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勇敢的战士 ------------ 第0001章 落单的士兵 浓雾散去了。 敌人突然的炮袭也停止了。向前进轻轻从弹坑边那簇灌木丛里爬出来,一边注目观测着前面那几个搜索过来的敌军,一边到处张望,寻找掩护地形。 不知连队是推进得太快,还是被完全打散了,现在身边看不到一个自己人。 他落单了,陷入到敌人犬牙交错的阵地当中。 不过自己人一定有散落在附近的,他不敢出声大喊招呼,眼看着散开成队形搜索过来的敌人,他一下子变得非常恐惧害怕。 好在此刻他虽心里慌乱,但还记得临战训练时应对此种情形的方法,于是迅速向着旁边的一块大石卧倒,低姿贴地,匍匐着潜行过去。 他想要以之为依托掩护,等会打起来的话,不至于直接暴露在对方的火力杀伤下。 到处是被炸断的圆木、破损的枪件、尸体的残肢、未燃烧尽的焦草,孤身一人的向前进抬头看着敌人的来向,迅速从一只断手上爬了过去,想要先拿到那边一名牺牲战友的自动步枪。 不拿到那把枪,向前进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那把步枪还背在对方的背上,静静地一动不动。 战前一星期,连长才拿了支狙击步枪和一本使用说明手册给他,让他自行熟悉射击要领。这是个操蛋的决定!原本他们根本不注重狙击战法战术,全连官兵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带着望远镜的枪支。 时间太仓促,没有谁愿意接手这样一支根本不熟悉的玩意,临战前谁都只相信跟自己建立起了默契的熟悉武器。尤其是都只希望自己手里的是自动连发步枪,能对敌持续火力压制才是王道。 但连长给到了他,一个新兵,那也就是说在亚热带山岳丛林里,根本没稀罕和指望这把枪能发挥多大作用。 等开战出发,十七岁的向前进便由一般步枪手成了连里唯一的一名狙击手,奉命紧跟着一排长寸步不离。 现在一对五,狙击步枪火力显然吃亏,他需要一把一扫一大片的近战压制利器。 这是被疯狂炮击和扫射令许多人死亡的乱糟糟地方,为拿到那把自动步枪,向前进爬过去时沾了好些血迹在衣服的前胸襟上。 手肘在地上带动身子快速移动时,他也不断碰触到碎肉,得从它们上面压过去,这时候顾不了那么多了,他除了战场上遇敌的恐惧和害怕外再没有别的。 还好很顺利,爬过去没有触雷也没有给对方的发现到。 拿到武器和弹匣后,向前进大大松了口气,胆气也为之一壮。跟着他迅速掉过身子继续往前爬到那边大石旁边,这处正好有一丛灌木和草可以隐蔽。 刚藏好身子,向前进立马调转枪口瞄准着敌人。 两下相距已不过五十来米,战斗马上就要开打,由于太过紧张,他抖索着老天才将自动步枪的保险置于连发状态。 现在还不能开枪,先敌开火固然重要,但到处都是敌军,枪声无疑会引来更多的敌人。这样趴在地上,他手心里全是汗,不知该往哪儿揩。尤其呼吸不畅,心跳得厉害。 刚才雾气实在太大了,几米外就看不见人影。敌军发动突然炮袭时,行进间的队伍瞬间全乱了套。 一发炮弹落向前进前边五米的地方,三个冲在他前面的战友随着爆炸声全都倒下了,哼都没多哼一声。 那一刻他没有庆幸,更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而是立即趴下,三两下爬进了刚炸成的那个弹坑边灌木丛里。 当时他们这个战时加强连正在通过此处敌占阵地前沿,快速往敌后穿插,人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估计是敌军在山头的观察哨起了作用,听到异常响动后,一声鬼叫,旁边地堡里立即响起了枪声。 随着曳光弹指向处,炮袭展开了来。没有人知道枪炮到底是从哪里打来的,周围不断有人倒下,间杂着伤兵痛得失去理智后的凄厉叫喊。 向前进清楚看到前面洼地里水一片红,旁边躺着个重伤员,惨叫连连:“连长,救我——我的腿!我的腿不见了——” 在黎明时分的浓雾里,大家都在分散找地形隐蔽,身影在闪光中四处乱窜,没人能顾得上他。他喊得声嘶力竭痛苦万状,这无疑更增加了大家的恐惧惊惶。 前面副营长通讯员更在哭着狂喊卫生员:“卫生员,卫生员!副营长重伤了,快过来救救他,快救救他!” 副营长胸口之血如决堤之水突突直冒,那名通讯员跪在地上,一面伸手去按住他的胸部伤口,一面仰天大哭大叫,喊卫生员喊得嗓子都变了调。 卫生员在后面,丢下手里刚施救好的一个伤员,和两个战士急忙跑过去。 他们刚穿过向前进隐蔽的那丛灌木,又一发炮弹落地。 向前进眼睁睁看着那两个战友倒下,衣服碎片和血肉飞散,一只腿还是手飞出好远。卫生员一下子瘫倒在他旁边弹坑里,跟着又哭着爬起来往前冲。 他必须要去救副营长。 前面洼地里那个重伤员依旧哭喊得很厉害,声嘶力竭:“连长,救我!”卫生员跑过去后不得不在他那蹲下,飞快地帮他包扎了一下就又冒险往前面去了。 整个连队都在敌人的炮火杀伤覆盖下,看不见对方,盲目开火只会打到自己人。混乱恐惧中有士兵开始爬起来奔跑,又哭又叫,不知是不是发了疯。 炮弹爆炸时的炽热火光在不断闪动,空气中的硝烟味浓烈呛人,到处弥漫飘散着死神变异的黑色身影,张牙舞爪。 向前进根本找不到射击目标,大家也一样,炮火声中只隐隐听到副营长通讯员的哭喊声充满着绝望:“卫生员,卫生员,你在哪?快点儿,副营长就快没治了!卫生员——” 向前进忽听到自己排长声音:“连长!连长——副营长不行了,你快下令,我们冲出去!” 连长不知在哪,但回答声音很大,在炮火爆炸的间隙当中清晰传来:“大家不要慌,听我命令,前面被封锁了,跟着我从这边山谷冲出去!” 连长刚探到出路,但冒险冲在前面的士兵又给地雷炸翻了。连长眼睁睁看着,发了狂一般大喊工兵过去排雷,并叫所有人立刻向他靠拢。 周围惨叫连连,继续在这地方呆下去伤亡会更多,听令向他靠拢是个不错的选择,或许能活下去。 在战场上也只有听令没别的选择。 跟着好些人大喊,但慌乱中爬起来奔跑的士兵又有人给击中了,身体抛飞起来,惨状不忍目睹。 向前进趴着没有动,敌人炮袭得太厉害,子弹封锁线交织,他根本动不了,也不想给击中白白牺牲。 直到炮袭停止,浓雾散去了他才悄悄现身出来,而这时战友们都已不知去向,不知去了哪儿。 等会该往哪里走?他完全没把握,但他一定要冲杀出去,他不想死在这里。 ------------ 第0002章 穿插连队 隔着两座山,冲出了敌人炮火封锁线的第三连官兵们正拼死往前赶,人人累到呼吸不出,没有谁留意到谁掉了队。 路的确太难走了,很多人滚得浑身是泥,军装大都给刺丛荆棘划得稀烂,身上血口子一道道。 穿插作战就是这样,为了隐蔽接敌,所走的全是坡陡谷深的地方。刚才遭受炮火伏击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走到敌人的阵地前沿去的?不明白。 “报告三连长,我们已越过了边界,现正处在长形高地的反斜面,顺一号路线前进!”带队的侦察兵呼呼喘着,适时向三连长报告着位置情况。 加强下来的副营长重伤不治后,作战指挥的重任全担在了龙三连长肩上。 龙三就是连长,恰好又是三连长。 听到报告,龙连长不由得松了口气。但看了下表,心里还是急得火烧:“还有那么长的路,怎么都赶不及了!” 离预定穿插到位时间已只剩了十来分钟,这种路况,走起来实际时间起码要比地图上计算的多花好几倍。 他正要下令再次加大速度,忽然一排长张兴武奔到他身边,喘息着道:“报告连长——我排向前进没有跟上来。连里好多人手好像也走丢了!” 龙连长闻言大吃一惊,赶忙回头看了后面的队伍一眼,刺丛中他真没见到几颗脑袋。 这一下他真慌了,赶忙下令:“通讯员,传令下去,各排收拢部队,清点人数,看走失了多少。” 很快报告上来了,第三排没有跟上来,第二排只有一个班,配属给他的两个机炮排也只有一个到位。 这点兵力,要想攻打下敌纵深高地并坚守住,完成整个阻逃打援的作战任务简直没可能。 “完了,完了!” 龙连长感觉像遭人在背上捅了一刀子,冷汗一下子从头顶上直出到脚板底,心里倍透儿凉。 “有人看见了向前进没?”在几近绝望中他不忘问道。 向前进还没到十八岁,是全连最年轻的兵,他一直当亲兄弟般看待的。临出发前他再三叮嘱一排长,一定要带好他,别让他有闪失。 如果全连打到只剩了最后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应该是他。 “我刚问过了,好像在遭到敌拦阻炮击时牺牲了。”一排长回答。 “这么年轻就没了!”龙连长听后心里一个沉痛。随后他铁青着了脸,低吼一声:“都给我听好了,跟着我,千万别再走岔,死也要死在任务高地上去!” “是!我们坚决跟着你,连长!”后面有人回答,紧张而坚定。 “跟紧点,别再走丢了,再走丢了就没人了。一个跟着一个,出发!”龙连长说着挥动开山刀,亲自在前猛砍带路。 大家都没二话,在精神高度的紧张中跟着他不顾一切往前挤。 这一带斜坡上刺竹丛厚密得不透风,通行真的异常困难。在龙连长带领下,官兵们如同猛虎在山坡上搅动,刺竹丛“哗啦啦”直往两边分开。 “也许那小子没死,连长,你不用太难过!”连部文书张生挤到前面,气喘吁吁对龙三连长说。 连长没吱声,只是点了点头。 张文书是个心里很细的人,他知道连长在得知向前进牺牲后很难过,想着法儿安慰他。想了想,于是又说:“那小子单兵素质不错,你放心好了,他一定会没事的。我有预感,他今天不出现,最多明天就会回连队归建。” 龙连长不想多说话,见他唠叨个不停,于是喝令道:“你话莫多,什么情况老子自己晓得。跟紧点,别走丢了!多帮我看着点后面。他娘的,这鬼地方太难走了,我砍,我砍,我砍砍砍!” 队伍紧跟着三连长向目标高地方向继续前进。 大家心急火燎走到了一条山谷边,后方悬崖上又传来枪声,子弹“啪啪”打在身边岩石上,弹射出火星子。 大家没有理会,打起飞脚一溜烟顺山谷斜地往下跑。 山谷出口不远处是条小溪,“哗哗”流着。 看到水,大家口渴得要命,但都没去喝。溪边躺着具发胀的尸体,泡在水里。估计这家伙是给早前摸进来的侦察兵们干掉的,还穿着军装。 沿着山脚一路跑,前面又开始上坡。 通过一个半坡上的村落,村子里早没有人了,饿得两眼昏花的野狗看见大家也不叫。 到山岭上后,大家累得都没了气,枪声再度响起,不幸又有几个人中弹倒下。 连长气疯了,大喊向对面山上灌木丛里开火。大家不用命令立刻卧倒,向连长指向处一排枪打了过去。六零迫击炮紧急往对面来了一炮,不知有没有打中。 趁敌人没再响枪,大家爬起来又跑。 跑到一条山沟里,没了去路。带路的侦察兵也懵了,不知刚才在哪里又走错了道。 连长喊折回去,于是后军做前军,退回到刚才的岭上。侦察兵辨认清了方位,直向对面敌人曾放枪的山坡过去。 连长这会儿提心吊胆,不知敌人还在不在,这样给他们瞄准了打毫无还手之力。 好在一直都没枪声,盘山过到对面很安全。 沿着小路下山时,前面草丛在晃动。尖刀班的扑了下去,经过一阵扭打,在坪地上逮着个女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个农村妇女,黑黑瘦瘦,个也不高。 连长很生气,拿着枪跑下去,对着那个女的,扬起来就要砸她一枪托。如果给砸中脑袋,必定头破血流不死也半死了。 指导员慌忙一把抱住了他,说要不得,这要犯错误。 “管他的!我不怕犯错误。刚才她打死了我们好几个,这会儿又装作平民,能骗过我?” 连长要砸,指导员要制止,两人强扭在一起。 战士们都不敢劝。 指导员制止不住,火了,一抱腰将连长放翻,连喊自己通讯员过去帮忙按住。 他通讯员不敢怠慢,就跑了过去,但不敢下手帮,连长也有通讯员,紧盯着他。好些向着连长的也都盯着他,他要敢的话,非一起上去把他捶得不像人形。 没人注意到那个女的,开始一点一点往外面陡坡方向挪。扭住她的俩战士发现不对时,那个女的已经猛一挣,一个翻身滚下了坡去,从其动作的果决看,绝对不是一般农村妇女。 好几个跟着扑下去,想要把她再擒回来。尖刀班长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捏火,打出一梭子,晃动的草丛里传来一声惨叫。 指导员听见枪响,放了连长站起来说:“算了,别再浪费弹药。” 连长也爬起来,喘息着说:“老吴,你这个指导员当的!妇人之仁,那明明是个女兵,脱下军装就当没事发生过了?算了,大家赶快走,继续跑步前进。” ------------ 第0003章 最艰难的近战 搜索过来的敌人越来越近,向前进发现到,身边的大石和灌木草丛并不能给他提供理想的安全保护,眼目下只能硬着头皮先支撑下去。 “来了,来了!”看着搜索过来的敌人,向前进心里在紧张地念叨。 隔得尚远的枪炮声再度激烈响起,向前进紧张地喘息着透不过气,呼吸似乎困难不已。 这般紧张的趴着在地,耳朵里听着远处传来的激烈枪炮声,尤其炮声震撼大地,那种隆隆的声音仿佛像是一种来自天堂的乐章,是专门接引人们到达虚无世界里去的。 突然耳畔边又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那声音由远而近,响在附近山谷,决死的呐喊声一阵阵,像水波浪,模糊而又清晰。 估计这是自己人提前跟敌人接上了火,打得非常猛烈。 一切都来得出乎意料,跟着像是总攻击的炮火准备也开始了,天空中重炮飞行撕裂空气的啸叫声,落地的爆炸声,整个阵地一下子变得天摇地动。 只转瞬间,周围到处已都是震撼的大炮声响,包裹着高地上隐隐传下来的无数拼命呐喊、吼叫。 一切都有点晃,神经也恍恍惚惚。 旁边和前面的地上,弹坑,被掀起的泥土,炸断的树枝……尤其阵亡者的尸体跟残肢,四处散落着,到这时看见仿佛才觉着有点惨不忍睹。 看着敌人向前进深呼吸了两口气,他们这样子搜索往这边越来越近,离他已只有三十来米。这是拿命在拼,必须得要干掉他们的时候。 左边是岩石,向前进张头往右边看了看,视线给灌木和草丛挡住了。地形对他很不利,想要后退已来不及,他只得迅速取下两颗手榴弹,轻轻拧开盖摆在了前面。 二十米,必须要打了。 但是先扔手榴弹还是先开枪?他犹豫不决。 手榴弹扔出去的话会提前暴露自己,他决定不先用它,一则卧着小幅度动作他扔不了那么远,二则敌人分散得那么开,手榴弹威力并不如直接开枪。 敌人又走近了几米,他将枪口抬高了一点。 但他们散得实在太开了,一旦驳火,最多打倒两个,就会遭致弹雨覆盖。 在此种情形下,消灭敌人,没有把握,没有胜算,能不打就不打。 对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赶上连队,会同其他战友,向目标高地做进攻,遂行战斗任务。 他心里明白,在刚才遭到敌军猛烈的炮火袭击后,连队虽然被打乱了,但大家都记得自己的目标方向,会有大部分人马继续向着任务高地前进。 向前进紧盯着前方,搜索过来的敌人越来越近。到处硝烟弥漫,生命不经折腾,尤其在此战地空间显得异常脆弱而渺小。 远处高地和附近山谷的枪声、炮声仍然在激烈地交响着。估计自己连队这时候也已到达了待机地域,说不定正在趁机夺占任务高地。 要是此刻身边突然响起枪声就好了,向前进想,那么搜索的敌人一定会被引开去,剩下来的事就就好办了,尽快靠上连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攻击的力量。 对面的两名敌军已经离他不过十二三米,正在走过弹坑边沿。 他们看上去很瘦,也很紧张,腰弯得很低。其他的三人看不到,被岩石和灌木草丛给挡住了。 向前进注意到正面他一直瞄准着的那家伙个儿不高,脸色阴沉,腰半弯着,样子似乎很有丛林作战经验。 得在自己被发现之前先开火,干掉他们两个再说。 眼看着这两人拉开相距不过三米,向前进决定了先开枪打掉正面对他威胁最大的,然后再迅速扫射过来,将右边那个打趴下。 “轰隆隆——” 远处高地上的炮声响到了他旁边的山头上,一阵沙石落下。再抬头,向前进看到前面的那两个敌军已经过了弹坑,直接向着他这里走过来了。 两下相距已经不过五米远近。 “轰隆隆——” 炮火继续在向前进左旁的山头上雨点般倾泻而下,爆炸声响成了一片,震天动地。 整个天地间硝烟弥漫,泥石乱飞,敌人被炸断的枪件和血肉模糊的残肢跟着腾空而起,四下散落。 巨大的爆炸声音淹没了一切,世界似乎即将毁灭。趁此时机,向前进一扣扳机,三发子弹在一瞬间呼啸而去。 那家伙痛苦的“呕”了一声,枪撂在了一边,向后仰天倒下,摔在了草丛中。 倒下了一个! 向前进此际孤身一人,得要乘着山头巨大的爆炸声响掩护,速战速决。但右边那家伙作战素质相当高,反映飞快,两人几乎同时展开对射。 有一颗子弹擦着向前进耳旁飞过,“啾”一声响钻进他左肩头处草丛里。 敌人疯狂地开着火往后面弹坑里退,自动步枪的子弹雨点般乱打在他身旁石头上和草丛灌木中。 向前进根本无暇顾及危险,只是迎着弹雨反击。很快对方倒进了弹坑,他看得很清楚,是胸腹部中弹。 又干掉了一个,向前进心里的紧张此时得以些许平静。 大地仍然在颤抖,炮火继续往他的右前方延伸,而且越来越猛烈。延伸的炮火似乎有下压之势,看样子得要马上离开。 但还有三个家伙,应该在周围二十米范围内。在很清醒地对眼前情势做了判断后,向前进想要退到岩石后面去。 突然有个什么东西从他的左边扔了过来,落在右腰身上。回头一看——手榴弹!导火索还在“哧哧”燃烧。 没有半点犹豫,向前进飞速地捡起那玩意,从自己头顶上反扔了过去。 因为紧张,他用力过大,那东西被他抛得稍高了一点,还没落地就空爆了。在本能地抱头躲避中,向前进听到了几声炮火里混杂着的微弱惨叫。 他又迅速将自己摆在眼前的一颗手榴弹拉了环再扔过去,爆炸声给山头重炮群落地后的巨响淹没,听起来非常微弱。 炮火像犁土似的往下压,附近战壕工事里的敌军理应都进了猫耳洞或坑道里躲避,没有人会留意到出来搜索的小分队情况了。略等了一会,周围似乎没再有什么动静。 向前进可记得右边应该还有一个家伙没现身,他大胆地往草丛外扫射了一梭子,进行火力试探。 打了近十发子弹,弹匣打空了,他吓了一跳,赶紧更换。 直到这时右边还是没什么异常,他放心了不少,赶紧一点一点的往后退。他想至少退出灌木丛,以让视野免受阻挡,利于敌情观测。更主要的是炮火压下来了,得要向后撤。 突然间左边山头上继炮袭过后不到一分钟,响起了更激烈的枪声,还夹杂着手榴弹和火箭筒弹药的猛烈爆炸。 友邻部队在炮袭过后从侧面对山头开始展开了进攻,枪弹声像是无数的鞭炮同时在放,吵得不可开交。 枪声面越来越大,犬牙交错的阵地,一下子变得沸腾起来。到处都有了枪声,追随着炮袭声,此起彼伏。 现在周围很乱,再不能这般慢吞吞的了,得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刚转过岩石,向前进发现那边草丛里倒着三具敌军尸体,全都血肉模糊。有一个还爬出一条三米多长的血带,可能最终死于他后来扔过去的手榴弹。他跑过去,迅速从他们身上捡取了几个弹匣,还缴获到一个指北针。 退回到给他挡过子弹的岩石后,向前进半蹲在地上,用指北针大体确定了一下方位。现在时间还早得很,大约六点刚过没多久,他决定向着枪声比较激烈的左边山头摸去,那儿离他比较近。 从地形上看,要上到左边山头,必须得要过一道山湾。山湾里草长林深,十分丰茂,不知道那里边有没有潜伏的敌军,有的话是多少?他决定先摸进去再说。 决定一下,他立刻大着胆子展开了行动。 ------------ 第0004章 奋勇前进 端着自动步枪,向前进小心翼翼地向着山湾里搜索前进。 刚才在他消灭五个敌军的那边山上,炮弹在山头上一排一排的呈直线往下来,很快在他离开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将他作战过的地方毁灭。他乃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有生以来最好的百米成绩。 现在炮火不减惊天动地之势,整座大山都在颤抖个不停。 还好,向着山湾一路过去,都没遇到任何抵抗,非常顺利。 到达山湾以后,向前进才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干的了。汗水和露水,和着刚才趴在地上沾上身的血水,弄得浑身湿透。 这时沉重的解放鞋里面也全是水,走起来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 这脚板底下加了钢板的特制防刺鞋,沾上泥巴就更重得不行。 他停下喘息了一阵,很快休息过来,恢复了体力。山湾里相对安静,炮火声音也不再猛烈,只是变得沉闷,又像是隔得很遥远似的。 此时单兵渗入,在山地丛林里视线不好,得靠自己的反映速度。他紧握着自动步枪,一面小心翼翼地往前搜索,一面不停地反复告诫自己:“先敌开火,先敌开火!” 丛林作战视线不好,与敌遭遇,没有自动步枪非常吃亏。刚才爬起来飞跑躲避炮火时,他没回去找到并带上那把狙击枪。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看样子炮火不会落到这里来。这样一路摸进去,有的地方草丛杂乱,倒伏现象严重,水沟边尤其如此,还有很明显的解放鞋鞋印。 向前进判断这一切一定是昨夜潜伏部队留下来的,现在潜伏部队已经打进攻上去了,山湾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子儿都没有。 经过不断观察和留意,他确信了这个山湾里没有敌人阵地。 但军情瞬息万变,刚才炮火那么厉害,潜伏部队过去了那么久,会不会有临时避弹到这里来的家伙?所以决不能麻痹大意放松警惕。 他紧紧握着枪,一边睁大眼睛继续搜索,一边在心里面反复告诫自己反应要快,做到先敌开火。 渐渐地草丛倒伏的现象看不到了,只偶有人行进过处的分散痕迹。 向前进继续慢慢地往上去,草长得越来越密,到后来,实在是太丰茂,走都走不通,视线有多好可想而知。 正在草丛中往上爬着,突然听到左前方二三十米外岭上“哗啦”一下响动,传来了凶恶简洁的喊话声音。 是敌人!向前进在突然的高度紧张中来不及卧倒,手中枪立即指向声音发出处,指头痉挛般地扣动着枪舌,猛开着火射击。 自动步枪的枪口喷着焰火,子弹雨点般扫射过去。一瞬间他听到了有人在惨叫,跟着传来有人倒下去在草丛中滚动的声音。 敌人反击的子弹打在他身边,打得草丛晃动不已。他仍旧没有卧倒躲避,反而是发泄般地尖声大叫呐喊着:“冲啊……”边打边冲,迎了上去。 直到一口气打光了两个弹匣,再也听不到前面有任何的动静了,他仍还在拼命往前冲,扣动着枪机,尖声大喊着。 再度换了个弹匣,向前进边跑边拉动枪栓,继续开着火往上冲去。 冲出了草丛,他看到了那是一个敌前沿机枪阵地,有三个人。机枪手显然在第一时间就中弹报销了,趴在了那里。 还有一个滚倒在一旁,将草丛压住了一片,四肢摊开,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把跟他手里一模一样的援助武器。 另一个家伙则是个头上缠着绷带的伤兵,坐在机枪手旁地上,靠着机枪,腿上枕着支苏式自动步枪,胸口在冒血。 向前进喘息着又分别对几人头部点射了几枪,以防万一没死透。随后他停下来四处望了望,周围一片草丛,什么都看不到。如果攻击部队选择在这里作战,这个隐伏得如此好的机枪阵地不知会带来多少伤亡。 转过头,他看到那个头上缠着绷带的家伙还那样坐着。他跨过去一脚将之踹倒,随后拣取了他身上弹药作为自己的补充。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整个机枪阵地上弹药相当丰富,机枪子弹起码数千发。自动步枪弹药取之不尽,旁边草丛里还有三箱苏制无柄手雷,这可是好东西。他拣取了自己用得着的,尽量武装自己。 现在两边裤兜里都有了弹匣,装得鼓鼓的。可惜作训包在昨夜强行军时轻减掉了,不然大可以将无柄手雷装上几十枚,遇到战壕坑道什么的就投掷。 他打扫战场得很快,一直呼呼喘着,额头上大汗淋漓。高平两用机枪拿不走,这东西不能再落入敌人之手,必须得将它炸掉。 等将敌人的武器都收集拢来了,他用草将一颗有柄手榴弹绑在机枪身管上,下面又吊起几颗苏制的玩意。看了看,觉得很满意,而后他扛起半箱手雷,继续往岭上爬去。 约摸上去了三十来米,没见半点动静。岭上这边长草没下面多了,变作了灌木林丛与杂草相间,再过去就完全是密林了。相对而言,这里仍还平静,枪炮声隔得很远。 正好前面有一棵树,他奔过去,将肩上的箱子放下,然后将裤兜里的弹匣取出,换上手雷,提起枪,又顺着来路往下去。 下去了十来米,他发现旁边有一块凸起的巨大石头,就半蹲在那里,估摸着往下面扔了几颗手雷。 引爆成功了,巨大的连环爆炸声音盖过了远处激烈的枪炮声。 待爆炸声一停,他即迅速地爬起身,冲上山岭。 刚跑到临时的弹药储存点,就听到有人从密林那边跑过来了。 听脚步声音,来人大约有四五个。他看不到,不敢开枪,怕误伤了自己人,于是借着树的掩护,大喊一声:“什么人?” 话音未落,好几把自动步枪的子弹就扫过来了。 这一次失了先机!向前进懊悔不已,他迅速扔了几颗手雷过去,并开枪反击,往前面草丛扫了一梭子。 敌人来势很猛,步枪的子弹几乎是狂泻过来,打得他不得不趴下在地。跟着敌人叫喊着,分开呈扇形冲过来,只听见前方草丛在哗哗的响动。 敌人越来越近,逼得他往后退。他一退,那半箱苏制手雷就在前面了。 ------------ 第0005章 残酷肉搏 向前进枪声一停,那几个敌军就喊叫着,从左前右三方冲过来,想要验尸检点战果。 草丛中向前进迅速半蹲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扔出了七颗手榴弹。 有两颗他是一手抓住一起扔出去的。无柄手榴弹在他的前面十到二十米范围内连环爆炸,他紧紧地趴在地上,一点都不敢抬头。 连环爆炸声中,传来连环的倒地惨叫之声。 硝烟裹着血雾往他这边涌来,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头盔上,他伸手一摸,触着软软的,拿下来一看,是块碎肉,赶紧往旁边扔了。 此时仍然有没被炸死的敌人,来自他的右上方,步枪的子弹不停的从他身上不到一尺的距离打过去。 显然草丛密了,视线不好,敌人的射击是盲目的。 只剩了这一个,向前进大为放心。他早换用了步枪在手,迎着草丛中的枪声方向,预备猛火反击。 可只打得两发子弹,又空仓了!他赶紧伸手去裤兜里摸弹匣,只有一颗手雷。 来不及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扬手就抛了出去。 但扔得太远了,只是一霎那,敌人就已经狂冲出草丛到了他前面。 这家伙满脸鲜血,猛烈的摇摆着头,眨巴着眼睛。原来血水迷糊了他的双目,此时疯了拼命来了。 向前进的步枪上本来上得有刺刀,但他没来得及操枪在手往上捅去。 情急之下,他乃是赤手空拳,猛地一个蹲步,窜起来就猫着腰向那人一头撞去,拦腰将他抱住使劲往后面推。 这家伙也是手忙脚乱,撇了枪,弯腰就用双手抄抱拢来,也将他的腰死死紧箍住,想要将他倒立起来摔倒。 正在这时候,他扔的那颗手雷爆炸,火光一闪,破片四散。浓烟在一团闪现的火光中腾起,两人正拼命得紧,谁都没在乎。 抱着向前进的这家伙虽然头部受伤,但丝毫不影响他下盘的稳固。向前进拼了吃奶的力气,蜻蜓撼大柱,始终不能推动他往后走一步。 但那家伙想要将他倒立起来,也不是易事。 两人都认了死理,非要往第一个念头里去,于是胶着住了。 向前进脸挣得通红,力的相互作用达成平衡,彼此在草丛里就那样不动。 渐渐的,僵持状态发生了改变,向前进双脚慢慢离地,被敌军一点一点的抬高起来。 这可不是个事! 向前进右边头脸此时紧紧贴着敌军的右腰,眼睛盯着地下,他本来早应该看到了这名敌军右小腿上绑着的搏击匕首,但或许他看见了,只是没反应过来。 现在胜不了他,不免慌张,原先的战术马上改变,只见他抱住敌人腰的左手一松,往下伸去。 就在这一刻,他被高举起来,屁股朝天。 向前进挣扎着,双脚在空中乱弹。 敌军抱着他下意识的没有任何目的的往前走了两步,只走了两步,向前进左手高举着匕首,从后面望他的膝弯处狠命扎去,而后猛地抽开出来。 那名敌军“啊”的惨叫一声,松开了手,单腿往旁边跳开。 那只右腿斜拖着,显然废了,被他自己的匕首狠狠扎成。 这里向前进头先着地,脑门“咚”一声触在草地上,“哎哟”一声痛得龇牙咧嘴。他爬起来努力张着鼻孔,匕首交到右手,飞快往前向着那名敌军再捅过去。 敌人避开不及,匕首进入胸腹去的那一霎,向前进只看到他弓腰往后一缩,两手死死的捧抓住了他的手,想要减轻刺进去的力度。 向前进用力往前刺,敌人用力往后推。 一刺,一推,一刺,一推。 看着敌军脸上痛苦的表情和眼里流露出来的死光越来越盛,向前进害怕了,拼了全力抽脱出来,退了两步。 敌人无比痛苦的捂着胸口,慢慢的用一只脚往后面草丛里移动,慢慢的萎顿着倒了下去。 向前进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也变得无比惊恐,目瞪口呆。 突然他大吼一声,转身向着地上,操枪在手,抵近他疯狂射击,给了他个痛快的。 一切都结束了,在远处隆隆的炮声中,向前进瘫坐在地上。一阵喘息后,他发现手中拿着的不是自己的枪,于是扔了,爬起来找到自己武器。 迅速拣取了弹箱中的一些弹药后,他接着向密林那边继续搜索过去。 敌军尸体都找到了,一共是四具,血肉模糊。 一具旁边还有一把细长镂空的狙击步枪,外形跟他之前配发使用的一样。 他拣起来看了看,还很好,一点没炸坏。 这可是正宗货,带望远镜瞄准,火力强,射得远,精确度又高。 他于是将步枪背在了肩上,将那狙击枪拿在手里再迅速仔细地查看了一遍。 的确没啥损坏,弹匣里也是满的。 试着向对面山顶上瞄了瞄,远距离给拉近,连炸断的树桩上挂着的破布片都看得很清楚。 这的确是个好东西!比自己之前的那仿制品要好是肯定的。 再次有了这武器,远距离观测好多了,还能千米外射击,他高兴不已。 从山湾里摸索到此,他已经翻过了一条岭。他记得大致方向,是要到左边高地去参战,那么就应该一直斜斜的往上去。 此时枪声在那个方向依然响得很热烈,没有冷清下来。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看来双方都打得很顽强。 在密林中走了大约半小时,这一面斜坡很陡,不过再也没有遇到敌人。 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了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地通向一个高地。 等到他加大脚步赶上去才发现,原来这里还很低矮,显然不是他刚才决定要去的地方。 此处没有战火,战火在更高的山上纷飞。 他判断了一下,找了个观察点。 周围没人,但这个高地上明显有激战过后的痕迹,看得见的地方到处是弹坑,尸体,残肢,断枪…… 估计友邻部队一鼓作气攻克下来后,没来得及巩固地表阵地,清除坑道,就又匆匆忙忙的往前推进了。 这种情况,他判断敌人一定还残存得有。不管怎样,既然到达这里,那就再扩大战果。 稍事休息后,他站了起来,打算离开这个位置。 ------------ 第0006章 惊恐发现 没走多远,忽然听到附近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他再次变得紧张起来,蹲在地上草丛里侧耳谛听了一会。 说话声音没有了,无法判断敌友。难道刚才是自己的幻觉?正在怀疑,忽又听到“哗啦”的灌木草叶声,来得并不远。 向前进估计这可能是附近敌军的某处警戒阵地,现在又复活了。 但具体方位不明,视线被挡住得太多,他只得继续控制住紧张等待下去。 他这样一动不动,紧紧握住手中枪,但这样一动不动也不是个办法,要是给敌人先发现了打第一枪,那不是当活靶子了吗?他决定还是离开,找个好点的地方。 正蹑手蹑脚要向那边过去,突然一偏头间,他看到一个敌军端着枪,借着草丛树木的掩护,已小心翼翼地向他这里摸过来。 如果被他先发现打了第一枪,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向前进眼尖手也快,一见敌人,立马举枪起手就是一火,嘭的一声将他打倒。这么近的距离,只在三十米内,他根本不用透过瞄镜瞄准。 打倒了这个敌军后向前进才觉得有点后悔了,原来白白浪费了一颗原装子弹。况且刚才这样做也是冒险的,万一突然冲出来几个人,没有步枪解决不了问题。 他赶紧换了枪在手,继续往前摸索。 换了个地方后,他又隐藏起来,想看看有没有后续的敌人。过了好一阵,四周都没再有什么动静。 看来只有刚才那个倒霉鬼了,他紧张的心情轻松了一点,长长透了口气。 待了一会他又转移了一个阵位,在一棵树后潜伏起来。从这里的位置看过去,视线要比刚才的好很多。 高地的树林中隐约能看到几间小草屋和环绕高地的战壕,借着树作掩护,他反复对那几间小草屋和环形战壕进行狙击扫瞄。 但很遗憾什么也没看到。 他感觉自己在这隐蔽的时间也似乎长了一点,便决定再度离开,往别的方向去。 这样小心翼翼摸到上面一点,旁边是一道环山战壕,有被炸断的倒伏树木,孤独的树桩裂开着被炸断的口子,述说着炮火的残酷无情和巨大威力。 残缺不平的战壕边上摆着两支枪,有一些弹匣,还有半截被埋在泥土里的弹药箱子。 二个敌人的脚一前一后在快被填平的战壕里,一屈一伸显现着。死得很干脆,倒很会选地方,也不用怎么埋了,直接就入土。 向前进跳进了战壕里,打算沿着战壕搜索过去,看看到底还有没有残敌,不能让他们继续幸存着形成威胁。 踩过两具被炸起的浮土遮盖住的敌人尸体后,他从一根倒伏在战壕上的被炸断树干下面钻过去,发现树枝叶遮蔽着一个屯兵洞口,里面黑魆魆地什么也看不见,不知有多深。 这把他吓了一跳,要是刚才有人躲在里面的话,那他可就要倒大霉了。如果给对方先开枪,很可能他就会给打死在这里,这是没什么悬念的事。 向前进赶紧闪避在一侧,然后转身往里扔了颗手榴弹,蹲下等爆炸。 随着轰隆一身沉闷巨响,一道火光卷出,泥沙跟浓烟呼啸而过。 他紧张地喘息着,明显地感觉到整个地皮都抖动了一下,身边的圆木支撑工事也簌簌地往下掉泥沙。 硝烟还未散去,他似乎听到了屯兵洞里传来微弱的呻吟声音,这似乎不太妙,他立即侧身往洞里再打了一梭子弹。 周围都没有什么动静,硝烟味在空气中浓烈不已,在紧张的呼吸中被吸入肺部,让他感觉胸闷。 主要是他觉得非常地口渴。 是不是再钻进去清剿这个屯兵洞?他在犹豫纠结着。 这个屯兵洞口两边的支撑加固圆木又粗又大,上面顶层也是圆木加固的,好几层垒叠起来。这样一层土一层圆木,抗炮击能力很强。 敌人的土工作业不错,工事修得坚固无比,即便不是钢筋水泥的永固工事,一般重炮落在上面也很难把这个洞口炸塌。 等了一会儿,依旧没动静,向前进也不打算摸进去了,然后他就继续转移离开,顺着战壕过去到了另外一处之字拐点。 敌人战壕修得乱七八糟,不过这应该是根据山体坡势做出的灵活防御设置。有好些防炮洞也都构筑得不错,但有些也给炸得一塌糊涂,半塌拉子洞口堆着泥巴。 战壕很快就没了,前面草丛中是一道顺坡而下的山洪冲击壕沟,他跳进半人深的壕沟里,感觉一下子安全了许多。 在顺着往上时,他在一处草丛覆盖的地方停下,坐在里面休息了一阵。 周围山头阵地上枪声一阵一阵,时停时歇,爆炸声更是零星不已,不再密集像是要毁灭大地。 他还是觉得口渴不已。 这样呆着也不是个事,还是要继续搜索上去才行。想到这里,他便又拿起枪,从草丛里轻轻探出头往外观察了一下。 刚一弯着腰往上走不到五步,就看见壕沟里有具尸体,被炸得血肉模糊,他十分惊奇,刚才竟然完全没看见。 他搜了一遍尸身,得到两个弹匣和一枚手榴弹补充。 左边似乎有人声传来,向前进立即趴下,卧倒在这具尸体上好几秒钟一动不动。接着他赶紧往后退。往前壕沟被炸得差不多了要给泥土填平,只能往下退。 没有什么动静,估计刚才是幻听,可把他吓得不行。 他这样等了很久都没什么事。 不过始终不安全,上去也不知是什么地方,主要是太静了,太偏离刚才刚才反复观察的高地,他干脆从原路返回。 很快顺着刚才过来的环山战壕过去,等快到刚才屯兵洞那儿时,他惊奇地有了新发现。 一个家伙倒在洞口。 手往前伸着,一动不动。 他紧张地端着枪,半蹲着一步步移动过去。正这样小心谨慎,前面倒伏的树枝叶忽然“哗啦”一声响,惊得他立即高举起枪。 一个敌人冒出头来,发现向前进也惊讶恐惧得像是见了死神,急忙拼命举枪要射。该死的枪带给树枝绊住了,他心急火燎连扯了好几下都没能够如愿以偿。 要命的是他人也在树枝间进不得退不得,直惊恐愤怒得哇哇大叫。 向前进一枪就把他给撂倒了打翻在树枝上,那家伙挣扎着还想拿枪,向前进趴下去后立即起来蹲位再一个点射,对方立即就老实不动了,腿弹了两下很快一只伸直跷起。 ------------ 第0007章 攻击 (我大半夜睡不着,起来发一张,看看哪些夜猫子在,你婆娘喊你睡觉了,莫只顾着上电脑,嚯嚯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龙连长带着为数不多的官兵刚穿插到目标高地下,这时候炮火准备已快结束,弹群开始延伸,呼啸着往敌纵深方向飞去。 斜对面高地上的敌人首先发现了他们,居高临下,疯狂地向这边压制射击。 高平射机枪、重机枪、自动步枪,加上各种直瞄火炮,一起发作,霎时伤亡了好几个,惨叫声此起彼伏。 下面山谷里潜伏的侦察兵打出旗语,龙连长看到大喊:“大家不要慌,向我靠拢,带上伤员到他们阵地的反斜面去!” 紧跟着他的战士们呼啦啦钻草丛,下到了谷底,躲开了敌人射来的枪弹。 “还好你们总算赶到了!”先期潜伏进来的两名侦察兵靠拢来,不无庆幸地说。 龙连长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所有人的军装都给挂得稀烂,绑腿大都也掉了,一些人还赤着脚。 大家都累坏了,一到安全地,全靠在了斜坡或躺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卫生员跑来跑去,手上脸上全都是血。 听过潜伏的侦察兵汇报完敌情、地形后,龙连长点了点头,说:“还好有你们,把一切摸熟了,路子也开辟出来了。这边既然过不去,那就照你们说的,打那边。一排长过来,三班长过来!” 龙连长转头大喊,而后踩踏下草,半蹲在地上,摊开了地图。一排长张兴武放好了警戒哨,和三班长急匆匆赶过来受命。 龙连长指着地图,喘着说道:“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这是目标高地,我们就在这。” 张排长点头,他看着三班长,三班长也点头,他们都看着龙连长,等他继续说下去。 “那边过不去了,现在只能走这边摸上去。”龙连长挠了挠后脑勺。 “我要听地形、敌情,你别多废话!”张排长很不满意。 “好的!你别心急,急个喘喘?”龙连长很不满意才是真,总得要交待清楚这附近的情况。 “然后呢?快点说然后的事。”张排长哪能不急,马上就得他上场去血拼死拼的事,一秒也不能耽搁,龙连长说得越快越好。 “侦察兵说,这边山梁上的前哨阵地有一个暗堡,位置在这,共有兵力五人。一排长,给你十分钟,带你的三班拿下它。其他人抓紧时间原地休息,检查弹药武器,十分钟后我带着人马过来跟你们汇合。”龙连长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一排长应了声:“是!”便叫三班长快点去集合兵力。 三班长葛啸鸣紧张地点了点头,站起来一声喊:“三班的跟我来!排长带领打头阵——” 精疲力尽睡倒在草丛里的三班战士们纷纷爬起来,紧跟在自己班长身后。 三连长收起地图,对一排长说道:“怎么打你过去自己看着办!十分钟后我带人过去,要有落脚点!不然你这排长别当了。” 一排长敬了个礼,说道:“是!我办事你放心,保证十分钟内拿下,建立起向主高地的冲击出发点。” 说罢转身向集结起来的三班战士们一招手,喊一声:“扛爆破筒,出发!” 看着一排长带头摸过去了百多米后开始上山,龙连长松了口气。 负责后路的副连长出现,这时带着几个人从左边山上跟了下来,龙连长连忙问:“有没有向前进?” 副连长说:“没有,只收拢了这些。我刚看到三排的过那边去了,听不到我们的喊声,看打起来能不能向这边靠拢。” “好,只要他们跟来了就好办,等会枪声一响就会靠拢的,这个你放心。大家都累坏了,我们需要至少十分钟的休整时间。一排长带三班的上去打前站了,你看着这,我过去那边。” 龙连长说完,下令刚到的几个失散人员抓紧时间休息,提着步枪,过山脚哨位上去看了下情况,防止山上敌人下来偷袭。 一排长在两名侦察兵带领下带着三班的战士上山,一线纵队摸到了敌前哨阵地下面。因事先开辟出了通道,上去很顺利。 大家采用隐蔽接敌战术,拉开一定距离,没弄出任何动静。 到了敌人暗堡下面,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呼哧呼哧喘息。一排长实地观察好地形后,叫三班长带人往左边做好佯攻准备,自己则带一个战斗组跟一名侦察兵,冒险迂回,摸到了敌暗堡旁的悬崖下。 三班长发起攻击后,几把枪向上扫射着,果然吸引了敌人的注意。敌人很嚣张,大声咒骂着反击,并向下投来手榴弹。 那边一排长通过搭人梯方式第一个爬了上去,发现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衣的家伙正在战壕里往外扔手榴弹,另一个屁股扭动着,正在冒头打枪。 他立刻一梭子放去将之全打翻,连带从暗堡里冲出来的另一个家伙也给他那一梭子放翻了。 紧接着从悬崖下面上去了第二个战士熊国庆,一排长叫他留下隐蔽掩护,自己跳下战壕,逼近暗堡,从进口里扔进去了两枚手榴弹。 暗堡里弹药给引爆了,地皮震抖起来,好几个从山岭上下来增援的敌军吓得赶紧掉头往回撤。 熊国庆瞅见了,大喊:“排长排长,敌人在上面!”一梭子干上去,顿时打翻了两个。另两个直直地往上跑,估计路两旁都是地雷。 这下好,这两人也成了熊国庆的枪下活靶子。 排长退回来看见了,说:“你个新兵,雄势得很,一来就干了四个!” 熊国庆很喜欢,说:“排长,是不是真的?你莫哄我。” 一排长说:“我哄你干什么?难道给我加工资啊?注意看着点!眼睛莫要花。” 熊国庆说了声“是”,这时侦察兵和另一人也上来了。 “熊国庆打得不错,一上手干掉了四个,硬是要得。”排长再次对上来的人说。 看来刚才排长的夸奖不是虚言,熊国庆在战友面前得到表扬,心里极其受用,说:“排长,我跟着你怕个喘喘!敌人来一个老子打一个,打得他们死翘翘,拗都不拗。” ------------ 第0008章 增援到了 暗堡爆炸的黑烟还没散,排长看了看上面斜坡岭,下令熊国庆继续在这里看着,他带人先过去。 熊国庆又应承了一声“是”,心里说排长对自己硬还是放心得下,看来刚才真是打响了名头。 排长带人顺战壕搜索过去,下面佯攻的也从那边上来了,于是合兵一处。 “葛啸鸣,你带两个人过去那边搜剿。武安邦,带两个守着这里,注意正面山上动静。侦察兵和工兵上去,开辟通道。”一排长发号司令完毕,下令叫这边的熊国庆打信号枪。 “又轮到我啦?”熊国庆心里想着,举起自动步枪,朝天“啪——啪啪——”打了三发子弹。 三连长先听到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接着听到更为沉闷的巨响,抬腕看了下表,过去了七分钟,估计差不多了。 跟着听到信号枪声,心里十分欢喜,止不住对指导员说:“一排长硬是要得,做事向来令我放心,这次更没令大家失望!第一功是他的。张文书,给老子记下来!” 于是叫通讯员下令结束休息,集合起队伍,立刻赶过去。 见敌前哨阵地被拿下,自己人无一伤亡,三连长连连拍打着一排长肩膀:“老乡,你硬是要得,一路雄起走的!关键时刻还是你能顶得起,暗堡也遭你炸了,霸道,不是一般地霸道。” 一排长从肩头拿下他的手,说:“那还用说?当年自卫反击战,没得老子帮忙,你想那么快一下子从班长升副排长到撤军时代理副连长?我说过了,我办事你放心。现在落脚点有了,向上攻击,你说怎么搞我就怎么搞!” 三连长说:“你行势,当然还是你带三班打头阵!可惜向前进没了,不然这小子灵活,你用起来会很合手,就像我用起你来时感觉一个样!” 一排长说:“那是。我没看住他,你莫怪我!格老子,当时弟兄们都很慌,我们没控制住,大家都有责任。” 三连长说:“我晓得!这我不怪你,我们赶快制定下一步路怎么走。上面催得老火,要老子们半小时内把上面打下来,不然大家都会有牢子坐。” 一排长说:“莫要慌,你慌个哪样?刚才侦察兵和工兵上去道路清障了。我们这里几十杆枪,还有一个炮排,人手不少了,弹药也还充足,半个钟头打下来不是问题。” 三连长说:“我晓得,但上面说我延误了军机,真的有牢子要给我坐,我咋个不慌?现在来制定战斗方案,动作放快。刚才说了,你继续带三班打头阵,我在后面统筹指挥,随时给你火力增援,你看要不要得?你排一、二班在后面做预备队,机炮排跟着,其他人殿后。” 一排长点头同意,说:“要得,你怎么决定我就怎么打!不过我要带一门八二无上!” 三连长说:“要得,那就喊他们跟着你上。炮班的,过来跟倒一排长。” 炮班的立刻喊“让开让开”,过来等着出发。 刚根据实际情况定好下一步的攻击方案,一排长放出去的观察哨报告从东南面方向山谷里过来了一股敌人,估计一个排。 连长跑去一看,可不是,望远镜里那些家伙正往这狂奔。 “狗娘养的人不少啊,气势汹汹,看来得三班在此坚守了。听着,一排副留下指挥!给我坚决顶住他们,人在阵地在,一个也不能放上山去。”三连长给一排副下了死命令。 “其他人跟我上!一排长带二班打头阵,出发!”接着三连长又下令。 三班打援,二话没说,立刻进行了火力部署。大家分散开,各自寻找有利的射击阵位。 增援的敌人气势汹汹,飞快往这边赶到。放进入射程后,一排副没有下令,一直等到他们进入到五十米范围内才一声喊:“打!” 大家纷纷开火,排头一阵枪声响起,冲过来的敌人在狭窄的山谷里倒下了一大片。 “对面山上有敌人下来了,顶住!” 武安邦发现了对面山上也下来一股敌人,一梭子放去打翻了两个,其余的赶紧趴下,胡乱往下射击。 大家向着灌木草丛晃动的地方不停打点射,不一时敌人就没再响枪。 三班依托敌人修建的战壕工事,坚决将分散成几股的增援之敌挡住了。 在龙连长指挥下,三连集中剩下的兵员兵器,首先往上一个冲锋打下了第一座山顶前哨工事。 这下不好,牺牲了二个,伤了三个。 但站住了脚,值得。 接着一排长带领调整好的突击队冲过暴露的马鞍形山岭地段,向目标高地展开正式进攻。 炮排在这边火力支援,往目标高地猛揍炮。 敌人拼命抗击,突击队第一次进攻受挫,伤亡了近三分之一。随后一排长调整了人手,从山岭马鞍部再次向上展开了猛攻。 这次突破了敌前沿战壕,进入到了山顶工事内。但因后续跟进无力,遭敌人一个反冲击败退了下来。 守着阵亡的弟兄,还活着的一个个浑身是血,绝望而无助。 一排长血红了眼,大声吼叫着道:“上级限定的时间快到了。都给我起来,再最后攻一次!这次分三个组,我打头,中间正面仰攻的都跟着我!其他两个组往左右迂回。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他娘的!” “排长,增援到了,好像是三班的。”刚鼓动起士气,做好战斗准备,一个战士在回头看到后面山岭上冲下来好几个人,急忙大喊。 枪炮声中,一排长赶紧回头去看,可不是?三班的正冒着敌人封锁火力往下冲,最前面的战士熊国庆眨眼间已经安全到达了隐蔽点,呼呼喘着,向一排长报到。 “老乡,你来啦!”一排长伸伸脖子,看到帮手到了,立刻涨起十二万分精神。 三班的陆续赶到。 班长带来了连长指示:“排长,连长要求每三人一个小组,上去以后在大树桩那往两边分散开,各个突破。左右两边要有迂回火力,展开向心攻击。” 一排长说:“这咋跟我现在想的一个样呢?既然有了人手,那就这么办。我们分七个组,正面两个仰攻,火力要猛,才能吸引住敌人。左边三个,距离中间位置二十米处留下一个,另两个想法迂回到那边去,然后一个往上,一个打回来。右边两个,想法从那边悬崖处上,站住脚了,留下一个监视掩护,另一个顺战壕往这边打。刚才之所以吃亏,就是我们过于集中在一个点上,敌人火力无法得到分散。” 一排长总结得好教训,大家都忙不迭点头。 见一排长如此这般做好了战斗部署,三班长葛啸鸣向后挥动一面小红旗。连长看见了,再次下令轻重火力一起发作,进行压制射击。 ------------ 第0009章 战斗在战壕内 一排攻击步兵马上行动,一个跟着一个拼命往上爬。爬到距离敌人第一道战壕下面不远的那根大树桩后,立即分头展开。 这边山上,龙连长看清了风势,下令叫往高地顶下南坡方向再打烟幕弹。 一名枪榴弹射手正要发射,龙连长说:“只有最后一发了,让我来。”亲自操枪往对面高地南坡打了一枪。 烟幕弹落地后“嘭”一声响,开始“嗤嗤”发烟。烟雾随风笼罩住了高地上面,一排担负迂回穿插的官兵立刻抓紧时机到位。 “差不多了,打!” 一排长判断着情势,一声令下,正面攻击小组的枪声立刻大作。此时烟幕正到好处,估计两边迂回的战士也已经到位,一排长边打边竖起耳朵留意着两边的状况。 果然右边枪声响起,还有手榴弹的爆炸。跟着左边也传来了激烈的战斗声,一排长心里激动,这次还不把这里拿下? “一小组的跟我冲上去!第二组的在后面准备投弹!熊国庆,看到左边那块岩石没?我一到那个弹坑你就往那,交替掩护。”一排长爬起来,向上蹿到了一个弹坑里头。 见左边的熊国庆跟着冲上去了,一排长赶紧冒头打枪,掩护他到了那块相中的岩石下。 熊国庆到了后,位置非常好,牢牢看住了敌人的正面防御人员,手中枪不断向上打着点射。 第二组的立刻往上爬,够着了投弹距离。 双方手榴弹互砸,有两颗在敌人战壕前沿碰着了,齐往下掉,相继爆炸。 排长带领的一小组战斗人员借助手榴弹爆炸过后的烟幕,呐喊着奋不顾身猛攻了上去。熊国庆紧紧跟着行动节奏,一步也不迟延。到了一处战壕缺口边,他只听那边一排长已虎吼着跳入战壕里去了。 模糊的硝烟中,一排长见到一个家伙背对着他,正站起来想要往下射击。他起手一火,将之放翻。 此时旁边猫耳洞里又冲出来一个,枪上刺刀直向他捅到。一排长眼角余光看到,本能地往前一窜。 那家伙一枪刺空,收脚不住,刺刀深深捅入一根原木,一时间拔扯不出。 一排长半蹲着猛往后一枪托,砸在那家伙膝弯处,那家伙“唉哟”一声,一屈腿就单边跪倒。 一排长本来是要收枪准备前刺的,正面一个家伙拿着把铁铲高高扬起砍向他。但一排长快他半秒,一个箭步前冲,手中枪猛力突刺出去,将那家伙捅了个透心凉。 那家伙手中铁铲还高举着,人哈着腰便往后退。一排长起脚一踹,同时抽出了枪上刺刀,大口喘着,刀尖鲜血淋漓直往下掉。 刚转过身,后面的敌人已给冲上来的战士打死了。 “排长,我从这边过去。”那名战士弯着腰顺战壕往里插。 “小心点,我从这边包抄!”一排长说着弓着腰往前跑。熊国庆此时也从前面上来了,一排长喊道:“熊国庆,跟着我。敌人主坑道在那,我们从这道战壕进去打包抄。” “是!”熊国庆答应了一声,紧跟着自己排长。两人顺着高过头顶的战壕往里摸进,看见藏身的猫耳洞就投弹,一连炸了三四个。 烟幕正在散去,高地左边枪声响得仍很激烈!估计那边情况正吃紧。这里到了一个岔道口,一排长蹲下来观察。 从右边迂回的战斗小组这时正往这边发展,枪声和呐喊声越来越接近。 一排长把着枪,咽了口唾沫说道:“好得很,那边的人打过来了!不知道左边的情况怎么样。熊国庆,给我两颗手榴弹,老子的用光了。揭开盖,准备好了没,准备好了立刻给我,我们得往主坑道进攻。” “好了,给你!”熊国庆将两枚拧开了盖的手榴弹递给排长,排长直接装入裤兜里了。“你看着这边,我先拐过去。上!” 一排长为自己低声呐喊着,闪电般蹿出,占据了拐弯处。 这边一个敌人侧身半蹲在熊国庆斜对面一个猫耳洞边,正要射击。熊国庆看得明白,立即起手一梭子将之先干翻在地。 子弹打光了,他正要换弹匣,又有两个家伙从那猫耳洞里钻出了来。 这下不得了!“排长排长,你后面!”熊国庆猛喊。 一排长听到熊国庆喊得慌,急回头一看,立时顺势一个侧卧。子弹从他的半蹲位射过,不等敌人压下枪口,一排长手中枪飞快地前推送出,来了个滚动射击。 这套动作干脆利落,他在眨眼间完成得百分百漂亮。 熊国庆刚换好弹匣,正飞快地推弹上膛,排长早已一个长点射,在翻滚中往头前打出了十来发子弹。 等得熊国庆起手要射击时,那两名敌人都给他打翻在地上了,直手脚还在动弹。熊国庆又开了两枪,回头看排长时,已从战壕这边半蹲起来。 “格老子,差点就报销了——还好这套动作快!我平日练了千百遍的,这会正好用得上了。”一排长“呸呸”连吐了两口混进嘴里的泥,仍心有余悸。 “排长,你刚才硬是雄得老火!”熊国庆赶过去,向排长发出赞叹。 排长回答说:“还可以,你继续打好掩护!我先过去。刚才晃眼间好像有人扛着个火箭筒往那边藏起来了,不晓得还在不在。” 说着他站起来,踮踮脚往前探望两眼又缩回身蹲下。前面是个拐弯,有一辆手推车在那挡着,视线受阻看不清楚。 “排长,怎么样?”这时从左边往这打过来的三班战士已经拢场了,向一排长简单汇报了情况。 几个人都还好好的,一排长很高兴。 “主坑道在那边,我先过去。你们注意看着点,拉开距离再跟过来,莫一蜂窝的做一堆,碰上敌人放一梭子来,你们都得排倒起死。”他说。 “这个我们都晓得,排长,你放心。”大家都说。 “咦?右边的好像也打过来了,我们快点赶过去!”排长说完,端着枪在战壕里往前面弓腰快跑。 跑到拐弯处,大家看他蹲下,举枪往那边扫瞄了两眼,然后回头一招手,熊国庆立刻就跟了过去。 “前面的好像已经打到敌人主坑道位置了,我们这边弯弯拐拐的,真不好搞。”排长说。“哎呀,不好,他们用炸药包了,我们没赶上。” 随着一声巨响,排长扶着一根给震得歪倒在一边的原木,站起身往那边看了看,不无遗憾。 大家都看到了那边好几根原木飞上了半空,浓烟翻滚,火光冲天而起。 ------------ 第0010章 向高地靠拢 跟着又是几声枪响,随即传来连声呐喊:“排长排长,阵地拿下了。你快过来收拾下残局,我们下一步怎么搞啊?” “这次那么快就拿下啦?我这不都还没宰掉几个狗娘养的呢!”一排长提起枪,带头往那边跑过去。 搜剿过来的战士看见了他,喊:“排长,排长,我们在这!” 排长过去埋怨:“咋就把主坑道炸啦?我们打下来了往哪里藏身?敌人肯定要用炮火来报复的。” “是敌人自己炸的!不关我们的事。”三班战士黎国柱回答。 “有这样的事?狗·日的肯定是怕了,所以才自杀。走,我们过去看看。”一排长下令。 三班另一个战士说:“黎国柱,你说是敌人自己炸的?我觉得不是吧,我看见是你投进去了手榴弹,跟着才引起爆炸的。班长说他看见有个家伙拿着炸药包出来了,要大家别莽撞,看清了再说。当时你慌个哪样?” 一排长说:“先别管这个,大家都看着点,还没清剿完所有工事,防止残敌搞死我们。” 这里地表阵地都还没完全占领,龙连长已迫不及待率连部人员移驻上来了。他看看表,离上级限定的半小时只差两分钟了,慌忙大喊:“报话机,立即报告指挥中心,三连占领阵地。” 大家随即在他统一指挥下,展开了清剿,采取分片包干的办法,各自负责。 刚一把战场打扫干净,消灭了残敌,接着便收拢伤员和烈士遗体,投入到战壕修整、加固工事当中,把大家累得直不起腰。 这时候已是早上八点多了,失散的三排循着刚才的枪炮战斗声音,辗转迂回,也向高地靠拢来了。 他们刚才在那边山谷与一股从主高地方向溃退下来之敌拼了一仗,小有战果。 三连长听到汇报,很是高兴。 “你们一路来有没有看到向前进?”他问。 不亲眼看到向前进的遗体,三连长心里还有一线希望,但愿他们能说出点不同的东西。 他紧紧盯着三排长,三排长揩着脸上汗水,说:“没有啊。刚向你汇报了,跟着我们一起来的只有机炮排的那两个火箭筒射手。后来又碰到一个重机枪班的弟兄,但伤得很重,没得治了。” “看来这个龟儿子是没命在世上了。唉,那么年轻,早早就那样没了。算了,连里死的也不是他一个。大家抓紧时间修工事!记得如果再有向这里靠拢来的同志,一定帮我了解下有关他的情况,及时汇报,老子要知道个确信。弟兄们,防炮洞要深挖,原木加固,抓紧干吧!” 打下高地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是坚守。能否有效地完成作战部署和意图,就看接下来的他们剩下的这些人了。 修筑着工事,一排长过来问三排的一个兵:“刚你们的人说向前进那小子没死?你有看到吗?” 那个兵停下镐锄,连声喘着说:“我不知道啊,连长已经问过了,我是真不知道。没听说他还活着,谁说的这话?” 一排长说:“不晓得。我还以为你能说出点别的什么,比如亲眼看见他还没死之类。没事了,你抓紧挖你的洞,我过去问问其他人。” 一排长刚走过几个人的身位,突然听到有人扯着脖子喊:“敌人上来啦!准备战斗——” 声音尖细得像个太监,这是向前进所在班的班长葛啸鸣。 一排长听葛公公喊得慌张,探头往下一看,果然工事下面的山坡上人头攒动,几十人在往上爬。 大家都已丢下构筑工具,纷纷操起来枪,趴在了战壕上往下瞄准,马上要打。 “别开枪,别开枪,是二排的来了。”连长收起望远镜大喊。 命令一个一个传开去,高地上都知道了,但很紧张,一点不放松。 来的果真是自己人,打头的是二排的几个战士。 最前面的一个从灌木草丛里冒出头来,向上喊话:“别打别打,是自己人!我们是二排的。我是巴倒烫!排长刚才在那边山脚用望远镜看到了是你们,就喊我们上前来打招呼。他还在后面,有几个人受伤了,他还在负责。我们班长腿受伤了走不快,又喊我上前。还好老子运气好,一直都没踩上地雷。” 绰号巴倒烫的战士一口气说个不停。 “果真是我们排的巴倒烫。巴倒烫你还没死啊?鬼打你,赶快点上来!”二排跟随连队的一个战士很高兴,他们是好友。 那边一排的熊国庆问:“巴倒烫,你们怎么搞的?我们连大部分都在这里了,你们搞快点!这时候了才慢踏慢踏地梭起来,搞没搞错啊?都要像你们这样打法,那前辈们的一世英名就都毁了。” “熊,你是一排的那个叫熊什么的来着?唉,你快莫讲,他·妈·的我们走错了路,弯了几边坡才弯到这里来。负重又大,老子汗水都快流干了。排长喊我们帮伤兵背弹药,起码上百斤,老火得很。”巴倒烫一边爬一边气喘吁吁地回答。 “还有哪些人跟倒起你们的?动作全都搞快点!”连长大喊。 听到自己连长的声音,巴倒烫很高兴。要是在战场上死了连长的话,那可就让人心里发慌。现在连长还在,有了主心骨,胆子就更大一些。 他一时激动,想不到好的话来问,开口就道:“连长你还没死啊?” 连长说:“暂时还到活起的,后面都有些什么人?你说来听哈,下面草窠窠深得很,我看不倒。” “机炮排的。”巴倒烫回答得倒很干脆,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跟在二排打头那几个战士后面的是第二机炮排的二十多人。这一下该来的大部分都来了,龙连长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连长继续伸头往下看,踮起脚,草丛灌木厚密,遮遮挡挡看不大清楚下面的情况。他脖子伸得老长老长,是想要看到赶来的人当中有没有向前进。 阵地是打下来了,可是损失却很大,也遭致了上头的苛责,完成得不是很漂亮。 关键是向前进这个兵,他非常看好,虽然入伍没多久,但是各种表现优异,是个可造之材,好好培养将来定有前途。在前线打生打死当到了连长不容易,光是自个厉害也没多大意思,得要培养几个得力的下属,这样更倍有面子的事。 “通讯员,问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一排的向前进?”说着龙连长向通讯员摆摆头,示意他问一下。 ------------ 第0011章 连长的难过 不等通讯员开口,一旁张文书就粗着嗓子大喊起来:“巴倒烫,你们有没有看见向前进?连长找他。这小狗·日的不晓得梭到哪里去了,硬是影子都没得看到一个。” 巴倒烫一直爬在最前面,这时听到问话就又仰着头回答:“张文书你问哪个?向前进是吧,我没看到。” 又转头问身后的人:“你们有没有看到向前进那小子的,快点回答下连长,他老人家等着要知道。” 但他后面的人都说没有看到,配属来的机炮排还有几人问向前进是哪个,他们根本不认识,谁知道在哪儿了。 “报告连长,我们全都没看到。”巴倒烫向上回答了,又问:“对了,连长,阵地前你们有没有埋设地雷啊?我们上来了,该走哪才安全,请指示!” 连长说:“不用指示,跟着弹坑,乱走都可以,看你们的运气。刚才我们就是这样上来的,都没事!对了,你们硬是一个都没得看见向前进啊?” 巴倒烫回答:“连长,我们硬是没看倒起嘞!你忙倒起找他搞哪样?唉哟,借你们四川人一句话——格老子,日敌人个先人板板,我终于爬上这里来了。啊,哪个有水喝,送我喝一口,我水壶遭敌人子弹打漏了,干得罩不住!” 巴倒烫一进战壕就躺倒在地上不肯动了,嘴鼻气喘得像拉风箱。 立刻就有人递过水去给他喝。 巴倒烫接过来未及说声谢,先自“咕唗咕唗”一阵牛饮,硬是把人家节余下来的半壶水喝了个罄尽。 他后续的人一个一个跟上来了,都说他们是在天亮时遭到炮袭那阵跟连部失散的,走了几多冤枉路才到达的这,真是对不住大家得很。 “向前进,看来这小子是真的死在遭炮击那儿了。”连长和一排的大部分人员想起天明时候的事,都觉得没戏了,绝望了。 “他才十七岁啊!嘴唇上毛都还没长起来,我真不该把他给要来了。”龙连长想起来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不知他死时有没有什么痛苦,你说,张文书,他死时会不会很痛苦?” 张文书伸伸脖子,说:“连长你莫心焦,还没打扫整个战场见到他尸首,只能说是暂时失踪,指不定这小子过会儿就归建了。这不失散的大伙儿都来了吗?照我看,这小子人机灵着呢,发起狠来阎王爷都会晓得跟他打让手。主要是我觉得这小子人机灵,会战术运用,单兵素质又好,这样的人死不了!反正你相信我错不了。” “张文书,你是说他还活起在的?”连长血红着眼,叹了口气又说:“可他毕竟还是个新兵,你估倒起讲来都是安慰我的我晓得。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又好过了一点。别管他了,记下刚才的情况,一字差错都不行,认真点!” 张文书说:“晓得!我办事你放心。这次总算把阵地打下来了,一切情况都在我这本子里。穿插路线上的失利,那是上级选定的根本无法走,给定的时间又少,只要他们不推卸,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的。不然就请他们哪天打空手走一遭试试看!别说三两小时到位,给他一整天,他能按时赶到我就给他提一辈子鞋。” 指导员也说:“放心,老伙计!要坐牢的话我跟你一起坐!我过那边去了,把牺牲的烈士抬到坑道里去。你看着这边,看样子敌人要打反扑,我们任务还重得很。” 连长说:“晓得,你放心。”见指导员走过去了,连长嘴里又唠叨着说道:“向前进,十七岁——就那么没了!” 说完,他痛苦地摇着头。 此时报话机员大喊:“报告连长,上级新指示——”连长一听上级这二个字,惊得后脚跟打到后脑壳,三步并着两步直窜过去。 此时估计到了九点多钟,整个一线的战斗也没那么激烈了,周围山头枪炮声打一阵停一阵。 向前进还在单兵作战,他再次转移阵位,在一处隐蔽点看到远处有的山头上了军工,冒着炮火在往下抬伤亡人员。 呆了一会,他决定再度离开藏身地,向着预定目标,折而向右,绕到高地的东侧制高点去,到那时再看情况做下一步决定。 走没几步,这时东山方向好像也打起来了,打得很激烈,枪炮声都很密集。不知这是哪个部队,呐喊声仿佛盖过了枪炮声,一阵阵传来。借着草丛树木的掩护,他竖起耳朵,仔细谛听着周围的一切异常动静。 边搜索边往上行,摸到那制高点下面不远,他在一个半塌陷的地堡旁不小心踩滑脚跌了一跤。刚稳住身子,抬头间忽看见一个敌军从高地上面站起来,正想要往下看。 估计敌人也很警觉,听得下面有动静了。 这可把向前进吓了一大跳,他不顾伏下身子在草丛中躲藏,而是迎着一梭子就干了上去。 “呕唔——”一声,敌人胸口被子弹打了个正着,一个前扑,向下翻出了防御工事。上面叽哩哇啦叫喊起来,惊恐嘈杂,不知道有多少人。 向前进端着枪,两大步跑到上面一根断树桩下,而后蹲着身子,飞快地往上面扔了两颗手雷。手雷划着弧线,全都落在了预定点上,猛烈的爆炸开来。紧接着他一鼓作气,开着枪边扫射边冲了上去。 他又看到了一个机枪阵地,机枪被炸坏了,歪在了一边。原来这里不过是个小土包,面积不大,不到三个平方,上面居然有五个人,或头、或腿、或臂、或胸、或腹,全都打着绷带,有一个家伙白布条将周身缠绕得紧紧地。 这些人一定是刚才在战斗中负伤,动弹不了了,但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报应,一个个血肉模糊,全倒在了机枪旁。惟有一个还没有断气,喉咙间发出短促剧烈的咳嗽声音,嘴角里冒着血泡。向前进过去,指向他近距离补了一枪。 到此占领了这个小高地后,他迅速查看了一下周围地形。 ------------ 第0012章 遭遇狙击 小高地位处在一个骑线岭上,前方两里外一个高地的进攻战斗还在激烈的进行,不时冒起浓烟和火光。想要过去参战,必须得从下面高地过去,当然也可以走这边岭下,避开那个高地。 但他不想那样做,他知道那个高地上还存有敌人的散兵,反正都是打击敌人,在哪里都一样,他没打算再过那边去了。 他开始对下面一点的地形进行详细观察,下面整个高地情况尽收眼底,不像刚才那样看不完全。 只能说那真是一片炮火袭击过后的狼藉景象,奇怪的是那草房子并没有烧着,也没有倒塌。 草房子前面的第一道战壕距离这约在两百米,距离并不遥远。 他坚信那环形战壕内还藏得有敌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定要摸到哪儿去。他想起可惜炸坏了机枪,这个阵地现在不能为他所用了,毕竟人手少,四面受敌是招呼不过来的,不然的话,就可以大胆将敌人引到这里来加以消灭。 这里不能久呆,他怕敌人发现了后用火箭筒或其他步兵小炮打来,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在这上面再观察了一会,拣了些弹药,他便迅速离开了。 下了机枪阵地后,他直接由骑线岭上向着第一道战壕过去。 草丛和灌木太厚密,观察极不便利。 正在警戒行进当中,突然嗖的一声从他前额上头盔沿下过去了个什么东西。这可把他吓了一跳,楞了那么一下,等明白可能是遭遇到狙击手了时,他才赶紧卧倒,藏身草丛间,一动不敢动。 枪声从骑线岭右边传来,隔着四五百米的山谷空间距离。他想抬头去子弹射来的方向处寻找敌人的藏身点,突然左边又响起来哗啦哗啦的草叶惊动声和人跑动的脚步声。 果然不出所料,前面阵地上还藏得有敌人。 这时候向前进顾不得跟那个狙击手较劲儿,急忙将枪口对准来人处。可视线不好,他什么也看不到,又不敢站起来,只能硬着头皮等敌人走近了再打。 “诺松空叶!出来,赶快投降!不然等会把你的头砍下来,挂在树枝上!”前面喊话声音恶狠狠的,奔跑的脚步声倒是停下了。 向前进在这边藏着一动不动,静静等待。 前面敌人又喊叫着:“听着!你们侵略了我们的领土,我们优待俘虏!赶快举手投降,把枪举起来,不然立刻消灭你——” 看来是遇上敌军强悍的特工人员了,这些人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刚才一念间还差点把他们当作了自己人,看来得再狠狠地打上一仗。 向前进看到前面土坎还要高一些,他试着爬了两下。 忽然山谷那边又是一声枪响,射来的子弹穿过他右边土坎上泥巴,从他的钢盔上擦过,差点进入太阳穴。 他立刻缩回原位,趴着一动不敢动,额头上冷汗直冒。 该死的狙击手!被他牢牢盯上了。这家伙如此厉害!狙击手千米外杀人,根本不用近战那么危险。 他猛记起自己也有狙击枪,虽然临战前才学会使用,眼下被逼到了生死关头,没理由不拼力一搏。 等会非得打死那家伙不可,他暗下决心。只是如何先一步杀死那些过来想要干掉他的特工,好再跟那个狙击手较劲? 这时候他没法找更有利的掩护,决定装死打他一个伏击。 要一次性解决只有这一途,到时候下手狠一点,向准了一梭子放过去。但特工也不傻,没再走过来,不知在哪里隐藏着。 他正在等待,突然一枚破片杀伤手雷飞过草丛,向着他卧倒处投掷过来,眨眼间便落在了他脚边,似乎还碰着了右小腿。 “完了!”他惊叫了一下。 瞬间手榴弹的爆炸声震天动地,向前进只觉得两脚猛抬动了起来,像不属于自己了。他本能地用左手往后摸了一下膝弯以下小腿部,竟像完全失去了知觉。 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双脚没了,回过头去看,硝烟中他什么也没看到。 这时嘴里涌进了硝烟,他止不住猛烈的咳了两声嗽。 大敌当前,他并没有丧失作战意志,而是立刻将枪推送了出去。随后他左手立刻伸出握住枪的护木部位,跟着右手退后至小握把,完成了射击准备。 一定要战斗到底,临死也要狠抓几个垫背的! 这般趴在地上,他听到跑过来的脚步声相当杂乱,一霎时他还不能肯定那是不是敌人真的过来了,有可能这是爆炸过后耳朵产生的幻听。 他迟疑着没有开枪,圆睁着双眼从地上看过去。冲过来的特工刚才听到了他丧魂落魄的凄惨叫声,满心欢喜,这时速度很快。 透过升起的硝烟,向前进首先发现了前方草丛中有黑裤管在快速移动,这下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枪口,向着那双脚上方打了个长点射。 自动步枪口跳动着射出了近十发子弹,那家伙一霎那间仰天倒下。 向前进趴在地上看得很清楚,心中一霎那间充满快意。 那家伙在倒下时手中枪还往右旁边地上打出了一梭子,这可好,他右边有人似乎给他打中了,整个人在那里叫喊着跳动了两下。 这给了向前进绝佳的射击目标和机会,他立即调转枪口又是一梭子扫了过去。 这一梭子他放光了弹匣里面的所有子弹,他清楚地听到了有人被打中头脸喉部的短促剧烈的咳嗽声,还有人紧接着在草丛里倒下去了的声音。 换了个弹匣后向前进再度往前一通乱扫。 打完了这个弹匣,他紧张地等待了一会。直到听不到前面草丛里有任何动静了,他才吁了口气。 他知道现在应该做的是早一点对断腿做好包扎,在疼痛开始之前做。他想到了急救包,一摸身上,没有,只从口袋里找到几根自备的紧急止血的捆扎线。他记起来了,急救包都集中在连队司务员那里背着。 “我的腿!”他在绝望中回过头去左边看了一眼。 这下在散去的硝烟中他看清了,腿还在,草丛中,他肯定那腿还在,绑腿严严实实就是明证,鞋也好好的,完全不像受伤断掉的样子。 居然有这样的事?他惊喜得心要跳出胸膛。 但随即又彻底冷了下来,左腿没事,那么有事的一定是右腿了!现在一定得要先止血,这是自救中最要紧的。 ------------ 第0013章 诱敌 向前进一手拿着捆扎线,再回头去,呵呵,奇了,这右脚简直比左脚还好。 这一下他真是彻底感觉到喜出望外,有生以来再没比这更令人感到高兴喜悦的事儿了。 看到身后豁开的骑线岭时,他明白了,那是手雷落地后滚下了外边爆炸整成的。 难怪身上覆盖的泥土那么多。 他压抑住心头的狂喜,赶紧靠紧土坎,慢慢取了狙击枪。 这里位置太不利,枪口只能朝前伸,无论如何也要过到前面那道土坎去。他灵机一动,掏出颗手雷,往右边岭下抛出。 手雷滚下去没多远便爆炸了,在浓烟升起时他窜到了他想要到的地方,趴在地上喘息了两口。 一切都很平静,他又慢慢往前爬了一段,等觉得草木稀疏些了,他才把枪管小心翼翼的从草丛里伸出去。 这次前面却又被另一道土坎给堵住了,这很令人不爽!看了看地形,他觉得那道堵住他视线的土坎不错,可以给他做很好掩护,他打算再爬过去就那儿架枪。 借着草丛掩护,他爬得很慢,力图不让草木晃动,暴露自己的行藏。 但爬过去了后却找不到瞄准的最佳低凹位置,如果贸然将头伸出去偷看,必定会被当作活靶子打。 他知道狙击手的利害,刚才第一枪没打着,可能由于自己是移动目标,或者敌人是站位开火,又或者是子弹飞行时受了风力等的影响,才偏得一偏,没有打中而已。 这个时候,他估计那个狙击手一定还在关注着这里。 他卸下步枪上刺刀,在土坎上一点一点挖出一道沟,然后将枪搁架在了里面。这活儿他小心翼翼的,跟做贼一样。 瞄准镜里视野很不错,对面山腰悬崖以上都能看清。但敌军狙击手到底在哪里一时三刻还很难发现。 对面的山岭上草既深,林也密,加上伪装,要把他找出来可不容易。 怎么能让这小子现身呢?向前进透过瞄准镜反反复复瞅得眼都花了,还是没发现。 他停下来侧身谛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真担心身后再有个特工之类的摸来。这样回头望了身后一眼,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个可以让对方现身出来的方法。 他迅速回过身,爬到刚才那两个给他打死的敌军身边。 将枪都收集在手,捡起了弹药和一顶头盔,他又折了一大把齐人高的长草,然后带着慢慢爬回原地。 在继续对对面山岭进行了力所能及的观测后,他选取了土坎上一个位置,开始施行他的计划。 他先将长草连接起来,然后把一支收缴来的枪用长草拴系着,放在左边接近两臂远的地方,将它往前斜斜的推移送出去。 如果对面的狙击手还在的话,他一定会看到有一支枪正在慢慢的伸出土坎草丛,枪口斜斜的向上指着。 现在他退回来等待着,给敌人时间,看他的反应。 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用手里的那支枪将头盔送过去,微微露出一点,故意暴露在土坎下。 “当”的一声,敌人射来的子弹立刻穿过前方疏密相间的草丛,射在了头盔上,打得旁边土坎上泥土都飞起来。 那家伙果然还在,盯得这里很紧呢。 向前进心里一阵激动,他判断这家伙很有耐性,也很干脆果断,是一只善于等待时机捕捉老鼠的好猫。 依据刚才头盔的弹着点和偏转方向,向前进计算了一下,得出了子弹射入的大致方位角。这个角度线,如果退回到刚才他走着时子弹射来的地方,应也几乎是横过额头前的。 这太好了,透露出的信息是对方还在老地方。 老地方不动,这不是犯了狙击手在同一个地方开很多枪的大忌?要么就是这家伙是个自大狂。 这时他又将头盔用枪支起来,一点一点地伸出土坎去。他专注地看着他判断出的大致方位,在左手边头盔冒出土坎三寸不到时,“当”的又是一声,子弹射得非常准确。 遗憾他还是没能发现敌人的位置。 向前进干咽了一口,而后轻轻拉动了一下草绳子。那支诱敌的枪随之移动了一下,位置放低了一点。 隔了两三秒,他又连续拉动了几下,且将那里草丛稍稍拨动,以迷惑敌人。 向前进右边土坎要低平一些,也就是说,他之前爬过来的右边地势要高一些。他打算退回去,那里一个土包处应该是最好的射击点了。 他开始往回退,时不时拉动一下绳子,让枪上动静吸引住敌人注意力。他大着胆子退了好几米,小心地隐藏在了那土包子的后面。 这时天色阴沉,没有阳光,草叶上的露水也还没有完全散去。远处高地上的枪炮声现在虽然不再猛烈了,但零零星星,到处都有,好像在提点人们,别忘了这仍然是在战场。 伏好身以后,他谛听了一阵。 一切都很好,周围一直没有什么异常。他不忘拉了拉绳子,继续吸引敌人。 这一刻他觉得有点饿了,肚子里咕咕响起来。 干掉那个狙击手后就吃点东西,他想。 但这是在捉迷藏,不是明刀明枪、猛打猛冲就可以解决得了的事。 他小心翼翼地将枪伸了出去,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这是个关系到人的生死之战,一旦动作幅度过大暴露了,那就将前功尽弃了。 向前进觉得这可比刚才所有的战斗都要紧张、刺激得多。 第一次开枪杀敌的那种恐惧害怕是无意识的,是身体机能的正常反应。现在的紧张则是有意识的,像在做贼一样,偷取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人的性命。 通过瞄准镜,他对着那面山岭的任何可疑地点逐一搜索。 这一看不打紧,原来对面山岭上到处都是敌军。在草丛灌木的遮掩下,他们在忙忙碌碌的修建工事,深挖战壕。 虽然隔得有四五百米的距离,又是在草丛密林中,但一切动静都在狙击枪的瞄具镜里现了形。 他一点一点的扫瞄过去,又压下视线扫瞄回来,从人的密集状态来看,那山岭上面应该有一个营的人马。 怪不得自己这边身处的高地看不到几个人,听到枪声出来厮杀的也没有几个,原来他们大都退回去到那去固守了。 要是能唤来炮火袭击就好了,他想,突然的炮袭,在半分钟内落下他个几百发就够了,这叫一锅端。 ------------ 第0014章 猎杀狙击手 看着那些人正在组织新的防御,他放了心,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到十点钟方向悬崖上。 那道悬崖长约百米,虽然不高,但上下都是树,乍一看还很难发现。 悬崖上有几块堆积着的巨石,周围长着长草,中间是一棵小树,枝叶伸展得很开,一片茂密。 如果有狙击手的话,那倒是个很好的藏身之所,一则有巨石作掩护,二则居高临下,可以控制他这边的整个山岭斜坡。 现在那地方是他留意观测的重点,但看来看去,都没什么动静。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跟着他又以那为圆点,在悬崖上方画了个五十多米直径的半圆,反复观察其间的一草一木。 这样搜索来搜索去,岭上那团地方差不多被他看了个遍,楞是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没可能啊?他有点犯迷糊了。刚才他测算过,子弹一定是从那处射击发出来的。 他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那棵小树下。 他想之所以没啥发现的原因极有可能就是树下那块打横的巨石,不要说那里有一丛密密的草,完全遮住了对树下的观测,就算没有任何遮掩物,从他这里看过去,那块突出的巨石也是遮挡住了对另一边的观察视线的。 经过反复观察和分析,他确信那草丛后面一定有问题。他能感觉到那家伙就在那里。 他相信自己,没错,就是那地方!但感觉是不可靠的,要一次开枪命中目标,就得亲眼看见敌人,且向着关键部位打才成。 这样长时间透过狙击镜观察他觉得眼有些花,于是离开眨了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藏身点可以说是没任何掩护,在开阔地带,暴露久了相当危险。 一下子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正当他权衡过利弊想要放弃时,枪瞄镜里那丛密草突然动了一下。 周围没有被风吹动的迹象,这是个突然的发现,让他心中惊喜而又紧张的跳动了一下。这心情就像一个刚学会钓鱼的垂钓者,在河边等了好久,终于有鱼来咬了上钩一样。 他屏住呼吸,动静在继续! 看清了,那应该是草丛中的一根木棒类东西在拨动。他继续一动不动等下去,这家伙终于现身了,真是来得全不费功夫!但他在干什么?打草惊蛇?向前进死死盯着那里。 东西抬高了。 不是木棒,是枪!缠着草绿色伪装布条的枪。 这家伙太狡猾了,也太有经验了,伪装工夫做得真是到了家,不是他能比的。等会儿也得用草将这枪身包裹起来,学一学别人的经验,用敌人的军装撕成布条也行,颜色正好是丛林草绿之色,他想。 这一刻的向前进心中狂跳不已! 那把枪在草丛里一点一点的往上抬起,看样子要收回去了。得抓紧时间开火,不然等到他收起枪,缩回到大石头旁边去就奈何不了他了。 可看不到人怎么办?向前进急得手心里出汗。 一定得要让他付出代价!就算杀不死他,让他受一下惊吓也好,或者受点伤更好。 看着枪一点一点的收起去,他在脑子里飞快的计算了一下枪的长度,手臂、头部大体位置。 突然向前进几乎是低低喊了一声:“太好了!” 那家伙在密草后半蹲着立起来了…… “嘭——”他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感觉这时枪的后坐力特别大。 紧接着他又抵肩开了一枪,这一枪他几乎是闭着眼开的。等他两秒钟后睁开来时,他看到那把枪甩出了敌人之手,掉在了悬崖边上,护木以上的枪管部位,悬在了空中。 敌人的一只手,则伸出来草丛,搁置在那里。 那是一动不动的死人之手! “打中了?我刚才是怎么打中了他的?”向前进有点迷糊,还不相信自己赢了这一仗。 他想不起来自己依着了什么法则就将那家伙收拾了。未经专门训练的人,想要用这种武器远距离命中目标根本没门。 虽然自己懂得使用这武器,但第一次狙杀到对方狙击手,这无论如何是个巨大的胜利。 又等了约半分钟以后,草丛里还是没再有任何动静,看来敌人真的报销了。直到这个时候,向前进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他想总结一点经验,不过射击时自己注意了哪些要素他完全不记得了。 得赶快离开这里,他将自动步枪换在了手里,于是转移阵地。 ------------ 第0015章 一鼓作气 这里距离第一道战壕有八十米的样子,他慢慢地爬过去。 高地上草太深了,还有灌木,视野非常不好,他不想这样什么也看不到,大约爬出了三十多米后,他干脆站起身,这样有利于观察些。 端着枪他东张西望,一步步搜索过去。这边地上弹坑密度很大,有的地方还裸露着地雷。 离着战壕还有五十来米的样子时,向前进向着一棵被炸断的树桩过去。 身边草丛的“哗啦哗啦”声实在讨人厌,可不发出响声又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尽量小心。 在精神高度紧张集中的战场,不要说大白天,就是晚上黑灯瞎火,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谁不会注意得到? 这感觉就像掩耳盗铃,越接近过去他越紧张。 刚做贼似的摸到树桩下,忽然“啪”的一声响,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裆部。他感觉到裆里似乎有一股子热气,还没来得及卧倒,又一颗子弹打在枪管上,他手一松,枪掉在了地上草丛里。 直到这时候向前进才反映过神,鬼叫一声,立刻向着树桩前扑卧倒。 敌人很狡猾,打了那一梭子后也立刻隐蔽起来,等待动静。 趴下后向前进一时间看不到自己的步枪,便取下背上狙击枪,往前推送出去,准备打反击。偏头试瞄了一下,视线完全给草丛挡住了。 这样谁也不敢冒头,趴在树桩下,向前进感觉非常不好。刚才自己应该是负伤了,裆部变得火热热的,关键的东西恐怕还给打掉了! 他回头去找步枪,左右都扭头看过,还是没找到,这下可就有点慌了神。 没步枪不好搞,狙击枪不是连发武器,在视线不好的草丛中近距离对敌,优劣高下已立见分晓。 一定得找到步枪,他知道应该就掉在附近。扭头再往右边寻找时,他发现草丛中倒是有一把,不过是战损的。 再一看,还有一把在那,不晓得如何。难道是自己刚才一脱手甩出了那里? 他借着树桩的掩护,轻轻移动着爬过去了一点,想把它拿过来。 但草丛一动,立时招来了一阵扫射,吓得他赶紧缩回手,一个翻身便滚到树桩后面再次躲藏起来。 枪没拿到,还差点送了命,他大口喘了两下粗气。 这样又僵持了好一会,如此动弹不得,他真觉得不是个事。 右前方有个弹坑,他注意到了,如能躲到那里去,活动余地要大一些。 他刚依靠着树站起身,“啪啪啪……”敌人全自动连发武器再次发威,一些子弹打在树上,好几颗直擦着他耳旁飞过去。 他赶紧侧过身子,让树完全将自己挡住。 眼下位置不利,火力也不够,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向前进感到相当恼火。 不能这样完全受制于人,无论如何都要拿到地上那把自动步枪。站着身他看得很清楚,草丛中地上那把枪好好的,没损坏,应该就是自己那把。 只是怎么才安全拿到它?敌人这样盯得死,他很伤脑筋。 无意间手碰到裤兜,触到里面硬硬的,原来还有两颗手雷。他赶紧拿出一颗,尽力往前低抛了出去。 手雷嗤嗤旋转着往前落下,趁着爆炸卷起的浓烟,他弓着腰扑出去,捡起了地上那把武器,并飞快退回原位。 刚才那把战损武器枪带被他右脚套动,也跟着拖了过来,差点没将他整成了个饿狗抢屎,惊得整个人差点狂窜过树桩,失去掩护。 再次趴在地上,向前进大口喘着,浑身热汗直冒。他将捡到的那把步枪检查了一遍,子弹没了。 这是把苏式AK-47,据说性能要比仿制的五六式好很多。更换了弹匣后,他推弹上膛,将保险置于连发状态,等待时机。 有了自动武器在手,他决定再次向战壕接近,起码得转移到那个弹坑里头去。 此时手雷爆炸的硝烟已经散去,他将狙击枪斜背着,取出剩下的一颗手雷,深呼吸了口气。一闪念间,他又觉得这不大妥,手雷不能再那么运用,留着等会对付战壕坑道什么的,可能会帮得上大忙。 “有了!”看着身边,他将手雷收好,拿起了刚才脚下带动回来的那把战损武器。 这把枪完全不能用了,不过现在对他有大用处。他拿着它,努力平静了一下心跳过后,突然将之伸出左边,搅动了一下草丛。 敌人赶忙向他左边扫射封锁,他随即将那破枪抛出,把弹雨引开得更远了些。 见计划奏效,向前进猛站起身来,一闪就出现在了树桩右边。 这边草丛较为稀疏,在往前猛冲中他看到了前面的两名敌军,其中一名趴在战壕前沿地表上,摆着射击姿势。 他起手斜向着战壕里正调转过枪口的那家伙开了两枪,不好,有一枪打在前面这人肩膀上了。这是个死人,他很清楚地看到子弹撕裂了其衣服,开着口子进去了,但他要对付的战壕内那家伙却没有中弹。 敌人吼叫着反击,但手中枪只“啪”的再开得一火便没响了。 向前进却给吓得不轻,在猛冲中继续连连射击。 那么近距离,却楞是没打中对方。本来运动射击他是不错的,可能跟这枪缺乏磨合。 那家伙不知是不是吓懵了,也楞没缩回去暂避锋芒,而是在弹雨中捡起摆在旁边的另一把武器。 跑动中,向前进平过枪身,吼叫着又是一个短点射。 不知是不是距离已隔得太近,这下打出的子弹终于见了效,敌人一下子趴在战壕前沿不动了。 向前进手中枪口冒着青烟,子弹继续打在战壕前沿,打得泥土乱飞。 旁边另一个刚冒出头来的敌人见不是话,也不当枪靶子,就又立刻缩回了战壕内的猫耳洞里。这家伙发誓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猛恶的士兵,心里害怕得不行。 脚下草浅了些,向前进跃过了一个弹坑,前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再过去就是战壕边沿了。他眼角余光看到好些倒在周围的自己弟兄,他们都死了,有的还死得很惨,没个全尸。 跳下那个大弹坑后,他马上前扑卧倒,伸出头和枪去,向着只有两三步距离的战壕屏住了呼吸,等着对手冒头好打现成的。 但此时距离太近,他感觉到自己手中枪枪口几乎就要戳伸到战壕边让敌人看到了。 ------------ 第0016章 深入虎穴 向前进手中枪口冒着青烟,子弹继续打在战壕前沿,打得泥土乱飞。 旁边另一个刚冒出头来的敌人见不是话,也不当枪靶子,就又立刻缩回了战壕内的猫耳洞里。这家伙发誓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猛恶的士兵,心里害怕得不行。 脚下草浅了些,向前进跃过了一个弹坑,前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再过去就是战壕边沿了。他眼角余光看到好些倒在周围的自己弟兄,他们都死了,有的还死得很惨,没个全尸。 跳下那个大弹坑后,他马上前扑卧倒,伸出头和枪去,向着只有两三步距离的战壕屏住了呼吸,等着对手冒头好打现成的。 但此时距离太近,他感觉到自己手中枪枪口几乎就要戳伸到战壕边让敌人看到了。 向前进害怕情况有变,不能这样等对手自动撞上枪口,力争速战速决才是上策。敌人打了一个还有一个,谁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他腾出左手去裤兜里再次摸出手雷,这无柄手榴弹还真帮了他不少忙。咬下了拉环后,他用左手轻投了出去。 一瞬间战壕内便是一声巨响,火光往上翻卷腾起。趁着爆炸的烟雾,向前进爬起来冲出了弹坑,跳下战壕。 模糊中他看到一个炸断了小腿的敌军,倒在战壕内抽搐,他立刻开了一枪,帮助他结束了痛苦。 这是个环形交叉的工事,向前进弯着腰穿过爆炸点,发现战壕交叉口可说是横七竖八满躺着尸首,看上去很惨烈。 这里很显然曾发生过肉搏战,左边靠着之字拐,一个弟兄用刺刀捅入了敌人的胸腹部位,而他自己后背上也插着一杆枪,刺刀捅出了胸膛,没有被拔出来。 很年轻的生命,就那样终结了,但始终没有倒下。 向前进看得呆了一呆。 脚边猫耳洞口有个满脸漆黑的重伤兵,斜躺着在弹药箱上“咕噜咕噜”喘息。这人衣裳褴褛,浑身血糊糊的,没法辨认。 向前进怕错打了自己人,俯身细一看,见他缩手往腰间去掏摸什么。他想去拉响手榴弹!向前进赶紧开火,射了两发子弹在他面门上。 指头再一扣,又没子弹了,他赶紧换弹匣。 现在战壕内静悄悄的,除了他再没个活人。看着那没有倒下的烈士,他心里像堵住了什么,很不自在。 四望了一眼后,他继续向着左边搜索过去。 那几座草房子在环形交叉工事的中央,隔着二三十米远,必须得尽快到达那里搞清楚状况。 他从另一个牺牲倒地的战友身上跳过去,而后踩过一具敌尸,在环形交叉战壕里转了两转。 突然听到有人声,一抬头,透过一丛燃烧过后的漆黑草茎,他看到有敌人出现了。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从那边草房子里出来,手里提着枪。 向前进一惊,正要开火,突然发现敌军官身后还有两个士兵,其中一个背着电台,另一个则一手拿着望远镜,身上挂满了包袱,全是带子。 看样子他们是要开溜!先打当官的还是? 面对着三人,向前进犹豫了那么一下。大概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背电台的兵惊叫一声,反映相当快,枪口抬起,手指一动,子弹就扫射向了他。 向前进感觉头上钢盔一旋,像是受了很大的力。来不及细想,他顺势往战壕左边扑倒。 敌人吼叫着,子弹斜射入他头上战壕壁,泥土纷纷下落。见不是话,向前进赶紧滚到右边。 这边头上战壕边沿的土也被打得直往下掉,惊得他恨不能钻入地里。抬头看见前面不远又有一个猫耳洞,或许可以过去躲一下,他迅速挨着右壁爬过去。 撅着屁股,他三两下爬窜到了那,来不及细想,便立刻弓着背,倒退进入了猫耳洞里。 他背上狙击枪长了点,枪口似乎杵在了洞顶上。这可不好,他立即将之解下来,放在脚下,继续往里退。 洞里似乎有一股臭气,谈不上熏天,但也直让人恶心。 一时之间他还不知道自己进入的是什么地方,等再往里退得两步,他感觉脚上像是踩中了什么软软的滑滑的东西时,这才明白了,这里是敌人的厕所,拉屎拉尿全往这里解决,难怪那么臭了! 外面敌人已经跃过几道战壕,正向着他藏身处跑动。 对方有三个人,三把枪,又锁定了这里,看来这一次是凶多吉少。 向前进真是后悔刚才那一瞬间没有先敌开火!怎么脑子里就缺根筋呢?他一再告诫过自己动作要快的。只要枪一响,管他是谁,干掉一个是一个,干掉一个就少一分威胁。 但现在抱怨已没有什么用,敌人已搜索到洞顶上,踩动得泥土直往下掉。他只得弓着腰继续往后退,感觉脚下不断踩中“地雷”,散发奇臭。 要在平时,遇上这事,谁个不开口大骂才怪。现在大敌当前,保存性命要紧,只得强忍着。 这样又退了五六步,没法再往后了。他发现原来身处的空间还挺大的,这个猫耳洞呈葫芦型,可以弓着腰藏住五六个人的样子。 但在里面简直无法呼吸,老鼠还“吱吱”叫,窜来窜去,爬得他脚背上都是屎。 适应了里面昏暗后,他看到左边屏蔽要好一些,可以完全藏住身子,便立即斜伸过腿,移动到进口左边躲避。 向前进听得很清楚,外面有人连接跳下了战壕,脚步声很响。 正在紧张地握着枪,他突然意识到不好了,如果敌人在洞口过来扔进一颗手榴弹的话…… 这一霎那间,向前进惊得背上冷汗直倒流到后脑勺。 杀出去!求生的本能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他立刻转出两步。但还没来得及往外冲,他忽感到洞口一暗。细一看,不好了,一颗手榴弹握在了一个人的手里正要扔进来。 这还得了?他立刻扣动枪舌,手中枪子弹“嗒嗒嗒”连发直射出去。那声音闷闷的,但叫得很欢。 一瞬间,那手榴弹被他打落在地,躺在洞口“嗤嗤”冒烟。 ------------ 第0017章 斗智斗勇 这一下洞口外传来了惊恐的“哇哇”叫声,向前进正要闪身到左边洞壁躲避,突然看到一个身影被推动得猛往前扑,压在了弹体上。 后面一人则飞快地出脚扫踢过来,但他没能踢上那枚给压着的手榴弹,反而被地上那人在挣扎中一把给薅住了脚后跟,带动得身子不稳往前滑倒,两人滚作了一堆。 向前进还来不及退避到左边,手榴弹便爆炸了。他看到那两人几乎是被同时抬动了起来,一股不知是火光还是鲜血的东西往洞里涌,罩住了他,什么也看不见。 耳朵里产生的“嗡嗡”尖锐声响更让向前进晕眩了一下,他努力摇摆了一下头。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虽然看不见什么,但潜意识里求生的本能驱动着向前进,趁着爆炸震起的土尘烟雾,他猛往外冲。 “当”的一声响,头顶上钢盔忽重重地顶在了洞壁上方,反作用力相当大,震痛得他差点晕了过去。 一摸头,却摸在了钢盔上。他这才记起洞很低矮,直不起腰来。 这时候可顾不得疼痛,他弓着腰,再度探身往前猛冲。 不提防脚下又踩中了一颗“地雷”,一滑步,整个人一个恶狗抢屎便给整趴下。 这下非常惨,首先是下牙巴骨先“哐”的一声着地,随之将下牙床送到上牙床去猛烈撞击了一下,痛得他在地上“妈呀”呻唤了一声。 慌忙爬起来后,他呛着烟,猛烈的咳了两声嗽,涕泗交流。 枪!枪刚才摔脱手了,他急忙俯身去找。还好,在敌人黑糊糊的尸体上靠着呢,赶紧捡起来握住了。 两步跨出去后,他立马在还没有散去的烟雾里东张西望,找敌人搏杀。没看到敌人,应该还有一个,是个当官的。 刚往右边战壕走了两步,他脚下踩到了一个圆圆的滚动的东西。低头一看,是自己的钢盔,又赶紧捡起来戴上。 此刻他张大嘴歪动着下牙床,觉得牙巴骨火辣辣的,尤其疼痛。还好牙床没坏,用手去下巴一摸,皮肤估计损失很大,除了血还摸到一手屎,恶心得他直“呸呸”乱吐。 现在还处于生死紧急状态中,杀敌才是大事。他迅速抬头向里边地表阵地扫了一眼,没什么发现。 刚转过头,他忽看到他刚才过来的右边战壕里方向有一顶钢盔晃动了一下,只这一下就没了。 “这****的官儿在兜老子屁股,想偷袭包抄?”向前进低低咒骂了一声。 一耸身他爬到地表阵地,斜身半蹲着,枪口指向着刚才头盔闪现过的那里战壕。 这样居高临下,视线很不错。瞥眼间看见那边战壕里倒着的友军尸体,他下定了决心,这次只要敌人头一出现就开火,决不再有半点犹豫。 他据着枪静静地等待着,此时周围枪炮声零零星星,战斗仍还有在进行。仗打到这个时候,双方都已经差不多精疲力尽了,拼的完全是意志。 在这个片时宁静的高地上,听着遥远的炮声,那种对人心的震撼力量似乎也已经减弱了,只是“轰隆……轰隆……”像人奔袭累了没了力气的喘息。 向前进知道那个军官儿一定会过来的,他没有任何松懈,鼓足劲等待着。 有一些泥土被他踩动掉下战壕里了,发出响声。他赶忙着移动后退了些,免得惊动到那个偷袭者。 敌军官弯着腰,尽量压低自己,以减少暴露的几率。他还不知道这边出了大事,两个手下都挂了。他打着好如意算盘,想要干掉这个阵地上存活的敌人。 这时候对向前进来说,他有的则是守株待兔的耐心,他一定要打死他! 正全神贯注盯着前面,忽听到“哐啷”一声工兵铲被碰击的声音将他注意力吸引过斜对面。 怎么在那道战壕里?他立刻屏住呼吸,掉转枪口,采用跪姿射击姿势往右前方瞄准。 右边战壕里异常声很快再次传来,不出他所料,这回是脚步响,轻微而快速。 送死的来了! 向前进判断了一下距离方位,立即轻轻将枪并靠在右腿边,摸出了弹袋里的一颗手榴弹。快速旋开盖后,他用右手小指勾着了防水纸里面的拉火环。 听着脚步声继续向着这里接近,他屏息宁声等待着,像个偷猎人。 敌人在距离他只有三米来远时打住了,那里是个拐弯处,壕沟给炮火破坏得厉害。估计他想要停下来观察一下,觉得这会儿冒冒然现身不行,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他喊了一句什么,又叫了一声。没听到回应,他知道坏事了,那两个手下肯定挂了。 刚想掉头,向前进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向着前面四米远的地方扔出了那颗手榴弹。 力度刚刚好,弹体划着较为平直的浅弧线,准确落入战壕。 敌军官正小心翼翼蹲在地上,绝没想到一颗手榴弹“哧哧”燃烧着从上往屁股后面落下。它妈的,操啊!他头也没回,立刻耸身往前狂窜。 这时候傻子都会那么做,何况他绝不傻。一转眼间他便转过了之字拐,虽然是安全了,但整个人完全暴露在了向前进面前。 向前进早操枪在手等待着了,他一梭子干了过去,将他彻底放翻。 前面手雷爆炸弹起的泥土还没落下,他站起身,奔到战壕边沿。看到那军官倒在战壕里,四肢尚在抽搐。 “我打死你个王八蛋——”他再度猛烈开火,直到打光了弹匣里的所有子弹。 倒霉的军官被他打成了蜂窝,身上血水模糊一片。 向前进赶快又换了个弹匣,跳下战壕里去。很快,他从他身上搜出来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本子上沾着血迹,他将之揩擦干净,收藏好了。 “刚才这一课,你得好好学学!”他对着尸首踩踢了两脚,大声发泄着。 转过这边来,他见到刚才那两具死于自杀的尸体,下面那具焦黑,上面一具背上还背着电台。 他对着电台开了几枪,将之打坏。他将这两具尸体掀翻过来,下面那具死得太惨了,简直不忍目睹。 “还想炸死我?你个小狗日的!”他呼呼喘着咒骂。 这两人没什么弹药可供他补充的,他正要离开。转眼看到狙击枪还在洞口那里,原来是刚才忘了拿走。 想了想,终于还是舍不得这件武器,于是过去将它拣起来,又背在背上。 ------------ 第0018章 兄弟部队 “是继续搜索过去呢?还是回头将烈士们的遗体摆弄好?”这次他着实犹豫了一下。 那背上插着枪刺的壮烈汉子给他的震撼一直很强烈,让他不忍就那样离开。 再次观察过了四周,他确信周围实实在在没人了,就决定回去为战死者们做点事情。 从刚才打死敌军官的那里过去后,他首先见到一个矮个子死难战友,直直的俯卧着。枪还握在他手里,刺刀见红,倒在他前面的敌军有两个。 向前进将他翻过身来,为他扣好了风纪扣,遮住了脖子上的致命创口。随后他用手将其嘴里和鼻孔里的泥土抠出来,脸上血污也去掉了。 现在看上去,这张脸变得很干净,很年轻了,二十岁应该还不到。他在心里轻轻默念:“好兄弟,好样的!够本了,够本了就行了。” 默默地为他们整理过遗容后,向前进将他们的枪也都放在了他们身边,让他们直挺挺的保持着军人应有的不屈。“各位兄弟,可以的话,给家人托个梦吧!还有,罩着我,我会帮你们报仇——” 说完,他向烈士们敬了个军礼,很快离开了。 头顶上“轰隆隆”飞行着的重炮是打向敌人纵深地域的。向前进手里端着缴获来的自动步枪,背上背着狙击枪,一个人在激战过后的疆场,继续向着战火纷飞的前方走去。 快从那草房子旁过去时,他忽然很想进去看一下。这是必须的!此时他只觉得大脑里一片木然,应该是人太疲倦了! 他大着胆子搜索进去,跳过门口堆积的沙袋工事,他发现里面空荡荡的,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倒是西边角落有半胶桶水,他赶紧放下枪,俯身洗了把脸,将刚才身上、鞋上沾染的脏污物也都清洗掉了。 但还有臭气,水毕竟太少,解决不了问题。 转身看着门口装土的粮袋上印有援助的字样,他突然很生气,就起脚踢碎了几个睡在地上的坛子。 无辜可怜的它们在粉身碎骨时发出特有的“哐啷”脆响,散了一地。 出来后他又搜索了另一间草房子。这回他发现了一个大汽油桶,里面装的水居然有一大半,差不多满上了。他很高兴,不管有没有毒,立刻大加利用。 几分钟后他又钻出来了,身上湿淋淋的,这时他真觉得疲倦到了极点,很想坐下来休息一会。 转过身,这两栋草房子的后面一丈来远有两棵树,树下草很平整。 这是个不错的地方,他就提着枪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树下。 枪抱在怀里,他摸了摸下巴,那地方他感觉到还有点疼。皮的确是破了,可能还渗进去了泥沙。 这也应该算是负伤了!负伤——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猛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个关键地方,一直都未有过问。 他慌忙低下头去,看见裆部两个洞。因为上战场没穿内裤,站起来前后通光透亮儿,这可不是个事。 好在里面的关键部位并未伤着,他看清了,彻底松了口气。 反正战场上没女人,管不了那么多,他于是又坐了下去。 向前进闭着眼靠在树上,一阵敌军“叽哩哇啦”的说话声将他吵醒。他一骨碌爬起来,张目四望。 声音来自旁边的草房子里,他立刻紧张起来,太大意了,刚才自己竟然在这棵树下睡着了。 除了身旁有人声,战地周围这一刻静悄悄的,枪炮声已沉寂了下去。 睡了多久了?他有些迷糊。 看着天色阴沉沉的,不能判断到了什么时候。 草房子里面,此刻敌军们显然在争论着什么。他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在那屋子里休息睡着,他迅速转过身,借着树为掩护,将枪口对着了房子方向。 他不敢有太大动静,怕引起敌人的注意。 这时候要是有个自己人就好了,万一打起来,多一个人手就多一份力量。 不一会,房子里谈话结束了,他听到脚步声纷纷往外走。敌人太多了,他不打算主动过去兜屁股跟他们交火,能躲避过去就尽量躲避过去。 正在紧张当中,突然“啪”的一声,极不情愿听到的枪声骤然响起。有人在“啊”的一声惨叫后枪声立刻大作,激烈得像炒豆子般的爆响。 与此同时,他还听到了熟悉的自己人“冲啊”的吼叫声。 自己人,自己人,刚才他都还在想着自己人。 现在,自己人打到了! 向前进激动得差点哭了,他端起枪就往房子那边冲过去。刚冲到草房子旁边,他看到了右前方不断有友军士兵跳入战壕,还有一部分人在第一道战壕边上向着他这边方向运动射击。 自己人,他心里又一阵激动,终于看到了自己人! 敌军士兵依托战壕,猛烈的开火反击。 他看到自己前面不到三米的交叉战壕内有三名敌军背对着他,有一名正在射击,另两名则正猫着腰往前面去。 向前进立即大吼呼应一声:“冲啊!”突然开火,“嗒嗒嗒”的扫射声助长得枪声更为激烈。 只是在一瞬间,他自己手中的枪声淹没了他耳朵里听到的其他动静!那两名猫腰运动的敌军先倒了下去,在射击中的那一个正要转身,向前进又吼叫着:“冲啊!”扫射着冲了两步,也将他干掉了。 他的突然出现,使得敌军后背受敌,将其顽劣的抵抗阵式瞬间打乱。 友军士兵突然得到援助,大大刺激了作战神经,一个个更大声的怪叫着。跳入了战壕的勇猛穿插,没跳入的,趁着敌人的这一阵慌乱,也纷纷跳入。 向前进又往左边战壕内几个只露出头的敌军扫射过去,那几个立刻蹲下去了,大大减轻了抵抗火力。 他正要冲过去解决他们,突然由草房子内一前一后冲出来两名敌军。两下隔的太近了,几乎就要撞了个满怀。向前进起手一火,没打响,空仓了。 喜得前面的那名敌军也有点慌乱,竟忘了开火,而是抡起枪来,怪叫一声,向着他头上砸落。他后面那名敌军却不知是作战素质高些还是惊恐过度没有经验,人还在草房子的门边没冲出来,枪可就响了。 ------------ 第0019章 防守命令 向前进面对着他们,正一闪身,往右边避过了前面那名敌军的攻击,子弹擦着他的左边腰身飞过去,将他军服的腰身下摆射穿了两个洞。 那家伙的子弹追着他扫过来,转瞬间就将他前面的同伴射成了蜂窝。有道是枪打出林鸟,那家伙真是好枪法。 那倒霉的敌军至死都想不明白怎么就中了自己人的枪呢?他当然想不明白,没时间给他想明白了。 在如此近的距离内被火力强劲的自动步枪狂射打中后背,子弹冲击力带着他踉跄往前扑倒。 很显然开火者也万万没有想到,呆住了。误会,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在他呆傻的错愕间,向前进早换了弹匣,稍一转过身来就将之结果了。 等他再回过头去面对着前面的环形交叉战壕时,已有两名友军战士冲了上来,跟着又有一名战士冲到了脚下。 先冲上来的那名友军战士满头大汗,向他举起大拇指,大声吼道:“兄弟,好样的!” 一摆头,示意同伴,迅速往草房子后面搜索过去。 第三名紧接着冲上来的战士也向他举起大拇指,吼了一声:“兄弟,打得好!” 向前进这一刻只是有点想哭的味道。终于看到自己的兄弟了!他端着枪,紧跟着他往草房子的另一边搜索过去。 向前进刚跟着前面的自己人搜索过草房子,后面一阵手榴弹砸进坑道的沉闷爆炸声就接二连三地传来,地皮一阵阵抖动。 “兄弟,我们也去掏个洞。赶快点不然晚了没得玩,那里,冲过去。” 那个自己人喉咙里“咕咕噜噜”喘着气,往左边一条战壕里一努嘴,向那个洞口打出一梭子就跳下了战壕里,顺着穿插过去了。 向前进紧跟着他,那边已过来了一个兄弟高声叫喊道:“老猫老猫,副班长老猫,我没手榴弹了,刚两个敌人钻这里洞里去了。你借一颗过来我使使,没手榴弹不好搞!” 这边老猫说:“你慌哪样?你守着那里,防止他们钻出来就是了。我这里炸他们——” 老猫说完蹲下,在向前进前面一伸手摸屁股上腰间弹袋,不料空空如也。 “老子的也用完了。”他嘀咕着道。“怎么可能呢?没道理啊这!” “让我来!”向前进弹袋里还有的是。 赶紧一反手摸出一颗,却给老猫要去了,说:“给我!你退后一点。” 刚说完,一梭子弹打出坑道来,吓得老猫拿着手榴弹赶紧往后一缩。 向前进一步上前,插在老猫身边,枪管指向坑道口,大喊:“快扔!” 老猫说:“晓得!你看见我在准备了!” 手榴弹扔了进去,两人赶紧往后退。一声巨响,火光喷出来,跟着浓烟卷起。 老猫跑过去堵住洞口又是一梭子扫射。 “我打死你们!一个都不让你们活。”老猫给硝烟呛得咳嗽了两声,嘴里骂个不住。 战斗很快结束了,前后不到十分钟,很顺利!清剿完毕,这一次共计打死敌人十五名,逃跑了两人。 “多亏了你啊,兄弟,哪个连队的?”副班长老猫歇下来,问。 “边防的,失散了,一个人弯了几边坡才走到这里来。”向前进回答。 友军来的是一个加强班,十六人无一伤亡,全都跟他打过了招呼。 大家碰头做了简单介绍后,向前进就要忙着去寻找自己连队。 这个班的正副班长跟战士们都说:“好兄弟,你要去哪里?现在到处都还很乱,敌军被打散的人满山钻,你一个人不安全,不如留下来,先跟着我们,等过了今天再说。” 向前进想了想,觉得言之有理,就决定暂且留下来。 原来这个临时加强的战斗班是奉他们连队之命,回头重来占领这个阵地的。刚才打进攻人手不够,大家也都杀红了眼,只顾着往前冲锋了,没来得及固守。 考虑到今夜敌人很可能会对前线进行抢夺,既然要在这坚守,那得赶快帮着布置人手。 向前进于是将这个阵地他发现的几处险情说了,尤其是对面的那边山岭上还有大量敌军的情况,他强调必须要控制刚才他占领过的那个机枪阵地。 “那是制高点,也是敌人过来偷袭的必经之路。控制好了,阵地就可以守住。”他说。 “那边真的还有几百人?”老猫问,踮起脚跟望了望。 “当真。”向前进答。 听他这么说,一岭之隔,大家倒抽了一口凉气。班长于是马上通过电台向上级作了汇报,但却得到就地坚守至少两天的命令。 “两天?”副班长听了这个情况,低低的嘟哝了一声。 “我们人手真的不够,战线又那么长。”有好几个兵也低声议论着。 班长看了看大家,大伙儿都神色凝重。 没办法了,他只得说:“今儿个事情重大,大家赶紧开个会。儿妈关键时刻到了,党员一定要上!还有,凡入了团的也不能含糊。都听着,是这两者的,全过来这边开会,一个都不能少。” 向前进见说,赶忙问:“那我可不可以参加?” “那是当然,难道你想置身事外?”那名班长说。 向前进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一下:“那倒不是,我怕你们排外呢。再说我这思想觉悟低,政治面貌——老子现在那还是挡也挡不住团也团不拢。你们要排外不让我参加我只能干眼看着。” 班长说:“这么说就不对了,现在在战场上,大家是自己人,生死弟兄,还说这个?那才是见外的话。对了,刚才的战斗,你表现猛得很,我们亲眼所见,会集体证明,给你请功!” 向前进再次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一下:“客气客气!这个算不了什么。” “这还算不了什么?老子说这个是极其算得了什么的。一句话,向你打包票,功是给你请定了,就看上面怎么批法。好了,弟兄们,现在开紧急会了。我说,班里的除了党团员,其他人分散警戒:老歪,带两个人左边,牛蛋壶,右边……记得多看着点,一有动静就开枪,狠狠打他小狗日的!老子们要开一哈会,关系国家命运的,莫让他们来打扰。” “晓得。”被他点到名的老歪沉着个脸,扛着通用机枪,嘴里叼着烟。 连里之前死了很多弟兄,在生死绝地,没个人能心情轻松起来。按班长要求,他也点了两个人的名。 ------------ 第0020章 副班长老猫 班长见他们已在准备,于是向着大家说:“好了,现在开会。我说,哪个带得有报纸的,拿出来把大好形势念一段先。” 这下大家都苦笑起来,好几个说:“班长你莫扯谈,这样开会开到明天中午十二点,敌人不来打,我们自己先都累趴下了。你还报纸,这会儿到哪给你找去?” 班长勉强“呵呵”一声,说:“习惯了,习惯了!其实我日弄你们的呢!构皮蛇,麻烦借火点个烟。警戒组的好了没?好了准备行动!” 说罢手一挥,老歪和牛蛋壶立刻就带着人手在战壕里跑步开去了。 向前进想:“这班长不错,很干练,带兵打仗有一手。” 绰号构皮蛇的战士这时弓着腰跑过来给他点烟,班长燃上了,没说谢谢,只是点了点头。 构皮蛇一退,顺便给另一个拿出烟来要抽的弟兄也点上了,而后退在一边。他瘦瘦高高的个,蹲在地上还露出头,怕暴露了招惹冷枪,只得往前俯身着。 这年月个矮的追求个高,但人高了也有高的不便之处,有时候还是致命的。 大家就都蹲在坑道口,相互挤着,会议开得很简短。 除了兵力部署,接下来无非就是宣示决心,一致表示了要带头誓与阵地共存亡。这思想动员很重要,决心宣示的作用更是很快体现了出来。 只见副班长跳起来说:“它妈的,几百人就几百人,老子的枪也不在乎再多干掉他几个,几十个当然也可以。” 班长看着他连忙说:“老猫老猫你莫激动,蹲下,蹲下!刚说什么也可以?是更好!” “是更好,当然是更好。”副班长蹲回身说。看着大家,然后又一挥拳头道:“它妈的拼了!怕死不是党员。” “拼了,怕死不是党员。”大敌当前,临时会上人员一齐低低地吼了一声,做散会最后的表决。 班长很满意,军心在握了,兄弟一心,别说什么再大的困难,就算死也能顶得住。 向前进受到感染,连忙说:“哥几个,刚才受教了!原来这入了组织关键时刻那么强硬,我回到连队就申请进去。” 跟着死命抖动了一下手中的钢枪:“各位听着,你们要怎样,奉陪到底!绝不含糊。” “乐教!”一个四川兵向他翘起大拇指。 “哎呀,老子咋忘了,怎么刚才不叫炮击呢?马上——”向前进突然一拍大腿,但立刻又焉了,自语着说:“我们不懂得测算坐标,想到也白搭。要是有个观测员,这会儿还来得及呼叫炮火,砸一通过去,炸死狗娘养的几个,我们也松劲点。” 副班长说:“你脑壳蛮通窍的,想到这里来了。这个观测员么倒不用,这一带阵地炮兵都标定了射击诸元,要求炮火支援覆盖,只要说出哪号阵地就是了。” 向前进高兴:“那还不搞快?” 副班长说:“不过别去捅马蜂窝,我们人手少,暂时还招惹他们不得。保持这种局面,他们要是攻这里,我们就喊炮火砸那边。等过两天稳定了,再主动喊炮兵打他们。对了,你背上背的哪个玩意好像很长哦。” 看着他又副班长咕哝着说道:“上阵两杆枪,老子也真是服了!” 班长看着他的副手,说:“老猫,那是狙击枪,没见过吗?苏联原装货,支援敌人的。” 副班长老猫撇撇嘴:“别把我说得一点见识都没有好不好?就我刚才的那一通见地,估计就跟上级想到一块儿去了,不然炮兵咋没动静呢?我当然晓得是原装货了,只是我奇怪,问问他哪来的,不犯法吧?” 跟着又问:“向——对了,你叫向什么的来着?瞧我这记性不好得很,还好不是通讯员,不然上传下达,把前进说成后退,那就麻烦大了。” 班长说:“你这不是废话吗?大家赶快开工做事了。把战壕都修起来,猫耳洞挖深点,该加固的加固好。” 向前进也说:“对,大家赶快开工,做事了。老猫,有时间咱再聊。” “好说,好说!”老猫拱拱手。 向前进加入他们建立警戒阵地,完善工事,大家伙一直忙到傍晚。 工事该修补的都修补好了,阵地上散落的弹药全收集起来了,分配到了各个阵位。 之前牺牲的弟兄也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全搬到了草房子内,一列排着。 天快黑下来了。 向前进跟随老猫战斗组在一起守骑线岭上哨位,几个人没事闲聊着。 “向——日,又把你大名忘了。向兄弟哪儿人?”老猫问。 “黔,你呢?”向前进回答。 “黔无驴——” 刚才那个四川的兄弟伙立刻接过了这么一句,这让老猫很不爽。 老猫有个习惯,跟人说话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横插一杠子进来,于是极不高兴地说:“川耗子,你话莫多。我跟姓向的这个兄弟在正式摆谈,你要是无聊了就打个盹,休息下,我估计今晚上狠有得打!” “那是肯定的,副班长!敌人一定会来夺。那我就先眯一下,你们看着点。”被老猫称作川耗子的战士说。 “晓得!老子好歹也是个副班长,有问题责任自然在我,你担心什么?好好休你的息。对了,向兄弟,我湘西的,知道吗?”老猫伸伸脖子问。 “这我知道!老十八年,你们那的人可真是悍勇,当土匪的敢跟解放的大军干仗。不过,当年志愿军指挥官还就喜欢当过匪的人去当兵,打起仗来不要命,枪法也好,超一流!”向前进不含糊,对历史掌故知闻颇多。 听到这些,老猫很高兴:“呵呵,你怎么知道的这些?我爷爷之前就是,跟你说的差不离。因为枪法好,就让他带几个人专门打狙击,到前线去神出鬼没的。” 有故事听,向前进立即打起精神来。 老猫继续:“我小时候听他说,那时候,多少人哪,都以枪法好能被选中打狙击为荣。看到你这枪,我就想起他老人家了。” 向前进:“嗯。继续!” 老猫点头:“我爷爷在战场上专门打高鼻子的家伙,南朝鲜的他不打,留给手下人。你猜他老人家打了多少联合国·军?108个。不是吹,我爷爷枪法那个好!” 向前进问:“如何好法?说仔细点。” ------------ 第0021章 黄昏前的沉寂 老猫呵呵一声:“十五岁就上山当的匪,练就的夜晚打香头,白天射飞鸟。” 说着老猫往自个脸上抹了一把,神往非常的样子。 “厉害啊,他老人家还在吗?”向前进问。 “不在了,文化革命的时候被人给整死了。他在朝鲜的时候落下了风湿的老寒腿毛病,整他的人就把他关在水牢里,冬天哪。”老猫说着摇头叹息一声。 不等向前进回答,接着又问:“你说这样有意思吗?” “没意思!我只问一句,后来给平反了吗?”向前进显得小心翼翼。 “当然啦!我是崇拜我爷爷他老人家才来当兵的,但我恐怕没他那么出息了。别人都管我叫老猫,实话告诉你,我有打呼噜的病。”老猫说到这喘息加粗。 “医生说,如果年轻时不注意,到了三十岁后就不好办了。我还跟你说,之前连长不让我上战场,怕我不行,我急了,威胁他才得来的。”老猫说到这自个得意起来。 “怎么威胁法?”向前进说着把身下的弹袋挪了挪,以让自己趴卧得舒服点。 “很简单,我说,他不让我参战,我就开枪自杀。”老猫说着又抹了把脸,抹得花猫一样。 “有点儿意思。反正你要死要活,他没办法了?”向前进问。 “是啊,不威胁,怎么能上战场?当兵不能上战场,今后退伍回去,死了都不能闭眼。你说难道不是?那个什么马革裹尸,说这话的我觉得真是太有才了!”说到这,老猫“嘿嘿”笑。 “不用你觉得,他当然是有才的。马革裹尸——不过年纪轻轻死在战场……你们连拼这里一定很费了些力,光表面阵地上就倒下了那么多。”向前进看了看周围阵地,想起刚才的烈士,于是说。 老猫叹了口气:“可不是?******,打第一个山头还没事,一个冲锋就顺顺当当拿下来了。打到这里可就碰到了硬骨头,我们连长还差点挂了。” 这个凶险,听得向前进一愣。 “如果当时不是我眼尖手快,他早就给草丛里一个家伙打了。我们连长他外号脚猪,听说是以前干饲养员时得来的,呵呵。我敢说,让我参战是他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老猫来精神头了,捋起袖子准备大讲特讲这一段。 向前进也做足了准备,要好好听故事。 “有兴趣?那么,我跟你学学这事儿,是这样的,我当时跟在脚——我们连长后面,爬上那边斜坡时可真是冒着******枪林弹雨啊。一抬头,我看见草丛里伸出一根枪管来向着脚——我们连长了。”说到这,老猫停顿卖关子。 向前进倒也不着急,等他慢慢说。 “老子没来得及喊趴下,当时一梭子去就放了过去,将他打得当场报销,神仙都救不活了。我跟你说当时我就快了大约有半秒,悬乎得很。这地方草深林密,视线一点不好,仰攻太吃亏。”老猫接着说估计平原上就不是这打法。 向前进点头,当然是这样,这里是亚热带的山地丛林。 丛林是士兵的坟墓,最是残酷不过的,视线不好,敌情最容易观察不明,打起来完全靠运气的好坏。 运气成分的好坏这个恐怕要占了第一,其次才是战术素养。 老猫看着他的狙击枪:“对了,我知道你那带望远镜的枪能射很远,苏联的原装货哦。” 这家伙是个特别能侃的,这会儿天上地下,话题信手即拈,又扯到向前进带着的狙击枪上去了。 “是原装货。”向前进点点头回答。 “你这枪,说实话我喜欢!以前我爷爷说他们是用一般步枪,能打三四百米就不错了,也没有现在的瞄准镜。配个望远镜在这上面,真是绝了!我要是也能在战场上搞到这样的一把就好了。”老猫说到这自个摇了摇头。 可能对搞到这样一把东西感到无能为力。 “看运气。”向前进说。 “是哦,要看运气。我小心地问一句,你这好东西,能不能拿给我把玩一番?摸一摸也行。”老猫试探性地请求。 “可以,你拿去玩儿一下吧。”向前进很大方。 “它妈的,真的是好货啊!”老猫接过去,摩挲着赞叹不已。 “是好货……等等,你们看,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向前进伸脖子看到情况,一下子紧张起来。 雾气中那边岭上人影模模糊糊,大家仔细看着,只见他们巡逻了一圈又缩回去了。 “虚惊一场!枪还给你,向兄弟,你很年轻哦。我二十一了,你呢?”老猫把玩了一阵狙击步枪,递回过去给了向前进。 “十七多一点点。”向前进接过枪回答说。 “没成年?那你来当啥子兵,打仗要死人的。我十九,大过你。”刚才那个兄弟伙听到他报出的岁数吃了一惊,忍不住又插了嘴。 老猫立马批评:“川耗子,我说过,我们在正式摆谈,你不要插一杠子进来。听你说话,还好了不起似的。山外有山,知道不?你十九怎么啦?能大得过我?” 顿了顿,接着老猫又说下去:“我老猫开始端碗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我不跟你说了,看这天,雾越来越大了,晚上可能会下雨,会很冷。现在大家轮流值班,向兄弟你是客人,你先睡一会。” “你们不晓得,我刚才睡过了。我们部队急行军三天两夜,专走的山路到达这里战场,真是累得半死!你们呢?”向前进打了个呵欠,还有些倦意。 “都一样!我们昨夜走了一夜到四点多才到达潜伏位置,累得简直吐血!”老猫回答。 向前进说:“这样吧,这个……这个那个谁你先睡,休息一下。我估计今晚会有恶战,敌军惯于打夜战搞偷袭这一套。我趁机写点日记,这是我上战场的第一篇日记,我得好好琢磨着写下来。” “那是。牛蛋壶,那你就先睡一会儿。哎呀,我说向兄弟,历经生死你还不忘写日记,你真是太有才了。”见向前进真从口袋里摸出本子和钢笔,老猫呵呵一声。 向前进侧过身来靠在掩体下,又去摸出另一个本本来。 “咋有俩本本呢?”老猫止不住问。 向前进回答:“这是我自己的,这是我缴获的敌人军官的,这会想起了摸出来看看。不知道****的都记了些什么。” 他打开来,“哗啦啦”一通翻,发现里面有些是中文字,还有好些整篇都是用中文所写。 ------------ 第0022章 新兵日记 向前进急忙好奇地重头再翻,从扉页翻到第十页,第一篇中文内容是这样写的: 阿光从那边回来报告说,刘汉生回到了他们守备师,具体估计是负责机动部队。刘这人表面能力一般,但内心里却非常狡猾,属于韬光养晦那一类,一爆发出来就不得了。 还在他们那边宜良受训时我就看清了这一点,可惜他的上司一直未能发现到而加以好好利用,这次回守备师,对我造成的压力可能会很大。 又,阮文同从柬埔寨一线返回,昨天到达河清部队,说今天要跟我见面,共同商讨对付大朝那边的事。这人很阴险,万一行动失利得注意防着他让我背责任。当年在那边宜良基地受训,我们都不喜欢他。但他却适合完成特种作战任务,调他过来联手对付刘,是上级的意思。 翻过去第二页,写的仍然是汉字为主,记述着: 广宁特区328师2团换防接替314师部队一部,5营5连长枪毙了一个逃兵…… 老猫凑过来,问:“向兄弟看啥子看得那么起劲?让我也瞅瞅。” 向前进说道:“别别别,我先看了再说。” 见他对记载的内容非常好奇,目不转睛,老猫说:“我这不正没事着么?那给你这本来我看看,有个寄托,一人一本。” 说着从向前进手里抽走了他的日记本子。 向前进浑不知觉,任他拿走了。老猫见他不反对,于是翻过身去坐起,摆个姿势让自己舒服了,也带着好奇心打开来看里面到底记了些啥。 第一页上日记共两则,记着: 1983年12月××日星期一天气晴 霜晨很冷。早九点军列到站,我们胸戴大红花,鱼贯登车。 车站鼓乐喧天,除高中外,好几所小学高年级学生都有到场夹队欢送。十二点到凯里站,新兵上来,欢送场面热闹更甚。 军供站送来盒饭,饿坏了,吃了二个。下午在贵阳停靠吃饭,饭后继续出发。 1983年12月××日星期三天气晴 昨天的日记没写。今天已到昆明,大家都很疲倦。 下了车,看到火车站到处都是兵,身影匆忙,大小的军车,各种弹药物质,源源往前运送出去。 一起来的同学吴元广要我去问接待站的人哪里可以撒尿,我没去问,他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就快正式成为革命军人了,这点事还要别人帮? 我发现很多人都跟他一样,找不到地方尿尿,又不敢问,憋得慌,直在人群中打转。 刚喝了口茶水,所有新兵就又被召集进站上了别一趟列车。下火车后再坐汽车。 路上看到军卡排成了长龙,大炮被拉着跑,披着伪装网,炮口长伸着,黑洞洞的指向天空。还看到一大车一大车的兵,荷枪实弹,应该不是新兵。 可能要打大仗了?我们中有一些人感到紧张,一些人兴奋,一些人甚至开始哭泣!哭的人在我看来是极没出息的,但训练过后,上了战场说不定会很勇敢。 今天晚上住的是帐篷。白天路过的地儿都不熟,各处吃饭的地方是哪儿也不记得了。 老猫看完点了点头,心里想:我们也是那时节从驻地出发征调来这里驻训的,具体日子忘了,但看里面的内容,也记得是当时在车站等车时看到很多新入伍的。不过没看到这小子,就算看到了也记不得了。谁还记得那时的事,差不多半年了。人山人海的场面,只怕连特工都有混杂其中,谁认得出? 翻过来这一篇可就有点长了,老猫接着看下去—— 1983年12月××日星期四天气晴 今天在军分区练兵场上等分派。 第一个去选兵的连长很牛气,干辣辣的吼着,说要在我们当中精挑细选几个人!问我们中有人愿意直接下到作战连队去送死的没? 我第一个站出来立正敬礼答:“报告首长,有!” 估计是我的这个标准军姿将他怔住了,他立刻就满意,问了我名字,得知后说好名字人更不错,并强调说他不是什么首长,只是个在战场上带头去送死的小连长。 说首长是大官,叫我以后别再那样叫! 下午进连队,一到就领到了两套作训服和日用品。 枪也给了,不过没子弹。看到老兵们在加强训练,人人背着十好几块砖在跑,衣服裤子都破了,脏兮兮的,相当苦。 晚饭跟老兵一起吃,他们都像饿虎。指派带我的老兵叫武安邦,战斗组长,人很和气,饭后我向他请教了操枪动作。 晚上参加政治学习,代表新兵讲话,心里有些慌,没讲好,但得到热烈的掌声。 指导员在会上分析了形势,强调要继续保持吃大苦打恶仗的思想,加强训练。副连长则总结了带队训练存在的问题,说早上的纵深攻击演练三排速度不够,强调一定要达到速战速决。 另外说二排上交的打法研讨连里认为在火力机动上存在支援和护送的薄弱,未能陷敌于被动从而掌握主动权,还要加强这方面的认知。同时表扬一排,认为他们具备了灵活变换战法、积极创造战机的因势制敌素养。 副连长的话军事术语很多,我听懂了个大概。从今天起,正式是一名军人了,但说不上什么激动。马上面临打仗,可现在一点真实的杀敌本领都还没,心里没谱,得加紧、加强学习和训练! 老猫看完了这一则在心里佩服不已:“这小子真是有才,日记写得好!” 他这一天的紧张战斗情绪在这时得到完全松弛,被他的日记内容深深吸引,接着看下去—— 1983年12月××日星期五天气阴转晴 今天是我正式入伍的第二天,开始学习到各种单兵基础战术动作。 同分到这个班里的其他三个新兵还在学操步比,我比他们快一档。这套单兵战术基础动作计有卧倒、起立、直身、屈身前进、匍匐前进、滚进和跃进。 帮带老兵说我掌握得很快,很高兴。 我自己也很高兴。下午他领来子弹让我打了十发作为奖励,那三个一同入伍的新兵很羡慕。他们是熊国庆和黎氏兄弟,一个叫黎国柱,一个叫黎国石。 吃饭前帮带老兵又教我自动步枪的分解、组合,我一学就会了,而且两三遍下来速度已差不多跟他一样快,他很吃惊,跟其他老兵吹嘘说我是天生当兵的料。 一些老兵不相信,拿了把轻机枪来试验我,当我面拆装了一遍让我动手,我很顺利就装上了,他们又让我反复拆装了两遍,都没问题,他们才相信了,都表示佩服。 我自己也认为不错,但愿真的跟敌人打起来也能如此顺手才好。 老猫看到这里,连呼“奇才”,接着又看下去。 ------------ 第0023章 日记之战斗 向前进日记里接着写第二天的事。 1983年12月××日星期六天气晴转阴,夜间小雨 今天上午学自动步枪射击要领,帮带老兵武安邦讲述了一遍,让我自己复述,我都照说了,然后在枪上练习,他在一旁指点动作,又领来子弹让我大胆实弹试验。 他特别强调了我要注意呼吸,说这影响很大。司务长出差回来,特意来看我打第一练习,对我的表现惊为神兵。司务长见人三分笑,很和善,可能是抬举我。 下午连长听说我各方面不错,就来考我行进、操枪和单兵战术基础动作,所有动作他都很满意,进行了口头表扬,但要我切忌骄傲。 帮带老兵说其他那三个新兵进步其实也很大,连长说那是当然了,他亲自去挑的,他相信自己的法眼。 接触下来,感觉连长是个大好人,爽直得很的一个基层军官。 晚上老兵们进行负重、山地夜行双训练,最大的负重140斤,最轻的也是70多斤,我们五个新兵每人30斤。爬山、钻沟……回到营房已十一点多,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肩头勒得血红。 明天负重就加码到40斤,这可不是耍的。不写了,睡觉,明天要早起。 1983年12月××日星期日天气晴 今天到训练场参加了老兵的运动射击训练考核,成绩不很理想。 本来不想打的,也不敢打,还没接触到这一科目。但帮带老兵坚持要我试试手,只得打了。连长安慰说很不错了,已赶得上连里很多人,刚摸到枪悟性就那么好,只要加强训练,出成绩是立杆见影的事。 帮带老兵和连长都说张文书运动射击在全师都顶呱呱,要我多接触,多向他学习。于是虚心向张文书请教,问了他诀窍,他说没得,全凭感觉捕捉击发时机。 估计他说的话不是保守,听说他也是个爽直的人。 我喜欢爽直的人,阴沉绕弯子的一般我不理他。 据说张文书有个绝招是连长都不会的,他能在自动步枪连发射击状态下更换弹匣保持火力不断档,不知是不是真的。既然是绝招,一般人肯定学不会。 晚上各班组织战术研讨,如何根据连里给定的一特定地形条件进行班组进攻,要求每人都要制定出两套以上的战术方案。新兵也要制定,形成文字预案上交。 按时在三十分钟内写了一份交上去了。 听班里老兵评价说,连、排长都是79年大打过来的人,这几年又一直在边防,作战经验丰富。个人感觉是这样。 1983年12月××日星期一天气晴 今天有特工摸到我营驻地附近来探情报,被各村寨的联防民兵巡逻时发现了,双方打起来。营里紧急出动增援,跟着大搜捕。 我们排沿一个方向追了几匹山,虽然一直没看到敌人,但从一接到战斗命令开始心里就紧张得要命,估计很多老兵都跟我一样,因为在听到任务结束撤回驻地时,很多人都如释重负地坐到了地上,脸色变得一片晴朗。 我们赶回时,特工被二连的人打断了手脚活捉回来了,有说是来参战的团侦察排狙击手在两三里路外开枪打中的。 狙击手真是了不得!跑到营部去看俘虏,没看到,太多人了,后给侦察排带走时才瞄上了一眼,拖上车时像只死狗。 侦察排有一个82年老兵来跟我认了老乡,他是我们县城的人,叫唐学军。原来他就是那个狙击手,我借了他的枪来玩了一阵,他还给我讲了狙击枪的射击要领,主要是如何判读瞄准镜,遗憾没能实弹射击一次。 追击行动中我排二班一个老兵跑掉了一只鞋,打着光脚板回来。没人笑他,估计打仗就是这样,很多人衣服还给挂烂了。 早上附近驻训部队有兵失踪了,来人寻找,看是不是到了这儿找老乡。这几天还听说某乡有一个乡长给特工暗杀了…… 怪事连连,部队要大家别相信谣传。 …… 看到这儿,老猫立刻转过头去说道:“兄弟,我跟你说这事儿是真的,就发生在我们驻训地附近。刚到的第三天就发生,部队还拿来当对敌仇视教育了。喂,兄弟看这,我跟你说你这事儿是真的。” “什么事儿?”向前进转过头。 “就是你日记里说的这事儿啊!”老猫拿过去指给他看。 向前进忽然见自己日记本子给拿在老猫手中打开着,心里慌了,赶忙一歪身伸手抢过。说:“你怎么看了我的日记?” 老猫说:“你答应的怎么怪我了?” 向前进急忙装口袋里了,说:“我没啊!我日记会答应拿给你看?我跟你刚认识,又不是很熟。兄弟你看了多少啦?” 老猫说:“也没多少,就是开篇那几页,写的都是新兵那阵的事。刚看到关于某乡长被暗杀的事我就跟你说话了。” 向前进松了口气,说:“还好后面的你没看,不然关系到我的秘密,我跟你急。” 老猫说:“呵呵,你一个新兵蛋子刚进部队能有啥见不得人的秘密了。不过你新兵那阵真是太有才了!” “过奖。我不跟你说这事了,我去小便一下,你们看着点。”向前进就爬到那边,向岭下解决了,很快爬了回来。 老猫说:“咋那么快,这男子汉大丈夫好歹也得三两分钟啊。我不是跟你吹,我现在随便能一泡尿整成一个塘让水牛滚澡儿。” 向前进呵呵着,说:“那你真是太有才了。” 向前进将收缴的记事本再拿出来看了看,觉得光线黯淡,便装回了口袋,跟着探出头去看了看对面。 浓雾中暮色低垂,他什么也看不到,于是说:“猫哥你看它妈的雾气越来越浓了,这地儿一到下午就起雾,我咋感觉风吹起来那么冷呢?夜里可能还会下雨。” 老猫对这话严重同意,就说:“那是的。肯定会下雨。” 旁边传来牛蛋壶蜷曲在掩体下轻微的鼾声,怀抱着枪,他睡得熟了。为了不影响休息的人,两人都不再说话。声音没有了,随着夜幕越来越将白雾吞没,高地上一切也都跟着消失了。 ------------ 第0024章 惊险之夜 夜里果真又下起来雨,不大,淅淅沥沥,打湿在树叶上,草叶上,被炮弹炸翻的泥土上…… 向前进和这个班的副班长跟战士牛蛋壶在最前面的制高点阵位,被老猫称为川耗子的兄弟伙刚才已抽调过那边加强悬崖的守卫去了。 黑夜沉沉,伸手不见五指。几番轮休过后,现在是向前进在警戒,副班长和牛蛋壶抱着枪,蜷伏掩体下,身上覆盖着树枝草叶,半睡半醒。 细雨中有什么声音?向前进竖起耳朵。他听到了极其轻微的草叶碰触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悉悉索索的从前方正岭上传来。 敌人来偷袭了。 向前进迅速用腿往后蹬醒了两人,叫起了他们。两人轻轻将身上树枝草叶揭开,悄声进入射击位置。 听到身旁的战士牛蛋壶在紧张地呼吸,向前进低低用气声说道:“别紧张,等我开火后你再开火,咱放进了打它小狗日的!” 这会他倒发号司令起来了。牛蛋壶其实并不是害怕,战斗即将开打,人总难免会有一点紧张。 大家静静的在掩体内趴着,静静的等待着敌人接近。 前面忽有一人踩中陷坑扑倒下去,弄得树枝“哗啦”一声响。“打!”向前进低吼一声,率先开了火。 对方猛烈反击。只听一个声音吼道:“一班左边,二班右边,其他人火力掩护……” “自己人?赶快停火!停火!”三个防守的兵几乎是同时喊出了这句话。 驳火不到三秒,战斗停止了。 对答过口令后,老猫疑心还是很重,就又大喊问:“是不是真的自己人?部队番号呢?你们再说一遍!” 对方又说了是多少多少,老猫听了觉得很熟,就犯了嘀咕:“这番号怎么这么熟悉呢?” 他旁边牛蛋壶用肘部碰碰他,说:“老猫,这不是我们自己的番号吗?” 老猫突然醒悟过来,说:“啊——是啊!老子真糊涂了。” 再念了一遍,真跟自己的一样,就又问:“你们真是这个部队?那么,我老套一点,敌人特工精得很,免得上当。听着,我问了啊,你们团长小名叫什么?” 对方立刻答道:“春狗啊,这弟兄们都知道。”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嗯,他老人家是农村出来的,据说小时候多病,家里给他娶的这个贱名,为的好养。但弟兄们都不敢叫,只能背地里提提。我说,你还想问点什么,快点问吧,我们在这里不安全得很,要快点上来。” “嗯,那好!夜老虎是你们什么人?”老猫再问。 “副师啊。前团长。还有个绰号叫枪神,原是藏字部队的,62年率一个连打过喜马拉雅山,直进到印度洋岸边,因冲得过猛,不小心一脚踩下去掉海水里了,差点没淹死。老一辈的传说,那年他曾在喜马拉雅山上一枪射去,打穿了三个大胡子兵的胸膛,后面还伤二个。所有又叫枪神!” 听到此话,向前进惊得差点没从趴着的地上弹起来。 “那巴地梭呢?”老猫又问。对于刚才那人的话他却不显得惊奇,反应平淡得很。 “巴地梭是师参谋长啊。因为长得个子矮,所以才得的这名。我说,上面的兄弟,你莫再考了,我们全暴露在这里,全都心慌得很,真的要快点上来。要是特工的话,哪能知道得我们上面的情况那么细?我刚才的回答都没错,对吧?口令都回答了,我说哪有你这么考人的。” “敌人特工精得很,我这也是为了安全。回答的都没错,全中!上来吧。”老猫打消了疑虑,大声说。 但对方却又对他们有点疑心起来,反过来问老猫番号。老猫回答了,又说了第几营第几连,连长叫什么。 对方再问:“那你这么一说咱是一家人啦?你说说小弟麻子是谁?” 向前进听老猫低声咕哝了几句:“反过来考我?老子这都不知道,那不是白当兵了几年吗?” 只听他接着大声回答:“那不是我们师长吗?你****的敢叫他外号,小心老子告发你,到时他老人家请你屁股坐桩。” 对方听到坐桩的说法,彻底放了心,长喘一口气说:“原来你们真是张脚猪的人,我说,他厉害顶有名的,战前我曾跟他在全团排以上干部大会上说过几句话,算是认识的,一起还抽过两支烟。嗯,强将手下无弱兵,难怪你们刚才差点打死老子们。我说,听着,大家把枪收起来!各班报告伤亡情况,看有没有人吃闷亏。” 不一会儿向前进听到了前面在报告情况:“报告排长,一班没有伤亡,二班没有伤亡,三班……” 向前进紧张起来,偏生那边好久都没有动静,这里三人都呼吸不出了,焦急的等待着。 只听有人“呀哟”喊了一声,还伴着有好几声嘀咕,糟糕了,只怕伤亡都有。 好久才听到有人报告:“三班有人轻伤,子弹擦过肩头,枪不能扛了。” “我说,还有没有伤亡,报告完毕了没有?说声话啊。”当头的那人没听到手下说“报告完毕”,担心还有下文。 “是啊是啊……”向前进心里也真是好不焦急。 “报告排长,三班就只有一名轻伤,刚止住了血了。报告完毕。”这下换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回答。 “我说,早点说嘛!好,喜得好没事儿,不然闷亏吃大了。全排都有,现在听我命令,三班在后警戒,其他人跟我上去。上面脚——一连的兄弟,千万小心武器,莫走了火,老子走第一个呢。”当头的排长很谨慎,做事小心在意。 “放心,上来吧。”老猫说,“我打包票,没事儿!” 暗夜中张排长带着人马上来了,呼呼喘气着:“我说,兄弟,你们厉害啊,阵地还在你们手中?” 向前进赶紧抢着答:“在,在的,在的。” “我说,在,那就好了。各位兄弟,你们刚才开火前也喊声话么,免得误会嘛。好在你们没有扔手榴弹和整定向雷什么的,我只是有个人轻伤,被子弹擦着点皮儿,不然弄出人命就不好了,那可死得稀里糊涂。”这张排长话还挺多,喘着气说也不嫌累。 ------------ 第0025章 得到协助 张排长:“我说,刚才要是死在你们自己人手中,不知该不该算烈士。现在大家认识一下,唉!瞅地墨黑,认识个鸟啊,自我介绍几句算了。” 老猫点头答应。 张排长接着说:“我们是三营的,战前驻腊子沟,隔你们一营得远了。我说,你们很警觉啊,我们一路摸上来,算小心了,都干掉了好几个敌军的前哨人员,但还是给你们察觉知道了。” 此时班长带着几人跑过来,问明了情况,听到是增援的,心里欢喜得很。 张排长握着他的手说:“我说,通报说这个阵地附近有大量敌人,上面叫我们来协防。我们怕夜长梦多,这一路好赶,全从敌人鼻子底下过。还好这里阵地还在,你们连辛苦了。” 老猫和班长同时说:“我们连?我们就只有一个加强班的人手。” 那排长吓了一跳:“我说,什么什么?你们就一个班?这仗是怎么打的啊,咱们加起来还不到五十人,要对付几百人啦,兄弟!那可是够呛。” 班长说:“可不是?不过有你们来了,好过我们刚才势单力薄。这里你是排长你说了算,我们都听着,请指示!” “这个,那个,我说,指示谈不上。现在黑灯瞎火的,我们刚来,情况也不熟,就按照你们的布防,各处加强人手好了。要依我说,这地方就应该再摆一挺轻机枪。不然敌人真来搞偷袭那可不好办!” 向前进说:“是的!我正想那么说。其实大家也不用怎么慌,等挨过了今夜,明天白天什么就都好办了。我们可以根据地形,拉宽战线,多屯少摆。” 张排长闻言心里很是安慰,连忙问:“你是哪个?你刚说的话,我怎么听着句句都在理呢!这阵地的大致地形图我看过了的,上级首长也是像你这么说的吩咐过我来。这就估计是传说中的英雄所见略同了!兄弟你贵姓?” 老猫说:“我说,他是边防的,姓向,才十七岁,跟部队失散了。白天干掉了很多敌人,这不还在这阵地上弄死了个敌军官。我……我不说了。” 张排长“呵呵”一声:“那,那我说。好运气啊,四个兜的都给你弄死了。请功了没有,记得要报上去,会立大功的。” 向前进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说:“我说,立什么功劳,能活着就不错了。杀敌是战士的本分,再说那会儿打起来,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 张排长说:“我说,是这样。但又依我说,你杀敌杀傻子了?这可是军功,表示你上过前线,为国家出过大力的。” 老猫接过话去,说:“这要依我说,话是这样说,不过想想那些牺牲了的弟兄,功立不立都无所谓了。向兄弟这个人呢,我看不是沽名钓誉之辈,本分着呢。这事儿就先搁下了,你老人家莫扯谈,快点安排人手要紧。” 张排长说:“当然话是那么说,不过该要的还得要。依着我的经验,如是报上去——我说,小子,你可别傻呼呼啊,我看你真是个不晓事的,只知道上战场打仗得过瘾,不晓得人生漫长,前路艰难呢。” 向前进说:“你说的对。我……我什么也不说了,以后再说。我只想明天白天能找到连队就好。” 张排长说:“那是!你离开了组织,失去温暖,心里慌得很这个我是明白的。我们大家能体会得到,失散了嘛。” 向前进有点担心:“不知道我们连的具体情况如何了,还能不能找得到他们?” 张排长安慰:“既然这样,那我就说,我知道点你们边防部队的情况,到时候我排里着两个人送你下去。那边阵地离着这有点远,你尽管放心,我叫两个本事大点的护送你一程。派我排里单兵素质最好的行了吧?” 老猫听了这话心里欢喜得紧,就说:“张排长,是不是真的?你莫哄我们!这个向兄弟呢人很不错的。到时候你莫说话不算数,我们可不答应。” 那个张排长就说:“当然。军人说话,而且是在战场上,能扯谎吗?那以后谁还听我的?我现在就给你派下两个人,天不亮你们就走。六六虫和二鸭客你们两个听着,办好这件事,不然不答应的不但是他们,还有我和祖国。” “是!保证完成任务。”黑暗中外号六六虫和二鸭客的答应了一声。 张排长问:“这个,我说,你们放心了吧?满意了没?” 老猫说:“嗯,还算可以,那就叫他们照你说的话做。” 张排长接过话去道:“向兄弟,你意下如何?我这安排你没话说了吧?那么就定了,我说,你们记得天不亮就走。” “好的。我说,那就谢谢张排长了。”向前进再四表示感谢。 “我说,客气了客气了!”张排长连声说。“弟兄们,都动起来!莫在这里做一堆站着。” 来了这一个排的人手以后,这一夜大家伙儿轻松多了,尤其向前进,心里更踏实。 张排长将手里三个班作了部署,二班分散到各哨位,三班摆在高地四周环战壕里,利于随时机动。剩下的一个班作为预备队,随临时排指进入中央坑道。 向前进随后也被替换去了中央坑道,张排长让他休息休息,准备动身赶路。 但是一会儿他又跑来了说刚才不见了日记,要找找看,还好给他找着了没有弄丢,不然心里会很失落。 然后他就在这里留下继续跟大家一起。 在战壕猫耳洞里好几个人挤着,外面上了双岗,不时听到他们喝喊口令,不断地响枪,简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自己吓自己,还容易暴露火力点位置。要特工真摸来了估计就很麻烦,不过这也没办法,只能忍着瞌睡得不到好好休息。 临近阵地突然在响枪,这次是跟敌人真打起来了,交火得非常激烈。 大家都起来看着听着夜里的枪炮声,尤其那子弹在黑暗夜里飞行时的火线交织网,看上去非常壮观。 双方都开始了炮战,不过这时候都是往对方纵深去的,天空中一片红,各种啸叫声呜呜哇哇。 有炮弹在不远处空中相撞发生爆炸,火光熊熊善良,十足令人叹为观止。 ------------ 第0026章 敌境内穿行 后半夜时起来了雾气,风“嗖嗖”响,吹过山梁岭上,挟裹着雾丝,触在人脸上,特冷。 天还没亮,向前进已经下了山。 昨夜敌军小股部队来偷袭了两次,都给打退了。一次是由悬崖峭壁爬上来的,守在那里的战士趴着不吭声,等他们上来了五个,才突然袭击,放倒了三个,另两人慌乱中跳崖逃走了。 另一次大约四五个特工顺三排来路摸来碰运气,被向前进放进了二十米范围内,一阵猛射,打死了两个,剩下的也逃走了。 那以后张排长就派人来替换了他去休息,算得十分关照。 大家一直都以为晚上战斗会很激烈紧张,但没想到平常得很。估计敌人遭到大规模打击后,还没完成集结,只怕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过。 下山时向前进打头,走得很快。这是去跟自己连队汇合,心情难免激动,所以脚步加得大大的。那两个护送兵很机警,不时提醒他走慢点。 摸着黑从这边岭一路下去,到处都是弹坑和环山战壕,三人跌了不少跤。但继续往下走就顺利多了,只是草丛和密林几乎让人不辨方向。 这两个兵很够意思,一直送他过了几道敌军封锁线,现在得趁着天亮之前赶回去了,不然会很麻烦。 他们在一个山谷地里分了手,一个说道:“兄弟,送你到此为止,十八相送梁山伯和祝英台也是要分开的,我们得打住了。这边是敌人的地盘,你自己小心点。出了这个山谷后,记得往左边走,你们连队的阵地大约在那座最高的山附近,到时天大亮了你就会看到的了。记得出这条山谷不太安全,小心碰上特工。敌情通报说,他们常由这条道过境去搞偷袭破坏。我们这就回了,你自己万事小心。记着碰上特工要尽量躲避,别天不怕地不怕的!保重了,希望下次还能看见你!” 说话的这个是六六虫,话也蛮多的,尽显着关心。 六六虫说完不等向前进回答,又转过头去道:“二鸭客,你莫站着了,先走起来!” 一旁二鸭客听了,望望四周,说:“六哥,我们一起走!我一个人先走有点怕。向兄弟,没人帮衬了,你一个人出去千万保重,我祝你一路顺利安全到达。” 六六虫也说:“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既然二鸭客你把我要说的话全说了,那我就不再多说了。总之向兄弟你万事小心!等换防撤下去休整时,有空了就来找我们耍,随时欢迎的。我们部队番号你是记得的哦?” “要得要得!记得的记得的。到时候也欢迎你们来找我耍,我也是随时都欢迎你们的大驾光临的,真的欢迎得很,十二万分欢迎。”向前进说。 他不知该怎么才能完全表达出自己的感激,只能如此强调。 “一定一定!”那两个兵齐说。 看着天已经开启亮口,晨雾在飘荡,再啰嗦下去没完没了可不行。 向前进于是说:“总之多谢你们了!出去我会注意安全的,这地方山高林密,敌军特工和游动哨神出鬼没,你们也小心点,别以为来时没事,回去就大胆了。大家都小心谨慎点儿,再见了。” “再见了。”这两个战士说着转身一晃,消失在了密林中。 向前进在模糊不清的天光中看着二人离去,只是一眨眼间背影都没了,消失得那么快,他一下子觉得到了孤单。 “再见了。”他还在心里想着这句话。 转过身来,按照那两个弟兄的吩咐,他沿着山谷的左边,小心翼翼地摸过去。身子被草叶露珠打湿透了,这会他感觉到冷。 虽然是在亚热带,但这时节山地早晚温差很大,山上跟谷底也有的悬殊竟达十来度多。上下一座山能感觉到季节的变化,真是奇怪得很。 天色越来越亮,草叶树枝上满是露珠。清晨空气很清凉,还听到了鸟叫声。鸟!他突然在脑子里想起羁鸟念旧林,池鱼思故渊的句子。 这样走了一程又一程,还是没有见到什么最高的大山。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刚才的两个岔道口走错了方向?出山谷来一共经过了两个岔道口,如果走错了,那个麻烦可就大了。 想着他爬上前面一道坎子,在斜面坡上张望。然而大雾茫茫,山谷中他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没看到。 雾气大,可视度差,真让人苦恼。眼下只能继续沿着这条道走下去了,正小心翼翼往前摸,忽听到了前面山谷里有人在说话。 他吓了一跳,赶紧藏好身子,一动不动隐在一丛长草里。 没等多久,有人出现了,是几个搬运弹药的敌军。他数了数,一共四个。他们扛着弹药箱,走得贼快,过来在他前面的路口停下,看样子是要休息一下好上山。 这四人中有两个戴着跟他相同的头盔,坐下了人模狗样地抬头到处张望。一个将头盔取下来,仔细把玩着。可能觉得捡到的是好东西,有点爱不释手的味道。 打还是不打?向前进瞄准着他们,激烈的思想斗争着。 打的话,要是引来更多敌人怎么办?谁知道他们后面还有没有同伙。单独要解决他们,隔得那么近,步枪在手,一个突然袭击,百分之百有把握全歼。 但他决定还是先等等再说。 那四个家伙休息一阵,开了几句玩笑话,很快就又扛上东西起身了,一个跟着一个向山上爬。这时再不打就来不及了,等他们上了山,枪声一响,只要他们一个翻滚,随处就可躲藏。 向前进抬起枪来正要开火,突然又听到有人说话。再一听,这声音就来自他的身后,可把他吓坏了。 他赶紧放弃了偷袭的念头,后面的声音跟前面那几个人的一样,同样听不懂。 不知是不是自己暴露了,隔着山谷,对面小路上的敌军已全都放下肩上弹药箱,拿起来枪做战斗准备。最后面那一个抄起一把半自动,拉动枪栓后,恶狠狠地喊了一句什么话。 ------------ 第0027章 孤胆独进 这边的敌军七嘴八舌、骂骂咧咧的吼起来,听声音隔着他竟不到十米远。如此近距离,向前进真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摸到身后来的,无声无息真让人感到恐惧。 两边的敌人答上了话,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消除了,这对向前进最为有利,让他大大松了口气。对面的敌人收起武器,继续扛弹药上山。 但向前进接下来却没法轻松,他猛想起身后草丛倒伏的痕迹太明显,要是给敌人发现了顺着下来查看怎么办?这一下后脊背冷汗都完全透出,现在动也不敢动只能是硬着头皮在死撑。 在这紧要关头,身后的敌军却在往后退,草叶的触动声音渐远去,向前进这才真正放松下心长长舒了口气。差一点就死在了这里被压着打,还好老天有眼照看着他。 这些特工,真来无影去无踪,向前进也庆幸好在刚才没有贪功好战,真弄出响动来非遭到夹攻不可,那样的话可就死定了! 他暗自庆幸无比,等两边的人都上去得远了后他才又悄悄地从草丛里站起,然后小心翼翼地顺山谷继续走出去。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惊天动地炮声传来,地皮颤抖得厉害。这炮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搞不清楚到底在哪儿。 向前进在灌木林里停下来判断一阵,无法判清。 此时肚子倒是“咕咕”跟着叫,打雷一样地响,估计是给炮声引发,他干脆找了个地坐下,倾听着那炮声吃了点东西。 这顿重炮袭击大约持续了十几分钟,向前进一直在灌木草丛里坐着吃东西休息,干粮就着草叶上的露水吞咽下去,力量也就立即再度增长起。 他检查了一下随身弹药,主要是武装弹袋,还有从友邻部队那得来的作训包,里面所装弹药不少。绑腿他也检查了一遍,缠裹得更紧。 炮袭过后,他注意到附近并没有传来激烈的单兵武器交火声音,也就是说,弹着点离这儿还很远。 向前进站起来,开始要动身了,他把枪端在手中继续沿着山谷左边往前走。不时有敌军供需人员从旁过身去,都是往他身后去的。看来他们准备在一线长期对峙抗衡,战火不会那么快就停。 因为还是大清早上,山谷里雾浓重,极快的散去,又极快的奔涌过来,不断地将人和身周的一切吞噬。 向前进低声诅咒着这该死的雾气,因视线的不利,好几次都让他差点跟敌人碰面,弄得自个不得不随时提心吊胆。还好每次他都能很小心地避让过去,不跟他们有任何接触冲突。 雾气对他其实也有很的隐蔽作用,不轻易给对方发现到。 这样走着走着,前面山谷越来越宽,出现了一个不小的坝子。他听到附近有高崖落水的“哗哗”声,这声音里又夹杂着敌人的说话,隐约而模糊,但他还是能分辨得清楚。 向前进迅速躲进身边一丛竹林里,刚藏好身,透过竹丛往外看,果真又有几个家伙扛着弹药过来了。他一动不动,只是将枪口瞄准对着他们,不过并没有要打的意思,只是以防万一。 等他们过去了后,他才又轻轻扒开竹丛,探出头来向着那边坝子张望。 雾太浓了,他什么也没看到。 必须得过去弄清情况,他感觉那边一定有点问题。等到下面啥动静没了,他才又大着胆子继续往前小心翼翼地摸去。 刚过去了十米左右,一阵风吹动了雾气,只见前面坝子里有人,很多,影影绰绰,来来往往的都在搬运着东西。 看来这里是个弹药临时集散地。他不声不响,再次大着胆子摸过去,选择了一处可攀爬点迅速爬上山,再小心翼翼绕到了坝子的前面出口附近。 这下他在那里的位置看得很清楚了,这的确是个弹药集散地,而且对面好像隐隐约约还有一个小坝子,被山包围着,很隐蔽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他再度换了个位置往那里仔细观察着,借着浓雾散去的一霎那,突然发现了那是一个重炮阵地。炮身上披着草衣,伪装得很好,炮口都向上伸着,斜指着向前方。 向前进心头一沉,一阵窃喜,难道刚才的炮击声音就是由这里发出的?想到这向前进心里紧张地跳动着,他想要是懂得炮位观测就好了,可惜自己没有那本事,不由得有点遗憾。 四周看了看,他想要记住点这里的显著山体特征。但雾气大,看来看去都没什么发现。 “这里无非就是一个山谷里的坝子,旁边山里面挨着一个更小的坝子。记住这就行了。”他对自个说。也只能这样。 这样躲在竹丛里,他觉得下面敌人太多了不够安全。正想要离开,瞥眼间却又看见那个小坝子里突然钻出许多人来,这些家伙好像是一下子从地里钻出来的一样。 “还有个山洞?”他很惊奇。 从这里看过去,那里草丛太密了看不到洞口。正要再换一个地方观察看仔细时,雾再次涌了过来又把一切遮住了什么都被包裹住。 突然之间山摇地动,敌人打炮了。炮弹呼啸着飞过上空,落到他身后的某处高地上去,霎那间震耳欲聋。 向前进只看到小坝子上炮口的焰光明灭闪烁,浓雾之中有一种奇异的凄凉之美。这一通炮打出去,说不定自己人中好多都会成为不幸者,牺牲在这片幻化出去的凄美之中。 这可不是好事,向前进呆了一呆,他感到无能为力,只能慢慢往后退,想靠上去更安全一点的地方。 刚退了几步,山谷里再次起了风,竹叶“哗啦啦”响,似乎要把浓雾吹散掉,猛然间他感到眼前雾丝给风吹拉开。 这时炮击突然停止,他急忙转头往后看,只见小坝子里敌人正忙着将大炮推进山洞。这个变化让他大吃一惊!敌人在这里打炮,躲藏得又快,谁能发现?还好被他遇见了,这应该就是天意。 “太狡猾了,这些个狗娘养的也太有经验了。”他不得不佩服。 向前进忘了身在险境,停下来仔细数着重炮门数。几分钟雾气散尽过后,大炮全被推进山洞里隐藏起来,那里什么也不再看到,仿佛一切都未曾存在过。 回去一定得要报给上头指挥官的派人来这里弄坐标,呼唤炮袭,消灭这个阵地,向前进心里想。 ------------ 第0028章 战壕里的敌情 清晨那两个护送他下山来的兵说,出了山谷后往左边上山就是己方阵地,不过他一直没看到什么最高的山。从刚才敌人的炮击来看,他判断目的地应该就在上面不远。 这样他走得很急,由于不辨方向,沿斜坡他摸到了一个山沟里。看了看地形,他觉得不能再往前过去了,那样的话说不定走着走着就深入到了敌境后方平原,回不了头。 向前进开始转而向上翻过了两座山,大致往回走。 经过了一个四五户人家的小村前,他没敢进村去,而是急急忙忙一直顺山沟到达了一座山岭。 在岭上草丛中不辨方向摸了一阵,出到一条山谷,里面流水浑浊。他看了看没危险就接近到水边,跳过对面去又开始往山上爬。 这样上到山顶,累得不行。放眼到处都是山,一座一座相连,原始和次生林相互混杂。 没有具体的方向道路,走哪里才好?向前进停下,再判断了一下方向,还是决定往北方走,这不会错。 枪和身上的作训包越来越沉,他走得分外辛苦,主要还是紧张担心,害怕遇到敌人。 这样又走了很久,还是没找到什么阵地。 估计刚才出山谷时没走对路,这时候时间已过去好几个小时了,他心里开始有点慌,渐渐地慌得不行。 前面又是一座山,很大很大。向前进再度开始往上爬,希望能是那两个兵说的那座最高大的山。 沿一条依稀可辨的小路曲曲折折摸到了半山腰,向前进累得贼死,浑身透汗,没一处不是打湿的。 由于体力消耗太大,他感到手里的枪支越来越沉,整个身躯疲累得不行。勉力翻过一道小土岭后,向前进决定停下来休息一阵。 坐在草地上,他又吃了点干粮,恢复了体力。刚想爬起来接着走,突然抬头间给他透过草叶尖发现了上面有一道战壕。 兴奋!只能说是兴奋,向前进这个时候的心情就像要回到家了一样。可是不好,上面有动静,仿佛是敌人的说话声。 向前进立马警惕起来,蹲下一动不动,过去了几秒钟后,他才轻轻扒开草丛仔细向上面观察。 但是位置不利他什么有价值的目标也没看到,观察是无效的。只是这时候的紧张非常厉害,眼下让他进不得退不得不知如何是好。 “嗒嗒嗒——”附近适时传来了枪战声。 向前进急忙站起来到处张望,判断枪声方向。很快他弄清楚了,枪声是从他的右上方山湾里传出来的,接着又是一颗手榴弹的爆炸在那地方响起。 没错,是右边山湾里,他确定了。但在下面看不到什么具体情况,不知道战况如何,他只能干焦急。 怎么办? 向前进决定在原地等一等,这时枪声不断,响过这边来了。没话说的,他立刻做好了战斗准备,打开枪上保险,并迅速靠向右上方的一棵树。 刚到达那里,他看到有一颗手榴弹摔出了上面战壕,于是赶紧蹲下在树干后面躲避。爆炸过后浓烟挡住了往上观察的视线,他又迅速往旁换了个位置,到达了另一棵树旁。 没几秒钟,只听上面一人尖嗓子吼叫着:“冲过去!” 这声音听着那么熟悉,应该是自己班里战友的,向前进心里止不住一阵狂喜。没什么犹豫的,他立刻就弓着腰飞快地往上面爬。 爬了十几步,隔着那道战壕已不远了,向前进抬头间忽然看到一顶自己人的头盔,不过在那里面晃动了一下就不见了,他没轻信那一定就是自己人,而是往右斜斜地跑上去。 向前进的打算是想要绕到战壕旁边,占据高位。任何时候占据高位才是王道,这是地利,居高临下当然要比被压着打好。 刚才战斗就发生在那上面战壕,他一鼓作气翻上山岭后,到达了他想要的有利位置,但在上面却什么也没看到,估计来晚了。 没事儿了也得趴下,不能呆站着,他实际上一到了就迅速卧倒,潜伏在一丛灌木后,趴着一动不动,此时继续仔细谛听着周围动静。 战壕隔着二十来米远,他等了好一阵,那顶头盔一直都没再出现,这让他心里吃不准该不该现身过去查看一下。思忖过后,他想还是再等等,估计这时候谁沉得住气谁就稳操胜券。 于是就又观察了一阵。 可还是没动静,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要弄出点响动,是敌是友将之引出来现身才行。他便捡起一块石头,估摸着往战壕里扔去。 当的一声,那块石头落入,不偏不倚,正好给打在一顶钢盔上,只听里面传来一声敌语的恶声叫骂。 接着又听到一句:“解放,有种过来。” 情况很明显了,对方也很嚣张,向前进仍旧趴着不动,死死瞄准那里。地形对他有利,他不想过去冒险。 这个时候拼耐力谁能持久谁就赢。 一颗手榴弹往下扔出,落在战壕外面爆炸。对方还不知道向前进的位置,以为刚才的石头是从下面扔上去的。 向前进还是没动。他不着急,这是猫捉老鼠的游戏,对方已经耐不住要探头出洞。 不一会儿,从战壕里他的左边方向果然探出一颗脑袋,那样子用贼头贼脑形容真是再也恰当不过了。 “嗒嗒嗒——” 向前进毫不犹豫放了一梭子过去,直打得那顶钢盔掉下了地。这时候立刻从右边杀出来一个人,尖声大叫着道:“他狗娘养的中枪了,快,冲过去!” 这种太监声音,除了班长葛啸鸣外还会有谁?向前进大喜过望,这次他确信找到自己部队了,心中激动万分。 “班长,班长!我来帮你——”向前进大喊着,他怕班长没命的冲过去会吃亏,立刻爬起来冲过去援手。 只见葛啸鸣在半腰深的战壕里边跑动边开枪,他后面还跟着两个班里的战友。 战壕狭窄,有班长在前面,后面的人没法开打,对敌火力压制不够,这真不是个事。 交战枪声中,向前进看到班长一下子扑倒下去了,他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了!” 两大步冲到战壕边,还没来得及跳入,他就看见里面倒了一名敌军,坑道口另一名敌军伤兵趴着在地上,引燃了集束手榴弹要扔。 ------------ 第0029章 肩并肩 向前进枪口一摆,打了个点射,看见手榴弹给打掉在了敌军身旁。战壕太低,他赶紧往旁卧倒,双手不自觉地抱着头。 只听“轰”一声巨响,地皮抖动得厉害,爆炸将坑道口炸塌了半边,里面也传来了几声闷闷的惨叫。 硝烟中弥漫中向前进迅速爬起身,一个猛扑跳入了战壕,堵住坑道口就往烟雾中打了一梭子。里面又传来了一声惨叫,他立刻闪身一旁,再往里面扔了颗手榴弹。 打坑道就是这样的步骤,变来变去都这样,或者先扔手榴弹。如果有岔洞什么的,那就没办法得进去清剿,当然来喷火兵就更好更妙,直接喷烧,火龙在里面会拐弯。 手榴弹爆炸的火光从残存的坑道口喷射出,“呼隆”一声,气势非同寻常。 这时已有人从向前进身边挤过去,往那边穿插。“啪啪”两响,冲过去的起手又开了两枪。从背影看,向前进辨出那是班里帮带过自己的老兵武安邦。 向前进毫不含糊犹豫也立刻跟着冲过去,跟入伍后的帮带老兵并肩战斗在一起。 “跟在我后面!”武安邦大喊,一把将他拉扯向身后。 向前进只得叫着:“好!你往前,我注意上边。” 这时葛啸鸣也跟着跑过来了,用他那特有的太监声音大喊一声:“向前进?你还活着!?” 向前进没有回答,战壕到尽头了,他想爬上去到地表观察一下。葛啸鸣一把拉住他问:“你是向前进?好!撤退!武安邦,撤退!” 葛啸鸣眼角擦破了皮,鲜血流着,估计还进了泥沙,此时眼睛拼命眨着。向前进赶紧说:“班长,你快松手,莫拉着我!” 葛啸鸣手松了,揩着脸上的血说:“太好了!你小子还没死。你刚才动作太猛了,快得不得了!我们别追了!撤回去,快!” “是!班长。”三人于是倒退着快速往回撤。 在这边控制着斜坡的是黎国石,偏头看见了跟在班长身后的向前进,欢欢喜喜地大叫了一声:“向前进?你还没死?” 他们是一同入伍的新兵,关系很好,见他还活着,黎国石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总之就是兴奋。 向前进赶忙回答:“我没事。老黎,你哥呢?你们也都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很好,他也很好。在上面呢,没下来。哎呀,向前进,你真回来了——”黎国石咧开嘴直笑。 “慢点慢点,你真的还活着?”葛啸鸣这时将枪倒挂在肩上,转过来手把着他,像把妹一样上下看。 向前进很肯定地再次回答了他:“是啊,还活着。你呢?哎呀,说错话,你们呢?你们都没事吧?” 葛啸鸣说:“好好好,你个打不死的硬是还活着,摸上这来了。我没事,我们班都没事,这下齐了。” 黎国石说:“从昨天到今天,就你一直不见拢场,大家都挂牵得很。连长见人就问,连上来的军工都回答得不耐烦了,看见他绕着走。走!赶快撤回去!” 葛啸鸣点头称是,接着下令:“莫扯谈,走起来!” “要得!班长。班长,你刚才冲得也真是太猛了,跟电影里的一样。”向前进语气里表示钦佩。 武安邦在他身后咧开大嘴说:“他是班长,要带头的。” 葛啸鸣松手摸摸自个脸,说:“不猛一点行吗?这些家伙刚才又打算去偷袭,还好被我们伏击,打死了几个,一路追到这里来了。对了,赶快走,这里不安全得很!” 向前进这会儿兴奋异常,疲累全无。撤上山时,他喘着问:“班长,阵地还有多远?” 葛啸鸣用手一指:“不远了,在上面,不过走起来有一阵距离就是了。跟着前面的人走,小心地雷!” 武安邦说:“向老弟你真不错,居然从这边摸上来了,这次我们出来伏击,没想到就碰上了你。大家走快点,好早点让连长他们也高兴高兴。” 向前进跟在黎国石后面,边爬边说:“好的,连长怎么样?” 葛啸鸣说:“应该也还可以,昨天我们在穿插路上失利了后,按时到达冲击出发地域的人不多,也没按时打下阵地,从前面退下来的敌人,很多都跑脱了。 ” 向前进吃了一惊:“那上头的岂不是很生气?” 葛啸鸣说:“是啊!上级很生气,说要拿连长去坐牢,后来又让我们戴罪立功一直在这守下去,再有差错严惩不贷!我心里好害怕。” 大家听了喘着一阵笑。 笑过了向前进跟着“唉”一声,武安邦就问他叹气什么。向前进回答说可怜连长已经很尽力了,还是不落好。 大家不说话了顾着上山撅着屁股一阵爬。 “排长呢?也还好吧?”爬着山向前进又问。 “好好好,阵地就是他带头打下来的。只是一班二班的伤亡很大,牺牲了好多个。但我们班打得很好,来支援的我们挡住了,包括这次偷袭的,打死了很多。”班长葛啸鸣回答。 跟着他想说点轻松的缓和下气氛,就又问:“我们大家都只以为你光荣了,哪晓得你摸到敌人这边,从山下爬上来了。你搞死了几个?” 向前进说:“不多,接近十多二十个吧。” 葛啸鸣欢喜起来:“那么多?你小子的发财了哦!走快点,回去说说。” 武安邦也是相当高兴,说:“呵呵!当初没白带你一场,我也有一功!” 这座山坡真陡峭,大家爬得一身汗,前面到了他们的班的阵地,葛啸鸣喘着说到了,马上就到第一道战壕。 “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各位……”对答过口令后,还在战壕外面,葛啸鸣就大声叫喊着。 “老葛,你捡到金子啦?听你口气,欢天喜地的。”向前进听到这是班里的熊国庆,也跟他是一起入伍的。“是不是你捡炮弹壳卖废铁呵,卖了多少?” “别一个个的猫在战壕里不出来,看看谁来了?”武安邦爬到了战壕边,大声喊。 ------------ 第0030章 去连部 “你们别吵吵嚷嚷,太累了,我要睡一觉,都莫吵。”这是班里老兵左建军的声音。 他刚一声吼,黎国石的哥哥黎国柱就从坑道里探出头来了:“向前进?向前进来啦!大家快出来看啊,向前进摸来啦!” 熊国庆听到又有人附和着黎国柱的话,急忙回说:“格老子,你们哄人的嗦?老子在吃东西,不喜欢被人日弄。” 左建军也说:“就是,做梦吧,向前进昨天被炮袭击时人就已经牺牲了,你们别吵太大声音,真的累毙了要好好休息一下,几天几夜没睡过,受不了啦。” “咦?真的是向前进?老左老左,快起来看,真格的向前进回来乐。”熊国庆出来一看,欢喜的声音就像叫花子踢到宝。 向前进一跃跳入战壕坑道口,看见他了的几个战友,全“呼拉”一声涌了过来,不相信的这时候听到动静很大也都出来看,全跳脚围了上去。 葛啸鸣看见自己落后,慌忙将战利品全丢地上了跳入战壕,一起过去抱住,一班人在狭窄的坑道口里挤拥作了一团。 排长张兴武听到这边吼得利害,慌忙从掩体里出来,问哨位上一个战士:“三班那边出了啥子事?” 那个战士说:“不知道啊!我一直在观察前面山上的敌情,不晓得。” 排长连问了几个人,都得不到答案就跑了过来:“三班的,吼啥子吼,敌人投降啦?喂喂喂,我说三班的——” 没人回答他,他只听到有人很开心地叫着:“向老弟,打死了那么多,我们班发财了哦。” “发啥子财?发啥子财?”一排长连声吼问。 见没个人回答下,一排长慌了,连接捏住两个挡在他面前的三班战士后勃颈衣领提起来。大家这时候一齐往两边散开,排长视线立刻无阻。 向前进喊一声:“排长!” “啪”一下敬了个礼。 排长吓一大跳,一个闪让:“格老子,真是大白天见鬼了,你们咋整的?向前进不是炸死了吗?还扮演得跟真的一样。这样日弄我,小心老子处分你们!” 向前进回答:“报告排长,我没死!我回来了!我昨天摸到友邻部队的阵地上去了。” 排长说:“真的?老子们还都以为你死逑了。”说完赶过去,一把抱着他,竟“呜呜”哭了起来。 向前进一下子手足无措,只听排长泣不成声地说:“向老弟,昨天打目标高地,只有我们排到位了,打了三次,其他两个班死得太惨了。” 大家都劝:“排长排长莫激动,有啥子好哭的?向前进回来就好了,凯旋时又多了一个。” 排长也觉得是这样,就停了哭,揩了泪水,而后拍拍向前进肩:“你没死就好了!赶快去连里,跟连长报到,就留在连部,这是连长交待的。” 向前进说:“先等等!排长,我有重大敌情要向你汇报。刚才我从那边摸上来时,在一处山脚下发现了敌人的一个重炮阵地,看样子那里还同时是个弹药库。” 排长连忙问:“是不是真的?是那就赶快走,我们一起去跟连长说。” 连指在山顶高地偏东南的反斜面,排长带着他边向上走边说:“到连指过那边去要近一些,但那边在对面敌人的封锁线内,只能走左边上去,这条路要远一点。” 向前进跟着走,说:“排长,我昨天没到位,连里会不会处分我?只怕秋后算账,换防后上面要拿我关起来。” 排长说:“不会!你能活着到这就不错了。连长之前说要我好生看着你,不能让你死。你是连里最小的兄弟,说什么也要让你平安无事凯旋回家。我没负好责把你弄丢了,连长口里不说心里怪我怪得老火。” 听上去虽然十分感动,但是向前进说:“排长,我不要留在连部,等会我还跟你下来,先申明了免得到时候说我不服从命令。” 排长说:“下面危险得很,必须服从命令!不然真的会把你关起来。” 向前进不是没尊严的,相反他的自尊强烈得很,此刻不由分说:“这我不管,总之我们班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不能搞特殊化。既然拿起枪就是军人,没有年龄大小之分。” 排长上山上得快,气却不喘,说:“这个你得跟连长说,我做不了主。” 突然听到上面一声喊:“口令!”其声猛恶,向前进和排长都给吓了一跳。 “邓伯伯!回令!”排长蹲着在路边草丛里,大声回答。他手把着枪,准备随时向上开火。只要口令一答不上来或者错误,他就扣枪舌,来个先下手为强。 “毛爷爷!”上面立刻回应。 听到回令正确,张排长站起来,关了保险,继续往上走。 上去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又通过了几个哨位,走得向前进又一身汗才终于到了目标高地上。 只见上面战壕交错纵横,密布如蜘蛛网。树干全倒,枝丫光秃秃,有些地方烧得焦黑。可能战地已经打扫过了,看不到一具死尸,也没有一个人活动。 排长说:“这是我们刚移交给××部队的阵地。这里战壕挖得太深,猫耳洞无数,坑道也用原木加固,昨天我们攻打时很艰难。” 向前进没说话,在仔细听着。 排长指点着说下去:“那里——我们当时临时指挥所设在那,炮火准备过后,一班先上,第一个回合没攻上来,挂了三个。” 说到这,排长咒骂了一句:“对方那些狗娘养的!第二个回合我们加强了支援,炮排的猛揍炮,敌人缩进坑道里,一班的攻上来了,还没站稳又被他们冲出来打反击,几个人遭赶了出来。” “后来呢?”向前进急忙问。 “后来,第三次又攻,老子亲自带一班和二班剩下的几人,加上你们三班赶上来支援的,选择了那里做突破口——”排长站住了,指点着前面。 向前进看着不住“嗯嗯”着答应,他们走过去时看见前面战壕里终于有了个人,在用铁锹扬弃泥土,拍打在战壕边沿上。 ------------ 第0031章 敌情报告 顺着这战壕走,排长再次指指点点,叙说着昨天的攻打经过。 两分钟后他们到了连指的后面,向前进站在战壕边,看到下面是一座草房子,比昨天他遇到的那两座都要小,上面给盖着厚厚的树枝和草。 走下去的时候,排长先叫了一声:“张文书,张文书,出来看哈是哪个来乐!” 不大一会,张文书出来了,从草房子进口闪过身子来,看清了来人,这文书就赶忙缩回身跑进去了,向前进都还没来得及打招呼。 只听得最张文书在里面大喊:“连长,连长,是一排长带着向前进那个狗·日的来了哦,嚯嚯嚯。” 这里两人下山,刚转到草房子门口,就看到连长从里面坑道口奔出来,一面问:“是向前进?你没死?你硬是把老子担心死了——” 向前进赶忙立正敬礼:“报告连长,我没事。排长喊我来向你报告个大事情。” 熬得两眼血红的连长欢喜得打跌,这个全连最小的兄弟,如今终于好好的出现在他眼前了,这是他到现在感觉最开心高兴的事。 “先坐下喝口水。通讯员,倒水!哎呀,向老弟,你来了就好了!老子还以为你长眠睡万年觉了,起码走散了,落到敌人手头了。”连长欢喜着感慨万端。 向前进给连长按坐在弹药箱上,只得接过水来喝了两口,说:“报告连长,我刚从那边摸上来——” 排长说:“格老子,报告下连长,向前进硬是要得,一个人搞死二三十个,霸道惨了。” 连长一惊,他跟排长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老乡,此时一个后退闪让:“咦尔,一排长,你黑老子嗦,二三十个?你莫又告诉老子,是一个弹匣放过去,敌人排倒起死的……” 排长说:“哪个哈儿哄你山。兄弟部队会验证的,他有行动路线图,这是他刚跟战友们说时画下的,我顺手带来了。不信你先看一哈——” 连长一把将向前进拉过去:“你给老子说,一排长说的是不是真的?” 向前进说:“差不多吧。” 连长说:“你莫乱说,这要负责任的。你的事哪个看倒起的?有人证没得?老子怕你估倒起讲,到时上头查下来你吃不了兜着走!格老子,先给你记十个,等兄弟部队慢慢验证明情况再说,要不要得?” 向前进说:“要得,你喊记好多逗是好多。” 连长一愣,瞪大了眼睛:“咦尔,格老子,你学老子讲话嗦?文书,你给老子记下来,向前进杀敌打几个折扣,先估算十个——记好了去拿老子的两包烟来,一人送一包。” 张文书撇撇嘴:“连长,要不要这样厚待他们,我们跟着你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故如此一根烟也得不到你打赏。” 连长踹了他一脚,张文书夸张地大喊起来:“连长大人啦!当官的打当兵啦!” 没话说的连长又踹了他一脚,张文书似乎觉得爽多了,拍拍屁股拿起记事本开始战勤记录。 连长骂道:“张文书,你硬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记事认真点,字要写得清楚不能马虎。记好了,去拿烟来!” 向前进说:“报告连长,烟我就不要了。另外我还有件事,先跟你说一声,免得等会忘了,我要申请入加入组织!” 连长“呵呵”一声:“怎么?如今上了战场,才觉得要靠着强大的组织胆力更壮一点是吧?慢慢来,想要加入组织是好事。” 向前进在弹药箱上抬抬屁股,说:“连长,我跟你说了我要加入组织,也不见你喊文书记下来。这事儿我说了的哦?现在我有重大敌情要向你汇报!” 连长说:“好好好!加入组织的事文书记下来了的,我刚才有看到。主管政治思想工作的指导员重伤抬回去了,副的还在那边负责,这事儿先放一放。你放心,文书记下了的,作为批准你以后加入的依据之一。那个,什么敌情你只管讲。” 向前进说:“腰得,一哈哈前偷,我从拿边锅来,****的敌人摁是狡猾,将炮阵地躲倒起,藏到一个山咖咖里头。” 连长奇了,说:“咦尔,你龟儿子,摁师飞讲得了老子们实窜滑哦。你等倒起,我气哦啪尿来。呵呵,摁是会讲实窜滑了哦。” 排长笑起来了:“他龟儿子平时跟老子们练兵打滚在一处,就会了山。” 等文书拿了两包烟出来,连长也出去方便回来了。排长说:“连长,下头还要我顶倒起,我走乐。” 连长说:“等一哈哈,我请示哈上头,刚才向老弟汇报的情况要得紧。我们老是挨着炸,炮观派了好几批都没用得!这回好了——凭这点,老弟你就可以立大功。路是怎么走的还记得不?” 向前进说:“大致还记得,走起来可能会有点麻烦,冤枉路是难免的。连长,是不是别忙着上报,等晚上我们再去摸一摸情况,方便的话扎实搞他一下。” “这样啊?”连长摸了摸下巴。 向前进赶紧说:“报告上去了,说不定上面就不准了。再说,那地方炮不好打,还有洞。我们不如去搞偷袭,用炸药包,将洞子炸了。” 连长闻言面带着喜色:“是不是真的可以做成个这样的大买卖?但我还是得要报告上头。他们现在盯我盯得紧得很,凡事喊我先汇报。” 正说着,有线电话响了,文书接了回头说道:“连长,有个战地记者要来我们阵地上采访,人正过来了。” 连长说:“是记者?格老子,这年头记者也不要命了。赶快收拾一哈,摆起堂子,接待客人!” 话音未落,外面忽有人破锣般大喊起来:“报告报告连长,有记者来乐!快出来个人接待哈。” 这是二排战士巴倒烫。巴倒烫向来气量十分洪壮,这会儿见来得一干人气势不凡,生怕连里怠慢了惹麻烦。 连长走出来吼道:“来了来了,巴倒烫,你吓倒老子了!要不要喊得那样慌?” ------------ 第0032章 极其尴尬的事 看到连长出来,外面二排的哨兵巴倒烫说:“我没慌,是自己人我慌什么。来的是记者,我怕你们怠慢,到时候人家心里不爽,笔杆子底下一划拉,写歪了,报道你们全玩完。” 连长说:“晓得,你啰嗦什么,不要你教的。”急忙走了过去。 一看哨兵头顶上有一团烟雾,连长于是不耐烦批评道:“巴倒烫,喊你站岗你又抽烟,老是不守纪律,搞啥子名堂!快把烟从裤兜里拿出来,莫又遭巴倒起烫。” 巴倒烫“嘿嘿”一声,说:“连长,你老人家法眼,这次又遭你逮倒了。刚才硬是瘾发得罩不住,下次不敢了。” 说着急忙将刚才忙不迭藏在裤兜里的半截烟头拿出来,还燃着的,舍不得丢,在自己头盔上杵熄了,小心放进上衣口袋。 掩蔽部里人多出来了,向前进一个人坐着没啥意思,刚想跟着出去,就看见一大帮人簇拥着两个记者进入了,其中一个还是女的。 男的扛着个摄像机,女的一手拿着个本本,一手拿着支笔,逮着了连长问答。男的就将摄像机照过来,向前进看了这阵势就真有点慌,急忙喊“借过”,直往外走。 连长用蹩脚的普通话说:“我没什么可说的,给你们介绍个人,是我连里的新兵向前进,十七岁,了不得。” 实在是说普通话痛苦得很,他懒得瞎扯自己的事。 女记者逮着他不放:“三连长你莫扯到一边去,你说说你们昨天攻打这里的经过,还有路上的艰难程度如何,如何?” 连长顾自说:“向前进昨天走失了,我们都还以为他没了,谁知一个人独自为战,杀入敌阵地那边,唰唰唰砍瓜切菜,取上将首级若干,硬是霸道惨了。” 女记者提醒他:“是这样的三连长,我们现在采访的是你本人,是你本人!你得说点你自个的事。” 三连长眨眨眼睛,他的的确确是个不喜欢上台面的人,最怕遇到这样的场合,这时还是顾自说:“你不晓得嘞!如今他刚从那边摸上来,他们排长正好也在。向前进!向前进呢,哪儿去乐?他龟儿子跑了。” 向前进已经溜到了草房子外面,团里抽调出护送记者的警卫班战士这时都在外面等着,一个个正在吞云吐雾地吃烟。这些兵都很高大,看上去威猛得很。 向前进走过去,正要跟他们打招呼,记者跟着连长和排长又出来了,后面还有张文书,连长的通讯员和连部报话机员等一干人。 排长急喊:“向前进你莫跑山,记者要采访你。你跑啥子跑?” 向前进就站住了,转身等记者来问话。那女记者急步赶过,连长油盐不进,她怕向前进再跑了那就没东西可写完成不了任务,如今之计逮住黄牛就是马,先拉住个垫背的再说。 扛着摄相机的男记者也不落后,跟着过来对向前进一阵照。照着照着他忽停住了,然后一手指着问道:“向同志,你裤子那里是不是通了?照出来蛮不雅观。” 大家于是都循着摄影记者指引,看向老弟裤子那里。 连长一看,慌了:“向老弟,你中枪了晓得不?打通了,打通了,你下面老二、小兄弟还在不在?” 来护送的警卫班战士全都“哈哈”大笑起来,那个女记者羞得满脸通红,站在那里尴尬万状。 “格老子,你老二着打了你都不晓得嗦?卫生员……格老子,卫生员跑哪去啰?”连长满眼找卫生员。 文书报告说:“报告连长,卫生员到一排阵地驻防去了,那里最接敌,你昨天下午派他跟指导员一起去的。” 连长一拍脑门,说:“是山,老子咋个忘了,指导员重伤抬回去了他还没上来。向老弟,你哈儿说句话,东西还在不在哦?” 向前进脸上红红的,点头就像鸡吃米,说:“在,在,在的,没事儿,昨天白天打的,一点事都没有。” 说着他不由将两腿紧紧夹住了丝毫不敢放松。 “难怪你哈儿要跑。文书,你过去给向老弟挡倒起,有女同志在这的不方便。”连长下令。 团直属的警卫班护送战士们只是笑。一排长说:“笑啥子笑?”跟过去,在向前进后面,与文书一前一后,夹着向前进进了草房子。 向前进揩脸上汗水说:“这回笑死人了,你们赶忙搞条裤子来我穿。” 文书说:“嚯嚯嚯,哪里有?这样吧,我这里有针线,帮你把洞穿的地方连起来。” 排长也笑着说:“嚯嚯嚯,要得,就那样搞起,快一点,外头记者们还在等倒起的。阵地上也不晓得怎样了,我打个电话回去,交待副排长一哈。” 向前进说:“打了一两天,估计敌人也累了,要晚上才有动作,白天雾散了,应该没事。” 排长回答:“嚯嚯,是哦,你一打从那边转来,说的话咋那么有道理了呢?” 文书蹲着在地,用针线在向前进裆前裆后给他缝补。几分钟后,文书一切搞好了,叫向前进走起来,迈几步看看。 向前进老实走了几步,文书说:“要得,蛮可以的。” 他一说,排长张兴武也说:“要得,将就了。” 向前进看排长神色不对,见他咬着嘴唇闪在一边去了,自己低头一看,脸立刻就哭丧着了:“张文书,你真是好手艺哈,搞得扯巴扯眼的,我还怎么见人啊?” 排长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张文书说:“没办法了,能遮羞就不错了,兄弟!总比你露出来晃晃荡荡的好吧。” 向前进急忙问:“什么什么?我刚才露出来,晃晃荡荡的了?” 正说着,一个人进来了,说:“让我来吧。” 向前进一抬头,看见了那个女记者向着他走来,脸立刻就红了,两手乱摇:“不行不行。” 那女记者一听生气了,鼓起眼睛:“什么不行?我说行就行!” 向前进慌了,说:“就在这里啊?” 那女记者回答他说:“你进坑道去,脱了裤子拿出来。” 向前进还是不肯,说:“这怎么可以?我脱了裤子还怎么拿出来啊?我不干!” 那女记者就骂了起来:“你是猪啊?不晓得交割人跟你进去拿?你还是不是个男子汉,婆婆妈妈的干啥?找个战友跟你进去啦!快点儿。” 这非常有道理,向前进连连点头称是:“好好好,张文书,那麻烦你一下,跟我进去。” ------------ 第0033章 接受采访 张文书说:“可以,你先走。”向前进就打头进去坑道里,在拐弯处脱了裤子给张文书。 等了几分钟,张文书又将裤子拿进来说:“搞好了。快点穿起来。”向前进忙问:“怎么样?缝得还可以不?” 张文书说:“当然可以了,人家女同志,手艺比男同志不知要强多少倍。” 向前进接过去,坑道里拐弯处很暗,看不清楚,又不敢光着下身拿到亮处来,只得用手摸了摸,感觉还真可以。 张文书说:“你快点穿上,他们进来了。” 向前进连忙叫道:“你喊他们慢点,慢点,我还没穿好,莫忙进来哈。” 张文书就笑起来,说道:“我吓唬你的。”向前进早已“嗖”的一声将裤子提上了,穿好,出来了,说:“可以了,走,我们出去。” 走到亮处,向前进低着头看了看,裆前打了个小小的补丁,用手去摸后面,感觉也是个小补丁。裆前的补丁针脚很匀称,平平整整。“嘻,蛮可以的。”他说。 一面又转头问张文书:“你看我后面怎么样?” 张文书说:“蛮好,蛮好。” 向前进就大步流星走了出来。走出了坑道,看到草房子里几个人在围着女记者说话,似在关心的问着她什么。向前进过来,看到了那个女记者正用右手指捏着左手指中指,中指头上鼓起一滴血。 那记者说:“没事,没事,等它冒一阵,揩一下就好了。这点小伤比起你们的来,算什么?又不痛。向老弟出来了,怎么样?我想跟你谈一谈。” 向前进脸上还是有点红红的,不好意思地说:“可以。”不晓得他是回答的哪一句话。 大家就都随了女记者目光去看向前进的前裆。连长说:“穿上身,看起来蛮可以的嗦。你转过后面屁股来我们看看?咦,也蛮不错的。” 向前进听了大为放心,就扭转头过去想自己看看。可惜在地上转了几个圈都没能看到。 连长说:“你莫看了,旋得脑壳晕。这个女记者你还没有谢过人家,还不赶快谢?” 向前进就赶紧向她谢过了。排长说:“各位哥兄老弟,我不和你们在这里吹空壳子了,我下去阵地上了。向前进你接受采访完了就赶快回来,如果还要去做那件事情的话。格……我走了。” 连长说:“一排长,你再拿一包烟去。”一排长就等通讯员进去拿烟出来,等到手了,提起枪,告辞出去了。 这里记者就抓住了向前进采访,向前进先是“嗯嗯啊啊”的,有问必答,渐渐地在记者同志的因势利导下,胆儿就壮了,话也就十分多了起来,于是把昨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道出,源源不绝。 女记者飞快地记着,不时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看着他。 连长也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这比听说书来劲多了。听着听着连长张大着嘴,口水流了出来,一边不时吸进去,一边提问插话:“这么说,向老弟,你们排长刚说的是真的?有才!有才!” …… 接受采访结束,大家也都听得呆了。向前进突然发现女记者的军服前襟下摆破了两个洞,想到一定是她割下来给他做补丁了,也不好意思问,就多看了两眼。 连长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一抹嘴上之前流下的口水,说:“你看啥子看?人家记者同志牺牲自己的服装给你做补丁,你还不多谢两句?” 向前进就又申谢。女记者说客气了客气了,两边都很斯文,再次客气起来。 张文书见了止不住笑,就说:“有意思,有意思。一个美女,一个英雄,呵呵。有戏看!有戏看!” 向前进倒不脸红了,也笑起来:“这次多谢了记者同志,我一定多杀敌——” 那女记者也笑了,说:“好,这才算有好戏看!那我就祝你在以后的战斗中取得更大胜利,争取早日凯旋。” 连长再次抹抹嘴巴,说:“对头!记者同志说得好,说得妙!向前进,你一定要争取再接再厉。” 向前进点头,说:“晓得!连长,你放心。” 连长这时候心里那个高兴,真是无法用语言表达,接着又说:“向老弟啊,我实话跟你说,你昨天的事,硬是霸道惨了!敌人落到你手头,全都没得松活的。” 张文书点头称是:“嗯嗯嗯,连长,你说的太对了,我完全同意!” 连长高兴不已:“等哈开饭,老子们要开几瓶军工送上来的香槟,扎实庆祝一下,还要大声八气划几拳,要吼得对面山上敌人都能听得见才要得。嗯,这样,一杆枪啊,两声响,三个敌人,四脚朝天——” 连长捋起袖子,指头屈直变换,嘴里直喊个不停。 张文书急忙打断他说:“连长连长莫激动,在战场上划拳啊,恐怕要不得哦?” 女记者“呵呵”直笑,说:“对了,三连长,你们军务繁忙,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向前进,谢谢你接受我们的采访,以后还要一直向前进,莫后退!麻烦大家了,有机会再来这里跟你们并肩战斗啊!” 她这话说得有水平,又有感情,读书人握笔杆子的就是不一样。 连长说:“可以,可以的!不过咋就要走啦?不吃早饭啦?我看吃了饭再走嘛,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 女记者回答说:“不吃了,我们还要到隔壁的阵地去,任务还多得很,得抓紧时间才行。” 说着站起身来告辞。 张文书十分不舍得,说:“这么快走啦?真走啦?不多聊一会?那——记者同志,记得在报道中也把我写上几笔啊?我姓张,叫张生。” 女记者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张生?那我还崔莺莺呢。” 大家又一阵好笑。 见女记者他们已出外,向前进也跟着起身,说:“连长,我也要走了,回阵地去了。我要求入组织的事你记在心上,给我个机会进步。你莫到时贵人多忘事说从没听我提起过,你要那么说,我一千个一万个不答应。” ------------ 第0034章 顺手人情 连长说:“你还不放心起我来了,张文书白纸黑字写在本子上的:某年某月某日向前进同志在阵地上要求进步,你自己看看。” 向前进赶紧说:“我不看了,你说记下了就记下了,你办事我放心。那我回去了,连长!” 说着将步枪提起,背在肩上。连长想了想说:“也好,你先回去。” 张文书很客气,说:“我送你。”也提起枪,跟了出来。 刚一出去,向前进看到外面警卫班的那几个人打前头带路,有两个跟在记者身边,贴身护卫。 张文书指着前面说:“这些人很威猛。” 向前进忙问:“你也是那么觉得?” 张文书回答说:“是啊!他们一个个高高大大。哪里像我跟你,你还好一点,体力好,新兵蛋子居然军事考核全能,我就不行了。” 向前进呵呵着:“你莫鲶鱼胡子过河——牵须(谦虚),你也是有大本事的人,不然连长早将你踢走了。你步枪射击就很有一手,准得很的,我们又不是不晓得。非得要听我说一遍你全团全师顶呱呱才安逸?” 他这话张文书听了并不十分得意,说:“呵呵,你晓得就好!莫说这个,我出来是想和你说句话。”说完四处看了看。 这神神秘秘的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向前进就说:“你直接讲,莫藏头露尾的。” 张文书盯着走远了的一行人,说:“嗯!那个记者,女的那个,叫梁卫子,很有名的。我看她对你有点意思,你有点意思没?我意思是,你遇到贵人了。” 向前进不明白,一脸疑惑。 张文书说:“我看得出,她愿意花大力气帮你扎起,我们都看得出来。记得常跟她联系联系,你要晓得宣传的力量——” 向前进见他将自己捉住了不放手,要给句话才行,就说:“我走了,你莫拉着我不放手,要留我直到吃夜饭是不是?” 张文书“嘿嘿”笑起来,说:“走好。他们上去了,你要走哪边?这边下去近一点,但下面山岭被斜对面敌军封锁了。你要胆子大,到时打死你小狗日的,害得老子们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替你收尸。” 向前进听他说得凶险,于是说:“我当然走来时的路。” 张文书点点头说:“嗯,这就对头了,小心驶得万年船。那你快一点,追上他们,还可以去打个招呼。不送了,我回去了。” 看着他转身要走,向前进忙说:“等等,你看看我屁股上下面的那个补丁咋个样?我看不到,你给句老实话。” 张文书“呵呵”笑着:“要得,蛮好的。不相信你自己去问那个记者哈。记得她叫梁卫子,有事没事,常跟她联络,书信往来。她叫梁卫子,多少人的偶像,记得啊!” 张文书重三遍四,怕他大意无礼,反复强调要他记着莫忘了。 向前进见他已经侧转身,于是只得说:“嗯!晓得了,张文书你真啰嗦。我只怕我屁股后面,又像你那样搞得扯巴扯眼的就见不得人了。那我走了,张文书,晚上敌人可能要来偷袭,我回阵地去抓紧睡一会儿。” 张文书动作快,已经转身往回走进连部去了,没再答应他。 向前进上去过去战壕后,端着枪,顺着小路一溜烟从友军阵地上下去。在下山途中他才发现到在他的右手边也有一个突出部山岭,与排里阵地隔得并不很远,遥相呼应。 只是给中间一丛密林挡住了,在下面看不到。 “什么人?口令!”忽听得在那驻防的友军一声大喝。 向前进正想回答边防的,枪声可就响了,子弹欢快的叫着奔向他这边来,有好几颗还打在了他头旁草丛,直钻地里。 这可不是好事!他赶紧往后倒下,背一靠着山坡立马又半坐起来,枪指着前面。 他正想大喊自己人,斜下方却有个东西直窜动着往下去了,给友军子弹断住去路后又往上来,只见草丛分往两边,其势汹汹。 “野猪?”只有野猪在草丛中狂窜时才不会转弯。向前进赶紧将枪口对准那,预备开火,他怕被野猪拱了。 友军子弹追着那东西打,大喊:“下来的赶快开火啊!敌人向着你那里来啰!” “敌人?”向前进直到这时才反映过来,同时也听得下面草丛里“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 没话说的,他就赶紧照着一个点射,接着又打了一个点射下去。草丛里有人翻滚下去,那边的友军立刻喊起来:“好啊,打着了打着了。” 风吹过,向前进鼻子里嗅到了枪口散发出来的硝烟味。那边再度大喊起来:“兄弟,兄弟!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又上去了。在你的右边,右边,开火啊!把他短路了,撵下来我们打。” 向前进立刻“嗒嗒嗒”向着指引处又开了一阵火。 那边的人喊:“好啊,下来了,麻烦再打过这边来哈。” 向前进依着在草丛中调转枪口,向着正面又打了下去。那边再喊:“好了,撵过来了,交给我们了!注意,你左边有几个自己人,千万别开枪。” 向前进见到动静掉转枪口正准备搂火,听见说了急忙冲下去,刚两步就看见班里两个战友提着步枪埋头跑了上来。一个是黎国石,一个是武安邦。 二人气喘吁吁,见到向前进,武安邦问:“向前进,什么情况?” 向前进答:“没事了,解决了,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你们过来看一下,在我下面呢,看死了没有。刚才运气好,搭赖那边的友军白捡了个便宜。” 黎国石和武安邦“呵呵”笑起来。 武安邦说:“好嘞,那我们过去看一看。找到了,在这里草丛中,脚露出来了。枪在这里,哇,身上弹匣那么多,大家赶快分了,等会班长上来就不消说了。” 向前进赶紧下去,问:“看看断气了没?” 用手去摸他鼻息,冷了。他抬起头来说:“报销了。今天真是好运气,白捡了一个。把他的枪一起拿走,再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拿的没?翻过来看看。” 武安邦说:“好,你们看着点那边。”就弯下腰去将他翻过来,搜了一遍。 向前进见没收到什么有价值的,就说:“算了,没有什么了我们就回去了。” ------------ 第0035章 航拍地图 刚一回到战壕,四川兵熊国庆由那边哨位上跑了过来。正好看见他,喊了一声:“向前进你回来了嗦,排长要找你去接电话,连长打来的。” 向前进忙问:“排长在哪里?” 熊国庆赶紧回答说:“你跟倒我走,快一点,哨位上只有马小宝一个人,我怕他招呼不来。” 向前进于是说:“好的。”立即跟着他,顺着战壕大步走了三十几米,又拐了几拐,到了排长的指挥所。 “报告!”向前进喊一声,迈步走进坑道,里面暗暗的,光线不大明朗。只听见排长说:“人已经来了,你等一哈哈。向前进过来接电话,连长找你核实个事情。” 不晓得连长什么事,刚才又不当面说,向前进心里慌得很。 “你刚才跑那么快,他找人来追你都追不倒。似乎营指同意了去搞偷袭,但只能去几个人,你跟连长谈谈。”排长很兴奋。 向前进赶紧奔过去,接了电话:“连长,是我——啊,听着呢,你说——我晓得,你放心——三个就三个——搞得了那你叫他们背下来——还搭得有一个专搞爆破的人?要得要得,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排长张兴武在旁边看着,见他点头就像鸡吃米,嗯嗯啊啊一阵,随后挂了电话。 “挂断了?谈妥啦?”一排长问。 “是!谈妥了,连长要我先休息好,晚上带队去搞偷袭。只有我晓得路。”向前进向自己排长报告说。 “好山,我听连长说只去三个人?是不是太少了点。”排长有点担心。 “上面下来五个,加一个搞爆破的特种工程兵,营里借来的。”向前进回答他说。 “是不是真的?放个炸药包还用得着去借人手?”排长有点奇了。 “排长,那是高爆强力炸药,定时的,连长说了,有点专业技术在里头,我们不懂设置。听说是美国人的最新电子技术,我们现在不是好着吗?”向前进回答。 “是的!以前打生打死,咒骂他们一万万遍,现在又好上了,大家热乎得很。不是我不明白,而是这世界变化太快!”排长呵呵着感慨一声。 “嗯!这是上头大人物们的事,我们只管打仗,喊打哪个就打哪个。说是那东西他们给的,如今大家是一家人啦!给点先进的爆炸装置自然不在话下。听说他们最先进的黑鹰直升机都给买来了,不知是不是真的。”向前进说。 “嗯,联手对付北极熊嘛。那个炸药包,老子还以为是拉导火索的呢,原来还蛮不简单。趁现在没情况,你先去睡一哈哈,你眼睛落进去了,有一圈黑影了。”一排长催促着他快走。 “是!那我回去了,排长。”向前进就提起枪来准备走人。 “嗯,你拿包烟去分给你们班里头的。还有这是航拍地图,你拿去研究透了,先在肚皮里头整一个行动路线、方案什么的,明天我们能不能过点清净日子就靠你了。好好研究,我精神上支持你!”排长拿过一包烟,又从挂包里拿出一张很不错的加膜防雨地图。 向前进看见了,喜动人心。这样好东西,光看印制就知不一般。 他接过来,说:“好的!排长。你放心,我一定还找得到那里。大致就是从我们这里下去,盘坡,然后下岭,再过一阵山沟,又翻一小座山,到一座陡陡的大山旋转半圈……” 他这样说个不停,排长给弄得糊里糊涂,就挥挥手说:“行了行了,你说得太复杂,我听起来直脑壳晕。你不用跟我说,晚上再跟连长说,我可能会旁听到的。” 排长懒得听他扯,挥手催他走。 向前进还在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排长又推他:“记得看地图好好研究一下,向那个方向一定有捷径。我跟你说,这地图是我一个空军的老乡给的,说也是美国人送的,估计团长那都没得,我现在给你了,够不够意思?” 向前进给排长推着走,只得不停点头。 排长:“我跟你说团长曾经闻到信息,要来跟我拿,我打死不承认有。现在好,你用得上了。我这个排长对你够不够意思,你自己说。” “你说得是,蛮够的。那我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这美国十几年前我们帮他的死敌打他,现在又打他的死敌,他硬还觉得巴适得很,赶着给我们送这送那的。”向前进拿着那幅地图,裂开嘴跟排长说。 排长打着哈欠:“你先回去吧啊!好好研究研究。” 向前进点头:“他够意思,我们也够意思!我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争取再把事情整得霸道一点。谢谢排长!” 排长:“走好,不送!” “屁大点地方,还送什么?”向前进出来的时候,顺便了解了一下班里人的哨位和兵力分布情况,将烟分发给了战友们。 回到坑道里,他进去放下枪,看到缴获来的狙击枪还在里边,靠着坑角落,没人碰过。他坐下地去,靠着根原木,拿出地图研究起来。 参照地图,他回想着刚才自己来时的路线,自言自语嘀咕起来:“这里是阵地,那么刚才跟班长他们相遇应该是在这了,在这之前我是从这边上来的。” 他觉得这航拍地图非常好使,怕真个是美国卫星整成的。 向前进想着接着嘀咕道:“这里是个山谷,没错,但我没进去?不错,我当时是从这边过来的,记得有树林。这有一座山,我是翻山过来的,记得山翻了两座?糟了,不记得是从哪座山翻下这来的了。” 他摸了摸下巴,接着又看地图,自言自语着说:“这一座,这又一座,这还有一座。” 他有点犯晕,整不明白了。停下来仔细想了想,突然醒悟道:“等一等,我记得那里有坝子,跟护送我的人分手后我就一直走的是一条比较直的路线,全是山谷。” “那么——”他继续自言自语,“应该是这条路线,从这到这,往下来坝子在这。但是不对啊!外面是比较平的,这里不对。那个地方一个大一点的坝子旁边还有一个隐蔽点的——” 比划来比划去,觉得这也像,那也像,不能确定到底是在哪儿,该怎么走法。有时横向推来觉得像,有时逆向推来又觉得不像。 ------------ 第0036章 打敌偷袭 “兄弟,你唧唧咕咕什么呢?是不是白日讲梦话?真服了你了!”坑道里边有人说话,把向前进吓得不轻。 回头一看,是班里的战友左建军,从弹药箱拼成的简易床上爬了起来,大张着嘴不停打着哈欠。 “老左是你啊!你吓倒我了。刚才没见那有人啊,你什么时候进去的?”向前进问。 左建军回答:“我一直在这睡,刚被你吵醒了。你看什么宝贝啊,叽叽咕咕的?” 走过来一看,是张地图,就又问:“没事你看地图做什么?那是指挥官们坐在办公室里研究用的,怎么,你也想当将军?” 向前进摸摸自个脑壳不好回答。 “也对,拿破仑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年纪还小,有的是机会,慢慢研究。我出去撒泡尿,借过一下。”左建军说着往外走。 向前进急忙收腿,让他从前面出去了。等左建军离开坑道口,他继续自言自语研究起来:“我记得他们的炮口是这样朝着的,我们阵地在这里,正面是三点方向。难道还得往下?” 他继续自言自语:“往下——看看——左边这里,对了,这里有点像。我从这里往北方倒回来,翻过了这座山,然后是这里,再这里。” 猛然间清楚明白了,向前进喜不自胜:“这就对了!呵呵,这条长长的山谷是来路,这里是炮阵地,这里是我们占领的阵地,直插下去这不整个一直角三角形么?” “难怪了,出山谷第一次遇到敌人时在这,是在阵地侧面山脚下。”向前进猛想起敌军工扛弹药上山的地方,“那个方向不就是能对我们这面造成封锁的吗?” 这一下他心里再度豁然开朗,喜滋滋不尽,有件事一下子整明白了,他再度比划着地图自语着说:“我刚才一直往前走到这,所以才又倒回来那么远。六六虫他们也够糊涂,没说大约走多久,害我一直走一直走。” 他满心欢喜,收起地图:“那么从这里下去,到第一次遇到敌人军工那里一直往前出山谷就对了。”路线方位都明白了后,向前进决定好好睡一觉。 他在原地伸直腿,刚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着了。这一觉可睡得格外香甜,他完全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有一发炮弹落到坑道顶上,剧烈的爆炸声将他从地上震动得一跳而起,他才醒了。放眼一看,周围没有一个人。 又一发炮弹落下,他在里边,只见地动坑摇,泥土纷纷从横着的原木缝隙中掉了下来,坑道似乎要塌了一般。 坑道里危险,向前进赶紧抓起枪就往外面跑。跑到坑道外才发现,外面浓雾不知几时又起来了,敌人正在打炮。 这边炮弹呼啸着而来,落地即爆,右边山岭突出部的友军阵地上,枪声却已隐隐响成了一片。他左右扫了一眼,战友们一个都不在,估计全躲猫耳洞里了。 突然看到左边战壕里一个战士钻出来向他挥动着手,示意他赶快退回坑道去。那人是黎国柱,一同入伍的战友。 向前进向他扬扬手,马上闪身躲进了刚退出的坑道。此时硝烟弥漫,泥土沙石被气浪带着翻滚不停,瞬间一切变得天昏地暗。 向前进在坑道口想看到点什么,然而能见度一下子变得太低,头顶战壕壁上只有还未被震落的枯草凝结成的水珠,倒映着爆炸时闪烁的火光。 这阵子高密度炮袭大约持续了十多分钟,随后弹着点慢慢移动上升。浓雾、硝烟还没有散去,右边战壕里枪声便响了,敌军“哇哇”叫喊着冲了上来。 向前进急忙冲出坑道口,不好,第一道战壕里看不到一个战友,刚才向他挥手的黎国柱也不知去了哪。 敌人叫喊声就在外面,战壕被挖得深了点,他看不到具体情况。正在焦急,左边突然打响,枪声闷闷的,好像在地底里一样。 向前进如蒙住了眼般无所适从,只得往后退。刚退到岔道口边,抬头见一个敌军已攻到第一道战壕外边上。见他正要迈步跳过战壕,向前进赶忙起手一火,将之打落下地。 他赶紧端着枪跑过去,发现敌人正在战壕里垂死挣扎,于是对着他补了两枪。有一枪正好打在那家伙的头上脑门处,黑红的血汩汩往外直冒。 向前进再跑过两步,将之拖坐靠在战壕墙壁上,而后踩上这家伙的肩膀,人耸立起去望外面扫了一眼。 外面斜坡上,好多敌人。四五个家伙冲在最前面,仍然是猫着腰的姿势,端着枪。 向前进正要把枪推出去射击,不提防脚下一软,滑落下了地。他赶紧弯腰将敌人尸首扶正,再一次站上其肩头。 枪还没摆上战壕,瞥眼间见左边地里一丛灌木突然被掀开,一把自动步枪伸出来猛开着火。那四五个敌人一下子给放倒了两个,其余的鬼叫着掉头就跑。 “狗娘养的!不怕死的来啊!”冲出来的这人是班里的战友黎国柱,他首先自个是个不怕死的。 向前进算明白了,原来战友们将猫耳洞打出了外面地表,难怪刚才在第一道战壕里他看不到一个人。 只见黎国柱边开火边高声恶语咒骂,往下追着。向前进趁机飞快地将枪摆上战壕前沿,向旁边一个卧倒在地的敌人开了火,将之击毙。 隐约间又听到右边一个人尖着嗓子眼儿大喊:“杀出去!”这是葛班长的吼声。 右边枪声立时大盛,不远处的地里模模糊糊冲出一个人,紧跟着又冲出来四个,五把步枪的扫射声一起发作淹没了一切。 听着战友们虎吼怪叫声不断,激动人心,向前进精神亢奋,止不住跟着大吼:“打——” 前面浓雾里枪口焰火明灭,突然冒出来好多敌人,密密麻麻,吼叫声也相当大。 黎国柱在这边有危险!向前进不顾兜头的弹雨,右边一个直摆腿,挂上战壕边沿,左手一撑地,整个人就耸身上去了,随后往前一扑,枪往前推送出去,“嗒嗒嗒——”一通扫射,形成正面压制火力。 见黎国柱依旧吼叫着直往下冲,向前进想喊他卧倒已来不及了,只见他往前一扑,“哎哟”一声,枪甩出了手。人趴地不起,估计挂了。 ------------ 第0037章 准备出发 “黎国柱!”向前进大喊。那边黎国石哭腔哭调叫喊着哥端着枪猛扫横冲过这边来。 向前进正想跟着爬起身去救人,身后忽有人喊住他:“慢倒慢倒,向前进嗦,老子扛火箭筒来了。你闪开!快闪开!挡倒老子了——” 那边哨位上的熊国庆过来支援了,他来得正是时候。 向前进赶紧翻滚了两个身位,“轰”的一声,火箭筒弹头带着尾焰光,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前方一声巨响,浓雾中腾起一团凄艳的火光,照得人影狂窜。 这一炮打得好,转瞬之间,前方明灭的步枪扫射的焰火在浓雾中散乱如流星般退去。 大家纷纷吼叫着:“冲啊!”趁机追击,大杀一阵。 敌人没来得及逃跑及逃跑不及的伤兵全部遭到射杀,大家直追下去了百多米,然后才焦急的返回来奔向黎国柱。 黎国柱不见了。 大家慌得赶快找,然左找右找都没找到,黎国石止不住再次大哭。 “武安邦,带两个人左边!向前进,跟他们两个去右边!熊国庆,跟我再往下去看一看。雾太大了,天也快黑了,大家小心点。不管找到找不到,五分钟后回来!”葛啸鸣分派下令。 向前进刚走了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等一等,向前进,你们要去找我是不是?我在这里。” 大家一起转回头,只见一丛枝叶移开,黎国柱从向前进身后的一个洞口里钻出来。 “黎国柱!”大家惊喜不已,尤其黎国石,更是喜极而泣,纵步奔了过去,大喊一声:“哥……”抱着了他兄长嚎啕大哭。 死里逃生,兄弟相见,黎国石哭得狠凶。大家赶忙将他拉开,说:“你哥好好的活着你哭什么。” 黎国柱心有余悸地说:“对不起,让大家都担心了。我刚才被石头绊倒了,脑门磕在硬实岩石上,昏过去了。醒来时见人都不在,就赶紧躲进洞里去了。” 黎国石不解地说:“哥,小时候我们不是一起练过铁头功的?你怎么会撞晕了。” 只见黎国柱摸摸自个脑门,回答他说:“哪个晓得,我当时又没有运气到脑门子上,只顾着冲了。” 这可稀奇,向前进就说:“也许是铁头功不灵了。” 熊国庆带着怀疑问:“是不是吹牛的哦?格老子,你们会铁头功?咋个大家都不晓得,瞒得紧哦!” 向前进看看四周,天幕垂沉,急忙说:“大家怕得要赶快回阵地战壕,天快黑了。” 葛啸鸣点头,但说:“慢一点。刚才我打光了四弹匣,大家还不赶快捡弹药?前面好多,遍地都是弄点儿补充的。” 危险已经过去,熊国庆不能再继续呆这里,说:“我不捡了,我过那边去了。等会我们那边要是吃紧,你们也来个人帮帮手哈。” 这个还用交待?向前进说:“这个当然,你去吧!等会儿你跟黎国柱和我下山。估计到后半夜,我到时候来找你。” 熊国庆边后退回去边说:“要得,到时候你来喊我。” 回到战壕内,向前进想起一件事,就问:“黎国柱,你脑壳莫非有点昏不?到时候下山你行不行?我们要出动搞偷袭,你要是晕头转向,走失踪了就回不来了。” 黎国柱拍拍脑袋说:“没事的,我毕竟还练过铁头功。这事儿算我一个。”他弟黎国石听了不放心,说:“哥,我替你去吧!你留下休息。” 向前进想了想说:“也要得,就代替你哥去,你两弟兄不分上下。” 黎国石很高兴,赶紧说:“那就这么说了,不能改了。” 但是黎国柱不同意,斩钉截铁地反对说:“不行,这事你不能跟哥争。说不定这次去的每一个人都会立大功,你想跟我抢,亏我一直都很照顾你!再跟我争我不认你了。” 这是他们兄弟间的事,不过也可以做个定夺,向前进说:“你要是觉得脑壳还行,那就决定你了。我们大概后半夜出发,现在你抓紧时间迷糊一下,我睡足了,让我来警戒。好样的!刚才真是一场恶战,大家都可以称得上死里逃生。” 听到他这话,黎国柱说:“这算什么,我们这样的仗,从昨天打到现在,将近十场了。主要就是炮讨人嫌。” 熊国庆去了没多久又跑来了:“我才到哨位,排长正过来了,我汇报了这里战况,排长说,大家打得很好,蛮不错的,但还要注意警戒!” 向前进问排长还有什么话说没? 熊国庆回答:“他刚才到一班,那边也紧张得很,敌人是预备了两面夹攻的,看见那边有准备,就没动上手,但估计人还在下面树林里潜伏着,我们这边还得要做好战斗准备,防止敌人再一次进攻。” “没了?”向前进问。 “还有那个,向前进,排长叫我跟你说,连长来了电话,黑一阵过后,炸药就会送来了。你是不是要我们跟你去炸敌人的什么东西?”熊国庆好奇问。 向前进说:“你先别问那么多,到时候就知道了。排长还说什么了没?没有了,那你先回去休息,我等会来叫你。” 熊国庆答应了一声,就又转了回去。 天黑下来后,敌人又发动了两次小规模的偷袭,但都给打回去了。只要敌人没有炮助阵,战士们都不怕。 快到子夜的时候,连长将指挥所事务交给副连长及邻近阵地的排长,自己亲自来了。他带着通讯员、张文书、巴倒烫和另外三个身高背大的汉子。 三人中其中两个是团里的警卫战士,一个是特种工程兵。连长手里拿着一把缴获的敌人步枪,走得一身雾水,鞋上沾满烂泥巴。 他下坡过一个弹坑时候还摔了一跤,膝盖滚破了皮,浸透了血水,走起来变得有些瘸。 那个营里出面借来的特种工程兵说话则瓮声瓮气,鼻子好像塌了一般。 黎国柱、熊国庆二人都被向前进叫去,一起听取任务简报。 在排指挥所里,连长用蹩脚的普通话先讲了几句战况形势,而后向大家介绍说:“这两位是团直属队抽来的警卫战士,这位是工程兵学院毕业的大学生特种兵,专搞爆破的,很有水平。大家欢迎!” 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连说:“欢迎欢迎。”连长很安慰,又一一为特种兵及团直属队派来的人作了介绍,这位是谁谁谁,这位又是谁谁谁,大家于是都认识了。 ------------ 第0038章 战前轻松气氛 连长刚才说普通话说得很痛苦,脸上不自在,努力得脖子上大筋都在烛光下显出,那痛苦显见得不是一般。 这时长话短说,直奔主题:“别的套话我就不扯谈了。这次招集大家拢来,是要去执行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接着咳嗽一声再说道:“具体就是跟着向前进去炸毁对方的炮阵地和一个秘密弹药库,我连张文书和巴倒烫都是作战骨干,军事技能相当不错的,大家有目共睹,这次加强到你们当中去。” 大家听着。 连长继续:“照理说连里得个排长之类的带队去,但我们现在人手不够,整个行动要听特种兵的统一指挥。张文书大小算个连里干部,担任副指挥,他脑子灵活,战术运用不错,加上向前进,三人指挥小组,大家帮衬着点,都明白了没?” 大家一起说一声明白了。连长于是转向向前进,点了点头道:“这一仗你要给我带好了路,打好了,你有一大功。我们不能让上头的看扁。” 向前进点点头。 连长仿佛松了口气:“他们说要派最精锐的侦察兵去,我说让我们先去摸摸底才答应了此次行动的。都雄起来,做得漂亮点,让我也好露露脸,能在师长他老人家的餐桌上跟他喝一回茅台。” 听到这话,大家止不住一下子笑了起来,紧张气氛轻松了许多。只听特种兵瓮声瓮气地说:“龙老板你放心,这个愿望不高,我们一定帮你达成。大家说怎么样?” “那是当然啦!”大家齐声表态。 “你们这话我最爱听了!那就先谢谢各位了。现在向前进你来说说路径怎么走法,要上阵了你千万别说不记得了,不然就太不靠谱了。”三连长摸着下巴,看着向前进。 向前进点点头,说:“连长,我办事,你放心!我保证把大家都带到。只要你炸药够威力,喝茅台是不难的,同时我还保证你能得到敌人组织的精锐特工看觑和青睐。” 连长说:“看什么?我文化低,你莫说我不明白的词。意思我大概懂,不过我怕个鸟!他们咬我啊?要算账也得有个说法,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带去干的。” 这说得大家又一阵笑。 连长手一挥,说:“行了,你能打包票我就放心了。但要指给大家看看,行动时好心里有个数,不然撤离路线没法决定。” 向前进“嗯”了一声,拿过烛光,照在地图上。这是排长给的航拍地图,连长看见吃了一惊,不知他哪里来的。 记起传说一排长从空军老乡那得了张类似东西,团长都来要过,估计就是这玩意了。这时候睁大眼睛看着一排长,一排长若无其事,说:“看地图看地图,向前进有话要说。” 大家脑壳都凑做一堆,看向前进在地图上指点,都鸡吃米似的点头。末了连长表示满意,就继续用他的特色普通话交待着接下来的任务分派和弹药装备。 具体执行方案部署很细,谁外围警戒,谁渗透突击,都要求得很清楚。 “这次要把侦察兵那一套用上,格老子,老子们是一般部队,搞这种事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同志们有没有信心?”连长问。 都说:“有!” “正所谓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同志们要对自己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这仗才能打好了!闲言少叙,我看重火力部署一挺轻机枪,四百发子弹,两具40火箭筒,其他步枪、手榴弹、定时炸弹,大家讨论一下。”连长扫了大家一眼,再盯着那航拍地图,眼里放光,想要弄到手。 于是又热烈的展开了讨论,参战人员凭着自己特长、喜好,各自挑拣了防身杀敌近战武器。到最后,所有行动细节包括如何撤离大家都明白无误了,连长喊开一瓶香槟酒。 排长遗憾说:“没得了,儿妈军工今天才送来了两瓶,我们一人一小口,都没够润上喉咙。” 连长更遗憾说:“那就算了。同志们,回来再给大家庆功。都雄起来,做得漂亮点!要让侦察兵也来我这取取经的话就面子了,大家都来给他们讲一堂课。” 大家又都“呵呵”直笑。 临出发的时候,快要临晨一点半钟了,连长再次交待:“刚才话是那么说,但这次作战,我们是头一回,没有经验,就算完不成任务也不怪你们。” “保证完成任务!”向前进回答。 “总之记得这位营里借来的特种兵是栋梁之材,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这次任务大家一定要保护好他!任务可以执行就执行,不可以执行,只要能安全地撤回来就是胜利。”连长到最后说的越来越轻松。 又听他轻描淡写地道:“主要是去摸一摸,黑灯瞎火的把敌人吓唬一吓唬也好,总胜过让他们安安稳稳睡大觉。”说得大家又一阵笑。 连长话虽然说得轻松,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了,不成功也得要成功了。不说每天挨着炮袭不是个滋味,单从在战地讲,任务既然到了军人的手中,就没有失败两个字,也没有失败的理由。 到了夜里一点半钟的时候,向前进带着七个人出发了,加他一共八个。 刚出坑道时,觉得外面夜气很寒,光线也暗得很。 顺着战壕走的时候,向前进在中间,想起一件事,就说:“不知你们发现没有,敌人大都是打光脚板的,真的像老兵们传说的,走起路来无声无息。” “同意!”连长说。 “我今天早上从下面山谷里上来,一路上看到的人都是这样。还有,他们爬山奇快,扛着弹药,几大步就上去了。”向前进接着刚才的话说道。 前面的黎国柱说:“他们脚底下老茧也许很厚,我小时候也打过赤脚,现在不行了。” 熊国庆走在旁边,也是想起一件事,就问:“老黎,你真的练过铁头功?不晓得有没有人会铁砂掌,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后面的张文书听了笑起来:“呵呵,我会一门功夫,有空传给你。” 熊国庆急忙问:“是哪样?” 张文书呵呵一笑说:“降龙十八掌。” 熊国庆不屑地说:“龟儿子,你拿老子开玩笑嗦,降龙十八掌,你以为那是真的?” 大家都笑起来。一个警卫战士说:“如果可以,我觉得还不如练蛤蟆功,欧阳锋就是毒了点,这门子功夫倒让我喜欢。” 熊国庆说:“是的,可惜后来洪七公跟他同归于尽了,不然的话,他活下来,你就可以跟他拜师了。” 大家又都笑。连长说:“你娃儿的些,只喜欢看金庸的小说。这个金庸,是在79年还是啥时候来过我们这边的,是专门去的北方受老人家接见,看来还真是有点本事的人,难怪他写的书你们那么喜欢看。” ------------ 第0039章 夜间行动 张文书说:“连长,难道你不喜欢?哦,记起来了,你喜欢看《薛丁山征西》,还有他老爸《薛仁贵征东》,《杨家将》……” 连长笑起来:“你娃儿硬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这几本书硬是要得!你们不喜欢看?” 黎国柱说:“当然都喜欢,我们没事儿还谈论过薛仁贵是不是真能吃那么多。上次向前进硬是说杨令公撞死在了李陵碑上的那个碑就是李陵的,我不答应,争到现在还没结果。” 向前进接过去:“上次为了这个事情,我们争得还差一点搞打了起来。” 黎国柱说:“大家说说,汉代死的人,到了宋代,偏偏那墓碑就还保存在那儿等杨令公去撞死?我还是反对的!没有根据。” 排长说:“你个龟儿子,上次就为这个事情闹起来的?” 向前进正要回答,突然传来前面哨位上马小宝的大喊声:“什么人?口令!” 只听到有人在慌乱中用汉话回答:“自己人,自己人。” 又一个说:“来巡逻的,不要开枪。” “口令!” “自己人,自己人——” 声音不大自然,向前进觉得情况不对劲。 正要请示,连长已沉声下令:“大家赶快散开,做好战斗准备。” 闻言熊国庆快速向前面跑,插在了黎国柱的前头。他背着一具火箭筒,端着步枪,第一个抢占了前面的战壕交叉口射击点。 黎国柱则散到左边战壕里,从一个梯窝里爬上地表,卧倒在上面。 张文书跟特种兵在一起,连长又低声说:“你们两个留下来,跟特种兵在这里不要动。” 显然他是在跟他从团里借来的警卫战士下命令。接着听他说:“一排长我跟过去右边包抄。” 一排长说:“右边让我去,你留下来指挥。” 连长说:“废话,我留下来指挥谁?”说着,腿也不瘸了,沿着战壕里壁迅速摸着走过去。 前面战壕哨位上马小宝又大喊了一声:“口令!再不回答老子开枪了。” “兄弟,你紧张个什么?都说了自己人了,难道是敌军特工队还不跑吗?我们是侦察兵,一直在外边,哪里晓得你们这里的口令!从这里巡逻路过的。” 马小宝大声说:“站着别动,再动就开枪了。说,你们当中有没有西宁省的兵?” “西宁省的?有有有,我就是,呵呵,想不到大家还是老乡。兄弟你哪个县啊?”那人干笑起来。 马小宝说:“我是你妈的那个县的。” “嗒嗒嗒……”手中的武器说话了。 战斗瞬间打了起来。 暗夜里,黎国柱在地表上很清楚的看到五六个敌人射击的枪口焰火,向着马小宝移动,已将他压制住。他趴在地表一声不吭,从焰火位置估摸着向敌人胸口部位搂火扫射了过去。 与此同时,熊国庆也开了火,并扔出了一颗手榴弹。 右边连长过去时,眼睛好生厉害,虽然暗夜里,却看得见有人悄悄摸到第一道战壕外边来了。 人影黑耸耸的一排,连长心里想:“狗·日的,都是一个二个打着你娘的光脚片,硬是没得一点声音。好在老子眼睛厉害,看得见你们。老子等你们再走近了一点再打!让你娘的全掉进战壕里来。” 连长半蹲着,斜身出腿,大步无声的移动过去。 “来偷袭老子嗦!老子打你狗·日的。”伴随着“嗒嗒嗒”的步枪扫射声音,连长咒骂完毕,飞快地运动着冲到前面第一道战壕里,去捡起来胜利果实。 此刻三班的防守士兵们手中枪早都猛烈爆炒起来,连长身后排长也在对阵地前沿作压制射击,掩护连长冲过去解决掉下战壕里的敌人。 “没见过你大爷出过手嗦,你大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不凡哦!老子再打你个小狗日的。”连长在战壕里不管敌人死活,一路扫射过去。 战斗很快结束了,连长将最后一名掉下来爬动着去捡枪的家伙干掉了后,阵地恢复了寂静。 此刻硝烟味在夜气里格外刺鼻,连长将八人小组召集拢来问了各人情况,有伤着的没有。大家都说:“没有。” 连长说:“好山,一出门,敌人就送来了这个大礼,老子牛刀小试,也干了好几个!这是个成功的预兆。狗娘养的些,没见过他大爷老子亲自出过手,今天领教了老子厉害了。” 大家连说:“那是那是。” 连长说:“废话少说了,时间不早,大家再检查一下装备,刚才战斗,莫掉了。” 而后做了个简短祝语:“同志们下山小心些,尽量避开偷袭的残存特工,快去快回,马到成功!” 大家齐声答应着:“是,保证完成任务。”于是继续出发。 出了战壕,大家都无一说话。向前进打头走,由跟友军阵地相连的那片密林中直插下去。 那个特种兵很显然还习惯于走夜路,像是受过夜战训练。 大家武装精良,负重也不小,很小心的在漆黑一团的林子中溜行着。 向前进、黎国柱、熊国庆等三个人虽然都是新兵,但入伍后有两个月时间针对敌军作战特点,连队几乎每天都搞夜战训练,风雨无阻。所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现在运用得上了。 树林子里不时间“嘀嗒嘀嗒”掉下叶片承接不住的雾气凝珠,打湿在肩头上,格外要冷一些。但很快大家都适应了夜行,也感觉到紧张吞噬了一切。 在林子里没下行多久,身上全都湿了个遍。走在最后的张文书要好一点,浑身上下只是肩头打湿得多些。 向前进的步枪挂在一边肩头,他随时都可以右手一摸,提起来左手端接住枪前面护木部位就开火。这个动作他曾经反复训练过,只要一秒钟就可以形成作战杀伤力。 在黑暗中他尽量地找到感觉,往着林中低矮灌木丛的空隙中间走。这样的话可以尽量少弄出声音,减少暴露几率。 二则可以减少湿叶沾湿身子,被凝结雾水露珠打湿那可很不好受,让人感觉冰凉。 可是林中光线比林外要差很多,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不得不下意识地不断地用手伸往前面,不断拨开前面的低矮灌木的枝叶。 ------------ 第0040章 山谷拦路虎 这样往下走了一程,解放鞋里早透湿了,脚趾头老是往前面争挤着,想要出人头地。 地上太滑,这鞋底面凸出印痕既不深也不多,得不到什么摩擦力,非常不适应在腐叶润湿的林中夜行,还不如没有,像敌军那样打光脚片来得利爽。 敌军这些年一直在打仗,穷得要命,军人一年都只能发一双鞋穿,而且是交战前线的军人。 在越北山区,湿热多雾,一双解放鞋,也就够上山下山跑几趟。这一来倒好,光脚片的特工无声无息,脚底下老茧一寸厚,能踩硬刺果板栗球,跑起来飞快。 真所谓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敌人硬是跟大家较上了劲。 虽然有鞋穿,但向前进觉得很讨厌这种鞋。在平地上跑起来还不错很送脚,但南疆山地不是北方,整个西南都是高山仰止,令人望而生畏。 尤其这里边疆山地丛林,湿热多雾,穿这种鞋作战,晴天上山还可以,下山,呵呵,像现在可就够呛,脚趾头在透湿的鞋内老是往前挤,十分不利行走。 正生气自己脚指头弟兄间不团结,个个要出头,突然“咚”的一声,身后的黎国柱一跤滑倒,屁股墩儿着地,脚往前一伸,蹬得向前进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扑倒。 他赶紧用左手薅住旁边触手可及的东西,才稳住了身子。突然觉得手掌心很痛,又赶紧松了手,原来抓住的是荆棘被刺伤。 黎国柱这一跤,大家正在谨慎小心中,都吃了一惊。等明白过来是自己摔的,才又松了口气。 似乎想起一件事,向前进停下来,回身低声说:“你们后面的人,把保险都关了,不要打开。” 黎国柱爬起来,也想起一个问题,低声问:“敌人会不会在林子里埋地雷?向前进,走你来时候的路吧,安全一点。” 这都已经走了老大一截了,向前进说:“应该没事,相信我。白天上来时的原路我找不到了,只能估摸着向这个方向下去。” 熊国庆很担心:“不要走错了,走错了冤枉路不划算,耽搁了时间。我还真担心敌人在这里埋地雷。狗娘养的苏联人援助他们的地雷可好了,小李子大一个,挂在草藤树枝上,绿色的,看见了,你也只以为是个果果儿,可以吃得的。” 向前进说:“好了,不要多说话,保持安静。大家直接下去好一点,距离近,比外边安全。” 黎国柱仍然强调他的意思:“我在担心,林子里敌人会不会设得有地雷?我建议还是走你来时候的路。” 向前进坚持说:“放心,白天我打死的那个敌人的侦察兵应该就是从这里上来的。不要再说话了,我们继续出发下去。” 坡势很陡,估摸在七十度左右,下行相当困难,主要是鞋的问题。向前进走了一程,不耐烦了,干脆把鞋脱了,学起了敌人打光脚板,果然这样一来,便利了许多。 只是赤脚踩在腐湿的林中地上,立时就感到一种别样的冷。他叫后面的人全都把鞋脱了,有的扎进腰带,有的装入裤兜。 这样走起来,脚步声小了,下行时候,十个脚趾头可以充分的钻进腐败的枯叶里,抓紧地面,脚板心弓起来,力量集中于一点,增加压力稳当多了。 在丛林山野作战,国家也许应该训练一批赤脚战士。有那么一瞬间,向前进产生了这个伟大的念想。 下行到三点钟时,他们到了一个村庄附近。由于负重大,路况差,大家走得相当辛苦。想休息一下,狗又叫得很凶,只得赶快离开,估摸着往下又进入另一片树林。 因为看不见,不断有人滑倒,还好没触响什么爆炸物,不然造成伤亡那就大大不妙。 一路往下,向前进始终在前面带路。从村庄下来大约二十分钟后,树林子突然断了,前面模模糊糊,有了一点光线,看得见大约是一个山谷。 大家都站在了山脚下,等向前进继续带路。向前进辨别了一下方向,这应该是白天来时经过过的地方,第一次遇见敌人就是这段山谷里。 “终于下到底了。”他肯定地说。“现在出去就是,往左转身出谷,大约要一个钟头左右。” 见不用再下山,大家都松了口气。向前进轻声叫大家把鞋穿起来,八个人轻悄悄的出山谷而去。 走了一阵,向前进想起白天临晨送他下山来的那两个兵中一个说的话,这山谷是敌军特工越境偷袭的常走路线,心里突然升起来一点担心,会不会运气不好,恰巧碰上了他们? 这样的深夜,正是惯于夜战的敌特工活动的时候,如果双方都无声无息,转个弯,竟然相互走到了对面碰得晕头转向也是有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来了就不能回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样提心吊胆带着大家走了好久,向前进又有点担心了起来:“怎么还没到那地方?难道走错了?”他心里虚,不敢作声,自乱阵脚只会让大家更慌。 又硬着头皮走了一阵,身后的嘴里不说,心里也有了疑虑。但向前进不说话,只好跟着走。 山谷里的阴森诡奇渐渐的在空旷起来的夜色中减淡了一些,两山夹的不再那么紧,视线好了很多。 向前进心里松了口气,只要山谷越走越宽,那么方向就没错。 两山间的距离果然越来越宽,高崖滴水的声音也听到了。前面山谷好像突然空旷了起来,向前进心里面一个喜欢:“我擦!麻蛋!终于没有走错!” 一念及此,他突然站住,往后面扬起了手,示意大家停下。 大家一惊,迅速散开了一些距离。黎国柱和熊国庆赶紧往左边抢占制高点,张文书则斜斜的插过那边山脚去。两个警卫战士紧紧地跟着特种兵,随在向前进身后。 向前进发现前面谷口接近坝子的左边,黑乎乎的新增加盖了一个防守哨卡。 早上时这个哨卡还没有的,怎么到晚上就有了?可能向前进白天上去,他们觉察到了一些异常,故而加强了防守。 难怪今天夜里暂时停止了炮袭,向前进心里有数:“小狗·日的还真是警觉,怕暴露了遭到打击!” 这个哨卡怎么通过去?一定要拔锄掉,不留根须,才能免除后患。 ------------ 第0041章 无声刺杀 向前进轻轻用气声对那两个警卫战士说:“看来敌人加强了防守,我们先过去拔除掉哨卡里的人,你们保护好特种兵。” 谁知向前进才交待完,那个塌鼻子腔音的特种兵就一手将他左前面的一个警卫战士逮着了,一拉拉到身后去。 “我不需要什么保护,让我去!”向前进惊愕间,右手腕突然被他出手逮着,如铁钳紧箍,痛得像要断了,他差一点就要大叫讨饶。 特种兵手一松,向前进已痛得弯下腰去,左手赶紧为右腕舒筋活血。同时那右手腕也拼命甩动着,只想甩掉不要了,为的太痛。 三个人紧张地看着特种兵猫着腰往那哨卡摸去,大气也不敢出。只见他猫腰走了不到十步,突然贴地匍匐,转瞬间就看不到了身影。 正不知什么情况,只听一个敌军从哨卡里走出来到旁边屙尿,尿水激动地面,声音很响亮。 这家伙尿得正顺畅,特种兵借机三两下爬到他身边。正当他感觉有点异常转头看时,太阳穴上忽猛地受到了一掌重击,接着整个人就摇摆着萎缩下去了,死得没什么痛苦,也没什么悬念。 特种兵轻轻将他接住,放到地面上,然后转身,绕到了前面去。 大家赶快跟了上去,策应特种兵。 特种兵单掌击毙了那个出来屙尿的敌军后,一切都无声无息,可能是条件反射,他竟然也想屙尿了。 过去时他发现左边哨卡房有一个射击口,这防守哨卡旁边两步远处又有一丛灌木,为了不弄出响动,他大着胆子,挨着哨卡房摸过去。 里面的三个敌军没有发现到外面已发生了异常不可逆转情况,尤其负责旁边射击口的那人只以为过来的是自己同伴方便完毕,就没有出声。 特种兵绕到前面去了后,蹲着身子躲在门口。他想把里面的人引出来,徒手搏击,杀灭于无声之中。对付三五个人,他还是有把握的。 但紧接着向前进等三人跟了过去,人多声杂,在草丛中弄出了点声音。哨卡里专门负责旁边射击口的那名敌军觉得不对了,怎么又有好几个人影儿过去了呢?不由就“咦”了一声。 特种兵正蹲在前面门口,敌人发出的“咦”一声惊疑,把他吓得不轻。回头见是自己人跟来了,晓得坏事了,急忙将枪交给了向前进,嘴里衔着匕首,运气与掌,转身摸进了哨卡房去。 刚低着头从一个趴着在正门口的家伙肩头踩过,里面有些疑惑的那个家伙就问了声什么话。 向前进在外面听得清楚明白,心悬到了嗓子眼儿,手心里汗都出来了。这特种兵原本会说几句战地敌语,这时嘴里衔着匕首,情急生智,就逼着嘴唇角跟鼻孔呜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一等眼睛适应了里面黑暗,看到旁边那家伙转身向他,就又呜哼着干咳了一声,一面快步向他奔过去。 他看到那家伙站了起来,两人隔得相当近,特种兵运足了十二成劲力,猛然一掌击去,正正的打在那人胸口,将那人打得闭过了气,一声不哼,坐倒了下去。 这时候那个趴着在地警戒门口的家伙晓得坏事了,赶忙爬了起来,腰还弓着,被特种兵一转身,又猛击一掌,用掌沿砍去,将他的背脊骨砍断。 那家伙沉闷痛苦的“呕”了一声,重重趴下去,正要大喊大叫,被向前进抢进来,一匕首捅向他头脸部,没声音了。 只到这个时候,最角落里轮休睡着过去了的那名敌军才惊醒,迷迷糊糊间,叫了一声,大约是问同伴怎么了,见无动静,也晓得坏事了,急忙去身边操枪。 特种兵不待他拿枪在手,左手一飞刀,直射入那人脑门,再赶入一步,向他脑门上猛力一掌推送去,将匕首柄也推没入了其脑门中,那家伙哼也没哼声就死掉了绝对死得很干脆没商量。 特种兵的匕首拿不出来,就去这人身上搜,竟然搜到了两把。于是将一把插入腰带,一把仍旧像刚才那样,口里衔着走了出来。 这人太厉害了,向前进看得呆了一呆,跟他比起来,自己算什么?赶忙闪身在一边,让他先出去。他没来得及奇怪这人怎么不干侦察兵,反而搞爆破?只听外面灌木林“哗啦啦”一声响,有人钻了出来。 连长借来的警卫战士还在外面警戒,这两人近身搏击功夫也都不错,近距离发现出来的是个敌人,两人分散开的,这时一左一右,手中匕首同时并进,一刺嘴鼻,一刺胸口。 这名敌军原来是个暗哨,一直躲在旁边灌木丛里,警戒着前面坝子。听得哨卡房里响动厉害,以为是自己人打起来了还是怎么的,就摸过来看动静,想要劝架。 但绝没想到一从灌木丛里现身出来就遭到刺杀,死得稀里糊涂。 特种兵出来了后拿起靠在原木房上的枪,口里的匕首仍旧衔着。向前进跟在他后面,也拿起了枪。 现在用枪扫射还为时过早,只能像特种兵那样用最原始的方法,但这方面的功夫,向前进显然还得要多学习。他没事练着玩一向自信的飞刀技术,跟这特种兵相比,也差得太远。 当然,这种杀人方法是不得已为之,如果能用枪扫射而又不发出声音,那最好不过。但他们都没有微声冲锋枪,那是侦察兵们才配备的厉害武器。 向前进轻轻学了一声丛林猫头鹰叫,接着又叫了一声,向黎国柱他们传递事先约好了的安全靠拢讯息。模拟声音,这是他的拿手好戏。 人都靠拢来后,向前进悄声问张文书:“你那边怎么样?” 张文书刚才插向山谷出口的坝子右边,这时说:“那边山脚我已经搜索过五十米了,很安全,现在怎么搞?” 向前进问特种兵:“现在是不是走右边?” 特种兵说:“你是带路的,这个你说了算,我们大家跟着你。” 向前进毫不犹豫,立即说:“好,那就走右边。大家拉开距离,我跟张文书打头,后面接着黎国柱、熊国庆,麻烦两位警卫战士同志殿后。” ------------ 第0042章 一对二 这个坝子其实也不是很大,可能就四个篮球场面积。几个人悄悄摸到那边山脚以后,已经接近临晨四点钟样子。 由于坝子比山谷宽,这里视线又比之前好很多了,所有人都已经适应了这种夜色,可以看到八九米远的模糊黑影。 经过了刚才的搏击,大家异常谨慎,一路过去都没有弄出什么动静。 只见暗夜里,七八个人猫着腰,迅速穿过坝子,从这边迅速过到了对面山脚下。没有声音,一点都没有声音,夜风偶尔吹动着草丛灌木枝叶,还有附近的树林发出哗啦啦响动。 这反而给了大家掩护,不用太担心。 向前进的心一直紧绷着,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张着刺探着周遭的反应。 大家行动极其快捷,这样顺山脚一路过去后,都没异常情况,向前进最先看到前面出现了那个炮阵地的谷口。 这就是目的地了! 不知敌人的防守部署如何,力量多少,具体位置又在哪里? 向前进轻轻转身“嘘”了一口,大家赶紧半蹲下,借着草丛隐藏住身子。那个特种兵由后面摸了过来,到了向前进身边,轻轻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就在前面?” 向前进点点头,用手指了指前面:“拐进去就是了。” 现在距离那个进口已经不到十米,可谓近在咫尺。向前进身边两步距离处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挡着了他的去路。 他转头看了看,地形不利也不熟悉,上山绕过这块石头是不行的了,一路过来都是断壁,似乎高不可攀。他再往前面谷口看了看,担心那谷口部署得有人,居高临下防守着。 可怎么才能通过拦路石?他不止有一点着急!贸贸然闯入禁区显然是万万不行的,不冒险继续这样带着也不是办法,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一亮就必然什么也做不成了,只能前功尽弃。 一横心,他决定冒险冒到底,先去进口探探。他对那特种兵说:“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先摸过去。” “好!”小心点,大家低声叮嘱,都捏着一把汗。 万幸的是一直顺着这块巨石摸过去都很顺利,没有碰触到地雷,也没有弄出什么别的响动声音,总之一切都无声无息。 巨石尽头有一棵树,脚脖子大小,因为受光好,枝叶很浓密。向前进到了那儿在树下停留了几秒钟,谛听了一下周围动静。 潮湿的夜风迎面而来,树上雨滴哗啦啦落下。 向前进正要转身绕过它进入炮阵地口,突然看到前面坝子的方向好像有两道光柱,晃一下就灭了不再有第二次出现。 这可不像是闪电,也不像是手电筒光,隐隐约约中他听到马达声在响,“呜突呜突”随风传入耳鼓,他猛然一惊,判断这是汽车在附近那方向行驶!这是个突然情况,搞不好一切都会弄砸。 再一阵风吹过,旁边一丛灌木叶发出轻微的“嗄嗄”响动,随风送来某种熟悉的“喳”的声音。附近有人在划火柴,向前进真是吓了一大跳。 谁烟瘾这么大?这个时候犯这种低级错误!该不会是熊国庆这家伙吧?他赶忙回头去看后面。 这一看不要紧,夜里有个亮点,在距离他这里不到十米的地方闪动着。他赶紧蹲下身,面向着坝子靠在石头边。 那燃着的烟头移动着,向着他这边越来越近,眨眼间离他只有五六米远了的样子。估计等会要撞上,不好,他后面还有一个人,横端着枪似乎在巡逻。 向前进只注意到前面亮光处,小心翼翼地顺着石头往后悄无声息退了一步,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后面正有人过来了,正处在腹背受敌的境地。 那边大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都替向前进捏着一把汗。 向前进想要趴下去,又怕反而弄出声响暴露,只得硬着头皮蹲在那里,抱着侥幸心理希望敌人看不见自己。偏生这时候头顶上面树枝叶掉下来水珠,落在头顶钢盔上连续不断发出别样的响声。 要是有那个特种兵跟来帮手就好了,向前进看着敌人走近,轻轻放下枪,将刺刀握在手里,做好了肉搏准备。 匕首他咬在嘴里,像刚才那个特种兵一样。但匕首太硬了,他觉得这样不方便等会用力,于是改握在左手。 那两人在前面走起路来还真是夜猫子,赤脚无声。吸烟的家伙已经到了向前进的前面五步地方,他偏着个头,嘴角叼着香烟,看上去一抖一抖的像要掉下来。 向前进屏息宁声,蹲着没有动。只有四步距离了,向前进继续蓄势等待着,大气也不敢出。 只要那家伙再走近两步,或者其有所察觉,那么他就将第一时间跃起,用刺刀向其颈窝捅去,将他刺穿,同时左手匕首那么一掷,射向后面那人。不一定要射中对方,只要对方受惊,向前进解决一个后就能有时间再去对付他。 