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莲池池畔(上) 药妃:血色贞女纱1_第一章 莲池池畔(上)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娇小的身子蜷缩在柴房的角落中,双手用力抱住全身,止不住瑟瑟寒意。【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幽暗之中,灰绿色的美眸宛如宝石般明亮,却泛着哀戚的光泽。 她是息紫苏—楚国当朝丞相息赟的庶出之女。 这间柴房潮湿而阴暗,但紫苏对它早已熟悉,月余间已经被关入数次了。 一阵夜风从栅栏的缝隙中卷入,吹起了她披散在背间的长发,也带来了渗入骨髓的寒冷。 此次夫人寿辰,她送出了精心绣了三天的锦帕,甚至为此扎伤了指尖,现在仍是红肿未消。 只是没想到,美丽的红梅上莫名地多了几滴血迹,夫人大怒,将她罚入柴房,更下令任何人两日内不得给她送膳。 缓缓抬起头,清冷月光映照下,现出一张苍白而静美的面容,肌肤白皙似雪,柔滑细腻,黛眉如月,双眸如星,小巧的鼻尖挺翘圆润,两片樱唇宛如涂脂,自然上翘的唇角煞是娇俏。 然而,她的眉间总有着一缕化不开的愁与困惑。 紫苏不明白,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让夫人这般嫉恨她,苛待她,而父亲忙于朝政,甚少关心她。 依稀记得,母亲在世时,夫人便多番刁难,父亲虽官至三公,却畏惧悍妻,听之任之。 两年前,母亲抑郁而终,紫苏的处境愈发艰难。 她名为二小姐,实则连府里的下人都不如。 现在,她两日未曾进食,无奈之下,只得拾起柴房草堆边散落的发霉烤饼,挣扎着送入口中。 腐臭的气息盈满齿间,紫苏即刻吐了出来,“呕......” 眼前的景象愈见模糊,她恍然无力地倒地,昏厥前,看到有几只老鼠凑了过来,在啃食她手中的烤饼。 平日里,她是极怕老鼠的,而如今,它们肮脏的容貌愈发靠近,她却动弹不得。 紫苏的心里默想着:罢了,罢了,如此死了,岂不是一了百了。 一片漆黑覆住了她的眼眸,平和而安详地垂落眼帘,霎时间,那难忘的一幕再次回荡脑海...... 两年前,丞相府 冷月如钩,夜色深重。 茹林苑 紫苏穿着一袭素衣,瘫坐在莲池旁,望着一汪碧水,默默地折着手中的白莲花。 三日前母亲久病不愈,芳魂离世,夫人下令丧事从简,禁止府中下人私下祭拜。 丧母之痛在日日折磨着紫苏,而父亲的冷情更伤透了她的心扉。 原来,母亲心心念念的良人,竟是这般寡情寡义。 紫苏一直记得,母亲仙逝前那几日,她孤坐在窗边,不顾寒风凛冽,痴痴地等着。 可叹,造化弄人,她终是没有等到自己的夫君,饮恨而终。 忘不了母亲悲楚哀伤的神色,忘不了母亲自嘲狂癫的笑容,所有的一切无不透着辛酸。 眼前的莲池是那么幽静,那么美丽,母亲曾说,这是她初入府时,父亲为她修建的,只为纪念他们在莲池旁浪漫的初遇。 莲池犹在,未曾变了模样,但又如何?过往的情爱早已消散得没了踪影...... --------分割线------- ps:亲们,实在不好意思,之前雪的新文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接续写下去。 雪总是看到亲们的留言,文文完结许久了,但亲们仍是坚定地支持着雪。 这次新文重新开坑,雪非常用心地构思,希望一切顺利,可以带给亲们更精彩的故事。 感谢亲们一如既往的支持与鼓励!感动!! 药妃:血色贞女纱1_第一章 莲池池畔(上)更新完毕! ------------ 第二章 莲池池畔(下) 药妃:血色贞女纱2_第二章 莲池池畔(下)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怀抱着母亲最爱的折扇,紫苏不舍地将其一柄柄投入莲池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这两日,借着丧事之际,夫人连番派人来到母亲的厢房,名为收拾整理,实则将母亲平日里心爱的东西抢掠捣毁。 一幅幅母亲亲手描摹的字画被从墙上扯下来,母亲栽种的茉莉花也被无情打碎,似乎有意要除去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紫苏人单力薄,年幼脆弱,护不住母亲心爱之物,只是将母亲最爱的折扇偷偷藏入怀中。 奈何,相府再大,却已没了她容身之处,何况乎这几柄折扇? 悲伤的泪水滴滴坠落,紫苏望着倒影在池面上的自己,淡淡地笑了。 寒冬夜凉,荷花枝头早已凋落成了枯黄色,紫苏探出手,想要抚摸枝头。 跪着的双膝酸麻地没了知觉,冷风穿透了她单薄的衣衫,大喇喇地刺痛她的肌肤。 齿间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了奶白的烟尘,膝盖已然抵在了池岸的边缘,紫苏却不希望停下来。 兴奋地挪动着脚步,娇小的身子倾斜出去,长臂伸向远方。 蓦地,一个抓空,紫苏整个人失去平衡,栽倒在莲池中,“咚......” 刺骨的池水沁入她的心肺,麻痹了她的知觉,交错密布的莲花根茎遮蔽了紫苏的眼帘,她只能望见一片黑暗。 纤薄的衣摆徐徐扬起,紫苏并不挣扎,任由自己渐渐沉入冰冷孤寂的池底....... 在意识陷入模糊的瞬间,两条有力的手臂宛如铁锁般缠住了她的腰间,迅速将她带出了水面。 大掌冷冷地拍打着她惨白的面颊,继而用力地挤压着她的胸腔。 “呕......”一股热流从喉间涌出,紫苏趴在池边,开始急促地咳着:“咳咳......咳咳......” 当她睁开眼帘,入目的是一双绣金的钩丝长靴,透着精致与华贵。 温雅而性感的嗓音好似柔和的夜色般飘入她的耳畔,“记得,从此刻起,你的命是我的。” 好霸道、好张狂的口吻,紫苏冷得瑟瑟发抖,艰难地仰起头,震惊地睁大了那双灰绿色的眸子。 伫立在她身前的男子,沐浴在月光下,身型颀长而高大,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了难掩的贵气。 千容浅缓缓转身,性感的笑纹浅露唇角,紫眸深处耀动着一股魔魅的神采。 紫苏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只见他剑眉舒展,凤眸狭长,蜂准傲挺,唇若涂脂,美姿仪胜过万千女子。 千容浅俯下身子,靠近紫苏身前,修长的指尖叩住她的下颌,似嘲讽,似告诫地说:“你的决心不够,如若真心寻死,方才就该推开我。” 眼底再次蒙上了泪雾,紫苏咬紧了下唇,不经意间嗅到了一缕缕清幽的木兰之香。 千容浅从袖中取出一条丝帕,为她失去泪痕,“哭,是这世间最无用的......眼泪,每落一滴,便会多一分脆弱。所以,弱者总是痛哭不止,而强者......则会让他人哭泣......” 药妃:血色贞女纱2_第二章 莲池池畔(下)更新完毕! ------------ 第三章 寒意侵体 药妃:血色贞女纱3_第三章 寒意侵体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飘逸的衣摆轻轻拂过紫苏面前,她目送着那名神秘的俊美男子远去,直至他消失在幽深的夜色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低下头,出神地凝睇着掌中的那条绣着木兰的丝帕,紫苏竟在冷风呼啸之际,感到了丝丝温暖。 清幽的气息缭绕在鼻尖,唤起了她求生的意念,紫苏的眼前不停地闪过他挂在唇角的迷人笑靥...... 眼前的黑暗被驱散,一阵冷风刮过,将紫苏从混沌昏厥中拉了回来。 两年前莲池畔的那一幕,早已烙印于心,成为让她不断回味的美梦...... 一个人影出现在她身前,温热的掌心抚上了她的眉间,急促的呼唤道:“二小姐......你醒醒!” 费力撑开眼帘,紫苏看到了茹嬷嬷心焦如焚的神情,虚弱地喘息着,“嬷嬷......你怎么来了?” “我来带小姐离开。”心疼地打量着紫苏苍白憔悴的脸庞,茹嬷嬷小心翼翼地扶起她,“两日之期已到。” “是吗?”干裂的唇瓣微微颤抖,指尖抓紧了茹嬷嬷的手腕,紫苏勾唇一笑。 不得不感叹夫人对惩罚力度拿捏得当,每当她觉得触摸到死亡之时,便是责罚结束之时。 看了一眼紫苏手中攥着的布满脏污的烤饼,茹嬷嬷痛惜不已地垂泪,“二小姐,你......你怎吃这么脏的东西?” 紫苏不在意地摊开手掌,望着腐臭发霉的碎饼,似有感悟地低语:“它们不脏......是它们让我支撑到现在.......” 话音方落,眼前一黑,她再次陷入昏迷,茹嬷嬷慌乱地抱紧了她孱弱的身子,焦急呼救:“来人啊......快救二小姐!” 暖香阁 “大夫,二小姐的情况如何?”茹嬷嬷坐在床榻边,忧心忡忡地盯着紫苏憔悴不堪的面容。 “久未进食,伤了脾胃。加之,寒气入侵,已是患了风寒......”许大夫叹了口气,将诊病的金丝解下。 他不解为何丞相二小姐竟会屡次遭到苛待,心中不免生出几丝怜悯,所以才会不顾丞相夫人的告诫,执意私下来为她看诊。 “风寒?”眼底满是痛惜与无奈,茹嬷嬷难过地垂泪,“请您务必救救二小姐!” “我自当尽力。”许大夫开了个药方,眼眸深处尽是惋惜,认真地嘱托:“二小姐身子本就弱,几次大病耗损......此药每日三次服下,不可再受寒,不然的话......” “谢谢许大夫!”茹嬷嬷恳切地道谢,赶忙接住药方,面露难色,“这诊金......” 夫人借着二小姐受罚,连带扣了她们这个月的例银,现下她连看诊的钱都拿不出。 对于她们的处境许大夫了然于心,他宽厚地说:“我不收诊金,不过切莫对外说是我来为二小姐诊的脉。” 茹嬷嬷感激不已地点了点头,“谢谢您,请放心,我知您能来已是不易,自不会对外人多言。” “那就好。”许大夫从药匣中取出了两个竹简,“等二小姐好了,这两册医书给她看,有助于调养身体。” ======分割线===== ps:新文开坑,请大家多多支持和关注!收藏、投票、留言都是对雪的鼓励! 看过雪之前文章的亲们,一定知道雪的文文不会让亲们失望滴o(n_n)o~ 雪会保持稳定的更新,每日收藏过20,留言过10,投票过10,打赏道具多多,雪都会在转日给亲们加更! 药妃:血色贞女纱3_第三章 寒意侵体更新完毕! ------------ 第四章 无处喘息 药妃:血色贞女纱4_第四章 无处喘息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半月之后 紫苏的风寒好了些,却仍未痊愈,毕竟她身子娇弱,而寒气尤重,要完全恢复有待时日。//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二小姐,喝药了。”茹嬷嬷端着刚煎好的汤药走入内室。 紫苏接过药碗,强忍着浓烈的苦涩,仰首一饮而尽,“好苦。” “吃块桂花糖。”知她怕苦,茹嬷嬷将一块糖塞入紫苏的口中。 “嬷嬷,许大夫给我的书简呢?”紫苏从榻上起身,披上一件外衫,坐在了窗边。 “你还病着,那些书不急着看。”茹嬷嬷凝视着愈见清瘦的紫苏,握住了她的素指。 “拿给我吧,天天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淡淡的笑容浮上唇畔,冷意袭来,她不住地搓着双手。 茹嬷嬷也意识到天寒地冻,这间破旧鄙陋的小阁,窗棂处净是缝隙,连窗户都破了,哪里抵得住严寒侵扰? 奈何,夫人霸道专断,两年前将紫苏原来的厢房强夺去给大小姐做书房,如今,她们只能窝在后院里这处偏狭的小阁中。 快步走到外间,将炭盆搬了进来,生起了火,茹嬷嬷希望可以让紫苏感觉缓和一些。 拿过两卷138看书网桌上,茹嬷嬷轻叹一声:“如今日子越发难过了,小姐可有想过去见丞相大人?总好过忍气吞声......奴婢只怕,再这样下去,小姐熬不到出阁,就会被夫人欺负至死......” “是我太天真了,本以为蜷缩在一隅,安静地活着,她们会留给我一个喘息之地,谁知夫人她竟如此容不得我。”灰绿色的美眸中染上了太多的哀伤与困惑,紫苏看不懂这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小姐,去见丞相大人吧,无论如何,你也是他亲生女儿!”茹嬷嬷悲伤难抑地垂下眼帘。 “没用的,父亲对娘尚且寡情至此,何况我?”紫苏早已被息赟的冷情寒透了心,“我不相信父亲对夫人在府中的种种作为会一无所知。他不曾出面,更不曾表态,只因在他眼中,我如草芥,不值得费心罢了。” “小姐......”很想劝抚紫苏,然而茹嬷嬷却发现,她字字珠玑,容不得辩驳。 望着窗外飘起的洒洒白雪,紫苏的眼眸深处耀动着坚强的光芒,“嬷嬷放心,无论他们如何待我,我都会好好活下去。” 正如他所言,她不该成为弱者。 “小姐这样说,奴婢就放心了。”茹嬷嬷转念一想,心情稍好了些,“幸好再过一年,小姐就到了出阁的年纪,到时候就能脱离夫人的迫害。” “听下人们说,大姐她......要订婚了。”淡淡的落寞自雪白的美颜上一闪即逝,紫苏状似不经意地提及,“是要嫁给......九皇子吗?” 两年前那个冬夜,在莲池中救她性命的人应当就是千容浅。 他便是在楚国,有着“蛇蝎老九”之称的九皇子。 那一夜之后,紫苏从府中下人口中获悉,当晚九皇子驾临相府。 忆起他的举止神态,他的衣着装扮,他俊美无俦的脸庞,紫苏更加坚信自己的揣测。 药妃:血色贞女纱4_第四章 无处喘息更新完毕! ------------ 第五章 蛇蝎皇子(上) 药妃:血色贞女纱5_第五章 蛇蝎皇子(上)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楚皇亲自下旨,赐婚九皇子与大小姐。//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茹嬷嬷据实回禀,这件婚事早已传遍瀛都的大街小巷,“皇子娶妃礼仪隆重,先行订婚礼,三个月后再举行大婚庆典。” 如今春风得意,正得荣宠的九皇子与丞相之女联姻,其中的政治意味着实值得思量。 丞相府邸沉浸在喜悦之中,所有人都在为订婚礼忙碌着,夫人亦无暇他顾,所以紫苏才难得过上了几天舒心日子。 “嬷嬷,我想喝些热粥。”紫苏敛起心底的忧伤,轻声地说。 “好,二小姐等着,奴婢这就去熬。”茹嬷嬷见紫苏有了胃口,快步走出内室。 待到阁门紧紧闭合,紫苏才缓缓地从袖口中取出了那条绣着木兰的雪白丝帕,指尖细细摩挲着上面惟妙惟肖的花样。 虽然已过去了两年光景,然而,她似乎仍能嗅到属于他的清幽香气。 千容浅,当朝九皇子,狂傲不羁,冷厉嗜杀。 据闻,他幼时流落民间,早年丧母,身世凄苦,后被楚皇寻得,带回宫中,运势几度沉浮。 近几年,他多次出兵西北,平定蛮族叛乱,以其铁血凌厉的作风而名动天下,颇得圣宠。 九皇子已成为众皇子中,除却太子外,最有权势之人。 加之,千容浅容貌俊美,姿态飘逸,乃是贵族朝臣之女们心中的良人之选。 那一夜,他为她拭去泪水的动作,他挂在唇边的笑容,深深地刻印在了紫苏的脑海,挥之不去。 也许,莲池相救对于他不过是举手之劳,也许,他早已忘却了她的存在。 然而,无数个冷夜梦回,只要忆起他,紫苏便觉心头一暖。 显然,他是个强者,正如他所说,“眼泪,每落一滴,便会多一分脆弱。所以,弱者总是痛哭不止,而强者......则会让他人哭泣......” 紫苏不再轻易落泪,她不想辜负他的救命之恩,更期盼着哪一日可再相见。 入夜,相府灯火通明,喜气洋溢。 因九皇子千容浅驾临,宽阔的大厅之中,丞相息赟下令大摆筵席。 丞相夫人—吕如华与大小姐息紫遇都列席其中,伴着九皇子畅饮交谈。 九皇子的潇洒气度自是无人能及,他穿着紫色长衫,腰间佩一条玉石流苏,甚是风雅。 他当仁不让地高座于尊位上,与息筠举杯畅饮。 息紫遇容貌俏丽,肌肤似雪,弯眉似柳,黑眸熠熠如星,流盼生媚,唇不点而红。 含羞带怯地垂着头,不时地偷偷打量着千容浅,为自己能觅得如此佳婿而欢欣鼓舞。 “丞相,怎不见你小女儿?”凌厉的视线扫过大厅的每个角落,千容浅突然发问。 他的善心所剩无几,怜悯与慈悲在战场上被消磨殆尽,习惯于对他人的生死冷眼旁观。 然而,两年前那个冷夜,在莲池池畔,他遥望到那抹娇小而脆弱的身影,竟徒生怜惜,所以才会破例出手相救。 也许,是她悲恸而无奈的脆弱模样,唤起了千容浅埋藏于心的苦痛。 犹记得,八岁那年,母亲孤苦离世时,他也是一人跪在河边。 那一夜,寒风刺骨,骇人的静谧几乎要将他吞没,千容浅却没有落一滴泪...... =======分割线====== ps:亲们,文文可能起初有些慢热,因为雪有些情节必须在前文铺排好,方便后文情节的展开。希望亲们多多支持,后文会更精彩滴o(n_n)o~ 药妃:血色贞女纱5_第五章 蛇蝎皇子(上)更新完毕! ------------ 第六章 蛇蝎皇子(下) 药妃:血色贞女纱6_第六章 蛇蝎皇子(下)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息赟显然没想到九皇子会有此一问,眉间掠过一丝茫然,他有好久未曾见过紫苏了,“这......” 坐在息赟身旁的吕如华见状,聪明地应对:“回殿下,紫苏那丫头这两日身子不适,一直在卧床休养,遂没有叫她作陪,望殿下见谅。【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握着酒盏的指尖微微弓起,千容浅掀开眼帘,森冷的目光拂向吕如华,继而扬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嘲讽着她拙劣的谎言。 一向以精明自诩的吕如华惊讶地迎上了那双犀利的紫眸,当下心慌不止,赶忙别开眼眸。 息紫遇不悦地微蹙眉心,指尖绞着帕子,她不希望千容浅对其他女子上心,尤其是紫苏。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紫遇本没有太多感情。 只不过,她们的样貌太过相似,都传承了父亲的眉眼,唯独眸子的颜色大为不同。 紫遇向来自负,自认她的容貌气质,在瀛都中都是拔尖的,奈何,紫苏在各方面都让她倍感威胁。 “殿下,请!”息赟高举酒盏,向千容浅敬酒。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平静无波,他斜睨了一眼紫遇,继续饮酒。 “近来陛下屡屡提及要撤换一批地方官员,微臣自作主张,拟定了一份新的名单,不知......”息赟见机会难得,试探性地说。 千容浅面色一冷,大掌扬起,打断了他的话,低沉的嗓音满含威势:“丞相,今日是家宴,不言政事。再说攸关朝廷之事,岂是你我可妄议的?” 闻言,息赟神色一暗,匆忙将拟好的名单收起,“殿下所言甚是,是微臣逾矩了。” “我该回宫了。”掀开衣摆,千容浅优雅地站起,锐利的紫眸望着息赟,语带深意地暗示:“订婚宴之后,你我便是姻亲,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小不忍,则乱大谋,行为举止要掌握分寸。许多事,急不得,来日方长......” “臣明白了!”这番话让息赟心情大好,他满含感激地微微颔首,“臣送殿下出府。” 千容浅旋然转身,走出大厅,息赟等人都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的脚步。 刚刚步入花厅,他正欲前行时,一抹轻盈的身影从侧面的长廊中迎面奔来。 紫苏听闻今日九皇子在府中用膳,见时辰已晚,深怕他会离府回宫。 顾不得自己大病未愈,她急匆匆地赶赴大厅,本想躲在长廊外,偷偷地看千容浅一眼。 寒冬的夜色来得早些,加之花厅这里没有点灯,紫苏几乎是摸黑前行,突然脚下一滑,身子就这样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我不是有意的。”被他健硕的胸膛撞疼了肩膀,紫苏低着头,连忙道歉。 飞扬的剑眉蓦地蹙拢,千容浅定睛地睇望眼前这个鲁莽的女子。 然而,轻柔空灵的嗓音却勾起了他的一丝记忆,难道是她? “大胆!”吕如华愤怒地低吼一声,走上前,用力扣住了紫苏的手臂,将她推向一旁,“惊扰殿下了!我等罪该万死。” “紫苏?”月光之下,息赟看清了紫苏的面容,不解地责问:“你不是病了吗?怎如此行色匆匆?甚至冲撞了九皇子?” 药妃:血色贞女纱6_第六章 蛇蝎皇子(下)更新完毕! ------------ 第七章 寒夜对望 药妃:血色贞女纱7_第七章 寒夜对望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被吕如华推得跪在了冰冷的地上,那股清幽的香气弥散鼻尖,紫苏紧张而忐忑地仰起头,天色虽暗,却仍是依稀窥见了那张俊美幽魅的脸庞。//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激动的情绪在灰绿色的美眸深处翻涌,一时间,她竟忘了回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千容浅。 自是感受到了她清澈如水的目光,千容浅知道,这个丫头没有忘记他当年的恩情。 冷薄的唇角悄然挽起一抹弧,笑意若隐若现,他刻意地转过身,甚至没有认真地看紫苏一眼。 他淡漠而冷酷的反应让紫苏失望不已,原来,他真的不记得了。 “尔等不必送了!”冷沉的嗓音蓦地扬起,大掌一挥,千容浅带着几名随从,疾步而去。 待到千容浅的身影消失在暗夜深处,紫遇弯身扶起了紫苏,有些怨怪道:“殿下生气了,你怎如此鲁莽?这么晚了,跑出来作何?”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想看看雪夜里的桃花......所以才来了花厅......”缓缓起身,紫苏的眸光仍是舍不得从远处收回。 “哼......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你能看得见什么?”吕如华语意尖刻地质问,浓艳的脸上明显写着不悦,“幸好皇子大度不追究,不然全家都得被你牵累。” 面对她过分严苛的指责,紫苏只是沉默,没有反驳半句。 平日里息赟忙于朝务,懒得插手家中之事,虽知道吕氏跋扈骄横,却认为她自有分寸,也便听之任之。 而今日,当着自己的面,她竟然如此严厉地训斥紫苏,可见这孩子必是受了些委屈的。 一丝愧意浮上心头,息赟冷静地开口:“天色已晚,回去休息吧。” “夫君......”吕如华本还想趁机教训紫苏一番,奈何,息赟下了令,那意思明显不过,她只得收手,“都各自回房。” “是,母亲。”紫遇柔顺地服了服身子,在下人的陪同下步履款款地走回厢房。 紫苏未急着回房,见所有人都散了后,她摸着黑,穿过花厅,走过回廊,迈出了相府大门。 谁知,那辆载着千容浅华丽轿撵并未离开,而是停靠在了距离府门不远处的巷口。 平静的心潮掀起丝丝波澜,紫苏抓紧了门边,犹豫着要不要前去。 就算是过去了,她又能说些什么呢?他已然忘了她啊。 在她踌躇不已的时候,垂落着的窗帘徐徐掀开,千容浅凤眸微转,神色复杂地遥望着伫立在府门的那抹清丽倩影。 千容浅看得出她虽出落地愈发美丽,身形却是越发消瘦了。 那件略显破旧的碎花衣裙,哪里能与丞相之女的身份相配?与紫遇的奢华更是反差强烈。 纵然如此,此刻的她,较之两年前莲池畔那脆弱不堪的模样,似乎多了几分坚韧与勇敢。 浓烈的兴味在心头升起,千容浅倒想看看在他人的欺压下,这个他曾出手相救的庶出之女,究竟会有如何变化。 “回宫!”放下指尖,窗帘如烟尘般坠落,遮住了千容浅的侧脸。 急切地迈出府门,紫苏伫立在小巷中,目送着他的轿撵远去,心中盈满苦涩与不舍...... 药妃:血色贞女纱7_第七章 寒夜对望更新完毕! ------------ 第八章 离府外出 药妃:血色贞女纱8_第八章 离府外出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夜深露中,紫苏神色茫然地回到了后院的暖香阁。【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茹嬷嬷只是看到她急忙忙地冲出去,却不知她究竟去了哪里。 “二小姐,你去了哪?天寒地冻的,你穿得这么单薄,你的病怕是会反复。”茹嬷嬷握着紫苏冷得没有温度的双手,将炭火催得更旺些。 紫苏若有所思,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方才与千容浅隔空相望的情景。 那一刻,他的紫眸中耀动着的眼神并不冷漠,也不生疏,也许,他还是记得她的。 不然,何须令车撵等候在相府外?又为何在见到她之后,才颁令回宫? 多年来心心念念地就是能与九皇子再次相见,今夜她已如愿,还有什么所求? 茹嬷嬷觉得紫苏似乎有心事,不免担忧,“二小姐,心中有何困扰,不妨说来听听?” “嬷嬷,明日我要外出。”淡淡的笑绽放唇畔,紫苏开心地说。 明日是十五,瀛都城内,未出阁的名门闺秀们都是在此日外出,或踏青游玩,或到庙堂上香。 “你身子未愈,外面天气甚冷......”茹嬷嬷有些不放心,深怕紫苏的身子吃不消。 “我只是去清风堂抓药,顺便到湘君庙上香。”因此次风寒重病,上一月十五紫苏卧病没能外出,已经失约于他,这次必须前往。 “奴婢陪小姐去。”见她如此坚持,茹嬷嬷退让一步。 “让青儿陪我就行。”紫苏起身走向内室,合上了木门,“我乏了,想歇息,嬷嬷也早点睡。” 翌日 紫苏早早起身,坐在铜镜前,看着盒内陈旧的脂粉,微微蹙眉。 “二小姐,要梳个什么样式的发髻?”青儿站在紫苏身后,望着镜中的清丽美颜,柔声问询,“随云髻还是凌虚髻?” “青儿,简单些就好。”紫苏并不想张扬,指尖抚摸自己苍白憔悴的面容,只怕他看到后会更加忧心。 “是。”青儿恭顺地应道,将紫苏宛如飞瀑般的发丝分成数缕,半垂于耳侧,简单而柔美。 看了一眼妆匣内简朴而略显寒酸的朱钗首饰,她为紫苏的遭遇而暗自不平,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相府之中,奴才们皆知二小姐为人平易谦和,从不为难下人,奈何是庶出,又死了娘亲,地位一落千丈,倍受夫人欺凌。 相反大小姐骄纵许多,平日里也是盛气凌人的,下人们伺候时,得随时提着小心,不然责罚是免不了的。 选了两支简单的紫玉钗,插于紫苏的发髻中,“二小姐看,这样可好?” “青儿,去外面采几朵梅花来,再美的饰物也是假的,不如带真花来得好。”紫苏将所有的不公看得很淡,她不是喜爱奢华之人。 “好,奴婢这就去。”青儿服了服身,走出内室,不一会儿便从院内取了几朵还带着白雪的梅花来。 “两朵戴在发间,其余的......”紫苏取了两朵尤为红艳的梅,将之放入妆盒中磨碎,细细地扑在颊畔,用以掩盖她太过难看的病容。 紫苏换上了一件厚实的长裙,袭上披风,与青儿一同出相府...... 药妃:血色贞女纱8_第八章 离府外出更新完毕! ------------ 第九章 祭司燕洵 药妃:血色贞女纱9_第九章 祭司燕洵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楚国,瀛都 国都是极为繁盛的,每到初一十五,东市十分热闹,人头攒动。//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街边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摊位上的物品琳琅满目。 路过清风堂,紫苏携青儿走了进去。 大堂的药童因见过紫苏数次,与她算是熟识,热情地招呼道:“二小姐,来抓药?药方带着了吗?” “这里。”紫苏将药方递给了他,轻声地问:“许大夫呢?在内堂坐诊还是外出了?” “师父在内堂,二小姐直接去便可。”药童开始熟练地给她配药。 “在这稍等我。”紫苏吩咐青儿,而后径直走入内堂。 看到许大夫在为病人看诊,紫苏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候。 许大夫瞧见了她,微微颔首示意。 待到病患离开,紫苏才起身,坐到了他对面,“许大夫,你为我看看。” “恩。”指尖按在了她的脉搏上,许大夫轻捻银白色的胡须,神色有些沉重,“你得好生调养身子。风寒好了些,但气血失调,要用些进补的药材。” “谢谢您特意留给我的医书,我已抄好了,这些还给您。”紫苏把放满书简的匣子提了上来,感激地说:“您救了我多次,还赠书于我,您的恩情,我无以为报。” “唯有这梅枝上的雪水,是我一点心意,拿来泡茶再好不过了。”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瓷罐,将之交与许大夫。 “二小姐真是有心人。”许大夫感慨地长叹一声,由心底欣赏眼前这个蕙质兰心的女子,“我收下了。你我之间切莫客套。神农本草经一月间已能熟记于心,在学医上,你天资过人,我自当全力相助。” “许大夫,这是前两次的诊金,您收下。”紫苏从袖口中取出了三百钱。 “不,二小姐请收回。”许大夫自是明白她艰难的处境,哪里还忍心向她收钱,紫苏这个相府小姐可非外人看来的那么风光。 紫苏态度颇为坚决,“这清风堂上上下下都要吃饭的。我自是手头有回转的钱,您收下。” “那好。我研制了几种药材,对你身体复原极好,一会儿走时带上。”许大夫只得收下钱,起身为她抓药。 “好。”柔和的笑浮上颊畔,紫苏轻声应答...... 青儿拎着两包药材,与紫苏在街市上走走停停,遇到新鲜的玩意便前去看看。 香火极盛的湘女庙矗立在半山腰,距离街市有段距离,显贵小姐们纷纷奔涌而至。 “青儿,你在这里随意转转,两个时辰后,我们在西市街口汇合。”紫苏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二小姐不要我陪吗?”青儿虽然也很想自个儿逛逛,为家里人买些小物件,但还有些放心不下。 紫苏抿唇一笑,安慰道:“放心,我不过去上个香。” 翩然的身影快步隐匿在了涌动的人流之中...... 湘女庙 看着从身边蜂拥挤过的管家闺秀们,紫苏不禁莞尔。 旋然转身,走向了神庙旁偏僻的小巷,果然,一辆马车已等候在此。 冷风吹起了车帘的一角,淡紫色的衣摆映入眼帘,温雅的声线低缓而含笑:“你怎么也不去拜拜湘女,为自己求个好姻缘?” 浅笑声逸出齿间,紫苏踱步至马车前,一把掀开了车帘,调侃道:“大祭司这么得闲?” 斜倚在车室内的燕洵偏过头,俊朗的脸庞上虽带着笑意,但眼眸深处的担忧却在见到她后愈发深重。 药妃:血色贞女纱9_第九章 祭司燕洵更新完毕! ------------ 第十章 燕洵求婚 药妃:血色贞女纱10_第十章 燕洵求婚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燕洵敛起了笑容,大掌拽住紫苏的皓腕,轻易将她拖上了马车,落下了车帘。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两人相对坐在车室内,咫尺之遥,连呼吸都听得真切。 紫苏怔愣地迎上了他满含关切的注视,眉眼低垂,“上月十五,我失约了。” “这些日子忙着祭天大典......是我疏忽了你。”看着她大病初愈的憔悴模样,他岂会忍心责怪,“上月十五我也未赴约,本要赵岭在这里等你,告诉你个信儿。获悉你未到,我就猜到可能出了事,碍于我与丞相素来不合,不便公然到相府打探你的情况。” “我懂的。”仰起头,紫苏抿唇一笑。 “看你这样子,像是大病了一场。”黑眸深处满满的都是怜惜,燕洵心中含怒,“吕氏她还在处处为难你?” 紫苏陷入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祭天大典一过,我便向陛下请求赐婚。”燕洵本还有些犹豫和顾虑,但紫苏的处境促使他下定决心,“明年你就满十五岁了,早一年出嫁也算不得什么。” 灰绿色的美眸中掠过震惊之色,紫苏讶然蹙眉,“我们不能。” “为何不能?男未婚,女未嫁。”俊朗如玉的面庞上浮起温柔的神情,燕洵轻合大掌,裹入了紫苏的指尖,“相府好似龙潭虎穴,只要能救你出牢笼,无论什么方法,我都要一试。” 这番话让紫苏感动莫名,想不到,为了救她离开那个冷情之家,燕洵竟肯就交付自己的终身之事。 “谢谢你,但我不能答应。”淡淡的水雾覆住了美眸,紫苏微摇螓首,“婚姻攸关一生幸福,你现在娶了我,他日若遇到真心相爱的女子,你该当如何安置她?” 燕洵的眸光蓦地一暗,过往的痛楚翻涌于心,“这世间最虚无的莫过于情爱了吧,好似镜中月,水中花,浮生幻影而已。” 他眼底的落寞扯动了紫苏的心弦,她反握住他的大掌。 十年前,燕洵乃一介贫贱书生,与一采茶女倾心相爱,他本欲放弃考官,携手爱人归隐山林。 谁知命运弄人,那名女子在一夕间变了心意,嫁为御史中丞做妾室。 燕洵抱恨感伤,疯癫买醉,颓废了许久。 后来,他终于振作,经过层层筛选,入神庙成为祭司。 几年之后,燕洵凭借过人能,加之天降神谕,他承继大祭司之位。 也正是因为当年被伤得太深,风流潇洒,手握权势的燕洵,虽然被诸多权贵闺秀追求,却仍是独身一人,弃情绝爱。 “痛苦之事,何必念念不忘。”紫苏感伤地低叹,“你年近三十,仍未走出情殇,人生又有几个十载让你虚度?” “紫苏,好好考虑我的提议。”燕洵神色认真地请求,“世间难得知己,你我有缘,不如互相为伴。” “一年后,到了出阁年纪,我就可离府。”紫苏将燕洵视为挚友,却不愿成为他的负累,“我会坚强地挨过所有苛待......” 药妃:血色贞女纱10_第十章 燕洵求婚更新完毕! ------------ 第十一章 心仪之人 药妃:血色贞女纱11_第十一章 心仪之人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挨过一切不公,然后将未来的命运交付给你的父亲与吕氏?”燕洵黝黑的双眸中只映出了紫苏消瘦的面庞,“他们很可能将你嫁给都城内的纨绔子弟!” 惊慌霎时拂过眉间,这一层,紫苏从未深思过,她只想着逃离相府,却从预料到婚姻可能让她再入牢笼。【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紫苏,你非寻常女子,俗世的莽夫配不上你!”大掌颤抖着扬起,轻抚过紫苏耳侧的碎发,望着她的眼神十分温柔,“你的才情,你的心性......若是被哪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践踏,我会心痛。” 晶莹的泪滴在灰绿色的眸子中滚动,紫苏仰起头,迎上了燕洵的注视,“可悲,自己的命运却由不得我掌控......” 她承认燕洵说得句句在理,挑起了她心底的恐惧。 然而,为了一己自由,却要燕洵交付终生,是否太自私了? 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燕洵柔声宽慰道:“你并不欠我什么......若你我之间真要算,只会是我欠你的。去年,南方四郡发生水灾,疫情蔓延,是你研制的药粉,制止了疫情扩散。朝臣们都认为是楚国的大祭司求神应验,才免除一场大祸,殊不知,哪里有神的存在?你才是......” 紫苏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神色严肃而凝重,“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朝臣们说得对,是大祭司的通神能力在护佑楚国。” 在楚国,神庙祭祀乃是一大势力,根基深厚,素来都能与朝臣们分庭抗礼,甚至左右朝局走势。 燕洵能从一介布衣登顶大祭司之位,实属不易,除却过人的才识胆魄,深不可测的城府心机,更需几分运势。 自从燕洵继任大祭司以来,他对战争胜负的占卜,对重大灾情的预测,从未有过失手。 正是因此,他的权势更盛,楚皇对他极为倚重,乃至成为朝臣们争相巴结的对象。 看着她对自己的维护,燕洵开心地笑了,“这里没有别人。你我都明白,鬼神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天色不早,我该回府了。”从他的大掌中抽出指尖,柔和的笑纹浅露唇角,紫苏轻声说。 燕洵定睛地望着她清雅的美颜,只觉得她的目光澄澈若水,让人觉得舒服,“你......可有心仪之人?” 紫苏怔愣着蹙起眉心,眼前不禁闪过了那双魅惑的紫眸。 绝望与落寞在心头纠缠,心仪之人,是他吗?号称“蛇蝎老九”却在冷夜向她伸出援手的皇子? 紫苏与九皇子虽只见过两面,但他却宛如一阵疾风闯入了她的心门。 霸道地深深扎根于紫苏的心底,如那夜的狂妄宣誓一般:“记得,从此刻起,你的命是我的。” 哀戚的神色掠过眼底,紫苏微摇螓首,否认道:“没有。” 将她复杂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燕洵轻抿唇角,语意低沉地笑言:“没有就好。因为情爱会让人饱受苦痛。” 药妃:血色贞女纱11_第十一章 心仪之人更新完毕! ------------ 第十二章 登门造访 药妃:血色贞女纱12_第十二章 登门造访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紫苏漫步在热闹的街道上,因燕洵那一句“情爱会让人饱受苦痛”的慨叹而蹙眉。【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让世间所有女子魂牵梦萦的情爱,真的那么苦涩?那么酸楚吗? “二小姐......”青儿向着紫苏跑来,“去湘女庙上过香了?” “恩。”紫苏轻声应道,看着青儿手中的大小包裹,“给家里人带的?” “爹娘和弟弟都在乡下,前几次托信儿来,想要些瀛都的时兴玩意儿。”青儿心情大好,“二小姐卜姻缘卦了吗?” “没。”紫苏带着青儿一同穿过了宛如潮涌的人群...... 丞相府 一辆华丽的紫色车撵停在了门外,身着紫色鎏金长袍的大祭司燕洵在几名随从的陪同上踏入府门。 承袭大祭司之位已有十年光景,然而,这乃是他第一次登门造访丞相府,足以见得,在朝廷中,大祭司与丞相间的嫌隙颇深。 接到下人通报,大祭司登门造访,息赟郑重其事地换上长衫,快步出内厅,亲自相迎。 纵然他们在朝中政见不合,甚至多次针锋相对,但大祭司的势力让息赟忌惮,大祭司的才能也让他由衷钦佩,该有的礼数,他疏忽不得。 几名家仆紧跟其后,息赟好奇地打量着气度不凡的燕洵,寒暄道:“大祭司登门造访,荣幸直至。” “丞相客气,劳您出门相迎。”燕洵回望息赟,发觉紫苏的眉眼与他是极为相像的。 “请。”息赟扬起手,侧身相让。 燕洵有礼地颔首示意,与他一同步入府内。 大厅 “大祭司是稀客,请尝尝新进的碧螺楠木。”命家丁为燕洵斟茶,息赟与吕氏对视一眼,思量着他此番来意。 “往日前往宫中赴宴,远远地见过大祭司几次,今日所见,果然风姿超然,不同凡响。”吕氏虽为女子,却对朝中之事很是上心,自是清楚燕洵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言谈之中多了几分客套与礼让。 燕洵轻扬唇角,举起茶盏,细细地呷了口,“夫人过誉了。这茶颇为爽口,微苦中又有几分甘甜。” “大祭司如若喜欢,改日我差人送到你府上。”息赟双眸微眯,心中的困惑更深了,“朝堂上我与大祭司政见不同,但下朝后你我就是友,大祭司若有兴致,可时常来品茶下棋。” “好啊,没想到丞相大人这么有雅兴。”燕洵爽快地答应,他看得出息赟在揣度着他的来意,遂不打算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说:“我来府上,有要事相商。” 见他终于转入正题,息赟竟也多了几分兴趣,“请问大祭司所为何?” “紫苏她抱病在床多日,身子欠佳,丞相大人可知晓?”蓦地放下茶盏,幽深的黑眸中闪过缕缕冷色,语意中暗含问责。 息赟与吕氏同时一惊,不敢相信他们竟能从燕洵的口中听到紫苏的名字。 =======分割线======= ps:新文开坑,希望亲们多多支持,后文会更加精彩!收藏、留言、投票,打赏都是对雪的鼓励o(n_n)o~ 药妃:血色贞女纱12_第十二章 登门造访更新完毕! ------------ 第十三章 只关心她 吕氏错愕地皱紧了眉心,心中郁闷不已,“紫苏身为闺阁女子,常年足不出户,大祭司怎会认得她?” 浓眉轻挑,燕洵不以为意地反诘:“夫人的说法颇为有趣。我也认得大小姐紫遇,她也身为闺阁女子,不是吗?” 强有力的反驳让吕氏哑口无言,她无趣地垂下了眼。 “紫苏从未出席过任何宫廷宴会,大祭司在哪里见过她?”息赟的态度较之吕氏更为婉转,他的心头亦是盈满困惑。 “瀛都城内但凡挂得上名号的闺秀,我都见过。”燕洵不打算将自己与紫苏初遇的情景和盘托出,机敏地兜兜转转,突然掷出了一句话:“只不过,我关心的唯有她一人而已。” “什么?”吕氏讶然地抬起头,慌乱而气愤地攥紧了手中的丝帕。 燕洵的这番话听起来好似在向他们夫妻二人宣誓对紫苏的保护权。 握着茶盏的大掌不住地晃动了起来,息赟认真地望着燕洵严肃至极的神情,他终于意识到此事重大。 平复了下心绪,他站起身,长臂一伸,“请随我到书房来。” 书房 “可否告诉我,你与紫苏是在何时何地相识的?而你此番到府的目的,究竟为何?”方才落座,息赟迫不及待地道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何时何地如何相识,并不重要。那是属于我们两人的秘密。我没有义务在这里向丞相大人汇报。”燕洵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摆,从容应答。 听着强势得几近无礼的敷衍,愠怒之意染上眉间,息赟的语气也变得严厉:“既然我没权利得知细情,那大祭司来这里作甚?” “大人何须动怒。”燕洵微敛笑意,与息赟四目相对,“我来不过是想知会丞相一声,紫苏虽为庶出,却也是你的女儿,不闻不问,冷落苛待,非人父所为。” “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息赟不悦地从座椅中一跃而起,眼眸深处浮上了复杂的神色,有些恼恨,亦有些愧疚。 “家事?事关紫苏,就不再只是丞相的家事了。”在与紫苏恳谈之后,燕洵已有了决定。 “什么意思?”息赟岂会听不出他话中有话,冷声逼问。 “我会向陛下请旨,要他为我和紫苏赐婚。”坚定的口吻不容他人置喙,燕洵大步走近息赟身前,似暗示似威胁地说:“一朝共事十余载,想必丞相定是了解我的行事作风。被我纳入羽翼下的人,我会不计一切护她周全。” 息赟惊讶地望着耀动在燕洵眸中的凌厉光芒,心头微微一颤。 “以往,紫苏是你的庶出之女,你放任她人欺辱她,我也许无权干涉。但如今,她是我放在心上的人,是我未来的妻......”大掌扬起,轻拍了拍息赟的肩头,燕洵勾起唇角,露出森然的笑纹,“若她有任何差池,纵然是掉了一根头发,我也会让那些伤害她的人十倍百倍地还回来。我知道丞相纵然再无情,但虎毒不食子,不过.....别忘了吕氏,你那位好夫人!” ------------ 第十四章 淡漠父女 药妃:血色贞女纱14_第十四章 淡漠父女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抛下一席威胁言辞,燕洵径自从书房走出,刚入大厅,望见了面色难看不已的吕氏。【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吕氏皱紧了眉心,望向燕洵的眼神颇为不善,她缓缓起身,言辞尖锐地讽刺:“没想到,紫苏小小年纪,便得大祭司如此厚爱,看来,这狐媚功夫......真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幽暗的黑眸蓦地眯起,燕洵气愤地轻挑眉间,大步地逼近她。 吕氏从未想过在丞相府中,他竟如此放肆,那阴沉的神色更让她心慌不已,连连后退,直至腰间抵住了身后的矮桌。 “夫人,我这人没别的,就是护短。”俊朗的脸庞上拂过丝丝愠色,燕洵沉声告诫:“夫人的言行当与自己的身份相衬才好。针对紫苏的非议,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吕氏瞪大了双眸,不敢置信地反问:“你......你竟敢威胁我?” “夫人也算有些见识,对于我来说,没有'不敢'这两个字。”燕洵冷冷地说,长袖一甩,潇洒回身。 当他即将迈出大厅的时候,倏然停下脚步,抚摸着食指上的白玉扳指,冷沉的嗓音低哑地飘来:“紫苏身子本就弱,受不了太多打扰,我不想再看到她面色苍白的模样......她若不舒服,你们相府中的任何一人,也定然不能再过这舒心日子......” 张狂而狂妄的威胁话语重重地砸向吕氏心底,她煞白了面色,愤然而无奈地目送着燕洵离开...... 丞相府,书房 用了晚膳后,紫苏突然得到下人们的通传,说父亲要在书房见她。 自此母亲仙逝后,她已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和父亲单独坐下来好好交谈了。 她轻推房门,灰绿色的美眸向前望,只见息赟端坐在书案之后,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 “父亲,您找我。”远远地伫立,紫苏发现连开口唤他都显得那么生疏。 掀开眼帘,息赟抬起头,以一种复杂的眼神仔细端详紫苏,这个他忽视了许久的女儿。 纵然燕洵强硬而霸道的态度让息赟无法认同与接受,但他有一言却还是有理的,虽是庶出,但亦是骨肉。 此刻,紫苏在面对他时,展现出的拘谨与紧张,怕是与他往日里的疏忽与冷漠脱不开干系吧。 “坐这里。”息赟指了指对面的长椅,示意她落座,直截了当地说:“今日大祭司登门造访,他说要向陛下提亲。” 舒展的眉间掠过一丝讶然,虽然今日有过恳谈,但紫苏怎么也预想不到,燕洵竟如此雷厉风行。 息赟观察着紫苏的情绪变化,笃定地断言:“看来,对于他要提亲这件事,你并非全然不知。” “父亲......”恍然无措地合紧了十指,紫苏深知他与燕洵在朝中素来不合,“我......” “你和燕洵认识多久?你与他的关系......到了哪一步?”息赟只怕事态发展已然出了掌控,他谨慎地问。 药妃:血色贞女纱14_第十四章 淡漠父女更新完毕! ------------ 第十五章 深远谋划 药妃:血色贞女纱15_第十五章 深远谋划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楚宫 沧浪殿 袅袅青烟自铜鼎中徐徐升起,清幽的香气四溢而出。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启禀殿下,丞相大小姐差人给您送来了银丝大氅。”内侍小煜子缓步走入内殿,恭敬禀报。 斜倚在长塌上闭目养神的千容浅,连眼皮都未抬一下,慵懒地应了声:“放下。” “是。”小煜子将银丝大氅摆放好,望了一眼似乎很是疲惫的主子,从袖口中取出一条丝帕,高举过头顶,“怜美人宫内的婢女香儿,要奴才把这个亲手交给您。” 飞扬的剑眉微微一拢,蓦地睁开眼帘,千容浅摊开大掌,冷声下令:“与她接触时留个心,不要被其他人看到。” “是,奴才明白。”小煜子恭顺地退出了内殿。 魅惑的紫眸匆匆掠过手中的丝帕,唇边漾起一抹森冷的笑。 千容浅翻身离开长塌,把丝帕扔到了宫灯中,看着它被火苗烧成灰烬。 阴沉的嗓音暗哑地回荡在夜色中:“太子,侵吞国库,染指皇妃......这两项罪名你担得起吗?” 怜美人本是他设在楚皇身边的一颗棋,谁知,太子竟也抵不过她的魅力,成为入幕之宾。 颀长的身影倏然回转,他提起墨笔,笔尖在竹简上飞快舞动。 自他在西北屡立战功,太子千容湛便将他视为心腹之患,多次阴谋陷害,幸被他巧妙化解。 如今,千容浅在朝中已有根基,又和丞相联姻,可谓如虎添翼,他绝不会再坐以待毙。 该是主动争取权柄,谋图大计的时候了。 只不过太子的势力错综复杂,遍布朝野。 有些人在明处,不足畏惧;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是更加厉害的角色,想要恐怕提防难上加难...... 丞相府,书房 面对父亲的严厉逼问,紫苏的掌心紧张地冒汗,“我与大祭司.....有过数面之缘,仅此而已,别无其他。” “数面之缘?”显然这样的说辞无法搪塞息赟,他神色严肃地望着紫苏,“据我所知,大祭司多年不言婚嫁,更不曾与任何女子有过情爱纠葛,如今他说要娶你,其中必有隐情。” “隐情?”悲伤与失望盈满了灰绿色的瞳眸,紫苏抿唇一笑,语意凌厉地反问:“难道在父亲眼中,男女相爱,继而谈婚论嫁,如此纯粹之事,却必然与阴谋算计相关?” “你......”从未见过紫苏这般叛逆而放肆的态度,息赟有些恼了,大掌捶击书案,“你敢这样与我说话?圣人的书,你都读到哪里了?” 挤压在心底的冤屈与不平尽数爆发,紫苏语意傲然地质问:“父亲也是饱读圣人之书的,难道负心寡情也是圣人所教的?” 息赟震惊地回望着紫苏那双耀动着愤怒火焰的眼眸,起初的恼怒渐渐被愧疚所代替,慨然长叹道:“你是怨我的......当年,我是真心喜欢你娘亲,但感情如火焰般炽烈,来得快,消散也得快......当我回到国都,回到朝堂,想要夺取权势,荣登高位的心胜过了一切。吕氏她.....可以给我更多的帮助。” 药妃:血色贞女纱15_第十五章 深远谋划更新完毕! ------------ 第十六章 紫遇相邀 药妃:血色贞女纱16_第十六章 紫遇相邀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紫苏失望地蹙紧了眉心,本以为父亲对母亲至少会心怀许愧疚与怜惜,然而,他有的只是淡漠与无奈。【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灰绿色的眼眸深处浮上了一层凄然的水雾,她咬紧了粉唇,逸出的嗓音微颤着:“原来,让娘在死前还心心念念的相守一生的承诺,竟是这般不堪一击......妻子不是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更不是用来攫取荣华的踏脚石。” “你......”她犀利而直白的问责让息赟脸色微变,偏过头,大掌蓦地攥紧,“当年之事,不要再提。” 晶莹的泪珠自眼底翻落,印下了斑驳的泪痕,此时此刻,紫苏在位母亲那似乎从未真正存在过的爱情哀悼。 “言归正传,告诉我你与大祭司交往的详情。”息赟端起茶盏,厉声命令,“我要听真话!” 匆匆拭去眼泪,紫苏神色镇定地思虑着应对之法,她绝不会将自己与燕洵相识的过往和盘托出,但也需找到一个没有破绽的说辞。 半垂下眼帘,犹豫片刻,粉润的红唇轻启,娓娓道来:“当年娘亲病重,我去湘女庙上香祈福。听闻人家说焰神山上有种奇异的香草,对患有喘症的人极有好处,于是我便去了......行至半路,在林间跌伤,是恰巧路过的大祭司救了我。” “具体是哪一日?”息赟在考量着紫苏每句话的可信性,低声地问。 “是......十月初十。”紫苏迎上了他投来的探视目光,心猛地一沉,镇定以对。 息赟充满质疑和防备的眼神,狠狠地刺伤了紫苏。 原来,他们父女间的亲情也是这般凉薄,除了疏离与猜忌,指责与质问之外,别无其他。 疑惑渐渐放下,息赟很清楚,每年十月初十大祭司都会前往焰神山行祭祀礼,“之后你们又见过几次面?不要用一面之缘这般说辞来搪塞我。” 素净的指尖轻轻勾起,紫苏冷静开口:“两年间,算来有二三十次。” 息赟从座椅中起身,缓步走近紫苏,语意放柔了些,“大祭司在朝廷中素来与我不合,他这次提亲,只怕别有所图。” 紫苏抿唇一笑,带着几分嘲讽之意,“父亲在担心什么?” 大掌猛然攥紧了她瘦削的肩头,息赟面色阴沉地冷语:“我不会允许你再见他,断了这个念想!我的女儿绝不会与他联姻!” 他的命令霸道而武断,容不得他人置喙。 紫苏不发一言地站起,恭敬地朝他服了服身,转身向书房外走去。 冰冷而含怒的嗓音自身后传来:“你站住!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与否,有差别吗?”掌心扣住了门框,紫苏反问,而后快步隐匿在了回廊深处...... 翌日 茹嬷嬷步履匆匆地向紫苏回话:“二小姐,大小姐在翎羽轩唤你过去说话。” 放下了手中的竹简,紫苏感到困惑,她与大姐素来不亲近,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今日她竟主动相邀? “大祭司登门造访,表明有意迎娶你的事情,传遍了整个相府。”茹嬷嬷欣喜不已地说道。 她虽不曾见过燕洵,但听说他样貌俊朗,颇有才情,若此桩婚事能成,紫苏也算是觅得了一个好归宿。 药妃:血色贞女纱16_第十六章 紫遇相邀更新完毕! ------------ 第十七章 她的试探 药妃:血色贞女纱17_第十七章 她的试探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翎羽轩 紫苏伫立在幽静的院落中,仰起头,出神地望着雕梁画栋的阁楼,淡淡地漾出一抹笑痕。【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侍女们看见了她的身影,轻声唤道:“二小姐,请进。” 刚踏入殿内,只见桌案上、矮榻上铺满了各式各样华丽雍容的宫装。 紫遇正站在落地铜镜前,被几名侍女服侍着,试穿衣衫,同时选择搭配的头钗首饰。 “紫苏......你来了。”指尖微微一扬,挥退了所有侍女,紫遇优雅转身,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灰绿色的美眸紧紧注视着紫遇身上那一袭罗沙红衣,晶莹的琉璃坠子垂在腰间,勾勒出她曼妙的腰身。 精致繁复的牡丹花刺绣在裙摆,长长地拖在地上,愈发衬托出紫遇高贵奢华的气韵。 娇艳如花的美颜上藏不住觅得良缘后的喜悦与欢愉,沉浸在幸福中的紫遇看起来更美了。 “姐姐......”紫苏服了服身,略显拘谨地回以一笑,“好美。” 出人意料地,紫遇主动牵起了紫苏的手,屏退侍女后,带着她坐在殿内的矮榻上。 多年来疏离得宛如路人,她突来的热络,竟然紫苏有些无法适应,清澈的眸光落在被紧握的指尖上。 “明日订婚宴将在楚宫举行,我到现在还拿不定主意,该选哪件宫装比较妥帖。”紫遇斟了杯热茶,递给紫苏,“下人们就别提了,关键时刻没一个敢说话的。我期待明日已经很久了,希望一切能完美无缺......妹妹,你眼光好,帮我选选。” 美眸望着眼前这个妆容艳丽,举止高雅的女子,难言的失落与酸涩一点一滴地沁入心头。 紫遇是相府千金,自小享尽父母宠爱,如今,她又可以嫁于九皇子,与他厮守一生。 人生若是如此,自当无所求了吧。 “妹妹,怎么了?”紫遇轻推了推她,眼神中多了几分晦暗,小心翼翼地探问:“你有心事,与大祭司求婚有关?” “没什么。”微摇螓首,对于燕洵,紫苏选择避而不谈。 在相府,言多语失,她已经触怒了父亲,更应当谨言慎行。 “你我姐妹平日里虽不亲近,但望妹妹相信,我是关心你的......”紫遇的言辞中透着诚恳,“毕竟,你我是血缘至亲。想来,明年我大婚后就要离开相府,哪怕你日后嫁于大祭司,我们姐妹想要见上一面恐怕也很难。” “我理解的。”这一番话让紫苏心间一暖,柔和的笑靥袭上唇畔,“不是要帮你挑选订婚宴上的宫装吗?” “你认为九皇子这个人怎样?”蓦地拉住了紫苏的皓腕,紫遇低声地问,“我虽多年前就与皇子相识,但订婚临近,心中有些忐忑......” 思绪被她的问语拉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冷夜,紫苏永远也忘不了千容浅挂在唇边那如梦似幻的笑容,忘不了他为她拭去沾在额头水滴时温柔和善的动作...... ===========分割线========== ps:亲们,文文可能起初有些慢热,因为雪有些情节必须在前文铺排好,方便后文情节的展开。希望亲们多多支持,后文会更精彩滴o(n_n)o~ 药妃:血色贞女纱17_第十七章 她的试探更新完毕! ------------ 第十八章 华丽楚宫 药妃:血色贞女纱18_第十八章 华丽楚宫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我与九皇子仅有一面之缘,不敢妄下断言。【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敛起了那份悸动的朦胧情愫,紫苏聪明地应答:“不过,既是能与姐姐匹配的,九皇子必然是品行俱佳,万里挑一。” 机警地拉开自己与九皇子的距离,对紫遇和她未来的夫君同时赞赏有加。 这样的话听入耳,紫遇心花怒放,笑容满面,“来帮我选一下......” 日落斜阳,紫苏才从翎羽轩离开。 漫步在幽静的甬道中,她仍在不住地思虑着紫遇提出的那个问题。 千容浅是一个怎样的人?其实,她并没有答案。 此时此刻,紫苏看不懂自己的心,她对千容浅究竟怀着一份怎样的情愫?感激,向往,或是迷恋? 翌日 九皇子与丞相之女的订婚宴在楚宫盛大举行,这次,紫苏亦被允许前往。 盛装装扮过的紫遇一早便被率领着浩荡仪仗的太常卿接入宫中,进行大礼前的准备。 丞相与吕氏同乘轿撵,而紫苏则被安排在一座单独的轿撵中,紧随其后。 楚宫 高耸入云的红色宫门轰然敞开,一个个身披铠甲的虎贲卫守卫在宫道两侧,阵仗威仪,面色冷肃。 车辙碾压着铺排整齐的青石板路,紫苏掀开车帘,灰绿色的美眸好奇地注视着这座陌生而瑰丽的宫殿。 傍晚,彩霞映天,红云漫卷,为沐浴在光晕下的宫阙楼台平添了几分婉约气息。 放眼望去,只见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长桥卧波,勾连悬殿,簇簇花丛,散漫期间,华丽中点缀着几分自然。 丞相车撵在踏上大理石铺就的圣道前停了下来,依照规定,所有人必须步行。 紫苏在青儿的搀扶下,亦步亦趋地跟在息赟与吕氏之后,向着那座隐约在浓重烟雾深处的殿阁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当伏羲殿终于呈现在眼前,一声惊叹悄然逸出齿间。 紫苏仰起头,眼底满是震惊。 矗立在玉石台阶上的大殿被几根精雕的红木柱廊托起,几座小殿阁错落着环绕在主殿周围,形似峰峦,层叠有致。 “丞相请......”一声洪亮的通传声自高处泻下,响彻天际。 下一瞬,闭合的镶金梨木殿门被宫人缓缓打开,明亮的光影乍然流散而出,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热闹而欢愉的气氛随之从殿内扑面袭来。 提起裙摆拾阶而上,紫苏迈入了高高的门槛,在宫人的引领下,与众位王公亲贵之女毗邻而坐。 伏羲殿宽阔旷远,足以容纳三四百人,殿阁被清澈的曲水一分为二,精巧的拱桥跨于其上。 大殿最高处矗立着三层阶梯,楚皇的龙座置于中心,继而是皇后、太子之位,第二层设有大祭司的座位,第三层才是诸皇子公主之位。 须臾之后,喧闹的大殿倏然静了下来,几名内侍快步入殿,大声高呼:“陛下,皇后到......太子殿下到......” 朝臣及一众家眷匆忙起身,恭敬地叩首行礼:“臣等叩见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陛下万福,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万安......” 药妃:血色贞女纱18_第十八章 华丽楚宫更新完毕! ------------ 第十九章 邪肆狂徒 药妃:血色贞女纱19_第十九章 邪肆狂徒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众卿,平身......”浑厚而气势十足的嗓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楚皇千容傲风冷眸扫过跪着的众人,长袖一甩,大步登上高台,坐上王座。//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谢陛下!”众臣及家眷们再次叩首,而后纷纷回到自己的座塌上。 紫苏偏过头,目光悄然落在了燕洵的身上,不期然地,他亦在找寻着她的身影,眼波交汇,两人颇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太常卿,吉时到了,典礼开始。”千容傲风大掌一挥,威严下令。 “是,陛下!”太常卿微微颔首,走至御阶前,将一条殿阁穹顶悬垂下的红色绸带蓦地一拽。 矗立在殿阁四周的梅花宫灯同时亮起,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聚焦于那一对并肩踏入殿内的新人身上。 九皇子千容浅并未身着订婚喜服,仍穿着平日里他最爱的白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条简单的玉石流苏佩带。 不羁的黑发高高挽起,俊美无俦的脸上神情平静地毫无波澜,大掌牵着红纱掩盖下的纤纤素指。 紫遇着一袭华丽的淡红色宫装,周身连缀着华丽的宝石,头上覆着纤薄的红纱,姿态婀娜地步入殿内。 她的心情紧张而激动,搭在千容浅大掌中的素指轻轻颤抖着,娇艳的美颜上飞上了片片娇羞之色。 紫苏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中,遥望着那一对璧人,似咸似淡的情绪攫住了她的心扉,灰绿色的眸中渗入了继续哀伤与落寞。 当千容浅带着紫遇踏上御阶之后,太常卿高声大呼:“订婚大礼,开始......” “臣等恭贺九皇子及皇子妃......百年好合......”殿内的所有人齐声朝贺。 燕洵站起身,命人将装有圣火的方鼎抬了上来,“请九皇子、息小姐将名讳写于这两条锦帛自上。” 楚国皇族之婚配,必须要向火焰神禀报,完成由大祭司主持的圣婚仪式。 千容浅提起墨笔,看着艳红色的锦帛,竟有些迟疑,身边的女子,对于他来说,陌生地得很。 然而,踌躇只在刹那,笔尖飞快舞动,落下了自己的名讳。 紫遇更是毫不犹豫地写下闺名,将之交与大祭司。 燕洵捧着两条锦帛,来到圣火熊熊燃烧着的方鼎前,双手一摊,把丝帛掷入其中。 望着被火焰焚烧的裂帛,低沉的嗓音响起:“礼成......焰神赐福九皇子与皇子妃......” 千容浅和紫遇同时跪立在方鼎前,重重叩首,向火焰神表示敬意与感谢。 继而,热烈的掌声在殿中乍然响起,经久不息...... 紫苏蓦地别开了眼,悄然离开了坐席,迈出大殿,向着一旁的小路走去...... 飞雪湖 寒气渐浓,湖水上覆上了一层浓重的霜,泛着刺骨的冷意。 她孤坐在岸边,仰起头,任由清冷的月华将她笼罩。 “你是谁?”轻挑的男声自身后不远处传来,唤醒了紫苏的警惕。 眸光下移至湖面,一个颀长威猛的人影倒映其上,她忐忑地攥紧了掌心,匆忙起身离开。 “等等!本将军要你走了吗?”南宫非身影一跃,挡住了紫苏的去路,邪肆的目光火热地望着她清丽无暇的面容,“真是美......旁人皆说丞相之女息紫遇乃是绝色,如今看来,你更胜一筹。” 药妃:血色贞女纱19_第十九章 邪肆狂徒更新完毕! ------------ 第二十章 月下轻薄 药妃:血色贞女纱20_第二十章 月下轻薄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眼前的高大身躯带给紫苏强烈的威胁,她紧张地后退一步,冷声说:“请你让开!” 南宫非饶有兴味地凝睇着这个娇柔绝美的女子,眼神炽热如火,“你是谁?告诉我名字。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不想与他纠缠,紫苏黛眉一蹙,从他身旁匆匆掠过。 健硕有力的长臂揽住了她的腰身,强势地将她裹入怀中。 沁人心脾的淡然香气随之涌入鼻尖,浓郁了蠢蠢欲动的渴望。 怀中的娇躯好似柳絮般柔软,让南宫非舍不得放手,刚毅的脸上浮过激动的神情,迫切地追问:“你是谁?” “你这个登徒子!”被他牢牢禁锢,紫苏羞恼地挣扎扭动着身子,却无法奈何他分毫。 突然地,宽厚而略显粗粝的大掌捧住了她静美无暇的脸庞,南宫非被她冷艳而孤傲的气质深深吸引了。 紫苏焦急而惊恐地瞪大了双眸,嫌恶地偏过头,躲避着他邪肆的注视,“看够了吗?看够了,就放我离开!” “如果我说不够呢?”南宫非喜欢她倔强的性子,比那些养在闺阁里的柔顺女子们有意思多了。 黑眸深处的欲望愈见浓烈,揽着她腰身的双臂猛地收拢,南宫非低下头,热烈地攫住了紫苏粉润如樱的唇瓣。 头脑中轰的一声,阳刚的气息窜入鼻尖,挑动着紫苏陌生的感观,当意识渐渐回笼,她愤然地攥紧了粉拳,狠狠地捶打着南宫非的脊背,妄图逃离他的侵犯与掌控。 甜美而柔软的触感让他食髓知味,冷邪的笑浮上唇边,南宫非放低了手臂,紫苏的身子随之被他压向了湖边干枯的草丛中。 背间抵住了冰冷的泥土,紫苏惊骇地煞白了面色,双手微颤着推拒着南宫非坚硬如铁的胸膛,“你......你不能乱来,我是......丞相之女。” “丞相之女?”南宫非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黑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惊慌无措的小脸,“丞相之女此刻正坐在大殿上,九皇子身边。” 紫苏想要撑起身,却被他的大掌攥住了肩头,动弹不得,“她是我姐姐!” “哦?如此更好。”南宫非根本不在乎她的身份,他只想要好好地品尝她的美,她的滋味。 如豹般矫捷地翻越,高大的身子将紫苏覆在身下,轻而易举地止住了她的挣扎。 寒意在背间升起,紫苏不敢置信地仰望着眼前男子张狂的神情,心慌乱地开始狂跳,继而破口大喊:“救命......救......” 话音被他尽数地含入口中,南宫非有些动怒地钳住了紫苏的手臂,力气之大,迫使她疼得皱紧了眉。 温热的双唇狂躁地揉捻着紫苏细嫩的唇瓣,他的双手亦粗暴地扯开了紫苏的衣领,抚上了她雪白柔滑的肩头...... 惊恐而无助的泪夺眶而出,所有的挣扎与抗拒都抵不过他男人的气力,今日,她是逃不过了,紫苏绝望地闭上了双眸。 “给我住手!”性感的嗓音冷沉地扬起,锋利的剑锋带着摄人的寒意,抵在了南宫非的脖间...... 药妃:血色贞女纱20_第二十章 月下轻薄更新完毕! ------------ 第二十一章 蓦然心动 药妃:血色贞女纱21_第二十一章 蓦然心动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虽然有些微醉,但南宫非的警惕性依然很高,刚毅的脸庞上拂过一丝幽暗之色。【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下一瞬,他灵巧地偏过头,闪躲开了抵在脖颈上的剑锋,矫健地翻身一跃,同时抽出了缠绕在腰间的软剑。 漆黑的夜幕中散出一簇凌厉的光芒,南宫非凶狠地出招,步步攻向来人。 千容浅气定神闲地伫立在原地,身子左右转动,潇洒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轻易化解了他凶猛的攻势。 紫苏缓缓撑起身子,赶忙拉拢了被扯开的衣领,灰绿色的美眸在望见那抹飘逸的身姿时,震惊地低呼:“九皇子......” 南宫非身为车骑大将军,狂傲不羁,武夫的习性更让他不拘礼法。 方才,他正欲品尝美人的滋味,好事被硬生生打断,他急怒攻心,甚至来不及看清那个男子的相貌,便匆匆出手。 几招之后,自认武功高强的他,却屡屡受挫。 现如今,他已处下风,由攻转守,在听到紫苏的那声呼唤,才抬起眼,“哐当......”一声,明晃晃的软剑坠地。 鬼魅的笑纹勾上唇角,千容浅纵身翻腾,狠狠地出掌击中了南宫非的肩膀和胸膛。 “呕......”强大的内力震荡着他的内脏,南宫非颓然地连退几步,最终跪倒在地,鲜血自口中喷出。 “南宫将军,你输了。”千容浅早就想和太子手下的这员猛将过招,谁知今日胜得如此容易,竟让他有些意犹未尽。 自觉被羞辱了,南宫非怒怨地盯着千容浅,强忍痛楚,调笑道:“九皇子......不应在大殿,陪着皇子妃吗?怎有心.....来打扰末将的欢愉?难不成......九皇子喜欢偷窥?” 这时,千容浅的眼神才转向了瘫坐在池边的紫苏身上,她似乎是受到了惊吓,肩头瑟瑟发抖。 垂在身侧的长剑扬起,抵住了南宫非的眉间,幽深的紫眸微微眯起,齿间逸出了森冷的字音:“滚!免得不脏了我的剑。” 南宫非迎上了千容浅布满杀意的眸光,不敢再挑衅,踉跄着起身离开。 灰绿色的眼眸中晕满了感激,紫苏刚欲道谢,却被千容浅打断,“这怪不得他,一个人在湖边顾影自怜,看在男人眼中本就是一种邀请。” 指尖默默地攥拢,紫苏愤怒地抿紧了红唇。 旋然转身,大步走向湖边,千容浅居高临下地凝睇紫苏,发觉此刻的她似乎更有生气,眼底的那团火焰明亮耀眼,性感的嗓音响起:“我又救了你一次......当然,可能我出现地不是时候,坏了你的好事。毕竟,欲拒还迎的撩拨姿态,对很多男人还是颇为受用的......” 他的言辞让紫苏倍感受辱,她果断地抓起冷湿的泥土,疯狂地掷向千容浅。 千容浅并未躲闪,只是扬起披风,挡着她扔过来的泥巴,欣赏着她发脾气的娇俏模样。 “你就是这样对待多次出手相救的恩人的?”千容浅单膝跪在地上,扫了一眼被泥巴弄脏的雪白色衣摆,掌心轻柔地捧起了紫苏的脸颊。 月光映照下,她是那么美丽动人,千容浅的心头也染上了几分醉意。 他以一种探究的目光望着紫苏,困惑不已,为何明明是相似的相貌,他却在面对紫遇时没有丝毫心动的感觉? 药妃:血色贞女纱21_第二十一章 蓦然心动更新完毕! ------------ 第二十二章 魅惑一吻 药妃:血色贞女纱22_第二十二章 魅惑一吻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略仰螓首,灰绿色的美眸中眼波流转,紫苏专注地望着千容浅沐浴在月光下的温柔神色,一切好似回到了两年前的冷夜。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也许,莲池畔的一幕在他心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但紫苏却无法忘却。 温厚的大掌轻轻摩挲着紫苏的脸侧,千容浅微微收拢了眉间,妖魅的紫眸中染上了几许复杂的神采。 多年来,他阅人无数,楚宫中的人间绝色看得太多,早已麻木了。 女人对他来说,或是好心情下锦上添花的点缀,或是联姻结盟的筹码罢了。 长得再美又如何?总归是个可有可无的物件而已。 然而,紫苏似乎有些不同,两年前,她使千容浅破例相救,两年后,她又莫名牵动了他心中深藏的朦胧情愫。 千容浅困惑而迷惘,他想要找到答案,所以才会在发现紫苏离开大殿后,毫不迟疑地从订婚大典上悄然奔出。 温热的鼻息在彼此的鼻尖上激荡回转,渐渐交融,慢慢地晕出了一股暧昧的氛围。 四目深深对望,眼波在空中交缠,这样的情景,蛊惑了紫苏的神智,她只是贪恋地凝视着他,一如这两年她向往的那般。 她曾无数次地想象着,若是能再与他相见,该说些什么。 涌动在灰绿色美眸中的澄澈眼波,触动了千容浅的心扉,长臂猛地圈住了她的腰间,稍稍收紧,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我......”柔美的话音融化在了他热烈的亲吻中,冷薄的唇激烈而疯狂地含住了紫苏粉润的唇瓣,霸道地辗转厮磨,汲取她的甜美。 紫苏身上散发出一股清雅的淡淡香气,不甜腻,却足够诱人。 千容浅沉醉在猛烈的悸动与狂喜之中,强势地含住了她柔软细腻的樱唇,细细啃噬着。 恍然睁大了澄澈的眼眸,紫苏震惊不已感受着千容浅近乎掠夺般的亲吻,他用力收紧的臂膀快要将她的腰肢折断了。 艰难地支起臂弯,疯狂捶打他的胸膛,匆忙挣脱开他的束缚,“不......” 破碎的娇吟方才逸出檀口,下一瞬,紫苏再次被千容浅抱入怀中,一个个灼热的吻坠在了她的眉眼,更吞下了她所有的惊呼与抗拒。 在千容浅心中,紫苏从不是皇妃的人选,不是可与他并肩而立的女子。 她不过是丞相的庶出之女,她低微的身份不足匹配皇子妃的头衔。 何况,紫遇雍容大方,娴熟柔顺,而眼前的女子,平静温和的表象之下透着一股倔强。 但千容浅对她有一种近似迷恋的陌生情愫。 短暂的意乱情迷,却撩动了他的心潮,千容浅讨厌这种感觉。 想到这里,所有的柔情化作了丝丝怀疑,丝丝戒备,他陡然放开了紫苏。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还带着些许情潮,千容浅站起身,拍了拍沾染在衣摆上的泥土,不再看紫苏一眼,冷酷地转身离去。 紫苏瘫坐在池边,指尖抚摸着红肿的唇瓣,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属于他的清幽木兰香,蓦地红了眼眶。 药妃:血色贞女纱22_第二十二章 魅惑一吻更新完毕! ------------ 第二十三章 帝王注视 药妃:血色贞女纱23_第二十三章 帝王注视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一个人在幽长的宫道中踽踽独行,冷风掀起了她纤长的裙摆,带来了阵阵刺骨的寒意。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灰绿色的眸子中泛着淡淡的哀伤与落寞,紫苏轻搓双手,仰望着清冷的月色,唇角漾出了凄冷的笑纹。 微微红肿的唇瓣上似乎还存留在属于他的气息,霸道而炽烈,紫苏明白她不会忘记这个吻所带给她的奇异感受。 是千容浅让不识情爱的她懂得了何为悸动甜美,何为酸楚失落。 讽刺的是,这期间的转变只在瞬间。 她会痛、会伤,只因自己觊觎了那颗高悬在夜空中的明亮晨星。 默默垂下眼帘,一丝愧疚窜入心底,毕竟九皇子是姐姐的夫君,无论如何,她不该让今夜之事发生。 紫苏扬起素指,轻蹭了蹭双唇,妄图拭去那份心动的感觉。 徐徐漫步,终于回到了伏羲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与衣领,踏入殿内,安静地回到了座位上。 端坐在御阶之上的燕洵一直担忧地望向紫苏的方向,见她平安回归,这才稍稍放心。 然而,诧异的神色瞬间拂过眼底,燕洵微蹙起眉,目光落在了她泛红的唇上。 楚皇千容傲风饶有兴味地注视着燕洵,低沉的嗓音蓦地逸出:“大祭司在看谁?这么专心致志?” 闻言,燕洵敛起纷杂的情绪,恭敬地应答:“禀陛下,没什么。” “寡人觉得你一直心不在焉,坐在那个角落里穿着素色纱衣的女子是何人?”千容傲风抿唇一笑,大掌一挥,径直地指向了紫苏的位置,气势威严地发问。 楚皇突如其来的一声问语使原本热闹的大殿即刻沉浸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因循着他的指尖聚焦于一点。 浑然不觉的紫苏这才似有所悟,抬眸竟与楚皇投来的探视眸光不期而遇,她匆忙起身,不知所措地垂下了头。 燕洵见状,深知眼前的王者必是觉察了什么,顺手推舟地说:“她是丞相小女儿,息紫苏。” 坐在燕洵对面的千容浅神色蓦地一变,魅惑的紫眸中涌动着一丝晦暗,握着酒盏的指尖暗自合拢。 “噢?当是紫遇的妹妹了。”楚皇看向坐在千容浅旁边的紫遇,吩咐身后的内侍:“去,将她带过来,让寡人瞧瞧。” “回禀陛下,正是家妹。”紫遇恭敬地轻轻颔首,心中不禁有些郁卒,无法预料楚皇竟能注意到紫苏。 紫苏在内侍的引领下,缓步地踏过拱桥,踏上御阶,小心翼翼地跪在楚皇面前。 紧张地深呼口气,轻灵悦耳的嗓音自齿间流散而出:“臣女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起。”楚皇目不转睛地睇望着这个穿着素色纱衣的女子,如此简朴的装束在宫中绝对是另类。 她的身型虽然瘦削了些,却很高挑,纤长的墨发闪着柔顺的光泽,虽未看清容貌,但宛如天籁的声音,已勾起了他的兴趣。 楚皇瞥了燕洵一138看书网地调侃道:“你再跪着,大祭司该着急了。” 燕洵走到紫苏身旁,长臂扶住她的手腕,“陛下要你起身,还不谢恩。” 药妃:血色贞女纱23_第二十三章 帝王注视更新完毕! ------------ 第二十四章 倾城之舞 药妃:血色贞女纱24_第二十四章 倾城之舞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谢陛下。【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紫苏被燕洵扶着起了身,始终低垂着头,微颤的指尖流露出了她的紧张。 燕洵用力扣住了她的皓腕,毫不避嫌地展露出对她的保护欲望。 楚皇轻挑眉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低沉的嗓音威严地响起:“抬起头,让寡人看看你。” 闻言,紫苏徐徐抬起头,露出了一张素净的美颜。 幽深的黑眸半眯着,千容傲风惊叹不已地打量紫苏,只见她黛眉若蹙,双眼如波,肤如凝脂,透着一股冷艳而出尘的气韵,她的美不同于其他凡俗女子。 仔细看来,她与紫遇的五官颇为相似,唯独那双灰绿色的眼眸,宛如一泓碧波,清澈幽美,让人不忍错开目光。 燕洵谨慎地观察着楚皇的反应,见他眸中闪现出浓烈的激赏与喜爱,匆忙侧过身,将紫苏护在身后。 千容浅的犀利视线一直在紫苏与燕洵间兜兜转转,从他们亲昵无间的举动看,两人定是旧识,而且交情匪浅。 燕洵在朝中行事向来低调,为人亦是清高自傲,与任何朝臣都不曾深交,如今却对紫苏百般维护,其中缘由让千容浅不解。 紫苏第一次得见楚皇面容,他的神态虽然威严霸气,但眼神温和,缓解了紫苏的恐惧,她亦果敢与他对视。 “哈哈......这个小女娃很有趣。”爽朗的笑声逸出,千容傲风敛起了翻涌于心底的微妙情愫,“你是紫遇的妹妹,今日乃她与九皇子订婚大典,不如舞一曲给众人助兴,如何?” “陛下.....紫苏她......”燕洵知紫苏并不善舞,开口欲为她解围。 恰在此时,端坐在了一旁的千容浅潇洒起身,“父皇提议甚好,我一时兴起,可吹箫以为奏。” “太好了!我楚国,谁人不知九皇子的箫声宛如天籁,平日里则是一音难求。”千容傲风笑着说,“众卿们今日有耳福了。” 紫苏面露难色,粉润的樱唇嗫嚅着翕动,想要推辞的话语含在喉间:“我......” 这时,伟岸的身姿凑近紫苏,千容浅蓦地低下头,冷唇微启,刻意压低嗓音:“抗旨不尊的罪名......你担不起。” 紫苏犹豫片刻,终是点了点头,“臣女领旨。” 若有似无的笑意噙上唇角,千容浅低语:“幻想你置身于无人之境,随风起舞。” 话音方落,他已大步走下御阶,优雅地伫立在雨花石台之上,一支玉箫架在臂弯之上,双眸微合。 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紫苏快步奔出大殿,须臾后,她手执几支枝头沾满白雪的寒梅,姿态翩然地踏上雨花石台。 紧阖着的眼帘徐徐睁开,带着醉人的神采,悠扬低唤的箫音渐渐飘散至大殿的每个角落。 紫苏沉静地舒了口气,握着红梅,身姿轻盈地飞舞跃动,空灵纤巧的步履,在石台上捻转。 纤长的裙摆随着舞步翩翩飞扬,紫苏身子柔若蒲柳,空灵纤巧。 她的舞姿虽不华丽,亦未经雕琢,却浑然天成,饶有自然的韵味。 紫苏扬起双臂,指尖的寒梅划出了美丽的弧线,箫音绕梁的映衬下,她好似梅林的谪仙,淡雅灵动,脱离凡俗。 药妃:血色贞女纱24_第二十四章 倾城之舞更新完毕! ------------ 第二十五章 心有所属 药妃:血色贞女纱25_第二十五章 心有所属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悠扬的箫音萦绕于耳,曼妙空灵的舞姿映入眼帘,大殿内的众人兀自沉浸在千容浅和紫苏营造出的幽美意境中,竟有些醉了。【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冷薄的唇角轻轻一勾,划出了一抹淡淡的弧,千容浅将玉箫收入袖中,余光瞥了紫苏一眼,径直地踏上御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紫苏缓缓起身,仰起头,澄澈的目光望向千容浅,惊叹着他宛若天籁般的箫声,以及他手握玉箫时风雅不羁的神态。 他吹奏的乐曲飘逸旷远,有着一股脱离凡俗的仙韵,与他深沉复杂的性格截然不同。 楚皇自座塌上站起,眼底晕满了激赏与赞叹,双手鼓掌,“好......甚好......” 霎时间,大殿中的人亦回过神,喝彩声如雷贯耳,响彻大殿:“真是精彩.......” “紫苏,到寡人这里来。”千容傲风低声下令。 提起裙摆,重新登上御阶,紫苏服了服身,“臣女献丑,舞技拙劣,望陛下海涵。” “你过谦了,方才那段舞很美。”凌厉的视线扫过燕洵系在腰间的流苏荷叶香包,千容傲风笑着发问:“大祭司,若寡人没猜错,你腰间系着的香包就是出自紫苏之手吧?” 燕洵神色蓦地一暗,幽深的眼眸不经意地瞥向了御阶之下的某个角落,只见御史中丞的妾室怜星匆忙低下了头。 紫苏回眸,与燕洵四目相对,她明白楚皇定是误会了什么。 优雅地走到紫苏身旁,燕洵果断地握住了她的素指,唇边带着温润的笑意:“真是什么也瞒不了您。臣腰间系着的香包正是出自紫苏之手。” 眉间掠过一丝讶然,紫苏欲挣脱燕洵的大掌,却被他制止。 恍然间,紫苏感受到了自左侧投来的阴沉眸光,她的心头不禁一颤。 冷嘲的笑纹泛于颊畔,千容浅看着眼前那十指紧扣的一对璧人,胸中充斥着郁卒、烦闷的情绪。 “寡人依稀记得,这个香包你系着有几年了。”千容傲风大掌一挥,示意燕洵与紫苏落座。 “是,整整三年了。”燕洵带着紫苏并肩而坐,聪敏地应对着楚皇的试探。 千容傲风抬眸,望了一眼脸色颇为难看的息赟,语带深意地说:“三年前......紫苏还是个小姑娘吧。寡人终于明白大祭司为何一直独身,原来是心有所属了。” 紫苏心虚地垂下眼帘,凑近燕洵脸侧,低声耳语道:“陛下他误会了,怎么办?” “傻丫头,将错就错。再说我本也打算向陛下求亲,这样岂不更好?”指尖亲昵地搭在紫苏的肩头,燕洵的目光却仍是圈住了角落中那抹略显落寞孤单的倩影。 两人的对话,看在众人眼中,成了亲昵无间,互有情意的表现。 千容傲风端起酒盏,若有所思地望着燕洵与息赟,揣测着该如何应对这颇为棘手的局势。 息赟贵为丞相,乃朝中重臣,燕洵身为大祭司,地位亦是举足轻重,奈何他们二人多年来政见不合,敌对不睦。 如今,燕洵公然表明了迎娶紫苏的决心,息赟面露愠色,定是反对这桩婚事,他应如何权衡? 药妃:血色贞女纱25_第二十五章 心有所属更新完毕! ------------ 第二十六章 无望情愫 药妃:血色贞女纱26_第二十六章 无望情愫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深浓的夜色笼罩着楚宫,喧嚣的众人自大殿中陆续离开。【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紫苏在倩儿的陪同下本欲登上车撵,紧随着丞相夫妇回府,这时,燕洵大步流星地赶来,低声地说:“我送你回去。” 仰起头,见燕洵欲言又止,紫苏微微颔首,随他上了同一辆车撵。 这一幕恰巧落入了伫立在不远处的千容浅眼中,阴冷的寒芒在妖魅的紫眸中隐隐泛动。 多年来,他暗中观察朝中局势,对于众臣心中所向略有掌控,唯独燕洵是个例外。 他身为大祭司,掌管宗教祭祀,他的占卜、预测,对内政与外交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上到战和大计、下到百姓民生。 然而,燕洵行为处事独树一帜,从不与皇子、朝臣有亲近的私交,更从不介入党派间的争夺,着实让人猜不透他的立场。 千容浅多次想要拉拢燕洵,却无机可寻。 燕洵其人,若不是将心机藏得太深,便是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 而如今,向来沉稳冷静的他,竟毫不顾忌地展现出对紫苏的呵护与关爱。 犀利的光芒自幽深的瞳眸中散出,千容浅猜不透,燕洵是别有所图,抑或动了真情? 若是后者,他或许可以考虑利用紫苏,将她作为拉拢掌控燕洵的筹码....... 听着车辙压过青石板路的声响,紫苏轻舒口气,眼眸望向一直在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燕洵,粉唇翕动,困惑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怜星她就坐在御史中丞身后......她在看着......” 掀开了紧阖的眼帘,复杂的神情覆上了俊朗平静的脸庞,低沉平缓的声线扬起:“我知道她在那里。” “燕洵,她已经很难了,何必再伤她?”紫苏同情怜星,不能与相爱之人厮守,那种彻骨的痛已然是最大的惩罚,无论她曾经做过什么。 怜星过得并不顺心,一年前不幸滑胎之后,连夫君的关爱也失去了,短短数月间,两名妾室相继入门,她在御史中丞府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伤?”挂在唇角的笑容顿时冷了几分,燕洵眼中闪过讥诮之意,大掌抚上了心口,“她没有心肝,是不会受伤的。” 舒展的眉心微微蹙起,紫苏语带怨念地说:“你不该利用我去伤害她.......” “我承认今日此举,做给她看的意图有刹那闪现......”燕洵看出了紫苏的怨怪,轻握住了她的指尖,耐心解释道:“但我是真心想要娶你,更要借此契机,给你父亲施压。” 匆匆地收回了被他裹在掌心的素指,紫苏偏过头,神情落寞地望向窗外。 悠扬旷远的箫声似乎仍萦绕于耳,属于他的热烈气息似乎仍在唇瓣上游走,紫苏竟想得有些出神了。 紧紧注视着她心不在焉的举止,燕洵似有所悟,言辞犀利地发问:“紫苏,他是谁?你心里的那个人,他到底是谁?” 紫苏转过头,无奈地勾出一抹浅笑,默默地摇了摇头。 浓稠的情绪在心底激荡,酸涩与苦痛的滋味竟让她无法启口。 紫苏没有资格,亦没有勇气说出他的名字。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挂在她眼角眉梢的惆怅已然给了燕洵答案,他倾身上前,将紫苏揽入怀中,“既然明白一切都是奢望,就要学会遗忘......