看的。” 公主抖动手中落花枪,直直冲了过来,梦长歌挥剑便迎上去。 双方的内功都非常扎实,枪尖灵动的点在长剑需要发力的地方,每次对方想要使用剑法,都会被枪尖点破,无法提起内力。 梦长歌当然也是察觉到这点,趁着枪尖再次戳过来的时候,剑刃忽然倾斜向侧方向劈下,让枪落在空处伸手握住枪杆向后拽。 对方没料到她会用手抓枪,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向前倾去,就在要被踢中的瞬间,衣服忽然鼓胀开来,碰到地面将身体重新稳定住。 “百巧堂的器械?”梦长歌一脚踢空,再回过神来就看到眼前人身上穿的铠甲膨胀数倍,变成了个大胖子。 公主一拍胸脯,极速气流从铠甲内倾泻而出,带着暗器从四面八方飞射而出,这些暗器都是纤细的飞针,很难用眼睛捕捉到。 周围士兵的铠甲根本无法阻挡这些飞针,噗呲一声就射入其中,若是能够将这飞针拿在手中仔细观瞧,可以清晰看到上面有细小的沟槽。 但凡是被击中,就会形成贯穿伤害血流不止,梦长歌见状身形爆退,这才使出青莲剑法中防御的招式,因为是水行剑法,居然舞到极致时空气里汇聚起淡淡的水汽来。 飞针碰到这些水汽,清脆利落的被斩成数段,剑气肆意挥洒在她的面前形成了护盾,牢牢将面门守住。 公主将手中枪杆扭动,神奇的长枪里面居然甩出一条鞭子来,头部就是原本的枪尖,长鞭挥舞像是蟒蛇吐信,想要将梦长歌拦腰捆住。 若是长鞭碰到水汽,必然会打乱剑招将梦长歌震伤,就在这时飞过来个铁罐,恰巧落在鞭子袭来的路线上。 “嘭”!熔岩从炸开的铁罐里飞溅出来,公主急忙取出一个小铁盘投掷出来,迎风大涨旋转着将熔岩挡住。 洛山河在一旁看的清楚,相传百巧堂有着出神入化的工匠技艺,从这公主手里甩出来的东西,都能够进行变换。 被这么一阵偷袭,梦长歌向后急速退去,刚刚若不是铁罐进行阻拦,那么就要抛弃手中宝剑来保护自己不受到内力反震的伤害。 “听闻夏国皇帝有位能文能武的女儿,七岁后天一层,十八般兵刃样样精通,看来你就是夏霓裳了吧。”在纷乱的战场里,洛山河平静的话语轻松穿过层层声音,落入对方的耳边。 江湖中人都知晓,传闻夏国皇帝有位小女儿,不但人长得漂亮,武艺也是相当高强,年纪轻轻就驰骋沙场,普通的将军都不是他十合之敌。 在加上她在百巧堂里修行,更练得浑身的机灵。 “你就是孤山下来的?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落花枪用力插在地上,双手自腰间取出几块铁饼,朝着洛山河扔过去。 铁饼在空中变换形态,机巧声音不绝于耳,“铁磨盘!老天爷,左右护我!”洛山河大惊失色,这百巧堂有榜单,铁磨盘就是其中排名比较靠后的一种。 铁饼能够变换成上下两层,借助抛出去的惯性力量,双向旋转产生磨盘般搅碎的力道来,对敌人的铠甲进行轻松撕裂。 左右护卫见状赶忙将手中重盾并排立起,四片铁磨盘落在重盾表面,精钢制作的盾牌,被轻而易举撕裂,躲藏在后面的士兵被铁磨盘四周旋转的利刃所伤。 鲜血四散,溅了洛山河满脸。 没等反应过来,就有道身影从精盾上面翻身过来,顺势将短匕刺向洛山河。 洛山河双手合十在胸前险之又险将短匕夹住,匕首距离自己的胸口不过一指距离。 匕首因为被夹住,想要挣脱却被凝聚在手掌间的内力所困住,而这双手再次用力,向右边一甩,匕首横着段成两截。 断匕没有停止前冲,直直戳在洛山河的胸前,冲击力带着二人向后面飞去,砸倒了身后的数名士兵。 两人扭打在一起,洛山河发现对方好像并没有多么厉害,只要不让她抽出手来摸出些器械,就对周围的战事没有影响。 “夏霓裳,好好的公主不做,跑到前线来干什么!”洛山河说话间感觉到自己的右脸挨了一拳,身前的衣服也被撕破,露出里面的软甲来。 “好哇,你还穿着金丝软甲,够有钱的!”话还没说完,她的下巴也挨了一拳。 战场上出现这般在地面上扭打景象,随处可见。 到处都是互相缠斗的士兵们,一旦近身肉搏战斗,场面便是惨烈无比,周围士兵们也顾不上他,都在捉对厮杀。 “快来救救他啊!你们的王爷有难了!”梦长歌刚想去救,转身的功夫就被围上来的士兵拦住,尽管内功深厚,此时面对精盾重甲兵,也有些束手无措。 夏国此次行动是有备而来,所带来的有数万名这种重甲士兵,就是为了对付梁国的剑士。 因为竹间派的缘故,导致梁国的武术以剑为首,军队里也多是剑士,剑士虽然在战场上的攻击力强,但是面对精盾重甲兵,却毫无办法。 剑士的攻击手段单一,没有像百巧堂那般多样的攻击手段。 全身厚重的铠甲,和手中那面精钢所制的盾牌,都不是一般剑士所能砍穿的。 闻将军哪里不清楚局势所发生的变化,只好下令让骑兵队冲锋,只有大规模阵型冲锋,才能破了重甲兵阵。 他虽然是梁国大将,但偏爱骑兵马队,稻城三十万兵马,有十万都是骑兵。 而重甲士兵们看到这场面,纷纷将精盾挡在前面,从腰间取出圆形的铁球来。 洛山河缠斗间,刚好看到这一幕,他可识得这铁球是何物,只要投掷出去碰到速度过快的物体,就会直接爆炸开来,将里面的铁砂都迸溅出来,以此伤敌。 “都快躲开!不要触碰铁球!”这话开口已经晚了,大批人马冲起来想要停下基本上已经是不可能,被铁球准确砸中,一声声巨响传来,大片铁砂扬天而落,大批战马受到惊吓,开始溃散而逃。 幸好稻城的部将们训练有素,军纪严明,这才将溃败的势头及时制止住,但眼下经过自己人的反向冲击,歇马坡显然已经败了,再打下去的损失会更多。 洛山河喊话时分,面门大敞而开,被公主看到机会一脚踢中,远远滚开。 趁着拉开距离的机会,洛山河马上连滚带爬站起身来,开始随着大军向后退去。 “没想到孤山的人,会如此狼狈,竹间派还用你当这长老,真是可笑,这武林变味道了!”夏霓裳手持长枪徒步追击,但凡是被她追上的士兵,从后心处就会露出枪尖来。 “大丈夫自当能屈能伸,有本事咱们稻城见!”洛山河的声音越来越远。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二十五章、向天借势 向天借势 第一战就打的大败亏输,几乎同时接到到背后嘉定城的消息,丽州八城现在全乱套了,柳知府叛国,另外几座城池反而没有跟随他,纷纷独立起来,打算待价而沽。 “他们使用的是百巧堂制作的装备,竹间派不想想办法?”闻将军回到城主府,重重敲了下桌案。 从未吃过败仗,今天被没见过的新式装备,将剑士统统挡在最前面,几乎毫无用处,而现在来看对方是早就将梁国军力部署研究透彻,每一步都是有备而来。 “我倒也想着有办法,可现在出不去,怎么办?”梦长歌双手一摊,她哪里知道战场上还有这么多事情,在她的思维里就是打打杀杀而已。 今日双方的兵力其实并无差距,就因为夏国的装备刚好克制,导致我军无法发挥实力。 在气势上率先弱了一头,再想要鼓舞士气可就难了。 对方不会轻易给机会,铺天盖地的掩杀过来,直直追到稻城脚下,这才被城门之上的强弓劲弩射住阵脚。 “还好,才损失了五千多,现在他们还未在外面扎下大营,有的是机会。”洛山河将报告放在一旁,这损失对于稻城来讲还是能够接受。 梦长歌是必须要走,由老到的士兵带路走小道,绕过嘉定城,此间消息必须传回竹间派。 “让掌门多带点人,这边可能撑不住太久时间。” “你自己小心,不会武功就不要老亲自上战场。”梦长歌策马扬鞭,迅速离去。 洛山河若有所思:哪有军师冲锋陷阵的?可自己老忍不住冲上去,要不就去武堂那边学两招? 稻城经年累月守护边疆,多次修整后,已是坐能够持续作战的坚城,城内有两座蓄水池,里面的干净水源足够供应军队月余时间使用,而粮仓更是有大小数百座,里面都装满了近两年的新粮食。 城外肥沃的土地和歇马湖清澈的湖水,造就了这么一座得天独厚的城市,本应该是成为繁华地带的稻城,却因为地理环境的原因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吹过大漠的风带来的沙尘,使得城墙时长会裂开一些,远远看去就像是个满面黄沙的迟暮老人。 而周围巡逻的士兵岗哨非常多,还有着很多暗哨和地堡存在于周围。 连条沙蛇都无法通过此处,直接进入城门内,更不要说是尾随过来的探子了。 就在刚刚的一刻时间内,城门处传来的消息就已经抓到三十多位想要刺探情报的斥候,都被拖进地堡内抓了回来。 地下的暗道能够通向城中,直到五十里外的地方,地下的通道要比城内的建筑设施繁杂太多。 所有建筑物的顶层都有着防火布,为了避免攻城的时候,被射进来的火箭所点燃。 洛山河用尽可能快的速度将稻城周围巡视一周,现在己方处于绝对的劣势,嘉定城那边还不知有什么变故传来。 “闻将军,一味防守不是办法,趁他们立足未稳,还是要出城迎敌才是。”在城墙上遥遥看去,对面距离不远处,夏国军队已经开始安营扎寨。 从能够看到的情形看来,对方是打定主意要在此长久驻扎,毕竟背后靠着歇马湖,他们的水源不用愁。 “坚守也可以,现在已经是雨季,你可知道这歇马湖是怎么来的?”闻将军看到城内的士气低落,也不愿意此时再出战。 “歇马湖难道是下雨下出来的?”洛山河恍然大悟,在歇马湖并没有泉眼,就这么凭空出现在此地。 “这里的雨季,绵延数月,而且大多暴雨,他们没有城池和设施存在,断然围不了多久时间的。” 稻城建造在四周的最高点,洛山河想到一条妙计,赶忙走下城楼来。 “这蓄水池最多能装多少水?”城中的蓄水池,与城墙修的一般高,而地面之下还有将近一半的空间,负责维护蓄水池的士兵看到文王前来,赶忙上前搭话。 “两座蓄水池,能够三十万军队和城中居民生活半月以上。” “若是将城门和暗道全都打开,能不能将下面淹了?”洛山河取出地图,让这里的士兵工匠都看看。 既然地势高上不少,那直接用水岂不是省力许多。 工匠们看完地图,对方的大营距离此处不到五里距离,若是将蓄水池的水全都放出来,顷刻间便能够到达。 “那就修,将暗道连接在蓄水池地下,还有将正对面的城门挖通。” 听到安排,工匠们却犹豫起来,若是此计不成,那么稻城不出七天就会因为没有水源的供应而弃城投降。 闻将军思考再三,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静静等待暴雨的降临,洛山河每日都在城上遥遥看去,夏国的营地建造速度要比想象中快上许多,应该是有百巧堂的帮助,带来的那些机械帮了大忙。 雨季到来的脚步,不会因为地面上凡人的争斗而停滞不前,第三日的天色就已经阴沉的像是墨水般,夏霓裳看到天空,注视良久。 忽然似乎想起什么,赶忙令人将吴道人喊过来,这位军师的头脑很灵活,先前那般的排兵布阵,将令人头痛的梁国剑士给有效限制住。 “我们何时攻城?”夏霓裳担心这雨若是下上个十天半月,对攻城一方来说可极为不利。 吴道人在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看,他也是经过走访乡间百姓,才刚刚知道此处的雨季居然长达三个多月。 “这里的雨季长,大概三个月左右。若是这些天不攻城,就得暂且撤军了。”吴道人照实将情况说出,但他隐隐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就是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闪电裹挟着倾盆大雨,终于将地面打湿,很快营地内的地面就变得泥泞不堪。 这种情况下,弓箭的准度和士兵们的行进速度受到极大的影响,再加上这滴雨成线,视野看不到五米开外的地方。 单单一个时辰,就有帐篷被压垮了,营地内简易排水渠不堪重负,虽然地势较歇马湖高些,水都向后流淌,但营地的设施简陋,士兵们多在雨中浸泡。 长时间绝对坚持不住,手下的部将们拥挤在中军帐中,大胜的喜悦荡然无存。 被雨水打湿后,那些原本就沉重的盔甲精盾,就会将士兵拖垮,在原地无法移动,更不用说冲上坡去攻城了。 稻城只需要坚守时日,他们自然而然就得往后退去,将好不容易拥有的战果拱手送回去。 “三个月?”谁都没想到这里的天气会如此古怪,在夏国从没有见到过这般绵长的雨季,众位将军心生退意。 “百巧堂的精英弟子,已经整装待发,先让他们去近处查探情况再说。”夏霓裳安排自己带过来的弟子们去稻城近处看看有什么情况。 他们身上穿着特制的蓑衣,能够尽可能减少雨水造成的影响。 洛山河在城墙上看的仔细,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模糊不清的灰影快速的移动着,在围绕城墙一圈后,才徐徐离开。 自己又不着急,就等着城内的工匠将通道挖好。 他们是土生土长的丽州人,自有应对这古怪天气的手段,从蓄水池到城门间,挖掘出的水道,用石灰水冲刷后,变得光滑起来。 大量的雨水落在蓄水池内,清晰可见的能够看到水位在上涨,用不了多久池水就会溢出来。 地下的暗道经过简单改造,就能够直通对方营地的前沿。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二十六章、水淹七军 水淹七军 “照这个情况看来,我们必须要撤军了。” 连日阴雨天气,夏国的士兵们开始出现水土不服的症状,疾病的出现更加打击仅有的士气。 稻城坚壁清野,任凭怎么挑衅都无动于衷,本着坚决不出城作战的原则,怎么叫嚣和勾引,回应的只有弓箭。 从城墙射出来的弓箭,箭羽也是特制的,能够最大程度避免雨水带来的影响。 几次强行攻城都被杀的大败亏输,前些日的那场大胜,已经被悄无声息的磨平在这滂沱大雨中。 吴道人今日起了个大早,走到加固过的营帐前,外面每隔两个时辰就得清理积水,否则就会给行动带来极大的不便。 资源轴重的运输成了大问题,原本两天就能走完的路,现在需要五天时间。 粮食储存不到位,很多士兵开始腹泻不止,气势低落到了极点。 “这还怎么打,只能暂且退回去,等丽州知府那边的消息了。” 他派出去的斥候,已经大概打探出周围的消息,那个废物知府,手中也就能掌控住两座城池罢了。 其他的居然纷纷独立,就看这场战争到底是哪一方能够获胜。 墙头草!绝对的墙头草!治国有方的梁国怎么会有这种废物知府! 想到这里吴道人就恨的牙痒痒,自己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机会,做梦都想着能飞黄腾达,可连日大雨即将要浇灭这念想。 