突然前面那家伙将烟吐掉了,飞快地出手去右肩上拿枪。 向前进可不给他这个机会,猛地一个蹬步窜起,手中刺刀向着那家伙拼力刺去。进肉了!感觉就是不一样,这是绝对命中要害的感觉。 那家伙左手还在右臂处取枪,很痛苦的往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向前进左手侧身一掷,一道寒光,直往后面那家伙头上闪去。 那家伙赶紧一偏头,但还是迟了一点,匕首眨眼间进了他的右眼眶,他“啊”的叫了一声,枪掉在了地上,下意识地用两手去护着眼睛。 但只退了一步,就被一个人从后面伸过匕首,捂嘴割喉,放下了地去。 解决这名敌军的人是黎国柱,原来他也跟过来了。紧接着黎国柱的身后出现了好几个人影,大家都跟来了这边。 向前进本是想先探明清洞口,现在只能用最快的速度突入禁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杀进去。 他右手刚才用力挠了两下才抽出刺入敌人胸腹的刺刀,退回两步,捡起地上枪来。一回头,发现身后石头上站着一个人,吓得他魂都掉了,浑身冷汗直冒。 ------------ 第0043章 进入目标洞里 身后摸来的这人是那个特种兵,刚才他直接爬上巨石,“嗖”一声用飞刀无声无息解决了向前进后面那名敌军,那是个暗哨,不然他可得要吃大亏。 此时特种兵往里轻轻跳下地,眨眼间不见了踪影,形如鬼魅幽灵一般迅速神秘不已。跟着这样的厉害角色肯定有好戏,向前进早已认定这家伙不简单,此时更是膜拜。 这里黎国柱弯下腰,将向前进的匕首从那名敌军眼里拔出来交给了他,上面还滴着血。 模糊的光线中,向前进需要两个战友配合往右边,于是右手一指那两个警卫战士,又向对面一指方向让他们过去占据。 立刻,这两个警卫战士就展开行动,各自提着枪,猫着腰快速奔过去,到对面控制禁地口右边,他们得要牢牢把守住。 旋即张文书断后,向前进带着自己班里的两名战友,顺着巨石跑步跟上前面的特种兵。 这个时候向前进看到特种兵已经进到禁地谷口的左边,正在那里警戒着。向前进真不得不佩服这家伙胆子真够大,行动快捷得更出人意外。 心生无限崇敬膜拜啊! 而此刻在谷口右边的两个警卫战士也进一步行动,直接突入到禁地的出口边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闪身再往里进去。特种兵见后面人跟着来了,于是再往前机动到更有利位置。 夜风在吹,带着湿润的空气,周围树木“哗啦啦”响动不停,除了这个再没有别的异常声音。这非常棒!向前进不敢迟延,带着身后三人快步奔到谷口,也跟着一闪身进去。 枪紧紧握在手中,进去后,里面光线比外面要暗得很多,非常模糊不清,但还是看得见特种兵在前面,似乎在向他们招了招手。 “跟上!” 向前进急行间,脚下忽绊着了什么,整个差点摔倒。低头一看,模模糊糊是个人的尸体。一抬头,见旁边还有一个,站着靠在岩石上。 这下子他整个冷汗直冒!没话说的,赶紧一刺刀扎去,不过那人没有任何动静,显然也是死了的!向前进急忙抽出刀来,带动得那个人往前扑。 他赶紧将之扶住,免得他倒下弄出大的动静。这个时候,霎那间,向前进的心里对那特种兵再一次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边两个警卫战士也无声无息干掉了一个哨兵,他们正搜索过去,寻找其余潜伏暗哨。 向前进弯着腰小跑跟上特种兵后,急促地小声问情况怎么样。紧张,紧张,大家除了紧张外还是紧张,都在内心里祈求着千万别出什么意外情况,一旦有乱那就前功尽弃。 只要继续下去就这样非常好,至少到目前一切进展顺利!这是向前进最渴望的,也是大家都最渴望的。 一直这样下去,那么完成任务就绝对有可能,完全没啥问题。 特种兵压低声音说:“一切顺利。现在你跟我过去,你们几个,在这里等我讯号。记住跟刚才的一样不变,两声树蛙叫。行动!”说完持着枪往里快速移动。 向前进赶忙跟进,两人过去了十来米,只见特种兵突然猫着腰蹲在草丛里不动了。向前进也赶紧蹲下,紧张得简直气都喘不出。 模糊的光线中见特种兵扬起手招了招,向前进再度立刻跟过去。特种兵低低地说:“找到了,在这里。” 向前进一偏头,发现了!黑乎乎带着点阴森森气息的洞口就在他旁边。太好了!他激动地差点叫出声。 刚发出讯号,后卫警戒的立刻跟上,一个个行动快捷如风。 大家聚在一起,特种兵轻声说:“留下两个在这里,把炸药包解下来,炸洞口只要一个就够了,我们可以多带一个进去。搞快,时候不早了,天亮之前我们一定要完成任务撤出来。” 向前进建议留下张文书跟黎国柱在外面策应,剩下的人则跟着特种兵全进洞。突然想起刚才听到外面有汽车马达声,估计是敌人往这里运输弹药给养,赶紧再汇报给特种兵。 情况特殊,特种兵沉吟一下,旋即命令:“张文书跟黎国柱,赶快去收集敌人武器弹药,准备打!” 他的声音低沉而干脆果断,向前进心中石头落了地,这样的话他们进洞去就有把握了,无后顾之忧比什么都重要。 “上!跟我来!”特种兵继续打头阵往前动身进洞。 其他人赶紧跟着,往里突入。刚一进洞,向前进立刻闻到一种陈腐气息,味道怪怪的。好在大家身上都湿透了,里面也似乎有一股暖气,很快给人感觉那陈腐气味倒并不难闻。 洞里面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摸着洞壁行走。前面的人不时给后面的碰上,大家紧张不已,一个个感觉就像进入地狱步步接近死亡一样。 地狱并不可怕,必须要去,他们都是勇闯过地狱的不怕死勇士。 黑暗中向前进紧跟在特种兵后面,亦步亦趋,大家小心翼翼地在洞里摸索着走了一阵,这样大概渗入了二十米左右。 突然听到前面不到三步远有人发出惊疑声,跟着恶狠狠喊话,声音在洞里嗡嗡响。向前进惊得身上汗毛立刻倒竖起来,赶紧蹲下不动。 有人撞上了他,差点摔倒,被向前进出手拦住,立刻也就势蹲下在他身边,感觉应该是熊国庆。 只听得前面特种兵沉声低吼,似乎在迅猛出招,动作跟空气摩擦带起的风声响个不停。激烈的搏斗声中有人闷哼倒地,不知道情况如何了,是哪一方的倒下。 此时后面紧跟上来的另外两人撞上地上蹲着的向前进俩人,差不多滚做作一团,在啥也看不见的情况下,都显然紧张得不知所措。 向前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加惊恐让他不由自主想要后退以策安全,但是没办法做到,后面的人堵着他。 前面搏斗的声息很快没了,倒是“啪”的一声大约是有一把枪掉在了地上,这下在洞里弄出了很大的声响,关键是还有回音。 大家全都不动,手里的枪杆子快要捏烂。 这样蹲着竖起耳朵仔细谛听了好一阵,没什么动静!还好没什么动静!向前进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落地。 “走!过去!”向前进确信没什么危险了,手才又开始在壁上摸着,站起身试探着走了两步。 这样往前走到第三步,感觉手一下子空了,再也摸不到洞壁,脚下猛套着了个什么东西,一下子差点将他绊倒。 又是一身冷汗惊出!向前进赶忙稳住身子,地上的估计是给特种兵干掉的那敌人暗哨尸体。 他抬脚跨了过去,直直往前走,手很快又找着了洞壁,这下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这样继续小心翼翼的摸着走了一阵,感觉洞子七弯八拐,眼前始终看不到东西,黑暗仿如魔鬼缠抱一样紧紧把他困住,令他感觉到无比紧张窒息。 ------------ 第0044章 用飞刀杀敌 洞里开始“嘀嘀嗒嗒”掉下岩浆水,声音很响亮。越摸进去,这回响就越大,“啪啪哒哒”、“叮咚叮咚”响个不绝。 每一声水滴,都惊得向前进一愣一乍,生怕有敌人暗哨捅来一刺刀没给他听到。这个时候全凭借的是听觉,所有的危险应急感知都转移到听觉上。 如此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走着走着,忽隐隐约约看到前面不远有些黄黄的光亮。终于看见了灯光,向前进立刻停下,斜靠着洞壁望过去,不知那里是不是爆破目标。 看不清楚!完全看不清楚,这令他感觉到要命,手心里全是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大大地张着。 光亮好像在动,向前进突然发现前面的特种兵不在了,而后面也没有一个人跟来。糟了,想是他刚才走错了! 这一下他慌得什么似的,急忙把枪提起来,紧握住向着了前面蹲下。 怎么办?只有他一人,向前进感到呼吸不畅。是不是打?还是去寻找其余战友,会同他们加强攻击的力量? 谁也没想到,原来刚才在特种兵解决敌人暗哨的地方是个岔洞,他身后的几个人都跟着特种兵转往右手方向去了,现在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照直走了过来。 现在该怎么办?正想着是否后退回去避一避,突然身后“嘘”的一声,这可比见鬼了都还怕,直将他吓得跳了起来。 一转头,看不见,但估计是弟兄们都赶到了!向前进一下子心里这个高兴,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什么情况?” 是特种兵的声音,黑暗里听得很分明。向前进胆子壮大,激动不已:“前面有动静!估计是目标所在地。” “好!太好了!”特种兵喘息着沉声回答。 刚才特种兵带着那几个人往里边走了一阵,发现是个死洞,没有去路了就又回头迅速跟了来,还好赶得及,在向前进御敌之前赶到,不然等会儿情况可说不清楚会怎样。 看着亮光往这边照近,特种兵并不着忙,处理这种情况显然很有经验,他示意大家停止行进,自己则弓着腰,快步过到了向前进前面来观察。有问题他扛着,一切都得听他的指挥。 向前进等几个人蹲在他后面,紧张等待着。黑暗中洞内的空气令大家感到窒息,呼吸不顺,向前进忽感觉到特种兵趴下了身子,他也跟着趴了下去,不消说得大家都跟着趴了下去。 特种兵耳朵贴地,只几秒钟便又迅速爬起身,转头向后沉声说道:“散开,准备战斗!前面的趴下,后面的半蹲,小心开枪,不要误伤自己人。” 这一来倒好,没法子紧张了,大家赶快依照特种兵的吩咐,分散在洞壁两边做好了战斗准备。 出来的敌人大约有四五个,前面一人提着一盏煤油灯。光照下,看得见那盏马灯不错,玻璃罩子,不过好久没擦了,熏得有点黑。 敌人在明处,情势有利,但大家的目标不是他们这几个人,渗入已这么深,估计重炮弹药什么的就在里面。 到底该怎么办?向前进有点懵,不知该如何处置,全看特种兵的了,他才是大家的主心骨,一切听他的。 “有没有匕首,全拿给我!”特种兵突然沉声命令。 “有!你们的快交上来,匕首,快!”向前进传下话去,大家赶快交出匕首。一共四把,向前进递了上去。 特种兵说:“我刚才看见你用过飞刀,给你两把。把你刺刀给我。”特种兵要用冷兵器解决那过来的家伙,向前进心里非常清楚,这靠的完全是硬功夫了,绝对不能手软,来不得半点虚的。 “好!给你。我打哪一个?”向前进低声问,他心里的紧张瞬间被激情和热血冲散。 “最左边那个就好了。别射到拿灯那个,留到最后,让我解决。还有二十米,你过那边去,等我发刀你再动手。行动!”特种兵指示。 向前进立刻向着左前方大迈步轻落脚,靠前过去了几米。 敌人在走近,向前进半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紧盯着目标。两把匕首射一个人,他完全有把握弄死他。 昏黄的灯光越来越近,敌人眉目都看得很清楚了。向前进屏住呼吸,右手高举,时刻准备发刀。 但特种兵一直没动静,他不敢造次,怕坏了大事。 紧张中灯光已照到他前面的洞壁岩石上了,他刚想回头去看看特种兵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间两道寒光一闪,前面灯光处两名敌人同时撇了枪,各自用双手卡住自己的脖子,剧烈的干咳着。 好快的飞刀!刚才向前进就看到寒光一闪,似乎还有两下“嗖嗖”的声音。这就两名敌人送了性命,向前进一愣神间,立刻下意识地向准目标挥刀掷去,匕首在洞里“呼”一声脱手射出。 中了!敌人甩了枪,摇摆着倒了下去。 他又毫不犹豫补发了一刀。 旁边瞬间又是两道寒光,发自特种兵手中,剩下的两人也都在刚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中刀倒下。那盏灯“哐当”一声掉地上,玻璃破碎了,光亮瞬间熄灭。 特种兵在前面回归黑暗时低低喊了声:“冲过去。”大家迅速爬起身来掩了过去,行动如风,绝对高效闪电般速度。 向前进脑子电光火石闪念,说:“先换装!等等,不用换了,搞不快了,将他们的衣服裤子脱下来穿在外面。” 特种兵马上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是要冒险,光明正大的混进去。于是说:“好,大家搞快!穿上他们的军装。有没有火柴打火机之类的?没有赶快搜他们的身,把灯点起来。” 熊国庆连声说:“我有,我有!”赶忙摸出火柴,“嗤”划燃了一根,光线顿时再次照亮黑暗。大家低头乱转找到马灯,立即拿起来点亮了。发现里面还有半盏煤油,刚才破碎的只是玻璃罩子,并不影响照明。 这已经足够了,有了亮这就好办多了,可帮了大家大忙。 只见他们迅速卸下战斗装具,扒了敌人的军装穿在外面,而后又赶快结扎好,背起了炸药包。 一切都在瞬间完成,敌人有两个没断气的,赤裸裸手脚不停动弹。大家一一将匕首拔出,见还在动弹的又在面门上补了一刀,然后将尸体全拖到壁边去放好。 ------------ 第0045章 洞库内混战 突然后面传来了敌人的说话声音,在洞里“嗡嗡”作响,脚步声也似乎在接近。大家紧张至极,那个特种兵说:“不要慌,背起炸药包了没?赶快往前走。” “是!行动!” 向前进掌着灯,大家跟着,开始小跑向里洞。因为慌乱中速度过快,刚一转过弯,灯给风声带熄了。但大家却都看见了前面依然有光亮,于是一阵乱脚疾奔。 赶过去竟然发现是浩大一个空间,洞顶上吊着盏汽灯,照着十几门大炮摆停在里面。四周都熟睡着敌军,密密麻麻,起码两个连兵力。 “天哪!大买卖!”向前进眼前差点一阵晕眩,大家心中也都止不住的紧张,一个个都差点呼吸不出。 得要马上全吃下,慢一点就怕吃不到口了,这拼的是速度,有速度就有一切,不然一切都没有。 向前进再一看里面三个角落都有掩体工事,架着轻重机枪,掩体里的敌军也还睡着。 一个角落堆满了军火弹药,连向里的岔洞口都塞得满满的,这下可被他们逮着了吃个大饱。 向前进轻轻放下手里还提着的那盏破灯,然后解下炸药包,迅速奔向了左边就近的一个掩体,控制那里的进口。 大家将所带的炸药包都解了下来,特种兵飞快地一一设置,指示安放位置。 那两个警卫战士刚拿去炮群中间放了三个,这时洞口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混杂着凶狠恶狠狠的大喊大叫。那声音在静夜里“嗡嗡”响,简直震动了整个大洞。 向前进身边掩体里的那名敌军突然被吵醒,一个激灵,从机枪旁边抬起头来,睁开眼看见一个自己人站在身边,于是咧开嘴笑了一下,打了个呵欠。 向前进那个紧张,浑身汗都出来了,也向着他咧开嘴笑了一下,笑得简直比哭都还难看。 那名敌军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欠,转头向外面烦恶地狠狠地看了一眼,咒骂了一句什么。 他这哈欠一打,又来了声不耐烦的咒骂,大洞里本来有些警觉的敌军已经醒转,这时一连也有几个都打了几个哈欠,右边有好两个还坐了起来。 完了完了!马上就要暴露。 特种兵刚将最后一个炸药包在弹药存放处安放好,外面脚步声已经逼近,直奔向大洞,响得分外急骤。向前进快要支撑不住,浑身都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安放好炸药包的特种兵也有点慌,洞里不断有惊醒来的敌人发出响动,他提着枪急急忙忙往洞口撤。 不好!有异常情况。 洞里突然震抖摇动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着那盏悬挂在洞顶的汽灯也在摇晃。向前进身边的那名敌军猛然觉得不对劲了,赶忙去抢那挺轻机枪。 这可不能让他得逞,向前进一直看着他的,立刻枪口一摆,手指一动扣下扳机,步枪近距离抵射,立刻将他打趴在掩体上。 那几个坐了起来的敌军“哇哇”怪叫,但还没来得及去身边操枪,特种兵在跑动中侧着身子连连开火,见一个打一个。 这里几个人的子弹也纷纷扫去,全将之打趴。接着大家手中枪弹猛烈的狂扫开去,大洞里惨叫声立刻响成了一片。 一瞬间战斗在洞里猛烈地打响,子弹火线交织如网。洞里敌人真的太多了,对角落里的一些已经抄起武器来进行反击,子弹“当当”的打在大炮上。 外面奔跑来的敌人火力这时也狂扫进洞里,欲图封锁几个人的退路。情势万分危急,特种兵最先大吼一声:“杀出去!” 但外面敌人火力很猛,根本无法突出去撤离这里。 向前进打光了自动步枪弹匣里子弹,来不及更换,抢过那挺肚子下大弹鼓轻机枪,一边向着才爬起来的敌人狂扫,一边也跟着大吼一声:“杀出去!” 他调转枪口,从侧面向外扫射。但这样不行,对外面的敌人火力根本压制不了。 危急之中只听熊国庆大喊道:“向前进闪开,我来!”他跳越过一个弹箱,在掩体旁蹲下身子,肩着火箭筒,向着外面进口一扣扳机就是一炮发射过去。 “轰隆”一声,发射器尾焰光喷射出一丈来长,烧得一个正抢出炮群中炸药包的家伙鬼叫着跳了起来,一跤往后坐倒,在那惨叫哀嚎,满地打滚。 火箭弹往大洞口前方斜飞过去三丈,已触在了洞壁上“轰隆”一声炸响,霎时间一片明亮的火光照耀进洞里来。 爆炸声震得这边吊灯更晃荡,浓烟随之涌过,洞口变得模糊一团啥也看不清。 “冲出去!”大家边打边退,汇聚到了洞口处。整个大洞此刻晃动得更厉害,地震又不像是地震,洞上方泥沙不断下落,不知道咋回事。 不过没人理会这些,都在忙着拼命开枪射击。 硝烟弥漫,火星子乱飞,跳弹四处乱蹦,整个洞穴内好一场混战,惨叫声哀嚎声搅混在一起。 看着自己人被大屠杀,起来一个倒下一个,那边掩体里一个敌军赶紧抬起枪口向着洞顶狂扫。 “啪啦!”吊灯玻璃破碎的声音隐隐钻进大家耳朵,洞里立刻变成了漆黑一团。自由子弹飞行的火线分外地清晰,交织成了一张网罩住里面整个敌人。 “赶快冲出去!只有一分钟就要启爆了。”黑暗中特种兵大吼一声。 这是最危险的时刻,大家一听,纷纷行动,两秒钟的时间,五个人全都冲到了大洞外面。一下子后面残存的敌军们没有了火力压制,立即“哇哇”怪叫,子弹疯狂扫过来。 非常地不幸!他们中很多快追击到洞口的弟兄惨了,就那样给后面的乱枪打死。 退到拐弯处,熊国庆大吼了一声:“你们先走,我用火箭筒在后封锁。” 这一来倒提醒了大家,赶紧扔出了好几颗手榴弹。手榴弹在大洞内连环爆炸,减弱了敌人的追击力量。 熊国庆吼道:“大家还不快跑?老子要封锁出口了。” “不行,那样尾焰会返过来烧着你!”向前进大喊提醒对方。 ------------ 第0046章 撤离 熊国庆再吼:“啰嗦什么,快跑!我要发射了。”转身站立着,往大洞里枪口的焰火方向抵射了一弹。 “轰隆”一声,尾焰触在洞壁上,他好像感觉后背给灼烫了一下,热得可以。跟着他转身就跑,身后爆炸的火光明亮,照得拐弯地方都能看见。 随之一股热气浪卷过,掠过耳际时他明显感受到了什么叫炽热。 前面向前进在一霎那的亮光中看见人影狂奔至,大喊:“熊国庆,不要再打了,赶快冲出去,洞就要爆炸了!” 熊国庆正装了一弹,准备再射击,这才猛然省起,在暗了下去的洞里飞跑着追过来。此刻伸手不见五指,亏他还能跑得那么快。 跑动中头顶上泥石下落不断,洞子震动得更厉害,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时前面有人用一把手电筒照过来喊叫着要他们跑快点,不知刚过去的人是哪里捡来的这东西。 有了光亮,两人眨眼之间跟上前面的人,大家汇合在了一起,全都在紧张地呼哧呼哧喘着。 “都来啦?我们得马上冲出去,马上要爆炸了。”特种兵的声音在洞里更加瓮声瓮气,焦急不已。 还没爆炸洞里就震动个不停,要是爆炸了还不得陪葬在这里?没话说的,只能跑,五个人杂乱的脚步在洞里狂奔,跌跌撞撞完全连滚带爬一般往外面冲去。 还没有跑到出口,外面枪声和爆炸声早已响成了一片,看出去真是好一派明亮艳丽的火光。 那是张文书、巴倒烫、黎国柱等与来敌在外面激战开了,不知道具体战况如何,向前进神经高度亢奋,再度大喊一声:“冲啊!” 大家也跟着猛吼叫:“冲啊!杀出去!” 刚拼着命冲到洞口,突然之间整座山都动摇了起来,身后明光一闪,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气流从后面推送出,将众人都驱赶着前进了好几步。 这了不得!洞顶上岩石纷纷掉下,真像要大地震的样子!如此猛烈的气势,直把大家都吓坏了,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向前进等没有想到,特种兵也没想到这次爆破威力竟然这么猛烈,看样子山洞摇动得就要倒闭。“赶快冲出去!”他跟向前进几乎同时大喊吼叫,声音听起来都失了真。 此刻外面火光冲天,爆炸声也是惊天动地连环不绝。 原来众人进洞了后,张文书跟黎国柱和巴倒烫三人在这里断后接应大家,没多久随着汽车的马达声响,有三辆运输大汽车开进来外面坝子里,要将弹药卸下来这里存仓。 黎国柱奔过去,先下手为强,火箭筒对着一辆汽车尾部来了一炮,引爆了车上炸药包。如此一来,接二连三,牵五挂四,三车弹药愣是自己炸得天光地明,一派辉煌壮丽。 敌人护送的两个排死伤惨重,剩下的气疯了,嗷嗷叫着进攻。 敌人火力猛,此际三人正在吃紧,弹药打得稀缺,就快罩不住了,身周洞壁上遭打得火星乱闪,碎石末飞溅。 这里五个人大吼着杀出去后,力量立刻就发生了变化。 只听熊国庆疯了似的高叫:“全都闪开!老子要吹火了!”肩着火箭筒,“轰”的一声,一发炮弹呼啸着飞出洞口去。 外面敌人尖叫着,逃的逃,趴的趴,屁滚尿流。大家更不迟疑,立即猛冲过去,趁着外面火箭弹爆炸的烟雾,突击出到了洞口外。 外面天地真是无比壮观!四野山谷还黑沉沉的,大坝子上却明艳焰火光,爆炸的弹片和火光像天女散花,热气灼人。 热烈的火光映红了众人脸庞,到处都看得见狂窜的敌人,像没头苍蝇,他们全被炸懵了。此时洞里洞外,爆炸如此猛烈,真个山摇地动,不时有敌人被爆炸的弹片和流弹击中的惨叫声。 众人下了山后,高地上连、排长一直在坑道里焦急的等待着,不停出到外面来看了几十回,非常担心他们的情况,不知道会不会遇险,进展如何等。 直到到了临晨四点半钟,两人又走出来战壕前沿看动静。大山突然震动起来,地皮颤抖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两人晓得是成功了,心中有数,这一下喜滋滋不尽,都急忙伸颈向黑沉沉的山下眺望。 西南边火光冒起来,映照红了半边天空。连长不明就里,不知道这是额外的收获,只是像吃了兴奋剂,跳脚叫起来:“这些个龟儿子,硬是得手了哦!” 大喜之下,一转身就抱住了排长,搂得紧紧的。排长赶忙将他死命推开,不耐烦地吼道:“连长,你抱着我干啥子,还亲了老子一口,老子又不是你婆娘!” “我管你是哪个。得手了,得手了!”连长兴奋不已,“这些个娃儿,硬是要得!霸道,霸道,不是一般地霸道!简直霸道惨了!” 大坝子上爆炸太猛烈,就算冲出去也是个死!这时洞里硝烟气浪挟带着泥沙,也不断的从洞里呼啸而出,气势非常地凶猛,大家说什么都听不到了,整个周围看什么也看不见了,全给笼罩在硝烟中。 大家陷入了绝地,被困在了这个死谷里。敌人疯狂地想要冲进来消灭他们,大家在谷口跟其反复进行着艰难的拉锯战。这是一场异常凶险的生死之战,敌人决不让他们冲出去,非要困死他们在里面峡谷里。 天就快亮了,向前进想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得另找出路。八个人浑身透汗,边打边退到了山谷里头。外面炮弹爆炸的弹片和“啾啾”乱窜的子弹暂时完全避开了,但这边坡体摇晃,石头滚落却无法躲避。 “哗啦啦!”山上树枝在剧烈摇撼,整座坡体都在动来动去,仿佛是大海波浪上一艘在颠簸的船,石头纷纷滚落不停,大家的处境危险万分。 没有别的去路,这是逃出生天的唯一办法,大家顾不了那么多,借着外面的爆炸光亮摸索找寻了一阵后,终于给找到了一条退路。 大家冒着滚石块,一面回头打枪,相互掩护,一面一个劲儿顺着这条极小的山路鱼贯往上爬。 ------------ 第0047章 完美的战例 激战中大家的弹药损耗都很大,向前进抢来的那挺弹鼓式轻机枪,早打完了子弹扔掉了,现在用的是刚捡到的另一支步枪。 他在后掩护,向追击敌军抵抗了一阵,见战友们都后撤爬上山谷尽头小路去了,才提着枪,高一脚低一脚跑到山脚下最后一个使劲往上爬。 山谷里都落满了石头,有大有小,差不多给填塞拥堵住。 爬上去的这条小路太陡峭了,开始全得要踩着梯窝,一面扯住灌木草丛枝叶,这样手脚并用往上。不过在上去了的人居高临下的掩护下,他没回头打几枪,很快就跟大家在上面汇合。 “走!快!”特种兵见向前进已经赶到,立刻催促大家。 大家气喘吁吁,继续在草丛中猛爬。这样一鼓作气往上去,草很快没了,山上是丛林,大家进入其中仿佛感觉安全了很多。 下面山洞里剧烈的爆炸仍然在持续,不过地皮的震抖小下去了,坝子里爆炸的猛烈程度及其火光也小了下去。 刚才真的是好一场大战!这是绝对的英雄之战,勇士之战,他们获得了胜利,获得了成功。 然而还没有获得完全的成功,得要安全撤离回去才成,不然就不算顺利完成任务。 “赶快走!别停留。”特种兵催促着大家。 向前进仰头发现到,林中空隙地的上方,浓浓的夜色已经在化淡,有了一种灰蒙蒙的苍白。不用说天就要亮了,这似乎对大家不利,也有利,看接下来他们将会面临的情况。 在迅速再翻过了一座岭后,大家进入一条峡谷,到这地方爆炸声基本上已听不到什么了。大家还是很紧张,穿过峡谷随着山势又急走了一阵。 这样时上时下,在丛林里光线仍不够好,黑的像刚才出发下山时那样一团糟。 大家相互紧跟着,怕走丢了,不时发出招呼。 一路快速奔走,这样撤离出半个多小时,估计已经完全摆脱了敌人的追击。一直没有追兵,也没有遇到拦截,这很不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刚才大家只是背向着撤离地往上估摸着疾走,基本上不辨方向,现在到了一个缓斜坡后,天色似乎越来越明亮,所有人也都汗湿透,全身没有一处是干的。 也一直都是湿透了的,没有干过。 喘了口气,向前进问:“大家都没事吧?” 熊国庆说:“格老子,刚才真是死里逃生。我没有事,就是脸上被一块弹片剐了皮,现在火辣辣的,可能出血了,背上也热辣辣的。不晓得其他人怎么样。” 特种兵下令检查一下各自的情况,有没有负伤的,免得在极度的紧张状态下负了伤却不知道。 报告上来了,只有一个警卫战士手臂上中了一枪,这时“啊哟”的叫唤了一声。 向前进走过去一摸,沾了一手粘粘的血,那警卫战士又“啊哟”叫了一声,显然很是痛苦,要不是向前进刚才询问,特种兵下令检查,他还继续任血流着。 “得赶快包扎一下,你伤得不轻。”向前进感觉到不给他包扎一下不行。 大家听了赶紧分散警戒,等向前进给那个警卫战士作简易包扎。 “别停下,继续走!边走边包扎。”特种兵说。 他说的没错,现在还不能停留,必须得加快离开这里。他们虽然现在看似很安全,但安全只是暂时的,这毕竟是在敌后,敌人吃了这个大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天一亮,说不定他们就会组织人马进行大规模搜山,这个只有那特种兵知道,所有的危险都还在后面,不尽快撤离去远的话很可能给他们缠上。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麻烦了,想甩掉的话很困难,得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在一片黑压压的密林中摸索着,大家穿过去到达了另一个山岭高地,不行了,每个人都感觉到筋疲力尽,是时候得歇歇了,不能再这样没命地奔走下去,大家都喘不过气来,需要休整调匀下呼吸。 稍微歇下来后,大家才来得及检查剩下的弹药。所有人迫不及待地瘫倒坐在润湿的地上,迅速盘点了一下还有的弹药共有多少。 统计上来,现在八个人加起来只剩下了两颗手榴弹、五个备用弹匣。 “天!这可不怎么妙!”特种兵似乎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当然不用他说,谁都知道弹药的严重不足,令得严峻的撤退安全形势摆在眼前! 在丛林里,遭遇小股子特工或者反击打夜战,他们不怕,这个大家平日训练得多了,交起手来也证明了他们是一等一的。 但缠斗下去,所谓夜长梦多,没有弹药可不好搞,这是致命的。 天还没有完全亮,只听那个特种兵在担忧后又放松下来,安慰大家说:“也不用太担心害怕,大家都放松下来,再摸一摸身上,看有没有受伤。” 虽然没有必要,但听到这话的还是再把自个身上摸了一摸。 “没有的话,我们不能呆在这里过久了,大家赶快离开,越远越好,尽量避开敌军特工的追袭。”特种兵说着站了起来。 他说的没错,敌情意识很浓,不能麻痹大意,一点都不行。 跟着特种兵又说:“想不到这一次干得那么漂亮,这个方向的敌军至少得有十几天不能动弹了。这绝对是一次可以写入战例教材的行动,我们完全成功!” 大家也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搞得这么大,真是出人意料。 熊国庆说:“是不是真的敌人不能动了?看来我们可以回去休息好几天了,打仗一点都不好玩,累得贼死。” 特种兵闻言“呵呵”笑了起来,说:“你们这群兵,真是不赖,我不止有一点佩服你们!是不是受过特殊训练?都是老兵吧?我是打过七九年自卫反击战过来的,今年二十三岁。你们呢?” 大家只是“呵呵”笑,不说话。 特种兵问:“笑什么?我可不是哄你们,五年前真的打过自卫反击作战。大家不能久停留,起来,赶路了!” ------------ 第0048章 南下丛林 黑暗树林里,附近有麟麟鬼火,一闪一闪不停。 瘫坐在地上的都次第站起身,特种兵看了看四周,继续说道:“天要大亮了,现在敌军一定在调集大量人马准备围攻我们,我们这次将他们那可是——用你们南方人的话来说就是整惨了,霸道得很的啊!” 这是实话,没半点参假。大家又“呵呵”笑起来,觉得他现在的塌鼻子腔音并没有什么特别了,听着这话也很得劲,激发了骄傲感。 熊国庆说:“老黎,难怪你死活都不肯答应叫你老弟来,原来是想自己过瘾,你是真想立大功来了。这一次,你把他们的三车弹药都毁了,河内的人可能都在骂娘。” 在疲惫不堪中大家又都笑起来,心情大爽。夜风吹过林稍,发出哗啦啦的树叶声,鬼火也在树林里变得明灭不定。 向前进心有感触,说:“新兵时候,只见到他们的特工渗透到我们后防,搞得我们很惨,想不到我们也来了个那个什么什么……我记不得了那个什么?” 大家都没反应,熊国庆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听到这话,张文书说:“扯哪儿去了,这根本不靠谱。走起来,不扯蛋!” 特种兵同意,说:“对!这才是王道!走吧,跟着我。” 熊国庆说:“要得。我们跟着你!对了,你是不是真的打过那年的仗。那时候我还很小,没赶上,你们呢?” 他是问张文书跟那两个警卫战士。 张文书说:“我当然大过你,你没事说这些干什么,战斗中可别真不靠谱,瞎扯这些没用的。” 并排走的时候,特种兵问向前进多大年纪。 熊国庆在后面说:“别问了,他不好意思说。” 向前进不满,很反感这话:“我怎么不好意思说了?不就你老是唠叨的十七岁没成年?” 特种兵说:“呵呵!我当年参加反击作战时也是十七岁。我在战场上运气好,立了点功劳,国家就非要感谢我,保送我直接去上了大学。” 听了这话,熊国庆表示羡慕,说:“你是真有点运气,不晓得我们这次会不会也立点功劳?国家要是也很客气,非得要保送我,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推辞。” 这话有点意思,大家又都笑了起来,幻想着各种美好未来,当兵打仗也不光是付出,自古付出就有回报,天经地义的事。 特种兵说:“好了,不要多说话了。天色越来越亮了,我们今天白天看情况,如果敌人追得紧,不能走多远,就得要找个地方躲藏起来,晚上再赶路回去。” 当然只能是这样,大家都不害怕,这个的确是没什么,一切自有老天安排。 熊国庆说:“要得,只是大家都没有带得有东西在身,到时候肚皮饿了,到哪里去搞点吃的?” 大家都不去理会他的这句话,觉得这还很遥远。 林里光线越走越亮,大家很谨慎,没再敢说话。整个丛林里都静悄悄的,除了他们这几个人的脚步和身子触动低矮灌木丛叶子的声音,就再也没有了别的声音。 走了一阵,特种兵忽然转身回来说:“向前进,我觉得不对了,把你的指北针拿出来,我看一下方向。” 大家此时到达了一个小高地上,于是都停了下来,等特种兵看向前进之前缴获的那指北针。 特种兵看了一下,抬起头来说:“不对劲了!我们刚才在黑暗中走的是南边方向,走了很远了。” 夜晚撤离时,大家只是背向着撤离地往上估摸着走,基本上不辨方向,难免走错。这一下都感觉有点儿慌,因为这样的话离国境线就会变得很远很远。 特种兵仿佛为了安慰大家,又说:“咦,我刚才怎么骂流话了,我是个大学生,斯文人,不能骂流话的。” 大家“呵呵”着全都低声笑,显然是为了配合他的冷笑话。 这样苦笑过了,熊国庆说:“我们不如直接南下,走几天就可以踩到平原,再直接来个枪访河内。他们的特工在我们后防线上四处骚扰,来而无往非礼也,我们干脆回敬一次,来个直捣黄龙。” 黎国柱大惊说:“奇怪,你这次跟外人普通话说得很顺畅了。可是别天真了,就我们这几个人,你以为真有天将神兵这回事?都是神话里吹的。敌军也不是吃素的,那么容易的话,这仗早就结束了。” 熊国庆呵呵一声,说:“我不过开个玩笑而已,你还当真了。” 特种兵看看四周,低声要求大家说道:“从现在起,都不要多说话。丛林里也不安全,恐怕有他们的反侦查特工在转悠。” 他这话一出,立刻大家都觉得后颈窝一凉,赶紧四处看。到处都是树,低一层是灌木,再下面是草,哪里都可以藏人。 特种兵接着说道:“我估计现在敌人大量人马已经调动了,在我们回去的路上设伏。这样也好,我们就在他们的丛林里呆几天,别忙着回去,跟他们玩一回捉迷藏的游戏。” 熊国庆还是想到那个问题,就问:“那,吃饭的问题咋个解决哦?” 特种兵见他很担心,就说:“这个太简单了,亚热带雨林中要找点吃的很容易。” 黎国柱说:“他们那人多地少,他是饿怕了。” 大家又全都笑。笑过了,向前进说:“好了,听特种兵吩咐,现在起不要乱讲话开玩笑,真的因此而暴露就不好了。” 特种兵说:“大家也不用太过担心,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这个我很有经验。我们越往南走,就会越安全,但走得越远,也就越不安全。” 大家听着。 特种兵继续安慰大家,给大家打气:“我们就在这片丛林里,离着自己阵地近,随时都可以趁机返回去。战场上,敌我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很正常。” 他说的完全没错,这个大家都知道是这么回事,反正无所谓了,哪里都可能遇到敌人,敌后也没什么的,关键是看任务完成与否。 现在任务已经完成,战果还相当地大,这个无论如何够本了,即便回不去也不亏。账就是这么算的,不会算的话才觉得恐慌。 ------------ 第0049章 打猎 特种兵看了看周围环境,这个天色估计是要起雾。他把枪挂在肩头,脸上神色坚毅:“如果运气好,能碰上渗透到敌人后方阵地的侦查兵,就可以跟他们要一把无声手枪。那东西比飞刀要好。总之大家不用担心,我会带大家回家去的。” 回家,大家听到这个词,一下子似乎格外来了精神头,都在极度的疲惫中眼色一亮。 向前进迈过一根倒伏的树干,说:“没有人担心,我们这个连的兵都不怕死,能打穿插的连队那是差不了的。你也看到了,单兵作战没得说。” 没错!特种兵当然完全赞同他的这个说法,他们用实际行动,用血与火的严酷考验,充分证明了什么是真正的穿插连。 “我们连、排长也都是打过反击战来的,摸透了敌人,连里平日对大家专门搞过针对性的加强训练。再说,上了战场,大家谁也就没想过还要活着回去,这一次,大家更是都够本了,你们说呢?”向前进的话很有力量。 “那是!” “怕死不是英雄!” “不就是个深入敌后?电影里见得多了。打仗都这样!有什么好担心的。” 特种兵看到大家这个样子,感到很高兴:“这样就好了!你们这个连的兵,都真有一手!我相当佩服!我能不表示佩服么?” 他的眼珠子警惕的四处乱转,在说话时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只听他再说道:“原来你们连、排长都是打过反击作战的,这就难怪了。强将手下无弱兵!我见过的侦察兵,接敌时单兵作战的素质,也就不过这个样子。” 这个夸赞大家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要说他们不行吧,他们会跟着急,说行吧又觉得不自在。特种兵听着他们一下子全“嘿嘿”笑起来,笑声里充满着纯粹和干脆。 他们就是这样的一群士兵,在敌后丛林里,充满着无比巨大的勇气,刚也带给了敌人惨重的伤亡和巨大的损失,尤其在士气的打击破坏上是无法估量的。 特种兵当然也很疲惫,只是他觉得还有必要再鼓足起大家的勇气,于是他接着:“但有一点,侦察兵的丛林战和生存技巧方面比你们要多一些,他们专门训练过的,搞渗透,破坏,暗杀,捕俘,全都精通。” 是这个话。 谁都想成为侦察兵,但这个完全是靠真功夫才能入选的,不是心里想就能加入到那行列里边,但听起来他们自己也不差侦察兵们多少了,这让大家心里骄傲。 附近有流水声,还有鹿在呦呦鸣叫。什么情况?大家听了都随之一惊,都立刻把枪端了起来分散开准备作战。 特种兵挥了挥手,叫大家别紧张,不知道他是如何分辨情况危险与否的,只听他继续道:“没事没事,不用紧张。我再说一句话,这次你们虽然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但这是无比的漂亮仗!可能会写入战例教材,永载史册。” 看到特种兵没事一样轻松自在,大家再聚拢来,不过还是在内心里保持着警惕,对周围的草木摇动情况都万分在意。 “这一次,敌人只怕还以为是我们最优秀的侦察兵给干的,一定会调集大量人马,劳师动众,可真是要辛苦他们了。”特种兵说到这摸摸鼻子,抓了下痒痒。 别看这特种兵说话嗡嗡声,还真是幽默,不愧为他自称的大学生身份,大家又忍不住“呵呵”的低声笑。 晨风清凉不已,笑过后都不再说话了,跟着打头的特种兵走。特种兵叫大家拉开一定距离,跟向前进走在最前面。 这是个令向前进心生膜拜的狠角色,他说向东打狗,向前进就绝不下西撵鸡。跟着他不会错,可以学到太多东西,不光是作战技巧的,还有勇气和淡定这些心理上的。 特种兵不说话了后,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视觉和听觉上,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力表现得非常优异。 根据情况判断,他现在要带领大家,打算找个地方先躲藏起来。敌人可能进行了全线封锁,要来个关门打狗之类的,消灭他们这支“高级别动队”。 接连的这几天,大家都是在高度紧张的战斗状态中,昨晚又都一晚上没睡,精力透支相当厉害,此时完全凭借着一股勇气,使用着青春免费的豪情壮志支撑。 但人体毕竟不是钢铁之躯,需要尽快休整,特种兵很清楚这一点,这也是他的最渴望迫切需求。 这样在丛林中支撑着小心走到十点多钟的时候,大雾弥漫起来,湿度更大了,林里空气有一种格外的清凉。白丝丝的雾气,压下进林里,弥漫在每一个人的身边,一走一带,追着人来。 肚子咕咕叫唤不已,他们每个人都感到筋疲力尽,再这样下去真走不动了,如果遇敌的话很难快速转移、灵活机动什么的。 “停!别动!”打头的特种兵突然高举起手来低喝一声,吓得后面紧跟着的冷汗顿时不由自主地直冒,从头顶到脚板底心全湿透。 向前进一只脚抬着悬着没敢落下去,深怕踩上了地雷什么的。地雷这个玩意那可是他们轻步兵的最害怕死神,尤其在丛林中,防不胜防要是一脚踩上或碰上了绝对非死即伤。 前面一个土坷垃处,一根朽烂的枯木旁草丛里有动静,一只长耳兔出现了在朽木上,两只前脚踩着枯木上的木耳菌,目光警惕地看着这边的不速之客。 等明白是特种兵准备打猎搞定那只兔子时,向前进心里才彻底松了口气,长长喘息一声,不过脚还是那样悬着没有落下。 眼前那家伙随时准备了开溜,它的两眼滴溜溜转动着,腰身也弓着蓄满了随时开溜需要的劲力。它显然还在评估来自前面的威胁指数,要不要马上就行动成了它现在的唯一考量。 “嗖!” 一把闪着寒光的飞刀从特种兵手里飞出,旋即另一把再射向了旁边的草丛。 长耳兔在猛转身要逃时,说时迟那时快,飞刀已经准确命中了它的颈部,顿时把它给射翻在地。“嗞嗞”两声叫唤,这只肥大的公兔四脚朝天挣扎了两下就不再动弹了,死得很干脆没有什么悬念。 向前进落脚在地,赶紧跑去捡起来,好肥大的一只野兔,起码七八斤重的样子,提在手里沉甸甸的感觉,他提着展示给大家看,裂开嘴笑得很灿烂。 这一下有吃的了,大家简直高兴万分,呼啦一下子全涌过去。向前进一转头,看见旁边草丛里还有动静,再俯身一看,刚才特种兵发射的第二把飞刀正插在另一只灰白毛野兔肚腹部上。 ------------ 第0050章 短暂休整 “嚯嚯嚯!二个兔子,这次还不吃个大饱!”熊国庆十分欢喜,眼里放亮,两手搓着过来从向前进那拿了一只。 他提在手里高举着道:“这个好像要更肥更大一些。那么赶紧找个地方,生火办生活,我们来个烧烤野兔。” 巴倒烫点点头:“兄弟伙,必须的!这就赶快找个地方去,还不走起来,难道在这里生根发芽吗?不扯蛋了,走!” 特种兵刚才在环顾四周,确定行走的方向,这个很重要。他指着左边一点的斜坡道:“我们走这边哪!进峡谷里去,这样容易找到洞穴什么的供我们弄吃的东西。” “这样好!安全有保障!”向前进向连里二排的巴倒烫招呼一声,让他转身走这边。 “又走这边?好嘛!走啊弟兄们,你不上前我不上前,都呆着干什么?”巴倒烫背着枪,大步大步往前直走去。 趁着浓雾的掩护,向前进他们在敌后的小分队于是继续行进,吃的有了,现在就是得找个地方呆下来把吃的弄到口。还没吃到口什么都不算。 最怕的是这样东西在手了却得不到吃。 敌情难测,要是遭遇打起来,兔子毛都吃不到了,还指望啥肉呢?那可就是想都别想。所以能不能吃到口,全靠老天的赏赐。 周围莽莽丛林,大雾弥漫,大家都用心在峡谷里往两边瞅着,一个个眼睛睁得老大老大,洞穴,洞穴,赶紧找洞穴,希望能尽快有所发现。 前面两个都没什么发现,向前进走在第三位,进入峡谷好几百米了,他忽然发现右前方灌木草丛里黑魆魆的一个洞口张着,在白雾中很显眼。 “那有个洞口哦!”他兴奋地低喊着用手往前面一指。大家瞬间都停下了脚步,后面的都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 “在哪?”前面打头的巴倒烫退回几步,“是哦!刚才咋就没发现到呢?我老人家这眼力是有点问题了,还是向前进你们年轻人眼尖,我先上去看看。” 上去得踩着乱石堆,巴倒烫废了很大力气才到洞口,发现不错,于是转身向下招呼喊大家赶紧上去。 一行人终于在林海深处的这个谷地洞穴口里停下,把枪架在一起,很快升起来一堆火,开始迫不及待地烤吃着打来的野兔。 “这得要万分感谢特种兵,打猎也有一手,飞刀厉害不已,又快又有准。”向前进用匕首割下一块肉,先递给了特种兵。 香气四溢,大家都吞咽着口水。 “客气了客气了,大家都吃起来,搞快,别这样谦虚礼让!”特种兵很不习惯这样吃东西还讲究礼节,这是在战时,在敌后,在野外丛林,拼的同样还是时间。 万一突然附近一声枪响,那谁也吃不成!所以能快就尽量快,东西先落肚才是王道。 大家都让特种兵先吃:“你吃第一个应该的,应该的!你吃我们才敢动手啊!你远来加入我们连作战,是客,东西又是你搞定的,我们都是搭赖你才得吃。” 特种兵于是赶紧接过,道一声“不扯蛋”,吃起来,立即张口咬下一块肉,赞叹:“好香!美味啊!” 大家立刻动手,熊国庆边吃边叹息:“可惜没有酒!也还缺点儿盐巴。” 巴倒烫瞪大眼睛看着他,刚听到这话差点让他噎着:“熊国庆,要不要再叫两个服务员来服侍你?赶紧吃啦!还有功夫闲扯蛋疼。” 熊国庆呵呵笑着回答:“能有的话最好哦!再来多几个我也不介意。” …… 张文书和一个警卫战士在外头山坡上负责警戒,他们自个要求的,总觉得是连长身边的人及团里下来的,责任重大,不让警戒不行,觉悟蛮高蛮高的,值得人敬佩。 这咋说?这就是军人的荣誉感使然,崇尚起来会产生无穷的力量。 洞穴里烧烤的兔肉还没有完全熟透,大家是熟一点吃一点,香气这个时候传入了张文书鼻孔里,引发肠胃反应,口水直上冒到嘴里。 “搞什么?这些蠢货,只顾着自己吃也不见个人送点儿来。”张文书躲藏在一丛灌木里,靠着一棵大树,不时地谛听着周围动静,并东张西望着。 他发出了两手树蛙叫,询问另一个方向的潜伏观察哨情况如何。那边回应没事,一切照旧,张文书放了心。 浅洞穴里,捡来的枯枝都是湿的,烟很大,好在有浓雾作掩护,大家也并不怎样的担心。 继续吃着东西的时候,黎国柱问:“熊国庆,你对吃比较看中,有什么好的建议,就是这个烧烤的话,得要怎样才更美味一些?我觉得这实在已经很不错了!” 对此熊国庆只能是点点头,呵呵一声:“还行而已。要有点盐巴葱花大蒜姜啥的,那就还算过得去。关键是火候,这个目前无法讲究。” 向前进再用匕首割下一块兔腿上的肉,看了看还有些血红丝,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张嘴就是一口:“不错,不错,有得吃就很好了,赶紧吃。” 特种兵起身到洞口去看了看,口中发出呱呱的联络信号叫声,大家都屏息凝声等回应,跟着分别传来呱呱叫声,这让大家都放了心,于是继续吃东西,边吃边说话。 “大家说话声音再压小一点,安全起见。还有,别细嚼慢咽,赶快吃,要行动了,不能久坐。”特种兵回身向内叮嘱大家。 外面谷中山风吹过,大雾涌动,看样子这样的天气很快要放晴,得要马上结束这短暂的休整。 特种兵返回火堆旁坐下:“各位,我们现在很安逸,在这里有得吃有得轻松玩笑。但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满山乱窜,疯起来要找我们,抓我们去坐牢呢?虽然敌军特工一时半刻还找不到我们,我估计他们都在前线封锁。” 熊国庆一愣,高举着一块烤得焦黄了的兔肉,嫌烫想等等再入口,于是说:“是真的嗦?看来我们这次在他们这犯了王法,杀人和破坏军用物质,这两个罪名一定很大。好怕怕!你们呢?” ------------ 第0051章 有情况 山谷中浅洞穴里大家“呵呵呵”一阵笑,又不敢太大声,张文书在外面听得隐隐约约,不知道他们谈论的话题是什么,总之有得吃就开心了,他跟另一个站岗放哨的可还饿着肚子。 “下次可不能这样老实,没什么事自己主动要求跑出来站岗放哨,我这是傻了么?再不给吃的来,等会可不要饿死了!”张文书心想,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嗅着那烧烤兔肉的气味,真的是非常诱人。 坐在洞穴口的特种兵说:“我从打自卫反击战来,真没见过你们这种兵,大敌当前,还当作游戏,玩家家酒似的,一个二个都不怕死,乐观主义得不得了。人年轻就是不一样,有前途,有前途!” 向前进望望飘进来的雾气,回答说:“哪里,哪里。跟你说,第一次开枪杀敌时我就怕得要死,不敢开,后来就好了,豁出去了,一路猛打,找回了训练时的感觉……” 特种兵点头承认说:“都一样,哪个新兵第一次开枪射人不紧张的?搞死一两个就好多了。那时候是干一个够本,干两个赚一个。” 洞口外长草丛生,灌木遮挡,白雾气丝丝还是不停涌进来。向前进再往外看了看,说:“好了,各位,莫要再只顾着说话,哪个跟我我去替换在外头警戒的人进来吃东西。” 这会儿他记着了张文书,可不知道张文书已经一肚子窝火,怪他们只顾自己了。 熊国庆想要跟着去,但临到答应时却改了口说:“老黎,我脸上伤疤子有点痛,你跟向前进出去下。这位警卫兄弟伙,麻烦你屙点尿出来帮我擦在脸上,消消毒。这是土办法,蛮有效的。” 那个手臂受伤的警卫战士说:“这样行不行?你自己要求的,莫说是我屙尿着你。” 特种兵说:“你们莫提屙尿两个字,我还真憋得慌了,既然这样,你手臂不方便,熊老弟,让我来帮你。” 熊国庆好像醒悟,想了想说:“算了,还是我自己来。以后你说出去,被你尿淋过我头脸上,传扬到别的部队我还能做人?” 黎国柱提起来枪,发现他们进洞去的都还穿着敌人的军装,于是说:“你们还穿着敌人的服装干什么?两条裤子,屙尿也不好屙。” 熊国庆一看,急忙说:“是哦,都忘了脱了。” 特种兵止住他说:“不要脱,穿着也许有用处,你懂的!” 黎国柱“呵呵”笑着:“还想着拿它来蒙敌人呢?”跟着向前进出洞外去了,替换张文书他们来吃东西。 二人前脚刚走,后面大家急忙把火熄灭,也就跟着出来了不再呆着。 特种兵拿着吃的东西两大步跟上,对向前进说:“东西拿给他们,边吃边走。告诉他们,骨头不要乱丢,装进口袋里,免得敌人发现了跟着追来。” 向前进接过去,打一声暗号,张文书跟另一个放哨的警卫战士立即靠拢。张文书喉咙里早伸出手来,迫不及待地道:“怎么这么久,还以为你们只顾着自己吃饱,把我们给忘了。” 巴倒烫踹了他一脚:“怎么可能,张文书!别吃太快,小心骨头咔喉咙,你要不要这样恶鬼投胎似的。” “饿坏了饿坏了,实在是等不及!”张文书边大口吞吃边说。 大家休息了这一阵,这般都吃了东西,力气当然又复原了没了疲乏。八个人都不再说话,沿着莽莽丛林中的山谷往上走。 雾气依然很大,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他们还是没有遇敌,走走停停,安全过了大半个白天。雾气曾经散过一阵,但很快又起来了继续笼罩着大地。 上了一个斜坡后,林深雾大,视线不好,不知该往哪里走,需要停下来辨识下方向。 向前进叫大家原地待命,跟张文书、特种兵看了指北针,又爬上一棵树,想去察看方位。可这样大雾天气,哪里能够看到什么。 下树来后,三人低声商量了一下,决定往北走,这个错不了。回头看,这数个小时下来,身后五个人全都又变得很疲惫的样子,散开在岭上,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靠在树上,端着枪一面警戒着四周正作休息。 还好虽然身在亚热带雨林,但并不如何炎热,丛林荫翳,雾气极大,早晚还很凉快,甚至在林中夜晚还很冷。 要是大晴炎热天气,汗出如雨,没有水喝,人可能就不行了,伤口也容易发炎化脓。 他们现在占据的是个斜坡断岭,东南截断面下方是片开阔地,地里边长着些红艳艳的花,隐在草丛中。大家没怎么留意,一身透浇湿,疲倦不已,哪有闲情去看花草。 向前进手一招后,纷纷动身,准备跟着往北走。 那两个警卫战士眼睛像猫头鹰在夜间骨碌碌似的转,格外警惕些,这时候走在最后面。 突然那个受伤的警卫战士一回头,透过林缝,看到岭下雾气中醒目的一丛红花摇动了一下。他一下子紧张起来,有了个下意识的引颈动作。 这两个警卫战士在一起久了,有点默契,那个警卫战士不用再看就晓得有了情况,于是第一时间沉声向大家简洁的传递了敌情:“有情况!” “有情况”这三个字,在战地上足以让所有军人一秒钟内紧张起来,马上转换为临战状态。大家不经吩咐,迅速按照临战训练要求抢占阵位。 向前进扫了一眼,然后提着步枪,猫着腰往东边岭截断面去加强那两个警卫战士的压制火力。他看到那两个警卫战士动作很快,贴地低姿匍匐,迅速到达了岭边沿,每人一棵树后,摆好了射击姿势。 那个受伤的警卫战士左手臂好像不痛了,动作很是规范。向前进随后卧倒,左手持枪,右手肘带动身子,腿脚在地上借力,半侧着快速跟了上去。 到了岭头,往下一看,向前进真是惊得合不拢嘴。 只见那片开阔地里好多敌人,一阵风吹过去雾气,清一色的钢盔,洗得发白的草绿色军装全在草丛里显现。此时敌军都在猫腰运动,向着岭下迅速逼过来。 ------------ 第0052章 再次落单 看来敌人已经发现了他们,正在追赶。最前面的只要再过来五米就可以接近岭下的灌木林,不利于压制射击了。 “向前进,打吧?”一个警卫战士说。 他们此时都还穿着敌人的军装在外面,向前进掏出一颗手榴弹,说:“等等,看我手榴弹,我一脱手你们就开枪打前面的。” 说完向前进半蹲起来,一脱手向开阔地中央扔了下去。与此同时,那两个警卫战士的枪声也响了,手榴弹还没落地,前面草丛中已经有了好几个家伙被他俩撂倒。 那枚手榴弹划着弧线,从岭上飞下去。草丛中敌人混乱地窜动着,有的赶紧趴下。 手榴弹落地爆炸,向前进看见敌人鬼哭狼嚎,头脑一热,对那两个警卫战士说:“我下去抢点弹药,掩护我。”操起枪就冲了下去。 可还没冲出灌木林,身后不晓得是哪个弟兄打来的一颗子弹从他下颌边过去,热乎乎的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特种兵听到这边打响,赶来支援,只见灌木丛一路惊动下去,向前进已经冲到空阔地带边沿了。 “打!掩护他——”特种兵连连开火,那两个警卫战士更不含糊,在敌人打上来的弹雨中反击,坚决顶住了敌人的进攻势头。 向前进猛看到左边草丛窜出来一个敌人,他赶紧一搂火,没打响,竟然没子弹了。 那人向他“哇哇”怪叫着,往他的身边冲上山去。向前进惊愕了一下,难道停战了?他可不管这些,换过弹匣,侧身起手一火,从后将他打翻在地。 旁边又冲出一个人来,一边向岭上开枪,一边向他大吼大叫。 向前进猛然醒悟,这俩家伙是看见他穿着的军装把他当战友了,急忙又一梭子放去将之打翻,而后伸手去领口处捏了捏,怕自己里边的军装领口没有给外面敌军的给遮盖住。 下颌鲜血从他的指头上流下来,顺着手背流进了袖口里。 岭上岭下子弹不断地从他头顶上飞过,他觉得自己将领口捏的太紧,勒住了伤口疼得不得了,急忙又松手伸了伸脖子。偏头间看见右边缓斜坡又冲上来一队人马,他赶紧一梭子扫射过去,放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 那股子兵力不管三七二十一,向着他这边就是一阵猛火射击,打得他赶紧趴下,在草丛里什么都看不见。趴在草丛里给压制住的敌人,当然也是什么都看不见,但见有人开着火冲了过来,赶紧拼命反击抵抗。 趁着们自己人瞬间打起来,向前进顾不得脖子上伤口,三两下爬到附近敌人尸首旁,捡取了几个弹匣又返身往草丛里爬过,这一下获取多多,而后趁着浓雾,飞快往后退。 此时他身后战斗打得火热,交战双方都很勇猛,几乎胶着住了。都以为对方是渗透过来的那支侦察兵小分队,都下死手不留情猛打。 激烈的枪声中,伴随着手榴弹一连串的爆炸,两方将不大的一片地方愣是整成了一片血火地狱。 向前进奔上岭,跑得气喘不止,看到了大家赶紧又抹了一把汗,这一来,弄得满脸鲜血,触到了伤口自己也惨叫了一声。 低头看时,整个领口前胸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弹药来了——狗娘养的东西自己人打起来了!我中弹了!”向前进一连说个不停,声音有些沙哑。 特种兵见了赶紧说:“快,我给你包扎一下。”向前进一把推开他:“赶快走,来不及了。趁他们鬼打鬼,先撤退!” 于是大家在丛林中一阵奔跑,向前进只觉得自己右边下牙巴骨跟脖颈相连处被衣领抵触,火辣辣的疼痛。血就是不断从那里流出来的,流势很猛。 这一次真的伤得不轻!可能子弹打进去了。但敌人随时都可能追赶过来,决不能停下,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撤退到安全地点。 在林子里跑着跑着他就落了后,跟不上前面的战友了。 刚才趁着敌人自相残杀,大家从那座岭上斜斜的插下一条沟里,一直顺着这条山沟往里跑,“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在水沟边响动着。 雾气大,不辨方向,有路就好,大家一个劲跑。 有好几次向前进觉得血流得太厉害了就放慢了速度,边跑边用手去揩,抹得嘴脸上通红,还用手指去那里按住伤口,弄得五指鲜血淋漓,一甩地上一大片。 就这样,他落后了。 他刚开始放慢速度的时候,战友们还边跑边催促他,伤势不严重,先别管,等到了安全地带再说。 但鲜血长流,总不是个好事,他记得自己先是“嗯嗯”答应着,几番下来后,浓雾中战友们不知不觉已去向无踪。 向前进一鼓作气,翻到这个山沟尽头的岭上。四顾之间只见浓雾白茫茫一片,看不远。身后的枪声完全听不到了,但战友们的脚步声也听不到了。 这是在异域丛林中,不知该往哪里去才能跟上自己人,焦急中他感到了一阵慌乱。 他又回头看了一下来路,茫茫白雾中自己把沟里上岭来的长草弄倒伏了一片,这很不妙,自己暴露了行踪。 此刻鲜血仍然肆无忌惮的流着,整个前襟里外的衣服都给染得黑红。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失血过多而昏倒。 他决定停下为自己做个简易包扎,暂时把血止住得小了些,他心里也安稳多了,长长喘了口气。 其实他的伤口并不严重,只是皮肤擦伤,子弹由下颌下斜射过去起了一个槽,因不停的剧烈运动,鲜血才自然流个不停。 这边岭下能看到的全是树林,没有长草。也许战友们是从这里下坡去了,他想看看周围的地形,然后决定如何走。 坡高雾大,周围静悄悄的,他听得到下面林子里的露珠下落,“啪啪啪”的声音,似乎单调而寂寞。 这不像有人在下面的样子。 向前进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往右边骑线岭上走去,草丛齐腰深,叶片尖上凝结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刚到达一个凸起的山峦,忽然听到下面传来了“啪”的射击枪声。 这一来,他高度集中的精神又变得有点兴奋,疲惫一扫而光。正想下去看个动静,那枪声突又“啪”的响了一下。 这一次他听清楚了,枪声来得不远,就在前面岭上。 ------------ 第0053章 一枪一命 向前进小心的顺着岭上骑线摸下去,不到二十米,就看到下面山谷里的雾没了。原来这里雾气只是悬浮在山岭上。不好,下面右手方山谷口里好像有很多人,似乎在顺着小溪流往里奔跑。 他想看个仔细,可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从人数上判断,大约是一个排的样子。一定是自己人在下面被发现了,或者暴露了行踪,这些人正在追赶。 向前进心里紧张焦急,要是能有一把狙击枪就好了,他想。那东西一打一个准,可以把他们压制在那里动弹不得。 正疾步往下赶,突然听到前面传来喊话声音,一个敌军从岭上草丛里站起,向后张望。 那家伙旁边还有另一个敌军,却比他先有发现,看到是一个自己人满脸血污走下岭来,就放心将最先举起的枪收了回去。 向前进没注意到他,只看到那个喊话回头来查看的敌军,当时也不迟疑,起手就是一火。那家伙“啊”的惨叫一声,“哗啦”一下滚下了悬崖去。 先前发现他的敌军慌了,这才晓得原来下来的不是自己人!赶忙转身“啪”的开枪,子弹由向前进身边草丛打过。 长草丛中看不见人,向前进赶忙向着枪声发出处一阵扫射,接着他又听到了惨叫声音。 这时下面山谷里已经交战开火,激烈的枪声由左前方山谷尽头的岭上传来。 向前进急忙不顾危险跑下去,在悬崖边上看到了两把自动装填的苏式德拉贡洛夫狙击步枪,就是他之前缴获得到的那种同型号长程射击武器。 他来不及细想,急忙捡起一把。 山谷里的那些敌军在往前奔跑,像是要赶进去实行两面夹攻。转瞬之间,已经快速运动到了他的左手方向十一点位置。 那里是片较为开阔的地方,有对面山谷冲出来的一个小坝子,坝子上长满丛林间常见的荒芜茂密的长草和几丛低矮的灌木。 情势相当危急,再不开枪阻击,只怕让他们赶去参战,会给战友们造成很大伤亡。向前进急忙趴下向着谷里瞄准,狙击镜里他看到的真是敌人。 “人头卡在虚弧线内,八九百米左右距离,从上往下数第四个瞄准星——运动目标打前置量——”他自言自语着,没有过多的瞄准,即开了一枪。 “啪”一声,枪声在岭上很清脆的再一次响起来。这一枪向着一个奔跑在前面的敌人,他特别记得超前一点距离打了提前量。 他看到这一枪没有打中他瞄向的那个人,却将他身边的另一个人击中了,一瞬间打倒在地。敌军们愣了一下,反应很快,马上停下了前进。 有一些卧倒在草丛中,有一些则迅速往右边运动,想要进山。 在瞄距镜中,那片草丛几乎等于没有,向前进屏住呼吸,向着那些匍匐运动者不断射击,一枪一个准。 没有人知道子弹来自何方,前方山谷里打得正激烈。他在岭上开到第五枪的时候,敌军们全都不动了。好几个调转过身子来向着他这里张望,似乎想要找到狙击手的位置。 这时候向前进不敢再开枪射杀,他怕子弹打完了形成不了威慑。他现在需要的是尽量迟滞敌人的增援,好让自己人有机会脱身。 大家这样僵持了一阵,有几个大胆的敌军又开始了向山脚下爬行。向前进注意到他们一边爬,一边回头张望。 他向着那爬在最先的敌人开了火,杀鸡给猴看,果然后面的家伙又赶快打住,局面很快受到了控制。 在这个岭上开到第九枪的时候,子弹没了,他赶紧捡起另一把来接着瞄准。 不知何时有几个家伙已爬到前面灌木丛中,雾气也像是要由对面山梁上压下。他急向那瞄准,寻找到最可能逃脱前去参战的目标。 “不要跑!”他向着两个一前一后站起来的敌军开了一枪。子弹飞行过几秒钟后,打中了后面一人弓起的肩背处。 那家伙扑到了前面那人的屁股上,慌得那人像被毒蛇咬了,屁股一缩,直起腰杆就往山上狂奔。 “还想跑?”向前进又抬起枪口瞄准他的后背,开了一枪。一瞬间,子弹穿过一丛树叶,打中了他腰背处。那人也是往前一扑,很干脆地就倒在了一块凸出的岩石上。 可能痛慌了,那人挣扎着翻过身来满地打滚。 向前进顾不得他死活,迅速将枪扫瞄过去。这一看可把他吓了一大跳,前面好些敌人已爬起来往山谷里跑出老远。 “狗娘养的!”他咒骂了一声,仍然向着最前面的打。稍一瞄准,“啪”的一枪,跑在最前面那人在草丛中停下来,摸了摸后脑勺,接着就摇摆着萎缩了下去。 “不要命老子就成全你!”向前进看着对方倒下,咒骂了一声。 可能是前面枪声太过激烈,这些人心急如焚,不停的有人站起来往里边跑去。 向前进呼了口气,眼下手段决不能变,仍得要看见谁跑在最前面就打谁。 这样往前压制开到第四枪的时候,敌人的骚动又好了一点。趴在岭上,向前进移动了一下身子。 狙击镜中出现了一个高级点的人物,一个持着手枪的军官躲在山脚下一丛灌木旁,在那里叫喊着,指手画脚。 难怪有人不老实,原来是这家伙在作怪。 向前进沉住气,好几次瞄准着他,但这家伙挥动着手枪,上身晃动得非常利害,不好开枪。 暂时放过他后,向前进迅速扫瞄过这边。不好!又有两个家伙突击到前面去了,其中一人眼看就要侧身绕到一株倒伏的枯树后面。他这样猫着腰,侧身背对着向前进,一大片的弹着点。 向前进怎会有丝毫犹豫?他立即又开了一枪。只见这名中弹的敌军扑倒马爬在那株枯树上,腿脚一抽一抽的动弹着。第二个人则紧紧地趴在他后脚跟处,不敢乱动,想要借着草丛来保护自己。 “不能让你逮着机会了再跑。”向前进将枪移动下来,对着他背部也射了一颗子弹进去。透过狙击镜,向前进看到他痛得翻过了身,在那里打滚惨叫。 这一下吓得那个指挥官急忙躲到了灌木丛下面,一动不敢动,老老实实地呆着了不敢现身。 ------------ 第0054章 狙击指挥官 到目前看来,敌军们适应性还不错,在一次次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现在都乖乖的呆在那里了没有动。 此时向前进数到他这把枪也是开到了第八枪,那么,很可能只有一颗子弹剩在里面,必须要寻找到弹药补充。 他刚才听到这岭上开了两枪,刚才那把枪打了九颗子弹,这一把也应该只有九颗。 必须得要马上找弹匣,他朝着左边回过头去,不由“啊哟”一声叫唤,原来牵动得下颌连接脖子上的伤口痛。他刚才包扎时用急救包将衣领隔开了,但现在扭回头,当然感觉到疼痛。 到这时他才发现在他身后五六步远的地方,躺着刚才那个被他打死的敌人。他迅速爬过去,在他身上搜到了四个弹匣。 回归原位以后,他迅速用枪扫瞄了一下狙杀地,还好,仍旧没有人敢动,都还在草丛里。他趁机更换了弹匣,另一把枪也换了,摆放在身边。 一定要干掉那个指挥官,免得他又出馊主意,破坏好不容易达成的大好局面。 向前进开始重点扫瞄观测那个指挥官的藏身点。约摸过了一分钟后,只见那家伙又开始蠢蠢欲动了,硬是不老实,想要冲出被压制的地域。 在岭上透过狙击瞄准镜,向前进看到他右手高举中手枪在那里摇晃,人头却看不到。 这很麻烦,没有可瞄准的地方。向前进屏息凝声注意到,那家伙后面一点地方,隔着那丛灌木,正有一个家伙在那里用望远镜向他这里观察。 他这做的无用功,看到了目标又怎么样?除非能用机枪火力压制。但他们现在全给向前进压制着,谁也不敢乱动。 对方这样不断观察着这边,向前进也觉得是个大麻烦事,得要马上干掉他才行。 事情明摆着,向前进知道肯定是那军官在指使的。如今终于有个目标给他,完全可以打击到指挥官信心的,这一次向前进很有耐心,瞄得很准。 他要做得漂亮点,好给那指挥官一点颜色看看。瞄准着那负责观察的家伙后,向前进屏住呼吸,轻轻扣下了食指头,一点一点地加劲,然后猛一用力。 “嘭!” 在山里狙击步枪发出的就是这声音,沉闷而响亮,震慑人心,被狙击者的恐惧无边升起。 除了湿度很大,没有风,向前进注意到,平稳飞行的子弹几乎从那家伙的脑门心透穿,他应死得最为安静,不像其他人惨叫凄绝,痛的满地打滚。 这种射杀的感觉简直太妙了,敲山震虎,向前进心里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满足感。现在他控制着整个战场的局势,不管那边的战况如何,这里他做得不错。 远距离压制着这股追兵,向前进一人一枪掌控着整个战场的局势,这是一种王者的典范威风,是狙击手的无上荣耀光芒。他深感成就的巨大!两眼里放射出闪亮的精光。 到这时候那边山岭上的枪声已渐渐稀落下去,估计战友们已撤离远去,安全脱身。 如此远距离狙击压制已经奏效,达成了目的,那么是时候该转移了,不能老是带着在一个地方不动,不过向前进却没有马上离开。 他变得有一点贪心,想要获取更多,一定要将那个基层指挥官解除掉指挥权,让他终身不可能再碰到枪,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干掉对方对他现在来说特别有吸引力。看着他在那里把头试探了好几次,向前进都忍住了没有威慑性的开枪。他要等他完全暴露,有百分之百把握再解决。 “干掉他就撤离!”他想。 长喘了口气后,向前进静下心来,换了个更舒服的卧姿,又等了有那么漫长的一两分钟。这期间他放过了好几个突击进谷里的敌军,为的是引诱、欺骗他。 果然,在确认了没危险后,敌军指挥官慢慢从那块大石头后出现,向着这边山岭上狐疑的看了两眼,然后手一挥,喊了句什么,立即有好几个敌军从后面草丛里站了起来,快步向他靠拢。 “站着别动,只要停留两秒钟就好了。”向前进瞄准着他,心里像在祈祷似的念叨着。 兴奋压抑在他心头,马上就可以达成目标,那么在这岭上的战斗就可完美收官,撤离时他将成就感满满当当地没有任何遗憾。 他需要这样,这是他的眼下最急着要收获的。 然而他在这岭上呆的时间过长了点,精神也过于专注,没提防身后已经来了大批敌人,他们气势汹汹扑到,正在岭上往这边跑动。 “无风!九百米!胸腹部弹着点的成功可能性更大!”向前进自言自语,枪口瞄向了他的胸部。 右手食指太湿滑了,扣压扳机找不到感觉,他立刻往裤腿上揩了揩,然后再扣住枪舌。 好极了!一切不变,对方也在较长时间感觉安全后,以为没事了,此时站着指手画脚,上身不怎么晃动。 向前进吁了口气,食指头一点点加劲,就在他最后要扣下扳机完成击发的时候,突然身后枪声响起,子弹如雨点般打在他身边。 这一瞬间他毫不迟疑,立即加劲完成了最后的扣动开了一枪。顶着身后的弹雨,两三秒钟后他注意到子弹斜向下击中在了石头上,迸出火星子。 打歪了!这太令人遗憾。慌乱之中,向前进又立即补开了一枪。这次枪声刺激得出现在他身后的敌军们“哇哇”怪叫,疯了般往下冲。 这些人是刚才自相残杀的幸存者,已经循着草丛倒伏迹象追到了这里。他们气疯了!一定要抓到高级别动队的回去,起码得彻底消灭。 向前进没有了退路,刚想要转身反击,突然之间他觉得右边大腿后面肌肉像被什么虫子蜇了一下,紧接着又蜇了一下。 这下他彻底慌了神,赶紧向旁边打了个滚。 敌人边吼叫着边打枪边冲下来,枪林弹雨中向前进抢过步枪,连同狙击枪一起抱着,眼一闭就向岭左边的斜面坡滚去。还没有滚下多远,临空悬崖,他恐惧的惊叫了一声。 掉下去的那一瞬间,他脑袋里一下子变得一片空白。 …… ------------ 第0055章 调查记录 敌人冲到悬崖边,发现躺着一个狙击手,见又打中了自己人,指挥官气得跳脚大骂。 还逼得一个自己人跳下了悬崖,估计也死定了,这太说不过去。 在自己的地方,再一次误杀误伤了自己人,帮助敌人高级别动队逃脱,这是不可原谅的,责任太特么地重大! “中尉!不好了,这是咱们上面的人!”一名敌军检查过倒地死去已多时的狙击手,忽然慌乱地叫喊起来,那是绝对的见了鬼的神情。 “当然是我们上面的人!这有什么吗?”中尉指挥官很不耐烦,这个事情已经够糟糕的了这家伙还这样,这就是大惊小怪没事添乱有事更添乱。 “不不不,中尉!你过来看看,他不是上面的一般人,是很厉害的很厉害的人!你们快过来看看,我好像认得他,以前在报纸上出现过的,是我们的英雄!” “你说的什么鬼话?” 中尉指挥官跳了起来,像是踩中了盘成一团的毒蛇。 “天哪!真的是我们的报纸上宣传过的英雄!”围过去的一帮子士兵都惊呼。 中尉指挥官快要晕倒在地,这绝对是今天最大的错误,他呼吸不畅,两眼昏花身子也摇晃了两下。 一开始自己人打自己人,现在又是这样,偏偏这具尸体还被识别出是曾经的英雄,如今陆军总司令部的人! 天哪,完了完了,这要是追究起来,肯定会一查到底。 到这时这个指挥官急忙着写记录,问当时都有谁谁谁开了枪,谁谁谁在什么位置,脸色难看得很。 看到指挥官这架势大家都有点慌,凡开过枪的都心虚得不行,一个个紧张到要命,纷纷说当时自己虽然开枪了,但是在什么什么位置向什么什么方向开的枪,绝对不会打死他。 冲在后面的一个士兵显得很轻松,这关自己个鸟事啊?他看到左边草丛倒伏一片,就顺着搜索下去,希望能找到刚才被逼跳崖的那个好汉子。 “喂!这边,我在下面,这里有动静!估计刚才那个跳崖的就是从这里滚下去的。”那个士兵大喊。 大家都过去,但是地形太险要,只能容一个人在下面,大家都在上面等着那个士兵观察回报。 “看到什么没?他在下面吗?死了没?”有人问。 “我在看,催什么催?”那个士兵很不耐烦。这里是悬崖边上,陡峭不已,下面深不可测,上面的不顾他安危不在乎他生死,起码人道关怀也得提醒一句小心点啊是不是? 上面那些狗娘养的!没有,一句有点人性的问话都没有。 下面看不见底,被树枝藤蔓遮住了,那个士兵揪住灌木和藤萝,探身往前努力尽力拼了命也发现不了什么,于是就赶紧缩回身,往回报告了情况说没看到啥。 “那么,别再在下面瞎折腾,捣蛋!还想出点儿意外事故让我背吗?还不快点儿上来!等会我们再下去救他!你个狗娘养的小心点儿。”中尉指挥官破口大骂。 “我槽——哎呀!救命啊!” 那个家伙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摔下悬崖发出了惊恐的叫喊声,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狗娘养的!老子已经叫了让你小心一些!这下好了吧?尽他妈一些蠢货弄出些蠢事!赶紧散开,到处再看一看。他死定了!别再堆着在这儿想去陪他!”中尉指挥官一连抓住几个家伙的后衣领往后提着,然后扯到一边,踹了他们两脚。 大家赶紧散开往岭上四周查看。 “我方狙击手伏击敌高级别动队,开枪耗费弹药三十发左右!大家再找找弹壳,看还有没有,这个一定要具体,不能马虎,上面要追究起来我们得有个清楚完整的交待!” “中尉,我们现在就撤离吗?赶紧去追敌人的高级别动队吧!” “我说了你们是蠢货就是蠢货!现在大家都摊上大事了,知道吗?到时候上面的追究起来,我们说得不清不楚,你以为交得了差?还不坐牢坐到胡子白!” “中尉的意思是?” “别他妈废话!这里我做主我话事,别尽出馊主意!我说了走才能走,懂我意思吗?” 大家都没话说了。 指挥官写好记录后,又再一次带领了几个人在悬崖边上查看了地形。但还是找不到下去的路,不知到刚才那个被逼奋勇跳崖的自己人怎么样了,刚又还不小心搭上一个。 一定要下去把他们都救起来,不然今后遭拿去关起来,真关到胡子白那就悲催了,到哪儿找说理的地方去? 大家都退回去,集中在岭上。指挥官下令凡冲在前面开过枪的都得出力,要把那具尸体抬回去。 正要叫他们整副担架来,那边突然还有枪声,不容迟疑,中尉官赶忙带领大家从原路退回去,连尸体浅埋也不管不顾了,等回去了再找人来这里给他收尸。 退到从那边山谷里上来的地方,一大部分人迅速下山,进入林子,顺着枪声去了,只有两个兵顺着那边崖底摸了过来。 “你们俩,去那边看看!”指挥官刚才这样下令,脸色非常难看。这是典型的把他们俩往火坑里推,把责任都让给他们俩扛着的节奏。 因为刚才的记录显示,是他们俩冲在最前面,那么打死自己英雄狙击手,逼得他的助手跳崖的操蛋事,显然是他们俩干的。 这两个兵一个叫阮文雄,一个叫土狗。两人得到命令,一定要查看到那个摔下去的自己人到底怎么样了,没死的话尽量施救,否则被他活着回去告一状,大家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两个兵刚才都有开枪,这时候提心吊胆,不知道账会不会算到自己头上。 要论起来的话,一切都是“自己人”惹的祸,这又能怪谁?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只是前线特工就都懂得装扮成对方的人,那么,对方的高级别动队当然也会这样渗透过来搞事啦! 而河内陆军总司令部的直辖特种部队,有时候就更是完完全全的“敌人”,一人两套服装,都会说两种语言,习惯于浑水摸鱼。 这一次,如果下面摔死的还是他们中人,那个责任可就更大了。打死一个还不算,一下子搞死俩,无论谁,屁眼再大都担当不起。 ------------ 第0056章 两个特工 阮文雄跟土狗搜索过去,一路小心翼翼,很快在悬崖下面果真发现了一具同样的尸体,心里很绝望。 真打死了俩,这个责任谁来扛?莫到时真赖在他们头上,那真是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 见旁边有两支枪,两人于是忙着又搜索过去,在一丛杂草里面发现还躺着一个满脸血污的弟兄。原来打死俩还不算,还有仨,这次彻底完了。 看这个人穿着两套服装的,于是土狗赶忙用手去他鼻子根下试了试。 还很暖,还有得救,这下可好了! “那么,他身上穿着两套军装是咋么回事?”阮文雄问。 “我们不也一样经常这样的吗?何况陆军总司令部来的,有什么稀奇?随身两套军装,方便过去搞事咯!这山里大雾天气,地上湿冷于是两套一起穿上,奇怪吗?快点救人哪!”土狗对阮文雄的智商表示捉急。 “可是,我们刚才摔下来的战友还没找到,我先去找!”阮文雄又说。 “阮文雄,你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地?当然是先救他!这个命金贵!那家伙你去耽搁时间误了这边的,到时候中尉赖给你救护不力,想想后果先!”土狗提醒。 听到这话,阮文雄不由悚然一惊:“是哦!那狗娘养的就有把这是推给我们的意思,你发现没?” 土狗实在人,道一声:“甭废话,干起来!快点救人要紧。” 两人赶忙行动,把急救包都拿出来。一番忙乱过后,直到把他们懂得的急救措施都用上了,一切搞得妥当归一,两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土狗揩着额头的汗水说:“老阮,但愿他能醒,不然老子们麻烦大了。” 阮文雄也揩着汗水,喘息着说:“还用你说,我这心里慌得什么似的,你少讲一句,谢谢!但愿菩萨保佑!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如今要看他自己的造化,我们可不能包他得活。” 土狗踹了他一脚,说:“你说话好听点行不行?什么不能包他得活?怎么那么不入耳呢?我们够用心地救了,一定会活。” 阮文雄说:“那好吧,一定会活,一定会活,你满意了没?” 土狗回答:“嗯,这还差不多!” 连日征战,刚又俯身忙个手脚不住,到这般停下来,两人都累得直不起腰,各自找地方休息。 土狗走到一块岩石上坐下,反手捶着膀气眼部位,喘着说道:“老阮啊,我累得眼睛花,要多歇一歇!你莫再找我说话。” 阮文雄也喊累,这时想要抽口烟却没得,忽听土狗之言,于是不耐烦道:“我找你说话?好像是你狗·日的找我说话才对哦!” 土狗很无奈:“那么,我就不跟你扯蛋了,这样你没话说了吧?” 阮文雄一脸表情很不屑:“呵呵,你这一开口闭口都是对方的语言,看来你个狗娘养的硬是想进那个什么总司令部直辖的特种兵部队想慌了。你听我说,你人笨,他们不要你的,你别再痴心妄想了。” 土狗说了不跟他瞎扯蛋,完全没加理会他的话。 阮文雄又进一步打击他道:“看到没?这就是他们特种兵的下场,遭敌人打,也遭我们自己人打。你笨得可以,到时遇上这种复杂场面能不能应付得来?” 土狗给他这机关枪似的一通压制,不服气道:“我笨?上次三连那个绰号拖尾巴蛆的都被他们选进去了。我笨?我比他各方面都强上十倍不止是吧?你说话要不要那么过分,简直狗眼看人低。” 听到阮文雄不屑一顾地呵呵一声,土狗接着证明自己道:“要是武装越野考核那天我不拉肚子的话,我早进去了。我到现在都还怀疑是拖尾巴蛆那个狗·日的做手脚,在我茶缸里放了泄肚皮的巴豆粉。” 阮文雄继续很不屑的表情:“那么,加入了又怎么样?像这样吗?”他往地上躺着的努努嘴。 土狗很不服气:“说我笨,你有没有搞错?我从十几岁开始打美帝国主义,他们几多聪明的特种兵都死在了我手里。我笨,我要算笨,这天下就没聪明的人了。” 阮文雄烟瘾发得罩不住,这会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懒得跟他争辩,便说:“好好好,我不跟你说了。你聪明,我承认你聪明,你天下第一聪明好了吧?” 土狗呵呵说:“这还差不多,你总算说了句人话。见你说得好听,我也就关照你一下。你不是要抽烟吗?我这里还有两根。” 阮文雄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说道:“你个土狗,真是!还有烟你早点说嘛!我瘾发了几天了,人硬是没得精神。快点给来!不然老子立刻说你是天下第一号蠢蛋。给烟我就承认你聪明!” 土狗说:“我日·你个先人板板,你硬还把老子智力当只有三岁的娃打整了。我这是看在大家平日合得来的份上,再便宜你一次,救你一命。” 说着就去裤兜里摸出一个干瘪的烟盒来,伸进二个指头在里面一张,随后一倾,倒出两支皱巴巴的无过滤嘴纸烟。阮文雄急忙要去了一支,迫不及待点燃了,狠狠吸了两口,咂吧着嘴把烟雾都吞肚里去了没一点吐出来的。 “吼吼,爽啊!土狗,你硬是会过日子,好东西总能藏得住。”阮文雄羡慕。 “那是当然,我是什么人?当然凡事留一手!”土狗得意。 “前天就听你说没有了的,是不是会变戏法。今天抽了你的烟,我一辈子都记你这个情。下次有什么事你话一声,我帮你扎起。”阮文雄吸进的是土狗的烟,吐出的是自个的肺腑之言。 土狗听了,说:“吼吼,扎起!这好像是他们那边的话哦?我日·你个先人板板,扎起,扎个喘喘啊!你就知道帮忙咂老子的烟。” 见土狗没抽,把那支倒出来的烟又装烟盒里去了,阮文雄问:“兄弟伙,你不抽啊?” 土狗说:“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大好这个。你也知道的,我一直梦想进总司令部直辖的特种兵队伍,他们要求严格,不能抽烟,不能喝酒,我事事都在向他们的标准看齐。” ------------ 第0057章 情况不妙 阮文雄想要再踩他两脚,但是话到嘴边忍住了口。 土狗接着道:“再说眼下的这个情况,你也看到的,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抽烟?这次事情搞大了,不晓得咋收场。打得他们两死一重伤,哪个负得起责?到时候莫要推到你我两个头上。” 阮文雄直把烟吸进了十来口,到这时才吐出了一些来,说:“你担心什么,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战场上误伤打死自己人的事又不是没发生过,多着了去了。当初是连长下的命令,他喊我们打,难道我们不打啊?” 土狗点头说:“话是这么说,但这次事情毕竟有所不同。这次打的可不是一般人哪,估计我以后再想要进直辖特种兵部队的事就这么黄了,一直黄下去了。” 土狗说着叹息起来。 毕竟得了好处,抽人家的烟嘴软,阮文雄安慰他道:“土狗哥,现在快莫去想这些事情,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来完成任务。这个总司令部的特种兵弟兄不是还没死么,我们全心全意救了他,说不定他上级一高兴就把你拉进去了,连我也搭带沾光。这种事也是有的,非无可能。” 土狗闻言欢喜起来,说:“是不是真的?老阮,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是有这个可能哦!那我们再用心一点,把他好好救活了。到时就算上头要责任追究,也得他帮着说句话,坐牢的话也得拿连排长他们去,跟我们当小兵的无关。” 阮文雄说:“咦?土狗你不笨啊,这事儿想得那么长远。的确是这么回事,那大家就再用点心,把这个可怜的弟兄照顾好一点。” 土狗说:“对头!严重同意你说的话。那我们就莫耽搁,再歇息一哈就把他抬转去。” 略作休息过后,两人又不辞辛苦,砍来了树枝扎好担架,把这个弟兄搬到了担架上,跟着小心抬往山下。 至于那个摔下去的战友,他们倒是找到了,死透透的没法再救,只能等到收容队的来收尸。 …… 不知过了多久,向前进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抬着走,迷迷糊糊地想挣扎起身,可是脖子很痛,尤其左臂,抬不了,可能骨折了。他只能努力半睁着眼睛,模模糊糊还没看清前面的人背影就又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觉得有很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尤其脸上,最能感觉得到这种温暖。他不想努力睁开眼睛,觉得那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他只是懒洋洋的享受着这种温暖。 感觉到仍然是有人在抬着他走。阳光真的很不错,他冰凉的身上越来越有了暖气。如果一直是这种太阳,到中午浑身上下就可以全干了。他看到头上的天空,升腾着雾气,白丝丝的蒸发着脱离开林梢。 白雾空隙中的天空,也变得一片湛蓝,似乎格外惹人喜爱。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一切都很美,他干脆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时阳光的暖照。 但很快这种温暖的感觉就不存在了,他的耳朵里听到了敌人的说话。他赶紧睁开眼,同时想要伸手去摸枪。 枪没有摸到,却很清楚的看到眼前一个敌军肩上吊着青藤,抬着担架。见他醒了在动,后面抬着他的那个家伙说了句什么话,行进立即停了下来。 “不好,做了俘虏了。”向前进还有点昏糊的神志在当俘虏的意识下,立即变得完全清醒。 向前进左臂的骨折处在刚才的摸枪动作中生发出剧烈的疼痛,此时他死命咬着苍白的嘴唇忍受着,咬得出了血印。 “你醒了,同志?”担架后面的那名敌军居然改用汉话问道,赶忙招呼着前面的同伴,要他停下来。 前面的特工阮文雄已经抬得脚杆打飘快罩不住了,早有此意。今天他们抬着这个弟兄在山谷中已走了大半个早上,土狗一直喊坚持,当他是铁打的一样。 从昨天到现在,他们抬得都很辛苦。阮文雄不是土狗,他没有野心,不想进什么狗屁陆军总司令部特种部队,那完全是送死的,他还想多活两年。 停下来以后,后面的土狗就走过来蹲下给向前进检查伤口,一面咧开嘴笑着:“哎呀,同……同志,你真是好样的,大难不死啊!” 向前进脖子上伤口处痛得厉害,这时连咽下自己的口水都很艰难。 “你别动也别说话,不然你脖子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前面的阮文雄见他挣扎着抬起了下巴,赶忙止住了他。 土狗说:“没错没错,千万不要说话。你要说的我们都明白,不用再说。救你活转来是我们应该的!” 这人看起来年纪轻轻就做了陆军总司令部直辖的特种兵,他们的确很是佩服。昨天一场误会,将他打下悬崖,全都要怪自己的指挥官莽撞了一点。 不知逃走的高级别动队现在被全歼了没有,如果逃脱,无疑自己的指挥官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从昨天到现在,他们两人已经反复分析并合计好了这以后的形势,有道是种善因得善果,现在对这个自己人好一点,以后会有大用处的。 只要这个特种兵说句良心话,看在救护他的面子上投桃报李不追究他俩了,那就万事大吉。到时候墙倒众人推,打死自己人的责任就完全推卸给他娘的那个指挥官好了。 土狗边给他看伤边说:“兄弟,你真是不赖,看上去那么年轻有为,总司令部直辖特种兵,我服了!不知你们在前线参加了追捕的有多少人。这次没关系,等你好了,一杆枪嘟嘟嘟扫过去,全打死那些个高级别动队的,不在话下,呵呵!” 阮文雄很不耐烦土狗这样废话连篇,他耳朵里最怕听到这样的阿谀奉承的话,于是向土狗不客气道:“你要不要这样?少说一句会死啊!” 土狗不理睬,继续着自己的话:“对了,你应该经常出入他们那边吧,随身两套服装,装的真像是那边的人,连说梦话都用那边的话了。” 听到这话,阮文雄踹了土狗一脚:“土狗,你要不要往死里吹捧着,你有没有点自己的骨气?” ------------ 第0058章 有惊无险 土狗怎么会把阮文雄的话放在心上,根本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跟向前进自言自语:“唉,特种兵跟我们特工比起来就是不一样,要是总司令部的人看得起我,也把我选去严格训练,连说梦话都用那边的话那就好了。” 土狗真是很会说话,但手里检查伤口的动作就有些停滞。阮文雄见了说:“土狗,你别唧唧歪歪不晓得识相,人家特种兵需要休息。走开走开!让我老人家亲自来看看他的伤怎么样了。” 土狗只得站起来,看着阮文雄在做事,一时插不下手,倒干脆坐在旁边一块岩石上去休息了。 想想接着又说道:“这位小,啊不,大兄弟啊!我一向做梦都想加入你们的队伍的,其实我这口汉话也都挺过得去的,不知总司令部方面又还有些什么特别要求。兄弟,你这次回去疗伤休整,记得要在大头头们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让我也能加入啊!” 向前进心里可慌得不行?现在怎么办,自己动弹不了,这样被他们当座上宾抬回去后方,那可真就难得脱身了。 在岩石上休息的土狗这时肚子里咕咕咕叫唤个不住起来,四处张望一张望,便说道:“嗯,阮文雄,你好好看护着他,我去找点吃的来。那边树上好像有野果,我去搞点来,特种兵一定饿了,吃点东西,好让他尽快复原。” 跟着他又像是有了发现:“对了,他的左手夹板好像松了,你再捆绑紧点。”说着站了起来,背起了枪。 阮文雄点头:“好了,土狗你去吧,我晓得了。记得果子要采大一点的,爬到树梢上去,莫偷懒。昨天在地上捡几个就回来,吃得你娘的酸掉牙。现在特种兵醒了,要采最大最好的来。” 土狗打个哈欠,说:“晓得!”背好枪就去那边山上采野果去了。 怎么办?现在一对一,倒是个脱身的好机会,向前进想。然而动弹不了,浑身还虚弱得很,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 照着目前的情况来判断,自己的处境不会有多危险。只是不知道现在距离国境线有多远,这两个敌军抬着他走了多长距离。他们一定是抬着他向南边走,如果走上大路,出了丛林,那就不好办了。 他想自己的伤,看样子不是很严重,右腿还能够动,只要等精力渐渐复原,那么最多也就三两天,应该可以走。到时再想法整掉他们,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捱回去。 正在心里这样盘算着,忽然听到山谷外又传来了一阵叽哩哇啦的声音。 山上采果子的土狗最先发现了,急忙溜下树,抱着果子向这边跑,边跑边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大声叫喊着。 山谷外的特工就向这里走进来了。向前进心里特别紧张,要是被这些人看穿了那就完了。 “四班长,你们排怎么样?有收获没有?解放军的侦察兵小分队呢?”土狗老远就问。 来人中一个声音边走边答:“耶!狗哥,又发神经跟我说汉话是嗦?好嘛,那老子就用汉话跟你说。” “好,好好好!我洗好了耳朵,你搞快!”土狗站着很认真的态度。 “那么,我就话把你知!没有,那些人有点厉害。我们排死了几个弟兄,我班里也倒了一个。听说昨天八连的一个排被他们一个狙击手压制射击,硬是没有通过开阔地,贻误了战机。”对方四班长回答。 “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样!”土狗连忙问。 “嗯!谁他娘的知道。那次本来可以干掉他们的,谁知道他们的狙击手那么厉害。我们也派出了英雄狙击手,不知怎么搞的,好像没起到作用。”他这话正打中了要害,土狗听了干咳了一声,说:“这个,这个……四班长,吃果子。” “不吃了!”四班长说。“我们刚才吃过了。噫,怎么你们还抬着个人?不像是你们班的,伤得好像不轻啊,我看看怎么样了。” 向前进这一次更紧张的不行,背脊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哎呀!眯眼不睁,惨!很惨!看这脸上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真的很惨。哎呀,是个敌人!?”这个班长那么一说,他手下的兵立即哗啦啦踩过草丛围上来了,枪口纷纷指着地上担架。 向前进真是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土狗和阮文雄赶忙将众人分开拦住:“别开枪,千万别开枪,误会了,你们误会了,他是陆军总司令部直辖的特种兵,昨天被我们误伤了,连同那几个狙击手也被我们给打了。” 土狗一心急,把刚才那个班长说的,派出英雄狙击手也不起作用了的原因也说了。 “怎么回事?”四班长惊奇问。 “误会,说起来都是误会。四班长,喊他们把枪都收起来,小心走火。”土狗十分惊慌。 “到底怎么回事?谁给我个回答。”四班长看看周围,看看阮文雄和土狗,再看着地上担架上的伤兵。 土狗咳嗽一声:“唉!我跟你说,我们当时追赶那队侦察兵,跟着草丛倒伏的印子追到一个山岭上,哪里晓得那里的人却正是我们的英雄狙击手在狙击敌人,但被我们连长那个蠢货下令给打了,二死一伤。” 那个四班长奇道:“有这样的事?弟兄们,把枪收起来,莫踩了蛇尾巴!难怪昨天敌人顺利跑脱了,这都是你们的功劳。嚯嚯嚯,这回你们有好戏看!” 阮文雄大大咧咧地毫不以为然:“都说了是误会!” “误会?呵呵!没那么简单。这次你们排惨了!看看,还连带总司令部的特种兵都给弄成了这个样子。实话告诉你们说,我还从来没见过伤得这么惨的。”四班长是个喜欢看热闹没事爱把人往死里推的家伙。 “那么,你想要怎么样?”阮文雄问。 “不怎么样,我能把你们怎么样?我又不是上头的!不过,你们打死了他们二个,呵呵,打自己人那么厉害,有没有想到这是什么后果?搞不好统统要吃花生米哦!惨,很惨!”四班长言毕仿佛害怕不已,止不住大摇其尊头。 ------------ 第0059章 心有余悸 听到这说法,阮文雄和土狗都有点慌,赶忙问:“四班长,会不会你说的是真的?统统都要吃花生米?我们只是小兵,听从命令而已,连排长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应该跟我们无关吧?” 四班长闻言皱了皱眉头,说:“嗯,有这可能!但那要看这个特种兵回去怎么汇报了。再说,这次敌人的侦察兵要是解决了还好,解决得不好,你们还是难脱干系的。” 他这话说的也有道理,简直是不无道理,正打中落在阮文雄和土狗的心窝子深处,不由人不慌。 “依我看,现在关键是这个总司令部的人,你们也小心点么,不管怎么误杀自己人也不要误伤到他们。你想想,这种事情,直接就让总司令部知道了,还二死一重伤,你们还有好果子吃?”四班长咧开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笑。 “四班长,你别再说了!”土狗和阮文雄都害怕心里慌得不行。 “啊不!我要说!我为什么别说了?人又不是我打的,我还说说都不可以了?这真是奇了怪了!”四班长不平,心里似乎有股子火。 “嗯——其实,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四班长你懂的!”土狗赶忙打圆场。 “我懂!我懂!我想说的是,平日犯点事,到了营里团里日子都不好过,何况这一次?总司令部啊!总之,你们排惨了!还好误伤他的人不是我们。”四班长无事一身轻,这事儿怎么都攀扯不到他的身上,但他就爱看这个热闹,是典型属于把自己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那种人。 土狗跟阮文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实在无话可说。 四班长突然见了鬼似的猛一惊:“哎呀!我看我们还是得赶快走,免得惹火烧身。弟兄们,走,都走起来!赶快!” 他话没说完,早已一大步蹿出去老远。 土狗怔怔的站在那里:“四班长,真的走啦?不吃果子啦?” 四班长回头说:“你自己捡大个的撑个饱吧,恐怕明天就没你的好果子吃了。你以后看见我莫老远的就四班长四班长的喊得亲热,我跟你不是一个连的,没有任何关系。弟兄们,走!走快一点!步子要迈起来——” 大家就一阵乱脚疾走。走出老大远了,四班长仍心有余悸,摸摸胸口道:“狗娘养的!刚才差点惹祸上身了,还好走脱得快。我看这回他们排的统统死得成了,国家肯定要拿他们去枪毙!” 四班副闻言附和着说:“吼吼!班长大人所言极是,我想来想去都只有这个可能。哎呀,不好!见者有份,刚才我们也看见了那个伤兵的,到时候上面的会不会也要找老子们去谈话了解情况?我是个草民,自由惯了的,怕见官,这回还他妈妈的是总司令部的大大官。” 四班长这回倒真实吃了一惊,说:“要见官?你说的是哦!他·妈的,总司令部那些个老狗的肯定是一个个码起个烂脸,肯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拿我们去关几个月才放出来。” 一听这话,大家都很慌。 四班长接着道:“悔不该刚才走到那里去,晦气,真他妈晦气!弟兄们听好了,回去大家都要用柚子叶好好洗个澡,要搓得身上至少掉一层皮才算。哪个不肯洗的老子就打哪个,打到他吐血为止。” 大家都说:“晓得!洗,一定洗,洗脱三层皮。” 四班长带着人走了后,这里阮文雄和土狗还站着在那里。 两人被四班长一恐吓,想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看到向前进一直紧紧闭着眼睛,只当他又晕过去了!现在更有些担心。要是他人活过来了还好,活不过来,那个大家的责任分担就更大了。 “不晓得是谁开的枪,打中了这个特种兵的。”阮文雄确信自己跟这事儿无关,也有些事不关己地说。 “我也不知道啊,当时大家一个劲的冲下去,每个人都有开枪。当时我是在左边,我看到排里的武士春开枪开得最多,还边打边喊叫,像是猫叫春,他娘的,一定是他打中了特种兵的,国家应该抓他去枪毙!”土狗避开阮文雄的目光回答道。 阮文雄看着他,问:“是吗?” 土狗赶紧回答说:“是啊,我是实话实说,有一句讲一句,没有半点虚假。他妈妈的我最看不惯武士春这个人了,总以为自己很英雄似的,那样子啊啊啊的叫起来也不好听,真个的就跟猫叫春没有两样。” 不等阮文雄有任何反应,土狗接着揭发:“他妈妈的个烂东西,这次倒好,将自己的特种兵打伤了。你想当时特种兵在狙击敌人,有没有回过头来跟我们开过火?他要是反击,我们就都没有命在了。” 阮文雄刚要说点什么,土狗一挥手拦住:“你别说话,听我说!他一心放在敌人身上,我们那样子冲下来,他还冒着枪林弹雨,向敌人开了两枪,真是让人感动。一定要把武士春抓起来枪毙,否则我第一个不答应。” 土狗看着阮文雄:“你什么都不用说!你看看,他把这个总司令部的特种兵打成了什么样子。他喉咙边受伤了喊不出话来,只能任我们向他开枪,一定是当时腿上受伤后站不稳就滚下坡去了,手臂杆也滚断了。” 阮文雄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只听土狗继续道:“狗·日的武士春!国家一定要抓他去枪毙!毙他一千次不少,一万次不多,啊不,一千次不多,一万次不少。” 阮文雄这个时候似乎服了,但不得不强力插话,说:“等等,土狗,你莫一口一个武士春,咬定是他。我记得当时武士春是在中间,你才是在最左边,而且你冲在最前面,会不会是你打伤了特种兵的?” 土狗简直遭受人类史上最大冤枉的样:“怎么可能?你胡说八道!” 阮文雄很认真:“我觉得应该是你,特种兵从左边滚下去,而你又正好在最左边,还是前面,前面哦!这你抵赖不掉的吧?” 这话说的有鼻子有眼,土狗跳起来争辩:“喂,老阮,要不要说得那么肯定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打伤了特种兵了?” 阮文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说:“左边这只,右边这只,两只都看到了。” 听他说话语气,土狗急了:“我说老阮,我们平时交情不错,所以我的烟都拿给你抽了。你也太绝情了吧,这个时候你赖给我,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我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见他服软,阮文雄说:“事实就是事实,我也是实话实说。” ------------ 第0060章 发现自己人 土狗彻底软了下来,说:“我承认我当时是在最左边,但你要不要真的说得那么肯定、绝情啊?我这个人你是晓得的,心肠软,看见了敌人都还只照着腿脚等不致命处打,何况还是自己人?我会连接打他腿上两枪?” 阮文雄很认真:“谁知道怎么回事?也许你把他当敌人打了,所以他腿上就吃了你两颗子弹。” 土狗两手急忙一阵子的乱摇,连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绝对没有打过他腿上两枪。阮文雄,你真的不用说得那么肯定直白吧?我们交情好象一直还不错啊,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了?” 话不是这么说,这不是得罪不得罪的事,而是就事论事。阮文雄想不到土狗反应那么大,这是他没料到的,那么,看起来,应该,好像…… 土狗必须要为自己讨回公道清白:“老阮,如果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了,我愿意向你道歉,但是昨天的事呢,你得好好回忆清楚,不能乱来,胡说八道会害死人,你懂我意思?” 接着土狗说道:“我不是不懂感恩的人!我那里还有两包烟,你也晓得的,我平日不大喜欢抽。是他们那边的货,春城牌,你喜欢的话,回去我拿给你,当得罪你赔罪好了。不过我绝对没有打过这个特种兵!是不是?” 阮文雄一听这话觉得有点意思,立刻说:“是不是真的?你说的烟,别的我不管,是真的那我要五包,还有以后发给你的都归我。对了,你昨天不是还剩得有一支的吗?先拿给我抽起来。” 土狗急忙说:“好的好的好的,完全好的。但昨天的事是你看花眼了是吧?” 阮文雄没立即回答,而是接过土狗敬上的烟,叼在嘴里等他点火。土狗连划了三根火柴却都给自己的手抖熄了,阮文雄叼在嘴里的烟得不到吸,心里真是急得火烧。 “嗤!”又一根火柴划燃了,阮文雄主动凑上去,但还没到半途,燃烧着的光亮再次熄灭。 阮文雄止不住埋怨:“土狗,你到底会不会用火柴啊?” 土狗似乎很慌,连声说:“会的会的会的,今天运气有点不大好,所以才划不燃。” 阮文雄一愣,大摇着自个的尊头道:“你个土狗,亏你想得出!划根运气也要火柴?啊不,划根火柴也要运气?” “好!看我的!再来!”土狗再划。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土狗划到第六根的时候,总算为阮文雄把烟给燃上了,心里松了口气。 看着阮文雄神仙般抽上了两口,土狗说:“老阮,你还没回答我,昨天的事是你眼睛看花了是吧?” 阮文雄再吸上一口,打个摆子,浑身一个舒泰,说:“嗯,可能我当时是眼睛看花了,没有就没有吧。我也不是无中生有的那种人,你放心好了。你采的果子呢?拿一个来我吃。” 土狗急忙说:“好的好的。我拿到那边河水里去给你洗洗,这样直接吃不卫生。” 有人愿意服侍,阮文雄当然愿意当一回老爷,于是说:“嗯,可以。你动作放快点,我肚子饿得狠了。” 土狗就说:“放心,阮哥,我动作很快的,包你一切满意。”说罢拿了几个最大的,急往河边洗去了。 这一天土狗和阮文雄抬着向前进没有走多远,二人很是细心,怕总司令部的人伤得重了,受不住颠簸,等他再次醒来,喂他吃了几个果子后,就让他一直在山谷里晒太阳,恢复元气。 直到衣服差不多都干了,总司令部的人脸上也恢复了点血气,才又在下午三点多钟抬着他起身走。 这样最好不过了,向前进想,要是二人迷了路,走向了北方则更让人感激不尽。 他的右腿两颗子弹射入得不浅,伤到了骨头,幸得昨天在悬崖下被这两个特工蛮干,用匕首挖了出来。 这两个特工好人做到底,毕竟是总司令部的人,格外用心些,又采了草药来捣烂给他敷上。他左手臂的骨折也给他们用树枝上了夹板,固定好了,只等康复。 天黑的时候,三人在林中的一个崖洞下歇息了,没有遇到新的敌人这是个可喜的事,值得庆幸。 虽然身份没有暴露,也没有在林中遇到其他敌军,但这样走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向前进想必须得要尽快脱身。 他不能说一句话,这两个敌军认为他脖子上的伤不能让他说话,这太好了!这是目前最好的掩护。 这晚下了一夜的雨,气温变得很低。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土狗爬站起来去撒尿,向前进也有了尿意,就挣扎着移动了一下。 阮文雄听到担架响动,急忙弯着腰过来问候。向前进就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下边。 土狗扭头回来看到了,说了句他们的话,两人哈哈笑了起来。大清早的,这两个特工倒是好心情。 土狗尿完了,就来帮着阮文雄扶起总司令部的人,两人一边一个帮衬着他走了出去,向前进自己掏出东西来尿了,同时注意着外面情况。 刚尿完,土狗突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忙弯下腰去看着前面的树林。向前进也顺着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真是太好了,他看到了几个自己人。 这些人应该是真正的侦查兵,正向着这里摸过来,不知道他们渗透到这里来干什么的。 向前进心里一阵激动,想喊叫,又觉得不妥,要是这两个特工发现自己不是他们总司令部的人,不在第一时间开枪杀了自己才怪。再说,侦察兵们都有自己的任务,他现在动弹不得,无疑会成为他们的累赘。 这样一转念想,向前进于是没有作声。 土狗他们两人却都很紧张,急忙扶着他往后退。现在保护总司令部的人要紧得很,得要赶快将他藏起来才是。 阮文雄低声对土狗说:“狗哥,你保护他,我去把他们引开。”说完,提着枪,猫着腰就往上边林子里摸过去了,很快在上边不远的地方响起来一声枪击。 向前进紧张得心都要快跳出胸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紧跟着只听见前面林子里“哗啦啦”响动,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音往下边而去。 ------------ 第0061章 遇救突审 不一会阮文雄竟然摸了回来,说:“刚才真是好险!我们赶快撤离这里。”二人很快就又抬起担架,往侦察兵相反的方向去,免得碰上他们。 今天那么快动身,二人一定会抬着他走很远的地方。向前进担心会被他们抬到很远的后方去,那就相当危险了。 但这样不停地在丛林里走,直到第四天的时候,三人却都还在丛林中转悠,没走出去。阮文雄和土狗显然有点着急了,也有点泄气。 这时候,向前进的伤腿已经好了很多,他估摸着已能自己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但还是不让这两个敌军发现,每次方便的时候他都是让这两个家伙扶助自己。 这两人不停的找草药为他换,他觉得手臂上的骨折在草药的包敷下好得要比腿上的枪伤快。不知道这两人找的是什么药,十分厉害! 不得不承认,这些敌军特工,不光在丛林中打仗有一手,自我救护手段也非同寻常,相当有经验。 这样又在林中转悠了几天,向前进计算着,已经是到第七天了,三个人还是没有走出丛林。 第六天的时候,他们又转回了那天遇到侦察兵的地方。现在土狗两人已经彻底泄气,垂头沮丧,向前进则心里暗暗欢喜不已。 第八天的清晨,三个人在一个山谷里的洞穴中过夜。 向前进还在迷糊睡梦中就被土狗摇动醒,只听他很紧张的说:“不好了,前面有一大队他们的侦察兵向着这里过来了。你在这里不要动,我们留下你的枪,你自己注意点,我们出去看能不能把他们引开。” 洞口是茂密的长草,两个人很快猫着腰,在洞口边观察了一下就转出去了消失不见。 向前进赶快爬起来,现在他已经能一步一步挪动了些距离。 还没到洞口,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他这边奔了过来,紧接着又是北方人的普通话声音传了来:“跑了两个,这里有个洞,进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其他人警戒,一班的,进去两个。” 向前进急忙喊:“外面的是侦察兵吗?我是边防的,在里面,不要开枪。” 外面洞口草丛哗啦一下响动,有人厉声问:“你说是什么人?赶快说!不说就开枪了!” 向前进赶紧回答:“我是边防军的,出来执行任务,跟战友们失散了。” “部队番号?” 向前进赶紧说了,又补充了一句:“我真的是自己人,我受了伤了,不大能走,你们进来个人,扶我出去。” 外面又一个声音说:“会不会是敌军特工假装的?这里怎么会有边防军来执行任务呢?我们侦察兵还差不多。先叫他把武器双手举在头上自己出来,数到三,不出来就开枪。” 向前进赶紧说:“千万别开枪,我照办,武器举在头上出来。我左手受伤了,举不起来,我用右手好不好?” 外边的那人说:“不行,必须是双手。” 这下子惨了,向前进慢慢的努力举起左手,还没抬动手臂,却先“啊哟”叫唤了一声。 “快一点,双手举枪,再不出来就扔手榴弹了。”外面又厉声喝道。 向前进说:“我手臂真的受伤了,举不动。这样吧,我空着手出来,你们着个人到洞口顶上去监视着好不好?” 一班的那两个兵很较真,害怕是敌军特工。他们这样小心是没错的,到时候隔着草丛来一梭子,自己还不吃大亏? 说标准普通话的北方人说:“那好吧。一班的,第一小组,上!第二小组,再上去,到这边山上压制着,快!” 随着几声简洁的“是”声,草丛哗啦啦一阵响。 向前进耐心等待着。 “一班一小组就位!” “一班二小组就位!” 普通话声音再次响起:“好了,你可以出来了。” 向前进说:“小心别走火啊,我出来了。” 刚走出去,还没来得及欢喜,洞口左边的一个兵喝道:“敌人?举起手来!”紧接着,向前进胸口上挨了一下,打得他退后了两三步。 当兵到现在,他还没被自己人打过。上战场十来天了,杀敌也算不少,胸口上敌人连碰都还没碰过。现在居然被自己人打了,重重的来了那么一枪托,他觉得很受委屈。 另一个兵正要给他再来一下,旁边讲标准普通话的人开口了:“别乱动手,优待俘虏!他已经投降出来了。问他洞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问你呢?还有没有人?死小鬼子,不老实!不老实我再打。” “还有,说!你穿的里面的服装是哪里来的?不说老子干掉你!” 这回可真是冤哉枉也了。 有两个侦察兵用微声冲锋枪往里边打了几枪,然后冲进去,不一会儿搜出来一把苏式自动步枪,一把苏式狙击步枪,两个弹匣,一副自制简易担架,还有些果子。 看守着他的一个侦察兵又用枪口戳了戳他的领口,厉声问:“还不说?你这身衣服哪儿来的?不要再告诉老子是你自己的。” “真的是我自己的,外面这身敌人的服装,是,是那天晚上执行任务时我们在洞里穿上敌人的。” “你真是摸透了我们的俘虏政策,不打不招是不是?告诉你,我们干掉你谁也不知道。” “我知道,我真的是边防军的,部队番号已经说给你们了,怎么就不相信呢?” “部队番号?你们特工连我们前线每一个排长的姓名都知道呢,番号?我也知道你们敌人的部队番号,是不是我就是你们的人了呢?搜他的身!” 这两个兵接着就有一个背起枪,要来搜身。 那个说普通话的军官说:“等等,我是连长,这里我做主。你们问问他,既然是边防的,出来执行任务,是什么任务?有多少人,都叫些什么名字?” 这些人真是搞侦察的,谨慎细心得很。 向前进急忙说:“原来你是连长,报告连长,战斗打响的第二天晚上,我们团里派出了我们七个人,还有个借来的特种兵,一共八个。” 周围的不说话,大家都在听。 ------------ 第0062章 俘虏证言 向前进看着那个连长:“我们从驻防B高地出发下山,去炸一个山洞。那是敌人的一个炮阵地。任务完成了后,我们没能及时返回,当时情况有点难以控制,我们就躲进丛林里了。” “后来呢?你怎么会跟两个敌兵在一起的?说,是不是做俘虏啦?”要搜身的兵问。 听到这个话,向前进吓了一跳。这个问题可大可小,做俘虏,那是最可耻的,押回去要吃军法的啊! 他愣了一下。 “说,后来呢?是不是做俘虏了?你要贪生怕死,做了俘虏,老子第一个崩了你,吃不吃军法是我的事。”那个兵抓住了他胸口敌军军服,一手扬起了拳头。 这时突然有人从刚才那两个敌军离去的方向跑过来,边跑边大喊:“报告连长,刚才我们从那边打包围,逮到了两个敌军。刘一邦他们正押过来了,叫我上前来报告。” 向前进赶忙说:“你们先去审问那两个人,他们是特工,把我当他们自己人了,一切他们会说清楚的。” 连长说:“看住他,先审问那两个俘虏。”转回头去向那个来报告的兵说道:“好!你回去叫他们快点押过来。” 他还想要从他们口中探听到点东西,诸如敌军在后防丛林中的兵力部署情况,这个也是很要紧的,他们得弄清楚。 不一会儿,俘虏从岭上押下来了。那两个人一个手臂中枪,一个肩胛骨被射穿。手臂中枪的是阮文雄,肩胛骨被射穿了的是土狗,两人此时都疼痛得要命。 原来两人跑出去后,见侦察兵并没有上当沿着山谷追过来,而是发现了那个洞口,这二人担心总司令部的人,怕以后追究起来自己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就想要冒险救回自己人,所以才又绕道岭下,折了回来。 没想到还没怎么接近,在山脚下草丛里时突然被几颗子弹无声无息的给打了,自己枪掉在了一边,还没来得及去捡起来,稀里糊涂地就做了俘虏。 连长叫押过来后,两人向大家惊恐地扫了一眼,当看到总司令部直属的特种兵也被用枪口指着,心想这次完了,想要救助援手,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垂着头,各自捂着伤口,被押进洞里去审问。 向前进被押到了一边去,在山洞外面谷地的进口处紧张的等待着,不知这两个敌军会怎么说。他想自己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暴露,两人应该不会抹黑自己来个猪八戒倒打钉耙。 连长带着两个负责人进去后,边作记录边问:“说,外面被我们抓住的那人是什么人?” 两人装聋作哑不说话。 连长问阮文雄:“你说,外面那个人是不是什么身份?我这已经是问了第三遍了,还是不说?我知道你们特工听得懂我们的话,我再问你一次,外面的那个是不是解放军?” 土狗不太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实交待!我们的政策你们是很明白的,如果是我们的人,做了你们的俘虏,那我们会立即枪毙他。”连长恶狠狠地恐吓。 这两人都晓得对方的政策,自己人做俘虏,押回去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是敌军的呢,那又不同。 但阮文雄捂着手臂直不作声,土狗也低垂着头。 连长做了个凶态势,冷笑了一声:“这么说,那是个我们的人了,老子们军人在前线打仗,流血卖命,不惜牺牲,最痛恨的就是自己人贪生怕死当俘虏了。” 土狗阮文雄还是不说话。 连长:“既然不跟你们是同一身份,那就好办,排长,马上出去毙了那个当逃兵做俘虏的。” “是!”排长“嗖”的掏出腰间手枪来,另一手持着微声冲锋枪,大踏步走了出去。 土狗看见情势危急,望了阮文雄一眼,说:“老阮,说了吧。你不说,我说。说了他还可以留一条命,回去大家日子都好过点。” 阮文雄坚持道:“不能说!” 土狗很悲哀:“你不说,他们生气了,枪毙了他,也枪毙了你。你家里还有老娘,儿女一大群,我倒是无所谓,光棍一个,烂命一条。” “嗯?汉话说得不错嘛,也在情在理啊。继续说,说下去。”连长向土狗点点头。 “好吧,我说。不过你们优待俘虏,你可不能等会儿枪毙了我们。”土狗强调了自己的担忧,他要得到生命的保障。 “我们枪毙俘虏是犯法的,你们也知道,就不用我说了。”连长给他打了定心针,并给他递了一支烟。 土狗说:“客气客气!这位哥子真是够弟兄得很哪,这我喜欢,那我就放开肚皮坦白说了。对了,再相请老哥点个火,你们这是好烟,难得抽到的,我土狗今天就破例一次。” 土狗抽了两口烟,给呛着了,咳嗽两声,说:“你们这烟味道不错啊!那我就开始说了——你们要说话算数,不能等会儿毙了我们,让我白说哦。” 连长说:“你要说就快点说,莫唧唧歪歪的挑战老子耐心。老子们还有任务在身,我数到三再听不到我想要的,你们就都活不成了。” 土狗慌了,急忙说:“别,千万别。我这就说,立刻说。嗯,是这样的——” “土狗,不要说。”阮文雄还是很硬气。 土狗万般无奈:“老阮,做人要讲良心。那个特种兵是我们害的,你还想他被当作他们的俘虏冤死才甘心还是怎么的?说了起码还可以保住他一命。那个排长,等等!枪下留人。” 阮文雄沉默了不做声。 土狗再咳嗽一声,说:“那个!我早决定说了,我一切都会说。你莫站在那里还不动,进来大家有商量。” 刚出到洞口去了的排长闻言,又转身走了回来,口里骂道:“他妈妈的,老子们不要命的逮住几个俘虏,政策上敌人的俘虏却又要优待,没劲!我看那小子是个有点来头的,我就喜欢打有来头的人。” 土狗说:“你们不要难为他,他是我们的人,是我们陆军总司令部直辖的特种兵。” 他这一说出口,听得大家都是一愣,相互面面相觑。 “嗯,这个,这个,情况是这样的,你们莫催,听我慢慢说。你们一催,我这心里有点慌,就说不好了。”土狗其实并不慌,身为特工,没什么没见过。 连长很不耐烦:“快点儿说,别磨蹭!说重点!” 土狗点头应承着:“好的好的!这个,那个,这个十天前,我们排奉命执行一项围捕任务,他们几个总司令部的人,被我们当作你们的侦察兵打了,死了二个,他受了伤滚下悬崖,不晓得是哪一个挨千刀的下的手。” ------------ 第0063章 消除误会 “然后呢,说下去!”那个排长给了他后背一下子,土狗往前踉跄了两步。 “别打别打!优待俘虏!”土狗立刻大喊,为自己争取着合法权益。 “再磨蹭,东扯西扯,毙了你!”连长在前面威吓。 “不敢不敢!是这样的,当时我们人多,等明白过来已经晚了。好在他还有一口气在,没摔死。我们,就是我跟这位老阮,奉命下去悬崖底查看,才把他救起来的,打算抬回去后方医治。”土狗说完,伸伸脖子看着大家。 连长问:“这都好几天了,咋都还没抬回去呢?” 土狗回答:“快莫说,我们迷了路了,又怕碰上你们的人,不敢走熟悉的老路,一直在山林里东转西转的。今天还是碰上了,不晓得是不是缘分,躲不过的。” 连长咧嘴一笑:“还缘分!你不会用词就不要乱用好不好!算了!不过那是当然,知道躲不过的就好!” 土狗哀叹了一声:“那个被你们抓住的特种兵不能说话,他脖子上有伤,你们审问他时千万别认为他是充当硬气汉,生气了打他。你们优待俘虏,是不是?” 连长点头。 土狗很放心:“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同志哥,咱以前是一家人,现在虽然有点儿仇,但以后还是会好起来的。我刚说的都是实话,句句实打实,没有什么不清楚的了吧?你们优待俘虏的对不对?你们能不能先帮我们治治伤?” 土狗的确是干特工的,懂得很多政策,也能看得到历史的大趋势,说起话来也蛮有道理的,不能说他的错了。 连长说:“先等等,还有几个问题,早点说,就早点给你们治疗。你们把怎么打伤他的,地点时间说个大概。” 土狗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审问完毕了后,连长已经有了数。又吩咐那个排长,出去跟向前进核实这两个敌军说的一些情况。 那个排长得令就再次大踏步出洞,沿着山谷从草丛中过来了,站在向前进前面问道:“你接着刚才的说,你们的任务完成了,本应该一起撤退离开,怎么会失散的?” 向前进就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排长还是很狐疑的样子,又问:“那你叫什么?是不是叫麻包雄?我们这次来就是找这个人,要带他回去。” 向前进问:“麻包雄?不是,我姓向,叫向前进。怎么,你们要找麻包雄吗?” “你真的叫向前进?”排长一脸惊喜。 “是啊。我是向前进,不是你们要找的什么麻包雄。” “找的就是你!” 那个排长话音未落,哗啦一下子,大家都围了上来,全盯着他看仔细。 “闪开闪开,让我进去!”说普通话的指挥官分开众人,走到向前进跟前,紧紧握住他的手,使劲抖着:“向前进,英雄啊!可算找到你了。” 向前进愣愣地不明白何以一下子这个大转变。 连长握着他的手,十分激动:“我们是参战野战军侦察大队的人,我是侦察大队的一连长,这位是张排长,后面这位是李副排长。他们这些都是我手下一排的兵。我们进来四天了,可算找到你了!英雄啊!” 一下子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向前进有点懵了。不过有一点可以确信,这些人相信他了。他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浑身颤抖着。 “哎哟!我的手。” 连长仅仅握着他的手,摇动的太厉害了。 “救生员过来,赶快!其他人散开,扩大警戒面!” 大家简洁的答应着“是”,立刻展开行动。卫生员小跑过来,给他检查伤口,上下都看了一下,说:“原来敷了专治疗跌打创伤的草药了,应该没什么事,伤好得很快。” 连长不放心:“检查清楚点!” 卫生员又答应一声:“是!向兄弟,你怎么跟大家失散十来天了,一个人还活得那么滋润!?”卫生员话是那么说,还是赶紧给他打了两针消炎药,免得连长不放心说他马虎。 “那两个敌军没有怎么样你吧?”一连长又问。 向前进嘿嘿笑道:“没有,山人自有妙计,骗过了那两个家伙,你们看我这个样子,皮白红润,伤口也没有发炎化脓,就知道敌人很优待我了。” “真的没事?”连长不信。 向前进回答:“真的没有一点事,就是身上脏得不行,一身臭汗。你们站开一点,小心熏倒了,非战斗减员。” 大家为他的幽默呵呵笑了起来。 一连长感慨一声说:“英雄就是英雄!大家看到没有,乐观主义是克服一切困难的个人首重要素。看来老人家要接见你是应该的,我们服!” “什么老人家要接见我?我不认识什么老人家,你说的是?”向前进不明白。 “向兄弟,看来你是在敌后真不知道啊?你的事迹,现在都传开了,连第一报上也都登载了。你接受过阵地采访的是不是?”一连长问。 向前进点头,记起在连部接受过女记者采访的事。 “老人家看了报道,很高兴,传说是他亲口说,向前进这个名字不错嘛,人如其名,一路向前,硬是要得。”一连长说着道听途说的话。 向前进还是有点懵,不知这事真假。 一连长接着道:“你现在是人民心目中景仰的英雄,所以我们的最高首长他老人家才要接见你,这是你应得的荣誉!虽然都是在前线拼命,但这一刻,我们服了,老人家要见你,我们没有二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向前进还是有点不明所以,想要问问清楚明白。 一连长看看四周,说:“这里不太安全,我们呆得太久了,还是先离开这里,到安全地点再谈。” 一旁的通讯兵问:“连长,是不是打开静默,发报说找到人了?前敌总指再三吩咐过,找到人第一时间上报。” 一连长说:“还不行,敌人会侦测到信号的,我们用的都是同一型号的通信器材,不能自己暴露自己。登上了飞机再说。” “飞机?” 向前进问。他有点羡慕了,同样是打仗,这些人还有飞机坐,脑子里闪念想起潜伏接敌的那几天,拼命地在黑夜里高一脚低一脚乱走的那种辛苦,几乎累得吐血。 “你们是坐飞机来的?”向前进又问。 ------------ 第0064章 寂静夜晚 一连长说:“你莫提这个事情,敌人的对空火箭弹厉害得很,谁叫苏联人给他们撑腰呢?而且高射机枪到处都是,专门对付直升机的。” 向前进呵呵一声:“这总比两条腿走路来得容易!” 一连长大摇其尊头:“不不不!若不是军命难违,我敢保证没有一个人喜欢乘坐它来这里。你好像还很喜欢这个东西,你不知道这其中的苦衷。怎么样,是不是继续用担架抬着你走?” 向前进说:“不用,叫个人扶助我就好了。” 一连长说:“好吧。麻包雄,你过来!” “是!” 立刻过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向向前进嘿嘿笑道:“向兄弟,干脆俺扛着你走,利索。” 大家都笑起来。 麻包雄身高一米八五以上,典型的壮汉,躯体如铁塔。手一抄过来,向前进立刻变得像是只小鸡,在他铁箍一般的手臂中动弹不得。 “走!” 一连长一声招呼,大家立刻行动。 向前他脚不点地,几乎是被这麻包雄挟带着走。他也不算矮了,南方人一米七二的个头,而且精壮结实,平时体力弹跳都很棒。 走了一程,向前进受不了了,要求下来自己走。这麻包雄的手臂太有力,挟带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而且自己右手抬高着搭在他肩上也很费力。 麻包雄说:“干脆我扛着你。”不容分说,稍微一弯腰,左手臂一用力,向前进就被他送上肩去了。 向前进只得像只死狗,趴在麻包雄的肩上,眼睛望着地面。 翻山越岭,走到九点多钟的时候,麻包雄也喘气了。正走到一个半山岭上,前面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清脆枪声。 麻包雄立即将向前进放下地,交给卫生兵和两个战士,喘着气奔向前面去抢占制高点位置。 只是一瞬间,岭上各个方向的战位都给大家奔上去占据了,立时间枪声大起,从那边岭下传过来,不很清晰,但很分明。 侦察兵们装备的都是微声冲锋枪,射击时听来只像轻微咳嗽声音,此起彼伏,声音传到向前进耳朵里,已经没有什么了。 正在担心岭上的情况,连长从岭上跑了下来,对向前进和三个兵说:“你们先撤退到东边方向,我们在这里阻击敌人,一会儿就来跟你们会合,快!” 说完转身又奔上岭去了。向前进身边的两个战士问:“向前进,能不能运动?我们过去,不行的话就先到那边灌木丛里去,躲一躲。” 向前进说:“没问题,你们带我一把。” 那个卫生兵说:“好像在叫我!你们两个看好他,上面可能有需要,我上去看看他们情况!” 卫生兵刚一转身,看到一个敌军已经打包围盘过岭来。紧接着他的后面又有两个敌军,一上一下,从林中藉着树干作掩护,快速摸来这边。 三三制,不错,对方也真打出经验来了。卫生兵急忙大喊:“卧倒!”手中微音冲锋枪“嗒嗒嗒”轻微的声音响了十好几下。 敌人的惨叫声传来,还有手榴弹的爆炸,不知是怎么回事,估计是没扔出手。这样也好,省得再去查看他们死透了没。 干掉了三个敌人,卫生兵刚站起来,岭上就有人大喊大叫:“卫生员!叫卫生员过来!” 卫生员一手提着枪,一手伸到后背腰部按住急救箱旁甩动的挎包,迅速冲上了岭去。 这里两个兵一个扶起向前进,肩搭肩往前走,一个在后警戒护卫,三人忙着向东边转移。 向前进的腿伤其实还不能走,只能说是勉强可以移动几步,应该还得静养至少半个月以上。 刚才清晨在洞里听到自己人说话的声音,激动人心,不顾一切从洞里出来,而又被押着走了好几十步远,已经牵动了伤口。 那两颗子弹都伤到了骨头,敌军给他挖子弹时又割开了两条很大口子,现在好像伤口裂开了,他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那个兵开始时是架着他,没走几步,紧接着是拖着他,再后来,人往下滑,拖不动了,一看,人已经晕过去了。 两人急忙把他拖进就近的一个灌木丛,藏起来,然后就一个转身抢占岭上边的制高点位置,一个迅速爬上了旁边一棵树去,居高临下警戒护卫。 那边的战斗很快结束。遭遇的是一个班的敌军反侦察特工,很不幸,侦察兵有两个打前哨的在第一时间给狙击枪打了,一个两边脸部被子弹射穿,牙齿也打掉了好几颗,顿时就晕过去了。 一个右手臂被子弹射穿,枪不能拿了,现在加向前进两个重伤员不能走,一个轻伤员失去了战斗力,离着撤离点还有三十里地。 在丛林中三十里地可不那么容易行进,翻山越岭相当困难。 四个比其他人更壮实的侦察兵抬着不能走的伤员,麻包雄则搀扶着那个右手臂被打穿的同志,大家默默往北方转移。 丛林中很不安全,只能走一阵,歇一阵,要等前哨人员给出安全信号。 天黑以后,月亮出来了,照进林中,四周寂静得很。斑驳的月光,清凉的夜色,林缝隙中湛蓝的天幕,闪亮的星星都不断的出现,平行着移动过头上去。 向前进跟那个重伤兵静静的躺在简易担架上,任大家抬着走。那个重伤兵很惨,白天醒过来一次,现在一直处在昏迷中。 星月光下,向前进感觉周围的莽莽丛林显得有些阴森。不过星空很美丽,在山谷或丛林中空旷的地方,看丛林里的夜空的确很美。这里的丛林似乎因为没有太多污染的关系,天幕蓝得与众不同。 那种蓝色好像一直拉到了丛林的树梢,快要将丛林里边夜的黑色消融了。而四周几乎没有一点真正安静的空间,虫鸣声此起彼伏。 就在附近不远的某个地方,还有食肉兽吼。 但让人感觉到害怕的,却又是觉得丛林里真是太寂静了。 一行队伍出了一个山谷以后,很快停了下来,前面是一个丛林中比较大的坝子。坝子中有缓坡,缓坡上长满了草,灌木丛四处散落着。 ------------ 第0065章 空中撤离 向前进躺着从缓坡上草尖看过去,发现坝子左前方有一个圆柱形山包,星月光下很模糊,其状如谷仓,顶部应较为平整。 有人学了一声猫头鹰的夜晚带着点凄凉的叫,很快那边也有了两声回应,跟隐伏看守直升机的人员取得了联系。 周围都已经搜查过,应该没有敌军特工。但还是不能大意,现在连长带着一个班的人打迂回包抄,悄悄往到那边坝子的出口方向去警戒。其他人则继续往前过去,大家都很小心,一级临战状态戒备。 到了那个圆柱形山包下以后,大家开始登山。 风吹起来,从林中树枝摇曳,哗啦啦响。响动中,有了某种细微别样的声音,不过大家都没有注意,或者说听不到。 此时周围正有有一百多敌军,他们在悄悄的向撤离点包围过来,这些人很小心,借着风吹草动和树叶摇动的声音,在林中向着他们缩小包围圈,两下相距得已经越来越近。 没等撤离的上山,山上灌木草丛中已有十多个战士冲出来接应,低声喝喊着:“快快快!”只听见山包上哗啦啦树枝叶被掀开,露出来一架运输直升机。 有人跳进了飞机驾驶舱,直升机轰鸣声瞬间响了起来,螺旋桨越转越快,风摇动得整个山顶上的草丛灌木都晃动不已。 山下侦察排的后卫兵们弓着腰,侧身边跑边回头举枪警戒,向半山上靠拢。一连长则带着那个班,绕到了山包那边,在另一边机舱门外的山边上警戒,十多个战士分散在草丛里。 直升机守卫兵员们已经跑过去打开了机舱门,有两个先跳了上去,盘踞在舱门边,其他人在机舱门的两边倒散开来,担任警戒。 三个伤病员被飞快的抬过去,送上了飞机。直升机守卫员们动作飞快,逐一登机,还没关上舱门,突然砰一发照明弹升上了天空。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向前进身边一个兵大吼:“吴老歪,快走,起飞!” 此时“轰”的一声,一发火箭弹从山下飞上来,从机尾翼上飞过去。这太惊吓人了!只差着一点点就是个机毁人亡的悲剧。 机舱内另一个兵惊恐大吼着:“吴老歪!还不快走!快快快!快起飞!你他娘的,还等什么?” 向前进大喊:“侦察兵们一个都还没有上来!” 先前吼叫的那个兵再吼着:“他们还有任务,不能回去,不要管他们了,我们自己走就得了。吴老歪,还不起飞?好了,起飞了!三小组的,拿火箭筒来,老子亲自回敬他们一下!你们扶助我。开那边舱门,散开,注意尾焰。” 飞机摇摆着上升,有两个兵扶住他们的班长,这名班长半跪着,向着山包下面吹了一火。“轰”一声,火箭筒尾焰射出后面舱门去一丈多长。 火箭弹前飞射去,山包下面腾起来一团爆炸的火光。 …… 战斗激烈的在四周进行着,侦察兵们用的都是微声武器,草丛里躲着不现身,进攻的敌军这一下吃不消了,人稀里糊涂倒下去了一大片。 敌军被侦察兵们阻击在山下上不来,很快变得狡猾了,直接退了开去,站在远处一点的地方瞄准射击,子弹当当的直打在直升机上。 一个兵喊道:“不好了班长,下面那里好像抬来了高机,他娘的这飞机飞得那么慢!吴老歪,赶快掉头啊!飞过那边山去。” 终于直升机颤抖着轰鸣着掉头向南边飞去。“轰”的又一下,一发火箭弹追着来,情势万分危险。 直升机突然左转,差点将那个班长甩出了舱外。两个兵死死的抓住了他,拉了回来。 那一发弹药从舱门边飞过去,好险!向前进感觉浑身冷汗直冒。 “拉住我,老子再揍他一炮!”班长眼红了,不顾危险,又回敬了一炮过去。 这一下不简单,竟然给他打着了下面目标,一个高平射机枪班给他打掉报销,看到了的几个兵都为他大喊助威。 “吴老歪,再飞快一点啊!慢得蜗牛爬一样,你没吃饭开不动吗?”班长卸下火箭筒,往前面大喊着咒骂。 向前进感觉这已经很不错了,毕竟现在已在空中,脱离了下面交战区。直升机再向南边飞了两座山头后,才调转身子往北飞行去。 枪声早已经听不到了,耳朵里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向前进躺在机舱内,感觉到一阵安心。 寂静的夜晚巨大的轰鸣声在林梢上空响彻着,直升机一路向着北方飞回。 国境线上的哨防兵们都远远的看到了如流萤、如火把、如手电筒似的光照,向着他们这边来了,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这是咋回事,不过都得到不准开枪的命令。 直升机上飞行员不停的向大家吼叫着报告:“就快到了!就快到了。我飞,我飞,我往上飞,我再往下飞!” 直升机的确顺着山坡高低和峡谷走势,上上下下飞着,显示着飞行员的高超操控水平。 突然,不知是不是乐极生悲,直升机剧烈的摇摆起来,将众人颠簸的不行。 吴老歪咒骂:“狗娘养的,这次惨了,我不好飞了。” 直升机急剧的下降。 “吴老歪,稳住,稳住,赶快稳住!”机舱了的士兵们都吼叫起来,无不充满着惊惶恐惧。 “怎么了?没有中弹啊!”待稍微一稳住后,班长爬过去吼道。 “螺旋桨坏了,出故障了,必须得迫降!不要慌张,前面那边有片开阔地,我看看能不能停到那里去。”吴老歪大声吼叫着回应。 “他娘的,这里还没有到国境线啊!到处都是敌人的散兵游勇。”士兵们又都吼叫着咒骂起来,没有人不感到恼火愤怒。 但这也没办法。 直升机摇摆不定,将众人颠来倒去,向着前面的一片开阔地滑下去。但是,还没到那片开阔地,悲剧的事接着再度发生,直升机挂在了一棵树梢上,摇晃着不肯动了,非常之危险。 祸不单行!再没有比这更惨的事!所有人都彻底快要崩溃。 ------------ 第0066章 遭遇狙击手 “他娘的惨啊!大家干赶快开舱门跳机啊!估计是原始时候的东西还是怎么的,真是好货!再不跳,敌军特工来了就死定了。”飞行员转回头来吼叫,声音中带着凄惶。 “班长,打不开门了。可能两边树枝都别住了。”一个士兵绝望大喊。 树梢在摇撼,直升机随时都有可能摔下去爆炸,里面的生命将一个也活不成。 机舱内的士兵们乱成了一团,狭小的空间仿佛十八层黑暗地狱,没有谁不想尽快逃离。 向前进靠在一边舱门上,拼尽全力吼道:“不要慌,用枪打,看看怎么样。” “好!大家小心。”班长用自动步枪抵射了几枪,火星子四射开去,有几颗子弹反弹回来打伤了几人,好在都是轻伤不严重,不然真不划算。 “拉!用力!”班长叫几个战士死命连推带拉,舱门似乎动了一下。 “再来!”班长大吼。 “哐”一下,舱门真拉动了,一下子透进一大股油烟味和焦糊味,这是绝对的死神之味,也是活神之味,能出得去了,不过得抓紧时间,否则爆炸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二小组警戒!一小组,先下去!三小组准备接送伤员。”班长立刻下令,不顾一切危险也要从这鬼东西里出去。 等一众手忙脚乱安全撤下到了地上后,都是死里逃生的无比庆幸,有两个士兵竟然相拥而泣。 “快走!等爆炸吗?还有一条腿在地狱里没抽出来呢!”吴老歪大吼一声,惊得大家浑身一抖,赶紧集中撤离。 眼下这个紧急时刻,向前进竟然不肯走了:“我动不了,趁现在敌人还没来,你们走吧,留下我的枪就好了,我掩护!” 这完全是个意外!那个班长差点跳起脚来:“不行,我们死也要把你救回去。这是上头给的死命令!别矫情,走起啦!”不容分说,叫人架起他就走。 轰隆一声巨响,大家还没走出一百米远,身后树梢就剧烈爆炸了,无数直升机碎片呼啸着打过,大家赶紧趴下躲避。回头去看,一团巨大的火光照亮,到处也都在燃烧。 “快走!”向前进大喊催促着。大家爬起来继续带着伤员撤离。 值得万分庆幸的是这里已经偏离主战场,敌人防守力量相对薄弱,现在要看运气如何,如果有敌军发现了失事飞机,追赶过来那可就大事不妙。这要看相隔距离和敌人的追赶方向判断,不然大家还是死路一条。 敌军不笨,一定会向着国境线上追过来这是毋庸置疑的,向前进心里很清楚,现在时间不在他们这一边。 这样往前方走了一阵,向前进对那个班长说:“我们不能直接向着国境线上去,速度不够快,敌人一定发现了这里的飞机失事。而且火光太明显了,会迅速招引来他们的人马!” “你的意思是?”班长跟一个士兵搀扶着他一边走一边问,他也焦急不已,谁也没料到出现这种情况,到最后还得用脚撤离。 “我们得要顺着国境线走,向着主战场方向走去。那地方较为紧张,敌人的特工也不会太冒险。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你信我!不然我们这样注定了被他们围追堵截,撤不回去的。”向前进相信自己的说法没错,他已经预感到最有可能的结局。 “好吧!听起来有点道理。全体往左边方向去!大家小心点。”那名班长于是下令。这跟他的心里想法也是一致的,现在当然没话说,必须得那么干才好。 大家转而顺着国境线方向走,在山里高一脚低一脚的,慌不择路跌跌撞撞,还好渐渐走出了丛林,树木稀少了些,光线也很不错。 正继续撤离走着,突然“啪”的一声响,前面走在岭上探路的一个兵倒下了在地,发出了不由自主的痛苦惨嚎。这枪声非常特别,是狙击手干的!向前进大喊:“卧倒!狙击手!” 还有人没听,想要去救那名伤兵,向前进立即再高声大吼:“趴下!卧倒!谁也不能动!是狙击手,专打去救应的!” “卧倒!”班长明白过来了,赶紧一声令下。 他一喊就见了效,所有人都卧倒在一个山谷地里,一动不动。岭上惨叫声不断传来,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这时候已是后半夜了,向前进看到天空的月亮很圆很亮,照得周围林木疏影横斜,原本这是个非常不错的夜晚,可是现在这里却充满着死亡笼罩的恐怖气息。 大家都静静地藏身在草丛中不敢乱动。岭上那个兵已经疼痛得忍受不住,在那里痛苦的低声惨叫声听起来奄奄一息。 “得把他救下来!我过去探敌情,你们看好这三个伤兵。”那个班长对手下战士说。 关键时刻班长必须要上,尤其是危险关头。 大家都在这等着,“嘭——”跟着又是一声枪响,很快敌情下来了,真是一个敌军的狙击手在那边岭上,用狙击枪封锁了这里。班长刚才试图接近伤员遭致了射击,还好没有打中,不然非死即伤。 现在伤员成了诱饵,这是狙击手的典型战法。他需要一个伤员,然后引人去救,这又成了活靶子。 大家都有点没辙了,除非出现奇迹。那可是狙击枪啊!至少一千米外杀人。虽然现在晚间不一定是一千米那么远距离,但大家发现不了他,他却随时可以向大家开枪。 这样耗下去非常不利。 “我去干掉他!我是狙击手!”向前进说得大家都是一惊,这里众人得到的班长命令是看着他,保护好他,这可不能让他去冒险。 向前进坚决要去,他走动不行,但爬还是可以的,这不是问题。战场上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此时此刻也只能是这样了,别的人不会用狙击步枪。大家看来他既然那么英勇,都上了报道,那么应该不会差,此时绝对可以成功逆袭。 “好!加油!靠你了!”看着向前进拿过枪,大家都为他低声呐喊助威。 “你们再散开点,多注意后面的情况。”向前进说完以手肘带动身子,强忍着剧烈的伤痛,咬着牙往前匍匐过去。大家看着他慢慢的爬上左边岭,由上面的林子边沿继续爬过去。 “班长!叫你的兵忍着点,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他这样搞得人心都乱了!”向前进很不满意,脸上豆大的汗珠滚下,每爬动一下都分外艰难。 ------------ 第0067章 展开对决 月夜下很快向前进就浑身大汗淋漓,因为强忍着伤痛,嘴唇差点咬破。不过他快成功抵达目的地,班长还在岭上,躲在一株树后面的草丛里向伤兵提出了刚才向前进的要求。 此时惨叫声小了许多,不过还是让人惊魂不已,担心引来周围的潜在敌人向这靠拢。 “什么情况?”向前进终于爬过去后喘息着问。 “你说的对,狙击手!在对面斜坡的那棵大楠木树上,看到没有,高高的那棵树,楠木树。现在我们有两个人被压在岭上,动弹不了。”那名班长在他靠近后告诉他说,语气里满是绝望。 “有两个人被压制?”听到果真是狙击手,向前进也吓了一跳,刚还抱着侥幸希望不是。这只是侥幸心理,并没有完全控制住他改变对敌策略。 “麻烦指给我看下他的具体位置!”向前进发现不了对方,于是进而要求道。 “好!你过来一点。”那个班长等向前进再靠拢了些,赶紧指给了他位置方向,希望他能立即发现到,然后立即解决对方。 顺着这个班长的手指方向望过去,向前进果然看到了月夜下对面山坡上的那棵树,在丛林中高高耸立。可是他看不到人,这非常不妙。 “没有人啊!看不到。”向前进表现得很失望,也很紧张,这样在这里呆太久了可不是个事。 不光是他,每个人都感觉不是个事,但他这样感觉似乎更要强烈一些。全体撤离人员的安全都指着他,必须得要尽快解决对方让大家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人是看不到,太远了!不过子弹是从那里射出来的,前面的兵告诉我了,可惜距离太远了,我们奈何他不得。”那个班长闷头不已。 “不要慌!让我来,我有狙击枪的看到吗?让我摸过去,干掉他!”说到这向前进信心满满。这事儿只要是确信了对方在,不防跟他来个高手对决,看到底鹿死谁手。 不过那名班长很担心:“不行,没有用的!他的附近一定还有其他的人,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月亮正照在这边岭,不好办。现在你再爬过去,很危险!我不能让你那么做。” 这个时候了,消灭敌人最要紧!向前进对这个班长的话不赞同,摇头,接着问:“只是一般特工,不是特种部队吧?”他知道敌军的特种部队比特工又不止厉害多少倍。 “说不准,也可能是特种部队的。”那个班长回答说。 “只能干掉那个狙击手,才能把人抢救回来!我过去了,必要时你开火掩护一下。”向前进说着就紧挨着岭上树林,咬紧牙关继续往前面爬了过去。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有人不心急如焚。夜色中弥漫着死亡的恐怖气氛,大家仿佛待宰的羔羊。 向前进长吁了口气,然后开始透过狙击镜观察,他一定要尽快找到那个家伙,然后毫不犹豫地给他致命一枪,直接送他上西天。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此时刻拼的还有运气成分。 狙击镜里看上去很模糊。向前进赶紧伸手去调整了一下旋钮,反复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好了,现在他已经可以把目标位置看得很清楚。 向前进一动不动躲在岭上树林子的边沿,他刚才爬行过来时的速度很慢,他知道那个狙击手一定还在那里等着进一步狙杀。 敌人虽然不笨,但在这一点上很自信,在一个藏身点上不连续开上好几枪,多杀伤几个人心里就不满意。这些人一向少遇对手,骄横惯了。 一定要干掉他,还得尽快干掉他。 向前进心里只有这样一个愿望想法,现在离着天亮还有好几个钟头,伤员得不到救治,也许会失血过多而死。 狙击镜里很清楚,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一把绝对厉害的武器,回去以后他还得要好好再琢磨专研这枪法,还有各种战法。 忍着自身的伤痛,向前进沉了口气,继续再观察扫瞄。虽然可以较为清楚的看到那棵树,可是发现不了人也是白搭。那棵树高高的突出来一大截,像一把巨伞,又像一朵巨大的蘑菇生长在丛林山上。 不过有了上两次的成功狙击经验,向前进并不太慌乱,现在的他已感觉不到那种偷袭的紧张,他很沉着,慢慢的继续扫瞄着目标范围,围绕着那棵树反复的观测了好几遍。 这样废去了好些时间,不知道这里附近有没有敌军的夜战特工,要是转悠到了这里,听到枪声赶来那可就大大地不妙,他有点担心了起来。 他前面的岭上伤兵现在蜷伏在一棵小树后面,抱着肚子呻吟。还有一个在他左前方一点距离,趴在一块岩石下以之作掩护,一动也不敢动。 发现不了对方,向前进没办法可想,明显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定要引诱对方开火暴露出位置。 向前进此时需要帮助。 “你能不能做点事情?把你的头盔用枪挑起来。”向前进爬过去,隔着草丛,对那个趴着的不敢动的兵轻声说。 “不行,对方是狙击手,看得见我,我一动他就会开火。我我还不想死,别拿我做诱饵。”那个兵转回头很干脆,没有商量余地。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向前进有些上火,“我只有干掉他,大家才能走。但我发现不到他,得要把他引出来。如果老呆在这里,敌人来包围那就全军覆没了,你真不想死吧?” “废话,我当然不想死。我要想死就不会趴在这里了。”对方很干脆,也有些没好气,火气都很大。 “那,等会敌人的搜索队来了你照样死,如果不把他消灭早点脱身的话。快一点!再拖下去就只怕真的来不及了。”向前进腿上和左手臂上伤口疼痛,还得要跟个稀里糊涂的兵打商量,心里很不耐烦。 这是在战场上得相互配合协作,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尤其是此时的关键时刻,这还需要说吗? 那个兵思考了一下,觉得有道理。于是侧着身子翻了过来,头枕靠着岩石,面向着向前进。 ------------ 第0068章 救走伤员 附近似乎有脚步声,这绝对是个最令人恐惧的事,不用多想一定是敌人特工! “你也听到吗?向前进,我刚好像听到有脚步声往这!”那个一直不肯配合向前进的士兵突然这样惊恐地说道。 他这样自己吓坏到自己最好。 “看到了吧?我都说了是不是?不过你刚才糊涂没听准确,总之我没有听到。但你得明白了我的要求不过分吧?想活下去的话立即照我的去做!”向前进干脆果断地毫无商量余地。 “你没有听到?还是你耳朵背?没道理!我明明听到了,我不可能听错。”那个士兵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判断。 “那要是这样的话,你就更得配合我展开行动!”向前进语气非常地硬,直盯着对方像是要把他给用目光杀死。 “嗯!好的!那你是不是真的有把握?刚才我才移动了那么一点,那家伙就往我这里打了好几枪,有一枪差点打到我的大腿,裤子都打通了眼。”那个士兵软了,他有些心有余悸地说,看着向前进,指望着他能干掉对方。 “没问题。你现在翻了过身来,不也没事吗?只要你不离开这块岩石,你就没事的。他一共打了多少枪?”向前进需要知道这个,于是换了种语气又问。 “五枪了。你说的事我还是不敢做,我觉得太冒险了。”对方还是有些害怕,不敢太大胆去做。 “你说他打了五枪了,那么他最多还有五颗子弹。不用怕,他要能打到你,你早死了。再说,你想要耗到什么时候?天亮了再回去吗?天亮了你就更不能走了。你一直想这样耗下去?”向前进干脆继续恐吓着对方,要彻底打掉他的侥幸。 “你错了,我巴不得上辈子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不晓得这里离国境线有多远?应该不远了吧,今晚要能走过国境线就好了。深入敌后还真不是个事,我只想早点越过国境线,跨过去也许就没事了。”他看着向前进,表情依旧带着绝望。 向前进看着他,没再说话,他不想再废话了,遇上这么个货他也实在没办法,该说的他已经说了,何况这不是他们一个部队的,不然他早扑过去按住他一顿捶。 一阵难堪的沉默。 “嗯,把枪挑起来是吧,告诉你我也还真不是个怕死的人,就怕死的不值得,一个敌人没弄到手,本都不够。你的事,报纸上说的很厉害,老人家都赞扬你了。枪法怎么样?你不会让我白死吧?”对方突然觉得很尴尬想要证明自己。 “不会,你不会死的。别废话了好不好?你赶快把头盔取下来,放在刺刀上,然后慢慢的挑起伸出去。”向前进真有点不耐烦了,时间就是生命,他怎么能这样磨叽个不停。 “好吧,死就死,有你在,我不怕了。有没有把握一枪干掉他?等等,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认为我也很勇敢?你已经是天下英雄,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对方又满怀期望地问,需要获得勇气来源。 向前进真是哭笑不得,这个兵很天真,也很坦诚。 没办法,他只得说:“你当然不是个孬种,不然深入敌后这种事也轮不到你。” 那个兵说:“那倒是。大家都说你的事报纸上说了,但我没看过报纸,一直在忙着帮前线运送东西。你注意了,狙击手在前面那座山坡上的大蘑菇树上,刚才我看到那里有一点星火掉下来,可能是敌人在抽烟吧。好了,我弄好了,你准备好了没有?我伸出去了。” 向前进等着,那个兵终于慢慢的把头盔伸了出去。 “不要太高,慢慢的,伸出去一点就可以了,然后停留几秒钟就缩回来。”向前进告诫他。 “好!听你的。我伸出去了,你注意看前面。” 静静地等待。 “当”的一声,一颗子弹射来打在头盔上,头盔偏了一偏,卸去了穿击浸彻力,子弹转射入岩石旁边的草丛里。 “他妈妈的!”那个兵气喘着吁了口气,满是期待的口吻:“怎么样,看到了没有?” “没看到,狙击枪没有焰火。但估计是从那里打来的,树枝叶动了一下。”向前进有了把握。 “能不能快一点解决他?我觉得呆在这里真不是个事。”那个兵还是心有余悸地。 “放心吧,我现在得重新找位置,这里视线角度不好。我还得再砍两根树枝来架枪,我左手不能动,只能用右手,没办法。”向前进告诉了他实话,得安抚住他情绪。 “那要等多久?”那个兵好像很无奈,这已经够长时间的了,还要再等,他简直像是在受煎熬。 这时班长爬过来说道:“架枪的事我来做支点,你先别动作幅度过大,暴露了的话就完了。”说完就要在林子中半蹲起来用砍刀去砍树枝。 能得他这样最好,不过那个伤兵还在那里抱着腹部蜷伏着一团,低声哼哼着痛苦万状。敌人没有再开枪打死他,仍旧是想以他做饵引人去救,那样好再射杀。 得要先救人,向前进于是说:“等等,班长,你可以叫人来把那个伤兵救下去。到时候你的这个兵继续作掩护。” “怎么个掩护法,可靠不?”班长问他,满是不放心。 向前进说:“可靠,没问题。是这样的……”他简要说了解救方案。 办法可行。 “好!不用叫人了,那我马上把他救下去。我现在退回去,到那边时我咳嗽为号。我一咳嗽你们这边就把头盔伸出去。”这个班长说完很快就退缩了回去,在那个伤员后边不远的地方做准备。 枪放下在地,他把绑腿也紧了紧,活动了一下脚踝和手臂。 一声咳嗽,这里头盔再一次慢慢伸出去,那个班长飞快地冲出到岭上,在那边“当”的一声中,已俯身扛起伤兵就往回跑。 这一招奏效,伤员顺利的给他救走过到那边去包扎。 “太好了!狗娘养的一直压制着大家,这下才救得回来!还来得及,不然他死定了。”那边的山谷里传来好几声咒骂。 不知那个狙击手在转眼得知道了目标诱饵不见做何感想,向前进心里在猜测,对方一定懊悔莫及。 不过向前进位置受限看不到这边情况,于是问对面的士兵:“怎么样?伤员救走了没?我过去一点,你等等。”他没等到回答,便继续顺着这个山岭爬过去,隔着那个兵两三米远。 ------------ 第0069章 不慎失手 再一阵观察后,向前进突然兴奋地说道:“好了,我这里看得很清楚了,人就在那里。” “好!支持你,干掉他个狗娘养的!打他!射他!” “不着急,我得用匕首砍断两根枝丫来架枪。你想办法把他留住,再慢慢的试探他两次,不要等他开枪就缩回来。” “好,好,好!那你动作放快一点,还有等会你向准点打,全靠你了!” “我知道了,你开始啊!不然他溜了就不好了。” “他妈妈的这是什么事啊,跟捉迷藏一样。真不象我想象中的那种打法。打仗么,因该是硝烟弥漫,火光冲天那种才对。” “兄弟,你错过了好戏,打仗还真就是那样的,惨烈!” “也许吧,我没你那么运气好,我们不是一线直接参战部队。我们配属给开那破玩意在天上飞的人,多数时候在后方搞搞运输,这一次也算真的做了点事情。想不到我居然还跟英雄在一起并肩作战,说出去谁相信呢?” 这个兵还真是能侃,躲在岩石后,有了英雄在,现在完全放心了,也很配合。这样就好,向前进心里少了份担心焦虑。 不大一会,那个兵又引发了两枪。那家伙很有耐心,还真是跟他耗上了。 很快向前进就又趴在地上,身子向下。用砍来的树枝交叉插入地下做的脚架将枪前端抬高了起来。现在虽然只有右手据枪,但并不影响瞄准,至于射击,那不是专用脚架,效果大打折扣是肯定的。 再透过狙击镜,向前进清楚看到那家伙还在那里,站在一枝丫上,后背靠着树干,据着枪向着这边移动瞄准。戴着顶草帽,人应该不很高大。 向前进将枪从他的头顶上扫瞄下来,只是向着他的两臂以下胸口部位瞄准着。这样弹着点面积大,容易命中。 虽然如此,但那家伙侧着身,半个身子给前面一棵直立没有多少枝丫叶子的树干给挡住了,这样一枪打过去把握不大。向前进想等到他扫瞄回过来身子,弹着点面真正大一些时才开枪。 月亮高挂在天空,少有云彩。这是个很不错的夜晚,战地这一刻宁静无声,风也停歇了。瞄镜里那家伙的手臂在缓缓的移动着,由侧面扫瞄过正面。 “很好!慢慢的转过来吧。”向前进屏住了呼吸,像是灵猫捕鼠一样等待着。 非常棒!那家伙扫描过来后,就那样停住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说不定下一秒钟这家伙就又缓缓转动起身子来。 向前进食指弯曲,加紧了力度,他的呼吸屏住,手指头一点点往下扣动,正要最后压下开枪。 “怎么样,找到了那家伙没有?”班长突然摸了过来,问。 向前进正在聚精会神瞄准,处在开枪的最后准备中,被他这一下,直吓了差点一大跳,手一动,前面树枝做的枪脚架交叉承接处受力不住,往下移动了一点,忽然什么也看不到了。 “完了!”那个刚才在诱敌的兵叹了口气。 向前进这一刻真恨不能将那个班长臭骂一顿。不过还不是时候,他赶紧移动身子,将就现在的交叉脚架,等他重新再找到那个位置时,敌人已经不在了原先的位置上,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赶快走,往北边去!”向前进没开出刚才那一枪,心里遗憾。只要刚才响了枪,即便打不中也能把对方吓个半死。 说不定能打中!即便不是打死,打伤更不错,让他痛苦地惨嚎一阵,受点儿亏苦养几个月伤。 向前进收起枪,那个诱敌的士兵急忙扯了把草塞进头盔戴上,提着枪猫着腰盘过了岭去继续往前探路。 等到众人上了这个山岭,向前进被一个兵扶起来,大家拉开距离,在月夜下急忙向着北边方向赶。 谁也不知道,此时他们离着国界线只有五米远,前面就有一座神圣的界碑。但大家没有发现到,越过去了后,绕过了一座小山坡,又急着下山去。 撤离队伍进了一座山沟。大家只当是还在敌后,心情紧张不已。 一队人马小心翼翼走在山谷里,那个继续打头阵的先锋前哨人员刚转个弯,迎面碰上了一个人,正由一个三米多高的土坎下爬上来对着他。 山沟里阴暗着,没有受到月光的正面照射。 此时他们遭遇的是一队渗透过来的敌军特工,现在只有这个刚爬了上来,人还没有站稳。 双方突然照面,都是二话没说同时开了枪。 激烈的战斗立即在沟里干了起来。 原来在他们飞机失事的地方,离着边防线并不远,只有三百米不到距离。但有一队敌军特工飞快赶到了失事点,没发现一个人后于是沿着北边一直追了过去,从一个山垭口越过了国界线,试图悄悄渗透追赶。 要是刚才撤离队伍没有按照向前进的计划,肯定给他们追上。 与此同时,这边一个边防班则发现飞机失事,停在那里不肯走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突入接应,两边都没发现人,也没遭遇。 那队特工是两个班的兵力,搜了一阵还是没有发现,不过在返回去时候在边界线上突发奇想,也转而赶往主战场方向来了。 他们由东向西行,不敢一直沿着国界骑线岭走,而是从一侧的常走路线往上行,借着长草树木的掩护,胆大着呢。 撤离分队的士兵用的枪是改良空用型,在前探路的毫不含糊,将对方那个最先爬上来的家伙打了下去,跟着赶到土坎边,起手往下就是一阵猛射。 后边的战斗人员听到枪声,放下伤员全奔了过来,居高临下猛干,一时间弹雨乱飞,双方在狭窄的谷地里打得相当猛烈。 敌军被压制在了下面五十米距离,撤离人员在上方,手榴弹不断伺候下去,火光闪亮中,惨叫声连连响起,所谓此起彼伏。 那个班长也够猛的,见敌人久战不退,大吼着:“他娘的,冲下去!”提起枪,第一个跳下土坎,弯着腰边往前冲边开枪。 向前进已经跟那个手臂受伤的伤员互相搀扶着,往这边赶来想要参战,只见那班长在阴暗的沟谷里吼叫着带头冲下去,后面紧跟着四五个,纷纷跳下土坎。 沟谷里太狭窄,后面的人不敢开枪。突然之间冲在最前面的班长倒下去了,立即有两个并排着开着火,继续大声吼着往下冲去。 ------------ 第0070章 驻地排长 向前进看得热血沸腾,可是参不了战没有办法。 正在此时,前面山谷里又有人冲上来。有声音大喊:“消灭狗娘养的特工,哪边的解放军是啊?”他这样喊上面正在开火的人根本就听不到。 但还没落下话音,敌军的子弹已经做了回答,于是外面的人分明了敌我,一个劲投掷手榴弹,猛攻上来形成夹击状态。 敌军本来还很顽强,但前后受敌,被上下夹攻很快损伤大半,剩下的人拼命往两边荆棘里钻,顾头不顾腚成了活靶子。 战斗结束了,两方会师,这个班的人才晓得这已经是在自己的国土上了。早知如此,班长就不会心急如焚,冒险冲下去牺牲了。他们心情有点凄凉,高声咒骂着,抬着自己的班长和三个伤员,随着赶来参战的边防军出山谷而去。 “国境线!”向前进想着,“多少人为了它而牺牲了。” 附近的驻兵点增援班把大家带到营区,吩咐小心走,一步也不能走错,不然踏响地雷。 “来啦?阵亡一个,还有怎么这么多伤员?快点安排急救换药,还有搞好生活招待!打电话去报告上头的,让他们来人。”这里的排长安排下令,条理清楚分明。 “哪个是向前进?”排长安排完了一切,这时候摸到了他们营房的后面挨防空洞处。 这里只有向前进,他进来是对了,向前进回答:“我就是!你是哪个?” 排长摸摸自个的脸,回答:“这里的头,小排长一个!我听他们这些人说都是为了去救你的?” 向前进点头,看着进来的头。 进来的排长看到向前进的枪在低矮营房的角落,他这里行军床看上去锈迹斑斑,摇动的话也非常的不稳固,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垮掉下来,向前进连翻身都不敢大动作。 这里的驻军排长过来搬个弹药箱子当凳子坐下,拱拱手说:“向前进,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向前进只好回答:“客气客气!给排长添麻烦了!” 排长一惊:“不麻烦!怎么说这种话呢?一点不麻烦!我这里难得有人来的,基本上属于天高皇帝远!我在这里三年多了,生了根发了芽,板着指头数了数,外来者除了敌人特工,我们自己人不上十次。” 这里的确是山高坡陡的地方,除了他们戍边驻守的,可说是荒无人烟,他说的也应该没假。 “聊两句不会妨碍你休息吧?”排长看着他的脸色,脏兮兮估计十天半月没洗过了,跟他们差不多,身上也是脏兮兮的,跟他们也差不多。 “不妨碍,不妨碍!这位排长,你说话太客气了,我怎么好意思才对!应该是妨碍你们休息了,这三更半夜的还来给你们添麻烦,真的过意不去啊!”向前进感激,内心里想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除了这个还有活命之恩哪! 夜空里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这应该是在打炮。排长皱了皱眉头,看着灯光下的向前进:“又有炮战!有完没完。不过,向前进,你这名字不错的嗦!北方坐京城的老人家都这样说,据说!有没有觉得在面对敌人时候就特别勇敢一些?” 向前进哈哈一笑。 排长指着他,站了起来,非常天真开心的样子:“是不是,是不是?我就说了嘛!这个名字硬是可以,我无论如何都万分羡慕。其实呢,这名字是有功力的!叫得响亮大气,人的作为就格外不同一些。” “呵呵!都那么说。对了,你这儿安全吗?”向前进有些担心。怕有大股特工之类的来偷袭的话,他们这里才一个排,那可难于抵挡,距离后方增援力量赶来起码要好几个钟头。 排长承认经常都会有特工出没这里,或者直接来偷袭,他们得连夜转移走,已经给上面的打了报告,会有大批武装人员来接应他们。 “啥时候?”向前进腿上缠着绷带,手臂上也缠着绷带,人不再躺床上,爬起身想坐正。 “躺倒躺倒!身上有伤就要躺倒好好休息!至于你说的这个么,时间不定。看他们的速度!”排长看着向前进,仿佛是在安慰他:“放心,我们负责保你们平安。当然敌人会时不时跑来我这里搞点事,这个情况是有的,看你们今晚会不会遇到。” 这里的这个负责排长一脸大胡子,估计好久没刮了,看起来军装也脏兮兮的,头发老长像是个野人,但他说的是可喜人的话。 “时候其实不早了,感觉他们来的话,天也大亮了。所以,基本上,今晚就得在这里呆着了,放心吧,我说过保你们万事大吉。”排长很肯定在他这里没事。 这就非常好了不用太担心,主要是伤员的伤情,不允许时间拖太久,得要立即转入更好条件的地方去医治。 不一会儿,向前进在他们这里吃到了可口的热食,米饭加鸡肉,还喝了鸡汤。驻地排长下令连夜做的,还亲自给向前进端了来喂他,不让他自己动手,显得他的关心周到。 “膜拜啊!向前进,厉害角色!我们服了!想不到在这里遇到,瞧,这是报纸关于你的,你自个看看。”排长非要给他喂食,向前进无可奈何。 排长还是很讲究的,把报纸垫在弹药箱子上,自己坐着,在煤油灯光下显得很轻松。这里是他的地头,来了尊贵的客人,他当然得要好好招待。 “鸡肉香吗?向前进!我这里的出品,好多首长级别人物都盯着的,时不时让捎带些去。实在是这鸡呀蛋呀之类我们都吃腻了,一闻到就反胃。”排长很得意,这话说出来也完全不怕拉仇恨。 向前进异常羡慕:“没错没错,非常香喷喷好味道,你这日子过得实在不错啊!不过你有没有发觉说这话太拉仇恨了,你也不怕遭到打土豪分鸡产?哈哈哈。” 那个排长也哈哈大笑:“不瞒你说,我还是资本家呢?连长营长都来跟我借过钱,团里至今也还欠着我一千多块!我这里鸡呀蛋呀是要收费的,不是白给。上次团里出征办生活,来我这里拉了四五百只大大鸡,数钱数到我手发酸!” 说到这排长再度哈哈大笑不止。 “那么我问一问,怎么你会那么富贵?当兵打仗倒还成了财主老爷了!”向前进鸡肉吃了大海碗,饱了不想再吃,于是随意调侃起来,说完也是受到感染哈哈一阵大笑。 排长一愣,旋即也跟着哈哈大笑,仿佛不这样笑就过不去日子。 ------------ 第0071章 离别前线 天天跟特工打交道,跟死神打交道,在地狱门口徘徊来去,所以有得笑就笑。这日子反正要过,与其绷着个脸,还不如这样放松一下。 “排长你这里生活真是不错!”向前进赞叹,刚饱餐了一顿鸡肉,实在是香喷喷有味道。 向前进有所不知的是,这个排是常驻此地,喂有太多的鸡,连排长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有多少,说是时常就看见一只老母鸡从草丛里引出一窝小鸡。 鸡是散放野养的,根本不用管,它们自己去找吃的,鸡蛋隔两天去山上捡一次,一捡一大篮子。 听排长说完这里情况,向前进完全震撼被征服。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天高皇帝远的世界,一帮子铁血军人在这里戍守边防,过着完全属于自己的日子。 “我这地方太远,距离最近的连部也要走至少五个小时,在峡谷、深沟、丛林里钻啊钻,满不容易,给养完全上不来,只有自己想办法。”排长非常地淡定,像是在说一件往事那么地淡定,充满着美好的回味。 向前进惊讶的瞪着眼睛看着他。今夜很特备,他刚从鬼门关来,吃饱了肚子,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我跟你说,向前进,我也是上过报纸的,报道你的那个记者,女的是不是,蛮漂亮的一个是不是?来过我这里,把我写得那个好!戍边辛苦啦,常年驻守在边缘偏僻地段,克服各种艰难困苦啦!”排长说到这里,喜不自胜。 向前进看见他眉花眼笑地一脸幸福模样,慌忙问:“然后呢?有什么好事吗?看你笑成这样。” 驻地排长摸摸下巴,继续道:“你不知道啊!那以后,哇塞,来了好多信,有女大学生,有工厂女工,有女教师,各种漂亮女的,附有照片,要嫁给我!” 有这样的好事,这个应该,为这个排长感到高兴。 闻言向前进再哈哈一笑:“那你这的好富贵!又有钱,又有名,还有好多美女仰慕你要排着队要嫁给你!这是不是真的太拉仇恨了?” 排长抓抓后脑壳:“嘿嘿,是的是的!这个你也差不多了,估计你的信件已经一麻袋了。回去慢慢看吧,好好挑选,要漂亮的,读书好的,你知道我意思吗?” 向前进正说我不知道,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沉闷爆打破了这里夜晚的宁静,紧跟着响起一阵枪声。有人在哈哈大笑,听起来怪怪地。 排长跳起来骂骂咧咧地:“狗娘养的特工又来了,这回好了,惨了吧?踩上了地雷,还不炸得断手断脚!不扯蛋,我出去看看。向老弟,我马上回来,放心没事的,常这样。” 一会儿,这个排长又来了,背着枪,拿着一叠信件,都是带照片的,要跟向前进分享他的快乐。 “哗”一声,照片全都抖开在向前进床前的弹药箱上,排长蹲着,枪搁置在他身后行军床上,想想他又把枪拿过来靠着弹药箱,觉得蹲着不舒服,又从裤兜里拿出两个弹匣放在弹药箱上。 排长再蹲下,点起一支烟,抽了一口后熄灭:“忘了向老弟不抽烟,也还是个伤员,不抽了,不抽了,来聊两句!刚才的事别慌,炸了两颗地雷!我们打了一排枪,对方好像死了两个,明天再去看!” 有人来这,聊天比什么都重要。 “嗯!在你的地头你话事。”看着箱子上那些照片,向前进侧身躺着问这个排长这是什么意思。 排长咧开嘴神秘一笑:“你有所不知!我排里的那些个蠢货,我懒得跟他们说我喜欢的是谁,这十几个是我的重点发展对象!都是个顶个一等一漂亮的,其余的次一等的,都给他们抢去了,让他们去联络吧!日子难熬,写信读信盼信,就是我们这里的精神生活。” 向前进脸上神色一怔,不明白这排长拿这些跟他分享是为何,难道是要让他选一个?想多了,没办法!总得要这样自我感觉良好一下。 排长排开照片很认真地道:“我相信你的眼光,给我看看谁最漂亮,内涵不内涵不重要,首先要好看,这个是第一位的,我就这点出息。你法眼判断下这十几张,拜托!” 原来是这样,向前进这可有些不敢托大,毕竟排长终身大事他不可马虎胡来,要胡乱应付这是不负责任的做法。正要认真认真再认真看看再说,突然又有了动静。 “轰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营房都跟着抖动起来,床架子摇动不已。排长跳起来抓起枪拿着二个弹匣就冲了出去,边骂:“这些个小狗·日的,硬是不给我面子,闹得不像话。” 外面又响起一阵枪声,向前进没什么事干,于是就伸手拿起弹药箱上的照片,发现这个排长真的是审美很独特,每一张照片上的女子,不是胖就是黑。 排长出去后没很快回来,向前进呆着瞌睡来了很快睡着,迷迷糊糊地有人喊:“向前进,起来该你们走咯!接应的人到了,改日有机会再聚。” 这么快来人了,向前进翻身起床,这个排长扶着他往外面去。 天色已经大亮,来的是一个排,全副武装,向前进躺担架上,估计这得要下午时分才能抵达他们连部所在地,要到那后才有公路。 这里驻地排长送他们,向前进突然侧身问:“排长,怎么你给我看的照片都不是最好的?” 排长哈哈一笑:“我是个老实人,农村出身,我想要找个适合我自己的,太漂亮的我没办法的,你懂我意思吗?” 向前进已经被抬着走过去了很远,听到很感慨,想要说点不同意见的话:“你不要不自信啊!你懂我意思吗?你完全配得上最好的!” 那个排长在后面听到一愣,大声回答:“我知道啦!有时间来玩耍!我这里是远了点,不过随时欢迎啊!你放心吧,我还有两张好看一点的,我会有你说的自信的!” 走到很远地方的时候,向前进对抬着他的人说:“你们这个排长是个好人哪!” “呵呵!他是个英雄!曾经杀了二十几个特工呢!报纸上有报道的。” ------------ 使命召唤 ------------ 第0072章 人心难测 大约是早上九点多钟,天气晴朗,后方临时战地医院里,这一刻异常宁静。血腥味和浓药味已经散去,向前进从窗户里看出去,天空湛蓝,云在天上,南风吹拂,心情格外的好。 这个隔离房的几个伤兵都已经出去晒太阳,向前进昨天晚上未能睡好,对面铺位一个被地雷炸断了腿的兵,一直厌恶而可怜巴巴的唠叨着,说他女朋友听说他断了腿,刚来信跟他分手,他不大想得通。 直到后半夜才迷糊着睡过去,紧接着又传来枪战声音,是敌军特工渗透来搞偷袭,闹了很久,睡眠就耽搁了,起来得迟了些。 呆在这里有两天了,昨天就接到电话,说今天将有一个上头的人来问话,他在一小时前又接到通知,要他做好准备。 来到这里后,跟他同一部队的轻伤战友,已经来看望了他不知道多少人次。都是从前线回来的,捡回来的性命,真是恍如隔世。那一份浓浓的战友之情天地可鉴。 大家也算同生共死,并肩作战,在后方战地医院相见,实在庆幸不已。在这里向前进没见到他同一个班里的兵,排里倒是有两个。 其中一个肚子中了两弹,打出后背去了,抢运不及,延误了治疗,内里已经化脓,可能有生命危险,要转院。 他的伤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但要完全能够愈合行走,手臂运用自如,可能还要二十天左右。 没什么事,他算计着重返战场的日子,这样呆着在这里不是一个士兵应该做的。他用一条腿站在窗户边,拄着拐杖,看着窗外边的蓝天白云。 这实在是一个很美好的世界,云在山上来来去去,远远望去,就像山坡上的羊群。云块间露出碧蓝的天幕,生命留着在了,还可以看到更多的这种美好的蓝天白云。 活着,没少胳膊没少腿,还真就是好,未来有大把的好日子可以过。 现在他在等待着上级下来问话。今天天气不错,心情也好,对于一个好不容易活下来了的士兵,上级也应该可以给他带来好心情才是。 给他一句祝福,给他一句鼓励什么的,当兵的要求的并不多,就这些! 对于上面的来人向前进并不是熟悉,平日因为连队驻地离着营部远,向前进对营里的大大小小当头的还认不全。 正在他望着窗外看天上飘浮的云的时候,营里三连的一个手臂受伤的战士,飞快的冲了进来:“向前进,你完了!给你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刚才打听到了来的是那个谁,小心你被他整死。” 向前进闻言悚然一惊,接着淡淡一笑不以为然:“怎么会?为什么会整我?我又没干坏事。” 那人是个老兵,苦笑了一下:“你不晓得人心险恶,世上的事,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被敌军抬着走的事,小心被放大,他拿来做文章,但愿你吉星高照没事就好。” 向前进怔了怔,他要这么说,那还真是那么回事。 “我们也不希望你出事!这个来的,别的本事没有,整人可是专家。你跟他刚还好好的说话,一转身离去,他五步之内就逮着你的小辫子,为人阴险着呢。所以叫五步蛇!”那个老兵说着摇头叹气:“总之我觉得你就要不走运了,自己小心,看着办吧。” 向前进撑着拐杖,正了正腰身说:“是不是真的?我看没那么严重吧?” 那个老兵再叹息一声说:“你是新兵,还不知道,我们这个营,本来是不错的,官兵关系很好,哪晓得后来搞得不像是那么回事了。哎呀我不说了,静坐当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走了。” 这个兵正要走,突然门外又来了很多他们这个营的战友,都听说是五步蛇又要来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怕向前进吃亏,一起赶来挤了一屋子,大家开始来商量对策。 “干脆在这里想个办法,把那个只会整自己人的狗熊暴打一顿。”一个右手被炸断了的兵说,“他来做战情统计的时候,硬说老子这手会不会是自己拉手榴弹自己炸的,看见敌人害怕了不敢扔!气得老子差点吐血死。” 大家呵呵苦笑起来。 “当时只可惜老子这手不在了,要是还在,非一拳头打得他晕头转向不可,哪有这么说话的?” “要说这种拉仇恨的话,还有我们连那个马平,明明他干掉了五个敌人,大家都看到了,他硬说不算,说我们是想往死人脸上贴金,好让家属多拿点抚恤金,这还是个人话吗?欠揍得很!” “有原因的!你们猜他这么说为什么?因为马平曾经跟他黑过脸咯,他现在逮到机会了,还不公报私仇?营里摊上这号人,我们这兵岂不是白当了?晦气得很!” 一个老班长说:“这算好的了,兄弟。那年大打过去,他指挥失当,一个连打敌人一个排还不到点,小小的山头,硬是死伤了大半都没拿下。他还能从别的部队转我们这,朝中有人好做官哪!你们懂我意思吗?” 好几个老兵都说:“是听说有这事!孬种一个!哪里不好去,偏偏跑我们这里来。” 被炸弹了手的士兵心中有气:“这狗娘养的,他要再来了,我们打他一黑砖头!” 大家不置可否。 “怎么样?打不打?”别一个问。看来这建议还有点市场。 “我说算了吧,人家毕竟也是上级,我们总得要尊敬他。再说了,那是犯纪律的。”一个较为冷静的伤兵说。 大家都沉默起来,不说话了,这事儿憋屈不自在。 这些个兵走了后,向前进心里也开始觉得有点不愉快。也许他们说的是真的,老兵们说起这人这些事那个反感,真恨不能生吞活剥的样子。 向前进是个新兵,对此人也有耳闻,不过未能亲领受教过。 正在心里七上八下,吉凶未卜,忽然外面院子里嘎一声,进来了一辆军用吉普车,停下了后从里面走下来几个人。 向前进头在窗户边,看到了这几个人,两个警卫兵挎着冲锋枪,跟司机站在了院子里晒太阳,另外几个人挎着公事包,在为首的一个带领下大步流星走了过来,进了旁边的临时医院的指挥部里面。 不大一会儿,院长跟一个卫生员来叫向前进过去。向前进只得撑着拐杖,一步一步走。还没出门,一个四方脸,颧骨突出,宽额无肉的严肃中年人带头走了进来。 向前进赶忙喊:“首长好!” ------------ 第0073章 愤怒的士兵 进入病房的中年人鼻孔里好像“哼”了一下,挥了挥手,叫向前进退回去。向前进只得又退回到自己床沿上来,站着没敢乱动。 “叫向前进是吧?问你话,你必须老师回答。如果有假,查出来,严惩不贷!” “是,首长。” “姓名?” “向前进”。 “民族?” “汉。” “出生年月?” “······” “籍贯?” “······” “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营里的副教导员,我负责战情统计,我们对你参战杀敌的事表示怀疑。有两件事需要你说清楚!第一件是,第一天上战场的时候,当时是不是贪生怕死,躲在后面当逃兵了?是不是后来战斗结束了才摸到阵地上去的?” “我,当时有点怕,后来就不怕了,杀敌了。”向前进被这气势搞得有点紧张。 “你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说说!要实事求是,绝不能掺假!” “是,首长!” 向前进对对方尊敬有加,一口一个首长,其实对方官并没那么大,不过在前线,凡是上面来的一律称首长也没错,尊重很重要。 接下来向前进说的是自己的事,有鼻子有眼儿,说得就很流畅不含糊,但是对方越听越觉得不是个事。 “等等,那么顺溜,念评书啊?我别的本事没有,这事儿嘛!一看就知道有假,预先想好了来谎报?说!是不是这样?” “这,不是的,我说的全是事实。” “事实?你一个十七岁的新兵,独自一个人,别说胆量不够,杀了那么多敌人,怎么一点伤都没负?这可能吗?还有,你不经我们核实同意就给记者乱吹一通,在我们一点真实信息都没有的情况倒是出了个英雄,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过错?” 向前进愣了一下。关于这个,他当初可是还不乐意往外跑了的,是他们连长让记者采访的,也不算未经上级同意吧? 不过这事儿要理论起来,擅自接受记者采访,连长估计也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 “谎报军功,这可是要抓你去坐牢的!” 对方厉声呵斥。 向前进顿时给吓得脸上惨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道:“我······我······” “我,我什么?承认说谎了是不是?”对方紧接着问。 向前进赶忙着双手乱摇:“没有没有,我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态度不老实!”副教导员似乎不耐烦了,突然高声尖叫似的呵斥,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病房里里外外都是人,水泄不通,主要是刚才来过的那些伤兵,很关注这件事的,他们神色不大对,估计等会要出事。 屋子里空气霎那间凝固,院长赶紧说:“我还有伤病员要去处理,我先出去一下。” 副教导员随即把屋里的不相干人员也轰走,叫一个随来的干事把门关上,在屋子里的狭小空间来回疾走,神神经径不可理喻的那种斗争的紧张和兴奋状态,完全洋溢在他身上和憋得铁青的脸上。 好好的没事,向前进这回是彻底摊上事了。 只见对方两眼生发出一种令人骇惧的光茫,盯着向前进:“你不老实,我写份材料就会抓你去坐牢,会判你无期!你知不知道?” 这可把向前进吓得不轻,简直吓坏了,这给自己人捅冷刀子的事,没法防也防不住,不比战场上明刀明枪见生死来得痛快。 过了一阵,对方像是平静了下来,又吩咐道:“把你后来的事情再交代一下,为什么深入敌后的其他人都经过血战杀回来了,唯独你却留在了那里,是不是又贪生怕死,躲在后面了?” 这可不是天大的冤枉! 向前进说:“我当时脖子上受伤了,跑在后面,跟他们失散了。我后来在一个岭上干掉了两个敌军的狙击手,在那里压制住了一个排,帮助战友们撤离了。” “哼!”一个做记录的干事冷笑了一声,“你一个人压制住一个排?怎么压制?你压制给我们看看?就知道吹牛,没一句实话!难怪副教导员看穿你你这个事情可严重了,弄不好,真会判你无期。” 副教导员说:“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先听他说下去,你们只管做好记录,再慢慢的拿回去研究把他送进监狱!关他一辈子!” 向前进突然暴怒了起来,一下子变得什么都不顾了,高声吼叫道:“够了!有种你们上去前线试试?狗娘养的!就只知道在后面瞎嚷嚷,也不知道前线敌人是谁干掉的。拉我去坐牢啊!既然这样,那我就再去你们妈的!” 一下子病房内鸦雀无声。 “怎么着?威胁坐牢我就怕了?老子这条命是从前线捡回来的,死都不怕还怕坐牢?别真是狗粮养的只懂得吓唬自己人,有能耐上前线去啊?孬种!滚出去!!”向前进豁出去了,指着对方先踩住了死死践踏着对方的人格尊严再说。 那个副教导员气得双脚跳起:“反了反了,目无上级!你这个兵,完全没有教养礼貌!我要先关你的禁闭!把他抓起来!” 他歇斯底里的喉叫道。 正要动手。 突然“哐”的一声,门被踢破了,冲进来十多个伤兵,此时纷纷大声吼道:“你们敢?老子们都是从前线下来的,要拼命吗?叫你们全躺在这里,一个都出不去!” 快打起来了! “妈的,坐牢坐牢,就知道拿坐牢来吓唬人,当年坐牢的人应该是你!老子们在前线打仗,枪林弹雨都不怕,坐牢?先打了你再说!打了再去坐才值得,打他!” “打!放平他们再说!” “对!” 一个双手健全的伤病员一跳着冲过去,挥起一拳,打在那个副教导员的下巴上,“哐”的一声,对方舌头尖被自己咬着了,一声惨叫。那两个文职干事吓傻了,被人一涌过去按住了一顿猛拳。 外面循声看热闹的其他部队伤兵们问明情况,也发怒了,吼叫着挤进去打堆捶。狭小的屋子里顿时水泄不通,人挤人,伤碰伤,喊叫声不绝于耳。 战地医院里吵翻开了天。 ------------ 第0074章 处理意见 等院长和保卫人员赶来,只听见里面惨叫声杀猪似的响起,好不容易分开众人挤进去,刚才那三个完好无损进去的调查人员全都仰翻在地上,眼如熊猫,脸上比刚才胖了五六倍,嘴唇拱起,完全三副猪头模样。 这场群架打得够呛。 伤兵们的伤十有八九重又裂开口子,现在退出去在外面呻吟叫唤。院子里那两个警卫人员和司机不知溜到哪里去躲藏了,吉普车翻了个身,倒在那里玻璃也被砸烂。 损坏公物。 院长摇头:“大事件了!什么人不好招惹?去惹这些从死亡线上下来的伤兵······过来排队,重新检查。” 好几个参与打架的伤兵说:“嚯嚯嚯,打得五步蛇好惨,今天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痛快!” 这事情闹太大了,向前进吓得六神无主。 老兵们说:“怕什么?打架而已。大家从前线回来,手脚生疏了,切磋一下。还好,手艺还在,重新上战场没问题。” 副教导员和那两个文职干事很惨,挨了伤兵们一阵暴打后,伤得实在不轻,现在在隔离房里打吊针。尤其副教导员,被打成了肥猪头,脸部肿亮。他晓得在营、团里告不响,于是从战地医院里一个电话就直接挂到了师部。 躺在床上打吊针的时候,他想:“等着吧,全要叫你们好看!不在这里看到你们的好,我还真就呆在这里不走了!” 师部。 政委在抽烟,参谋长在研究沙盘。后勤和装备的头头则显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轻松状态。 没有人开口。 师长是全师主官,只得首先打个哈哈,苦笑着道:“说几句吧,不要不当回事。既然报上来了,就研究一下,看看该怎么处理。下面的团营要不要挨个治军无方的处分?” 没人理睬他,师长只得摇了摇自个的头:“我就晓得把他接收下来早晚会出事,今天果然应验了。我看还是发回他们团里去自己处理?大家说几句,独角戏不好唱,你们敲敲边鼓、打个和声总行吧?” 还是没有人理他,政委仍然在抽烟,参谋长仍然在看沙盘,负责后勤和装备的头头则在哈欠一声后,已处于闭目养神状态。 冷场了。 半响,政委将烟抽完了,烟屁股杵熄灭在烟灰缸里,慢条斯理的说:“那,我说两句吧。战士们都不是孬种,个顶个的好汉,让人敬佩啊!我认为报告上来的事,不过是老兵们打架而已,这个事情在部队很常见的嘛!” 参谋长同意:“是的!兵要架都不能打,战斗力从哪里来?虽然打的是上级,但是我们这个部队的传统是发生了这种事,都应该是挨打的上级自己负责。” 大家也都知道,一般情况下战士们是不会乱出手的,除非这个上级实在是不像话。他们都是一级级的从下面升起来的,从没有被自己的兵群力殴打过,战士们看见了尊敬都还来不及。 下面这个副教导员没事干就三天两头往上送黑材料,好像真不是个干正事的人,官兵们出生入死,在前线浴血奋战,很不容易。那么好的兵给他,居然带不好,还给暴打一顿,是不是他自己的问题? 这是大家的意思,师长问政委:“这事儿,你到底怎么看?” 政委很不屑而又不得已的样子:“要我说呢?我们的兵,实在是很不错的,一个个受了伤,被送下火线来应该得打尊重。要是那些牺牲了的兵,也还能爬起来打架那就好了!你们大家都懂我的意思?” “是啊!”师长感慨了一声,“从当年自卫反击打过去到现在,牺牲了那么多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走了又来了!前仆后继啊!” 说到这,声音有些哽咽。 政委慌忙着劝说道:“莫提动感情的事,几个大男人,莫非还要搞得热泪盈眶怎的?当初我不同意接收这个人,你自己抹不开脸面,接收了上头硬塞来的,我还是那个意见,不同意!” 师长无奈地说:“过去的事情别提了,我也后悔!眼目下这个事情还真不好办,我们不帮他解决好,他一定会再往上告上去。虽然没什么大不了,但让上头的知道,战士们恐怕还是要吃亏!” 沉默了一阵,政委突然一巴掌拍了下去,不过不是拍在桌子上,而是自己的大腿上,高兴的说道:“哎呀,有了!我们的传统我怎么忘了呢?我们反过来处分那个副教导员,士兵们一个都不动。” 政委说到这里,有点阴险的笑了起来。 参谋长马上说:“这一招恐怕在他身上吃不香了。大树底下好乘凉,记不记得这句话?他的上面有人!” 政委嘿嘿笑道:“我就是要从上面下手!让他自己断了退路。这就要看我们师领导班子能不能齐心协力,紧紧抱作一团了。要给下面的小士兵们遮风挡雨,不能让他们前后受敌。” 参谋长却早省悟了,接着笑了起来:“我说政委啊,不愧为搞政·治的人,你这一招够毒的啊,把他赶走?” 政委继续嘿嘿着说:“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是他自己呆不下去了,要求调动的。” 师长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不明所以,皱着眉头说:“居然有你们说的这种好事?可不可行?” 政委说:“可行,当然可行了。我们可以来个先下手为强,报告到上头去!说他处理官兵关系糟糕,不能带好兵。这些都是曾经的事实,上头没有人会怀疑。我们就以这个定他的罪,说他挑起干群关系紧张,涣散士兵斗志,给他来个反穿小鞋。绝招啊!呵呵,你们不用感谢我!” 师长一拍脑袋,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声说道:“好啊!有你的!这一次咱们来个上下夹攻,让他两头受气!” 政委说:“撤职副教导员怎么样?把他发配到向前进所在那个连,他们指导员不是还在医院里不能重返前线吗?让他到那里一线,逼得他自己去动用关系走人。” 师长一阵哈哈大笑:“有你的!”说着对空挥了一拳头。 ------------ 第0075章 军心民意 很快师部的人就直接下去了,一个副参谋长亲自抓这事,带着一个干事和十几个悍猛的师部直属警卫连的精英,嘎一声,两辆军用吉普车在继副教导员驾来的以后又停在了临时战地医院里。 在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眼光都集中在了这两辆车上。已经没有人不知情,都替向前进跟那些动手打过人的伤兵们捏了把汗。 首先跳下来十多个高大威猛、挎着冲锋枪的雄兵,紧接着出来了一个大军官,看到一辆车翻倒在旁边,哼了一声,一行人杀气腾腾向着临时战地医院的指挥部去。 早有人跑去报告了向前进,向前进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再想,只等着被逮捕带走。 副教导员也得到报告,说是师部的一个副参谋长亲自来了,心里很高兴,呜呜哇哇叫着,要那两个警卫和司机扶助他起来走出去,要去看热闹。 两个警卫班的战士扶着他,司机高举着输液瓶,几个人还没出到门口,大官就在十几个雄兵的簇拥下大步走过来了。后面还跟来了好多看热闹的能走的兵,包括那些胆子大的打过人的伤兵也在。 “袖······修章·······毫!”副教导员艰力举起手敬礼,含含混混的说。 “首长好!报告首长,我们副教导员舌头被人打坏了。说话不清楚。”一个搀扶的翻译着刚才的话,怕首长听不明白。 “嗯,怎么打坏的呢?怎么里边还有三个人?说吧,舌头怎么打坏的呢?慢慢来,说明白一点。”首长很是关切。 “······” “嗯,是有点严重。讲话都讲不门(明)了。”首长不知道是受了影响还是故意开了个玩笑,后面来看热闹的都哄笑了起来。 于是乎副教导员显得很尴尬。 这时候首长突然大喝一声:“李干事!” “到!” “处分通告,念!” “是!” 李干事大声念,道是查师旅团营,副教导员某某带兵无方,挑起干群关系紧张,涣散士兵斗志,着革除原职,降为连职副指导员云云。 这一下来得太快,伤兵们等到明白过来,“嗷”的就欢呼雀跃开去了,接着哈哈大笑不止,羞得副教导员恨不能有个地洞钻进去。 干事通告念完毕了,副参谋长吼一声:“全体都有,立正!向左转!出发!”又杀气腾腾,一行人马雄赳赳走出去了,不给任何人任何拉着说话的机会。 师部的人,行事作风干练,就是不一样。士兵们都大喊大叫起来:“副参谋长!副参谋长!副参谋长!” 医院里已经沸腾。 “看来这件事还真处理对了!”副参谋长钻进吉普车,对司机说:“出发!” “呜”的一声,两辆车一前一后扬长而去。 向前进还在提心吊胆着,刚才外面吵翻了天,不知道什么事,正在心里七上八下,早上第一个来给他告信的老兵乐颠颠的跑进来,脸上眉花眼笑:“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呢?不出去喊几声副参谋长?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还没等向前进回答,早上那一帮人又都乐到这里来了,涌进来,嘻嘻哈哈的笑着,像过年似的。 “嚯嚯嚯,硬是解气,这可比梦中重新有了右手还高兴!”那个右手肘全没了的伤兵说。 “是啊!开心!腿没了算什么?当兵打仗,能有这样的指挥官,就算搭上命,值了!”向前进对面铺的那个被地雷炸没了腿的兵也豪壮地说。 “今天真是太高兴了,可惜没有酒!喝死庆贺也值得。” “谁要喝酒?绝对不允许的!你们全都给我滚回去!”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护士走了进来,呵斥着大家,她是这里的护士长。 所有进来的人像逃跑的贼似的,瞬间溜得一干二净。 “你,还有你,看什么看?没见过淑女也骂人的吗?嚯嚯嚯,姑奶奶我今天真是太高兴了。”见向前进还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于是又说:“向前进,放心吧,没事了!我们都支持你。” 这是个漂亮美丽的护士长,姓张,有着明媚的双眸,精致的面容,高挑的身材。 她的爸爸,是这里的院长大人。 “多谢!”向前进道谢。 …… 天气是美好的,人的心情也应该是美好的才对。现在向前进的心里完全暂时化去了担忧,在那个淑女也疯狂的护士长走了后,他又用拐杖拄着,站在了窗户边,看同一片天空下的云彩。 想不到这一次逢凶化吉,竟然比在战场上都还凶险,让人想起来还害怕。 在经历了一场虚惊过后又美好了起来的心里,忽然就有点变得空落了起来,找不到什么来填补。或者说,他感觉到人生并不是向他所想象的那样简单了。 人生艰难,他想起那天在阵地上遇到的那个“我说”排长的话,那个老兵在刚才也说过人心险恶的话,到底是人生艰难呢还是人心险恶?人生到底是艰难呢还是险恶? 他有点眩晕的感觉。 不晓得那个我说长还在不在?也许还活着,也许已经牺牲了。还有那个班长,老猫,牛蛋壶他们······他有点感到无奈了,谁说人生是美好的了呢?有很多很挂牵的人,很记念的人,不希望他们出事的人,却无能为力去为他们做点什么。 他打听到那个曾经一起血战过沙场的特种兵,已经回到他的部队去了,他不断配属给其他部队,哪里有任务就到哪里去。向前进相当的钦佩他、敬崇他。 这人以后也许会是个将军。他想。 对面铺位的那个被炸断腿的伤兵,邀约他出去走走。他这时说他女朋友又来信了,上次的话不算数,不在乎他是否伤残,所以他决定了要重新做一个快乐的人,一切重新开始。 向前进看着他脸上已没有了难过悲伤,看来他不是说谎,真要恭喜他了。 走出来后,两人放下拐杖,坐在一把长椅上。附近好几个出来活动的伤兵都过来,相互攀谈起来。 一个看上去瘦瘦的十分骨感的兵说:“向兄弟,你好像才来这里不久啊!昨天那事儿总算有惊无险。不说这个!我第一天就被送到这里来了,当时我们那边人满为患,来到你们这里就一直住下了。兄弟你是怎么受伤的?给弟兄们说说!” ------------ 第0076章 韬光养晦 看见大家都有兴趣想要知道,向前进呵呵一笑,反问:“那你呢?这位哥子,你先说。” 那个兵说:“我,这个么,好的,那我先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侯,叫侯真寿。” 听到他这话,向前进看着他本人的确是真瘦得不行,旋即哈哈一笑:“你还真够瘦的,要吃多点啊!能吃能睡才能打!” 侯真寿“呵呵”一声:“没错!不过我还是照样能打的。战斗打响后,我们连攻下了一个高地又接着往前推进,冲上一个前沿阵地去,运气不来了,我老侯刚干了一个敌人,突然就有两颗子弹射穿了我这只手的胳膊,把我的枪打掉了。” 旁边一个战士老远就喊:“侯真寿,你又在吹嘘你那点破事!要不要见个新来的就拉着不放。你看我不就什么也没说吗?哈哈哈。” 话是这么说,但是那家伙还是过来这边,津津有味地听侯真寿说他的故事。 “当时大家都在冲,很多人倒下去了。枪林弹雨啊!老子急了,用左手扯一根藤子,将手臂一捆,将枪也绑在右手上拿着,用左手扣机舌,冲上阵地后,失去了很多血,晕了。”侯真寿咳嗽一声,说到这里,看看大家。 必须要给点反应,向前进带头鼓掌,想想觉得不妥,赶紧停了解释道:“侯真寿,我不是听说你晕倒就鼓掌,我是为你的勇敢鼓掌!解释完毕!请继续!” 大家哈哈一笑。 侯真寿倒不介意,继续道:“好的!估计是人太瘦,血不经流。再后来,醒过来就到了这里了。要是敌人打准一点,过来三寸就打中胸口,只有光荣了,哪还能这样这里呆着。” 向前进问:“现在呢?伤势如何了?” “多谢关心。现在没事了,这里的白药和这里院长的祖传秘方还真是不错。医生说,再过一个月就可以重返前线了,我要求下周就走,我们连人手不多了,吃紧得很。”侯真寿说到这里显得不淡定,样子很有些慌,为连里忧心忡忡的样子。 “你是哪一连的?”向前进听到这,随口问道。 “说了你也不知道。我们刚征调来这边驻防,呵呵,不过我们连长是顶有名的一个狠角色,有最近的报纸为证,就要进京面圣去了的。”侯真寿脸上洋溢着光彩。 刚才那个抢白侯真寿的士兵嘀咕着:“我就知道你又要扯你们脚猪的事!” 侯真寿没理睬他,接着说:“兄弟的事,报纸上也整得很厉害,什么时候去面圣?我听说点了你的名要接见的,不跟我们连长是一批吗?” 向前进摇头,说没有这事,他完全不知道,都是些无聊的家伙瞎编的。 侯真寿不信:“呵呵,谦虚了啊!我那天看到你进来,大家都说是向前进,我忙问是哪一个向前进,他们都说向前进你都不知道真是白活了,不就是报上说的边防的那个?老人家都点了名要接见的,慌的我赶忙又把报纸翻出来读了。” “呵呵!没吓着你吧?”刚才抢白侯真寿的又道,大家一阵笑。 侯真寿不管这个,只是赞叹:“兄弟你真是太有才了,一路猛打,我佩服得不行。我们连长,估计你也有点耳闻的,姓张,但可能绰号叫脚猪你们就都不知道了。” 天下的事还真是巧了,向前进笑了起来,说:“这我听说过啊。我还认识你们连好些人。那个老猫啊,牛蛋壶啊,老歪啊,好几个呢。” 侯真寿立刻亲热起来,说道:“呵呵,是吗?这就一家人了不是?老猫是我的副班长啊!你咋认识他的?” 向前进说:“这不稀奇,我还知道你们很多大头头的绰号,你们那个参谋长不是叫巴地梭吗?再瞧你们团长、连长,整得那个名号,似乎有损军人的光辉形象。” 侯真寿哈哈一笑。 “咋不给整个狮子老虎的呢?你们副师长夜老虎就很不错的么,一听这名,就知道雄势得很。你们连长吧,绰号脚猪,形象太受损了点!”向前进不明白。 侯真寿说:“这你就不懂了不是?其实什么绰号都无所谓,就是个绰号而已。狮子老虎的,敌人一听就警惕起来了,时刻注意着,用尽力量对付你,那不是自己讨苦吃吗?” 他这说的有道理,向前进点头,大家都点头称是。 “呵呵,整一猫猫狗狗的,不容易让人注意,这叫韬光养晦!咱暗地里死劲磨快了刀子,敌人还以为好对付,不提防。等两边打起来,咱把磨得锋快的刀子摸出来,一路砍过去,杀得狗娘养的喊爹叫娘的。”侯真寿快乐着。 大家又一阵为他的形象幽默而会意地大笑。 侯真寿归结:“所以,我们当面之敌人就是这样吃亏的!呵呵。” “呵呵,你们这才真是太有才了!”向前进和大家都表示服。 “那是!不然韬光养晦怎么会被坐北京城的老人家所用呢?”侯真寿点了点头,“老人家这一手,我们学来半点就受用无穷,我真是服了他了!” 向前进连连点头:“居然跟老人家学来韬光养晦这一招——不错,不错,有才!” “韬,韬什么?哥几个,喂喂喂,说什么那么深奥?别说了,那个最漂亮的张护士长过来了,我们看看她先跟谁打招呼好不好?”旁边另一个伤兵说。 “好!”大家兴致勃勃,全都眼里放光。 “站开一点,你们挡着我了。”向前进对面铺位的伤兵说,虽然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但是,看美女也是爱好。 “别仗着腿脚方便,只顾着抢占有利地形,也挡着我了。”另一个腿上受伤的兵也说。 腿脚灵便的康复兵们于是赶快往后靠,向前进见前面的视线无阻了,急忙说:“谢谢!啊,来的真是张护士长,穿起这一身确实漂亮。” 大家的目光都已齐刷刷地盯在那个护士长身上,都恨不能有透视功能把她看穿。一时间天地寂静,鸦雀无声。 一袭白衣,姗然而来。 走近了。 “预备——护——士——长——好!”那边有人整起喊声,而后哈哈大笑。 “今天全都很好啊,你们所有人的伤口都不痛了?”护士长也笑。 “不——痛——了——”那边又一字一句的整齐回答。 护士长更笑了,走了过来,说:“向前进,你过来!” 康复兵们全体鼓噪:“嗯?不会吧,对他那么好?” 大家一阵羡慕。 ------------ 第0077章 有女记者来 护士长说:“他今天生日啊!我们有节目,这几天没什么伤员,就乐一乐,到时候你们也来吧。” “好!护士长再见——”康复伤兵们再次整起喊声,完了再次哈哈大笑。 目送张护士长搀扶着向前进过去了,这里侯真寿说:“要是今后都能有个这么漂亮的人当老婆,那就真不亏了我们当兵的了。不知道她们护士的,今天会搞出什么节目来让大家搭带沾光娱乐娱乐。” “你做梦吧,兄弟?她刚才随口那么一说的这话你也相信?看把你幻想美的。来来来,哥几个,烧烟,只有这个才是最好的消遣。老侯,出点血啊!” 侯真寿摸出烟来散了一圈。大家都说客气了客气了,毫不客气地接过燃起来,一帮子人烧得烟雾腾腾。 到了中午时分,下过一阵大雨,阳光依旧很好,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只是有些嫌热,康复兵们都躲到芭蕉叶底下歇凉去了。 嘎一声,一辆军用吉普车杀来,停在了院子里。从里走下来几个兵和几个记者,其中一个还是个女的,蛮漂亮!所有的兵们眼里都放出了光彩,不约而同齐刷刷看过去。 女记者打头直奔指挥部去,找到院长:“院长,请问有个叫向前进的新转来的兵吗?” 院长打着哈哈,说:“记者同志,你好你好。近几天的?嗯,我查一查,看看再说。小李,拿登记本过来,要这两天的,我老人家亲自看看。嗯,这个这个,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第一页没有,第二页……刘邓****,江朱胡温……也没有,第三页还是没有。第四页,没了。” 院长抬起头来,两手一摊。 女记者一脸疑惑问:“怎么会没有呢?这里不是战地一院吗?” 院长说:“是的,记者同志,这里是甲区一院,还有个乙区一院,你们去那里看看。可能你要找的人是边防军的,我们这里是野战军部队的。乙区是边防的,麻烦你去那边看看?” “难怪了,我要找的是边防军守备部队的。”女记者说。 从指挥部里出来,吉普车唔一声,屁股冒烟,冲出医院,往乙区去。 嘎一声,乙区医院正在活动的康复兵们也看见一辆军用吉普停在院子里了,走下来几个兵和几个记者,其中一个还是女的,立刻眼里也都放出了光彩来,眼睛齐刷刷看去。 女记者仍然是打头直奔指挥部去,找到院长:“院长,请问有个叫向前进的新转来的兵吗?” 院长挠挠头,摘下口罩:“不好意思,太忙了,我给忘了。” 女记者说:“那,院长,麻烦你给找找看。是两天前,有没有一个新转院来的伤兵,叫向前进的,边防军的。” 院长又挠挠头,忽然省悟:“啊!有,向前进是吗,前天走了。转到二院去了,来这里打了个转身,伤不重就走了,这里是接收重伤员的。” 那记者松了口气,问:“伤不重吗?你们二院在哪里?” 院长说:“我们正有个人要去,搭载你们的车子行不行?行?好的。李华佗,你过来,正好有便车,他们答应了让你坐。你搞快点,收拾好包包就过来,莫梳头发了。男子汉梳什么头发,真是——唉,各位记者同志,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得很!” 那女记者说:“客气,客气!请了——” 嘎又一声,一辆军用吉普停在一个院子里,走下来几个兵和几个记者。其中一个仍然还是女的。院子里所有的兵们眼里仍然是又都放出了光彩来,眼睛齐刷刷看去。 这次有一个兵说:“这女的,别又是来找向前进的。这小子,好事全给他占了。” 一个回答说:“别羡慕了,人家长得帅,比港台那个歌手刘文正差不了多少,走桃花运也是正常的。我呢,还过得去,你看看你,姓侯,偏又叫什么侯真寿,还真瘦得跟猴似的,你要不要这样。” 侯真寿说:“我怎么了?瘦也不可以?我吃得少,至少节约粮食!” 女记者直奔过来:“几位,你们刚才说到的向前进,是某团某营某连一排三班的兵吗?” 一个兵说:“报告记者同志,我们说的向前进正是某团某营某连一排三班的兵。记者同志,你要找的就是这个某团某营某连一排三班的兵吗?” 女记者高高兴兴,开开心心地回答:“是的,各位解放军同志,我要找的就是这个某团某营某连一排三班的兵。” 闻言那个扛着摄像机的男记者脸上肉烂成了一堆,像吃了一坨牛屎。 女记者再问:“各位解放军同志,这个某团某营某连一排三班的兵现在在哪里?能不能带我们去见见他?” “这个某团某营某连一排三班的兵他啊,现在在温柔乡里,跟全体护士们热闹着呢。那边楼,你过去看看。哪,我们院长大人张仲景同志来了,你过去问问他。”那个向前进对面铺位的康复兵说着,伸手一指前面走来的一个中年军人。 女记者听到张仲景这个名字,吃了一惊,急忙打头,直奔过去:“张院长你好,请问,啊!是这样的,我们是记者,来找某团某营某连一排三班的兵向前进同志。” 院长张仲景急忙说:“欢迎欢迎!到我办公室里先坐坐。向前进同志现在是486号,正式编号是3SB486O15T,某团某营某连一排三班这几个字词可以省去。” 女记者点头:“好的好的!那么,请问486号现在在哪点?” 张仲景院长看着她,心里纳闷得很,怎么会有记者到他的地头上而自己先不知道,此时脑子转过弯来,别是特工来搞破坏暗杀的,于是狐疑着:“你们是?” 照理他得先看看证件啥的。 女记者当然明白,立即把证件递上,刚才也是忙,没有第一时间递给他。 张仲景院长接过去,推推鼻梁上眼镜,展开来轻声念叨道:“梁卫子,嗯!好名字!有个性,照片人也漂亮。” 然后抬头看真人脸,对照片,吻合,于是闭上记者证递还给女记者。 ------------ 第0078章 生日怕踢 梁卫子接过去再问:“那么,请问张院长,这个486号如今在哪点?他情况如何?伤势好得怎么样?能跑能跳了吗?听到枪声炮声害怕吗?有没有战争后遗症?” 张仲景院长一时间理不过头绪,只得抓抓脸有点痛苦地道:“你这问题有点多,我得一个个回答,不好意思,实在是这里工作忙,晚晚上休息不好,我脑壳里头稀里糊涂的。” “嚯嚯!理解理解!你直接告诉我486号在哪就行了,其他的我自己去眼见为实行了,估计一切OK没问题的,到了张院长你这手里,肯定的!是不是?”梁卫子这是在绕着路间接夸张仲景的医术高明,张院长收到了,心里开心得很。 “当然当然!486号呢,现在在楼上护士值班室,护士们商量了要给他过生日,打算搞个什么怕踢,叫他去定夺。唉,现在的年轻人花样就是多,我老了,只好闪一边去了,眼不见为静。我的办公室在这边,请!”张院长照理当然得先把记者请办公室里去。 女记者听他说完话,感到很高兴:“张院长,你这里有生日怕踢吗?太好了,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可以热闹一下了!嚯嚯嚯!张院长,你是好人哪!” 那个扛着摄像机的男记者依然是烂着个脸,听到这里,只听他嘴里咕哝着说道:“来这里还不到两天就跟护士们打得火热,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注意影响是不是?” 院长闻言长叹一声:“唉,我完全同意你的说法!这位是?摄像的哦?你不知道如今世风日下啊!这小子前两天一来,我的护士们都争抢着去看,都说长得帅,像什么刘文正。” 扛着摄像机的男记者脸色更加烂了,烂得跟雨打过后的稀烂牛屎一样难看。 张仲景院长问:“请问梁卫子记者同志,刘文正是什么人?很出名吗?有邓主席出名?不知所谓,莫名其妙。喂喂,你们都不去我的办公室里坐坐啦?直接上去啦?” 女记者梁卫子早已经撇下他催着扛摄像机的走了起来,不管他了,只留给他个好看的背影。 看着几个人大步奔上楼去,院长再次叹息一声:“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时代变了。改开也才五年么,变化真的是太快!也好,省得麻烦老子,那个什么‘偶过竹林与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我老人家赶快去小睡一下。” 想到这里,张仲景院长赶紧转身,心里继续嘀咕:“说不定狗·日的敌军特工到晚上时又渗透来这里搞偷袭,老子白天要医伤兵,晚上还要指挥打仗,我老张张仲景容易么?” 那边侯真寿在喊:“张院长!他们生日怕踢搞得成吗?” 张院长四处看看,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你问我?” 侯真寿说:“是啊!这里只有你一个姓张的院长好不好?不问你问哪个?” 张院长回答:“是这样的,我这几天休息不好,脑壳里木楚楚的,我还以为我不姓张!” 侯真寿他们在那边笑成一团。 张院长再回答:“搞得成,搞得成!还要大搞一下,姑娘们说是这段时间太紧张辛苦了,要趁机好好放松一下。我这就立马去小睡一觉,晚上好有精神跟特工耗。” 听到这话的都赶紧站起来敬礼:“张院长辛苦了!应该的应该的,你赶紧去好好休息!休息好,才能工作好!” 张仲景点头:“同意!那么不扯蛋,告辞!咳!来将何人?报上名来!特工——哎呀呀呀呀——我手持钢鞭将你打……” 张院长抬着头,一边“铿锵铿锵坑铿锵”地吟着,一边手里舞动着白大褂袖自去了。 这边一行人奔上了楼,听得护士值班室内笑语喧哗,于是女记者梁卫子打头过去。 大家都在忙,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到了值班室门口。 “向前进,我来了,我来看你了。”女记者梁卫子在门口看到了向前进,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这个时候向前进正跟张护士长学习剪大红花,他一只手还不是很灵便,张护士长便帮他把纸拿着让他剪。张护士长是这里的第一美女,这样面对面向前进有点不自在,不过心里还是蛮愉快。 猛听到叫喊声,向前进急忙忙转过身来看。见到是一个女兵走进屋子,还向他笑着,这可纳闷!于是就伸直脖子问:“你喊我?你是哪个?” 大家也都望着梁卫子女记者,虽然也都觉得这女的长得漂亮,又还显得很干练,但全都不认识。 那女记者梁卫子回答说:“嚯嚯,我是记者啊!向前进,我上次采访过你的,你不记得了?” 听到这个话,向前进再猛抓了抓后脑壳,好像是在努力回想上世纪的事。 女记者梁卫子再哈哈一声:“你在这里蛮好耍的,那么多漂亮护士围着你,你当然不记得我了!你要不要这样贵人多忘事,再想想,在你们连部高地!” 她这一提醒,向前进猛记起来了,急忙丢下剪刀迎了过去。 “哎呀,记者同志,记者同志,辛苦了辛苦了。护士长,有没有茶水,快倒茶,记者来采访你们了!”见到女记者,向前进很兴奋,一时间真不知该怎么好,搓着手傻笑着。 此时护士们见到一大帮子人跟着进来,好几部相机咔嚓咔嚓照相,慌忙都闪一边让出了座位,很客气,都争着转身倒茶水招待客人。 “你坐啊!”倒是那个女记者见座位都空着了,喊向前进坐。 向前进嘴里憨憨地笑着,听了慌忙将右手一排,向着凳子,连声说道:“记者同志坐,啊不,记者同志请坐,啊不不不,记者同志请上坐!” 他这表情动作都显得慌张得很,说得一屋子的人都大笑,笑得他都十分不好意思,直是很尴尬地站着,坐立不安的状态。 一旁张护士长说:“记者同志,你请坐嘛!你喊他们都坐啊!都别站着。” 女记者倒十分大气,招呼大家:“好的!大家都坐,别客气。你们很忙啊!在做些什么?” ------------ 第0079章 院长张仲景 张护士长以为这是在采访,赶紧认真回答说:“我们正跟向前进同志商量给他过生日呢。从今天起他就是个成年男人了,给他庆祝下。” 听到这话,大家又都笑起来,笑得向前进脸上大红灯笼挂不住了,毕竟这样跟一帮子美女他无法应对自如。 直到这时,他才扭扭捏捏的说道:“各位护士长护士,正式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战地女记者,专门在第一线走动的。上次第一时间报道了我的事情,就是这位姓——女记者同志,你姓么子?” 向前进突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这女记者姓名,这下真不好意思得很,变得更加尴尬地站着,憨憨直笑为自己解嘲。 护士长急忙打圆场说:“向前进啊!你看你,人家帮你宣传报道,让你上了第一报,你居然不知道人家姓什么。还不道歉啊?说对不起,快点,不然得罪人了。” 听到这话,女记者哈哈笑着,摇手说道:“没事没事。他们在前线出生入死的人,哪能记得那么多。不记得才好,从这看出他是个不计名利的人,不然就会千方百计打听到我的名字了。” 张护士长十分高兴:“是不是真的,记者同志!” 女记者梁卫子回答她:“当然!我从不说谎。世上重名利的人多了,甚至有人托关系让我去某地报道某人的,要我虚构浮夸,扩大影响。而像他这样的人真的很难得,太让人感动了。大家说是不是?” 大家都说:“是啊!”外面很多人也嚷着说,笑声很大。 屋里众人回过头去看,原来外面聚集了很多康复兵,都来看稀奇看热闹,毕竟能目睹记者采访也是一种幸事。 见一些人在往屋子里挤,女记者说:“你们都别进来了,出外面去,我们给大家照张相。先拿到《前进报》上去,然后我再努力让大报纸上登出来怎么样?” 见能上报,外面众人轰然叫好。 去休息的张院长头刚挨着枕头,迷迷糊糊间忽听到外面欢叫得很凶,睡不落实了,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他爬起身,烂着个脸子走出来,想吼几声骂一骂那些个不守纪律的。 谁知一开门见了情况,原来记者不光是为了向前进而来,也还报道他的地头,于是心情大好,笑眯眯看着。 只见康复兵们都争着要照相,欢呼踊跃的样子,张院长不禁心里感慨,就说话了,自语着道:“你们这些娃娃,照张相就欢喜得像过年,真是长不大!照一张也就行了,还要摆姿势再照第二张,真是!” 跟着有人喊:“兀那不是张院长吗?笑得什么似的。张院长,你老人家赶快下来,这里好玩得很,有记者在免费照相。” 女记者一看,急忙说:“张院长,你快也下来照张相啊!啊啊,不用劳动你老人家大驾,我这就上来为你服务。”说完一溜小跑上楼去,给他也照了一张,说要拿到第一报上去。 张院长一听立刻睁大了眼睛,第一报?这不是要让坐京城的老人家也能看到他了么?心里欢喜得很,立刻回说:“是不是真的,记者同志?那你先下去,我等会就下来再照几张。” 不等女记者答应,张院长立刻进屋去,梳头刮脸,一阵忙乱起来。不一刻收拾得面皮白净,在镜子前前后左右照了个遍,照得自己满意了才打算走出来。 但出来前心里总觉得欠点什么似地,猛然记起,于是拉开抽屉,坚决而果断地擦了一把从女护士们那没收来的雪花膏在脸上。 女记者回到下面战士们中间没多久,这里张院长重新穿戴整齐了,脸色白白,意气飞扬,下楼来喊重新照。 照了几张后,他想机会难得,于是下令:“同志们都过来,配合再照几张集体的!” 没得法,康复兵们于是都拢来了,摆了很多姿势,配合张院长照了一张又一张。一些腿上有伤的士兵摆姿势摆得腿伤发作,见张院长兴致仍还很高,都喊罩不住了,求张院长别再照了。 张院长就说:“你们这些娃娃,喊你们配合照两张相就哼哼唧唧的,真是长不大!” 想着邓主席肯定能在报上看到他,张院长心里真叫做那个高兴啊!又看到康复兵们都围着记者转,难得的有说有笑,一片喜庆,于是下令后勤科的立刻联系上面,要农垦的给送两头猪来杀,大吃一顿庆贺先。 女记者闻言喜动颜色,欢呼着说道:“张院长,你硬是会搞气氛!喊送猪来这里杀,这得有多好玩啊!那我们不走了,今天就在你这里歇一夜,也好安心地跟你们的护士庆祝向前进十八岁生日!” 大家都说:“记者同志,难道你们还想走?到时候把杀猪的过程也拍摄下来,你们这个不是录像机吗?好像还是进口货,浪费国家一点资源,记录下这珍贵欢快的一幕。” 女记者说:“这个没问题,当然是可以的。” 大家都喜动颜色,等着要杀猪。后勤科的把电话拨到上面去,如此这般地一说了。上面的闻说有记者在,还是大记者,顶顶有名气的,如今正在下面所属的医院里搞着采访,哪里敢怠慢,立刻答应,命令直下达到了农垦处。 一会儿电话打了回来,说已下令了,叫农垦的杀好了送白条肉过来,可以直接切剁下锅的,免得麻烦医院这边的屠宰。 张院长说:“这个哪能行?我要的就是听杀猪叫!大家七手八脚按住了,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然后帮忙烫开水的烫开水,扯猪毛的扯猪毛,张三喊李四让开让开,李四喊王二麻子慢点慢点,那个才叫好耍!再说了,自己动手的吃起来才有味道嘛!” 康复兵们都说:“张院长,你硬是合我们的心得很!你老人家说的话我们句句都爱听。千万叫他们别费力不讨好,多事!我们要自己杀,自己动手!” ------------ 第0080章 捉猪的汉子 后勤科的就把电话直接打到农垦处。 农垦那边接电话的人听了后说:“是不是真的?老子们正巴不得少点麻烦呢!这可是你们自己要求的哦,到时候莫告到上面去说我们只送猪不给杀,不支持你们工作,来个猪八戒倒打一耙!” 后勤科的说:“哪个做那种缺德事哦?你们送过来我们自己搞得定的,我们这医生多着呢,杀猪解剖,半点都不费事。就这么说了,开起汽车送过来。” “没问题的,完全同意!就那么办。”对方回答得很干脆。 后勤科的邀请:“我们院长说了,你们当头的都一起过来这边吃饭。莫客气,都过来。” 那头说不来了,后勤科的很意外,以前都是饿痨鬼投胎,这次那么客气,于是问:“什么?不来了?哪个上级又要来检查你们工作哦?” 听到对方说任务重,后勤科的笑嘻嘻地回答:“我晓得你们任务重,犒劳将士的东西都出在你们手上。那好嘛,不多说了,记得快点送过来,莫天黑了才摇拗摆荡赶到这,我们大家都等着要吃的。” 见送猪过来的事情搞定了,大家都兴奋地等着。 张院长心里那个爽啊,直哼哼着歌子,“铿锵铿锵铿铿锵”唱了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都是和接下来的“我手持钢鞭将你打”这两句。 大家也都跟着哼着唱着,不少人一时间都学得了京剧的唱腔和调门,将手乱舞,见人就嚷“我手持钢鞭将你打”。 一些康复兵不停地到门口去张望,看外面有汽车过来没。有爱作弄人的就在那边不住回头扯谎喊:“来了来了!”哄得大家心里直发慌。 一会儿马达声呜呜地响,众人不用前面的告诉,都直“来了来了”地嚷着。 欢喜无限。 “铿锵铿锵铿铿锵,我手持钢鞭将你打!”向前进一时顽性,舞动拐杖,跳着脚往同室的那个室友身上戳去。 对方急用一边拐杖来格挡,同时也变着声气用了京戏的调门道:“哐嘞哐嘞哐嘞哐,看————招————”拐杖忽地变化,立使了个刺杀的招数,一招直捣黄龙,径往向前进空虚的胸腹部戳击而来。 “唉呀呀!啊不,阿弥陀佛!自————己人,不得————无礼————”适脚猪连的那个弟兄侯真寿在旁,急装作了少林的方丈,双手合什跳开了劝道。 这里众人笑做一堆,各各抹着眼泪趋往开进来的大汽车涌去。 农垦的司机掉过车头,而后停下了。猪给赶下了地,两头都又肥又大,十分雄健,哼哼叫着。俩家伙认生,见人多了害怕,拖着栓系在后腿上的绳子东跑西跑个不停。 大家怕给拱了,急忙散开。 不一时锅楼房里的兵出来喊:“院长,院长,水烧开了啰!” 院长闻言,叫一声:“同志们,动起手来!” 立时就有保卫连队里抽调出来的几个雄兵,应声脱掉上衣,往手掌心里呸呸吐了唾沫,搓一搓,抖擞活动,在各漂亮的护士们面前显出种种豪杰姿态。 一个虎背壮士往一熊腰好汉胸膛奋力擂了一捶,咚地一声打得山响。众人吃一吓,以为那熊腰好汉必然闭过了气去,护士们更惊得要倒。 却见那熊腰好汉向护士们咧嘴一笑,屁事没有,双手抱拳敬了个四方礼,连声说道:“诸位,献丑献丑!在下祖传硬气功,哪位有兴趣的不妨下场来切磋切磋。哎呀,不玩了,那边动起手来了。” 原来另外几个战友没给他继续显摆下去的机会,一个已过去在那边逮住了一头猪的尾巴,提起老高,一个人拖往这边来了。猪叫得惊天动地,另外两个雄兵扑上去,一人揪一边耳朵,也提了起来,鹰拿燕雀一般。 那头猪四只脚离开了地面,挣扎无力,只是拼命叫喊。 虎背和熊腰慌忙跑过去,却没有重要位置了,只得在一旁敲边鼓。好些围上去的康复兵更一样,哪里轮得到他们动手。 一起随记者们搭便车过来公干的外科主刀医生李华佗被推为杀手,此时很紧张,手提一把杀猪刀在一张水泥制的乒乓球台前等着。 猪拿过来得很快,李华佗一看,慌忙推推眼镜,大声喊道:“顺过来,顺过来,头往这边,头往这边!” 猪连声不断叫得很厉害,盖过了他的呐喊。 李华佗急得左手不住挥动,指挥着要雄兵们把猪的头部顺过来,不然等会没法动手。 那三个捉住猪的主力雄兵这时却也喘了气,到了乒乓球台边后,哪里听得进他的意见,呐喊着约了口令,喊“一二三”,猛一用力便把猪提上了桌面。 猪四蹄在桌上面得着了摩擦力,不比刚才离地在空气里,这会死命挣扎着要跑,三个人一时位置不利,扳不倒它,又且控制不住,都慌了,急忙吼起来喊虎背和熊腰快帮忙把脚逮住。 虎背和熊腰跳上乒乓球台,各各逮住了猪的前后足。五个人七手八脚才终于把猪扳倒,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紧张的心情松缓了一松缓,纷纷围上去细观。 虎背和熊腰跳下来,将猪死死摁着在乒乓球台上,换下之前的三人来歇气。 有护士递过手帕,原来那三人都出了身透汗。一是猪大肥重,二是提着走那么远,还要死命控制住其挣扎,用力颇多。 “莫擦汗了,快来帮手,这老公猪日的摆拗得很凶!”那猪在乒乓球台上叫得山响,四脚乱弹,饶是虎背和熊腰,也快控制不住了。 猪叫声小了些,大约也在歇气,嚎叫和挣扎得也够累的了。 “李医生呢?这会躲哪里去了?”见猪重又受到控制,万事俱备,张院长大喊李医生。 原来李华佗见雄兵不按自己指示,急忙绕往这边,还在人圈外没挤进来。此时分开众人,连声大喊:“让一让,让一让,你们都这样挡着我,我怎么动手啊?难道刀子从你们屁股后面递过去?” 大家就都纷纷让开等李华佗进来动手。 ------------ 第0081章 自己动手 李华佗进入人圈后却说:“这样不得行,不得行。刚跟你们说了要掉过头来,顺到那边去。你们这样按在这里,我怎么动手啊?” 大家都说:“是哦,这样除非是左撇子还差不多。”几个人于是又把猪按着拖到那边,顺了李华佗的意思。 李华佗临动手时却又说道:“我有点慌,怕杀不好,你们哪个来动手哦!” 大家都说:“就是你了,莫谦虚!上!” 后勤科的一个战士端着洗干净的脸盆,里面放了盐巴和一点冷开水,准备着接血。 猪血是好东西,营养价值高,味道也不错。伤兵要的是以形补形,多吃点猪血没坏处。 李华佗还在推辞,大家都喊:“李医生,上!李医生,上!”李华佗众望所归,只得拿个姿势,在猪头部后面站了,急喊紧紧按着猪前膀部位的虎背稍让一让。 只见李华佗自己左手搬住猪的下嘴了,用力往后靠,不让它张开,跟着大声吩咐道:“哥几个用力按住啊,莫松劲,不然搞不好!” 大家都知道,直说:“晓得的,何消吩咐,你只管快点动手。这猪日的硬是劲大,拗得很凶。” 护士们有不敢看的,见李华佗手中尖刀在往猪脖子下面找位置入口了,惊叫一声,急忙闭了眼睛。 猪叫声变得低沉,上气不接下气。一个不敢看的护士以为李华佗已行过凶了,睁开眼来时,却看见他手里白刀子正捅入进去,吓得赶紧转身,一把抱住了旁边的姐妹。 男兵们都说:“呵呵,这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没见过血。我们在战场上就是这么捅死敌人的!当然我们也有人给他们这样捅——” 有护士嗔怒起来:“不许你们再这样说!” 男兵们说:“好好好,不说不说!” 李华佗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正捅入了猪心脏部位血仓。他刚才手腕用力,刀尖子还在里面挠了几下。 这头猪流得好大一盆血,大家看了齐声赞叹,都说李医生好刀法。 猪血流尽了,那猪很快就没了气,雄兵们于是就松开手来散开,却都还在喘着气,纷纷说起刚才的种种险处。 这个道刚才如果不是他按住了,那猪日的必定跑脱了。 那个说是他这里用劲控制住了的,要刚才那个说话的莫要把功劳都抢了过去,说他按那里其实不管用的。 不管谁怎么说大家都呼应,雄兵们各自得到支持,都很满意。 开水提了过来,大家七手八脚帮着浇淋。真个就像张院长说的那样帮忙烫开水的烫开水,扯猪毛的扯猪毛,张三喊李四让开让开,李四喊王二麻子慢点慢点,都觉得好耍! 向前进也帮忙着扯了好几把猪毛,女记者和护士们有帮着淋开水的,也有帮着扯猪毛的,大家兴致勃勃。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会儿岂止是不累,更有种种兴奋在里头,生发出无穷的力量。 不一会儿,这猪就给大家弄得白白净净的了,给抬到一边去开膛破肚。院长又喊杀另一头,仍然是没有人走开,都像之前那样围着看。 保卫连队里的那五个雄兵照旧是鹰拿燕雀一般,不过这次他们学乖了点,把猪围着赶到乒乓球台边才动手提拿,省了好些力气。 因为有漂亮的护士们在场参与,大家兴致一直都不减分毫,继续嘻嘻哈哈争着动手,无多时,第二头给杀死的猪也弄得白白净净的了。 大家这有说有笑,只怕过年的气氛都没得比。 跟着进出食堂,那里面更是热闹非常。 炊事兵们运刀如风,要在众人面前显露功夫,砧板剁得山响。护士们转移战场来这里洗菜的,涮锅的,忙个不停。 康复男兵们大都就忙着不停地在她们身边打转,争献着各种殷勤。整个医院笑语喧哗,直如办天大喜事一般,就差张灯结彩了。 一忽儿院里值班室喊张院长去接电话,说是上面的又来问向前进的伤势复原情况。 张院长去接了,无非是要他加紧看着,一好了就要进京面圣去的,坐北京城的老人家催得十万火急等语。 张院长回说一切无有大碍,有他祖传跌打创伤神药辅疗,内服外敷,来这两天后已卓见成效,能蹦能跳的了,刚才还用拐杖跟病友江湖论剑来着。 上面的忙问:“啥子?啥子论剑来着?” 张院长说:“总之领导放心,我们这里杀猪,刚才他还帮着扯猪毛,已经行动自如的了。” 上面的还是不放心,又问:“是不是真的,你莫报喜不报忧,尽捡好听的说来哄我。上头一个个的真过问得紧,要抓紧治疗,到时候生龙活虎般地出现在老人家面前你我才过得了关。” 张院长见上面的久久拉扯着他不放,他这里心有旁骛,就发了火,说:“你莫尽扯谈啰嗦!我当然会尽全力的,你们说哪个伤兵我们不尽全力了?你们要不相信我就接过去医,最好去大大医院,我这里条件简陋,只怕误了你们前程。” 上面的赶紧赔笑:“张仲景同志,你谦虚了不是?这世上除了华佗就是你最有名的了,枪伤创口,大医院的疗效还不如你,总之你说好就是好,我们相信你。” 张院长十分不客气:“那你还废话!” 对方赶紧再道:“这打电话来过问过问也是上面的上面都要求的,要做到一天一汇报。不是不相信你,实在是例行公事。总之你说好就好,我们就放心了,这就如实再报上去。” 张院长说:“这不就得了?你们要关心的事情还有很多,别一天到晚就为了讨上级欢心,直往我这里挂电话问他的情况。真不跟你们说了,我这里现在忙得很,人来人往,里里外外全乱了套。” 说着“啪”一声挂了电话。 值班室的几个医生惊得张大眼睛,嘴巴半天也合不拢来。等合拢来了一个才说出一句话:“张院长,你今天硬是行势!雄,雄得老火!” 张院长说:“呵呵,那有什么!我最怕的就是上级要我挑重担又不相信我!这个你们都晓得的。那家伙是我战友,真本事没什么,就懂得溜须拍马,我早看不惯了。” 说完,再提醒大家:“这事儿你们最好莫乱传扬出去,影响不好。嗯,外面忙得很,我走了,跟大姑娘小伙子们耍去。你们要好好值班!等会多送来肉给你们吃。” “好的好的!”值班室的好几个人都伸伸脖子,咽下了涎水。 ------------ 第0082章 喝酒吃肉 张院长说:“瞧你们那饿相,仿佛我旧社会的地主老财似地,一直亏待着你们。要相信跟着我有肉吃,对不对?”说着张院长往门外走,不再理睬他们。 “那是那是。张院长走好,耍得开心。”值班室里的医生们都灿烂无比地笑。 张院长出去后,奔往人头攒动的食堂,一进去就喊传向前进。 向前进却不爱热闹,正跟侯真寿和同宿舍病友等几人在先前那处聊天,食堂里遍传了都不见。有人打外面进来,给逮着了问看见向前进没,那小子哪去了啦? 进来的那人说:“向前进,不就在外面跟几个哥子聊着天呢。这里有我们行动自如的帮忙,不差他了啊,什么事一屋子人都在找他。” 张院长说:“你娃不晓得,我要给他检查下伤。怕他刚才活动过大,发作了。” “我们这里每个人都活动过大,也没见哪个发了啊。你老人家莫要多事,自己给自己添麻烦。”大家劝。 张院长说:“你娃哪里晓得其中利害,搞不好我这个院长都没得当。你们莫挡着我,都站开点,快点让我出去。” 大家就踮起脚跟,留出一条道来让刚挤进来的张院长又出去了。 看见了向前进真的在外面,张仲景院长放了心:“向前进,我哪里不找寻,你原来在这里耍。伤怎么样了,你们几个都说说。莫乐极生悲,那就不划算了,等会吃不得肉。” 向前进跟几个都说:“谢院长关心,好得很,一点事没有。” 张院长过来望闻问切,一一替这里的都检查过了,不住嗯嗯嗯着点头,十分满意而去。 到吃饭的时候,张院长过来要给向前进敬酒,说他虽然有伤在身不能喝,但感情铁,胃出血,一定要他干一杯。 向前进一下愣住了,喝酒这事,他还没学会。出征前喝壮行酒他都没敢吞下,悄悄吐了。那可是茅台。 张院长说:“向老弟,是不是不给面子,我老人家亲自敬你喝,你都不接?” 大家都说应该的应该的。向前进无法推脱,只得接过了杯子来,闭了眼预备着要干下去。 那个张护士长看见却不乐意了,赶过来说道:“院长,你怎么能这样呢?他是伤兵,不能沾酒的!” 张院长说:“我咋不能这样了呢?他是个伤兵,但他今天更是个男人。嗯,再说了,我是你爸爸,我什么都比你多懂一点,对不对?我实话告诉你说,他的伤一点不打紧的了。就算十分打紧,有我在也不打紧的了。” 康复兵们都惊叹一声,说:“张院长,原来你们是父女,蛮得紧哦。看你皮肤几十岁的人了都还那么白白,怪道是张护士长长的花朵一般。硬是人间仙女,天上西施!” 张院长闻得大众都说自己年轻态健康品,更异口同声赞叹自己女儿漂亮,心里受用。摸摸自个脸上,嘴里笑着说道:“吼吼吼,过奖过奖!哪里有你们说得那么好?” 大家都说:“肺腑之言,肺腑之言!” 张院长又不住点着头说道:“呵呵,大家都承认这是事实啊?我也常照镜子,是发现自己保养得法。闲言少叙,这里我老人家想邀请向老弟干一小杯,希望大家理解和支持。” 大家又都说:“理解理解,支持支持。” 张护士长用了毫无商量的语气说道:“张院长,你又来,都把杯子给我放下!” 张院长说:“这个不得行,酒是一定要喝的。我跟你说,总之他的伤不在话下了。来,向兄弟,今天大家都值得庆贺,咱们莫管别的,你生日也好,还是大家能接受采访上报也好,先干了这一杯,干了这一杯咱们再说话!” 向前进举起杯子,说:“这么说,这一杯是一定要干的了!那,干就干!我首先祝院长大人着手成春,工作顺利!” 院长大人心里高兴,说:“呵呵,你这话我咋那么爱听呢?着手成春不敢说,但一般轻伤,送到我这里来药到病除还是有把握的。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来,大家碰一下,干了它!” 因是啤酒,杯小量也小,向前进一仰脖子,咕嘟一声闭眼吞了下去。立时打个饱嗝,从嘴里冲出一股味道,整得他鼻子辛辣,眼里流出泪来。 大家都说:“原来向兄弟是个不能喝的,这倒真是看不出来。自古酒壮英雄胆,这话明显不灵了!” 干了这一杯后,张院长就又说话了,道:“向兄弟,你记得进京去面圣的时候,别忘了也把我这里在老人家面前提一提!” 向前进正正声气,说:“这个,张院长你放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的。” 张院长说:“这就拜托你了!我的名字叫张仲景,古代有个神医也叫的这名,跟华佗齐名,很容易引起注意的。邓主席要是感兴趣问起,你就多说我两句给他老人家听,尤其是我这家传的枪创药,大家都说好的,在部队里很有影响。来,为了前线的胜利和你早日康复进京,咱们再干一杯!” 张护士长这回可真的不乐意了,就伸过手来拦截住。 张院长说:“我是你爸爸,你莫管闲事,他的伤我的酒量我都是有把握的。你爸爸我三斤不醉,今天不会超过三两的工作期间原则。总之你放心——” 张护士长立即打断他接过去说:“总之你叫我的病人喝酒,我说什么也不放心。都把杯子放下来,我说不允许!不然等会我打电话到司令部告状去。” 张院长一愣,就说:“我是你爸爸!” 张护士长说:“革命不讲人情,总之,现在在医院,你不是我爸爸,你是我工作中的领导。领导带头违反制度,大家说该不该?” 男兵们这下可宁愿得罪院长也不愿得罪这个大美人了,都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连说:“不该,不该!”张护士长闻言行势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两人道:“听到没,都给我把杯子放下。” 张院长无奈,只得道:“好好好,放下放下。张护士长,你今天硬是雄,雄得老火。” 大家都说:“张护士长放心,院长不能奈你何,我们都帮你扎起!” ------------ 第0083章 唱歌跳舞 这时女记者端着饭碗从那边女护士们的地盘过来,见状“呵呵”一声,接过向前进手里酒杯来说道:“张院长,听说你海量,我能不能借花献佛,向你表表敬意?” 张院长闻言再次欢喜起来,说道:“这个哪里敢当?你是鼎鼎有名的大记者,我应该敬你的!来,那咱们就干一杯!” 干了这一杯后,张院长咂咂嘴,又说话了:“记者同志,报道我这里的时候,你能不能写我的真名。我叫张仲景,这名很容易引起注意的,以后向老弟进京提起,坐北京城的老人家才有印象。” 向前进说:“是的,是的!请大记者同志笔下生花,一定要把张院长大人好好描写一番。” 围拢来的康复兵们都说:“是的,是的!记者同志,张院长医术高明,着手成春,兼为人和蔼可亲,是个大好人!你一定要满足他老人家的这点小小的愿望,不然我们都不答应!” “放心!”女记者见军心所向,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想了想,于是又说道:“有了!刚才一起过来的有个李华佗,我把他也写进去形成对照,张仲景这名就更能引起注意了!” 女记者说完踮起脚望着那边,大家都看过去。 只见那边李华佗正在脸盆边蹲着吃肉吃得紧,这边向前进说:“哪个喊李医生一声,叫他过来说句话。” 一个康复兵于是大喊:“李华佗李医生,你过来哈,记者要报道你,你过来敬她一杯酒啊!” 李华佗正在那边上劲着呢,听到这话慌忙住了筷,饱口饱嘴跑了过来。 他嘴里肉还没完全咽下去,含含混混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喝酒的!” 大家都不答应,说:“那怎么行?大记者要报道你,你这样就太不够意思了。” 李华佗脖子伸动,终于咽下了那口肉,眼轱辘辘四处转着。看向前进笑得灿烂,于是摸了摸后脑壳,问:“向老弟,是不是你整蛊我?” 向前进指着自己鼻子,说:“我整蛊你?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怎么会呢?这里那么多人,你莫错怪我。这是大家的意思,你一定要喝一杯。” 李华佗见周围人都点头得像鸡吃米,没法子了,只得向张院长求救:“张院长海量,三两斤不打紧,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是闻到酒味就醉。要我喝酒,真的不行!” 大家又都说:“那怎么行?人家大记者求都求不来她下笔。再讲这是拿到第一报上去发表的,老人家铁定都会看到你的大名!” 张仲景院长点头:“没错没错!说不定他老人家一高兴多问一句,下面的立刻拿个院长给你当起!有这样的好事落你头上了,你不对这位大记者敬一杯?这事我们绝不答应!” 向前进也跟着说:“可不是?我有伤都要喝!” 李华佗见情势所逼,没得商量余地,整个一个慌了。惶急无计,东张西望想要找个老乡帮忙,但关键时刻,愣是一个老乡没看到。 他傻了眼,只得再次向张院长开口求救:“张院长,你老人家海量,我求求你了,代我敬一杯要得不?” 张院长当然不能答应这事儿,就说:“都说了,那怎么行?这没有诚意了不是?再说我再喝就醺乐,不得行,不得行!要是平日多喝点还可以,今天工作期间不能超过三小杯!搞不好晚上特工又他妈·的摸来这里乱搞事,我是一点都不能再喝了的。” “天!那我完了!”李华佗很绝望。 向前进喊一声:“李医生,干一杯!”手一挥,大家会意,都跟着喊起来:“李医生,干一杯!李医生,干一杯!” 墙倒众人推,李华佗闻言直快要哭了,护士们却笑得什么似的。 张院长见他老实可怜,于是叹口气说:“唉!李医生,你跟着起什么华佗这个名嘛!平凡一点不受注意不是更好?看这下麻烦了吧,下辈子千万要含蓄。既然你真不能喝,那我老人家给你支个招儿,就以茶代酒!” 李华佗像抓着了救命稻草,连问众人怎么样。大家都说既然院长大人那么说了,可以的,快去找茶水来,不过要一口气喝一大缸才得行。李华佗说这个绝对没问题,喝茶是他的长项,他保证能办到。 “那你快去!”张院长怕大家反悔继续为难他,于是眨着眼催促。 李华佗猛省,拔足便走,跑去找茶水了跑得飞快。 这里向前进拿过酒杯来,对女记者说道:“记者同志,我现在伤不打紧了,敬你喝杯啤酒是可以的,绝不成问题。有请记者同志,我们先干一杯!” 女记者说:“可以,可以的!那我们就少喝一点,等会李华佗医生找来了茶水我还要喝。” 向前进敬了她一杯,很多康复兵也来跟她喝,都说闻名久矣,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女记者喝到兴奋处,不再喝了,跳起舞来。大家于是都放下碗筷,肉也不吃了,围成圈,一边跳一边唱。 行动不便的康复兵们就坐地了敲打着碗筷伴奏,边敲边跟着唱起《我爱北京天安门》。向前进翻过一个装肉的脸盆,使出打过腰鼓的手段,叮叮当当,打得好节奏。 张院长连日紧张,一看心里也欢喜得紧,说:“大伙子小姑娘们,啊不——小姑娘——又错了!小伙子大姑娘们,都听好了,难得今儿个高兴,那我老人家就老夫聊发少年狂,亲自把我老张张仲景的艺术细胞来个那个什么,什么癞蛤蟆掀门帘露一小手给你们瞧瞧。” 大家闻言笑成一堆。 只见他也加入进来,大家手挽手,边跳边踢腿。 跳着踢着,张院长说:“还说什么生日怕踢,这越踢越开心啊!呵呵,我喜欢!改天我生日,也赶赶潮流自己踢一回。” 这下更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这一天黄昏很快乐,每个人都只愿这样的日子天天过。但天一黑大家就都睡觉了,实行灯火管制。保卫连队的雄兵们吃过了肉,人人有力气,个个涨精神,在医院外设立起好几层防御圈,明岗暗哨,巡逻队往来。 夜已深,女记者还在写今天的见闻。她不时抬头,看到窗外远处巡逻队的雪亮手电筒光柱在晃动,伴随着凶恶劲霸的喝问口令声音,显示着这是在战区。 ------------ 第0084章 依依惜别 日子很快过去了好几天,很多伤兵未等完全康复就直奔前线去了。向前进的伤康复得很快,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但要完全能够运用自如,可能还要十天左右。 他算计着重返战场的日子。 十天后,院方给他联系了一个运输连队的司机,司机说要请示连长。连长批准了,答应载他到前线去。但要明天晚上才能出发,白天不敢通过敌人的封锁区。 那里有一段路在敌军阵地的射击范围内,就算晚上时也不太安全,敌人会盲目的乱打炮,毁坏公路。火箭筒什么的也总是胡乱的吹到公路上来,一不小心就要中招。 有时敌军是白天向着盘山公路打炮,炸坏公路,民兵们就在晚上抢修,修了被炸,炸了再修,弹药总得要源源不绝的运上去。 民兵们很苦,公路的维护大体上全靠他们。 女记者梁卫子老早就打了电话到院方,叫向前进去接了,说要来送他。后来又说不来了,明天有事情要到别的地方去。 同病室相处得来的老兵说:“兄弟,看来她很是关心你的,送战友踏征程,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向前进回答:“嗯,是的,你说的话句句我都爱听。我东西收拾好了,要出发了,你保重!” 说完向前进拿起一个小包袱,里边是他换下来的血衣,护士们早已经替他洗晒干了,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他想把它带上前线去。 …… 外面来送行的人很多,同舍病友跟着他出门去,说:“小兄弟,自己保重了。记得在战场上别太莽撞了,以前的老人家教导过我们说,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千万别忘记了啊!” 向前进点头感谢,说:“收到了受到了,一定铭记在心。” “这就对了!”那个病友哈哈一笑:“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才是革命的好种子,记住了啊!” 来送行的人哈哈笑起来,不停的点头,纷纷道:“说得好!兄弟你真是太有才了,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那我们就不多说什么了。” 一旁张仲景院长也说:“那个谁,想不到你比老子都还土,不过这个话很有道理,是我喜欢听的,一千遍,一万遍都听不厌。听了几十年了,有感情了,确实是这么回事。” 大家又笑起来。 但是,大家笑过了,还是要求张仲景院长祝福几句,不然就不答应。张仲景院长抓抓后脑壳:“这个难倒我了,我得要想想!我忙得很,脑壳里头一片稀里糊涂!” “这都是为了我们!张院长你辛苦了!”大家都理解。 张院长呵呵一声:“瞎扯蛋!嗯,这个我要说的也都被刚才你们说了,那向前进,我就祝你好运气吧,子弹看见你绕着弯儿走,别的不多说了。” 然后一偏头,旁边立刻过来一个士兵拿过向前进的步枪递去。张仲景院长接过去,掂量了掂量,然后检查了一下,拉动了一下枪栓。 “呵呵!张院长要露一手给我们看看了,从来只见过他医术好着手成春,都还没见过他枪法呢!这次大家有眼福了。”大家七嘴八舌赞叹起来,等着要看张仲景院长枪法。 张院长举枪,往前面空地上的一个木桩上瞄准,那有百米多远,上面停着一只麻雀。 大家屏息凝声,只等着那一声枪响鸟亡,从此张仲景的枪法神话将传开成为传奇。 不过张院长却又收了枪,并没有开火,而是关上了保险,然后递给向前进去:“向前进,这是你的枪!我从保卫部门那领出来了,现在发还给你,你检查一下。” 大家遗憾:“张院长,你这是引发我们的兴趣后再来个不厚道的硬生生腰斩啊!到底你枪法如何?还有你打过枪没?” 张仲景院长哈哈一笑:“我是拿刀的!我们的战场不同,你们是拿枪消灭敌人,我是拿手术刀制服死神抢救你们伤病员,各有分工,各有分工!” 大家一笑:“张院长你真能扯!” 张仲景院长递过枪去后,再拿过作训包给向前进:“这是他们给的弹药,向前进,你披挂起来。瞧瞧!嗯,对了嘛!不错不错,这一看,硬是英明神武。” 没有人不点头同意。 一个护士说:“向前进,等凯旋了,记得来我们这里转转啊!我们大家都想着你的。” “呵呵!”男兵们听了说,“这地方以后就不要再来了才是,一辈子都不要来了。当然如果是走亲访友那又当别论。” 侯真寿过来握手,他还没能走,医院不让。大家相互说了勉励的话,那个张护士长也来握手,向前进脸上就有点红了不自在。 不曾想张护士长更给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这一下人声嘈嘈。 “完了完了!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张院长大摇其尊头,紧紧闭上了自个眼睛。 众人鼓噪得厉害,张院长心想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后退为妙,于是急忙转身往回走。 边走他边在心里嘀咕:“改革了,开放了,但老子这次丢人丢大了。都怪平日工作太忙,教女无方,惯纵了她!再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得要早点给她许配出去方是正经。” 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前进给那一抱,立显手足无措,羞得满脸通红。 “我们大家有东西送给你。”护士长松开手后却很大方,从脚边拿起一个大包裹递给他,不等他接过去,又动手将之背在他背上。 这么好,张护士长硬是温柔体贴又大方,所有的男兵都羡慕得眼红。张仲景院长走开了是对的,不然此时十分尴尬。 离开医院走了很远的时候,向前进心里都还在怦怦跳动,脸上发烧。这辈子从没被漂亮大姑娘拥抱过,他还有点晕乎。此时他一个人大步走着,走的很快,但也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人生有许多的经历是难以忘怀的,向前进显然难以忘怀今时今日的经历,这个很肯定。 他要在天黑前赶到那个兵站去,然后在那里呆到晚上十一二点多钟,搭乘路过的运输连队的汽车,连夜上山去开始新的战斗征途。 ------------ 第0085章 兵站 夕阳,晚风吹送。简易公路上很干净,黄土泥地,在一阵阵的风中披着夕阳的金光,向前进走上去感觉轻松得很。 周围很静没有一点别的声音,天空中也没有轰隆隆的炮火飞行声,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这种感觉真是不错. 现在他精神焕发,军装从头到脚都是新的,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力量爆满不竭,仿佛正在随着每一步走动源源不绝使出。 那给张护士长拥抱过的味道还存留在心头,大家的一致评价是张护士长硬是漂亮,绝对的一等一美人,不输画报上的。 他心里滋味甜甜,加上体力状态不错,这促使他两手一上一下将枪把持着,斜端在胸前,开始迈开腿跑步前进。 挺胸,抬头,目光向着远方,长天晚霞绚丽多姿,映照着他的绿色的军装,有了一种诡异的黄亮带殷红的色彩在他身上。 跑着跑着,西天夕阳的金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而孤单的影子在寂静的公路上灵活的跳跃运动。在夕阳余晖即将散尽的时候,向前进像一匹豹,矫健有力,一直奔跑在天边。 他跑着到达了战备公路上的那个兵站。 倦鸟归巢,炊烟在升起。兵站不大,两栋平顶小房子,周围有帐篷,有铁丝网。他在路口哨卡被哨兵拦住,问了他几句话后摇起栏杆放了他进去。 兵站的人之前已经接到了电话,这时很热情的接待了他,登记过后把他安排去一个大帐篷里,叫他去那暂歇一切自便。 “打听下你们这里的厕所在哪?内急,马上需要使用。”向前进向对方负责安排他的那个士兵问道。 “过去那边,看到没?大帐篷前面一点,水沟边上!过去时请小心菜地,别乱踩坏了菜苗,谢谢配合!”对方伸手一指,然后递了支烟:“兄弟,来一支!这里不缺,等会可以问我们当班的要。” “谢谢!不抽!”向前进呵呵一声。 对方立刻惊奇:“嗯?居然有你这样的大好青年?那么,你还是得要领一包,这是规矩。方便的话,我等会来找你聊两句,你懂的!” 向前进看见对方朝他挤挤眼睛,向着他示意,旋即哈哈一笑:“没问题!保证到你手。” 对方快乐地一拍他肩膀:“哈哈,你太够意思了啊!兄弟!过去那边,慢慢走,不着急!我等会来找你。” 向前进赶忙答应。 “哎!我们这里烟虽然不缺,但都是战备的,到我们手里就很紧缺了,硬是有时候没得抽的过不去日子。”对方说。 向前进回答:“知道知道!我内急内急,不闲扯,憋得蛋疼!”立即穿过公路,往对方指定的接待大帐篷那过去。 大帐篷里传来说笑声,估计是有人在里面打扑克。刚好有个兵出来去旁边水沟边上的一个棚子里上厕所,向前进问:“打听下,那是厕所么?” 对方点头:“是啊!你也要去?” 向前进浑身一个哆嗦:“正有此意,快憋不住了!”对方一听,赶忙上前:“蹲位有限!我先出来的!你可不能跟我抢!” “事有轻重缓急,我得优先!”向前进争取。 “不不不,我的更急,拉肚子!”对方三步并作两步,快得脚不点地绝尘而去。 向前进于是跟着,他其实是撒尿而已,到那地方旁边一点草丛背人处,不管三七二十一,站着先解决了内急问题再返回。 “嘘!舒服多了!”向前进边往回走边在轻松地自言自语。 到大帐篷门口,他进去后,里边还有很多今夜将重返前线的兵,都是在等运输连队的汽车乘坐的。 “各位好啊!向前进,多多关照!”跟他们打过招呼后,向前进放下枪,放下作训包,解下武装弹袋,整个人一片轻松。 兵站的厨房里还在炒菜,爆出辣椒的气味,让人猛咳嗽。向前进立刻感觉饿了,给这一阵香辣的气味勾引起胃口,肚子一阵咕咕咕叫唤。 离开饭还有一阵子工夫,向前进这样放下枪支、包袱后没事干,直管喝了缸茶水。然后他想出去走走,也没有打算带枪,就空手随意逛逛。 刚走出帐篷门口,忽传来一声急促的“报告”,吓了他一大跳。 定睛一看,一个穿着迷彩服、浑身是血的士兵站在他面前立正敬礼,他急忙站直身子回礼。 “对不起,搞错人头了。” 那士兵定神细瞧,发现弄错了对象,急忙道歉低头钻进了帐篷里去。转瞬间,就有几个帐篷里的士兵吼叫着提着枪跑了出来,情势显得十分紧张,带着慌乱。 随着一声尖厉哨响,跟着许多这个兵站的警备人员都全副武装,开始纷纷往前面一个山脚下跑步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是大事。 说不定附近发现了敌人的渗透特工。 听到巨巨的尖厉哨声响个不停,这会儿所有人都出来了,一时面面相觑大眼望小眼都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几个厨房的火头军手里还拿着锅铲,纷纷嚷着问:“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向前进在外面,最先被人抓住了问,于是此时所有人都围向他,打听情况问个不停。 这让向前进无法回答,只得不停地说:“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是刚来这里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赶紧去找兵站的指挥官吧!走,我们过去。” 几个炊事兵回答说:“我们排长回去后方了,还没回来,负责的人是个班长,刚才已经带人跑出去了。到底什么情况?” 向前进一听危险,立即说:“大家赶快拿家伙,准备战斗!” 炊事兵们急忙答应:“是!”菜也不炒了,都纷纷跑回去抄起来家伙奔了出来。所有重返前线的兵们这时也都拿起了武器,前前后后,往刚才兵站警备人员们去的地方跑。 向前进跑回去拿起枪,抓了两个弹匣别在腰间武装带上,跑出来对那几个炊事兵说:“你们别走远,就在附近警戒,我赶过去看看。” 正跑出去了没多路,前去的人后军作前军回来了,向前进急忙打听时,说是这个兵站的负责排长出了事。 “到底什么事?有没有问清楚?还要我们去帮忙吗?”向前进心急火燎。 一个刚才赶在他前面的重返前线的士兵说:“没事了,他们都返回了!他不走运,在从后方返回的来路上遭到敌人渗透特工伏击,被打成了重伤,他手下的士兵们正抬着他回来。” 正说着,有几个兵急忙着从向前进身边跑回去兵站打电话叫救护车。大家都很紧张,不知道那个排长情况到底怎么样。 等不到一会儿,最先跑出去的那几个兵抬着他们的排长回来了,并不停的高声咒骂着。向前进发现到一个很可怜的兵跟在他们后面,大声的哭着走,“排长排长”的喊着。 ------------ 第0086章 可怜的新兵 排长被停放在兵站值班室里两张拼起来的桌子上,浑身是血。人还在昏迷中。那个哭着的兵跪着在地,胸口以上部位靠着在桌子边沿排长身边,还在非常伤心难过地哭喊着。 值班室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黄昏傍暮显得非常地沉闷燥热,整个气氛令人压抑。 向前进在里面问刚才向他喊报告那个兵:“到底怎么回事?敌人呢,怎么样?都收拾了没?” 那个兵愤怒地说:“收拾个鸡·巴,我们只撂翻了三个,还有八九个跑了,毛都没打着。” 大家都纷纷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呀!” 他这样问一句说一句,真是急死人,能不这样主动点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大家吗?可是这似乎办不到,让人心里简直发慌。 只见那个兵伸伸脖子,接着说:“我和四班的小吴跟着排长去后方开会,回来时没遇上车,就步行赶路回来。在那边团坡岭下遇到敌人伏击,这些人配备着火箭筒,排长在反击中被火箭筒吹了一火,炸成了这个样子。” 事情总算明白了,大家都表示这可以理解,算是意外,也不算是意外,打仗就是这样,哪能没有伤亡。反正刚才他们也干掉了三个,不算亏本。 但是接下来那个兵说出了一件令人大跌眼镜的事:“当时都是这个小吴,看到敌人怕得要死,趴在了那里不敢动,枪也不敢开。敌人火箭筒打来了,排长要救他,跑过去拉他才被炸成了这个样子。排长本来可以跑开没事的,都怪小吴!” 怎么会这样?这可离谱了,当兵打仗看见敌人开枪射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在自己的地盘还给敌人特工压着打不敢还手,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那还来当兵干啥?简直是耻辱,太丢大家面子的事。 没话说的,兵站的几个兵就要动手去打小吴,不过被这里向前进止住了。来到这个兵站准备重返前线的兵们也都劝,说:“这样要不得!自己人,有事好商量,不能动手打,这解决不了问题。” “这是我们兵站的事,跟你们外人无关,不要插手!”一个这里的老兵愤怒地嚷嚷着道。 但还是给大家拦住,不让这里兵站的愤怒士兵们殴打自个战友。 那个小吴现在成了可怜虫,眼泪巴沙,仍然还跪在那里摇着他们的排长,不停的喊着怕他闭眼醒不来了要让他保持清醒意识。 向前进看着他带着超级自责的表情,整个样子可怜到了极致,就问:“他是个新兵吧?” 那个同去参加会议回来的兵说:“是的。当初我建议排长带个老兵去,排长不听,非要带着他,结果就成这样了。” 这也不能完全怪这个新兵,也得怪这个排长一些才公平,放着那么多老兵不带,非要带个新兵去,这就是麻痹大意,大家都有责任。 不过向前进心里这样想,嘴里可没敢这样说出来,这是非常招仇恨的话,绝对不能在此时候说。 兵站的兵们打不了小吴,心里实在是气无出处,这时都在责备他,这不违反什么,总是可以的吧?这要是也给外人拦住,那就活不下去了。 小吴一句话没敢分辨说什么,只是哭,有几个还恐吓他:“你他娘的孬种,排长要是醒不了,老子们要你陪葬!” 这愤怒心情可以理解,但其实这事儿吧还真不能完全算在小吴头上。但向前进还是没有说出口这话,少说一句,让他们多说一句顺顺气,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但看到这个兵站的兵们狠责备那个可怜的小吴,有几个重返前线的老兵看不下去了说:“算了,他已经够伤心的了!新兵都是这个样子,别难为他了。” 向前进就知道这话招仇恨,所以才没说,这时候有人居然这么愚蠢。唉!他也没办法,不过顿时感觉头皮一麻。 果然兵站的兵对小吴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有几个就火了:“算了?你们他妈妈的这是什么话?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不是?受重伤的又不是你们的排长,你们当然这么说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一个重返前线的兵说:“我们连长排长都阵亡了。” 听到这话,大家于是都不再说话了,只听着那个小吴还在那里痛哭流涕。 不一会儿附近急救站的一辆救护车来了,兵站的将他们排长抬上车去,去了有一个班的护送着。 于是这里值班室里大家都散去了,只有小吴还在那里低声的哭着,不敢哭大声,老兵说了哭大声了还是要打他。 很快兵站就加强了警戒级别,哨卡上加派了人手。炊事班的人在两个班的兵扩大了警戒面后,也负责起了兵站的防卫。 大家都赶紧抓紧时间吃饭。 菜已经全变得焦糊了,大家默默的吃着,没有人说什么。向前进匆匆吃了两碗饭,就去看那个被这里兵站众人斥责得可怜兮兮的倒霉鬼。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天上有星光。值班室里的灯光很模糊,向前进走进去时,那个新兵蛋子小吴还在值班室里的地上跪着,仍在不停的啜泣,排长排长的有一声没一声的低声喊着。 向前进站着在他的旁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想了想,他半蹲了下去,对他说:“别哭了,下次看见敌人给我狠狠打,把本扳回来就是了。哭是没用的人才会做的事,你是个兵,部队有句话,流汗流血不流泪,你忘了?” 小吴抽抽嗒嗒的说:“都怪我太没用了,把排长害成了这个样子。那我不哭了!你说,我们排长会不会有事?” 向前进觉得这事儿不好说,但说:“应该不会,医生已经把他救走了,你放心好了,只要救治得及时得当,会没事的,肯定没事的!起来吧!去吃饭。” 正说着,忽听外面有一种古怪的呼啸声传入耳鼓,两人都听到了,完完全全很分明地听到了,都止不住抬起头向外张望。 不好! 一发火箭弹带着尾焰,向着窗户射来就在外面,那种光亮和声音,简直完全令人害怕到死。谁要给震慑住不敢拼一把迎着它逃出去,谁就彻底死得透透的彻底没商量。 ------------ 第0087章 怒发威 “赶快跑,冲出去!” 向前进一声大喊,抓起小吴衣领照屁股上一脚,干脆利落地就将他猛力踢了出去。 小吴几个饿狗扑食抢出室内,旋即向着外面公路上就猛跑。向前进刚冲到门口,那发弹药就穿进窗户射到后面的墙上爆炸,巨响震天动地。 几乎是在爆炸的同一瞬间,向前进右手在门柱上一借力,旋过了身子扑倒在外面墙根下躲避着弹片和碎石块,以免给打入体内造成伤亡,这个动作飞快,完全是争秒夺毫秒。 外面公路上枪声在模糊星光中响成了一片。 刚跑出去的那个小吴听到身后爆炸声,一回头,看见一团火光在值班室里腾起,烟尘弥漫。不晓得救他的人怎么样了,估计这下又因他非死即伤,立即猛地大吼了一声:“兄弟!”又返回飞奔过来。 他的枪还在值班室里进去靠边的墙上,他不顾一切在烟尘中冲了进去后,发现值班室里吊顶的灯光在烟雾中摇晃。除了这啥也看不见,他用手在墙壁上飞快摸索,一摸到枪,立即就操起来就往外面再冲了出去。 终于发威了! “等等,小心!”向前进大喊。 刚才在扑倒在地后,爆炸声中,向前进本能捂着头上戴着的钢盔。他感觉身边挨着的墙壁震动得像是要倒塌的样子,还好没有,不然非得给活埋在地下。 见到那个刚才还在哭鼻子的新兵发了威,跑出去根本没听到他的叫喊,向前进也迅速爬起来猛跑向旁边的大帐篷,他的包裹武器全都还在那里,得拿到枪给那个新兵打掩护。 跑动当中,借着模糊星光和值班室里透出来的电灯光,向前进看到公路边的土坎外有几个戴着头盔的士兵也在跑动,顺着公路往前,脚步声噼里啪啦,身子呼啦一下都没了影。 向前进不管不顾,跑进旁边的帐篷里,里面还好也有一盏灯亮着,赶忙拿起武器,在一张小桌子上捡了两个弹匣,扎进腰带又冲出来。 冲出来一看,到处都好像是混乱的人影,其实并未有多少人。还好的是,值班室里没有起火,电灯还在顶上吊着,一摇二晃,外面可以看得到光线。 整个夜晚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硝烟味,枪声已经顺着公路远去。 看来敌人逃走了,打一炮就跑是他们的风格,一般不恋战,不纠缠,旨在造成恐慌,令后防区的也害怕一直处在紧张恐惧中是他们的目的。 兵站里炊事班的人也已经追过去了不见踪影,附近只有外边哨卡上的几个人,向前进不想再跟着过去。他正要回身往帐篷,突然发现前面土坎处有几个人影。 他立即留意上,瞬间蹲下在暗处观察。对方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兵站摸过来,行动倒也快捷,做贼似的一见就知道不是自己人。 向前进很肯定这一点。 自己人追赶敌人回来的话也应该不是这个样子,一定是敌人渗透进来的特工! 但又拿不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是开火打了自己人,那这个责任就大了,其实还不是责任的问题,是自己这一关过不去的问题。 正想着是否喊声话,突然枪声就沉闷地响起来了,是从土坎下一个猫耳洞里响起来的,“嘭嘭嘭”的声音,连响了那么好几下。 前面摸过来的人影儿顿时倒下去了好几个,剩余的人开了几枪,立即掉头就跑。 “你们这些个狗娘养的!我打死你们这些小狗·日的!”随着叫喊声,猫耳洞里冲出来一个人,气势汹汹地追击过去,边追边开火往前射击不停。 听那声音是小吴,终于发威了!不再是看见敌人来了不敢开枪,反而是勇猛不已,仿佛带着刻骨的仇恨,跟谁挖了他家祖坟似的。 向前进赶紧向前面逃跑的人开火射击,也追过去帮助他免得他吃亏。夜战怕的是遭遇伏击,敌人要是随便一蹲往草丛里藏了反击,这个很吃亏。 “别追了,小吴,赶快看看后面打中的人,还有没有没被打死的。”向前进向追赶过去没入了黑暗中的小吴喊。 小吴急忙又往回跑。 听到后面有枪声,前面顺着公路追赶过去的人们纷纷又跑回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和喝喊声很有气势。 “我打死了五个,我打死了五个!”小吴兴奋的喊着。 见他那么说得手舞足蹈,不像是在撒谎吹牛,兵站的几个兵赶快回去找来手电筒,四处扫射战场,清点胜利果实。 很快有了第一个发现,地上水沟边倒着一个家伙,瘦精精的,皮肤黑黑,面部中弹死透了没一点气,枪甩在了一边。跟着又发现了一个,在小吴的指点下,第三个,第四个也找到了,都是头部中枪子。 神了!他枪法居然那么好,这可是在夜晚,光线不明,又是运动目标。虽然距离得近,但要这样打分散移动目标,没有三两年老兵的功底门缝都没有。 这不光是需要枪法好和反应快,还需要镇定跟勇气,得临危不乱的大将之风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如此才能在瞬间一挑多,手起枪响敌人应声而亡。 “好!小吴,你这完全是逆袭成功啊!一等功,一等功!报上去一等功!”他们班长兴奋地高喊着。 小吴一共开了五枪,却只发现打死了四个敌人。 “应该还有一个,我打中了五个的,我看见五个都倒了地。大家再找找看,一定受伤了,没跑多远,还在附近。”小吴肯定地说,兴奋,幸福得要死,浑身抖着。 “五个!五个!”小吴强调着,今晚是他的天下,他是王霸主角,不由得他不兴奋,不由得他不激动得发抖。 兵们都热血沸腾起来,好几把手电筒,四处找。大家散开,边找边高喊:“看见没有!看见没有?他狗娘养的藏哪去了?肯定没死,躲起来了!逮住他,抓活的好好打一顿!” 忽然有人兴奋地喊起来:“找到了,在这里,在这个水沟边的猫耳洞里,有血印子,涵洞,涵洞!爬进去了。快来人哪!堵住两头,抓活的!” 小吴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 第0088章 副连长指示 人很快就逮出来了,吓傻了,像只死狗。原来是大腿上中了枪,血流得很厉害,此时真的浑身抖着,跟小吴的激动造就的颤抖不一样,他的是恐惧,面对死亡的恐惧。 “优待俘虏!优待俘虏!”那家伙高举着两手,声音颤抖着像是待宰的羔羊。 “还跑?”小吴踹了他腿上伤口处一脚。 “啊——”立即传来一声痛苦得喊变了声气的羊叫。 数把手电筒照着他,小吴高喊一声:“把他拖回去!关起来!” “是!” 没话说的!于是兵站的士兵们将之拖了回去,在值班室里,也不审问,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轮流打。每打一下,这家伙就用汉话喊:“优待俘虏。” 打他的兵们说:“给排长报仇,老子们用拳头脚尖来优待你很不错了,否则大邢伺候!千刀万剐。”拳头脚尖猛上,直打得这家伙声音喊变了羊叫后,又喊变了杀猪叫。 接下来再一审问,就什么都招了。原来是饿坏了,想来兵站搞点吃的,没想到调虎离山的战术不成功,偷鸡不成反折一把米。 小吴很高兴,简直高兴万分,兵站的兵们也都拍着他的肩,表示祝贺,之前排长的事不再责怪他了。如今这小子铁定了立功,谁也不傻想讨没趣是不是? 打死四个,活捉一俘虏,这得多大的功劳!如今都归在小吴这小子的名下,这就是真正的逆袭,人生境遇一下子天翻地覆地改变。 这倒也不奇怪,战场瞬息万变的么,不然怎么说? “刚才在这里踹了我屁股一脚救我出去的那个是哪个?”小吴拿眼到处看,问。 “是哪个?快点站出来!是哪个踹了他一脚的?是不是欠揍?”大家都帮着小吴找救命恩人,但话传到外面就走了样,慌得向前进急忙进去解释。 这是在别人的地头上,不由他不慌张,万一给误会遭打了绝对不划算。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向前进挤进人圈,嘴里解释着。大家不信,不过小吴差点给他跪了,拉住他感激万分地道:“刚才太感谢你了,救了我一命啊!不然给他们那些狗娘养的炸死在这里了。” “客气了客气了!是你反应快跑出去的,从你一挑五就知道,实在是厉害得很,你是怎么做到的?”向前进问。看到那个俘虏已经被打成了怪形,此时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似乎此时唯一觉得向前进是个可以再救命的好人。 小吴的班长掇了条高脚凳子过来给向前进坐,再掇了一条凳子给小吴坐,问旁边的有没有茶水,赶紧给他们倒上。立刻有他班里一个兵高声答应着“是”出去倒了,这是绝无二话的,在兵营里班长的命令总是能得到绝对的快速执行。 向前进不习惯坐,屁股一挨着凳子又站了起来,问:“你们打电话上去报告了没有?” “哎呀,搞忘了!立刻打电话到连部去,叫他们派人来这里,嚯嚯嚯,在后方搞死他们特工四个,还活捉一个,这个无论如何是个大功劳,连长都估计要欢喜得打滚。”小吴的班长两眼里放光,一拍自个脑门欢喜无敌地道。 一会儿连部一个副连长带着一个排赶来了这里,副连长去看了被拖来摆在一起的四个特工尸体,仔细看了他们的模样,接着嘻嘻笑道:“我日!还以为他们特工三头六臂,这也跟我们一样啊!还给打死在了这里。” 说着起腿踹了他们的尸体两脚,回到被火箭筒弹药炸得一团糟的值班室,急忙喊小吴马上写报告材料。 小吴痛苦得很,他是当小兵的,最怕的是写东西,立刻就萎靡不振了起来,苦哈哈地问:“副连长,副连长,这个材料要怎么写?” 副连长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他,又看看他旁边的向前进,自己摸着自己的后脑壳:“我日,你问我!我其实也没写过,不过你还是要写,马上!” 小吴请求:“副连长,这事儿,过两天行不行?过两天我再交给你们。” 副连长跳了起来:“那怎么可以,连长明天一大早麻麻亮就要去团部开会,来去几十里不容易,不能专为了你这个事过几天再让他跑一趟是不是?马上写,马上写!你这个是大功,消灭的是敌人渗透过来的精锐特工,了不起,了不起!” 小吴的班长问:“对了副连长,立功那啥,我脑壳这一下子糊涂,那啥?总之规定条例是怎么写明的?这种情况套一下的话,小吴符不符合提干的条件,要是不给提干,我们可不答应哦!” “是啊!必须提干!不提干我们坚决不答应!”小吴所在班的战友齐声说。 副连长再摸摸后脑壳,正了正腰身:“不要激动!这个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明天一大早我们就给他请功报团部送材料,一切走程序,连里非常重视这个事情,你们没发现到吗?你们还想要怎样?我说了提他当团长他就能当团长了吗?” 听到这个话,感觉副连长好幽默,大家都笑起来。 副连长催:“别扯蛋!小吴啊!立刻写起来啊!把你这事儿的经过,详细写个报告,连里已经报告到营里,营里已经报告到团里,团里已经报告到师里,师里已经报告到军里,军长又打来电话到连里,欢喜得很!我还和他聊了两句。你这个事情,搞得大得很!” 小吴的班长悚然一惊:“我日!那,副连长,军长会不会请我们去吃饭,不是,会不会请小吴去吃饭?” 副连长踹了他一脚:“那还用说,表彰接见是肯定的啦!以后小吴就很忙了,得到处去做英模报告,宣讲特工不可怕,不要我们老是自己吓自己,敌人特工没那么神。明天,营里团里师里军里都会来宣传采访的,你们要搞好接待。” “是!” 小吴的班长回答得精气神十足。 “小吴你还在磨蹭什么,写材料啊!我急着要,马上要带回去!刚说了明天一大早麻麻亮连长就要动身去团里开会!你们这里也把砖头石块啦之类的清理一下,把歪倒的桌子扶正,给小吴腾个地方出来让他好好写!赶紧找笔和纸张来啊!”副连长不停指示。 这里还是乱糟糟的有点不像话,副连长说着用脚刮开地上的泥石好站稳,刚被火箭筒炸成的墙洞庞大,副连长抬头看了看顶部,发现有裂缝,害怕这地方塌了,立即喊转移。 到了大帐篷,副连长问:“哪个是向前进?我刚才听说是你先救了小吴的?这个也要写进去,小吴!材料里不可少啊!” 小吴趴在弹药箱上写材料,实在是文思枯竭下笔如有死神阻拦,抓耳挠腮脑壳都快要抠烂了还是没写下两行。 副连长进一步指示:“小吴,赶紧写!这个喊向前进签字按指姆印,要把你怎么从一个胆小害怕的人,变成一个骁勇无敌的过程写清楚,这样才可信!才有模范示范作用!嚯嚯嚯,我们连的兵啊!真是不简单!!!” ------------ 第0089章 见证者 听副连长不断扯到向前进,小吴的班长突然像猛想起了什么似的,嘴里喃喃道:“向前进?怎么这名字我现在觉得好熟!刚才忙乱没注意。” 副连长经这一提醒,立即也感觉到似曾相识,又抓抓后脑壳:“是哦!向前进,我也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弹药箱上有报纸,这时候副连长目光所及猛然醒悟:“哎呀!我想起来了,报纸!报纸上报道过。向前进,是不是你?那个,一个人,第一天上战场,单挑敌人十八营寨那个?唰唰唰砍瓜切菜那个,是不是你?” 向前进赶紧摇头,连说:“不是不是不是!名字相同的多了,不是不是,大家不要搞错了。” 大家就一阵惋惜,说可惜了他不是,要是的话,那真是太厉害了,那小子简直是神一样地存在。 但是,副连长看着他,还是有些狐疑,他相信自个眼前的判断,虽然对方否认,但眼前这个人,实在精明干练得很,说话也淡定沉着,符合英雄的各种标志要素。 “你真不是向前进,不是那个向前进?你要骗我你就惨了吃不了兜着走!你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吗?”副连长直盯着他问。 大家也都直盯着向前进看,希望他不要骗人,是就是,不要说不是,不然打到他亲口承认是。 “是的,我是向前进,但真不是那个向前进,我们大家都是在向前进,难不成还有后退的?”向前进看着这个副连长,还有他身边的士兵们说。 “嗯嗯,你这话我严重同意!可是我怎么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这样,你们这里好好给小吴提供服务,让他好好写材料。向前进,出来聊两句!”副连长叫向前进出去。 向前进说不聊了,这不要写材料报告吗?叫小吴快点儿,他得要签字按指姆印的话就必须给小吴帮忙,免得到时候车来了他走了,到时候没有印证的不好搞。 他这话副连长又完全同意,于是急忙催小吴搞快搞快再搞快。 小吴完全快要完全崩溃。 “小吴的事情,我完全清楚,当时只有我看到,也算是经历者,搞快啊!”向前进再催,往他万分痛苦的写作痛苦上再踹了他一脚让他更增痛苦。 看见小吴抽烟抽得腮帮子鼓起,但硬是打不开思路写不来东西,痛苦地简直无法表述,大家都深为同情,可是谁也帮不上忙,这个可比开枪杀敌呢要难太多,谁也不想招事上身。 “小吴,搞快啊!”副连长催。 “小吴,搞快啊!”向前进也催。 “小吴,搞快啊!”小吴班长帮着催。 “小吴,搞快啊!”大家都在焦急地催了又催。 …… “完了完了,天!”小吴彻底崩溃。 烟、茶、火柴、开水瓶、扇子、蚊香、凉水,大家能想到的能帮助到的都想到了帮助到了,接下来就看小吴的了,期望他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顺利完成这个光荣任务。 “加油,小吴!我们都站在你这一边。”小吴班里的战友们不断为他加油打气。 向前进看这样情势,是得他出马了,不然小吴真的完不成。 “哎呀!这个很简单嘛!把时间写清楚,当时是天快擦黑的时候,大约几点几点,你跟我,重返前线的一个士兵在交流这个关于士兵使命的问题,谈这个话题,突然,特工摸到了外面,直接发动了火箭弹袭击……”向前进过去指点。 “对对对!是这样!就这样写!”小吴的班长说。 小吴茫然地抬头,看着向前进,又看看班长和副连长,问:“就这样啊?” 他的班长闻言再度悚然一惊,急忙跳开:“我不知道哦!你莫看着我,小吴!这个事情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到时候交上去过不了关你不要怪我,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清楚。” 小吴就望向他们副连长,需要得到个眼下的最高指示。他实在是没辙了,完全不清楚方向,没有命令指示无所适从。 这是求救似的目光,必须得递给他一根稻草,但同时,这也是最重大的干系。 副连长看到小吴求救似的目光,但也是悚然一惊:“小吴,你自己经历的事你自个清楚知道,你别望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知道我直接帮你写了,不,敌人特工我直接帮你打了,这就轮不到你立功了你知道啵?” 小吴刚燃起的一丁点希望熄灭了下去,立刻趴下了头伏在弹药箱上。这是他这辈子感觉最大的痛苦。实在是以前读书写作文都是只能写个标题的主,这会儿可不是憋愁死了他。 “那么!”他们副连长不忍心,只得再指给他一条活路:“你就按向前进说的照着写就是了。” 小吴再度抬头,求救似的望着向前进,眼神里更多的是奉命,并不完全相信:“那么写行吗?就那样啊?” 向前进点头:“是啊!就这样啊!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写什么咯!讲清楚,以笔带口而已,你嘴巴想跟大家怎么说,你笔下就怎么写,写下来了,有错别字的再改,就这么简单。” 实在是到了绝境,突然这一下小吴立刻就通了,茅塞顿开的感觉,大喜道:“哎呀!你早点说嘛!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会写了,我自己的事我还讲不活焕吗?那我自己死了算了!以笔代口,简单了去了!” 副连长立刻大赞:“向前进,你真是高人哪!这一番指点,令他活过来了。” 大家嘿嘿嘿笑个不停,那边小吴下笔顿时如有神,唰唰唰,一气呵成,写了密密麻麻的三大页纸。 向前进奉命拿起来看过,觉得写得很详细,怎么冲出去的,怎么发现敌人,怎么又跑回来拿枪,怎么又冲出去没发现敌人,于是在附近搜索寻找,接着看到特工,然后起手打第一枪,接着打第二枪。 事情完全如实记载,语言质朴其实还蛮有文字功底基础,还有思想上的升华感想,向前进打八十五分。 “可以!是这样!一五一十,写得清清楚楚,上头要的就是这个,其他的报道啥的,那是负责宣传的干事们的事,你不用管了。拿笔来我签字!”向前进接过笔来,在后面见证人上写下部队番号,多少分队,几连几排几班,署上向前进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得到肯定,小吴真的活了过来。 兵站的好些也签了名,小吴的班长、副班长还有班里的战友,全密密麻麻在上面签名,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 这事儿就这么告一段落,大家也都累了,副连长喊办宵夜,好好招待送出发去前线的人,实则上估计是他自己饿了。 这弄点好吃的应该,刚才的晚餐吃得实在不咋样。 ------------ 第0090章 危险汽车兵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向前进吃得饱饱的,跟在这里等车的十多个兵终于上了运输连的汽车,告别兵站连夜向前线进发而去。 临出发,兵站的新晋勇士小吴简直像拜神一样:“救命恩人哪!记得换防了来耍。” 向前进回答:“一定一定!绝对会的,不扯蛋,走起!” 小吴给他找了个好位置,他们兵站的跟运输连的熟,简直熟得一塌糊涂,让向前进坐了前排驾驶室里面去,舒舒服服地免得在车厢里颠簸抖动得不像话。 向前进坐进驾驶室里后,打开着窗户,风吹起来异常凉爽,没有丝毫闷热,主要是在前面驾驶室里坐着舒服,不比在后面车厢里蹲坐在满满当当的弹药箱子上吃亏。 公路坑坑洼洼的可抖动颠簸得厉害。 汽车过了兵站以后不久,一直是摸黑行使没有开灯。战备公路实在是不平整,越往前越颠簸得厉害。不过这些汽车兵驾驶技术一流不用说了,载重闭灯行驶在这样的路面,驾轻就熟让人不得不服。 向前进打起了瞌睡,要抓紧时间休息一会。 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公路开始拐弯,坡度加大,汽车爬行起来显得很吃力。跟着下山,然后又上山盘旋颠簸不断。 这样七弯八拐,一上一下,在黑暗夜晚只看见近处模糊不清的山的轮廓,向前进半睡半醒状态中很快不辨方向。 再次开始上山的时候,外面地形越加复杂。向前进可不敢打瞌睡了,而是无比聚精会神地关注着外面情况,他有点担心,要是敌军特工搞伏击偷袭,那就将不止有一点惨。 特工。特工是个可怕的对手和敌人。 前线的仗打到这个时候,正是胶着状态,一时间还分不出胜负。敌军都不是泥捏的,单兵作战素质及其基层指挥官的指挥素养,表现得都非常不错。 何况特工!受过专门的训练,渗透破坏袭击扰乱等很有一手。毕竟人家也打了几十年的仗,所谓第三军事强国,也不是空穴来风非无根据。 特工就是他们最拿得出手的。 前线明刀明枪对干之余,双方更都将战火努力延伸到对方后方去,炮袭、渗透、小股骚扰,搞得不亦乐乎。尤其他们的特工,搞渗透破坏,暗杀,绑架等等,那是相当地厉害,手段也歹毒残忍,弄得后防也相当不安宁。 今晚兵站的事,那可说是相当的幸运,弄得对方四死一伤,毕竟这样的战例不多,更多的是运气成分在里面。 大家最痛恨的就是他们特工这些人,逮住的话都不管政策了先揍了再说。 兵站排长受到偷袭,即可看出敌军的特工厉害,那简直是无孔不入。这次要是又在半路来个伏击,这可是弹药啊!引爆开来那可就不得了。 模糊的星光中,前面的车突然停下了,可把那个汽车兵吓了一跳,赶忙着问道:“什么情况?” 向前进一惊:“我不知道啊!你们有经验,那可要问问你了,通常这会是什么情况?” 那个兵呵呵的笑了两下:“不好意思,刚才紧张了,随口就问你了,我当然知道你不知道。你问我,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有点情况,等等看吧!” 当然只能是等着了,向前进感觉这有点待宰的羔羊听天由命的味道。 一会那个兵又像是安慰他说:“不用担心,经常这样,都没事的。” “我下去看看。”等了老长时间没动静,向前进坐不住了,说着就要打开车门下去。 “不用了,前面有枪声,你听。”汽车兵突然说,变得紧张起来,让他先别轻举妄动。 向前进仔细一听,汽车的轻微的马达声中,果然有了枪声从前面传来这边,好像还很激烈。 那个汽车兵这会儿又倒显得很镇定,见惯不惊了的样子,接着说:“前面拐弯处是个悬崖,敌军特工经常在那里伏击我们运输兵,大队人马过去时他们不敢,你要是落了单,那可就得要吃亏了。” 这是向前进最为担心的事,果然是这样的情况,常见了去了,那么这些汽车兵真的不容易,每一次出任务都是一次死亡考验,绝对的不轻松。 “听枪声似乎还在打!昨天说是我们的人专门在那里加强了反伏击力量,有两个班的弟兄,可能是对干上了。”向前进身边的司机对此显得并不怎样关心的样,说这话时没什么无所谓的语气。 他想要表达的重点显然不在这里,向前进听出来了。接着那个司机道:“你不晓得敌人的特工,专爱盯我们弹药运输车下手。” 向前进点头:“那是,这肯定的!这最有价值是不是?破坏有价值目标,是他们过来的目的之一。” 司机完全同意:“是的是的是的!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跟你聊聊这事儿,我亲身经历过的,好悬好惊险。” “好!你聊聊。”向前进要说不好,这面子上过不去是不是?对方可不是在征询他的看法要不要听,而是直接要说给他听,由不得他不听,这是在他的车上。 司机咳嗽一声:“那么,我就聊聊了!上一次我车况不好抛锚,落了后点,有两个特工化装成边民,大月亮的晚上,说是去亲戚家回来晚了,要搭载。” 说到这里了他停下,专等向前进给反应。 向前进表示很有兴趣:“呵呵!然后呢?你搭载了吗?这算不算违规?搭载不认识的,估计不允许吧?说后来的事。” 司机点头:“你说的都是对的。但咱跟边民心连心嘛,我就答应了。哪晓得上了车来后,你猜怎么着?” 那还能怎么着?肯定就是那么着了,这司机说故事真不是什么好手,也就三十分水平,向前进心里想。 “怎么着?”向前进还是得配合着对方的停顿,给出了他该给的应有反应。 司机接过去:“我日!他们居然押了老子的俘虏,还差点把老子干掉了!喜得好我人聪敏冷静,他们要我把弹药运送到他们那边去,用匕首威胁我,我就假装答应他们,慢慢的开。” 向前进听到这里真来了点兴趣,赶紧问:“结果怎么着?” ------------ 第0091章 神吹是门艺术 模糊夜色中向前进眼角余光看得见司机一个得意,这家伙眉花眼笑:“狗娘养的!想整死我!我就注意着路面地形,开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猛将车猛向着他们那边开翻进一个沟里,嚯嚯嚯!将他们俩一个当场压死,一个压成重伤。” 向前进闻言悚然一惊,紧接着赞叹起来:“啊!你太有才!这一招可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够猛够料,我相当地佩服!你太果断干脆,真的不得不佩服!” 这话是由衷赞美,司机很开心:“嗯,很多人都那么说。当时弹药撒了一地,可是一件没少,车拉回去修一下就又可以开了,连里还为我请了个三等功。” 听到这里,向前进赶紧插话:“应该应该,绝对应该!那么,这车?” 司机:“呵呵,就是我现在开的这辆,这可是英雄的车,你运气好,搭带沾光了。对了我还没问过,你是哪个部队的?” 向前进随口回答:“我是边防军的,这里的守备部队。” “边防军?”轮到司机闻言悚然一惊,“听说里边有几个小兵,可狠了!有个叫什么向前进的小子,十七岁,很厉害,认识不?” 再轮到向前进闻言悚然一惊:“向前进?名字好像很熟,不过不认识,怎么啦?”跟着又道:“神了!最近怎么老听到有人提起向前进,到底是谁?真不认识!” 司机呵呵一声:“不认识?那也是,边防军部队大着了,谁跟谁,谁个人都能认识清楚?不过我有幸见识过他一面哪!这哥子是个好人!!!!” 听到他这话,向前进真的悚然一惊:“哦?什么时候的事?今天,昨天,还是大前天?” 这司机开心起来:“呵呵,你不知道的哪!就在昨天,我们还喝了一顿酒,在阵地上,我们拉弹药上山去不是?他们很好客,打到条大蛇,一闷锅里煮了喊我们去吃。我槽,好好吃!差点害我把舌头都吞进自个肚子里去了。” 向前进彻底悚然一惊:“天!居然有这样的事?” 司机问:“你是说蛇肉味道鲜美的事吗?我发誓!是的哦!绝对超乎你的想象。我是北方人从不吃这玩意的,不过,他们弄得实在太香,受不了了,一吃起来更管不了自个嘴了。老向说,下次还给留着!我们对吹了三斤白酒!” “结果?”向前进问,接着又道:“我是绝对不能喝,三两就醉趴下不能动了直接钻桌子角。” “呵呵!结果直接把他喝趴下,服了我了。我喝了一斤半白酒,还开着我这神级车返回,一点事没有。”司机轻松自在,一点也没觉得说话有什么辛苦累的。 向前进真的不得不服。 司机接着:“你不知道这小子能打,前阵子报上猛一阵宣传,是我们第一能征惯战勇士!他一个人打一百三十几个,全给他干掉了,是摸到对方巢穴,自动步枪一梭子放去,敌人排倒起死的!” 向前进听到这里悚然一惊得差点从车窗里“嗖”地蹿出去,还好没有,不然绝对吓着对方。 对方再问:“你有看过报纸吗?没有?一直在前线忙是吧?呵呵!那他们通讯的搞什么啊?报纸应该送上去的啵!千难万难也不能不把这个送上去,这看了世人皆热血沸腾的事!你们在一线的更增杀敌勇气受到万分鼓舞啊!是不是?” 说着十分不平起来,对负责后勤的没有把有关英雄的报道送上去,感到十分生气。 “当时是这样子的,我跟你说。”司机朝前伸伸脖子,仔细看了看,整个车队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就放下心接着道:“当时呢,他们连负责敌后穿插,攻打一个高地愣是打不下!于是就派这个向前进迂回侧翼,你懂我意思吗?迂回——” 向前进点头就像鸡吃米:“我懂我懂我懂!就是打包抄,从侧面过去。” “对头!就是这样,全中!”司机正了正腰身,“他一个人,愣是勇闯敌营二十八寨,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打得敌人全都趴下在地,没不服的,不服的全都死翘翘了!然后一个人兜回来,摸上山头高地,再一通大杀四方!” “天!” “呵呵!你服不服?也服了是吧?” “然后呢?” “然后,就是红旗插上高地了啊!他们连长本来打不下那地方,被上级说了要拉他去坐牢坐到胡子白,结果愁云惨雾地,一抬头看红旗飘飘在山顶,那个高兴惨了!他是直接滚上山去的!太开心了,就直接打翻身从山脚下滚到山顶上去了。” “哈哈哈!” 向前进止不住一阵大笑,这司机太能吹了,不由他不笑。 司机很淡定:“这没什么好笑的哪!由于打下高地,连长有功,没话说的上级立即拿了个营长给他当起,最近听说保送了去北方某著名的高级军校,是未来的战神级别重点培养人物!而向前进,呃!则继续在前线奋战,品格高尚啊!” 说到这里,司机有些感觉呆太久了的味道,又不敢按喇叭催,似乎颇有些焦躁。 “不着急!遇到这档子事,只能慢慢等,也许前面的睡着了还是怎么的!这不枪都没响好久了啊!是埋了颗反坦克地雷也早都清除了是不是?”司机嘴上说不着急是给向前进听的,自己则早已按捺不住气愤。 “我真不着急!你也消消火!”向前进回答。 “那些蠢货!我跟你说,我们中的有些家伙蠢得很,简直无法形容无可理喻!算了,还是来继续扯点有趣的事!这个向前进,我兄弟的事,你觉得怎样?我是觉得他人还不错,所以昨天才给他面子坐下来喝了这顿酒的,不然懒得理他。” “呵呵!那是。你听谁说的他的事,还是之前亲眼所见一些?”向前进问。 “有报纸为证啊!白纸黑字,这个不可能有假的哦!这是第一报登载的,全国人民都知道的,当然除了你们在一线的打生打死看不到,绝对不可能假了去。还有,一半也是亲眼所见!”司机绝不说谎斩钉截铁的肯定语气。 “是不是真的?”向前进表示怀疑。 “天地良心!我去参与了拉敌人尸首,整个一个堆积如山哪!我们共出动了十七大卡车,全装满。不过那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后来记者来采访,才知道了原来是他干的!那个记者不错,还顺手把我也写了一笔!”司机表示满意。 ------------ 第0092章 想看就要推荐 夜晚前面的车不走,后面的也没办法,无法开动只能干等着,又担心遭遇到特工的袭击,这可真的不是个事。 司机等得实在是罩不住了,只得继续没话找话:“以后,若干年后,也许向前进的故事会写成小说,要是看了觉得不错还想继续再看的,又不给推荐票,绝对生儿子没屁眼,太没天良了不是?你可以不打赏,但是你绝对不能不给推荐!” 向前进问:“为什么啊?看了还想看也没错啊!” 司机说:“是没错,不过还想看,又没给推荐,写故事的人觉得没劲啊!东西拼不出来,没钱赚,谁会没事了白写,都忙着要养家糊口呢?不用上班做事啊?谁闲得蛋疼没事做干写。” 向前进问:“所以,看了觉得好看愿意再看的必须要给推荐票是吧?” 司机呵呵一声:“那是,绝对的!推荐票都不愿意给一张,别人该写给你白看的啊?我擦!那些还想看又给了推荐的才是好人,事事顺心,生儿子富贵,生女儿漂亮,做生意发财,娶老婆贤惠!不然——” 向前进赶紧问:“不然怎样?” 司机斩钉截铁地道:“不然让他去死好了!直接开枪射杀,当特工那样干掉就是了,干干脆脆,没二话的!你能下手吗?看在大家都是当兵的份上,不行交给我来,直接开车撞扁脑壳好了。” 向前进惊悚:“这样太暴力了吧?能不能换个别的方式,教育一下算了!也许下次就猛给推荐了呢?这样作者写起来有劲,越写越精彩,越写越好看,越多人看,越推荐多,越写得精彩,这是良性循环。” 司机呵呵一声:“别把人想得太善良了!反正都没几个推荐的,只寡看,也许作者就不屑写了,换马甲开新书去了。随便你了,也许你是对的,那就继续再看看吧,实在推荐起不来,这个故事也就得太监了。对了我们是野战部队的。” 向前进不明白,试探着问:“你想说的是?这跟今后的读者看小说有毛的关系?” 对方回答道:“没关系!我就是觉得你们边防军最他娘的苦了,打了很多年了吧?而我们是来这里实战锻炼一下的,试试手,许多年没打仗,生疏了,捞点经验过几个月就回去,再派另一个军区的来,大家都练练。” 向前进吁了口气,还以为自己太笨了,完全适应不了司机的跳跃性思维,以为这读者看故事跟他说的野战部队有关联,原来没。这就放心了,哈哈一笑:“原来是这样,辛苦了辛苦了!” “嗯。这南方全他妈妈的山地丛林,沟谷深壑,蚊虫也多,又高温湿热,枪支都要生锈,在这地方长久生活作战,不是个事。我比较佩服你们川黔湘等地的兵,吃苦耐劳,作战勇敢,视死如归。”司机发表着高见。 向前进显然不同意这看法:“都一样,跟地域无关,哪里都有勇敢的,关键是看谁带。” 司机说道:“也对。但是,我们北方人很多来到这里不习惯,拉痢疾,还好我适应性较强,睡觉时任蚊子咬,就是不醒,二十天下来,被吸去了二十多斤血,愣是皮包骨头了,脸上也被蚊虫咬成了蜂窝。” 他这说的恐怖,向前进想起这地方的一怪现象,于是说:“那是,这地方蚊子大。三个蚊子一盘菜嘛!” 司机呵呵一声:“对啊!你发现没有啊?书友11开头的今天投了一票哦!还有18开头尾号431的书友,连续这几天都有投票,好人哪!这就对了嘛!” 这司机说话思维跳跃性真的很大,向前进完全跟不上,觉得自己太笨了的想法再次袭击到他的自尊心:“等等!我突然感觉凌乱了,你是不是时空穿梭,我不太明白你说的什么。” 司机嘿嘿一笑:“我也不明白,总之,像书友148开头753尾号的,都是好人哪!我查看了一下,还有用户不想说再见居然给了打赏的,太超级值得人尊重了!我写信回去跟女朋友说道说道这事去。” 向前进差点要晕过去。 司机继续道:“接着来说我们的事。刚说到蚊子厉害是不是?我看见不行了,以后睡觉就戴面罩,几天工夫,人又面色红润了起来。哎呀,好像在这停太久了都快一个世纪了一样,这车还不走。哎呀,前面又打起来了!难道是?” 向前进问难道是什么。 “难道是看了后觉得向前进这故事不错的读者,又从未投过推荐票的良心发现,要争先恐后地来投推荐票?要不要这样感人!搞得场面混乱都打起来,动了枪都!你听,响得可厉害了。”司机回答。 向前进回答:“应该的应该的,欠了很多!忙着要补上也许。” 司机吹响了口哨:“这样才像话!不然怎么做人的?我直接鄙视!看不起他们!觉得不好看直接忽视就是了,谁也不能说你什么。但觉得好看,还想看,又不投推荐票的,这就是人品问题了。这样的家伙,怎么娶得到老婆?怎么生得出儿子?直接鄙视!” 这话很有道理,向前进完全同意。 不过这司机说话天上一句地下一句,古今中外信手拈来,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实在难以理解和适应,他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扯下去,于是就说:“读者这件事到此为止,教育一下算了!推荐票也许会投起来的。” 司机点头,打个哈欠:“慢慢看咯!前面好像越打越厉害了!对了,我看着这边,你帮忙看着那边,有人影儿就开枪,那都是敌军的特工,不用喊话。” 向前进回答:“一直留意看着的,放心好了。但是不是喊话好一些?万一错杀了好人呢?” 司机说:“怎么可能?我告诉你,我最痛恨敌军特工了,以后你一个人被陌生人招呼,千万小心。他娘的,硬是都这么久了,那边怎么搞的?难道还拿不下,非得要老子亲自下去动手?真是气人!这样等得老子尿胀。” 向前进真的是服了对方的这瞎扯本领,正常生理现象,这也跟前面的事扯得上关系。 “哎呀不好,你帮忙看着点,我下去撒泡尿来,顺便投几张推荐票。”这个司机左手拿起枪,右手刚打开车门斜身正要下去。 ------------ 第0093章 赶跑特工 在变得有些燥热的夜晚里,绝对令人惊魂不已的“当”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射来打在了司机推出去的车窗边框上,打得他的右手赶紧缩了回来把在枪上。 “特工。是他妈妈狗·日的特工!”司机惊魂未定张皇失措地大叫一声,返身卧倒后迅即爬回到车内大口大口地喘着。 他这一出去就招来了袭击,子弹密集的扫射过来打得车窗门上,直“当当”的响个不停。 向前进迅速的打开右边门窗,一颗子弹挟带着热风从他的脑门前射过去,绝对生死之间只差着半颗米的距离。还未等门窗大开,他赶紧滚出了车外去。 刚落地还未爬起身,只听到“呼”的一声,一个人影从他头上窜过,着地又即是一个前滚翻站了起来,转身就往车前头去依托射击,那动作绝对简直堪称飞快。 向前进看得呆了一呆,他不知道这是否为汽车兵的必修课目,但这个兵的动作速度绝对堪称一流,他要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尤其反应速度,一气呵成的反击动作完成实在漂亮到家。 “你姥姥的!你大爷我干掉你们,一个个全打断气!”汽车兵边开火边咒骂着,整个人变得极其凶悍。 这家伙开车有一套,吹牛有一套,打这样的仗交起手来也有一套,绝对了不得非常了不得总之就是了不得除了了不得还是了不得。 向前进找不到词来形容更来不及细想别的,赶紧往车尾部去。后面相隔着两丈来远的另一辆车上的兵也已经在开枪反击,枪口喷着焰火,子弹“嗒嗒嗒”的向着路坎外边的一座黑乎乎的山压去。 整个公路边上,无数条直直的火线延展向对面,看上去也显得非常壮观。 被压制的敌人也在反击,毫不示弱。从枪口的焰火判断,敌人好像有那么好几个,正在边打边往那边黑魆魆树林子方向撤退。 看来他们不打算硬拼。 向前进知道,这些特工惯于搞的是偷袭骚扰,如此打几枪就溜,够让人讨厌的。他开了几枪,黑暗中看到前方敌人的枪口焰火明灭不定,已经退入那座黑乎乎的山中去了。 可不能让他们就这样逃跑,向前进迈步过去追到公路坎边,正打算往下跳。 载他的那个司机这时由前车头绕过来,大声喊道:“别追了,赶跑了就是了!我们马上要出发了,前面的车好像启动了,赶快上车。” 那么,也只能是这样了。向前进正要转身,瞥眼间忽看见前面不到一丈远的路坎下草丛中有什么在动。 这可是个惊魂不已的发现。不管是什么,他立即向下打了个点射。 好家伙!动的东西爬了起来,好像还扛着个什么家伙。向前进打了那个点射后,那个司机也赶了过来看清了动静,赶紧再打了个长点射。 “你一直躲着看什么,又不投推荐票!人品太差太不靠谱!”司机边开枪边咒骂着。 紧接着“轰”的一声,那下面一发火箭筒炮弹喷射而出,触着公路外边的土坎猛烈的爆炸,地皮都震动。这一下火光照得公路上一片明亮,炽热的气浪将向前进掀动着退了好几步。 一块弹片更由他的脑门跟钢盔之间穿上去,将钢盔顶掉了由背后落下去。向前进差点魂都快给吓掉,那顶掉下的钢盔“哐当哐当”在公路上滚动着。 汗!冷汗和热汗交替湿透了向前进的后背。 他没法透过硝烟看清那个敌人的情况,在无比危险的状况下,他赶紧再绕到右边往下打一望,只见草丛燃起的光亮照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没错!这个他看得很清楚。 向前进立即再起手打了两枪,蜷伏作一团倒在地上的尸体一动不动,估计刚才就已经死透了。不过他这样小心是对的,万一对方是装死呢?打多两枪没坏处,反正也没差着这两发弹药。 “咚!” 奋不顾身!向前进一纵身跳下土坎去,借着草丛还在燃烧的光亮,跑过去将那具敌军的尸体翻过来,跟着拣起一把自动步枪,连带火箭筒和四发弹药也一起收缴,拿着返回递上公路。 那个一直在上面给他打掩护的司机接了,再催着他道:“快快快!”伸手向下拉了他上去。 一到公路边上,向前进急忙喊那司机:“我的钢盔刚被打掉了,快帮我找找。” 他刚俯下身满眼瞅着地上仔细努力寻找,前面司机突然高喊着道:“找到了,找到了!在这里,车轮子低下,刚才滚到这里来了。” 向前进赶紧跑过去接过戴上。 野火还在公路下燃烧,这次小战斗没进行多久时间,干掉了一个敌人,总算有惊无险。 司机再开了两枪,边上车边咒骂:“该死的家伙!嘿嘿,那货一直躲着在暗处看我们讲向前进的故事,又不给推荐!这下好了吧?不厚道,不可活。走!” 大家忙着赶路出发,向前进戴上了捡起来的头盔后,将枪关了保险,重又坐进了车。 此时除了汽车的马达声,四周恢复了寂静。汽车继续在盘山公路上闭灯行驶,向前进感觉越近战区,戒备越森严的样子。 前面有停下来接受检查还是怎么的,很快轮到向前进乘坐的车抵达,发现公路边有个隐蔽的兵站,路边弹药堆积,一些士兵在摸着黑搬运不休。 这可不容易,大半夜的还得如此辛苦。如此一路上经过了许多个类似守备兵站,许多都是弹药临时仓储点,有时候是装有时候是卸。 向前进所在车一直都没有啥动静,不装也不卸,一直往前这样未曾动过车厢里的东西。 终于到了一处,轮到他所乘坐的车上弹药被卸下大半,守备兵们挥汗如雨,搬进旁边洞穴里去了,不知是些什么弹药。 他没问,不该问的不问,这是当兵尤其是打仗时期的纪律。 这一地区,自然洞穴多不胜数,每洞能容纳几人或几十人不等。前线利用这些洞穴加大改扩,变成了很多弹药库,这是秘密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 第0094章 误会 向前进乘坐的这辆车弹药没有被卸完,跟着前面的十几辆继续上行。 在一处险坡停了一阵后,不一会儿汽车又在茫茫暗夜里摸黑行驶在一个深沟峡谷间,里面光线更加黯然,什么也看不见,汽车行驶应该是完全凭感觉。 要知战区地处亚热带地区,这一带海拔一般都在五百米左右,单从海拔上看起来虽不甚高,但这地方山岳连绵,山势陡峭,坡度都在三十至六十度之间。 山上高峰耸立,各高地山脊狭窄,两山之间多为深沟峡谷,谷深达数十米至数百米不等。如此在盘山公路上夜间摸黑行车,没有过硬本领那是绝对不行的,一旦翻下沟谷,即是车毁人亡。 坐在车里,向前进心都提紧了,整个人大气也不敢出。 一路来这样上山下沟,盘山行驶,向前进更深刻体会到这些车兵的日子不容易。 驶出深沟峡谷后不久,汽车又盘上一个陡坡。 向前进一直捏着大把冷汗,现在担心的不是敌军特工的伏击偷袭,而是千万莫出了车祸。他正想下车步行算了,然而步行又谈何容易?落了单,运气不好,正是敌军特工伏击的下酒菜。 很快汽车开到一个地方后就停下来不动了,向前进注意到周围都是他们的车,有的在掉头。 “我们到了。”那个汽车兵说。 向前进松了口气,终于到了,不用再提心吊胆。 “在这里卸下弹药,我们就要打道回府了,回去是两天休,后天晚上再夜猫行动。你下车到兵站去看看,问他们可不可以等到天亮再走。一线你们步兵的情况我们不是很清楚,最好问清楚这两谈的情况再行动。” “我小心地问一句,那么——”向前进有疑问。 “你什么都别问!这样吧,我跟这里的人比较熟悉,我带你去,这里负责的张排长是我的老乡。”对方好人做到底。 “好人哪!非常感激感谢。”向前进这一下子异常感动。 “等一等,这些是刚才缴获的弹药,你全带去,我们回去人多,不会有什么事的,你自个的事就靠你自个了,加油!呵呵。”对方非常大气,不介意把战利品都给他带走。 向前进拿了几个步枪的弧形弹匣插进腰带,跟着这个热心人走到前面去找张排长。到前面后只见第一辆车上的东西已经搬空,车已经掉了头往回开。 找到张排长不容易,他很忙,正走进洞去,在洞口放下肩上的一箱弹药,呼呼喘气:“怎么还有一个?” 司机说:“老张,你要这么说我就不爱听了,怎么就不能再有一个了呢?” 张排长呵呵一声,伸手抹着脸上大汗:“可以,完全可以!前面已经去了好些人,跟着几个护路的民兵,他们对这里地形路况比较熟悉,你赶快去追上他们。” 司机听见这么说,于是也没辙了只得补充:“这里白天上山不太方便,乘着黑夜走,民兵们会把你们带到阵地脚下的。张排长,你是不是又要这样说?” 张排长呵呵一声:“不!既然你都说了,那我这次就不再说了。” 向前进赶紧告辞他们,急步往前面公路上走去。 借着模糊星光,向前进大踏步往前,走了一阵,还是没有跟上前面的人。前方连个脚步声也听不到,这样可不是个办法,向前进心里有点焦急外更还有点紧张伴随。 必须要尽快赶上,不然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落后。 顺着简易公路,向前进加大了脚步,一路小跑起来。公路肯坑坑洼洼,跑起来高一脚低一脚的非常不容易,他尽量用脚尖着地,避免发出较大响声。 这样只感觉两边的山黑乎乎的,公路边一些树很高,耸立着一团团都看不太清楚。夜风变得凉爽,吹起呼呼呼的似乎还有些冷。 向前进知道这里植物种类繁多,生长茂密,多数高地被森林和杂草覆盖。尤其道路稀少,一些地方长草竹林,密不透风,不用砍刀,难以通行。而大雾天气或者黑夜一旦迷路,很难找到正确方向。 还好有这样一条简易公路,不用分辨方向,不然真没法在夜间行动。 跑着跑着,他突然脚下被一根藤条一拉起来将他绊倒在地。一刹那间他感觉坏事了遭致了伏击,还没来得及爬起身反抗,公路边几个人一涌而上将他死死摁住,一把冰凉的匕首按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许动!老实点。”黑暗中有人用枪托砸向了他的头部,“哐”的一声,钢盔给砸掉了离开了头顶。还好有这钢盔抵挡了一下,否则这一下肯定头破血流。 在没法动弹的情况下,向前进枪被缴走,弹药也全给拿走。 “别动!我们优待俘虏!再动就干掉你!”刚才那个声音接着恶狠狠吼喊着说。那家伙死死摁住他,把他的手臂反过去用力拧住压在了他背上。 脖子上匕首冰凉冰凉,向前进没法再挣扎,只得老实不动了,急着告诉对方:“自己人,别乱来!自己人!” “别听他的,找根藤子,把他绑起来!”另一个声音沉声说。 “赶快!捆牢实点,打个猪脚套,别像上次那个特工样给他跑脱了。”拧住他手臂摁住他的汉子力量非常强大。 “自己人,别捆,别捆。”向前进再连声说,突然记起了今晚的口令,于是赶忙出口说了出来免得给对方真控制捆住。 刚才那个下令捆人的说:“口令没有用,这个我知道你们特工能有办法知道。” 这时候旁边有人突说:“好像真的是自己人,一起从兵站过来的,我记得他的声音。问他是不是向前进——” “是我是我!快叫他们松手。”向前进急忙大喊。 “你是?拿电筒来照一照,真是他,快把他放开!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这次,还好刚才没下手重,不然麻烦事大了。”对方庆幸着说。 有熟人就好办事得多了,很快摁住他的几个人松了手,嘻嘻嘿嘿的不好意思着道了歉。向前进爬起来,那几个人又道歉,并将收缴的武器都归还了他。 “刚才你们谁把我的钢盔搞掉了,帮忙找找看。”向前进在黑夜里焦急不已地说。钢盔是不能掉的,至少刚才就有它抵挡了一下。 ------------ 第0095章 民兵向导 大家赶紧找,很快一个民兵给他在路边草丛里找到了,递给旁边一个其称呼为队长的同伴。 对方拿着了再递给向前进,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民兵队长吴广,也是护路道班的班长。” 刚才就是他拧住了向前进的手臂,令他丝毫动弹不得。 吴广掂量了一下钢盔,开玩笑说:“这破玩意就不要了吧,戴在头上挺沉的,又不起作用,挡挡炮弹炸起的泥土还可以,挡子弹,嘿嘿!你我其实都晓得是不起作用的。” “起作用,刚才要没它,你们那个谁给那一枪托,我还不头破血流啊!所以还是带着安全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向前进嘿嘿着说。 黑夜里大家都轻声笑了起来,刚才砸他的是一个夜晚上前线的士兵,此时再次道了歉。 “没事没事,我也就说说,不知者不为罪。我要是你们,肯定也这样砸了,说不定还砸得更狠一点。我刚也只以为你们是特工,心想这下惨了给活捉了。”向前进说起来还心有余悸。 那个民兵队长吴广说:“可不是么?你刚才让我们也真够惊恐的!都还只以为是特工跟来了呢。还好大家只是虚惊一场,我就奇怪,特工没那么大脚步声音啊!” 刚才砸向前进脑袋的士兵这时候说:“这个误会是难免的了!关键是没有弄出伤亡就好,这还说得过去!行了,抓紧时间!” 向前进说:“没错,完全同意,走起来!我的阵地有些远,天亮前一定要赶到,不然白天不安全许多地方给封锁了不能过去。” 夜里民兵队长吴广的声音响起:“好了,不扯谈了!我们真得继续出发了!你们说的没错,要回阵地就得在天亮前带你们赶到山脚下去。” “感谢感谢!”好几个士兵都说。 “至于上山就全靠你们自己了。我们本来不管带路这事,刚才是巡路况的,正好到了兵站那里,便宜你们了。”说着队长嘿嘿的自己先笑了起来,不管别人觉得好不好笑。 向前进边走边问:“我要往B高地去,不知你们怎么样,方向对不对?大家顺路吗?” 那个民兵队长闻言悚然一惊似地说:“B高地?我们几个都没去过,很远的,好像接近敌那边了,可以看到那边的村庄。” 向前进一听有些紧张失望:“都没去那边的吗?就我一个?这可有些麻烦了!没个照应的,危险得很,刚才我就害怕着。这胆子最近像是越来越小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民兵队长吴广哈哈一笑:“不是你胆子小了,而是你显得更谨慎了,这个小心驶得万年船,应该是这个意思!” 向前进也哈哈一笑回答他道:“队长,这都给你看穿!那我得在什么对方跟你们分路?” 民兵队长吴广一愣:“嗯,先一起走吧!到了我们的道班驻地后,我问问其他人,看有没有去过那里的,路不好找,没去过的人会迷失方向。记得班里的土狗好像扛过弹药去那里过,到了时我问问他。” “土狗?”向前进吃了一惊,赶忙着问。 “是啊!土狗,怎么你认识他?”民兵队长问。 向前进当然不认识,跟着走在吴广旁边说:“不认识。同名的人多了。那么,有没有个叫阮文雄的?” 一个民兵说:“没有。敌那边姓阮的比较多。我有好几个亲戚在那边,都姓阮。” 一个同上前线的士兵说:“你们这里倒好,一不小心,就有个亲戚在国外。” 传来一阵呵呵的笑声。 那个民兵说:“唉,这几年打仗,大家都没往来了。我们这边的村子跟他们那边的村子通婚的比较多,平时劳动也在一个山坡上,打柴看牛什么的都在一起。” 向前进问:“现在呢?打起来了,还好吗?” 民兵队长回答说:“这话儿说来长,斗争情况复杂,特工过来都比较熟悉地利,也有这边的亲戚暗中传递情报啥的,所以这事儿不好怎么说。” 先前说话的民兵说道:“不晓得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了结,终有一天会和好的,打仗始终是两边都吃亏的事情。各位,同意我说法吗?” 当然大家都同意。 一个民兵发表着跟其身份绝对不相符合的高见:“以前万恶的美帝也都还和好了建交了呢!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国家间只有永恒的利益。” 此言一出,向前进惊得要倒,赶紧表示了佩服。 大家也都纷纷赞叹:“明白人!高手在民间哪!” 嘻嘻哈哈一阵笑。 走了一程,前面又是峡谷黑魆魆地张着口,仿佛等着大家好吞噬。队长说:“注意得小声说话了!这边坡上是敌军阵地,这条路和你们来时的有一段路都是容易遭到破坏的。” …… 穿过峡谷以后大家又走了一阵,都出了汗,很快吴广说到他的地头了。向前进看不见什么,都只是黑魆魆的山。 跟着走,民兵道班房在山沟里,用原木搭建的,有人在暗处站岗。 “口令!” “雷声!回令!” “雨点!” 走过去时,远远的听到了一声喊:“谁?是哪个?” 那个队长吴广骂道:“乌鸦!你昏头了,刚没听到是我们几个的声音?什么谁是哪个?是不是又睡着了才醒过来啊?还好老子们不是特工,否则早无声无息干掉你了。” 前面的乌鸦不作声了,好像打了个呵欠。 这时路边草丛中有人站了起来,问:“队长,你们回来了?有什么情况没有?好像很多人似的。” 队长说:“嗯,今晚有十几个返回前线高地去的,土狗呢?你快去把他叫来,有位要去B高地,那地方只有他去过。” 于是这个埋伏在路边草丛中的暗哨就去找土狗。大家跟着队长进了原木房里去,里边点起来一盏昏黄的煤油灯,照见好几个浑身脏兮兮的民兵都睡在地上。 一个民兵赶紧用一块黑布罩着了灯,光线暗了下去。 土狗在坡上打埋伏,被叫下进来道班房时,是个精精瘦瘦的汉子。手里提着长长的半自动步枪,上着三棱形刺刀,走起路来也像特工那样无声无息。 看来他们虽然是民兵,但身在边疆,长久作战,经验出来了完全不输对方特工,战斗技能更不输他们这些当兵的。 队长说:“土狗,他要去B高地,那地方只有你去过,你带着他去哦!我另外换个人去你刚才的地方。” 土狗浑身是汗,大口喝水答应着。 ------------ 第0096章 连夜上山 看着土狗队长接着道:“现在就走,天亮前赶回来,这样安全点。”想了想又道:“嗯,你一个人去,我不大放心!这样吧,你叫上乌鸦跟你一起走,回来时有个照应。” 这样安排稳妥,向前进觉得很不错,多个人多个照应完全没错。 乌鸦就是刚才打瞌睡醒来迷迷糊糊发问的那个哨兵。听到叫他,拿起枪从外面进来等候出发。 土狗喝了水后,看着大家:“B高地比较远,往西南方向去上山下沟,基本没有路。还得要从敌军把着的几个山头脚下过,比较危险。不过哪里都危险,这不是问题。” 然后他有些遗憾的转向了向前进:“你要是白天来就好了,白天时候有一个排扛着弹药上去了,人多时敌军们懒得开枪,怕打不过。不过现在乘着晚上,虽然也危险,但还可以走。我加强点弹药,乌鸦你也多带点,马上就出发。” 向前进等他们加强了弹药,三人正要走,队长又说:“土狗你等等,拿我的这支自动步枪去,小心点,快去快回!你们俩的都是半自动,怕不好搞。” 土狗就很感激,说:“是的是的是的!那么,非常感谢。” 拿到了队长的武器,土狗然后就掀帘率先出了道班房,向前进跟乌鸦跟着,一出去后大家立刻就又陷入到了外面的黑暗中。 山谷里什么都看不清楚,土狗打头,边走边说:“小心走,别踩着了蛇和地雷。跟着我的脚步,不要拉得太远。” 听说有地雷,向前进马上就恐惧了起来,紧跟着土狗走得提心吊胆。草丛中的蛇他不怕,扎紧了裤脚,打了树皮绑腿,如果咬中上身伤得重也不过昏迷几天。 怕只怕黑灯瞎火在山沟谷里长草丛中这样摸着走,踩中地雷那是太轻易的事情。一旦中招,不死也残。 这样紧张跟着,山沟谷里没有风,向前进突然觉得空气很闷热,有点窒息的味道。 走着走着,前面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音,像是一条沟涧。这里到处河流密布,雨多雾大,高温高湿,有山沟涧水并不奇怪。向前进非常渴望在水里洗个澡,放松一下! 沿着水沟边走了一阵后,三个人从涧水上跳了过去。土狗依旧带头,大家开始爬一座山。 山很陡,草密实得走不通,向前进紧紧的跟着向导,生怕走丢了迷失方向。 草丛里似乎格外闷热些,里间虫子被惊起,乱飞乱窜,有好几只进入了他的嘴鼻孔里,向前进只得轻轻地呸呸乱吐。脚面上好像也有好几条蛇滑行爬过,让人冷汗直冒。 在草丛中爬了好一阵,终于走上了一条人踩出来的小道。刚才上山,有些地方几乎笔直,爬得人一身汗,但土狗没有喊停歇,大家一鼓作气上到了另一个山岭上。 这时候估计土狗也罩不住了,喊歇个气,几个人都出透了一身大汗,坐下来歇息。 在岭上光线好多了,向前进松了口气,接着又走,上上下下,过了好些峡谷。 再次登上了一座山,土狗喘着说:“我们就带你到这里为止了,得回去了,天也要亮了。你从这个岭盘过去,那边有一个山脊,到了后你顺着走,不一会儿就有了我们的阵地。” 乌鸦补充一句:“问他们就知道你的地头了,懂吗?” 这还用说,乌鸦是个可爱的人,给他交待得很细。 向前进答应一声,向两人道了谢,跟他们分了手。土狗和乌鸦再叮嘱他几句,于是就往回下岭去了。 只听草丛窸索作响,很快就没有了动静,二人去得快,也去得远了。向前进又在岭上呆了一下,适应着方向,扎紧了松动的绑腿,然后才独自一人盘过山岭去。 岭上草长得茂盛,高过人头。 盘过去时,他小心翼翼,脚下巴掌大的踩出来的路虽然不是在雨天,但还是不好走,只能一步一步往前摸索着,因而速度很慢。 这地方一旦失足滚下坡,摔下悬崖去,粉身碎骨是很容易的。所以向前进格外小心,已将枪背在肩上,手脚并用以保障自己安全。 这样子摸索着走了老半天,还好无惊无险。不过这个山坡也真是大,像是没有个边。 惦记着安全,这样速度很慢。现在一个人了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安全来源于小心谨慎,若是自己滚落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那可就大大的不划算,属于自己的责任。 不管怎么说,他除了显得有点孤单,暗夜中独自一人也害怕。人是群居动物,一旦离索就会想起同伴,会只想着要回到群体里边去。 这样子摸索着走了老半天,还好无惊无险。又走了好一阵,模模糊糊中,前面好像是一个山岭,横断在前面。 该不会就是这个山脊了吧?突然他一个趔趄,差点往前扑倒。原来是他自己的左边鞋带松了,被右脚踩着,左脚用力迈不开,惯性使然,将他惊出了一身汗。 停下半蹲着去系鞋带,忽然听到有一种轻微的草丛被触动的哗啦的声音,很轻微,但很连续,从那岭上传来。他系好鞋带赶紧拿枪在手,用掌按着轻轻打开到连发状态。 还不知道那是人还是兽,兽类应该早跑光了,人的可能性较大。是自己人还是敌人?盲目开枪会造成误伤。他在等待。现在不能动,一有动静就会打草惊蛇。 他静静的等待着。 空气很闷热,没有风。背上的包裹像压得他很难受。 但不一会儿,声音远去了,像是盘过那边坡去了。这条岭过去没有别的路,向前进只能跟着随后走去。 到了那个横断山岭边时,才发现盘过去的坡面依然很大,没有什么山脊可供人走。 阵地犬牙交错,哪是哪的,根本搞不清楚。于是又继续硬着头皮顺着模模糊糊的人踩出来的小路往前走。 还好,一路过去,都没有什么事。看来那些人已经走远了。 向前进始终走得很慢很小心,大约半个钟头后,他终于到达了土狗跟他说的那个山脊,两边都很陡峭,是光光的石头岭。他顺着岭上摸过去的时候,突然想起这样过去是不是很危险,土狗说是自己人的阵地,别被自己人误当敌军打了可就不划算。 他想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到天亮再说。 努力看时,前面模模糊糊好像是个山岭,那应该是个阵地,阵地上的哨兵说不定已经发现了他,正等他走近了开火呢。 他慢慢的低伏下身子,一点一点的将身子藏进山岭脊下左边的一处草丛中。 地上草丛中蚊虫太多,他顾不得了,只要没有蚂蟥爬进身体内,对于蚊虫类细小东西,他完全可以忍受。 ------------ 第0097章 升了个班长 张文书嘴里叼着支纸烟,偏着个头,看上去像是二战时期日本海空军的地勤人员。挎着枪,大大咧咧的样子,正从草房子里走出来屙尿。 他大老远看见了前面阵地上下来一个人,心里奇怪:“这家伙谁啊?身影很熟!”正这样想,猛发现了果真很熟,认准了是向前进。 这样的话尿也不屙了,慌忙间将烟一口吐掉,奔过来大喊大叫:“向、向前进你回来啦?是不是你?别做了鬼来吓唬老子,你大爷的!大白天害我看见鬼,饶不了你!” 一边喊叫,一边就跳过去一道战壕,站在阵地前沿,等着向前进的到来。 “呵呵!张文书,你要不要这样热情!”向前进发现了是他,急忙撒开腿奔跑起来,免得他久等。 “慢点慢点,不着急,别慌!”张文书站着不动,大声提醒。 哪能不激动呢?怎可能还慢得下来,这却不是扯谈。 向前进就忙着一阵跑,下岭过脊再上坡,从一道环坡战壕里跨越过,奔上来伸手递给了张文书。 “嚯嚯嚯!来了!你个打不死的货!背上浩大个包裹,什么东西啊?”张文书拉他上了一个土坎去,然后给了他一拳头,两人紧紧地握手。 向前进看见张文书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也老长,脸上估计十几二十天没洗过,不过很精神的样子,看见他两眼里放光闪亮。 …… 这里已经是连部的驻防高地,终于回到了自己连队,向前进心中激动不已。放眼四望去,朝阳光照下,连部驻地已经是一片狼藉,弹坑、焦土、断树枝、烧过的草…… 不远处战壕边还有好些断裂的枪支残件。 那座草房子显然是才又搭建起来的,草叶还很新鲜,挂着露珠。 远处的南边山脚下,敌境内升起朝雾,大小山峦都被遮掩住。东方的群山上则都披着红光,今天将是一个火热的天气。 当然至少会下一阵雨,不然怎么叫雨季? 昨夜天快亮的时候,在过去很远的山脊那里发生了一次小战斗。敌军从岭上过来偷袭前面阵地,被那个阵地上的战士一阵猛打,丢下了五具尸体。 向前进也从后面开火,干掉了一个,将之打下山坡,剩下的敌人不敢恋战,仓皇窜下南边山坡逃走。若不是得到那个阵地的友军指引,他可能还不会那么快就赶回到连队驻地。 “真想不到你又回来了。”张文书等他喘了口气,笑嘻嘻的说:“马克思嫌你小了点是吧?上次我们跑着跑着回头就不见你了,好多天都没有你的消息,都只以为你光荣了,直到后来才晓得你进了医院。三班长,你背上包裹里是什么东西?” “三班长?什么三班长?”向前进不明白,愣愣地问。 张文书说:“哦,你还不知道?副连长成烈士了,你们排长成副连长了,还在下面负责。你们副排长成排长了,葛公公现在成副排长了,然后,你知道啦——你个小狗·日的眨眼成三班长了。快点说!背上包裹里是什么东西?” 向前进回了一下头,有点茫然,他也不知道那里边装着的是什么,就说:“我也不晓得是什么,别人送的。” 张文书一愣,完全一副悚然一惊的模样,说:“那你放下来,我帮你看看。这么大个包,你要不要这样客气,带来那么多礼物送给我们。” 向前进说:“不晓得不晓得,我没看过是什么,也许是礼物,连长呢?我要快点去见他,既然到了连部,先去报个到,你莫拦着我只顾着想要打劫。” 张文书闻言真的是悚然一惊:“怎么可能?我专门来接你,帮你拿背包你还不乐意了,像我这样的文书,你都还有得挑剔!你要不要这样难伺候?” 向前进:“连长呢?回答我下,拜托!” 张文书就回答:“连长在坑道里接电话,是上次来这里采访那个女记者打来的,问你到了没有。一大清早的就打来这了,看来她挺上心你的。你要不要进去接过来,跟她聊两句?” 向前进说:“我看不用了吧,算了,我们进去看看连长,先报个到要紧,不能老是在这里站着跟你扯蛋。” 张文书点头:“那么,我走前面,你屁股后面跟着,我先去报告连长,说你回来了,他电话可能还没挂,顺便也就告诉那个记者,说你安全到达了,免得人家担心。” 张文书正要回头,可巧连长就出来了,站在草房子那里,看见了两人,正伸脖子往这边看。 向、张两人急忙跨过了战壕,不约而同的喊:“报告……” 连长挥手止住了:“不用罗嗦了,老子都看到了,还报告什么?向前进,你这么快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一大早还以为你晚点到。不过回来就好了,啊,对了,我跟你说,我已提了你起来帮老子做点事情,三班现在你负责。” 连长快人快语的风格,显得好可爱,可是向前进还是有点不明白。 但是没等他搞明白,连长又告诫:“还有记得以后在一线莫给我敬礼,不然成敌人狙击手目标了,这会害死老子的。在外面最好喊我龙老板,喊不惯的话,连长这两个字莫喊得那样大声。” 他也怕! 张文书就在一旁嘻嘻笑。 连长一愣:“张文书,你笑啥笑成那样?那里来得浩大个包包?莫是装满着烟的,那就巴实了哦!拿过来老子先看看!” 张文书不干了,赶紧把这霸着说:“你莫忙,东西在我手里,应该是我先看的。” 说着就在原地打开,先取出了一个小包裹,看了看,觉得有个四方形长条状的在里面,在腿上拍了拍,抬起头来,欢喜着说道:“报告连长,应该有一条烟在里面。” 连长也看到了,眼里就放出了光来:“是不是真的?老子叫你拿过来,你不听命令嗦?大包包里面的你莫忙翻出来,老子要亲自动手,这样才有惊喜。” ------------ 第0098章 分享香烟 张文书不听他的,把那个小包裹扔在了弹坑边踩得光秃秃的草地上,包裹翻了个身,众目睽睽之下滚下弹坑里去了。向前进急忙跳下弹坑,自己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沾上的泥土。 看见张文书继续伸手进大包包里面去掏摸,连长慌了,几大步赶过来劈手抢夺了过去:“还不松手!?你个狗·日的张文书,老子的命令你都敢不听了?违抗军令,老子要枪毙你!不然你不晓得锅子是铁倒的。” 连长抢得大包包在手,转过了身子,走了两步,半蹲下去,背对着张文书打开了来不给他看。 “噫儿,还有个东西包倒起的?那老子就再打开。唉呀,向前进你个——你个小东西,你上回摸到敌那边去炸洞子,抢得了几箱黄金不是?全是好烟,两三块钱以上一包的,一条,两条,三条……”连长一条条取出来,脸上灿烂阳光照。 接着再赞叹:“好港哦哈,老子平时最豪华的抽到过八毛钱的,一个月都还只能抽两包……八条、九条,一共有十条……霸道,霸道,这回硬是霸道!” 他掏出来一条,放到地上,赶过去半蹲在他旁边的张文书就捡起来一条,紧紧抱在自己胸前。两人全都眼里放光,一片贼亮贼亮发了大财的模样,样子硬是十二万分地可爱得很。 看见里面的烟没了,连长就将包包扔了,站起来向着向前进问:“三班长,你说,有好多条是拿来孝敬老子的?你莫说一支都没有,那就伤老子的万年心了!你哈儿莫闷起,表个态,说句话!赶快!!” 向前进也没发现里边的是烟,走过去问:“全是烟?那上交给你,你全权处理。嗯,莫如这样吧,你老人家这里留下四条,排长他们那里留下两条,剩下的留给我们班里的。只是班长怎么会轮得到我当?别不是弟兄们都挂了?” 连长笑眯眯地说:“那倒不是。三班就你身上枪眼多,功劳大,你不来当谁当。老人家都点了名要接见你的,我们怎能不帮你扎起?” 向前进这回真的是闻言悚然一惊! 连长看着他:“是不是三国里讲的刘阿斗扶不起的?我昨天接到电话,上面说老人家最近又说了,要你好好养伤,接见的事等你完全康复了再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重返前线了。” 向前进感动中,点头:“小小微恙,让大家担心了,也让老人家挂住我,十分感谢不尽啊!我一定多多为国杀敌,万死不辞!” 连长也点头:“是这个话!我爱听。那么,这个班长你想不想当?你想当?这不就对了,你想当你大声点说。这事儿就那么定了!你答应了的哦?千万不能反悔。对了,这烟刚说的分配法我看要得,我这里四条,那就多谢了。” 张文书一看自己没有着落,跳起脚来抗议嚷道:“向前进,你太不够意思了吧,居然没我的份?前次那一仗都白帮你打了,你现在一回来得个班长当起,我得着你什么啦?” 说完抱着那一堆烟,不由分说转身就跑。 连长慌了,赶紧说:“张文书,你莫贪心,跑啥子跑?跟倒老子,还怕没得你的锅铲舔?老子特别照顾,分你半条就得了。” 张文书闻言停下,转身来说道:“那还差不多。还是连长你会做人,向前进我现在是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了!没见过这样不靠谱的青年啊!亏老人家如此看重!走眼了走眼了,我得写个检举材料。” 连长圆睁大眼,喝道:“莫废话多!立刻把东西抱过来大家先享受下啊!你是不是傻缺了脑袋里少根筋?” 张文书于是停住了口,急忙将烟抱回来。连长自己动手,先拿了三条。张文书也自己动手,扯开一条的包装,倒出五包。 向前进将刚才连长扔下的包捡起来,将小包裹和剩下的烟装回去。他蹲在地上,抬起头来问:“连长,你真的拿我当三班长啦?” 连长说:“你娃儿硬是话多,不是蒸(真)的难道还是煮的?我是堂堂连长,会拿这事跟你开玩笑?” 向前进挠挠头皮,说:“我顶小的一个,你喊我当班长。老兵一大堆,亏你想得出,我咋个指派得动人!” 连长说:“你话莫多,喊你当你就当!刚你也答应了的,不能推脱。不然,今后老人家接见你时问起,还是个小兵,一个生气责怪下来,说我们不懂领会上级意思,他要接见的人都不提拔,那老子不比遭敌人狙击手打了还惨上一万倍啊?” 说到这里,连长自个吓得自个浑身一抖:“你莫害我!总之喊你当你就当,不但现在当班长,以后还要当排长,当连长!” 向前进咧开嘴笑:“我当连长?这当然好,只是我当连长了,你咋整?干啥去?” 连长:“啥子?你当连长我干啥?我肯定是升上去了嘛,这都不明白,像我这么英明神武的将帅之才,难道只是一辈子就当这个小连长的料?看着也不像啊!” 张文书就呵呵笑,连说:“那是,那是。” 向前进心里对当这个班长还是十二分没底,说:“这样啊,那是你喊我当的哦,我当得不好到时你莫怪我。” 连长说:“你娃儿咋个话硬是多嘞?回到阵地后,记得要虚心向老兵们学习,要搞好人际关系。我事先已跟你们三班的人都谈过了,他们都表示支持你的,要帮你扎起。讲单兵素质,讲作战功劳,你虚哪个?” 听连长这么说,向前进想起来也还真是这样,连长说的没错,于是问:“连长,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我心里还是慌的。” 连长呵呵一声,说:“你放心!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还有老子帮你顶倒起的哝嘛。你慌个哪样嘞?” 这一下向前进就彻底放心了,说:“那可以,我不慌。既然是你喊我当的我就当一当,我要是不行你立马换人,莫拿我受罪!” 张文书说:“向前进,你个狗·日的硬是会扯,得了便宜还卖乖,讨价还价的。你不当老子当,你来连部,我去三班。” 向前进一愣,张着嘴说:“凭什么跟你换?这我不答应,你好好的当你的连部文书!话莫多,小心连长批你个评!” 连长立刻回身毫不客气地踹了张文书一脚。 ------------ 第0099章 申请书 张文书夸张地放大痛苦表情,直叫唤:“连长打人啦!当官的打当兵的啦!” 连长没理他,继续对向前进说:“向老弟,不,三班长!我跟你说,你先大起胆子当几个月。班长而已,没什么大事,带头执行命令就是了。” 向前进点头:“是!我尽力!在连长的光辉照耀和英明领导下,我一定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好好把这个班长当漂亮了,绝不给你丢脸给自己丢人!” 张文书在旁边哈哈大笑:“向前进,你这马屁要不要这样就学会了拍得一套一套地?你今后绝对能升起去,记得多罩着点我。” 连长呵呵一声:“对了,向前进,你要记住,你班里那几个人都好说话,主要是你个人单兵素质不错,人也灵活,战场上表现相当不错,大家都服。好好干,莫让在北方的老人家怪罪我们!还有我、祖国和人民,都对你寄予了厚望。” 闻言张文书差点要倒。 向前进也哈哈一笑:“那我这肩上重担何止千斤!” 张文书:“你们硬是会一个个的扯蛋。” 连长正色道:“这不是扯!这怎么就是扯了呢?这说的句句话都是真的,来不得半点假,必须要认真面对严格遵守执行。” 向前进见他说得严重,不像是假的,就点点头说:“晓得!那我就好好当。对了,连长,之前跟你提过的我要加入组织的事情有着落了没?没有强大的组织支持帮衬,我心里还是慌的!” 连长又呵呵着道:“真想要入组织了哦?硬是觉得打起仗来了要靠着强大的组织才有个依靠是吧?” 向前进说:“你莫顾左右而言他,这个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连长挠挠头,说:“这个——这个——” 向前进问:“你莫这个那个的,是不是还要研究一下?我就晓得你们当官的爱这么说。这还有什么研究的,我火线申请,你火线批准!特事特办,战场上哪还能讲究那么多。” 连长闻言,此时也是悚然一惊,说:“咦?对啊,我怎么听着还真是这个理呢!” 向前进问:“结果,我要结果,连长,你别扯到一边去。” 连长同意他的说法,不过说:“不过你上次走得急,指导员又抬回去了,这事儿就耽搁下来了。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就按你说的火线办事。但你还是得搞个书面材料来才可以。” 说到这,连长也有不满意地方:“我爬哦!都那么久了,指导员也不见上面指派一个,还是副的代理着,人也不在指挥部,喊回去开会开了几天了。老子这几天军、政的都要管,又没得三头六臂,一天到晚忙得瞌睡都没得睡——” 向前进安慰他说:“呵呵!那是因为上级觉得,你办事他们放心。嗯,连长,照你说的办,我入组织的事就那么说了。我先把申请写起来,免得你又有话说。” 于是对张文书喊:“张文书,我要写申请,赶快笔墨伺候啊!你的事情来了!” 这下张文书可不答应了,说:“笔墨伺候?亏你小狗·日的说得出口!你是哪门子大官?这个先不说,刚才一支烟没得老子的份,你做人太不实在了,眼里只有连长,看他是当官的是吧?” 张文书这时候开始算账来了,接着不等向前进分辨接着道:“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抗议无效!你捧他得那么凶,我这没职没位的就放一边,你还真够兄弟的。以后我不和你玩了,你有事莫再找老子,从今天起老子也不认识你。” 向前进拍拍口袋,走过去:“你要不要翻脸翻得那么快?这是正事,紧要得很的,跟你说,这关系我进步,你莫妨碍我。给来,不然翻脸,到时进京告御状。” 该轮到张文书悚然一惊了,只见他摸摸胸口,说:“我好怕怕!到时会不会拿我关起来?” 向前进嘿嘿一声:“有可能!你妨碍我加入组织,这是大罪!不要说老人家,就算是营长团长,到时要是晓得了,你注定吃不了兜着走!” 张文书又摸摸胸口,说:“呵呵!老人家都让你抬出来了,我真的是好怕怕。算你狠,给你了!”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叠成四方块的信笺纸,并钢笔一支一起递过去给他。 向前进接过去,蹲着就准备在膝盖上开工。 连长早撕开一包烟抽出一支来安在了嘴里双唇间。此时点起火来,猛吸了几口,挥挥手说:“进掩蔽部去写,搞认真点,莫潦草马虎。走,一起走!老子要转回去睡倒起好好享受一下,这是好烟,难得抽到的。格老子,才抽了这几口,硬是感觉浑身受用,舒筋活血啊!” 向前进没理会他,刚落笔写下了入党申请四个字标题,想了想抬起头来问张文书:“张文书,这个要怎么写?” 张文书依旧是像刚才偏头叼着烟,但此时眯着眼不耐烦道:“入党申请你都不会?你高中白上了!?把你对党的认识啦入党的动机、目的啦什么的掏心窝子里的话都说出来,千万别说是为了升官发财!不然我第一个废了你!” 向前进说:“这个我当然晓得。” 张文书说:“你晓得还问我做什么?我怕你不晓得,估计你心里还真是那么想的!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吧?你个草狗!” 向前进回答:“你话莫多,你才是草狗!我怕部队上有点什么特别的格式要求什么的,免得到时你说我不合格要重写。” 张文书吐了口烟,说:“那倒没有。你水平不差,写的一定一次性能通得过,这方面我还放心。我不多跟你说了,我去屙尿,一直给你耽搁了。你记得连长他老人家说的,字要写好点,态度要端正,马虎不得。” 向前进挥挥手,说:“晓得!你去方便的话走过去一点,免得污浊了我这神圣的事儿。” 见向前进没肯进掩蔽部去,连长也就坐在一根烧焦的原木上,边抽烟边等着他把申请完成。张文书过去尿完了也过来跟连长并排坐着,按了按口袋里胀鼓鼓的烟,心里踏实了许多。 ------------ 第0100章 指引你好好干 看着向前进在忙,张文书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问连长:“连长,好久没听你说了,你婆娘要生了没?” 连长真的悚然了一惊,问:“咋啦?你问这事做什么?估计快了。” 张文书说:“记得到时候要让你崽拜我做干爹,不然我不答应!以前嫂子大起肚皮来探亲,咱们说好了的。你别说你忘记了,没这回事。” 连长笑眯眯地说:“你莫提这个事,提起来我心里慌得很,不晓得生下来是男的还是女的。” 张文书语气极其肯定地说:“呵呵,连长你客气了不是?我们都晓得你枪法准得很的,一定是个兔崽子。” 向前进闻言哈地一声笑了起来。 连长摸摸下巴,也“呵呵”一声,对张文书说:“嗯,我也是那么觉得!你预感很准,上次向前进没死的事还真给你说对了。看这次如何,应该不会差是吧?” 张文书指着自己的鼻子:“那是当然啦,连长!不是我老张吹,先天的第六感,诸葛亮也不过如此!” “嗯。”连长递给了他一支烟,“听你这么说,我这心里又放下了一点。你抽起来,我给你点个火,难得老子给你点火的。” 张文书坦然受着,点了点头道:“谢了,连长。” 连长说:“不客气。只要我婆娘生的真的是个崽,我一定让他拜你做干爹。只是这事儿不能张扬,不然上头知道了,拿老子去训话,向钢炭火烤得老子浑身出大汗。格老子,便宜你白捡了个儿子了,婆娘没得,倒有人喊干爹。” 前面向前进不耐烦了起来,回过头来说道:“连长你们两个话莫多,一直听你们呱呱呱,我这还怎么集中心思写。这是入党,是大事,你们也说了,马虎不得。我这还要赶下阵地去,你们耽搁了我,延误军机谁负责?张文书,你张起嘴巴是不是又要说?” 张文书呵呵着道:“连长你看,这狗·日的肯定读书混日子,现在写不来东西倒怪到我们头上来了。老向我跟你说,语言要简洁点,表意要明确。莫搞得啰里啰嗦,成了个篇苍苍字茫茫,有用的没几行。连长我们进去接着说,莫影响他,看他等会还怪谁。” 连长说:“要得,我们莫打扰到他。张文书,你真的预感到我婆娘会生个崽?不是女儿啥的?我跟你说,我还真不是重男轻女,就是觉得生个崽的话,今后也能扛枪上前线,跟老子一样威风。这叫老子英雄儿好汉,革命事业后继有人,你晓不晓得?” 张文书说:“晓得,晓得!连长,我都晓不得,哪个还晓得?我跟了你这几年,你什么心思还能瞒得过我老张的法眼!” 连长说:“那是,那是。张文书,你硬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合我的心合我的意得很!” 这里两人刚进掩蔽部,向前进跟着他们后脚就走进来了,大喊张文书,说:“张文书我写好了。” 张文书屁股正要落下一角弹药箱上去,见向前进跟进来了,有点怀疑:“那么快?千万莫马虎哦!” 向前进说:“不是吹,我笔下从来都来水得快的,这不一千多字也就一会儿功夫,真是字字珠玑,句句真理。要不要念一遍给你们听听?” 张文书伸手拿了过去,大略扫了一眼,说可以,文笔还不错。 掩蔽部里有好些人,此时大家都得着了好处,全在抽烟,人人喜笑颜开。弹药箱堆得满地都是,向前进于是在一个箱子上坐了,说:“张文书,咋不见倒杯水来喝?” 张文书手里还拿着申请书,视线不移,往水壶那走去。 “你还看?硬是觉得文笔流畅,抒发出了赤胆忠肝是吧?你莫背地里抄下来保存着做范本,以后说成是你自己的。” 张文书不去倒水,这时吐了口烟说:“呵呵,看情况。我这就给你建个档,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给烟要大方,说到明处,分落我手里有几多。不然老子偷偷在你档案里栽一笔,以后可就有得你受的了!” 向前进也呵呵一笑,说:“好,以后得根鸟毛也送给你好了!” 接过连部通讯员倒来的水,猛喝了几口后向前进又说:“张文书,你把我档案建立起来,这事儿要快!你办事我放心。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得走了。” 向前进放下茶缸,看连长点了点头,又拿了一条烟出来递给他,说:“连长,你再拿一条去。我得搞快,天气像变化了,估计要下雨。” 三连长这次很客气,说:“呵呵,三班长,还有一条?怎么好意思,谢了,多谢了。今天的口令是香烟和扑克,记着了,免得隔壁阵地有刚上来的弟兄紧张,走火打到你。呵呵,又多一条,这日子越来越好过了!” 向前进也呵呵一声,说:“连长,你从这一条里再给张文书两包。” 张文书听了急忙指着自己鼻子问:“三班长,这次我也有份?我没听错么?” 向前进点点头说:“没有。这下你有了七包,日子可以过得蛮滋润了。” 张文书非常高兴,过来拍拍他肩头,说道:“嗯,你这话还像个好兄弟说的。我要天天写战地材料,没得烟抽还真是不行。以后有什么事你话一声,我老张第一个帮你扛起,办得珠圆玉润。连长,给来!当人对面,免得你到时候说要充公。这是我跟向老弟的私人感情得来的,你不能霸占。” 连长说:“晓得。这一条不能开,你从刚才那条里拿两包去。” 张文书便拿烟,一面唱起来:“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进!”而后对向前进说:“向老弟,听到没?有老人家指引你,你好好干!” 连长一听,说:“是啊!原来歌里早都有得唱了,我咋没注意到呢。向老弟,好好干,前途大大的。” 向前进说:“那要多谢连长提拔。以后连长你老人家指到哪里我们就打到哪里。” 连长点点头:“嗯,你这么说我爱听。是这话,没错。” ------------ 第0101章 回到阵地 掩蔽部里,张文书说:“向前进,你个草狗,你硬是会拍马屁,拍得连长心里舒舒服服的!难怪当兵才几个月,如今眨眼间连长便拿了个班长给你当起,你注定了要发达。” 向前进呵呵一声,接着说:“没你说的那么难听。战场上,一切我们都要听连长的。我真不跟你们说了,我得要出发了。连长、张文书和各位再见。” 连长没空理他们,挥挥手对向前进说道:“滚吧,雨像要下起来了。下面有情况就叫你们老排长打电话上来。记得有时间就来老子这里耍,不送了。” 向前进闻言“是”了一声,他告辞出来的时候,看见外面上来了一拨军工,全扛着长长的弹药箱。 军工们苦得很,累得跟牛马似的,裤腿上满是泥巴。 向前进转回头大喊一声:“连长,军工上来了!” 连长在里面说:“晓得了。”又交待几句:“三班长,得空了来老子这里耍嘛。这里近倒起的,要不要得?” 向前进说:“要得,连长,那我下去了,有时间一定来你这里耍。” 连长拿起一个本子,喊通讯员、张文书出去跟他搞接收。打头到了草房子外面,只见向前进背影已转过旁边灌木丛去,很快不见了。连长回头看到军工上来的真多,于是骂一声:“******,估计又有大仗打。弹药一天天扛上来,打死那些个小狗·日的!” 向前进转身上了后面的高地,沿着边沿走。天气变化得很快,大雨猛下,跟着起很大的雾。在兄弟部队处躲了一阵雨,见小下去了,然后接着又下山。 下山的路已经被军工们踩得很大,弹坑满是,里面积着浊水。他滑了一跤,手在地上抓到一把弹片。 不知这些日子来战斗是进行得如何的残酷。走到上次白捡便宜打了个敌人的地方,除了一排弹坑,草都没看到一根。 再下去就是自己的阵地,他心里一阵激动。好久都没有看到自己的班里人了,将近一个来月,不知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这可是度日如年的艰苦日子。 他下去弄出的哗啦哗啦的草丛声音,惊起左边下面一声喊话:“什么人?香烟——回令!” 听到是武安邦的声音,向前进赶忙着答:“扑克。是我,是向前进。” 接着快步奔了下去。 武安邦和黎国石正在放哨,看到是向前进回来了,都大叫了一声:“新班长回来乐!” 随着这一声叫唤,那边几个人都跑了过来,踩得战壕里的积水噼里啪啦响。 大家都很激动,大眼望小眼般看着,一时间都说不出话。班里的人都明显瘦了,黑了,浑身更脏兮兮。他们的军装已经看不出颜色,每个人都一身汗臭味,只有他一身干净利索,大家都羡慕万分。 终于武安邦嘿嘿着说:“向老弟,新班长,你这一身衣服崭新,到后方时娶老婆了?皮肤也白白净净!气色不错得很,一定有什么好事发生。” 向前进回应他的话说:“当然了,没死得成,这个是不是最好的好事?” 大家都一阵笑,拥着他回了坑道。 黎国石边走边说:“向前——班长——问你个事情,战地医院的护士漂不漂亮?我听说,老兵们都爱去看护士。说说,怎么样,有没有漂亮的护士喜欢你?或者是你有没有看上什么漂亮的护士呢?” 大家都说那是肯定的,还用问吗?肯定是都围着他打转了,完全不用想就知道。 到了拐弯岔道口,那里宽了一些,向前进解下背上包裹说:“给你们带来了点东西,不知你们喜不喜欢。几条烟。” “哈哈!好,好,好!”这还有不喜欢的?哥几个都欢天喜地,大呼小叫争抢着来打开包裹。 前线的兵最喜欢的两样东西,一样是烟,宝贵得跟命似的。另一样东西是牌,没仗打的时候无聊就凑在一起打牌。烟是通行货币,输赢一支烟,赢了比什么都高兴。 看见大家都在抢东西,向前进说:“别慌张,每人两包。剩下的两条你们留给我,拿给排长他们。” 听到他这话,大家都不再抢了,由副班长分发。 向前进问:“班长呢,不在这啦?” “我来了,还在这,你不来我走不脱。看你这次回来依然神气活现的,硬是命大死不了,哈哈!”原班长奔过来打着哈哈,看见他到了高兴得很。 葛啸鸣走到坑道口,叫大家别大意,注意保护自己。他接过包裹来分发,向前进于是踩着梯窝,爬上地表去看阵地。 阵地上好像被开了荒似的,脚下满是松土。看过去,雾中一班、二班的整个前沿防御工事只有几小段战壕是完整的了,看来是最近的战斗造成的。 一班前沿有几座混凝土掩体被炮弹掀离战壕,斜坡上还摆着几具敌军尸体,风吹过来,虽然刚下过雨但还是发出阵阵恶臭。 太臭了,怎么搞的,也不掩埋一下,向前进想。这样恶臭,是自己吃亏。再往下一看,草丛中还有好多腐烂的尸体,都有东西黑乎乎盖在上面,不知是什么。 葛啸鸣嘴里叼着烟上来了:“怪道怎么一转头就不见你了,上这来了。看什么呢?我的三班长。是不是新官上任,视察自己地盘?还好今天雾气大做掩护,不然给狙击手瞅见了大麻烦。” 他不停的大口大口吸着烟,那种恨不能狼吞虎咽的样子,一定是好久都没这么过瘾了。后方给送给养时,没考虑到这些,有时是顺带才搞几条烟上来,下面的小兵们根本就看不到。 这下好了,每人有了两包,还不过过瘾? 熊国庆也上来了,面前一团白雾,已经看不清嘴脸。 只听他说:“向——班长,你真有办法,那哪里搞来这么多好烟?蛮贵的嗦。” 葛啸鸣接着问:“是不是发财了哦,向班长?” 向前进呵呵一笑:“没有。我也是小兵,哪能发财?你们莫班长班长的喊得亲热,喊得我心里虚,我不敢当的。一口一个班长,喊得我心里真的慌得很。” ------------ 第0102章 指挥所 大雾弥漫,向前进看着身边的战友们,回答他们的问话,大家始终关心这烟是如何得来的,抽人家的总要知道个大概,不然就不放心。 “这烟是别人给的,我是借花献佛,你们有得抽就成了,别问那么多。得让我好好看看大家用性命保住的这地儿!” “理解,懂得,慢慢看,这是你的地盘,好好视察一下。”葛啸鸣哈哈一笑。 “老班长,你这样笑话我不靠谱啊!不过我真的得认真看看,你们知道的我一点不熟悉这地方。”向前进看着大家说。 跟着又问:“前面那尸体上是什么?黑乎乎的一片?一班二班阵地前面的尸体咋不掩埋?太臭了,他们能坚持得住?就在他们鼻子底下。” 熊国庆叹了口气,说:“唉,别提了,一班二班他们一开始损失就很大,补充进来人手后,还是很背运,现在两个班加起来还没有我们多。” 葛啸鸣点点头:“我们本来要去埋那些死尸的,但他们不答应,打红眼了,一个二个都气恨恨的。你不知道啊,敌人本来一直是重点进攻我们班的防御阵地的,但总是打不开缺口,就改为重点进攻他们那边,派一些人在下面牵制我们,让我们不敢去增援。” 熊国庆接过去:“是的是的!近些日子一直都在重点进攻他们那里,两边都死得很惨。敌人硬是狡猾,不敢来找老子们硬碰硬,专拣软的捏。一班、二班不晓得为何,我们多次要求跟他们交换阵地,他们又拉不下面子,不想输给我们。” 说完拣起一块石头向那边扔了过去,“轰”的一声,尸体上惊起来一群黑压压的蚊子,在白雾中悬了一个舞姿,又降下去了不动。 “熊国庆,拿一支烟给我。” 向前进向熊国庆要了支烟,猛抽了几口,呛着了,觉得嘴里苦得很就丢下了在地上。 这可是巨大的浪费,葛啸鸣眼疾手快一弯腰赶紧捡起来,掐灭烟头吹了吹装口袋里去。 熊国庆赞叹说:“老班长你动作比我快多了,我腰杆才一弯你就捡到手站了起来,我服了你了,要不要这样毫不留情。” 葛啸鸣哈哈一笑说:“凡事都要眼疾手快,亏你还接受过军事训练出生入死的人。走走走,下去吧,这里不安全,小心冷炮。对了,向班长,还有小心狙击手,经常向这边打枪,不能露头。你刚来不晓得情况,我现在跟你说了,别忘记了。” 向前进十分不自在:“老班长,你别老是一口一个向班长这样叫,我心里惭愧得很。” 熊国庆撇撇嘴:“又在装!我想当,也不害怕别人叫我熊班长,可就是没人叫啊!我就是感觉别人能叫我班长的话心里痛快!” “不再在之类扯蛋,走!”葛啸鸣赶紧动身行动,调下战壕里去了,说不扯蛋就不扯蛋。 到处都是雾气,稍远的地方就看不到动静,这会儿狙击手倒不怕,怕的是冷炮。剩下的于是也下了地表,向前进自去了排指挥所。 当了副连长的老排长张兴武眼里布满血丝,人又黑又瘦,头发胡子都老长,看上去没有一点威猛的形象。 看到他来了,副连长咧开嘴一笑:“向前进,这么快就到啦?先贺喜你当了班长,以后好好干!你功底硬,以后一定比我有出息。” 向前进听到夸奖,脸上热热的,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只听到他说:“排——副连长,这都是你领导有方。回来没带啥东西,对不住!我给你这送两条烟。” 副连长顿时眼里一亮。 里边报话机员听到欢喜得打跌,急着说:“有烟就好得很了,副连长,快打赏一颗先尝尝,断顿三天了,罩不住了。” 副连长悚然一惊,说:“你慌哪样?老子都还没到口!见者有份,先一人一包。记得节约点,好好过日子,莫有得抽就抽个饱,没得抽就干眼望!” 报话员和其他几个人围上来,看着副连长在撕扯包装,都说:“晓得!你动作放快点,我们喉咙里都伸出手来了。” 副连长一边分发一边说:“这是我老弟三班长的人情,以后他有什么事话一声,弟兄伙哪个不去帮忙的就是哈儿!这有点不像是个领导的话,不过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了,懂得起不?” 大家都说:“晓得!你废话莫那么多!快点给。” 见张兴武又要说,大家赶紧制止催促他道:“副连长,你嘴巴张起是不是又要说?你什么也别说,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了,说来说去这烟也是在党的领导下生产的,我们受的都是党恩国情好了吧?给来先,我们不会忘记的,以后多多杀敌报答。” 副连长再次悚然一惊的样子,说:“嗯?这话听起来好像是有点道理哦!怎么这都被你们想到了,总结得好,是这个话,我爱听。” 不和他们指挥所的人扯谈,向前进说:“副连长,你们先忙着,我过去了。有事记得通知我,随传随到,副连长手指哪里,我们就听令打向哪里绝无二话!” 副连长回头呵呵说:“好的,你刚回来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下。估计晚上会有点动静,要休息好了才能指挥。白天也叫弟兄们盯紧点,莫放松!另外安排两个人下去那边山湾里背水回来吃。” “是!” 从排指里出来,向前进肩上挂着枪,发现雾里有明黄的阳光,闷热的不行,一会儿背上就出了汗,衣服巴在皮肤上难受。 一路回去他几乎没看到战壕壁沿上有什么草,连烧黑的草茎都没。地上弹片一抓一大把,大家真的是辛苦了,承受的不光是死亡,还有雨季的高温湿热天气煎熬。 想着这一个月来他们在阵地上不知怎么过来的,向前进在心里很感动,默念着他们的名字。这些战友天生一种罕见的乐观主义,吃苦耐劳,作战勇敢,视死如归。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跟他们紧紧在一处,同生共死了,这是他的使命职责。 ------------ 第0103章 狙击步枪 从一班阵地继续走过去,忽然听到前面战友在打牌时发出的催促声音:“勾,我刚才出勾,黑桃,看清楚,轮到你了!快点儿,兄弟,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牌是消遣时间的宝贝,一有时间战友们就要打上一阵。牌烂了,用胶布粘帖起来接着打,到最后完全走了样,看不清本来面目了,还是接着打。 “你忙哪样?要进京去赶考啊?让我想一想——我出二子,正二,抢!”这是黎国柱的声音,刚才的不知是谁,向前进没听清楚。 向前进走过去,看见几个战友已脱下了上衣,赤膊坐在坑道口打牌,很清闲自在的样子,他不禁感慨。熊国庆弯着腰站在黎国柱的身后,刚才伸过手去帮他出牌。 黎国柱默许了,叼着烟,偏头看着旁边的下家,催他道:“王哥,你放快一点,刚才催我催得那么凶,想不到你也有慢的时候。我出了老K,10分你要不要?” 熊国庆伸过头去看黎国柱下家王宗宝的牌,王宗宝一惊,赶忙侧过了身,牌往胸前合去,遮住了不给看。他的面前一包烟已经空了,另一盒也没剩下几支,全被对方赢走,所以很紧张。 这样熊国庆等得不耐烦,就回身坐下,自己掏出烟来点上。 天气异常的闷热,大家都流着汗。 向前进说声借过,接着道:“我进里面去睡觉,有事时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一会儿要两个人去背水,莫忘记了。” 昨夜一宿没睡,他想要休息一下。 进了不深的坑道,向前进立刻感觉到一阵阴凉。但紧接着是闷热,让人有点喘不过气的味道。 他低着头继续走进去,里面很干爽,堆放着工兵用具和弹药箱。从弹药箱旁拐一个弯,一眼他便看见那把自己缴获来的狙击枪还在里面搁置着,于是走了过去,拿起返身走了出来。 在坑道口边光线亮一点的地方看了看,还没有生锈,于是继续拿出来。这是他第一天上战场得到的战利品,误打歪撞,竟然还给他打死了两个敌人。 “兄弟们有枪油没?我要打整一下这把枪。”他喊。 “你那把枪是坏的,不好使。那几次军工下来损失很大,我们借来望远镜发现情况,就拿出去打对面山头上敌人狙击手。放了一火,差十万八千里,毛都没挨着。”黎国柱抬起头来说。 “是啊,坏了。”坑道口里打牌的其他几个人都说。 向前进反复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问题,就说:“估计是你们不会使。有没?枪油的干活,你们快点回话。” 熊国庆说:“当然有啦,不然三天不擦枪锈得枪栓都拉不动,这仗还怎么打!在那个箱子里了,全部工具都在。记得用好了放回去,方便下次弟兄们使用。我出去换班了,哥几个呆着,玩好,乐好。不要走开,我一会回来。” 说着他手指着坑道里边一列弹箱中的上面某处,自个提起抢出去了。 向前进取了工具箱,开始进行枪械护理。刚在地上摊开油布,黎国石进来,他只穿着裤衩,见了就问:“老向,擦枪啊?”向前进说:“是啊,你的要不要也打整一下?” 他汗珠一颗一颗,头脸上胸腹后背上到处都是,但还舍不得脱衣服。黎国石就说他的不用,昨天才整的。一时间觉得没事干就蹲在里面,看他摆弄。 “别耽搁时间,没事就过来看我们打牌吧。”黎国柱说。 见向前进开始卸下那把枪的枪件,黎国石也说了:“你还真要弄这破玩意?这枪真不好使,估计得拿去枪械修理所才成。上次我们拿出来打对面山上的狙击手,差很远。后来我们就不管那小子了,一般步枪打不着他,距离太远了。跟上面说了好多次,派个狙击手来跟他打,毛都没见一根出现。” “让我来对付他!”向前进说。 “就你这破枪?可别跟我说上级派来的人就是你!你说是的话我会很失望的。”黎国石打了个呵欠。 “那有什么,我有过实战经验。就这把枪,还曾拿着它远距离干掉过不止一个家伙呢,还有的是个正经八百的狙击手。”向前进一面将卸下的枪件摆在油布上,一面张望了一下坑道口。外面刚洒下的雨不大,看样子也不会很长,明黄黄的雾,闷热得人还是受不了非常难熬。 “咋整的?说说。”黎国石看着他。显然对于向前进说拿这把枪打死过一个狙击手的事他感兴趣,于是不自觉移动了一下步子,开始聚精会神地再次观察起这把枪来。看了一阵后问:“其实这部件跟咱自动步枪没啥区别啊?” 向前进说:“区别大了。这东西发射机构更简单,导气活塞单独地位于活塞筒中,并可纵向运动。这就是它打得准的原因,晓得不?” 黎国石摆脑壳,表示不晓得,很深奥。 向前进接着科普道:“它采用短行程活塞的设计,在火药燃气压力下,导气活塞向后运动,撞击机框使其后坐,这样可以降低活塞和活塞连杆运动时引起的重心偏移,从而提高射击精度。” 黎国石还是不明白,不过觉得很厉害的样子,表示服了:“班长,谁跟你说的?听起来是挺有道理的,就不知是不是这回事。你接受过了狙击训练来的?” 向前进说:“那倒没有,无师自通,战前一星期给了我一把这家伙,有使用手册的。我在治伤期间跟一个狙击手倒是很熟,在一起算是有点收获。我打算把对面那家伙打整一下,看成不成。” “成成成,班长出马一定成!你刚才这么说我对你这事有点信心了,我支持你——” “精神上是吧?” “当然!呵呵——不然我还能做什么。” “这里边学问很多,你可以帮着观察。我需要个观察手,你当是近卫也好,我负责远距离的,你负责近距离的,分工协作。” 黎国石说:“那可以,我听你的。到时候你喊我一声,我马上到。看这枪管够长的,一、二、三……这五个开槽的瓣形东西是做什么用?” ------------ 第0104章 验枪试射 “销焰器。”向前进看了一眼回答。“狙击手最怕的是暴露。” 黎国石点头:“谁不怕暴露?都怕!暴露了就是个死!” 向前进呵呵一声回答:“狙击手又有点不一样的,他们是专门躲起来杀人。看到没?开槽有三个位于上部,两个位于底部。这样设计,从消焰器上部排出的气体比从底部排出的多,反作用力就能将枪口下压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减轻枪口上跳。” 黎国石摇头:“还是不明白,但感觉很厉害。” 向前进接着补充:“另外消焰器的前端呈锥状,构成一个斜面,将一部分火药气体挡住并使之向后,以减弱枪的后坐。还有刺刀座安装刺刀,北极熊真是做得绝,远的子弹射,近的刺刀捅,真是赶尽杀绝的打法。可惜没专用弹了,普通的机枪弹威力精度都有很大走展。” 黎国石这个当然明白,于是附和:“那当然,不然就不会开发专用弹了。我们仿制的不知子弹威力有没有他们原装的好,改天叫军工送点来试试。呵呵,这大老远的躲在树林灌木或草丛里,带望远镜瞄准,射一枪,敌人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有意思,这事我跟你干定了!” “好!咱一起干。像这大白天的没事也别闲着,看见敌人两三里路外就打整了,想起来还真是很爽的事。” 黎国石想起一件事,还是以为这枪是坏了的,说:“上次咋瞄准了还是打不中呢?是不是这瞄准镜有问题?我也曾打过一枪的,根本不靠谱。还好大家想到这是你的缴获武器,以后评功可能要用,不然真给砸了。” 向前进呵呵一声:“莫要心焦,你们不会用就怪是坏的,我等会告诉你怎么进行瞄准镜判读。” 黎国石兴趣大增:“简单点,快说说。” 向前进点头:“好的!别着急。这个瞄准镜的放大倍率只有4倍,但射程调节手轮可以将弹道修正到一千米误差一米左右,加上瞄准镜的分划板上还有三个距离分划,每个分划一百米,所以能达到一千三百米的射程瞄准。” “啊?听起来很神,不知是不是真的。”黎国石到底还是不大放心。 向前进说:“好!我一会儿就让你见识,这阵子雾气不散,我抓紧点,等雾气散了就让你打中至少四百米目标。其他人我还不教给他,呵呵。” 黎国石兴奋地直搓手。 重新将枪装好后,向前进站了起来。黎国石一直在旁边等着,帮他收拾好了,问:“是不是这就教我?” 向前进说:“还不成,我得先验枪,不然打不中你怪我这个师傅乱扯谈。” 刚说着,外面天空中传来尖利的口哨声,是步兵六零迫击炮打来了。坑道口牌局上的人听着声音没动,向前进倒是吓了一大跳。 骚扰冷炮砸向那边下山的路,如果这时候有军工趁着雾气出任务刚好到达那就惨了。 “没事儿,老向。经常这样,懒得理他们。打牌,继续打牌。”坑道口的人见惯不惊了呵呵着说。 黎国石说:“他这一当班长,称呼马上就变了,不叫小向叫老向了。同样是去年的新兵,咋就没见人叫我哥俩一声老黎。” 打牌的老兵听见了,呵呵着说:“不然怎么着?开口闭口班长长班长短的也不是个话是吧?这以后就叫老向了,管你兄弟俩一个老黎,一个小黎。对了老向,你要搬弹药箱出去做什么?” 向前进说:“我得验枪,这枪没坏。” 黎国柱说:“没坏那你还验?哎呀,随你了,那个北方人说的,爱咋整咋整吧。只是打个牌也打不好,你们这样进进出出的,巴掌大个地方,我们还要不要娱乐了?” 向前进说:“要的,要的。我就耽搁大家一会。” 黎国柱接着说:“可以。那个,黎国石,你跟在班长屁股后面做什么?真是长不大,还要人家叫你老黎。” 黎国石没理他,两人搬着弹药箱子出去。向前进将弹药箱在战壕里垫着,黎国石也搬去在他旁边垫上,跟着两人站了上去。 向前进往浓雾中瞄了一阵,说:“就下面那棵树杆吧,上面的第三根枝桠处,我先打两枪。你帮我看雾气的动向,要散了就说,不然拿着狙击枪给对面的人打了就笑话大了。” 说完将枪搁置在战壕边沿。 他跳下弹药箱,转身找寻着什么。黎国石忙问:“找什么?要不要帮忙?” 向前进说:“别管我,我找点断树枝之类。有没有看到,破碎的木板也行,能钉在地上就可以。” 黎国石问:“弹药箱碎片可不可以?”向前进说:“当然可以了。”黎国石也就跟着跳下弹药箱,奔进坑道里,拿出几块弹药箱木片,还拿出来一把开山刀。 “给我。”向前进接过去,一边销木桩,一边说道:“我要把它们销成几根小木桩,钉在枪身边好固定枪支。验枪需要固定好了,我现在做的这纯属战地上因地制宜的土办法,教材里没有的。” 跟着向前进开了一枪,枪声把战壕里的人吓了一跳,纷纷发问:“怎么样,怎么样?打中敌人了没?” “我在验枪,不是跟敌人较劲。”向前进回答。 “这不没劲吗?”打牌的人呵呵着说。 验完枪,向前进觉得没问题了,于是对黎国石说:“现在教你瞄准,也就是判读测距线。”他取下了枪,两人蹲挤在战壕里。 向前进说:“瞄准镜里不是有两条线吗?一条底实线,一条虚弧线。你瞄出去看看。” 黎国石说:“不用了,我打过一枪,知道的。中间还有一竖行倒V形东西。” 向前进点头说:“对头!那是准星。瞄准就是以一米七为标准身高,人正好在两条线之间时的虚弧线刻度就是距离,单位百米。二百米左右内目标用最上面的倒V型准星,二百至四百用第二个,依次类推。千米用下面竖线的上端,上排竖线刻度用于修正射击运动目标时的提前量。” ------------ 第0105章 前线的期望 黎国石很兴奋,说道:“我兴奋啊!那么简单!早知如此,上次对面那个家伙就死翘翘了。咱轻步兵武器都练习过实弹射击,临战训练科目里就没要求这狙击步枪。听你这么一说,我懂了,快拿来我打两火试试手。” 向前进抬头看了看,说:“雾气还没散的意思,就打我刚才的那棵树吧,打我刚才那两个枪眼,不能跑出两寸,自己判读距离和选准星。接枪!” 接过枪,黎国石站上弹药箱,将枪从破沙袋中间伸出去。他瞄准着很快放了一枪,而后不动声色跳了下来叫向前进去看。 向前进接过枪,透过瞄镜一看,依然只有两个眼,再一细看,下面一个要大些。 “怎么样?”见向前进跳下来了,黎国石笑嘻嘻地问。向前进说:“你运气不差,碰着了。” 黎国石依旧笑嘻嘻的,说:“有点佩服我是吧?雾气要散了,我去休息了,改天叫军工也送一把上来我使。走,哥俩一起,还有细节东西要请教。” 向前进说:“好的!以后咱多合作。我记事本本里有记下的东西,拿给你看看,相互学习提高。”黎国石呵呵着:“客气了,我正向你学习着呢。” 进了坑道,向前进倒在弹药箱上很快睡着了。黎国石兴味十足,手捧着向前进给他的学习笔记还在坑道口看着,嘴里读道:“其枪全长一千二百二十毫米,以下单位均为米,PSО-1瞄准镜全宽八十八,高二百三十,枪管长六百二十,初速八百三十米每秒,动能三千多——三千多什么?” 这是向前进的战前自学笔记,黎国石此时拿在手里,发现有些字迹潦草无法辨认:“这个看不清楚。那啥最大杀伤射程是三千八百米,瞄具射程,冒号——机械瞄具一千二百米,光学瞄具一千三百米,夜视瞄准镜三百米。弹容量十发。含以下枪机构件:枪机框、击针、机匣盖消焰器、定位杆……” 读着读着黎国石哈欠一声,靠在坑道壁上很快就睡着了,手里还拿着那本笔记没有掉。 一线的日子的确太难熬,死倒不怕,怕的是无聊。 高温、湿热、蚊虫、烂裆……无尽的煎熬,于是在没战斗时大部分人只能按着牌打。 向前进带来的一副新牌没打几天就都毛了边,体积大增。 倒是黎国石有寄托,拿着向前进的记事本天天读,顺着读,倒过来读,反反复复,津津有味,读得周围的人都知道很多狙击的知识。 黎国石这样将向前进记事本本天天背着,里面的东西都整得烂熟于胸。向前进觉得他真是个会打发时间的人,心里彻底服了他没话说。 一连几天,军工都将弹药送到了他们阵地上,说是将有兄弟部队上来,要继续往南打。 大家明白,拿下对面山头的话,这里一线变二线,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都期望着那一天早点到来,简直望眼欲穿。 没事干,大家都在猜测,进攻行动会不会马上展开。有的说会很快,有的说会等得眉毛都一寸长也没个结果。 问向前进,刚从后方来有没有听到点什么,这多久展开行动。向前进说他也不晓得,但看这个样子,估计很快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果真第二天,兄弟部队上来了先头人员,步兵侦察兵和工兵上来了好几批。 下午时分,炮观员也到大家地头上来开设了观察所,大家很兴奋,又有大仗打了,到时候轮不着自己,也可以看热闹或者能帮着做点别的什么。 大家议论着这事,很是兴奋。 晚上接着又秘密上来了一个八二迫击炮排和两个无后坐力炮班,到一线开设了发射阵地,不用问,看这架势当然是要打对面山头的,小鬼子好日子到头了,马上就有死神降临到他们头上。 军工一拨拨不停运输着弹药。 这天下午大雾天气,向前进嘴里含着笔杆子,手里拿着个本本,正在接收送下来的东西,登记了叫弟兄们放进坑道里去。 正忙着,排指报话员光着上身走过来大喊:“老向,你还在忙什么?排指接到电话,让我们立马上连部。” 向前进刚计下几箱迫击炮弹,指点了存放位置,于是问:“啥子事?朱哥。” 朱报话员回答说:“上连部宣誓,听说是副指导员终于转正了,新官上任,第一把火烧我们。” 向前进很高兴,说道:“呵呵,咋没听送弹药下来的弟兄们说起,我好早点准备。熊国庆,你过来帮手接收的事,我去加入组织了。” 熊国庆没话说的,立即答应接手过他的活去。 向前进再问:“对了,你有没有小镜子,拿过来我照一照。加入组织是大事,仪表要端正。副指导员这一上任,第一把火烧得我心里亮啊,呵呵!” 坐在坑道口看打牌的黎国石于是弓着腰过去帮忙,边走边说:“老向,要不要搞得那么浓重,又不是相亲。” 朱报话员也说:“是啊,我都光着上身,背心也没穿,如果要照相,到上面去借一件衣服得了。我们要走快点,副连长说的。副连长还说,要我转告你,加入组织后好好干,第一件事是看能不能从连部拿一条烟下来,要你当政治任务来抓,首先落实好。” 向前进看着对方,说:“朱大哥,是不是你假传圣旨,日弄我的。” 朱报话员吃了一惊,回答他:“不是,我哪敢啊?我还没正式加入组织呢,谁犯这种低级错误?” 向前进就说:“不是?那好。既然是副连长那么说了,我们就先上去,看情况再跟连长说。” 黎国石边走过去边问:“老向,你啥时候要求进组织了?也不喊我一声。你上去后跟头头们说一下,说我也有这意思,看下一批能不能发展我加入。” 熊国庆也是这个意思。 向前进用手指戳戳鼻孔,说:“好的,我帮你们说说。你们最好写个申请,直接交支部稳妥点。我的就是这样,如今上面批下来了。” ------------ 第0106章 临时任务 熊国庆已走到了弹药箱边,说:“要不要那么麻烦,我这也是为了更好地给国家做贡献,干吗门槛设得那么高?既然你那么说了就照你的办,我得空了第一时间搞申请书。” 黎国石也道:“向班长,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对了,你先把那边本子拿过来,我老人家也亲自帮你搞定接收的事。入组织时,记得喊口号要大声,莫吝惜嗓子。” 向前进递过另外的笔杆子和本本,说:“这个你放心,我会让全国人民都听得见的。” 朱报话员闻言一笑:“要不要那么夸张。” 向前进说:“要的,当然要了。你等等我,一起走。”将接收的事向熊国庆和黎国石二人交待好了,于是拿起枪,喊一声:“我们走!” 于是跟在朱光宇后面,哼哼着歌子走起来。 因为心里高兴,向前进记起张文书曾经唱过的歌子,此时非此不足以表达,于是止不住大声地唱:“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进!指引我们向前进!” 他特别重复和强调后一句,突出向前进三个字。朱报话员听了也跟着唱:“也指引我们朱光宇!” 走在他们前面的几个军工听了都笑,一个说:“向班长,瞧你们这高兴的。入个党么,要不要欢喜得这样?” 向前进说:“要的,当然要了。加入了组织,我就再也不怕帝国主义和霸权主义了。” 那个军工问:“是不是真的?你莫哄我。是真的那我也要求加入,看看有组织撑腰,扛东西感觉能不能轻松点。” 向前进说:“组织又不是灵丹妙药,力量是精神的,你别说不知道。” 那军工说:“呵呵,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前次没通过,想更好的做贡献而不得,我也没法子。我日,你们这阵地对面有个狙击手,上次打了我们副排长,现在还躺在后方大医院里。咋好久了也不见你们打掉他,昨天雾散了时还往我们放了一枪,子弹从我胯下过,差点把我卵子打脱了。” 说得大家一阵笑。 向前进说:“听你这么说,我那东西立刻缩肚子里去了。” 大家又一阵好笑。 末了向前进说:“那狗娘养的狡猾得很,我们一直在观察,都没发现他。以后你们自己小心点,我看加入组织了后运气会不会好一点,回来就打整他。我想到时运用马列主义的显微镜,那小子应该无所遁形了。” 朱报话员呵呵笑一声:“马列主义的显微镜?估计那杂种早用上了,所以大家才晦气。我上次,就是前天下山去背水,那个猪日的也是一枪射来,差点打中我屁股。” 这有点玄乎着了去了,很让人害怕。 朱报话员接着道:“向上面反映很久了,一直不见派狙击手下来和他对打,不知上级搞什么,是不是充耳不闻没当回事?弟兄们都有意见哦!你看,这不军工连的也多次反映了。” “我估计这事儿搞不好还得跟全国人大反映反映,老耽搁着不是个事。”向前进说。 大家都表示同意,全呵呵着笑。朱光宇说:“向班长高见啊,高!实在是高!”大家又哈哈笑,一个个十分开心地大踏步走。 上山时,向前进看看四周,说大家走快点,雾气要散了。前面的说声“是”,立刻加大了脚步。于是一行人快速上山,呼哧呼哧而去。 到了连指,正好张文书又出来准备撒尿。向前进大喊:“张文书,搞什么名堂,老是随地大小便,千万莫乱来!” 吓得张文书一跳,转过身来埋怨道:“我日!老向你个草狗,吓得我差点尿裤裆了。” 大家笑过了,向前进问:“张文书,你要不要那么慌?” 张文书说:“我慌?我还不知道这慌字是怎么写。对了,你们咋那么快就上来了,我刚打的电话。那个,新指导员上任,第一把火烧你们,积极分子要——” 向前进说:“我们晓得,你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了,要宣誓么。”说着松了松肩头上枪带,往连指里面看了看,草房子里不见一个人,于是问:“张文书,咋没一个人在里面?” 张文书回答:“都搬运弹药去了,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我!” 听说都下去倒运弹药了,向前进赶忙问:“那我们宣誓的事情什么时候搞?” 张文书再说:“你什么都知道,还问我干什么?是这样的,你们积极分子要帮手,先去山下扛两趟弹药,完了再宣誓。营团下来的干部也都去帮忙扛了,这次任务紧,可能要大打。” 朱报话员说:“惨了,张文书,你咋不在电话里说清楚,害我光着上身。这样上山下山的扛弹药可不便,有没有衣服,借一件来我穿穿。” 向前进倒是二话没说,直接跟着军工屁股后面就走。 张文书喊:“老向,等等我。刚才司务员上来了,现在轮到我下去,咱一起走。你不能让我落单,不然给敌人特工藏草丛里打了,没人给我收尸。” 向前进于是站着了,说:“你莫说这样不不吉利的话,我们等你解决了再走。” 大家都等张文书解决了内急,朱报话员也借得了衣服穿,然后一起下山。 向前进边走边问:“连指里是不是全出动了?连长也不见在里面。” 张文书回答说:“是的。要搬运的是些大萝卜,得雾散之前扛完。他娘的,上山下山的好几里,附近好几个山头的人都出动了,蛮热闹倒是的。” 向前进“嗯”了一声,又问:“是不是真要大打?” 张文书说:“估计是。但说不准,这事你莫问我,等会你问问连长,他老人家亲自告诉你的才作数。” 向前进嘿嘿一笑:“张文书,你莫日弄我。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要我去问连长,你要我讨他老人家骂不是?这样你看着开心啊还是怎么的。” 张文书哈哈笑,说:“没有的事,我好心着呢。” ------------ 第0107章 增援未到之前 听到他们的对话,前面一个军工说:“张文书你莫装样,我上次遭你整惨了,害我们连长搭带吃亏,挨上面的一通臭骂,气慌了,拿我关进防空洞。” 张文书连声说着:“客气客气。” 向前进问:“咋回事?”前面的那个军工说:“哥几个这里走小心,路边有地雷。这个坎子下面的岩石不能碰,不然一时方便,以后的路一辈子不好走。” 向前进跟朱光宇都说:“晓得了,放心。” 走到坎子上,往下一看,的确那下面一块凸起的岩石,正好落脚。但不知是特工还是自己人在那下面安放了地雷,一碰就响。向前进很小心地沿着前面一人的脚印从旁边下去,安全落地,松了口气。 两人加入运输行列,随众人扛了两趟弹药,累得一身臭汗。完成任务后,新任指导员将即要加入到组织行列里的人召集拢来,加强下来的干部说了几句套话,指导员便开始主持宣誓仪式,还照了像。 宣过誓照完集体像后,朱报话员要求和向前进合影一张,两人于是在连指前面的空地上摆了个姿势,灿烂地笑着,留下了合影。同一批入组织的巴倒烫也来跟向前进照了张合影,说硬是佩服得他不行,这张合影要留给子孙万代。 向前进被要求留下来开军事民主作战会议,朱光宇要等他一起回去好有个照应。问了连长,得知会议事项有点多,便说:“老向,你们开完会后,记得要在这里等我一起走哦!我去看望个人。” 说完跑到附近一个高地上看老乡去了,等这里向前进开完会一起走。 不一会,向前进看到下面副连长和几个班长、战斗骨干也都上来了,看来这次会议内容不一般。 张文书趴在旁边弹药箱上做记录,向前进一瞥眼看见他在本子上写下的一行字,鬼画桃符一般,于是说道:“张文书,你这也叫字?哪一国的?连长说的,字要写好点,莫马虎应付。” 说完指点着他本子上几处地方。 张文书说:“你不懂别乱说,我这叫张草。唐朝有个书法家叫——” 连长听了就说:“张文书,你给老子小心点,莫像上次团长大人来检查,连你自己都认不出来是什么,到时你就张草了。”张文书大不乐意,说:“放心,我晓得。” 连长道:“你晓得?老子怕你不晓得。”他嘴里叼着支烟,还没点上,这时说着话在唇上一颤一颤抖动。 向前进连忙讨了个火,给连长点上。连长表示满意,说:“还是我向老弟做事稳妥,能随机应变,懂得我的心意。” 见连长刚说完,张文书把文房工具推给自己,向前进不答应了:“你不能耍赖不是?我好意提醒你,要你莫马虎,你这就撂挑子不干了?小心连长把你打出现役,让你没脸回家。” 张文书说:“你莫趁机陷害老子,我要出去撒泡尿,请你代代笔,可以吧?” 向前进说:“那还有得商量,咋不可以?你快一点!刚上来时你不是尿过了?吃什么那么麻烦,别不是传说中的是懒牛懒马屎尿多。” 张文书听到这里,立即说:“你就知道在连长面前损坏老子的光辉形象。连长又不是昏君,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将我这等忠臣良将陷害的?” 连长和指导员都忍不住了,哈一声笑起来,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指导员说:“你们这两个家伙!一人少说一句,以后开会不能再这样了。张文书你搞快一点,我们这就正式开始了。” 张文书说:“晓得,我就两分钟。革命不会因耽搁这两分钟而受什么损失的,放心!” 连长也催他说:“你话硬是多,快去快回,我们等你。老子抽完这支烟你还不来算迟到!” 张文书一听,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这里连长说:“先说件事,为了配合兄弟部队搞出击,我们恐怕得要首先打掉对面的狙击手和炮观员,这事儿不好办。”说完看着大家,脸上苦着。 新任指导员问大家有何妙计没,说出来参考参考。 但大家都不说话,加强下来的团干部问连长,连长抓抓脑壳,说:“我就是没得才说出来,看大家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这事军工弟兄们反映很长时间了,我们只能再次向上级要人手,看他们能不能派个出色点的人来,要吃专业饭的那种,不然白给人家打了,灭了自己威风。” 向前进突然想起,于是就说:“团侦察排不是有个狙击手很厉害的?可不可以叫他出动,来这里住几天,我也可以跟他多学点东西。” 连长一拍大腿,恍然醒悟道:“可不是?现成的一个能人,我咋一直想不起来了。我马上打电话去向上面指名道姓要他,只要这杆枪到了,呵呵,对面那小子死定了。团排里那小子姓啥?” 向前进回答姓唐。连长又一拍大腿,说道:“可不是?上次有几个特工渗透到营区附近探情报,他们来增援搜捕,唐那小子愣是照吩咐,一千米外射中了一家伙大腿,给营里活捉了。照向前进说的,喊他来这里住几天。这事儿就那么说了,现在来说说即将要展开的行动。” 开完会,副连长忙得很,急急忙忙就要下山。但是朱报话员还在窜老乡,向前进怕他落单,问副连长能不能多等一会一起走。 正要打算去找报话员,可巧朱报话员及时赶到了,副连长喊一声:“走起来!”几个人趁着下午又升起来的雾往回走下山。 回到阵地,一连几天,向前进都在通过望远镜观察对面山上动静,想要发现到那名狙击手。他想能解决对方的话尽量自己解决,这家伙如此讨厌,必须得让他早点儿去见阎王。 向前进要用他的狙击步枪解决他,对这事儿大家很兴奋,都说那狗娘养的这次死定了。但向前进设置了好几个假目标都没引对方暴露,看来那家伙真是个有经验的,没那么容易上当,不简单。 ------------ 第0108章 狙击手来了 这天从团侦察排里请动的狙击手终于上山来了,先在连指里报了到。张文书带着他下到最前线,向前进非常高兴,忙着给大家引见。 “欢迎欢迎!大家都等着你来搞死那家伙。”大家七嘴八舌地说。来了这么个专业的狙击手,看来对方那家伙有麻烦了,这是大家喜欢的事。 “我尽力!大家要小心,千万别随意暴露。”狙击手唐学军很谨慎谦虚地说。 “晓得!我们也都精着呢,哪能随便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大家也都很认真回答。 没有人不认为这次对方的狙击手死定了,这是肯定的,必然的,高手对决,就看谁的运气更胜一筹。大家都知道在一线运气的重要,运气不好了,给自己人流弹打中牺牲的都有。 “我在这里要呆些时间,慢慢跟他耗,不能着急,这是个高手,欲速则不达,跟高手过招千万不能大意。”唐学军说。大家都认为是这样,慢慢来不着急,关机是能搞定对方,不能到时候灭了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当然,请便!你有什么需要,我们会全力配合。现在打掉那家伙,是大家的一致要求,看你的了!”向前进说着,给对方安排指定了一个铺位,在坑道里的入口处位置不远,通风凉爽,之前是他的地方,现在让了出来给对方。 狙击手说了非常感谢一类的话,然后开始放置他的东西。 “能搞得定对方吗?我意思是能让对方成为死人给抬下山去吗?大家都希望能这样。”张文书问。 “我知道!本来是师部集训队要派高手来的,但军工们反应很大,上级让我先来打前站,摸摸对方的底。”唐学军有些压力,但看上去有信心。 有信心就是好事,就怕没信心不在状态。 “你能搞定他的,我们相信你!”向前进说,语气里透着信任,给人增添力量。这也是重要的克敌制胜法门,来自自己人的加油打气同样重要。 “那是!一定能搞定对方,管他是什么人,这次一定变死人!”张文书点点头。 唐学军说要先熟悉地形,很快他们出去在战壕里开始了观察。 透过望远镜,他说:“那边植被太多,利于隐藏。且隔着山谷,距离太远了,起码一千二百米,等听到他枪声传来,已经好几秒了。所以要发现他打反击真不容易!” 向前进同意他的看法,说:“没错!他完全可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转移到安全隐蔽点,我们真的很难发现!是不是得摸过去,至少到右边友邻阵地上,距离近一些?”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唐学军看了看天色说。“今天天气不早了,我们明天一早出发去那边,先摸熟地形,你跟我一起。你是个挺能耐的人,有个人帮衬,我觉得心里也稳当点。” 黎国石点头:“也算上我一个,三个不会太多了吧?” 唐学军看着他,回答说:“也行。再多一个就不成了,容易暴露。等下我们详细制定下几条规矩,就是一些基本的打猎常识,得教给你们。” “打猎?”向前进问,这说法到新鲜,他喜欢这个说法。 “没错,打猎!那家伙是个猎物,同时我们也是对方的猎物。对方是狡猾的狐狸,不好打!我们得要狡猾过他,下手要比他快狠准!不然一有风吹草动,他就惊跑了。”唐学军说时,嘴角流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这活儿不好搞!还真得有点特殊本领。”向前进回答他,然后抬头看了看四周。 “没关系,我会慢慢教给你们!”唐学军很肯定地表情,“我估计三两个星期是搞不定他的,得花多点时间,要过过几招后,才能最终解决。” 他这样说不是没有根据,而是非常有根据。 “我听军工们说,他们从录音机里收听到敌台,说那家伙非常有名,从柬埔寨战场调过来的。”向前进有些担心。 “嗯,有十多年作战经验,从打美帝开始就是个神枪手了。”唐学军也做足了功课,显然知己知彼。 看到起雾了,向前进问张文书不赶紧回连部?张文书答不回了,连长派驻他到这里,负责这次特别行动的协调联络,代表连里提供一切方便。 “你晓得不?打那个狙击手是大行动,上头很重视很重视的。敌人一天到晚电台广播,说他们的英雄狙击手今天又消灭了我们多少多少,被北方的电子部队监听到了,报告给了老人家。” 张文书说得大家真的是悚然一惊。 那么然后呢?大家问。 张文书回答:“老人家很生气啊!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有没有那么惨,军区慌了,发誓消灭对方。据说师部的人来还不算,还会有级别更高的特别行动组开来,专门对付那个家伙!” 听张文书说完,向前进摸摸那杆缴获的敌人狙击枪,说:“看来真是场硬仗!我就善于打硬仗,喜欢打硬仗!这次一定要求参加,沾点边,敲敲边鼓我还是行的。” 张文书赶忙说:“你莫又扯上我,这个不是我长项。你要去参加打他是你的事,千万别拉上我一起。” 向前进说:“你这么说不靠谱。什么又扯上你?我什么时候扯上过你了?” 张文书呵呵一声,说:“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陪你过去那边,你立了一功又一功,我啥都没,完全就是陪衬。你看看你,居然不记得上位时踩着的弟兄们肩膀!” 向前进说:“那是你自己手痒,缠着连长要参加的好不好?你逮着机会过足了瘾,现在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厚道的人是你啊!” 张文书呵呵着说:“你这人不好玩,老喜欢和我抬杠。你们慢慢在这看,我回坑道里去了,睡一觉!有军工送来好东西吃时,别忘了及时叫醒我!不然惹我发飙,一人一枪托,打到你们全掉牙!” 大家笑起来,张文书自己走了,弓着腰进了坑道。 ------------ 第0109章 有价值目标 夜里下起了大雨。敌人偷袭,左边高地前伸岭上正在激战,惨绿的照明弹接连打上半空,枪炮声和厮杀呐喊声响成了一片。 全线一级戒备,向前进抱着枪蹲在猫耳洞里,到处都是水,身上全湿透。 此时头顶上弹群正铺天盖地啸叫着往前飞,有的向敌纵深落去,有的则直接砸向对面河谷边的高地。地皮一阵阵颤抖,不时也有敌人打来的重炮炮弹落下,爆炸声惊天动地,震撼无比。 雨下得越来越大,似乎要吞噬一切,向前进开始去换岗,走过积水盈尺的战壕时发现里面漂着些死耗子。山洞里的耗子生存都不容易,人在这地方更艰难。 后半夜,双方炮火更猛烈至极,山头的争夺战打到血肉横飞。 这是最近一周以来最激烈的战事,有情报说敌人一个高官到了前线,加之偏好夜战,所以乘着恶劣天气发动猛烈攻击倒也在情理之中。 闹腾了一夜,大家都没合过眼,早上八点多钟,双方阵地一片寂静,大家都在抓紧时间休息。军工趁着大雾在忙着上弹药,全都是一身水一身泥。 向前进跟着狙击手唐学军不在阵地上,他们出动了开始去找敌人麻烦。 扒开岩边残留着的草丛,向前进往前方山谷看了看。他浑身透湿,裹满泥浆,正趴地上一点一点往前挪。 眼前这条不长的山谷昨晚在出豁口处落弹不少,满目炮火破坏过后的痕迹。大大小小的弹坑经暴雨冲刷,有的裸露出地雷,十分醒目,见了令人生畏。 旁边是狙击手唐学军,稍后一点是黎国石,三人在天刚亮时悄悄摸到了这里,一直潜伏着,原定计划出去潜伏三天,看对方能否撞上枪口。 四周静到没有一点声音,这不像是刚经过了一夜激战后的战场。但三人冒着随时被流炮流弹击中的危险,一点安全感没有。 向前进看着那些裸露出的地雷发了一下呆,战场中,这东西最是令步兵害怕而又讨厌的死神。在山地丛林里,这玩意种类繁多,威力大小不一,一旦碰响非死即伤,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眼见它们在弹坑里随意裸露着,真不知在山谷里密度有多高,这样看得向前进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移动过目光,他见到一棵新近给炮火炸断的树横陈在山谷中间,树干上部枝叶茂盛的地方给烧过,显得遍体鳞伤。 在这株倒树两边稀疏的灌木、草丛里,好几根估计是之前敌人准备用来修建工事的原木乱七八糟散落在地,有的给炮火炸断,有的交错叠交在一起,这应该是快速通过山谷的最好借助,但估计也给敌人狙击手嗅到点什么而锁定瞄准了。 向前进知道那狙击手迫击小炮打得也很准,只愿望这时候没有暴露,不然给对方发现一发炮弹掉来,三人都没法活了。 最有经验的狙击手能凭直觉感知到危险,一定会耐心地守候着,等着一击必杀的绝好时机。唐学军深知这一点,昨晚已跟向前进等说了,强调了千万不能大意。 唐学军此时也在看着那些原木,决定尽快借助那些原木冒险从此处离开,从而通过峡谷雷区。 雾气散了很久,一直没有再起来,大家都在静心等候。向前进想向唐学军靠拢点,刚移动身子过去,唐学军示意他停止行动。 “看那边,就要起雾了。”唐学军轻声说。没必要在起雾前做些有可能暴露的动作,现在多等些时间无妨。 很快一团白色雾气飘过来,唐学军爬起身,说:“动作快,跟着我!” 三人陆续跳下去,向前进跟着唐学军,黎国石跟着向前进,三人都用最快的速度顺着那些原木跑了过去。 阵地上依旧算得寂静,无惊无险,大家松了口气。 到了那边阵地后,三人弓着腰穿过战壕。一看到有狙击手过来了,呆在这个高地的一名炮观报告发现了情况,说是对面山上敌人的通信兵正在查线,让他们赶快停下来放一枪。 “只是个通讯兵而已,虽然有点价值,但容易暴露我们的行动。”唐学军摇了摇头表示不可打。 “为什么?”黎国石也不懂了,问。 唐学军接着解释说:“敌方狙击手永远是第一顺位要解决的,其次是高级指挥官,接下来是各种最先进武器操作员,这个比如导弹发射手飞机驾驶员啦等。” 见对方停了下来,黎国石赶忙问:“接下来呢?” “再下来是重炮观测手、炮手、炮长、副炮长、轻重机枪射手与迫击炮炮长等,再再下来是有经验老兵、资深士官或士官长,最后是枪榴弹兵、爆破小组与战地工兵。必须要这样懂得判断,不能盲目地随意开枪。” 唐学军一口气说下来许多,向前进跟黎国石听着不停点头,谦虚表示受教了。 “你们吃干白饭的?有敌人都不打,还啰里啰嗦一大堆废话。我去喊机枪手过来,架起机枪扫。”那个炮观员不屑地对三人说。 “我们真有别的任务,不能暴露!”向前进再次抱歉地解释说。 “你们总是有理由的,不过这不成其为理由。”那名炮观员撇撇嘴说。转身大喊起来:“二鸭客,你们喊下机枪手,快带家伙过来这里。” “二鸭客?”向前进停下脚步,问那名炮观。“你们是不是×××××部队的?” 炮观员说:“我不是啊!不过那家伙我不知道,我们不是一起的。这个很重要吗?对消灭那个通讯兵有帮助吗?” “呵呵,是这样的,我以前也认识个叫二鸭客的,不知是不是你刚才叫的这个人。”向前进说。 “你们是熟人?那就好办事了。那个通讯员你们杀不杀?杀了算了,兄弟!养起浪费粮食,对我们的危害也很大很大。”炮观员说得很认真。 向前进再看了看唐学军,唐学军走在前面,这时停下来坚决说:“不杀,杀不得!我们来有别的重要任务,不能暴露了。” 于是向前进很无奈地向炮观员说:“你看到的,他是领导,说了我们不能动手。至于你们要杀,是你们的事。” ------------ 第0110章 战地遇故人 “那能不能借你们的枪呢?这个带望远镜的,打得准,打得远,拿来我放一枪试试看。”炮观员很爱新鲜,想要过过手瘾。 “就是不能用这枪打!对方有个用这枪的高手,隔坡杀了我们很多人,现在上头派了人来专门对付他,不能让他知道了躲起来。”向前进进一步解释说。 “说来说去你们还是不肯杀!好了,二鸭客他们过来了。”炮观员笑嘻嘻地等着叫来的帮手。 “二鸭客,怎么是你?”向前进伸脖子老远看见了,大叫一声。 听到有人叫,轮到二鸭客脖子伸老长了,眼睁得牛蛋子大,楞没看出来前面浑身泥浆大声叫他的人是哪个。 “六六虫呢?”向前进不见六六虫,没等二鸭客走近就又问。 “六六虫回去结婆娘了,他老婆好个漂亮!你到底是哪个?”二鸭客走拢来,见对方满脸也都是泥,只有眼珠子是干净的,这可真的认不出。 “六六虫回家结婚去了?恭喜恭喜!”向前进急忙道贺。 “你莫恭喜我,我又不是六六虫。”二鸭客说。“狗·日六六虫好福气!有一个月休整时间就跑老家去,结婆娘生儿育女去了。” “你们这不还在阵地上?”向前进问。 “嗯。前段时间才又喊上来的。阵地打下来后我们坚守了一段时间,交给别人就下去休整了。没想到屁股在板凳上还没坐热,他们弄脱手了,上头又喊我们上山再打回来,现在没让走。”二鸭客回答。 “想不到在这儿见到你,还神气活现的。”向前进说。 “你到底是哪个嘞?我硬是认不出,你既然知道六六虫,就一定是我们认识的。”二鸭客站在向前进面前说了老半天话,仍是满脸疑惑。 “我是向前进啊!那次你们送我下山过的,记得不?”向前进说。 “哎呀,你是向前进,真是向前进,还活着啊?”二鸭客拍着他肩膀,哈哈大笑。 “改天聊啊!他们过去了,我得跟上。”向前进见唐学军跟黎国石都不见了,急忙跟二鸭客告别。 二鸭客十分不舍得他走,想要跟他再聊聊,不过还是说:“好的好的!你慢点走,莫忙得后脚跟打到后脑壳。” 向前进十分感动于他的理解支持,说:“慢了不行,革命损失会很大!走了,改天再聊。” 二鸭客哈哈一笑,说:“是哦!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慢了就被倾轧了!你快点走起来。” 向前进“嗯”了一声,急急忙忙追赶上前面二人。唐学军听到脚步回头看,说:“怎么这么快就跟来啦?” 向前进喘息着,说:“你们也不等等我,还好赶得及,否则去哪里找。这样不厚道啊!是不是?” 唐学军哈哈一笑回答说:“我们不知道你要跟人家聊到啥时候,只得先走了。反正也没啥紧急特别的事,你要有事,就先忙不打紧的。我们就在这附近,随便就能问得到。” 向前进解释说:“也没啥事,就是以前在战场上认识的,在我失散寻找连队时,护送过我一程。” 黎国石一惊,赶紧说:“那也算生死之交了。这都再碰得到,真是世界太小了。” 向前进一愣:“没错!所以得聊两句。真想不到还能碰见他们,竟然在这里。” 黎国石问:“我听你喊什么二鸭客,这名字好熟。是不是我也认识?” 向前进说:“你肯定不认识。” 黎国石有点奇怪,说:“没道理啊,那我怎么觉得有点耳熟,不对,是那么耳熟,越想起来就越熟。” 向前进说:“我记得我以前跟你们说过我失散后,二鸭客跟六六虫护送过我通过敌人前沿阵地的事。” 黎国石想起来了,说:“是的是的。我记起来了,是这样。难怪觉得耳熟了,刚才没怎么放心上,应该也认识一下这两个兄弟部队的哥子,很够意思的!” 向前进说:“只有二鸭客。那个六六虫回去结婚讨老婆了,说是他老婆很漂亮。” 黎国石说:“应该应该,完全应该!” 唐学军哈哈一笑,说:“怎么你好像很羡慕似的。以后也轮到你有这一天,老天爷会给你一个更漂亮的!” 黎国石说:“应该应该,完全应该!” 三人哈哈大笑。 这样过到了另一座山头,向前进撇眼间看到左前方大约三十米外突出前沿的阵地上,有两个守军士兵趴在战壕边,其中一个用步枪向外瞄准着,另一个则用望远镜在搜索。这两人胆子很大,估计这边还没有给敌人狙击手冷枪射杀过。 “我们就在这里找个地方呆下来。”唐学军看看周围说。 “你是说,那家伙会转移到这边?”向前进问。 “碰一下运气!刚一路过来的地形,你们应该全记得。尤其对面距离,这边阵地相对来说不是前沿重点,人也相对自由一些,你看到没?那两个家伙胆子就很大,不顾上头要求。”唐学军说。 “那要不要提醒他们一下?”向前进问。 “这不是我们的职责,我们也不是他的上级,别去自讨没趣!”唐学军呵呵着说。 向前进还是觉得要提醒他们下,注意安全。于是不顾唐学军阻拦,过去叫道:“你们两个,不能这样暴露,小心对方狙击手。” 那两个士兵转过身来,睁大眼睛看着他。一个问:“你是?” 向前进回答:“我是那边山头上的,过来这边执行任务。” 拿望远镜的那个问:“执法队的纠察吗?” 向前进说:“不是。” 拿枪的那个说:“不是那你瞎管什么?多事!”说完转过身去,继续趴在战壕上,向外瞄准树枝,准备打靶。 向前进闹了个没趣,唐学军跟黎国石看着都哈哈大笑。 “如果那家伙摸到对面来,他们就死得很难看了。”向前进摇摇头。 “你刚才要说是执法队的,他们保管听,立即回坑道里老老实实呆着。”唐学军说。 ------------ 第0111章 选定阵位 “可我不是!你想让我冒充执法队的,好犯错误让他们拿去关起来是吧?”向前进哈哈一笑问。 “你莫冤枉我,我是个好人。”唐学军说时露出了悚然一惊的表情。 “不过你刚才的办法应该是挺管用的,有时候撒谎是件好事。不扯这个了,我们去哪里开设阵地?”向前进问。 天气闷热得不行,必须要尽快找到合适的位置,然后好好休息下来观察静候,耐心地等待猎物撞上枪口。 “对狙击手而言,隐藏最重要。我们得找个视界好、又隐蔽的地方,前面吧,去看看。”唐学军说完,向着左前方山头努努嘴。 打猎当然是要这样,这个不用多说。 向前进打头过去,这一带的山头阵地,大家都不熟,得尽快摸透了不然吃不准无法有效利用。 到了一个坑道口,唐学军叫停,他拿出加膜防雨地图,三人赶紧半蹲着凑一堆,指指点点研究起来。 “左三,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高地与对面敌军虽隔着一条河谷,但其山上几道防线距离这边都没超过八百米。在这个范围内,不出太大意外的话,只要有目标我都能凭狙击枪一枪搞定。”唐学军说,语气很肯定地丝毫没有犹豫。 看样子,这地方就是不二之选了。 “我们就在这呆下来,你出手搞定几个,把那家伙引来这边?”向前进问。 “他已经在这边了。我能感觉得到,今天应该会有动作。”唐学军回答,然后抬起头看了看周围。 他这可玄乎。 “你别太依靠感觉,这是在打仗。”向前进说,他当然有点不相信这个,尤其是别人这样,他信不过,如果是自己那又另当别论。 “对你们菜鸟而言,当然是不能靠感觉。对于我这样的人,过境去执行过二十多次以上潜伏狙击任务,还不能形成第六感,那就太说不过去了。怎么说呢,在你们面前,我真的发现我很有优越感。”唐学军摸摸脸,笑着收起了地图。 “我承认,得跟你多学习。”向前进说。 “对这活真的感兴趣?”唐学军问。 “当然。我也曾经在战场上,远距离狙杀过对方的狙击手!隔着山谷,距离六百米。这是第一次!然后第二次,是压制了对方一个追击排,一千多米外!”向前进有点得意。 “那对方一定蠢得跟头猪一样!”唐学军哈哈大笑。 “有时候,这也讲运气的。第一次搞定对手,我当时都不清楚自己怎么就干掉了他!”向前进承认自己第一次是误打误撞捡了便宜。 不过这也不是误打误撞,是建立在对武器的充分了解基础上的,没有这个基础,神仙也做不到开枪打中对方。 “应该说,你有这方面天分。有的人天生的,对某一行特别容易上手。”唐学军说。 “我们连里没有狙击手。战前一个星期,连长才拿了把狙击枪给我,让我自己照着使用手册熟悉。”向前进看着他们俩,说的是实话绝对没有假。 “那么你这真的是有天分的,慢慢来吧,这仗还有得打,有些战法,是需要像你我这样的人去进行的。”黎国石推测说。 唐学军点头,表示完全同意:“这你就对了。狙击手是重要目标,对方的狙击手一定会先想到要干掉的!有经验的老兵,比如现在你们,看见狙击手了,会想怎么样?” “这个最恐怖,当然会想先干掉他!”向前进说,“这不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这还用说,呵呵。” “没错!先干掉他,不然以后麻烦巨大。”黎国石说。 “我就算不说,你们也都知道的了,看来实战最锻炼人啊!”唐学军说着点点头。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嘛,那个谁说的。”向前进说。 “天才!天才!”唐学军看着他呵呵着。 “还得向你多多学习!”向前进倒很认真。 “慢慢来!有机会的,如果真想要做狙击手,最好去参加集训队,这个才能真正学到东西。对了,我下个月去军区集训队,有个美军的交流教官过来,听说水平很高。”唐学军说着,再向那边看了看,拿起武器,弓着腰先起身过去了,不再扯谈。 战壕里积水显得一片混浊,向前进跟黎国石跟着他过去。向前进让黎国石在前面走,他要方便一下。 解决了内急后,向前进急忙再顺着战壕过去。 一只肥硕的巨型山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蹲坐在前面不远的战壕边,前手捧着一片干粮在吃。它吃得很认真,也很快,边吃边看着向前进,随时准备转身逃跑。 大山鼠向前进可也见得多了,但体重估计在四斤以上这么大的他倒从没见过,不由得就对它多看了两眼。他发现这家伙很干净,身上的毛色发亮,顶招人喜欢。 但受到向前进的注视,这山鼠可觉得不是个事了。评估过安全形势后,它不想拿生命冒险,决定三两口吃完手里东西立马走人。 “喂!外面的——看到鼠王没?”忽然从身后坑道里传来问话。 “鼠王?”向前进转身,看到一个头发胡子老长的兄弟弓着腰,光着上身,手里持着枪。 “你斜前方吃东西的那个,正看着你呢。你对它客气点,不然我们都不答应!”那战士望了鼠王一眼,向它招招手,而后对向前进很认真地说。 听到告诫,向前进当然不想做个不受欢迎的人,于是连忙点头,也很认真地说:“晓得!” “你晓得就好,我提醒你一句,怕你对它动粗,呵呵。你们是二排补充新来的?咋穿成这样,脏兮兮的!对了,提着枪又去哪里拼命?我看看去。我还从没见用狙击枪隔坡杀过人。”这个战士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样子似笑非笑。 向前进“呵呵”着,也笑着说:“哥几个都没事做啊,所以过来这边找个倒霉蛋下下手。” 耽搁得这一下,瞥眼看战壕边上那鼠王时却不见踪影了。前面过身去的唐学军和黎国石也都不见了。 ------------ 第0112章 回撤 “鼠王呢?”那个战士在递烟给向前进时,偏头晃了一眼问,见不到鼠王他心里着急得不行。 “不知。对了,我不抽烟,谢谢!”向前进谢绝了他的好意。 “前线还有不抽烟的兵?奇才,奇才!”那个战士连声称赞说,脸上似笑非笑,仿佛向前进不是男人已经变性。 “改日再叙!我战友过去了,不跟你聊了,我得赶紧跟上!”向前进拿着枪,急急赶过去。 “我也得去找找鼠王,不知是不是走丢了。顺便也去看看你们怎么射他们!”对方说,于是跟在向前进身后走起来。 “啪”的一声,战地的寂静突然在瞬间给打破。向前进脚刚踩在一块弹药箱的木板上,身子猛一跳,脚下一个滑动差点往旁边摔倒。这太丢人,居然给枪声吓成这样。 扭头回望过去,他发现到右后方不到五十米处的树枝振颤了一下,残留的树叶上仿佛洒落了几滴水珠。 “大朝兵,大草包!有种过来!”斜对面有人大喊。口气里听不出是什么,干巴巴的没有感情,既不是挑战也不是咒骂,仿佛只是为了外交上的例行回应。 “他娘的,有事没事玩什么枪,天天抱着枪还没玩够啊?这新来的兵,没一个我看得中意的!”跟着在向前进身后的那个士兵骂道。 “早晚给狙击手大了就不敢这样大胆了,刚说过了他们不听。”向前进回应对方。 两人顺战壕走了一阵,那个战士不耐烦了,说:“妈的,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天气,整天湿淋淋的,到处都是烂泥巴,走得老子一脚。不去了,回去睡觉!” 向前进挽留:“咋就不去了呢?蛮好玩的!去啊!” 那战士说:“你哄我!好玩个鸡,懒得去了。昨晚闹腾了一夜,没睡好,瞌睡得很。打到猎物,记得来跟我说一声,也让我替你们高兴高兴!” 向前进回答对方说:“一定,一定!” 前线的都无聊,但也不是非得要去凑个热闹,能不去是最好的,向前进还怕他真缠着去,影响到大家。 可是接下来一连三天,目标都没有出现。三人在阵地上找准阵位后潜伏着瞅得眼都花了,没动静就是没动静。唐学军决定先撤,回到驻守高地去再说。 “这么就走了,是不是便宜那小子了?”黎国石有点遗憾。 “要沉得住气,不是非得要放一枪才行。打狙击这事,落空的很多。记住,要有价值的才打,打了就赶紧转移。尤其是高手对阵,不能随意暴露目标给对方!”唐学军一再强调说。 “嗯。我们跟着你,你说啥就是啥,长见识了!”向前进说着轻轻掀去伪装,把雨衣先收了起来。 天色还早,唐学军在等二人先撤,他留下殿后掩护。 “撤离时,一定要做好掩护,不能一起行动,没有人盯着。”唐学军又说。 “嗯。知道了!”两人说。 “专业的说法,叫交替掩护!大家都打过仗,应该都知道的。”唐学军解释。 “知道,知道。”两人又都点头。 离开狙击观测点后,三人走路都有些飘。三天没吃到热食,又没睡好,体力消耗大,自然是这个样子。 见三人安全回来,张文书急忙过来问:“怎么样?打到什么没?” “没,那家伙没现身。”向前进回答。 “估计是他们的特工侦察到情况,回去报告后,他们怕了喊他藏起来了。”张文书推测。 “这话怎么说?”向前进问,一面放下枪。 “他是面旗子,是宣传的英雄狙击手好不好?得知我们派了高手,专门上来找他麻烦,他们还不心虚啊?估计就让他回去休整什么的,避过风头,保持永远不败。不然遭打死了,影响士气不好!”张文书回答。 “你这分析挺有道理的。”向前进说,如果是为了要保持士气,这是最好的办法。 “要不,怎么这两天都没事呢?从我们的高人上来后,就一直没见有子弹打这里来了,军工们笑惨了!”熊国庆说。 很快唐学军接到命令回撤,说是电子监听部队报告说,那狙击手又调回去柬埔寨战场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也许是那晚上给我们的大炮炸死了也说不定!没道理刚调来这边,威风不几天就又调走。”张文书再猜测。 “一个英雄狙击手,就那样稀里糊涂一通乱炮给炸死?收到尸骨没?”熊国庆问。 张文书答:“你问我,我问哪个?” 向前进打个哈欠,双手揉搓了一下脸:“这种事,就算真的,敌人也不会承认。那家伙是有些令人嫌,不管是死了还是调走了,对大家都是个好事。” 唐学军回应说:“没错。原以为会来这里跟大家并肩战斗一阵子的,没想到那么快就回撤了。你们很辛苦,还得继续坚持战斗下去。向前进,有机会你真得去集训队磨练磨练,战地狙击手不好当,遇到像这次的家伙,一不小心就会吃上他的枪子。” 向前进点头,表示他听进了建议。 唐学军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张文书却不愿意跟着回去了。这里好耍,不比在连部。 “张文书,由得你想来就来,想不回去就不回去?”向前进呵呵着问。 “我这是不顾危险,战斗在最前线,体现的是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的革命英雄主义,还不让了?”张文书大不以为然地说着,整个人非常得意。 “你这是自由主义,不是战斗需要好不好?我去跟连长说,喊他无论如何让你滚回去。”向前进回答,再次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睡眠不足,他需要好好睡一觉。 “你爬哟!老子下来也是帮衬你的,你这样对待帮手,不厚道!”张文书说着躺铺位上不动了,抬也抬不走的架势。 “你要过得了连长这一关,没道理狙击手回撤了,你还留在这。我跟你打赌,连长会不让的!”向前进说到这,自己也往铺位上倒去。 ------------ 第0113章 张护士长 “这事你别搞破坏,我自会打电话跟他说。”张文书发誓连长一定会让他心想事成,说他昨晚做了个好梦。 “你不是梦多,就是尿多!最主要的还是鬼主意多,连长拿你没法。”向前进说着自个先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莫连长长连长短的,整天挂在最边上好不好?我要是像你那么会拍,这会儿不到营部也是个小排长了。但我是个实在人,你们大家都看到的,是不是,各位?”张文书面向大家寻求支持。 大家都笑,说:“那是那是,实在人,实在人。” 张文书得意起来,向向前进说道:“看到没?老向,这就是群众基础。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向前进跟大家又都笑,齐说:“雪亮,雪亮!” 唐学军看着大家,这是一帮他极少见到的快乐的战友圈子,说:“你们硬是好玩得很的人,真想留下来和大家战斗下去。” 张文书摇头:“千万别!大家还是各打各的枪,各吹各的号!团里少不了你这样的人帮衬,那里作用更大,好钢要用到刀刃上,知道不?” 唐学军说:“张文书你说话很有水平。这话我爱听,真的!至少显得我的存在价值,在你的眼里是不缺少的。” 张文书哈哈一笑,接着说:“我说的都是实话,实在人说实在话。实话说出来你要不爱听,那你就不是实在人了。” 唐学军连忙说:“实在人,我当然也是实在人,大家都是实在人。” 大家嗯嗯嗯齐点头。 唐学军跟大家挥手告别,打道回府去了。张文书在阵地上留了下来,非得跟三班的人在一起才快活自在。 没有了那个硬对手,向前进跟黎国石倒经常出动,每次都不放空,打得敌人都缩头不敢再现身,他们就这样慢慢摸索出了很多狙击经验。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狙击中学习狙击。 “瞧你们俩,神气活现,我现在终于明白啥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看着他们又要出去打冷枪,这次张文书调侃着道。 “你认为这活儿好耍?你来试试!我们这是冒着极大生命危险的知道不?”向前进说。 “你别这样一言九顶,我老人家好歹也是个老兵,连部派驻下来的,有名的张文书,你不知道?”张文书嬉皮笑脸地样,惹得大家一阵笑。 “今天出去,明天下午回来。”向前进说着穿上雨衣,拿起枪。 “老向,你们又要出去?”熊国庆苦着个脸从坑道口进来,他刚下哨,没事干不好打发日子。向前进拿着狙击步枪,点了点头,向外面的大雨张望了一下,弯着腰出去了。 “上次打了对面那个倒霉的炮观,这次他们又要去打哪个?”看着黎国石也出去得只剩下屁股在战壕里对着他了,他又问。 张文书说:“那小子说了,我们要去打那个狗·日的狙击手,一直还没整死他,大家日子过得不好。他认为对方还在,鬼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对方狙击手又回来了?它妈的,刚才老子还站着在战壕里抽了一支烟呢!有新情况你们也早点告诉我说,差点给报销去见阎王爷了。”熊国庆很不满地放下枪,开始脱雨衣。 “张文书日弄你的话,你也相信?”大家笑。 熊国庆说:“呵呵,张文书你好样的,没个正经。你要好好干!这会已经是个人物了。他们要出去几天?” 张文书说:“做人不要老想着升官发财!当兵打仗,讲的是超级奉献,不惜生命,这才是革命军人本色好不好?我懒得跟你们说,我出去撒尿!” 熊国庆说:“张文书,你的尿真多!” 大家又一阵笑。 向前进去排指里借望远镜。副连长张兴武说:“这次要出去几天?”向前进说两天吧,明天下午回来。副连长叮嘱几句,向前进跟黎国石趁着雾气起来,直接溜下山去了。 晚上,丛林里一片嘀嘀嗒嗒的响音,伴随着各种树蛙和不知名的虫鸣。两人裹着雨衣,趴在掩蔽坑里,就像泡在水里一样。 雨又下起来了,没完没了的雨,整个天地间都是潮湿的。 快天亮的时候,黎国石突然冷得打抖。他拉痢疾了,吃了药,没见什么效。 这样子不行,得提前撤回去。 两人回到高地,黎国石一连休息了几天都不见好,身体越来越虚弱。军工上来后,一副担架将他抬了回去。 黎国石昏昏糊糊,由着军工们轮番换肩,抬到了救护所。 救护所来了个很漂亮的女护士长,大家都叫她张姑娘,从前线下来的战士们更是热情,张姑娘前张姑娘后叫得亲甜。黎国石也跟着叫张姑娘,不知她就是张护士长,以前对向前进好得很的。 张护士长进来帐篷给黎国石体检测温,黎国石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问:“张姑娘,我啥时候能回去?” 听到这话,张护士长回答说:“我不晓得。你想早点知道就自己去问医生。我的看法是,你这样子的情况,起码还得休息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黎国石跳起来。“我有手有脚,不过就是拉肚子而已,已经住了四五天了。我晚上就要走!” 张护士长走到帐篷门口了,转过身来说:“你淡定点,激动个什么?多休息是为了更好地战斗,这点起码的道理都不懂!打仗打傻了?” 黎国石说:“我在这休息不打紧,可是向前进一个人出去打狙击要吃亏,搞不定敌人人多就麻烦了!” 张一愣,闻言悚然一惊的样子,忙问:“你说什么?你刚才说谁?向前进是吗?” 黎国石张着嘴说:“是啊!怎么了,你们认识?” 张护士长赶忙又走转回来,拉住了黎国石的手不放,要向他打听向前进的情况。 黎国石慌了,撇又撇不脱,只得问:“张姑娘,你拉着我搞哪样?我手杆痛,你莫拉了。” 张护士长一连两问:“你是向前进的战友?他现在好不好?” ------------ 第0114章 谁最漂亮 这样被张姑娘逮着不放手,黎国石鸡吃米般不住点头:“好好好!好得很,一点事没有。你是哪个?你是她哪个?你先放手。” 张护士长于是放了手,尴尬地笑着,脸上倒有些红了不自在,刚才失态这下自己难堪。 黎国石盯着她问:“你到底是哪个?” 张护士长说:“你别再问了,我认识你的这个战友,还是好朋友。一直没他消息,刚听到了,有点紧张他失态了。” 原来是这样,这其实也没什么,正常得很的事。黎国石于是回答她说:“没有没有,你是个好护士长,非常非常好的护士长。你们是不是在医院认识的?上次他住医院那时候?啊,我想起来了,他那时回到阵地,还带了好多条烟,一定是你们送的!好人哪!” 听到他这样说,张护士长立即灿烂地笑起来,说:“算不了什么,你们才是最可爱的人好不好?” 黎国石面对漂亮女护士长也不自在,头脑懵懵差,有些扭捏地说:“大家都是军人,大家都是最可爱的人!” 他都不知道自个在说些什么。 张护士长懂得起,点着头,不过问道:“那你是不是现在还急着要回去阵地上?” 黎国石看着她的脸和眼睛,用心回答说:“当然,归心似箭。怎么了?” 张护士长很担心地说:“这样不太好,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还很虚弱,要按要求多休息几天。我在这比较忙,记得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好再给你们带几条烟去。” 这真的是个好人!人漂亮,心肠也没得说。黎国石搓搓手,感慨万千:“这个好,只是无功不受禄,怎么好意思让张姑娘破费?张姑娘真是好人哪!” 旁边一个康复战士问:“张姑娘,是不是我上山去你也有得送,先谢谢了哦!” 张护士长哈哈一笑:“送,当然送!见者有份。” 等到黎国石离开救护所上山来的时候,也向向前进上次那样背了一大口袋东西,里面糖食果品香烟啤酒罐头之类,走得浑身汗透。 大家得到好处,都齐声夸赞张护士长太好人,也都问黎国石这个张护士长长得漂不漂亮。 这还用说?黎国石瞪大眼睛:“漂亮!当然漂亮!漂亮得人间有天上无。啊不,天上有人间无!对了我怎么老觉得这话意思表达不怎么顺畅呢?” 张文书正在擦枪,此时摸摸下巴,嘴里叼着的烟也不取下,说:“就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识?” 黎国石一拍大腿,完全服了:“是的是的是的!就是这个话,你们都听到了没?” 大家笑得不行。 向前进说:“张文书,你果然有文化,说的就是不一样。好听,好听!” 张文书看着他,又看看大家说:“这是诗句化来的哝!我老张信手拈来,这要靠平日积累的,一般人没办法达到这个境界。不然你以为我连部文书没点功底的?小瞧人了不是?” 向前进“嗯嗯嗯”点头,吞咽下了一块香脆的饼干,然后又拿起一瓶牛肉罐头里的两块牛肉。 张文书看见,喊一声:“慢点哥们,分一块来我吃。我手里没空,谢了!”说着张着嘴。 向前进无奈,两块都塞他嘴里了,张文书点头嗯嗯嗯称赞:“好味道!算你有点良心!下次有忙要帮,立即话一声,立即帮你扎起没商量。” 牛肉罐头红色的辣椒油很香,牛肉吃起来更有味道。张文书细细品味,不急着吞咽下肚,等他瞥眼见看见向前进手里那一罐已经给大家眨眼分了个精光,立时慌了,丢下手里正擦的枪过来抢另一瓶。 只见他两手油乌漆麻黑乱舞,人见了都忙不迭躲闪开。 …… 黎国石返回时不光带来好东西,还带来好消息,说是文艺兵要冒险来一线进行慰问演出。这可乐坏了大家,得知大部分是女兵,这几天更都把话题扯到这上面。 这天晚上张文书说:“不知是哪几个会来。文工团那几个出彩的女兵,演戏唱歌得好的,也就那么几个,扳手指头都数得出来的。有沉鱼、落雁、碧月、羞花,其她的就差了。” 向前进虽然新兵,但是不可能没听说过这说法,立即回应:“嗯。没错!” 张文书说:“你知道什么?你才到部队多久点?我是三年多快四年的老兵好不好?你听我说,别打岔!这事儿我比较有眼睛,闭起眼睛也能说个几天几夜。” 向前进哈哈一声:“张文书,我这不怕你没喝彩的,先答应着,你继续。” 听到他的话,张文书大不以为然:“嗯,你这想法是好的,但做法是错的!说起来,自你们入伍后,文工团的人也下到我们连队演出过好几次,大家也去团部驻地看过几场他们的表演。” 说到这里,张文书给停住了,像是在想着什么。 向前进急忙问:“张文书,你这是怎么了?继续啊!” 张文书抹了把嘴角流出的涎水,吞咽了一下:“向前进你给句实话,你觉得她们女兵,到底有漂亮过那个什么张姑娘的没?沉鱼、落雁、碧月、羞花,这几个你都识别得,给句实话!不然我一声招呼,哥几个一起出手,打到你吐血。” 大家的一致看法是,那个张护士长对向前进有点意思,不然也不会理睬黎国石啦不是?还给了那么多好吃东西带来,这个要说没点儿意思,打死大家也都不信。 张文书要这样说,向前进听了十分害怕,惶恐着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那个无产阶级****的铁拳头?” 他说对了。张文书忙不迭点头,说:“嗯嗯嗯,算你识相,知道就好!马上开口,你说不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知道的,必须老实交待。” 大家笑成一团,帮着起哄。 等大家笑喘过气来后,黎国石接过去说:“张文书,既然你说到这个,我能不能先征求你意见,表达下自己看法?” 这个当然可以了的,这又不是家长制一言堂的年代,有什么不可以的?张文书很认真:“当然可以的。你请讲!” ------------ 第0115章 论战输与赢 坑道里向前进哈哈笑起来,说:“张文书,难得见到你很客气啊!用词很讲究,请字一出口,就知文化有没有。” 昏黄的烛光下张文书看着他,知道他要扯到一边去,立即道:“我们说的是美好的人事,当然用词要讲究,莫亵渎了。不过你休想扯到一边去,我老人家火眼金睛盯着你的,你那点小心思,弱爆了,怎么瞒得过我的法眼。” 说完自个也笑了。 大家自然都跟着笑,不笑不成,没理由不笑。 等笑过了,张文书才仿佛很奇怪地说:“黎国石,你请讲啊!还要三催四请?” 黎国石可就咳嗽一声,不疾不徐地说道:“谢谢张文书,要说到这个事,就我的眼光看来,文工团那几个常下来唱戏给我们听的,都没张姑娘漂亮!边都挨不上!” “怎么可能?”张文书跳了起来,脑袋直接撞到坑道顶端。 “怎么可能?”旁边几个老兵也差点跳了起来,纷纷不乐意了。他们在文工团里都有自己偶像,最是不容别人看轻的。 须知沉鱼、落雁、碧月、羞花,可是一般人能比的?黎国石年少无知,胡吹大气不晓事,可得要好好帮他管管这嘴。 黎国石坦诚说:“我实话实话,你们又不爱听!那么算了,等你们以后见了张姑娘,别看得失神打落自己的眼珠子就行,我先提醒到这。张文书你继续!” 张文书万分不服:“挨批了就要接受!你莫把球踢给我。你继续,真理越辩越明,谁漂亮谁更漂亮,可以通过对比的嘛!用数据说话,人脸是几何组合,你把数据报出来就知道了。” 向前进差点惊吓得不知所以:“这怎么可能?你的想象力真的可以达到通过数据就能想象到人脸的样子?” 这话可也把张文书说愣了,自己倒先哈哈一笑解嘲过去。 “没得比!”不过那几个持不同意见的老兵不同意。他们反正没见过那什么张姑娘,认定了自己见过的文工团里女兵无人能及。 问题是一定要搞清楚的,不然睡不着,张文书再问向前进看法,向前进只得说:“这个,不好说。看以什么为标准!” 黎国石接过去说:“论身高,都差不多。” 张文书说:“嗯!还有呢?皮肤,胖瘦,脸盘子,胸和屁股?” 听到这里,大家都笑得不行,等笑过了齐声说:“张文书,你思想不行!很黄很流氓!” 张文书急了,辩解说:“我怎么就很黄很流氓了,这不冤枉我么?既然要评比,当然得把这些硬性指标都晒出来,一是一,二是二,分清楚。要不,你们看沉鱼、落雁、碧月、羞花,不也就是这几点上突出来了,跟别人不一样!” 大家更笑。 向前进哈哈两声:“要这么说,也有点道理。我们是内部评比,不公开外露,可以点到为止。不过我现在不参与,不干涉!” 张文书说:“你就扯吧。我就觉得,你死认为这个张姑娘真的是个好漂亮好漂亮的人。不知是不是两次受了人家的好处,吃人家的嘴短?我现在也是那么觉得。” 听到这个说法,大家又笑,也纷纷为自己吃了人家的还不帮着说话觉得不厚道。 向前进不想就此再深入下去,于是说:“张文书,这倒是实在话!我爱听。” 张文书瞪大眼睛:“我素来是个老实人,只讲实在话,你现在才知道?我感到很悲哀!” 要论吹牛瞎侃张文书那可是一套套的不含糊,谁也不及他那一张嘴,向前进瞌睡来了,不想多说下去:“呵呵,你这样讲,我也觉得你应该悲哀。不扯了,睡觉。” 他说的含蓄,张文书不懂了,急忙问:“我怎么应该悲哀了?” 向前进要不解释,他睡不着,非得给纠缠着,于是只好解释说道:“因为你是个不大被人懂的人,尤其还是个好人。唉,到底文工团的人来不来?啥时候来?都瞪着眼睛盼望了好多天了。” “没错没错没错,大家都盼着,盼星星盼月亮盼太阳。”大家都表态同意这说法。 文工团的没来,敌人进攻倒是从没消停过。前线时常有战斗,尤其特工不断袭扰,疲劳战术应用得非常不错。 天气越来越闷热,夜间也有三十多度,阵地上所有人的衣服都穿不住了。尤其水的消耗很大,喝下去立即化作汗珠流出在肌肤表面。 好在兄弟部队已打下了那边高地,现在吃水已经不是问题,可以去山湾里背。但常有特工去那里伏击,冷炮更是不断,去背水是个相当危险的活,所以用水也不敢乱浪费,很珍惜,是限量的。 关于文工团的事,正式消息很快下达了,他们就要到来一线。这可是最大的喜讯,大家欢天喜地,阵地上加强了警戒。 有偶像要来,大家动力无限,纷纷一起动手,开始改阔坑道。 三班昼夜不停,将坑道打进山体里面去,不但要扩增面积,接下来还要美化装扮。同时,也要排演一些节目,以跟文工团的互动。 大家不停地动手挖,泥土运输到外面战壕边沿。 不曾想这样辛苦不停,竟然挖得跟个极大的天然洞子连通,这可真乐坏了大家。副连长张兴武听说三班这边有意外收获,过来一看,说:“同志们辛苦了!没得说的,排指迁这!” 大家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等文工团的下来,真的是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心急如焚充满期望一想起偶像要到这里那真的是心醉的表情,各种幸福弥漫荡漾在脸上没商量。 这天趁敌人没有打炮,向前进带上枪,跟战友熊国庆去山下背水。 水在半山悬崖下,旱季估计会干断,雨季一般则很大一股,接满五十斤的塑料袋最快只要三分钟。但接近七十多度的陡坡,下去背水上山来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既辛苦又危险。 那地方悬崖峭壁,地势较险不说,还周围草深林茂,易于特工潜伏。尤其三丈多高的悬崖下水泉眼边野芭蕉和灌木丛多,敌人特工最爱在那搞些小动作,喜欢挖个坑埋个雷什么的,更曾来设伏,发生过好几次战斗。 ------------ 第0116章 张文书遭整 不知这次下去会不会又遇上他们的人,这很难说。 仗打得多了,形成的经验和直觉有时便很重要,向前进临出坑道前,想想还是不放心,便将枪倒挂在肩头,又转回去往两边裤兜里各塞了三颗手雷。 坑道里异常闷热,除了他跟熊国庆,没有人穿衣服,全都赤身裸体着在流汗。 熊国庆在坑道口弓腰等着他,一边往外观察一边催他快点。外面太阳太大,他躲在坑道口的左边阴影处,可不想早哪怕一秒置身在烈日的曝晒下。 向前进在里边嘴里答应着,转身时,瞥眼看到脱得光溜溜趴在他旁边弹药箱盖上写信的张文书正汗如雨下,笔下生花,写道是:“我对你的仰慕之情直如滚滚长江连绵不休”,那个休字最后一捺刚好收笔,还没来得及打标点。 张文书抬头时看见向前进正俯身瞅着,顿时吃了一惊,慌忙用手盖了不给他看。 “老向,你看啥子?”张文书手里笔杆子送往嘴里去含着,突然间呸呸一阵乱吐。原来笔杆子全沾了手上的汗,咸得要死。 向前进笑,说:“你个草狗那么夸张!笔下还真是来水哦——长江都注入来了。”说着拉了拉胸口处军装。 坑道里温度起码在四十五度以上,刚穿上的迷彩服虽还没汗湿透,但已开始巴在身上了,很不舒服。 张文书往后靠在坑道壁上,现出瘦胸肋骨,伸了个懒腰说道:“那啥子叫自来水笔呢?笔下不来水?你以为我当年高中是白念的啊?” 他这话一出口,里边几个老兵和外边熊国庆都说你就吹吧,没见自个如此往脸上贴金的。 坑道里边拐角处一个老兵此时似笑非笑:“张文书,别老以为自己太有才。到明天文工团来女兵的时候,看你还能不能胡吹大气!只怕你到时连人都不敢见。” “明天文工团的要来?不是说还要过阵子么?”张文书急忙问。 “当然要那么说,这是在前线。明天真的就要来!我们得去多弄点水。”向前进回答。 “向前进,你要这么说,我信了!防特工防得什么似的,连文工团要来也不说实话了。有说要出去打他们一顿,还不见动静,这明天文工团的就要来了,千万别给特工的找上!”张文书很着急。 “你着急什么?这是上头考虑的事,你倒瞎操心了。关键是明天你要敢出来见文工团的大姑娘们,我们才服了你。”向前进说。 “我不敢?呵呵。”张文书指着自己鼻子,“女兵——我巴不得哦——你们只记得对我张文书张文书地喊,我本名叫啥你们忘了啊?我叫张生!西厢记里那男主人翁也叫的这名,我说了N遍了,你们咋就老不记得?告诉你们,我还就专等那几个女兵来,这不信都快写好了。最漂亮那个,预备了送给她的。嘿嗬!这次我老张出手,自是非同小可。嘿嗬!嘿嗬!嘿嘿嗬嗬!” 向前进趁张文书自鸣得意说话间,又将他信件前面所写内容看去了好几行,止不住想笑。 张文书猛地发觉,探身往前一扑,将信笺完全遮住了,霎那间给了向前进一个汗溜溜的光脊背。但没料到他动作过猛,胸肋骨碰在弹药箱边沿,痛得他“妈呀”喊了一声。 直起腰来后,他忍着痛将滴有汗珠的信笺飞快地翻过来用笔压着了,说:“这回你还看个****,想看就看我下面——慢,你可别想动手抢啊!去背你的水吧,搞快!不然我没得汗流了。还有,明天佳人要来了没得水喝,呵呵,你找抽啊!” 说着身子一侧,手往旁边一个弹箱上拿过黑漆漆的脸帕,抹了把头脸上冒出的一颗颗大汗珠,又擦了擦手。 随后往旁一拧,水珠哗啦掉下一片。 这山上的亚热带山岳丛林气候温度通常都高达到四十五、六度,比起河谷和任何一处低矮的地方来都不见得凉爽。就算下雨的晚上赤身裸体睡觉也会热得出汗到天明,何况现在还是大白天。 张文书把脸帕扔回原位,伸了个懒腰。似乎直到这时他才突然看到向前进两边裤兜里鼓鼓囊囊的,于是指着说:“老向,你可真够贪心的,这样嫌不嫌累?” 如此闷热的天气,他也好像才突然发现向前进原来军装齐整,全副武装披挂在身。 不知为何,向前进弹药这般已按战备基数带齐不说,又还加装了这六枚手雷,便直看得张文书有些发呆。 “是不是特工约定了你们下山去打?”他忽然问。 “没啊!”向前进看见他操起身边的枪,急忙阻止他。 张文书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我日,每次看见你加装弹药都没好事。你真是战争巫师,不不不,精灵,也不对,战争之神,呵呵,听起来太夸张!总之是能料敌机先的那意思,反正我服了!我还是跟你们下去,多个人多个照应。再说多弄点水不是坏事吧?明天佳人要来。” 说完只见张文书三两下往光身上披挂了,战斗装具结束停当。“听我说,你们莫忙这一刻,我找条裤子穿先。”担心向前进跟熊国庆两人久等,于是急忙去窄窄的床铺上找裤子。 “唉呀——惨了!我短裤呢。”张文书掀开防潮被,遍翻不见。“喂,喂喂,兄弟伙,你们哪个看见我短裤啦?我日,连我的长裤子也不见了!是不是听说明天有文工团女兵要来唱歌给我们听你们就故意整老子?” 他这可着实急了。 “没啊!”好几个人都说。 向前进听了止不住哈哈大笑。 “你们这些土狗,这样太不厚道了!没得短裤长裤应该在啊,连上衣一起放这弹药箱子里的,现在全不见了。”张文书边找边唧唧歪歪地哼哼着,突然间脑子里电光火石一闪,一下子全明白了。 “唉呀!难怪刚才你们有人说我明天不敢见人!原来真是安心整老子——你们是哪个拿去藏哪儿啦?快点说,不说老子乱骂起来了哦!” ------------ 第0117章 烈日下遇伏击 里边的人都闷声不言语了,只有坑道口熊国庆直了直腰身说:“张文书,你刚才也记得有几辈人都没穿过裤子了哦,是不是时间长久了,不记得放哪儿了?你好好想想,无凭无据,千万莫赖给别人。好好想想,地方不大,谁能藏哪儿啊?” “是啊,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们都没拿过。”坑道里边的人都说。 “再说,谁会那么缺德,明儿个就来女兵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向前进打住了笑,跟着补充了一句。 坑道里太过闷热,向前进这样全副武装站着难受,于是屁股一歪,坐在了张文书刚才写信的弹药箱上等他。 只听张文书接过里边人的话去说:“好好想想?武安邦、马小宝——想你们为啥故意整老子的是吧!好在我好人有好报,现在要跟老向他们去背水,不然等到明天女兵来了才晓得没裤子穿,那老子还敢出来见人啊?嗬嗬,我记起来了——刚才说我不敢见人的是左建军,左建军你个草狗,快点拿出来——” 大家都笑。向前进说:“是不是他?你千万莫搞错。我刚才没听到他说过什么。” 里边左建军正在铺位上侧身躺着,看另一个战友在过道中间石头上磨高机子弹壳,不知他用来做什么。这时听了回答说:“张文书,你是不是真搞错了?我没说过,也没拿过,你切莫赖我!我热得受不了,不想说话。再说我老左为人一向如何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你知道的哦?” 张文书急了:“我知道个毛。你个草狗,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左,你要讲良心,上次的上次,去年在那边你和那个大个子敌人打起来,还是我跑过去帮你捅了他一刀,不然你就拐了。要整我的话也莫整得太老火,明天女兵就来了——” 向前进不愿再等下去了,他们这样搞法不知何时能解决,于是扭头说道:“张文书,我们不等你了!你慢慢找,跟他们好好商量。明天要是没裤子穿,我看用件衣服围住就行了,也不用太担心。” 连向前进都那样说,张文书差点哭了。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时候不把握机会,明天真不能出来见人。于是说:“那不得行!现在没得裤子穿我就光着身子跟你们下去。” 向前进说:“张文书,你莫倒过来整我!今天又没轮到你,你跟着去做什么?” 张文书检查了下枪上保险,说:“去我是去定了。你要是不想万一打起来我光着身子的话,就下令叫他们把我裤子交出来!” 向前进听了这话,一脸咸汗顿时化作苦水,不知该说什么好。 大家都说:“老向,不准他去!” 这一来向前进可更不知说什么好了。正在为难,里面守着电台一直不做声的老王说:“算了!我看大家都莫拿向前进来为难。不如我做个和事佬,张文书,你东西在我这边,自己伸手进蟒蛇洞去拿。但你可莫认为是我做的,我是好心帮你。” 大家又笑。张文书有点不相信:“王哥,你那么好?” 因为呆的时间久了,向前进这时候浑身都已湿透,再也等不得了,于是说:“张文书,你有得穿就是了,还那么啰唆!下山背水还去不去?要去的话就搞快!你刚才也说快没汗流了。不去我们走了!” “去去去!”张文书欢天喜地,丢下枪,急往坑道指挥中心跑。穿了裤子出来后,说:“你们一个个都靠不住,包括老向,还是我王哥好。我日!老向等等我——走那样急干什么,又不是去赶考!” 已到坑道口的向前进边走边说:“我们等你等得木棉花都谢了N久了!我热得不行,出来凉快点。你外面还是穿件衣服,万一打起来钻草丛什么的也好受一点。” 张文书说:“晓得!哪用你啰唆?我又不是第一天打仗。我第一次开枪射人的时候你还是学生娃呢,这时候装什么样,当官了了不起是吧?”说着外面罩了件衣服,拿了绳索水袋,提起枪就跟了出来。 外面太阳非常狠毒。三人两前一后出了坑道,沿着右边战壕走了一段后向前进便打头开始下山。 刚出坑道时,向前进感到烈日刺眼得厉害,晃人眼睛。到出战壕往下走了十多米远后,他都还有点不适应。其他两人也是如此,觉得看什么都花,虚晃得很。 熊国庆紧跟在他后面不远,三人前、中、后按十到二十米距离拉开,小心翼翼沿着草丛间踩出来的的陡峭小路往下走。头脸上汗不停地从下巴上滴落,没多久伸手去摸头上钢盔,热得发烫。 这七月间的天气确实太热了,主要是闷,让人感到呼吸困难。路边的草和灌木叶焉巴巴的没一点精神,草木气息熏人。 现在三人要顶着烈日,全副武装去几百米山下背百十斤水回来的确是一件苦差事。 在前探路的向前进很小心,当然得小心点了。如果错过了前面的任何一处地雷标志都会导致自己或战友生命走向终结,这是最大的代价,没有人愿意付出。 快下行到距离山顶两百多米远的山坳时,向前进突然听到右边的山湾树林里随风传来人的说话声。这时他正取下一根横过路面的草叶下铁丝线,解除了地雷爆炸的危险后他立刻举起手,示意后面的人停止前进。 由于草太厚密,他担心熊国庆看不到他发出的讯号,在握紧冲锋枪做好射击准备后,他又迅速回头望了一眼。这一望吓了他一大跳! 他没看到身后不远的熊国庆,倒是看到了约三十米后的张文书右上方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敌情。只见草丛里往下扑出两个人来,看样子是要捉张文书的俘虏。 这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来得没有任何预兆! 张文书立即跟他们扭打起来,呀呀叫喊着。熊国庆一看慌了,急忙往上跑要去帮忙。 旁边草丛里又哗啦啦冒出好些人,猛喊“诺送空也”。 ------------ 第0118章 女记者到访 熊国庆脸上神色慌张,急叫:“自己人,是自己人,千万别走火!” 对方一听立即停住了没有再进一步有所行动,不过彼此都非常紧张,走火是绝对有可能的。 “你们是什么人?”向前进跑上去后气喘吁吁地问,脸上全是汗水。 原来他们遇到的是某部炮营的侦察兵,每人携带四十多公斤的装备,要爬上高地去开设观察所。这些人累得跟跑了十万皮大山的狗似的,呼呼喘着粗气。 张文书被他们扭住了手臂,动弹不得。向前进急忙说明情况,一个当头的下令,上面控制住张文书的两人才放了手。 “还以为你们是特工,这穿戴打扮,真的没办法辨认。”对方一个说,脸上带着非常困惑不解,甚至还有些对他们军容不整的嘲讽味道。 显然他们是还没有在严酷的环境下呆太久,战场上,能让自己活得更长久才是王道,一些有碍或影响身体健康的东西,能免就免,慢慢地他们就明白。 “我们下去搞水,天气太热了,你们有没有需要?”向前进看着他们一个个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样子肯定也都渴得不行。最关键的是都大张着口做饥渴状,这个很容易判断。 听说下面有水喝,这些人高兴坏了,都要走回头路去喝水。 顶着烈日,向前进说:“你们傻啦,背着上百斤回头走。” 炮营的人都抹着汗说是的是的,不然怎么办?我们不知道还有那么远。带头的连长是北方人,更说他这辈子从没爬过这么陡的山,也从没爬过这么高的山。 既然他们都愿意为了喝到水而无所谓,那么向前进当然也无所谓了,立即转身带路。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被烤得半熟的蒸汽般气息,炮营侦察兵们跟着大家下山去喝了水后,一个个摸着肚皮,里面晃晃荡荡的叮当响,尽作幸福满足状。 回到阵地上,猛听到坑道里传来笑声不断,还有女声银铃般灿烂的那种笑声。向前进喜出望外,这其中的一个声音他熟,是战地记者梁卫子的,万万想不到她竟突然到来了。 “老张,张文书,文工团的好像来乐!正在里面演节目!”向前进脸上身上手上背上胸上腹上屁股上腿上脚背上全都是汗,嘴鼻里像拉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穿着,背着几十斤水不容易啊!现在那水袋也热乎乎地烫手不能摸,紧紧贴在背上。 张文书还在下面,隔着他十几丈远,落后很多。听了吃力地抬起头来望着上方:“是不是真的老向?不是的话等会你就注定了死得很惨。” 向前进回答:“收到!要是没骗你呢?” 张文书停下来歇气:“嚯嚯嚯,那就好哦!你想要怎样?” 向前进一愣,没想到要怎样,于是回答:“不扯蛋!我下去了,你搞快!”说着顺着简易木梯下去战壕里。 旁边猫儿洞里黎国石在蹲守放哨,向前进脚踩在实地上后问:“怎么样,黎国石,是什么人来了?也不等等我们就开演,文工团的吗?还有记者好像。” 黎国石赶紧回答:“这都被你猜到了。的确是记者,没有文工团的。” 这可不像,坑道里面女声好几个传来,怎么可能,黎国石这也要说谎骗他,向前进就懒得和他细说,主要是这样顶着烈日暴晒太热,得要马上进坑道去,放下水袋来休息。 “这次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在下面遇上事了吧?可是没听见响枪啊?”向前进过去时,黎国石又问。 向前进懒得回答,这个问题留给后面跟上来的人好了,他要立即卸下负重,让自己轻松下来透过气。 “来了来了,老向来了,大家快点给他让个位置。”里面宽阔的洞子里满是人,排指挥所里个个都笑得异常灿烂,穿戴得也很斯文。 张兴武亲自跑过来帮向前进卸下水袋,连说“辛苦了辛苦了”,他这也是在外来者尤其是美女面前装的,平日哪管这事,哈哈哈。 向前进也客气地回应:“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务!”都是这么个套话,大家都一笑。 来的女记者梁卫子亲自在照相,灿烂地笑着:“好!张副连长别动,就把手那样伸着拿着水袋,我再抓拍几张。” 张兴武副连长回答:“可以,搞快啊!我这手都酸了,向前进被着更痛苦。” 女记者梁卫子照完了相,才过来跟向前进握手打招呼:“向前进,辛苦了辛苦了!这大热的天,实在不容易。” 她的手背上手心里也全是汗,不过衣服看上去干净整洁,比起他们这些人来简直天渊之别。来采访的队伍当中,还有两个也是女的,也都很年轻很漂亮。 难怪所有人都精神百倍眼里光彩闪亮闪亮,尤其女记者梁卫子英姿飒爽,看得大家都有些呆。 “梁记者,你们辛苦了,辛苦了!不是文工团的要来吗?怎么你们倒先到了。”向前进有些发懵不懂地问。他在一个弹药箱上坐下,大口喘息着,身上汗水显得整个人像是刚从河里爬出来一样。 “我们跟他们不是一搭的。”女记者梁卫子说。看见他浑身汗珠子闪亮闪亮,赶紧照相机又是一通照。然后从口袋里递给他一方毛巾,雪白的,宽宽大大,向前进手太脏不敢接,谦虚客气地推辞。 女记者硬递给他了,他接过去哪舍得擦脸,就捧着,打算等会再递还给她。 张文书不知道搞什么,到这个时候了才摸进来,腰弓得快要巴地,大声呐喊着:“快快快,没气了没气了,来个人帮哈手,替我出气一下。” 大家一看笑得不行,立即就有两个战友跑过去帮他把东西卸下,张文书顺势瘫坐在洞壁上,大张着嘴呼哧呼哧喘息:“梁,梁,梁记,记,记者,你们又来啦?” 梁卫子对着他也是一通照,边照边说:“是的是的,来了。你们辛苦啊!辛苦,辛苦!” 张文书显然更关心文工团的事,问道:“那他们明天来吗?文工团的,四大美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她们。” 天气太热,女记者只简略回答:“不知。” 张文书听了后不止是有一点失望。 ------------ 第0119章 隐患 “咦?等等,你不是张文书吗?叫张生的?”女记者忽盯着他直瞅着问。 “是啊。”张文书说。“你现在才终于注意到我了,闹了这半天,原来你刚才根本没注意到我是谁,我这脆弱的心灵受到了完全的残酷打击啊!” 大家听到他这无病呻吟的话止不住都哈哈大笑。 “天,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女记者惊叹不已。又细看向前进,也是瘦得不成人形,两人看上去都差不多。 “你刚给我照了相,要登到报上去的话也才见得前线辛苦!总不能肥肥白白,还都以为打仗是闹着玩儿的。”张文书说这不停用手抹着脸上的汗,见向前进手里捧着一方雪白的手帕,这可用得着,立即伸手拿了过来,脸上三擦两擦,白帕瞬间变成了黑色。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 张文书擦完了脸,舒服多了,再把帕子扔还给了向前进,没说谢谢,只是道:“向前进,你硬是比我身上多点儿肉!我这才是劳苦大众啊!瞧你就是地主家的公子哥儿形象,刚还一张崭新帕子拿着!” 向前进看着给他擦得乌漆墨黑的帕子,看了看梁卫子,这个可不好再归还给她了,梁卫子也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张文书鼓了鼓劲,喊梁卫子再给他来一张照。向前进看着他的憋着的难受劲:“你这是为了宣传需要,所以才努力付出现出一根根排骨来了?你其实不用鼓劲,根本就是排骨架。” 听见这么说,张文书就松下劲,自个低头看了看说:“向前进你这次变聪明了!我就是要这样。你们哪个又不是这样?只要我们这胸怀里的是一颗赤诚之心,流着的是炽热的爱国情,嚯嚯嚯!” 大家再次快乐开心地大笑:“好!张文书,说得好!” 女记者也笑得不行,然后说:“啊,差点忘了,我为大家带来了点东西。几条烟,分给大家!” 听了这话,喜得大家直搓手,就知道他们来的客人,不会空着手,都等了这老半天了又不好问。 不过接下来女记者告诉向前进,他的事迹现在不宣传了。有人捅出了他在敌后给敌人抬着走的事,估计上头还要来调查情况,要他做好准备。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向前进听了后心里一下子变得沉郁很不爽起来,仿佛如鲠在喉。 女记者安慰他:“放心吧,没事的。估计也就是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专盯人不足之处放大做文章。你那次行动的事,解救你的那支侦察兵已经做过了好多次情况说明,每次都实事求向着你的,没有他们那些人想要的黑材料。” “这么说,问题还很严重的了?到底怎么回事?”张文书愤愤不平问。 女记者摇了摇头探口气,说:“一时三刻,跟你们也说不清楚。我只是要他有个心理准备,如果有调查组的来,照直说就是了,印证那支侦察兵队伍的汇报材料就行。” 向前进点头。 张文书说:“啊,我明白了。难怪你没能进京面圣,有人在你面前阻拦使绊子了。我不知道你的具体情况,也不想知道,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就够了。” 看向前进很难过,女记者进一步安慰着他:“别去想太多,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有人来调查,照直说,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还能怎样呢?向前进再点头。 最后女记者跟他们合了影,并送给了向前进两本书,然后就跟着下来的人走去别的地方了。向前进跟张文书一直送到连部去,张文书也就显得无聊,找到了个消遣的事情做。 回来的路上,张文书问到底女记者说的事情有没有后遗症。向前进也搞不清,反正这事儿一直横亘在他心头不怎么爽。之前在医院期间,已经有调查组的来问过话了,他想不到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向前进拿出狙击步枪来保养上油保养,在坑道口光线明亮的地方,铺一块油布在地,然后将枪拆卸,零件摆油布上。高温湿热,这把狙击枪虽然是苏联人的原装货,但他也好久没好好细弄它了,同时他把一把步枪也好好弄了一下。 自女记者等走后开始,他就一直等着调查组的上来,但一直没有动静。 接下来没事向前进就看女记者带来送给他的两本书,汗水浸湿得每一页都是。很快两本书给他翻完了,囫囵吞枣读了个大概,没心情静下来细细品味。一是天热,二是心中有牵挂着事。 日子难熬,战地文工团的也一直都没有来,大家简直望眼欲穿。敌情倒是一次比一次紧张,这次又有通报说,敌人要大行动,全线加强戒备,准备吃大苦流大汗,随时付出牺牲。 对此张文书大不以为然,说:“上级的话就是扯蛋,好像平日我们都是在过家家玩儿。分分秒秒,我们什么时候不是在吃大苦流大汗,随时准备付出牺牲的?” 向前进呵呵一声:“你抠字眼,书读多了。不然上级怎么说?你倒是给他们换一换,不然就别瞎扯蛋疼。轮到我们组出去换岗了,这大白天的,日子不好过!” 熊国庆跟着他拿起枪往外走。 外面此时太阳不大,感觉就是异常闷热,大家汗流得跟下雨一样。这样熬到快到下哨的时候,向前进实在是太疲倦了,连接打了几声呵欠。 熊国庆说:“老向,你最近状态不在啊!先回坑道里去睡一睡,我们看着就行了。” 马上就到轮班,向前进想要坚持到下一班的人来。 “没事,有什么情况我们能应付,你先去休息。这样站着晒太阳也不是个事,少一个人受罪好点。”熊国庆说的也不无道理。 然而情况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乐观,趁着中午的暑气,敌人已经由山下悄悄的摸上来了。在他们最难以煎熬的时候,在最以为没事的时候,开始了出击。 对方有三十多人悄悄的隐伏在阵地前面,距离这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这一次他们来了个反常规突袭,选择在了白天。现在他们隐藏在树林子里,静静的等待着支援炮火过后,再来个典型的步兵跟进战术。 ------------ 第0120章 白日备战 战壕里的哨兵很松懈,很快下一班轮岗的到了,交接过后向前进等回到了坑道。 回到坑道后向前进反而不疲倦了,整个人精神得不得了,没事儿干就只能拿过那把狙击步枪来把玩。 另一个哨卫上换下来的武安邦等,在加大猫耳洞里看几人打了一会儿牌,觉得没意思就回坑道里来休息,看见向前进在聚精会神的把玩着他那把狙击步枪,于是问了一声:“看什么那么入迷?” 他这一声叫,可把向前进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笑了一下回答:“呵,我在研究这把狙击枪,也没什么特别的。外面怎么样?没啥情况吧?” 武安邦此时看来已经变形成了非洲人,只有牙齿雪白,露出来,笑了一下:“没什么动静,青天白日,红花大太阳的,估计不会有什么状况吧。这敌人也真挺能的!你看呢,聊两句,说说怎么个印象?” 向前进将狙击枪竖起,靠在右边,转而拿起来步枪,回答武安邦说:“很顽强,死命来争夺。我看我们的弹药储备不是很够的样子了,得要找敌人增添些。这叫以战养战,知道吗?太热了,你可别想着在这里能休息好。” 武安邦呵呵着走到里面一点,倒下地去,一面说:“要是能有一张宽大的席梦思床就好了,大家可以轮流来睡,舒服一点。回去休整时我第一件事就是睡觉,睡个饱。我不跟你说话了,我要睡了。” 不一会儿武安邦果然鼾声就起来了,睡得很沉稳。向前进把玩着枪,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也靠在背后的圆木上,直伸着腿,很快睡着过去。 烈日下,二班前突到阵地前面地表的暗哨最先发现了敌情,立即拉动了警报绳子,二班代理班长文定国得到警报,也立即拉动了通向其他班的警报绳。 五秒钟不到,三班在加大猫耳洞里打牌的扔下牌,纷纷抄起枪就奔赴到了各自反突袭的射击战位。有五个人钻进了地里,顺着前沿阵地的地表下坑道,往前突出到了二十米外。 经验是在实践中得来的,大家几乎要把阵地攻防战打成了地道战。 刚才众人杂乱奔跑的脚步声最先将坑道里睡着的向前进惊醒,他一骨碌爬起来抄起枪往外跑时,武安邦还没有醒。 向前进跑到前面岔道的加大猫耳洞里,他看不到一个人,眼睛往左右两边一扫,第一道战壕里也是看不到一个人。他心里有数,并不慌张。 趁着敌人还没有攻上来,他跳起来,脚分开往两边战壕壁借力,人迅速升起去,而后一转身,往第一道战壕外边地表上一扑,再一摆腿,挂上战壕边沿,人就上去了。 他看到左边有一个弹坑,于是迅速往哪那里滚爬过去。 暂时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他趴在弹坑边上,将枪口对准前面树林子,而后迅速打开了保险。这是种不要命的打法,虽然对敌人直接形成杀伤力,但自我保护很不利。 不过他认为这样视线更开阔,杀伤半径更大一些,现在有那么多作战经验丰富的战友,大家互为掩护,明暗相辅,有什么可怕的? 只要自己能充分吸引敌人火力,那么就相当有利于其他战友的对敌射杀。 摆好射击姿势以后,他静静的等待了几十秒钟,可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此时当空烈日偏往了西南方,地面热气蒸发,空气似乎更加闷热。他上身全是汗水,在坑道里醒来时候就已经湿漉漉的了,此时更厉害。 汗太多了,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发现自己头盔也没来得及戴。这不要紧,要紧的是弹药没有带足够。现在只有腰间皮带里插着的两个弧形弹匣,管不了那么多,他拿出来摆在了前面,以利于等会战斗打起来时更换。 到处都静悄悄的。风也没有了。地上太热,简直烫人,他抬头看了下天空,瓦蓝色的天幕上带着些云丝的灰色,像是前面的树林子的那种叶绿色。 看云可知,这种暴热的天气也许将会持续很久一段时间。不过这样也好,总比雨天来得好,那种湿漉漉的日子,浑身沾泥,与水搅和,没一处干净的地方。 又等了两三分钟,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此刻他没有了半点紧张,有的只是那种等待的心急。 静静地又两三分钟过去了,树林子里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知了夏虫也不哼声鸣叫了,周围一下子变得死一般的沉寂。 越是这样,就越是难测。向前进真有点等不及了!难道是错误的敌情? 他又抹了把脸上的汗珠,瞥眼间看到弹坑旁边有一丛不太完整的灌木丛,多少可以遮挡些阳光。此时他真想过去隐伏在里面,暂时让自己的心平宁一下。 但他没有动,万一等会打起来,这个弹坑才是掩蔽点,可以避过射上来的子弹。 前面的草丛依然还很深,没有被怎么燃烧过,草丛下面一点的树林子更没有受到过什么损伤,依旧枝繁叶茂。敌人的炮总是打得很准,草丛上来一点点,战壕边和隔着一道战壕的防守阵地土都像是被翻过。 敌人不但步兵顽强,炮兵的战斗力和专业素质也真不赖。 这样仿佛等了一个世纪,向前进感觉到快熬不下去了,敌人还是没有出现,还没有一个人进攻上来。四周除了热烘烘的令人窒息的空气,整个阵地此时都没有了任何的声音,寂静得简直怕人。 大家都在耐心的等待,等待着敌人发动进攻,然后猛烈反击,将他们消灭在阵地前面。 趴在地上,向前进又抹了把脸上的汗。此刻他没法知道敌人的详细情况,只能这样在地表上静静的等待着,以不变应万变。 原来二班那个前突潜伏暗哨发现的只不过是敌军的一个排雷工兵,上来摸路线的。那个家伙趴在草丛中,小心翼翼,一直摸到三班阵地的前沿地表六十米处来了,开辟出了一条通道。 ------------ 第0121章 反伏击和信件 二班潜伏哨一直在观察,见没有什么动静,对方工兵然后又大着胆子继续摸上来,斜离着潜伏哨只有三十米了。 那个哨兵绝对很能忍耐,并没有一发现敌情就立即开火,通报了后,而是继续这样观察,想要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敌人,看看他们的兵力部署和意图如何。 向前进正等得心焦,突然前面左手方向“啪”的一声枪响,灌木丛草里冒出一缕淡淡轻烟,他前面的树林子里有人被打中了,发出来那种咽喉部中弹致命独有的短促剧烈的咳嗽声。 紧接着有人在前面草丛里打滚起来,草丛“哗啦啦”响,还没到五秒钟,轰的一声,滚动在草丛里的那人触响了地雷。 向前进只看到浓烟中同时升起一片血雾和几块冒烟的碎布片,一只鞋弹出草丛,闪现了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三班阵地上没有任何人开枪,大家都在继续等,等其他的动静发生。 这是一种非常原始的敌对情况,相互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都当不存在,敌人也绝对是在掩耳盗铃,更是在冒险。 硝烟散尽,紧接着草丛里又有了动静。有一个敌军被命令上来察看那个排雷工兵的情况,看到人已经死了,现在正在拉回同伴的尸体。 这种情况大家一般不会开枪。但二班的那个哨兵望着草丛中有动静的地方“啪”的又开了一枪。 跟着这个工兵摸上来的另外好几个敌军,此时都紧紧的趴在后面不远开辟出来的通道上不敢乱动,期待着没有被发现。他们还不想提前暴露,炮火支援还没有上来,离着发起攻击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再说现在排雷的工兵报销了,近五十米的通道没有打开,这可不好办。 突袭既已经失去了隐秘性,大白天的强攻也不是个好办法,他们晓得这个排作战力量超猛,强攻要能够拿下早拿下了。在请示了上级过后,于是这些家伙丢下了两具尸体,胡乱向上开了几枪,黯然退去。 偷袭不成,只能再找机会,等下次发动连级规模的进攻时再来报仇雪恨。这是敌人们所想的。 见敌人不战自退,枪声往下去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向前进白白给烈日炙烤了好一阵,趴在火热的地表上,人差点快要虚脱。 撤回到战壕内,向前进需要饮水才能恢复起精力,大家也都一样。 “刚才白瞎忙活了,一枪没放!”喝着水,他有些遗憾地说。 “可不是。不过对方丢了两条人命,白白来送死,估计更想不通,这样想就平衡了是不是?”熊国庆没觉得有什么,安慰向前进要心里放开。 老早老早之前,前线就一直传说文工团的要来,但就是不见踪影,这可让人煎熬得不行。谁都想见上漂亮的女演员一面,即便她们上来什么也不表演,就那样给大家看一眼,那也是心满意足的事啊! 不过,最近这事又有些眉目了,上面让汇报敌情,好做安排,来慰问演出的事看来十分靠谱了不会再放鸽子。 根据情况,连里决定出去设伏,沉重打击一次特工们的猖獗活动,好为文艺兵们提供安全保障。大家都说应该,纷纷摩拳擦掌。 想到前次大白天的敌人也都敢摸到大家前面来搞潜伏,这个真的需要给他们一个沉重教训。 伏击地段选择在特工们常爱去的水源边。水不可一日有缺,敌人既然常去那设伏搞破坏,偷袭,那么就来个反伏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连里抽出精兵强将,巴倒烫等也都下来参战了。埋伏了一夜,到天快亮时,十几个特工果然摸来钻进了大家布置好的口袋。 连长这次亲自带队,他把握好时机,一按电击发定向雷电源,绑在树上的五颗雷向敌炸射出无数钢钉。大家再一阵乱枪,将遭钢钉打成筛子眼的特工们统统报销,一个没让跑脱。 撤回到高地,大家笑哈哈地,讲评着这次的行动成功之处和过瘾之处。巴倒烫强烈要求留下跟着向前进他们驻守,连长想想答应了,巴倒烫欢喜得什么似的。 所有人于是就都等待着文工团的尽快到来,具体日期谁也不知道,一个个望眼欲穿。等到换防的小道消息都传了来,还是没见文工团的身影。 张文书心里彻底泄了气。那张写好的信都不知搁哪儿去了,怎么找都找不着。 “哥几个,有没有发现那天我写的信?”到处都翻遍了,张文书不耐烦起来,大声问。 “哪天写的?”向前进问,不明白他为什么现在突然发神经。 “就是那天那天,你们藏了我衣服裤子那天,我还和你去下山背水那次写的那个。”张文书说,心里很着急的样子。 大家都不知他发了什么神经要找来做什么。 “我记起来了,你写给文工团那个偶像的?”向前进问,旋即再问他是不是都找遍了,作训包里看仔细没? 张文书说:“找了N遍了,只差挖地三尺。你说这东西能跑哪儿去呢?自个长腿了?” 向前进想起军工送来一些后方写给前线的信,多是些女大学生来的,充满敬爱之情。积攒得多了,要统一回。于是说:“找不到就算了,又不见文工团的要来。不知这事儿怎么了,上面老放空炮,害大家白记挂。那些信,我们是不是得要回了,来了很多了。” 张文书说:“上级的事,扯蛋的很多。你要认真,那就不好玩了,看淡点,没事的。那个回信的事,我自来水钢笔里没墨水了。” 向前进说:“领导那里有啊,你这样不是借口,我们动起来,给统一回完算了。估计这次以后,就差不多换防了。上级说换防这事儿,可别又跟文工团一样,说的一点不靠谱!” 张文书摸出钢笔,拧下盖,看了看说,还能写,只是不多了。让向前进先摆好架势,他这就去排长那里把墨水瓶拿过来。 ------------ 第0122章 突然换防 抄抄写写这事儿当然是张文书的拿手好戏,向前进没事也就帮帮忙。两人在坑道口里就着弹药箱,光膀子抄写着统一好的信件内容。 其中有二封是他们回信后再写来的,这个得要重新开笔写新内容,不然就是应付对不住人家一片关心。 “这一封是北方某所著名大学的中文系学生来的哦?”向前进拿起一封,看了地址后说。 听他这么说,张文书偏头过去,看了看,一拍脑门:“哎呀,我记起来了,之前你的事报道出来后,来了很多专写给你的慰问信。有好些女大学生,还夹带有照片呢。那意思你懂的!” 向前进奇了,问:“有这事?咋一直没听你说起过。在哪?” 张文书很肯定坚信地说:“在上面高地连指搁着呢,不知这会儿还在不在。那时你在医院,我替你回过一些。” 这让向前进觉得很难过,说:“我后来不是回来了嘛,还在连部分了你东西。你咋不提起?后来也当没事一样,是不是羡慕嫉妒恨啊?” 张文书说:“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还好心帮你回过几封,挑照片好看的用心谢了。考虑到人家都是大学生,有的快毕业了,年龄都比你大不合适,所以就回绝了。” 巴倒烫在旁边听了,说:“张文书,你还真是会做的好事。他不适合,我们大把人啊?都是英雄好汉,自古美女爱英雄,天经地义,你咋就给回绝了呢?你是不是欠揍,得把你捶一顿你才清醒。” 立刻,巴倒烫一拳头过去。 张文书肩膀上挨了一下,痛得一咧嘴,很冤枉地说:“那会儿今天不知道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阳,心里哪想着这些?再说了,我也是照连长的意思。有意见,向他提去,我不当这替罪羊,你们也莫欺软怕硬,柿子捡软的捏。” 巴倒烫看着自己的拳头,非常满意,张文书这推脱得一干二净听起来是这么回事,可是他也毕竟是连部的,是领导层角色,何况笔端的事他可以任意自由发挥,不想着大家就是不对,该打! 大家也都纷纷过来按住了张文书,要他认错保证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得立即想到大家,不能擅自做主。 张文书非常委屈:“天!你们都只敢捏我,欺软怕硬,有种上去连部找连长闹去啊?” 向前进哈哈一笑说:“没人要捏你,你害怕什么?只是提醒你下次学乖点,不能自作主张。你说是不是,巴倒烫?还有各位。” 大家都点头,巴倒烫点头就更像鸡吃米,“嗯嗯嗯”连声着回应,接着说:“要捏以后回去了没事做再捏,这次赶紧给漂亮女生们回信去。有照片有文笔的优先!张文书,你是不是全给毁了,你要是这样就太拉仇恨了,你知道吗?” “捏死他个王八蛋!”大家都吼起来,吓唬着张文书。 张文书慌了,赶紧申辩说:“千万别,那哪天回去我们找找看,估计还有得在。大把的,有漂亮照片有优美文笔的,我看了都心动的,悄悄藏起来了。” “天!这种事你都做得出!”大家闻言都是悚然一惊,“要不咱还不知道这事儿呢。赶紧再把他一索子吊起来慢慢拷打,看他到底还有什么事是瞒着大家的。” 几人正说着话打闹着,突然听到外面的武安邦在哨位上一声断喝:“什么人?”跟着是拉枪栓的声音。 巴倒烫立刻跳起来往坑道里边跑去拿枪。 只听连长咳嗽一声,说:“是武安邦?吼啥子吼?老子是连长!带换防的部队下来了。不过你们还蛮警惕的嘛!” 连长声音不大,但很清晰的传入到了向前进跟张文书耳朵中,大家也都听得分外清楚明白。 巴倒烫拿出枪来,推弹上膛了问:“什么情况?” 张文书说:“不晓得,这雾气大得很,看也看不清楚。你先过去帮衬着,我们随后赶到。” 巴倒烫“嗯”了一声,端着枪就往战壕那边跑过去。一见是连长出现在战壕那边,赶紧喊一声:“连长好!” 连长没回敬礼,只是回答:“还可以,也不是太好。向前进呢?” 巴倒烫赶紧回答:“在那边写信回给女大学生。连长你老人家咋下来啦?搞突然袭击嗦?” 连长身后一长溜的人,跟着走出灌木林草丛,走进战壕,随往这边。巴倒烫愣眼看着不明所以。连长说:“我带来了换防的部队,大家可以回家了。” 巴倒烫闻言惊叹一声:“我的妈哟!”幸福生活来得那么突然,他整个彻底懵了,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如何。 向前进跟张文书也赶了过来,见了连长立正、敬礼。偏头往后看去,只见穿着崭新的大队人马,扛抬着轻重机枪、弹药箱,源源不断涌入到阵地战壕里来。 这些人一到就赶紧架机枪,其他士兵干部,往前面战壕里迅速奔过去。 大家都怔住了,换防的部队来得太快,都还没反应过来,或者说还没有丝毫的接受准备。 照理应该是先来几个干部,各处情况摸一摸熟。突然就上来一拨人,如果敌人发现了要吃大亏的。 还好大雾天气,不利于敌人观察。当然选择了大雾天,不然也不会冒险就青天白日摇摆着上来。 向前进一手拿着信,呆呆的看着连长问:“连长,他们?” 连长摆摆手:“我也是临时看到他们上来的,你们都莫问我?这是上头首长们的安排。怕给你们说了今天换防,前天你们心里就等得慌了,守卫也不上心了。三班长,派个人去叫你们排长出来,你先跟这位张连长交代一下你们这个班的阵地防守情况。” 真的可以马上离开这里回去休整了?可以吃好、喝好、睡好了?简单而实在的说,可以活着离开了?大家都呆呆的站着,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几乎没有人相信这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雾气散了,太阳跟着出来一通照。到它落山的时候,所有原驻阵地的一排幸存者们已经全都默默地收拾好了,阵地换防已经全部进行完毕,办完了手续。 现在大家默默地站在战壕里,只等一声令下,就可动身开拔打道回府。 ------------ 第0123章 最后的坚守 晚霞染红了天空,这一群浑身脏兮兮、疲惫不堪、历经战火考验的幸存之兵,即将先撤回到连部驻地去。明天一大早就可迎着朝阳出发,离开这个充满硝烟血腥的生死之地。 最近的阵亡者们尸体挖出来后,尤其是二班的战士,痛哭失声,突然就不肯走了。 毕竟事先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大家也都有点舍不得离开的意思。这地方虽然都巴不得早点离开,但毕竟是用命换来的,付出了那么多,却突然就要舍弃走人实在不忍心。 “连长!你让我们留下来,协同他们守这一晚!”站在战壕里,向前进跨前一步,向连长敬礼后作最后的请求。 “是啊!连长,今天我们不走了!”三班所有的战士都说。 看着这些无畏的兵,脸上全被落山夕阳的最后一抹红光染红了,那些脏兮兮的满是汗渍泥尘的脸上,表情由依恋、恳请而变得肃穆。 连长沉默了,最后只得庄重的点了点头。 天快黑的时候,向前进对那个新来的连长说:“八连长,不管你信不信,这个阵地有点怪,凡新来者,敌军必有大礼物相送。” 那个连长哈哈大笑,说:“相信,怎么不相信呢?我们来了,就是来受礼的。今晚必有一场大仗,我们都做好了准备了,我会马上部署兵力接收他们的礼物。” 向前进有些不明白,赶紧问这怎么说。 八连长回答道:“我们的情报人员弄到个可靠消息,对面的对手换人了,他们的指挥官,制订了一套战术,要拿这里开刀,打出模范成绩汇报到他们上面去。” 听到这向前进完全惊讶住了:“那我们怎么完全蒙在鼓里?” 八连长点了点头:“绝密嘛!我现在告诉你也是不应该的,不过无所谓了,今晚就会见分晓,你得知道个大概,这样心里有底。你要求留下,这帮了我大忙,毕竟刚上来没有你们在的话,我这心里不落实。所以我才告诉你这事!”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相互的帮衬信任。 现在向前进静静的跟着班里的几个兵和新来的友军战士趴在阵地表面,枪口指着前方。这个连长的布战之法完全不同,不知道可不可行,他完全没有把握。 但既然阵地已经移交,自己是自愿留下来协防的,当然得听从人家的安排。 根据这个连长带来的情报,对面敌军的团级指挥官已经更换,可能今晚会有大动作,所以他们才急忙赶来了这里。 据八连长说,现在的敌团长阮明杰曾住过昆明步校,深谙我们步兵战法,接防过后,对突入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这个排阵地深恶而痛绝,急欲除之而后快。 在听取了部下久攻不下的汇报后,大白天的又派出了侦查人员,进行地表侦查,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敌人的兵很狡猾,很有经验,老早就在阵地前沿挖下了坑道了,防守力量全集中在那里。” 大家都听着他的高论,也不知道靠不靠谱,不过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阮团长接着道:“而阵地上的战壕坑道,那是摆空城计用的,我们以往的炮火打击都是往后炸那些战壕坑道,管个屁用?今晚给我组织一个特工连摸上去,炮火急袭十五分钟,全给砸在敌前沿阵地六十米范围,大家看到没有?” 他指着地图,继续发表着高见看法:“地图这里,第一道战壕后面一发炮弹也不要落,浪费弹药。炮袭前沿十五分钟后,给我炸踏那些反突袭坑道和单兵坑,特工连必可以搞掉他们,甚而不费一枪一弹。”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大家听起来感觉很厉害,似乎很管用。 当年抗美战争时期,他们参谋长武文霸也曾在这边宜良受训过,记得一个电影片断,此时正好用上,立即竖起枯瘦的大拇指:“团长大人高见啊!高,实在是高!” “炮兵要反复对前沿猛轰,将地表都给我炸塌下去,活埋了那些个家伙。”阮团长气恨恨地一拳砸在桌面上。 经过了反复的侦察,炮火打击诸元标定得非常清楚仔细,精准度已经要求到最高。阮团长要求不能浪费一枚炮弹,每一发炮弹都要落在预定点上。 于是一个特工连在预定夜晚的预定时候出发了,他们是主力攻击连队,是抽调出来的精英中精英。 夜越来越黑,满天星斗。山风很大,但闷热不减。阵地地表上,大家都那样趴着在草叶下,重机枪架在中间,向前进真是担心。 这可是被敌人炮弹翻过多次的阵地啊,战壕分割的一个地表,只要有一发炮弹落下来,那么趴在这上面的人全都将牺牲。 这个连长这样指挥,只怕要误大事。一个连,一夜之间恐怕就要丧失战斗力。 但也许他搞到了什么准确情报,就是对方的作战计划部署之类的,那样的话他这一战注定了成名。 谁知道呢? 大家身上都披着草叶,没有人翻身,没有人说话,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时间过得很快,后半夜的时候终于凉快了一点。向前进轻轻移动了下身子,他觉得下身左边腿脚有点麻痹。 突然,前面树林子里发出头盔撞击在树枝上的声音,虽隔得远,但听来很清晰。 “有情况,好像上来了!”这声音,旁边的黎国柱也听到了,轻轻的用气声说。 向前进赶忙低低地说:“注意纪律!” 黎国柱停了声。 突然之间,夜空中巨大而怪异的呼啸之声响起,抬头间只见无数炮火拖着尾焰奔袭而至,看上去远远的异常壮观,但瞬间直砸向阵地,朝着大家而来。 模糊中向前进注意到有几个兵估计害怕,急忙着跳下地表钻战壕内猫耳洞了,那个连长低声吼叫:“大家不要怕,趴着别动,注意警戒前面的敌人情况。” 原驻排的兵虽然害怕,但坚决执行命令,一个都没动。刚上来的兵,在地表上的跳下去了三分之一。 ------------ 第0124章 割草般的收获 第一排炮弹准确的落入到了整个阵地的第一道战壕内,每隔十米远就有一颗,巨大的爆炸声瞬间接二连三的响起,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向前进这感觉就像乘坐着颠簸的小船在大海上起伏不定一样。 还来不及作出下一步的反应,炮弹像是看见了众人害怕了似的,全又低头落回去到了阵地的前沿地表上。气浪、火光、弹片,硝烟,没有一样不令人感到害怕,全都呼啸着,吱吱吱怪叫。 炮弹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完全淹没了引动的地雷爆炸声音,这是天地间从未有过的恐惧,考验着所有人的意志,跟死亡之神勇斗下去的气势。 这样裸露在地表,太令人恐惧害怕了,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危险。 地动山摇中,那些连续爆炸的闪电似的火光照亮了黑夜,看得见浓烟滚滚。但没有人抬头去看那前面,地表上的人恨不能将头钻进地里去。 向前进翻过了身来,仰面向天,背靠着今天下午才挖筑加固的地表掩体。不断的有弹片嗤嗤的打入掩体泥土。硝烟的热气浪滚过来,燃烧的断草茎叶和飞起来的泥土也飞过来,不断落在身边身上,落入战壕里。 整个天空一片红光。 阵地前沿地表上的草早烧起来了,一片火海,使得夜晚光亮更加大,更加明亮异常。 炎热的气浪硝烟令向前进感觉到完全无法呼吸,有时候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当整个身体完全不存在了一般。 在猛烈的炮弹爆炸声中,前沿地表下坑道的各个前伸反突袭射口不断的被炸塌堵死,又被炸开,如是反复了好几次。很快,三个班的前沿坑道陆陆续续全被猛烈的重炮炸塌,失去了作用。 十五分钟后,巨大的爆炸声终于消停了下去,大家的身上都有了一层厚厚的土,从空中落下的没有了杀伤力的弹片也无数。 浓烟尚未散尽,前沿草还在燃烧,敌人沉寂了许久后在这一刻终于冲上来了。他们呐喊着,冲上来的速度非常快,简直像是在赛跑。 在他们看来,这样的一阵猛烈炮袭,现在这一个排的人就算没有全部坑死,剩下的也不多了。此时一个连上来拿下,占领整个阵地那是猪八戒吃豆腐小菜一碟,绝无什么困难的事。 如今前面的地下坑道全毁,他们这样冲上来也丝毫没有遇到抵抗,看来还是这个新来的团长大人有办法啊!毕竟人家是住过对方步校的,得到过对方的全面培训,知己知彼! 这些人顺利的冲过了已经不存在了的雷场,在硝烟火光中继续冲了上来。没有打的命令,大家继续死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把枪杆子紧紧地紧握着,死死地瞄准着对方。 特工连的人上来得非常之快,一切都如他们团长大人预料,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简直就是爽歪歪。 这样上来了后,他们看到坑道全塌了,凹陷不平,第一道战壕也给第一轮炮火快要填平了,丝毫不见危险。 终于在丢失这里数个月后终于重又拿回了这个阵地,他们都很兴奋。这样子的炮袭,一上手就断了敌人的退路,将第一道战壕炸平,然后再猛烈的炸塌坑道,这一招,团长大人真够厉害,也只有他才能想得到。 特工连的弟兄们站在了凹陷不平的炸塌坑道上,连长已经迫不及待地命令打开了电台,向后方团部的报告喜讯。一些敌军则开始在扑火,一些则迅速往上到第一道战壕边沿来。 刚才炮袭一停,所有跳下阵地到战壕内猫耳洞里躲避的战士们纷纷回归到了阵位,大家全都摆好了射击姿势,静静的趴着在地,只等一声令下就开火。 现在是一个连加两个班的防守力量对阵一个连的进攻,敌人全在眼前,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们有的高举着枪在欢呼,好不得意。 是时候结果他们了,如果让他们冷静下来就失去了袭击的突然性。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只要一声令下,那么大家第一排枪就会将他们打趴下一大半。 所有的冲锋枪、轻重机枪都将像割草机一样把他们一瞬间割翻在地。这事儿没什么悬念,就是那么残酷无情,对敌打击没有什么仁慈可讲。 “打!” 手榴弹、冲锋枪、轻重机枪、火箭筒、喷火器材,各型武器突然一起开火。这是绝对的突然袭击,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猛烈的火力,敌人措手不及当中,成排的倒了下去。 弹雨笼罩着了整个前面阵地上的对手,让他们无法躲避,尤其是轻重机枪的火力,喷着一尺多长的火舌,一颗子弹一个方向上打穿三五个家伙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 持续的弹雨扫射没有中断,不会中断,实际上这也只要数秒钟的时间,在交叉火力的覆盖下,敌人完全将倒下在阵地前面。 惨叫声此起彼伏,那完全是不由自主发出的中弹临死的惨叫声,听起来异常的恐怖,非常震撼人心。 向前进发现到,光脚片的敌人扛着弹药上山快,最后面那些没有中弹的拿着枪下山得更快! 不得不承认,这些特工们真的是训练有素,指挥官们更表现得不错,在受到如此猛烈的突然打击下,仍然能够边抵抗边指挥后撤,顺利的逃走了将近一半。 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值得大家尊敬。 “撤下去!一排各自找猫耳洞掩护,其余的撤进坑道山洞!”八连长下令,没话说的,整个命令得到了毫不迟延的贯彻执行。 敌人的报复炮火再次袭来,不过没刚才的攻击前准备那么猛烈了,对方知道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是报复一定是要的,宣泄一下悲哀的失败的愤怒情绪。 天明打扫战场的时候,阵地前面,敌人丢下了六十多具尸体,全数被打成了蜂窝。阵地上一片黑红,鲜血流尽的敌军尸体,看上去大都已经萎缩。 这一仗,新来接防的官兵们兴奋不已。动作快的,捡获了好多枪支弹药,欢喜无尽。一来就有战利品到手,这个绝对的令他们开心。 原驻防官兵们的最后一仗,打得非常出色,大家走而无怨。 ------------ 第0125章 下山遇袭 烈士遗体给用白布层层包裹了起来,再裹上草绿色雨布,放在担架上让人抬着走。向前进跟本班的人走在最后面,上山的时候,每个人都不停的回头望,带着一种很复杂的感情。 到了山顶高地,好久没上去,战火摧残的地表又不一样。草木不知来年可否生长起,四周更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 也许明年春天的时候,这里依然是战火纷飞。 站在这个高地边沿,大家又往山下看了一眼,只见朝阳的红光,落在了阵地前面的林梢上,那种红光,将一切都染得格外的美。 前面的人已经走过高地,下到连部驻地去了。大家齐刷刷站成了一排,举起手来,向着那片浸透着他们血汗的阵地致意敬礼! 连部驻地也已经被人接手,现在全连一百多号人只幸存剩下了不到一半,稀稀拉拉的站在了草房子前面。 连长逐一望过去,久久说不出一句话。终于,他果断的吼了一声:“立正!稍息!全连都有,鸣枪告别阵地,子弹三发。预备,放!” “啪!啪!啪!” …… 阵地上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五十几把枪一起射向天空,弹壳纷纷弹跳着,蹦入到稀稀拉拉的烧过的草茎中。 所有的人都打光了弹匣里的子弹,可绝不止是三发,包括连长本人也都一样。 迎着朝阳,五十几个浑身肮脏、疲惫不堪的武装军人,轮流抬着未被送下后方去的十几个牺牲者的遗体,有点沉重而又欢悦地走下山去。 一路上还要经过好几个敌军控制的山头脚下,不能放松。往下走着的时候,没有抬担架的士兵们手中枪都紧握着,随时注意着敌情变化。 大家这样不停的盘山过岭,上上下下,由很多个友军阵地的前面走过,每走过一个友军阵地的前面,阵地上的士兵们都为他们感到高兴,纷纷鸣枪送行。 因为一看就是知道是坚守了太长时间才下去的,这绝对的不容易,其中苦乐只有他们才能够体会理解。 前面是一个很大的斜坡,走下去可能要花费半小时。所谓的路,无非是送给养的兵哥们从高过人头的草丛里踩出来的。 有两个工兵在前带路,他们手里拿着探雷器,往前刺探着。向前进则带着他的班紧紧跟在这两个工兵的后面。他们现在是前部先锋,起着警哨作用。 山间不断有白雾生起,天空明丽,这其实是个不错的日子。然而朝露很大,很快大家的裤腿都湿透了,尤其是那两个工兵跟走在第三位的向前进,上身前襟也都湿得厉害。 巴掌大的路很滑,很不好走。向前进斜斜地端着枪,他身后的班里战士也都将枪紧紧握着,拉开着一定距离。 大家不停的环顾四周,走得相当小心。虽说是换防了,可是敌人不管这个,尤其是冷枪手,打几枪,干掉几个就跑,很难追到,要是被射杀了只能白吃哑巴亏。 这样走着走着,到了一个相当陡峭的地方,前面的工兵好像突然停了下来。 气氛不对,向前进预感到了某种致命危险威胁,这说不清道不明,反正就是感觉不好。 “嘭!” 紧接着对面山上响起来一声沉闷的枪响,子弹瞬间穿过两山间的峡谷,打中了前面的探雷兵。一切都来得出乎意料之外,探雷兵明显中弹了身子不受控制,往前一扑便压上了两颗地雷,连环的爆炸造成他当场气绝身死。 