懂吗?” 药妃:血色贞女纱26_第二十六章 无望情愫更新完毕! ------------ 第二十七章 美人在怀 药妃:血色贞女纱27_第二十七章 美人在怀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宽敞的车撵之中,千容浅坐在中间的长塌上,双眸微合,神色淡漠。//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紫遇孤单地倚在窗边,杏眸紧紧地注视着他俊美无俦的面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幕幕情境,心中五味杂陈。 相识许久,她虽知九皇子的箫声一绝,却从未有幸亲耳聆听过,如今,竟是托了紫苏的福,才能欣赏到那清雅悠扬的箫音。 灼亮的黑眸中泛起了惆怅的水雾,紫遇深知眼前之人,不是她可以掌控的男子。 他的地位尊贵,他的城府高深,使得他绝非等闲之辈,绝非庸碌之人,也正因如此,他的生命中不会只有她一人。 母亲多年来的教导,让紫遇懂得女人的本分,更懂得把握分寸。 尤其在面对九皇子时,她从不多言,柔顺而安静,所求的是稳固的正妻之位,是后半生的尊荣富贵。 然而,看着九皇子为紫苏吹箫为奏,看着他偶然间瞥向紫苏的目光,紫遇感到不甘与嫉妒。 此时此刻,他们难得有了独处的机会,千容浅自始至终闭着双眼,不发一言,静默的氛围快要让紫遇窒息了。 放在膝上的指尖扯住了丝帕,她难过地皱紧了柳眉,不明白为何千容浅会如此冷漠? 反观燕洵,他多年不谈婚嫁之事,世人皆说大祭司冷情冷心,可他对待紫苏时,眉里眼里尽是温柔呵护,让人好生艳羡。 正当紫遇陷入深思时,千容浅缓缓睁开眼帘,眸光清冷地凝睇着她含怨的娇颜,性感的嗓音逸出唇畔:“过来。” 突如其来的呼唤匆忙拉回了紫遇的神思,她抬起头,惊慌着开口:“殿下......” 长臂缠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轻轻一勾将她揽到了身侧,千容浅微眯双眸,望着她的眼神专注而困惑。 他不懂,缘何面对近在咫尺的美颜,他的心湖仍是平静无波,纵然她们的容貌这般相似。 大掌扣住了紫遇的脖颈,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她的唇瓣,千容浅狂肆地啃咬着她的柔软,似乎想要勾起最激烈的情欲。 紫遇骇然大惊地回望着千容浅,双唇上传来了微微的痛楚与酥麻,挑动了她陌生的情潮,一抹绯红袭上颊畔。 眉间写满了挫败与失落,千容浅怒而绷紧了唇线,粗暴地扯开了紫遇的衣襟。 寒风拂过赤裸的娇躯,阵阵凉意让紫遇清醒了过来,杏眸娇媚含羞,她拉住了半开的领口,“殿下.....这不合礼数。” 千容浅翻身一跃,将紫遇压在身下,难以想象,美人在怀,妖魅的紫眸中却是一片清明。 身为女子的矜持让紫遇婉言拒绝,但渴望与向往冲破了一切,她主动地扬起手臂,缠住了他的脖颈,想要好好地感受他难得的热情。 下一瞬,千容浅猛然扯开了紫遇的手臂,冷冷起身,好似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理了理腰间凌乱的流苏佩带,冷唇微启,语意淡漠地说:“起来,穿好衣服。” 紫遇不敢置信地望着千容浅宽大冷漠的背间,一股浓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熏红了眼眶...... 药妃:血色贞女纱27_第二十七章 美人在怀更新完毕! ------------ 第二十八章 激烈争吵 药妃:血色贞女纱28_第二十八章 激烈争吵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大祭司的车撵缓缓停靠在街边的拐角,距离相府大门不过数步之遥。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燕洵扶着紫苏走下车,细心地为她拉拢了披风的领口,“什么都不要想,一切交给我。” 灰绿色的美眸深处拂过了淡淡的哀伤,紫苏语意恳切地说:“如果可以,帮帮怜星。凭你现在的权势地位,给她一丝温暖慰藉,不过是举手之劳。” “紫苏,她的死活与我无关。”黑眸中冷芒毕现,燕洵的口吻颇为淡漠。 指尖捧起了他系在腰间的流苏荷叶香包,她笑着反问:“那这个呢?若你能真的遗忘,为何还系着她做给你的香包?” 窘迫地拂开了紫苏的指尖,燕洵匆忙移开视线,抿紧了双唇。 “燕洵,不要骗自己。我今日远远地瞧着,她的气色很差,似乎滑胎后身子一直没有得到恢复......别再恨她了。”紫苏学医也有几年光景了,她深知小产对于女子的伤害有多大。 闻言,冷漠的神色稍有缓和,燕洵极力控制着翻涌于心的情绪,“天色不早了,进府吧。过几日,我会来看你。” “恩。”紫苏微微颔首,带着青儿走入府中...... 恰在此时,九皇子的轿撵姗姗驶来,他掀开车帘,望见了燕洵与紫苏依依话别时的情景,讥诮的冷笑袭上唇边。 本以为紫苏身世凄楚,心无城府,惹人怜惜,如今看来,她并非简单角色。 一位权贵闺秀竟能将楚国权倾朝野的大祭司迷惑得团团转,想来她定是有几分手腕的。 “谢殿下亲自送紫遇回来,我先告退了。”眸光闪烁地望向千容浅棱角分明的侧脸,紫遇怯怯地柔语道。 “去吧。”修长的指尖放下了车帘,千容浅慵懒地倚靠着软榻,语意中略带疲惫。 “是。”紫遇恭敬地服了服身,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下车撵...... 穿过花厅,方欲踏入大厅内,紫遇便听到了一阵争吵声。 “从今日起,我不允许你再见燕洵!听见了吗?” “我做不到。燕洵是我的朋友。” “你真是不知羞耻!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跟你那死去的娘一个德行!尚未出阁,竟然与他当众做亲昵之举,我们丞相府的名声都被你给败坏了!夫君,必须要好好管教她!” “请不要侮辱我娘亲清誉!我娘人格高洁,对父亲深情不悔,府内众人有目共睹!” “你个贱蹄子还敢造次!自己做下这般丢脸之事,还敢反驳我的话?” “夫人,你少说两句吧!”息赟终于听不下去了,大喝着制止了吕氏的尖刻侮辱与讽刺,他对紫苏娘亲的情意虽不在了,但却很清楚她的为人。 紫遇静静地伫立在门外,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对话。 “紫苏,我告诉你,这桩婚事,我绝不会答应!你死了这条心!”面色严肃地注视着紫苏,息赟的态度强硬而**。 燕洵未经他首肯,直接向楚皇表明心迹,明显未将他放在眼中。 息赟不会将女儿嫁于大祭司,这个一直与他意见不合的顽固政敌! “父亲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倔强的光芒在灰绿色的眸子中闪耀,紫苏不甘示弱地回应:“我仍会见燕洵,我的生活一如既往,不因您的一句话而改变!” --------分割线------- ps:昨日亲们踊跃给雪投票,雪今日兑现承诺哈,给亲们加更~~稍后还有一章奉上o(n_n)o~ 药妃:血色贞女纱28_第二十八章 激烈争吵更新完毕! ------------ 第二十九章 狠厉一掌 药妃:血色贞女纱29_第二十九章 狠厉一掌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你!”息赟何时见过这般忤逆的紫苏,长臂猛然扬起,一掌狠狠地甩向了紫苏的脸侧。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啪......”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在大厅内回荡,纤柔的身子宛如飘零落叶般坠落在地。 火红的痕迹在紫苏雪白的脸颊上蔓延,热辣辣痛感灼烧着她的感观,滴滴鲜红的血迹从嘴角渗出。 她颓然地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撑住身子,凄冷的笑悄然划过颊畔。 原来,这就是她的父亲,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至亲。 息赟怔愣地看向仍在颤抖着的大掌,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然而,强烈的怒意浇灭了心头泛起的一丝丝疼惜。 冷眼旁观的吕氏得意不已地抿唇一笑,缓步走到息赟身旁,刻意挑拨道:“夫君莫要生气,这丫头平日里疏于管教,没想到连自己的父亲也敢顶撞.......也对,她有了大祭司撑腰,如今地位不同了,自然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纤细的素指冷冷地抹去了挂在嘴角的血丝,紫苏不作任何反驳,只因她已经凉透了心。 “来人啊,送二小姐去宗祠。”息赟长袖一甩,脸上布满愠色,严厉地下令:“紫苏,跪在宗祠里好好冷静!什么时候你答应不再见燕洵,断了嫁给他的念想,什么时候允许你起来!” 下一瞬,守在大厅外的下人快步进来,作势就要架起紫苏:“二小姐,随奴才离开......” “别碰我,我自己能走!”傲然地挺直了腰身,紫苏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望向息赟,昂首踏出了大厅。 迈出门槛的刹那,一抹人影出现在紫苏的余光中,她仰起头望见了伫立在门边的紫遇。 紫遇看着紫苏红肿的脸颊,神情平静而冷漠,她不发一言地转身走向回廊深处...... 翌日 早朝后,千容浅乘着车撵,直接奔赴丞相府。 他以接紫遇两姐妹出游为由,希望伺机试探紫苏,继而深入地了解她与燕洵的关系。 身着一袭雪白色的蜀锦长衫,衣摆飘逸飞扬,千容浅俊逸而潇洒。 守在府门外的下人们见到九皇子尊驾,恭敬地叩首请安:“恭迎殿下......” “起。”冷沉的字音响起,千容浅步履如风地奔入府中,径直前往大厅,威严喝令:“来人,去唤你家小姐。” “是......”下人们恭顺领命,匆忙跑向内庭通报。 这时,吕氏已闻讯从内庭出来相迎,她面露惊讶之色,殷勤地款待:“殿下驾临寒舍......我等荣幸,殿下快请坐。来人,给殿下上茶。不知,殿下有何事吩咐?” “我来是邀紫遇紫苏共同到城外郊游。”千容浅坐在长塌上,端起茶盏,轻呷了口茶。 欣喜的神情骤然消散,吕氏谨慎地求证:“殿下邀紫遇......和紫苏一同?” “怎么?夫人的耳朵不好使?还是本王没说清楚?”轻挑眉梢,千容浅的唇边虽然带着笑意,眼神却是极冷的。 “不,不.....殿下说得很清楚,我只是......”每次与千容浅相处,吕氏都会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妖魅的紫眸徐徐眯起,千容浅觉得吕氏的反应透着古怪,难道说紫苏...... 药妃:血色贞女纱29_第二十九章 狠厉一掌更新完毕! ------------ 第三十章 醉人温柔(上) 药妃:血色贞女纱30_第三十章 醉人温柔(上)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紫遇笑意盈盈地走入大厅,杏眸中柔色满溢,向千容浅服了服身,“给殿下请安。【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听下人说千容浅邀她外出郊游,紫遇自然是喜不自禁,因昨夜而生出的伤感与挫败一扫而空。 “起。”紫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太多情绪展露,千容浅转向吕氏,冷声逼问:“紫苏呢?她怎么还没来?” 瞬时间,灿烂的笑容凝结在了唇角,紫遇不敢置信地攥紧了指尖,难道说今日相偕出游,他要带上紫苏? 不甘与嫉妒的火焰在心中燃起,击碎了紫遇伪装的沉静与温雅,眉心轻蹙,唇瓣急切地开启,困惑的问语即刻便要脱口而出。 吕氏见自己的女儿有些沉不住气,及时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殿下,其实.....紫苏她昨日回府后身体微恙,在卧床休息,今日的出游恐怕......” 冷薄的唇线扬起,划出了嘲讽的弧度,千容浅大掌一挥,打断了吕氏的谎言,“夫人,本王要听真话。” 吕氏与紫遇惊慌地对视一眼,显得有些窘迫,她无奈之下,只得据实相报:“回殿下......这本是家丑,既然殿下问起,那我也不隐瞒 了。紫苏那丫头,因为顶撞他父亲,被送入宗祠罚跪。” “宗祠?在哪里?”俊美无俦的脸庞上神色平静如常,千容浅端起茶盏,镇定地问道。 “后院的后山腰上。”吕氏虽不知他为何会有此一问,却不敢诓骗和搪塞千容浅。 伫立在不远处的紫遇似乎对千容浅的心思有了几分了解,他对紫苏的关心已经开始严重威胁自己的地位。 “叮......”茶盏被他撂在茶几上,伟岸的身子一跃而起,健步如飞地冲出了大厅,留下了惊愕无奈的吕氏母女...... 后山,宗祠 从昨夜开始,紫苏已经跪了足有八个时辰了。 膝下虽有蒲团垫着,奈何山腰上的冷风逼人,寒意凶猛,宗祠年久失修,门窗破损,不堪一击。 纤柔的肩膀不住瑟缩,仰起头,只觉悬挂在墙壁上的先人画像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双膝酸痛地早已没了感觉,紫苏甚至无法挪动半分,抬起手臂,轻敲着头侧,妄图使自己清醒一些。 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更不后悔昨夜所说的每句话。 跪在这里不能让她反省,只是激起她更强的逆反心理,坚定她逃离相府的信念罢了。 寒意穿透了她单薄的衣衫,迫使她蜷缩起了身子,口中呼出的热气都化作了缕缕白色的烟雾。 自昨夜至今晨,她没有喝过一滴水,唇瓣早已皴裂苍白,甚至开始滴血。 颓然地,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紫苏双手撑在蒲团上,一阵阵黑暗与微弱的光亮在眼前交错闪过。 蓦然间,一缕阳光映入室内,洒落在她羸弱的面颊上。 紧闭的阁门轰然敞开,千容浅步履矫捷地奔入宗祠中,入目便看到了快要陷入昏厥中的紫苏。 “还好吗?”长臂揽住了紫苏颤抖不止的娇躯,关切的话语就这样飘出唇间,带着那份连千容浅都未曾意识到的温柔。 药妃:血色贞女纱30_第三十章 醉人温柔(上)更新完毕! ------------ 第三十一章 醉人温柔(下) 药妃:血色贞女纱31_第三十一章 醉人温柔(下)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陷入昏沉之中的紫苏挣扎着掀开眼帘,灰绿色的美眸中只映出了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柔美的笑纹徐徐漾起。//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或许,她是真的昏厥了,才会与九皇子近在咫尺地对望。 修长而冰冷的指尖扬起,轻轻地抚上了紫苏干裂流血的樱唇,千容浅面露怒色,“你在这里跪了多久?一整夜?” 低沉的嗓音入耳,清晰而真切,紫苏眨了眨明亮的眼眸,惊诧地蹙眉,“殿下......是你?” “你这样子能走吗?”健硕的臂弯缠绕在她背间,千容浅抱紧了紫苏,轻声地问。 欣喜之色涌入眼底,紫苏不敢置信地仰望着千容浅。 转瞬间,忆起他的身份地位,忆起昨日举行的订婚大典,紫苏不舍地退出了他宽大的怀抱,语带疏离地说:“这里阴冷、寒气重,请殿下离开吧。” 幽深的紫眸紧紧地凝睇着紫苏,似乎想要洞悉她的心思,千容浅睨了一眼自己空荡的怀抱,性感的嗓音响起:“你被罚跪因为什么?” “我......”紫苏强撑起身子,呼吸不甚平顺,为难地垂下了头。 “为了燕洵?”单膝跪在地上,千容浅若有所思地偏过头,莫名地感到一丝失落,“来,我带你出去。” “殿下,谢谢您的好意。但这是家事,没有父亲的应允,我不得起身。”紫苏感激千容浅,毕竟这不是他第一次出手相救了,然而,她不该再与他有任何牵扯。 欠他的恩情,她还不起。 更怕再多与他相处,她会沉浸在他不经意的温柔中无法自拔。 “哼......”一缕轻笑逸出胸臆,千容浅不由分手地将紫苏拦腰抱起,手臂按住了她的肩头和腰肢,强势地威吓:“别动,我要做的事,没人敢阻拦!” 身子陡然腾空跃起,落入他热烫的怀中,紫苏既惊且羞,淡淡的绯红染上颊畔。 如此亲昵之举,若是被他人看到,恐怕又会引起一场风波,她恳切地央求:“请放我下来......您此番不是在帮我,反而会为我带来困扰。” 双眸睇睨着紫苏娇羞的模样,挂在唇边的笑意更深,千容浅调侃道:“谁说我要帮你?我又凭什么帮你?” 他收紧了臂弯,抱着紫苏离开宗祠...... 暖香阁 茹嬷嬷目瞪口呆地伫立在门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俊逸挺拔的男子横抱着紫苏走入内室。 千容浅把紫苏安置在床榻上,拉过丝被覆在她身上。 环顾这件简陋而破旧的殿阁,他坐在床榻边,言语中满含不悦,“你就住在这儿?” 颊畔的绯红仍在飘动,紫苏点了点头,柔声低语:“谢谢殿下相救,我已然安好,请殿下离开吧。” 茹嬷嬷紧随而至,默默地注视着气度非凡的千容浅,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您是......” “嬷嬷,这位是九皇子,快见过殿下。”紫苏从床榻上坐起,对苏嬷嬷吩咐道。 震惊不已地仰起头,苏嬷嬷恭敬地双膝跪下,“奴婢给殿下请安。” “起身吧。”千容浅长袖一甩,魅惑的紫眸深深凝望着紫苏,“明明对我心怀感激,却又急切地赶我离开?你的心思,着实让人不解。” --------分割线-------- ps:亲们,今日两更了~~希望亲们多多支持和关注雪的文文o(n_n)o哈!让收藏、投票、打赏留言都来得更猛烈吧! 药妃:血色贞女纱31_第三十一章 醉人温柔(下)更新完毕! ------------ 第三十二章 嫉妒之心(上) 药妃:血色贞女纱32_第三十二章 嫉妒之心(上)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紫眸扫了一眼茹嬷嬷,千容浅冷声下令:“退下。//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是。”茹嬷嬷恭敬地服了服身,心中满怀担忧地走出了内室。 “殿下还有事?”攥紧了被角,紫苏轻声地问,言谈间透着一股疏离。 玩味的笑意浅露唇角,双掌撑抵在床榻上,深邃的眸光探入紫苏眼底,“你刻意地与我保持距离,是为了紫遇,还是燕洵?” 清幽的香气扑向鼻尖,不断地挑动着紫苏的心弦,她向后倾身,拉开了与千容浅的距离。 灰绿色的美眸中泛起了丝丝哀伤,轻柔的嗓音平缓而冷静:“殿下是聪明人,既知你我身份有别,也算是各有婚约......自当避嫌。” “哈哈......真是个有趣的女人。”爽朗的笑声在胸膛内激荡,千容浅扬起大掌,勾起了紫苏的一缕墨黑色长发,在指尖把玩。 这亲昵而暧昧的动作看在紫苏眼中,她匆匆垂下眼帘,想要抽回自己的发丝,却反被他扣住了素手。 千容浅若有所思地凝睇着她苍白而憔悴的面容,一抹怜惜拂过心头,“明日,我来接你们姐妹出游。” “殿下......”困惑地蹙起黛眉,紫苏婉言谢绝:“您与姐姐去便可,我还是.......” “你无法掌控的事,还是不要拒绝的好。”伟岸的身子从座塌上站起,修长而冰冷的指尖轻抚过紫苏褶皱的眉心,似要为她抚平踌躇与哀伤,“费时费力,得不偿失......” 感受着流连在她眉间的触碰,紫苏恍然抬眸,迎上了他眼底流散而出的魅惑光芒,微妙而悸动的情愫在心湖中溅起了缕缕涟漪。 长袖潇洒地甩开,千容浅旋然回身,疾步离开了暖香阁....... 傍晚 千容浅离府之前,曾与息赟有过一番交谈,交待他不可再为难紫苏,更不得再对她施行任何责罚。 紫遇从吕氏口中获悉了此事,深重的担忧与嫉妒快要将她吞噬了。 平日间,那张艳丽面容上的淡定与优雅尽数化为了急切与焦虑,九皇子的心思如海深,让她无法揣度、无法窥探。 “这么愁眉苦脸,可不是我的女儿。”吕氏挥退了所有的侍女,坐在了紫遇对面,端起一盏茶,气定神闲地饮着。 “娘,您还有心思喝茶?”紫遇紧张地十指交握,语意凌乱地揣测道:“您说殿下他是何意?他不过见过紫苏两面,竟对她如此上心!他不会......不会想要将她收为侧室吧?” “遇儿!”见女儿这般沉不住气,吕氏不悦地低喝一声,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这样就自乱阵脚了?这几年,娘算是白教导你了。” 望着吕氏一如既往的沉着自若,紫遇颇为不解,委屈地抱怨:“娘,殿下与我还未正式成婚,他便如此......尤其那个人是紫苏,是我的妹妹,这要我如何焰得下这口气,论样貌、才情,我哪里输她?论地位,我更是比她尊贵不知多少!” -------分割线------ ps:亲们,今天仍是两更~~如果页面内翻页找不到新章节,到章节目录中点击即可o(n_n)o~ 药妃:血色贞女纱32_第三十二章 嫉妒之心(上)更新完毕! ------------ 第三十三章 嫉妒之心(下) 药妃:血色贞女纱33_第三十三章 嫉妒之心(下)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傻丫头,且不论殿下心中是如何想的。【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九皇子的妾、大祭司的妻,这二者间,你会如何选?”吕氏循循善诱地发问。 “九皇子、大祭司......”思忖片刻,紫遇顿觉豁然开朗,心中的郁卒消减了不少,“两人的权势、才能在伯仲之间,相貌上殿下稍稍占优......若要我选,必然要当大祭司的正妻。” “正是。紫苏那丫头精明得很,费尽心机地攀上了大祭司这颗大树,她岂会轻易放弃?”吕氏胸有成竹地分析道。 这番话极大地宽慰了紫遇,她终于面露笑容,“娘亲说得正是......她既已经攀上大祭司,犯不着屈身为妾。” “但我们仍不能掉以轻心。在殿下面前,你要对紫苏和颜悦色,展现你的宽仁温和,懂吗?”握紧了紫遇的指尖,吕氏殷切嘱托,“殿下绝非沉溺美色的庸人,他会对紫苏另眼相待,不过是因为她与燕洵特殊的关系罢了。” 紫遇颇为认同地微微颔首,“女儿怎蠢笨得没想到这层呢?” “如今不过刚刚开始。”吕氏喝了口茶,语重心长地说:“以后你成为皇子妃,身为当家女眷,需应付的难题数不胜数。殿下的妻妾绝非只你一人,各色女子入府,背后都有势力,你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是,女儿谨记娘亲教诲。”紫遇柔声地应答,“殿下邀我与紫苏明日同游。” “自然要去的,细心留意观察他们,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不动声色。”望向紫遇的眸光满是慈爱,吕氏为她拢去了耳边的一撮碎发,“我女儿容貌倾城,艳冠群芳,再加上几分心计,几分手段......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夜色幽冷,雾气浓重。 紫苏一个人斜倚在床头,透过窗棂望着高悬在夜空中的冷月,寂寥之情泛于心角。 掌中握着那条绣着木兰花的雪白丝帕,她对千容浅的朦胧情愫正是始于此。 “二小姐......大小姐来看你了。”茹嬷嬷推门而入,向她禀报。 “快请她进来。”紫苏正要起身,只见紫遇已经步履款款地走入内室了。 “妹妹别起身!”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紫遇轻声地说,径直坐在了床榻边,“跪了一整夜,膝盖还疼着吧?” 紫苏匆忙地将手中的丝帕藏在了棉枕之下,理好了丝被,有礼地应道:“劳烦姐姐记挂,无碍的。” “你我姐妹怎还这般客套?”主动牵起了紫苏的素手,紫遇愧疚地说:“昨日我虽听到了你与父亲的谈话,但......我向来惧怕父亲,又怕我开口相劝会火上浇油,遂才没有吱声,妹妹不会怪我吧?” “姐姐说哪里话,父亲责罚我是在理的。”经过昨夜之事,紫苏在与她独处时,愈发小心谨慎。 拿出一个小瓷瓶交给茹嬷嬷,紫遇吩咐道:“每日两次给二小姐敷在膝盖上,能尽快消肿止痛。” “谢谢姐姐。”紫苏感激地莞尔一笑。 “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明日咱们还要出游。”紫遇神色温柔,言辞中却夹杂了几分苛责与警示:“对你、对殿下,我是放心的......只是身为女子,规矩和礼数少不得的,该遵守的,要牢记心中。” -------分割线------- ps:希望亲们更踊跃地收藏、投票和留言o(n_n)o!为文文攒人气,让雪知道亲们一直在关注哈~~ 药妃:血色贞女纱33_第三十三章 嫉妒之心(下)更新完毕! ------------ 第三十四章 三人出游(上) 药妃:血色贞女纱34_第三十四章 三人出游(上)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暖香阁 “大小姐刚才这番话,到底是何意?”茹嬷嬷捧着热好的姜汤,伫立在床榻边,不解地问。//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话中深意她随不甚明白,但却听出了紫遇告诫与警示的口吻。 “没什么。”紫苏接过热烫的姜汤,一勺勺地送入口中。 “九皇子他......为何会亲自送你回来?”自觉事情并不简单,茹嬷嬷追问道:“二小姐,你有好多事瞒着奴婢,对吗?” “嬷嬷,别问了。我不知该从何说起。”灰绿色的眸子轻眨了眨,紫苏唇角轻扬,露出了苦涩的笑靥。 “丞相反对你与大祭司的婚事,这件事还有转机吗?”坐在塌边,茹嬷嬷握住了紫苏的指尖,长叹道:“思来想去,若能嫁给大祭司,日子应会好过一些。” “您不要太劳心了。这桩婚事,不是父亲他可以独自决断的。”紫苏对燕洵有信心,“我要休息了,明天还要和姐姐出游。” “恩,好。”茹嬷嬷为紫苏放下床幔,捻灭灯芯,缓步走了出去。 躺在床榻中央,紫苏睁开了明亮的眸子,她不愿去揣度千容浅的心思与意图,只明白,自己该对他敬而远之。 为了姐姐,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翌日 紫苏早早地醒来,换上一件淡黄色的丝绢长裙,样式简单而平凡,为的是不抢去姐姐的风头。 带着青儿离开暖香阁,来到外庭,越过花厅,远远地便望见了等候在府门外的华丽轿撵。 “妹妹,你来了?”紫遇从轿撵中探出头,迎着紫苏走来,热络地拉住了她的皓腕,“来,上车吧,殿下已经在等候了。” 紫苏微微颔首,在下人的搀扶下,钻入了车室中,仰起头,一身便装的千容浅映入眼底,他神态悠然地坐在中间的软榻上。 虚掩着的眼帘蓦地睁开,灼亮的紫眸与紫苏静默对视,一丝明朗的笑在俊美无俦的脸庞上稍瞬即逝,“怎么?见了本王不请安?” 觉察到自己的失仪,紫苏匆忙服了服身,“臣女参见殿下,姗姗来迟,望殿下见谅。” “坐。”大掌指向了车室左侧的长塌,冷沉的字音飘出。 “谢殿下。”紫苏恭敬地落座。 须臾之后,紫遇亦进入车撵中,与紫苏相对而坐,语意柔婉地问:“殿下,咱们今日去哪里郊游?” “城郊西南的天音湖,这几日的冬雪未消,湖边的景色极好。”以往与紫遇独处,千容浅寡言少语,然而,多了紫苏作陪,他反倒有了交谈的欲望。 千容浅一直都是惜字如金的,今日他的态度明显有了转变,这让紫遇喜不自禁,娇媚的笑靥漾起,“殿下,咱们去游湖吗?” “你若喜欢,咱们便去。”千容浅刻意压低了嗓音,言辞间柔情满溢。 娇羞的红晕布满脸颊,紫遇只觉得心头发烫,那种被娇宠的幸福感让她飘飘然。 幽魅的紫眸倏然瞥向安静地坐在一隅的紫苏,只见她低垂着眼帘,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仿若未曾听闻他们的言谈。 ------分割线------ ps:感谢o83o8ht送给雪的神笔,感谢xingyue924送给雪的小说币~~感动ing~~还有一章更新在下午,希望亲们多多支持和关注! 药妃:血色贞女纱34_第三十四章 三人出游(上)更新完毕! ------------ 第三十五章 三人出游(下) 药妃:血色贞女纱35_第三十五章 三人出游(下)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一路上,车辙碾压泥路的声响与亲昵的欢语笑谈交缠着涌入紫苏的耳畔。【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她极力抑制自心底深处泛起的酸涩与悲伤,不去看、不去想千容浅与紫遇亲密无间的模样。 然而,声声笑语还是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交叠着放在膝上的素指渐渐收拢,直至紧紧交握。 千容浅将紫苏那细微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原来,她还对自己还是有感觉的。 这个认知点亮了他的心情,长臂自然地搭在紫遇的肩头,指尖掀开车帘,“你看,寒冬里郊外的景致,别有一番韵味......” 紫遇娇柔地顺势依偎在千容浅的怀中,原本的担忧尽数消散。 九皇子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未曾落在紫苏那里,甚至未曾主动与她说上只言片语。 看来,一切果真如娘亲所言,九皇子对紫苏并未动情,是她太过杞人忧天了。 华丽的车撵缓缓停下,侍从们恭敬禀报:“殿下,这里是陶然亭,距离天音湖百步之遥,是在这里停下,还是径直行进至湖畔?” “停下。”冷唇轻启,威严地下令:“去陶然亭打点下,本王要在那里暂歇,派人取茶具。” “是!属下遵命!”侍从们果断应声,疾步走向陶然亭。 千容浅将紫遇从怀中推开,状似无意地看向紫苏,颊畔浮起了醉人的笑纹,“喂,小呆瓜,该回神了,咱们到了。” 调侃的言语中流露出了一丝亲昵,使得紫苏瞬间惊醒,宛如碧水的眸子中闪过讶异,“殿下,您......” 未等她作出反应,千容浅已经拽住了紫遇的手腕,拉着她走下了车撵。 须臾后,紫苏亦从钻出了车室,随着他们漫步在为雪白覆盖的静谧小路上。 青儿从后面的轿撵中奔下,紧跟在紫苏身旁,兴奋地望着周围清雅的雪景,“哇,二小姐,这里好美。” 这时,一阵吵闹声从陶然亭传来。 “滚开!难道听不懂我们的话?”千容浅身边的随侍厉声呵斥道。 一名瞎眼的老妇穿着破烂的冬衣,窝在陶然亭的一角,怀中抱着红色的包裹,“请大爷行行好......天寒地冻的,我老妇无处可去。只是在这里暂避风雪。” “我家主子要在亭里歇息,岂容你这低贱乞丐脏了地方?快滚!”侍从们开始揪住老妇的胳膊,强行将她拖向亭外。 “等等!”紫苏看不下去了,越过本走在前面的千容浅与紫遇,奔向了陶然亭。 怜悯之情涌动在眼眸深处,紫苏不悦地瞪了一眼粗暴无礼的侍从们,“她不过是个孤苦老人,你等怎忍心如此?” “二小姐,属下等是奉了殿下之命......”侍从们态度冷硬而强势。 “天这么冷,您怎么不在家中避寒?”紫苏径自拂开了侍从们的大掌,不避脏污地扶住了瞎眼老妇的手臂,耐心地将她搀到亭内的石座上。 老妇的容貌被凌乱的灰发遮住,然而,眼角深刻的褶皱仍清晰可见。 她胡乱地扬起手臂,满是泥土的双手在紫苏的脸庞上抚摸,突然面露震惊之色,“姑娘,你......” “您家在哪儿?我让人送您回去可好?”紫苏弯下身子,柔声地问。 药妃:血色贞女纱35_第三十五章 三人出游(下)更新完毕! ------------ 第三十六章 鸳鸯木梳 药妃:血色贞女纱36_第三十六章 鸳鸯木梳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千容浅带着紫遇缓步赶到了陶然亭,他挥退了侍从们,幽深的紫眸中耀动着好奇的光芒。【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这位姑娘,我还不能走。”瞎眼老妇摇摇头,拒绝了紫苏的提议。 “为什么?天这么冷,您一个人在此地做何?”灰绿色的美眸深处涌起了丝丝不解,樱唇翕动吐出问语。 老妇人抱紧了怀中的红布包裹,“我在卖梳子,今日尚未卖出,不得回还。” 瞥了眼老妇人身上的褴褛,紫苏从袖中取出了一吊钱,递到了她的手中,和善地说:“老婆婆,这些钱送给您,就当您卖了梳子。早日回家吧,寒意太重了。” 紫遇惊讶地看着紫苏握着老妇布满脏污的双手,嫌恶地蹙紧了柳眉。 千容浅潇洒转身,在对面的石凳上落座,指尖轻敲着膝盖,兴味深浓地观望。 瞎眼老妇虽然看不到,掌心沉甸甸的重量让她明白这是一笔不小的钱财,“我老妇是穷......但从不平白接受他人施舍。” 她熟练地解开了红布包裹的系扣,将之平摊在地上,只见各式各样精致的梳子排列其上。 “姑娘,你挑一把梳子。”老妇人轻抚过每把梳子,好似在抚摸着自己的亲人般。 “老婆婆,你还真会做生意?岂不知一吊钱足以买下你所有的梳子。”青儿觉得紫苏心善,定是被这老妇诓骗了。 “青儿,不得无礼!”紫苏冷声呵斥,对瞎眼老妇充满了怜悯与同情,“老婆婆,她不懂事,无礼之言,别放心上。” “无妨,我老妇七十有余,什么没见过。”老妇人倒是很豁达,她抓住了紫苏的手,“选吧,姑娘。” 清潋的眸光落在排列整齐的梳子上,其中有鱼骨梳,曜石梳,白玉梳,梨木梳,牛角梳,绿檀梳...... 做工都是极为精细的,堪称精品,纵然瀛都城内的珍宝阁也不见得有这般漂亮的梳子。 突然间,目光停在了一对半月形的花梨木梳上,“老婆婆,我想要这个。” 紫苏指了指,将老妇人的手放在那对梳子上。 震惊之色掠过眉间,老妇逸出一声长叹,“你选的是鸳鸯花梨木梳,此梳为一对。分而用之为梳,和而用之......则不再是梳。” 回眸望了一眼端坐在不远处的千容浅,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已经露出了几许不耐。 紫苏知道必须要赶快送老婆婆离开,不然他很可能让侍从们继续粗暴地驱逐她。 接过梳子放于掌心,紫苏甚是喜爱,低声地提醒:“老婆婆,梳子我已选了,我派人送您回家。” “姑娘,你是有缘人,能送我到亭外吗?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老妇人灵活地站起身,收起了包裹,用力拉住了紫苏的手腕。 “你这老妇,得寸进尺,还要二小姐送你?”见她不停利用紫苏的同情心,青儿不满地抱怨。 紫苏并不理会,细心地搀扶着老妇的手臂,带着她向陶然亭外走去。 ------分割线------- ps:今天还有一更~文文慢热了些,亲们放心,后文会更加精彩滴o(n_n)o~ 药妃:血色贞女纱36_第三十六章 鸳鸯木梳更新完毕! ------------ 第三十七章 命势签语 药妃:血色贞女纱37_第三十七章 命势签语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踏过了几层阶梯,老妇偏过头,凑近紫苏耳畔,“姑娘,鸳鸯梳本应卖给相爱之人,但老妇知道,你心中有一人......而那个人可说是尽在咫尺,也可说远在在天涯......” 被攥紧的手腕微微一颤,听着老妇人满含玄机的言辞,紫苏神色讶然,“您......” “每把梳子背后都有一句签语......”老妇人抬起头,眼眸浑浊无光,面色认真而严肃,“你手中的鸳鸯对梳代表的签语是:身为帝王燕,错栖梧桐枝......姑娘,这就是你未来的命运......” “老婆婆,这是何意?您可否告诉我?”紫苏绝非迷信之人,但此刻,她却有种预感,眼前的老者绝非常人。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天意不可泄露,我言尽于此。姑娘不必送,我自己可以回去。”老妇人推开了紫苏,弯着佝偻的脊背,孤身离开了陶然亭,口中念念有词:“一念之差,不知是缘,还是孽......是缘,还是孽啊......” 青儿来到紫苏身后,疑惑地问:“二小姐,这位老妇是真的瞎了吗?崎岖的小路,她走得这么顺畅......我看你是被她骗了。” 紫苏没有回答,指尖攥紧了那对鸳鸯梨木梳,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帘。 “善事做完了?”性感的嗓音自身后飘荡在耳际,唤回了紫苏游离在外的深思。 转过身,灰绿色的美眸迎上了千容浅略带嘲讽的笑意。 紫遇面露忧色,她只怕紫苏展露的宽厚仁善会博得九皇子的好感。 谁知,千容浅却只是调侃着感叹:“你的怜悯之心还真是泛滥,不如下次本王奏请父皇,让你协助大司农赈济南郡灾民吧?” 清丽无暇的面庞上拂过了凄冷的神情,紫苏明白,王公子弟们哪里会体恤百姓之疾苦。 “你扰了本王游玩的好兴致,为我们烹壶好茶,算是赔罪。”千容浅命人将整套茶具放在石桌上,幽深的眸子紧紧注视着紫苏,“不要托辞说你不会煮茶。” 紫苏恭敬服了服身,“臣女领命。” 三人围着陶然亭中央的石桌落座,紫苏小心翼翼地烹煮着上等的凤妍猴魁,加入了些许甘菊与百合。 不一会儿,清香的气息伴着缕缕微甜自茶壶中溢出。 将烹煮好的茶置于满是白雪的炉罐内,片刻后,汹汹炭火融化了雪,飘在茶汤上的甘菊亦徐徐绽开。 花瓣的甘甜、雪水的清爽,猴魁的微苦全然交融,如此烹茶,以茶水蒸汽催动花朵开放,极富观赏性与趣味性。 紫遇从不知紫苏擅长烹茶,她对自己这个妹妹所知甚少。 幽深如潭的眸子中隐隐泛起了激赏的神色,千容浅轻抿唇角,接过了紫苏递上来地茶盏,细细品味,不禁称赞:“好茶,微苦中一点甜,恰到好处。” 清新的滋味沁入心头,化作一缕淡香,让人回味无穷,恰似紫苏带给他的感觉。 每次接触,千容浅对紫苏都会有不同的认识,她好似一个谜,等待他去解开谜底。 “妹妹的茶艺高超,姐姐以后可口福了。”紫遇虽心有妒意,表面却不动声色。 药妃:血色贞女纱37_第三十七章 命势签语更新完毕! ------------ 第三十八章 卷 入争斗(上) 药妃:血色贞女纱38_第三十八章 卷入争斗(上)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焰神山 巍峨雄伟的三座方形神庙错落着隐现在层层浓重的雾霭深处,伫立在山脚下仰望,只觉悠远幽深,神圣肃穆。//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一驾不甚华丽的车撵在蜿蜒的小路上缓缓行驶,停驻在了右偏庙前的大理石路上。 车帘被两名仆人掀开,太子千容湛穿着浅蓝色的长袍款款而出。 守在神殿外的几名祭祝恭敬地向他行礼,“臣等叩见殿下,请殿下随臣等来。” 千容湛微微颔首,神色冷沉地踏上石阶...... 右偏庙 高耸着的厚重木门被重重合上,最后一丝光亮被隔绝于这空荡的大殿之外。 燕洵静默地伫立在神坛之前,闭合的双掌间夹着三炷檀香,白色的烟袅袅升起。 他知道太子已到,语意清冷而淡漠:“敢问殿下相邀,有何要事?” 唇角轻挑,浅笑微露,千容湛早已习惯了大祭司冷淡的态度,直截了当地说:“燕洵,助我一臂之力。” 惊诧地睁开了垂落的眼帘,燕洵倏然转身,下了逐客令:“殿下,您请便,我无能为力。” “你不想听听,我为何来找你?”他的反应完全在意料之中,千容湛踱步至燕洵面前。 “这么多年,殿下该明白我的原则,不问权势争斗,不问储君废立。”燕洵义正言辞地表明立场。 大掌抚上了落满熏香粉末的祭台,噙上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千容湛感叹道:“此一时,彼一时......我不再是那个年幼太子,你也不再是那个冷心冷情的大祭司......” 浓眉蓦地蹙紧,燕洵被千容湛精明的眸光所震慑,谨慎反问:“此话怎讲?” “我若没猜错,息赟定是极力反对你与紫苏的婚事。”自从获悉燕洵与紫苏的关系,千容湛派人多方探查,心中也便有了打算。 果然,提及此事,燕洵平静的眼波掀起了缕缕波澜。 昨日下朝后,他与息赟长谈了一番。 息赟的态度强硬而顽固,他已放言绝不会将紫苏嫁于燕洵。 楚皇顾忌息赟的看法,亦不会轻易下旨赐婚。 俊朗的脸庞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他与丞相政见不合,多年来在朝堂上亦不乏针锋相对。 加之息赟本就嫉恶如仇,这个结怕是无法解开了。 犀利的视线径直探入燕洵眼底,千容湛耐心相劝:“息赟仰仗着自己是拥立父皇的老臣,贪赃枉法,侵吞赈灾钱款......在朝中遍布党羽,诸多恶行,罄竹难书。纵然不为私人之利,我等也该为国除害。” “殿下,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唇角浮上了几许嘲讽之意,燕洵大胆地与千容湛对视,“追随殿下的朝臣们难道都奉公守法,清廉自检?” 朝廷中的尔虞我诈,争夺缠斗,从来都是成王败寇,没有谁是绝对无辜而正义的。 愠色染上眉间,千容湛冷冷眯起双眸,语意中满含威胁,“权势的争斗,没有人能永远置身事外。这是一场你逃不开的赌局......并非如你所想,只要不下注,便可永立不败之地。” ------分割线----- ps:感谢198381送给雪的小说币~感动ing~~希望亲们多多支持o(n_n)o哈! 药妃:血色贞女纱38_第三十八章 卷入争斗(上)更新完毕! ------------ 第三十九章 卷 入争斗(下) 药妃:血色贞女纱39_第三十九章 卷入争斗(下)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凝重的神色拂过那张俊朗脸庞,燕洵了解千容湛的为人,他的计谋心思或许逊于九皇子,但阴狠毒辣却与之相当。【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如今,太子敢放出威胁之言,定是有备而来。 有一句话,千容湛所说为实,燕洵不再是从前那个冷心冷情的大祭司。 以往,他可以在朝堂中立于不败之地,对各派争斗置身事外,只因他没有牵挂,没有弱点。 争斗双方虽然都想拉拢他以为己用,却寻不到任何机会。 现在,情况则全然不同了。 那一日九皇子订婚大典,燕洵不避嫌地与紫苏亲近相处,一是因楚皇眼中流露出的激赏之色太过浓烈,他不得不挺身而出保护紫苏;二是希望借此挑明两人关系,给丞相施压,尽快促成婚事,救紫苏脱离相府。 没想到,行差踏错一步,竟是后患无穷。 见燕洵的态度渐渐软化,起初的强硬坚决渐渐被内心的忧虑所动摇,千容湛满意地勾唇一笑。 “丞相与老九结为姻亲,我必须有所行动,不然,说不准,哪日酣睡之中,外间便换了天下。”大掌用力地扣紧了燕洵的肩头,他刻意压低了嗓音:“丞相为了不让紫苏嫁给你,已开始为她寻觅良缘。大鸿胪之子王青锡,卫尉蒲朝轩,这两位瀛都城内的情场浪子,都赫然在列。他为了将女儿尽快嫁出去,还真是亟不可待,如此人渣,竟也考虑?” 深重的担忧与愤怒一点点沁入心底,燕洵不自觉地攥紧了指尖。 “大典当晚,紫苏一回府,便与丞相争执起来,被赶入宗祠罚跪。”锐利的眸子将燕洵一丝丝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千容湛更加气定神闲,“他们为谁争执,大祭司应该心中有数吧?” “紫苏被罚跪?”燕洵焦急地皱紧了眉心,眼底满是疼惜。 他虽心系着紫苏,却从不曾在相府内安置眼线,小人之举,燕洵不屑为之。 但由此看出,太子对于丞相府的情况了如指掌,此番想要铲除他的势力,必是谋划许久了。 “庶出之女的日子,果真没有看起来那般光鲜亮丽。”千容湛知道燕洵已经动摇了,眼底中寒芒毕现,“你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保紫苏平安。如若不然,无论我与丞相间谁胜谁负,紫苏都会受到牵累......或是嫁于庸碌纨绔之人,毁了一生幸福......或是被我作为宣泄恨意的箭靶......” “殿下休想动她。”听着他冷酷的胁迫之语,燕洵心头一颤,果决地发出警告。 高深莫测的笑意飘过颊边,千容湛侧过身,贴近他耳畔,“你一定不希望她成为第二个怜星?好好想想,三日后,我等你答复。” 惊骇之色窜入胸口,燕洵感到了一种渗入骨髓的恐惧。 "哈哈......哈哈......”留下这意味深长的暗示,千容湛缓缓转身,爽朗的笑声溢出齿间,在大殿内久久回荡....... -------分割线------- ps:文文即将迎来一个重大转折~~精彩部分慢慢呈现,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和关注o(n_n)o哈! 药妃:血色贞女纱39_第三十九章 卷入争斗(下)更新完毕! ------------ 第四十章 湖畔之约(上) 药妃:血色贞女纱40_第四十章 湖畔之约(上)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丞相府,暖香阁 解开了披风系扣,紫苏径直走入内室,坐在了矮榻上。【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苏嬷嬷快步迎了上来,关切地问:“二小姐,你的膝盖还疼吗?今日游玩了一天,有没有感到不适?” “还好,不怎么疼了。”眉宇间拂过了一缕困惑,紫苏摊开紧握的掌心,露出了一张小小的绢帛。 方才在车撵中,当紫遇被下人们搀下马车时,千容浅倏然拉住了她,将这张雪色绢帛塞入她的手中。 紫苏表面上不动神色,抱着好奇之心赶忙回了房,想要看看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只见飘逸的墨黑色字体飞扬洒脱:“今夜午时,天音湖畔,不见不散。” “二小姐,来喝杯茶。”苏嬷嬷将茶盏递到紫苏面前,她匆匆地将绢帛藏入袖中,踌躇着到底该不该赴约。 “这一日,夫人和父亲没有为难您吧?”仰起头,望着苏嬷嬷愈见苍老的面容,紫苏轻语道。 “没有。”苏嬷嬷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劝说:“九皇子为二小姐出面,大人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一次的危机算是度过了,但是,二小姐以后不可再如此莽撞固执,更不要顶撞大人......” “嬷嬷,我不甘心,更不服气。”黛眉若蹙,紫苏的眼底耀动着坚毅的光芒,宣泄着心中的不满:“这么多年来,父亲从未曾真正关心过我。既然他选择了忽视我,为何偏偏在我的终身大事上,横加阻挠?最让人痛心的是,他反对并非为了我的幸福,而是因他与燕洵政见不合......我的父亲,原是个如此自私之人......” 苏嬷嬷惊恐地起身,双手扶住了她的肩头,“小心隔墙有耳,这样的话,不要再说!若被夫人抓到把柄,你......” 紫苏感激于苏嬷嬷对自己的维护与关心,“您放心,苦痛的日子不会太长了。天色不早,您早些歇息。” “好,我让他们给烧热水,沐浴后就歇下吧。”苏嬷嬷轻拍了拍紫苏的手背,缓步离开...... 氤氲的雾气在狭小的内室中飘荡,紫苏沐浴之后,静坐在妆台前,指尖轻柔地抚摸着那条绣着木兰花的丝帕。 “为什么两年前你会对我出手相救?是偶然为之,还是......”幽美的光晕在那双灰绿色的眸子中流动,仰望了一样窗外的月色,她抓起搭在披风上的长裙,动作利落地穿上...... 瀛都西郊,天音湖畔 夜色昏沉,浓雾厚重,月华隐隐。 凝睇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俊美无俦的脸庞上难得浮现出了深沉的哀戚之色。 深邃的紫眸中映出了纤白的雪影,飘飘洒洒的雪花从空中翩然坠下,落在了千容浅的发间,肩头,脚边。 十三年前娘亲仙逝时,也是漫天飘着飞雪,寒意刺骨。 此后娘亲的每个祭日,他都未曾遇到过相似的雪景,今日却又一次出现了,是巧合吗? 唇边勾起一抹醉人的微笑,千容浅不明白,他为何会冲动地邀约紫苏前来。 药妃:血色贞女纱40_第四十章 湖畔之约(上)更新完毕! ------------ 第四十一章 湖畔之约(中) 药妃:血色贞女纱41_第四十一章 湖畔之约(中)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每年十二月初三,都是千容浅这辈子最难忘的日子。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这一日,与他相依为命的娘亲因饥寒交迫而撒手人寰;这一日,他差点死在猎狗的血盆大口中;这一日,他为了生存与老鼠抢夺一块发霉的烙饼。 冷寒森然的目光投向了楚宫的方向,恨怨化作了翻涌的浪涛冲撞着千容浅的胸膛。 反观那位高高在上的王者,此时此刻,他仍在欢饮高歌,醉生梦死,恐怕早已忘了,这世间曾有一个女人,为他虚度年华,为他心碎身死。 这时,湖面的波光中映出了一抹翩然优雅的身姿,千容浅半眯双眸,低沉性感的嗓音温柔似水:“你还是来了......你果真来了......” 蓦然地,前行的步履停驻下来,紫苏默默地站在他身后,只觉地,沐浴在夜色下的千容浅,竟显露出了往日里不曾有过的孤寂与落寞。 他的声音滑入丝绸,轻易地抚向了她的心坎,一如两年前。 心砰然悸动,紫苏故作冷静地发问:“为何约我至此?殿下有何事?” 千容浅并未回答,掀开衣摆,席地而坐,将身边放着的竹篮高高举起,“过来,帮我折白莲花。” “什么?”他莫名其妙的举动让紫苏茫然,“殿下要我折莲花?” “我记得,两年前莲池里的白莲花很美......你有一双巧手。”缓缓回眸,幽深的紫眸中闪过惑人的神采,千容浅低语。 紫苏坐在了他身边,接过竹篮,看着里面满满的白色纸草,默默地开始动手折叠。 千容浅有些讶异地注视着她优美的侧脸,大掌突然捧住了她的下颌,一个用力迫使她望向自己,“我吩咐什么,你就照做,连缘由都不问?” “殿下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从未忘过。”澄澈的美眸轻眨了眨,紫苏莞尔一笑,坦承以对。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触动了千容浅的心扉,“本王也从未忘却,那一晚的情景,那一晚莲池畔的你。” 白皙无暇的娇颜染上了淡淡红潮,紫苏惊喜地轻咬唇瓣,“殿下......” 匆匆收起了掌心,带着属于她的温暖与香气,千容浅倏然转身,仰望着苍茫夜空,似有感慨地说:“十三年前的今日,我失去了娘亲......那年我八岁,孤身一人跪在河边。只记得,寒风凛冽,所有的感知都麻木了。苍茫天地间,竟无我容身之处......” 言语中的悲戚寥落勾起了紫苏掩藏心底的哀恸,晶莹的泪雾覆住了双眸。 “当年的你比我幸运,最起码还有气力哭泣,有气力伤悲......”千容浅陷入了深沉的思绪中,若有所思地感叹:“你不该懦弱地选择死亡......” “殿下,谢谢你。”紫苏挣扎着扬起素手,抚上了他宽阔的肩膀。 余光瞥了眼搭在肩头的指尖,温雅的笑靥划过唇畔,长臂缠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俊美无俦的脸庞匆然迫近了紫苏的眼前,凌乱而炽热的吻坠下,狂肆地吸允着,轻啃着她的甜美柔软...... 药妃:血色贞女纱41_第四十一章 湖畔之约(中)更新完毕! ------------ 第四十二章 湖畔之约(下) 药妃:血色贞女纱42_第四十二章 湖畔之约(下)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灼热的气息笼罩着紫苏,紫眸深处涌动着的欲望几乎要将她全然吞噬了。【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酥酥麻麻的触感自柔软的唇瓣上蔓延至纤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在紫苏的心湖掀起了陌生的情潮。 一种蠢蠢欲动的情愫悄然滋生,她怔愣地睁大了那双水漾的瞳眸,惊异而迷茫地仰望着眼前这张俊美如斯的脸庞。 那种让她魂牵梦萦的醉人笑意再次浅露唇角,焦灼了紫苏所有的注视,纤细的素指扣紧了他的肩头,情不自禁地回应着他的热情。 半眯起的紫眸中拂过了明亮的神采,千容浅只觉得有些醉了。 他们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分享彼此的呼吸,倾听彼此的心跳,所有的观感与刺激都在瞬间放大。 怀中的女子娇柔而清纯,生涩地不识情欲,却能轻而易举地扰乱他的自持与冷静。 烫人的大掌在紫苏凹凸有致的曲线上游走,轻柔地抚摸揉搓,挑逗着她压抑的情潮。 他大胆的动作猛地将紫苏惊醒,迷离的情丝自那一泓碧波中散去。 她慌乱地扯住了千容浅的指尖,阻止他已然抚向自己小腹的大手,“殿下......” 冷薄的唇含住了她的两片柔软,邪肆的啃咬逗弄,在她的唇齿边兜兜转转,刻意与她厮磨纠缠。 千容浅向前倾身,将她缓缓地压向了冰冷的湖畔上,有力的掌心反握住她的素指,两人的脉搏紧紧相贴。 此刻,两人的姿态亲昵暧昧,引人遐想。 紧盯着覆在自己身上的高大身影,紫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慌忙地抽出素手,抵在了千容浅健硕的胸膛上,“殿下......我们不能......” 她的恐慌抗拒被千容浅看在眼中,魅惑的笑痕袭上唇角,嗓音暗哑地响起:“我的吻,你并未抗拒,因为什么?” 如火焰般的欲望在紫眸中渐渐冷却,紧张的情绪亦随之放松,紫苏知道自己方才动了心,没有气力抗拒,更不舍得抗拒。 她娇羞地不敢直言以对,思及他与姐姐的关系,负罪感悄然而生,只得扯出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你救过我的命......” 冰冷的指尖粗暴地攫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正视自己,嘲讽而怀疑的言辞逸出:“看来,为了报恩,你什么都肯做?” “我......”心头蓦地一惊,他犀利的目光好似要剥开紫苏的心,将她彻底看穿一般。 “既是如此,以身相许如何?”双臂弯曲,千容浅放低了身子,宽阔的胸膛有意地贴上了紫苏胸前的柔软丰盈,紫眸中尽是挑逗之意。 “不......不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紫苏挣扎着想要脱离千容浅的控制。 “有何不可?”愠色拂过眉间,他厉声质问,“别忘了,两年前你的命就属于我。莫非......是为了燕洵?为了大祭司夫人的尊位?” 素净的美颜上露出受伤的神色,原来在千容浅的心中,她竟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为了姐姐。殿下与我各有婚约,应该对彼此的伴侣忠诚。” 药妃:血色贞女纱42_第四十二章 湖畔之约(下)更新完毕! ------------ 第四十三章 何为情爱? 药妃:血色贞女纱43_第四十三章 何为情爱?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忠诚?”飞扬的剑眉斜挑,千容浅不以为意地笑言:“本王不需向任何人表示忠诚。//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忠诚这两个字,是属于你们女人的。” 他骨子的张狂桀骜展露无遗,凄然之色涌入眼底,紫苏反驳道:“殿下此言差矣,感情是相互的......若你不给予爱人忠诚,她自然不会以忠诚回报你。”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接连不断地逸出胸臆,千容浅缓缓起身,双臂缠绕住紫苏的腰肢,稍稍用力将她拽离了地面。 “殿下,我的话并不好笑。”紫苏神色严肃地望着眼前这个视感情为儿戏的男子,心头泛起丝丝痛楚,为自己,也为姐姐。 敛起笑意,千容浅为紫苏拉拢了被他扯开的领口,修长的指尖为她拢了拢散落在颊畔的碎发,一抹柔色在紫眸中流溢。 他的温柔体贴总是来得这么突然,让紫苏没有招架之力,却又无法抑制地沉溺其中。 低沉的嗓音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与失落,“感情是什么?许多人寻寻觅觅一生,到头来才发现,所谓的情爱,不过是过眼烟云,镜中花月而已......你该明白的......不然,在你娘的祭日,怎会只有你一人孤独地伫立在莲池畔还念她?” 千容浅的这番话重重地戳中了紫苏心中的伤痛,她竟是无力争辩,只因他讲得都是事实。 “开始吧。”转身抓过了竹篮,递到紫苏手中,千容浅紧挨她而坐,深邃的眸光投向湖面中央。 垂下眼帘,紫苏用那双巧手开始将一张张纸草折叠成美丽的莲花。 须臾之后,她犹豫着道出了困惑:“殿下为何找我前来?找姐姐来不是更适当吗?” “娘生前最爱的是莲花......我相信,她会喜欢你折的纸莲花......”出神地仰望着清冷的月色,悲伤的情绪笼罩着千容浅。 指尖蓦地一颤,紫苏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注视千容浅优雅的侧脸。 恍然发觉,他的心中藏着许多悲苦,纵然外表刚强,他亦有着不为人知的脆弱与无助。 不知过了多久,整整一百只精致的纸莲花已经折好,千容浅跪在湖边,将它们一一地放入水中。 哀伤与想念在那幽深的眼眸中一闪而逝,他匆匆起身,拂了拂沾染在衣摆上的泥土,“我的坐骑在那边的树林中,陪我走一段路,然后我送你回府。” “谢殿下。”只见夜色过半,浓雾渐散,紫苏柔声地应道。 漫天的飞雪飘飘洒洒,宛如白色的绒毛,清冷的冰晶抚在千容浅与紫苏的脸上,慢慢融化。 一路上,他们陷入沉默,只是默默地并肩而行,悲伤在心底萦绕。 突然间,踩到湿滑的岩石,紫苏踉跄着跌了下。 千容浅匆忙伸出长臂,托住了她倾斜的身子,眸光中满含了关切。 眼波交汇的刹那,一股暖意流过了紫苏的心扉,她嗫嚅着轻启樱唇,“谢殿下。” “你与燕洵到底是何关系?”剑眉微蹙,千容浅神色严肃地发问,“若想谢我,说出细情。” 药妃:血色贞女纱43_第四十三章 何为情爱?更新完毕! ------------ 第四十四章 两相情动 清澈的眼波微微颤动,紫苏望向千容浅,语意坚定地回绝:“我人微力薄,但殿下的恩情,不曾忘却,他日但凡殿下有何要求,无不听从。不过,这终归是殿下与我之间的私事,不该牵扯他人。所以,恕我无言以告。” 寒芒乍现眸底,惊讶的神色掠过眉间,紫苏对燕洵的维护让千容浅颇为意外。 “看来,大祭司与你的交情......倒是很深厚......”冷薄的唇线一扬,勾出了淡淡的笑痕。 难言的烦闷郁结于心,不得抒怀,千容浅了解紫苏的倔强与固执,遂放弃了继续逼问。 摊开了宽厚的大掌,深邃的紫眸紧紧注视着她静美无暇的脸庞,“来,把手递给我。” 紫苏怔愣地睇望他空荡的掌心,羞赧地摇了摇头,坦承低语:“殿下,我不能,更不该。你身边的位置是属于姐姐的。” 俊美的脸庞上拂过了一丝动容,千容浅温柔地笑了,大掌伸向了紫苏面前,语意中竟带了几分恳求:“今夜之事,过了今夜,你我便忘了吧。” 那温暖而宽厚的掌心让紫苏无力抗拒,犹豫再三,她将纤细的素指交付到了他的手中。 手心相对的刹那,千容浅蓦地收拢大掌,紧紧地与她十指交握。 在漫天飞雪中,两个人就这样执手相牵,缓步地走向不远处的那片深林...... 瀛都城 漆黑的夜色褪去,蒙蒙光亮在天际隐现。 千容浅勒紧了缰绳,环绕在紫苏腰间的长臂却迟迟不愿放开。 不知为何,窝在他胸前的这个女人,莫名地触动了他心中最柔软的一角。 “殿下,到这里就好。”翩然回首,紫苏依依不舍地凝视着千容浅,宛如碧波的双眸中隐匿了太多的情愫。 眼帘半垂,千容浅自嘲地挑起唇角,不懂为何自己会在今夜变得多愁善感。 伟岸的身子利落地翻身下马,长臂圈紧了紫苏的腰肢,将她抱了下来。 这一刻,所有的温柔神色尽数褪去,千容浅再次成为了那个冷漠桀骜的九皇子,“走吧。” 伫立在他身前,紫苏恭敬地屈膝服身,她始终低着头,只因眼眶早已湿润。 他们之间的缘分,注定是如此,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涯。 她与九皇子分属两个世界,她不过是落在地上的尘埃,而他是闪耀在夜空的星辰,所有的痴念与妄想都该断了。 许久之后,紫苏眷恋地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履,向着西市走去。 陡然间,静默的空气中飘过一句问语:“那对鸳鸯梳子......是要送给燕洵吗?” 晶莹的泪滴悄悄坠落,润湿了紫苏的娇颜,指尖狠狠地划破了掌心,她的心口蓦地一窒。 她多想放下一切顾虑,放下一切恐惧,只身奔入千容浅的怀中,大声向他倾诉自己所有的情感。 纵然得不到他的爱、他的垂怜,亦在所不惜。 “是......”哽咽着吐出了颤抖的嗓音,紫苏提起裙摆,飞奔着逃离而去...... ------------ 第四十五章 回府受审 药妃:血色贞女纱45_第四十五章 回府受审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丞相府 翎羽轩 “果真如此?”紫遇被贴身侍女从睡梦中唤醒,本来不悦的神色竟在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时,变得更为阴沉难看。//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没错,家丁亲眼看到二小姐午时前从后院的后门偷偷溜出去,至今还未回府。大小姐吩咐过奴婢们要时刻注意二小姐的动向,所以,纵然扰了您的美梦,奴婢们也不敢不报。”侍女碧莲一边回禀,一边将灭了的灯芯捻燃。 愤愤地从床榻上坐起身子,浓重的疑惑在心头升起,紫遇放缓了口吻,“你办得好,我重重有赏。” “谢大小姐!”碧莲喜不自禁地点点头。 掀开丝被,紫苏径自走向了妆台,指尖笼着发丝,“你现在去夫人那里,将这番话原封不动地告知夫人。” “是。”碧莲乖巧领命,快步走了出去。 铜镜中映出了一张雍容高雅的面容,渐渐地,那份恬淡柔婉的神色变得狰狞而阴狠。 虽然母亲多番劝告,要她宽心切莫胡思乱想,然而,紫苏并不蠢笨,她有着女人独特的敏感细腻。 白日里他们出游,九皇子对紫苏的态度十分微妙,让人捉摸不定,时而冷淡,时而关切。 但是紫遇隐隐不安,辗转难眠,莫名地觉得九皇子对紫苏抱着一份特殊的情愫,会时刻危及她的地位。 幸好她足够谨慎,早已派人暗中监视紫苏的行动,果然,今夜就已有了收获。 紫苏在半夜独自离府,违反了法度,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紫遇坚信母亲不会轻易放过她。 拿起眉笔,细细地勾画着柳眉,紫遇的眼中闪过浓浓的期待,得意地自语道:“一会儿.......定有一场好戏要看。” 沿着小巷一路回府,小心翼翼地扒开了遮挡着后门的杂草,紫苏弯下腰身钻入其中。 抬起头,只见朦胧的烛光从角落中倏然聚拢过来,吕氏缓步从家丁中走来,张狂的笑噙上唇角,“二小姐,这么晚是去了哪里?” 大厅 息赟端坐在主位上,怒目瞪着跪在厅堂的紫苏,厉声大吼:“你去了哪?见了谁?说!” “夫君消消气......”吕氏故作和善地劝道,捧上一盏茶,“有话慢慢问。” “这等败德之事你也做得出?”愤然地攥紧了大掌,狠狠敲打着桌面,息赟神色愈发森冷,“不要以为上一次被你逃过了,你这次也会这么幸运!” 紫苏合上了眼帘,面对着父亲的疾言厉色,她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唯有无奈地承受责骂,等待惩罚,一如往常那般。 “你到底去见了谁?你们又做了什么?快说,不要再惹你父亲生气了。”吕氏表面劝和,话语中却暗设险境,引诱紫苏入圈套。 紫苏仰起头,轻蔑地瞥了吕氏一眼,冷静启口:“心中烦闷,所以去西市逛了逛。” “逛西市?这么烂的托辞你也敢说?是在愚弄你父亲和我吗?”吕氏极度厌恶紫苏清冷的神情,透着聛睨一切的倨傲。 “呵......夫人问我,我便回答。但显然真话不合您的心意。”紫苏言辞犀利地暗讽道:“夫人想听什么,请给个示意,我按您的意思说就是了。” 紫苏的倔强让息赟震惊,他猛然起身,负手而握,烦躁地来回踱步...... 药妃:血色贞女纱45_第四十五章 回府受审更新完毕! ------------ 第四十六章 承受鞭打 药妃:血色贞女纱46_第四十六章 承受鞭打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夫君,你看看这......”吕氏见息赟的面色铁青,刻意煽风点火:“大祭司与紫苏的私情本已闹得风风雨雨,如今她又半夜溜出府 与人私会,要是再传出去,咱们相府的面子,还要不要?” 紫苏眸光清冷地斜睨了吕氏一眼,默默地合拢了指尖,深知今日只怕是难逃责难。//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说实话!不要逼我动了家法!”息赟怒气冲冲地奔至紫苏身前,弯下身子,大掌扣紧了她纤柔的肩头,厉声威吓。 “我去了西市。”宛如一泓碧水的眸中闪动着坚定的神色,樱唇轻启,冷声回答。 “啪......”清脆响亮的掌声在厅堂中飘荡,手起掌落,只在瞬间,力道之大,竟带着一阵掌风。 深重的红印迅速地蔓延至雪白的面颊,滴滴鲜血从唇角渗出,滚至下颌。 螓首偏向一侧,淡漠的笑靥点点绽放,皮肉之痛早已无法奈何紫苏,“我去了西市,独自一人去的......信不信,随你们。” “你......”息赟愤愤地攥紧了大掌,本欲挥向她脸侧的手臂终是停在了半空,歇斯底里地大吼:“你私下幽会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轻灵澄澈的美眸中仅余失望,面对已然给她定了罪的责问,任何的解释与辩驳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望着紫苏红肿的半张脸,吕氏得意地暗笑,款步走到息赟身旁,亲昵地挽住了他的手臂,提醒道:“夫君,紫苏这般维护那个男人,他的身份想来也不难猜了.......” “是他吗?是不是燕洵?”息赟怒瞪着紫苏,仅存的丝丝怜惜被她的倔强消磨殆尽,“你们都做了什么?” 轻嗤着扬起唇角,紫苏果敢地迎上他冷沉的注视,颤抖的素指抹去了嘴边的血迹,“不是。我独自一人外出!” “好!看来要你说真话,不得不动家法!”暴怒地起身,息赟长臂一挥,冷声下令:“来人啊,取鞭子!” 须臾后,家丁们已将一个长形木盒捧到了息赟面前,对紫苏这个从不受宠的二小姐充满了怜悯与同情。 他们本想要开口为紫苏求情,然而看到丞相阴沉冷酷的神色,只得作罢,恭敬地退下。 终于等到息赟暴怒,准备动用家法的时刻了,吕氏虽然面色平静,心中却欣喜不已。 这时,换好衣装的紫遇匆匆而至,她故作毫不知情,“父亲......妹妹做错了什么?惹得您这么动气?” “你去问她!”双手攥紧了那条粗厚的皮鞭,息赟别开眼,冷哼一声。 紫遇与吕氏对视一眼,她扶住紫苏的肩头,柔语道:“妹妹,父亲问什么,你就实话实说吧。不然,皮肉之苦,还得自己受着。” 这番关怀看在紫苏眼中,她只觉得虚情假意,冷冷地拂开了紫遇的指尖,“我说了实话,但父亲不信。我亦无法。” 息赟用力地推开了紫遇,长臂高扬,皮鞭被甩向半空,而后重重地落在了紫苏的脊背,“啪.....啪......” 冰冷的皮鞭顷刻间击碎了她纤薄的衣衫,道道血痕交错着爬满背间...... 药妃:血色贞女纱46_第四十六章 承受鞭打更新完毕! ------------ 第四十七章 气息奄奄 药妃:血色贞女纱47_第四十七章 气息奄奄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噼里啪啦的鞭打声不绝于耳,守候在厅堂外的下人们甚至都有些听不下去了。【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身子再健壮的人被鞭子责打数十下,也是要支撑不住的,何况二小姐缠绵病榻多时,如今看来,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息赟像疯了一般,狠狠地扬起长鞭,眼睁睁地看着紫苏的背间布满血痕,衣衫早已被打得破烂不堪。 锥心的痛楚由脊背传向四肢百骸,一股热流自喉间涌动,最终溢出檀口,“呕......” 紫苏再也无法支撑地怆然倒地,高傲挺直的脊背不得不弯下,双手抵住了冰冷的地面,血丝滴滴坠落。 “说,那个人是谁?”握着长鞭的大掌狂颤不止,息赟狂怒地追问,疾速扬起的皮鞭扫过了紫苏的耳鬓,打落了几缕发丝,“说!他是谁!是不是燕洵?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我的命令!” 背部好似有一股灼人的火蛇在攀爬游走,紫苏拧紧了眉心,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强硬地咽下了脆弱的痛呼与呻吟。 吕氏偏过头,瞥了一眼紫苏凄惨羸弱的模样,毫不恻隐之心,她反倒希望这个丫头会就此丧命,便也少了个麻烦。 望着她血肉模糊的惨状,紫遇刚欲上前阻拦息赟,手腕却被吕氏紧紧攥住,示意她不动声色。 眼前的景致开始重叠模糊,冰冷的汗水自额间滑落,紫苏的面色煞白如纸,扶在地上的掌心一滑。 她颓然倒下,陷入昏迷...... 看着一动不动地躺在不远处的紫苏,癫狂的神色猛然复归清明,息赟扔掉了手中的皮鞭,三两步地奔向她身前。 血色染红了她的裙摆,凌乱的发丝沾染着血滴,遮住了她惨白的脸庞,此刻,他的言语中才透出了继续恐慌:“紫苏......紫苏......来人!快来人!” 焰神庙 从山腰的贞女庙中取下的火种,被几名主祭护卫着移入方形铜鼎中。 燕洵伫立于鼎前,双手微张,高举过头顶,口中默念中祭拜焰神的颂词。 待到整个仪式结束,一名侍从悄然靠近,低声说:“禀大祭司,这是太子殿下给您的。” 今日乃是三日之期,难道太子就这般等不及要知道他的选择吗? 冷眸一转,接过那张纤薄的绢帛,视线落在那隽秀的字迹上:“丞相府中,紫苏被打,陷入昏迷,生死不明。” 惊慌的神色掠过眉宇,伟岸的身影宛如疾风般冲出了神殿,径直下山...... 丞相府 见大祭司到来,下人们纷纷阻拦,燕洵心焦如焚,出手击退了他们。 等不及府人通禀,他闯入相府中。 抓过一个下人,问清了紫苏所在的处所,健步如飞地冲入内庭。 息赟及吕氏听到下人们禀报说,大祭司气势汹汹地直奔二小姐的住所,是又急又怒...... 暖香阁 紫苏被下人们抬回了阁内,早已是气息奄奄。 苏嬷嬷不敢置信地望着她身上血淋淋的鞭痕,跪立在床榻边,泣不成声。 但丞相竟下了死令,若是她不肯开口道出实情,便不允许大夫来为紫苏治伤...... 药妃:血色贞女纱47_第四十七章 气息奄奄更新完毕! ------------ 第四十八章 硬闯相府 药妃:血色贞女纱48_第四十八章 硬闯相府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推门而入,急切的视线落在了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紫苏身上。【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大步冲入内室,燕洵伫立在塌边,望着紫苏背上的一片血红,痛惜难言,“这......” 苏嬷嬷仰起头,见他身着藏蓝色祭祀长衫,对他的身份已有几分了解,“请您帮帮二小姐,如果再不请大夫来......她怕是......” “紫苏......”燕洵单膝跪下,指尖轻拂开她被汗水浸润的发丝,悔恨与怜惜在眼底交缠,“别怕,我带你走。” 利落地解下了狐皮长袍,覆住紫苏全身,燕洵小心翼翼地将虚弱不堪的她抱起,对苏嬷嬷说道:“放心,我会照顾她。” “谢谢您!”苏嬷嬷感激涕零地连连叩首,含泪目送着燕洵离开...... 紧紧闭合着的眼帘微微掀动,紫苏费力地扬起素指,拽住了燕洵的衣领。 她的意识仍然混沌,但那份围拢在身边的温暖让她倍感熟悉与安心,“我......” “不要说话,是我。”燕洵低下头,下颌轻蹭着她的额间,无限爱怜地安慰道:“我们离开这里......你要撑住,撑住!” 淡淡的笑在唇畔一闪而逝,紫苏无力地偏过头,倚靠着燕洵的胸膛,再次陷入昏迷....... 沿途,相府的下人们纷纷凑在一起,好奇地望着燕洵,不停地窃窃私语。 无视于他们的注视与议论,燕洵神色冷沉地收拢了手臂,抱着紫苏,坚定地向府外走去。 来到花厅的刹那,息赟与吕氏早已率领着一众家丁等候在此,摆出了气派的阵仗。 “没想到,大祭司这么得闲......”愤怒地蹙紧眉心,凌厉的眸光扫向燕洵,息赟上前一步,气势威凛地低吼:“我相府岂是随随便便可以私闯的?难道仰仗着大祭司的尊位,就可将我等朝臣全都不放在眼里?放下我女儿!” 燕洵冷冷地睨了一眼手执利刃的相府家丁们,勾唇浅笑,语意凌厉地反问:“女儿?原来丞相还将紫苏视作女儿?虎毒不食子,你却下此狠手,早已不顾父女情义!” “我相府的家事,轮不到你来过问!”息赟强硬回击,示意身后武装好的家丁们做好准备,“昨夜,可是你与紫苏在城外私会?” 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困惑,燕洵不解地睇望着怀中的紫苏。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紫苏会受此家法,全是因为你!”息赟愤恨地眯起了眸子,大掌一挥,家丁们如潮水般涌向燕洵,顷刻便见他们包围了。 燕洵见状,深知要带紫苏离开,免不了动武。 指尖抚向了腰间,电光火石间,一柄锋利的长剑抽出,冷寒的锋芒刺痛了家丁们的眼眸,他们踉跄着后退几步。 长袖轻甩,十几枚弯月暗器疾速飞出,刺中了家丁们的肩膀,“呃......” 痛哭声接连响起,家丁们的包围被燕洵轻而易举化解。 “给我上!把二小姐拦下!”息赟面露惊惧之色,他与吕氏退入厅堂内。 药妃:血色贞女纱48_第四十八章 硬闯相府更新完毕! ------------ 第四十九章 燕洵相救 药妃:血色贞女纱49_第四十九章 燕洵相救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燕洵抱紧了瑟瑟发抖的紫苏,灵活地躲闪着家丁们的攻击,怒愤地将手中的长剑远远地掷向了厅堂中。【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只听“嗖......”一声,锋利的剑锋硬生生地钉入了红木廊柱中,距吕氏的脸侧仅有分毫之距。 息赟与吕氏同时愣在远离,甚至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待到看清那插入彼此脸侧间的长剑时,吕氏双膝一软,惊恐地瘫坐在了地上。 慌了神的紫遇赶忙上前,与下人们一起将吕氏搀扶回了厢房。 紧贴在他心口的小脸已然开始发烫,知道紫苏的情况不能再拖,燕洵决定速战速决。 纤长的袖口高高甩起,淡淡的粉末如烟雾般在空中弥散,顷刻间,所有人身子发软,无力地跪倒在地。 燕洵冷冷地扫了周围一眼,若非不想大开杀戒,他又岂会与这帮蝼蚁颤抖,被他们拖延。 息赟本以为燕洵只精通文墨,今日得见他施展武功,着实震惊。 “你既不懂得珍惜她,自此之后,紫苏不再是你的女儿!”幽深的黑眸中闪过凌厉的杀气,燕洵神色肃杀地冷语。 此时此刻,紫苏所承受的痛苦折磨,燕洵发誓要让这里所有人尽数偿还。 被他眸中涌动的腥红杀意震慑,息赟只是伫立在原地,默不作声。 黑眸睇望怀中的娇弱女子,神情渐渐回暖,燕洵旋然转身,大步走出了相府...... 焰神山,贞女庙 燕洵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自己的贴身主祭赵岭与擅于医术的女祭羽然。 “怎样?”看着羽然将紫苏背上破烂的衣裙剪破,取下已与浓稠血迹混溶一体的衣衫碎片,燕洵心疼地攥紧了大掌,平缓的嗓音微微发颤。 “回大祭司,不是太好。失血太多了。”羽然拿出了参片,放入紫苏口中,让她含着,然后开始动手为她清洗伤口。 “我来吧。”燕洵推开了羽然,亲自拿起干净的布巾,以极轻的力道为她拭去斑驳的血痕。 羽然站起身,不敢置信地观察着燕洵眼底泛起的浓稠怜爱,心口蓦地一痛。 她早该猜到,躺在踏上的女子,就是燕洵心心念念的人。 将沾满血色的布巾放入清水中浸湿,拧干,再为紫苏小心翼翼地擦去血痕,燕洵的神色颇为专注,他无暇顾及身旁的他人。 羽然失落地后退几步,开始为紫苏配药。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 羽然为紫苏的伤口上药,包扎。 手掌探向她的额间,只觉热度烫人,羽然派人前往山顶,去取小石泉的泉水,来为她降温祛热。 燕洵喂她服下了止血的药汤,一直守在塌边,双手握住了她的素指,默默地祈祷着她能尽快醒来。 “大祭司,请喝口茶吧。”羽然端起茶盏,送到燕洵眼前,轻声地说。 “下去。”燕洵面露倦容,他只是摇了摇头,命令羽然退下。 羽然无奈,恭敬地服了服身,退出殿内...... “紫苏,我来晚了.....”紧紧凝望着紫苏憔悴煞白的脸庞,沉痛之色染满眼帘,燕洵懊丧喃语。 药妃:血色贞女纱49_第四十九章 燕洵相救更新完毕! ------------ 第五十章 深沉心机 药妃:血色贞女纱50_第五十章 深沉心机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清冷月色宛如薄纱在紧闭的殿门上游移滑落,羽然孤身矗立在门外,任由寒意侵体。【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想来踏入贞女庙已匆匆过了九载,当年她还只是个守护焰火的贞女,如今升为女祭了。 这些年,她一直默默注视着燕洵。 他身为大祭司,手握权柄,却淡然超脱,面色冷肃,好似早已远离了情爱羁绊。 只不过,羽然从不敢奢求的一切,燕洵的温柔关切,真情真意全都给了躺在殿内的女子。 涩涩酸楚啃噬着心扉,凄楚的笑泛于唇角,落寞的身影隐匿在暗夜深处...... 冰火交融的痛楚好似翻涌的浪涛般快要将紫苏淹没了,她时而紧蹙眉间,时而紧咬下唇,额上更是冷汗涔涔。 燕洵拿起布巾,不停地为她拭汗,指尖轻蹭她的脸侧,“紫苏......睁开眼......我是燕洵......” 昏沉之中,紫苏听到了那徘徊在耳畔的呢喃,奈何稍稍挣扎,锥心的痛便从背间开始燃烧。 这时,赵岭轻叩门扉,“大祭司......是我,有密报。” 燕洵无奈起身,担忧不已地回望了紫苏一眼,这才离开内殿...... 焰神山,小石泉 飞身一跃跨过了陡峭的山涧,燕洵神色凝重地来到泉水边,遥望那抹挺拔的身影。 太子千容湛胸有成竹地等候在此,似乎早已预知了燕洵的抉择,“你来了。” “殿下,我答应你。”所有的顾虑都在今夜被打消了,燕洵直截了当地表态。 千容湛满意地微微颔首,“紫苏离府之事,瀛都城内定会有传言,借此机会,划清界限,才能保她平安。” “若陛下震怒,牵连无辜......”燕洵的心中仍有担忧,丞相获罪绝非小事,只怕楚皇不会网开一面。 抿唇一笑,千容湛上前两步,从袖中取出了一本账册,扔到了燕洵手中,“礼尚往来。大祭司决定助我,我也不会让你空手而归。这本账册,你交给父皇,就说是紫苏从府中偷出的......如此一来,她便可将功折罪......父皇也得顾及大祭司几分薄面,保住性命自不在话下。” 接过账册,燕洵随意翻看了两下,眼底晕满了震惊之色,如此巨额的贪污数目...... 剑眉斜挑,千容湛颇为自傲地分析道:“父皇最讨厌的不是贪,而是反......无论我的名分是什么,九弟的名分是什么,父皇才是现今楚国的唯一王者......” 大掌徐徐握紧,望向千容湛的神情中多了几丝戒备与提防,燕洵明白,此次太子扳倒丞相乃势在必行了。 跨过湍湍清泉,千容湛大步走近燕洵,掌心抚上了他的肩头,语意阴冷地暗示:“待朝中几名重臣联名的密折呈上,过几日,父皇定会来焰神庙占卜......父皇笃信神明,你要做的就是......” 俊朗的脸庞上拂过些许抗拒,然而望着手中的账册,想到紫苏遭受的苛待,燕洵决心已定,“我知道该做什么。” 药妃:血色贞女纱50_第五十章 深沉心机更新完毕! ------------ 第五十一章 朝野倾轧(上) 药妃:血色贞女纱51_第五十一章 朝野倾轧(上)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贞女庙,内殿 燕洵推门而入,惊喜地发现紫苏已然转醒,灰绿色的美眸轻眨着,虽然虚弱,唇边却染上了浅浅笑意。//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快步奔向塌边,单膝跪在地上,燕洵仔细地观察着紫苏的面色,关切地问道:“怎样?哪里疼?告诉我。” 嘴唇干裂地鲜血直流,紫苏艰难地翕动唇瓣,却吐不出任何字语。 燕洵赶忙斟了一杯温茶,本欲搀扶着紫苏起身,奈何她的背间都是伤痕,他不忍触碰。 只得将药棉浸润在茶盏中,再将之送入她的唇间,让她吸允解渴。 温润入喉,紫苏感到舒适不少,这才缓缓地开了口,“谢谢......” “你我之间再讲这些,是否太生分了?”见她意识清醒,燕洵面露喜色,柔声调侃,“你我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紫苏莞尔一笑,挣扎着扬起素指,勾住了他的衣袖,“我在哪里?” “焰神山的贞女庙,我暂时安置你在这里养伤。”燕洵用力地反握住了紫苏的指尖,深邃的眼眸中满是疼惜与怜爱,“我好恨.....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赶到......” 微摇螓首,紫苏不忍看他自责,“与你.....无关......” 恰在此时,羽然端着煎好的药,敲打殿门:“大祭司......我来送药。” “进。”燕洵站起身,低沉的嗓音响起。 羽然缓步进殿,看到紫苏清醒,好奇地打量着她的美颜,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概叹。 也许正是那份与众不同的脱俗气韵,才吸引了燕洵的所有关注吧。 “正好,紫苏醒了,你来看看。”燕洵起身,让羽然凑近看诊。 羽然坐在塌边,先查看了下紫苏背上的伤口,再为她号脉,“大祭司,她的热度退了,伤口也没有化脓,应该算是脱离了危险。剩下的就要小心调养。” “那就好。”听到羽然的话,高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燕洵轻舒了口气。 楚宫 轩辕殿 盯着堆在书案上的奏疏,楚皇神色阴沉而凛冽,攥握成拳的大掌愤然地将桌上的香鼎扫落在地,“哗......” 守在一旁侍候的奴才们全都吓破了胆,谨慎地收拾起残片,匆忙退下。 楚皇早就知道丞相性贪,念在他乃是开国之臣,平日里遂多纵容宽待。 只是没想到,息赟竟然变本加厉,结党营私,在朝野内安插自己的势力。 现在看来,丞相的权力欲望急速膨胀,唯独,他是否已经有了反心,尚不能确认。 千容傲风从座椅中一跃而起,拿起来自御史、太常,光禄勋,卫尉等这些分属不同派系之人的奏疏,若有所思地眯起鹰眸。 这几日平日里本无私交,竟然在这几日相继奏请问罪息赟,若非息赟权倾一方,罪行昭著,便是他们暗中勾连,蓄谋已久...... “来人,摆驾。”长袖挥起,千容傲风决心上焰神山,向神明问卜旨意...... 沧浪殿 “什么?”得到线人回报,冷寒之色覆满眉宇,千容浅怒而低吼,“废物!全是废物!” 药妃:血色贞女纱51_第五十一章 朝野倾轧(上)更新完毕! ------------ 第五十二章 朝野倾轧(下) 药妃:血色贞女纱52_第五十二章 朝野倾轧(下)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握在掌中的竹简被千容浅瞬间捏得粉碎,幽魅的紫眸中耀动着簇簇厉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太尉长使樊篱神色凝重地守候在一旁,谨慎地安抚道:“请殿下息怒......事情并非没有转圜余地。【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你可知,那三千万石粮食是运往南郡受灾之地作赈济之用的......”飞扬的剑眉徐徐蹙拢,拧起了褶皱,千容浅怒愤地低吼:“息赟.....他太贪了!” “殿下,丞相性贪,陛下心中也是有数的。多年来却也放纵着,这次纵然证据确凿,想来也不会有大碍。”樊篱冷静地分析。 蓦地合上了眼帘,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底悄然升起,千容浅若有所思,冷沉的嗓音逸出唇畔:“不.....这次不同了。太子能够纠集多位朝中重臣上奏,要的绝不是一个不了了之的结果。” 樊篱乃是太尉胥黎的得力臂膀,此敏感时刻,因太尉不方便在宫内走动,遂命他前来向千容浅禀报。 “殿下,现今,微臣等能做些什么?”他上前一步,恭敬地请示。 