就在望雨兴叹的时候,营地最前方的军帐那边却开始骚动起来。 “怎么回事?大早晨的慌张什么?”巡视的守卫抓住朝这边奔跑的士兵,这士兵满面雨水,神情慌张。 他们都是驻守边疆近十年的老兵,按理说是非常有经验才是。 却表现的如此紧张,着实让吴道人看不下去。 就这种士兵,怎么能打得过此时正镇守稻城的闻将军? “大人,前面发水了!发水了!”士兵说完,更加慌张的朝着后面跑去。 发水了?吴道人有些没反应过来,赶忙朝着中军大帐跑去,事情有些不寻常! 刚跑到半道上,就已经听到轰隆隆波浪翻滚的声音,在奔腾的大江附近才能听到的声音,此时却在营地外面传来。 营地的中军处,有着高耸的箭楼,吴道人登上去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不远处的稻城城门此时四场打开,从里面涌出的不是敌人,而是汹涌而下的大水。 在营地门前的地面,就像几处喷泉那般,将粗壮的水柱喷射而出,足有三四丈高。 “营地驻扎的是下游,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吴道人大呼不好,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公主军帐跑去。 大水不给他们拔寨而起的机会,仅仅几十秒的时间,就吞没了沿途近五里的土地,夹带着泥土和山石,顺流而下轻松冲开了营帐的围栏。 “快撤!朝两边撤出范围!”几十万大军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的措手不及,虽然这对手并不是士兵。 若是直直向后面奔跑,哪里能跑得过水流,那些听不到命令而向后狂奔的士兵,都被浑浊的水流吞噬。 百巧堂的机巧物件,此时发挥不出来任何作用,换成门派驻地里的那些大型设施,兴许还有回天之力。 夏霓裳在众人的掩护下,朝着营地的侧面慌张逃去。 绵延数十里的营地,被这么一场大水冲的干干净净,期间死伤无数,牲畜粮食漂在水面上,半露着的马车和残破军帐,都汇成一锅粥。 战士们最好的归宿是光荣战死在沙场,在自然力量的面前,再英勇的士兵也渺小如蝼蚁。 当恐惧占领内心的时候,剩下的只有野兽般简单的求生欲望,夏霓裳玩了命的奔跑,幸好选择的方向正确,没有被大水淹没。 水流的方向是朝着坡下,两面并没有波及到。 洛山河站在城墙上,城外的景象尽收眼底,与心中所想的场景还是有些出入,这水流没法全方位的攻击,再加上对方营地也有聪明人,知道朝着两边躲开。 但尽管如此,事情发生的很仓促,根本来不及调动军队,驻扎在后方的营地几乎全军覆没。 “几十万边疆战士啊!被这大水摧毁了!”吴道人险之又险的躲过此劫,跪在没有被水冲刷到的高处。 身后能紧紧跟随着的还有数百名士兵,此时惊魂未定,都在大口的喘着粗气,未见敌人就已丢盔卸甲。 闻将军等守城将领,也惊的目瞪口呆,他们心里掀起的波澜,一点儿不比对方小。 与夏国的军队摩擦不断,从未有过如此的胜利,没费一兵一卒,就摧毁十多里地的营地,横推几十万军队。 “都别愣着了?”洛山河看到下面水势渐渐稳定,城内的蓄水池已经流干,再没了后劲,“闻将军,命部将带着旗帜朝着四面掩杀过去,只摇旗呐喊朝着后面赶去,不要接触。” “马跃,带人从中间顺着水流方向前进,遇到敌军一个不留!” 顿时城门打开,数不清的士兵从中有序冲出。 夏国哪里还有再次作战的勇气,他们的男子气魄已经被大水冲刷的荡然无存。 刚从水中脱困而出,在高坡处正修整的零散士兵们,忽听得擂鼓呐喊声,接着就是密密麻麻铠甲碰撞声,和脚踏水地的声音。 稻城的敌人出来了!想都没想这些士兵就开始向后疯狂逃跑,有不少士兵居然直接跑死在了路上,普通一声倒头栽倒,很快表面就被湿哒哒的泥水覆盖。 “公主,快撤,最少撤到歇马湖的后面才行。”吴道人当然也听到声响,知道是追兵趁势而来,赶忙带着士兵护送公主快速向后撤退。 两侧多是虚掩的骑兵们,只出声音,看不见到底有多少人,趁着阴沉的天气和绵绵细雨,将对方当做羊群驱赶着。 真正的杀招是在于马跃所走的中路,隐藏在水流的背后,但凡是见到还有气息的,就去补上一刀。 遇到慌乱间撞到这里的,绳索套翻在地,拖到后面战马处带走。 一路追杀到歇马湖畔,大水到这里基本都流尽,双方再次隔岸而立。 “敢问是谁用出这计?好让我家将军记住!”吴道人高声喊道。 对岸一时间没有答话,自雨中洛山河骑着黑马摇摇晃晃的赶过来,在雨中骑行速度必然慢下来不少。 沿途的惨状尽收眼底,冥冥之中自己背负上了如此冤孽,日后怕是要进阎王殿严刑拷打。 “用此计的是孤山洛山河!希望你家将军好好记住我!”洛山河回应道。 经此一役,三月内或许就不会再次入侵,攘外安内,接下来就是要安内了。 夏霓裳双手攥紧,她哪里受过这般的委屈,心里暗暗将这名字记在心里。 出师不利的后果,若是换个将军,怕是回国就要吃牢狱之灾,但她的身份超然,不会受到什么责罚。 没有多作计较,洛山河不敢追过歇马湖畔,对方虽大败,但穷寇莫追的道理要时刻谨记于心。 摆马回头,将身后的区域内残存的敌人全部清理干净,数不清的资源轴重能拉的都拉回去,补充稻城失去的资源。 本来是没有这么大威力的,好在连日阴雨天气,已经让地面吸饱了水分,涌出的大水就像是发面引子,将这些隐藏在泥土里的水引发出来。 水借雨势,才造成如此奇效,那边几十万的军队,据后来情报所说,有至少二十万军队葬送在大水里。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二十七章、上仙出手 上仙出手 “堂主,公主她办事不利,带着几十万大军都折损在边境那边。” 百巧堂的位置与两国边境相距不远,建在四周环绕高山的盆地中,常年氤氲之气环绕,颇有一番仙境意味。 这任堂主虽是男性,但喜欢追求的却是驻颜术,想要成为仙人那般的永葆青春。 各种亭台楼阁的建造,一律按照他想象中的仙家模样打造,就连这次进攻梁国,其实也是他一手攒动的。 不知这位堂主从哪里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说梁国的帝城下面埋藏着制作驻颜丹药的主要材料。 他借口走访过数次帝城,得出的结论就是无论花费多少钱财,都没有能够在帝城动土的可能性。 那可是人家的风水宝地,除了皇室一脉之外,谁也不能擅自动工在帝城搞土木建设。 求而不得的心理使得近些年堂主的性格愈发古怪起来,不得已出此下策,靠着与夏国皇室的亲近关系,开始煽动两国间的战争。 终于被堂主逮到机会,夏国的小公主在百巧堂内修习,三番两次朝着夏霓裳去灌输矛盾倾向,促使她带着边塞兵马与梁国开战。 有百巧堂这些机巧的帮助,这些年养精蓄锐的夏国应该有很大的机会踏平梁国,再不济也可以趁乱带着弟子们去帝城将那材料从地底挖掘出来便是。 却没想到精心策划数年,却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给打乱了阵脚,正是那孤山学堂的年轻学士。 接到弟子的汇报后,堂主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示意其退下后,独自走到房门内,扭动藏在书架里的机关,穿过层层暗门来到密室内。 这座密室的修建,是他独自完成的,任何人都没有参与进来,因为这里存放着他最为宝贵的东西——打开玉石做的盒子,里面有块晶莹剔透的碎片。 看形状应该是某个古镜的碎片,当拿在手中轻轻擦拭后,碎片里散发出蒙蒙金光,一位白衣飘飘的仙人从中飞出。 堂主见到,连忙将碎片重新放到中间的台子上,深深施礼。 “上仙,那件事情遇到了阻碍,不知何时能够达成。”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堂主,此时却温顺的如同小绵羊般。 那仙人模样的虚影,看不清具体的相貌,听到消息后明显有些不愉快。 “是什么原因?你可知道本仙留存在此的神识若是耗尽了,你的仙路可就……” “我知道我知道,”堂主赶忙赔笑,他偶然在这附近的山洞里发现的这枚碎片,蕴含着仙人的一律神识,只要按照他说的办,不但能够炼成那驻颜丹,还能得道成仙。 “是一个学堂里来的书生,用大水将我们的军队打的七零八落,他若在边关一日,就一日进不去梁国……” “我还以为什么事,去把他杀了便是。” 看到堂主面露难色,仙人冷哼一声,从碎片里飞出团软绵绵的光球来。 堂主赶忙双手小心翼翼的接住,“拿着它到阵前,见到那书生直接将它扔出便可。” 走出密室,急忙唤来得利弟子拿着装有光球的木盒,朝着前线奔去。 此时的歇马湖,正哀嚎遍野,伤者无数遍地死尸,那稻城军队每日都会出城来攻,不出三日时间,光逃兵就有几千人,部队气势低落到了极点。 夏霓裳丝毫不慌张,命令士兵们将营地重新加固,只等百巧堂那边的消息。 因为她见识过那些神奇的机巧,等那些机巧送过来,攻破稻城也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而已。 “公主,朝廷的信件已经到了些许时日,还不做出回复么?” 吴道人带着未受伤的部将,在营地巡视一圈后,拿着已经送到多时的书信前来。 “等我攻破稻城,到时候也不迟。” “咱们现在不足十万人,对方有近三十万的精兵强将,还盘踞在城中等待我们前去送死,此仗不可再打了!”吴道人后悔莫及,自己研究天地人,精通八卦五行。 可单单小看了这天气,生活在夏国这边,相距不过五十里地,就是没看到这边会下这么长时间的雨水。 再放任公主任性下去,不光剩下的十万人会葬送掉,自己的前程可也就没了。 “报,百巧堂支援已到营地。”营帐外忽然有士兵来报,夏霓裳双眼放光,赶忙披挂带甲,号令全军出击。 十万军马倾巢而出,直逼稻城城下,在写给百巧堂的书信中,点名要了旱地龙舟和巨神战锤。 这旱地龙舟最大的能装下五千人,由内部精密的机械催动,只要人力在里面推动动力杆,就能在陆地里像水中那般前行。 而那巨神战锤做的就更加了不得,三丈直径的木槌,放在大木桶里,将木桶一旦贴近城墙边缘,按动机关,里面的巨锤就会弹射而出。 虽是一次性的攻城用具,但那威力巨大无比,就算是稻城也绝可能承受住。 最奇怪的就是送来的那个小木盒,带回来的信里,堂主标明了这木盒的作用。 “你们现在开城投降,还能放一条活路来,若是等我杀进去,一个不留!”公主站在高高的龙舟前端,威风凛凛。 守城的将士不以为然,前些日子将对面杀的丢盔弃甲,现在居然弄出些这种奇形怪状的玩意来,想要吓唬人可没那么容易。 “让那书生出来,我好看看这个恶魔!”吴道人在一旁喊道。 这人哪里有书生的秉性,一条计策就坑杀了二十万生命,他身上背负的冤孽,日后绝与仙家无缘! 这么心里想着,吴道人心情好了许多。 洛山河听到后,走到城墙前,看向墙外这些奇形怪状的巨型器械。 早就听说百巧堂有着很多精致的机械,有百般作用,但也没有见过这么庞大的家伙。 “我就是那书生,道人你有何事?”那龙舟上手持拂尘的道袍中年人,应该就是对方的军师。 此人也不简单,能够及时为发生的事情止损,若不是他怕是能够淹死更多的军队。 “你是洛山河?” “正是在下,你是何人?” “先别问我是何人,今日请你看一奇特物件!”吴道人声音忽然抬高,从袖里取出来木盒,打开后伸手抄起那物件扔了过来。 相隔这么远的距离,没有人会以为这发着光的小物件能过来,但洛山河还是迅速从身边的士兵手中夺过来盾牌挡在面前。 只见那发着光的小光球,在被扔到半空中之后,滴溜溜团团转,似乎颇有灵性。 洛山河心中危机感顿升,这玩意看似人畜无害,但可以肯定的是冲着自己来的。 光球在寻找到目标后,嗖的一声就飞射过来,速度过快使得光球被拉长,那毫光直接穿透厚铁盾牌,落在洛山河的胸前。 “这不可能!没有什么远程武器能够攻击如此遥远的距离!”洛山河低头看到胸前那被穿透的小孔洞,正随着呼吸涓涓搏动出鲜血。 厚铁盾牌上的孔洞周围没有任何的裂缝,光滑圆润的孔洞,像是盾牌打造时就留下的瑕疵。 身穿的锁子甲,和内层的金丝软甲,都被轻而易举的穿透,鲜血将布衣染红。 这时洛山河才想起书中那些离奇古怪的记载来,那是关于仙家和修真者的记载。 唯有那些传说才能解释着道白光,杀伤力超过了所有弓箭,守城用的盾牌厚度就算是劲弩面对面都射不穿。 想不到太多事情了,双眼恍惚昏暗,耳边嗡嗡作响,最后连接成不间断的轰鸣声。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二十八章、飞夺嘉定 飞夺嘉定 洛山河身体仰面而倒,盾牌被撇在一旁。 黄四爷见状赶忙上前接住身体,轻轻放在地上:“军医!快!军医!” 没等城内的军医过来,再摸洛山河已然没了气息。 “那位催动大水的妖师已死!全军出击!”吴道人清楚的看到洛山河仰面倒地不起,赶忙将手中拂尘挥动。 大军的气势瞬间被提到顶点,这位双手沾满鲜血的妖师道人杀了,再也没有什么恐惧,那巨型木桶趁机推到稻城城墙边缘。 巨型攻城锤从里面弹出来,稻城坚韧的城墙被轻而易举的撞碎,仅仅用了一击,就破出来个大窟窿。 旱地龙舟架在窟窿口,夏国军兵挥动兵器冲进稻城中。 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们纷纷点燃火箭,朝着城中射去,灰瓶炮子、滚木礌石,能扔的攻城器械一股脑的从龙舟甲板上扔过去。 霎时间稻城内外一片火海,闻将军抽刀迎敌,双方刀兵相见,在城墙处展开肉搏。 似乎是有意想要报复回来,这阴雨天气居然没法扑灭这些火焰,不多时半个稻城都被火焰点燃。 百巧堂特制的火油,是能够防雨的,这次一并带过来,给弓箭手装备上。 “老罗,你先背着洛先生走!”黄四爷对洛山河很是敬重,虽然是书生,但在战场上不但没有怯场,反而年纪轻轻就能搅动战局,是个有胆有识的年轻人。 罗夫子性情直爽,见到洛山河生死未卜,眼泪忍不住的流下来,但手中的长刀还是架在了敌人的脖颈上。 听到四爷的话,一手将洛山河的身体揽过来,带着一队兵马向稻城后面退去。 