不用任何人再大喊什么,大家全都趴在了地上,在清晨的新鲜空气里,硝烟味特别的刺鼻。 “他娘的,对面山上有狙击手!”硝烟中向前进前面幸存的那一个工兵回头来咒骂着说。 “我知道!那个兄弟怎么样?还有救吗?”向前进看着他一动不动,呆了一呆。 “我得看看。没有了,死得太惨了!现在怎么办?”那个工兵像要哭了的样子,明显的不知所措。 “前面很快就要下到沟里了,我们这样趴着不行,必须得赶快离开这里。你继续探路,让我来解决他,为死去的人报仇好了。有没有问题?没有就赶快行动。”向前进果断地说。 “绝对没有,这种阵仗我也见得多了。”那个工兵边往前爬行边说。“我同伴的尸体怎么办?不要丢下他。” “放心,后面的人会收拾的。你用心探路!别站起来,一直爬着走。”向前进长长的吁了口气,跟着爬了过去。 到了前面地雷的爆炸点,他看到这个工兵真的死得太惨了。躯体应该是被地雷拦腰炸断了,身上的血还在往路外边流着,人已经完全没有了气。 从伤势上判断,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就被狙击枪打中了要害,又压上了地雷,身躯即使没被炸断裂,胸腹部也应该全炸开了完全不可能还有得救。 从这个牺牲者的身边爬过去的时候,除了硝烟、热血的味道,向前进还闻到了烧焦的衣服和纸张气味。 向前进正继续往前爬,只听身后不远处的老班长葛啸鸣喊:“大家往上边一点的草丛过去,动作快一点!” 一听这话,向前进大吃一惊,回头喝道:“绝对不行,要么跟着爬下来,要么就那样趴着别动,路的上下两边都被敌人埋了雷了,别去送死,只有跟着工兵才最安全。” 这是个机关设置,敌人选择在这里打伏击肯定有他的道理。这也是狙击手的典型战法之一,在要道上这样弄一弄,对方稍一不注意做出错误的判断,就会带来连锁伤亡。 向前进已经爬到了下面,这时回头再喊道:“大家动作放快一点,赶紧下来到山沟里去,我们从那里上坡,去干掉那个狙击手。” 大家很快到达了谷底,向前进留下三个战斗小组继续警戒开道,自己带一个,进沟里往山上跑去,他一定要给那个狙击手找点麻烦。 “注意跟着我,别走岔了!这个狗娘养的很狡猾,一不小心就会给他算计到。”向前进回头提醒着身后的战友。 ------------ 第0126章 重返回兵站 上到半山腰,向前进往前面有动静处开了两枪,跟着他身后的战友也往前看不见的地方一阵乱枪扫射。 然而敌人的狙击手早已溜走了。他们很狡猾,在撤离队伍刚才下坡的小道那里埋了一线雷,而后跑到这边山上,用狙击枪一动不动瞄准,镜中人影一黑就开枪,打了就跑。 向前进带着人继续估摸着方向摸上去后,什么也没有发现,最后只在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下找到了一颗子弹壳。这还是幸运无比的发现,不然要找到这颗弹壳千难万难。 “跑掉了就算了,山那么大,追不到了。我们赶快下去,追赶队伍。”向前进手一挥,带着大家又往山下跑。 刚才他们在山上搜索了一阵,耽搁了一点时间,现在换防回去休整的连队大部分人马已经通过山谷往前去了,只有张文书跟两个战斗小组留下来接应他们。 “向前进,怎么样?干掉了人没有?”张文书从草丛里钻出来,满怀期望地问,不过一看向前进的脸色就知道了不可能有他想要的答案。 果然向前进摇了摇头,没有出声回答。 张文书回头喊一声:“大家都出来。”立刻从两边的草丛中又钻出了六个人,都是他们连的战斗骨干。 向前进问张文书:“连队通过了多久了?” 张文书说:“有一阵了。” 这里不安全,向前进四处看了看,急忙说:“那大家赶快走,这样大白天的,落了单也不好,免得又受到对方的冷枪袭击。” 大家于是快步奔跑,杂乱的脚步声在山谷中响起,好一会儿才在出山谷的地方追赶到了前面的队伍,都累得气喘吁吁。 连长见大家跟了上来,放了心。问了情况后,知道没有战果,气得恨恨地骂了一声:“他娘的想不到在回来的路上也不安全,看来还真得要小心些。张文书传命令,前面就要到公路了,过去时大家拉开距离,尽量快速一点,注意山头上的敌军开枪打炮。” 队伍再次拉开距离,快速通过了敌人封锁的公路地段,还好没有遇上冷枪,也没有冷炮招呼大家,这已经非常地难得。 当大家都安全盘过公路过岭去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时间应该到了早上八九点钟的样子。 接着不停走,前面很快有了一个兵站。兵站有好几辆汽车调着头,还停在那里没有走,连长去一联系,汽车兵的头头答应载他们一程。 大家都走得很累了,有车坐,那是好事,都兴奋起来。等了没多久,所有人分乘在五辆车上,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摇摇晃晃下山而去。 向前进不大记得那晚重返前线上山的来路了,望着右边的山峦,他想在撤回的路上看到点什么。汽车过了一处悬崖,他看到悬崖尽头的山脚下有一个护路班的战士荷枪实弹在巡逻。 他猛想起这地方很熟悉,没猜错的话,拐个弯以后,前面不远一点应该是那晚重返前线在车上遇到特工偷袭的地方。他很留意的看着,但那地方竟然没有发现到,心中不免有点遗憾。 很快到达兵站,汽车停了下来,所有的人要在这里短暂休整一下,吃点好的饭食东西。 兵站的炊事班早接到命令,正在忙活着五十多人的饭菜,没想到提前乘着汽车来了这。出来一看,这群兵跟他们想象中的大不一样,全都是一副饿相,晓得不再煮一大锅饭不行了,赶忙又煮饭。 想不到这个兵站的士兵们大都还记得向前进,都来向他问好。 向前进呵呵呵笑:“你们排长呢?没事了吧?” 都回答他说:“谢谢关心!没事了。”向前进拿眼四处望,并没看见那晚发威的那个新兵小吴。 “那晚打死四个活捉一个敌人的新兵小吴呢?你们后来不会再说要打他了吧?”他问。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说他记性怎么这么好,还记得这个。 一个老兵不好意思地道:“这个这个,我姓刘,叫刘大众,说要打他的人是我们几个老兵,当时是冲动了点。那小子,你不知道啊,他再接再厉,最近又立了个三等。” 向前进听到这里真的是悚然一惊:“居然这么厉害?” 刘大众哈哈一笑:“他命中注定的!这会儿可能正在那边帐篷里写材料呢,连长催他要,写材料写得他脑壳晕。他天天一开口就说那晚是你救了他,总之对你忒感激!我去看看他在不在,把他叫过来见你?” 向前进赶紧摇头:“算了算了,他在忙,不去打扰他。” 刘大众挤挤眼睛神秘一笑:“那小子有好几包好烟,平时藏得紧,去外面作报告得的,到时你千万行行好,帮忙骗出来分给我们行不行?” 大家又哈哈哈笑,看着向前进等他回答。这些家伙真的是非常有智慧,估计也各种办法想尽了得不到手,这次全指望着向前进帮忙。 这都是没事儿干闲的估计,当然相互间的恶作剧算计,也蛮有成功的得意乐趣。 “我们的烟都是战备的,等会就会每人一包分发给你们,我们却天天看着不能动,难熬啊!你就帮忙行行好!”好几个都说。 向前进脸上有一种怪怪的表情:“呵呵,合伙算计他啊?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只有能不能得到手的。大家都说:“哎呀,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大家都是同志,互通有无而已。实在是好久都没过瘾了,通融一下,大家都记你的恩德如何?” 这些家伙又是嘻嘻哈哈的充满着狡黠的笑。 向前进还是不大肯,推辞说:“这样可不是光明正大的手段,你们不如直接找他要好些。他怎么会不肯?我十几条好烟不也都分给大家了。” “十几条好烟分给大家?你傻了?子弹没打中这里吧?”刘大众一手指他自己脑袋瓜儿。 向前进不回答,伸手去摸他自己身上口袋。看到这个动作,大家不说话了,都睁大了眼睛放出光来,只等着好东西到手。 然而他们失望了。向前进所有口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 第0127章 幸福时光里 看见大家都盯着他,向前进很有些尴尬。 “都很饿,好久没过瘾了是吧?我去给你们找一包来,别走开。那个小吴你们就别打他的注意了,好不好?”向前进说着转身去找人。 他跟这个兵站的天然有一种亲近,何况到这里麻烦到人家,不能不搞好关系。这是为人处世的学问,千万不能以为人家就是应该做的,没有谁应不应该,相互的尊重很重要。 向前进往这边过去,大家也都相信他,等着他。不管怎么说,大家已经都知道他就是那个报纸上说的猛人,第一天入战场,一杆枪一个人杀入敌人阵地,那是真的非常非常猛啊!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远远看到熊国庆大约是关心伙食,正从厨房里走出来,向前进就立即叫住了他:“熊国庆你过来,烟呢,还有没有?给我一包。” 熊国庆赶紧过来,边伸手去口袋边说:“你又不大抽烟,这会儿要一包干什么?这一包抽了好几支了,你要多少支?恐怕不够了。”说着递了过来。 他很好奇,不知道向前进要拿去干什么,还一下子要那那么多。向前进大略数了数,觉得还够数,谢过了熊国庆。 正要走。 这时连长和张文书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见他从熊国庆那里要走了一包烟,连长急忙叫住问:“三班长你拿烟去干什么?莫剥削熊国庆的,我拿给你!要一包还是两包?” 向前进心急火燎地说:“一百包都不够,不过暂时有两包就好了。” 连长不明白,不过顺着向前进的眼睛看过去,发现一帮人都看着这边,立即心领神会说:“晓得了,跟倒老子走,到那边的大帐篷里面去拿。” 这当然好,向前进于是将拿在手中的那大半包烟递还给熊国庆,要跟连长去拿。 张文书急人之难没话说的,立即道:“看样子恐怕等不及了,要救命,我这里身上带着两包,三班长你先拿去。连长,先跟你说清楚,是给你垫出去的,回头找你要回来。” 连长奇道,说:“咦,你个狗·日的张文书,摁是跟老子来认真的嗦?你跟倒老子好几年了,老子哪阵亏待过你?你自己说,搞得那么小气干什么?信不信老子生高利,还给你三包?” 张文书立即打了一个摆子装害怕的模样,说:“利息就不要了,只要莫杵脱本子。连长我过去跟他们吹牛去了,要是吹迷了,吃饭时你喊一声。” 听到这,连长急忙说:“要得!你也看到了,吃饭还不是时候,大家互相提醒。我去大帐篷里小睡一哈哈。你记倒起吃饭时要等老子到齐,莫有大务小事就记得找连长,到吃饭时就忘记了连长,打落老子的了,到时候起来吃你们的剩饭锅巴。” 看得出他也真害怕,说完跟着熊国庆自走去大帐篷了,抓紧时间去休息。 张文书没事干闲得慌,喜欢找人聊天吹牛侃大山,这就跟着向前进过去,跟那十几个兵站的人打了招呼,攀谈起来。 向前进撕开烟的包装来分发,兵站的兵们饿坏了,像是鸦片鬼似的,手有些抖抖索索的接过去,只顾吞云吐雾起来,对于张文书的攀谈,乃是鸡吃米似的点头,只管嗯嗯答应着,也不知张文书都说了些什么。 将近有一分钟的时间,向前进跟前烟雾很少,那些人全吞肚子里去了,跟着过去了许久才有了烟雾缭绕这样的场面。 “吁——舒服多了,硬是没得烟抽的日子过不去,这下好了,活过来了!”这下这些家伙一个个都浑身精神一振。 向前进看得目瞪口呆。 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从一本书上看到的外国人说的“象中国人抽烟那样厉害”的这个比方不是没有根据的了。等烟雾散尽过后,向前进说:“退伍后我想自己办一个卷烟加工厂,赚光你们所有人的钱!” 大家都嘿嘿嘿笑着。 这笑很纯,很真,还带着些感激。 “你是张文书?向前进连里的?好人,好人,你们都是好人哪!”这个兵站的也都能吹,跟着就跟张文书天跟向前进南海北地一通瞎侃,说到兴奋处全都哈哈哈大笑个不住。 这样瞎侃神吹着,猛听到那边厨房处一声喊:“兄弟连的,开饭了咯!” 向前进一听,立即告辞这里的兵站官兵,转身就走,也不等张文书还没有完全醒悟过来即快步走出去四五米距离。 张文书发现一声喊:“哎呀,向前进,三班长你个草狗吃饭也不喊我一声,害我差点不知道。” 然后,张文书一开趟子瞬间跑到了向前进前面:“这次你还不给我知道?必定比你先吃到口。” 向前进一闪,从旁边抄近道过去到厨房后门边。 张文书大喊:“哎呀,这也兴走后门?” 那边刚才还在跟他们聊天吹牛的兵站士兵们笑成了一团。张文书一看前面围满了人在两个饭桶边,怕也挤不进去,立即折转身跟着向前进去走后门。 回撤连队的官兵们很快吃到了比较可口的饭菜,一阵狼吞虎咽过后,大家摸着滚圆的肚皮,抽着饭后的神仙烟,真正过了一把幸福的生活。 向前进又把自己分到的那包烟分发给了这个兵站的人,离开这个兵站的时候,兵站的兵们都出来相送,都觉得向向前进个人不错,有亲和力。 “难怪这小子看上去那么年轻就可以当班长,老兵也服他。老子们总共才见两次面,他要来当老子们排长我也没意见。”望着车去远了,刘大众说。 “听说这小子天生是个当兵的料,很多来去的人都传说,打起仗来,人可狠了,手很毒的。哎呀,简直是杀人不眨眼!十指沾满鲜血。怕!”另一个说。 “你害怕?”刘大众问。 “怕,哥几个都不怕?我不信。”那个说。 “是听说是个狠角色,看起来这小子斯斯文文,谁相信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另一个也说,有些惴惴不安。 “我还以为是我胆小,一个人怕,原来都这样!呵呵,要说他亲手杀了几十个,鬼才信!”刘大众说着,摸摸自个额头,全是汗。 ------------ 第0128章 回到驻地 已经是十一点了,太阳光照身上,被露水打湿的所有地方都干了。越到后方,大家越发放松下来。 到下一个兵站的时候,师团都来了人,还有专门来接的汽车。所有的人都下了车,谢过了搭载他们的汽车兵。师团部的人带来了一些慰问品,每人一条三十块以上的好烟拿到了大家手中。 这日子越发好过了。 向前进问身边二排的巴倒烫,有没有感觉后方不一样。 巴倒烫说:“这事你莫问我,你的感受就是我的感受,大家都一样。” 张文书也说:“没错没错,幸福生活要自己体会。” 临近正午时分,汽车缓缓的开进驻地营区。夹道欢迎的老乡们看到一百多人的连队已只剩下了五十多人生还,而且全是一群泥人,又黑又瘦,有的还挂着彩,都不禁痛哭失声,搞得气氛很凝重。 汽车在人群中开得很慢,渐渐的到了营区大门口,只见大门口贴着鲜红标语:热烈欢迎参战部队凯旋归来。 一看到这几个字,所有人都流了泪了。有的人哭出了声来,搞得跟个孩子似的。 “不要哭啊!”向前进喊起来:“你们这是搞什么?张文书,巴倒烫,你们要不要这样要哭要哭的?都回来了,还哭!” 他要不这样说还好,这样一说,张文书跟巴倒烫等立刻就呜咽出了声音。 “天哪!你们要不要这样?”向前进非常难过激动,但那时内心里的,他踹了张文书跟巴倒烫两脚。 师长、政委等大人物都来了,等在门口,穿着齐整,脸上满是期待神色。留守连队的官兵们则排成了两排,擂动起大鼓喧翻了天。 下了车后,师团首长们一一跟大家握手。 “同志们!辛苦了,辛苦了!热烈欢迎庆祝大家凯旋归来!” …… 老乡们抬来了一口瘦肉型巴克猪,从人群中挤过去。留守连队的官兵们围着劝,说不能要,要老乡们抬回去。老乡们不说话,一阵子的抬着往里走,抬到了伙房门口去。 那猪一直呃呃叫唤得慌。老乡们放下来后,就有人进去抢了一把刀出来,往那猪脖子下一刀捅进去,杀翻了。 一个老乡说:“猪已经死了,你们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说完全都走了,一个不剩,留着那猪给大家自己去收拾。 事情层层上报到了师长那里,师长手一挥:“要!先收下了,过后再算钱给他们。不要会伤老乡们的心的。” 大人物就是大人物,这样解决最完满,高瞻远瞩处理得当远胜过下面脑壳木楚楚不好用的不知多少倍。这种小事居然也要麻烦到他老人家亲自处理,不知他们下面的搞什么。 此时营区里又有了新的情况,生还勇士们在留守连队中的同乡、朋友和熟悉的驻地周围老乡们都围上来,各各报头痛哭,场面显得不止有一点混乱。 最后,喜极的哀伤过去,上面下发犒劳的物品也多多,第一时间给到了每个人手中。牙膏、牙刷、毛巾、香皂、内衣裤、军装等全都领换过新的了,大家洗了澡,有的用去了半块香皂,出来后浑身轻松,从头到脚皆焕然一新。 爽透了!再也没有比这更爽更舒服的事了,绝对的能令他们这些凯旋勇士高呼一万遍万岁万岁万万岁也不能足以表达内心的幸福。 这前方跟后方真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大家从澡房里出来了后,都觉得有点无所适从。只见丽日当空,营区里仍旧是很热闹,一派忙碌景象。 文工团的人来到了这里,要进行慰问演出,这可是大喜事,多曾在前线盼望都不见踪影的,这会儿可是差不了。大家都看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等四大美人,高昂着头从他们前面过去。 她们都显得很忙,手里拿着道具扇子还有各种花束,估计也是演出道具来的。这种事怎么能让她们动手?男演员不知哪去了一个也不见,真是一些招打的货。 四大名演员们都忙成了这样,而留守连队的兵们既要搞伙食,又要搭台子,简直就更忙得要后脚跟直打到后脑壳。 大家都在一旁看着,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还好,很快全连集合,师团长及其政委都讲了话,话都讲得很简短,很动感情,最后连长命令大伙儿睡觉,下午六点起来,六点半开饭,八点看慰问演出。 于是按命令回到宿舍,大家都在抽烟,向前进也抽起来。这一层楼房现在很安静了,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人多时候的那种气氛。有的宿舍一个班只剩了两三个活着回来,空荡荡的。 躺在床上,所有人都沉默着。 许久,武安邦吐了口烟圈,叹息一声,说:“仗打完了,很多凯旋的人又要走了。我们班可能就要走两三个,真他娘的舍不得要退伍走的人啊!” 向前进躺在铺上,闻言不禁也叹息了一声:“是啊,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大家天南海北能走到一起来,是一种缘分。上了战场,又都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奇迹了!” 这话完全正确,说得大家都是眼眶里一热。 向前进接着道:“该走的就走吧!当兵的为国征战,已尽到了义务了。张力生,你是不是等一休整完毕就退伍?” 斜对面上铺的张力生说:“是的,我已经是超期服役了。现在仗打过了,应该可以退了。班里的王宗宝也是超期服役,我们到时会一起。” 黎国柱说:“按规定,部队会给你们一笔钱,算是报答你们参战,为国家出力。回去的话,参战的人,地方上应该会安置的哦?” 张力生说:“无所谓,我们那边的改革正在进行,我很多中学的同学都搞生意发了。回去后我倒想自己干,不要安置。随便干点别的什么吧,跑运输、做服装、搞建筑什么的都可以。” 向前进“嗯”了一声,问王宗宝:“王哥,你呢?”王宗宝没有答话,大约是迷糊过去了。 ------------ 第0129章 睡觉吃饭看戏 南风吹进窗户里来,很凉爽。渐渐地,在连月来的极度疲劳中,大家抵受不住洁净床铺的诱惑,一半人很快很香甜睡着过去。 轻轻的南风不断吹进窗户里,轻轻抚摸着每一张脸。不一会儿,瞌睡虫爬过了所有醒着的人的眼,大家都睡着过去了没有再睁眼醒着的。 这些在战场里的勇士们,这些在血战杀伐的作战场里的勇士们,多少时间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几个月的时间,他们没有洗过一次脸,更没有洗过一次澡;没有吃过一餐可口的米饭蔬菜,更没有享受过大酒大肉;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更没有像这样在安宁的后方沉沉进入过梦乡。 现在他们回来了,从夺命的炮火硝烟与枪林弹雨中回来了,吃过了可口的饭菜,洗过了痛快淋漓的温水澡,满怀的疲惫发作了,进入到了酣畅的梦境。 让他们睡吧,好好的睡,好好的进入到甜美的梦乡。 依然是很凉爽的南风,不断的吹进窗户里来,不断地轻轻抚摸着每一个沉睡中的凯旋勇士。 凉爽的带点温柔的南风轻轻的吹,就那样轻轻的吹进来,没有惊醒到这些勇士。 这不是在战地上疲倦至极的那种沉睡,这是在后方,这种从战地归来的沉睡,那感觉就像一群离索的孩子回归到母亲的温暖怀抱的那种幸福甜美。 营房的宿舍静悄悄,十二个人的鼻息沉稳而均匀。 这一觉直睡到了下午六点,人人酣畅淋漓,从骨子里得到了地狱归来的放松和享受。但是还不够,要让他们彻底满足下来起码得睡个三天三夜。 突然,尖利急促的哨声在楼下响起。 “有情况!拿武器!”向前进大喊一声。 一瞬间,沉睡中的所有人都惊起,条件反射般抄起枪就往外跑。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楼梯上持续响着。 向前进带着大家第一个冲到下面,像往常一样,连长像一根桩那样钉在那里。 依旧像往常那样,连长还是那句话:“你们班最快!”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从战场回来有了点改变,这次提前了三秒,用时七秒不到。” 说完这句话,全连五十多个凯旋归来的兵也全都到齐了,铁桩一般昂扬着站在那里。 “立正!稍息!同志们,开饭时间到了,大家精神点,张文书,起歌唱!” “是!” “全连都有,预备!” “向前向前向前……唱!”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像太阳……”五十多个汉子,扯起嗓子,吼起了歌。歌声响彻营区,响彻了整个黄昏,响彻到了云霄之外。 这一餐,大家被允许喝到半斤酒。有的禁不住酒力,当场就醉了。 接下来看慰问演出。 驻地兵搭台,文工团唱戏。来的文工团演员很大一部分都不是他们平日里所熟悉的,级别很高,居然连大家心目中的偶像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等四大美人,都只是给人家当配角跑龙套的。 难怪刚才她们搬东搬西跑来跑去。 演出怪道是很精彩很有水平。 到中场时有一个互动节目,向前进被临时喊上台去,要他露一手英雄人物的文艺细胞。向前进于是就唱了一首《我爱北京天安门》,因为这里边有歌词“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进”,他唱得很有感情,博得一片掌声。 台下巴倒烫和张文书坐在一起,巴倒烫说:“老张,你听!向前进这草狗难怪在战场上打得敌人稀里糊涂,原来是有毛主席在指引着他,这就难怪了。他老人家喊打哪里就打哪里,那还不所向无敌?便宜这小子了!” 张文书表示赞同,说:“没错哦!言之有理。你怎么就发现到了这一点的?聪明!” 巴倒烫嘿嘿一声低笑道:“这个当然了,你现在才发现啊!老张你跟我说,向前进这事儿,能不能助他在部队里一直爬上去,最后直当到将军什么的?” 张文书说看戏看戏,你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巴倒烫接着顾自说道:“有毛主席指引,我估计八九不离十。在阵地上,伟大领袖要是也能指引着我巴倒烫一点半点,我说不定这会儿也被喊上台去露个大脸了。这来的领导有多少啊!大军区的也都在。” 这时旁边一个瘦瘦精精的老者轻声问道:“这位小同志,哪个是你刚说到的向前进?” 巴倒烫跟张文书不晓事的,不知他是个老革命大领导。只因平日为人低调,从不摆架子,下基层专喜欢跟年轻战士接触,这次又来这一手。这次他从大军区机关下来前线慰问部队,看戏不坐前排领导席便可见一斑。 不知何时他搬张小凳顺过道来在巴倒烫旁边坐下的,大家看戏得入迷,都没有发觉。这时巴倒烫闻声转头一看,灯光有些暗,见是个青光头皮、穿着四个兜干部服装的,也不以为意,就随口答道:“向前进你都不认识?你白活了。” 老将军“呵呵”一声,说道:“惭愧惭愧!还望指点一下,到底哪个是他。” 巴倒烫一指台上:“喏,不就是正在唱戏那个?声音跟个羊叫一样,我真服了他了。这年月只要胆子大,没有什么不敢做的。真是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唉!刚才不是有报幕,指名点姓要请他上台去的吗?你聋啦?” 老将军又是“呵呵”一笑,说:“我刚来,再说年纪大了,耳朵还真有点聋。对了,刚听你们说话,好像是一个连队的?” 巴倒烫说:“是啊!你咋知道的?” 老将军再呵呵一声回答说:“这个不难。说话听音,我就知道你们很熟悉。你们这个连在一线打得很不错啊!从进攻到防守,坚持了那么长时间,不错不错!” 这个话巴倒烫十分爱听,于是伸脖子仔细一瞅,操场旁边挑起的电灯光照过来虽然很弱,但年轻人眼尖,还是给他看到这真是个有些年纪的人了,倒也符合他说话轻言细语的口气。 巴倒烫于是问:“你是哪个?” ------------ 第0130章 奇遇老将军 坐在过道上的老将军轻声回答:“我就是个普通老兵,说了你也不知道。本来是跟慰问团一起来的,后来有点事在别处耽搁了。听说今晚这里演好戏,吃了饭就急忙跑来,还好赶得及。” 张文书说:“那你有眼福了。知道吗,我们文工团的那些个美女们,都排不上号了,这来的级别很高,很有水平啊!你有看出点道道没?” 老将军点头:“是的!是有那么点意思。” 巴倒烫一惊,瞪大了眼睛:“才有那么点儿意思?你要求真高!” 听到这话,老将军又“呵呵”了一声:“人总要有追求有要求才行!原来台上那个就是向前进,看起来很精神的,不错不错!小兄弟,我再小心地问一哈,这晚会进行了多久了?” 这时旁边有兄弟连的非常不满起来:“那边的服药了没有?神经病!不要再叽叽咕咕地讲话了好不好?影响大家看戏!妈的纠察也不管管!哪去了,还不拿去关起来!” 这里连老将军都悚然一惊,赶紧闭了嘴,不过稍过一会,老将军有忍不住了,极小声地打听:“我再问问,唱‘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那出京剧节目了没?就是背上插旗,手中拿刀乱舞的一个古戏。戏名叫叫叫什么的来着?我一时给忘了,这辈子可是从来都没忘记过的,就指着这个活。” 说着他自个轻声“哼哼”了几句,想记起来。 巴倒烫笑说:“吼吼吼,原来你老人家爱听的是这个调调,所以大晚上的才巴巴地赶了来。那我告诉你说,这个节目还没有过,你有福了。啊不,你老人家不是耳朵有点聋么?到时怎么听得明?” 老将军说:“还没聋到那个程度!你这样轻说话我都听得清楚,京戏那声音有穿透力,更不是问题了。” 巴倒烫伸出大拇指:“高见!高,实在是高!” 老将军看台上,说:“呵呵,向前进还在台上,给女兵留着了玩游戏,看来你们年轻人真是好耍啊!我年轻时,也在台上跟女兵玩过这游戏的。你看到没?他左手边那个女兵下巴上有颗痣,真是美中不足!这一来不好看了,减二十分。” 张文书笑得不行,点头就像鸡吃米。 老将军这话,巴倒烫真是闻言大奇,他踹了张文书一脚,叫他笑声收些,再向老将军发问:“你老人家看女兵眼睛那么雪亮,那向前进下巴上那颗痣在左边还是在右边?” 他这是考老将军眼力的。老将军立即说:“你莫哄我!向前进下巴上哪里有痣?他腰间武装带裂了半边倒是真的。” 一听他说这话,巴倒烫闻言差点惊倒,大张着嘴,半响才合拢来说:“台上人物的嘴脸眉目我都看不十分清楚,你老人家这双眼睛,真的是厉害到了极点。” 挨巴倒烫坐着的张文书这时猛然省悟,于是伸脖子过来问道:“啊,对不起!我小心地问一句,您老人家是不是传说中的枪神?机械瞄准能打四百米眉心靶的那位前辈?” 旁边兄弟连的又喊起来:“纠察的哪去了?老有人在那边说话,这还让大家怎么看戏啊?就没有人管管这事了吗?” 老将军再放低声音,感慨一声,说道:“呵呵,年轻人,我今年快七十了,老了,不行了!三百米上还能命中,四百米上准头失去了一半多了。” 他这无意间的身份暴露,惊得巴倒烫可真的直往旁跌倒了。这个跟自己说了半天话的原来就是军中声名赫赫的传奇老英雄,刚才自己还骂他耳朵聋,这可不惨了么? “年轻人,起来起来!慢慢来,看跌着哪里没?”老将军却不计较,慌忙探身将他扶起。 “首、首、首——首长!”巴倒烫身子站直了后,却舌头打弯伸不直了。 “后面的搞什么?注意点会场纪律!一直在叽哩咕噜的吵,想安静地看场戏都不能,真是!——执星官,过去看看是谁在捣乱,给他个处分!”前面有领导愠怒。 终于有人管这事了,刚才兄弟连的大喊:“拿他们关起来!关到胡子白!” 执星官奉命大踏步赶过来,没问两句,立刻双脚一并,“啪”一声站得标直,举手敬礼! “不要声张,不要声张,让大家好好看戏!”老将军还了礼,向执星官要求道。但执星官哪里敢不回去报告?随即转身而去往前面紧跑。 眨眼间,前排领导们纷纷离席,忙不迭往这里来。 老将军位高权重,在大军区机关里说话都还顶顶管用的,他们这些都是后辈,都是下级,谁敢怠慢分毫? 巴倒烫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师长,这会儿见他仿佛走失踪了好几天的小屁孩终于见到娘亲似地,满面欢笑地奔来,可知身边这青光头皮的老家伙份量。 场上一时间有点乱,所有目光都集中到这里,台上的傻站着,不知该不该继续演下去。 “老首长,您怎么来了一声不吭就搬根凳子过道里坐了!请请请,快到前面去!”师长敬了礼后,紧拉着老将军的手。 老将军说:“我就坐这里看!我眼力好,完全看得见。你们赶快离开,刚才坐哪儿还坐哪儿去!别影响大家。” 政委说:“老首长!知道您来了坐这,我们谁还敢坐那啊!您就别推辞了,前面请!您看这战士们都站着看着呢,给我们点面子儿。” 老将军说:“这样啊,那好好好,就往前面去,不耽搁大家看表演。这位小同志,你眼力不好,咱们一起到前面坐!” 老将军拉着巴倒烫的手。又对张文书说:“还有这位小同志,一起走!一起到前面坐!” 张文书指着自己鼻子,问:“首长,我也去?我看得见的,我不去了,你喊巴倒烫去就是了!巴倒烫,你站稳点,操场上大平地的,莫滚倒。” 巴倒烫头重脚轻,晕乎乎的原地转了两个圈,有点找不着北。“那边!往前面。”老将军说。虽然得到的不是伟大领袖的指引,但这也不错了,巴倒烫头重脚轻跟着走。 中断了的晚会继续进行,大家坐好了又接着往下看。巴倒烫坐在前排,台上灯火通明,这回可看得清楚明白了。有个女的下巴上真有颗痣,身材、面貌都不错,可就是那颗痣太醒目,有点喧宾夺主的味道。 “她要是嫁给我做老婆,我首先要考虑下那颗痣。”巴倒烫无端地想。 ------------ 第0131章 休整中 那天看完了慰问演出,大家又接着睡。接下来的任务除了开始战评还是睡,一连下来都是轻松日子。不是开会战术总结,就是这里那里做报告,也有军地联谊各种活动。 巴倒烫和张文书都立了不小的功。巴倒烫很开心,找个时间穿戴整齐,照了相后,以吻封缄,寄出给女朋友去了。向前进也用子弹壳做了个口哨,没事吹着玩。 听说上头有意要把大家拉到内地风景名胜区去好好休整一个月,好吃好睡好玩伺候,以表彰大家。 向前进得到消息后说:“国家很客气啊!其实这些天的招待,已经非常不错了。这又要拉去玩耍一个月,怎么好意思?” 张文书一听,立即回答他说:“你千万别客气!我们这享受的算不了什么,要一辈子能这样才好,社会主义国家嘛!总没点福利,说不过去啊!大家认为呢?” 巴倒烫说:“嗯。我们是有好日子过了,可好多人日子过得并不好啊!” 向前进不解,就问:“你是说,比如非洲人民?那日子可就过得比我们艰苦!唉,但愿天下大同,人人都能幸福安康!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愿。” 张文书瞪大眼睛看着他,说:“向前进,瞧你这虚假的!怎么,又要发表高见?你莫再说了,我听不下去了。你觉悟高,我们都承认好了吧?要不我们打过去,把宝岛先解放了再说?” 熊国庆说:“唉,是啊!想起祖国还未统一,我这心里就吃不下睡不好。再拉去哪里休整,就算人间天堂,仙女陪伴,我也玩不起兴致。” 这话让大家好一阵笑。 熊国庆吐了口烟,一本正经地说:“你们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了?位卑未敢忘忧国,古训,知道不?” 向前进说:“爱国主义嘛,都懂的!” 张文书“呵呵”一声,吐了个烟圈。见向前进问他呵呵什么,于是说:“我说瞧你们这天真的才是,爱国主义那是写作文里说的好不好?而今都成年人了,不要再妄论国事!我们都是战士,听从命令就好了。那地方隔着大海峡,是你说要打过去统一就打过去统一的?你把上面领导放哪里?” 向前进说:“瞧你这说的,好好的给你搅和成坏的了。” 巴倒烫说:“是哦,张文书不靠谱,唱反调,我们做他个黑材料,喊上头拿他关起来。关他十天半月,看他还能这样说话不,不行继续关,关到胡子白!”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翻。张文书也笑得不行,起身说:“不和你们扯蛋,我去撒尿!” 向前进说:“张文书真的尿多!不服不行。” 张文书一边喊“借过”,一边说:“人这一生,总要有点成熟的时候。当兵的,不要妄论国事,服从上级指挥就是了,战士听班长的,班长听排长的,排长听连长的,这样一级一级听上去,才能形成战斗力,上级喊打哪个就打哪个。”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要由得你们,今天喊打这个,明天喊统一那里,成什么了?有枪就是草头王?要不得!要犯错误的!”张文书接着抛下一句,这话可成了歪理。 向前进说:“你们瞧,张文书硬是会扯到一边去!” 张文书丢下手里烟头,自个走出宿舍去了。巴倒烫也站起来,说他也要走了,来这坐了老半天,回去洗衣服去。 大家挽留,巴倒烫说:“莫客气,隔壁邻居的,我随时过来跟大家一起耍。你们这里好耍,我喜欢。”大家留不住,说着他也走了。 没有临战前的那种刻苦训练,也没有出操,大家就都这样闲过日子。吃饭时间一到,连长会准时在楼下吹哨子。 一段日子过去,每个人都睡得昏天黑地,这般吃得好喝得好,在战场上透支的体力已经完全恢复,人人看上去更脸色红润,精神头十足。 这样吃吃睡睡久了,大家却不习惯起来,感觉浑身筋骨头不爽利不自在。走出硝烟,并不等于不再进入,操练还是要继续的。 这天吃饱了躺铺位上,张文书和巴倒烫又蹿入来闲聊。向前进急忙起来让座,燃上烟,大家牛皮吹起来。 一会儿向前进说:“老早说是要拉去内地风景名胜区的,怎么一直不见动静?这事大家怎么看?”说完望张文书,大家也都望向张文书。张文书是连部的,应该知道点什么。 张文书两手乱摇,说:“你们莫看着我,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上级,怎么知道?我就是个兵,说了,听从上级指挥,不去瞎操心那些事。” 向前进说:“你好歹也是连部的,大小算个领导。在战场上,要是连长等都挂了,你还得扛大旗进行全连指挥呢不是?事关大家福利,有意无意,你也向上级表露表露我们心声,都盼望着的。” 张文书还是两手乱摇,说:“这个事,你们莫指望我。你们去跟连长指导员说。但也莫说是我喊你们去问的,我担不起这个责。” 向前进给了他一拳头:“你害怕担责,你当什么领导?” 张文书呵呵一声:“我不是领导!到时连长会骂我,为你们这档子不上层面的事,没一点精神境界的,着连长批评不值得。还以为我就盯着好吃好玩这四个字了,我不是这样的人,你们莫陷害我!” 向前进还真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这事的人,不过劳逸结合,论功行赏,该要的还得要。 想到这里,向前进说:“这最近都没啥事做,也不出操!你也不闲得慌天天跑这里?说一说有什么打紧了。何况这是为大家谋福利的事,就算挨批评,也值!” 没等他说完,张文书就接过去,说:“你就是个贱骨头,好吃好睡你还不乐意了。不如明天我们一起去县城里耍一哈,大家看怎么样?我帮大家请假,这个不是问题。” 张文书岔开话题。 有答应的,有不愿去的,统一不起来。张文书见了就说:“那就算了,要去大家一起去,稀稀拉拉几个,人少了不好玩。” ------------ 第0132章 特殊使命 向前进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一边说:“想起来,还是打仗过瘾,爆炸、火光、硝烟、弹片、吼叫、呻吟……冲锋陷阵,那才是当兵的应该过的日子!我们这是在干什么?无所事事,简直虚掷光阴。” 张文书说:“这你又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上吊也要喘口气,不能只叫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现在是拿我们养起来,快活一阵,还会有任务下来喊去拼命的。” 看见大家都点头,张文书十分得意:“我们是什么?边防军好不好?前线天天都在打,你愁没用武之地,还是嫌活腻了?对了,我看你就是个不晓事的,嫌活腻了。” 向前进不爱听他这个话,说:“哪有!我指望活到一百岁,到时白胡子拖地,看着儿孙满堂呢。为了这个目标,我要多多锻炼,生命在于运动嘛!” 熊国庆赶紧问:“这话是哪个说的?” 向前进不答,反问:“怎么?你也觉得有道理?” 熊国庆说:“这个话好熟悉,是谁说的?” 向前进奇了,说:“刚才我啊?你怎么啦?头脑哪里不正常,难道是回到后方,战争后遗症开始发作起来?也不应该是这个症候啊?” 大家都笑。熊国庆说:“我意思是说,你刚说的这句话是哪个哲人说的?” 巴倒烫说:“我没啥文化,其实这个话挺扯的。爱运动的都死得快,比如牛马狗老虎狮子狼等等,都不长寿,不爱运动的乌龟活千万年,晓得不?” 张文书一拍巴掌,哈哈大笑:“哎呀,我的巴倒烫哥,你这话太有见地了!我要把它在日记里记下来。” 巴倒烫说:“是不是哦?我说的是实话哝!” 张文书说:“是的是的。” 向前进看着巴倒烫,说:“的确也是!生命在于静养休息,这是传统的古老智慧。但现在是个西风东渐的年代,我们一切向西方的昌明科学看齐。呵呵,我这算不算崇洋媚外?就算,我也还是要坚持运动。不然养得肥肥白白跑不动,跟个乌龟爬,敌人打来就麻烦了!” 巴倒烫熊国庆都说:“没错没错!还是要运动,不然跟敌人打起来,做乌龟爬就没命了。那我们就开始操练起来?” 向前进说:“我也是这个意思。那就下午开始出操练练?” 大家齐说一声好,都表示支持。 在向前进倡议下,下午大家自发地到操场中去跑了数十圈,边跑边高声而又沉闷的吼叫,将心里的时空落差压抑情绪等尽释放了出来。跑到一身透汗水时,就脱了衣服再跑。跑到跑不动了,累趴下了,还在地上摸爬滚打。 这天连长开会去了,回来看着大家在操场自发训练,很满意,对大家的表现大加赞扬。 原来上头意思,看过战勤记录表现后,要以三班为核心,新组建一支特别行动队,反制特工时常过来进行的偷袭。 这么个重要任务落到手里,连长自然脸上有光。要知道,那是在师部开的大会上。 连长受命后,急急忙忙往回赶。一到自己地盘,看见手下都已操练起来,真是没得说。于是马不停蹄喊开会,大家听说这是要成为师直属的高级别动队,无不兴奋异常。 “这么说,师部也认为我们是最好的了?”熊国庆问,拍了拍向前进的肩膀。 连长搓搓手,说:“全靠大家,给我长脸了。师部认真研究过了,说我们班顽强团结,作风硬朗,在战场上的表现好到没法说,能攻善守,是把尖刀!他们想要再拿去磨砺磨砺,加好钢锻打,然后直接用来捅死那些个常过来的。” 那么,这是的的确确受到了上头的肯定,只是怎么可能会这样?向前进不太明白,问:“听说师里除了侦察连外,还有别的直属作战分队,很厉害很厉害的!怎么也不少我们一个,这次这是怎么了?” 列席会议并做记录的张文书听到这话,停下笔来说:“你果然还是个新兵!战场上那么锻炼人的地方,愣没让你尽快成熟。人多好办事,这么起码的道理都不懂?我们师多少人?三万!三万!三万!快赶上甲种军了你晓得不?” 向前进悚然一惊,他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看连长时,连长也点头,那就是证明张文书没说谎了。摸了摸自己惭愧的脸,向前进说:“那我们这次去,是进侦察二连?” 大家都看着连长。 这得要跟大家解释说说,连长于是道:“当然!编制上是这样,但行动是独立的,直接由师长掌握。这个事,大家怎么看?” 他的意思是,接下来要结束休整进行封闭全训,那个苦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比较起来,大家倒非常乐意过那种紧张的战地生活,这下都点头,纷纷豪迈表示,无论如何请上级批准加入。 看着大家,连长倒无不遗憾地说了:“可惜他们没让我带队,你们老排长运气得很,将亲自担任分队长,级别上升了,正连职待遇。师部有个作训参谋任副队长,葛啸鸣排长不干了,任第二副队长。” 他这算是向大家做了个宣布,张兴武和葛啸鸣都是第一次听说,高兴得一愣一愣地。 向前进想到一个问题,于是赶紧问:“连长,那这个小分队总的多少人?” 连长这次也有些吃不准,好像是在推测说:“上面的意思是一个排编制,再充两个班的战斗骨干进去。人不在多,关键是要精干能打。大体上以你们原班人马做核心基础,充实进的也都是我们连的其他战斗骨干。大家知根知底,不用磨合就有默契。” 大家又纷纷点头,表示这样好。 连长接着说:“这对我可不怎么好啊!一下子把我的筋骨都抽掉光了。这仗可能还要持久的打下去,说是打持久仗,要让对方感觉到我们实在的力量威胁,打它个十年八年的,在经济上拖垮他们。” 这说的是高层的意思了,大家当然点头赞同。 ------------ 第0133章 张文书的痛苦 连长发表着高见:“还有要继续让各个部队都来这里轮战,大家练练手。那些个打一阵捞了经验就走的,跟我们不同,我们是边防军,在这落地生根了的。” 大家纷纷点头,完全同意这说法。 “针对敌人特工的渗透骚扰破坏和目前局势,所以师里在三万多将士当中,把重任交我们头上,你们知道的,自己都是一等一的,千万别小看了自己。” 连长这样说,那证明大家是真的很牛鼻那种,超级棒让上级彻底放心。 巴倒烫和张文书等听说要在连里优选骨干,接下来都心急火燎找连长跑关系铁定要参加。 连长认为巴倒烫没问题,让他放心。巴倒烫得着连长的话,晓得可以通过了,当下即欢天喜地,脚杆打飘蹿进三班宿舍里来报喜。 “哥几个,今天我巴倒烫请客,你们要吃啥子?”巴倒烫一进门就笑嘻嘻地表态。 “你女朋友来啦?”向前进问,他正在擦枪,没什么事就把枪拿出来擦一擦,这是保命的武器,不能不当宝一样对待。 武器也是有感情的,人机功效可以在关键时刻发挥出超水准的表现。 “不是!”巴倒烫听见向前进问,这差得远了,当即笑嘻嘻地回答。 “那你有事无事,请啥子客?”向前进不明白了,看他满面红光,特别显得真诚可爱的样子。 大家也都看着巴倒烫,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去找连长了,他说我是战斗骨干,平日表现也相当不错的,是重点考虑对象之一。就是跟你们一起啊!加入特别行动队,敌人广播里经常提到的所谓高级别动队,他们的噩梦之源!”巴倒烫开心不已。 那么这就对了!巴倒烫人不错,大家一阵哈哈大笑,都替他开心不已,纷纷说既然这样,那就要他先破费一下了,可不是大家要求的而是他自愿的不能不给面子。 巴倒烫拍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想吃点啥尽管说。 向前进问:“那我要吃天鹅肉,有没有?” 大家笑得不行,越来越发现向前进的幽默感上升。 不料巴倒烫却说:“好!这个容易,我去把那个什么漂亮的张姑娘,就是那个张护士长给你请过来不就得了。在哪里你说,我一定去请!” 向前进一听慌了,双手乱摇,说:“巴倒烫,你莫说这个事,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巴倒烫伸伸脖子,说:“没有?怕不可能哦?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反正是不信。你自个信吗?” 向前进急忙着回答:“真的没有,真的没有。鱼清水白,要有的也是纯洁的革命战士间的友谊那种,不是你们想的那回事。” 看他这急着划清界限的样,大家都说:“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拿他来斗一斗。” 立即全体发一声喊,一起上去,立刻就将他放翻按住。四个人分别拿住了他的四肢,抬起来前后甩动着,齐喊着口号:“一、二、三……”不停地用他的头去冲击着前面巴倒烫笑眯眯撅起的屁股。 不提防巴倒烫脚下不稳,给用力一冲,自个埋着头往前边门上撞去,撞了老大一个包起来,可把大家笑惨了。 向前进给丢放在地上,他一个翻身爬起来,也摸着头,似乎有点无辜地说:“你们这样对我是相当不对的,你们没听我解释清楚就动手,属于冲动之举。” 大家“嘿嘿嘿”笑。黎国石说:“大家看到的,刚才我是唯一站在旁边没有参与整你的人,你可不要怪我。” 大家说:“你这样别以为就会不怪你,这属于见死不救,错过更大。” 黎国石听了这话,十分当真,问:“是不是真的?这年月好人难做,躺着也中枪。” 大家笑闹过了,重又坐下,问巴倒烫请客的事,商量细节,安排在哪里。大家的意思是,狠狠搓一顿,如果钱不够,各自凑一点,吃个热闹。 巴倒烫说:“张文书也在强烈要求,不知道连长会不会批准他,看连长的意思是要留下他,不让走!要不过几天等他一起?” 向前进闻言一怔,说:“张文书想要跟我们走?怕不可能,连长不放。他是连里一支笔,走了连长失去个帮衬的。我们倒是希望他能加入进来,配合默契嘛,打仗需要的就是这个。” 熊国庆点头,完全赞同向前进的看法,说:“要不我们打个赌,输了的到时候再请客。我认为连长一定会批!同意的站这边。” 有几个说:“那也说不定。我们站这边。” 张文书并不知道向前进他们的意思,有希望他加入的也有不希望他加入的,他还在跟连长软磨硬泡。 巴倒烫已开始加入三班的一起操练了,开饭的时候,大家高唱着歌子,气势轩昂,杀到了饭堂中去。张文书看着羡慕嫉妒恨啊!闷闷不乐,眼看着三班的在饭桌上风卷残云,他筷子都没动! 吃完了,三班的全体起立,又在威猛的口号声中整齐划一地迈着步伐,雄赳赳走了出去。 巴倒烫过来跟张文书说:“张文书,你莫想不开,哪里都是革命战斗。” 张文书说:“你来安慰我?你爬哟!走开点,我心里不爽得很。”巴倒烫就讪讪地笑着,赶紧走开了不敢再在他面前出现。 这天雾气浓重,大地被包裹在乳白色的混沌当中。卫生队的明天将来这里对大家进行体检,尤其针对加入侦察兵分队的,要求十分严格。 为免出意外,大家这两天的训练力度就有些放松。 张文书一直在跟连长耗着,眼看所有名单敲定下来,卫生队的就要来体检了,整个慌了,开始大闹情绪。先是既不肯出操,也不肯吃饭,后来自个跑到禁闭室去,竟开始绝食呆了三天,现在没出来。 绝食可是大事。一个兵,自己没犯错误,却跑到禁闭室去呆着,这真是闻所未闻。 连长没法,又叫人送来东西,在门外喊:“张文书你饿死了没有?老子亲自给你送饭来,你面子蛮大的!” 张文书在里面没回答。 ------------ 第0134章 艰难谈判 “还是不肯吃?不肯吃老子拿走去喂狗了,你莫后悔哦!”连长也不是惯着他的人。 里面张文书开了腔,回答他说:“报告连……长!我不后悔!”他知道明天卫生队的就要来为大家进行体检,错过了最后机会,将是一辈子的遗憾,所以他决定为自己坚持到底。 “真的不后悔?不肯吃老子关你禁闭!”连长很恼火。 “报告连长……我就在禁闭室里面。”张文书回答。 “那你出来。你先出来我再关!你自己进去的不算!”连长大喊。 “我不要求你算,我自己算!”张文书不温不火。 “你莫跟老子顶嘴,你要晓得纪律!”连长语气陡然严厉。 “我晓得!”张文书也不含糊。 “那你为何不听上级的命令,不肯出来,也不肯吃饭?你给老子说句实话,到底你是真的不想吃饭还是做假过场?”连长楞不明白,为何他那么能挨饿,这会儿还中气十足。 “你不答应我跟三班的人去我就是不吃。”张文书吃了衬托铁了心。 “哪有你这种当兵的?你这是越当越回去了。想上前线是好的,但是也不能这样子来威胁领导。饭菜我都给你拿来了,你到底吃不吃?”连长大声喝问。 “不吃就是不吃,除非你批准我申请,让我加入我就吃。”张文书很坚决。 “你娃儿硬是不懂道理,侦察兵要经过特殊训练的,你会不会炮观侦测?”连长问。 “不会!”张文书回答。 “会不会用两瓦的电台互相通话?发报?”连长又问。 “不会!”张文书毫不迟疑地再次回答。 “你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加入他们当中去干什么?这不碍手么?”连长想要彻底打击他。 “怎么会?他们现在不也什么都不会?要去集训的嘛!我在连里算不算战斗骨干?我步枪最准,点射连发,你们哪个有我准有我快?”他这话说得连长一愣,那倒是真的张文书没说假。 “大家不止一次比划过的,我在团里也得过奖。投弹我一出手四十米,有时候是五十米,最远的助跑投六十米,像迫击炮,跟你差不了多少,你自己说,我军事素质上怎么样?”张文书又质问,连长哑了口回答不上。 “我晓得你心里只有向前进,你叫他们班的人来,看看要不要我加入。如果他们都说讨厌我,我就自动放弃,开始吃饭出操。”张文书说这话,心里是有底气的,不含糊。 “好!他们已经来了,你自己跟他们说。向前进,你们快点过来。”连长觉得来了希望。 三班的在浓雾中走过操场来了。 “他们来了。你应该听到脚步声了。”连长说。 “外面的是不是三班的?我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闹到现在,不好收场了。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那件事,要加入你们,连长说看你们的。老子先申明,哪个要是说不同意,别怪我出来后不认人,背地里下黑手打冷枪。”张文书没好气。 “咦,张文书,兴这样子威胁人强迫人家答应你的嗦?”连长大骂。 “他们之前答应了我才找你的。我怕他们怕你,不敢当作你的面承认。”张文书回答说。 三班的全都看着连长,连长也看着大家。 连长说:“那好。我也不用官架子来压你们,你们自己说,张文书的事情答不答应?” 大家都说:“我们服从上级安排。” 连长说:“你们这群小狗·日的,一个个比老子精到哪里去了,晓得把皮球踢给老子,老子又踢给哪个?” 里边张文书笑嘻嘻地说:“你踢给师长就行了,之前我已经跑去找他谈过了,他说看你的意思。” 连长说:“你去找过他?你莫吹了,他怎么会见你,我要见都难。这时候抬他来压我,好!我的意思就是留下你,没得商量。” 大家都有些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 “你是连队一支笔,又是文艺骨干,你要求走了,要写东西时老子不是干瞪眼?你晓得你们连长是粗人,写不来东西。部队也是,要求越来越高了,要写个材料什么的,老子哪里能够拿得出手。”的的确确连长说的没错,他就吃没文化的亏。 接下来连长几乎是哀求语气:“张文书我求你了,就留在连队,要是真的喜欢打仗,以后我想办法给你留部队!你先答应吃饭再说!你莫拿绝食来威胁老子,真的要是饿坏了,上头追究下来,你是存心给老子找麻烦。” 连长说到后来,语气就越来越萎缩,但很诚恳,留队的话不像是随便骗人。 但张文书不领情,这个时候他不能心软,于是说:“是存心的。你先答应下来我就吃饭!师长那里看过我的战情资料了,他说我是块料子。你打个电话给他,马上问哈就晓得我不是吹!” “咦,张文书你这回硬是不晓得打让手,只顾抽老子底火?你走了,我就没得人写东西的了嘛,还要咋个跟你说?”连长很无奈。 连里硕果仅存的骨干,这下全走空了,他心里痛啊!现在连左膀右臂的都要离开,剩下孤家寡人日子不好过。 “那你让向前进留下来,他文笔也不坏,跟我差不多。”张文书给提了个建议。 外面的向前进闻言跳起来,破口大骂:“张文书,你狗·日的不得当侦察兵倒来抽我的底火?我,我不干哦!” 大家都笑起来,猛然觉得这里不安全,未免得给张文书拿去垫背,都想着得赶紧走位上策。 “向前进,不是要拿你为难,我是跟连长谈判中,谈不拢火,我就死个人不吃饭。反正我要当侦察兵上前线定了。连长你马上给师长打电话,他是绝对同意我去的。打啊!”张文书胸有成竹。 “张文书,你个狗·日的,你硬是飞机的尾巴翘上天了!抬出师长来压我。”连长非常非常地生气。 “连长!我也是没法。”张文书无奈。 ------------ 第0135章 进入封闭特训 面对张文书的坚定非走不可意志,连长更无奈得可怜:“你莫连长长连长短的喊得亲热,总之我少了你这个一支笔,今后叫谁写东西?” 这是连长最痛苦的事。 “那你看着办。我已经有两天没吃饭了,真要饿坏了,你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张文书在里边说。 连长闻言跳起来,大声问:“我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禁闭室是你自己进去的,饭也是你自己不肯吃的,管我蛋的事?” “你莫嘴硬,没得用的!我要真饿死了,有人搞你个黑材料,你还不得跟着倒霉?你不答应,就走吧,反正饭我是不会吃的。”张文书又横了。 “张文书,你硬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连长问,语气无可奈何。 “差不多,吃的是岩脑壳,蛮硬的就是了。”张文书回答。 “老子发誓今后硬是要送我仔上大学!老子当时就是读书不行才来当兵,以为部队只要有力气不需要文化,哪里晓得会当个小军官,还得写东西,吃这个方面的大亏。老子一定要送我仔上大学,上大学,以后再也不求人。”连长咬牙切齿地发誓。 “嗯,说得对。连长,那你答应不答应放我走?”张文书似乎看到了希望。 “你先吃饭嘛,我考虑一下。”连长这样回答。 “你莫打官腔,当场拍板成交。答应不答应?”张文书趁热打铁,要一锤子买卖。 “张文书,在老子面前你硬是翘得起!老子拿你没得办法。你开门出来吃饭嘛,吃了饭才有力气跟他们跑步锻炼。”连长彻底没辙了,服了他了。 “你答应啦?那可以!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向前进,你们要给我作证。有时候连长这个人扯谈得很,说过的话不算数。你们不晓得,他之前答应我的,现在又反悔了我才这样做的。”张文书倒不急着出来,给自己上了保险。 “好了好了,你莫乱讲话,老子这次当着大家的面亲口说的,莫非吐出去的口水哪个还吞得回来咋个的?难道还要老子亲自签字画押你才相信……”连长不想多费口舌在这里闲扯下去。 “那倒不用了。我吃饭!拿进来。”张文书说。 “你出来拿!”连长也不含糊。 “拿进来!”张文书见好不收。 “张文书,算了算了,老子怕了你了,给你拿进来。”连长一再败退,失去了底线。 张文书在里边吃了饭,还是不肯出来。 “你还要搞啥子名堂?老子都答应你了。你喜欢进禁闭室,这是老子从来没见过的。”连长真是无可奈何了。 “我就在这里休息,这里安静。休息好了,我才能跟他们一起锻炼!”张文书回答过后,叫连长只管走,他不会有事。连长不走,看着他出来的话,他放里面的面包和水就暴露了。 “连长,你真的答应他啦?”大家兴奋地问。 “答应了!你们倒是高兴了,可老子伤心啊!你们哪个能明白?上头要东西,我拿不出手。其他人写的又不像样!”连长哭丧着脸子。 “对不起了,连长!我来当兵,就只喜欢打仗。”张文书也算有点良心,向他道歉。 “老子晓得!打仗,哪个不喜欢。我也不喜欢这样子在营房里整天呆着!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要不是自己写不出东西,我也绝对不会留你。希望你不要怪老子就得了!”连长到底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说的都是实在话。 “不怪,不怪!”张文书很坚决。 “我也晓得你不会怪的。唉,要不是师长那里推不脱,老子才懒得当这个连长。”连长叹息一声,无奈地走了。 大家目送着他背影消失在营区浓雾中,突然觉得要离开他,都有些不舍。 这一日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辆带篷汽车来到营区,突无声息拉走了二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一路颠簸,大家找回了点当初参战时的感觉。在摇摇晃晃的汽车行驶中,向前进则感觉很像那次重返高地。 驾驶兵一直都是闭灯驾驶,临晨三点的时候,他们秘密到达了师部侦察兵训练营地。跳下车,借着晴夜星光,大家看得见周围都是莽莽丛林。营区应该不是很大,营房也较为稀少,这里的官兵们大约已睡沉着,周围没有什么声音。 大家都觉得有点诡异气氛。 但越是这样,大家反倒敌觉得心里很踏实了。有人领着他们到了一个仓库改装的宿舍,于是放下装备,全都住进去奉命闷头睡觉。 第二天一早起来,所有人都领到了新丛林作战迷彩服,西装领口的,刚穿上身,大家可都还觉得有点不自在。到训练场一看,嗬,热火朝天! 侦察兵们在进行着各种各样的训练。 原来一同来到这里接受侦察兵训练的有两三百人。很快他们又见到了师首长,向大家讲了话。讲话内容简言之是侦察兵小分队被要求随时准备出动,现在接受丛林侦查特别训练,一定要刻苦刻苦再刻苦。 三个月后,他们要能翻山、渡河、空降、单独或者配合其它部队,执行悄无声息的侦察、破袭、刺杀关键目标等等特别任务。摸清数十上百公里外的敌情,破坏给养弹药运输,有时又要将严密设防的目标区炸成一片火海,消灭或夺取敌最先进的电子设备,等等。 听到这,大家都很兴奋,更特别来精神。 “怎么样,大伙儿,来这里没错儿吧!挺刺激,不管干什么,只要能有仗打,不过空闲日子就好。还好我软磨硬泡达成目标,不然后悔一辈子。”解散了后,张文书说。 “感觉上还不错!”向前进跟着几个人这样说。 “分组时,你要求做什么?”黎国石问。 “狙击手吧!我们一组如何,以前在阵地上,多曾干过这活,没想到还真能来参加集训。”向前进呵呵着。 黎国石十分欢喜,说:“我就是这个意思,我给你当副手得了。” 在一块草丛地里休息的时候,新成为侦察兵小分队的人全被叫了起来,去接受师首长的殷切期望与祝福。 ------------ 第0136章 打击经验 在走过训练场时,向前进竟然看到了那个曾在一起出生入死过的特种兵。他赶忙跑过去打招呼。那个特种兵也觉得很意外,当看到熊国庆、黎国柱也跟来了,于是笑了一笑。 特种兵很忙,大家简略的相互问候了几句,就又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离开时熊国庆说:“没想到哦!在这里也能碰上他,这个人是个狠手,看见了他我都感觉到有点害怕。” 向前进不以为然说:“呵呵,只应敌人才怕他,你怕他干什么?” 熊国庆回答说:“你不懂得我意思,他这种人,连我都害怕,更何况敌人呢?” 黎国柱点头:“嗯,这个么,他什么都精通,厉害得很的。但愿我们今后也能一样!” “那是。”熊国庆说,“大家猜猜看,这家伙会不会传授我们点什么?” …… 训练期间,向前进非常认真地记下笔记。作为战地狙击手,最基本的知识要求烂熟在肚子里。 所有人从一根藤子一把刀的丛林作战训练开始,要求学会制作弓弩、陷坑、运用飞刀到能熟练操作国内外各种轻重武器,驾驶各种地面装备高速机动和作战。 设伏、渗透、捕俘等传统侦察兵训练项目就更不用说了,根据实战需要,大家还得学会打猎、寻找水源等生存技巧。 要掌握的东西实在太多,时间不够用,大家只得夜以继日。 艰难刻苦的训练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每天武装跑八千公尺和三百个伏地挺身是必修科目。射击被被重新要求百发百中,两百公尺外打酒瓶,一百米打鸡蛋,一枪一个。擒拿格斗的手上功夫被要求气功破石,一招制敌…… 除了基本功训练,还要进行班组协同战术演练,火控、渗透、突击、捕俘、狙击等,根据任务不同,配置也各不相同。 作为狙击手,枪法好是天经地义的。一个配备到班组的狙击手,更需要百发百中。 “其实,这样训练下来,每个人的枪法都能做到狙击手的程度。”黎国石在一次训练休息途中说。 “没错。但分工不同,任务不同,细节要求等不是每个人都能做足一百分的。”向前进说。 听了这话,黎国石完全同意,说:“对,比如这长久潜伏的耐受力,对伪装的技巧要求等,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向前进跟黎国石的潜伏训练,只能用孤独而漫长来形容。他们有时在草丛中一趴就是三两天,最长的时候是一周,向着一个目标瞄准,任凭蚊虫叮咬、蚂蟥吸血,都静静的一动不动。 潜伏训练期间只喝水,吃干粮,大小便都是用塑料袋接着,包装起来。 整个小分队也都要求具备这样的潜伏本领。敌军的特工与特种部队渗透破坏无孔不入,他们的任务就是反制,以小打小,以暗打暗。同时设伏捕俘、渗透破袭等,均属以后的家常便饭。 所以潜伏这门学问,必得要真正掌握。一旦在细节上没把握好,付出生命代价事小,暴露了前功尽弃任务失败事大。 “你们专业训练都学了些什么?”训练间隙彼此间交流时张文书问。他们每个人都对狙击小组的专业东西感兴趣,毕竟这事儿新鲜,也非能者莫属。 “当然是如何杀人的技巧。”黎国石简单回答。 “这叫消灭敌人好不好?”向前进纠正着黎国石的话。 张文书吐着烟圈,说:“别拘泥于字眼,反正都一样。我听你们时常探讨说,装备破坏,什么意思?跟我们的方法有什么不同?说来听听,我爱这些门道。” 向前进问:“真要听啊?” 张文书回答说:“我是个好学的人。什么都懂一点,生活也更精彩一点是不是?” 巴倒烫也凑过来,说:“对头!我也喜欢你们隔坡杀人这勾当,听起来好耍得很的。” 见大家都凑过来想要听,向前进看看大家,于是说:“既然有兴趣,那我就说说。可不是我要卖弄,你们自己要听的。” 张文书说:“你少来了,直接点,别卖关子,我洗好了耳朵。” 既然是交流学习,向前进不能卖关子,于是说:“装备的破坏,尤其打击破坏敌人的运输给养路线,切断敌军前线的动力血管,那么就会使敌军变得一团糟,进攻与防守都会陷入到瘫痪状态,丧失作战能力。” 张文书不耐烦起来,挥手打断他的话:“这些我们都学习过了,你别闲扯蛋疼。我要听你们专业的,我们没有的。” 听了这话,向前进抓抓脑门,说:“这我得想想了。嗯,对于敌军后方给养车队而言,非强化装甲的一般车辆都能由7.62mm口径的狙击步枪造成致命性破坏。这个算不算专业一点的?” “算,算!”巴倒烫不停点头。 张文书说:“好,你继续!怎么个致命破坏法,我要听这个。” 巴倒烫等都点头。 向前进于是说:“那好。以常见的2.5吨载重卡车而言,远距离射击水箱、轮胎会造成车辆无法行驶。而若直接射击油箱则会使车辆产生爆炸。要是敌军车辆装载的是油料、弹药等高易燃易爆性物质则可造成更大的破坏,收到奇功之效。” 张文书说:“不错不错,这个方法我们也用得着。我在本本里记下来!为什么到现在我们还没有给教授这些?还好我好学!万一单独行动的时候,打起来这我就有谱了不是?” 大家都点头。向前进接下去说道:“当然,若是整队的运输车辆无法以步枪一一解决,那就要想法解决部分运输兵,这样也可以达到瘫痪整支车队的效果。” 这可让大家都真正有兴趣了,围拢来聚精会神听。巴倒烫见他口渴,递过一缸茶水,问:“怎么搞法?快说快说。” 向前进比划了一下:“打击敌人的运输车队,射杀驾驶兵啊!这个不能由前面的开始下手。若是一来就动手射杀最前面驾驶兵,那么后面的车会在第一时间内知道情况,都下来躲了,或者打反击。当然如果是情况紧急,需要立即阻止,那么只能先打第一辆车!” 大家纷纷点头。 ------------ 第0137章 狙击手的担当 向前进继续:“破坏一支运输车队,最好的效果那要怎么做呢?要诀是须由后向前一个一个杀。根据经验,即使是同车乘员,在45秒内亦无法判断出身旁的驾驶员是否已经遭袭身亡,而前车更是非经呼叫三到五分钟内不会发现后车的动态。” “这么长时间,一个训练有素、枪法极好的狙击手,狙杀的驾驶员也不只是个位数了。而况于有两人在进行呢?”向前进拍了拍黎国石肩膀。 “你们这样,做得太绝!”张文书听得伸长脖子,吸进口水说。 巴倒烫说:“不是太绝,是真的太绝!容我抽支烟冷静一下,消化一下你刚才所说的,下次我要是非得那么干,我这就有谱了。” 向前进接着说:“切断敌军给养,令其弹药匮乏,丧失作战能力,这只是破坏之一。要破坏的对象其实很多,而且都是有价值值得破坏的。例如敌方通讯车、基地等高精密仪器,油料库,对方电、车辆调度场,弹药堆积仓储处……” 张文书再伸伸脖子咽了口唾沫,问:“这就是你们的专业?真绝,是惨无人道的绝。我还以为,只要拿把枪,带望远镜的,找见谁开一火打死他狗·日的了账。看来殊途同归,大家的任务执行都差不多。” 向前进哈哈一笑说:“你们会的我们都要会,我们会的,你们不一定要会。这应该就是区别了!我可不是要突出自己,教官是那么说的,原话转述。” 巴倒烫点头,问:“比如我们出去,遇到个敌人的指挥车,要怎么才能无声破坏呢?用火箭筒来一炮,还是丢颗手榴弹?两样办法肯定都第一时间被敌人发现。” 向前进回答说:“这个简单了。敌方通讯车、基地等高精密仪器,只要在电源、冷却器、通讯天线与精密电路、晶片所在位置随便一发微音冲锋枪子弹,都可以造成致命性破坏。” 这让张文书觉得很不满意,牢骚起来:“为什么你说的这些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学习到?什么时候学?这个没有统一的吗?还有,会有学习到吗?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里来,为了加入大家,可是把连长都得罪了,也算放弃了舒服的大好日子。” 向前进安慰他道:“肯定会的。我们这是在相互交流,不也是一种学习?” 张文书伸咽了一下脖子:“好,你请继续。” 向前进点点头:“其他一些设备也可以用枪加以破坏。以油料堆放点而言,首先击穿油桶但不使其爆炸,等油料外泄得到处都是后再以一发燃烧弹或曳光弹加以引爆,那时就会惊天动地一发不可收拾。” 张文书呵呵一声,说:“你们这行当,学的啥哟!还是只能送你这句话,真它妈太绝!” 巴倒烫说:“这活儿那么好耍,我怎么不早一点知道,也好参加你们狙击手训练去。这么说起来,你们的专业任务,一方面是射杀敌人,一方面是专搞破坏活动了?那我们到底会做点儿什么?会有怎样的任务?” 向前进看着他说:“也不是那么说,狙击手的任务执行,具体分下来有很多。有指定猎杀、随队观察、火力支援、巡逻狩猎、非硬性装备破坏与定点清除几种。任务性质不同,狙击手段的运用当然也不相同。” 张文书说:“这个我知道。并不是所有行动都非用狙击步枪决绝不可,用步枪远程狙击只是方法的一种,就像我们所有人一样,根据任务需要,十字弓、猎弓、吹箭、弩箭、飞刀甚至近身搏击、格斗、刀具、绞杀器或下毒都可以,只要完成任务。” 向前进点头,说:“当然,身着伪装服,以专用步枪进行远距离猎杀要可靠而安全得多,这是最普遍的方法,是大多数狙击手的选择。专用狙击步枪的射程一般都能达到一千米以上,在山地丛林,只要视力不受阻,完全能做到隔坡杀人,然后安全撤走。” 巴倒烫也咽了口口水,伸伸脖子说:“这活儿真它妈的好耍。下次你们有单独的任务,也喊上我?我扛枪去给你们扎起,当打手。碰到拢来的家伙,由我来招呼,哒哒哒,一梭子放去,敌人排倒起死!” 张文书侧过身,对巴倒烫说:“巴倒烫,你莫恐吓我,我胆子小。” 巴倒烫问:“你怎么了?” 向前进说:“他说你一梭子放去敌人排倒起死,威力太大,很恐怖,他怕见血!张生嘛,读书人,文弱得很的。” 说得大家一阵笑。 巴倒烫说:“这地儿复杂,陡坡峡谷,密草丛林,溶岩洞穴极多极多,要发现到目标,可不好搞。” 向前进点头,说:“可不是,你这话太对了。所以细心观察成了行动成功的关键因素,我们最需要细心,越是这样的环境,狙击手作用越显得巨大。如大家遭遇敌人重武器远距离攻击压制,又无法呼叫火力支援时,只有依靠狙击手依序格杀最大威胁敌人,才能帮助大家顺利脱离险境。” 张文书说:“你说具体点,好像很凶险似的。” 向前进曾在过境作战中,用对方一支狙击步枪,发挥出与远程炮兵火力支援一样的效果。当时那种主宰一切的感觉,令他至今难忘。 “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们过去炸洞那回。敌人电台里通报说,遭遇我们狙击手压制射击,一个排兵力没能及时到位形成合围,贻误了战机。”向前进说。 “不就是说的你嘛!想起来,那次是很凶险的,要不是你及时拖住了他们,大家都死得成了。”张文书说。 向前进说:“也不全是我功劳,是大家都是狠手,敌人打不过才对。嗯,再比如在山谷里,我们给敌人在山上洞穴里用机关枪压制住了,那么狙击手就得立马发现到机枪手位置并加以消灭,让大家快速脱身通过。所以我爱狙击手,这行当不赖!” “是不赖!”巴倒烫首先点头,大家也都跟着点头。 “那你们就要多多用心,把所有本事都学全。你要这么说,我越想起那回我们去炸洞,你一个人搞定他们一个排,拖着他们不让走。这活儿绝,真绝!”张文书拍拍向前进肩头,接着说:“你之前不说,我还不觉得。你现在这一说,我真整明白了,狙击手了不起!好好干,关键时刻看你们俩的,要能顶得起!” 向前进从肩头拿下他的手,说:“不是开玩笑!我入了组织的。” 张文书说:“是哦!这样我就更放心了。辛苦你们了!” 向前进说:“张文书,你这样就客气了不是?大家都辛苦,没个人不辛苦。” ------------ 第0138章 最后的考核 风雨无阻,漫长而又断暂的三个月即将过去,大家苦练煎熬,人瘦了,但更显得精干。从黝黑的皮肤,矫健的步伐,干脆利落的作风来看,在这里刻苦训练得来的,将使他们在重返前线后受用无穷,更增杀敌的本钱。 烈日,暴雨,白天,黑夜…… 大雨倾盆,此刻丛林里雨水汇集成小股急速的流下山坡。向前进跟黎国石在一小高地上潜伏了差不多六天六夜,一动不动,就快变成活化石。 向前进脸上全是水珠,裸露的地方全黑爆了皮。他非常想要休息一下,可是不能够。 枪在身边紧靠着他,那是一把81-1式自动步枪,方便携带,这是他作为狙击手的主武器之一,用于近战自卫。狙击步枪则就在手里,他得不时拿起来搜索扫描附近的动静。 口太渴了!刚才汗水一直不停地流淌。水早已经喝完,他一直渴望着来一场暴雨。 不过烈日过后是暴雨,暴雨过后是烈日的昼夜轮替,加上炎热透湿,二人裆下的皮肤再一次开始溃烂,时有奇痒,却又挠抓不得。 小分队其他人也在这片地域,跟他俩一样。大家更都渴望能顺利通过这次考核,随后结业再度走向战场。考核合格,大家就又可以上战场了,这对大家来说已经是一种诱惑,而不再是信念支撑。 到现在已总共有十三支搜索队在这一带轮番搜索,愣是没发现到大家踪迹。一丈多深的草丛和严密的灌木林,就像是将所有人吞没。 极度渴盼的大雨再一次来临,向前进趁机洗干净了脸,快麻木的神经也得到了刺激整个人变得清醒。当最后一支搜索队最后一次搜索无果撤离后,全体小分队成员都松了口气。 夜晚十二点,丛林中传来了布谷鸟的叫:“布谷——布谷——” 这是收拢信号,很快大家都无声无息地爬起身,快速向着教官位置靠拢。 六天六夜来,这片鬼地方让所有人都受够了。蚊子、烈日、蚂蟥、蜈蚣、暴雨、蜘蛛、饥饿、口渴、毒蛇……总之乱七八糟的东西,让常人想起来都直倒胃口。 现在终于可以脱离地狱苦海了,大家没话说的,跟着教官在搜索队再次返场前快速撤离,还得要避免给他们碰上。 一行人向着营地进发。 这次应该可以回去休整两天,专一用心等待考评结果。如果通不过,他们将再延时接受半个月的漫长煎熬。在所有通过的考核中,尤其班组协同作战演练,大家的配合无懈可击,直令亲自来检验的师团首长们都异常满意。 不知道这一次又如何?这个教官会下何定语?大家的潜伏纪律是相当过硬的,没有半点纰漏,得到个全优应该没问题? 但没有人去想这些,此际大家脑子里昏昏糊糊,走得高一脚低一脚的,只想要一个惬意的温水澡,一餐可口的饭食,一张洁净的床,一个酣畅淋漓的好觉。 拉开距离进入一个丛林峡谷后,峡谷里水哗哗奔流,淹没了众人的脚步声响。 走出峡谷旋即翻山,越过岭,再走入一个峡谷。 这个峡谷里没有了刚才那种奔流的水声,但草地很湿润,软软的,踩上去,人就很想要倒下去睡在上边。 所有人依旧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头脑昏糊。后半夜起了雾,朦胧的月光穿透雾气层,给人一种虚实难辨的感觉。大家全都一身水,一身疲惫,脚步声虽整齐,听上去却很轻软很无力很孤独疲惫。 山谷两边树枝叶在风里轻轻抖动,叶片上承接的雨水哗哗下掉,大颗大颗的砸落,打湿在本已经透浇湿的人身上。这并不能刺激醒昏糊的头脑神经,大家继续疲惫不堪的往回走。 因为有雾气,又是在山谷里,能见度相当低。向前进看不见打头走在最前面的教官影子,有时候走得急了点,或脚下一不小心,往前趔趄扑去,会碰上教官的肩背。 终于出了山谷,前面是一片开阔地。中间草丛里有一条河流,大家涉过河水,再翻过一座山岭去,前面就是营地了。 大家终于有点兴奋了。 但按照要求,大家得要避过外围警哨,悄悄摸进去。从正门摸进去是不行的,人太多,而且容易暴露。大家只能重新选择突入口,在避过狙击手和反渗透潜伏哨后接近营区。 这是个难题,之前很多小分队都没能顺利通过。 教官不见了,小分队暂时隐伏在山岭上。向前进跟黎国石奉命下山侦察选择突破口,两人分头进行。 向前进侦察右边情况,因熟悉营地周围地形,再加以他作为狙击手训练得来的专业眼光,认为有三个地方是最容易潜藏着狙击手的,目前只有北面的一个地方可以利用。 那里地方是一处峡谷,虽然狙击手和暗哨都可能潜藏,但由于地形狭窄,丛草茂密,这些人应很好解决。 到了北边以后,林深草密,能见度相当的低。向前进很快找到狙击手位置,得手了后,他马上给出安全讯号。渗透组和突击组的人迅速跟进,再解决了反渗透潜伏暗哨。 巡逻队就要到来了,时间很紧。向前进摸到围墙边,剪开铁丝网再钻过去。 成功回到驻地,大家得到命令,好好休整。洗了澡后,挨着整洁的床,大家一觉睡到自然醒。 大地在剧烈的空爆声中震抖了一下。 侦查兵训练营地宿舍的窗户哐当一声响,掉下来一面玻璃,砸碎了。耀眼的闪电和瓢泼大雨显示了天气的恶劣,向前进站在窗户边,无声地望着窗外的雨水。 前天晚上摸回营地时很顺利,这是一次成功的渗透。明天将举行受训结业典礼,军区和师里主要领导都会来,可见他们的受倚重程度。 任务已经下来了,最迟估计明天晚上就得要开拔。 情报说兄弟部队一个侦察连过去捕获了几个重要人物,但被困在了敌后,由于连日作战,该连损失很重,捕获的俘虏可能也带不回来了得要去救应。 ------------ 第0139章 静静候命 兄弟连这次出动过去虽然是做了件大买卖,但行动暴露招惹上了他们的大队人马围追堵截,情势万分不利。 从昨日清晨开始,已有侦察兵小分队陆续启程,共去了三支接应。而他们作为预备队,如前面的还是不济事,将再次奉命投入进去。 按照预定撤离计划,那个连队今天晚上应该达到A位置。可他们现在远离A位置尚有十数里,且被敌人重重围困在一处山地丛林中,反复冲突不出。 不知道去救应的人马是否已经到位,打开了缺口把他们给捞出来没? 这样的大雨,道路肯定被冲毁多处,前线有需要时大家却因交通受阻不能赶到出现,那可是要死很多人的。向前进想起那次在异域,自己受伤行动不便被从敌人手中救出,纯属幸运至极的事。 好运不会一直罩着他,罩着他们所有人,他当然明白这一点。 那时初生牛犊不怕虎,全凭着一股悍勇之气。如果一不小心把大家的命都杵脱了,想起来都后怕。 “咔嚓!” 一个闪电过后,又是一个巨大的炸雷。 现在宿舍内醒来了的人体力应得到了完全的恢复,但数月来的严酷训练,将人搞得实在是睡眠不足,还有一些人没有醒来,还在酣睡中。 这样巨大的雷声,地皮震动,窗户玻璃抖落,都没能将这些人惊醒,看来这几个月的苦累是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已经表现得很清楚。 向前进回头去看了身后众人一眼,好几个现在都坐在床上打牌,其余几人还在睡觉。这是怎样的一群人呢?生死与共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 未免影响到睡觉休息的人,打牌的很安静,没什么吵嚷声音。 向前进默默地看了大家一眼,又回过头去看窗户外面的大暴雨。 训练场上的各种障碍设置在雨中静默着,看不到一个人。整个训练营这段时间都很安静,以班排为单位的侦察兵队开走了一拔又一拔,后续被抽调来接受训练的很少,人去楼渐空,整栋宿舍都很安静。 安静是一种孤独。 人在孤独寂静中难免会反观自身,生发出倾听心灵之声的欲念。现在向前进的内心里便有一种忧虑在萌动,无端生发起来,因为任务已经下来了,明天晚上就得要离开这里。 这段时间天气都不大好,不知明晚会是如何?他有点担心的是这个。这样的大雨,不停的下下去,可能道路会被冲毁。要是这样的话,重返前线去的很多路乘车不安全,得要自己走。 当然走路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延误了指定到达时间那可是事关重大的。行军打仗,时间一分一秒钟都延误不得! 军情真的万分紧急,明天晚上真要开拔,也就是说,前去接应的人都失败了。连番失利过后,事态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说十万火急也不为过,那么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他们肩上。 而若因为道路不能通行,不能预期到达,那可是真要死很多人的。 不错,军人是应该战死沙场,但那是为了胜利,为了完成任务不得不做出的牺牲。完不成任务,得不到胜利,牺牲就没有任何的价值了,只能是白白的送死浪费生命。 事态到了那地步,他们二十几个人去,情势又能有什么改观呢? 几乎不可能有改观。 不过看问题不能老这样看消极悲观的一面,应该往好的一面去想,那么就免除了许多不必要的担忧。 人的乐观主义总是要一点的! 用乐观主义来看,也就是说,如果顺利,前去的这三支人马分头到达预定点后,将那个连队接应回来,那么明晚他们的行动将取消,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谁都希望是这样,但向前进却不能这样往好的方面去想,现在他已经不是那种那种过于乐观主义的人了。他已经做好了明晚开拔的准备。 每一个在昨天晚上接到了命令的人,也都做好了随时开拔的准备,武器都已装备好,随时背起作训包拿起枪就出发。 现在大家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着明晚的命令,开拔向前,越境去接应救人,拦阻掩护,发挥以一当十的作用。 又是深入敌后这种事,想起来可不简单哪。他们这区区二十几个人,进入到一个全民皆兵的国度,而且是交战国,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碰上的任何人射杀,更别说敌国的正规军队、民兵、游击队、青年冲锋队遍地都是。 可这是他们的命运,从被选做了侦察兵开始,这种事就已经跟他们挂上了钩了,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更是使命,不可推卸! 使命在召唤,今后他们作为师首长们的手中利剑,主要的任务就是深入敌后去搞针对性的报复、刺探、暗杀、破坏、捕俘等。 向前进倒不是害怕又深入到虎穴当中去,他只是想起这种事情真的是一般人可能做得到的。 现在的情况是一个侦察连的人马尚且被困住了,去区区几个小分队,又能怎么样呢?他反复担心和纠结着这个问题。 战果后果会如何,那只有天知道了。搞得好,他们天降奇兵,把侦察兵的本领发挥到极致,神出鬼没,他自己班里的人,个个能征惯战,到时候旗开得胜。 搞不好,遇上了敌人伏击,瞬间全军覆没,没一个人能活着回来的。 还是那句话那个意思,牺牲不要紧,当兵的人,仗打到了这个份上,捡回来的性命,谁还会顾惜贪生?只怕任务完成不了,牺牲得不值得。 “咔嚓!” 再一个闪电过后,又是一个巨大的雷声。 “班长,班长!向前进,雨有什么好看的,过来打牌吧。”向前进还是新兵时,帮带过他的老兵武安邦说。 向前进猛一惊,回过头去看,见是熊国庆出门去撒尿了,还缺着一个人。 现在离天黑还有三个小时,醒了的人没什么可以打发日子的,除了抽烟,就只有打牌。见另外那两家都望着自己,向前进于是“嗯”了一声,转身加入了进去,不能让他们扫兴。 “首先申明,我可没烟输给大家。”坐下来后向前进说。 “知道,加入进来就好了,我们也没烟来赌了。”从床铺上移到桌上来的三人都说。 ------------ 第0140章 简单即快乐 向前进对家是巴倒烫,这家伙人机灵,脑子很好用,向来喜欢说话。摸牌的时候,他问:“向前进,你看明天的任务会不会取消?我觉得去了三队人马,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听到这问话,向前进很想说一个侦察连的人马尚且被困住了,去区区几个小分队又能怎么样?搞得好天降奇兵到时候旗开得胜,搞不好遇上伏击瞬间全军覆没这话。 不过他忍住了没有开口。 “这事儿你怎么看?你是向前进,有老人家伟大领袖指引,我想听听你怎么说。”巴倒烫说话的时候,摸牌的速度慢了一点。 武安邦催促他说:“巴倒烫,别老顾着说话,用心打牌。噢,对了,我记起来一个事,一直都想问问向前进,又没有时间。这次得闲了,不知你可不可以跟大家说说?” 他说得很客气,向前进本也无心打牌,这样边说话也好,于是问:“什么事,说吧。” 武安邦先“嘿嘿”一笑,接着说道:“那我看门见山了,你们常提到的那个什么张姑娘的,是什么来头?听说起来总感觉好像很不错,别说不认识,就是你在战地医院疗伤那阵认识的那个。” 他说起来这话,眼角都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 旁人说到这档子事,向前进一般不理睬,但武安邦毕竟不同,当初对自己有过帮带之恩,于是回答说:“的确是的。不过真没大家想的那么复杂,就是很纯洁的革命友谊。” 武安邦“呵呵”一声,接着说下去:“我就知道你会那么说。但入伍这么些年,跟我建立起纯洁革命友谊的人却从没有过。我这一向都没有什么女人缘,空自有羡慕的份。我以前是帮带过你,现在互相帮助,轮到你了,可否传我一招半式?今后我也好用来行走江湖?” 向前进跟大家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这个么,其实很简单,关键是要长得帅。长相人品呢你没得说!八十分的九十分,可就是还差着一点点脸皮不够厚实。” 他的评价中肯,武安邦对此很满意,认真地说:“真的!其实我这人没什么远大理想,一个小男人而已,就这点出息。” 巴倒烫一愣一愣地看着他,说:“是哦!这话我爱听,你说的是实话!我自个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兴趣爱好,至于谈到漂亮女人,倒属于特别来精神那种。” 不光他们,连刚醒来的几个人也都立刻涨起来了精神,看着向前进,要听他有何话说。 向前进是那种触类旁通的人,看着武安邦,算是明白了,问:“武老哥,你是不是有了意中人?是哪个,你说说,我们齐想办法,一定会帮到你。” 这一下武安邦两手乱摇,慌忙回说:“没有的没用的,有规矩,违反纪律要不得。” 张文书一听,这事儿少不了他,跑过来指着他:“你这么说是不打自招了?到底是没有的还是没用的?说,是哪个?卫生队的?文工团的?” 武安邦整个慌了,张文书这太厉害,立即把他的那点心思拆穿无法再隐藏。 “照我看,你这人良善之辈,不爱搭惹人,人也不爱搭惹你。既然你有意思于人家,那肯定是老乡之类。大家帮忙想,他老乡,卫生队的或者文工团的,是哪个?”张文书转身看着大家。 “有道理有道理!”大家抓耳挠腮,可都没人想得起来他有个什么女老乡。 向前进说:“我就不信我打听不到你的情况,过阵子我联系到张姑娘了,人上托人,一定问到她头上晓得是哪个。” 这可不是话,武安邦彻底慌了,急忙说:“你们千万莫乱来,向前进,你千万别多事,到时候害我挨批评处分。” 张文书哈哈一笑说:“你这儿怕那也怕,怎么能不单相思?这种事,胆子要大一点。规矩是人定的,凡事都有商量。” 武安邦矢口否认,语气坚决:“我没有单相思,也没有想过要在当兵时候谈恋爱。我们就是普通老乡关系,仅此而已。” 向前进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漏嘴了,漏嘴了。继续!”张文书急忙使眼色,要向前进别说破。 大家都了解武安邦这种人,脸皮薄,除非他憋不住了自己想说,但旁人一点他又缩回去了。 武安邦果然就不说了,喊打牌,继续打下去。巴倒烫手中牌一把阿拉伯数字,“啪”一声甩桌上了,说:“老子手气痞得很,没一个大点儿的,盘盘都是电话号码,不打了不打了。我去屙尿。” 他这话必然有人应和,顿时张文书条件反射,喊一声:“我也要去撒尿!走,我们一起去,尿排排。” 这时候向前进也高喊一声好,接着站起来说:“等等,我也去!” 武安邦说:“莫忙,你们也都等等我。” 几个人就前前后后出了门,跑过大雨下个不停的操场,几个人在厕所里站好成排,向前进低头一看,说:“哎呀,张文书,你的法器很大啊!” 张文书问道:“什么话?”慌忙一侧身,不再给他看到。 那边是武安邦,呵呵笑着:“当然是中国话了,难不曾还是英国话?我也看看,是很大,巴倒烫你看看能不能把他的给比下去。” 巴倒烫对此鄙夷不屑说:“我是光荣的革命战士,不和你们扯这些庸俗下流的话题。” 大家笑起来,纷纷说:“不错,不错!你就继续装吧!” 几人嘻嘻哈哈尿完了,又冒雨跑过操场回到宿舍。见他们脸上笑意未尽,宿舍里人问:“什么好事近了?笑成这样。” 巴倒烫说:“向前进发现新大陆,说是张文书老二魁梧雄壮,天下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张文书起腿一个扫踢,破口大骂:“巴倒烫,要不要无中生有,说得我的天上有人间无。这东西,我不笑话你们的渺小就很不错了,居然那么对我,羡慕嫉妒恨也不能这样啊!” 大家笑得什么似的,又互相拿对方身体开着玩笑。 ------------ 第0141章 读信 过一会儿,熊、田二人各拿着一叠信件回来。向前进问:“还以为你们哪去了,原来去了传达室。熊国庆老去卫生室黄姑娘那开润喉片,刚没去吧?” 大家坏笑起来。熊国庆说:“你们莫又要冤枉我,我真个是喉咙痛。”说着将手中信分发出去,交到了向前进手里一封。 “我也有?”向前进接过去一看,字迹很熟悉。 想起来是在阵地上曾亲笔回过的那封,某著名高校的女大学生写来的。信封里面厚厚的硬硬的一叠,估计又是相片。 张文书伸过脑壳来问:“向前进,哪个写来的?是不是家信?我看不像,厚厚的,应该是很多照片在里面。打开!” 向前进缩回手,说:“上面白纸黑字,写明了给我的!你慌什么?” 张文书说:“那你快点,我们要看照片。大家注意了啊,向前进这信,照片是女大学生,很有水平的哦!” 于是大家都过来围了向前进,要看很有水平的女大学生照片。 向前进当大家面拆开信,大家脑壳凑一堆,“啧啧啧”称赞不已。照片里面的看完后传出去给外围的,但当到后来向前进想要收回来时,都说没拿,自己一张没留下。 张文书问:“哪个来读信?巴倒烫,你来,你个叫叫麻雀声音大。” 巴倒烫指着自己鼻子,问:“咋又是我?次次读信都是我,有没有福利?”说着他伸出两根指头,做了个夹烟的手势。 张文书去摸口袋,想起没有了,断顿了好几天,就偏头向向前进瞄了一眼。向前进赶忙摸口袋,摸出半包递给巴倒烫,同时交待:“记得等会帮我把照片都收回来!” 巴倒烫接下烟时,既然得着了个任务,当然没话说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立刻举起烟盒,高喊:“刚才的照片来换,一张一支。” 立刻有十几张出现,多出一倍来,众人举在巴倒烫面前,看得他眼花缭乱。有人想鱼目混珠,骗烟来抽。 巴倒烫慌了神,一怕手里的烟被抢,二怕不够分,赶忙把烟盒子攥紧收藏进了裤兜,连喊:“慢点慢点,一个个来,先让向前进验明正身。” 于是又都齐凑往向前进眼前,向前进接过张文书手里一张看了,叫一声:“张文书,你要不要这样?这也来骗,你穷疯了!” 张文书嘻嘻笑着:“没办法,断顿好几天了!我不像你那么会过日子,烟酒不沾,养得革命好身体。就让巴倒烫给一支,一辈子记住你的好处!” 旁边巴倒烫闻言慌了跳开去说:“张文书,你爬哟!个个都求他来一支,统共只有半包,这里不少于二十个人,我还抽个空气啊!下次你喊卷烟厂的加大包五十支装还差不多。” 张文书没得抽的,气得趁巴倒烫不注意狠踹了他屁股上一脚,巴倒烫痛得喊起来,回头问:“是哪个?” 看张文书时又不像,他已经走一边去了。巴倒烫摸摸屁股,只得忍了痛转回头。猛又一转身看去,张文书已走得更远,根本不可能是他,尽管一度很怀疑。可是没拿到证据不敢乱说啊!这个闷亏只能自己吃了。 向前进收回了女大学生寄来的照片,那边巴倒烫燃起支烟,咳嗽一声,大家顿时就都安静了,竖起耳朵来要听他读信。 巴倒烫不输于张文书,也是个很会来事的,这时懂得要捏紧大家衣领把精神注意力都提起一提起,于是抖一抖手中雪白边信笺,再度咳嗽一声。 满屋子寂静。 有人受不了,喊:“巴倒烫,你快点儿。不要神仙烟顾自抽起就不管弟兄们胃口了,都给吊着呢!” 巴倒烫立刻腰板挺一挺,正正眼,才开始出声:“啊,这个,我开始读了啊!大家注意力集中了,仔细听好!” 向前进也受不了,帮着催:“哎呀,你就读吧!大家都大眼望小眼了。” 话是这样说,但过门还是要的,巴倒烫再咳嗽一声:“嗯,这个,好的。有的字我不认识咋个搞嘞?又像以前那样,还是找个人帮忙在旁边提醒一提醒?” 张文书就上前一步,说:“这么光荣的任务,当然是交给我了。” 巴倒烫于是再正一正身,拿眼对了字体,开始念了:“啊,这个——亲爱的向前进同志,冒号。” 念完,巴倒烫一个停顿,拿起左手中食二指夹着的烟,“吱”一声抽下一大口。 “哎呀我的巴倒烫巴大哥,那个冒号你就别念了,快点儿。既然念了也就别停嘛,赶快点念下去啊!”有人心脏病都快给他整出来了。 巴倒烫说:“好的好的。你们不要急嘛,人家那么漂亮,写得字也好看,内容当然不能少一个字,标点符号都不要放过!我那么负责,你们还不满意了。那我接着念下去了啊!” “快点快点!”大家都等不及。 巴倒烫于是开始正式把信抑扬顿挫念下去,一会儿摇头晃脑,一会儿手舞足蹈,自个沉浸其中简直情不能自已。 张文书见他进入角色,轻轻从他左手指头间拿走了那半截烟头,放自己嘴巴中间抽起来。巴倒烫浑然不觉,张文书得过了瘾,心满意足脸上一片灿烂。 巴倒烫念到一半,习惯性起手送往嘴边,却才发现左手中食二指间啥都无有了。奇了怪了,没道理啊!他满眼在地上瞅着,众人止不住大笑。巴倒烫终于发现烟头在张文书手里拿着,抽得只剩一丁点了,慌了,正要去抢夺。 张文书猛一大口,“嗞”燃去了最后的一截烟屁股,巴倒烫悲哀地叹息一声:“天!完了完了!” 大家笑成一堆。 突然外面响起来尖利的哨声,有情况!大家纷纷惊跳起,抄起武器,争抢着奔跑出去。整个营地楼房里的人都出来了,纷纷向一个文职干事打听什么情况。 队长等几名领导被叫去作训室,看来是受领任务。马上要出发去应对特情,大家赶紧回宿舍收拾东西。 天空轰鸣声中来了两架直升机,这可是高级别待遇。 “真是空投啊!还以为训练时只是做样子过过瘾,原来在战斗中真的能坐直升机出发。”巴倒烫惊呼一声说。 ------------ 第0142章 炮三连的痛 天已经亮了,有了模模糊糊的晨曦之光。 整整一晚,都没有动静。看来情报有假,或者是特工们选择不走这条路了。但没有接到撤走的命令,大家都静静的趴着,一动不动继续潜伏待命。 昨天下午,直升机冒险在恶劣天候下,将大家从训练基地空投至附近一处炮兵指挥中心,投入反斩首作战。 要是再晚到半步,前线联合炮群指挥部就给渗透进入的敌精锐特种部队一锅端了。炮兵的自卫力量很弱,经不起敌精锐特种部队突入的猛烈打击,当时乱成一锅粥。 而天雨路滑,山路泥泞,附近的步兵救援队伍最快的要急行军二十多分钟以上,幸好小分队在接到敌情不十分钟内从天而降,加入战斗硬对硬,将敌一部消灭,不过逃走了不少。 解救了炮群指挥机构后,大家又得到命令,继续留下打击特工针对重炮群下各连的破坏行动。 原来渗透进来的特工不止一股,任务也各有不同。 因步兵部队在奉命进行大搜捕,要将袭击联合炮群指挥部的残敌一网打尽,各炮连特别紧张,生怕又给对方乘便钻空得手。 尤其炮三连,最近常吃大亏,损失了两门重炮,牺牲了五六个。 侦察兵小分队到了后,炮三连的官兵们松了口气,巴巴指望着对方能撞上来。昨天下午他们侦察兵分队的冒着大雨空投解救炮群联指的神勇,炮三连的没人不服。 眼看着这些家伙那么厉害,要是特工不知好歹死活一头撞上来就好了,炮三连的烧香拜佛祈愿敌人特工们再打上门来。 “它妈的!一晚上没动静,估计是看到狠手怕了。昨天晚上燃了三支香烟插地上,求菩萨保佑让他们来的,白费了!”天启亮口,炮三连连长气恨恨地说。 值星官三排长进来报告,说是天亮了,要不要准备转移阵地。 昨天下午他们就应转移的了,冒险留下就是要做饵引敌人来偷袭,如果敌人不出现给打死光,侦察兵们撤走了的话,隐患不除,危险依旧在,那可怎么好? 三连长说:“谁说要转了?上级没命令。难道我们真的就那么背运?越怕他的时候他偏不停光临,到不怕他了,他狗·日的又不来了!”他扎扎皮带,在腰间的手枪套上摸了摸,里面铁家伙最近寸步不离,贴身护卫着他。 “那些坐飞机来的,他们人呢?撤走了吗?”三连长眼下最关心的是这个,于是问。 值星官三排长摇头,回答:“不知道!” 三连长慌了,盯着他质问:“你是值星官,你不知道?昨晚是不是睡着了?” 三排长很委屈,说:“哪有!你是上级,说话要讲依据。他们在搞潜伏,能时不时派个人来跟我们报告情况吗?我们能时不时跑去看下他们吗?你要说让去我就去!” 三连长原地转了两个圈,说:“也对,继续等!他们在外面打埋伏了一夜,这时候千万别都睡着了。你出去看着点,我们各处明暗哨位上加强一加强,都提个醒,睁大点眼睛。千万别一不小心,眼看天亮了还尿床。” 三排长领命出去了。 侦察兵小分队潜伏了一夜,全都没合眼。树林里蚊虫、蚂蟥什么的都有,好在不是那种很闷热的夜晚,大家又从头到脚都喷了蚊虫水,这方面的苦头倒没受什么。 到了后半夜,可就是冷,趴在湿地上,浑身没一处是干的,禁不住一阵一阵的发抖。到天亮这当口,有好些就快冻僵了,抖都不抖了,浑身肌肉僵硬。 他们要伏击的这队渗入特工人数不详,这里的炮兵们抱怨说,最近一直都没有睡过好觉,对方常常来偷袭,不是扔来手榴弹,就是摸哨用刀割喉抹脖子,或者悄无声息地在附近埋雷,一不小心就踩中。 总之一句话,这些家伙够让人讨厌的,炮兵们直恨得咬牙切齿。 敌人的破坏屠戮屡屡得手,搞得前线以讹传讹,将其能耐吹得神乎其技,几至于到了谈特色变的程度。 各炮兵阵地一到夜间就形成军事封锁,站哨的都是打开保险到连发状态,子弹上膛,手指扣在枪机上,一有风吹草动就一阵狂射。只要枪声一响,阵地上所有的兵都会起来打枪,警告敌人,他们已经被发现了,请赶快撤走。 这样的状态,已经不是自乱阵脚,而是惊弓之鸟了。 晚上睡不好,白天超负荷,炮兵们都苦累得脱了形。 自昨天晚上来了队侦察兵后,平安了一夜,大家很感激。可能特工们已经嗅到火药味,害怕了,开溜到别的地方寻软柿子捏去了。 但侦察兵小分队的相信敌人还没有撤走,还在附近。重炮群对敌打击力度大自不待言,是特工们渗透进来的重要目标。由于其他炮连很机警,他们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而这个连接连中了几回招,正是他们的软柿子,还去哪里找捏的? 侦察兵们在详细分析了情势后,相信他们一定还在附近某个地方潜伏着,所以在决定在此打伏击。 这一仗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昨天的空投解救行动,是硬对硬,打的是速度和反应,拼战术和火力,这个是他们的强项,体现不出受训后的新水平。现在搞伏击,都当作真正的结业考试。如果不及格,那将在师首长们心目中大打折扣,以后的重要任务很可能没份。 军人以能征惯战为第一荣誉,谁都不想被看扁!所以这第一仗必须打好,最好是歼灭战,能彻底消除前线官兵对敌特工不可战胜的恐惧心理。 天亮了后,大家的警惕性略为放松了些。按照经验,特工们都是白天潜伏,晚上活动,那么等了一夜,现在他们得撤了回去休息,晚上再出来潜伏守株待兔。 但还不能撤走,特工们最善于的是出其不意,不能给他们钻了空子,得继续不动声色潜伏下去。 突然附近有异动,向前进判断,显然是特工们摸来了! ------------ 赤子之心 ------------ 第0143章 特工出现 大家都一个激灵,不过异动很快排除,不是敌情,是一只野猪在附近活动。 向前进在掩蔽浅坑里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他握着狙击步枪的手背变得一片乌青。由于长时间盯着夜视仪,瞄得眼睛发胀,头脑昏晕。 好在还有个副手,两人轮换休息,不然的话,一直这样绝对不行。 身上太冷了,山区气温的昼夜变化太大,尤其山上夜间更分明。看样子气温的回升恐怕无望,趁着雾还没有起来,向前进暗暗运了一会气,将周身肌肉绷紧,放松,再绷紧,再放松,如是进行了好几次。 这样一来,现在感觉好多了,身上似乎有了一点热量。 人在长时潜伏期间,很容易疲乏,又不能随意活动,这样子的肌肉运动很必要。他回头看了看身边的黎国石,他也在憋气,脸上肌肉绷到乌青中发白,而后周身放松长呼。 这确实是个很有效的肌肉运动,能达到醒神和很好的御寒效果。 除了刚才的虚惊一场,情况一直都维持不变,潜伏守候需要的是耐心,两人对望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晨风吹动,周围树枝叶一片响。突然附近又好像有异常!这一次显得特别不一样,两人占据高位,黎国石伸手去拿摆在前面的步枪,向前进则微微抬起头,拉下雨衣盖帽,想要听清楚点。 爆炸声突然响起,接着传来了野猪的尖厉嚎叫。那家伙应该是触响了地雷,“吭哧吭哧”呻唤着跑远去了。 “吁!”向前进再度放松下陡然提高的紧张心情,长长喘了口气。野猪触雷并不奇怪,前线地雷千奇百怪,有大有小,挂灌木丛里的,埋地里的,多空间多层次立体布设,防不胜防。 向前进重新将目光投向山下的那片狭窄的山间通行地,那里是往到这边阵地唯一没有布雷的区域,直线距离两百米左右。 昨晚来时,他们已经听这里炮三连的人介绍了,因为要常常转移阵地,所以留出一条道。如果敌人特工要在满是雷区的地方通行无阻,必定会观测发现到这条常走的路线。 凭着直觉,向前进相信敌人就在附近,而且一定会再一次现形。昨天晚上没有闹事,不过是虚虚实实,让人放松警惕,要改为在大白天行动,一举端掉一个炮连后就跑也未可知。 如果是这样,那么现在就应该是时候了,浓雾起来了。现在天色依旧不过是麻麻亮的样子,又有这样子的雾气做掩护,敌人特工一定不会放过和错过,一定会善加利用。 向前进转头回去看了看,炮三连的阵地左翼在他们后方不到五十米。 越在紧张中,天色变得好像越来越亮,山间的雾缥缈游离,散去又起。树枝叶在风里轻轻抖动,落下大颗大颗的雨滴。 那不是树叶上承接的露水珠子,而是天上真正落下的雨。雨下得大而急,树林中的阔叶乔木,放肆地发出“啪啪啪”的雨打叶片声音。 没有人不在心里诅咒着这该死的坏天气,但越是这样,就越预示着危险有可能临近,周围的空气里有一种罕见的压迫力,煞气变得更重。 来了! 正当大家在心里暗骂的时候,大雨雾中,影影绰绰人影儿出现在了通道上。 在雾气散去的一瞬间,向前进跟黎国石都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好像是个自己人。只见他猫着腰,端着枪,环顾着四周,走得很小心很紧张。 特工神出鬼没,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样子没错了是他们。 黎国石扭头看了向前进一眼,虽然从着装上看那是个自己人,但他很怀疑。向前进也拿不准,不过按照战术及方案,现在还不能惊动对方,更不能随意开枪。 向前进轻轻发出了两声常听到的树蛙叫,旁边队长的潜伏方位很快传来了“呱呱”回应声。向前进听到后,揩擦了下眼部的雨水,再次偏头就着狙击瞄镜。 黎国石则拿起望远镜望过去,他看游离的雾气中又清晰出现了一个自己人。 炮群早已经下达了军事封锁令,所有人不得擅自通行在各阵地之间的无雷区,避免暴露给侦察特工。 所谓军事封锁就是戒严,尤其这次,要通行需通知到侦察兵小分队时间、地点、人数等。所有获得通行权的人亦将会在上衣里插入树枝叶做通行证记号,白天是左上衣,晚上是右上衣。 眼下出现的人没有任何通行证标识。 但很难说就是特工,也许是其他部队的,误伤了可不好。向前进心里默数着出现的人数,好家伙,对方一共来了七个。 从第三个开始,后面出现的间隔和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这些人最显著的特征是鬼鬼祟祟,每个还都带着炸药包。 除了潜伏侦察兵中的狙击手向前进跟黎国石,暂时还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出现。 雨点小了些,气温变得奇低。 向前进轻轻呼了口气,他慢慢转身向着炮兵阵地,枪口随着移动,始终瞄准着第三人。他判断出前面打头两人是探路的,中间他瞄准的才是带队指挥官。 炮三连阵地上,雾气中哨兵显然是听到点了什么,在紧张地东张西望。向前进赶紧轻轻拉动了下绳子,那家伙立马卧倒,在编织袋堆积的工事后瞬间看不到了人影。 向前进松了口气,但还没放下心来,那家伙赶紧又半蹲起来,把他吓了一跳。向前进慌忙又连拉了两下绳子,示意他隐藏起来别乱动。但那家伙估计是太过紧张,把之前的联络讯号忘了个一干二净。 要坏事!向前进赶紧换用了摆在旁边的步枪。黎国石暗骂一声,又伸过手来连拉绳子,哨兵还是没有动,反而踮起脚尖往外望个不停,想要发现敌人了打第一枪。 好在天色虽然越来越亮,但雾却越来越浓,能见度极差。加上这个炮兵阵地前面是一片茂密的草地,要藏个人很容易。 哨兵的不正常举动让旁边战友吓了一跳,赶紧知会了其他人,阵地上全都悄悄做好了战斗准备。 值星排长得报,打起飞脚赶往这边,一巴掌把那个哨兵拍了下去。哨兵差点吓傻,还以为遭特工从背后杀到,一看是排长,像捡得了第二条命又惊又喜打着抖。 ------------ 第0144章 小歼灭战 从向前进这里看下去,阵地前那面草地是个斜坡,坡度倒不是很大。借助望远镜,他看到最前面的神秘来客到达了炮兵阵地前沿三十米,眼下正从斜坡往上摸去。 接近到外围工事二十米时,那人停了下来左看右看,随即往后招一招手。后面的赶紧跟上,七个人做了一堆。 向前进紧紧瞄准的那家伙东指西指,其余人则不断点头受命。 这架势,看到的都明白,是敌人偷袭无疑,马上就要展开行动了,一旦他们分散开进入草丛就很难发现。 向前进死死瞄准着那带队的,指头扣在了狙击步枪的二道火上。只要再稍一用力,子弹就会在刹那出膛,穿过雨雾击中那家伙后脑勺。 在聚精会神的瞄准中,向前进心情平静并不着急,整个炮连阵地已经进入了最高级别战备,都等着他们特工直接撞上黑洞洞的枪口去送死。 何况招待他们的还绝不止是从枪口射出的子弹,让他们这些万恶的家伙去死有一万种方法。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阵地前腾起一团硝烟,在白雾中很显眼。 特工攻击小队最先往上行动的家伙踩中了地雷,紧跟着蹲在哨位上的值星排长又起爆了两颗定向雷,钢钉霎时像是两阵雨,有人咳嗽,有人闷哼…… 与此同时,向前进指头一扣,狙击步枪猛地后坐,枪口微弱的焰火一闪即逝,随着弹壳蹦出的瞬间子弹出膛高速飞行向目标。 二百米距离,出膛后的子弹半秒钟都不要,特工带队的指挥官刚要趴下,只见他钢盔猛地偏动了下,强劲的狙击步枪子弹穿入后再偏转着钻进他后脑勺内,往前绞出一个可怕的大洞。 那家伙往前一扑,趴在地上腿脚蹬了两下便伸直不动了,死得干脆利落,真正的枪响人倒气绝身亡。 阵地上喊杀尖叫声音顿时四起,炮兵们手中的自卫步枪对着阵地前沿的草丛狂扫,霎时间弹如雨下一派热闹。 这次倒霉透顶的敌人偷袭不成,人手瞬间减员,剩下的四个伤者立马想要撤退。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乘着大雾被风吹动的一霎那,向前进的狙击副手黎国石手中步枪打出了一个长点射,将他们全压制在那里。 在模糊的视线中,黎国石看到至少有一名敌军被打死,后背中弹四五发,倒在地上跟着指挥官还没走多远的脚步去了另一个世界。 因雾气太大,黎国石停止了射击。幸存的特工不顾危险,赶紧爬起身往回窜,试图脱离险境。 这个时候向前进狙击瞄镜里也一片模糊,他知道下面埋伏着的战友早做好了准备的,有他们在,不用担心。 情报里说这股特工十多个,那么至少还有三个在后面接应。向前进正想回身看看后面的情况,耳畔里忽传来了轻机枪射击发出的特有声音。 不用回头,他知道是巴倒烫开火了。巴倒烫在他跟黎国石所在的岭上靠后一点位置,负责侧翼。 轻机枪打着点射,声音听起来轻松欢快,夹杂着炮连阵地上的一大片步枪声,整个清晨吵翻了天。 突然“呀哟”一声,不知谁发出了叫唤,估计吃上了敌人反击的子弹。向前进赶紧转身爬过去,子弹打上岭来,打得周围树枝叶不断下掉。 敌人反击得相当厉害,看来人手还不少。 向前进不顾危险,三两下爬到一颗较大的树下,视界顿为开阔。眼前是一条小河,四五个敌人在河边正边打边撤,眼看就要转过山脚。 没二话的,他立即瞄准退得最快的那家伙,果断扣动的扳机。“嘭”一声,枪响人倒,那家伙仰天一跤翻到在河水里。 独特的沉闷的狙击步枪在雨雾湿度特别大的清晨又一声响,前面跳入河里想要以土坎为掩护的家伙也给击中倒地。 剩下的特工赶紧趴下,一动不敢动。巴倒烫轻机枪立即抓紧点名,长短点射结合。这边只半分钟多点三十几秒而已,战斗很快结束。 而炮兵阵地上枪声还在响,非常密集。看到下面山脚下自己人派出了搜索队去河边,向前进不敢就离开阵位。 巴倒烫在向旁边向前进大喊:“向前进,你位置高,要睁大眼睛看清楚点,莫让下面过去的给还没死的打了。” 队长张兴武已赶来这边,说;“巴倒烫你慌什么?镇定点!要不要那么大声!” 巴倒烫一愣,说:“我没慌,我提醒向前进,那边还在响枪,怕他忙着赶过去帮忙,我这里视线又不大好。” 跟着巴倒烫又问队长那边怎么回事,这半天了还在打,这也是向前进关心的问题,急着想要知道答案。 张兴武队长说:“具体情况不清楚。反正过去的敌人都给消灭了,炮兵的事,不归我管。” 向前进正要再问,但巴倒烫实在是快人快语抢在了他前面:“是不是啊?我们放了七个家伙过去,你老人家眼睛莫花了哦!一个不剩都干掉了?” 一团雾涌上来,大家视线顿时给遮蔽住,看不到前面情况,这非常要命,不能随时观察到敌情变化和提供到有效火力支援。但也没办法,恶劣天候就是这样。 听到巴倒烫担心炮连阵地情况,张兴武队长说:“巴倒烫,你还不放心我了!这里我是队长还是你是队长?视线不好你站起来,副队长下去了,你看着点!” 巴倒烫说:“好!地上冷得我罩不住了,冰凉冰凉的,这热传递咋就那么厉害呢!”巴倒烫奉命站起身,但还是视线不利,不是他东瞅西望就能解决的。 不过这朝雾来去不定,都只是短暂瞬间的事而已,很快前面的情况又出现在大家视线范围内,一切都受到有效控制没什么特殊的不利险情。 向前进看到下面的受到控制,松了口气,队长也松了口气,在山上进行火力控制的都松了口气。 “这次!估计将他们一锅端了,消灭了个干净!”张兴武队长很兴奋地推测。 “不管怎么样,敌人这次也算是损失惨重了!出动的攻击分队都给干掉了,估计他们的上级指挥官要好好向上级检讨一下了,嚯嚯嚯!”在张兴武队长的感召下,向前进同样也很兴奋。 PS:五一期间,每天至少十更,至少!谢谢大家的订阅支持!嚯嚯嚯,五一快乐。你快乐我快乐,大家都快乐! ------------ 第0145章 复仇之后 说着话,那边炮兵阵地上子弹纷纷狂泻一阵过后,也给三连长叫停了,费了他好大的力气才叫停。 “都别打了!草里蚊子都给你们打成蜂窝了,要不要这样赶尽杀绝?”这个三连长提着杆冲锋枪,跑到前面来瞧见侦察兵打出的旗语,于是对手下还没停的大吼大叫。 值星官满场一圈跑,枪声最终消停下来,硝烟味浓烈呛人不已,呼吸进大家的肺里,刺激着大家的兴奋神经。 战斗前后持续的时间没超过五分钟。 由于敌情分析得当,对敌偷袭路径又进行了严密布控,这一仗赢得异乎寻常的容易。 特种侦察兵队长张兴武喊收兵,他们所有人如临大敌的等了一夜,有的只开了一枪,有的一枪未开,战斗结束,这算什么打仗? 满以为会恶战一场,大打出手,过一过瘾,谁料到特工们原来如此脆弱!大家都觉得没什么意思。倒是浑身湿透了,放松下来后,发抖着,冷得厉害。早知道这样,留下一半人休息,不用全部来受罪。 带着失望,大家无精打采的爬起身,撤离潜伏阵位。 到三连阵地的时候,看到炮兵们却都很兴奋。连长和值星官都要去河边抬那几具尸体,这里侦察兵队长张兴武说:“三连长,你分派几个人去就是了,要不要劳动得你大驾?” 三连长摸摸后脑壳,学着普通话,南腔北调半像不像地说:“是哦!哈哈,这回你们把他狗·日的打惨了!全死翘翘了,霸道,霸道,不是一般地霸道!” 这普通话!队长说:“咦,三连长,你觉得巴适得很嗦?” 三连长奇了:“张队长,你硬是要得!家住哪点?” 张兴武说了籍贯某处某处。三连长听后赶忙又伸出手来握住,用家乡话欢喜无限地说:“啊——老乡,老乡——对了对了,你们先坐倒,我分派哈任务。” 大家都等着。 这里的这个炮三连长兴奋得不行,向身边的兵高喊:“你们几个,和四班的下去把敌人都抬上来,放一排好照相。记得拿索子,绑起抬。这些个狗·日的,死了倒安逸,还有人抬。” 他跟自己人也不用说普通话,言辞顺溜快当得很的。 没话说的!受领到任务的战士们背起枪,拿索子的,拿杠子的,各各打起飞脚往坡下跑。 一会儿将打死的全都抬到,放地上摆在一起了。有几个拄着杠子一边喘息一边骂道:“******,死特工,重得跟猪一样,抬得老子腰杆都弯了。” 大家笑起来,没去抬的就说要不要那么夸张。去抬的都说要的要的,抬死人毕竟不同,硬是比活人重蛮多。 因为打死的是特工,大家都觉得很自豪,纷纷站到死尸边去合影。有一个兵估计是他们的文书还是什么,摆弄着手中的一部照相机,为大家一一照相留念。 报告早已上去了,上头的听到后,好几个笑得下巴脱臼。昨天遭他们的人偷袭,这次也算报了仇,怎能不欢喜。 宣传干事要下来做文章,所有人照完相,死尸还不能处理,继续摆在地上。有三个家伙死相很恐怖,脸上布满钢钉眼子,密密麻麻,有人害怕,拿一条破麻袋遮盖了。 炮连的这三连长客气得很,迎了大家进大帐篷去后,又是敬烟奉茶,又是不住口夸赞。大家都觉得有点受之有愧的味道,这一仗其实没打好。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狙击步枪?”交谈中三连长过来,摸了摸向前进靠在身边的吃饭家伙。 向前进忙不迭点头。 “你们步兵真的是霸道,做得绝。安个望远镜在上面,蚊子飞过都认得公母。”三连长拿起来,赞叹不已。 “那是那是。”向前进手捧着滚烫的茶水缸,感觉热气传遍全身很温暖。 “刚听你们张队长介绍,你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霸道,霸道,真的很霸道!”三连长一会儿学着普通话,一会儿说着自个的家乡话,好在不管他怎么说大家都听得懂。 向前进此时坐在一个矮木墩上,并腿缩肩,仰望着三连长。外面雨虽然不下了,但雾气大,帐篷里也似乎湿漉漉的,冰冷。 所有人都给冻得浑身乌青,抖抖索索,一面嘴里吸着烟,一面喝着难得的开水,获取热量。由于他冷得上下牙齿不停的撞击着,喝水时咬得茶缸哐啷啷响。 这样可不行,又冷又疲倦的,向前进看着大家,得要争取到点什么。 “三连长,能不能找地方让我们睡一觉?”他抬起头问三连长。 三连长对他的武器非常感兴趣,还在研究把玩,没注意听到他说什么。 向前进再提高声音说了一遍,三连长醒悟过来,慌忙连声说:“好的,好的!为了我们,你们昨夜一夜没睡,真是辛苦得很了。通讯员呢?妈的,这个通讯员没见过敌人,可能还在外面看稀奇呢。四班长!” “到!” “又逮着你了!你带其他侦察兵同志出去休息,这个拿狙击枪的向同志和张队长等就在我这里。另外,通知炊事班,弄最好吃的。去买鸡了没有?没有鸡,鸭也要,没有鸭,鱼也要!什么都没有,就拿司务长下锅煮来吃了算了,好歹也是肉。” 一屋子人听了都大笑,好些个茶水呛进喉咙里,猛烈咳嗽起来。 向前进不提防,屁股下矮木墩偏转,差点笑翻。三连长一把薅住他,说:“向同志莫激动,滚倒可大可小。在我这有点什么闪失,我负不起这个责啊!四班长,你还不快点?” “是!” 四班长带着其他人出去了。这里三连长又说:“哎呀,你们不知道,那些个特工最爱找我们炮兵的麻烦,要没有你们,不晓得他们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张兴武说:“现在好了,一下子一锅端了十几个!” 三连长笑得如花灿烂:“没错没错!你们实在是太能耐了!”跟着叹息一声。 向前进不懂了,问:“三连长这气叹什么?” ------------ 第0146章 在炮兵阵地 三连长再叹一口气:“唉!你们要早点来就好了!我手下前后有六个兵被他们在深更半夜里割了喉,一连有一晚最险,被他们安置了炸弹在好几门大炮上,差一点将阵地炸翻天。我们硬是干不过他们没办法!” 紧接着三连长又转为笑脸:“没想到你们一出手就将他们一网打尽,让我们可以过上好一阵太平日子了,真是感谢不尽,感激不尽。张队长,你们先休息,钻到被窝里去暖和一下身子。” 三连长说着将手一排,做了个请的姿势。 剩下来的几人都点头。 “这个,向同志,能不能拿你这玩意我出去放两火?”三连长问。 “没问题。等会你别拿给其他人,万一人多手杂搞坏了难得维护。”向前进点头,强调。 “你这么说,我爱听。那我就拿出去试试手,立马归还。要打多远?”三连长问。 “这个一时三刻不好说,两百米内吧,太近太远都不行。”向前进说。 “怎么会这样?听说这东西,能隔坡杀人,打一千米有多。”三连长不明白了,心中疑惑很大要得到个答案。 “山地丛林,都是近战遭遇的多,没有那么远的目标让瞄准。那瞄准镜,你别乱动,偏移了就不好了。记得用最上面的倒V形准星。”向前进提醒他。 “这个我晓得!”三连长拿了枪,哼哼着歌子自个出去了,要过一过手瘾。 因为雾气大,触手被窝也是湿润润的。向前进脱光衣裤,用手一拧,水直往下掉。 张兴武一见,吓唬着他说:“向前进,你老二缩回去肚子里不见了。”大家低头一看,可不是?于是就拿他老二开了一番玩笑。 等笑过了,张兴武接着说:“你们先休息,我出去看看其他人,不知四班长安排得怎样了。还有炊事班那里我也还得要去看看,如果没什么好吃的,让这连长督促督促,是不是去他们团长那里搞点来,不然亏待了大家。” 葛啸鸣说:“老排长,你硬是关照我们得很。我的意思,随便吃点什么都好,不用太麻烦人家。” 张兴武说:“那可不行。总之你们先休息好,一会吃饭再叫你们。” 铺上虽然湿润润的,但被条盖在身上,很快就暖和了。 张兴武已经出去了几分钟,抽完一支烟后,葛啸鸣说:“这个三连长客气得很,把我们当贵宾了。这一仗,我们其实并没出多大的力,打得一点劲都没有,我一枪没开,居然就结束了。” 向前进看着他:“其实敌人的特工也不见得怎么样,这个是真的。我就见过一个新兵,一挑十,打死四个,活捉一个。这个还真不骗你们,在我重返前线等车的兵站,你们还记得不,战区报上有登载过。” 大家点头。葛啸鸣继续道;“原以为会是一场硬仗,哪里晓得他们其实不经打。你们怎么看?没意思,战利品也捞不到什么,白搭工夫了。” 向前进感觉在被窝里真舒服多了,长长舒了口气,说:“他们搞的是偷袭,人手少,先被地雷搞死了好几个,当然力量就不够了,不经打是正常的。这主要是我们布控严密,防范得好,一上手就占了先机。” 葛啸鸣点头。 向前进再道:“不说了,我眼皮重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下。老班长,等会宣传干事的来干活,千万叫他们别写我们,我怕见这些人得很。” 葛啸鸣答应他道:“当然。我们有纪律,不让写。” 说着话,大家各自躺倒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半睡半醒之间,向前进觉得身子还没完全暖和过来的时候,梦里面也湿漉漉的就被人叫起来,说是该去吃饭了。 湿衣裤着在身上很不好受,身躯暖和过来的一点热量又经传递走了。不过人年轻,火气重,看到好吃的立刻都不觉得什么了,大家一通狼吞虎咽,啃吃得鸡鸭骨头遍地都是。 吃过饭后,炮兵要开始例行打炮。因从没见过这活,年轻人到底好奇心重,向前进于是跟好些人都来看他们这些专业的重炮兵打炮消遣。 天空亮晃晃的,好像要晴的样子,炮兵们都在忙碌着。 来搞宣传的营团干事们吃了饭后,装着材料,背着挎包走了,向前进往他们去的方向张望了一张望,估计刚结识的一个官二代已跟上队伍,也就放了心。 是这样子的,向前进饭前时曾活动了一会,也就是两三分钟,原地小步跑,增加身体热量。 炮兵阵地屁大个地方,到处都堆满弹药,阵地外都埋了雷,不敢乱走,活动空间极小。待身体暖和了很多后,他才停止活动,用心跟一个来攀话的宣传干事聊天对答起来。 那人长得高高瘦瘦,斯文气象,多曾闻得向前进威名的,有心要来结识。了解下来,向前进才知他其实不是搞宣传的,干的是炮观员活计,跟随宣传干事们混得熟了,没事就跟着到此玩耍。 因听说侦察兵分队在这里,有个曾经在报章杂志上宣传过的向前进也在其中,便到处打听。有人一指给他,说:“喏,不就是在地上跳荡的那个?”于是就摇摆过来了。 这人自称姓何,名四光,说战友们送外号“炮眼先生”,搞炮观侦测很有一手的。向前进连称幸会幸会,一番交谈后,二人便相熟了,觉得说话入港十分投缘。 饭后炮眼先生又来找向前进聊天,不提防宣传干事们已经走起来。一个炮兵见了提醒他,喊:“炮眼先生,你朋友都走光光了。”炮眼先生一看,可不是?同来的都下了山坡,只剩下最后一个后脑壳对着他。 炮眼先生慌忙告辞,边跑过去边喊:“哥几个,等等我!我没带枪,走后面我怕!” 说着他长脚乱跳,跨栏般飞奔过地上堆积的弹药箱子,看见的人都笑得要倒。 炮眼先生奔到最外围防御工事边,转过身来喊:“向兄弟,有时间来我们部队耍!我们下两盘乌木象棋,我从家里带来的。” 向前进连说好的好的,有时间一定拜访,让他赶快追下去。炮眼先生说着好的那就一言为定,然后学着古礼,拱一拱手,转身迈开长脚,只见兔起鹘落,三两下便消失在坡下。 ------------ 第0147章 炮眼先生 有炮连的跟向前进说,这个炮眼先生人很好的,是炮群的侦察兵,没事就经常跟宣传的干事们下到各连队走动,虽贵为高干子弟,但很接地气。 这个向前进当然完全看得出,炮眼先生的确是这么回事。 一个又说,他老爸是正大军区级别,老革命,人也很好,炮眼先生这为人是家传的,一般人学不来。 巴倒烫听说立即就想起一个人来,凯旋当晚看戏奇遇的那个青光头皮的老者,听见炮兵们说得有些像,于是就问了他爹是不是这样这样一个外形的,有见过的炮兵就说是的是的你咋认识。 这可要露一手了,巴倒烫咳嗽一声:“我日!我跟他爹很熟!曾经,我们一起看戏坐一起过,在前排哦!” 原本可以为他作证这事的张文书这时候踩踏他:“吹!反正这不要钱,使劲吹!” 巴倒烫懒得理睬他,插口问:“他说什么乌木象棋,很名贵的么?” 炮连先前热心为向前进解说何四光来头的那人就说:“这你就外行了不是?乌木是几万几十百万年前的东西,总之就是不知怎么的就埋在了地里的大树,后人一不小心挖出来,算得出土文物,十分的极其珍贵。” 巴倒烫悚然一惊:“有这样的事?我们老家,经常从地里挖出木头来,坚硬坚硬,当炭烧呢!” “我日!”那个炮兵立即惊倒,瞪大了眼睛。 巴倒烫说:“这实在太没什么稀奇了,我们那地方多的是,你接着说那炮眼先生的事,我要听这个,我们都要听这个,是不是,向前进?” 向前进点头。 炮兵于是只得很遗憾地说:“那么,好的!据说那棋是他老爸革命年代打败一个国民党将军,从他那缴获得来的,现在传给了他。也有说那棋是国民党的将军对他十分的极其佩服,战败了后主动献出,后来二人还成了棋友,传为佳话。” 说到这里,另一个扛得炮弹箱来放下的战士喘息着说:“那棋他当宝,一般人看都不给看。曾有司令员来这视察要和他下一盘,他觉得不对眼就不让。” “是么?”张文书跟向前进闻言都是悚然一惊。 “是的哦!一个总参来的大员,想花钱买,头头脑脑都做工作,他更打死也不肯卖。他这个人有些呆气的,交往久了你就知道了,总之是个好人,用他刚才的话说,十分的极其容易相处。”休息下来的炮兵边擦汗边回答。 跟着他又说:“宣传干事们下来,都喜欢带他跟着来玩耍,所以这次又来了。有时他兴致高,也会写一些东西发表,水平十分的极其很高,干事们都常要向他请教的。” 向前进刚才不是太过了解,这才十分的极其钦慕起来,说:“原来是这样!刚才十分的极其怠慢他了。” 先前那个解说的炮兵说:“没有没有,他这个人对我们这些当兵的,都兄弟相处。总之是十分极其亲和的一个人物。下次你要去找不见他,就往指挥部找宣传干事们,一问就打听得着。” “没错没错!”揩汗水完毕的炮兵接着说,“这次宣传干事们下来写报道,他也还在旁边做了点拨,说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干事们鸡吃米点头,总之十分的极其有水平。” 向前进更进一步膜拜说:“原来是这样。听你们这么说,还真是十分的极其一个好人,早应该认识,可以多说一阵话。” 关于营团的宣传干事们,其实很早就来了的,那时向前进等人刚进入梦乡没多会。上级头头们很清楚下面对特工的恐惧流言,这次全歼,正好可以借此提高士气,打破特工不可战胜的神话。 于是下令,正经八百地要搞事迹宣传,炮眼先生没事,自然摇摆着跟了来,算凑热闹也好,算是业余报道写手也好,总之反正他来了这。 宣传干事们到了地头,战斗发生时轮岗的那个哨兵和其所在的班成了重点采访对象。不过大家苦恼地坐着,都呆呆地看宣传干事们,不是不想说,是没法说。 死的十人中有一个是被防步兵雷炸的,另外三个显然是被起爆定向雷整的,还有六个是全被埋伏着的侦察兵给干掉的。 也就是说,他们十几人上千发子弹打死的不晓得是个什么了,或者在狂射过程中到底有哪一个人的哪一颗子弹钻进了敌人的身体里去,现在已经无从考证。 干事们傻了眼,变得十分的极其无从着手,幸得炮眼先生在旁听着,说既然侦察兵们不能暴露,不给写,那就好办了,不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好在干事们天生是吃这碗饭的,一经点拨,自然妙笔生花,于是一个炮连的英雄战斗集体诞生了:一个战士站岗时候,在清晨的浓雾中机警地发现了来偷袭的敌人,于是他一边通知其他战友,一边果断引爆了地雷。 敌人倒了大霉,立刻就被炸死了四个。在赶来参战的战友们配合下,这个哨兵越打越勇,最后和战友们一起取得了歼敌十多名的辉煌战果,同时缴获一批作战物资,挫败了敌特工妄图破坏我重型火炮阵地的阴谋,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云云。 最后大家笑嘻嘻的,都说好,都松了一口气,直称赞炮眼先生有才。 向前进知道部队里的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谁也管不了那么多。有时造假是形势需要,稳定军心要紧!不得不为之。 “有时间,真得要去这个炮眼先生那耍耍,交个朋友!”向前进说。 周围炮兵都点头,连称是的是的,这十分的极其有必要。 此刻炮兵们还在忙着进行发射准备。一会儿命令再次传来,炮衣立马扯开去了,炮“哐哐哐”摇了起来。 听他们说是刚接到的任务,好像要救什么人。因为是外行,插不上手,所以侦察兵们只得在一旁看,有闲着嫌没事干的就帮忙搬弹药。 PS:5分钟之后还有一章,如果后台无延迟的话会很准时。谢谢!记得查看。 ------------ 第0148章 战争之神怒吼 炮兵阵地上异常忙碌,向前进未免碍事于是转了开去到别的开阔地方。 刚才还有些晃亮的天空不知何时又变得阴阴沉沉。这些时一直是坏天气,在野外一起风就冷嗖嗖。向前进想着之前好几支侦察分队出动过境去救援的事,不晓得现在打炮是不是为着这个。 一道阳光竟从阴沉的天幕中射出,照在旁边一棵齐腰高的小树上。小树枝叶的露水差不多全干了,只有一片叶尖上,存着一颗特别圆润的露水珠子,看上去亮晶晶的,反射着黄光。 耳里听到炮连的人笑说那炮眼先生的女朋友十分的极其漂亮,向前进脑子里突然想起那个女记者梁卫子来,不知现在情况如何。又还有那张护士长,对他也是十分的极其关照,都失去了联系很久。 想着她们,他有些呆气地走过去,看着那水珠专注起来。 “这真******像是一把从天上刺下的剑。”张文书走了过去,指着那道阳光说。 “你别动,让它在那里。”向前进阻止了伸手要去扯摇动那小树的张文书。 “你傻了,一颗露水而已,有什么好看。”张文书看着他,似乎不解。 向前进只是傻傻地笑了一下。张文书有点无聊,于是说:“看这样子,老天爷开恩了?出太阳,也别那么吝啬,就一线光辉,得要普照大地不是?” 向前进又傻笑了一下,说:“是的。” 张文书盯着他,手在他眼前摇晃,问:“向前进,你没事吧?” 向前进把他的手压了下去,恰一阵风来,那颗珠子随风掉下去了,令向前进感觉到非常惋惜。掉下去的过程中仿佛还闪亮了那么一下,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巴倒烫跟熊国庆二人也过来凑热闹,巴倒烫说:“原来你们在这里,害我到处找。”张文书问啥子事,巴倒烫说没啥子事,就想哥几个在一起好看热闹。 向前进说:“你是个老兵了,还这样。” 张文书听了不乐意,说:“老兵怎么了?老兵也没多老,还是年轻人嘛!看热闹的事,不分老幼都爱。” 巴倒烫点头,说:“张文书,你这话我严重同意。我们站排排,等会一起看他们大炮发言,就要打起来了,估计好好看。” 这时炮连的三连长过来跟他们说:“向前进你们进防炮洞去吧。上级给的炮击时间要到了,这是个大任务,我们要打好一阵的。” 张文书摇头说:“我们都想看看炮兵大哥发威是个啥样,连长你给开个后门?”三连长就笑说:“完全可以!十分的极其欢迎。” 向前进问:“三连长,你们这是例行骚扰还是真有十分的极其特别任务?” 三连长听了抓抓后脑壳,说:“具体情况不晓得。但都传说是我们一个侦察连到那边去了,捉了几个当官的,遭他们围住了跑不脱。现在我们要对敌纵深进行高密度覆盖射击,估计还是要救他们出来。怎么,你们真不愿意进洞?要不要弄点东西把耳朵塞住,声音会很大。” 向前进说:“不用吧,只是发射,也会惊天动地?”他看着张文书,张文书不置可否。 巴倒烫也没说什么,向前进于是接着说:“三连长,不要了,难得近距离见你们炮兵大爷发威,我们这就在旁边看看。你们快点打起来!” 三连长笑笑说:“你们一线上下来的步兵,还不了解我们炮兵的厉害?那请别乱走,半小时后你们谈谈感受如何。“ 向前进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一个炮兵班长猛喊出号令:“全体注意,五发急促射。预备——放!” 炮群同时发出怒吼。巨大的声响将向前进吓得一跳老高,还没缓过来,顷刻间阵地上已是火光闪闪,地动山摇。巨大轰鸣吞没了一切,友邻炮群也开始射击,天地间充斥的声浪似乎要将人压迫得闭过气去。 张文书吓得抱头鼠窜,不知去向。向前进东张西望,想要找到个地方躲起来。可这会儿什么也看不到,更不知哪里可以找到点什么东西来堵塞住耳朵。 巴倒烫和熊国庆也不晓得哪里去了,三连长更是影儿也见不到。 有两个兵在忙着挑运弹壳,向前进手足无措,好几次都挡住了他们的道。巨响让他胸口发紧,真的感到喘不过气。 时间在这一刻过得太慢,半小时后,炮袭才终于停止。阵地上已经没有多少落脚的地方,满地都是弹壳。 30分钟的急袭,都是打过去的,对方没有进行火力报复。向前进被震得晕头转向完全找不着北,此时耳膜生疼,一阵阵犯着恶心。 这并不是在一线战场,人的神经并未高度紧张,突然之间受了这么长时间的巨响震动,反应很正常。 他还好,战友中有的人早已呕吐,有几个正在呕吐,还有几个开始呕吐。 炮三连的头头又出现了,笑嘻嘻的走过来问:“怎么样?向兄弟,我们炮兵如何?”旁边的熊国庆正从一堆弹药箱后站起,突然忍不住弯腰向着一对弹壳吐得哇哇不止,吃进去的饭菜全倾泻了出来。 向前进看了,再也忍不住,跟着“哇”的一声,在胃里翻涌的东西从嘴里飞流直下。 阵地上各处看热闹的侦察兵们好像全瘫痪了,还没吐的也都犯着晕,走路踉踉跄跄。有的坐倒在地上,还两手紧紧捂着耳朵,种种狼狈,看得那个三连长和周围的炮兵们笑歪了嘴。 三连长扶起向前进,一指那些炮,说:“熟悉这些家伙吗?”见向前进摇头,三连长更来了精神头,不由分说介绍下去:“不熟悉?那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这种火炮全名叫152毫米牵引加榴炮,脱胎于苏联的D-20型152加榴炮。1966年式定型生产,战斗全重5720千克,行军全长8690毫米,身管长4240毫米。” 说到这三连长指指点点:“看到没,半自动立楔式炮栓和双室冲击式炮口制退器,方向射界58,高低射界-5-+45,炮口初速655米秒,最大射程17.23千米。最大射速6-8发分,一般每分钟7发。直射距离0.8千米。” 三连长对他的吃饭家伙熟悉到极点,数据都能精确到小数点后面第二位。 PS:下午4点整发1章。谢谢! ------------ 第0149章 临危受命 向前进两手乱摇,示意他打住。三连长这会儿一溜嘴背这一阵书,声音在他耳边“嗡嗡嗡”,惹得他心里闷眼睛花,张嘴似乎又要吐。 三连长却不管,继续说道:“这是66年的货,别小看这么老的型号,威力大不大?呵呵,这可是我们的压制火力,今天你们走运,亲自见识到了。” 这还用说吗?向前进拼命点头。 三连长十分得意:“你们是最能打的步兵,呵呵,我手下的对于打炮,可也是熟练到家了,随便一个蒙着眼都能行。但现在我们要转移了,下午时分再叫一个人给你们蒙着眼单独***,显见得我这个连长带兵也不差,很有水平的。” 向前进头晕眼花,脸色一片白,刚他一通专业介绍,哪里能听懂什么?只是呜呜哇哇,一阵子的点头答应。后来又听到他说要给大家表演,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仍旧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三连长逮着他这一通说罢,得意洋洋。见值星排长在大喊准备转移,于是将他放了,亲自去指挥撤离的事。 阵地上硝烟味还很浓,太阳这会儿终于挤破云层,普照出来,暖洋洋的光辉斜射在人身上。 大家吐的吐过了,晕头转向的也清醒过来了。炮兵们好一阵忙活后,所有人跟着挤上汽车,要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刚才大打出手,怕遭到敌人报复,所以得要赶快溜。 精疲力竭的炮兵们都躺在车厢里昏昏欲睡,枪扔在车厢的角落里做一堆。虽然太阳出来了,但蓬布缝隙里透进来的小风还是很快把大家吹得哆嗦成一团。 炮兵大爷们挤在一起靠体温互相取暖,一些人对炮击真正的原因产生了浓厚兴趣,纷纷猜测。 有说是对方的一个大官来前线视察,不小心给侦察兵顺手逮到了,所以专门放炮去欢迎的。有说是对方开来一个步兵团,正在某个公安屯周围两里范围内走着,放炮过去是为了炸死那些个狗娘养的,不然怎么会5发一延伸呢?增程弹也用上了。 看到这些炮兵大爷这个样子,乐观得很,向前进很有点喜欢他们了。虽然刚才被他们搞得晕头转向,大吐特吐,耳朵膜子还在隐隐生痛,但那可怪他们不得。 部队里流传着一代又一代的顺口溜:步兵紧,炮兵松,稀稀拉拉汽车兵。现在看来还真是那么回事,他们在战斗中,唯一要对付的死神可能就是特工。 到了新阵地后,大家帮忙着垒工事,布晚上的定向电激发雷。向前进又用他步兵的本能直觉和狙击训练得来的眼光,跟这个炮连的连长说了几个阵地的哨位安置。 忙活完了,于是都去防炮洞里睡觉。 大约到了下午5点多钟,这个连又要进行骚扰射击。连长不容分说,进来喊侦察兵们出去看炮兵的专业技艺表演,显示他带兵水平的高超。 大家无奈只得起身跟着连长出来。 “二炮手!” “到!” “露两手给侦察兵们瞧瞧!好好表现,人家是最能打的,别给我们炮兵丢脸!” “是!” 一个兵用布蒙着眼在喊:“杀伤榴弹!机械着发引信!”然后跳到瞄准镜前:“方位XX-XX,标尺XXXX”再跳回炮位:“单发射击!” “啪”的一扳。紧跟着就是一声巨响。再装填,又如此复始弄了一响。 射击到第三发的时候,因为蒙着眼睛,一刚退膛的灼热弹壳在那***的二炮手大腿外侧吻了一口。二炮手于是毫不客气地怪叫了一声,坐倒在地上,大腿上被干脆利落的剥掉了一大块皮肤。 关键时刻,要露脸却成了个丢脸,这是个前所未有的耻辱!炮兵指挥官三连长脸上通红。其他炮兵们耻笑着那个倒霉的二炮手,二炮手的班长脸上也红了,过去撕开急救包用绷带给他裹上。 “没用的东西!”三连长骂道,“你们他·妈的还笑什么?在步兵大哥面前丢脸了知道不?” 有几个兵跳出来,脱衣服蒙眼睛,要继续表现。三连长一摆手道:“不打了,还打个***!通讯员叫我接电话,张队长,可能是找你们的,先过去再说。” 大家于是跟着三连长去了炮连指挥部。 三连长的指挥所,所有侦察兵都聚在那里,等队长张兴武接完电话后发布指示。 接完电话,张兴武立即开了个简短的会。 “上面的要我们今晚赶到三号地区去,在东山方向接应撤回来的人。”张兴武说的上面是个首长代号,具体谁他们侦察兵都清楚。不过三连长就听得一愣一愣的,糊涂着不明所指。 “我们的任务,都听清楚了——过境去骚扰敌人,跟他们接火,打起来后好让回撤的人钻空子。向前进跟各班长过来,看地图。”张队长摊开地图,在炮三连长的简易行军桌上,好几颗脑袋凑一堆挨挤着在一起。 队长边指着地图边说:“任务明确了,行动目的地是这。赶到三号地区后,那方面有一个步防连的头,还是团参谋什么的,总之会再给我们详细地形图。到时进一步明确进攻及撤离路线,总之先赶到那里去。明白了?” “明白了!”看着地图的人都说。 一旁炮连的三连长“唉”了一声,说:“都说你们步兵苦,还真是没错。我以为刚才打炮,他们应该趁机回来了,哪里晓得还要你们去接应,这要弄不好……我呸,我说的什么话,大家别见怪。” 大家咧嘴笑看着他。 炮三连长接着道:“不晓得他们大白天的藏在什么地方,还要等晚上才能回来。时间好像很紧,你们是不是马上出发?从这里去,山高坡陡不好走,估计要花些时间。” 张队长点点头,直起腰对大家说:“准备出发。上面的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听口气蛮高兴的,大家这几个月的训练算是合格了。” 看大家都相互望了一眼,他接着说:“你们别喜欢得太早,其实老家伙越高兴我们就越苦,大把艰巨任务等着我们!” PS:今天至少还发3章,五一期间每天至少10章。谢谢! ------------ 第150章 受领任务 炮连三连长“哎呀”一声,转身就走,边走出大帐篷边说:“我去催炊事班的,看饭菜弄熟了没。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提早命令他们动手了。不然这会儿大家啥都吃不上,饿肚子打仗,今后怪到老子头上,担待不起。” 这样当然好,大家都说有劳三连长亲自过问这事,感谢不尽。三连长早已打起飞脚出去得远了,没有回答大家的话。 队长张兴武说:“咱们就这么给紧急拉出来,任务一上手就是好几个。大家还罩得住不?”都说没问题,有吃有喝有睡觉,体力不亏欠,革命的本钱在,不用担心。 葛啸鸣问:“老排长,我们上头就没给安一个啥代号?比如猛虎,利剑,那几支队伍都给喊得十分响亮。” 向前进记起在战地乙院里听来的一段话,这时说:“其实猛虎狮子的不好,敌人一听就警惕起来了,时刻注意着,用尽力量对付你,那不是自己讨苦吃吗?不如弄一猫猫狗狗的,不容易让人注意,这叫韬光养晦!不然这一招怎么会被坐北京城的老人家所用呢?” 张兴武连连点头,说道:“居然跟老人家学来韬光养晦这一招——不错,不错,有才!但估计上头已经考虑好了的,代号肯定有,只是我们没来得及等结业授旗。不过今天听向前进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应该跟他们反映反映,别把我们的代号整得太威猛了。” 巴倒烫说:“队长,你是说,我们低调一点是吧?但总不可能叫猪头,是不是?” 他这话一出口,立刻招来一顿拳头,都说:“你吃什么吃傻了?” 巴倒烫慌忙躲开,十分后悔自己口不择言,惹来祸害,白挨了几大拳头敲打在身上,疼。 三连长又亲自跑来报告说,饭菜都准备好了,请大家过去。大家这就一涌赶到炊事班去,手里各各拿着饭盒。眼见天色也不早了,又要赶时间,都按队长命令盛了饭菜,边走边吃。 天黑下来,大家急急忙忙赶到了前线一条河谷边。刚要下去,草丛里忽跳出一个守军,枪口指着大家喝问口令。张队长回答了,对方回令正确,于是跟着他盘坡过岭去。 七弯八拐后,在高山密林中又一阵行军,那向导就星光下指着前面一座大一点的山,说那就是了。果然过去没走多久,大家接近目的地,再经过了好多明暗哨口令盘问,终于进入到了一个隐秘的山中洞穴。 洞穴很深,里面光线明亮,有一个排的突击队员整装待发,只等着他们赶到。 侦察兵小分队到了后,一个看上去像是负责的头头松了口气,立即召集大家作了简介。 原来他是某侦察大队的一行动指挥官,这次的捕俘任务由他负责,但没想到在那边出了大麻烦,好几天过去了还被困着出不来。这一次再救不回,一个连队在那边全军覆没的话,那可是要把他送上军事法庭的。 这头头哭丧着脸,见来了救星时赶紧带着谄媚的笑脸相迎:“万分感谢各位!还好你们及时赶到了,时间紧迫,不然我只好派突击排单独出发。听说你们是边防军的佼佼者,作战经验异常丰富,有你们来帮手我就放心了。万分感谢,万分感谢!” 张兴武看着他,觉得这家伙有点扯。既然时间紧迫,那就赶快摆地图出来。可是他不,只听他接着说下去道: “你们师长跟我们师长很熟的,曾经在那边打过协同,这次你们一定要尽力!拜托各位了。突击排的三十多个都是我们抽调出来的战斗骨干,这位是突击排的张排长,按照战时原则,你们侦察分队应该服从他指挥,有没有问题?” 张兴武一愣,盯着他说:“等等,你好像没搞清楚。我是正连,我们不是配属来这给他敲边鼓的。” “这,这!”对方揩擦着额头的汗。 张兴武很冒火,直接告诉他说:“你说的领导们打协同那阵,我就在战场上了,到现在打了多少年你小学数学应该及格。必须得把指挥权交给我,不然我立刻走!” 那头头慌了,立正,敬礼,然后回答:“是!” 他这一下,把大家都搞愣住。 张兴武还礼,对他说:“把地图拿过来。还有三分钟就要出发了,搞快!” 头头急忙转身,大家跟过去,听他就里面墙上作战地图介绍情况。 “我们在这,解救目标在这。这里,这里,这里,三个方向都是敌军追击围堵的人马,原先有好几百,好在今天的炮袭迟滞了合围进度,也减弱了他们的力量。” 大家都没有说话,继续听他介绍着现在的情况:“现在解救目标被困在这两座山的夹谷中间,那里是一个公安屯,敌人在这座山上还布防得有一个加强连。你们的任务就是从这穿插进去,破袭那座山,并殿后阻击敌人,好让侦察连的人马安全通过。”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张兴武腰一挺,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太好了!一个半小时后,我们的重炮会覆盖那两座山,也就是说你们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要穿过敌军的重重封锁线。我们有一个熟悉那边地形路径的民兵,时间差不多了,我等你们好消息!拜托各位了!” 这不像是在作战情报告,发布命令指示,而像是在哀求。大家都很同情他,可能这家伙上有老下有小,真的不能上军事法庭解释他指挥上的不断失误。 这是他的最后一搏! 向前进看到他这个样子,好似完全乱了方寸,觉得他需要的是信心。但是他也什么都没说,还轮不到他说什么。 快速加强补充过弹药后,张兴武豪迈地吼了一声:“全体都有,立正!” 旁边的张排长也立即吼了一声:“突击排,全体都有,立正!” 头头过来,下令:“侦察兵张队长负责这次作战行动全权指挥,突击排全体官兵要无条件服从张队长战斗指令!” “是!坚决服从命令。”突击排张排长干辣辣吼了一声。 ------------ 第0151章 越界渗透 “边防军侦察兵小分队向首长保证,坚决完成任务!”张兴武转身敬礼。 “突击排向首长保证,坚决完成任务!”突击排张排长也转身敬礼。 头头腰杆一挺,立正回礼,答道:“是!”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 他真的完全乱了方寸,不应该像个小兵在领受任务时那样吼着“是”,他应该充满信心地说好祝同志们顺利完成任务马到成功凯旋归来之类的话。 头头擦擦额头上的汗,挥了挥手,大家出发了。 出了洞穴,外面起了雾。五十多人穿行在暗夜里的浓雾中。 所有人穿着防刺鞋,十分沉重。夜里不敢拉大距离,怕走丢了。为了夜行军不掉队,刚才每个人的钢盔后都洒上了一点或几点磷光粉,再在每一个人背包上拉一根细绳,由后面的人牵着。 这是曾经的惨痛经验教训,土办法有土办法的作用。 民兵向导带领大家走的路几乎不是路,上山下沟,有时在密不透风的竹林里根本走不通。这样行军速度超乎想象的慢,半小时后走了还不到一公里。 向前进打头,跟民兵走在最前面。行军速度过慢,这样下去可不行,但能快速赶路的地方都被敌我双方埋了雷,而且易于遭受伏击,暴露行军目标。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有接近三公里距离,大家浑身早已湿透。负重又大,都呼呼喘气,那个向导也焦虑起来。 到达一个山岭后,向导停住了下来,轻声对赶上来的张队长说:“你们那个首长将时间卡得太死,不够用!我跟他争取过要两小时多一点,他不听从,再这样走下去,我们没法按照预定时间到达。” 张兴武当然知道这个,问:“还有得补救吗?” 民兵向导说:“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样继续下去,到时候步炮协同不起来,要拿下那座山就很困难了。我们只能改走三号路线,通过下面的一个村子,从那里过去才能争取时间。” 他说的没错,但张兴武犯了难。 向前进问明了情况,原来村子只有几户人家,应该早搬走了,敌人驻守的兵力平日不多,不知这会如何。 “如果拿下这个村子,或者悄无声息打这个村子前面过,走一条小路到达目的地只要二十分钟。”向导很肯定地说。 向前进愿意冒这个险。请示过后,队长决定让葛啸鸣带一个班的人手跟他先行摸下去。 “雾好像要散了。大家趁机会,行动要快。突击队,再下去一个班加强他们!其他人原地休息!注意警戒。”张队长轻声发布着命令。 那个民兵要带路,向前进阻止了:“你指给我们方向,我们下去就好了。” 民兵说:“放心,我打过的仗不比你们队长少,经验也不比他差。” 向前进还是不让,说:“剩下的路我们都不懂得怎么走,你的任务太重要了!不能轻易犯险。” 队长也说:“没错!你指给他们方向。大家听着,按他说的,村庄是在这个方向,大家从左手这边下去,动作快!” 这时报话机员突然低喊:“队长!新指示!解救目标已经突围,正往三号路线撤!让我们赶快打通道路,追兵很多。” 张兴武吃一惊,说:“三号路线?不就是下面这个村子?敌情不明,向前进,立即行动!” “突击组,跟着我。”向前进打头,钻进了下面一丛刺竹林。 往下很陡,竹林很密,大家钻进去,几乎是在骑着竹往下滑行。好几分钟后,向前进终于第一个顺利出了竹林,到了一个谷地边上,踩着了光秃秃的巨石。 雾气散了后,光线好多了,夜里的山风吹起来,冷嗖嗖。一出林,向前进立即用望远镜扫了一下四周。夜视望远镜里很模糊,看不到什么特别情况。这样站在巨石上,对面隔着两丈来远就是山,下面应该是进村的路。 等所有人都到齐了,向前进轻声对突击班长说:“我观察过了,前面很空旷,应该是个盆地。你们从这边悬崖上沿着山边摸过去,在上面往下控制前面的进口,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我们走下面,先进村,等听到三声蛤蟆叫后你们就通知上面的人下来。” 向前进依旧在原地警戒,葛啸鸣带着突击组先行下了接近两丈高的悬崖,接触到了实地。下面山谷约有两三丈宽,中间是小路,两边长着厚密的长草,还有些灌木丛。要不弄出响声,就得要顺着中间的小路走,但这条小路也荒芜了很久的样子,显然走的人极少。 葛啸鸣四周望了望,后面是来路,曲曲折折,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没有人影。 天地间雾气已散去了一阵,夜空中似乎露出了几颗稀疏的星星。右边巨石突兀,左边悬崖上的人影儿是自己人,他手一挥,打头带着两人往村子里摸去。 由于观察视线不好,三人猫着腰,端着枪,大睁着眼,竖起耳朵高度戒备着。这时候,向前进跟黎国石还在上面担任警戒,突然听到前面村子方向传来了“嗄嗄嗄”的模糊脚步声。两人吓了一跳,向前进赶紧示意黎国石往前摸过去,准备动手打第一枪。 几秒钟后,脚步声听得更清楚,好像有两三个人的样子。这边悬崖上过去的突击队员都听到了,突击班长向身后做了个停止前进、低伏隐身的手势。 向前进瞥眼看见,心里一个紧张,难道敌人守军发现什么了?他赶紧迈步上前面另一块大石,跪姿斜身用狙击枪进行扫瞄。 前面的村子进口很空旷,草丛中,他看到了大约一百米内有人影在晃动。一定是村子里的游动哨发现到了什么,过来察看动静。但也可能只是例行巡逻,什么都没发现。 不好,下面葛啸鸣带领的小组已经上去了,显然没有发现敌情。不赶紧解决他们,很可能会被打第一枪。他换用了在肩背上的微声冲锋枪,同时学了“呱呱”两声山里的树蛙鸣叫。 ------------ 第 0152章 掩护杀敌。 葛啸鸣等立刻停下,随即趴卧在地。向前进身后的张文书跟了过来,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据枪瞄准。 三支微音冲锋枪解决三名敌人应该没有问题,向前进轻轻倒数:“三、二、一!”几乎在同一时刻,三人微音冲锋枪发出了轻微咳嗽,三名摸过来的敌人均头部中枪倒了下去。 “我们下去,动作快!”向前进赶紧往回退。 到下面的谷地要花费些时间。岩石既很陡峭,两丈来高,下去时,他选择的地方又不够好,差一点失足,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刚下到一半时,他的右手往下在岩石上找借力点,岩石下面突然悬了空,足尖找不到着力的地方,身子一晃,要不是他左手死命抓住悬崖上一块突起的地方,摔下去不受伤也会弄出很大的响声。 但是枪一个甩摆,弹匣碰在石头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这一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向前进更惊出了一身冷汗,汗毛直倒竖起来。他在那里停留了两三秒钟,再凭着两手,快速的往右边横向移动过去。 那里长着一棵树,他想或可以借着那棵树安全快速地下到地面上。 他的两足一直悬空找不到借力点,等移动过去了一米,才斜斜地蹬在那棵树上。这样慢慢往下移动了一米左右,他发现了悬崖上还有一个洞穴,难怪刚才两足突然悬空。 这个洞口漆黑一团,里面好像很大。正要继续往下,不好,他的耳朵里似乎听到了“嗡嗡”的说话声音。 再一听,声音从洞里传出。 “敌人!?” 向前进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两个字。这时上面的张文书跟黎国石也跟着下来了,向前进低低地说了声:“快!有情况!”然后爬进了洞口。 张文书跟着他爬进去,向前进一边用脚蹬他,一边回头轻声说:“下去!” 他想洞口太狭窄,一旦打起来,两个人将死做一堆。张文书跟黎国石都下去了后,向前进半蹲起来,侧立在洞口边,谛听着里面动静。 洞里有人出来了,好像还不止一个。必须要将之堵死在里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葛啸鸣带着突击组的人沿着峡谷间小道往上边摸去后,走了大约十几米,拐了个弯,突然听到前面草丛中又有了脚步声。他一挥手,三个人迅速分往两边占据射击有利位置,埋伏等待。 而葛啸鸣占据左边的一块大石头,探头出去看到前面草丛中模模糊糊有三个人过来了。三人均端着枪,半蹲步,小心戒备搜索,相隔已不到二十米。 尽管他们很小心,草丛中还是弄出了“哗啦啦”的响声。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将这些家伙全干掉,一旦他们中有人开枪报警,那么情况就难以收拾了。 屏住呼吸,葛啸鸣轻轻将枪打开到连发射击状态。他咽了口口水,努力让自己临敌的紧张中平静下来。 仗打了很多,可说无数。但这样的任务,他还是第一次执行,不比以前的攻坚防守。搞渗透偷袭,不能明目张胆的对着干。他这样等了好几秒钟,那三个搜索过来的敌人没发现什么,但都好像嗅到了生人气。 突然其中一人低声叫了句什么,大步奔向他这边。可能觉得情况不对了,想要占据这块大石头,好进行射击掩护。葛啸鸣赶紧对着他打了两枪,与此同时,他听到隔得不远的右边峭壁下微声冲锋枪连发出的噗噗咳嗽声音。 敌人的枪始终没有响,葛啸鸣松了口气。他赶紧绕过大石搜索过去,发现在草丛中的一个家伙腿脚还在地上不停弹动,他赶紧补了一枪。这微声冲锋枪真是杀人于无声,让他满意至极。 刚走过去没多远,前面又是个拐弯处。一丛灌木里哗啦一声响,他来不及细想,立即打了个长点射,有一人往后跑了两步后倒了下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身后战友快速突击到前面。他赶紧跟上进行侧翼掩护。 张文书黎国石听得枪机撞击声响个不住,晓得是自己人接敌了。两人都来不及细想,快速跟上。 还没跑出两步,紧接着又听到有人摔倒在地上的声音及人在草丛中快速的悉索脚步,张文书抢在前面,从一具尸体越过,往村口接近追赶突击组。 葛啸鸣发出暗号,这时还留在山上的人全都下来了。脚步声急促、杂乱而轻捷的响在进村谷地里。张兴武率领剩下的大队人马,紧随葛啸鸣突击组摸到了村旁五十米外地方,散开来隐藏在一个缓坡下。 此时只有向前进一个人还留在那个洞口,进行堵截。 张文书二人下去后,向前进在洞口等待了大约几秒钟。听着敌人说话声音还在里面嗡嗡作响,于是赶紧猫腰再度往里走了几步。 没什么动静,他又大着胆子往里摸进去了四、五米。 他右手挟持着枪,保险打开到连发状态。前面人声和脚步声越来越响,他摸着洞壁走,左手突然摸空了,还有一个岔洞。 听到不远处好像有人在撒尿,看来不能再进去了,他在那里站住,心里异常冷静。脑海飞快地运转估量过形势后,他迅速退后了一点,靠向右手边洞壁。 前面出来的敌人脚步声还有一阵距离,他松了口气。在黑暗的洞中作战,他有过一次经验,所以并不慌乱。但这样子等待,神经高度紧张,手心里还是出了汗。 听着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呼吸也不自觉变得粗重起来。 从脚步和说话声,他估计敌人应该就在四五米左右距离。洞穴里黑漆漆的一团,死亡气息似乎也变得相当滞重。 再等一等! 他害怕洞中岩石太多,黑暗中影响射击效果。这种情况,对于出来的敌军,要么一出手就将他们全歼,要么就不能惊动他们。 最令他担心的问题是,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怕这里敌人打起枪来,惊动到外面的,所以他迟迟没有开枪。 ------------ 第0153章 发现潜伏哨 黑暗中敌人的脚步声响已经近在咫尺。向前进这时侧身半蹲着,迈过一步,正对着来人声响处。他继续等待着敌人走近,最好是双方混战成一团。那样的话对自己有利,敌人分不清你我,断不敢贸然开枪。 这样屏息凝声,敌人没有发现到什么。不料手中紧握的微声冲锋枪在随声调转时,杵在了一块石头上,发出了响声。敌人的脚步声瞬间没了,他赶紧蹲下,躲在岩石后面。 双方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开枪,僵持了大约有两三秒钟的样子。一个敌军喊了话,向前进没回答,有人就在他前面应了一声,把他几乎吓得跳了起来。 向前进手中枪才那么一摆,枪口就触在了那人腰腹部上,他赶紧手指一抠,打了个短点射。 中枪的敌人惨叫了一声,在他面前重重倒下。这是旁边那岔洞里摸出来的家伙,刚才也很警觉,发现到了点什么动静就跟了过来。 里面的敌军刚才得到回答,还没消除疑虑,突然听到枪机撞击和人的惨叫声,马上反应过来中了特种部队使用的武器袭击,于是立刻开了枪。 子弹打在向前进身边洞壁和他依托掩护的这块石头上,不断地擦出火星,碎石屑纷飞。向前进蹲着在地,被打得不敢抬头,动弹不了。 敌人边打边冲出来,他果断地将一枚手榴弹侧身抛出。 手榴弹“哐当”撞在了洞壁上,滚落下地,应该是掉在了趴握着的人身上。洞里发出了惊恐的叫声,紧接着一声沉闷的爆炸响起,有一块弹片还是碎石什么的从向前进蹲着的头顶上飞过,将头盔带动了一下。 硝烟味很呛人,等了几秒钟以后,向前进不敢久留,赶紧撤离。快退到洞口,外面又传来说话声。模糊星光下,他发现有人竟从洞口爬上来。从刚才的说话声音判断是敌人,他起手一枪,果断将之打落下去。 此地不宜久留,向前进赶紧跑到洞口,发现一架支起的梯子,下面还有人正撒腿往前面村子里跑。 他手里微音冲锋枪又轻轻咳嗽了两声,那人后脑勺中了一枪,踉跄倒地。向前进赶紧顺梯子下去,去追赶前面的队伍。 张兴武带领的侦察兵们还在斜坡下,躲在草丛灌木里。村子四面环山,处在盆地中央,现在还看不到里面情况,必须得要摸进去。 “你们留下,我上去看地形。”张兴武队长正要起身,黎国石向他爬了过来。 葛啸鸣低声问:“什么情况?” 黎国石轻声说:“队长,别动!发现暗哨。” “在哪?”张兴武赶紧趴下。 “从这里过去一百米,左边悬崖上。”黎国石递过带夜视功能的望远镜。 张兴武接过,找到黎国石说的在那棵树,果然发现了一个就着树搭建的防雨哨棚,看起来非常隐蔽。 “上面突击排的应该还没发现,我去干掉他?”黎国石请示。 张兴武说:“你先别动,继续观察其它地方,右边安全吗?” 黎国石回答说:“这里地势低,草丛太厚密,右边的山脚拐弯处看不到什么。” 张兴武下令:“那你先到右边去摸清楚,小心点!左边崖上的交给我们处理。” 黎国石低声回说了句“是!”立即掉转身,往右边悬崖下爬了过去。很快他爬上了一块凸出来的大石,在那里观察了一会,见没啥动静,于是拿着枪,继续往峭壁上爬。 现在他是全队的耳目,必须得要扫清外围明暗哨。 时间过去得很快,夜空中云层散去后,光线越来越明,可以看得到很远的地方。 向前进加大脚步,快速往里赶。从路径荒草判断,这个村子应废弃了很久,驻守的敌军活动也不频繁。走过几具尸体旁,他都特别留意了他们的穿着服装,判断出只是一般部队。 唧唧的虫鸣声响起来,在半清明的夜空天幕下,这种天籁之音仿佛让人陶醉。向前进竖起耳朵谛听着周围,分辨异常响动。 抬头间,突然发现右边峭壁上有一个人影,他赶紧瞄准,还好看清了是黎国石。 黎国石在峭壁上边跳下到另一块岩石上,然后隐身进树林不见了,颇有点夜间幽灵神出鬼没的味道。 向前进跟着爬到右边的峭壁上。这里视野开阔,一览无余。从地形上判断,那边应该有两个出口。隐身好后,他开始透过狙击镜进行详细观察。 第一圈扫描过去时,他屏住呼吸用心看到了一支枪管,那是一挺轻机枪,从对面悬崖上一株树旁伸出来。向前进抬起头判断了下,这个距离在四百米左右,不算远也不算近。 记下这个点以后,他继续通过狙击瞄镜观察,扫瞄到了下面。 突然在草丛中他发现到了荧光点点,细一看,全是自己人,趴在一个斜面坡上。 他赶紧爬起身,继续摸过去,很快到了自己人旁边位置。 前面黎国石不知去向,他隐身在一处草丛后,这里视线、观察角度比刚才更好。刚才的危险点上,这时有人摸过去了,应该是突击队员们。 向前进也看着他们,背着枪,手持匕首,蹑手蹑脚的模样象是贼人。 然而出现了异常情况,通过狙击镜,向前进看着他们突击队员还没接敌,那隐藏家伙却突然往前踉跄了两步,一头栽倒下岩。 队长张兴武从下面派过去的人得手了!向前进赶紧下了崖,到了下面跟大家汇合,吩咐赶紧将头盔上的荧光粉擦掉。 “情况怎么样?”张兴武焦急地问。 “我刚在上面观察过了,往左边走,跟上刚过去的人。”向前进低声回答。 “好!跟上葛啸鸣跟武安邦他们!”张兴武下令。 大家跟着他往左边突进,走没多久,前面突然又传来轻微急促咳嗽声音,像是喉颈部中弹。 没谁去理会,大家散开呈梯队,很快接近了葛啸鸣跟武安邦。只见他们两人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在那里观察着前面相距五十米的村子情况。 ------------ 第0154章 短兵相接 “怎么样?”向前进快步过去,蹲在葛啸鸣身边轻声问。 从这边看过去,村户挨得很近,旁边黑乎乎地好像是一个柴草棚。 “刚刚解决掉了一个游动哨,敌情不清,恐怕得要摸进去才行。”葛啸鸣说。 “别慌,再观察下。”张兴武沉声说。 向前进有点着急:“耽搁久了,突击队的还在上面等消息。我先带两个人摸进去,大家注意看着点。” 眼下也只有这样,张兴武下令:“武安邦、张文书、马小宝,上!”三人跟着向前进往前快速爬过一块草丛地带,然后站起来猫着腰小跑通过了一块稻田。 再继续往前就是那草棚了,察看了一下地形后,向前进一指左右两边,几人分散开。 向前进跟马小宝处在正面,距离那座草棚五米左右时,突然听到草堆里一阵响动,有人爬起来了,带着呵欠,喊了声什么话。 这可让向前进一惊,正要搂火,旁边的马小宝回答了一句,同时手中枪咳嗽了两响。 马小宝动作快,刚看到草垛里伸出一把枪,在答话的同时开火,向前进只看见一个家伙一头栽倒出来,枪口朝下杵在地上,人挣扎了两下后就不动了。乘着这当儿,他迅速接近草堆,半蹲在下面。 附近还有人在开枪,微声冲锋枪枪声虽小,但此时在大家听来都异常清晰。 马小宝正要奉命往左边转过去察看,突然听到前面灌木丛里有脚步跑动声,向前进赶紧举枪,发现是黎国石已经运动到了这边。 黎国石刚才沿着右边岩石上摸过去,很快就到了一个出口,搜索了半个圈子都没再有什么情况。他在那耐心等候,老半天了队伍还没见动静,于是大着胆子下地摸回来接应,想让大家赶快走右边。 这时突然又有三个敌军向着草棚这边摸过来,一定是发现这边有动静。这个草棚极大,堆放着枯草树枝,可能是敌军们煮饭吃的柴火。黎国石来不及接近躲避,赶紧卧倒。 气氛异常紧张。向前进借着草棚檐下的黯淡光线,发现又有三个敌人从黎国石身后摸来。 “哗啦!” 突然的响声,打破了临战前的寂静。向前进被着实吓了一大跳!身边的草棚里还有敌人,要离开已来不及了。这样一动不动,就像活靶子,向前进冷汗从头冒到脚。 大家都很紧张,拼力沉住气。草棚里传来锅碗碰击声,向前进看到过来的人都趴了下去,乘机转身往草棚里模糊身影打了一梭子。 里面坛坛罐罐一阵碎响,有人从睡梦中惊叫起来。向前进冒险冲进去,抵近射击,马小宝也摸进来一通扫射。 外面有人沉声喝喊:“别开枪,自己人,突击队的。” 向前进赶紧退出草棚,回头看到刚才卧倒趴下去的人都起来了。草棚后面有急促脚步,很快传来扭打声,紧接着有人闷闷地惨叫了一下。 “快!过去帮忙!”向前进低喊,摸来的突击队员跟着他又冲进草棚。 武安邦跟一个从草棚里逃出的漏网之鱼扭打在一起,几个突击队员扑上去,很快帮着他将之结果了放倒在地上。 “进村去!” “别出声,等一等!” 向前进阻止住他们。 大家紧张地等待了几秒钟,村子里传来了开门声。 糟糕!惊动了敌人。 “快!跟着我!”向前进带着几人迅速绕过草棚,向右边过去。 星月光下,大家端着枪,几大步跑过一条小路,上到了一条稍稍隆起的秃岭,全都趴卧在上面,摆好了射击姿势。 这里是个制高点,视线好,村子就在前面不足三十米的地方,一共六户人家,一字排开。 此时斜对面有几个人影在向那里快速接近。 “队长,你过来这里。”旁边不远黎国石轻声喊。 张兴武弓着腰跑过去,问:“怎么样?看到什么了?” 突击排的排长也跟着爬了过去。 “你们突击排的人也都来了?前面那些是什么人?”向前进问旁边的突击排战士。 “也应该是我们的。”那战士回答。 黎国石指着前面正在快速接敌的突击排战士说:“他们这样搞要坏事,太冒险了。看到没有,从我这里看过去,第三个房子前面有两个岗,我们应该绕道走,从后面摸进屋去。我刚从他们后面过来的,后面没有岗哨。” “你从他们后面回来这里的?察看过出口没有?”张兴武问。 “都看过了,很安全。来路我都作了记号,不用怕地雷。”黎国石说。 “好!果然有一手。我们从后面摸过去,先把村子里的人都干掉。张排长,叫你的人暂停,等后面先动手。”张兴武说。 “好!”张排长叫身边一个战士立刻跑过去下令。 向前进留下突击排的战士占据那个制高点,带着战友赶到黎国石这边来,跟队长做了汇报。 村子里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声,此刻一片死寂。 “我们从后面摸过去,行动!”队长一声令下,向前进等几人奉命跟着他。 房子后面是一大块菜地,很容易弄出响动。几个人接近第一栋房子后,继续快速小心地过去到了第三栋后面,全趴在草丛里,观察动静。菜地狭长,有好几畦。一畦里还有只粪桶,散发着粪便的臭味。 敌人刚刚起来开过门,大家很小心的四处搜寻过了,没有发现影踪。很可能是夜晚起来方便的,已经回屋里去继续做清秋大梦了。向前进奉命带两人沿着菜畦间掏挖出来的隔离沟,往房屋后面门接近。 张文书、熊国庆跟着他,向前进在前面猫着腰,用刺刀捅着地,进行探雷。后面两人端着枪,蹑步轻出,很快三人顺利到达了后面门边。 这房子其实很破旧,所谓的后门也就是几块木板钉起来的,看上去有很大的缝隙,应该没有上闩。 张兴武看到向前进做了两个手势,示意张文书跟熊国庆在两边警戒,他自己右手提着枪,左手由门缝里轻轻伸入,食指沿顺着门边往上,碰着了绊绳。他用嘴里衔着的匕首一挑,将之解除。上面挂着把草,碰到会发出响声。 ------------ 第0155章 艰难的阻击 正要轻轻推门进去,向前进突然心中一个闪念,敌人会不会为了防偷袭布设机关?这可说不准。刚才在过菜地时,他就探到了两颗压发雷,一颗绊发雷。 再顺门缝往上一摸,好险,碰着了草里一根细铁丝。他赶忙缩手,轻轻捏按那草,触到遮盖着的两颗硬梆梆东西,心里有数,晓得是手雷。他再用匕首把那门缝里的细铁丝割断,再往上摸去,又割断了一根。 一直到现在屋子里都没什么动静,向前进松了口气。 “啾——啾——”附近好像是哪里响起了枪声。细一听,却又什么都没有。 门顺利打开了。向前进蹑手蹑脚,第一个摸了进去。屋里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不是看不见,而是没什么可供人看见的。 紧接着张文书跟熊国庆摸入,搜索一阵,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发现。三人正要往左边,打开那边的门。 “啪!” 静夜里,外面传来清脆的枪击响声。这一下,绝不是幻觉了,枪声特别近,特别刺耳。 左边屋子里“哇啦哇啦”一阵叫喊声。向前进沉着声音,喊了声:“打!”立刻就将冲出来的几个人打翻干掉。 “嗒嗒嗒……” 激烈的枪战声音在后面旷地里响起来,枪声中,有人在连声吼喊:“快跑,快,快,快!别掉队,有人来接应了,赶快穿过这个村子,快!” 是自己人突围撤离到这了。只听黎国石在外面大喊口令,回令正确后,张兴武高声大叫:“我们是来接应的侦察兵,赶快走这边,你们左手方向。黎国石,带路!” 屋子里敌人从后门出不了,纷纷往前面去。向前进连扔进了两颗手雷,爆炸过后,张文书要追,他赶忙喊:“别追了,赶快到后面去阻击敌人。” 刚冲出门,脚步声急促地从前面传了过来。四五个敌军“哇哇”怪叫着,往枪声激烈处跑。 向前进大喊着:“干掉他们!”向着前面一个人影起手打了个点射,一个家伙立刻栽倒在地,再一开枪,子弹没了。身边的张文书跟熊国庆边开火边冲了过去,瞬间打掉了好几个敌人。 向前进赶紧换了个弹匣,一拉枪栓,顺着壁边跟着冲了过去。 由于村子出口处枪声不断,刺激着敌军。前面的几人倒下去了后,后面的源源不断地从旁冲出来,并展开反击,子弹乱飞着扫射过来。 大家赶紧卧倒在地。此时村庄周围枪声响成了一大片,突击排咬住正面追击之敌,死死顶着,战斗打得最为激烈。机枪、步枪的点射连发响成了一片,不时还夹杂着手榴弹跟火箭筒弹药的爆炸。 房子里的敌军在往外面冲,敌我双方已混战在一起。撤退回来的侦察兵一路狂奔,俘虏始终没有丢下。 枪林弹雨中,只听葛啸鸣喊道:“黎国柱,黎国柱!过来这边,加强封锁——火箭筒,这边,快!” 黎国柱跟突击排一名火箭筒手立刻三窜两爬赶到,葛啸鸣大喊:“前面五十米,给老子来一发。其他人火力压制!” “他娘的,那么多敌人!后面的人退开!”突击排的火箭筒手大叫一声。 40火箭筒发射,后面30米都不能有人。 这样趴在地上开火很不利,射手半跪起来,刚一瞄准还没开火就被敌一梭子弹击中,胸腹部遭打成了蜂窝。这名射手一声惨叫,往前扑倒在了葛啸鸣身边。 葛啸鸣不顾危险,立刻拿过火箭筒准备再发射,刚起身,右肩胛处仿佛被蚂蚁咬了一下,火箭筒随即掉在地上。 旁边黎国柱瞥眼见看见,忙问:“老班长,你怎么样?” 葛啸鸣肩部贯通伤,此时血如泉涌,想要再拿起火箭筒却根本拿不动。 敌人的子弹不停扫射过来,打在他们占据的这个土堆上。黎国柱抬不起头,葛啸鸣大喊他赶快过来再发射。 黎国柱在葛啸鸣左边不远,这时迅速打了两个滚,到了葛啸鸣身边,发现前面出口处好多敌人,正开着火猛冲过来。火箭筒在葛啸鸣另一边,他得要爬过去才能拿到。 突击排的大部人马此时在一个田埂下,一线展开往上开枪,阻击正面之敌相当吃力。副排长突然遭敌重机枪子弹射中阵亡!他的一个兵哭喊起来。卫生兵跑过去时已经没救了,子弹打穿了头盔,脑门上一个大洞,血不停地涌动着。 一队敌军爬到出口高岩上,往下形成极大压制。一发火箭弹带着尾焰,射向田埂边,突击排二班长跟一个战士顿时被炸成重伤,另一个战士当即光荣牺牲。 卫生兵提着枪赶紧跑过去,还没到新伤员处,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地。 不断的有人伤亡,突击排正面堵截似乎就快挡不住了。 屋后面打得也是异常激烈,一部分追兵被向前进等人占据地形截住,加之微声冲锋枪占了很大便宜,敌人基本上是冲上来一个就倒下一个。 眼看着不断有敌人从前面突入,向前进说了声:“掩护我!”率先冲过屋角,快要跑到最前面那座房子时,右手边突然跑来两名敌人,他赶紧一梭子扫去,都撂倒了。 一转身,前面打得太厉害了,火线交织成了一张网,在夜里煞是壮观。 到这时他才发现,两边山上都有了敌人,正拼命向下压制。必须得减轻突击排的阻击压力,凭着本能,向前进起手向着距离他最近的悬崖上敌人开了火。 夜里敌人的枪口焰火就是绝佳的射击目标,他手中的微音冲锋枪不断咳嗽,打掉了好几名敌人。 “向前进!我先冲下去!”张文书跑过来吼着。向前进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和熊国庆已经顺着房子一侧,边跑边开枪往前突进。 这边岭上的敌军都给干掉了后,向前进提着枪,跟着张文书他们往前跑了两步。 “掩护我,我把对面山上的敌人干掉。”前面张文书大喊。 “好!你动作快一点。”向前进往左前方晃动的草丛开了几枪。 ------------ 第0156章 被机枪火力压制 对面山上距离有些远,微音冲锋枪杀伤力不够,向前进换了狙击枪,叫熊国庆为大家打好掩护。他采用跪姿,在迅速对上面敌人作了个全扫瞄后,他回过枪口,向一名正要射击的火箭弹射手****开了一枪。 那家伙瞬间中弹撒手不管了,火箭筒甩在了一边,两手捂着胸腹部,倒退了两步。 再干掉另一名火箭弹射手后,突然听到前面张文书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叫唤。向前进眼角余光发现张文书人往前扑倒下去了,他心中暗叫不好,张文书这次百分百怕是要光荣在这。 打在墙壁上的是敌人重机枪子弹,板壁纷纷断裂,木屑乱飞。向前进见不是话,立刻侧身往前一扑,打了两个翻身,滚到一块不大的岩石后。 子弹由后面射来,追着他,打得他藏身的这块岩石火星儿直冒。 …… 战斗仍然在激烈的进行着。 撤退中侦察连连长带着他手下为数不多的残兵,带着俘虏跑到了村口。因为听黎国石说出去后可能有地雷,这个连长倒不含糊,沿着小路身先士卒跑在了前面。突 然他感觉到脚下一软,知道踩中了,站着不敢动。 一个受了轻伤的排长押着俘虏,从他身边过去:“连长,你怎么啦!” 这个连长骂道:“他娘的,你们快走,老子踩中地雷了。还站着干什么?押着俘虏赶快走啊!” 旁边有好几个战士停住了,不顾危险跑过来要帮他。 带路的民兵大喊道:“快走,敌人太多,我们的人就要挡不住了。往上面走,爬上山去。” 围着连长的那几个战士还是不肯走,怕他们连长等会儿落到敌人的手头。 那个连长吼叫道:“他妈妈的,你们快走,不要管老子!再不走,不听从命令,老子执行战场纪律枪毙了你们!听到没有!走,走啊!” “快走!快走!后面的人已经开始撤退了!你们几个赶快爬上山去,那边有好几个敌人沿着悬崖上过来了!”那个民兵心急如焚地说。 “你们赶快去抢占制高点,老子随后就来。一个地雷炸不死老子,这边有一个大石头,等会儿我就跳过去。” 他这样一说,那几个战士倒是清醒了,赶紧往肩上背起枪,去移动那块几千斤的巨石。四五个人一起合力,竟然将那块巨石推倒,翻了个身,移动到他们连长的身边。 “连长,等会你往这边跳,打个滚,躲到石头后面来。”那几个士兵气喘吁吁地道,不停揩着脸上的汗水,给他们连长下着指示。 这真的让连长十分感动,不停点着头:“嗯嗯嗯,我知道!你们赶快上山抢占地形,我随后就到。动作要快!我起跳了,注意弹片,还不跑?” “跟我来!”民兵带着那几个兵,快速地往前跑下斜面坡,到了崖底下。 这个连长军事素质相当过硬,往旁边一跳,一个翻滚,瞬间躲到巨石后面。地雷爆炸了,他一根毛都没伤着。 那边不远处向前进等三人被压制在房子旁边动弹不得,不知张文书怎么样。向前进喊了两声:“张文书,张文书,你怎么样?” 密集的弹雨打在周围,张文书倒在房子旁,没有回答,可能牺牲了。此时又有两个敌军在重机枪火力的掩护下,沿着山脚包抄过来。 熊国庆趴在房子旁边的一个排水沟土坎下,大喊:“向前进,左边两个!”他位置不利不敢开枪,怕子弹打过去,伤到自己人。 敌人机枪、步枪子弹纷纷扫射过来,熊国庆赶紧趴下一动不敢动。向前进趁着敌人被熊国庆吸引过去,一转身,向着草丛中运动过来的敌人打出了一梭子。 好几个奔跑着的敌人中弹倒下,其余的都赶紧趴下在地。 突然有一颗手榴弹落在他藏身的石头后面,爆炸的巨响震得他耳朵里嗡嗡直叫。炸起的泥石落下,一堆枯草叶烧着了,周围一片明亮。 必须尽快把后面的重机枪手解决掉,否则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还没想到办法行动,又一颗手榴弹飞过头顶,落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在草丛中“嗤嗤”冒烟。 向前进赶紧往后翻滚,躲避可能的弹片袭击。 火光闪过,那颗手榴弹爆炸过后,浓烟还没有散去,熊国庆抬起头来看向前进有没有伤亡,并大声呐喊着:“向前进,你怎么样啊?没事吧?” 向前进已经滚到了他的前面,躲在土坎下。敌人重机枪的子弹打得土坎上泥土飞溅,让他不敢抬头。 草还在燃烧,周围一片明亮。这样给重机枪火力盯着,迟早给过来搜索的敌人打死。 “他娘的,怎么办?”熊国庆着急道,他刚看到向前进还能迅速翻滚,也没有惨叫呻吟,那就是没事了,这让他很放心,此时急忙询问。 “别慌张,我在想办法。等会敌人的子弹扫射过去,我们赶快往房子后面跑。张文书呢?是不是牺牲了?”张文书就在熊国庆身边不远,相隔两三步样子。 但是熊国庆也不知道张文书的具体情况。他跟向前进一样,看见他一动不动只当他牺牲了,不过这也说不定。 向前进再问:“张文书到底怎么样?熊国庆,立即回答!” 听到向前进声音响亮,熊国庆非常放心,这时候道:“好像没事,刚才他还在呻吟。我们撤退吧!阻击任务完成,其他人也都像是在撤退。” 他的这请求是非常合理的,现在已不能继续在这里死战下去。 “好!再等一等,我把那挺重机枪决掉。不晓得黎国石在哪里,跟着他们撤退了没有。”向前进这时候非常需要黎国石的帮助。 黎国石此时正在想办法解决那挺重机枪,他已经很接近了。右边悬崖下植被茂盛,没过头顶。他提着枪,刚跑过一丛灌木,迎面碰上一个敌军,开着火冲出来,气势很凶猛。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黎国石毫不客气一枪将之撂倒,又一枪将他后面的一个家伙也给干掉了,打得他们俩都一声不吭断了气。 ------------ 第0157章 混战于敌后 混战…… 此刻到处都是枪声,灌木丛、草丛、芭蕉丛,每一个地方都有可能躲藏着敌人。由于视线不好,黎国石来回冲突了好几次,都没能接近那挺重机枪,也没能跟其他战友汇合,心里很焦急。 前方重机枪的扫射声一直在响,周围战友好像正在撤离这里战场,大部分敌人追赶过去了。黎国石定下决心无论如何都得要把那鬼东西打掉,救出被压制者。 视线不利,没法找到合适的地形,无法瞄准这个最要命。 黎国石小心谨慎地接近到了一个斜坡,坡下草丛稀少些了,他躲在树丛中观察了一下,看清了敌人的重机枪架在前面出口一个较高的地势上,往下喷着焰火。他目测了一下距离,应该在百米左右。 遗憾的是在狙击镜里黎国石看不到什么,被一片摇晃着的芭蕉叶给挡住了。正要移动枪口,突然坡前面草丛里冒出来一个家伙,向着他就是一个点射,子弹从身边飞过。 黎国石赶紧往左边跑,同时调转枪口开了一枪。 打掉了那个家伙后,黎国石飞快地换用冲锋枪往下冲,借着草丛和灌木掩护,继续往前向着敌人重机枪阵地跑去。身 边到处都有脚步声,枪声密集,子弹乱飞,谁也管不了谁。趁着混乱,黎国石就近射击,哪里有响动就往哪里开枪。 这样不要命的一路突进,很快他就直接摸到了重机枪阵地的前面二十米附近。 钻出草丛后,他立即打了个长点射,机枪火力哑了几秒钟又响了起来,真是见了鬼了!这货那么顽强。他紧跑了几步,又向着那里开了几枪。 这下终于好了!重机枪喷着的火舌终于在草丛中消失,他跑过去,三两下下了枪栓。 重机枪火力停了,向前进在枪声停住后愣了一下,还不敢就爬起来。等了好几秒都没动静,才赶紧动身跑向张文书倒地的地方去。 必须得要查看清楚他情况,伤势如何,还有得救没?还是根本就已经牺牲了,一定要有个确实的情况掌握。 张文书没死,只是受伤昏迷,此时已醒了过来。刚才他被重机枪子弹打断的碎裂木屑击中左眼,肿得很大,小腿肚上也中了一枪,子弹贯穿而过。 “张文书,你怎么样?我们走!”熊国庆也走近,两人出手去拉。 “他娘的,我恐怕不行了,你们快走!队伍已经撤了!”张文书侧着身,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挥动,挣脱了两人的拉扯。 “你坚持住,一起走!”说着向前进叫熊国庆警戒看着周围,他再伸手去拉,还是没拉动。 “你们赶快,趁着混乱,慢了恐怕来不及了。”张文书再度挣脱他的手,他的意思是他留下来打掩护。 “别罗嗦!这时候你跟我来这一手,换了我你能丢下不管吗?伤在哪里?”向前进说着赶紧蹲了下去查看。 “左边小腿,好像打穿了,整个左腿都没知觉。”张文书绝望地说。 “放心!还死不了。我先包扎,熊国庆,仔细看着点!”地上一大滩血,向前进将张文书移动过一点。 见熊国庆低低地应了一声“是”,换了个弹匣,向前进急忙用自己的急救包,给张文书绾起裤腿,前后包扎起来,一边包扎一边说:“没伤到腿骨没什么大事,马上出发!” “难怪一点不痛!只感觉有点热,像发烧。”张文书松了口气,很肯定地说。 “我们走!把左手给我,起!”向前进搀扶着他,用左手挟持着枪。张文书左手搭在向前进肩头,右手挟持着枪。 “走!”张文书低喊一声。 熊国庆在前面开路,向前进搀扶着伤者,三人往房子前面走去。前面村口方向枪声还在激烈地响着,流弹不时飞过。 附近草丛灌木里有突击排的三个散落战士听到脚步声,一个爬出来,“哗啦”一声响可把大家吓了一跳。 “谁?”熊国庆转身枪口指向那里。那个战士赶忙说:“我们是突击排的,别开枪。” “还有多少人?”向前进低声问。 “收拢了三个!”对方回答完,忙转头叫旁边灌木丛里藏着的战友赶快出来汇合。 不知敌人是否有后续部队,此地不宜久留。突击排的这三人都负了伤,最先出来的小刘右眼瞎了,一个姓廖的踩中了地雷,弹片切去了半个脚后跟。另一个战士则腹部中枪,十分严重。 还好这三人运气都不错,没有被追赶过去的敌军发现射杀。 枪声好像远去了,流弹也不再飞来,敌后的六人相互搀扶着,向村口方向移动,尽力追赶远去的战友。 天空中突然传来了尖利的啸叫声,向前进抬头一看,好几发炮弹带着红色的尾焰砸下。 “那是我们的炮!要炸进村的山谷。”熊国庆说。向前进“嗯”了一声,叫大家赶快找地方躲,免得给误炸了。 第一群炮在落地爆炸后,没有校正弹着点,跟着无数的炮弹呼啸而来,炸得山谷周围地皮一阵阵抖动。 无数的残肢、枪件在闪光中升腾而起,血雾模糊。赶过去在山谷里的追兵被炸惨了,炮兵们顺山谷打出了一条三百多米长的死亡阻击地带。 向前进实在佩服这些炮兵,看着他们在一瞬间缔造的辉煌战果,心中激动不已。死亡阻击线还在闪烁着火光不断延伸,向前进也脚下不停,搀扶着张文书往悬崖边去。 两人突然被一具尸体绊倒,小刘俯下身去拉他们时,说:“你们踢到我们班长了,他是个神枪手,死了一阵了。” 到处都是敌我双方的尸体,夜里根本来不及清点收容,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躲避炮弹,然后赶快撤离这个鬼地方。 山脚悬崖下,还藏着两个伤员,很快过来跟大家取得了联系,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八人的战斗集体。等炮击停止过后,向前进叫熊国庆警戒,自己再去寻找其他散失者,能收拢尽量收拢。 ------------ 第0158章 生死不弃 敌后的夜晚充满着血腥味和硝烟味,更多的是担心害怕和恐惧。 向前进虽然不害怕死亡,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搜索了一阵,忽然听到有呻吟声,他赶紧竖起耳朵判断清楚了方位后赶过去,又发现了个自己人。 这名战士在撤离时多处中弹,肩背、腰腿都受了伤,不能动弹。听他说附近还有敌情,向前进急忙按指引往西北方向搜索。 刚过去没多远,“啪”的一声,草丛中打来一枪,紧接着就是枪机的空击声,一连响了好几下。 向前进趁机跑过去,钻进草丛,星月光下看到一个人影在蹬腿爬。 “什么人?”向前进喝问了句。 那人转身抡起枪要打砸,向前进赶紧一扣机舌将之当场击毙。继续摸索过去后,正巧碰到一个敌军向他摸来喊话,他又开了两枪。 这样来回搜索了好一阵,没再有发现。他转身去找那个幸存者,搀扶着他往悬崖下转移。 “马上离开这里。”向前进下令。 大家彼此搀扶着慢慢向前挪动,出了村口,经过炮兵大爷们打出来的阻击死亡线,硝烟味还很浓。 天启亮口,向前进辨别了一下方向后,带着大家上了一座山。记忆中离出发地不远,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去,可走起来远不是那么回事。 等从山上进入另一条峡谷,七弯八拐后走在密林中时,大家迷失了方向,只得估摸着往山上爬。 上坡很辛苦,到了一条延伸岭上,张文书停下来喘息说:“向前进,你们搞什么?这个时候迷路,你是侦察兵,还是狙击手,训练不及格!” 向前进也喘息着,望了望四周说:“你别这样说得轻巧!我容易吗?要走隐蔽地方,防敌人、防地雷,还得来来回回帮扶你们,我搞得头都晕了。” 熊国庆低声埋怨说:“你们要不要那么大声?怕敌人听不到是吧?我这走得提心吊胆的!” 张文书右手拿着枪,一边轻轻拨动开身边灌木丛,一边说:“我们已经很小声了,你耳朵尖专门竖起听见,那是你的事。老向,我觉得应该走我这边过去,穿过前面那两座山之间的结合部。” 向前进放下张文书,说:“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到上面山顶上去看看。” 熊国庆也放下搀扶着的伤员,抹着脸上汗水说:“没错,这样站得高看得远。把方向确定好,免得多走冤枉路。这山区真不好搞,坡陡谷深,树多草多。在山里面打弯弯绕,就没点好走的地方。” 张文书坐在地上,反过来提醒熊国庆:“兄弟,你声音小点儿,我这听着真担心!” 熊国庆望望四周,说:“你也怕了?” 一个突击排的伤员说:“这是在敌后,大家都小心点。我看着这边山谷,你们看着前面。” 走到早上九点多钟的时候,太阳出来,照着丛林草坡,阳光明晃晃的耀眼。轻伤员互相搀扶,取长补短,向前进跟熊国庆则不停地来回帮扶着行动不便的重伤员。 上陡坡时,两人常常合力抬完一个又一个,这样很辛苦,体力消耗特别大,不久就累得拖不动腿。 又休息一阵过后,向前进好生辨别了一下方向,带着大家继续向着就近的一个高地行进。 中午时分,所有人历经艰难,终于到达了这个高地东南侧,全都累的快没气了。 仔细观察过后,向前进说:“我们到前面再休息一下!” 一夜没合眼,又走了大半个白天,大家都实在罩不住了,不休息多点不行,走不动没办法。 大家相互搀扶着过去待在一棵隐蔽的大树下,这地方前面是一个反斜坡,左边下去有一条溪流,等下他们将从那里渡过。 向前进喘过气来,急忙起身察看了一遍伤员们的伤情。情况不容乐观,天气原因,好几个人的伤口开始发炎,伤员们强忍着剧烈疼痛,走到现在已经相当不容易。 太阳光十分狠毒,炫目耀眼。向前进打起精神,叫熊国庆负责警戒,自己先下去探路。因为之前下过雨,溪流水上涨了好多,变得较深。 探路的主要任务就是找一个涉水点,安全渡过。前线到处是地雷,下去的路径还需要用刺刀匕首什么的在地上插,有压发雷的地方要避开,做好记号。 有草丛树枝的地方,绊发雷同样很难发现,要特别小心留意。 安全爬到溪流边后,向前进发现有一些杂乱的脚印,上下来回的都有,应该是好几天前的。他警惕地四处望了望,周围山上原始次森林长势茂盛,里面隐伏着什么危险根本不知道。 涉过齐腰深的水,他继续往前开辟出了一条五十来米的通道,找到了一个安置藏身点后再度返回。 他这样辛苦付出,然而几个重伤员却不肯走了,显然对返回去不抱太大希望。 向前进很生气,说:“你们现在才不肯走,可知道我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就差那么一点到岸,你们不游了愿意淹死?” 他望着轻伤员,希望他们能帮着说句话。 不料轻伤员们也同意重伤员刚才的意见,说:“我们行动不便,如果大家再这样捆绑在一起,速度太慢,被敌人的散兵或狙击手发现,一个也跑不掉。不如你们先走,等找到部队后,再来接应我们。” 熊国庆在树上听得很清楚,觉得有道理,往下看着向前进。 只听向前进斩钉截铁地说:“不行!要走大家一起走,这个时候丢下你们不管,我要负上责任的!” 那个重伤员说:“这是我们刚才的一致决定!从早上六点到现在下午一点多,我们才走了三公里不到。弄不好遇到敌人巡逻队,会拖累死你们!” 说完他看着张文书。张文书点点头,看着向前进。 向前进有些上火,盯着张文书骂:“这个时候了,你都不懂得分轻重!不支持,不站在我这一边,你这兵白当了。” 张文书说:“我晓得这样不好,要遭你骂,果然是这样。所以我刚才没做声,一句话没说。但我觉得他们的有道理,你的也没错!” 在树上瞭望警戒的熊国庆突然往下急急低喊:“别争了,有情况!是敌人巡逻队,一个,两个,三个……” “报告位置!”向前进赶紧拿起冲锋枪。 ------------ 第0159章 遇敌巡逻队 能行动的轻伤员都动了起来,好几个开始向高一点的地方爬。 一个重伤员请求说:“你们撤,我们留下来阻击敌人。” 向前进低声阻止:“别废话!按照条令规定,这时候都得听我指挥!能动的赶快动,抢占后面高地,不能动的原地做好战斗准备!记住,没我的命令不能开枪,明白没有?” 说着他往前看了看,端着枪向一灌木丛跑去。 他想将敌人引开。 熊国庆继续在树上警戒,他看到一个战斗班的敌人越来越近。前面两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后面几个敞开衣扣,军容不整。看样子他们走得很辛苦,汗流浃背,叽哩哇啦地说着话。 向前进在灌木草丛的掩护下,沿着溪流边的斜坡一溜小跑,接近过去。听着说话声拢来了,他赶紧停住,半蹲着藏好身。一面从灌木枝叶缝里观察着敌人,一面将枪打开到连发状态。同时取下了两颗手榴弹,打开盖,摆在脚边。 敌人来到前面溪流边,天气太热,也想要洗把脸休息一下。向前进透过稀疏的灌木丛看到他们分成两拨,先有几个去到水边,另几个在四周警戒。 距离很近,不会超过三十米。向前进慢慢地将枪口伸了出去。此时有一个警戒的家伙似乎对他藏身的这边灌木丛不太放心,仔细地瞅了两眼,跟着一伸脖子,像发现了什么似的。 向前进紧紧瞄准着他,等待他的进一步动作。 不好,他端着枪,放步走过来了想要看个仔细。 “来找死!我就送你一程!”向前进枪口随着他的来向移动着,始终瞄准着他面部。 那家伙端着枪,脸上轮廓分明,颧骨很高,死灰色的眼睛,表情很冷酷。要干掉他不难,要干掉他后面的全部人马很难。 向前进不想首先打响第一枪,此种情况,还是能不打就别打。天气炎热,此刻太阳似乎厉越来越厉害,照得他钢盔发烫,头晕眼花。 风吹草动,灌木枝叶摇晃不停,这样很容易暴露,向前进提心吊胆。 敌人越来越近,已经到了他隐身的灌木丛前面两三米处。不打不行了,他照准对方脑门心,果断地开了一枪。 微声冲锋枪枪声给“哗啦啦”的风吹草木叶声掩盖,这家伙哼都没哼倒了下去。前面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倒下的人很久没有爬起来,晓得不对了,立即进入战斗状态,拿眼四处观瞧。 很快有两个家伙再跑过来,察看情况。 这个时候,只能先敌开火,向前进毫不犹豫,立即开枪扫射过去。他的动作幅度过大,暴露了,前面的人倒下去时,水边的敌人向上打来一梭子,接着是好几支枪响着,向他这里一阵疯狂扫射。 敌人胡乱打枪,四处开火射击。有两个还向着溪流对面的密林扫射,并向着溪流对岸边跃进。不知那边树林里是不是还有人。 熊国庆躲在树上,透过准星,向不到六十米的敌人瞄准,进行活靶子点射。他居高临下,一枪一个,一连打了三枪,干掉了两个,重伤一个。 那两个涉水过溪的敌军此时也倒在水中,血流在溪水中冒着红色的泡,很快扩散开来,一溪变得通红。 正要开第四枪,被他重伤的那个敌人发现了他,向他藏身的树上打来一个长点射,还好没打中。他赶紧踩住另一枝丫,躲到树干后。 向前进趴在地上,刚才敌人扫射来的弹雨打得他不敢抬头。乘着熊国庆及时出手,减去了敌人火力的时机,他拿过枚手榴弹,一扬手投掷了出去。 手榴弹从灌木丛上飞下去,落在草丛里滚了两下后爆炸了,他又将第二颗一脱手扔了出去,而后趁着连环爆炸腾起的烟雾,端着枪,只身冲出灌木丛。 他开着火,打着点射往前冲,突然没子弹了。他看到两个敌人在迅速逃跑,只能在换弹匣时眼睁睁看着他们沿着溪流岸边往下狂奔,瞬间没入长草丛。 等换了弹匣,只见草尖在动,人全没影儿了。 在往前面还在动的草丛里打了一梭子后,突然溪流对面丛林里有人跑了出来,边跑边喊:“向前进,向前进——” 向前进转身抬头,发现是武安邦,他止不住大叫一声:“武安邦!” 老兵武安邦从丛林里跑出来两步后,一纵身跳入了溪流,直接涉水过来了。危难关头,战友相见分外亲热,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其他的战友呢?他们怎么样?”向前进迫不及待地问。 “他们应该撤回去了。我跟大家失散了,没想到会遇上你。”武安邦浑身衣服被荆棘挂得破烂不堪,身上血印子也一条条,清晰可见。 “你怎么样?浑身是伤。不要紧吧?”向前进关心地问。 “没事!你还不也一样,都是钻刺蓬挂的。怎么就你一个人?”武安邦问。 “熊国庆、张文书,另外还有突击排的六个伤员。我们赶快过去!”向前进说。 两人急急忙忙撤回去,武安邦说:“我走散了,晚上分辨不清方向,天快亮时,走到敌人阵地上去了。” 向前进吃惊地“啊”了一声,问接下来怎么样。 武安邦说:“我悄悄干掉了他们两个哨兵,却被狙击手发现了,我一转身时,子弹刚好打在头盔边上。幸好我速度快跑进山,不然死定了。回去再慢慢说,这地方不安全,赶快走!” 经过了这一战斗,想要留下的伤员们很快被重新组织起来,大家相互鼓励帮助,十人结队慢慢往北方走。 走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到达了目标高地东侧,不要说伤员们,就是向前进等三个未受伤的人也实在走不动了。 向前进估算了下,大家走了还不到两公里。用这样近乎蜗牛的速度,想要把所有失散人员安全撤回去很难。 张文书觉得疼痛难忍,一个重伤员处在昏糊中不停说胡话。到了一个洼地,因为一直在不停地帮扶抬运,向前进跟熊国庆也累得瘫倒在地。 ------------ 第0160章 救命的水 在洼地休息了一阵,吃了点东西后,向前进看到大家情绪都很低迷,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大家打气,伤员们从昨夜来,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忍受着无法忍受的痛楚,表现得相当不错。 虽然速度不是很快,但不放弃就好。 问题是伤员们的伤情,没有医药,没有休息,这样下去能撑多久?他没有把握。再说伤员们都把自己看成是一种负累,对回去的欲望不高。 他坐在洼地的边上,面向着北方,心里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力。这些伤员,除了张文书,其他的都不是他了解的。战场上就是这样,一个你从不认识的人,因为跟你是同一个阵线,有着同样的敌人,于是就可以紧紧联系在一起了,变成了可以生死与共。 要把这些人都带回去还有巨大的压力,看着北方的天空,看着北方的天空下的莽莽群山,向前进沉默着。 突然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家被他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熊国庆问他怎么了。 向前进回答:“走!就算爬,也要爬回去!”大家虽被他的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听到这句话,也受到了无穷的力量感染。 但此时已有两个重伤员因伤口发炎,浑身高烧,极度虚弱,在担架上处于昏迷状态。拖延下去,很可能会失救而死。对此向前进无能为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带着他们,而绝不会丢下他们不管。 在他的带领下,大家又出发了。 向前进等要抬重伤员,张文书跟头部受伤的小刘结合,张文书借用他的腿,小刘则借助他的视线,两人走得踉踉跄跄。另外两个结合的轻伤员走得更为艰难,可谓两步三滑,跌跌撞撞,东倒西歪。 然而大家都硬挺着,向前进说得没错,爬也要爬去。这样好不容易走出了四百多米,看看大家实在是走不动了,前面又要爬山,熊国庆提议能否叫轻伤员们丢掉武器,减轻负重? 向前进有点犯难,这里他是最高指挥官,难以下决定。武器是军人的生命保障,丢掉可否受到处分?他还没有表态,几个轻伤员已经纷纷将枪支、子弹、干粮、水壶等都丢掉,每人只留下一颗手榴弹。 向前进没有阻止他们,默许了。除了默许,他还能怎么样? 天黑前,他们又走出了两百多米,努力上到了一个小山头。向前进不忍心叫大家再走下去,自己等没受伤的三人因为抬担架,体力透支,也疲倦至极。 稍作休息后,向前进就开始察看周围地形,安排夜间警哨位置。到了夜间,三个没受伤的侦察兵轮流着担任警戒,守护各伤员。 半夜的时候,情况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两个发高烧的重伤员突然呻吟起来,说着胡话。其他伤员有的也开始高烧起来,睡不着觉,感觉头昏脑胀。 向前进正在轮休,被熊国庆叫醒,说:“老向,你快过去看看,那两个重伤员不行了。” 听到这话向前进赶紧爬起去,摸额头,感觉他们全都烫得像火炉。 “拿水来!”他低喊了一声。 很快熊国庆递过来一壶水,他给这两个人各灌了一点,有一个已经不懂得用舌头搅动吞咽。 到第二天临晨时,一个已经死去,永远闭上了眼睛。临死前他没有说一句完整、清晰的话,没有留下任何遗言,比如党费还没交之类。另一个也快不行了,大家默默无言,很快没超过半小时,这个重伤员也永远停止了呼吸。 大家用剩余下的水替死者清洗容颜、伤口,动手挖了一个南北走向的坑,将他们埋葬在了这里。墓坑挖得很浅,泥土不够覆盖,向前进等又继续用刺刀、匕首等在旁边挖泥,挖一阵,就用手捧一阵。最后,泥土堆起来高高的,大家扯了草盖在土堆上。 刚要走,张文书发现敌情,山下来了一个排。向前进趴地上一看,敌军很可能是刚从前线换防回来的,也带着轻重伤员。眼看着敌人从山脚下绕过去了,大家虚惊了一场。 继续出发时,大家不敢沿着敌人来路的正北方向,改为走东北山谷,指望会离敌人把守的地盘远一些。 十点钟还没到,天气大热,众人已都是气喘吁吁,口舌焦燥。水只剩下了半壶,谁都没舍得喝。大家在地上走的固然精疲力尽,被抬上担架的两个伤员伤势在加重,十分难熬。 如果今天还走不回阵地,那么最严重的问题是断水和断粮。没有医药,伤员们尤其需要水来维系生命。 拼力走到十一点快十二点时,天气热,出汗多,大家越来越难奈口渴。在一片林地里休息下来时,向前进说去找点水,看附近有没有。 熊国庆提起枪来,说:“我也去。” 在热带雨林地区,寻找水源很容易,他们侦察兵学过生存技巧。边境地区多的是毛竹,里边灌水的很多,两人分头找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发现。 这里全是原始次森林,再有的就是灌木丛和齐人高的草。 很快两人空着手回来了,大家见了难免失望。商量了一下,向前进叫全体人马继续往前去,看看那边山上如何。担架上的两个伤员病情加重,烧得太厉害,如果再找不到水进行物理降温,很可能他们会熬不过今天。 向前进用那仅有的半壶水给一个开始说胡话的灌下去,而后浇淋在他头上,好让他清醒一会。然而这点水根本无济于事,看到自己人再度慢慢地走向死亡,自己却一点也帮不上忙,那真是一种绝望。 伤员呻吟声越来越弱,消极等死的局面让所有人都情绪低落。向前进束手无策,跟熊国庆抬着他,大家默默无语跟着一步步走。 走出了硝烟,在渴望生的欲念下,看到自己人慢慢地遭受着疼痛的折磨而死,自己却一点也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是一种真正的无助和绝望。 ------------ 第0161章 狙击手的杰作 “枪林弹雨都过来了,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慢慢死去?出发!边走边找水!” 走了没多久,张文书突然指着左手方一个山湾,说:“那里青巍巍的一大片,不是毛竹是什么?我们大家赶快走过去看看。” 向前进抬头看过去,果然如此,向前进及其他人全都一阵兴奋。大家努力加快了脚步,佛这会儿什么伤病员疼痛都没有了。到了山湾里后,放下那个伤员,向前进手里拿着锋利的砍刀,往前一阵乱砍,接近一棵嫩毛竹。 他扬起刀,“嚓”一声响,这棵嫩毛竹随着刀锋到处,枝叶哗啦啦摇晃很快地倒了下去。砍倒这根竹,同时竹节里一股清水哗地流泻出来。 目睹此景,几个轻伤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兴奋地叫喊起来:“找到水了,找到水了,伤员有救了!” 毛竹不是每一根每一节里都有水,熊国庆砍了好一大堆扛回来,费时不少。 向前进对突击排的人说:“这种水不能喝多,喝多了会屙尿不出。先润润喉吧!” 说完跟熊国庆转回身去抬另一个重伤员。武安邦又去砍了一些回来,大家用竹节水为高烧不止的两个重伤员清洗周身,进行了物理降温。 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碰上出来寻找失散人员的搜索队,这样拖下去不是个办法。 “不知道黎国石怎么样了,有没有跟着大队撤离。”向前进想起副手,很有点为他担心。 照理狙击手是最后撤离的人,他应该也还在敌后。 那晚黎国石带领侦察连人马安全通过村子后,返回消灭了重机枪火力,刚要转身离开,突然旁边爬来一个家伙,向他开了一枪。 幸好枪没打响,黎国石有听到动静,黑暗中一时没找见他。那家伙腿上受了伤,见没子弹了竟猛站起来用枪托从后袭击。黎国石刚转身,脑袋上被重重来了一下,霎时眼冒金星,止不住后退了两步。 还没站稳,敌人又扑了过来。他赶紧开枪,顺利将之击毙。 另一个昏死的家伙被零星的枪声惊醒,此时发现敌情,倒也顽强不已,拼力向黎国石扑来,立刻两人扭打在一起。 听到这边响动,旁边草丛中又跑出一个家伙,从后照准黎国石一刺刀想要结果他。 黎国石身子一闪,刺刀扎在手臂上,晓得身后还有敌人,他抱住当面之敌猛一摔,与之换了个位。后面那敌人再上一刺刀,结果扎在了自己人背心上。 在敌人惨叫的瞬间,黎国石挣脱身,枪带还挂在肩上,赶紧操起一阵狂扫。 附近残敌都给解决后,他迅速包扎了一下手臂,还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 估计战友们都撤走了,他觉得这样一个人在这地方太不安全,于是悄悄爬回到悬崖上去,躲进山边树林子里。 他在树林中摸索了一个晚上。天亮时到达了一座山,不知这里距离出发地多远,附近也没有阵地。他爬上一棵树,四处看过后,决定向确定好的北方走。 不料一个人走下山以后,碰到一队敌军的前哨人员由外面路上来,后面乌泱泱全是人脑壳,正不知多少人马。他赶紧藏好身,只听那两个前哨在争论不休,不知说些什么。 黎国石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一个走过他前面的哨兵停下来,像是等后面的大队人马。这家伙站在路边,往后面张望。躲在草丛中的黎国石相距他很近,不过两米,很容易暴露。 杂乱的脚步声响过来,这个敌军士兵扬手叫了声什么。黎国石很紧张地望着他,生怕自己给发现了。 突然“嘭”的一声,不知哪里响起来一声枪击,后面大队人马立刻乱了套,“哇哇”连声,有人在快速奔跑。 那家伙这时飞快地冲上来,大概是看中了黎国石的藏身点,欲要抢占地利。他刚冲过路面,还没爬上土坎,黎国石手指一动,微音冲锋枪子弹从草丛中射出,击中他面部。那家伙趴倒在土坎上,一动不动去见了马克思。此时他右边草丛在不停地响动着脚步声,好几个人向这边噼里啪啦跑近。 “嘭!” 又一声枪响,在山谷丛林中回荡。黎国石一时还是分辨不出狙击手方位,那几个搜索过来的敌军却掉过头,纷纷往下跑过路面,“哇哇”怪叫着跟着一队人马往对面山上去。 狙击手确实来自那里,两枪放倒了这个机炮连连长和政治指导员,然后溜下树闪人。等这里的追兵赶到,哪里还有影子。 黎国石只听到山上跟着响起爆炸声,原来是追兵们不小心踩中了狙击手布设的拦阻地雷,又给炸翻了两个。 不一会儿,去的人打转身抬着伤者下山,伤者痛得喊妈叫娘的很夸张。 这样看起来,这里离前沿阵地应不多远。既然枪声是从对面打过来的,黎国石判断,等会往那里去错不了。他往后退进树林,等敌人从前面去了一阵才重新摸下山。 到了路边,那个被他打死的家伙也看不到了,可能给抬走。 四顾无人后,黎国石跳下土坎,快速穿过开阔地带,眨眼间隐没在对面山脚下的灌木丛里。往上进入树林,抬头时无意间看到一株树上有一个大窝,树枝间给用藤条连起来,搭建得很好。 这是定点守候的杰作,看来狙击手在这里已经有了一段时间。 黎国石盘过山岭,在树林里转悠。阳光从东方斜斜射入,潮湿的林地空间像是密布青烟,在光柱中缭绕,徐徐升起。 四周都没啥动静,判断了下方位后,他很快下山到了溪沟边,洗了把脸,喝饱水再往水壶里灌满。 到另一座岭上,他看到前面一大片空旷的平地,草丛很密。不知是不是刚才的溪流,从中间穿过,闪着波光。他继续沿着山腰,小心绕着这片空旷的平地走。 很快他发现了人走过的痕迹,草丛中有明显的倒伏现象。从草叶上的露珠来看,人刚过去不久。他迅速追赶,发现一名披着草衣的狙击手正折向下,快速穿过右前方空地,想要往对面山上去。 “别动!”有人沉声喝道。 ------------ 第0162章 猎杀技巧 黎国石突觉右腰眼给枪管还是什么的戳击抵着,还没反应过来,前面草丛里,另一人用狙击枪瞄准着他站起身,叫他把手举起来。 给自己人捉了俘虏,黎国石顾不得别的,赶紧叫:“小心走火!” 对面满脸胡须的狙击手军容不整,看上去像个土匪,收起枪向他走过来。 “老早看见你在那边山上活动,哪个部队的?”大胡子抹了把脸问。同时偏头努了努嘴,叫后面的收起枪。 “边防的,昨天出来执行任务,遭打散了。”黎国石简单回答。 “我们在撤,阵地在前面不远,就你一个?”大胡子问。 黎国石随着他转头向下看时,那个通过空地的狙击手已经不见了,可能在对面山上担任警戒,等着他们过去。黎国石刚要回答他的话,大胡子说:“我们走!不瞎扯蛋。保持距离,快速通过。” “收到!”黎国石点点头。 大胡子端着枪,三两下在草丛里不见了。一会儿出现在下面空地,黎国石紧跟着下去,身后那人继续留在原地后卫警戒。 都上到那边山岭后,大胡子说:“现在安全了,阵地就在上面。兄弟说说你们昨天的事儿?我爱听!” 那两个也都说要听,黎国石只得说:“我们共两个排的人出去,半道上跟敌人打起来,黑灯瞎火的,吃了点亏。你们刚才的事,干得过啊!” 他这一转移话题,说得三人心里欢喜。 “嘿嘿,等了几天几夜,终于得着了个有点价值的。我打了那个连长,前面的打了政治指导员。本来还想敲掉几个的,但他们反应很快,只能赶紧撤。后来听到有爆炸声,咋回事?”大胡子问。 黎国石回答说:“去追你们的,踩响了地雷,炸翻了两个。抬下来,喊妈叫娘的,估计是痛惨了!” 听到这话,大胡子跟同伙都“吼吼吼”笑起来,十分得意。 大胡子说:“老子就说了,他们一定会中招!你确定是伤了两个?” 几个人正说着话往上走着,突然听到一声凶恶的大喊:“什么人,口令!” 最前面的赶紧站住回答,又问要回令,双方都答对,于是继续往上走。大胡子自个介绍说:“我姓李,我们一个月前才加强到这个阵地上来的,专门溜出来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大家都是同行,你懂的。” 黎国石说:“呵呵,你说的对!不知道我搭档怎么样,他是个狠手,估计你们都有耳闻。” 听了这话,大胡子于是赶紧问:“是哪个?” 黎国石回答了说是向前进,大胡子闻言赞叹一声:“哎呀!是这小子!大名响叮当的。却不知他原来也是同行,以前只晓得是步兵。传说他给敌人捉过俘虏了,有没有这回事?” 前面的也问,显然对这事感兴趣关心。黎国石就说:“哪有!是出去执行任务,摔下高崖昏死过去,给敌人特工看见穿着他们的服装,就救了起来抬着走。他腿上中了两颗枪子,手臂也摔断了,惨得很。” 大胡子奇了,说:“居然有这样的事?那以后哥几个出去,也得要穿着他们的服装!后来呢?” 黎国石说:“后来,给出去的侦察兵在那边救了!敌人特工还糊里糊涂的,不知道抬的是我们的人。侦察兵不是捉住了那俩特工嘛,带队的侦察连长一番拷打,审问得他们都搞清楚了,知道他没投敌,才救了回来。不然只怕当场一火就打了,就算没打,现在他回来肯定不能继续呆部队,早拿去关起来审了。” “那是!是这个话。以后有机会,得认识认识他,大家交流交流。”大胡子说。 “我们干这行其实是新手!战前一个星期,我们连长才拿了把狙击步枪给他,让他照使用手册自行熟悉射击要领。他原来是步枪手,不过枪法打得准就是了,运动射击成绩也都很好的!”黎国石继续介绍着向前进说。 “你们连长很有眼光!到了,我们这就上去战壕,吃点东西,好好休整下,闷头睡一觉。”大胡子欢喜起来,说着打了个哈欠。 黎国石跟着他们,很快到了阵地战壕下面。 “小心点!防着他们的狙击手。这边的山头是他们的,我们的在对面,回去危险呢!最后的几米得慢慢地爬过去。”大胡子交待着。 吃上了东西后,黎国石倒在友军阵地的坑道口弹药箱上沉睡过去。 醒来后大胡子正过来找他聊天,因为都是同行,交流点经验啥的,对大家都有用。 黎国石问他们这次出去了几天,大胡子回答说:“这一次三天了!干掉了他们的一个连长和他的搭档,也算有价值目标。” 这话绝对是的,黎国石点头。 “重要的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在同一个地方不能太久开枪,顺速转移是关键,一定要事先选定好路线,不然遇到险情,那可就真的慌不择路了。”大胡子侃侃而谈。 黎国石点着头,这是绝对的正确,训练教程里也是那么说的,看来他们遵循得很好,能结合实际灵活运用。尤其在撤离时布下拦阻地雷让对方吃上大亏,这一招绝对够阴够损。 听到黎国石赞叹,大胡子呵呵一声:“这也是遵循训练的教程来的,不这样,的确不够让追击者胆寒放弃。” 黎国石继续点头:“是这样!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不管是哪一方,要追击的话就都不敢放心大胆地直管加速追,也失去了追击的勇气。” “还有呢,就是要有耐心。”大胡子继续道:“这次我们在同一个地方潜伏隐蔽了三天时间,昼夜观察,终于才等到对方现身,一来就是有价值的家伙。嘿嘿!上面给我们这次请了功。” 说道这里,大胡子喜欢的搓着手。 黎国石也为他感到高兴不已,祝了他再往上高升一步,然后再请教:“是不是得选定一个要道方向来进行伏击?” 大胡子点头:“没错,一般要道上会有他们的有价值目标出现,这个几率大很多。这次我们运气好,只等了三天时间就钓到了不算小的鱼。关键是要撤得走,所以拦阻布雷很重要。” ------------ 第0163章 撤回到境内 满头大汗的熊国庆身背五六节竹筒水,拿着冲锋枪来到了一座山下。前面突然枪声大作,一队出来接应搜索失散人员的士兵与敌遭遇,正在激战。 旁边不远处阵地上,观测战士在望远镜里发现了他,立即做了汇报。 “在哪里?” 驻守班长赶来接着用望远镜一看,见他军装破破烂烂,正紧张地东张西望,一个人向着北边摸来。 “可能真是上头叫大家留意的失散人员,正回来了呢。”这个班长推测,于是再道:“大家开火帮忙下面的搜索队,打死那些个狗·日的!老想着来偷袭,整天在下面埋伏埋伏埋伏,这回我看他们还埋伏!” “是!”他旁边的战士回答。 “怎么还不见抬那挺重机枪过来?把高射机枪也抬过来这边啊!”班长大喊大叫。 下面遭遇战斗在阵地前大约三百米处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带开打,班长的命令很快得到彻底执行,两挺重火力武器过来了,立即在上面往下进行压制。 这一下弹如雨下,敌人抵挡不住了,纷纷撤退,丢下好几具尸体不管不顾,狼狈撤入了丛林中。 熊国庆急急忙忙赶过去,此时硝烟未尽,在敌尸横陈的草丛里见到了搜索队一个负责排长。 那个排长翕动干裂的嘴唇,气喘吁吁地对熊国庆说:“侬来得正好,我们正要找你们。” 熊国庆将身上的竹节筒水解下来,分递给了这个黄浦江畔来的排长和他带来的士兵。 “我是奉命来找救援的!我们还有七个人,其中五个伤员,两个伤势很重。请你们快一点!”他汗流浃背,望着这些救兵。 “唉,慢慢来,勿要大意。敌人狡猾着呢。到处都是地雷,你可要带好路,沿着侬走来的一步不差。”排长说。 “阿拉晓得。”熊国庆模仿着他的口气答应。 很快说吴语的排长在熊国庆催促下,带领起救兵,跟随他十万火急赶回去救应那些筋疲力尽处于绝望境地中的人。 …… 熊国庆奉命先回去搬救兵独自走后,向前进一直很担惊。等了一两个钟头,不见人来,他想想不放心,又叫大家别聚在一起,分散藏在草丛中更安全。然后继续爬上树,担任警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圆睁着满布血丝但不失机灵的眼睛,一遍遍仔细扫视着周围。等救兵等得头晕眼花脖子长,愣是没有人影子出现。 快到傍晚了,还不见来,他真的心急如焚似火烧。四山沉寂下去,远处十多里外群山上突兀着的尖峰,在如血的残阳中像张开大口中的虎牙,随时能将人吞噬,样子看起来有点恐怖。 他谛听着,尤其是旁边熊国庆离去时的方向动静,人声、招呼、叫喊、脚步……可是什么都没有。 一阵风吹送过,除了草木竹枝的哗啦声,似乎还有人的说话?向前进竖起耳朵,仔细听时却又失望了。原来是一个重伤员睁开眼睛,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以为自己被大家丢下了,迷迷糊糊中发出了恐惧的叫喊。 “侬是不是走错了?” 这一句江南吴语终于清晰分明地传到了向前进耳朵,紧跟着是熊国庆的熟悉声音:“明明就是这里,这一面坡都是毛竹嘛!怎么没看见一个人呢?” 救援队来了!终于等来了,向前进兴奋不已。 只听张文书在草丛里低喊:“熊国庆,我在这边。我们都还在这!” 向前进看了看那边岭上,武安邦负责在那站哨打埋伏。时间不早,他溜下树来喊:“大家快出来!” 能动的全从躲藏地现身出来了。搜索救援队用竹竿做了五副担架,在霞光晚照中抬着伤员大步走起来。 向前进跟武安邦等殿后,所有人在天黑尽时终于安全撤退回到了境内。 在一个阵地驻守处坑道里休息了一下,吃了点东西,向前进等三人随伤员们转移到一个山洞里。 “这是我的地盘,欢迎各位!”搜索救援的排长这时很客气,叫手下赶快让位上茶水。 这洞子不是出发前接受命令的那个,但显然经营得很不错,顶上吊着灯光,里面还有部收音机,两把吉他。里面的战士很悠闲,舒舒服服地躺在铺位上,见排长带人进来,立马遵照起身,把伤员抬床上。 “去把卫生员喊来,跑哪去了?”排长下令。 一个战士打起飞脚跑出洞去。不一时卫生员带着药箱,风风火火进来。 排长说:“你动作快点,等你救命呢。二个重伤员,你们都过来,我们帮忙看轻伤的!” 伤员得到安顿救治后,向前进等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来休息。很快熊国庆跟武安邦两人靠着壁闭上了双眼,鼻息沉稳,都进入了梦乡,睡得十分香甜。 向前进虽然疲惫不堪,但一时间还睡不着。刚跟这个排长打听得明白,侦察兵分队大部在前面山下一个村庄里休整,等他们明天下去汇合。 向前进一时间还睡不着,这一次任务执行得很艰难,出人意料,远比以往的战斗令人后怕。在途中牺牲的那两个人给了他心灵上很大的震撼。他想,说不定自己哪天也就那样了,葬身异域。 虽然人很疲倦,但想到这里,他决定给家人写一封信。写好了,明天下山时候就可以发出去。 想起来有好久都没给家人写过信了,他找来纸笔,开始就着膝盖头写家信。信写得很潦草,寥寥几笔,脑子里昏昏糊糊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他折叠好,装入内衣口袋,走出到洞口来想方便下就睡觉。 洞口有三人在把守,他走过去时,忽然洞子外边“哐当”一声,有人踢响了罐头盒子。排长一惊,丢下伤员拿起枪跑过去,只听到一个兵轻声汇报说:“排长,左边有人哦。” 敌人来掏洞了。 排长低声说:“阿拉晓得,侬不要慌张,等走进了再打他现成的!” 等了一阵过后,没什么动静。天边滚过雷声,夜闷热,可能会下起一场大雨。前线没有人喜欢处在满是积水的猫耳洞里,太热了干旱时,对它却又很渴望。 向前进手里紧紧地握着枪,没法再方便了,紧张地备战着等待敌人进攻后反击。 ------------ 第0164章 打退敌人偷袭 敌人摸来在外面潜伏着,具体不知在什么位置,大家都在等他们出现。 山风吹得外面树枝叶和茂密的草丛“唦唦”响,看来真的要下雨。向前进站在洞口,风带来的凉爽让他感到洞子里的闷热难当,浑身原来都已出了汗。放眼外面星月光变得模糊,在洞口临风而立,他真切体会到了月黑风高的感觉。 洞口前是环行工事,山头那面,离最近的敌军阵地只有100多米远。此时风越来越大,盖住了来偷袭的敌人脚步声。向前进不知这个排长是怎样部署警戒兵力的,外面各个哨位火力如何,有没有形成火力交叉,相互支援配合? 排长带着人出去了,在外面战壕里悄悄运动,由2号哨位弯腰带了8颗手榴弹过到左边草丛密布的3号哨位,告诉他的一个班长,等他的枪响后就用手榴弹往下扔。 来偷袭的五个特工带着爆破筒和炸药包,刚才前面探路的弄出了那一声响动后,全都静静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久了见上面都没啥反应,才又跟着摸上来准备继续行动。 实际上他们不止这五个,而是采取小群多路的战术,不过他们这五个在最前面,想要来炸洞口。 排长在各哨位之间来来去去,面授机宜,交待他的士兵们等会怎么打怎么打,大家都表示听到了,绝对会服从指令按照他的指示,这才让他彻底放了心。 向前进一直站在洞口方向,让风吹。 他的手里枪打开了保险,只要敌人敢于出现,那么他将毫不客气射杀。 突然夜空中像是下起了流星雨,远远看去很是美丽。紧跟着天边滚过的雷声中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尖厉的啸叫,紧接着炮弹呼啸的怪声连续不断地响了起来,入耳清晰。 炮袭! 没有试探性,敌人一上手就来了个饱和式炮袭,似乎要将目标一下子都粉碎。 眼看着那些炮弹带着尾焰,直奔洞口,来得很准,二号哨位一个哨兵怪叫一声,由战壕内猫耳洞逃窜回来,但职责所在,也不敢就直奔洞里去,返身趴在窄窄的洞里团团乱钻,觉得躲在哪都不安全。 不用问,向前进一看就知道是个新兵。 第一轮炮砸落在前面,环形阵地上火光熊熊,许多东西从外面飞进洞口。那个新兵卧倒滚到向前进身边后,被向前进按住了才一动不动。 爆炸声惊天动地,闪光明灭,照见浓烟滚滚。洞里“嗡嗡”作响,守兵纷纷拿起武器等着冲出,准备跟即将来进攻的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洞顶上掉下泥土,向前进瞥见那个新兵将脸紧紧贴在地上,不敢抬起半点,这的确是令人感觉到恐惧的事,巨大的持续爆炸,把地皮都震抖得一晃一晃的绝对像是颠簸在大海里的小船,好几次两人都被震起来,全身离地。 爆炸太厉害了,尤其是爆炸声音,吞没了一切,硝烟也遮蔽住了一切,周围黑漆漆的一团。那个新兵还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突然间像是失去心智,爬起来就要向外冲出去。 向前进感觉到了他的异动,急忙伸过一只捂住耳朵的手,将他狠命一拉,再次死死按住不让他乱跑,否则他将被炮弹撕碎。 两三分钟后炮击达到了高潮,耳边全是剧烈的爆炸声,到处地皮都在震荡,人象被装在魔盒里疯狂地摇。好几次那个兵都受不了了硬要爬起来,但都被向前进死死摁住了动弹不得才躲过了一劫。 由于弹片、石块不停的打在身边洞壁上,向前进不敢抬头往外面看,两人都将脸紧紧地贴在地上。好几分钟后,洞口方向落弹稀少些了,外面响起来激烈的枪声。 “赶快冲出去!”向前进对那个兵高声喊。 “你说什么?”炮声隆隆,依旧响个不停,对方没听清向前进的话。 “我说冲出去啊!”向前进已经站立起来,来不及抖落身上的泥石,立即往外冲。 “听不见,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那个兵紧紧地跟着他。 不好!前面的机枪子弹暂时打光了,出现了一个火力缺口。两个敌人瞬间冲了上来,一个拉燃了炸药包。黑暗中,导火索在嗤嗤燃烧,旋转着向上落地。 向前进正巧赶到,来不及开枪,飞快地弯腰捡起爆炸物,左手拼尽全力往下面一甩。 炸药包被高高撂起,燃烧的导火线依旧旋转着,往右边坡下落去。下面传来一阵杂乱而惊恐的叫声,此时洞里的兵纷纷赶出来参战,趴在战壕前沿,一阵子的往下打枪,扫射封锁。 炸药包一声巨响,爆炸的闪光仿佛照亮了整个黑色恐怖的夜晚。 硝烟弥漫中,向前进感觉到呼吸也似乎变得异常困难,不过一切都好,没有什么地方受伤,在阵地上的守军疯狂扫射反击下,敌人的进攻被打退,阴谋没有得逞。 刚才真的是好险,要是他动作慢了一点给炸药包在战壕内爆炸,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也许敌人就会趁着机会再次快速上来扔第二个炸药包进洞口,那样的话,造成的伤亡就会更大了。 一旦洞口塌下,里面的人就等于被活埋,等挖出洞口的泥,清理出来的也都估计只是尸体了没有了活着的。 敌人仓惶退去,这让大家都松了口气,感觉又活多了一天,这是赚到的,值得庆幸。在最前线就是这样,分分钟都有可能给对方干掉,生命一点都不够折腾。 天亮后,打扫战场时,怎么也没找到敌人的尸体。排长就问你们是怎么打的啊,三号哨位的班长学着他的话:“阿拉是按照你的指示打的,没半点儿改变。”派人到下面草丛中去看时,有好多血。 “可能尸体都被拖走了。”向前进说。 昨夜并没有下雨,闷热的天气一直到这时候才凉爽了些。这个排长点头,班长见排长点头,跟着点头。战士们见班长跟着排长点头,也都跟着班长点头。 恰好军工上来,放下弹药后再抬起伤员往回走。 ------------ 第0165章 休整总结 昨夜没有休息好,下山的时候,向前进精神不大振作。军工们倒是乐观,不嫌累不叫苦,抬着伤员走一阵歇一阵。 这样从早上六点多钟出发,到八九点钟的样子,大家到了一个村庄前面。 穿过竹林时,走在前面的熊国庆身子突然往后一缩,钢盔和向前进的脸撞个正着。“哎哟!”向前进一声叫唤,鼻孔中鲜血长流,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担架队停下来,原来熊国庆前面一条竹叶青正绷得象弹簧一样张着嘴对着他。熊国庆不顾身后向前进的情况,兴奋地打开刺刀,再拉枪拴,要和蛇较量一番。 向前进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推了他一把,含混不清地说:“别打了,撵走就是了。” 过了竹林后就是村子,等候在村口旁边的黎国柱跑出来,慌慌忙忙地问向前进有没有看见他兄弟黎国石。 向前进鼻子上还在流血,弄得一手一脸,边揩边回答说:“没有看见,不知道他具体情况。” 连问了几个人都说没有看见,黎国柱立刻就哭了:“我弟弟完了,一定牺牲了!” 向前进安慰他说:“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电台里有没有收听到敌人的动向,说有我们狙击手的事?他们死爱吹,真有个什么,早牛皮哄哄了。” 黎国柱立刻涨起了点精神,问是不是这样?向前进说:“当然了,你还不知道怎么的?”又告诉他,不用担心,黎国石受过专门训练,知道怎么从敌后脱身。 黎国柱点点头说:“也是。我们都是侦察兵,受过专门训练的。只是训练时间太短了点,我怕他经验不够啊!”说完又担心起来。 向前进看着他,拍了拍他肩膀,很坚定认真地说:“这点困难不算个事,今后我们经常要过去执行任务,狙击手最后撤离是家常便饭。你看我好几次了,有过事吗?” 黎国柱揩了眼泪,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又放心了点。把枪拿给我,我替你背起来。” 向前进说:“你早该这样了,我累得不行了,脚后跟都拖不动了。”把枪交给了黎国柱,熊国庆的也给他拿了过去。 有村民看见,进去报告了,张兴武带着大家伙儿,一齐赶出来迎接。 这里有救护所的军医,设施技术都要比前线好太多。葛啸鸣已经送附近不远战地医院,张文书等跟着也要转送过去。 军供站准备了好东西,大家先在炊事班那喝了海碗鸡汤,吃了大半碗鸡肉,精神就立刻见高涨。向前进看着军工们又吃了大碗面条,一帮子人抽着神仙烟说笑起来。 军工兄弟们最辛苦,送弹药给养抬伤亡人员,那份罪受的不是一般人能捱。 向前进等吃过东西后就去驻地老乡家睡觉了,一觉醒来已是下午时分,肚子饿得呱呱叫。旁边武安邦跟熊国庆还在呼呼大睡,巴倒烫看见他醒了立刻过来问要不要去吃东西。 熊国庆也醒了,爬起床,说:“我在梦里听到有东西吃,在哪里?” 大家笑起来,武安邦也醒了,巴倒烫没事做,就陪着他们去这里军供站炊事班找吃的。填饱肚子后,队长等送张文书一干伤员从医院回来了,通讯员来喊去外面公路上帮忙搬东西。 大家就都赶去,老远发现黎国石正跟人从汽车上卸载,旁边地上堆着好些弹药物质,看来忙活有一阵了。黎国柱一看弟弟回来了,好模好样的不缺胳膊不缺腿,心里欢喜得紧,打起飞脚跑过去,连喊让路让路让路。 队伍大约要在这里常驻,上级派发来帐篷、煤油炉等住宿生活用具。有了住宿的,大家就从老乡家撤出来,在村子旁边扎起帐篷安下营地。 这场过境去的遭遇阻击战惨烈短促,现在除了伤员送医的,人员都收拢了,需要好好总结。 “根据上级的战勤统计,这次的任务,一起执行的突击队损失异常惨重。到现在还有好些人没回来,不知生死。搜索队出动了好几批,当然这个不是我们要管的事了。现在各自说说,总结下这次战斗的经验教训,再下笔写成材料,统一上交副队长处。”队长张兴武扫了大家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巴倒烫身上。 巴倒烫指指自己鼻子,说:“队长,又要我开腔打头炮?我一不能写二不会说三不会唱,你次次都要我第一个出场,怕不得行哦!” 队长说,就你刚才这几句话,你不第一个出场谁出场? 巴倒烫见推不脱,只得说:“那好吧,我就说几句,不中听的,大家包涵点。” 队长说:“你快说,啰里啰嗦的干什么?搞得跟个领导套话一样。你当兵打仗打傻了?出枪要快,先敌第一时间命中,放虚火不得。” 巴倒烫说:“队长,我晓得!你的话硬是有道理,那我说了?” 队长弹掉烟灰,说:“快说快说。都等着你呢。我们人多,怕时间不够!扯长了不好。大家先都在肚皮里头打个草稿,等会捡重要的说。要到位,莫扯谈。这个是经验总结,好的地方我们要发扬,不好的下次要避免,不然老在一个地方摔倒,次次踩翻同一块盖板掉厕所里去。” 副队长拿着笔杆子等着做记录,这时戳戳脑门,说:“队长,你也莫扯谈,让巴倒烫快点说。” 大家静下来,等巴倒烫开腔。 巴倒烫摸摸脸,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听见队长不停催,于是咳嗽一声开了腔,说道:“这个么,非要说点的话,那就是我觉得,由于在撤退过程中没有清点及尽可能地带走伤员,并且在撤退过程中组织无序,只一味地夺路狂奔,这个要不得。” 副队长听了,写下:撤退无序,组织不当。 队长补充道:“没错,巴倒烫总结得好!突击排张排长受到了上级的严厉批评指责,可能会挨上纪律处分。当时要不是那个侦察连长还留在山头,用电台呼叫炮火支援,很可能我们大都会落个失踪的名分,烈士都轮不上。” 巴倒烫说:“队长,你莫打岔,是你说还是我说?” 队长说:“你说你说,我忍不住插嘴,不应该不应该!你继续——” 巴倒烫抠了抠脑壳,说:“你把我打断了,我刚才的想不起来了。还是你继续,你说话,我们都爱听!句句都爱听,真的!” 见大家纷纷点头,队长扬手止住,再对巴倒烫说:“还是你继续。一个一个轮流来,我最后做归纳总结。” ------------ 第0166章 战斗经验 巴倒烫于是正正腰身,说:“这样啊!那我就直言了,我就觉得,一直觉得,突击队的人不是个东西,撤退中不讲义气,只知道自己逃跑,不顾别人死活。难怪那个排长遭骂,没拿他关起来已经很客气了。上级有时候也扯谈,像这种事治他个罪,应该的是吧?以后要都这样,那这仗还怎么打?” “扯远了,扯远了!”副队长是参谋人员出身,有文化有原则,这时候急忙叫停。“上级的事我们不管,现在谈的是战斗经验教训,这个事,一句话归结,撤退组织不当,没有交替掩护。别的我们不谈!请抓紧时间。” “嗯。是这样。那我就说这一点,以后在组织撤退时,一定要做到交替掩护。下面是不是请其他人谈点?”巴倒烫就坡下驴,把话柄交回给队长拿着。 队长正要说按顺序,巴倒烫突然又自己接着说了下去:“啊,我想起来了,还有个事,也跟大家提提。我们撤回来后,在前线阵地上跟突击队的黑了脸,黎国柱因为担心他弟弟,怪他们怪得老火,发了很大脾气。这个不利于团结,下次类似情况,应控制情绪,不能失去理智被火气支配头脑。” 黎国柱举手,队长点头示意他说。黎国柱于是站了起来,队长喊坐下,黎国柱还是站着,说:“刚巴倒烫说的非常有道理,我虚心接受,下次绝不会出现这样情况。我们是侦察兵,要有心理准备应对任何意外。我当时不够强大,差点惹出麻烦!我的战斗经验教训之一就是刚才巴倒烫说的,再次表示,虚心接受批评。另一个就是我们当时很冲动,没有请示过上级,就准备再杀回去。这属于目无纪律,擅自行动。” “还有这样的事?”队长问。“当时我们在哪里?这两天一直没听你们提起过。下次可不能如此了,不然就是愚蠢!大家记得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冷静,重大行动要取得跟上级的联系,得到批准才行。还有没有经验可以分享给大家,共同学习成长!” 黎国柱说:“有!我觉得关键时刻炮兵支援非常重要。如果不是炮兵及时隔离射击,我们一定被追上,打不过他们人多。希望下次战斗任务,类似情况,能这样得到炮兵的支援。” 副队长听到这里,点着头说了声“好”,写下:撤退时远程炮火支援,对敌实施隔离压制! 大家纷纷发言,就这次战斗任务的成败各抒己见,气氛热烈起来。轮到向前进时,似乎想到的都给别人说过了,大家都等着,不能马虎过去。 他想了想,只得说:“个人看法,是我们当时太急了,一心要打下那里扫清道路往前接应。由于情报沟通不顺畅,村子还没打下来,接应目标就到了,追兵也紧随其后,打成了混战局面。我觉得没能及时就有利地形展开是主要教训,下次是否小群多路,中路摸进村的同时,两边也派人占据高地。” 队长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大声回应道:“没错!我一直在琢磨这回事!当时若能两边派人占据制高点,卡死敌人来路,那这一仗就顺利了。我们只要居高临下截断谷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副队长说:“你等等,这个话不对头。当时左边有突击排一个班是从上面摸过去的,但是他们没顶住,口子一开,敌人蜂拥而入。” 向前进说:“所以制高点丢不得!一定要死顶死扛着。” 听了这话,队长在中央原地转了两个圈,手举着想说点什么一时间却又找不到最恰当的话,给憋住了。 巴倒烫赶忙站起来,递过茶水缸子,说:“慢倒慢倒,队长你莫忙,先喝口茶。” 队长喝了一大口茶水,打个饱嗝。一摸脑门想起来了,说:“所以这个火控组,很关键很关键。火力控制不到位,或者顶不起,那就完了。有人说,主要是时间太仓促,这个话不对。我们不是一般部队,应对的就是突发紧急的特情。主要责任在我,没能根据地形,部署好兵力。打起来时,也没能先叫一部分人后退占据高地把守,掩护后撤。” 向前进说:“当时的确是打成了烂仗,转眼间敌我混战,很难组织起有序抵抗。所以指挥员在第一时间就要想到这点,一交火就要想到后路。” 队长说:“我打了那么些年仗,关键时刻犯糊涂,真不应该!看来这个总结会开得好,大家的认识很深刻,有经验有教训。我们再形成文字,把还没想到的再仔细深挖出来,供以后学习参考。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嘛!那个谁说的,这话好。” 向前进说:“还有谁?不就是刚才你老人家嘛!大家几十双耳朵,都听到了的。”大家笑。 队长骂:“你小子也学得不厚道,插科打诨。” 向前进说:“偶一为之,活跃下气氛。” 队长说:“也对!那个谁说的,什么都会一点,生活也更精彩一点!” 听了这话,大家都说:“还不又是你刚出口的?” 散了会后,巴倒烫苦着脸来找向前进。向前进问什么事,巴倒烫说:“向前进,我文化不行,写不来东西。你要帮我扎起!” 向前进问到底啥子事? 巴倒烫苦哈哈,眉头皱做一堆说:“要写狗B的战斗总结啊!我文化浅写不来,笔下不来水。以前写东写西都是张文书帮我的大忙。现在他睡倒在医院里,你得要帮我扎起。” “不然便怎样?”向前进问。 “你莫拿我开玩笑,我都求到你门上了,你说帮不帮?”巴倒烫仿佛世界末日心头压着一块千万斤的石磨想死都不能轻松痛快点。见向前进竖起一根手指,他喜出望外急忙问:“一支?”立刻从裤兜里摸出烟盒。 向前进再竖起那一根手指,不说话。“一包?”巴倒烫吃惊地睁大眼睛。他这要的也太狠了! 向前进还是不说话,再竖起那一根手指。“一条?”巴倒烫跳了起来。“你爬哟!以前张文书从来没要过我一包,最多的时候两支搞定。你又不抽,要不要这样狮子大开口?” 向前进还是竖起那一根手指,不说话。 巴倒烫萎了,哭丧着脸子,哀求着问道:“兄弟伙,你到底要怎样?” 向前进再竖起那一根手指,一字一句地说:“一定帮你搞定!”听了这话,巴倒烫立即喜笑颜开,摸摸胸口,长喘一声:“哎呀!兄弟,你早点说嘛!哥今天请客,你要吃什么?我们整个小灶。要不,哥先用军供票,给你换瓶牛肉罐头先将就吃着?” “这个见者有份!我们都要。”旁边黎国石、武安邦、熊国庆等见了,一齐说。 巴倒烫慌了,按着自己口袋,说:“军供票你们刚都发了的,想吃好东西,自己换去!” ------------ 第0167 战友之间 侦察兵们驻扎下来后好一阵休整,在这一带执行了几次高山上守卡任务,枪没打响。附近有驻兵,有时情况特殊,也派人过去跟他们往边境线巡逻巡逻,在丛林中潜伏。 这天没事,向前进一班人搭乘放空返回的军需汽车,往战地医院去看望葛啸鸣、张文书等几个分队里伤员。 进了地头他感觉很熟悉,于是拿眼东瞅西望,末了才发现原来是以前曾呆过的张仲景院长负责的医院。 天下竟然有这般巧事,护士们见他回转,都还记得他,一时齐聚拢来打探他情况,十分亲热关心。向前进满眼看不见张护士长,打听时都说张护士长主动申请去前线很多时了,一直在那忙没回过。 “向前进,你们一直在前线,没照见过面?”一个护士问。听了这话,没等向前进回答,另一个护士就说了:“要见干什么?只有伤员才见得着。最好是永远都不要!” 向前进就笑说:“话不是这么说,我这不好好的,也来见着你们了?”病床上张文书见大家说得亲热,急忙挣扎着起身来问:“你们说的是哪个张护士长?是上次主力买好烟带去前线给我们抽那个么?” 大家都说是的是的。 张文书听了激动起来,连说:“好人哪,好人哪!原来一直不知受过你们恩惠!你们买去的那烟,我抽了好几条,味道十分的高级别非同小可。改天我请客,感谢各位护士姐姐!” 护士们笑得什么似的,齐说:“客气了客气了,不用的不用的。” 见张文书跟护士们说笑开去,向前进就想捉空去看看张院长。可巧张院长正迈步进来了,向前进赶紧立正敬礼,喊了声:“张院长好!” 张仲景张院长一时没反应过来,推推鼻梁上眼镜,问:“你是哪个?我这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呢?” 向前进就赶忙回说:“我是向前进,以前是你的病号!这次来这里看望战友的。” 张仲景院长“哎呀”一声,说道;“原来是向前进同志,真是向前进。你走了后隔得有好大半年了,如今越发神气活现!你来此贵干?看望战友的?是躺在这个床上的我本家么?叫张、张什么的?” 张仲景院长说着翻动手里的病号登记册。 “张文书。”向前进急忙告诉他。 张仲景这时“啊”了一声,说:“对对对,是这个名。”又问坐床上的张文书:“对了,我老人家再小心地问一句,这张文书是你本名呢?还是连带职务称呼?你就是连队的文书怎么的?” 张文书就赶忙回答说:“本名张生,连部文书,所以战友们都张文书张文书地叫,叫习惯了。现在早不当文书好多年了,也张文书张文书地叫。” 张仲景院长又“啊”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我看看,从这上面病历检查看,你这腿好得挺快的。” 张文书说:“谢谢院长!院长这神药,着在伤口上,立刻就见愈合长肉。” 张院长听了这话,脸色平静,说:“都那么说来着。这是我家传的枪创秘方,经我改良,刚申请了国家专利的,批复了要大规模生产。”张院长说完,俯身替张文书检查了一遍,说:“蛮好蛮好!这样下去很快就可出院了。” 张院长忙,要各处房巡一遍,护士们也都忙,各自散了开去。 向前进等又去看了重伤大好转院来这里的葛啸鸣,送上在军供站买的糖食果品零食东西。一干人告辞出来时又得便搭上汽车,没走什么路,天黑前顺利回到驻地。 这样在临时营地驻守,只安心等任务,出行又方便,顿顿吃好的,大家都对这样日子表示满意。 一段时间下来,没什么大事发生。偶尔执行的都是些有惊无险的小个案,大家闲着,没事就练练枪法,到山里转悠打鸟玩儿。 村里孩子们跟大家混得熟了,常到帐篷里来闹。几个人办起识字班,为家贫没能上学的孩子当起了免费老师。 之前侦察分队的房东老乡是个女孩子,八九岁,总是开开心心地笑,样子童稚无忧很可爱。两三年前她一只脚掌被敌军打来的炮弹炸断,走路就一直跛着。 据抚养她的村长讲,炮弹落下来那天,她父母正从坡上劳动回来,随同她的弟弟当场给炸死了。“我当时抱着她跑到附近的驻军连队去求救,部队官兵都气疯了。以后她在连队卫生室里住了好几个月,这些年除了我们一家人,她当解放军是最亲的。”村长看着她叹息说。 战争孤儿,向前进随着村长的介绍完毕后叹息而叹息。大家听了两人的连番叹息后,也都跟着无奈叹息。 “下次任务,非狠狠痛宰那些王八蛋不可!我这次特别特别地恨他们。”熊国庆说。 巴倒烫说:“这个还用你说,战场上,不管你恨不恨,都得要下死手。” 熊国庆说:“当你特别恨他们的时候,下手就更狠一些,干脆利落,杀无赦!懂我的意思不?”熊国庆起手连续做了几个砍砍砍的姿势。 向前进说:“你千万别这样,这样跟着你我有点怕!”熊国庆不明白,问什么意思。向前进说:“冷静点儿,冲动是魔鬼!上次回来总结的你忘了?” 巴倒烫说:“你要这么说,还真是有道理的。冲动容易犯险,把大家都带入那个什么不必要的当中去。我是指有时候,就像上次那样,我们差一点又返回去,这样的话会打乱上级整个后续部署,不知要再付出牺牲多少人的代价。” 所有人听了都“嗯嗯”着点头。回想起来,那一次出境作战,差一点就全军覆没。 当时要是敌人反应再快一些,遭遇的第一时间即在抢占两边悬崖峭壁后迅速穿插到前面进口,形成合围态势,那么战场情势就会在眨眼间完全改变。 