千容浅偏过头,指尖抵在额间,轻轻揉搓,“账簿已经在父皇手中,贪污赈灾钱粮的罪名是免不了了。你去给胥黎传话,要他将书记官派往西北军中,仔细核查北郡大营的账目。” “为何要核查北郡大营的账目?这......”藩篱颇为困惑,千容浅的命令着实匪夷所思。 “你不必知道为何!将本王的话一字不差地带到!”眼帘掀开,露出了那双犀利的眸子,语意中带着威凛的气势。 “是.....微臣遵命。”藩篱匆忙应声,快步退出了书房。 伟岸的身影走向窗边,千容浅出神地注视着昏沉的天色,隐隐的不安在心底浮动。 息赟性贪虽不会至死,却会拖累他争储的前景,影响他在朝中的地位。 楚皇本就多疑,若是因此事而牵连至千容浅身上,在与太子的争斗中他便落了下风...... 焰神山 焰神主殿 燕洵一袭浅蓝色祭祀长袍加身,凝望着正在殿内司姆方鼎前虔心叩拜的楚皇。 太子所预料竟然分毫不差,楚皇果真对丞相息赟起了疑心,要在最后决定前来此问卜神意。 他接过主祭呈上来的月麟香,放入炉火内焚燃,而后郑重地捧到楚皇的手中,“陛下,请焚香许愿。” 楚皇双手合十,将香火高举至头顶,向焰神之火重重三叩首,而后在主祭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大祭司,为寡人卜一卦。” “请陛下随微臣到天井下......”燕洵点点头,恭敬低语。 千容傲风与燕洵步入占卜的暗阁,平心静气地坐在大理石座上。 燕洵派人从山顶的岩洞中取来龟的甲骨,簇燃了暗阁中央的火堆。 一团白色的雾气慢慢升腾,宛如云烟缭绕,为整个仪式平添了几许玄幻的仙意。 “请陛下向焰神讲明心中烦扰......”大掌将甲骨按入千容傲风的掌中,幽深的黑眸紧紧注视着他的反应。 药妃:血色贞女纱52_第五十二章 朝野倾轧(下)更新完毕! ------------ 第五十三章 风云突变 药妃:血色贞女纱53_第五十三章 风云突变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千容傲风双眸闭合,神情颇为严肃,唇瓣翕动,默念着什么。//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燕洵把甲骨投入火堆中,顿时火光四溅,发出了“吱吱......”的声响。 透过汹汹燃起的火光,燕洵清楚地窥见了甲骨上裂纹的走向,绷直的唇线轻轻翘起,划出若有似无的笑。 千容傲风忐忑而紧张地等待着神意的指示,脸上带着虔诚与崇敬的神情。 待到那“噼噼啪啪”的响声渐渐止息,燕洵赤手探入团团火焰中,轻松自若地拿出了龟裂的甲骨。 定睛注视着燕洵的手臂被火焰灼烧却仍是毫发无伤,千容傲风不得不感叹神迹之玄妙。 燕洵从书架上找出了上古流传下来的神谕—碧溪古卷,摊开掌心,开始按照上面记载的解读之法为千容傲风释读甲骨...... 三日后,贞女庙 紫苏在羽然的撑扶下,慢慢地从床榻上起身,每动分毫,撕裂般的痛楚在背上肆虐,而后蔓延至全身。 纤细的素指不得不抓紧了锦被,指尖因太过用力而泛起了青白之色。 “姑娘小心,我来喂你喝药。”羽然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舀了一勺送到紫苏的口中,平静的面庞上始终带着和善而温柔的笑靥。 “谢谢。”紫苏深知若不是她的精湛医术与悉心照料,她是不会恢复地如此之快的。 “你客气了。”羽然仔细地打量着紫苏的眉眼,愈发被她清丽绝尘的气质所吸引,“大祭司在意的人,我等自当尽心照料。” 正当她们交谈之时,燕洵风尘仆仆地从楚宫赶了过来。 随意地解开了身上的白狐披风,关切的眸光望向卧坐在床榻上的紫苏,温柔的嗓音逸出:“今日感觉如何?我看你精神好了很多。” “好多了,多亏了你和女祭的照顾。”纤柔的笑纹在颊畔漾起,灰绿色的美眸中晕满了感激。 “羽然,你下去。”燕洵大掌一扬,低声下令。 “是。”点点酸涩涌入喉间,羽然低垂羽睫,恭顺服了服身,退出内殿。 双手关上殿门的瞬间,眼眶不禁有些泛红,她痛苦地明白,殿内的世界里永远不会有她的位置...... “背上的伤还很疼吗?”大掌轻抚过她白皙如雪的脸颊,燕洵坐在塌边,疼惜的眼光落在她被纱布抱紧的背间。 “隐隐疼着。”气色虽红润了些,但深深的憔悴与倦怠仍是无处掩藏,灰绿色的瞳眸中化不开的是一缕忧伤,“你这样强行带我出府,父亲他......” 听到紫苏提及息赟,燕洵的神情微微一变,不过刹那,便重又复归冷静。 刚刚的廷议,楚皇已当众下令,彻查丞相贪污赈灾钱粮一案,全权交由廷尉审理。 想来,曾经权倾朝野的丞相终是免不了落魄的命运。 方才的局面,众臣的态度出奇一致。 少数几位朝臣本想为丞相求情,奈何势单力薄,又怕自己成为众矢之的,遂明哲保身,沉默不语。 “全部交给我来应付。你安心养伤就好。”敛起了幽暗的神色,燕洵笑着安慰,尽力不让紫苏觉察出任何异样。 --------分割线------- ps:感谢5pandapanda123送给雪的钻石,以及亲们送给雪的小说币~~感动o(n_n)o~ 药妃:血色贞女纱53_第五十三章 风云突变更新完毕! ------------ 第五十四章 帝王之怒 药妃:血色贞女纱54_第五十四章 帝王之怒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半月之后 楚宫,轩辕殿 千容傲风端坐在大殿高位中,凌厉的鹰眸怒瞪着瑟瑟发抖的息赟,长臂扬起,将一本厚厚的账簿扔向了他的头上。【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啪......”账簿坠落在息赟脚边,他慌忙地捡起,双手颤抖匆匆翻开,惊诧地蹙起了眉心,“陛下......这......臣是被冤枉的!” 这个账簿虽然被他一直藏在书房暗阁内,但上面的几笔记录绝对被人动了手脚,他何时吩咐司农把贪污的粮食送往北郡大营? “冤枉?”讥诮着勾起唇角,昂扬的身子从王座中冲出,大步奔向息赟身前,千容傲风狠狠地甩动手腕,强烈的掌风扫向息赟的脸侧。 “啪啪......”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在殿内久久回荡。 息赟陡然倒地,鲜红的血迹顷刻渗出嘴角,悲愤与恐惧交缠着涌动在眼眸中。 想来他们身为主臣已经足有二十载的光景了,千容傲风纵然独断专行,威凛强势,却从未对他这般疾言厉色、不留情面。 “息赟......寡人对你的容忍,已到极限!”冰冷的低吼自胸臆迸出,千容傲风决然地背过身,负手而立,缓缓地合上眼眸,“寡人绝非忘恩负义之辈......当年你拥立寡人成为新君,联合几名肱骨之臣废黜了寡人的兄长......” 听到楚皇主动提及过往,息赟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他挣扎着起身,双手抓住了他的明黄衣摆,恳求道:“臣真的没有......没有将赈灾之粮送往北郡大营,真的没有反心......” “与九皇子缔结姻亲,果真激起了你更大的野心。”千容傲风俯下身,大掌抓住了息赟的发冠,阴鹜的黑眸深深眯起,厉声逼问: “说,这件事与九皇子有何关系?他是不是幕后主谋?” 望着面色凛然的冷酷帝王,息赟显然慌了心神,思虑再三,他还是苦苦央求:“陛下......臣真的没有反心,真的没有......九皇子他亦没有啊!” 对于他的最后一丝信任与怜悯,也在千容傲风看到密使从北郡大营传来的账簿时,化为了乌有。 “丞相,想清楚你自己说了什么。”鹰眸中厉芒乍现,抓住息赟发冠的大掌稍稍用力,迫使他仰起头,“若是能道出更多实情,寡人或许会考虑留你妻女的性命......” 沧浪殿 “丞相被召入了轩辕殿?”得到侍从们的回报,千容浅的神色愈发凝重了,太尉胥黎那边迟迟没有音信,难道说是北郡大营出了状况? “是,足有两个时辰了。”小煜子捧上一盏茶,恭敬应答,“陛下屏退了所有内侍宫人,看样子似乎很慎重。” “殿下......禀殿下......”急促的呼喊声从殿外传来,透着一股焦躁和不安。 不悦地蹙起眉间,千容浅将茶盏重重撂在书案上,冷语道:“哪个奴才,这般慌张?” --------分割线-------- p13800100送给雪的小说币,开心呀o(n_n)o~希望亲们继续支持o(n_n)o哈! 药妃:血色贞女纱54_第五十四章 帝王之怒更新完毕! ------------ 第五十五章 打入死牢 药妃:血色贞女纱55_第五十五章 打入死牢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小煜子敞开殿门,对前来报信的内侍责备了几句:“怎这般慌张?惊扰了殿下该当何罪?” 内侍匆忙跪下,惶惶认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罢了,有何事?”小煜子扶他起来,催促道。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内侍凑近小煜子身边,对他小声耳语一番。 闻言,小煜子面露惊色,他快步折返至内殿,重重跪在千容浅身前,“禀殿下,丞相被陛下打入死牢!” 握住茶盏的指尖蓦地弓起,俊美无俦的脸庞上闪过缕缕暗色,略感困惑地抿紧了冷唇。 按他所掌握的证据,息赟无外乎就是贪污了几千石灾粮,虽比以往言重了些,却不至于被打入死牢。 丞相性贪,这一点相信没有人比楚皇更为清楚。 以往也有无数罪证指向息赟,楚皇对他格外宽待和善,无非是随意找个朝臣替罪,做做表面文章罢了。 这一次,对息赟缘何如此重罚,必是事出有因。 微不可闻的轻叹溢出齿间,千容浅偏过头,手肘撑抵在桌案上,陷入幽深的思虑中。 须臾后,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伟岸的身子从座塌上跃起,深重的忧虑染满眉间。 垂落在身侧的大掌徐徐合拢,千容浅已然猜到,局势急转直下,定是太子从中作梗。 楚皇此刻勃然大怒,决心严惩息赟,绝非单纯为了贪腐之事。 健步如飞地奔出内殿,千容浅决心要尽快弄清各中隐情...... 月色清冷,霜重露浓。 身影如风地隐匿在了飞雪湖畔的假山之后,沿着熟悉的狭长小路,急速行进。 矫健的身子轻盈翻飞,双脚踏在高耸入云的破旧宫墙上,一袭黑衣的千容浅好似暗夜蛟龙,游走在禁宫外。 “嗖.....”凛冽的锋芒擦着他的额角飞过,一支箭镞深深地刺入了他身后的梧桐树干之中,箭尾还在左右摆动。 “出来吧。”低沉的嗓音在萧索破败的宫阙中飘动,飞动的身影停驻在萧索的殿阁前,千容浅冷眸转动,凌厉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偏狭的角落。 一抹娇小的倩影从殿阁一侧缓缓走出,娇媚的嗓音甜腻惑人:“九皇子的身后还是那么矫健,妾身很是钦佩。” “秋怜,太子在谋划什么!”纵身飞起,霎时间,千容浅气势汹汹地逼近了怜美人的眼前,大掌攫住了她的下颌。 焰神山,贞女庙 坐在小院的凉亭中,紫苏身上围着厚实的白狐大氅,神色平和地望着眼前的冬日景色。 贞女庙坐落在半山腰,自然比平地之处的寒意重了几分。 背上的鞭痕已结了疤,不再痛,偶尔觉得有些瘙痒,倒也没什么大碍了。 只是经过此番折腾,紫苏的身体愈发娇柔羸弱。 离府已过了半月光景,住在这离群索居的深山中,听不到任何外间的传闻,紫苏的心境看似平和,实则被莫名的忧虑与躁动侵扰。 结束朝议后,燕洵马不停蹄地从都城赶往焰神山。 丞相被楚皇问罪下狱,此事震动朝野,引起轩然大波,只是不知还能欺瞒紫苏多久...... 药妃:血色贞女纱55_第五十五章 打入死牢更新完毕! ------------ 第五十六章 莫名醋意 药妃:血色贞女纱56_第五十六章 莫名醋意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紫苏......”浅柔的呼唤滑出齿间,燕洵微敛神色,笑容满面地走向凉亭。//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蓦然回首,紫苏偏过头,灰绿色的眸子轻眨了眨,“你来了。” “坐在凉亭外冷吗?”大掌为她拉紧了白狐大氅的领口,燕洵紧挨着紫苏落座,黝黑的眼眸中尽是关切。 “不冷,你送的白狐大氅甚是保暖。”澄澈的目光落在院落中的寒梅之上,似有感慨地低语:“冬意深浓,百花凋零,唯独这傲雪寒梅,迎寒绽放......人亦如花,要想挨过严寒,必要怀有一身傲骨才可......” 燕洵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紫苏,揣度着她话中的深意,“是不是在山上待了太久,有些闷了?” “我曾想成为一枝寒梅,如今看来,不过是......株野草罢了。”微转螓首,缕缕哀伤在眉间缭绕,紫苏颊畔漾出凄楚的笑痕。 忆起两年前千容浅在莲池畔的相救,思及燕洵这些年来的照拂呵护,紫苏既感到温暖,又鄙弃自己的软弱。 “不可妄自菲薄。”燕洵倾身向前,犀利的眼波望入紫苏的眸底,“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子。若非如此,你岂能挨过相府内的种种苛待与不公?岂能忍受失去母亲后的苦痛与孤独?” “燕洵......”他的理解、他的认同让紫苏感动莫名,“这一次,你为了我硬闯相府,父亲可有为难于你?” “放心,纵然是丞相,也对我有几分忌惮。楚国大祭司,绝非浪得虚名。”燕洵刻意隐瞒了近来朝野的巨变,只是轻巧地一言带过。 “那便好。府中一切如常?”隐隐的忧虑时常浮现于心头,紫苏注视着燕洵的俊朗面容,柔声地问。 “自是如常。”燕洵拿起置于炭火上烹煮的茶壶,为紫苏斟了杯热茶,犹豫着道出了深藏许久的困惑:“现在该告诉我,那一夜你私自出府,到底是去见了何人?” 捧着茶盏的素手陡然一颤,紫苏匆匆别开眼眸,为难地垂下嘴角,“我不想骗你。所以,不要再问。” 这个回答虽然不能让燕洵满意,但她的坦承与直白倒也让人不忍再逼迫。 “好,那我换个问题。”严肃的神色覆上面庞,温热的大掌裹住了紫苏的指尖,“丞相多番逼问,你为何不肯告诉他们你私会之人是我,如此也可少几分皮肉之苦......纵然说了谎,对我也没什么损失。你我的关系,瀛都城内谁人不知?夜下私会,亦无伤大雅。” “我不能。”紫苏行事素来有着自己的坚持与原则,仰起头,灰绿色的美眸中耀动着坚定的光彩,“无论对你有无影响,我不想说谎。他们无非想要屈打成招,可我偏不让他们如意。” 激赏之色在眼眸深处流转,燕洵轻拍了拍紫苏的肩膀,言语中竟渗入了几分醋意:“那个与你密会的人和我,都是幸福的......因为有你的誓死维护。” 药妃:血色贞女纱56_第五十六章 莫名醋意更新完毕! ------------ 第五十七章 冷血皇子 药妃:血色贞女纱57_第五十七章 冷血皇子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禁宫 夜冷星稀,树影斑驳。【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幽魅的紫眸中阴冷之光隐隐浮动,千容浅弓起手臂,按住了秋怜的肩头,齿间呼出灼热的气息:“父皇为何勃然大怒,甚至将息赟打入死牢?这其中细情,你定是比旁人知道得更多。” “殿下......您太看得起贱妾了。陛下的为人您自是最了解的,军国大事,我一个小小美人,哪有机会能接触到呢?”媚眼如丝地凝望着千容浅,柔软丰腴的身子紧紧贴向千容浅宽阔结实的胸膛,秋怜娇声地呢喃。 “这等废话,给本王免了!”蓦地抓紧了秋怜正欲探向他腰际的双手,千容浅疾言厉色地怒斥,“本王知道近日父皇沉溺在你的美色中无法自拔,你又总是随行伴驾。说!” 秋怜见千容浅的俊颜上果真有了愠色,忙不迭地说:“殿下何必动怒?贱妾对殿下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哼......好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陡然松开了大掌,千容浅轻挑剑眉,冷冷地睇睨着秋怜那张俏丽娇艳的面容,神色却一如往常般淡漠。 秋怜绝对算得上是一代佳人,世间男子很少能逃出她那双魅惑勾人的眉眼。 楚皇沉醉在温柔乡中不能自拔,连自视甚高的太子亦掉入了她的情爱陷阱中,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与父皇之妃偷欢。 然而,千容浅的心宛如一滩深不见底的死水,无论面对何种绝色都激不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出神地仰望着他冷酷的神情,秋怜挫败地垂下了手臂,自嘲地勾出一缕笑,“人常说九皇子冷血无情......果真如此。” 很少有男人能禁得起她的撩拨与挑逗,只消她几抹柔媚的眼波,他们便乖乖败下阵来,任她摆布。 唯独千容浅,从相识至今,他似乎不识情爱为何物,更不会被情欲所蛊惑,着实令人费解。 也许正是因他的与众不同,秋怜才会对他暗生情愫,越是无法得到,便越发渴望。 “秋怜,你为本王办事,本王自会照拂你家人周全。”千容浅无心与眼前的女人纠缠,低沉的嗓音低哑地扬起,“太子他动了什么手脚?” 他的威胁好似悬在秋怜心头的一把刀,她没得选择,娓娓道来:“大祭司交给陛下一本账簿......我在外殿听得不是很真切,好似是丞相二小姐......从府中将之偷出,交给了大祭司......陛下看了账簿,而后勃然大怒......” 深邃的眸子倏然眯紧了,平静的心潮掀起了缕缕波动,紫苏,她竟也介入了此事...... 小心翼翼地瞟了千容浅一眼,秋怜见他不再逼问,稍稍松了口气。 她所说虽句句属实,却并非全部,涉及太子的部分,秋怜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 不知为何,一种陌生的情愫阻止她对千容浅和盘托出。 “你与太子打得火热,总不会毫无收获吧?”千容浅睇望着秋怜,以森冷的口吻逼问。 “太子并非完全信任我,我们在一起时从不谈及政事......我只知他似乎与大祭司走得很近。”秋怜怯怯地应道。 药妃:血色贞女纱57_第五十七章 冷血皇子更新完毕! ------------ 第五十八章 狠毒阴谋 药妃:血色贞女纱58_第五十八章 狠毒阴谋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伟岸的身影斜倚着粗糙的树干,千容浅缓缓合上眼帘,不断思虑着每件事间的勾连。【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被紫苏从府中偷出的账簿中到底记录了什么会惹得楚皇勃然大怒?明哲保身、不问争斗的大祭司竟开始与太子过从甚密,这一切隐隐中透着些许蹊跷...... 樊篱得到了千容浅的飞鸽传信,匆忙赶来。 轻灵的身影宛如矫捷的浮光,转瞬间翻过宫墙,落在了梧桐树后,他单膝跪地,恭敬低语:“臣叩见殿下......胥黎大人给您的密报。” 樊篱从怀中取出檀木匣子,高举托头顶。 千容浅倏然转身,抓过密信,凌厉的目光匆匆掠过其上,而大掌猛然合拢,用力将竹简捏成碎片。 震惊地仰起头,樊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千容浅掌心中渗出的血滴,“殿下,您......何事惹得您如此动怒?” 森然的寒意在紫眸深处涌动,冷薄的唇线绷成了一字型,千容浅后退两步,嘲讽的笑意泛于唇角,“哈哈......此计果然够毒,够狠......” 太尉派往西北的探子传来消息,北郡大营记载钱粮兵器买卖的账簿几日前离奇丢失。 而恰在此时,息赟府内的账簿被呈给了楚皇,由此引起轩然大波,甚至牵连他入狱。 所有的谜团、困惑都已解开,千容浅恍然大悟,他意识到自己与息赟浑然不觉地落入了太子张开的大网之中。 暗恨地攥紧了指尖,狠狠地捶打着树干,若是他没有猜错,那两本账簿显然都被动了手脚。 太子联络众臣,名为参奏息赟贪腐,实为揭发他私自向军中输送钱粮,收买军心,意图不轨,甚至心存谋逆。 加之,他与丞相结为姻亲,北郡大营曾属他统领,丞相此番作为,自当与他脱不开干系。 如此精心缜密的阴谋,果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阴沉的神色覆满了眉间,千容浅深知大错已经铸成,再多的悔恨亦于事无补,当务之急便是自保。 楚皇性本多疑,对于谋逆之事最是忌讳,凡遇此事,向来是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姑息一人。 证据确凿,谋逆的罪名,息赟怕是无法逃脱了。 大掌探向袖口,取出了一支翡翠玉镯,千容浅将之放到樊篱手中,语意严肃地下令:“找个轻功了得的人,或者你亲自行动......今夜暗中前往死牢,把此玉镯交给息赟,代本王传句话:大势已定,垂死挣扎只会牵连更多无辜的人......奉劝他谨言慎行。但凡本王受到一丝一毫的牵连,这个玉镯的主人会给本王陪葬。” “臣领旨。”樊篱接过玉镯,小心翼翼地收藏好,恭顺应答。 “记住,今夜死牢的守卫定是严密,太子很可能设了伏兵.....你切勿与他们纠缠,最好声东击西,将话带到即可。”低下头,幽魅的紫眸紧紧凝睇着樊篱,千容浅慎重地再三叮咛。 药妃:血色贞女纱58_第五十八章 狠毒阴谋更新完毕! ------------ 第五十九章 阴冷威胁 药妃:血色贞女纱59_第五十九章 阴冷威胁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三日后 轩辕殿 众臣分坐在朝堂两侧,面露紧张之色,只因那跪在大殿中央,血肉模糊的人影。【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三日间,息赟被从死牢提刑,御史大夫与廷尉奉旨对他进行审问,甚至动了几种酷刑。 廷尉袁憬乃是楚国出了名的酷吏,擅长严刑逼供,息赟落在他手中,自是吃了一番苦头。 现如今,他的十指尽断,悲伤的鞭伤已经溃烂化脓,散发着一股恶臭的气息。 息赟孱弱地趴在殿中,伤口不住地流着血,痛楚时似烈焰灼烧全身,时似棉枕戳刺肉骨。 每当想要挣扎,那戳心刺骨的痛便越发强烈地泛开来,息赟额间布满的冷汗徐徐滑下,一次次地濡湿了他穿着的破烂囚服。 几日间非人的折磨,让他多次想要屈服,想要违心地承认他与九皇子共同谋反,意图不轨。 然而,忆起那只翡翠玉镯,忆起那玉镯的主人,息赟硬是咬着牙挺过了道道难关。 以千容浅的冷酷嗜杀,若是自己果真牵累了他分毫,“蛇蝎老九”又岂会善罢甘休? 楚皇端坐在王座上,冷眼看着伤痕累累的丞相,这个昔日护送他荣登大位的肱骨之臣。 “御史、廷尉......将审理的供词给寡人呈上来。”浑厚沉着的嗓音在殿内回荡。 “是!”御史与廷尉共同将有关息赟一案的竹卷呈给楚皇,“恭请陛下阅览。” 内侍们取过堆起的竹简,平摊在楚皇面前的黄金桌案上。 其实对于此案,千容傲风心中大体有数,只是想看看素有酷吏之称的廷尉能否从息赟口中问出更多内情。 冷寒的眸光快速扫过竹卷,却并未见到任何新说辞,他竟感到有些索然无味,“就是这样?” 御史与廷尉慌忙对视一眼,嗅出了楚皇的责怪之意,匆匆跪下请罪:“臣等昏聩无能......望陛下见谅。” “瞧把尔等吓得,寡人有怪你们吗?”千容傲风唇边勾起几缕笑,调侃着问。 霎时间,御史及廷尉暗自舒了口气,默默地退回一旁。 “息赟,寡人问你,私自调运赈灾钱粮送往北郡大营,可是你一人为之?可有同谋?”余光由左至右瞥向了太子及九皇子的身上,千容傲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两个人的举动。 听到楚皇的问语,息赟艰难地抬起头,气喘吁吁地应道:“臣......是臣......一人为之......” “噢?”高大的身影蓦然离开王座,千容傲风大步流星地奔至息赟身前,刻意压低了嗓音,“若你肯道出同党,寡人看在咱们君臣一场的份上......或许会饶你妻女之命......” 坚定的目光出现了一瞬的游移,息赟愣愣地偏过头,悄然望向坐在角落的千容浅。 看到息赟露出了犹豫的神情,千容浅眯起了阴冷的紫眸,唇角微微挑起,勾出了鬼魅的笑纹。 修长的指尖潇洒地扬起,似要整理领口,实则在脖颈间划出了一条弧,千容浅威胁息赟,若他胆敢开口,亦绝不会留下他妻女的性命。 药妃:血色贞女纱59_第五十九章 阴冷威胁更新完毕! ------------ 第六十章 朝堂审问(上) 药妃:血色贞女纱60_第六十章 朝堂审问(上)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息赟被那双紫眸中流转的杀气所震慑,匆匆移开视线,抛开了最后一丝游移。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孤注一掷地仰起头,双眸中满含恳切地望向面前的王者,坚定地应答:“回陛下......确是臣一人所为......” 千容傲风略感困惑地轻蹙眉间,陷入思虑中,面上的神色复杂而深沉。 缓缓移动双肘,带血的大掌抓紧了楚皇明黄色的衣摆,息赟拼着一口气,泣不成声地央求:“陛下......臣错了......真的错了......求陛下念在君臣多年的情义,臣位为丞相二十载,没有功劳亦有苦劳的份上......求您放过臣的妻女......” 余光瞥向他布满血迹的衣衫,一缕怜悯之意悄然爬上心头,千容傲风垂下眼帘。 霎时间,整座大殿沉浸在死寂的氛围中,众臣们全都紧张地挺直了脊背,连呼吸都显得愈发拘谨。 千容湛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认真而缜密地观察着朝堂上情势的发展,留意着每个人的反应。 跟在楚皇身边多年,众皇子中,论经纶歌赋,他不及五皇子,论行军打仗,他不及九皇子,但提到识人度势,他却当仁不让。 果断地起身,千容湛环顾着跪坐在殿内的朝臣们。 此时此刻,他们或嫉恨息赟平日里的嚣张跋扈、或深怕会引火烧身,遂全都缄默不语。 一股悲凉不由自主地在千容湛的心头萦绕,这便是朝廷,便是战场,一日失势,往日的风光不再,夕日的虚情假意只化作了此时的落寞无声,果真让人心寒,让人恐惧。 也许,正是见惯了繁华坠落后的寂寥与落寞,强者才会更加疯狂地想要握紧手中的权力,拒绝从权力的顶端跌落。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此言一出,朝臣们讶然地注视着太子的举动。 千容浅的眼波微动,他掀开眼帘,神情幽暗地望向千容湛。 息赟被问罪,他显然已被楚皇怀疑,若是再开口求情,极有可能弄巧成拙。 唯今之计,为了自保,他只能忍痛断掉这只重要的臂膀。 “说!”浓重的兴味掠过眸底,千容傲风倒想听听太子的高见。 “二十余载,丞相位居忠臣之首,忧心国事、辅佐父皇,虽有过失,却也算是劳心劳力了。”千容湛绝不会错过这个收买人心的良机。 果然,朝堂中与息赟私交甚密的大臣们顿时对太子有了份不同的认知。 精明的光芒在双眸总耀动,他巧妙地话锋一转,“纵然丞相贪腐一事证据确凿,不容置喙。但以儿臣之见,丞相的谋逆之罪,有待查明......” “哦?太子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淡淡的笑纹浮过唇角,千容傲风直起身子,回首看向千容湛。 “我只问丞相一言。”千容湛大步走下高台,颀长的身影伫立在息赟面前,言辞犀利地逼问:“你为何调运钱粮至北郡大营?调运钱粮后,打算如何行不轨之事?丞相难道打算凭一人之力,颠覆我父皇江山?” -------分割线------- ps:感谢o83o8ht送给雪的小说币o(n_n)o~开心ing~~今天还有一章,稍后奉上(*^__^*) 药妃:血色贞女纱60_第六十章 朝堂审问(上)更新完毕! ------------ 第六十一章 朝堂审问(下) 药妃:血色贞女纱61_第六十一章 朝堂审问(下)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幽魅的紫眸中怒火粼粼跃动,千容浅抿紧了冷唇,背间竟窜起了一丝寒意,安放在双膝上的大掌陡然合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朝臣们很可能因为太子这一番为息赟求情之言而感怀于他的宅心仁厚,但千容浅不会被他惺惺作态的假象所蒙骗。 仓惶地皱起眉心,面对如此犀利的逼问,息赟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他虽然性贪,却从未想过谋反,屈打认罪已是百口莫辩,悲苦难言。 现在,还要他为“谋逆之罪”编排出一套前因后果?岂不太过强人所难! 息赟的沉默迷惘让千容湛颇为满意,他勾唇一笑,意有所指地引诱道:“谋逆之罪,非同儿戏......丞相一人独立承担,不合情理。” 听着太子居心叵测的诱问,千容浅怒在心头,却不得抒发。 激动地几乎要起身,吼出心中的所有的不满与质问,额头上的青筋隐隐浮动,指尖深深刺入大掌中。 千钧一发之际,千容浅终是克制住了动荡翻涌的心绪,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冷漠与镇定。 千容湛俯下身,凑至息赟面前,深沉的心机全然流露,“丞相该当明白,一人承担谋逆之事,也会一人承担谋逆之罪......但若能供出主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浓烈的恨意在眸底攒聚,息赟岂会不知,正是眼前这个口蜜腹剑、伪装仁义的太子害得他陷入生死劫难。 “咳咳......”汩汩血迹自嘴角呼呼涌出,息赟愤愤地抬起手,想要指向千容湛,却因手指尽断而痛得冷汗直流。 瞬间,漆黑袭向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长臂颓然甩在地上,息赟没了意识。 “陛下......丞相昏死过去了!”一众朝臣们不禁惊呼。 千容傲风斜睨了太子一眼,神色喜怒难辨,威严下令:“来人,带丞相回死牢。传御医为他医治,寡人要他活着!” “是!”内侍们恭敬应声,将昏厥的息赟抬出大殿。 “散朝,明日再议!”大掌一挥,千容傲风在众臣的注视下疾步返回了内殿...... 入夜,伏羲殿,暖阁 千容傲风伏在书案上,批改着堆叠如山的奏疏。 他不急于在朝堂上为息赟定罪,只是想借由此事看看众皇子及朝臣们的反应。 太子的话虽不全对,但有一言在理,谋逆之举绝非是一人能力所及的。 账簿、息赟、北郡大营......所有的证据明显地将剑锋指向了九皇子。 但是,他已派人多番探查,着实抓不到千容浅一丝一毫的差错。 酷刑加身,息赟仍是不改其口,死死咬定谋逆之事为他独自所为。 今日朝堂之上,千容浅明哲保身的意图显而易见,看样子是决意要将自己撇清。 他再多问,怕是也不会得出什么新的答案,他到底该相信谁? “啪啪.....”击了两下掌,千容傲风唤宫人们入阁。 总领内侍于博贤躬身走入暖阁,低声问:“陛下唤奴才,有何吩咐?” “传九皇子前来。”千容傲风面露疲色,指尖轻捻眉间,眼底闪过些许疑虑。 药妃:血色贞女纱61_第六十一章 朝堂审问(下)更新完毕! ------------ 第六十二章 帝王多疑 药妃:血色贞女纱62_第六十二章 帝王多疑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伏羲殿,暖阁 内侍推开殿门,恭敬地向千容浅请安:“九皇子,陛下在暖阁内等您,您请。//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恩。”略略颔首,他掀开长长的衣摆,大步走入殿内,面色冷静如常。 千容浅很明白,今日朝堂之上,楚皇对他起了疑心。 奈何抓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息赟又死咬住谋逆之事乃一人为之,若是因此而论他的罪则太过草率。 但若不论罪,以楚皇多疑的性格,他便必须亲自试探、求证后,方能安心。 深不可测的笑意拂过唇角,昂扬的身子踏入暖阁,千容浅躬身行礼:“儿臣,叩见父皇。” “起身,赐座。”游走在奏疏上的朱笔蓦地停下,千容傲风抬起头,大掌一挥,示意内侍将座位搬到书案对面。 “谢父皇。”千容浅缓缓落座,镇定沉着地迎上了他那双犀利的鹰眸,“不知父皇召儿臣前来,有何吩咐?” “九皇子聪明绝顶,岂会不知寡人所为何?”千容傲风合上奏疏,威严的脸庞上露出了温和的神色,“不必拘谨。朝堂上,咱们是君臣,下了朝,咱们是父子。” 千容浅若有所思地轻挑唇角,他与楚皇素来不亲近,父子间疏离淡漠,这么多年来也习惯了。 刻意的热络,到让他觉得有些尴尬。 “你幼年流落在外,是寡人的疏忽,未能照顾好你们母子......但你让寡人很是欣慰,论文韬武略,在众皇子间,你是最出挑的。”谈及过往,身为楚皇的千容傲风却显得有些落寞,他的心中有愧,更有遗憾。 “父皇过誉,儿臣不敢当。”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楚皇的神情变化,千容浅谨慎地应道。 “西北乃苦寒之地,加之匈奴频繁滋扰,军事防务甚为紧要......众皇子中,唯有你能吃得多年行军打仗之苦,也唯有你有才能扛得起如此重任。”凌厉的视线探入紫眸深处,似乎要将他的心思看个真切。 千容傲风语意突然转冷,厉声发问:“今日朝堂之上,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为何你一言不发?可知,你沉默的态度,要如何堵住那些对你心存疑虑之人的悠悠之口?” 面对他的逼问,千容浅泰然自若地起身,低沉的嗓音逸出:“父皇圣明烛照,儿臣的清白,纵然朝臣们、其他皇子们有所误解,但儿臣坚信父皇自有圣断。” 他并未急切地据理力争,也未愤怒地控诉他人的有意陷害,如此机敏圆滑的应对之法,倒是有些出乎千容傲风的预料。 满意地微微颔首,楚皇发觉,九皇子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成熟睿智。 此时此刻,越是沉着冷静,越会使人坚信他与谋逆之事确无牵连。 “息赟是你的姻亲,为何今日在朝堂上,你不曾为他说情?”千容傲风从书案后走出,伫立在他面前,言辞中透出了几许困惑与不满。 似乎早已有备而来,千容浅胸有成竹地说:“从他恣意贪腐,甚至有了谋逆之心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是儿臣的姻亲。” 药妃:血色贞女纱62_第六十二章 帝王多疑更新完毕! ------------ 第六十三章 心如铁石 药妃:血色贞女纱63_第六十三章 心如铁石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儿臣深知一个道理,先国后家,个人私情不可凌驾于我楚国的利益之上。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他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臣没有与其他朝臣一同参奏他,已顾忌了曾经的情义,算是仁至义尽了。” “哈哈......哈哈......”爽利的笑声接连不断地自胸间迸出,眼底的疑虑尽数消除,楚皇按住了千容浅的肩头,“没错,先国后家......你做得对。” 闻言,紧绷着的心弦徐徐放松,千容浅知道这一关,他算是过了。 “寡人心中已有了决定,但......息赟的女儿是你名义上的皇子妃......你若想为她求情,寡人可以网开一面。”神色严肃地睇望着千容浅,楚皇的言辞似真似假,充满了试探意味。 “谢父皇,不必了。”幽魅的紫眸中晕满了渗入骨髓的冷漠,千容浅不会为了一名女子而去冒险撼动楚皇对他的信任,毫不留情地表态:“紫遇身为罪臣之女,没资格做儿臣的皇子妃。” 须臾后,楚皇直起身,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千容浅,恍惚中,那飞扬眉宇间的冷酷与坚定,似乎让他瞧见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想来,他们父子二人还真是相像啊。 “好,寡人明白了。”负手而立在书案前,楚皇合上眼帘,心境出奇地复杂,“退下吧,明日议政时,自有定论。” “是,儿臣告退。”望了一眼楚皇高大的背影,千容浅旋然转身,快步离去...... 沧浪殿 步履匆忙地奔入内殿,千容浅冷冷地屏退所有宫人,而后重重地合上了殿门。 侍候他的宫人内侍们见九皇子怒气冲冲,纷纷胆寒,只得低着头守在殿外。 一个人封闭在殿内,这一刻,真实的情绪才敢稍有表露。 多年来,千容浅的行事作风,让他得名“蛇蝎老九”。 世人皆称,楚国九皇子,狠厉坚韧、冷血无情。 他虽寡情冷心,没那么多的怜悯仁慈,却还有内疚之心。 方才被楚皇召见,他没有为紫遇求情,除了自保,更因她的存不再是助力,而已变成他前行路上的绊脚石。 罪臣之女却又是九皇子之妃,他似乎怎样安置她,都会受到朝臣们的诟病与非议。 他对紫遇虽然从未动过心,两人间更无任何情意,说到底这桩婚事不过是个交易,各取所需罢了。 然而,千容浅对紫遇确有一份责任在,今日他放弃了护她周全的机会,终是感到愧疚与懊恼的。 对于他人的死活,他从不曾在意。 在千容浅的世界里,其他人不过是草芥,不足珍惜。 如今,他只怨恨自己的无能与疏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争储之路遥远漫长,所有人都在下一盘决定生死荣衰的大棋。 此次与太子斗法,千容浅承认,他输了,输得体无完肤,输得代价惨重。 丞相被除,他险些被牵连其中,只差毫厘,所有的谋划布局便前功尽弃。 阴狠之色尽显眼底,千容浅攥紧了大掌,发誓有朝一日,定要太子败下阵来! 药妃:血色贞女纱63_第六十三章 心如铁石更新完毕! ------------ 第六十四章 斩首示众 药妃:血色贞女纱64_第六十四章 斩首示众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轩辕殿 众臣正襟危坐,屏息等待着楚皇对于息赟谋逆罪行的定夺。//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千容傲风在众臣的注视下器宇轩昂地从内殿走出,徐徐落座,“来人啊,宣寡人旨意。” “是。”内侍恭敬领命,捧起楚皇诏命,高声诵读:“经查,丞相息赟侵吞赈灾钱粮,并将之转运北郡大营......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且其对此亦供认不讳.......寡人与他君臣二十余载,念及往日情分,平日里对他多有宽待,奈何其不思悔改,变本加厉,以致铸成滔天大错。寡人遂赐死息赟......着令其明日午时于西市斩首示众......息赟一众家眷仆从,皆株连获罪,成年男子与女子行绞刑,孩童老人判死牢苦役。唯独一人......息赟庶出之女息紫苏,因告发有功,将功赎罪,特封她为奉神贞女,钦此!” “吾皇圣明!吾皇圣明!”朝臣们同时起身,在大殿中央叩首百拜。 千容湛与千容浅分坐在楚皇身下左右两侧,两簇的视线在半空中不期而遇,霎时火光四溅。 储君之争,两人势如水火,如今胜负明了,千容湛得意地扬起一抹浅笑,而千容浅则是避其锋芒,迅速地别开了眸光。 “众臣、众皇子对寡人的决定可有异议?”千容傲风大掌一挥,威严浑厚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大殿内是一片沉默与死寂,所有人都默默地垂下了头。 燕洵伫立在楚皇身后,面露震惊之色。 紫苏被楚皇册封为奉神贞女,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困在焰神山? 烦躁地攥紧了大掌,悔恨与懊恼闪过黝黑的眸底,事情怎会如此发展? 众皇子们、朝臣们虽然都觉得楚皇的决断太过残忍、太过严厉,却没有愿意冒险为息赟说情。 倏然间,平日里与丞相相交的几位重臣出人意料地挺身而出。 丞相长史馗旭恳切地陈情:“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讲!”千容傲风干脆地应允。 “丞相虽一时昏聩,行大逆不道之事......但为官二十载,也算是兢兢业业,尽心为国了。丞相乃是辅佐陛下开创我楚国繁荣盛世的一大功臣,望陛下能宽待其家眷与府人。” 五官中郎将石崇亦紧跟着补充道:“微臣敢保丞相谋逆之事,必然是鬼迷心窍,他对陛下忠心可昭日月!求陛下饶恕其无辜家人与仆从!” 中散大夫蒋翰赶忙附议:“微臣同意两位臣僚的说法,求陛下开恩!饶过他的妻女、仆从。” 幽魅的紫眸中耀动着缕缕厉芒,千容浅不会亲自为息赟求情,让太子抓住他的把柄。 然则,他略施小计,便可借朝臣之口,达到目的。 千容湛脸露愠色,他怎也猜不到这帮胆小如鼠的朝臣们竟在朝夕间转了心性。 长臂弯曲着撑抵在头侧,楚皇并未动怒,只是陷入思虑中。 朝臣们紧张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望着王者的喜怒。 许久之后,千容傲风掀开眼帘,锐利双眸中的神色柔和了几分,“众臣的话有理,寡人准奏。” 药妃:血色贞女纱64_第六十四章 斩首示众更新完毕! ------------ 第六十五章 死牢一夜 药妃:血色贞女纱65_第六十五章 死牢一夜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此言一出,众臣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觑,王者之心,实难揣测,前一刻冷酷无情,下一刻却又流露出了怜悯之意。【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臣等代罪臣息赟谢陛下!”丞相长使等一干人叩首谢恩。 愉悦自俊美无俦的脸庞上一闪而逝,千容浅心头的负罪感稍稍减轻了些。 “息赟妻女充为军妓.......相府内仆从、婢女流放边疆......”千容傲风猛地起身,冷声喝令:“明日午时,五百石秩俸以上的朝臣们都去西市观斩刑......退朝!” “陛下!”燕洵急切地唤住了楚皇,想为紫苏求情。 冷厉的眸光扫向他眼前,硬生生地逼回了他的话,“任何人都不必再多言!” 死牢 息赟受了酷刑,十指尽断,背间的伤痕开始化脓,因而高烧不止。 他宛如一具死尸般躺在阴冷潮湿的牢房中,唯有那微弱传出的呼吸,证明他还在苟延残喘。 两个时辰前,御史大夫前来宣读了楚皇的诏令,他被判处斩立决,明日午时行刑。 谁能想到曾经权倾朝野的丞相,竟沦为阶下囚,落得个斩首示众的下场? 发霉的嗖腐之气萦绕鼻尖,他恶心地不住犯呕,老鼠蟑螂从阴暗的角落钻出,似乎在啃咬着他的脚趾...... 息赟痛悔无极地闭上了双眼,他从未预料到,自己会死在“性贪”上。 以往,他自诩为辅佐楚皇登位的肱骨之臣,横行霸道,认为纵然贪腐,楚皇亦会纵容。 谁知,性贪竟成为了别人陷害他、扳倒他的一个豁口。 真真是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 平心静气下来,往昔的回忆悄然涌上脑海。 犹记得,那年紫苏的娘亲苦口婆心地劝说他要清廉为官,低调行事,切不可依仗着过往的功勋,恃宠而骄,进而树敌太多,落人口实。 可笑啊,当时,他气愤地甩开了她的手,狠狠地骂她胆小怕事,没有见识,现如今,真真是报应。 “簌簌......”急促的脚步声从过道另一侧传来,越发靠近息赟眼前。 一名狱卒提着食盒,抱着一壶酒来到牢房,打开锁链,将他搀扶起来,“请用。” 火烧般的痛楚蔓延在脊背,他吃痛地皱紧了眉心,发出呻吟声:“嘶......” “这是......”困惑地仰起头,浑浊的眸子看不清来人的面貌。 “几道小菜,还有您最爱的上等桂花酿.......殿下有一言:他许诺的,绝不食言。您不必担忧心中所系之人的安危。殿下会照拂她后半生。”狱卒端出小菜,并斟满了酒盏,贴近息赟耳畔,窃窃耳语道。 闻言,为血色沾染的脸庞上终是露出了释然的神情,凄然的笑逸出胸臆:“哈哈......哈哈......” 狱卒躬身行礼,而后离开了牢房...... 息赟用手腕,颤颤地捧起酒盏,轻舔了下甘甜怡人的酒香,感慨而悲伤的泪水汹涌坠落。 “叮......”酒盏打翻在地,他羸弱地倒下,伤及肺腑地嚎啕大哭,似有无尽的不甘、怨恨、悔悟:“啊......” 药妃:血色贞女纱65_第六十五章 死牢一夜更新完毕! ------------ 第六十六章 此生无缘 药妃:血色贞女纱66_第六十六章 此生无缘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轩辕殿外,一抹颀长的身影焦躁地来回踱着步。//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下了朝,燕洵不敢耽搁分毫,紧紧地尾随着楚皇,希望可以就紫苏的事情再做商议。 总领内侍于博贤得了楚皇旨意,毕恭毕敬地对燕洵说:“大祭司,您先请回吧。陛下有命,这会儿谁都不见。” “劳烦您再为我通传,我有要事相商。”黝黑的眸子中耀动着坚定的光芒,燕洵有礼地请求。 “大祭司您客气了,老奴再去通传试试。”于博贤看得出他确实心急,微微颔首,快步走入殿内。 伫立在殿外的长廊上,阵阵冷风刮过,吹起了燕洵的衣衫,他哀伤而困惑地蹙紧眉间。 为紫苏的命运而忧虑不已,这个结果是他始料未及的。 辛苦地谋划算计,只为将紫苏救出相府那座牢笼,谁知,行差踏错一步,竟又将她推入了更大的禁锢之中? 不一会儿,殿门敞开,于博贤神情懊丧地摇了摇头,好言相劝:“大祭司,奴才看......陛下的心情极为不好,您还是回吧。有何事,改日再说。” “不,我要见陛下!”燕洵果断地推开了于博贤,身影如梭般地扑向殿阁。 他不顾内侍们的阻拦,大掌猛烈地拍打殿门,“陛下......陛下!臣请求召见!臣请求召见!” 千容傲风斜倚在长塌上,手中端着的清茶因燕洵的敲打而微微震动,不悦地蹙拢眉心。 素来镇定自若的大祭司,何时竟也做出这般荒唐冲动的行为了? 情爱的力量还真是让人无法小觑啊。 茶盏重重地撂在木桌上,千容傲风指尖轻扬,低声下令:“让他进来。” “是。”随侍在侧的内侍们领命,为燕洵敞开了殿门:“大祭司......请。” 终是得到了楚皇的应允,燕洵微敛情绪,理了理散乱的衣摆,阔步奔入内殿。 “陛下......臣方才失礼,望陛下见谅!”单膝跪在了楚皇身前,燕洵诚恳地请罪。 “罢了,起来,坐在这里。”千容傲风无奈地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谢陛下。”燕洵起身落座,看了楚皇一眼,见他脸上未有愠色,亦放了心。 “寡人知道你为何而来。”浑厚的嗓音幽幽地响起,千容傲风将燕洵忧焚急切的神情尽收眼底,语意强硬地说:“但寡人的圣旨已下,断不会再更改!” 燕洵激动地攥紧了双拳,不解地追问:“为何?陛下为何要做如此决定?紫苏她并没有错!” “身为息赟的女儿,便是她的错。”轻抿了口茶,千容傲风以极冷的口吻回应。 “陛下,她交出了账簿......足以将功赎罪,陛下对她的惩处似乎太残忍了。”燕洵并不怕触怒楚皇,据理力争。 “成为奉神贞女是项荣耀,寡人这么做是为了你,也为了她。”千容傲风扬起手,轻拍了拍燕洵的肩头,语重心长地劝抚:“断了娶她的念想,忘了这个人。你与她此生无缘。身为楚国大祭司,焉能迎娶罪臣之女?” 药妃:血色贞女纱66_第六十六章 此生无缘更新完毕! ------------ 第六十七章 相府倾覆 药妃:血色贞女纱67_第六十七章 相府倾覆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丞相府 众多百姓蜂拥而至,推挤着围拢在这座瑰丽华丽的大宅之外。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好奇的人群被身披甲衣的虎贲军们隔绝在府门之外,厉声呵斥:“任何人不得靠近相府,违令者斩!” 窃窃私语声接连不断地在前来凑热闹的百姓中响起: “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多甲士看起来凶神恶煞。” “哎,你还不知道吗?都城内都传遍了,丞相犯了事。” “可不是嘛,听闻陛下大怒,这次丞相要被抄家问斩。” “什么?丞相权倾一方,是朝廷重臣,到底犯了什么罪?” “定然不是小罪。纵然再得势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落得个如此下场?” 御史大夫凌璞从轿撵中走出,手捧着楚皇的谕旨在虎贲卫的护卫下,迈入相府大门。 甲士们簇拥着凌璞浩浩荡荡地穿过花厅,越过回廊,径直来到大厅前。 虽对相府的繁华有所耳闻,但一路上,凌璞仍是忍不住驻足探望了几番,心中顿生感慨。 丞相性贪,果然名不虚传,亭台楼榭、雕廊画柱,精巧设计堪比楚宫。 胆战心惊地听着甲衣发出的清脆而粗狂的摩擦声,吕氏和紫遇早已浑身颤抖,蜷缩在大厅的座椅旁。 “娘......谁来了?”短短十几日见的风云巨变,让紫遇娇弱的心灵经受不起。 她眸光涣散地抓紧了吕氏的手臂,紧紧依偎在她的怀里,将之视为最后的庇护所。 “别怕.....别怕.......”吕氏亦是惊恐地面色发白,但她还是轻抚了抚紫遇的发丝,痴心妄想地编织着谎言:“没事的......听娘说你爹一定会没事的.......他们所说的都是假话,都是骗人的。你爹怎会谋反?他怎么会?” “轰......”一声巨响,虎贲卫士们霍地踹开了紧闭的厅门,各个面色凶煞,神色冷酷肃穆。 凌璞捧着谕旨,扫了一眼大厅,最终视线落在了那个偏狭的角落,威严地呼喝:“吕氏、息紫遇出来领旨!” “不......不.......”紫遇双手抱紧了吕氏,惶惶地摇着头,悲伤的泪滴夺眶而下。 吕氏已是慌了神,她缓缓地抬起头,双眼被虎贲卫士手中利刃的锋芒刺得生疼。 看她们仍是窝在角落,不肯出来接旨,凌璞向虎贲军们使了个眼色,“押过来!” “是!”两名军士朗声领命,大步奔向吕氏与紫苏身前,粗暴地将她们分开,将两具挣扎慌乱的身子拖至凌璞眼前。 “你们放手......好大的胆子敢碰我?”吕氏张牙舞爪地厮打将士们,虎贲卫怒目相视,更加强势地钳制住她。 “跪下!”虎贲卫们伸出大掌,死死掐住吕氏与紫遇的脖颈,强令她们的听旨。 凌璞展开圣旨,高声宣读:“焰神护佑,楚君圣谕:丞相息赟,贪污赈灾钱款,私自送往军中,意图谋逆,罪不可恕。息赟判斩立决,明日午时问斩......息赟妻女充为军妓.......相府内仆从、婢女流放边疆.......钦此!” 因惊骇过度,吕氏昏了过去。 “充为军妓”这几个字在紫遇耳边回荡,她失控地泣不成声:“不......” 药妃:血色贞女纱67_第六十七章 相府倾覆更新完毕! ------------ 第六十八章 游街示众 药妃:血色贞女纱68_第六十八章 游街示众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焰神山 紫苏披着白狐大氅,在幽静的小院里漫步,背上的伤已经痊愈,只余下浅浅的疤痕。【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百无聊赖之时,她开始翻看医书,甚至开始在贞女庙附近开始找寻各种药材。 一阵凉风袭来,吹落了紫苏手中的药草,她黛眉轻敛,心口突突地挑动,一种不好的念头悄然而生。 放下竹篮,紫苏匆匆地换了一件厚实的长裙,未经羽然的允许,偷偷地从后门下山...... 步入瀛都城门,娇小的步履愈发地急促,纤弱的身影涌入了窜动着的人潮之中。 径直地奔向相府,紫苏迫切地想要回去看看,不知所有人他们是否安好。 这时,人潮中传来的喧哗声吸引了紫苏的注意。 百姓们聚拢在城墙周围,争抢着望向贴出的布告: “快看......陛下公告天下的谕旨!” “丞相息赟图谋不轨......贪污赈灾钱粮......” “私自运往军中答应,意欲颠覆朝廷,悖逆伦常......” “息赟被处斩刑,明日西市问斩!丞相妻女贬为军妓......仆从发配边疆......” 蜂拥的人群从紫苏身侧掠过,她的意识已然朦胧,无法思考。 父亲谋逆叛国?明日处斩? 灰绿色的美眸怔愣地张大了,迷离地没了神采。 “快看啊!快看!那不是丞相夫人和相府大小姐吗?”百姓们高喊着,推搡着,转身投向西市另一侧。 互相推挤争抢的百姓莽撞而粗鲁地撞向了紫苏,一个踉跄,她跌向了左侧的泥人摊位,“哎......” 数百名虎贲卫开道,驱散了原本在西市上的百姓们,健壮的身躯依次排列,隔出了两道高大的人墙,阻挡着宛如水流般的人群。 一名好心人在路过时,将紫苏扶了起来,“姑娘,小心些。” “敢问,丞相怎么了?布告上说的都是真的吗?”紫苏激动地抓住了这名男子的大掌,焦躁地求证。 “是,丞相谋逆,已被判了罪。这不,他的妻女和仆从已被从相府中赶了出来,听说,今日便要流放充军。”男子耐心地向她讲道,有礼地道别:“姑娘,在下告辞。” “丞相妻女.......”灰绿色的美眸眨了眨,紫苏蓦地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我亦是......为何不来锁拿我?” 抬眸望去,眼前黑压压的人潮,挡住了她的视线。 紫苏提起裙摆,硬生生地挤入其中,终于来到了最前面。 当那狼狈凄然的身影跃入眼帘时,震惊之色覆满了那张素净的美颜,“夫人......姐......” 吕氏与紫遇蓬头垢面地拖着沉重的脚步,长发凌乱地盖在脸侧,似乎是受不得这奇耻大辱。 陡然间,围观的百姓中开始有人投掷烂菜叶,咒骂声继而响起:“贪官!大贪官!仍他们!” “对,平日里作威作福!谋逆窜上,野心不小啊!” 脏污的菜叶、杂物砸向吕氏与紫遇的身上,她们可怜兮兮地闪躲着。 指尖握紧了挡在身前的剑柄,涟涟泪雾在眼底氤氲散开...... 药妃:血色贞女纱68_第六十八章 游街示众更新完毕! ------------ 第六十九章 独自存活 药妃:血色贞女纱69_第六十九章 独自存活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泪水模糊了眼帘,紫苏随着人群的涌动而迈着僵硬的步子,双眸紧紧注视着那对狼狈不堪的母女。//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现在的她们与平日里光鲜华丽,万人簇拥的形象相去甚远,一朝失势,落魄竟来得这般迅速。 心情复杂难言,悲伤与怜悯纠缠于心底,仰起头,紫苏不知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百姓的叫骂与唾弃不绝于耳,紫苏倏然领悟,父亲的贪腐与骄横,不止触怒了楚皇,亦失了民心。 看着相府的仆从们被麻绳锁链依次束缚着,垂着头,丧气地走向城外,晶莹的泪簌簌坠下,润湿了清丽的面庞。 突然,谕令中的一句话跃入脑海:“息赟妻女贬为官妓......” 为何,吕氏与紫遇被锁拿游街,而她却能够安然地站在这里,似乎置身事外。 汹涌的人潮推挤着紫苏娇弱的身子,她双膝一曲,整个人跌坐在地,眼睁睁地看着激动的百姓即将从她身上踩踏而过。 惊恐地扬起双臂抱住了头,紫苏闭上双眸,希望减轻预期中的冲撞与疼痛。 蓦地,一抹伟岸的身子疾步飞至,以宽阔的背间为她筑起了坚实的屏障,急促而关切的嗓音逸出唇角:“傻丫头,跟我走!” 紫苏睁开眼,迎上了燕洵温柔似水的目光。 瞬间,长臂揽住了她的腰间,燕洵将她抱起,从移动着的人流中冲了出去....... 瀛都城外 宽阔的车撵缓缓地在通向焰神山的大路上行驶着。 缕缕困惑萦绕眉间,紫苏抿紧了樱唇,沉默不语。 燕洵仔细审视着她脸上泛起的愠色,犹豫片刻,耐心地解释:“不是可以瞒你,你身上有伤,加之此次之事,发展太过迅速,远远超出所有人的预料,所以......” 未等他说完,紫苏愤愤地攥紧素指,冷声打断,“托辞!都是托辞!你根本是有意瞒我!” 面对她投来的犀利眼神,燕洵无力再强辩什么,“是,我隐瞒此事。” “为什么?”倾身向前,素指揪住了燕洵的衣领,泪滴滑入齿间,紫苏痛苦地追问:“为什么所有人都受到严惩,而我却例外?” 纵然他们父女没有血脉相连的亲密感,吕氏平日里百般刁难,紫遇与她淡漠疏离,但紫苏仍是不忍见他们落得如此悲惨下场。 “我向陛下求了情......但我亦未能救你......”想到楚皇要紫苏成为奉神贞女的强硬态度,燕洵感到挫败而负疚。 能让燕洵吞吐难言,紫苏意料到事态严重,“此话何意?” “你被陛下封为奉神贞女。”俊朗的脸庞上写满了悲痛,燕洵握紧了紫苏的素手,恳切地许诺:“放心,这只是暂时的,等时过境迁,我定会设法还你自由。” 获悉此消息,紫苏苦笑着落泪,“父亲明日问斩,夫人、姐姐被贬为军妓、家仆尽数流放......我有何颜面自存于世?” 怜惜地将她柔弱的身子抱入怀中,燕洵动情地呢喃:“你本是无辜的,何须自责?” 药妃:血色贞女纱69_第六十九章 独自存活更新完毕! ------------ 第七十章 奉神贞女 药妃:血色贞女纱70_第七十章 奉神贞女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温厚的掌心轻抚过紫苏披肩背间的墨发,黑眸中晕满了疼惜与怜爱,“相府的富贵荣华,从来都与你无关;自然,相府的落魄倾覆,也不该牵扯到你。//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燕洵......”双手撑起,退出了他的怀抱,灰绿色的美眸深深仰望着他,紫苏沉声问:“父亲真的谋反了吗?为何,我刚从相府离开不久,就发生了这一切......是巧合,抑或冥冥之中暗藏玄机?” 真切看清了紫苏眼中的愧疚与疑惑,燕洵思绪万千,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久之后,圣旨被送往焰神山,紫苏惊闻自己“将功折罪”的缘由,不知会作何反应。 为难地皱紧眉心,燕洵吞吐着搪塞道:“丞相谋反是不争事实,陛下震怒,几日间下令御史连夜审问......他是罪有应得。” 觉察出了他的欲言又止,紫苏眼帘低垂,悲伤的泪滴泫然坠落...... 焰神山,贞女庙 燕洵他们刚刚踏入院内,朝廷派来的内侍已然等候在此。 “奴才给大祭司请安!”于博贤手捧谕旨,快步迎上前,毕恭毕敬地说。 “于公公免礼。”燕洵大掌一挥,侧过身,靠近紫苏身侧低语:“接旨吧。” 紫苏恭敬地双膝跪下,于博贤展开谕旨,朗声宣旨:“罪臣息赟之女—息紫苏......本应随父获罪,念其举证有功,明辨是非,特封为奉神贞女,钦此。” “举证有功......”震惊之色划过眼底,紫苏趴伏在地,指尖蓦地合拢。 “息紫苏,还不接旨谢恩?”于博贤见她没有任何反应,轻声提醒。 木然地直起身子,双手高举过头顶,紫苏的神情哀伤而悲切,“罪臣之女,叩谢皇恩。” “大祭司,奴才先行告退。”于博贤向燕洵躬身行礼,而后率领一众内侍快步离开。 燕洵走上前正欲搀扶起紫苏,却被她狠狠地一把推开。 灰绿色的眸子中涌入了深沉的恨怨,紫苏头也不回地跑到了内殿,紧紧地锁上了殿门。 燕洵紧随而至,大掌急切地拍打着殿门,“紫苏,你做什么?开门啊!有什么话,我们不能当面说?” 娇柔的身子背靠着门扉徐徐滑落,紫苏攥紧了圣旨,已然猜出了事情的几分端倪。 以楚皇的性格,若是臣子犯了谋逆之罪,株连九族是必然的,而她能逃过此节,只因“举证有功、明辨是非”。 她不敢想,离府的这些时日,燕洵到底瞒了她多少?又到底在父亲获罪的过程中起了什么作用。 现在的她,宛如坠入了一团迷雾中的懦夫,虽不想被欺骗,却也更惧怕残酷的事实。 “紫苏,听我解释,好吗?”燕洵单膝跪下,动情地央求。 偏过头,泪水滴滴打湿了裙摆,晕开了圈圈泪痕...... 刚在偏殿准备礼器的羽然听闻宫里来人宣旨,匆忙赶来,远远地瞧见了燕洵忧心忡忡的模样,关切的话脱口而出:“大祭司,地上凉,快起身吧。” “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殿!”燕洵严厉地低吼,吓退了茫然无措的羽然。 =======分割线======= ps:感谢198381送给雪的小说币,开心o(n_n)o~希望亲们支持雪的新文,多多收藏、留言、打赏、推荐哈! 药妃:血色贞女纱70_第七十章 奉神贞女更新完毕! ------------ 第七十一章 背负骂名 药妃:血色贞女纱71_第七十一章 背负骂名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燕洵静静地坐在殿外,听着殿内传出的细微的啜泣声,心疼却无奈。//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几番央求后,她仍是不肯开门,紫苏的倔强与固执,他是了解得,遂也不再逼迫。 夕阳落下,一缕余晖映在殿门之上,勾勒出紫苏的侧影。 燕洵伸出大掌,指尖微颤着描摹她的影子,低沉的嗓音中满含歉疚:“紫苏,当我得知太子掌握了你父亲贪腐......及谋逆的证据,我唯一想到的就是让你不被牵连其中。情急之下,我才将那本账簿送到了陛下手中,谎称是你交给我的......以此换得陛下的宽恕。” 言及至此,长密的羽睫轻眨了眨,紫苏的身子微微一动,屏息凝神地聆听着。 “我本以为......陛下会放你自由,你自此便可逃出相府牢笼,谁知......情势的发展超出了我的掌控,我百般央求陛下,他就是不肯卸去你贞女的身份......”挂在唇角的浅笑亦染上了几许苦涩,燕洵转过头,黝黑的眸子好似想穿过殿门进而凝望紫苏。 “我太过自负了,殊不知你的幸福,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懊丧地咬紧了银牙,齿间逸出一缕叹息。 下一刻,闭合着的殿门轰然敞开,紫苏咬紧了粉唇,神色复杂地睇望着燕洵。 出乎意料地,她伸出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起,拖入内殿。 粉拳紧握,雨点般的拳头捶向了燕洵的肩膀和胸前,紫苏失控般地低吼:“为什么?为什么要编排出如此谎言?为什么要置我于不仁不义的境地!” 燕洵配合着她行动,随她走了进来,放纵地任她发泄,任她捶打。 咸湿的泪滑入檀口,紫苏仰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燕洵,太多的质问、太多的怨怪攒聚于心间,让她想要道出。 然而,那双黑眸中流溢出的温柔与呵护,让她不忍再问责,攥紧的手掌颤抖着落下。 “你视他们为亲人,为自己幸免于难而自责,反过来呢?试想,若是有一日,你遭了难,那个相府中有谁会挺身救你?有谁会冷眼旁观?又有谁会趁机落井下石?”燕洵并不怪紫苏,只是为她心痛,为她不值。 面对这般赤裸而残忍的问题,紫苏沉默不语,但灰绿色美眸中涌动着的悲切已然给出了答案。 大掌紧紧地抓住了紫苏的双肩,燕洵低下头,与她眸光相对,“不必自责,他们的死活与你无关。” “燕洵,纵然我再也不迈出贞女庙一步,亦能听见世人对我的谴责与嘲讽。为了求生,背弃父亲,出卖亲人......我与那些被人唾弃的卑劣之徒有何区别?我有何脸面存于世间?我要背负一生的骂名!”紫苏迎上了燕洵的视线,绝望地勾唇一笑。 “我不在乎!”激动的低吼自胸间迸出,燕洵的面色冷肃而坚决,“声名对我来说犹如粪土,你的,我的.......我只要你活着!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为此我可以做尽任何卑劣之事!” 药妃:血色贞女纱71_第七十一章 背负骂名更新完毕! ------------ 第七十二章 当众问斩 药妃:血色贞女纱72_第七十二章 当众问斩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瀛都,西市 高筑的角楼之上重臣满座,他们全都遵循楚皇之名,前来观看息赟问斩。【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太子与千容浅分列在左右两侧的尊位,状似地悠闲地捧着茶盏,细细品茗。 昨日吕氏母女被带出城,发配到西南边疆,千容浅已经派了人在路上暗中照拂她们。 虽然如此,他现在却不能有太明显的袒护举动,更无法将她们救出来。 凌厉的眸光悄然扫向身旁气定神闲的太子,暗沉之色掠过眉间。 千容浅明白,太子正在密切注视着他的举动,希望可以抓到他的把柄。 所以,他更需要谨慎行事。 西市中聚集的百姓宛如潮水般,他们纷纷涌向刑场,将周边为了个水泄不通。 这时,大祭司燕洵在众臣惊异的目光中,大步走入刑场,命人为息赟端上了丰盛的菜肴和美酒。 “没想到大祭司竟会亲自前来为他送行。”朝臣们无不感慨地议论。 “平日里,他们总是政见不合,哎......没想到......” “大祭司算是有心了,他对息赟的庶女果真有情有义啊。” “又如何呢?那个息紫苏纵然交出了证据,还不是被陛下封为贞女了。” “她想成为大祭司夫人是绝无可能了。” “哼......如意算盘打得响,奈何陛下圣明烛照,全家落难,她焉能独善其身?” 燕洵的侍从为息赟解开了被缚的双手。 缓缓仰起头,凌乱的头发挡住了息赟憔悴不堪的面容,浑浊的双眸早已不复往日的神采。 震惊地蹙起眉心,息赟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与自己对立多年的政敌会来送他最后一程。 “紫苏本要来送您,我将她拦住了。这些酒菜都是她的心意,您用过再上路吧。”燕洵端起饭菜,捧至息赟面前。 提及紫苏,想到她的出卖,他本该恨怨,责怪,奈何,现下心中残存的情绪只是想念与亏欠。 息赟的目光黯淡了几分,“她......” “不要误解她。那本账簿......是我交给陛下的,她压根就被蒙在鼓里。”坦然直视息赟的双眸,燕洵开诚布公地说,“我有私心,不想要她被牵连其中。” “呵.......”没有动怒,息赟只是慨然一笑,语意哀伤地叹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算来,是我欠了紫苏和她娘亲......如果可以,请你好好照顾她。这个孩子外表柔顺,骨子里却很刚强......” “请您放心,我会的。这盏酒,我敬您。”听到他临终前的嘱托,燕洵心绪复杂,高举酒盏,一饮而尽。 息赟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儒雅男子,为紫苏感到高兴,豪爽地饮尽一盏灼烈。 燕洵站起身,回眸向监斩官颔首示意,而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刑场。 监斩官看了一眼高悬天际的骄阳,见时辰将至,拿出剑斩牌,向地上一扔,洪亮的嗓音响起:“行刑!” 刽子手手起刀落,霎时间,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在地。 药妃:血色贞女纱72_第七十二章 当众问斩更新完毕! ------------ 第七十三章 奉神贞女 药妃:血色贞女纱73_第七十三章 奉神贞女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楚国权倾朝野的一代丞相,如今竟身首异处,让人不免唏嘘嗟叹。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然而,围观的百姓见息赟被斩,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对于他的处斩额手相庆。 坐在角楼上观斩的朝臣们一个个面色难看,其中有人甚至因惊恐而双手开始颤抖。 楚皇的用意十分简单,杀一儆百,告诫众朝臣,谁敢图谋不轨,息赟便是他们的下场。 冷寒的笑徐徐划过唇畔,千容湛转过头,向千容浅颔首示意,声线平缓地说:“九弟切莫太过伤怀,毕竟息赟曾是你的姻亲......不过父皇下令处斩他,也是格外开恩了。我楚国的其他酷刑,比这个可惨烈得多。” “多谢太子关心。”幽魅的紫眸微微眯起,千容浅表面上不动声色,然则,内心却是暗流翻涌。 太子口蜜腹剑,心机深沉,丞相一夕倾倒,是他精心策划的结果。 他厉害之处就在于,本性狠毒,却在朝臣们前处处展现仁德,以此博得好声名。 冷沉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鲜血四溅的刑场,面对息赟的死,千容浅并无太多愧疚,生生死死,他见得太多,早已麻木。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荣辱祸福,不过在转瞬间,实乃常理,朝廷之臣,都应深明此理才对。 斩刑结束,朝臣们纷纷起身走下角楼,千容湛亦缓步离开,唯有千容浅他伫立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睇望着满目的萧索与血腥...... 焰神山,贞女庙 紫苏本欲在今日亲赴刑场,为父亲送去最后一餐饭菜。 想到相府倾颓,父亲失势,必定人走茶凉,落寞不堪,她亦打算亲自为他收尸,而后下葬。 谁料到,燕洵竟下令将内殿封锁,不允许她迈出一步。 这一次,任她如何挣扎哭喊,亦是无人应声。 紫苏颓然地斜倚在墙边,清冷的眸光望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悲痛已如缓缓坠下的夜幕般将她淹没。 燕洵形色匆匆赶回焰神山,伟岸的身影伫立在殿门外,命人将门锁打开。 殿门敞开的瞬间,只见紫苏孤身蜷缩在角落中,神情哀楚而寂寥。 “我已给他送了饭菜,亲自送了他最后一程。”燕洵明白紫苏不满他的独断专行,然而,这却是无奈之举,“他的丧葬之事,交给我来处理。等你情绪平复些,便可去祭拜。” 紫苏本已十分自责,若是在让她亲眼目睹息赟被斩的悲惨情景,只怕那会成为她一辈子无法释怀的梦魇。 “我向他解释了你一直被蒙在鼓里,那个账簿也是我私自交给陛下的......丞相他并未怪你。”缓步走近紫苏,燕洵紧张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眼帘蓦地闭合,樱唇间吐出一缕轻叹,紫苏倚着墙壁起身,语意中尽是倦怠:“罢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失落爬上眉间,燕洵离开了内殿,落寞的身影隐匿在浓重的夜色深处...... 半月后 紫苏已然适应了贞女的新身份,每日在主殿内诵经、供奉焰神、看护圣火,傍晚还要带着女助祭们作晚课。 这一日轮到她在大殿当值,双手合十,跪在焰神像前,紫苏诚心为吕氏紫遇、以及被处罚的相府仆从们祈祷。 突然间,凉风将殿门吹开,地上托出了一抹伟岸的身影...... 药妃:血色贞女纱73_第七十三章 奉神贞女更新完毕! ------------ 第七十四章 是怨是妒? 药妃:血色贞女纱74_第七十四章 是怨是妒?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香烛的火焰被冷风吹拂地左右摇摆,一股清幽的木兰香袭来,紫苏蓦地睁开了眼帘,灰绿色的眸底窜入了丝丝期待。//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大掌扶着厚重的殿门,千容浅静默地伫立在紫苏身后,幽魅的紫眸深深凝望着那抹熟悉的娇柔身影。 自嘲的笑意悄然爬上唇角,他本欲出宫走走,不知不觉间竟上了焰神山,来到了她所在的贞女庙。 这里依山而建,森柏环绕,景致优雅静谧,宛如世外桃源。 朝局动荡变幻,可住在此处的人,或许真能隔绝一切烦扰吧。 紫苏强烈感到了他的注视,听到了他的呼吸,继而紧张地挺直了脊背。 思念如潮水般在心底翻涌,合在胸前的十指缓缓松开,她从不敢想象,他们竟还有再见的一日。 凌厉的目光将紫苏圈住,千容浅大步走上前,低沉的嗓音如丝般飘荡:“跪在神像前,终日诵经供奉,内心便能得到宁静吗?” 蓦然回首,紫苏的眼底晕满了哀愁与歉疚,她岂会听不出他言语中的讽刺与嘲弄意味。 “一夕间,权倾朝野的丞相被斩于西市,吕氏与紫遇被贬为军妓......相府上下无一人逃过罪责......”单膝跪在紫苏身前,千容浅神色冷寒地勾唇一笑,“紫苏,你明哲保身的本领,果真让本王刮目相看。” 失落拂过素净的美颜,紫苏半垂下眼帘,无心更无力去辩驳什么。 她的默认让千容浅的面色愈发阴沉,大掌暗暗攥紧,厉声怒斥:“本王真是错看了你!” 千容浅本以为紫苏是与众不同的,她出尘脱俗,傲骨铮铮,最重要的是她有一颗善心,一颗柔软的心。 笑意中平添了几分鬼魅,修长的指尖轻挑起紫苏的下颌,千容浅低语道:“你与本王倒是相似得很......我们骨子里都很自私......为了自己,可以不顾他人死活,在我们眼中,血脉亲情犹如粪土。” 委屈的泪滴滚落面颊,紫苏激动地拂开了他冰冷的掌心,“不......不是这样的。我从未想看到这个结局。” “但你还是做了。可知,正是你呈上的那本账簿......成全了太子的奸计。”粗糙的指尖为她拭去泪痕,千容浅眯起眸子,怒恨地发问:“你就这么急切地想要投入燕洵的怀抱?为了和他在一起,为了大祭司夫人的尊位,不惜牺牲整个相府!” 陡然地钳住了紫苏的脖颈,伟岸的身子微微前倾,翻涌于心的复杂情绪让他亦倍感困惑。 如此气急败坏地苛责她,到底是源于怨,还是妒? 怨她助了太子,破坏了自己的全盘计划,还是妒她为了燕洵而这般不择手段? “夫人和姐姐......她们的处境......殿下一定会设法帮她们的,对吗?”脖颈上传来的痛楚使得紫苏皱紧了眉心,她扬起手,扯住了千容浅的袖口,艰难地吐出凌乱的字音。 药妃:血色贞女纱74_第七十四章 是怨是妒?更新完毕! ------------ 第七十五章 刺骨冷酷 药妃:血色贞女纱75_第七十五章 刺骨冷酷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讥诮地轻挑唇线,千容浅居高临下地凝睇着她泛红的面颊,陡然松开了大掌。【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逃离了他的钳制,紫苏偏过头,急迫地大口喘息着。 “本王不会帮她们。”幽魅的紫眸中耀动着冷酷的寒芒,千容浅直截了当地拒绝。 其实,他已经暗中派人在路途中照拂吕氏母女,只不过,碍于情势,他需得有所顾忌。 这个出人意料的答案让紫苏震惊,她不敢置信地凑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袖,“为什么?殿下是现在唯一能帮她们的人。” “没了价值的人,本王何须费心。”俊美无俦的脸庞上依然带着迷人的笑容,却让人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纤细的素指落下,凄冷的神色染满眉间,“紫遇曾是殿下的皇子妃,殿下当真忍心她成为军妓,忍受非人之苦?” “你没权利代她们向本王求情......她们的痛苦,你难逃干系。”残忍的话语直戳紫苏心窝,好似要挑起她更为深重的自责与悲伤。 仰起头,紫眸望了一眼这座清冷宽敞的大殿,千容浅以冷嘲的口吻叹道:“你不择手段所争得的......竟是这座萧索的神殿,是日后无数个孤寂的晨曦和夜晚......” 面对他的误解与嘲讽,紫苏不发一言,只是专注地凝望着他。 宛如碧泓的眼波好似可以触摸到千容浅掩藏在心底的思绪。 紫苏深知,九皇子对于相府遭逢劫难并非无动于衷,亦不会如他的言语般冷酷。 “燕洵呢?他没打算救你?”千容浅俯下身,与紫苏四目相对,低沉的嗓音透着些许酸涩。 “天色已晚,殿下若无事,请回吧。”灼热的气息游走在紫苏的额间,她下意识地闪躲。 不悦地眯起紫眸,千容浅讨厌每当谈及燕洵时,紫苏那想要逃离闪避的急切模样,好似深怕他会对燕洵不利。 “你好自为之。”伟岸的身子蓦地直起,他神情复杂地凝睇了紫苏片刻,而后疾步跃出大殿。 紫苏情急地从蒲团上起身,奔向殿外,恋恋不舍地目送他离开,娇柔的身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三月后 丞相谋逆之事引起了不小余波,太子本欲借机彻查丞相党羽,而楚皇则示意既往不咎。 由此,这场风波算是落下了帷幕,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紫苏居于贞女庙中,生活看起来枯燥乏味,实则很是清幽闲适。 她除了当值的日子外,都会随着羽然研习医术,辨别焰神山上生长的各种药草。 “女祭,若要医治风湿痛,艾叶应当好用吧?”紫苏一边翻看书简,一边嗅着艾叶的气味,虚心求教。 “恩,艾叶加少许硫磺,包成捻子,沾油点燃最为有效。”羽然的脸上始终带着和善的笑意,眸光瞥见了从不远处赶来的那抹颀长身影,“大祭司来了。” “女祭,我先回去了。”紫苏放下药草,逃离似地走入内院。 羽然知道紫苏这阵子对大祭司避而不见,却不明白缘由为何。 燕洵无奈地摇了摇头,步履匆匆地掠过羽然身侧...... 药妃:血色贞女纱75_第七十五章 刺骨冷酷更新完毕! ------------ 第七十六章 韬光养晦 药妃:血色贞女纱76_第七十六章 韬光养晦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霖馨苑 紫苏本想躲入房内,奈何燕洵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她避无可避,只得背过身,随意拨弄着竹筐中晾晒的药材。【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燕洵疾步飞至,俊朗的脸庞上噙着一抹浅笑,三个月来,紫苏对他十分冷淡,以前无话不谈的两人,变得生疏了很多。 “打算恼我到何时?”大掌轻抚上她的肩头,语意中满含愧意与爱怜,“你对我避而不见,我心中实在不安。” 拨弄着药材的指尖停了下来,灰绿色的美眸轻轻眨动,紫苏对燕洵有怨怪,却绝无恨意。 经过此事,她只是更加看清了燕洵那份急于维护她的心境。 紫苏内心是很感动的,却也因此多了几分顾虑与尴尬。 毕竟,过往的他们是单纯的知己,只谈风月,不言情爱,可如今...... “你父亲这件事上,我处事欠考量......也许正如常人所说,关心则乱......我......”见她仍然沉默不语,燕洵当下有些焦急。 “燕洵......”紫苏缓缓回身,宛如碧波的眸子深深仰望着他,清丽的美颜上露出释然的神色:“我只是心痛......父亲去得太过突然,一时间让我不知所措。” “我懂。”欣喜地扬起一抹笑意,燕洵仔细地端详着紫苏的面容,黝黑的眼眸中缠绕着浓稠的思念。 “我身为贞女,本不该与你频繁相见,加之风波刚过,朝廷内外多少只眼睛在盯着,我们更应谨言慎行。”紫苏担忧燕洵会因多番来此探望,而授人以柄。 “放心,你我见面聊天,并没有越礼举动,他们不敢妄加非议。”紫苏的善解人意让燕洵感动不已,“对了,茹嬷嬷、青儿她们被发配至北郡,我已暗中派人多作疏通,给她们安排了比较轻的差事,你不要太过忧虑。” “谢谢......”紫苏安心地长舒口气,“那吕氏和姐姐呢?她们到了哪里?不能想些办法阻止她们入军营吗?” “她们到了南郡......但陛下似乎铁了心要惩处她们。”燕洵面露难色,他已尽了力,奈何阻力重重。 紫苏心口揪紧,为她们的悲惨遭遇而哀恸。 “九皇子貌似也在暗中设法,想要搭救她们......希望他能棋高一着。”燕洵不忍紫苏太过伤心,柔声安抚。 闻言,平静的眼波微微一动,紫苏唇畔滑过缕缕笑纹,他果然不是绝情的人...... 沧浪殿 千容浅慵懒地斜倚在长塌上,自从三个月前那一场风波,他主动辞去了所有差事。 表面上,他整日在自己的殿内赋闲读书,不问政事,实则意在韬光养晦,躲在暗处观察朝局变化,伺机而动。 息赟因谋逆之罪被斩,其党羽惊慌恐惧,左右观望,准备为自己找寻新的靠山。 千容浅略施巧计薄恩,他们许多人便主动示诚攀附,生怕自己成了没根的浮萍,在残酷的斗争中无法存活。 小安子轻叩殿门,“殿下,奴才有事要报。” “进来。”指尖轻抵头侧,千容浅估算着前线的急报该送到了。 药妃:血色贞女纱76_第七十六章 韬光养晦更新完毕! ------------ 第七十七章 伺机而动 药妃:血色贞女纱77_第七十七章 伺机而动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快步走入内殿,小安子凑到千容浅身前,据实回禀:“匈奴十万大军,滋扰北郡十余座城池......陛下大怒。【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深切的渴望与兴奋涌入幽魅的紫眸深处,千容浅虽身在瀛都,却似乎听到了远在千里外战场上争鸣的号角与马蹄声。 每一滴血液都在蠢蠢欲动,他想要奔赴北郡,披上战甲,骑着飓风在旷野的沙漠中奔驰...... “据探子报,太子他们正在紧急商议,要从自己人中推选得力战将奔赴前线,以防殿下再掌兵权。”小安子压低了嗓音,谨慎地望着千容浅。 “那是自然的,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削弱我的势力,动摇父皇对我的信任,他们岂有拱手相让之理?”飞扬的神采覆满了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千容浅胸有成竹地轻嗤一声。 “殿下下一步打算怎样做?”小安子跟随千容浅多年,是他的贴身侍从,有些话自然也更敢开口相问。 “等......”冷薄的唇线微扬,勾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纹,他拿起茶盏,细细地呷了口。 他要等,等朝廷派去的将领一个个从北疆败下阵来,等众臣联名要求他重掌兵权。 “派往南郡的人回来了吗?”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拂过复杂的神色,千容浅对紫遇虽无情意,但仍有一份责任在。 上次他派了亲信暗中为紫遇她们打点,希望在她们到军营后,买通看守狱卒,将她们换为粗使丫头。 谁知,太子手下抢先一步到了营中,亲自送她们入了红帐。 千容浅多年在军中,他明白长期在外作战的将士们都有需求,红帐是不可少的。 入红帐的女子多是拿钱买了的花娘或获罪的官婢,士兵们不过是粗野之人,不懂得怜香惜玉,紫遇这番定是要吃苦头的。 愧疚与挫败交缠于心底,千容浅面色倏然变冷,他竟连个女子都保护不住。 愤然合拢大掌,长袖猛然一甩,拂掉了桌上的茶盏,“叮......” 看到千容浅情绪大变,小安子惊骇地煞白了脸,“殿下,您......” 一月后 轩辕殿 楚皇看着从北疆呈上的奏报,鹰眸冷冷地扫了一眼跪在殿内的众臣,浓烈的怒气隐而未发。 千容湛站在众臣之前,今早他得知前方又打了败仗,心急如焚。 此次,他力荐滑渠出任大将军,率领精锐十万迎战匈奴骑兵,未想到,竟又是一场大败。 十万大军被匈奴骑兵围困整整十日,竟无力突围,最终滑渠被俘,大军丢盔弃甲,四散逃命,有辱国威。 现如今,匈奴连连攻克北郡十余座城池,若是局势再得不到遏制,北疆门户顿开,甚至危及瀛都的安危。 “陛下......依臣所见,现下当派九皇子亲赴北疆,方能克敌制胜。”太尉胥黎首先站了出来,向楚皇进言,“九皇子领兵驻守北疆数年,匈奴不敢犯边,更不曾打过一场胜仗......九皇子的威名远震匈奴。” 药妃:血色贞女纱77_第七十七章 伺机而动更新完毕! ------------ 第七十八章 骠骑将军 药妃:血色贞女纱78_第七十八章 骠骑将军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太尉所言极是。//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丞相徐澄亦表示赞同,“放眼我楚国,九皇子对兵略最为精通,为人亦骁勇善战,请陛下尽快定夺。前方战局紧张,瞬息万变,不容再拖。” 千容湛低着头,眉心轻蹙,他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费尽心机地削弱千容浅的势力,斩断了他的臂膀,本以为自此便能解除这个心腹大患,谁知...... 楚皇神色严肃地看向千容湛,威严的嗓音在殿内回响:“太子意下如何?” 太子与九皇子的争斗,他看在眼里,却从未表态。 只是如今,事关前方战局,千容傲风很想借机试探太子,看看他能否以大局为重,暂且放下私人成见。 众臣好奇地静待着太子对此事的态度。 虽然心中多有不甘,但千容湛却早已洞悉楚皇的心思,自然要在朝臣们面前摆出出贤明大度的姿态,“回禀父皇,儿臣以为丞相所 言极是。九弟擅于兵法谋略,又多年领兵在外,实在是不二人选。” 朝臣们深知九皇子才华出众,功勋卓越,在众皇子中最受器重,难怪太子对他时时提防,处处戒备。 但面对战局大事,太子深明事理,以国为重,让朝臣们愈发敬佩叹服。 楚皇欣慰地微微颔首,大掌一挥,“来人,传旨......” 沧浪殿 千容浅握着重新封他为骠骑将军的圣旨,鬼魅的浅笑在唇畔若隐若现。 伟岸的身子窝入长塌中,双臂舒展地搭在塌边,笑意微敛,凝重之色拂过脸庞。 行军打仗,打得不只是用兵战略,更重要的是钱粮支撑。 这次,在众臣及前线战局的压力下,他重新掌权,但太子一定会设法掣肘,要赢下这场仗,绝非易事...... 焰神山,贞女庙 紫苏换上了洁白如雪的贞女长裙,抱着一摞书简,到大殿内带着一众女祭祝们读经。 