马跃手中银枪虎虎生风,数十名士兵探出长戟,想要将他架死在原地,却没想到马跃单手将枪柄夹在腋下,四周旋转一圈,左手抽出腰间长剑,将探过来的长戟前端砍断。 端的是生猛骁勇,没有士兵能将他围困住,在城内街道上杀的是天昏地暗。 在双方纠缠的时候,从嘉定城通道的方向,传来一阵紧锣密鼓的声响,锦旗晃动朝着稻城后门冲击。 守城的将领被密集的箭雨射杀,失去指挥官后城门不多时便被攻进,前后夹击间顿时死伤无数。 好在闻将军的手下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此时的阵型并未乱去,开始向城主府方向龟缩,天空下着细雨,使得周围的火焰更加灼人。 “城不要了,朝着嘉定城杀过去,那边就五万人,拼命夺城!”闻将军一声令下,跨马挥刀带着骑兵冲向后门方向。 “都是一奶同胞,若识相的就速速闪开道路让我们过去!”虽然嘉定城不属闻将军麾下,但是他的名声在外,士兵们手中稍作迟钝,就被闻将军一刀斩了。 都当叛军了还说什么良心!闻天明冷哼,手中宝刀下人命又多了数十条。 黄四爷断后,骑兵队伍很快就冲出包围圈,来到嘉定城外。 这些士兵久疏战阵,根本不是稻城将士的对手,夏霓裳作为女孩子家,也忍不住骂着他们废物。 早听说丽州知府是个饭桶,却没想到手下的兵丁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嘉定城的守将是柳知府的侄子,比柳知府瘦不了多少,会用柄长斧,看到有敌军前来,赶忙提着斧子带兵出城。 “闻将军,现在你已经走投无路,还是快快下马……” 话没说完,闻天明身后一员白袍将已经策马飞出,迎着对方直直冲过来。 柳将军双手握住长柄大斧,横着扫过去,被白袍将手中长枪格挡,枪尖插在泥土里,趁势作撑杆跳落在柳将军的马背上,从后面抽出长剑捅进后心。 见到主将倒地,闻天明催马掩杀,没等城门闭合就杀入城中。 其余的兵丁见状,纷纷弃械投降,都是梁国的兵,自然没那么多隔阂。 夏霓裳从后面追赶过来,却发现嘉定城上面的旗帜刚换上“闻”字。 “你们都是废物吗!败军之将都如此英勇,这才多久时间就把嘉定城攻占下来了!” 稻城那边还留着残余的步兵,正在报团形成小型战阵在负隅顽抗,短时间还没法将他们消灭。 又是要重新攻城,对方手中的兵力现在依旧比自己要多些,好在稻城已经被攻占,这才写封书信送往夏国。 若是连连大败,她没脸给父皇写信求援,现在局势大改,只要等到援军到来,嘉定城破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短短半日时间,稻城将士经历了大起大落,好在有座嘉定城能暂时落脚,很快将城内外的眼线都清除,彻底将城池占住。 但嘉定城不像是稻城那样,城内的资源轴重也就够三日时间,各种防御设备也年久失修,根本挡不住对方的全力进攻。 闻将军暂时顾不得这些,刚安顿好城防,就将铠甲卸下来,跑进军医的营帐内。 洛山河面无血色躺在病床上,胸前的血已经止住,军医们看到将军到来,纷纷起身闪出一席地方来。 “洛先生,情况如何了?” 军医面色难看,这种伤口就算是常年在前线交战的他们都没有见到过,明明威力不算大,但却精妙的穿透心脏。 几位军医互相交换眼神后,有个年长的开口说道:“将军,他的伤势我们都没有见到过,按理说这种程度的流血量是不会致死的,但是他的生命力却丝毫不剩,我们无计可施。” 救不了了?闻将军不相信,自己受到的伤也有比这还严重的,在鬼门关面前走过好几遭,这不还活生生的站在众人面前? 亲手将外衣扒开,将锁子甲和金丝软甲脱下来,看到胸前干结的细微伤口。 “这就死了?我该怎么向那些战死的兄弟交代!没他稻城前几日就没了!”闻将军大声呵斥,周围无人敢应声。 马跃摘下头盔,罗夫子双眼流泪,黄四爷沉默不语,房间里的气压降低到冰点。 无人接话,四爷也算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人,从没见过那种暗器能够二百步开外瞬间夺人性命。 房间内安静至极,外面熙熙攘攘的士兵行动的嘈杂声,躺着的洛山河根本听不见。 他在那物件穿透胸口后,意识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来不及思考解决的方法,就已经没法思考了。 要是自己会武功,会一身过人的武艺,或许就不会被这暗器所杀了吧? 还有好多事情没有解决,我连父母的消息都没有得到,还未给老爷子尽孝,就这么走了…… “可算找到你了,希望现在还不晚……” 沉寂的意识深处,好像传来模糊的声音,触动了洛山河的神经。 这声音气喘吁吁,似乎是经过长途跋涉才来到附近的。 “靠,身体居然被搞成这幅模样,让我来看看……”这声音自言自语,“御气诀?此间地带还有会这般法门的?怪不得会搞成这个样。” “好在我来的及时,若在那看门王老屋内多待半个时辰,那可就误了大事。” 识海忽然刺进点点亮光,洛山河的神经再次活动起来。 看到亮光的源头,是个紫袍少年,拿着白玉瓶往黑暗的地方倾倒着液体。 当这液体落在黑暗处,这些黑暗就会消散开来。 “你醒啦?我这琼液可贵呢,等你有钱了可得还给我。”紫袍少年冲着洛山河说道。 洛山河这才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体,现在是虚影状态。 我这是死了?怎么会是灵魂状态? 看到他疑惑的神情,紫袍少年从身上摸索出一套崭新的衣服,和其他的些许物件。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二十九章、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 将新衣服穿好,周围的黑暗同时被祛除干净,一片光明重新展现在周围。 “这里算是你的精神世界,也就是所谓的识海,你这幅身体就是神识组成。我接下来所说的事情你不要惊讶,并且一定要相信。”紫袍少年说道。 洛山河只是点点头,还没从苏醒的过程里缓过神来,能够确定的是这紫袍少年将自己救了。 “你是被御气诀所伤,凡人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瞬间就将你的生命力抽走,估计多半是流离在凡间的修真者残魂所凝聚的,不过有我在这里后,保你无恙。”紫袍少年拍拍胸脯。 “修真者?你为何能够找到我?”洛山河平静的问道,他对这些传闻中的事情并没有太过惊讶。 既然历史留下了关于他们的记载,虽然是只言片语,但也间接的说明了一些问题:世间隐秘的事情太多,能看到的只是表象。 紫袍少年见到对方并没有震惊,反而有些生气的嘟囔:“你怎么就不惊讶呢,真不是个正常人……” “你是老主母吩咐过来保护的,具体事情我也不清楚,安排我寻到你,保护你的安全以及督促修炼。” “修炼?我就一读书人,现在让我修炼岂不是难为我。”洛山河对修炼这种事情完全不感兴趣。 “不行,老主母安排的任务,我必须要完成,要不然我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那你就只能呆在我识海里?” “没错!回不去就得呆在这里。” “那我该怎么修炼……”有这家伙在自己的识海里,确实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洛山河索性不再说话,光听着紫袍少年喋喋不休的说话,小时候就被叮嘱过,要多读书少说话,特别是少说废话。 紫袍少年名叫柳小奕,是修真界里大家族大门派的弟子,据他所说自己天赋异禀,是门派和家族的重点培养对象。 而此次前来,也是奉命行事,因为他修炼的功法,能够让神识下届进入凡人的精神世界来。 他所说的消息蕴含的信息量有些太大,什么修真界的万年争斗、什么境界的划分,在脑袋里融成一团浆糊。 “老主母还将这把剑给你,还有这剑谱。”柳小奕带来的东西里,有一柄黑铁剑,看起来很是普通,还不如军队里的制式宝剑。 当识海一片清晰的时候,心脏就重新传来跳动的声音,起初微弱不堪,可房间里安静的连掉根针也能听见。 围绕的众人听到心跳声,赶忙凑到前面,军医们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连身体都凉了,怎么可能在苏醒过来? 可事实就是,等了没多久时间,洛山河缓缓将眼睛睁开,刺眼的光线让他起初睁不开,只好眯着眼睛看到周围那关切的目光。 “罗夫子,这么魁梧,怎么能哭?”开口的声音很沙哑,自己确确实实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甚至差点都快见到阎王殿了。 识海里传来声音,“这场面也太感人了,我都忍不住要哭了呜呜呜……” “你刚刚说过,我能控制我的识海吧?”洛山河传来声音询问他,柳小奕点点头。 紧接着听到一声:“那我就把你先屏蔽掉,等空闲的时候再来找你。”他就再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 “喂喂喂!你不能这样对待你的恩人!我都好久没有出来玩过了!你得陪着我!让我看看周围的环境也行啊!啊啊啊啊啊!” 这声音自己果然听不到了,洛山河之前可从没有用过所谓的识海,今天是第一次发现,活了十八年连自己的身体都还弄不明白。 自己苏醒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嘉定城,在那场大水之后,洛山河的名声就传遍了军中。 所有军人都对他感到好奇,想要见上一面,这位不会武艺却能翻手灭掉二十万军队的军师。 “都准备好作战,军师已无大碍,略微休息便会带领大家突出重围!”闻将军这时才感觉到自己老了,这些从梁国内地一手带出来的军队,现在似乎有了新的信仰。 年过半百还征战沙场,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还是负责镇守边疆的重任,使得他时长夜不能寐。 想到自己的子女,现在在帝城好好生活着,并没有参与这场纷争的时候,脸上就会露出来欣慰的表情。 可还没等他吹够嘉定城墙上的夜风时,就有送信的悄悄绕过丽州城,将有着竹间派标记的书信送到手中。 信中无非是说朝廷已经知晓这边的事情,火速派遣周围的军队进行支援,在看到名单时,闻将军瞳孔紧缩,接着将肩膀靠在木椅上长叹一声。 前来驰援的名单上,赫然写着:平北先锋将军闻逊、领军将军闻檀。 怕什么来什么,闻天明大感头疼,自己的一双子女什么时候与花将军那边搭上线的?肯定是闻檀那姑娘和花家姑娘商量的。 以二人为首,带着二十万精锐前来支援,大约有十日时间就能感到。 届时以丽州知府那三脚猫的本事,肯定会选择弃城逃走。 只要坚持十日的时间,就会有援军前来助阵,这消息传出来后,军情振奋。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双方互有交战,夏国军队每次都是不遗余力的攻城,但是都被嘉定城守军给成功压制下来。 洛山河也终于在第四天时,重新站上城头,吴道人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问题,赶忙擦拭擦拭,这才看到的的确确的是洛山河本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光球当时可将他击倒,夏霓裳说这是百巧堂堂主的宝贝,不可能失手才是。 洛山河活生生的站在城头上,坐镇指挥。 刚开始点兵排将还有些生疏,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就算读再多的兵法,不在真实的战场上进行实践也是白搭。 好在有这么合适的场地来供自己来练习,身边站着的传令兵被指挥的焦头烂额,各种阵法被城外的军队排列出来,大脑飞速转动,将各种阵法的不足之处弥补好。 他的出现,致使夏国军队的气势再次低落下来,当时那么出神入化的一击,都没有夺走这位恶魔的性命,在日后的江湖杂书中,不乏有这段实际的描写。 被说书人广为传播,不少写杂记的书生们,写下很多这段边境战役的故事,当然多半都是杜撰或者道听途说,但无一例外的都将洛山河描写成用兵如神的军事家。 并且有着起死回生的本领,连百巧堂堂主的法宝都没有取了他的性命。” 第五日,丽州派兵企图与夏国两面夹攻,却被马跃带兵偷袭丽州城,杀的他大败,现在带兵进了丽州附近的榕城里。 而夏国攻打进来的时候,却发现嘉定城人去楼空,整座城池都被当做了诱饵,当大军进入的时候,爆炸声从地面之下传出。 嘉定城瞬间成了汪洋火海,夏霓裳心里不是滋味,这是对方在报稻城的仇。 第六日清晨,榕城发生兵变,柳知府的头颅被送到丽州城内,放在了闻将军的桌案上。 原来是这榕城城主看局势不对,就设计用药麻翻柳知府和手下兵丁,统统抓起来绑好,向闻将军示好。 丽州城可不是别的什么小城池,作为几百年的州城所在,城墙深厚,落在闻天明的手中,多半是攻不下来的。 第七日中午,夏国军队追到丽州城下,被四面夹击再次大败,后退十里安营扎寨,夏霓裳灰头土脸,胳膊也被飞箭流矢击中,受了不小的伤。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三十章、一气周天 一气周天 这丽州城内的百姓并没有因为战争,而影响到日常的生活,只是这段时间没法出城行走而已。 双方在第八日后,便没有再起刀兵,互相的摩擦极小,似乎是都在等待援助的到来。 周围城池见到闻将军将丽州城夺了回来,这些城主们纷纷前来献礼,其实都是为了表达对梁国的忠心耿耿。 简单摆了个宴席,闻将军看到他们这些墙头草,就恨不得一刀解决他们。 洛山河终于有了时间,独自去城内街道里逛一逛,不过主要还是因为柳小奕。 在解除屏蔽后,发现柳小奕侧身躺在识海内,满脸的委屈。 “我这忙完了,带你逛逛凡人的街道。” “哇,你终于肯理我了,我还以为你忘记识海里还住着个人呢,按照你们那边的说法,我应该也是仙人吧……” “要是仙人都你这幅模样,怕不是没有人愿意得道成仙了。” 