大家有闲论起此次作战,仍都是心有余悸。 ------------ 第0168章 训练训练 “打仗,靠的是脑袋瓜儿,看临敌的因应对策。”向前进说开去。想起那天晚上受领任务时,指挥官的狼狈不堪样貌,向前进又说:“不知他怎么样,当时应该受了很大的压力。” 大家一时都听得不明不白了,于是问道:“你说什么?” 向前进看着大家,心里想着给大家造成重大伤亡的事,说:“我是说那天我们受领任务时的那个指挥官,上头可能给了他很大压力。我们的指挥向来是一级压一级,不知他现在是不是在背书写检查。” “有这个可能!”好几个说,十分地感慨起来。 黎国柱说:“也许他准备好了万一任务彻底失败,他也不上军事法庭,会战死沙场,亲自带一挺机关枪向敌人阵地冲锋,落个烈士,也为家里人增点光。” 向前进“呵呵”笑了起来,接口说道:“那是你的想法,我却不那么看好他。好在我们的人终于全都回来了,没什么太大的损失,这就是了。哎呀,静坐当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大家说你就装吧,说了人家这半天,最后给自己来个开脱。 巴倒烫哈欠一声,说得睡会儿,哥几个请自便了。向前进说,我们出去练练,这样吃吃睡睡身上长膘了,还特爱犯困。 这提议好,大家都跟出去,在帐篷前面空地里摆开架势耍开来。几个先打一阵军体拳,接着就是对练。 听见这边吆喝得响,村里刚驻进来也没多久的一队兵都出来看热闹。 巴倒烫和熊国庆正在场子中对练,谁也不敢率先出手,相互死盯着对方举动,走起了圈。 正赶来围观的兄弟部队一个战士说:“他们好像是在耍猴拳!这个好看,走快些,我要抢个好位置坐头排。” 向前进喊:“熊国庆,动起手来!”熊国庆听见催促,立即上手虚晃一招,下面飞起一脚腾空踢到。 巴倒烫见来得猛,不敢硬接,赶紧闪。熊国庆招式用老,落地时被巴倒烫乘机反扑,一番拳打脚踢快如闪电,熊国庆招架不住,挨了几拳败下阵来。 大家鼓掌,齐喝巴倒烫功夫了得。巴倒烫拱手作个四方揖,连称:“献丑献丑,承让承让!” 又有几个老兵下场跟巴倒烫较量,都不是对手,一一被打翻。 大家为巴倒烫喝彩不住。 巴倒烫一时托大,指着黎国柱叫阵:“黎国柱,下场来过两招,会会你的铁头功!” 赶来挤坐在头排的兄弟部队那战士吃了一惊,问刚败退下来坐身边的熊国庆道:“这位兄弟,你们部队里会铁头功的都有?了不起,了不起!” 黎国柱出场,说:“巴倒烫,你连战了几场,体力上输了。我不捡这个便宜,下次我们再比过!” 巴倒烫喘着说:“也好也好!下面轮到你们谁来了?我休息一下。” 这样又有人出场,连走过了好几对。就有人觉得腻歪,提出要比枪法,打抛空中的罐头瓶子,看谁打得枪最多才落地。 “这个好!”兄弟部队来围观坐圈内头排的那战士率先拍起了巴掌。 侦察兵们要显能耐,给刚来的人长长见识,于是都跃跃欲试。 大家很快转移场地到外面空阔草坪,向前进用力抛起一个空罐头盒,黎国石“啪”地一枪,将下坠的盒子打得向上飞起,又“啪”一声,盒子抛物线往前去了。 黎国石连开四枪,四枪都中,盒子最后才坠地。 接下来都开了火,有连打三枪的,两枪的,四枪三中的,五枪两中的,不一而足。 最后都要看向前进手段,向前进不想打,众人不依,非要他露一手。 向前进被逼不过,只得说:“那好!你们站开一点。我来个转身开枪,你们谁来数一二三。”那个兄弟部队的就站出来,说让他来抛。 向前进背对众人,持枪在手。听到“三”的喊声刚落,立即旋身出枪,仰天连连击发,一连打了八枪,枪枪命中,最后罐头盒子翻滚着落进了前面草丛里。 大家齐声称赞,都说这枪法,非张文书不可比。 “你们中还有高人?”兄弟部队的连连问。 听说最厉害的高手还在医院里,兄弟部队的人就都叹息无缘面会。 这样玩到下午时分,队长喊开会。今晚要出去一队人,跟附近驻地的到山上,配合打埋伏。 “他们老来借兵,情报又不可靠,次次白辛苦!”巴倒烫抱怨。 果然打埋伏的人去了一夜,第二天大清早回来时,一身露水透浇湿,毛都没得着一根。都纷纷骂,说****的特工太狡猾了。 这些日附近来了个炮连的,天天都在打炮。他们骚扰射击有一定的时间规律,但支援打炮却没个准,有时候三更半夜,前线呼叫,就得要爬起来操炮射击一阵。这样搞法,大家晚上都睡不好。 “这可不是要惹来特工!”向前进说。 “次次出去打埋伏都放空,惹来他们也好,刺刀都生锈了,得要见见血。”熊国庆说。 巴倒烫闻言似乎给吓着了,退后一步说:“兄弟伙,你要不要这样说得恐怖?我是个老实人,害怕!” 向前进问:“你害怕?怕字怎么写你会不会?” 巴倒烫说:“像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不会?虽然我文化浅,但这个难不倒我。” 队长在帐篷外面大喊全都出去集合,几个人立马起身。队长说今儿个练练,把大家拉进山里。到了一个陡峭的山崖下,只见一根大拇指粗的尼龙绳,从100多米高的崖顶垂下。 好久没攀援过,训练时碰过这东西来的了。看到绳索,大家技痒,纷纷摩拳擦掌。 “我先上!” 向前进两手抓紧绳子,脚蹬绝壁,飞快地住上窜,身手像猴子一样敏捷。 队长拿着表,看着时间。向前进没系保险,一溜烟便到了顶上,而后又一溜烟滑下。 “好久没这样爽快过了,两臂有点发酸!看来这一天不训练就退步很多。以前三百多米爬上去,好像一点都没感觉。”向前进气有些喘。 见他手掌被绳子磨掉两块皮,卫生员扔给他两块膏药贴。 平时练就一身硬功夫,战时才能圆满完成任务,这个大家都晓得。侦察兵只有能象猴子般敏捷地攀上一道道绝壁,战时才能有效避开敌人的雷区,提高作战效能。 向前进想起训练那会,成千次的摔打,上万次的苦练,就算十公里武装敌野,腿绑沙袋,肩负两个背包,大家都能轻松地跑完全程。各种轻武器,大家拿起来都能比较准确地射击,还会打两种小炮。 根据实战需要,大家除了传统的侦察课目,还努力学习掌握了军事地形学、气象、摄影、电台、汽车驾驶等现代侦察技术。 东西是学习到手了,但是具体的运用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战地敌语,在紧要关头出说来恐怕就会变腔走调,引起暴露,所以大家平日都比较注重练习。 从山里攀援训练回来,刚走进村,向前进眼尖,远远看到一个战士一瘸一瘸,正要进到村长家去。 那不是之前炮三连在阵地上蒙眼表演的失手者吗?怎么他们转场到这里来了。 向前进于是老远就叫了一声:“炮三连的,等等,我和你说句话!问候声你们连长和你们大家。” 那个还一瘸一瘸的二炮手听到人叫,左右望望,见有人奔来,就停住了等。 向前进奔近,那家伙也是个眼尖的,一时想起,就问:“你不是之前帮我们打过特工的那叫啥?向向向前进的?咋个在这里又看见了你们哦?你们不是去执行任务了吗?顺不顺利?” 这二炮手原来也是个特话多能侃的人,一连数个问题,随便一个都能聊上半天。 大家走近,都跟他打招呼。 这二炮手看到都是熟面孔,尤其兴奋,就说:“我们转场来这一带好些天了,怎么没早点发现你们。今天连里要跟这里救护所的搞一个联欢,所以连长派我来跟村长他老人家借点茶叶东西。可能会很热闹,到时候你们也来?我们连长可惦记着你们了,看到你们不晓得要高兴成什么样子。要对我们连长不感兴趣,这里护士们都很漂亮的,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都见过。到时跳个舞唱个歌什么的,好不好玩?” 大家都点头,说:“好玩,好玩。” 一齐拿眼去看张兴武意思。他要说不去,那这好事就黄了。 驻在村里的兵看见人都围着在村长家门口,正不知什么事,齐聚集拢来听说了,也都有意思要去热闹热闹。 “欢迎欢迎!”二炮手见到时多有人围观,这是好事,自然十分热情。 侦察兵们这心里却多急了,要等着队长表态。 二炮手突然惊叫一声:“哎呀,我这脚板底下生了根,在这里跟你们聊了几个小时,不知连长会不会等得发火!他老人家刚烧了水,才发现没茶叶。” ------------ 第0169章 又有新任务 二炮手这一说,大家听得都笑起来,哈哈哈不止。 闲聊误正事,醒悟过来的二炮手慌忙拨开挡在前面的众人,连喊:“让一让让一让!” 大家赶紧闪,二炮手于是一瘸一瘸地跳着脚进村长家讨茶叶去了。 “我们附近这救护所的护士班,一个个长得刘三姐似的,可漂亮了。”一个驻在村里的兵笑得猪八戒进了盘丝洞似的。 一听这话,另一个更把口哨吹起来“山歌好比春江水”的调门,把侦察兵们这心里更撩拨得急。 张兴武好歹不表态。只听吹口哨的又说:“这炮连的人多会来事过好日子!这不来这里也没几天么,就跟救护所护士们联谊得好感情!我们连长就不会为人,上次去那输液,还把一个护士给骂了。我们随时都准备好要添油补充到山上去的,啥时候挂了都不晓得。早得这样乐一乐也好啊,哥几个说是不?” 二炮手借得茶叶,出来见到院子里还一大帮人围着,就高声喊:“那个,侦察兵分队的,张队长,向前进,还有各位兄弟伙,我先行一步,你们随后赶到啊!刚来时连长催得急,不然坐下来也跟大伙儿闲聊到过年去。” 大家一阵笑,挥手送别二炮手。 笑得猪八戒进盘丝洞似的那个兵就问向前进:“原来你们很熟?” 向前进就说:“算得上是。前段日子帮过他们,打支援,干掉了十来个特工。” “啊?原来那次的战斗是你们搞的。我们排也参加了,怎么没看见你们呢?大伙儿打埋伏,好几夜都没跟特工交上手。那几天天气,晚上又冷,雨老是下不停,把我们搞惨了。我就纳闷儿了,宣传说是炮兵自己搞的,鬼才相信!他们要是能拿下来早拿下了,我们还会连续好几夜都没有觉睡?”笑得猪八戒进盘丝洞似的那个兵只是笑,大约想起晚上有戏看,心花怒放,这会儿说起那几天的倒霉事也不觉得苦。 刚吹口哨的那个兵就说:“你们侦察兵还真不容易,苦得很!尤其训练和出任务,可有罪受。当然,当兵的都苦,不光是你们侦察兵。我们到这里来,排里三十几号人,现在上去了一半。搞什么添油战术,上面抬下来一个,我们就再上去一个。这样日子等着,不好过。我要求上去好几次了,每一次上级都不批。” “为什么呢?”向前进问。 那个兵叹了口气说:“哎,排长说我是独子,要留到最后才上。部队有这种规矩么?我觉得他们是在特别关照我。我军事素质不错,射击、越野等好多项目都拿过奖状。一个好军人,却因为这种荒唐的理由被拒绝上前线。” 他忽然拿出一张照片来,笑眯眯地胡吹神侃起来道:“我女朋友,给你们看看,水平很高哦!大学生来的。” 笑得猪八戒进盘丝洞似的那个兵就说:“你要不要见人都拿出来显摆一下?给张照片没什么的,我们都有收到过。” 那个兵不屑道:“别理他,他这是嫉妒我呢。我这个特别漂亮,不是他们能比的!跟着就要从北方坐火车来看我,你们怎么看?” 那边已跟队长张兴武等走过去了的黎国石大喊:“向前进,快过来!我们有任务了,马上要出动。” 跟着向前进还在这地闲聊的都跑起来。那个兵愣愣地,惋惜说:“都跑啦?也没个人说说。要不要那么慌?我这还有好多她照片。” 向前进跑过去,得知是电台兵朱光宇告知队长,说上级的任务下来了,所有人明天傍晚时候出发。 向前进就埋怨黎国石起来:“你要不要催我那么厉害?那个兵的女朋友好漂亮,他正要拿出其它照片来,我都没来得及看。” 黎国石十分受屈地说:“是队长让我喊的,不关我事。不晓得这一次是教我们去干什么?朱光宇,你透漏点儿。” 朱光宇点头说:“我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实际情况是,我也不晓得。上级不肯先给我透漏点儿。” 巴倒烫看了看四周说:“应该又是跟炮兵有关,敌人特工最爱找他们麻烦。向前进你看呢?” 向前进摇头:“别瞎扯蛋疼!今天早点睡,养足精神。是不是,队长?” “我也不晓得,应该是。”张兴武回答。 “凡是跟炮兵沾上的,我估计都没什么好事。”熊国庆十分肯定地说。 黎国柱问为什么?说上次还不是被我们轻轻松松解决了? 熊国庆就分析说:“他们那次吃了亏,当然会再派出更厉害的精兵强将。我们骄傲不得,骄兵必败。” 张兴武听见这么说,点点头道:“熊国庆分析的有道理。总之有备无患,我们今天晚上特别警惕点儿,大家都别睡死了。炮连要搞什么联欢,我看他们是胆子太大。我刚才就在想,怕不安稳。我们要去看,也是假意围观,真心在打狗-日的一个埋伏。” 向前进请示要不要通知炮连的取消。张兴武思忖了一下,说:“今晚大家配合民兵和附近驻守部队,轮流站哨。现在由向前进你来分配站哨时间!我跟你们副队长去炮连协同一下,有关晚上安全保卫的事情,该怎么做好对敌打击准备。” 他说着,叫上副队长,没有进帐篷,两人各自带着通讯员,直接往那边炮连的阵地方向走去了。 巴倒烫喊一声:“队长副队长慢点走,过去草丛树林多,怕不安全,我给你们扎起!” 说完向熊国庆、黎国柱、武安邦等一摆头,几个人提起枪就跑起来。跑过去前前后后,把队长和副队长等人夹在中间,用心护卫着走。 就有人说,这巴倒烫战斗警惕性意识硬是高。这样搞下去,他以后肯定会留部队当官。 向前进呵呵着说:“我怎么听着这话是损巴倒烫拍马屁的呢?他不是那样的人。” 好几个也都说:“没错!巴倒烫人实在得很的,没那样的想法。” ------------ 第0170章 紧急增援 傍晚时分,向前进看着绚烂的霞光完全褪尽,四山沉寂下来。农谚云: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不知明天什么任务,但看这样子未来的几天都将是好天气。 队长等从炮三连阵地上好吃好喝赶回来,大家直夸这三连长够意思,把用来招待首长的二瓶茅台全开了招待他们。 原来他们炮群副群长一干人下来一线阵地,今晚在隔着十好几座山外的第十八连蹲点住下了要明天才到,三连长见来了贵客,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两瓶好东西拿出来十几个人喝了个罄尽。 联谊晚会自然要等到明天。炮三连抽掉了一部分人马去加强十八连警卫力量,夜晚来临,副队长带一半人去加强炮三连阵地的防守。 因接指示晚上有突击拔点的连队要进驻,张兴武留下在营地坐镇,要大家都警惕点,免得特工趁乱破坏。 向前进站晚间村口十点和临晨四点的游动哨,今晚的口令是“和记、黄浦江”。 接近之夜,村子边上漆黑的丛林中突然开出来一个加强排。这个排好大的气势,配属82无后坐力炮一个班,高射机枪一个班,重机枪一个班,还有一个步兵班,由一个连长带领着秘密进驻村子边上的侦察兵营地。 这个排一看就知是准备搞进攻大行动的,有侦察兵猜测:果然任务来了!估计要跟他们一块上。 空气紧张起来。这个加强排的人不大说话,一个个表情严肃,临战前的恐惧袭扰着他们。 周围很静,村庄里不时传来狗叫声。向前进所在帐篷驻进来一个高射机枪班,大家挤成一团。 向前进睡了一会,热醒来时,发现住进来的加强排士兵已无声地起床。紧接着哨声响起,脚步声在外面纷乱的响动。村人都惊醒了,起来送别子弟兵。红鸡蛋,糯米酒,能拿出来的全都拿出来了,招待他们上前线的。 村子里火把、手电筒、煤油灯等照得通亮,狗叫声此起彼伏。老乡们站在两边屋檐下,加强排的人马全都立在村中大路上,站成两行。 他们将要去进攻某高地,凌晨两点多接敌运动,四点多到达出发阵地,时间安排得很紧。五点多时,后方炮火三十分钟急袭,六点整部队就得要向敌军阵地进攻。到明天早上,又将有多少烈士被抬下!一些善良的老妈妈在塞鸡蛋时已开始哭泣。 送出村口后,突击队很快消失在夜幕中。老乡们还全都站着,没人肯回去。他们在等,等战斗发起,要知道结果后才放心。 “乡亲们,都回家去吧,今天晚上不会打,要天亮以后。明天早一点起来再看!”张兴武说。大家也都跟着劝,然而老乡们还是站着。 人马去了半小时后,村子里的狗叫声停歇。向前进回到营地抓紧时间休息,正在好梦,突然被狗叫声惊醒。一村的狗,叫得尤其厉害,不知是什么情况。大家都醒了,向前进爬起来,想看看动静。 刚拉开帐篷还没钻出去,突然听到尖利的哨声,随之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往这边跑来,手电筒的光照乱晃。 驻在村里的官兵刚接到紧急求援电话,有特工偷袭炮连阵地。跑来的排长大喊大叫:“侦察兵们,炮连阵地遭受偷袭,一个加强排的特工。上级命令赶去增援,我们人手太少了不够,你们去不去?” 张兴武大声回答:“去!通讯员,赶快吹哨子!” 尖利的哨声再一次急促地响起来,响彻在夜空。 听到哨声,大家全都集合拢来了。老乡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纷纷跑来询问。 “同志们!附近有一个炮兵阵地遭到一个加强排的敌军偷袭,有首长在那蹲点,其他情况不明。我们立刻赶去增援!明白没有?”队长张兴武大声下令。 “是!”紧急集合起来的侦察兵们吼了一声。 “这次行动由向前进带原班人马!其他人跟我留守,应对别的紧急情况。”队长再次明细了任务。 “是!” 向前进站出来,刚要带领大家跑动出发。只见巴倒烫慌忙出列,喊一声:“队长,我加强他们!” 队长立即说:“好!你们都给我小心,胜利归来!”巴倒烫问旁边战友多要了两个手榴弹装裤兜里了,再喊:“向前进,我帮你扎起,你先跑起来!” 一干人打起飞脚往前追赶去远了的那队救援兵马。这里队长叫通讯员立刻联系副队长,叫他加强戒备,免得炮三连也给敌人偷袭,叮嘱无论如何保持通讯状态。 见派出的救援小分队已经进山听不到脚步响了,队长又跟这里村长做了协同沟通,让民兵队长集合起基干民兵队伍。 大家枪在手弹上膛,做好了随时坚决打击来犯之敌的充分准备。 在接连遭受到沉重打击过后,敌军伤亡惨重,心中对重炮群阵地恨之入骨!一个加强排的特工奉命潜入,准备这次一锅端掉一个前沿重炮阵地,一则为死难者报仇,二则改变战场态势。他们秘密潜入,选中一炮连阵地作为下手对象。 那个炮连一个哨兵被杀,特工随之向阵地发起偷袭。好在那个哨兵站哨时子弹上膛,手指抠在枪机上的,被敌人抹脖子时,临死瞬间手指痉挛,射出了一梭子。 这哨兵运气好,那一梭子竟然还给他打死了两个敌人,不但够本,还赚了一个,死也值得了。 这一下炮连人马警觉,没有被睡梦中斩杀,正拼死抵抗中,吃力得不行。 敌人偷袭不成,被打出阵地后改为强攻,勿必要吃下他们。 向前进带领侦察兵分队战友,大家高一脚低一脚一阵急跑,在一处山间宽阔地方跟上前面队伍,并迅速超越过去。 穿过开阔地带后,向前进叫大家小心地雷。继续跑动中,看到前方天空中闪光亮起来,隐隐约约的枪声、爆炸声不断。 大家心急如焚,在山谷里七弯八拐,不辨方向,只能大致估摸着赶跑。 再爬上一座小山后,所有人汗如雨下,累得呼吸不出。前面战场方向还隔着好几座山,那地儿火光明亮,枪炮声一阵阵响得急。 “快!”向前进高声大喊。 侦察兵们全都放大脚步往山下跑,一个个健步如飞,完全不顾跌倒的危险。 很快在星光下,所有人进入了一个小土坡的树林子。里面黑暗一片,只能靠前面的吆喝叫喊引导方向。穿过去了后,斜向下再转过一个弯,虽还没赶到,但密集的枪声和各种爆炸声入耳分外清晰。 大家一鼓作气,又翻山越岭穿峡谷,终于战场已近在咫尺。 “走这边!”向前进看到左边地势较低,火光映照得天空格外明亮些,于是大喊。 大家再度打起飞脚赶过去,几大步上到一个山坳口。到了!只看到下面一片开阔地上,几处火光冲天,双方打成了一片,战斗进行得相当激烈! 流弹不停地飞过头顶。 “他娘的!”向前进飞快地判断了一下地形,正要进行战斗部署。 身后熊国庆大声喊:“向前进,他们也赶到了!” 向前进转头一看,身后全是人影子,挤做一堆喘息。这些步兵打着手电筒追,还好赶得上,没有掉队迷失方向走到别的什么地方去。 向前进随即对赶上前来的那个排长说:“这边是我们阵地,炮兵们就快守不住了。能不能请你们从这边下去进攻,气势放大一点。我们侦察兵打穿插,绕道走旁边山脚下从后开刀!” 那个排长第一次临敌,很兴奋很紧张,听了高声喊叫一声道:“是!”再转过身去,大喊着:“跟着我,冲啊!”带头跳下一个土坎,手中步枪开着火。 他的兵纷纷跟着跳下去,大家冲下到一块干硬的稻田,随即展开队形,往前接敌。气势真的搞得很大,完全吸引了敌人注意力。 敌人指挥组发现来救援的兵力其实不多,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即叫一个班转头顶住,再集中兵员兵器猛攻炮连指挥所。 这次攻击力度前所未有,突显进展效能。为避免夜长梦多,他们要尽快拿下目标后于天亮前撤离。 情报说有一个副师长带着一帮高级指挥员在这个连队蹲点,打下来就是奇功一件。 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着,喊杀声一阵阵听得很分明。向前进趁着双方鏖战的大好良机,带领侦察兵跑过左边山脚,迂回到其侧后。敌人完全没注意到他们,还在一味加紧进攻,眼看就快得手。 向前进下令展开队形,立即投入战斗。 敌人突然受到来自身后的猛烈攻击,瞬间全乱了套,赶紧各自找地方躲。 侦察兵们枪法快、准、狠,借助爆炸闪光、枪口射击焰火、草丛的燃烧亮光等,向着模糊人影子儿一打一个准。 见大家不断移动身位,寻找就近的隐蔽点,向敌兜屁股猛攻打活靶,向前进心中十分满意。 ------------ 第0171章 困兽难斗 激战中向前进带着巴倒烫和黎国石,拦腰猛插。这样得手了的话,敌人就完全陷入三面受敌的不利态势。 一转头间,远远看到几个敌人猫着腰往他们过来的山边跑,人影子五六个,想要抢占高地。向前进赶紧采用蹲位开火,往前面奔跑的模糊人影打出了一梭子。两个家伙往前扑倒,另一个家伙中弹后则收脚不住,一头栽下前面一点的土坎去消失无踪。 剩下的敌人继续往前冲,向前进开着火赶紧追,手中微音冲锋枪不停咳嗽。此时身后的战友黎国石和巴倒烫也在不断开枪,向着土坎、草丛中连连射击。虽然在夜里光线模糊不清,但只要枪法准,向着一个黑影或者枪口焰火处一个短点射,敌人没有不中弹毙命或倒下的。 向前进前面只剩下了一个还在往前冲的家伙,边跑边回头打枪,枪口焰火在夜里明灭闪烁,子弹扫射在周围草丛,好几颗都从他身边打过去。 眼看那家伙就要进山,向前进顾不得趴下躲避子弹,而是继续冒着被流弹击中的危险,往高坎下一边跑动着追赶,一边赶紧一梭子扫过去。两下相隔五十余米,他没有看到这家伙倒地,也没看见他再继续往前跑及回头打枪,此时他背着向光处,什么也看不到。 突然间大地震动,沉闷而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来,天空中一片红,无数炮弹尖厉地呼啸着向南方飞去。炮群其他阵地的炮袭开始了,向前进等心里知道,突击队进攻战已经开始。 天就要亮了,留给敌人特工的时间已经不多,这对大家有利。 此时一部分敌人继续往这边跑过来,企图抢占退路上制高点。向前进已经运动到土坎下,看不见上面敌人的情况,但脚步声却听得清楚。他想爬上去,但这个坎太陡太高,起码有一丈以上。他赶紧斜斜地往前跑,拉开距离远离土坎,以让视线开阔些。 必须要阻止敌人占据山头,从军事地形学上判断,那里很关键。 他这样往回沿着刚才过来的山下跑,已经远离了战友们,变成了孤军作战。土坎上一个敌人发现了他,向下打来一梭子,他赶紧往前扑倒在草丛里。草丛稀少,他向着地里一块凸起发白的石头接近,然后躲到了石头后面。 炮弹呼啸着飞过头顶天空,地下光线似乎明亮了许多。突击到敌人进攻队形去了的侦察兵们东一枪西一枪,很快将敌人的部署彻底打乱。 黎国石跟巴倒烫拦腰插进去,敌人侧面也受到偷袭,大吃一惊。尤其他们用的是微声冲锋枪,在灌木草丛里占了很大便宜。 特工带队的一个上尉指挥官被打中大腿,这个亏吃大了。看到进攻队伍已乱,周围正不知有多少人马在包抄,上尉指挥官临危不惧,判断了一下情势后,立即决定放弃进攻,在天明前撤出战斗,逃之夭夭。 刚才沿着土坎过去抢占掩护地利的几人全都报销,他这次又派出了五六个。撤退必须有组织,交替掩护才能不乱阵脚。而炮兵阵地上的守军开始打反击,天就快要亮了,上尉指挥官见不是话,再慢一步很可能给里外夹攻包了饺子,他立即下令全线撤退,搜罗起残存的二三十人一蜂窝往这边山下突围。 向前进一个人势单力薄挡不住,反而给敌人火力压制,动弹不得。侦察兵们追来时,朝前开火差点击中他,慌得他大喊“小心”不住。 留在山上阻击的特工只有六个,占据高地牢牢扼守着下面,追兵通不过。天已经开了亮口,敌人应该跑不了多远,向前进叫大家别冒险,等炮兵阵地上的人来说话。 天亮时,一个民兵连也奉命赶来参战,大家对那个小山头形成了重重包围。 敌上尉指挥官因为大腿受伤,亲自留下来指挥阻击。山头杂草丛生,乱石林立,又有树作射击掩护,大家一时间拿不下。得报敌居高临下,抵抗得很顽强,很快在这蹲点的副群长骂骂咧咧地来了现场。 他左手臂给子弹打穿,临时用一根藤子吊着在脖子上。昨夜大凶,差点给特工袭击送命,他上火大了,一肚子气难消。 “得个乌龟都不会剥壳!瞧你们这些个饭桶!”山头打不下,令副群长恼羞成怒。 这会儿的情况是多头指挥,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显得群龙无首。副群长这一破口大骂,参战的几家人马负责人不得不都汇集拢来,在他组织下商讨眼前对策。 现在这里他的官最大,大家都得听他指挥。他想叫大家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不论对错都得绝对执行。一句话,他叫上东打狗,就决不能下西撵鸡。 “再给我组织一次人马攻上去,屁大个地方,几个个人,还让他逞能了?”副群长盯着大家,没听汇报,不分析战情,直接就下了命令。 十八连长烂着个脸,像是吃了苦瓜。首长带着一大帮人搞蹲点,在他这里出了大事,他责任怎么都撇不脱。现在发很大火,他心里极度虚弱。这时听不到有人说话,都看着他,赶鸭子上架也得上。 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说道:“报告首长!我们都没这样跟敌人的步兵交过手,打他们没有经验。尤其他们还是最训练有素的特工,近战经验丰富得很的。” 一个赶来参战的基干民兵排长插话说:“他们当中还有个上尉,负责指挥。” “你怎么知道?有一个上尉好啊!逮住他,抓活的,拿回去老子剥他的皮!打断我的手,老子活这么大半辈子还没吃那么大亏过。”副群长很恼火,语言声色中都带着杀气。 十八连长说:“是,首长!我们一定完成任务,把他们抓活的。” 副群长看着他,不是很信任。再看看周围的人,更没一个值得信任的,就又盯着他,大声问:“十八连长,你给老子说实话,拿得下拿不下?拿不下就再去搬救兵,让他们专业的人来搞这个事情。把这里围紧点,莫让他们杀出血路也跑出去打脱了。” 副群长差点把命杵脱在这里,对特工厉害是最深切了解的。对十八连长的无能,更是恨铁不成钢。 十八连长心中没一点底。阵地刚被特工打得不像样子,死伤惨重还没来得及清点,他十二万分害怕这个事再落在手上。那可是困兽,誓死血战到底的死硬份子。 猛然想起昨天听说曾帮助过三连大忙的那支侦察兵分队就驻在附近,于是像抓着了救命稻草,赶忙报告:“报告首长,步兵有支最厉害的侦察兵分队驻在附近。只有请他们来,这里才能打得下。近距离步兵攻坚打山头战,他们经验最丰富!硬对硬,没问题。” “有步兵侦察兵在?你怎么不早说,昨晚也请来帮忙守这里阵地老子就不会这么惨了!立刻联系他们,请他们马上赶来这里参战!”副群长大声下令,要十八连长立马去请来帮忙。 昨晚叫上侦察兵分队的步兵排长这时说:“报告首长!侦察兵,我旁边的他们就是!” 副群长“嗯?”了一声,拿眼看过来。 大家都看着向前进他们。 “就这几个?”副群长还没听到他们昨晚的具体战情报告,很不以为然。 “是的,首长!就是他们几个。”那个排长说。 “那好吧。叫他们负责人来,我跟他们谈谈,看他们要什么。他们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要大炮,老子立马就喊抬来这里摆着。”副群长很大气。 “负责人在这里,你面前的就是。”巴倒烫推推向前进,让他上前去。 “嗯?我是不是看错了?还是你们随便找个人来糊弄我的?看起来那么年轻!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到底行不行?”这个副群长烂着个脸子,变得很不高兴很不开心。说完他摸摸手臂上伤口,那里痛起来了。 向前进有点难堪地站着。 昨晚有三连过来这里的兵这时就赶忙站出来说:“报告首长,行行行的,绝对行的!上次我们阵地上那几个特工,就是他们打的。他是向前进,步兵里顶厉害有名的硬角色,曾经猛烈宣传过,厉害无比的,总之等会你看了后就无话可说了。” 副群长不以为然。十八连长却欢喜得打跌,竟然遇到高人,他急忙向首长保证说:“首长!千万不要小看他,古人云有志不在年高!他打仗,一出手那是一个打十个八个,敌人特工听到他的名字就吓尿的!” 救星在此,他生怕自己的头头把人给得罪了,赶忙站出来打圆场把好话说在前头。 副群长于是再把向前进从头看到脚,问:“是不是哦?你们莫哄我。” 十八连长急忙说:“是是是的!是是是的!” 副群长说:“既然你说行就好,记得那个上尉要给老子抓活的。十八连长,别的不多说,你们反步兵雷场是怎么布设的?昨晚特工一个没炸着,扛着枪摸来把老子这里打了一火!可能要住院几个月。把你这的地图拿过来!老子亲自看看地形图再说。” “是是是!”十八连长脸上汗水十八颗十八颗地滴落。 ------------ 第0172章 勇挑重担 第十八连长摊开地图,摆在副群长的面前,指点了一下雷场布置方位。 向前进看着那个副群长,手被打断了,包扎过后,用藤子吊着,还在流血。警卫他的两个兵一点事没有,活得很全乎。 副群长弯下腰,看着三连长的介绍,手臂上急救包里浸透出来的血水有两滴掉在了地图上。 十八连长急忙蹲下去用手将那落在地图上的血揩擦干静,抬起头说:“首长,你的伤……” 副群长脸上也沾着血,一把年纪的人,落得如此狼狈,看上去有点滑稽。 向前进看地图上,再看这里阵地,于是半蹲下去,一手拄着枪,一手指点着说:“十八连长,阵地后面这里应该加强防守力量,防步兵雷要多抛洒些。我昨晚从那过来,虽然是高崖看起来安全,但特工受过特别训练,就喜欢选择这样地形突入。那里不摆两个兵,怕不好搞!” 副群长奇了,抬起头来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的?昨晚那些狗·日的就是从那里上来了几个,把我的手打断了。动作快得很,挡都挡不住!要不是我动作利索躲得更快,估计就打中这里了。” 说这他指着自己胸膛,仍心有余悸:“你不错,不错!一眼看到问题所在。十八连长,你得好好学学!”副群长这下十分满意向前进的表现。 向前进说:“这个是军事地形学,我们侦察兵要求很严格的,专门研究过这种作战打法。首长,你是不走运,偏偏在这里蹲点,估计也是特工盯上了你专门搞针对。还好你命大!子弹只是打中手臂而已。” 副群长听了吃了一惊,问:“专门针对我来的?也对,这里重炮阵地,加上我们一干人,一举好几得,敌人有眼光!” 向前进回答说:“他们是受过特别训练的特工!” 副群长直直腰,一抹嘴说:“你别在这跟我瞎扯,长他人志气。你被猛烈宣传过?把那几个杂毛打下来老子就服你,给你请功。没本事,只晓得在这里乱弹琴,延误战机,等会儿老子关你禁闭,叫你付出代价!” “是!” 向前进说完“啪”来了个立正,将副群长吓一大跳,也跟着直起腰站起身来。见向前进立在跟前脸对脸,他退了一步,斜着眼骂道:“你要不要那么突然跳起来吓人一跳?说!眼前这个事怎么个搞法,你支个招!” 十八连长这时插话了问:“首长的意思是?” 副群长说:“你话莫多,你不行!这个事得他们侦察兵的硬手接过去,专业对打。我们是炮兵,打近战不是强项,要相信他们能完全取得胜利。” 向前进又高声喊了声“是”,说道:“首长,现在敌人做困兽斗,千万不能一蜂窝上去强攻,会死很多人,不划算。你下令叫民兵连的人都撤退,控制住外围各个山头路口就好了,这样包围近了容易增加无谓伤亡。我不要炮,得你们中的人抽调一个排就好了,配合这位三排长的步兵守住这个山头的北面、南面和东面几个路口,其他的让我们侦察兵来做。不知首长看这样行不行?” 他边说边用手在周围指指点点,炮群的那个副群长歪头看着他,不住点头。 末了副群长说:“嗯,听起来不错,的确有点道理。那好吧,我放手让你干,你可不要叫我失望!到时对不住党,对不住人民,我也不会怎么样,早因用人失当,第一个被保卫科的人抓走背书写检查去了。” 听了这话大家都笑。 向前进奉命展开部署,准备打下山头把敌人活捉住。 “十八连长,给我一把冲锋枪。”副群长大喊。 “是!首长!通讯员——”十八连长向他的手下大喊。 副群长伸出另一只手打住,伸伸脖子,说:“等等!特工专用的冲锋枪很不错,像他们侦察兵用的这个,我要这东西。昨晚就是这东西把我给打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是!”十八连长回答。 十八连长通讯员拿过一把缴获的不知型号的微声冲锋枪给他们连长,十八连长又亲自交给那个副群长。副群长接过去后,说:“这个不错,这个不错,我喜欢,真的喜欢!”说完单手持枪仰天打了两发子弹,声音小得很。 副群长脸色开泰,将枪带往自己肩上挂了。 见他这阵势,十八连长就又有点慌,问:“首长,你这是……要亲自动手?” 副群长说:“亲自动手?操炮还可以,打步兵战我不行,就不逞那个能了。只是以后走哪里这把枪都背着,安全第一。以后凡是下阵地,悬崖方向我第一个要专门派两个战士守着,敌人上来一个打一个。好了,开始行动吧,希望侦察兵们演一出好戏!大家都看着,我看我得找个好位置坐头排。” 民兵连的人已按向前进的指挥展开了行动,撤退靠后,控制外围山头、路口。那个连长还在这,向前进问他是不是还有事,民兵连长说没得,专门等下一步指示的。 副群长就说你的兵都散开了,你应该跟着他们。民兵连长喊一声“是”,于是带着他的几个排长,提着枪跑步走了。 来救援的步兵控制南边,十八连抽出的一个排分成两队,分别控制北面跟东面。西面是炮兵阵地,向前进的侦察兵分队将由西北方也就是昨晚进入战斗点处摸上山去。估计敌人挡不住了会往南边突围,南边步兵战斗力比炮兵当然要强许多,这个不用担心。 部署好后,十八连长好像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请示道:“首长,是不是先喊话,瓦解他们的斗志?” 副群长说:“娃娃见识!喊话?喊话就能瓦解他们的斗志,那这仗就不用打了,我们天天派几个报务员到前线去喊话,他们嗓门大,往南一直喊到过去。给老子打!他要投降,不用喊话,自己早下山投降了!以后再也莫提这种没有任何建设性的东西,让步兵的人笑掉大牙。这位向同志,记得其他可以干掉,那个上尉要活的,有价值。行动!” “是!” 向前进带领侦察兵开始接敌运动。 ------------ 第0173章 勇者对决 民兵连的人马开始撤退后,敌人发现不知什么事,再一看围着的步兵也退开拉宽了战线,以为要打炮上山,赶紧找地方准备躲。山上乱石嶙峋,遭炮轰后炸飞的石子块近距离内杀伤力增加一倍,想不死都难。 但一时间找不到洞子,指挥官于是赶紧下令突围,组织起往下冲,死也要多抓几个垫背的。 南边山下不远处躲着的步兵赶紧开火,密集的弹雨封锁了去路,敌人又退回去。刚才四处的地形都查看过了,只能从南边通过两山间的狭窄地带,进入到林子或可得脱。 听见前面打起来了,正在运动接敌的侦察兵们心中一阵焦急,生怕自己人挡不住,让敌人突围得逞。向前进将大家分成两个战斗组,让一个战斗组赶快沿着山脚下过去,爬上土坎直接往上攻击,他自己带另一个组从侧后包抄。 “大家注意安全,防止敌人自杀式攻击,别搭进去。”向前进提醒大家。 武安邦、黎国柱等几人答应一声,拿着枪往前面的草丛地里跑开去了。向前进手一挥,带领剩下的,打头沿着山腰往前过去。 天虽然已经大亮了很久,山腰树林里光线却不是很好。树林里有草,有荆棘,很不好走,大家选择空隙地方快速通过。到达山腰后,敌人还占据着山头,枪声一阵阵响。大家不做声,赶快翻上岭。 从林缝中望出去,这边岭下是一个凹形地,控制着这边方向的是一个炮兵班。向前进看到他们隔着凹形地,散布在那边山脚下,枪口对着这边,严密监视着山头。 “还不错,他们拉得很开,可以形成交叉火力,防守严密。”向前进点点头说。 判断了一下地形后,正要转头继续往山上摸去。向前进身边的黎国石突然说:“向前进,他们有两个人过来了。” 有两个炮兵正端着冲锋枪穿过凹形地,往这边跑过来,大家都看到了。 “真他妈蠢!”向前进低声骂了一句,赶紧用手指示,叫他们靠边,沿着山脚才安全。 但那两个兵暴露在凹形地里,却感觉不到危险,仍然是直线奔跑,想要快速地赶往这边山脚下。跑直线最容易中枪,这是基本的常识,没道理他们不懂。 “蠢猪!”黎国石也骂了一句。 “大家赶快上去,给他们打掩护。”向前进话还没说完,前面草丛就“哗啦”一声响,真正惊煞人。“大家动作快,开火前记得先喊话,免得误伤。”向前进怕是另一组战友到了。 灌木草丛太深,散开成队形后,大家往响声处快速搜索上去,灌木草叶响动很大。 “什么人?”前面一株低矮的树后突然站出来一个人,举枪对准向前进。 “是我,情况怎么样?”向前进拨开灌木枝叶,正了正头上钢盔问。 熊国庆赶紧将枪口移开,说:“有个敌人盘过山这边来了,叫大家小心。” 向前进问:“你过来了,他们呢?” 熊国庆回答:“不知道。上山后,我在左边,发现有响动就跟着到了这里,不知那家伙哪去了。到处都是灌木草丛,怎么也找不着。其它的情况我不知道,刚才巴倒烫他们好像就在前面一点,要问他们。” “嗯。大家小心点,有一个敌人过这边来了。”向前进向散在周围的自己人大喊打招呼通报过了。 大家都看不见头,草丛灌木异常茂密,敌人很容易躲藏住偷袭打冷枪。 “大家尽量散开一点!”向前进又大喊。“熊国庆你跟踪的对方,大致位置在哪里?” 向前进望望四周,真担心冷枪。 “当时在我上面二十米远的样子,不会超过二十米。”熊国庆回答时,满眼瞅着周围动静。 向前进靠过去,熊国庆说:“我估计敌人是来找退路的,前面的路封得太死了,还要穿过开阔地,他们根本出不去。” 向前进听了点点头,认为熊国庆分析得很有道理。 正说着,突然把守在凹形地边沿的炮兵们有几个开枪了,子弹穿过凹形地上空,射到这边山坡上来。 好几把冲锋枪的扫射声音让大家听来格外振奋,又怕给误伤了,心里焦急得很,都急忙着大喊别乱开枪。 炮兵们在那边山下大喊大叫,全都开起火来。子弹雨点般打在众人旁边斜坡草丛和树上,有树枝被打断,“哗啦”下掉。一时间还判断不出敌人在哪里,大家只得在草丛里望树枝响动的地方赶。 突然这边山上草丛中也有人开火了,枪声稀稀拉拉的打着点射,“啪”一下,“啪”又一下。 “在这边!”熊国庆大喊一声,急急忙忙往前方一块长满青苔的岩石过去。 有了枪声,周围的战斗人员不顾一切靠拢来,急切间草丛灌木“哗啦啦”响动不停。 “哎呀!他妈·的!”有人中弹发出惨叫。 下面凹形地上又跑来两名炮兵,眼看就要接近山脚,这时有一人中弹倒下了,在草丛里打滚着不停嚎叫。 “班长,班长!快来人救他!”中弹者的战友往回大喊,一边回头寻找目标开枪。 “在前面!大家小心。”熊国庆大喊着打出一梭子。 大家看不见,都齐往前面草丛灌木开枪。下面那个中弹伤者这时惨叫得更厉害,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冲到前面的战友不顾危险折回去,拖着他往就近的岩石后面躲。 敌人给上面的侦察兵们截住,慌不择路往山下跑。拖动伤者的那人一抬头看见,向着前面晃动下来的草丛一梭子打上去。 “打中了!”周围的炮兵都大喊大叫起来。 敌人惊恐地吼叫着往下面滚落,炮兵们纷纷又一阵乱枪射击。敌人滚出草丛,并没有死,到地上后,先跑过来这边山脚的兵跑过草丛去查看,很快山下传来扭打声。 “不好,快下去帮忙!”向前进正要飞快地往下跑。 下面已经在喊逮住了,叫快拿索子去绑起来。吵吵闹闹喊找藤子的解皮带拿下他的枪先打一顿的,各种声音吼个不停。 “留两个人在这里岭上埋伏,其他人跟我来!大家上山到前面去!”向前进口令完毕,带着几个人沿着骑线岭开始大步上山。 敌人上尉带着大家撤退到山顶上,打算做最后的顽抗。刚才派到后面山去的人好久都没回,曾听得枪声激烈,一定是阵亡了。现在弹药已所剩无几,前面唯一可以脱逃的出路被封堵死,突击过两次都无望,他晓得末日到了。 上尉并不慌,他对身边一个特工说:“热,尼还没有回来,刚才山后枪声密集,一定是挂掉了。他们的战术很明显,围而不攻,是怕增加无谓伤亡,不合算,一定会派小股部队来逐个歼灭。眼下的应对之策是尽量散开,争取多干掉几个。你传令叫弟兄们散开躲藏好,尽量节约子弹,发扬我们特工单兵素质优于他们的特长,多消灭敌人。” “是!”那个叫热的特工爬出岩石后,往下滑行到另一块突兀的大石头后面,对那里的两个特工传达了口令。 热正要往右边爬去给躲在那边的一个兄打气血战到底。刚爬了两步,突然发现下面一棵树后好像有人躲藏了起来。他立即停下不动,将枪伸到前面搜寻目标。 隔着草丛,他看不到什么。一时间双方好似僵持住了,谁也不敢先动,怕暴露了自个。 向前进在黎国石旁边,两人隔着两米左右距离。见黎国石突然停下不动了,他晓得有了情况。判断了一下周围地形后,他慢慢挪移过来,向着斜上方一丛密草接近。黎国石回头去看,见他隔得不远,松了口气。 向前进不知上面敌人数,黎国石刚才在错眼间也没看清楚。双方就这样对峙着拼耐心,黎国石在树后见向前进已经到位,于是打算闪身到旁边的大石头处。 斜坡面很陡峭,有树有草有岩石,很不利于观察。更要命的是他在下方,敌人居高临下,打起来自己很不利。所以在地形掩护上一定要占到便宜,大石头是最好的掩护。 特工热在他上首十米远处,发现不了人,光有动静没法开火,于是一扬手,扔下来一颗手榴弹。这家伙阴毒,东西在他手里冒了两秒钟青烟才脱手。 手榴弹的杀伤力空爆比地面爆炸要大,不料丛林中这东西不好使,他扔出去时,弧线过高,碰着树枝弹了回来。这可不好,他赶紧往山上打滚,还没翻过身,手榴弹就在他前面五米处离地叫响。 热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他的背部被好几块弹片击中,有一块深入心脏。那里感觉很不好受,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刺痛。倒不是很剧烈,但觉得背部胸腔里有东西在。 黎国石藏身的那棵树被弹片击中,打得摇晃了好几下。听到敌人在爆炸声后似乎传来了呻吟,他赶紧爬起来。特工热也爬了起来,两人用枪互相对指着,同时开火。 热负伤后肩头神经受到牵扯,据枪时相当吃力,虽然拼力开了一火,但准不准他就不得而知了。黎国石一个点射,打中热的脑门,热望后倒,又翻扑趴在地上,枪甩出老远。 黎国石摇摆了一下脑袋,刚才头盔左沿被子弹击中,旋转的力度很大,还好卸去了侵彻力,不然子弹打穿钢盔偏转着进脑袋,死得一样很惨很快。 听到手榴弹的爆炸声,向前进跑了过来,看到黎国石在前面爬着,赶忙问:“怎么样?” 黎国石回头看时,只见向前进后面草丛在动,急忙用左手往下压,示意他卧倒。 向前进赶紧趴下卧倒,突然从上面射来一梭子,子弹打打得石头火星子迸溅。两人赶紧开枪反击,躲在上面巨石缝中的敌人收起枪,缩到了后面躲避。 “小心手榴弹!”黎国石突然大喊。 又一颗冒着青烟的手榴弹扔下来,这次落在向前进前面。他赶紧翻滚着躲到近旁的一棵大树后面。手榴弹还在地上冒烟往下滚,向前进盯眼看着它,飞快地将右腿往上,而后左腿并拢,下半截身子大幅度往上移动。 刚顺过去,手榴弹就在大树前面四五尺距离处爆炸了。一块弹片将他的左肩头削去了一块皮,火辣辣地疼。 “开枪掩护我。”向前进站起身来,左手提枪,右手去弹袋里摸手榴弹。 在两边的火力掩护下,他弓着腰由中路突破,上去了十几步后,他让手榴弹也燃了瞬间才脱手抛出。 黎国石张头望着弹体打着旋飞过岩石顶,往下滚落掉进草丛消失不见了。躲在那的敌军飞快地捡起来,想要往回扔。 一声巨响,向前进只看到那一片血雾伴着浓烟升起。血雾一瞬间消失,大团浓烟脱离岩石上升。他冲上去,低头看到具半边脑袋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简直惨不忍睹。 上尉在山顶听到下面手榴弹的连续爆炸,又不见热回来,心头已经彻底绝望。他不顾伤腿疼痛难忍,艰难地爬出,向下对剩余的两名特工喊话,叫他们撤到顶上去。侦察兵们都听到了,乘机展开呈扇形往上发展,将他们团团包围住。 残敌不断反击,双方近距离枪战,手榴弹响了又响。山下围观的都提心吊胆,不知道自己人伤亡情况怎么样。 “诺松空叶!”侦察兵们缩小了包围圈,纷纷大喊。 敌上尉听到附近缴枪不杀声不断响起,阴沉着脸,眼里流露出一种决死之志。等那两名特工奉命靠拢来后,他趁其不备,一枪一个打爆头,紧接着用脖子间挂着的微型炸弹把自己脑袋炸飞。 向前进刚接近过去,躲在一凸起的石头后透过草丛观察看见,惊愕得瞪大眼张大嘴半天回不过神。 很多侦察兵战士都看到了这意想不到的一幕,无比震撼,这是大家都绝没有想到的情况,可它就是发生了,亲眼所见不得不佩服。 ------------ 第0174章 拒绝提携 副群长一直在看着战斗的进展情况,有三连的兵不时在旁边说着向前进的种种传说能耐,副群长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十分满意。 一会儿战斗结束,侦察兵们在山顶向下高举起枪,欢呼胜利,副群长看了心中高兴,又抄起挂肩上的冲锋枪来打了两枪,没怎么响不快意,就拿过一个战士的自动步枪来对天豪放了一梭子,“哒哒哒”打完了一个弹匣庆贺。 下山的时候,向前进头脑里一直浮现着那个上尉炸掉自个脑袋的场景。其他看到这场面的侦察兵也都默不作声,能有这样果决的勇气,同为军人谁不钦敬? 汇报了后,副群长也没多说,反正这一仗打赢了,面子上过得去。只下令将死尸抬下来,连同下面打死的一起挖坑埋葬。后山捉住的那个没多久也因伤重死掉了,套问不到情报。 战场打扫完毕,见己方昨夜损失惨重,副群长始终还是有点郁闷。换过了纱布绷带,他叫向前进陪着他,坐大炮上抽烟起来。侦察兵也都散着,享受这炮连拿出的犒劳东西。 “竟然抓不了活的。”谈到刚才的战斗,副群长叹息一声。 “报告首长,我们当时已喊过话缴枪不杀的,但他自己要走绝路,我们都没来得及阻止。”向前进也遗憾。 “我知道了,你不用多说。他也是条汉子,值得人钦佩。我这心痛手下的兵,昨夜一仗,死伤那么多。唉,敌人特工那么猖獗,真得好好再治治他们。”副群长说完又问:“一直忘了,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我要亲自给你们请功。” 向前进说:“不用!敌人特工活动猖獗,人怕出名猪怕壮,宣传出去,让他们留意到了,以后会对执行任务诸多不利!” 副群长点点头,“呵呵”一声:“刚才真见识你们手段了,高超得很的!这山地丛林,打起来真不好搞,危险得很!不容易,不容易!想起来还是我们炮兵好啊,部队多少年流传,都知道的步兵紧,炮兵松,稀稀拉拉汽车兵。听说你还只是个班长?来我这,先给你个排长当。” 说到这个,向前进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谦虚着说:“当初在战场上是我们连长抬举我,非要让我当个班长。我不行的,当了几个月,后来转去侦察兵训练,我就继续做狙击手了。我原来是步枪手,战前连长拿了支狙击步枪,就是这样玩意你看到了的,让我做狙击手。” 副群长说:“嗯,你这个兵真实不错,有头脑!他们不提你的干升你的职是他们的损失,你愿不愿意过来我这?你点个头,其他的都不用管,我来办!” 转到炮兵部队这个向前进还真没想过,一时找不到话来谢绝,就说:“当兵卫国不是为了升官!谢首长抬举栽培。” 副群长就偏头看着他,说:“我看你小子傻乎乎是个不晓事的,打仗打傻了?不过你这话有道理!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职务?我是副师长,马上就要转到正的位置上去了。我姓王,叫王副师,名字取糟糕了,在这个位置上呆了十二三年有多,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你要愿意来我这,我先给你个排长,以后慢慢升连长,营长……有得你风光的。” 向前进摇头:“不瞒首长说,**兵我其实没兴趣!” 副群长没想到他会这样答,愣了一下,而后就跳下炮来,叹息一声道:“哎呀,我的小兄弟,你是不知道炮兵的厉害啊!哪次战斗离得了我们炮兵?大炮出膛,敌人死光。不死光也差不多了,只等步兵上去打扫战场。” 向前进知道这话,点点头,回答说:“首长,你说的没错,但你没看见过我们步兵死得惨的时候也是在炮击过后打冲锋那阵。我觉得真正要打仗就当步兵上前线,枪林弹雨就算牺牲也是壮烈的。” 副群长就说:“你说对了!我这个人只佩服硬汉。我喜欢你这个小兄弟,真是不错!其实指挥步战我也有一手的,虽没真打过,但这几十年,没见过杀猪也见过猪肉——这话我怎么觉得有点不上口了呢?还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是?知道为何完全采纳你的作战方案建议?” “为何?”向前进没想到刚才自己班门弄斧了,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因为你想的就是我想的。你有这方面的天才,我看得出来。”副群长说。“想当将军吗?”他接着又问。 “我知道你是想到拿破仑那句话,用来考我。”向前进“呵呵”一声。 “你还真是老子肚子里的蛔虫,晓得我要说什么。怎么样?说说。”副群长乐意看到年轻人进步,喜欢他们谈理想论抱负。 “当然想!哎呀,不跟你多说了,以后有机会见面再来跟你老人家讨教。我们得要去跟队长联系一下,晚上还要出任务,时间不早了。”向前进说完跳下大炮,打算去十八连部。 “等等,你们是不是昨天接到命令的?可巧我们昨天也跟兄弟部队的联系了借兵,要去一个极其危险的高地建立起观察哨。那地方派了三批人马,都失败了,牺牲了好多个。”副群长看着他,接着说下去:“我意思是,要是你们就好了!那炮观员跟着你们就有安全保障了。何四光是我们老首长家的后生,硬要到前线来走动,还争抢出任务到最危险的地方。老首长当他十分宝贝的,放来我们这里,烫手得很啊!” 向前进听到何四光这个名,觉得很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就抓抓脑壳,看着副群长。 副群长问:“小兄弟,咋啦?” 向前进回答:“我觉得你刚说的何四光这个名很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 副群长就“呵呵”笑了,说:“熟悉他的人很多。他这个人为人学得老首长真传,谦和得很的,广交朋友。老首长前面一连五六个生的都是女儿,取名引弟来弟招弟接弟顺弟当弟最后才生下这个宝贝儿子。如今来在一线部队,我们都不敢大意!前面派了三个炮观员去那个方向,都牺牲了,他这次硬要去,大家都很慌!” ------------ 第0175章 步炮协同任务 向前进听到这里“啊”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 副群长接着说道:“那个方向很重要的,倒不是因为他是首长的儿子,所以这次才特别要派些狠手去做好保护。换任何人去,我们都准备好要这样联系步兵派出精锐侦察兵的了,不然损失会一次接一次很大。” 向前进就点头,说:“应该应该!相互协同嘛!不晓得我们的任务会不会是这个,上级没说。” 副群长接过去说:“嗯,你背上还有狙击枪,的确是个好手!我的炮观员给敌人狙击手射杀得许多,那个方向步兵都被打怕了,我的人就更惨!我问问这事儿,看你们能不能去。有你们去,我放心些!” 副群长说着,就去炮连指挥部了。向前进跟着他走,猛然想起何四光这个人,不就是那次在炮三连阵地上见到过的吗?随宣传干事们下来玩,自己还答应了要跟他下一盘珍贵的乌木象棋的。 …… 炮群联指司令部,王副师等首长坐着像个小兵鸦雀无声。炮观员何四光父亲青光头皮,从大军区来到炮兵一线,一则检视防务,二则就顺便看看儿子,此时正在前面坐着用心听这里炮群参谋长做当面之敌的战情分析报告。 巴倒烫方才认出这个青光头皮的老者,竟然就是那晚凯旋回连队看文工团唱戏时认识过的,还得到过其特别关照,头重脚轻跟着去坐在了前排看得清楚台上那个女演员下巴上好大一颗黑痣。 这时跟大家在外面就十分赞叹起这个首长的为人,说关怀下面士兵得很的。又说起那晚得到的温暖,大家都点头,很是羡慕。 向前进说:“这么说来,这个首长是十分不错的人了。难怪何四光虽为高干子弟,没点架子,真的是家传。我还没跟他下过那乌木象棋,不知是什么模样,想必做工十分精良。等会有时间,一定跟他大杀几盘,大家莫走开,都来围观帮衬着点。” 大家“嗯嗯”着,忙不迭说着“应该应该”。 熊国庆有点担心,说:“向前进,没听说过你会下象棋,怕不能跟他家传的招数套路相比。不如让我来跟他过两招,我曾经得到过学校的象棋比赛冠军,还在镇上得到过第三名,很多民间的高手都败在了我手下,不怕他的棋法怪异。” 大家听了这话,都笑起来,说是不是这样?别吹得天上地下的,一会儿就见了真章,自己打自己脸。 向前进等大家静下来,说:“其实象棋这文化,我也是家传的手艺,只是一直没机会表现。上次要参加部队的大赛,都知道的忙碌着就没去,不然也拿个名次回来替连里增光。” 巴倒烫听说浑身一抖,跟着就说:“有没有那么轻松,我们老兵都知道的部队里这方面高手多着了。不过你说的,我还是信,等会我们就帮你扎起,喊何四光出来过两招。熊国庆当第一参谋,关键时刻,暗中点拨一下,这样就稳当了。” 大家都点头,说那是那是,关系到我们步兵的,不能输给他们炮兵了。 向前进听得熊国庆说起是家传棋艺也算得地方有名的,想起好久没有摸过这玩意,只怕等会生疏,就有意要跟他先热身热身。 众人说现在却哪里去找象棋,莫要玩笑。 向前进说我们来下盲棋,众人不知,熊国庆却点头答应。 于是两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喊着“炮二平四”、“车九进一”等语起来,听得众人如坠五里雾中,摸不着头脑。一会儿都觉得没意思,正要散了各自去玩。 自上次敌人陆军特种部队摸来袭击过炮群联指后,现在这里防卫已经相当森严。加之大军区领导下来检视工作,更小心在意,巡逻队往来周围,不时传来喝问口令的吼喊,干辣辣猛恶。 向前进下到第十步,思路已经乱了,听到那边树林传来口令对答的高叫声,说:“不下了不下了!” 众人忙问:“是谁赢了?”向前进说是他输了,熊国庆棋艺很不错的,等会由他出战。 熊国庆却不肯答应了,说是刚才受到干扰,向前进才乱了思路,又说他棋艺很怪,招数猛烈凌厉,他非常佩服。 大家就都说那等会还是向前进出战,熊国庆一定要暗中帮衬,老兵当中棋艺也不错的谁做第二参谋。其余人如何扰乱何四光思路方法等,都设计好了。 看到周围巡逻队的穿梭往来,向前进就岔开话题,说道:“这样警惕,只怕蚊子再也飞不进一只来。以前要也这样,就不会遭受袭击了。” 熊国庆说:“没错没错!吃一堑长一智,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嘛!” 巴倒烫听了这话就有点慌,说:“千万别说到学习两个字,是不是又要写战斗经验总结之类的,我笔下不来水。上次求到向前进帮忙,他玩得我一惊一乍的。” 向前进哈哈一笑说:“其实这个事情,解决起来很简单。你老是求人帮忙不是个办法,求人不如求己。” 熊国庆说:“没错!那你也得帮他想个办法,如何地解决起来很简单。” 巴倒烫闻言中听,说:“熊国庆,你这是人话,我爱听。你看看你们,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下次打起来,敌人只要不朝我开枪我就不开枪,你们需要火力支援时会是个什么感觉?” 大家就很认真,问向前进怎么个帮巴倒烫法才是解决起来很简单的。 向前进于是转向巴倒烫,问:“你不就老是说笔下不来水嘛,那你买支自来水笔不就行了?”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巴倒烫也“嘿嘿”两声,说:“没意思,我不跟你们玩了,我去那边撒尿,要去的跟着来。” 向前进松了松肩上的枪带,说:“这个话正说到我心坎上去了,刚打算要过去的。大家都走起来,一起去那边撒尿!” 众人说声“好”,于是这侦察兵分队三二十人都拿起枪,一起跟着往那边草丛地带,站两排往草地上齐浇了肥。各自收了法器往回来,首长们会议已经开完了,正走出大帐篷。 向前进说:“首长们这会也开得真够长,怕队长他们在里面记笔记都记得手酸。” 许多人陪着军区来的高层往各处检视去了,侦察兵分队长出现,喊大家过去接受任务。大家慌忙迈开腿,赶往大帐篷里。看见了何四光也在,都点了点头。 炮群联指的参谋长还留着没陪上面的出去,亲自给大家做了简报。 情报说敌军正在秘密集结大批炮兵,向边境地区不断增拢。为了查明敌军炮阵地和敌人活动情况,为己方炮兵指示目标,上级命令他们,配合炮兵前方观察所,潜伏在某高地设立观察哨。 一个参谋人员这时奉命把前线的一些具体情况向大家做了介绍,阵地如何凶险,敌人如何厉害。尤其狙击手反炮兵侦察,血的教训如何深刻等语,一一道给大家,要大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这任务看似简单,无非就是给炮观员当保镖,但真的凶险得很,干系很大。前线的兵都知道,炮观员是炮兵的眼睛,没有了眼睛,炮兵还打什么?故而炮观员相当重要,价值不菲,是狙击手袭击射杀的重点目标。 前面已有三个炮兵侦察班的挂掉在了那,可见这么个事,拼的是双方实力,一不小心就要死在当场的。再说这次恐怕要上去个把月,那日子可难熬。 这次任务由队长张兴武带原三班的执行。那地方去多了人摆不开,再说一个班十几个人足够了。 沙盘上,预备设立观察哨的这个高地孤立、突出,左右两侧和前方都有敌人的驻兵点,在敌火力直接控制之下。 这是个死亡之地,不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设立这个观察哨可又不行,其它都没这的地理位置优越。 因为时间紧迫,要马上开拔,两边联合起来,根据地形及任务要求,做了两份作战潜伏预案。何四光文字上功夫十分不弱,又有这里高级参谋人员帮衬,铺排开纸张笔墨,不一会儿功夫就草拟好了。 参谋长就喊手下收起来,散会之际又问大家有何要求。侦察兵分队长张兴武就说:“能不能在你们这里给搞套服装,我们的衣服都给挂烂了破烂不堪。” 这话大家都关心着等回答,一齐望着参谋长了,希望不要失望。 参谋长就说:“呵呵,你们侦察兵穿的隐身迷彩服我们可没有,我们的制式服装怎么样?估计你们也不会挑三拣四。另外我这里每人送一条红塔山,大家节约点,拿到阵地上去过日子的。这个任务就交给大家了,一会儿开饭,先去休息下。” 大家都很高兴,出来借了肥皂跑到附近的河沟里洗了个澡,把弄到的整套崭新服装穿戴起来。新衣新裤新鞋子,有说大了点有说小了点有说正合身合脚等各种话语的,嘻嘻哈哈回来,借他们的地方休息睡了一觉。 ------------ 第0176章 吃到福利 王副师长捉空来找向前进唠嗑,老家伙原来是爱唠嗑之人。没受伤的那只手提着个袋子,里面鼓鼓地装满东西。 两人在一个帐篷外的草地上坐下,王副师长拿过袋子,叫向前进打开,是一包花生和两包糖果。 既然当头的有这个闲情逸致,官兵平等相待,向前进也不客气,于是两人边吃边唠开了话题。 王副师长十分感慨,说:“想起来眨眼间,从十五岁革命到现在,入伍四十多年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小兄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有大将之才啊!好好努力,将来一定大有作为的,我的眼光不会错,你信我!” 这话显然是夸奖,向前进倒也没飘飘然。 王副师长又要说,向前进接口过去道:“报告首长,其实我来当兵可不是为了当将军来的。真没那么想过,就是来当兵了,又在打仗,拼命而已。那个谁说得好,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嘛!没人是天生的。” 他说的是大实话,掏心窝子里来的话带着实在的感情。 “嗯,这是大实话,你还是个实在人,直爽,我就喜欢这样的兵。有时候我很想找兵们唠嗑,可是他们都畏惧,都有点距离,仿佛害怕当官的。其实在前线,当将军的和当士兵的都没有区别,官兵平等嘛不是?”王副师长一只手吊着,另一只手可不停着,一面拿东西吃,一面催向前进别客气。 巴倒烫和熊国庆过来了,巴倒烫说:“向前进,你原来这在里,我们哪里不好找!刚代你向何四光下了战书,他答应跟你下两盘。我们到处找你不见,原来在这里和首长吃东西。我们能不能也沾点儿光?” 王副师长忙不迭点头说:“可以的可以的,请请请!随便坐!人多了热闹,我喜欢。” 巴倒烫和熊国庆于是就挨向前进,一边一个坐下了,不停伸手拿东西吃起来。 王副师长见了十分欢喜,说:“你们这队兵,胆大、利索,都是很干脆的人。部队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一级压一级,很多当兵的看到我们都没胆儿,想找个人唠嗑都不能随便。这样很能够跟你们打成一片,这可好!” 平日难得吃到高级军官们的好福利东西,向前进、巴倒烫、熊国庆等三人手口不停,不一会儿王副师长提来的东西就都很快稀少下去见了底。 王副师长急忙回头喊通讯员,再把刚发的高级点心好东西等都拿出来。他通讯员跑来一看是几个吃货,围着首长叼白食,有些不情愿却也不敢违令,赶紧跑步去了速度非常快。 向前进、巴倒烫、熊国庆等三人吃得嘴滑,见首长大方再喊拿来好东西,也不客气,就都又动起手来。三人舔舌咂嘴,一会儿都吃了个肚儿圆,各自松开皮带,快活地喘着。 王副师长见了十二分欢喜,问:“怎么样,好不好吃?年轻人就要这样能吃能睡能打,这样的兵才是好兵!” 向前进等三人回答:“是是是,首长!今天吃了你好东西,你喊打哪个就打哪个!快说,你要我们打哪个,你话一声,我们立即动手,嚯嚯嚯。” 王副师长听了开心地笑,也不当回事,知道是这几个家伙在跟他开玩笑。这真是难得的快乐时光啊!他笑得非常开心愉快。这不就对了,他要的就是这样,只有这样才是好样的官兵关系。 不过这事儿,王副师长通讯员难过,东西给几个家伙白吃,他一直看得心疼,这会儿说:“呵呵,你们几个,吃起别人的来还真不手软的!我也算是见识了,下次看见你们步兵的首长,我也得吃回来,不然太吃亏。” 大家一阵哈哈大笑。 向前进笑吃得多,毫不介意地说:“我们是来当兵的,当然不能手软,手软了拿不得枪杆子,更下不了手消灭敌人,所以嘛,这个时候当然不懂得客气谦虚,这个是太正常不过了的,你要想得通。” 王副师长通讯员咧开嘴直笑。 这会儿王副师长点头,说:“嗯嗯嗯,是这个话,是这个话!难得你们都是实在人哪!小向同志,硬是不打算转到我的名下?给我当助手都不愿意?” 向前进摆脑壳。 王副师长又叹息一声。 巴倒烫急忙问是咋回事,向前进说了,巴倒烫摸摸下巴,不说话,这事儿责任太重大,他什么都不好说得。 向前进想起曾在他们炮三连的见闻,想说点别的什么,于是说道:“首长,看得出你带兵很有一手的。我看过他们操炮,专业得很,一个人蒙着眼都能射击。” 王副师长一向都自负自己练兵得好,这时脸上得意洋洋。 “当兵不练武,不如回家种红薯。我们有的人,喜欢花架子,不搞战技战术,整天弄些唱歌跳舞的活计,喊战士们敲锣打鼓一类,这样战时是要吃大亏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谁也不知道太平盛世哪一天就突然爆发了战争。我今天是受了伤,不然也亲自给你们露一手单兵蒙眼操炮那活计。”王副师长说。 “说点你以前的事情来听听?”巴倒烫问。他爱听故事,没有人不爱听故事。 巴倒烫这建议不错,向前进也跟着附和说:“是啊首长,说点以前的事情,大家学习学习革命传统也是好的。” 听见熊国庆也那么说,王副师长就摇手不停,直说:“不说了,不说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说现在,说眼前的这防御战。这当面敌人,你们都怎么看?” “纪律严明,作风顽强!”向前进照直回答说,这是客观真实的评价,也有发自内心对敌人的尊重。 “还有呢?”王副师长再问,想要再听到点别的不同的。 “基层指挥官作战素养很高!”熊国庆补充说。 “没了?”王副师长再问,显然还想在听到点别的不同的。 “单从作为普通的一线军人来说,没了。当然这只是我们的简单看法,上不了层面水平的。”向前进搓搓手,谦虚起来,表示自己目光太短浅看不到更多的东西。 他也只能是如此没别的可说,凡事都得要有体会,这种话题不能瞎扯没有根据的。向前进说的都是他自己的亲眼所见和真实感受到的东西。 这王副师长就说话了:“咳,可以这样讲,大家同是亚洲乃至世界上纪律、作风最顽强的部队。这样的部队相互厮杀,真是人间最悲惨的事情。他们那种悍勇之气,不怕死的精神,是不输于我们的,不是当年朝鲜战场的联合****能相比。有个关于中印战争的传说,想必大家都知道——”王副师长说到这,不知向前进等有没有听过,打住了。 “首长请说。”他这一卖关子,向前进等三人急了。 “好,那我就说了。那时候,印度在美苏两大超级帝国的支持下很嚣张惹事,跟我们打起来。我们有一个师奉命越过了喜马拉雅山,往南方一路穿插,真个突飞猛进所向无敌,直逼对方首都德里城去了,慌得美、苏等国使馆都撤离。猜他们为何一直往南打呢?原来联系器材给打坏了,没法接到命令,孤军深入后,只好一路势如破竹打下去。” 大家听着,笑点还没到,都等着。因为看王副师长脸上神色是当笑话来讲的,那么就得等到笑点出来的时候才笑。 “当时打着打着,前面山地突然没有了,脚下一片平坦,一个士兵惊奇地叫着,说师长你看前面没有山了,全是平原。师长说,少见多怪,印度河大平原都不知道,再前面就是印度洋,大家小心走,别一脚踩进去淹死了。”王副师长说到这里住了口。 类似传闻向前进哪里听过,但还是忍不住再“哈”的一声大笑。巴倒烫等两人则笑得差点要倒,未免夸张。 “这都是通讯不发达惹的祸!”向前进说,这传闻其实老掉牙的了,但一直都在流传,听到说的都显得很解气。 “当兵打仗,这才叫解气啊!”熊国庆说。 正说笑着,何四光过来了,身后一大帮子人,有炮兵的,有侦察兵的。何四光问向前进,那个棋还下不下。说现在时间不早,不如以后再找个机会算了。向前进就说好的好的,以后再下,来个君子之约,等完成了这次任务,就大杀三天。 见不知要拖到猴年马月,侦察兵的人就都怪巴倒烫和熊国庆。说找见了人也不回去通报一声,倒坐这里聊得笑倒在地,不像话不像话。一见地上糖果纸花生壳遍草丛都是,明白了,这俩家伙在这里跟着白吃到高级首长的专供福利,难怪脚生了根走不动。 换谁谁都不肯走了,不然傻啊!? 大家于是怪巴倒烫和熊国庆怪得要死,说只顾自己吃饱肚子,害得大家都失去了一场异常惊险的大赛可看,他们这个罪真的百身莫赎。 向前进赶紧道歉说全是他的责任,下次一定大赛一场给大家看。 ------------ 第0177章 冒险夜行军 傍黑出发的时候,炮群联指一干首长亲自送别他们。大家帮着带了很多的器材,坐上汽车开往前线。 到休整驻防的村子,天已黑透,向前进透过篷布看到村口灯火通明,照见好多兵围成一个圈,还有好多老乡,传来了哭泣声音。 “停一停,我想下车过去看看。”向前进拍打着车头顶,大喊。 下了车一帮人赶过去看时,见是昨夜上去打高地的好几个兵抱着一具尸体正在痛哭流涕。一打听,才知道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是他们连长的,被敌人高平射机枪子弹打中胸腹部,当场气绝身亡,现在才抬下来等转运去后方火化。 “他真是不走运!”向前进在心中默默地想。 他没有打听那个加强排的战况,他不想知道得太多。向那个连长敬了个礼,一干人匆匆离开再上车,继续往南行进。 车往前再开一阵后,得步行上山了。这次随同他们上山去的,还有一队军工。 下车后,军工们熟悉路径扛着补给走在前面。在树林子间小路上,天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大家速度慢下来,走得提心吊胆的,都怕给特工埋伏打了。 晚九时,通过敌军炮火封锁线时,敌军突然发动炮袭。一发炮弹落在五名军工队列当中,军工们伤亡惨重,当场炸死一人,伤两人,失去运送能力。 剩下侦察兵分队跟炮观员继续在山间小路上走,摸索着往高地上爬。 由于军工伤亡较大,给养又不能丢下,侦察兵中好几个人负重增加,扛着军工们要运送的大部分给养,相当吃力。最主要的还是安全,之前就听军工们说通过这里的前沿很困难,常常有人牺牲,现在还真就应验了,敌人一发骚扰炮弹落下来,伤亡立现。 大家不敢停歇,一个接着一个,直累得“呼哧呼哧”喘着气,不停住马地往上爬。那五个军工一死二伤,留下一个照顾伤员,另一个身高体壮的则继续扛着东西,在前面带路。 “今天不走运,炮弹像是长了眼睛,落得可准!真是辛苦各位了!没有办法,叫大家帮忙扛这些东西。”这个军工歉意地说。 大家没话说,这不算个事。 军工又顾自说下去道:“前沿高地上的要得急啊!我听说主高地的人因为口渴,有七个晕死过去。弹药也不够用了,敌人骚扰攻击很厉害。我们军工每一次往返这些通向前沿高地的死亡线,也是辛苦得很要花费很大代价的。这仗他妈·的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没人说话,都累得够呛。 “大家小心了,前面又是敌人的一个封锁范围。你们不知道,在通往前沿的路上,很多地方都像这样子处于敌军的火力封锁范围内。为了通过这些封锁,通常我们都是扛着东西撒腿狂奔,每次都累得半死。这地方路不好走啊!爬坡上坎,即使是空身而行也倍觉艰辛。”军工很感慨地说,也是呼呼大喘。 这个是当然了,每个人都有体会。 军工继续道:“扛弹药给养还好些,负重往前沿阵地扛木头,加修工事,那危险可就更厉害。你们晓得为什么?原木扛起来不方便行走。哎呀,总之当兵在前线,就是这个样子了,到处都会死人。他妈·的,下辈子不当兵了,干个体去。” 他自顾自这样说着话,始终没有人理他。大家都累得喘气不止,不想增加呼吸上的困难。 “不过呢,还好,我这人体力那可棒,负重行军奔跑,快过常人打空手。我最得意的就是我下身这一双脚,来当兵,没有一双像样的铁脚,那是不行的。他们因此而叫我铁脚杆,我很得意。不过得意归得意,大家小心脚下,有一坨荧光粉的地方不要走,那是工兵们探出来的地雷,敌军的特工埋设的。”到了一个地方,军工提醒大家,仿佛大家都是新兵,他负有保护的责任。 “这条路上地雷可多了,工兵三两天一探查。谁知道我一会会不会踩上一颗,这可悬的很,完全讲运气。你们信不信命运?不管怎么说,刚才那一刻炮弹落下来就是命运!噢,对了,刚才说了特工在给养路上埋地雷,大家除了小心这个,还要注意前面阵地的狙击手。”一听到狙击手,向前进心里立刻一个咯噔,感觉像是被瞄准了一般,浑身冷汗直冒。 军工接着说:“总之现在起大家小心点,前次有五个通讯兵来接线,被一枪一个,打得可他妈·的准!现在可不能说话了,今夜里没有雾,漫天的星子,大家别歇气啊,快速通过去!” 熊国庆扛着一箱子手榴弹,说:“你别老是说个不停了好不好?安静一点。” 军工很歉意地道:“不用害怕,我们这样说话,他们在那边听不到的。到不能说话的地方我自然晓得安静,不会暴露目标。” 所有人奇怪的是,那个军工扛着一箱子弹,背着水袋,身上挂满大大小小的包裹,到这时候仍倒好像并不怎么累,不由人不服。 向前进说:“我觉得还是不要说话,弄出响声惊动到潜伏的特工。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一直喜欢这个话。” 这完全没错,那军工说:“你这样看也有道理,不过我们从未碰上过特工。我们只是害怕敌人打炮封锁道路,山上敌人阵地的狙击手也是我们的克星。” 既然对方狙击手这样厉害,向前进说:“有狙击手?那就别出声好了,悄悄地行进。还有多远?” 那军工回答说:“这里离我们送给养的山头不远了,前面敌人阵地旁边就是。至于你们要去的阵地,还要经过两个敌人的阵地前沿,不好走!地雷太多,连他们自己的特工都会踩到自己的地雷。那个阵地三面临敌,可艰难了,敌人对夜战有偏好,虽然从没有成功过。但隔三差五地就要攻打,给养基本上送不过去。你们去那,慢慢熬吧。” 这军工对附近一带情势,了解得非常清楚。 “有这么严重?是不是你夸大其词,说得凶险了一点?”熊国庆问。 “我骗你们干什么?又没有好处给我。不过你们给帮忙扛弹药、送给养,我相当感谢。好了,不可以再说话了,前面离敌人的阵地很近,大家拉开距离,动作要快!有时候敌人的狙击火力会射击,运气不好的很难说会怎么样。”他这话一说完,大家就都紧张起来。 各安天命!不信命的完全行不通了,战场上的这个时刻,完全就是靠命运的支撑。 如果这军工说的属实,那么大家的命运很可能就将在这里起很大的变化。看来艰难的日子就要来临了,大家心里倒并未有这种准备。 “你说前面有狙击手?”向前进再次变得很小心地问。 “是的。但只是有时候,一般都很安全。”军工回答,他真的喘气了,而且喘得很厉害。 “黎国石,跟着我,到前面来。其他人原地隐蔽一阵,注意警戒。”向前进觉得这事不能大意。 黎国石跟上来,问向前进有何指示。 向前进说:“我们在前面开路,你用枪,我用望远镜,注意搜索对面山上敌军动静,看有没有狙击手。” 黎国石换用狙击枪在手中,跟在向前进后面。对面的山头相对而言不高,但黑乎乎的,肉眼看不清楚山上情况。在阵地上大家都有狙击手,相互盯得很死,敌人一般不敢太放肆。 通常狙击手都在比较固定的位置,躲藏得好好的,阵地上空间狭小,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地方给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但打几枪躲进战壕或者转移到坑道洞中是可以的。 但这样从下往上看,无论怎么样搜索都徒劳无益,没有任何效果。除非在高处,才能够较为清楚看到山头阵地上的情况。 就在这时,身后那个军工突然大喊一声:“又开炮了!快散开!” 骤然之间,天地间响起巨大的声音,如同六月暴雨前的一声闷雷在远方炸开。军工话音未落,马上就被随之而来的爆炸声淹没。 这是榴弹炮在齐射,落在他们左手边的己方阵地上。 模糊的夜马上被炮弹爆炸时的炫目闪光映亮,阵地上一片火红。泥土飞到这边来,散落在众人身上。 “大家赶快往前跑,通过封锁线,到阵地上去躲避!”军工又在大喊。 众人听不到他在喊什么,只见他爬起来,往前飞奔。于是大家效法,一个个爬起来,跟着他撒开腿跑。 前面不远就是己方山头阵地,只有到了那里进入坑道才安全。穿过封锁线时,后方的炮兵开始还击,弹群一波波从上空飞过,落到前面敌人占据的那个高地上,一部分则往敌人后方纵深飞去。炮弹爆炸的剧烈响声和闪光,将这个刚才还寂静和平的前沿瞬间改变。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家跑得更快。 ------------ 第0179章 生死决定 代理班长卷起袖子,将机枪子弹带挂在肩上走出去了,他必须得出去外面坚守。 “我也出去看看!”向前进说着,跟着走了出来。就在这时,“嘭……”一声,敌人一颗照明弹升上天空,照得洞口一片亮晃晃的。外面硝烟还未散尽,黑色的浓烟在照明弹的映照下分外清晰。 附近传来激烈的枪声,战斗打响。 那个代理班长回过头来,看到有两个侦察兵跟在他身后出来了,叫道:“你们出来干什么,小心对面的狙击手!” 又一颗照明弹升起,向前进和跟着出来的熊国庆趴在战壕前沿,观看着前面不远阵地上的攻防厮杀。 远远看去,山头上有一上一下两道闪现的火光,双方士兵一上一下,自动步枪喷出火舌,全在扫射。那一束束的火舌闪闪烁烁,在战壕前沿排开,子弹闪亮的轨道,交织成一片火网。 不断的有照明弹升空,照见进攻的敌军在被炮弹轰得光秃秃的山上倒下。攻防双方的士兵都尽到了一个战士的职责,没有一个退缩,更没有人避战逃跑。 两三分钟后,炮弹的硝烟似乎散尽,向前进发现敌军越来越多,从山下不停地上去,发动了潮水一般的攻击。前面的人不停地倒下去,后面的继续往上冲。 抵挡的一方在战壕上排成一线开火,枪口焰火不停地中断,出现空档,兵力在不断减少。 向前进转头向那个代理班长喊:“只有两百米不到,敌人太多,我们支援吧?” 那个班长摇摇头:“不行,我们开枪的话,会被对面山头的压制住,没有用,别浪费子弹。别露头,小心狙击手!” 只能那样无奈地看着自己人牺牲在不断加大,向前进摇了摇头。那个代理班长说,这里一线阵地相互之间达成了某种脆弱的默契平衡,对面高地的敌人只要这边不开火,他们也不开火。要支援的话,他们更有利。 “我们用狙击枪呢?藏起来,趁着照明弹升起之时打冷枪,干掉他们一些,可能会好一点。”向前进提出建议。 那个代理班长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就说:“那好吧,你到我这里来,用狙击枪试试看,我们的步枪会有焰火,容易被对面山头的敌人发现。我这里的前面有一些草,枪管不容易被狙击手和监视人员发现。你们不是还有一个狙击手的吗,干脆也叫出来,帮着干掉一个是一个。估计他们那边牺牲了不少人,战壕上枪口焰火越来越稀少了。为什么他们还不呼唤炮火压制前沿呢?” 向前进叫熊国庆喊黎国石出来,自己先在战壕里移动到那个代理班长的阵位,从两个沙袋中间伸出狙击枪管去。何四光跟着出来了,看了后决定帮助呼叫后方炮火进行支援压制。他刚要行动,天空中弹群呼啸的声音传来了,不到两秒钟,无数炮弹拖着尾焰光落下,阵地前一瞬间就被炸成了一片血火。 第一批弹着点在两山间,剧烈的爆炸摇撼着整个大地。 向上攻击的人潮在一瞬间全趴下了消失不见,所有的向上攻击停止下来,枪口的焰火看不到半点。火光和浓烟遮挡住了一切,什么都看不到,向前进收起枪。跟着第二群火炮砸下,覆盖住了阵地前斜面坡。 “打得好!”何四光大声赞叹。 剧烈的爆炸声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只看见那座山头战壕前沿,敌军的尸体不停地被抛起,掉下去,另一些又再抛起来。 火光中一片血红,断手、残肢、头盔、破布、枪支零件,一切可以被瞬间粉碎肢解的东西,在猛烈的炮火下,没有什么可以完整存在的了。 “他娘的,太好了,打得太好了。”这边战壕里观战的所有人狂欢起来,刚才所有的担心瞬间释怀,人一下子的轻松喜悦真是无可比拟。 “******,利害啊,少有的大场面!”何四光再次赞叹着。 “我估计这顿炮袭应该送葬了两个连以上,从刚才的进攻队形来看,可能是个加强连,倒下一批又上去一批,下面应该还有一个连。敌人这次死得惨,今夜那里将再无战事了!”那个代理班长发表着高见。 重新回到洞子后,代理班长说:“后半夜时候,你们应该从敌人前沿摸过去。但必须要有人去探路排雷,否则通不过。从我们前面敌占两个山头的结合部过去是个比较危险的地带,再过去就是敌人发起冲锋的出发阵地,雷场应该全被引爆了,这是我主张你们今夜过去的原因。也就是说,今夜过去,只要通过一个雷区。” “那好,既然如此,我们今夜就过去。谁跟我去排雷?”向前进问班里人:“我需要一个人在必要时进行火力掩护。” “当然是我去!”黎国石说。 “不行!我们之中只能去一个。任务还没开始,不能两杆狙击枪都押上去。”向前进说完,看着张兴武队长。 这里他说了算,让谁跟去就谁。 张兴武队长还有没有说话,阵地代理班长说:“你们如果决定了今夜过去,那就要赶快行动,从我们前面摸下去。如果天亮之前能够有雾,那么通过那两个敌人的前沿就太便利了。记住去探路的人不能多,谁去赶快决定,剩下的这位狙击手要负责在这边警戒,进行反狙击。我说的没错吧?” 黎国石突然问:“必须从你们的前沿摸下去?能不能从来路上向下进沟,那样要安全些。你们的阵地就在敌人的视线内,人那样下去很可能会成为狙击手的活靶子。” 代理班长说:“可沟里的地雷更多,而且人更容易遭到旁边阵地上的狙击火力袭击,他们可是直接压制山沟的。天就要亮了,行动快一点,请你们及早确定下去的人手。唉,我这是瞎操心啥?自己的事都搞不定,不掺乎你们的事了。” 听他这么一说,熊国庆、黎国柱、武安邦等几人都要去,几人一时间倒争执不下。 黎国柱说:“你们别跟我争,我正准备加入组织,写了个申请书,正是组织要考验我的时候,这不是矫情。所以得让我跟向前进去!队长,你点个头!” 武安邦阻拦住他,说:“慢!别慌张,黎大个子,你说的是没错。可是你别忘了,你兄弟两个都在前线。我跟你比,其他什么都优越过你,就是思想上不准备入那什么,但这并不表示我就不要经受考验。你就坐下吧,你这身板,体积大,弹着点也大,绝对不安全。” 他说得那个脸色惨白的断了手肘的伤兵看着黎国柱一笑。 黎国柱说:“我身高体壮还有罪了?我倒是对你的身高表示同情!” 武安邦反驳说:“你还别说,比你矮一头有矮一头的好处。假如有一颗子弹从我头顶上擦着钢盔过去,我会一点事没有,而你呢,在这个位置距离,子弹会打中什么部位?别再跟我争,我去定了。” 张兴武看着他们争论着,不说话。 “那好吧。”向前进同意了他的要求,叫他检查装备。 “慢着!”队长这时候开腔了。只听他接着说:“这种事,还是我说了算!谁都别跟我争,我经验丰富过你们任何人。向前进,我们走!” 洞里几人相互望着,大眼瞪小眼无可奈何,看着两人再度检查装备。为便于伪装潜伏,从炮群出发时大家就已经摘下了领章,头盔帽徽,各种随身携带的可能发出响声的武器装备事先也都用胶布粘紧。两人再仔细检查了一遍,将各种带子及其松动的地方弄紧了。 这是又一场异常艰难的生死绝境挣扎,他们必须得要把生命置之度外。 “你们动作要尽量快一点,我带你们出去。麻烦这位狙击手跟着一道,到外面去给他们打掩护。其他人留在这里,这是我的地盘,我熟悉情况,听我的没错。”代理班长怕夜长梦多,十几个人留在他这里,要有什么事,他不好向上级交待。 张兴武说:“一切听他的!”然后跟向前进两人绾起袖子,提着枪,往洞子外出发。 走出了洞口,刚才还生死大战的高地已经沉寂下来,满天的星光已不知何时变得模糊。几人沿着战壕,往刚才他们上来时的那个哨位弓腰过去。 云好像上来了,遮住了天空,战壕上空有稀稀疏疏的雨滴洒落,可视度明显在降低。看来老天在帮忙,这样利于大家行动。 “你们从这里爬出战壕,这里还有一丛灌木,可以挡住点什么,便于隐藏。下面有灌木草丛的地方就多些,小心了,这里坡势陡,要一个一个地慢慢地爬下去,我们在这里看着对面和旁边山头敌人的动静。我们前阵子在前沿二十米布设的反步兵雷应该全被敌人的特工清除了,但还是要小心下面的陡坡。”代理班长说。 ------------ 第0178章 不幸的军工 炮声越来越密集,巨大的炸响震得人双耳轰鸣。脚下的土地在颤抖,山头摇动,炮弹就象发了疯,要将大地颠倒过来。在草丛中踩出的小路上狂奔时,所有人凭借的只是本能。 一块弹片飞来,将军工身上的水袋划破。闪亮中,向前进看到前面白花花的水流倾泻而出,军工还在跑,水泻了好几秒钟后,什么都没有了。 前面是双方占据山头的结合部,山上士兵在依托战壕工事相互射杀,弹道飞行直线距离不到一百米。这边的坡势较陡,要爬上去很难,是摆在大家面前的一道生死关。敌人占据那边的坡势较缓,现在落弹无数,炸得天翻地覆。 炮袭还在持续,天空一片红。大家在结合部开始跟着军工往上爬,只见炮弹爆炸的闪亮中,十几个人影弓着腰,飞快地在满是焦土的山上往上去。 坡实在是太陡了,小路泥土松散。向前进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一跤。还没爬起来,前面亮光一闪,传来了一声惨叫。那名军工在战壕下面踩中了敌人特工潜伏过来埋的地雷。弹药还在肩上,人却已经倒下。 向前进不顾危险跑上去,搬开那箱弹药。 “我的脚,我的脚好痛!”军工大喊。 “怎么样?挺住!马上就到战壕了。黎国石,扛弹药!快!别怕,腿没事的,扶着我的肩,我们走!” 向前进一把将他拉住,把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肩头。其实他看到那只左腿炸没了,露出了白骨。那个军工站不起来,向前进只得拖着他往上面战壕去。 “卫生员,叫卫生员来!”上到战壕,向前进向哨位上一个兵大喊。 对面山头上的炮弹爆炸声音太大了,那个兵根本听不到他喊什么。只是看到他拖着一个人,晓得是什么事情了,赶忙转身去喊人帮忙。 血流的太厉害了,卫生员还没有来,慌乱中向前进只得用两手将他的小腿断口处钳住。 “我的脚,我的脚好痛啊!”那个军工挣扎起来,紧紧地抓着向前进的手。 “没事,没事,你的脚没事的,卫生员马上就来了。”闪光中,向前进看到他的脚上鲜血还在流。 “卫生员,卫生员呢,卫生员咋还不来?赶快叫卫生员!”他转头对身边的熊国庆喊。 卫生员是个胖子,这时跟着那个哨兵猫着腰飞快地从战壕里跑过来了。 “哎呀,太痛了,我的脚太痛了!你别挡住,让我看啊,让我看我的脚还在不在?”军工挣扎着,想要看自己的伤。 “没事了,没事了,你的脚没事了。你有一双铁脚,没事的,炸不坏。好了,你看,卫生员来了。”向前进大声安慰着他。 卫生员用急救包按住军工的断脚处,血止不住,但军工已经痛得大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你用这根细线将他小腿捆扎起来,往上一点,免得血管收缩。你们几个,帮忙抬他到洞子里去。”卫生员两手鲜血,从脖子上扯下一根线递过,换了一个急救包。 向前进用线将军工的腿脚捆扎好,早弄了一手鲜血。大家抬着他,沿着战壕,进入到阵地洞子里去。 洞里面光线暗淡,有两个伤兵蜷缩在一旁,无力地靠在弹药箱子上。一个一只手齐肘处断了,脸色异常惨白。他抬起头,无力地看着进来的一群人,眼里流露出来的是一种很复杂的表情。那种表情里有一种很无助的东西,有些可怜。另一个伤员在压子弹,他们都挪动了一下身子,好让出一点多余的地方。 洞子里空间实在是太狭窄了,里面的空气很不好,有一种很浓的血腥味和某种说不出的怪味。那是活人身上的腐烂肌肉味,大家没有作声。卫生员说,驻守在这个阵地的一个班人马,到现在连伤兵一起只剩下五个了。 今夜上来的人除了弹药,干粮,一条烟,没有水,带给大家的没有多大的惊喜。从大家都进了洞后到现在,外面的炮袭还没有停歇,听不到尖厉的啸叫,只听到剧烈的爆炸声,依然是惊天动地。 闪光不时照进洞中,照见所有人的脸色,一忽儿通红,一忽儿惨白。洞一直都在抖,大家都坐地沉默着不说话。 卫生员还在忙,军工依旧昏迷着。那个压子弹的伤兵没有停过,机枪子弹带压了一条又一条。大家分别坐在洞的两侧,空气的沉闷让进来还不到五分钟的人感觉是像过了一世纪。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 骤然的声响将众人都吓了一跳,卫生员在身上揩了揩手上血,过去接电话。接起来没响声,估计是线路断掉了。 双方密集的炮袭到现在持续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有要停歇的意思。看来今夜是没法通过另外两个敌人的前沿阵地了,大家只得在这里等。 向前进坐在地上,看着那个昏迷的军工,守着他想等他醒来。此时电话又响了,卫生员接起,跟着马上窜出去喊还在外面站哨的代理班长。代理班长进来,跟下面某个永备工事里的连长通话,大声地吼着,要求再派军工上来,一定要送水。他们已经有五六天没有喝过水,收集的露水不够伤员用。 “喂?是团长吗?刚跟连长说了,我们要求派军工再上水!你说什么我听不到,炮打得太厉害了,听不到啊!什么等会再联系?要是线路断了呢?伤员情况很稳定,保证人在阵地在!一定要军工再上来,我们有三个人受伤了,路上还有两个。有一个很厉害,伤得很厉害!” 洞子里只有他的声音,从喉咙里吼出来干辣辣的,在外面的爆炸声中听起来时有时无。 “我们还需要什么?要水,水!止痛药和急救包……团长,连长?******!”代理班长抬起头来,看着大家,无奈地说:“线路又断了!” 他艰难地伸了伸脖子,太渴了,刚才几乎是在喊叫,现在让他特别难受。 ------------ 第0180章 死亡地带 在用望远镜仔细观察过了对面山头敌人阵地后,向前进先将冲锋枪放在战壕边,往外推出去,回头说道:“队长,你在我后面一点,别靠得太近,我先下去。” 说完,人躲在战壕边沿残存的那丛灌木后,慢慢地爬了出去。这里与敌前沿两个阵地仅一沟之隔,尤其与对面的敌人,直线距离不到一百米,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敌发现,暴露企图。 坡势真的非常陡,起码六十度以上。向前进在灌木、荆棘丛的掩护不停地往下爬。说是爬,其实应该叫蠕动。二十分钟前出到三十米后,他发现前面更危险,是一个差不多三十多米高、八十多度的陡坡,估计陡坡荆棘丛中应该布满了还未被排除的各种地雷。 周围这一刻静悄悄,没有一丁点声音。前沿是如此寂静,刚才的激战杀伐,好像远离了这里,人都不知哪里去了。 雨星点子还在下落,轻轻地飘洒,落在叶片上,还有脸庞上,那感觉很分明就是雨。 来一阵大雨就好了,他感到热。 张兴武随在他身后也下去了,两人都没有暴露,证明了一切顺利。现在就是眼前的这陡坡了,三十米,向前进真的想站起来直接滑下去。到那个前突高地不过三四百米,五百米不到,用他的速度来跑要多久? 他继续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下爬,没惊动到任何人。 爬一阵后他停下来听了一下周围动静,一切依旧。他再次长长地轻吁了口气,空气里硝烟味还很浓,弥漫着的血腥味也没有散尽。身下的这个陡坡极易触雷、摔伤,且速度太慢,别的路线又太暴露,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了,怎么办?他转头四顾,周围都是灌木和草,什么也看不到。 一直这样头下脚上爬行探雷,一般人很难受。他感觉热在扩散,出了一身臭汗。 他右手持着枪,左手用匕首不停地拨开荆棘草叶,戳着地面,还要留意地上面的绊发雷。一边探雷一边往下蠕动着身子,又爬出五米多后,他剪断了两根细铁线,起出了一颗压发雷。 已经接近了一个钟,尽管训练有素,他还是渐渐地感到头开始发胀胸口变闷,呼吸也困难起来。还好手臂没有发生抽搐现象,能稳住身子,但开始有了酸胀。又往前爬行了十来米,他发现了一颗敌军的美式绊发雷。 排雷时,额头上汗水不停地滴落。为了控制下滑的身子,他咬着牙坚持一只手用匕首戳入地面,稳定重心,一只手排雷操作。 在这个三十米八十度角的陡坡上,他排除了敌军绊发雷、苏式压发等地雷共九颗。当他艰难地爬下陡坡时,已过去了差不多两个钟头。人在高度紧张中,累得只想躺下。 顾不得休息,向前进下到山沟里后,在沟底六七十米宽的地段上,模模糊糊分辨出对面山上两条敌军下山踩出的偷袭路线。他还是很小心,仍然是爬行着,用匕首在右边那条通道上捅着探雷,怕敌人退回去的时候封锁了。 通过这几十米的沟底路线时很快,眼看就要到山底了。突然“轰轰”两声,从旁边的山上打下来两发直瞄炮,落在他身后。爆炸声震耳欲聋,气浪灼人,冲天而起的泥沙落在他身上。 “队长,队长糟糕了!”他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 队长应该就在他身后的两发弹着点中间,只怕已经光荣了。 他感到心里一片惊慌,转过了头去低声喊叫:“队长,你怎么样?老排长,老排长,你怎么样?” 只见队长在浓烟中半蹲起来,抖去身上的泥沙,低声说:“我没事。”说完,拿着枪跑过弹坑,过来后在他身边趴下又低声说:“放心,我没事,死不了。” “好!我们过去。咱们来做个好事,把敌人的通道封闭起来。”向前进低声说。 两人在草丛的掩护下,顺着通道,爬行到了山脚下。然后快速地用排出的地雷,在山脚将敌人的通道封闭,切断了敌人的偷袭路线。 现在两人得顺着沟底过去,在敌阵地前继续破障排雷。敌人在这个百米长的沟底设置了大量障碍,竹签、地雷、陷坑、铁蒺藜,封堵特供军工往前输送给养,想要困死那个三面受敌的前哨阵地。 离天亮还有一个钟头,时间有限,只能开辟出一条顺着山脚的曲线通路,供后面的侦察兵和炮观员夜间通行使用。刚才落下的那两发骚扰炮袭硝烟已经散尽,什么都闻不到了。此际阵地上依旧是一片静,山沟里可视度低到不能再低。 “速度加快!小心点。”张兴武催促。 敌人就在山上,决不能让他们有所发现,否则后果难料。两人刚爬出了十来米,突然上面“哗啦”一下,传来了灌木叶被碰触的特有声音。两人赶紧静静地趴着,一动不动。 有五个敌特工下山来了,端着枪,拿着炸药包、爆破筒,想要在天亮前对阵地进行一次偷袭。 听着声音是往后面去的,向前进跟队长紧张的心松了口气。 两人继续慢慢地往前蠕动,无声爬行着探雷。 那五个敌人走着他们惯常的路线,一路下来都没什么事,眼看就要到沟底了。前面的叫停,似乎他听到了点什么异常响动。大家就停了下来,努力谛听了一下周围,还好,阵地上出奇的寂静,什么都没有。 打头的特工继续下行,到沟底时沿着常走路线走了两米,到一丛灌木旁时,突然腰身处绊到一根细铁丝。与此同时他身后另一个同伴也不幸踩中了他没踩中的一颗压发雷。 连环爆炸几乎同时响起,串联的绊发雷直接要了两名特工的命。两人中一人腰身被炸掉半边,另一名后腰部被开了个血肉模糊的大洞,同时一只脚也被炸断。 五名特工瞬间倒下了两个,轻伤两个,失去了偷袭能力。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师出不利,竟然中了侦察兵的招。 PS.要向大家道歉哦!第178章在设置定时发布时不知怎么地出了错,晚于第179章,刚上传180章时才发现到,实在抱歉! ------------ 第0181章 排除诡雷 阵地上代理班长一直用夜视望远镜盯着,向前进跟队长下到沟里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炮袭和地雷的爆炸声让上面的侦察兵们心惊肉跳,只以为是被敌人发现了。等得知是习惯******炮袭,才放了心。又发现下来的特工给炸翻,撤退了回去,大家都为向前进和队长的杰作叫好。 天蒙蒙亮,向前进跟队长顺着敌人阵地的山脚清除了一条八十多米的通道。晨风中再次送来淡淡的硝烟和较重的血腥味,都过去了那么久了,战地气息仍旧。 借着晨光,看过去左前方的守军高地上光秃秃一片,山上树木全都被毁。模模糊糊中,阵地前沿敌军尸体还有一些没有被炮弹炸飞,在战壕前沿堆积如山。再透过望远镜,一些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人的血淋淋的内脏,还有的一长节,一挂一大串的那是敌人的肠子。 向前进看了直恶心,想吐。这就是残酷的战场,生命如此脆弱,在钢铁炮火面前实在显得不堪一击。人类就是这样不断地用自己制造出来的武器来杀死自己,这没办法去改变。 向前进赶紧往下看,两座山之间的沟谷间距不过五十米左右。炮弹的破坏威力太大了,山脚下一片弹坑,这边的山头可就更是一片焦土,昨夜炮袭的破坏成果非常大。 没有什么可以感慨的,得加紧时间打开通道才是,否则就只会给自己带来伤亡。死亡之路上,不能再增添新的亡魂,尤其是自己人的,生死与共的战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牺牲。 两人很快往前又过去了二十多米,前面两个阵地都是敌人的,非常危险。结合部距离不甚宽,植被破坏情况也没多少。 “天亮了,我现在开始过去探路排雷,你注意警戒!他们可能已经下山过来了,得要抓紧时间。”队长说,语气充满着无比的焦急。 向前进坚持他继续上前,让队长打掩护。队长拗不过他,看着这个年轻而又老道成熟的手里得力部下,完全没有了话说,只能点了点头,嘱咐:“千万小心!” 他说的是废话,但废话并不多余,显得十分重要。 二人一前一后开始行动。 过去后,沟里灌木草丛茂密,可以靠这作掩护。但想不到的是这里雷区密度相当大,向前进焦急不已,不知道诡雷设置有多少。 必须得要尽快争取时间,前面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向前进解决了六颗一般的防步兵雷,很快前出到了结合部当中。 天越来越亮,光线好多了,当他继续趴着排第七颗泥土中的压发雷时,刚挖出泥土,突然“嘭”的一声,枪声打破了黎明时分的那种寂静,惊颤了山谷和整个前沿阵地。 他一愣。 子弹!子弹射向了他。 那是一发狙击步枪子弹,从他头盔边沿“嗖”地飞过。当子弹钻入脸旁地里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很快不到一秒钟的瞬间,他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子弹是从后面的敌占山头射来的,他被敌人的狙击手发现了,还好没有扫射来一梭子步枪子弹,不然这下绝对得当场给打倒在这。 实在是太险了!这一次死神距离得那么近。 反应过来后,向前进赶紧半蹲起来,旋即跳转身,像受惊的野兔似地往后面山脚下一丛安全的灌木丛旁跑。只跑了两步,他就到了山脚,看到队长趴在那里,正在回旋过身子寻找着目标。 现在向他开枪射击的狙击手就在他们上面,但不知在山上的哪个位置。 在结合部这里看来,这两座山都比较陡,这样往后退到山脚后,那里是敌人狙击手的射击死角,除非从上面冲下来,否则休想解决他们。 向前进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用手抹着额头的汗。 看来暂时是安全了,这让他松了口气,接下来会怎样还需要进一步看对方的动作。 “我上去干掉他!”队长转过身后,开始往山上爬。可能觉得这样速度不够快,又半蹲起来。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必须要争分夺秒才行。 向前进其实还没完全镇定下来,属于惊魂未定中,“嘭”地又一声闷闷的狙击枪声在山谷中响起。 这一下两人可真是紧张到了极点,端着枪四处搜索。 向前进判断出枪声来自斜面,也就是昨夜被敌人攻击的那座山头,开枪的应该是友军的狙击手。 高地隔得太近,相互间盯得太死,谁先开枪就等于谁先暴露,这也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刚才这一声枪响过后,山谷沟底里寂静了有数秒钟。 “小心,前面山上敌人冲下来了!”队长话音未落,抢出一步率先开火。几十发子弹射过敌占两座山之间的结合部,覆盖了对面山上一丛正晃动的灌木。 山上光秃秃地,只有那灌木最显眼,而且那灌木的晃动尤其引人注意。 向前进身边微音冲锋枪的射击声音响了好几秒后,对面晃动的灌木丛瞬间平静了下来。 看来又一个敌人被消灭了!两人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此时清晨里远处山头上升起了雾气,白丝丝的在游动。 “那边有雾气了,我们必须在这里山谷升起雾气前排出地雷!”向前进心急如焚地说。 “是的,必须要抓紧时间。你再过去,我看着这边的情况。”队长停止射击过后说道。 向前进也转身向他晃了晃手,示意他隐蔽好,不能暴露了影响到整个的任务执行,然后又猫着腰往前跑步过去。他在那颗还没有排出的雷前半蹲下,放下了枪。 顺利排除了那颗雷后,张兴武看着他又拿起武器,半蹲着向前迈出了两步。 前面过去山脚下有一块大石头,向前进依旧半蹲着,仔细搜索着地上。看到那块大石头前面不远有一处泥土新鲜,土质跟周围的明显不一样,样子很松,尽管伪装得很好,但色泽上有明显的不同。好家伙,不挖地,一定是用沙袋装了泥土来的。 有经验的采菇人,在发现了一朵蘑菇以后,总是会环顾四周,因为蘑菇是丛生的。在迅速地扫了周围一眼过后,向前进用手去试探泥土,真的很松。他于是用手指轻轻地拨开松土,几下过后,泥土下面一颗苏式防步兵地雷逐渐露了出来。 这里一大片地方,不可能只布下这么一颗雷,向前进有点怀疑。难道这颗雷下面还有什么?这种情况,无非是诡雷,他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在这颗地雷的周围轻轻地刺探着,然后进一步用手指拔去泥土。 突然地雷旁边的一处泥土一松,露出了一侧的螺丝,螺丝上拴着一根线。绕过这根线,他又继续轻轻地拔开泥土,他娘的地雷的这边击针套帽上还有一条线隐蔽在草中。 看来,这两根绊线才是关键,千万不能触动到它们。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身后的战友们已经到了,全在他身后的山脚下,等着他快一点开辟通道。向前进真有点焦急了,可能是刚才一系列情况,山头上敌人想方设法搞破坏,偏又在此时打起了炮。 当他正要顺着绊线认真查看的时候,“轰……轰……”几发步兵小口径炮弹打来。听到炮弹的呼啸声,有人在身后大喊大叫:“向前进!快躲!”他赶紧卧就势倒,差一点就碰着了前面一根绊发线。炮弹落在他右侧沟谷地二十多米处,爆炸的弹片和泥石从他卧倒的身上呼啸而过。 炮弹继续打过来,落在山脚下的结合部。他突然意识到,不能让泥石砸落碰到绊发线。如稍有意外,他的整个身子就会被地雷的爆炸震动抬起。 现在只有一线生机,而且身后的战友也不能老是困在山脚,那样太危险,得要迅速通过。他于是不顾危险,伏在地上的身子赶紧调转过来,准备继续排雷。 炮弹还在身边不停地爆炸,硝烟味和炽热的气浪异常浓烈。 不能慌!这一次千万要挺住了! 所有的人也都在山脚下紧张地关注着他,等待着…… 他定了定神,紧绷着脸,咬紧牙关,任凭炮弹在身边一一爆炸。第一枚防步兵破片雷找到了后,他转过头,再去寻找另一枚。 一阵风过,炮弹爆炸的硝烟淹没了一切,他努力睁大眼睛,顺着绊线,终于沉着地在草丛中找到了另一枚防步兵雷。 “向前进,先撤回来!快快……”他听到爆炸的间隙声中身后的战友们在喊。 他刚往后晃了晃手,“轰……”又一发炮弹落在他身后十多米远的地方,泥土覆盖了他一身。他摇摆着头,首先稳定地插上了保险销。 剪断绊线…… 这时,又有一发炮弹落在他右后方爆炸,山脚下的灌木丛被炸飞。 在后面山脚下隐蔽的战友们眼睁睁地看着,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马上就要成功了,不能放弃!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而后咬紧下唇,继续用左手提住垂线,保持向下的拉力不变。从上切断绊线后,他用右手分别给两颗地雷插上了保险销…… 诡雷终于在他顶着炮弹的爆炸声中被排除。 而他也完完全全出了一身透汗。 ------------ 第0182章 抵达最前沿 排出了那颗诡雷,向前进快速地往前爬行着。大家这才松了口气,没来得及等他给出安全讯号,一个接着一个跑过去。很快大家全都到了前面两山间的沟谷地,这里满是弹坑,应该可以顺着弹坑安全通过。 “大家在后面拉开距离,注意后面山上的动静,我先过去,熊国庆、黎国柱你们跟着我。”说完,向前进端着枪,带头沿着弹坑,快速地往前跑。 前面是一片开阔地,一条堑壕在开阔地中格外引人注目。熊国庆往左,黎国柱往右,抢占警戒阵位。还好,身后众人通过沟谷底时,没有遭受任何袭击。 现在向前进趴在一个弹坑边,观察着前面。 前方一百米处的山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那里地势前突,三面受敌,就像一把匕首插入敌人心脏。 按照军事地形学,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门户,门户是敌我双方都拼死要争夺的死亡之地。门户的另一个含义代表血流成河,尸骨无存。 那里无疑就是门户之地,往南可以俯瞰敌方北部大片领土,他们在这个方向的一举一动,都可受到有效监视。 眼下过去那里的这一百米距离,无疑是敌军们重点监控的又一条死亡线,百米远的距离,弹坑密布,难怪那里的阵地补给相当困难。再看过去,他们要去的阵地上没有任何植被,遍地的碎石和弹坑。 要在这样的地方建立观察哨,这可是个巨大的考验。毕竟是一线阵地,无时无刻不在敌人的炮火覆盖之下。现在这通向阵地的百米死亡线,更是摆在面前的一大考验。 “怎么样?向前进。”黎国石跟了上来,趴在他身边。 “我们必须沿着堑壕过去,你看这堑壕都被敌军打得不像样子,估计他们会开炮或者开枪。我先过去建立警戒阵位,你随后跟来。过去时,要把狙击枪拿在右手里,靠外边的堑壕。” 看着向前进解下狙击枪,黎国石点点头:“是!班长。” 向前进愣了一下,现在没人再叫他班长,只黎国石还这样偶尔来一声。他开始沿着堑壕前进,越往前堑壕越低,过去了六十多米远,堑壕只有一米不到,很低矮了。前面还有好几段都给炸断,炸断的地方没有任何遮掩物,完全暴露在外面。 清晨的空气渐渐变得湿润,有了一种清凉,那是雾气升起来了。洁白的雾在半山上一团一团的弥散开来。他赶紧趁着雾气,弓着腰往前飞跑。 不用多说,他身后的所有人也全都趁着这一阵雾气狂奔而来,百米短跑的速度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虽然没有任何奖状可拿,但速度就是生命。 昨夜通过死亡线时的经历让每个人都不敢小看敌军对死亡线封锁的炮击,耽误一秒钟的时间,也许会送掉性命。 “快!快!快!”那头的守军哨兵还在不停地嘶哑着大喊,“往前面去,到前面的防炮洞才安全。” 守军哨兵这催的慌,听得向前进心里更慌,仿佛身前身后无数把枪瞄准对着他。他呼呼喘着,还没回头看,身后战友们一个一个全都跟着到了他后面。 没有枪声。 也就是说终于安全的到达了目的地,所有人还来不及放松,又顺着战壕往前插。战壕齐人深,上面盖着树枝竹叶草,人在下面过,很隐蔽很安全。 雾气越来越大,所有人全都顺利到达了阵地的防炮洞里。 那是个真正的洞子,看上去很大,也很深,里面弹药跟外面一样堆积如山。一名战士趴在靠近洞口弹药箱上写家信,另外有两人在擦一挺重机枪。 “班长,班长,座山雕老猫!辜负的辜字怎么写的?”写家信的战士瘦瘦的,侧身对着刚进洞口的向前进。听得出,这战士笔下又不来水了,写不出字。 不过他这声音向前进仿佛哪里听见过,感觉很熟悉,止不住心里一个奇怪,想要看清楚是谁。 前面一点他们在擦枪的班长座山雕老猫低着头手不停,说:“川耗子,你他娘的真是健忘,都说了不能那样叫,又叫我座山雕!那个辜字,昨天不是刚告诉过你的么?” 这个似乎更要熟悉一些,向前进一愣神。 擦枪的座山雕觉得洞口有人光线暗了点就放下枪件,再一看,就又说:“哎呀,有人来了,好像是脚——我们连长电话里说的那些人,怎么一下子来得这样快,我这都还没有做好迎接的准备,一下子就来了,要不要如此突然袭击。” 老猫说完这一瞅仔细,突然就慌忙撇下活计站起身,脸上满是惊异的神色。 “你是那个向向向前进?”老猫喉咙里咕噜噜喘着,不等回答就又说了:“哎呀果然是我向兄弟,向兄弟你居然没死啊,又摸这里来啦?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千里来相会!” 老猫两大步赶过来拍打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那笑声真的是历经沧海桑田生死历程后的那种爽朗豪迈,英雄之气丝毫不减。 “你是?”向前进一时没想起来他是谁。猛然间醒悟,也高叫了一声:“哎呀你不就是老猫吗?我刚还就纳闷了,怎么又叫座山雕了呢?还以为是我认错人了,不敢打招呼。” 向前进慌忙伸过手去,两人握住得紧紧地,然后相互再一阵哈哈大笑。 叫川耗子的兄弟伙这时候也慌忙爬起身,跳过来跟向前进热情打招呼。只见他拿着笔杆子,说:“向兄弟,还记得我不?我是川耗子啊,曾一起并肩战斗过的,你千万莫说你不记得了!” 川耗子显得非常开心,这时候沙哑的嗓子仿佛也好了,口不渴了,喉咙也不干了。 “怎么你们是熟人?”队长张兴武走了进来,向他们问道。得到他们的点头认可,队长显得更高兴,是熟人那就好办事多了,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头,熟人好办事,现在不用认生。 接下来向前进慌忙介绍道:“队长,这个就是我之前摸到他们阵地上去的那个老猫,那时是个副班长,刚听到人喊,副字已经去掉了。老猫,这个是我们排长,现在是侦察兵分队的队长!” 老猫伸手向张兴武说欢迎欢迎,继续哈哈大笑着,十分热情好爽。战场历练改变了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改变,老猫显然是倾向于往正向改变的那种。 大家手握过了,张兴武忙问向前进:“这个就是叫那什么我说排长派人送你下山那个老猫?” 得到向前进肯定回答,张兴武就又再握着老猫的手说:“哎呀哎呀老猫,那次真是太感谢你们太感谢你了,真是够意思得很的!向前进得你们照顾,才活到今天,这全要感谢你。我是他排长,现在又是他队长。当时不知他生死,我们连长怪我怪得老火,感谢感谢感谢再次感谢!” 向前进就又介绍说:“排长,这位是你老乡,外号川耗子!这位是——里面这几位我就不大认识了,还请老猫做个介绍,可不可以?” 他转向老猫。 这个当然没问题也是应该的,老猫就说:“可以的可以的。你们几个过来认识下新来的侦察兵——嗯,向老弟啊,你真实不错,如今还是上阵两杆枪,这狙击步枪还是上次那缴获的苏联原装货?哎呀还站着干啥呢?有请全都进来啊,东西放下随便坐。对了我问问,你们全都到了吧?过来这边不太容易,没死人吧?一、二、三……” 老猫偏头清点着进来的侦察兵们。 “不用数了,都来了,没啥事。其实这位才是主角,他是炮观员何四光,我们都是打伴他来你这里做点事的配角而已。”向前进说。 “知道,知道!电话里脚——我们连长说得很清楚了。大家放下东西来,随便坐。东西随便放,很安全不会掉的。哎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千里来相会,今儿个又遇着我们向老弟!后来有上级来求证我们关于你的事情,大家都帮衬着一五一十地说了。不一会儿就又看到报章杂志,我们就都知道,你一定会成为著名的好汉人物。” 老猫确实是个能侃的,天上地下,这会又问他进京去受过老人家接见了没,第几批去的。于是说起他们连长,跟老人家合了影的,如今爬上去把营长的位置坐了云云。 向前进点头,不停点头,给他拉着一通说没法动。 老猫说了半天突然发现,急忙放了手又说:“向老弟,怎么还不叫你们的人放下装备?背着嫌轻松么?听说以后你们要在这里一个多月,那可要恭喜你们,有苦受了。这里日子不好过,一般人受不了,不过我们连就不一样,因为能打,从那边到这边,几乎各处阵地都过了一遍。” 向前进看着他,这老猫是个话唠,接着再道:“这些时,哪里艰苦就哪里上!我们排我们班又更特别突出一些,就放到最凶险的地方来镇压住敌人了。兄弟伙们说我现在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外号由老猫升级做座山雕。我可是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名字,听起来我就一土匪头子,跟他们说了很多遍不能这样叫! 老猫显得很无奈。 然而听到这里大家都哈哈大笑,非常非常地开心快乐。 ------------ 第0183章 写家信的士兵 老猫座山雕本来放了手的,说着说着就又拉住了向前进袖子,到这会才最终放开,叫把刚摆弄的重机枪移动开一点,空出地方来。 那重机枪口径一十二毫米多,火力十分凶猛。向前进于是急忙卸下肩上装备,大家也都忙着,尤其小心炮观员的专业器材。 何四光不停喊着小心,让别碰了,不然很大麻烦事。 “班长,那个辜负的辜字怎么写的哦?”这时重又趴在弹药箱上写信的耗子再问。 他刚才问过了,还没得到回答,这不一直等着要继续把信写下去。看得出他做事是很认真的人,一定要完成自己的事。 老猫忙着招呼新来的,暂时没反应。 “老猫座山雕!那个辜负的辜字怎么写的?”耗子没法,只得再叫他外号。 “叫什么叫,你又来!你没见我正忙着招呼新来的侦察兵们么?你问吉麻子,吉麻子你告诉他。对了这个是新补充我班的吉麻子,刚有向你们介绍没?”老猫有点犯糊涂了,伸长脖子问向前进,有点茫茫然的感觉。 向前进怕又给他拉住了说,急忙回答:“介绍过了介绍过了!你赶快让他回答川耗子的问题,那个辜负的辜字怎么写的。” 老猫就说:“没错,这事儿给耽搁了,对川耗子不住。对了,吉麻子你赶快告诉他。” 那个继续在擦枪的士兵挠了挠脑袋,有点苦恼地说:“我不会写哦!座山雕,我小学没毕业。” 怎么可能,他这是故意推脱,不想动脑筋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嗯?向老弟,这个字你怎么看?你们中还有人站着干什么?快把装备都卸下来啊!休息一下。这事儿不用一个一个请吧,自己随便点儿。”老猫有点吃惊地说,仿佛来的都有些呆,这令他无法想象世上怎么居然还有这样子的人,这仗要怎么打?他觉得不可思议。 “对了,我们带着水壶,你们可口渴坏了吧?”向前进想起来,赶紧问。他记得之前那边阵地的人介绍,这边给养送不来缺水断粮的很辛苦,这时赶紧说道。 老猫哈哈一笑,十分开心;“那倒没有,昨天晚上趁那边大战,我们组织人马到山下去搞水来了,喝了个饱,剩下的还可以对付几天。你们的记得节约着喝,不是每一次都能下山去搞到水。” 说到这里老猫停顿了一下,以为别人都要问个为什么,但谁也没兴趣听下文,他只得自己接着说道:“昨晚大战过后,我们趁敌人元气大伤下去弄的。他娘的就为了这点水么,还跟他们打了起来又弄出了几条人命!他们也真是小气,何苦来呢?还真想困死我们。” 老猫能侃这个是向前进深刻了解到了的,此时又要阐发开去。不管别人爱不爱听,话他一定要说,不说岂不是憋坏了?他可不是有话憋着的主。 不知他这话咋变得那么多,似乎以前从没开口过现在要直说过不停,把以前的补偿回来一般。 向前进赶紧接口说:“说起来也是。这地方要来还真不容易,来了要生活下去更不容易。我们得要出去看看了,麻烦你带我们熟悉一下环境?”他实在是怕了老猫,大家气都没喘过来他怎么能这样呢?让大家安静歇歇不是更好? 老猫见新来的要出去,请求他带路,立即说“可以”,张兴武、向前进等几个便要随着炮观员跟出去,开始察看周围地形,寻找观察点。 一看人多要出去,老猫就又说:“等等,有件事我要跟你们明确一下,免得以后出差错。出门进屋不能太嚣张,太多人容易暴露,给对方狙击手打了就麻烦。上次来了三批炮观的,怎么死的你们应该都知道。” 大家都点头,这个之前了解过了,不然不会派他们来这里更对方对着干。 老猫接下去:“不过这次有好戏看,我向老弟也扛了狙击枪来对射,我得专门搬根板凳坐头排看你们打起来。等等,我还是想有机会的话,拿这东西放一火,把它妈的打死个把。” 向前进立即点头:“有机会,有机会!” 老猫喜不自胜,搓着手道:“随便他们什么人都成,站岗放哨的,查线背电台的,只要是个穿军装的都可以。我还从没用过这玩意,更别说用来杀过人。这你既然答应了,那么我就不客气了,现在就给我吧,枪!” 向前进赶紧摇手:“别,千万别!这事儿不能乱来,你一放枪,这声音太特别,敌人狙击手就注意到了,引起对方注意绝对不是好事。” 老猫变得很遗憾:“那么,这事儿就告一段落再说。现在请!我带你们出去。” 大家都点头。正要出去,外面洞口进来个高高瘦瘦的战士,腿脚杆很长。一见他进来,老猫就喊:“脚卵,啥子事?你过来干嘛?” 叫脚卵的说:“我过来拿药,看他们刚来的人有没有,有的话呢,借一借用不打紧吧?十分感谢。” 老猫一拍脑门,道:“这事儿搞忘了!那么好的,我问问!”急忙问向前进有没有带止泻的药,向前进赶紧点头,然后去作训包里找。 一边找,一边突然记起好久不曾见到在医院结识的侯真寿先生,于是就问:“老猫,那个侯真寿呢,一直不见。” 老猫就说:“原来侯真寿你也认识,我仿佛记得他说起过在医院你们是同室病友还是什么的?总之说跟你非常非常地熟悉,他如今在那边猫耳洞,就是他拉肚子得厉害。” “原来是他?那么这更得要让他立即好起来了!”向前进急急忙忙翻找到了药瓶,拿药出来递给脚卵说:“这位脚卵兄弟,以前不曾见过。刚补充来班里没两个月?那我等会再去找你们,跟侯真寿见个面聊一下。” 脚卵接过药瓶拧开盖倒了两粒手里捏着了,说着好的,把瓶子还给向前进。向前进让他拿过去,到时留一些。脚卵十分开心,说那好的等会你过去再拿回来,一面感谢着拿着药瓶弓着腰出去了。 张兴武见这里人话多扯谈,怕耽搁了事,急忙跟着他走第二个,大家于是鱼贯出去。老猫就问向前进他们各自外号叫什么,得到回答说没有,只有那炮观员叫炮眼先生。 这老猫就奇了怪了,说:“这怎么可能?我们都兴叫外号,叫真名啥的还都不习惯了,有时候可能就没反应。哪,你们都知道了,他叫耗子,他叫吉麻子,还有这位刚进来的叫脚卵。我们这个山头的人全都有外号,大名基本上不叫,叫了有时真反应不过来。你们要没有的话,我们给参谋参谋,都取一个,保准动听! 向前进赶忙制止说:“千万别!我们不喜欢叫外号,从来都没有这些称呼的。” 老猫奇怪,问:“那你们以前怎么过来的,在猫耳洞里不弄点有趣的事情啊?” 向前进听了这话就回答:“我们都是打牌,谈文工团的女演员哪个漂亮。有时候摆点农门阵,睡睡觉,也就过去了。” “那多没意思!不好玩。走吧,到我们了,一个一个出去,你请,你是客人。”老猫说着,将手一排做了个请的动作。 “好的。”向前进说完,跟着走在黎国石后面。 见他们要出去,耗子慌了,急忙再喊起来:“老猫老猫座山雕,那个辜负的辜字咋写的?” 老猫一愣,再次奇了,问:“你咋搞的?还没写出来?吉麻子,他问的那个什么字你想起来了没?我们要出去转一转。” 吉麻子说:“我跟你说了我文化浅小学没毕业。你还来,我怎么晓得?耗子你也是傻不拉****一个,你不晓得空出来等会填进去?信估计就那样卡壳了停在那了是吧?” 耗子回答说:“是啊,这你都晓得。老猫,怎么写的?” 老猫急着要走,回答他道:“是上面一个古,古代的古!下面,下面,哎呀,下面老子也忘了!好像是一个辛苦的辛,还是幸福的幸?向向向前进——帮个忙!” 向前进走到洞口了,转身回答:“没错,是个辛苦的辛。” “辛苦的辛是不是十字头?”耗子抬起头问,看着向前进。他看着向前进的眼神里有一种无助的无奈,不过很纯真的眼神,向小学生看着老师的表情样子。 “随便吧,你写潦草一点,一笔带过。”老猫班长指点支招。 “好像不行哦,信是写给我老爸看的。不能连自己老爸也糊弄哦!”耗子很认真。向前进就知道他是个如此认真的人。 “是一点,不是十字头。”向前进说着,转过身出去了。他走得很快,不想继续在这里耽搁下去。老猫是个能扯谈的,一会儿他估计又要扯一半天。 “那就打一点,不是十字头。好了,我们出去了!你们看着点,莫让特工摸上来把你们宰了!昨晚我做梦很凶险的,小心点没大错!”老猫临出洞时告诫。 “行了,你真啰嗦。”耗子跟吉麻子都说,催他赶快走。 ------------ 第0184章 初步观察 这是个河谷间的高地,高地很陡。一座山都是露岩地,没有什么泥土,到处都是被炮弹崩塌如快刀般的碎石,想找个坐的地方都不易。 此时风很大,带着凉意。山脚下的雾气在茫茫群山上一团一团的升起,洁白如云,远处的群山依旧很青,景色倒很宜人。 跟着出来的老猫人很精神,为大家做着介绍,透过隐蔽遮挡用的竹枝竹叶在战壕里指指点点。 只听他说:“向前进你们选择在我们的地头这里做观察还真是对了。你们看,山下敌人地方一大片,用望远镜看得更远。只是呢有一点,我们这里条件真不好出了名,三面受敌,供给上不来。你们也晓得了,尤其是缺水得厉害!” 向前进问如果下去背水要多久?危险性到底有多大? 老猫道:“如果从山下背水到山上来去要差不多两个小时,还太危险,敌军的特工加强了对下面的封锁。之前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敢下去了,昨夜两边打得晕头转向,我们才趁着大好机会,但还是有它妈的特工在那伏击。虽然要差不多两个钟头,可是下山的话,你们猜要多久?” 没等人接过话,他又自语着说:“二十分钟而已。大家感觉得这风吹起来有点冷吧?这地方就是这样,真他·妈怪,明明下面河谷里湿度大,闷热不透风,却在山上呢大风呼呼,晚上冷得人打抖,你们用军毯恐怕抵受不住。你们看这石头,以后要特别小心打炮的时候,一定要进洞,石子被崩,像是空爆弹。” 他说的这可不假,大家都晓得这东西的厉害。 老猫接着介绍:“这里左右两边山上都是敌军,右边的一百米,左边的隔着只有五十米,前面的最远,隔着河谷,有上千米吧。左边的敌人吹口哨都听得到,但不是很危险,右边的因为山头高过我们,知道我们的情况多些,常常来偷袭。有时候前面的狙击火力也会打过来,不过准头就不像话,这是以前。自从来了炮观员后,那边就有厉害角色出现了。” 大家注意听着,不知道他说的厉害角色是什么。 “之前有一次我们下山去埋地雷,被他们的狙击手发现了,我断后掩护,三枪打来我都没事。来炮观员后就惨了,引来了高手,大家就不敢大意了。我们有收听到敌人电台的,说是那家伙是从柬埔寨战场上调过来的,十分厉害。来来去去两边跑,英雄人物一个,带着一帮跟班。有时间你们也用狙击枪跟他们玩玩,尤其是你们刚才过来的那个山头上的人,讨厌得很。”老猫说得十分清楚。 向前进一听,心中顿时止不住一惊。之前在阵地上没打到他这个猎物,想不到这会又出现在这里的阵地。 这次要面对主可是真的厉害角色,他完全没把握搞定他,无论什么都无法跟对方相比。唯一可以一拼的,或许就是运气,看到时候谁的运气好些。 炮观员何四光一边听着这里守军班长的介绍,一边拿眼四处看地形。他瘦瘦高高的个,军装里面穿一件蓝色的运动衣。这时拿着望远镜,往对面东瞧西瞧,风度十分儒雅,似乎跟刚才大家见到的脚卵有得一拼。 向前进指着前面一个斜伸出去的山岭,问:“那里好像不错,灌木丛浓密,地形上也比这里更利于往前观察,何炮观员,你看呢?” “那里前面和左右两边都是悬崖,是个死角,不安全!”守军班长老猫接着立即说:“如果要选择那里,还不如在我们下山去背水的路上随便一个地方,视线都很好,只是不利于隐蔽,敌军特工也常常从这条路线摸上来。” 向前进问:“有下去搞过他们没有?” 老猫立即回答:“我刚还没说完,你听我说完。接着刚才说的,不过我们阵地上的人经常在下山背水的路上设伏,打击从下面上来偷袭的特工。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下去的道路情况。” 一听老猫说下山的许多路段是陡峭的悬崖,沿崖打上桩,吊上藤子,得攀援着上下,大家便都知道可危险了,想在这里坚守下去实在很不容易的。老猫说还有几处断崖,用几根原木搭了天桥,很窄,又倾斜,不小心或者受到伏击,就得掉进深谷底去摔死。 “下去五十米左右有一处地方我们叫他望夫崖,不晓得敌人是怎么叫的,悬崖好几十米高,那里的视线应该比你们看重的那个岭要好得多,只是藏身很不容易,得要下到两丈远的悬崖上山洞里。”老猫介绍着,这里环境他都非常熟悉,不在话下的。 “悬崖上还有个山洞?会不会玄了点?能进得去吗?”向前进问。 “那要看你们的本事了。你们不都是侦察兵吗,攀崖过壁应该是你们的强项,能躲到那里去的话,既安全又能看到很远很宽的地方,别提有多好。你们晚上一并去试试看,我让耗子带领你们下去。”老猫建议说。 “除了这两处,还有什么更好的地方没有?”队长问。 “这个,更好的地方,那就是我这里的战壕了,你们觉得呢?”老猫回答。 炮观员说:“呵呵,这是你们的地盘,当然绝不能占用你们的。主要是两边都有遮挡,视界不宽阔。” 老猫就说:“不是觉得太危险吧,应该是你说的不便。我们阵地上常常就要挨炮弹和遭受敌人偷袭,相当不利于观察,也受影响。你们这工作,要紧的是二十四小时监视,一秒钟不能大意。这个活可不好耍,要深入第一线的第一线,巴不得把望远镜安在敌人的大炮防盾牌前,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说到这里,老猫感慨一声:“你们慢慢熬吧,这里本来就很苦,你们这样的活,我可是不敢当。敌人的狙击手专门找你们这种人下手,还有卫生兵什么的,看见一个杀一个,啪,冷枪一响,干掉人后,他龟儿子跑的没影儿了,找他报仇都找不到。我在前线走动这些日子,什么都见识过了。” 这老猫班长说得有点离谱了,战地上的人都有点迷信,不想听到不吉利的话。 炮观员抬头从一丛竹叶里看出去,打断他的话问:“这个,你说左边的山头隔得近,本应该是危险多一点,为何你们跟敌人相处要好一些?” 老猫说:“呵呵,这个你们有所不知,可能是相对来说,他们的阵地又要突入到我们阵地中来些,受着我们的三面威胁,被打怕了。你不知道,以前他们要是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就会给他来顿炮袭不说,更重要的是我们经常搞骚扰出击,让他们招架不住。” 不容人插话,老猫一口气说下去:“现在他们在上面的只有八、九个人,一个普通班。不晓得上头为何不叫我们打下来,说句老实话,不是我好战,要拿下他们的阵地,占据有利地形,我们是可以办得到的。很可能是这个阵地不太重要,随时都可以拿下的原因,上头的才没有下命令。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有几门步兵迫击小炮,有一次他们不老实,我们一通猛揍,他们就喊别打了。所以现在大家才可以安全地站在这里些时候,要是以前,可不敢出来这样子指手画脚。” 大家都听着,不停点头。 老猫十分得意:“所以我总结出来一个经验,和平是打出来的,没有强大的武力,你别想过好日子。我们这个阵地有好几时太平了,刚才看到没,重机枪都拖进去上油保养了。” 向前进奇怪,赞叹说:“有这种事?看来你们真挺厉害。我们以前那几个月,跟敌人那是相互都不说话,看见人就打。” 老猫耸耸肩说:“现在当然也还是一样,我们只要看见那山头上的人下来偷袭,就会一阵猛打。还有,只要听到下面树枝叶响动我们也是会一阵猛打。我们专门用树枝、竹叶等来报警,可有用了。这招以前我们也用过,你记得的。” 向前进点点头。战场改变命运,在在战争中学习战争,至少老猫对了这话。 “因为这个阵地全是石头,泥土很少,前沿也没什么隐蔽物,所以我们就用树枝、竹叶子等堆放在前沿、战壕边做掩蔽。之前三拨人马来这里搞炮观,上头都有命令我们搞好掩蔽,这次昨晚得又冒险下山去背水,砍来新鲜树枝、竹叶等,将战壕隐蔽得很好很好了。算是我们的一点支持心意,你们不用客气的!”老猫说着自个先笑了起来。 “你这里既然打出了和平,我想爬到前面那个突出的山岭上去,那里应该是个好地方,我也很看重。不晓得白天会怎么样!”那个炮观员拿出望远镜,对前方作了个通观扫瞄后说。 老猫也还实在,老实说:“白天出来在战壕里活动活动还可以,这样爬出去容易暴露,当然不行的了。对方狙击手厉害,刚说了。晚上应该好一点,你们来时有没有惊动到敌人现在还不晓得,这样一大帮人,很可能被他们观察到了也不晓得。你们这样拿着望远镜,对他们的纵深进行致命的观察,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在某个隐秘的地方对你们进行着监视呢?很难说。” 炮观员点点头:“那我们晚上去那里,察看地形后再说。还有你说下山背水的路径上视线很好?” 老猫说:“不错,晚上你们一并去看看。我不跟你们说了,该介绍的都介绍了,我休息去,顺便给你们的人安排一下地方。昨夜一夜没睡,还真倦了。” 向前进跟他道了谢,对黎国石说:“你先回去休息,我跟炮观员在这里先将就看着,晚上再选择观察点,进行潜伏观察。” “是!”黎国石说完,跟着那个颇能神侃胡吹的老猫班长回洞子里去了。 “那家伙挺能吹的,说起来话没个完。我发现前线猫耳洞的兵都能说会道,厉害得很。像我们炮观的人,几乎是沉默寡言的,跟你们侦察兵一样,不能多说话。有时我们几天、十几天、几十天呆在敌人眼皮子底下,进行潜伏观察,你想说话?除非不想活了。”何四光说。 “不错,猫耳洞的兵,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等待敌人的进攻、偷袭,除了前哨其他人都没事可做。不睡觉的白天无非就是擦擦枪,不说话找乐子,会憋闷到发慌。其实我们班里的人,除了我、黎国石、王宗宝等外,其他的每个人也都能说会道。不过我感觉我现在也渐渐地也会说话了,昨天,跟你们的那个副师长竟然唠嗑了老半天,要是以前,我跟我们连长也没什么话说。我们连长对我那是没话说,挺看重我,上前线那阵,让跟着排长寸步不离,十分关照得很的!”向前进嘴上说话,眼里却不停透过遮挡隐蔽的树枝叶往外观察。 张兴武这时就说:“我对你怎么样?提都不见你提一提。你还说连长的事,上次把我航拍地图拿走了,至今也要不回来。他拿着又没用,我们天天在前线跑,改天还是得再去跟他磨磨,拿回来是正经。” 何四光就问:“是不是这里地形的航拍地图?这个我有很多的,就在口袋里。各处战场正面后防的都有,你们想要,这里没用的,我回去也想到办法给你们。你们的确不容易,要到处走动。” 张兴武跟向前进都十分欢喜,直称赞何四光好人。说了一会,张兴武就进洞去了,说要就这里地形,先整个战斗值勤方案,等会要开会讨论决定。 张兴武去后,何四光就说:“你们这老排长,人很不错的。” 向前进回答说:“没错没错,跟我们连长,都是那年自卫反击大打出手过来的,在师长那里都叫得响。我们师,你应该知道的,三万多人,估计是全军最大的编制了。这可不容易!” ------------ 第0185章 一点心得 何四光点头,一面轻轻拨开前面挡着的枝叶草丛,想要让视线无阻。向前进急忙出手阻止了倒下的一丛枝叶,说:“小心,这个动静可大,千万别引来枪声。这份见面礼还是不要收的好!” 何四光也急忙伸手在那,帮忙稳住了枝叶,心有余悸。 两人稳定好了,何四光说:“不知对方那狙击手还在不。” 向前进说:“这个方向对他们而言相当重要,肯定还在。要给你们炮观员指示了目标,对他们是个巨大打击,所以我敢肯定他还在。只是听说这家伙是从柬埔寨战场调过来的,我们之前在阵地上也有遇到过,不知是不是他。当时请了高手来和他打,但没过上招,敌台里说又调去柬埔寨了。来来去去,把他当把枪神。” 何四光说:“呵呵,能者多劳嘛!不就跟你们一样被派上了这里,好钢用到刀刃上。记得我们约好了,撤离回去后,好好下两盘我家传的乌木象棋。我老爸在我上前线时塞口袋里的,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他一向当宝的,我也就很珍惜,一般人不拿出来给他们看。” 向前进看着他,难得这炮眼先生如此跟他合得来,于是“嗯”了声算是回答他。这棋是一定要下的,没仗打的时候,休整的时候,可以好好杀几盘。 但估计这样的闲暇时光不多。 待完成了这里的任务,不知下一步去哪里,要看新的任务。 侦察兵是经常要出境作战的,到敌人那边去,就如同他们的特工过来一样。 对于处境作战,向前进也算是非常有经验,只是他们那边的人不大好招惹,全民皆兵,人民军、公安员、青年冲锋队、民兵一大堆,老奶奶、小毛童也会开枪打人。 以前没遇上不代表今后遇不上。 刚才两人没事闲聊,就扯到这一块上了,说起一些传闻,都感觉十分惊悚。其实对敌作战要多作少说,作了不说,这是侦察兵的纪律之一。 不过这个时候无所谓,大家合拍聊聊当打发时光。何四光七扯八扯,就又议论到卡得过严过死的功评上。 这个何四光耳闻目睹的较多,就感慨起来,叹息一声道:“你不知道,就在前几日,有个战士千里迢迢找来要他的连队证明,他曾打掉3个敌火力点,还击毙5个敌人。” 向前进奇怪:“为什么要证明这个?” 何四光也说道:“是啊!他的连队说,不是在你档案里记着的,还证明什么?那战士说,我们同村的一个复员兵击毙两个敌人,二等功,安排了工作,我才三等功,人家说,足见我档案里的记载是假的!” 向前进感慨一声:“想不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事。” 何四光点头:“那个战士又说,我回来不是为了补功,也不是为了要安排工作,只是为人家不戳我的脊梁背骂我骗子……这战士,按说给个英雄称号也不愧。但按不同部队和分工,卡比例评奖办法!他只能得这待遇。” 向前进傻傻地笑这太迂腐了,见何四光非常愤慨的样子,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不过在生死存于一线的最前线,向前进很感激这个人的坦诚,听到了一个赤诚之人的肺腑之言。 炮观员何四光再一通评说,说完了后,自己倒不再愤慨反嘻嘻哈哈地笑了:“发点牢骚,你别介意。我以后要是做了将军,绝不会来那一套迂腐的东西,我指挥的兵一定会为了军人的荣誉而战,每一个军人都可以得到他应得到的东西。” 向前进这是深有感触,没错,为了军人的荣誉而战,每个人都可以得到他应得的东西这比什么都重要。 炮观员说完了就不再开口,而是拿起望远镜往前观察。只见他边看边做记录,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还真是吃这行专业饭的。 不错!为了军人的荣誉而战!向前进再思虑着他刚说的这句话,觉得不无道理。 通过望远镜,向前进看得到敌那边大大小小的村庄,那种很低矮的茅草房,用竹子随便夹起来做的墙,显示出了这里人民的贫穷。 村庄的周围有茂盛的灌木丛,很多的竹子和芭蕉,显示出这是南国的典型的乡村风光。如果没有战争,一切都是很美的,可惜的是,战争改变了一切。 在一个七八里远的地方,不时间可敌到军人们在村庄附近进出,大路上有跑动的卡车。 一条大黄狗摇着尾巴跑出村子来,跟在一个少尉肩章的军官后面,东张西望。少尉好像是在扬手跟河边的几个女人打招呼,看过去河边的女人在洗衣服,在河边还有一些嬉戏的孩子。 “你看到什么了没有,我们的左手边方向,有一个军官出来了,不知道他要去向哪里?” 炮观员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向前进看到的一切,此时那个军官已经顺着河边的公路走到一座桥边。 “我正在看,他的身边有一条黄狗,跑到桥上去了。河边有一些妇女和儿童。他们好像很轻松,习惯了战争的日子。也许我们的纵深炮袭从未打到过他们那里。”向前进一边观察,一边说。 “他们的人常年打仗,都习惯了战争。这样的早上,前线都没有战事,当然什么也不用担心。我有点佩服他们,又有点可怜他们。要是不打仗,两国的边民还是相当的亲密,你来我往。注意!那军官过桥了,前面是座山,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观察到的,可能有点价值。我这里看不到桥那边的情况,你呢?狗回来了,嘴里衔着什么东西。”何四光说。 “是一只鞋,蛮新的,不知是谁丢失了,它的主人一定很着急。我们以前在阵地上,看到的都是不穿鞋的,有些有鞋的也舍不得穿,真的可怜。呵呵,又有个军官出现了,追那只狗,想必这只鞋是他的。”向前进注意看那个军官的肩章,是个上尉,官可不小,但也不大。 “看来那里驻扎得有至少一个连的兵力,可惜这里看不到山的那边,我测算一下,从这个角度能看到那座桥,再偏左三十度,前出五十米的话,应该可以看到桥那一边的山下请况。如果可以观察到大炮是从那里射出来的,那我们可就幸运了。” 炮观员放下望远镜,转头又对向前进说:“我们这样子看了好一阵了,恐怕不安全,敌人要是发现我们这样往他们那边看,会怀疑的。休息一下,等晚上再行动。看着样子,今天的太阳应该很毒,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进洞去,休息一下。凡事慢慢来,不可急躁。” 向前进仍然在通过望远镜往前观察,嘴里说道:“这样吧,你先回去,我继续看看,我觉得要是能都深入到他们的境内,找个隐蔽的地方潜伏下来,那应该比在这里好得多。” 那炮观员笑道:“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要好得多。不过我们任务不是寻找一两处炮兵打击目标,我们而是要监控这里的所有动静,粉碎敌人的阴谋。谁晓得他们调兵遣将要干什么?换防的部队已经来了,也许是情报泄露,他们要趁此机会,大捞一把。好了,先回去吧,晚上我们再准备好一切,现在要紧的是休息。” 向前进回头说:“我真不困,先随便看着。你进去,我稍后就来。” 听他这么说,那炮观员倒不走了,又回头,趴在战壕边上,边往前观察边跟向前进聊着。 “注意,那两个军官往回走了,又回村子里去了。不知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要商量的,难道村子里才是驻军的指挥点?”炮观员何四光重新观察后,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个情况,随意说道。 “那个连长的鞋被狗衔着过桥返回去了,狗可能是排长喂的,很听那排长的话。”向前进始终趴在战壕边沿,两手肘分别放在石块上。 “何炮观,你看着他们,我观察前面山头,看看有没有敌人的狙击手什么的。” 前面隔着河谷的山也很陡,山上植被茂密,典型的亚热带丛林,半山以下是灌木和草丛居多,半山以上则是树林。要上去的话从正面根本不可能,只能从侧翼包抄。右侧岭上山头较多,左侧则连着一条峻岭,蜿蜒到一个村庄的后面。 目视过去后,他调整着望远镜的倍数,对准山头进行观察。然而树林实在是太茂密,什么也看不到。他放弃了,调大倍数,转而继续观察刚才的地方。 刚才的那两个敌人的下级军官已经不见了。 “人呢?”向前进问道。 “进村了,河边的人也进去了。可能是来了什么人物,可惜那边进出村子的地方被遮住了,我们什么也看不到。” “我觉得我们实在应该进入到他们的那村子附近。不过你说的对,我们只能这样躲在某个隐秘地方偷偷观察,才能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把握在手中。” “那倒是。谈点对我的个人看法?”炮观员何四光突然问。 ------------ 第0186章 战场潜规则 何四光这话问的必须回答的样子,向前进笑了笑:“像你们这种人,打仗上前线,不是只为了镀金而已。有人会认为你是个机会主义者,来第一线,无非是想要镀金,好回去升官发财。但我不会那么看!” “我绝对不是这种人!”何四光发誓。 “当然。你要是只为了镀金的那种人,不会到这儿来。”向前进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 炮观员何四光也哈哈大笑:“你真是个直爽人!我喜欢到前线来,前线的都很纯,生死与共,没有别的利益冲突。是骡子是马,到前线来就分明了。纵然曾经有过什么恩怨,在生死面前,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也泯灭了。人想到的只是怎么样才能活下去,而不是其他的见不得人的心里阴暗东西。” 这话说得向前进深有感触,反倒不说话了,一旦离开了这个环境,闲下来自己人开始斗的情况太多。 “我很喜欢跟敌人这样对决生死,他们是一个真正的好对手。有时候,我很佩服敌人的士兵,他们当官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的士兵,跟我们一样,都有一颗最质朴而忠诚之心。而他们很苦,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不应该过苦日子。”何四光说。 “是啊,作为军人,我也是很佩服敌方士兵的。他们确实是很苦,打死的士兵身上,常可见芭蕉叶包的冷饭团,有一点咸味;抽的烟呢是最劣等的;绝大部分都没有鞋穿,有的,作战时也总是把鞋子插在腰间,大概是怕冲锋时鞋子不耐剌磨,损坏了可惜。他们一个个瘦精精的,很顽强,能打,跑得快,单兵技术也不错。”向前进说的都是实话。 何四光感慨不已说:“是啊,你说得太对了。加上他们当局的欺骗宣传,使他们很自信是为‘保卫祖国,反对侵略,不当亡国奴’而战,所以在战场上还真有点玩命的劲头。我敢说,和这样的兵打常规战,尤其是在像这样的云遮雾盖、草深林密的高山峡谷地带与之交手,除了我们,别人怕是很难制服他们的!” 向前进完全同意:“嗯,绝对没错!我们还没有抓过俘虏,我听说,要抓他们的俘虏太艰难了。他们宁愿战死,也绝不投降!这一点,也得了我们的真传。” 何四光点头说:“可你们还要经常渗透到他们那边去,可不是个事,太危险了。敬佩你们侦察兵!” …… 这样聊着聊着太阳升起来,照在身上特暖乎。那光亮黄黄的,跟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是一种完全不同的颜色。 莽莽群山间白雾还没有散尽,四处飘浮升腾着。山下河谷的流水闪耀着金光,山村里鸡鸣狗叫…… 前线这一刻显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昨夜在附近山头的死亡大战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向前进跟炮观员在竹枝叶掩映的战壕里趴着,一边聊着,一边享受着阳光,继续观察着前方的敌境内动静。 宁静不适于前线,这里应该是枪声不断的才对。尽管座山雕说他们这里已经打出了和平,然而所谓的和平只是幻象,这种幻象的和平里隐藏着杀机。 周围的山上敌人也许早已注意到他们,也许正在用狙击枪或者步枪或者别的什么步兵射击武器向他们瞄准。如果是步枪,只要一梭子扫射过来,两人在几秒钟内报销是个很容易的事。 然而他们已经在这里享受了长久的安全,可以说,在几乎没怎么隐藏的条件下,这样不顾危险的进行观察是一种巨大的冒险。 谁愿意这样拿自己的生命进行冒险? 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战士!勇敢无畏的战士。在前线的每一个战士的每一天甚至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冒险。也许是见惯了生死的缘故,两人倒是都不觉得这有什么。 战争有战争的规则。 在近在咫尺、知己知彼的情况下,如果你不想遭致致命的报复,在没有上头命令的前提下,那你就别随意的进行攻击。 谁能够明白这种长久对峙下的规则。不要说那么长的时间,就是四五天,这种生死的对峙,不是意志坚强的人,谁能够坚持。所以双方的人都得要放松,不能盯得过死。盯得过死,谁都不能露头,只能全窝在猫耳洞里,那是自己受罪!适度的放松,双方尽管是生死仇敌,但却又有这样的一种默契。 两人都明白,在这种默契下,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这是怎样难得的一个早上,朝阳、蓝天、白云、村庄、青山、绿水、过山风…… 这应该是个美好得令人不想有任何破怪的早上,谁要是率先破坏了这种人间宁静的至美,谁就是不可饶恕的罪人。 “啪!啪!啪……” 短促的枪声瞬间打破了这种前线本不该有的宁静,敌人打来机枪点射,子弹打得两人眼前的岩石乱跳起来,石块爆裂。 石块碎裂的屑末,崩到两人的脸上,进了一人的眼里。 两人飞快地往下蹲,缩回身子,靠在战壕边上。 “你怎么样?”向前进看见炮观员捂着眼睛,吓了一跳。 “不好,我眼睛里进了石子。”炮观员揉着左眼,眨巴着掉下泪来。 “啪!啪!啪!”敌人又打了三个点射,战壕边上的石块掉下来一块砸在向前进的头盔上。那块尖刀石翻转身,掉到了脚下,一边上有明显的被子弹打破的白印。 “他娘的!”向前进低着头骂道。 听到枪声,座山雕跟吉麻子提着冲锋枪跑出来,看到向前进跟炮观员都已经趴在战壕里,连忙问:“什么事?” “左边的山上敌人打枪!”向前进半蹲起来,正了正头盔:“你不是说你这里已经打出了和平了吗?怎么左边的敌人还会开枪?” 座山雕还没有回答,只听到五十米外高地上的几个敌人哈哈大笑,怪声怪气地高喊着:“喂!对面的,你们来人接防了是不是啊?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们好表示欢迎。” ------------ 第0187章 回敬敌人五炮 座山雕蹲在战壕里,抬头高声骂道:“他娘的,你们小鬼子又不老实!”又低头道:“他们一定看你们是新来的,就吓唬吓唬你们,给你们个下马威!这些狗娘养的,不给老子面子,吉麻子!你把耗子喊出来,叫他别接电话了,开炮打他们!耗子打耗子最厉害。” “是!”吉麻子提着枪往回跑。 看到侦察兵们全抄起武器跑出来,座山雕挥手阻止道:“怎么你们侦察兵全出来了,回去回去,没事的。我们开炮教训他们就行了!” 正说着,耗子分开众人,“让一让,让一让!”跑出来,大喊:“座山雕,刚才胡老板线上说,昨天小鬼子们吃饱了大萝卜,很多人放长假,猴子拐要上来。” “还说什么了?”座山雕依旧蹲着,问。 “没什么了,本来是还要说点什么的,吉麻子跑来喊,我就挂了机。”耗子弓着腰跑出洞后,往前面一点蹲下来,听老猫的指示。 “别咋呼了。你过去,送几个小萝卜上左边山头,给你儿孙们尝尝。”座山雕一指左边山头,吩咐耗子。 耗子说:“是!”猫着腰过去不远,揭开一块石板,一个洞里面露出来一门步兵小炮。 那边山头的敌军急忙喊:“别开炮别开炮,我晓得你们要开炮,别那么认真,我们又没打中你们的人,只是问候一下。” 前线上居然还有这种事。 听了这话,耗子停了手,问:“座山雕,还打不打?” 座山雕不耐烦道:“我说过不打了么?” 耗子说:“是!没说过!” 座山雕说:“你个狗·日的!老子刚才说的话难道是开玩笑的?打!等等,刚才他们打了几枪?” 炮观员说:“一共好像七八枪。” 座山雕骂骂咧咧地道:“他娘的,这不是存心打死人么?两枪还一炮!客气他们了。” 耗子来劲了,高声喊道:“是!坚决执行命令!” 那边山头又喊:“兄弟,不要打炮嘛!大家是朋友,天天见面的!” “朋友?你他娘的!我朋友一来你们就放枪,什么意思啊?” “我们向新来接防的朋友们问候一下。” “问候?好啊,有来无往非礼也,老子们多谢了,现在回敬你们!耗子!怎么还不打啊?” “是!开炮啰。” 话音未落,第一发炮弹呼啸着往前面飞去。 紧跟着一连打了五发炮弹。 打完炮,那边山头上升腾起的硝烟还没散尽,所有人就都回洞里去了,懒得再跟对方的人瞎扯。 “向前进帮帮忙,把我眼里的砂子吹出来。”炮观员向向前进求救。 “没问题!”向前进将他眼皮用手指分开,猛吹了几口,看到一颗碎米粒大小的石子滚出来。 此时耗子在外面打完炮,返回来报告说:“哎呀,不好!座山雕,我们打死人了!有一发炮没落准,打到了他们的阵地前沿,不小心将他们的前哨人员打死了一个,我刚才看到他们出来抬人。” “是吗?好啊!又有一耗子大休息……记你的帐上,成全他了。哎呀不好,耗子,你残杀你同类哦,简直没人性。”座山雕笑道。 “要我说,他们那是活该!”吉麻子继续摆弄着那挺重机枪,骂道。 座山雕说:“他们一个耗子大休息,看来今天晚上得加强戒备,通知各哨位,敌人可能要来报复。那门炮呢?转移了没?” 耗子说:“转移了。”而后又嘻嘻哈哈地笑:“你们着急什么?哪个晓得他们有没有死人,我刚才欺骗你们的。” “啊?” 没等他说完,吉麻子就放下手中的通条布,扑了上去。耗子措手不及,被他放翻,倒在地上。 “我叫你小子骗人!”吉麻子骑在他身上,两手在他腋下不住地挠痒。 他们班长也骂着道:“你个臭耗子不是东西,连最高长官也敢欺骗!”扑了上去,单腿跪在地上,要脱他衣服。 眼看耗子挣扎得很凶,两人按不住,座山雕忙喊:“侦察兵们快来帮忙啊,脱了这小子的衣服裤子。这小子***最小,蛮好看的,等会拿索子捆起来。” 几个侦察兵听了,好奇心起,喊一声:“要得!”就赶忙动手,帮忙按捺住了耗子的四肢。 耗子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大喊“救命啊”,旁边没动手的人看着都哈哈大笑。 眼看耗子的皮带被他们班长抽走,向前进跟何四光眼泪都笑出来了,喘着说:“别,别了。”说好说歹,才把众人拉开。 耗子讨了饶,系好皮带,咳嗽着说:“你们太不给面子了,不好玩。哎呀,我的信,被你们弄皱巴巴的了。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你们有点过分哦,这是写给我老爸的信,被你们整破了。” “饿了!”座山雕一屁股坐到弹药箱上,喘着问:“耗子,你刚才说什么了?胡老板怎么说来着?” 耗子说:“早饭炊事班的人会送来,叫我们等一等。” 座山雕道:“别又是骗人的!到时候叫你好看。好久都没吃到可口饭菜了,胡老板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晓得我们要什么。那就干粮放一边,等下炊事班送来好吃的就有得吃了。” 熊国庆问:“那有没有我们的份哦?我们是新来的,你们老板知道吗?” 耗子说:“当然知道了,昨天就已经给电话了的。听说你们要来,我们才下山去搞水。如果上不来,我们就自己动手做饭。反正有水了,就是没什么菜,山耗子不晓得能不能吃?昨天我们背水上山,在路上见到一只山耗子在钻土打洞,我给捉了。呐,就在那里,可不可以吃哦?他们说不能吃,我想剥了皮弄个野味,不晓得怎么样?向前进你看呢?” 吉麻子笑道:“哎哟,耗子,连你同类也吃?刚才开炮打你同类,现在又吃你家门,真是没人性哦!” 耗子说:“懒得跟你们说了,我要重新写信。等会军工们来了,好叫他们带下山去。这信被你们弄得不像样,我一大早的工夫白费了哦。座山雕,再给我两张纸行不?” ------------ 第0188章 军工上来了 座山雕还坐在弹药箱上,点头说:“行啊!他娘的,我们几个就你孝顺,三天两头给家里写信,一叠纸都快被你写光了。那个弹药箱子里,自己去拿吧,我懒得动手。记得在信里也把我们写上一笔,就说我们都问你老父老母好,给他们请安。” 耗子说:“嗯,晓得。不过请安会不会文雅了一点哦,蛮封建的那个味道。就写问候行了吧?” 座山雕一挥手说道:“随便了,怎么表达都可以吧。我读书时语文也不是很好,他娘的,我们连里很多同志文化高,能写诗!太文艺了!像侯真寿就还发表过在诗刊上的。我日!” 耗子开了他们班长的弹药箱,拿出一叠纸来,撕下几张,哼哼着歌子,坐到另一个弹药箱旁,重新誊写刚才的那封信。那封信确实是皱巴巴的,还被撕破了,寄给他老父亲当然不适合。 外面阳光很厉害,金光闪亮,但洞子里凉幽幽。向前进往里看了看,这个洞应该很长,不知通向哪里。 “班长,你们这里的洞子很长的样子,通向哪里?可别跟敌人的相连。”向前进搬过来一箱弹药,靠着壁,坐在上面问。 座山雕呵呵着说:“刚才跟你们说了,在我们这里记得叫外号。你还真说对了,这洞确实跟敌人的相连,也不知道是跟哪一号阵地。几个月前有一天晚上,敌人顺着洞子摸过来偷袭,差一点把我们全干掉!好在我们有准备,在里面埋了雷,他们有个家伙运气好,踩中了。” 向前进一听来了精神,忙问:“结果呢?说结果!我爱听结果。” 座山雕哈哈一笑:“当然是遭我们打惨了。后来我们也去动他们,没成功。再以后嘛,就互不往来。我们这洞里好啊!不生疮。其他的猫耳洞地方,很多人都烂裆,流黄水,有的耳朵背上生青苔。” 这里是非常不错,感觉凉爽得很。 座山雕接着道:“就是晚上凉快,冷,阴风惨惨的,只怕要得风湿,我感觉这几天腿脚不对劲,变天时有反映。哎呀,真的饿了,猴子拐怎么还不上来,我看看去。” 正说着,军工们来了,全累得呼哧呼哧喘气。一个人背着五六十斤米饭,透着香,其他的几人又是弹药,又是干粮和水。 “张猴子,你们来了,辛苦辛苦!”座山雕打着哈哈,十分感谢的样子。 放下枪,背饭的那个军工揩了把汗水,说:“你们这里果然好多人,累得我!昨天这里好像打得很惨,旁边山上的树枝、草丛全部不见了。有一节断树枝上还挂着敌人的肠子,在风里一荡一荡的。我日!害得老子吐了。” 另一个扛弹药的将弹药放下地后,接口过去说道:“哎呀,座山雕,耗子,你们几个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们中有几个人在封锁线上给炸了,我听说铁脚杆也中招了,踩了牛屎,一只脚上糊满了,我们还要去抬他。” 座山雕老猫大吃一惊:“有这样的事?他娘的,可怜这哥子,他好一双脚,跑得快,扛三百多斤,上坡也能快过我们打空手。我就是走平路,三百多斤,扛得动就不错了。人啊!他娘的,在前线生死由命,说不清楚。” 刚才那个军工立刻点头:“可不是么?自古道是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功五读书……”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军工就抢过去道:“又来了,你迷信!张庆丰,你还把饭菜背在肩上又要背回去怎的?解下来啊,又说累,可不嫌重。我看大家也都饿了,都望着你的背直吞口水,你要不要这样?” 背饭的张猴子就笑了,说:“是!光顾着说话了,我看这里的人真多,怕饭不够吃。耗子,麻烦你帮个忙,接下来。” “我来吧,耗子是孝顺仔,要写家信给你们带下山。”吉麻子说着又道:“哎呀,那么重,可真是辛苦你们,几十斤吧,足够了,晚饭也管够。” 张军工听到这话感觉十分受用:“嘿嘿,不多背点上来,我怎么对得起弟兄们呢?这你们就不要感谢我了,我容易激动,万一哭了就不好了。” 大家一阵哈哈大笑。 饭菜放下来了后,侦察兵们围了上去,肚子里这时候都咕咕叫,全拿着饭盒筷子瞪大着眼睛。 向前进倒并不着忙,说:“大家先别忙着吃,先把哨位上的人送去。” 这完全应该,座山雕说:“对!向前进你这样说就最好了,你们初来乍到是客人,我不好意思叫你们等。我们这个班现在还有十五个人,原先是十七个的,刚上来没多久,有一次敌人打炮,这山上是快刀石,炮弹爆炸,杀伤力增大了一倍,我们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躲在战壕的猫耳洞里,还是光荣了一个,重伤一个。所以我告诉你们一定得要记住,敌人打炮时候必须要进洞,来不及进洞躲猫耳洞时要躲进侧洞里去。” “你说过,我们都知道了。我们先帮忙送饭吧,军工们休息一下,喝口水。”向前进催促说。 不赶紧弄好大家就无法马上吃上饭,实在是都很饥饿了。 座山雕老猫立刻点头说:“好!我跟你亲自把饭送到最远的四号哨位去,其他的,吉麻子你们几个负责。脚卵你跟一个侦察兵去过来的一号,这两位同志麻烦你跟着我们,送去二号,三号的吉麻子和这位大个子你们两个负责。现在把饭盒筷子拿出来,我们先送最远的四号哨位。向前进我们四号哨位有四个人,从洞口过去三十多米远,这四个人都能吃,我们多弄点。” 分派完毕,座山雕盛了丰盛的饭菜,用一个竹枝编制的简易篮子装了,一手提起枪来说:“我们出发了,向前进跟着我走。” “我也去。”马小宝说。 “好吧!走。”座山雕一偏头,示意他跟着。肩上着枪,一手提着他们自己编制的竹篮子打头出去。 ------------ 第0189章 战地黑话 出去后,座山雕老猫再向向前进介绍着这里的阵地情况。他指指点点,向前进不断点头。 这个高地其实是不相连的快刀石山,宽六十米,长九十米,南边和西边坡度陡如直立,东边和北边坡度较缓。从南腰上北面坡形成两层,坡度在八十度左右,易守难攻。此高地应该包括两个高点,即我占据一个,五十米外敌人占据一个,两高地通过一个马鞍形山腰连接在一起。 三人出来后这样走不远便经过二号哨位,哨位上六人(班指挥所),有一挺轻机枪,一管40火,一挺重机枪,一门60mm炮。过去三号哨位上三人,装备1挺轻机枪、1挺重机枪、一管40火。 “座山雕,猴子拐啦?”三号哨位上一个兵问,使劲嗅着鼻子,笑嘻嘻地。 有好吃的来了,他当然显得非常开心。 “拐了!”座山雕说。 “那么请放下来我们自己动手。”对方搓手着道,迫不及待地样子,不停吞咽着口水。 座山雕老猫不得不十分遗憾地告诉他:“蚂蟥,你别听不得水响,流口水流成那样,这不是送给你们的,先给那边的几个西瓜,你们的稍后就来。这两位是侦察兵,这位是他们侦察兵的狙击手向前进,这位是?哦,马小宝,都来打伴炮观员的,到我们这里做点事。有什么动静没有?你们几个小心看着,我们过去了。” “是!座山雕。”那个士兵说,还是笑嘻嘻地。 那头四号哨位上有四人,重火力装备一挺轻机枪、一架双联机枪、四把步枪,要去那里还有一段距离。 前线一般情况下,白天是限制行动的,但昨晚大战过后,敌人可能会把全部力量放在今夜里进行报复,白天应该不会有大的危险。 刚才发生的一场小小误会,很可能是敌军们故意导演的麻痹人的戏,让大家放松警惕性。要防止的是今晚的漫长时间,所以各个哨位的人除了一个正常警戒,白天都在猫耳洞里休息。 就向前进观察,这个阵地开战以来,遭受敌军们的炮火袭击可能是相当多的,所以阵地上加强了各自的力量部署。各种军火弹药堆积如山,让人切实感受到这是在随时都可能发生战斗的前线。 “向前进小心走,弹药太多,没办法。挖这战壕,不知费了我们多少心血。地下全是石头地,用镐头一下一下地挖,手掌心起血泡,全班那时人可苦了。还好,管用,开战到现在,驻防以来,伤亡不多。你应该知道,在我们一线,兵员不能过多,而是采用多屯少摆,搞添油战术。”座山雕倒是打出了经验,对于战术战策侃侃而谈。 “同意同意!”向前进连连点头。 “嗯!是的。这是个行之有效的好方法,减少了伤亡代价。由于人手不多,但武器却不能少,弹药什么的我们的准备一点也不能稀缺。但敌军这段时间封锁得厉害,给养从不在白天送来,太危险。不过像这样出其不意,偶尔改在白天进行一次,倒是可以的,这也是用兵之道。”座山雕老猫又说。 一路过去,向前进看到经过的二号、三号每个哨位除了装备同人数的步枪,还有数百枚手榴弹、地雷、防毒面具、通信设备……工事深挖齐胸高的战壕,战壕前沿堆高0.4m的沙袋或石头,挖出了射击孔来射击和扔手雷。 工事外树枝竹枝中还拴着一触即爆的手榴弹,在工事前八至二十米的地下、树桩上、快刀石上、铺散的草丛里都放了地雷。 快到四号哨位时,座山雕说道:“马上到了,前面有四个西瓜。” 向前进忽问:“对不起,请教,你们叫胡老板的是什么人?” 有些话他听不懂,想起来得要问问。 座山雕呵呵笑道:“不明白?你们这些人也不是新兵没有打过仗啊!都是经历过猫耳洞来的。你是当过班长的,居然不知道猫耳洞黑话?说来可令人不相信,别装了,明知故问吧?” 向前进说道:“说来话长,我很少呆在猫耳洞,再说你们说的话我是真不明白。各自语系不同!对吧?” 座山雕说:“嗯,那倒是。你要是能听明白,敌人也同样能听明白,那样的话我们可就惨了。我们这里的话自成体系,即使同一个团的各连队之间也听不明白。” 向前进说:“这我知道。训练时我们接触到一些,但你们说的好多话应该是你们自己创造的,比如你刚才叫的西瓜,应该是叫哨兵吧。” 座山雕呵呵着说:“没错。上级没有编制统一的黑话用语,各连是自成体系。大小萝卜是我们洞先用的,连里加以普及,全连就都用上了。其他洞子是不是也把大小口径炮弹这么称呼,我可不得而知。有的叫扯我几个蛋,有的叫土豆什么的,总之各有各的叫法。” 前线双方无线通讯器材都是使用的相同型号,报话时能互相监听。有线电话也有被窃听的可能,故而猫耳洞之间及猫耳洞与后方的有线无线联系有时均不能用明语,于是黑话因应产生。 由于各连队士兵都是单向与上级联系居多,连队间相互横向联系衡较少,故而上级没有编制统一的黑话用语,全凭各连即兴发挥,达到约定俗成。这一来可好,莫说敌军监听人员弄不懂,就连向前进等自己人听了也十分不解。 向前进能听懂一些,比如军工叫猴子,来叫拐。电话线有的叫面条,有的叫鞋带、藤子什么的。有一样用语比较传统,就是都把子弹称作花生米,老八路来的了。再比如牺牲叫光荣,负伤叫挂彩,也是老八路来的。 看来黑话历来有之,尤其革命战争年代地下党那一套暗号,更厉害复杂。军事上黑话的用法相当普遍和广泛,别的不说,口令、代号就是其一。 座山雕老猫接着就又一通介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得气喘吁吁地也不嫌累。 ------------ 第0190章 开始绝地潜伏 四号哨位上的双联机枪对向前进来说是个新鲜事物,他不免多看了几眼。座山雕说:“这可是个好东西,两挺重机枪合在一起,火力超猛,那边的敌人要想过来,这一关不好过。” 这里手榴弹更多,机枪子弹带铺满地,步枪、地雷也不计其数。看来这里是个重点。四个人防守,要用这双联机枪,人手恐怕不大够。不过,总的只有那么多人也没办法。 “弟兄们!饭菜来咯!热气腾腾的饭菜!有菜有豆腐有鸡鸭肉有大肥猪肉!米饭管够吃不了兜着走。”座山雕老猫一溜嘴说道。 哨卫上的都无比幸福兴奋地叫嚷着道:“好香好香!座山雕你亲自送来,这个我们如何敢当!有劳了有劳了!” 座山雕老猫哈哈一笑:“客气啥呢?这足以显见得我对你们不薄是不是?吃饱了别都睡着了就行,嚯嚯嚯。”老猫笑得气喘。 …… 哨位上的人吃完饭后,送饭的人全都回到洞子里,大家这才一起吃起来。吃完了,没有水洗,将碗倒扣过来。晚上的时候只要弄一大把草放碗里,第二天清晨露水湿润,用草一抹,干干净净。 吃了饭后,军工们冒险回去了。炮观员何四光忙着打开装备,取出观察器材。有一些东西是大家都没见过的,难免好奇。 “这个东西没见过,是什么玩艺?好像是照相机。”黎国柱拿起一个他没把握定准的东西问炮观员。炮观员摇头,笑了笑。有些装备是需要保密的,不能说的就不可以说。 大家都围上去看,何四光赶紧拿过来,嘴里说着“小心”,装盒子里了不给大家看。 那其实是一个电视摄像头,要安装在前线,监视这地方敌军的动向。今夜会有专门的通讯兵上来布线,他的任务之一就是找到一个隐秘而又视角较好的观测点,将这个宝贝连同高倍望远镜什么的安装好。 对侦察兵们来说,他们的任务只是在潜伏地带轮值,随同观察并尽到保护好这位炮观员的责任。其他的涉嫌机密,不该问的,问了也不会得到回答。 炮观员的专用器材有一大堆,他吩咐座山雕可得给看好,别让人动手乱搞。而后说:“我测算过了的,今天晚上我们要到你看中的那地方去,那里角度、视界等都不错。大家吃了饭,注意多休息,搞炮观,很辛苦,不像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每个人都要负责观察的,责任重大。” “都懂,都懂!”大家点头。 何四光继续道:“由于不能暴露,我们只能晚上偷偷地潜伏过去。还有,晚上我们还得要顺着这前面的山摸下去一趟,看看座山雕你说的那个什么洞子,可不可以利用。请各位侦察兵把备用东西清点好,雨衣、蚊虫水、感冒、腹泻药这类东西很重要,一定要带好,别认为没用丢失。” 听见何四光很重视他之前说的那个洞子,座山雕老猫很高兴:“那地方保管好,就怕你们下不去。也不知洞里有没有老蛇,我最怕这玩艺了。以前我们这洞里就有一条,可好,有它在,洞里没蚊子老鼠,但被我不耐烦打死了。狗·日的吃很多东西,我们那时东西不够。” 座山雕说到这里,有些觉得歉疚的样子。 “啊?”马小宝跳起来,“我最怕蟒蛇这东西了。以前你们这洞里的有多大?” “也不是很大,十来米吧。”座山雕闭着眼睛,不大愿意想起那条冷血动物的样子。 耗子就在一边笑。 入夜过后,高地上果然冷风嗖嗖,尤其洞里,更是有一种阴森之气。后半夜,当大家都还裹在军毯里,向前进已经奉命起来叫醒众人,该出发了,艰辛的日子已经开始。 夜里黑,洞里能见度几乎为零。外面可能起了雾,但大家感受不到这雾气,只是觉得冷。现在炮眼先生在微光手电的照耀下,已经带好望远镜及所有装备,等着大家出发。 这**兵侦察员也是个苦活计,现在所有人要来客串,受苦不用说,要紧的是随时会送命。当然这是所有侦察员的本分,不在话下。 训练那阵,苦是苦,可生活开得好,猛吃猛练,而离开训练场,重上前线到现在,似乎从没真正闲过。所有人像一群战争幽灵,四处奔波,闪现在前线。山里来,山里去,伏击、破袭、遭遇战、增援、到现在的定点潜伏侦察,每个人都承受着前线的强度极限。 这就是他们侦察兵!实在不容易。 以后的日子,他们还有爬不完的高山,窝不完的洼地,趴不完的泥坑,蹲不尽的坟包……现在要整天进行的是定点侦察,没白天没黑夜,平均下来,大家每天能睡多少? 且慢考虑这些,出发! 出了洞,夜晚没有月亮,外面的能见度跟里面的虽没有多大区别,但模模糊糊,还看得见点什么东西。 众人看得见的那是山头上的雾,就在每个人身边,抓不着,却能感触得到。风吹起来冷,还真像座山雕所说的。现在所有人分成三组,分批次向预定观察点前行。 向前进跟炮观员在第一组,向前进依然是打头,为大家开路。大家上了前沿地表,按照座山雕天黑前给大家画图演练的之字拐往前摸,几十米的距离,所有人都相当小心谨慎,只怕一不留神,踩上自己阵地的封锁地雷。 这**兵侦察的活就像是给对方算命,命理只有一个,那就是完蛋,终结生命,属于大凶一类。但弄不好,主宰不了别人生死,自己反而搭上性命去。向前进小心地扒开树枝、竹叶,在阵地前走着曲线。 他半蹲着,每一步都很小心。 这不是可以随意改变的路线,不按照规则的人,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前出十六步,右斜三十度走五步,转身平行十步,右转三十度五步,再左转三十度二十步。按照这个路线,就可以安全通过前沿布雷区。 ……十九步,二十步,终于走完了最后一步,前面是一条草丛中的小路。 ------------ 第0191章 蚁窝煎熬 向前进通过触摸,感觉到草丛是那种低海拔的飞机草,已经长到了这山头上来,看来这里的地势在海拔上已经没有他们后方北面的高。这证明战果相当不错,基本上已经将敌人赶出了战区。 向导组通过了以后,紧接着第二组、第三组的人也都顺利通过了前沿雷区。 大家一个跟着一个,开始在灌木林中像蛇一样的滑行着,像虫子一样地缓缓蠕动着身子,陆续往前。 没有人敢发出响声,这是绝对禁止的。任何人为的声音都不行,谁知道敌人在哪里?说不定也在周围潜伏着,等进攻他们后方那刚出来的阵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出洞一个小时后,所有人终于无声无息到达了预定观察点,潜伏下来。向前进跟那个炮观员爬到最前面悬崖边,那里有一丛草,手再往前伸,前面已经是悬崖。 突然,向前进感到草旁有一堆泥土很松,可把他吓得不行,难道敌人在这里也埋了雷?一路过来都没什么事,可别在这里弄一颗地雷。 他的担心有点多余了。实际上敌人的特工也没那么神,这样的一个绝岭,直接暴露在炮火的打击之下,又没有退路。或者他们压根儿也没往坏处想,会有什么炮观员到这里来。 他小心地用手去探,还好,没什么东西,只是手上有东西在爬,痒酥酥的,不知是什么东西。那感觉一点都不好,也许是蚂蚁,顺着他的手臂往肩上过来。 岭上光线太暗了,他身边的炮观员一动不动,只听到他的呼吸之声。一会儿,向前进觉得真不对劲,怎么身子到处都那么痒?手臂,前胸,后背…… 蚂蚁窝,他明白了,他刚才动了一窝蚂蚁子。现在蚂蚁们全被惊扰,爬到他的身上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话说回来,蚂蚁才是这个岭上的常住居民,他们可都是外来客。相对于这些大自然的原住民,他们可真算得是侵略者,刚才他更不小心毁坏了它们的家园。蚂蚁们乱窜着,到处爬,他得忍受着自己不小心带来的煎熬。 这真难熬。 蚂蚁几乎全爬进了身体衣服内,还带着咬,咬一下,如针扎一般。 岭上这前端崖顶太窄小,没有避开的余地。他忍受不了这种痒酥酥的感觉和针刺般的啮咬,只得用手不停地去身上挠,却怎么也止不住痒。没办法,又将身子不断地往地上擦蹭。 嗄嗄嗄……此时不知哪里传来一种异样的声音。 “向前进你在干什么?”炮观员用手触动着他,轻轻地用气声问道。 向前进不敢抱怨,也没回答,怕有敌人在岭下潜伏着。今夜太安静了,到现在敌人都没有采取报复行动,这有点异常。怎么可能呢?按照小鬼子们的自负,昨夜吃了大亏,今夜不找回点损失,这是不大可能的。 夜真的太黑,这岭上的灌木林里,视度几乎为零。如果真有敌人要来偷袭的话,一定会改变战术,不用炮袭,而采取直接攻占。 直接攻占的路线,他们一定会选择这条绝岭。顺着它往上摸,而后盘过阵地前沿,到达马鞍部。顺着高地左边的战壕,首先袭击四号哨位。当然这得要翻越这条岭,黑暗中要冒摔下悬崖的危险。 嗄嗄嗄……风里的确有一种异常的声音。 虽然风在吹,但是向前进注意到了,声音来自岭下的飞机草丛中。 他顾不得身上的蚂蚁啮咬,用手摸到身旁的炮观员,碰了碰他。炮观员也听到了岭下的动静,判断到那声音应该有一定距离,可能在十几二十几米附近。 两人迅速用腿脚往后蹬。身后所有人全在地上趴着,正静静地等待着白天的到来。不到十几秒钟,都知道有了敌情,更大气也不敢出,各自转身控制两边悬崖。 向前进身上那个难熬,现在身子也不敢在地上蹭了,强自忍着。也许敌人会摸上岭来,谁晓得?嗄嗄的声音在岭下越来越近,后面的人也都听到了。那声音很慢很轻,像是蟒蛇爬行?他轻轻地打开了自动步枪上保险,身子又往前移动了一点,想要能更清楚地听到下面的动静。 这一来,他身子完全压在了蚂蚁窝点上。蚂蚁千万只,在他的身上有缝隙就钻,进到内衣里,他再也忍受不住。 枪背带被他咬在嘴里,嚓嚓直响。握住自动步枪护木的左手五指,几乎要将之握碎。 一会儿,炮观员也感觉得身上开始有蚂蚁在爬咬,晓得向前进刚才为何在地上蹭动了。这可不是个味,他也只得紧紧咬着嘴唇,强自忍受。 那嗄嗄的声音还在下面,慢慢地往左边去。也许那真的是一条蟒蛇,不过天气并未闷热,蟒蛇不可能这个时候出游。也许是别的什么山兽类? 一只蚂蚁爬到了向前进的眼角,在那里的眼皮处咬了一口。脖子,下巴,头盔里,前额,耳轮廓里,鼻孔处,到处都有了麻痒痒的触动。 脸庞处被咬,无数只蚂蚁在头脸上,自由地爬行着,想咬就咬。 他只得摆动了一下头。 这种轻微的摆动不起丝毫效果。 鼻孔里又被咬了几口。 这样随口啮咬的蚂蚁越来越多。向前进紧咬着牙帮,牙帮都已经变得酸胀难当。 他不能动,身子在草叶越来越弄出意想不到的越来越。 忍! 一个小时过去了。 蚁群在他的越来越自由进出。 两个小时过去了。 蚁群如然。 他一动不动地趴着在地上,渐渐肢体变得麻木,似乎失去了知觉。 从那嗄嗄的声音发出被注意到时起,快黎明了,身后依然没有传来枪战的声音。难道昨夜盘岭过去的不是人?是野兽?还有什么野兽留在这样的地方?这有点难以令人置信。 黎明在慢慢地扩大它的光亮,天地间的色泽在林间的漆黑一团中看来,对所有人都是一种向往。透过了岭上的雾气看东方升起来的太阳,那种红色很淡,是一种带黄的晕圈状。 向前进在蚁群的啮咬下,已经变得有点神昏志糊。 这岭上前端是一个大蚁窝,无数的蚂蚁将他身后的好几个人也给包围了,身上厚厚的一层,他已经看不清那几个人是谁。 身边的炮观员也很惨,脸被咬得直流黄水。待最后面的人知道了这个情况,赶紧爬过来给遭受蚂蚁袭击的人洒蚊虫水。 天越来越亮,所有的蚂蚁受不住那种怪味道,死伤无尽,生命力强的全逃逸开了去。 ------------ 第0192章 打击目标 免除了蚂蚁咬噬后,此刻周围静悄悄,四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样的环境真的太安静了,也太不正常了。如果昨夜那响动是敌军们发出来的,很可能他们也会来个白昼袭击,像白昼上军工一样,来个出其不意,收巨大之功效。 倘若这样的判断没错,很可能敌人已经潜伏起来,就在他们的周围,说不定一部分已经潜伏到了他们身后的左右两边。 可是雾气实在是太大,太阳光越来越黄,岭下的一切都还看不清楚。 这里处在敌人三面火力的控制之下,决不能暴露。这样的雾气不知道要持续多久,高倍望远镜里什么也看不到。 从白天的方位角来测算,这里应该可以看到昨天他们看不到的桥头山下那地方。昨天下午时分,向前进跟炮观员又悄悄地出洞观察了一会,他们发现了敌人的几辆载重大卡车,顺着公路开到桥头边便冲下河边的沙地上掉头,有好些敌军则顺桥上出来,从那几辆大卡车上搬运弹药物资。 显然那里是个值得打击的目标。向前进觉得这需要抵近侦查,但那个炮观员暂时还不同意。没有把握证明那里有值得抵近侦查的必要,他的意思是在这里先观察两天,再结合其他炮兵侦查兵分队得来的情报相机行事。 因为之前,这一片地域已经有好几支侦查兵出动。 那些人都是炮兵的专业侦查兵,每一个人都能呼叫重炮打击。但大家的任务不光是寻找几个打击目标而已,还要长久监视敌方的异常动静,供判敌情变化,便于制定因应策略措施。 今天也许会发生点什么,向前进觉得,前线不可能这样太平。 浓雾还没有散去,大家等到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这样干冒险真的非常煎熬人心。 后面阵地上,清晨座山雕在浓雾中去巡哨,在四号哨位的班副对他说:“座山雕,我感觉雾怪怪的,敌人一定趁着黑夜摸上来了,他娘的那么静,感觉有点可怕。我估计敌人在白天搞偷袭,你看呢?告诉弟兄们严阵以待,防止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座山雕点点头说:“你说得有道理,我看这雾气一时三刻也散不了,大家是得要小心谨慎。我回去告诉大家小心戒备,全线进入状态。” 侦察兵们也在等待雾气散去。上面阵地守军们的提防是要反偷袭,浓雾不散,随时都有被敌人摸近在眼皮子底下搞奇袭的可能。而他们的等待雾气散去,则是能够进一步观察到有价值的东西。 由于晚上怕被敌人发现,暴露潜伏,所以在岭上潜伏的侦察兵们没有人挖坑。现在看来,前线似乎很平静,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情况。不过这只是表象,向前进并未觉得在这样的浓雾天气里一切都是平静的。 一阵风吹过,岭上的树叶动起来,摇落下点点雨珠。 冷! 大家都感觉到冷。 向前进忽然觉得自己的小腿被人碰了一下,他没理会,但紧接着又被碰了一下。这应该是有了点什么情况。他回过头去,看到的是黎国石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他隐藏得很好,虽然不是迷彩服装,但乍一看还真难发现到他。 黎国石拿着专用小铁铲,向他扬了扬,示意可否挖坑隐藏,利于长时间潜伏。 这要看队长的意思。 向前进看法,现在还不是时候。虽然一个晚上都没有动静,到现在天也大亮了。可是安全第一,任何还没有消除的潜在危险都都得要明确消除。 这个山岭实在是不够宽阔,十来人在上面,只要一发重炮落下就可以杀伤大半,乃至一锅端。再说敌军大都是老兵油子,文化程度虽不高,但打出来的经验却令人不敢小觑。 他们很多步兵都是神炮手,使用迫击炮等步兵小炮相当厉害,一打一个准。要是暴露了,等到他们几炮打过来,所有人可别想逃走得脱。 看见黎国石在等待,向前进摇了摇头,指了指身后方向。黎国石放下工兵镐,队长让传下令去,所有人都不得挖坑,以免弄出意外的响声。 昨晚的那嗄嗄响动一直沉重地压在向前进心头。他是狙击手,某种程度上掌握着十来人的生死,不能不小心在意。自己光荣无所谓,搭上弟兄们那就罪不可恕。 总之小心没大错。·枪林弹雨都过来了,可别阴沟里翻大船。《蚊子和狮子》的故事讲明,一些人打败过大人物却又被小人物打败,关键的一点是不够细心。战场中,细心可以令侦查兵获得生命!所以他作为狙击手,带头执行细心的要件是绝对必要的。 现在唯有等待,在浓雾散去之前,什么都不要做。 从这种天气状况来看,离浓雾散尽还有至少一两个钟头的时间。昨夜的那嗄嗄声音如果真是敌人所发出,那么敌人到底潜伏在哪儿? 说不定就在眼皮底下。 雾气弥漫着整个山头,或许是整个的大地。可是保不定下面河谷和前面的目标村庄范围什么也没有,雾气只是在一定的海拔高度上。 还好,雾气弥漫的天,只要不下雨,受着饥寒交迫,那一切都还好商量。大家的水,维持生命的话可以用三五天。如果下雨呢?天气降温,冷得人浑身乌青,牙齿打颤,感冒、腹泻都有可能发生,喷嚏一打,那可好,什么隐蔽都不用说了。 下雨天只利于隐蔽接敌,不利于潜伏坚守。这样的大雾早上,等待是侦察兵们必须要习惯的。没有人可以在等待中焦躁,表现出没有丝毫的耐心。他们来这里的任务就是等待,等待他们必须要通过等待才能获得的东西。 风又动起来,雾气开始消散。太阳的光亮越来越黄,天地间似乎就是这种颜色了,令人感觉到某种发昏的眩惑。 这是个好的兆头。 向前进听到身边炮观员舒了口气,又感觉到他动了下身子。 雾气在散,越来越稀薄。炮眼先生拿起了望远镜看过去,对面的山头隐隐约约出现了。他用手肘碰了向前进一下。向前进转回头,看到他在看着对面的高地,也赶紧拿起望远镜。 一千多米远的距离在高倍望远镜下如在眼前。 雾散得很快,几乎是迫不及待要让那山头完全无有任何遮掩地暴露在眼皮底下。 这个山岭大家占据的没错,角度太好了。透过望远镜,几乎没有任何树枝的遮挡,向前进看到一座敌军标准的半永久性防御工事的一角。那里应该是个半地下似的堡体,射口开在西南面。如果要破袭的话,也只有从那边进攻才能上得去。正对面的北边,应该是观察孔,可以瞭望到这边的很多阵地。 看那些小狗·日的打仗得多了有经验,搭建的工事也非同一般。从这一角上可以看出工事的地上部分是先搭起框架,架层钢板,上面再纵横铺上三排粗大的原木。这些原木上头还铺有一层波纹钢板,上面又盖上几米厚的土层。 这已经够坚固的了,可是小鬼子不放心,最上边又加上两排原木,盖上钢板后再压上几层沙袋。 他们的确做足了功课,保命的设施,一点也不含糊。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坚固赖以存生的工事,只要一发大口径炮弹命中,炸成漏斗,第二发不拘什么弹落进去,里面的人都得毙命。 现在那个防御工事里的敌人死定了,炮观员已经在本子上作观察数据记录。虽然敌人的工事无比坚固,搭建得破费心思,但是已经被观察到了,不死往哪里逃? 只要被炮观员观察到的有价值的东西,都会被炮兵大爷们飞炮狂轰。炮眼先生是个真正的杀手,他只要一句话,就会有人替他干掉那些人。当然不是替他干掉,敌人不是他个人的,是大家的,人人得而诛之。 这是种奇妙的活,干起来别提多有意思。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杀敌可以只开口而不用开枪,看到敌人瞬间被毁灭,尸骨无存或血肉模糊,那是什么滋味? 对向前进而言,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一旦敌人生存八字被记录在案,什么时候勾取,那只是看情况而定。可怜小鬼子们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死神光临到达了他们的工事门口。 无知者总是快乐的,望远镜里敌人在太阳光下出来活动了。从这个山岭看过去,有几个家伙大摇大摆在地出现在堡旁边,对外围进行观察。呵呵,一个大约还是个排长,手里拿着望远镜,举到眼前来。这般近在咫尺,可把向前进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这是在望远镜里看到的敌人时,向前进自己倒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现在要是能呼叫来152榴弹炮,那可有好戏看了。不过不用忙,敌人自认为其工事很隐蔽,一定不会放弃这个前观点。晚上吧,或者是明天,但总之不是现在,就让他们多活几天。 ------------ 第0193章 重要发现 炮观员做好记录后,雾气已经全散尽,看不到一点白丝状的东西。这样子的天气,雾气散了就散了,什么也不会留下。 太阳终于恢复了其本来的色彩,下面的河谷、山峦、平地坝子、村庄、毛竹……自然的景物能披上金光的都显得分外美丽。 向前进是值星官,示意黎国石负责监视对面那山头的地堡及搜索正面敌人的一切动静。黎国柱与熊国庆担任警戒,其他人暂时休息。 分派完毕,他跟炮观员则转过身,重点加强河谷前方的村庄方向监视。此时前方七八里外的村庄炊烟袅袅,升起在朝阳光照中。 向前进顺着公路往回看,溯流而上,桥,昨天看到的在望远镜里出现了,但桥上没有什么人通过。岂止是桥上没有人通过,整个河坝上都没有人,包括公路、村庄附近,鬼影也没一个。 看来今天敌人没什么动静。顺着桥,慢慢地往左边搜索过去,山脚下有草房子。房子低矮,看上去还蛮多的,大约十几间。这样的规模,好像也是个村子。可是从昨天的观察来看,这边的山脚下住的应该不是村民。昨天好几辆大卡车的弹药都卸往这边来了,那里应该是一个军营,住着的是敌军才对。 半小时过去了,依旧是没有人出现,那山脚下的十几间房子里都没有。 向前进觉得那十几间房子有点怪,没有人影也还罢了,可是没有炊烟,这怎么可能?前面的村庄上空炊烟一缕缕,因为没有风,直升在空中,非常醒目。但这边的村子却好像是个死村,鬼影也没有,那就难免让人奇怪。 “你******,暴露了吧?”向前进在心里暗骂道。“不管军事目标你怎么掩藏得好,这一点你总算没有想到。” 炮眼先生也早从望远镜里搜索到了这里,不过他看到的是几座房子的侧边轮廓。他那里视位不大好,有点靠后,方位角小。 向前进看了下表,时候还早,等会开饭时间就可以看出端倪。一定会有人送饭去那地方,除非那里真的不是敌人的阵地。 再往回看,从一座山头上过去,能见到的就是那“村子”的前方大约三十米的低洼地了。低洼地里什么都没有,呈现在眼前的是很自然的草丛,不过不是长势良好的样子,给人踩踏的不行。其中有两条很明显的路径,通向山头遮蔽的前方洼地。 “这又露馅了。看来在此出没活动人还挺多,应该不下一个步兵加强连队的人员。”向前进凭着步兵的本能,下着这样的判断。 大约又过去了十来分钟,向前进对那十几间草房子后面的山头、附近的无名高地以及对河岸边的石山、树林进行反复侦察,看了又看。 公路上有敌军活动。 一队敌军的正规部队出现在升起炊烟的村子旁公路上。说这些人是正规军,是看他们的着装整齐,全穿着鞋,一些人扛抬着弹药、重机枪、步兵炮,一定是刚从后方开来的。有一挺重机枪被绑在竹竿上,像是坐轿,被两个大个子兵抬着走,一闪一闪地,倒享受了一番。 这来的敌军可能在两个营以上,火力配置相当强,步兵炮有很多门。 敌人在战斗中,操炮很厉害,有些简直就是神炮手,连82无后坐力炮在座架被炸坏的情况下也能单兵进行简易射击。当然这些他们侦察兵的也都会,能够肩炮射击。 八二无肩炮射击,把炮管扛在肩上,跟随目标移动,扑捉战机,及时击发。这掌握的要领是肩扛要稳,瞄准要准,把握好击发时机。当 然这很难把握好,而八二迫击炮简便射击难度更大,在没有支架的情况下,炮管尾部放在地上,炮手的左手小臂充当支架,目测目标距离的远近,自我调整炮管的角度,右手拿一发炮弹,感觉良好时,把炮弹放进炮管发射。 这是炮兵的专业,普通步兵当然不会这样使用,而侦察兵是要什么都掌握的。简便射击虽然很难把握,但战场上的情况是千变万化的,火炮支架打坏是很正常的事,平时不掌握这门技术,战时就会吃大亏。 现在来的这些敌军一定是大有目的。联想到昨天才有几辆大卡车运输弹药,今天就来了数百人加强配置的步兵,傻子都晓得他们将要有所行动。也就是说,这些人是来打进攻的。但很不幸,他们暴露了。 要是此时能唤来炮群一个覆盖射击,这些人一定丧失所有作战力。 不过这还不是时候,不用太着急,他们全都跑不掉。 向前进观察着,敌人一直顺着公路往上行走,先行人员已经到了桥头。 “过桥,过桥,过桥那边去!”向前进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他希望这些人全进入到那个阵地去,引发那边阵地上的一点动静。他渴望对那个阵地有进一步的了解。要是这些人全都进入到那里,那么接下来将有较大军事行动就很明显了。 枪声! 是枪声!枪声不合适宜地在这时候响动起来,打断了向前进的推断臆想。 有人大叫着:“他娘的,打!” 重机枪低沉的扫射声占据着所有人的耳朵。一瞬间,自动步枪明悦的扫射声音也响了起来。 他们身后的阵地上四个哨位全线开火。 战斗来的太快了,也来得太突然了。敌人果然采取不打炮的战术,改为在白昼奇袭进攻,而且是在浓雾散去了后才突然发动袭击。 其实那不是他们突然袭击,他们是突然被袭。守卫在四号哨位的一个战士发现敌人已经摸到了他们的左边前沿五米远一株矮松下,做到了先敌开火。 双联重机枪凶猛的火力将那里一大片地方覆盖了,立时有三个趴着的敌人被打成了筛子。那株幸存的矮松也在瞬间被重机枪的子弹打断,歪倒在前面。 四号哨位的战斗一打响,紧跟着一号哨位上也传来战士们的吼叫声。激烈的自动步枪声,还有手榴弹的爆炸声,让这个绝岭上的所有人都清醒,敌人真的来偷袭了。 大家紧紧地趴在地,什么也看不到,更不敢乱动。 ------------ 第0194章 判死刑 的确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所有人都知道说不定敌人还有后续梯队隐藏在下面。而且隔着河谷对面的山头上地堡里也有敌军在观察,大家只能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枪声中不停地传来吼叫声,更多的是敌人中弹时的无意识惨嚎。 大家异常紧张,不知道有多少敌人。从枪声的密集度来判断,战斗打得相当猛烈。 两分钟后,敌人拼命退了下来。 突然有一枚投出的手榴弹在他们藏身的这个绝岭后边爆炸,地皮抖了一下。 敌人已经被打退,守军远距离投弹。不知哪个王八蛋忘记了前面有自己人还是咋地,把大家吓得半死。 几分钟以后,狼狈不堪的敌人拖着五六具尸体往下狂窜。向前进等人清清楚楚地听到岭下灌木草丛中有接应的人在发报,可能是损失惨重,要求撤退。 一切都在几分钟后沉寂了下去,现在该是呼叫重炮打击河谷对面山头上敌军观察哨的时候了。那地儿很大一部分敌人出来了,得要先呼叫小口径的炮,打上去,杀伤一些,将之吓进地堡,而后再换用重型榴弹炮。 想到那场面,向前进止不住微笑。他将在望远镜里看着那地堡被炸翻天,欣赏隔坡杀敌的快乐。此时他的微笑是自发的,笑里有一种天真与好奇。他像一个无知的孩子般纯真,笑里除了天真与好奇外,还有点别的,就是真正运筹帷幄,杀人于千米之外。 怎么说呢?那是一种自豪。只要炮观员点头,那么一切就将实现。 他回头看他身边的炮观员,这个瘦瘦的忠诚战士,他的确有一种有别于他人的镇定自若。他出身高干,却能够跳出龙门,来到鱼虾的世界,跟所有的前线战士们在一起出身入死,这已经相当难得。 虽然他们这队侦察兵是来保护他的,但前线的事情,意外很多,他们并不能完全保障他的安全。所以炮眼先生不是纨绔子弟,他作为前线的普通一兵,跟大家走到了一起。 这是个实在的人,没有虚浮之气,很好接近。向前进不怀疑他回去以后或者战争结束以后会高升,但这是应该的。拿破仑说的那句话不愧为至理名言,大家都能从内心深处里去了解它的深蕴藏含。 这个炮观是令他感觉到值得钦敬的人物,他有着自己的对人事的独特看法,思想是相当成熟的。不用说,这个人有理想,决不是随遇而安,满足于一钵一饭而已。但他应该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来实现自己人生的坐标,而不是机关大院的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 这就是他令他钦敬的地方! 向前进看着他,在前线,战友们之间如果说有利益冲突的话,那就是生死攸关时刻的选择。生死攸关时刻的那种选择很简单,就是把战友推上前去挡子弹还是为了救战友一命而不惜牺牲?或者是为了抢回战友的尸体而壮烈牺牲? 但有一点他很明白,这是在战场上,大家有共同的敌人。对于敌人来说,这炮眼先生无疑是个危险的人,是他们狙击手的重点狙杀目标。同样,他们所有人也都是狙击手射杀的重要目标。 也许这就足够了,他们既然已经来到第一线配合作战,那么就应该同生共死,实在没有别的可以选择。 他相信这位来自机关大院,有着深厚背景的炮眼先生,是个真正的战士。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真正见识过炮观员的厉害,他很想亲自验证一下炮观员对敌人毁灭性打击的重要作用。 现在目标就在眼前,那是必须得要解决的敌人,不能让他们再多活哪怕一天。 “老何,我觉得我们必须打掉对面河谷的敌人观察哨,你看呢?”一会儿过后,他看着炮观员轻轻地说。 “对!说得没错。我们必须趁现在打掉他!我还在搜索看有没有其他的发现,决不能错漏了。”炮观员将望远镜移动到对面的山头上偏下一点地方,看了一下说。 现在两人都一致认为必须打掉那个地堡,看来对面河谷上的敌人是死定了!没有别的理由,就因为他们是敌人,他们这样躲在一千米外的山上,每天这样观察,对他们的前沿浅纵深阵地无疑是个巨大的威胁。没有人能容忍别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搞破坏,敌人更甚。 再说如果要长期潜伏观察,必须要能够藏得住身。如果不实行前沿清扫,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无疑会增加暴露的几率。于是两人这般一合计,三言两语便决定了消灭他们,他们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了他俩手中。 这实在是很难表述的事情,他们就像是法官,在给别人判处生死。 炮眼先生忽然看着他问道:“呵呵,向前进你心情好像很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议定之后,炮眼先生提出了一点心中的疑问。见他摇头,便又问道:“那你笑什么呢?是不是想起你女朋友了?有女朋友吗?” 这个问题有点突兀,不合时宜在此时提出讨论。但向前进咧开嘴,笑了一下后说:“没有!不,有吧,不过好久没联系了。” 炮眼先生有点不大相信的样子,问:“那她是什么的干活?” 向前进又笑了:“我同学,一等良民,还在上学。”他其实是在瞎扯,根本就没有的事。 炮眼先生呵呵着,哦了一声:“你同学是吗?你这笑有点暧昧,不怀好意。哎呀,不多说了,你注意看着前面的情况,注意记录,我现在要准备拔掉对面的钉子。他们的死期到了,不能缓刑,立即执行!” 炮眼先生说完,便不再轻声说话,而是掉转头,再用正面目视、仪器等侦察手段,将敌人前哨观察点周围反复查看。而后再一次确定了距离、坐标,反复校正后,才叫王宗宝打开电台,报告了师炮指。 他是个认真的人,务求一击必中。 ------------ 第0195章 远程打击 向前进重新拿起望远镜,再次注意到前面目标地的时候,在望远镜里早已看不到什么。敌军从后方开来数百人马早已经全数过了桥,隐身在山洼地里不见了踪影。 这个方向的敌境内很安静,没再有什么状况。但这种安静是不可靠的,安静里面隐伏着危机。从昨天及刚才的情况看来,那里实在是个值得抵近侦察并呼叫重炮覆盖打击的重要目标。 从桥上看过去后,进入洼地,那里应该是一个山谷。虽然被挡住了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他一直坚持认为那里是个重要目标。炮眼先生之前怎么说来着?也许有其他的侦察兵前出到了那里? 当然,他的这个判断有可能。毕竟他们是炮兵,而且他掌握的情报很可能是高级指挥官才能掌握到的。怎么说呢?这里毕竟是这位炮眼先生唱主角,再说他的来头不小,知道的一定不少。 按照昨天的部署,今天他们的任务只是选择观测点,能监视着这河谷的一切动静,别的暂时还不能过多去插手。晚上他们还得要去一个地方进行实地探查,即座山雕说的那个山洞,他们还没去看过。 他们不能在这里呆太长的时间,过阵子一定得要转移阵地。 不过今晚必须要做的工作,也可以拿到大白天进行,如果能顺利打掉对面的观察点的话。 炮眼先生说了,他即将送他们上西天,那么就让他去做这个事情好了。向前进的任务是继续监视河谷下游的情况,那么就专心一点,分工合作,不能懈怠。 他努力看着前方,用望远镜搜索着那地方的一切可疑东西。这是个枯燥的活,反复地对一个地方搜索来搜索去,没有耐心的人,无论如何也做不来。 此时阳光越来越好,照进他们潜伏的这个绝岭上来,大家都感觉到了一种温暖。地上还很湿,裹在雨衣里,体温在慢慢回升。 望远镜里河谷下游的流水依旧金光闪闪,别具特色的亚热带丛林河谷,在宁静中如诗如画。很快这种宁静就将被打破了。在炮眼先生呼叫过后,大约过去了两三分钟,突然沉闷的雷声在大地上响起,轰隆声贯彻在整个天地之间。 那是重炮群的齐射怒吼,所有人都有点纳闷,怎么回事?这阵仗也有点儿夸张了吧,对付一个小小山头的半地下工事,用得着吗? 那的确是从后方传来的重炮声,几乎是在一瞬间,152加榴炮、122加农炮等炮群开始发了疯似的怒吼射击。 大阵仗开始了! 轰隆隆的沉闷声音已一波一波地传来。射击的弹着点可不是河谷对面的那山头,透过望远镜,向前进看到的是那村庄上面一点的桥头地方落下了无数炮弹。 有人呼叫重炮群对他想要抵近观测的地方进行了袭击。 是谁?是谁干的这个事情? 只见第一群炮偏离目标洼地二十米,全砸在河边,山脚下草房子上,有好几发落在桥上。望远镜里那一座桥向前进尤其看得清楚,炮弹落下去,瞬间将之毁坏。 闷雷声不绝于耳。敌军营房上空浓烟滚滚,河上冲天水柱,煞是壮观。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何四光问。 “有人呼叫了炮袭!”向前进眼睛没有离开望远镜,回答了炮眼先生一句。 “他娘的,打偏了,赶快修正啊?”炮眼先生自语报告着数据。 可能是经过了那里呼叫打击的炮兵侦察兵修正数据后,第二群炮便全部覆盖在他们想要抵近侦查的目标洼地。只看到炮弹爆炸的滚滚浓烟,没有闪光,只有声音,异常沉闷。 “打得好!他娘的,打得太好了!”向前进全部的身心都已经给吸引了去,见此情景,忍不住兴奋之极。不咒骂几句不足以表达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看来那里早已有抵近侦查的人员,正在呼叫炮群覆盖射击,这个己经勿需置疑。 早知如此,他们就先一步呼叫炮群覆盖射击了,将那先前到达的数百人压在河岸边,对方起码也要死伤两三百人。 不过当时他们没有呼叫炮袭是对的,一切都得要等到安全之后才能进一步行动。再说任务有轻重之分,不是看见每一个敌人都得要喊打喊杀。 而现在可好,敌人终究没有逃脱被毁灭打击的命运。重炮群的覆盖射击,那个威力有多大,没经历过的人是不知道,只有亲眼目睹才能明白什么叫毁灭。 爆炸的响声震抖着大地,很快望远镜里什么都看不到了。巨大的浓烟遮住了一切。太阳的光也被遮住,天地间仿佛一片黑暗。 通常大炮覆盖射击过后,抓到的俘虏都是聋子,从这一点来说,就可以知道重炮有多厉害。 一只燃烧着的大炮轮子滚到河岸边。十几名敌军鬼哭狼嚎,连滚带爬跟着那只轮子,往河岸边抱头鼠窜。他们这些幸存者没有跑出多远,几发炮弹像是长了眼睛,跟着他们追来。 看来炮兵抵近侦查的人员就在那附近不远,在巨大的炮击声中呼叫打击可能嗓子都喊哑了。能这样随时跟进情况,修正数据,真它妈神了。 向前进在望远镜里看得那个舒心,心里一个劲直佩服炮兵们发威时的战斗力。追袭的炮弹爆炸过后,浓烟中飞出来胳膊、大腿,有的抛得老远,落进河里。 “打得好!” 向前进一边看着,一边用手捶着地上的泥土。他浑身激动得有点颤抖。与此同时,好像有两发炮弹落到了他们这里的河谷对面山头,他顾不得转回头看,而是专一注目着前面。 “打得好!命中目标!再次呼叫,补充射击一炮!”他身边的炮眼先生则专一注意着他们自己呼叫的打击目标。 这是绝对的压制性打击,对方完全没有反击的机会,也不可能逃跑得掉,因为炮火实在是太过猛烈。 向前进继续动不动地潜伏观察着,看着这场毁灭性打击带来的效果。 ------------ 第0196章 重炮打击效果 河谷下游轰隆声不绝于耳,一直持续地响着。天地间充斥着这种震撼人心的声音,让人感觉到某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害怕。 这是致命的打击。向前进看得心里那个高兴,真不是能用语言来形容的。 一会儿炮群火力像是在转移,部分弹群落在挡住他对洼地观察的那座山上。山头浓烟瞬间弥漫开来,树枝被炸飞,浓烟中不断有人的残肢和破碎衣服之类的东西被一波波气浪抛起,玩起了空中接龙。 炮群覆盖太厉害了,人世间的毁灭力量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忘记了做记录,将炮袭时间、方位和估算效果等记下在本子上。 炮袭一直持续了二十分钟,七八百发炮弹对洼地进去的山谷方圆三百米内范围进行了狂轰滥炸。敌人弹药没来得及搬进山洞内的被击中,发生二次爆炸,更有好几个深浅洞口发生崩塌,损失不知道有多大。 看着爆炸的浓烟,感受着重炮群毁灭打击时的那种擎天撼地的威力,向前进目瞪口呆。不过他们在这里不可知那种打击的效果具体如何,战果多大。只有过一阵子,抵近侦查的向师指报告情况后,有级别的指挥官才能在战情反馈上知道一些。或许再过一阵子,当然电台也会侦听到敌军自己通报的损失数据。 对大家而言,这并不不重要。敌人损失惨重,这已经足够了。 炮袭结束时,滚滚浓烟好一阵才消散。一切寂静下来,晴空万里,让人难免有一种错觉。炮群弹着点一片荒芜,植被不见了,泥土裸露出来,暴晒在早上十点来钟的阳光下。 战场瞬息万变,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这应该是个最好的诠释。 天气渐渐酷热难当,所有人慢慢地脱了雨衣,藏在灌木林一动不动。活动的地方太狭小了,又在附近敌人的阵地监视之下,危险性很大。 现在白天不能挖掘掩蔽潜伏工事,相对来说这里地势较低,处在敌人两面夹击之下,一有任何动静,都会遭致敌人的火力袭击。所以没有人会冒这个险,工事掩体等只能等到晚上时再挖。 看这个样子,今天白天是吃不到饭菜食物了,只能用饼干对付。夜晚时候,不知军工能不能上来,或者可以送来给养。如果今夜里军工能继续上来,敌人遭受到较大打击,应该有好一阵不能缓过气,这是大家的幸运。 吃了点干粮,喝了口水后,向前进仍然趴在灌木丛里,透过草叶缝隙,用望远镜往河谷下游搜索。刚才遭受重炮群覆盖打击的地方,现在出现了好些人。其中一个胖子,在被炸毁的军营房旁边,看着还在燃烧冒烟的房子,气恨恨地,对着一些聚拢来的穿鞋的指手画脚,可能是在指派大家做点什么。 可怜那些刚从后方来的敌军,刚一到达就遭受了如此猛烈的炮袭,不知他们的损失有多少。 很快,他们抬出了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完好无损,但身上衣服全被震碎了,七窍流血。紧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渐渐地断头的,缺胳膊的,少腿的多了起来。到最后,目睹的景象越来越惨,敌军们搜集来的只是一些腿脚手臂等之类肢体东西。 看着敌军的幸存者穿梭往来,很快尸体堆满岸滩,血淋淋一大片,弄得向前进心里面直反胃。不一会有人砍来毛竹,做了竹筏,将尸体全都运送到这边河岸。村民们被叫来,跟敌军一道搬运尸体。 他又慢慢地往回看,洼地里被炸毁的敌军弹药武器全堆积在一处,高高的形成一座山。 看得出他们的损失相当大。 望远镜里出现了一辆小车,没多久又出现了一辆。敌人的长官来了,派头真不小,居然敢坐车来。打击刚刚结束,他们来得晚了,只能对还活命的表示慰问。 小车停在了村子附近,没有开过来,向前进无法判别那大人物是什么级别的。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跟炮观员说,是否请求重炮再来一次覆盖,又怕这些人级别不高,没有多大的价值。他想,炮眼先生也在看着的,该怎么处理,他自己会决断。 阳光照耀下的草木之气渐渐地明显,人开始难受。 中午时分,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太阳光越来越热,熏烤得人几乎呆不住。大家在地上潜伏着一动不敢动,虽然对面的敌人已经消灭,不用担心狙击手发现这里,打来冷枪,但左右两边敌人的火力直接控制着这里,一旦暴露,后果是什么大家心里很清楚,故而一点都不敢动。 到了下午一点多钟,天气实在太闷热,大家汗流不止。 口渴,水却舍不得喝。 这是种煎熬。 时间似乎太漫长,每一分钟都让人难过。 向前进咽了下脖子,他实在是很想一气将水壶里的水喝光,咕嘟咕嘟,水流注进渴望的咽喉和胸腹腔,那是种超级的享受。就算不一气贯注,喝一口总可以吧?他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到了腰部,按在了水壶上。 “算了!”他犹豫了一下,又咽了口水,努力伸着脖子。“留着吧,留到最需要的时候。现在还能忍!” 他用袖子揩了把额头的汗,浑身都汗透了,尤其是下身裆部,特别不好受。那里好像很痒,别又是蚂蚁,钻裆里去了。也可能是烂裆发作了,那可不是好事。 望远镜里一片树叶摇动了一下。河岸边的一个小高地上,出现了一个人。那绝对是个战士,头盔上盖着树枝草叶。他很小心,向前进看到他的眼睛,眼窝子深陷,没什么神采,但绝对谨慎,环顾着四周,小心翼翼的模样,机警不已。 这是个意外的发现,他盯住他看,现在还分不清是敌是友。只见他往后招了下手,小高地斜面又现了好几个人的脑袋,头盔上全都是一样的打扮,编织着草帽。他们应该是顺着河谷由下往上摸来的。 ------------ 第0197章 友邻被困 他们是什么人?是刚才指挥炮兵重炮覆盖打击目标的侦察兵?还是敌军的搜寻人员?望远镜里他们近在眼前,可不能识别他们是敌是友。向前进放下望远镜,目视了一下,距离应该在两千米左右。他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下意识地去拿枪,旁边的黎国石却将他的手按住了,轻声提醒他道:“班长,你要干什么?”其实他的狙击武器,最大杀伤距离只在一千五百米,根本够不着。 向前进点了点头,明白过来,重又拿起望远镜,继续透过草丛,向那无名小高地观察。奇怪,人不见了,哪去了? 刚才是五六个人,现在一下子全不见了。河谷边那小高地草丛茂密,易于隐身,现在想要重新找到他们可有点难。他判断应该是己方侦察人员,至于是炮兵的还是步兵的,那可就不得而知了。也许他们还没有被敌人发现,只是想要撤离。 不好了,前方的河岸边,顺着公路敌人出动了好几十人,分成若干班组,拉开距离,往上搜索而来。这些人手中枪刺耀目,在阳光下格外引人注意。 他们上了枪刺,看来是撤离的人暴露了! 向前进为那几个人担心不已。弄不好,他们会永远呆在河谷里再也出不来。深入敌后,当然随时准备牺牲,但是谁没个亲人牵挂,谁又想要客死异国他乡? 无论如何,他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小高地旁边是一条山谷,前面是一片沙地浅草滩,再过去就是公路。他们不可能快速通过,变得无影无踪。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潜入进那个小山谷里去了,这很好!但应该在谷口敷设地雷,封锁敌人进入。 在对谷口进行仔细搜索后,向前进又有了发现,只见草丛中有一个人弓起的肩背在晃动。谷口是那种灰白的艾蒿类植物,军装的绿色与之不同,就算他不晃动,两种不同的色彩任何不是色盲的人都能很好地识别出来。 他在谷口那里干什么? 如果没有判断错误的话,应该是在弄地雷。小李子大一个的地雷草绿色,挂在植物上,很难识别。通过望远镜搜索过去,向前进还发现在谷口处好几个人,都在弄那玩意。 这真不赖! 山谷的两边都是峭壁,再进去一点就看不到是什么样了。那几个人呆了约两分钟的样子,跟着全撤离进谷里去后不见了影。 搜索者们来到无名小高地,将之包围起来。有人对山头进行了试探射击,没有任何反应。很快这些人合击围拢登上了高地,什么都没发现。从那斜往山谷不到五十米距离,几个敌军在小高地上东张西望一阵,最后发一声喊,下面十几个人率先冲向谷口去。 公路上赶来增援的敌军们跑步追上,谷口左边的峭壁上也出现了敌军人影。那人显然是在大喊大叫,手往下面谷口挥动,下面所有人都争相往谷口赶。 有倒霉蛋率先踩中了防步兵雷。浓烟升起,人倒下了一大片。威力太大,一定不是一颗防步兵雷那么简单。很不幸,原来踩中的是他们自己人埋的诡雷,一颗防步兵雷牵引着一颗威力巨大的反坦克雷。 这种搭配,也只有打了几十年仗而又经验老到的敌人才能想得出来。这下可好,该踩中的人没踩着,自己人倒毫不客气,检验了埋藏武器的有效期。 向前进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地看着那里。峭壁上的那名敌军居高临下在往谷里开枪,又一名敌军赶了上去,往下扔手榴弹。怎么搞的?都过去那么久了,他们还在手榴弹的投弹可杀伤距离内? 难道进去后受阻?抑或那里是一条死谷,没有了路?不管怎么样,他们绝不能牺牲在那,否则烈士都捞不上,只能算个失踪。关键时刻,来个向我开炮也可以,寻敌同归于尽。 “敌人将他们堵住了。形势不好,他们一定出不来。注意观察,我们给他们做牺牲的证明。”炮眼先生轻声说。 “不如我们呼唤炮群,对谷口进行压制射击?”向前进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里说,敌人已经要到谷口了。 “恐怕不行,如果可以,他们自己会叫的。再说现在也来不及了。”炮眼先生有点无奈地说。 “情势危急,我主张立刻呼叫炮袭,拯救他们几个出来。也许他们的电台打坏或者丢失了。”向前进放下望远镜,转回头对炮眼先生说。 “不行啊,我们刚才呼叫炮袭已经很冒险了。那是不得已为之,现在不管我们的事,我们不要插手!这边的敌人居高临下,距离我们不到五十米,我不想再冒险。再说,敌人会侦听并找到我们。我们要在此长时间潜伏,你别忘了。”炮眼先生说得很坚决。 “你这算什么?见死不救!”向前进有些恼怒。 炮眼先生为难之极,见向前进的那种恼怒表情,心底里软了,只得无可奈何地说道:“我们这样动不动就打开电台是要倒霉的!要救也可以,可是我怕误伤到他们!要救他们,只能是落几颗,而且不能落进山谷里去,他们最好能多撑几分钟。等等,你们听,什么声音?太好了,我们不用再开电台了!” 炮眼先生眉花眼笑,咬紧嘴唇,使命地点了几下头。 大家都听到了,那是两颗肥硕的130毫米加农炮炮弹从上空呼啸着飞过的声音。两颗炮弹在晴空下啸叫着划破空气的阻挠,直奔向河谷岸边去,瞬间落在了那个山谷口。 130毫米加农炮是一种有效射程在30公里以上的远程火炮,全号装药,光是弹丸就重达40多公斤,杀伤力很大。 一上手就使两颗,这是炮兵的新打法,基准采用两发齐射,以提高射击精度和压制力。因为要杀伤地面有生力量,所以采用的是瞬发引信,炮弹落地即爆。只听爆炸的声音传来,连高地这里的绝岭上都感觉得到震抖。 向前进身边传来炮眼先生低低地兴奋声音:“首发命中目标!首发命中目标!” 紧接着是一阵急速射,一部分炮弹落在谷口的山头上,整个谷口全被浓烟遮住。 公路也被炸毁。 以山谷为中心,炮弹接着四处散落,直炸得百米内浓烟滚滚,山头上像是着了火。 炮袭持续了五六分钟。 炮兵们出手真是大方!可能平日里没什么事干,逮着机会就打个饱。 ------------ 第0198章 一颗雨露 支援炮击停止了,浓烟也散尽,向前进紧紧地盯着谷口那里,始终都没有看到有人出来。 “该不会是误伤了吧?”他身边的炮眼先生着急了,骂起来道。 向前进笑。 他的笑,黎国石心领神会,也不作声。 “你们倒是说说看,他们会不会全光荣在里面了?”炮眼先生其实并非见死不救之人,现在向前进明白了。 “放心吧,他们应该是步兵的侦察员。攀崖走壁,那是绝活。” “果真?那就好!******,我急得出汗,更热!” 望远镜里河谷边的草开始翻动起来,一浪一浪的,像是水波。 前方好不容易起风了,而此时天却黑下来,乌云笼罩上山头。不容人准备,老天突然降下大雨。 这雨来得就像是刚才那阵炮袭那般快,说到就到。雨帘从河谷下游铺盖上来,转瞬间伴以电闪雷鸣,巨大的雷声和耀眼的闪电让人骇怕。大家都没来得及穿上雨衣,被淋了个透湿。 因为太热的关系,大家也都不愿意穿上雨衣。任雨淋湿,反而觉得好受多了。 舒服!爽快! 所有人趴在地上,尽情享受着冲消这炎热的暴雨。没有人不觉得这雨来得及时,来得让人舒爽。 但是到晚上时,他们会受罪。晚上是怎样的冷呢?山头的风吹个不停,冷得人浑身直打抖。现在淋湿了,衣服干不了,晚上的话,夜宿在外边那份受罪! 受罪就受罪,那毕竟是晚上的事情去了。现在要紧的是凉快一下。 还有趁机赶快喝水,并用雨衣接好水灌满水壶。 啪哒啪哒,大雨倾盆,下得相当猛烈。大家除了手脚有一定幅度的动作,身子始终紧紧地趴着在地上,任凭风吹雨打。 狂风摇动着岭上的树枝草叶,不时将藏身其中的人暴露出来。要是两边的高地上有敌军在监控这里,那可就露馅儿了。 晚上要么转移,要么挖掩蔽工事。 大雨在电闪雷鸣中足足下了一个多钟头。风停住后,雨点小了下来。岭上没有一处干爽的地方,所有人的身上也没有一点干的地方。 乌云散去,太阳重新出来,挂在偏西方的高空中。 岭上的地表积水还在往低处流动,向前进转头分别看到炮观员和黎国石都已经成了落汤鸡,尤其炮观员的头发老长,分成几绺,贴在额头上,样子很滑稽。他忍不住想要笑,看到炮眼先生也在看着他,他轻轻地用手抹了把脸上雨水,对他点点头。 刚才在雨中,向前进看着下游河谷里面的河水慢慢涨起来,变得有点混浊。被炮袭过后的山头流下的泥水特别黄浊,全归入到河里,青绿的河水变得有点绿豆的颜色。 太阳的光失去了刚才的毒辣,现在很温和,想要它再来一点劲道,恐怕已不可能。毕竟日薄西山,傍晚就要来临。 风吹起来,大家都感觉到有点冷。 向前进看看四周,侧耳谛听着两边山头的敌人动静,什么都没有。前面的河谷,依然是一片青绿,如果没有经历过刚才的两次炮袭,没有人不认为这是个美丽的地方。 太阳越来越往西方沉下去,又是那种乌黑的云,不过一团团的,镶着金边,分外增添了一种越来越凄凉的黄昏之美。 一片树叶上还闪耀着一颗圆亮饱满的雨露,挂在向前进前面不远地地方,悬空着。也许一阵风来,它就会掉下去。 向前进看着它,变得有点儿呆呆的,心里想。 那片叶尖上雨露珠子里有一种格外的清亮,没有烟尘,没有血污,仿佛是人世间最圣洁的东西。雨珠里透着夕阳的光芒,在它夺目透明的闪亮中,又有了一种奇幻之美。 向前进一直呆呆地看着。此刻前线无战事,因该说是前线的今次黄昏无战事。他看得很专注,脸上有一种雕塑般的执著。 这是战地上难得的沉寂,在这种沉寂中,能这样投入地欣赏一种自然之美更是难得。 他是那般的认真,完全忘记了身在何时何地。他趴着在岭上,仰起头,像一个好奇的孩童,雕塑般苍白的脸上渐渐又有了一种专注而神往的迷惑。 到底那是什么东西? 炮眼先生和黎国石都被他吸引,两人都将目光往他的目光凝聚处望去。 那只不过是一颗雨露珠子,极其普通的山地丛林中的雨后常见之物。但这一刻,这颗雨露珠子却为什么能带给他如此大的吸引力?两人看了一下,不忍心打扰到他,都没说什么,于是各自继续进行目标方向的观察。 这一种神往与专注,是他这一生从未有过的。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样被一种简单的东西所牵引,很可能只是他在战地里寻找着他的心灵深处未曾遗失的东西,现在有了寄托。 雨露珠子,他喜欢这样晶莹透剔的东西。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浓雾的黄昏,湿度很大,光线不好,一个人从坑道里冲出来……炮弹在爆炸,闪光明灭,硝烟弥漫……没有一个人,浓雾与硝烟的混合体中,他只看到战壕边沿未曾燃烧过的草上凝结着的圆润晶莹的露珠…… 那是怎样的一种美啊,战地中的一种令他感觉到凄凉悲壮的东西。 而此时如雷声似的爆炸声音早已经随着黄昏傍暮的降临远走到了天国,再也不能带给人震撼。河谷上空的滚滚硝烟也经暴雨洗刷,不再变为灰尘颗粒,弥散在空中。黄昏的山峦连绵,西天边雄奇的乌云越堆越厚重,云峰相连,突兀挺立。夕阳的余光在云层堆边异常灿烂,昭示着一种战后慷慨的悲壮。 现在他就是在透过那一滴雨露看那种慷慨,从那之中他看到了一种豪迈。离开家乡,踏上征程,来到这南国的山地丛林,肩负使命,迎着弹雨,冲过硝烟,一次次走进死亡预设的陷阱,又一次次神勇地逃离死神的大手钳制。在一次次与敌的生死较量当中,他得到了什么,又遗失了什么? 这是个令人费神的问题。 也许他什么也没遗失,生命还是他自己的,手脚健全,豪气和英勇,赤诚和热血,都没有遗失。但他的人生在第一次拿起武器消灭敌人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属于他自己的了。他属于谁?他的年轻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所不能掩盖的内心的成熟谁又能明白无漏? 现在,他的嘴唇像是干涸的鱼,张着不动了。他那样出神地看着,只不知他渴望什么?又在寻找什么? 风吹起来,岭上尤其冷。 闪亮划过,无声的划过。 那不是闪电,那是他眼前的令他神往的那雨珠。 似乎太脆弱了!美,尤其自然之美,总是容易消失。就像人的生命,那些健康勇武的牺牲掉的战友们,在十八九岁的年龄,在前线的枪林弹雨中,是那般的不经射杀。 那一颗露珠终于在叶片的振颤中随风而逝,掉落下去,瞬间消失看不见了。向前进因看得出神,随着那坠落的珠子,他的眼里有了一种对生命的留恋之光。 他似乎感到惋惜。 那晶莹剔透的雨珠坠落了,此时在黄昏傍暮的岭上灌木丛树叶,在经受了风吹雨打过后却变得有了一种与这个季节不相符合的生机。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 ------------ 第0199章 傍暮黄昏 “那颗雨珠子的确很美!”此时炮眼先生在他回到现实中来,不再神游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句,并叹息一声。 向前进笑了。他没有说话,什么也没有说。 他的笑很纯真。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会笑,会那样笑。 由神游中回到现实后,现在他听到了整个潜伏的山岭灌木叶片上残留的雨滴还在断断续续地滴落着,发出寂寞而单调的声音。 他轻轻地吁了口气后,挪移动了一下身子。 傍暮时刻,周围是那么的寂静。除了雨滴,天地间似乎就没有了任何自然之音。这是在最前沿,此刻也没有任何人为的响动,好像敌我都消失了。 嘀嗒,嘀嗒……天地间仿佛只有那垂落的雨滴,如黄钟大吕,敲打着大家的心灵。 大家沉默着,在雨滴声中一动不动的趴着,感受着这种宁静,可怕的宁静。 前线真的本不该如此,但前线就应该如此。毋庸置疑,每一次暴风雨来临前都会有这样的一种令人感觉到窒息沉闷的宁静的。 今夜还会有暴风雨吗?还有夺命的炮弹,惨死的呻吟,决战的吼叫? 没有人知道,每一个侦察兵包括炮观员都只能在这种可怕的宁静中等待。 在前线的此种境况下,等待是令人难耐和难熬的。这不是在和平时期的野营活动,可以不用担心生命安危。这是在前线!除了生和死,没有别的选择。大家只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随时准备着进行让人恐惧的搏杀。 毋庸置疑,所有人来到此处的目的就是进行无情的杀戮。 在前线的,没有人不相信自己是最优秀的士兵,没有人怀疑自己的决死精神,没有人不肯定自己的战斗意志。一句话,没有人会在杀死对方前手软不能动,没有人会在发现对方时不想先敌开火,先一秒杀死对方。 这是怎样的一群年轻人呢?他们年纪都不大,普遍的在二十岁左右,年轻、健壮、忠诚、豪迈、无私、勇敢……双方都是自己民族最优秀最有骨气的热血志士,每一个人都视生死如无物。 开战至今,时间过去了那么久,阵地的攻防,相互间的屠杀,已经上演了一幕又一幕。苦累了,流血了,负伤了,牺牲了,幸存者已经不再害怕,杀敌时的残忍已经渐渐扭曲了人的为善本性,满脑子想到的都只是如何让对方统统去死。 杀敌,杀敌……对于鲜血、白骨、死尸……人们都已经麻木。但在临敌中不论进攻与防守,杀敌与求生的欲望却总是那么地强烈,麻木决不会有。 或许军人的天性应该就是进攻,只有进攻,打击敌人,才能不被敌人打击。可是此时此刻,大家却不能出击,也不是防守,只能这样消极等待,等待着下一秒钟的来临,等待着这一分钟的安全过去。 所以等待是难耐而紧张的。在这种难耐而紧张的等待中,一些特别的人需要寻找一点精神上的慰藉东西来释放,而一些人却只能沉默,忍受煎熬。 向前进轻轻地嘘了口气,现在的他似乎有一种打心底里的轻松。由于气温的降低,浑身已湿透,他的身心不但没有难耐和紧张,反倒一如雨打树叶过后的那种清新,虽然他刚才看着自然之物时是有那么点呆气。 不错,他的确需要一点这样的呆气来保持他的作为正常人的审美理性。在他经历着杀戮而渐渐改变的人性里,应该还保留着这样的一种自然本性。 死亡,活着——这是前线的两种人生。 在征战沙场的铁血将士里,其实不应该只有生和死、胜和败这样简单的认知。在与敌作殊死搏斗的森然恐怖里,应该还得保存着良善的本性,用审美的能力来调和内心对敌后的那种残酷无情。 这是一种理性的需求。 所以他很冷静,沐浴在那自然的灌木丛树叶片上垂落的雨滴声里。 冷静!冷静是难得的,是所有军人的优秀素质的表现。 大家无疑都很冷静,具备这种素质。 虽然敌人就在旁边,大家就在敌人的眼皮底下,但所有人却像是一群山蚂蟥,趴在地上,无声无息。现在不必去出击,消灭近在咫尺的敌人,难得彼此间保持着这种均衡之势,只要这样相安无事就好。 这就是一种冷静,是冷静的决择,是冷静给所有人带来安全的保障。 夕阳终于沉下了山头,远处突兀的连峰暗淡了下去,天边最后一抹红霞也消散了。风吹起来,在丛林峰岳的那种黄昏雄奇的凄美之中,暮色苍茫,光线的黯然也越来越显得浓郁。这绝岭上大敌当前的人们,即将迎来大地的又一次黑暗,然后再在漫长的冷夜中小心警惕地等待天明。 看着夜色越来越浓,林鸟归巢,虫蚁等也许都进穴去了,今夜里讨人厌的吸血蚊子将不会再来骚越来越了罢。而此时风越来越冷,气温越来越低,由于不能活动,傍暮的高地上有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寒气。 这样子的风虽不猛烈,但身上的热量随风而逝,皮肤自然地缩紧,以保存热量不被散发,所以连手背上的鸡皮疙瘩都是一层又一层的不好受。向前进开始屏息运气,将周身的肌肉绷紧,而后放松,再绷紧,再放松。如是进行了十好几次后,现在他感觉到好多了,于是又用心来聆听树叶片上残留的雨滴之声。 嘀嗒之声越来越少,间歇的雨滴声中,他听到了自己班里的所有人都在调整呼吸,进行着他刚才的肌肉运动。大家都在应付寒冷,越到后半夜,越将难熬。但求千万别感冒,发烧,拉肚子,这不是军人所能病的,尤其在前线,一点都不可以。 他回头看看身后的战友,又掉转头继续看着前面的监视目标方向。身后的战友们隐蔽得很好,他看不到几个。前面的河谷,因为夜幕低垂的缘故,视线模糊不清,他什么也没发现到。 河谷下游的村庄上炊烟也许又一次升起,而后渐渐地消散。 他听闻到了左边敌军阵地上有人在说话,还有人在抽烟。在清新的空气里,烟雾随风飘来,大家都隐约闻到了。那不应该是左边能传来的烟味,五十多米远的距离,不可能。 向前进开始有些疑惑,难道是自己人?但他相信大家,绝对不会不执行潜伏纪律。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左边的岭下草丛里,敌军的潜伏人员上来了。这么早他们就开始了行动!也可能是巡逻人员,加强了下山的巡逻封锁。 不管如何,这样的话今夜将很漫长,恐怕不好度过。不知道还有什么意外之事将要发生,向前进很担心的是任务完成,他们必须要保护好炮观员,这是绝对不容有失的。 到目前为止,大家这样趴着在地上已经有了十七八个小时,安全的十七八个小时。但很难料到下一秒钟会怎样,敌人会不会打来子弹,进行盲目射击?每个人在内心里都这样担心着,搞不好敌人搞火力侦察,盲目打枪,向着岭上来一阵弹雨。 那么惟有祈求老天爷保佑,不要让敌人这样突发奇想。在没有暴露的前提下,敌人不会那样无聊,随便向这里开枪的吧?向前进想。 这一点,大家倒是都很坚信。 向前进往前面村庄看了一阵子后,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眼睛。这种在暗质光线下,虽然是不太长时间的观察,却让他的视力疲惫不堪,有点眼花。 等他抬起头,无意间又看到了眼前的那片树叶,在他的头部斜前面不到两尺高的地方,雨露珠子又一次凝结成了,依旧是那般的圆润,但失去了晶莹剔透的光彩夺目和给人的那种奇幻之美。 刚才那颗悬在他头前叶片尖上的雨滴已经在风摆叶动中掉下去了好一阵,在不停的风吹动中现在又积蓄了那么大一颗,很不容易了。它轻轻地晃动着。 那片树叶在悬崖边上,距离他那么近,他只要轻轻地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将之采摘。但他没有那么做,他还没那么傻,他只是像刚才那样呆呆地看着它。 的的确确,他现在对于这一片树叶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不知为何,他在脑海里又晃过另一片树叶的雨后残留的珠子影子。 那也是这样的一颗雨露,这样的让人垂怜。 那是好些天前了,他清楚的记得是在离开侦察兵训练营的第二天。在炮兵的阵地上,雨过天晴,有那么一株小树,叶片上也是有那么的一颗露珠,晶莹剔透。不知为何,当时在心底里他就觉得那是一种奇异的美,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吸引着他。 “我们应该挖隐蔽坑了。”是炮眼先生在他的耳边说。 向前进立即从幻象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们需要有所行动来保障到自己的安全。如果敌人不主动出击,他们就得要采取主动。 ------------ 第0200章 特工的秘密 要隐蔽保存自己,长期潜伏隐藏下去,首先要修工事。由于昨晚情况特殊,不便行动,今天白天又不敢行动,所以只有今天晚上才能进行。 这是必不可少的功课!等时间又过去了很久后,大家才开始挖起来。 为了不发出响声,大家只能用铁锹轻轻地往地里铲。岭上的灌木盘根错节,不能伤到主根,否则过不了几天灌木丛就会枯萎,引起敌人注意。每个人只能在缝隙里找空间,铁锹下地,基本上遇不上多少泥土,去不了多深。 黑夜里,山岭上起来了雾。冷飕飕的雾,吹拂进岭上的灌木丛中来。 没有人感觉到冷,大家遇上了可怕的问题。岭上的土层不厚,大家因地制宜,将就挖的只是隐蔽工事,不可以挖出堑壕和猫耳洞。每人就一个浅浅的坑,刚容得下身子,根本不能防止炮袭或敌人的步兵轻武器射击。 挖,在黑暗的夜里慢慢的挖,铲动的泥土大家用双手一点点地抠。 时间有限,这样一丁点一丁点的用铁锹铲,手掌没有打起血泡,手指却抠出了血。大家都得要伴随着雾气,在天明前弄好自己的隐蔽坑。这难度很大,所以绝不能停歇。 经过连续不停的努力,所有人终于在这个岭上无声无息挖出了单人隐蔽坑工事,做好了长时间潜伏观察的准备。 向前进停歇了下来,从昨夜敌人偷袭所走的路线和下黑时分的烟味情况来看,他决定跟着在山岭突出部山腰处埋设地雷,封锁敌人的搜索,进行反潜伏布设。 今晚必须要下山去探查那个山洞,敌人该不会选中了那里作为偷袭基地了吧,向前进突然在头脑中闪念出这个假想。要是那样可就热闹了,摸下去,必有一场恶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果是这样的话,敌人一定在下山的路上布了雷。前夜守军虽然还下过山,但谁能保证经过了昨晚和今天,路上还是安全的?”炮眼先生说。 “我们在这个地方长期坚守是必要的,但是全员在此又是不行的,这里真的太危险,猫耳洞都不能挖出。如果敌人盲目炮袭,只会歪打正着,将我们一锅端。所以我们今夜里必须要下岭去,对那个山洞进行侦查。” 向前进这样说。 大家都没有话,这是实情。队长表示同意,向前进点了三个人。 “现在熊国庆、黎国柱、张力生你们三个跟着我下去,其他人原地待命听队长的。如果有什么情况,你们在上面的千万别轻举妄动,记得坚持留守,直到撤出前观任务。现在跟我下去的人检查弹药,加强火力配备。” 黑夜中,他们出发了。 临出发前,马小宝也要求要去。队长同意,向前进想想答应了,说:“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大家动作放快些。” 向前进带着四人,往回爬行一阵。因为害怕敌人到阵地前沿搜索、巡逻,所以到了斜面坡以后,大家顺着岭上的悬崖根脚往下摸。 悬崖根脚是一些零碎的尖顽石头和草丛,灌木较少。大家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夜里雾蒙蒙,可视度太差了。到了岭前后,向前进估算了一下方位,然后叫大家拉开距离,在草丛中往山下去。 在草丛中没爬多久,前面空了,向前进带头感觉到应该有了路。 他在这里的小路边静静等待了一会,谛听着周围动静。身后熊国庆率先跟来,趴在他脚边。向前进前面是下山的小路,拐弯到这里来的。按照座山雕的说法,小路还会拐弯到达目标悬崖旁边。 他想抄近道,直接下去。 但凡下山的路径拐弯,总有拐弯的理由。这里的拐弯不是为了要节省上坡的体力,而是有一处峭壁没法上下,能避开就避开。这处峭壁也不是很高,但其下快刀石密布,尖锐锋利,不利行走,而且刺蓬严实,钻行不过。 向前进不知道这个实情,估计天就快要亮了,他心里焦急,所以等身后来了人,便由小径上横过,爬到了路外边的草丛里。 马小宝在最后,跟大家的距离拉得远了些。等他到达后路边上后,四望了一下,看不到什么,估计前面的人已经顺着小路走了,便也顺着小路往下爬。爬了一阵,不见前面有人,路上的露草冰凉,没有人打湿过,他晓得跟前面的人失散了,便半蹲起来,端着枪,一步一步往下走,想要快些拐过弯。 前面的山湾里有两个巡逻的敌军,正在那里休息,小声地说着话,等待天明。他们刚才往上面的阵地前巡逻了一番,潜伏一阵,没有等到下来搞水的倒霉蛋。 现在这两人在草丛里坐着闲话,驱赶瞌睡。 一个说:“明明下了雨,还要防着对方?不晓得连长是怎么想的。也好,他自个在洞里休息,我们也不是傻瓜。这天还不亮,我浑身湿透了,冷得很。” 敌人! 马小宝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内容,赶紧停下,立在那里。 不能开枪,还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具体位置在哪里。他很冷静,慢慢地趴下身子,一点一点地往路的右边上移动身子,想要躲藏进草丛里。 另一个说:“我烟瘾又犯了,想要抽支烟,火柴可能划不燃。连长也是******昏头了,你说得对,可能是那次被大炮击中头部后,脑袋就一直不好使。这样的夜晚,还派我们出来潜伏,见******鬼去吧。” “你什么意思我不大明白。”先头说话的那个轻轻地哈欠了一声,“我只是冷。天就要亮了,怎么还不见来交接的人?他们也应改出发到了,搞潜伏,不趁黑夜,难道要天亮了才出来?他们在洞子里干爽暖和,可能睡死了,哪里还记得醒?” “连长******不是什么好东西,脑袋指挥打仗不行了,搞女人可还明确无误。我告给你你可别乱说,大前天他又将阿光的未婚妻给搞了,这是第三回了。他娘的,阿光要是知道了这事,不从后面开枪将他打死才怪。所以阮文秀强忍着,不敢告诉他,却来告诉我。” ------------ 第0201章 危险的决定 “呵呵,这么说,你跟阮文秀有一腿的!我听得出来。她***大不大?你说说。” “没有没有,我跟她是清白的。” “这种事她都对你说了,还清白?八成是阮文秀看连长那颗大金牙不顺眼,嫌他丑陋才不愿意的。连长呢,脸上还有麻子,又老又丑,确实让人讨厌了一点。” “话是这么说,可人家手里有权,那十多个女特工,哪个没被他用过?我要是也能用一个就好了。我比较看得中意黎玉珠,可惜她很傲视,只愿意跟大金牙一个人睡。有一回,大月亮晚上,我看见黎玉珠的大奶了,她一个人在河里洗澡,看见我后,还招手叫我过去。可是后来到草丛里的时候,她又不肯了。哎呀,她娘的,我得要撒泡尿消消火。” 前面大约四五步远的地方传来了尿尿声音。 “嚓!嚓!嚓!嚓!他娘的,唔。” 尿完毕,这名敌军不停地划一根火柴,终于还给他划燃了,点了支烟。马小宝因为是在路边趴着的,草丛太密,没法看到火光照亮的情况。 那名敌军吸了几口烟后,坐了回去,说:“在这里等到天亮就行了,这里避风些。我一直都比较反感连长那狗·日的,这会儿可能还在洞子里跟那两个女的睡觉呢。那个阿光是个不晓事的,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连长对他好,又是个蛮蛮腔,说不进理。” “我明白了,你就是跟阮文秀有一腿,但是恨连长插进来一脚。一个粑粑,三个人吃,你当然不愿意了,是不是?你给我支烟,瞌睡来了,醒醒神。” “嗯,给你烟可以,但是我跟阮文秀的事你不要乱说。阿光那个人莽撞的很,搞不好他会杀我。其实阮文秀****蛮大的,又白白嫩,屁股也大。哪次再能跟她一起潜伏作战就好了,现在有连长那个老狗,我恐怕不得再用了。他娘的!你记得莫跟阿光说这个事。” “我晓得。” 两人笑了一阵。 …… “不好!你听前面什么声音?别出声。一定是敌人摸下来了。” “什么敌人,别自己吓自己了,我说是上来潜伏的人才对。先听一听再说。” “果真是自己人上来了,我们赶快上去,免得被他们说我们偷懒。” 随着草丛中的哗啦声音响起,两人拿着枪,快速地从湾里往上来了。 刚才他们两人的话,马小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怎么办?不知道他们下面上来的人是多少,打起来很可能要吃亏。敌人已经来到了他的头前,弄不好,会踩着他。 不容细想,向着模糊的黑影,他手中的自动步枪声响起来。他的枪口几乎抵触着前面的那名敌军,数颗子弹由腹部向上贯穿胸背,射入后面那人的头脸部。 前面的那人转瞬之间倒地,摔入小路外边的草丛。后面的家伙面部中弹,怪叫着转身就跑。马小宝迅速滚出路面,滚动之中仰面向后打出了一梭子。 逃跑的敌军没有跑出几步远距离,也倒在前面山湾里毙了命。他赶紧半蹲起来,顺着小路,往下搜索。如果真有敌军,说不定刚才那家伙的怪叫声会给他们听到了,要迅速上来察看动静。 “马小宝!马小宝!” 他听到身后和下面的草丛里都有人在叫他。下面一点的人是向前进,后面一点的是张力生。原来大家摸到那峭壁边,向前进叫大家先等着,他自己下去后,发现前面的荆棘刺蓬根本钻不过去,便顺着下面摸过来。没下去的人顺着他的动静往右边走,不料却被山湾里的两名敌军给听到了。 前天有人下山去搞水,跟特工连的人干了一场,特工连死了四个,所以加强了下山的封锁。 重新碰头过后,向前进吩咐熊、黎两人向后警戒,听马小宝报告刚才发生的事情。马小宝把刚才他听到的两名敌军的对话说了,分析下面的山洞可能已被特工占据。 “怎么办?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机摸下去将他们全解决掉?”说完过后马小宝大胆建议道。 “对!”张力生也同意:“天就要亮了,趁他们现在还没发现情况,我们赶快下去。这种事情你们以前曾经干过,应该很有经验的了。” 一股热血冲上向前进脑门,他脑海中闪念过那一次带队去炸毁敌人山洞的战斗。现在这里他是最高长官,一切由他定夺。他当然也想下去将之搞掉,但是敌情不明,没有决胜把握,他再也不想像以前那样莽撞。 那一次如果没有那个特种兵,他们哪里能够成事?说不定还会全部牺牲。但战场上就是这样的,充满着偶然性,敢于挑战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他有些犹豫。 “怎么样?你决定!”张力生催促道,“再不决定,时间来不及了。” “恐怕不行!”说完后,向前进定下决心:“不行!我们下去的话,敌情不明,不知他们有多少人。再说,也不知道山下面还有没有驻扎着其他特工。大家赶快将那两个敌军的尸体藏起来,免得敌人发现,对我们有所怀疑。藏好了就撤退!” “尸体藏不住,他们一定会搜索寻找到的。我请战,你给我两个人,我带他们下去。一定要将他们消灭在洞里,否则贻害很大。”张力生坚决要求去掏洞。 “是啊,一山不能藏二虎。他们距离我们太近了,不加以消灭,他们一定会发现我们。”马小宝也说。 “那就打吧!只要你们不怕牺牲。可惜我们没有掏洞武器,要有爆破筒和炸药包、喷火器什么的就好了。到时用手榴弹,我怕威力不够。现在确定位置,等会我跟大黎和熊国庆进去,你们负责外围。明白没有?” “是!” “那好,出发!” 天已经开启亮口,白雾气中,身边的草叶片可以看得见了。大家拉开距离往山下走,三十多米远的距离,虽然异常陡峭,坡度在六十度以上,而且很滑,但大家下来,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 第0202章 狡猾的敌人 五个人很快在大雾中悄无声息地离开小路,往左边摸索着不远,便到达了一个悬崖峭壁顶端。 “应该就是这里了。马小宝、张力生你们两位回去在路口警戒,我们抓紧时间,立即突击进洞。黎国柱、你们两个做好准备,在这里监视下面,我去找那颗小松树。” 四周处在清晨的寂静当中,向前进按照座山雕所说,往后不到十米远,不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岭上草丛中的那颗矮子松。他取下肩头绳索,正要弯腰系好,却发现松下已有一堆比他手中之物粗大得多的黄白草绳。 这绳子粗大,是用竹篾条和稻草拧打成的,经久耐磨。这可不奇怪,一定是敌军的。他心中有数,看来敌人是真的有备而来,先人一步到了下面的洞里安顿着。 “今天就让你们死在洞里!”向前进闪念过这个念头。 不对!绳子这样卷放着堆在此,看来洞里没有人了。向前进心中奇怪:“怎么回事?难道马小宝没听明白那两个敌人的话?这不可能,他敌语那么好,应该不会弄错。敌军很狡猾,一定有蹊跷。” 他相信马小宝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何况这是在哪里啊?侦察兵是决不会说谎的。 一定有蹊跷! 绳子,绳子!经过细致检查,他很快发现敌人这粗大的绳子另一端系着一根细长耐磨的青藤。顺着这根藤子返回去,只见它很自然的垂在悬崖上,伸到下面去。 原来敌人真的很狡猾,这样做不容易暴露。下面的敌人如果要上来,只要一拉这根垂下在洞口的青藤,大绳子被带动拉下去,人就可以顺着它使劲爬上来。上来后则将这醒目粗大的东西卷好,堆放在松树下,真个神不知鬼不觉,高明得很。 这一番检查,向前进跟将要随他下去的两个战友的心中都明白了:下面的洞里一定驻扎着特工。 渐渐地天色越来越亮,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向前进拉动青藤,要将矮子松下那根粗绳拴在腰间垂下洞口。突然随着叽哩哇啦说话声,右边下山的小路上大约有十多名敌人离开山下驻地,在浓雾中向着高地上面而来。 听到说话声,站着的人赶紧蹲下,调转枪口向着来时路径下方。草丛太密了,清晨浓雾里视线也不好,打起来的时候,只能向着目标方向估摸着开火。 这可相当不妙,上面被马小宝打死的敌军尸体没来得及藏好。就算敌人是上去增援两个高地的,能躲开他们,但他们上去发现自己人尸体后,一定会展开搜索,大家迟早还是会暴露。 向前进来不及作出别的反应,只是放下青藤,改为持枪在手,并打开了保险到连发状态。 潜伏在路边草丛中负责外围警戒的张力生紧紧地盯住敌人来向,雾太大,他看不到什么,但一动也不动。