贞女最重要的职责便是看护圣火,要使其终年不灭,任务看似简单,实则不易完成。 大殿内时时刻刻都要有人看守,注意观察圣火的情况,火势稍有减弱,便要添加木炭或艾草。 走在通往大殿的小路上,抬眸一望,只见伟岸的身影在皑皑白雾中隐隐闪现,甚是飘逸优雅。 紫苏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帘,脚步倏然停下,当千容浅的面容变得清晰而真切,惊讶与喜悦交错着涌入心头。 楚国有俗例,但凡大将在出征前夕都要至焰神庙问卜,然而千容浅素来不信鬼神之说,纵然上了山,想见的却唯有她。 紫眸紧紧地凝睇着她纤柔的倩影,洁白如雪的长裙穿在她身上,竟显得如此轻灵淡雅。 看得出,她在这里生活得很好,过往缠绕在眉间的愁绪亦淡了很多。 缓步走到千容浅身前,紫苏恭敬地服了服身,樱唇微启,“见过殿下。” “起。”伸出大掌,扶住了她的手臂,千容浅打量着她怀中抱着的书简,兴味颇浓地问:“是什么书卷?” “回殿下,是经文。”虽不清楚他此番究竟为何前来,但紫苏能感到他的神情柔和了许多。 药妃:血色贞女纱78_第七十八章 骠骑将军更新完毕! ------------ 第七十九章 陌生情愫 药妃:血色贞女纱79_第七十九章 陌生情愫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明日,本王要率军出征。【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幽深如潭的眸子深深注视着紫苏,千容浅语意轻柔地说,“这一去......” “殿下要出征?”担忧地蹙起眉间,紫苏身在此处,甚少听说外间之事,“北疆又有战事?”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拂过淡淡的笑意,千容浅轻叹一声:“这里真是世外桃源......可以不问世事,倒也落得舒心。找个地方,咱们聊聊。” 紫苏本欲拒绝他,但转念一想,明日他出征,重聚遥遥无期,她果断地点了点头,“殿下随我来。” 清馨苑 “这座小院很是清幽。”千容浅掀起衣摆,坐在石凳上,环顾着四周的景致。 深邃的眸光不经意间悄然落在紫苏的身上,不知从何时起,他对这个淡雅冷傲的女子多了一份陌生的情愫。 “这里是我的住所。”紫苏摆放好茶具,亲自为他烹煮一壶好茶,“我观殿下面相,发觉殿下肺热气虚,这几日来夜半可会咳嗽?” 千容浅惊讶地望着紫苏,兴味骤起,“你懂医术?” “略知一二。”拿出几钱紫菀放入茶壶内,紫苏认真叮嘱:“殿下要注意身体,常年征战在外,受了伤若是养得不得当,很容易留下病根。” 温柔的笑靥袭上唇畔,带着醉人的魅力。 这么多年来,紫苏是第一个如此关心他的人,这其中没有利用算计、没有谄媚敷衍。 清澈的目光骤然停驻在千容浅的面庞上,紫苏好似再次见到了那让她魂牵梦萦的笑容。 “紫苏,你有什么打算?”接过她递来的茶盏,千容浅仔细地嗅了嗅,状似无意地问道。 “殿下,你曾说过,无法掌控的事,太多的思量,不过是费时费力,得不偿失。”紫苏莞尔一笑,神情平和地应答,“当时这话听在耳中,可心里总有几分怀疑......如今看来,殿下的每句话都深有哲理,容不得我不听。” 一股莫名的情绪宛如藤蔓般在心底滋长,让他的心头隐隐发疼,“本王的话,本王所做之事,也不全是对的,不然,太子岂会处处占得上风?” 千容浅不知为何,他竟开口与紫苏论及朝政,而丝毫没有忌讳之心。 半垂下眼帘,紫苏感动于千容浅的信任,却更明白要掌握分寸,“朝政之事,紫苏不懂,亦不该知道。” “你是个聪明女人。”激赏之色闪过眸底,千容浅举起茶盏,细细品味,“本王只是想无拘无束地找个人说说话罢了。好茶,清新淡雅中的微苦却让人回味无穷......” “殿下请稍等。”紫苏匆匆起身,走入房间,取出了一个檀木方盒交到千容浅手中,“这是我研磨的紫檀药粉,对于刀伤、箭伤是极为有效的。殿下若不嫌弃,请带上,以备万一。” 千容浅神色一愣,那双美眸中的真诚与关切挑动了他的心弦,大掌握紧了这个精致的檀木盒子,调侃道:“还没上战场呢,你就盼着我受伤?” 药妃:血色贞女纱79_第七十九章 陌生情愫更新完毕! ------------ 第八十章 亲密相拥 药妃:血色贞女纱80_第八十章 亲密相拥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殿下误会了。【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紫苏听出他在调侃,展颜一笑。 娇美柔婉的笑靥带给了千容浅如沐春风般的舒适感,他摊开大掌,裹住了紫苏的素指。 掌心的温热将她包围,紫苏紧张地瞪大了眼眸,却忘记了挣扎,澄澈的目光径直地望入千容浅的眼底。 此刻的他,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神色平和而温柔,褪去了平日里的冷厉与阴沉,与普通男子没有差别。 “坐下来,本王还有话想说。”千容浅一个用力,将紫苏拽到自己身侧,大掌仍是死死地攥着她的指尖,“匈奴大军犯边,本王临危受命,但朝中之人各怀鬼胎......许多人巴不得本王一去无回。” “殿下!”惊恐地扬起右手,纤纤素指猛地点住了他的冷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这一亲昵的举动让两人同时眼波泛动。 紫苏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抽回手掌,却被千容浅扣紧了皓腕。 低沉的嗓音低哑地逸出齿间,他缓缓起身,宽厚的胸膛压向紫苏,将她抱个满怀。 纤柔的肩头微微发颤,温热的气息扑向鼻尖,熨烫了她的肌肤,隔着层层衣料,紫苏能清晰地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偏过头,埋首于她的肩窝,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耳侧,幽深的紫眸中泛起了留恋与不舍,温热的气息倾吐而出:“若是本王有什么不测......往后娘亲的祭日,劳烦你记得,折白莲花给她......” 蒙蒙泪雾覆满了眼帘,酸楚与悲伤在心口激荡,紫苏抓紧了千容浅的衣襟,泫然欲泣,“殿下为何说这么丧气的话?”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生生死死总是无常。建立了功勋的将领,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恋恋不舍地推开了紫苏,千容浅为她拭去了点点泪痕,“别哭了,记着本王的请托。” “殿下......”泪水止不住地坠下,打湿了他略显粗糙的大掌。 “你的药粉,本王收下了。”将那个小小的檀木盒放入袖口中,柔情尽数褪去,冷厉再次覆满眉间,千容浅旋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清馨苑。 紫苏傻傻地站在原地,咸湿的泪滴更为汹涌地坠落...... 一直躲在回廊拐角处的燕洵身形轻晃了两下,繁杂的思绪扰得他无法思考,方才院内的场景在眼前不停地回放...... 入夜 紫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清馨苑,白日里与千容浅的交谈,让她时时不安。 羽然紧随而至,担忧地唤道:“紫苏......” “女祭有事吗?”紫苏转过头,轻声地问。 “整日心不在焉。”羽然以肯定的口吻断言,“你有心事,不妨说来听听?” 紫苏有口难言,失落地摇了摇头,“我只是身体有些不适,劳你费心。” 羽然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若有所思地叹道:“咱们在贞女庙,所能得的不过是一份平静。别想太多,早些休息。” 药妃:血色贞女纱80_第八十章 亲密相拥更新完毕! ------------ 第八十一章 赶赴战场 药妃:血色贞女纱81_第八十一章 赶赴战场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是夜,紫苏披上一件白狐大氅,提着牛皮灯笼,小心翼翼地登上高高阶梯,来到贞女庙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今天当值的贞女素儿白日里本就身体微恙,她主动来替换她。 素儿开心地道了谢,匆匆回房休息。 紫苏解下大氅,敞开铜鼎的盖子,向里面添加了几缕艾草。 郑重地跪在焰神像前,双手合十,诚心为千容浅祈祷:“愿九皇子此去,路途平安,战事顺利,早日扫平匈奴蛮兵,守护北疆平安......” 紫苏三拜叩首,焚上一株香,灰绿色的美眸仰望着那威仪肃穆的神像,“请神灵护佑我楚国,护佑九皇子......” “吱呀......”殿门被缓缓推开,燕洵神情落寞地盯着紫苏,恍然大悟,原来驻在她心里的那个人,竟是千容浅...... 她偶然间的落寞悲伤,偶然间的羞涩笑靥,都只是为了他。 一阵寒风拂过耳鬓,紫苏误以为来人是千容浅,惊喜回眸,然而,失落霎时盈满了眼帘。 燕洵将紫苏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自嘲着笑了,“你以为是谁?九皇子?” 愕然地皱紧了眉心,紫苏望着燕洵冰冷而幽暗的眼神,反倒释然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冲动地奔向紫苏,大掌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臂,燕洵困惑地低吼。 “我不知。”命运牵引着他们在冷夜中相遇,自此后,他的身影,他的笑容悄然烙印心底,挥之不去。 紫苏亦茫然不解,只能顺从内心的感受而行。 “谁人不知,九皇子毒如蛇蝎,冷血嗜杀,他没有心!”见她已然弥足深陷,燕洵急切地想要将她唤醒。 手臂被他捏得生疼,紫苏咬紧了粉唇,逸出一声痛呼:“好疼......” 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燕洵匆忙松了手,“我不是有意的。” “无碍。”紫苏从蒲团上起身,似有感触地娓娓道来,“我与九皇子间,并无太多的爱恨情仇,萍水相交罢了。他来找我,只是道别。自此之后,我们不会再有交集,我明白你在为我担忧。但我本无用之人,他又岂会在我身上多放心思?” 这一番诚恳的言谈,倒让燕洵有些意外,“但他与你......” “我知你心中有疑问,但我也有想一个人留存的记忆,望你谅解。”紫苏柔声请求。 燕洵无奈地扬起一抹笑,“你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儿,行为做事自有分寸,是我过于忧心了。” 话音方落,颀长的身影退出了大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北疆大营 一连十日马不停蹄地行军,千容浅率领手下的一众将领抵达雍凉城。 未曾停歇,他便亲自视察城防,并从当地守将口中仔细了解前些日子的战况。 连夜召集众将,就眼下的敌我局势进行了一番商议,制定出了几项应对之策。 待到所有人离去,夜已过半,脱掉身上厚重的甲衣,千容浅坐在简陋的行军塌上,取出了紫苏送他的药粉,在掌中把玩。 药妃:血色贞女纱81_第八十一章 赶赴战场更新完毕! ------------ 第八十二章 战局艰危 北疆大营 “禀殿下,匈奴十万大军全线压境,张掖等几座西北城池,陷入被围困局。”派往前线的哨兵匆忙回营,朗声奏报。 千容浅并未被匈奴气焰嚣张的攻势所吓到,双臂张开搭在椅背上,凌厉的视线扫向帐内的其他将领们,“众将可有何计谋?” 校尉腾冲跨出一步,黝黑的脸庞英气勃发,洪亮的嗓音响起:“禀殿下,属下以为匈奴人此时犯边,主因在于去年秋季从我边城劫掠的粮食财物,已消耗殆尽。他们的补给仅靠掠夺城池中的存粮维系,现已入春,天干物燥,我们可考虑火烧粮仓,逼其退回境内。” “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别忘了,咱们放火烧的,可是楚国百姓的粮食。”千容浅也曾想过此计,但总觉得心有不甘,他想要赢得更为酣畅淋漓。 “殿下,微臣以为应避匈奴骑兵锋芒,在旷野作战于我军极为不利。”参军校尉蒋斌另有看法,“汾河谷地两侧地势陡峭,崎岖难行,若能将匈奴兵引入谷地,我军从两侧冲杀而出,便可取得一场大胜。” 幽魅的紫眸中窜起了缕缕好战的火焰,千容浅望向蒋斌,对这个年轻人心存赞赏,“你的名字,任何职务?” “殿下,微臣蒋斌,现任参军校尉。”蒋斌恭敬地回答。 “你的想法不错,但是匈奴人并不愚蠢,你能看出汾河谷地对我军有利,他们亦能看出此处对他们作战不利。”千容浅循循善诱地引领众将思考,“重点在于......如何能引蛇出洞。” 伟岸的身子站起,千容浅走到悬挂在半空的羊皮地图上,修长的指尖在几座城池间游走。 众将快步聚拢到他周围,专注地聆听他布置和解释战术....... 夜半时分,正当千容浅要就寝之时,此次随行的太尉长使樊篱请求召见。 “这么晚了,有何事?”披着一件单衣,千容浅坐在书案之后,锐利的眸光看着樊篱。 “殿下,您这样的安排,是否有些冒险?”许多话埋在心中,樊篱觉得必须要提醒九皇子。 飞扬的剑眉倏然斜挑,千容浅抿唇一笑,“你看出了什么?” “殿下将战线拉长,纵深跨过渭水,若是函谷关有个意外,我国门户大开,处境将十分危险。”樊篱面色凝重地说道,“此次出征,因北疆几个储粮重镇被匈奴所占,大军补给全靠瀛都调配,可大司农拨给大军的钱粮支撑不了这么长时间的鏖战,臣只怕太子殿下他会处处掣肘,若是瀛都钱粮无法及时运到,岂不......” 千容浅不发一言,挂在唇边的笑意却更深了几分,“樊篱,你这几年长进了不少。帐内这么多将领,你能看到这一点,实属不易。” 樊篱是他多年前在军中发掘的可用之才,千容浅擢升他入京,巧计安排他在太尉身边,既为自己安插了眼线,也可以让他得到磨练。 “殿下为何执意犯险?”樊篱困惑地追问,“太子虎视眈眈,此时决不能有分毫差错。” 千容浅招手示意他走近,压低了嗓音,将隐藏于心的谋划徐徐道来...... ------------ 第八十三章 得胜还朝 三月后 千容浅率领众将,踏上了血色润红的大地,一具具温热的尸体横陈交错,有匈奴兵的,也有楚国将士的。-< 情 人 阁 >-www.13800100.com 血腥的气息充盈在天地间,落日的夕阳竟也染上了几分肃杀之气。 一将功成万骨枯,乃世间真理,但那些安坐宫殿楼阙的朝臣们,又有谁亲眼目睹过战场上的凄凉与萧索? 这场大战断断续续持续了两个月,千容浅布下一盘精妙的棋局,且战且退,且退且战,甚至佯装丢弃了三座重城,才将匈奴八万精锐引入渭水谷地,全部歼灭。 一夜间,尸首堆叠在渭水中,甚至阻断了河流。 正因此,行军作战的过程中,各种非议与流言不时从瀛都传来。 大战刚过一月,军中的粮草供给便中断了。 除却春雨来得早,运粮山道泥泞不堪延迟了送粮时间外,太子暗中派人阻拦亦是主因。 他示意太子党的朝臣们大肆散布谣言,说千容浅领兵在外,拖延战事,心存不轨。 十万大军退向函谷关内,长途行军只需月余便可奔袭瀛都,因此为借口,阻挠粮草转运。 这些情况早已在千容浅的预料之中,他只不过想借机来揣测圣意,看看楚皇心中所向。 结果总是让他失望的,楚皇多疑,甚至顾不得战事紧要,竟对太子的小动作听之任之。 “殿下,陛下圣旨下令我等还朝,却下令大军留守,您意下如何?”樊篱跟随千容浅进入中军帐内,颇为谨慎地问询。 “遵旨行事。”千容浅将虎符与帅印全部留下,准备明日交给接任的大将军。 “此番还朝,殿下怕是凶多吉少!”樊篱气急之下,无所顾忌地道出了担忧,“太子岂会作势您获此天大功劳!” 千容浅明白此番回朝透着一股蹊跷,然而,他不能贸然行事,大军经历大战,疲惫不堪。 瀛都城内的五万虎贲卫都有以一当十的本领,他若是此时反了,毫无胜算。 “无需多说,明日随本王返回瀛都。”千容浅大掌一挥,冷眸望向樊篱,大步奔出军帐...... 半月后,瀛都城外 千容浅骑着飓风,率领军中主将们载誉而归。 队伍停驻在焰神山脚下,他仰起头,深深凝望坐落在半山腰上的贞女庙。 从怀中取出了小小的檀木盒子,怎会想到,里面的药粉几乎被用尽了。 弄不懂紫苏有何魔力,竟在不经意间植入了他的心底,让他品尝到了想念的滋味。 “殿下,这个檀木盒子很重要?”见他不再前行,樊篱驱着马匹凑了过来。 “它的主人很有先见之明,知道本王要受伤,连药都提前备好了。”迷人的笑出其不意地噙上唇角,柔化了他冷峻的面庞。 注视着他温柔的神情,樊篱讶然不已...... 已过亥时,天色早已昏沉,千容浅本打算在郊外驿馆暂歇,但楚皇派人送来谕令,要他连夜进宫议事。 千容浅率领主将们入城,奔向楚宫,通报后,紧闭的宫门缓缓敞开,他们直驱而入...... ------------ 第八十四章 宣阳宫变+入v公告 一行十几人走在暗黑的甬道上,千容浅仰头望了一眼高耸在左右两侧宫墙,只见戍卫的禁军们在角落上换岗巡逻,与平日无异。-< 情 人 阁 >-www.13800100.com 过于静谧的气氛中透着一股诡异,他不觉地攥紧了缰绳。 此次入宫,他确实是走了一步险棋,千容浅走入了赌局中,已没有退路。 伫立在宣阳门前,这里是通往内宫的最后一道屏障。 樊篱翻身下马,走上前对着戍守的禁卫们喊话:“九皇子奉命入宫面圣,请开宫门。” 突然间,簇簇明亮的火把将暗黑的夜色点亮,站在城楼上的禁卫们两两侧退出,千容湛的身影款款而至。 他伫立在城楼之上,双手凭栏,居高临下地睇睨着千容浅及一众将领,将他们视为瓮中之鳖。 得意狂肆的笑盈满唇角,那张温雅的面庞上流露出了胜利者的喜悦。 扬起手掌,轻轻一挥,迅疾之间,埋伏隐匿在宫墙两侧的弓箭手们倾巢而出,几百支箭镞张弓待发。 箭镞上反射出的冰冷锋芒,使得夜色平添了几分寒意。 “九皇子,本太子代父皇欢迎你得胜还朝。”狂放的笑声在宫阙间激荡,千容湛阴狠地攥紧了双拳,“同时铲除你这个意图不轨、拥兵自重的罪人!” 幽魅的紫眸冷冷眯起,凌厉的寒芒乍现,千容浅并未乱了方寸,镇定自若地偏过头,对身旁的将领们嘱托:“后退,猛攻西华门,那里守卫薄弱。” 将领们跟随千容浅多年,早已有了默契,心领神会地彼此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了打算。 “给我放箭!”千容湛狠狠下令,想要亲眼看着千容浅死去。 “嗖嗖......”数百只箭镞如雨点般从空中坠落,将领们抽出长剑,迅速围拢至千容浅周围,为他左右抵挡,护卫着他撤退。 樊篱躲闪着飞至的箭镞,拾起一支,猛地掷向正前方,锐利的剑锋划过千容湛的耳侧,应声钉入墙壁中。 千容湛惊恐地呆愣在原地,禁卫们赶忙护送他撤离。 几位将军已为了保护千容浅而中箭,他怒而从马上跃起,主动反击,潇洒地舞动长剑,抵挡着一波波箭雨。 樊篱分身奔至他身侧,与他合力对敌。 将领们拼杀掩护,千容浅与樊篱退得很快,要看就要来到西华门。 一支冷箭从身后袭来,贯穿了千容浅的肩胛,箭头刺穿了他的血肉,顿时鲜血直流。 樊篱暴怒地大吼一声,回身扔出手中短刀,正中突施冷箭之人的心口...... 瀛都西郊,蒲溪河畔 千容浅硬生生地掰断了穿透肩胛的箭镞,拖着愈发沉重的身子,躲入树林深处,方才樊篱为了引开追兵,已与他分录而行。 “来人,去那边搜!他受了箭伤,应该逃不远!” 火光在幽林深处隐现,千容浅强忍着痛,倚靠着树干,扯下衣摆,按在伤口之上。 感受着愈发逼近的脚步声,他紧张地屏住呼吸,情急之下,余光瞥向了一旁的碧波。 灵机一动,千容浅艰难地拖着身子,趴在河边,顾不得血流不止的箭伤,没入冰冷刺骨的水面,血丝自肩胛汩汩流出,融入溪流中...... =======分割线====== 入v公告 《药妃:血色贞女纱》明天就要上架了,今天给亲们奉上入v前的三章! 这篇古文,雪很认真地构思,起初有些慢热,但雪有自信,后文会非常精彩,希望亲们给予雪更多得支持! 写过几篇古文后,雪在尝试一些新的风格,也希望能在写作手法和构思上有些进步,带给亲们全新的感受! 明天雪会有至少万字的更新,如果亲们多多投票,推荐,打赏的话,雪还会加更! 首先雪在这里要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 有好多亲从雪的第一篇文就开始追文,你们给我的鼓励和支持是我前进的动力,真的很谢谢大家! 同时我知道入v后,因为各种原因有些亲不会追随我到最后,不过我还是很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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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愈发靠近,千容浅向后倚靠,交错的芦苇枝遮住了他的脸庞。 然而,血滴融入溪水中,缓缓飘散,幸得夜色掩盖,才未被搜寻至此的禁卫们一眼看穿。 禁卫们亦步亦趋地探查着溪边的芦苇丛,长剑出鞘,胡乱地向溪水中刺去。 “认真些,抓不到九皇子,小心太子要咱们的脑袋!” “是,我等明白!” 突然间,锋利的长剑沿着千容浅的脸侧刺来,只差分毫便割破了他的皮肤。 若是剑锋上染了血,禁卫们自然会发现他藏匿在此。 千钧一发之际,他蜷起身子,硬生生地潜入水底,双手死死抓着芦苇的根部。 睁开双眸,透过浑浊的水面,千容浅看着禁卫们交谈犹豫,最终,明晃晃的火把渐渐远去。 “禀大人,我搜查过了,这里没有!” “附近的任何民舍或住家逐门逐户去查!快!” “是!” 胸口疼痛难言,沉重的水流压向喉间,让千容浅无法呼吸。 一个个气泡自鼻尖涌出,浓重的黑暗覆满眼帘,大掌终是无力地徐徐张开....... 蒲溪河畔 每年三月初三至四月初三,贞女们都要下山,到河神庙供奉河神,为楚国祈求河水平顺,免于水灾。 丑时刚过,紫苏从睡梦中惊醒,她梦见了千容浅,梦到他全身鲜血淋漓的模样。 冷汗自额头滴滴滑落,她匆忙起身,斟了杯茶,清丽的美颜上仍笼罩着惊骇与担忧。 几日前,她听闻九皇子终于打了胜仗,一举歼灭匈奴数万精锐,算来他应该快要胜还朝了。 梦境中的情况如此凶险,定是她杞人忧天的妄想。 望着窗外暗黑的天色,紫苏却睡意全无,穿好了贞女长衫,她拿起竹筐,离开了住所。 住在蒲溪边已有些时日,紫苏对此地比较熟悉,更清楚该到何地寻找某些药草。 提起裙摆,缓步至溪边,拿出放在竹筐里的镰刀,准备砍些芦苇回去,用芦根入药。 蓦然间,一股血腥气息扑向鼻尖,紫苏紧张地瞪大了眼眸,谨慎地扒开了厚厚的芦苇堆。 “啊......”惊呼声溢出齿间,她惶恐地煞白了脸色,愣愣地注视着那躲藏在芦苇丛下的人影。 他浑身带血,颓然无力地倚靠在芦苇丛旁,似乎早已昏厥,微弱的呼吸证明他仍然存活着。 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了他的双唇,然而,唇瓣泛着青紫色,甚至微微发颤,看得出他中了毒。 紫苏乱了方寸,机警地回眸环顾周围,见四下无人,她鼓足勇气向前挪动脚步,颤抖的指尖扯住了他的肩头,费力地将他向岸上拖拽。 揪着冷湿而满是血迹的衣襟,紫苏艰难地移动着,脚下一滑,整个人栽倒在溪边,污泥沾满了面颊。 “咳咳......”费力撑起身子,她匆忙地扑向那再次滑入溪流中的身影,指尖用力地勾住了他的衣袖,“不......” 恰在此时,撕扯般的痛楚如烈火般燃起,唤醒了千容浅迷失许久的意识,紧闭的眼帘慢慢睁开,“嘶......” 见身前的男子微动了下,紫苏惊喜地揽住了他的肩头,目光与那双幽魅的紫眸相撞的刹那,她不敢置信地低呼:“殿下......是你?” 颤抖的素指匆匆拨开挡在他脸上的长发,那俊美无俦的脸庞不复昔日的光彩,苍白而憔悴不堪。 “紫......苏......”嘶哑的字音自喉间挤出,暗红色的血迹自唇角渗出,千容浅抬起大掌,刚欲抚上她的面庞,却无力地颓然摔落。 “殿下......殿下不要说话了。”紫苏握住了他冰冷的大掌,焦躁不安地咬紧了下唇。 她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从荷包中取出了两颗药丸,是护住心脉的良药,果断喂千容浅服下,希望能为他赢得时间。 “殿下,这里距离我所在的荷兮苑不远,你撑着这口气,我会救治你!”极力地平复烦乱的心绪,紫苏冷静下来,努力思量着对策,“殿下,我数一二三,你双腿用力,一定要用力站起来,我们要尽快离开。” 肩胛的伤口让他的面色变得狰狞,然而他在浑噩之中还是点了点头,他信任紫苏,也只能信任紫苏。 紫苏轻轻地扳开千容浅的右臂,娇柔的身子窝在他身侧,作为支撑,“一二三.......” 千容浅倾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麻木的双腿用力蹬地,他沉重的身子缓缓直起。 他的身子高大而伟岸,如此重量压在紫苏身上,她根本无法负荷,踉踉跄跄地几欲跪倒在地。 但她咬紧牙关强忍了过来,紫苏深知,千容浅此番受伤,定是别有隐情。 多拖延一分,他的危险就多一分。 就这样,两抹交叠相依的身影缓缓隐匿在幽林深处...... 荷兮苑 不敢惊动其他同行至此的贞女们,紫苏只得将千容浅带往后院的柴房,暂且安置下来。 在地上铺满了厚厚柴草,覆上了棉被,只为他能躺得舒服一些。 “殿下......殿下......”紫苏轻轻拍打着千容浅的面庞,深怕他会就此彻底昏迷。 宽阔的胸膛轻微地起伏着,千容浅张开眼帘,唇瓣上的青紫色更深了些,“紫苏......” “含着它。”将止血的药丸塞入他的口中,紫苏不敢耽搁,赶忙为他号脉,脉象紊乱不定,心脉似乎受到侵扰。 凝重的神色拂过眉心,她冷静断言:“殿下,你中毒了。” 拿出插满银针的药包,紫苏轻搓双手,宁静心神,将一根根银针捻入千容浅主要的穴位上,从头顶至双脚,为的是封住他全身的主要穴位,封住心脉,抑制毒性蔓延扩散。 紫苏打开药箱,拿出银色的弯刀在炭炉上灼烧,她先要为千容浅取出肩胛处的箭镞,而后再视情况而定。 “殿下,可能会很疼,但请忍耐。这个木棍,你咬着。”剪开了他为血染的衣襟,已经溃烂的伤口是如此触目惊心,紫苏顿时红了眼眶。uyp6。 千容浅只觉得她此刻的脸色只怕比自己好不到哪儿去,接过木棍一口咬住,露出了鼓励与信任的目光。 灼烫的弯刀轻触在千容浅的肩胛处,瞬间烧红了一片肌肤,木棍上顿时落下了齿印,他眉心拧起了一个死结。 紫苏一手握着箭镞,烤的通红的弯刀向伤口深处剜去,划开了几道裂口,热烫的温度使得血液喷涌奔流,浓稠的黑血溅在她的脸上。 尝了下沾在指尖的毒血,紫苏才判断出此毒乃是凝华醉。 此毒毒性强烈,若扩散至全身,中毒之人十二个时辰内便会毙命。 刺痛袭来,昏迷中的千容浅逸出一声声呻吟:“嘶......啊......” 紫苏动作熟稔地取下了银针,大掌收拢,猛地用力,将嵌入他肩胛箭镞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噗......”毒血从口中喷涌而出,血滴溅落在了紫苏的颊畔与唇边,千容浅不受控制地直起身子。 随后,“轰......”的一声响,伟岸的身子又重重跌回了草堆上。 望着他宛如死灰的面色,紫苏心急如焚,她并不知道凝华醉的解药,为今之计...... 此刻,容不得她多想,紫苏俯身贴近千容浅的胸膛,张开唇瓣含住了他仍在淌着血水的伤口,用力吮吸。 紫苏一次又一次地将毒血吸出,吐到炭盆中,如此往复,不下数十次。 取出止血的药膏涂抹在伤口处,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紫苏掀开千容浅的眼睑,仔细查看。 渐渐地,她全身感到乏力,视线亦变得模糊,紫苏抓住了千容浅的大掌。 见他肩胛的伤口终于重新流出了鲜红的血液,眼底的青黑色似乎淡了点,呼吸亦平顺了起来,她才安心地扯出一抹笑。 血腥的气息盈满喉间,紫苏突然偏过头,开始狂吐不知...... 噬心般的痛楚自心口蔓延开来,几乎快要无法喘息了,她意识到自己中毒了...... 一阵眩晕袭来,纤柔的身子轻晃几下,重重地倒在了千容浅的身侧...... 清晨,一缕微弱的光亮从窗户映入房内,洒落在两抹紧紧依偎的人影上。 肩胛处的疼痛迫使千容浅不得不从沉沉的梦境中醒来,他张开眸子,茫然无措地看着这座狭小的柴房。 眸光最终落在了躺在旁边的紫苏身上,昨夜所有的记忆霎时涌入脑海...... ======分割线====== ps:亲们,今天文文第一天上架,雪会在更新上来一次爆发,今天至少更新4章。 如果亲们今日留言过30,雪会加更一章,以此类推。 文文有些慢热,亲们放心,前文铺垫已经完成,入v后会不断呈现精彩!看然芦一。 希望亲们多多支持和鼓励o(n_n)o哈!收藏、留言、打赏、推荐都是雪更新的动力!亲们有任何意见都可以告诉雪(*^__^*) 文文上架后,每章vip至少3000字,每一章的情节会更加丰满充实,相信亲们也会看得更加过瘾! ------------ 第八十六章 雪背如丝 挣扎着撑起身子,稍稍一动,撕裂般的痛楚便自胸口蔓延开来,顷刻间,冷汗覆满额头。 低下头,望着已被包扎好的伤口,浓稠的感动熨烫了心口,千容浅依稀记得,她昨夜似乎趴在自己的胸前,为他吮吸毒血。 “紫苏......”干哑的声线从喉间逸出,长臂探出,大掌轻抚上她的额间,惊觉她的眼底晕出了浅浅的黑影。 是太过疲惫,还是中了毒? 紧张的情绪窜入心底,千容浅急躁地握住了紫苏的素手,“醒醒......紫苏......” 一声声呼唤飘入耳畔,闭合的眼帘徐徐睁开,一张面带忧色的俊美脸庞跃入灰绿色的眸底。 “殿下......你醒了?”欣慰的露出浅笑,见他安好,紫苏甚至忽略了自己身体的异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千容浅并未言语,望着她的眸光愈发深沉,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靠在这边......你的脸色比本王怕是难看一万倍。” 经他提醒,紫苏才恍然大悟,指尖点在手腕上,粗略地为自己号脉。 果然,昨夜她亲自为千容浅吸出毒血,对她造成了影响。 “咳咳......”汩汩腥热在胸间翻滚,紫苏匆忙偏过头,吐出了一口黑红色的血水,“噗......” 幽深如潭的眸子微微眯起,疼惜的情愫涌上心头,长臂环住了紫苏的腰间,大掌轻抚着她的脊背,想要缓解她的痛苦。 见惯了战场上血流成河、尸骨成山的场景,一颗心早已冷硬成冰,谁知,竟在此刻隐隐作痛。 无力地倚靠在他宽大温暖的怀抱中,紫苏蓦地退离开,转过头,担忧地看了一眼他肩胛处开始渗血的纱布,“我压疼你了,伤口得重新包扎。” 浅浅的笑噙上唇畔,千容浅疲累地合上眼帘,肩胛的痛楚时而强烈时而舒缓,他的神色却平静无波。 虽然有些发昏,但紫苏仍是苦苦支撑,她动作利落地为千容浅剪开纱布,小心翼翼地上药。 血滴止不住地从唇角流出,她从药箱中取出了两枚药丸,随意地塞入口中,暂且护住心脉。 心系他的安危,紫苏早已忘却了自己,“殿下,为何会中箭?” “被太子暗算。”冷唇轻启,吐出了低沉的字音,舒展的眉间倏然蹙紧,千容浅一把拉过紫苏,将她掩在身后。 俯下身子,耳侧贴在地面上,敏锐地感受到了来自远处的震荡,那是大批马队踏过地面的声响。 “他们追来了......”话音刚刚出口,柴房的房门即被叩响,焦急的呼唤传来:“紫苏......紫苏......你在吗?” 紫苏扶起了千容浅,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你已自身难保,就别想着救人了。”大掌捂住了肩胛,千容浅冷冷地推开了紫苏,语意严酷地呵斥:“你走,若他们搜查到,本王会将你撇清。” “我不会丢下殿下!”紫苏紧紧握住了他有些发凉的掌心,灰绿色的眼眸中耀动着坚毅的光芒,“要生一起生。” 死生关头,她绝不会怯懦偷生。 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动容的神色,唇边勾出了冷魅的笑痕,千容浅以嘲弄的口吻说:“本王可不和你一起死......” 紫苏莞尔一笑,立即抱起一垛垛干草,紧密地覆在千容浅身上,而后跑到门后,匆匆敞开房门。 羽然紧张地打量着紫苏,怀疑的目光投向柴房内,“你在柴房里做什么?禁卫军到了荷兮苑外,叫嚷着要搜查歹人!” 闻言,本就煞白面庞上更添几分凝重,紫苏攥紧了素指,她该如何帮助九皇子脱险呢? “紫苏,你......”匆匆抓过她的手腕,指尖轻点,羽然神情骤变,困惑不解地问:“中毒了?怎么中的毒?” 虽心存顾虑,然则情况紧急,紫苏唯有孤注一掷。uyp6。 用力地攥紧了羽然的指尖,灰绿色的美眸中晕满了恳切与哀求,“女祭,帮我!” 荷兮苑 “来人将这里团团围住!”禁军统领薛之谦率领百余位全副武装的禁军涌入苑内,气势汹汹地号令。 正在外厅为祭献河神准备礼器的贞女们不知发生了什么,慌忙无措地躲在角落中。 这时,作为最高女祭的羽然缓步走了出来,镇定自若地迎上薛之谦凶煞的目光,毫无畏惧地发问:“你可知这里乃是贞女们休憩之所?” “女祭......多有打扰,还望见谅。”薛之谦身为统领多年,和羽然有过几面之缘,对她还算是客气有礼,“我等奉了太子殿下之命,搜查歹人,请女祭行个方便。” “薛统领,这里是贞女的居所,岂会窝藏歹人?”羽然没有退让之意,据理力争。 “女祭误会了,我等搜查这里,并非说明女祭们会窝藏歹人,只是怕他蒙混至此,亦会威胁你们的安全。”所剩无几的耐性被磨灭干净,薛之谦大掌一挥,神色森冷地喝令:“来人啊,给我搜!一个角落都不可放过!” “是!我等遵命!”洪亮的嗓音异口同声地响起,禁卫们即刻行动起来,奔入荷兮苑内。 “你们......”羽然愤怒地怒瞪着薛之谦,匆忙压下慌乱与紧张的情绪,厉声威胁:“薛统领,尔等的无礼行为,我会上报大祭司!” “女祭不要为难我,咱们做奴才的,主子有令,岂有不遵之理?”薛之谦环顾这座清幽的院落,缓缓落座,意有所指地反问:“何必这么紧张?没有歹人的话,让我等搜搜又何妨?我的属下绝不会损毁这里的一草一木。” 看着如潮水般冲向院内的禁卫,羽然眉心拧得更深,她赶忙奔向那些早已被吓得浑身颤抖的贞女们,尽力安抚她们的心绪。 不一会儿,前院的几间庙堂和厢房便被彻底搜查过了,禁卫们一无所获。 尽管羽然再三阻拦,薛之谦还是亲自带上手下,踹开了后院的大门,准备逐一地探查贞女们的卧房。 伫立在内院中央,掌心早已冷汗满布,羽然不敢想象,若是他们无法躲过这一劫,将会怎样的后果发生。 两月前南郡遭了洪灾,燕洵亲自前往察看灾情,还未返回瀛都,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们真的是孤立无援。 住我里苏。紧张的眸光落在最左侧的卧房上,羽然只能在心中默默地为他们祈祷。 “禀统领,最里面的那间房上了锁,而且好像有人影在动......”一名禁卫走到薛之谦面前,恭敬地说,“您看......” “咱们过去看看。”兴味十足地点点头,薛之谦似乎已是成竹在胸,目光锐利地瞥了稍显慌乱的羽然一眼,“女祭,跟我等一起来吧。” 羽然轻搓了搓双手,紧跟着他们前往。 十几名禁卫将卧房的四周围住,连窗口处都布置了人手,严阵以待,谨防九皇子从这里逃逸。 “嚯......”紧闭的两扇房门被猛然撞开,禁卫们冲入其中,扬起长剑将矗立着的屏风拦腰劈开。 然而,屏风之后呈现出的场景,让他们全都愣在了原地,握着剑柄的手掌下意识地松开,长剑应声坠地。 一双双瞪大的眼眸中满是惊叹与贪婪,禁卫们目不转睛地望着在缭绕热气中若隐若现的倩影。 当奶白色的热气慢慢散开,欺霜赛雪的美背呈现在眼前,墨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坠下,惊艳了他们的眼眸。 坐在浴桶中的紫苏知道他们闯了进来,双臂撑扶在木桶边缘,身子尽力向前压,全力护住同时躲在桶中的千容浅。 蓦然回首,当她望见满屋的禁卫,惊慌的尖叫声顿时穿透了卧房:“啊......出去!出去!啊......” 窝在紫苏身前的千容浅闭了口气,全身隐匿在热水中,为了不伤害紫苏的清白,他自始至终都紧闭双眸。 奈何,但他的鼻尖若有似无地触碰到她胸前柔滑如丝的肌肤,淡淡的天然体香萦绕在鼻尖,刹那间,一股浓烈的欲望如焰火般汹汹燃起。 突然地张开眼帘,他情不自禁地偏过头,耳鬓靠向了紫苏的怀中。 亲昵的触碰让紫苏的脊背紧绷了起来,心跳都开始紊乱了,羞涩的红晕染满颊畔,平添了几分娇羞惑人的魅力。 羽然见状,适时挺身而出,按照先前的安排,她张开双臂,挡在浴桶前,不悦地盯着薛之谦,气恼地大吼:“薛统领,还不让你的兵士们退出去!毁坏贞女名节,可是要杀头的重罪!我相信太子殿下是让你们来搜人的,可不是来玷污贞女清白的!” 面对此景,薛之谦亦有些措手不及,他谨慎地偏过头,再向紫苏那里望了一眼,见她赤裸着身子,确实在沐浴,疑虑渐渐打消。 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反应,情急之下,羽然扬起手臂,狠狠地甩了薛之谦一巴掌,颇有气势地恫吓:“啪......还看!再看下去,统领的眼睛还要不要了!” 这一掌来得突然,薛之谦来不及反应。 他心中虽怒火中烧,却最终选择隐忍不发。 ======分割线====== ps:亲们,让收藏、票票、打赏都来得更猛烈吧!让雪看到亲们的支持,雪会努力更文滴o(n_n)o~ ------------ 第八十七章 同塌而眠 面对羽然,薛之谦有所顾虑,因站在她背后的大祭司燕洵,也因贞女乃是神职,在楚国很有地位。 若是他真的把事情闹大,仍是没有揪出歹人,不但太子殿下会怪罪,待到大祭司回瀛都,恐怕不会轻饶。 “我等这就离开!”愠色浮上脸庞,薛之谦看着自己那些几乎无法自控的手下们,暴喝着催促:“还不快给我离开!” “是......是......”禁卫们这才恍然回神,恋恋不舍地抽回了贪婪的视线,默默地退出了卧房。 “是我等唐突了,望女祭不要责怪。”薛之谦态度明显转变,好言道歉。 深怕他再多待一分,千容浅便多一分暴露的危险,紫苏缩着身子,佯装崩溃地嚎啕大哭:“啊......” 突如其来的哭声让薛之谦猛地一惊,他连忙后退几步,“这......我......” “薛统领还不快走?难不成真想看到闹出人命吗?”羽然气愤地敞开房门,厉声驱使薛之谦离开。 “是......请好生安抚贞女的情绪,我等叨扰了。”薛之谦不敢再做停留,步履匆匆地率领所有禁卫撤出了荷兮苑...... 目送着他们远去,羽然匆忙合上了房门,靠在墙边,如释重负地长叹:“紫苏,没事了......” 此时,最后的一丝气力在水中耗尽,俊美无俦的脸庞猛然探出水面,千容浅饥渴地大口呼气,“呵......呵......” 方才死生一线,紫苏虽然看起来神色平静,然则,扣在浴桶边缘的素指因太过用力而已微微泛白,樱唇紧张地颤抖不止。 深邃如潭的眸子深深地睇望着紫苏,千容浅情不自禁地轻抚她苍白而挂满水珠的美颜,一种陌生而浓稠的感觉攀附在心头,让他莫名地品尝到了愉悦的滋味。 “殿下......”汩汩热流在体内翻涌,紫苏感到五脏六腑似乎都绞在一起了,素手轻抚上千容浅的肩头,水漾的瞳眸深处晕满了动人的眼波。 似乎已然忘记了他们身处何处,更忘记了他们适才刚刚度过了一场怎样的劫难。 伟岸的身影略略前倾,将紫苏娇小而赤裸的身子裹入怀中,一切都那么自然,那种紧紧相依的亲密感让千容浅都讶然不已。 好似他们本该如此裸裎相对,本该在彼此的怀抱中寻找归宿与寄托。 伫立在不远处的羽然震惊地无法言语,她背过身,不敢再回眸,心情着实复杂纷乱。 紫苏拼死保护九皇子,甚至不惜牺牲名节与清白,那大祭司到底算什么? 紧贴在他的胸前,聆听着强有力的心跳,紫苏终于安心了,滚烫的热泪夺眶而下。 随即,双腿虚软,娇柔的身子迅速下滑。 长臂一收,千容浅紧张地抱住了她,见她昏厥了过去,急忙呼唤羽然:“女祭,紫苏晕倒了!快救她!” 荷兮苑,内院 羽然拔下了插在紫苏各大穴位上的银针,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我只能尽力为她抑制毒性扩散.......但毕竟耽搁了太久,她......” “如何?”千容浅坐在床榻边,虽然肩胛处还绑着纱布,但他的伤势已经无碍,担忧地追问:“难道没有解药?” “凝华醉这种毒,极为罕见,我也只在医书上读到过而已,从未亲眼见过。”望着紫苏布满青黑色阴影的眼底,以及泛着青紫色的唇瓣,羽然无奈地轻叹:“自然不清楚解毒之法,我只有一样样药材去尝试,但这需要时间,不知紫苏能不能挺到......” “她定能!”未等她说完,千容浅已慌忙地打断,浓浓的恐惧覆满了紫眸,他不愿去细想另一种可怕的结局,“无论能做什么,着手做吧,纵然有一线希望,亦不能放弃。对了......紫苏她当夜为本王吸出毒血,如果此刻本王为她吸血呢?能否将毒让渡至本王体内?” 呆愣地望着眼前这位号称“蛇蝎老九”的皇子,只觉得,他应当是疯了,才会说出这番话。 外间传言,九皇子乃国之将才,常年征战,虽容貌俊美,却心肠冷硬,对待敌人从不手软,血洗屠城、坑杀战俘的残暴之举屡见不鲜。uyp6。 如今,他竟要求为紫苏吸血,且不论此举是否可行,难道他不怕再次染毒,不怕自己会死? “怎样?本王如果现在做,是否来得及救治紫苏?”情急之下,千容浅抓住了羽然的手臂,语意中满是迫切。 此刻,他的举动让羽然为之动容。 “殿下,不可行的。昨夜紫苏是从伤口处为您吸出毒血,乃是外伤致毒......她采取措施及时得当,您体内的毒血才能肃清......而她身体无外伤,又耽搁了这么久,毒早已渗入经脉.....”羽然只得据实相告。 一种颓然无力的感觉笼罩着千容浅,连呼吸都倍觉沉重,凌乱的目光落在紫苏惨白憔悴的脸庞上,“是本王害了她......是本王的错......” 纵横战场这么多年,他总是胜者,何时体会过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与恼恨? “殿下切莫太过自责,我自当想办法,惟愿紫苏能够撑住。”羽然打开药箱,取出银刀,在紫苏的指尖上割出一个小口,放了几滴血至银碗中。 飞扬的剑眉微微蹙起,千容浅紧紧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羽然出人意料地轻舔了下紫苏的血滴,她要先尝毒,才能试着找出解药,“殿下,劳烦您将这包药材煎熬至七分,以温水喂紫苏服下。” 虽然禁卫刚刚搜查过荷兮苑,但千容浅的身份仍很特殊,羽然不敢让其他人得知他身在此处,只怕节外生枝。 “好,本王记得了。”千容浅接过药包,沉声应道。 “还有,殿下的伤虽无生命之忧,但也要注意休息调养,这两包药是给您的,每隔四个时辰以米汤送服。”羽然认真地嘱托着,面露歉疚之意,“此事不敢声张,更不敢让其他人前来伺候,我只得大胆地请殿下亲力亲为了。” “你尽管嘱托就是,现下救紫苏最是紧要,其他俗礼都免了。”大掌爱怜地拂过紫苏的脸侧,恐惧宛如一颗巨石压住了千容浅的心房,他好怕会失去紫苏。 “是,我现在就去配药。”羽然亦不敢再拖延,她起身快步奔离了卧房...... 翌日清晨 羽然尝试性地混杂了几味药材,熬煮好了汤药,她坐在床头,扶起紫苏。 千容浅捧着药碗,舀起汤药,小心翼翼地送入紫苏口中。 经过一夜的救治,紫苏的气色稍有好转,唇瓣上的青紫色褪去了些。 她并未抗拒,檀口顺从地张开,吞咽下了黑稠的药汁。 看紫苏并不费力地喝下了一整碗药汁,紧绷的面色稍稍和缓,千容浅喜不自禁地扬起一抹浅笑,“女祭,她喝了药,她还能喝药,应该有希望救治吧?”到大去然。 “恩,她的脉象平缓了些,施针后,毒性亦没有再扩散......”羽然为紫苏号脉,仔细查看她的面色,舌苔,高悬的心总算放下了,“接下来,就要看看配的这几味药是否对症了。” 放下药碗,千容浅动作轻柔地扶紫苏重新躺下,温柔似水的神情在紫眸中流溢,让羽然不禁看得呆了。 注意到他反倒变得更加难看的气色,羽然不得不提醒:“殿下昨夜根本没休息,别忘了,您也是病患。” 千容浅仿若未闻,手肘撑抵在塌边,神情专注地望着紫苏。 羽然抿唇一笑,收拾好药箱,自行离去,将房门紧紧合上....... 夕阳缓缓落下,落日的余晖映红了纱窗。 高大的身子倚在塌边,千容浅因太过疲累,眼帘微合,陷入浅眠。 梦境中,他重回宣阳门,千容湛神色阴沉地张弓放箭,锐利的箭镞刺破了他的血肉,血腥的气息顿时盈满鼻尖。 “嘶.......”掌心抚向肩胛处,些微的痛将浅眠的他唤醒。 幽深的紫眸警觉地环视四周,须臾后,他彻底清醒,即刻转过头,探看紫苏的情况。 她双眸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眼底的黑影虽又淡了些,但没有将要苏醒的迹象。 此刻的紫苏,娇柔虚弱地惹人心疼。 千容浅刚想撑起身子,脖颈早已僵住了,全身好似散了架般酸痛难忍。 垂眸望向肩胛处,点点血红渗出纱布,剑眉轻挑,看来他确实也需要休息。 轻掀开覆在紫苏身上的棉被,伟岸的身子缓缓躺下,紧挨在她身侧。 千容浅偏过头,幽深如潭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望着紫苏,温柔的笑靥在唇畔绽放。 他侧过身,长臂揽住了她的肩头,将她带入怀中,大掌抚摸着她柔滑的发丝,呢喃中满含祈求:“紫苏,醒来吧......本王不想欠你......睁开眼看看本王......好吗?” =======分割线======= ps:亲们,文文上架第一天,希望亲们多多给予雪支持!!雪保证后文会更加精彩滴o(n_n)o~ ------------ 第八十八章 怕爱已爱? 缕缕晨曦透过窗棂映入卧房,轻柔地抚摸着紫苏的脸颊,她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中有九皇子,有她,还有羽然,她疲惫不堪,想要醒来,却没办法睁开双眸。 一抹温热环绕在身侧,浓重的喘息瘙痒着耳畔的肌肤,她蓦地掀开了眼帘。 宛如碧波的眼眸惊讶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紫苏竟看得有些出神了。 曾几何时,她心心念念的便是能够近一些地看到九皇子,能够近一些地聆听他的声音。 纤细的素指微颤着扬起,轻柔地勾勒着千容浅棱角分明的五官,唇边漾出了满足的笑靥。 睡着了的九皇子,神色中带着些许倦意,微蹙的眉间让他平添了几分稚气,就像是一个贪睡的孩子。 指尖在他飞扬的剑眉上来回抚摸,紫苏大胆地轻触他长长的睫毛,不禁轻笑出声,“呵呵......” 这时,紧阖的眼帘突然张开,幽深的紫眸中柔光满溢,千容浅目不转睛地回望紫苏。uz0k。 其实,他早就醒了,只是在假寐而已。 没想到,紫苏竟然如此细致地抚摸他的脸庞,她是第一个敢这么做的人。 千容浅对他人有着很强的戒备,常年行军在外,让他形成了浅眠的习惯,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引起他的警惕。 过往中,他虽有过其它女人,都不过是欢场做戏,他从未有过如此放松而安心的感觉。 紫苏的手指似乎有种魔力,那柔软的触摸让千容浅留恋不已,他根本不想阻止。 四眸相对,眼波纠缠,紫苏羞涩地红了面颊,匆匆收回素手,尴尬地垂下眼帘。 方才的举动,怕是早已被九皇子看在眼中,她以后该如何自处呢?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拂过淡淡的愉悦,千容浅的眼底尽是纵容与爱怜,他喜欢紫苏的真性情,不似瀛都的大家闺秀那般矫揉造作。 伸出长臂,抓住了她的皓腕,扳开她蜷缩着的指尖,大掌紧贴着她的手背,将她的素手全然地压在自己的脸侧。 低沉性感的嗓音自齿间逸出,带着惑人的魅力,“想摸就摸吧,这是本王给你的福利,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紫苏顿时觉得灼热游走在面颊,她羞地想要收回素手,奈何,千容浅宽厚的大掌仍是死死地压着,不肯让她离去,“殿下......” “身子好点了吗?”仔细地打量着她,千容浅看到她的气色恢复了不少,原本青紫色的唇瓣重新有了血色,语意亦轻快了些,“要不要本王叫羽然来,让她给你号脉?” “殿下,暂时不用,您忘了,我自己也是大夫。”紫苏微摇螓首,她的精神好了很多,也有气力来给自己看诊了。 “大夫医得了天下人,却独独医不了自己。”千容浅倾身前向,俊美的脸庞逼近紫苏眼前,粗粝的指尖摩挲着她的樱唇,“本王不希望你有事。” “我记得,殿下似乎说过,不想跟我一起死,好似很嫌恶我的样子。”娇柔的身子随着他的迫近而不得不向后倾倒,在那双幽深瞳眸的注视下,紫苏的呼吸甚至有些凌乱了。 挂在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暗含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宠溺,“没错,本王说过,可不和你一起死......所以,咱们要一起生。” 澄澈的美眸中泛起了震惊之色,浓浓的暖流熨烫了紫苏的心口。 面对千容浅的温柔,紫苏根本无法招架,她只怕,再多与他相处片刻,那些紧紧隐藏的情愫会再也止不住地爆发。 她慌乱地别开眼,素手推开了千容浅,刻意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匆匆起身,“殿下,咱们这样衣衫不整,同榻而卧,似乎不合礼数。” 淡淡的困惑跃入眼底,千容浅一把扣住了紫苏的肩头,掷出了冷沉的问语:“你在怕什么?又在抗拒什么?本王不懂。” 第一次,他有了认真探究眼前女子心境的兴趣和渴望,他想要真正地了解她。 也许是她的舍命相救,带给了他太大的震撼;也许是过往累积的情愫,终于寻得了一个宣泄的契机。 千容浅并不全然了解,那种似明似暗、似浅似浓、似苦似甜的心情到底是什么,他只明白,紫苏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匆忙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一股股酸涩翻涌在心,紫苏轻叹道:“我没什么怕的,也没什么可抗拒的......只是殿下与我,没有理由只着内衫地躺在榻上聊天......” “你怕爱上本王。”锐利的视线紧盯着紫苏的背间,冷薄的唇线微挑,划出了优雅的弧度,千容浅以肯定的口吻断言,“亦或是,你已经爱上了本王......” 系着系扣的指尖猛地停滞,宛如擂鼓的心跳早些泄露了紫苏的心绪,她强装镇定,“殿下说笑了,我是贞女,是焰神之妾,终身侍奉焰神的人,我爱的只能是他。” “紫苏,本王最讨厌别人说谎。”扣在她肩头的大掌稍稍用力,强行扳过了她的身子。 深邃的眼波探入紫苏眸底,好似已将她的心看个通透,千容浅笑着说:“但本王会原谅你这个谎言,欲盖弥彰的感觉,本王很喜欢......” “叩叩......叩叩......”羽然伫立在卧房外,听到里面有细微的交谈声,这才轻声问:“我可方便进来?” 千容浅这才放开了紫苏,满意地勾唇一笑,“进来。” 两个人匆忙穿好外衫,为了不使紫苏为难,千容浅走下床榻,在不远处的木凳上落座。 “紫苏,你感觉怎样?”羽然先观她的面色,继而号脉,见脉象愈见平稳,神色显得轻松不少,“还想咳血吗?” “女祭,我觉得好了很多。之前那种五脏六腑都绞缠在一起的痛楚没有了......也没有再咳血。”望着羽然的目光中满是感激,紫苏真诚地道谢:“谢谢你,这次你不止救了我性命......也帮殿下躲过了一劫。” 千容浅亦诚恳地低语:“紫苏说得没错。女祭,这份恩情,本王铭记于心,他日定当报还。” “殿下这样说,真是折煞我了。”羽然不敢居功,她若有所思地望了紫苏一眼,“殿下与紫苏现下安然无恙才是最重要的。不过,我听闻禁卫们仍在郊外四处搜寻殿下您的行踪,情势十分严峻......殿下早日离开这里才是上策。” “找不到本王,他们还真是不死心啊。”阴冷的神情在俊美的脸庞上一闪而逝,千容浅轻握手掌。都自的为。 “紫苏,你的毒并未全解,我也只是试着配药,所幸,这几味药都对症了。你暂时没有生命之忧......下面,你我要合理研制解药,争取可以将体内之毒全部剔除。”羽然背上药箱,向我房外走去,“一会儿,我会弄些清淡的米粥和小菜,请殿下稍后。” “恩。”千容浅点点头...... 三日后 紫苏坐在矮榻上,为千容浅解开纱布,检查伤口愈合情况,柔声地说:“创口愈合得很快,估摸着,再过两日殿下便可行动自如了。” “如此便好。”这几日,他的目光总会在不经意间落在紫苏的身上,千容浅轻拍了拍紫苏的肩头,试探性地提及:“你和燕洵......这几个月来,他没有再向父皇求情,撤去了你贞女的身份?” “这样的生活其实没什么不好的。”紫苏一边为他涂抹药膏,一边随意地应道,“清静、悠闲,平日里除了诵经、守夜之外,我都可以看医书。大家都活得很简单,很单纯......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算计陷害.......” “勾心斗角......生在王室,一生都注定活在争斗中。”紫苏的话引得千容浅亦感慨不已,“至死方休。” “殿下,你这次为何会被太子暗算?”仰起头,澄澈的美眸望着千容浅,紫苏道出疑惑,“听说你在北疆打了胜仗,为楚国扫平北患,又建功勋,应该得胜还朝才是......太子他怎么敢对你突施冷箭?” “宣阳门之变,我也在想......到底是太子瞒天过海,私自为之,还是得到了父皇的授意......”整件事发生地太过突然,千容浅一时间也无法理清其中的来龙去脉。 紫苏为他包扎好伤口,“太子殿下以何名义暗伤你?” “拥兵自重,意图不轨。”讥诮的神色闪过眼底,千容浅笑语:“这个罪名还真是好用,屡试不爽......此次之事,若是太子私自为之,过不了几日父皇便会有旨意,他绝不会坐视太子僭越而没有惩处......若是父皇授意,那本王就得开始流亡了。” “荷兮苑还算安全,禁卫搜过这里,短期内应不会再来。”斟了一杯清茶,递到千容浅手中,“殿下可暂住这里,衣食住行也好有人照料。” =======分割线====== ps:感谢198381送给雪的小说币,感动o(n_n)o~亲们今天已更新四章~~新文上架,希望亲们多多支持! ------------ 第八十八章 欲盖弥彰 缕缕晨曦透过窗棂映入卧房,轻柔地抚摸着紫苏的脸颊,她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中有九皇子,有她,还有羽然,她疲惫不堪,想要醒来,却没办法睁开双眸。 一抹温热环绕在身侧,浓重的喘息瘙痒着耳畔的肌肤,她蓦地掀开了眼帘。 宛如碧波的眼眸惊讶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紫苏竟看得有些出神了。 曾几何时,她心心念念的便是能够近一些地看到九皇子,能够近一些地聆听他的声音。 纤细的素指微颤着扬起,轻柔地勾勒着千容浅棱角分明的五官,唇边漾出了满足的笑靥。 睡着了的九皇子,神色中带着些许倦意,微蹙的眉间让他平添了几分稚气,就像是一个贪睡的孩子。 指尖在他飞扬的剑眉上来回抚摸,紫苏大胆地轻触他长长的睫毛,不禁轻笑出声,“呵呵......” 这时,紧阖的眼帘突然张开,幽深的紫眸中柔光满溢,千容浅目不转睛地回望紫苏。 其实,他早就醒了,只是在假寐而已。 没想到,紫苏竟然如此细致地抚摸他的脸庞,她是第一个敢这么做的人。 千容浅对他人有着很强的戒备,常年行军在外,让他形成了浅眠的习惯,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引起他的警惕。 过往中,他虽有过其它女人,都不过是欢场做戏,他从未有过如此放松而安心的感觉。 紫苏的手指似乎有种魔力,那柔软的触摸让千容浅留恋不已,他根本不想阻止。 四眸相对,眼波纠缠,紫苏羞涩地红了面颊,匆匆收回素手,尴尬地垂下眼帘。 方才的举动,怕是早已被九皇子看在眼中,她以后该如何自处呢?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拂过淡淡的愉悦,千容浅的眼底尽是纵容与爱怜,他喜欢紫苏的真性情,不似瀛都的大家闺秀那般矫揉造作。 伸出长臂,抓住了她的皓腕,扳开她蜷缩着的指尖,大掌紧贴着她的手背,将她的素手全然地压在自己的脸侧。 低沉性感的嗓音自齿间逸出,带着惑人的魅力,“想摸就摸吧,这是本王给你的福利,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紫苏顿时觉得灼热游走在面颊,她羞地想要收回素手,奈何,千容浅宽厚的大掌仍是死死地压着,不肯让她离去,“殿下......” “身子好点了吗?”仔细地打量着她,千容浅看到她的气色恢复了不少,原本青紫色的唇瓣重新有了血色,语意亦轻快了些,“要不要本王叫羽然来,让她给你号脉?” “殿下,暂时不用,您忘了,我自己也是大夫。”紫苏微摇螓首,她的精神好了很多,也有气力来给自己看诊了。 “大夫医得了天下人,却独独医不了自己。”千容浅倾身前向,俊美的脸庞逼近紫苏眼前,粗粝的指尖摩挲着她的樱唇,“本王不希望你有事。” “我记得,殿下似乎说过,不想跟我一起死,好似很嫌恶我的样子。”娇柔的身子随着他的迫近而不得不向后倾倒,在那双幽深瞳眸的注视下,紫苏的呼吸甚至有些凌乱了。uz0k。 挂在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暗含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宠溺,“没错,本王说过,可不和你一起死......所以,咱们要一起生。” 澄澈的美眸中泛起了震惊之色,浓浓的暖流熨烫了紫苏的心口。 面对千容浅的温柔,紫苏根本无法招架,她只怕,再多与他相处片刻,那些紧紧隐藏的情愫会再也止不住地爆发。 她慌乱地别开眼,素手推开了千容浅,刻意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匆匆起身,“殿下,咱们这样衣衫不整,同榻而卧,似乎不合礼数。” 淡淡的困惑跃入眼底,千容浅一把扣住了紫苏的肩头,掷出了冷沉的问语:“你在怕什么?又在抗拒什么?本王不懂。” 第一次,他有了认真探究眼前女子心境的兴趣和渴望,他想要真正地了解她。 也许是她的舍命相救,带给了他太大的震撼;也许是过往累积的情愫,终于寻得了一个宣泄的契机。 千容浅并不全然了解,那种似明似暗、似浅似浓、似苦似甜的心情到底是什么,他只明白,紫苏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匆忙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一股股酸涩翻涌在心,紫苏轻叹道:“我没什么怕的,也没什么可抗拒的......只是殿下与我,没有理由只着内衫地躺在榻上聊天......” “你怕爱上本王。”锐利的视线紧盯着紫苏的背间,冷薄的唇线微挑,划出了优雅的弧度,千容浅以肯定的口吻断言,“亦或是,你已经爱上了本王......” 系着系扣的指尖猛地停滞,宛如擂鼓的心跳早些泄露了紫苏的心绪,她强装镇定,“殿下说笑了,我是贞女,是焰神之妾,终身侍奉焰神的人,我爱的只能是他。” “紫苏,本王最讨厌别人说谎。”扣在她肩头的大掌稍稍用力,强行扳过了她的身子。 深邃的眼波探入紫苏眸底,好似已将她的心看个通透,千容浅笑着说:“但本王会原谅你这个谎言,欲盖弥彰的感觉,本王很喜欢......” “叩叩......叩叩......”羽然伫立在卧房外,听到里面有细微的交谈声,这才轻声问:“我可方便进来?” 千容浅这才放开了紫苏,满意地勾唇一笑,“进来。” 两个人匆忙穿好外衫,为了不使紫苏为难,千容浅走下床榻,在不远处的木凳上落座。 “紫苏,你感觉怎样?”羽然先观她的面色,继而号脉,见脉象愈见平稳,神色显得轻松不少,“还想咳血吗?” “女祭,我觉得好了很多。之前那种五脏六腑都绞缠在一起的痛楚没有了......也没有再咳血。”望着羽然的目光中满是感激,紫苏真诚地道谢:“谢谢你,这次你不止救了我性命......也帮殿下躲过了一劫。” 千容浅亦诚恳地低语:“紫苏说得没错。女祭,这份恩情,本王铭记于心,他日定当报还。” “殿下这样说,真是折煞我了。”羽然不敢居功,她若有所思地望了紫苏一眼,“殿下与紫苏现下安然无恙才是最重要的。不过,我听闻禁卫们仍在郊外四处搜寻殿下您的行踪,情势十分严峻......殿下早日离开这里才是上策。” “找不到本王,他们还真是不死心啊。”阴冷的神情在俊美的脸庞上一闪而逝,千容浅轻握手掌。都自的为。 “紫苏,你的毒并未全解,我也只是试着配药,所幸,这几味药都对症了。你暂时没有生命之忧......下面,你我要合理研制解药,争取可以将体内之毒全部剔除。”羽然背上药箱,向我房外走去,“一会儿,我会弄些清淡的米粥和小菜,请殿下稍后。” “恩。”千容浅点点头...... 三日后 紫苏坐在矮榻上,为千容浅解开纱布,检查伤口愈合情况,柔声地说:“创口愈合得很快,估摸着,再过两日殿下便可行动自如了。” “如此便好。”这几日,他的目光总会在不经意间落在紫苏的身上,千容浅轻拍了拍紫苏的肩头,试探性地提及:“你和燕洵......这几个月来,他没有再向父皇求情,撤去了你贞女的身份?” “这样的生活其实没什么不好的。”紫苏一边为他涂抹药膏,一边随意地应道,“清静、悠闲,平日里除了诵经、守夜之外,我都可以看医书。大家都活得很简单,很单纯......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算计陷害.......” “勾心斗角......生在王室,一生都注定活在争斗中。”紫苏的话引得千容浅亦感慨不已,“至死方休。” “殿下,你这次为何会被太子暗算?”仰起头,澄澈的美眸望着千容浅,紫苏道出疑惑,“听说你在北疆打了胜仗,为楚国扫平北患,又建功勋,应该得胜还朝才是......太子他怎么敢对你突施冷箭?” “宣阳门之变,我也在想......到底是太子瞒天过海,私自为之,还是得到了父皇的授意......”整件事发生地太过突然,千容浅一时间也无法理清其中的来龙去脉。 紫苏为他包扎好伤口,“太子殿下以何名义暗伤你?” “拥兵自重,意图不轨。”讥诮的神色闪过眼底,千容浅笑语:“这个罪名还真是好用,屡试不爽......此次之事,若是太子私自为之,过不了几日父皇便会有旨意,他绝不会坐视太子僭越而没有惩处......若是父皇授意,那本王就得开始流亡了。” “荷兮苑还算安全,禁卫搜过这里,短期内应不会再来。”斟了一杯清茶,递到千容浅手中,“殿下可暂住这里,衣食住行也好有人照料。” =======分割线====== ps:感谢198381送给雪的小说币,感动o(n_n)o~亲们今天已更新四章~~新文上架,希望亲们多多支持! ------------ 第八十九章 不识情爱 抿了口茶,千容浅轻笑着调侃:“看来,你十分舍不得本王离开啊......本王可是太子通缉的要犯,旁人都是避之不及的,只有你还在挽留,真是个傻姑娘。” “殿下......”没有被他表面上的开朗神情所蒙蔽,紫苏能体会到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请殿下放宽心怀,无论这件事因何而起,殿下的才能,殿下为楚国所做的一切,百姓看在眼中......俗话说得好,公道自在人心。” “公道自在人心?”伟岸的身子轻轻俯下,傲挺的鼻尖若有似无地触碰着紫苏的眉间,千容浅慨叹道:“紫苏,这个世道,向来是胜者王侯,败者贼......本王这次输了,曾经建立的功业也都会成为他们抹黑本王的借口。”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无论如何,只要殿下还活着,就还有转机。”迎上了千容浅的注视,紫苏语意坚定地安慰他,“等过几日,禁卫们不再巡查时,殿下便可离开。” “本王这几日一直闷在卧房中,咱们出去走走吧?”千容浅牵起了紫苏的素手,细细地抚摸着。 紫苏匆忙地抽出指尖,站起身,后退了几步,“殿下不可犯险,禁卫们最近还在城郊出没,似乎不寻得殿下,便不罢休。” “那好,晚上......”千容浅从座塌中起身,兴致勃勃地提议:“晚上咱们去湖边散步。” 旋然回眸,紫苏刚要反驳,他宽阔的胸膛已然迫近眼前,带来强大的压迫威势。 修长而冰冷的指尖径直抵住了她的粉唇,低沉的嗓音如丝般拂过她的心头,“就像那晚在天音池畔......本王始终没能忘却,一个人躺在军帐中,总是会不断地回想起咱们相处的片段......回想起你说的话,你的笑容,你眼底的悲伤......” 夜幕徐徐落下,两抹人影从后院中悄然离开。 紫苏带着千容浅沿着一条偏僻隐蔽的小路穿过蒲溪边的深林。 乘着明朗的月色,他们漫步而行,嗅着空中弥散的淡淡青草香,只觉神清气爽。 “知道吗?本王很少有这种闲暇时光,心境平和得出奇......”仰望着高悬在夜幕中的弯月,千容浅快意地感叹。 紫苏神色柔婉地凝视着他,心中涨满了浓浓的幸福与喜悦。 蓦然间,长臂探出,宽厚的大掌裹住了她的素手。 温热袭来,紫苏虽然留恋不舍,却还是用力地挣脱。 奈何,千容浅似乎不打算放手,掌心越发收拢,直至将紫苏的指尖都捏红了。上过情感。 “殿下......”匆忙掀开眼帘,千容浅流露出的强硬姿态震慑了紫苏,她咬紧了粉唇。 “别怕......本王又不会伤你。”长臂缠住了她不堪一握的腰肢,将她抱得更紧,千容浅勾起唇线,漾出迷人的微笑。 纤柔的身子亲密无间地贴在他的怀中,掌心抵在他的胸膛,真切地感受到了怦怦的心跳跃动,幽深的目光比往日多了几分狂肆与霸道,让紫苏心生畏惧。 低下头,渐渐靠近紫苏,两人灼热的鼻息都交混在了一起,一股醉人的甜腻与暧昧弥散,挑动着彼此的心弦。 单手强势地捧住她精致无暇的美颜,千容浅强势地逼问:“你对本王,可有情爱?你喜欢本王吗?你爱本王吗?紫苏,这次你不能再逃,本王要听答案,现在!” 此言一出,不止紫苏,连千容浅自己都倍感惊讶。 素来不言情爱的他,不信情爱的他,今日竟然逼着一个女子,来回应这些在他看来“愚不可及”的问题。 澄澈的眼波不住地闪动,紫苏的心慌了,窝在他的怀抱中,紧贴着他的胸膛,嗅着属于他的清幽气息,她几乎要将隐藏在心底的情愫和盘托出。 然而,她不能,最后一分理智阻止了她的冲动。 半垂下眼帘,微敛心神,紫苏思忖片刻,终于鼓起勇气直视千容浅那双锐利的紫眸,冷静地不答反问:“情爱?我不知什么是情爱,殿下可以告诉我吗?殿下一直在问,我对殿下是否有情,可我不识得'情'是何物,更不知,男女间的情爱与其他感情有何不同。” 闻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露出了复杂难懂的神情,似有些错愕,迷惘,更夹杂了几分茫然。 稍稍直起身子,长臂收拢,将向后倾倒的紫苏扶了起来,他陷入深思,在细细咀嚼着紫苏的话。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千容浅愣愣地蹙紧了眉心,自语呢喃:“原来......你不识得情爱......” 见他没在追问下去,紫苏顿感轻松。 若是千容浅再以如此温柔的眼神注视她,她很可能连说谎的气力都没有了。 “来......”紧握着她的素手,千容浅牵着她走到蒲溪边,低沉的嗓音幽幽飘散:“告诉本王,若无情爱,你为何肯舍命相救?为何宁肯冒着损伤清白名节的危险来帮本王躲过追捕?” 绝美的笑如花般绽放,为千容浅所做的一切,紫苏都甘之如饴,纵容代价严重,她亦无怨无悔。 若不是经历了此次的生死劫难,怕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原来对千容浅的感情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这么深厚。 “两年前,殿下曾救过我......不久前,我被父亲罚跪,也是殿下......”不能毫无顾忌地抒怀,紫苏只得找出一个最为冠冕堂皇的理由。 柔美的话音缭绕在耳,幽深的紫眸中却盈满了失落,唇角泛起淡淡的笑痕,平缓的声线中难掩惆怅,“原是报恩......” 千容浅很明白,“恩情”二字可将许多事情、许多感情变得简单,束缚在一个狭小的范畴内。 “恩情”好似一条无形的界限,可以让两人因此而泾渭分明,一人施恩、一人报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牵扯。 “两年前的事......本王不过举手之劳,你又何须念念不忘?”剑眉微蹙,唇瓣翕动,吐出了冷沉的字音。 曾几何时,千容浅希望紫苏牢记当年的救命之恩,如今,他却希望她能将此忘得一干二净。 人心,果然是最捉摸不透的东西。 “对于殿下来说,是举手之劳,也许转瞬便会忘记,或许殿下从未记在心上过......”提及过往,紫苏感怀不已,灰绿色的美眸中盘绕 着浓稠的情丝,“但对我来说,那一夜的每个细节都那么深刻,好似镌刻在了心底。在那个孤寂冷漠地让人想要离开的夜晚,殿下不 止救了我的性命,更告诉我生存的信念。” “本王没那么好。”蓦地张开了掌心,千容浅背过身,厉声否认,“本王的善心早已消磨殆尽。” “殿下,不必觉得欠了我什么。”紫苏走上前,素手轻扯了扯他的袖口,“我只望殿下能平安地离开此地,躲过太子的追杀。” “你与燕洵呢?你们之间可否有情?”心有块垒,烦闷不已,千容浅执拗地问道。 “燕洵不该被牵扯进来,对于他我无话可说。”紫苏不解为何千容浅这般留意燕洵,几次试图从她口中探听。 气恼地转身,双手用力地攥住了紫苏的肩头,千容浅不悦而不甘地低吼:“你这么在意他,护着他,还不是有情吗?抑或他也曾救过你的性命?” “殿下!”惊惶无措地微摇螓首,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而迷茫不解,“殿下这是为何?” “紫苏,可知,凡是事关燕洵,你顷刻间便会对本王束起高高的藩篱,好似深怕本王会对他不利。”千容浅无奈地扯出一抹笑,紫眸中涌动着的落寞触动了紫苏的心扉。 “罢了,本王不会再问。”大掌一挥,千容浅冷声下令,“你先回去,本王有事要做。” “殿下小心。”紫苏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他面露不悦之色,亦不敢多言,恭敬服了服身,先行离开...... 待到紫苏的身影消失在岔路的尽头,千容浅从腰间抽出一支响箭,轻拉火线,瞬间它直飞云天,划出了几缕白烟。 这是他与樊篱等死忠部下才能识别的暗号。 如今伤势已近痊愈,千容浅必须着手联络部将们,看看他们伤亡情况如何,而后再作打算。 缓步走向溪边,他席地而坐,大掌探入了冰冷的水波中,将溪水撩到脸上。 方才的失控,让千容浅既懊恼又恐惧。 他何时变得如此暴躁易怒?他又何时如此在意过一个女人的心绪? 翌日uzel。 荷兮苑 紫苏和羽然一直在对凝华醉进行研究,两人试了好几种配药的方法,但仍是无法完全解毒。 所幸,残存在紫苏体内的余毒并不强烈,不会危及生命,她们也有了更宽裕的时间来尝试。 “紫苏,听祭祝们说,大祭司快回瀛都了。”羽然抓住与紫苏独处的机会,好意提醒,“九皇子之事,你作何打算?” ======分割线====== ps:感谢xingyue924送给雪的小说币,感动ing!雪今天再更一章,希望亲们看得开心啊! ------------ 第九十章 别了,紫苏 握着药草的素手停在半空,紫苏略感不解,“女祭此话何意?” “你与九皇子之间可否有私情?”羽然合紧了房门,压低了嗓音,谨慎地问道。 “女祭怎有此一问?我与殿下间自然是清白的。”神色严肃地望着羽然,紫苏语意决然地表态。 “紫苏,你是在刻意欺骗我,还是......在自欺?”羽然面色一沉,直截了当地说:“你舍身相救九皇子,不顾自身安危地保护他,怪不得我多想。再说......你们之间的举动亲昵自然,颇有默契......若非心意相通,还能作何解释?” 一番话语言之凿凿,由不得紫苏多做辩白。 “我与殿下间没有情意......有的不过是恩情。”轻柔的嗓音自樱唇间逸出,紫苏迎上了羽然探寻的目光,“至于大祭司,待他回来,我会向他交代一切。” “大祭司他那么爱你,一心为你,我不懂......真的不懂......”羽然为燕洵深感不平,痛心于他的付出。 灰绿色的美眸中泛起了清冷的光芒,紫苏冷静开口,语带告诫之意:“女祭,我等都是贞女,是焰神的妾室......咱们是不能言爱的。” 羽然恍然失神,眉心轻敛,连忙后退了两步。 数月的朝夕相处,紫苏已然觉察到了羽然对燕洵所怀有的微妙情愫,今日,她不过是善意提醒罢了。 默默地走出卧房,紫苏仰起头,望着好似水洗般的碧蓝天空,心头渗入了几许酸楚与悲伤。 方才的话,不只是说给羽然听的,更是说给她自己的。 然则,宗教礼法纵然可以束缚人的行为,却无法捆绑人心。 羽然的痛楚,紫苏感同身受。 想爱却无法爱,心中牵挂之人就在眼前,却只能装作淡漠疏远,那份不甘、不舍、不平太过深刻。 但既已成为奉神贞女,所有的情爱纠缠,都该彻底放下,不然等待她们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恶果....... 半月后 千容浅与紫苏在长塌上相对而坐,矮桌上摆满了清新可口的糕点与清茶。 “殿下今日起行,我祝殿下一路顺风!”紫苏举起茶盏,诚心为千容浅祈祷。 半月来,瀛都城内并未传出任何有关太子被惩处的消息。 如今看来,宣阳门之变,似乎是在楚皇的授意下发动的。 既已得到了答案,加之禁卫们不再频繁地搜查城郊,防备严重松懈,千容浅自是没有逗留在此的理由了。 他联络到了幸存的旧部将领们,约定今日午夜,向北郡方向奔袭,重新积攒势力,图谋东山再起。 “紫苏,这段际遇,本王记在心底。”相处日久,眷恋更深,千容浅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唇边漾起明朗的笑意,“咱们喝酒吧,临别之时,还喝茶,似乎有些奇怪。” 话音刚落,他取出了樊篱前不久送来的佳酿,为紫苏与自己斟满了酒盏。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拂过了温柔似水的神色,千容浅举起酒盏,昂首一饮而尽,“本王敬你,敬你胜过男子的果敢与气魄!” “殿下......”如此溢美之词,让紫苏面露欣然之色,心底却多了分感伤。 毕竟他们要分开了,九皇子与太子撕破了脸皮,而楚皇亦倾向太子一方,他被迫离开瀛都,此去真真是祸福难料。 也许这一别,他们很可能再无可见之日,“殿下,请慢点喝。” “紫苏......”修长的指尖轻叩矮桌,千容浅剑眉轻挑,示意她举杯畅饮。 双手托着酒盏,灰绿色的美眸中漾起了点点泪光,紫苏痛快地饮尽一盏灼烈。 “本王就要离开了,你好生照顾自己。”面对离别,纵然心中有言万语,此刻却只化作了简单的嘱托,千容浅垂下眼帘,掩藏起了太多的情愫。 素指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平安符,紫苏早就想要交给他的,奈何迟迟没有机会,“殿下收着这个,此符我放于圣火铜鼎前,诵念过不下百遍平安经。”uzel。 接过那枚做工极为精巧的平安符,幽美紫眸中的冷意竟也消融了几许。 粗粝的指尖细细抚摸着红色的系扣,冷峻的面庞上流露出了动容的神色,语意中满是真诚:“紫苏......本王谢谢你。” “殿下不要言谢,我人微力薄,帮不了殿下什么.......”晶莹的泪滴潸然坠落,打湿了紫苏白皙的美颜。 “这杯酒,我敬殿下。”两人频频举杯,所有的离愁化作了醇香的烈酒,他们想要将之全部吞入腹中....... 空了的酒坛凌乱地摆放在矮桌上,紫苏醉意已深,斜倚在长塌上,一片红晕在脸颊散开。 长臂弓起,撑抵在额头一侧,千容浅缓缓地掀开眼帘,幽魅的紫眸专注地凝望着她。 大掌越过矮桌,轻推了推她的肩头,低沉的嗓音扬起:“紫苏,两年前那个冷夜,本王的无意搭救,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恩......”紫苏幽幽转醒,灰绿色的眸中流动着迷离的光彩,她是真的醉了,“殿下,你说什么?” “两年前的那个冷夜,对你那么重要吗?”千容浅坐起身子,神色严肃地发问。 多次探问,紫苏不是回避,便是搪塞,这一次,他希望听到真话。 “重要,当然重要。”千容浅的脸庞竟出现重影,紫苏身子一晃,差点倒在矮桌上。 匆忙下榻,千容浅来到紫苏身后,双臂紧紧地搂着她的腰间,“为何重要?” “殿下不会懂的......”也许是烈酒消磨了紫苏的防备,她不再闪躲,更不再苦苦隐藏,晶莹剔透的泪滴簌簌坠下。 当温热的泪滴溅落在手背,千容浅才体会到了怀中的女子内心有多么地悲苦,揽着她的双臂不禁收拢了,“说来听听。” “两年前,殿下出手相救,许是心血来潮、许是兴之所至......殿下不会放在心上,因为殿下从未记得。”倚靠着他宽大的怀抱,紫苏偏过头,仰望着他俊美冷厉的脸庞,满足地笑了。 “殿下之于我,宛如太阳之于野草......”淡淡的悲伤萦绕在眉间,紫苏无奈地长叹:“野草只会向着太阳而生,太阳之于它是唯一的,是不可替代的......但太阳却会普照大地万物,野草之于它是卑微的,是......” 话似乎还为说完,握着酒盏的指尖蓦地张开,醉意淹没了紫苏,她沉沉睡去。 震惊的神情掠过颊畔,心口微微发烫,千容浅将紫苏拦腰抱起,轻轻地安置在床榻上,为她覆上了锦被。 安重你皇。见惯了战场上的冷酷厮杀,见惯了宫廷中的尔虞我诈,一颗心早已麻木冰冷,但如今,紫苏的一席话却轻易地触动了他的心房。 大掌为她拢起了散在耳鬓的碎发,俯下身,冷薄的唇瓣在她额间落下轻柔的一吻,留恋地低语:“别了,紫苏......” 伟岸的身影飞速地跃出卧房,消失在傍晚的血色余晖中...... 贞女庙 奉祀河神的时节已过,贞女们便重新回到了焰神山上。 生活仍是那般宁静安详,过往发生的一切都仿若一缕水波,融入溪流中,再也不复踪迹。 紫苏偶然间还是会咳血,只因余毒并未肃清,她每日翻看医书,努力地找寻治愈此毒的方法。 安坐在清馨苑中,认真地比对着几味药材,然则,与千容浅相处的片段总会在不经意间窜入脑海,淡淡的笑靥盈满唇畔。 “在做什么?”朗润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燕洵返回瀛都,觐见楚皇后,即刻赶来看望紫苏。 迅速起身,紫苏面带笑意地打量着燕洵,为他斟了杯热茶,“这几月,在南郡你一切可都安好?南郡的灾情严重吗?” 掀开衣摆,燕洵在她身边落座,接过茶盏,关切地注视她的面色,“紫苏,你病了吗?看起来有些虚弱。” “没有。”微摇螓首,紫苏知道九皇子之事不该隐瞒,遂决定据实以告。 “我在南郡一切都好,灾情不是十分严重,已经得到了控制。我已见过陛下,商量为南郡调拨更多的赈灾钱粮。”燕洵轻轻地攥住了紫苏的指尖,眸底拂过一丝笑意,“怎么欲言又止,发生了什么事?” “你既见了陛下,应该知道了不久前的宣阳门之变吧。”紫苏直截了当地道来,“太子和九皇子的争斗......” “这与你有何关系?”刹那间,燕洵的神色一冷,言辞中满含困惑与紧张,“这件事朝廷对外封锁了消息,百姓们只知禁卫在搜捕贼人,极少有人清楚内情,你......” 紫苏垂下眼帘,樱唇微启,娓娓道来:“九皇子负了伤,我在蒲溪边遇到他,将他带到了荷兮苑内,设法帮他躲开禁卫们的搜捕......” ========分割线======= ps:文文刚刚上架,希望亲们多多支持,收藏、投票、留言,打赏都是雪更新的动力o(n_n)o哈! ------------ 第九十一章 紫遇身死 “什么?”燕洵震惊地蹙紧眉间,黝黑的双眸紧盯着紫苏,一股寒意在背间游窜。 设想着当时危及死生的情势,想到紫苏可能因此受到的伤害,此刻,他的手心冰凉一片。 仰起头,清晰地窥见了燕洵的担忧与愤怒,紫苏心中盈满感动与愧疚,“对不起,燕洵,让你担忧了。所幸,我们安然度过了,并未发生什么意外。” 大掌徐徐合拢,青筋在手背上隐隐浮动,燕洵激动地低吼:“若是出了事,该当如何?有谁能救你?你对抗的是太子!” “情况紧急,实在容不得我多想。”见他大怒,紫苏垂下眼帘,怯怯地应道。 “紫苏啊......你太不爱惜自己了!”心痛地移开了眸光,燕洵了解,纵然再给她第二次机会,她仍是会不顾一切地搭救千容浅。 虽然早已洞察到紫苏对九皇子有情,却不知,她竟能为他不避生死,对此,燕洵既感到震撼,又暗生妒意。 不愿再说什么,他猛地起身,大步地奔离了清馨苑....... 入夜 紫苏一个人斜倚在窗边,望着孤清的月色,心绪烦乱,连医书都读不下去了。 白日里,她与燕洵不欢而散,紫苏始终心怀歉疚。 多年来,燕洵对她多番照拂,不求回报。 人生能得一知己,是她的大幸,但今日,她却伤了燕洵的心。 紫苏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到底从何时起她与燕洵的关系悄然地发生了变化? “叩叩......”敲门声接连传来。 “谁?”回过身,紫苏轻声问。 “是我。”朗润的嗓音低缓地扬起,燕洵伫立在屋外,犹豫片刻,终是叩响了门扉。 惊喜地露出一抹笑靥,紫苏匆忙走下座塌,敞开了房门,“燕洵......” “紫苏,我能进去坐坐吗?”俊朗的面容上带着多日来在外奔波的疲惫,与白日里相比,燕洵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当然。”紫苏带着燕洵走入内室,两人在长塌上并肩落座。 淡淡的忧伤在黝黑的双眸中泛动,自嘲的笑袭上颊畔,燕洵长叹一声:“今日是我失态了,你莫放在心上。” “为什么?为什么一谈及九皇子,我们总要争吵?”紫苏注视着燕洵,愁眉紧锁,“燕洵,我们到底是怎么了?” “你还不懂吗?”指尖沿着紫苏的脸侧轻轻勾勒,燕洵无奈地摇了摇头,坦然以对:“我对你有情,我嫉妒九皇子。” 惊愕地瞪大了美眸,紫苏愣愣地偏过头,躲开了他的触碰。 燕洵睨了一眼自己堪堪停滞在半空的指尖,神情寥落而感伤,“我多想,咱们之间还如初遇时相约的那般,只谈风月,不言情爱。可人的心......” 他的直白反倒让紫苏无措,“我......” “别怕,我心动了,是事实。但面对你,很少有人能够无动于衷吧。”紫苏的抗拒与怯懦燕洵全都看在眼中,他软语安抚道,“也许......我的心空寂了太久,十年了......只有你能让我无所顾忌地倾心相交。” “燕洵,你还爱着怜星吗?”缓步走到燕洵面前,素手搭在他的肩头,紫苏小心翼翼地探问。 “我不知道.......”深邃的黑眸中盛满了迷惘,只是提及往事,心口的一角还在隐隐作痛。 手臂微微收拢,紫苏让燕洵倚靠在她的怀中,柔语抚慰着他孤寂的灵魂,“燕洵,我珍视你,珍视你我间惺惺相惜的情义,我希望一切都不要改变。没有人能够影响你我的感情,没有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若你仍忘不了怜星,就去找她吧,给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不......我不会。”蓦地推开了紫苏,浓稠的怨恨在心底翻搅,燕洵坚决地说,“此生,我与她再无可能。” “何苦呢?听说她在御史中丞府中过得很不快乐。”紫苏总觉得怜星当年离弃燕洵而去绝非为了荣华富贵,必是另有隐情,“去看看她,上次她来神庙进香,我远远观望她的面色,愈发憔悴苍白......若是得不到好生调养,只怕......” 平静的眼波微微一动,燕洵仍是故作冷漠,“她的生死,与我无关。” “你......”他近乎偏执的坚持让紫苏无可奈何,只能逸出一缕嗟叹。 “罢了,既然话已说开,你我心中应该都轻松了不少。”燕洵让出了身边的位置,拉着紫苏坐下,“咱们做个约定如何?” “什么约定?”彼此间相处自如,没有芥蒂的感觉,才是紫苏最为喜欢的。 “三年后,若你不再是贞女,并且......到那时你仍未觅得良人,我们便成亲,厮守一生,可好?”燕洵有信心可以助紫苏摆脱贞女身份的束缚,他的心中存有更为深切的忧虑。 九皇子绝非善类,燕洵只怕紫苏对他用情太深,最后换来的唯有心碎,唯有一世悲切...... “好,一言为定。”紫苏不愿见燕洵失望,加之未来之事瞬息万变,无人能预测,遂干脆地应承下来:“对了,这次你去南郡,可有探听到夫人和姐姐的消息?” 提及至此,燕洵踌躇地不知该如何开口,“这......” 他的反应让紫苏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一股不祥之感萦绕,“直说无妨。” “吕氏疯了,息紫遇到了军营两个月便得病而死。”为了核实探子的回报,燕洵甚至抽空亲自去了趟军营。 “姐姐她死了?”樱唇颤抖着吐出了嘶哑的字音,蒙蒙雾气覆满了灰绿色的美眸。 日之生洵。悲痛于紫遇遭受的一切,浓烈的哀伤与悲愤激荡着紫苏的心房,她们虽无姐妹之情,却仍未血缘至亲,她岂能不悲不痛! “是,我亲自去军营中核实过了。”燕洵不忍将他所听到的详情告知紫苏,只不是徒增她的悲伤与负疚罢了。 紫遇身为相府小姐,本就身娇肉贵,军营的红帐,哪里是人待的地方。 军中将士粗野凶暴,面对军妓更是毫不留情,除了泄欲之外,平日里打骂虐打怕是少不了的。 紫遇毕竟曾身为皇子妃,自有股傲气在,起初抵死不从,被罚多日不得进食。 后来,她被将士喂了蛊毒,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发作。ubn4。 据称,毒发时,她咳血不止,浑身犹如百虫在啃咬,惨不忍睹。 后来,她不堪折磨,服毒自尽,吕氏因此陷入疯癫。 军中将士们未免引起风波,匆匆将她入殓安葬。 可惜了,当时九皇子在北郡前线作战,想要照拂,却力不能及。 九皇子安插在军营中的内线被太子的党羽一一杀害,如此一来,吕氏母子没有庇佑,凄惨的下场可想而知。 “你莫要再自责,她是被你们的父亲所累,怨不得别人。”紧紧握住紫苏的素手,燕洵出言宽慰,“息赟身为丞相多年,却不懂得为官之道,为臣之礼。陛下对他容忍多年,他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是他牵累了所有人......” 虽然这般安慰紫苏,但燕洵却对自己当日左右占卜结果的行为产生了浓烈的怀疑,更对太子的行事作风产生了强烈的抵触与厌恶。 如此狠厉无情、心胸狭窄之人,若当真承袭大统,成为楚国之君,他能以宽仁之心造福苍生吗? “燕洵,姐姐去时......可受了折磨?”指尖冰冷地没了温度,紫苏紧张地问。 “没有,听闻她染了病,去得很快,没怎么受罪。”燕洵善意地扯谎,望着紫苏的目光中满含怜惜,“切莫多想,生死有命,都是天意安排。” 泪滴夺眶而出,紫苏难过地啜泣不止。 “吕氏疯癫,反倒是好事,省得吃苦,我正在想办法,看看可否将她接出来。”燕洵并非心如铁石,不过碍于太子的势力,行事必须谨慎。 纵观过往今朝,太子为人心狠手辣,城府极深,燕洵不得不防。 “此次宣阳门之变,可是陛下授意的?”紫苏抓紧了燕洵的大掌,神情严肃地向他求证。 “我看来,陛下的态度很模糊......”此次刚刚返回瀛都,便被急召入宫,楚皇正是与燕洵商谈此事。 “现如今,证实了九皇子并未意图谋反,大军驻扎在渭水一线,没有任何不轨的举动。而他只带十几名将领回宫,足见其心,陛下有了几分悔意。”燕洵对紫苏没有保留,坦承相告。 清丽无暇的美颜上拂过了几分愤恨,为千容浅深感不公,“陛下为何纵容太子随意妄为?” “殊不知,功高盖主,自古便是为人臣子的大忌。九皇子在北疆屡立战功,大破匈奴,不止震撼了敌军,更让陛下心惊......陛下性多疑,他亦有畏惧......”入朝多年,虽无心于朝野倾轧,燕洵的见地却颇为深刻独到。 --------分割线------- ps:感谢908733364送给雪的小说币,开心o(n_n)o~希望亲们多多支持,踊跃留言o(n_n)o哈! ------------ 第九十二章 幼时梦魇 “如此说来,太子在宣阳门暗杀九皇子,所凭的不过是莫须有的罪名?”此刻,紫苏更能理解千容浅的悲愤与心寒。 将领们在前线为国征战拼杀,不计生死,还朝后,却要承受奸佞之人的诬陷与冤枉,哀哉、痛哉! “事情微妙就在此处。”燕洵仔细地探查了详情,心中仍有疑团未解,“人说九皇子并无谋反之心,但是,雍凉大营,几乎是一夜间就多出了三百万石粮草,又该作何解释?大司农送往前方的粮草,勉强够十万大军支撑月余,但前方之战,断断续续打了三个月,正是这粮草的补给引起了陛下的怀疑。” “朝廷调拨的粮草只够大军消耗一月?”隐隐的怒火在灰绿色的眸底闪动,不敢置信地勾出一抹冷笑,“他们想要怎样,眼睁睁地看着大军粮草断绝,而后被匈奴打败?” 纵然千容浅私自囤积粮草,但在紫苏看来着实是无奈之举。 他所要面对的绝不仅仅是战场上在明处的敌人,还有潜伏在朝廷中看不见的敌人。 或许后者比前者要更为阴险,更难应付。 “太子此举,或许就是为了逼九皇子搬出这些私自隐匿的粮草,继而动摇楚皇对他的信任。”燕洵对千容浅并无好感,却坚信家国存亡应高于个人恩怨。 将权位的争斗卷入关乎边疆安宁的对外战争中,实乃是小人的狭隘心胸在作怪。 “枉费太子饱读圣人书这么多年,他竟不懂得,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的道理。”感慨不已地摇了摇头,紫苏起身走到窗边,悠远的目光投向北方,“我虽见识浅陋,却还知道,匈奴北患,如鲠在喉,时时侵扰,乃是我朝痼疾。” “权力或许真的有股魔力,可以让人疯狂。九皇子越是出色,楚皇对他越是器重,太子便越是坐立难安。”燕洵从不与朝臣们议论争储之事,但在紫苏面前,他总能敞开心扉,畅所欲言。 “九皇子能征善战,威名远播,他镇守一方,也可灭匈奴嚣张气焰,边境的百姓们才能过上好日子,如今......兄弟阋墙,一场宫闱祸乱,怕是要前功尽弃......”思及未来局势的走向,紫苏无不惋惜地说。ucfi。 燕洵踱步至紫苏身旁,大掌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语意严肃地叮咛:“我与你说了这么多,是希望你明白,朝局走势、权势争斗,瞬息万变,非你我可以掌控的。这次,你助了九皇子,既然平安过关,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但以后,行事要倍加谨慎,先要自保,懂吗?” “好,我明白了。”感动于燕洵的良苦用心,紫苏诚恳地应道。 “我不宜久留,你早些休息。”燕洵转身正欲离开,突然步履停驻在门边,朗润的嗓音中满含关切:“中了毒,身子更要好生调养,有任何不适,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承受。这里不是相府......你不再孤立无援。” “燕洵,谢谢。”一席话暖人心窝,甜美的笑容在唇边绽放,紫苏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 楚国,西北,陇西郡 一行十几人日夜奔袭,终于来到了陇西,这里距离北疆大营不过百里之遥。 入夜,千容浅带着部下们在一处隐秘的岩洞中落脚。 部将们升起了一堆篝火,围拢而坐,烧烤着白日里猎来的野物。 千容浅默默地走开,将飓风带到河边,大掌温柔地梳理它黑亮的毛发。 “殿下......”樊篱细心地察觉到千容浅的沉默,紧随其后,关心地问询:“您是不是有心事?” “樊篱,本王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幽魅的紫眸中寒芒隐现,千容浅仰起头,神色清冷地望着辽远的夜空,“茫茫天地间,本王竟无处安身。” “殿下何出此言?再过百里,就是北疆大营,那里的将士全听您的号令,我等可以北疆为后方,图谋大计。”樊篱的雄心未泯,他坚信九皇子仍能东山再起。 “樊篱,你错了。”松开缰绳,伟岸挺拔的身影没入黑夜中,低沉的嗓音略显倦怠,“北疆有十万将士,但若没有粮草,宛如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经千容浅一言提点,樊篱恍然大悟,几许凝重霎时染满眉间,“殿下目光深远,微臣未曾想到这层。” “太子敢对我暗下毒手,正是瞧准了这一点。北疆将士纵然知道本王被暗杀,心存不满意欲反叛,但那时他们的生计全系于朝廷之手,军心散乱,群龙无首,自是成不了气候。”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千容浅暗恨地咬紧银牙,“太子此招果真阴毒,见匈奴北患刚刚平定,他便过河拆桥......” “殿下切莫灰心。匈奴虽然元气大伤,但匈奴最为善战的王子郅稚汗上次侥幸逃脱,此人极为好战,若是他听闻殿下长期未返回北疆镇守,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我等便可鼓动将士拒战,以此牵制朝廷......”樊篱努力地为千容浅出谋划策。 “你说得不无道理,但那是本王最不愿看到的。”掀开衣摆,千容浅卧坐在河边,飓风很有灵性地弯下头,亲昵地轻蹭着他的头顶,“本王与太子的争斗,间接左右了前方的战事。若是没有太子的步步相逼,本王仍可安心坐镇北疆,百姓们便可少受战祸之苦。” 深邃如潭的眸底漾起了丝丝感伤,千容浅忆起了幼年时与母亲在战火中逃难的悲惨场景。 那个时候,他们母子流落北郡,原本祥和安宁的小镇,被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号角声淹没,百姓们如惊弓之鸟四散而逃。 城门轻易地被匈奴铁蹄踏破,如潮水般冲杀而来的匈奴士兵各个彪悍威猛,面露凶光,只消相望一眼,便让人胆寒。 母亲为了保护他,甚至被匈奴兵捉到,衣衫被那双邪恶肮脏的手撕烂。 年幼的千容浅人小力薄,却仍是奋力地捶打着那个身高马大的匈奴兵,想要解决出被他凌辱的母亲。 瘦弱的身子被他长臂一挥,狠狠地摔在了墙上,意识顿时模糊,昏迷前,他的耳边只回荡着母亲声绝望的哭喊...... 这一幕场景,已成为千容浅的梦魇。 午夜梦回,总是会重新浮现,扰得他无法安眠。 所幸,在紧要关头,得一位高人相助,母亲才躲过惨遭凌辱的命运。 正因为童年时的黑暗记忆,才使得千容浅面对匈奴时,作风彪悍,冷血暴戾,毫不留情。 聆听着千容浅的肺腑之言,樊篱深受震撼。 在他眼中,九皇子是位能征善战的将领,他治军有方、身先士卒,全无皇室子弟的傲慢与骄奢,让人心甘情愿跟随他,尊敬他。 如今,在他冷酷外表下的那颗仁义之心更令人折服。 “殿下的仁善之心,是任何皇子都无法企及的。存亡关头,皇族子弟们谁还会心系百姓?人命对于他们来说贱如草芥。”一抹伤痛在眼底稍纵即逝,樊篱伫立在千容浅身边,轻叹道:“殿下,现如今,纵然您不愿看到战事再起,匈奴人亦不会善罢甘休......太子注定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千容浅不置可否,眼底流散出更为凛冽的寒光....... 一月后 “紫苏,不好了......”素儿跌跌撞撞地奔入清馨苑,慌张地呼唤,“女祭她......女祭她......” 听到外面的动静,紫苏放下竹简,匆匆奔出,“女祭她怎了?” “女祭获罪,被打入大牢。”急促地喘息着,素儿稳了稳心神,“好像是给陛下用的药出了问题。” 羽然医术精湛,闻名瀛都,太医监不时地传召她过去,与她进行药理的探讨。对到千们。 加之,近来楚皇龙体欠安,眼疾复发,太医监上上下下都无力医治。 羽然为楚皇号脉后,呈上了几幅汤药,楚皇服用后,病情竟有所好转。 因此,她被长期留在宫中,为楚皇看诊,不料,今日竟出了纰漏。 “有何问题?”紫苏曾与羽然一同研习过楚皇的病簿简牍,对他的眼疾有几分粗浅的了解,“陛下他怎么了?” “听说,陛下原本看东西只是模糊,用了女祭所开的药,竟然......瞎了。”说到这里,素儿亦是为羽然捏了把冷汗,“陛下大怒,女祭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瞎了......”紫苏屏气凝神,回想着羽然开出的药方,刹那间,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她曾在当时向羽然提及,白芷雄黄虽可混用,但决不可与川芎相容,两味药互相排斥,很可能造成血流不畅,引起短时失明。 羽然当深谙此理,只是太医们可能在之前用了川芎,如今药性显现出来,才会导致如此后果。 不敢耽搁,紫苏抓起披风,赶赴楚宫...... ========分割线======= ps:亲们,今日三更结束了~~希望亲们看得开心o(n_n)o~ ------------ 第九十三章 紫苏犯险 轩辕殿 众臣们惊恐地跪在殿外,等候着殿内的情况。 方才议政之时,楚皇突然感到头晕目眩,继而,眼前一片灰蒙。 当即便什么也看不到了,他暴躁地大发脾气,几名御医获罪,连带着朝臣们也在此担惊受怕。 燕洵伫立在殿外,获悉羽然被打入大牢,他正在思虑着该如何向楚皇说情,以救她出来。 然而,现今,只有等待楚皇病况好转,才能言及其他。 楚皇的贴身内侍于博贤从殿内走了出来,燕洵赶忙迎上前,关切地问询:“于公公,陛下怎样了?眼睛还是看不到吗?” 见于博贤出来,朝臣们亦一拥而上,密切关注着楚皇的情况。 于博贤神情黯然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回大祭司,没有......太医令还没查到导致陛下眼疾的原因......” 这时候,一名祭祝匆匆跑到燕洵身旁,低声耳语:“大祭司,紫苏来了,在内宫外求见。”udd8。 “什么?”闻言,燕洵抛下所有人,疾步奔下了高高的白玉石阶...... 飞雪湖 “不行!”听到紫苏的提议,燕洵毫不犹豫地回绝,神情凝重地盯着她。 “燕洵,羽然在狱中,若是陛下仍然看不到,她性命堪忧!”紫苏恳切地扯住了燕洵的衣袖,急切地说:“陛下的眼疾不可再耽搁,不然......可能会就这样瞎了。” 他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比起羽然,燕洵更为忧心紫苏的安危。 给楚皇治病,非比寻常,稍有差池,是会累及性命的,他岂能让紫苏犯险? 燕洵的态度依旧强硬,黝黑的眸子中闪过浓浓的顾虑,“不行!你回去,营救羽然之事,交给我就好。” “姑且让我一试!”紫苏上前一步,望着他的美眸已覆上了氤氲的雾气,“相信我,我有办法能救陛下......求你......” 原本坚定决然的意念,在听到那声哀婉的恳求后,终是有些动摇了。 面对紫苏,燕洵从来都学不会拒绝,凝睇着那双泛起泪光的碧波,他陷入了挣扎中。 “要快,不然着的会来不及!要快!”见他似乎在犹豫,紫苏催促道:“带我去,相信我!” “我们走。”燕洵选择了信任,他抓住紫苏的皓腕,带着她在狭长的甬道上一路狂奔...... 轩辕殿,内殿 太医令与太医丞全都围拢在病榻前,紧张地为楚皇诊脉,就医治之法进行磋商。 当他们见到燕洵身后的女子时,震惊而疑惑地抬起头,“大祭司,敢问她是......” “她是神庙内的奉神贞女,她懂得医术,之前她和羽然一同研究过陛下的病簿书卷。”燕洵深知让紫苏来为陛下看诊,这些太医们绝不会心服,他只能尽力将话说得婉转些:“现下,让她来为陛下诊脉,看看能否对太医们的开方有所助益。” 太医令与太医丞顿时错愕地皱紧眉心,鄙夷地瞅了一眼紫苏。 看她年纪轻轻,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在医术上能有何修为? 平日里大祭司为人深沉,处事谨慎,今日竟有如此荒谬的提议,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奈何,大祭司既已开了尊口,容不得他们回绝,只得怏怏不悦地附和:“是,微臣等遵令。” 太医监上上下下十几人同时起身,后退几步,为紫苏让出一条路。病眼眼医。 转过头,深深地凝望紫苏,燕洵扬起大掌轻拍了拍她的肩头,低声耳语:“别紧张,放松心情。陛下此刻只是个病患,一切有我在。” “恩。”他的鼓励给了紫苏更强的自信,她微微颔首,提起裙摆,走向楚皇,恭敬地跪在了龙榻前。 再次得见圣颜,榻上的王者却早已不复往日的威风霸气,虚弱地与普通病患并无二致。 紫苏谨慎地先观千容傲风的面色,指尖扒开他的眼睑,而后挽起袖口,素指按在他的脉搏上。 果然,从脉象上看,血液不畅达,内腔淤血未散,气滞不消。 卸下药箱,紫苏取出了装满银针的药包,回首望了于博贤一眼,“劳烦公公拿个炭火盆来。” “是,奴才这就办。”因大祭司的缘故,于博贤对紫苏自是不敢怠慢,有礼地应声。 绕过挡在身前的太医们,燕洵默默地守在龙榻不远处,黝黑的眼眸中漾起了缕缕激赏的神色。 他该相信紫苏的,毕竟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儿了,经历了大大小小的风波,紫苏可不似官家小姐那般娇贵怯懦。 她的性情远不似外表看来的那般柔弱,她又极为聪敏好学,学医许久,连羽然都对她赞不绝口。 也许,这次为楚皇看诊,反倒是个转机。 如能治好楚皇的眼疾,紫苏便立了大功,燕洵也可借此机会向楚皇求情,免去她贞女的身份。 须臾后,内侍们便将盛满木炭的火盆端了进来,紫苏将银针放在焰火上灼烧。 轻搓指尖,她凝神屏息,脑海中浮现的是医书上所画的人体血脉图。 紫苏伸出手,指尖微颤着解开楚皇衣襟的系扣,突然,太医令呵斥一声:“你要做什么?” 刹那间,燕洵冷冷回眸,锐利的视线扫向太医令,他惊骇地即刻噤声,匆忙垂下头。 余光瞥到了燕洵的身影,感到他在护着自己,紫苏露出了安心的笑意。 她捏紧了银针,熟稔而准确地找到穴位,冷静而迅捷地施针,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丝踌躇和犹豫。 紫苏牢记着燕洵的宽慰,此时此刻的楚皇,只是个需要她医治的病患而已。 不一会儿,楚皇从头到脚,一百多个穴位上都插满了银针。 跪在不远处的太医们纷纷仰起头,暗中观察着紫苏的一举一动,起初的轻蔑鄙夷渐渐消失。 望着她娴熟的动作,沉着冷静的神态,太医们开始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 紫苏抬起身子,掌心探向楚皇的额头,果然施针后,因为穴位打通,淤血开始消融,他开始发热了。 滴滴热烫的汗水从额间滴滴落下,紫苏从袖口取出丝巾,为楚皇拭去汗珠。 足有一个时辰,紫苏小心翼翼地取下银针,在竹简上写下了药方,“劳烦公公派人去抓药,八分清水熬成三分,在命人煮米酒来。” 于博贤看了太医们一眼,抬眸得到了燕洵的示意,他接过药方,“是,奴才明白了。敢问姑娘,陛下他......” “公公放心,陛下发了热,淤血散了不少,等会服了药,我再给陛下按摩穴道......”紫苏已然看到了希望,楚皇的身体反应全部在她的预料之中,更为自信地说。 “是,是......”于博贤领命,而后吩咐内侍们分头行动....... 夜色缓缓降临,黑幕笼罩着整座大殿。 等候在殿外的朝臣们疲惫地东倒西歪,有些人倚靠着殿门,开始打盹。 殿内的太医们早已不耐烦了,窃窃私语道: “她能有什么能耐?小姑娘一个。” “是啊,太医令都无法诊出病症缘由,她能懂?” “真是笑话了,等会儿治不好陛下,她也得被治罪。” 三个时辰过去了,紫苏始终跪在塌边,不敢离开寸步,生怕过程中会出现任何差池。 燕洵从内侍那里拿来了一个厚厚的蒲团,他拽起紫苏,给她垫在双膝下。 如此贴心的举动,让紫苏心头一暖,她回眸看向燕洵,粉唇翕动,“谢谢。” 汤药已经煎好,内侍双手捧着奉上,“姑娘,药和米酒已经备好。” “公公去扶陛下起来。”紫苏接过汤药,柔声吩咐。 “是。”于博贤与内侍们扶起楚皇,让他靠在床头。 紫苏舀起药汁,徐徐送入他口中,两口汤药,一口米酒,周而复始。 待到楚皇咽下了所有的汤药,紫苏命人将他的身子翻转过去。 双手抚上他宽厚坚实的脊背,她沉了口气,指尖攥握成拳,开始重重地弹击他背上的几大穴位。 太医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医治方法,全都好奇地直起身子,目不转睛地望向龙榻。 一名太医偷偷去过了药碗,细细嗅着药碗内的残渣,不禁感叹,“她的用药虽然有些怪异,但倒也合乎医理。” 许久之后,紫苏的衣衫已被汗水濡湿,她扬起手臂,抹去了挂在额角的汗滴。 素手紧按楚皇的脖颈,指尖着重地揉捻几处重要的穴位。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紫苏疲累地长吁一声,与此同时,昏迷的楚皇清醒了过来,呻吟声逸出:“啊.......” “陛下!”太医们与内侍们不敢置信地惊呼,“陛下......” 终于再次有了清晰的感觉,千容傲风费力地转过身子,顿时觉得通体舒畅。 “毕现,您慢慢地......不要急,试着睁开眼......”紫苏仍不敢松懈,在楚皇能够看清之前,一切都还不算成功。 燕洵亦紧张地凑到了龙榻边,大掌微微合起,屏息以待。 ======分割线====== ps:希望亲们多多支持雪的文文哈o(n_n)o~收藏、订阅、留言、投票都是雪更新的动力!! ------------ 第九十四章 随侍楚皇 千容傲风眉间微拢,徐徐地掀开眼帘,微弱的光亮映入眼底,继而是一张雪白无暇的柔美脸庞。 低缓柔和的嗓音如和风般徘徊在耳畔,他只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因为忐忑和紧张,紫苏的脊背都僵直了,她伸出指尖,在楚皇的眼前晃了晃,“陛下,您能看到吗?”udyf。 蓦地,强有力的大掌倏然张开握紧了紫苏纤白的脖颈,千容傲风猛地坐起身,厉声质问:“你是谁?” 燕洵惊恐地眯起了双眸,情急地迈出了步履,作势便要护住紫苏。 于博贤先于他一步,挡在了燕洵身前,偏过头,低声提醒:“大祭司莫急,看看情况再说。” 脖颈被他握在掌心,紫苏吃痛地黛眉轻蹙,然而,宛如碧波的美眸却与楚皇那双阴沉的鹰眸相对。 楚皇的眼眸迥然有神,不昏沉,不迷离,她惊喜地勾起唇角,“陛下......您能看到了?” 真切地看清了紫苏的面容与神情,千容傲风缓缓地松开手掌,兴奋地转过头,环视四周。 他看到了守候在塌边的燕洵,于博贤,跪在地上神情惊讶的太医们,以及守在不远处的内侍、宫人们。 “陛下,您能看到奴才吗?”高兴地奔向龙榻,于博贤低声地求证。 “恩,寡人看见了。”醇厚的嗓音扬起,纾解了所有人的不安与紧张。 于博贤以眼神示意内侍们,要他们向跪在殿外的朝臣们通报这个天大的喜讯。 “你是......”目光重新回到了紫苏的身上,千容傲风审视着她的眉眼,看到她身上的雪白色纱衣,“你是贞女?你是......” 紫苏离开龙榻,恭敬地跪下行礼:“臣女息紫苏,叩见陛下。”羽洵而情。 “息紫苏......”念着她的名字,这个特殊的姓氏挑起了千容傲风的记忆。 他俯下身,大掌轻挑起紫苏的下颌,眸光暗沉地打量着她。 望着楚皇脸上阴沉难测的神情,燕洵心中担忧,他快步上前。 唯恐千容傲风那多疑的心性,会认为紫苏别有用心,从而迁怒,他情急地解释:“陛下,是微臣找她来为陛下看诊的。” “寡人想起来了,当日,你跳了一支舞......”冷寒之意渐消,千容傲风扬起一抹浅笑,语意中也透着和善,“紫苏,起身吧。” “谢陛下。”紫苏毕恭毕敬地谢恩,这才缓缓起身,见他已无大碍,高悬的心终是落下了。 “于博贤,众臣们都还在殿外候着呢?”千容傲风仰起头,看着暗黑的天色,冷声问道。 “回陛下,正是。”于博贤微微颔首,“敢问陛下有何吩咐?是否要召见他们?” “让他们都回吧,寡人累了,想休息。”大掌一挥,千容傲风威严下令。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于博贤带着几名内侍,退出内殿。 千容傲风坐起身子,阴鹜的眸子盯着那跪在地上的十几名太医,怒气勃然而起,“废物!寡人养尔等为了什么!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太医们早已吓得瑟瑟发抖,额头抵住地面,话音破碎不堪:“微臣等......微臣等无能......请陛下治罪......” “尔等可知,今日若不是紫苏,寡人就瞎了!”千容傲风冷哼一声,长臂一挥,放在矮桌上的药碗摔落在地,“啪啪......” “微臣等.......微臣等知罪......”楚皇的怒意岂是他们可以承受得起的,稍有不慎,人头不保。 太医们跪在原地,手心早已被湿透了,无助地叩首。 “紫苏,你立了大功,寡人赐你一个恩典,说吧,想要什么。”轻蔑的目光自这帮胆小如鼠的庸医身上拂过,千容傲风转过头,神情柔和许多,“寡人都会允诺你。” 终于等来了机会,紫苏毫不犹豫地说:“恳请陛下放羽然出狱......这次臣女能侥幸医治陛下的眼疾,羽然功不可没。” “此话怎讲?”浓浓的兴味在眼底漾起,千容傲风倒是觉得眼前的小女娃很是有趣,她并不贪心。 冒着杀头的危险来医治他的眼睛,只是为了救出那个女祭。 “陛下患了眼疾以来,羽然一直带着臣女研究您的病况,今日臣女所用的药......羽然的言谈间都曾提及过,臣女若不是受她点拨,也不会想到这个药方。”仰起头,果敢地迎上了楚皇锐利的眸子,紫苏稳住心神,一气呵成地道来。 “寡人准了。”千容傲风痛快地应允了她的要求。 “谢陛下!”紫苏欣喜不已地连连谢恩。 “寡人向来赏罚分明......”千容傲风意有所指地低语,嗓音阴冷而暗含杀意:“太医令,太医丞,你们自己说,今日之事,尔等该当何罪?” “陛下......陛下......”太医令跟随楚皇多年,深知他冷酷无情的作风手段,惊骇地爬到他身前,泣不成声地求饶:“请陛下......放过微臣的性命......微臣......” 燕洵始终冷眼旁观,他太了解这些太医们贪生怕死的性子,为了求生,他们自私地将所有过错全部推给羽然,不敢自己承担。 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紫苏着实不忍看到年长的老者们这般狼狈,她跪在了楚皇脚边,“陛下,可否绕过这些太医们?” 千容傲风不解地轻挑眉间,长臂撑抵在膝上,“你为他们说情,为何?他们与你非亲非故。” “回禀陛下,只因太医们并无大错,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死。”虽然燕洵投来了制止的目光,但紫苏仍是大胆陈词,“陛下的眼睛之所以会发病,只因两味药相冲,加之龙体属外热内寒,才会致使血液不畅。太医们与羽然分别先后为陛下诊病,用药自然不同,有所疏忽,本就难免......” 太医们听着这一席话,既震惊又感慨,她对医理药性的了解十分纯熟,远超其年龄之所限。 谨慎地留意着楚皇的神情变化,燕洵为紫苏的冲动大胆而悬心。 “依你所言,寡人该怎么做?”千容傲风并未气恼,反而心情愉悦。 “陛下圣明烛照,自有圣断。”楚皇的脸上虽没有愠色,但紫苏亦懂得掌握分寸,聪敏地给出了回答。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意自胸臆间流散,千容傲风摇了摇头,“罢了,尔等罚俸一年,自降一级,退下。” “是!谢陛下......微臣等叩谢陛下皇恩......”太医令带着一众臣属叩拜楚皇,感激涕零,如获大赦。 待到其余人退出内殿,千容傲风抬眸,凌厉的视线探向燕洵眸底,想要洞悉他的想法,“告诉寡人,你带紫苏来,究竟为了什么?” “陛下失明,臣心焦如焚,未得空闲思虑其他.......”燕洵谨慎应对,浓烈的担忧无所掩藏,“紫苏平日擅长医术,又与羽然一同研习,遂想带她来为陛下看诊。” “紧张什么,寡人没怪你,更没怪紫苏。”千容傲风轻笑出声,大掌拉住了紫苏的皓腕,言语中满含试探意味:“你不恨寡人?寡人下令杀了你父亲,流放你全家。” 提及过往,紫苏神情晦暗,苦涩的笑盈满唇畔,“父亲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方才陛下躺在龙榻上,憔悴不堪,在臣女眼中,您就是一个病患,而紫苏是医者,自当全力医治,心无旁骛。” “你果真是不同的。”千容傲风不吝啬赞赏之词,他扶起紫苏,“寡人希望你能留在宫中,代替女祭为寡人诊病。” “陛下......”听到楚皇的话,燕洵惴惴难安,“紫苏她......” “大祭司,寡人不会伤她。”冷冷回眸,阴鹜的眸子中耀动着威凛的光芒,“紫苏,如何?” 这哪是商量与问询,根本就是命令,紫苏没有选择,她服了服身,“承蒙陛下信任,臣女遵旨。” 宽大的轿撵乘着夜色,缓缓行驶在通往焰神山的大路上。 “怎么?现在害怕了?”燕洵注视着沉默不语的紫苏,轻声地调侃道。 “我没怕。”紫苏倔强地否认,红唇微微翘起,“只是不懂,陛下的眼睛好了,为何还要留我。” “陛下多疑,这次足以动摇他对太医监的信任。”燕洵可是将楚皇的心思摸得透彻,“只要你谨言慎行,陛下不会对你不利。但毕竟他是楚皇......伴君如伴虎,你说话、行事需更谨慎,明白吗?” “恩。”紫苏重重地点点头,将他的嘱托记在心间。 “后悔吗?救了羽然,自己却不得不入宫。”燕洵爱怜为紫苏拢了拢碎发。 “无悔。羽然帮了我这么多,我无以为报。何况,楚皇确实是病患,我既然能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紫苏莞尔一笑。 ======分割线===== ps:亲们,今日两更了~~雪希望看到亲们踊跃的留言o(n_n)o哈! ------------ 第九十五章 入宫伴驾 清晨的缕缕晨曦自天空散落,贞女庙沉浸在一片祥和安宁的气氛之中。 紫苏简单地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将需要的医书全部装进两口红木大箱子中。 刚从大牢中被释放出来的羽然毫不迟疑地赶回焰神山,从祭祝的口中获悉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直奔清馨苑。 “紫苏......”一声轻唤溢出齿间,羽然推开房门,充满感激地望着那抹娇柔的身影。 至今羽然亦有些不敢置信,那抹纤柔的身子中竟会蕴藏着如此之大的勇气与魄力。 在楚皇陷入昏迷,双目失明的情况下,为他看诊,要顶着沉重的压力,冒着生命之忧。uesl。 然而,紫苏为了她,竟心甘情愿地去犯险。 环抱着竹卷,紫苏翩然回眸,柔美的笑靥如花般绽放,“女祭......” 羽然快步跑到她身前,激动地扶住了她的皓腕,心中既怀有感激,又有歉意,“紫苏,谢谢你。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听说陛下要你进宫,为他随时诊病,是吗?” “看到女祭平安无恙,我也就放心了。”紫苏带着她在长塌上落座,“其实这次能够救治陛下,我也有些侥幸。” “过谦了,你好学聪敏,医术精湛,心思细腻,将来必成大才。”握紧了紫苏的素手,羽然诚恳地嘱托:“一入宫门深似海,你身为医者,随王伴驾,更要小心。牢记,药与毒不过一字之差。” “我才识浅薄,着实无法堪当大任,但陛下谕旨,不敢违抗。”紫苏长叹一声,“以后,我有不懂的地方,还要多向女祭请教。” “你这次能救治陛下,正因你看到了我与太医们都忽略的问题,你所需的不过是磨练,多看多学,你会进步神速的。”离别之情缠绕心头,羽然舍不得紫苏入宫,“往日里,我有言行过当之处,还望你多包涵。” “女祭说得是哪里话。上次,若不是你冒死相助,九皇子与我......恐怕早就被禁卫搜到了。”忆起过往,苦苦隐藏的思念开始翻涌,紫苏出神地望向窗外。 “叩叩......叩叩......紫苏,宫里的于公公来了,要接你入宫。”素儿站在门外,一边敲门,一边通禀。 “好,我马上就好。”红唇微启,紫苏应了一声,依依不舍地望着羽然,“女祭,我走了,你保重。” “如果得空,要常回来看看。”羽然从袖口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交给紫苏,“收下,这是凝神香,倦怠疲乏时,嗅上一嗅,顿感舒畅。” “谢谢女祭。”紫苏拿起包裹,推开了房门。 宫里的内侍们早已等候在此,为她将木箱搬到马车上。 紫苏留恋不已地望着这座清幽的院落,旋然转身,钻入了车撵中。 落在山路泥土上的车辙印迹,即将带她她进入一个全新而陌生的世界――楚王宫...... 楚王宫,飞雪湖畔 雪白色的素纱被微风轻轻拂起,墨黑色的长发翻飞舞动,优美的倩影伫立在湖畔,带着几分出尘梦幻的仙气。 紫苏仰起头,望着高悬在殿阁梁上的牌匾,看着上面笔走龙蛇的几个烫金大字――“天香阁”,淡淡的笑纹袭上颊畔。 宛如碧泓的眸子中泛起了迷离的情丝,犹记得,那一晚,她与千容浅在飞雪湖畔,有了那魅惑的一吻。多里身上。 纤细的素指轻触上樱唇,细细地摩挲着,依稀还能回想起那炽热激动的情潮。 “紫苏姑娘,阁内都已收拾好了,您请进。”于博贤缓步走到她身边,看她愣愣出神,小声提醒。 “噢,好。”匆匆敛起泛滥的思绪,紫苏跟着他走入天香阁。 “紫苏姑娘,这座楼阁临湖而建,环境最是清幽,远离后宫各处所,但离陛下的轩辕殿和伏羲殿很近,方便你随时为陛下看诊。” 奉了楚皇之名,于博贤要好生地安置紫苏,不可怠慢。 天香阁不是很大,分为内外两室,中间有一条过道相连。 阁内很是干净,一尘不染,应是刚刚打扫过。 “谢谢您,这里很好。”紫苏放下了包裹,坐在矮榻上,“敢问,我平日里,是否等待陛下宣召才需前往?” “呵呵.......姑娘别紧张。”楚皇对紫苏似乎特别上心,于博贤断定这女子绝非池中之物,态度友善而恭敬:“在这里安心住下,一切如常。陛下传召时,前往即可。” “恩。”紫苏点点头,身处于陌生的环境,难免还是觉得孤单。 一名内侍走入阁内,谦卑地向于博贤禀告:“陛下派人来给紫苏姑娘赐赏。” 于博贤微微颔首,“让他们搬进来。” 不一会儿,外室中已然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楚皇赏赐给紫苏绫罗绸缎百匹,黄金白银各千两,珍玩异宝、珠钗首饰足有堆满了几大箱子。 “这......”如此厚重的赏赐让紫苏有些无措,不知该不该收下,“于公公,陛下所赐之物,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紫苏姑娘治好了陛下的眼睛,自可心安理得领受。”于博贤笑着说道,“姑娘休息,奴才等不打扰了。” 话音方落,他便领着内侍们退离了天香阁。 望着这些散发着璀璨光辉的钱财布帛,紫苏不得不感叹,皇宫之内的荣华富贵来得真是快,只怕消失得会更快吧...... 傍晚时分 宫人们亲自给紫苏送来了膳食,自是她在宫外从未尝过的珍馐美味,大大小小不下十几碟。 她早已习惯了粗茶淡饭,对于这般精致的菜肴,倒有些不适应,用了少许,便让宫女们将剩余的撤下。 紫苏还是喜欢吃的清淡些,她为自己泡了壶清茶,折腾了一天,终于可以喘口气休息下了。 端起茶盏,茶还未送入齿间,内侍突然来传旨,说是楚皇召她去看诊。 紫苏赶忙换好了衣装,束起黑发,提着一盏宫灯,在内侍的引领下,赶赴轩辕殿。 轩辕殿 踏入殿内,紫苏远远地望见楚皇仍在伏案批改奏章。 于博贤看到她的身影,对楚皇轻声说:“陛下,紫苏姑娘到了。” 撂下了手中的朱笔,千容傲风抬起头,锐利的鹰眸定定地凝视紫苏,“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吧。” 缓步走到那长长的书案前,紫苏服了服身,恭敬问安:“臣女叩见陛下,陛下万福。” “起身。今日刚入宫,一切都还习惯吗?”千容傲风卸下了往日里威严的王者架势,略显沧桑的脸庞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谢陛下关心,都很好。陛下送的赏赐太贵重了,我受之有愧。”紧张的情绪减轻了不少,紫苏看着千容傲风,应答道。 “那是你应得的。”高大的身子从座椅中一跃而起,千容傲风阔步走近紫苏身前,以凌厉的视线打探着她,“寡人的眼睛虽然好了,但偶尔看东西,还是模糊。” 闻言,身为医者的责任感顿时涌现,紫苏不由分说地执起了楚皇的手腕,静下心来为他号脉。 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千容傲风明白了,要想使眼前的女子不再拘礼紧张,唯一的方式就是将自己完全当做一名病患。 只要谈及病症,她的戒备、她的疏离顿时便会被一干二净地抛开。 “五脏六腑之精气皆上注于目,目得血而能视。陛下之前会暂时失明,只因血气瘀滞。现如今,偶然觉得影像模糊,与肝肾息息相关。”因楚皇太过高大,紫苏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观察到他的双眸。 她甚至未经楚皇应允,便伸出手,素指翻开了他的眼睑。 守在一旁的于博贤震惊地望着紫苏的举动,奇怪的是,楚皇并没有责怪之意,仍是耐心地聆听她讲说。 “陛下平日里切忌大喜大怒......还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紫苏惊慌地收回了素手,面露难色。 “但说无妨。”她可爱纯真的举止引得千容傲风笑意不止。 紫苏鼓起勇气,冒着被楚皇治罪的危险,直言相告:“切忌纵欲过度,精气太过劳损,会伤及眼睛......陛下的情况,主要是因精气劳损所致。” 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让她当着楚皇的面,说出这番言辞,当真是有够困窘的。 紫苏那份带着几许莽撞的勇气让于博贤都刮目相看,他紧张地观察着楚皇的反应,深怕他会因此大怒。 “哈哈......哈哈.......”千容傲风开怀大笑,心情明朗地很,“你这个丫头,有趣得很。纵然那些供职多年的太医们都不敢这么直白地告诫寡人,唯独你......” 紫苏听不出楚皇话中究竟是褒是贬,忙不迭地跪下,“臣女若有言辞不当之处,还望陛下海涵。” “起,别动不动就跪的。”大掌扣紧了她的手臂,千容傲风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于博贤,派人通报怜美人,今晚,寡人不过去了。” ======分割线===== ps:今日三更送上!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雪的新文o(n_n)o~! ------------ 第九十六章 森冷太子 几名内侍护送着紫苏回到天香阁。 静静地坐在外室的矮榻上,以手撑颌,方才的一幕不断地在脑海中回荡。 楚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帝王心术,是最难窥测的。 早先听闻他性多疑,寡恩义,性情喜怒无常,是位让朝臣们畏惧的君王。 今日的接触,紫苏见得最多的不是楚皇的疾言厉色,而是他的和善笑意,他的大度宽和。 然而,他在处决父亲,在流放相府上下几十余口时,所展露出的乃是属于帝王的决然冷酷。 微摇螓首,甩去了不该有的纷杂思绪,她抬眸望向窗外清朗的月色,推开房门,漫步至飞雪湖畔。 夜色沐浴下的飞雪湖更具一番别样的景致,幽静而安详。 卧坐在湖畔,紫苏蜷起双膝,浓浓的忧伤在那双灰绿色的眸子中涌动。 数月过去了,她对父亲、对姐姐的思念总会在悄然间浮现。 事到如今,她仍是不敢想象,他们都已永远地离她而去。 过往还在相府时,紫苏与父亲、姐姐并不亲近,血脉至亲,却疏离地宛如路人。 现在回想起来与父亲相处的片段,无不充满了争吵冲突,针锋相对。 因为母亲的早亡,紫苏对父亲有怨、有恨。 想不到,曾经权倾朝野的父亲怆然陨落,空余悲切。 他最爱的权势富贵,竟成了送他走上黄泉路的毒药。 “哪位美人儿,在这湖边顾影自怜?”温润舒展的嗓音自身后飘入耳畔,紫苏匆忙回眸。 太子千容湛器宇轩昂地在不远处负手而立,唇边噙出了几缕淡淡的笑纹,幽深的眸子紧紧注视着她。 紫苏识得太子容貌,匆忙起身,恭敬行礼:“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大掌微扬,千容湛缓步走近她身侧,偏过头,逼近紫苏脸侧,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肌肤:“没想到.......还能再相见,而且是在楚宫中。连我都不得不慨叹,命运的神奇。” 一股凛冽阴沉的气息自千容湛的身上散发而出,眼底掠过惊慌之色,紫苏谨慎地后退两步,“殿下,天色已晚,臣女该回去了。” “你怕我?”千容湛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紫苏,对于她千方百计接近楚皇的用心颇为怀疑。 “殿下说笑了。”樱唇翕动,逸出了柔和的字音,紫苏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虽然对朝廷之事不甚了解,但紫苏或多或少地了解到,是太子处心积虑地扳倒父亲,是太子阴险毒辣地暗伤九皇子。 而姐姐会遭遇劫难,九皇子无法顺利搭救她,只因太子从中作梗。 面对他,紫苏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ufc5。 而燕洵托她之名呈上的那本记载着父亲贪腐罪行的账簿,恰好被太子所用。 紫苏有时甚至怀疑,是否连燕洵也中了太子的圈套?亦或是这其中隐藏着更为惊人的阴谋? “既然我在说笑,那就抬起头,让我好好瞧瞧你。”冰冷的掌心猛地攫住了紫苏的下颌,强势地抬起了她的美颜,他说话的口吻虽然轻缓,但眼神却是极为森冷的。 被迫仰起头,迎上他犀利的目光,紫苏背间一紧,只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太子与九皇子是不同的,无论九皇子外表多么凶煞阴沉,但紫苏明白,他终究不会伤害自己。 “果然美......你比你姐姐似乎更美些。若我是九弟,必然会娶你,庶出又有何妨?”略略俯下身,宽大的胸膛压下紫苏,长臂缠住了她的腰肢,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听他提及姐姐,浓烈的哀伤与恨意交缠于心底,紫苏扬起素手,推拒着他的胸膛,奋力地想要挣脱这个可怕的男人。 千容湛却不打算放开她,只是将她揽得更紧,冷唇邪肆地贴在她的耳边,冷语威胁道:“军营红帐内的非人日子绝非你能想象。将士们如狼似虎,据说那些军妓们都用不着穿衣服......因为忙于应付一个又一个野兽.......许多人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的......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啧啧......真是.......我都不忍说下去了。” 娇柔的身子蓦地僵住,紫苏忘记了挣扎,惊骇而悲伤的泪滴从灰绿色的眼眸中坠下。 想到紫遇极可能遭遇的一切,她就痛彻心扉,甚至没勇气再去深思。 冷眸眯起,千容湛稍稍松了臂弯,居高临下地睇睨紫苏煞白凄怆的娇颜,满意地轻挑唇角,掷出残忍的言辞:“息紫苏,你姐姐便是前车之鉴......我不知你来到父皇身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今日,本太子好心给你提个醒儿,胆敢对我不利,当我路者......息紫遇就是他们的下场......” 恰在此时,隔湖而望的怜美人早已愤愤地撕碎了手中的锦帕,妖冶的杏眸中燃起了汹汹妒火。 她的贴身侍女香儿怯怯地望着主子骇人的怒颜,不知该如何安抚劝慰。 飞雪湖畔那紧密相拥的人影,狠狠地刺痛了她那颗高傲的心。 秋怜得到通传说今夜楚皇不来宫内过夜,她满心欢喜地想要与太子幽会,谁知,竟在赴约的路上看到了如此不堪的一幕! 那个被他如此亲昵地搂在怀中的狐媚子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魅力,可以抢走她的男人? “香儿,给本宫去查,今夜与太子在一起的贱人到底是谁!”留下强硬的命令,秋怜甩开长袖,快步折返回宫...... 翌日,清晨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一滴滴冷汗自额头上滑落,紫苏眉间紧蹙。 “啊......”惊呼声响起,继而,她双眸睁开,从噩梦中醒来。 戒备的眼神望了望这个还显得有些陌生的内室,紫苏意识到,自己离开了清馨苑,这里是楚宫。 昨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浅眠了不过两三个时辰,而且噩梦连连,扰得她心烦意乱。 “紫苏姑娘,奴婢是翠西,是于公公派来服侍您的,敢问您醒了吗?”宫女翠西端着梳洗的铜盆,在天香阁外恭敬地问。 “进来。”紫苏抹去额头的汗水,披上外衣,坐在妆台前。 “姑娘,您梳洗后,奴婢会为您呈早膳。”将盛满清水的铜盆端到紫苏眼前,翠西乖巧地说。 “好。”紫苏洗漱之后,换上了素白色的贞女纱衣,随意地用了些早膳。 白日里,没有人给她安排任何差事,紫苏反倒有了更多空闲。 她将堆放在木箱中的竹简一一搬出,分门别类地码放在书架之上。 坐在书案后,翻开医书,开始认真研习,这部神农本草经,她本已看到一遍了,只是有些疑难,还是无法参透。 提起墨笔,把所有问题记录下来,紫苏打算下次得空回焰神山,再向羽然请教。 只要读起书来,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她抬眸一望,窗外的骄阳已升至日空当中。 “紫苏姑娘.......”于博贤轻叩房门,“老奴可否进来?” “您请。”迅速起身,走到外室,紫苏以为是楚皇的身体又出了状况,“陛下他怎么了?哪里不适?” “哦,姑娘误会了,陛下身体无碍。”于博贤奉了楚皇之名,来邀她前往伏羲殿,“陛下请姑娘一同用膳。” 讶然之色掠过眸底,紫苏虽猜不透楚皇的用意,却无法拂逆皇命,“臣女遵旨。” “请......”于博贤微微颔首,侧过身,让紫苏先行...... 伏羲殿 紫苏方才迈入殿内,厚重的红木殿门便被内侍们重重地合上了。 “轰......”的一声,霎时间,她独自矗立在偌大的殿阁内,与外界隔绝。 一种恐惧油然而生,清澈的目光环视四周,却未见到楚皇的身影。内无他她。 须臾后,西侧的阁门敞开,千容傲风从中缓缓走出,“紫苏,你来了。”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紫苏有礼地服了服身。 “免了。到暖阁来,午膳都摆好了。”千容傲风向她招了招手。 紫苏快步走进暖阁,抬眸,只见太子赫然坐在桌旁。 这时,她才明白,为何方才殿内空无一人,定是他们父子有机要之事相谈,所以才会如此安排。 轻灵的眸光不期然地与千容湛犀利如锋的眼波相碰,经过昨夜,紫苏心中对他有着说不出的惊骇与排斥。 “紫苏,太子你应该见过吧?”轻挑浓眉,千容傲风坐在主位,玩味地观察着紫苏的神情变化。 “是,臣女失礼了。”拉回了游离的神思,紫苏毕恭毕敬地向千容湛请安,“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你治好了父皇的眼睛,我还要好好谢你呢。”千容湛面露笑意,大掌指向自己的对面,语意亲和地说,“坐,一起用膳。” “谢陛下、谢太子赐膳。”紫苏在千容湛所指的位置落座。 “太子,北疆呈上的奏报,你可知道了?”千容傲风端起酒盏,浅酌了一口,醇厚的嗓音幽然响起。 紫苏始终垂着眼帘,然而听到事关北疆,她亦紧张了起来。 ------------ 第九十七章 浓烈思念 “父皇......”千容湛不解地望着楚皇,示意紫苏在场,谈及机要政事,似乎有些不妥。 紫苏似乎会意,她抬起头,空灵的美眸看向楚皇,本想即刻起身告退,奈何,心底那份渴望让她迈不开步履。 她并无野心,更无心政事,只不过,事关千容浅,紫苏急切地希望获悉他的消息,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 自从他们别离,已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紫苏为他时时悬心,挂念着他的安危。 然而,除了祈祷与思念,她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力感深深地折磨着紫苏。 “无妨,你安心坐下。”阴鹜的鹰眸扫了紫苏一眼,千容傲风语意坚定地下令,“寡人信任紫苏,她有分寸。” “父皇......”千容湛还想争辩,但楚皇却突然沉了脸,他只好作罢,“是,我已从太尉那里得知。” “匈奴大军蠢蠢欲动,暗中向北疆前线屯兵......”说到这里,千容傲风的神色冷若寒霜,醇厚的嗓音中隐含怒怨。 宣阳门之变发生后,他得知九皇子只带着十几名将领入宫,如此举动,定是心无反意,襟怀坦荡才能为之。 事情发生后,千容浅的旧部也未见动乱,更未有当初太子等人预料到的里应外合,密谋叛乱。 现如今,九皇子下落不明,死生不知,千容傲风内心痛悔,却不能声张。 只因,宣阳门之变,虽是太子一手策划,但也得到了他的默许。 这个苦果,他需得自己吞下。 然而,因此引发的边关动荡,却使得千千万万的楚国百姓面临新一场战乱之苦。 千容湛谨慎地掀开眼帘,觉察到了楚皇的不悦,他懊丧地攥紧了大掌。 情势的发展并不如他预料的那般顺利,本以为千容浅打破匈奴精锐,致使他们元气大伤,短期内,匈奴不能再来滋扰边境。 谁知那位匈奴王子郅稚汗,果真是好战如狂,竟又迅速组建了新的匈奴骑兵,甚至从西域购得了数万匹汗血宝马,报复之心昭然若揭。 现在,不仅是北疆的将领们忧心忡忡,就连朝廷内也是人心惶惶。 加之,千容浅行踪不明,一夕间,举国之内,似乎再也找不出能够降服震慑匈奴的战将了。 千容湛恼恨却也无奈,他手下但凡能够领兵作战的将领,才能与千容浅都有着天壤之别,声威更是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纵然不服不甘,但没人可以否认,千容浅领军坐镇北疆的那几年,嚣张的匈奴人可是老实得很,从不敢滋扰边境。 楚国九皇子的威名在匈奴家喻户晓,听闻匈奴王子郅稚汗为了免除匈奴将士对千容浅的恐惧,将他的面容画在箭靶上,锻炼士兵的勇气。 谁知,以往神准无失的匈奴弓弩手们,竟因心底的畏惧,连一支箭都无法中靶。 “你有何打算?”千容傲风将这个棘手的难题丢给了太子,神情霎时变得严厉而阴沉。 交放在双膝上的指尖微微发凉,只因这对父子间压抑而森寒的气氛,紫苏的目光始终盯着自己的茶盏,积压在心底的情绪翻涌不止。 她不知到底该喜还是该忧,边关战乱再起,恰恰证明了九皇子作为镇边基石,不可或缺。 然则,若果真匈奴犯边,最苦的还是那些无辜的百姓们。 “回父皇,儿臣已派人密切关注匈奴的动向,更在朝中积极物色出色将领。”只因事出突然,他也着实没有太好的对策。 “太子,你可知,一场大战下来,会消耗多少钱粮人力?”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银筷,千容傲风轻蹙眉宇,厉声训斥:“你自幼生在宫中,又从未入军营历练过,哪里识得民家疾苦?哪里懂得战事惨烈?” “父皇......”慌忙起身,千容湛自楚皇的眼中清晰地望见了失望与怨怪,他双膝一曲,跪在了楚皇眼前,“儿臣处事有欠思量,还望父皇责罚。” 见此情况,紫苏岂能安坐,她亦随之起身,心弦紧绷。 “不是有欠思量.......而是你思量得过多了。”千容傲风慨然长叹,大掌拍了拍千容湛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训导:“太子,为人君者,心计权谋是不少的。但不能忘了,为君者,是一国的主宰,是天下百姓的依靠.......面对敌人,嫉恶如仇是应当的,面对自己的百姓,心胸应当开阔。” 千容湛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出神地仰望着自己的父皇,这好似是第一次,他们父子如此交心,“父皇,儿臣谨记。” “退下吧,前方战事迫在眉睫,容不得丝毫疏忽。”千容傲风转过身,回到了主位上,指尖轻捻着眉间,“别让寡人失望,太子......” “是,儿臣告退!”嗅出了楚皇言语中的暗示之意,千容湛神色一震,默默退离了暖阁。 “紫苏,坐到寡人身边来。”许久之后,千容傲风余光瞥见了仍愣在原地的紫苏,轻声唤道。 幽幽回神,紫苏依言坐下,清丽无暇的美颜上染上了几许忧虑,几许惋惜。 她在想,若是宣阳门之变没有发生,边关战事也不会如此危急。 “怎么?吓到了?”冷厉的神色渐渐退去,千容傲风端起酒盏,仰首一饮而尽。 既而,他又为自己斟满酒盏,抬手送入唇边。 紫苏匆忙扬起手,扶住了他的臂弯,劝阻道:“陛下,切莫这般豪饮,最是伤身。” 阴鹜的鹰眸中漾起了一缕柔光,千容傲风不禁笑了,“偌大的楚宫,宫人数千,没人敢这样阻拦寡人。你哪里来的胆量?” 指尖从明黄色的朝服上移开,紫苏轻舒口气,坦言相对:“臣女没什么胆量,现在手心还发凉呢。敢阻拦陛下,不过是为人医者的本能而已。若多给臣女片刻思量,也许臣女就没胆量伸手了。” “呵......”千容傲风发觉眼前的女子是如此与众不同,他欣赏她的豁达,她的真诚,所以才会破例邀她用膳,“寡人喜欢你,因为你说的是真话。身为楚皇,要听到一句真话,难如登天。纵然是自己的儿子,寡人也得费力去揣度辨别,他们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紫苏怔然地望着眼角落下几缕皱纹的王者,似乎能感触到他内心的寂寞与无奈。 “寡人听闻,你与你父亲的关系并不和睦。”千容傲风为紫苏夹了块牛肉,放入她碗中,以轻松的口吻与她闲谈,“尝尝,这道鸳鸯奇珍里的牛肉很鲜美。” 看着碗中的菜品,紫苏的眼眶莫名地湿润了。 曾几何时,她极度渴盼着能与自己的父亲如现在这般,近距离地同桌用餐,融洽而温馨地享受亲情与关爱。ufvz。 “因娘亲早逝,我对父亲怨恨在心,自小便与他不亲近......长大后,我们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樱唇微启,柔和的嗓音中感伤漫溢,“每次见了面,又总是不欢而散。” “你托燕洵呈上那本账簿给寡人,是想报复,想自保,还是二者兼而有之?”当初,拿着那本账簿,千容傲风猜不透紫苏的心境。 但因厌恶那种为了一己私利而出卖血脉至亲的小人之举,他才未答应燕洵的请求给她自由,反而将她封为贞女,希望给紫苏以教训。 “我从不想报复父亲和府中的任何人。”坚定地给出了答案,时至今日,自责与懊恼仍旧困扰着紫苏,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减轻分毫。 那双宛如碧泓的美眸清澈得藏不下一丝污垢,千容傲风看得真切,他不忍再为难紫苏,“好,寡人知道了。快吃吧,饭菜要凉了。” “陛下,您少用些油腻的菜式,多吃些五谷杂粮对您的身体有好处。”轻眨了眨眼眸,硬生生地逼回了眼泪,紫苏夹了些青菜和紫薯给千容傲风。 惊讶地望着她自然随性的举动,挂在唇边的笑纹更深了,千容傲风低下头,只觉得膳食都比往日要香甜可口...... 天香阁 “紫苏......”燕洵一直在阁外徘徊等待,从内侍的口中得知她被楚皇传去用膳,他坐立难安,终于见到她平安而归,这才放了心。 “燕洵,你来了。”见到他,紫苏十分开心,快步走上前,“怎样,羽然她们都还好吗?” “都好,你呢?”双手轻握住她的肩头,燕洵关切地望着紫苏,“宫里的生活还适应吗?陛下她召你用膳,可有为难你?” “不要担忧。陛下并未为难我,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相处。”紫苏与燕洵并肩在凉亭中坐下,“我呢,只是谨守本分,为陛下调养好身体。” “如此便好。”亲耳听到这番话,燕洵顿感宽慰,“陛下的心思没人摸得透,还是要万事谨慎。” 太也与没。“恩。对了,刚才用膳时,太子起初也在,匈奴似乎又要卷土重来。”探寻的视线投向燕洵,紫苏嗫嚅着开口:“这些日子......你可有九皇子的消息?” ------------ 第九十八章 刁蛮美人 望着紫苏眼底满溢的担忧与思念,燕洵心头微疼,勾出一缕苦涩的笑,贴心地安慰道:“暂时没有。现如今,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以他的能力......只要离开了瀛都,定能平安无恙。” “但愿如此。”双手交叉握于胸前,紫苏虔诚地为千容浅祈祷,“想到北疆的战事,多希望他能重握权柄,造福边疆百姓。” “朝局走势可由不得咱们掌控。”此番,燕洵其实与紫苏意见相合,太子这次犯了大错,非但未能扳倒九皇子,更给匈奴提供可乘之机,得不偿失,“陛下可曾问及你父亲的事,账簿的事?” “用膳时,陛下提了几句。他问我当初为何呈上账簿,是因与父亲感情不睦,进而报复,还是为了自保。”紫苏不想隐瞒,据实道来。 燕洵心头拂过一丝忧虑,他紧张地追问:“你如何回答的?” “我告诉陛下,自己并不想报复任何人,陛下听后,也未再纠缠于此事。”紫苏明白,无论楚皇如何逼问,她也不能道出实情。 楚皇性多疑,她说得多了,只怕会给燕洵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恩,没事了。陛下没有再问,证明他没有起疑。”燕洵认同紫苏的做法,她聪明机敏,远比他所想的要成熟,“你搬到宫里,咱们要见一面都不容易。” “是啊,宫里的生活很舒适,但还是有些孤单。”紫苏回眸,望着不远处的飞雪湖。 “这样的日子,应该不会太久。”燕洵有自己的打算,“陛下很欣赏你,等过段时间,我会再次向他请旨,释去你贞女的身份。” “燕洵,除了谢,我不知还能对你说什么。”灰绿色的美眸中盛满了感激,紫苏垂下头,低语呢喃道。 大掌轻抚上她柔顺的黑发,多少爱怜、倾慕攒聚于心,却无法抒发,只化作了那温柔似水的凝视,“不要谢......只要你安好,足矣。”ufvz。 “我刚入宫那夜,与太子在湖边偶遇......”思及那让她胆寒的情景,紫苏不由头肩头发颤。 “太子?他怎样了?”燕洵警惕地蹙紧了眉间,将紫苏恐惧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说了很多.......说姐姐在军营受了非人的折磨......并威胁我,不要做对他不利之事,不然姐姐就是我的下场。”将深埋于心的话娓娓道出,紫苏竟感到轻松不少。 黝黑的眼眸中厉芒毕现,燕洵的神色倏然变冷,轻声抚慰:“不要怕,他会说出这番话,只是因为他对你有了戒备之心。现今,你随侍陛下,陛下又信任你......太子不清楚你的立场,只怕你会被他人所用,离间他与陛下的感情,进而危及他的储君之位。” “我不会做这样的事,也不关心储君之争,他思虑得过甚了。”紫苏轻嗤地扬起唇角,不解地摇了摇头。 “这便是太子,他会防着任何一个可能威胁到他的人,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心疼地拍抚着紫苏的肩头,燕洵耐心地解释着,“宫里的生存之道就是这样的......每日忧心,不得安寝,惶惶终日。” “若是我,恐怕早就逃离这里,荣华权势,真的这么重要吗?”有些事,有些人,紫苏终是看不透。 “严格说来,咱们不是楚宫之人,自然无法理解他们的心思。”燕洵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精致的白玉发钗,交到了紫苏的掌心,“宫内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我知道陛下肯定厚赐了许多,但这支钗,我相信你会喜欢。” 温润的触感自掌心散开,紫苏望着精致而朴素的白玉发钗,那钗头还雕着栩栩如生的玉簪花,霎时美丽,“谢谢,我很喜欢。” “我该走了,过几日再来看你。”不舍地起身,燕洵缓步走出了凉亭,颀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紫苏的视线中...... 入夜,紫苏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白日里楚皇与太子的对话总是在耳边荡漾。 她披上外衫,跪在内室里自立的神龛前,焚上三炷香,对着以檀木雕成的焰神像深深叩首。 奶白色的香气冉冉升起,紫苏双手合十,诚心祈求,默念着:“愿九皇子平安顺遂......愿九皇子能早日还朝,重握权柄,扫平匈奴,守卫边疆......” 楚国,西北,雍凉郡 一月前,千容浅等一行人到达陇西,距离北疆大营不过百里。 然而,他并未直接北上,进驻北疆大营,而是选择向西北行进,暂时在雍凉外落脚。 匈奴王子郅稚汗报复心极强,性子暴躁,甚至等不及休养生息,直接从西域购进战马,意图再战。 据探子回报,北疆大营内已是乱作一团,军心散乱,因他应诏返回瀛都,却迟迟没了音信,将士们激愤不满。 朝廷虽然连派了两位武将前来安抚,却都无法服众,自然没起到任何作用。 这一点千容浅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他在军中的威信乃是建立在一场场激烈拼杀、一次次奋勇杀敌之上的。 他身上大大小小二十几处的刀痕、箭伤便是最好例证。 每次征战,他向来都是身先士卒,他与战士们浴血奋战,是一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这份同生共死的情义,可是能轻易被代替的? 长臂弓起,轻抵着头侧,千容浅倒要看看,千容湛有何能耐解开这个危及江山社稷的困局。 “殿下!樊篱求见!”樊篱快步奔向帐外,恭敬请示。 “进。”闭合的眼帘蓦地张开,幽魅的紫眸在暗夜中闪烁着骇人的寒光。 捧着密封的方匣子走入帐内,樊篱单膝跪下高举过头顶,“南郡那边的密报。” 千容浅接过匣子,打开了锁扣,取出密函,目光迅速地浏览,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拂过淡淡的喜色。 无论如何,纵然迟了许久,着实费了一番心力,但他总算将紫遇救了出来。 心中的愧意似乎淡了些,然而,千容浅总是自责的。 唯有一点,是他没有想到的,紫遇为了免遭凌辱,竟肯吞下那断人心肠的蛊毒。 看来,平日里是千容浅看低了她,也许息家不只是紫苏果敢坚毅,紫遇亦不遑多让。 “殿下,这是胥黎大人暗中送来的。”樊篱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叠好的绢帛,慎重地交到千容浅手中。 “送这个来的人呢?”飞扬的剑眉斜挑,低沉的嗓音逸出齿间,千容浅将绢帛摊开,发现竟是雪白一片。 “将绢帛交给微臣后,他便坠入渭水......生死不明。”从他们接头,到传递讯息,想来不过瞬间。 闻言,千容浅似有领悟地点点头,连连称赞:“这就是太尉胥黎,办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所以他才能掌握军权二十余年,还未被父皇罢免。想来,当年拥立父皇的肱骨之臣,死的死,贬的贬,疯的疯,唯有他还屹立不败之地。” “殿下,绢帛是空白的,可否要用.......”樊篱跟在太尉身边多年,对他也有些了解,“茶.....或酒浸润?” “樊篱,你的老师是个厉害角色。”指尖捏起那条柔滑的绢帛,提至油灯前细细观察,千容浅吩咐道:“去取碳石来。” “是。”樊篱领命退下,不一会儿,他便拿来了好几块碳石,“殿下......要作何用?” 千容浅握住茶盏,手腕一甩,将茶水泼在碳石上,而后将绢帛紧贴着它,大掌轻抚,霎时间,一行行俊逸的字体赫然显现。 樊篱不禁连连称奇,他还从未见过这种释读绢帛中隐现字迹的方法,“殿下,太尉大人信中讲了什么?” “因为匈奴大军压境,朝中又找不出能够镇守边关之将领,父皇对太子怨怪颇深。”看到这里,千容浅自得地挑起唇线,划出一抹鬼魅的弧度。 “匈奴那边已经得到消息,得知您下落未明,他们这几日气势更加嚣张,看得出,这场大战一触即发。”樊篱也倍感振奋,他坚信九皇子还能重新得势。 “本王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现身,若是现身,又该何时现身?现身之后,后续之事,该当如何处理?”千容浅自知事情绝非那么简单,他要应对很多问题。 这一次,他绝对要思虑周全,决不能重蹈以往的覆辙。 半月之后,楚王宫 紫苏奉诏前来伏羲殿,给楚皇送药。 刚走到殿门外,只见一名容貌妖媚,身姿如柳的女子亦在此等候。 “她是......”紫苏见她身着华丽宫装,头上带着精致的配饰,身份必定尊贵。会陛皇没。 “紫苏姑娘,她是怜美人......陛下最宠幸的妃嫔。”内侍解释道。 这时,怜美人余光瞥见了那抹款款走来的身影,浓烈的怒焰在杏眸深处升起。 她已经查清,那一夜与太子相拥的女子,便是医好楚皇眼睛的贞女息紫苏。 气势傲然地凝睇着紫苏,怜美人挥起手臂,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啪......” ------------ 第九十九章 帝王青睐 迅猛的力量袭来,火辣辣的痛感在颊畔灼烧蔓延,紫苏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倒在殿门边。 手中端着的汤药应声坠地,陶罐霎时碎裂成片,滚烫药汁溅落满地,甚至还烫红了紫苏薄纱下的手腕。 纤柔的身子扑在门边,无意伸展的手臂恰好搁在了破碎的陶片上,霎时间,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汩汩溢出。 “紫苏姑娘......”随行的内侍赶忙走上前,想要将她搀扶起。 怜美人神色阴狠地瞪着她,厉声责骂:“好个贱蹄子!本宫今日就要好好教训你,免得你无法无天!” 话音刚落,杏眸中闪过浓烈的嫉妒与怨恨,她再次甩起长臂,想要捶打紫苏以泄愤。 内侍见她发了飙,赶忙挺身而出,将受伤的紫苏护在身后,背间承受了她的重拳。 看到内侍如此保护紫苏,怜美人抬起脚,重重地踩踏着他的脊背,极为不甘地呵斥道:“好个狗奴才,连本宫也敢拦,你不想活了!” “呃.......”怜美人重踏让他感到疼痛不止,内侍禁不止呻吟出声。 紫苏意识过来,匆匆地推开他,“别打他......”ugze。 “好啊,算你有种!”终于摆脱了那个碍眼的内侍,怜美人粗鲁地揪住了紫苏的衣襟,指尖弓起,向她白皙的美颜上挥去。 “你在做什么!”扬在半空中的手臂被强有力的手掌紧紧钳住,醇厚的嗓音威严地响起。 听到了外间的吵闹,千容傲风疾步走出了出来,没想到竟看到这么混乱不堪的场景。 锐利的鹰眸越过怜美人凝睇着脸颊红肿的紫苏,千容傲风的面色倏然变冷,大掌也愈发收拢。 怜美人惊骇地仰望着伫立在眼前的楚皇,他森冷刺骨的神色让她心头发颤,手臂好似快要被他捏碎了般,“陛下......您松手......您松手啊......” 默默地抬起头,澄澈的绿眸望向楚皇,紫苏委屈地红了眼眶。 千容傲风蓦地放开怜美人,动作轻柔地将紫苏扶了起来,疼惜地查看着她的伤势,“除了脸上,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恩?” 紫苏垂下眼帘,手臂上渗出的血迹染红了她身上的白纱。 “来人啊,宣太医,快!”长臂揽住紫苏的肩头,千容傲风带着她步入内殿。 “是!”于博贤恭敬应声,不敢耽搁,径直奔向太医监。 迈入大殿前,千容傲风倏然回眸,冷冷地瞪了怜美人一眼,怒喝道:“你,给寡人滚进来!” 怜美人错愕地愣在原地,不敢相信楚皇自始至终都未曾正眼看过她,好似心里、眼里都只挂着那个息紫苏! 伏羲殿 “情况如何?”千容傲风坐在紫苏身旁,冷眸睇望着她手臂上那道长长的伤口,向太医监问询。 “回禀陛下,伤口虽长,却不是很深,微臣已给她上了药,应是没有大碍了。”太医丞为紫苏上药止了血,亦包扎好了伤口。 听闻太医的话,千容傲风脸上的忧色稍减,眼神中揉入了几许关切,“紫苏,脸颊呢?还很疼吗?” “陛下切莫担忧,不怎么疼。”紫苏很感激楚皇对她的维护,樱唇微启。宫冷寡殿。 “没你的事,下去吧。”大掌一挥,示意太医丞退下。 “微臣告退。”太医丞微微颔首,躬身退出了内殿。 一直被命令跪在不远处的怜美人怏怏不悦地盯着紫苏,惊讶于楚皇对她的和善与重视。 双膝酸麻不已,攥紧手掌,轻轻地揉捏着,她蹙起了柳眉,向楚皇投去了求饶的目光。 鹰眸微转,凌厉的视线落在怜美人身上,千容傲风冷冷开口:“给寡人说说,今日是怎么回事?” “回禀陛下......臣妾教训她......是因为她身为贞女举止不当,淫乱宫闱。”终于等到了机会,杏眸深处掠过一丝阴狠,怜美人发誓定要将这个女人的伪装撕得粉碎。 紫苏惊愕地眨了眨美眸,这个理由竟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她何曾淫乱宫闱? 千容傲风神色平静地瞧了紫苏一眼,无论怜美人怎样说,他都未曾对她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你怎么讲?” “陛下,臣女实在不知美人为何会有此一说......臣女在今日之前,甚至都未曾见过她。”紫苏茫然不解地微摇螓首。 “你......你敢说那夜不是你在飞雪湖畔和......”情急之下,怜美人几乎要将太子道出,关键时刻,她冷静了些,继续控诉:“和一个男人紧紧相拥?” “飞雪湖畔?”灰绿色的美眸中满是困惑,紫苏努力回想,却仍是理不出任何头绪。 “秋怜,纵然紫苏与别人亲近,也轮不到你来教训。”醇厚的嗓音中隐含怒意,千容傲风冷眸微眯。 怜美人讶然地低下头,她都道出事实了,但楚皇连问也不问,对息紫苏还真是纵容啊。 素来宠冠后宫的她,嚣张跋扈已成了习惯,她故作义正言辞:“陛下,臣妾是怕她将不干不净的邪风带到宫内......她身为贞女,不懂得洁身自好,臣妾有义务教训她!” “哼......教训?”轻嗤声溢出齿间,千容傲风神色不悦地合拢了掌心,意有所指地说:“紫苏不会一辈子是贞女......终有一日,寡人会释去她贞女的身份。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你何须那么大惊小怪?” 紫苏心神一动,灰绿色的美眸深处漾起了缕缕波澜,楚皇真的会给她自由? “但她......”怜美人已然词穷,楚皇百般维护,似乎她再说什么都是多余,只能愤愤不甘地咬紧了银牙。 “你这跋扈的性子该改改了,楚宫之中,不是谁,你都可以欺压的。”说话的口吻虽还算轻缓,但其中的警示之意不言自明。 美艳的娇容上写满了挫败与失望,自入宫以来,怜美人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享尽楚皇的爱宠。 如今,她竟败给了一个小丫头,叫她情何以堪? “今日你掌括了紫苏,寡人要罚你。”端起茶盏,轻呷了口,千容傲风掀起眼帘,厉声下令:“怜美人处事不当,污蔑贞女清誉,拖下去,赏鞭笞十簇......之后到太庙抄写礼乐经文二十遍......好好给寡人反省!” “陛下......”怜美人大惊失色,她抗拒地摇着头,跪着爬到楚皇身边,颤抖地拽住了他明黄色的衣摆,“陛下......您岂会如此狠心?平日里您对臣妾是极好的......求您别罚臣妾......” “来人,给寡人拖走。”不耐烦地挥开了怜美人,千容傲风的眼底尽是冷酷的寒意。 “是!”几名内侍走入殿内,强行架走了苦苦挣扎的怜美人。 震惊地站起身,怜美人凄惨的苦恼声仍在耳畔回荡,勾起了紫苏的怜悯之心。 她刚要开口为怜美人说情,却被千容傲风早一步看穿,“不要求情,这是她应得的惩罚。寡人知你心善,但有些人,纵容不得。以前,寡人就是太放纵她了,才会让她越发刁蛮无度。” “陛下为何信我?”以一种探究的眼神仰望着楚皇,感动与困惑交缠于心,“甚至都不追问细情?” “紫苏,你的眼睛已经给了寡人答案。”千容傲风笑着低语,“所以,寡人和你相处,很放松,也很舒心。许多事,无须你开口,寡人也省得费力去揣度思量,只要望着你的双眸即可。” “谢谢陛下。”一股暖意萦绕胸臆,紫苏服了服身。 “起身吧。你受了伤,也受了委屈,回去好生歇着。”大掌轻抚上紫苏瘦削的肩头,千容傲风轻叹一声,“去吧。” “要端给陛下的药洒了,我这就回去重新熬,请陛下稍等。”忽然想到那打翻在地的汤药,紫苏急忙地向殿外走去。 “紫苏......你手臂受了伤,交给太医们做。”伫立在殿内,千容傲风凝望着她纤柔的背影,朗声嘱托道...... 一年后 楚宫,伏羲殿 “唰啦......”堆放在桌案上的奏疏被千容傲风拂向了地上,零零散散地坠在朝臣们的脚边。 殿内的气氛紧张到极点,众臣们都深切感受到了楚皇即将爆发的骇然怒意。 北疆前线,匈奴骑兵大破楚军,连战连捷,纵深已到渭水一带,十余座城池落入敌手。 战况危急,不容再败,北疆将领们的无所作为,怯懦畏战,已让楚皇失去了彻底失去了耐性。 于博贤端着清茶,缓步走入殿内,“陛下,您先喝口茶吧。” 千容傲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帮胆小无能之辈,大掌抓过茶盏。 清茶入喉,一股怪异的味道让他皱紧了浓眉,偏过头,茶全部吐到了于博贤的身上:“噗......” 气恼地扔掉了茶盏,千容傲风低吼道:“这是什么茶?是给寡人喝的吗?去唤紫苏,让她来泡茶。” “是......是......”于博贤匆忙颔首,领命退下。 ------------ 第一百章 心湖荡漾 飞雪湖畔,天香阁 不算宽敞的外室中摆满了十几个篮子,里面铺散着满满的药草,浓烈的药香在屋中弥漫。 今日朗日高悬,阳光明媚,紫苏正打算将药篮搬出室外,好好晾晒。 这时,内侍小多子步履匆匆地奔来,气喘吁吁地说:“紫苏姑娘......您快随奴才去大殿,陛下......陛下他......” 转过身,紫苏不解地望着他,柔声地问:“别急......怎么了?陛下怎么了?” “陛下大怒,要喝您亲手泡的茶,于公公让奴才赶紧领您过去,不然啊,奴才们今日恐怕都得受罚。”小多子面露惊色,显然是被吓到了。 这几日,因为前线战事吃紧,楚皇的性情阴晴不定,苦了这些随侍的奴才们,每日都得战战兢兢地侍候着。 “我这就跟你去。”紫苏跑进天香阁,带出了几包药草,随小多子奔赴伏羲殿。 紫苏在偏殿中,用几味药材冲泡了一壶清香四溢的桑菊茶,她并不急着呈上,只待热茶变凉。 “紫苏姑娘,茶沏好了,你是亲自端过去,还是要老奴代劳?”于博贤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极希望紫苏能应承下这个棘手的差事。 毕竟此时的楚皇宛如暴怒的猛虎,唯有她才能给予安抚,并且全身而退。 “公公,交给我吧。”掌心触碰茶盏,觉得温度适宜了,紫苏果断地端起托盘,迈出偏殿。 纤柔的身影出现在大殿的偏狭一角,握着托盘的指尖微微收拢。 清澈的美眸望向那些跪在殿内,垂着头的朝臣们,连紫苏都能感受那种压抑得使人窒息的氛围。 深呼一口气,她偏过头,谨慎地观察着楚皇的神情。 只见他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冷唇抿成一字型,大掌攥握成拳,早已是怒火中烧。 细碎的步履悄然无声地落在通往高台的御阶上,紫苏缓缓地靠近楚皇身侧,柔若清风的话音自齿间散出:“陛下......喝茶。” 一载光景的朝夕相伴,让千容傲风已然熟悉了紫苏的一切,她身上的气息,她走路的声音,她说话的口吻。 “恩。”紧绷的脸侧线条稍有缓和,他仰起头,接过了茶盏,凉意传到掌心,不解地问:“是凉的?” 话音还未落,朝臣们窃窃地掀开眼帘,紧张地注视着楚皇的情绪变化,深怕他压抑着的怒气被挑起。 “是,我调制的凉茶,用来给陛下解暑......降火......平气。”清丽无暇的美颜上毫无惧意,紫苏了解楚皇的喜怒,刻意放缓了语速。 “你这丫头是越发放肆了。”千容傲风岂会不听不出她话中的暗示与告诫,唇角浮上一抹无奈的笑意。 言辞上好似在责怪她,那温和的语气实则透着浓浓的宠溺与爱怜。 朝臣们不禁面面相觑,早先听闻擅长医术的奉神贞女深得陛下欢心,如今看来所言非虚啊。 她一出现,三言两语就将陛下滔天的怒火给扑灭了。 此人的地位如此特殊,以后他们可得好生结交才是。 “陛下恕罪。”紫苏笑意盈盈地看到他饮尽了一盏凉茶,“好喝吗?” “不错,顿感凉爽很多。”千容傲风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很是赞赏。 余光瞥向精神紧绷的朝臣们,紫苏俯下身,凑近楚皇耳边,提议道:“陛下,您与朝臣们议事很久了,日渐正午,先用膳吧?” “好,就这样吧。”千容傲风认同地点点头,他的心绪是该平复下,不然这么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伟岸的身子从座塌上站起,大步流星地回到了暖阁。 “小多子,酷暑难耐,给大人们呈上凉茶,扶他们到座塌上歇着,也消消暑。”紫苏吩咐守在身旁的内侍。 “是,奴才明白。”小多子喜笑颜开地应答,感激地望着紫苏,因为她,今日他们再次有惊无险地过了一关。 入夜 夏日的夜不似寒冬里的那般静谧,夏虫的嘶鸣接连不断地在角落中聒噪着,扰得人无法心静。 紫苏孤身伫立在拱桥之上,执手凭栏,眺望着飞雪湖。 平静的湖面映出了明朗的月色,点点波澜,模糊了月影。 入宫足有一年光景了,紫苏渐渐适应了宫中的生活,适应了陪伴在楚皇身边的生活。 近几个月来来,闲暇的时间愈发地少了,只因楚皇对她的依赖在悄然间加深了。 以往,她每隔三五天才会被召来为他看诊,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就是端送汤药罢了。 如今,有关楚皇的大事小情似乎都与她扯上了关系,她不时地要陪楚皇用膳,陪他下棋,陪他散步。 现在,楚皇只喝她亲手泡的茶,紫苏觉得自己不是大夫,反倒像是贴身侍女。 她理解,楚皇只是孤独,想要有个简单些的人陪伴。 此人最好简单到他无须费力,一眼便能洞穿她的心思,而她正是这样的人。 生活虽然忙碌了些,但紫苏过得很舒心,很快乐。 楚皇并不难相处,相反地,他很和善,从不为难紫苏。 在她眼中,比起帝王,楚皇更像个爱耍脾气的老者,只是需要旁人多些,多些真心而已。 在与楚皇相处的某些瞬间,紫苏会想起自己的父亲。 长久以来,楚皇待她宽容慈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那般。 他会容忍她小的疏失,会给予她完全的信任,这些都是父亲不曾给她的。 因为感激,因为动容,所以紫苏也倾尽全力地来调养楚皇的身体,照顾他的起居,从无懈怠。 踏着舒缓的步履,紫苏走下拱桥,漫步在湖边。 俯下身,双手浸入清亮的湖水中,蓦然间,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俊美脸庞倒影在湖面上。 震惊地睁大了眼眸,柔美的笑靥涌上唇角,紫苏轻轻抬起素指,想要抚上他的眉眼。 只消刹那,方才的一切幻化为无形,只有点点光影随着水波泛动。望自过为。 失望地微拢黛眉,紫苏跪坐在湖畔,久久不忍离去....... 天香阁 紫苏无法入眠,她跪在蒲团上,虔诚地望着神龛中供奉的神像,默默地为千容浅祈祷。ugze。 白日里陪楚皇用了午膳后,她被留在暖阁中,恰好借机听到了殿外议政的内容。 匈奴大军压境,连战连捷,已经逼近渭水河畔,情势岌岌可危。 朝廷派往北疆的将领或怯懦畏战,或有勇无谋,根本无法抵御匈奴的彪悍骑兵。 众臣们亦是忧心如焚,奈何,一时半刻找不出能够震慑匈奴的大将,只得且战且退。 无奈之下,太子提出要亲自到前线领兵抗敌,以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失。 正是他暗中发动宣阳门之变,才使得九皇子流落在外,给了匈奴可乘之机。 楚皇并未即刻应允,而是踌躇不决。 这几日,有种预感莫名地萦绕于心,紫苏觉得,九皇子定会在关键时刻,挽救危难的战局,扶大厦于将倾。 清澈的美眸凝望着自香炉中冉冉升起的青烟,双手在胸前合十,紫苏深深叩首。 此时,一抹伟岸威严的身影闪现在门边,千容傲风扬起大掌,屏退了跟随在身后的内侍和宫人们。 轻推开内室的房门,他静静地看着那跪在神龛前的女子。 她眉间舒展,双眸紧闭,红唇翕动,似乎在默念着什么。 紫苏奉神时,流露出的虔敬神情打动了千容傲风,他自嘲地笑了。 曾经他怎会错得如此离谱,一个善良单纯,脱俗淡泊的女子,又岂会单单为了自保而出卖血脉至亲呢? “睡不着吗?”醇厚的嗓音打破了一室宁静,紫苏转过头,美眸中窜入了些许讶异,“陛下,您怎么......” “心绪翻动,着实心烦燥热,无法入眠。”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天香阁,千容傲风好奇地盯着那堆满了竹简的书架,“你读了这么多数?” “都是医书。”紫苏起身,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罐子,舀了两勺蜂蜜加入茶盏中,轻轻搅拌,而后捧到楚皇眼前,语意柔和地说:“蜂蜜有安眠的功效。” 千容傲风在长塌上落座,接过茶盏,大口喝了起来,“你也坐。” “谢陛下。”紫苏笑着应道,关切地问:“是前方的战事扰得您无法安睡吧?” “哎......”长叹一声,千容傲风的眉宇间带着深浓的倦意与忧虑,“战况艰危,已成焦灼之势,匈奴人气势汹汹,若是再不予以遏制......” “陛下可曾想过......”理智告诉紫苏她不该过问政事,然而,事关九皇子,她的冷静与自持尽数消散。 “寡人恕你无罪,但说无妨。”见她欲言又止,千容傲风出言宽慰。 “若是九皇子驻守北疆,可能就不会有今日的困局。”紫苏鼓起了勇气,大胆表态。 森冷之色霎时覆满面庞,许久之后,千容傲风缓缓开口:“你也这样认为?” ======分割线===== ps:感谢o83o8ht送给雪那么多鲜花,感动ing!希望亲们多多支持和关注o(n_n)o哈! ------------ 第一百零一章 功成骨枯 仰起头,静默地望着楚皇,紫苏表面上不置可否,内心却强烈地为千容浅感到不平。 千容傲风冷眸微眯,些许悔意跃入其中,北疆的战局如此艰危,是他未曾预想到的。 然而,更让他郁闷烦躁的是,偌大的楚国,众多朝臣中,竟找不出一个能够抵御匈奴铁蹄的将领。 这帮朝臣们,平日里养尊处优,所有心思都用在投机钻营、结党营私上。 无人真正为国家命运忧心,更没有会关心边疆百姓的疾苦安宁。没你的如。 紫苏看到了楚皇眉间的倦意与感伤,是属于王者的无奈与悲哀,“陛下.....您......” “紫苏,对于一年多前九皇子意外离宫之事......你了解多少?”微敛神色,千容傲风严肃地问。 心神一颤,掩在长袖中的素手稍稍握紧,紫苏机敏地避重就轻:“不是很了解......但市井坊间都传......九皇子是被迫逃离王宫的。” “这件事发生了这么久,寡人又岂会不知,对于内情,朝臣们都在私下揣测议论,民间定也是传得会声会影。”感慨不已地摇了摇头,千容傲风站起身,高大的身影伫立在窗边。 黛眉轻轻蹙起,紫苏猜不透楚皇的心思,他对千容浅究竟是信任,还是怀疑? 宣阳门之变,难道凭着那莫须有的罪名,楚皇真欲将千容浅置于死地? 暗黑的鹰眸深处涌动着凌厉的光芒,千容傲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心力在内忧外患中渐渐耗散。 多年来,为了紧握权柄,朝堂上他对臣子们时刻提防,超躺下,他还要处处留心自己的皇子们。 千容傲风十分明白,皇室位于权力漩涡的中心,他们被卷入斗争,往往是身不由己,别无选择。 “你觉得寡人做错了吗?”转过身,锐利的视线落在那抹娇柔的身影上,千容傲风面露困惑。 “陛下,对与错,您心里最清楚,何须问我。”强自压下了心中的不满,紫苏巧妙地应道。 “这不是真心话。”醇厚的嗓音冷冷响起,千容傲风对紫苏的虚与委蛇并不满意,神情难得变得严厉起来,“这样的话,寡人白日里听得已经腻烦了。不要怕,只要是真话,寡人一概不予追究。” 闻言,紫苏思忖片刻,提起裙摆,走至他身后,重重地跪下。 她虽在楚皇身边多时,因为各种顾虑,也苦于没有良机,她从不言及政事,更不敢为千容浅说上一句公道话。 今日,她不会再退缩,无论将要承担何种后果。 坚定果敢的眸光在眼底耀动,她深深地凝望着楚皇,大胆陈词:“陛下,内廷之乱,我等臣民岂会清楚各中细情?但有一件事,我看得明晰,百姓也看得明晰。九皇子镇守北疆多年,屡次抵御匈奴进犯,威名远播。有他领兵,匈奴不敢犯边,边陲百姓的日子也过得安心。”ui0y。 浓眉微蹙,千容傲风以探究的视线打量着紫苏,面色冷沉而阴郁,似有些不悦。 “传闻说......九皇子因图谋不轨,拥兵自重而被迫离宫......”讥诮的笑意染上唇畔,紫苏不以为然地嘲讽道:“所谓意欲不轨,四个简单的字,一种微妙的罪名,多少忠臣死于它之下。意图若是得不到证实,也就成了莫须有。” “你在暗示什么?”千容傲风俯下身,大掌按住了她的肩头,凌厉的眸光拂过紫苏的脸庞,“为你父亲鸣不平?” “不,父亲之事,证据确凿,容不得我辩驳。”明知楚皇语气中透出了一丝怒意,但紫苏仍是毫无畏惧。 想到那一夜,她在湖边发现奄奄一息,身负重伤的千容浅,若是她晚一刻发现,若是没有羽然相助,若是她们没有恰好在祭祀河神...... 也许,九皇子早已不在人世。 渗入骨髓的恐惧在心底发酵泛滥,紫苏缓缓地合上了眼帘,凉意窜入掌心。 伸出长臂,千容傲风将紫苏从地上扶起,拉着她并肩而坐,“说,寡人在听。” 睁开眼帘,紫苏凝神静气,顿了顿,樱唇翕动,娓娓道来:“我等臣民,没有看到九皇子领兵作乱、违逆犯上......只见到了本该得胜而归的功勋之臣,仓惶落难,至今生死不明。为朝廷、为楚国立下汗马功劳的臣子落得如此下场,岂不叫人心寒?许多朝臣们可能想着,九皇子便是前车之鉴。既是如此,不如无为而治,倒也能换得自己一世平安。” 起初挂在脸上的愠色烟消云散,千容傲风若有所思地回味着紫苏的一席话。 平日里,紫苏甚是谨慎,在他面前,从不多言。 今日,她的此番言谈颇有见地,让千容傲风倍感意外,“寡人不知,你竟如此能言善道。” 因事关九皇子,紫苏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半垂下眼帘,“望陛下海涵。我所说的话,发自真心,并无虚假与敷衍。” “寡人没怪你。”千容傲风喟然长叹,伟岸的身子一跃而起,“你早些歇着,寡人回宫了。” “恭送陛下!”紫苏恭敬地屈膝,目送他离开。 待到楚皇走远,双手合上了室门,娇柔的身子靠着门扉,她摊开素手,只见掌心上冷汗涔涔....... 半年之后,伏羲殿 捧着刚刚煎好的汤药,紫苏踏上白玉石阶,对守候着的内侍说:“帮我通传。” “紫苏姑娘稍后,太尉大人被陛下传召,陛下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内侍态度和善地应答。 “噢,那好,我先去偏殿。”太尉前来,定是北疆大营有了新消息,紫苏很是关切。 前些日子,匈奴再次大胜,连朝廷派去的抚军大将军都被俘获。 匈奴铁骑已踏破渭水一线,楚国已是人心惶惶。 战局到了千钧一发之际,为何她还未听到九皇子的消息? 若他安然无恙,断无坐视楚军连连溃败而袖手旁观的道理啊,莫非他出了什么意外? 深浓的担忧在眼底浮现,紫苏坐在长塌上,心绪却无法宁静。 于博贤猛地推开殿门,脸上写满了欣喜,“紫苏,你在这儿?太好了,我军大捷!前方大捷!” 