这柳小奕对于眼前看到的所有事物,都表示极大的好奇心,一度让洛山河有些觉着是不是他生活的仙界没有这些。 “上次没有说完你就不理我了,还有门基础功法没教你。”在逛了半日后,回到房间内,柳小奕这才将需要修炼的功法通过神识传递给洛山河。 修真者所需要修炼的,不光是犀利的功法,要先打好基础,这种运气的功法尤为重要。 “我传授给你的功法,就算是在修真界,也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你可要细细感觉。” 柳小奕用神识在体内经脉里,划出特定的路线来,只要按照这条路线来运行真气,经过一周天后,就能够将真气提纯出来,存入丹田里。 这真气与自己所拥有的剑气本质非常相似,只不过真气更加凝实和纯粹。 随着他的神识游动,盘膝做好开始第一次运气,洛山河发现在天地间想要吸收真气并不容易,因为四肢百骸未曾通透,吸收的速度很缓慢。 足足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勉强足够运行周天的量,接着又感觉到经脉胀痛。 “你这不行啊,经脉还都堵塞着,修炼起来事倍功半,得忍住疼痛将经脉先冲开。我先来帮你一把。” 本来缓和流转的真气,忽然变得狂躁起来,柳小奕的神识加入后,让真气的流速加快,在经脉内横冲直撞。 未曾经历过如此冲击,经脉传来的疼痛让洛山河全身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 最终冲出经脉的末端,落进丹田里,只听见体内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柳小奕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喃喃说道:“忘记先让他开辟丹田了……” 等洛山河缓缓醒转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丹田就像个圆形的容器,在底部回荡着些许的白色气体。 “恭喜你成功运转人生中第一个周天,以后没事就抓紧修炼,以便早日能够走进修真界中来。” 柳小奕的话语中,找不出任何的毛病,这也是在日后自己才知道,修炼需要先开辟丹田空间。 “修真界到底是什么?”洛山河这些时日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任何事情都是无利不起早,不可能无缘无故就选个凡人来栽培,带入修真界中来。 “你们这边分为后天和先天,先天境界之后就是炼气期,这时才算是刚刚踏入修仙者的步伐中来,你就很幸运了,到炼气期之前绝对不会有阻碍。” “我是问修真界到底是什么,不是问这境界的问题。”对方总是答非所问,似乎是隐瞒着什么。 “太多事情只有等你到那边才能说,老主母的意思是你过去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柳小奕此时却选择了避重就轻,开始讲述修真界的一些奇闻异事。 剩下的事情洛山河自然将他屏蔽掉,这张嘴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 经过控制真气对经脉不断冲击后,周天的运行越来越顺畅起来,就算是不再刻意控制真气的流转,这周天也能自行流动,只是专注时候修炼的效率比较高。 再看自己的修为,不知不觉居然突破了后天五层,这修炼的速度若是传扬出去,简直有些太可怕了。 那日苏醒后,身下垫着把铁剑,和一本剑谱,这时取出剑谱来,上面用清晰的图画,画着剑招的具体姿势。 这些修真界的剑法,与凡间的武艺有些不同,其间有着经脉运行的路线,只有搭配这些特殊的运行路线来控制真气,才能成功运用出剑法。 双方的阵型一直保持到第十日的时间,竹间派诸多弟子随着梦长歌同来,身后二十万大军整齐列队,进入丽州城内。 为首两员大将,闻逊、闻檀,在见到阴着脸的闻天明后,赶忙下马单膝跪地。 “翅膀硬了,敢不听老子话了?”闻将军沉声说道。 “儿女当父亲有难,日夜寝食难安,听说消息传来,这才面见圣上,带兵前来相救。” “肯定是那花晴教你们这么说的吧?哼!就你们机灵,你们都来了,母亲谁照应?” “我们来也是母亲的意思,快些赶跑来犯者,与我们回去一趟吧。” 众多将官面露喜色,他们互相之间也大多都熟悉,毕竟都是这附近的军马,能够为国立功他们都求之不得,在听到消息后皆请求出战。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闻将军这一双儿女,端的都是文武双全,很是让人羡慕。 而另一边的夏国,也几乎同时间派来援军,并且再次带来一个木盒,里面装着的是与上次一模一样的光球。 得知洛山河死而复生的消息后,百巧堂堂主和那位碎片中的仙人都想不明白,那仙人归咎在自己的神识留存碎片上的时间太长,这次的光球明显比上次的要凝实许多。 “明日决战,只要用此物将那书生击杀,就绝对没有问题。”夏霓裳将木盒交于吴道人,这次百巧堂可是倾巢出动,就要在丽州城与竹间派决出高下来。 外人不清楚,这百巧堂明面上多数都是能工巧匠,而鲜有人知到百巧堂内还有着名为天机营的军队。 他们不像是那些江湖门徒那般,单兵作战,而是像正规军队,有组织有纪律,装备有最先进的百巧堂出品的器械。 此次也被送到前线来,就因为接到了情报消息,竹间派的剑修们也跟随援军前来。 武林大会虽还有两月有余,但十四大门派在半年期就互有摩擦,眼下双方更是牟足了劲,想要在此先分个高下来。 孤山那边新出的江湖手册,上面已详细的将此次的战斗描绘出来,当然一手情报还是由洛山河送出去的,通过仙鹤来传信,将战场全面客观的描写出来。 本着中立的态度,尽管洛山河是梁国一方,但在记录上并无倾向,这也是为何孤山能够赢得七国信任的根本原因。 江湖里爱凑热闹的那些人,都开始往交战的地方摸索过去,这群亡命徒们最喜欢看打打杀杀,若是一时兴起自己也会持着刀剑下场走几回合。 梦长歌在门派里听到洛山河被杀的消息,几乎是连夜准备,天色未亮就带着弟子们踏上征程。 看到洛山河的时候,他正在盘膝坐床上认真运行周天,被梦长歌误以为在打盹休息,眼泪差点没忍住落下来。 “你这不好好的么,为什么骗别人说你死了!” 洛山河睁开眼睛,看着她泪光在眼圈滴溜溜打转,有些不解的说道:“你怎么哭了?” “混蛋!” “啪!” 迎面就是一巴掌,打在洛山河的脸上。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三十一章、按住了打 按住了打 被这么一巴掌打在脸上,洛山河先是茫然,之后面露笑容的说说道:“以后若是有个女儿,可不能让她习武。” 那边梦长歌并没有搭话,赶路的疲惫还没有缓和下来,需要好好休息。 城内外簇拥的兵马越来越多,几日间暂时停止的摩擦,又开始渐渐出现。 双方都知道决战在即,一旦战争开始的瞬间,必然杀的天昏地暗,谁都不愿意先动。 洛山河当然乐意如此僵持着,后方的补给通道已经被打通,由送到最近的屯兵营地,来回只需要半日时间,完全不用担心后方补给问题。 想必对方也是知道这场战斗很可能没有结果,但箭在弦上不得不打上一场。 “这剑法有点意思。”洛山河将那铁剑握在手中,这剑相对军队的制式武器来说有些沉重,但运起真气来,反而觉着手中空无一物。 应该是使用特殊材料制作,对真气有着很好的兼容性。 竹间派弟子们就在隔壁休息,腰间挂着的宝剑,此时忽然发出铮铮剑鸣声。 “怎么回事?有强者!”诸位精英弟子纷纷警觉起来,此等异象从未发生过。 隔壁的洛山河,此时正在潜心研究着剑法。 需要将精神与身体协调好,才能成功挥剑,难度颇大,修炼一途唯有刻苦钻研才是。 僵持的第十五日,清晨,夏国军队终于兵临城下,军容严整,一扫前些日的低迷。 望到城头面色安然的洛山河,吴道人便气不打一处来,不是此人阻挡,自己现在或许早就立下功劳封官拜相了! “看法宝!”当下没有多言语,再次取出那木盒,圆溜溜的光球嗖的一声飞出来。 识海中柳小奕大叫:“御气诀!快提真气抵挡!” 洛山河并起剑指,将丹田内为数不多的真气全都通过静脉输送到手指处。 手指散发出莹莹的微光,朝着那飞来的光球轻轻点去,手指触碰在上面,“啵唧”一声传来,光球如同泡沫般居然消散开来! 身边的小心声才刚出口,就卡在嗓子眼吐不出来,要知道洛山河就是被这光球险些击杀,现在却轻松伸手戳破。 “所谓的御气诀,也只是炼气期最常见的法门,蕴藏杀招在里面能保存一段时间。看来对方应该是有个半吊子修真者。”柳小奕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不过这修真者要比我差远了,真气包裹的杀招威力小到看不见,你说说你也是弱,怎么会被这种程度的攻击给差点打死了?好在以后有我,只要你按照步骤来……” 洛山河现在没心情多搭理他,战场局势因为这一击,彻底的拉开攻势,闻将军将手中长刀高举,城墙八面山鼓齐齐作响,四下城门打开。 “上龙舟!弓箭手瞄准了再动手!”吴道人是又惊又气,这才相隔几天的时间,光球怎么就失去作用了? 最郁闷的还是夏霓裳,堂主的法宝从未失手过,洛山河不死,战场的变数太大。 “备马,竹间派弟子听令!”梦长歌身后站着一众竹间派弟子,纷纷跨上战马,身穿青色铠甲,大旗上绣着三剑山的图样。 洛山河也赶忙穿戴盔甲,想要一同出城,却被梦长歌伸手挡住:“你就在城墙上好好看着吧,大军师。” 竹间派与百巧堂之间的江湖恩怨按理说来,要追溯到几百年前,他们这代年轻弟子们虽然不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情,但在战场的对立面,无需更多理由。 百巧堂弟子身上穿戴的都很复杂,多为精致的机械,双方碰撞的第一时间,铁叶子就开始漫天飞舞起来。 梦长歌将手中青莲剑舞动的密不透风,这次回来她特意将这把宝剑带上,与敌人的武器触碰时,发挥出更充沛的水汽。 纵然与她对上的都是同为六层修为,可功法的差距导致无人能够坚持十回合,统统被斩于马下。 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互不干涉战场,国家军队和门派弟子各自划定区域厮杀。 谁都没有发现,有匹黑马偷偷从城墙脚下溜了出去。 先不必管门派那边,竹间派的弟子们剑术精纯,就算是面对百巧堂的狂躁攻势,也定能游刃有余的应对。 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正是那万军之中号令军队的吴道人,作为军师的他半分武艺都不会,站在中心处的龙舟顶端挥动令旗。 只要将他给干掉,夏国军队自然就会阵脚大乱。 悄悄接近战场的边缘,鬼鬼祟祟的洛山河终于被附近的士兵发现。 “哦!你是梁国那个军师?”这名士兵刚刚将对手解决掉,从倒下去的敌人后面,看到了黑马上面的洛山河。 士兵手持长戟,朝着黑马的马腿扫去,洛山河赶忙从马背翻身下来,将铁剑抽出紧握手中。 吸气、沉住心神,沙场的风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吸入口中使得心跳加速。 真气顺着经脉开始在体内快速旋转着,一个周天接着一个周天,使得经脉开始肿胀起来。 士兵的动作在眼前放缓下来,就像是提线木偶那般,能清晰被人预见。 长戟将黑马放倒在地,战马痛苦的嘶鸣声传入耳边,像是责备洛山河没有保护好自己。 这一击未能奏效,士兵老到的将长戟收在胸前,长杆武器的攻击范围虽广,但攻击的间隔会长很多。 此时洛山河已经近身来,手中铁剑长驱直入,被长戟的戟杆刚好挡住,虎口传来震荡的颤动,不由得用力握紧。 自己是第一次陷入生死搏斗,稍有不慎就会被冷冰冰的武器,夺走性命。 被挡住的剑刃,顺着长戟斜着斩下,为了躲避剑刃伤到手掌,士兵将长戟松开,这瞬间洛山河瞅准机会伸手将长戟夺过来扔到一旁。 同样身穿铠甲,士兵的行动要比自己敏捷太多,长期的负重训练使得对方接连数拳落在自己胸口。 受到重击险些将铁剑脱手,还没等反应过来,腰间再次被一腿横踢踢中。 “哎哟!”身体不由自主的施展开平移,在两米开外的地方重重跌落,铠甲溅起的沙土,将身形暂时覆盖。 洛山河,不能老是挨打,想办法挥剑,想办法将这家伙干掉! 心里这么想着,大脑更加冷静下来,那仙家剑法的原理,是将剑气、精神力、真气恰到好处的在经脉的末端释放。 身上的铠甲有些过于沉重,腰间被踢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胸口也应该是伤到了肋骨。 想来自己在孤山长大,可没受过这般罪,剑谱早已牢牢记在脑海里,爬起来后双手握剑猛然前冲,却被对方下身轻松躲过,同时一个上勾拳砸在洛山河肚子上。 “破、靠、……”顺着拳风仰面朝天,先是双脚离地后,紧接着栽倒在地。 双眼吃痛不受控制的流出眼泪来,紧接着胸口就被靴子踏中,连早饭都被踩的吐出来了。 “你这位军师,不老老实实在城里躲着,偏偏要跑到战场上来送死!”说着士兵抽出腰间的匕首,单手向下刺去。 生死瞬间,那还紧握手中的铁剑恰到好处的横在胸前,将匕首挡住,左手挥拳打在粗壮的腿上,对士兵来说就像是挠痒痒。 好在铁剑将匕首格挡开后,成功将对方的身形逼退。 虽然有好多招式,但现在也就勉强掌握第一招,在训练中也用出来过几次,但真到了战场上,怎么也用不出。 柳小奕没有说话,反而托着腮看着洛山河。 “挨挨揍也是好的,哎呀这一拳怕是牙都打掉了……卧槽又是一腿……”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三十二章、断崖剑法 断崖剑法 剑法的修炼,讲究的是悟性,不像其它的武器那般,勤学苦练就能起到效果。 若一生都无法悟透,修为就不会寸进。 柳小奕不选择出手的原因,就是想让洛山河自己细细体会,他不同于那些自由接受训练的家族少年,十八岁的年纪,算得上是超龄了。 