只听到敌人叽哩哇啦的说话声音异常清晰,一秒、两秒、三秒、四秒,终于走在最前面的一名敌军出现了,大约隔着后面的人马两三米,身穿伪装衣,端着自动步枪摸来。 坡度太陡,上来的敌军相当吃力。张力生屏住呼吸,趴在路坎上,十米、五米、四米、三米,眼看就要到了他潜伏的草丛前面,不打不行了,得要马上开火。 向前进想要迈步赶过去增援张力生,突然他脚下的草绳一动,紧接着哗啦一声,粗大的绳子像是一条蛇蜿蜒而去。 洞里的敌人要上来了。 悬崖边上的黎国柱和熊国庆都注意到这个情况,两人又调转枪口来向着草绳下面。向前进在草丛中迈步时看到黎国柱调转枪口来后,因为听见张力生那边敌人上来的很多,说话声、喘息声都很嘈杂、响亮,他立即又调转枪口过去。 马小宝在张力生后面,半蹲在草丛里。前面的路很陡,尽管隔得很近,但他还看不到敌人。只有张力生一个人看着浓雾中敌人越来越近,头已经在他的前方向下一点不远,他几乎能看清这家伙的眼珠子是那种无情的灰色,还有嘴唇上胡子也有点浓密,闭着嘴唇,用鼻孔呼吸。不打真的不行了,只有两步之差的距离,再让他上来一步,有所发现的话那就万分不妙。 突然敌人一抬头,发现头部前面不到一尺的距离有一黑洞洞的东西,那是枪口!惊愕得他大张着嘴,想要发声喊叫。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力生不经命令,当机立断,迎头一个点射,枪口前敌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他屁股后面的敌军正呈一线,鱼贯上来,他倒下去后,滚到隔着几米远的第二个脚边,那名敌军闪避不及,只当他是失足滑倒,也不慌张,一手抓住了坡上草根不放,稳住了身子。 突然他感觉很不对劲,胸腹部像是中了什么袭击,有东西钻进去了。他骂了一句,身子是稳住了,肩头上弹药箱却往后掉下肩头,砸到第三个敌人的头上,而后又哐一声掉下在路边,滚下山坡。紧接着,他抓着草根的手无力地松开了,咽喉里呼吸不顺,急促地抽咽着。 他们所有人正在这六七十度的陡坡上爬着,事先没有任何敌情警报。第二个往后一倒,这样鱼贯倒下去,全都躲闪不及,加之路滑,乱成了一堆。 弹药箱往下不停地滚动着。若不是张力生在草丛中摆动枪口,一跃而起,后面的第三个人还不知道是受到了袭击,前面的两人已经中弹死亡。他在中弹的同时大叫一声,剩余者吓得掉头就往下散开飞跑。张力生半蹲着,向下打了一梭于又干掉两个,滚动着下坡去了。 这边的战斗发生得太快,向前进拿着枪还没赶到就已经结束了,敌人仓皇退去。他看到张力生在向他作了个退回去的手势,于是又转身奔往悬崖。那草绳在动,敌人正在顺着它使劲竭力爬上来。 向前进看到黎国柱和熊国庆两人已经卧倒在悬崖上的草丛中,黎国柱在上边,距离崖边沿三米。熊国庆在下边,藏身在一丛灌木丛中,他应该可以从侧面看到一点悬崖的情况。 ------------ 第0203章 俘虏之敌 情况紧急,向前进赶紧往前卧倒,爬了过去,往上靠近黎国柱一点。悬崖旁边的熊国庆看到一个家伙在往上爬行中,另一个家伙出现在洞口,抓住绳子探头向上望,可能是要看看同伴上去了没有。他往后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有两个,记得抓一个活口。”向前进轻轻对上边的黎国柱说。他想逮住一个,问出洞里的情况。 向前进钻进一片压倒的草丛,刚藏好身,第一个家伙上来了。这家伙在悬崖边探出个头,很警惕地东张西望。枪管在肩背上,朝天指着。 所有人都躲在草丛中一动不动,等他确定安全。向前进前面是一片稀疏的没有被完全踩踏压倒的芭茅草,还不错,他可以透过缝隙,看到悬崖边的情况。很快,那敌人上了悬崖,转身半蹲着,一面用眼睛四处搜索,一面用手摇动了三下绳子。 向前进就在他旁边,隔着四五步远。这家伙做完安全信号后,站起来,将肩上的枪解下来拿在手中,朝着向前进这里过来了。 刚走了不到两步,突然,这家伙弯下腰,脖子往前凸伸着,张大眼睛看着前面那片芭茅后的乱草。很可能他是想辨别一下前面草上的露珠是不是有人打湿碰过了,作为特工,这是专业。 这一看不打紧,把向前进吓得一跳,手指紧紧扣在枪机上。第二个人还没有上来,可不能提前暴露。 那名敌军特工很有经验,他觉得不对劲了,于是飞快地拉动了枪栓。这个时候,除了先敌开火以外,别无选择,向前进枪口一抬,一梭子子弹将之结果了。敌人往前扑到,差一点压在他身上。他赶紧打了个滚,但衣袖上还是沾上了他头脸部喷涌而出的鲜血。 看看没有更合适的藏身点,于是又赶紧滚回去,头挨着那名敌军的头,闻到热热的血腥气味。 第二个敌人在悬崖边一露头,看见同伴屁股朝天,往前面一丛芭茅草处趴着,晓得有了敌情,赶紧上来,往上边矮松方向跑。 这家伙猫着腰,想要赶快上高点。黎国柱正好等着他呢,也不作声,一梭子往其下身打去。同时向前进也开火了,子弹也是打向其下身腿部。 这家伙中弹后很顽强,枪掉了,于是拔出匕首,跟起身来捕捉他的黎国柱扭打起来。向前进爬起来,赶过去时,那敌人已经被黎国柱骑在身上,双手死命掐住了他脖子,翻着白眼。旁边地上有两人的自动步枪和一把雪亮的匕首。 “放手!放手!”向前进急忙沉声喝喊。 黎国柱手臂被他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怕他还要反抗,不肯放。 向前进见情势危急,于是一脚将黎国柱踹倒。 俘虏被控制了,给用青藤将双手反绑了起来。 “你的伤怎么样?”见黎国柱将手臂衣袖绾起,露出一道三厘米长的血口,鲜血还在流着,不知道有多深。 “它妈的,没事!皮外伤。”黎国柱说完,赶紧止血,而后弯腰捡起枪。 “时候不早,天已经大亮了。马小宝赶快过来,突审俘虏。”见那俘虏还在挣扎,向前进踢了他一脚:“你他娘的,等色,宗堆宽洪毒兵!” 马小宝还没跑过来,俘虏突然往悬崖边上滚,并大喊大叫起来。“你他娘的!”黎国柱赶紧给他来了一枪托,扎在他中弹的腹部上,痛得那家伙眼白一翻,闭过气去。 绳子又动了一下,看来惊动了下面的敌军。向前进紧张地半蹲下身,迈步过去。没两步,看到熊国庆又伸出了一个指头。 “把他们藏起来。”向前进说完,飞快地过去拖动那名被他打死的敌军尸体,藏入到草丛中去。黎国柱也赶紧行动,但在拖动那名俘虏中,俘虏缓过气来,又不停地挣扎,很不配合,嘴里还呜呜哇哇地喊叫着,声音很大。 此时向前进直起腰来,看到马小宝已提着枪小跑过来了,向他道:“他娘的,你过去把那家伙的嘴堵住!”马小宝浑身衣服湿透,紧巴巴地贴在身上,向前进看到他眼眉上都是白色,结着细露珠。 马小宝说了声:“是!”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向前进则猫着腰向下往悬崖边跑了两步,而后卧倒在草丛里,等敌人上来。 还不到两秒钟,躲在悬崖边监视的熊国庆突然开火,枪机撞击声很清晰。他一梭子将那名本已出洞往上爬了一截而又发觉到情况不对迅速顺着绳子往下滑的家伙打下悬崖。上面的人只听到森然的一声惨叫,很快随着那家伙的下坠而什么都听不到了。 “怎么回事?”向前进爬起来,问熊国庆。 没等他回答,再往上面一点的草丛跑了两大步。看到马小宝单腿跪在地上,一只膝盖用力顶住俘虏的腹部,正在用手掌根按着俘虏的下巴,用力往上,手指弯曲抠着那家伙的脸鼻子,使劲闭合着那家伙的嘴。 “赶快放手,突审他,问清洞里的兵力情况。”向前进低声叫道。 “是!”马小宝松了手。 那名敌军很强悍,本来一直在挣扎,这时候更是趁机不停的扭动着身子。 “灯一亩!” 马小宝低喝一声,那名敌军好像没有听到,在地上挣扎如旧。看来一下子问不到什么情况,大家可没时间跟他磨蹭了。 黎国柱说:“算了。我先换他们的衣服下去。” “没有必要,下面的敌人一定警觉了。大家强袭突破,给我手榴弹。”向前进对黎国柱说。 “让我去!他娘的,我不相信敌人能把我怎么样了。”黎国柱绾着袖子,将枪倒背在肩上。 然向前进已经抓起绳子,走到了悬崖边。 “班长,让我先下!”黎国柱要来抢绳子。 “让开!”向前进一把将他推开,绳子一摆,往后抛起,手抓住绳子,人往后退了一步。 熊国庆趴在悬崖边的灌木丛里,面临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紧紧地注视着洞口,只要敌人一冒头,他就会毫不客气地封堵射击。 “熊国庆,注意监视洞口。”向前进说完,人往下顺着绳子已经下滑了五六米。 ------------ 第0204章 杀入洞内 向前进下去的速度很快,转眼之间差不多要有十米了的样子。 熊国庆突然转头叫道:“马小宝,你过来拉着我,我往洞口里扔一颗手榴弹。” 说完,熊国庆偏头向下,判断了一下向前进就要接触到了的洞口。只要站起来,有人拉住他的手,在悬崖边上往前倾斜身子,应该可以往下将手榴弹扔进敌人占据的洞口。 “等等!等一等!” 向前进停住了,悬在半崖上。他迅速将绳子在双脚上绞了一圈,一手抓住绳子,一手往腰间把持着枪,转身向下监视着洞口。 悬崖边的熊国庆喊:“快!把枪伸给我,你连枪带抓住别放手。算了,你把手伸过来。” 悬崖边没有什么可借力的东西,马小宝怕拉不住熊国庆,又叫黎国柱来帮忙。只见两人拉着熊国庆的左手,熊国庆用脚钩住灌木,上半个身子悬空出去,右手一枚手榴弹从他嘴角边开始冒烟,飞快地划着弧线伸展到臂展能达到的最长处时方脱手斜向下飞去。 轰然一声,浓雾弥漫的洞口闪现出火光。 “拉住我,别放手,再来一枚。”熊国庆大喊。 而此时拉住他的两人却已经坚持不住了。脚下的湿地太滑,得不到什么摩擦力。两人半蹲着在悬崖边,双脚都已经在往前移动。黎国柱只要再往前移动五寸就是悬崖边上。 洞里传来了闷闷的枪声,子弹由洞口硝烟中射出来。敌人在封锁洞口,不让人进入。 “班长让开一点,注意!”熊国庆用牙齿引燃手榴弹,右手臂长伸,又往下扔进洞口。 这一次爆炸过后,洞里传来了有人中弹时的呻吟声。 “拉他回来,我快坚持不住了。”黎国柱大喊。 两人用力将熊国庆拉回来,松了口气。 黎国柱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他手上的伤口这时裂开了,在渗血。 “你在这里警戒,我下去。”马小宝说。 “小心!卧倒!” 黎国柱突然一脚将他旁边的马小宝往侧后踹翻勾倒,拿起枪来就向着前面草丛中开火。只见刚才被他们捆绑住的那名俘虏滚动着身子下来,本来是要将马小宝撞挤下悬崖,寻个垫背的同归于尽,被黎国柱一梭子去,打中肩头部位,再也滚动不了,半个身子压在马小宝身上,只剩了一口气在那里喘息。 马小宝将他往上推开,爬起来,吓出了一身冷汗。“你它妈的!”狠命给了那家伙一枪托,掉过枪口后,再补了一枪,然后拖动到了一边去。赶到悬崖边往下一看,只见向前进已经在雾气中向下滑到洞口的右边,将枪挂在肩上后,又往里扔了一颗手榴弹。 那洞口还在往外冒黑烟,敌人的冲锋自动步枪不停地打出来,有的射在洞口边,冒出火星。向前进从旁边扔进去了那颗手榴弹后,可能是导火索还在冒烟,看得见燃烧,只听洞里面枪声停了,紧接着一阵怪叫。 敌人在洞中纷纷往里面跑。 轰的又一声爆炸,黑烟滚滚而出。向前进赶紧伸过脚尖,勾住洞口边的石壁,将身子移动过去。如果现在趁机进去的话,太冒险了,毕竟什么也看不见。 但什么也看不见这是最好的掩护,只能趁着这阵子浓雾和黑烟,钻进洞口。 他的一只脚踩着了下面的洞口石块,现在身子有了着力点,手臂上要承受的重量减轻,只要借力稳住不让身子晃动就好了。硝烟味很刺鼻,这个洞口差不多有大半个人高,不知里面有多深。他很快又拔出了一枚手榴弹,在洞口边侧身往里尽力扔进去。 安全第一,继续往里面扔手榴弹才是最保险的。 手榴弹扔进去了后,等了两秒钟,没有什么动静。糟糕!别是颗炸不响的。他又赶紧拔出了一枚,正要用牙咬。轰的一声,爆炸了,里面声音沉闷得很。 大雾越来越浓,能见度相当低下。向前进扫了一眼,在白茫茫的雾气中,天地的空间狭小了,浓缩在不到十米的范围。 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又将那颗已经拿在手里了的手榴弹咬掉拉环,甩手扔了进去。再一次爆炸过后,趁着里面浓烟,他才钻进了洞口。 里面仿佛黑夜,伸手不见五指。硝烟味让人难受,几乎透不过气来。他紧紧靠着进去的这一边洞壁,侧身而行。 进去了没多久,他踩到了至少两名敌军的尸体。往里面摸了二十多米,感觉洞子在转弯。突然里面有人用敌语喊着什么,于是脚步声响起,有人冲了出来。他赶紧半蹲下,枪口指着脚步声处。 敌人脚步声很杂乱,好几个人似的。 洞里面没法分辨清楚人影,根本看不见什么东西,但从声音判断,距离太近了,还不到十米。向前进毫不犹豫,用枪猛地扫射过去。微音冲锋枪急促地咳嗽着,弹壳在地上弹动打滚。此际听来,那声音大过了射击的枪声。 他快速往前运动了几步,听到有人几乎是在前面不两步远沉重倒地。有人则大叫着开枪反击,子弹打在他刚才开枪的地方,石壁上火星子乱溅,子弹乱弹。 四把自动步枪焰火,子弹追着他扫过来。在他卧倒之前,他感觉前面火星子飞舞,有一块石头给他抵挡了大部分的子弹。他往侧边卧倒的动作很快,卧倒不下去,给堵住了,膝盖头撞得生疼。他只能顺着石头往前扑倒,右手肘承受住前扑力度。着了地后,他迅速往旁边挪移了一点,同时将枪摆好射击姿势。 他没法开枪反击,被困住了,抬不起头来。 马小宝下到洞口以后,洞口里什么也看不到,刚走了几步,前面打起来了,枪声在洞里怪怪的。子弹就在前面一点的洞壁上起着火花,他可不是怯战之人,立即冲进里边。跑了两步,看到几把枪的枪口焰火向着洞外方向,于是毫不留情地一梭子放了过去。 还行,有两把枪的焰火瞬间熄灭了。 又一个点射,枪声停了,有人惨叫了一声。 待枪声一停,向前进半蹲起来,一摸身上,手榴弹没有了。“我在这里,给手榴弹来!手榴弹!”他扭头向后喊。 大约是硝烟散去了,洞口有了模糊的光线。 “向前进,是我,我来了!”马小宝用手摸着洞壁,赶到他身边,递过了一枚手榴弹。 “洞子在这里好像拐弯了,不知道洞里有多少人,死光了没有。再扔一枚手榴弹进去试试看。” “班长小心,手榴弹!” 一颗手雷由洞中的石块那边抛了过来,落在向前进跟前。向前进飞起一脚将之踢开了一点,然后一个后倒,上半身倒在了马小宝肩头上。 马小宝一手还握着手榴弹,埋着头,紧紧地趴在地上。手雷的爆炸火光一瞬间将洞子照亮。仰面躺着的向前进看到石块那边一个敌人的身影随之站起,他枪口一摆,一梭子打去。 “手榴弹!马小宝,手榴弹!”他立起去后半蹲着大喊。 马小宝来不及起身,一咬牙,手一扬弃,手榴弹往上划着弧线。不好,过高了,哐的一声,手榴弹碰到石壁,反弹回来,掉在向前进身边,嗤嗤冒烟。 “他娘的!”马小宝咒骂着。 向前进傻了眼,飞快地捡起来丢过去。 “轰隆”一声巨响,火光闪现,弹片横飞。 爆炸过后的硝烟在洞中久久散不开,再往里面太冒险了。向前进大喊:“先撤回去。”刚走得一步,突然感觉右脚趾头好痛,使不上力。 向前进在洞里往回爬行时感觉到地下是倾斜的,很不平整。左手往前够不着地方,估计是洞子往下陷进去了的样子。 洞里地形很复杂,不像上次去炸毁敌人重炮阵地时那般平整。弄不好,失足在洞里摔下去,造成非战斗伤,给来个骨折什么的很容易,那可就不划算了。还有,谁知道敌人是不是在岩石上布了地雷? 再说要是还有没被打死的敌人趁机追出来,黑暗中被流弹击中的可能性也非常大。所以现在他才感觉到危险。 他往前爬了两三步远,突然足下碰着了一个圆形能滚动的东西。那东西往外移动,哐当着往下滚落。听起来,下面的陷坑倒不是很深。滚动下去的那是一枚手榴弹。向前进起初还只以为是敌人的地雷什么的,吓得不轻。听了一阵,没什么动静,才放下心来。 原来刚才向前进大喊要手榴弹,马小宝递过一枚给他后,向前进还没来得及扔,敌人的手雷倒是扔来了,他一脚将之踢开,往后倒时爆炸的弹片将他的右脚第四个趾头伤着了。当时他没感觉到,在爆炸的瞬间,他看到一个敌人的身影站起来了,就赶紧开枪,手榴弹松手放在了地上。现在被他爬行时带动,滚下洞里的陷坑中去了。 向前进被敌人的那颗手雷爆炸造成的的足部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弹片切入鞋底,几乎要将小趾肚切掉。 ------------ 第0205章 坚持到底 爬行中,感觉马小宝好像还在他右边挨着洞壁,向前进喊:“赶快离开,往回撤!小心点,别掉下去,下面还有坑,顺着里边走。” 只听马小宝问:“向前进,你是不是受伤了?来吧,我背你出去。”向前进感觉到马小宝在伸手拉他。 向前进推了他一把,说道:“我没事,你赶紧往前去,看上面的人怎么样了。我们忽视了一个问题,刚才敌人在上面被我们打了,估计还会趁着浓雾掩护,组织进攻上来。我怕上面的人支持不住,你赶紧退回去,我随后就到。” “不行,要走我们一起走。”黑暗中,马小宝又伸手拉动他,往前一拖。向前进右脚趾碰在一块岩石上,疼痛得哎哟叫了一声。 马小宝不肯先行撤离,抓着向前进的衣领,还在拖动他。向前进抓住他的手,低吼道:“快放手,我只是脚趾头受伤,没事的。你听外面好像有枪声,赶快出去。” 呆在里面太不安全,向前进半蹲起来,将身体重心移交左腿。弹片还在那里,怪不得碰着了就疼痛。向前进用手摸到弹片后一咬牙将之拔掉了,但疼得龇牙咧嘴。 “你怎么样?”马小宝低声问。 “没事!死不了。赶快走,小心点!”向前进右手轻轻推动了身旁的马小宝一下。 马小宝感觉到向前进能够行走,于是打头,两人一前一后往洞口光亮处撤离。 向前进站起来走后,感觉到右足趾头痛得厉害,可不是一般的那种伤痛,而且血似乎流得特别厉害。他用足跟着地,一点一点地望外摸索着洞壁。 这样用右脚跟着地,前脚掌抬起,他非常顽强地一步步往外挪。因为血流,脚板底越来越湿,里面热热的,粘乎乎的,而且伤处还火辣辣地痛。 很快有光亮了,他低头一看可不好,两边鞋帮子口都是黯红的血。 马小宝回过头来问:“到底怎么样,向前进?” 向前进侧身顺着洞壁,一瘸一瘸地往后撤,一边说:“没事,先出去再说。这个洞没用了,要是有炸药就好了,把它炸了。” 失去了隐秘性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利用价值当然不高了。但也不能让它被敌人利用来作往上偷袭的基点。今天搞它这一下,敌人损失惨重,已经暂时达到消除安全隐患。 此时白雾气丝丝儿不停地随风吹进洞里来,刚才的硝烟已经散尽,经过了两具血肉模糊的敌人的尸体,向前进看到了前面的这平整的地方摆着一些弹药箱子。 他迅速打开一箱来,捡了几枚手榴弹,想了想,决定等会干脆将这些弹药箱子们全都吊上去。 到了洞口以后,马小宝趴在洞口草丛后往外面看,向前进转身向后警戒。 “外面情况怎么样?”向前进问。 “可视度很差。”马小宝说。 外面天气跟刚才差不多,浓雾里当然还是看不到什么。 “雾气太大!我们正好撤离回到上面去。”向前进移动着往洞口退出来,转头看了一眼,他注意到草丛被刚才的手榴弹炸过,洞口几乎已经豁开无所遮拦。 马小宝站了起来,伸手到洞口边去拉动绳子。 “向前进,快过来。你先上去。”马小宝向他喊。 “你先爬上去,我随后就来。”向前进挥着手说。 “你受伤了,需要先撤。我留下来警戒掩护!”马小宝的态度很坚决。 “这时候了,估计敌人没有追出来是因为全报销了。我们把他们的弹药全搬出去,你过来看看,那边还有什么。” “好!” 马小宝顺着左边洞壁,才过去了二十多步,便只能看到他的模糊的背影。大雾天气,能见度真的不好。突然传来马小宝兴奋的喊声:“这里边好宽,全是箱子,可能有很多弹药。他娘的,炸药包,爆破筒都有。” 向前进一瘸一瘸的想要过去,冷不丁枪声响了起来,子弹向着他这里扫射。一颗子弹反弹回来打中了他的左臂,他往前一扑,卧倒在地。 子弹从马小宝那里的侧洞里射出来,他赶紧往那边洞壁滚,躲到敌人的射击死角。 滚动中他向着敌人的枪口焰火处打了几枪。 马小宝不敢抬头,蹲着在弹药箱下,这可是弹药储存点,外面退路又不能让人快速安全撤离,引发爆炸的话就只能跟敌人同归于尽。敌人的爆破筒、炸药包之类的在这里堆积如山,乱七八糟。要是开枪引发炸药包,那可不得了。 他紧握着枪,咽了口唾沫,大声喊话:“嗄恩必包威瑞译!嗄恩必包威瑞译!空嫂航踢丢也嗄恩!空嫂航踢丢也嗄恩!” 喊话似乎起了效果,敌人枪声停了,但没有人出来。 洞里面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大家都很恐慌。 僵持了几秒钟,马小宝又喊:“牙得以!” 向前进移动到了马小宝身边,看到的果然是大箱的弹药。他的左手臂上在流血,还好可以活动。 “怎么样?别乱开枪。估计敌人不是很多,你再次喊话,让他们投降看可不可以。******,那么多弹药!” “嗄恩必包威瑞译!嗄恩必包威瑞译!牙得以!” 敌人没有动静。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再喊!” “若松空也!宗堆宽宏毒兵!” 两人紧张地等待着,又过了几秒钟。马小宝低声说道:“向前进,你先撤!我等会点燃爆破筒就出来。” “好!小心点。我过去了。”向前进弓着腰,顺着洞子壁边一瘸一瘸地一阵小跑,而后趴下,往洞口那边爬。 绳子在那边,那可是敌人开枪射击能够得着的地方。刚才中弹的左手臂在一个劲地流血,衣袖都红了。 他不敢爬到那边去,在这边洞口拔动草丛,同时伸出手去,想要让外面的人看到。 马小宝回头看了一眼,大喊:“向前进快一点,我掩护你。”说着往里边走了两步,将枪举过头上弹药箱,估摸着往里边进行压制扫射。 子弹在洞壁、弹药上打得叮当乱响。 ------------ 第0206章 生死瞬间 外面没有动静,向前进爬到洞口那一边,绳子却看不到。他探身用手去外面抓,什么也没有。这可不妙,不知道绳子离开边沿有多远。 “绳子!绳子!”他向外面大声叫喊。 “是向前进!赶快把绳子移动过去,偏得远了。” 向前进听到了这是在悬崖边上向下监视洞口的熊国庆在大喊大叫。悬崖顶上的人黎国柱正在等着,久久不见动静,突然又听到枪声,不晓得里面情况如何了,心中焦急正要下来增援。 这时候听到喊声,赶紧将绳子摆动,拿到洞口方向来。向前进看见了绳子,赶紧一抓,没抓住,又用手在洞口往左边挥动。同时打了个滚,到左边的敌人射击死角来。 绳子跟着他往左边移动,悬在洞口边。 “马小宝,赶快准备,我上去了。” 向前进将枪挂在右肩上,用手抓住绳子,用左脚蹬地,移动身子,出了洞口。 左边的岔洞不知道有多深,里面还有多少人。看来敌人也是投鼠忌器,害怕弹药被炸毁?如果不是向前进让马小宝回身去找弹药,估计敌人是不会暴露开枪的。 看到向前进离开洞口已经有了好几秒,马小宝顺着洞壁飞快地跑着撤离。不飞快地跑不行了,身后爆破筒在嗤嗤冒烟。 他同时拉燃了四根爆破筒。 到了洞口,他看不到绳子,用手往外面悬崖壁上一摸,糟糕,什么也没有。 “绳子,绳子!”他在洞口几乎跳起脚来大喊。 他一手仅仅抠住洞壁上一石缝,身子往外面探出去,偏头向上,焦急万分地大喊:“向前进,绳子,绳子摆过来一点。” 洞里有两名敌人听到脚步声离开,趁机由成堆的弹药箱后面冲出来。一看地上有东西在燃烧,吓得汗都出来了,两人赶紧用脚去踩,拼命地踩。 “绳子,绳子!” 向前进正在往上爬,垂头一看,绳子果然偏离了很远,马小宝一只手在那里空自乱抓,就是够不着。他赶紧将绳子用左脚尖勾过去,马小宝终于一手抓住,身子飞快地离开了洞口。 洞里敌人还在惊慌失措地忙乱着,一时间失去了理智。一个家伙怎么也踩不熄灭那火星子,哇哇怪叫着。两人你一脚,我一脚,你踩你的,我踩我的,可能是太过慌乱,你又踩我的,我也帮你踩你的,有时候是互相踩中对方的脚背。一个敌人终于反应过来,弯腰捡起一根来,大叫一声,飞快地往外冲,想要扔出洞口去。 另一个还在那里死命地踩,越急越乱,怪叫着双脚乱跳。 出了洞口后,两人是顺着绳子往右边悬崖上爬。马小宝手脚并用,动作飞快,如瘊子般敏捷,边爬边喊:“向前进,往左边,赶快往左边。” 向前进右脚趾受伤,借不上力,好在左手的伤并不重,还能运用。但凭着两手力量,速度慢了许多。听到身后的马小宝大喊,赶紧用左脚蹬动石壁,身子往右边荡过去了一点。 马小宝脚下一空,身子已经被带动到了洞口,依旧在大喊:“左边!左边!” 那名拿着爆破筒飞跑出来的敌人突然看到了洞口正上方悬着一双脚,几下弹动就不见了。他的爆破筒还在冒烟呢,这个才是最要命的,哪里能管得了那么多,拼尽全力,就往洞口外一扔。爆破筒呼的飞出,往下落入浓雾中。 巨大的响声、耀眼的闪光、黑乎乎的浓烟随之而起,紧接着一团浓烟封堵了洞口。 马小宝只感觉到巨大的冲击波向上升腾起,人一霎那间觉得很轻松,似乎要随之飘飞起来。裤管里都鼓满了气,热热的很惬意似的。 但他没有升起去,反而是手一松往下滑了下来,被浓烟遮住吞没了。 扔出爆破筒的那名家伙顾不得许多,一股脑儿往外面冲。硝烟味很呛人,前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坠落。 爆炸过后,上面的熊国庆、黎国柱都在为被浓烟吞没而不见了的马小宝大吃一惊。突然听到一声恐怖的惨叫,好像有人坠下悬崖了。 两人都大喊起来:“马小宝!” 只有向前进知道马小宝还在绳子上,他停留了两秒钟,想要向下看清马小宝的动静。浓烟升起来,眼前迷雾一团。 向前进只得大叫了一声:“马小宝,马小宝,你怎么样?” 马小宝刚才好像被爆炸的冲击波震伤了,手臂上突然之间使不上力。他往下滑了两三米,脚下踩着了洞口的边沿的一小块突出的石头,人才停住了。他一直都有个念头:“洞里就要爆炸了!”人一落脚,就拼力一蹬那石块,身子往左边摆。 突然訇然一声巨大而沉闷的炸响,整个洞壁都震抖起来,同时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击波呼啸而出,挟带着弹片、石子向着尚未完全将身子移动到左边洞壁去的他袭来。 上面的人只看见洞口火光一闪,火舌伸出来五六尺长,同时喷出一股浓烟。马小宝只感觉到右半边身子仿佛如千百度高温灼烤,热气憋得他呼吸不顺。 必须赶快逃离,一股强大的求生意念鼓舞着他,让他产生无穷力量。他两手死命抓住绳子,再度像猴子般往上爬。 此时整个悬崖都在抖动,洞口岩石开始崩塌往下掉落。 爬,爬,爬,只能拼尽全力往上爬! 要想求生的话,就不能停手。 爬爬爬! 向前进在往上爬,马小宝也在往上爬。两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向前进的右脚根本不能使大力,只能用大拇趾头这边蹬动峭壁。他的两手肌肉绷紧,全身劲力集中,身子飞快地往上窜动着。 ……五米,四米,三米,两米…… 上面的人越来越清楚,终于就要到悬崖顶端了。白色的浓雾和黑色的硝烟中他已经看清了悬崖上越来越战友的脸。大家全都向下伸着手,向他大喊着。但他什么也听不到,洞里的连环爆炸和呼啸而出的气浪的尖啸声淹没了一切。 ------------ 第0207章 包扎伤口 很快,马小宝又追上了向前进,人已经在他的双脚下。 只有一米了。 向前进距离悬崖顶端已经只有一米了。下面的洞口还没有被完全炸塌封堵,火苗子一次次地窜出来,卷着舌头,突出浓烟,往外面升上来。 “向前进,快!伸手!把手伸上来给我们。”这是上面趴在悬崖边的熊国庆在大喊。 他跟黎国柱同时向下伸出手。向前进正要伸出一只手,突然感觉到绳子松动了一下,人在往下掉。 这让他浑身惊出一身冷汗,止不住大吼一声:“拉住绳子!后面的小树快受不住了,拉住绳子!拉住绳子!” 他向悬崖峭壁上的三人大吼,一只右手迅速抓在了悬崖上。五个手指像是铁爪死死地扣住岩石,以减轻绳子的承重。 “快抓住绳子!”马小宝也在大声吼叫着,他也明显地感觉到绳子在松动下滑,这可不是好事。 张力生刚才见这边响动太大,战友们焦急万分的喊叫声不断,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了,慌得爬起来就赶往这里。看到情势危急,顾不得回去警戒,转身往后跑了两步,见草丛中有一块突起的石头,便飞快地躺倒在地上,双脚蹬住那石块,两手死死抓住绳子。 绳子他手里一点一点地往下滑动。熊国庆也倒在他身边,双脚蹬在他的脚背上,两人咬紧牙关,死抓住绳子不放。 万幸在二人的合力下终于稳定住了绳子的下滑。 黎国柱横着趴在他们前面,也用手来想要抓住突起的石头,找个借力点,找不着,干脆抓住了一只脚,一手伸出给向前进的左手。 “用力!用力!右手!”黎国柱大喊。 上来了,向前进抓住悬崖边沿的右手指头几乎扣进岩石里,上身子一点一点的往上升。 “上来了,上来了!”看着他身子一点一点的继续往上,黎国柱兴奋地喊叫着。 终于,向前进的双膝跪在了陡峭的悬崖上,他的整个人几乎虚脱。 很快在大家的帮助下,马小宝也上来了。熊国庆和张力生在不停的收拢绳子,马小宝上来得要容易一些。 浓雾中下起了雨点子。雨点稀稀疏疏,落了一阵,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停了下来。 马小宝上了悬崖后,看着拉他上来的两个战友,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人有些晕乎。他的右半边身子一部分轻度灼伤,并被砂石等渗进皮肤,看上去血乎乎的。 他看着两人,往前一扑人就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把他拉上来!”熊国庆大汗淋漓,刚才拉绳子,跟张力生两人也是拼出了吃奶的力气。 两人放下绳子,拉住马小宝的手往上面拖。远离了悬崖觉得安全过后,两人又赶紧分工,一任警戒,一为马小宝施救。 刚才上来的敌人虽然被打退了,但是没有遭到全歼,这里还相当危险,没有安全可言。张力生过来了后,那里的警戒有了缺口,必须马上填补。拉上来马小宝,熊国庆拿起枪,就往那边小跑过去,很快消失在浓雾中。 这里黎国柱爬起来,发现向前进左手臂通红,知道是受了伤,赶忙问道:“你的手怎么样?” 向前进回答:“没事,被子弹反弹搭上了,可能刮破了皮。”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首先用左脚迈出一步,跛着往前走了两步。他必须要表现出没事的样子稳定军心,让大家不慌乱。现在冷静很重要,他知道大家此刻需要的是一个向心力的支撑。 一阵风吹过,雾气涌动,那边任警戒的熊国庆回头看见他跛了,也喊了一声:“向前进,你的脚?大黎,给他看看!大家动作快一点!” 他相隔大家并不远,可是刚才浓雾中他走过去时却看不到他。现在这一阵风吹,大家才又发现他还在旁边。 向前进又努力走了两步,到了悬崖上面一点过后,他再也走不动了。右脚趾头疼痛钻心,手臂上的鲜血也在冒着热气往下流。他晓得情况不一般,尤其是脚趾头痛得让他受不了。 他一屁股坐下来,收回右脚,要脱鞋检查一下让他难以忍受的伤口。可是他脱不了,稍微一触动着受伤的趾头,便又是一阵钻心般疼痛,脸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我帮你!” 黎国柱跟上他,单腿跪地,用手为他松了鞋带,可还是不能将脚脱出来。看到向前进很难受,黎国住说道:“忍一忍!”拔出匕首,为他挑破鞋帮子,沿着橡胶口划开。 鞋终于脱掉了,只见里面血糊住,几乎看不见脚的形状。因为一直运动,血还在像泉眼般一股一股地流。 黎国住看到那小脚趾头下面一节白骨露出来,白森森的恐怖。他的手也早已沾满了粘乎乎的血液。看着那血,他有些焦急地说:“止血带!止血带!妈的止血带!我的止血带呢?” 黎国柱一边自语着,一边在自己的身上寻找止血带。 看到向前进的右脚小趾肚几乎被切掉了,只有一点皮连着,他觉得难以给他包扎不说,更重要是他感觉到向前进此时的痛苦。 向前进此时觉得疼痛钻心,忍无可忍。他偏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头,晓得保不住了,像是那一晚的那叫铁脚杆的军工般坐直身子要看:“我的脚趾头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他看到血几乎是在在一股一股地往外涌。 黎国柱大喊道:“你忍一忍,马上包扎,止血带,******,我的止血带呢!”他还在找止血带。 向前进已经痛得汗流满面,黎国柱一碰到伤口,向前进呻吟了一声,一咬牙,喊道:“黎国柱,就剩下了点皮,你帮个忙,干脆下手把它割掉再包扎。” “不行啊!止血带,我找不到止血带,它妈的,来了,止血带来了,我这就给你包扎,放心,一点小伤,没什么事。忍着点!我开始包扎了。”他喃喃自语着。 向前进努力喘息一声:“黎国住,拿刀给我,我自己来,把那点皮割掉,免得以后麻烦。” 他坐着在草地上,惨白着脸。 此时他们的旁边张力生在喊:“向前进,马小宝还没有醒,怎么办?可能是内伤,被爆破筒的冲击波炸的。大家赶快救救他!” 向前进回头说:“我知道!你别管那么多,用力给我捶胸口。捶了没有,生死由命,要死不能活,给我捶胸口,什么冲击波不冲击波,捶啊!” 张力生一直在给马小宝作人工呼吸,闻言扬起拳头,正要给他做胸压,突然马小宝睁开了眼睛。张力生大叫起来:“好了,醒了,醒了!马小宝醒了,不用捶了!” 马小宝立起身来:“我被冲击波炸了,你还捶我?你不懂医理!”他咳嗽着说道。他的右半边身子现在已经是血乎乎的,看起来非常恐怖。 张力生一咧开嘴,笑起来:“我只以为你醒不来了,是向前进叫我捶打的。你找他算账去。”拿起枪来,往前面去加强熊国庆的警戒力量。 “马小宝,你怎么样?问你呢,能不能挺得住?张力生,带着他,你们先走,离开这里。黎国柱,你动作快一点,雾气散了的话大家都有危险。这里不能久留,快一点!敌快敌好!拿刀来,别******磨蹭了,替我割掉那点皮。” “好的!忍着点!”黎国柱听他说得焦急,匕首轻轻一划,割掉了小趾肚连着的那点皮。 现在要好包扎多了。 马小宝还能走,他拿起枪,站了起来。看着向前进他们,他停住了,虽然现在先撤离要紧,但是他还不想走,拉动了好几下枪栓,那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 “你们先走,我跟向前进随后就到。”黎国住仰起头向他说。他还得要为向前进作包扎。 “要走一起走!”马小宝再一次拉动了枪栓,等着他。 “那你往前面去,跟他们一起,加强警戒,防止敌人上来。快一点,不要呆在这里!我没事的。”向前进反脸向后望着他。 “是!”马小宝拿着枪,踩着倒伏的草丛,往前去了,很快消失在浓雾里。 黎国柱为向前进包扎了后,搀扶起他,向着前面的小路过去。 “向前进,你们几个先走,我留下来!”到了先过去警戒的人身边,熊国庆回头看着他们说。 “我们应该一起走!赶快撤离!”向前进不同意他单独留下,觉得那会很危险。 现在他不想留下任何人,已经伤了俩,不能再有意外发生。这不是讨论的时候,要走一起走,在他的坚持要求下,五个人拉开一定距离迅速离开了这里,往上去消失在了浓雾中。 作为侦察兵,这样子的与敌遭遇战是经常都会发生的,伤亡也经常都会有,所以没有人对刚才的情况有太多的惊慌后怕。大家都很镇定,相当有序地往山上撤离。 当所有人借着浓雾潜回到出发时的潜伏地以后,已经是接近中午时分了。这下来一趟不容易,伤了俩回去,可好没有牺牲的,这已经是万幸。 ------------ 第0208章 坚持就是胜利 绝岭上两边的敌人没有受到任何惊扰,大家的行动无声无息,在能见度相当低下的大雾中,想要发现到他们这些人的动静那是不可能的。前沿阵地上的刚才是感到了巨大的山体震动,但谁也不原意冒险下来察看。 不管怎么说,还好有这样的大雾,侦察兵们都非常感激。 这样子的大雾,不时间还夹带着雨点,大家在草丛中往回行时,虽然浑身都湿透了,但没有暴露目标,这已是值得人万分高兴的事。 到了潜伏点以后,向前进顾不得伤口疼痛,立即建议队长召集大家开了个临时的敌情分析会议。 考虑到敌人特工会加大对前沿的活动,再说所有人呆在一个地方太不安全,于是一部分人被分派到岭下来担任分散警戒潜伏,岭上只留下了一半人。 岭上的人是两个在前沿观察的向前进和跟那个炮观员,另外两个是王宗宝和受了伤的马小宝。马小宝很可能得要转移到后方去,其余的都被队长带到岭下加强预警。 趁着浓雾,队长跟人潜回到座山雕那里,搞来了许多的地雷和手榴弹,在炮观潜伏地的绝岭周围加强了反偷袭布置。 下岭的人忙活了一半天,埋设地雷,大胆地挖潜伏坑。到下黑时候,一切都弄妥了,天又在浓雾中下起了雨。 这一次雨点持续了好一阵,有二十分钟以上。 天气很冷。当岭下所有人重新潜伏下来后,就开始感受饥饿和寒冷带来的难受。 岭上的向前进受伤的脚趾头也在发着烧,并伴有一阵阵地灼痛。伤口在发炎,这可不是好事。他的一只脚就那样包裹着,穿不进鞋,也将有好一阵不能健步如飞。 轻伤不下火线,这是优秀军人的操守。他坚持在岭上潜伏观察,要尽到一个军人所能做到的一切。 毕竟这是难得的一次打击敌人的机会,他不想有一点伤痛就打退堂鼓。怎么说呢,至少那不是一个真正的军人风范。 坚持,只要还能坚持,就不轻言放弃。 一连两个大白天的能见度都不好,浓雾弥漫着不肯散去。向前进看不到什么,所有人,前线的双方都看不到什么。 这天时间到了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天色早早阴暗下来。看上去光线已经很黑,雨点在刚才停了一阵,跟着又紧密地下了起来,不免让人担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雨在擦黑时却渐渐小了,雾也开始慢慢散去。当下面河谷的村庄再一次出现在望远镜里的时候,向前进跟那个炮眼先生都惊呆了。 仅仅两个白天的功夫,敌人不但将被炸毁的桥修复了,而且公路上停了大大小小一长列汽车。 大炮、弹药、巡逻队,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那个被炮弹轰炸的半光秃的山坡上,敌人居然全改造成地下式防御体系,只要再有半天的功夫就可以完工。 这些敌人相当懂得利用大雾天气,对于曾经遭受过的打击,修复得非常快。 雨点还在下,稀稀疏疏,一忽儿又变大,淋湿在所有人的身上。敌人的巡逻队在河谷边加强着巡逻,来来去去,侦察兵想要再一次进入到那里已经不可能。 必须要再一次进行覆盖打击。现在只能靠他们进行呼叫。 “电台,电台!”炮眼先生回头低声喝道,慢慢转身,想要爬回去。 王宗宝拿着军毯过来了。 前面河谷里白雾在奔流,好像要在天黑尽以前找到归宿。不一会,村庄又一次出现在望远镜里,只见模模糊糊中,河岸边的敌人还在忙碌着搬运弹药,巡逻队在不停地来来去去。 这些看到的景象只是一霎那间便又消失,一阵风过,浓雾又弥漫起来,视线里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 “电台,电台,动作快一点!”炮眼先生在催促。 有一滴雨水落进向前进的举着望远镜的右手衣袖里,那是从树叶片上落下来的雨滴。天空中不但白茫茫一片,大颗大颗的雨点也在一阵一阵的急促洒落。 风里的雨点像是老天爷哭泣的眼泪,冷冰冰,一部分打在树叶上,一部分落进人的心里。大家都一动不动,静静地趴在隐蔽坑里艰难的熬着。 向前进浑身都湿透,裹在雨衣里,冷得发抖,牙齿上下交碰。右脚的伤口又开始疼痛,身后的马小宝则开始在发烧。他受的伤相当重,今晚必须转移到后方医院去。 等一会天黑,将有两个人先送他到后方座山雕的地头,上军工的时候再运走他到战地医院里去养好伤。 王宗宝爬过来了后趴在旁边问向前进的伤口怎么样了,主要是痛不痛的问题。向前进的右脚开始在发烧,战地上没有好的医药,只能暂时止住血就不错了。好在天气不是很炎热,否则很容易感染化脓,三两天就溃烂开来。 “我没事!不用担心。”向前进问马小宝怎么样了,王宗宝的脸上有一种忧心忡忡的模样。 向前进知道马小宝一定受了较重的内伤,因为王宗宝说,他现在已经不能很清楚地说一句话,头烧得厉害。 大前天早上那一仗,马小宝已经拼尽了全力才爬回悬崖,如果不是他有一股蛮力,被爆破筒的冲击波击中,人就撒手掉下悬崖去摔个粉身碎骨了。 向前进只感到自己的右脚部分在发烧,也许晚上或者明天,整条腿都会肿大发起烧来,进而整个人也一样。他知道这是有可能的,但是他必须得忍受着像现在这样的疼痛,慢慢地熬着,直到能顺利完成潜伏观察的任务。 这是他的职责,他不能放弃,他只不过受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伤,战场上这一点都称不上严重。坚持!坚持!一定要坚持!这是在跟战友们并肩作战,他不想弃大家而去。 所有人来到这里进行潜伏,监视下面的河谷,有着重要的目的。 炮观员亲自用三床湿漉漉的军毯捂着头脸,躲在里面呼叫重炮打击。 ------------ 第0209章 反复炮袭 王宗宝看不到向前进脸上的痛苦表情,但知道他是在装着没事。他想减轻点他的痛苦,就又问他要不要烟,说可以像炮眼先生那样躲在军毯里面来几口。 向前进摇摇头,伤口现在对他来说真的还没什么苦痛,但以后就不知道了。只要止住血,消炎措施得当,理应没什么大问题。他叫王宗宝注意听着,判断有没有声音从军毯里发出来。 打仗,有时候是一种无聊的事情,敌我双方很多时候也都是在做着无聊的事,甚至是愚蠢的事。明知道危险,也不得不为之。 现在呼叫炮兵打击的地方,敌人曾经在一天前遭受过重炮致命的饱和式远程攻击,为何他们还要坚守不放弃呢?那些大大小小的车辆,不停地运载着弹药和修建工事材料,也许是要把那里修建成一个坚固的桥头堡,作为永久的据点? 看来他们来到这里是对了,不管怎么说,能够及时发现到有价值的目标,是他们的目的。虽然幸运了一点,但也并不幸运,大伙儿都是在拼命,冒着生命危险。 向前进看着炮眼先生躲在军毯里,他只听到一点含混不清的闷闷的声音,这很好,不用担心暴露。他想只要再过一阵子,敌人的所有辛苦努力都将白费工夫,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搞的伪装工事?这可不晓得了,没法亲自到那里去验证。 炮兵和步兵的侦察员在昨天炮击过后被敌人巡逻追击,已经不可能再一次重返狼穴,发现并指示目标。但只要敌人愿意修整,打击火炮也有的是。 现在向前进趴在地上的隐蔽坑里,在又一个夜晚来临之前,在静静地等待着。王宗宝也在等待着,两人一时间都没有什么事可做,相互望着,相互看到对方的脸色都有些苍白。 因为好长时间都没有理发了,胡子也没有刮,向前进看到王宗宝的尊容有一点滑稽。他的唇上两撇胡子很醒目,脸上也有些泥。尤其头发好久都没有理,王宗宝的脸部变得很窄小。 “王宗宝!你怎么样,天气太它妈的冷了。”向前进突然轻轻地用气声问了一句。 “这天气是很冷,下着雨。”王宗宝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同样用气声回答。 向前进看着王宗宝在雨衣里挪动了一下,转头看了炮眼先生一眼。 炮眼先生已经揭开军毯,从里面露头出来了,长长地呼了口气,可能憋闷住了。他叫王宗宝把他的军毯拿过去。 大家都知道炮袭很快就要开始了,全都等待着。王宗宝突然又轻轻说了句话:“班长,你看今晚军工会不会再上来?天气太不好了,夜晚什么也看不见。” “我也不知道。军工们很苦的,不容易啊。也许会来的吧!你等什么?”向前进将地上的右脚抬高了一点,放到左脚上去。 他感觉到一股热气顺着脚踝传下来,很快就又没有了。他的伤口开始发烧了。 “我想要写一封信给他们带回去。”王宗宝说着,轻轻往回退。 炮眼先生抬起腕,将手表凑近眼前,看了看时间,自语着说:“应该开始了,好好的上几道大菜吧,让他们管够吃饱。天要黑了,晚上可能会下大雨。向向前进不如你先休息一下。你听,来了,来了……” 呼叫过后不久,沉闷的雷声终于开始响了起来。炮袭开始了,无数的大小口径不同的重炮开始了发言,恍如大地回春,那种惊天动地的声音,让前线的军人们听来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和兴奋。 此时听到那种声音时与其说是一种紧张和兴奋,倒不如说是一种难得的激动,或者说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那种感情不是随便用语言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那是生命的轮回,是生死的代价。 这声音让人感慨,让人生发出对生命的一种留恋。大家都不知道仗要打到何时才能结束,生死的冒险何时才是个了结。 季节的轮回是有表征的,如在冬日的寒夜里听到了隆隆雷声,人们总是会莫名兴奋地想到春天就要来临。春天是令人向往的季节,但现下即将来临的季节不是春天,耳朵里听来的隆隆之响动也不是真正的雷声,那是催魂夺命的炮弹。 只要还有这种如同滚滚雷声的重炮打击,就知道敌人还没有烟飞灰灭,一切都还得要残酷无情地进行下去。直到战事有一天真正结束,边民们又开始往来如初。 轰隆隆……轰隆隆…… 所有人都静静的倾听着,整个前线的敌我双方都没有任何的其它动作。此时除了那种轰隆隆的沉闷的雷声,就好像再也没有了人类的活动。即将就是冬天,冬天过去,春天就要来临。春天……隆隆的雷声,实在是让所有人向往不已,想到那焕发的生命。 地皮一阵阵颤抖,大家在岭上,炮击弹着点在傍暮的浓雾中什么也看不见。大家只是那样听着,甚而下面的一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打击的是哪儿。 但有一点很值得大家警惕,山下的特工一定还会上来,这样的浓雾天气随时都有可能摸到大家眼皮底下。所以所有人都在静听中等待,等待敌人的偷袭,等待必不得已的反击。 此时敌人开始反炮袭,双方的炮弹相互在空中对射,进行渗透纵深打击。到天黑尽时,相互间对前沿阵地的零星炮袭也开始了。 这是在发泄,双方炮兵相互将火气倾泻在一线步兵阵地上。他们身后的阵地也遭到了敌军的炮袭,炮弹崩落的碎石块不时落到岭上来,这让人感觉到非常危险。 两边敌人的阵地上也传来巨大的重炮爆炸声,尤其左边的爆炸,五十米的距离,浓雾中不断闪现着亮光。 大地在不停的震动发抖,多有人都沉默着,等待着天摇地动的结束。 炮袭一直持续了很久,到最后零零星星,将近十点来钟才完全停下来。 ------------ 第0210章 前线夜话 可能是即将进入到冬天,雨季很快就要过去了,老天爷要发一发威。这一个白天的浓雾不散,夜晚时分的雨更是有一阵没一阵的下个不停。 到夜里三点多钟的时候,炮眼先生用红外夜视仪将绝岭周围察看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岭下的人都在坑里趴着,没有任何声息,看来这将是个安稳和平的夜晚。 向前进刚打了个盹,被寒冷侵扰,一个冷颤醒来,黑夜沉沉,雨点还在啪啪哒哒的下,打在雨衣上,声音听来格外不同。他轻轻挪移动了一下,雨衣发出悉悉索索的轻微而又轻微的响动。 旁边炮眼先生注意到了,移动过身子来,轻声问:“向前进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呢?” “我没事。你的伤口怎么样?不如你现在趁夜黑,退回去吧,跟马小宝先把伤治好,感染了就不好了。天气很恶劣,伤口容易溃烂。” 马小宝已经被送到了后面,等待上军工把他带走。 “我已经给他们交待了,上军工的时候,多给带些药上来就行了。我还能坚持,没事的。比这严重的伤我都没事,放心。” “你要不要来支烟,醒醒神,可以止痛的。” “呵呵,谢了,我没多大的瘾头,还是不抽了。这天气不知道它妈的要多久才能变好,浑身透湿,不好受,冷!” “你把军毯裹上可能会好些。”黑暗中,炮观员伸出手来,发现向前进没有将毯子盖在身上。“拉过去,盖住头。”他说。 “已经湿透了,盖在身上没什么作用。” 向前进忽然想起这炮眼先生经常这样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这样子的潜伏不知经历了多少回。他努力让自己的身子平静下来,不再颤抖,而后问道:“你经常这样在敌人眼皮底下生活?” “盖住头,我们聊聊,免得声音传出去。嗯,如果你说的是近两年,那可不是经常,而是一直都这样。”炮眼先生叹了口气,“我们这样在前线吃苦,可是能够明白的人有多少?我很多步兵战友,女朋友只要一听说上前线马上就吹灯,让人寒心。我本人还没有女朋友,不怕告诉你,我有心仪的人。” 这话题有点意思,向前进爱听。于是盖住头以后,两人凑在了一起,开始了前线夜话。 在敌人的眼皮底下,他们完全放松下来给自己找点儿乐子,毋庸置疑这显得非常重要。若不是这样,很难免在不知不觉中发出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这是绝对有可能的。 高度的紧张和睡眠不足,长此以往最容易导致人失去理智,把各种危险因素都给忽视掉,自己做出什么危险举动也全然不知。 这是最要命的。 不过炮眼先生跟向前进都不是那种一味只顾着憋闷得慌的人,必要的消遣,他们不会放弃。 “告诉你,可能这里的潜伏观察结束后,我就要去上学了。这是我自己争取来的任务,完成以后就可以离开,暂时过几年舒服日子,好吃好喝,不用受这种罪。”炮眼先生说得十分神往,语气里充满着期待。 “嗯,不用受这种罪,那倒是的。你本来就可以不用来这里镀金。”向前进呵呵一声。 向前进尤其强调了镀金这两个字,令炮观员也跟着笑了起来。 …… “今夜里真漫长,还不到天亮。”听了听,炮眼先生说。 向前进点头,黑暗中,在毛毯的遮盖下,看不见他的点头动作,但炮眼先生感受得到他是在点头。 这就对了。 炮眼先生接着说道:“有时候,我们单独出任务,好几天,好几个星期都不能跟人说一句话,真是难熬!现在可要比以前好许多。我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怕孤独寂寞,没个说话人。” 向前进接过去道:“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这是在违反潜伏纪律,说不定会拿生命作赌注。不过你能不怕死,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舍命陪君子。” 炮眼先生同意:“呵呵,管得了那么多?我们学过的战术动作在这地方还都不大用得上呢?人不能太古板,那个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话就说得非常好。” 向前进说了声“是啊”,想起这次的任务观察中看到的情况,不知道那队侦察兵回境了没有,于是转移了话题。 “你说说看,那队侦察兵不知道脱险了没有,可能回去了吧。” “你不是很相信他们的吗?应该没事的。” “我那是安慰你,也安慰我们,也许他们全光荣了。回去打听一下,看情况怎么样。也许以后我们也许会像他们那样的冒险,深入敌后去,不小心跟他们的人大打起来……” “那是一定的。你们是什么人,侦察兵,高风险的渗透、出境作战等任务当然有你们来完成。不过我相信你们都会没事的,你们很能打,不过也要看运气了。有时候运气不好,喝口水也会塞牙。”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算了,不赌了。我感觉天象是要亮了,看看再说。” “这才聊了多久?还早着呢。” 但向前进还是轻轻揭开毯子,把头从里面钻出来,四处望了一眼。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夜晚还是那么黑,雨点还在下个不停。风吹起来,依旧是那么冷,他又赶紧将头缩了回去。 今夜真是漫长,没有边际。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刚才说着话没有留意到,现在可就不一样,他打了一个寒噤。看来还是说话好,可以转移注意力。 前线夜话又开始了。 “我烟瘾犯了好几次了,真它妈的想来一支啊。”炮眼先生听了一会,没什么意外动静,伸手去衣袋里摸东西。 “我的战友们绝大部分烟瘾都很大,但是这不利于健康,尼古丁会害死人的,少抽为好。”向前进说。 炮眼先生呵呵呵笑:“有道理,可是明知道打仗会牺牲,可还上前线,怎么说?虽然意愿不同,但实际上不都一样吗?” “有道理。看来,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利益争取到合理的说辞。”向前进听到炮眼先生好像是把那烟拿到鼻子底下去嗅,并没有抽。 只听炮眼先生说:“我以前烟瘾很大,但是真的因为在潜伏期间抽烟的缘故,我的一个战友暴露了,被敌人的狙击手给打爆头。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抽烟,烟瘾犯了,拿出来嗅一嗅,算是对战友的纪念吧。” “是你害死他的?” “那倒不是,是他自己。当时是个晴天,那名狙击手已经等待了我们两天了,我们都没有暴露。但是后来,我的这个战友大意了点,认为不会有什么危险,就用口袋捂着头。但是狙击手用的是望远镜,只要有一丝烟雾他们都能发现。” “那倒是。”向前进点点头。“他们的狙击手耐心相当好,但是也有的会犯错。我就遇上过一个,给我打了。” “哦?他们作这种暗杀勾当的家伙,可不是容易暴露的。他们会趴在一个地方几天几夜而纹丝不动,任凭蚊虫蚂蟥什么的咬。山蚂蟥遇上他们的话可就有福气了,会吸得饱满,肚子溜圆滚下身子去。我要是蚂蟥,就专找他们咬。” “嗯,知道他们为何不怕蚂蟥咬吗?” “为什么?” “因为他们穷啊,没饭吃,当兵的一个个都瘦精精的,全是皮包骨头。蚂蟥咬得牙齿都掉了也没法弄到东西喝,所以心里那个火啊,总之一肚子气,就只好滚圆着肚皮掉下地去了。” “呵呵。”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的特战人员我们都是相当佩服!到现在,跟他们交过几次手,这些人不错,能打硬仗,不怕死,投降的好像没有。” “大家都是军人,各为其主。他们说我们搞侵略,我们说他们搞侵略,各自对问题的理解看法不同,都是为了国家利益高于一切而拼命,有骨气的人都不会投降,否则那是叛徒,贪生怕死,谁愿意落得这么个不好的名声?” “是那么回事。但是我们不怕他们,有种尽管放马过来,我跟他们大战三百回合!” “不错不错!来将何人?快快报上名来,本大爷枪下不死无名之鬼!吭呛吭呛吭吭呛——” “呀——气杀我也!看枪——哐勒哐勒哐勒哐——” 两人捂在军毯里面忍不住地笑。 “好戏散场,明日继续上演!”笑乐已够,向前进变着腔调,学着京戏对白。 炮观员沉着应答一声:“是——” 前线的夜话终于结束,天在两人的偷乐搞笑声中擦亮。 能见度依然不好,眼前除了河谷对面高地的轮廓外其余的什么也看不清,灰蒙蒙的一片。 不一会老天又下起了哗啦啦的大雨。这下子好了,雨水跟雾气把对面高地的轮廓影子也给捂了个严实。 “它妈的!”向前进跟炮眼先生同时咒骂着。 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一连十来天都是这样的雨雾天气,山上气温又低,人很难过。 这样子的白天尤其要抓住雾气散开的机会,所以一点马虎眼都不能打。 ------------ 第211章 持续煎熬 浓雾、阴雨、寒冷、饥饿,大家苦苦煎熬着,这是使命,是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兵打仗就是这样,没有价钱可讲,有的只是无偿付出,为了胜利不惜生命。 半月以后,天气依旧是时好时坏,有时一天内变化无常,晴雨不定,让人吃的苦头一遍又一遍。 大家大半时候都是吃罐头,吃干粮,接雨水喝,胃里面越来越空虚,人也越来越瘦了下去。所有人渐渐变得面色菜黄,眼睛血红,头发老长,身上越来越脏。 衣服里的皮肤由于长久浸湿,变得发白,许多人裆部的溃烂也早已发作,有时奇痒难当。大家的时间是以分钟来计算的,每一分钟都是那么的难熬。 二十天后,不知为何,大家感觉军工像好久都没有上来过了。可能敌军封锁得紧,他们通行不利,不然不会不上来送好东西,至少吃的东西会有热食之类。 大家浑身上下一直都是湿漉漉的,一片冰凉,非常人所能忍受。 不过自潜伏以来没有吃过像样的几餐饭菜,没有喝过一口开水,没有干净的衣服穿,所有人就那样无可奈何地消瘦了下去,有的还患上了重感冒,拉过肚子,这都是意想之中的事。 虽然事先准备充分,这类药物也带了很多,但身子的虚弱却是不争的事实。吃罐头干粮吃得人反胃不已,一拿到嘴边就想呕吐。 越到这个时候越是要坚持,坚决不能放弃,坚持当中更不能有任何的放松。 现在,每天吃东西已经变成了一项重大的必须完成任务。 向前进还在坚持着潜伏观察,每天用雨水口服消炎药。后面高地上的卫生兵曾冒险下来给他察看过两次,两次倒是都给出了乐观的评价。 不知之前受伤的葛啸鸣和张文书怎么样了,现在应该已经完全大好。 马小宝转移到后方去了后,医生从他半边身上挑出来几十颗石子和弹片,有好几处还打进胸腹,医生费了偌大周章才取了出来。其腿部皮肤灼伤,坏死一大片,他的内体也受到震伤,估计得有一段时间的疗养才能复原。 前阵子军工是那样说的,但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大家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道他们三人如今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这是需要探听清楚的。 前线他们的潜伏观察作用相当大,尤其安装的电视摄像头,对敌人的部署分析起了很大作用。 连续在阴雨中潜伏已超半月,所有人讨厌透了这种糟糕的坏天气。但大家感到欣慰的是,潜伏以来短短二十天不到,他们观察到敌人的两次营团级的步兵调动和好几次重炮群集,先后向指挥所报告敌情百余次,用照相机拍下了敌人的好几个驻兵点、观察哨、弹药库、炮阵地的照片,为炮兵指示了准确的目标。 敌人来这个方向视察的大人物也不在少数,一旦巡逻加强,夜晚手电筒光照不停,那么一定是他们的上司下来了。炮兵就会放一通炮过去,热烈欢迎。 搜集得来的情报源源不断地送上去,指示给炮兵打击目标。远程炮火纵深覆盖打击一次次加强,敌人的调动部署却未见减缓,越来越彰显出有较大的军事行动即将展开。 潜伏观察任务越来越彰显出了价值,这在很大程度上迟缓了敌人的行动步骤,为因应准备赢得了时间。 总之,能做的,他们都做到了。 二十五天过去,大家还是吃不到什么可口的饭食。偶尔一次两次,军工送上来的冷饭菜大家吃起来也没什么胃口。这很可能是吃多了干粮罐头,胃已经在生气罢工。 恶劣的天气让大家无可奈何,这一日天终于像要晴朗。太阳从厚重的云层里探出头来,将它的光和热吝啬的投下一缕。 “老天开恩了。”炮眼先生无奈而热烈地说。 他看着头顶上的天幕,云层还是那么厚,照到岭上来的光只是一缕,那一缕光正好罩在向前进的头上。 向前进感觉很暖和。 但这个晴天没什么意思,总体上见不到大太阳对大家都没有什么吸引力。 主要还是感觉到冷!大家既不能脱下衣服来晒干,也不能站起来活动一下。 他们现在比较喜欢浓雾天气,因为可以坐一坐,站一站。但是下面警戒的人则绝不可以,相对来说,他们在岭上的要舒服和自由多了。 向前进趴在地上,继续独自享受着照在他身上头部的那一缕光辉。他已脱下头盔,此刻觉得头上很暖和很暖和。要是其他部位的阳光不被灌木丛叶片遮挡的话那该多好,他想,大家也都那样想。 炮眼先生在旁边羡慕地看着他头上冒起来一点热气。他那里不被阳光眷顾,一点也沾不到光。他于是轻轻地侧翻过身,拿起望远镜望着河谷对面。 对面河谷上,先前被炸掉的半地下工事敌人已经改建为全地下,此时虽然阳光笼罩着,但却看不到一个敌人出来活动。 他们不想太招摇,招摇是要撞祸的,自从第一次被炸以后,他们又挨了五次。最近一次是前天晚上,炮眼先生突然觉得无聊,躲在军毯里面叫了两发重型榴弹。 后方炮兵们一上手则落了十来颗,昨天白天一看,敌人上去抬出了十来具尸体。 现在那里又被龟儿子们修好了,还用上了钢筋水泥。 基本上那里是一修一炸,大家拼上了劲。 炮眼先生观望了一阵,突然裂开嘴唇笑了起来道:“各位新来的同志,晚上吧,晚上再给你们送点礼物!”他轻轻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转而对着河谷下游,又继续慢慢地搜索。 向前进享受着那缕从云层里透出来的光还没到两分钟,云层挤拢,裂缝重合,光线便毫不客气和留念地隐去了。他很失望,仰着头,低低地咒骂了一句什么然后扣上头盔。 天空中的那种云彩可不是要真正天晴的预兆,气象学他们学过,得来的知识很灵验。 现在能有温暖的阳光普照在大地上是所有人的奢望。 继续这样慢慢地熬着吧,熬到任务结束,回去或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他无可奈何地拿起前面的望远镜,正要转过身来,突然觉得裆部奇痒难当。 是什么东西在烂裆上爬行,可别又是蚂蚁。他扭动着身子,下身基本上已经麻木,这种痒可非同一般。隔着裤子,轻轻挠了几下,痒止住了。 可过一会,那里又奇痒起来。他慢慢地用手松去皮带,一点一点地动着,他想脱下裤子来看一看。有几天时间没脱下裤子了,上一次脱裤子时烂裆处已跟裤子粘在一起,好久才脱下来。 见他在不停地动,炮眼先生有点担心,轻轻问道:“向前进,你在干什么?是脚痛还是?” 炮眼先生看着向前进,他有点奇怪,向前进的脚上伤口明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要扭动下身来止痛。 “不晓得怎么搞的,痒。”向前进说完,侧过身子,脱下长裤一看,只见血乎乎的流着。大腿内侧爬着密密麻麻不知多少条吃得胀鼓鼓的山蚂蟥。 “****你妈妈的!”向前进惊慌厌恶地低声咒骂道,一脸的苦水。 他害怕这冷血的东西,简直恶心不已。炮眼先生则偷偷地乐着,又咧开着嘴带点儿幸灾乐祸地笑。 “****你妈妈啊!****的狗!!老子非一个个掐死你们不可!”向前进看着那些胀鼓鼓的蚂蟥,不知它们吸取了多少血,非常地仇恨着道。 “向前进!什么事?”身后一点的王宗宝问道。 向前进回答:“没事!” 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过来,以免暴露。 他咬着牙,紧闭着嘴唇,慢慢用一根小枝将那些吸得饱满的东西挑走,抹了一把那里的血,重新穿上裤子。 现在那些东西摆在他面前,他轻轻启动嘴唇,一条一条的慢慢地数着:“一、二、三……别动,十八,十九……二十七!”他抬起头来:“有二十七条吸了我的血!看我不一条一条地划破它们肚皮!” 他拿出匕首。 炮观员在望着前面的河谷下游,轻轻说:“呵呵,二十七条是吗?我给你报仇吧,有大约四十多条黄狗翘着尾巴过来了。” 向前进顾不得跟他的新敌人算账,飞快地拿起望远镜。 炮观员说:“D51小路上,前面有三把柴刀。” 向前进搜索到他们新编的敌境51号小山头驻兵点,果然看到一个加强排的兵力,背着枪支,走在密林边沿的草丛中。前面有三个村民模样的人在为他们带路。 向前进说:“那是特工,全部炸死他们!” 大约两分钟后,炮群覆盖射击开始。炮眼先生在校正着目标,向前进则继续来对付他眼前的那些吸过他身上鲜血的敌人,用匕首将之在地上三五下全划死了。 一通重炮砸下去,河谷边的小高地上空硝烟滚滚,向前进没心思用望远镜去仔细看。等到硝烟散去后,老天又开始下雨。 雨下到下午四点多时才停住了,但天空还是阴沉着的,一点也看不见要晴好的预兆。 ------------ 第0212章 崩溃边沿 入夜后,对面山头又一次响起来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 燃烧弹! 所有人麻木而兴奋地看着,默不作声。 哗啦哗啦,雨下了一阵。向前进在雨中迷糊了一下,清醒过来时不知何时雨点已经停止了。他又迷糊了一下,这一次,他是被爆炸惊醒的。 大雨倾盆而降,一道闪电划破黑夜长空。闪电中还有一种橘红色的光,无数点直奔向大家而来。 敌人又一次发动夜袭了。夜袭,夜袭,他们异常偏好却从未有过成功的夜袭。 眼见他们的步炮协同作战即将开始,向前进睡意一扫而光,飞快地拿起望远镜,跟炮眼先生在观察着炮弹飞行轨道,一边作记录。向前进轻轻报着数据,炮眼先生一边记录一边修正。 敌人的炮袭持续到两分钟,反炮袭也开始了与之对射,对之进行压制。夜空中弥漫着怪啸声,前线的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防止自己阵地遭致步兵奇袭。 向前进等感到很欣慰的是,敌人的炮袭弹着点从不是他们这里,这次也一样,而是偏左一点方向。 这相当有利于他们的观察,但谁也不知道敌人的真实进攻意图在哪里。 潜伏阵地后的座山雕还没命令,他的手下官兵都已奔到阵位,将所有枪支开到连发状态。机枪手把持着轻重机枪,身边、面前都摆满了手榴弹。 耗子冒着大雨,在战壕的射击孔里向外监视着。 也许敌人炮袭那边只是声东击西,目标是他们这里。耗子借着闪电的光照,睁大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前面的布雷区。那是敌人必须要越过的一道死亡线,在数百平方米的地方,他们布置了多少雷呢?一遍又一遍,他们自己都数不清了。 敌人的炮袭往往会破坏所有的心血,但是战斗一结束他们就又会变本加厉成箱成框地倾倒在阵地前沿。总之弹药有的是,一点都不缺乏,大家也都舍得浪费。 杀敌不怕浪费,没办法的事。 敌人如果不用炮袭而改为偷袭,那是绝对不会成功的。炮观员和侦察兵们上来后不久,特工们就盯上了这里,但是好几次都没有捞到便宜。 自从侦察兵们下山去跟特工们打了一仗,对于特工来说,他们这些人就好像消失了。 可这一线太重要了,纵深七八里的举动都在这个阵地的监视之下。在接连遭到好几次惨重打击过后,他们相信炮观就在这里,一定要拔除掉这个眼中钉。 “座山雕,你说敌人会不会选中了我们这里,拿我们出气呢?”耗子问趴在他身边的班长。 又一道闪电划过,座山雕没有吱声,但是转回头看了耗子兄弟一眼。 耗子沉声说道:“雨太大,估计敌人会进行偷袭。要是我光荣了,你别忘了常去我家里看看。” 座山雕撇了撇嘴:“什么话?” 耗子答:“汉话!你难道听不懂吗?” 座山雕没理睬他。 耗子又继续说下去:“他们可能是冲着炮观员和侦查兵们来的,他们做的事情太多了,跟敌人结下了深仇,敌人可能猜测到了是我们这里的方向。很可能会找我们报复!我要是不济事了,你一定要记得我刚给你说的事。” 座山雕在大雨中低声骂道:“你爹是你爹,你自己看顾!我没义务,你懂我我意思吗?你老子要你活下去,想要尽孝道,就自己活下去!” 耗子凄然一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哦!他娘的,来吧!就在今夜,老子们来进行一次决战。”耗子说着拉动着枪栓,他的脸色有一种迷茫,对于今夜敌人的炮袭预感挺不好的。 “座山雕,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大雨中耗子又问。 座山雕不耐烦了:“别******啰嗦了,不会有事的。你是耗子们的祖宗,他们不会怎么样你。看着前面,一有动静就开枪,打他小狗·日的。” “我知道,不用你说。我是说,我要是去见马克思了,你要关照我家里人啊!”耗子又在重复着他的担心,显得真有点啰嗦。 但是这一次他们班长没有骂他,座山雕看着他,心软了,不再抬杠,而是点了点头:“如果真是那样,我会的。你放心吧!” 耗子立刻哭丧着了脸:“座山雕,你不要这样肯定好不好,搞得我像是真的要光荣了一样。来了,真的来了。敌人,好多的敌人。” 闪电中,他看到敌人密密麻麻的上来了。 “沉住气,沉住气!你到那边去,到三号哨位上去,加强他们的火力。”座山雕说。 但是敌人在哪里呢,座山雕没有看到。 雨打在他们身边的石块上,闪电的光亮中,那是一颗颗大白点子。像是子弹,从天上射下来,打在身上也有明显的力度,疼。 耗子提着枪踩着战壕里的水高一脚低一脚地过去了。这一次脚下战壕里有了很深很深似乎从未有过那么深的积水,耗子在过去时,他的心里忽然变得冷静,什么也不再去想。 有些事该来的始终都会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们前线的信这个。或许之前什么都不信,只信自己手里的武器,不过越到后来,他们越发现一切都是命运,仿佛早已命中注定,上天早有安排。 夜空,闪电、雷声中发生了耀眼的炮弹空爆,火光一团团。下面炮眼先生不停地报告着数据,王宗宝在军毯里喊一阵,露出头来,听修正数据,而后又躲进去喊一阵。 十几分钟以后,敌人的火力明显减弱下去了。后方重炮专向着敌人的发射阵地去,一个覆盖,山头后面升起来巨大的火光,向前进在望远镜里看得特别清楚,因为那些光特别明亮。 “我过来了,座山雕叫我过来帮你们!”闪电中,耗子弯着腰,来到了三号哨位,占据了一个射击孔。 紧接着他道:“******,今夜浩大的雨啊!我刚才看到敌人上来了。” “雨是很大。你说你刚才看到敌人了吗?我们这里没什么动静。耗子,你回去吧,这里我们应付得来。”耗子旁边的一个战友说。 ------------ 第0213章 敌人上来了 “喀嚓——” 巨大的雷声霎那间淹没了另一种沉闷的雷声。倾盆大雨比刚才来得要更加猛烈些,耗子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闪电中他看到那些敌人不知何时全不见了。 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座山雕叫我过来的,我得听他的。敌人可能会选择你们这里作重点突破口,刚才我明明看到他们了,怎么全不见了呢?” “也许是你眼花了,别自己吓自己,放轻松点!”大雨中那个战友说:“你一向都不是那么慌乱的,你是不是头晕……” “笑话!我耗子从小到大还没感冒过,头晕?没有的事。” 刚才在二号哨位上跟座山雕在一起时他明明看到好多的敌人,密密麻麻的上来了,现在呢?奇怪,人都哪里去了?敌人不见了,真是怪事! 在雨中他咳了声嗽,不一会儿又连咳了两声,还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闪电中,那个战友回头看了他一眼。 前几天他跟座山雕站哨,被雨淋了个透浇湿,这两天就一直发烧,头晕得厉害。他没有对任何人说,阵地上感冒药已经没有了,军工还不见上来,班里的一些人还拉了肚子。 “你还说没感冒,你一定是感冒了,头晕眼花对不对?你回去歇一歇,这里我们顶着。” “我看是你头晕了,我没有事。注意看着前面,前面说不定真的藏了敌人在草丛里。我想要喝一口水,居然有点口渴。”他半蹲下身,取下头盔,翻转过来接水。 这些天所有人一直都是接天上雨水来喝,很快他将头盔端到嘴边喝了一口。 雨水里有一种咸咸的血腥味,很可能是他心理的作用,其实并没有那种味道。在前线对敌杀人杀得太多了,心里总有一种畏惧,夜里噩梦时间也常常在莫名的害怕中醒来。 耗子不是那种特别能接受战阵残酷的人,再说每天都是在等待死亡中度过,再坚强的人也都会奔溃。 喝了点水后,他觉得好受多了。重新戴上头盔,他又将枪口伸出射击孔,注目监视着前面。 闪电、雷声、大雨、天地间轰隆隆的沉闷的炮击,这一切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来吧,全上来吧。有种的就冲我这里来,大家真刀真枪地干,拼个你死我活!” 耗子占据着射击孔,任凭雨水浇淋在身上,默默地念叨着,一遍又一遍。闪电中,前面的快刀乱石上,雨点真大啊,像是一颗颗白亮亮的冰雹,砸得石块都要跳起来。 多少个白天,黑夜,在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在这样子的等待着敌人,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一线狭小的活动范围,日复一日面对的熟悉的战友面孔,生活枯燥乏味,与枪为伴,枕戈待旦……这是异常艰难的防守,令人在心灵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敌人! 敌人又出现了! 猫着腰,端着枪,拿着爆破筒,炸药包……来了,上来了! “来吧!全上来吧,上你爷爷这儿来,我是你祖宗,我喜欢你们!喜欢你们做我的枪下亡魂。” 耗子说着,瞄准一个,正要开枪,然而闪电一灭,敌人随之消失,不见了。又一个闪电,照亮前沿,他赶紧再次瞄准。 这一次他睁大了眼睛,那是什么?敌人的身影在扭曲,随着闪电在晃动、拉长。 “你他娘的无常鬼!” 炸雷声中,他打了个点射。弹壳抛落下来,砸落入脚边的水洼里。 一只手有力地搭在耗子的肩头上。耗子一惊,出了一身汗。 座山雕过来了,问道:“耗子,这边怎么样?有没有动静?大家小心点,敌人诡计多端。” “没有!座山雕你回去吧,这儿我们看着呢。”三号哨位的那个兵从射击孔边转过头来说:“真是见鬼了,耗子刚才开了一枪。” 耗子很认真地道:“我可不是第一天上战场,刚才我明明好多次都看到好多敌人上来了,怎么这会儿又不见了。”说完耗子放下枪,转过身来肩背靠在战壕壁沿喘息。他感到有点体虚,竟然被那个战友说中了,头真的晕得厉害。 “我扶你过去休息一下!”座山雕看他这个样子,立刻明白了,说着用手去摸他的额头。 大雨中,耗子的额头烧得像七月的太阳。 已经变得简单干脆彪悍人生不需要解释的座山雕骂了一声道:“你他娘的病了也不说一声,我就知道你不对劲。走!跟我回去。害得刚才老子听你说敌人上来了,眼睛都瞅起了萝卜花,愣是一个鬼影子也没看到。你走不走?不走老子请你尝尝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头,打晕你!” “好,我跟你走!”见班长说的可不是假的,他扬起了拳头晃了晃,这令到耗子怕了,于是这样说。 对此座山雕感到很满意。 耗子一只手提着枪,一只手搭在他们班长肩头。座山雕半架着他,两人斜着身,趟着战壕里越来越深的积水往洞里过去。 “座山雕,你听,那边好像打起来了。”到洞口时,耗子转过身,看到天空里照明弹耀眼的光亮升起来。 座山雕没有回头,隐隐约约的密集的枪声在大雨中传来,像是放鞭炮。 “别管他们,先进洞里去。今夜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来,我们能顶得住。”座山雕拖着他快步走入里面。 耗子被强制安置在洞子里面休息,什么都不要管。 座山雕出来以后,用夜视仪对前面岭上的炮观和侦察兵阵地周围反复地察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什么发现。 而此时前面岭上的炮观员和侦察兵们都异常紧张,倾听着那边的战斗枪声,不知道战况会如何。大家不止有一点担心,这显然是毋庸置疑的,又有人将在这战斗中伤亡,不知是谁不走运。 敌人如果要上来偷袭这里,一定会跟他们驳火。 大家一面听着那边的枪声,一面小心提防着岭下的动静,不知道这边敌人会不会来搞事。谁知道呢?打仗就是这样,自古兵不厌诈,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比的是智慧。 枪声在那边隔得并不远,相当激烈。一般这种枪战不会持续太久,大家倾听着,判断着战果。 ------------ 第0214章 炮观员的秘密 夜战枪声中夹杂着爆炸声响,那是手榴弹和火箭弹,不知是哪方的,分不清楚。只是每一次的夜战都很短暂,不过次数多到不行,令人支撑不住。 大约四五分钟后,枪声稀落下来。大家都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密集的枪声又一次大盛,吵得不绝于耳。 “这应该是敌人在组织第二次进攻!阵地还在我们手里。”向前进判断。 “可能是这样。”对于他的话,炮眼先生没有把握。 这一次枪声响了很长久,不一会儿,又响起了炮弹巨大的爆炸声。 “他们叫了炮火支援!”这时,炮眼先生很肯定。 向前进点头称是,因为在夜晚,看得见炮火的飞行,那橘红色的尾焰非常灿烂耀眼。炮弹的爆炸过后,雨点小了,雷声闪电也停止了,那边的零星枪声也终于沉寂了下去。 期望明天能宁静一点。 前线的这个夜晚已经很深了,看来友邻坚守的阵地没有事,敌人还是没捞到什么好处,被打退了下去。如果阵地失守,一定是会趁着敌人立足未稳来一个反冲击,重新夺回掌握在手中。那样的话,炮袭将会异常猛烈,火光会再一次染红那边的夜空。 现在一半人在睡觉,太疲倦了,虽然地上冰凉,但是这并不能抵挡虚弱的身子对睡眠的渴望。蜷伏在雨衣里,向前进又一次睡得很香。 “那边打起来了,又打起来了。”睡梦中有人推了他一把。 激烈的枪声就响在身边不远处,左边五十米处的敌人占领山头上火光熊熊,枪声间隙中喊杀声响成了一片。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向前进迷迷糊糊地问。 “我也不知道,突然之间就动起手来了!”炮眼先生说。刚才就是他推醒了向前进。 原来为了进一步占领有利地形,形成战场有利态势,上头采取主动进攻的积极防御政策,终于对锲入到大家当中的敌占阵地动手了。不过事先也不通知大家一声就在旁边打起来,这不厚道不是? 不过这下好了,只要将这个钉子拔去,那对大家的威胁就少了许多。如果能将右边的山头一并占领,那么对大家的威胁会更少。 战斗持续了不到三分钟,很快结束。原来有一个班的战士事先潜伏在敌人眼皮底下,采用不打炮的奇袭方式,一鼓作气拿下了山头。 火光闪亮中,只见这些人影儿登上阵地后又纷纷往下撤离。 为了躲避敌人的炮火攻击,他们并不笨。 果然敌人炮兵在山头失守后,没几分钟就开始进行了高密度炮击。炸起的泥土、石块不停地飞到这边岭上来,落在大家身上,非常危险。 很快这边的大炮又开始了发言,对敌进行反制,一下子把对方给压制了下去。于是一切又在几分钟之内结束了,黑夜恢复了它本来该有的深层面目。 “应该没事了吧?”实在是太疲倦了,向前进呵欠了一声。 只要敌人炮兵不动,那他们也不会主动呼叫打击到他们。 这叫什么呢?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必动。 向前进想起那次在悬崖上压制射击岭下的增援敌军,掩护战友们撤退时的情形。不老实我就打击你,这是何其的相似!只是这一次他们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虽然是疲倦难耐了一点,但是作为军人,不得不承认搞潜伏做炮观还真是过瘾。 “要是敌人刚才突然往这边打几炮那我们就完蛋了。”炮声消停下来不久,炮眼先生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这个,仍心有余悸地说:“大家相安无事就好,搞不懂他们为何要来个拔点突袭。还好敌人目标参数定得准,要是落偏几颗,歪打正着,可不就将我们报销了。” 暗夜里向前进低声呵呵呵笑。 “你笑什么,那可说不准,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你说谁谁谁?” “不谁谁谁,好了,夜深了,你休息,我继续今夜的哨。”说完过后,炮眼先生又喃喃自语:“红外夜视仪,将下面瞧一瞧!” 向前进想起炮眼先生现在的样子,他比二十多天前更瘦了。 “你说,我们来这里那么久了,为什么敌人就没发现我们呢?他们的狙击手好像没能寻找到点什么猎物。要是被他们的狙击手盯上的话,你说我们会不会被逐一射杀?”向前进裹紧雨衣,将军毯罩在头上,轻轻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也许他们没那么想,狙击手都往他们前面的山头上上盯着呢。等一会,大家来继续前线夜话,聊点什么。说老实话,我不大喜欢你们狙击手,专门打人家冷枪,打了就跑,让别人招受报复。” 炮眼先生将岭下四周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觉得没能发现到点什么,于是放心来跟向前进进行前线的夜话闲聊。 两人躲在毯子里面,头挨在一起再次开始了前线夜话。 向前进对炮眼先生的话表示不赞同:“有这样的事?你说的可能吧。但我们是不大那样做的。除非在任务中,上级要指派我们做点什么,否则我们一般不轻易杀人。” “其实我那样说也不对。像我们这样偷偷地察看人家的军事机密,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但是不这样行么?不行啊!我只是有一个最好的战友给狙击手杀死,我对狙击手就有点偏见。” “可以理解。在成为狙击手之后,我还没真正用狙击枪杀过人。以后会有的吧,慢慢看。其实狙击手很危险,一群人当中,会是对方狙击手的首要目标。” “不怕你笑话,我还没真正拿枪杀过人。真正的对阵敌人,那种滋味是什么?” “没什么,我是这样的。要活命,不能不杀人。” “这话实在。” “我从不喜欢说空话,套话。那应该是每一个步兵在面对敌人时的心理。” “嗯!是的,要活命,就得杀人。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这样面对面地跟敌人来个拼命,看谁能杀死谁。不过我想还是不要有这样的事情,最好大家能相安无事。” “战争是无奈的选择,杀敌更是无奈的选择。战士,天生的使命或许就是杀敌,除此而外,还有什么更能让对方屈服的高招呢?” “这话有点深奥!你说的恐怕没有了。” “我们恐怕是一群让人最难理解的人。今后有人问起,你杀过人吗?你怎么回答?杀过?还是没有?当我以后卸甲归田,别人听说过我杀过人,而且很多,会怎么看我呢?” “应该是很仰慕的吧。毕竟杀的是敌人,这是一种荣光!你不杀死敌人,他们会危害到我们所有人。” “不晓得我们这一次任务完成后,战情会是如何。也许突然有一天敌人跟我们讲和,大家还不又是朋友了?国家和国家之间真是怪事。谁晓得以后我们之间会不会和好如初,忘了谁说过的了,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永恒不变的只是利益。” “嗯。好像是美国的一个总统。我们以前跟美国怎么样?那可是生死对头,现在可好,大家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了。而曾经亲密无间的朋友呢?就像苏联却又成了最大的敌人,这谁料得到?” “世事变幻无常,没有定规。可怜的只是那些牺牲的人们,他们恐怕看不到他们付出过后的化干戈为玉帛那一天了。” “那也是。我决定这一次任务完成就去上学了,我有个朋友,是个记者,很不错的……” 听到这,向前进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记者?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人有点胖,经常跟一个女的在一起,扛着个摄像机的?” “不错,你认识他?” “不认识。不过见过。” “嗯。他跟我说,这年月一定得要有文凭。我喜欢他跟着的那个女记者,她是我们从小玩到大的。” “哦!?姓什么?” “梁。其实之前我跟你说我没有女朋友是骗人的,我喜欢她,她是大学毕业生,很有水平!” “是吗?你喜欢她,你喜欢她,哈哈哈……” 说到这里,向前进畅快地大笑起来,这个女记者他很熟很熟的啊!想不到居然跟炮观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世界真小。 “是啊,我喜欢她。你见过她的?觉得怎么样,漂亮不?”炮观员何四光又问:“怎么样,你觉得漂亮吗?说实话,我去上大学就是为了她!因为她喜欢有文化的人。哎,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从不跟人说这些,包括我那个朋友,你说的扛着个摄像机那个。你说说,她漂不漂亮?” 何四光的语声里充满着一种憧憬。 向前进点头:“漂亮,绝对漂亮!她也是我们一众的偶像,这你想不到吧?” 何四光哈哈笑:“怎么会想不到呢?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显得其存在的价值意义!证明我的眼光没错。对了,你不会也成为我的竞争对手吧?要是那样的话,我可得要更进一步了,努力把你给打败。” 向前进闻言悚然一惊,旋即想到了梁卫子的大气、果敢、漂亮…… ------------ 第0215章 渴望太阳 炮观员何四光当然也在想着梁卫子的漂亮美丽,再次问向前进的看法。 向前进不想再扯谈,也实在是太过疲倦了,于是道:“漂亮,哎哟,好象是又有蚂蟥在我大腿上的样子。不聊了,这样子藏着头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太危险了。” 说完向前进探出头来,他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黑暗的世界。夜空中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更没有令人感觉到惬意的心情。讨厌的战斗持续了一天又一天,谁知道等一会又是什么状况呢?战场上充满着太多的未知数,也许下一秒钟他可能会牺牲,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想了想,忽然放松了,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能活到现在,已经相当不错了。其他的,本也没什么,何苦庸人自扰。他轻轻转了个身,重新将身体蜷缩在雨衣里。 夜气太寒冷,高地上与下面就是不同。 高处不胜寒。 这将是最漫长的一个黑夜,漫长到黑夜里的人几乎连等待天明的心都是黑暗的。有一霎那他不再盼望天明,希望能这样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希望的等待,没有任何东西来打扰到自己。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心理这一刻没有方寸。 想要永远的安宁是不可能的,这是在前线,能得到片刻的安全,已经是老天爷的特许与恩赐。不管下一秒钟或明天是什么样子,作为战士,一定要坚强,坚强不屈,在心底里必须要有压倒一切的豪迈之气。 坚强!不错,作为战士一定要坚强!不管要面对怎样的艰难险阻和曲折,一定不能沮丧,失去勇敢的信念。 他在心底里告诉自己:只要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那么一切就将是美好的,没什么可抱怨。 这天夜里,向前进在脑海里浮现出在阵地上遇见到那个战地女记者的情形,尤其回想起他裤子上的两个补丁。那条裤子现在还在老连队里,离开那里时他没有将它带走,而是和一些东西留了下来。 那是他第一次上战场穿的裤子,上面有他的血,有很多人的关爱。到医院后,护士们替他洗得干干净净,折叠得整整齐齐。他得留下它,作为永久的纪念。 不知道为何,在这个阵地上,炮眼先生谈起这个女记者梁卫,想起她的样子,他竟然有某种异样的温柔滋味。 生死的日子改变了很多,包括他对爱情的憧憬。日子过得太紧凑,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去想到点别的什么。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很容易淡忘一些本不该忘记的事情。 战地上只有伤亡,只有生死。爱情,可能会属于一些幸运的战士,但是决不会属于他这样的年轻人。他还没有开始过,女记者在他心中的位置,如同所有的战友,没什么特别。 身边的这个炮观员喜欢她,愿意为了她而改变自己,走入到学校里去。也许他们本来就是一对,从这些日来的交往可以看出,这位战友是个不错的人,以后会有很好的前途。他拥有良好的家庭背景,本身也不是虚浮纨绔子弟,用前途无量来形容他的未来并不过分。像女记者那样的人,应该找个这样的人配对成双。 “不错,你们是应该在一起!”他轻轻地说。 “你说什么?”炮眼先生没听清楚他突然冒出的这一句话。 他也没留意到炮眼先生会听到他的肺腑之言,更没留意到他这样发问。 当炮眼先生再一次问道:“你说什么?”向前进醒过神来回答道:“没什么,天气好冷,也许要亮了。明天应该是大晴天了吧,你看东方有星星呢。好久都没有象样子的晴朗过了,真希望出太阳。” “太阳……”炮眼先生喃喃地道。 太阳已经很久违了,大家都已经忘记了太阳是个什么样子。 炮眼先生听了听,又说:“不过呢,有时候还真舍不得这样的潜伏日子,想想蛮有味道的。这就叫做战斗的青春了吧,我以前读的书少,整天跟一大帮机关少年打打闹闹,基本上就好似无缰也马。要去读书了,做一个斯文人,还真是不习惯。不过呢,只要她喜欢,我就愿意去。” 向前进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忍不住就问:“你担心她在前线那么走动吗?很不安全。” 炮观员笑:“呵呵,她做事一向干练泼辣!不怕危险。” 向前进于是说:“其实我也多少了解她一些。她把我当小弟弟,我也是那样看待她的,把她当大姐。” 炮观员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我似乎适合她,我看她时觉得她很圣洁,很与众不同,高高在上,比下去了所有我见过的其他女子。我只是努力地去迎合她的胃口,她喜欢什么,有什么向往追求我就努力去做到。” 向前进听到这,立即道:“老何,你这样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 何四光一愣,不得不实话实说道:“其实有时候我也没底,追求她的人太多,我算个什么?起步太晚了。她身边的那个扛摄像机的小子是我同一个大院里的哥们,也在追求她。只怕他近水楼台先得月,那我就没戏了。” 听这语气,炮观员不止是有一点忧心。 向前进斩钉截铁地说:“她绝不会是那样的人!” 炮观员呵呵一声:“嗯!也许那小子说她喜欢有文凭的人是个陷阱也说不定,将我这个对手调虎离山。你不知道,感情这个东西,所谓日久生情,这话是相当的有道理。我在想,我去上学,是不是个大大的败笔?自古兵不厌诈,那小子在她身边,当然希望我能离开得更远一点。我可别是中了他小子的奸计!” 向前进又低声笑起来:“呵呵!” 炮眼先生突然像是若有所悟:“想起来,感觉上是像有点中计了。你不晓得,那小子历来很阴的,学得他老子那一套。当年我父亲就那样败在他父亲手上,现在还遗憾呢。拐了!真的怕是中计了。” 向前进摇了摇头:“你不能这样失去了方寸。我只想要有太阳,你知道吗?太阳,如果它能出来照亮你,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就会都没了,你的整个想法就会改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 第0126章 不打自招 炮观员何四光开始不淡定,向前进想着法儿安慰他:“哎,你何苦这样搞得紧张兮兮!现在大家生死两端,还得要为这个事情操心,是不是多余了一点?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活下去,安全离开这里,有时间了再来考虑这些个事情吧。像你这样,内心里应该是很痛苦。” 炮眼先生嗯了一声:“那你说我如果去读书了,会不会把机会留给了吴四眼?” “应该不会,如果对方喜欢的人是你,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应该都不会变。即使变了,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你这话我喜欢听,要留恋的话,就留恋那些对你生死不变的人。那样的一些人才值得你去留恋。看不出你年纪轻轻,懂得的倒是蛮多。” “彼此彼此。你去上了大学,说不定遇上更好的,你的心也就变了,不再像这样想了。环境改变,有时候是没办法说得清的。慢慢看吧!我说的应该没错。” “有道理,也许我真的在环境改变后就不像是这样想了呢。兄弟,我可是就要熬出头了,这样每天在鬼门关口转悠的艰苦日子就要结束,不知道你们还要熬多久。” “是啊,不知道。我现在什么也不去想。想多了没用,说不定一发炮弹落下来,瞬间就报销,谁能说得清楚?也许过几天任务结束,战争停息,两国讲和,大家都不用打了。” “议和?你以为真有那么容易的事,你倒是蛮会幻想。你们侦察兵,慢慢熬吧,呵呵!” “呵呵!有道理。” “天要亮了。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惊动到敌人。我们好像越来越不将潜伏纪律放在心上了,这样下去,也许终究会倒霉。” “生死由命!” “对!生死由命我信。在战场上,很多人牺牲了,大家可都还活着,这命,是个神秘的东西。” 夜空慢慢亮起来,没有雾气。太阳,每个人都渴望着太阳照亮阵地,照亮他们的人生。 看了周围一遭,向前进突然说:“不知道我的那个受伤的战友情况怎么样了,一直都没有消息。还有那两个在前次任务中受伤的,如果伤口愈合,也应该归队到这里来加强我们的力量。也许他们还没有出院,他们一个肩胛骨被打穿,另一个眼睛受伤,腿脚也给重机枪子弹差点打断。” 炮观员喃喃道:“打仗就是这样,伤亡在所难免。我想我们的任务也就快要结束了吧,离原定的一个多月已经差不多了。” 向前进回答道:“那还不是上头一句话?还有要看敌情变化。我们这里躲着,做了太多坏事,黄狗们恨啊,巴不得嗅出点什么,扑上来咬我们一口。” 炮观员说:“那是!天亮了,你休息一下,我看着。” 炮眼先生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在提起过有关女记者的事,向前进也没有主动过问。一连着晴了五天,晴到第四天的时候,大家开始没水喝,第五天可就渴得不行,只能趴在地坑里吸气。 从潜伏到现在,算来已经有了三十八个****夜夜。第四十天,大雾又弥漫开来,连绵阴雨的预兆很明显。 那天晚上,耗子在洞穴里迷迷糊糊说了一夜胡话,座山雕看护着他,还好医药充足,天一晴就没什么事了。一连的几个大晴天,前线都没有什么事,大家都赶忙把被条衣物之类东西拿了出来晒。 然而还没好好享受几天舒心的,天又阴了。日子不好过,大家在洞里面都沉默着,看着外面的天色不出声。 “这大雾天气别要出什么事啊。要是小鬼子们趁着雾气摸上来搞偷袭,又要出人命。”耗子在擦着一把自动步枪,地上摆满了零件。 见没有人附和,他接着又说:“不晓得下面的侦察兵们和炮观员怎么样了,不能活动,快一个半月了,人也许都同化变作泥土了。那个向前进脚不晓得怎么样,那一次我下去送药,他们岭上的几个人皮肤都被湿润泥土和雨水泡发白了,起着皱。不晓得他们还有坚持多久,座山雕你看呢?” 座山雕叼着支烟,正在对付枪拴上的锈迹。吐了口烟,他偏着头说:“哪个晓得他们的事,各人自扫门前雪,管好自己就行了,别空替他人担忧。” “我晓得,座山雕,你是还怪我上一次感冒了没有告诉你,眼花了说看见了敌人让你担心得要死。”耗子忽然叹息一声,又说:“唉,不过说真的,我们这好像好久都没打了。” 吉麻子呵呵笑道:“没仗打好啊,谁想要杀人?以后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前线动刀动枪过,我要是能活到退伍,回家去后,对于这一段人生我会三缄其口。” “可是没仗打,我都不知道该给我女朋友吹嘘点什么了。昨天上军工来时,我的信没法写。”耗子又叹息一声。 “算了吧,你那点文笔,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不知你怎么能骗到女朋友的,居然也听你神侃瞎吹,迷上了前线。” 座山雕一口吐掉烟头,看着耗子,忽然捡起一块石头,往吉麻子身上丢去。 石子落在吉麻子左边耳朵上,他背对着洞口,转过头去,看到耗子在左边裂开嘴笑。他顺着耗子看过来,见座山雕正在埋头摆弄手中枪件,一本正经的样子,料定刚才抛石子砸他的人不是座山雕,非耗子莫属。 “耗子,你招打了不是?”见耗子还在笑,吉麻子不客气了。 “我笑怎么啦?那条法律不许我笑了?”耗子说道。 “老子这里的法律不许你笑!你平白无故拿石子打我干什么?哪条法律允许你用石子砸人了的,说!” 耗子只是笑,没回答。 座山雕不耐烦道:“你们它妈的无聊!没事找事。赶快擦枪,还有好几把呢,再不擦,枪栓都拉不动了。我擦,我擦,我擦擦擦!” 他既然都那么说了,那没什么好说的大家就都埋头擦枪。 ------------ 新的任务 ------------ 第0127章 趁大雾撤回 一会儿又有一颗石子趁吉麻子不注意,落在他左耳上。这一次吉麻子立刻转回头看耗子,耗子正好看着他,又笑了一下。吉麻子就起来了,骂骂咧咧的,捋起衣袖,走了两步,要跟耗子玩玩。 耗子忙说:“不是我。你看清楚点,搞错码头上错我这条船,小心翻了你。” 吉麻子顺着耗子眼光转头去看座山雕。座山雕哪里像是个作弄人的样子,依旧是一本正经,旁若无人的顾自擦他的枪。 “肯定是你,不是你是哪个?难道还是座山雕?座山雕你说是不是你?”吉麻子高声问。 座山雕茫然地抬起头来,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是我?” “我问你拿石头砸我的人是不是你?”吉麻子很认真。 “我当然不会说是我啦,我怎么会说是我呢?”座山雕也很认真地回答,消除了吉麻子的疑虑。 听到这话,吉麻子于是转过身,说:“耗子,我原谅你,你要是敢再搞一次,别怪我放闹药,或者是铁夹子什么的,到时候可别吱吱叫换。” 吉麻子警告完毕,重新又坐回地上,靠着弹药箱开始继续擦枪。 座山雕呵呵呵笑,看着耗子,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耗子说:“吉麻子,难怪你小学没毕业。告诉你用石头砸你的人是座山雕,刚才座山雕的话你听不出来?他说他当然不会说是他,他怎么会说是他呢?这话里的意思明白着的么?” 座山雕大笑起来,吉麻子想想也是,也嘿嘿嘿笑着。 大家正找着乐子,突然洞口光线一暗,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洞口被陆陆续续进来的人给堵住了。打头进来的是个有点瘸的,背着光线,一下子倒还看不清是谁。他旁边一个人说道:“一个多月不见,你们倒好兴致啊!” “我们是炮观员和侦察兵,回来了。他娘的任务终于完成,要收工回去了。”那个有点瘸的人说。 “座山雕,好像是,是炮眼先生和向前进们撤回来了。”耗子也有点吃不准。 进来的这些人全都背着光线,看样子浑身脏兮兮,大包小包的,像是一群要饭的难民,堵着在洞口。 “啊,是你们?”座山雕站了起来,地上的吉麻子和耗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进来的所有人放下包袱,卸下弹药武装,人全像是散了架,一个个坐倒在地,呻吟喘息。 “刚才还说到你们呢,没想到就上来了。真******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幸而好没背地下说你们的坏话,不然让你们给听到可就不好了。”这回是耗子嘿嘿着笑。 向前进靠在一个弹药箱上,长伸着腿,觉得舒服了,问道:“说什么呢?” “什么都没说,你们硬是一个半月都没让敌人发现到行藏,真是厉害!要是我可能就做不到,不是可能,而是百分之百做不到。厉害,我佩服你们!”耗子说完,竖起大拇指。 向前进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你们什么都别说了,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他这话充满着渴望。 座山雕说:“好好好,你们过来这边,到我们的铺位上去,好好睡一个觉。耗子,你们两个把东西往外挪一挪,腾出点地方来。” 进来的十人纷纷起来往洞里面去,在一列草铺上倒头便睡。 外面的雾气时浓时淡,原来的三人转移到洞口边在继续擦枪,一面说着闲话。 “他们这些人浑身肮脏,头发胡子老长,而且还瘦不拉鸡,侦察兵不是好当的。看上去,他们一个半月下来,要比我们在这里呆几个月还惨。”耗子说着,往里面看了一眼。 洞里面传来呼噜声音。 “哎呀,他们居然有人打呼噜,搞潜伏打呼噜,座山雕,如果是你,你会不会跟他们这些人一起?”耗子问道。 座山雕看了看外面,没有出声。 外面的雾这时候很大。 “你们动作快一点,我出去看看,雾气那么大,我觉得不大安全,要防着敌人特工。吉麻子,你跟我来,你到右边去,我到左边。” 说完,座山雕拿起一把枪,边站起来边打开了保险,等着吉麻子起身。吉麻子正要上好一支枪,动作慢了一点,座山雕怕他不肯动,所以一直在洞口等着他。 “干脆我去!”耗子拿起枪站起来,对座山雕说。 “那好!你过去叫哨位的人上双岗,所有枪一律打开保险,子弹上膛。******一般这种情况最容易发生意外,我们老套一点,别大意,有备无患总是没错。小心点!我过这边去了。” 耗子还没拉得及回答,他们班长就已经拉动枪栓,拿着枪,沿着战壕往左边过去了。 耗子拿着枪,打开保险到连发状态。他过到右边去时弓着腰,人很小心。他总是有一种预感,侦察兵们在前面岭上潜伏了那么长时间,对敌人破坏很大,敌人一定会找上门来。 座山雕说得没错,往往这种情况最容易发生点什么意外。你认为有事时候一直都没事,麻痹了后,以为不会有事时意外可就找上你了。 只要一次小小的意外或许就足以毁掉一个人的生命,甚而是许多人的生命。这样小心绝没有什么不对,他快速小跑到一号哨位上。 “飞刀刘,你们这里怎么样?座山雕叫我来这里看看有什么情况没有,他吩咐大家做好战斗准备,把枪弹都准备好,上双岗加强监视。” “嗯,知道了。是不是胡老板得到什么情报,小鬼子们要上来?” “这个我也不知道,总之是他的命令,大家遵照办理。古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回去了,枪还没擦完,******,一天天就是擦枪,擦枪,我都老打瞌睡了,蚊子也没见一个飞上来。这哪里像是在打仗,简直就是在等死。好了,真的不多说了,我回去了。”耗子说完,转过身来走了两步,背对着敌人的占领高地。 雾气在这时变得有点稀薄,风一吹,白茫茫然一片中出现了一个空洞。 ------------ 第0128章 流淌的热血 耗子弯着腰,还在往前走。看着前面的战壕上快刀石,有一块特别大的,那上面有凝结水珠。他突然觉得有点口渴,回去时喝一口水再说。前段时间大雨,山洞里他们还储存得有好几袋水,数百斤。 “嘭——” 枪声骤然在他的念想中想起,他往前一个趔趄,半跪了下去。他用枪托拄着地,努力支撑着身子,不让他自己倒下。 突然他明白自己受到这么大力,是中弹了。 “我中弹了!” 他突然又感觉到前胸有东西在流,用手去一摸,摊开来,他看得很清楚,那是血!几乎在他将手摊开的同一时刻,他身后枪声大作,响成了一片。他呆住了,他前面不远就是一个猫耳洞,他想挪移进去,但是动不了身。 “耗子!耗子!你坚持住!” 前面吉麻子奔过来了。他望着他前面的浓雾里开了几枪,而后弯下腰,几大步跑到耗子跪地处,半边身子躲在猫耳洞里。 对面耗子依然半跪在地上,一手拄着枪,努力地支撑着,茫然地看着他。 “耗子!耗子!你他娘的耗子!你说话啊,你答应我一声……” 吉麻子看着耗子胸前血流如注,他几乎是嘶声竭力地喊叫着。他也半跪在地上,面对着他,飞快地撕开急救包。 耗子呼吸特别困难,喉咙里像是漏了气,“呕呕”之声不绝。 “坚持住,坚持住!他娘的,急救包,急救包!” 吉麻子这一生从没看见过那么多的血从一个人的前胸里涌流出来。他的前胸应该是被子弹穿透炸开了,血象决堤的水……他抖抖索索,往前挪移了一步,手拿急救包,往耗子胸前按去。 “我,我,我……呕……我……” “你想说什么,你别说话,你别说话!” 血从吉麻子的指缝中流了出来。急救包起不了任何作用,耗子胸膛的血好像特别丰富,怎么也流不完。 血就像是奔流的溪水,地上一大滩,两人的膝盖头都已经被血浸润湿透。 耗子的嘴角已经在流血,吉麻子绝望而无助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好战友。只是在瞬间而已,鲜活的生命就那样濒临死亡线上。他感觉到这是多么的令人难以置信,可是又如此逼真,更是亲眼目睹,绝没有半点儿虚假。 “耗子!耗子!”吉麻子跪在地上,摇动着他的肩头,大声地哭着。 耗子没有反应,只是大张开鲜血淋漓的嘴唇,嚯嚯连声地叫着。 身边跳过去了好些人,吼叫着往前面冲。是些什么人吉麻子完全不知道,他只是那样绝望而无助地看着他的朝夕相伴亲密无间的战友,看着他就那样一步步走向死亡,正在他的绝望中慢慢死去。 是绝望!浸透了此时的吉麻子内心。 “耗子你挺住啊!”吉麻子呐喊着又换了一个急救包。 然而三岁娃都知道耗子不可能挺得住了。耗子的一只手把在吉麻子按住他胸口的手臂,他看着眼前在绝望无助中救助他的战友,充满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他的另一只手还在有力地拄着枪,但是他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 枪声密集响起,吉麻子啥都听不到,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怎么样?怎么样!?耗子怎么样?我们逮到个活的。” “他娘的,一号哨位报告情况——” “三号哨位打死了三个,逃跑了五个。” 耗子和吉麻子身边人声鼎沸,乱哄哄的。 耗子的呼吸已经停止,但是人还是那样半跪着,拄着枪,像是一尊不屈的雕像。他的整个前胸腹部到大腿膝盖,全被血湿透,肮脏的军装被血迹浸染,变得很厚。 战壕里血流成洼,已经在渐变化作暗红。 此时一部分人已经押着俘虏进洞去了,浓雾还没有散,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 “座山雕,你他娘的这主意一点都不好,坏透了!” 吉麻子抬起头来,看到座山雕站在旁边,他愤怒地吼道。 座山雕默不作声,一念之差而已,谁知道会要了自己战友的身家性命?他用手去拿耗子的枪,可是耗子握住枪的手很有力,他拿不开。 “把他抬进洞!” 座山雕说着,跟另一个战士架起耗子,往他们住的洞穴里边去。 耗子的遗体被摆放在洞内,吉麻子跪在旁边,脱了耗子的衣服,用水给他洗伤口,抹去了他脸上血污。所有人都沉默着,站的站,坐的坐。 吉麻子知道如果当时不是耗子替他出去,那么死的人一定是他自己。现在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跟耗子就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大家平日在一起,有说有笑,战友情谊深厚,谁也不希望谁出事。 何况这一次耗子死得一点都不壮烈,被人打冷枪,连敌人都没见着,就那样牺牲了。 “座山雕,你他娘的不是人!你他娘的出这个主意糟糕透顶。”吉麻子一边为耗子整理遗容,一边仍旧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声咒骂着他们班长。 座山雕此时心里那个悔啊!恨不能代替耗子去死,真不是个滋味。 “吉麻子,你说得对。耗子,我他妈笨,我他妈蠢,大白天好好的想到要什么去巡哨,我要巡哨就巡哨,怎么还叫手下的人去呢?吉麻子你让我来,让我来给他整理。”座山雕懊悔地自责着。 吉麻子将脸帕丢在地上,站起来,让座山雕去整理遗容。他有事要干,找俘虏要报仇。 “俘虏呢?刚才你们不是逮到一个俘虏吗?人在哪里?他娘的我崩了他!”小学没毕业的吉麻子突然一声大吼,一拉枪栓,就往后面去找人。 那名敌军特工身穿黑布绸缎褂,打赤脚,人精瘦。此时被五花大绑,像只死狗,蜷缩在洞里边的岩石缝里。 “把他揪出来,慢慢地折磨他,别一枪打死他便宜他了。”耗子的一个同乡也哗啦一声拉动枪栓,跟着往洞里面去。 “对!一枪崩了他太便宜他了。慢慢让他受死!给耗子报仇。”二号哨位上的两个兵一起往里走。 ------------ 第0129章 审问特工 特工被拖出来了,被迫跪在耗子的遗体旁边。这小子一见这阵势,晓得是要被处死,吓得脸都绿了。 “特工!你他娘的我叫你当特工!” 吉麻子吼叫着,挥起一枪托,狠命砸在这小子的脸部脖颈上,砸得这小子惨叫声中,耳膛根处流出血来。 这特工只感到耳朵轰鸣,脑袋昏晕,身子一晃间差点倒在了耗子遗体上,被座山雕挡着了,顺便又踢了他一脚。 “饶命!饶命!饶命啊!” “饶命?好啊!我饶你的命……才怪!”吉麻子又一枪托,砸在他肩背上。 “饶命!我是被逼的!我没有杀过人,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 听他这么说,吉麻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吼道:“被逼的?他们逼你当特工?说谎!我战友死了,你必须得填命!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就不是人,你等着慢慢享受吧,我再打!” 他扬起的枪托正要再一次砸落。 “吉麻子,等等!他刚才说什么?让我过去,我审问他几句。”向前进跛着脚,一步一步地过去。他的脚还没有大好,伤反反复复,走路不是很灵便。 “你等着,我让他过来!你,爬过去!”吉麻子扬起枪托,威吓着他。 那名特工两腿跪在地上,像是日本女人那样快速地移动着往洞口方。 炮观员站出来说:“问问他们这次的行动部署是怎样的,这几天会不会还有行动,干脆让我来。向前进我问你记录!” “对!我们先审问他,不老实就杀了他。”好几个侦察兵都很生气。 “你们暂且都别动肝火,让我来问问他。你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吴,叫吴八斤。我出生时称得八斤,就叫了这个名。” “说说最近你们的部署!” 特工吴八斤不说话了。 “你不老实!” “对!不老实杀了他!”吉麻子将枪口往他背上戳! “别开枪,别开枪!我老实交代!” “他娘的,难怪敌人的特工厉害!可把我们坑害得可以。”好几人咒骂起来。 “我老实交待清楚,你们一定要宽待俘虏。” “你没有资格谈条件。我问你什么你必须说什么,如果撒谎,后果你是知道的。你的部队编号,连长,政治副连长什么的都是谁,营团长等等,老老实实报上来。” “是!我老实交待。我们先前的连长被你们炸死在下面的洞里了,现在上面派下来接替代理连长的是一个女的,姓武,叫武元玉,三十多岁,在你们这边受过训,人很厉害,枪法好。你们可要小心她。” “她有什么计划?” “这个我不知道。近来你们的侦察兵很厉害,一直在我们境内活动,把我们的底细都摸得很清楚,动不动就叫炮袭。上头的很生气,加强巡逻还是不管用。我们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寻找你们的炮观员和侦察兵……” “嗯,那你们有没有找到点什么?赶快说。” “听说有了点眉目,我们的人在跟踪一个电台讯号,但是有点怪,老是受干扰。” “是不是那部电台通话时间太短,还没找到就断了?” “是,是,是……”吴八斤鸡吃米似的点头,“还老是受干扰。政治副连长带领我们一直都在找你们的潜伏人员,但是他们太厉害了,好像是在跟我们捉迷藏。我们天天找,巡逻队脚板底也磨破了皮都没发现。后来我们估计是在这一线上有你们的炮观阵地,所以发动了几次袭击,可一直都没有成功。” “为什么今天白天会发动突然袭击?”向前进插进来问道。 “我们新来的连长判断,从原先的连长被炸死,到现在好像有五十来天的样子,我们都放弃了对你们这里的监控。新来的连长认为这是个错误,判断你们这里有炮观。” “这个新来的连长是有点厉害,他是什么职位?” “听说是少校,原先嫁给我们一个旅长,但是旅长很风流,离了婚,才跑下来当我们连长。” “少校下来当连长,他娘的!她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今天白天的只是一个试探,看看你们这里的火力,判断有没有侦察兵的力量加强在你们当中。晚上或者是过几天可能会有大行动。能告诉你们的我都说了,我就知道那么多。你们会不会放我一马?” “这个很难说。我们要看你的话有几成真,几成假。还有,你说的这些对我们恐怕作用不大,你知道的,想要活命,就得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我们经过研判,觉得你的话有价值,嗯,价值越大,你就会越有存活率。” “你们不是优待俘虏吗?我现在已经是俘虏,你们不能怎么样我,至少要保证我的安全。” “这个很难说。你是知道政策的。我们不能枪杀俘虏,但是情况特殊时,也会灵活变通。比如这样,你手里拿着一把枪,对准我们,我们当然不能被你打了是不是?” 向前进拔出手枪,退出子弹,将枪柄递过去:“你拿着。” “不行,我不能拿你的枪,你们会说我抢你们的枪,趁机打死我,我不会那么笨。”他摆动着肩头,生怕向前进手中的枪落在了他后背上反绑着的手里。“你们够狡猾的,幸好我见多了这一套,不会上你们的当。” “可是,你知道如果我们硬要将枪塞进你手里,让你拿着,那也不是件难事。”向前进很温和地说。“你想想看,是不是还有点你知道的更机密的东西没告诉我们?说出来,越有价值对你就敌好。你大腿好像受伤了,我们从你的表现来判定是不是今夜送你下山去接受治疗。” “这个我当然知道。不用你多说!你能不能让我想一想,看我能想得出些什么来。” “那好,你慢慢想,但是不要太长。告诉你,我们就是你们要找的侦察兵,抬头看看,这些人,原本不是这个阵地上的。” ------------ 第0130章 返程突发情况 被俘特工一听这话,瞪大了眼睛:“那好,我跟你们交待一切,你们可得要保护好我。他们这个阵地上的人对我很不友好,我担心生命没有保障。我是个不大有骨气的人,谁对我好我就投靠谁!” 在向前进的点头首肯下,吴八斤开始配合:“我现在想起来了,先告诉你们一些你们知道的,应该说是你们做过的,显得我这个人有价值。我是连部的文书,之前上过中学,因为会写字、搞材料,知道他们很多事情。” 接下来特工吴八斤说了几件敌军遭到打击的事,确实是大家熟悉的。那么,他肯老实交待是个非常不错的情报来源。 “很好,只要你愿意配合,那么你就能得到优待!你抽不抽烟,吉麻子,给他支烟。”向前进对吉麻子说。 吉麻子还是个分得清主次的人,现在侦察兵的人要套问他情报是个大事,先哄得他说出实情,再慢慢对付他也不迟。他拿出半包烟来,递过去。 “看到没有,这是红塔山!你应该知道是好货。几块钱一包的,比你们抽的那个一两毛钱一包的春城好哪儿去了。” 向前进拿着那半包烟晃了晃,拿出一支来,给他安上嘴唇,然后将将剩下的放在他衣襟下摆处口袋里。 吴八斤说:“谢谢!” “不客气。”向前进叫搬过一个弹药箱来,坐好了,给他点火。 吴八斤叼着烟,不停的说着他所知道的事。 …… 大清早,一队穿着簇新、全副武装的士兵在他们排长的带领下穿行在林间小路上。他们是轮战部队搞战前训练的,过了密林后,来到了一个斜坡上,浑身上下湿透了。 “排长,还不上前线,我都没看见过敌军,可死在我写给女朋友信中的小鬼子已经到一百人了。到底我们什么时候接防哦?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连过来的特工我们也没见着过,不知道长得什么样,也许精灵古怪吧,不然大家不会传得那么神。” 一个兵上前来问他们排长要不要烟,排长说行军中不抽烟后,这个兵就问开了。主要还是打探什么时候上,讨好上级在其次。没法再在信里跟女朋友吹下去,这个是大事。 战前训练了那么久,怎么都应该轮到他们了。他很眩惑,都传敌人特工厉害,神乎其技,不知这是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看着他们排长,期望能从他口里知道点什么。 那个排长说:“谁知道呢?我也没见过,你是知道的。不过接防的事,上头一直瞒着,这是机密,哪个晓得。我们来这里时间不是很长,应该等完全熟悉环境后再拉上去开打,到时候想不打都不行。我们到前面休息一下吧,喝点水,吃点东西。” 正说着,忽然看到一小队浑身脏兮兮的怪人盘坡过来,一个个瘦骨嶙峋,一大部分人头发胡子老长,看人的眼神很怕,像鹰,极其阴沉。 那个跟他们排长走在前面的士兵吓了一跳,疑心是匪人,惊恐地喊一声:“敌工!”赶忙拉动枪栓,子弹上膛,举起来向着那些人瞄准。 后面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一时间全慌了手脚。有一些人转身就往路边荆棘、草丛里钻,队形全散了,真正拿枪在手准备作战的没有几个。 那一声喊,可也把他们排长吓了一跳,回头对那个兵喝道:“小尻,你干什么?放下枪!” 那个士兵仍旧是紧张地举枪在手,没有听到他们指挥官的命令。“特工!特工!”他大喊大叫着。 对面那些怪人本来很冷静,但是听他口气,一下子也惊慌了,有的是愤怒,呼啦一声全散开。 只见他们中一大部分操枪在手,大吼大叫:“你他娘的,放下枪,放下枪!不放下枪就打死你们!让道,让不让?站一边去!” 其中一个脚有点跛的回身叫道:“冷静点,自己人,是自己人,千万别乱来,千万别乱来!” “对!各位冷静点,自己人,自己人,千万别乱来!小尻,放下枪,听到没有,是自己人!没见押着俘虏吗?” 排长赶忙下了小尻手中的枪,拉他站在一边去,为过来的人让道,并向这些人敬礼。那个叫小尻的兵紧张兮兮,狐疑不决,看着他们排长,将枪拿了回来。 紧张消除了,向前进叫大家将枪收了起来,也向那个排长回敬了礼,打头往前走了。 “特工!这回是真的特工!” 叫小尻的兵突然对被押解走过他身边的那个俘虏喊起来,很好奇地看着吴八斤。这个穿黑绸衫褂子的特工,看上去精瘦,小尻十分好奇,并用枪口去戳他。 “站住!” 小尻叫他站住,俘虏就真的站住了,惊恐地望着他,等他有何话说。 对自己的号令能得到特工执行,小尻很满意。其实他刚才喊他站住只是随口那么一张就出来的,并没有什么话要问他,但自己的意志得到别人遵照并不是件坏事,所以他很高兴。 “你是特工?”他问,然后再次用枪口去戳击他胸口。 特工点头哈腰,谄媚地笑着:“是,是,我已经投降了。” “你他娘的真会说我们汉话啊,我还以为是他们吹牛的。你们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给捉了?你跑啊,看你快还是子弹快。你笑什么?你把脸伸过来一点,对!再过来一点,好!我打!” 小尻一甩手,“啪”地给他来了一记耳光。大约是出手过重,力的相互作用让小尻立刻也感觉到手痛了起来,想要再反过来给他一巴掌的念头马上消失。他将手空自连甩了两下。 “你他娘的,脸上骨头也那么硬,打得我手痛!我踢!”小尻于是改而用脚踢了他两脚。 “走!”押解特工的一个兵推搡着他。 小尻满意地看着被他侮辱过的特工从他前面走过,还没来得及高兴,后面一个胡子拉碴的兵过去时却对他骂道:“他娘的,你倒会逞能捡便宜,刚才你要是再不放下枪让道你就死定了。滚一边去!” ------------ 第0131章 展开搜索 对方凶猛,小尻吓了一大跳,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对这些从前线下来的人他不止有点敬畏,而是非常敬畏,不敢招惹半分。 走过去时那个胡子兵看到路边荆棘中还有一些顾头不顾腚的家伙,心中有火,连踢了他们几个正退出来的身子几脚。大家谁也不敢招惹这些人,被踢了屁股的人也不敢吭半声。 “幸好是自己人,刚才喊特工,可把我们吓坏了。”那些人走了后,这里众人纷纷回到路上说。 “我今天终于见到敌人了,而且我还动手打了他,过瘾啊!”前面小尻忘记了怕,忍不住对他们排长炫耀。 “我见你是高兴过头了,忘了刚才别人是怎么教训你的!”他们排长说。 小尻笑嘻嘻地,完全不当回事:“我们那毕竟不是敌我矛盾,人民内部而已。今天不但见着的是特工,重要的是我还和他交过手,打了他一耳光,踢了他两脚。不过,我总觉得这小子他娘的可怜巴巴的,一点都没有悍戾气,跟我想象中的特工差得远了。他看起来真的怪可怜……” “妇人之仁!”他们排长骂道。 “对呀!”过来的几个兵也说,“没出息!” “我没出息?”小尻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没出息,我没出息我还打了那特工一巴掌,踢了他两脚。你们有出息,干嘛听到我喊特工就钻草丛了呢?”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你懂什么,我们那是抢占阵位地形!对不对?排长!” “你们?真是丢老子的脸,听到特工就吓得不行,真要打仗,还不尿裤子?不到前线还真看不出来,部队是他娘的得要拉出来练练了!还好上头精明,否则以后吃大亏了我们还不知道。” “我们那真是抢占地形!” “算了吧,就你们几个那胆,都一个排的,谁不知道啊,别强盗走后杀壁头。” “什么意思?排长,强盗走后杀壁头什么意思啊?” “就是强盗来了时吓得钻床脚底,强盗走后才从床脚底里钻出来逞能,用刀对着墙壁发狠啊!不过第一次是这样也没什么丢人的,以后胆儿大着点!下不为例。” “说实话,我们刚才是有点怕了。他娘的,多经历几次就好了,保证下不为例。” 小尻转头去看那些人,一个都不见了,就问:“他们人呢?走得那么快,全不见了。” “他们走的不是我们的路,从这边下去了。”他的一个战友说。 这时做排长的喊道:“全体集合,清点一下人数。刚才虚惊一场,别有人真的被特工从草丛里抓走了或打了冷枪,那可就吃了闷亏。微音冲锋枪,噗一声,你们懂的!” 他这一恐吓,吓得手下一惊一乍的。 清点过人数后,一个不缺,排长就说:“我们走这边,下去。” 一排人走着走着,小尻突然又从他班里跑出来喊道:“班长,刚才下面好像有人声音,喊救命,要不要派几个人下去看看?” 前面排长转过身来,看见是小尻在跟他们班长说话,就问:“小尻,你说什么?” 小尻的班长说:“他说下面山脚好像有人喊救命,别不是真的特工!” 好几个兵都说:“不错,我们也听到了,等等你们听,又有人在大喊大叫……” 全体行进中的人都停了下来。 “救命啊,抓特工!抓特工啊!” 这一次声音很清晰,就在山下不远,大家都听到了。 “有情况!大家散开,一班长,先带两个人摸下去看看!占据前面那个突出部山岭,我们随后就到。二班的左边,三班的右边,其他的跟着我。” 这是个斜坡,草丛厚密,灌木也一簇簇,很利于敌人特工的隐藏。大家呼拉一下子,全进了路边草丛里不见了人影。 三十多人呈一线,前前后后,尽量拉开距离往下赶去救援。从刚才听到的声音判断是有人被敌特工抓走呼救。要去解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通常都不会有圆满结局。特工不是傻子,抓不走的人通常只有一个结果。 一班长带领两个战士率先摸下斜坡,占据了那个突出部山岭。岭上长着树木,有一块椭圆巨石突兀立着。 “帮助我上去。”一班长说。 两个兵受命一个蹲下身,一个站立着。一班长首先踩着半蹲的战友的肩头,人站立起去。而后另一只脚踩在站立的那人肩头,人就爬上了巨石。趴在上面一看,下面有动静! 只见右前方一百米处的草丛里有好几个人在跑动。他的左手边下面还有一些人在追赶,发出喊叫:“前面的人站住,不站住开枪了。” 显然这是在唬人,鬼才相信真的停止下让抓。 一班长赶紧将枪往前伸,向右下方打出了一梭子。 附近阵地上的一个守兵刚才下来水泉边汲水给大伙做饭。这小子胆儿大,不畏惧有潜伏特工,一个人违反纪律下山。刚到水泉边便被几个潜伏特工扑上来拦腰锁喉,拖了要活捉走。 这个兵体格粗壮力气也大,拼命挣扎喊叫。 刚好侦察兵张队长带领大家下了山,走在附近,听到呼救声,于是带了两个组的人赶过去。捕俘组和火控组的人去了没多久,黎国石和王宗宝也跟着过去了,只剩向前进跟炮眼先生压着俘虏。 吴八斤两眼在滴溜溜转动。这对他来说是个机会,难得的逃脱机会。对他这样的家伙而言,当然不会白白放弃不用。 向前进跟何四光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态变化,而是都被附近的敌情牵引去了注意力。 阵地上那个被俘兵的战友听到动静,有好几个也跑下山来想要去救他,大家一时间都找不到人在哪里。被俘者被敌人拖进草丛,往山腰撤退得很快。 黎国石和王宗宝两人随后去跟上大家,问找到人没有。大家还没看到人影,正顺着草丛印痕追击。山头上下来的兵救战友心切,听到前面动静了就高声大喊。 这一喊,敌人行动更快。 ------------ 第0132章 追击 前面爬上巨石的一班长往他的右手方打出了一梭子后,枪声响亮,直令敌人慌了手脚,一个押着他们“俘虏”的特工抽出匕首,往不肯就范者的腰腹部上捅了一刀。 这下被抓者惨了。一伙人撇下他,呼拉一下钻进了灌木丛直逃。 那个火头军痛得在草丛里打滚,哀声惨叫着。巨石上的一班长看得真切,向着敌人逃跑方向一阵猛射,一个弹匣瞬间放光。 他的两个手下丢下他在上面不管了:“班长你小心点!我们追敌人去了。”斜斜地往那灌木林丛里飞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排长!排长!敌人往右边跑啦!敌人往右边跑啦!” 在后面的排长急忙大喊:“右边,大家快过来!追他们!”带着一个班的战士,飞快地跟着往右下边跑去。 半山坡上,草丛中只见人头攒动,哗啦哗啦直响。 侦察兵们则一直顺着山腰部追赶过去,看到了在草丛里打滚的那个倒霉蛋,捂着肚子,血流了一地。还好!只是受了重伤!人一时三刻死不了,还有得救!他的几个战友赶到,立即给他做了包扎。 “我们追!” 熊国庆跟黎国住大喊,汇合上面追下来的两个士兵瞬间进入到了密林里。 “大家小心点,防着敌人布雷阻击。”黎国石大喊:“他们中有人受伤了,树叶上有血迹!让我上前面去,大家跟着我。” 黎国石沿着血迹,顺着山腰打头直追。上面不远,排长带领的人也在灌木林里钻着往下来了。 大家追过山湾,前面又是草丛,非常不利这般行动。 “在那里!” 后面追出灌木丛的王宗宝忽大喊着,向着山湾过去的山坡上草丛里打了一个长点射。只听他骂道:“你它妈的!还不死?” 仍有敌人在疯狂地逃。 黎国石带着大家继续往前追,王宗宝突然又大喊一声:“大家小心!上面有人。” 敌人已经分散开来了,想要化整为零。王宗宝立刻掉转枪口打了个短点射,又往前打了长点射。 黎国石上面滚下来一个家伙,草丛哗啦啦响。大家一齐向着草丛开火,乱枪将被王宗宝打下来的敌人射成了蜂窝。 这时候排长带着的众人也出现在了王宗宝上边一点。只听到小尻大叫着:“上面还有人!”抬手就是一梭子,隔着山湾打向大家上头。 枪声顿时再次响成了一片。 那个排长带来的二十多人站在灌木林边,向着刚才小尻开火的弹着点一阵猛烈射击,枪声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 密集的枪声将那个排长的耳朵都要震聋了,他大喊着:“不要开枪了,不要开枪了!”枪声才陆陆续续停了下来。 这些兵相当兴奋,小尻大呼小叫着:“过瘾啊,过瘾啊!” 他这样子,令后面刚追上来没有赶上热闹的兵相当遗憾的样子。 分散往上去的两个敌人全被打得不像人行,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他们的尸体被拖在了一起,排列在山湾里。其他人还要追,黎国石拦住大家:“算了,别追了,敌人一定布雷了,再追下去会吃亏。” 王宗宝随后问:“那边的敌人怎么样了?我刚才打掉的那个呢,去看一看,说不定还没死,可以抓俘虏。” “对!过去看一看!”排长手下的兵止不住的兴奋。 小尻打头,不容分说,带着大家往那边过去。一群人前呼后拥,全然不顾章法。走过去没多远,突然一声剧烈的爆炸,山湾里地皮也抖动了一下。 不幸的小尻踩上了地雷。 “他娘的,糟糕了!”听到惨叫声,他们排长大声咒骂着带头跑了过去。 大家跟着过去,挤开人群,只见地上焦黑,一片血乎乎的。“哎哟!哎哟……”小尻抱着脚在草丛里打着滚,要给他包扎的人呆呆地看着那只断脚,无从下手。他的旁边还躺着两个被弹片击中的不幸者,呻吟着,正在接受战友的急救。 “小尻,你忍着点!八戒、和尚,你们两个把他按住。其他人分散警戒!”他们排长一边大声命令,一边一手抢过一个战士手中的急救包。 这边向前进跟炮眼先生押着俘虏,在山下泉眼附近的水草边等着前去追击的人。听到这边枪声清晰一阵,而后模糊不清,好像打得很激烈。两人心中都很焦急,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水草旁边是一个斜坡,下面沟谷不知道有多深。俘虏吴八斤看着两人,眼骨碌转动,样子像是在打着脱身的主意。 “喂!听我说,你最好老实点,不要动什么歪脑筋。”炮眼先生用手中81式抵在了他胸前,手指抠在枪机上三:“我的手容易打抖,有时指头会痉挛,你千万不要让我受惊。” 这里四处都好像没有什么人,怪静的,此时令人有点心慌。 “听到没有!”炮眼先生又大声喝骂道。 “是,是……我是个老实人,决不会动歪脑筋。你们……我们的人去追赶特工了,应该就快回来了。”吴八斤一会儿看看炮观员,一会儿看看向前进。 向前进将枪背在肩上,对炮眼先生说道:“你看着他,我方便一下。”往旁边走了两步,他想要撒泡尿。 便在此时,那边岭上突然又传来了枪声,可把炮眼先生吓了一跳,不自觉回头去看。吴八斤趁机一斜身子,避过枪口,猛地往炮眼先生撞去。炮眼先生猝不及防,被撞了个仰面朝天。吴八斤没等向前进转身,飞快地跑了两步,到了斜坡边沿,往谷里一闭眼就滚。 “抓住他!赶快抓住他!狗-日的……” 炮眼先生爬起来,又弯腰到地上去捡枪。向前进正在撒尿,事起仓促,立马从肩头上拿过枪来,转身往斜坡边上跑了两步。 “人呢?哪儿去了?”向前进问赶过来的炮观员。 炮观员没来得及回答,赶紧往下面草丛打了一梭子。 斜坡草丛往两边分散,吴八斤滚下去还没多远。不知炮观员那一梭子有没有打中人,草丛还在往两边分散,一路倒下去。 ------------ 第0133章 误打误撞 斜坡草丛往两边分散,吴八斤滚下去还没多远。不知炮观员那一梭子有没有打中人,草丛还在往两边分散,一路倒下去。 向前进看得准切,也赶紧往下面动静处打了好几个点射。 “你在上面看着,我下去!”炮观员飞快地冲下山坡,很快没在草里不见了人影,向前进只见草丛在动。 “这个炮观员,怎么不沿着他滚动的倒伏草丛追?”向前进腿脚还不是很灵便,只得站在上面紧张地看着,等待着。 一会儿枪声响了,还没等向前进进行判断,下面枪声又响了两下,接着还传来了手榴弹的爆炸声响。糟糕了,不知炮观员遇到了什么敌情。难道是下面还隐伏着特工?这可说不准。敌人特工神出鬼没,不期而遇的事很常见。 下面山谷人迹罕至,若是有对方特工潜伏过来隐藏其中并不奇怪。 接着又传来了一阵枪声,而且是好几把枪在响,算得上激烈。向前进心里慌张,晓得炮观员一定是遇到了敌人的特工分队。 枪声在山谷里传上来闷闷地,听起来变了味,这可有点奇怪。按理说敌人特工常用的是微声武器,不会有相互枪战声音的。难道是他们的敢死队出击,来破袭阵地的,打了就走那种? 要知道敌人特工战花样百出,这可说不准。 来不及细想,向前进已经冲下了半山腰。他的战士的奋勇精神让他忘记了一切。现在右脚也不瘸了,像是完好无损一般。 此时下面有人冲上来,草丛哗啦啦在响。向前进看得非常清楚,赶紧半蹲下一动不动。 下面山谷里传来敌语喊话:“诺松空叶!” 又有人大喊:“空嫂杭踢丢也嗄恩!” 冲上来的人还在拼命往上跑,根本不理会下面的喊话。 “他娘的,追上去!”向前进听到下面山谷里一个干辣辣的声音高声咒骂着。 有人在大喊:“等一等!四班的往这边去,抢占高地。狙击手,狙击手呢?你跟他们上去,动作快一点。你们几个给我到山脚下去,往这边向着草丛动静往上开枪,其他的给我追!见着人了往死里打,一个不留!” 冲上来的人大约有十来个。向前进半蹲着躲在草丛里,飞快地判断了一下周围地形。坡度很大,草丛又密实,他看不到附近有任何值得利用的地方。没办法,只得下意识地往旁边移动了两步。 旁边不远有一株小松树,他想到那里去,万一打起来可以稍稍躲避一下射上来的子弹。 突然听到下面炮眼先生的声音在喊叫:“向前进,敌人上来了,赶快做准备!十多个特工上来了,小心啊!哎哟,他娘的,这个谁,你帮忙喊一喊,我还有个受了伤的战友在上面。敌人那么多,他一定还不知道。” 炮眼先生不知道向前进人已经下来了,正在半山腰,还以为他仍然在上面水洼地。刚才他冲下去追吴八斤,没想到误打误撞,追进了敌人一个特工队的潜伏阵地。 这些人跟上面的应该不是一伙,躲在下面山谷里已经好几天了,想要等机会干点大事情。 吴八斤一路顺风,畅行无阻,滚下去到了谷里后,爬起来就跑。炮眼先生怕他跑脱,看见人了后,大喊:“热呆连!”吴八斤哪里还能不跑?炮眼先生急了,记得一句敌语,又大声喊:“嗄恩笔包威瑞译!” 一梭子打过去,没想到惊动了下面的敌人,听到“你们被包围了”,以为被发现了行藏,挨了这一梭子,两边就打了起来。 也是无巧不巧,枪声惊动了外面巡逻队,听到这枪声,还不冲进来过一下打枪的瘾头? 炮眼先生基本上没跟敌人短兵相接过,见突然冒出来好多敌人,自己也傻了眼。当时很害怕,手中抢失了准头,只顾着拼命地搂火,竟然给他瞎猫碰上死耗子,流弹击中了两个敌人。他自己也中了敌人好几枪,倒在了地上。 向前进早已判断到上来的是敌人,刚才下面山谷里的喊话他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战地敌语他们发了手册,每个侦察兵背得溜熟。此时他左边的敌人上来得很快,在他的左手边位置五米远的样子。 他赶紧一扣机舌,打了个短点射。有人哼了一声,在草丛里倒了下去。下面枪声再次大起,子弹追上来,往他的前面草丛里扫射。 那是友军四班的战士奉命往对面山头抢占高地,看到了这边的敌人,于是立刻从对面开枪,压制敌人。向前进听到正面敌人又上来了,草丛在哗啦啦响,心里一紧张,立刻又估摸着打出了一梭子。 下面传来了惨叫声。 他听到对面有人在大喊:“上面的好像是自己人,大家小心开枪,向着敌人打啊!” 对面山上的一边向着这边开枪,一边往上爬。一个爬山最快的,那是狙击手,人在瞬间平齐了这边山腰位置,将敌人动静看得很清楚。他一边开枪一边喊:“有几个敌人往左边跑了,大家赶快追!” 向前进赶紧往他的右边开了两枪,子弹穿过草丛,不知有没打中目标。 “对面的赶快用手榴弹,往下投十米远。”对面观察的狙击手喊。 大约有五个敌人占据着一块巨石,躲在后面,反击的枪声很激烈。向前进一扬手,投掷出了一枚手榴弹。 手榴弹冒着青烟飞过草丛往下落。与此同时,他的左手边又有了响动,他赶紧侧身,往左边打了一梭子。还没来得及判断这边开枪的效果,下面手榴弹的爆炸腾起一阵浓烟。 在这样厚密的草丛里他什么也看不见,也不敢站起来探头往下窥视。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免得让敌察觉。但一排子弹从他的头顶上草尖飞过去,吓得他赶紧趴在地上往左边爬。 左边不远处是特工吴八斤滚下去的地方,草丛被压伏的痕迹很明显。敌人不敢通过压伏带,过那里去比较安全。对面的狙击手枪声不断,敌人在他下面草丛中的都成了活靶子。 “嗄恩笔包威瑞译!热呆连!” ------------ 第0225章 悍兵 大家撤离出战斗的时候,差不多到了十一点钟,都感觉到饥饿难当。 下到山谷,炮观员已经躺在了简易担架上,两个生猛力壮的友军抬着他。大家喝了点水,吃了点干粮,说着笑往山谷外边而去。 黎国柱跑上几步,从向前进身边过去,到了炮观员身边,呵呵着说:“你怎么样?炮眼先生?今天是特工们的忌日。我估计他们出门从没翻过黄历,所以倒霉大了。现在我们回来,在路上也捡到便宜,真不知该怎么说这好运气。” “我这运气可不怎么好,大腿上中了两枪,肩头上也中了两枪。”炮观员躺在担架上,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不过总算命大,没有光荣。当时我一个对付他们十多个,要不是他们进来得快,那可说不准会怎样。” 他呆呆地看着头顶上天空,不知是在想什么,也许后怕中?他的头发老长,唇上胡子也很浓密,人瘦得叫人担心。 尤其他的眼光里有些无神,显得很不精神。 “想不到你掉进了敌人的潜伏阵地,真不知该怎么说。其实应该感谢那个吴八斤,要不是他,你怎么会误打误撞,立下好大的功劳。”黎国柱又说。 炮眼先生展开嘴角一笑,伸着脖子道:“你不知道,当时俘虏是在我手上逃脱的,我心里焦急啊!到了下面的山谷,我还真是担心有老蛇,怕被一口给吞了。” 黎国柱闻言吓了一跳。 炮眼先生呵呵一笑:“哪里晓得他是一些敌人的特工躲在里面,我总算保住了命,谢天谢地。受了好几枪都不死,以后我有纪念的东西了,要不然我说我上过前线,谁相信?” 黎国柱点头同意。 炮眼先生继续道:“你运气比我好,仗打了无数,一颗子弹没挨上。你要不要烟,我这边的口袋里,你要的话自己拿。向前进来了,你问问他要不要,也给他一颗。” 向前进被熊国庆搀扶着跟了上来,他的右脚伤口处好像疼得厉害,行走起来比刚才更加不便一些。 “你应该早点回去,把伤养好,估计这会儿什么事都没有了。现在这样子,要是再有任务,你恐怕不能参加。”黎国柱回头看着向前进说。 “没事,回去休息几天就好了。”向前进叫熊国庆放下他,他要自己走。 炮观员在担架上叹息一声:“可惜吴八斤被我打死了,这条狗其实蛮有用,他应该还有别的知情不报的机密东西没有被我们审出来。” “那有什么?该知道的我们应该都知道了。这里不是还捉住了他们一个下级军官?应该不比吴八斤的价值差。”向前进说。 “那倒是。不过看这小子挺凶悍的,应该很难问出点什么。” “那是头头们考虑的事,我们只要逮着俘虏就行了。要是得了个乌龟他们不会剥壳,只能证明他们没本事。”熊国庆跟在向前进身边,将枪挂上肩头。 “我进医院后可能要躺一两个月,今年上学恐怕不可能了。不说了,累!”炮眼先生说完睁着大眼睛看着蓝天。 向前进看看头顶上的晴空,说道:“天气不错,晴定了。但愿大家回去后能休息几天,最好是一两个月。我觉得人特别没精神。特别是胃里面空落落的,浑身发软。你们呢?是不是都这个样子?” “我们也是。回去只想睡个够,慢慢地调养一下身体,恢复点元气。千万别刚撤下来就又要上前线,更不要出境,要不然,跑不动。”熊国庆说。 “那是!”所有的侦察兵都说。 “你们苦!当侦察兵日子不好过。”抬着担架的后面的一个兵说。“今天打了这一仗,我们回去要吹嘘好久的,而你们的事情,可能十年八年的也说不完。我姓曹,曹景文。” “幸会,幸会!”向前进说。 “你们这个同志轻飘飘,怕只有八十来斤。我身上包红塔山,遇见你们从前线下来的,大家又投缘,我奉献出来,大家千万别跟我客气!”曹景文说。 听说有白吃东西,大家来了精神,都说好。 于是坐下来休息。 向前进找话说:“当年你本家曹操这个人不错,文武全才,是我最佩服的历史人物之一。他统一北方,进而挥兵南下,想要一统江山,让老百姓过好日子,这是不错的。不过罗老先生写书的时候是站在封建正统立场上,维护刘家,把曹操写坏了。我们都有种呆气,容易被蒙蔽,凡事缺乏自己的眼光识见。刘备其实不行,要曹操有诸葛亮,呵呵!” 曹景文说:“呵呵,呵呵!” 队长说:“历史很深奥,我们后人倒是可以这样褒贬不一,但是在当时当事,换了我们可能就很难说。刘备这个人最终没什么大作为,意气用事,可怜了诸葛亮一片苦心。” 熊国庆呵呵着道:“嗯,队长这话更深奥,一般人听不懂,不过蛮有道理的嗦。还是不要说这些,免得起争执,我们老是争论这些无用的东西,有时候还动肝火,想起来真是可笑。队长把你的火借来一下,看看这红塔山的味道跟我们上次得到的有何不同。向前进,是不是把你的脚伤口处解开看一看怎么样了?那么长时间了还不好,可能有点问题。” 向前进说:“有点发烧,可能这几天没吃药,开始反弹了。回去再说,让专业人员来动手。” 大家在这个草坝子上休息一阵,抽了一支烟,又说笑了几句,然后才起身,往附近的驻军营地去。 几十人前前后后过了草坝子,沿着山脚没走多远,前面是一条小溪流。溪流里的水泛着金光,蓝天白云,风吹起来,大家都觉得有一种久违了的轻松。 “这风吹起来让人爽利!”向前进说。 大家都赞成这话,说的没错。 几十天的潜伏生活,让大家憋闷得慌,这一下不但身上享受着阳光的普照,更有这样的流水,峰峦,树林,山谷,别提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 第0224章 喷火烧敌 “嗄恩笔包威瑞译!热呆连!” 到处吼声响成了一片。 残敌没有再开枪反击,但是也没有举手投降。很快下面的巡逻队搜索上来了,向前进大喊:“我在上面,自己人,千万别乱开枪!” 下面的高声回答:“知道了,你也别乱开枪,我们上来了。小心看着点,别被敌人钻了空子打冷枪。” “你们小心点。我这里看到打死了两个,三个,四个……” “还有没有?” 下面的人不敢就莽撞地上来,怕被冷枪伏击。 “看不到了。你们自己上来!” 下面的一个喊:“红鼻子,你看到还有没有敌人?” 隔着山谷对面的一个人大声回答:“我还在搜索,小心你们上面,那里有一个大石头,估计还有敌人占据那里,我叫人从这里打一炮,你们小心点。” 红鼻子是他们狙击手的外号。 一会儿从对面打来一发火箭弹,触在巨石旁,猛烈地爆炸开来。硝烟散去,对面的红鼻子又大喊:“没看到有人,你们上去两个看看。那里好像是有个洞口。” 向前进大胆地站起来,顺着吴八斤滚下去的倒伏带,到了巨石旁边。 “怎么样,有没有看到敌人?”下面上来的人问。 “没有,可能进洞了。小心,别在洞口位置,你们分散到两边去。”向前进说。 向前进站在洞口上方,看到下面的人正在赶上来,于是对那两个站到两边去了的士兵说:“洞口像有人进去过的痕迹没有?草丛有没有倒伏的地方?仔细看清楚了。注意监视,别让他们出来打冷枪。小心点,别靠近洞口!你叫你们下面的人往两边上来,别走洞口下面,防止敌人扔出手榴弹。” “你们往两边!分散开!分散开!”一个士兵转身向下面大喊。 上来的两个友军战士分别站在洞口两边把持着,估计一时三刻也不能有所作为。 向前进在上面问:“洞口有多大?” 左边那个战士回答他说:“不大,刚好可以弯着腰进去。估计里边很深,进去很危险,也不容易找到人。要不要先喊话?” 向前进点头答应:“这种洞子,也许没多深,你们有没有防化兵?要是有喷火器就好了。” “还是先喊话,大喇叭,你吼起来嗓门大,来两句!”左边那个兵对他的战友说。 右边的大喇叭看着向前进,虽然这小子一身肮脏,为人却冷静沉着,一定是有战斗经验的,有点把他当作主心骨,要看他的意思。 向前进点点头说:“你们喷火器没带出来?那就先喊话。” “那个举起手来出来怎么喊?他娘的我一紧张居然给忘了。”对方挠了挠脸上,揩了把汗珠。 向前进半蹲下在巨石旁,说道:“举起手来是热呆连,出来是牙得依!得依连声,带过去。” “是的是的!收到!”对方赶紧回答。 此时向前进觉得自己右脚小趾头处疼得厉害,便伸了一下腿,将身体重心转移到左脚。 “热呆连!” “牙得依!” 猛听到两声吼,倒是把向前进给吓了一大跳。想不到这小子果然中气充足,声音洪亮。 喊了一遍,没有动静,大喇叭又喊了一遍。等了一会,他有点无奈何地说:“他娘的没动静,看来敌人是逃走了,还是死不肯出来?我们扔一颗手榴弹进去?” 这建议不错,但向前进说:“先等一等,你们的人上来了。你们有多少人?” “两个班,不晓得我们排长上来了没有,看看他有何指示?”大喇叭问。 正说着,那个干辣辣的声音在向前进的左边响了起来:“你们这么样?敌人呢?” “报告排长!在洞里面,不肯出来。” “嗯,他娘的!不肯出来,老子们挖也要把他挖出来。上面这位是?下面的炮观员的战友?看样子你们是刚从前线下来的,敬佩你们!这个你看该怎么办?” “我战友怎么样?” “没事!死不了,但是怕得要在医院里住几个月。你看这个怎么办?要不要摸进洞去,他娘的,进洞去可不是好事。” “你们有没有喷火器材,没有的话,只能往里边扔手榴弹。对了,你叫人到对面去砍一根竹子上来,探一探洞子有多深。我估计这是个死洞,没有出口。要是不深的话就好办。叫你的人别站在前面,也别太挨着洞口,要是敌人打冷枪出来或者扔出来手榴弹就不好了。” 排长命令道:“你们往两边展开,距离拉大一点,加强警戒。大喇叭,叫下面的人砍一根竹子上来!” 很快命令由大喇叭嘴里传了下去,那边下山的一个战士砍了一根竹子扛上来。这竹子很长,几个战士接着了。 向前进道:“伸进去看看!” 一个战士冒险站在洞口下面,将竹竿不停地往里边伸。 大家耐心的看着竹竿在不停地往里面去,到最后,十多米长的竹竿完全还不能探到这个洞子的深度。那个战士已经将竹竿斜过一边,看来洞子转了弯。 “他娘的,这样进去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相当危险,怎么办好?”排长一筹莫展。 “看来只能守着洞口,去找喷火器来烧。你们驻地离这里远不远?”向前进问。 “有十多分钟的路。你说得对,去拿那玩意来烧。你两个,赶快回去搬兵来,晓得不?找连长要喷火兵。快去快回,叫四班的别上来,赶快把伤员抬走。这位,我听你战友说你也受伤了,要不要紧,不如跟我们的人先回去医院里。”排长说。 这时候,上面哗啦啦响,有好些人下来了,大家心里可一阵慌乱。 向前进说:“可能是我的战友们下来了,刚才他们去追特工,先别乱开枪,我问一下。上面的是不是侦察兵?” “向前进,你们出什么事了?” 队长拿着枪,飞快地顺着吴八斤滚落的压伏带直插下来。到了向前进旁边,看到这里的情况,吃了一惊。后面的人陆续都到了,看到敌人尸体,又围着许多人,纷纷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呢?情况怎么样?”向前进问。 “还好,这里山头上一个战士下来打水被敌人特工捉了,我们追过去,这小子挨了一刀。刚才我们在上面遇到的那些人中有几个受伤,被地雷炸的,不过没有减员。”黎国石看看这里的人很多,走了几步过来看到下面的洞口,问:“怎么你们也遇上了特工?进洞里去了可不好办。” 向前进说:“他们的人有两个去找喷火器了,大约要二十多分钟。你们几个下去,看看炮观员的伤情怎么样,先跟他们抬他回去。” 大家站在巨石上方,有几个人正要行动。忽然受命往回去搬兵的一个回头说道:“排长,那边山上下来人了,那不背着汽油罐么?看来我们不用回去了。” 大家转头一看,可不是。于是都冷静地等着赶来增援的喷火兵,等他来烧洞。对付洞穴里的敌人,喷火器是最管用的,枪管里喷出来的火龙能拐弯。 不一会儿,喷火兵背着器材,出现在大家身边,大家很兴奋。 “来了来了,喷火兵来了!让开让开,让他对着洞口开一火。” 山上下来的驻军援兵趴在洞口,伸进枪管,呼轰的一声,一股火舌喷进洞里。不一会儿里面怪叫不止,惨号声听来让人害怕。 “哈哈,出来了,大家赶快散开!” 巡逻队的排长可高兴了,喜得搓着手直叫唤。 向前进大喊叫着:“大家看情况,可以的话逮他们几个俘虏,拿回去审问审问。” “要得!给老子捉几个俘虏拿回去研究研究!”排长接着说。 他的兵兴奋而紧张,有这些侦察兵在这里,他们胆儿可大了。第一次临敌实战,又不免兴奋紧张。 不一会儿,第一个特工浑身上下是燃烧着的熊熊大火,手舞足蹈惨号连天,脚步踉跄抢出洞口。好几个侦察兵站在洞口上方,枪口指着下面,赶紧开枪,这家伙死于非命,滚下坡去了。 第二个紧接着跑出来,不停地用手扒打着身上火苗子,枪早已丢失不顾。这小子往旁边地上一扑,被那里好几个等着的一顿枪托猛揍,捉住不放,拉到一边去继续打。 第三个出到洞口附近,望外面打了一梭子,而后奔出来,也是一身的火在烧。这家伙跳着脚,被火烧痛得哇哇怪叫。上面的人没等他出洞口,刚一露头,便好几个点射,将他打趴下。 战斗很快结束了。从洞里面一共跑出来四个人,烧死一个,活捉一个,打死两个。巡逻的排长叫一个兵作记录,命令另外几个去搜所有死亡特工的身,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被活捉的那人是个少尉,大家很高兴。就地审了他几句,没有什么结果。这人态度很顽劣,虽然浑身是伤,又被五花大绑,但是仍旧不停挣扎,眼光很凶悍。 ------------ 第0226章 热血与活力 年轻气盛的战士,有着令人钦慕的热血活力。完成任务的轻松和回去休整的渴念,让大家在这个晴空下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 “这真是多好的天气啊!能天天这样优哉游哉就好了。”向前进又说。 “不错不错,是的是的。”大家又都赞同。 能天天这样那当然是最好不过,每个人都那样想。可他们是战士,战士不能长久地享受和平。和平不是战士能享有的,战士必须时时刻刻处在临战状态中,用他们手中的钢枪和胸中炽热的鲜血,来捍卫和平,为大多数人来换取和平。 和平是他们这些人用生命换来的,所以他们尤其能感受到和平的珍贵。他们珍惜这和平时刻的每一阵风,每一缕阳光,每一片湛蓝的天空。他们对自然的这一切都有深厚的感情,在刚刚经历过生死的搏杀后,他们现在可以来这样稍稍享受一下。 曹景文觉得这些从前线下来的人很奇怪,他们很可能已经麻木了战阵杀伐,刚才的经历对他们而言已是恍如隔世,这些人早已经想不起来。他们看起来是那样快乐,很容易满足的快乐。这种快乐来自大自然的赐予,是多么的平常。 其实每个人只要不贪心,没有太多的杂念,那么快乐很容易得到。 但是他有点不明白这些人,他们何以能这样看淡生死,他有点读不透大家。刚才的结交没有错,那一包烟值得,他从他们的身上得到了某种精神上的永恒的食粮。 他身边的这些人毋庸置疑是一群国之悍兵,他们出生入死,毋庸置疑都将生命看得很淡,从不放在心上,在枪林弹雨中绝不吝惜。他们在彼此的相处中,每个人都绝对的相互信任,从没有利害攸关的自私之念。 也许以后,大家在和平年代中彼此会因为天各一方而难以相见,忘记这一段人生的生死岁月。但只要有了困难,通了声气,彼此仍然会互相为对方而不惜生命。 “曹大个子,你们地头附近有没有水?河流之类。”向前进突然问。 “有啊,我们连队就驻在河边。马上就要到了,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洗澡不是?没问题,就是女兵护士多点。”曹景文回答说。 “呵呵,女同志多好啊!漂亮吗?”大家纷纷问。 “听见女人两个字眼里就闪光!我只想一个多月没洗澡没换衣服了,大家马上可以轻松下来,洗澡换衣服,找烂裆药,过几天人的日子。”向前进也快乐地说,禁不住吹起了口哨。 “你比我们还高兴哦。”熊国庆说。“战地医院,女同志当然多。想起来了,不晓得离我们上次送葛班长和张文书去的那个医院有多远。你们哪个打开地图来看看?我想起张文书那个家伙可能交好运了。” “有这个可能,你羡慕吗?改天也吃敌人一颗花生米试试。”黎国柱取笑道。 “这个代价可太大了,不合算,还是不要了,我大方一点,机会让给你。”熊国庆嘿嘿着说。 接着他又道:“其实这方面的事情,你要问向前进,他最有经验。我听说上一次他把战地医院的护士们魂都勾走了,我们不服不行啊。你们看,他口哨越吹越响了,自鸣得意怎么的?” 向前进拿着枪,呵呵着说:“我吹口哨又不犯法,好像没有明文规定不准吹口哨。我吹,我吹,我吹吹吹!这天气真他娘的不错!我只想找个地方,吃住下来,休息几天。找个医生看看我的脚,别又像上次外面完好,里边却化脓。我总觉得少掉了一个趾头似的,走路不得力。” “那倒是!看医生是要紧事。” “我看看炮眼先生,他眼睛闭过去了,莫不是晕了?炮观员!”向前进在担架边喊了一声。 炮眼先生睁开眼来,笑了一下。他的嘴唇有些发白,一张小脸,几乎被长长的头发全部遮掩住。 “我还以为你昏迷了,没事。”向前进看着他,安慰他道。 “差不多了,还有一口气。你越来越瘸了,呵呵,医院到了没有?”他脖子僵直着不能抬动,笑起来很难受。 “快了,你坚持一下。” “我没事,觉得很打瞌睡。” 大家顺着溪流缓缓而上,又转过一个山脚,到了大路上。大路外边是一条河,河对岸边是芭蕉林。远远看去,里面隐隐约约有很多帐篷,但是看不到任何人。 过河去的木桥上有几个站岗的兵,向前进用眼睛四处看了看,这里附近应该还隐伏着暗哨才对。但是他们看不到。这时候从对面的芭蕉林中走出来一队巡逻兵,过了桥,往这边来了。 “那是我们连的人,我们负责这里的防务。”曹景文对向前进和几个侦察兵说。“我们从前面那里的小路上下去,别的地方不敢走,怕地雷。前几天我们连别一个排的兵站哨,被敌人特工在背后脚跟边埋了地雷。” “那么,结论是?”向前进问。 对方哈哈一笑:“所以我们大白天的也不敢放松,巡逻得紧。这下可好,不意间将他们的老窝端掉,应该可以轻松几天。但谁知道还有多少?也许来骚扰我们的不是他们。听说过来的特工指挥官是一个女的,人很漂亮,不晓得以后还有什么变态的招儿,用来对付我们。” 下到河边,太阳被一团白云遮去又出来了。山梁上的一团团的白云正在起身离去,消失在山那边的空中。 前面的俘虏被反绑着,走得较快了点,离大家有了好几步距离,人已经到了河边。 “喂!走慢一点,走那么快是不是想逃跑?”前面的人中有一个发出大喊。 但是那个俘虏不管,顾自走着,已经到了桥头前面。桥头上两个哨兵枪一交架,挡住了去路。俘虏停住了,眼里露出凶光,恨恨地看着他们。 左边一个望着他嘲笑道:“不服气啊?不服气你用轻功逃跑啊?来来来,蹬萍渡水,从这里河面上往下逃走,好不好?没用的,轻功也没用的,快不过子弹,乖乖!老实点,哈哈!” ------------ 第0227章 战友相见 “这小子一脸的傲桀不驯,骨头蛮硬的!拽什么?阶下之囚,还死充硬汉,不识时务!我打你小狗日子!”右边那个兵横过枪托,一斜身子,往他小肚子上来了一记。 那俘虏被打翻了过去,仰天倒在地上。 这里押送的几个跟了上去,接着又一阵枪托脚尖,边打边骂:“你他娘的还真摸准了我们的政策,不准虐待俘虏是不是?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老子们先打了你再说!” 俘虏躺着一声不吭,任人踢打,决不讨饶。 几个侦察兵都上去拦住大家:“算了别打了!” 其实大家主要是看这家伙真的是个汉子,动了英雄惺惺相惜的恻隐之心。 “记住,他们是侦察兵,专门对付你们特工的。现在他们替你求情,你要感谢他们才对!”几个人把他拖起来,继续押着走。 河水在缓缓流淌,晴天白日,风很暖和,向前进跟着大家走在河岸边,看着芭蕉林里的绿色帐篷一座一座,不知有多少。大家知道这是野战医院,河岸那边又出现了两三队巡逻人员,在对附近进行巡逻。 走上桥头的时候,对岸河边有一个穿着崭新绿色军装的人出现在大家的眼里。 “哈哈,硬是奇了怪了,说曹操,曹操就到,真是灵验得很!”走在前面的熊国庆忽然大声叫道,“你们看是谁来了?张文书!” “果真的,是张文书来了。我还以为是马小宝呢。”黎国石揉揉眼说。 黎国柱说:“张文书跟我大块头,马小宝没他那么高大。问问他怎么在这里出现,葛班长应该也在这里才对。” 他跑上去几步,问道:“张文书,怎么是你,巧遇,巧遇。你长白了,也胖了,笑嘻嘻地,回去讨到老婆啦?” 张文书站在那里只是嘿嘿笑,着看着大家,不住点头,一句话不说。看到向前进过来,仍旧是一阵傻笑着。 向前进也嘿嘿地笑着:“是不是真的像黎国柱说的,娶到老婆了。说来大家分享分享?看样子你的腿上伤口全好了,恭喜你,没事了就好。哎呀,看来我们来得不好,出现得不是时候,你后面来人了,好像是来找你的,呵呵!” 此时有一个护士长跟着从芭蕉林里走出来,站在张文书的后面,脸上红红地。 大家齐刷刷盯着她看,那护士长被大家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大家就都笑,看着张文书嗷嗷地起哄。这没点事也嘈得有点事了,驻防这里的兵也停下来好些,跟他们瞎起哄。 “搞错了,搞错了!她是我老乡而已,我晓得你们笑什么,没有的事。”张文书脸也红了,分辨着道。 “此地无银三百两……”熊国庆看着黎国柱,“黎国柱,你说下一句是什么?我不记得了。” 黎国柱接着说道:“隔壁阿二不曾偷啊!”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大家又都笑。 “看看她手里拿着什么?”向前进对大家说。 大家就要过去,看那个护士手里的包裹。 张文书赶忙伸开手,拦住大家道:“不许你们欺负人!要过去,先过我这一关。” “英雄救美?来啊,我跟你打一架。如果是好东西,趁早拿出来我们分享了再说。”熊国庆对着张文书胸口来了一拳。 向前进赶忙给张文书打圆场,以免大家再取笑下去。“你到了这,葛班长呢?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难道是感染什么的,先走一步了?” 他这一说虽然是带着开玩笑的口气,但大家都吃了一惊,静下来等张文书回答。 “不用担心葛班长,他没事,好得很,比我先出院几天。我们正准备返回去找你们,约定了等会儿在这里见面。应该到了,哪,那不是葛班长来了?我们约定了这个时间,还好他准时。” 大家顺着张文书眼光看过去。 熊国庆大喊一声:“老班长,你来啦?我们在这里等倒起你的,你放大脚走,快点走。” 葛啸鸣抬起头来,不晓得哪里有人在喊他,东张西望。 “我们在桥这边,你快点过来。”黎国石走了两步,到桥头上向他招手。 葛啸鸣也好像看到大家了,就加大了脚步。 大家等着他走下大路。 桥头上站岗的那两个兵中的一个道:“别叫你们的人走近道,地雷!” 另一个赶忙用手向他挥动,做着后退的手势,一边喊道:“喂,地雷!有地雷!” 地雷,是最好的阻止人通行的话。 葛啸鸣已经从大路上下了几步,赶紧停住了,慢慢地往后退。等他过来到了大家身边,自然不免一番相互问候,都很激动。 熊国庆扛起枪:“各位,刚才他们是不是押着俘虏走这里过去的,怎么还不见来喊我们吃饭哦,我真的饿得狠了。最好能先有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我饮!” “走,吃饭去!”大家都觉得饥饿难当,纷纷跟着熊国庆往芭蕉林里走。 听说是从前线下来的侦察兵,这里连长指导员都很敬佩。刚好他们连队改善伙食,连长大喊一声:“炊事班,把鸡汤端出来!” 听说真有鸡汤喝,大家那个开心,都不客气了。 很快大家蹲在地上,浑身脏兮兮像一群叫花子,或者不如说更像是一群饿鬼。每人都不说话,呼噜呼噜先喝了一大碗鸡汤。那个香喷喷,都直觉得是人世间最美味道的东西了。 想不到他们这里的生活开得那么好,大家直羡慕。 喝完汤后,张兴武对连队的几个主官说,除了炮观员打死的外,刚才那一场战斗,被他们消灭的敌人都记在这个连队身上。当问明了是因为侦察兵要保密,不能被敌人特工盯上时,那个连长笑眯眯。 指导员谦虚说道:“这样不大好吧,当然如果你们坚持,我们也不反对。但是你们能不能帮我们写一则材料什么的……” 向前进就说:“这个绝对没问题。你们在上报的时候别写我们就行了,这样是不是更容易些?” ------------ 第0228章 战地笔记 “那是当然。宣传是最重要的,我的兵很少能这样对特工大打出手,而且这样完胜,还捉了一个少尉,更是踢到宝了。炊事班!多炒几个菜给他们前线下来的,人家辛苦不容易,一定要让大家吃饱吃好。动作要快!”连长大喝一声。 炊事班长跳起来,立正敬礼后应答道:“是!” 然后连长又叫给烟来,他的命令很快又被彻底执行了,让来到他这里的每人都拿到了一包红塔山。对自己的命令总是能立即不折不扣地被执行,这个连长感到异常高兴。权力这个东西就是好,在军人这里,有权力就能贯彻意志。 接下来大家就等吃的,不一会儿喊开饭,可把大家乐呵呵的不行。 吃了饭,大家又借来肥皂和洗衣粉,到河流下游一点的地方去洗澡洗衣服。太阳光很厉害,衣服洗过后,拧干晒一阵就可以穿在身上。 现在其他人在驻防连的帐篷里休息,向前进和张文书过来找炮观员。大约是下午两点多钟的样子,河边的野战医院里很安静。向前进脚上的伤还没有得到医生的看护,刚才湿了水,不晓得有没有问题。 此时张文书带着他穿行在芭蕉林中,要找个地方坐坐,聊聊天说说话。 张文书一直好吃好喝,身体棒,心情好,这会儿人就很轻松,走在前面时哼着歌儿。 听到他这歌声温情,向前进于是笑:“张文书,你像蚊子叫一样,哼哼着什么?是不是多少年牵肠挂肚的问题一朝得到解决,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张文书慌了,止住了哼声,说:“大家战友相见了,我心里高兴难道不行?” 向前进呵呵着道:“那是那是,怎么不行?只是这里美人,信得过我的话,你承认了吧!” 一听这haunted,吓得张文书两手乱摇:“部队的东西,我比你熟悉。你想我犯错误好早点给除名,就由得你威风了是吧?” 向前进嘻嘻而笑:“你不会吧,男子汉大丈夫?这事儿有胆做没胆承认!” 张文书松了松肩上枪带,看着他说:“你个草狗,是不是真的想我快点死?” 向前进说:“天地良心!我哪有你说的那样。我也就关心你,别胡来,不然有你好看。” 他这话可不是吓唬张文书,张文书点头,并感激向前进救过他性命,随即叫之前那护士长亲自来给他看了脚。发现他的伤口处有些红肿,又叫来一个医生给他细看了,说没事,多吃点药,或者打几次消炎针。 但是告诫他不得抽烟喝酒,尽量减少运动量。 向前进听见没事,心里高兴,于是说:“那就好哦!我得去找炮观员了,你们把他安置在哪?” 找到炮观员后,向前进跟张文书便帮着整理炮观员的笔记,这个需要上报的。向前进看着炮观员的记录,有些东西他加进去了自己观察的,使之更加充实,这样拿到上面去做汇报,材料就更完备详实了。 炮观员说:“呵呵,向前进告诉你个事,梁卫子要来这里看我了!你说,我跟那个扛摄像机的对头,他会喜欢哪一个?” 对此他想要知道点向前进的看法。向前进正在就一些日期进行对比,看看大家的记载有何不同。 向前进却没有注意听到炮观员说什么,他正就日期比对得忙,此时发问道:“好像没这个可能啊,怎么同一件事会是不同的日期呢?是不是你记载错了,还是我的问题?” “你说什么?什么事,你拿过来我看看。”炮眼先生伸出左手。 向前进说:“啊,是我看错了,下面的字迹被水浸湿,日期不明显,看不大清楚。你的记录很详尽啊!果真不愧为吃专业饭的,跟我们比起来就可看出不一般了。” 张文书一直看着他们俩,不知道刚才炮眼先生说的什么话。 向前进接着道:“嗯,这个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敌军营级增援调动,火力配置,往某某高地方向前进,这个我记得很清楚……炮兵远程高密度覆盖射击……” 整理笔记花费了老长的时间。 入夜过后,天气凉了,河边的流水泛着月光。芭蕉林在夜风中哗啦啦响着,整个战地医院一片安详。侦察分队的人坐在河边,看着夜空中星星。 “不知道马小宝怎么样?好得快的话也应该归队了。”熊国庆突然说。 “既然被转移到后方去了,应该很严重。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不知可不可以打听到点什么。明天我们到了炮兵那里,拜托他们首长打听一下。”向前进看着眼前的流水,对身边的人说。 好几人嗯了一声,他说的对,必须得这样,不然没办法知道他的情况。 河边的夜风不断吹起来,除了有一种凉意,还有那种医院里特有的血腥味,不过不是很明显。 今夜无战事,今夜亦无眠。大家在河边一直坐着,有的睡着过去了。向前进无声地望着河流里模糊不清的星光,不再说话。 在河边坐到深夜一点多钟,好几个人都去到帐篷里了,好好休息睡个好觉才是王道。明天他们要转移,到炮兵指挥部去做个总结汇报。在那里呆一天,然后再继续回撤休整,这是上级的安排。 河面再次起了风,星光摇碎。夜空里云涌上来了,洒落了好几点雨。 “睡觉去!进帐篷好好睡到天亮!”向前进一声喊。这是大家的渴望,没有人不希望这样。 于是大家全都起身。 第二天,大家从酣睡中早早起来,活动了一下。还没吃早饭,炮兵的车就来将大家接走了。 十点来钟,炮群司令部里坐满了人,烟雾弥漫。向前进进去后,得到坐下的指示。里面的气氛很严肃,让人难以适应。他有点惶恐不安,或者是感觉得不自在。 张队长做过总结报告后,轮到他时做得很简短。 大人物们首先肯定了他们潜伏观察所取得的情报价值,然后跟来参加会议的接防友军分享了经验,说只有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等语。 ------------ 第0229章 糟糕的卫训连 最新敌情通报,当面之敌为第二军区的,下辖7个步兵师,另有训练师、守备师、防空师等。还包括十个独立步兵团,两个特工团,两个炮兵旅,14个炮兵营。 敌炮兵实力不弱,105口径以上火炮158门,高炮42门,防空导弹144枚,并装备有部分先进的萨格尔导弹。 对方总兵力应该在45000人左右,实战经验丰富,作战能力强。 他们的军区司令员武力中将,抗美战争中指挥过几次大的战役,经验较为丰富。军区副司令黎垂少将、政治副司令黄作香少将、副司令兼参谋长杜程少将、副司令兼后勤主任陈士强大校、苏联顾问团团长末西尼少将。 向前进牢牢记住了这几个人的名字:武力、黎垂、黄作香、杜程、陈士强、末西尼。有机会能对这些人进行刺杀的话,那可是奇功一件。他们是侦察兵,敌人眼中的高级别动队,干的就是这些活。 有机会摸过去,悄悄干掉几个将军级别的人,那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就算团以上的校级军官,干掉几个也不错。 需要说明的一点是,这是有可能的,有时候运气来了,叫花子也踢到宝。 一件不好的事情是,炮观员何四光伤情严重,这多长时间的潜伏,把他的身体健康严重损害,一受了伤,糟糕了!现在得要转移到后方医院去,在炮兵指挥部做了报告出来后,向前进跟着炮兵的头头们一起去看望他。 对于首长们分析的敌人要大动干戈的迹象,向前进有点疑惑,他倒一直没那么去判断。 但是头头们综合各方面情报,说得十分肯定,道是敌人自“收复失地”惨败以后,进行了大量的作战物质及军事人员结集,搞起了“掘壕延伸”新战术,挖了几十公里的战壕,妄图分割包围大家的占领阵地是真。 看来这仗还有得打。 轮战友军带来了很多记者,准备边打边报道,可会搞宣传!这年月,做了不说,等于没做。 所以记者是决不能得罪的! 轮战友军本驻防在江南一带,数万人马来到这里好几个月,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对方特工摸得透熟,营连一级的指挥官名字都早已搞到手。 听说还有数个军派驻的共五个侦察大队来到前线,这个向前进非常有兴趣知道,想要跟他们讨教讨教。队长说有机会的,现在休整期间,相互交流不是问题。 但到时估计是对方向他们身上掏宝的多,毕竟他们一直在前线才是有战斗经验的。 前面山脚下的卫生连驻地前,来了好些卫训队的人,打着旗号。张兴武摇了摇头,让向前进过去教训他们一顿。 向前进于是就赶过去,骂了起来:“你们这是在旅游啊,打着那么多旗号来这里,是什么人的主意?” 那些人面面相觑,一打听,原来是轮战部队卫训连的人来这里观摩学习。向前进就下令他们将旗号全都收起来,藏好了,别搞的像游行的队伍那样虚张声势。 卫训队一个新兵轻声嘀咕着说:“打着旗号而已,这怕什么?” 向前进听到了,倒没再说什么,懒得去理会。 旁边一个卫生兵接口过去:“这又不是我们的主意,上面的人喜欢热闹,叫我们扛来这里。我就估计会挨骂,果然受冤枉气。兄弟,你哪个部队的?帮帮忙,指点一下,我们的东西放哪里?” 向前进说:“扔掉算了,随便吧,或者拿进去交给这里的人就好了。不过千万别扔进草丛里,会被敌人特工捡起来,拿回去做文章。你们也真是,打着卫训连的旗号,不知道敌人特工专门捡软柿子捏嘛?简直是摆明了叫特工来袭击你们。” 听说有特工会渗透来这里,可把这些人吓了一跳。他们的队长下令收起的速度快一点,旗杆扔掉了,四五面旗帜全装进了挎包。 向前进看着这些人急急忙忙往连队驻地里边走,后面的好几个还边走边回头,很害怕的张望。 “小心别走进草丛里,有地雷,特工埋设的。”向前进大声喊,吓唬着他们。 几个走进路边草丛里的人赶紧跳出来,催促着前面的走快一点。旁边几个岗哨看着向前进直笑,他们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兵。 对老兵,尤其是上过前线的,大家都很敬畏,能讨好就尽量讨好。 向前进跟着卫训队的人进去,还没找到炮观员,这时外面有人在大喊:“卫生员,卫生员!快来人啊!” 很快卫生连抬进来一个人,只穿着一条肮脏的裤衩,浑身是血,到处都缠着急救包。 卫训队的人呼拉一下围上去,引颈看着。这伤员半边脸被火药熏黑了,又没穿衣服裤子,头发像野人,胡子拉碴,全被烫焦了,看上去样子怪滑稽的。卫训队的有一个似乎不太严肃,看到这样子,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你还笑,滚开!” 这里的连长老远看见了,跑出来,一把抓住个挡在他面前的卫训队员,往旁边一推。而后向着那个还在笑的家伙一大脚踹去,将他踢翻倒在外面的沙袋工事。 忽然轰的一声响,外面升腾起一阵烟雾。 “趴下!” 向前进跟那个连长几乎是同时大喊一声。向前进飞快地枪拿在手里,卧倒后一个翻滚到工事边。 “赶快找掩体!”他回头对那些依旧呆若木鸡的卫训队员喊。 那边山下听到爆炸的一个警卫班战士跑来了,看到斜坡上躺着一个人,不知是受了什么袭击。估计是弄响了地雷。 向前进半蹲起来,看到赶来救应者的队形很密。要是有特工在附近,一梭子扫过去的话那就好看了。 他们不顾危险,猛往这边直跑。 向前进大喊一声:“拉开一点!” 那些人醒悟过来,一些人赶紧展开。 向前进又大喊了一声:“草丛里有地雷!” 事发突然,这里卫生连队的人谁也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这时候全乱了锅。 纷纷拿着武器跑出来。 ------------ 第0230章 吃喝炮兵的 只听到一片声音在嚷:“什么事?什么事?” 下面的警卫班战士冲上来,这里一个家伙很紧张,啪地开了一枪,两边差点对打。好在那小子紧张,没有开到连发状态,要不然,意外就会一再发生。 事情很快搞清楚了。 原来是那个卫训队员滚下去时候压上了触发雷,不知这雷是自己人埋的还是特工埋的。 那家伙很快被抬了上来,现在他已纪不能再笑了。他失血过多,早已痛得晕死过去。 卫生连长木然地站着,他知道这事情脱不了干系。 “先救人吧!”出来的指导员说。 来看炮观员的头头们破口大骂那个连长,一个吩咐下了他的手枪,要先审问。 那个连长真是太不走运,但是事情并不像头头们想象的那样,这完全是个意外。向前进自始至终都亲眼目睹,他不想那个连长有事,极力替那个连长开脱。 “唉!这就是战争!充满意外。”炮观员听到事情原委后,感叹一声。 “变数太多。”向前进也说。“鬼知道那地雷是怎么回事?” 出来了后,向前进坐在小山丘上,看着下面。来来往往都是穿军装的,不断地出现在他的眼眸里。也有一些是穿便装的边民,但一见而知侦察兵乔装打扮的。 他在那山丘上坐了很久,直到看着阳光隐去,云层加厚。 回到炮群司令部,看到侦察兵们都在支领得来的一个大帐篷里睡觉,向前进不忍心吵醒大家,就退了出来,想找别的帐篷将就一下。 公路上有运输的汽车队到了,地方政府送来了慰问品,好些人在忙着搬东西。鸡鸭都有,还有一车全是大肥猪。看来今天有口福了,可以搭赖这里的人吃个白食。 炮兵阵地上热火朝天,事务处的人忙得后脚跟打到后脑壳。杀鸡宰鸭,还要杀猪,哪里搞得快,于是抽调了好些人过去帮忙。侦查兵们当然是不会抽上去的,继续在睡觉,没有被吵醒。 向前进找到一个老乡,借他的地方也睡了一觉。这一觉醒来时头很晕,一点都没有睡好。 睡眼迷朦中,只见帐篷外面有很大的雾气,笼罩着四周。下午天气变坏,山谷里到处都是白色的浓雾。气温也变得较低,人感觉到身上冷。 “向前进,起来开饭了。再不起来就没得吃,只能喝汤,你可别怪。”那个老乡跑进来催促着他。 “啊?是不是粮食紧张,怎么后方会这样?前线也不至于如此!”向前进回答。 跟着他呵欠一声,伸了个懒腰,拿起枪来检查了一下保险。的确感觉到肚子里咕噜噜响动起来,于是就说:“是不是慢了真的就没得吃啊,那我们动作快一点。” 同乡向他笑着:“看你紧张的,还没到开饭的时候,你才睡了多久点儿。不过就快了,放轻松,在这不用为了吃饭的事情发愁。可怜的敌人兄弟才没得吃,我们么,放心好了。我们出去看看,可能也差不多了。要是他们真吃起来不等我们,那就不好。你是跟你们的人一起呢还是跟我去?” 向前进跟着他走出帐篷,说:“我不跟你走了,我跟我战友们一起,他们人呢?哪里去了?” 浓雾中,他隐约看见前面山脚下帐篷敞开着,里面好像没人了。 那老乡看了看,说:“可能领饭去了吧。你自己去那里等等,我这边过去了。我还要去找脸盆来装饭,我们班长和副班长都不在,大家推举我负责。以前有班长,吃现成的,几百号人,不知要等多久才可以排到。我过去了,你吃了饭要是没事,就继续来我这里睡觉。我的床铺蛮干净的,你觉得呢?” 向前进点点头说:“还可以,也不是很干净。你的吉他弹得怎么样?改天有空,我们来唱歌玩。” 老乡说:“好啊,改天。我真的得要过去了。” 向前进转身时看到一个人端着一大盆菜走过来,后面跟着自己班里的人。原来是炮群王副师长要与民同乐,过来跟他们一起吃饭。副师长亲自动手,端着一个大脸盆,后面的人跟着他走,手里全拿着吃饭家伙,盛得尖尖满白花花米饭,冒着汽。 “首长,等一等!” 向前进跑过去,边跑边喊,他的腿一瘸一瘸的。王副师长就站住了,端着那盆菜,等着向前进跑过来。 “你们吃饭,也不喊我一声,害我满地找。”向前进抱怨。 “我们还以为你跟着那个炮观员去治病了,也有人说看见你回来这里了,正要去找你。”张文书说。 “马后炮!”向前进很不满意。 大家都笑起来。 熊国庆说:“人齐了,大家不用耽搁工夫。师长你要是能弄点酒来给我们大家喝喝,那幸福日子就更美好了!” 王副师长说:“嗯,你的提法很有建设性。大家跟我来!跟着我既然有肉吃,就不会没酒喝。” 大家欢喜不尽。 向前进闻到香喷喷的回锅肉味道,直流口水。大家用脚踩倒草丛,王副师长将脸盆放下来,大家就着一大盆肉,在帐篷前围成了一圈。 正要开始吃,王副师长忽变戏法拿出了一瓶酒,茅台。 大家眼里一亮。 王副师长晃了晃说:“反正你们休整了,我就招待你们一下。别的话就不多说了,大会进行第一项,传着走,先轮一圈。大家不用留口,我这里还有一瓶!” “茅台,真的是茅台酒!”向前进拿在手里,看了看,觉得很幸运。“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还可以喝到茅台!” “以前没喝过?”王副师长问大家。 “喝过,这是第三次。第一次是出征前,第二次是凯旋归来。可惜有很多人不能再一次喝到这东西了。我浪费一点,祭奠一下牺牲的战友们。” 他将酒瓶倾倒,倒了一线在地上。跟着拿起来一仰脖子,咕嘟了一口。 “大家吃菜,千万别留情,给我发狠劲下死手!消灭这一盆后还有一盆鸡肉!” ------------ 第0231章 回老连队 王副师长喊一声,大家纷纷动筷吃起来。 夜幕渐渐低垂,浓雾没有散去,敌人没有打炮,炮群阵地上也没有打炮。正是吃喝的好时候,每个人都不客气,大块吃肉,小口喝酒。 这时一个炊事兵端着另一盆菜来了,他后面跟着这个群的另一负责人,手里端着一大盆饭。 “哈哈,我就纳闷,怎么酒不见了两瓶,原来飞来这里了。我这里也拿来了一瓶,敬各位在前线出生入死的侦察兵。” 大家听了站起来,看着那个头。 “蹲下蹲下,不用理他,空出一点位置来就行了。这家伙是个有名的酒鬼,找理由来这里喝酒来了。大家别太认真。” 王副师长叫大家空出一个位置,依旧蹲好。 “这里好像不太安全,不如大家进防炮洞去。我带来了蜡烛,请大家动身。一会儿群里的都要来向侦察兵们祝酒,辛苦了,不容易!” 来的那个头看了看周围环境,天要黑了,旁边有一个不大的防炮洞。他叫炊事兵继续往前,向大家发出热情邀请。 “好,我们都去!” 王副师长说完,大家都起身,转移了战场。 进了洞,点起蜡烛。侦察兵们数个月没吃上这么丰盛的酒饭了。尤其是肉类,昨天算沾了点荤,而这次直吃了个饱。不一会儿又来了几个当头的,带来一箱香槟。 吃饱喝足了,然后就是痛痛快快地睡觉。 第二天所有人精神饱满,高奏凯歌,一大早继续往回撤。上面指示,让回原连队休整待命。特侦队其余兵力已经在那了。大家心里很激动,回老连队去看看是多日心愿。 “也许我们应该在回去时候照一张相,上一次本来是要照相的,却没有照成。” 在车上,有人提议。 “不错,我们当中说不定某天某个人突然光荣了。这很难说!不知道马小宝情况如何,记挂啊!” “梁山泊一百零八将,最后也没剩下多少个。以后的事情,说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这样子走一步是一步。” “不说这种丧气话。相信我,只要大家心里都是一个方向,所有的力量都向着一个地方使,那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总之一句话,大家同生共死到现在很不容易!我们还会继续这样威猛雄壮下去。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太多,啥时候摸过去那边,取上将首级,整出一个代表作。” “这个我喜欢!到底什么时候去干这种事?哈哈!” “能有这种好事吗?” 大家都来了兴趣,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有些事情是要我们大胆去争取的,相信上头也乐意我们能够成事。” “排长,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呢?我相信奇迹!战争是有奇迹的,奇迹产生于偶然性当中。” “有道理,咱头儿说话很哲学啊!我比较崇尚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句话,还是要看动手时候的情况。” “向前进,你又来,不显山不露水把领导马屁拍了一下。”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在车上推推搡搡一阵闹。 汽车在公路上摇晃,浓雾里视线不是很好,看不到周围的山头情况。公路边不时有全副武装的兵在守护。转了个弯,前面岔路口边站着一个人,看样子是在那里等着搭便车。 黎国石站在前面,此时突然喊起来:“奇怪了,那个人好像是马小宝。” 听他这样一喊,大家都很兴奋,赶忙问:“哪里?哪里?” “前面啊,岔路边上的那个,看到没?” 黎国石用手指着前面,他真的是看到了一个人。但这时一阵大雾将前面的视线模糊了,大家什么也没看到。 “黎国石,这一点也不好玩!我就奇怪,我们刚才还说着他呢,哪里真有说曹操曹操就到的,这话是有灵验的时候,但不是每次都灵。” “我是真看见了有人,等下马上就到那里。哎呀,这车好像转弯了,不去那里。你们叫司机停下车,我过去看看。” “呵呵,你还真是煞有其事的样子!” “信他一次,说不定真的是我们的呢?叫前面的司机停一下,我也想撒泡尿。” 队长张兴武这么一说,大家都没意见了。站在前面的好几个人于是猛力拍打着车顶,一面大喊:“停车停车,赶快停车!” 汽车兵一个急刹车! 大家在车上一个踉跄!车一停,纷纷跳了下去。 前面司机拿着枪跳下来,正东张西望,相当紧张。车门哐当一下关上时,几乎把他自个吓得半死。 “嘛事?”他大声问一个下来在路边屙尿的张文书。 张文书就呵呵着告诉他:“没事!这不见我们撒尿呢?” “哎哟,乖乖娘的东,你们喊停车,吓倒老子了。” 好几个侦察兵闻言都笑起来。 “等下,你们有好几个人跑过去了,干什么?是不是有情况?” “没有的事,好像看见熟人了,跑过去看看是不是。” “他们过来了。” 张文书回头看见黎国石在向着这边挥手,只听他大喊着:“各位,看看谁回来了?哈哈!” 不用看,张文书就知道是马小宝归队了。 大家都很高兴,全迎了上去。 车兵钻进驾驶室,汽车重新开动了。 回到连队的时候,大家才晓得连长已经升任营长了。看到他们,老连长异常高兴。 “瘦了,瘦了!” 老连长一连声说。 消失的战友全回归,消息一下子传遍了整个连队,大家都来看望,热闹得很。 老连长说:“唉!这次任务出的你们一个个全瘦得跟猴子样!看走路的就知道一定是全烂裆了。” 大家都嘿嘿笑着。 特别侦察排的其余人马昨天刚归回连队,他们也是在不断执行高强度任务,疲累得不行。现在全回来这里休整,不知上头下一步有何安排。 向前进感到这很不寻常。 没多久大家休整过来,开始正常训练。老连长也加入进来,跟着训练难度加大。大家在私底下议论,新的任务肯定即将出现。 ------------ 第0232章 绝对的秘密 营长捕捉到了大家的心思,一天晚上组织学习时,干脆透了个底。说是这次他将亲自出手,带领大家去完成个代表作。本来这是绝对要保密的,但不想大家分心,能说的先说到这。 大家也就没啥好猜测议论的了,只是训练训练再训练,很快恢复了状态。 操场里哨声,脚步声,喝令声响成了一片。 “注意!侦察兵分队的,到这边来!站好队,全体都有,向右看——齐!向前——看!” 随着喊声,只听到橡胶鞋底磨擦地面的那种干脆利落嚓嚓响。队伍很快站立得标直,像是几十根铁桩,钉在营长面前。 听令报数完毕,队长跨前汇报,请过指示,而后退回一步归位,等着营长发话。 “立正——稍息!同志们,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等下上面的军医会来给大家做体格检查,现在还不是时候。先训练,活动活动,跑起来。” 于是一阵跑。 只见门口来了几辆车,从车上下来好些医生护士。 刚停下,只见门口来了几辆车,从车上下来好些医生护士。大家被集中到卫生室门口等着。 “大家在外面站成一排,等着一个一个进去。听到叫谁了谁就进去,千万别搞混了。要是搞混了对不上号,会有麻烦的。”一个戴着口罩头套的护士长说。 这个护士身材高挑,虽然白大褂罩着,但难掩身材玲珑之态。跟着她开始照单点名,点到向前进就停住了。 “向前进!咦?” 她看着大家,眼里忽闪忽闪,突然一拉口罩,露出脸来。 只听她向着向前进大声叫道:“向前进真的是你啊!” 向前进呆了一呆,脸上有些迷惘,猛然间竟想不起是谁,只是绝对的觉得很面熟,无比熟悉的样子。 旁边黎国石恍悟道:“原来是张护士长!” 张护士长? 好几个月不见,黎国石这一提起,向前进立刻想起来了。 他这一想起来整个人就都慌了,赶紧道歉,然后道:“哎呀!原来是张护士长!你好你好!” 向前进很兴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居然在这里看见她。 张护士长哈哈一笑:“不是太好,你都居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还怎么好。” 她这一说法,立即引来大家一阵轰然大笑。张护士长漂亮,多少人的心中偶像,跟向前进老早认识的事,很快传遍营地。 于是大家都来打听,问他们何时认得的,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分享分享。 这就离谱了,向前进对此一律懒得理睬,张护士长也忙,没空理睬这些个。 向前进被叫进去先称体重。 向前进说:“不用了吧,体重六十四公斤。”但还是站了上去。 “多了一点。” “什么多了一点?” “你虚报多了一点。实际上没有那么多。身高呢?” “原来是一百七十二,现在可能增长了一点。” “有这个可能。过去墙壁,站好了,你别动来动去的,好了,你自己看吧,真的增加了一厘米。” 张护士长做好了记录,又经过了好几个医生后,看他还在旁边站着,张护士长忙完好几个的测量,就问:“向前进,你咋还不出去,还有事情吗?” 向前进说:“我不知道啊,要问你们。你好像没叫我走,我哪里敢动身。你的意思是检查完了,我可以出去了?” 张护士长说:“嗯,你可以出去了,我还得要忙一阵。忙好了我来找你聊天。” “好的。” 向前进检查完毕,出来了后,大家都问他怎么样?他说现在还不晓得,要等到他们化验出来了后才知道。大家问化验要多久,向前进估摸着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可能一个星期左右吧。葛啸鸣你还不进去?里边等着你呢。请示一下营长,我现在该干什么呢?” 营长说:“看样子今天要一个下午到吃饭时间都还弄不好。向前进你小子我提醒你别跟那护士长套近乎,记住,不许跟她单独在一起说话,要注意影响,营里大大小小好几百号人,不光是你们几个背得死的侦察兵。这是纪律!” “是!营长。我到操场里去了。” 向前进来到操场,感觉到心里很轻松。 “向班长过来这里坐坐,吹吹牛!”操场里别一个连队的战士在休息,一个班长向他招手,叫他过去。他就过去了,跟他们坐在一起,接过了一支烟来抽。 “刚才我们都看到了,你们侦察兵好苦!都跟特工什么的交手吧?都干了多少?”那个班的班副问:“干了多少?我要听这个!” 许多事不是他想听就能听的,向前进只是笑,对此不作回答。 对方一下子急了,因为好奇心已经被自己点燃,于是用近乎央求的语气道:“说说看!我们听着呢,有兴趣知道你们都干些什么。有没有出境作战过?” 没错,他这一问,大家都对这个感兴趣,纷纷竖起了耳朵,等着向前进说话。 “出过!那次跟张文书,熊国庆还有黎国柱等我们一起去搞过。”向前进回答。 大家都有点失望,尤其是那个班副,说道:“这件事啊?都宣传过了,那边墙报上还有呢。我是说换防回来后,你们做了专职侦察兵以后。” “呵呵,这个么,没有!”向前进回答。 “没有?谁相信啊?侦察兵会不出境?那我也可以当的了。给大家说说,我们负责保密就是了。”那个副班长得不到想要的,不放手。 向前进又只是笑,不作声。 “向前进,就给大家说说!我们能保密的,绝不外泄!” “是啊,绝不外泄!” 向前进见大家兴趣真的很浓,就说:“你们真的能保密?” 都说:“真的能,这点素质还是有的。” 向前进呵呵着说道:“不错,能做到保密,你们都是好军人。真的死也不会说出去?” “真的!”大家都说。 对于侦察兵的事情,大家真的都很有兴趣知道,于是都静静地等着。然而看着向前进好半天了都只是笑,仍旧不出声。 大家还当是他不相信大家呢,就都说:“你不相信我们会保密,我们发誓好了。我们发誓,死也不说出去。可以说了吧!” 向前进被逼不过,看来不给大家说点什么,大家是不会放他走的了。 于是说道:“那好吧。那我说一点,不过你们可能会失望的。” “说啊,不会。只要说一点就好了。” 向前进狡黠地笑道:“好,我就说一点!其实,我跟你们一样,也是个好军人,会保密,死也不会说的。” 听了这话,大家都笑起来。 那个班副说:“闹了半天,原来你还是不肯说!哎呀,我偶像张护士长她们似乎要走了,那么快!” 这的确是如此。 大家都赶紧过去送别来的张护士长他们。 ------------ 第0233章 连夜出发 这天下午训练结束以后,大家回到宿舍。一大部分人摊倒在床上略作休息,好几个人在擦枪。 “奇怪,今天早上没看到营长。大家发现没有,这两天的训练量减少了,生活也开得相当的好,我估计任务就要下来了。”擦完枪后,张文书揣摩着说。 “有这个可能,但是营长那里瞒得紧,看不出什么来。既然是营长亲自出马,我想一定很重要。”熊国庆说。 向前进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要乱说。任务还没下来,生活开得好只管吃。我们现在突然减少训练量,心中有数就好了。” 葛啸鸣说:“不晓得这次的活顺不顺,我看有点难度,不然营长不会亲自出马。头应该是去听取任务简报了,大家等等看,我估计下午就会回来。” 下午的时候营长果然回来了,例行训练过了后便开始召集大家开会。 进了营部作战室,营长说:“今天我去听取了任务回来——” 所有人都等着下文。 “明天才正式下达作战命令!我就不按照战训报告的程序了,大家看到沙盘了没有,大家先看这个地形模型。还有墙上的平面地图,都是这个区域的。我们先熟悉地形,然后再分派任务,拟定作战协同计划。” 他们有两天时间过境渗透,明天晚上出发。到时候炮兵会对前线进行全线炮击,白天佯动部队会造成往左线突击的架势,迷惑敌人,掩护他们穿插。到时候会有其他侦察兵分队配合行动,但也要做好单独为战的准备。 营长说他领来了新的微音冲锋枪弹药,等会全体去靶场试试手。 微音冲锋枪前面的枪管上消声装置黑黑的,像是摄像机上的录音棒。这是最精良的侦查兵武器,非常适合他们这些人执行任务。特工最怕的这种武器,没有声音,子弹只要射出去,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地了。 打完靶回到宿舍后,张文书一坐下就不动了,开始爱不释手地来摆弄他那武器。 “这东西真是好货,稍微隔得远一点,听起来一点声音也没有。我刚才用这个打靶,单发点射,运动连发,枪枪命中,营长都没我打得好。真的佩服我自己!张文书,你是好样的!” 大家都为他的王婆卖瓜笑起来,不过也得承认张文书的枪法那是没得说。 “营长枪法上没有赢我,不服气,又喊比手榴弹。我用训练弹投了三次,一次四十五米,一次五十米,一次五十二米。营长还可以,跟我差不多。” “到底他怎么样?说啊?” “不是告诉过你们了的?跟我差不多啊?” “这个我们不相信。营长的手榴弹从没下过五十米。” “嗯。我承认我输了。他第一次就是五十八米。” 大家都说:“你也还算诚实,不是一味吹牛的那种人。别人的长处我们要看到而且要得承认并且打心眼里佩服才行。” “那你们是这样陪服我的了?谢谢!” “不知道明天负重多少,总之记得弹药多带些,大家有保障。” “新到的发烟弹不错,逃生的话不可少。” 大雨下了一夜,不时间伴以电闪雷鸣。第二天清晨大雾散了过后,一个穿着瑶民服装的人在山上打柴,看到山脚下的营房前面操场里,这段时间一直出现的侦察兵们依旧在进行着加强训练。 然而真实的侦察兵们早在昨夜里就离开了。他们突然被拉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在雨夜里,穿着雨衣,像一群黑色的幽灵,冒着大雨往南边方向出后墙去了。他们这些人就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大家走时带了五天的干粮和足够的引用水。手榴弹当然是必备的武器,它杀伤力强,用起来方便。 每人脖子上还有一颗小小的比鸡蛋大不了多少的东西,像是一颗鸡心项链,挂在脖子上。 这东西千万别乱拉,一拉就响,来不及反悔的。 夜里大雨一直在下,所有人到了一个山脚,前面是公路。大家的武器都装在一个大袋子里,或提或扛,借着闪电光亮,三十来人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在夜雨中。 向前进跟营长走在最前面,夜里气温很低,雨太大了,闪电雷声一个接着一个。到处都是水,所有人的鞋已经湿透。到了公路边后,速度慢了下来,后面的人在等着前面的给信号。 “叫他们跟上来,现在宣布几条重要的指示。”营长说。 大家得到命令跟上,在公路边的凹地里围着营长。 营长说道:“原定时间路线改变,选择二号。明天下午天佯动部队会按照原定计划,重点出击进攻几个方向,迷惑敌人。” “我们今天就过境去?”葛啸鸣问。 “不错,估计对方时间要提前,我们只能因应这个情况。”营长有些无奈。 这种事情,大家知道该怎么去适应。 “全体拉开距离,再过五分钟后打开电台,只收不发。” 雨点小了些,大家在公路边散开。向前进轻轻吐了口气,他的手碰着腰际大腿部的匕首。这种匕首较长,上面涂着一层水银,只要一刀捅下去,即便没有当场将人干掉,也够受的。 电台报告,目标已经开始往预定点行动,估计明天下午到达。潜伏分队失去联系,需他们单独为战。这情况大家早料到,并不感觉意外。 汽车终于到来,大家上车钻进篷布底下。一路摇摆,不知过去了多久。下了车后,大家由两山间的结合部通过,再顺着一条溪流岸边往下走。 渗透组的打头,向前进不停地用红外线望远镜紧紧地盯着前面山头动静。这样的雨天,估计敌人不会有什么警惕,大部分一定都在睡觉。所有行动队员马不停蹄地走,安全越过了边界线。 向前进发现一座山挡住了去路,溪流转弯。按照地图行进标志,所有人必须得涉水过去。溪流下方是桥头暗堡,不能给他们发现,更不能自动撞上去。 ------------ 第0234章 极其冒险 大家都蹲在河岸边,借着草木掩护,静静地等待渗透组前去给出安全讯号。有必要对那个暗堡进行清除,要是在前面遇上敌人,他们从后面夹击,那可就要吃大亏。 “营长,我先过去!” 渗透组过去了很久都没动静,向前进紧握着枪,借着一个闪电往前迈步离开了隐身的草丛。这边负责警戒的火力组成员和所有的队员都紧盯着对面,只要一有动静,他们就会第一时间开火,封锁暗堡的射击口。 刚才出来在战壕里巡逻的敌人已经进入暗堡里消失,此时渗透组的已经涉水过了溪流,正在登岸。营长手一挥,轻声下令:“捕俘组的再过去!抢占前面河滩,摸到暗堡底下,进入敌人的射击死角。” 后面火控组成员占据着一个凸起的小高地,黎国石跟他们在一起,不停地用望远镜搜索着四周。 敌人狡猾,渗透组的人到了岸边以后,用探雷器探到了地雷。现在他们开始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开辟通道。 倾盆大雨对大家行动有利,河滩上草丛也较为深密,容易隐身躲藏。向前进迅速穿过溪流以后,跟上渗透组的人,向着桥头堡摸去。 侦察兵们分两路摸进。雨夜里高山峡谷一片模糊,光线相当黯淡。渗透组的人已经继续往前开辟出了一条五十米的通道,过了桥头到前面山脚下警戒。 风很大,溪谷水声轰响。大雨在雷声闪电中越加猖狂,直如往地上倾倒。 向前进借着草丛灌木的掩护,接近到了暗堡前面三米距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前面是一道战壕,他在等待时机,不敢贸然跨越。雨太大了,这种天气既有利也有不利。 由于草丛的关系,看不到周围的什么动静。但只要前面这个射击口有动静,他将在第一时间将之打掉。 因为是偷袭,他不敢久留,必须速战速决。借着一个闪电的亮光,他正要离开暗堡正面,突然听到右边好像有说话声。他有点怀疑似乎幻觉,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沿着战壕边沿小心翼翼地爬向右,一边爬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两边山上动静。跟着他又听到了说话声音,这一次很明白,是敌人的!他放慢速度,检查了一下手中微音冲锋枪保险,确信了处在连发状态。 后面营长透过红外望远镜全神贯注看着这一切,不知他爬到右边去干啥,心里开始变得焦急。前面渗透组的人用包着绿绒布的手电筒给出了讯号,这表示他们的行进顺利,通道已经开辟出来了。营长回头看到,心里松了口气,下令回信号,叫大家赶紧过去。 向前进往右边过去了大约五六米,隐约听到流水的哗啦声。再继续往前爬行一阵,流水声更其响亮。再过去就是两山结合部,有一股水流注入外面溪流。右边草丛中是巨大的卵石,突兀立在溪流岸边,流水声在此处响动得非常厉害。 他正想站起来跳过战壕,刚半蹲起身,突然看到两水交汇处的乱石边小高地上搭着一个哨棚。他吓了一大跳,还好他过到这边来了,发现为时未晚。闪电光照中只见两名敌军穿着雨衣正走出来,此时风雨声太大,流水撞击乱石的哗啦声更是脚步声也淹没无闻。向前进眼疾手快一梭子放过去,打了个长点射。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地间为之一亮。紧接着接着巨大的雷声轰隆隆滚过上空。地皮震抖不停,还夹杂着人的惨嚎声。一定是身后暗堡给拔除了,引爆了手榴弹箱之类。 雷声余音还在隐隐约约残留着,没有完全消逝去。哨棚里的残敌冲出来,都给向前进跟后面隔着溪流的人打了活靶。 夜雨中能见度相当差,抬头间看到的事物十分模糊。哨棚里还有敌人,这时候里面响起来轻机枪的扫射声。子弹向着河对岸,火舌很明显。没等向前进站立起来,他身后跟来的张文书立刻一个点射,轻机枪的扫射声音瞬间停息。 营长上来了,问有没有伤亡。 天快亮时,所有人迎着大雨,在草丛密林中翻上了一座山。跟着下坡,这样一路翻山越岭,大家跌跌撞撞,高一脚低一脚滚得浑身是伤,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前面是个村子,此时在黎明中很安静。村中有敌人的驻兵,人数不详。 向前进跟渗透组的前去观察,其余人奉命原地休息几分钟。按照计划,所有人应该在天明前穿过这个村庄,向前进弯着腰,半躲在一丛灌木后,分开灌木丛枝叶往下偷看。 大雨紧下一阵后变得小了些,稀稀疏疏打在身上。山岭上传来了鸟叫声,晨雾在起。经过望远镜搜索,村子里没有发现什么,一切都很正常。 村子的那边出口处是一个较宽的稻田坝子,路由当中穿过。营长这时也注意到了,显得有些担心。要是绕路走的话起码要浪费一个多钟头时间,而天黑前他们一定要赶到预定点,不能耽搁。 此时雨还在下,又变得大了很多。 向前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说:“莫如我们等一等,看看会不会起雾。到时候快速穿过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带着渗透组的人先下去摸一摸情况。” 狗叫起来了! 渗透组的人听到向前进招呼,正准备下山。 营长突然说:“来不及了,那边的雾气起来了,正往这边过来,我们动作放快一点,大家赶紧下山。” 全体人马都行动起来。 营长说:“马小宝跟我走最前面,向前进跟火控组的人殿后。大家别慌张,进村时自然一点,大方一点。记得我们现在是敌军的特种部队,遇上盘问眼光放凶狠一点,态度恶劣不耐烦一些。明白没有?出发!” 大家外面是雨衣,里面穿着的是敌军服,但都心里没底,异常紧张。营长打头带着大部分人已经下山去了,向前进跟捕俘组的成员还在岭上忙碌着。 ------------ 第0235章 野外遭遇 岭上草丛因为过于密,人坐躺的痕迹很明显。这是要消除的,不能留给敌人发现做人数上的判断。 刚才的狗叫声惊起了村里的巡逻队。岭上也有敌人追踪而来,差不多两个战斗班,宽沿帽,发黄的军衣。弄不好大家在这个村子附近全军覆灭,现在千万不能乱。 下面村子里的狗一直在叫,让人心慌。岭上的人显得手忙脚乱,丢下树枝,拿好枪,几人开始依次下山。 还好,敌人从那边岭上看不到这里的情况。下山的小路太难走,踩上草脚底很难得到摩擦力。现在需要的只是速度,管不了那么多,大家一溜烟往下滑,转眼之间便下行了五十来米。 山脚距离村口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只见营长带领的大部分人马已经迎着狗叫声到了村口,还有好几个正在穿过开阔地。好几只狗在入村口叫得特别厉害,都想要咬人,跃跃欲试模样。 马小宝跟一个敌人吼上了,大家没听懂几句。见那名敌军放下枪了以后,所有人松了口气。马小宝在走过去时又恶狠狠地骂了几句粗话,那名敌军看到这些人气势不凡,也被马小宝唬住了,弄得一头雾水,就有点懵懵懂懂地看着大家。 这种效果是大家希望看到的。马小宝敌语流利,临机应变相当有一手,他恶狠狠地盯着那被他唬住的家伙一通臭骂,不让他有反应过来的机会。 得知对方在这里驻有一个班,马小宝于是问他有没有听到点关于过境来的别动队消息。 那小子听马小宝自称陆军总部特种部队的,在追打过境来的敌人别动队,立即说附近有一个公安屯,还有人民军的一个排,分别驻守在前面谷口山头,可以叫他们来帮忙。 见向前进等后续人马已经跟上,马小宝于是让对方赶快叫人来把守住村口,防止对方进村破坏。 浓浓大雾起来了,一下子涌入村子里,白丝丝的雾气触在脸上冰凉。 大家从村中一拥而过。 村里的驻兵听到报告,得知别动队的要混进村,赶紧到村口去设伏。一见大雾中来了队人马,没二话的,当即先敌开火打起来,也不听对方冒充是自己人的喊话解释。 真正的别动队这时候已经离开得很远了。穿过又一条山谷以后,向前进紧跑几步,越过了好几个战友,跟上前面的营长。山谷里时宽时窄,渐渐变得较为险峻。白雾蒙蒙,只有三十米不到的能见度,根本没法判断地形。 全体队员在这个山谷中往前跑了好一阵,前面大雾中才终于出现了一个岔道口,一座满是树林的山横在眼前。看到有了岔道,向前进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总算对路了。要是还没有岔道,那可不知道还要往下跑多久,到达什么地方。 出了这个山谷,左边山下路径人畜活动的痕迹相当明显。如果没判断错误,附近有村子。 大家都清晰地听到传来了牛叫声和狗叫声。 这可不妙,经过了刚才的惊险,大家又都紧张起来。狗叫声很急促,越来越近,大家判断出声音是来自前面山脚下的,于是迅速折而往右,顺着两山间的结合部草丛又是一阵快速转移。 这一跑就没有停歇,直到上了一座很陡峭的山,山上又有山,到处都是小山坡,一个挨着一个,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大家只得估摸着按照指北针方向,选择就近的两山结合部小跑。 草丛越来越密,不过人畜活动的迹象也越来越稀少。到处都有鸟叫声,有的被惊起,估计这里荒山野岭的,不应该有什么危险。 所有人到达一个草坡下,窝在一个凹地里喘息。刚才一路狂奔,又是上山,又是下坡的,体力消耗很大。营长下令检查装备,系紧扣带,尤其是能发出响声的一定要紧好了。 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低到不能再低。这种天气相当有利于渗透,所谓老天作美。 一阵风来,雾气被吹散了一些,层层包裹的白绸布被拉开了一瞬,向前进看到前面隔着一条夹沟的山坡上满是树林。 透过望远镜,他看到这个树林有被人刚砍伐过的迹象。可别是敌人在这里驻扎得有部队,要是撞上,那可是走背运。 下山时,营长被张文书从旁边滑下去,抢到了前面。 大家一路往下,动作飞快,眨眼间便到了山脚。虽然浓雾中大家看不到什么,但是感觉地形上应该变得比较宽了,不再是像刚才那样,山连山,结合部每一处都是那么狭窄。 到了一处地形较低的地方,仍然是草地和灌木丛,大家走在其中,不得不相当谨慎。空气变得似乎很凝重,大家都没有说话,也不能说话,这是纪律。除非是敌情报告或者下达口令,声音都还得要轻,不能大声,一般是以手势为主。 由于地形不熟,谁也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营长下令大家成散兵线,拉开队伍。这样的话,不至于在突然遭受到密集的火力袭击时伤亡惨重。 向前进依然带渗透组的人打头探路,张文书走在他的旁边。两人手里斜拿着枪,呈搜索戒备式,往前探路。渗透组的其他人则往两边分散开,掩护着他们往前走。 旷地上风吹过来,空气中传来某种怪怪的味道,很臭。张文书最先闻到了,张了张鼻孔,使劲嗅了嗅,而后转过头来看着向前进,看他闻到什么没有。向前进当然也闻到了这种气味。这种气味很熟悉,是前线每一个战士都熟悉的,不光是他一个人熟悉而已。 死尸味! 很快这种味道后面的大部分战士都闻到了,都嗅着鼻子,眼睛四处望着,判断这臭味来自的方向。 旁边隔三十米远近的一个土坡上草被弄乱得一团糟,倒伏现象很严重,而且刚挖不久的泥土散布在周围。向前进向张文书望了一眼,然后向着那小土坡伸了伸下巴。 ------------ 第0236章 待机地域 张文书会意,点了点头,迅速半蹲下来,向着那小土坡接近。雾气浓度好像有点减弱,向前进用望远镜看到前面又是一座山,树影很模糊。他迅速对周围做了个扫瞄,没发现到什么情况。 刚将望远镜收起,突然瞥眼间看见一个人头在那土坡上一晃。张文书好像也听到了动静,于是快速跑去。他一跑动,给他打掩护的也跟着跑。小土坡那边有了脚步声,听来很杂乱,响得也厉害。 营长迅速做了个再跟上去打掩护的手势,只听到草丛里哗啦啦响个不停,所有人都在开阔地上快速跑动。 “嘭嘭嘭!”熟悉的半自动步枪声音响彻天地,子弹打在向前进身边。 这可不怎么好,向前进看到左边树枝叶摇得哗啦啦响,赶紧打了一梭子。连接又有好几梭子放过去,敌人可能躲在树后或者是有什么掩护,枪声还在响。 这可不是大家所希望的,右边打包抄的人已经往前方去了,抢占前面的坳口。 遭遇战斗很快结束,打死了四个家伙,现场附近还有具少校尸体,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好几天前,这个不幸被打死的少校带着几个卫兵路过这里,运气不好,碰上了一对渗透到这里的侦察兵,被当作有价值目标而给消灭了。 现在来给他收尸的四个兵又给打死,这可真不幸。 营长发布口令,叫大家赶快上山,避开可能的敌人追击。上了山后,向前进继续跟捕俘组的成员奉命清除痕迹,不能留下任何去向识别标志。营长则带着大家,很快地翻过了山头,到达了一个光脊岭上。 下午时分,他们遇到了一个巡逻队,除了轻机枪,还有火箭筒,火力配备较猛,不能硬碰。大家藏身避过,没有引起对方注意。在接下来的行军中,他们遇到了一队自己人,相互交换了情报。 快到目的地时,营长下令大家吃点干粮。休息了一阵,跟着又接着走。 大家到达一处山头密林,下面河谷是厚密的艾蒿类植物,看不大清楚前面的情况。河谷中水流声响亮,三个敌军以正常的巡逻速度出现在河边。 必须得要下山穿过那条河流,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走出丛林,到达目的地南边。这一面的山陡峭,在树林中既陡且滑,很不好走。营长叫大家隐蔽好,叫向前进过去一起参看地图。 营长考虑的是在渡河时的安全。隐伏在树林里,透过林中草叶缝隙向下看,敌人沿着河流边沿过去了,而后顺着河流走向,直接往下走,拐入了一个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黄昏在不自觉中来到了众人身边。 向前进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相当地阴沉,最近的山头上都模糊不清。周围寂静,不能在这里呆得过长,得要继续动身,尽早离开。下了缓斜坡后,大家将按着预定方向,接着往流水声响动的地方去。 成功过河进山后,夜虫唧唧凄凄的声音显得很冷清,猫头鹰在夜间的响动也很特别,听起来有一种危机四伏的恐惧。 天擦亮,一夜平安过去,大家松了口气。能见度依然不好,眼前白雾如昨天般茫茫一片,没有什么改变,近处除了高地的轮廓其余的什么也看不清。 向前进趴在草间,由于夜里很冷,趴得两脚都要失去了知觉。此时渗透组的战友在他后面一点的大石头旁,那块石头凸出地面的部分几乎要占去了整个山间结合部。 他沿着右边爬过去,看到那上面有被炮弹爆炸崩落剥离的碎石,一些散布在周围的草丛里。 他回过头去,用手势叫大家继续原地待命,不要乱动。他继续往前挪动,向着一丛灌木接近,爬一阵就停下来听一阵动静。 这里两山结合部的地面上散布着弹坑,不过泥土已经不新鲜了,估计得有好几个月的样子。弹坑里隐伏着一些战友,他们伪装得很好。山谷里除了渗透组,其他的战友们散开在他身后两边的缓斜坡上。 大家都悬着一颗心,看着他慢慢地往前那样挪动。 黎明的第一声鸟叫还没有听到,他在那从灌木前靠右的一个弹坑边上趴了一会。跟着再爬下去,开始往上爬,继而趴着不动。 这里视线很好,目标就在前方!抵近侦查是必要的,前面的哨卡房内不知道有多少敌人,一定要弄清楚!不大一会的功夫,他往前爬行了五六步远的距离,准备绕到灌木丛右边,靠着斜坡再做打算。 眼前高地上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只能模糊看到半山腰以下情况。 望远镜起不到什么效果,没法看到敌人在上面的轻重火力部署。他还得要往前爬,首先过去弄清楚哨卡的兵力。 鸟儿终于迟迟醒来,在它们还认为是黎明的时刻里发出了第一声鸣叫。噗的一声,浓雾中不知哪里又发出了扑翅的声音,很近,听得很分明。枝头哗啦一声,显然是掉下来雨珠。 向前进静静地趴着在地,借着难得的响动声掩护,轻轻地扒开灌木叶子,透过前面的草尖往前看过去。哨卡房是用原木搭建的,这很常见。但相当低矮,背靠着前面的山坡脚,外面罩着树枝草叶,远处乍一看还真难发现。 山谷到那里后就往两边分,所以哨卡房的射口除了正面的,左右两边应该都有。这是个交通要点,敌人兵力配备应该不会太少。按照一个射口至少一人的话,那么就有三个人在其中常驻。加上明暗哨和巡逻的,那么这里最少就会有一个普通班的兵力把守。 不知道任务之前抵近侦查的人员有没有到过这里,不管怎么说,眼前的这是个新情况,他们事先并不知道,所以现在很棘手。也许敌人是昨天才临时加强到这里来的?不大像,那两个暗哨潜伏的散兵坑应该是挖了很久的样子。 目前只发现哨卡房旁边的散兵坑内有一个敌人,另一个暗哨则向着那边,监视着左边山谷的情况。那是简易公路穿过去的地方。 ------------ 第0237章 死亡边沿 公路由右手边山谷里来,从他的前面哨卡房过去。由于草丛和灌木太厚密,简易公路根本看不到。 按照计划,到时会有炮火落到对面山头,潜伏的各个分队突然冒出来占据三个方向的制高点。导弹则会在这附近盘旋自动寻找目标,这是营长说的。 这东西那么神?向前进深度怀疑中,觉得根本不可靠。 监视这边山谷动静的暗哨对他是个威胁,两人只隔着十来米远。 那家伙身上盖着草,向前进是顺着地面上不远看过去才发现到他的。他身边有好几根原木横放着,用来做交火射击时的掩护依托。他旁边那人则干脆将枪架在原木的一头上,对着那边,枪管从向前进这里的角度看过去高高指着。 刚才他就是最先看到那家伙的枪管,而后才顺着原木搜索开来发现了自己对面的人。 还好那人只是那样趴着,还没有发现到他。也许这家伙一夜没有睡好,这会儿正在梦乡。他那样一动不动,像是死人一般。但向前进却不敢大意,没打算去试探。 他盯着前面暗哨,小心翼翼地往右边又移动了一点距离,想要离开身边的灌木丛远一点,继续往前爬一段,过去看清哨卡房里的动静。 那里是个关键,有必要的话,等会应该在第一时间就给那里来一火箭筒。只要一发火箭弹从射口里穿进去爆炸,那么里面有多少人都没法逃生。 避开稀疏的草丛和一块裸岩,向前进继续往前爬行着。 一直都很顺利,他又前进了一米。 估计距离那暗哨只有不到七米了,向前进在想是不是再接近些?正在紧张地思忖着,不好,此时哨卡房前面出现了一个明哨,持着枪站在哨卡房旁边的一棵小树附近。 从他这里看过去,由于植被遮挡,只能看到他半边身子。 刚才在后面一点的灌木丛旁看到的散兵坑不见了,暗哨也不见了,他判断着这应该是前面的灌木丛枝叶太厚密看不清的缘故。那家伙一定还在的,不会退回去休息,或者是发现了他。 四周依旧很静,他有点紧张地透过草丛灌木叶缝隙看着那名站着只露出半边身子的敌军哨兵。忽然那家伙走动起来,过去了一点。现在只能模糊看到他的身影。这家伙手持什么武器、多大年纪、身高体重多少都没法估计。 不能再往前了,往前太危险。 也不能往上爬。右边的缓斜坡是个致命的地方,上去不得。上去的话,一定会成为活靶子,那一定在那明暗哨监视之下。 不知何时,营长跟捕俘组的跟过来了,他想要亲自进行实地查看。他心里比向前进还要急上万倍,天色越来越亮,马上得要部署捕俘点!时间可是不等人,谁知道那家伙什么时候出现?无奈之下,他只能冒险进行实地探查,再进行兵力分配。 从昨夜后半夜进入这里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其他人出现过。现在必须得要在天色大亮或浓雾散尽之前弄好一切,进入到战斗位置。 敌人在外围巡逻很紧,大家能顺利渗透进来已经是一种奇迹。至于还没能进入战斗位置,有实际的困难,不是蛮干就能解决的。就像现在,既要小心地雷,又要注意敌人的明暗哨,不能惊动到任何人,在敌人的眼皮跟前不容易。 营长带着捕俘一组的人下到山谷后,叫他们留在山谷里,而换用了渗透组的人往左边的缓斜坡爬去。刚才命令突然下来了,半小时内即将展开行动!接到这个命令时他的脑袋突然轰隆一声像是要炸,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 现在可还不熟悉这里地形,在焦急万分的情况下,他想要下山再上到对面山头那里的前突部,获得第一手地形资料。占据那里,就可以控制整条公路的来去,对下面的哨卡房和对面的高地都能进行有效监视。 按照他的部署,等他们一在那里给出安全讯号,控制组的人就去架起机关枪,封锁锁撤离道路,阻断从后面山谷的可能追击。还有不到三十分钟,现在只有占据那个山岭的前突部才是王道。 由于焦急和紧张,营长带着人在爬行中几乎是呼呼喘着。就在营长爬上坡准备沿着树林边过去的时候,清晨的天边像是滚过了雷声,紧接着呼隆隆的低沉而清晰的啸叫划过了头顶,巨大的爆炸声随之在前方山腰响了起来。 向前进只感觉到浓雾中闪现出一道亮光,大地在他的身下震抖了一下,紧接着又是好几发重型榴炮,砸落在他的前方山谷交接处空阔地带。 一瞬间而已,那座哨卡房被掀翻了,一节原木在好些树枝叶的簇拥下随着浓烟和火光升腾抛起,而后掉落下来,哐当一声砸落在其它的原木上。 这是炮兵在进行试射,爆炸过后,右边山谷里忽然传来了激烈的枪战声音,闷闷的,伴随着各种歇斯底里的吼叫。隔得太近了,决战临死的呐喊在激烈的枪声中飘逸出来,震撼着人的耳膜。 附近有步谈机员在狂喊弹着点修正数据。 对面山上也响起了激烈的枪战声音,一部分敌军企图从山上冲下来加入山谷底的战斗。潜伏在那边山脚下的一队侦察兵正赶过来,奋力抗击住敌人的居高临下冲击。一时间到处都好像有手榴弹不断的爆炸,人在中弹时的惨叫声听起来毛骨悚然。 这边岭上前突部的机关枪声音也响了起来,加上自动步枪射击,子弹密集如雨,往对面山上泼去,形成一条封锁线。很快步谈机员呼唤炮兵的声音没有了,淹没在了岭上机关枪声和前方手榴弹的爆炸声中。 透过硝烟,向前进看到对面的山腰上树枝不断子弹打断,不断的有人从草丛里滚落下来。但是敌人的枪声却没有停歇,那些怪叫着滚落下来的敌人也不知是中弹的还是自己拼了命往下冲。 营长没到达他想要去占据的地方,他没再沿着树林边摸过去,知道那里已经有自己人在控制着了,于是赶紧回头,部署捕俘兵力。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大家在协同上似乎很有问题。 起码的一点,都不知道自己人有谁谁谁,相互之间没有任何联络,而是各行其道。 还好在营长的头脑闪念中,他明白眼下的情况只要管好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就行。向前进只听到他在那边斜坡上边跑下来边高声大喊,叫控制组的赶紧往右边山上去!占据那块大石头,架机枪,往下封锁。 张文书跟着控制组的人飞快往右边山上跑过去,他们本来在右边山上隐伏着,由于地形不熟,还没有构筑起射击阵地。这突然爆发的战斗,让大家感觉措手不及。前面的那块巨石顶部平滑,上去很容易,可以架机关枪。 这时候得到命令,心急火燎,巴不得一步到位,架起机枪就可以开火。大家拼命地往那里跑,在斜坡草丛里连滚带爬,紧张的呼吸很粗重。 有两名敌军突击上到他们的前面来了,在山岭上现出身子。向前进瞥眼看见,一梭子放去。 张文书也打了两个点射,嘴里大喊:“冲过去!快!快!快!” 抢占那里的高点,就可以控制住一大半局势。 敌人不断地从下面冒出头现身上来,看过去,他们身后是空濛的白雾,人像是从地平线上升起来的。大家边跑边开枪,不要命地冲着,要去抢占那个高点架机枪,好封锁下面的开阔地带。 显然敌人遭到伏击,也看准了这里,要来抢占。人倒下了一个又冲上来一个,也都是及其顽强不要命的。 到处都响着枪声,在这个小小的山间谷地中,每一个人都面临着死亡,没有人敢保证自己会毫无疑问地活到下一秒。一颗流弹,一块弹片,一把刺刀,都有可能在一瞬间要了命去。 刚才的炮弹试射过后,向前进耳畔轰隆隆响个不停,爆炸声太近了。跟着他爬起来,猫着腰跑了两步。他重新看到散兵坑里的敌人,向着他这边的那个已经血肉模糊了,另一个还那样趴着,他赶紧开了两枪,那名暗哨一动不动,估计在炮兵的第一次试射时就已经随同伙伴一起归西。 散兵坑在边沿部分被炮弹又扩大了一倍,形成新弹坑的泥土覆盖着旧的,这两名暗哨的半截身子都被泥土掩着。 倒闭的哨卡房里还冒着烟雾,被炸塌的散乱原木间露出来敌军的身子和手脚,还有枪支。尤其那些身子手脚,在看过去的第一时间进入眼帘,有的血糊糊可怖。 仓促间打起来,一切都好像很乱。枪声、爆炸声、呻吟声、吼叫声……天地间只有一种东西是此时的所有人最渴望得到的,那就是一个字:生。求生是在近距离的厮杀中每一个人的本能反应。 彼此只有一个杀死对方的念头,半秒钟都不会犹豫。 ------------ 第238章 弹坑挣扎 向前进两手斜拿着枪,奋力跳过一个弹坑,想要往前面的山脚下冲过去。敌人不断从左边的山谷里来路冲突出来,好像是要杀开血路。 这些冲突出来的战斗素质很高,动作相当快捷,简直旋风一般。 刚才他起手在瞬间打倒了两名冲出来的敌军,这时候跳过弹坑是无意识的反应,本来他可以绕过去的。这个弹坑接近两米多宽,像一口锅。 向前进从这边跑过去时猛力起跳,眼看就要到那边了。突然脚下一软,弹坑边的一层薄薄的泥土在露水草丛中变得很滑,鞋底得到的摩擦力少得可怜,人往后一下子便仰天倒下了弹坑。 倒下去的时候手中枪走了火,往对面山上和天空中射出了一梭子。他的背包在弹坑里先着地,枪倒是还紧握在手里,但就是一下子翻不了身,无法起来。 前面山谷结合部里又跑动着好几个冲出重围的敌军,边跑边向着山脚下开枪。山脚下的侦察兵还在抗击上面冲下来的敌军,丢下来的手榴弹不断在他们身边爆炸,浓烟升腾,一时间双方都胶着住了。 山上的敌人拼命往下冲接应下面,大家无论如何都要顶住,不断的有人在伤亡。 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在山谷里不断响着,侦察兵们用的大部分是无声武器,除了手榴弹和机关枪,单从声音上判断,大家的抗击显得很零星。 但是这无疑是一种最好的隐蔽,事先隐伏着的侦察兵们毫不动弹,看到敌人的身影及听到灌木草丛里的动静就开枪。敌人吃了很大亏,冲出来的不断地有人中枪倒下。 但是这些敌军的战斗素质毕竟不弱,乃至相当强悍,对情势的判断也很厉害。第一波突围冲击失败后,他们在一个上尉军官的指挥下,继而再次猛冲,并专向着山脚下的草丛和灌木林中扫射。 对他们而言眼下只有快打快冲,才是取得安全的最主要手段方法。 后面的山谷被侦察兵们封堵了,眼下唯有冲出来才是活路。国防部高官和几名高级幕僚目前在一个排的贴身警卫保护下,躲在后面一个半穴坑里,等着前面的打通突破口。 护送他们的上百队伍刚才在瞬间被打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侦察兵们躲在两边山上,一阵无声冷枪的扫射,瞬间倒下了好一部分。 所有人被他们截断成了好几节,大家在狭窄的山谷里被迫各自为战,战斗打得很残酷很激烈。 第一波冲出来的是特工人员没能完成使命,全做了枪下亡魂。大员们在半穴坑里紧张的等待着第二波突围战果。只要有一部分人员冲杀出去,抢占到前方结合部的制高点,那么大家活命的机会就有可能。 一个瘦高个、戴着一寸厚镜片的高级参谋在穴坑边看着动静,透过草丛,他往前看着转弯处一块石头后面隐藏着的自己人。那几个家伙抱着枪,背靠着石头,面朝这边看着,显然很绝望。他又何尝不是? 前面的枪声和爆炸声还在激烈的响着,呐喊声不断,中弹的悲惨嚎叫让人毛骨悚然。两边山上的侦察兵好像退去了,但是只要有人往上去,就会遭到射击,所以下面还活着的人都趴着不敢乱动。 战斗不利,第二波冲出去的人也没有回来报告。过去试探情况的人则有去无回。 这样呆着不是办法,必须得再次组织人马冲出去。山谷里的残余敌军第三次被组织起来,无论如何也要冲杀出去,抢占到结合部的前突山岭。 向前进倒在弹坑里边向右边翻过身后,不停地有子弹从弹坑上空飞过,雾气中似乎看得见子弹飞行时的线路,交织成一片黯淡的火网。那些子弹有的打在弹坑边,弹起泥土。 这样在弹坑里头下脚上,他挣扎缩回腿,往侧边伸出去,整个人换了个姿势蜷伏在弹坑里边,不敢动弹。 有一个敌人冒死冲到弹坑边,枪脱手一撂,人就倒下了,呕唔一声,扑进弹坑里来,压在他的身上腰部。他的右手膀子被机枪子弹打断,胸口也中了枪。 但是这家伙没有断气,倒进弹坑里后,挣扎着爬过来拼命。 两人在弹坑里扭打起来。 那家伙在做着垂死挣扎,力道很大,向前进侧身很不利,给他一手去腰间拨拉手雷要同归于尽。向前进吓出一身汗,赶紧用手紧紧地将那家伙手腕抓住。 可不能让给他做了垫背的,不划算。向前进想全力将两腿缩回来,用膝盖顶住他的下腹部,用手掌根拖住他的下巴,往上猛力一推。 那家伙头部往上一翻,上身直立起来。向前进趁机往旁边一滚,那家伙又扑下来,不过这一次没有再扑在他的身上,而是他刚才的位置。 向前进收过左臂,手肘猛力击打在他的头部太阳穴上部位,终于将他打晕。他将腿脚从那家伙身下抽出来,又翻身想要爬出弹坑。 子弹还在乱飞。他拿过枪,斜靠在弹坑边上。敌人不断冲出来,但是爬起来的话,稍一露头很可能就会被流弹击中。 张文书在右边岭上看到向前进呆在弹坑里没动静了,心里慌,只怕他已经被那家伙拉做了垫背的。开了几枪后,他大吼着,回头对身边的人说向前进可能挂了,他得下去救他! 硝烟雾中,一颗手雷划着弧线落进弹坑。躲无处躲,向前进在里边飞快地翻滚过身,拉过死者遮挡。一声巨响,手雷爆炸,一团浓烟将他掩盖住。 爆炸的炽烈火光烧灼着他的一边脸上皮肤,硝烟味太浓烈,他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张文书看到此情此景,没命似的冲下来。心里一个念头,死也要把他的尸体拖走。 黎国柱在这边吼叫着:“压制对面!大家开火打!”机关枪由点射变成了疯狂的扫射。 山上的敌人好像还在不停的赶下来增援。浓雾中人影不是很明显,但是看得清是人的晃动。这就够了,大家点射连发,弹壳不断地蹦落入身边的灌木草丛。 ------------ 第0239章 覆盖射击 黎国石打光了又一个弹匣,身上一摸,没有了。身边的空弹匣明摆着,对面山上赶下来的敌军还在不断增多。一些家伙边冲下来边开枪,在向着他们机关枪开火声音处盲目射击,想要压制住他们。 他赶紧躲到一块石头旁,换用狙击枪,透过瞄具镜望过去。对面山上一片模糊,人影儿黑乎乎一团。倍数不对,等他用手去调整好望远镜的时候,一看可把他吓了一大跳。 山上草丛里敌军借着浓雾的掩护密密麻麻直往下冲。 “上面一点钟!再上去五十米,敌人下来啦!” 他大喊着,指挥着机关枪的射击方位,同时向准一个正在指挥的少尉胸口手指一扣。嘭的一声,射出了一颗子弹。 一瞬间他只看到子弹的穿击力带动着那少尉往后踉踉跄跄退了两步,而后坐倒在地,身子一斜,人倒下往草丛里滚动着。 他迅速地扫描过来,第一个倒V型准星又对准了一个家伙的****,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冲下来的敌人太多了,密密麻麻,速度相当快,这样一枪一命,根本阻止不了敌人的往下冲。 看来山脚下的侦察兵这下要吃大亏了!控制组的射手在吼叫着压弹链,枪管也快打红了,得要换枪管。 火力出现了暂时性空缺,对面冲下来的敌军疯了一般,怪叫着不要命冲。在这一瞬间,四五个敌军抬着重机枪也架起了射击阵地,开始在一丛灌木后往下开火。 张文书还没冲到坡脚,一阵弹雨向着他扫射过来。子弹打在脚边,地上泥土都跳了起来。张文书脚跳得更厉害,飞一般左转右转,在跟从对面山上射下来的那机枪子弹比速度。 那边岭上的重机枪抬起头,重新对对面山上进行压制,快速地填补了这边岭上的空缺。张文书旋风一般纵跃着跳过了好几具敌军尸体,往前一扑,滚入到向前进还窝着在的那个弹坑里。 “向前进!你怎么样?”他大吼着,问还被敌军压住半边身子的向前进。 向前进耳朵里仍在嗡隆隆的有一种幻觉,刚才手雷的爆炸就在他耳朵边不远,右边脸整个给灼伤,一团黑,还渗着血。他没法听到张文书的话,但是扭动了一下身子。 张文书发现他还活着,心里那个高兴,赶紧用手帮着他推动那具敌军的黑乎乎尸体。 又一排子弹打在弹坑边,敌人发现了张文书想要救走向前进,好几把枪向着弹坑边打,子弹怪叫着钻入泥土。有好几颗子弹从张文书的头盔前打入地下,吓得他赶紧趴住不敢乱动。在那边山脚下抗击的侦察兵开始奉命撤离,敌人潮水般往下。 这边山谷里敌人组织的残兵第三次突围也在此时发动了进攻。这一次他们不再沿着山谷底部往前冲,而是分散开由两边山脚摸索。 根据刚才的经验,直接冲出山谷只会给对面山岭前突部上机枪和步枪当活靶子,这边的突出部岩石上火力更厉害,看见人了基本上一打一个准,没人能在曲折跑跳中躲得过他的子弹。 眼下借着草丛和灌木掩护,趁着增援部队到达的大好时机,来个快打快冲,看能不能冲出去。他们战术动作相当漂亮,在机关枪的弹雨中连蹦带跳,不停地改变着奔跑方向。 外面步谈机员嗓子都喊哑了,终于唤来了炮兵对对面山坡的覆盖打击,天边响起了如同真正的呼隆隆雷声。 重炮群的覆盖射击!必须得要马上撤离山脚。炮群破空的啸叫声已经很清晰,这个时候再不跑等会儿只怕尸骨都找不到。 “你还能不能走?” 趴在弹坑里,张文书在头顶呼隆隆的怪啸声中问。 “应该还能。头晕得厉害,脑袋里轰隆隆的。你别管我,快离开这里。”向前进说着想挣扎着站起来,但是竟然没能够。 他听不到天边那种重炮来袭的声音,不知道这里即将有多危险。但是张文书心知道,迅速半蹲起来,架起他的一只胳膊,左手拿着枪。两人还没有迈出弹坑,重炮群覆盖射击的炮弹就落了下来,一瞬间山谷被巨大的爆炸声吞没。 山上和山谷边敌人没找到掩蔽点的疯狂地逃散,无数尸体在炮群的爆炸声中被撕裂,随着气浪不断的被抛起,暗红的血雾闪现在黑烟的边沿。 不知是爆炸的巨大气浪还是本能所致,向前进跟张文书不得不再一次蜷伏在弹坑。 炮群的覆盖射击密度很大,一波接着一波。人在这种爆炸声中感觉到喘不过气,整个山体都在摇动。只见天地间浓烟滚滚、火光闪现,弹片、泥石、树枝乱飞。 趴在地上,向前进只感觉自己在死亡面前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一些敌人像是傻子般裂开嘴笑着,手足舞蹈,摇摇晃晃走出炮弹爆炸过后的浓烟中来,现身在开阔地带。 他们的身上留着血,衣服着火,头盔掉了……看上去完全变成了疯子状态。 爆炸,沉重的爆炸,面对着一瞬间改变了整个战场上态势的爆炸,真的无法呼吸,胸口一阵比一阵紧。由于距离得太近,张文书眼前也是一阵阵地昏花。 眼下只能等待,不能随便乱动。 不断的有走出浓烟的敌人,完全丧失掉了心智,尖声笑着,或者流泪哭喊。浓得看不清一切的烟,炽热得几乎可以将人抛起来的高热量火光,吞噬着大地上的一切。 走出来的人中不断的倒下去,摇摇晃晃,接受着弹片、冲击波、火光等一切夺命东西的考验。 渐渐地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大地几乎变成了漆黑一团,能见度低到极限。足足五分钟过后,炮群覆盖的气势不减反升,弹着面在不断加大,弹着点在山坡上拉宽开来,往左右两边和上面延伸。 这不是延伸,这是有更多的炮群在加入覆盖射击。 这非常可怕,好像要将山上的一切有生之物全数毁灭,不留一棵树,不留一根草。 ------------ 第0240章 掩护撤离 没有人能在没有坑道或者防炮洞的情况下抗击得住这种毁灭性的打击,没有任何地表生物在能在这种毁灭性的打击下存活。 向前进跟张文书的身上都覆盖住了一层厚厚的土石。他们趴卧着的这弹坑后边,横七竖八倒着十来具尸体。 十分钟过后,炮袭还在持续。整个天地都好像完全笼罩在这种沉闷的此起彼伏的雷声中。 每爆炸一声,在覆盖面以外的人就会跟着发一下抖。 在半山上一个浅洞穴里,躲着的三名敌军中一个老资格上士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巨大的惊恐,死亡已是一种最好的解脱。他们爬出洞穴,跑下山谷里来,一瞬间被炮火撕裂。 营长心里没底了。如此漫长的炮袭,不知道目标人物有没有趁机逃走。 滚滚浓烟继续搅和着雾气往四周乱窜,炮弹爆炸起来的火光、热浪使得空气流速加快,硝烟四处弥漫。 很快炮群往前方山头及其左右两边的山谷延伸,进行可能的增援阻断射击。 在渐渐移动远去的爆炸声中,向前进移动了一下身子。张文书吼道:“炮群好像转移了,我们快一点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 硝烟味太浓了,他忍不住呛了几口。向前进根本听不到他在吼什么,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隐约听到占据着耳鼓的爆炸声中似乎有一个像是蚊子般哼哼着的细微声音。 炮群的覆盖射击已经离开了山腰,往两边山谷过去了。两人趁机爬起来,撒腿就跑,各自按照事前安排部署归位。向前进的半边脸上血水模糊,头盔下边的鬓角给烧着过。 两人一前一后跑上山的时候,左边山谷里的目标人物正在贴身警卫们的护卫下冲了出来。 旋风一般模糊的身影带动着烟雾打转,“敌人冲出来了!”对面山上有人大声狂喊。 目标人物脸上污浊不堪,透着惨白。向前进跟张文书同时扑上去,更多的战友冲下来,双方士兵肉搏扭打在一起。很快大家将目标人物控制住,营长下令捕俘组的立即带走。 硝烟已经散尽,山谷结合部里,能见度内一片大战过后的景象,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大家压着俘虏,快速撤退。 撤离途中友军撞进了敌人阵地,双方猛烈开火。或许是刚才的重炮覆盖射击声在所有人心中存有余悸,耳膜还隐隐生疼,此时连接不断的爆炸在山谷中震动得人直犯晕,空虚的胃里揪紧着,像是要呕吐。 打前锋的人陷在山谷里没法脱身,山上的一挺高平两用机枪也加入到封锁射击中来。 两边山上的敌军被抗击住了,没法冲下来跟大家近战,但是大家要撤离出来也很不容易,只得各自占据有利地形进行抵抗。 向前进赶过去时,前面有人在运动中踩中了地雷,爆炸声在山谷里异常沉闷。火光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一闪即逝,浓浓的黑烟紧裹着不幸者的躯体,没有惨叫声,也没有任何动静,一时间还看不到伤亡情况。 看到前面有一段树干,再前面可就没什么掩护东西。他一个前扑,卧倒在树干旁,然后爬了两步,侧过身来,仰头看着前面山头上方向。 树干的挨着山边部分,有两个没受伤的战士从山脚下的灌木丛里冲出来,趁着浓烟的掩护去抢救那个自己人。 五秒钟不到,他们中一人扛出来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转头间向前进看到那个自己人不光是被地雷炸断了腿,身上也被流弹击中,血糊糊的,估计已气绝身亡。 山谷间子弹像是雨点这一点也不夸张。那两个不要命的战友冒着枪林弹雨抢救回那具尸体,可是还没有跑到刚才他们隐身的山脚边巨石后,斜对面山上敌人的高平两用机枪子弹就追着打了过来。 那名战士肩扛着战友尸体,一颗子弹打中那具尸体垂下的腰背,强大的力度冲击着那个肩扛着尸体的战士往前趔趄了两步。 “掩护他们!” 所有人的武器一齐向着山上的敌军重火力进行压制,但是起不到任何效果。 整个山谷间密布着枪声,吵翻了天。炮声也不时间响起,弹片和炸起的泥土,打在两边山脚下,打得人抬不起头。 所有人拼了命的反击,往两边山上开枪,可是没法压制掉敌人的重火力。 大家的反击是盲目的,看不到敌人的位置所在,所有人一直被压着打。 向前进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开枪、开枪,在弹雨中反击,阻止敌人冲下来造成混战。而这样相持不下拖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敌人很可能还有增援力量。 必须要打掉那挺机枪,那对大家的威胁实在太大了。 向前进往旁边的山脚下挪动了一下,望远镜里视线依旧模糊。他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等到清晰了一点,身后有人跟了上来,趴在他身边。 是黎国石的声音:“向前进,怎么样?找到炮手了没?先打掉那挺机关枪。小心,趴下!手榴弹。” 一声巨响,地上炸起了一个坑。一团浓烟升腾而起,火光在大家跟前转瞬即逝。 敌人的炮好像停了下来,估计弹药不够或是没了,这让大家心里松了口气。但是那挺机关枪还在不停地打着点射,打得灌木草丛一片响。 只有打掉那挺机枪,才能逃出困境,离开这片死亡山谷。 向前进深感肩上担子之重,他快速的看了一下四周,两边的山上是这地方常见的原始次森林,高大乔木不多。 山上的敌军不敢贸然冲下来,下面的人也不敢往上去。后退的话,则受着机枪的点射威胁。而且相当一部分敌军从岭上往后进行阻截,机枪的子弹点射打到哪里就往下面开枪或者扔手雷。 “发现位置!两百米左右。” “没看见。” 黎国石睁大了眼睛,什么也没发现。这地方奇怪,雾锁山梁,上面看下面很清楚,下面却没办法。他看到向前进半蹲着在巨石边上,迅速摆动枪口,向着那里瞄准。 ------------ 第0241章 快!快!快! “嘭!” 狙击步枪射击声音在山谷里怪怪的。 打完这一枪,向前进来不及细看狙击效果,立刻收起枪转身就往后撤。不用细看,任何一颗子弹穿进脑门,结果都是一样。 那挺高平两用机关枪一停止射击,这里陷在山谷的侦察兵扔出了烟雾弹,而后全力迅速往后撤。 两边山上躲着的敌人发现了动静,来不及等增援,也趁着烟雾弹的浓烟,全都怪叫着不停的冲下来。火线再度交织,子弹密集如雨笼罩山谷。 攀过了一座山,前面又是一条河。 望远镜里河对岸边有一丛散乱的草,倒伏得严重的样子。一具敌军尸体摆在那里,身下还淌着红色的血流,随着雨水往下浸进河里。 河里草丛中也有好几具尸体,漂在水面上,隐伏在水草当中。河边有芭蕉林,雾气散了,却下起了小雨。大家身上早已被草叶上露水打湿透,现在撤离要紧,管不了那么多。 刚才那里一定在发生过激战。他们殿后的得赶快跟上,不然距离太远了容易走失。 傍晚的时候,浓烟滚滚,冲天火光照耀着即将黑暗的大地。在一阵阵的地皮颤抖中,所有人行动如风,用尽全力狂奔!。敌人太多了,不跑不行。目的既已达成,现在撤离生死战场已经是第一要务。 到处都是敌人,埋伏的敌人。到处都是硝烟,爆炸的硝烟。 火光炽热,硝烟呛人。 一百多官兵几乎是挤在一起,全凭着本能高一脚低一脚的跑着。没有人停下落后,除非是被弹片击中倒下。 在狂奔中,颤抖的地皮,强烈的冲击波和滚滚热浪在身边。凭借着惯性使然,大家身子在火光硝烟中左转右拐,本能对危险灵活趋避。 所有的战术动作在不自觉中达到了空前的完美,那是力与速度的组合,触摸在硝烟火光之中。 速度,速度!没有超强的体力和速度就没有生命的保障!眼下唯一的选择似乎只有用人的体力极限来跟子弹赛跑。 不时间有枪弹从身边划过,不时间有炮弹在身边爆炸。跑,跑,跑,跟着炮兵们用远程弹药炸开出来的血路往前飞跑,每个人都将奔跑的艺术发挥到了极限。火光和硝烟中,只有无数人影在闪动跳跃…… 敌人反应太快了,调集了相当有实力的作战部队和大量公安员、民兵,布下层层罗网,务求解救出被俘者。 