喜讯来得太过突然,紫苏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您说什么?” “在匈奴五万铁骑冲杀至雍凉一带时,九皇子出其不意地号令大军将之合围,火烧敌军......一场大捷,振奋人心!可算是解了眼前的危难,陛下龙心大悦,下令给所有人打赏呢。”于博贤兴奋地向她转述着战事情况。 欣喜与激动在心间洋溢,化作了点点酸楚与释然,熏红了紫苏的眼眶,晶莹的泪滴悄然滑落。 她重重地跌坐在长塌上,长久以来的忧虑与忧心终是可以放下了。 “听闻,九皇子穿着甲衣,威猛的身姿在山坡上闪现,旌旗一挥,匈奴兵们的气焰顿时灭了一半......被我军打得是落花流水.......九皇子果真是我楚国的战神,匈奴的克星啊!这下好了,这根芒刺被拔出了,陛下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于博贤兀自地说着,却未曾注意到紫苏早已是泪流满面。 “咦?紫苏,你怎么了?”错愕地望着她挂在颊畔的泪珠,于博贤慌了手脚,“你这是......” “公公,我没事,是开心的。”扬起手背,抹去了泪痕,紫苏破涕而笑,“这场大捷,我们盼得太久了。” “是啊。”于博贤连连颔首,瞥见了放在桌上的汤药,“太尉大人已经走了,把药端进去吧。” “好。”紫苏起身,步履轻盈地踏入内殿......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对于楚国来说,宛如久旱中的天降甘霖,来得恰到好处。 战场上的局势就是这般瞬息万变,谁人都无法事先窥测。 只怕几日前,还没人敢想象,风头正劲的匈奴骑兵会兵败如山倒。 北患算是暂时消除了,最重要的是九皇子回归了,有他坐镇,匈奴人岂敢造次! 一直弥漫在楚宫的那股紧张压抑的气氛也得到了和缓。 只不过,喜乐愉悦的表象下隐匿着又一波更为汹涌的暗潮...... 流亡在外多时的九皇子,挽救楚国于危难,如何处理他与太子的矛盾,已成为楚皇最为棘手的难题。 雍凉大营 战火平息足有几日了,眼前却仍是尸横遍野的凄惨景象。 千容浅带着樊篱趁胜追击,接连收复了十余座被匈奴攻占的城池。 伫立在陇西郡首府的城楼上,极目远眺,茫茫落日下,血色染红大地,怆然之情涌入心间。 大掌触摸着残破不堪的城墙,千容浅感慨低语:“一将功成万骨枯......” “殿下,匈奴此番被咱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是否还要乘胜追击?”樊篱守在他身后,谨慎地请示。 =======分割线====== ps:感谢hqsi送给雪的小说币,以及给雪投的月票!!感动ing!今天还有一章,稍晚更新,亲们敬请期待o(n_n)o哈! ------------ 第一百零二章 千里情牵 冷寒的笑徐徐地划过唇边,千容浅转过头,浓烈的恨意在幽魅的紫眸深处涌动,“不,就到这里。” “殿下,如此天赐良机......若是错过了,只怕再难遇到。”不解于他的决定,樊篱低语:“若是此时追击,越过焉支山,将匈奴大部逐出漠北,困扰楚国许久的北患便可荡平......” 千容浅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然而,这一次他必须为自己的前路多做思量。 上呈楚皇的信函已派哨骑快马加鞭地送往瀛都,相信前线大捷的消息也已传遍了整个楚国。 面对更加错综复杂的局势,他可不愿忙中出错,重蹈覆辙,只想静下心来,擦亮双眸,将一切看个通透,再伺机而动。 “你还不懂?”冷沉的嗓音逸出,千容浅轻挑剑眉,调侃着笑语:“匈奴的命运与本王的成败息息相关。它既不能太过强盛,危及北疆百姓的生活,亦不能羸弱至不足畏惧。若是北患彻底消除,那么本王还有何用?此次,本王可以趁势重新掌兵,算来还要多谢匈奴王子郅稚汗。” 一番话戳破了蒙在心中的那层隐雾,樊篱豁然醒悟,继而,刚毅的脸庞上露出悲愤的神情,“是微臣考虑不周。殿下这样所,臣心里很难过。殿下明明是功臣,却遭到如此不公!” “权势斗争,何谈公不公平。”千容浅大掌一挥,使得樊篱不敢多言,冷唇轻启:“成王败寇,才是真理。宣阳门之变,本王仓皇而逃.......只因不够心狠,不够果决......”uin7。 思及那日的情形,他心中有恨、有怨、有不甘,更有庆幸。 现在想来,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若不是发生了那场宫变,北疆的战局也不会呈现如今的走势。 一场大战,暴露了楚国的隐忧,也让楚皇更加明白,他能倚靠的,唯有千容浅。 满朝文武,平日里自诩文韬武略,然而,大敌当前,竟无一人可以抵御匈奴铁蹄的践踏,着实可悲啊。 经历此次,楚皇对太子的信任与倚重都会大不如前。 对于储君之位的争夺,转眼间,看似已经出局的他,竟占得了上风,他与太子的权势消长,怕是要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在微臣看来,只因殿下在决策前,心怀百姓,不想掀起战乱之祸,才会让太子那般的小人奸计得逞。”以崇敬的眼神望着千容浅,樊篱见他胸前再次渗出了点点血红,担忧地提醒:“殿下,您在这里站太久了,胸前的箭伤还未好,先回帐内歇息吧。” “恩。”伤口处仍在隐隐地痛着,千容浅不由得轻咳起来,“咳咳......咳咳......” 连日征战,他已经几日几夜没有合过眼了,深重的疲惫笼罩着他,伟岸挺拔的身子蓦地轻晃了下。 樊篱赶忙伸出手,搀住了千容浅,“殿下,微臣扶您回去。” 入夜,雍凉城郊大营 浅眠了几个时辰,紧阖的眼帘猛然张开,凌厉的眸光自眼底散出,千容浅迅速坐起身,下意识地抓起了放在身边的长剑。 那个梦魇又一次侵入梦境,母亲绝望而凄然的呼救声在耳畔徘徊,揪紧了他的心肺。 披上大氅,走下了床榻,一个人卧坐在书案后。 大胜之后的兴奋与愉悦渐渐褪去,此刻,只有无尽的寂寥萦绕着他。 放在一旁的檀木匣子,因为被匈奴骑兵射来的响箭射穿,已从中间破碎成两半。 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掌心,粗粝的指尖轻柔地抚摸着它上面雕刻的精美花纹。 温柔似水的神色悄然在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浮现,千容浅的眼里、心里都只映出了一抹倩影,一弯笑靥。 低下头,鼻尖贴在檀木匣子上,他似乎嗅到了属于紫苏的体香,那般淡雅宜人。 离开瀛都一年有余,不知紫苏的生活如何,她可否一切安好? 起上北容。不知不觉间,从不知思念为何物的千容浅,竟也开始挂心一个女子。 “殿下......殿下还在休息吗?”樊篱的声音从帐外传来,透着些许急切。 “本王醒了,你进来。”千容浅仍是紧紧地握着已然破损的木匣,幽冷的视线落在帐帘上。 樊篱疾步走入,从怀中取出一张绢帛,呈给千容浅,“殿下,瀛都的密函。” 接过密函,千容浅并未急着打开,指尖摩挲着檀木匣子的边缘,思绪神游在外。 “殿下,您手中的药匣......”樊篱已不是第一次见千容浅凝视着它出神了,有些好奇地问:“对您有重要意义?” “这次,匈奴的箭镞没有深深贯穿本王的前胸,只因它在怀里。”千容浅勾唇一笑,语意轻缓地吩咐:“找最好的工匠,帮本王修好它,要与从前一样。” 跟随在千容浅身边这么多年,樊篱从未看到过他如此珍爱一个物件,“这个匣子,是谁送给您的?” 想到紫苏,千容浅心头顿时一暖,紫眸深处绽放出了异样的神采,“一个女人,一个十分特别的女人。” 樊篱心领神会,举起双手,接过碎裂的木匣,“微臣领命,定当找来最好工匠,为殿下将之复归原貌。” “下去吧。”千容浅长呼了一口气,指尖缓缓地推开了绢帛...... 楚王宫,伏羲殿 千容傲风神色复杂地读着九皇子从千里之外给他连夜上呈的奏疏: “宣阳门之事,起因错综复杂,一言难尽。 千言万语,只因儿臣处事操切,行为失当,才会引起误会,掀起混乱。 一人之失,牵连朝局动荡,儿臣深感负罪。 儿臣镇守北疆多年,知匈奴之患,一日不除,边疆一日不得安宁。 几年来,匈奴滋扰频繁,然国内时有天灾。 儿臣虽常年不在内朝,但亦明晰国事艰危。 每逢征战,朝廷供给钱粮无法供给十万大军,儿臣恐情况日久,军心生变。 儿臣亦不忍让父皇再添烦扰,遂决定在雍凉等邻近北疆诸郡,进行屯田,以此来增加田亩钱粮,补贴军需之用。 前线军情急切,儿臣忙中有失,但此事前并未请示,事后亦上报,乃是儿臣疏忽之过。 正因此,才致使太子殿下对臣生疑,误认为臣拥兵自重,私募钱粮,似有不臣之心。 儿臣年幼流落,幸得父皇不弃,重回楚宫,承欢膝下,得沐圣光。 宣阳之事,儿臣仓惶离都,未能甘愿赴死,只因心系父皇、心系边疆百姓,恳请父皇海涵。 如今,面对匈奴外患肆虐,儿臣未得父皇应允,只因急切报国,私自领兵迎击匈奴。 幸得焰神庇佑,父皇皇恩浩荡,终将匈奴精锐击溃,还我楚国边疆子民一方清平。 儿臣所犯之错、之罪,一言难以道尽,若得父皇应允,儿臣当负荆请罪,重返瀛都,听候父皇发落。 儿臣叩首百拜!” 大掌撑抵在头侧,千容傲风浓眉紧锁,陷入沉思。 一封信函,绝口不提太子的过失,甚至不为自己鸣冤抢白。 九皇子果真是聪明,他懂得,再多的言辞,再多的诡辩,不及事实来得让人信服。 此次,他心怀冤屈,却还能以大局为重,击退匈奴进犯,已然使得“拥兵自重,意图谋逆”的罪名不攻自破。 宣阳门之变,如此大事,竟也是一笔带过,且不论是真情还是假意,这份开阔的胸襟,这份容人的气度,这份坚韧的品行,实属难能可贵。 千容傲风忽然发觉,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九皇子。 帝王之家,人情本就凉薄,奈何,他又年少流落,虽然后来入了楚宫,他们父子的感情淡若浮水。 虽然千容浅从未开口谈及,但楚皇断定,他在民间定是吃了不少苦。 也许正是这段非比寻常的际遇,锻造了他坚韧不拔的品格,这是他与其他养尊处优的皇子们最大的不同之处。 千容浅镇守北疆多年,治军有方,在军中颇有威信。 现今,纵然没有朝廷的诏令,没有他亲自赐予的虎符,北疆十几万大军仍是听他号令。 千容傲风岂会不明白,论才能,九皇子胜过太子,论智谋,他们不分伯仲。 然而,太子名分早定,他岂能轻言废立? 储君之位,关乎国本,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废黜太子的。 但是,太子的心胸狭隘,工于心计,倒是让他隐隐不安。 在家国大事与个人私利面前,太子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他为了保住储君之位,可以不择手段。 千容傲风缓缓起身,走向窗边,仰望着辽远的天际,坚定的想法竟开始动摇....... 三月后 紫苏坐在凉亭中,指尖轻捻着药粉,然后仔细做着记录。 小多子捧着一盒蜜饯走来,为了答谢她上次帮自己治疗烫伤,“送给您的。” “你太客气了。”紫苏掀开他的袖口,检查他的伤势,“愈合地很好,这几日还不能沾水。” “恩,奴才记得了。”小多子兴奋地对她说:“听说,九皇子得胜还朝,已经入城了。” ======分割线====== ps:感谢198381送给雪的小说币,开心o(n_n)o~希望亲们继续支持雪! ------------ 第一百零三章 楚宫重逢 “入城了?”澄澈的眼波微动,丝丝紧张的情愫窜入心口,回想起曾经的宣阳门之变,紫苏真的很怕此次他会再遇到什么危险。 一场大捷,振奋民心,楚国上下无不兴奋鼓舞,唯独太子及其党羽,怕是已经坐立难安,愤恨无极了。 “对,听清晨去宫外采办回来的内侍们说,百姓们出城十里,夹道欢迎。”小多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九皇子身穿甲衣,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仪态威凛......百姓们崇敬地跪立在驿道两侧,连连叩谢赞颂他的功德.......九皇子可是百姓心中的大英雄。” 得知百姓拥戴九皇子,紫苏自是为他高兴,然而,越是如此,他越会引起太子的嫉妒。 “紫苏姑娘,您怎么了?”小多子见紫苏神色有异,关切地问。 “小多子,你可打听到九皇子他们一行人,是从哪个门入宫?走的哪条路?”情急起身,紫苏想要亲眼看到他平安入宫。 “听说是从凌阳门,从西侧走圣道,陛下在轩辕殿前率领众臣为他们接风洗尘。”话音方落,轻盈的身子已然冲出了凉亭...... 瀛都 街市上张灯结彩,人潮涌动,洋溢着一派喜庆的气氛。 百姓们早早地沿街而立,拥挤着、推搡着,都只希望可有幸一睹九皇子的尊容。 他大破匈奴的传奇事迹早已传遍了楚国的街头巷尾,百姓们对九皇子充满了崇拜和敬意。 数百名虎贲卫被派出,沿街伫立,高大的身影并排而立,铸成了一道厚厚的人墙,防止百姓们情绪激动,继而冲撞了九皇子。 这时,一阵强烈的欢呼声宛如惊雷平地炸开,人群顿时沸腾了,“九皇子......是九皇子进城了......” “真的吗?”百姓们互相推挤,人流迅速前移,急欲窥见九皇子的真容。 紧闭的城门轰然打开,千容浅坐在飓风背上,幽魅的紫眸中耀动着傲然的神采,他终于重新回到了这里。 当日,他狼狈地仓惶而逃,从那时起,他便在心中暗暗发誓,日后定要载誉而归。 山呼海啸般的赞颂与欢呼扑面而来: “恭迎九皇子.......大捷而归.......” “恭迎九皇子.......大捷而归.......” 情绪激动的百姓们纷纷跪立在街市大路的两侧,恭敬叩首。 “驾.......”大掌拽住缰绳,千容浅驱使飓风踏入城内,凌厉的眸光拂过夹道欢迎他的百姓身上,冷薄的唇线微微上翘,勾出一缕浅笑。 有些百姓们禁不住心底的好奇,悄悄地抬起头,望向千容浅,惊叹继而响起: “天啊,九皇子的容貌......好美......” “他......冷峻不羁的脸庞,深邃得宛如雕琢过的五官......” “九皇子......九皇子......”跪立的百姓们突然站起,激昂而冲动地向大路上涌去。 虎贲卫们不得不紧紧相依,奋力以自己的身子挡住好似洪流般的冲击,“尔等后退!切勿惊扰殿下!” 千容浅反倒不以为意,他潇洒地扬起手臂,轻轻挥动指尖,向百姓们示意。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过西市,沿途的百姓们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在他们心中,九皇子乃是平定边疆战事的英雄,是使匈奴闻风丧胆的强者,是挽救楚国的英雄。 几名贴身近卫自始至终都环绕在千容浅的周围,严密地保护着他的安危,机警地提防着可能来自暗处的威胁。 队伍行进了许久,终于来到了凌阳门脚下。 当是为了避免勾起那些不愉快的记忆,所以太常卿刻意安排他从凌阳门入宫,也算是用了心思。 高耸入云的宫门被禁卫们缓缓拉开,一条幽深的甬道笔直地通往前方。 飓风好像感受到了什么,突然扬起前蹄,鼻尖喷吐着热气,一声凄厉的马嘶在甬道中回荡。 千容浅弯下身,手掌轻拍着它的脖颈,安抚着它的不安,“别怕......没事了,这次不会再有事。” 多年来形影不离,飓风与千容浅已是心有灵犀,前蹄先后地踏两下,它恢复了平静。 “微臣等,恭迎九皇子得胜还朝!”太常卿领着一众朝臣守在凌阳门边,向他叩首行礼。 “起。”齿间迸出了干脆的字音,千容浅驾着飓风,气势威严地进入楚宫...... 紫苏迈着轻盈的步履,飞快地在长长的回廊上跑着,微风拂起了她的纤纤裙摆,舞蝶般的倩影在楼宇宫阙间穿梭。 气喘吁吁地停驻在宫墙一侧,紫苏仰起头,灰绿色的美眸摇摇地望见了那抹伟岸傲然的人影。ujar。 一声戎装的他,看起来是如此地英气逼人,飞扬的眉宇间流露出了身为大军统帅的镇定与沉稳。 千容浅被众多腰带佩剑的近卫们簇拥着,不疾不徐地在直通轩辕殿的圣道上行进着,享受着朝臣们的朝拜和恭贺。 放眼望去,矗立在高处的轩辕殿前,楚皇早已率领重臣与皇子们翘首等候。 娇柔的身子隐匿在这个角落中,清澈的眸底已然注满了泪水,羽睫轻眨,汩汩灼热润湿了粉颊。 唇边漾起了安然的笑靥,最后一丝担忧烟消云散,在楚皇及朝臣们的瞩目之下,暗伤之事绝无可能重演。 恋恋不舍地收回热切的视线,紫苏拭去泪痕,缓步离开...... 日落西山,残阳映天。 伏羲殿,偏殿 紫苏一边烹煮着茶,一边愣愣出神。 她从宫人们口中得知,轩辕殿内的欢迎宴已经结束了,楚皇嘉奖了九皇子的功绩,并册封他为雍襄王。 紫苏很想去见他,却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一年多来的思念与牵挂都化作了方才那一瞬的凝望,平静的心湖波澜激荡。 “茶好了吗?陛下要你端进去呢。”于博贤推门而入,轻声提醒着紫苏。 立去出动。“喔,好了,我这就去。”紫苏平复了下心绪,端起茶盘,迈出殿门。 在距离大殿几步之遥的地方,他听到了从前方拐角处传来的话音:“九皇子,您这边请,陛下要单独召见您。” “恩。”千容浅微微颔首,冷峻的脸庞上带着些许倦意,随意地应了声。 就是那简单的一个字,就是那熟悉的性感嗓音,使得紫苏的心开始怦然跃动,呼吸亦急促了起来。 她紧张地背过身,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僵在了原地。 眼帘微掀,前方不远处一抹娇柔的身影闯入视线,千容浅剑眉一蹙,定睛凝视着她。 “殿下,您请......”随时在旁的内侍不解地突然停下的千容浅,“陛下在等您。” 纵然背着身,紫苏亦能强烈地感受到自身后投来的凌厉目光,端着茶盘的指尖轻颤着弓起。 下一刻,她逃离似地向回廊另一头疾步奔去,迎面碰到了于博贤,“咦,怎么端回来了?” 紫苏没有作答,只是沉默地绕过他身侧,径直跑出了偏殿...... 困惑一点点地渗入心底,倏然间,千容浅恍然大悟,他召唤于博贤,“于公公,过来。” “是。”对于紫苏失态的举动,于博贤茫然无措,他赶忙走到千容浅身前,“殿下有何吩咐,请讲。” “刚刚跑掉的那个......宫女,她叫什么名字?”千容浅几乎可以断定她就是紫苏,只是需要确认一下罢了。 “回殿下的话,她不是宫女,是奉神贞女息紫苏。”于博贤恭敬地应答,“她医术高明,曾治好了陛下的眼疾,遂被陛下留在楚宫内,负责照顾陛下的龙体。” “是吗?”一股温热盘绕在心间,幽魅的紫眸中涌起了缕缕柔情,千容浅攥紧了大掌,旋然回身,走入殿内....... 入夜 晚春的夜风潮湿中夹杂着几分杏花的香气,甚是宜人。 一抹挺拔的身影飞身穿过凉亭,健步如飞地来到天香阁前。 千容浅未曾料到,当时一别,他们再相见,竟是在楚宫。 紫苏跪在内室的神龛前,虔敬地焚上三炷香,“焰神在上,感谢您护佑楚国平安......护佑边疆百姓的安宁,护佑九皇子平安......” 这时,一阵夜风席卷而过,刮开了闭合的室门。 紫苏回眸,素净的美颜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红唇嗫嚅着开启,逸出一缕柔唤:“殿下......” “又在奉神?”大步走入内室,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门边,双手交叠着放于胸前,不羁地浅笑挂在唇角。 夜幕之中,闪动在那一双碧泓中的泪光好似星辰般耀眼闪耀。 浓稠的酸涩在鼓胀在胸臆,紫苏只是默默垂泪。 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牵动她所有情愫的男子,如今竟近在咫尺,泪滴更汹涌地坠下。 玩世不恭的笑渐渐敛去,千容浅只觉心口发烫,发疼,他动情地张开长臂,低沉的嗓音温柔飘散:“哭什么?还不过来?” ======分割线====== ps:给雪投月票的亲们,希望大家留言告诉雪一声o(n_n)o哈!感谢亲们的支持!! ------------ 第一百零四章 纳你为妾 朦胧的水雾模糊了紫苏的眼帘,她仰起头,痴痴地望着他,感受着他的气息,沉浸在他温柔的神情中。 浓浓的喜悦袭上心头,她已不知,自己期盼这一刻究竟有多久了。 每一滴泪虽然坠在紫苏的颊畔,却好似打落在了他的心底,汇聚成了几许爱怜与疼惜。 千容浅摊开了掌心,冷峻的面容因激动而泛起了微微的红光。 此刻,不过咫尺之遥,他却觉得,一瞬的等待都仿似那么漫长。 雍凉苦寒,军营帐冷,铁马冰河入梦,是紫苏将唯一的一抹暖意植入了他的心扉。 欣然的泪水中混入了淡淡馨香,滑入齿间,丝丝甘甜已替代了往日的苦涩。 伟岸挺拔的身影稍稍先前挪动了几分,冷唇轻启,逸出低柔的呼唤:“过来......让本王好好看看你。” 刹那间,从蒲团上跃起,紫苏焦急地奔向千容浅,锦屡踩住了长长的裙摆,脚下踉跄地被绊了下。 轻盈的身子宛如落叶般向前跌去,千容浅赶忙跨出两步,有力的臂弯圈紧了紫苏的腰肢,将她抱个满怀。 素指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袖口,紫苏身子倾斜着倚靠在他的怀里,耳畔贴在他的胸前,开始放声大哭:“啊......” 一年多来的思念、忧虑、惦念、爱恋终于找到了宣泄的闸口,她不想推开他,反而将他抱得更紧。 宽厚的大掌轻轻地抚上了她的发顶,略略俯下身,傲挺的鼻尖亲昵地蹭着她的脸侧,她的脖颈,难以言喻的安定感充斥于心。 纵然是战场上破敌数万、荣归还朝享受万人敬仰,也从未带给他如此浓烈而真实的满足。 千容浅意识到,那每一颗晶莹的泪滴,都是为他而流。 唇边噙上了动容的笑意,千容浅耐心地安慰着怀中的女子,“不要怕.....更不需要担心。本王在这里,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 他温热的体温,勃勃的心跳,让紫苏安心,她抬起下颌,指尖颤抖着扬起,却在他面前堪堪停下,小心翼翼地探问:“可以吗?” 千容浅没有回答,而是攥住了她的素手,将之压向自己的脸庞,冷薄的唇瓣细细地啄吻着她的掌心。 酥软的触感从掌心四散开来,雪白的脸庞霎时晕满了羞涩的绯红,紫苏窘迫地想要抽回自己的素手。 幽魅的紫眸中涌动着邪肆的光芒,千容浅反而愈发凑近她眼前,近到可以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近到他的冷唇若有似无地刷过紫苏的额间。 “本就不算绝色美女,还总是哭,你存心要让本王倒胃口吗?”调侃的笑语窜入耳畔,逗得紫苏不禁破涕而笑。 宽厚的大掌沿着她柔顺如瀑的黑发缓缓拂下,抚摸着她瘦削依旧的肩膀,渐渐地滑落她的手臂,最终扣紧了她的皓腕。 紫苏不敢置信地注视着千容浅的每一分举动,只觉得,有些东西与一年多前相比,似乎不同了。 “幸好,你没有再消瘦下去。看来,在父皇身边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目不转睛地凝睇着紫苏,他捧起那张布满泪痕的娇颜,毫无预警地低下头,狂烈汹涌的吻坠下,盖住了两片粉润的樱唇...... 飞雪湖畔 清幽的月影洒落湖面,粼粼水波银光浮现。 紫苏与千容浅并肩坐在湖畔,大掌紧紧地裹住她的指尖。 暗黑的夜色掩盖了方才那泛滥的情潮在紫苏粉颊上存留的痕迹。 仰起头,幽魅的紫眸凝望着旷远的苍穹,宽阔的胸膛仍是起伏跌宕,久久不能平复。 唇边划出了几缕自嘲的笑纹,千容转震惊于那份强烈而无法控制的对紫苏的渴望。 刚刚,他像个失控的疯子,尽情地掠夺着她的甜美,甚至扯破了她的衣衫。 若不是她在关键时刻咬破了他的唇,血腥的气息漫溢,只怕他已将她强行带入床榻,夺了她的清白,彻底沉沦在她的柔美中。 男女欢爱之事,他向来是极有节制的。 行军作战多年,虽然军营中都设有红帐,他却从未碰过那里的女人。 千容浅并非没有欲望,只不过一颗冷硬的心中承载了太多的恨怨不甘、雄图抱负,沉重地时常压得他喘不过起来。 所谓的风花雪月,你侬我侬不过是闲来无事时的消遣,对于他来说就更显多余。 可如今,他一触碰身旁的女子,全身的每一处神经都开始不受控制,叫嚣着靠近她,拥抱她,亲吻她。 究竟是中了什么魔?让他在紫苏的面前变成了一头发情的猛兽。 千容浅困窘地垂下头,诚恳致歉:“是本王失态了......吓到你了吧。” 转过头,以探究的眼神注视着千容浅,澄澈如波的眸底并没有太多的恐惧,而是困惑,“殿下,我不怕。只是觉得你有些奇怪。” “没吓到你就好。”听她这么说,千容浅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本王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殿下,这一年多,你在外过得还好吗?”翻过素手,反握住了他的大掌,指尖抚摸着那愈见厚实的老茧,紫苏满是心疼地问:“这次与匈奴作战,可有受伤?” 千容浅抿唇一笑,感慨不已地说:“知道吗?本王这次载誉而归,所有人都在称颂本王,赞美本王......那些虚假的套话,本王一边听着,一边心中犯呕。若是可以,本王真想撕烂那一张张伪善的嘴脸。” 紫苏哑然失笑,千容浅的性情就是如此,灼烈如火,冷寒若冰,棱角分明。 “不过,你则不同。所有人在意的是本王能否扫平匈奴,能否给楚国边疆带来安宁......唯独你,你关心的是本王这个人,关心本王的身上是否多了伤痕。”修长的手指缓缓扬起,勾勒着紫苏柔美的脸侧线条,千容浅动情喃语:“自从娘亲死了后......你是第一个,如此真心待本王的人。” “殿下......”宛如碧泓眸中泛起淡淡的哀伤,紫苏理解他内心的悲苦与孤独。 “本王过得很好,一直在雍凉暗中积蓄力量,伺机待发。”扶住了她的肩头,千容浅更为关切她的情况,“反倒是你,你会在父皇身边侍奉,倒有些出人意料。”uk0w。 “殿下离开后没有多久,陛下的眼疾犯了。羽然原本在宫内为陛下诊治,她因此而被牵连下狱。我一心急着救她,所以......”紫苏将当时的情形详细道来,“时光如梭,转眼间,我入宫都一载有余了。” “父皇待你,好吗?”千容浅了解楚皇,他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很好。陛下从不为难我,而且他是个好病患,遵从医嘱,十分配合。”紫苏神情轻松地回答。 簇簇幽光自紫眸深处一闪而逝,千容浅不解,以楚皇多疑的性情,很难全然相信他人,为何偏偏会对紫苏刮目相看? 何况,她身为息赟之女,身份特殊而敏感,父皇不但不提防忌恨,竟还留她在身边,到底作何打算? “父皇可有提及过,他对你以后的安置?”神情倏然变得严肃,千容浅谨慎地问询。 “以后的安置......”偏过头,仔细思量着,紫苏突然想起,“陛下曾经说过,再过两三年,就会放我出宫,撤去我贞女的身份。” “噢?”飞扬的剑眉斜挑,千容浅可不似紫苏这般乐观,“诚然如此,自是甚好。” “对了,殿下这次回来,太子那里......”紫苏凑近他脸侧,压低了嗓音,小声耳语。 千容浅浅笑如风,想到今日轩辕殿内,太子难看至极的窘迫神色,他便心情舒畅,“放心,本王犯过一次错,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他沉着自信,从容自若的神情,让紫苏明白,一切的担忧都已是多余。 九皇子何等聪明,曾经行差踏错的一步,不会成为羁绊,成为负累,只会他促使变得更为强大。 “殿下这次回来,是要住在宫内,还是宫外?”眼神柔和地望着他冷峻的脸庞,紫苏拉住他的手腕,为他号脉。 “父皇封本王为雍襄王,在城内赐了府邸,不过本王要暂住宫内......”眼神倏然一暗,原本不过是件简单的事,他却发现很难启口,顿了顿,犹豫片刻,低沉的嗓音缓缓扬起:“直到大婚之后。” 脑海中霎时空白一片,心口被狠狠撕扯,紫苏惊讶地蹙紧了眉心,“大婚?殿下要大婚?” 千容浅点点头,他不想欺骗紫苏,更不想隐瞒她,让她从旁人那里得知他将大婚的消息。 毕竟,他们共同经历生死,彼此间关系早已不同以往。 纵然谁都不曾说破,但他们都是聪明人,自是心知肚明。唇子的然。 “是太尉之女胥嫣儿,下个月初九大婚。”千容浅感触到了紫苏愈见冰凉的素手,他思虑再三,慎重提议:“若是你愿意,本王愿向父皇请旨,纳你为妾。” =======分割线====== ps:今日两更结束,希望亲们继续支持雪的文文哈,收藏、投票、留言、打赏都是对雪的鼓励和认可o(n_n)o~ ------------ 第一百零五章 无福承恩 舒展的眉间徐徐拢起,淡漠的哀伤萦绕其间,紫苏神情寥落地勾唇一笑。 她明知道自己不该贪心,眼前的男子贵为皇子,傲然不群,才能出众,能够提出纳她为妾,已经是她高攀了。 以紫苏的身份地位,是不堪匹配千容浅的。 然而,心还是会痛,会抗拒,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 娘亲的悲剧似乎仍历历在目,她爱父亲,爱了一生,屈身为妾换来的不是两人的长相厮守,而是最后的孤独而终。 紫苏不想要和自己的娘亲一样。 正如她曾说过的,九皇子宛如高悬天际的骄阳,普照大地,而她不过是株野草罢了。ul7x。 九皇子肯纡尊降贵地给她一席之地,只怕是为了报她曾经的救命之恩吧。 桀骜如他,自是不会属于任何一个女人,与其日后心碎神伤,紫苏宁愿躲在角落中,远远地望着他,默默为他祈福。 只要他一切安好,她此生无求,于愿足矣。 千容浅专注地注视着紫苏,等待她的答案时竟暗暗地感到有些焦躁。他本以为紫苏会高兴地应允。眸日地微。 毕竟嫁与他,可以助她脱离贞女的束缚,可以带她离开楚宫。 加之,她对他是有情的,岂有不应之理? 但如今,随着紫苏的沉默,千容浅原本的笃定与信心已消失殆尽,他变得忐忑不安。 “怎样?”低沉性感的嗓音急促地逸出,幽魅的紫眸中闪过犀利的光芒,似乎想要将紫苏的心思看个通透。 “殿下......我谢谢殿下的美意和爱抬.......”心狂跳不止,紫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中,贝齿咬住了映出,艰难地启口,“但我......” 水漾的眸底浮起了惆怅的水雾,紫苏明白这是唯一能与千容浅在一起的机会。 若是她拒绝了,以千容浅桀骜自负的性子,他们此生必定是无缘了。 大掌蓦地松开了她的素指,幽魅的紫眸微微眯起,几许困惑涌入其中。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流露出了一丝失望,霎时间,自嘲地轻笑出声:“哈哈......你的意思已经很明确。本王被拒绝了。” “殿下......”心口猛地一窒,紫苏仰起头,倔强地逼回了蓄积在眼眶的泪水。 “也罢,本王不喜欢强人所难。”伟岸的身子从湖畔猛然站起,冷色覆上了他的俊颜,“本王先走。” 出神地仰望着他被月影沐浴着的侧影,紫苏只觉那个寡情冷酷的蛇蝎皇子又回归了,方才的柔情关怀不过是昙花一现。 待到他略显孤寂的人影融入了黝黑的深夜中,悲戚的泪水终是悄然滑下....... 天香阁 自从那日与千容浅不欢而散后,紫苏已足有一月的时间未曾与他相见了。 虽然他依旧住在楚宫内,沧浪殿距离天香阁不过几座拱桥之隔,然而,他们的关系却好似凝固在了那晚。 紫苏知道,自己的拒绝挫伤了千容浅高傲的自尊。 身份地位对她而言其实并不重要,不论以何种身份,何种形式只要可以陪在千容浅身边,紫苏都甘愿。 只是,她触不到他那颗深藏的心,更不希望两人因为“恩情”二字而被硬生生地捆缚一生。 她的人也许是卑微的,但她的爱并不卑微。 纵然是她深爱的人,亦不可践踏她的感情。 “叩叩......”敲门声响起,燕洵伫立在外室,温雅的嗓音扬起:“紫苏,你在吗?” “燕洵......”匆匆敛起愁绪,紫苏快步奔向外室,豁然敞开房门,笑意盈满唇畔,“今日怎得空闲?” 凉亭 紫苏沏了一壶素茶,拿出了几碟精致的糕点。 久未谋面的两人围桌而坐,捧着茶盏,相视一笑。 “这几个月,边疆的战事很紧张,朝中人人自危。”燕洵感慨不已地长叹,“期间,陛下两次到山上问卜......我忙着敬神祈福,也没得空来看你。你一切可都好?” “都好,你不要担心。羽然她们呢?都好吗?”紫苏饮了口茶,心系着羽然及一众贞女们。 “放心,大家的日子都很平静,一如往常。”黝黑的眼眸深深凝视着紫苏,燕洵犹豫片刻,才开口提及:“我听说,陛下十分器重你,也喜爱你。对于你的未来,他言谈间,可曾提过只言片语?” “有一次,还是一年多前了。”回想起来,那一日的情景仍是历历在目,也许正是从那时起,紫苏对楚皇有了除敬畏外更多的感情。 “当时我与怜美人在伏羲殿外不期而遇,她莫名地打了我一巴掌,好似对我心怀恨意......”清丽无暇的美颜上神色柔和,紫苏娓娓道来:“后来,陛下救了我,重重责罚了怜美人。那时,他曾说过我不会一生都是贞女,他会给我自由。” “真的?”兴奋地勾起唇线,燕洵难掩欣喜,他曾担忧楚皇对紫苏如此信任,继而会产生占有的欲望,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 “恩,回想起来,我入宫后,日子过得真的很充实,也很舒心。”楚皇待她极好,关怀、容忍、纵容,都是她在父亲那里渴望而不可得的。 “听说,你这个陛下面前的红人,声名远播,大到朝廷重臣、各宫妃嫔,小到宫女内侍都在争相讨好你。”心情轻松了,燕洵开始打趣紫苏,“怎么,这一年来,贿赂应该收了不少吧?他日出宫,你的生活可就不用愁了。” “你取笑我,明知我是不会这么做的。”迎上了燕洵温柔的注视,紫苏不禁莞尔,“陛下的信任难能可贵,我不会滥用。” “紫苏,虽然陛下给了允诺,咱们也不可太过倚仗。”轻轻地抓住了她的素指,燕洵倾身向前,眼底注满了思念,“只要有机会,我便会为你请旨,争取早日让你自由。” 燕洵的好,紫苏铭感于心,灰绿色的美眸深处浮起了柔美的流光,“谢谢,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唯有这两个字了。” “现在没有什么风浪,你住在天香阁,误以为这里是清平世界,殊不知......王宫,从来是毁人于无形的。” 大掌缓缓收拢,揉抚着她的手背,燕洵低语:“九皇子得胜还朝,朝堂上看似一片宁静,实则暗潮汹涌。九皇子岂是善类?宣阳门之变的仇,他定是牢记于心。现在越是隐忍不发,只能愈发证明他计谋深远,雄心可畏。此次,他与太子若是再掀争储波澜,必定非此即彼,争斗方能止息。” 紫苏一言不发地聆听着燕洵的话,并未反驳,只因她亦有同感。 “你见过他了吗?”审慎地观察着紫苏的神色,燕洵状似无意地探问。 自然知道他想问的是谁,紫苏微微颔首,“见过了。” “你的反应,出乎我预料的平静。”揣度着他们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燕洵调侃着说。 “我哭了,哭得很恣意。”眼底还未消退的血丝,微微红肿的双眸,自是骗不了人的。 “你......爱他吗?”握着紫苏素手的掌心轻轻发颤,燕洵垂下眼眸,甚至不敢与紫苏对视。 紫苏对九皇子的牵挂与惦念,无不表明,她用情已深。 燕洵早已有了答案,他却固执地想要亲耳听到,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断了最后一丝痴心妄想。 “为什么逼我说出来?有些事,放在心里更好。不是吗?”此刻,紫苏对燕洵没有怨怪,只有怜悯和歉意。 “你打算怎样做?他已经回来了,而你对他的情......我相信他感受到了......”怅然若失地逸出一声轻叹,燕洵紧张地追问,“可是,他和太尉......” 话音未落,紫苏已然接续道:“他和太尉之女要大婚了。下个月初九,殿下在回来的当日就告诉我了。” 纵然心痛无极,但这一瞬,紫苏仍是由衷地感激千容浅的坦承。 至少,她不会借由他人之口而得到这噬人心扉的消息。 “那你.....”惊讶地蹙紧了眉间,燕洵不解地望着紫苏,“你还要和他在一起吗?” “不......”她摇了摇头,灰绿色的美眸中一片清明,“殿下和我此生此世,都不会再有交集。我们是不一样的人。我所求的,他不会懂。他所给予的,是我无福消受的......” “他许诺了你什么?”燕洵似有所悟,揣测到了几分端倪,“他会娶你?” “对,纳我为妾。”紫苏语意平缓地说道,“其实,我该感谢他。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以他的权势才能,天下女子,任他挑选。殿下肯让我入府,已是委屈了。” “何必轻贱自己?”面露怒色,燕洵心疼地低喝,“他不懂你的好,更不懂你的心。失去你,他终有一日将悔不当初!” “我并非看重名位之人。”紫苏感怀不已地望着他,“一颗真心,足以。但这世间荣华富贵可得,权势地位可求,唯独这真心......或许,是我太贪心了。” ------------ 第一百零六章 美是罪过 柔软的柳枝随风摆动,拂过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妒意宛如烈火汹汹燃起,染红了那双幽魅的紫眸。 挺拔的身影伫立在飞雪湖畔的柳树林中,他远远地望着凉亭中那亲密交谈的两人。 “哼......”轻嗤的笑声自鼻尖散出,垂落在身侧的大掌猛地合拢,震碎了不久前被工匠修复好的檀木盒子。 碎裂的木屑刺入他的掌心,滴滴血丝沿着掌纹徐徐落下。 凉亭中的两人谈笑风生,凝视相望,看起来默契十足。 不知究竟说了些什么,是那么有趣,引起紫苏笑靥如花。 千容浅笑自己的愚蠢,他该死的为什么要来这里?又为什么会看到这一幕? 多日前紫苏拒绝他之后,千容浅虽然多次告诫自己,却仍是心存不舍。 他不想失去她,那种惋惜而眷恋的感觉强烈到令他恐惧。 然而,他高傲的自尊容不得他主动低头。 雍襄王府的女主人,也永远不可能是紫苏。 千容浅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他不想许诺给她一个无法兑现的未来。 似乎只有纳她为妾室,才能既避免失去她的恐惧,又不会妨碍到他争储的斗争。 紫苏诚然重要,却还没重要到让千容浅丧失理智,冒着失去太尉支持的危险去维护的地步。 千容浅只知,他能做的,就到这里,他不会再向前迈出一步。 本以为,紫苏对他是有情的,她不是那般肤浅之人,将名分放在第一位,但他终究是错了。 千容浅清醒地意识到,紫苏不肯入府为妾,若非看重名位,便是对他爱得不深。 两种原因,任何其一,都让千容浅无法接受。 如今,她对燕洵展露笑颜,似乎更加坚定了千容浅的想法。 纵然不愿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千容浅回避。 在紫苏心中,他自是无法与燕洵相比的。 既然父皇许诺了还她自由,她定是满怀期待地想要嫁给燕洵,成为祭司夫人,又岂会愿意以妾室的身份伴他一生呢? 攥紧的大掌缓缓张开,冷冷地垂下眼帘,千容浅黯然转身,疾步走入柳林深处....... 伏羲殿 千容傲风端起茶盏,轻呷了口,鹰眸瞅了一眼坐在长塌上神思游离的紫苏。 这几日,她的情况有些异常,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时常出神,眉间似有无限愁思。 阴鹜的眸子中涌动着担忧与关切,千容傲风很好奇,究竟是何事在困扰她,“紫苏.......” “啊?陛下在唤我?”倏然回神,紫苏掀开眼帘,迷蒙的水眸望向楚皇。 “来,到寡人身边来。”放下了手中的朱笔,千容傲风柔声地召唤她。 紫苏依言而行,在书案前伫立,“陛下有何吩咐?” “你怎么了?有心事?不妨说出来,让寡人帮你排解。”威严的面庞上带着和善的笑意,千容傲风紧紧注视着她。 “谢陛下关心,我没什么。近来精神不济,可能跟暮春时节有关,总觉得乏力。”对楚皇心中满怀感激,紫苏浅笑着应道。 昂扬的身子从座椅中站起,千容傲风眉间微蹙,“是不是想念家人了?抑或是太累了?寡人对你的信任与依赖,是否已然造成了你的负担?” “陛下切莫这样说,陛下厚爱,是我的荣幸。”紫苏摇了摇头,赶忙解释。 “你与寡人间,不必这么客套。虚礼都是给外人看的。”从书案后走了出来,千容傲风来到紫苏身前,宽大的手掌抚上了她瘦削的肩膀。ultv。 仰起头,空灵澄澈的美眸轻眨了眨,紫苏垂下头,匆忙敛起思绪,“是,我明白。” “你为寡人做了很多,寡人也很希望可以为你排解烦扰。”千容傲风看得出她的哀伤,却猜不透缘由,对紫苏的怜爱之情愈发深浓。 握住她肩头的大掌渐渐收紧,他倾身上前,一点点地靠近逼近紫苏。 隐藏着的渴望自鹰眸深处徐徐浮现,属于她的淡雅香气窜入鼻尖,化作一条条丝线,束缚住他的心。 步会子陛。那种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呵疼的冲动越发强烈,千容傲风俯下身,逼近紫苏的眼前。 突然意识到了楚皇的失态,紫苏惊愕地瞪大了眼眸,挣扎着向后倾身,耸起肩膀,想要甩开他的钳制,“陛下,您在做什么?” “紫苏......紫苏......”鹰眸中映出了一团火焰,千容傲风凝睇着紫苏,沉溺在她的美中不可自拔,“到寡人的怀中来,寡人可以给你一切。” “不......陛下您怎么了?”因恐慌而煞白了脸色,步履连连后退,却抵不过他的纠缠。 他的唇瓣一点点地靠近,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间,紫苏倔强地偏过头,合上眼帘。 此时,于博贤的禀报声从殿外传来:“雍襄王求见......” 迷离的神色从锐利的鹰眸上剥离,千容傲风猛地放开了紫苏。 她似乎是受了惊吓,急切地拉开于他的距离,绿眸中写满了抗拒与惊骇。 千容傲风懊恼地低吼一声,双手用力地捶向了书案,他怎会如此失控? “传......”醇厚的嗓音低哑地扬起,他背过身,彻底冷静了下来,“紫苏,回去休息吧。” 樱唇微颤着开启,却无法发出声音,她只得服了服身,仓惶奔出内殿。 紫苏刚迈出殿外,迎面与千容浅相遇,眼神闪烁着躲避他的探视。 她煞白的面色,颤抖着的嘴唇,瑟缩不止的肩头尽数落入千容浅的眼中。 恭敬地服了服身,纤柔的身影匆匆掠过他的身侧....... 天香阁 紫苏几乎是狂奔着回到了这里,她气喘吁吁地站在湖畔,不敢回想发生在内殿的情景。 楚皇待她素来宛如长辈,和善宽容,却也有礼得当,今日的不当举动,着实引起了紫苏的排斥和恐惧。 素手抚摸着仍在狂跳不止的心口,她茫然无助地蹙紧了黛眉。 “父皇身边的红人,竟也会有愁眉不展之时?”千容湛不知何时,从角落中现身,走到了紫苏身后。 听出了太子的声音,紫苏努力地平复心神,回过身子,以谦恭的口吻请安:“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千容湛紧盯着她那张出尘脱俗的美颜,脸上却露出了狰狞的笑意,“九皇子回来了,你该开心才是?” 嗅出了他的话外之音,紫苏心弦轻颤,故作镇定地反问:“九皇子得胜还朝,举国欢腾,我自然开心,殿下难道不开心吗?” 冰冷的长指狠狠地攫住了她的下颌,千容湛冷声威胁:“哈哈......伶牙俐齿,果真有胆识。不过......息紫苏,我劝你聪明些,不要和九皇子搅在一起......” “我只是一个小小贞女,只负责保养陛下的龙体,其他的一切与我无关。”勇敢地直视着他的双眸,紫苏不卑不亢地说。 “果真如此?那夜......有人在这里,看到天香阁内出现了两抹交错的人影.......一抹高大魁梧,一抹娇小柔弱.......应当是一男一女。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岂知是否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千容湛步步紧逼,长指沿着紫苏的下颌慢慢滑落。 惊诧地咬紧了粉唇,紫苏知道他在暗示什么,素手用力合拢。 偏过头,千容湛得意地轻挑唇角,“啧啧......女人,生得太美,有时也是一种罪过......更何况你还是贞女。若让父皇知道,你与男子有私,他还会这般宠信于你吗?” 灰绿色的眼眸中跃动着粼粼怒火,紫苏长臂扬起,决然地拍掉了他的手掌,“殿下,天色已晚,我该回房了。” 纤柔的身子快步地奔向天香阁,千容湛冷眸微转,语意笃定地说:“你以为父皇为何留你在身边?你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你是个美人,父皇他是个正常男人,他对你有欲望很正常......父皇他是帝王,他想要的人,没有得不到的!纵然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但染指父皇的女人,下场应该会很惨。” 步履停在了门边,一股寒意在背间窜起,紫苏的指尖早已凉透。 “息紫苏,你最好聪明些,不然连累了自己,也连累了他。三日后,我在东宫后园等你。”千容湛撂下狠话,扬长而去。 翌日 清晨曙光微露,紫苏早已无眠,起身坐在妆台前,木然地发呆。 昨日发生了太多事,让她至今无法消化。 楚皇对她的暧昧举动,激起了紫苏的不安。 她太过天真了,楚皇他不止是个病患而已。 他手握王权,习惯了命令、习惯了服从。 楚国的一切都是他的,只要他开口,没人敢说不。 若是楚皇真的对她有了男女之情,她该怎么办? 现如今,太子知晓了她与九皇子曾经同处一室,此事若被上报楚皇,不知会引起怎样的波澜。 心焦如焚地垂下头,脸庞埋于掌心,紫苏茫然无措地叹息:“哎......” ======分割线====== ps:希望亲们继续支持文文~~希望大家踊跃留言o(n_n)o哈!让雪知道亲们的意见~~ ------------ 第一百零七章 封妃危局 “吱呀......”室门被缓缓推开,地上托出了一抹颀长的身影。 黑色狐毛长靴踏入内室,大掌抚上门边,千容浅凝神望着紫苏,她瑟缩的肩头,她柔弱的背影,触动了他的心扉。 浓稠的爱怜与担忧在紫眸深处涌现,冷唇微启,逸出了低沉的嗓音:“你在哭?你今日怎么了?父皇他为难你了?” 千容浅本不想再与紫苏有过多牵扯,毕竟她拒绝了自己,她又心有所属。 然而,当他们在伏羲殿外擦身而过的瞬间,千容浅的情绪竟不由自主地被她牵动。 他无法漠视她苍白如雪的面容,她惊慌失措的神情。 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紫苏隐约听到了九皇子的声音,她蓦地抬起头,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映入眼底。 掌眸紧地。惊讶地起身,她垂下头,指尖匆匆地拭去泪痕,“殿下......” “父皇他.....可是为难你了?”大步流星地冲到她身前,温厚的大掌自然地捧住了那沾满泪滴的美颜,千容浅揣测着问:“他......欺负你了?” 紫苏震惊地瞪大了眸子,没想到他竟能猜到几分事实,为难地咬住了下唇。 愠色霎时覆满眉间,千容浅恨恨地绷紧了唇线,厉声低喝:“他......做了什么?说给本王听!” 是他的疏忽,竟以为楚皇对她并无非分之想。 他低估了紫苏的魅力,高估了楚皇的自控与良知。 心口宛如块垒堆积,压得他呼吸困难,大掌沿着她的脖颈缓缓下移,用力地钳住了她微颤的肩头。 “殿下......”他急切而幽暗的神情震慑了紫苏的心神,“陛下他......只是......” “只是什么?说!”俯下身,千容浅焦躁不安地催促:“说啊!” “只是想吻我......不过幸好殿下来参见,所以......”不知为何,他焦急的神情与口吻反而熨烫了紫苏的心窝。 九皇子还是关心她的,还是心系着她的。 闻言,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千容浅什么也没说,只是强势地揽她入怀。 手臂缠绕着紫苏的腰身,大掌轻抚着她的脊背,体贴地安抚着她。 温热而宽阔的怀抱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紫苏无力抗拒,纤细的素指反而抓紧了他腰间的佩带。 “傻丫头.......早知如此,本王提出纳你为妾,你就该答应的。”冷薄的唇瓣亲昵地贴在她的耳畔厮磨,轻快的口吻中流露出了丝丝宠溺,那是连千容浅都未曾意识到的温柔。 娇柔的身子蓦地一僵,纳妾之事是紫苏心头的伤,更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仰起头,泪水涟涟的美眸深深望着眼前这个她深爱的男子,拒绝了他的提议,没有人会比紫苏更痛。 她不是他的唯一,而他却是她爱恋的全部。 掌心抚上了千容浅的胸膛,紫苏不舍地退出了他的怀抱,“谢谢殿下关心,我没事。” “有必要在本王面前装坚强吗?”气恼于她的倔强,千容浅想要狠心地扯碎她的伪装。 裹住她的腰肢,千容浅一个跨步,带着她来到铜镜前,攫住她的下颌,迫使她直视着镜中的影像,“你看看自己的样子!受了惊吓,全身颤抖。” 看着铜镜中那抹失魂落魄的人影,紫苏默默地垂下眼帘,泪滴潸然坠落。 她确实怕,因她面对的是楚皇,是她无法抗拒,不能抗拒的人。 更因,太子掌握了她与九皇子夜会的证据,若是事发,会牵连到他。 “紫苏,你太天真了。父皇是个男人,他有七情六欲。你是个美丽的女人,没有哪个男人能在与你朝夕相处之后还心如止水。”千修长的指尖来回摩挲她的粉颊,千容浅语重心长地说。 “殿下......你以后不要再来天香阁。”紫苏拉住了他的大掌,神情严肃地劝道:“你大捷归来的那晚,太子得知咱们在一起......我怕他会......” 幽魅的紫眸深处厉芒乍现,千容浅不以为意地勾唇浅笑,“无妨,你不必畏惧他的威胁。他亦有把柄握在本王手中。” 紫苏困惑不解地蹙起了黛眉,“殿下此话何意?” “他无非看出了父皇对你的用心,想借你我的关系,让父皇对我生出嫌隙。不过......你还不是父皇的妃嫔,你还是自由的。纵然本王与你有了什么,你情我愿,碍不着谁......”飞扬的剑眉斜挑,千容浅神情阴冷地低语:“染指父皇的后宫,这个罪名他可是坐实了。” 紫苏面露惊愕之色,“太子他怎敢......” “没什么他不敢的。”指尖按住了紫苏柔嫩的樱唇,千容浅偏过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好心提点:“父皇这个人,骨子里很是张狂。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他向来都是不择手段......你千万得小心。” “殿下,我是贞女......”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紫苏忧心不已。 “你是不是贞女,还不是父皇一句话的事。他对你尤为上心,一年多了,你近在咫尺,他不曾动你,现在突然转了性,心中自是思量许久了。”魅惑的笑意袭上唇畔,千容浅既了解楚皇,亦理解楚皇的行为。 毕竟,眼前的女子,拥有着足以惑人心魂的魅力。 连他自己都动了迎娶紫苏,将她留在身边的念头,更何况楚皇呢? “本王再问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踌躇片刻,他终是放下了高傲的自尊,慎重地向紫苏许诺:“你愿意嫁于本王为妾吗?若你点头,本王明日便带你去与父皇言明,无论如何,本王会护你周全。” 澄澈无波的眸底漾起了朦胧的水雾,紫苏感激千容浅的好意,然而,她要的不是这样的感情。 她不希望“恩情”二字成为束缚彼此的枷锁,成为需要被偿还的债。 然而,高傲如千容浅这般,却还是再次开口要娶她,为她解决眼前的困局,甚至不惜冒犯楚皇,实属不易。 这份情义,紫苏铭记于心,明媚的笑靥在粉颊徐徐展露。 出神地凝睇着她的笑容,点点欣然跃入心底,千容浅以为她终会点头。 谁知,她却还是拒绝了,“谢殿下,但我乃罪臣之女,身份低微,不堪匹配。” 愤怒地皱紧了剑眉,他蓦地背过身,健硕的胸膛跌宕起伏,决然地说:“好,自此之后,你的事,本王不会再过问!” 伟岸挺拔的身影迅猛地破门而出,宛如疾风般消失在紫苏的视线...... 紫苏颓然地跌坐在长塌上,泪水汹涌落下,她刺伤了九皇子的自尊,辜负了他的善意,甚至断了彼此间的牵绊....... 伏羲殿 紫苏辗转不安地站在偏殿内,将熬煮好的汤药交给了内侍。 发生了昨日的一幕,她无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平静如常地面对楚皇。 她多希望楚皇不过是一时失态,他们的关系还能回到往常。 紫苏犹豫着是否该给燕洵修书一封,向他倾诉心底的忧虑。 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再等等,若是楚皇不再有进一步的举动,她最好避免将燕洵牵扯进来。 “紫苏,今日怎不是亲自去送药呢?”于博贤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低声地说:“陛下唤你进去呢。” “啊?”紧张的情绪窜上心头,紫苏抗拒地握紧了指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就去。” 拖着缓慢的步履,紫苏不情愿地走入内殿,谨慎地抬眸,偷偷地瞅了一眼正在伏案批改奏章的楚皇。 余光早已瞥见了紫苏,千容傲风撂下了朱笔,阴鹜的鹰眸紧紧锁住她的身影,“坐。” 微微颔首,紫苏依言在长塌上落座。 “别怕,寡人昨日失态了。”千容傲风岂会看不出紫苏的惧意,语带深意地倾诉:“你刻意对寡人避而不见,寡人心中空落落的。一日见不到你的人影,寡人都习惯了。” 如此暧昧的口吻让紫苏的精神倏然绷紧,深浓的戒备在眸中涌动。 “没错,寡人喜欢你。”并不虚与委蛇,他直截了当地道出心中感受,醇厚的嗓音威严地响起:“每多相处一瞬,寡人对你的喜欢、欣赏便多一分。寡人不后悔昨日发生的一切。” 指尖用力地刺入了掌心,划出了一道道红痕,紫苏闭上了眼帘,多希望此刻是一场梦境。 “紫苏,寡人要你留在身边,寡人要封你为妃!”高大的身子一跃而起,千容傲风大步流星地奔到紫苏身前,“寡人会对你好,你想要的,寡人都会给你。”unq3。 “陛下......”惊恐的情绪占满了灰绿色的美眸,紫苏匆忙跪在他面前,“我无才无能......受不起陛下如此厚恩。” “是受不起,还是不想受?”面色倏然变冷,千容傲风厉声质问。 ======分割线====== ps:感谢艳夕儿与千江月儿以及所有默默给雪投月票的亲们,感动!! ------------ 第一百零八章 威逼胁迫 紫苏抬起螓首,错愕地望着楚皇幽冷森寒的神色,此刻的他与平日里的和善宽容简直判若两人。 一年多的相处所累积起的敬意与感激在此时显得如此脆弱不堪,紫苏甚至分不清楚皇待她到底有几分假、几分真。 灰绿色的美眸中耀动着深切的疑虑,紫苏抿紧了樱唇,默不作声。 眼前的王者远比她想象中的复杂、深沉,隐隐地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威严的脸庞上浮上了淡淡的急躁,千容傲风早已预想到紫苏的反应,他放缓了语气,“你不想嫁给寡人,是为了什么?嫌寡人太老?还是心有所属了?” “陛下,紫苏虽无才德,但自从入宫以来,一直紧守本分,为陛下调养龙体......紫苏从未有任何非分之想。”极力地克制着心底不断翻涌着的恐惧,她深呼一口气,冷静陈词。unq3。 “你为人处事,素来谨慎,又有分寸,对寡人也是忠心耿耿。”千容傲风俯下身子,以柔和的目光睇望紫苏,“若非如此,你岂能 安然无恙地待在寡人身边一年多,而未曾受过一次责罚?一次苛待?你可知,名义上你是随侍寡人的贞女,实际上,宫人们待你恭敬、谦卑,宛如对待内宫主子般。” 这一点紫苏心知肚明,因为楚皇宠信于她,上至朝臣,下至宫人都对她极为礼遇。 “陛下待我好,恩宠有加,我铭记在心。但......我乃罪臣之女,残贱之躯,无资格侍奉陛下。”紫苏重重叩首,恳切婉拒。 怒色染满眼帘,大掌缓缓攥紧,千容傲风轻嗤一声,“一年多来,你甚少在寡人面前讲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今日倒是一次讲了个畅快。” 闻言,紫苏挺直了身子,她打算放手一搏,期盼着一番真话能够换来楚皇的放手,“陛下要听真话.......紫苏会讲。” “噢?说来听听。”兴致乍起,千容傲风转过身,在紫苏对面的长塌上落座,好整以暇地静待她启口。 “我起初为陛下医治眼疾,更多是因为羽然入狱,我想救她出来,只得冒险一试。我对陛下敬畏、尊崇,一年多来的相处,,陛下却让我感到亲切和善。”紫苏平复心神,清楚地划出两人的界限:“您是位配合的病患,也是位慈爱的长者。” “你错了,寡人与你,不只是病患与医者、长者与幼辈的关系......”冷沉的嗓音在殿内回荡,千容傲风眯起了双眸,“紫苏,楚宫内的女人,上至妃嫔、下至宫女,都是寡人的女人......自从你踏入楚宫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寡人的女人。还记得怜美人曾经刁难你,寡人说的话吗?你不会一辈子做贞女......” 脊背突地发凉,全身上下的每一条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紫苏不得不叹服楚皇的城府,原来他的每句话都意有所指,而她却傻傻地会错了意。 “寡人喜欢你,这点毋庸置疑。你的这张脸,任谁看了都会心动。”千容傲风坦承地道明了自己的心境,“还记得,寡人第一次见你,是在多年前九皇子与你姐姐的订婚宴上。那个时候,当你跪在寡人身前,徐徐抬眸的刹那,寡人惊叹于你惑人的美貌与出尘的气韵。可大祭司明显表态,他倾心于你......想要留下你的念头好似一阵烟云,转瞬消散......” 紫苏不敢置信地收拢了黛眉,讶异于楚皇对当年之事如此清晰而深刻的记忆。 “后来,息赟谋逆,寡人得到了燕洵以你名义呈上来的账簿,寡人那时对你有些鄙夷。纵然这份证据很重要,但寡人讨厌为求自保,不择手段的小人。所以......寡人不顾燕洵的恳求,虽免了你死罪,却将你封为奉神贞女,以示惩戒。”思及过往,千容傲风感慨异常,“如今看来,寡人确实误会你了。你医好了寡人的眼睛,寡人欣赏你的才能,更信任你的品行。一年多来,纵然寡人对你宠信有加,但你从不恃宠而骄。寡人知道,朝臣们、妃嫔们都在争相巴结你,讨好你,但你不为所动。你的正直、忠诚,让寡人倍感珍惜。” “我医治陛下,忠于陛下,乃是臣子的责任,是身为楚国子民的责任。”指尖抓紧了裙摆,紫苏急切地解释:“我对陛下崇敬爱戴,我视您为长辈.......纵然深知这样想有欠妥当,但与您相处时,我时常体会到您如父亲般慈爱,宽容,我自当如儿女般竭尽所能为你看护龙体......但绝不涉及男女私情......一分一毫都没有!” “紫苏,你的话都是托词。现在不是你愿与不愿,想与不想的问题。”阴冷的笑浮现唇边,鹰眸深处耀动着势在必得的坚定神采。 “寡人是天子,寡人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寡人不愿逼你,不愿用强,只因寡人在意你甚于所有后宫妃嫔,你懂吗?” 惊骇地睁大了水漾的眸子,簇簇厉芒探入紫苏的心底,娇柔的身子战栗地轻颤起来。 “你若答应,自是最好,寡人会给你除皇后外最高的位分。若是不肯......寡人亦会想办法让你答应。”耐心已被磨光,千容傲风冷声威胁。 一生经历了无数风浪,阅人无数,他不相信,身为楚皇,自己会无法降服紫苏,“你选择,现在就给寡人答案。” 颓然无力地倚靠在身后的座塌边,紫苏只觉心口发紧,楚皇的步步紧逼让她没有退路,“我不愿意。” 面对这样冷酷独断的楚皇,她很明白,此言一出,只怕生死堪忧,然而,她又能如何? “好!来人啊.......”为了得到紫苏,千容傲风可谓是软硬兼施,出乎预料的是,这个小妮子倔强、执拗,看来必须要让她尝些苦头才行。 守在殿外的禁卫闻声奔来,单膝跪立行礼,“参见陛下,陛下有何吩咐?” “带她去太庙。”千容傲风冷冷地你了紫苏一眼,“跪在太庙前的石子路上,那里环境清幽,适于思考,你好好琢磨寡人的话。寡人等着你的答案。何时想清楚了,何时派人来回禀寡人。” 话音落下,大掌一挥,他回到书案后,继续批阅奏疏。 紧然此不。如此谕旨,摆明了是要逼紫苏点头,她一日不肯成为妃嫔,一日便不可起身。 紫苏愤愤地扶住了塌边,从地上挣扎着站起,对涌到身旁的禁卫低吼:“我自己能走!” 游走在奏疏上的笔尖微微一滞,千容傲风掀开眼帘,目送着紫苏离开,他倒要看看她可以拧到何时! 两日后 紫苏被楚皇在太庙前罚跪的消息在楚宫内传得沸沸扬扬。 所有人均不知心情,纷纷猜测着究竟是因何,使得紫苏获罪。 可知,她入宫一年多来,可谓是享尽荣宠,平日里,她甚至不曾受到过陛下的责骂。 燕洵听说了这件事,撂下了祭祀大典等紧要事务,匆匆赶到宫中。 他急忙到伏羲殿参见楚皇,却得知楚皇前往了天香阁。 实在等不及,燕洵便快步地飞奔而去,终于在飞雪湖畔望见了楚皇的身影。 本来楚皇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但于博贤见是大祭司行色匆匆地求见,也便没有多番阻拦。 “微臣叩见陛下......打扰陛下清幽,还望陛下见谅。”燕洵恭敬行礼,温润的嗓音已不复往日的平和沉定。 负手而立在湖畔,千容傲风并不意外,他估算着燕洵应该在今日内便会前来,“免礼。” “谢陛下。”没有片刻迟疑,燕洵直截了当地问道:“陛下,紫苏到底犯了何错?” “哈哈......”朗笑声逸出胸臆,千容傲风觉得甚为有趣,他们君臣竟同时钟情于同一女子。 燕洵困惑地盯着楚皇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何发笑,“陛下,您......紫苏她是否冒犯了您?” “她不识好歹。寡人给了恩典,她却极力推阻。”千容傲风语带玄机地笑语:“寡人只是要她好好反省,大祭司何须如此焦躁?这可不像你。” “陛下......微臣心系紫苏,这份心情从来不曾改变!”燕洵毫不掩藏对紫苏的情意。 “息赟获罪后,寡人曾告诫过,你与紫苏此生无缘,为何还执迷不悟?”蓦地转过身,千容傲风神色冷厉地怒瞪着燕洵,不悦地斥责。 一种不好的念头在心中悄然升起,燕洵双膝一曲,跪在楚皇脚边,坚定宣誓:“陛下,人的心无法控制,纵然有了皇令,臣对紫苏的感情一如往昔。” “那好,寡人要纳紫苏为妃,你还要爱她?爱着寡人的妃嫔,是臣子该做的吗?”冷笑泛于唇边,千容傲风居高临下地望着燕洵,冷酷发问。 “什么?”燕洵彻底慌了神,骇然大惊地攥紧双拳,“纳紫苏为妃?” ======分割线====== ps:亲们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晚了些。希望亲们多多支持文文o(n_n)o~ ------------ 第一百零九章 雨中身影 幽深的小路蜿蜒着通往一座废弃的旧宫,这里是雨花殿,乃是先朝废君生前的书房。 自从楚皇登基以来,所有与先朝废君相关的一切都被封存了起来,这里算是楚宫禁地,没人敢私闯。 模糊的烛影在萧索的殿阁内跃动,两抹交错的人影纠纠缠缠,甜腻的娇吟、粗重的喘息不绝于耳。 “呵呵......”娇媚的笑声自鲜红似血的唇间飘出,柔若扶柳的身子半裸着倚在千容湛的怀中,秋怜得意地说:“那个贱蹄子......殿下还想拉拢利用她......不过短短数日,她便被失了宠,被陛下罚跪。” 一年多前,因为打了紫苏一巴掌,楚皇竟重重地责罚了她,幸得太子暗中设法,才让她少受了些皮肉之苦。 但这口恶气,她始终是压不下,长久以来,一直伺机报复,奈何紫苏在楚皇身边的地位愈发稳固,她也莫可奈何。 如今,她被楚皇罚跪之事传遍了楚宫,秋怜自是欣喜若狂。 “瞧你,笑得这么开心。”衣襟敞开,露出了精壮的胸膛,千容湛弓起长腿,手腕搭在其上,姿态甚是悠闲,“只怕,你知道了她因何而触怒父皇,就会转喜为怒了。” 柔软的掌心在他的胸膛上游走抚摸,秋怜媚眼如丝地望着千容湛,气吐如兰地引诱:“殿下可知因何?” “父皇要纳她为妃,她抵死不从。”她的魅惑宛如一种毒,让他无法抗拒,千容湛猛地低下头,含住了她柔嫩的唇瓣,轻啃着,撕咬着,与她亲密地融为一体。 秋怜突然偏过头,躲开了他的逗弄,气愤不解地瞪大了美丽的杏眸,“为妃?哼......陛下疯了吗?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陛下岂会看上她?” “在父皇身边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懂父皇的心思......”千容湛扯出一抹嘲讽的笑纹,直起身子,阴冷的眸子中浮现了丝丝期待,“父皇对她远比喜欢还要更多。你可发现,自从她到父皇身边后,父皇很少召各宫妃嫔去侍寝了。” 紫苏的拒绝,实在来得恰到好处。 现如今,大祭司为了求情,在伏羲殿外长跪不起。 唯一让千容湛意外的是,千容浅那里迟迟没有动静。 难道说,他与紫苏之间有的不过是一夜的露水欢爱? 若果真如此,为何,当年禁卫们会在荷兮苑的柴房内发现了带血的华服,难道不是紫苏拼死保护了他? “对啊.......以前,陛下每月都要召幸妃嫔们二三十次......可近一年来.......”经他提醒,秋怜也恍然大悟。 大掌攫住了她的下颌,千容湛迷恋地睇着她倾国倾城的娇颜,“你曾是父皇最宠爱的人,可如今呢?你怕是连父皇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殿下说得哪里话.......纵然陛下还要召我,我亦不想再去侍寝。”握住了千容湛的大掌,柔媚地倚向他的怀中,双臂用力地缠住了 他的腰身,“我喜欢的是殿下,殿下可懂?” 一言不发地拥紧了怀中的妖娆,千容湛低下头,亲昵地厮磨着她的耳畔,将她重新扯在身下,灼烫的欲望深深地占有她的幽谷...... 沧浪殿 淡淡的茉莉花香自铜鼎中冉冉升起,清幽的香气在殿内弥散。 千容浅卧坐在长塌上,臂弯撑着矮桌,单手握着竹简,全神贯注地阅读。 小安子端着一盏茶,步履轻缓地走到千容浅身前,“殿下,喝点茶吧。” “怎样?大祭司还跪在殿前跪着?”犀利的目光没有离开竹简,千容浅冷声问询。 “回殿下,是。听当值的内侍们讲,陛下大怒,与大祭司争吵地很激烈。”小安子及宫人们都在猜测,紫苏到底犯了什么错,惹得陛下如此重罚。 接过了茶盏,一丝讶然窜入眼底,为了紫苏,以沉稳淡泊闻名的大祭司竟敢于与楚皇对抗。 他们之间的情意果真坚不可摧,也难怪紫苏对他死心塌地。 千容浅已没了心思读书,扬起大掌,屏退了小安子。 “是。”小安子默默地走出内殿。 修长的指尖探向领口,从最内侧的衣衫中取出了那只精细的平安符扣,放在掌心细细摩挲。 幽魅的紫眸出神地望着它,千容浅的心情很是复杂。 此次,父皇强势地逼迫紫苏为妃,透着势在必得的决然。 但紫苏的性子刚强倔强不输任何男子,若是一直僵持下去,只怕不得善终。 大祭司在楚国素来地位崇高,平日里,连楚皇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但如今,因为紫苏,两人竟撕破了脸,此事的发展恐怕不容乐观。 千容浅起身走向窗边,仰望着暗沉的天色,算起来,紫苏跪在太庙两日有余了。 现在已入初夏,中午的烈日汹汹,长久暴晒之下,她的身子能撑得住吗? 太庙前的石子路甚是凹凸不平,那双膝盖跪在上面,只怕是已然红肿不堪。 垂立在身侧的大掌蓦地攥紧,千容浅并未深思,脑海中却充盈着紫苏的身影。 她娇柔而傲然的背影,她苦苦支撑的模样,自她的额头上滚落的汗滴........ 一缕微不可闻的叹息声逸出齿间,千容浅不得不承认,纵然她拒绝了他,纵然他放出了狠话,然而,他的心中仍是系着她。 他很清楚,太子的探子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与紫苏,妄图利用他们的关系,以紫苏为饵,诱他走入另一个陷阱。 如今,未等太子出手,楚皇对紫苏的觊觎已经成了一个难题,抛到了千容浅手中。 最正确的做法便是冷静以对,静观其变,让燕洵去为紫苏求情,而他则卧在沧浪殿内,不问外间之事....... 太庙 暗沉的夜色笼罩着整座楚宫,厚重的乌云遮蔽了月色。 娇柔的身子跪在石子路上,虚弱地开始摇晃,眼前的景物蒙蒙憧憧,紫苏无力地扑倒在地上。 掌心被凸起的小石子擦破了皮,手臂上也划出了一条伤痕,流出了鲜血与泥土尘埃含混在一起。 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连细微的虫鸣都听得那么真切。 她很清楚,楚皇在以权势威逼她。 在楚皇的心底,早已认定了,她最终会屈服,会认命地接受他的安排。 清澈的灰绿色的眼眸中绽放出了坚毅决绝的目光,她抵死不从。 此刻,燕洵的话在耳边回荡:“现在没有什么风浪,你住在天香阁,误以为这里是清平世界,殊不知......王宫,从来是毁人于无形的。” 没错,王宫从来都是毁人于无形的。 紫苏不想将自己的人生交予那个冷酷阴险的王者,交予这个森冷残酷的宫廷。 她已不清楚自己究竟跪了多久,只望到了日升日落,晨昏夜幕。upbw。 夜总是孤寂的,那种渗入骨髓的寂寞是那么似曾相识,与娘亲刚离去时一样。 犹记得,那时候,紫苏想哭,却怕被府中下人听到,告诉给夫人。 她只得瑟缩着身子,躲在床榻边的角落中,盖着棉被,小声抽泣着。 在丞相府中,她很少笑,连哭都不能放声。 那种凄苦与绝望,是外人所不能理解的。 所有的景物都被黑暗所掩盖,紫苏挣扎着伸出五指,却只触到了一片空寂。 她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好累的,真的好累,她不想再撑下去了。 “娘......娘......”意识有些混沌不清,紫苏开始吐出细微的呓语,“娘......带我走......离开......离开相府......离开他.......” “啪啪......啪啪.......啪啪......”细密的雨滴溅落在她惨白而略带晒伤的颊畔,黛眉微蹙,冰冷的抚触使得紫苏睁开了眼。 费力地撑起身子,倏然间,手肘一滑,她重重地跌回地上。 仰起头,感受到了淅沥沥的雨丝渐渐转为瓢泼大雨,将她缓缓淹没....... 伏羲殿 “陛下,外面下雨了。”于博贤守在内殿,暗中瞄了楚皇一眼,见他脸色依旧冷沉,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为大祭司和紫苏求情。 “寡人不聋,听得很清楚。”千容傲风没有抬头,朱笔顺畅地落下一行行批示。 雨点打落在窗棂的声音愈发响亮,他深知雨势来得汹涌,这怕下上一夜也不会止息。 紫苏这丫头,真的有够倔强,她的决然、她的固执、她的坚持让千容傲风不得不刮目相看。 连燕洵也跪在殿外,他要尽快决断,不然若因一女子闹得满城风雨,岂不可笑...... “咳......咳......”雨水窜入鼻尖,紫苏猛地惊醒,她手脚发凉,全身浸湿在冷雨中。 朦胧的雨雾中,一抹身影若隐若现,黑色的狐皮长靴缓步踏来...... ======分割线====== ps:最近亲们的留言不是很踊跃,雪有些忐忑~~不知是不是文文出了什么问题?希望亲们积极给雪反馈o(n_n)o哈!以要到那。 ------------ 第一百一十章 唯有本王 豆大的雨点坠入紫苏的眼帘,打得她眼睛生疼,紫苏侧躺在雨水中,发丝凌乱不堪地沾在脸侧。 那模糊的人影在瓢泼的雨帘中缓步走来,越发清晰真切,温热的泪在眼底泛动,惊喜而感动地攥紧了素指。 铺天盖地的雨水从天而降,虽然举着油伞,但千容浅的白色长衫早已被溅湿了。 大掌捏着伞柄,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躺在雨水中的柔弱女子,丝丝疼痛刮过心口。 究竟有多少次了,他们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对望着彼此。 好似每一次相见,紫苏都在承受苦痛。 莫名地,幽魅的紫眸中竟隐隐地落上了一层雾气,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尽是疼惜与不忍。 长靴快速地践踏过积存在地上的雨水,千容浅扑向了紫苏身前,跪在地上,长臂揽住了她的肩膀。 一个用力,将她从地上拽入自己怀中,大掌微颤着抚摸着她冰冷的脸颊,一声声柔唤逸出:“紫苏......紫苏......”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紫苏的神智恢复清醒,她睁开迷蒙的眼眸,痴痴地仰望着千容浅,泪水悄然滑落。 “别哭.......别哭......”她的身子抖得很厉害,千容浅急忙收拢臂膀,紧紧地抱住她,“本王这就带你走。” “殿下......”指尖勾住了他的衣襟,唇边漾起一抹虚弱的笑意,“放下我.......你身上会湿透的.......” 闻言,浓浓的酸楚胀满了心口,千容浅大掌一松,果断地扔掉了油伞,整个人与紫苏一同淋湿在倾盆大雨中。 雨水沿着他的脸侧徐徐滑下,不一会儿,他已全身湿透。 震惊地注视着他的举动,一股暖流萦绕心间,紫苏偏过螓首,倚靠在他的怀中。 迅速起身,将紫苏拦腰抱起,千容浅健步如飞地奔离了太庙....... 沧浪殿 长腿踢开了殿门,急促的喝令声响起:“来人,准备几个火盆!将炭火生旺些!去太医院请御医来!” 守在殿内的内侍和宫女们惊讶地看到千容浅浑身湿透了,臂弯中躺着一个娇柔的女子。 小安子自然猜得出那女子的身份,见其他人都在发愣,他机警地催促他们离开:“快!还不按殿下吩咐的做!” “是......是......”所有人恭敬领命,退出大殿...... 几盆生得极旺的炭火摆放在床榻周围,紫苏躺在榻上,方才宫女们已为她换下了湿的衣服,太医也来看过诊了。 她连续跪了两天,不吃不喝,身子极度虚弱,加之在冷夜里淋雨,现在高烧不止,额头烫得惊人。 千容浅换了件干净的长衫,缓步来到床榻边,对随侍在旁的宫女问道:“她怎样?煎好的药,都服下了吗?” “回殿下,都服下了。不过热度还没退。太医的意思是,最早也要明早才能退热。”宫女站了起来,给千容浅让出位置,低声应答。 伸出大掌,千容浅仔细观察着紫苏的面色,低沉的嗓音扬起:“布巾给本王,你下去。” “是。”将布巾交到他的手中,宫女服了服身,离开内殿....... 紫苏眉间紧蹙,似有不尽的痛楚,颊畔泛着微微的红,雪白的贝齿死死地咬住唇瓣,点点腥红渗出。 挽起袖口,千容浅细心地为她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感慨地自语道:“若是当初答应了本王入府,今日你又何必受这个罪。紫苏......嫁给本王,真的那么让人难以接受?是你对本王太过无情,还是你对燕洵用情太深呢?” 深浓的困惑与哀伤缠绕在幽魅的紫眸中,他第一次在面对一个女子时,竟感到不知所措。 此次,楚皇强硬地逼迫紫苏为妃,太子定在暗中观望,他冒然出手相救,实际上是冒了不小风险的。 千容浅擅自救了被楚皇责罚的紫苏,等同于公然蔑视他的权威。 楚皇性本多疑,太子很可能会借机再次掀起波澜,重新为他扣上“意欲不轨”的罪名。upbw。 然而,纵是如此,千容浅亦无法对陷入绝境的紫苏视若无睹。 当年,是紫苏拼了性命将身受重伤的他从蒲溪里救出,为他吸出毒血,帮他躲过禁卫的搜查与追捕。 如今,紫苏有难,他不忍袖手旁观。 掌心贴在她的额间,烫人的热度似乎退了些,千容浅刚欲起身,气若游丝地呼唤传来:“不要......不要抛下我......别留下我......” 他俯下身,凑近紫苏身前,小心翼翼地攥住了她的指尖,蓦地,触到了一股腥稠。 担忧地翻过她的素手,千容浅赫然发现她的手掌中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划伤,那是尖锐的石子刮破的痕迹。对住本过。 没有再次传唤太医来为她治伤,他取出了放在角落的药箱,熟练地为她清洗伤口,敷药,包扎。 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征战打斗中、急行军的路途中受了小伤,他们都是自己处理的。 “紫苏,谁不要抛下你?”轻轻地将她的素手放入棉被中,千容浅固执地探问,“你要谁不要丢下你?” “我......不想......不想待在这儿......”眼帘虽然闭合着,泪水却止不住地奔涌而出,夹杂着深浓的悲苦,“带我走......” “紫苏,你希望谁可以带你走?”双手捧住了她的美颜,千容浅柔声地问,“带你去哪里?” “殿下......殿下.....”侧过头,脸颊紧贴他宽大温暖的掌心,亲昵地蹭着,紫苏顿感心安不要,连皱起的眉头也稍稍松开了。 惊讶而茫然地回味她的回答,千容浅神情似明似暗,急切地求证:“是本王吗?你要本王带你走?” “殿下......九皇子......”紫苏费力地抬起手臂,在半空中挥动,好像在找寻着什么。 听到了她在唤着自己,千容浅不禁心弦轻颤,欣然之色拂过俊美无俦的脸庞,然而,缕缕烦扰涌上心头。 她不愿入宫为妃,但楚皇步步紧逼,似乎志在必得。 他太了解楚皇的为人了,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此次,他该如何助紫苏脱离困局呢? 伏羲殿 雨后的一缕晨曦透过窗棂映入大殿,千容傲风几乎是一夜未眠。 瓢泼大雨来得气势汹汹,下了整整一夜,今晨方才止息。 而燕洵却还在雨中跪着,脊背挺直,岿然不动。 千容傲风着实无奈,只得下令要他起身,派人送他回焰神山休养,同意暂且搁置纳紫苏为妃之事。 “陛下.......”刚刚从太庙那里折返而归的内侍传来了消息,于博贤赶忙前来禀报。 “有何事,说。”疲倦地轻按头侧,他不耐地喝令道。 紫苏那丫头,怕是挺不住了,他得即刻下令,将她带回来诊治才行。 “据报,紫苏姑娘.......她不在太庙。”于博贤紧紧注视着楚皇,低声回禀。 “什么?她人呢?”心中顿感不妙,千容傲风忧虑地质问,“她一个大活人,能去哪里?” “昨个儿后半夜,九皇子急召太医监去沧浪殿......为紫苏姑娘看诊。”于博贤把敢隐瞒,据实以告。 大掌攥握成拳,狠狠地击打书案,阴鹜的鹰眸中寒意浮现...... 沧浪殿 千容浅守在床榻边,长臂弓起,撑抵着额头。 一夜中,他寸步不离,临近清晨时,才闭上眼帘,浅眠片刻。 祛热的汤药起了药力,昏沉的感觉与痛楚消减了不少,一口气长舒而出,紫苏缓缓掀开了沉重的眼帘。 入目竟看到了千容浅沉静平和的睡颜,是他救了自己。 紫苏刚想要撑起身子,却发现她的掌心包上了厚厚的纱布,指尖被千容浅攥在掌心。 发生在雨夜中的每个情景霎时间闪过脑海,紫苏动容不已,静默地望着他的眉眼。 这片刻的温馨与甜蜜,让紫苏浅尝了幸福的滋味,好似清晨中的和煦晨曦,温暖得让人留恋。 “嗯......”手臂一弯,千容浅从睡梦中醒来,张开眸子,他首先看向紫苏。 迎上了那双灰绿色的美眸,他惊喜不已地扬起唇角,“醒了?” 长臂伸出,大掌自然地探向紫苏的额间,关切地问:“热度退了,你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谢殿下。”紫苏诚心地致谢,灰绿色的眸子中晕满感动。 “客套话免了。”千容浅为她掖好了被角,神情严肃地低语:“父皇他看来是铁了心要纳你为妃......你若想摆脱入宫的命运......别无他选。” “殿下......何意?”紫苏困惑地摇了摇头。 “燕洵,你不要指望了。昨夜,他跪在伏羲殿前,为你求情。父皇根本不为所动。”千容浅也不隐瞒,直言以对:“现如今,敢于与父皇抢人,愿与父皇抢人的......只有本王,你明白吗?” ------------ 第一章 父子相争 紫苏焦急地揪住了千容浅的长袖,却牵动了掌心的伤,一缕轻呼溢出,“嘶......” “你的掌心上都是石子划破的伤痕,很深......”千容浅拂开了她的素手,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本王知道,你想问燕洵的情况。” 那双空灵美目涌动的担忧与关切总是骗不了人的。 “他怎样?陛下可有怪罪于他?”纵然不想拖累燕洵,然而,他却还是被自己牵连。 “在雨中跪了一夜,父皇已命人送他回去了。”燕洵的痴情用心让千容浅亦有些动容,他站起身,斟了杯清茶,递到紫苏手中,“放心,他无碍,只是受了些凉。” 捧着热茶,紫苏难过地垂下头,眼底氤氲着蒙蒙雾气。 深深的无力感攀附在她的心间,压得她喘不过起来。 大掌轻抚上她披散在背间的黑发,千容浅坐在塌边,低沉的嗓音幽幽响起:“既然不愿入宫为妃,现在你只能待在本王身边。唯有本王可以护你周全。” 紫苏蓦地回首,宛如碧泓的双眸紧紧注视着千容浅,复杂的情丝隐隐浮现。 千容浅误以为她要开口拒绝,立即解释道:“你不必入府为妾,本王与你只需做个样子给父皇看罢了。待到风平浪静,你便可自由。”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紫苏撑起身子,靠近千容浅,神色略显凝重,“我很感激殿下的出手相救,好似雪中送炭,让人好不温暖。只是......这次殿下冒雨救我,本就触犯了陛下威严。太子在暗中虎视眈眈,难保不会利用我来大做文章,在陛下面前诋毁殿下......我不想连累你。殿下也不能再被如此奸佞小人冤枉......”风想紫殿。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千容浅以温柔的目光望着紫苏,一席话非但没有让他退却,反而坚定了相助紫苏的决心。 “无妨,本王等着他放马过来。”从容而自信地笑谈道,他扶着紫苏躺回榻上,“热度虽然退了,但你身子还很虚弱。什么也不要想,一切交给本王。” “谢谢殿下。”如此进退维谷的境地,唯有千容浅好似一颗救命稻草,让紫苏感到安全,她重重地点点头。 “哪里也不要去,只要你不迈出沧浪殿,就没人敢动你一根头发,父皇也不行!”大掌撑扶在她的身侧,千容浅俯下身子,与紫苏咫尺相望,冷厉的口吻中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殿下.......启禀殿下......于公公来了。”小安子守在殿外,大声通禀。 “父皇来传召了。”浓浓的兴味跃入眼底,鬼魅的笑靥袭上唇畔,指尖轻点了下紫苏的额头,千容浅翻身而起,快步走出殿外...... 伏羲殿 “紫苏她在你那儿?”千容傲风端坐在书案之后,满脸怒容地看向千容浅,语气严厉地质问。 “是,在儿臣那儿。”镇定从容地迎上楚皇犀利阴沉的视线,千容浅不以为意地承认,“昨夜是儿臣将她从太庙救走的。” 冷冷地眯起了阴鹜的鹰眸,千容傲风攥紧了大掌,堆积在心头的怒焰被他随意的态度一下子点燃,“是寡人下令罚她的,你这样做,是公然要对抗寡人吗?” “回父皇,儿臣不敢。”千容浅离开座塌,走到书案前,单膝跪下,不疾不徐地说:“若是昨夜儿臣不及时赶到,那么大的雨势,紫苏娇弱的身子,怎经受得起,恐怕早已死在雨中了。她在父皇身边一年多,深得父皇宠信,儿臣敢问她究竟发了什么错,要受到如此重罚?父皇狠心置她于死地?” “哼.......”见他这么袒护紫苏,联想到当年紫苏冒死为他进言,千容傲风不禁对这两人产生了怀疑,“缘由,你应该心知肚明,何必再问。不过你们的关系确如传言中的......非比寻常。” 飞扬的剑眉微微一挑,幽魅的紫眸中浮起了丝丝寒意,千容浅冷静反问:“父皇何出此言?” “紫苏那丫头,素来谨言慎行。可你知道吗?当年,她在寡人面前,冒死为你鸣不平。她说宣阳门之变,以莫须有罪名诬陷国之功臣,只会让人心寒......让朝臣们不敢再为国尽忠。”千容傲风浓眉紧蹙,语气愈发冷沉,“今日,你为救她,罔顾寡人谕令。你们二人......” 千容浅震惊不已地绷紧了唇线,他流亡在外的时候,紫苏竟还为他向楚皇开口求情。 纵然是手握重权的朝臣们恐怕都不敢在局势尚未明朗前,向楚皇言及他这个生死不明的皇子吧。 她的默默付出狠狠地触动了千容浅的心扉,他没办法装作无动于衷,果断地承认:“没错,儿臣对她有意。” “好,倒是很干脆!”千容傲风咬紧了银牙,艰难地挤出了恼恨的字音,长袖一甩,摆放在书案上的竹简尽数坠落在地。 于博贤等内侍守在殿门外,听着殿内窸窸窣窣的摔打声,愈发惴惴不安。 “紫苏是贞女,你可知道?”大跨步地奔向千容浅身前,尖锐的嗓音自胸间吼出。 “楚宫上下谁人不知,可父皇不也明知故犯,对她动了心吗?儿臣与父皇都是男子,怎么,只允许父皇喜欢她,儿臣却不可?“掀开眼帘,幽魅的紫眸中耀动着凌厉的眼光,千容浅言辞犀利地驳斥。 “你......”他何曾这般公然忤逆过自己,千容傲风心口烦闷地大吼:“逆子!你想反了?” “父皇息怒。”面对他勃然的怒气,千容浅神色依旧平静如常,“父皇后宫佳丽三千,何必那么执着?若论先来后到,我可是早父皇几年认识了紫苏。本打算此次还朝,娶了胥嫣儿之后,就向父皇讨了紫苏做妾,谁知父皇下手更快,这才闹出了此番误会。” 额头上的青筋隐隐浮现,千容傲风怎也无法预想到,父子二人为了一名女子竟相争不下,握拢了掌心,低声下令:“退下!” “是!”满意地勾起唇角,千容浅旋然起身,潇洒地奔出内殿...... 东宫殿 “当真?”千容湛坐在书房内,听着探子们详细的奏报,有些不敢置信。 千容浅号称“蛇蝎老九”,绝非浪得虚名。 他为人冷酷、嗜血寡情,儿女情事他从不沾染半分。 现如今,放眼出宫,没人敢插手息紫苏的事,深怕得罪楚皇。 唯独他,迎难而上,甚至敢于楚皇针锋相对。 九皇子若非情种,便是疯子。 “大胜而归,功高震主,本就是大忌......他不懂得谨言慎行就罢了,还与父皇抢女人,真是不要命了。”轻嗤的笑意逸出唇角,千容湛感慨不已地说。 “太子殿下,九皇子与陛下吵得激烈,殿内动静很大。陛下对他定是心存疑虑,这一次,可是扳倒他的天赐良机。”探子垂着头,沉声建议。 “恩......我这就修书两封,你即刻派人送到御史大夫及廷尉的手中。”千容湛提起墨笔,迅速地落下批示...... 沧浪殿 紫苏斜倚在床榻上,解开内衫的衣领,指尖探入领口,轻轻地抽出了那条她保存了许久的丝帕。 柔滑的绢丝瘫在掌心,雪白的丝帕上绣着几朵甚为幽雅的木兰,低下头,鼻尖紧贴其上,好似还能嗅到属于他的气息。 每逢绝境,每到她快要无法支撑的刹那,千容浅总会适时出现,向她伸出那温厚的掌心。 他们之间的感情,又岂是“恩情”这简单二字能够道明的?ur7g。 “殿下......”宫人们的请安声传入耳畔,紫苏匆忙叠好丝帕,小心地放回内衫中。 这个动作恰好被迈入内殿的千容浅看到,他好奇地问:“藏了什么东西?那么宝贝,还怕本王看到不成?” “殿下......”