士兵下手狠辣无比,每一击都朝着致命的地方捅去,好在洛山河逐渐适应了战斗的节奏,每次都能险之又险的躲开那夺命的匕首。 铁剑纵使被紧紧握着,还是被击飞好几次,幸好都能再次捡拾回来。 “注意用气,总会有空隙的瞬间的机会出现,你要做的就是将剑刃斩到那空隙中去。” 识海的声音如钟鸣,让洛山河躲避攻击的身形忽然停下,匕首在左臂落下,划破皮肤,鲜血很快流了下来。 士兵似乎发现对方有所变化,这几分钟时间都没将他击杀,心中也有些急躁。 洛山河听到提醒,忽然有所明悟,若是真气暂时不好使用,那为何非要使用呢? 用真气不就好了嘛,想明白这个道理后,洛山河面露微笑,简单的提剑前冲,这次的速度快上许多,没等士兵做出躲闪的动作,就被一剑斩了。 周围不少双方的士兵,都关注着这边的对决,在看到一直被压着打的洛山河,忽然拔剑就把对手斩了,那剑伤深入铠甲,从肩膀斜着划过,几乎要劈为两半。 被不会武功的军师给击杀,这很多夏国士兵不能忍受,纷纷想办法脱离战圈,朝着这边赶过来。 “抓住军师,头功一件!”那吴道子岂能不知对方的想法,他想冲到自己身边来! 两人超过两百步的距离,中间有无数士兵们的阻拦,想想怎么可能。 吴道子摇摇头,对于刚刚自己萌发的胆小情绪表示嘲笑。 “剑法也不难用,你看我用出来了。”洛山河平静的在识海中交流道。 “呸,你不用真气,大名鼎鼎的断崖剑法,被你用成这个鬼样子,还引以为傲,你这要是让修真界的那帮老人们知道了,怕不是要飞过来揍你。” 话中所说,这剑法似乎还有些来头,只是没有真气加持,凭借内力和剑气,也就能做到比普通剑刃锋利些许。 再次围上来的士兵们,那些长戟朝着洛山河架过来,很多名将都是陷入这种包围圈,被集火架死在其中。 奈何看似破铁剑的锋利程度超乎想象,全力向前面冲刺的时候,顺势将架过来的长戟都斩成两段。 “一气开天门!”自洛山河体内迸发出的剑气,朝着正前方斩去,这招是自己最熟悉的剑法,虽然没有成体系,但也胜在收放自如。 既可以用手指点出,也可以用长剑或者别的武器来释放。 是通过将内力压缩成一点释放,达到爆发伤害。 “这剑招你从哪里学到的?”柳小奕在看到那凝实的短小剑气,肆意在沙场中纵横,面色微变。 “我一师伯教给我的,很实用。” 士兵们见到短小剑气袭来,双手将长戟横在前面,却发现根本无法阻挡,连带胸前护心甲一并穿透。 鲜血肆意迸溅,落得洛山河满脸满身。 “这战场的感觉似乎还不错。”体内五层修为的内力尽情挥洒,仅仅向前冲击三十多步,丹田震荡,行进间就晋升到后天六层境界! 剑招也愈发熟练起来,几处无法圆润衔接到的地方,也都用那凝实的剑气来弥补。 又向前冲过去二十步距离,吴道子的眼皮开始跳动起来,唤来盾兵将前路阻挡住,却没想到被对方奋力一剑,三丈长的剑光生生将精钢盾给拦腰斩断躲在后面的士兵也分为两截。 “断崖剑法,剑斩三山!” 此招式没有多少技巧,简单的以力破巧,用在此处最为妥当。 刚刚只是用出这一招来,丹田内微薄的真气,瞬间减少了三分之二,再想要立刻使用这招,想来是不太可能了。 “你现在境界太低,还是抓紧修炼吧,要不然有锅没米,不够丢人的。”柳小奕这里是又忘了给他普及相关的知识,先前的真气调动不起来,多半是真气太稀薄的原因。 不过这招已经起到了作用,十多名精盾兵被砍了个透心凉,周围的士兵们又惊又吓,将武器挡在面前,脚下却在向后退去。 已经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了!要说前面将长戟斩断,是凭借武器之利,可那道剑光,就是实力的体现。 内力高深者,能够将内力透体而出,但威力也很有限,更不用说穿过精钢盾牌的阻拦,砍翻身穿铠甲的士兵了。 谁都没想到,洛山河突然变得这么强,其实连他自己都预料到,真气果然是个好东西。 怪不得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是为了去修炼得道成仙,为的不光是长生不老,还有着睥睨天下的本领。 吴道子两眼皮直跳,这不是单纯的战术安排就能解决的问题,与自己距离现在还有一百二十步,看似遥远,可中间却没了阻拦。 无人敢上!洛山河反而放缓脚步,好趁机来恢复真气。 “公主,救命啊!”在走到一百步的时候,吴道子顶不住压力,令传令兵将消息传到那边正在指挥百巧堂作战的夏霓裳耳边。 竹间派不愧是当今武林攻击力最强的门派,这些剑修可不是部队的剑士可比,个个都修炼剑法,招式娴熟精纯,在对战过程中千变万化。 刚刚洛山河斩了盾兵们的画面,这边丝毫不知,还以为传令兵传达过来的是虚假消息。 被个书生杀的不敢上前?夏霓裳还是派过去几名亲信弟子,战事没结束,吴道子不能死。 闻逊和闻檀二人皆使用金杆长刀,看来是这位当父亲的平日没少教于他们武艺,在战场中横冲直撞,杀的也是天昏地暗。 而洛山河所招募过来的门徒们,像是游走于这片战场中的幽灵,经过重新锻造过的武器能够轻松收割敌人的性命。 但这些江湖侠客普遍不习惯穿铠甲,极易受到致命伤害。 每时每刻都由生命魂归天际,冰冷的金属和滚烫的鲜血交织出的战歌,随着洛山河一步步逼近中心龙舟,而愈发嘹亮。 咚、咚、咚、咚。 四下声音虽很微弱,但龙舟之上的士兵们都听的清清楚楚。 洛山河将铠甲解开,哗啦一声自身上滑落,龙舟上没有弓箭袭来,可算是能活动活动肩膀了。 吴道子身前,数十名带刀护卫,正精神紧张的盯着洛山河,他往前走,他们便往后退,吴道子将脸庞从明晃晃的铠甲堆里探出来。 “好你个妖术师,从没见过有这般锋利的武器,定是你施了妖术!”吴道人说话的声音很大,他心里很虚。 转念想来,百巧堂主不惜两次送来法宝,想要将洛山河置于死地,也就说得通了。 有他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不要把无知,都归类为妖术。”双方相距不过三步,护卫忍不住先动起手来。 这些身着皮甲的护卫,都是有不弱内力的武林高手,互相之间磨合熟练的配合,洛山河只觉着眼前刀光山洞,下意识汗毛倒竖。 反应若是慢上半分,肚子就被开膛了。护卫们的刀速度很快,一击被躲过,紧接着就有攻击从躲避路线上砍过来。 铁剑横扫,将攻击格挡开,探手抓住最近的护卫挡在身前,顷刻间这护卫就被自上而下劈成碎块。 “好快的刀哇!”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三十三章、兵败山倒 兵败山倒 “好好的读书人,怎么就耍起来剑了……”吴道人在护卫们的保护下,急忙忙离开旱地龙舟,朝着部队的后方撤离。 眼看着洛山河将龙舟的护卫杀退,梁国士兵齐声呐喊,气势更盛。 “看来夏国这些年,并无长进,你们要败了。”梦长歌再次对上夏霓裳,这回有宝剑的加持,总算是能够抵挡住花枪百变的进攻。 不得不说这夏霓裳的手段很多,单手挺枪交战的同时,还能够投掷出很多暗器。 附近的地形也被他们这些机巧物件给彻底改变,他们制造出很多快速构建工事的机巧,扔到地面上就会自动扩展开。 在战场中挡住了不少飞来的箭矢,幸好剑法的施展不需太大空间,否则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他们败就败了,我百巧堂不会输,放纸鸢!”夏霓裳望见吴道子慌张后撤,带动军队向后方挪动,心中有些生气。 这吴道子,其他的还好,就是这胆量也太小了些。 众位百巧堂弟子纷纷从怀中取出巴掌大小的纸鸢,刚好是在顺风口的位置,将纸鸢抛向空中,没等剑修们反应过来,纸鸢就散发出明亮的光芒,空中爆炸开来。 断然是没料到纸鸢是具有爆炸效果的物件,这瞬间不少竹间派弟子都被轰飞出去,有些倒下的弟子接着被短箭射成刺猬。 “摆剑阵!六首!”明晃晃长剑六人一组摆成剑阵,将射来的短箭都格挡开。 洛山河看到对方大势已去,纵身跃下龙舟,再次混进战场中。 一道明亮的剑光,忽然自百巧堂阵地的后方亮起来,没有铠甲保护的弟子们生生被剑光掀起飞到空中。 就算及时将铁叶伞撑开,可洛山河的剑气根本不会触碰到伞面,无法卸力。 这铁叶伞的构造精巧,专门用来克制刀剑这般有利刃的武器,一旦接触表面,就会被伞面那一层层叠起来的金属片,将力量卸掉。 伞的四周都悬挂着开刃的穗子,旋转间便能将对手千刀万剐。 奈何用真气催动的铁剑,根本不需要碰到,仅用剑气就猝不及防的将人斩了。 双方都感到非常惊讶,因为战场相隔还有一定距离,并没有人看到洛山河在那边动手,他是个书生,也没人说他会武功。 梦长歌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洛山河的底细她最清楚不过了。 从没见过他使用剑法,可刚刚那一击,显然是使用了某种剑法,才挥出如此威力。 “你也没告诉我,真气没了会头晕!”洛山河呆立原地,双目平静的看向前方,百巧堂弟子也不敢轻举妄动,在等夏霓裳下命令。 洛山河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刚刚的攻击耗尽了丹田最后的真气,顷刻间头昏脑涨,目不可视物。 过了几息时间,才能再次看清眼前景象,但全身因为流汗而将衣衫都湿透了。 全都是因为,自己不知道真气耗尽了还会有如此副作用,这可是在战场,刚刚那几息时间,足以死好几次的! “我没说,你不也没问么?”柳小奕大言不惭的回应道,“真气彻底耗尽,可是非常严重的,有可能会伤及丹田,好在你修为低位,很容易恢复过来。” “我特么……身体还是动不了!”洛山河全身麻痹,依旧保持持剑的姿势,只有那眼神在朝着梦长歌发出求救信号。 “竹间派弟子,冲过去将那公主活捉了!”梦长歌趁这段时间,手掐剑决,青莲宝剑指天,脚下步步升起莲花座,将剩下的内力也全都灌注进这一招中。 一片片飞舞的花瓣,随着剑飘向夏霓裳,她手中花枪点在剑尖上,居然从中间直直劈开,这才赶忙松手向后退。 没有来得及闪避,剑尖戳在右肩,狠狠地穿透衣袍,周围片片花瓣也给她全身都留下深浅不一的伤口。 若不是赶忙躲避,这一剑就要了她的性命! 梦长歌抬脚踹在她小腹,顺势抽出长剑,夏霓裳的身子在半空被带起,旋转几圈后才落下。 众弟子见状,赶忙上前护住她,开始快速撤离。 竹间派也没有深追,因为在勉强使出那一剑后,梦长歌也晕倒在地。 “快来个人抬我走!”洛山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弟子们这才恍然,原来这位洛长老并不是站在那里故作深沉的。 从嘉定城下,一路追杀过了稻城,闻将军策马踏过这片还残存着烟火气息的废墟,空气里还能清晰嗅到木炭散发的味道。 将手中兽刀握紧,越过稻城,在歇马湖再次追上敌军,厮杀半晌留下满湖尸首。 “守城的快些开门,后面梁国追兵来了!”吴道子逃跑途中,帽子都丢在了大漠里。 夏国边关的城池,是将山脉挖通后,直接将城门建立其中。 与其说是城池,用山门来形容更加贴切。 守城将军远远就望见前方的地面烟尘四起,早已将弓箭手安排妥当,看到吴道子在慌乱奔跑过来,赶忙下令将城门大开,飞箭流矢压住阵脚,这才护得公主进城。 梁国大军在将残留在外,没来得及进城的溃军蚕食掉,这才有些不甘心的撤走。 “父亲,给我五万精兵,今日必破其关口!”闻逊上前请战。 一旁闻檀也随着搭话:“现在对方主将重伤,兵力空虚,应该趁势追击才对。” 闻天明没有搭话,上面没有下命令,若是攻进去没有后续资源轴重的补给,很快就会被对面赶来的增援部队夹攻。 帝城那边怪罪下来,这不见烟火的战场,夺人性命可就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 “闻逊,你留下来帮我重建稻城。” “父亲,那我呢?” “你回去,顺便将情况告诉花将军,具体情况我会立刻写书信送回去。” 大军如流水般行动起来,在有经验的将军们带领下,对边境布防重新作出规划,在大漠无法作为天堑阻挡敌人后,连歇马湖畔都得有重兵驻扎,才能保得丽州的安全。 稻城在战火中被彻底摧毁,有人传出来,闻将军曾经在残存的城墙上,独自枯坐两天两夜。 洛山河被竹间派弟子,抬回丽州城内,现在丽州知府身亡,他这位文王自然而然就搬进知府衙门。 这些时日被忙的焦头烂额,好在将布封喊过来,直接将衙门变成了孤山学堂的前院。 有了时间空闲出来,才能更好的修炼,对于在战场上自己的发挥,洛山河很不满意。 自幼学习到现在这么多年,哪一件事情自己不是做到最好?还从未这么丢脸过,被竹间派的弟子们抬着,保持挥剑动作趟进城中。 丽州城那些出门迎接的士兵和百姓们,看到此景后都掩面大笑,那笑声在自己听来是多么的刺耳。 还有就是关于柳小奕所说的那些话来,抽得空闲,与他细细谈了修真界的事情。 “梦长老先行一步回去了,她给你留了封信。” 在洛山河修养的几日里,竹间派前来驰援的弟子们,都已经撤回三剑山。 取来书信,那信纸是用竹子所做。 “招亲大会推迟一月,父亲让我现行回去准备,一月后的今天,你要来。” 招亲大会?洛山河怔怔的愣在原地,自己都忘记出门的任务是什么了。 “那个,柳仙人,快教我几招实用的!”洛山河抓剑便朝着后院跑去。 若不是此间突发叛乱,招亲大会本该这几日举行,但事关重大,青峰上人只好先写书信发往各处,修改时间。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三十四章、屠户王蒐 屠户王蒐 每日送来的卷宗,洛山河都会细细翻看,兵部尚书死前交于自己的阴阳玉佩,还被贴身带着。 到底老皇帝想要做什么,近日宫中传来的消息无一例外,都是不好的。 在刚刚平息动乱的当天夜里,老皇帝的毒素就彻底爆发,现在俨然是奄奄一息,每日无法下床走动。 好在百官们在丞相的带领下,还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全国大小事情,但明眼人早就能够发现其中的不对劲来。 舒娘娘已经十多天没有在宫内好好呆着了,帝城之外的范围,也有人见到宫廷锦衣卫。 御林军的调动频繁,细细算来帝城现在驻扎着超过十万御林军。 一切的征兆都在朝着不好的方向去发展,洛山河最为担心的就是政变开始的时候,自己还没找到所谓的暗棋。 