还好顾忌着俘虏的安全,他们的追击炮火不敢太长眼睛。在这样的有利态势下,通过炮兵的帮助,所有人撤离的进度很快。但是代价相当大,伤亡者很多。 更有一个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体力的透支。 可是速度一定得要保持,不能慢了分毫。狂奔中,大家肮脏的脸上分不清那是汗水还是雨水,和着烟尘、泥浆,只有眼珠子还是本色,在骨碌碌的转动。 到了一个地方,身边的炮火太厉害,分不清哪是哪的。视线也不好,空气几乎全是硝烟尘雾,让人憋闷窒息。 向前进在模糊的光线中感觉到自己是在不停地跳跃过一个个弹坑。身边太多的人,看不清都是谁谁谁。 这样不停的跑着跑着,身边好多人像是跌倒了,他没有注意到他们有没有再爬起来。有一次他曾想过要试着停下来看看,可是后面的人一下子就赶上来,将他推翻倒地。 那一次他爬起来后又被人推拥,身不由己的跟着踉踉跄跄了好几步,差一点滚进一个弹坑,给身后的人踩死。 跑!跑!跑!这是可以拿最优厚大奖的奔跑,每个人都毫不吝惜最后的一点体力。 不用多想,跑得快,就能拥有生命,还有什么比这更诱人的条件来激励大家? 每个人浑身透汗,口舌焦渴,这样子在山谷林地间穿梭往来,已经有好几天都未能休息好。在敌人的合围空隙里求生,实在是太不容易。 向前进感觉太疲倦了,在浓烈的硝烟和黯淡的光线中,他是不自觉的凭借这求生本能跟着大家才没有掉队。 虽然这样剧烈的运动在浓烈的硝烟中不大能呼吸,但是每个人都迸发出了巨大的潜能,倒下了后爬起来,再倒下了后再爬起来,一直是跟着炮兵在前方打出来的通行线狂奔。 没有人不跌倒过,也没有人顾惜得了身上的伤痛。 他知道所有人也都在承受着体力的极限,在极度的紧张中,没有人感觉到丝毫的轻松。拿着枪,大家飞身狂奔,那强弩之末的气势却也直如出笼的饿虎猛扑羔羊。此是情非得已,每个人几乎要累倒吐血。 可那前面炮兵打出来的生死线弹着点在不断的往回收缩,引领着所有人的去向,必须得要跟着,才免得被身后的敌人追上来射杀掉。 天就要黑了,敌人的子弹从两边的山上像雨点一般泼洒下来。没法照看到身边的人,向前进不再被跌倒的人分神,犹豫思救,而是顾自跟着大家奔跑。 “快快快!冲啊!”指挥官和一些体力相对较好的战士一遍又一遍的高声大喊。 这是真的在跟子弹赛跑啊,每一个人都想要快过子弹,在子弹飞过身边和头上的时候存着一两秒的侥幸,而后再用这一两秒的侥幸带来的勇气继续下一秒的狂奔。 “快跑!快,快!” “不要停下,往前去!” 跑!只有用尽全力,用尽最大的能量来奔跑,才是活路,才是唯一的活路。然而向前进几乎不能再跑了!他脸上被手榴弹爆炸的火光烧灼的伤口在剧烈的运动中疼痛得很厉害,引起头晕眼花。 可是唯一的活路在前方,在前方不远的滚滚硝烟中,他只得跟着跑。但是渐渐地他落后了一点。他的负重要比一般人大,这时候简直就像是一座山压着,喘不过气来。 这是在哪里?死亡地狱!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眼下只有跟着大家,跟着炮兵们打出来的方形通道是不二选择。 ------------ 第0242章 妙笔生花 “好样的!兄弟!是条硬汉子!”向前进将急救包收起来,跨前一步,替他拿了枪过来。 这边山脚下有好几个敌军正在往下冲,率先过来了。只见这些人如飞一般踏过还在燃烧的草丛,向着这形成成合围之势。 “你们走!过那边去,我掩护!反正是个死,没想到临死还能多抓几个垫背的!哈哈,那么多人,够了!足够了!” “我们走!到处都是敌人!我们的炮也要压过来了。” 黎国柱跑过来,拉着向前进,大吼了一声。向前进一回头间看到这边山脚下的敌人已经冲了过来,到了开阔地带。 压制炮弹的气浪已经涌了过来。再不跑的话可不行了。大家开了好几枪,飞快的往前奔跑着。 天越来越黑,大家在硝烟浓雾中在不断地抬举起枪来向着烟火中出现的敌人瞄准开火。 天黑尽了以后,敌人不堪越来越损失,围堵追击之势才有所减弱,让大家得以喘了口气。 这一仗由于捉住的是个大人物,换来大家的好长一段时间休整。但又要写作战总结,好多人冥思苦想着,或抓耳挠腮,或搜肠刮肚,半天也写不出一句话。 要是平日在一起吹牛,绘声绘色不成问题,经验总结自然会发表出来,但是要这样正儿八经写点东西,一上台面那可就不行。 尤其是营长,要以身作则,这可就难为他了。部队一直以来都在打仗,他从未有个闲工夫静下来学习过。文化水平不高,吃这方面亏苦可不是头一遭。 眼下坐在营部办公室里,头发都挠稀疏了许多还是没能写下几句话。 张文书又躺进了医院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起码得一个礼拜才能下床活动。向前进呢?一则负了轻伤,二则他自己要写好几份,杂七杂八一大堆,根本不可能再有时间来帮他完成。 这次行动级别高,战果大,上面都要材料。 “打仗我不怕死,枪林弹雨绝不含糊。但要拿笔写东西做文章,唉!”营长扔下笔,站起来自语着。 “通讯员!倒杯茶来!” “来了!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教导员笑嘻嘻地进来,提着暖水瓶。 “你什么时候给我当通讯员了!通讯员呢?”营长问。 “我叫他打靶训练去了,有什么事情,我给你解决。”教导员将暖水瓶放置在桌子上。“我今天听你差遣,说吧,什么事情可以帮到你。” 营长大不满意:“有烟没有,拿一根来我抽!” 教导员嘻嘻地笑,说道:“写经验总结欺骗上级是不?我帮你搞定它!不过有条件!” 营长正在点火,闻言大喜,停住了问道:“是不是真的?可别反悔。” 教导员就哈哈地笑:“写东西没得巧,只要能说就能写。不过是以笔代口而已,就那么难?” 营长说:“难啊,千难万难!就只有打仗不难!我给你倒杯茶。” 教导员说:“不喝了,我们先去三连看看。不知他们写得怎么样了,下去监督一下,莫让他们偷懒。” 营长说:“算了,还是莫去了,去了给他们增加压力。” 教导员道:“看来还是你最了解他们,毕竟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兵。以后我多在文化上要求点,不过分吧?” 营长说:“应该,应该!一点都不过分。我现在就来跟你说说这一次的行动经过,上面要来人,你知道的,急着等作战归结。” 这天向前进跑到后山一个人独坐着,眼前亮光一闪,似乎有爆炸声,还有人在向着他大喊着什么。只见阳光下,熊国庆呼哧呼哧地从山下跑上来,喘着问他在想什么,在下面喊了他多声都不搭理。 向前进如梦初醒,看着从下面上来的战友。 “找我?什么事?” 熊国庆走上两步,靠在他身下的岩石上,一手拿着根狗尾草,挂在耳朵上。他有点不明白,就问什么事情让他那么着迷,整个人都呆呆的。 向前进问:“对不起,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他用手指着耳朵。 熊国庆道:“看来是真的有点问题,得要去看看。可好上次医生护士们又来了。叫我来找你,我就预料到你在这。” “知道了。” 向前进这次听得明白,手一撑,整个人从那大石头上跃下。 俩人一前一后跑步下山的时候,熊国庆说:“向前进,那女的,不错啊!” 向前进脸上痛,懒得跟他闲扯。耳朵里又传来幻听的炮响,轰隆两声。 “卧倒!”他大喊一声。 营区过去山那边的炮兵靶场正在试射一种新弹药,轰隆声震撼着大地,地皮也都跟着抖动起来。 熊国庆愣愣地看着向前进在草地里低姿匍匐往前面的一处岩石缝隙地方爬去,一霎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向前进边爬边回过头来大喊:“卧倒!跟上来,快!” 熊国庆紧跑两步跟上,在路边站着喊道:“没事的!是那边靶场。” 向前进闹了个没趣,翻过身在草丛里躺着不动了。转头四处望望,这里确实不是前线,也不是敌后。 天空中没有炮弹飞行砸过来时的那种尖利啸叫,有的只是风,冬季阳光灿烂的风,吹得常绿乔木和草丛哗啦啦响。 他放开四肢,干脆在草丛里躺了一会才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我们等会要走,你最好去检查一下耳朵。” “你说师长来了?都带了些什么来看我们?” “好东西啊。很多吃的,食堂里在杀猪。” 向前进反手枕着头,翘起二郎腿,望着蓝天白云道:“你说上次给我们做体检那个护士长又来了?” 说完不等熊国庆回应,立即翻爬起身猛往回跑。 第二天,向前进去到后方医院见着了张文书。两人开了一阵玩笑,无非向前进说张文书留恋上了医院护士,刚走出去又进来等语。 医院里有兄弟部队卫训连的战士,连部指挥人马暂住在底下一楼一个大病房,原来是陈放医疗设施的。 ------------ 第0243章 弄虚作假 现在里面有这卫训连的一个连部,三个轻伤员,加上向前进达到了四个病号。 向前进出了张文书的病房后,回到住处,人有点疲倦,早早躺下休息。由于幻听和幻思,耳朵里面不住地嗡嗡作响,没法入睡,不好打发日子。 吃过了饭,略走了走他又倒头便睡。虽然神思疲倦,但到夜深人静仍然止不住辗转反侧,睡意全无,长夜变得相当难熬。 铺位下面的卫训连长受不了了,建议他吃点安眠药。向前进晓得影响到了大家,但是没办法。直到后半夜护士来巡房,在他的要求下才给了他一粒安眠药。还好服下后没多久他进入了梦乡,醒来时却不知几点了。 “护士,没见张护士长,她有事忙吗?”向前进看着给旁边轻伤员换纱布的护士问,一面看着窗外。 窗外面白雾蒙蒙,能见度很低。模糊的白雾光线中,他看到有人影在窗外走动,还有树叶的影子,在浓雾中也显得很美。 这里的环境其实不错,整个医院干净,也更安静。看不到熟悉的人,向前进心里有点空虚,于是继续问那个护士张护士长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人影。 那个护士停下手中的活,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一醒来就想着张护士长,那做梦里有没有梦见她啊?我看你还是老实点,别胡思乱想,躺着治你的伤吧。” 向前进说:“是吗?”翻过身去继续躺倒。 由于在后方医疗设施好,药品充足,受上的张文书等伤情逐渐好转,都已能下地自由活动,正在进一步做康复训练。 向前进的耳朵仍旧是那个样子,时常还有幻听的症状出现,让他心里很烦。每天都得要按时服药,是一件不小的麻烦事。 兄弟部队闻说有一队能征惯战的侦察兵正在休整,像是踢到宝了,于是派人过来协调,要请大家过去作报告,现身说法,给即将上前线的战士鼓劲,打消紧张心理。 于大家出去威风了一圈,足足一星期,过了一把受人尊敬的好日子。 当兵的都能理解当兵的,不至于受到冷遇。 向前进耳朵听力时好时坏,跟人交流很不便利。做完巡回报告,从兄弟部队回来,向前进又接受检查,做了个听力测试。但是伤情没什么改变,有时甚而会发生剧烈疼痛,头像是要裂开。 他担心这是伤情在加剧。 新的任务下来了,他们将负责前线一段危险地带的巡逻,防止敌人特工渗透进来搞偷袭破坏。 “上不了前线,你有什么打算?”这天张护士长在医院的病房里问。 医院里兄弟部队卫训连的人因为要上前线,配属到各阵地,这几天一直都在谈论前线上的事,有的在写很激昂或很悲壮的信。 听见张护士长那样问,一个在整理东西的卫训连战士转过头来,很奇怪地问:“该我们了,他们还要上去吗?” “要的。” “那倒是。我听说卫生兵很抢手,敌人的狙击手最爱打我们这类人,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但是不用太担心,你有很多战友,大家会在一起的,相互保护,共同对敌。” 那个卫训兵想了想,说道:“是哦,当兵的,上了前线,就不应该怕死。” 向前进笑:“呵呵,你倒是看得开,那就好了。主要是自己能看开,上前线时不要紧张,这个很关键。” “嗯。这里是一包我家乡带来的茶叶,留给你。以后别说喝茶,有水喝就不错。我知道前线阵地上很多人都渴过,供给很困难。张护士长,这个小东西给你留个纪念。” 张护士长接过,道了谢。 “我得要走了,外面在吹哨子。” “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再见两位!” “再见!” 目送那个卫生兵去后,向前进变得很认真的样子说有事要求张护士长帮忙。张护士长问什么事尽管说,向前进说听力检查时希望能顺利过关,这个事只有求张护士长。 张护士长笑了一下,说:“按时吃药对你的耳朵会有好处,不用太担心,慢慢来。” 向前进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可奈何地说:“我赶着上前线,狙击手是大家保护神,你不知道的,我责任很重。我们队长去后方开会了,暂时回不来,有个外军的交流团。我必须上前线!” 张护士长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他,只得说道:“你这次真的不可以走,需要留院继续治疗。” 向前进软磨硬泡。 情报说,为了配合即将到来的一场大规模地面进攻,敌人从柬埔寨前线调来了一支精悍的特工队伍,希望他们能对北部二军区节节败退的战局做点贡献。 也有说是上次的出境捕俘作战惹恼了对方高层,陆军总部发恨发怒要报复。 这是敌人一支老牌特工部队,作风顽强,手段极其残忍,尤其丛林特种作战的经验更是老道丰富。调防北部以后,他们秘密驻进边境展开作战,多次成功渗透入境,破坏性很大。 向前进必须要随队参加对其作战。 下午三点半,向前进在张护士长的带领下再一次去进行体检。 走进了检查室内,里面空间很大,亮着灯。这次负责检查听力的是个年纪较大的秃头医生,五官科的权威专家,是个爱来两嗓子的,正在唱《我爱北京天安门》。 向前进喘了口气,快步走到对面的隔音小房间。转过身来,隔着玻璃,他看到张卫芳站在医生的后面,隔两步靠着墙壁,两手抱着,目光直视过来看着他。向前进向他展开了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医生示意他坐下。 “……伟大领袖***,领导……张护士长,他左耳问题比较大是吗?”打开了仪器后,医生回头去问张护士长。 张护士长赶紧展露了一个笑容,答应了一声:“是啊,左边耳朵问题有点大。不过现在好多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嗯,伟大领袖那个***,他老人家领导我们向——前——进!”医生快乐地打开了仪器设备按钮。 对面隔音间里向前进立刻抬起右手,举在耳旁放了下来。 “不——错!再试试。” 隔音间里向前进看着这边,抬起左手来,伸出了两个指头。 “嗯,是不错,好了很多。降下分贝,看看如何。” 张护士长心里一下子变得很紧张,只见向前进不慌不忙抬起左手,伸出两个指头。 “嗯?这也听得到?我再试低一点。嗯!不错,不错!”医生发出了带着赞赏的肯定声音。“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好得快!” 张护士长作假,此刻浑身虚汗。 “嗯!不错,不错!我专门治疗大炮震聋的耳朵。几十年了,研究出来的药灵验管用。记得这是我的功劳!” 检查出来后,向前进看看周围没人,有点过意不去:“张护士长,今天你为我做了不该做的事,也许会挨上处分。” 张护士长吓了一跳,赶紧小声说:“没事没事,但愿是能真心帮到你,而不是害死你。” ------------ 第0244章 边寨特情 天刚下过大雨,乌鸦和另外两名边寨民兵在清晨下地劳动时,发现寨子附近的李子树下牛粪堆上有清晰的脚印。 细一看,湿地上也有很清晰的防滑鞋印痕。 脚印虽杂乱,但相当明显,三人故觉得可疑,于是仔细看了一会,估计有四五个人的样子。 乌鸦想起昨夜狗叫得很厉害,晓得有了情况,于是立即叫一个民兵回寨子报告情况,自己跟另一个继续沿着脚印追踪。 两人端着五六式半自动,小心地追出了一公里路后,到了边境线上,脚印没了,消失在草丛中。 四周静悄悄的,山谷里有雾气升起来。回头看时,还不见有后续人马赶到。 两人都有点害怕,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民兵队长吴广在接到乌鸦派回的人报告后,吃了一惊,心想这么大清早的,昨夜并未有边防军来过,加上狗又叫得很凶,判断出一定是敌军渗透过来的特工。 敌情紧迫,他不敢怠慢,赶紧组织起民兵队伍跟着追踪出来。 大家追到一个岔路口,看到杂乱的脚印往右边一个山谷里去了,那可全是防滑鞋的分外清晰,吴广于是下令叫大家沿着这些脚印追。 追了离寨子五六百米后,脚印也消失了,草丛里不好判断。 “怎么办?”民兵副队长土狗问。突然他一拍身上大腿,吃了一惊道:“拐了,乌鸦他们。你们几个跟我回去,沿着岔路口右边的脚印去追!” 吴广也醒悟过来,赶紧说道:“对!你们赶快去,小心点。其他的人跟着我,我们过山边去看看。这些脚印很清晰,估计敌人一定还没走多远,可能潜伏起来了。大家打开保险,散开队形。记住前面有雷区,小心点走!” 民兵副队长土狗带着五个人沿来路返回,到了岔路口后,仔细分析了脚印特征。判断除了敌人外,自己方的两个人确实是追踪过去了,于是加大脚步,向边境线上赶。 “土狗,要不要派个人回去报告打电话报告部队,叫他们来人?”一个民兵建议。 土狗说:“嗯,说得对!我们这几个人力量是少了点。估计敌人有四五个,打起来我们可能会吃亏。这样吧,你赶快回去叫人,部队至少要来两个班,分别进行支援。动作快一点!” 那个民兵说了声“是”,提着枪就跑步回去了。 “我们走!别让乌鸦他们吃亏。”土狗打开自动步枪保险,叫大家也打开。 大家沿着脚印向边界线上跑步前进。他们虽只是民兵,但是边界上打了很多年,大小战斗参加过也不知多少了,相当有作战经验的,作战力甚至还高过一般正规军人。 土狗带着人沿岔路一直追踪到边界线上内侧的一座小山脚下,脚印没了,人一个也看不见。他立即下令教大家隐蔽散开,监视那座山头。 乌鸦跟那个民兵在山谷里等了一阵后,不见有人跟来,黎明时分,四周又静,怕不安全。 于是向着山谷边上的小山头摸去,想要潜伏起来,等待时机。 他相信敌人一定在这附近,不可能退回到国境线那边去。对这些特工而言,渗透进来是经常性的事情,家常便饭,轻而易举,胆子一向很大的。 此时他们就藏身在那座山头上,枪口一直对着乌鸦两人。 他们当然不想开枪,打死了人暴露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那样只会引来民兵和边防部队的加强巡逻,不利于今后的渗透。 他们进来不是要杀一两个没有多大价值的民兵,他们另有重要使命。 没多久,他们又看到有好几个民兵跟着追来了,这可不好,得要离开这里才是上策。六名特工盘过山腰,往后山过去。 葛啸鸣跟一个加强下来的团参谋带领侦察兵分队走在晨雾笼罩的山谷里。昨夜大雨,所有人都湿透了,相当疲惫。 敌人从柬埔寨前线抽调来的精锐特工部队是他们必得要消灭的,但现在得先斩断他们的左膀右臂,打掉一个渗入境内的秘密基地了再说。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仗要一点一点地打。 行进中,巴倒烫突然跟上葛啸鸣,问道:“葛班长,前面雾气大,要接近边境了,是不是让我先上前去看看?” 大家本来是展开呈搜索队形的,葛啸鸣看了看四周,说道:“算了吧,你退回去,跟着你的小组。我们打头就行了,注意保护好后面的团参谋。” 巴倒烫说了声“是”,正停下脚步,大家突然听到前面山脚下传来枪声。薄雾中前面山腰上冲下来好些人的样子,两下隔得很近,不到三十米距离。 “散开!” 在葛啸鸣的指挥下,分队人马立即就地展开,分散隐蔽,仔细观察监视目标。 团参谋迅速跟了上来,趴在葛啸鸣身边。 两人稍一商量,葛啸鸣立刻下令:“一小组的,马上占领前面的小高地。二小组,二小组,左边!三小组,迂回到那边侧翼去,三小组明白没有,侧翼包围,快,快!” 看着大家都在第一时间内行动起来,葛啸鸣松了口气,转过头来对团参谋说道:“吴参谋,你留在这里指挥,我跟上一小组的到前面去。” 一小组是他亲自带领的人,这时候已经往前移动了好几米,到了前面的一个凸起的小山包脚下。 张力生带着三小组的人沿着山脚下一路猛跑,现在是抢时间,如果不能迂回到那里的话,包围圈就形成了一个缺口。 这股敌人一定要歼灭,凡是来犯者,一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这是做军人的职责。 葛啸鸣迅速跟上自己的小组人马后,发现巴倒烫也在,正在往小山下一块大石头旁边运动过去。他回头去看第三小组的人,这时已经看不到,他们已往预定点迂回过去了,再叫他赶上去已经不可能。 “熊国庆,跟着巴倒烫!其他人动作快,到上面去。”他担心巴倒烫的位置一个人可能守不住,要是敌人运动到了下面的话,在上面射击不到,可能发生意外。 ------------ 第0245章 久攻不下 他那一声口令发出,斜前方的熊国庆答应一声:“是!”按照听到的命令往下翻滚过身,然后半蹲起来,跟巴倒烫并排着往前移动过去。 草丛很深,视线相当不好,不利于敌情观察。两人不得不这样半蹲着,猫着腰,在快速移动中伸着头往前看。 葛啸鸣弯腰跑到山脚,发布完口令后就地卧倒,跟着前面的人迅速往上爬。到了小山顶上,大家抢占好射击位置。 葛啸鸣往下一看,薄雾中,跟前面山脚结合部的开阔地带上好几个特工弯着腰,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那些人很小心,想要往北边的山谷里去。侧翼展开的人还没有到达预定位置,葛啸鸣心里很急,恨不能开口大喊催促。 武安邦带着二小组的人已经到达左边,做好了断敌退路的准备。张力生带着三小组的人还在薄雾草丛中快速跑动,没有到达迂回位置。他们的路径确实远了一点,还差着三十多米。 雾气已经散去,周围好像传来了鸟叫声。开阔地中敌人发现了前面山脚打包围的三小组成员,一时间慌了神,全都怪叫着开枪扫射过去。 “卧倒!”张力生大喊一声。 他一个前扑,卧倒在地上草丛中后立马掉过枪头来,估摸着往刚才见到的敌人方向打了好几个点射。他身边的战友则不顾危险,继续迅速往前爬。 这边小高地上的葛啸鸣大喊一声:“给我打!压制住他们。” 激烈的枪声中,巴倒烫耳朵尖,听到前面的那块大石头旁哗啦一声。一瞥眼间,看到草丛里有一只脚缩了回去。 “他娘的!敌人——” 巴倒烫毫不含糊,立马一梭子就放了过去,子弹打在岩石上迸发出火花。岩石后有人惨叫了一声。 熊国庆大喊着:“葛班长,你们小心下面!有敌人!” 巴倒烫正要追过去,突然岩石后面冒出一颗人头来,有人举枪就向他们这里打。熊国庆跟巴倒烫几乎是同时发现这名敌人,两人同时开火。没打着,敌人早已缩回了头。 巨石旁是一个浅洞穴,由这边摸索过来的五名特工发现已经被包围了,赶紧缩进了洞里。欲要依托这块巨石做最后的顽抗,弄个鱼死网破。 山上的人发现就在下面有敌人,于是赶紧往下投弹。好几颗手榴弹屁股冒着烟从草丛上飞下,落在巨石旁爆炸开。 不料浓烟升起来,霎时间挡住了大家对开阔地里敌人的观察,非常不利于压制射击。本已经被他们压制住的那股敌人残余下两名,这时趁机爬起来往北面猛跑。 已经到达预定位置的张力生此时喘了口气,下令将敌人放近了再打,务求全歼。他就着斜面坡上的一块岩石作掩护半蹲着,将敌人看得很清楚。一名战友半蹲在他斜后面的岩石上方,两名残敌在草丛里不顾一切飞奔向他们这里来。 只有二十米了,张力生一声令下:“打!” 两把自动步枪喷出火舌,枪口跳动中子弹壳纷纷崩落到岩石上草丛里。两名还在跑动中的敌人瞬间被打成了蜂窝,一个仰头翻到,一个惯性带着他往前又跑了好几步,都是当场死亡,哼都没多哼一声。 打仗杀敌,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在弹药相当富余的情况下,千万不要怕浪费。打点射,啪一声正中眉心固然好,可以得满分,但并没有射击教官在进行考核,可以在此时得到莫大的奖励。人有时候犯的就是这种一念之差的错误,想要打点射,敌人没打中或者没在第一时间死亡,中了反击,自己反而白白搭上了性命。 “他娘的!你留在这里观察,我下去看看!”张力生说。 不等身后人答应,立刻就一手拿着枪,起身飞奔下土坡。只见他从斜面下去,连接跳过几道土坎,动作干脆利落,一瞬间下到了坡脚下。 “叫你过来送死!” 他边跑边向着躺在开阔地草丛里的敌人再度开枪射击,确保万无一失。 “安全了!你们下来,我们过那边去。” 检查过敌人尸体以后,他转过身来向身后的战友大喊。而后弯腰捡取了敌人身上的手榴弹弹药,装入裤兜。 “小心!那边有人过来了!” 身后战友突然大喊一声,张力生立马就地卧倒在敌人尸体旁边,以之为掩护,然后转过身来。 “不要开枪!我们是这里的民兵。我是民兵副队长土狗,我们追踪敌人特工到这里来了。刚才的枪声是我们跟敌人交火打的,我们打死了他们一个。你们怎么样啊?” “民兵?站着别动,不要过来,你们负责守住那里。” “好!你们是不是接到通知赶来的增援部队?张排长呢?” “什么张排长?我们是侦察兵,刚到达这里,碰上敌人了。这里还有五六个,你们别过来。就在原地守着,防止敌人逃出去。” “好!”只听那边的民兵副队长土狗分派道:“乌鸦,阿广,你们两个到这边去。富贵,你们到那边占据那个高地,其他的跟着我守住这里。” 大家对剩余的残敌形成了包围。 “先喊话,进行政治攻势!”团部加强下来的吴参谋命令。 “不如直接强攻,消灭他们算了。”葛啸鸣不同意这种迂腐的战场战术。 “还没到执行正式任务的时候,我不想大家有任何意外,造成战斗编制减员。这里我是最高指挥官,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可能觉得自己这话不妥,伤人心,吴参谋想要挽回面子,不顾危险,爬到前面去对着下面的石头高喊:“诺松空叶!” 他的话音刚落,下面就传来一阵恶毒的咒骂:“****你老妈!又来这一套,有没有新鲜点的?要投降老子们早投降了,不要啰唆,有种就下来送死!” 接着“啪啪啪”三声,手枪向着喊话的地方连续开枪射击。一颗子弹擦着吴参谋的头盔边沿打过,吓得他一声怪叫,撅着屁股爬了回来。 ------------ 第0246章 孤注一掷 “他娘的!不起作用。”吴参谋擦了把脸上汗水,脸色惨白。 大家都冷眼看着他,吴参谋面子上真过不去了。“拿枪来!”他大喊一声,接过一把自动步枪往下打了一梭子。由于地形受限,子弹都打在岩石上,要么往下钻入泥土,未能消灭敌人。 “他娘的!拿手榴弹来。”吴参谋打光了一个弹匣后,又大喊。 吴参谋连续向敌人投了五枚手榴弹,炸起一团团浓烟。硝烟散去后,半响没有动静,吴参谋松了口气。这下敌人应该全归了西天,侥幸没死的,也应该怕了。 “等等!再喊话看看情况!”吴参谋对左下方想要摸过去的巴倒烫发布口令,阻止住他。 “啪啪!”又是两声手枪的回应。 “他娘的奇了怪了!再给我投手榴弹,我就不相信炸不死他们。”吴参谋偏不信邪,一头虚火,跟自己叫上了劲。 黎国柱一言不发,在地上爬起来,端着枪往下观察着敌人动向。只见一个家伙冒出头来,估计是寻找逃命路线,他二话没说,当即一个点射。 由于相隔距离近,在不到十米的范围,子弹打中那家伙的后颈部,打得那家伙唔哇一声,扑倒死去。他后面两名想要跟着出来的家伙赶紧缩回巨石旁的浅洞穴里。 黎国柱从草丛里直扑下去。他心里对那个团参谋的打法很不满,这不算强敌,且现在地形对我有利,下面开阔地和旁边山脚都有自己人监视,对敌人已形成了重重包围。 要是不及时将之解决,他们唤来炮火支援,那个损失可就大了。 谁也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分散潜伏起来的特工。 巴倒烫对那个团参谋下令他停止进攻而久战不下心里也感到非常窝火,从他这里过去应该是最好的攻击地形。 此时见上面有人猛扑下来,赶紧过去打支援,已经到了那巨石的旁边。由于地形限制,他看不到那边的洞穴情况,不等黎国柱下到洞穴口上边,人已经沿着巨石上方爬了过去。 敌人看见遭到了包围,孤注一掷,躲在大石下开始不停的地对下面位置投弹、射击,并抱着必死之心哇哇怪叫着,气焰很嚣张。 冲下来的黎国柱突然看到下面岩石缝中有人向着他要开枪。他赶紧一梭子放了下去,子弹打得岩石火花乱蹦,将那石缝近距离覆盖。敌中尉连长身中数枪,惨叫一声,趴在了岩石缝里不再动弹。 原来那敌占浅洞穴的斜上方有两块凸起的巨石,敌中尉连长就躲在那夹缝里边,负责往外观察指挥。刚才转身往上开枪,差一点没打到团参谋。 黎国柱击毙了石缝中的敌连长,赶紧过来两步,往巴倒烫卧倒在的巨石上扑倒。巴倒烫则迅速移动了下方位,给他腾出位置。 这会儿洞口里的敌人听到枪声后,又全缩进了洞内。 两人并排着斜身趴在巨石上,等动静。 身后又下来了好几个人。 葛啸鸣问:“怎么样?” 这里仍旧看不到洞口,必须得要迅速变换射击投弹的位置。 黎国柱说:“洞口在巨石那边,我先过右边的那两块巨石处去抢占位置,形成夹攻。你们往上一点,注意掩护我。” “好!”葛啸鸣由左边从巴倒烫身旁爬上巨石,拔出一颗手榴弹。 “等等,葛班长,刚才敌人开枪是在这个位置。”巴倒烫也拔出一颗手榴弹,两人相互对望一眼,点点头,然后迅速咬掉拉环,同时顺着巨石往外轻轻地一送,然后脱手让它滚落下去。 下面巨石底传来了敌人惊恐的喊叫声。有一枚手榴弹被敌人一脚踢开,滚到下面去爆炸了。 投下去的手榴弹只在洞口将那一名敌人炸成了重伤。 一名敌人趁着爆炸的的硝烟,爬出洞穴,企图从右边的石缝袭击大家。黎国柱刚到那石缝上边,发现了那家伙企图,立刻敏捷地迈过一步,正面对着石缝。 那家伙正爬在敌连长的身上,一抬头间,往上跟黎国柱打了个照面。 那家伙动作也够够快的,赶紧举枪。但是在石缝里空间狭小,又多了具尸体在内,他施展不开,动作受到限制,始终慢了一拍。 黎国柱只听到自己手中自动步枪子弹泼洒出去嗤嗤钻进肉体的那种声音,他看到在手榴弹爆炸开来的硝烟边沿,在石缝里趴着的敌人肩背上开着无数血口,直到其静静地躺着不动了他才停止了射击。 估计弹药不多了,他飞快地换了个弹匣,而后边拉动枪栓边跳进了石缝里。 踩在两具堆叠着的尸体上,往下一看,发现洞口就在旁边那块巨石下。他又往下移动了点,观察到巨石前凸出,洞口往里陷。 他往左边巨石上瞄了一眼,看到葛啸鸣跟巴倒烫趴在岩石上正看着他这边,于是朝他们做了个往前去的手势。 他想斜着投一颗手榴弹进去,一摸身上手榴弹袋没有了,刚才全给那团参谋要去了。在旁边这样往里扔一颗进去的话效果应该不错,但这时候只能打别的主意。两下距离隔着不到两米,他不敢过于往前去。 敌人不出来就打不着,一时间没有办法可想,只得耗着,等待时机。 葛啸鸣觉得在巨石上趴着守株待兔不行,这里射击方位一点也不好,又看不到下面的动静,观察不利,必须得要重新变换射击位置。 这里只要有一个人控制,往下投弹或者防止在敌人冲下去就行了,防止敌人到达开阔地展开逃窜,可以居高临下开枪。 “葛班长,你在这里守着,我到右边去,从那边往下面摸过来。”正这样想着呢,身边的巴倒烫可就说了。 “你守着,让我去。你注意下面的动静。” “不行,你是指挥官,我去!”巴倒烫转身掉过头,下了巨石,拿着枪就往回小跑。 熊国庆藏身在右边巨石旁草丛里,等着动静。见巴倒烫过来了,就问:“情况怎么样?” ------------ 第0247章 完成清剿 “敌人在下面的洞子里,不知道有多少。那边有黎国柱,我从下面摸过去。”巴倒烫说着从巨石边的一丛灌木里挤过身,树叶哗啦一下就不见了人。 熊国庆怕他吃亏,赶紧顺着巨石边跟着过去打帮衬,不然情况真难说。 一钻出那丛灌木,他就看到巴倒烫半蹲着在岩石边,头也不回,只是抬起一只手来,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他跟上去,小声问:“巴倒烫,怎么回事?” “地雷!”巴倒烫简单地说了声。 熊国庆斜过一步,从巴倒烫的肩头旁看过去。前面前突外悬的巨石下一片沙,在边沿部分有一蓬乱草,草里赫然有一颗地雷。 看来敌人埋设得很慌张,应该是刚才来不及了,丢在里边的,胡乱拨动了草来盖住。 “这里不好展开,我看得要把它起出来,免得等会打起来有意外。你掩护我,看好前面的情况。”熊国庆半蹲着迈了一步,往那丛草过去。 “你小心点,前面就是洞口。”巴倒烫说完想要顺着巨石摸过去,但是被熊国庆扬手阻止住了。“先别过去,等我起出了那颗地雷后再说。”他说。 巴倒烫看到熊国庆右手将枪带一起拿住,迈过他身边,仔细往前走了两步后趴下来,正好面对着那丛乱草中的地雷。 他将枪搁置在右前方,那样的话便于突发情况下操枪就射。 他在草丛周围又仔细看了一遍,还好,由于是敌人仓皇间布的雷,就那么一颗。几乎没费什么劲,他很顺利地就解除了这颗地雷的触发设置,而后将它收起来。 看到他半蹲起来,巴倒烫紧张的心放松了一半,赶忙过去。两人一前一后摸到洞口边,斜靠在巨石上。 此时敌人等了很久,又想出来看看动静,一个家伙端着枪刚走出来,半边身子一出现在巴倒烫眼里,就立刻遭到他射击,其他人赶忙退了回去,将受伤的同伴拖进洞里。 “我先扔手榴弹进去,注意了。”没法再干等下去,巴倒烫拔出一颗手榴弹,用左手扔了进去。 再次听到枪声,洞口左边的石缝里,黎国柱看到下面洞口边自己人的枪管出现了,心里有了底。他低头看了看脚下踩着的敌人,赶紧收缴了两颗手雷。 此时轰的一声洞口边闪出火光,一大股浓烟涌出。 自己人已经包抄到了左边,不能不作为,他迅速出击,爬上石缝左边的石块,往下去了好几步,也到达了洞口边。 “怎么样?有多少人?”他透过烟雾问。 “还不清楚。再扔几颗手榴弹进去!” “好!你们注意了,让我来。我这里有掩护!” 黎国柱说着用从敌人身上收缴来的手雷往洞口一扬手抛进去,而后赶紧蹲下,洞口那边的人也赶紧后退,大家都等着手雷爆炸。 “轰”的又是一声巨响,火苗星子窜出洞口,浓烟几乎是呼啸而出,在旁边都感觉得到很热乎。 “再扔一颗!”黎国柱一扬手再次往硝烟弥漫的漆黑洞里扔进去了一颗手雷。 葛啸鸣由右边下来,到了黎国柱身边,等爆炸声消失了后,问:“怎么样?搞死好多个?” 黎国柱说:“还不晓得,不晓得洞子有多深。” “喊一个民兵来问问不就晓得了。喂,你们民兵同志过来一个……”他站到旁边的石头上,望着右前方大喊。 很快一个民兵提着枪跑来了,瘦瘦精精的,倒像个敌特工。一鼓作气跑到半山岭上来,累得呼哧呼哧的喘气。 “我是民兵副队长土狗,有什么事?” “啊,副队长,你晓不晓得这个洞子有多深?” “这个洞子,不会超出一丈,也就五六尺。” 那边熊国庆就问:“你敢不敢肯定?搞错了要死人的。” “这里的所有地形我都熟悉,这才离寨子多远点啊?不会错。你们让我进去,估计敌人都死光了。” “有我们在,还轮不到你。你回去看好那边,莫让敌人其他的分散特工钻空子。” 这时候那边有人大喊:“副队长,边防军来人了,是古班长他们。” “他娘的,咋个这时候了才来!要不是有你们侦察兵碰巧赶到这里,我们可要吃大亏了。”土狗大声骂着。 话音未了,边防军的人已经上来了。打头的古班长一脸胡子,后面紧跟着两个扛着手榴弹箱子的战士,再后面还有人带着喷火器。这些人全都浑身透浇湿。 等走近了时,大家才发现古班长脸上有一道伤痕,是子弹犁过去的,还在淌着血。他一上来就问:“你们哪个是侦察兵的头头?” “我就是。我姓葛,你就是民兵刚才说的古班长吧?” “嗯,我就是。原来是郭班长,你们怎么好运气赶上了这里的事情。我们刚才从坡上打埋伏回来,在那边国境线上跟另一帮人打得莫奈何,还没收场,这边又有动静了。还好有你们,赶得及。情况怎么样了?估计这阵势是没多大问题了。” 土狗就有点惭愧。 “不知道那洞子里的敌人有多少,这会儿还没清剿。你们来了就好办,借喷火器来用一用。” “莫讲得那么客气,郭班长。” “我姓葛,不姓郭。” “哎呀,反正都一样。陈贵荣,你过去烧他一火,其他人掩护。等等,先用手榴弹炸了再说。老邓你们两个把手榴弹箱扛到洞口边去。他娘的,老子们就晓得敌人爱钻洞,所以扛了两箱子手榴弹来。管他娘的死没死光,你们再往里边给老子扔十颗。扔了再烧,一个都莫让他们打脱。” 赶下来的参谋说:“等等,先着个人进去看看再说。” “进去看看?看个****!要看你喊你的人进去看,或者你自己去看。反正老子的人是不会进去的。” “放肆!你,你哪个部队的,怎么这样跟上级讲话?” “怎么?你想咬我?” 古班长摸着脸上的伤,退了一步。 “你怕死!我就偏要你进去!”参谋说。“老子怕死?你问问他们。老子刚从巡逻线上下来,光今天就打死了四个特工,以前的十多个都还不算。你先说说,你是哪根葱?团参谋?团参谋怎么啦?有本事你来咬我啊!” 他手下一个扛弹药的兵放下弹药,走到团参谋的身边,轻轻对他耳语道:“算了,他是战斗英雄!” “战斗英雄怎么啦?战斗英雄就可以这样子目无上级的吗?”团参谋更来气了。 “我劝你还是算了。他有背景的,机关大院出身。别他把惹火了,到时拿你当特工毒打!前次我们团参谋长都还给他打了,打你你白挨,难不曾你真咬他?” 这下轮到团参谋退了一步。 一颗手榴弹扔出洞外来,大家赶紧卧倒。爆炸刚过,一名敌人趁着浓烟冲出洞子,端着枪没命地往外跑。 四五把枪一起向着他后背开火,将他打倒,滚到下面去了。黎国柱眼角余光看到洞口有人又缩了回去,不光他看到了,那边洞口的巴倒烫也看到了。 “里边还有人!他娘的,拿手榴弹来。”黎国柱大喊。 古班长赶紧叫手下的两个士兵过去,把手榴弹递给在洞口的侦察兵,两个负责供弹,两人负责往里扔。 一口气扔完了十来颗,洞口外早已经被滚滚而出的硝烟弥漫了,洞口差一点也要给炸塌。 “马贵荣,快一点!过去烧他一火。你们都让开!小心被胶油溅到身上。” 马贵荣背着油罐,拿着火枪跑到洞口边去。选好位置,他迅速往里边开了一枪。 “轰”的一声,火龙奔出,直往洞里去。洞口也在燃烧,因为距离近,差一点没反弹回来烧到他自己。 紧接着里面哇哇怪叫,又跑出来两个火人,全滚到下面。 最后的两名残敌遭到火烧上了西天,这一下终于全都解决了。 战斗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多钟头,至此结束。清点结果,共毙敌十五名,洞内藏敌达到十名,其中击毙敌人中尉连长一名。 缴获手枪两支,苏制冲锋枪十支,援助自动步枪三支,子弹四百多发,手榴弹十枚,望远镜一具,军用地图一份,匕首及其他物质一部分。 “撤!你们侦察兵是不是去驻地休息一下?”古班长问。 “行!我们本来就是要到你们那里去。”葛啸鸣补充了几个弹匣说。 古班长将枪保险关了,倒背在肩上,说:“我前天就出去巡逻了,昨天看到敌人脚印,带弟兄们打了一夜埋伏,我不知道你们要来。呵呵!”又说:“今天的战斗,我们各记各的帐。论功的时候,烧死的那两人归马贵荣,其他手榴弹炸的,不好算,便宜你们了。” 葛啸鸣说:“不行,回去再说!” “走吧!” “走!” 大家都扛着枪,说说笑笑,往边防军驻地去。 到了驻地,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加强下来的副连长,人很客气。刚才也是带兵去支援另一队民兵,没回来多久,刚换上身干净衣裳。 安置的时候,他突然问:“你们好像少了几个,电话里要多一些,是不是刚才——” “没有的事——还有几个受伤了,在医院里。”葛啸鸣说。 “哦,你们哪位是向前进,刚才没听到介绍,估计是他也还在医院?” “嗯。还在的,耳朵有毛病,弄不好部队要打发他走!想起来真郁闷。” “那真是可惜了。一点都听不到了?” “顺风耳,有时候还蛮灵的。” “那可不好办了。没有好的听力到前线去搞侦查,那是自己找死。最好他能恢复,不然就只能回家去种田了。” 副连长和古班长他们都叹息一声。 ------------ 第0248章 提前行动 浓雾弥漫在四周的山沟里,一大清早的能见度相当底下。山里静悄悄,听不到一点声音,大家都在等待着发起攻击时间的到来。 张文书脸色还很苍白,不过伤势已经大好了,没有什么妨碍。他趴在向前进身边,突然很想抽一支烟。 当然这是不允许的,他知道这不行,拿出一支烟来后,他过往鼻子底下使劲嗅了一口就又装回了烟盒子里。 向前进看着他的这个动作,笑了一下,想起何四光来,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张文书推了推脑门上钢盔,重新拿起了地上的八一式自动步枪,将枪口往草丛里伸上去。 向前进也环顾了一下四周,清晨里到处一片寂静,看不到一个人。但是他知道所有人都在山脚下散开着,等着发起进攻。 这不是什么大阵仗,所有人都很沉着,只等着炮袭的到来,那么大家将趁着烟幕再往上摸二十来米。之后就是安心等着炮袭结束,发起进攻。 现在炮袭还没有开始,右边潜伏阵地却突然传来密集的爆炸声和枪声。 向前进明白,这次的行动任务失败了。 之前他们侦察分队的在那个作战参谋带领下,到这个地区实施侦察,发现敌有个秘密据点,三十多特工藏身山洞。 山头阵地尚有一个加强班大约15人防守,不知何时建立起来的隐蔽阵地。 经过几天几夜的抵近侦查,侦察兵们摸透了情况。经上研究决定,拔除这个敌战据点的任务落到了他们头上。 向前进从医院里出来不到两天,没赶上前期的侦查活动。但参加了这次的拔除作战,跟张文书都没落下。 拔点作战队伍共一百多,分五个战斗小组,采取三路突击战术。 侦察兵小分队担负中路强攻,重火力加强两门60迫击炮,一挺高平两用机枪。左右两侧各有两个辅助攻击班,具体战术是炮击过后,两侧在必要时展开猛烈佯攻,吸引山头火力,并防敌由两边山梁逃窜。 中路则在发起攻击后奋力突破,占领洞口,而后大家再从三方向心进攻,拿下山头。 三个突击小组的后面是一个步炮排,他们的任务是随时对山上进行火力压制保障。山谷口的指挥组则负责通讯保障,进行机动指挥。 另外还有一个三十多人的预备队,其中一部分人负责观察,担负指挥组警戒任务等。 这次行动部署周密,又在自己控制范围内,所有人都认为要拔掉这颗钉子很容易。 但没有想到的是右翼攻击的突击组不小心暴露了,他们过于靠前,跟敌人下山活动的先头人员打了起来,遭受到敌人的重机枪和手榴弹压制袭击。 大家都在敌人的眼皮底下,现在已不能撤,只能提前发动攻击,死战到底。 山头阵地上敌人的重火力射击很厉害,子弹像是下雨一样全都泼往右边山梁。正面敌人也开始往下打来试探性火力,并扔下手榴弹。情况一下子变得不可控,炮袭又还没有开始,葛啸鸣向着向前进这里爬过来,问该怎么办。 向前进还没回答,他身边的张文书说:“现在还没到炮击时间,看看指挥组能否提前要求炮击?” 葛班长看着向前进。 向前进说:“你是我们的指挥官,你全权处理。个人同意提前发起攻击,请求机炮排直接进行炮火支援。” “我也同意!不然右边的牺牲会很大。”张文书没有多想,立即表态进行支持。 “好!我们冲上去。”葛啸鸣说。 指挥组设在后面出山沟不远的一个缓斜坡上,队长张兴武拿着望远镜,可以监控到这里的一举一动。葛啸鸣拿过步谈机,请求提前发起进攻,很快得到批准。 机炮排的火器开始发言,对着高地、洞口进行压制射击。后方密集的火箭弹也开始从山梁上飞过来,唔哇唔哇怪啸着砸向目标地带。这声音听起来够恐怖,很快山头上一片火海。 在强大的火箭弹覆盖下,右边山梁上敌人的压制射击灰飞烟灭。 “行动!” 大家趁着炮击纷纷起身,在灌木丛林里飞快地往上爬,欲图上去二十米左右。只有趁机接近敌占洞口,才能在炮袭过后第一时间发起攻击。 爬行中上方被炸起的泥土不时落下,砸在大家身上。很快全体到达了最后攻击的待机位置,暂时停止了行动,一个个喘息着等上面的炮火打击爆炸结束。 向前进抱着八一式自动步枪,侧身蜷伏在一块岩石下,躲避着砸落下来的石块、树枝。岩石旁边是浅草丛,利于往上观察。 但是他没有往上看,还有至少十分钟密集炮袭,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大家需要的只是耐心等待。 山体在爆炸声中抖动得厉害。向前进那样侧身蜷伏着,不停的随山体抖着肩。 两名迫击炮手带着吃饭家伙过来,他们相准了这里构筑射击阵地。坡度太陡,炮要往上打很需要专业技巧。 向前进看着他们,往后挪了挪,好让他们放下炮筒和弹药利用工兵镐铲刨地。 此时在下面一丛灌木旁的张文书爬了上来,跟向前进共同躲在那块岩石下。山头的硝烟压下,黑色的一片弥漫在四周。 “向前进,你要不要烟?”张文书在爆炸声中大喊。 “不要,你自己抽吧!”向前进侧过身来,半边身子靠着地转过了头。他看到张文书叼了一支烟在嘴上,在身上摸火柴。 “我这里,右边口袋有。”他还没说完,张文书的手已经伸进了他腰际口袋。 旁边突然传来枪声,只听到有人在爆炸声中尖着嗓子大喊:“敌人下来啦!有三个敌人冲下来啦!” 子弹打下来,打在两人躲避的岩石上,冒出火花。构筑射击工事的两名迫击炮手鬼叫一声,赶紧连滚带爬往这里扑过来,大家挤在一起。 张文书转过身,嘴里依旧叼着没有点上火的烟,待上面的枪声一停,立刻半蹲起来伸出头往上看。同时手中八一式开枪响着,不停的打着点射,蹦出了四五发子弹壳。 ------------ 第0249章 以退为进 两名从上面草丛里冲下来的敌人都中了枪,倒在他们藏身的岩石旁。“打中两个,我看到还有两个往上面跑了。”张文书缩回来,取下嘴唇上的烟喘息着。 “嗯。炮弹好像炸偏了,密位不正确。你那里方便,往上面看看,修正一下。我报告!”向前进仰头看着山头爆炸的火光。 “好!”张文书重新半蹲起去,借着岩石为掩护往上偷看。“弹着点没问题,下来的那些可能是敌人之前派出的侦察人员。等炮击过后,我们攻上去,全都消灭他们!” “你说什么?” “我说弹着点没问题!不用修正。” 张文书偏头说完缩回身子来,接着又道:“我们等下攻上去,全都消灭他们。他娘的,这炮兵一打起来就没完没了,什么时候结束啊?” “还有好几分钟呢,慢慢等吧。” “你耳朵没问题了吗?炮声那么大你也听得见。” “你说什么?” “没什么,大家在这里躲着休息,等会冲上去。” “嗯。快了!就要快了!” “这里坡度太大了,我们还没构筑好射击阵地呢。” “那你们可得要赶快,抓紧时间。我们给看着上面!” “好的!” 两名炮手爬出岩石下,又去搞工事。 炮袭一停,大家呼啦啦往上攻。整个高地上随之枪声大作,正面敌人发现了他们的意图,拼命往下进行火力压制。大家一时间进攻受阻,离开原地没多久,全都趴在地上,被打得不敢动弹,抬不起头。 高地上敌人的重机枪和手榴弹尤其厉害,左翼一个突击队员在辅助佯攻中被敌发现,一瞬间遭打成了筛子。 敌人火力太厉害了,前面又没有什么遮掩物,这可不妙。张文书趴在地上,扭头对向前进大喊:“向前进,这样下去不行啊!能不能先退回去,隐蔽一阵?” 向前进转头看看,身边战友大部分都没有什么实物掩体,全都趴在地上,很容易遭到杀伤。他自己也是趴在一丛灌木后,那灌木根本起不了抵挡子弹的作用。 无奈之下他只得迅速下了决定,按照张文书的建议大喊道:“好!大家撤退,火力交替掩护!两边的先退,中间的开火顶住!准备,开火!” 大家向上一阵猛烈射击,掩护两边的人先撤。 两边的人往后一撤到有掩蔽物体的地方后,立即就地隐蔽。跟着再往上开火,掩护中间的人撤退回来。 子弹追着大家打下来,大家甚至连敌人的人影都没看到,上面的草丛灌木中只有枪口焰火在尚未散尽的硝烟中闪烁着。 向前进跟张文书连滚带爬撤回到刚才藏身的那块岩石下,他大声吼叫着道:“迫击炮!炮击炮为什么还不打上去?快!给老子打!正上方一百米,压住他们!” 指挥组通过望远镜观察,见进攻受挫,不得不再一次呼叫炮火支援。 “张文书,报告炮兵,山头正面和右翼发现敌重机枪。等等,硝烟还很大,看不大清除,得用望远镜。” 向前进趴着在那块岩石边沿,向上观察着敌人的火力。身边的炮兵在向上打炮,向前进大喊着给他们指示目标:“发现敌人敌人重机枪,再上去五米,方向不对!再偏左一点,两米的样子!再打。好了,击中目标!左边有暗堡,张文书,张文书!” 身边的张文书不见了,不知到哪里去了。向前进转头没看到他,旁边葛啸鸣爬了过来。 “向前进,敌人火力配置跟我们预先查明的不一样,看来是临时加强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得要上到敌人的火力死角。左边那些巨石看到没?我们必须得要突破敌人的火力防线,到那巨石下面去才行。” “不行,那下面一定有雷场,我们没有******,上去那里不安全。再说那里距离敌占洞口太近,很容易遭到敌人在洞口方向的火力射击。能不能呼唤炮兵对先那里进行炮击?” “好!我试试看。小心,他们打炮过来了。先等等,看看炮击情况。” 密集的火箭弹群唔哇唔哇飞过天空,一瞬间砸落在上方,连串巨大的爆炸声音传入耳鼓,只让人恶心想要呕吐。向前进张大着嘴,像是要说话的样子。 “他娘的!打得好,刚才敌人暴露的火力位置全中!我现在呼叫他们下压一点,打那些巨石周围。最好是炮弹能打一大部分进洞口,将洞口炸崩塌就好了。” “你这样说那倒是,巨石滚落下来会砸伤大家,我看得要叫大家避开到两边去安全点。” 张文书又爬了过来,刚才他往左边过去,找到到一个凹陷地带可以让大家藏身。刚才大家往上试着冲了两次都给打回来,现在他叫大家过去那里,免得在这个斜坡上,遭致敌人的炮兵反击。 进攻受挫,谁也不想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硬往上冲只能增加无谓的伤亡,那是不明智的。 侦察兵们都过来了,挤在岩石下。 葛啸鸣在炮袭声中大声吼叫着:“你们几个过去,动作快一点,我跟向前进几个留下来这里观察。等会炮袭停止,大家依旧往上冲,不过方向有改变,向着左边的那些巨石,我们先到达那里,再看情况。” 大家都点头,弯着腰,纷纷向左边过去。 “向前进你怎么样?” 张文书留在岩石下,看到向前进样子很不对劲,于是大声问。 “我没事!注意看着上面,我估计敌人会下山寻找逃命的路线。别让他们下来,见一个打一个!”他说的没错,当然是这样。 “怎么搞的?左翼助攻的人已经上去了。他们想干什么?”葛啸鸣突然问身边人。 “当然是想抢功劳了!我过去叫我们的人别动。”张文书很生气。 “那倒不见得。”向前进说,“那边右翼的人也在动了,看来他们是想两边合围,向中间靠拢做钳击。我们不顶上去他们会很危险。” ------------ 第0250章 冲上去 葛啸鸣点头。 向前进接着道:“班长,马上叫炮兵炸那些石头,可以掩护左翼的人接敌。张文书你去通知我们的人,炸那些巨石的炮弹一停,大家都冲上去。一定要在一分半钟的时间内到达巨石那里。” “是!” 张文书卷着袖子,手里拿着八一式自动步枪,弯着腰在草丛中直往左边跑。 向前进侧身靠在岩石上,举着望远镜看着左翼的助攻突击队员。他们大部分人已经突击到了他的十一点钟方向山梁上,重机枪手已经选好了射击阵地,正在构筑工事架枪。 右翼的人进展速度要迟缓一些,他们不敢沿着岭脊上小路直接往上突击,散开在斜面坡上,每三人一个小组,相互掩护。 在战场上不墨守计划,相机而作是无可厚非的。怕只怕他们对情势误判,那样的话只会给大家带来损失。如果只是意气用事,嫌中路的侦察兵主攻不力,那就更不应该。 左翼的突击队员趁着炮兵飞炮狂炸那些巨石时,借着浓烟,继续往上跑。停下来的重机枪又被人抬着走。 大团的白雾气飘来又散去了。大家身上都已经湿透,这个时候谁还顾得这些?都在等着炮袭停止。 大约过了五分钟后,步兵反击入侵之敌的战斗再一次打响。中路主攻的侦察兵们在炮袭停止后不顾危险飞快地往上爬,大家乘着炮击效果,象把尖刀,直插洞口斜下方的巨石,直累得呼呼气喘。 只是一分钟,他们便全都到达了巨石那里,藏好身,找到掩蔽点,等硝烟进一步散开。 两边的助攻突击队员也向山头余存之敌发起猛烈进攻。刚才的两通炮击很厉害,猛烈、准确地倾注在敌阵地上。 第一轮炮击时,侦察兵们抵近侦查标定的敌火力点全都报销了,只有新近加强布设的没有被完全毁灭。 山头上大部分越军血肉飞天,肢体四散,进攻山头只是去打扫下战场而已。 右翼突击队员一路猛冲,首先插到敌占高地前沿,攻进了战壕内,没遇到任何抵抗,看到的都只是敌人的断臂残肢和零碎的枪件。 大部分队员展开搜索,一个小组向左翼穿插过去,接应右路突击队员上来,加强搜剿力量。 三名突击队员穿过战壕,向着枪声响着的地方跑过去,啪啪两枪,阻挡住右翼突击队员的一名敌机枪手最后被消灭。 仅两分钟左右,两翼的突击队员就汇合一处,完全占领了山头,接下来便是障碍扫除。 斜面侦察兵们的进展也可算得相当顺利,上去的时候敌人没有开枪。到了那些巨石下,硝烟散去时一看,敌占的半壁上洞口已经不完全了,真的被炮袭炸塌了半边。 下面一块不大的平整地上乱石堆起, 要不是有这块平地,刚才乱石崩落后滚下来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伤亡。 看样子洞口距离那块小平地不到一丈,可以借着堆叠的石块上去。 葛啸鸣发布命令道:“大家先向洞口开火,压制残余敌人,让火枪手过去一点开枪烧洞!准备好开枪!张力生,你等会到那块石头地下去。” 这时,洞口里敌人的一挺轻机枪和几支冲锋枪居高临下,向着这边疯狂地扫射过来,将大家死死压住。猛烈的弹雨打得大家藏身的这些巨石碎片乱飞。 大家不敢迎着弹雨冒出头去,十来人全在这些巨石下暂避着。 张力生蹲在一堵巨石下,大声问:“老葛,敌人火力太猛了,怎么办?” “先等一等!迫击炮呢?先用炮打两炮。等炮响过后再看。” 迫击炮打上去了,不知情况怎么样。还在爆炸声中张力生就大喊一声:“掩护我!”不等命令,离开藏身地,端着火枪弯着腰直接往前跑。 他的动作太快。“掩护他!”葛啸鸣和向前进几乎是同声大叫。要是被敌人子弹打中油罐,张力生就没有活命机会了。 大家不顾危险,纷纷冒出头去,向着前面爆炸的浓烟处猛烈开枪。 张力生在乱石块中跳跃往前,洞口一名敌人发现了他,惊叫一声,赶忙着调转枪口往下要向他开枪。 借着一块较大的岩石掩护,张力生半蹲下来,立刻举起枪,向着上方的洞口开了一枪。 呼咙一声,一大股火舌窜了上去。因为有好几名敌人在崩塌的洞口,导致发现他的那名越军动作受限。 摆动枪口时不利,慢了一秒,给张力生抢先,火龙瞬间奔来时他们都不免怪叫着本能地往里撤。 “一小组的跟着我过去,其他的留下!”葛啸鸣大叫着,带着几人在石块上跳跃过去。 向前进看到葛啸鸣带着一小组的人快速跑步到前面的洞口下乱石堆上,还没找到掩护地形,隐藏在洞口左下方草丛中的一个越军暗堡突然开火,子弹雨点般地打在岩石上,好几个人都被打趴下了。 “压制住他们!”向前进发出一声大喊。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力生掉过枪口,向着正吐着火舌的敌人机枪暗堡开了一枪。一大股火舌喷出,随着“呼咙”的一声响,暗堡烧着了,枪声停歇,里面传来凄厉的呼叫声音。 “冲上去!”葛啸鸣大叫一声,首先站了起来,向上面的洞口发起冲击。 有两个侦察兵在他身后跟着站起来冲向暗堡,在燃烧的火焰旁趴着。暗堡后面跑出来两个家伙,给大家一顿乱枪,身上打成了筛子眼。 张力生跟着葛啸鸣跑上去,踩着乱石,爬到洞口下不远,向已经到达洞口旁边的葛啸鸣喊道:“老葛你让开,让我来!再烧他娘的一火。” 呼咙一声,又一道火舌直窜向洞口,火龙往里钻进去很远,里面传来鬼哭狼嚎声音,凄惨不已。 “你们也晓得喊叫!”下面的熊国庆趴在岩石上,听到那鬼叫声破口大骂。 “大家看好四周,等葛班长他们打洞回来。”向前进说,留下两把枪监视着上面,其余的人分散开向可能的暗堡火力点进行监视。 ------------ 第0251章 经典动作 洞子清剿完毕,大家往上到山顶去跟两翼到达的人会师。 先上去的人在山顶上搜到一个半塌方的藏兵洞,在里边找到了五具尸体,可能是第二次炮击时敌人躲进去由于不幸运而给炸了。 里边还找到一部同型号电台,吱吱响着。 可能敌人在遭致炮击时正跟后方的人联系,不知为何敌人一直没有进行炮火支援,很可能是怕遭致反炮火压制?这已经永远是个谜了。 加强下来的那个团司令部吴参谋已经顺利完成任务,在自己的地头上亲手拔出了这个毒瘤,心中高兴万分。 侦察兵们付出了很多,这些****完全体会得到大家的辛苦不易,也从他们身上学习到了很多,于是要求跟大家在阵地上照张相留念。 他这次回去将有升迁,注定了的,因而对所有侦察兵都心存感激。 因为害怕遭致敌人的炮击报复,大家受命开始撤离下山。 一名突击队员嘴里叼着烟,偏着个头,扛着刚配发不久的八一式,木托不知怎么搞的给损坏了。看着那队员叼着香烟偏着个头的样子,向前进突然觉得很熟悉,不知在哪里曾经看到个这个经典动作。 “啊,想起来了!” 他突然记起第一次受伤后重返前线时,在连部驻地山头看到张文书的样子。 “向前进,你自言自语说什么呢?”张文书站在一段战壕边沿,往四周看着。 “没什么,要撤离了,先回去吧。”向前进走上战壕,往前过去了。 张文书摇了摇头,对旁边那个叼着香烟偏着个头的突击队员说:“那小子耳朵坏了,这会儿又产生了幻思自语,很严重。” “嗯!”那个突击队员看着向前进背影,问:“听说这小子是你们的头?不是?总之蛮厉害的。才十七岁?” 突击队员叼着的烟在嘴唇上一颤一颤的,像是要掉下来,很危险的样子。 “兄弟,你抽烟很有经验,佩服佩服。你说那小子?不止十七,十八了!莫说他,那小子杀人不眨眼的!啊,说你的枪,你肩上的枪怎么回事?” 张文书看到那木托要断了,想要知道是怎么弄的。 “你说这破玩意?”那突击队员依旧是嘴里叼着烟,并不影响说话表达。 张文书点头。 “呵呵呵!他娘的,这好东西,差点没给它害死。刚才老子在那边山搜剿的时候,正在战壕里走着呢,突然从一个隐蔽的掩蔽部里冲出来一个家伙……”突击队员打住不说了,懂得吊胃口。 听到这,张文书止不住悚然一惊:“兄弟,赶紧点说啊!你会不会聊天。” 对方一听,乐了:“呵呵,他娘的他比老子都还慌,拿起镐头当枪打。隔得那么近,他要是砸来老子就没命了,你说可笑不可笑,他竟然端着镐头连连开火,把老子吓得半死。老子来不及开火了,顺势一枪托过去,就这样子了。” 说着他从肩上拿下枪来,看了看,突然将那还没有完全脱离的部位用手给一扳,扔掉了。 跟着听到他骂一声:“去你的!” 那半边木托在空中划了道弧线,飞下山去。 张文书“嘿嘿”笑,说道:“这木托真易碎,你看我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只是在岩石上磕着了一下就这样子了。不过准头就还可以,没比五六式差。” 话音未落,山下轰隆一声,腾起一股浓烟。 那个突击队员跳起来,往下看着说道:“我靠!扔个木托居然也砸着地雷了,看来那里去不得。” 于是呸一口吐了烟,往前大喊着道:“前面的兄弟,下面是雷区,掉头走那边一点!” 前面的说:“晓得啦!吼啥子吼,地雷爆炸我们没看见吗?真他娘的话多。你们还在那干什么,快点跟下来。” “靠!没有天理。老子好心告诫他们,还不领情。早知道这样木托不扔下去,好让他们那样下去,炸翻一两个。咦,奇怪了,老子刚才吐掉的烟锅巴呢?兄弟,我吐哪儿了?见着没?给找找看,好长一大截呢,不见了可惜了。” “那里的岩石下不是?” “哪里啊?” “就是那里。我都看见了,没理由你看不见。还得给你捡起来?你走两步不就是了?” “啊,多谢,我看见了,在冒烟呢。” 这个突击队员弯下腰去将石块间的烟头捡起来,重新安在两片嘴唇间。然后只见他偏着头说道:“我们走!大家都要下去了,没剩下几个了。” 两人并排走着,不停地踩过倒伏杂乱的飞机草。 “我****妈,今天的事我们右翼损失有点大。你们侦察兵呢,有没有伤亡?”下了一道坎,那名突击队员突然问张文书道。 “还行,轻伤两个。” “哦,我们右翼就惨了点,挂了两个。重伤一个!刚才我差点在光荣之列。你想要是那家伙够种的,将那镐头向我头上砸来,那我还不晕过去,戴着头盔只能好一点,不会立即断气。他再来一下,我就不会在这里往回走而是给弟兄们抬着下去了。路,还是我自己走要好一点!我一点都不想图安逸,让别人抬着。” “我也不想!”张文书又呵呵笑。 “嗯,每个人都不想的,可是你看,那下岭去的人,抬担架的,上面躺着的就是我们右翼的牺牲者。” “张文书,快点下来,我们要往这边走!”前面的向前进在岭上站住了,向他招手。 “你慢慢来,我往前去了。”张文书跟新近结识的同伴打了个招呼就快速往下,从大家身边呼啦啦小跑。跑到前面的一个身背两把枪的突击队员身边,他解下自己的枪,说了声:“兄弟,给一把来调换着用。” 那名突击队员在草丛中转过身来,问道:“为什么?” 看到他手里的武器样子,就没说二话,把收缴的战利品取了下来给他。 “OK!” “交换!把你的给我,我好回去交差。刚才已经登记了,这东西要交公,现在我自作主张给了你,要不你写个领条拮据的给我?” ------------ 第0252章 马不停蹄 “写什么,太麻烦。喂喂喂,你们几个给我作证,我忙呢,要领条借据回来补上。枪给你拿着,带回去。我们?我们还有任务要出,这只不过是大餐前的小吃!各位再见!我由这边下去了,他们在那边湾头去了。” “兄弟,你不要弹匣啦?” 张文书边跑边喊:“不要了,我还有。” 斜坡上的飞机草丛很厚很密,他埋着头一个劲地往下跑,连滚带爬了好一阵才跟上自己人。 刚刚打下了山头,疲惫不堪的侦察兵们没来得及休整一下紧接着就往巡逻地域赶,这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但是大家不一样,这是家常便饭了。刚打了胜仗,大家心情好,可谓信心百倍,斗志昂扬。 “各位等等我!是不是在前面的湾头里歇个气?又不是赶考,忙什么啊?走的那么急。” “是哦!张文书刚从医院出来,我们休息一下。” “嗯,那就这样吧,到前面的山沟里去,大家吃点东西就进山。我们由这边山梁过去,到达友军的驻防高地,是自己选取地段还是以那里做大本营,到时再看。” 机动灵活的优势了!” “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 “对!你是狙击手,跟黎国石要配合好,多看着点,要把机警慎重发扬到极致。” “我办事,你放心。我去跟他们弄点吃的。” 向前进说完,站了起来。 山沟里生起了好几堆炊烟。由于柴禾都很湿润,一下子不容易燃,白色的烟很浓。 但一会儿火燃烧得旺了,那烟就转为青色,火苗十点来钟,大家全在山沟里休息。 喝了水,向前进坐在地上,听着周围的风吹送着山上林涛,不说话,别人说话的声音在耳边嗡隆隆的,也听不大清楚。 这可不太好,他心里有点不愉快。 要对付的可是对方王牌特工部队,硬手中的硬手,稍一不慎就可能玩完。自己不打紧,关系到大家和整个作战任务的完成,不是闹着玩的。 太阳出来了,斜照进山沟里,大家身上被打湿的地方开始冒热气,很舒服。 “时候不早了,我们弄点东西吃,将就这里的水方便,怎么样?”熊国庆说,望着大家。 “也好!吃了东西再赶路。我们生起火来,弄点熟食来吃。”葛啸鸣说。 得到队长张兴武的同意,大家很兴奋。煤油炉具舍不得用,都行动起来,各自去找柴禾。只有向前进一个人还坐在水沟边的石头上,像个雕像。 队长过来问:“你怎么看?这次会不会有点棘手?” 向前进没回应。 队长拍了他肩头一下,向前进如梦方醒般“啊”了一声,忙问什么事。 “没什么。见你坐着没动静,找你聊两句。你怎么看对方?” “从情报来看,很厉害,是真正的王牌。他们有一个连,我们才一个排,兵力上很悬殊,有点吃亏了。” “所以我们要分开来吃。” “应该还有别的侦察大队人马也盯上了他们,看谁下手快。可惜不能整合在一块!” “这就不能发扬我们小分队跳跃起来,在阳光下窜着火星子。 “啪”的一声,清脆的枪响将大家都惊跳起来。一瞬间大家都明白过来了,各自抄起武器在手,找地形掩护。一边东张西望,寻找枪声方向。 子弹是一个特工从左边山谷里打下来的。刚才的战斗,他负伤后从那山头上逃脱了,躲在下面山腰部的一个洞穴里。 这时候战斗结束了很久,他觉得应该安全了,就爬出洞来。突然听到山下的沟里有人说话声音,于是小心小心翼翼往下摸,透过树林看到下面好多人在忙碌。 这家伙只有一把手枪,反正自己受伤了也回不去,能打中一个是一个。于是靠在一棵树上干上,隔着五十米就向着刚站起来的向前进开了枪。 “当”的一声子弹打中向前进头盔边沿,转射入草丛。 向前进下意识地一回头,看到山坡上一棵树旁人影正往下缩,两手还握住手枪向着他呢。他赶紧往下一倒,上半身压在一堆燃烧着的火堆上。 他一个翻滚,同时拉动枪栓,向着刚才的地方打了一梭子上去。他一开枪,大家都向着那里开枪,十几把枪的子弹覆盖上去,打得树叶乱飞,树枝断裂。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不要打了!” 向前进大喊着,可是他的声音没有人听到,或者说是没有人理会。等到枪声陆续停下来过后,上面树下没有惨叫声,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你们注意看着,两边都要注意,我上去看看情况!” 向前进站起来,用手一指熊国庆和武安邦,做了个迂回包抄的手势,示意他们两人沿着右边上去。他自己则端着枪向上面瞄准,准备随时射击,一面往山脚下跑。 山上的飞机草很密实,刚一进入到草丛里,还没爬上两步,上方又向着他打来两枪,紧接着是啪啪啪连续射击。向前进赶紧卧倒,不敢乱动。 山谷里的战友再度猛火反击,向着那里开枪压制。 趁着敌人停止射击的当口,向前进转而往沟外爬了两步,而后半蹲起来,小跑着斜斜地向山上去。武安邦带着他的小组已经迂回到上面了,正打横过来。 大家赶到树下一看,没有人。只有一滩血迹,往前面爬出了一条印子,到了一块突起的石头下。 向前进眼尖,看到了一双脚。他赶紧开枪,子弹射进大腿部位。没有任何动静,那双脚还是直直地摆在那里。武安邦已经占据了那块岩石上方,也往前打了一枪。 敌人已经断了气,不再具有危险性。 但好好的兴致给打破了,吃不成可口的熟食东西,大家都很生气。在对斜坡展开搜剿过后,再回到山沟里来,大家都无心再生火。 肚子确实饿了,于是都拿出昨天包裹的冷饭团来吃,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一阵狼吞虎咽,吃过了就开始抽烟。 ------------ 第0253章 守军阵地 中午十一时左右,大家进了山沟,小心着爬上山坡。这样顶着太阳,往东北方的山梁走了一阵,大家感觉到口又像是渴了。不过还好,用不着太花费体力,按照地图,他们将很快到达一个前沿高地。 大家进入密林,感觉树林子很大,里面荆棘也多,路很不好走。既怕遇上特工,又得要担心地雷,大家的速度于是变得很缓慢。 到了一个马鞍部,前面就是边境线上友军驻防的高地了。看上去山头光秃秃的,孤独地立着不少树桩。大家都知道,那是树枝被炮弹炸断后留下来的。 “我们赶快走!过去再说!”向前进手一招,打头带路过去。 突然听到前面树林里有人大喊一声:“站住,什么人?”这一声突然的断喝将大家都吓了一跳,赶紧打住,有趴着的,有蹲着的,全都不动。 每个人都怕遇上敌人的特工,要是走近去给这些人打了那可是一点都不划算。 “什么人?再不说话我们开枪了。”前面的丛林中又传来大喊,紧接着是拉动枪栓的声音。 “我们是侦察兵,别乱来!”葛啸鸣赶忙说。心中想,刚听到他们这样说话,就知道了他们是什么人,对方这家伙也真是够认真的。 “侦察兵?口令!”葛啸鸣说了还不算,对方再问。 “热爱首长!” “不怕牺牲!” 对上了,马鞍部对面的树林子里有人现身出来,向他们这边招手,叫他们赶快沿着山脊的左边过去。 “嚯嚯嚯,他娘的,你们鬼鬼祟祟的,老子还以为是特工呢?怎么那么多人?你们全来了?” 大家过去了后,看到树林中有一道战壕和好几个掩蔽坑。那个向他们喊话的士兵一头长发,脸部肮脏看不清模样,收起枪来后,要给他们带路。 “是不是全来了?”他又问。 “嗯!全来了。你带我们走?” 这里的班长现身了,过来说道:“当然,这里到处都埋设了地雷。我们给特工搞怕了,你们请跟着他走。刚才你们过来的那鞍部岭脊上有十几颗定向电击发雷,你们信不信?” 这个当然信,这是他们的地盘,得要听他们的才行。 “长脚蚊,你回去跟卫生员要点土霉素来,我怕是要拉肚子,吃了不干净东西,一直咕咕叫唤。” “是!班长。你还要什么?” “其他的不要了,快去快回!” “是!你们侦察兵,请跟着我!注意别走错路,一步都不行。” “别听这小子的,唬人呢。只要跟着他走就是了,有地雷的地方他自然会提醒你们。” “呵呵,那我带他们走了。班长,你们几个小心点,你也知道敌人常常迂回到后面来搞小动作。” “真他妈啰唆,倒像是个上级的样子了。叫你走你就走,屁大工夫就回来的事情,也值得这样万千提醒。你莫当我是三岁娃,我还是个班长,你知道的我全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走吧!” “是!” 到达了友军驻防高地,只见这个阵地上条件很艰苦,到处遍布着弹坑。有一段战壕被毁坏了,还没来得及修补。估计是昨夜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攻防战,向着南面的斜坡上,还能见到的草丛中躺着好几具敌人丢下的尸体。 向前进透过望远镜看到那些人都很年轻,不过十七八岁而已,尸身健全,应该全是被乱枪打死的。 阵地上的友军士兵们都穿着破军装,一个个头发胡子老长,不像他们刚从后方来,边幅修得很整齐。他们的军装上都没有钉领章,全戴着钢盔,很多人破衣服很脏,带着血迹。 好几个伤兵头上缠着的滤布,也变黑了。这情形,跟他们之前在攻坚后防守时没有两样。 看到有侦察兵们上来,大家都轮流来藏兵洞里打招呼,原以为会带来点什么,比如烟啦,信件啦之类,但是什么也没有,听说是刚打完仗转到这里来的,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高地的负责人是个排长,手里还有二十多人。昨天的时候副排和一个加强下来的副连长跟几个战士回后方去了,只有他一个人全权指挥。 站在高地上侧面战壕里,眼前是一片亚热带原始丛林,到处是参天古木,但见悬崖沟壑,荆棘丛生。这里就是情报中说的王牌特工们老巢所在地,要找出来千难万难。 排长出来给他们指点江山道:“各位!一直以来,我们都将这片丛林封锁,双方在里面埋设的地雷估计不下十万颗,有些地方是一层又一层的堆叠着。” 这话没有人不信,谁也不认为排长在胡吹。 只听他接着说:“除了执行封锁任务,平日我们很少去那里面。但是对方特工很喜欢这样的地方,尽管里间雷弹遍地,绊线如网。你们负责那里的巡逻,设伏捕俘之类,可得要万分当心。” 大家心里有数,排长说的是人话,但也是废话。 排长继续说下去:“据我们进去不多几次的观察,丛林里应该有十几条他们的渗透路线,等会我们来研究下地图,我绘制下来了,在战地笔记里。上面专门配属给我的通讯员下去了,我还得找找看。我估计是新来接防的人要用这条路线,真搞不懂他们想什么。还有呢我就是奇怪,每次我们用大量地雷到里边去封锁道路,真不知特工们是怎么样走的,一次没踩响过。” 这当然不是他们一般步兵能理解的。 “我们有这片丛林的地形图,等会大家交流一下。”向前进有炮眼先生送给他的航拍地图,于是说。 这东西不是谁都有的。 大致看了下地形后,大家回到藏兵洞。藏兵洞修得很坚固,应该属于永备工事,排指挥所就在里面。 排长找到地图后,一面打开来一面对洞口的侦察兵说:“你们几个不要站在洞口,遮住了光线。请大家看看,这是我们封锁的丛林地形图。” 听他介绍,进去后巡逻路线的选择不能过境,过境后路线不熟不敢乱走。走这边的话也很不安全,要经过一条大山沟,山沟左边上就有一条特工的渗透路线,很容易暴露和遭受伏击。 ------------ 第0254章 死亡丛林 对向前进他们的到来,没人感到稀奇,大家只说是来这里加强巡逻,防敌特工渗透的,没说是来打击对方王牌。 何况他们这里的阵地上所有人也不知道对方王牌进驻到了这个方向。 但排长说有好几次他们就在那里打起来,互有伤亡。整个丛林要穿越过去的话,有近三千米的路段是完全暴露在周围敌人的直瞄火器控制之下的。尤其是里面地雷不得了,光他们进去埋设的就多得数不清,约有六千多枚。 向前进闻言吓了一跳,跟着无可奈何地说:“你们真舍得!” 排长似乎歉意一笑,说道:“上头要这样部署,我们也没办法。这几年双方在里面埋设的总共约有十万枚,各式地雷、手榴弹之类,都是他娘的一触即发的烈性爆炸物。大略的估计,其中压发雷、子母雷、连环雷、跳雷约占六万颗,只有多不会少。” 大家听到这个介绍,都闷头了感觉一点不轻松。 排长进一步说:“大家注意这里,这里这些红线圈内地盘,都是土豆高产区。这些地方千万不能去!有些密集的地方平均每平方米就有十五颗左右。” 张兴武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我们得到的情报远不是这样子的。上头只是说要我们来这里巡逻,给了张地图,原以为可以在其中自由出入,随便一个地方设伏打潜就好了,哪里晓得竟然是这样……” 驻守排长咧嘴一笑:“嗯,具体情况他们当然不清楚。我想这是他们为何叫你们来这的原因。不然,你们大可以随便找一个地方做窝,神不知鬼不觉就进去了。但是进去了后,我保管你们处处碰壁,很难适应。现在有我这张活地图适应好了再进去,应该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大家纷纷表示感谢不尽。 向前进说:“没错!我看我们得要求上面派专门的工兵来。有专业人士在场,大家安全有保障。万一情况特殊,我们很难兼顾的。” 张文书、葛啸明等都说有道理,队长张兴武没吱声,看来他也在考虑。 那个排长继续说:“没错!我知道你们侦察兵都能排雷,但是你们毕竟不是专门进去排雷的,你们执行的是其他任务对不对?那我还是建议你们要求派几个工兵来,加强到你们当中去。” 队长盯着他问:“真有这个必要?” 那个排长说:“真的,不骗你们,之前防守部队的人相传下来,由于天长日久,雨水冲积,有些地方爆炸物特别多,一颗挨着一颗,一层压着一层,堆叠在一起,就象高产的土豆一般。那里边除了敌人特工和我们偶尔进去一两趟外,再没其他人涉足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片死亡之地。” 向前进说:“要深入丛林巡逻,先得要破障,破障得要有专门的人员。你们这里有没有?” 排长点头:“要不我马上给你们打电话?点名要我们这边的排雷大王来,他还带有两个徒弟,都很牛鼻的。保证能帮上手!” 见队长还在犹豫,向前进于是说:“你先别忙,这个事情我们会再考虑,还是先来熟悉地形。你多给我们说说里面情况!你刚才说得很详细,重要地方我们都记下来了。” “嗯!有些东西也是前面的人传下来的,我们没有亲身验证过,准不准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是!” “特工的常走渗透路线,大家看清楚,是这几条,如果你们要设伏的话,就我知道,有些位置是可以利用的,居高临下,射界开阔,现在我就指给你们。可惜我们副排下山去了,不然他在,会给你们提供更多,他进去得比较多,对地形相对来说要熟悉些。” 上头答应派遣工兵组,但是一时半刻来不了,大家不愿再等,想要先进去。 “你们这些人都很好战的,一刻也闲不了,大概是雄性激素过剩。这样吧,如果你们真要去,我派一个曾进去过的人给你们做向导,也许他会帮得上点忙。”驻地排长说着,将地图拿给向前进。 “这份地图也归你们了,不过要保管好,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有进去,用得着。” “那可多谢了。会的!绝对一丝一毫不损坏你的东西。”向前进相当高兴,呵呵着说。 他接过来后,转递给葛啸鸣,葛啸鸣又递给他们队长收藏了。向前进用手到衣袋里去摸了摸,摸到一包烟,拿出来递给那个排长。 “谢你的,莫客气,收下!” 驻地排长看了看,摸了摸下巴上胡子,裂开嘴一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排长抬头向洞外喊道:“铁头,进来下,给你好东西。” 一个战士提着枪进来了,问什么事情。 排长将烟拿在手里晃了晃,说道:“侦察兵给的,拿去分给弟兄们,一人一支,刚好管够。” “那你呢?你烟瘾比我们大,已经断炊好几天了。你先来一支吧。”接过去撕开包装,铁头要先拿一支给排长。 “我这里还有,你先出去吧。”排长咽咽口水,挥了挥手。 那个兵应了声“是”,欢欢喜喜出去了。 “你们还有的,拿几支给他。”向前进还没说完,张文书已经拿出了烟盒,递给那排长。“你先拿着,我这里还有。” “你们不用这样吧,把我当可怜虫似的。我们下山回去的人明天就上来了,会带来很多。” “你都说是明天了,今天不过日子啦?你拿着,明天有富余的话再还给我,不要利息,便宜你了。” “要的,要的,我给你数好。一、二、三……八、九、十……十四、十五。清楚了,一共十五支,明天我给你一整包。” 排长是个不喜欢欠人情的,亲兄弟明算账。 “那么客气干什么,我们来还占用你地盘呢。” “要的,亲兄弟,明算账,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的。” “随便吧,你看着办。” 队长喊:“别的莫扯远了,还是来谈眼下的事情。开个会,大家研究一下怎么个搞法。” ------------ 第0255章 探路 向前进说:“丛林很危险,我想第一次进去探路破障,人不能多。一个破障组,一个火力掩护组,我看六个人就够了!我跟熊国庆、黎国柱组成一个小组,还有谁要参加的?” 武安邦呵呵着说:“你们可都是新兵蛋子啊,我们老兵当然也不是白吃饭的。我去,还有谁报名参加?”。 “冒险的事情,当然少不了我张文书一份。” “我巴倒烫当然也是不甘落后的,我参加了。” 这话大家就都不爱听了,其他人鼓噪起来,都说:“难道我们是甘于落后的人了?那我们也要去。” 队长说:“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就这么几个人,定了。其他人在这里留守,你们进去一天的时间就回来,现在来确定联系方案及如何策应。” 于是六个人带好装备,沿着左边缓斜坡下去。第一次进入死亡丛林,大家虽然是身经百战,对死亡已经麻木,但心还是不免提到了嗓子眼。 沿着小路一进去,在丛林边沿就探到了五颗雷。当然这些雷是阵地的人用来封锁特工上来路径的,大家心里有数,在那个向导兵的带领下,还是走得小心翼翼。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地雷! 在丛林中,地雷是步战士兵的克星。每前进一步大家都小心翼翼,没有任何安全感。七个人七双眼睛,滴溜溜乱转,瞅着丛林中的任何值得怀疑地方,生怕有敌人潜伏给打了第一枪。 树上开始有被惊动的野猴子,吱吱叫着到处乱窜,弄得丛林里一片哗啦啦树叶声音,让大家失去了隐蔽性。昆虫小咬也很多,开始在身边乱飞,随处咬人脸和脖子部位。 丛林里阴翳蔽日,地上很湿润,一些地方腐败的草叶相当厚,踩上去软软的,感觉就好像踩上了压发雷的那一瞬。 向导走在前面,不停地招呼着后面的人,一忽儿叫着“别动!前面有动静。”一忽儿叫着“注意警戒四周!”弄得大家心惊胆颤。 半个小时过去了,向前进估算了一下,进入还不到两百米。 走到一个谷地里,两边都是峭壁,谷地中乱石林立,荒草丛生。大家端着枪,不停地往四周摆动着枪口,扫瞄着可疑的地方。 花了半个钟头时间走过去,前面山谷分岔了,是个丁字口。 向导正要带领大家沿着左边山脚下过去,突然听到前方山梁上传来轰隆一声爆炸。接着传来一阵连环爆炸,声音很沉闷,在山谷里回响着。 向前进在听到第一声爆炸后愣了一下,他还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听。等看到前面的向导突然间蹲下身来,立刻跟着蹲下。 身后的人也都蹲下了。向前进回身扫了一眼,低声命令道:“大家注意隐蔽!分开行动,武安邦,你们几个到那边去,小心看着地下。” “是!”武安邦带着张文书跟巴倒烫跑过山谷,往对面斜坡上。 “我们组往上面。熊国庆,跟着向导,到前面那棵树下。黎国柱,跟我到上面那块巨石。大家行动!” 前面的向导跟熊国庆呼啦啦穿过草丛,二人往前面半山腰上一棵大树下过去。向前进边往左边山腰上跑,边回转头看武安邦他们几个。只见他们三人身影在草丛中快速地往上,向山边树林接近。 突然他看到那边树林旁跑过来几个家伙。“有敌人!”他大喊一声,同时起手往对面山边打了一梭子过去。 放倒了一个!另一个转身没命地往树林子里跑。他照着身影又是一个长点射。人影不见了,只有草丛在晃动。 枪声一响,大家都忙着用最快的速度抢占有利地形。对面武安邦战斗组跑得飞快,一瞬间就已进入上面的山边树林子里。 这边的熊国庆和那向导也是飞快地往半山腰那棵树跑去,只听到草丛在哗啦啦响动的声音。 黎国柱已经就位,在那巨石旁看到前面山头上腾起的浓烟一片黑。跟着又是轰隆一声,晴空下眼前仿佛一道亮光一闪,又是一团浓烟升起,飘移上去。 “什么情况?”向前进跟上来了,趴在黎国柱身边问。 “他娘的,是敌人踩到地雷了。”黎国柱兴奋地回答。 “盯紧点,防止他们由这边过来。”向前进看到前面不远的草丛里还有一块巨石,不过没两人作掩护的这块大。 “我过那里去!”熊国庆说着拿起枪,绕过这块巨石,顺着山边跑过去。 向前进看着对面刚才他开枪射击过的地方灌木旁,一具敌人的尸体倒在那里。上边一点还有一具尸体,倒在一棵树下。 前面的黎国柱突然间大喊一声:“注意!前面山上有敌人过来了!” 向前进接着听到“突突突”的大概是扫射的枪声,只见对面山上的树枝叶被打得摇晃不已。还没有看到人,他赶紧通报敌情,大喊着道:“武安邦你们小心,敌人过来了!” 话音还没落完,便向着黎国柱扫射过去的弹着点开火,一阵狂扫。 被打得晃动不已的树叶下敌人开始反击,子弹盲目地射过这边。 斜下方熊国庆和向导兵也向着那里开火,一时间枪声激烈,像是放鞭炮一般,响彻在山谷中。 “轰隆”一声,对面山头上也传来了爆炸响。 “山上有地雷,小心啊!”向前进边开枪边大喊,提醒那边山林里的武安邦战斗组的。 向前进打光了一个弹匣,对面山里的敌人反击枪声还在响着。不知武安邦他们是怎么搞的,都这时候了还没有摸过去助战,帮着消灭他们。 武安邦此时正在紧张地为战友排雷。张文书在左路展开搜索时不小心踩中了一颗压发雷,此时不敢动弹,等着武安邦排雷的操作结果。 巴倒烫则迅速摸到前面一棵树后去,为他们警戒。前面敌人的枪声还很激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摸过来。 张文书心里可苦了,几乎活靶子一样,心里绝对不是个滋味。万一这个时候有敌人冲出来那就惨了,对身边人都不是好事。 ------------ 第0256章 必须清除地雷 两方隔着山谷在展开对射,他们近在咫尺却帮不了忙,心中都是焦急万分。武安邦的枪放在右手边地上,蹲在张文书的腿脚边,一边拔开泥土进行排雷操作一边小声安慰着他。 “我没事,你用心点。我会看着周围动静!” “不行!你千万不能动,不管发生什么都别管,有巴倒烫看着呢。别动!我现在上保险……” “能不能快一点!” “好了!你慢慢抬起脚来。没事了。”武安邦拿起地上枪来,一手抹了把额头的汗。“他娘的!老子汗水都出来了。” 张文书移脚步,站到了旁边的实地上。 “我们赶快过去!” “等等!” 张文书刚走了两步,一回头见到刚才那颗差点要了他性命的地雷旁边有个东西,一下愣住了,赶忙叫武安邦回头来看。 武安邦“啊”了一声,也惊呆住了。就在刚才他给张文书排雷蹲着的地上,一颗苏式防步兵雷赫然裸露出绿色的尖头,明摆着在地表上。 这个时候,武安邦才真正地紧张后怕得出了一身汗水。 “他娘的,好险啊!”他抹了抹胸口,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两人经历了这一次生死考验,在丛林中再落脚时,心里的紧张不安可想而知。但战斗打得正激烈,不能停留,二人拿着枪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小跑着,一前一后赶到前面去参战。 巴倒烫还在树下面,半蹲起来向后扬手止住他们道:“别过来,注意地雷!我前面好多绊线。我们开枪将敌人引过来。我在这里不动,你们在后面一点开枪试试看,敌人一来我就开枪打。” 往后小心退了一段距离后,武安邦跟张文书开始往前搂火。他们手中啪啪的枪声在丛林中响着,子弹从巴倒烫头上飞过去,有的打在他前面的树身上。 这边枪声一响,敌人以为中了埋伏,赶紧往后撤退。残余的三人丢下同伴尸体,窜入丛林逃走了。 敌人的抗击停止,等了一会不见有动静了,向前进收起枪想要过去。 只听巴倒烫在那边大喊:“这边地雷很多,你们不要过来。你们在那边盯着,我过去看看。” 这次战斗战斗一共持续了十多分钟,打扫战场时发现敌人丢下八具尸体,其中四人应该是触雷而亡。不知那些被触发引爆的地雷是哪方埋的,反正已搞不清了。 做好笔记以后,黄昏来临。林中黑暗得早,看来今天是没法走完全程了,只能先找个地方休息下来。大家走到右边山头后,站在一块巨石边,向前进跟武安邦各自用望远镜搜索着丛林中的山头和谷地,想要找个可靠的地方。 “前面不远有个山洞可以利用,我们进去过两次。不如到那里去,安全点。”那个向导兵说,用手指着前方。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前面山谷中的悬崖上倒是有个洞口,但看样子上去不大容易。不过他们是丛林侦察兵,攀援是基本功夫,上那里的洞口应该不在话下。 看看表,十四点五十分。 天气不知何时转阴了,这时候看不到西下的夕阳,林间变得相当暗,在山谷边光线还好一点。但是风很大,摇动着林梢,发出阵阵啸叫,大家都感到冷。 “他娘的得打到只野兽来搞烧烤就好了,生起一堆火,真是享受。”熊国庆端着枪,没事做,跟黎国柱闲聊。 “我可没那个闲情逸致,今天跟敌人遭遇,想不到是地雷帮了我们的忙,要不然很不好说。你说这条路是我们的,敌人怎么会有兴趣来走呢?是不是来进行封锁的?等会我们可得要小心点。” 黎国柱说着,往旁边走开了两步,到向前进身边去问道:“老向,我们是不是别走下面山谷,改走这边山湾,重新找个地方来驻扎。我估计敌人在我们的路径上进行了封锁。” 张文书说:“是有这个可能,我看这个意见值得采纳。老向你拿主意,听黎国柱一次。借过,我撒尿!” 一手拨开挡在前面的人,往向前进身边的大石头旁去。他一边撒尿一边转回头问:“怎么样,老向,主意定了没?” “我也赞同!估计洞口给敌人用地雷封锁了,我们找别的地方。”武安邦边透过望远镜扫瞄身周边说。 “望远镜里能看得到什么?丛林那么密,浪费时间。别看了,我们走右边山湾里到前面悬崖上去。”张文书撒完了尿,收起法器,紧紧裤带说。 “等阵再说,时间还早得很。右边山湾的路我们不熟悉,难得走得通,还是听向导的好。”武安邦收起望远镜,转过身来看着大家。 此时在山脚边的一根倒伏的枯树旁,几人一溜展开警戒着。 那根大树不知是如何倒伏下来的,并没有砍伐过的痕迹。树干上长着不知名的真菌,有一种是木耳,黑色。 向前进看了一阵,也收起了望远镜:“我们要分开来驻扎,那个洞子当然不能去,敌人可能早已封锁了,在里边和洞口外都埋设了地雷。我们只能上树,到树杈间安身。” “到树杈间安身也不安全,晚上会很冷。再说敌人的特工要是盯上了我们,晚上会有人遭殃。刚才不是有几个敌人逃脱了吗?我估计他们在丛林里有据点,要是搬兵来跟上我们,那可是相当危险的事情。”张文书说。 “那依着你看,该怎么办好?”向前进问。 “进那个洞,现在我们派人先去排雷。”向导还是坚持他的观点。 “对!”张文书说。“我们将排除的地雷封锁住洞口和山谷的两边,防止敌人来偷袭。” “嗯,听起来倒是不错!”向前进说。 “主要是你能听得见我们的声音,只要你听得见就好了,要是一味装聋——怎么样,采纳了?你是头,我们可得要听你的,你不发话,我们没法。” “那就按照你们说的。我现在过去排雷,你们有谁跟我过去?”向前进放下背包,带上装具。 ------------ 第0257章 冒险过夜 “当然是哥两个跟着你了,大家一向合手。”熊国庆举了举手中枪,向黎国柱示意了一下。 “好吧,你们几个在这边警戒,看紧点。我们过去了,你们跟着我!”向前进招呼熊、黎二人跟着他,往下面山谷里去。 他走得很小心,探雷器往前伸着,身后的熊黎二人隔着他十五米左右。草丛很深,路径不是很明显。谷地里除了草丛,还有芭蕉,宽大的叶片遮得很远。 在洞口正下方的两蔸芭蕉树下他探到了一颗雷。 “你们退回去!趴下。”他往回说道。 向前进小心翼翼地走到地雷跟前蹲下来,取出工具。轻轻地将地雷周围的泥土扒开后,很快雷体显露出来了,那是一颗跳雷。 他突然变得很紧张,这可不是普通的设置,****的特工狡猾,随之露出来的还有一颗炮弹。 只要雷体起跳,就会将紧挨着的炮弹引爆,这样空、地立体杀伤,威力巨大。向前进咽了口气,变得紧张的心一时间还没法平息下来。老实说,排除这东西他一点也没有把握。 如稍有不慎,跳雷就会猛地跳起,并带动炮弹将之引爆。 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员,这种设置的情况处理得绝少。 关键是在那颗跳雷的身上,只要它没事,那么炮弹也没事。既然没把握,现在退回去,远距离用狙击枪瞄准开一枪引爆它?当然不行,发现了它就得要手工排除,将之用来封锁敌人。 时间不早了,洞里可能还有。现在得要趁着天还未黑尽搞快,而后上到洞里面去。 正要用左手护住保险销,突然一个恶作剧似的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为何不让它留下来等敌人上当踩中它呢? 特工们经常将埋好的定向雷转过方向,让埋设者自受其害,现在也让他们享受一下这种变态的报复滋味。 如果今夜有那逃走的特工人员带队来偷袭,那么他们一定会认为这地方的地雷排除了,绝不会再埋上。现在偏不动它——向前进像个孩子般的笑了,伸向保险销的左手停了下来。 他重又覆上泥土,小心将之埋藏好。 在将周围都探查清楚了后,他反手叫身后的人跟上,熊黎两人迅速过来了,问有什么要帮忙的。 “没有,这颗雷我们不动它,等会叫他们小心点。我现在上洞口去,你们帮助我。” “是!” 很快,向前进进了洞后在里边起出了三颗简单的压发雷。只要敌人的地雷设置不诡异,排除就很容易。 天完全黑下来之际,向前进招呼同伴在洞里吃晚饭。大家在洞中席地而坐,有说有笑。对于向前进恶作剧般的创意大家很感兴趣,设想着敌人种种中招后的惨状情形。 “一个家伙摸到了下面,突然有东西呼一声跳起来,紧接着亮光一闪——几乎是同时的巨响,哈哈!” “也许明天我们出去后那倒霉鬼连尸骨也找不到,他娘的!只是今夜里敌人会不会来偷袭?菩萨保佑,让他们来吧!” “会!当然会!你们想,有好几个特工逃脱了,他们当然不甘心失败。他们估计我们是从那边过来的,不会马上撤回去。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算要走也走不了多远。他们没理由不追踪我们。” “那要看情况了。吃东西啊,吃了就休息!我们保险一点,来个轮番警戒。” 两块压缩饼干和半壶水下肚,大家都很精神。 丛林里的黑夜真正的来临了,洞口外面风声很大,吹动得芭蕉叶哗啦啦响,不利于听到其他动静。 要是有敌人来偷袭,趁机摸过来的话极其得便。 谷地两边的山上林涛尤其响得厉害,呜呜声音不绝。向前进坐在洞口边,腿长伸着,背部靠在石壁上。枪横拿着搁置在腿上,枪口指着外面。 熊国庆趴在洞口,用红外夜视仪观察着外面。丛林里一点也不安静,到处都是声音。风声、树叶声、鸟叫声、虫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可能是觉得紧张不能放松,向前进感觉很好,耳朵里一点事没有,一切都听得很清楚。 看来在外执行特别任务是有利于听力康复,机体会自我调节。 听着那丛林夜间独有的嘈杂声音,突然间他想起一件事,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样靠在洞口边极不安全!要是有敌人的狙击手爬上对面树梢,对准这里洞口的话……这真是百密一疏,他突然觉得自己太粗心大意,不是个久经战阵的样子。 “熊国庆,你看到什么没?”他侧过身望向洞口外,用脚蹬了蹬趴着的熊国庆低声问。 “没什么。看不到什么,不过我在听动静,你别多说话。”熊国庆说着,挪移活动了一下身子。 向前进记得洞口边有很多的藤条,可以把他们拨弄过来遮盖住洞口。 于是叫熊国庆仔细看好外面,他自己开始往前移动身子,想要把藤条之类的东西拨弄过来做掩护。 “你要干什么?”可能是觉得他要做点什么事,熊国庆偏过头来小声问,口气里有点紧张。 “小声点,不用紧张。我去将藤条拨弄过来遮盖住洞口,以保安全。”向前进嘘了一声,回答他道。 “谢天谢地,你耳朵还灵光。”熊国庆想要爬起来帮助他。但向前进说:“你继续观察,我去弄。” “你们在干什么?”后面武安邦猫着腰摸索过来了,轻轻问道。 “没事,你退回去继续休息。我们会把好洞口的,你不用担心,有情况我们会拉绳子报警。”向前进说完,人已经到了洞口边。 只见他半蹲起来,斜着身,伸手到外面去洞口边上捞东西。 外面是黑糊糊的森林,夜风里各种活动的鸟兽声音不停地叫唤着,响在耳边。这些声音很响亮,可真得要谢天谢地,向前进听得很清楚,一一在耳。 山谷里灌木和芭蕉丛里有一种特别的响动。 “哗啦”一声,是野兽还是人?如果是有人来了的话那就应该只是敌人。 ------------ 第0258章 枕戈待旦 向前进左手拿着枪,靠在洞壁上,右手伸出外面,整个人僵住了。不知道是不敢乱动,还是在谛听动静。 大约过去了好几秒钟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他喘了口气,用手轻轻薅住了一片不知是什么叶子。顺着叶片,他拉住了一根藤子轻轻一用力。 藤条牵五挂四,一拉一大片,哗啦一声便全都带动过来。向前进赶紧退回身子,转过来,右手拿着枪伸到前面去,拨弄几下,藤条叶片之类便将不宽的洞口遮盖得很严实。 “这样可不好,我什么也看不到!”熊国庆抱怨起来。 “你说什么?看不到没关系,只要小心警戒,别让下面有人摸上来偷袭就好了。”向前进说着,往后退回了一点。“我们得要防止敌人用带夜视仪的狙击枪在对面山上打到我们,现在没问题了。” “也对。可是明天白天我们怎么出去呢?”熊国庆问。“我倒是有点担心敌人不会来偷袭我们,而是在对面埋伏,等明天我们下去时,他们打活靶。” 听他这么说,向前进突然觉得情况对自己很不利。不过也许没那么糟糕,谁也不知道他们就藏身在洞里。如果敌人连这都算准了的话那就不是人是神了。 冒一次险! 一切又都安静下来,只有洞口外的天籁之音充斥在丛林里。 从白天所见的情形来看,这里的丛林基本上都一个样,密密层层,空间被多重植被遮盖,下面的地表阴暗而潮湿。 走在林中要看到青天太难,一些地方的植被有好几层,最高的树干达到四五十米,笔直向上,顶部呈伞盖,率先将阳光和青天遮住。 中间层是常见的乔木,枝叶浓密,下层是树藤之类,再下层的灌木和草丛密密实实,有时候跟敌人遭遇,一两米之内都看不到人。 所以丛林作战是最为艰难的,随时都有中枪的可能,这一秒不知下一秒的事。 不过根据白天的地形观察所得,敌人要是有狙击手,必定在对面山上的树上。 有了那一道藤帘后,向前进觉得心里安然了许多。在这道安全屏障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 脑子里忽闪过家人的脸庞,模糊而又清晰。 好久都没写家信了,尤其在这样的夜里,在生死的前线,想起家已经是一种幸福。 当他空出手来去紧裤袋的时候,碰到腰间挂着的无柄手榴弹,他怔了一下。 想家的念头没了,这东西让他想起那次去捕俘时挂在脖子上的光荣弹,那颗鸡蛋大小的东西不能碰,一拉就响,来不及后悔。 他用手摸着那颗手榴弹,手掌感受着弹体,有那么一瞬间他脑海里闪现过弹体爆炸时的火光和纷飞的弹片。 这种无柄手榴弹弹体小,弹重轻,结构简单,安全性和可靠性均较高。爆炸时,壳体能产生单个破片330余片,杀伤半径大于6米,临界安全半径小于30米。 平时用保险销将引信固定在保险状态,并使击发扭簧处于储能状态。使用时只要拔除保险销,翻板击针发火,延期3至4秒爆炸。 平日侦察兵出任务很喜欢这种东西,大家能带多少带多少。 要是这东西能不冒烟火就更好了,利于隐蔽投弹。敌人的狙击手很厉害,在侦察兵与小股特工部队的较量中尤其如此。 骚扰特工常常借着浓雾的掩护而来,狙击手在后面向着枪口焰火地方寻找目标,设伏时很容易吃亏。 十一点过后,夜气更增寒冷。他跟熊国庆被换了下去,两人在洞里边抱着枪靠着洞壁小睡了四个多钟头。 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丝毫没有酣畅淋漓的感觉。向前进醒来得要早一些,是给外面突然的猫头鹰一类叫声惊醒的。 当时在浅睡眠中,他分明地听到洞子外的对面山上树梢间发出哗啦的树叶惊动声音,让他心里一惊,差点跳了起来。 摸出洞口跟值更的人谛听了好一阵,没有什么动静。可他心里的跳动怪怪的,好久都没能停歇下来。 紧跟着熊国庆也醒了,摸出来小声问怎么回事。 向前进正要摸回来叫他,于是说:“还不知道,总之大家小心!太黑了,洞口处有自己人在前面,注意保险,不要走火。我们过去,把他们换下来。” 向前进跟熊国庆移出身子,将洞口的人换下,接着值班,坐守天明。 今夜自己听力真的很好,向前进感觉到没有一点问题。 天快要亮了,这将是一个有雾的清晨。向前进在洞口附近感觉到雾气丝丝涌到身边,触在脸上很冷。必须得要在天亮前撤离这里,不然给潜伏的特工发现,要出洞可就难了。 风停了。 “熊国庆,叫大家准备,我们撤离这里!” 向前进话还没说完,突然外面山谷里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响声。 不好,有情况! 风又吹起来了,不过很小,没多大。向前进跟熊国庆立刻端起枪,俩人都竖起耳朵屏息宁声细听动静。外面的芭蕉叶和灌木草丛的混合响声虽然在风里很轻细,但入耳清晰,尤其是时断时续,显得神秘莫测,让人一下子紧张留神。 这时突然起一阵大风,瞬间将那声音盖过去了。向前进跟熊国庆同时往前爬到洞口附近,想要进一步甄别情况。 情况来得太快,突然一声爆炸的巨响,没有任何的预示,惊天动地间在藤帘缝中闪过一道炽热的亮光。向前进看到藤帘给爆炸的气浪掀开,木本藤条的枝叶在洞口不住的晃动着。 刺鼻的硝烟味和灼热的气浪随之涌入洞中,后面的人也都忙着往洞口处爬行或猫腰过来问动静。 紧接着又是轰隆一声剧烈的爆炸,这一次太厉害了,震得洞口都抖动起来,洞顶上也掉下好些土石。 闪光中有腾起的人体碎肢骨肉,血雾弥散,向前进跟熊国庆的脸上都被碎肢血,打中了,向前进只感到一阵恶心,差点要呕吐。 ------------ 第0259章 反偷袭 没容向前进有进一步反应,伴随刚才那一阵闪光抛入洞口的,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像是一颗手榴弹。 向前进来不及用手抹去脸上被飞溅到的血肉,飞快地用手捡起那东西来想要扔出去。拿住时软软的,借着爆炸的火焰余光一看才知道那是一只残缺不齐的橡胶底鞋。 那一阵闪光过后是一大团涌入的浓烟。 “注意!有敌人。” 向前进还没说完,所有人眼前一片黑暗,被浓烟呛得几乎闭过气去,呼吸不畅。 枪声响了,密集如雨的子弹向洞口覆盖上来,打得洞壁上火星四射,跳弹乱钻。向前进感觉到自己肩背上中了好几下。 “他娘的!我中弹了!”熊国庆骂了一声,往旁边滚动,到洞壁边挨着身子。向前进趴在地上,用一颗手榴弹估摸着向枪声响处扔了出去。熊国庆也咒骂着扔了一颗。 连环爆炸的闪光再一次将洞口照亮,爆炸过后,敌人的枪声停了。一株芭蕉树似乎被炸断了的样子,哗啦着倒下地去。 这时洞口外面传来低低地惨绝的叫声,似乎有人在爬动,弄得草丛和灌木哗啦啦响。 向前进不顾危险爬到洞口,拨开藤帘用红外夜视仪往下观察,看到一个敌人的重伤号拖着一只断腿爬过一株倒伏的芭蕉树干,边爬边回过头来看。 轰的又是一声,那残存的家伙触到了他们自己刚埋设的地雷。向前进放下夜视仪,赶紧缩回了身。 必须得在天亮前离开这里,不然还会有危险。说来真是侥幸,要是敌人不心急,而是改为到对面山上或者山谷两边潜伏着静静地等待,等他们天明出洞时再偷袭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向前进还没下到地底。上面的熊国庆突然大叫一声:“小心!对面狙击手!” 半蹲在洞口,左手拿着望远镜观察,向前进右手将枪挟持在腰间,凭着手感往斜对面打了一梭子。 子弹打得对面山上树叶哗啦啦一片声响,对面山上也有人开枪,枪口的焰火闪烁着,似乎在黑夜里跳动。 熊国庆一梭子打过去,第一时间解决掉了那个狙击手,但是招致了其他潜伏敌人的疯狂射击。 这里在洞口边的好几把枪同时发现了目标,一阵猛烈的射击,弹雨倾泻过去覆盖住了一大片。 向前进跳下地后,立即打了个滚,落入了弹坑。对面山上的树丛里似乎响起来好几把枪,往下射过来的子弹相当密集。他赶紧躲到弹坑斜面,侧身蜷伏着不敢动弹。 想不到敌人还有潜伏着的,这时候全开了枪。谢天谢地,在激烈的枪声中,他听到了前面有跑过来的脚步声。 他一仰头,想要看看上面树林间的情况,但是敌人的弹雨让他不敢冒险。放弃了这个愿望,他只得屏住呼吸,等前面的脚步声接近。 听到有敌人在低低地喊叫着,听不大清楚,声音怪怪地。 “他娘的!这些人真沉得住气。” 向前进吐了口气,想刚才那么大的爆炸声他们都没有现身。现在可全赶过来了,真不知是来凑热闹送死还是终结牺牲弟兄未竟的事业。 冒着危险,向前进尽量调转过身子,不过姿势没多大改变,依旧是侧身蜷伏着在弹坑地里。他迅速摆过枪口,想要等过来的敌人走进了再打。 山上射下的子弹不停地打在身边,钻入泥土。 洞口边的战友们还没有解决对面的敌人。 不好!模模糊糊中向前进突然感觉到另一边弹坑“哗啦”一下像是有人滑倒了。来不及细想,向前进摆过枪口赶紧开火。 一声惨叫,压制的子弹打中了目标,从那剧烈的咳嗽声音来判断,打中了的部位还是非常关键的。敌人一瞬间滚落到了弹坑里,向前进赶紧将脚缩了回来。 冲过来的其余敌人哇哇怪叫,向着他藏身地位置疯狂扫射。熊国庆据在洞口往对面山上开枪,子弹打完后,刚换了个弹匣,瞥眼间见到下面山谷里有好几把枪在闪烁着焰火。 来不及细想,凭着本能,他赶紧掉过枪口往下支援向前进。这样居高临下,敌人很快被他压制住了。 向前进一抛手,一颗手榴弹划着弧线还没落地,趴卧着的两名残敌就惊恐地叫喊着往旁边打滚。轰隆一声巨响,敌人没滚出多远,手榴弹爆炸了。 借着爆炸的火光,熊国庆向着一名爬起来的残敌开了两枪,另一名则不知情况如何。 半个钟头以后,最后一名躲在树后开枪的敌人终于被向前进摸到下面瞅准机会干掉了,黎明前的丛林山谷里枪声终于消停了下去。 天亮了,四处大雾弥漫。 别说树林里,相对来说较为开阔的山谷里什么也看不到,能见度很低。大家默默无语,打扫战场清点战果。 空气里硝烟味道还很浓烈,只见洞口下方炸起的坑特别大,周围血迹斑斑,四处散落着敌人触雷引爆炸弹后碎裂的尸体。 旁边倒伏的芭蕉树旁有一顶宽沿钢盔,里边兜着半个脑袋,血肉模糊,看得人直作呕。 “大家赶快离开这里。”向前进边记录边说,叫武安邦带人先离开这里,往前探路。 “好!你们几个跟着我!”武安邦手一挥,带着他的小组跟着向导出山谷往前去了。 按照地图,前面山谷不远处是一道悬崖,下面是深沟,大约有八十来米。几个人端着枪,拉开距离走得很小心。他们手中枪口不停地摆动着做好了戒备。不拘是两边山上还是前方灌木草丛,只要一有动静就会毫不客气地开枪。 熊国庆跟黎国柱在身边警戒,向前进做好了战场笔记后,望了四周一眼。 虽然又过去了一阵,但是雾气实在太浓了,能见度还是不好。武安邦带人其实离开得不是很久,只不过是两三分钟的时间而已,但由于雾气和丰茂的草木遮挡,此时也不见了人影。 大家迅速离开了洞口地带,跟着前面的人去向往山谷出口赶。 ------------ 第0260章 为绝后患 走了一程,看见前面的人影了,是武安邦从一丛灌木林里站了起来向着他们招手,意在叫他们赶快过去。 前面真的是悬崖,向导兵说抄近道的话必须要从这里下去。但是下面有一条特工常走的路线,搞不好会有埋伏。 虽然雾大看不大清楚,但是两边的山很陡峭,地形似乎夹得很紧,让人感觉到局促。这样子几个人呆在一处真不是个办法,必须得要尽快做决定,是走远道还是近道。 走远道的话安全,但是费时间,也不好走。近道危险,但是毕竟是近道,舍近求远不是正常思维,所以大家在心底里都已经有了选择——近道。为了尽快完成任务,抄近道是必要的,这个险值得冒。 不管有多危险,摸下去!行军打仗就是要善于冒险。但是他们得等着向前进做决定,这是对他的尊重。狙击手这活儿不好做,关键时刻得做生死决定。 向前进跟上去看了下地形后,又看了看大家。由于浓雾,下面的地形没法看清楚,但是身边人情况很清楚。大家身子都没一处干的地方了,给露水打湿,在山里清晨感觉得尤其冷。 这时吹来一阵风,向前进不禁打了个寒战。就在他一摆身子的时候,山谷口边的雾气被吹散,视线一下子好起来,山峦看得很清楚了,下面的山沟谷底里也显出了一条小径。 雾气散了过后就没再聚拢来,大家赶紧抓住机会看地形,判断情势。只见下面的深沟草木丰茂,藤萝缠绕,两边怪石嶙峋,石头上密布苔藓。 对面的峭壁上还有洞穴。 向前进爬到向导兵身边去问道:“下沟里去要走多远?你把你们以前了解的具体情况说一说。” 向导兵隐身在一块石头后,偏出头去,用手指着对面说道:“看到没?那边有洞子,从这里出去的两边峭壁上都有很多的洞穴。之前敌人常在暗洞里布置火力网,形成交叉封锁。我们曾配合其他部队的人来清剿过两三次,但是我们一走,他们又占据了,像是猫捉老鼠。” 据向导说法,出去大约百米往右边拐弯,进另一条岔道是敌人过来的常走路径。 “我们很少去招惹他们。你也知道,敌人特工不是好拿翻的。那边不是我们的地盘,我们不大过去。我们要是能顺利通过这条深沟,往右边走就行了,跟敌人井水不犯河水。” 向前进点头:“嗯,但愿如此。”又问:“你们有多长时间没进山到这了?” 得到回答后,向前进说:“我估计敌人暂时不会加强暗洞的部署,很可能已经将盘踞的人撤走了。但是我们回来的时候,敌人一定会加强。我估计敌人在这附近有他们的盘踞点和其他驻守阵地,比如机枪阵地之类的。大家过来这边!” 大家都聚拢来了,向前进打开地图,说:“我估计昨天白天和夜晚的敌人一定是附近派出来的。也就是说,这里附近有敌人的驻兵点和弹药储藏点之类。为绝后患,我们也许应该把它找出来消灭掉。” 说着他用手在地图上指点着,找到身处位置,然后指着前面一点说道:“我估计敌人的盘踞点就在出了这条山沟后往右走不远处。特工们都很狡猾,昨天连接失利后,今天白天他们很可能会蜷伏不动。晚上嘛,他们一定会跟上我们,或者在我们的退路上设伏。” 熊国庆四处望了望,觉得这里很不安全,于是问道:“长话短说,你简洁点好不好?你的意思是我们找到那个驻兵点,把他们消灭掉?万一引动了对方的大队人马,或者那本就是对方的老窝,我们这点人手!” 他不说了,潜台词大家都懂。 今次的任务只是来试探下,已经引起对方警觉了,不赶紧撤怕不好搞。说不定对方王牌已经出动,这时候正在包围大家。 张文书跟巴倒烫也抬头看了看四周,对熊国庆的话点点头表示支持。 但向前进很想要再吃掉对方一点人马。如果那么容易就找到对方老巢,就不是王牌特工部队,打起来也不怕吃亏。 丛林战人少打人多很好办,只要够机智灵活,会让人多的一方付出惨重代价。 武安邦问道:“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敌情侦查不够,我们的火力也不足,没有火箭弹或者喷火器材,收缴打洞很不利。我觉得差不多了,应该撤回去了!” 向导兵说:“对!那不是我们之前的计划,我们只要按照计划做就行了。趁现在没有敌情,我们赶快通过下面的深沟,要是迟了一步给敌人封锁了就相当不妙。” 向前进再问大家:“你们看呢?我遵循大家的意见。” 张文书本来同意武安邦的意见,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说:“我们要在这里待上好几天的时间才能打通道路。要是敌人阴魂不散追踪着我们,那我们岂不是处处受人打?我主张在能够的情况下,把他们消灭掉,吓吓其他人。” “嗯!让他们王牌的也胆战心惊。”向前进非常同意他这个说法。 那个向导兵对张文书说:“想不到你一个老兵也疯狂,跟着他十八九岁的人一个样。怕了你们了,我就带你们去。” 大家点头:“这就对了。” 向导兵看了看大家:“我们检查一下弹药,看看昨天和今早补充到的有多少。要是能有几把大枪就好了,呼咙一声,一颗大子弹飞过去,一声巨响,掏洞那是最好不过的东西。” 他说的没错。他们手中现有的这些都是轻武器,管用的无非就是手榴弹。 对方接着说:“我建议手榴弹不要轻易乱用,留着掏洞子。你们是侦察兵,投弹应该都很准的,就拿手榴弹当火箭弹用了。” 向前进说:“这个你大可不用担心,看情况来,我们会处理。我的推断是敌人有驻兵点的话一定在出了下面这条深沟后往右边走的岔道里。” ------------ 第0261章 注意树上 对于向前进的话,大家都点头同意。 只听他接着又说道:“但是敌人会在驻兵点前面设伏,加强警哨。不如我们绕道走,大家看这里,我们下了深沟后再爬上去,走这一条三角边。” 向前进用手不停地指着地图,向大家说道。他看着大家的反应,还好,没有人不赞同他的这个大胆决定。 “那么我们这就决定了!”说着他折起地图。 “等等,你耳朵的毛病,没事了吗?”武安邦跟熊国庆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呵呵,没事了。生死摆在眼前,它要有事怎么成?我们出发。”向前进呵呵一声。 因为下深沟里去的小路大部分是峭壁,很容易受到攻击。大家检查好武器弹药,紧好装备,准备趁着大雾再起时出发。 “向前进,你确定你的听力没事儿了?”紧好自己绑腿后,巴倒烫再问道。 他换了个弹匣,并轻轻用力拉动了下枪栓。 “没事了。我听力好着呢。”向前进半蹲着说。 只见他一边将匕首插入绑腿里,一边抬起头来,并嘿嘿笑了一下。 大家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也许是不大相信他说的话,在心底里都很担心,知道没有好得那么快的伤。 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来反对,也没有必要反对。 眼下要做的就如他所说的出发,行动才是最重要的,一刻也不能耽搁。 向前进并不太在乎大家看他的眼神,大家相不相信他说的话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他自己感觉到好就行了。他将地上的枪拿在手中,转头看看对面原始丛林覆盖住的两座山头。 那两座山头之间也是一条狭窄的山谷,不过谷底很浅,看过去被植被连成了一片,地形不怎么明显。他目测了一下距离,看过去两下相距不过二十多米。 要是有一颗大树横斜在深沟上空就好了,不用下去。 下去是件太冒险的事情,要是给特工在对面的洞里潜伏着打,那可是活靶子,没有还手余地,一千个一万个不划算。 还有,就算平安到达谷底,也不知道上去后那边丛林里的情况会是如何。 向前进拿起枪来后,靠在胸肩部位,对大家说道:“你们别忙,让我先下去。你们分散开来,在这里打掩护等我,一定要做好警戒。我估计这附近还有敌人,他们昨天吃了很大的亏,现在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地再现身,大家要特别注意冷枪。” “知道!你小心点。” 熊国庆说着抬头望了望四周,到处都是丛林的深黛绿色彩。要看到隐伏的敌人,那可太困难了。他这样一望,大家也都警惕地四处搜寻了一阵。 没什么动静。 “好了,大家散开!我下去了。” 向前进拨开灌木丛,将枪用右手拿着,弯着腰正要跑过结合部到下谷底的小路口去。 那个向导兵说:“这里地形我熟,我跟你先下去。” 他的话音未落,左边山上咔嚓一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哗啦啦树叶摇动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树上摇动了树枝的样子,把大家吓了一跳。 “散开!” 武安邦低低地喊了一声。只见向前进在原地呆了一秒钟的样子,而后就地趴下,三两下爬动,卧倒在一块扁平的石头后面。他的前面就是悬崖,地形上对他来说很不利。 还来不及多想,抬起头来时,他发现身后的众人也都迅速在武安邦的那一声低喝后分散开了。灌木丛叶还在晃动,可已经看不见了人。 又是哗啦一声。 听清楚了,那声音来自谷地左边山上,近在咫尺,不过二十来米的样子。向前进瞥眼见见到一丛灌木旁武安邦正指了指身边的人,做了个沿山边包抄过去的手势。 另有一人则往后退,闪身进了藤萝缠绕的山脚林子中。 不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那声音是什么原因所致? 风吹?不错,风是在吹,但还不至于有那么奇怪独有的声音发出。那应该是乔木枝叶受到振颤所致的声音,由于植被丰茂,虽近在咫尺,却什么也看不到。 大家在第一时间分散开行动起来是对的,一有动静便做好战斗准备绝不是小题大做。在丛林中要等到发现敌人才做好部署的话,往往只能受制于人。 这时又一阵风吹过,树叶上不停地落下露珠。这声音跟刚才那声音不一样,刚才听到的应该是点别的什么情况引起的。 展开搜索和原地待命的人都用心谛听着,分辨着这丛林里的自然声音和人为声音。又是一阵树枝叶的振颤,哗啦啦响不停。 只听到树枝叶的摇晃声音中传来吱吱的猴子叫。 “呼——” 向前进大大松了口气。 大家也都听到了是猴子叫,但还不能放松警惕。 “吱吱……” 不大对劲,猴子?怎么听起来声音怪怪的不大像? 向前进举起枪来瞄准,向着那叫声处寻找看去。哪里有什么猴子的影子,在丛林底层他可什么也看不到。 他的右前方,熊国庆跟黎国柱两人奉命沿着山坡脚下往上包围过去。两人小心翼翼,眼睛盯着上面,脚底下在不停地试探着,每迈出一步都很小心,生怕踩上了地雷。 有时候敌人特工就是这样,弄好了机关,故意发出点响动让人去追踪看动静。追过去的人或死或伤,糊里糊涂怎么中招的都不知道。 向前进枪口指着上面,紧紧地盯着浓密的枝叶。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倒不是耳朵又有了毛病听不清楚,而是这种怀疑是生命保全的直觉。 他变得很紧张,这种紧张跟一般人的临阵对敌的紧张不同,这已经不再是如第一次参战时的那种紧张。 像他这种兵,军龄不长,但作战经验却不少。历经过生死的人,临阵对敌的恐惧是再也不会有了。 他眼下的这种紧张倒不如说是警惕来得更加贴切,是保证战斗完胜的那种自然反应。 猴儿还在发出吱吱叫,似乎在告诉人们不用不用害怕。 ------------ 第0262章 危险悬崖 树梢上的真的是猴? 一阵风过,向前进于一闪眼间看到上方枝叶缝隙间分明是一个人影儿。虽然只是风吹叶动一瞬间的所见,但他还是在心底里明确了自己的想法。 敌人! 不知为何,他竟然愣了一下,没有在第一时间开枪。 原来那是一个爬上树想要偷袭他们的特工,在上树还没找到最佳射角时便踩断一根枯枝,差一点掉下树,弄得树枝叶哗啦啦响暴露了,不得不装猴子叫想要蒙蔽大家。 还好向前进总觉得那声音有点别扭不大像,于是在眼一眨不眨当中留意发现到了是敌人,连带他行藏也窥见了个清楚。 敌人不含糊,在他一愣的当儿竟就是一梭子开了火。 丛林里“哒哒哒”的自动步枪声音响起来,子弹穿过树叶,居高临下,打在向前进前面的岩石上。他赶紧打了个滚,同时开火反击,卧姿仰角向上射。 他显得很被动,刚才没在第一时间开火被敌占了先机。那只不过是一念之间的犹豫,他想要再观察一下,判断一下形势,不知道这周围还有多少敌人,藏身在哪里? 敌人既然已经开了火,那么就不得不反击,先打下来再说。 与此同时四五把枪的从不同角度向着那树上射去,在树枝不停的振颤和叶片的飞舞中,敌人惨叫着载倒下来,滚落到了地上。 包抄过去的熊国庆跟黎国柱两人不顾脚下地雷之类险情,直起腰来飞快地钻过灌木丛,跑到那株粗大的乔木树下。只见敌人的枪摔在了一边,人可还没断气,只是受了伤,正向着掉落的枪爬去。 那家伙怪叫一声,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却不是腰间的手枪。看来一时间慌了神或者是脑袋摔糊涂了,分辨不清形式。 等后面的向前进大喊着抓活的时,已经晚了,敌人已倒在树干下,被熊国庆一个点射打断了气。 向周围展开搜索过后,没再发现新的敌情。被打死的应该是敌人的游动特工,发现到这里动静,于是摸过来想要占据高位。但是偷鸡不成折把米,反把命搭了进去。 大白天的,枪声很可能惊动到附近的其他特工,必须得要尽快离开这里。 大家再一次碰头的时候,武安邦说:“这里情况我们摸不准,是不是先放弃刚才的偷袭计划,按照原探路计划进行?” “不行!”向前进斩钉截铁地说,“就是因为我们摸不准,所以才要冒险去找到那个潜在的驻兵点,打击一下敌人的嚣张气焰。我会继续打头阵,情况不利你们就撤走,千万不要跟敌人硬拼。” 武安邦伸手拍在他肩上,低声而坚定地说:“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知道你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我不反对你首先下去犯险。但是一定要多带几个人,算上我一个,我跟你一起下去。” 向前进拿开他的手说:“不行!如果我有事了,你得带领大家安全离开。” 武安邦说:“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随时都会碰上敌人。你这样下去人手太少,到对面后有什么特别情况我们无法进行有效支援。这样吧,你带领你的小组,向导留下来,黎国柱你们跟着去,三个人力量大点。” 看到熊国庆跟黎国柱两人点点头,向前进说:“这样也行,等我们上到对面山头后,给出信号你们再过去。你们在这边一定要做好警戒,发现特工时坚决顶住。我们三个的命就交给你们了。” “没问题。”其他人都说。 “好。你们几个在这里打掩护,注意观察下面山谷的进口和对面山头。”向前进说完,带着两个战友迅速往前面的峭壁边沿去。 武安邦带着余下的人,大家散开在灌木丛里,一边警戒打掩护,一边静静等待着。 谷口边向前进扫了对面和下面谷底一眼,低声说:“我先下去,你们两个在后面一点,拉开距离。记得机灵点,特别是看紧对面的洞穴口和山上。” 说着他将枪带挂在肩上,侧过身子。 蹲下去后,他一手抓住了一根灌木枝条,斜腿向下伸出去。 下沟底的路很险,主要是太陡,一不小心的话,很容易摔下去,弄到半死不活。 稍懂军事的人都知道,这种地形,只要有人在对面设伏,那么大家要下去的话只有死路一条,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对面峭壁上洞穴多,上面的丛林边沿又利于隐蔽,要找出潜在敌手很困难,只能大着胆子冒险往下去。这种情况,第一个上前打头的人往往就是送死的料。 他很顺利地下去了好几步,左手松开枝条,抓住了一把草。在脚下踩着了一块岩石后,他稍稍停了下来,判断了一下四周的动静。 “小心!”熊国庆探身往下看着他说。 “放心,没事的!”向前进回答。 岩石下面是悬崖,他必须得要往前走过去。到前面的峭壁边后,再抓住那里的藤条才能往下。 岩石落脚点并不宽,他依旧是侧着身,右手把在枪上,左手抓着草木稳住相当一部分重心。 一点一点地过了这块岩石,他抓住了悬崖边的一根藤条。上面的熊国庆跟着下来了,他叫黎国柱看好四周。 黎国柱不用他说,当然会看好。在上面看住情况的还有好几个人呢。 武安邦死死地盯住斜对面的几个洞口,虽然望远镜里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还是很担心敌人有隐伏在其中的。 只要有一个家伙从那里边往外开枪,这么近的距离,没有人能够从枪口下避开。 向前进一手抓着藤条,小心翼翼地顺着陡峭悬崖而下。突然脚下一滑,身子悬空摆荡了两下,原来是踩中的一块石块风化松散,经不住他的体重。 这一下他吓得不轻,好几秒钟才停下来,稳住重心。 低头一看,下面太陡峭,坡度在八十多度以上,而且是一块光滑的石板,再无着力点。幸好刚才没松手,否则一摔下去,直接跌入谷底,非死即伤。 ------------ 第0263章 联合行动 “怎么回事?” 上面的熊国庆低低地问。同时摆开架势,枪口指着斜谷对面。他这一动作将其后的黎国柱也吓着了,赶紧蹲下身,做好了射击准备。 “我没事,不用紧张。脚下没踩稳!你们小心点,下面很陡,一定要抓紧藤子。” 向前进说着,继续往下滑。 下面谷底处有好几块巨石突兀着,其中一块连着谷这边一块石板。 向前进下到那块巨石上,松开了抓住藤条的手。这时候必须得要尽快过谷底去,不能多做停留增加暴露几率。 跳下巨石,刚端着枪从巨石旁顺着过去。上面的熊国庆突然呼一声直滑落下来,同时低声喊道注意隐蔽,敌人过来了。 向前进一转身,看到熊国庆已经依托着巨石,将枪架在上面,向着前面的山谷里瞄准着。 过来的两名特工戴着盔式帽,穿着少见的隐身衣,脸上戴着防蚊虫面罩。这一定是之前从美国人那里得来的战利品,他们不可能配发这种种装备。搞不好这次来的人是有些级别的,该不会是什么总司令部的人? 上面的黎国柱距离谷底还有二十来米,悬在壁上很危险。好在他此时隐身在一处草丛中一动不动,避免了引起敌人的注意。但敌人再过来一点的话,他就会暴露。 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向前进心中咚咚直跳,这无疑又是个意外情况。弄得好将他们消灭,大家都会很安全,但是谁说得清楚会不会引来大量敌人?如果来的人只是前哨,后面还有大队人马的话,那可不好办。 来不及了,再有半分钟,上面的黎国柱就会暴露在敌人的视线里。上面担负警戒的也都将心悬到了嗓子眼,他们的确发现后面还有大队人马,八九个从前方的山谷岔口里出来往这里搜索前进。 这个情况太突然了,没法及时通知到下面。只怕下面的没等到敌人全部进入有效打击范围,突然开火将前哨人员打掉后,其余的受到惊动跑掉了。 这些敌人都是经验异常丰富的作战精英,在丛林中留下一个都将后患无穷。不打则已,一开打务求全歼。 看来是刚才的枪声将他们惊动了,出来查看情况的?没这个可能,这种队形不是经验丰富的特工表现。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山谷里只能是这个样子。队形展不开,派两个人打前站那也是很不错的战术。 熊国庆扭头看了向前进一眼,他在等指示。只要向前进说开火,他就会一枪将左边的那个撂倒,而后枪口扫射过来将另一个打趴下。 但他知道不用那么费劲,现在是二对二,敌在明我在暗,先敌开火的主动权又操在其手,所以他在等。 敌人向着这里过来,交火是迟早的事情,迟打不如早打。向前进将枪对准着右边的那个,从草丛上面看过去,距离大约在五十米左右。 “我负责右边的,你打左边。注意瞄准点,一枪解决掉,绝不能给他们挣扎反击的机会。我数到三,大家一起开枪!”向前进低声说。 “是!”熊国庆轻轻吐了口气,松了松拿着自动步枪前端护木的左手指头,而后紧紧握住。 “一!” 向前进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开始数数。敌人的脸看不清楚,难以辨认。 “二!” “等一等!” 悬崖上的黎国柱突然低声发出警报。向前进一偏头,看了这边一眼。他看到黎国柱在上面又拿着望远镜在向着前方的山谷里看。 “好像是自己人!” 看着枪口上的猎物越来越近,熊国庆突然低低地说了声。 向前进收回目光时,扫了前方山谷里熊国庆负责的那个敌人一眼。他突然惊奇的睁大了眼睛。不到四十米的距离,这个人拉开面罩准备喝水。虽然还有一半遮着脸,但好面熟一定是自己人。 “先别开枪,等他们过来再看看,好似在哪里见过他们。”向前进低声说。 两人趴在巨石上,借着草丛的掩护,小心地观察着。 又过来了几米,枪口上的猎物越来越近,但也越来越警惕,好像嗅到了什么危险。 左边的那个人看清楚了,熊国庆跟向前进突然异口同声地说道:“队长?!” “什么人?” 张兴武飞快地操枪在手,同时趴下在地。 “自己人!我是向前进!” 趴下在草丛里的人又现身了,同时向后做了个手势。只见后面的一部分人快速跟了过来跟大家相见。虽只隔了一天,但仿佛一年多没见。 “怎么会是你们?” 隔着巨石,队长问。 “嘿嘿!又怎么会是你们?” “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你们呢?” “我们当然也是了。难道来旅游吗?” 大家居然还能开着玩笑。 “那,交换一下情报吧。我们昨天得到新情报,他们老巢应该在这里附近。下午我们从另一边进来的,转了大半圈,不过还没找到。” “你们这样戴着敌人的盔式帽,又蒙着脸,很容易给自己人当敌人打。要不是刚才大家沉得住气,你们早报销了。” 熊国庆看着队长直傻笑。 “是吗?”队长高深莫测地一笑,“也不见得。幸好你们没开枪,你们这身服装,也很容易让我们误以为是特工装扮的嘛。能误会就好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向前进问是不是都进来了,队长说是的。 “那就太好了,我们赶紧行动,找到对方老巢,大干他一票!” “嗯!这里暂时应该是安全的,但我们还是动作快一点。根据推测,我们估计敌人的老巢就应该在这附近。”队长说着,展开地图,铺在巨石上。 而后他又将地图顺过来,好让向前进他们看清楚。 只见队长用手指头在地图中画了一个三角形状,解释说道:“其他地方我们都搜索过了,现在范围在缩小。这个方向有三条峡谷,搜索完这边以后,我们这一队就从这个方向直接穿插进去。” ------------ 第0264章 警戒前哨 我们估计敌人的老巢在这个位置。这股敌人凶悍,昨天情报说经常渗透进兄弟部队防区,暗杀、破坏、袭扰、绑架,交过好几次手,但是都给他们跑掉了。 “我们这次行动够快,直接摸他们眼鼻子底下来了。昨天我们交过好几次手,他们死伤了一部分。刚才还打了,你们没听到枪声?” “没有啊!丛林大了,枪炮声都传不远。”跟队长打头的说。 他就是大家昨天抵达阵地上的副排长,从后方返回不辞辛劳又带大家进入丛林。带领向前进等六人小队的向导兵看见自己副排长,很开心很高兴。 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就不怕这些侦察兵们丢下他不管了。 “进来后,我们跟敌人交手了好几次,也估计敌人的老巢在这个位置。”向前进说着用手指了指刚才队长指过的地图。 只听他继续说道:“我们估计敌人的行动路线是由这里出来,然后往这里,从我们这个位置上去。我们想要直接从这里插过去。” 一声鸟叫,这边悬崖抛下来一根攀援绳。接着又抛下来好几根。 攀援上去了以后,两山结合部的沟谷很浅,藤蔓丛生,灌木也很厚密。 好在上面的人砍出了一条通道,大家伏低身子,从藤蔓间钻行过去。 这样速度很慢,大家顺着两山岭间的结合部走了一百米。林木越来越厚密,遮去了阳光,向前进直感觉到很阴凉。 每个人都走得很小心,没有人说话。 但这起不到隐秘的作用,被惊动起的动物们暴露了大家的行踪。在丛林中就是这样,有经验的丛林人可以根据动物们的反应得到精准的情报。 特工们当然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丛林战专家,如果他们有哨所的话,一定知道有访客到了。 前面是一座山挡住了去路,开路的侦察兵在左边等着大家。 左边的山谷相对刚才大家通行过的地方要深一些,但是藤蔓缠络的情况没有了,草丛和灌木倒是很密。 队长跟着向前进到达后,大家都看着他们,等指示。队长判断了一下地形,在结合部里四处望了望,然后手一挥,决定走右边。 这时右边哗啦一声响,钻出一个士兵。 “别开枪,自己人!”那个兵拿着枪,小跑到队长身边,敬了个礼后低声报告敌情道:“报告队长,右边山谷五十米处发现敌人高射机枪阵地。” “看来没错,敌人的老巢就在附近。那一定是他们的前沿警哨阵地。这边去侦查的人去了多久,怎么还没回来?” “报告,有一阵了。我去看看?” “不用!我们两边都不走,走中间的山岭。走山谷的话,很容易被敌人压着打。一小组的人跟着我在前面探路,其他人跟着。” 大家顺着山岭没走多久,前面传来了流水的哗啦声音。 听起来落差似乎很大。由于是在丛林中,根本没法看清地形,不知道流水是怎么走向,敌人的警哨阵地如何部署。 大家继续往下走,一面不停地环顾四周,留意着动静。 下面是一条涧水,流往左边的一个悬崖,哗啦的响声多半是从那悬崖边发出来的。 从后面的峡谷里攀援上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钟头,虽然不是长途奔袭,没怎么消耗体力,但是口都有点渴,听到流水声响,都想要喝水。 晴空白云,阳光一直都不错,涧水百花花地耀着眼。 先头的人已经下去,快要到达涧水边了,其他人则在岭上控制着四周。向前进站在一块巨石上,倚靠着一株树,将枪口对着右边的涧水上方转弯处。 除了流水声,四周静悄悄的,有点怪异。 这里一定有敌人的警哨阵地,不知设置在哪里。现在看得要将之查找出来,能避过就避过,不能避过就强攻。 反正人强马壮,打个硬仗也不在乎。这是一劳永逸的方法,值得去付出。 不过要是能在夜晚去掏洞的话则更好,夜晚掏洞,他们有的是经验。 天气越来越热,口渴得厉害。风吹起来,白云也从上空飘过,树林里有一种气息,说不清是什么。 右边的山脚转弯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一闪身进入灌木林不见了。只是一眨眼间,向前进有点迟疑,不敢下判断看到的是敌是友。 那里的小高地是附近唯一可以有效控制这一段涧水峡谷的地方,很有可能被敌人选作一前哨阵地。 那山头上的树木也给砍伐得差不多了,这是个明显的标志,敌人的前沿阵地之一应该就是设置在那里。 队长跟他判断了一下情况,现在身先士卒,带着两名侦察兵下去后小跑着穿过开阔地,快速摸到了河边,正要涉水过河。 队长经验丰富,他之前向准了涧水边的一块大石头,那可以在受到攻击时凭借它做很好的掩护。 三人刚到达那里,队长上到大石头前面,正要从一处延伸的石块上跳过涧水去,枪声突然响了。敌人前哨阵地的士兵发现了他们,机枪子弹像是下雨一般直往溪流边泼洒。 一些子弹打在涧水中,水花直溅,更多的是打在石块上,石屑纷飞。 枪声响得太突然了,一瞬间打断了丛林间的宁静。偏在这时候,向前进的耳朵里轰隆隆的听不大清楚,没法判断敌人的射击阵地在哪里。 他看到好几个穿着隐身衣的战士在他下面一点的灌木草丛里晃动,向着右边一点的山腰处扑过去。没错,是在右边,敌人高射机枪和重机枪的混合声音来自右边。 右边只有一座小高地,他刚才一直在注视着那里的,现在怎么反而没在第一时间判断到是那里? 不错,是那里。 刚才他看到的那个人影是敌人的后勤人员,给那个阵地上的越军送饭来的。那家伙还在那边山上时就发现了动静,不作声气,飞快地跑上山报告了这个情况。 敌人本来是没发现到他们的,这一下可好,配置在上面的重火力一起开火,往下封锁了涧水峡谷。 ------------ 第0265章 冲到对面 刚才枪声一响,向前进就往下看涧水边的战友情况,这时反应过来,赶紧举枪靠着树干,往右边瞄准。 恰在这时,一团云块飘过,几秒钟的时间,让向前进发现到小高地上暗堡里一挺机枪的射口。 只见枪口火舌在闪烁,不过是两百米的距离,这里可以很好地进行火力压制。没来得及多想,他立刻开枪,向着那射口放了一梭子过去。 这是一个斜视角,子弹虽全都打在敌人机枪射口,但是对敌人根本形成不了任何威胁。那个射口的机枪照旧喷出凶猛的火力。 下去探路的三名先头人员被困在那块岩石旁,动弹不得。三人紧紧地蜷伏在岩石下,躲避着敌人重机枪和高射机枪的平射。 高机平射太厉害了,子弹发出低低地怪啸声,打得三人头顶上的掩护石头像是要爆裂。 大家都知道,如果给这子弹在胳膊或大腿上来一下,胳膊大腿必给齐齐打断无疑。打中胸腹任何部位都没得救,这就是高机平射的威力。 敌人的一部分火力分散扫射向向前进等人呆着的山坡,打得枝叶摇晃,细小一点的树干都断裂,威胁相当大。 向前进赶紧趴下,其他反击的枪声跟着停了,敌人随后也停止了向这边的疯狂扫射。 这是个难得的时机,队长刚一冒头,却又立刻招来敌人的一阵弹雨,不得不赶快将头缩回来。现在成了僵持之势,大家耗着。 “怎么办?队长!”趴在队长左边的那个士兵问。 他显然有点焦急,困在这里有两三分钟了,再不离开,很可能会有其他的意外情况。诸如敌人的援兵之类赶到,那大家都死定了。 “注意对面!我在想办法,不要慌张。”说着队长转过身去,向着涧水,将冲锋枪平放在地上。“把潜望镜给我!” 敌人就在身边不远,居高临下,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样做太危险了。“不行啊,队长!叫后面的人尽快解决他们吧。张副排好像带着人过去了,我们等一等再说。” “我叫你拿过来你就拿过来,这是命令。”队长斩钉截铁地说。 “是!”那个士兵将潜望镜给了他,接着又说:“恐怕没有用!潜望镜会给打坏的。再说看到敌人的火力部署又怎么样?还是没办法解决。” “你们将头盔用刺刀挑起来,吸引敌人火力。不要太高了,稍稍露出一点就好了,免得暴露企图。” “不如这样,队长!我们一吸引敌人火力你就立刻跑过去。”他身边的那个士兵说。 最左边的那个士兵说道:“这样太危险。不如队长暂时在这里留下来,我们两个先过去。现在就交换位置,队长,你让我们过去!” “什么话?我是队长还是你们是队长!这个办法是不错,不过是我先过去,让子弹追着打的危险事情当然是队长带头来做了。敌人的机枪有不止两挺,火力很猛。只能我一个人先过去再说。两个人会有一人中弹的可能,你们俩留下来,这里暂时还安全。” “熊国庆!你们过来!”向前进蹲在岩石后大喊。 熊国庆、黎国柱两人很快运动过来,到了他身边,问有何指示。 向前进正要说话,右边山头敌人前沿阵地的机枪声又响了。不过这次子弹没有打上来,而是全集中在下面的谷地里,响了半分钟左右。 几人在上面看着,只见队长跳跃着,躲避着子弹,飞快地跑过对面,进入到缓斜坡的丛林中隐蔽了起来。 “你们跟着我过去那边搞掉他们的机枪阵地。”向前进转头看着右边的敌人阵地,对跟来的两个战友说。“其他人留在这里,必要时进行火力支援,掩护我们。同时注意对面山上的动静,防止有敌人过来增援。” “啊,原来你这里的视界这么好,可以看到整个山头。”熊国庆扒开身边挡住他视线的一丛灌木说道。 “对了!他们是不是配置得有火箭筒带进来?”向前进突然问。 “有!我记得看到过,有的!”黎国柱肯定地说。 “那太好了!我怎么一直没想到。赶快叫火箭筒来,这里可以敲掉一个暗堡。看到没有,那株断树桩下,旁边有块大石头。”向前进指着山头,向战友示意。“再过去十米不到,那丛灌木下也有一个阵地,估计是重机枪。” 机炮手很快被传召上来了,问有何指示。 向前进说:“你们有火箭筒,那太好了。那座山头的断树桩下有个暗堡,机枪射口朝西南方开的,控制下面的谷地。搞掉他,有没有把握?从这里射过去接近两百米的距离,你的命中率是多少?” “有点远,我尽量试试看。要是能接近一点就好了。再说这里不好发射,需要蹲在石头上去。” 机炮手观察了一下地形,身周树枝叶遮挡得很严密。只有站上石头,从高大树冠的下垂枝叶跟灌木丛梢头枝叶之间的狭缝里射出去才没有任何遮挡。 “那倒是。刚才我在这里开过枪。敌人发现了往这里追着打过子弹。看到没,石头上被崩的印痕就是高机平打的,他们的观察哨一定将这里盯得很紧,站上去很危险!” 看到机炮手很年轻,不过跟他一般年纪,瘦瘦的样子,也是一张娃娃脸蛋,向前进有点担忧。他不应该去冒这种险,一旦站上去就等于成了活靶子。 不要说是高机,就是一般的步枪,两百米的距离,一颗子弹即可以要了他的命。 “请把望远镜借给我用一下。”年轻的机炮手向向前进点点头,表示他不怕,但要再观察准一点。 “不如让我来!” 向前进真的不想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不忍心。也许这家伙是家中独子,那么一旦他牺牲,他后方家里的亲人就彻底崩溃了。 大家呆在巨石后,向前进指给他具体方位,以便于让机炮手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弹着点。同时在大脑里他不停地闪念着一个不详的念头,闪现着这个年轻人即将牺牲的场面。 ------------ 第0266章 机炮手 “你怎么样?”向前进咽了口唾沫,等机炮手放下望远镜交还给他后问道。 “没事,不用怕!敌人应该没那么快发现到我。我站上去只要几秒钟就搞定了,我行的!”他像是在安慰这个跟他同样大小的年轻人,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看着机炮手将弹头装上,向前进蹲在岩石后,面对面,用手把在他肩上:“哪一年的兵?” “不用担心,我会一炮搞定!我一进部队就摆弄这玩意了!” “我不是这意思。哪里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我家里还有个哥哥,挂了也没关系。” 看着向前进看他的眼神,机炮手突然裂开嘴笑了一下。他的笑尤其像个孩子,很纯真。 “要不要给你火力掩护?”向前进问。 “在这里就不要了,你们一开枪我就暴露,敌人打来的很可能是机枪子弹,一扫一大片。不要啰嗦了,看我的!帮个忙,让我上去!” “这边,踩着我的肩头。” “下面的火力掩护我!” 机炮手转身面对巨石,大喊一声。枪声骤然响起,机炮手趁机突然直起身来,右脚一抬,踩在熊国庆肩上。 这边向前进接住他的左脚,往上一用力,机炮手瞬间上了巨石。 他一上去就暴露了,敌人的一挺重机枪和几把冲锋枪同时向他所在的位置扫射过来。周围的树枝叶被子弹打得哗啦啦响,岩石上也蹦出火花。 机炮手正在半跪着瞄准中,好像感觉到身上某处麻了一下,他顾不得理会,果断地开了一炮。 只听到轰隆一声,一发火箭弹呼啸而去。 他发现了第二处火力点,还要装弹,再打一发过去。 “赶快下来!” 向前进冒着弹雨直起腰来,拿住他的腰间装具用力一扯。机炮手立足不稳,往后翻到下来。 “止血带!” 向前进大喊一声。机炮手左肩头前后处都在不停地冒血,被子弹打成了贯通伤。 “没事!我死不了。为什么不让我再打一发?刚才爆炸了,不知道打中没有。” 他被向前进扶起来,右手还到地上去找他的武器。作为军人,任何时候武器都不能离手!武器就是军人的第二生命,他做到了这一点。 “你受伤了!兄弟!先给你包扎吧,贯通伤,血流得太厉害了。还好不是心脏部位,不然你就没命了。不要动!”向前进边给他脱衣服边制止他动弹。 机炮手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真受伤了,哎哟一声叫唤起来。右手往左肩头上一摸,满是血。 “他娘的,我居然中弹了?我从没中弹过。我挂了!他娘的!”机炮手破口大骂! “挂了点彩而已,没什么的。打仗都这样!不用紧张,不会死的。熊国庆,换急救包来!” “他娘的!我跟人打赌啊!我这次输了,一条烟哪,发津贴来我得买一条烟给我战友神枪手。我真的没事?左边手臂都有点麻麻的感觉,好像不听使唤了。刚才我打中那暗堡没?怎么没个人告诉一声?” “打中了!你们的人好像过去了两个。”黎国柱说完,一转头又接着说道:“又从这边的结合部里过去了三个,包抄上去了。” “那还好!只要打中一个暗堡,受点伤值得,再说还可以立功的。” “伤在这里,你最好别说话!” 向前跟熊国庆两人边给他包扎边告诫他。这个兵的痛觉神经好像不发达,人虽然看上去瘦瘦的,但是很精干的样子,属于典型的拼命三郎型人物。 当兵的人,不在乎有多高大,重要的是精干,关键时刻不含糊。 很快对面山头又传来激烈的枪声,还有爆炸声。包抄接敌的五人向那个前沿阵地发起了猛攻,爆炸声不断,山头上浓烟滚滚上升,在晴空下很醒目。 “压住那些封锁前沿的冲锋枪火力!”向前进大喊一声。 冲上去的五个人完全暴露在了敌人砍伐出来的山腰以上部位,只能借助树桩、树干、岩石等来隐身掩护,往上进展受挫,没有进展。 敌人轻重火力不停地扫射着,并不停地投弹,爆炸声不绝于耳。一名战士还触发了地雷,给炸断了腿,需要包扎救护。 阳光越来越厉害,白花花地耀眼。丛林中枪声再次大作,爆炸声尤其沉闷,让人心中发紧。 “你在这里先躺着,兄弟!忍着点。熊国庆,拿上他的东西,找地方给他们来两炮。”向前进拿起枪,趴在巨石上边开火反击边大喊着。 “是!”熊国庆应答一声,拿起地上机炮手的吃饭家伙,从他身上取下弹头。 “帮个忙,让我上去!” 这里只有巨石上是最好的发射点。要再找其他地方很不容易,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只能置危险于不顾。 向前进趴在巨石边上,平视过去,向着一处冲锋枪火力点连发数枪。他清楚地看到战壕边趴着的一个家伙往后踉跄了几步,摇摆着倒了下去。 但是另外两处的机枪火力依旧很猖狂,子弹向着这边山坡满洒过来。 刚才机炮手的那一发火箭弹打在暗堡射口边,掀掉了半边暗堡,里面的机枪火力在停滞了一阵过后开始复活。 有三名敌军进去做了简易抢修,换了根枪管,接着再度开火扫射,对大家的威胁又大了一点。 带领侦察兵攻击到敌人前沿阵地下的葛啸鸣蜷伏在一根断树桩下,紧张地吐着气。其他的三名未受伤的侦察兵躲在他后面一点的岩石下,挤在一起,很危险。 那名触雷受伤的战士在他跟那三名战士中间。敌人的火力太猛烈,谁都不能去给他救护。那个兵受不住了,开始呻吟,声音很惨。 “别动,再坚持一下。对面的战友在压制上面的火力。坚持住啊!小王,你们过去一个人,往后面包抄怎么样?”葛啸鸣心急如焚。 躲在那块巨石下的一人立刻回答道:“是!”趁着敌人的机枪扫射过去的间隙,他猫着腰,提着枪往那边飞跑。在敌人的子弹追来时,他扑倒在两根并排的大树桩下。 ------------ 第0267 拿下山头 “你怎么样?小王!”枪炮声中只听到葛啸鸣在大喊。 只见小王动了下腿,人继续往前爬。葛啸鸣放心了,往上探出头去查看了一下。 上去二十米就是敌人的第一道战壕,大约有两个加强班的守军,抗击很顽强,大家反击了几枪,还是没法攻上去,相反招来敌人更疯狂的扫射和投掷下的手榴弹。 一枚手榴弹在葛啸鸣的身边爆炸,一块弹片击中了他的胳膊,鲜血长流。 刚才打哑了那个重机枪火力点就在他的头上,配合其他两挺高射机枪往下封锁开阔地带,后续攻击的人马一时间受挫,还没法子跟上来,加强力量。 “熊国庆,开火打掉暗堡火力点!让其他人下去增援。” 这边的向前进心里也是焦急万分。要是敌人增援赶到的话怎么办?这样下去对大家相当不利,往前过不去,后退也不行,双方只能隔空展开对射。 敌人眼皮子底下的葛啸鸣趁着敌人扫射换弹匣的间隙,往上一扬手,抛出一枚手榴弹。手榴弹落在战壕边缘,滚下来。两名负责往下封锁射击他的敌人赶紧趴下身子躲避弹片。 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葛啸鸣立刻半蹲起来,再度一扬手,往上抛出一枚无柄手榴弹。无柄手榴弹冒着烟,在他投掷的第一枚手榴弹爆炸生起的浓烟中继续往上飞,落入了战壕内。 他听到了惊恐的叫喊声,接着是一声巨响。 葛啸鸣正要趁机冲上去,换一个有利位置对付暗堡火力点,还没迈出两步远,只听头顶上呼隆一声,一发火箭弹呼啸着从他的头上飞过去。他愣了一下,赶紧趴下身,翻了个滚,躲在另一株树桩下。 火箭弹爆炸开来的泥石落下来,硝烟还没散,他看到暗堡位置边沿跑动着两名敌军,半身外露,可能刚从暗堡里逃出来的,身上还带着烟。 从那边包抄上去的小王突然出现在战壕边,吼叫着端着枪一阵猛扫。两名冲出暗堡逃得性命的敌军顷刻间又送掉了性命,倒在了战壕内。 小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下战壕,像是一只出林的猛虎,边打边吼叫,壮大气势。 葛啸鸣听了爬起来,吼叫一声:“大家冲上去!” 三名战斗队员拼了命往上跑,抢占第一道环形战壕。葛啸鸣在往上猛攻中,突然瞥眼间看到斜面坡上有一个掩盖好的散兵坑,一个敌军掀开伪装盖,首先伸出一支卡宾枪来。 葛啸鸣一脚踢开伪装盖,对着散兵坑里就是一个点射。 第一道战壕眼看守不住了,狡猾的敌军赶紧放弃,残存的加入到第二道战壕的防守之中。 第一道战壕距离第二道战壕约在三十米左右,那里的工事显得要比第一道战壕的坚固得多。 尤其是暗堡和藏兵坑,堪称永固。 刚才被炸毁的暗堡旁机枪阵地这时转移往后,四名敌人抬着高射机枪往后面的预设阵地去,行动得很快。 葛啸鸣看着这些人消失在两道战壕的连线通道内,正要追过去,突然感觉到手臂上一麻,枪握不住,掉了下去。 他赶紧半跪下地,用左手将枪提起来,枪带斜挎挂在肩上。这样可以不理会受伤的手臂,可以勉力支撑射击。 趁着敌人的机枪阵地受到袭扰,火力减弱,涧水谷底的两名侦察兵飞快地跑过开阔地带,进入到对面林子,跟队长汇合在一处,抢占到有利地形,阻敌可能的增援。 这边山坡上的侦察兵也赶紧行动,纷纷冲了下去。机会难得,再不走恐怕等会就没有机会了,或者很难说不会有其他的意外情况。 向前进对身边的战友说:“我们走!赶快下去。熊国庆,别恋战!赶紧撤离下去。” 熊国庆正在装第二发弹药,要摧毁第二道战壕刚暴露的暗堡火力。 那刚暴露的火力点似乎更加凶猛,刚冲下去的好几名侦察兵又在谷底里受挫,呆在原来队长跟手下呆着的地方不敢动弹。 敌军武器弹药充足,常常是在一个地方打一阵就撤,换另一个地方。来不及撤走的弹药通常都是扔下不顾,只求行动迅速。 看来对面山头上的敌人不多,不过又是采用那种老战法。眼见第一道战壕难以坚守便立刻放弃,转而进入到第二道战壕里去,继续顽抗。 他们在阵地前面设置的雷场密度也不高,没有多大的阻击作用。 突然后面响起来激烈的枪声和呐喊声,不知道是没有料到后面会招致突然的攻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敌军抵抗显然突然间变得无序,一片混乱。 在付出了不大的代价后,侦察兵们很快就由前后突击上去,成功占领了山顶表面阵地。 只见好几名残敌拖着枪,从反斜面坡上一溜烟进入丛林逃走了。他们的决死作战意志可谓相当脆弱,让大家白捡了若多便宜。 侦察兵们在那个山头得到了相当多的弹药补给。收缴弹药无数,有两挺还能用的机枪,其中一挺是高平射两用的。 葛啸鸣兴奋不已,正要进一步打扫战场,突然想起下面的一个触雷战友还没有得到有效救治,只怕这会儿已经昏迷了过去,得赶快下去救他才是。 “小王!战场交给其他人打扫,你跟我下去救米虾子。”他大喊一声,招呼战友往下去。 “是!” 那个作战也忒勇敢的小王答应一声,拿着枪,顺势在地上捡起两个弹匣,插进腰弹带。 两人飞快地跑下到刚才受阻的地方,看到叫米虾子的战友已经晕倒在地。两人赶紧对他进行了急救。 队长带着几名队员赶到,下令加修工事。 向前进上来,跟队长交换了下意见。决定以此为基地,先固守下去,攻打敌人老巢的事情留到晚上再说。 队长的意思,派出一个强干的侦察小组,务必找到敌人老巢。利用白天侦查到具体方位后,再商量作战细节,派出精兵强将攻打。 ------------ 第0268章 左翼警戒 现在敌人的这个前哨阵地变成了大家的坚守高地。不过真正在上面坚守的人不多,只有五六名,其余人下撤到好几个隐蔽的地方。 队长挑拣了几名特别精干的,顺着刚才敌人逃跑的方向去搞侦查了。其余人留下来休整,等待他们的返回。 夜晚会很黑,不利于行动,只能在傍晚时分到达敌人老巢附近潜伏起来,天擦黑时就动身摸进去。 队长估计找到敌人老巢并返回来部署,时间够用了。他在临动身时,反复强调一定要等到他们返回,千万别自作主张,在没有他们探查到路径及其他情报的前提下莽撞行动。 一切只有等到下午时分再说了,向前进躺在一个掩蔽浅坑内,等着接下来的战斗。 太阳落下去了,闷热减退。 大家脸上流淌的汗渍渐渐变干,但向前进在喝水时感觉到双唇间咸咸的。水的味道很不好,沉淀剂让他感觉到恶心。 但是喝下了几口水后,昏昏欲睡的疲惫也好转了许多。他深吸了几口气,振作了一下精神。看样子,是要行动的时候了,时间过去了已经那么久。 他默默地看了身边的战友们一眼。大家都没有说话,丛林里一片寂静,根本让人发现不到什么。 他在斜坡上的中间位置,前后左右都是人。这里地形很好,可以控制很大一片地方。往下可以看到前方的一条山谷,那条山谷中应该有流水,刚才在中午太阳照射到时,反射着耀目的光亮。 去侦查的人手还没有出现,不知道情况顺不顺利。 从刚进入中午到现在,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向前进倒有点担心起来。这里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一再发生战事,敌人一定加强了十二分的戒备,稍有不慎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 那么前去侦查探路的会遇上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 他不能盲目行动,必须得要静心等待。 他挪动了一下身子,好让感觉到有点麻痹的大腿松弛一下。四周的丛林里地气湿润,他刚才小睡了一会儿。这里一直很宁静,如果没有任务,他倒是觉得这样很好。 旁边不远张文书也挪动了一下身子,可能是长时间的趴卧着身体部位不适,同样地感觉到腿脚麻痹。 张文书眼眶深陷,脸庞瘦削无肉,但是人还很精神。他在掩蔽坑里趴着,身上覆盖厚厚的伪装,乍一眼看上去很难发现到。 熊国庆跟巴倒烫挨得很近,在他的左手方向十米远。那里有一棵很粗大的树,树冠如伞盖,高高耸起。 突然噗地一声,宁静被瞬间打破。一只鸟飞过上空,惊动起丛林的树叶,哗啦响了一下。只是一下,大家都警觉起来,目光一下子变得异常锐利。 每个人都在一瞬间充满了杀气,在紧张中用冷酷无情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每个人的枪都在跟前或身边的腐草叶中掩盖着,随时都可以在第一时间拿起来开火。 没有动静。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等警哨人员的枪响,或者是等敌人的枪响,这是最坏的情况预计。 还好情况远没有那么糟糕。几秒钟后,传来了丛林中两声猫头鹰的叫唤,这是预先约定的安全讯号,表示自己人回来了。 向前进爬起来,他得去参与作战计划制定。很队长带着侦察小组的回来了,他们走得很辛苦,身上全是汗。 队长卸下弹药装具,其他人却没有那么做,只是松开了上衣领口,用手扇风取凉。好几个人围在他们身边,听他们的敌情侦查通报。 敌人的老巢在过去西南方向两千米左右的地方,实际距离要比这远上数倍。山谷峡地不能走,雷场太多,也很容易暴露,只能走最偏僻的地方,上下攀援。 这样一来势必会延缓到达的时间,得要马上出发。估计两千米的实际距离得走上至少两个小时,到达敌人老巢的洞口前方最快也得在傍晚六点多钟,没多少时间就断黑了。 “大家看好了,这是地形及路径图。我们分三路,向前进带你的人顺着左边这条山梁走,跟我带领的中路保持在二十米到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左翼人不能多,一个战斗小组就够了,只是负责策应,担负警戒。” 向前进点头,受领了任务。 “其他的事情我们来做,我亲自带领两个战斗小组为中路前锋,深入掏洞。火力配置要猛,手榴弹要多带,没有喷射器,火箭筒配置三具。除了左右翼,另外我们还需要一个火力控制组的人在洞口外,将敌人的重机枪拿来用,到时放在洞口前方一百多米远的小山包上。另外得狙击手黎国石跟随我们。” 总共有十八名精干官兵奉命参与战斗,其余的撤回山上去坚守。跟着参战官兵检查装备,加强火力,火控组的特别注意检查携带了曳光弹和红外夜视仪。 时间很紧,向前进带着熊国庆跟黎国柱跟随。三人率先出发,往左翼行军,给主打分队做掩护,提供警戒。 三人边走边吃东西。 前去的路果然不好走,经过一处悬崖,他们花费了差不多半个多钟头。这样尽捡危险地段走,一则便于隐蔽行军,二来也避开了的雷场。 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这话没错。 悬崖绝壁虽然难走,但大家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攀援上下过苦功夫,不是问题。只要能在天黑前赶到预定点就成功了一半。 天越来越黑,丛林里气温一下子降了好多度,冷冷的晚风吹来,大家倒是感觉到很舒服。大家身上带的全都是弹药武器,其余的都精简了,负重可还是不轻。 一个多钟头以后,每个人都给汗水浸透了衣裳。 在天黑尽之前,所有人终于进入到了预定点。一部分人潜伏起来,一部分人忙碌着建立阵地。 向前进带着两名战友占据着左边山头,他们的下边是悬崖,高约两三丈。前面一片开阔,一条河流打横流过。 ------------ 第0269章 相持对峙 河流的两岸开阔地荒草丛生,前面的山脚下有一座废弃的小木房。 不知道那里有没有住兵? 对面连山间的峡谷乱石堆生,那里就是进入敌人老巢的唯一通道,进去大约一百米才是洞口。 但是洞口的敌人明暗警戒哨具体位置在哪里还没有搞清楚,队长的计划是走左边没有多少掩护的石山脊。 晚风越来越冷,气温的昼夜变化实在是太大。向前进趴在一块岩石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火控组的人已经在前突的小山包上悄悄架起了机关枪,这时枪口缓缓移动着对准前面的开阔地带。 作为负责观察的狙击手,他一直都在查看地形,寻找可疑点。右翼警戒掩护的人已经迂回穿插到那座小木房后面的山上,他们要对那里做个彻底的探查,确保右翼安全。 向前进的左翼小组其实是处在河流去向的边沿,这边的地形相对来说又要复杂一些。 河流在这个地段呈之字拐流向,要从左边山脊过去掏洞的小分队必须得从他们这边下到河岸边的开阔地上,涉水过河。 而危险恰恰就在这里,要是敌人有狙击手之类的潜伏在对面任何地方,在小分队涉水时就可以对他们形成有效杀伤。 “你这里怎么样?”是队长摸过来了。 “暂时还安全,我们的潜伏隐蔽应该没有问题。我想将左翼的潜伏阵地移到河那边去,这样跟火控组与右翼形成三角之势,可以相互策应。再说那边离洞口更近一点,我们可以在必要时在第一时间提供给你们有效支援。”向前进分析说。 “没错!只是过去时要特别小心,沿着他们的人常走路线,动作要快,五秒钟必须要过河去,有没有把握?” “这里的河水应该不是很深,没问题。” “好!但下面是高密度的混合雷场,要万分小心,遇到攻击时绝对不能乱跑,只能就地卧倒。” “犯傻的事情,谁没做过?情势所逼,明知不可为也得为之。放心,我们会没事的。你们先看着点,我们下去了。” “好!动作要快!” 转移阵地由下面的开阔地过对面去是个巨大的冒险,摆在眼前的一是雷场,二是敌人可能的潜伏狙击手。 这两天发生的战事,一定令敌人警觉起来,在外围布置了观察哨和狙击手之类。所以在临动身前,向前进不大放心,又无意识地拿起望远镜来往对面的山头上看了看。 历经无数战阵,现在的他在任何行动之前已经变得越来越冷静。虽然决定了拼着命去犯险,但他绝不会草率和盲目蛮干。 这可是关系到整个战场的形势,近二十人的战友,造成不必要的牺牲任,何人都是不可原谅的。 这一看居然有了意外收获,可把他吓了一大跳,只见望远镜里对面接近山边的一块岩石上,草丛忽然动了一下。 就这一下,让他的心突地提了起来。 五百米不到的距离在高倍望远镜下如在眼前。但是看不到人影,草丛里也不再有任何的进一步动静。 望远镜虽然能拉近距离,但是却看不透后面密实的草丛里情况。 刚才尽管只是些微的一点动静,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但是对于像向前进这种经历过太多死生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有人!有人在那里,这是他的坚定判断。 他坚信这一点,而且坚信在那里的一定是敌人狙击手。 紧紧地盯着那,他一动不动。他身边的队长被他突然凝固的动作搞得也有点紧张起来,知道他是发现了敌情,所以也没有动,像是一根木头藏在草里。 “什么情况!”他轻轻地问道。 “注意!两点钟方向,前突的三角型岩石上草丛里有动静。我们被盯上了,全都不要动!”他很冷静,声音低沉决断,不容置疑。 大家都紧张起来。 “注意那个角度,叫其他人找好方位,在有掩护的情况下慢慢退回去,进入树林里。”他接着又说。 “好!”队长向跟在他后面的队员轻轻传下了口令。 后面的人一点一点地蠕动,慢慢后退。由于前突到岩石边沿,向前进他们几个人的身下坡度不大,敌人在上方,正好可以看到他们,现在只能僵持住,硬着头皮撑下去。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没有枪声,隔着河流两岸的开阔地带,刚才发现动静的地方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难道刚才弄错了,看花了眼? 这个时候需要的是冷静地等待,一动就有暴露的可能。 “坚持住!”向前进低低地说。 在周围都没有风的情况下,刚才唯独那里动了一下,不是人的话又怎么可能呢?他头脑中闪过第一次对阵敌人狙击手的情形。 那时候是第一次上战场,作为新兵,在打出了豪气过后完全忘记了生死,为了生存不得不跟对方斗智斗勇。 虽然差一点死在那狙击手的枪下,但最终他赢得了那场生死决战的胜利,活到了现在。 那一战得来的经验是——在跟敌人的狙击手相争时一定要有耐心,比谁的耐力强,能持久。 三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又过去了。 那里还是没有进一步的动静。 向前进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丛有过动静的草,他知道动静一定还会有的。敌人很可能发现了他们,但是他没法取得好的视角,开不了枪,他只能转移阵地,换一个地方。 但是在转移的时候,他很可能知道被这边的人盯紧着了,便不敢再动。 此时的光线越来越模糊。 “没有动静啊,是不是你看错了?”趴在向前进身边的熊国庆低低地问。 刚才草丛里的动静明明是是清晰可见的,绝非眼花。但等了那么久,听熊国庆这么一说,向前进倒也有点怀疑自己了。 “不会的,绝对不可能!记住,相信我,绝对不能动!我肯定那里有人!一定是敌人的狙击手。”向前进感到自己额头上在冒汗。 ------------ 第0270章 伏击洞口 这不行,一定要继续保持冷静。 “起风了,我们退回去?”队长轻声说。 “不行!绝对不行!敌人迟迟没有开枪是因为视角不对,他在等机会,哪怕一夜他也会等的。只要我们一动,有任何可乘之机他都会开枪!我们应该没暴露多久,在他的角度可能只是怀疑,还无法进行下一步的判断。”向前进很坚定。 队长还没问为什么,向前进立即接着:“只要我们一动,他的枪声就会响,那样一来我们就无法对敌人老巢达成突袭的效果了。能不能把敌情传达给你的人,叫你的人迂回包抄到他的后面去,来个无声暗杀?” 向前进飞快地转动着脑子。 “可以!我们这样趴着不是个事,蚊子很讨厌。小张,你过来。”队长说着,噗地往上吹了一口,赶走鼻孔底下的蚊子。 听到他的低喊声,后面不到三米的树林里,叫小张的战士退回去了后又开始往下爬,而后再往上,刚到他的脚边,他就叫停了。 “别动了!上来会暴露。记住!从我的位置两点半方向看过去,目标在对面的山边前突部岩石上,特征是草丛,最靠前的地方。你包抄过去,跟那边木房子旁潜伏的人汇合,从后面解决他。” “是!队长。” “动作快!可能是狙击手,我们被盯上了,不能动。小心点!” “是!” 受领任务完毕,小张很快地往回退,往后迂回包抄过去了。 现在只能耗着,向前进彻底把刚才想要过去对面建立阵地的想法抛弃了。直觉告诉他,在那里的一定是敌人的狙击手。 一定是狙击手,他反复强调这一点,以坚信自己的第一判断。 这很重要!打仗,在这种情况下,靠直觉是很重要的。直觉来源于经验,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有这种超六感。 就在他们潜伏的这块岩石下面有个浅洞穴,里边有两敌军暗哨在那里呆着。如果直接由右边的两山间峡谷进去的话,一定会被他们大量杀伤。 这个洞口很隐蔽,被荒草遮挡着,白天的侦查和绕到对面废弃小木房的侦察兵们都没有发现。此时向前进等人就在他们上面,隔着十余米,由于不停地说话,尽管声音很小,还是被他们听到了动静。 这两名士兵很有经验,并不声张。两人一合计,留下一名在洞口继续监视,另一名则悄悄溜出来,借着草丛灌木的掩护,沿着左边悬崖下过去。他们熟悉这里地形,知道过去二十米不到的地方有个可攀援点,他想从那里摸上来搞偷袭。 这家伙无声无息,上来后,端着枪,在已然浓重的傍幕夜色中沿着丛林边沿搜索。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天空中早已现出了难得一见的星星。这是个难得的晴夜,丛林在星空下一片寂静。没有沉沉雾气,没有淅沥冷雨,这对大家来说已经是一种幸福。 但是现在很紧张,不容放松。 这种突袭的事情,任何身经百战的勇士都会紧张。当热这种紧张不是新兵初上战场的那种紧张。这种紧张或可以说是一种谨慎,小心翼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在突然的变得死一般的寂静中,只听到噗一声像是人的轻微咳嗽声音。这声音太熟悉不过了,对于侦察兵们来说,这是在近距离听到的微声冲锋枪的射击声。 向前进心底里暗暗叫苦,又不敢回头,不知道后面山边是什么情况。 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树叶的碰触响动后,紧接着有人在地上打滚,喉咙间发出一种恐怖的短促惨叫。 “都别动!沉住气!” 熊国庆没有动,黎国柱当然也不会动。 又是两声轻微的冲锋枪的咳嗽,一切都恢复下来,变回了刚才的寂静。与此同时,在模糊的视线中,对面岩石上的那丛草里也动了两下。那应该是草下的泥土在动,好像有山鼠要破土而出。 “敌人的潜伏狙击手应该是中招了。”熊国庆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个细微的动静,小声说。 “小张没那么快,一定是刚才潜伏过去的右翼人手干的。”向前进舒了口气说。 队长嗯了一声。 很快,望远镜里出现了一个安全的手势。 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们按照原计划将左翼的阵地先转移过去,等安全后你们再过来。” 向前进收起望远镜,开始准备往回撤。 “好的!我暂时留在这里给你们打掩护。叫后面的狙击手准备上来这里!” 向前进向身边的熊国庆道:“我们现在先过去对面建立阵地,他们在这里作掩护。行动!” 他的声音只是大了那么一点,突然下面传来一声惊奇地咦声,有人低低地咕哝了一句什么,像是在跟人打招呼,但又不是,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原来留在下面的那名越军以为是同伴到了上面,在低声问他察看到什么了?他也没听清楚上面的话,由于有一定距离,传下去含含混混的,于是就估摸着问。 这个时候,向前进的耳朵异常灵敏,他嘘了一声,指了指下面。这个动作周围的两人都看不大清楚,但是此时何时? 向前进带着熊、黎二人快速地后撤,到了树林子边。 “刚才你们开枪,什么情况?” 他们都看到了岩石上躺着一人,一动不动,已经气绝身亡了。 “是个过来偷袭的家伙。从前面上来的!你们过去小心点!” 刚才在右边警戒的一名侦察兵说。刚才就是他发现了那家伙的身影从前面一点的地方上来,等他走近了,没发现后续的人遂果断将之击毙。 沿着树林子边沿过去,没多久就看到几块巨石,重叠着往下延伸,如同石阶,可以轻易地跳到下面的开阔地里去。借着星光,三人很顺利地下到了地面,隐身在草丛里。 现在必须沿着峭壁摸过去,到前面的山谷入口处寻找到敌人的常走路线。 “注意!我们现在摸过去!大家侧身顺着石壁走,小心点,注意地雷。拉开一定距离!跟着我。” ------------ 第0271章 该死的灌木丛 向前进将枪斜拿在手。他习惯右手开枪,这样侧身过去,枪口只能往左前方指着。这个姿势一旦需要快速反应,很难打第一枪。 这是没办法的,不然怎么办? 这是极其漫长的二十米! 大家都知道回头去很危险,在刚才潜伏地的下面发现了敌情。这次过去首先得要解决掉他! 唯一的有利因素是大家并没有过多的疲惫,在潜伏休息过一阵之后,更全都恢复了体力。 从某种角度来说,参加这次行动的是一支精干的突击队,个个龙精虎猛。现在大家要做的首先是安全潜入到敌人的老巢洞口去,而后摸进去发起攻击。 这次的攻击时间会在何时,在一个小时候,或者十个小时后?很难说清楚,这要看具体的实际情况而定。 将左翼警戒阵地建立到前面去是相当有必要的,向前进已经向队长做过分析。 现在大家都等着看他们的了! 星夜里的能见度还不算差,但是草丛太茂盛厚密了,挡住了观察视线,这非常不利。 越过去他们就越走得慢,像是贼,走一步就得要停下来听一下动静。 这样小心翼翼,约莫十分钟后,向前进首先到达了刚才潜伏的岩石下。 身边是一丛异常茂盛厚密的灌木,紧挨着石壁,不能通过了。绕道的话,也就是说绕过这丛灌木,难保不发出声音。 他知道刚才暴露的敌人就在身边的灌木丛那边。怎么样才能将这个家伙解决掉?不解决他是绝对不行的。 眼见距离特工的常走安全路线只有一步之隔了,但是这个钉子钉在这里实在是太紧要。 这丛该死的灌木! 向前进在这里停下来静静地站着等待了一分多钟,还是不能采取任何有效行动。他有点迟疑,否定了很多方案。 真的不能再继续走过去了!这里已经到了极限边缘。还好,敌人没有警觉,根本没发觉已经有人摸到身边来了,不然向前进可就危险了,绝对讨不了好去。 这样紧贴在石壁上不能做任何事情,向前进心里开始有点紧张,他抬头想要看看上面,可只是峭壁,什么也没有,根本看不到自己人。 突然一阵风吹过来,他嗅到了某种味道。糟了!大家都是一身臭汗,要是被敌人嗅到了的话怎么办?突然隔着灌木来一梭子,一切都玩完了。 这丛该死的灌木。 洞口就在那丛灌木旁边,有一半被其遮蔽了。敌军上士班长阮阿光此时在洞口警惕地守着,他大约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变得相当警惕。 手下上去了十多分钟,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对他而言,这样一个人等待下去是难熬的,他急切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感到是对方侦察兵来到了,很快这里将有一场大血战,无数人将死无葬身之地。该来的终究要来,如果要保全自己很容易,他只要不动就可以了。或者进入到洞穴里边去,那里还有个岔洞。 出去看看!职责所在,他得要出去看看。 他将手指扣在枪舌上,想只要一有动静就开火猛扫。他下定了牺牲的决心,无论如何,只要枪声一响,那么就会起到警示作用,只要达到这点就死而无憾了。 决定了后,他突然变得有点紧张,吐了口气。 向前进心里焦急,他比他更急。 他很小心,一点一点地扒开灌木草丛后,从洞口伸出头来判断了一下,接着便开始半蹲着身子往这边移动。他的后背紧紧地挨着岩壁,侧身斜腿,挤过灌木丛往向前进这里。 向前进正要采取行动,突然发现身边的灌木丛动了一下,虽然很轻微,但是他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赶紧扬起左手,叫后面的人做好战斗准备。 同时将枪调过来,改为左手握住握把,食指扣住枪舌,枪口指向右旁灌木丛。 他想蹲下去,但是立即否定了这个念头。那样的话一定会惊动草丛,引起敌人的注意。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他不想有任何动静提前暴露给敌人。 他憋着气,等灌木丛里的进一步响动。可是没了,只是那么一下就再也没了。 难道是敌人警觉了? 向前进的心紧张得要跳出来。这关系着生死,引起其他敌人的注意,那么这次的偷袭就不得不改为强攻。 那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这时候突然起了风,灌木丛哗啦一声,吓得向前进差点大喊出一声什么人,同时侧过身子抬动左臂膊,手指一紧,就要开火。 哐的一声,是什么东西碰在了岩石上,随之灌木丛哗一声,一把模糊的枪管首先伸了出来,差点杵在了向前进的腰眼上。 没有枪响,但有一颗子弹擦着向前进的左手臂飞过去。向前进赶紧背贴着岩石,同时左手指头扣动了枪舌。 枪口几乎是抵在了扑出来的敌人胸襟上,一窜子弹撕裂了服装和里面肌肤洞穿进去。 “敌人解决了,解决了!别开枪!我们在这边!”那边入口处有人在低低地吼叫。可能是子弹穿透敌人的躯体,射到了他们身上,打中了自己人。 向前进赶紧停手,后退两步,碰着了跟过来的战友。 “往后退!快,蹲下!没我命令别开枪。” 向前进说着飞快地将改换握枪动作,同时侧过身正要半蹲下,突然听到前面的灌木丛里有人又在低低地喊他快过去敌人解决了。 鼻音很重,是那个队长。原来他在上面久久没看到他们过去,便带着两个人由那边下下来了。 摸到洞口边,看到一个敌人摸出洞子,往灌木丛里过去,便赶紧开了枪。 “大家过去!小心走,注意地雷。” 背靠着岩石,向前进脚尖着地,快速地穿过灌木丛。他踩着了脚下的敌人,那家伙已经一定不动了。 “好了,别过来,注意洞口。” 向前进的身子还在灌木丛里,不过看清楚了,那边洞口边半蹲着两个人,后面还有一个在岩石上蹲着警戒。 ------------ 第0272章 转移阵线 洞口不大,人只能半蹲着进出。但此时黑乎乎地,很阴森,有点恐怖。 显然洞子还没清剿,人不能出现在洞口边。又不能扔手榴弹,爆炸声会惊动到敌人的。 这可不好办。 后面的人跟了过来,熊国庆人在灌木丛里找不着北,问:“什么情况?” “没事!有了,熊国庆,快把尸体搬起来!堵住洞口。” “是!” “等等,先把他的衣服脱下来!” 向前进说完就用砍刀砍身边的灌木树枝。 “你干什么?”那边洞口的人问道。 “用树枝挡在洞口,遮挡视线。”向前进回答。 那边的人马上明白了,于是队长赶紧命令手下拔草。只要把洞口严严实实堵住,留下一个人在这里看着,大家就可以顺着敌人的路径过去了,不会成为里边的人活靶子。 洞口被树枝草丛完全挡住了,外面又遮盖着敌人的衣服,再在外面覆盖上草。 现在里边的敌人要是想要爬出来往外打枪,必须得要轻轻地扒开树枝草丛。 而只要一有动静,看守的战士就会首先开枪。 “你们在这里看着,我们先过去!你们两个,跟着我!注意拉开距离,顺着路径走,千万别进入到路边草丛里去。” 向前进拿着枪,弯着腰跑了二十来米,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 前面缓坡下就是河流了,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前方。开阔地一片空旷,还没有见到河流,远处的山头很模糊。 敌人在草丛里踩出的常走路径并不是直线,而是弯弯曲曲,还有别的岔道,主道在齐腰的长草里真不好辨认。 流水声越来越响,眼前出现了流水。 下去不到十米远就是河边,但是下面荒草稀少了,出现了裸露的巨石。这可不好办,怎么找路径?凭着白天的观察记忆,向前进很快判定了方向。 但是下去的话,保不准敌人会在河滩上布雷。 没别的办法了,时间紧凑,唯有借着星光踩着较大的石头跳着过去,先到达河边再说。 “赶快弄点草,给后面的人做好记号。”向前进趴在斜坡上用望远镜观察着,等后面的战友跟上来了后,下达了命令。 望远镜里河对面的路径很明显,在他的左手方十点钟位置,就在岸边的草丛里显现出来。 如果按照两点之间确定一条直线的话,那么这条直线有点悖于常理。 为何不是在河流的正对面而在斜上方?唯一的解释是这条河流的水有点深,过河时只能斜着走。 问题是眼下的这个四十度左右的缓坡,敌人是习惯直上呢还是斜斜地上来的?这个可没法判断。 “注意掩护!我先下去。把草给我!”向前进半蹲起来,将枪带挂在肩上,这样虽然不利行动,但只有这样才能在有意外的情况下快速做出反应。 还好,下去时很顺利,没有遇上敌人的狙击手打击,也没有踩上地雷。 向前进半蹲在河岸边的一块巨石下等着后续的两名战友。 全都安全到了后,他说:“我观察过了,左边的山头上没有其它变化。我先过去,等会我将从那块石头旁开始过河。水是从上到下这样流的,我们过去不是顺流,速度会有影响。还好看这样子,河水应该不是很深,大家要快,不能长时间暴露在河面。为了防止意外,过去时最好将枪双手拿着,保证在第一时间能做出反应。” 熊国庆跟黎国柱两人呆在巨石下,看着向前进三两下跳过去到了河边的那一块巨石下不见了。不一会河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我先下去看着!你留在这里。” 熊国庆说着,也跳下去,三两下到了河边的巨石上趴卧着。看到向前进已经过到对面去进入草丛不见了,他赶紧下水。 向前进并没有立即上岸,他趴在一个土坎上,往上观察着前面的动静。等两个战友都到了,他才开始行动。 大家的下身都湿透了,这个时候顾不得冷,湿漉漉的裤子也来不及拧****。在确信了安全过后,向前进上了土坎,他在草丛中顺着敌人的路径一阵猛跑。 终于到了左边的山脚下,他立即绕到一块突起的巨石旁边,由那里迅速爬上去。 上去以后是个光脊岭,周围没有可以隐蔽的地方。裸露的岩石上长满了青苔,有些岩石缝隙中长着草,他尽量伏低身子,往前跑过去。 岩石很不规则,凹凸不平。 过去了二十来米,终于有处凹陷的地方可以供人趴卧着,他赶紧卧倒,扭动着身子,摆正方位,就着一块突起的岩石边沿往前观察。 没什么动静,下面的山谷里只有一个哨棚,估计那里有几名敌人,但是为数可能不多。对面的山岭上树林很密,他看到应该是右翼的人已经沿着山边搜索过去了,动作比他们这边要快。 身后的两名战友先后到达了他的身边。 “有什么动静没?”黎国柱问。 “别大声,下面有个哨棚,估计有几名敌人。”向前进指了指下面,接着又说道:“留下一个在这里,着个人跟我到前面去占领制高点。” 熊国庆说:“你留下这里继续观察,我们过去占领上面得了。走!老黎。” “小心点!”向前进还没说完,熊、黎二人已经往斜上方跑动开身了。 现在他盯着下面的哨棚看,只要下面露出人头,他就会采取行动。 至于采取行动的程度要看情况,不是特别紧急的话,他不会开枪,动不动就开枪的话会暴露自己方。现在的不是多杀几个敌人的问题,而是要达成任务。 他摸了摸腰侧的手榴弹,想了想,并没有取下哪怕一颗来放在身边。 前面传来了几声有规则的咕咕的夜鸟叫,这不是他们之前约定的暗号。 敌人在报警!狡猾的敌人不知在哪里部署的暗哨发现了他们。叫声来自里边的洞口防线,应该是在斜对面,右翼队员们还没有搜索到的某处隐秘地方。 ------------ 第0273章 惊魂巡逻 向前进有点担心,难道是这边岭上的熊、黎两人给暴露了?他转过头去,但是他看不到什么,模糊的制高点上光秃秃的,并没有人趴卧着的轮廓。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正在犯迷糊,突然下面的哨棚里传来了应对声,也是几声那种夜鸟的咕咕叫唤。 向前进注意听到这声音是两长一短。哨棚里的敌人并没有出来查看动静或者有惊动起来的迹象,看来是他们在相互通报情况,这听起来像是斑鸠的两长一短的咕咕叫唤是在应答没情况变化。 向前进不知道在他斜对面的洞口上方有个敌人的潜伏阵地,那是高射机枪往下对洞口的封锁点。 这边的光脊岭上没法藏身,他们倒也不太担心,所以没部署兵力。 向前进的两名战友趴卧在岭脊下方的左侧斜面上,那里有一丛草遮挡着,位置很不错,可以观察到洞口前面的大部分开阔地和对面山脚边动静。 但是敌人的机枪阵地太隐蔽了,他们一时间还没有发现。 星光很模糊,不过在丛林中这已很不错了。 没多久,后续人马跟了上来,沿着光脊岭往前直插,所有人行动都很快。 “情况怎么样?向排长!”队长爬过来问。 “嘘!下面有个哨棚。对面山脚应该有敌人的部署,但是我没发现到位置。要看右翼的情况如何,你们是不是等一等?”向前进低声说。 “看情况,放心吧。我们先过去,等前面一动手,你负责阻止这里的敌人赶过去。千万盯紧点!” “是!” 因为听说对面的山边有敌人的观察哨,后续人马赶紧往岭脊的左斜面过去,隐蔽前进。 他们迅速小跑着赶到正岭处,看到了前面一点趴着两个人,心中有数。 在大家看来这左翼的人手很不错,行动快捷不说,而且对地形的把握也很好,牢牢控制着要道。 队长在听取了熊黎二人的情况汇报后,于是下令人手全潜往洞口的右侧上方,在那里的草丛和树林边暂时隐蔽起来,他则在熊黎二人身边进一步观察动静,用望远镜仔细寻找洞口。 但是没有收获,洞口很隐秘,大家一时间还发现不了。 “你们俩在这里小心看着,注意下面的开阔地情况,搜寻可疑的洞口。我过去那边,看他们隐蔽得怎么样。” “是!你放心吧,我们会盯得紧紧地,只要有动静绝对逃不出我们的眼睛。” 从向前进所的位置也可以看到他们这里看到的大部分地方。 由下面的峡谷进入后,里面是个椭圆形的较大空间,草丛和灌木都很严密,敌人藏身其间实在很难发现。 侦察兵全都在前面的鞋面坡上潜伏着,他们之所以迟迟没有行动,主要是在等右翼的警戒人手到位,最好是能将潜伏的敌观察哨找到并加以消灭而后给出安全讯号。 也就是说配合一定要到位,免得贸然下去,到时几处受敌,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等了好一阵,一个班长似乎等不及了,于是低声说:“队长,行动吧。我请求带领一个小组先下去摸摸情况。” 他得到队长斩钉截铁的回答:“不行!必须要等到右翼给出安全讯号后行动才有绝对把握。急什么?再等一等!” 但是右翼的进展似乎有点缓慢,迟迟没有赶到相应的阵地位置。 可能他们已经赶到右侧方了,但是还在想办法解决敌人的机枪阵地。 在实际行动中,要将敌人无声解决,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很多时候满以为敌人全都解决了,但是偏偏还有没被发现的漏网之鱼,出其不意地给大家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他们有这方面的血的教训,现在几个人还在这机枪阵地附近搜索,看除了机枪阵地上的几名敌人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潜伏暗哨。 这当然是个关键,小心使得万年船,做侦察兵要的就是胆大心细四个字。 任何粗心大意都是要不得的,是要付出生命代价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边由左翼岭脊渗透到山谷上方的侦察兵们等得有点心焦了,还不见有任何的动静,不知道右翼到底有没有推进到相应的位置。 “队长,我过去看看?”刚才等不及的那个班长又说。 “等等!可好有动静了。大家听,是安全讯号!我们可以出发了!大家注意,下面是个开阔地,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洞穴藏得有敌人。我们动作要快,等会一个一个地下去。估计主洞口在我们所在的这个山坡脚下,行动!” 右翼的警戒小组控制了机枪阵地,现在高射机枪由他们把持着,战场形势对大家相当有利。 看着这边的战友们一个个从巨大的乱石上摸下去,左翼的熊国庆跟黎国柱两人突然发现到对面的山脚下闪过一道亮光。 这道红红的亮光同时引起了所有主攻侦察队员们的注意,在找到射击点和隐蔽点以后,一时间全都停止了行动。 大家判断这是手电筒的光照,接着那亮光又闪了一下。很快在熊黎两人趴卧着的光脊岭下也发出了一下亮光,闪了两闪就灭了。 这里敌人的鬼名堂还真多!又是鸟叫,又是闪光的。 下面的地方是个死角,他们俩都无法看到,向前进这里也无法看到。不过对面受到控制的机枪阵上地应该可以看到的,不用他们担心。 倒是正在往下摸索的主攻队员们眼下没法进一步渗透了,只得在乱石后面及石缝间或蹲或趴,冒险隐蔽起来不敢动弹。 三名敌人从刚才第一道闪光亮起的地方过来了,他们是负责出来巡逻的小分队。在刚才互通了讯息后,他们很放心,没有什么特别的警惕。 出来只是例行一下公事,到处看看,估计这个夜晚应该不会太倒霉,侦察兵没那么快找到这里。 这里很隐蔽,进来的峡谷里很多层警戒,可不容易渗透。 尤其这里面的开阔地周围很多暗洞,里面都有人看守着,警戒着主洞口,大家互为犄角,相互策应。 ------------ 第0274章 暴雨欲来 说句大话,想要摸进来搞偷袭那是绝对讨不到便宜的,交织的火网会让任何来犯之敌有来无回。 他们所有人都坚信这一点,坚信自己的基地安全有绝对的保障。 再说了这里的洞穴相互贯通,进入里面后错综复杂,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对进入之敌进行有效抗击,消灭敌有生力量。 这样看来,侦察兵们面临着巨大的艰险。 此刻他们全都在乱石间呆着,动弹不得。不好了!敌人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在四处乱照。 情况一下子变得相当不妙,考验着每一个人承受生命危险的心里素质。 向前进心里为主攻的战友捏了一把汗,所有知道这个险情的战友都为主攻队员们的处境担忧。 这边的巨石虽多,但是无法提供绝对隐蔽的藏身处,有两个战士只不过勉强挤在一处石缝里。 在他们右手边草丛掩盖的洞穴里敌军相距他们也不过两三米,有任何细微的动静都有被他们发现到的可能。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乱动弹!可该怎么办?前面过来的巡逻小分队已经来到了开阔地中间,手电筒对这边的巨石好像越来越感兴趣的样子,不停地照来照去。 难道是他们发现到了点什么? 又一把手电筒加入了对这边乱石扫射的行列,这一把的光亮要比刚才的那把强多了。 有好几次光柱扫过了隐蔽在岩缝里的那两个战士的脸,将他们紧张的心逼上了绝境,让这两人很难再沉默下去,只差一点就要开火。 但是没有得到喊打的口令,也没有受到攻击,他们不能率先开枪,暴露给敌人。 两把光柱同时扫过来,大家听到了前边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处,敌人停在了那里,有两人似乎咕哝了一声。 “不好,暴露了!”那两名战士心里想,心里焦急到了极点。 队长就在他们俩的旁边,这个时候还没有冒出头去查看动静,看来情况紧急,得要先斩后奏了。 两人正要举枪射击,突然听到身边有个低低地嘘声在制止。与此同时,机枪阵地上的右翼警戒队员发出了刚才由那儿发出的那种鸟叫声。 开阔地中央的手电筒的光终于灭了,一忽儿又往回闪了两下,一个人还用鸟叫回答。 分散了敌人的注意力后,敌人果然不再将心思花在这边的岩石上。 三个人沿着开阔地中的路线,往外面巡逻过去,渐渐地走远,隐没在草丛里看不到了,但是还听得见脚步声和草丛的哗啦声。 只听岩石缝里的那两名战士长长地吁了口气,跟着迅速动身,离开了那里。 巡逻分队的手电筒光照这时候不停地晃到向前进藏身的光脊岭上来,显然敌人对这里的安全不大放心,疑心很重。 好在他的前面有突起的岩石挡着,敌人在下面,发现不了他,但是他也不敢冒险探头观察下面。他只能用心静听着敌人在下面的脚步声和草叶被碰触的哗啦啦声音,判断着敌人不停地在接近。 巡逻分队在他下面的哨棚处停了一阵,几个人说了一通话,无非是今夜情况安不安全的问题,而后又过来了。 向前进谛听着,判断到敌人已经到了他的正下方。 他不知道在他的正下方有一条可以通向上面来的石径,虽然很陡峭,但是可以背着枪勉力攀爬。 巡逻分队到了下面以后,突发奇想,要沿着悬崖上的这条小道攀爬上来看看。 天气突然转变了,风很大,也许要下雨。 前面的主攻侦察兵渗透到那里后,队长可能觉得地形较为复杂,再说从刚出现的敌情判断,很不好下手,于是将人手召集拢来。 在一块巨石后,队长道:“大家注意!这里地形看样子很复杂,等会我们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撤。 找到这个地方就是胜利了,我们可以先撤回去叫炮兵支援再说。” “还是打吧。炮兵帮我们,不但起不到效果,反而是通知他们要注意,做好战斗准备。现在趁着敌人没有发现我们,我们先摸一摸情况,找到主洞口就进去。” “没那么简单。这里的洞穴看来较多,我们不好找。他们如果可以形成支援火力的话对我们将是个致命的打击。还是听队长的,队长怎么说就怎么办。”一个姓何的战士说。 “好!要打的话,我们先得要占据一个洞口,将右边的这个拿下来再说。现在准备集束手榴弹,小何你跟我过去,其他人掩护。” 两人还没行动,风一下子变得更猛烈,吹起来很冷,丛林的树梢和灌木草丛都在摇动。 风中飘来星星点点的雨珠,西北边的天空暗了下去,星星看不到了。 这个样子估计大雨很快就会下落,向前进在这边的岩石上趴着时抬头看了下天空,发现远处的林梢上空好像是乌云笼罩上来的样子,闪电在云层中划过,在那极远处的林梢上像是受伤的银蛇在扭动着身躯。 要下大雨,他很肯定这一点,不过还没有听到雷声。 雨是一定会下,但不知是往哪一个方向下,也许不会下到这里来,谁知道呢?这个时候他只想早一点结束战斗,巴望着那边的战友们能够顺利点就好。 干这种事情,意外情况很难预料,所谓夜长梦多,只能快速动作。 他变得有点担心和焦急,不知左手边的战友们到底怎么样了,此时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他们趁着敌人的巡逻队过来后,全都安全下到了开阔地里,正在搜寻敌人的主洞口?向前进担心的是这个时候天气突然变化的话,敌人很容易警觉,提高注意力,稍有不慎就有暴露的可能。 敌人巡逻队呢?没有动静,可能过去了吧。他心里推测着,风很大,没法倾听到脚步声。 向前进往这边转过头去仔细看了看左手方,想知道一点主攻战友们的情况。 不过他这里的视角可没法让他看到主攻侦察兵们的身影。就算视角没有阻挡,这种光线凭着肉眼,他也没法看到什么。 ------------ 第0275章 子弹横飞 于是他又回过头去看光脊岭的制高点,还是像刚才一样,那里很模糊,连自己的两个战友都没法看到。 向前进努力咽了一口唾沫,感到有点莫名的紧张。 这可不好,他很想离开重新找个位置。在这里守株待兔可不是个办法,到处都是光光的岩石,没有掩护,完全的暴露着,缺乏安全感。 而要看着下面的哨棚里敌人,不在这里呆着又不行。 此时风太大了,到处都是那种摇动的树叶声,哗啦啦响成了一片。远处林梢上空的闪电似乎越来越明亮,看上去隔得很近,下落的雨点珠子越来越多。 夜空也似乎越来越黯,看来雨真要往这边下过来了。 “他娘的!又变得是坏天气……” 他无可奈何地想着,不一会他听到了沉闷的雷声。虽不是很清晰,但那声音听来很有震撼力。 让人怀疑的是,很难说那到底是雷声还是炮声。 “他娘的!”他无端地在内心里又咒骂了一句。 这一句没有什么原因,很可能他只是想要给自己找点不感觉到孤单无助的理由。 下面的哨棚里敌人看样子并没有被即将来临的大雨所惊扰,还是跟原来的一个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 这就好,他放心了点。 吁了口气后,向前进一抬眼间看到前面的悬崖边缘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过来了,于是赶紧用望远镜一看,发现是个自己人。 不是敌人,他松了口气。只见他突然弯着腰,一手拿着枪,一边小跑着一边在往他这边看。 向前进被这个意外动作吓得不轻,莫非自己身后有敌情?他赶紧回头扫了身后一眼,没发现什么。他再赶紧往对面的悬崖上看,只见那个战友迅速地在一块光滑的石板上卧倒了下去,枪口对准这边,正瞄准自己的位置。 他要干什么?这是个战斗动作,他真的给吓着了,又赶紧往身后看了看。 没有情况啊,身后鬼影子也看不到一个。 难道是自己的下面有问题? 正这样判断,突然听到下面的岩石上有什么东西的碰触声音,虽然很轻微,几乎被大风所掩盖,但是他听得很清楚,他相信自己的听力应该不会欺骗他。 那应该是某种金属碰在岩石上发出来的独有声音。 向前进没听错,很肯定这声音是人为的。也就说,有人在下面!照着对面自己人的战斗动作来看,敌人就在他的下面,距离应该不是很远。 他下意识地将手中枪推出去,摆在眼前岩石上。还没顺过来,突然前面响起了枪声,突突突的沉闷的机枪声音响在这边的悬崖下。 那是他斜对面洞穴里敌人的暗哨发现了情况,弹鼓式轻机枪发言了,在疯狂地扫射,那声音传过这边岭上来直让人心中发紧。 紧跟着斜对面悬崖上山边的阵地上也传来了高射机枪独有的扫射声,子弹啾啾地怪叫着,近距离打在岩石上发出的那种碎裂声也很刺耳,听得格外分明。 哨棚! 哨棚里边的敌人一定会赶过去增援。他赶紧冒出头去,将手中枪往前摆正。他只看了前面的空旷地一眼,便紧紧地盯着下面的哨棚。 模糊中两个敌人率先冲出来了,正往里面的开阔地里猛跑。 向前进一直等着的,这时可没来得及多想,他赶紧往下开火,打了两个短点射。敌人应声扑倒下去,一个在草丛里一动不动死掉了。 另一个还在爬,迅速地往左边打了个滚,想要避到悬崖下。 向前进手指头再一扣,好几颗子弹壳蹦跳着落在岩石上。与此同时,就在自己的身前悬崖下,发出了几声啊的惨叫,似乎有人中弹跌落了下去。 他来不及理会,哨棚里的一名敌军从射口里往上猛烈的开火,弹鼓式轻机枪的子弹雨点般打在他这边的岩石边沿,火星直冒。 一些子弹飞过头顶,打在身后突起的岩石上。 向前进赶往枪口的焰火处又打了一梭子,将敌人的火力压了一压,便赶紧缩回身。 他将枪放下,取出手榴弹。 前面打得很猛烈,枪声已经响成了一大片。 突然一阵猛烈的手榴弹的爆炸将这边岭都震动得抖了起来,估计是集束手榴弹的爆炸,开阔地带里闪现出了一道光亮。 没等硝烟散尽,主攻的队长带着他的士兵便从岩石上跳下地,转身扫射着冲进洞里去。里面黑漆漆一团,什么也看不见,浓烟中呼吸也很困难。 里面的几名敌军全都在刚才那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中报销了,他们成功地占领了这个洞穴。 向前进这里的情形很紧张,哨棚里敌人的火力倒是没有再发言,但不能这样躲着,他不顾危险,又冒出头去观察了一下。 突然刚才开火过的射口边焰火一闪,敌人又往上扫射来密集的子弹。还好敌人在那个角度,只要他不站立起来,对他不能很好地形成杀伤。 他用牙咬掉了拉环,向着那里一扬手便将手榴弹抛了出去。 手榴弹导火线燃烧着,划着抛物线往下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哨棚里敌人开火的射口边。 只听轰一声爆炸,腾起一团火光。 虽然隔得很近,但是那爆炸声音从下面的山谷里传上来显得很怪异,沉闷得很,像是天边此时滚过的雷声。 雨说来就来,随着滚过的雷声,豆大的雨点无情地哗啦啦砸落下来。 闪电划过,雷声不停地炸响。 只是突然之间而已,说来就来的雨下得太大,天气变得异常恶劣。闪电中,只见一名敌军已经跑到了离哨棚二十米远的地方,正赶往前去参战。这家伙何时跑出哨棚的,向前进竟然不知道,要不是这道闪电他根本发现不了。 他正要开枪,不好了,眼角余光中他发现右边的悬崖下草丛里又出现了一个敌人。两人端着枪,一前一后往前面的开阔地带飞奔。 向前进一梭子往前面一点的敌人放去,闪电灭了,他没看到人倒下的情形。 ------------ 第0276章 冒险 右边的敌人也不见了,坏天气下没有闪电的帮助他根本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没有办法,他只得估摸着往那里再扫射过去。 子弹没了,他赶紧在急骤的风雨中换了个弹匣。雨来得太猛!谢天谢地,此时天空中闪电再次划过,照得山谷里明晃晃的。 草丛中右边山脚的敌人已经跑出了好远,此时正在一处浅草丛中蹲了下去。 没来得及过多的瞄准,向前进赶紧向着他的身影连打了两个点射。 那名敌人像是被消逝的闪电攫走了一样,一下子也看不到了。 倾盆大雨放肆地只管下,越来越猛。 光脊岭上很快汇流成河,他所蜷伏的凹陷地不一会积满了水,身子好像是被浸泡在水里一样。 全身湿透了,但他得坚守在这里不能离开。好一阵过后,下面的山谷里再也看不见有其他的动静了,能赶进去作战的敌军可能都已经给消灭。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吐了几口流进嘴角里去雨水。 又一道闪电中,他转回头去看了身后的光脊岭一眼,他总是对身后不大放心。 他看到光脊岭的制高点上已经有了一个趴着的人影。 不知道那是谁,不管是谁,只要是自己人占据那里就好。 而里面的开阔地带周围有很多的洞穴,敌人的火力封锁很厉害,渗透的主攻侦察兵们陷进去了,抽不了身。 现在任务已经失败,只能先撤离。 但敌人在斜对面崖底下的一个观察哨很厉害,牢牢地把握着他们的动静,曳光弹不停地打到这边来,引领来无数密集的弹雨,封锁了大家的出口。 一部分子弹往这边的光脊岭上打来,显然他们是向制高点上的熊国庆跟黎国柱两人进行压制。 主攻的队长带着他的士兵陷在险境,到处都有敌人射来子弹,大家全都出不去,只得就着洞子抵抗。 要不是对面的右翼占领了敌人的机枪阵地,敌人很可能接近洞口的左右两边扔进来手榴弹。 这样耗下去相当不利。向前进很想从这里摸下去,进入峡谷后从右手边过去解决掉最厉害的火力点。 敌人的曳光弹不停地从那里打出来,压制着这边的战友。 闪电划过时照耀着白亮亮的雨点,风雨和雷鸣响得很,身边的悬崖上也哗啦啦地响着流水,泄到下面去。向前进之前没被打湿的上身也早已湿透了,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全是水。 下面山谷的战斗此时进行得正激烈,枪声和爆炸声传过来时很清晰,不时传来呐喊声。军情紧急,必须得马上下去进行支援。 借着闪电,他站到悬崖边一看,下面的谷地里躺着三具尸体,一定是刚才被对面的战友打掉的那几个巡逻队员。 看下去有十多米高的距离,跳下去的话难保不受伤。 向前进迅速将攀援绳取下来,一端挂在突起的岩石上,一端垂下去,而后便开始往下接近谷底。 他动作很迅速,作为山地丛林侦察兵,上下攀援这是他们的主修课,每个人都有过硬的技术,因此没几秒钟的时间,他迅速到达了目的地,落在了实地上。 绳子来不及收,他赶紧趁着闪电往哨棚接近。 雷雨中,又一道闪电划过,他看清了哨棚射口处倒着一个人,一挺弹鼓式轻机枪搁置在那里,里面似乎堆积着很多弹药。 向前进冲过去,抢出那挺轻机枪。 现在他将自己的自动步枪背在肩上,端着缴获的轻机枪绕到前面的进出口。闪电中他回头见里面的确堆积着很多的弹药,于是进去换了个弹鼓,摸索着扛出一箱子手雷。 没走几步,他又将手榴弹箱子放下在地里草丛中,转身进去拿了两个机枪弹鼓,以备火力压制之需。他觉得等会用轻机枪压制可能更有用些,所以放弃了手榴弹。 轻机枪虽然命中率不够高,但是可以将子弹雨点般地洒向敌人,形成压制威慑。 这里是撤退的路线,敌人追击出来是难免的,得要有充足的火力对退路进行封锁。无疑这个哨棚里的弹药可以做到这一点,他虽然在忙乱中,但是越来越显得冷静。 向前进将放弃在草丛里的那箱子手榴弹打开,免得等会要用时来不及。 想到这里,他又飞快地进去,从哨棚里面扛了余下的两箱子手雷出来,全都打开了箱子。 他动作飞快,脑子转动得更快。 几秒钟后,他开始往谷地右边悬崖下过去。那是刚才一个敌军所走的路线,应该是安全的,没有布雷。 果然过去时很顺利,他端着轻机枪,跑到了一块突起的挡在前面的巨石旁。子弹在前面乱飞,夜雨中看得见弹道飞行的路线。 他爬上了这块巨石,趴在上面透过长起来的灌木丛稍一看,只见这边好几个洞口都有敌人在射击。 其中一个在半壁上洞口里的重机枪火力很厉害,子弹密集如雨,倾斜往他左手边的悬崖下方,封死了主攻侦察兵们的退路。 曳光弹就是从那里不停地打出来的,敌人的观察人员很厉害。 不知道那个身经百战的教官这一次为何会失去水准,在没有完全侦查清楚的情况下就贸然渗透到绝境中去。 不过作战就是这样,需要冒险,这个他知道。 这边的敌人火力点太多太厉害,子弹像是要跟这老天爷下着的雨点比多少,疯狂的扫射一刻也不停歇。 他不敢站起来,只得继续那样趴着,稍一瞄准便向着那挺重机枪火力点打了好几个试探点射。 有两发子弹似乎打在了枪身上,他明显感到那扫射的节奏缓了一缓。 弹鼓式轻机枪的噗噗声音在此时显得很微弱,不足以引起敌人的注意。 但是枪口的焰火却没法掩盖,好在有那丛灌木丛树梢,可以遮挡住一些,让他感觉到有了点安全的保障,于是不顾危险,继续向着那挺重机枪火力猛烈开起火来。 斜射过去的子弹将那个洞口火力点覆盖住了,敌射手给打在洞口岩石上的跳弹击中,暂时出现了一个火力缺口。 ------------ 第0277 掩护撤退 但是曳光弹没有停,仍旧在引领着别的火力点射向那里,进行着封锁。 这里的角度他可没法打掉那个观察人员,他正准备向左边转移过去一点,取得更到的射角,突然一梭子子弹向他趴卧着的岩石上打来,当的一声,左边头盔似乎也中了一下。 凭着本能,他赶紧往里边挪移过去,靠近悬崖边。 这里的视线很不好,从下面长起来的灌木完全遮挡住了他的观察。他往后退回身子,又冒险斜着爬过左边去。 还没顺过身子探出头去,暂停不到五秒钟的敌人重机枪火力又复活了,将这边还没冲出洞口的侦察兵们又压了回去。 敌人重机枪火力太厉害。 “他娘的!火箭弹!给老子用火箭弹轰掉他小狗日的!”激烈的枪声中传来塌鼻音腔的高声怒喝与咒骂。 但是火箭弹在狭窄的浅洞穴里没法展开,开不了火。 “把火箭筒拿给我!小何掩护,其他人趴下!” 因为反复冲突了好几次都没法打开局面,队长发狠了,接过火箭筒来,不顾一切要开火。 刚装好弹药,负责掩护他的小何突然说:“队长!好像是火控组的人杀进来了!” 他们队长一转头,看到这边连着悬崖的一块巨石上有自己人火力在喷***神不由高度振奋。 “注意!我先发射,大家准备好冲出去!” 说完向准对面又缓得一缓的重火力稍一瞄准便开了一火。轰的一声,一发火箭弹向着对面的悬崖半壁上飞过去。 由于是晚上,风雨又很大,火箭弹没能准确命中,而是在触在火力点靠下边一点的地方爆炸了。 这就够了,猛烈的爆炸足以将洞内的敌人震动得昏晕过去。 峭壁上面的山脚边掌控着敌人高射机枪阵地的右翼侦察兵正抬着敌人高射机枪在转移,想要取得对他们脚下的火力点进行压制的射角。 几个人一边抬着武器一边往下观察着火力点,突然一声猛烈无比的爆炸,脚下一抖,一团火光升起来,浓烟迅速遮挡住了视线,一时间什么也看不到。 向前进趴在岩石上,冒着射向他的弹雨,压低枪口,向他下面的火力点进行着压制扫射,希望能更好地掩护陷入绝境的侦察兵们突围。 下面的另外几个火力点要好对付一些,子弹扫射过去,只要将将敌人往洞内赶回去一点,看不到曳光弹指向的具体位置就好了。 何况现在曳光弹在那一声爆炸过后,似乎已经消失了,不再有出现。 “快!大家冲出去!” “冲!” 一队人马冲出占据的浅洞穴,冲进雨帘,往出口方向撤离。 闪电中,只见冲出来的人行动异常果决,没有丝毫的犹豫。向前进大喊一声:“动作快!我掩护!” “向前进!我来了,手榴弹!” 他身后突然传来熊国庆大声喊叫的声音。来得太是时候了,这个熊国庆,机动作战意识就是强,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能及时出现,提供最有效的支援。 “手榴弹来了!” 熊国庆在下面又大声叫喊。手榴弹送不上来,得要人接住。 “快!敌人冲出来了,你自己拿上来!我在这里压着他们,不能松手。赶快拿上来!” 向前进一口气打完第二个弹鼓,看到一名敌人冲出洞后,开着火向着他这里顺悬崖脚下直逼近身。 “赶快把手榴弹拿上来!” 他边换弹匣边大声叫喊。 此时咔嚓一声,巨大的雷声吞没了他的喊叫。又有几名敌人冲出来了,一大部分子弹不停地从他的头顶上划过。 雷声还在天边滚动,没有完全退去,他一边冒着弹雨反击,吸引敌人火力,一边也阻断敌人的出谷追击。 隐隐约约中听得熊国庆在喊:“手榴弹上来了,你先用脚勾住!”向前进感觉到脚边有东西,赶紧曲过两小腿,用脚跟靠住弹药箱子边沿。 熊国庆一耸肩爬了上去,被转过头来的向前进大喊:“趴下!前面三十米范围内给我扔!炸死他们!” 接二连三的手榴弹导火火线在夜雨中散开着划着弧线,落入到向前进盘踞的这块巨石前面去。 冲出来借助岩石和夜幕掩护而做跃进式进攻的敌人这一下失去了便利,顷刻间便死伤大半。 转移阵地取得对这边悬崖控制角度的右翼队员此时架起了缴获的高射机枪,子弹居高临下,从敌背后打来。 “好了,别扔了!我们在这里顶两分钟,等他们全都安全撤出阵地后在转移!注意观察,下边的洞口很多,冲出来的地热能都报销了,估计里面还有很多没有出来的,一有动静就开枪。” 之前可以挡住视线的树叶被打得零落,断枝破叶,可见得刚才敌人子弹的密集。还好这个角度,只要人只要往后缩一点就没事。 雨点小了,已经摆正到他们对面的右翼小组开始撤离。左边留守光脊岭的黎国柱也开始往回撤,正沿原路快速后退。 向前进一转回头,看到身后的哨棚前还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在草丛里忙碌,从他们的样子来看应该是在用敌人手雷封锁道路。 打掩护的右翼小组过来了,向前进下令道:“熊国庆,准备撤退!将剩下的手雷往洞口这边扔。全都扔掉!快!” 熊国庆简洁地答应一声,在大雨中将手雷一口气全都扔光。 人都撤走了,连环爆炸在似乎沉寂下去了的山谷里再次响起。两人借着闪电,一前一后跳下巨石,沿着悬崖边,快速后撤。 前面的哨棚里一道手电光照过来,随着一声大喊:“什么人?” “是我们,别开枪!敌人快追出来了,大家赶紧撤!”向前进大喊。 那边手电光很快灭了一下,又照过来,给他们指引。 “你们快一点,到前面再过来!小心绊发手雷。顺着光走!” “赶快走,再不走恐怕来不及了,敌人一定追赶出来了。” 到了他们身边,向前进发现一个战士钻进了哨棚里边去。 ------------ 第0278章 特工连长 雨声中杂乱而急骤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噼里啪啦一大片。 敌人的先头追击人员开了枪,子弹扫射过来,飞过上空,一些打在哨棚的原木上,钻进去的声音让人心中发紧。大家赶紧蹲下去,避到哨棚后侧。 追出来的敌人很多,喊叫着,向前进据在哨棚的转角处,用弹鼓式轻机枪进行着火力压制。 噗噗噗的枪声在哗啦的大雨中似乎听不到,但是雨点般密集的子弹暂时将敌人的追击之势减缓了一下。 “别打了!我们走!”钻进哨棚里去的那个战士,此时从他身边的射口里钻了出来。 “你们走,我在这里抵挡一阵。”向前进一边开枪一边头也不回地大叫。 “不用了,我们走!”看到向前进不会马上离开,那个战士说道:“那好吧,你抵挡一阵。我给你拿了个弹鼓出来,放在你脚边。当前面的手雷被绊发爆炸时你立刻离开这里,我们做了手脚,哨棚里的弹药会被引爆的!我们先走,快!” 几个人撇下他噼里啪啦往前跑,脚步声引动敌人的追击心切,子弹疯狂地往哨棚边扫射。 向前进据在哨棚的转角边继续抗击着敌人的追击,两方形成了交织火网。 几秒钟过后,突然子弹打光了,他赶紧转身避到哨棚后面更换弹药。 卸掉空弹鼓扔掉后,他摸索到脚边那个士兵留给他的弹鼓,飞快地拿起来安装上去。 子弹上膛,刚转过身去,前面草丛里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闪过来一道亮光。他清楚地看到那道闪光旁倒下去了好几名越军。 紧接着又是几声连环的爆炸,地皮都抖动起来,身边的原木房也在摇晃。 此地不宜久留,眼下是该快速撤离的时候了。他转身就跑,顺着出山谷的模糊小道还没跑出二十米,爆炸声越来越猛烈,接二连三的高密度手雷被触发,爆炸声和着雷声,几乎要将整个山谷都颠倒过来。 闪光照耀着整个山谷,追击出来的越军完全被阻断了,大家安全了。 跑出到前面五十多米后,向前进跟上了留下来接应他的熊国庆。回过头去,只见身后用原木搭建的哨棚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中化为了无有。 大雨仍旧在下,雷声和闪电交替着出现。所有人安全撤离出了山谷,进入到了控制组的火力压制范围。 没有受到敌人的火力压制,大家迅速过了河流这边岸的开阔地,涉水过河去后又快速地穿过了那边开阔地带。 敌人的追击人马受到手雷的爆炸被阻断后,不敢再追出来,于是放弃了。天明打扫战场时没看见一具解放军尸体,白白受到一顿暴袭,死了十多人,只能自认晦气。 敌指挥官阮金狗脸上像是吃了坨烂肉,看着自己的十多个白白死掉的兵,脸上很是挂不住。 死掉的人没几个全尸的,大都血肉模糊,缺胳膊少腿。他越看越觉着心里不爽,可是没有办法,残酷的现实是没法逃避的,不能不去面对。 可这次的报告实在没法写,损失太大了,而且这几天来连接失利,不断地报告上去,团长大人都很生气。 如果再报告这一次的情况,只怕他这个连长很快就没得当!这该怎么办才好? 阮金狗从昨天夜晚一直到白天的这个时候都苦着个脸。 上头还没具体的指示下来,没错,这几天的报告是早已上去了,但只不知道上头的人是怎么搞的,一直都没侦听到点什么有益的消息供大家参考。 所谓知己知彼么!对手都不知道是谁该怎么打? 那些该死的渗透进去的特工也没打听到点什么,抓到的俘虏又都誓死不肯说,有什么办法。想来想去无计可施,难道这就是敌人那支代号虎犬的侦查小分队? 谁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这样一支小分队?有时后电台里侦听到的敌通报战绩和部队番号之类是不可靠的,这个大家心知肚明。然而这些日子来大家吃的亏可是真的,没有半点虚假。 他知道自己确实有点混蛋。但不能当连长的话可是个损失,在部队里,一个连长的权力其实是很大的,掌握着百多人的生死。 尤其在特工部队里,男女混编,当连长的不用费心自然就有年轻貌美的大姑娘自己送上门来。那是一种很好的感觉,对他来说。原来在革命部队里,在生死前线也是可以浪漫的,而且可以很浪漫。 战斗生活很紧张,男女搭配的话可以缓解情绪的不利因素,提升战斗力,何乐而不为呢?这也是为了国家需要嘛!所以他当连长当得很开心,在这个死亡密布的丛林里,他就是最高的王。 而自接防以来,他也一直都过得很顺利。 但是好运不长,尤其是近几天来不那么好了!特别今夜,简直不可想象,敌人竟然摸到了自己的老巢而不自知,被人家白白打了个痛快,没丢一兵一卒安然离去。 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连里的弟兄们个个都是精干的丛林战专家,如此连番失利,只能证明什么呢?那无非是自己领导无方了。 他可不愿意去直面这个,这是个伤害自尊的事情。 平心而论,这队摸进来的解放军很凶悍,来去无踪,真的不知道是什么部队。他宁愿这是支最凶悍的部队,那么他也就可以为自己的失败而找到自我安慰的理由,在上面那里也好交待一些。 据说他们中的确有一支侦察兵很厉害,叫做虎犬部队?里边的战士个个是一顶一的作战好手,英勇得很。 那么就说这是虎犬部队进来搞的事情吧,反正上面的也查证不了。以后要是弄明白了又有什么关系?判断失误的事太多了。 阮金狗在动着脑筋,思虑着如何才能糊弄好上级。 是要求一定要派增援来?还是放弃这里,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这地方暴露了,失去了隐蔽性,坚守的话没有什么意义。 还是转移吧,要求转移,避开那支凶悍的代号虎犬的侦察兵分队。他想过了,如果要求上面派增援来,上头一定会考虑他的表现,再派来一个高级一点的人来接替他的位置。 这个是他目前不能接受的! 而如果转移的话,自己就有可能继续保持连长职务,享受着在别人看来是不可能享受到的特权。 ------------ 第0279章 高手对决在即 自从跟友军联合发起那次雨夜攻击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那晚大家都安全撤离了山谷,穿过开阔地跟火控组的人马会合后,打击分队在一处山谷里休整到天亮,而后跟友军分手。 按照他们给的地图,一天时间便很顺利地开通了丛林中的通道。 敌人过境来的一些道路是封堵了,但是不知道效果如何,无法评估。 现在得奉命留下来守株待兔。 留下来也好,根据上级指示,他们对敌人的这条可能的行进路线进行着有效监控,只希望敌人能愚蠢地再撞上枪口来。 谁都想得来全不费工夫,但这未免有点想当然,把敌人看轻了!敌人绝对不是那么笨的,他们谨慎得像是狼或狐狸。 要跟他们斗,只能比他们更有耐心和警觉性。 这将是一场高手之战,不知道胜败会如何,关键是对方的英雄狙击手和他们的更厉害特种部队已经出现到这个方向。 必须要将之干掉,至少是打垮对方丧失掉战斗力。 得到任务后,他们一直呆着在友军驻防的阵地上,并仔细研究了作战方略。 师部加强下来的一个参谋此时也还在高地上没有回去,他在等待着向前进干掉对方英雄狙击手的战果。他相信在近几天内,他一定不会让他的口袋落空。 参谋坚信这一点。 他负责这次的作战,要是成功了的话,军区也会震动的!向前进他们不但人人都会立功,而他作为一线的行动指挥官,则很有可能出现在军区战果通报会的主席台上。 对于像他这样年轻少壮的中下级军官而言,那是一种莫大的荣耀,今后的升迁自不用多少! 参谋急于立功受奖,故而对干掉对方充满信心,紧张兴奋地等待着,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间断地守在电台和电话机旁。 这天晚上,在高地掩蔽部里,他小睡了一会醒来后发现天已经亮了,坑道口里有了模糊的光。外面很静,他想出去洒泡尿。 这不是问题,此地一家独大,没有敌人在附近驻守。所以参谋只是腰部下屁股上别着把手枪,头盔也没有扣,便跨过两个还在熟睡的战士往外面去。 外面天气一点也不好,阴雨多雾,还很冷。他看到坑道口哨位上的一个单兵哨在很尽职地用望远镜观察着斜对面的山林,他走出去时,那个单兵哨朝他点了点头。 他刚在坑道口处一冒头,嘭的一声,天地间响起来一枪。 枪声似乎隔得很远,不是很清晰,但是能明显感觉到那是枪声,而且应该是狙击枪的射击所致。 参谋正在发愣,嘭地又是一声,一颗子弹射入他头顶上的原木中。 距离那么近,再下来一寸就没命了。这一下他明白了,子弹是冲他来的。敌人的狙击手应该是在对面瞄准着这里,人影一冒头就开枪。 这可不是好事,参谋赶紧扑倒,三两下往外面的战壕里爬出去,到了一处观察孔才蹲起来往外观察。 听到枪响,里面的两个战士从睡梦中惊醒,抄起武器便赶忙着往外跑。 “趴下!有狙击手!”坑道口附近的那个观察哨回头大喊。 整个高地都已经警戒起来,各个哨位进入一级临战状态,防止敌人偷袭。 然而没有后续事情发生。 敌人不会那么笨,先开枪后再发起攻击。 此际在茫茫丛林里,向前进他们小队潜伏在另外一个小高地上。 前方山谷越军特工出没踩出来的一条小路上,已经有好几天都没再出现过人影了。看来敌人在遭受到那次突然的打击过后,真的已经放弃了这条路线。 天色越来越亮,趴在小高地靠前斜面坡上的向前进侧了个身,转头看了看身边担负掩护的两个战友一眼。 浓雾中他们都趴在草丛里,隐身衣很好地将身子化在了大自然中,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 尤其他们身上的伪装,没有一点破绽。 这就好,向前进又转过了头去看前面,前面四百米处是一条五十多米深的山谷,被他们封闭了,里面的长草丛中满是地雷和绊发手雷。 山谷中间的道路边有两颗手雷吊在插入地里的小树桩上,一根线牵过小径,人行过,只要一绊那条线,就会引爆路边的手雷,炸断下肢是轻的,重则丧命。 但是现在雾气大,在他这里什么也看不到。 就算他看到了也没有用,那两根线太明显了,敌人相当容易发现。 这是个疏漏吗?不是,这是他们故意所为,旨在让敌人明白这条道路已经被封闭了,小心走。 一旦他们放下速度,那么要瞄准其中一个开枪的话就容易许多。 如果敌人出现了而又情况有变来不及处置的话,在视度允许的情况下,他可以开枪打中那两颗手雷中的任意一颗,将之引爆。 那会牵引出很多的爆炸,形成大面积的杀伤。 那条草丛中的小径他们监控了很久,可连接两天来都没有什么动静,难免让大家有点失望。 不知道今天会如何,阴冷的天气让人很难挨。雾气中向前进轻轻地吐了口气,稍稍活动了一下脖子。 反正现在雾气大,光线也不好,抵近侦查的小组也没发出讯号,他可以偷一下闲。 他们小组在这个潜伏点上再坚持一天,就将要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还有几处路径也是特工们经常过境来的。当然在那几条路径上他们都给做了一些辨识方面的手脚。 大家都是行家,现在博弈的是谁的脑瓜子更好使。 不过他们针对这支部队的作战特点有过缜密的分析,判断出近期内一定会再过境来的,那么选择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等待他们,则不失为一种最有效的选择。 一定要有耐心,尽管大家都知道守株待兔靠的全是运气,敌人会不会选择这一条路大家都没有把握,但还是耐心地坚守着,潜伏着等待。 刚才的那一声枪响隔着好几个山头,他们谁也没有听到。 ------------ 第0280章 现形了 一阵风吹过,前方的那团雾气散了,向前进赶紧透过狙击镜往前观察。 草丛里动了一下,不知道那是什么。等他轻轻地用手去调整大狙击镜的倍数,一下子看清楚了,那是一堆草堆,顺着小径出现在眼里。 那堆草异常分明,而且前部继续在动。他看过来,明白了,那应该是一个敌人趴在那里进行着破障排雷。 敌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大家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现在都已经快要到中心位置了。向前进大吃一惊,这些****的家伙真的很狡猾,作为军人,他们无论战略胆量和战术技巧都相当值得人佩服。 向前进缓了口气,仅仅瞄准着他。这家伙在排除了前面的几颗地雷后,不停地爬行着,并不停地抬头向着这里张望,很警觉的样子。 看来他们对于地形学很有研究,对这里的不放心让向前进也担心他们会有狙击手进行反狙击。 这让他无法开枪! 况且丛林中湿度很大,子弹飞行四百多米也需要几秒钟时间,加上风吹会造成偏移,他没法子在敌人的不规则挪移活动中将其爆头。 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越要求精反而就越有顾虑,下手时迟疑不绝。 其实他居高临下,敌人又是这样子卧姿趴着的,那是致命的姿势。要将其消灭的话,他只要向着其头颈以下部位开一火,就算打中腰背部也是个贯通伤,敌人是没法活了。 他不笨,当然不敢贸然开枪。 敌人出现的只是开路破障人员,后面一定还应有人手。干掉他只会打草惊蛇,万万不可,更重要的是很可能给反狙击的人手轻易找到目标,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看着他不时地抬起头来张望着他们这里,向前进对于他们已采取反狙击行动很肯定。他有点担心,现在是绝对不能有任何轻微的异样表现,任谁都不可以。 “传令下去,大家千万不能动,敌人采取了反狙击。”口令一个接着一个传下去了,他松了口气,专一观察着那峡谷的对面拐弯处和两边悬崖上。 现在那个进行着道路清理的敌人已经不是关键,关键是把敌人的反狙击人员找出来,否则在其破障开路成功后,只能眼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开离去。 山谷里又升起来一大团雾气,还下起了小雨。 真见鬼,什么也看不到了。向前进侧耳倾听了一阵,丛林中四处都静悄悄的,唯有眼前一颗在无定向微风中振颤的露珠引起了他的注意。 透过灌木丛看过去,在靠下面一点的一株小树尖上有一片宽大的椭圆形叶片,叶片的下垂稍上,那颗露珠尤其圆润,像是水晶,似乎折射出某种光辉。 不知道为何,在战地上看到露珠,总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在他看来,那晶莹的珠子应该就是年轻而美好的生命了,没有尘埃,没有瑕疵,光洁透明。 但是生命是脆弱的,就如这露珠,在雨打风吹中显得那般的不经事与脆弱。 也许他就像是那一颗露珠,在某一方面看来闪耀出人性中的至性情。 他没去过多的想到身边的众多战友,其实在血战杀伐和生死边沿的挣扎中活下来的每一个灵魂,亦如那露珠显得那般的清亮光洁,无比完美,不只是他而已。 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怕死,他们怕的是自己的价值得不到体现,死得毫不光彩。 这一次也许会有人牺牲,这很难说,打仗就是这样,任何一个战场就是一个绞肉机,谁知道有没有暴露,敌人是精兵强将,会不会已经先发现了他们? 若是唤来重炮对他们隐身的这里进行覆盖射击的话,那就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不要说重炮了,就是一般的小口径步兵炮也会对他们形成致命的打击。 周围的树叶很湿,风大了一点,山谷里雾气吹散了。向前进等人还是那样趴着,一动不动,注目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不知到过了多久,雾气又起来了,向前进从对前方的观察中收回目光,在那之前瞩目的露珠上停留了一两秒钟。 奇怪,渐渐变得淅沥的雨点却没有将那露珠打落。 这时又吹来一阵风,下面山谷里的雾气没有散,倒是将另一团雾气由右边的山梁上吹过来,横过前面山谷地,在雨点中飘向左边的山头去了。 除此之外,一切都很静,没有任何异常的声音,但死亡的气息却深深地笼罩着整个丛林中,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这是典型的雨雾天气,每个人都感觉到冷。 但是不能动,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有任何的轻微动作。 伴随他们的是那颗露珠,此时仍旧顽强地存在在叶片尖上,风雨始终都没有将之吹打落下。 又一阵风吹过,灌木丛里哗啦啦掉下雨点。 风开始变大,天气在变坏,这对设伏很不利。 雨雾变大,不利于观察不说,单从远距离狙击而言,风是个影响射击精度的重要考量因素。 承载露珠的叶片此时随风在往左边旋转颤动,这证明风是从右边吹过来的,他下意识地判断了一下风向,而后不自觉朝右边偏过头去。 这一偏过头去,让他突然发现那边悬崖上似乎多了点什么。 不对劲,他心里猛地跳动了一下! 悬崖上是草丛,之前他观察得很清楚,这两天来也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对那里的留意。 这次里间突然多了一丛颜色比较鲜艳的树叶,跟之前的记印有很大出入。 他又细看了一眼,是不大对劲,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东西太抢眼了,难怪一下子就让人觉得起疑。 之前那里没有明显的标志性事物,他在狐疑了几秒钟过后确定了这一点。 突然那丛树叶动了,向着悬崖下边动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 “有情况!”他在心底里确定了这个疑问。 透过高倍望远镜盯着那株在缓缓移动的矮小灌木,向前进心里冷笑了一下:“他娘的,很狡猾啊!果然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不过今天到头了!” ------------ 第0281章 绝对是陷阱 真所谓来得全不费功夫!猫捉老鼠的游戏即将开演,他特别的喜欢这种刺激。 没错,那是敌人的狙击手!虽然他伪装得很好,暂时还看不到人影,但是他已经暴露了。 这就好! 向前进透过望远镜紧紧地盯着他的动静。他知道那家伙要进入射击准备还得一阵工夫。慢慢看他表演吧,不用忙,有的是时间。 看着那树丛在动,向前进还没有枪上的动作。 现在是关键的时候,他需要的是冷静。 等了两天多,终于等来了,他的心里只是又再一次带着点紧张和兴奋地跳动起来。 “向前进,前方三百多米的悬崖上——两点钟方向好像有动静。”熊国庆轻轻地说。 熊国庆在他右边一米多远的一块岩石旁,但是相互间一点也看不到,不能通过手势来传递军情。 “是,我看到了!千万不要乱动。” “你那边能能瞄准吗?我这里位置不好。” “不要动!我可以瞄准的。注意前面那座山才是关键。”他显得很冷静,知道敌人一定还有别的没暴露的狙击手。 树枝还在草丛中缓缓移动,显然敌人还在找阵位,暂时没有对他们构成威胁,很可能只是想要进行反狙击观察,控制这里。 这个位置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他们要确保安全。 向前进左手拿着望远镜,右手臂膊不动,而是手腕用力,一点一点地将枪身靠着躯体缓缓往后缩。 刚才是正对前方十二点的山谷,现在若直接调转枪口来,偏移到右手两点钟方向,动作幅度将会很大,引动草叶就不好了,只能这样先将枪身往后退再往前斜伸出去。 他的动作幅度很小,肩头臂膊都没有动,他必须要在敌人到达那悬崖之前将枪口向着那里再度推出去,做好射击准备。 这应该有好几分钟来做准备。 但只是几秒钟的时间而已,七九式狙击枪身已经往后退回去了,然后他小心翼翼,尽量不触动草丛,将枪口向着两点钟方向一点一点地推送出去。 这样做很繁琐,但将暴露几率减小到了最低程度。 他始终只是用右手来完成枪上的动作,左手的望远镜一秒钟都不离开对敌人的观察。 完成狙击瞄准以后,他松了口气,敌人没有发现到这边的异常动静,还在继续往悬崖边上来,企图寻找最佳的反狙击观察角度和射击阵位。 他相信敌人已经到达下面的山谷有一阵了,不过这不是他现在现在想要判断的,摆在眼前的问题是俯角射击对他来说有些不利,枪在草丛里很容易被遮挡住。 透过狙击镜他一动不动地观察着,矮小的灌木在草丛中继续移动。 他想要调整一下身姿,移动过角度来,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这样做动作幅度太大,很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 他判断出对面山岭上那人要取得较好的视界和射角,必须要从正岭上往下一直爬到悬崖边上来,按照他的速度,两米多长的距离,起码还要二十来秒。 作为一个随队狙击手,在进行反狙击为队友提供安全保障时,除了冷静与判断带来的敏锐观察力,最重要的就是隐身,要能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首先保护好自己。 但显然这个家伙忽视了一点,那就是他太轻敌,没有将对手估量好轻重。 一个事先做好准备设伏等待的狙击手,他怎么会不把周围显眼的环境观察好并牢记于胸呢?所以刚才向前进没费多大劲地就发现了他。 他犯的错误是致命的!这跟掩耳盗铃没有区别! “不好!排长,真的是敌人,他已经到达悬崖边了,枪口在向我们这边瞄准!” “别说话,他还在观察,我已瞄准他了。距离只是三百,风向现在对我也有利,只要他有任何动静我就会首先开枪的,这一次打爆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向前进边瞄准边轻轻地说。 他很轻松,浑身都很放松。 狙击镜里,他已经清晰地看到伪装下的敌人头部。这家伙的伪装草帽应该是临时扎成的,很粗超,难于跟周围的草丛融为一体。 他躲在小树下,在用望远镜在对他们这里观察。这家伙还真是狡猾,用望远镜幅度要小一些,不至于很快暴露。 看来他冒险爬到这里来费了相当大工夫,很不容易,当然是想要取得对他们这里的控制权。 换言之,他的疑心是对的,反狙击判断没有错,错就错在策略的施展上,他不应该在满是草丛的悬崖岭上用颜色反差很强烈的树枝做掩护。 敌人很狡猾,但是异常愚蠢。 向前进突然又觉得很不对劲!情报里说对手是作战经验异常丰富的特种部队,没理由犯这种低级错误啊?这么容易就暴露,难道这是个陷阱? 如果那是个诱饵,那么真正的威胁将来自哪里? 他在脑海里闪现过这样一个疑问。从地形学上来判断,真正的威胁应该是前面和左边。 后面应该没问题,敌人还不至于那么快打包围抄到后面来下手。 这边是他们控制的,周围散布着警哨人员,近距离混战不可能发生。 左边也应该是安全的,敌人不可能很快地就从峡谷里上到左边来。现在的关键是不知道抵近山谷的黎国石有没有发现并锁定到前面山头上的目标。 他再次很快做出了判断,根据之前对地形的侦查,从下面山谷进口上到右边悬崖上来,最快的速度估计得三分多钟,在飞快地做简易伪装和缓慢小心地爬下到悬崖边来至少也得三分钟。 也就是说敌人到达下面山谷口至少已经六分多钟。 六分多钟的时间敌人能做些什么?往左边地形不利,对他们这里不能形成威胁,除了右边的悬崖顶端,另一个可以控制这里的就是对面悬崖。敌人很可能还有另一名狙击手,两人分散开来了。 还没暴露的才是最大的威胁。 但是现在他得要紧紧控制住右边悬崖上的家伙,一旦他有动静就得要先敌开火,无暇分身去查看前面对面悬崖顶上。 ------------ 第0282章 战友倒下 糟糕,雨点大了起来,搅动着雾气,将下面山谷完完全全遮挡住了。熊国庆心里很焦急,生怕敌人趁机有所行动。 这样被动等待不是办法,他想我们看不见下面山谷里的敌人,敌人也应该没发现我们,正要请示下一步行动。 他想趁着这一阵雨雾退回到岩石的后面去,这样的话观察敌情可以不受草丛的限制。 此时,“嘭”的一声枪响,将他吓了一跳。 枪不是身边的向前进开的,枪声来得似乎很远。 激烈的交战枪声随之在丛林中响起,让人来不及做任何别的准备反应。 一切只能凭借本能,向着敌人的枪响声处开火反击。 雨雾的搅动中,看到山谷里冒出头来的敌人,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开枪打了几个点射。 一名在向上运动射击中的敌军瞬间载到,触响了道旁的一颗地雷,一声巨响,他看到一顶头盔被浓烟抬起后又抛了下去。 雷场密度太高了,连环爆炸的火光和浓烟在雨雾中显得很凄美。 战斗已经打起来了,战场就是这样,计划不如变化,人只能在瞬间做出智慧的判断。 右边悬崖上的敌人顾不得再隐蔽,已经飞快地用大幅度动作完成了射击准备,卧倒在悬崖边,正向着这边的一个人瞄准。 只要他的枪一响,这边就会有人牺牲,只能是牺牲,而没有别的可能。 流弹不停的飞上来。向前进狙击镜里的倒v型准星一直都锁定在敌人的头部,他倒沉得住气,迟迟没有开火。 因为风雨很大,从狙击镜里敌人头部的草丛倒伏来看,风力应该在四到五级,风向也变得很不利。 再说敌人的头部动作幅度大,所以在其大幅度完成射击准备动作的好几秒钟时间他都没有开枪,或者说没法开枪。 要开枪的话,一定得在敌人专一用心瞄准的那一刹。 但是这样做很冒险! 虽然只有三百米的距离,但天气湿度大,风向风力都很不利,子弹飞行过去需要时间,还需要根据风力来判断提前量,这一切都只能在敌人静止下来的瞬间凭借本能来完成。 稍有不慎,敌人就会在他射出的子弹还没飞到时开火。 狙击手不容易做,需要枪法准,一弹毙命不说,更需要的是细心、冷静和判决力。 雨点啪嗒啪嗒地打落下来,风力更大了,继续由右边往左扫过来。 敌人在贴腮瞄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也是个不容错过的危险时机。 再不开枪,敌人可能就会开枪了。向前进果断地将枪口偏移了一点,手指头一加劲,开了一枪。 大雨中“嘭”的一声,子弹呼啸而出。枪的后座力很大,他感觉到肩膀上一股大力在将他往后猛推。 但是他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过镜中的敌人。 打中了。 子弹在敌人开火前打中了其面门部位。敌人昂起了头,翻了个滚,枪首先掉下了悬崖。 大家占据的地形坡度十分陡峭,上来的路面相当倾斜,敌人想要进攻上来,本是相当不容易的。 但是这股敌人作风强悍,单兵战术过硬不已,人能各自为战。况且刚才他们趁着雨雾掩护,大部分人已经运动到山脚下了,此时正在分散着,仰面强攻上来。 没有人想到天气突然间就变坏,能见度极低,给敌人造成了便利。山腰以下,只听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了一片。 情况出乎意料,要撤走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拼下去。抵近潜伏的战友们人数虽不多,但是没有人后退,全都怪叫着抵抗着正面敌人的疯狂强攻。 双方都吼叫着,不时间传来痛苦的闷哼声,撞击着人的心扉。 抵近潜伏的战友们毕竟人手少,火力不够,只是一两分钟而已,左边一股敌人借着灌木草丛的掩护打包抄,已经越逼越近。 情势相当危险,敌人的援助炮火也怪叫着飞来了,第一波猛烈的砸在半坡上,火光及其浓烟在大雨中冲天而起。 不知道大家的伤亡如何,熊国庆心里再度焦急不已。这样继续在这里潜伏下去不是个办法,得要赶紧下去支援。 “向前进,我下去了!”在炮弹的爆炸间隙中熊国庆大喊一声,人从岩石后站立起来,端着枪就往下飞跑。 下面荆棘盘绕,路面也太滑,他没跑几步便一跤摔倒,滚了下去。偏在此时,轰的一声,一颗炮弹正好落在他的身边爆炸开来。 “熊国庆!”已经半蹲起来的向前进看得很清楚,大喊了一声:“其他人原地待命!注意左右两边!” 与此同时,向前进背起狙击枪,端着冲锋枪也赶紧冲了下去。 敌人的另一个狙击手已经给他的副手在第一时间开枪打死了,此时呆在原地没有任何益处。现在是赶下去参战消灭敌人的时候,不能有任何的延误。 更重要的是,向前进眼看着战友倒下去,可能已经被炮弹炸没了。 猛烈的雨点打得人睁不开眼睛,流淌着雨水的山路滑溜不已。 向前进往下飞奔着,在往下穿过一丛荆棘时,他的裤腿和上衣都给挂住,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影响了速度。 炮弹不停地在身边爆炸,下面的枪声也密集如鞭炮,他心里焦急啊!身子猛力往下一奔,“哗”一声,裤腿撕烂了,手臂上也开了好几条口子,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他管不了那么多,快步穿过荆棘丛后,努力睁着大眼,继续在灌木草丛里寻找着倒下的战友。 此时风雨交加,搅动着雾气和炮弹爆炸的浓烟,视线相当模糊,什么也看不到。 向前进使劲睁大眼睛,往左右寻找了一会。这样在密布的弹坑中之字形来回到第三趟,他终于看到了下面一点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倒毙在一处草丛里,身上覆盖着炮弹爆炸落下的泥土。 “熊国庆!”向前进从一个弹坑边沿跳下去,蹲在地上,放下手里的枪,抱起熊国庆的头来。 熊国庆浑身是血,地下混浊的流水全给染红了。 ------------ 第0283章 情况不妙 熊国庆没死,人还很清醒。 “他娘的,我竟然挂了,想不到我这次运气那么不好,我,我……”熊国庆满面是鲜血,挣扎着,但是呼吸变得很困难。 “你别说话,伤在哪里?”向前进看见熊国庆浑身血糊糊的,他一时间还找不到他的受伤部位。 熊国庆指着头部,偏过来。一块弹片将他的耳廓上面给销去一半,头部上还有一道很宽的口子。 一定是他自己将弹片拔掉了,现在血水不停地从那里流出。 “转过来,我给你包扎!”向前进赶紧将他拖进弹坑里,而后撒开急救包。 “不行,我下面也挂了!动不了。你赶快下去支援他们!别管我。”熊国庆吐了口流进嘴里的血水,用另一条腿蹬地,企图将身子往上挪高一点,而后挣脱向前进托住他的手。 大雨依旧下个不停,敌人的炮弹不停地落在山上,爆炸声此起彼伏。 “你别动,我先给你包扎头部!”向前进按住他,大喊着道。 向前进半跪在地上,冒着炮火,手里动作动作飞快。刚给熊国庆包扎好头部,他身后就突然出现了情况。 “赶快走!我掩护,敌人太多了!炮火很猛烈啊!”黎国柱在半坡上的弹坑里跳跃着冲了过来,边冲边回身往斜后方有动静的灌木草丛里扫射。 “其他人呢?”向前进来不及再给熊国庆包扎其他地方的伤口,拿起枪来,转身问道。 “我不知道,应该还在下面!一部分敌人从这边包抄上来了,现在怎么办?” “敌人太多了,不止是一个排。我们先叫下面的人撤退上来,你看着他,我下去!” “让我下去!”没等向前进起身,黎国柱已经在零星的炮弹爆炸声中跳跃着往下猛扑。 由于山高坡陡,我们的炮弹没法进行有效的对地支援。但重型榴炮齐射的轰隆声已从天边滚过,向敌人纵深落去,进行压制射击。 战斗打得如此艰难并没有出乎他们的预料,只是没有想到敌人人数众多,作风也极其顽强,在受到猛烈的抵抗过后各自为战,对大家威胁极大。 更重要的是炮火协同及时,一上手就很厉害。 雨雾中又一发中型口径炮弹啸叫着落向旁边的一个弹坑,向前进赶紧卧倒在熊国庆身上。 爆炸过后,浓烟随风涌过来,呛得两人只咳嗽。 “给你枪,拿起来,我们先撤退回上面高地去!”向前进大声吼叫着道。 熊国庆也陡然生发出无穷力量,在向前进的搀扶下,猛地站了起来。他一手搭在向前进肩上借力,一手挟持着枪,两人艰难地在湿滑不已的陡坡地上往上撤退。 被炮弹炸起的泥土经雨水冲刷实在是太滑了,两人滑倒了好几次,浑身是泥,尤其是熊国庆,身上泥浆和着血水,让人看了惨不忍睹。 但他始终在向前进搀扶下,咬紧着牙,一声不哼。 “坚持住,下面的人上来了。”大雨中,向前进往回看了一眼。 两人的速度太慢了。一名敌军摸上来,到了左边一处草丛里,向着他们射出了一梭子弹。 向前进感觉着右边腿上一麻,在滑倒下去的同时手中自动步枪指向那里回敬了一梭子。 “你怎么样?”看到向前进跪在了地上,大腿部位鲜血长流,熊国庆也是单腿跪地,放下搭在他肩上的手,握住了自动步枪,做好了射击准备。 “我没事,只是腿上中了一枪而已。你能不能爬到那个弹坑里去?我过去看看,打死那家伙了没,不然下面的人撤退上来,会吃亏的。” “好,你小心一点!”熊国庆往前趴下身子,艰难地在雨帘中往上爬行着。 一阵大风吹来,更大的雨点砸在人的脸部,直让人感觉到疼痛。 风很冷,但是此时没有谁在意到。 向前进忍着腿部的枪伤,向着右边的草丛里爬过去。 一路鲜血,直将黄泥水染红。 前方的草丛中又有敌军用苏式武器向他打来一梭子,子弹钻进身边的泥土,他赶紧往下滚进一个浅弹坑。 弹坑里积满了黄浊的泥水,水花飞溅,招来敌人更猛烈的火力压制。他几乎是蜷伏着,不敢抬头。 四五把枪在向着他这里扫射一阵过后,两名敌军跑出不远处的灌木草丛,冲了过来。 他赶紧转身,靠在弹坑边上,平端着枪就是一梭子。两名敌人都打趴下了,不知是死是活。 此时在右边警戒的几名战友怪叫着冲了下来,由于占据着地利,在他们一阵猛烈的扫射下,摸上来没给打死的几名残敌也慌忙逃跑了。 “向前进,你怎么样?起来,我们先上去。”