紫苏系好了领口,掀开棉被,想要下床,给他请安。 “别动了,躺着吧。”大掌按住了她的肩头,千容浅顺势在床榻边落座,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脸色倒是好了些。” “陛下定是责骂你了。”紫苏无需问,轻易就能猜出这两父子间激烈争吵的情景。 “本王也回击了。”千容浅抿唇一笑,心情并未受到影响,反而暗自欣喜着,“本王向父皇说明,若论先来后到,他该退出。” “殿下,你真是大胆!”紫苏惊慌地瞪大了美眸,语意中满含怨责与担忧,“不怕陛下会治你的罪?不臣之心......是陛下最忌讳的,也最在意的。” “今日非比往时......”握住她肩头的大掌稍稍用力,千容浅神情严肃地睇望着紫苏,“本王在北疆已有部署。宣阳门之变,不会再重演。所谓莫须有的罪名,也无力再将本王逼出瀛都。” ======分割线===== ps:亲们的意见雪收到了。后文会有个转变,缓和下压抑沉重的气氛o(n_n)o~希望亲们继续支持! ------------ 第二章 背叛代价 禁宫 斑驳的树影在破旧的残垣上游走,一抹轻盈的身子宛如微风般在暗夜中翻越。 一双缀满流苏玉珠的红色锦屡落在千容浅的身后,半张脸蒙在红纱之下,只露出了那双妖媚的杏眸。 柔媚甜腻的嗓音自微启的红唇间散溢而出,“殿下得胜还朝,可是有些日子了,现在才得空想到我,真是让人有些失落呢。” 千容浅在一棵参天的梧桐树下负手而立,冷魅的笑纹噙上嘴角,他笑得恣意,“嘴皮子,都是油滑了些,虚情假意,本王还是敬谢不敏。” “殿下怎如此曲解我的思念之情呢?”秋怜缓步靠近千容浅身后,双手缠住了他的腰身,嗅着那伟岸阳刚的男人气息。 “怎的?父皇和太子两人都无法满足你了?”睨了一眼那圈住在他腰上的藕臂,千容浅蓦地回身,大掌扣紧了她的臂弯,将她狠狠地压在树干上。指为你怜。 仰望着眼前这个霸气威凛的男人,秋怜笑靥如花,眉眼中满是柔情,“殿下在外行军作战,秋怜可是日夜在为殿下祈福。” “噢?是吗?”伟岸健硕的身子覆在她上方,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控制着她,紫眸深处尽是冰冷与鄙夷,千容浅轻挑起她的下颌,蓦地低头吻上了她的红唇,粗暴而狂肆地揉捻着她的魅惑。 秋怜惊讶地感受着他狂热似火的亲吻,猛烈快要让她无法招架,然而,那极致的快感却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诱人的滋味让人留恋迷惑,她完全屈服,沉溺其中,甚至不在意他已经狠狠地咬破了她的唇瓣,素手攀附住他的臂弯,渴盼着更多。 在秋怜意乱情迷之际,那双幽深的紫眸中却看不到一缕情丝与悸动,清冷的目光在夜色中熠熠闪耀,“本王最讨厌背叛......但凡背叛本王的人......本王会让她生不如死......” 霎时间,寒意在全身游窜,秋怜的指尖不由控制地颤抖着,她挤出一抹媚笑,故作镇定地调侃:“殿下在与我说笑吗?” “本王最不擅长说笑。”手指由她的下颌缓缓下移,直至攫住了她的脖颈,稍稍用力,大掌将空气一点一滴地挤出她的喉间。 骇然地煞白了脸色,秋怜岂会坐以待毙,她攥起素指,正欲反抗,却惊觉全身都虚软无力,错愕地望向千容浅,“你......” 嫌恶地收回了指尖,扬起手,以袖口蹭了蹭自己的唇瓣,千容浅冷冷地看着秋怜,“软骨散......你擅长用毒,本王不这样,你能对这软骨散这般甘之如饴?” “你把毒......涂在唇上?”全身的经脉逆流,秋怜痛苦地瘫坐在地上,指尖深深地刺入土地中,划出了缕缕痕迹。 “软骨散,三日内没有解药,可是会筋脉尽断,七窍流血而死。”蹲下身子,千容浅居高临西地睇望着她悲苦难言的神情,快意涌上心头,“背叛本王的下场,远不止这些。” “殿下......”秋怜惊恐地蹙紧了眉心,怆然倒地,指尖挣扎着揪住了他的衣摆,“别......殿下......我不知做错了......什么......” “当年息赟的案子,你早就知道太子派人潜入北疆大营对账簿动了手脚,你却隐瞒本王,知情不报。”冷厉的眸子中涌起了腥红的杀意,对待叛徒,千容浅向来是毫不手软的。 秋怜心虚地低下了头,她急切地否认:“不......我当真不知.......” “不知?哼......本王讨厌骗子,更讨厌胆小鬼!”冰冷的指尖抚上了秋怜美艳非凡的脸庞,千容浅虽然笑着,但口吻极冷:“当年本王入城前,曾向你问询,太子可否设了埋伏,你修书给本王,说没有......这又作何解释?” “殿下.....我真的以为没有,那些日子,太子一直忙着......”眼底蓄满了泪水,秋怜慌忙无措地辩解。 “啪......”清亮的巴掌声打破了夜的静谧,千容浅挥起长袖,冷冷地甩向她。 强大的掌风将秋怜带向了另一侧,她虚弱地扑倒,汩汩血迹自唇角渗出,“贱人!你在背后做什么,以为本王不知吗?宣阳门之变,本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便可脱离本王的掌控,与太子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哼......异想天开!”ur7g。 “咳咳......咳咳......”手心捂住胸口,秋怜痛疼难忍地蜷缩着身子,重新爬回千容浅身前,哀求道:“殿下......求殿下饶我一次吧。” “你以为太子真的爱你吗?”幽魅的紫眸不屑地睇睨着她,千容浅不留一丝情面,残忍的话语宛如巨石坠入秋怜地心间,“莫名的 滑胎......你想到了后宫的任何一个妃嫔......甚至心中对父皇也是怀疑的.......却想不到,真正的凶手就是你百般讨好的男人。” “什么?不......你在骗我......你在离间我们的感情!”他的话宛如晴天霹雳,惊得秋怜目瞪口呆,她发狂地拽住了千容浅的衣袖,激动地低吼。 “留着些气力,自己去找真相,又不是无迹可寻。”千容浅的世界里没有“怜悯”二字,敢背叛他的人,他定要十倍百倍地讨还回来。 “殿下......”过往的一个个疑点经他道破,好似在瞬间串联在了一起,秋怜悔不自禁地攥紧了双拳,撕心裂肺的痛折磨着她,“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愚蠢的女人。你和皇子谈情爱,本就是自寻死路。”千容浅从腰间的系带中取下了一包香粉,扔到秋怜脚边,“闻闻看,这个味道与太子身上的熏香可否相似啊?这个迷迭香可是活血的灵药,匈奴那边的女人都用来避孕的......” 秋怜仰起头,凄然而绝望的泪水夺眶而出,“为什么?殿下......你为何这么残忍?” “你该问问太子,你的家人现在可否安好?他能将他们救出来,本王就可以将他们再找出来。”千容浅站起身,抖了抖沾在衣摆上的泥土,“答应本王的,就该做到。” 惊恐的情绪攫住了秋怜的心扉,她慌忙地抱住了他的长靴,泣不成声地央求:“求您......求您放过他们......” “吃下去,你还有十日的性命。助本王一件事,本王或许会改变心意。”粗暴地捏开了她的下颌,将一粒红色药丸塞入她口中,千容浅冷声低语。 话音方落,他已决然地甩开了秋怜的纠缠,三两步地蹬踹着毗邻的树干,伟岸的身影迅疾地翻身腾跃,融入夜色深处...... 三日后 沧浪殿 紫苏的身体已经痊愈,她谨遵千容浅的嘱托,未曾踏出过殿内半步。 自几日前九皇子与楚皇不欢而散后,楚皇并未再提及封妃一事,好似犹在观望。 自从紫苏住进这里,她甚少见到千容浅。 他很是繁忙,似乎不只是忙于外朝的事务。 今日,千容浅很罕见地傍晚便回到了殿内。 “紫苏,你怎样?手上的伤好了吗?”解开了披风,他大步跨入内殿,关切地问着她的伤势。 “谢殿下关心,好多了。”紫苏微微颔首,从座椅上起身,“我占用了殿下的书案,对不起......” “无妨,你用吧。书架上的竹简,你可随意取来阅读。最内侧有几排都是上古医书,你应该会感兴趣。”千容浅在长塌上落座,拿起北疆呈上的奏报,认真地看了起来。 小安子捧着热茶和糕点,走了进来,“殿下,请喝茶。” 千容浅抬眸看了一眼伫立在不远处,显得有些局促的紫苏,“来,坐在这里,陪本王一起用些糕点。” 紫苏依言坐在了长塌的另一侧,清澈的美眸望着千容浅,“殿下这几日,似乎很忙?” “除了外朝之事,北疆的军情也得本王上心。匈奴可不是块好啃的骨头。”千容浅端起茶盏,略略放下手中的奏疏,与紫苏四目相对,“加之,下月初九本王大婚,所有人都在忙着准备婚宴。本王的府邸也还有要修缮装饰的地方。” 神情微微一变,旋即恢复平静,紫苏不禁莞尔,“我提前恭祝殿下新婚之喜。” “本王谢过了。”千容浅心中可没有半丝喜悦,他见过胥嫣儿一面,两人的婚姻不过又是桩交易,是政治的联合罢了。 这么近地坐着,让千容浅忆起了两人在荷兮苑朝夕相处的日子,他不禁感怀,拿起一块芙蓉糕,放入紫苏手中,“尝尝,这个味道还算不错,但没你亲手做的那些糕点好吃。” “呵呵......”闻言,紫苏轻笑出声,“原来殿下还记得。” “与你相处的每个片段,本王都记忆犹新。”温厚的掌心覆住了紫苏的手背,千容浅轻叹道。 ------------ 第三章 灼烈春药 灼热的温度沿着手背蔓延,紫苏怯懦地抽出了指尖,垂下眉眼,“殿下,有件事可否托殿下相助?” “你讲。”愣愣地看着自己空荡的掌心,莫名地,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浮上心头,千容浅爽快地说道。 紫苏从袖口中取出一条布帛,交给千容浅,“我在不方便外出,劳烦殿下派人将之带给燕洵。他得不到我的消息,只怕心还在悬着。” 熠熠的目光蓦地一暗,千容浅接过了布帛,紧紧地攥在手中,“好,本王知道了,一定送到。” “谢谢殿下。”紫苏展露笑颜,希望燕洵看到她的亲笔信,也可稍感安慰。 “对了,近几日父皇虽然不再提及封妃之事,但你还要小心谨慎,尽量不要离开沧浪殿。”千容浅并不认为楚皇已经死心,现在的沉默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让人隐隐不安。 “好,我听殿下的。”感激于他的关心,紫苏微微颔首,她谨慎地问:“我在这里,是否影响殿下休息?可否会造成殿下的困扰?” 听到她疏离有礼的言辞,千容浅略显不悦,“你这说得是哪里话。你与本王又不是没有共处一室过。那时候,咱们相处得十分融洽。现在怎显得这么拘束?是不是怕燕洵误会......” “不.....听殿下这么说,是我多虑了。”忆起在荷兮苑的那段时光,紫苏的脸上亦浮上了缕缕柔和而甜美的神色,“只是殿下夜半而归,劳累了一天,却要睡在长塌上,我很是愧疚。” “怎么?想邀本王与你同榻而卧?本王倒是不反对啊。”调侃的笑语响起,继而,明朗的笑拂过颊畔。 千容浅猛地凑近紫苏眼前,傲挺的鼻尖若有似无地触碰到了她的眉心,炽热的喘息徘徊在两人之间。 幽魅的紫眸紧紧地凝视着紫苏,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是如此强烈,使得他无法回避,更无法漠视。 紫苏出神地望入他那一双深邃如潭的眸子,雪白的颊畔染上了几许绯红,她慌乱地偏过螓首,向后退却。 千容浅捕捉到了掩藏在清澈眸光下的情绪波动,他不明白紫苏为何总在抗拒,抗拒他们间自然而浓烈的吸引力。 这时,小安子叩响了殿门,“殿下,晚膳的时间到了,是否现在呈上来?” “呈上来。”千容浅转过身,微不可闻的叹息逸出唇间,他深深地注视紫苏,想要将眸光看入她的心底,“你陪本王一起用。” “是。”紫苏恭敬地应声。 将一碟碟精致的菜肴摆放在圆桌上,宫女和内侍们领命退下,合上了殿门。 看着一桌丰盛的菜肴,千容浅却没什么胃口,他愈发想念紫苏做的饭食,简单但可口极了。 “殿下怎么不用?”见他撂下了银筷,紫苏不解地问,“是菜不合口味,还是身体不适?要不要我为殿下号脉?” “本王想吃你煮的荷叶粥,不知.......”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流露出了浓浓的怀念之意,他试探性地要求道。 毫不犹豫地,紫苏站起身,笑着应允:“殿下稍后片刻,马上就好。”ury7。 目送着她向外走去,千容浅的唇角始终挂着柔和的笑...... 翌日 千容浅早早醒来,穿戴好了行装,与紫苏一同用了早膳。 他伫立在书案前,看着紫苏专注地抄录着医书,轻声嘱托:“本王今日要出城到瀛都郊外的锐健营巡察防务,你若是腻烦了,可以找小安子来陪你下棋,他的棋艺还是可以的。” “殿下尽管放心去,我在这里住得很舒服。宫人内侍们也很照顾我。”紫苏抬起头,清澈的美眸中漾起了明亮的神采。 “那好,本王先走,可能要晚点回来,你自己用晚膳,不用等本王。”大掌拍了拍紫苏的肩膀,千容浅疾步走出了内殿...... 日渐正午,宫人们来为紫苏呈上午膳。 她坐在桌边,瞧着一个宫女颇为眼生,这几日都未曾见过。 突然,这个宫女走到她身侧,低声耳语:“大祭司已入狱,陛下传话,他的生死在你一念之间,若要救他,亲自到伏羲殿......” 紫苏尚未回过神来,那名宫女已然混入了一排宫人中,离开了内殿。 她恍然无措地反复思虑着方才的那句话,只觉得真假难辨。 “小安子.......”指尖交错着握紧,她轻唤一声,欲先行求证,再想对策。 “紫苏姑娘,您有什么吩咐?”小安子应声前来,恭敬地问,“是不是午膳不合口味?” “不是,劳烦你帮我打听下,大祭司是不是被陛下打入大牢了,这对我很重要。”眼底盈满了忧虑,紫苏恳切地请托。 “这......”小安子有些犹豫,但思及九皇子对她的重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稍等,奴才这就去。” 两个时辰后,小安子带回了确切的消息。 今日早朝后,燕洵拖着病体,再次求见楚皇。 君臣间不甚愉快,楚皇动了怒,下令将他打入天牢。 紫苏惴惴难安地在内殿来回踱步,现在,她已经心神大乱。 楚皇挑选今日将燕洵入狱,显然是抓住了千容浅要至郊外的这个契机。 紫苏很明白,此去定然充满凶险,然而,她若不去,只怕燕洵真的会被她所累。 小安子见她愁眉不展,面露忧色,谨慎地探问:“紫苏姑娘,可有何为难之事?说出来,看奴才可否为你分忧。” “不,没什么,我想一个人待会儿。”紫苏微摇螓首,屏退了小安子,她一个人坐在窗边,内心极度挣扎。 九皇子为了她,已经与楚皇翻了脸,父子间的裂痕更大,若是为了燕洵再去烦扰他,着实是没有道理。 思来想去,她决定亲赴伏羲殿,事情既然是因她而起,就让她来承担一切后果吧。 提起裙摆,紫苏果决地敞开了殿门,不顾一众宫女及内侍的阻拦奔向回廊的尽头....... 伏羲殿 千容傲风似乎早已料到了紫苏将会前来,他气定神闲地端详着她尚未痊愈的病容,醇厚的嗓音掷地有声:“病了?” “回陛下,风寒而已。”紫苏始终低垂着眉眼,藏在袖口的素指紧握成拳,紧张的情绪写满了眉间。 与楚皇独处,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压迫与恐惧。 “怕寡人?这是何必呢?”千容傲风承认他对紫苏动了心,荣华富贵、尊宠高位对她来说似乎并不具有任何意义。 她越是反抗逃离,那份想要征服她的欲望便越发强烈。 “敢问陛下要如何才能放了燕洵?”缓缓抬起头,澄澈如波的美眸与楚皇对视,紫苏故作镇定地说,“陛下既是对紫苏生气,请不要迁怒其他无辜的人。” “无辜?”大掌沿着青铜茶盏的边缘来回抚摸,千容傲风轻笑出声:“哈哈......紫苏,你果真厉害。不止将往日里不近美色的大祭司迷惑得团团转......现如今九皇子也为了你与寡人针锋相对......这宫内只怕没有第二个有这么大的面子。” “陛下怎样想,紫苏无法掌控,也无力辩驳什么。”在大殿中央重重跪下,眼底闪动着决然的光芒,“要杀要刮,听凭谕令,但请陛下切勿迁怒他人。我之过错,一人承担!” “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因为她非比常人的傲骨与气魄,千容傲风也不会轻易杀了她。 深知自己难逃一劫,紫苏索性放下了所有的顾虑,果敢地道来:“我未能屈从于陛下的皇威,未能满足陛下的要求,未能如宫里的其他女人般奴颜婢膝地逢迎,兴高采烈地接受所谓的'封赏'.......” “放肆!”千容傲风暴怒地挥起手掌,重重捶打着桌案,凌厉的杀意在鹰眸中翻涌,“你好大的胆子!” “这是我的真心话,无一字虚假。陛下不是喜欢听真话吗?”讥诮的笑在唇边漾起,紫苏言辞尖刻地嘲讽。 “好个伶牙俐齿!”双眸眯起,他发出一声冷哼,捧起青铜茶盏,他走到紫苏身前。 大掌攫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望着自己,千容傲风冷酷下令:“要么活着当寡人的妃嫔,要么......饮下这盅毒酒......要么......燕洵他会替你死。” 紫苏没有丝毫犹豫,她接过茶盏,仰首将之饮尽,“陛下,可以了吗?” 震惊于她的决然,双手捏紧了她的肩头,千容傲风困惑地低吼:“你宁愿死,也不愿入宫为妃?到底为什么?” 挂在颊畔的笑靥凄美而释然,紫苏只觉得好累,“人生在世......已有许多的无可奈何......我宁愿自由地死,也不愿被束缚地活.......” “哼......”威严的面庞上露出狰狞的神情,千容傲风睇睨着紫苏,“死,太容易了。你服下了最烈的春药......寡人想看看你的忍耐极限在哪里。” 个已眸她。燥热的感觉犹如火烧般,千万只虫蚁在啃噬着她的全身,紫苏痛苦地仰起头,“你......” ------------ 第四章 魅惑情挑 瞬间,额头上已涔出了滴滴冷汗,雪白的肌肤变得潮红,一股热流在体内恣意流窜。 紫苏学医多年,她清楚这种春药是极为烈性的,而且无药可解,唯一的解药便是――与男子交欢。 清澈的灰绿色美眸在此时亦覆上了一缕迷离和妖媚,心口的呼吸愈发急促,莫名地,一种奇痒由指尖散开,直达四肢百骸。 千容傲风享受着她此刻挣扎痛苦的神情,唇边勾出了一抹森冷的笑意。 经历过封妃一事,他愈发不想放开紫苏。 她的傲气,她的倔强,确实让他意外。 然而,千容傲风会以自己的方式将她的傲气磨光,他要紫苏心甘情愿地臣服在自己的脚下。 “怎么?很难受?”俯下身子,大掌徐徐探出,指尖轻轻地沿着她美丽的脸侧曲线游移、描画。 紫苏含恨地怒瞪着他,内心十分抗拒他的靠近,然而,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她肌肤的刹那,那份燥热即刻得到了缓解。 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贴近他,想要得到更多的抚慰,来浇灭心底汹汹燃起的烈火。 千容傲风睨着她因春药所起的反应,眼底浮过丝丝嘲讽,“哼......如何呢?是不是想要寡人碰你?” 清醒的意识在渐渐地抽离,紫苏惊恐地摇了摇头,她很明白,身体的反应已然背叛了她的理智。 那股难言的燥热搅得她坐立难安,自楚皇身上散发出属于男子的阳刚气息竟如此强烈而明晰,直扑她鼻尖。 流血然风。引得她神情迷乱,素手甚至微颤着抬起,想要扯住他的衣摆。 雪白的贝齿用力地咬住了下唇,血色霎时溢出,她稍稍清醒了些。 紫苏怆然倒地,素指狠狠地揪住衣襟,整个人宛如在烈火中灼烤,她急欲扯去身上的束缚。 “你精通医术,应该很明白,迷红散的威力......三个时辰内,若你不与男子交欢,便会暴毙而亡......”阴鹜的鹰眸中不带一丝怜惜,千容傲风冷冷起身,阴狠地说:“寡人倒要看看,这楚宫内,除了寡人谁还敢碰你!” “你......卑鄙!”手指弓起,因太过用力在地上划出了几道指痕,紫苏愤恨地斥责,“小人!” “话不要说得太早......用不了了多久......就会跪下求寡人,这个你口中的卑鄙小人来救你......”旋然回身,三两步地回到书案后,悠闲地坐在长塌上,好整以暇地静待着紫苏意力耗光的那一刻。 孱弱地趴伏在地上,紫苏明白,再这样下去,她会不受控制地开口求饶。 若果真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会恨死自己。 果断地拔下了插在发间的白玉发钗,紫苏犹豫片刻,然则,体内的热浪一波比一波更猛烈地袭来,催促着她早作决断。 长臂猛地落下,尖锐的钗尾深深地刺入了她的胸前,肉体的痛楚让她迷乱的神智瞬间复归清明。 那股蠢蠢欲动的燥热与骚动刹那间平复了些,给了紫苏喘息之机。 虽然双腿虚软地无法动弹,紫苏还是扶着身旁的长塌,挣扎着起身。 望着自她胸前汩汩流下的血红,千容傲风惊愕无言。 “就算死,我......我也不要在你面前.......”决然地拔出了插在胸前的发钗,紫苏单手捂住伤口,撑着一口气,步履蹒跚地奔出殿外。 “陛下......是否要拦住她.......”守在外面的禁卫即刻冲了进来,赶忙向楚皇请示。 千容傲风大掌一挥,还未曾方才的一幕中回过神来,“不必.......让她走......” “是!”禁卫们领命离开...... 接到小安子派人送来的加急汇报,千容浅骑着飓风,快马加鞭地自城郊奔回王宫。 担忧与恐惧盈满心间,是他大意了,本以为自己强势的表态,已经让楚皇退却,谁知他竟仍是纠缠不放。 刻意挑选他出城巡察防务的时机,威逼紫苏前去面圣,其险恶用心不言自明。 握着缰绳的大掌死死合拢,手背上青筋浮动,骨节泛起了微微的青白之色。 “驾......驾......”一阵风驰电掣的奔袭之后,他冲入了一道道宫门,不顾禁卫们的阻挡,直扑向内宫。 千容浅刚欲翻身下马,突然间,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角,他定睛一看,是紫苏! 矫健的身子飞跃而下,腾空翻越过一座拱桥,他奔向了斜倚在假山旁的紫苏。 妖艳的血红突兀地在那条素白色的纱衣上蔓延,紫苏双眸紧闭,脸色异常红艳,透着一股怪异。 大掌轻拍她面颊,却触到了惊人的热度,焦急地呼唤:“紫苏,是本王......你怎么了?” 那张宽厚的大掌带给她凉爽而舒适的感觉,宛如淅淅沥沥的雨丝,浇灭了几簇在紫苏体内焚烧的火苗。 但对于此时好似置身于火炉的紫苏来讲,仍是远远不够的。 慢慢地睁开了眼帘,紫苏隐约地看到了千容浅的脸庞,她激动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带我走.....快......” 魅惑妖娆的眼波,潮红羞涩的面色,沿着鬓角而下的冷汗,颤抖发白的唇瓣,灼人的体热,所有的症状让千容浅瞬间明白,“你中了春药!” “殿下.......”药效持续发作,紫苏难以自控,她热情地扑向了千容浅的怀中,脸颊在他的胸膛上亲昵地磨蹭着,指尖不由自主地扯他的衣扣。 楚皇竟然卑鄙无耻到用这一招逼她就范,千容浅恨恨地眯起了冷眸,不由分说地抱起了紫苏,带着她疾步飞离此处...... 沧浪殿 “打两盆冷水来,除了小安子守在殿外,其他人都回到各自的处所,这里不用尔等伺候!”千容浅冷静地吩咐,掀开丝被,将紫苏安置在床榻上。 大掌轻点她的几处穴道,让她暂时陷入昏迷。 “是!”宫人与内侍们面面相觑,虽然心存疑问,却还是识相地依言退下。 看到殿门紧紧合上,千容浅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紫苏的衣襟,她胸前的伤口不大,却很深,此刻仍是鲜血直流。 幽魅的紫眸深处拂过缕缕疼惜,他用干净的布巾为她拭去血污,而后敷上止血的药膏,最后用纱布将伤口包扎好。 指尖轻点住她的脖颈,烫人的热度丝毫没有褪去的迹象,脉动又是那般地急促,看来春药的药效是无法自行消退的。 紫苏痛苦地皱紧了眉心,素指死死地揪住了丝被的一角,不断呓语着:“好热......真的好热......疼......” 千容浅端过盛满冷水的铜盆,把布巾浸润其中,而后用之擦拭紫苏的额头、脸庞、手臂,希望以此来为她缓解灼热之苦。 她左右摆动着的螓首,她揪紧弓起的指尖,都证明,封住的穴道即将被她流动的热血所冲破,千容浅必须另想他法。 修长的手指解开了紫苏的穴位,千容浅俯下身,大掌捧住她热烫的娇颜,急切地问:“怎么办?告诉本王怎么办?” 他自然清楚男女交合便是最好的解药,然而,千容浅不想要趁人之危,偷来的欢愉,他不要。 紫苏只能睁着一双迷蒙的水眸,失神地仰望着眼前的男子,不断地呼出温热而香甜的气息。uskr。 她的体香窜入鼻尖,挑动着千容浅隐藏于心底的渴望,娇美的身子在怀,正在一点一滴地消融他的理智,他的自持。 媚惑的眼神好似条条丝线,密密麻麻地束缚住他的心扉,连喘息都变得困难非常。 微颤的大掌开始不受控制地抚上紫苏光洁如丝的肩膀,柔滑的触感,让他流连忘返。 蓦地背过身,千容浅高举起那盆冷水,“唰......”的一声从头顶浇下,他已是浑身湿透。 紫苏困惑地看着他的行动,娇柔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热流汩汩地游窜,直冲脑顶,她不得已褪去了上身的衣衫。 冰冷的空气抚过灼烫的肌肤,带来些许舒适。 指尖狠狠地刺入掌心,最后一丝冷静与顾虑在负隅顽抗,千容浅深知,若是再有一瞬回眸,他定会疯狂地揽紫苏入怀,占有她的甜美。 “呃......”痛苦的呻吟自齿间流散,紫苏的眼底充满了血丝,她跪在床榻上,全身发抖。 余光瞥向了身后,攥握的掌心倏然张开,千容浅旋然回身,长臂搂住了紫苏的腰肢。 矫健的身子向前方倾倒,轻易将她带向床榻内侧,饥渴而热烈地吻上了被她咬破的樱唇,恣意地揉捻吮吸。 宽厚的大掌爱怜地抚摸她凹凸有致的曲线,细密的吻宛如雨点坠落在紫苏洁白如雪的脖颈、肩窝、锁骨,循着平坦的小腹,缓缓下移...... 那游走在全身的热吻奇异地缓解了灼烧的不适,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强烈的快感。 千容浅突然停下了动作,与紫苏四目相对,健硕的胸膛激荡起伏,严肃认真地问:“紫苏,本王是谁?” “殿下......”意识朦胧而混沌,迷离的眼眸中只映出了他的俊颜,“千容浅......” ------------ 第五章 一夜欢愉 纤薄的雪白色裙纱缓缓褪下,滑过千容浅微微抬起的手腕,丝软的触感拂过他粗粝的指尖。 灼热的温度在两人之间弥散,徘徊,暧昧而亲昵的氛围竟也染上了一簇浓郁的馨香,让人情不自禁地迷乱。 春药的效力渐渐挥发,愈见强烈,那股燥热的感觉在每一条血脉中流窜,激荡着她的心绪。 那双微睁着的灰绿色美眸不复往日那般澄澈透明,反而闪动着情欲的光彩,魅惑而摄人。 粗重的喘息接连不断地逸出唇间,千容浅撑着身子,不敢置信地凝睇着怀中的这具妖娆,欺霜赛雪的肌肤泛着美丽的光泽,焦灼了他所有视线。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大掌,沿着紫苏修长的脖颈来回抚摸,只觉心跳加速,灼热的欲望变得鼓胀而猛烈。 并没有躲开他的抚触,紫苏仰起头,顺势贴近他的掌心,清丽无暇的美颜上露出了享受而满足的神情。 她需要他,她的身体燥热地宛如置于火海般,而他的每一分触摸都带来难以预想的舒适与快感。 幽魅的紫眸中神色愈见暗沉,情欲的火焰汹汹燃起,她沉醉而渴盼的模样,好似最猛烈的春药,使得他的理智与自持瞬间崩塌。 千容浅俯下身,在她柔顺如瀑的墨发上落下了一个个亲吻,她自然的馨香让他爱不释手。 紫苏偏过螓首,他的热吻恰好坠在她粉润的脸颊上。让让了你。 霎时间,他们深深凝望,眼波交汇,浓稠的情感与渴望再也无法掩藏。 修长的指尖挑开了她裹在胸前的白纱,圆润如玉的丰盈卓然露出,头脑早已炽热地无法思考,埋首于她丰盈的曲线中,细细啃噬她吹弹可破的雪肌。 一股奇异的酥麻感代替了方才的燥热,攀上了心头,紫苏不安地扭动着身躯,想要逃开,却更想要沉溺。 药性地催动使得她忘记了矜持与顾虑,纤细的藕臂抱住了千容浅的脖颈,紫苏主动地吻着他的发顶。 她的主动让千容浅兴奋不已,他抬起头,迅猛地攫住了她娇艳的唇瓣,大掌握住了她的素手,两个人亲密无间地拥在一起。 灵活的舌尖轻易地敲开了她的贝齿,狂肆而强势地掠过她檀口中的每一分甜美,先是夺取她的气息,继而再让渡给她,迫使紫苏不得不更加攀住他的臂膀,不能退后分毫。 “紫苏......本王的紫苏......”脖颈上的脉搏飞快地跃动着,千容浅已然动了情,他喜欢眼前的这个女人。 纵然,她是因为春药的作用,才会如此柔顺地躺在他身下,对他展现魅力,然而,他不后悔,不后悔今日发生的一切。 他想要她,骨子里的每一分血液都失控地叫嚣着。 拥着她、亲吻她的感觉,好似饮了一口海水,浓烈中带着微微的咸,却让人还想再尝,无法停下。 黑色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在她裸露的肩头,丰润白皙的雪胸,纤细有度的腰肢上,黑与白极致的反差,看在千容浅的眼里,自是一番无法抗拒的嫣媚。 急躁地扯开了她的长裙,千容浅附身其上,健硕的胸膛紧贴着她的丰盈柔软,“紫苏......本王无法再等了......” 混杂着阳刚气息的汗水自他的额间徐徐滑落,打在了紫苏的颊畔,她的气息亦是紊乱不稳。 春药的效力没有褪去,但紫苏却清醒了些,她真切地看清了眼前的男子,看清了他眼底涌动着的炽热欲望。 现在的千容浅,那么真实,紧绷的脸侧线条,是因为她吧。 晶莹的泪滴蓦地覆住了绿眸,淡淡的酸楚与快乐胀满了她的心房。 她爱上他了,早就爱上他了,这个她从不敢爱,却一直渴望爱的男子。 纵然他们没有将来,但至少,此刻他们彼此相属,那双紫眸中只映出了她的身影。 纤细的素指轻颤着抚上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紫苏抬起身,柔软的红唇主动覆住了他冰冷的双唇,将自己全然地交给了他。 一瞬间,莫名的怜惜与感动触动了千容浅的心弦,他死死地扣住了紫苏的纤腰,温柔而坚定地送出了自己勃然欲发的灼热,轻易地突破了那层薄薄的屏障,深入到那紧窒的幽谷中。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宛如要将她撕裂般,紫苏的泪更为汹涌地奔出,指尖用力地抓住了千容浅的手背。 为了减轻她的不适,千容浅放缓了动作,硬生生地压抑下急欲奔腾驰骋的热力,体贴而爱怜地吻尽了她的泪水。uu1x。 那份香甜的气息引得他不舍离开,冷唇在紫苏的下颌处兜兜转转,与她亲昵地厮磨交缠。 感到紫苏的身子不再那么僵硬,千容浅手臂微微一弯,开始了猛烈的律动,极致的欢愉在两人的情爱交缠中不断攀升...... 伏羲殿 “怎样?她去了哪?不是让你们跟着吗?”千容傲风脸色阴沉地在大殿内来回踱着步,焦躁不安地低吼。 “回陛下......听内侍们说,紫苏姑娘倒在了拱桥边......九皇子赶了回来,将她带走了。”于博贤谨慎地转达内侍们的禀报。 “嘎吱......”骨节摩擦的声音在大殿内清晰回响,千容傲风怒而蹙眉,“他不是去巡察防务了吗?” “回陛下,禁卫们说,九皇子急匆匆地闯入宫内,不顾禁卫们的阻拦,甚至入了内宫还策马疾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楚皇的反应,于博贤只怕楚皇父子会因为紫苏的缘故而再生争执。 他登基已经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对抗他,忤逆他。 可如今,他的儿子,竟为了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与他作对。 莫不成,真如太子所言,九皇子居功自傲,早已不将他这个楚皇放在眼中! “来人啊,传寡人旨意,召九皇子前来伏羲殿!”长臂一甩,千容傲风威严地喝令,而后怒气冲冲地奔回了暖阁...... 绮丽的晚霞映红了天际,好似一层薄薄的红纱覆在巍峨错落的殿阁上。 千容浅侧着身子,手肘撑在颌角,神色温柔地望着困倦地仍在熟睡的女子。 轻轻地掀开丝被,将她裸露在外的手臂掖在被里。 睡梦中的她似乎累极了,黛眉轻敛,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瓣微微上翘,嘟嘟得很是娇俏可爱。 大掌扶住她的螓首,千容浅自然地吻了吻她的鼻尖,留恋不舍地抚摸着她细腻柔滑的脸颊。 “殿下......殿下......”细若蚊蚋的声音自殿门外传来。 小安子深知不该罔顾千容浅的明令,在此时打扰,但楚皇的谕令,他做奴才的哪有胆子私自压下。 不悦地仰起头,千容浅抓起长衫,随意披上,矫健地翻身下床,三两步地奔出内殿,蓦地敞开了殿门。 指尖点在唇上,千容浅示意小安子不要大声,怕扰了紫苏的好梦,“怎么?有何事?” “禀殿下,陛下派人来传召您。”小安子恭敬地应道。 “哼......动作挺快.......”千容浅早已料到,冷冷地眯起了幽深的眸子,低沉的嗓音逸出:“去回他们,本王现在要休息,两三个时辰后自会去的。” 小安子听傻了眼,不敢置信地注视着这个傲然绝尘的皇子,“殿下,您这不是......不是抗旨不尊吗?” “你就这么回,一字不差!”森寒的笑意噙上唇角,千容浅旋然转身,果断地合上了殿门。 不知睡了多久,紫苏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帘,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那个玫瑰色的梦境中,她与千容浅热烈地相拥,相吻,大胆地爱抚着、探索着彼此的身体,他们甚至...... 一幅幅香艳的画面霎时浮现在脑海,鲜活而真实,她羞涩地红了脸颊。 这时,满含磁性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处响起,带着醉人的魅力,“你睡了很久。” “啊......”紫苏似乎清醒了些,她刚刚挪动分毫,身子却好似散了架般,酸痛地无法动弹,“这......” 千容浅揽住了她的肩头,靠在她耳畔,倾吐温热:“很疼吗?第一次.....多少会有些不适......也怪本王太粗鲁了,伤了娇弱的你......” “殿下,我们.......”倚靠着他热烫的胸膛,双股间的灼痛如此真实,让紫苏不得不面对,昨夜他们有了一夜欢愉的事实。 “还好,你记得昨夜是本王占有了你的身子。”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千容浅勾唇一笑,语意轻柔地说:“本王让他们烧了热水,你泡个澡,会舒服些。一会儿,本王要去见父皇,有什么事,回来再谈。” “殿下......”紫苏怯怯地转过头,迎上了他专注而炽热的视线。 “这个拿着,你是大夫,自然懂得该怎么用。”将一盒药膏放在紫苏掌心,千容浅抚了抚她的长发,起身离开...... =====分割线==== ps:感谢198381送给雪的小说币,开心o(n_n)o~感谢一直给雪投票的亲们o(n_n)o~ ------------ 第六章 无怨无悔 飞速旋转着的香鼎自对面袭来,千容浅横眉冷对,并没有躲闪。 香鼎擦着他的眼角飞过,继而重重坠地。 鲜红的血滴倏然迸出,沿着他刚毅的脸侧线条汩汩坠下,掠过了唇角。 千容傲风定睛地望着如此一幕,心头拂过一丝震撼,既无奈又感慨地叹道:“你......” 森冷的笑意爬上颊畔,千容浅伸出了舌尖,颇为享受地舔舐着坠下的血滴,他喜欢血腥的滋味。 咸腥点点融入齿间,幽深的紫眸染上了几许冷魅的神采,张狂的傲气在眉宇间凌厉展现。uu1x。 千容傲风只觉自己的儿子陌生地很,他在军营多年,跋扈强横的性子远非朝内的文臣,以及一众弱不禁风的皇子们可以相比。 威严的神色渐渐褪去,他不想与九皇子翻脸。 毕竟北疆的十万大军还握在千容浅手中,军心亦系于他一人。 与匈奴的几番大战,耗去了国库的存粮,现今,楚国绝对无力承担任何战事了。 一股浓烈的挫败与无奈交缠着涌起,千容傲风落寞地背过身。 对九皇子多番忌惮,谁知,今日自己竟还是要受制于他。 幽深如潭的眸子紧盯着那抹高大的背影,千容浅知道他已经妥协让步了。 然而,他不希望逼人太甚,遂放放轻了语调,缓和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父皇,儿臣今日独断专行,虽因情况迫切,情有可原......但儿臣确有不恭之处.......望父皇见谅。” 单膝弯曲,重重地跪了下来,千容浅并非一味强硬对抗,精明地摆出了张弛有度的姿态。 千容傲风岂会不知九皇子正在给他铺设台阶,他哪有固执僵持之理? 转身,大步逼近千容浅身前,他开口训斥:“你太大胆了!敢这般随意妄为的,你还是第一个!” “父皇请见谅......”千容浅仰起头,故作疑云地说道:“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儿臣处事操切,有欠斟酌......只因用情太深。父皇也曾年轻过,请您理解儿臣。若非事出紧急,儿臣绝不会这般忤逆顶撞父皇!” 凌厉的眸光探入那双紫眸深处,想要洞察他的心机,奈何,却不过是一场徒劳。 千容傲风笑得有些苦涩,大掌拍了拍千容浅的肩头,“你打算怎么安置紫苏?” “大婚在前,纳妾之事得暂缓......正室的颜面还是要顾及的。”他并未给予肯定的回答,避重就轻地敷衍了事。 千容浅亦未理清对紫苏的感情,只怕那个丫头倔得很,纵然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她还是会拒绝。 “九皇子,寡人对你已是百般容忍......切勿让寡人失望!”弯下腰身,与千容浅四目相对,千容傲风语带告诫地低语,“此次之事,寡人不再追究,但你的锋芒气焰也该收敛。可知,朝中有多少人在非议你居功自傲?” 风风了非。“儿臣谨遵父皇圣训。儿臣此番夺父皇所爱......心中很是亏欠......儿臣在北疆多年,也曾因缘际会见过几位绝世美女,若父皇不嫌弃,儿臣即刻修书一封,令下属们将她们进献给父皇.......”凌厉的气势不再,千容浅谦恭有礼地提议。 “罢了,寡人早已过了那个年岁。”千容傲风婉拒了他的补偿好意,大掌挥了挥,“退下吧,寡人累了。” “是,儿臣告退!”千容浅缓缓起身,伟岸挺拔的身影跃出大殿...... 沧浪殿 紫苏沐浴更衣之后,整个人的身子清爽了不少。 方才她自己换衣时,那烙印在肌肤上的殷红痕迹时时刻刻地勾起她脑海中的火热记忆。 时至此时,双腿间的痛楚仍是那般真实,那般强烈,她不敢想象,昨夜那个疯狂的女人会是自己。 紫苏斜倚在床榻边,掌心张开,露出了那个装满了药膏的小盒子,淡淡的笑靥拂过颊畔。 昨夜的情景一一重现,不仅是他们之间激狂而契合的欢爱让紫苏惊叹,更让她意外的是千容浅的细心与体贴。 他一直在照顾紫苏的感受,并非鲁莽而自私地只顾攫取自己的欢愉。 经历昨夜,她更加坚信,在千容浅冷酷狠厉的外表下,拥有着一颗柔软温暖的心。 偏过头,靠在床头,任由那黑顺的发丝垂落背间,她静默出神。 千容浅离开伏羲殿后,疾步赶回沧浪殿,对紫苏的关切与想念,让他不敢耽搁半分。 刚刚迈入殿门,他停住了脚步,远远地欣赏她静美娴静的侧影,醉人的笑纹徐徐漾起。 他心知肚明,有了肌肤之亲后,他们的关系已今非昔比。 一种更为紧密而甜蜜的纽带将他们的命运系于一体,过往的抗拒、排斥、回避,都显得仓皇无力。 “紫苏......”轻柔的呼唤逸出齿间,千容浅三两步地奔入内殿,担忧地打量着她略带潮红的面颊,“药力彻底退了吗?” “恩。”始终半垂着眼帘,紫苏闪避着与他的眸光相接,掩在长袖中的指尖羞涩地蜷起。 “害羞?”千容浅看出了她的心思,坐在了她的身旁,强势地张开长臂,将那纤柔的身子拥在怀中。 没有了暗夜的遮蔽,没有了春药的催动,紫苏根本无法安然地倚在他宽阔热烫的怀中,享受他的怜爱与抚慰。 挣扎着扭动腰肢,素指扶住了千容浅的臂弯,她为难地请求:“殿下,请放开我......” “别动......”低沉的话音夹杂着灼烈的呼吸涌入紫苏耳畔,千容浅扣住了她的脖颈,调侃着威胁:“本王可受不住这样的挑逗......你再动一下,本王保证会将她压在榻上,狠狠地要你......” 霎时间,紫苏惊得僵直了脊背,果真不敢再妄动。 大掌轻抚着她柔顺黑亮的发丝,指尖缠绕上了几缕碎发,细细把玩,千容浅神情微微一暗,“事已至此......不是你低着头,垂着眼,不看本王就能避开的......你是聪明人,有些话,本王不说,你也定是明白的......纵然你没有服下春药,本王还是会要你,绝不后悔。” 坚定的一席话震撼了紫苏的心,更消解了她的疑虑。 她本还怀疑,千容浅对她只是出于同情,才会....... 清澈的眼眸中渗入了丝丝复杂的情绪,略略推开了千容浅,紫苏仰起头,深深地注视着他,“我欠殿下一声,谢谢。这次,我真以为......自己会......” “呵呵......这声谢,本王还真是受之有愧。”俊美无俦的脸庞上露出了迷人的神采,弓起指尖轻点紫苏的眉间,“本王绝非善类,从不做无利之事。今日若是换了她人,纵然她们被春药折磨得死去活来,本王也不会出手相助。他人的死活......素来与本王无关。” 嘴上说着冷酷的言辞,然而,他的眼神却柔和似水,紫苏喜欢这样的千容浅。 “本王对你早已动了心,春药之事,不过是个借口,更是个契机。”他的心思纵然不讲出来,只怕在昨夜也展露得颇为明显了。 他从来不是嗜欲之人,但面对紫苏,千容浅完全失控。 听到他表明心迹,紫苏心神颤动,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她不敢相信,只怕一切不过是镜中水月,大梦醒来,能触到的不过是水中的缕缕涟漪罢了。 “本王要迎娶太尉之女,大婚在即,这件事没有转圜余地。”真话总是残忍而难以接受的,但他不想欺骗紫苏。 “我知道。”紫苏并不愚笨,她清楚皇族子弟的婚姻绝非纯粹,里面掺杂了太多的政治考量。 “本王与你有了夫妻之事,自当负责。”千容浅倾身向前,幽魅的紫眸中闪过一丝忐忑。 他不确定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能否说服紫苏,不确定她是否会屈从于礼教道德而选择嫁给他。 心头刮过一缕伤痛,粉润的樱唇微微翕动,吐出了坚定的字音:“殿下不必如此。此次,已是我连累了你,若因此,而成为殿下一生的负累......我万死难辞其咎。” “你的清白已给了本王,你不在意?他不在意?”惊诧地拢起了剑眉,千容浅几乎是咬着牙掷出了这几句问语。 “殿下,你不必为我忧心。女人没了清白,亦可以在世间好好地活。殿下的恩情,我铭记于心。至少......我是心甘情愿地献出了清白,我无怨无悔。”宛如碧泓的眸子专注地凝望着千容浅,紫苏握住了他温厚的手掌,“我只怕陛下会牵念于你。” “无怨无悔......”他出神地默念这四个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中,紫苏的心思,他着实无法猜透。 “父皇并未迁怒于本王,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了。但你......暂且还不能自由行动。”掌心贴着她细滑如丝的颊畔,亲昵地摩挲,“下个月,本王大婚后会搬入王府,你一起来。至于......以后的事......再说。” ------------ 第七章 他的世界 沧浪殿 不知为何,与千容浅朝夕相处的日子过得总是那么快。 转眼间,月余光景飞逝,再过两三日他就要与太尉之女胥嫣儿大婚了。 今日,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布置坐落在皇宫外不远处的雍襄王府。 千容浅早早地离开了沧浪殿,留下小安子与几名宫女帮着紫苏整理竹简,而后护送她先行离宫入府。 紫苏本就没有太多的细软值得收拾,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那些宝贵的医书。 提起裙摆,伫立在殿门外,紫苏出神地望着这座有些陌生却承载着许多甜蜜回忆的殿阁,缕缕不舍与忧伤渐渐地浮现在灰绿色的美眸深处。 周围的内侍们、宫人们都在忙忙碌碌地进进出出,根本无暇顾及她。 不一会儿,千容浅的轿撵驶入内宫,紫苏在小安子的搀扶下上了车,指尖掀开车帘,神色复杂地凝望着沧浪殿,直至它的影像模糊消散...... 出了楚宫,穿过三条笔直的街巷,就来到了雍襄王府的坐落之地。 这里的环境极为清幽,方圆几里都没有住家,而是环绕着片片竹林,再远的地方,满是翠绿的农田。 听说,千容浅已经派了若干家奴在农田附近建立住所,平日里负责耕种。 “紫苏姑娘......您入府吧,殿下吩咐奴才要好生照顾您的,殿下说,内院里的殿阁,您随意挑选。”小安子拿着包裹,恭敬地守在紫苏身旁。 “好。”巍峨的府邸映入眼帘,紫苏觉得它的规模倒是与千容浅的现今在朝堂的地位颇为匹配。 缓步踏入府门,满眼看到的竟是美丽透亮的池水,嵌在外庭前的过道中,水波上飘着片片粉红的花瓣,煞是幽美。 小安子带着紫苏,进入外庭,径直地越过两座勾连的拱桥,来到内庭的大门前。 并肩伫立在这座拱门前,小安子细心地为她讲解:“内庭分为三部分,中央的流岚轩是殿下的居所,左侧的酣然苑是......是即将入门的王妃的居所,右侧......还有几座小的院落,姑娘挑一座吧。” 紫苏很清楚门内的世界是属于千容浅与其王妃的,她本不该介入。 然而,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愈发不舍离去,起初的洒脱也在渐渐消失。 “紫苏姑娘......随奴才进去吧。”小安子不解地望着她复杂而略显寥落的神情,轻声提醒。 “恩。”紫苏微微颔首,提取裙摆,随着他步入内庭,亦走入了一个本不属于她的陌生世界...... 入夜 千容浅从城外风尘仆仆地赶回了雍襄王府,虽然明日才会大婚,但他已决定不回楚宫居住。 他驾着飓风飞驰着在府门外停下,下人们匆忙迎上来,将飓风牵到马房。 小安子恭谨地等候在门外,接过了他解下的披风,“殿下回府了,殿下可有用晚膳?” “紫苏呢?她都安置好了吗?选了哪间殿阁?她可否满意?”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带着些许倦意,千容浅却句句不离紫苏,对她的关心与在意已是不言自明。 惊讶地眨了眨眼,小安子跟在九皇子身边多年,何时见他对一名女子这般用心? 想来,紫苏对千容浅来说,是与众不同的吧。 “回禀陛下,紫苏姑娘选了最靠东侧的兮然苑,今日她已经搬进去了,应该是很满意的。”小安子笑着应道。 “最靠东侧......”飞扬的剑眉微微拢起,千容浅知道那座殿阁,坐落在偏狭的位置,她为何要这样委屈自己? 淡淡的心疼与恼怒涌上心头,他了解紫苏的心思。 她对他的世界是如此抗拒,纵然入了府,却仍是宁愿固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这些日子,千容浅虽忙于朝内朝外的事务,但他却也刻意地闪避紫苏,甚至不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独断地令她搬到府中。感座与有。 他知道,纵然两人有了肌肤之亲,紫苏的心境没有发生改变,她的坚持、她的决然都写在了那双清澈如波的眼眸中。 千容浅如此安排,无非是想给彼此一个机会,他希望紫苏亲自体会到与他朝夕相处、与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究竟是怎样的感受。 若是此后,她仍要离开,那么千容浅纵然再不舍,亦不会强留。 诚然他对紫苏怀有一份繁杂而微妙的情愫,他渴望她,甚于任何人。 但千容浅的骨子里还是有傲气的,他终究还是自负的。 紫苏若执意离去,他不会丧失尊严地苦苦纠缠。 疾步走入东侧的院落,千容浅跨过一条蜿蜒的小溪,在兮然苑前岿然伫立。 大掌轻推开苑门,幽然的香气扑向鼻尖,唤起了那深埋心底的记忆。 茉莉的香,怡人而清爽,是他母亲生前的最爱。 若非亲眼见到,他几乎忘记,自己曾令人在府邸东西南北四个角落的庭院中载满茉莉花,想如今正值盛夏,茉莉徐徐开放了。 举步踏进清静的小院内,蓦然抬眸,只见内殿的窗户是敞开的。 紫苏正坐在窗边的书案旁,提着墨笔,全身贯注地抄写着。 千容浅静默地在团团簇簇的茉莉花海中驻足,幽魅的紫眸深深地望着她优美静雅的侧影。 也许,时至此刻,他仍是不解自己为何动了心。 若论美艳惊人,紫苏比不上秋怜;如论雍容华贵,紫苏比不上紫遇。 但是,就是这样简单清澈的她,轻易地牵动了千容浅那颗冷硬得早已没了热度的心。 有时候,他也曾迷惘,思虑着,可否是因紫苏不顾生死地救他于危难,他才会对这个小女人另眼相看? 答案是否定的,男人与女人不同,男人不会因感激而心动。 恰在此时,紫苏放下了墨笔,微扬起下颌,似乎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淡如清风的笑靥若有似无地拂过唇角。 纵然这匆匆一笑,以让千容浅迷醉,眸色愈见幽深,心头泛起了丝丝暖意。 似乎是觉察到了来自身侧的专注眸光,紫苏偏过螓首,轻灵的视线与他的在夜空中不期而遇。 蓦地,一阵夜风柔柔吹起,散落在泥土上的雪白花瓣纷纷扬扬地飞舞,点点坠在千容浅的肩头,臂弯,下摆。 紫苏站起身,出神地凝望着那个置身于花海中的温雅男子,舍不得移开目光。 此刻,那种悸动的感觉带着丝丝香甜,好似饮下了最甘甜的琼浆,素指缓缓地抚上心头,跃动的心跳声清晰地传到指尖。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对望,许久许久,时光好似定格在了这一瞬...... 千容浅缓步入殿,打量着殿内的温馨而简洁的布置。 柔和的眸光悄然落在了紫苏的身上,他喜欢这种可以时时看到她的感觉,安心而踏实。 王府恢宏宽敞,然而再大的府邸,只要想到有紫苏在,似乎便不再空荡。 一抹娇小的身子看似无法填满空旷的孤寂,却似乎可以填满他的心....... 两人相对着坐在小榻上,千容浅接过紫苏递过来的热茶,感慨不已地说:“一壶清茶、一缕馨香、一张棋盘......倒也惬意。” 神色柔婉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无需开口,紫苏便能体会到他的疲倦与孤独。uvpl。 “怎么选了这里?那么多座殿阁任你挑选.......”轻呷了口茶,千容浅攥紧了茶盏。 “殿下,这里很好,很舒适。在焰神山住了那么久,我早已习惯清静的生活。”紫苏踌躇片刻,还是道出了心中的担忧,“殿下,燕洵他......” 这个名字好似一根刺横亘在千容浅的心头,浓稠的酸涩在胸间激荡,但他仍是不动声色,“本王这段日子是忙昏了,忘记告诉你.......他已经被父皇释放了。毕竟,父皇将大祭司下狱,本就是冲动之举。岂能关他一辈子?大祭司在朝中颇有声望,父皇也要顾及朝臣们的反应。燕洵看来也是个有脾性的人,这些日子,他一直托病没有上朝,是在跟父皇赌气。”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紫苏长舒了口气,“谢谢殿下。殿下可否稍等,我想写封信给他......” 千容浅大掌一挥,眼底染上了几许无奈,摇了摇头,“何必传信呢?明日,本王大婚,府里肯定会很乱。本王派人送你回焰神山,你亲自去见他,不是更好?” 明日的大婚,千容浅不希望紫苏亲眼目睹那般景况,或许送她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曾几何时,只知战场拼杀,只知权谋争斗的他,竟也会开始照顾一个女子的心情与感受? 紫苏感激地微微颔首,千容浅的体贴让她惊讶,让她动容,“谢殿下。” “早些休息吧。”千容浅不敢再做停留,起身离开了座塌。 每次面对紫苏,他的脑海中总会浮现两人亲密相属的那个夜晚,他好怕自己会失控。 紫苏随着他起身,目送他的伟岸身影远去...... =====分割线===== ps:感谢如果还有你送给雪的小说币,开心o(n_n)o~希望亲们继续支持!后文会更加精彩滴! ------------ 第八章 大婚之夜 焰神山 车撵缓缓地停靠在山脚下,紫苏令跟随在侧的侍女与内侍们在这里等候。 指尖提起裙摆,她仰望着这座高耸入云的圣山,心境竟是五味杂陈。 时隔一年多,她又重新回到了这里,只不过她的身份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恰好下山的祭祝们认出了紫苏,随意地寒暄了两句,而后快步跑回山上向燕洵通报。 清馨苑 燕洵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桌上摆着一个炭炉,炉上烧着一壶茶,袅袅白烟升起。 侧耳听到了紫苏的脚步声,他激动地回眸,黝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那抹熟悉的倩影。 太多的思念,太多的牵挂化作缕缕情丝缠绕在心间,占据了他所有思绪。 抬起头,紫苏回望着燕洵,露出了欢欣的笑颜,一声柔唤溢出:“燕洵......我来了。” 旋然如风般地冲向紫苏面前,燕洵急切地揽她入怀,激动地呢喃:“真好......看到你无恙,真好......” 并肩地坐在院落内的台阶上,两个人都因看到彼此的平安而感到欣慰。uvpl。 “早些日子,我被陛下放出狱,九皇子便派人来送信,说你在他那里,一切安好。”燕洵轻轻地牵起了紫苏的素手,笑意满满地述 说近来的心境,“陛下的行为着实让我心寒......为达目的,他竟如此不择手段。将我下狱,定是要威逼你就范。若不是九皇子出手相救......” 紫苏谨慎地观察燕洵的神情变化,见他的面色还算平和,她断定,燕洵并不知道事情的所有原委。 如此甚好,她不愿启口,亦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一夜是属于千容浅与她的记忆,紫苏想要珍藏在心中,不愿与他人分享。 见紫苏愣愣出神,燕洵担忧地扶住了她的肩头,忐忑地问:“怎么?事情不是这样的吗?陛下他对你做了什么?” 淡淡的笑掠过颊畔,紫苏以柔和的嗓音安抚他的不安,“放心,我这不是好的好的?真要多谢九皇子,他赶来得及时,我才能全身而退。” 紧张的神色缓解些许,继而忧虑再次盈满眼底,燕洵怀疑千容浅此次挺身而出的动机与用意,“九皇子他......为了你与陛下大吵一架,父子险些翻脸.......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只是给我提供一个暂时的住所,并未提什么要求。”紫苏明白燕洵的疑虑,毕竟千容浅号称“蛇蝎老九”,以寡情冷酷闻名于世,他所展示出的任何善意,都会让人怀疑别有用心。 “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你上次救了他?”细想下去,燕洵亦猜不透什么端倪。 紫苏不过是个小小贞女,对千容浅又能有何利用价值呢? 如此想来,似乎只有报恩这一条理由可以解释他这次的举动。 “殿下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紫苏反握住燕洵的大掌,清澈的眸光紧紧注视着他,“倒是你,这次因我而触怒了陛下,现在你又托病不上朝,这不是公然与陛下作对吗?你以后在朝中......” “别担心,大不了卸下大祭司之位,隐居于山林间。”燕洵无所畏惧,身居高位十余年,对许多事他早已看得通透。 他并不留恋荣耀尊位,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知心人而已。 “岂能如此?”紫苏摇了摇头,对于他的话一笑置之,“大祭司,你身肩重任。” 忽而想到九皇子今日大婚,燕洵心弦微微绷紧,爱怜地捏紧紫苏冰冷的指尖,“九皇子大婚......你心里.......” “心里有些酸酸的。”紫苏直言道来,淡淡的哀愁萦绕眉间,“不过我早就明白,他的世界是我无法介入的......妄图摘下不属于自己的星辰,最后得到的只能是痛苦与哀伤。”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你。但至少在目前,雍襄王府是你最好的庇护所,只要九皇子手握权势一天,陛下便不敢动你。”燕洵或多或 少地觉察了紫苏对千容浅的情意,深怕她会受伤,但事关感情,他的口吻都变得不甚肯定:“待到时过境迁......你会离开王府吗?” 柔美的眼波游离着眨动,紫苏陷入深思,并没有给出回答...... 个次人这。入夜,雍襄王府 紫苏从车撵中走下来,进入王府。 今日的王府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 纵然夜色已深,但那殷红的喜灯仍是高悬在屋檐下、长廊中,映出了欢快的红晕。 那喜庆的红色却化作了一缕残殇,烙印在紫苏的心底。 此刻,她孤身一人,再也不必伪装无谓,故作坚强。 晶莹的泪雾遮住了眼帘,紫苏迈开凌乱的步履,逃离似地奔回了内廷....... 兮然苑 外面的繁华喜庆更加凸显了这里的静谧萧索,紫苏落寞地进入殿阁,重重地合上了殿门。 纤柔的身子靠着门扉,静默地伫立。 这时,一抹熟悉的人影倒影在窗户上,紫苏惊诧地蹙紧眉心,豁然敞开了房门。 只见,千容浅身着一袭白衣,款款而至,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 “殿下......”紫苏困惑不解地打量着他的衣衫,“你......怎么没穿喜服?今日不是你大婚之夜吗?” “本王厌恶红色。”飞扬的剑眉轻然斜挑,邪气的笑意盈满唇畔,炽热的眸光将紫苏紧紧圈住,“今日见到燕洵,开心吗?” “恩,谢谢殿下。”紫苏走上前,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暗自压下那股激荡的酸楚与哀伤,出言劝慰:“殿下,新婚之夜,不要冷落了王妃。” “呵......”她的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千容浅无奈地冷笑,“好,本王走。” 话音方落,伟岸的身子旋然回转,不带一丝留恋地消失在紫苏眼前。 霎时间,浓烈的失落化作阵阵波涛几乎要将紫苏淹没了,她缓缓地合上了房门。 泪水再也无法抑制,透亮的泪滴潸然坠落,须臾之后,紫苏后悔了,她握住门扉,猛地一拉。 震惊地瞪大了朦胧的泪眼,她痴痴地望着千容浅孤寂的背影。 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殿阁前的台阶上。 悸动的情潮无法平复,紫苏迈出房门,素手抚上了他宽阔的肩头,“殿下......” 属于她的馨香幽幽拂起,奇异地安抚了千容浅烦躁的心绪。 傲然的神采自幽魅的紫眸中褪去,渗入了丝丝无奈,低沉的嗓音在暗夜中回荡:“紫苏......这世间,没有任何人是可以恣意而活的......高高在上的尊贵王者......低贱卑微的贩夫走卒......都一样......身不由己。” “殿下.....”紫苏在他身边落座,心疼地看着他。 “胥嫣儿......”转过头,千容浅神情落寞地凝望着紫苏,“本王并不讨厌......但本王也不喜欢。” 这是他第一次在紫苏面前提起胥嫣儿,提起对她的印象。 “她对千容浅来说,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到对于九皇子来说,她必须是正妻,是王妃......”倾身向前,将头靠在紫苏的肩头,千容浅扬起双臂,用力地抱住了她,“为了权力......为了皇位,本王还要牺牲什么?还要等待多久?” 紫苏亲耳听到了他的野心、他的抱负,清丽无暇的美颜上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她抬起素手,轻抚他的发顶,“你醉了,回去吧。” “不,本王还想再喝......”突然站起身,千容浅扣紧了紫苏的皓腕,拖着她一同走入殿内...... 酣然苑 放在房内的喜烛默默地燃烧着,落下的蜡油好似悲伤的眼泪。 胥嫣儿头上插满了名贵的发饰,虽然漂亮,却也沉重,压得她脖子酸痛。 从今天一早,她便被盛装打扮好,为了保持妆容完美,她甚至连一口点心都没吃。 夜色渐深,胥嫣儿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作响。 苦等千容浅足有两三个时辰了,她打发嬷嬷去外庭询问了好几次。 虽得知宴会早已散了,却迟迟还是未见千容浅的人影。 胥嫣儿曾与九皇子有过数面之缘,每次都颇为仓促,甚至两人来不及说上半句话。 但她明白,九皇子乃人中之龙,不仅容貌俊美,而且功勋卓越,是楚国百姓心中的英雄。 能与九皇子喜结连理,是多少官家闺秀们可望而不得的福分。 她坚信是焰神的眷顾与厚爱,才让她觅得如此良人。 “嬷嬷......”掀开了红盖头的一角,胥嫣儿小声地唤道。 云嬷嬷缓步走了过来,赶忙制止:“小姐,这盖头可不能自己掀开,不吉利!快放下!” “你再去看看,九皇子怎么还没来?”胥嫣儿等得越发焦躁,她催促着问,“这么晚了,他能去哪里?” “好,奴婢知道了。小姐安心等着。”云嬷嬷为她覆好了盖头,走出了喜房...... ======分割线===== ps:希望亲们继续支持~~后文会更加精彩o(n_n)o~ ------------ 第九章 寡情夫君 兮然苑 灼烈的酒气盈满了屋内的每个角落,空了的酒坛零散地滚落在桌子上。 千容浅命人送来了十几坛陈酿,拉着紫苏坐在身侧,一个人猛烈地豪饮。 紫苏想要阻拦,却被他拒绝,只能无奈地看着他将自己灌醉。 大掌微微张开,醉意染满了脸颊,千容浅扑倒在桌上。 这时,紫苏用力地撑起他,费力地将他扶到床榻里休息。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泛着微微的红,飞扬的剑眉死死蹙紧,低声的呓语不断地逸出齿间,“不......放开......你们放开她!放开她!娘......” 他扬起手臂,胡乱地挥向空中,似乎很是挣扎。 紫苏赶忙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大掌,柔声安抚:“殿下......殿下没事了......” 醉意深浓的千容浅好似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梦魇中,他的脸上露出了惊恐而悲伤的神情,起初呓语亦变得尖锐:“不......不......放开她!畜生!禽兽!” 惊诧地注视着他痛苦扭曲的五官,紫苏急切地倾身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千容浅,“不要怕......不要怕......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她不敢想象,究竟是怎样的痛苦过往竟让一向强势的他亦无法忘怀。 须臾后,他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手臂自然垂落。 只是紫苏的心口处感到了一片濡湿,她不敢相信,九皇子竟然在她的怀中哭了。 低下头,爱怜地在他的发顶落下一个个细密的吻,他的脆弱揪痛了紫苏的心扉。 不知过了多久,紫苏才恋恋不舍地张开手臂,扶着千容浅躺好,为他盖好了丝被。 她并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守在床榻边,澄澈的美眸贪恋地凝望他,指尖轻轻地为他拭去残留在颊畔的泪痕。 想到另一个女子,在大婚之夜独守空房,看着喜烛燃尽,紫苏便心存歉意。 她犯下了严重的错误,是她从胥嫣儿的手中偷走了这一夜,这本该属于千容浅与她的一夜。里意会一。 缓缓起身,紫苏捧着千容浅的俊颜,粉润的唇瓣在他的唇角坠下了一吻,“九皇子,愿你一切安好,愿你期盼的都能实现......” 纤柔的身影默默地退出了屋内,紫苏合上了门扉,孤身一人走入了院内的茉莉花海中。 感情是两个人的世界,三个人太拥挤了,紫苏不愿介入,更不该介入。 弯下腰,凑近茉莉花嗅了嗅,淡淡的笑靥浮上唇畔,这一夜能与千容浅共处,已是神明赐予她的额外的恩赐,她不该再有奢求...... 酣然苑 “怎样?殿下去了哪里?”胥嫣儿听到了开门的声响,焦躁地一把拽下了红盖头。 她急于起身,奈何一直保持着仪态,全身都僵硬了,整个人踉跄地跌回到床榻上,“啊......” “哎呀......小姐你怎这般沉不住气!”云嬷嬷快步奔了过来,紧张地扶住她,不禁责怪道:“如此慌张,怎么当好王妃啊。” “嬷嬷,告诉我,你大听出什么了吗?”一股莫名的不安在心头窜起,胥嫣儿的直觉告诉她,九皇子今夜定是去了别的女人那里。 云嬷嬷千辛万苦地从府中下人那里套出了只言片语,现在仍是无法断定,只怕说了出来,会让胥嫣儿越发慌乱,胡思乱想。 “这......”她吞吐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启口。 “殿下在哪里过夜?嬷嬷......你是这府中唯一与我亲近的人,难道也要瞒我?”胥嫣儿焦躁地逼问,秀眉深深拧起。 “这......那好,奴婢说了,小姐可以心平静气,不要乱自揣度。”云嬷嬷看着她,据实道来:“奴婢打听到,宴会散了后,殿下命人将十几坛陈酿送到东侧的院落中,现下应该在那里。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府内的下人们口风很严,很难再问出什么。” “东侧的院落?”胥嫣儿若有所思地揪紧了掌中的喜帕,“那里住着谁?” “小姐可还记得,不久前殿下为了一名奉神贞女与陛下大吵一事?”具体的细情还未得到证实,云嬷嬷也只是猜想而已。 经她提醒,胥嫣儿恍然大悟,“对,当时我还问父亲来着。父亲跟我说,不必担忧,她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威胁。” “这名贞女名叫息紫苏,是获罪丞相息赟之女.......听闻她也入住了府中,奴婢不知......殿下此番可是去了她那里。”云嬷嬷心中为胥嫣儿很是不平,新婚之夜被夫君冷落,对女子来说可是莫大的耻辱。 娇艳如花的脸庞上霎时拂过了缕缕妒意,胥嫣儿攥紧了指尖,“明日一早,给我去打听清楚,殿下究竟在哪座殿阁过的夜。若真是她,胆敢抢我的夫君,她是不要命了!” 看到她阴狠的神情,云嬷嬷大感不妙,语重心长地劝道:“小姐身份尊贵,何必与如此低贱之人计较。刚刚入府,殿下对您还不了解,小姐要在殿下面前竖立起宽容大度、温良贤惠的印象才好。切莫过多展露妒意,让殿下误以为您心胸狭隘......” “嬷嬷,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想我身为太尉之女,有多少王公贵族向我求亲,巴结我,献媚于我。再说,我胥嫣儿的容貌在瀛都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我没做错什么,九皇子为何要冷淡我?”胥嫣儿面露不悦之色,愤愤不平地抱怨:“那个贞女就这么好?她不过是残贱之身,她父亲可是罪臣息赟.......” “小姐,事情究竟是怎样的,咱们还不清楚呢。您要先沉住气,没有点度量,怎能坐稳王妃之位啊。”云嬷嬷端过几盘精致的点心,“饿了吧?小姐先吃点。一会儿,就先歇息吧,奴婢帮你卸妆宽衣。” “只能这样了。”胥嫣儿抓起甜糕,随意地咬了几口,发觉心有块垒,根本没心思吃东西。 赌气地将所有糕点都仍在地上,而后径自地坐在妆台前,拔下了头上插满的朱钗与金簪....... 翌日 千容浅从睡梦中醒来,头痛的感觉隐隐犹在。uws7。 睁开迷蒙的睡眼,他环顾着周围的景致,竟有些忘记昨夜发生了些什么。 弥散在屋内的浓烈酒气,呛得他轻咳不止:“咳咳......咳咳......” 听到了屋内的动静,紫苏端着盛满清水的铜盆,走入内室,“殿下,你醒了。” “紫苏.......”千容浅撑起身子,看到了堆满角落的酒坛,以及放在炭火上煮着的铜壶,“本王醉了?” 自从掌握兵权以来,这么多年,千容浅从未醉过,何况是喝得酩酊大醉。 “殿下昨夜喝了很多酒。”将铜盆放在床榻边,紫苏从炭火上取下熬煮着的醒酒汤,捧到他面前,“醒酒汤,服下,会舒服些。殿下简单梳洗下,再回房换装吧。昨夜......你醉了,定是冷落了王妃,今早总该露面宽抚下才是。” 这会儿,暂时遗忘的记忆瞬时回笼,千容浅无奈地扯出一抹笑。 他端起醒酒汤一饮而尽,眸光炽热地凝视紫苏,语带深意地问:“哎......新婚之夜,本该是个喜庆的日子,许多人心心向往的日子。但本王却醉了......生平好似从未这么醉过。紫苏,你说是为什么?” 长密的羽睫轻颤,紫苏垂下了头,移开了视线,“殿下要我唤小安子过来吗?” “你还没回答本王!”大掌扣紧了她的皓腕,千容浅强硬地将她扯向了床榻上。 “殿下......”紫苏慌乱地推拒着他的胸膛,“你不能这么做......” 微眯起双眸,千容浅伸出长臂,揽住了紫苏的肩头,用力地禁锢着她,“有何不能?” “王妃在等着你,或许她已等了一夜。”逃不过他的钳制,紫苏只得与他讲道理,“我知道,殿下不喜欢身不由己、被束缚的感觉......但王妃没有错。” “她是没有错......但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幽深如潭的眼眸中满是寒意,千容浅沉声低语:“她想要做王妃,就要学会等......” 大掌轻轻捧住紫苏的面颊,他无奈地长叹:“你不懂......感情的世界,是最残酷的战场。你没有学会残忍,只因你爱得不够深。” 震惊之色在澄澈的眸底一闪而逝,紫苏陷入沉默。 “本王号称蛇蝎老九......阴狠残忍,世人皆知。她既嫁给了本王,就要做好服侍一个寡情夫君的准备。若是渴盼本王与其他男子一样,温柔多情,那真是太愚蠢了。”蓦地展开了大掌,伟岸的身子自床榻离开,“等待与忍耐,是她身为王妃的职责。” =======分割线====== ps:感谢艳夕儿给雪投月票~~开心!紫苏入府后,情节会发生更大的转折,希望亲们继续关注! ------------ 第十章 女人的战争 流岚轩 千容浅坐在书案前,指尖撑抵在额间,心中盛满了郁卒与失落。 大婚之夜,他不想面对胥嫣儿,在紫苏的殿阁外独自徘徊,这份心意,她可曾领会半分? 谁想到,今日她的反应竟是出奇地冷静与淡漠,连一丝一毫的欣喜都没有。 她的大度与宽容,只不过说明,在她心中,千容浅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淡淡的哀伤染上紫眸,他烦躁地提起墨笔,堪堪停在半空,墨汁聚积在笔尖,继而徐徐滴落。 这时,小安子款步走入书房内,低声回禀:“殿下,王妃求见。” 俊美无俦的脸上不带一丝情绪,千容浅抬头,大掌一挥,冷声应道:“让她进来。” 胥嫣儿穿着一袭火红色的蜀绣长裙,腰间连缀着一串雪白色玳瑁流片,步履款款地走入书房内。 “妾身给殿下请安。”微曲双膝,她媚眼如丝地望着那端坐在不远处的英伟男子。 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眉宇间的刚毅与傲然都深深地吸引着胥嫣儿。 虽然两人之前见过数面,但都距离甚远,胥嫣儿根本无法将千容浅的面容看个真切。 昨夜的气愤与妒意已被浓烈的爱慕融化,甜甜的笑靥在她的唇边绽放。 “起......”低沉性感的嗓音如丝般滑出齿间,千容浅没有抬起头,举在手中的墨笔徐徐落下。 隽秀飞扬的字迹铺排在竹简上,他聚精会神地批阅着北疆呈递上来的公文。 来之前,经历过昨夜的冷遇,胥嫣儿一再告诫自己要有耐心,但他冷淡的态度还是让她大为震惊。 “殿下.......妾身熬煮了些参汤,殿下日夜为朝务忧心,定是很疲累,此汤可.......”她上前一步,扬起指尖,示意云嬷嬷将汤罐端进来。 “放下吧。”未等她说完,千容浅便打断了她,终于抬起头,幽魅的紫眸匆匆望了她一眼,以冷漠的口吻下了逐客令:“本王还有事。” 顷刻间,明亮的杏眸中氤氲出了朦胧的雾气,胥嫣儿委屈地垂下头,攥着锦帕的指尖猛地攥紧。 云嬷嬷看到她情绪低落,将手中的汤罐交给小安子,而后扯了扯她的袖口,低声提醒:“小姐,走吧,别打扰殿下。” “妾身告退......”胥嫣儿泫然欲泣地注视着千容浅,困惑于他的冷酷,恭敬服了服身,不甘地离开了书房...... “殿下,奴才本不该多话,但......”小安子盛了一碗汤,捧到千容浅面前,谨慎地开口,“但......” “想说什么?”他不悦地蹙起眉心,冷眸看向小安子,“说。” “殿下对王妃......可否有些过分了?”鼓起了勇气,小安子大胆地进言,“纵然不喜欢王妃,但她毕竟是太尉大人的女儿啊......” 鬼魅而阴冷的笑纹徐徐爬上颊畔,千容浅接过热汤,手腕一甩,将之泼在了地上,“能说出这番话,证明你长进了。” 小安子惋惜不已地看着那洒落在地的热汤,再怎样说,那也是王妃地一片心意。 然而,这就是九皇子,他就是这般傲然独立,亦是这般寡情狠厉。 眼那分是。他的眼中似乎容不下任何人,他不屑于照顾他人的情绪,更不会珍惜他人的心意,唯有紫苏是个例外。 “本王刻意冷淡她,就是为了让她明白,王府不是太尉府,这里没人会骄纵她。本王不会畏于他父亲在朝中的权势而迁就她,对她 另眼相看.......”千容浅站起身,大步走向窗边,双手搭在窗棂上,语带玄机地说:“欲扬先抑,有了此番冷待在前.......他日本王稍稍给她一点甜头......她就会感恩戴德,而太尉亦会不遗余力地效忠于本王......” 如此深沉的心机让小安子既叹服敬佩,亦恐惧忐忑......uws7。 半月之后 紫苏与燕洵相约在焰神山相见,她换了一条简单朴素的淡黄色纱裙,正欲离开时,迎面看到了胥嫣儿带着云嬷嬷步入院内。 自从千容浅成婚后,半月中,紫苏几乎再未见过他,她亦不曾主动去找他。 这种感觉苦涩中伴着些许失落,但也让她觉得坦然与安心。 所以,紫苏慢慢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亦从未主动找过千容浅,也许他们之间的交集就应该停留在那一夜。 “给王妃请安。”她合上殿门,快步走到胥嫣儿身前,恭敬地行礼。 “请起。”胥嫣儿以眼神告知云嬷嬷退下,她的颊边始终挂着明媚的笑意。 在府中多日,胥嫣儿与紫苏只是偶然间碰到过一次,只因紫苏很少外出,整日都窝在自己的院落中。 纵然紫苏摆出了一副退让而谦卑的姿态,但胥嫣儿亦不敢掉以轻心。 父亲曾告诫她,最凶猛的野兽,往往都披着温顺的外衣,一旦你放松警惕,它们便会冷不防地露出尖锐的獠牙,给你致命一击。 “王妃屈尊到此,不知有何吩咐?”胥嫣儿的来访让紫苏多少有些意外,毕竟她们算不得熟识。 “紫苏姑娘不避拘礼,我听闻你茶艺超群,我今日可有幸品尝到你的手艺?”她仔细地打量了紫苏一番,缓步掠过她身侧,在石凳上落座。 胥嫣儿既已提了要求,紫苏无法拒绝,她笑着应下:“王妃过奖了。承蒙王妃抬爱,我这就准备。” 紫苏优雅转身,走到内室中去取茶具。 胥嫣儿坐在院内,好奇地四处观望,这个院落着实狭小,殿阁的构造也显得简单许多,与她酣然苑的精致华丽根本没得相比。 只有开满院落的雪白色茉莉花海,清幽淡雅,倒是为这偏狭一隅增色不少。 这些日子,胥嫣儿托人多方打听与紫苏有关的事,对她有了详尽的了解。 她倒要看看这个能在新婚之夜留住千容浅的女人究竟是怎样个厉害角色。 今日相见,一直笼罩在心中的危机感减少了不少,胥嫣儿觉得她的容貌很美,却似乎少了几分滋味,谈不上明艳,更谈不上惑人。 反而透出了一股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疏离与冷淡,那双灰绿色的瞳眸很是特殊,然而她的眼神总是那般清冷,看到这样的她,还有谁会想要亲近呢? 两次相见,紫苏的脸上都未没有抹脂粉,墨发上的配饰不超过两件,而且都是最简洁的款式。 胥嫣儿开始有些不解,楚皇与九皇子到底是看上了她哪里?竟能为了一个如此平淡的女子闹出父子相争之事? “王妃,让你久等了。”不一会儿,紫苏摆好了炭炉,将茶壶置于其上,放入了几味草药。 “你太客气了。”胥嫣儿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试探性地低语:“既然住进了王府,虽然殿下还未给你名分,但我还是视你如姐妹的......以后,你在我面前切勿太拘谨。要是让外人瞧见,兴许还认为我这个王妃彪悍霸道,不能容人呢?” 提着茶壶的素手微微一抖,紫苏匆忙稳下心神,她岂会听不出王妃话中的暗示之意。 她不禁莞尔一笑,刻意避重就轻:“王妃身份尊贵,哪里是我等卑贱之人可比。” “妹妹这话就错了,以后你嫁于殿下,妇凭夫贵,便不再是卑贱之身了。”胥嫣儿扬起手,轻拍了拍紫苏的手背,故作亲近地安抚。 紫苏未作回应,眼底却流散出浓浓的戒备,为她将茶盏斟满,“王妃请尝尝,这是院内的茉莉花所泡的茶。” “好。”胥嫣儿捧起茶盏,轻抿了口,那清香四溢的口感让她惊讶,“真是好茶。” “谢王妃赞赏。”紫苏知道眼前女子的来意绝非闲话家常那么简单,“王妃此次来......” 胥嫣儿很清楚,九皇子这段日子并未夜宿在紫苏的房内,一直独居在自己的流岚轩。 如此看来,紫苏在九皇子心中地位,也许并不稳固。 然而,在她与千容浅感情毫无进展的时候,府中住着一个女子,总会让胥嫣儿如鲠在喉,不得安寝。 “你来府中也有段日子了,殿下迟迟未给你赐封......陛下那里也没有旨意下来。”胥嫣儿自认为戳中了紫苏的心头之痛,毕竟对于女人来说,名分才是最重要的。 “殿下最近朝务繁忙,回府时都入夜了,我多次想开口,未等我说起,殿下就入睡了。”她故作惋惜地说道:“见妹妹的名分还未定下,我很是焦心。” 灰绿色的美眸中涌动着清冷的神色,其实,胥嫣儿这番话的用意很简单。 既向紫苏示威千容浅最近夜宿在她的房中,又提醒紫苏她没有名分,在府中的地位很是尴尬,更重要的是九皇子对此事根本不上心。 她想以此逼退紫苏,让她主动离开。 望着眼前这个耍尽心思的女人,紫苏承认千容浅所言非虚,感情的世界是最残酷的战场,而她已不由自主地被卷入其中。 =====分割线====== ps:希望亲们继续支持文文~~让收藏、投票、留言、打赏都来得更猛烈~~o(n_n)o~ ------------ 第十一章 逼她离府 “对于我们女人来说,名分自然是最重要的.......怕就怕名不正言不顺。”胥嫣儿望着紫苏平静无波的神色,心下有些不解。 她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却不见紫苏的脸上露出一丝一毫的担忧与感伤,难不成她心甘情愿地在王府中这样无名无份下去? 紫苏自是了解她的用意,淡漠的笑纹浮上唇角,她不置可否。 她很清楚名分对于女人来说的重要性,有的人汲汲营营的一辈子,只为保住正妻之位。 紫苏所求的,无非是一颗真心而已。 她三番两次婉拒了千容浅,不愿入府为妾,绝非贪恋王妃的名分。 只因,过往的经历让她领悟,感情的世界容不下太多的人。 那出地多。每个人只有一颗心,能同时装下几个人?太过拥挤,只会造成伤害,徒留遗憾。 “我曾听说,妹妹与大祭司关系匪浅......”胥嫣儿端起茶盏,美艳的杏眸中泛起犀利的光芒,她直截了当地发问,“如今,妹妹可曾想过要请大祭司来帮你?大祭司在朝中位高权重,若是亲自去向殿下开口,也许妹妹的名分也能早定下来。” 脸色蓦地冷了下来,紫苏果断地意识到了眼前女子的深沉心计,她绝对是个厉害角色。 兜兜转转这么久,无非是想劝她离府,见她不为所动,便抬出燕洵与她曾经的过往来胁迫威逼。 “哼......”一缕浅笑逸出檀口,紫苏从容不迫地回望着她,言辞尖锐地回应:“王妃了解了那么多,定然知道我曾身为贞女,本属大祭司管辖......我们相识本是应当。至于我名分的事情,我相信殿下自有定夺,王妃切勿太过劳心了。” 一番言辞反驳地胥嫣儿无话可说,她气闷地攥紧了素指。 此刻,她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外表淡漠平和,骨子里倔强傲然的女子。 “呵呵......看来是我多事了。谢谢妹妹的茶,我也该回去了,打点一下晚膳,殿下中午要回府用膳的。”胥嫣儿姿态优雅地起身,深深地望了紫苏一眼。 “恭送王妃......”紫苏亦随她起身,一直送她到院门外。uz8z。 焰神山 伫立在半山腰的凉亭中,清澈的眸底染上了淡淡的哀伤。 离开王府前,胥嫣儿探访时所说的话,句句言犹在耳。 紫苏口中虽然说着强硬的言辞,但内心却在隐隐作痛。 胥嫣儿会如此威逼她,是女人的妒意在作祟,虽有些过分,但亦无可厚非。 自从九皇子大婚以来,紫苏谨守本分,窝在自己的小院落内,不希望介入他们的世界。 谁知,纵然她步步小心,却还是引来了王妃的猜忌与妒恨。 “紫苏......”燕洵快步登上阶梯,轻声地唤着,“来了多久了?” “燕洵......”旋然转身,紫苏关切地打量着燕洵,发觉他眉宇间似乎多了几分沧桑,“我都听说了,怜星的事,节哀顺变。” 三日前,怜星在御史中丞的府中殁了,燕洵差人来给她送了消息,今日他们相约一同去怜星的墓地上香。 “哎......”浓稠的哀伤涌满了黝黑的瞳眸,燕洵本以为自己可以狠下心来,谁料到那份痛却来得更加明晰,更加强烈。 为何人总要到失去后,才能学会珍惜? “心痛如绞......”温热的泪遮住了视线,他艰难地道出了四个字。 用力地握紧了他冰冷的大掌,失去挚爱的痛,不是三言两语便可抚平的,紫苏深知再多的言语都显多余。 “幸好,我听了你的劝告,不久前曾修书相邀她来神庙,总算见了一面......”悲恸的神色覆住了那张俊朗的脸庞,一个困惑总在侵扰着燕洵,“我们见面后,她回府便重病不起......没过两日就去了,紫苏,我是不是成了她的催命符?” “不要胡思乱想。”紫苏扶着他在石凳上落座,拍抚着他微颤的肩头,“怜星的命数已近,她一直苦撑着,就是为了见你。见了你,她心愿已了,去得也安心些。” “当年我们相爱时,为什么不能相守?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误会与折磨?”偏过身子,倚靠着紫苏的肩膀,燕洵恣意地宣泄着无尽的伤痛。 听着他言语中的悔恨与惋惜,紫苏心头泛酸,蓦地红了眼眶。 这世间众生千千万万,有多少人能擦身而过,有少人会回眸转身。 殊不知,也许几世的等待,才换来一瞬的回眸;千万眼的回眸,才换来一世的倾心。 然而,命运却总是如此残忍,相爱之人不能相守,才是最大的遗憾。 “紫苏,怜星的死......与御史中丞府中的那些女人脱不了干系!”燕洵攥紧了双拳,浓烈的恨意在黝黑的眼眸中涌起,他抿紧了唇瓣,厉声宣誓,“我要让那些暗中算计怜星的人付出代价!” “女人的战场,看不见硝烟,却能在瞬间让人灰飞烟灭......”缓缓地推开了燕洵,紫苏感慨不已地叹道。 嗅出了紫苏言语中的暗示意味,燕洵紧张地探问:“怎么?在王府过得不顺?可是胥嫣儿欺负你了?” “我处处小心,退让,这些日子来,与殿下根本没有接触......但王妃还是找上我了。”无奈地微摇螓首,紫苏也不敢猜想女人的妒忌之心会有多么强烈。 “胥嫣儿是太尉的掌上明珠,被娇宠着长大......她自是娇蛮,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爱怜地抚摸着紫苏的墨发,燕洵恳切地央求:“离开王府,离开九皇子,那里绝非你久留之地。你心性淡泊,不屑争斗,但王府中的女人不会了解,她们视你为敌......怜星已死,空余遗恨,但我不希望你再有事......紫苏,离开吧。好吗?” 晶莹透亮的泪滴从灰绿色的眼眸中滚落,坠在燕洵的手腕上。 紫苏绝非蠢笨之人,深知情爱的战场上,她不会有胜算。 她并不擅长与女人争宠夺爱,更不屑于如此,那是对她感情的亵渎。 但是,面对抉择,才知割舍是如此不易,好似手握一柄利刃,狠狠地将她的心割出了一道伤口,要将深埋在其中情丝一一抽去,痛不能言。 紫苏的犹豫挣扎、不舍眷恋全被燕洵看在眼中,他明白,既是用情已深,想要抽身便更难上加难。 爱与不爱,绝非说说那么简单。 “走,咱们先上车,去给怜星上香。”不忍心逼迫她在此刻给出回答,燕洵主动牵起她的素手,带着她一同登上车撵...... 瀛都西郊 看着眼前这一片荒凉萧索的景象,悲凉的寒意在背间流窜,紫苏不禁惊叹:“这里就是......” “恩。”燕洵微微颔首,他了解所有细情,怜星死后,御史中丞只是给她草草下葬,并未行任何丧葬之礼,全然不顾夫妻情意,着实令人心寒,令人愤怒。 “怎会如此......”孤零零的坟冢在一片杂乱的野草中矗立,灵位前稀稀落落地摆着几碟祭品,紫苏哀悯地注视着牌位上的名字,脑海中全是怜星的影像。 燕洵单膝跪在坟冢前,为怜星焚上几株香,深深叩拜。 紫苏取出丝帕,擦去了落在牌位上的尘土,“怜星,愿你安息。” 过了许久,燕洵才起身,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坟冢。 宽敞的车撵驶向瀛都城内,两人并肩而坐。 “燕洵,你这些日子,还是称病不上朝吗?”紫苏看向燕洵,首先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是,没有心思......”黝黑的眸子凝视紫苏,燕洵了解她的忧虑,却仍是无法谅解楚皇当日的所作所为。 闻言,紫苏越发惴惴不安,素手覆上了燕洵的肩膀,“去上朝。无论你在朝中如何位高权重,如何颇有威望,你终是陛下的臣子......倚仗权位,忤逆楚皇的下场,必然会很凄惨。答应我,不要再执拗,去上朝,去向陛下请罪。” “紫苏,我做不到!”燕洵坚定而决然地表态,“若是放在以往,我可以忍。但事到如今,我已无所畏惧......” “你是多么辛苦才挣得大祭司之位,你心里应当清楚。如今轻言放弃,岂不可惜。若是为了我......你大可不必如此。陛下虽对我多番刁难,但所幸,我们都安然无恙,我们都没什么损失,不是吗?”紫苏已然洞察到了他欲遁隐的想法,急切地劝阻。 “不......过往我贪恋权位,努力想要向上爬,是误以为怜星因我无权无势才弃我而去......可现在,误会解开了。我知她爱我之心从未改变.......