府库里的卷宗,交于学士们在连夜排查,但凡是有相关的线索,都值得一试。 “找到了,洛师叔,我找到线索了!”传来声音的是正在府库值班的学士,刚刚翻动丽州府二十多年前所登记的花名册时,发现了与兵部尚书有关的内容。 上面写着兵部尚书李玉,是丽州人士,在二十多年前就职于嘉定城城主府内,当一名参谋。 后来因为数次有功,再加上头脑机灵、能说会道,这才被调往内地,很快升迁,才当上如今的兵部尚书。 而与他相关联的就是在丽州生活的时间里,都与一位名叫王蒐的人住在一起。 此人现在是丽州城开肉铺的,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洛山河过去的时候,正在忙着从马车上卸猪肉。 见到官府的兵,王蒐不慌不忙将猪肉扔到案板上,用腰间的抹布擦擦手。 脏兮兮的油渍,将抹布染得乌黑发亮。 “官府的,来找我老王有何贵干?”王蒐瓮声瓮气的说道。 他向来对官府的人没什么好感,与肉铺做勾当的,有不少都是城外的盗贼,从他这里走私些刀具来。 不然在挥金如土的丽州城内区,光靠贩卖生肉,怎么可能养活一家人。 “你叫王蒐是吧?”黄四爷拿着卷宗,对比着他的长相。 “对,是我。” “你认不认识叫李玉的人,现在担任兵部尚书一职?”李玉身死的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到这里,是被皇宫那边严格封锁消息才是。 一般这时候,普通人都会迟疑,官府询问这件事情,多半是兵部尚书出事情了,熟悉的人都会或多或少受到牵连。 可王蒐没有多想,当即答应下来,“我和他很熟,他在去帝城前就与我住一块的。” “那就好办了。”洛山河在后面钻出来,径直走向后院。 后院里多是正在处理的猪肉,在他走进去的时候,周围的伙计们神情有些紧张,开始互相使眼色。 “放心,我今天不是来查你们违禁品的,我会装作看不到。” “官家,有话请直说,不要为难我这些伙计,今天的生意被您这么一搅合,怕是没得做了。”王蒐有些着急的说道。 “将你知道李玉的消息,都告诉我。” 门外的士兵将长枪架好,整齐列队,引得周围的行人纷纷侧目。 王蒐认真回忆当时的情景,自己与李玉算是患难之交,当时他刚从农村来到丽州城,那时的李玉也不过是个刚进入官府的笔杆子,收入微薄,好在他脑子比较活络。 很快便在丽州城的官场混的风生水起,并且和当时执掌守城军队的将领关系很好,这才通融之下,将很多违禁物品走私到城内来。 两人都是生活在城外的农村里,那座所谓的贫民窟,承载着他们所有的童年。 对走私行业算是门内人,很快就积累出财富来,在官场上有钱就有晋升渠道,很快李玉就搞到能够进入帝城的途径。 自此之后,两人就不再生活在一处,李玉成为帝城的高官,在仕途上一路高歌猛进,而王蒐也如愿以偿的成为丽州最大的走私头子之一。 “他当上兵部尚书后,就很少在互相联系了,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书信和礼物送来。” 当上兵部尚书后,还与身处边境的猪肉贩有联系,这本身就有些不寻常。 要知道那些常年在帝城养尊处优的高官大员们,很多甚至于连亲兄弟都不再来往。 就是因为利益二字,洛山河从怀中取出块玉佩,“你可知道这东西?” 王蒐在看到玉佩的瞬间,鼻子不由自主的抽动一下,看来肯定是认识这玉佩。 “你是他什么人?”猪肉贩一改先前散漫的态度,变得警惕起来。 “兵部尚书死在帝城变故中,临死前让我带着玉佩来到这里。” “我以为还要等些时日,你跟我来。”王蒐吩咐店内的伙计,将店铺正常开张,自己带着洛山河朝着城外走去,“你们当兵的,不准跟着来。” 别看丽州城街道繁华,但城外的景象一片惨淡,洛山河早就知道丽州境内有不少的流民,但现在亲眼看来,却更加触目惊心。 走出城门外,王蒐就来到歪脖树下,将藏在里面的哨子吹响。 “还请大人委屈一下。”看来去的地方,并不想让洛山河记住位置,用黑布将眼罩住后,被拉上一辆马车。 经过近乎一个时辰的颠簸后,才到达目的地,摘下眼罩,强光入眼有些看不清周围景象。 “王哥,你带了个当差的过来?”门外半躺着个守门的老汉,看到有马车过来,赶忙站起身来,在发现洛山河时,明显身体有些僵硬。 “他是李玉派来的,带我去忠义堂。” 洛山河看到这泥土做成的入口,连被称为门的东西都找不到。 里面低矮破旧的木质房子,窗户都破碎不堪,不少穿着破烂的孩子和老人,在四处探出身形来,想要看看这过来的官差想要干什么。 这里不光是穷人们的聚集地,还蕴藏着一切在丽州城内都不合法的事物存在。 这里有走私的药品、武器,还有很多官府通缉捉拿的要犯。 生活在这里的孩童,自幼就被周围的环境耳融目染,他们长大后,多半都成为与官府作对的渣滓,充斥这个社会的阴暗面。 没想到堂堂兵部尚书,居然是出生在如此不堪的环境中,并且能保持着对梁国正面的情绪,真想不出来李玉是如何做到的。 随着王蒐走到深处,身后已经跟随不少凑过来看热闹的人,都拥挤在忠义堂的门前。 这房间两面的墙上,都有着上着锁的木柜,从最上端的抽屉里,王蒐取出来个油纸包。 油纸包在桌案上摊开,取出块玉佩来,阴阳勾玉结合,完整的拼出一块玉佩。 “成了,这就是暗棋的钥匙,你现在就可以立即将暗棋带走。” 门外围观的人们,此时看到桌案拼凑完整的玉佩,眼神所流露出来的复杂感情,被洛山河尽收眼底。 “暗棋是什么?我能看看么?” “随我来。” 外面的人根本想不到,在贫民居住的穷苦区域里,居然建造有平坦的演武场,此时在场地中,几十位光着膀子正在手持器械训练的汉子。 察觉到王蒐走进这里,并没有停下来训练。 “李玉在离开丽州不久后,曾经回来过一次,让我帮忙招募和建立这处设施,说日后有用。” 所谓的暗棋,就是隐藏在丽州的这支队伍,从未有人提及过,因为谁都不愿意在贫民窟呆太久时间。 这里每日都会有争斗产生,每日夜间,就会将尸体抬着扔到不远处的河中,下游的农民们经常会捞到漂浮过来的尸体。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三十五章、手持暗棋 手持暗棋 没人会想到在贫民的聚集地内,会有训练有素的队伍来。 更让洛山河惊讶的是,王蒐还介绍了另一批人。 丽州城外的拾荒者、城门跑腿打探情况的少年们、还有些贩私货的伙计等,他们所代表着的就是丽州城内生活的组成部分。 “组成这般的队伍,所需的钱款都是从哪里来的?”洛山河逛了大约半日时间,将丽州城外围的情况基本摸清。 “李玉会通过钱庄来打过一部分,剩下的由我们自己筹措,你也看到了,其实人们在城外的生活成本很低,再加上有地皮能种植不少粮食,所以养几百号人还是没问题的。” 此间人等包含了各行各业,洛山河的位置,随时随地都暴露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 李玉能够在如此长的时间里,就进行人员的整合和准备,可见其心志之广远。 为朝廷做事,不遗余力。 “李玉没告诉你们,暗棋是用来做什么的?” “没有,只是告诉我若是有人拿着玉佩前来,谨听调遣。” 王蒐将所有人都聚集起来,将空旷的院落里站的满满当当,身穿黑衣的清一色健壮的小伙子,白衣的则是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手中握着花名册,而后王蒐居然一把火将伸手的忠义堂点燃,熊熊的火光照在每个人的脸庞上。 “今日,棋盘已出现,暗棋全体五百零一人,听从洛山河调遣!”王蒐说着,取出匕首在手面划上一道,将鲜血滴在碗里。 洛山河仔细数了数,发现场中有五百零二人,全都将血液滴在酒碗中,端起来一饮而尽。 喝完酒将搪瓷碗朝地下摔得粉碎,王蒐将匕首轻轻在脖子上一摸,噗通倒在忠义堂门前。 王蒐的死,就像是一块石头,重重的落在洛山河的胸口,如果王蒐不死,日后的话语权就会出问题,但是现在王蒐已死,这个假设自然而然的不存在了。 “王蒐……你居然会做出这种果断的选择……”洛山河感到万分惊讶,自己没有想到对方会选择这样做,虽然这是打消疑虑最直接的方式。 其他小伙子们,看到如此情景,双眼中涌动的愤怒情绪,几乎可以将洛山河淹没掉。 洛山河有些艰难的张开口:“各位,王蒐的命今天起,就背负在我的身上!定不负诸位!” 说完取起边上的搪瓷碗来,一饮而尽。 “犯我梁国,虽远必诛!” “犯我梁国,虽远必诛!” “犯我梁国,虽远必诛!” 五百人的声音响彻云霄,随着高空的微风,传到丽州城外半山坡的望北楼上。 望北楼顶层的观景台上,正端坐一位公子哥,闭着眼睛双手浮动琴弦,声音远远传来,却被他听了个真真切切。 身边的小童看到公子有动静,在公子抚琴时,就说明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了。 自家这位公子哥,天生就是顺风耳,经常都能从空气中,听到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传言,即便是相隔百里地,只要他想要听到的声音,依旧能够清晰入耳。 这望北楼,就是某位前来拜访的官员,为自家公子建造的,遮风挡雨暂且不说,最主要的是这望北楼的观景台,是建立在丽州城周围最为宽广的地带。 “公子,可是有什么新的消息?”小童伸手研墨,将书信纸张铺好。 每次公子听到什么事情后,都会记录下来,看今天这幅样子,可能是要写信传达出去。 这也是他们谋生的手段,以出卖些情报,来换些吃食,望北楼的内部有着数间房子来充当仓库,现在都整齐堆放着生活物资。 “阿欢,还是你了解我,这次我们怕是要离开这望北楼了。”公子自幼体弱多病,兴许是因为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上天降下来责罚,二十多岁了依然柔柔弱弱。 白净的面皮,生的柳眉俏目,若穿上女人家的衣服,定是个好姑娘。 接过小童递过来的笔墨,在书信上急急写了些文字,然后取出方印来用力盖好。 早已在望北楼下等候的马匹,载着传令兵快速朝着丽州城郊跑去,不出半刻钟的功夫,书信就送到了洛山河的手中。 公子的古琴声再次响起,山坡上吃草的小鹿,也抬抬头来朝这望了望。 洛山河打开书信,里面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好像是某种特制的木香,才有这种味道,不是市面上的那些胭脂俗粉可比。 信中寥寥数语:“有心人隔墙有耳,棋盘恐难挪动,小心火。” 落款是个方印,上面用方印盖着“北固居士”四个字。 “你们谁知道北固居士是谁?”洛山河将书信摇了摇,询问这刚刚纳入麾下的士兵。 士兵们分暗棋和明棋两支部队,有战斗力的队伍是明队,暗队提供的是外面的辅助措施。 这时有暗队成员起身说道:“北固居士是我们丽州地界远近闻名的世外高人,天生有着顺风耳,能听百里之声。” 暗队有着完善的情报处理能力,这在战争中极为重要,但培养这种人才却很不易,成本代价太过高昂。 “北固居士平日以贩卖情报为生,他的情报极为精确,只要是他想知道的,在这丽州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现在若是要找先生,那说明事情肯定不小。” 老军士的年纪不小,算是这暗队的元老成员之一,王蒐早知道北固居士此人,曾经数次想要请北固居士加入暗棋,但都被对方拒绝。 可这次居然主动给洛山河写信,定然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 “那照你这么看来,我应该怎么做?”洛山河询问道,在这里自己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多多听从他们的意见比较好。 更何况江湖中多是奇人,平日里这些多是躲藏在深山老林中,不见外人,但凡是找到他们请出山来,都能有所大作为。 “我建议先生还是快些去拜访他吧,得此人便可尽知丽州大小事务,要比我等强上许多。”老军士诚恳的说道。 “这北固居士真有如此本领?”洛山河在死而复生前,是大概不会相信这种传言的,但柳小奕的出现,让他改变了对着世界的看法。 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要是有那么只能说明自己的见识短浅。 “大家伙都知道的,连小寡妇半夜出门,他都知道具体去了哪里……”有其他的军士低声说道,这北固居士只要有钱请的动,出口就能一语点破事情真相。 “备马,我过去看看。”从军士们口中得知,这人的面可不好见到,通常都是由小童接待,王蒐三番两次去,都是被小童拒之门外,想方设法的推脱掉。 马蹄踏过草地的扑簌簌声音,传到耳边来,公子的琴声旋律再次转变,他早就听闻孤山上下来位了不起的学士,能征善战,帮助闻将军击败来犯者,保护了一方的安慰。 更是使出水淹七军的绝妙计谋,将岌岌可危的战局扳了回来。 这等人才刚刚想要做的,是激活曾经在丽州城外潜藏许久的精兵强将,而另一方面却有人想要百般阻拦他回到帝城。 一想到帝城那边的暗流涌动,北固居士的眉头就紧紧拧在了一起。 老皇帝身中剧毒,此事虽然不为外人所知,但怎么能瞒得过他这双耳朵。 去帝城游历的时候,就将这件事情听了过来,却没想到今日会演变成如此严重的局面。 “阿欢,下去打开门,将来者赶走。”公子微笑着吩咐道。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三十六章、三顾贤才 三顾贤才 洛山河就带着两名仆人,带着些上好的茶叶作为礼物,虽然丽州人民喜欢很多精致的配饰,但洛山河不太懂这些,就没有敢带过来。 暗棋现在没有动,依旧留在贫民窟中,只等洛山河下令。 现在的中心已经转移到了帝城那边,既然暗棋已经找到,现在就等帝城发生变故,第一时间从这里赶回去。 梦长歌早带着竹间派的弟子回去复命,算算时间还有二十余日,就到这位大小姐比武招亲的日子。 帝城到底是要干什么?这老皇帝自己搞自己,用兵部尚书带着演戏,是为了什么? 