冲下来的武安邦半蹲在弹坑边,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他的枪带挂在肩上,枪口指着草丛处,一手扣住枪机,随时准备击发。他看到整个弹坑里黄浊的泥水已经全泛着红色,只见向前进的大半个身子淹在血水里,伤情不明,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我没事,下面还有枪声,你赶快下去支援。敌人太多了,战斗力也很强,黎国柱已经下去了,情况不明,你下去搞清楚,把大家都带上来。”向前进只感觉浑身发冷,说了这几句话,呼吸也变得很困难。 有一个意识很清楚,他知道必须得要尽快给自己包扎一下,不能失血过多。 看见武安邦还在看着他犹豫,向前进大声吼道:“赶快行动!” “是,你自己小心!”武安邦说着,屁股在地往下面一滑,到了另一个弹坑里。由上面流下来的血水将这个弹坑也染红了,武安邦皱了皱眉头,赶紧站起来离开,继续往下面枪声响着的地方去。 向前进感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力量也似乎在渐渐消失。 这非常不妙,在弹坑里喘息了一阵,蓄积了一点力量后,他开始在弹坑里侧过身子来,而后凭借一条腿一点一点地蹬动,终于将身子背靠着山,坐在了弹坑里。 ------------ 第0284章 安全撤回 向前进喘息了一阵,然后将步枪的弹药检查了一下,换了个弹匣,置于连发状态,放在他身边的顺手部位。 目前只有这个弹坑可以提供给他较为安全的掩护,谁也不知道敌人会不会还有残余的,这些人惯于单兵作战,机智灵活,不可小觑。 今天这该死的坏天气让大家吃尽了苦头,很可能还有牺牲。 现在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必须要自救!中弹失血的那条腿似乎已经麻木,他费了好大的劲力才将之蜷缩回来,使流血处创口离开了弹坑水面。 他撕开裤腿上的破口,血还在不停地从创口里涌流出。 强降雨依旧在紧密地下,战场上枪声也没有停,在山下断断续续地响着。 向前进往两边扫了一眼,这里暂时很安全,他松了口气。 撕开急救包后,腿上创口周围的黄泥血水已给天雨洗得干干净净,他很快将伤口缠缚好,然后拿起枪,拄着从弹坑里一点一点站起来。 还好,没有射向他的子弹。 此际到处都变得很宁静,除了风雨依旧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他爬回到刚才跟熊国庆分手的地方,休息了一下,接着又向上爬去。 他知道熊国庆一定还在上面的弹坑,就算离开也不会很远。 等他爬到上面的弹坑以后,才发现熊国庆已经晕倒过去了,也是像他刚才那样,半个人泡在弹坑积水里。弹坑边一个撕开的急救包还没有用。 浑身泥水和血污的战士们,一个紧跟一个,有的相互搀扶着,向上攀爬回来了。 大雨中,一阵阵寒风吹来,冻得人发抖。 向前进担心的是泥石流。 此时大雨依旧下个不停,汇聚拢来的战友共有两人重伤,三人轻伤,让他感觉到极度危险。 没受伤的人散开在四周,担负着警戒。看着大家,向前进沉声说:“任务失败了!检查弹药,准备撤离!” 其实不用他说。 更重大的危险谁都知道,附近山谷里已经传来轰隆隆的山洪暴涨声音,气势汹汹非常吓人。 “立即准备撤离!” “是!” 在向前进的要求下,大家开始了行动。 一部分人开始检查弹药,现在必须得要尽快安全地撤离这里,回到守军驻守的高地上去。虽然有五个人受伤,但在天时及敌众我寡的不利情势下,没有人在战斗中牺牲这已经是万幸。 看到大家都已经迅速行动起来,向前进喘息了一声,吃力地说:“小黎打头,我们按照原定撤离路线回去,殿后的人马要加强弹药。巴倒烫跟张文书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布雷封锁。大家注意拉开距离,但是别落得太远。我估计敌人很可能不甘心,会追击我们。” 在撤离时必须得要防止敌人趁机袭扰,这些家伙单兵作战素质很高,在丛林中神出鬼没,不可小觑。 吃了败仗,没什么可抱怨和沮丧的!在这般做了简短的休整过后,向前进叫武安邦扶起他。受重伤的人给抬到了简易担架上,大家开始行动,默默往回退。 大家盘过右边山腰以上部位,从阵地的反斜面下去,到了一个沟谷地里。 风雨依旧很大,冷得要命。沟谷洼地里积水很深,向前进等三个轻伤员咬着牙,在战友的搀扶下,走得异常辛苦。 大约一个多小时以后,大家还没到达驻军阵地。到处都是山,丛林中雨声不断,响个不停。 向前进在武安邦的搀扶下,落在了后面很远的距离。张文书和巴倒烫殿后,两人几乎是倒着走,小心翼翼,做贼似的四处观瞧着,一面侧耳谛听着丛林中的异常动静。 在丛林中利于潜伏,要是有敌人的话,潜伏在路边,近在咫尺也没法发现。 张文书跟巴倒烫都是军事骨干,枪法准,动作利索。巴倒烫还进过师教导大队,两人的出枪都相当快。从肩上拿枪到卧倒出枪瞄准射击,两人均只要几秒钟。 尤其巴倒烫也跟着练习成一项绝活,在连发状态下,子弹快打光时,他能单手据枪射击,一手从弹袋里取弹匣,而后在子弹打光时单手换弹匣接着射击。 转过一个弯,前面的担架停在了一株木棉树下休息,等着他们。 前面不远就是驻军阵地了,这里在他们的有效射程范围内,再说一直都没遇上敌人的冷枪和袭扰,此时大家都觉得有了安全感。 武安邦扶着向前进靠在树干上,他转过身去对着山脚边一丛草洒了泡尿。尿水淋在了一个人的头上,那人一动不动,像是块石头。 他没有发现,收起法器过后,他刚走到向前进身边来,队伍就又出发了。武安邦问他腿上伤怎么样,向前进翕动着嘴唇,摇了摇头:“还行!走吧。” 此时就在山腰上,潜伏着另一股敌人的特工人员。 那股敌人紧张到了极点,尤其山脚边的那家伙,知道这里的人都已经远去了,才松了口气。 中午时分,雨点小了些,雾气也散开了,但是天空很阴沉。 大家撤离回到了驻军阵地上,躺在阴冷的藏兵洞里,没受伤的几个在洞口望着淅沥下个不停的雨,都没有作声。 这一仗伤得很厉害,严格地讲战斗是失败了,敌人没有遭到全歼,自己方损失可说是惨重的,两重伤三轻伤,几乎丧失了一半的战斗力。 能安全撤离回来已经是很大的运气,现在要看的就是上级首长的研判,会不会取消这个未完成的任务,交由别的分队去完成。 大家需要的是休整。 向前进脸色很苍白,他在这里换了套干净衣服,此时身上裹着一条毯子,但还是冷得受不了。 如果没有得到回撤的命令,今夜里将更加寒冷。 战区阴冷多雾,昼夜温差在十多度以上,一个伤员,很难坚持的。 “向前进,你的伤没事吧?”坐靠在他身边洞壁上的武安邦问道。 “我没事,熊国庆还在昏迷中,看着他。”向前进说,显得很担心。 ------------ 第0285章 洞中救护 向前进说的没错,大家都看着熊国庆,藏兵洞里点着蜡烛,光线昏暗。此时这个高地上的卫生员正在给他清洗伤口,要重新包扎。 “他这次运气不好,我也一样。不过还好,应该死不了。”向前进看着,想幽默一下。 马小宝挤过来,问道:“不知道我们可以回去不?我倒是无所谓,你们……”他看着受了伤的几个人,说话显得有些没有头路。 此时那个卫生员说:“估计明天会有军工上来,重伤员起码还得要在这里呆一夜。你们这位同志失血过多,情况不容乐观,等会大家都得盯紧点。” “会有军工上来吗,那就太好了。”向前进有点艰难地说。“我的这两个战友一定要先送下去。” 正好巡哨回来的驻地排长进来听到了,就一边抖动着身上的雨珠子一边说:“先挨过今晚再说吧。你呢,有事没有?” “我不要紧,轻伤而已。”向前进笑了一下,“死不了。要是子弹再上来一点,打中腰眼部位就难说了。” “他运气好,子弹贯通了大腿一侧的肌肉,没伤到骨头,但是失血过多。”武安邦又对那个排长说。 卫生员开始在烛光下给伤员包扎,大家都不再说话了。 驻地排长将枪放下,脱下雨衣,一面抱怨着这鬼天气,心里非常恼怒。 “真他娘的,好好的下什么雨!外面的猫耳洞和战壕全积水了。还好这里面有一处是干净的地方,不然这日子还真是不好过。如果你们不撤离的话,我给打个电话回去,叫他们明天无论如何上军工,将重伤员带走。” “我们还在等指示,等会看情形吧。也许我们会撤离回去,那就不用叫军工那么赶。天气太坏了,他们上来也不容易。”向前进咽了口唾沫说。他觉得自己喉咙很干。 驻地排长看着他,洞里很阴暗,烛光给卫生员遮挡住了,他只看到一张模糊惨白的脸,没有血气。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好好的,你叹气干什么?”向前进又咽了口唾沫。 “两个原因!”驻地排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我告诉你吧,一是日子太难挨了,二是你们准备好写报告吧,吃败仗不好写。你是指挥官,小心保卫科的人带手铐来找你谈话就麻烦了。” “这个我知道!”向前进艰难地苦笑了一下。 “不过呢也许没那么严重。”那个排长又像是在安慰他道。 “管他的!这是个意外情况。当时天气突然变坏了,下面山谷里什么也看不见。敌人当然很狡猾的了,他们可不是傻瓜,懂得利用有利条件。我们也不想死在他们手里,吃败仗,谁也怨不了。”马小宝说。 “别激动!我也就说说。你们只管在这里安心休息!” “占用你们的地盘,真是不好意思!”向前进低声说。 “呵呵,你客气了不是!谁跟谁啊,一处同生共死,别那么较真了。要烟吗?”排长将腿盘起来,背靠洞壁,摘下头盔来扣在一边膝盖上。 他摸出烟,想了想又装回去,说道:“我人道一点,照顾下你们伤员的感受,烟大家都不抽了。困!我休息下。” 卫生员倒是忙活完了,这时吹灭了蜡烛,说道:“天气很恶劣,我估计敌人会在夜里来偷袭。” 那个排长挥挥手说道:“嗯嗯,晚上的事晚上再说,现在是白天休息时间。随他什么时候来,我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的,不是吗?你真啰嗦,害怕什么?让我休息一下,昨夜一夜没睡,闹腾到现在,受不了了。” 藏兵洞里虽不是很挤,因为多了十多个人进来,还有五个伤员,原本在里面休息的一些兵不得不让出去了,泡在猫耳洞里苦熬着。 不过还有一些儿空间,可以挤得下几个人,向前进就说:“卫生员,麻烦你去把刚才出去的那些人叫进来,大家凑合着挤一挤。” “不用了,我们还有一个地方可以睡安稳觉的。”向前进身边的那个排长并没有睡着,只是在假寐。 “你们说点什么吧,我才好睡过去。这样太安静了我反而睡不着。”那个排长又说。向前进很想说点什么,但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那个卫生员出去了一会回来,两手上血迹都洗干净了,袖子也放了下来。这时候坐在向前进的斜对面一点,望了望大家,说道:“排长,你睡着了?” 那个排长嗯了一声:“快了,就快了!你继续说。” “排长,我觉得今天天气不好,夜里敌人一定会来搞事。排长,排长?这么快就睡着了,奇怪得很。”他向着向前进苦笑了一下,向前进张开着眼,目光变得有些混沌。 那个卫生员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眼皮跳得很厉害,预感不好。可能今夜会有事情发生!星向前进!我们排长睡着了,看来只能跟你说。嗯,这个,我要是今天夜里出了点事故的话,你记得告诉那家伙写信去我家,就说我很勇敢。” 向前进坐正了身子,回答他道:“你不会有事的,别想得过多。” “这样吧,你先答应我,要是我出了事故,你记得告诉这个阵地的最高指挥官,要他亲自写信去我家,一定要说我很勇敢。嗯,这样对你说吧,我不是他们连队的人,我是抽调过来的。”说着他转头看了看外面阴冷的天空,雨点还在断断续续地下,没有要停的样子。 这可不是好事,敌人也许真的会选择在这样子的夜里进行袭扰进攻。 对于敌人的偷袭,除非是事先有所准备,一般情况下很容易吃亏的。 眼下离天黑还早,驻地排长之前对卫生员的提点也似乎并不怎么样放在心上,此时已经呼呼大睡。卫生员觉得很孤独,心里很无助。他在前线好几个月,这个阵地上也有一个多月了,还从没有过这种不详的预感。 向前进也随之望出洞口外去,心里有一点凄凉。 ------------ 第0286章 再遭遇狙击 待在洞里,向前进想再说点安慰对方的话,但是又觉着有心无力。疲倦袭扰着他的每一个神经细胞,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 洞口外巍然耸立的是雨帘中的一道山梁,模糊中透着清晰。隐隐约约中他好像看到了那山梁上下来了好些个戴着盔式帽的家伙,赶紧伸手到身边去抄枪。 枪没抄到,倒是划拉醒了那个在他身边不远的排长,一惊醒来,他抄到枪了后,又赶紧往头上扣钢盔。 “没事儿!我不小心碰到你了。”向前进歉意地一笑。 “没事。只是……你看外面,他娘的还在下雨,我出去看看。”驻地排长说着站起来,提着枪往外走出去。“借过,借过!你们几个,还得再往里靠一点,免得有任何机会暴露在敌人狙击手的枪口下。” 黎国石正在洞口进行着反狙击观察,他扬了扬手,示意那排长别影响到他的作业。 外面战壕里一汪水,浑浊浊的。一个观察哨半截腿浸没在水里,上半身趴在战壕边沿,正在用望远镜搜寻着山下和对面山上的情况。 他的膝盖弯处稍稍露出一点白绑腿,在战壕的浑浊里看来很鲜明抢眼。 从向前进的角度看不到这个情况,他此时只是觉得身子很寒冷,眼皮也很沉重,疲惫得不行。 这时外面洞口光线一暗,走进来一个人。向前进还以为是刚出去的排长又回来了,正要问怎么这么快就打道回府。 进来的人张口就喊:“排长,排长!我们排长大人呢?我来报告情况,那边山脚下好像有动静,不知是不是我们的人上来了。排长?咦,奇了怪了!排长哪里去了?这么喊都不见答应。” 对方一面说一面继续往里走。 “你们排长刚出去了,没见着吗?好像是往战壕左边走了。你过去看看?”向前进刚要回答,在洞口的黎国石已经说道。 “是不是真的,你莫哄我,这个开不得玩笑,我真个的是找排长报告军情!”那个兵将信将疑。 见他这犹豫模样,里面的卫生员不耐烦了,说道:“你这个人也真是,他们会拿这个来跟你开玩笑吗?排长真个的出去了,我作证,你就往左边战壕里过去看看。莫进来了,排长要是在,我会不告诉你吗?” “是你说的哦?我只怕排长睡着了,出了事情你负责!” “我负责?!快滚吧!既然是军情,怎么还拖拖拉拉的。要是是敌人摸上来了,大家都得死,你是不是活腻了?你想死我还想多活几天,过几天这种难熬的苦日子呢。”卫生员像是真生气了。 那个兵倒嘿嘿地笑了,又开口说道:“你莫生气,这阴冷雨天,你火气还那么大,一定是内分泌失调了。不说了,我闪!” 那个兵刚一转身,突然像是受到了重力撞击,人踉跄着往洞口边倒去,压在了潜伏在洞口进行反狙击观察的黎国石身上。 紧接着就听到外面很遥远的地方似乎响起来一声枪击,很模糊,听不大清楚。但对于这些历经生死的士兵来说,这已经足够了,没有人会自欺欺人地怀疑这不是枪声。 大家都呆了一呆。 黎国石还没转身,卫生员看得很清楚,已第一个抢了出来。 黎国石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转身,他得要找到对面山上丛草中的敌人,那个开枪的敌人。他知道这个受伤的兵不需他的照料。 坑洞里的其他人都还没有动,只是看着卫生员在飞快地忙活。只见他蹲在地上,翻转过那个那个兵的身躯后,双手用力按住了他的胸腹部位,一面回过头大喊:“拿东西来!” “等等,别出去!”向前进大喊。话音刚落,砰地又是一声枪响,子弹从卫生员的肩头上方不到一寸距离射入到洞壁,发出跟岩石碰撞的声音,擦出火星。 “他娘的!”卫生员咒骂了一声,立刻趴下。他的身子几乎压在了那个伤员身上,赶紧又往旁侧翻。 “准备战斗!”洞里能作战的人员这时纷纷抄起家伙,一个守军战士大喊着。 “别出来,是狙击手!”洞口边的黎国石头也不回地大喊。 看来敌人要发动进攻了,先把这里堵住。 “听他的,别出去白白送死!”向前进稳住大家。听他说得紧张、凶险,大家只得都不动,也不敢动。 眼下只有卫生员侧卧着身子,在给伤员进行包扎。伤员开始还在哼哼着呻唤,一会就没动静了,不知是不是光荣了。 僵持了一会,大家都在耐心等待敌人的猛烈进攻。照例在敌人进攻之前应该先有一通猛烈的炮袭,大家做好了挨炮袭的准备。 但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让人有点不适应。敌人搞什么名堂?又过了两三分钟,里面的人终于耐不住了,向前进大声质问:“黎国石,为什么还不干掉那家伙?” 只听黎国石回答:“报告,我看不到他……不是,我看到他了,但没办法打中他。对方躲在岩石缝里,有一大块岩石护着他。” “别管那么多,给我开枪进行威慑压制!让他暂时躲一躲,方便我们救伤员。绝不能让那小子无惊无险,先开枪,再指示给炮手方位,让他来两炮。” “是!” “我先出去!”一声枪响后,武安邦开始向外爬。 洞口太狭窄,那个卫生员说:“等等,先别出来太多人,把伤员弄进去再说。这小子受伤过重,晕过去了。老子差点也挂啦,还好,运气不错!难怪预感不好,老子还以为是今晚要出事,哪里晓得来得那样快?托住他的腰,慢慢来,对,就这样,别太用力。你们往回退一点,把他拖里面去。他娘的,刚才好险,预感到了,我早预感到了……” 武安邦打断他道:“你废话真多,这个时候了,少说两句!” 刚把这个伤员弄进坑洞里,随着外面哗啦哗啦趟水的声响,又有一个兵猫着腰从战壕里过来找他们排长报告军情。 ------------ 第0287章 谁更强大 “排长呢,快叫排长过去看看,我们防守的那边哨位山下真的来了很多人。田鸡呢?这小子他娘的叫他来报告,影子都不见了。怎么还不见排长过去?” “田鸡刚给冷枪打了,可能挂了。小心点,我们打炮了!帮他报仇。” “天!刚才还好好的,这么快就挂了?给老子狠狠地打,炸死他们!”只听那个兵在洞口外的战壕里带着哭腔破口大骂。 可能他跟田鸡兄弟之间感情忒好,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但还记得来这里的任务,于是哭着喊道:“排长呢?我要找排长!” “你们排长过左边山头去了,那边肯定有情况,暂时回不来。你赶快过去找到他汇报,尽量压低腰,前方有敌人的狙击手,小心点!炮手,方位角度调整好了没有?调整好了,开炮!” 迫击炮像口哨般的啸叫着往斜上空飞去,而后划着弧线往下落。 来的人暂时还分不清敌友。照理从那个方向来的应该是自己人,但是谁也说不准,因为事先并没有得到消息情报。 阵地上充满了火药味,空气一下子变得异常紧张。未经命令,整个阵地早已进入一级战斗准备。 然而一直到天擦黑的时候都没有敌我间的攻防战事发生。 报告说来的那支队伍从斜对面盘过山去进入到密林后不见了,一直都没有再出现。看来他们应该是自己人,也许是敌人的特工,无从考证。 吃了点东西后,警戒还没有解除,排长下令一线哨位上双岗,继续保持高度戒备,直到天亮。 夜里气温降下来,别说外面哨位了,就算在相对干燥的坑洞里也都很冷,令人抵受不住。 大家只能将伤员照顾好,能盖的全给他们盖上了,其他的人则挤在一起相互取暖。 有人的腿脚风湿病痛起来,不停地咒骂。 “他娘的要是突然接到换防的命令就好了,带弟兄们回去好好休整休整,享受享受人过的日子。” “说当兵的不苦那是假话,好在人年轻,能忍!为了国家和人民么,大家认了。” “只是以后不要亏了我们,我的要求不高,能留得性命回去后,倘风湿发作起来之类看医生时国家能给免费就好。” …… 到快后半夜时巡哨回来以后,排长裤腿全湿了,用力裹着雨衣,靠着洞壁,浑身冰凉,不由大发着感慨。 “想得美吧你,免费治疗?除非你是高级一点的干部,生了病医疗费给报销。”一个刚进来轮休不久的兵疲惫不堪地说,接着听他打了一个哈欠又说道:“真他娘的困!我休息下,你们慢慢聊。” “同意!我有个叔是七九年过来的人,***只剩了一颗。还好,结婚后能生儿育女,但第一胎后照样给计生工作队的捉去开了一刀,把输精管结扎了。我告诉你,小老百姓是没有特殊政策对待的” 听到这个,卫生员倒是有了兴趣,问对方道:“那你四叔现在岂不是雄不起了?本来只剩下了一颗****,现在又给结扎了,对房事一定不感兴趣了。” 好几个人在坑洞的黑暗中笑起来,声音怪怪的。 “你说什么呢?”那个兵有点不高兴。 “我说你四叔曾经是为国征战过的真正男人,从枪林弹雨中走来,经历过生死之战,现在呢可不好。”卫生员说。 那个兵叹息一声:“唉!乡下人能有什么办法?他算幸运的了,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并且有个家,孩子老婆很幸福。村里一起从军的另几个人或死或伤,可惨了。” “说来听听?”他们排长倒对这个有兴趣,说。 “不说了,”那个兵说。“我休息下,以后有时间再说。” “那倒是,你休息好。说不定明天有战斗。嗯,向前进,你伤很痛吧?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事你准备好了没有?”排长的话怪怪的。 “什么事?”向前进问。 “呵呵,可不就是你们这次任务失败,吃了亏的事情。这档子破事不好交代,你回去要有所准备。” “你知道上头有的人怕担责任、丢乌纱,向来只许成功,不能失败。为了这个,从来都不计代价,死多少人都没关系的。” “我告诉你,你要小心着!我已要求明天无论如何上军工了,到时你们就一起回去。你们伤员可以先到最近的救护站接受治疗,现在忍着点。” 大家七嘴八舌。 向前进哈哈一笑,不知他笑什么。但他说的话却不含糊:“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当兵打仗,留得青山在就好。回去几个月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那排长也跟着一起哈哈起来:“我说你真是块当兵的料,就这心态,可比常人不一般。你怎么看我?” 向前进半坐半躺,想了想轻声说:“你跟我不一样,你这个人比较实在,很容易接近。” “然后呢?”那个排长问。 “其他的,因为没一起合手打过,不好说。有一点相同的是我们都跟各自的兄弟们相处得很好,不是亲兄弟胜是亲兄弟。” 一声感慨过后,只听对方说道:“那倒是,这种同生共死的情谊又岂是亲兄弟所能比的?唉,他娘的,小鬼子凶得很,单兵素质过硬,又加上作风顽强,鬼精灵怪,只怕比当年八路军所面对的武士道还厉害。” 向前进说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是。不过还好,除了单兵武器,其他的,无论比什么,老子们硬是比他们强那么一点,成了他们克星,哈哈!” “说到单兵武器,他们拥有美苏两大超级大国和我们的东西,但是有一点,我们的弹药比他们多多了。想跟老子们对打?想得美!” “老子们可不是清廷的八旗军或者当年国民党的。同样是中国军人,领导的政党不同,战斗力就不一样,简直有天壤之别,你说怪不怪?” “是有点怪。”周围好几个人同时承认。 ------------ 第0288章 军工和伤兵 “这个问题留待以后党史专家和有考据癖的人去研究吧,嘿嘿!我只想说一句话,我为军人而自豪!”向前进在黑暗中突然有力地说,语气中似乎充满自豪。 “经典之论啊!”那个排长又大发感慨起来,继续说道:“有党的领导就是战斗力。” “你们说什么呢?比政委说的都还深奥,我们是小兵,政治思想落后,不大听得懂。”暗中一角的马小宝哈欠一声说。 “去去去,这是高级长官的对话,你们思想层次还不够,要加强学习才是。回去后叫部队每人发一本毛选给你们,到政委大人的办公室去学习三个月再出来,到时认识水平可能就不一样了。”那个卫生员说。 “哟,你啥级别啊?不就一卫生员吗?顶多也就是一高中水平。谁不是啊?”他一个战友调侃道,“你可真会拍马屁啊?这里也就两个小排长而已,看把你羡慕的样,还高级长官呢,你当这是国民党部队啊?” 这一下大家都笑起来了,很是快乐着。 “你们听,外面打雷了!”笑声中,坐在坑洞口边的一个兵打断大家说。 大家侧耳谛听,外面阴冷漆黑的雨夜里,雷声隆隆从天边滚过。 “他娘的!好像是重型榴炮在齐射,我出去看看!”排长急忙又站起来,往外摸出去。 大家都谛听着,等待着。 一会儿排长回来了,说:“还好,炮打的不是我们方向。搞不清由头,估计是有人过境去那边搞他们,现在是远程火力支援。” 向前进认为这可不简单,于是说:“恐怕要打好一阵,他娘的这地方偏远,夜里总是太静了,听到点炮火声音反倒心里踏实。” 他说的太正确。 大家都点头:“后方的炮兵阿哥们慢慢打,打到天亮去更好,我们精神上支持!” “喂,我说同志们挤一下,别占了我的位置,这样子站着到天亮可不是个事。”黑暗中,排长跨过了好几个人的腿脚身子,感觉都没有了空隙,心里不由有点慌。 “瘦猴,我踩到你的骨头了,脚板低生痛!一定是你,你往里挪一挪,别装死不吱声。明天就好了,上军工后有了防水材料各猫耳洞可以搭建好床位。” 瘦猴突然说:“排长,我想唱支歌——《再见吧,妈妈》。可不可以?”瘦猴一定是睡不着,想家了。 他们排长突然就变得有点不耐烦,低声吼道:“不许唱,深更半夜的唱什么唱?要唱明天唱,让你唱个够!” 黑暗中,瘦猴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但是在前线的这个夜里,他的要求却勾起了醒着的人们的乡思。 一夜过去。 天色大明。此时雨雾中脚步声唰唰唰响,大家行进在两山间较为开阔的谷地上,踩着水草,水花飞溅。 刚下山的时候,向前进不愿躺担架,觉得自己还能走。于是叫武安邦挟持着他,两人搭档而行。 但下一个陡坎时,武安邦踩在黄泥上滑了一跤,拉动向前进往下滚出了十来米,连带下面的担架也倒了一副。 武安邦没什么,只是膝盖破了点皮,渗出了些血,但不影响行走。 向前进则惨了,包扎得好好的伤口裂开,痛得人咬破了嘴唇,变得寸步难行。这时躺在担架上,脸色还是一片惨白,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四周能见度太低了,山里静悄悄的,风吹起来异常地冷。雨点不大,但是不紧不慢,在饥寒交迫下,总是没有人说话,伤员们躺在简易担架上任军工们抬着走,其他战斗人员则全副武装护着他们。 每个人都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留意哪怕是一丁点可疑的动静,尤其不放心的是那些茂密的丛林与齐人腰身的杂草。 谁不害怕遭到躲在里间的敌人冷枪伏击?特工神出鬼没,大家都知道这些个事,心照不宣而已。 气氛有点不对,地形也很糟糕。 武安邦端着八一式自动步枪走在向前进所躺担架的右手边,斜身对着山坡,枪口指着山上,精神高度紧张。 所有战斗人员的枪上保险一律打开,置于连发状态,随时准备向山上和谷地草丛中猛烈开火,反击敌人的冷枪偷袭。 因为是开阔地,通过很快,只听脚步声唰唰唰继续响着,队伍行进得很快。 前方人员涉过溪流后,两边山坡上的树木稀少了,低矮的灌木和荆棘一丛丛,飞机草尤其茂密。 队伍将要在山脚下转弯,虽然一路下来很辛苦,但前哨尖兵并未停下来歇息,后续的只得跟上去,不敢作停留。 忽然抬头发现耸立在左边山峰顶上的树梢摇动了一下,两下距离很近,不超过五十米,走在最前面的黎国石吓了一大跳,立刻站住,并往后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大家看着他跟两名队友已就地卧倒,三两下向着左手方一块岩石爬过去,边爬边仰头向上看着那山顶上的动静。 队伍瞬间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应急反应。 军工们在战斗人员的护卫指引下飞快地将担架抬到有岩石作掩护的地方,而后放下来,一边从肩上下枪,完成射击准备动作,一边就近寻找战斗掩护地形。 所有人以伤员为中心,摆开了阵势。 打前哨的黎国石趴在岩石后,将枪送出去。那是个马鞍形的山峰,两头高中间低,横亘在他们的前面。 敌情在他左手方的马鞍前部高地上,有待进一步观察。 他身后侦察兵战斗人员已拉大开距离,往两边抢占地形,进一步做战斗准备。 这是个风凄雨冷的阴暗中午,葛班长担负起了指挥职责。通过观察发现,地形对我说异常不利。 要是敌人特工占据了左右两边的山头,居高临下,那可就只有挨打的份了。那时唯一能做的,恐怕就只能是组织火力掩护担架队由前面的山脚下通过去。 他趴在溪流边一块不大的岩石旁,扒开水草,透过雨雾,只见黎国石带领的尖刀小组在他前面二十米距离,看得还算清楚。 ------------ 第0289章 掩耳盗铃 葛啸鸣不知他们发现到的具体情况如何,这样耗下去不是个事,一秒都多耽搁不得,得过去听他的报告。 正这样想,只见尖刀组成员马小宝提着枪,猫着腰沿山脚快步跑回了过来。 “什么情况?老马!”葛啸鸣立刻抬过头问。 马小宝半蹲在他右手边不到两米的山下,斜身指着前面说道:“小黎还在观察,前面是马鞍形山峰,斜面坡度在六十度左右,暂时还看不出有埋伏。” 这非常令人不放心。 “但我们得从坡脚下过。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占领后面这座山的前突部高地,这样可以对它形成牵制。” “有道理!就怕敌人埋伏成扇形面火力,对我们会相当不利。没办法了,亏本生意也要做。叫火控组的过来这边,上去抢占住这边的高地,无论如何给我坚持住!” 很快马小宝奉命返回去叫尖刀组往回撤,从另外的位置翻山过去探路。 “我们不绕走前面了。可以的话全部人马直接翻山下去,动作要快!行动!” …… 黎国石留在原地警戒,尖刀组的另一人跟马小宝用开山刀往这边开着通道,利于伤员快速转移。 一直见没有什么动静,葛啸鸣拿着枪,猫着腰直接跑到黎国石旁边问道:“情况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他半蹲在一丛灌木后,等黎国石的回答。 黎国石没有回头,一边观察一边说道:“敌人正在山上运动,抢占扇形面,做火力压制准备。估计他们越境过来,与我们遭遇也很慌张。” 葛啸鸣听到这大吃了一惊。 黎国石指着前面突然说:“老班长,看到没有,那边有两三个跑过去了,要占领那个高点。”说着他用手指了指右前方。 这可把葛啸鸣真吓这了,嗯了一声,其实在他那里的位置没办法看到敌情。 黎国石继续轻声说:“敌人看上去也是刚到这里,他们都在拼力找有利地形,我们不打第一枪,他们也应该不会。你回去指挥,我留在这里继续观察。” 眼下也只好如此。 葛啸鸣说:“好,注意隐蔽。我到上面去!”说着向后面的人猛力挥动着手,叫大家赶快把伤员转移到这边山脚下,而后转身进了灌木丛,哗啦几下声响便不见了人影。 葛啸鸣上了山顶后,看到前面隔着溪流不到三十米的空间距离,果真是个扇形面,占领那的敌人极易对这个孤立的小高地形成火力压制。 以点对面,近距离射杀起来,怕的就是这个。 好在还没有人开枪,双方人马都装聋作哑,在灌木草丛的掩护下做着掩耳盗铃的事。 作为伤员,向前进躺在担架上,最后离开开阔地。武安邦在担架旁边护着他,军工抬起担架,跟着前面的人上山。 山并不是很高,但是坡度大,匆忙砍出来的路当然不好走,再说雨天湿滑得很。 抬着向前进的两个军工是临时就近搭配的,一高一矮。矮的在前,高的在后,这是抬担架上山的要求。 上了没几米,矮的那名军工冲锋枪挂在胸前,人很紧张,猛力往前奔走,后面那个高个子不知是拉稀还是怎么的,身体不大好,又看不到脚下的情况,连接滑了好几下,使不上劲力,只得踉踉跄跄,很被动的样子,好像是被前面的战友拉着走。 “你快一点,兄弟伙!敌人就在你后面追上来了。”矮个子军工很吃力,便转头过来向他告警道。 高个子后面其实还有殿后的战斗人员,不用担心。但听前面的搭档这样讲,还是吓了一大跳,也忙着扭头回去看。 本来他力道就不大,这时脚下一滑,膝盖着地,不由就呀哟了一声。 矮个子正在用力往坡上紧走,被带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呀呀连声,不住叫唤:“兄弟伙,兄弟伙!你搞什么名堂?”幸好旁边帮衬的武安邦反应快,将担架稳住了。 向前进浑身兵力,脸色很难看,一片苍白。雨衣裹在身上不起作用,因为里面的衣服湿透后没干过。 在不运动的情况下,感觉身体越来越冷很正常。 “兄弟,能行吗?”武安邦问那个高个子军工。 “没事,放心。”高个子很要强,咧着嘴,努力挣扎起来往前走。 “听口号,一二一,一二一……好了,就这样!”武安邦帮他们协调好脚步,正了正身,一手帮着拉担架,一手将枪带挂在左肩上,斜背着。 这样有肩带承受一部分重量,单手据枪时就不会太吃力。 他将自动步枪用右手握住握把,枪身摆过正面,横在担架上面一点距离。 向前进看着他,心里的紧张是难免的。 主要是不知道情况的变化发展,心有余力不足,不是个事。他看了武安邦一眼,张口想问,但欲言又止,打住了念头。 “不用担心,一切有我们。”武安邦一边拉着担架,一边斜着身子往上行,并不时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殿后的小组开始上来了,武安邦转头看到右手边距离山顶的最后几步是道陡峭的坡坎,于是对那两个军工说:“兄弟,再加把劲,上了前面这个陡坡就到了。注意协调好步子,加进,一二一!上去!” 他自己站稳了脚,左手把住担架边沿,用力往上一送。矮个子左手里紧紧地扯住旁边一把草,也正借力往上。 此时“啪”的一声枪响,战斗在前面打响了起来。 随之猛然急骤的枪声打破了寂静的雨雾天地。 流弹飞过身边。 矮个子心里一紧,拼力一使劲,两脚都上了坎,整个人呈后仰状。不提防手下用力过大,那把草被他连根拔起。 真是欲速则不达,他整个人往后一跤坐倒,上半截身子压着担架上的向前进,一时半刻无论如何也挣扎不起来。 这下可苦了武安邦和后面那个军工,三个人都是手忙脚乱。 激烈的枪声中只听到听到有人在大喊:“担架,担架!担架赶快撤离走!” ------------ 第0290章 脱离了危险 前面敌人冲了过来。 “趴下!”武安邦一脚将站立着的军工踹倒,同时向着后面一点的地方退入灌木丛里。 斜对面高地的一挺弹鼓式轻机枪开始向他们这里打来点射。 队伍没法走。 天边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 “你听,又他娘的打炮了,轰隆轰隆的。我们没有增援,这次一定要吃亏。”高个子军工趴着在地,往上三两下爬到土坎处对他的搭档说。 “炮不是向我们这里打的,远着呢。放心吧,你们扶我起来,我看看情况!”向前进说,企图立起来。 “你别动,逞强不得。”矮个子说。 向前进说他需要观察周围情况。 “我观察好了。”灌木和草丛太深,对方不敢站起来,哪能发现到什么。 “你能看到什么?敌人的方位在哪里?他娘的我们看不到敌人,白遭鬼打了。”高个子正说着,当的一声,一颗子弹敲打在他的头盔边沿,吓得他大气也不敢出。 此时天地间充斥着的沉闷雷声越来越响,地皮也似乎跟着震动起来。敌人的点射一直在进行,子弹不停地打在大家身边。 看来敌人很狡猾,故意压着他们,不让他们离开,好拖着大家一顿重创。地形及火力均对向前进他们不利,敌人稳操胜券,打得好如意算盘。 此时武安邦已经运动到山岭上,这时看清了对面山头上敌人的一挺轻机枪架在一块岩石上,向着他们这里进行压制射击,目的是不让他们将伤员抬上去。 不然从他们的角度,居高临下,一枪一个,早把大家解决了。只要拖住他们一两分钟,那么就会有更多的其他人受到伤亡。 没有过多犹豫,看到目标路后武安邦立刻一梭子放了过去。 那名机枪手正趴在岩石上,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下面的两名军工身上,不提防这里武安邦已经绕到了上面,向他搂了火。 好几颗子弹击中他上身,他只是感觉像被蚂蚁啮了,整个人歪在一边,瞬间便丧失了战斗力。 “你们两个赶快把伤员抬上来,我在上面,干掉那家伙了。动作快一点,前面的人已经下山去了一阵了。”武安邦焦急地说道。 “好的!兄弟伙,你行不行?”矮个子军工看着他的伙伴眯着眼,问道。 “可以的,只是刚才子弹撞击力大了点,还好眼睛没事。你先把担架抬起来!” 武安邦在上面一边掩护,一边帮着拉动担架。很快伤员被安全运送了上去。 大家边打边撤,敌人也不敢追击,眼下是他们撤离的时刻,延误不得。 大家各取所需,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当附近部队接到他们的报告赶来增援时,没看到一个人,敌我双方的人马都早消失得无影无踪。 军工们熟悉路径,下午三点多钟带领大家到了一前线救护转运站。 伤员们立刻被抬进防空洞里去,剩下的人则在另外的一个掩蔽部里休息。 炮声还在响,且听起来很近的样子。 对于那轰隆隆的高密度炮响,没有人太留意。吃了点干粮,喝了开水后,暖气似乎在躯体里回升了些,大家饥寒交迫而又疲惫不堪的感觉才好了些。 把鞋脱下来,倒出里面的水;但没有干净的衣服换,只能挤干了水分再穿上身。 可能是过于疲惫,只见好些人裹着雨衣,浑身发抖着倒在地上,没多久便呼呼大睡过去。 这里有武安邦的一个老乡,负责转运接待工作的。 这时抽空拿来一听牛肉罐头,递给他,看着他们几个说:“这是我自己的,其他的都是战备的,不能乱拿。你们不用客气,算我招待,没别的。” 趁大家来分食,又陪武安邦聊了两句。 “你们当侦察兵的又苦又累,比突击队员还难,可不容易。唉,你们这次好像有好几个人受伤得重了。” 在分享他招待的几个人点了点头。 老乡看着武安邦说道:“真希望你一直都会没事,当兵大家一起好好的来,退伍也一起好好的回去。” 武安邦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一块牛肉正往嘴里塞,闻言呵呵一笑:“这个可难说了,谁知道以后的事情?” 枪弹不长眼。 “不过当兵打仗,哪有不受伤亡的,我也算看淡了,不在乎了。你们也不安全,特工常常偷袭你们。总之大家小心在意,其他的,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呵呵,我先对付了它,消灭了再说,不然等会没得吃了。”武安邦说。 其他的几个战友都笑起来,说:“你慢慢说,别忙!给你留着呢。这牛肉罐头真是好东西!” “可惜昨天来了别的老乡,给他们消灭了一些,不然你们就可以多享受些。”这个老乡用手扯着唇上的浓密胡子,又说道:“武安邦,刚才说到特工,你还记得那个叫周伟宏的老乡不?前几天牺牲了!” “周伟宏?不记得了。”武安邦努力思索,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来,脑子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老乡坐在一个弹箱上,一手支在膝盖头一手继续扯着他的倒霉的胡子,慢慢地说:“就是瘦瘦的个,脸上有颗痣的那个。从新兵连出来后我们所有老乡中分派得最好的,先是在团部……” “啊,想起来了。放电影的!这活儿不错啊,安全的很。”武安邦吃惊地望着他,“怎么牺牲的?他好像是家里的独子哦。团部遭到偷袭了?” “不是啊。不过说起来,这人也是完全讲命运。当初他觉得在团部呆着没意思,就主动要求下一线连队。” 大家都在听着。 “在一线部队里的那个指导员有次跟他有点过节,他心里一直不太舒服,就跟上级别别扭扭的。有次彻底跟指导员闹翻,还将他打了,于是就被关了禁闭。” 这兵当的,敢打上级指导员。 “我们知道他出事后还去看了他,他被关在一个防空洞里好几天,也很后悔。但出来后又拒不认错,上级没法,只得把他派军工。” ------------ 第0291章 一个写信的战士 大家可能是受了感染,一时间都不说话。 一会那老乡又说:“我们老是提起你,说你不容易,记挂着你。这次还有个老乡,被选为突击队员打出击,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应该就快回来了。” 沉闷的雷声继续在黄昏前的天地间充斥着,仿佛很远,又很近。 “我们这次做了很多的准备,等着他们凯旋归来。没想到的是你们半路杀出来,不过还好,一切都有充足的准备,来再多人也应付得下。” “呵呵,是吗?你说的那个老乡,打出击的那个是哪个?难怪昨夜有好长时间的高密度炮袭,我估计任务应该成功了,不是问题。只是撤离时可能就有点困难,敌人不会白白挨一顿痛打就算了。” “一般都是这样,过去容易回来难。” 到下午四点多钟,陆续从其他地方又送来些伤员。前线救护所里的人渐渐多了,那老乡得忙了就走了。 武安邦看着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一身肮脏,有的衣服上甚至有前次战斗留下的暗红血渍。这些可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啊!反反复复上前线,受伤下来,有时不等痊愈就又匆匆重返沙场。 到天快黑尽时,阴冷的雨雾中又走来一队疲惫不堪的兵,前前后后百余人,引起一阵骚动。 医护人员忙里忙外,叫大家让出地方。 这些人大部分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不知是从那个阵地上下来的。听他们说起来,估计是昨夜去执行出击任务的。 轰隆轰隆的雷声还在天地间响着,没有要停歇下来的意思。炮袭从昨夜到现在,间歇少,强度相当大。我们倾泻过去,敌人也有零星的反击。 夜晚的时候没有月亮,外面漆黑一团,夜雨在树叶上滴下吧嗒吧嗒的响声,远远近近,到处都是这种天籁之音。 但是听久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再说那也不是能刺激起前线将士的心里反应的。 隆隆的炮声不知何时已经消沉下去,仿佛从来就没有过。战士们或坐或躺,有的已经沉睡。 防空洞里似乎太寂静,连鼾声都没有,向前进反而怎么也睡不着。腿上的伤并不疼痛,也许是麻木,不过这也好。 正没事做,心里空落落的,突然一转头,他看到昏暗的蜡烛光下一个伤兵在就着弹药箱子写信。 侧面看过去,那人的脸部轮廓显得很小,可能是头部包扎着厚厚的宽宽的绷带的缘故。 他应该是在写信,写的那么认真,心无旁骛,笔尖在纸上嗄嗄嗄响。他绝没想到此时身旁有个陌生战友在看着他,在猜想他写的东西,做着很坏的预测。 在向前进想来,他写的东西也许绝笔书,下一次上前线时他可能就没那么幸运,只是负伤那么简单了。 那个战士如果他能明了有人此时心里对他的这种想法,一定会不高兴,可是他是那么专注,不要说明了别人的内心,就是注意到别人的关注他也不可能做到。 两下隔着不到两个臂展的距离,向前进从侧面看着他,心里在进一步想着——这小子年龄也不大啊!他的脸部很清瘦,虽然被一匝匝紧缠的绷带衬托得很小,但是轮廓分明。 除了头部受伤,他的腿上还加固着木板。 向前进向他在前线一定留了很多血,做了生死的挣扎。他不由得生出一股子同情,对他能活着感到高兴。他是哪里人?有多大?家里父母都还健在吧?一定很担心他? 向前进突然变得很有兴趣知道这些,想了解有关于他的一切。他很想跟他认识,做个朋友,谈天说地。 也许他还有一个爱他的女朋友,在等着他凯旋归去结婚成家呢。现在他就是在给她写信?还是在给家里报平安?他在胡乱猜测。 如果不是入伍,奉命征召来到前线,他应该是个可以享受到幸福生活的人。 向前进很肯定这一点。看他不缺胳膊不缺腿,年轻而力壮,绝对能用自己的双手开创自己的生活,在人生之路上走好。 这样子看上去,他是个忠厚而善良的人。这种人在生活中很多,平凡不已,却在身上继承了祖训,有着传统的美德。 这种美德的体现,在家庭上即是上可以孝敬父母,下可以疼爱子女。如果他结了婚成了家的话,应该有一个关心他的好老婆,他也绝不会让自己的老婆受到任何委屈。 向前进顾自想着,心里有些替他担心——下次战斗他会怎么样呢?他又想,他千万不要在以后的战斗中牺牲,最好能保全自己,肢体不缺,健健康康地回去。 不管他来自农村还是城市,他都应该平安,历经生死,从前线回去以后,一定是会成为懂得珍惜幸福生活的那一类人的,会成为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这一点他可以肯定! 不过,在他光荣退伍前,他至少应完成几个必备的硬件,作为可以接受安置的资本:职务不大,上士班长;思想不高,火线入党;立功不多,三等奖章。 这样的话,回去就可以有一份清闲的工作,今后不必劳苦困顿,为生计发愁。 但谁知道呢,也许下一次战斗,他就牺牲了,永远安静地躺在这片山地丛林中。 那些在远方牵挂他的亲人,连见他最后一面都没能够。 他突然停下了笔,伸手到上衣口袋里去摸着什么。但是接着他叹了口气。 看到这,向前进赶紧去摸自己的上衣口袋,他在这里得到的一包棺材钉还没有抽。 那个战士正在无聊,忽然啪的一声,从空中飞来一支烟,掉在他眼前的弹药箱上。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哪! “谢谢老兄!”他转过头来咧开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而后又转过头去,将安在两片嘴唇间的“棺材钉”伸向烛光,吱的一声猛吸了一口。 看到他将手中的烟头向着他扬了扬,以示谢意,向前进笑了一下,摆摆手。 这样他们就算是熟识了。 ------------ 第0292章 突如其来 不过向前进倒不想跟他说什么了,就让他继续写信吧,难得有这样的人,在生死之隙还有闲情来写点东西给亲人。 看着他又开始伏在弹药箱上继续写信,向前进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叫耗子的战友。在前线的人生就是这样,生死瞬间,不由人挣扎。 他很想出去走走。可是这个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没有人能够违反纪律私自外出不说,他的腿上伤口更根本不能够让他成行。 想到这里,向前进只得将身子慢慢移动着躺下,挤在两名熟睡的不知名的战友中间,慢慢地等瞌睡来临。 不知道外面的布防怎么样,越军的小股特工骚扰无孔不入,极其让人讨厌。别三更半夜的又打起枪来,扰人清梦。 说到特工,他们尤其能吃苦,为了等待机会,他们有时会向冬眠的蛇一样潜伏在洞穴中,无声无息,一待好几天。他们惯于在相互连通的洞穴中出入,有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打从哪里来的,突然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前线多山洞,时常在地底下纵横交错,特工们喜爱的就是那样阴暗潮湿的地方。他们像是地心幽灵,只会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爬出来…… 向前进的担心的没错,此时一个战斗班的特工分成三组,从三个方向向救护站摸来捡便宜了,想要偷袭他们。 嗄嗄嗄的雨声遮去了特工们的脚步声和触动草叶的响声。他们这些人战斗经验丰富到极点,沉着冷静的功夫也没人能比。 这个班的特工接近得很慢,借着各种掩护,来得无声无息,在漆黑的冷雨夜,简直就像是鬼魅。 他们已经在附近的山洞里呆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对这里的地形、防务等做了最缜密的观察,制定了最细致的偷袭方案。 之所以选择在今夜下手,是因为今夜里人多,战果会很大。 他们分散开来的三个战斗小组均成功地避过了外围警哨,各自按照方案的进入方位潜入到了警戒线内。 负责中路进攻的特工小组一直都很顺利,一个个大着胆子,一直摸到了救护所前面二十米近距离的小土坡下。 根据前几次的观察,小土坡上应该有两名哨兵。如果能将这两名哨兵解决的话,那可是一举两得。 一是退路安全有了保障,二是可以得到成箱的手榴弹。 “阿阮,计划临时改变,重新调配下人手。你们两人往前去,等我们!我跟阿汉去端掉上面的障碍……行动!” “是!黎,你跟着我!”阿阮两手拿着枪,猫着腰,迈开一步,比世上最狡猾的狐狸都还小心。 走到第二步的时候他就被后面的人叫停了,那个跟着他叫阿黎的低低地叫了一声:“不好,阮哥,我好像踩到东西了,是地雷!” 他说得很含混,但在嗄嗄雨声中还是引起了上面的警哨注意! “哨长,我好像听到下面有动静,好像有人在说话!”当值的哨兵轻轻地碰了碰身边的哨长。 哨长正在打迷糊,他实在是太疲倦了。 “你说什么?”不过刚才听到报告,他还是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嘘!别出声——你听!” 哨长拉下雨衣盖头,黑暗中,只有嗄嗄嗄的雨点声。 “我们分开来!我过那边去——” 虽然没有听到什么,但哨兵说的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哨长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做事也相当的谨慎小心。 这可不是闹着玩,弄不好会有生命之忧,会死很多人的。 万一出了事,自己死球了就一了百了,没跟着一起死的话事后追究其来他可担待不起。 下面特工黎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他不能动,一动就会死。地雷不能排除,一是在黑暗中不好处理,就算这脚下的这一颗好处理,但鬼知道这是不是诡雷,会牵引出其他的爆炸? 那样一来,则损失更大。 所以黎站着,直直地站着。他娘的运气真背,阮在前面走都没事,反倒是他第二位的还踩上了。 气温很低,这样下去不好办。千万不能打抖,一打抖就会糟。 阮已经继续往前摸过去了,今夜的行动一定要执行,不能半途而废。他不算什么,他愿意在最后的时刻牺牲,只要能达成胜利,破坏掉这个救护站,牺牲了也值得。 向前进在防空洞里忽然听到一声断喝:“什么人?口令!” 向前进看到一道手电筒光在外面划过,不过一霎那间他搞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也许是闪电或者是炮弹爆炸的闪光。 但很快他就弄明白了,从光线亮了一瞬后再接着连闪两次下熄灭的情况来看,证明是手电筒光。 他知道这是信号,表示有敌人偷袭,号令全体进入战斗准备。 所有进入到梦乡中的战斗人员全给叫醒了,洞里很多非战斗人员也惊醒来很多。 “什么情况?”那名写信的战士停下手中的笔,转过头来问向前进。 向前进还没回答,猛听到一阵喊:“他娘的,是特工来偷袭,给老子打!” 外面一个干剌剌的声音吼叫道,战斗就这样打开了。 突如其来的战斗。 枪声传进洞里来时有点沉闷,首先是啪啪两响,打破了夜的沉寂。紧接着猛烈的爆炸声在外连接响起,洞子跟着在颤抖,簌簌掉下泥土。 刚醒过来的很多非战斗人员都很惊恐,面面相觑,一下子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况如何? 每个人都挣扎着想移动位置,想知道点什么。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告诉大家点什么,这个时候外面已经陷入到对峙中,枪炮声不断。 “我是狙击手,大家听我的!千万不要慌张,原地不动。等上级命令!”向前进大喊一声。 可能只是敌人的小股骚扰,外面有很多的人手,对付他们不是问题。 但还是有人想要冒险出外面去。 “相信我,大家原地待命,等下一步的情况,会有人来通报的。”向前进话是那么说,但如何叫人能放心? ------------ 第0293章 防务排长 此时的向前进已经将枪拿在了手中,拉动枪栓,子弹上膛,只是苦于行动不便,不好带头外出去看动静而已。 外面似乎变得很乱,只听到有人在不停地大声叫喊,竭力吆喝着,喊打喊杀的。 不停地有人开枪,点射和短促的连发声中,又夹杂着不知是手榴弹还是地雷的爆炸,洞壁不停地震抖。 有几个腿脚方便的战士实在想出去看看,但是洞口一下子挤进来好些人,这些人推搡着他们,叫他们赶快退回去。 只是一眨眼工夫,洞口便给这些冲进来的战士加强封锁了。有战士跑步扛来了沙袋,嘭嘭地丢在地上。 向前进借着外面爆炸的闪光,看到他们在洞口构筑起简易工事,准备抵御敌人的有可能的进攻。 一直到这个时候都没有人进到洞里面来给大家通报情况,医生和护士们都在慌乱中各自拿起了武器。 看来情况不容乐观,揪动着每一个人的心。 在生死目前,每个人都很紧张自不用说。 因为大家都知道特工们的手段相当地残忍,给他们袭击得手的,场面通常都惨不忍睹。 战斗持续了好一阵,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敌人的偷袭被打退了,外面混乱的喊叫和断续的枪声总算在稀落中停歇,没有人再打了。 “没事了,大家放心,我们的战友正在外面打扫战场。”负责洞口防御的一个班长告诉大家。 “停了?不打了?”那个写信的兵问。 “不打了,敌人可能都死光光了,还打个屁?”洞里面有人喘息着大声回答他。 “没错,估计是这样!你这话我爱听。”外面的班长说。 只听他继续道:“你们一线下来的能耐得不行,这个我服。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是随时预备着拉到一线去的人,再不济也有两下子的不是?” 大家都一阵轻松地笑。 “说到这特工,他们是能耐,不过再能耐也抵不过人多势众啊,呵呵!想偷袭?****,老子们又不是待宰的羔羊。谁没个手的啊?都会打枪扔炸弹!来啊!再来打过!” “说得好,说得妙,说得呱呱叫!班长,你就是能耐哦!”他的一个兵说。 “那是那是。”那个准备了继续写信的兵哈哈一笑,“不打了我就继续写信,刚才还有几句话没写完,给打断了。这个外面守卫的同志,不用再灯火管制了吧?可不可以点蜡烛了啊?” “你得要问外面班长,这里我们班长大人说了算。是不是啊,班长?” “这个这个,话是说没事了,但还得再等等看,里面的这位同志,你先别忙。安全第一,莫给敌人的狙击手向着灯光处打来一枪,伤到老子们几个中的哪个就不好了,是不是?见谅啊!你们在洞子里头有人给站岗挡枪子倒是不怕,但我们怕啊!” “九班长,是你怕,不是我们怕,别说上我们。你这个人向来胆子小还是怎么的,敌人都给打退了,你还不敢叫人家在洞里面点灯。用布遮盖住不就得了?” “怎么着?上次比武输了,你不服气我们班长是不是?那你不是我们班的人,你离开战斗建制,跑来这里干什么?刚才你们班的人都在跟敌人对打,你却跟着跑来这里,什么意思?给大家伙解释下。” “你是说我怕死?这可是排长他下的命令,我们当小兵的有什么办法。我们班长按指示叫我们几个过来加强你们,怕你们人手不够,敌人会强力进攻主洞口。这不,最危险的地方我来了,你们还有什么说的?” “班长,别听他瞎吹,这小子鬼精灵,一定是怕死,自己跑来的。看他却说得多冠冕堂皇?没见过这么会往自个脸上贴金的人。” “我不跟你废话了!你真是没读过书还是怎么的,没听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吗?你调查清楚了?算了,真不跟你们说了,有怀疑自己问排长去。” 正说着,前面有脚步声传来了。“谁?口——口令!” “别慌,是我!” “呵呵,你胆子可真大。小心拿枪,别走火把排长他老人家打了。” “说什么呢?什么什么老人家不老人家的,我很老了吗?你可真不会排马屁!你们班长吃这一套是他的事,给老子谨慎点是正经,别吊儿郎当的,这个时候了还开玩笑。”过来的排长一通训斥。 “排长,没事了吧?”一个士兵问。 “鬼知道他娘的特工会不会没走远,掉转头来打回马枪?你们移动一下,让我进去看看洞里的情况,不知道伤员们怎么样了?”说着排长进来了。 “刚才的战斗没影响到大家的休息吧。我这不废话了吗?影响是肯定的了,我得看看有没有惊动到大家伤口什么的。”他进来后低头一阵照看。 这排长一边照看一边说:“他娘的,三天两头都遇到这种事,还叫不叫人休息了?我最恨敌人偷偷摸摸,所以抓住一个就打一个,打到他吐血!” 话是那么说,也有看本事和运气,不是想干掉对方就能干掉的。 “有本事明刀明枪地来,就会最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偷袭——真他娘的!对了对了,再让一让,免得踩到你们的屁股什么的。” 排长进了洞摁亮手电筒走了一遭。 他所到之处都引来齐刷刷的目光。排长将洞里全照了一遍,细细查看过了,而后清清嗓子,说道:“各位前线下来的,我是这里负责防务的排长,刚才的事情,惊动到大家,我向大家道歉,请大家见谅了。” 其实这完全不关他的事。 没人答话。 “嗯,这个,还好没让你们受到损伤,不然我罪过大了,不好向上头交待。再有么,我就不多说了,还得要到外面去看看。” 只听他继续道:“这个,老张,请各位医生护士再检查下伤员们的伤,该上药的上药,该换纱布的换纱布,该打麻醉针的打麻醉针,弄好了,然后再接着睡觉。” 这话大家爱听。 ------------ 第0294章 失去了消息 防务排长继续道:“我请同志们放心,我们排是全团军事大比武的集体尖子队伍,战斗力不说强悍也是数一数二,这种小阵仗见得多了,对付起来也有经验。” 向前进问刚才的战况如何。 对方回答:“刚才的战斗我们没有一个人伤亡,连毛都没掉一根,敌人倒是死了三个,还有一个轻伤的,给我们捉住了,现在正在外面的木棉树上掉着打。大家不满意,明天要出气的,就请一早到树下去做点事情。” 有几个伤兵听到这里,觉得很有意思,不觉呵呵一笑。 刚在写信的战士问:“这么说就是没事了?我可以继续点亮蜡烛写信了?” 排长回答:“可以!别的我就不多说了,请同志们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去。” 一个伤兵问:“我手没受伤,你说的明日一早可以到树下去做点事情?” 排长干脆利落:“可以!” 对方哈哈一笑:“还是不打了,咱解放军优待俘虏!” 排长一愣,旋即道:“瞎扯!我从来不优待他们!捉住了就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顺眼的,打得轻一点,不顺眼的,反正他骨头硬,就下手重一点。特工不打不行,他们不比其他人,我最恨他娘的这种偷偷摸摸的家伙了!” 他正说着,突然,外面“啪”的又是一声枪响,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 “又来了,回马枪!他娘的,还好老子事先有交代,叫同志们不要放松警惕,命令取消休息,全体战士一级战备到天亮。估计是特工们回来救那个在树下吊着的伙伴了。”排长说着一手提着冲锋枪,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外面枪声又激烈地响了好一阵。 向前进心里这个时候许多的疑问,不过得不到解答,得要等到明天。 天亮的时候,天灰蒙蒙的,能见度依旧很低。昨晚的问题在天亮后就变得没有了那么重要,他也懒得再去打听寻找答案。 在战友帮助下,他跟大家走出去。昨夜的战场还没打扫干净,放眼随处可见激战过后的狼藉。 木棉树下的草地上,敌人的尸体被拖到了一起排列着。有一具已经没了下体,上半截身也血糊糊的,看了一眼没法看第二眼。 吊在树上的人还在,不过没人在打。 向前进在武安邦的帮助下继续过去时,看到浓雾中附近驻军部队派来加强防务的一个排兵力开来了,正在周围小心展开巡逻。 这当然是有必要的,马虎不得,亡羊补牢当然要好过什么也不做。 此时又来了一拔军工,他们应该是天没亮就出发的,带来了许多急需的物质,包括救人的医药和步兵用来增强战斗力的迫击炮弹一批。 向前进问啥时候出发继续往后方,得到回答很快,也就是马上。 一大早,大家离开了这里,继续往回走。山路弯弯,泥泞不堪,苦了那些军工,没日没夜的输送着物资,回去时常常得救护伤员,没一件轻松活。 十来点钟后,大家就近在一个出击连队的基地里打尖,吃了早饭,休整了一阵。在这里,大家各自见着了自个的老乡,或多或少,相识的不相识的,都很亲热。 这个连队即将要前推,攻占对方的一个山头。什么时候动手还不知道,不过临战训练搞得不错,很投入,很认真。 休息一阵,而后继续往回走,这一回去就在后方基地呆了很长的时间。 …… 后方县城里到处都是兵,已经升任了营长的老连长带着他的通讯员,跟几个陌生的北方战士挤着站在一家杂货铺前的屋檐下避雨。 凳子早给里边的人占据了,里里外外,除了老板,一屋子的人,嘻嘻哈哈的,烟雾缭绕,跟这里的雨雾天气相差不多。 雨天让人心里烦,到处又都是灰蒙蒙的雾气,挟裹着雨点,可视度一点都不好。营长心里对身边的年轻士兵的嘻嘻哈哈不感兴趣,他们这都是要引起杂货铺老板女儿的注意。 营长要是这点都看不透,他死了算了。不过他管不着,这些青春骚动的家伙,精力旺盛,那也没办法,只要不违反相关纪律,他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 不时间有军车从街上飞驰而过,满车的兵,全副武装。 杂货铺门口避雨的没去注意街上的情况,这些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带着他们的报国热情,离开家乡和亲友,来到前线,能让人说什么呢? 很多的人将变成勇士、烈士,在炮火中成长或死亡,惨烈的说不定还会在阵地上跟冲上来的敌人吼叫着拼刺刀,杀死对方后又被对方更多涌上来的人杀死,在痛苦中与敌同归于尽而决不投降。 誓死不当俘虏,这是何其壮烈的一种精神! 看着那些在街道上飞驰而过激起水花的车辆,车辆上满载着的面色肃穆的战士,营长心里突然升起某种说不出的味道,怪怪的,让他联想到那些在战火中惨死的弟兄,鼻子发酸,咽喉堵塞,想哭。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有多少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长眠在这里的山地丛林中?有多少个家庭因他们的战死而陷入到痛不欲生中? 死者长已矣,存者呢?谁来抚平他们心灵的创伤?那些白发的母亲,那些佝偻的父辈,在失去爱子后的心情谁能顾及? 营长突然很想回家去看看,跟沉默的老父亲痛醉一场。 他已不能接受任何他熟知的人的阵亡,他突然想起向前进,那个他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投缘的年轻人,那个五官端正、气宇轩昂的小子,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当初他就觉得应该是可以带出点成绩来的,怎么说呢?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没有错。他将之视为亲兄弟,甚至比亲兄弟还要关照。 还有那些他摸透了性格、喜好、家庭背景等情况的战士,那些经过战火洗礼的淳朴的年轻人,现在是他心里最大的牵挂。 但越想知道点他们的情况就越不能够,上头的人任何消息都没有给他透露,故近来他很不满意。 ------------ 第0295章 又见女记者 不过他又想,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不然,就是他们中有人阵亡,通知他去进行告别仪式。 但必须得想办法打听到点什么。 雾散了后,雨不但没见小,反而大了起来,哗啦啦直响。 雨点声打乱了营长的思绪,应该说是有人往这边挤了挤,惊醒了他,使他从沉思中回到了现实。 他移动了下脚步,为了避雨,人尽量往后靠,脚尖几乎要踮起来。雾水打在脸上,他抹了一把,低声咒骂了句什么。 四处看了看,这里根本看不出有战火的迹象,但又的的确确是在战火边沿。 营长不想再去想什么,他是个不太会想很多的人。哈欠了一声后,他突然整个人就变得有些无聊,只得一面看雨,一边继续听着他的通讯员与那几个同样站在屋檐下的陌生士兵攀谈。 “呵呵,各位兄弟好啊,你们是北方人吧?听你们说话口音就知道了。应该来好一阵了,各位兄弟还习惯这儿吗?” 小张这个通讯员人不错,可能常在领导身边,说话有一套。 那几个兵看着他,见他脸上带笑,人还顺眼,一个高大个就搭上了话:“他们我不知道,我自个还行吧。俺山东来的,老家是枣庄。听过吗?” 他说起话来口音有点怪怪的,可能是跟天南海北的人在一起,有了点改变。 “枣庄我是没听过。不过你们山东人一看就知道,特高大。这儿没馒头跟大葱,我怕你们招架不住啊,呵呵。不如来支烟吧,这东西没人不爱。要依我看,这烟还是云南的好。来来来,各位兄弟,不用客气!” 营长的通讯员小张便这样打着哈哈,很快就跟这几个北方人熟悉了,神吹胡侃起来。这小子逢人三分笑,结交朋友,那是没话说。 一忽儿小张管不了自个的嘴,吹嘘道:“不怕告诉你们,看到这个官了吗?我的首长,从七九年打到现在,身上枪眼无数,见过好几次马克思的,每次都从他那跑出来了。四年时间由一个小兵升任了营长,真正是个好汉!现在上头的人正考虑要捉他到团部去!” 那几个北方人听了后不由肃然起敬!一方面为人爽直得很的缘故,从接过小张的烟抽那一刻起就已经视之为生死之交了,忽又听到要捉他这样的一个英雄上司到团部去,不明就里,都有点要仗义,于是愤愤地说:“干什么要捉他?” 小张愣愣地看着大家。 “我们这就去跟你们上头的人理论理论!首长,你不用怕,我们站到你这一边!支持你!”对方继续说。 营长向他的跟班一个瞪眼道:“小张,你胡说什么呢?没事给老子闭嘴!别一天到晚唧唧歪歪的。” 正训斥着,突然瞥眼看到一个熟悉的女记者,背着挎包,伞也没打,就那样急匆匆走在雨中的泥泞街道上。 营长愣了愣,停下了训话。 那女记者走得快,正要上前面一辆停着的吉普车。 营长忽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二话没说就逮住了她,将她吓了一大跳。 “慢倒慢倒,记者嗦,还记得我不?我是三连长,当时在阵地上你采访过我们。记不得了嗦,就是,就是我连里有个兵叫向前进的,记者同志,这个人你还记得不?” 那女记者这才缓过来,冲他笑了一下:“哎呀!原来是三连长,听说你当了营长了,是不是真的?” 营长有点不好意思:“托福托福!这都是上级信任。” 女记者哈哈大笑:“恭喜恭喜!记得要请客。” 营长赶紧保证:“是!一定一定!” 那边屋檐下小张一看他们营长逮住个女的说个不停,那女的侧面看上去还很漂亮,机会难得,怎么能放过?于是赶紧一步,跟了过来。 他后面那几个北方人也呼啦啦围上,看漂亮的女同志饱眼福,却不管淋雨不淋雨了,淋雨自然也值得。 女记者被这一帮子人围着盯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忙问营长有什么事? 营长本来还拽着女记者的手,给这些人围上来,霎时脸红了,立马松开,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就打了个哈哈:“记者同志,你们开起车子到处走,好耍得很啊!” 女记者也打个哈哈,说道:“好耍好耍,你们有什么事快说,我赶时间呢。” 说着用手搭个凉棚,在头上遮雨。 雨比刚才确实又下得大了点,啪嗒啪嗒地打着在众人身上,头上,长时间这样站着可不是个事。 而营长终究是个不大善于跟女同志打交道的人,这时头晕晕脑胀胀,颇有些腼腆地转过头来问道:“小张,我要干什么哦?” 小张人很机灵,刚听到他提起向前进,一直也都晓得向前进是他眼前的红人,便立马敬个礼报告:“是!报告营长,你要打听三连的一排长下落!” 他这正儿八经地一敬礼,尴尬的气氛立刻就化解了。 营长很满意,对这小子充满了感激,也站直了身子,点头说到:“是的!记者同志,我想向你打听点关于向排长的事情。” 女记者闻言一怔:“啥?向前进当排长啦?啥时候的事情,我咋不知道呢?这么大个事情你们也不告诉我一声,千万别说不是他,不然我会很失望。” 营长哈哈一声:“是他是他当然是他,刚升起来的我谁也没告诉,只告诉了你现在。你不晓得我想他得很,但是他现在受师长直接领导,一切行动都是保密的,我插不上手。我晓得你有关系,信息灵通得很,你告诉我点东西,好让我宽心。” 这时候吉普车的喇叭按响了好几次,一直在催促。 那记者就说:“别的我也不知道,听说前几天有一批伤兵退下来,各个部队的都有。你去打听下,我还有别的任务,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他们催得厉害!只等我了。” “要得,那你忙你的,我去打听打听看看。”营长搓着手,憨憨地笑着跟她道别。 ------------ 第0296章 当年故人来 “记者同志再见!”小张跟那几个北方人也都笑着。 记者大方地向大家笑笑,跑进车里后,又伸出手来挥了挥,车开走了消失在雨雾中。 “她浑身差不多都淋湿了!”一个北方兵怜香惜玉似地说。 “你们南方姑娘长的就是漂亮,水灵灵的,可爱!我喜欢。”另一个士兵说道。 “你喜欢?走吧!**疮,别胡思乱想了。不走你还站着干啥呢?看你那呆呆的样!没被雨淋过啊?看看,人都走了,没影儿了。”刚才那个兵推了他老乡一把。 另一个也说:“是啊,**疮,走吧!” 叫**疮的那个兵突然就很生气,大声喝骂道:“你混蛋,说过有姑娘在场不许这样叫我的。我现在在此郑重立下规矩,今后任何场合都不许再叫我**疮了,尤其是在有大姑娘在的时候。听到没有,今后谁要是再这样叫,我就跟谁急!” 他这激动地一嚷,大家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另一个北方兵说:“那大姑娘不是都走了么?你那么大声嚷嚷什么呢?怕全天下人不知道你叫这名儿?真是,不许别人叫,自己却叫得那么响亮!走走走,到那边去躲雨!” “是啊,我那么大声嚷嚷什么呢?没人知道我叫这名的也都知道了。”**疮摸摸自己的脸,抹了把下巴上的雨水,而后正正帽子,跟着跑回了方才避雨的地方。 重又站在屋檐下了后,大家纷纷拍打着身上的雨水。 小张说:“各位兄弟,刚才我跟你们说到哪儿了?我记得是说的我们营长……不是这里……上头的人要整他?呵呵,也不是的。你们听错了意思,我是说上头要考虑我们营长升格到团部去,我可能用词不当。” 大家听着都松了口气。 “我们营长不喜欢张扬,我就不说他的事了。我们边防军年年有仗打,不像你们,来实习下各种战术,捞点经验就打马回朝了,自在。” 小张看着这雨越下越大了,感觉很冷的样子一个哆嗦:“我跟我们营长出来开会,不知道晚上能否赶回去驻地,在外面不自在。” 那些家伙都呵呵着:“那是那是,在外面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你们营长我们喜欢,不喜欢吹牛,挺谦虚的。” 小张一听来了精神:“这么说,你们不喜欢自己的上司了?” 叫**疮的嘚瑟了一下;“你不晓得我们连长,可牛皮轰轰的了,老是拿他进过军教导大队的那点破事来摆谱。真要是像你们营长那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那还不整天拿一高音喇叭挂嘴边么?” 说到这,**疮大笑。 “**疮,你笑什么?说上级坏话你开心成这样。哈哈哈!” “那你又笑什么?” “我笑你刚被连长训过,才关了三天禁闭从防空洞里放出来,一转身又说他坏话,是心里作怪。哈哈!” “我靠!你小看我**疮不是?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么?连长关我是我的不是,我不怪他。但是他爱吹牛又是另一回事,你们说是吗?” “是这话。不过连长这几天心里气不顺,他的请战书给上头吴疤子抹了,无处泻火。大家小心些,别给他逮住了什么把柄,又给关进那黑乎乎的防空洞里去。” “同意!再给值星官的笔记本里记一笔的话,白纸黑字,在档案里背上个处分,今后的日子都不好过。你们说,吴疤子是什么人?七九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真刀实枪跟小鬼子干过,晓得像我们连长这样的牛皮王上不得架,可好我们也就不用跟着去送死。” “说得没错,吴营长向来看不惯我们连长。” 听到这里,营长猛迈开步走了起来。 小张一看慌了,急忙跟大家打招呼:“各位兄弟,我得跟我们营长走了。我们是×××××部队××分队的,就是边防××团××营,驻××地,有时间的话欢迎各位来找我玩。” “好的,兄弟。我们记下了。我们是××军的,×××师×××团,我们连队在×××地驻训,有时间的话就来找我们。我叫×××,他叫×××,他叫×××,还有他叫×××。再见兄弟!” 小张跟北方兵道了别,快步跟上已经离开了一段距离的营长,喘着气问道:“营长你怎么不喊我一声,差点不知道你走人了。还好我机灵,不然真不知道上哪找你去。我们是不是回去了?不开会了?” 营长说:“我想起个人来,七九年打过去的时候我们在那边认识的,他救过我的命,我去打听打听,看看有人认识他不。” “这恐怕得要去有点级别的地方,要不要到他们军部去?” “师部都不用。我们去打听下这里驻训的部队,最近的营部在哪里就得了。” “怎么不跟刚才的人打听,估计他们就是这附近的部队的?说不定就是你要找的部队。” “你听那几个人说话都是兵油子,咋咋呼呼的,听得老子耳朵根都麻痹了,老子才懒得跟他们讲。” “那我跑回去跟你打听一下,你把那个人的名字告诉我。” “不用,这满大街的都是兵,还怕找不到个人打听?你帮我把对面街道的那几个兵叫过来,我问问就行了。我看着他们像是驻训部队的,你跑过去!” “是!” 小张就跑步到对面的一家粮油副食品商店门前,叫住了那几个兵。 一会儿小张又冒雨跑回来报告道:“报告营长,这里出县城,往西南方过去不远的××村驻着××军一个营部,营长姓吴,绰号吴疤子。” 营长一听来了精神:“叫什么?” 小张摸着后脑壳:“叫吴甚么顺化来着?他们说得没怎么清楚,我也没大记住,好像是叫吴,吴升……” 营长问:“吴顺发嗦?” 小张猛然大叫:“对对对!吴顺发。营长你耳朵硬是好尖,隔着一条街,大下雨的也听见了。” ------------ 第0297章 搭车时的危险 营长很开心:“走!去他那。” 小张犯了愣:“我们这就去那里找他?怕不怕在路上遇到特工伏击哦?过去有点远,可能要半小时左右呢。” “你娃儿硬是话多,前怕狼后怕虎!干什么还来当兵?明天老子把你退回去好了。别再啰嗦,跟着老子走!你身上不是还挎着冲锋枪吗?没什么好怕的。” “好嘛,我跟着你,你老人家说不怕就不怕。” 小张说着将大背着的冲锋枪取下来,倒挂在右肩。 看了看四周,小张很不放心:“营长,要是穿雨衣出来就好了,这大下雨的……” 营长很上火:“大下雨的怎么了?就不用打仗了?谁告诉你的?” 通讯员小张呵呵一声:“我无所谓啊!我是担心你感冒着凉,那就不好了。” 营长差点踹了他一脚,不过给小张闪避得快躲过去了,营长咧开嘴一笑:“你小样的动作还蛮快的嘛!” 小张得意起来:“那是。” 营长大手一挥,喝道:“不扯蛋,走!” 通讯员小张立即答应一声:“是!” 跟在营长后面出了城后,小张浑身快淋湿透了,风一阵阵吹来,无论怎样快步走都直打哆嗦。 急造军路泥泞不堪,有些地方还有水洼,很不好走。 两人鞋面上很快裹满了黄泥巴,鞋变得沉重起来。 后面有汽车开来了,小张请求道:“营长,我们搭车吧!我浑身湿透了。” 营长想了想:“好,那就搭车。” 两人在车还没开近时,在路坎边就着草,一面眼望着下面斜坡草丛,一面反复将鞋上的泥巴揩擦干净。 对面隔着不到五十米的山隐没在雨雾中,下面两山间的是一条溪流,溪流浑浊,明显上涨了。有一队穿着雨衣的战士在山脚下顺流巡逻,最前面的狗牵在一个战士手里,用鼻子在地上嗅着地雷,为大家开道。 营长注意到,那探雷犬突然停了下来,汪汪叫着。 “营长,别看了,车来了。我们上车!”小张已经于军车司机交涉好了,答应载他们到驻训营地去。 但驾驶室不给坐,只能爬后车厢。 营长又看了几眼,然后才转身,爬上车厢里去,坐在篷布盖着的弹药箱上。车厢里的押运战士很紧张,看着他们,深怕他们是特工化装的。 汽车颠簸得厉害,小张稳住身子后,从身上摸出烟来。营长啪一下将他手里烟盒打掉了,骂道:“坐在弹药箱上抽烟,你不想活了?” 小张答应一声,赶紧将烟捡起来装入口袋里去。他身上湿透了,在车上的风吹中,发着寒。 那几个押运军火的战士手把着枪,盯着他们一言不发,也不跟他们招呼说话,显然是担心着,怕受到偷袭。 汽车在雨中行了没多久,停下了,小张问道:“那么快就到了?” 早晓得如此近距离就不搭车了,走路免得欠人情。他看着那几个押运战士板着个脸心里不爽,自己跟着的可是个营长,怎么说也得尊敬他啊! 正要下车,突然道旁转出几个人穿着边民服装的人来,原来也是搭车的。 营长皱了皱眉头,这可是军满车军火啊?怎么能乱搭载人呢? 上来的三个人很瘦,样貌看起来跟特工无异。营长注意看他们的腰间并无异常,但还是不放心,自己挪开了一点,将他们看得很紧。 营长是高人,注意看他们的手,皮肤很粗,有两个人的手指头上还贴着胶布。 上来的三人的手上老茧都很厚,他又注意看了下挨着他的那人的右手食指第一节指肚。这一看不要紧,他断定这家伙是个吃枪杆子饭的人。 他的心悬了起来,如果暴起冲突的话,不知道情况会如何?这可是一车军火,前面的司机也太大意了,本不该搭载任何人的,连他们上来也不该答应。 现在没办法了,只能尽量防着点,他想只要他们一有动静,那么就在第一时间一脚将左前方那个家伙踢下车去。 这三个边民沉默着,带来的某种杀气在车里蔓延。车厢里互不信任,空气窒闷,越来越显得紧张。 突然车身一个摇晃,一个边民靠向营长右边,触及到了他腰间的家伙。营长心里一惊,但是不动声色,看他的进一步动作如何。 但是随着车身摆正,那人又自然离开了,并没有别的举动。 汽车在颠簸摇晃中又开了一程,很快再次停下了。前面传来大喊声,营长听明白了,是叫他们俩下车。 “你们两个下去!”一个押运的战士端着轻便的步骑枪,枪口摆动,指着他们,努努尖嘴说。 “我们到了,你先下去!把你的枪拿给我。”营长说着,接过小张手中冲锋枪,叫小张先跳下去。 小张下了地后退开两步,面向着车屁股,接过营长抛下来的武器。 营长转过身,屁股向外,对着车厢下了地。 下车均平安无事,营长置身雨中后,抬头见车上的那几个边民扫过他们身上的目光很冷峻。 这不是一般人能具有的目光!营长觉得情况不对劲,从路边快步跑上前去,对司机说道:“司机同志,通报你们个情况,刚上车的那几个人他娘的不对劲,你们小心点!” 司机笑了一下,说道:“没事,我老乡,自己人!他们几个都是侦察兵。你们找吴营长的话,从这边竹林过去,进村就好了。” 车开走了后,营长骂了一声道:“他娘的,原来是侦察兵,难怪老子硬是觉得不对劲!” 营长带着通讯员继续走,村口给人把守着,防卫森严。一只大狼狗汪汪叫着,从一个哨卡房里扑出到路中间来。 小张吓了一跳,正要开火还好,将那狗打死,还好被营长及时拉住了,说:“不用怕!” 那狗给绳子绊着,扑不过来,但小张也站着,真不知如何对付。 狗被牵了回去,这里两人大着胆子走进哨卡房边,给人拦住了问话。 “找我们营长?你们是什么人?” ------------ 高手对决 ------------ 第0298章 罕见的热情 小张跟守卫值星官交涉道:“我们是边防军的,这是我们营长,姓龙。跟你们营长是生死弟兄!打听到他来了,特意来看看他的。” 一听是边防的营长大驾光临,这就好说话了,里面的值星官立刻道:“好!请你们先等等。笑弥陀,把电话接进去,直接找吴疤……找营长!” 里面一个士兵立即道:“好嘞!我马上打电话找营长报告。” 刚跟小张交涉的值星官问:“嗯,对了!你说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小张立刻再道:“边防!搞快啊!冷死了!” 值星官咧开嘴一笑:“好的,好的!哦,边防××团××营……好的,我这就让报告,你们耐心等等。笑弥陀,好了没有?电话打通了拿过来……嗯,这还差不多!” 很快电话给到了这个值星官,他拿过来喊道:“报告营长,我是三排长……是!是!是!嗯,有事!报告营长,什么?说了半天你不是营长?原来是小王!装营长唬我,有正经事呢!” 电话那头估计跟他看起来玩笑,值星官很不爽:“快点请营长接电话,不然揍扁你!就说有人找他老人家啊!快点,大下雨的,人家都湿透了……” 旋即值星官抬起头再问:“你们是边防团××团××营没错?嗯,再等等,我马上报告……啊,营长!是!我是!报告营长,有人找你!是边防××团××营的长官……” 营长一听皱了皱眉头。 “是是是,我是电影看多了,我不该那样说,是领导不是长官……”值星官承认了错误,老老实实地,态度很不错。 跟着只见他放下电话,再道:“好了,OK了!我们营长说有情,快请进!你们两个,把枪收起来,是自己人!边防团的营长驾到,你们两个为什么不敬礼?一点礼貌都没有!” 值星官又道:“笑弥陀,你们两个接替他俩,你们马上给我站半小时马步!腿不准打颤!不然没饭吃。笑弥陀,你们还磨蹭什么?我知道还没到你的岗,我这不是处罚他们吗?你们先顶上!” 值星官带着营长跟小张进去里面。 营部正在开会。 “报告营长,边防军的营长来了。”值星官一声呐喊。 会议被打断。 营长迈步进去,小张在他后面跟着。 “你来了?正好!过来帮我看看这预案!我拟定的作战预案,你这几年一直在打,我相信你!”吴疤子抬头瞄了一眼进来的人,推过手边的文件稿子,依旧低下头去看着沙盘模型。 营长一身的水,捏捏袖口,哗啦落下一片。手没地方揩,扭头看到一个戴眼镜的人站在旁边,不知他是加强下来的副团长,按照就近原则,奔过去,抓起他的衣服下摆就当毛巾使了。 副团长脸上木着,老大不高兴。 营长还弯下腰去将脸抹了一把,这才走过当中来,拿起桌上的东西。 正要看,“慢!”副团长伸过手中一节竹鞭将他挡住,一手推推眼镜,带着喝问的口气道:“你是什么人?哪来的?” “别动!老周,让他看!”吴疤子依旧俯身在看中央的沙盘,但手伸过来指着副团长,口气很硬。 副团长就阉了似的,无力地将手中竹鞭收了回去。 营长看了五分钟,然后放下来,跟吴疤子一齐看沙盘。看了一会,又拿起作战预案,再看。 看完了再看沙盘,依旧不说一句话。 “给点意见!”吴疤子开口说了。 他的目光终于从沙盘上离开了,直到这时才正眼看着营长,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小张看到他突然走过两步,一把就抱住了营长,像要把他摔倒在地似的。 松开了后,吴疤子用力拍打着他的肩头道:“升营长啦?” 营长点着头:“升了!你也升了!” “我没你快!按你的速度,我应该是团长了。撤回来时我背了处分!” “我听说了。没办法,最后一批,要自行解决吃的,不违反纪律不行啊!” “可上头的人不像你那么想。哈哈!怎么样?要不要修改?” “好听的我就不说了,只有一点,就是进攻的时间上是不是再推迟一下?我怕侧面迂回的侦查兵分队不能按预期进入地域。这条路我熟悉,情况复杂,又不好走,只有那点时间,根本不够。” “好!我们根据你的建议再修改。我摊上个演练出击的活,得组织精兵强将,时间紧了点,但陪你喝两盅还是可以的。老周,这人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那个小龙,常年在边防打仗的,现在硬是条响当当的好汉,当营长了。” 老周慌忙一推眼镜,三步并着两步奔了过来,一把握住营长的手,使劲抖着:“能在边防军当营长的,我服!我们没有经验,还望多多指导!多多指导啊!” 营长慌了,赶紧礼让:“”不敢当,不敢当!大家相互学习。” 周副团长抬头大喊:“通讯员!” “到!” 周副团长一看,摇了摇头:“你不行,嘴上无毛。八连长,赶快叫你们连事务长来,去拿两套干净衣裳。等等,干脆你直接带他们去换了来。” 八连长立正敬礼,喊:“是!” 周副团长很开心:“这个这个边防军的营长同志,姓龙是吧?龙营长啊,今天无论如何你在这里给我打住,我们好吃好喝管招待。” 当然是得这样了,还还用说? “吴疤子,在你的地头你吩咐下去,有好吃的今天全给我报上来,我来定夺,今天把剩下的留给来视察的军部领导喝的茅台给老子开了,等他们来时没得喝的就喝白开水。” 周副团长看来下血本了,真够舍得的。 只听他又道:“六连长,给你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把我的钢笔吸饱墨水,一会请边防军的领导给我们做个报告,我要亲自记录。” 龙营长带着他的通讯员小张两人跟八连长走了后,这里老周狠狠地道:“妈的这下子好了!打出击,老子晓得个啥?多年前学的都是纸上谈兵,没有实战经验。” 大家面面相觑听着。 ------------ 第0299章 战斗经验借来 周副团长继续道:“这号任务摊给我,我哪里行啊?心里虚火着呢,全指望着上过沙场的吴疤子你一个人。而你又好久没打过了,不晓得经验底气还在不在。” 吴疤子耸了耸肩:“你意思是?” 周副团长哈哈大笑:“现在有个活菩萨来了,大家给我烧香磕头都要供着。等会把参加出击的班排,连战斗小组长都全给我找来,人人带笔记。” 这个应该,吴营长点了点头。 周副团长继续:“仔细听人家的战斗经过,在这种山岳丛林中怎么怎么根据地形,怎么怎么打法,何种地形情况适合何种战斗队形,便于何种武器展开,都要一一问清,做到心中有数,印证我们平日的训练,看是不是脱节。” 吴营长同意:“是的是的是的。” 周副团长:“我一直强调这个不是儿戏可以闹着玩的。这是在拼命,弄不好要死人,大家可别嫌我啰嗦!这个任务是上头上头的上头下达的,这一战至关重要,我们要上报到那里去。” 大家都说:“晓得。” 周副团长不放心:“所以我老套一点,小心使得万年船!再说我窥视团座位置很久了,一直都不能扶正。这一战成功了,我当团长,你们都有升迁,这个事是肯定的。” 原来他盯着这个,倒是说的实话。 周副团长:“不说了,吴疤子,你去催一催,喊他们快点。还有,吴疤子,你必须要让他开口说话,不能卖关子装谦虚,不然我扁你!” 听到这话的都笑起来。 “现在传我的命令下去,通讯员,叫突击队员小组长以上的来这里开会。洪指导员,你们准备点开水给人家喝,免得到时人家讲得嘴巴干不肯说了;你们几个去把村长家的长凳子借几根来,大家分头去准备!动作快一点!” 很快龙营长被安在正中位置上,左边是吴疤子营长,右边是周副团长,两边按建制序列及职位大小依次排列着各连排指挥官。周围团坐着几十个战斗小组长,都拿着纸笔。 吴疤子的营扩编到五个连,三个步战连,两个机炮连,齐装满员六百多人,作战实力还是相当雄厚的。 这次抽调出来演练出击的不过两百多人,做到了优选,加上其他连队选调补充进来的几十名骨干及资深士官,都是雄兵猛将,只怕小鬼子听了要打抖,哈哈! 周副团长首先作了介绍:“同志们!今天真是烧高香遇见真菩萨了,我们运气好得很。有一位身经百战手刃仇敌千百的英雄,一直在边防打仗的营长来到我们部队,喏,坐在我身边的这位就是了!大家对他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鼓掌!” 立刻是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震耳欲聋。 周副团长伸伸脖子呷了口茶水继续说道:“可能大家都对这次出击很害怕,不是怕死,而是怕失败,怕打不好。这主要是第一次上战场,心中没底,这可以理解。” 这话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上。 “但是,只要想到我们一直都是胜利者,那就不怕了。有边防军的同志给我们打下了基础,打下了榜样,我们只要尽心用力,考虑周全,保障得力,靠着我们的英勇顽强,我相信这次出击一定会取得胜利!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说到这里时,周副团长的话听来几乎是一声干辣辣的大吼了。 “有!” 短促而洪亮的正气呐喊,立刻盖过了周副团长胀着脖子粗筋的那一声嘶喊。 看到士气如此旺盛,周副团长很满意,又呷了口茶水,缓了一口气说道:“请同志们放心,这次战斗,我们当领导的决对不会头脑发热,指挥想当然,拿大家的生命不当回事。” 大家当然都知道,全认真听着。 周副团长点了点头:“我们根据地形反复模拟推演,作战预案制定了一套又一套,不断否决,不断改进,目的是什么,目的只有一个。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们是注重每一个战士的生命安全的,我们决不搞人海战术。” 立刻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尽管战斗中难免会有牺牲,但我们会将各种危险因素都考虑进去,力争将伤亡减到最低。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今天唱主角的不是我,是这位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指挥官。现在就请边防军的刘营长给大家做战斗经验报告,大家欢迎!” 跟着又是一阵哗啦啦热烈万分的掌声。 掌声还没结束,周副团长又说道:“好了,同志们,时间宝贵,龙营长军务繁忙,我也是临时仓促,想不到还有什么要说的,现在我们就把时间给龙营长,机会难得,大家务必要认真听。” 大家点头。 “在龙营长正式作报告之前,我再强调一点:按照命令,大家都带了纸笔,那么就请大家把龙营长的讲话好好记录下来。” 大家再点头。 周副团长来了瘾,再继续道:“讲到这个,我有个要求,大家特别要注意的是看龙营长是怎么分析敌情,怎么部署,怎么进攻,怎么协同配合诸如此类的,这是实战过程与经验,对于我们处置实情很有帮助。因此,我再补充一点,同志们务必要记录翔实,我们要进行模拟推演的,并且……” 一屋子人挤得满满的,大家都静心地听着周副团长的“并且”,等待下文。 龙营长的跟班小张忽“啊秋“一声打了个喷嚏,鼻孔冒泡,吹出了气球。 正要呷茶水的周副团长瞥眼见看到,不由哈地一声就笑了起来。见首长都笑了,小张身边几个装得很严肃的下级士官再也忍不住,跟着哈哈大笑。 小张闹了个大红脸,慌忙用手去嘴上一揩,藕断丝连,竟拉起老长。慌乱间,不提防又是“啊秋“一声,那气球吹得更大。 这一下屋里看到的人都哈哈哈笑,场面有点失去严肃。 “你们笑什么?还笑?都给我闭嘴!”周副团长见不是话,一拍桌子喝道。 ------------ 第0300章 新兵和排长 将自己部队那几个发笑得最厉害的人控制住了,周副团长很满意。 只听吴疤子下令道:“那个小马,带边防军的同志去医务室休息,叫连长亲自给他吃药打针!就说是我的命令。” “对!叫连长亲自下手诊治。边防军的同志下来辛苦了,冒着大雨,感冒是很正常的。下面接着开会。”待小张走了后,周副团长又说:“不过话说回来,刚才是有点好笑,但你们几个不能那么放肆,笑得前仰后合的啊。人家感冒而已,没什么的。不扯远了,下面继续讲话,我刚才说到哪了?” “报告首长,刚才讲到并且这里来了。”一个连长回答说。 “对!并且……并且什么?并且什么啊?”周副团长有点犯晕,啊啊几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吴疤子见状接过了话去说道:“同志们,刚才首长的指示已经很清楚了,大家要认真记笔记,学习借鉴边防军的战斗经验,请大家务必要按照首长指示的办。下面我简单介绍下我的这位老相识!” 这个有意思,大家听得特别有精神。 “七九年的时候,我们两支部队在那边执行穿插任务,他们的部队受到敌人的重兵围追堵截,但边打边插,勇猛前进。” 龙营长接过去:“那边河流多,夜晚经过吊桥时我被牺牲在桥上的战友绊倒,一脚踩空掉下河里,跟几个伤号落在了后面,被敌人围困住。” 吴疤子点点头接着:“我们团当时也是打穿插,天亮后我带着我们部队的一个先头班路过那里,救了他们。那时他还只是个普通士兵,现在已经当了营长,那可是拼出来的。” 龙营长感慨一声:“救命恩人哪!” 周副团长接过去道:“在边防军部队,年年有仗打,经验也就越来越丰富,我们不服不行。闲言少叙,现在就请龙营长给大家作报告,大家欢迎!” 接着又是雷鸣般的掌声。 龙营长在这里受到了隆重礼遇,交流完了,周副团长和吴疤子无论如何要留饭,大家在食堂里猛干了几杯,还违反军规,彼此大吼了几拳。 “五经魁首——” “禄位高升!该你喝——” 离开友军营部赶回去的时候,营长喝高了,面红耳赤的。 小张很不好意思,央求说:“营长,我鼻孔吹气球的事你千万别说出去,丢死人。” 营长骂道:“你当我才三岁嗦?没事给老子闭嘴。我在想事情,看能不能打听到向前进他们的消息。有时间你给老子想想办法是真,别还娃娃见识,长不大。” 小张到底有些不放心,直到回到驻地好几天了都没人来嘲笑他这个事他才相信了营长。 “枉自我担心了这些时,营长是将帅之才,哪里会跟我们小兵一个思维?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之了。”小张那样想,自己倒笑了。 “有事没事你笑什么?是不是家里给你订了亲?笑得你美滋滋!马上收拾,出发!”营长对他下了命令。 “是!” “你不问老子要带你去哪了?每次你小子都好奇,要问问的。” “首长指示的,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该知道的首长自然会高诉我!” “聪明,有进步了啊。这次是去看我老弟小向同志……” “首长佛法无边,到底还是给你打听到了。” “记住!老子不是什么首长,首长是大官,记住了,别一天到晚拍马屁。三连刚分来的几个新兵要请假去看他们排长,报告到我这里来,原来是他们打听到向前进了。” 通讯员小张奇了:“有这样的事?” 营长点点头:“说一直没看见过自己排里的领导和其他老战士,听说他们从前线回来了,在后方休整,就要要去看看。得来全不费功夫!三连长他们都准备好了,汽车在门口等着。出发!” 小张屁颠屁颠地跟着营长小跑出营房,在门口跳上了一辆大东风。 车里好多人。 营长和连长当然是坐前面驾驶室,看到司机将手榴弹揭开了盖搁着,还是很警惕的样子,作战意识很高,营长点了点头。 “汽车兵不好当,是吧!” “可不是,特工最喜欢化装成边民骗我们信任。看到边民招手,不让搭载吧,又怕伤军民感情。搭载吧,又危险……有时还会受到伏击,将运输的军火引爆。这次好了,有你们在,我不用担心什么。” “大家互利,我们要外出,正好有车坐,你方便,我方便。” 新兵们在车上大声唱着歌,开心得很。 营长笑眯眯地,心里也甭提有多高兴。 大家下了车,再走路,再搭车,如此这般才辗转到了医院,不过很快就找着了要找的人。 “向前进是吗?还没走。我叫护士带你们去。”医院的值班医生刚巡房回来,叫住一个护士,叫她带着去向前进所在的病房。 大家鱼贯而行,跟着护士走得很斯文,连说话也十分小声。 向前进的伤已经差不多痊愈,病房里没有别的人,他正躺在床上看书。 一行人推门进去时,可把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急忙喊一声:“营长,连长……” 挣扎着要下床行礼。 营长很欢喜,几大步过去把他按住:“你莫动!稳倒起。呵呵,这下可终于见到你了!硬是蛮想你的。给你介绍下,他们是你排里的新兵,专门来看你的。要不是他们,我们还不晓得你在这里呢。” “我排里的新兵?”向前进愣了一下。 “是啊!你当官了还不晓得。嚯嚯嚯!”营长开怀大笑。 向前进瞪大了眼睛。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地就做了个军官,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个,这个,营长,不符合规矩吧?我都不知道。再说了——” “你别再说了才是真。上头命令的,我能不执行命令吗?你可别想逃离出我的手板心,不管怎样,你还是我的下手,编制上在我这里管着。” 向前进真的什么都不能说了,只能在今后更加搏命。 ------------ 第0301章 突然冒出 “你们不是要来见你们上级吗?”营长哈哈大笑。 新兵们于是就过来跟他握手,全都很激动很敬仰的样子。 有几个善于说话的道:“向排长学习!排长什么时候回去带领我们?” 向前进有些懵,只得咧开嘴笑着道:“会的,会的!总之很快就是了。” 跟新兵见过了面,营长就坐在床边,拿起他看的书来问道:“老弟,刚才看什么书那么入迷?借给我看看。” 拿起来一看封面写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几个大字,就说道:“啊,讲烧火打铁的?” 听到的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营长摸摸头道:“你们笑什么?我虽然文化不高,写不来东西,但这几个字还是认识的,好歹也上过初中,可别想欺负我。” 向前进哈哈一笑:“老连长,你可真能装的。” 营长继续一本正经:“《薛仁贵征东》,《杨家将》,《岳家将》这些书我都有看过。明明是写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嘛?你们好笑啥子?” 接着又道:“老弟啊,这次回来就不用走了吧,侦察兵不是好耍的,我替你跟师长说说,回连队去,要不要得?行的话那我终于可以卸下担子,轻松点了。” 向前进没说话。 营长继续:“这个人抠得很,不放心起家的队伍,硬是要自己带。不过有件事得跟你说说,这些日子的辛苦,你们连长可不能白受,你自己看着办吧。” 新任三连长也在一旁打着哈哈,一连声说着:“是啊是啊,可真算是辛苦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晓得,新兵也给你接来了,我在他们面前将你吹得胀气蛤蟆似的,他们都等着想见你。” 营长:“这个你是明白人,不用我们明说……你自己表个态,免得我们心里癞蛤蟆吃豇豆,悬吊吊的。” 一边站着一直不说话的张文书这下明了就里,眼望着向前进,带着坏笑。不知道张文书是怎么进来的,大家也没怎么留意。 向前进一下子转过弯来了,也打着哈哈,说道:“呵呵,连长大人,你可别跟我认真。我是你手下的兵,想敲竹杠没门。但你说得对,想要我请客也是应该的,想吃什么你说!” 营长很开心:“这我就喜欢了。” 猛一想不对头,营长慌了:“等一哈哈,向前进,我觉得不大对。我看你小子大大方方的,一点不心痛,到时可别是你请客老子付钱那种,这里那么多人,见者有份,吃下来一大笔开支,那我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向前进哈哈哈大笑起来:“营长你硬是聪明,想麻你都麻不倒。” “你麻我?我都还不晓得麻哪个。敌人那么狡猾的我都对付得了,你算老几,才在老子手下当了多久的兵?你屁股一翘,老子就晓得你娃儿要屙屎。” 向前进从床上移动下身子,坐直了腰身,说道:“营长,你是老狐狸,硬是不会吃亏。那我就真实请你们撮一顿,不过要等到我腿上的伤完全好了后,不然不能喝酒。” “喝酒?你爬哦。当官的喝酒,你是不是想老子杵托营长这个职务?这是老子拿命换来的,我怕不干哦。老子现在才尝到了点滋味,正当得上瘾,别犯个错误,杵托了就不好耍了。就吃饭,不喝酒。”营长这次真的很开心。 向前进答应。 营长:“你的津贴薪水一直都没怎么用过,一定有不少钱,家里不久前又寄了一大笔过来,在我这里放倒起的,还没告诉你。怎么,听到钱就眉花眼笑了?” 说到这,营长环顾四周:“你们大家都给老子听好了,向排长要请客,到时听通知,千万莫哈里哈饱的,还跟他客气……” “是哪个说向排长要请客?到时记得通知我一声,搭带沾个光,莫打脱我的了。”随着一声洪亮的哈哈声,有人带着大队人马走了进来。 大家齐转回头去,呐喊了一声:“首长好!” “还可以!马马虎虎。”师长将头上帽子摘下来,顺手递给一旁的张文书。 张文书受宠若惊,慌忙敬了个礼,两手接了端在胸前。 本来坐着的营长跳下床,挤在病房的人堆中,见空出来一小块地方,赶紧推开身边的人往前一步过去,“啪“来了个立正,向师长敬礼:“首长同志,我们来看望这次执行任务受伤的指战员,请指示。” “指示就没有了,我们也是来看看受伤的指战员。过两天等事情松劲点了,就到你驻防的地盘去走一圈,要指示到时再给。”师长很轻松。 “是!”营长松了口气。 师长撇开营长,直奔过去走到向前进跟前,一只大手拍在向前进的肩头上,嘘寒问暖道:“向前进,好得怎么样了?气色还不错,看来我们的医生护士没亏待你们。现在能不能跑?” 向前进挣扎着要下地,但给师长按住了,他只得努力挺着身子,大声回答:“报告首长,还不能。” “嗯!我喜欢听实话。能就能,不能就不能,伤情是不能瞒得住医生的。医生怎么说?” “好得很快,过几天就可以出院。” “那好,我们过去看看重伤号,你自己养着,回过头就不再来看了。”病房里一众人慌忙又让出来一条道,师长回过身,带来的人马后军做前军离开了这里。 “首长,你的帽子!”张文书突然醒悟过来,端着帽子跑了出去。 这里人见师长走了,轻松下来。 “营长好!三连长好!”加入侦察兵分队的巴倒烫这时才跟自己上级打招呼。 “真是大白天见鬼了,不知你们从哪里冒出来的。听说你们这次任务失败了,其他人怎么样?” “都还好。受重伤的几个已经转到后方大医院去了,都没事了。我们是刚才跟师长他们一起来的,屋里人多,所以刚才你们就没注意到。你们没见刚才张文书拿帽子可拿得好,适合做个侍从,改天叫他去服侍师长他老人家。”巴倒烫笑道。 ------------ 第0302章 反击 张文书已经回来了,说道:“老马,你这人就不厚道了。我这几天跟师长混得熟,师长要是将帽子顺手递给我,我也会拿的好好的,一点不马虎。何况他还是专门递给我的?” 营长道:“哦,你是觉得师长将帽子递给你是看得起你,是对你的信任?看把你美的!” 说着伸头望外看了看,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服,换了是我,能给他拿帽子我也觉得是荣幸!” 那几个新兵尤其觉得这话好笑,只怕觉得上级的想法跟大家非常不一般。 这里张文书说:“听到了吧老马?营长也是这么说。你不服气你去拍马屁啊,只怕你还拍不响呢。” 营长就说:“莫再扯谈了。给你们新兵介绍下,这位是我以前的跟班,我当连长时的文书,也姓张,能说会写,冲锋枪运动射击考核是全师最好的之一。” 新兵们就都很膜拜。 营长继续:“手榴弹能投六十米最远距离,一般是一出手不低于五十米。后来我到了营部,他跟了我一段时间就不肯了,跑出来跟他们一起当侦察兵。” “厉害厉害!了不起了不起!”新兵们都说。 营长又道:“这位是巴倒烫,老兵了,冲锋枪打得比我都还好,出枪又快又准不说,还能在连发状态下单手据枪射击并一手换弹匣接着开火,一气呵成,没有火力空档,那可真是绝活,我都不会的。” 新兵们这次真的服了。 营长:“以后你们要多多加强训练,争取练成像他们那样的杀敌绝招。有机会要多跟他们学习……” 新兵蛋子们都鸡吃米似的点着头,对两人均钦佩不已。 营长看看表,啊了一声,说:“老弟,你在这里静心养伤,见着你们几个我也就放心了。有时间再来看你们,我们得要回去了。这些东西都是看你们的,有牛肉罐头,有红塔山香烟,是新兵老兵们的一点心意,收下好好享用得了,不用客气。” 向前进、张文书、巴倒烫都连声说着谢谢,而后张文书对营长现在的跟班小张道:“老弟,你跟营长有何心得?咱们借一步说话。” 拉着他到了外面,耳语了几句:“看在你是本家的份上,我告诉你,营长这个人好对付。你回去要苦练枪法,只要枪打得准,以后什么事都好商量。你知道了?” 说着拍拍他的肩,接着再道:“兄弟,好好努力,大有前途啊!” 小张嗯嗯嗯点着头,不停地说着谢谢指教。 张文书接过小张递过的香烟,叼在嘴上走进来,偏着头看着营长。 看到他这个样子,向前进忍不住地笑,其他人包括营长自己也笑。 只听张文书说:“营长,你晓不晓得刚才我跟小张说什么?我跟他传了绝招,是用来对付你的。” 向前进欠欠身,说道:“不用理会他的话。营长,连长,还有各位新兵同志,你们走吧,好长的路呢。” “那我们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们。你们有时间了也回去休整休整,仗是一时三刻打不完的,悠着点,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革命军人不是铁打的。那我们走了,老弟,再见!” “再见!营长,连长,各位新兵同志!” “再见向排长,再见张文书,再见巴倒烫!” “客气客气!再见各位!” 新兵一一向他们的排长敬礼,握手,又敬礼,然后才一一转身离去。他们相信,他们敬爱的排长很快就会归建,带领他们出操,训练,说不定还会带领大家上前线! 向前进是很快就上了前线,不过不是带着他排里的那些士兵,而是跟着侦察兵分队的。 还轮不到那些新兵蛋子们出动,他们要对付的敌人非常厉害,是对方精锐中的精锐特工。 雨季来临过后,转入了无比炎热的夏天,亚热带丛林的雨雾气候变得相当无常。 向前进他们驻守在溪南河边,老早开始过上苦日子了。 下午五点多钟,一阵大雨带走了些许闷热,雾气似乎也暂时散去了一些,异域的森林里光线有了些改善。 到处都静悄悄的,周围变得有些不正常。 不过这也没什么看,没什么好奇怪的。 向前进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他的身上盖着伪装网,看上去跟周围草木融为了一体,很难分辨出。 他很有信心,一定会等到他们要等的人,从而给对方致命一击。 这是他的使命。 既然情报是准确的,他们也花了大功夫,就一定不会落空。 有时候预感非常重要。 此时的向前进就有预感,对方一定会出现。 但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 “四天多了,也许情报有误,猎物不会来了。”向前进身边另一个潜伏的战士轻轻拉下草绿色隐身雨衣的盖帽,盯着前方的河谷小声地说。 他是黎国石,向前进的狙击副手。 黎国石本来不是心浮气躁的人,他只不过是在说出他的看法。 这看法很合理,没有什么不对的对方。 雨停了,黎国石想用望远镜再搜寻一下对面的丛林。在拿起望远镜望向河谷对面的时候,他又问:“晚上我们是不是转移一下阵位?” 向前进没回答。此时他溃烂的裆部正发出奇痒,他想用手去挠抓一下,但还是忍住了。他睁眼盯着前面一片宽大的树叶,静心仔细地看了好一阵。 那片树叶尖上承载着的雨珠已变得越来越圆亮硕大,他知道,过不了多久,当叶片倾斜到一定角度,那雨珠必将掉下来。 他现在就在用心等待着那一刻! 不知为何,向前进总是非常喜欢欣赏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小东西。这丛林的雨后水珠,挂在高高的树稍叶片尖上,晶莹剔透,清洁无比。 重要的是不知它何时会掉下来,消失无踪,他必须得用心地等待,睁大眼睛,一眨不眨。 这是需要耐心和专注的! 当它随风而逝的霎那间,那种消失的闪亮和凄美会令到人感觉着无比的震颤。 ------------ 第0303章 拦截痛打 如同英武鲜活的战士生命会在瞬间终结,向前进很能体悟到那种难以挽留的憾恨,时常令他感慨万千。 没有风,丛林里相对来说很安静,很安静,简直太过安静。 他们下方的河谷边,草丛长得非常茂密,一定有鬼。 这是向前进的感觉。 此时他眼角余光盯着那地方,盯得很紧,一点也不放松。他的确有注意到那里,但正眼看的却是树叶上的水珠。 下面不宽的河面给草丛遮去了大部分,能见到的绿豆色河水还算不上浑浊,流淌无声,也显得非常平静。 越是这样就越是不对劲。尤其此刻整个丛林里没有任何异常,显得一片平宁,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向前进感受到了,黎国石也一样。 “老向,我感觉好像不对劲了。”黎国石突然说。 “吁——别说话!你听!”向前进止住了副手,同时侧身张着耳朵。 黎国石愣了一下。 忽然间,河谷下方,在他们的十点方向山岭处发出一阵乱鸟飞离的扑翅争鸣声,树叶跟着“哗啦啦”响动。 这声音太引人注意了,尤其是对于富有丛林作战经验的侦察兵来说,这就是敌情预告。 “来了!”向前进身边的副手黎国石迅速收回望远镜,低低地说了声,而后将身边的步枪拿在手中,向着响动处转过身躯。 向前进死死盯着前方,眼角这时候却都收了回来,专注看着前方的树叶上水珠子。 一瞬间,向前进听到了战友拉动枪栓推弹上膛的清脆响音,但他却不为所动,还在专注地看着那片树叶上的圆润雨珠。 由于汇聚增大,那里的叶片已经不堪承重。向前进用心盯着它,就等着它随时掉下来。 刚才那响动他不是没有听到,也许那是丛林里上演着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但也许是真有陌生访客到了。不过他的第六感没告诉他有什么,所以他不想受到影响。 正这样入神,那颗雨珠在坠离叶尖的瞬间忽变得巨大,里面仿佛幻影着一个持枪军人的身影。 错眼间,向前进大吃了一惊! “不好!”向前进话音未了,突然听到“噗噗”的枪声。那应该是班用机枪在丛林里打点射时所发出的。 附近有战斗! 但绝不是刚才树叶发出响动的地方。 位置在哪里? “它妈的,刚才是哪里打枪?”向前进侧耳谛听,但枪声也就响了那么两下,消失没再有了。 他正在东张西望,跟着又是“噗噗”两声,还有冲锋枪的点射。 “你过去那边找,我看着这边。”向前进据枪声判断,距离近着,绝对不会超过一百米的样子。 “在这边,东南方,一点方向。”黎国石身子顺过山梁。 只听枪声不断,跟着密集起来,在往他们左前方的山下转移。 这一下事起仓促,两人都变得很紧张,立刻起身做好了往前搜索查看的战斗准备。 “怎么办?”两人往下跑了十多米后,见向前进叫停下,黎国石于是半蹲在一棵树下问。 “你听,枪声在继续往下转移,撤回去!你注意控制河谷。我下去看看——防止敌人上来抢占这里高地。”向前进说。 黎国石立刻答应一声,展开了行动。 向前进则迅速将狙击枪背好,改用侦察兵专用的微音冲锋枪。借着树木掩护,他提着枪顺山梁往下跑。 还没跑出二十米远,密集的枪声很快就转向他身后八点方向去了。由于树枝叶浓密,下面情况无法观察,他心里焦急不已。 正想撤回原阵位,忽然前面岭下有“哗啦啦”声音,估计是有人往这跑上来了,是敌是友还没法分清。 没来得及多想,他立刻趴下身子,并向前面一点一棵较大的树后匍匐接近。 这样占据了正岭的上位,又有很好的掩护,向前进才松了口气。 只听上来的脚步声急促,估计有好几个人的。这些人在跑动的喘息中还不停叫嚷着什么。 向前进注意到了,是敌人! 听到上来者的开口说话声音,向前进立刻打开微音冲锋枪保险,将之置于连发状态,准备了给敌人一顿暴打。 但这样趴着对敌情观察相当不便,半蹲起来的话又有可能提前暴露,丛林战就是这样受限制。 正犹豫间,脚步声已近在跟前不远。别无选择了!向前进只得硬着头皮,准备就这样打他们一个埋伏,伺机干掉他们一两个后再半蹲起身送他们余下趴着的上西天。 下面河谷里枪声不断,还夹杂着手榴弹的猛烈爆炸,打得很激烈。不知是紧张还是闷热,向前进握住枪的手心里全是汗。 尤其右手,连扣在枪机上的食指都湿湿的。 来不及揩擦,第一个敌人已出现在了他视线里。这家伙跑得气喘吁吁,在他面前不到三米远的低矮灌木丛里一下子冒出了头。 没有任何犹豫,向前进平端着枪,右手指头一扣枪舌头,打了个短点射。 只听微音冲锋枪轻微快速地连接咳嗽,瞬间射出两发子弹。 那名敌军近距离头部中弹,一跤摔倒,毫不吭气便了结了性命。 听着下面河谷里的枪声和爆炸声,估计紧跟着在中弹倒下者后面的那家伙心里焦急得很,只顾弯腰前倾着身子,一个劲埋头往上冲。他心思只在抢占高地,根本没注意到前面的人是受了袭击而倒,或者说是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 等他冲上灌木丛,向前进又一个点射,立时将之结果了,毫不客气。 一瞬间打掉了两名敌军,向前进紧张的神经未来得及有任何松弛。猛听得前面一声鬼叫,第三个露头的敌军掉头就跑。 向前进觑得真切,立刻往前面晃动着的灌木丛又打出了一梭子。 惨叫声很怕人,灌木丛随之晃动不已,估计是伤者在地上打滚。这一下动静很大,若还有没中弹的敌人估计也都趴地上了。 向前进偏头从地表上望下去,透过稀疏的草叶,他依稀看得前面有模糊的人影。平过枪身,他再度向之连打了两个点射。 ------------ 第0304章 遭受自己方攻击 弹壳蹦跳入草丛里,伤者彻底报销,惨叫声消失不闻。 此时岭下战斗枪声远去,而岭上一下子什么动静也没再有了,向前进紧张的心里舒缓了口气。 等了一会,仍没什么动静,向前进依旧趴在地上,依靠树干作掩护,向下张首细瞅着。 他还不敢就起身下去察看情况。 万一有残敌,给他对方隐伏着打了第一枪,那后果不堪设想。 又过了一会,见仍然没什么动静,他才半蹲起来,侧身在树后,露出半边脸往下观察。 忽然身后有动静,是战友黎国石端着枪跑下来。向前进正要回头,猛看到一个家伙在他前面岭下半蹲起身,举枪往上瞄准。 向前进吓得冷汗突冒,还好他眼尖手也快,立刻斜过身搂火。 微音冲锋枪在连发状态下的点射还算尽如人意,他手指扣动得只稍长了一点,枪口便挣跳着,直向着那家伙的胸口部位射出了五六发子弹。 敌人顿时气绝身亡。 黎国石已跑到向前进身后另一棵树旁,据着枪紧张地问道:“老向,情况怎么样?” “我伏击了好几个。估计还有残敌,小心点——上面呢?情况如何?” “敌人大约有两个多班,都往河谷那边追赶过去了。刚才听到你这里有叫喊声——我就赶下来了!现在怎么办?”他觉得口很干,说着话伸咽了一下脖子。 “这地方不能再呆了,赶快撤离!下一步往三号地域。现在开始清理环境,我负责左边,你负责右边。行动!”说着向前进闪身出来,顺岭往左边搜索而下。 两人各负责一面,行动很快。 岭上残敌没了,两人戒备着迅速往山下搜索。 快到河谷边时,只见好几条去路摆在眼前。因不知下面情况,怕还有残兵,两人不敢就便现身,冒冒然出去。 向前进下令停住,先观察一会再说。 “老向,现在怎么办?是去三号地域还是?”黎国石一边用目光仔细搜索着周围,一边低声问。 他觉得走这边不稳当。 向前进正扒开一丛灌木叶,往前细瞅着。听见黎国石那样问,就回答:“先确定安全。刚才我们暴露的人有多少?” 他也像刚才黎国石那样感到口渴,伸咽了一下脖子。 “只有五六个,不知是那个部队的。” “不是我们的人?” “不是。” “那就好!”向前进松了口气。“只是这一来,我们的计划泡汤了。先往三号地域再说吧,看看他们有什么指示。” “我们的任务不是独立的吗?”对于去往三号地域听取指示,黎国石觉得路途险阻,难于到达。 “怎么说这次行动咱也是配属给他们的,听取下他们指挥,算尊重他们吧。只是刚才的突发情况,没帮到那些人什么忙,只愿他们自求多福了。我上树去看看,你注意前面!” 说着向前进叫黎国石戒备,他爬上山脚的一棵树,想进一步往他这面的河谷边观察清动静。 站得高看得远,这样上了树后,视线好多了。他看到好几具敌军倒下的尸体躺在河谷边草丛里,河谷里流水泛红,冒着血泡。 “注意你那边的残余伤兵!”向前进刚往下低声说得这句话,忽然河对岸边有草丛在动,从里悄悄伸出一支枪管来,向着他瞄准了。 向前进却居高临下,一瞥眼间看到那士兵是个自己人。 但现在周围情况还不明,他不敢冒然喊话。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打旗语,若那真是个自己人一定会跟他联络。 为了安全起见,他先侧过身子,学了一长两短三声树蛙叫。 等了一会对方没回应,他接着又往那打了两遍旗语。 但不知对方什么原因,这两遍他也都没得到什么回应。 莫非他看不到?向前进于是垂下手接着又再打。还好这次有回应了,只不过那是“笃”的一声,一颗子弹打进了那株掩护他的树干身里。 “搞什么?”向前进惊得额头上全是汗,心里一下子变得紧张不已。 那明明是个自己人,刚才他可看得清楚明白。他急又将旗语飞快打着,告诉他是自己人,千万别乱来。 但他越打得急对方就越不理,倒是子弹不停地射过来,只是想要了他命的样子。 这一下向前进闷头了。 没有枪声,对方用的明明是跟自己同一型号的侦察兵专用微音冲锋枪,没理由在看到自己人装束和旗语后仍旧开枪啊? 这小子疯了? 向前进现在这样侧着身子站在一根树枝桠上,上下不能,他真有点慌了。没办法,他只得躲在树干后继续将旗语猛打。 “嚓”的又一声,一颗子弹擦过树皮,穿过他右手肩头迷彩服,将之打成了两个洞。 这一来向前进吓得赶紧收手,话不敢喊,旗语也不敢再打了。 “怎么回事?”树下不远的黎国石看到情况,于是几步跑过来,仰头低声问道。 向前进躲在树后,说:“我受到自己人攻击,估计是个掉队了的伤兵——在你的正对面十二点方向,隔河距离五十米。那个猪头!我旗语都打一万遍了,他要是瞎子的话就不会往这里打枪啊!” 向前进向黎国石通报了情况,心里窝火得很。 “这里极不安全,估计敌人很快就会再来。你往这两根树枝间跳下来,我接住你。要不我先去干掉他!” “算了!你看着点,我现在跳下来。但愿别给那小子眼尖手快放来一梭子。不好——那边山湾里好像有人过来了!” “那边是有动静了!你动作搞快,先把枪丢下来一支,免得挂在下面的树枝上,到时脱不了身。搞快,那边真的有动静了,听声音是敌人过往这边来了。”黎国石慌张起来。 “来不及了,你快走!我在这里挡一阵——”向前进声音低沉惊惶,估计是看到不远处出现了大队敌军人马。 “先跳下来!你这样前后受敌怎么挡?”黎国石当然不愿这样丢下战友不管。 ------------ 第0305章 拦阻防线 “快!别做活靶子!”见他没动静,黎国石慌忙又催促。 这倒也是。 向前进迅速将微音冲锋枪丢了下去,黎国石接住了,平放在了地上。 “往前从这两根树枝间跳。注意背包!动作快——” 不得已,向前进脚下一蹬,往前从两根上下树枝间距离较宽的地方跳落而下。 这样跳不敢太往前,怕触动树叶,到时候“哗啦”一声响,暴露自己。 位置往后了,上下两根树枝间距离过近,到时又会卡住身子。要是没那个发昏的自己人,他倒可以从容退回到地面上来,不至于这样狼狈局促。 安全落地以后,他立刻捡起地上的枪,吩咐黎国石往回撤到刚才离开的地方。 “你呢?”黎国石据着枪,半蹲在地,谛听着脚步声来的方向,一时还不肯走。 “我殿后!你先上去,控制制高点!”向前进沉声下令。 黎国石说了声“是”,立刻一手提着枪,飞快地往岭上爬。 向前进在原地待了一会,估计黎国石上去得差不多了,随后才往后倒退着。 退了一段又停下来,听着下面山谷里敌人杂乱的脚步,他踮起脚,力图从树枝叶缝隙中看到点什么,可惜什么也没能够。 跑动声直向着这边,越来越近。向前进不敢久留,转身又往回爬上去了一段,到了刚才伏击敌人的地方。 他想将敌人的尸体拖到一起堆起来,在这里形成一道防御工事。 拖了两具后,他突然发现到有一具尸体不见了。是第三个给消灭的家伙,难道他没死? 向前进这一下吓得不轻,赶紧蹲下,往两边岭下观察。 原始次生丛林里的空间结构有数层,最下层的是草,第二层是比较低矮的灌木,敌人受了伤,不可能爬到高大的乔木上去躲藏,最多只能在地面活动。 但地上没有血迹去向,一时之间也无法从草叶上来判断。 这样退了几步后,到了刚才那株隐蔽的树旁,这下好了,让他看到了左边的草叶上有一道倒伏的印痕。 此时山下枪声再次大作,响了有四五秒钟的样子后才停。 这种情况,向前进没敢去追那名逃走的敌军,而是接着迅速地往后退。 也许是一半紧张一半闷热,等他退回到制高点上时,浑身上下都已给汗水湿透。 到山梁上后,向前进看到黎国石趴在他刚才的狙击阵位上,往下观察瞄准着。他弯腰赶过去,半蹲在那块凸起的巨石边,轻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敌人太多了,对我们的人很不利!”黎国石回答。 果然,向前进看到敌人后续追击部队几十杆枪,一部分先头人马已进入河谷对面的丛林,继续往前追击去了。 其他的士兵则留下在战斗地域清剿,在草丛灌木里收集战死者尸体,挖坑暂埋。 现在再沿刚才的路径方向往三号地域集结是不可能了。 这座山头也很有可能被搜索到,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老向,给指示!下一步怎么办——”黎国石边警戒瞄准,边向他发问。 “别招惹上他们——赶快走!往九点方向,去补给休整点——”向前进果断地下了命令。 听起来他的声音虽轻,但不容抗拒。 “那个自己人怎么办?”黎国石却转过头去问,他其实想留下来看看动静再说。 一面又道:“我刚才看到他了,他退进了上面的一个山洞里,估计很快会给敌人搜索到。” “这种时候别去管那么多。那也许是敌人乔装的,不是自己人也说不定——就算真是自己人,我们也救不了他。听我命令!你先撤,我殿后布雷!对了,把你刚才收集的敌人手榴弹给我几颗,快!” “是!” 黎国石只得爬起来,留下了三颗手榴弹,并帮他拧开了盖,一字儿排放在地上。 “往这边退,下山后横穿过峡谷,在对面的山梁上等我——必要时可以向这边开火拦截。赶快行动!” “是!” 黎国石不再含糊,弯着腰,提了枪转身就走。 见他迅速往右侧后九点方向撤离下山去了,向前进也一手提起枪来,一手抓起两颗手榴弹急顺山脊往岭下跑。 岭脊狭窄,跑下去没多远,根据地形地物,他在刚才敌人露头遭到伏击的地方蹲下身,熟练地将一颗手榴弹拴吊在了右手边灌木丛的一根小树枝上。 捅破防水油纸,他从背包底部抽出一根前端弯曲的细铁丝钩住了拉火环,然后再将细铁丝横过狭窄的山岭,栓系在了左手边另一根小树枝上。 有脚步声! 前面岭下敌人上来了,向前进听得清清楚楚。 拦阻雷还没完全布好,他满头大汗,来不及揩擦,急忙将倒伏的草叶扶好,掩蔽住弹体和细铁丝。 这样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才提起枪,拿着另一颗手榴弹转身往后跑。 一直撤到正岭上,他才在下岭的路口边又如法炮制,布下了第二道拦阻防线。 这一次他将手榴弹拴系在自己正面的左手边芭茅草丛里,绊线往右横断拦阻过后,他再往左边去弄了一根。 现在这枚手榴弹的左右两边都有看不见的生死线,就等着敌人来上当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转身往斜面坡上下撤。 刚要在草丛里布下第三道拦阻防线,忽头前方岭上一声巨响,敌人遭整了!凄惨痛苦的喊叫声随之传来,估计伤亡还不小,绝不会低于两人。 向前进心里一阵窃喜! 虽然在紧张中,但自己设下的圈套起了效果,他怎能不欢喜?他猜第二道拦阻防线敌人在忙乱的追击中不一定识破得了机关,若识破的话也不会再冒险继续往下追击。 想到这他没再进行第三道防线的布设,而是赶紧将拧开了的手榴弹盖找着了又拧上,将之装入了弹袋里。 那些搜索上来的敌军虽不是特工,但也是极有战斗力的部队。 尖刀组的人一时之间大意,中了向前进设置的这种低级招儿,令他们特别富有丛林战经验的上士老班长阮宝山很觉生气很没面子。 ------------ 第0306章 中招了 主要是这次爆炸使得他手里倒下了三个人,一死两伤,伤者中一人还特重,估计也活不成了,阮宝山恨得牙痒痒的。 向前进布下的拦阻雷平齐腰身,一旦触响,那杀伤力可不一般。 情况紧急下,一秒钟也耽搁不得,为了保证追击速度,阮宝山立即下令砍来两根修长的小树干,绑住加长,达到三丈有余,然后他亲自持着锐身上前。 这可好了,他弯着腰,一路扑打挑拨上去都没事。 快到正顶上时仍然安全,他松了口气。 这山岭顶上除了几块巨石矗立在灌木草丛中,没什么树。他一阵扑打,越打越起劲,就算连反坦克雷也能触响了。 没事那就是没事了,他彻底放了心。 这样探雷没花去大家多少时间,他甚感满意。 只是眼下暂不知对方往哪个方向逃窜去了,必须得搞快,那些该死的!非抓住他们中的一两个咬上两口不可以解气! 不然怎么对得住自己这一番辛苦和死去的弟兄? 这时候岭下奉命跑步上来加强他们追击力量的一个班士兵也到了,十多个人挤占在不宽的岭上,都等着他指示下一步行动。 上士老班长阮宝山觉得责任重大,慌忙间丢下了手里的排雷工具,叫大家别在周围乱动,他自己开始亲自辨识下一步的追踪路径。 从草丛折伏的状况判断,这股敌人最明显的逃走方向是左下方。 没错,他肯定他们一定是往上岭来的九点钟方向去了。 赶过去一看,呵呵,一匹一指宽两尺多长的芭茅草叶无故由右边平伸到左边去,横断拦阻在下逃的路径口上。 “又来这一手?”阮宝山“哼”了一声。 这一套丛林布雷阻击法他可见识得多了,最重要的是自己乃此中高手,如何识不破其中关窍? 他半蹲下去轻轻移开草叶,展示了叫大家看。 果然下面藏身着一根细铁丝,他再顺手用枪管扒开右边草丛,现形了,里边一根插着在地的小树桩上拴着枚最常见不过的木柄手榴弹。 上了这一课,不用他多说,大家都知道敌人是从这里下山去了。 如此发现,阮宝山亦很自以为功,于是大喊一声,叫人拿过刚才探雷用的加长木棒来,他有大用。 叫大家都往后退开,蹲下身注意好安全,他将那木棒往细铁丝下面的山体一丢,而后立刻卧倒。 木棒没再弄响什么,看来除了路口的这道小儿科,下面好长一段路安全。 阮宝山站起身,手一挥,叫大家跟着。 他提着枪,往前走了两步,而后习惯性地绕到右边,准备打从那下山去。 向前进刚才是倒退着将手榴弹布置在左手边的,又往左边加了一根绊线,现在阮宝山往右边走,这就正对了。 那根线不再是细铁丝,而是就草丛里的一根草棍来设置的,极具隐蔽性。 如果他刚才倒退着将手榴弹布置在右边,拦阻过左边路径后,再往右边加一根线那就达不到拦阻效果了。 因为人的习惯总是往右边,狙击课程里教得有这知识,他可是受过系统的专业训练,整人的手段毫不含糊。 要紧的是,阮宝山发现到的那枚手榴弹下还有一枚藏在下面,他没发现到。 阮宝山也是追敌心切,一发现了破绽后就没怎么用心思细看,而是急着要追击敌人,深怕去得远了,替班里倒下的弟兄报不了仇。 这样心急火燎,怎能不忙中出错? 不过说起来也算得他小心,为了避免自己左手边草丛里的那玩意受到惊扰喊起来,他还特意往自己右边过去了一点才开始下脚。 但刚往长草丛里走下得一步,左腿再抬动时,他就觉得有什么绊住了小腿。 阮宝山********都在下面逃走的敌人身上,方才又发现了小儿科,避开了机关,故这时节倒也没往坏处想。 直到听见不对,仿佛“嗤嗤”的导火线轻微燃烧声音在响,他才猛然醒悟。 这时候头皮全发麻了,下意识里逃生的本能促使他鬼叫一声,飞快地直往下狂窜。 无论怎么说,两枚手榴弹的爆炸威力都要比一枚大一点点。 两声紧连着的惊天巨响过后,阮宝山往下滚到了一株树干下,差点给撞晕过去。 “它妈的!”他惨叫着爬起来,破口骂出一句渗透行动中常骂的话。 万幸!他刚才确实是见机得快了一点,不然非给当场炸死不可。 这时他觉得左边身从上到下一阵灼痛,用手往肩头一摸,天!血糊糊的。 手触到伤口火辣辣的痛,他止不住“呀哟”一声叫唤,痛得差点又晕了过去。 腰身也火辣辣的灼痛不已,再往下摸,原来连衣服都烧糊了好一大块。尤其不妙的是屁股上,嵌着好几块弹片,摸着刺手得很。 其中一块没怎么刺手的却可能深入到了股骨,一触就痛得人止不住龇牙咧嘴,难受得要死。 “****fuck——”阮宝山气急之下,还是小孩时候跟来自太平洋对岸的洋鬼佬打仗时学得的英国骂,这时候也禁不住脱口而出。 人总是要会骂那么几句经典的别国语言的!此际痛并怒气着,当然不择语种,只要够狠够发泄,那便有一点快乐着。 这样斜靠在树干上,他忽然觉得脸上也有热乎乎粘稠稠东西流下来,感觉差透了。 再用手一摸,不好,又是血! 如今头也受了伤,这才想起盔式帽,不知道滚哪儿去了。琢磨着应滚下山有了好一阵罢,草深林密,如今却去哪儿寻找? “这真它妈的——”他恶狠狠的,下面的话却骂不出来了。 血水流进嘴里,他连着“呸呸”吐了两声,没怎么吐出来,咸咸的。 这时候上面有人下来找他,喊着他的名字,还“山哥”、“山哥”的叫。 左边耳际还轰隆隆鸣响着的阮宝山通过右边耳朵听到了,赶忙回答说:“你山哥在下面呢,你是哪一个?我就在你下面,千万别乱打枪下来。” ------------ 第0307章 撤向联络站 出了这种事,谁也不想的,上面的人说晓得了,问他有没有事。阮宝山说有事有事,还是大事。 上面的人听到就慌了,连问到底怎么了。阮宝山说你们快下来,总之不妙得很,这次遭整惨了,这辈子来还从没那么倒霉过的。 又问刚才遭整的人还有几个。 下来的人说阿汉、阿水都挂了,阿金也受了点伤。 连阿汉也挂啦?阮宝山听了又是一连串咒骂,这回可是自己的方言,连上面的兵也不知他骂的什么,令人一些不懂了。 等下来的人到了,阮宝山看着不顺气,就埋怨说怎么不扎副担架,再多下来几个人。 那个兵就问是不是要打道回府不准备再追啦?阮宝山说,不追了,敌人都布雷阻击了,上了两次当,还追个鸟啊!回去算了。 那个兵就回头喊了起来,说上面的搞快扎副担架,班长大人屁股不得行了,走不了路,送下来抬他老人家上去。 听了这话,阮宝山觉得好过了一点,连连点头,心里似还受用。说:“这还差不多,你办事我总算放心了点。” 向前进一溜烟下到山谷底,再一鼓作气爬上对面山梁。 虽然两番拦阻有力地迟滞了敌人行动,但其心里紧张还是如同擂鼓,周身军装从上到下汗湿得可随处拧出水来。 等着接应他的黎国石见他安然无恙到来,十分高兴。 在树上收了望远镜,他连向下低喊:“老向,我在这里——你的左手边。”说着滑下树来。 “刚才那边山顶上情况我看清了,炸倒了三个。你要早一点上来就可看到好场景了。对了,敌人连上两次当,你是怎么弄的?” “最简单的。最有效的往往是最简单的,你忘了当初教官教的这句话?敌人呢——有没有再追下来?”向前进只是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没有。估计他们不傻,亏吃大了,没理由不收脚。我们现在往哪走?那边是悬崖,后面是河谷,一大片开阔地带。” “那么复杂?先过去再说,我得看看指北针。大家小心点!最好少说话!免得惊动到搜山的敌人。对了,不知刚才的是不是蚂蚁兵团的人,是的话打草惊蛇那就不好了。” 他们此次渗透进来的任务有多重,其一就是要找出敌精锐特工部队“蚂蚁兵团”的指挥机关所在地,并伺机刺杀其高级行动指挥官。 但没想到如今给兄弟部队的人这样一闹腾,只怕什么都别想了。 “可不是?照理说,友军部队过来这边,我们应该得到消息通报啊!保密固然重要,但自己人误会了打起来就不好了!这是最起码的——” “嗯。”向前进掏出指北针,边看边说,“我们现在应该是往右走——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们也是要动蚂蚁兵团的话,那大家可以情报共享!” 这样团结合作,可以增强力量!但也许他们上面的人有自己的考虑,情报共享的话容易,但功劳分享就不好操作了。 “好了,确定方向!走我的右手边。看到没,斜穿过下面河谷,翻那边那座山,这样的话,应该最接近目标路线。” “好!这次还是我打头,你殿后。但愿三号地域任务完成得顺顺利利,大家可以早点撤离回去。” “我也觉得在这地方呆久了不是个事,早回早好。赶快行动!”向前进抹了把汗,低低下了命令。 两人一前一后,相隔不多远,往后面峡谷地带转移下山。 走走停停,两人小心翼翼,有时在丛林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样一路翻山越岭,撤回到补给休整点附近时天已快黑。 这边丛林里充斥着树叶上水珠滴落下来的那种啪嗒声音,此起彼伏。 因天快黑了,周围光线很模糊。 听着那种树叶上滴下的不绝于耳的讨厌声响,降低了人对异常动静的判断,到前面一座小山头后,向前进追上副手低声问:“是不是这里,别走错路了。” “应该不会错。我累得快不行了!你怎么样,还可以吧?”黎国石喘息着。 “一样。是不是休息一下?看样子反正也没多远了,到那能看得见路走就成。”向前进将冲锋枪带挂往肩头,两手紧了紧腰间皮带。 “那没问题,再翻一座山就成。” “你确定?” “嗯。” “难怪你突然加快脚步,想一鼓作气是吧?我记得还要翻过一座山才到,没那么快。还是走慢点,防着敌人巡逻队。” 向前进说着又将冲锋枪从肩头取下来。两人小声说着话,警惕地往左边翻过山,而后又摸索着进入了一个山谷。 天似乎完全黑了,丛林里什么也看不见。 补给休整点是个峡谷里的山洞,外面林木蓊郁,位置相当隐秘。 两人到达这里山谷后,耳中满是嘈杂的虫鸣,间杂着蛙声。 顺着安全路径摸进去,两人不知谁怎么的就套着了潜伏哨设置的报警讯号。 前面““哗啦””一声树枝叶摇动的响声,吓了两人一大跳。 向前进在后面,正把着枪蹲着听动静,突然前面传来树蛙的呱呱叫,一长两短,入耳清晰。 “呱——呱呱——” 树蛙声又传了过来。 是联络暗号!向前进听准了,慌忙回了两短一长的过去:“呱呱——呱——”潜伏哨在前面一棵大树上搭建的窝棚里,听到回音,放下心来,按在定向电击发雷起爆器上的手松开了。 继续向里摸,接下来没遇到什么惊心的事。 这样摸进去了一百多米,摸到了一堵绝壁下,向前进先模拟树蛙叫了几声,报告有人到了,接着便将枪带挂在肩上,转身撒了一泡尿。 悬崖上垂下来一根绳梯,摇动着,黎国石触着了。“你先上。”黑暗中他说。 向前进倒没推辞,尿完了,转身抓住绳梯,蹬了上去。 洞口有人蹲着,听到人上来了,黑暗中说着小心,并向他施以援手过来,拉住了他。洞口很大,人能直立不低头。 黎国石随后上来了,两人往里摸,掀开一道帘布,进了石洞里面。 ------------ 第0308章 短暂休整后 前面透出两道竖直细长而又相距着一定距离的昏黄光线。 摸过去后再掀帘,忽然间就见到了一洞烛光,照着里面好些人。 洞子不小,里面堆着大大小小的弹药箱,还有各种型号的裸身炮弹。 “又来了两个,十二了。***,有什么吃的?”一个穿背心坐在左边弹药箱上的胖大胡子用手指挖着鼻孔,问从岔洞里出来的一个负责留守在这的兵。 “牛肉罐头炒青菜。还在焖饭,大家再等等。”那个从岔洞里出来的兵说。 “我的最爱!”向前进将手里冲锋枪靠在一壁弹药箱旁,边卸下装备边道。 他的话没指望有人理,这里的人他都不熟。 “啥子?”胖大胡子挪挪屁股,偏过了头来。 他左手食指头还塞在鼻孔里,说话声音变得有点瓮。 向前进往弹药箱上放下了背包装具,这时候只觉得浑身轻松,像卸下了千钧重担。 他看到刚才那个从岔洞里出来的兵走到一壁,打开堆码在上面的一个长长的弹药箱盖子,捡取出好多罐头来,叫几个闲着的兵帮他抱了再进洞去。 “你说啥子最爱?”大胡子没见向前进回答,于是又问。 他手指头依旧塞在鼻孔里,瞥了对面不远另一个在啃一穗玉米棒的兵。 玉米棒很香,那个兵啃着啃着抬起头来,对着向前进一边嚼着一边问:“狙击手?没见过你们。不是我们大队里的哦?” “是啊!我们是边防建制的。这次抽调配属给你们作战。”向前进回答说。 “战果怎么样?”大胡子问。 大胡子觉得这刚到的这两人有点不合群,尤其向前进,不大爱理人,刚才自己两遍问话他都不回答,本不想再找他说话的。 但转头看看旁边两把缠着伪装布条的武器,对这事儿又来了兴趣,仍不住还是再一次主动问他。 “****!毛都没打到一根。”向前进说。 大胡子立刻快乐了,原来这个兄弟是个随意的人,那就好说话。 他右手马上掏出裤兜里烟盒递来,抖了抖道:“兄弟,来一支。” “谢了!我不抽烟。”向前进推辞。 “烟都不抽?也是哦,几天几夜埋伏起来打偷悄,抽烟会暴露自个。看来狙击手我这辈子都没法当,呵呵,我还是打我的六零炮得了,这也蛮过瘾的。说说你们那事儿?这次出来也四五天了,咋地毛都没打到一根呢?” “虾兵今天下午倒是整死了几个,但目标人物一直没出现,估计是情报错误。它妈的,白守了四天四夜,身上血都快给蚂蝗吸干了,不知哪个鸟人给的情报!” “呵呵,狙击手不好当——”胖大胡子表示同情加理解兼支持。 “可不是?我连那枪都不会开。上次对准一头野猪,‘嘭’一声,我才是真的毛都没打到一根。”啃玉米棒的人说着玉米棒啃完了,将骨儿一丢,踩了一脚,过来便问大胡子要烟抽。 大胡子不肯,说:“牙擦苏,你又来!三天两头总是白吃老子的,老子又不是后勤部长,专管你抽烟来的。不给!马上要吃饭了,要给也饭后再说。” 牙擦苏听了有点不高兴,但只得说:“饭后?好的!你说的哦,我这只耳朵和这只耳朵都听到了,还有这位打狙击的哥和他们这几个也都听到了。饭后得给,不然我不答应!” 胖大胡子说:“算逑了,老子怕了你了。先拿给你吧,免得你烂着个脸子老子觉得难看,也让刚进来的这两个打狙击的哥子难看——饭后莫再问老子要了哦——先给了你的,我这只眼睛和这只眼睛都看到了,还有这位打狙击的哥和他们这几个也都看到了。饭后不给了,不然我不答应!” 大家都笑起来。 向前进肚子“咕咕”叫,见还没到开饭,就开始擦枪。 刚擦到一半,叫***的炊事员却又再一次出来喊可以准备吃饭了。 大家于是都搬弹药箱,拿了碗筷,各就各位。 在这里,向前进跟黎国石两人吃上了自渗透出境以来时隔四天后的第一餐热食。 撑饱了肚子,他接下来又继续擦枪。 擦着擦着眼皮重了,收拾过后,倒在弹药箱上就入梦。 这一夜,他俩在这安安稳稳甜甜美美地睡上了一觉。 睡梦中向前进似乎还听到响了一阵雷声,不知是重炮打击还是真的打雷。 到天快亮后,两人早早起来煮了饭吃,而后离开了这里,在黎明时分又出洞往峡谷外面去了。 他们得先去补给休整点与三号地域之间的联络站,向那里的人打探三号地域的位置。 因为今日是渗透以来的第五天,按原计划,三号地域侦察到敌重炮位置后应该转移了。 所谓三号地域,就是侦察行动指挥部所率大部分侦察兵根据任务进行侦察活动的地域。 这次出来任务当然不止一个,也会临时接受到新的指令,因而活动地点常常会有所改变,但补给休整和几个联络点却是固定不变的。 现在刺杀蚂蚁兵团第一行动分队指挥官的任务告吹,作为配属人员他们得向行动队靠拢,加强其力量,随时受领执行其他任务。 他俩出峡谷后没多久开始翻山。 大雨来了,下得很厉害,雾气也很浓。 这里地方山多谷多,地形相似,加之雨大雾大,很容易迷失方向。 一路上来可视度一点也不好,他们白走了好些冤枉路。寻找到四号联络站时,时间差不多到了上午九点多钟了。 联络站也在一条山谷里,到处都是茂密的丛林。 那个驻站兵很机警,将哨棚挨悬崖边的一株合抱大古树搭建着,位置相当隐蔽,伪装也做得极好,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到。 不过照着地图寻找起来还算没太大难度。 ------------ 第0309章 将死的查线兵 大雨来了,下得很厉害,雾气也很浓。 这里地方山多谷多,地形相似,加之雨大雾大,很容易迷失方向。一路上来可视度一点也不好,他们白走了好些冤枉路。 寻找到四号联络站时,时间差不多到了上午九点多钟。 联络站也在一条山谷里。那个驻站兵很机警,将哨棚挨悬崖边的一株合抱大古树搭建着,位置相当隐蔽,伪装也做得极好,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到。 联络过后,两人顺他丢下来的藤葛攀援上去那里避雨。 上去才发现,原来哨棚还算宽,尤其里面悬崖上的一个浅洞穴防水措施做得极好,很干燥,铺着厚厚一层草叶。 向前进想晚上在那睡觉,裹条毯子真不错。 见向前进跟黎国石两人不住口称赞。 驻站兵说:“这不是我的地盘。我是因为拉稀打摆子,前天才从三号地域退来这里的,替下原来的老歪,当是休养。这是老歪建成的安乐窝,不过这两****都睡得很好,病也好了。当初可把老歪气得鼻子都真歪了,还说我是装病来图安逸的。呵呵!” 向前进抱着枪,也“呵呵”了一声。他穿着雨衣,坐在哨棚内,因为没事,就往外看了一阵大雨。 外面真是雨大风大,不知何时可歇。他转头去跟黎国石说了句什么,黎国石就点头,那个驻站兵也点头,说那是的那是的,绝对错不了。 雨点终于小了些,看样子一时三刻倒还停不了,向前进于是决定趁雾气还没有来之前离开这,免得到时候雾气大了又迷路。 根据驻站兵指示,他跟黎国石溜下了藤葛,出山谷爬一座陡峭的乱石嶙峋山后,很快上到半山的林带顺着走。 穿过一个横断的马鞍形山头,他们又开始往下顺着两山间的结合部走。 如此左走右拐,上山下坡,钻草丛过树林淌溪河浊流,一路冒雨,爬山涉水,虽是艰难了点,但倒也没费多大的劲就找到了三号地域。 在三号地域活动到第三天中午,大家又转移到了那溪河谷边上来。 这次渗透任务,除了没能狙杀掉蚂蚁兵团那个高级行动指挥官,指挥部负责的其他几个任务在这几天里都完成得很顺利。 这次他们将杀一个回马枪,在这一带执行最后一项任务,也就是要对还没能完成的刺杀任务做一个补救!待完成后,到天黑入夜就可以撤离回去了。 这是指挥部的决定,大家都没话说。 等到黄昏,亚热带丛林的河谷边山梁上一片寂静。向前进手中狙击枪瞄准镜里终于牢牢套住了一个士兵的头部。 那是个查线兵,正顺着河谷往下查线。 风力不大,各方面射击条件良好,趴在掩蔽浅坑里的他屏住了呼吸,扣在扳机上的指头在一点点的加劲。只要“嘭”的一声响,几秒钟后,河谷边上便会多了一具尸体。 他是狙击手,当然希望能将这些有价值的特殊兵种战士干掉。 在前线也好,敌后也好,除了对方狙击手及高阶位军、士官,最有杀伤价值的狙击目标便是长程武器操作手与卫生、通讯、工程等特种专业技术兵员了。 当然设施、弹药、重炮、车辆、油料等除外,杀伤与破坏不是一个概念。 这次出来,没狙击到首要目标是个遗憾。不过能有一名有点价值的通讯兵死在枪下也算是有点安慰。 那名查线兵光着上身,斜背着冲锋枪,头上戴着顶盔式帽,下身穿的是一条短裤。 他肩上还挎着一圈线,可能是出来例行公事,对线路进行查护的。 这样侧弓着腰身,他两手一前一后理着地上的电话线走,看起来十分轻松。 向前进全神贯注,将所有的力量都聚集着,暂停在了弯曲的食指上。扣下扳机似乎已不再需用任何力量,而成了将之卸掉。 他在等待时机,敌人现在刚走上山路还没多久,距那片树林还有一段距离。 雨后一连晴了两天,河谷里没有风,现在除了闷热还是闷热。 这样一动不动地趴在岩壁坑里,向前进跟黎国石两人都止不住汗流满面。 正全神贯注的瞄准中,一颗水珠从他头顶上的树叶尖上掉下,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了他的右手腕,让他吃了一惊。 刚才中午下过阵雨,阵雨虽大,但只下了不到十来分钟,没想到几个钟头过去了,到这时候叶片上还有水珠没给太阳照射蒸发干。 由于汗,他所戴的亚麻露指手套都湿透了,更别说两手心里的汗水有多少。这些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枪机也给右手食指的汗沾湿,在接触扣压上有了很大的灵敏缺失。 这对狙击相当不利,很有可能在危急或意外情况下造成走火误击。 狙击射手,手指头的感觉要得是相当紧。 为了避免意外,他将手指头的力度松了一松,跟着调整了一下呼吸。 刚才的阵雨并没有带来丝毫凉意,何况还过去了好几个钟头。 现在闷热让人气促,心跳一点也不平稳。 对那名敌军,他需要一击而中,不能有任何偏差。而从射击技巧的把握而言,能否准确命中目标,自身心跳是个大大的关键。 不管怎么说,隔着河谷大老远距离,要搞定身姿及速率都变幻不定的移动目标,这是个挑战。 他旁边的战友也都为他捏着了一把汗,只要一枪打空,河谷边遍地长草,灌木簇生,敌人随便一钻或趴地上就不见了,休想再有第二次机会。 这当然不是大家担心的最主要原因。 大家真正担心的是——一旦枪响,会不会引来敌人,使得大家在接下来的撤离途中受到尾追堵截,从而付出惨重代价? 这很难说! 所以他们希望向前进能对情势作出冷静评判,不要一时技痒,逞无谓之勇,到时得不偿失。 但看向前进一脸冷峻,注意力高度集中,却像要真正进行狙击的样子,实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难不成他真愚蠢地要将所有人送上绝路? ------------ 第0310章 致命一击之前 除了狙击副手黎国石,向前进身周还趴卧着好几个战友,他们是第二火力组的人。 虽身在敌境,因一切顺利,这几日他们倒都还没为行动开过一枪,所以他们也不希望在撤离出敌境前的这段时间听到枪响。 其实作为配属的狙击手,向前进有专门的任务和行动指南,他当然不会随意开枪。 但现在机会难得,眼看着那名查线兵就要随移动的斜阳进入树林,他似乎很想要开开荤,一枪敲掉他脑袋上的那顶盔式帽? 此时趴在掩蔽坑里的每个人身上都汗湿透了,山梁上没一点声音,空气窒闷。 还好对于日晒雨淋大家都习惯了。 亚热带丛林的雨季气候就是这样,高温湿热不说,晴天阵雨一日数次,一向无有定时。淋湿了晒干,晒干了汗湿,前线官兵应属他们搞侦察的最苦。 像这样的潜伏行动就非常难熬,并且还得提心吊胆,害怕暴露。 当然,对侦察兵来说,暴露后的生死事小,完不成任务却是事大! “报告数据——”趴在掩蔽坑里,向前进一边这样瞄准一边轻声说道。 他需要副手即时给出诸如风偏、目标移动速率、前置估量等参数,便于子弹出膛后命中率大幅度提高。 “是!风向正右,风力三级转强。注意,目标行动加快,速率六至八。综合建议前置——鼻尖两拳位。” 向前进身边狙击副手黎国石在适时为他轻声报读着观测数据,并不断重复着。 在这个距离,单兵狙击时向前进一般不从侧面打头,但现在有了副手在身旁相助,加上自己的判断,综合起来,他有绝对把握在转瞬间一枪搞定那个家伙。 听着数据报告,向前进轻轻“吁”了口气,以最大限度地放缓心情。 闷热带给人疲倦和躁烦,他随时都要保持最大限度的冷静。 整个河谷地带此时都是一片丛林中固有的天黑前嘈杂声音,四周并不像他们几人所在的这座山梁上凭般寂静,而是听起来啾啾唧唧不绝,不时还有树枝叶发出的“哗啦啦”响动。 他们所在的山梁上之所以静悄悄一片,是因为人来到这,鸟兽都给惊走了。 最工于潜伏隐蔽的侦察兵能瞒过敌人,但却须瞒不过它们这些丛林中固有的主人。 “报告三点位置情况——”在往前的继续瞄准中,向前进一直不忘心中悬念着的地方。 差不多一整天,河谷上方的独立房处都没出现过人影。 那座竹木结构的民居一直是他所担虑的,现在到了黄昏的这个时候,他相信一定会有情况出现。 “炊烟直立!” 趴在他身边的狙击副手人很机警,此刻支起耳朵,一双眼离开了望远镜,不停滴溜溜转,留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他刚才回答的“炊烟直立”是他们之间的暗语,外人很难听明白,那表示没有风险的意思。 向前进闻言心里却并未松了口气。凭直觉,他相信那一定有人在内,迟早定会现身出来。 “叫他们加紧监视,随时报告情况!”向前进眼不离瞄准镜,偏着头,轻轻说着。 那座他担心的独立房看上去虽破败不堪,没有一点人气,似乎真如指挥组所说是已经废弃了的,但他知道情况没那么简单。 向前进始终相信自己的直觉,认为到了该是情况出现的时候了。 直觉这个东西有点玄,不过却是来源于他的无数次战斗经验。 换言之,这是他无数次生死边缘的历经总结,于头脑中自然养成的。 不妄下判断,不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平静假象,这是他作为优秀侦察兵的基本质素。 毕竟大多时候他们要面对的是有着几十年作战累积经验而又作风强悍、世所闻名的精悍特工,在号称是步兵坟墓的丛林里与之交手作战,稍一不慎就会玩掉性命。 小心使得万年船,这句古老相传的话,最莫过于适应他们这些时常过境渗透进入敌后侦查的官兵们! 在丛林里往来出没,胆大心细固然重要,但更多时候他觉得依靠的是由自己经验升华出来的第六感觉。 可能正是基于此种考量,未到开火指数,向前进似乎并不急于要在表面的平静状态下从快将枪口前的猎物干掉。他只是瞄准着,做足射击前的所有准备工作。 远距离狙击是一门技巧,尤其野战中的行动目标,很难对付。就算把握好了一切参数,信心十足扣下扳机,但在子弹出膛命中预定弹着点前的短暂飞行时间中,极有可能会发生参数的改变。 比如风力转瞬增大,目标突然停下等等,从而导致狙击失败。 因在查线作业,那敌军的头在狙击镜里不停晃动,时高时低,故向前进没绝对把握,手指头的力度不由得再次放松了一点。 这家伙在查线过程中的行动很有规律,在地势平坦处,其行进速率几乎是不变的,而在发现到有线路或遇上土坎、沟壑等地形变化情况时,他则会变得有几秒钟的迟缓。 向前进已跟瞄了好一阵,逐渐摸到了他的动作习惯性,倘能善加利用,不愁打他不中。 由于黄昏闷热,向前进额上汗太多了,他伸袖偏头揩擦了一下。 在重新就位瞄准前,他习惯性地用肉眼往前方扫视了一遍。 这一扫视让他发现到查线兵前面的坡度忽然陡立,他心里禁不住一喜。 按其习惯性,行进速率必将在那变慢,只要进入他预先划定好的第二好理想狙击区域,成功率将大大上升。 再次瞄准后,他枪口缓缓移动,一直跟随着他的位置变动而抬动。 在等着印证自己刚才的判断过程中,他屈伸了一下手指,尤其是食指,避免僵硬。 果然不出所料,快到陡坡前时,那查线兵的行进速度如他猜测放缓了下来。 只要这般寻找到破绽,就不愁没了因应之策,到时一枪致命并非难事。这对向前进而言非常重要,他需要的是这样反复应对各种情况。 ------------ 第0311章 事出意外 “嗯——”再次牢牢套住了他的头部后,向前进心里很平静。 加之有副手即时报告参考数据,要干掉他,他显得成竹在胸。 瞄准过后,现在差的只是完成射击过程中的最后一环——适时扣下半自动狙击步枪的扳机。 所谓适时,就是要达到必须射击的状况,一个最需的射击时机。 对狙击手而言,做出最后开火决定的因素有很多,不能只简单地为了狙击而狙击,有时要结合战场形势来进行判断取舍。 此时夕阳越来越下沉,余晖平过河谷对面的山坡顶上树梢,但这地亚热带丛林的湿热高温状况并没有多大改变。 这样在瞄准过程中,没多久向前进头脸和手上又已都是汗,呼吸也变得浊重起来。 这种情况会使得射击的效果大打折扣。 “不用慌——他没法逃掉!”盯着目标,他再次轻轻吁了口气,调整着呼吸,以让自己克服不良天候的影响,进入到最理想、平稳的射击状态。 这是一门学问,更是无数次经验的总结。 一旦在心跳平稳的状态下他觉得时机成熟,只要指头那么轻轻一扣,对那名士兵来说,一切就都终结了。他的一生,便都永远暂停在了中弹毙命时的那一刻上。 从这一层面来说,那名查线兵的生死已定,何时让他去往阴曹地府,只在于向前进头脑里一闪念间的决定。 这种感觉很奇妙。 狙击杀人,悄无声息地勾取敌人性命于数百米外,这首先有一种心灵上的震撼。 狙击者可以看着被狙击者如何在瞬间倒下,终结生命,而后带着一种成就感撤离,消失在莽莽林海中。 直到全身而退,下次再游弋复出,重复同样的手段。 这仿佛最高明的贼,来去无踪,不留任何线索,不过图取的不是财物而是人命罢了。这就是他们狙击手的使命,没办法逃脱掉。 在调整呼吸的过程中,向前进头上的汗不受控制,一直都在不停地往下流着,他不得不又揩擦了一次。 这很麻烦!搞不好还会严重影响狙击的实现。 这边山梁上终于起了一阵风,闷热也似乎稍退了一些。他觉得轻松了一点,这很好,他得以一心将注意力专注于呼吸与听副手的不断报告中—— “目标趋向静止。注意!风速三级偏强,建议前置鼻尖一拳位——现在静止状态——” 向前进屏住呼吸,听着副手这样不断的适时报告语,他汗湿的手心里实在发痒不已——如此万事俱备,他实在是太渴望开下这一枪了。 但不知怎么的,一向状态平稳的查线兵突然好像有所发现,飞快地丢下左手肩上的那卷线,并飞快地蹲下身取斜跨在肩的冲锋枪。 “紧急情况,可以考虑射击!风速三级偏强,背部弹着选择。现在进入倒数准备——三——二——” 向前进像尊雕塑,一动不动。 就在他神经绷紧,将所有意念集中在开火前的那一瞬间时,他额前再次汇聚的一颗汗珠子突然滚下到他睫毛上来,浸入了眼里。 视线随之变得一片模糊,他什么也看不清了。 视线不清就开不了枪!这真是所谓越到关键时刻,最小的细节就越决定着成败!他不得迅速抬头,将眼睛偏离了瞄准镜一点,用左手衣袖上部去眼皮上努力揩擦了一下,而后使劲眨了眨。 副手黎国石反应相当快,他眼角余光看到向前进出现了意外情况,立刻就其前面狙击枪上瞄准镜向河谷边的目标瞄准,接替了向前进的第一狙击手角色。 向前进揩擦干净汗珠,担心他不能一击而中,正要重新就位瞄准时,河谷上方忽传来了大嗓门的说话声。 “不好!三点方向——独立房里有黄狗出来了!”火力组的人在低低地惊呼。 向前进心里一沉,不由偏头过去望了一眼。 只是这一瞥眼间,他看到了那栋他一直关注着且一直都没什么动静的独立房前突然出现了好些敌军——他们穿着短裤背心,手里拿着毛巾脸盆之类东西,看样子是准备去往小河里洗澡的。 “果然不出所料,里边不但有人,至少还驻着不低于一个班的兵力!”向前进心里直暗自庆幸。 他所庆幸的不是他刚才没有开枪,而是大家在这一直都没下去那里摸情况。 不然短兵相接,大白天打起来,惊动到附近高地上的敌人,后果真不堪设想。 他往右上方河谷里扫瞄了那一眼后,清楚得出了从独立房里出来洗澡的敌军数目一共是六个。 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居高临下,他可看得明明白白,根本不用细数。 作为狙击手,这点观察眼力他还是有的,不会有虚。 估计里边还有一些人,他判断驻扎兵力至少不低于一个班。 现在那些家伙对大家暂时还构不成威胁,最要紧的是山谷下方那名查线的通讯兵。 刚才他没能开枪,只怕那家伙……等他再次偏头瞄准时,狙击镜里却什么也看不到,那查线兵已踪影都全无了。 他吓了一跳,难道他已进山或发现不对头隐藏起来了? 只听副手报告说:“紧急情况解除——一般瞄准——” 等往上搜索时,他才发现到那名敌军并未消失,而是正在树林前的一个土坎下半蹲下身子,枪在地上,背向他不知在做着什么。 估计是在接线。 “已瞄准——注意观察——”向前进说罢闭嘴改用鼻呼吸。 狙击镜里这家伙后背上汗水珠子大颗大颗的,现在这又是难得的静态目标,是开枪狙击的大好时机。 黎国石转头去看上游情况。 “别理黄狗,注意这边情况——”隔了一会向前进没听到参数报告,急将副手注意力从河谷上游转移到他们前面的狙击目标上来。 黎国石说了声“是”,调过望远镜,嘴里接着轻轻报告道:“风吹四点,三级转弱——注意,目标即将完成接线!” 他低低的口气中带着些慌乱。 “收到!注意别受黄狗影响——我想打后脑脖颈处,你想子弹从他身体的哪一个部位穿过去?” ------------ 第0132章 出事了! 黎国石没回答,他知道这是向前进在想进一步分解他对上游的意外敌情产生的惊慌。这是向前进必须要这样的,要不黎国石没办法,他也受损失。 不过黎国石也知道,自己刚才表现有欠适当,得要迅速调整过来,于是眼睛盯住目标,嘴里赶紧深吸一口气,屏住了两秒钟才轻而缓长的吐了出来。 很快他的呼吸变得比较稳。 他能这样就最好了。 “目标移动了,报告现在情况——”向前进接着道,心里变得很紧张。 黎国石吐听出来了,也感到情况不妙。 这需要他们迅速做好打击准备。 “风力不变,目标速率五——建议弹着点后背——”黎国石判读完,而后又根据即时情况,继续轻轻重复报告着。 听到他呼吸彻底回复平稳,黎国石就是这样的素质,越是紧急情况就越是稳得住。 向前进不再担虑什么,而是让自己也深呼吸了一口,以期进入到更其平稳的状态。 不管是他还是黎国石,作为主副搭档,此种时候任谁都不能受外界影响,自乱心神,必须要达到一种平静超然的状态。 从射击技巧来说这是非常必要的,他们都受过最专业的训练,知道这一点。 此时对方的那查线兵搞定了断线处,在土坎前站走了几步,他也算是尽忠职守,不顾身上的大汗淋漓,显得辛苦万分。 不过这有得他做的。 想不到还真是这样,他手理着线再往前一收,它妈的又一截断线!今儿个是怎么啦?情况不断,情况不对! 心里这样想,他不由犯了嘀咕,隐隐觉得不止有点不对劲,仿佛是有人在故意使用计策整他,要使得他上当。 他可不是吃素的,猛觉得有动静,忽然他又马上端起枪来,半蹲在土坎下往树林里张望。 要是给他有所发现,那可不得了,必须得立刻把他给解决掉。 通过现场的情况决断,现在是到关键时候了!一定要搞定他。 就一句话,绝不能让这家伙有所发现。 向前进心里非常镇定,再次将全部意念集中于右手食指第一节指肚上后,他又轻轻吁了口气。 一定要把他给解决掉。 向前进心里想的罕见的简单,在查线兵发现到树林里情况后产生异动前的这段时间,他会毫不犹豫地开下一枪。 只有这一枪,对方就死定了。 可以说他的一条腿已经迈步挤进到阎罗宫殿。 向前进越来越显得冷静。但时机判断他一定要把握得准。只要他能在此种平稳的心绪状态下果断扣下扳机,子弹向下斜飞过去,三秒钟左右,河谷边那家伙便会因太阳穴或耳朵旁后中弹贯通脑部而毙命当场。 听到副手说风力再度偏弱的即时报告,向前进上移枪口,向头部瞄准。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在那查线兵在发现到树林里的情况后瞬间便彻底失去攻击能力。 牢牢锁住头部,这次他手指头的力度控制得很好。 指头屈力往里,将扳机缓缓扣动。 “注意!进入射击准备——现在倒数——”黎国石发现情况在进一步变化,已相当紧急。 向前进手指头已经在加紧。 “嘭”一声,子弹出膛,高速旋转着斜往下飞行去——那不是女兵,更不是平民,在紧要关头,他实在没有理由放其一条生路。 大家都等待着那一声杀敌于数百米外的枪响。包括向前进自己也都异常渴盼。 但他这次还是没有开枪。 在扣下枪机的最后那一霎,他完全放弃了,手指头的力度在眨眼间突然彻底消失,就像他从未动过那种狙杀的念头一样。 很少有人能达到他这种收放自如的心态。 这一切都缘于河谷对面那查线兵已将枪收起来,重又挂回了肩上。这就好! 只见他在土坎下揪着树枝,一抬腿迈了上去,整个身子进入树林不见。 “解除状态!目标进入树林!”黎国石透过望远镜边看边轻声说。 这是预料中的事。 直到这时,向前进才真正松了口气。 除了他们,河谷那边树林里潜伏着这次敌后行动的大部分侦察兵。 他们剪断电话线就是为的要引蛇出洞,而后活捉住前来接驳的通讯人员并就地突审,看能否套出点有关蚂蚁兵团行动分队的情报。 但没想到出事了。 敌人这名电话兵刚才人既起了疑心,反应也快,当时他进入树林后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于是持枪戒备着搜索了过来。 从掩蔽坑里扑出来的两名侦察兵由于动作不协调,没能在一瞬间将他放倒,而是经过了一阵短暂的扭打。 这家伙蛮力惊人,在长达四五秒钟的扭打挣扎过程大喊大叫,恰好惊动了从另一个方向正走过来查线的敌军。 那家伙鬼灵精,隔着四十米远距离立时投来一枚手雷,没等它没落地爆炸就又打枪,一梭子干向了树林里,慌得大家都忙不迭地趴下。 听到枪声在河谷边上骤然响起,紧跟着看到在树林旁冒出了手榴弹爆炸过后升起的黑烟。 向前进叫苦不迭:“坏了坏了!”他所在的这边山梁上官兵们一个个也都紧张得心脏要跳出胸膛,大家都知道这次指挥官玩大了! 狙击小组跟第二火力组的人对从上游河谷冲下来的敌军大开杀戒,掩护大队人马先行撤离。 火力组的轻机枪将敌压住了后,他跟黎国石手里狙击枪则随之点名,一枪一个准。 这样远距离阻击得一阵,敌人从高地上赶下来的大队人马都给压制在了河谷里,无法通过。 两人狙击枪这下可大显神威了,专拣不怕死冒头的打。 很快那溪河里浑浊的流水转红,映照着天空中红霞,在天黑下来之前有一种奇幻的色彩。 估摸对面河谷的大队人马去得远了,向前进才开始叫大家准备撤离。 “狙击手留下掩护,其他人先往后撤。” 最后撤离的向前进跟黎国石两人交替掩护,打打停停,二人很快消失在了夜色笼罩的茫茫丛林之中。 ------------ 第0133章 前线击杀 “快快快!”向前进催促着黎国石,快速在夜幕的丛林里穿行。 他们都出了一身透汗。 不过谁也没有觉得辛苦。必须得要再加快速度,立刻得远远地。要是给追上,那就非常糟糕了,很难摆脱。 他们一口气撤离了好几座山。 终于可以停下来歇歇。 在一条小河边,他们洗了把脸,喝了水,感觉舒服多了,并且还吃了点东西,力气立刻再涨起。 安全撤离休整了两天。 向前进问黎国石有什么好新奇的东西,给来玩玩。 黎国石说没有。 向前进叹了口气。 他知道黎国石是这么个回答。 他们俩都只希望早点再有事可做,因为休整就意味着无聊。 向前进打算去会面个老乡,但是马上有事了,他们得立即出发。这是必须的,不能延后半分。 漆黑的夜里下起了大雨。 前方正在激战,惨绿的照明弹接连打上半空,山头阵地上的枪炮声和厮杀呐喊声响成了一片。 浊流、鲜血、山谷、残肢、枪件、尸体、吼叫相互交织在一起,一切恐惧而混乱。 再度上前线,向前进是跟着炮营侦察班的人去的,搭乘他们的顺风车。 大家挨挤着,车身摇摇晃晃,越靠近前线路况越差。 行进中向前进直感到他们这些专业的侦察兵既紧张又害怕,有的还不停颤抖着身子。他知道第一次上前线的人大都是这个样子,没什么好奇怪的,自己也曾经历过初入战场的恐惧,因而心里很同情他们。 等以后习惯了,说不定在战斗中他们胆子比豹子都还大,跟玩儿似的。 这应该是可以肯定的,没有谁生来属于不怕死的英雄。 当面对敌人不得不拼起命来,谁都会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变得勇敢坚强。 由于夜里黑,加上篷布遮盖,车里什么也看不见。 向前进直了直腰,在众人的沉默着感受着生命对于死亡的恐惧和无奈。 此时头顶上弹群正铺天盖地啸叫着往前飞,有的向敌纵深落去,有的则直接砸向对面河谷边的高地。 地皮一阵阵颤抖,坐在车里也能明显感觉得到。 不时也有敌人打来的炮弹向公路这边落下来,有的落在汽车旁水田里,爆炸声惊天动地,飞溅的泥水打在篷布上,啪啪作响,震撼无比。 车里看不到外面情况,实际上这样的雨夜也看不到什么。 但听着附近震撼人心的隆隆炮声,别说新来的,向前进整个人的思维也似乎都停滞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求多福,千万别给敌人的流炮击中。 他身边一位步兵第××师政治部秘书科的副科长不知在跟旁人大声说着什么,向前进没听明白。 但估计是一些鼓励性的话,在给炮兵侦查班的人打气,也可能是因害怕而自语,给自己壮胆用的。 向前进有一点一直不明白,何以会有这样一个步兵师直机关的干部下来跟炮兵一线侦察班的人挤在一起。 也许他犯了什么错误,被发配到这个班吃苦? 向前进只能做此猜想。当刚上车听到他自己介绍时,向前进还猜想过也许这家伙是想立大功,自己要求下到一线来的,不过后来从一进战区时他的表现上看又有点不像。 其实有一点他没想到,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搭顺风车,像他一样,作为一个步兵的狙击手,搭乘炮兵部队的车上前线去完成自己受领的任务。 此时听到那副科长大声地对旁边一个身体颤抖得厉害的士兵说:革命军人不要怕,勇敢点。 但向前进一点不觉得这有用。 他觉得做人,尤其是这个时候要面对现实,豪言壮语起不了任何作用。 思想武器虽然管用,但在最现实的面前,血肉之躯又如何抵得了钢铁炮弹的袭击?也许只要下一秒一发流炮将汽车击中,大家一瞬间全玩完。 到那时坦然也好,恐惧也好,都无所谓了。 不过他知道在担惊害怕时有人安慰总好过没有,起初他也想对身边感到害怕恐惧的人说点什么,但他始终没有说。 他觉得有些事一定要自己去面对,尤其在生死面前,作为战士,来当兵之前取舍选择早做好了,上战场前什么也都想好了,那么剩下的只是本能反应。 如有不适应,只要给一点时间,适应了就好。 现在就是给时间让他们这些初上前线的士兵自己适应的时候,所以他什么也都没有说。 虽然是乘车,但时间久了,向前进感到肩背上武装沉重,压得他不住地伸挺直腰,像背负了一座大山一般,十分辛苦。 车身在炮火声中颠簸得很厉害,他松了松右肩头上的装具带,那东西让他的肩头感到不好受。 除了刚才那位副科长,现在没有人说话了,只是相互那样挨挤在一起夜里,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越往前雨下得越大,似乎要吞噬一切。 双方炮火越来越猛烈,估计是敌军正在全力抢夺失去的阵地,并作全线报复性炮击。 白天的战情通报说友军部队以阵亡两人伤十五人的代价拿下了一个重要高地,敌人当然不甘心失败了,加之偏好夜战,所以乘着大雨倾盆的恶劣天气发动猛烈攻击倒也在情理之中。 雨夜里气温很高,应在三十五六度。 车里没什么风,他只觉得全身发热得厉害,整个人也都在冒汗。 可以说,他渴望着置身雨中,卸下负重从头淋到脚,让浑身湿个透,那样要畅快一些。 一颗重型榴炮落在路边土坎下爆炸,公路瞬间给崩去了个大缺口,汽车差点不能通过。 巨响在一霎那间伴随闪光和硝烟气浪涌过,笼罩着夜雨里的十几张不同脸孔。 此时车里官兵们一个个都闭嘴沉默着,紧握着冲锋枪不说话,也紧张得说不出话,每个官兵都感到恐惧。 战区公路一直都坑坑洼洼,车身颠簸得可以将病人胆囊里的结石都抖落下来。当车身扭动着晃过公路又一处给炸毁的险处。 ------------ 第0334 意外情况 一块横飞的弹片“噗呲”一声划过车篷布顶,这让所有人无不惊吓出一身冷汗。 雨水瞬间倾泻而下。 中间挤在一起的人本能地赶紧让开,耳朵里听着如注的大雨“啪啪”打在篷布上,感觉那声音特别响亮,完全掩盖住了他们的粗重呼吸和快要蹦出来的“嘭嘭”心跳。 向前进因下午喝下的壮行酒感觉不适,胃里一直翻腾,这时车身猛又一个颠簸,身子突然之间猛窜老高,跟着往前一扑,差点将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那是下午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战友们共祝他这次上前线再立新功,凯旋归来。 还有几个老乡,也都纷纷过来敬酒。 这种情况,他无论如何推脱不掉,只好违反军纪,一连猛干下了四大杯。若不是军法督促组的人过来替他解了围,恐怕他已是未上沙场先醉卧了。 向前进一向很少喝酒,这次算破了例。 恰出征之际又逢团副政委在调任军区政治部宣传副处长前最后一次下来检查工作,这副政委平日对他也算关照,向前进不得不又走去跟他对干了两大杯。 这副政委早喝高了,一时兴起,还差点邀向前进划起拳来。若不是向前进记得自己还有任务,说愿自罚一杯不奉陪了,非跟副政委在操场里大吼几声禄位高升全家福寿之类的不可。 部队纪律是严,但并非严厉就没有犯错误的。大家都是拿命拼的人,偶尔明知故犯来点小小错误,有伤大雅又何妨,该处分就处分?愿挨! 出征打仗,壮行酒是一道关口,必须要过的。 只是喝多了不是个事,自己难受!现在向前进浑身燥热,真巴不得下去让大雨淋个透浇湿,那样脱光衣服在行军床上痛痛快快睡上一觉,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但这不行,他今天晚上必须得赶到一线山头上去,完成上级下达的指令。 侦察分队其他十多名队员会随后赶到,现在他得提前行动,连夜乘车上去。 这可谓是万不得已的选择。 说万不得已,是上面时间压得紧,而汽车目标大容易给炮火击中…… 现在车身每一次颠簸大家都以为是中弹了,没人不紧张得要命的。 一块红亮的巴掌大弹片忽然在又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过后斜飞来,眨眼间撞在大家头顶的一根篷竿上,跟着啪嗒一声掉下,在一个弹药箱上“吱吱”冒烟。 一名战士吓得“妈呀”大叫了一声,慌忙抬脚去踩。 大家都去踩,脚踩脚,乱成了一团。 刚才要是谁给这块弹片击中,后果真不堪设想。 车突然停下,不知何故往前开不动了。向前进掀开篷布一角往外探望,雨夜里借着前方照明弹他看到这里是开阔地,正处在河谷对面敌驻守高地的直瞄火炮射程内。 这一刻他酒意全消,浑身也不再感到热了,而是吓得冷汗直冒,赶忙吼叫着叫大家跳车。 不跳车难道等着挨炸吗? 只有跳车。 这辆他搭载的汽车除了半车重型榴炮弹药,还挤满了炮兵部队的这个侦察班,带着他们的吃饭工具,要去前线开设观察所。 现在车暴露在开阔地,对面山头敌人的直瞄炮要是向准了来,想躲都没得躲。 “别挤在一起,拉开距离!”下车后向前进叫大家赶快散开。 “注意周围草丛里动静,防止特工袭击!”向前进又不停大声喊着。 这些个新来的兵不知是给吓坏了还是怎么的,简直一点常识都没有,让他看了觉得很上火,有感觉他们有些可怜。 散开后,趴在雨里,听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音,侦察班每个人都觉得今夜是有生以来最令人恐惧害怕的。 前面车里的人也都下了车,纷纷高声咒骂着,不知前面出了它妈的什么鬼情况,偏偏在这错误的时候停在这错误的地方。 很快传来消息,说是指挥部一个驾驶班八年兵龄的老班长因为紧张,将车开进了路边水田。 “有这样的事?这可奇了怪了,八年的老兵还犯这种低级错误。不过意外就是这样,不然就没意外了。”向前进自言自语。 他迅速跑了过去,然后拐了个弯,见到了前面的事故现场。 现在车身歪着,半截车屁股堵在本就不宽的公路上,占去了半边,令后面的根本无法通过。 一名指挥官正气急败坏地紧握着手枪奔上前去处理险情,闪电中他看到十几个士兵正在大雨中拼力将那事故车推翻到田里去。 这指挥官大声叫着说了声“干得好”,赶忙也跑过去帮着用力推。 边推边喊:“大家用力!一——二——三——” 不能去太多人,一是人多了插不上手,二是再发生意外的,伤亡会很大。 这里向前进见大家都往两边散开了,枪上保险也都打开,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等了一会前面还是没动静,他心里急,这可等不得了!便提着枪顺公路往前面跑去。 越过一辆又一辆车,炮营的兵不断看到这个带着一长一短两支枪的步兵哥子从身边过去,心想这步兵真他妈苦,雨衣都没得穿,那么大一个背包再加上两支枪跟战备基数弹药什么的,负重就不说了,这样枪林弹雨的还往前面猛跑,这是人干的事吗? 到前面后,借着闪电,向前进看到那个开翻车的老兵班长正从田里爬起来,一身泥水,手上枪也没拿。 大雨中,他显得非常狼狈。 其他人都在推车,向前进赶忙伸出援手,将他拉了上来。 那老班长上来后在雨中呸呸乱吐,大声咒骂着,听他意思是怪前面的人突然来急刹不厚道,才把他整惨了。他发誓等会要跟前面那辆车的驾驶兵理论个清楚,不然以后没法做人了。 向前进怕他想不通做傻事,于是不停安慰着他,说没事的,只要人安全就好。 这话对方爱听。 向前进想的是,谁没有个意外?战场情势瞬息万变,老马失蹄最正常不过的事,没什么可大惊小怪。 ------------ 第0335张 接应的王连长 向前进东张西望,注视着炮火的飞行线。大雨中的尾焰光看起来也很清晰,这是最令人感到恐惧害怕的死亡线。 由于脚下太滑,旁边指挥官在推下载重军车后不小心脚下一滑,稳不住重心,失足跌了一跤,整个人从路边滚进水田里去了。 他的手枪杵进泥里,抽出来时泥将枪眼里都塞满了,气得他抹着脸上泥水跟着高声咒骂。 手枪如果不能打了的话可以报损,这也算了,但临上前线新换的一套干净军装一下子脏到不能再脏,气得他爬上路边来后抢过一名士兵的冲锋枪,朝对面山谷敌人阵地方向哒哒哒打了一梭子,边打边向后面退。 冲锋枪口喷着焰火,弹壳跟着雨点般不住抛洒。 一个弹匣瞬间打完了,指挥官停下来再向那边咒骂一声:“我曹逆麻!”将枪交还给那个兵,大手一挥,说了声:“大家上车——快点走!” 指挥官那是实实在在心疼他身上这套军装。 这还是他七九年随部队打过那边去后,立了大功回来进京受老人家接见时穿的,非常有纪念意义和价值。 当时他作为北方某部队军事骨干抽调补充进南边,亲临一线作战,没想到六年过后,杀鸡动用宰牛刀,由小兵升为副营的他又第二次随军亲征到此来跟老对手作战。 时隔六年,今日开赴前线,他特意将那套他有生以来觉得最最荣耀的军装穿上。 这可是第二次再穿,本打算到了地头就脱下,没想到此时弄得如此模样。它娘的!这怎么算?以后非狠狠教训那帮王八蛋不可。 他发誓! 向前进正要跟着他们上车离开,前面山脚下忽然噼哩啪啦跑来两个带红袖章的士兵,向大家大声吼叫着:“你们还不走是不是想死啊?快点通过去!不然压制炮火过去了,他们一冒头你们就死定了!” 在对面山头的隆隆爆炸声中,大家其实都很慌,一刻都不想在此地再呆下去!谁知道会出这种意外事故给堵住? 这不刚疏通开,长翅膀也没那么快离开这。 又一个闪电过去,战区路段守卫看到向前进正转身往车方向跑,一个便又大喊:“那不是边防的向排吗?是老向!老向,大下雨的,你莫再朝前面跑了!” 另一个接着大喊:“我们是×××××部队三分队战士,我叫张扶清,他叫李灭洋,你咋贵人多忘事就不记得我们了。” 李灭洋立刻接着大喊:“是啊!快点跟我们来——趁晚上黑从这边小路上山。老王,王连长,出来!还在草窠窠里头藏个****——向排长已经来了!” 向前进听了,于是转身喊一声:“你们是哪个?” 张扶清道:“我是你张哥张扶清啊?上次在战地医院时候,大家玩得很熟啊?你要不要这样装!” 向前进就立刻哈哈一笑:“是张哥你们啊,还没轮着休整吗?” 不等回答,向前进就提着枪冒雨向他俩跑了过去。 前面山脚草丛里突然有兵大声喝问:“站住!口令——” 这一声大喊令向前进吓了一跳,他正全神贯注向前小跑着,哪知突然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下子头脑里晕乎乎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就站住在那里。 炮火微光中,只见一个兵淋得落汤鸡似的,端着枪从公路边草丛里现身出来,头上扎着一圈草叶做伪装。 这个兵动作很快,直起腰来后两大步走拢,枪口杵到向前进面前了又大喊一声:“口令——不说老子开枪了哦!” “慢——自己人!自己人——”向前进一时间真的想不起来口令是什么,于是偏过头去问前面一点刚才喊他的那个公路守卫:“兄弟——老张,口令是啥子?老子一下子给他吼忘了。” 大下雨的张扶清有点不耐烦,于是跑过来拍打着潜伏士兵的肩头说:“王连长,都跟你说了是向前进到了,不然喊你出来干什么?记得枪口是一致对外的,快点收起来啦——我日,你装模作样的功夫倒是一流,老子们喊来的人你硬是信不过要较真还是怎么的?” 这当儿向前进已经记起来口令了,于是大喊回答:“排除万难——” 对方慌忙回答:“争取胜利——”于是“嘿嘿”着说“不好意思”,收起了枪。 这叫王连长的抹了把脸上雨水,转向张扶清问:“张扶清,是不是向前进真到啦?你们莫搞错——” 李灭洋这时也跑过来了,听了后指着自己鼻子说:“我们搞错?你有没有搞错——向前进你都不认识,那你白活了!” 张扶清拉上雨衣盖帽后又补充说道:“向前进那么有名的人你都不认识那你还在前线混个什么?不认识他这个人你也应该认识他背上的枪,狙击专用的。” 李灭洋点点头:“好了,现在我们任务完成了,一切交给你,一定要保证将他安全带到山上去。不然部队有你好看!管你是什么连长不连长。” 被他俩称作王连长的在前方的隆隆炮声中大声回答说:“咬我啊?老子王连长可不是吓大的。既然是老向那就好办了,懒得跟你们啰嗦!老向,这边走!” 见是山上守军的连长亲自来接他,向前进很感动。正要说点什么,那个兵却说了:“老向,我叫王连长,其实只是个兵。” 有这样的事? 向前进想起了王副师,炮兵的副师长,不知道转正了没? 这里王连长接着道:“我老爸是个老兵,本来想给我取名王师长的,但觉得太大了,还是谦虚点好,就给整成了这个名,不好意思得很。” 向前进点点头:“其实不用客气。王司令也可以的,既然取名的话,当然要取得大气一点,起码也得个军长啊!” 王连长说:“是哦!下次,我有儿子的时候,一定取司令。” 向前进哈哈大笑:“好!完全同意。这样,革命后继有人了不说,官还越做越大。” ------------ 第0336张 冒险上山 王连长也嘿嘿笑了:“它妈的这雨太大了哦!淋得老子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我老爸以前在XX部队,你也觉得很有名是吧?那可是全军最有名的硬部队之一了,从下到上,没一个不是好汉。” 向前进点头。 王连长:“不过听说你也很神哦——这回对方那个狙击手应该怕怕了。” 王连长可真能吹,一开口就停不住。 正说着,这时炮营的车飞快地开过来,坑里的泥水飞溅,兜头向这个王连长罩去。 王连长往草丛里一闪,没闪过,昏暗中呸呸乱吐,破口大骂:“开车了不起啊?有种下来单挑——” 骂完了,喊一声:“老向,走!从这里上去。”就晃身钻进了路边长草中不见了。 向前进紧跟上去,说:“计划不是这样的。这条路安全不?” 王连长停下来,侧着身子向他说道:“你也知道计划不如变化,打仗哪有完全按计划执行的?对了,现在我们人少,上山不能说话,免得敌人设伏的特工听到,这你知道的哦?” 微光中向前进看到王连长将枪带挂往肩头,于是回答:“我还就怕你托大话多。” 王连长说:“该说说,不该说不说。不过你放心,我们有一个班的人下来接你,都在路上设伏保你安全。” 向前进有点不好意思:“要不要这样大阵仗?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要的要的。”王连长说。 “客气了客气了。”向前进再道谢。 王连长不再在这个问题上扯蛋,而是道:“上去不远就有两个,问口令你千万别回答,免得他们一听不对立马开火。” 向前进点头。 王连长接着道:“我们有小口令你不知道的——像刚才那样就好了。对了老向,你刚才那样是不是故意装傻考我的?我应对还及格哦?” 向前进“嗯”了一声,四处望望,这里草丛厚密,很易于打埋伏,人只要稍一蹲下便什么也看不到。 要是藏有潜伏特工的话根本没法知道,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往山上爬。 大雨一直下个不停,到这时候,向前进酒意一点没有了,周身的燥热也给大雨淋得没剩一点。 上山的路很滑,由于视线不好,坡度又陡,他连摔了好几跤,膝盖处伤着了,感觉火辣辣的疼。 虽不算很重,但应该是破了点皮。 爬上了一个山坳,两人在长草灌木里往左走了一程后,很快就进入了树林子。 树林子里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向前进正担心地跟在王连长身后爬着,突然听到一声恶狠狠地喝喊:“草狗——” 他还没反应过来,王连长就已在前喘着回答了:“花猪——” 只听上边不到两米处有人紧跟着低声说了:“是连长回来了。”又问:“王哥,人呢?” “带来了。”王连长边往上爬边说。 “我日!你去那么久。老子还以为你遭特工打了。大下雨的,等得我们浑身都麻痹了。”上边另一个潜伏着的战士说。 “你们以为我松活?还不都一样。都怪张排长那个脓包安排得好!大路不走,要我们来钻草窠窠。这个坎子那么高,拉我一把!”王连长喘着气,把手伸了上去。 等上面的人拉他上到了他们身边后,趁机又将对上司的不满发泄了一番。 那两个战士“呵呵”笑了两声,连说“那是那是”。 向前进上去了后,他们便向他报上了自家姓名,而后几人一鼓作气继续往上爬。 出了树林光线好多了,这时雨点小了些,山谷那边的战斗也停止了,连零星的枪声都不再有,真是奇怪得很,说停就停,好像之前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但空气里还弥漫着随风而来的硝烟味,虽不呛人,却也十分浓烈。 到了岭上,周围又全是厚密的长草丛。 上面一点有两个潜伏着的兵跟上来的人问答了口令,很快也现身爬起来了,连声抱怨着说怎么现在才来,身上血都要给山蚂蝗吸完了。 大家呵呵笑着,向前进又听王连长说还不都一样。 此时人多了,胆儿就壮。王连长因上山累得直喘气,这时一屁股往一块光石板上坐了,说:“歇气歇气!反正遭张排长整了,也让他担心久一点。” 他们班长还在上面的一个山湾里潜伏着,这里几个战士中王连长是副班长,他为头说了算。 大家都说“是”,无人反对。 在部队里就有这个好处,当头的说一不二,过瘾得很。 “张排长那个脓包——大老早喊老子们下山淋雨——”王连长坐地下了又说。 “是哦!”之前树林里那两个兵中的一个轻声说。 “他瞎指挥,我们还得心甘情愿受领,不能当面抱怨他。其实我要是排长,绝不会这样脓得老火。呵呵,现在只要我们迟去一分钟他就多担心一分钟。”王连长说。 “我们就这样也整他一下,故意去迟点。这位向排,不如将你东西分担一点给我们,免得你吃亏。其实狙击枪你不用拿,我们阵地上就有两支,但一直没什么人用,也用不着。”另一个战士说。 其余的也都说:“是哦是哦!” 向前进说:“没事儿,这点东西不算啥。” 听他们说张排长,于是问:“你们张排是不是瘦瘦的,戴眼镜?” 王连长说:“是啊是啊!他以前做过两首打油诗的,后来便老是自称诗人了,得意得很。呵呵,这算个***啊?我还发表过呢!不爱跟他显摆。这叫谦虚和低调,他懂吗?他就一个半坛醋响叮当。” 另一个战士绝对同意:“其实就打算他有才,不去搞宣传却来带兵,跟着他简直是提心吊胆的,我们都生怕他一犯呆气,大家都得跟着去送死。” 王连长一万个同意:“这不今天从这地方上山,向排你算领教了哦?他那副眼镜简直大得像箩筐,看了真吓人。唉,他自己蠢呢就算了,但别拿下属来开涮么,会死人的。这不连向排长你也跟着吃亏,我们真是过意不去。” ------------ 第0337章 老对手 向前进呵呵笑了一下,说:“这没什么。不过你说的这个人我真认识,以前你们还在驻训地练兵的时候我们去作报告,大家一起吃过饭的。” 王连长问:“那么,你怎么看?” 向前进回答:“不好说,你们刚才的话都是对的,我完全同意。” 王连长很高兴,对排长的不满终于得到外人认可,这比什么都重要,看来不缺少对排长有看法的人,这就足以证明排长的不是了。 想到这里,王连长很高兴:“他完全是个脑子里生锈的人,竟然相信电影里的打法,说我们实地的经验跟电影里的不一样,有问题。这都是拿命拼出来的,电影那一套能相信?” 向前进点头:“上甘岭都打成那样了,还唱一条大河波浪宽——那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情唱歌!嘿嘿,其实那都是文人弄出来的东西,文人们懂个鸟啊?他们要都懂,直接打仗去了。” 王连长:“电影里都弄成军号一吹,当兵的全啊啊地喊着往前冲,这不是找死吗?方便敌人子弹击中目标而已。可惜我们真正能打的人不能写,要文武双全,可得葬有好祖坟!” 大家哈哈笑,都表示同意,更对王连长和向前进的高论表示佩服。那个要给向前进拿东西的就更坚定了自己想法,说什么都要给他分担一点。 但向前进怎么都不肯。 那个兵就很遗憾,说:“那你以后再有类似情况可别背那么多,狙击枪什么的前线都有,拿起来用就成。” 这话王连长不同意了,说:“你懂个鸟,人枪磨合知道不?武器有灵性的,你用得久了,它就非常向着你,子弹打出的效果都非常非常不一样。没听说过有经验的狙击手临阵换枪的哦!” 那个兵说:“人枪磨合这当兵的都知道,还用你说?我这只不过是客套。人家向排是来帮我们打那小狗·日的,你刚才也看见他如此负重了,却不帮忙拿一点。” 另一个战士问:“对了,那小狗·日的叫阮啥子的?我老是不记得他***·日戳的名字。这回他遇到对头了,呵呵!向排你一枪搞定他,我们精神上支持你!” “嗯。但愿能那样简单。”向前进说着,四处看了看。 大家在雨中或站或坐低声聊着天,向前进刚才的确也很累了,所以才这样停下来跟大家一起。 王连长忽然问:“啊,向排你是不是喝酒了?我怎么老觉得你有一股子酒气味道。” 向前进说:“是啊,今天下午还喝了很多。” 王连长说:“那你够狠!我们可不敢,大不了也就汽水什么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酒壮英雄胆?” 向前进笑:“不是。只不过是老战友间的感情,不能不喝。” “那是。”王连长听了这话同意,接着说:“宁肯肠子穿个洞,不愿感情裂条缝。酒这东西,该喝还得喝” 他要那么说,向前进也只能同意。 王连长接着道:“我们部队就规定得太死了。尤其壮士出征,那个什么醉卧沙场君莫笑的就说得很好。下次开民主生活会,大家记得提醒我,我要把这条意见反映上去!” 这话听了有点意思,向前进说:“呵呵,要不要那么认真?可别说是我蛊惑你们。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洞什么缝的,听起来好像很顺口,这句话我喜欢。” 王连长点头:“那么,向排你是个实在人。” 向前进哈哈一笑:“只是我觉得这里不安全,大家还是早点上山去吧。再说我看都湿透了,回去抓紧时间睡个好觉估计要好些。不知你们觉得如何,这条意见算有建设性没?” 大家都笑,说有,还不是一般地有,而是非常非常地有。 向前进就问王连长意思如何。 王连长因为刚才那句话得到向前进喜欢,心里正受用,于是也说:“有有有!向排长那么说了,那我们就出发,继续上山!” 这回向前进走在中间,他前面是刚才要给他拿装备的那个兵,最前面是王连长。夜里光线很模糊,雨一直在下,虽然现在不大了,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从岭上过斜坡,草丛渐渐少了,前面黑魆魆地又是树林。正跟着走,突然又传来一声恶狠狠地大喊:“草狗——回令——” “花——花猪!鼻涕虫,是我们回来了。我日!刚才要不要喊得那么大声,吓得老子差点走火打到你们。”王连长说着回头喊一声:“大家行动快点,莫走得慢吞吞的,天亮了都还不得到阵地上。” 雾气随风来了,大家于是加快了脚步。 …… 天明后,向前进趴在战壕边看下面河谷里暴涨的浑水滚滚而去。 一夜大雨,山洪暴发,左边峡谷里发出轰隆隆的流水声响,气势相当洪壮。这黄浊的流水里翻滚着破布条、还有一些尸体。 这绝对是震撼人心的发现。 下游一点有战士在设法打捞那些遗体,看是哪一方的。其实不管是哪一方的,都得要好好埋葬,这是起码的人道主义精神。 向前进隐伏得很好,一点没有暴露,他身后坑道口边上的王连长正在往外排水,边排边问他昨晚睡得好不好。 “不错不错!”向前进回答说,这是真实的内心表达。 只见团团雾气飘荡在山峦谷地间,放眼青山连绵,绿竹苍翠,前线风光大好,向前进感觉状态不错。岂止是不错,而是非常非常地好。 今天应该是个晴天,他从雾气上判断。 搜索过附近几个敌军高地和所控丛林后,都没什么更好的选择,向前进决定以此为基地,执行外出狩猎。 对方狙击手应该还不知来了对头,必须要趁他发现之前送他上路。一直都没能解决对方,这是个非常大的麻烦。 熟悉过了地形,接下来向前进从前面几个前哨阵地选取了潜伏阵位,********用在了整死那个家伙上。 对方必须要死,不然交不了差。 ------------ 第0338章 潜伏绝地 一连几天都没有对方的动静,似乎又跟前几次那样,对方溜之大吉了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就是跟向前进无法照面。 这就没意思了。 向前进决定再转移阵地,不能守株待兔。 很可能是之前的动静太大了点,或者是对方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再次转移去了别的地方,或者选择避战潜伏了起来不露面。 早上八点多钟,亚热带河谷边上的交战双方阵地一片寂静。 向前进脸色平静,他决心要在这次任务中一鼓作气解决掉对方,不能让他再活多几天,或者是让自己泄了气。 让敌人活下去,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自己泄了气也不行,是自寻死路。 现在的问题是,他差不多已经没了气,泄得没什么剩下的了。 扒开岩缝边残留着的草丛,浑身透汗的向前进往前方山谷看了看。 这是他刚选定的阵位,无论地形、视界还是在进退方便上都非常不错,他感到万分满意。 只是眼前这条不长的山谷在出豁口处落弹不少,满目炮火破坏过后的痕迹,这让他有些担心。 大大小小的弹坑经暴雨冲刷,有的裸露出地雷,十分醒目,见了令人生畏。 战场中,地雷这东西最是令步兵害怕而又讨厌。 这玩意种类繁多,威力大小不一,在山地丛林里令人防不胜防。一旦碰响,非死即伤,少有安然无恙者。 眼见它们在弹坑里随意裸露,真不知在山谷里密度有多高,向前进看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没奈何,移动过目光,他见到一棵新近给炮火炸断的树横陈在山谷中间。 这棵树可能在倒下时毫不避忌地触发了好几颗埋在谷里的地雷,树干上部枝叶茂盛的地方给炸得遍体鳞伤。 在这株倒树两边稀疏的灌木、草丛里,好几根估计是之前敌人准备用来修建工事的原木乱七八糟散落在地,有的给炮火炸断,有的交错叠交在一起,不过还可加以利用。 稍作判断后,他决定从此处尽快离开,借助那些原木冒险通过峡谷雷区后撤回到17号高地休整待命。 他在此潜伏了整整一周时间,并消耗了三个狙击专用弹匣及上百发自动步枪子弹。 自参加攻打21高地行动“失利”后,他便成了失踪人员,一直躲在这个敌占山头侧边的悬崖石缝中间打冷枪。 当日黄昏,雨大雾大,参与出击的敢死队员前后共上去了两个分队,在付出了很大代价后才占领了表面阵地。 但敌人随之疯狂反扑,为避免与其产生绞杀,无谓牺牲兵力,指挥部根据情况果断决策,放弃坚守。 接到后撤命令,负责提供火力掩护的向前进在敌人蜂拥上来后跳崖求存。 他在敌人眼皮底下像一颗钉子,坚韧地一钉七天。 别的不说,单近乎在不眠不休的状态下潜伏七昼夜,于炮火硝烟中忍受雨季的长时间高温湿热即是一种非凡的本领,需要顽强的意志力。 自雨季来临过后,高温湿热的亚热带丛林天候便越来越考验着人的承受能力。 进入七月,前线官兵连裤衩都已没多少人愿意穿着了,大都脱得赤条条的,仍然喊热,受不了。 挤身在悬崖石缝里的向前进却这般头戴钢盔,衣冠齐整,连绑腿都打得严严实实。 他不敢像大多数一线官兵那样快意人生,身上一根纱都不沾。 他是狙击手,没有长久固定的哨位,随时得转战各地,因而打绑腿着丛林迷彩伪装服是战斗需要。 在前线像他这样,上下军装一件不少的,大都是位置靠后一点而又谨严、爱面子的营团以上指挥官。 除此而外,大多便是参与出击进攻的敢死队员,或执行其他行动任务以及少数游击在外的官兵。 此时的向前进属于最后一种,不过这次他却是不游而击。 在同一个地方,呆下了他作为狙击手在作战期间的最长记录。 他所处的这个敌占小高地给自己人呈弯月形包围着,以前几支部队都没想过要认真地用力去打,而是任其锲入。 只是时不时去惊动一下,好让其重兵来守,上演送羊入虎口的好戏。 对敌人来说,这个高地真正的就像个烫手山芋,不能丢,不愿丢,但捧着又太烫手,损筋折骨。 这对他们指挥官而言真是个心口永远的痛! 当天撤离跳下悬崖后,向前进趁着黄昏雾大,冒险从半崖处一棵骑着的树上像猴子一样盘桓到了那头石缝附近。 石缝口狭窄,他先将装备往里塞,然后侧着身子硬挤了进来。 这条穿过山体的石缝虽狭窄,但其具有很好的隐蔽性,那头缝口位置更是绝佳,可以控制敌人由河谷通向这座山头的增援路径。 原定计划只潜伏三天,但没想一呆就是一周。 不知是指挥部高明还是敌人愚蠢,为了牢牢把握这个价值不大的锲入阵地,敌人不断增兵,给在高地下奉命潜伏着的向前进指示炮火覆盖了一次又一次,在途程中付出了一百多具尸体的惨重代价。 由于身陷绝境,补给不到位,从潜伏的第四日起,向前进变得又饥又渴。 加之睡眠严重不足,身子难免发虚,这几天一直都是靠着意志强力支撑。 此时还不到九点,过早接近四十多度的湿热天气像蒸桑拿,没多少人受得了。 不过跟死亡比起来,这没什么苦可叫的。 再从所取得的战果来看,一切也都值了! 现在整个作战计划告一段落,撤离命令下来了,他有点激动,甚而想哭。 熬到此时的他差不多已是油尽灯枯。指挥部这个时候下令让他走,真胜过让他娶全金陵十二钗做媳妇。 向前进是个忠诚顽强的好军人,所以也是个执行命令非常干脆彻底的好军人。 该走不留,他绝不打算在这耽搁拖延下去!说实话,如不尽快离开,再耽搁得一日两夜的话只怕会因其他意外或受饥渴而死,那时无有葬身之地,可怨人不得。 ------------ 第0339章 意外爆炸 这几天的战斗,让向前进知道,河谷对面高地那个迫击小炮打得很准的狙击手早将他盯死了,无法脱身。 之前有好几次他想从那边转移都给打退了回来,现在想要从那撤离这个死亡之地,原路返回,根本无法做到。 好在那边给封死,这边还有退路。 退路虽是唯一的,但有就好。 本来向前进这次抽调上一线阵地来就是要整死对方的,没料现在却反给他整,只能冒九死一生之险,退走雷区。 这次受领任务来解决他,上阵地后的那一周,他们在河谷丛林地带交过两次手,但均未分出胜负。 高手之争,胜负即生死。 通过交手,向前进知道了这家伙有个最大的弊病就是多疑,他设好了一个大圈套,准备在第三次过招时取他小命。却没料交锋之际前线指挥部又临时抽调他配属给出击分队,耽搁了这许多时间。 在观察撤离路径的过程中,向前进用湿黑的右手衣袖伸到脸上去抹了把流个不停的汗。 这一抹,他本就乌漆的脸给自个弄到更黑。 一周来所进行的激烈炮战将他浑身上下都熏黑了,爆炸所起的烟尘附着令其丛林作战迷彩服失去了原色。经汗水反复浸透,不拘何处,只要随便一挤,军装便会“哗啦啦”一片黑水往下掉。 此时他不光脸上汗太多了,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也都像泉眼。 不知身体内何来如此多流不尽的汗,流得人心慌慌,眼花一片,弄得整个人就快到脱水的边缘。 在极度的疲惫虚弱中,向前进感觉不到被汗透湿的军装紧巴着皮肤有何不舒服,事实上他也从未有闲暇想过要将军装脱掉凉快凉快。 寂静中一只习惯了血火硝烟的大山鼠从岩缝里边出来寻找吃的,爬上他头顶一个石窝里,对搁在那一颗揭开了盖的手榴弹很感兴趣,对着它研究了半天。 它这般在那活动,弄得几块碎石掉下,砸在了向前进的头顶钢盔上。因山体给双方数以千计的炮弹飞砸轰炸,常见岩石松落,向前进倒并不以为意。 那山鼠未受惊扰,嘴牙和前爪并用,专一不停地玩弄着那要命东西起来。 等它咬破防水油纸后,弹体给它弄得斜往外倾。山鼠可能觉得好玩,也许是饿了,于是更毫不放松,赶着这手榴弹一个劲要咬那防水油纸里面东西。 石子连续掉下了好几块,向前进正仔细观察着外面,仍没怎么介意。 突然耳内似乎听到异常的“嗤嗤”作响声音,这声音太熟悉了!他猛觉得不对,抬头往上望时,只见上面手榴弹木柄内的导火线在冒烟火。 要命的是其正往石缝里下掉,吓得他直魂飞魄散。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向前进本能地急往后仰,“哐当”一声,手榴弹砸在了他那顶半黑色的钢盔上,再落到他面前脚边。 这下看清楚了,引线的确是在燃烧,“嗤嗤”冒烟着。 向前进心脏紧张得要跳出胸膛,只听他鬼叫一声,人早吓得耸身一窜老高,同时脚下飞快地猛用力一踢。 冒着烟的手榴弹在落地不到半秒后接着离地往前面悬崖下落。 这头石缝里也狭窄,跟前面比好不了多少,也就刚能转身,无论怎么闪避都不方便。他人下蹲,还未往后翻倒,紧跟着便听一声巨响传来,上涌的黑烟弥漫了石缝,呛得他一连咳了好几声。 耳鸣晕眩中,他用手摸摸脸,没事!没见有血水,再摸上身,还好也没事,不见有伤痕。 “它妈的!”在忽然迸发出一点悍戾之气,他抹着脸上汗破口大骂。 转头时看见枪在身后,这可是他要寻找的东西。 但他没去操起来。 虽然枪是战士的第二生命,可保安全,但这应该不是特工偷袭!刚才他抬头时错眼间看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从晃动了一下的尾巴来看估计是一只大山鼠。 显然它当时知道祸闯大了,一晃便不见了身影,赶快逃走要紧。 战场上意外太多了! 这话真是一点不假。眨眼间逃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劫,向前进真算得福大命大! 刚才要让手榴弹落在屁股后面的话那他就死定了!想起来运气真是不错,反应也相当不错!足能拿一百分。 危险虽然过去了,但这次毕竟差点给那只山鼠要去了性命,在惊魂未定中,他仍咳嗽得半天也喘不过气。 等浓烟散去,呼吸平顺了一点,他才忽又猛想起仍有不妙之处,掉下手榴弹的石台那里还搁着一个要命东西。 不能让它再出意外了!于是他赶紧手脚并用,努力撑着身子往石缝里上升了好几步。 这样侧着身子上去,稍一稳住,他便看到了一枚定向地雷斜搁着在那小石台上。 “此面向敌”四个字对着他,只这一眼,看了就让人心里感觉着害怕。 “向敌?老子可是自己人,哥子眼睛睁大点——”他向着那定向雷嘴里念叨着,抬手上去,先将之掉过了身,现出“背面”二字。 接着他转头往左边石缝里看了看。山鼠早没影了,他什么也没看到。 “妈的!刚才差点给你们害死——面饼哥,你可别像那手榴弹,拜托——” 他说着巴在岩石上,在离地两尺多高的石缝里长喘着,一边休息一边继续念叨着道:“饼哥,我知你一向忠诚,千万记得没老子下令你别胡吼乱叫!” 脑子里这个时候想到什么重要就说什么,当是恐吓了。 “乱吼乱叫就是反对我,我可是党和人民的一份子,反对我就是反对党和人民,反对党和人民也就是反对社会主义……日!这你也敢?等革命胜利,秋后算账,罪可有得你受的!” 刚说到这里,他忽看到那枚手榴弹的拉环还在石台上,于是又嘀咕了一声,低声咒骂起来道:“它妈的,若给我逮住了那只山鼠,非折磨死它不可。” 如此自言自语歇了一阵,随之手脚发酸,便将那颗定向地雷拿了取下来。 ------------ 第0340章 撤离前的准备 下了地后,向前进整个人不知怎么的气喘如牛。如此易行之事,却也让他体力消耗不小。 这样子的状态他当然不想,好在刚才到了最危险的关头时,他还还没失去快速反应的本领,这已经谢天谢地了。 无论如何,这地方是一刻也不能再呆了。连老鼠都要赶他走,再呆下去,还真不知会出什么情况。 他将定向雷放进作训背包,收藏好了,又伸手去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战场上意外真的太多了,他必须得设想周全。 喘息过一阵后,他在闷热中又接着思虑起撤离行动的事来。 当兵打仗,他就得益于脑子好使。 这不费力气,多用没害处,利益反而是大大的,何乐而不为?通过刚才的观察,结合实际地形,他很快在头脑中坚定了之前的撤离方案及行动步骤。 由于昨夜持续到天明的激烈炮战和零星步兵攻防,双方士兵都精疲力竭,估计此时除了那个狙击手,前线阵地上大家都在抓紧时间做休整,纵有也只是少数强力支撑的观察哨。 这对他有利,过了这段时间,开起饭来,难保敌人活动加剧后不会对他造成更大威胁。 向前进移动身子过去,看到洞口残留的枯草已给刚才的爆炸引燃烧尽。这倒好,利于往下的观察。 他觉得从眼前的这岩石缝口处跳下去不是问题,并且他还有把握安全落在那块凸起的石头上,避免踩响地雷。 关键是他现在觉得体力实在不济,以他的状态,七昼夜来没怎么休息过不说,还严重缺乏来自食物和水的能量补充,整个人都显得疲惫不堪,虚弱经不起折腾,根本没法展开接下来那样生龙活虎般的快速行动。 跳下去后,往前通过山谷里开阔地带时决不能停留,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顺着那根原木跑,快到尽头后再起身尽力纵跳过倒伏的树稍,且还得保证稳稳当当落在那边另一根斜着的原木上。 不然触雷,非死即伤。 之后再顺着那根原木跑过去到达裸露着地雷的弹坑里头,整个过程须得一气贯注,不能有丝毫停滞,半秒也耽搁不得。 这真是处处危险,充满着死亡挑战。 如果在平日,从到达谷口底部后往十一点钟方向跑过那根原木,几经腾挪周转后到达那个弹坑最多只要三到四秒钟就可。 但照他现在估算,行动展开后,起码得在五到六秒钟内才能通行过去。 五到六秒,这可不是个短暂时间,足以让敌人反应过来,给他造成致命威胁。 尤其谷口正面,他的右手边三点钟方向是敌人的重机枪阵地,那对他来说更是个最大的死神,因而半秒的半秒也耽搁不得。 曾经训练过的单兵障碍跑,现在是到了真正考核的时候了! 向前进调整了一下呼吸,以让自己疲惫不堪的身子尽快振作起来,最大限度地恢复起体力能量。 他知道均匀细长的深呼吸对提起精神很管用,只要坚持到十分钟,效果就很明显。希望能如此,不然真没法快速安全地离开这个生死之地。 等向前进感觉体力好得差不多了,便开始着手实施行动计划。 石缝那头平台上还搁着一些弹药和装备,他首先得去拿过来再说。那有一部班排指挥电台和一具带红外夜视功能的望远镜。 电台是他用来呼唤炮火打击目标用的,望远镜则是进口的,价值不菲,两者都很重要,必须得带回去。 电台旁边还放着两枚手雷,其中一枚是发烟弹,现在正用得着。 正要准备过去,这会儿他忽觉裆部奇痒,可能大腿根处又开始溃烂了,真是麻烦多多! 无奈隔着裤子挠了挠,他才斜着身子往石缝里退回了两步。 再退回去了两步,侧着身子,他的右手碰到了刚带过来的那把武器。 提起带子来后,他将枪交到左手。那是一把还没使用多久的新制式步枪,各方面性能还行。 但可能是身体虚弱没什么力气,他竟然觉得这把以前用得十分称手的武器提着很沉。 他将之靠着石壁放好,而后继续斜身移动过去。 到了那头顶上平台处后,他将狙击枪依前番动作拿过左手边放下,再将弹药拿下来装备好了,最后才小心将望远镜及电台取下。 石缝里转不了身,更不能下蹲。他往脖子上挂好望远镜,一手提着电台背带,再一手提起狙击枪,仍那样侧身顺着石缝移动过来。 与那头比较起来,回来后这边洞口处稍稍宽阔了一些,石缝口刚好能容下两肩,他得以将侧着的身子摆正。 阵地上依旧算得寂静,他松了口气。 从反向角度看,这里是对面敌人射击不到的死角,他可以休整一阵,从容等待到最好的时机。他必须要这样,这没话可说的。 起风了。此时没有雾,这样子的天气不可能有雾。 虽然战区就是雾区,但今天没有,今天的阳光毒,且气温过早地高得闷死人。 最有的可能是午后来一场雨,老天开恩的话是一场大雨,不给面子的话是一场小雨,而后依旧是热。 热着热着可能又是一场大雨或小雨,看老天的心情。 向前进不指望那些个。他眼下只想着走人,趁还有一点力气,越快越好。 要展开撤离行动的话,他还得需援手!他知道斜对面高地上有自己人的一挺高平两用机枪压制着这里。 换句话说,他需要那挺步兵重火力武器的帮助。 现在得跟友军沟通联系上。 他拿出一面指挥小旗,向着那山上挥动。 打过旗语后,他松了口气。他已跟对方顺利联系上,并得到了在撤离行动展开时的支援回应,这非常不错,是他想要的,不然没办法离开。 透过望远镜观察,向前进看到那机枪手“呸”一声吐掉烟头,叫上战友,做好了掩护他的准备。 没话说的,这让他彻底放了心。收起了望远镜,接下来他迅速清点完弹药,将剩余的五十多发散弹全压入到两个空自动步枪弹匣里。 ------------ 第0341章 冒险行动 要说到武器的压制性当然是全自动的好一些,虽然精准性比不上狙击步枪。 但撤离要争取的是时间,而时间以秒来论,遇敌时只要能先开火,一梭子覆盖过去,必可将其压制住至少数秒。 趁此时间他便可以跑出去好远,等敌人再冒头时,说不定己早到安全地方了。故此精准性较高的狙击步枪用不大着,他将之斜肩大背在了背上。 背好枪,石缝终究狭窄,接下来背背包和电台时颇费了他一番功夫。 可能是天气实在太过闷热,他只这番稍稍动作,汗便又加速流下来。 不得已他再次伸出黑黑的衣袖去往左边脸上抹了一把,竟抹得脸上火辣辣疼痛。 这种鬼天气,只要是活人都会冒汗,不冒汗除非已经死亡!因而能冒汗和有汗冒实在是一种福气,不能说是受罪。 但躯体流汗太多,他只怕严重脱水,接下来随时倒毙在撤离途中。 他壶中的最后一滴水在六点多钟接到后撤命令后就喝过了,当指挥部问他撤回去后最想要吃的是什么时,他说汽水和牛肉罐头炒豌豆,有多少给准备多少。 抵前指挥的副团长拍胸脯保证他至少十二瓶汽水和十听牛肉罐头,并将亲自奉上,现在他不时在头脑里想着它们,喉咙里像伸出了手来一般,饥渴得更是难耐。 一切准备停当,他伸咽着喉脖子,小心翼翼再往前观察了一会。 峡谷里除了那棵炸倒的树,前方不远处还有一丛翠绿茂盛的芭蕉,看上去很打眼。 一旦安全到达那后,只要用刀割开芭蕉根部便能先饮到水解一解渴。 现在尽快离开此地到达那去对他来说充满了诱惑力! 看到吹的东南风大起来,他往嘴里丢下剩余的最后一小片压缩饼干,伸动着脖子,两下咀嚼,说也奇怪,竟然在口干舌燥中囫囵吞了,力气仿佛突然长起。 草叶在风吹中往其左手方向摇动,这相当有利,他于是右手提着自动步枪上前一步,站在悬崖边,左手适时往外抛出了那颗发烟弹。 发烟弹落在二十多米外一个小弹坑边,在稀疏的焦草丛里打了个滚,“嘭”的一声响后便开始“突突”冒烟。 斜对面高地上那挺他联系过的高平两用机关枪率先呐喊起来,子弹发出可怕的破空声音,打在他头顶上方,泥石纷纷下落。 瞬间全线躁动,枪声大作。 趁着浓烟随风散开,笼罩了暴露地段,向前进呼吸加紧,向准地方,纵身跳下了五尺多高的悬崖石壁。 安全落地,没崴了脚,也没踩响地雷,整个人都稳稳当当立在了那块岩石上。撤离行动的第一步成功了! 蹲身往右手边观察扫视了一眼,飘来的浓烟中他什么也没看到。 但隔着前面的宽阔河谷,他看不到敌人并不代表敌人在那边高地上也看不到他。 第二步是通过行动计划内的第一根原木。 回过头来,隔着一处草丛,那根指向十一点钟位置的原木弯弯曲曲,海碗口大小。 他得跳过去踩在那上面,再迅速通过,到前面那棵炸倒的树旁再做一次纵跳。 那边的情况现在看不清,但在这边原木上起步跳跃的位置他可不敢记错。 眼下最紧要的是一鼓作气!多争取一秒就是生命的保障!他毫不迟疑,于是一跨腿便迈上了那根原木。 原木晃动了一下,差点将他摆弄下地。 向前进一手持枪,一手摆动平衡身姿,半弯着腰猛跑了两步。 状态还不错,他在草丛中那根左右摆动着的原木上表现良好,一瞬间到达了倒伏的树梢旁。 但意外出现了! 在他起跳过树稍去时,速度和体力是够的,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肩背上长长的狙击枪管绊住了一根斜往上生的枝桠。 由于他纵跳时用力得猛,反作用力也大,那根枝桠毫不留情拉住了他直下坠到了地面上。 这可不好!他高抬起腿踩着树梢枝叶猛用力往前又一奔,那根树枝桠并没有脱离他,而是牵扯着整株树,反作用力更大,一下子又将他拉退了回来。 这可真不好!瞬间他虚汗全出来了。这回的汗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心中焦躁,不知冷热。 这样连往前使了三次力都没成功,陷在那里仍挣扎不脱,他不免慌张忙乱。 也就耽搁得这么两三秒钟,敌人反映过来了,隔着河谷,子弹从那边高地上射到,“噗噗”打在他身边。 瞬间一切都乱了。 他整个人都暴露给对面河谷的敌军守兵,原本应顺利的撤离行动变成了在鬼门关前的挣扎。 敌人雨点般的子弹居高临下,穿透烟幕将整片能及的地方都封锁住了。现在成了标靶!如不能及时躲进树梢前面那个弹坑,说不定下一秒钟他就得送命。 情急之下,向前进趁势往左边扑倒,冒险压在了那棵树梢上。 他下意识往前面爬了两爬,可不管身下有没有地雷。 但也就只爬了那么两爬,阻在枪管与肩背之间的树枝桠又拉着他爬不动了。 这真它妈见鬼了! 挣扎忙乱中,他本能地反手去右肩头上折那根该死的枝桠。 偏枝桠较粗,他又没能在瞬间折断。 这样半扭过头,脑门前钢盔突然“哐当”一声受到重力打击,那是子弹射中所致!直令钢盔偏转起来。 此时“噗”的又一声,一颗流弹穿过他腰间军服射入地里,他感到右肋骨处皮肤热了一下。 如此弹雨覆盖,如果再继续陷在这里将必死无疑!向前进左手拉住那根树枝拼了命猛往头前一扯,松动了。 再一扯,连枝带叶拉到了头前。 这样揪得紧,放手后,那枝叶“哗啦”一声便弹了回去,却在半途中“咔嚓”给另一颗流弹打断。 浑身汗透的向前进再次惊得鬼叫了一声,手脚并用,可不管什么雷区不雷区了,连滚带爬窜入了前面那个他心向往之的弹坑里头。 这时节的动作虽然不够大方得体,但速度却快到了极点。 ------------ 第0342章 九死一生 直到在弹坑里蜷曲着了身子,向前进方才长长地出了一口大气。 随风飘来的烟雾呛人,喘息中他不觉猛吸进去了两口。 正张着嘴,敌人标定了射击诸元的直瞄火炮这时先他“哐”一声咳嗽,高速飞行的炮弹头跟大气摩擦的破空声音直向着这里而来。 在双方密集的枪声中向前进听得清清楚楚,霎那间直觉得头皮发麻。 蜷伏在弹坑里,他直恨不能再掘地三尺躲进去。 炮弹落在弹坑边,炸起的泥土和炽热的火光呼啸而过。巨大的炸响差点将他震晕,躲在弹坑里,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天旋地转。 离开这!下意识里他头脑中只有这样的一个念想。 几乎是靠着本能直立起身,他摇摇晃晃,踉跄着逃离开了这个地狱般的黑暗地方。 上了弹坑往前跑出了两三步后他才似乎回过了一点神来,但此时又一发炮弹追着打到,触在了他刚才躲避的那个弹坑斜面上。 还在跑动中的向前进尚未来得及卧倒,爆炸的气浪涌过,他直感到两耳背及其下鬓角炽热,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推送着他往前扑倒下地去。 这时刻逃命要紧,半秒钟也耽搁不得,哪能顾得了许多?在地上他又本能地爬了几爬,整个人晕晕乎乎,凭着的全是潜意识里对生的渴望。 喜得好爬过去没再有什么阻拦,他手脚加劲,又往前爬了十好几下,在似乎感觉到了一个温热的地方后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后炮弹在猛烈地爆炸,他头顶上烈日当空,晴天无云。回望半边天空烟尘弥漫,身下大地则在震动,他有点不知所以。 原来刚才敌人首先动用了火炮,这可把前线的官兵惹毛了。这东西咱可有的是!前方电台一喊,后方重炮群足足往河谷对面的大小高地狂泄了二十多分钟的弹药。 大热的天,可把后方炮兵们累得半死。 在高密度的爆炸尾声中,向前进缓过了气,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泥淖里。 地上很湿很凉,他明明记得刚才到达的是一个温热的地方,怎么一下子改变了?侧着身,他扒拉开倒伏盖在身上的芭蕉叶,晕头晕脑坐起来四望了一眼。 原来他刚才并没有光荣,而是拼死爬到了芭蕉丛这里!置身在芭蕉丛旁的一片低洼积水塘中。 这里还算安全,不再是那个差点要了他性命的暴露地方。 此时他头脑里虽还很有些空白,但感觉手上无抓无着,可不是个事!在“呸呸”吐出嘴里的泥后,他下意识地低头在浑浊的泥淖里找寻着什么。 他两手在泥水里乱摸,终于找到了那把不知为何甩脱了手的全自动步枪,慌忙捡起来。 只怕给泥水灌进去损坏了要件,他嘴里不住叫苦。 但有枪在手,一切都好说话。 他站着身,下意识地拉动了下枪栓。 任何时候,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拿起武器,心里就有了一份保障。 这般往外转过来后,值风吹起,送来的硝烟味很浓,他头脑里受到硝烟味刺激,似乎在缓过气来后更清醒了一点。 炮声还在隆隆响,惊天动地,于是他趁机迅速观察了一下周遭地形。 他松了口气。斜前方约百米外是他刚才撤离的敌占阵地,山谷的后面和左右两边都由自己人控制着。 重要的是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安全上基本不用担虑,尽可以慢慢地探雷,安全撤回到后面高地上去。 说到探雷,这条山谷明明是高密度雷区,在刚才的生死撤离路径上竟然没碰触到一颗,这不能不说是奇迹了。 不过现在可得小心一点,千万别因托大而给炸断了腿,那可就千不划算万不划算了。如若那样,传出去也会笑话人,没法在前线混下去。 蹲下身,他用匕首当探雷针将周遭都刺探过了,发现到在不移动脚步的前提下,匕首所能接触的地方只有芭蕉丛里的三处压发雷,其他地方都没有什么。 还好刚才没有造次,钻进芭蕉丛里去避太阳。 他暗自庆幸! 折断长草,他把来插在地上做标记,免得稍后一不小心给忘了,自己吞下苦果,白挨上一场炸。 他往一棵芭蕉树下做到第三处标记时,忽然猜想道:这地雷位置稀奇,是不是敌人特工潜伏进来埋设的? 特工一向都鬼精灵怪,通常喜欢来个反常思维什么的,将地雷在最不经意的地方给弄上那么几颗,只要一时大意踩中或绊到,那就什么也别说了。 向前进忽又想道:难道刚才自己九死一生爬回了这里不是因为侥幸,而是行经在了特工开辟出来的通路上? 这可很难说。 一想到这条不长的山谷里可能有潜伏特工,他顿时就紧张起来,慌忙又操枪在手,抬头四望。 此时他面向着山谷里面,右边是芭蕉丛,隔着这丛芭蕉,右边阵地的反斜面山上草丛较多。 但在左边山头的监视之下,隐身不利,特工可没那么傻要藏在其中。 左边山上树木较多,有特工潜伏进来的话,那倒是个隐身的好所在,能不给发现。 这里山谷底部没有掩护借物,向前进只得硬着头皮将注意力击中在左边,严加防范。 左边高地从山腰到山顶有两道战壕,山腰第一道战壕以下到谷底是茂密的原始次生林,地势险峻,山坡陡然直立,难以攀登。 树林里虽一直都没什么动静,但他却暗暗地留上了心,打算先撤回去再说,到时再叫阵地上派人下来看看。 炮声渐渐消停了下去,他感到肚子里直咕咕叫唤起来。 应该是到了吃东西的时间,但此时此地无东西可吃,只得任由胃里阵阵地紧缩痛着。 不知是想起刚才背上狙击枪带给他的狼狈,心中有气还是怎么的,他忽调转枪口,往一直潜伏着的山头方向“哒哒哒”打了一梭子。 这是他知道自己单枪匹马陷在山谷不利,若真给隐伏特工用微声武器之类的干掉了,神鬼不知,可不冤枉。 ------------ 第0343章 清障间隙 在不利情况下,向前进一定要弄出点动静。 于是他灵机一动,欲先引起周围山头战友的注意,免得敌人轻举妄动。 兵不厌诈,正是此说。 听到炮声消停之际枪声再次响起,谷地尽头的第17号高地上一个士兵从战壕里探出头,往下仔细瞅见了是自己人,且还认得是向前进。 于是那家伙扯开嗓子大喊:“都停了!老向,你还打个***,快点上来!还以为你挂了,我们正要下山替你收尸。” 向前进正要回答,对方又道:“别不吱声,是老向对吧?你以为换了马甲化了妆我们就认不出你了吗?要不要弄副担架下来抬你?” 那家伙话也挺多的,不过向前进爱听,说的都是人话,虽然难听点,但充满着战友间的简单干脆爱,友爱的爱,不是别的。 向前进没说话,自打了那一梭子后,天地间重归寂静。 他估计消耗掉了大半个弹匣,也不想再打了,到这个时候了还是没想到要回答阵地上士兵的问话。 热风吹过,他收枪转身。 忽瞥眼间看到山谷左边的灌木丛里树枝叶晃动了一下。 他愣了一下。 这很正常,估计是风吹或又是该死的山鼠在活动什么的,虽然愣了一下,但他在混沌中也没怎么在意。 刚才是曾疑心左边山上有问题,不过也还不至于弄到草木皆兵,自己吓自己的地步。 “怎么样,老向——”上面的人听不到他的回答,于是又问。 向前进知道这战士叫老歪,是个大嘴巴。因常在这一带出入,这个阵地的人他还算熟。 但此时他听到这声音感觉飘飘渺渺的虚幻得很,仿佛一点也不能抓住什么,故他还是没有理睬对方。 高地上另两个战士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奉命各扛出了两根******竿,正开始往战壕下送,准备为他开辟上去的通道。 向前进看见了打起精神,提着枪打算继续往回走。 可低头间却发现了手上有好些蚂蝗,正不知身上还有多少,他倒有点慌了。于是放下枪,用拔出来的匕首专心对付起手上东西。 他一直都感到整个人很虚弱很累,现在要对付蚂蝗,欲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在头脑里继续残留着的混混沌沌中,他没怎么想便往一片掉在了地上的芭蕉叶上坐下去,也不管下面有没有地雷了,只记得这地方刚才试探过,理应安全。 上面山头的人忽又大喊:“向排,我们弄副担架下来抬你哦?” 可能是真的觉得身子很虚弱,这时候向前进倒也不想再装聋了,能得他们下来更好,但他只是在嘴里含含混混应了一声:“随便啦,爱抬就下来抬。” 见他头也没抬地说,上面的老歪于是回答:“随便?那你也就是没事啦?没事还麻烦我们干啥?山上山下遍地都是地雷,你自己小心点!” “也行,无所谓。”向前进回答。 “我们现在开始清障,能清多远算多远,其它的地段得靠你自己了。记得早点上来,莫在下面玩了。”大嘴老歪大声告诫。 向前进没理睬,当没听到。 “上头打电话来催你催得紧,估计是有重大任务喊你去完成。一定要搞快,不然受到追究,到时有你的好果子吃!”老歪又大喊。 向前进还是没理他这话,而是专心对起付手上的蚂蝗。 过了没多久,上面又喊:“老向——我们开始作业了,你咋还坐地上玩什么!避一避,小心弹片——” 听了这话向前进突然觉得有点燥烦,抓起枕在腿上的枪来斜往前方又打了一梭子算是回答。 子弹打得左边山上树叶翻飞,上面的人看到加听到,便不做声了。看了看他距离较远,估计也没什么危险,便开始清障作业。 第一根长长的******竿在阵地前的斜面坡上炸开,引爆了十好几颗灌木草丛里的地雷,泥石从团团浓烟中四散飞落。 一截小树枝飞来插在向前进前面的草丛中。 向前进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它一眼,依旧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 突然“哗啦”一声,爆炸声停歇过后,左边树林里再次发出了异常响动。 向前进猛给惊了一下,转过头去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了。他想往那开火试射一下,但又觉得麻烦,主要是自己位置不利,怕万一那真有特工,打起来自己吃亏。 于是便没有。 拍打赶完蚂蝗后,手上血流个不停,向前进无可奈何。给蚂蝗咬过,他知道流血一时间还止不住,用止血带的话又觉得浪费了点,便只得听之任之了。 肚子饿没吃食东西,此时他忽觉应该喝点水,这事儿是撤离的时候竭力想做到的,这多会儿却早忘一边去了。 站起身来,向前进想用用匕首砍倒一根芭蕉树。但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收集了些芭蕉叶片上残留着的水珠来吃。 现在碧空如洗,刚才在他昏迷中应该下过一阵雨,不然芭蕉叶上也不会有水珠存留。 吃了他感觉精神上好许多了! 此时前边阵地上的一个清障战士出现在了斜坡上,正要为他进行第二次爆破作业。虽隔老远,但见他这样站着,怕不安全,于是叫他这次得趴下避一避。 “就一条小小山谷,搞那么多事干什么!”向前进心里不情愿,但还是按那战士手势要求趴下了。 卧倒在地上后,他不经意间偏头往上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他发现左边在刚才林木丛叶响动的地方似乎现出了一个洞口。 难道刚才的两次响动皆是敌人特工进洞躲藏时弄出的? 这很难说。 也许是,也许不是。 那洞口不大,稍一抬头,视线角度不对后却又给树枝叶遮住,什么都看不到。 向前进如此上上下下反复看了好几次,确信了刚才的判断并没有错,并记下了那个洞口的大体位置,尤其是周围标志才停止了观察。 此时他侧身掏出那颗存留的手雷想扔上前去,不管怎么样,扔颗手雷去炸一下没什么错。 ------------ 第0344章 剿灭洞中之敌 向前进握着手雷刚要扔,又觉得不妥,自己位置不利,火力也有限,一但打起来战友们相帮不到,敌人居高临下,吃亏的是自己。 想想还是按刚才策略,稍后整备了人马再来清剿,至少也得等前面引爆了******竿再说。 刚这样想,第二根******竿很快就在头前斜面坡上炸开了。连环爆炸的硝烟还没散去,这里向前进右手边高地上忽有人大喊:“有情况!打——” 紧跟着几支步枪连发射击的声音响在了他头顶上。 子弹穿过峡谷,打得他左边树木枝叶“哗啦啦”晃动不已。 好机会!向前进忽半蹲在地,侧身往前面斜坡上扔出了那颗手雷。他都搞不清楚自己何以完全不计后果,突然间便决定了这么做。 手雷旋转着落在左手边树林里,也引爆了一连串地雷,但不知有没有投进入洞口。 他卧倒在芭蕉树根下避弹,一动不动。 等接二连三的地雷爆炸硝烟散去了,他才抬头观察了一阵。前面第17号高地上的战士慌得一直在问怎么回事?向前进都没回答。 茂密的树丛给炸得枝叶翻飞,豁然裂开大口,洞子现出来了,不知有多深。 右边高地的枪声一直都在响,向前进将枪口对准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但他这个位置看不到洞里的情况,胡乱开枪只会浪费弹药。 右手边高地上几名战士一定是有所发现,全都大喊大叫,枪开得很猛。有人迅速搬过来了一挺通用机枪及两箱弹药,斜往洞口里不停打着点射。 没听到机枪手的声音,但子弹不停地从他头顶上飞过,估计那家伙打得正上劲,加上几支步枪组织成一股凶猛的火力网,封锁了一大片地方。 不一刻上面火箭筒也送到了,轰隆着往洞子里发射了两枚弹头。这一下好!只见从里边炸出来好些血肉模糊的东西。 右边山头上的人看得真切,一个个更来了劲,欢天喜地,叫火箭筒手赶快再来两发。 向前进听到火箭筒又轰隆吼喊了一声。 一边倒的战斗没什么特别刺激的地方,很快就在几分钟后结束了。没多久左边高地上的两名战士奉命下来察看动静和清点战果,这边的人则继续原地监视,随时提供火力支援。 “下面有自己人,千万别乱扔手榴弹!”见对面那下来的人还扛着一箱手榴弹,右边高地上的人便又大喊起来,嘱咐他们小心使用。 下面山谷里的向前进听了觉得心里受用,点头称是。 误伤这事儿常见得很!战斗中许多人都死得非常冤枉。 “二排的,再让火箭筒说两句话——”左边高地奉命下到洞口上方的战士喊。 两人发现手榴弹不好扔,又不敢直接下去掏,就在树林里请求支援。 二排的人说:“好的。” 这边又喊:“我们就在洞口上面,打准点,莫炸到我们!” “晓得!不放心你们就退回去一点——” 见没什么动静了,向前进才提着枪站起来,摇晃着堪称虚弱的身子继续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两步。 他随即蹲下,侧着身用匕首在前面探雷。 峡谷里地雷大家都埋,错综复杂。这般往前了两步后,他手里匕首刺探进地里,一下子便触到了一颗,再往前一探,又触到了一颗。 这一来他可不敢有任何大意,匕首在地上触动得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马虎。 这样速度虽慢,但安全第一。 烈日太毒了,为减轻暴晒,他返身用两片芭蕉叶制作成了一顶简易斗篷戴在头上。 体力消耗虽不算大,但他蹲着没移动上两步便觉得头很晕。 再坚持得一会,实在不行了,他想站起来清醒下,还没站直,整个人便出人意料地摇晃着软倒下了地去。 不过这次还算不错,他没有再昏晕过去。 更不错的是,前面未经探过雷的地方一大截,他俯身卧着,什么也没弄响。只是地上全是污泥,脏到不能再脏。 他索性那样卧倒着了,没打算起身。 如此一边探雷一边往回爬,他头前阵地上哨兵看着他一边用匕首在地上刺探一边往前挪,有时停下来排雷,身躯慢慢蠕动就像蜗牛,都替他捏着把汗。 天气热得人发慌。短短三十多米的峡谷,他花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才接近到前面山脚。 跟清障下来的人会师,他整个人已是奄奄一息,只剩了一口气在。 “辛苦了!兄弟——”下来接应他的人递给他半壶水。 向前进伸手接过来一饮而尽。 水温大热,但刚一喝完,周身力气立刻长起。 “还有没?”他将空水壶递过去,带点贪婪地问。 “没了!”那下来接应他的战士说。 说完,他抬头望望蓝天,接着又道:“老向,云过来了,估计要下雨。” 向前进点点头:“它妈的,这鬼地方,一天三次雨还不能到黑,难怪说是雨季了。不过再来一场大雨也好,老子皮肤都快给老天爷晒焦了。” 对方点头同意,他的皮肤更黑。 乌云压境,先是大风猛一阵刮,跟着大雨说来就来,半空中还打响了几个大大的炸雷。 顷刻间山上浊流汇聚,泥水“哗啦啦”而下。 这可好!眨眼间向前进便给淋得透浇湿,浑身变得清爽不已。但斜面坡又陡又滑,可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才跟来接应的人爬回到了阵地上去。 这时的他从外形上看已经是浑身肮脏,满脸污泥,不像个人样。大家看着都不吭声,还以为是侦察兵故意弄来伪装的。 等他瘫倒在战壕地上有气无力地问有没有水洗脸时,大家才晓得他历经了多少苦楚。 “我们说过了要来抬你,你咋装得没事似的?还以为你龙精虎猛,原来气若游丝!”阵地上驻防班长说。 向前进无力地无可奈何一笑。 班长下令:“老歪,快去叫卫生员来——” 这里大家七手八脚,先帮着卸了向前进身上武器装备,而后合力将他弄到坑道口处弹药箱上,让他半坐半躺,恢复一下元气。 ------------ 第0345章 烂蛋的危险 “我问有没有水洗脸——”向前进倒也没他们想象中那么虚弱,说话底气还是很足的。 “没有,都用完了。在我们这里,面子没卵子重要,除了喝的,都洗那玩意儿了。”蹲在他旁边的一个裸体大卫说着站起来。 向前进瞥眼看到他下身部位烂裆严重,黄水在大腿内侧流成了河道,印迹很明显。 缓过神来后的向前进“哦”了一声,说那能不能弄点水来给我喝,最好再整点吃的,要热乎的。 班长于是再大喊:“脚卵,听到没?你快去整点来,不然他一口气接不上那就死定了。现在别看他很精神,估计是回光返照。” 大家一听这话都慌了!脚卵往里一窜,闪身进坑道不见了身影。 “老王,你莫咒我!没那么严重,要死我早死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大家不用慌,我没事”向前进裂开嘴一笑,除了牙齿是白的,其余地方尽黑。 “真没事?”这里的班长有点不相信。 “真的一点事没有!我就是一周时间没吃上什么好东西,又缺乏睡眠,休息一下吃喝点什么就没事了,真的!”向前进坐直腰,扫了大家一眼。 他明显凹陷下去的两眼骨碌碌转,加上满脸污泥,样子有点怕人。 脚卵拿了一茶缸水和端着碗中午吃剩的稀饭奔出坑道拐角,口里连连喊着:“让开让开,来了来了!先打个底。” 班长接过水来,要喂给向前进喝。 向前进说没事我自己能行,但班长不答应,递到了他嘴边。 向前进就着茶缸咕嘟咕嘟刚喝到一半,班长却嚷着:“行了行了别喝饱了,得先吃点东西再喝。” 说着将水强自拿开了。 向前进正在快意,不得已接了脚卵递来的那半碗稀饭,吱溜一饮而尽,然后伸出舌子猛往里舔了好几圈。 班长说:“向排真是饿坏了——” 旁边几人都说那是那是。 向前进舔干净了饭碗,这里班长慌忙又递上水去。 “脚卵,快给向排弄点干的!牛肉罐头炒青菜,这个你最拿手了,也让向排尝尝我们班的特色菜样。” 脚卵又答应一声去了。 “奇了怪了,这个老歪,怎么还没叫卫生员来。卫生员难道抽调去了504还没回来还是怎么的?生根在那儿了?” 向前进喝完水,长喘着伸个懒腰,说:“我没一点事了,叫卫生员来干什么?” “当然是给你检查身体了,难道还是给我检查吗?” “没事没事,就是虚惊一场,现在好了。今天差点给那把狙击枪害死!枪身长了,杵天杵地,偕行一点都不方便。” 班长瞥了一眼那把枪,接着道:“以后得叫国家弄把短点的给你使,最好就这么长,性能上有增无减那就最好不过了。”他大致比划了一下。 大家都说不错不错,这提法有建设性,可以给国防科工委的写信陈言,让他们去弄就好了。 坐好身子,向前进说:“都觉得有建设性?呵呵——” 听旁边又一个他不认识的人插话说了句什么,他便接着说开去:“连大家的制式步枪也整成那么长一点的?要不要那么短啊,拼起刺刀来可不占便宜。” 班长说:“鸡——你刚才给敌人整傻啦?你那狙击枪长,再整把刺刀上去拼岂不天下无敌?这年月打仗谁跟你那么多肉搏?” 说着站起来,将茶缸随手递给了他身边一个战士。 向前进就问:“那你意思是说要肉搏厉害就借张飞他老人家的丈八蛇矛来使着是吧?看起来不错,但似乎太夸张了一点,而你真要这样做的话呢我则也不反对!” 大家笑。 班长在笑声中回答说:“没啊,你这是倒打钉耙,肉搏的事是你先说的。喂,老向,既然精神,大家聊聊。” 向前进点头说完全可以。 “你们上次进攻那地方是怎么回事?到现在你才爬回来,真是服了你了。我说,你要不要那么拼啊?古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个老人家也说了,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 回到自己人阵地,向前进肚子里又垫下了东西,接下来极度的渴睡便开始指挥着他大脑运行进入了迟钝状态。这里班长说着话,他头几下鸡吃米似的点着没多久便合上了眼睛。 “咦?奇了怪了,老向,你怎么前一秒还说着话后一秒就睡着了?真是——弟兄们,动手,把他抬进去一点。” 醒来后,向前进虽觉得空气依旧窒闷,但精神头恢复了大半。 向前进是给人叫醒的,要依着生物钟睡到自然醒恐怕得三天三夜才行。 原来是脚卵做了好吃的东西送过来,得趁热不然失去了好味道。 向前进于是也就不客气。 吃过了脚卵备好的饭菜,他整个人从上到下都开始透出了老兵那股在生命中体现出来的特有硬朗和率真乐观。 见脚卵在一边去往股间敷药,向前进于是拿他玩笑道:“脚卵,你惨了!你那东西看上去很危险,怕以后不能生儿育女了。” 脚卵早知道自己两股间皮囊烂穿,****显露了一次的,这会儿听了这话很慌,于是赶忙抬起头来问:“何以见得?” 其他人也问是不是真的? 向前进咧开嘴一笑说:“当然是真的了,我听一个大学的教授说的,东西只要烂成那个样子,以后就没用了。” 脚卵闻言真的很慌,就说完了完了,这回可真太监了。 大家都不大相信,问向前进会不会搞错了,不就是烂裆吗,这有什么稀奇,后遗症那么严重? 向前进正正脸色,一本正经地说:“那是当然!你们看我从来都穿着裤子就知道了,那是因为我懂得其中厉害,保护得好的缘故。” 这一下慌的人更多,一个个道:“天!那我们?” 向前进接过去他们不敢面对的话:“你们的东西废了,即将成太监了,要不了几年,三十岁不到,立即连锤子都萎缩。” ------------ 第0346章 即将丧命的查线兵 怕他们抱着侥幸心理,向前进要一网打尽,于是接着再道:“你们中裆有烂成那样的以后还有得治才怪!” 看样子脚卵忒忧愁,于是问现在这样了那该怎么办? 他很相信向前进的话,指望着他能有好的说法。 没想向前进“嘿嘿”着一笑说:“我也不知道啊!”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其实我是说来吓唬你们的,什么教授,我哪得时间遇上?你们也不想想我会不会跟你们闹着玩。”向前进说完自个哈哈大笑。 原来是这样,大家这才都松了口气跟着笑起来。脚卵也笑,说向排你真太离谱了,吓唬得我们不轻。 这个高地上的负责班长说:“脚卵,是你给吓住了而已,我们可没有。大家说是不是?” 大家都说是啊,我们都没慌。 但脚卵说大家都慌过了,不能这个时候往自己脸上贴金。大家则坚持没有,于是就为这事争执着。 向前进趁机拿过大家刚才替他解下的狙击枪,检查了一遍又放下,忽然想起什么,便问有没有信件送上来。 脚卵众口难敌,于是撇开大家,对向前进说:“有,当然有了。” 向前进赶紧问在哪。 脚卵不慌不忙:“你都出去了差不多一星期,不是差不多,而是整整一星期,这几天都只是炮战,我们没怎么大打,后勤常上来人的。” “快给我。”向前进急不可耐。 “给你什么?”脚卵问。 “当然是信件啊!你不是说有吗?”向前进催问,心里急得什么似的。 “哦。我们的就有,你的呢则没。”班长闻言两手一摊。 向前进说:“你们这不废话吗,早说嘛。” 大家笑。 脚卵说:“你没说有没有你的信,只说有没有信,这是两个不同的问话,回答当然不一样了。” 向前进说:“那是那是,你们还真无聊,就一句话而已,应该听得懂我的意思所在,啰哩啰唆。” 大家哈哈笑,说:“谁叫你是穿裤子的人?当然得拿你玩玩。” “我这身行头——”向前进低头看看,说:“谁喜欢了谁拿去穿去!你们真以为我不怕热啊?” 这跟大家无关,反正他这时候是穿着整齐。 “我这是不得已,时常要出去打埋伏放冷枪,哪能像你们那么自由随意。穿戴齐整是没办法的办法!”说着一脸苦水。 “对了,今天你们军工会不会再上来?我想跟他们一起回去。起码得到你们连指,到那里去过一夜,也有点像样的好东西吃。”向前进接着说。 愿望是好的。 这里他们的班长说:“天黑吧,你慢慢等。现在时间刚到正午,还早得很。” 叫脚卵的战士接着道:“我们这好吃的都给你了,你要还饿只得先忍着。” 他们班长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还就没见你这么能吃的!难怪说能吃的兵才是能打的兵,还真是那么回事?” 向前进转头看看坑道口外,天气变化了,薄明的阳光隐去,远处山头开始给雾气笼罩。他伸了个懒腰,说我不跟你们说了,现在正式进入饱懒状态,我得再睡上一觉,千万别在吃饭时忘了我。 再次给人叫醒来后,说是呆在左三高地的一名炮观报告发现了情况,对面山上敌人的通信兵开始在查线了,让他赶快过去放一枪。 这可真让他感觉不爽,或者说是影响了休整,他心里有点窝火。 南方亚热带山地丛林的雾很迷濛,若放在北方来说,简直就是细雨。雾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的,亚热带丛林的雨季当然是雨水多,阵雨来去倏忽,天气变化莫测。 除了雨还有这总不断的雾,湿湿的让人忒不爽。 外面空气比起坑道里来真是好得多了,一出来向前进便感受到了这一点。 他猛力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还扭动了几下脖子,尽量让自己松爽些。 刚从沉睡中给人叫醒,头昏脑胀,感觉状态不是很好。这样活动了几下,他才踩着战壕里岩石慢慢地过去。 过到了另一座山头,撇眼间看到左前方大约三十米外突出前沿的阵地上有两个守军士兵趴在战壕边,其中一个用全自动步枪向外瞄准着,另一个则用望远镜在搜索。 不用说,他们又是在打不远处的树枝比枪法了。战地防守的百无聊赖他是领教过的,日子太难熬。 最前线的士兵也是人,没有战事的时候,消遣方式花样百出。 不过像这样还有兴趣来练习枪法,那可真是值得嘉奖。 上来后的那一周,几番来来去去,这一带的山头阵地,他可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只是这般潜伏了一周时间回来还没睡上几个钟头,又给人叫去,他情绪不佳。 “|他×的,该出现的时候你不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你出现了,非让你小子吃上花生米不可。”他提着长长的狙击枪,继续边走过去边在心里想。 左三高地与对面敌军虽隔着一条河谷,但其山上几道防线距离这边都没超过八百米。 在这个范围内,不出太大意外的话,只要有目标他都能凭狙击枪一枪搞定。 但他现在心情不爽,可没打算一枪毙了他,得让他多受点苦,说不定还能引来敌人的施救,那可多捡些便宜。 战场上就是这样,没什么一成不变的定规,杀敌也要看心情来的。 对向前进来说,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从疲惫中调整到最佳状态。此时凉飕飕的雾气拂在脸上,这在一向高温湿热的前线天气中真是难得。 他伸手抄了把战壕边带露的水草,弄得手上湿湿的,而后再往脸上连抹了两把。 人似乎变得更清爽了些,这相当不错。 如果没能以最好的状态进入角色,等会打不中目标白忙活一场不说,相信大家也都不可能接受那样的结果。 战壕里积水显得一片混浊,看样子很深,一周前他从这出去时也是这个样子。 这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也就是说最近没什么变化,那么,敌人的狙击手很可能已经失去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