在宫里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斩了的那些人,是杀鸡儆猴看还是借题发挥,圣人的心思还是难以揣度。 一刻时间,慢慢悠悠地走到望北楼,这建筑物在空旷的郊区,还是比较显眼的,很远的地方就看到这白色的建筑物。 门前有小童早就等待着,看到洛山河赶过来,小童作揖:“我家公子说了,今日身体不舒服,还请先生回吧。” “你是阿欢吧,跟你家公子通报一声,孤山洛山河前来拜访。”洛山河下马来,回了一礼。 “公子早就听到你要过来,知道是你,但今日不便见先生,还请三日后再来。”小童说完,便走回望北楼,将大门紧紧关闭。 身后带着的两个仆人却不愿意了,好歹洛山河的身份是陛下册封的王爷,对方这个布衣,怎么会如此冷漠? 刚想发作,却被洛山河拦下来。 “王爷,在这偌大的丽州境地,谁还不知道您的名号?他这小小的望北楼,现在就可以派人给他拆掉!”仆人也是好心,他们这种当兵的,平生最瞧不起隐士。 要说是为什么,他们这些个隐士平日都躲藏在深山老林里沽名钓誉,装着假清高,表面上想要隐居一辈子,到头来还不都是让这些达官显贵招募过去。 北固居士说不定这是这般人物,看到最近没了动静,这还专门写信给洛山河,多半是想要谋个一官半职。 现在来了倒好,居然又拿起架子来闭门谢客,就算抓起来斩了,也最多给他烧些元宝。 “咱们走便是,人家怀才,我们就要求贤。”洛山河对这种事情再熟悉不过,自己需要耐心。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洛山河独自骑马赶来,早早等候在此处。 等了约么一个时辰,木门这才被小童推开,看到洛山河的马儿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吃草,人却不知去向。 便赶忙跑到上面来询问公子,那人不见了,空留着马在此地。 “你快去把那马牵住,等他过来告诉他,我有些着凉了,请下次再来。” 北固居士起身洗漱打扮一番,不多时便看到小童在下面,遇到从远处归来的洛山河。 “我家先生昨日感了风寒,今日不方便见客人,不好意思,还请先生回去吧。”小童作揖道。 洛山河听闻,并没有生气,而是连连摆手道:“那还请居士好好休息,我再等一周过来。” 一周时间内,多次有士兵到望北楼下,将治疗风寒的药物打包送了过来。 “公子,你瞧瞧,都是你出的坏主意,这些风寒草药都够吃到明年的了!”小童望着库房中堆满的药物,有些埋怨着说道。 这望北楼建造的非常坚固,在冬天也是很温暖,不会因此受了风寒。 “倒是我的不对了,近些日房内可以不用点香,倒是省下了不少香钱。”居士大笑道。 洛山河两次无功而返,使得身边的众位将士都有些不乐意,特别是布封,年纪轻轻就担任分堂堂主,多少是有些大才的,看到洛山河又骑着马灰溜溜的回来,有些愤懑。 “洛师叔,你好歹也是文王,两次被人堵在门外,让外人知道了有失尊严。”布封说道。 “要说你年轻,你确实年轻,这种奇人总归是有奇怪的脾气。”洛山河丝毫不生气,越是难见到面的家伙,就越说明有着才华。 这样的人若是能祝自己一臂之力,那就再好不过了。 帝城那边的变故,就在这几月时间内,坊间的消息,就算这边远的丽州,都开始流传起来。 “我找人查过这居士的底细,不过也是个情报贩子,这种人丽州城里有许多,他们有着专门的地下情报站,说不定此人的情报也都是通过这些情报站才获取的。”布封争论道。 他对这位小师叔,有着很深厚的情感,虽同样年龄不大,但这洛山河不光才华横溢,还深谙人心。 来到丽州这些时日内,所做的事情个个都是惊天动地的,水淹二十万大军不说,还展现出一手不弱的剑法来,军师带头冲锋,使得士气大涨不说,还来了手起死回生。 当时明明都已经断气,却被他生生缓醒过来,这等事情早已经被说书人改编成故事,流传于大街小巷了。 听起来简直就是神乎其神,当时战况紧急,还容不得别人想太多,但是现在仔细想来,的确可怕。 “伯阻啊,你可知道城内还有人想要要了我的命?”洛山河将近日的账本都取过来,简单翻阅,最多的还是户部的本子。 丽州是边境,往来人口过于密集,在户部的工作压力特别大,里面这些生人的名字,现在看来都很像是犯人。 “丽州城近日有市民聚集坊市进行集会活动,确实是有些危险,特别是东边,聚集着很多外来客人。”布封将玉兰节的单子递了过来。 洛山河忽然联想到,那居士口中所说的小心火,看来是有些道理。 “玉兰节,是丽州当地最为有名的节日,节日必须选在个不下雨的日子里举行,节日当天会将干枯的稻草结成神兽的形状,然后在街道上围着跳舞。”布封将当天的规划图取出来。 “还有多长时间?” “一周后,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将大量的稻草运往城里了。” 一周时间,刚好是自己再次去拜访居士的时候,在这一周的时间内,必须寻找到起火的根源。 暗棋队伍被充入王府护卫,发放正式的装备,作为王爷来说,这点权利还是能够保证的。 这玉兰节是丽州城最为盛大的活动,时间没有特别的规定,就是在漫长的雨季里,点燃冲天火焰,来祭祀火神,以驱散湿冷的雨季。 显然想要将这节日停止,是不太可能了,只能对进入城内的人群进行严格的排查。 家家户户都从外面购买大量的稻草,来扎自家的保护神,每日在城门进行报备的稻草车,就足有数千辆。 已经有几处点火的意外产生,幸亏城中救火队到达及时,才没能酿成大祸。 雨季的时间里,会有那么几日不下雨,有天师算准时间,玉兰节就定在了周日。 届时丽州城汇集丽州范围内所有能够赶过来的人们,一同祭祀火神,为今年的大丰收祈福。 “马跃,带着明队在城中加紧搜寻,在尽量不要惊动居民的情况下,搜查周围的可疑人员和物件。罗夫子监察四门出入人员和货物,”此时黄四爷被派出去,先联系三山五岳的隐士高人。 届时他们会一同前来,在城门上观看火神祭祀的盛会,同时撰写文章,上表朝廷以示风调雨顺、人民安康。 一周时间转瞬即逝,繁忙的公务在身,都没来得及与柳小奕联系功法,让这位上仙表示非常的不满意。 “你的时间不要浪费在这些地方啊,我建议你找个地方苦修个几十年……”柳小奕气鼓鼓的嘟囔着。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三十七章、北固居士 北固居士 周日清晨,洛山河依然早早来到此处,等候天空的色彩渐渐丰富起来。 小童看到外面的马儿又在吃草,便来到刚洗漱完的北固居士身边:“公子,那人又来了,还挺准时的。” 居士轻声笑道:“都来三次了,还是将他请进来吧。” 待到开门时,洛山河在外面整理好衣服,小童招招手,示意他进来。 “北固居士,久仰久仰,今日终于得以见到居士本人,果真比传闻中的更加英姿飒爽。”开头的糖衣炮弹,洛山河就像不要钱的扔出来。 再清高的隐士,也喜欢别人吹捧自己,洛山河还没从楼梯走上来,声音就先到了。 小童在边上有点不开心的嘟囔着,都说这孤山上的学士个个才华横溢,怎么见到面是这般吹嘘之辈。 在看到公子那副颇为享受的表情,小童则是满脸黑线。 自家公子应该不图这些,怎么会笑得这么开心? “哪里哪里,都是些虚名而已,虚名而已,还是孤山的洛先生,刚来丽州没多久就展现的文武全才,我可是全听到了。”北固居士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他这双耳朵灵通的很,小时候就因为这双灵敏的耳朵,遭受了不少罪。 太过于灵敏导致每日都睡不着觉,到后来才学会了方法来选择性的听取声音。 “别的就先不谈论,前些时日居士写给我的书信,我看了之后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丽州知府早已被杀,他的手下也尽皆驱散,眼下也没有遇到人阻止我。” “你且不知,这老皇帝中毒的前因后果,我在这里等你,是朝中人特意安排的。”北固居士将烧的滚烫的开水,倒入杯中,将茶叶洗好。 再重新沏满茶。 在传闻里,就有不少人说北固居士与朝中大员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亦或是他们家族中人。 “我是来到此地替陛下治理丽州的,与陛下中毒之事没有太多瓜葛。” 听到洛山河如此开拓,居士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洛先生,那些躲在贫民窟里面的精锐,可脱不了干系吧?” 今朝中关系错综复杂,丞相带领保守派,在老皇帝毒发无法上朝期间保守本纲,压制各位皇子们;而各位皇子和太子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争斗牵扯进来的官员数不尽。 各位都想着想要为自己博得个似锦前程,只要在争斗中出力,日后得到的回报是难以估量的。 文官武将列坐其中,大家都在围绕着权利这个政治漩涡,进行着殊死搏斗。 利益最能驱使人心,还有着保持不动的中立派,以花大将军为首的实权派,牢牢把控着兵权的这些将军们,只要他们不动,这朝廷的根基就不会晃动。 皇子们能够依仗的,还有他们身后的母亲们,皇帝的娘娘、妃子们,每时每刻都在勾心斗角,现在搬到台面上来,反而显得游刃有余。 舒娘娘有着刑部作为依靠,在这场争斗中,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那暗棋可是老皇帝所给?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跟此事有关,”居士取出来副地图,地图是丽州城的布局,“这次的玉兰节,你准备好了么?” “现在正在严加排查,应该没什么问题。”洛山河说着,顺着他点在地图上面的手,看到沿线的细小道路。 这是什么道路?洛山河来此地的时日尚短,这条小道还没有见到过。 “看来先生还不知道这条火道,从丽州城建成的时候,就提前挖出来预防火灾的,若是从火道将火焰引进来,怕是会将全城都烧个遍。” 火道?洛山河恍然大悟,这条路自己从未关注过,地图上所画的火道,在城下四处都有通道,一旦火势冲出来,就再难扑灭。 想到这里洛山河冷汗直冒,有人不想让自己走,自己去帝城是为了驰援圣上,也就是想要谋权篡位的那些人做的。 “那按照居士来说,我需要怎么做才好?”洛山河虚心请教。 北固居士眯着眼睛,双耳微微颤动,好像是又在窃听些什么。 小童趁着无话可说的时候,抓紧将桌案上面的茶水重新沏好。 “现在请派兵去赵参军家中,他们正在密谋着防火的事情。”居士说完后,伸手做出送客的姿势。 这赵参军原本是丽州城内统领守城军队的军官,在柳知府还在的时候因为马屁拍的到位,几乎就成了兵马大元帅。 洛山河的到来,以及后面连锁反应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让他感到很挫败,先是将兵权全盘交出,重新安排他回到城门楼子上面站岗。 再加上柳知府的死让他感到兔死狐悲,这些天一直小心翼翼的过着,心里时长打算着要不然就离开此地另谋出路。 可有封来自帝城的信,交到了他的手中,许他荣华富贵,条件就是想方设法让洛山河在招亲大会的时候,回不来帝城。 此时的参军家里,聚集着数十位打点好行头的黑衣刺客,他们的目标就是在今天中午,行人们全在街道游玩的时候,将贯穿全程的火焰点燃。 之后就可以快马加鞭奔出城外,去帝城与早就在那边的家人们团聚,过上富足的生活了。 嘭的一声,大门被推开来,数百名身穿铠甲的士兵,瞬间占领了院落,赵参军刚想反抗,就被一箭射倒在地,其余人冲上前来混战,都被乱刀砍死。 洛山河随后推门进来,嗅到空气中有些煤油的怪味:“给我将这院子的地面都挖开,找找有什么点火之物。” 士兵们麻利的行动,很快从房间内的地板暗格中,发现了半米多宽的暗道,里面塞满了稻草,还散发出一股油气刺鼻的味道。 “大人,这暗道里面都是上好的食用油,应该是送到城内酒楼里面炒菜用的!” 士兵们来来往往的奔走,很快就将这火道里面所藏着的材料清点清楚。 这城门的士兵,都是赵参军的亲信,自然很好在账面上做文章,怪不得布封查不出。 本来是供应酒楼日常所需的,现在被拿来纵火,洛山河不禁怒气横胸,这赵参军不知是受到谁的蛊惑,才变成这样。 那赵参军显然是没有料到,这计划理应万无一失,上下关系他都打点的好,千不该万不该再房间内讨论此事,正巧被北固居士听到。 “洛王爷真是有鬼才之学,先前我还不相信那些传闻,但现在我可算见识到了。”赵参军脸上没有害怕的表情,反而是极度兴奋。 洛山河刚要审讯他,却听见房间外面几声冲天巨响,赶忙跑到外面观瞧,只看见火光从丽州城四处跳动。 除了这里之外,还有其他点火的地方!还是太过于相信北固居士的耳朵了,若是其他地方并没有在此时发出声音,没有讨论这件事情,居士根本无法定位到。 在城中正在游玩、观看表演的民众们,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惊住,接下来便是痛苦的叫嚷声和呐喊。 踩踏事件一旦发生,就很难制止,伤亡必然是在所难免,偌大的丽州城内,此时有数百万在街道上不知所措的慌乱民众。 火焰顺着火道出现在城内街道各处,天色阴暗而地面上的光芒反射到天空,连片的光芒映衬在洛山河的面庞上。 “打开四周城门!守军全部给我去救火!” 跪在地上的赵参军还在诡异的笑着,洛山河抽剑将他头颅斩了下来,“想要阻挡我,你不行!”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三十八章、火海对决 火海对决 “他不行,不知道我行不行?” 空灵的声音由远及近,待到近前来听到的还有细微破空的声音,那是金属快速摩擦空气所产生的声音。 攻击从耳边划过,洛山河以最快的反应速度躲避,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伤到。 鬓角的皮肤渗出鲜血,对方叹了口气,似乎是对刚刚的偷袭表现的很不满意。 洛山河这才清楚的看到这个偷袭者的模样:整洁的黑衣,带着黑色的面巾,但那双眼睛和一字眉,已经是表明他身份最佳作证。 “你是哪位?谁想要了我的命?”洛山河淡定的说道。 看来对方应该是某位成名已久的刺客,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外面的火灾吸引住,才在洛山河这边现身。 “你不用知道,反正有想要看到你人头才能安心。”刺客的声音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点。 “一字眉,雇佣你的人出多少钱,我出双倍好不好?”洛山河还心存侥幸,一般来说他们这种身份的刺客,绝不会做出被雇佣杀雇主的行动。 果然一字眉摇摇头,重新将短刀拿在手中。 洛山河也将腰间的宝剑握在手中,这宝剑上面有着精美的剑穗配饰,显然是柄文官用剑。 一字眉没有再开口讲话,短刀就先人一步来到近前,瞄准的目标正是洛山河的胸前,他的身法很矫健,洛山河挥剑格挡住短刀的进攻,却没防住翻身的回旋踢。 刺客的身材并不高大,甚至还没有洛山河魁梧,但爆发的力量却十分惊人。 就凭洛山河三脚猫的功夫,在战场上大开大合的杀敌还行,遇到这高手就相形见绌,交手都是他吃亏,被逼的向后步步退去。 不能露出破绽来,只要有一时疏忽,那短刀就会顺着破绽命中要害。 作为经验老到的刺客,一字眉现在心里很不是滋味,当时接到这单生意时,还以为很容易。 毕竟下手的对象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理应很容易就解决,在千里迢迢来到丽州城,将周围环境摸熟悉后,发现这书生有点太乌龟了些。 从早到晚身边的岗哨都不会减少,平时都呆在深宅大院里面不出去,就算是出门,也是由内侧嵌入金属防具的马车承载着。 想要用江湖手段入侵吧,他周围像是黄四爷那样的江湖人,很容易能够发现这些伎俩。 好容易才等到这起火,连他都吓了一跳,作为刺客而言,是很不屑于利用这种机会来行刺,这是对于刺客本身技术的侮辱。 但他顾不得太多,在丽州水土不服让他拉了半月肚子,得抓紧完成任务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手中短刀贴着洛山河的胸膛横着擦过,中间隔着宝剑的剑身,令人牙酸的刺啦声音传来。 抬腿直踢,将洛山河踢得倒飞出去,在地面上翻滚数下才艰难爬起来。 “修真者被个普通人打的屁滚尿流的,你可真行,出去不要说认识我柳小奕。”识海中柳小奕所在的空间也随着剧烈晃动,因为洛山河被打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才练了几天,对方这刺客可是个老手。”腹部隐隐作痛,低头看到鞋印还清晰可见。 对方不是一味只知道使用武器进攻的莽夫,很会利用短刀带来的空档期来进行攻击,前脚相加下很快将洛山河逼迫到死胡同内,背后就是院墙。 “不跑了?将项上人头给我吧。”这都十几个回合下来,自己还是没能将对方拿下,一字眉感到深深的挫败感。 “集中呼吸,将心沉下来,用剑法直接解决他!”柳小奕在识海里不断打气,背水一战的时候往往能够发挥出超过自身实力的水平。 感受到双手经脉传来的阵阵波动,洛山河的表情瞬间变得认真起来,但刺客没有察觉到变化,快速奔跑而来,在狭小的空间内多次变换角度,企图使洛山河没法挡住接下来的一击。 凑到近前来抬刀,由下而上挥动,洛山河明显格挡的判断方向错了,这一击命中,胸前最起码裂开个大口子。 可就在刺客信心满满的时候,腹中忽然一阵咕噜声,伴随着绞痛的感觉传来,身体的行动戛然而止。 坏了!怎么这时候肚子又疼了起来! 手中短刀还没到位置,在洛山河胸前一寸的地方就停住了。 洛山河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忽然留手,张开想要喊救命的嘴巴,声音都卡在嗓子眼没发出来,明明就是自己刚才做出错误的判断,还以为吾命休矣。 柳小奕也紧张的攥起拳头,他可不想看到洛山河被这一刀了结性命。 看到对方忽然停住步伐,这机会哪有不用的道理,抬起脚来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用力一脚踹中刺客的肚子,将他踹的倒飞出去,短刀都没握紧,撒手飞了出去。 在飞出去的同时,空中似乎还泼洒出棕色的液体来…… 幸好附近火焰的味道太过浓郁,才没有让臭味传播开来。 最后刺客被赶过来的士兵们死死绑住,走到前来这才闻到一股臭味。 “你这刺客,敢来杀我,真是胆大包天!”洛山河佯装淡定,其实心里早就怕的不行,赶忙用真气来压住急促的呼吸。 在对战的时候,根本没法将真气有效的提起来,自己还是太过于紧张了。 而刺客则是欲哭无泪,居然被这么个菜鸡给打败了,最关键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了裤子。 “这什么味道,你这刺客真搞笑,没想到还被我们王爷给打的拉裤子。”上来按住他的士兵们捂着嘴巴,那夜行衣被棕色液体沾染的有些变色。 “给大爷绑的松点!疼!”刺客叫嚷道。 “给他绑的别太紧了,要是再拉一泡,苦的可是我们。”另一位士兵劝说道。 刺客的一字眉,此时都变成了拱桥,委屈至极! 再看洛山河风轻云淡的模样,真是嚣张到了极致。 不知道姓什么,这个词汇用在他的身上现在是在合适不过,马上派人去找刺客名录,但凡是江湖上出名的刺客,基本都在刺客名录上面有详细的介绍。 等到那时候,洛山河就抓紧给自己写篇文章,单挑的情况下赢了某位致命的刺客,并且把他打出屎来。 想到这里就笑的更开心了,而刺客的肚子此时还在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显然是货还没排干净。 城中随着火海一同出现的,还有不少黑衣人,现在士兵们正在与其混战在街头巷尾。 “那些黑衣人,跟你是不是一伙的?”洛山河站的远远的,他也发现这股臭味的源头到底是哪里了。 “不是,我们刺客不可能大规模同时行动,这是刺客信条。”刺客倔强的说道。 他也不明白为何有人会选择今天防火,若是晚上几日功夫,他的拉肚子说不定就好了。 现在想想还是觉着非常后悔,但是世间哪有这种的后悔药卖,被生硬的捆在这里,当对方的猎物。 这些从城中各处出现的黑衣人,应该是某位不愿意露面的敌人,所圈养的死士。 远远能够看到,那些黑衣人的作战手法极其残酷,哪怕是以命换命,他们也毫不犹豫,这种典型的就是死士作风。 “王爷,查到此人了。”很快身边有侍卫将书卷拿过来,这页画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看面相还算是忠厚老实。 特别是这典型的一字眉,着实显眼,根本不用再对比其他的特征,单纯是这眉毛就已经能够证明身份。 ------------ 第一卷、雪梅逢春图 第三十九章、摘星戴宗 摘星戴宗 “这么说你是摘星楼的?”洛山河看到书中的记载,这本书记载的是近五年内最新的刺客名录,里面但凡是小有名气的刺客,都会备案在册。 也是世道流行登记备案,想要留下功绩给后人的,都想着找个有名气的读书人,写本传记。 可对于这些正当年的刺客来说,这种记载有些太过于急躁了些。 刺客听了点点头,自己的出身正是刺客界根正苗红的大组织……摘星楼。 要说这摘星楼还是有些年头的,要朝上面追溯近千年的光景,摘星楼的创立者正是当年开国元勋的后代,当时的作用是一明一暗的去维护江山的稳固。 到后面盛世太平年间,摘星楼为了生存,也开始接待民间的任务,这时候它的名声才正式的传播开来。 也就是说这刺客多半是朝廷里面的大官雇佣,想要让自己死在丽州,才雇佣他的。 但这样的风险不言而喻,只要有正统的出身,必定能够在名录中查到。 “戴宗,金牌刺客,死在你手里的都是朝廷纳西失踪了的激进派,看来派你来杀我的此人,多半是个保守派。” 朝廷自古以来就有着两派纷争,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轻易的分出胜负,文武官员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没有停止过。 “将派你来的雇主告诉我,这关系到梁国江山的安危。” “保护雇主的隐私,是摘星楼第一准则,这件事情想都不要想,就算是杀了我也不可能告诉你的。”戴宗摇摇头,将嘴巴闭紧一言不发。 “那好,既然你想这样,我就将你的事情写在书中,等着给后面的人看吧,我不光是这梁国的王爷,还是孤山的学士。”洛山河阴阳怪气的说道。 “被书生打出屎来的金牌刺客,还是出自摘星楼的,不知道后人们看到这记载,会做何感想?” “你威胁我!”戴宗面色惨然,自己的好名声就这么被败坏掉,显然是不甘心的。 “这不是威胁,现在你落到我的手里,我有处置你的权利,反正你的雇主又不知道是你说的。自己想一想吧。” 戴宗心里百味杂陈,是日后的名声重要,还是现在就身败名裂? 活着也就几十年的时间,但以后的日子谁知道有多长呢,孤山上面下来的学士可不是一般人物,他们虽然是书生,但是个个心狠手辣,万一在纸上写点不好的言论。 再问道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味,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简直有点怒火攻心的味道,但是又不好明着说,若是让同行知道金牌刺客拉了裤子,他们会怎么想? 想着想着,戴宗冷汗直冒,终于咬咬牙,喊住了在朝外走去的洛山河。 “元擎,花钱雇我来的是元擎!”戴宗大声喊道。 洛山河愣住了,他在刚才在脑海中将有动机这么做的官员,都细细排查一遍,根本没想到会是元擎。 元擎是当朝的那位权倾朝野的宰相,这么看来他的嫌疑应该是最小的。 却没想到正是此人,从中阻碍,居然派人来杀王爷。 “现在有两条路供你选择,要么现在被拖出去斩了头颅,要么就等待合适的机会,去帝城将元擎给我杀了。”洛山河再次抛出来个两难的选择来,这让戴宗更加惆怅。 他在今天终于知道为什么千万不要招惹读书人,他们的城府未免也太深了些。 洛山河就在步步紧逼着他在做出选择来。 “你还是把我杀了吧,摘星楼的刺客规定不能同一任务下反杀雇主的!”戴宗有些悲愤的说道。 “现在可以说是是任务已经结束了,我向你发布新的任务,违约金我来出,这样不就符合规定了?”罗山恶化继续抛出橄榄枝。 这件事情要说也不难,毕竟自己的小命要紧,在戴宗动摇的瞬间,两边来了两个士兵将他拖了下去。 时间不长过后,戴宗焕然一新的站在了洛山河的面前,这么看来不戴面巾的他,果然生的浓眉大眼。 洛山河取过剃刀来,在他的眉毛中间划了一道。 “你这种一字眉,就算带着面巾,被明眼人一眼就瞧见了。”将特征破坏掉,刺客才会在失败后也有退路。 戴宗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之前有几次失败的刺杀,对方能派人追逐他到天涯海角,原来都是因为自己显眼的眉毛导致的。 心中对洛山河更加的警惕起来,这书生果然一肚子坏水。 刚刚被人拖走,在房间内用滚烫的热水来回冲洗,用了不知道多昂贵的香精,这才将身上的臭味消除掉。 “那先说好了,违约金你来出,事成之后我要双倍的价格。”戴宗说道。 “钱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好歹是个王爷,事成之后给你在帝城弄套房产也不是问题。” 王爷的权利之大,要强于朝中所有的官员,毕竟是王爷。 就算帝城的房产价格昂贵,但对于洛山河来说,小事一桩。 “还有什么事情,都告诉我一并办了。” “别的事就没什么了,最好是找个医生来,我肚子又开始疼了。”戴宗面色难看的跑到外面的茅厕,一蹲就是大半天。 这让洛山河非常佩服,普通人蹲这么久,早就腿麻的走不动道了。 城中大火已经被扑灭,一共八百死士尽皆被杀,没有抓到一个活口,但是能够看到的他们身上所带着的是蓝色的布条。 这蓝色布条与兵部尚书造反的时候使用的相同,看来是有人想要朝着兵部尚书的身上泼脏水,但是那人想不到的事情是,他想要泼脏水的人,正是当今圣上。 帝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一个比一个差。 老皇帝已经单方面宣布病危,现在也就靠着江湖郎中的偏方吊住最后一口气,但朝中的局势早已炸开了锅。 没想到出来主持正义的,居然是丞相大人,带着众多文官每夜都在寝宫门口护着皇上。 “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说不定这毒也是这老匹夫下的,到底是带着人去守护,还是想要第一时间得知老皇帝的死讯,这没人知道。” 洛山河掂量着自己的斤两,根本不是这家伙的对手,丞相在朝中积威深重,并且是坚决的保守派,以维护陛下的利益为己任。 就这么个忠臣良将,怎么会做出想要取而代之的念头呢?还是已经隐藏了很长的时间?这不得而知,只能知道的是现在躲在暗处的敌人就是丞相了。 “洛王爷,还有一件事情,你得亲自去摘星楼走一趟,将任务递交上去才行,要不然我没法获得相应接近元擎的物品和身份来。” “距离此地最近的摘星楼是在什么地方?”洛山河并没有在丽州城发现有此机构存在。 在梁国的各个州里面,都有着摘星楼所设置的机构。 “在榕城,丽州城内太过于显眼,是不会设置在这里的。”戴宗将地址告诉洛山河后,就先回去复命了。 要知道任务失败的惩罚,需要很多的违约金,一般刺客来说的话,根本就无法偿还,只能抵命。 榕城必须去一趟,但洛山河还是将望北楼的居士邀请过来,自己帝城此行必然更加艰辛,像是他这样的帮手,肯定不可或缺。 城中被火焰烧过的地方,正在抓紧时间进行重建工作,看这样子也最少需要半年时间。 洛山河等不了,也没法等待,帝城那边的情况,不容许等待。 “伯阻,这里就交给你了,我需要立刻出发前往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