权位对于我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黝黑的双眸中满是悔恨,燕洵落寞地长叹:“过些日子,等我处理完一些事务,我会向陛下请辞,离开瀛都。” “燕洵......”他突然的转变让紫苏震惊,但见他心意已决,紫苏也不方便再劝。 ------------ 第十二章 活在梦里 “可知,近来朝局动荡,太子与九皇子斗法,权位之争已势同水火,我估摸着这几日,就会有个结果。”燕洵虽然一直未上朝,看似远离了朝堂,但对朝局之事仍是了然于心。 紫苏认同地连连颔首,她虽身居王府,但却很少得见千容浅。 听下人们说,九皇子异常忙碌,定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紫苏,是去是留,要早作决断。”轻轻地握紧了紫苏的纤纤素指,燕洵眸光柔和地睇望着她,语带深意地说:“太子与九皇子相争,此次必有一方死伤......早日离开,方可自保。不只是保住性命,更应保住......你的心。” “此次局势真的如此凶险?”想到储君之争必以一方之亡才能终结,紫苏不禁为千容浅悬心,浓浓的忧虑与担忧压得她喘不过起来。 将她焦心如焚的神色尽收眼底,燕洵感慨而无奈地逸出一抹淡笑,“我知你担心九皇子,但胜负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 心事被说破,紫苏困窘地垂下眼帘,倒也觉得无需遮掩了,“我和殿下经历了大大小小的风浪,我自是期盼他能安然幸福,得偿所愿。” “紫苏,与我一同离开瀛都,离开纷乱的朝堂,可好?自此隐居世外,如你愿意,我们可远离楚国,游离天下。你可悬壶济世,我可游学著书......”捧着紫苏的掌心,按抚在自己的胸膛上,燕洵为她勾勒出了一副美好的图景。 柔美的笑靥在唇边绽放,紫苏确实有些心动,这样的生活是她渴盼已久的,但在此刻翩然远去....... “嗖......”一支锐利的箭矢穿过车帘飞入室内,燕洵眼疾手快地拽过紫苏,箭镞深深地钉入窗棂中。 紫苏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她茫然无措地转过头,看着距离颊畔不过分毫的箭尾,“怎么回事?” 继而,响亮沉重的马蹄声纷至沓来,燕洵将紫苏护在身后,“别怕,有我在。” 隐隐的火光映在车帘上,冷酷的命令声传来:“车内何人?报上名来。” 燕洵识得这个声音,乃是禁卫长赫淓,此人属九皇子一党。 此番他率人前来临街搜查,莫不成是宫中出了大事。 指尖微微挑起车帘,当燕洵的面容显现,所有禁卫翻身下马,恭敬行礼:“臣等参见大祭司!” “起吧。”心中已有了几分揣测,燕洵斜睨赫淓,气定神闲地反问:“我的车撵有何问题?” 赫淓自是清楚大祭司的身份地位,态度上谦恭有礼,但眼中却写满了怀疑。 今日之事事关重大,他谨记九皇子的吩咐,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能放过,尤其大祭司还是太子一党,他更得留心。 “禀大祭司,我等奉了陛下口谕,搜查过往车撵行人,请大祭司见谅。”赫淓上前几步,靠近车撵旁,沉声应道。 “噢?我楚国瀛都,何时需要这般戒备了?”他以嘲讽的口吻发问,凌厉的视线扫过那些高举火把的禁卫们。 燕洵已然猜到,太子定是出了事,被迫外逃,九皇子命人大肆搜查要将他除之而后快。 “请大祭司见谅,我等也是例行公事。让我等查看下车室内有何人即可。”赫淓一边与燕洵好言周旋,一边以眼神示意禁卫们将这座车撵团团围住。 要身我浅。燕洵不想与他们正面冲突,心中坦然,倒也无所畏惧,大掌一扬,掀开了轿帘。 赫淓见状,与身边的禁卫耳语了几句。 禁卫们拿着火把,环绕在车撵四周,弯下腰,谨慎地搜查,甚至连抽出长剑,刺入车室之下,深怕有人躲在此处。 赫淓急切地奔到车撵门前,仔细地检查着,当他看清那被燕洵护在身后的女子时,惊诧地敛起了眉心。 他识得紫苏的面容,因她一直在楚皇身边侍奉,可如今九皇子已将她带入府中,她缘何会与燕洵同处一室呢? “看完了吗?”燕洵不耐地皱起了眉心,冷声逼问,“我可以走了吗?” “是......是......我等即刻让路,耽误大祭司时间,我等致歉。”赫淓撂下了车帘,带着禁卫们退下,为燕洵让路。 车撵重新驶上大路,紫苏面色凝重地望向燕洵,以颇为笃定的口吻断言:“宫里出了大事......” “是,若我没猜错,太子失势就在不久前......”情势反转如此之快倒是出乎燕洵的预料,莫名的焦虑却在心底暗涌,“紫苏,九皇子稳操胜券,你也可放下担忧了。我一会儿送你回府,我等着你的答复。” 空灵的眸光投向窗外,紫苏明白,该是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雍襄王府 夜色深沉,紫苏躺在床榻上辗转无眠,她走下床榻,披上一件单衣,在书案前静坐。uz8z。 今日虽然遇到了禁卫搜查,而燕洵亦肯定九皇子在争斗中得胜,但整座王府却静谧地让人恐惧。 事情还未尘埃落定前,紫苏的心绪仍是烦乱不定,久久无法平复。 她捻亮了油灯,指尖摊开了竹简,本欲提起墨笔。 恰在此时,一抹人影映在纱窗上,紫苏蓦地抬眸,千容浅已然推门而入。 “殿下......”素手微张,墨笔落下,墨汁溅满了竹简,紫苏匆匆奔向他,澄澈的眼眸紧紧注视他带着些许倦意的脸庞,“还好吗?” 千容浅并未回答,冷薄的唇线轻轻翘起,勾出了欣然的弧度,他张开长臂将她死死地抱在怀中。 长久以来的精心谋划,无数个日夜的等待终于换来了回报。 今日,太子因“巫蛊之罪”被楚皇论处下狱,他不甘服罪,打伤禁卫,私自潜逃出宫。 纵然他们现在还未活捉太子,但他此番出宫,已退出了储君之争,将未来的皇位拱手相让与千容浅。 冷薄的唇瓣轻贴在紫苏耳畔,难言激动地向她诉说:“一切都结束了.......这次要逃亡的可是太子......然而,他可不如本王幸运,生死存亡之际,有如你这般有勇有谋的人拼死相助。” 亲耳听到了他得胜的消息,紫苏欣喜不已地展露笑颜,“恭喜殿下得偿所愿。” 大掌扣住了她的肩头,略略地推开了她,千容浅低下头,幽魅的紫眸中柔情满溢,“胜了此局,本王最想听的,就是你的恭喜。” 紫苏感受到了他的快乐,由衷地为他高兴,樱唇轻启,真诚地重复道:“恭喜殿下.......恭喜殿下.......” “这些日子,忙于前朝之事,谋划布局,都需费些思量,本王没来看你,你可一切都好?”温厚的大掌从紫苏的肩头徐徐滑落,直至扣紧了她的皓腕。 “一切都好,劳烦殿下惦念。”紫苏扬起手,想要挣脱他的大掌,千容浅发觉她的逃避和闪躲,越发用力地收紧指尖。 “为何要躲?”千容浅蓦地逼近她眼前,两人的身子紧密地靠在一起,愠色拂过眉间,“为何?” 浓浓的酸涩翻涌于胸,面对他那双幽魅的瞳眸,紫苏却无法启口,道出“离别”二字。 看到他平安无恙,看到他赢得权势之争,紫苏已然安心了,本该翩然远去才对。 “殿下......我的事情,陛下似乎渐渐淡忘了......我想该是......离开的时候了。”指尖狠狠地刺破了掌心,紫苏仰起头,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齿间逸出的字音破碎而凌乱:“殿下的照顾与维护......我铭记在心......” 狂傲的神采自那双幽深的眼眸中褪去,千容浅的心宛如被细密的针戳捅着,痛很微弱,却延绵不绝。 怒意与感伤一点一滴地渗入心头,冷笑声兀然响起,在室内回荡:“哈哈......离开?跟燕洵一起吗?今夜你与他同乘一车撵,就是在商谈此事吧?” “我今日确实与燕洵相约,为一位故人上香。”紫苏据实相告,不解于他为何以如此尖锐的口吻质问此事。 目不转睛地睇望她清澈如波的眸子,千容浅捕捉到了丝丝眷恋与不舍,吼出了郁积于心的困惑:“不想走,为何还要走?紫苏,你到底在想什么?到底要什么?” 肩头上传来的抓握让她吃痛地蹙紧了眉心,紫苏低呼:“殿下......你弄疼我了。” 透过她的眸子,千容浅望见了一个失控的九皇子,陡然地松开了大掌。 紫苏顺势后退了两步,她掩下心痛,婉婉道来:“殿下明明比我还清楚,咱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殿下活在马上,而我活在梦里......殿下有雄心,有抱负,日后定为龙驭天下的帝王,岂能陪我一起入梦?” “你的梦......”懵懵懂懂地皱起了飞扬的剑眉,千容浅茫然地问:“是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殿下觉得可笑吧?可我宁愿守着这个梦......不想它破碎。”泪水凄然坠下,紫苏第一次在千容浅面前剖开了心扉。 ======分割线===== ps:默默给雪投月票的亲们一定要留言告诉雪o(n_n)o哈! ------------ 第十三章 编织情网 冷薄的唇角没有漾起一丝笑意,心底却反而生出了深浓的怜惜,千容浅伸出手,扣住了紫苏的肩膀,“人要活在现实中。梦织再美,再好......不过是梦境,是你抓不住、触不到、摸不着的......” “我自幼长在相府......看惯了人情冷暖,自娘亲去后,生活越发孤苦艰难,若没有这些美梦,我怕是撑不到今天。”空灵的美眸中拂过了淡淡的哀伤,紫苏感慨不已地说。 只是千容浅并不了解,他的出现,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他醉人而温暖的笑容,他宽厚的掌心,都已成为紫苏最为留恋不舍的美梦。 温厚的手掌轻抚上紫苏素净淡雅的美颜,千容浅能够理解她心中的悲苦,低沉的嗓音逸出:“你可知,本王幼年时的经历与你颇为相似。本王眼中的紫苏是个勇敢的人。”v08y。 “殿下过誉了。”紫苏微摇螓首,扬起素手扯开了他的手腕,嗫嚅着低语:“我......我想离开。” 千容浅蓦地倾身,伟岸健硕的身子将紫苏牢牢围困,他抓住了她的素手,贴在自己的脸侧。 一片温热自掌心传来,紫苏抬起下颌,澄澈的灰绿色美眸撞上了千容浅幽深的视线。 心跳得飞快,纵然只是这样望着他,紫苏的心绪亦是翻涌不已,无法平静。 他是紫苏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人,是紫苏放在心窝里的人。 “本王是活生生的,你能感受到本王的体温,本王的气息......为何要舍弃眼前的一切,而抱着虚妄的梦境过一生呢?”修长的指尖沿着她优美的下颌来回抚摸,幽魅的紫眸中闪动着炽热的眸光,千容浅要诱使她诚实面对自己的感觉。 “殿下......”紫苏恍然无措地微启红唇,心湖激荡起阵阵涟漪,她仓惶地偏过头,“我......” “你的感觉,不会欺骗你。”长臂缠绕在她的腰间,蓦地收拢,千容浅紧紧地抱住了她,冷薄的唇瓣顺势吻上了她额间,细密凌乱地落在她舒展的黛眉、她紧闭的眼眸、她圆润的鼻尖,直至她粉润动人的樱唇上。 他的吻、他的触碰似乎带着一股魔力,轻而易举地消磨了紫苏所有的自持与抗拒,素手自然搭在他的臂弯,缓缓地揪紧了他的衣袖。 千容浅抬眸,专注凝睇着她迷离妩媚的神色,知道她亦动了情,性感的嗓音透着难言的魅惑涌入她耳畔:“这个吻是真实的......本王是真实的......你的心跳也是真实的......为何要舍弃这一切?为何要忍痛放下?” 紫苏睁着那双迷蒙的水眸,指尖微颤着掠过千容浅飞扬的眉宇,“眼前的美好,若是不能停留在这一刻......” “至少你曾拥有过这短暂的真实......”未等她说下去,千容浅已按住了她的樱唇,展露出了迷人的笑颜,半玩笑半认真地发问:“你急着逃离,是怕自己会心动,还是怕自己会不可自拔地爱上本王?” 晶莹的泪滴在眼眶中滚动,紫苏抿紧了红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中。 “紫苏,你所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谁都给不起的承诺。”一抹惆怅自俊美无俦的脸庞稍纵即逝,千容浅紧紧地揽住她,语重心长地说:“谁能轻易地许诺永远?没有人.......明天会发生什么,人尚且无法预知,何况乎永远?” 这番话在紫苏的心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双眸中流露出了深浓的困惑。 “你所求的东西,不会平白无故地让你得到......想要获取,必须敢于追求。”傲挺的鼻尖轻抵在紫苏的眉间,千容浅长叹道:“胆小的人蜷缩在自己的世界中,不会受到伤害的同时,也失去了得到的机会。紫苏,本王的话,你懂吗?” 紫苏承认他的话极为有理,面对感情,她表现地不够勇敢。 总想要作战场上的逃兵,只因她害怕失败,害怕那份痛会让她无法承担。 但紫苏亦不愿介入别人的感情中,让另一个女人心碎,“可是......王妃她.......” “不必顾忌。胥嫣儿她是王妃,此生都会是王妃......不过仅此而已。”捧住了她清丽无暇的美颜,千容浅语意坚定地宣誓,安抚了紫苏的不安与负疚,“你并未介入本王和她之中,因为本王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她。王妃那个位子,恰好被她坐了而已。” “殿下......”他真挚的眼神让紫苏动容,她破涕而笑。 “紫苏,你不懂本王的用心。要你住在府中,不过是希望你切身体会到与本王朝夕相处的感觉......”攥紧了她的素手千容浅带着她在窗边坐下,概叹着喃语:“本王重视你、在意你,因为咱们共同经历的一切。所以本王对你向来坦承......本王对你心动,但是不是爱,本王不清楚。你曾告诉本王,你不识情爱,本王又何尝懂呢?” 惊讶地望着他冷峻的面容,紫苏莞尔一笑,“谢谢殿下的坦承。” 其实,她早已爱上他,不识情爱之说,不过是个托辞罢了。 “三个月......留在这里三个月,到时候,你要去要留,本王都会尊重。”将紫苏的掌心按向了自己的心窝,千容浅神色柔和地问:“一生一世一双人,若那个能陪你一世的人,非你心中所爱,会不会留有遗憾呢?” 泪滴潸然坠下,紫苏重重点了点头,答案已是不言自明。 那将是她毕生无法弥补的缺憾,若是不能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那所谓永恒的誓言又有何意义? 可笑的是,她固执而怯懦地不敢承认,不敢为自己的爱情作努力一搏。 所有的犹豫与顾虑尽数散去,此刻紫苏坚定地想要守护好这份珍贵的感情,抓住眼前的幸福。 既然九皇子已对她心动,她日后会更加地努力让他爱上自己。 她要编织一张情网,密密地捆缚住他的心...... 绝美的笑靥如花般绽放,紫苏倾身靠近千容浅,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冷唇。 千容浅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明媚的娇颜,回味着方才那宛如蜻蜓点水的一吻,恣意而爽朗地笑了。 长臂探出缠绕住了她纤柔的身子,亲昵地与她耳鬓厮磨,两人嬉笑着紧紧相拥...... 望了一眼愈见暗沉的天色,冷薄的唇瓣覆在紫苏耳畔,小声探问:“今夜,本王住这里,可好?” “不......”紫苏果断地回绝了,她偏过头,真切地看到他眼底的渴望,羞涩的绯红跃上颊畔,“上一次,我服了药,药力作用让我们有了肌肤之亲......我想和殿下更为深入地了解彼此......” “上次你服了药,本王可没服啊?”爱极了她娇俏可人的神情,千容浅心情大好地调侃道。 “再等等吧。”反握住他的大掌,紫苏恳切地要求,“给彼此些时间。” “好,但本王还是要住这里,放心......本王可是谦谦君子。”千容浅作出了让步,“今日发生了很多事,本王想和你聊聊。” “恩。”紫苏开心地揽住了他的脖颈,亲密地依偎在他的怀中....... 酣然苑嬷的王唇。 “什么?殿下回府后,即刻去了兮然苑?”胥嫣儿不甘地皱起了秀眉,妒火倏地燃起。 白日里她刚刚警告过紫苏,没想到这个女人看似安分简单,背地里却很有手段,真真是不容小觑。 “是,奴婢打听到了。现在,都快戌时了还未见殿下离开......怕是要在那里过夜了。”云嬷嬷也未曾想到,小姐入府足有月余,大婚已久的两人,甚至还未曾圆房。 “欺人太甚!”胥嫣儿仍是不愿面对千容浅的有意冷落,而是将自己的尴尬处境一味地归咎于紫苏身上,“这个狐媚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殿下鬼迷了心窍!” “小姐,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老爷?”云嬷嬷为胥嫣儿心疼,只怕这样下去,紫苏抢先有了身孕,她这王妃的位子还不一定能坐得安稳呢。 胥嫣儿轻摇指尖,杏眸中涌起了阴狠之色,恨恨地说:“暂时不要,我就不信,我斗不过一个下贱的罪臣之女!殿下定是被她蛊惑,才会一时失察。” 拿起放在矮几上的铜镜,她自傲地欣赏着镜中的娇颜,“嬷嬷,她那个模样你也看到了,有我美吗?” “小姐花容之貌,倾国倾城。”云嬷嬷出言安慰,“再说,她那卑贱的身份,岂能小姐相比?” “哼......自是如此。”胥嫣儿亦是信心满满,她不信一个相貌、地位皆不如她的女人,可以长期霸占着九皇子的心,“男人嘛,不过图个新鲜而已......” ======分割线===== ps:感谢xingyue924送给雪的小说币~~太感动!希望亲们继续支持和关注o(n_n)o哈! ------------ 第十四章 软禁楚皇 兮然苑 千容浅与紫苏和衣躺在床榻上,虽然感觉有些尴尬,但更多还是觉得温暖而安心。 掀开丝被,大掌覆住了紫苏的手背,千容浅望着自床顶垂落下的青纱幔帐,似有忧虑地说:“巫蛊之乱一起,朝局动荡,太子潜逃在外,本王还不能完全放心。” 紫苏深知身在皇室,上至帝王下至皇子,他们的防人之心都非比寻常。 千容浅肯在此时提及政事,对她的信任已是不言而喻。 “巫蛊......确有吗?”紫苏转过头,空灵的美眸紧紧注视着千容浅,毫不隐晦自己的怀疑。 “呵呵......”她犀利的言辞一语中的,千容浅朗笑出声,不吝赞美道:“聪明,不愧是息赟的女儿。” 翻过身,双手撑地在床榻上,紫苏深深凝睇他幽魅而深邃的眸子,“殿下,巫蛊既然是假的,陛下怎会轻易被蒙骗?” “很简单,太子的陈年旧账都被翻了出来,父皇很是气恼,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严惩他......”森冷的寒芒在眼底流散而出,千容浅轻翘唇角勾出了一抹嘲讽的笑:“谁知他等不及了,自作聪明地在背后搞小动作,想要撤换掉北疆的统帅,夺走本王的兵权......” 太子会有此举动,紫苏并不意外,“所以,殿下趁着太子与陛下关系最为微妙之时.......” 千容浅侧过身,幽深如潭的眸子紧紧注视着她,粗粝的指尖沿着她柔软的唇瓣来回抚摸,语意深沉地告诫:“这些话,放在心里就好,别说出来。本王不想再输,所以必须先发制人。” 紫苏微微颔首,柔和的语音安抚着他的忧虑,“殿下也不要太过忧心,太子潜逃在外,孤立无援,大势已去。” “本王已派出三路人马去追踪,他插翅难逃。”千容浅向床榻内侧挪动身子,伸展手臂,使紫苏枕在其上,大掌蓦地抚上了她的小腹。 “殿下......”一声惊呼逸出,紫苏赶忙拉住了他放肆游走的手心,“你在做什么?” “平坦如初,没有吗?”低下头,靠在紫苏耳边,千容浅意有所指地问,“你是大夫,应该清楚.....那一夜,没有让你有孕?” 不知为何,从不曾被情爱羁绊的他,现在竟有些渴望紫苏可以怀孕,渴望着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颈间的血色肌肤早已被他呼出的灼热气息给晕红了,紫苏窘迫不已地钻入他的怀抱深处,摇了摇头,以细若蚊蚋的声音答道:“没有。” “若是有了,该多好。”语意中流露出了一丝惋惜,千容浅轻拍着紫苏的背间,向往着那幅美丽的图景:“子女绕膝的感觉肯定很幸福。” 他的话勾起了紫苏的憧憬,素手抚上了他的心口,感受着那有力跃动的跳动,“殿下,纵然现在看来一切顺遂,还要多加小心。我在陛下身边有些时日,他比平日里看起来得更加多疑,更加阴沉......你功高震主,本就犯了陛下大忌......” “本王记下了,定当愈发谨慎小心,凡事做好完全准备。”鼻尖紧贴着她的发丝,嗅着那自然宜人的香气,千容浅疲惫地合上眼帘,沉沉入梦。 听着他愈发沉着平稳的呼吸声,紫苏知道他睡着了,窝在他宽阔的胸膛前,唇角始终带着甜蜜的笑靥...... 翌日 和煦明亮的晨曦缕缕透过纱窗,洒落在垂落的床幔上,映出了流动的光影。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带着平静温和的神情,飞扬的眉宇十分舒展,看得出千容浅一夜好眠。 当光影扫过他的眉眼,紧阖的眼帘徐徐张开,他刚欲扬起手臂,发觉怀中的女子还睡得香甜。 柔和的眸光轻轻落在紫苏长密的羽睫上,落在她微微嘟起的红唇上。 一种微妙的情愫融化了多年来郁积在他眼底的冷漠,千容浅放低了身子,冷薄的唇瓣吻上了紫苏的眉梢。 昨夜,困扰他许久的梦魇竟没有如期来临,梦中不再有凶恶的匈奴面孔,不再有娘亲绝望而凄厉的哭喊。 也许是因为长期以来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也许是因为有了紫苏的陪伴。 “殿下......”正当他若有所思时,那双清澈的眸子映入眼底,伴随着轻柔的呼唤,“你醒了。”v08y。 “恩,今日本王要入宫,不能耽搁。”匆匆敛起了所有的柔情与爱怜,似乎还不太习惯在那双灰绿色美眸的注视下恣意地展露所有情绪。发的千轻。 大掌抓起搭在衣架上的长衫,利落地穿好,千容浅沉声嘱托:“最近瀛都局势很乱,外面很危险,不要随意外出。” “我知道了。”紫苏赶忙离开床榻,正要送他出门,谁知伟岸挺拔的身影已如疾风般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楚宫 千容浅伫立在伏羲殿前,幽魅的紫眸中耀动着凌厉的光芒,大掌潇洒地一挥,冷声喝令:“来人呐,给本王包围这里,记住,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斩!” “是,属下等遵命!”赫淓带领着几百名禁卫将大殿团团围住,严阵以待。 惊魂未定的于博贤偷偷地敞开殿门的一角,探出头来打探着外间的情况,见禁卫们凶神恶煞地将这里围住,不禁慌了心神。 他们未得到楚皇的诏令和手谕,岂能兀自行动?难不成这是要逼宫? “于公公,去通报吧!”余光瞥见了于博贤怯怯的身影,千容浅气势威凛地命令道。 “是......是......”于博贤仓惶应声,疾步返回殿内,为楚皇报信。 只怕那病势昏沉的君王还不知外间早已改换了天下。 校尉腾冲从圣道上飞驰而至,翻身下马,三两步地跨上了高高的石阶,“回禀殿下,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楚皇已尽在您的掌握。” “哼......”阴沉而鬼魅的笑拂过唇角,千容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苦苦压抑的恨意如浓稠的岩浆在胸膛中激荡,“好,做得好!” 未等于博贤出来通传,他甩开披风,挺直了脊背,以昂然的姿态踏入了大殿....... 伏羲殿 守在殿内的几名宫女和内侍在望见九皇子狰狞阴冷的面容时,早已是吓破了胆,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不想死的,给本王滚!”千容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躺在床榻上,羸弱不堪的楚皇,威吓道。 “是......是......”所有人如获大赦般地仓惶逃离。 听着殿门被重重合上的声响,千容傲风暴怒地瞪大了眼眸,挣扎着欲起身,奈何手脚皆使不上去气力。 他焦躁地攥起大掌,暗恨地咬紧了银牙,吐出的字音因情绪激动而不住地颤抖:“逆子......逆子......” “父皇别急着训斥儿臣......看看那些自顾逃命的宫女太监,父皇就该反思下,自己这个皇帝当得有多么失败。”负手而立在床榻前,千容浅居高临下地睇睨着这个不可一世的骄傲帝王,眼底满是鄙夷与轻蔑。 “为什么?寡人......寡人待你不薄!”望见他冷若寒霜的神情,千容傲风只觉心惊胆战,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他的儿子会如此恨他? “哼.......”轻嗤声响起,千容浅弯下身,与他平视,积蓄的怒意勃然而发:“不薄?当年你是怎么对待娘的?她对你死心塌地,一往情深,甚至......她为了帮你引开端王的追兵,抱着我上了马......我们母子是怎么活下来的,你知道吗?而你呢?你都做了什么?” “寡人也是无奈.......”千容傲风急切地争辩,“日后,寡人也曾寻访你们......” “你是忙着与各色美女寻欢作乐吧......你登基后,有一次巡视北疆边防,娘听说了这个消息很高兴,她守在边城那里,本想等你巡行的队伍通过时,就冲出去......”忆起当年的往事,千容浅无法控制地揪住了千容傲风的衣领,厉声斥责:“可是你呢?你竟因为娘的容貌苍老了些,脸上多了条疤痕,不复当年的美艳,竟不愿多看她一眼,狠心地让虎贲卫将她拖走!你还是人吗?” “可.....可寡人后来还是寻得了你,将你接回了楚宫......”千容傲风惊恐地喘着粗气,被千容浅全身散发出的凌厉气势所淹没。 腥红的杀意覆住了紫眸,千容浅勾出一抹冷酷的笑,“可知,匈奴攻陷城池,娘她差一点被匈奴兵凌辱!她绝望而无助地嘶喊时,你在哪?醉卧在哪个美人的怀中?若不是太尉......你早已忘却了还有我这个儿子的存在!” “你......你要反了!”纵然害怕,但千容傲风还是死死维护着帝王的威严,“寡人不会放过你!” “好啊,儿臣等着您。”陡然间松开了大掌,楚皇无力地跌回了床榻上。 ------------ 第十五章 蛮横挑衅 千容傲风颓然地仰躺在床榻中央,想要起身,浑身却使不上半分力气,他恍然大悟,“你.....寡人的病......” “父皇,要怪就怪你色欲熏心。若不是你将紫苏逼走.......本王断定,那个傻丫头会是此刻守在你身边的人。”提起紫苏,俊美无俦的脸庞上蓦地漾起一抹柔色。 千容浅所幸在床榻边坐了下来,他颇为享受地望着楚皇痛苦挣扎,挫败颓丧的神情。 “两年前,本王从北疆得胜而归,只带十几名将领入宫......那时候,本王给了你机会.....若你让本王安然入宫,不去纵容太子的阴谋,本王今日也许还会顾及些父子情义.......”仰起头,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千容浅语意低沉地述说着:“但你终归让本王失望了。” “你要.....谋害寡人?”千容傲风震惊地蹙紧了浓眉,时至今日才真正看清了九皇子的深沉心计与城府。 “不......本王不杀你,要留着你。”冷魅的笑袭上唇畔,不带一丝温度,千容浅扬起手,解下了脖颈间系着的一块玉石坠子,“这是你当年送给娘的信物......本王流落时,即便饿得要与野狗抢夺一个馒头,也未曾想卖掉它......” 千容傲风感慨不已地注视那枚凤血石坠子,愧悔地垂下了眼。 “因为它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本王要好好活下去,活着为娘报仇......要让你这个负心之人付出代价!”紫眸深处的冰冷被浓浓的思念与哀伤融化,大掌徐徐合拢,以强大的内力捏碎了那块圆润的凤血石,碎裂的玉石扎破了千容浅的掌心。 鲜红的血迹沿着手掌的纹路汩汩落下,千容浅冷冷回眸,神情淡漠地望着楚皇,“你与娘,恩断义绝......娘死前说过,纵然是到了地府,她亦不想再见你......” “她......她就这么恨寡人?”心口蓦地一窒,视线盯着千容浅掌中的粉末,千容傲风忆起了曾与她相处的每个瞬间,“寡人当初......是真的没有认出她......她变得太多了.......” “她变了容貌,而你变了心......”千容浅恨恨地眯起了紫眸,冰冷的字音艰难地吐出,“若是不能永远爱她,为何要许给她一个美丽的誓言......给了希望,再让她失望,你该死地残忍!” 面对他的指责,他的怨怪,千容傲风无话可说,“寡人......寡人不是有意......” “那些甜言蜜语,你说给她人听还好,她们也许不会当真......可娘她善良,却也天真,执拗.......因为这份痴念,还苦了她。她最后得到了什么?心碎......孤独......悔恨......绝望......”回想起那些痛苦而悲凉的过往,千容浅亦是红了眼眶,他别过头,不让楚皇窥见他的感伤。 “你计谋深远.......以巫蛊之事,离间寡人与太子的关系......果真够狠!”千容傲风虽心中有愧,却也不甘心被囚困于此,“这么做,不只是为了给你娘报仇吧?” 俊美无俦的脸上霎时被冷酷的神情覆盖,千容浅轻挑眉间,大方承认:“本王渴望权力,纵然没有过往之事,本王亦会这么做。不过......本王可能不会想要留下你的命,慢慢折磨,会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九皇子,以如此悖逆的手段得来的皇位,你能坐得稳吗?”千容傲风不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能摆平复杂的各方势力,可让众臣全都信服。 浓烈的兴味涌入眼底,冷薄的唇线微扬,勾出一抹优雅的弧,千容浅成竹在胸地说:“父皇,留着这口气,等着看。” 下一瞬,千容浅傲然起身,在楚皇愤恨目光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兮然苑 既已决定以三月为期,暂时留在府中,紫苏想要尽快给燕洵答复,免得他苦等。 坐在书案前,她迟迟不知该如何下笔。 这时,侍女绿翘叩响了房门:“紫苏姑娘,王妃来访。” 黛眉微微一拢,紫苏心中盈满困惑,昨日她刚刚来过,今日再次登门,到底所为何事? 难不成,胥嫣儿果真霸道刁蛮,不亲眼见她离开王府,便不肯罢休? “请王妃进殿。”紫苏匆忙起身,走到外殿相应,“王妃来此,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客气了。”胥嫣儿强忍着翻天蹈海的妒意,故作亲和地拉起了紫苏的手腕,“起身吧。”v08y。 “谢王妃。”抬眸迎上了她锐利而阴狠的视线,紫苏蓦然心惊,敏锐地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未等她站稳,胥嫣儿便挥起了长臂,狠狠地甩了两巴掌:“啪......啪......” “啊......”绿翘慌张不已地望着眼前的情景,手足无措地煞白了脸,这时云嬷嬷冲了进来,拉住了胥嫣儿,“小姐这是做什么?” 这两巴掌颇为用力,雪白的面颊霎时红肿了起来,唇角还渗出了点点腥红。 剧痛过后,接踵而至的便是麻木的感觉,紫苏愣愣地伫立在原地,以清冷的目光望向骄横跋扈的胥嫣儿。 “本王妃在教训这个不知礼义廉耻的贱女人!”若不是云嬷嬷拦着,胥嫣儿肯定还会再好好地惩罚紫苏,“这两巴掌是告诉你,谁是王府的女主人!” “王妃,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她脸肿成这样,若是殿下回来问起,该怎么办?”云嬷嬷瞅了一眼紫苏脸颊上鲜明的掌印,小声提醒。 “怕什么?她是什么样的人,殿下能不清楚吗?卑鄙无耻,为了自己苟且偷生,可以出卖血脉至亲,这等贱蹄子,殿下不过是玩玩罢了!”胥嫣儿挥开了云嬷嬷的手,逼近紫苏身前,红艳的唇瓣间迸出了最为尖锐难听的话。 垂落在身侧的指尖蓦地攥握成拳,过往之事宛如一颗尖刺,只要提及,紫苏仍是隐隐作痛。 胥嫣儿见紫苏沉默不语,越发变本加厉,嘲讽道:“哼......无话可说了?丞相一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你可真行,为了活着,什么都干得出来!” 紫苏垂下眼帘,深知与嫉妒成狂的女人,是无法讲道理的。 如今,她除了退让隐忍,似乎别无他法。 “怎么?装哑巴?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手段吗?”胥嫣儿步步紧逼,蛮横地扬起手,拔下了紫苏发间的玉钗,“故作柔顺,以此博得殿下的怜爱......” 双手轻拍了两下,霎时间,十几名家丁涌入殿内。 “来人啊,把她的东西都给我丢出去!”胥嫣儿狠狠地盯着紫苏,“昨日我好心劝你离开,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我行使王妃权力了。” “慢着!”抬起头,紫苏冷冷地扫了一眼已然冲入内殿的家丁们,厉声喝止,“都给我站住!” 胥嫣儿讥诮地扬起唇角,“怎么?我是王妃,我的话,你敢反抗?” “这座殿阁是殿下赐给我的,这里的一针一线都属于殿下,我看谁敢动!”她的咄咄逼人终是激起了紫苏的反抗意志,她冷语威胁。 果然,此言一出,家丁们纷纷停了手,不敢妄动。 “来人,给我扔!谁敢停下,今日就给我滚出王府!”胥嫣儿岂容她人骑到自己头上,她歇斯底里地大吼。 眼看事情闹大不好收拾,云嬷嬷赶忙扯了扯她的袖口,“小姐,算了,这么硬赶她出府也不是办法。” “你别管!我就不信,殿下会为了这么一个贱女人与我爹翻脸!”入府以来所受的冷落,让胥嫣儿满腹委屈。 对于九皇子,她必须得忍,但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忍无可忍! “还不给我动手,还愣着干什么!”胥嫣儿急躁地催促着杵在原地的家丁们。 他们慌乱地点点头,开始将紫苏的书简、文墨、妆台上的摆设全部丢出殿外。 痛心疾首地合上了眼帘,浓重的无助感撞击着紫苏的心房,奈何她人微言轻,只能在此刻任她欺凌。 “等等......”小安子听到了内院的动静,匆匆赶来。间的紫傲。 看了一眼站在殿门边的胥嫣儿,他走过去恭敬请安:“奴才拜见王妃。” “起。”胥嫣儿知小安子是九皇子的贴身内侍,见他到此,心下有些恐慌。 只怕他会将今日情景完完全全地回禀九皇子,那她编好的说辞可就全都派不上用场了。 “敢问王妃,发生了何事?”小安子留意到了紫苏脸上的掌印,对于内情已大致猜出了一二。 ======分割线====== ps:亲们昨日的投票过了50~雪给亲们加更~~ 最近文文的反响不太好,雪看不到亲们积极留言,心情有些低落。雪也在反思,文文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雪会努力调整,争取后文能够有所改善。 ------------ 第十六章 紫遇归来 “我正令人帮紫苏收拾东西,她今日便会离府。”胥嫣儿轻哼一声,避重就轻地说。 “离府?”小安子看不惯胥嫣儿的骄横,奈何她是王妃,心中有再多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紫苏姑娘为何要离府?” “无需多问,待殿下回来,我自会去解释。”脸色突变,胥嫣儿怒瞪了小安子一眼,扬起手,喝令家丁们继续行动:“给我搬!” 小安子忍无可忍,大步走到内殿中,大声威吓:“住手!没殿下的旨意,尔等敢动这里的东西,不想活了?” 见他一个小小的内侍竟也出来阻拦自己,胥嫣儿怒不可遏,语意尖锐地嘲讽:“好呀......小安子,是不是跟在殿下身边时间久了,主仆都不分了?我的命令,你也敢拦?” 小安子微微一笑,他缓步走回胥嫣儿身前,态度恭敬谦卑,但言语中却满含暗示:“王妃息怒......主仆之别奴才心中有数,一时一刻不敢忘。王妃身为王府的女主人,自该拿出女主应有的品行仪态,方可服人。” 一直伫立在角落中紫苏,看到小安子如此维护,感激不已。 “你个奴才,话中有话?”胥嫣儿愤愤的攥紧了指尖,倨傲地望着小安子。 “王妃是个聪明人......有些话,奴才本不想点破......但如今看来,是不得不讲了。”小安子直起腰身,双眸看向紫苏,义正言辞地说:“紫苏姑娘入府,是殿下的旨意。若要她出府,也需等殿下批示。王妃越俎代庖,乃属僭越......殿下最讨厌他人不知分寸。” 胥嫣儿没想到,不过是轰紫苏离开而已,竟连小安子也胆敢信誓旦旦地在这里狐假虎威,借九皇子之威而训话于她。 小安子知道紫苏受了委屈,脸颊上的红肿便是最好的证据。 平日里,九皇子虽然嘴上不说,但言行举止里透出了紫苏的重视,小安子岂能坐视王妃欺负她。 “紫苏姑娘的为人品性,不只奴才了解,殿下更了解。请王妃不要自己找难堪......”他毫无畏惧地迎上了胥嫣儿恶狠狠的眸光,冷语着告诫。 “你......”胥嫣儿愤愤地咬紧了红唇,本想现在就好好惩戒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但云嬷嬷及时制止了她,“小姐,千万不要把事情闹大!今日之事,作罢吧。” “哼!”甩开衣袖,胥嫣儿气愤地转身离开...... 小安子疾步来到紫苏身边,关切地探问:“紫苏姑娘脸上的伤,怎样?要不要奴才找大夫来瞧瞧?” “不了,谢谢。我自己擦些药就好。”紫苏微微颔首,真诚道谢。 “来人啊,将丢出去的东西,都给紫苏姑娘搬回来。”小安子指挥着家丁们将凌乱不堪的内殿规整收拾好。 绿翘扶着紫苏在长塌上落座,“奴婢给姑娘上药吧。” “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来。”脸上的痛楚已消退了不少,指尖轻抚红肿的颊畔,紫苏无奈地逸出一声轻叹。 今日,她算是见识了胥嫣儿的蛮横。 但这就是女人的战场,她若不能迎战,则只能挨打,没什么好抱怨的。 从她决定留在九皇子身边起,便注定了要走上一条艰难崎岖的路,现在,不过行程刚刚起步,她不能轻易退却。 担忧地注视着紫苏,但见她神色平和,并未太大波澜,小安子也放了心,他轻声安抚道:“姑娘今日的委屈不会白受。王妃刁蛮霸道,殿下心中有数。只不过近来忙于政事,待殿下回府,奴才定会回报,决不让姑娘白白受辱。” “谢谢你,不过......前朝之事,已让殿下疲惫不堪,我的事......还是先不要去烦扰他了。王妃闹过这一次,近期应该不会再来......”紫苏婉言拒绝了小安子的好意,毕竟现在太子外逃,情势处在转折之际,他们都该以大局为重。 “姑娘识得大体,奴才敬佩。”越是相处,小安子越能体会到紫苏的好,也难怪九皇子会对她刮目相看。 “安公公......安公公......”一名家丁急匆匆地奔入殿内,甚至顾不得礼仪。 “何事这么匆忙?进殿前,也不先通报请示?”小安子迎上前,训斥道。 家丁连连颔首,凑到他耳边,“是奴才的错......不过殿下回府了,即刻要见公公......” 听着家丁的汇报,小安子神情乍变,震惊地蹙紧了眉头,他回眸仓促地向紫苏叩首,而后飞奔着步出内殿。 紫苏不解地望着他疾步离去的身影,猜测着定是有大事发生....... 流岚轩 千容浅坐在床榻边,神色复杂地睇望着床榻上的女子,大掌轻轻地握住了她粗糙而布满伤痕的素手。 蛊毒侵蚀了她的身子,连带着让她的容貌也开始受损,不复往日的艳丽雍容。 然而,相识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千容浅第一次想要主动牵起她的手,因为愧疚,也因为责任。 毕竟,紫遇会在南郡军营中遭受这么多的苦痛折磨,与他为求自保,放任丞相获罪不无关系。 千容浅本有机会在楚皇面前为紫遇开口求情,但未免引起楚皇怀疑,也为了明哲保身,他选择了冷眼旁观。 但这两三年的光景中,他从不曾放弃救她离开军营,谁知,他终是晚了那么一步。 紫遇不堪军营中的非人凌辱,多次反抗,在军士的胁迫威逼下,她选择了吞食蛊毒,亦死对抗。 千容浅获悉各中细情,不禁对紫遇刮目相看。 原本以为她乃是相府千金,娇贵孱弱,不堪一击,哪里想到她骨子里竟也如此倔强刚毅,与紫苏颇为相似。 “怎样?此蛊毒,可有药能解?”看了一眼正在诊脉的太医监,千容浅紧张地催促。 “哎......回禀殿下......毒蛊分许多种......微臣才疏学浅,竟诊不出......她究竟是中了何种蛊毒。”太医监颤颤地解开了金线,怯懦地应声,深怕九皇子动怒怪罪。 千容浅没打算为难他,这个答案早在他意料之中。 南郡的民间蛊毒十分厉害,每种蛊毒都以不同药引炼成,很难觅得解药。 中蛊之人唯有日夜饱受折磨,最后痛苦而死。 虽然,将紫遇救出军营后,千容浅已派了心腹日夜照顾她,帮她寻觅良医医治,但也只能勉强维持性命,苟延残喘而已。 “殿下,其实这位姑娘......她中了蛊毒,还能支撑这么久,也算得上奇迹了。”捋了捋雪白的胡须,太医监慨然长叹,直言相告:“瞧她的模样,这毒时间很长了......殿下要做好准备,她怕是撑不过这一两月的光景了。” “太医,这世间就没人能解蛊毒吗?”闻言,千容浅愧悔不已地垂下头,苦恼地皱起了剑眉。 “回殿下,微臣不会解......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朽等在太医院待得久了,见不到外间的疑难杂症,医术也是退化不少。想来着实惭愧......”太医监转念一想,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一抹人影,“对了,殿下可想过让紫苏前来看诊?” “紫苏?”千容浅确是没有想到,幽魅的紫眸中闪过淡淡的忧虑。 且不论紫苏能否医治蛊毒,他只怕让她们姐妹相见,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乱。 毕竟,当年息赟全家获罪,唯独紫苏独善其身,紫遇对紫苏定是有恨有怨的。 “没错,她的医术不在微臣等之下。当年,陛下的眼疾就是她医好的。何不一试?”紫遇模样变了,太医监根本识不得她的身份,自是无法了解千容浅的顾虑。 “本文会考虑的,退下吧。”千容浅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收拾起了药箱,太医监恭敬地叩首:“微臣告退。” 待到殿门重新合上,千容浅看着面色发黑的紫遇,为难地自语道:“本王该去唤紫苏来吗?” 竟的苏回。“殿下.....喝杯茶。”小安子蹑手蹑脚地走入殿内,捧起茶盏,好奇地打量着躺在床上的女子。 乍见紫遇的脸庞,他惊骇地张大了嘴,“她......她是......” 躺在榻上的那个面容发黑,颊畔满是指痕的女人,真的是曾经的皇子妃息紫遇吗?v08y。 “没错,她是紫遇。”千容浅接过茶,低沉的嗓音响起,“她经历了非人的折磨,如今又饱受蛊毒......容貌已不复从前。” “殿下打算怎么做?”不知为何,小安子的心中竟有种不好的预感浮现,总觉得这个女人的到来,会在王府中掀起一场风波。 “遍访天下名医......尽全力医治她。她的容貌是否恢复,本王并不在乎,但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千容浅翻过紫遇的手掌,抚摸着那些丑陋的疤痕,沉痛地合上眼帘。 ======分割线====== ps:感谢198381和hqsi送给雪的小说币,感动o(n_n)o~ ------------ 第十七章 心性大变 千容浅守在塌边,大掌轻握住紫遇的指尖,几日忙碌的倦怠疲惫让他轻易入眠。当了与在。 许久之后,躺在床榻上的紫遇才幽幽转醒,眼帘掀开的刹那,她终于看到了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然而,那双美丽的眼眸却失去了往日的熠熠神采,至蒙上了一层浓重的凄凉与哀伤,隐隐地拂过森冷的戾气。 自从中了蛊毒以来,这种毒便如蛆附骨,如影随形,她一刻也无法逃脱它的折磨。 每日发病两次,伴随着日升日落那让人痛不欲生的痛楚便如期而至,全身如有万条虫蚁在啃噬,她挣扎嘶喊,却无能为力。 发病之时,人会因被那种极端的疼痛淹没而丧失理智,陷入癫狂。 其实,烙印在她掌心与脸庞的指痕,并非大营中那些猪狗不如的士兵们留下的,而是她自己在病发时,狠狠地抓破的。 身体上的痛似乎能稍稍消减蛊毒带给她的噬心折磨。 柔软如丝的床榻,精致高悬的幔帐,淡雅宜人的香气,这些过往只出现在她短暂梦境中的一切,又再次成为了现实。 过往的两年中,有好多次,紫苏都在绝望中想要了解自己的性命,然而,她咬着牙硬撑了过来,只为了等待这一天。 转过头,神情复杂地望着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庞,自嘲的笑泛于唇角。 真是可笑啊,他们相识这么久,纵然订了婚,她也似乎从未曾与千容浅靠得如此之近过。 想来,他肯派人潜入军营,设计她的假死,继而将她带离,必然是心中还念着她。 但纵使这样,紫苏对他的感情亦不再单纯。 世人皆说千容浅冷血无情,狠厉嗜血,号称“蛇蝎老九”,紫遇曾天真地认为自己的良人并非这般冷酷。 然而,上天与她开了个极大的玩笑,上一刻捧至云端,下一刻坠入地狱。 她切身体会到了千容浅的狠绝,从父亲获罪处斩至相府流放被贬,紫遇再也没有见过他一面。 被抓入大牢的那些日子,她与娘曾心心念念地盼望着九皇子会在朝中斡旋,至少可以为她们疏通,不至于落得个贬为军妓的凄惨下场。 谁知,她们望眼欲穿,日夜苦盼,得到的不过是失望与绝望,他的寡情冷厉让紫遇寒了心。 现在,她已饱受非人凌辱,身中蛊毒,容貌残败,纵然千容浅救回她,又能如何呢? 他能还给她一个清白无暇的身子,还给她一个没有梦魇的夜晚,还给她一颗完整的心? 当她被几名凶恶的士兵硬生生地拖入红帐,她哭喊着救援时,千容浅在哪里? 当她的身子被一双双粗糙肮脏的大掌揉摸玩弄,她凄厉呼喊时,千容浅在哪里? 当她不堪侮辱,被迫服下蛊毒,日日饱受折磨,她哀楚地落泪时,他又在哪里? 紫遇的眼中早已没有了泪,因为泪已流干,但无论如何,她毕竟活了下来。 她的蛊毒,其实并非无药可解。 早在半年前,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千容浅部下林修为她寻得了一位解毒高人。 他曾顺利地帮她解了毒,但这件事紫遇一直瞒着林修,让他误以为蛊毒未解,便向千容浅上报。 只不过,得知千容浅欲接她返回瀛都,紫遇又向那个人高价买了另一种蛊毒服下。 这种蛊毒名为“金蚕”,它的药引十分简单,只需七窍玲珑心一片。 阴狠的笑容徐徐绽放,复仇的火焰在心中汹汹燃起。 命运机缘让她重回这里,她要夺回本属于她的一切,让那些曾经伤害她的人付出沉重代价....... 片刻后,千容浅醒了过来,睁开朦胧的睡眼,他惊喜地迎上了紫遇的目光,“你醒了?” “是......”紫遇柔顺地抿起唇角,她匆忙地拉起丝被,挡住自己的脸庞,细若蚊蚋的嗓音从丝被内飘出:“我的脸......很丑......殿下不要看。” 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肩膀,千容浅的心底泛起一丝怜惜,大掌抓住了被角,狠狠地一扯,“没关系,本王早就看过了,也没被吓到。” “殿下......”紫遇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眸,脸上露出了泫然欲泣的神情,哽咽难言:“我......我以为此生......与殿下再也无缘得见了......”v2eb。 愧意染满了眼帘,千容浅抿紧了冷唇,竟有些无言以对。 他本身就是如此,冷酷自私,从来不曾遮掩过。 但平心而论,若被当日贬为军妓之人不是紫遇,而是紫苏,千容浅将如何抉择? 还会一如既往地明哲保身,冷眼旁观吗? 这个疑问困惑了千容浅许久,他迟迟找不出答案。 如今,紫遇就在眼前,答案已然明晰,若当日是紫苏被贬至南郡大营,他一定会出手相救,一定会想尽办法救她脱险。 纵然只是臆想到紫苏会被那些士兵们侮辱,千容浅便犹如烈火焚心,坐立难安。 也正因此,此时,他对于紫遇的歉疚会愈发浓重。 静下心来思量,若是他当初怀有一念之仁,心存一丝悲悯和不忍,或许,紫遇便不会遭受如此之大的痛苦与折磨,她的人生会截然不同。 “现在,身子哪里不适吗?”语调不禁放柔了些,他注视着紫遇,轻声地问。 “没有......”虽然想到他会因愧疚而善待自己,然而,如此温柔的千容浅,还是让紫遇有些惊讶。 “放心,本王会遍访天下名医,为你解除蛊毒。”大掌拍了拍她的肩头,千容浅坚定地给予许诺。 紫遇感激地仰望着千容浅,柔媚地扑入他怀中,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谢谢殿下......” 千容浅怔忡地抬起双臂,对于她的亲近举动有着莫名的抵触与反感....... 兮然苑 紫苏坐在书案前,写好了要交给燕洵的信函,正思量着是托人送出去,还是她亲自交给他。 这时,小安子掌着灯,轻叩殿门,“紫苏姑娘,是奴才......” 她赶忙起身,走到外殿,敞开了殿门,“这么晚了,你过来,有事吗?” “是,紫苏姑娘,奴才有事。”小安子点点头,神色严肃地应道。 “进殿来说。”紫苏带着他来到殿内,指了指座塌,“不用拘礼,坐吧。” “是这样的,殿下回府,他带回来一个人......”小安子认为该将这个消息首先只会给紫苏。 “谁?”紫苏直觉上认为情势严重,不然他也不会入夜亲自跑这一趟。 “息紫遇.......姑娘的姐姐,她被殿下接回了府。”小安子与息紫遇接触不多,谈不上什么印象,但总觉得此次她从南郡回来,这件事并不单纯。 清澈的美眸中掠过了缕缕惊诧之色,紫苏茫然地喃语:“姐姐......可她不是......她不是在军营殁了吗?” “她没有死,是殿下暗中派人借着假死之名,将她救了出来。”小安子善意地提醒紫苏,“姑娘,你姐姐中了蛊毒,殿下正在为她遍寻名医医治。你可擅长解蛊毒?” “不......我不擅长。”紫苏摇了摇头,她对于南郡之地的巫蛊有些了解,却并不精通。 “那请听奴才一句劝,不要插手这件事。”跟随九皇子多年,小安子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了。 想到她们姐妹在丞相被斩后截然不同的境遇,他认为紫苏不与紫遇相见才是上上之选,“也不要去看望你姐姐。” “此话怎讲?”事情来得太突然,紫苏整个人仍是懵懵懂懂的,“她既已入府,我自当去看看她。” “她中了蛊毒,面容残毁......奴才觉得,她经历过这么多,只怕心性大变,当初之事......对姑娘有怨是肯定的,姑娘可需小心。”事情未得到证实,小安子不方便将话讲得太透,只好点到为止。 “谢谢。白日里王妃刁难,谢谢你出手相救。”紫苏感激地望着小安子,言语诚恳。 “姑娘客气了。”小安子摇了摇头,慨然长叹道:“奴才实在看不惯王妃颐指气使,骄横霸道的模样......再说,姑娘已步步退让,谨守本分,她还要如何?这王府中的日子,以后怕是风波少不了,姑娘有任何吩咐,尽管知会奴才。” 紫苏微微颔首,柔和的笑意浅露唇角,“谢谢你。” “天色不早,奴才该回了,姑娘勿送。”小安子起身,恭敬地行礼,快步迈出殿外....... 紫遇被九皇子从南郡接回王府的消息,宛如一颗重石在紫苏平静的心湖中激起了跌宕不止的波澜。 紫苏既为她的平安归来而高兴,为她尚未解的蛊毒而忧心,更忐忑的是她们姐妹日后该如何相处? 当年之事,她不期盼紫遇的理解,只望她的恨怨终有一日可以消散。 如今,她与千容浅的关系,若是被紫遇知道,只怕会更添一桩误会。 紫苏卧坐在窗边,愁眉不展地凝视着窗外的清冷夜色,彻夜无眠....... ------------ 第十八章 妒意暗涌 兮然苑 晨曦洒落,花瓣上还结着昨夜的霜露。 双手推开殿门,千容浅走入殿内,看到的竟是紫苏趴卧在矮榻上,沉沉入睡的模样。 一身素白色的纱衣包裹着那曼妙妖娆的身姿,清风透过窗棂微微拂起飘逸的裙纱,形成一幅婉约飘逸的图景。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带着浓浓的倦意,方才紫遇的蛊毒发作,千容浅一直陪伴在侧。 那份痛楚,他看在眼里,感触颇深。 紫遇痛不欲生地挣扎,好似陷入了癫狂,早已没了神智。 她甚至抓破了千容浅的手臂和脖颈,但当病发结束,她又好似被抽光了所有的气力,无助而惹人怜悯地躺在床榻上,浑然不觉方才发生了什么。 伟岸挺拔的身子伫立在内殿中,千容浅不想扰了紫苏的美梦,就这么静默地望着她。 他到底该不该让紫苏为紫遇诊治呢?她们姐妹终有一日会相见,回避是不可能的。 思及至此,多年前埋在心底的困惑再次浮现。 那本致命的账簿,到底是不是紫苏从相府中偷出,继而呈给燕洵的? 亦或是燕洵以其他途径得之,为保紫苏平安,遂假托她之名而上呈楚皇的? 突然间,不远处犹在梦境中的紫苏缓缓地眨动了下长密的羽睫,她茫然地睁开惺忪的睡眼。v3as。 余光瞥见了那抹熟悉的人影,她猛地清醒过来,抬眸望去,低呼:“殿下......” “醒了?”千容浅大步上前,双臂箍住了紫苏的纤腰,顺势把她从座塌上带起,拥着她来到床榻,“怎不到床上睡?” “昨夜看书,看得晚了些,不知不觉睡着了。”紫苏抿唇一下,半垂下眼帘,不让他瞧出自己的异样。 紫遇入府之事在她心底激起了不小的震动,喜悦、恐惧、忐忑各种情绪复杂地交缠。 “本王有一事要告诉你。”双手搭在紫苏的肩头,千容浅神情严肃地说:“紫遇她没死.......她昨日入府了。” 紫苏本不惊讶,毕竟昨日小安子已提前知会过她,但未免节外生枝,她还是故作讶异,“什么?姐姐......” “本王知你一时半刻很难接受......她入府是事实。”大掌轻抚着她披散在背间的黑发,千容浅认真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化,柔声解释:“当年她被贬入南郡大营,本王嘴上不说,但一直在暗中设法营救她。奈何,太子处处掣肘,本王为了避嫌,不敢动作太大。后来......本王去北疆督战,无暇他顾......” 再次回首过往,心中的愧悔与歉疚更深了几分,千容浅皱起了剑眉,语意中满是惆怅:“你也清楚各中曲折,宣阳门之变发生,本王自顾不暇,由此也贻误了搭救紫遇的最好时机。她在军营所遭受的非人折磨,绝非常人可以想象的。” 听着千容浅的述说,看着他歉疚不已的神情,紫苏心口好似被一只无名手狠狠揪紧了。 她曾无数次想象过紫遇可能遭遇的一切,然而,她亦总是胆小地奢望紫遇可以幸运地逃过一切。 如今,残忍的事实终是被血淋淋地摊开在了眼前,良心对她的谴责让紫苏无从逃避。 纵然当年的账簿非她所偷出,但确与她有脱不开的关系。 “为了免遭屈辱,她服了蛊毒......日日忍受折磨。后来,太子势力削弱,本王才有了余力去救她。于是便伪造了她的假死,行了金蝉脱壳之计......本王一直派人遍寻名医,希望可以解她身上的蛊毒,怎奈,蛊毒太深,只能缓解病况,维系她性命而已。”低下头,攥紧了紫苏的素指,千容浅慨然喟叹:“往日里,本王总是吝啬于怜悯,殊不知,一念之仁,或许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 “殿下......”紫苏迎上前,抱住了千容浅,素手轻抚着他的脊背。 当年,见千容浅对紫遇被贬为军妓无动于衷,紫苏也曾暗自怨怪过他的冷酷无情,自以为他是一个自私至极的人。 如今,紫苏对千容浅的所作所为有了更深的理解。 毕竟,在那座满是血腥的宫廷中,这就是他身为皇子的生存之道,少了些人情,却很实用、很现实。 何况,他并不如外间所传说的那般阴狠毒辣,不然他又岂会多次设法营救紫苏? 一切足已证明,他善心未泯。 “不要自责......权势争斗,乃一盘大棋,我等不过上面的棋子而已,命运由不得自己掌控......也由不得殿下掌控。”紫苏轻轻推开他,指尖抚摸着他的脸颊,赫然注意到了在他脖颈间隐现的指痕,“殿下,你的脖子......怎么弄的?” “哦......”千容浅不甚在意地勾唇一笑,“紫遇的蛊毒,日升日落要发病两次,发病时,人癫狂无法控制......是被她抓伤的。” “稍等。”怜惜与酸涩在心头翻涌,紫苏匆忙离开床榻,取出药箱。 她焦急而心疼的神情尽数落入眼底,千容浅只觉温暖甜蜜,“这点伤,算不得什么,不痛。” 紫苏半跪在床榻前,拿起干净的药棉为他清洗伤痕,熟练地上药,包扎,语带怨责之意,“殿下,这伤痕很深,得认真对待。” “好......本王知道了。”千容浅扶住她的脖颈,额头与她眉间轻碰,“起身吧,地上凉。” “恩。”紫苏紧张地探查着他周身,“其他地方,可有受伤?” “没了。”爱宠地将她搂入怀里,千容浅紧紧地收拢了手臂,温热的气息覆在她耳畔:“你的担心,本王明白。当年之事,定让你们姐妹间生了嫌隙......本王不解,那本账簿果真是你从相府偷出的吗?” 脊背微微一僵,紫苏黛眉紧蹙,她为难地咬紧了粉唇。 这个问题要她如何回答?当年之事,她也未曾彻底明白。 燕洵不曾告诉她那本账簿是如何得来,而紫苏亦因想到父亲已逝,未免再揭伤疤,遂搁置不问。 她的沉默让千容浅起疑,他略略后退,定睛凝睇着她透亮澄澈的眸子,想要从中窥出几分端倪。 “殿下,当年的事......我再多解释,也是枉然。”紫苏难过地垂下眉眼,仍是讳莫如深。 千容浅恍然大悟,她会在自己面前如此谨慎,欲言又止,只因此事关系一人――燕洵。只不解子。 淡淡的妒意悄然无声地沁入心肺,千容浅的神色霎时一暗,“因为他,对吗?” “谁?”紫苏迷惘地仰起头,粉唇微启,“殿下说谁?” “明知故问!”千容浅迟迟不愿承认燕洵在紫苏心中占据的重要地位,但此时,他却被浓浓的挫败感包围,“燕洵,只要提起他,你的防备、你的担忧都会即刻显现。你那么怕本王会伤他?” “殿下,你......”紫苏很想解释,话音却哽在喉间,毕竟他所说的不全是虚假。 “罢了,本王不再问就是。”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愠怒之色微露,千容浅冷笑着翘起唇角,旋然起身,大步走向窗边。 紫苏忐忑不安地紧跟在他身后,缓缓地倚靠在他背间,“殿下生气了?” 贴在背上的温暖,让千容浅不忍再冷语责备什么,只得径自咽下所有苦涩,“没有。” 现在的他,就像个赌气的小孩子,紫苏倒觉得可爱极了,不由得笑了出来:“噗......” “你敢笑本王?”千容浅回过身,睨着她灿烂静美的笑容,竟是怒意全消,“你胆子是越发大了。” “殿下好生霸道,怎的,还不许人笑了?”微扬起下颌,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的注视,娇俏地微摇螓首。 千容浅爱极了自然可人的神态,蓦地伸出大掌抚上了她的脸颊,“怎么?有些肿?” “没什么,可能昨夜睡着时,压到了。”紫苏气定神闲地扯着谎,她不愿拨弄是非,更不想千容浅为了自己与王妃起冲突。 此时,太子虽然在逃,但朝中局势云波诡谲,他仍需要太尉等重臣的支持。 “是吗?”听她这么说,千容浅深信不疑,话锋突然一转,“紫苏,你懂如何解蛊毒吗?” “不懂。”紫苏摇了摇头,明白他为何会由此一问,据实相告:“我只读过相关医书,算是了解,却不精通。巫蛊之事,甚是复杂,每种蛊都已不同引子施行,要解毒,就要知道药引为何。我做不来......” “本王知道了。”紫苏亦无法,看来他必须另想他法,“你要见紫遇吗?” “我们终归是姐妹,多年分离,本以为是死生之别,姐姐能大命不死,真是万幸。”清澈的眼眸中漾起缕缕哀伤与愧意,“纵然我无法解蛊毒,但开些药让她消减痛楚还是可以的。只是,姐姐应当不知我已入府,怕她会......” ======分割线====== ps:感谢hqsi送给雪的小说币o(n_n)o~开心ing!紫遇回府后,文文的另一波折即将到来,希望亲们继续关注! ------------ 第十九章 唯有娶她 相府获罪,紫苏与紫遇的处境截然不同,她安坐于贞女庙中,生活闲适安逸;她却被贬入大营,在水生火热中挣扎。 紫遇对她有恨有怨,紫苏都能理解。 可如今,她与千容浅有了感情,入住王府,只怕紫遇获悉一切,会情绪失控。 从外间看来,紫苏宛然是一个抢掠之徒,她夺走了本属于紫遇的安闲人生、夺取了本属于紫遇的千容浅...... “你考虑得不无道理。”千容浅揽着紫苏在长塌上落座,他也明白如今这尴尬的局面,让紫遇与紫苏都不会觉得舒心。 幽魅的紫眸中泛起了一丝担忧,对于紫遇,千容浅心中早有打算,迟迟未曾说出口的原因,无非是顾及紫苏的感受。 两人似乎心有灵犀,紫苏神色凝重地望着他,谨慎地问道:“殿下......想如何安置姐姐?” “娶她,别无他法。”冷唇微启,掷出了坚定的字音,千容浅眼底盈满了无奈,“紫苏,希望你能谅解本王......紫遇经历了这么多,只怕没人会不计前嫌地照拂她一生......这个重担,唯有本王来担。” 灰绿色的美眸中漾起了凄清的哀楚,紫苏莞尔一笑。 这个答案似乎早在意料之中,然而,她的心绪却无法平复。 有些酸涩,有些惆怅,更有些畏惧。 在她决定留在千容浅身边的那一刻起,紫苏便该明白,这王府中的女子又岂会只有她与王妃? 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女人怀着迥然不同的原因踏入府中,簇拥在千容浅身边。 至于这些女人是谁,又有何不同? 只不过,恰好紫遇成为了她们中的一员,紫苏着实无须太过感怀悲切。 放眼瀛都,姐妹共事一夫的先例比比皆是。 紫苏怅然若失的神情让千容浅倍加垂怜,大掌轻轻勾勒着她优美的侧脸,坦承地剖白道:“本王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也无力许诺你什么。以后,定会有形形色色的女人入府,本王娶她们无关乎情爱......” “殿下爱我吗?”澄澈的眼眸中泛起了涟涟泪雾,紫苏终于鼓起勇气,直截了当地发问。 她知道无法独自拥有眼前这个男人,但她仍天真地想要一颗完整的心,一分完整的爱。 今日,她果敢而执拗地想要为自己的感情找寻一个答案。 震惊不已地凝视紫苏,突如其来的问语重重地敲击着他的心坎,繁杂的情愫波动激荡。 幽魅的紫眸深处掠过丝丝慌乱,千容浅欲言又止,“本王......” 晶莹的泪滴潸然落下,他的犹豫与无措已然给了紫苏答案,她自嘲地喃语:“我忘了,殿下亦不识情爱。” “不......”猛地钳住了紫苏的皓腕,千容浅眉间紧蹙,将她的素手按压在自己的心窝,语意凄然地低叹:“你是与本王的心贴得最近的人......本王太贪心了,既要为了权势迎娶一个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又想要在夜深人静时,有个知心的人陪在身边,可以让本王畅所欲言,开怀大笑。” 莫名的情愫如藤蔓,在他那双深邃眼眸的凝望下,疯狂滋长,紫苏豁然了悟,此生,她无处可逃。 这张情网也许还未曾缚住千容浅的心,却已让她无法挣脱,无从抗拒。 “本王不知这是不是爱,若你懂得,教会本王如何?”倾身上前,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再次展露了那醉人温柔的笑容,低沉性感的嗓音道出了颇具诱惑的请求。 轻眨了眨眼帘,紫苏并未躲避,反而微微扬起下颌,任由他冷薄的唇瓣在她的鼻尖上游移、辗转...... 流岚轩 “你确定现在就要给见紫遇?”感受到紫苏指尖在微微发颤,千容浅伫立在殿门前,关切地求证,“要不要再等等?” “不了,早晚都要面对的。”紫苏拂开了他的大掌,坚定的眸光在眼底闪动,素手缓缓推开了殿门,径自踏入其中。 缓步走入殿内,远远地望见了那躺在床榻上,气息奄奄的女子。 惊愕地合拢了指尖,紫苏奔了过去,当那张瘦削而布满黒淤的脸庞映入眼底,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 这还是当年那个气韵风华,雍容高雅的相府小姐息紫苏吗? 她身形亦憔悴消瘦了不少,脸颊、脖颈和手腕上都烙印着斑斑指痕,想来是蛊毒发作时,痛不能忍时抓伤了自己。 千容浅屏退了在殿内伺候的婢女们,默默地伫立在紫苏身后。 听着紫遇清浅而微弱的气息声,看着她额头上不断涔出的汗迹,紫苏逸出一缕长叹,转过头对千容浅说:“看来是蛊毒发作后,她虚耗了太多的气力.......如今有些虚脱,暂时陷入昏厥。” 于她要而。“她的样子,吓到你了吧?”千容浅扣紧了紫苏的肩头,幽深的紫眸中涌起了深浓的哀伤与歉疚。 “蛊毒如此之烈......她定是受了不少苦。我先给她把脉。”紫苏的心情很是沉重,她坐在塌边,轻轻地挽起紫遇的衣袖,全神贯注地号脉。 她的脉象浮沉不定,霎时诡异,紫苏亦是一筹莫展。 懊丧地敛起眉间,她放下了紫遇的手腕,为她重新拉好丝被,带着千容浅走到殿外。 当殿门悄然合上的刹那,躺在榻上的紫遇蓦地睁开了双眸,狠厉而阴沉的光芒在眼底浮动。 她只知紫苏成为了奉神贞女,本想按照既定之策,慢慢诱她到府中,谁知,她竟不知死活地主动送上门来。 更让紫遇愤慨不平的是,紫苏与千容浅之间那股亲昵而甜蜜的举动,两人竟然牵着手并肩走出了内殿。 她怒恨地攥紧了双拳,指尖刺入掌心,鲜血漫溢。 短短的两载光景,她身陷军营,承受非人折磨,落得满身伤痕;而反观紫苏,她非但毫发无伤,甚至还赢得了千容浅的厚爱。 “息紫苏......你这个贼......偷走属于我的东西......我终会要你还回来!”紫遇阴狠地瞪大了眼眸,暗自发誓。 千容浅与紫苏在阁外的回廊上凭栏而立,郁卒与烦闷填满了心头,压得他们喘不过起来。 “她的蛊毒很深,已侵入肺腑......从脉象上看,她的身子禁不起耽搁了,最迟在两月内为她找到解蛊毒之法,不然.....她会耗不住,血脉尽断而亡。”清澈的美眸望向远方,粉唇翕动,语意沉缓地说:“我会去抓药,帮她护住心脉,争取时间。” “你识不得此蛊?”千容浅明白紫遇已病入膏肓,容不得拖延。 “识不得。蛊毒难辨之处就在于,两种截然不同的蛊毒,可能呈现出相同的脉象,纵然好了脉,仍是无法断定药引是什么。”紫苏倍感无奈,她真真是束手无策,想起紫遇那张残毁的面容,哽咽难言:“殿下,看到姐姐这般凄惨憔悴......我......” 千容浅紧紧地拥她入怀,坚强有力的双臂缠绕在她的背间,轻声安慰:“刚劝过本王,怎现在自己又如此呢?自责无用,咱们想办法便是了。” “恩。”依偎着他宽阔温暖的胸膛,紫苏连连颔首。 翌日,焰神山 紫苏亲自前来想要见上燕洵一面,但他一早便入宫了,所以,她只好在凉亭这里等候。 许久之后,燕洵才匆匆折返而归。 得到了祭祝们的通禀,他步履如飞地奔上山,望着那抹娇柔的身影,高声呼唤:“紫苏......” 蓦然回眸,紫苏遥望着他黯然而沉郁的神色,浮上唇角的笑意缓缓散去。 提起裙摆,奔出亭外,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你看起来......” “看来你还不知。”燕洵以笃定的口吻断言,扣紧了紫苏的皓腕,领着她径直奔向清馨苑。 “宫内已是天翻地覆。陛下被九皇子软禁,朝臣们都不得相见......”虽然仍旧记恨楚皇过往的恣意妄为,然而千容浅有违法度的叛逆之举,更让燕洵气愤。 “什么?软禁陛下?”紫苏有些不敢置信,这等大事,千容浅却从未向她提及。 “你不信?”燕洵拿出了众臣们联名上奏的奏疏,递给紫苏,“你看看吧。” 视线迅速地浏览奏疏上的内容,指尖恍然张开,竹简摔落在地,“怎么会......殿下为何要这么做?他不怕引起内乱吗?” “他急着掌权,可朝臣们并不全都信服。我今日入宫,却被禁卫们挡在伏羲殿外,连陛下的面都没见到。”燕洵忧心忡忡地长叹,“也不知陛下现今是死是活。” “太子潜逃在外,储君之位已非殿下莫属,他何须操切?授人以柄!”紫苏焦躁不安地拧起了眉结。v3as。 细细观望着紫苏的反应,燕洵怅然若失地勾起一抹浅笑,“你现在只会为他一人考虑了。陷入情爱的人,都是这么盲目吗?” ====分割线==== ps:亲们踊跃投票,雪本应今天加更的,但是雪这周有项考试,时间比较紧张,暂时没办法加更。亲们放心,雪记着了,下周陆续给亲们补上o(n_n)o! ------------ 第二十章 姐妹相见 “何意?”紫苏微蹙起黛眉,灰绿色的美眸怔怔地望着燕洵,莫名的忐忑在心底滋生。 “九皇子精心策划了巫蛊之乱,不只迫使太子外逃,更牵连甚广,他在借机大肆铲除太子党羽,受到波及的朝臣不计其数......”燕洵实在无法认同千容浅卑鄙阴险的手段,以及他罔顾礼法人伦的谋逆之举。 对此,紫苏并未反驳什么,她语意淡漠地慨叹:“权势争斗,不外如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谁人还会顾及手段是否光明,动机是否正义......” 俊朗的脸庞上满是失望的神情,燕洵听得出紫苏的态度,她的一颗心完全向着千容浅,已然没有了是非观念。 “燕洵,无论你对殿下是否心怀不满,但不要忘了.......他现在手握重权,他会是日后的储君,日后的楚皇.......所以,不要与殿下为敌,在这乱世纷争中,自保才是最重要的。”紫苏深怕燕洵会因自己的正直和坚持而受累,遂苦口婆心地劝道。么她那你。 “哼......”讥诮的笑逸出齿间,燕洵以一种近乎陌生的眼光打量着紫苏,言辞尖锐地怒斥:“几日不见,你变了。变得世俗,变得趋炎附势......千容浅真有如此魅力,可以在这么短时间内改变一个人?” “你知道我不是......”从来燕洵都是最懂她的人,然而,他的误解却狠狠地刺痛了紫苏的心,她委屈地垂下眼帘,“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 她了解千容浅,也了解燕洵。 这两个人都颇为固执,骨子里都有一份自负与自傲,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千容浅张扬外露,而燕洵自持内敛。 若是他们二人为敌,争斗不休,必有一方会伤亡,这是紫苏最恐惧的。 见她哀伤难过,燕洵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说得太重了些,连连道歉:“紫苏......我方才太激动了。可能最近事情太多,朝局瞬息万变......我的情绪亦躁动不安......” “我没怪你。”紫苏仰起头,所有的关切与忧虑无从隐藏,恳切地再三叮咛:“殿下他野心极大,做事决绝,不留余地。你绝不能与他为敌。太子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面前......再说,你若真无心权位,即刻请辞也不无不可。” “紫苏,纵然我想离开,也不应在此时。”燕洵拒绝了她的提议,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向远方,娓娓道出了自己的看法:“太子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所有朝臣心知肚明,但他不该被一场臆造出的巫蛊之祸而赶出国都......储君之位是废是立,当由陛下圣断。这是国家的法度,没有人可以僭越。若人人效法九皇子,拥兵自重后,便谋朝篡位,楚国岂不是要大乱了吗?” 粉润的唇瓣轻轻翕动,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言辞,紫苏觉得他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你可知,楚国内忧外患,朝臣腐败,结党营私,积弊已深;北有匈奴虎视眈眈,西有大秦盘踞窥视,一个不甚......顿时就是国家灭亡,万劫不复......”燕洵沉痛地合上了眼帘,语意哀婉地低语:“陛下不是无德之君,九皇子恣意软禁,意欲何为?朝臣们心怀鬼胎,各有打算......面对如此乱局,我岂能归隐?” 紫苏不懂政治,她从不知权力更迭,竟会引发如此多的问题,“你想怎样?” 燕洵本想直言相告,奈何话到嘴边,他谨慎地选择了隐瞒。 毕竟他不应将一个局外之人牵涉到争斗的漩涡中,更何况她与千容浅关系非比寻常,他若讲了,只会让紫苏为难。 “不知......随情势而定吧。”善意地扯出了一个谎言,燕洵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一人之力,太过微弱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听他这么说,紫苏才算稍稍放心,“我此次来,本想告诉你......” “你的决定?”黝黑的眸子紧紧地锁住了紫苏,粉润的颊畔始终挂着柔美甜蜜的笑靥,那是爱恋中的女子才会有的妩媚风情。 虽然她尚未开口,但燕洵已然猜测到了答案。 浓稠的失落宛如潮水般涌上心口,他握紧了紫苏的素指,恳切地追问:“你确定吗?九皇子他野心勃勃,权力欲望极强,他是不会为一个女人安定下来的。以后若他为王,后宫佳丽三千,难道你甘愿成为其中之一,每日苦守在宫阙中,看着日升日落,只为等待他偶尔的垂怜吗?” “我不知......”这些顾虑好似盘旋在紫苏心中的乌云,从不曾散去。 然而感情由不得她来控制,爱了就是爱了,若是现在离开千容浅,紫苏怕自己的心将不再完整,“但我舍不得,放不下......” 覆在紫苏手背上的大掌倏然抽开,燕洵怔愣地重复道:“舍不得......放不下......我明白了,你爱他已深,若让你此刻放手,你会痛不欲生。” “你我知己,真心相交多年,我不想瞒你。”望着燕洵的双眸,紫苏坦承地说,“面对感情,这次我想勇敢一些。” 相识多年了,这还是燕洵第一次,在紫苏那双总是布满哀愁的眼眸中捕捉到如此动人明艳的流光。 且不想未来如何,至少在此刻,她是幸福的。 也许,这就足够了。 扬起手臂,爱怜地抚上了紫苏的脸侧,燕洵笑得释然,“只望你一切安好,我别无所求。我们此生都是知己,这一点没人可以改变。” “紫遇她......她没有死,被殿下接回了王府。”对于紫遇入府之事,紫苏心中忐忑不安,不吐不快。 “什么?”震惊不已地凝睇着紫苏,燕洵诧异地轻扯唇角,“她没死?军营中下葬的那个是......” “殿下设计她假死,偷梁换柱,将紫遇救了出来。不过她中了蛊毒,病况危急。”紫苏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番,“你可识得擅长解蛊毒的医者?” “紫苏,你确定她真的中了蛊毒?这其中不会有诈?”燕洵不似紫苏那般单纯善良,他质疑紫遇重新归来的用意。 “不会,我亲自为她把了脉。她的容貌因为蛊毒折磨而残毁了......脸上都是黒淤......身上的伤痕也是骗不了人的。”显然地,紫苏从未怀疑过什么,反而对紫遇的遭遇充满了同情与愧疚。 “你和她见了面?”不敢置信地轻呼出声,燕洵紧张地问询:“她有何反应?” “我见她时,她蛊毒发作刚刚结束,整个人虚脱了。她其实没看到我。”紫苏愧意颇深地喃语道:“她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息紫遇,容貌不复俏丽美艳,身形消瘦不堪......在军营中受了那么久的苦......我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尽快帮她解除蛊毒,维系她的性命。” “听我一言,此事需小心谨慎。”双手扶住了紫苏的肩头,燕洵神情严肃地嘱托:“你对她不必有愧,你从不欠她什么。不要因为当年之事,便让她对你予取予求。若她想要讨债,让她来找我,是我将账簿呈递给陛下的。”v4g8。 他有预感,紫遇此番定是有所图谋,她可能会危及到紫苏与千容浅的感情。 “帮我......”紫苏知道燕洵处处为她设想,然而,挽救紫遇性命,才是眼前的重中之重。 “好,我会想办法。”果断地答应了下来,燕洵带着紫苏在清馨苑转了转,而后送她下山...... 流岚轩 紫苏捧着煎好的汤药,在殿外伫立。 守候紫遇的婢女走了出来,恭敬地说:“紫苏姑娘,她已清醒了,你可以进去了。” 清丽无暇的脸上拂过了紧张的神色,她长舒一口气,提起裙摆,迈入殿内。 踏着细碎的脚步,紫苏走进内殿,她始终半垂着眼帘,游离的视线不敢投向床榻那侧。 时隔两年多,她们姐妹重逢,但彼此的境遇却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反转。 紫遇得知紫苏会来送药,她早就翘首期盼了,她斜倚在床榻边,被汗水浸湿的长衫紧贴在肌肤上,吐出微弱的气息。 那双艳丽的眸子褪去了往日的光彩,绽放出了阴狠而暴戾的幽光。 紫遇目不转睛地长久注视着那个伫立在殿门边的女子,她的妹妹。 经年一别,紫苏与往昔无异,仍旧那般清纯动人,出尘雅致,素净的脸庞出落得愈发美丽,与她自己可谓天壤之别。 可笑啊,以往她们姐妹间,紫遇是高高在上的,因为她无与伦比的美貌,她尊贵的地位出身。 紫苏永远只能躲在一个偏狭的角落里,被紫遇的光芒所掩盖。 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无力的手掌徐徐攥紧了身上的丝被,指尖在被上划出了条条痕迹。 ------------ 第二十一章 噬心折磨 静谧的氛围在殿内浮散,好似都能真切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紫苏缓缓地抬起头,澄澈的眸光游移着落在斜倚在床榻边的人影上。 当她们四目相接的刹那,一股凌厉而浓烈的戾气迎面扑来,她不禁后退了两步,端着木盘的指尖用力弓起,泛起了微微的青白之色。 紫遇偏过头,姿态轻松地倚靠着身后的软垫,犀利而阴狠的目光自上而下地在紫苏身上来回打量。 她长久的注视让紫苏心中泛起阵阵寒意,仇恨、怨愤、不甘等复杂的情绪杂糅其中,让人无法看透。 粉润的唇瓣惊恐地翕动,紫苏本欲开口打破这骇人的沉默,然而,她却吐不出只言片语。 冷嘲的笑蓦地拂过唇畔,紫遇伸出手,勾了勾指尖,嘶哑的嗓音阴沉地扬起:“过来......咱们姐妹这么久不见了......怎变得生疏了?” “姐......我......”紫苏感觉得出她的改变,那种改变已经渗入骨髓,她不再是当年的息紫遇了。 “过来啊?”敛起阴狠的神色,紫遇的语调亦放柔了几分,“你这几年看得出,过得不错。” 紫苏没有应答,只是艰难地移动着步履,慢慢地靠近床榻,“我给你熬了药,虽不能解你身上的蛊毒,但对身子总是有益的。” “放这里。”阴冷的眸子斜睨了紫苏一眼,紫遇岂会被她此刻故作仁义的表象给骗了,她指了指床榻边的矮桌。 “恩。”紫苏弯下腰,放下了木盘,刚要端起药碗,瞬间,猛烈的掌风袭来,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彻内殿的角落:“啪......” 高高挥起的手臂仍旧停留在半空中,紫遇下手又快又狠,积聚于心底的怨恨尽数化作了掌心的气力,袭向紫苏。 顷刻,白皙的面颊红肿起来,紫遇尖细的指尖甚至刮破了紫苏细嫩的肌肤,鲜血沿着那狭长的伤痕渐渐渗出。 额头一侧微微发疼,眼前的景物变得朦胧起来,紫苏的意识有些模糊,她颓然无力地跌坐在了床榻边,急促地喘息着。 “这么一下,你就扛不住了?果真是弱不禁风。”紫遇俯下身子,凑近紫苏面前,双手狠狠地揪住了她的墨发,发狠地在她耳畔讥讽道:“可知......我在南郡大营里,这样的殴打,一日内少说也得受个十几次吧。” 心弦震颤不已,她的幽怨、她的苦痛、她的悲愤,全部灌入紫苏耳畔,她不想听,她抗拒面对,却无处逃脱。 浓浓的愧意与负疚宛如一颗颗重石堆积在紫苏的心口,压得她喘不过起来。 紫遇顺势一拉,迫使紫苏难受地向后仰去,直面着她狰狞的面容,“你够狠啊......息紫苏!纵然你平日在府中不得宠爱,也犯不着如此阴毒。为了独善其身,你在背后捅父亲一刀,看着全府上下几十口获罪被贬......” 连连摇头,紫苏恳切地辩驳:“不......姐姐,你误会了,当年之事,我绝非刻意为之......我从不想要你们受到牵累,真的......” “呵呵......你这鬼话,有人信吗?你把我当什么?傻瓜?”紫遇轻嗤着抿起唇角,满是黒淤的脸庞逼近紫苏眼前,眯起了阴冷的眸子,刻意地刺激她:“知道我在南郡大营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当真该去尝尝那滋味......军营里的士兵他们不是人,是畜生......” “不......别说了,别说了......”以双手捂住耳朵,紫苏惊惧着闭上了双眸,祈求她不要再讲下去。 看到她痛苦而自责的神情,紫遇满意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尖锐而凄厉:“哈哈......哈哈......不过是听听,你就受不了了?” 仇恨的火焰在胸中汹汹燃起,她恨眼前这个女人,也嫉妒眼前这个女人。 为何,同是丞相之女,往日尊贵、备受荣宠的她被贬为军妓,受尽凌辱折磨,而身份低贱的紫苏却能逃脱这恐怖的折磨与痛楚? 在南郡大营中的无数个日日夜夜,这份深埋着的恨怨与不甘,支撑着紫遇挨过了那些非人的兽行。 现如今,紫苏的肌肤仍是洁白如雪,光滑如丝,身若蒲柳,柔媚清雅。 而她呢?满脸黒淤,容貌残毁,身如败柳,纵然解了蛊毒,地位、权势、尊荣这些本该属于她的一切都离她远去了。 紫遇伸出指尖,沿着烙印在紫苏脸颊上的指印狠狠地划下,她报复性地以尖锐的指甲撕开了更大的伤口。 尖锐的剐痛在颊畔灼烧,紫苏皱起眉心,挣扎着推开了神色癫狂的紫遇,素手捂住脸庞,黏稠的血迹沾满了掌心,“你疯了......” “没错,我是疯了。”走下床榻,紫遇一步步地逼近紫苏,蹲下身,捏紧了紫苏的肩头。 惊骇地瞪大了清澈的瞳眸,紫苏踉跄着后退,却被她逼到了墙角。 一点一滴地欺近紫苏身前,紫遇凑近她的耳畔,以森冷的口吻讲述:“当一双双粗糙肮脏的手,揪住我的衣领,淫笑着撕碎我的衣衫,粗鲁而残忍地玷污我的清白......当他们疯狂地蹂躏我的身体,一个又一个地发泄欲望,好似要将我碾碎时......我已经疯了......” “不......”心口猛地一窒,紫苏悲伤地皱紧了眉心,“别说了......求你......” “求我?”居高临下地欣赏着她急于逃离的模样,报复的快感徐徐浮起,紫遇用力一扯,撕开了紫苏的裙纱,“我当初也是这么求他们的......可他们......他们只会更加残忍地欺辱我,羞辱我.....”v4uk。 一阵凉意袭来,紫苏错愕地望着破碎的衣衫,匆忙地拉拢了衣领。 莫名地,她好似真切地体会到了那种即将被人凌辱时的恐惧与无助,泪水盈满了美眸,纤柔的肩头不住瑟缩:“不......不要......” “对,就是这个表情,这个神态......我当初也是如此。”紫遇用言语折磨着紫苏,她满意地露出一抹笑,“今日到此为止吧。” 旋然起身,紫遇端起了放在床边的药碗,余光冷冷地睨了紫苏片刻,仰起头,将药汁一饮而尽。 “哐当......”手腕一甩,药碗被她扔向了紫苏的脚边,气势凌厉地喝令:“明日再来送药,要你亲自来送......紫苏,你欠我的......来日方长,你慢慢还......” 酸楚而凄清的泪水潸然坠下,深浓的负罪感化作了一条条皮鞭,在狠狠地抽打着紫苏的心。 她恍然地站起,双臂紧紧地环住颤抖不止的身子,逃离似地奔出了内殿...... 兮然苑 匆匆地走入殿内,紫苏屏退了守候的婢女们,重重地合上了殿门。 虚软无力的身子紧紧地贴着门扉,双膝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殿苏子心。 咸湿的泪滴落在颊畔的指印上,刺痛了伤口。 蜷起双膝,埋首于其中,紫苏默默啜泣...... 入夜后,千容浅从楚宫内回府。 先去探视了紫遇的情况,见她已安然入睡,他径直来到了兮然苑。 大掌推上殿门,却遇到了阻碍,透过门缝,定睛一看,是紫苏坐在门边。 他赶忙敞开门,将紫苏拦腰抱起,赫然地看到了她颊畔严重的几道伤痕。 “紫苏......紫苏......”走到床榻边,放低了双臂,千容浅轻抚上她的额间,心疼地牵起了她的素手。 “殿下......”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紫苏只是伤心地落泪,竟睡着了。 “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冷唇微启,道出了关切的问询。 猛地起身,紫苏扑向了千容浅的怀中,手臂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脖颈。 怀中的娇躯在颤抖,好似受了惊吓,千容浅用力地回拥紫苏,用温暖而宽阔的怀抱圈拢她,安抚她惊惧不安的心绪。 “到底发生了什么?”冷薄的唇瓣在她的颈间落下几个柔吻,千容浅焦急地问。 “我真的好怕......好怕......”紫苏偏过头,紧贴着他的脖颈,泪水再次滑落,流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脆弱。 紫遇所讲的一切都化作了挥之不去的梦魇,困住了紫苏,让她坠入了无边的恐惧与负疚中。 “不要怕,不要怕。有本王在,本王不会让你有事。”大掌轻拍着她的脊背,千容浅捧起她泪痕斑驳的娇颜,一遍遍地安抚。 “当年之事绝非我所愿。姐姐所遭受的折磨......都是我不想看到的......我不想......”情绪频临崩溃,紫苏放声大哭,“啊......” 千容浅若有所悟地蹙起了剑眉,虽然痛心却也无奈,只能抱紧紫苏,“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 =====分割线===== ps:感谢亲们的踊跃投票,雪又该给亲们加更的o(n_n)o~不过这周时间紧张,雪记下了,下周陆续给亲们补上。感谢大家谅解。 ------------ 第二十二章 强劲情敌 流岚轩,书房 千容浅坐在书案之后,修长的指尖捏紧了青铜茶盏,紫眸中划过一缕暗色,“朝臣们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 “殿下,朝中重臣加之大祭司获悉此事后,态度都十分激烈。您也需顾及才是......”太尉胥黎坐在千容浅对面,神色严肃地低语。 “哼......食古不化!”蓦地合紧了掌心,千容浅不悦地拢起剑眉,轻斥道:“瀛都已近在本王掌控,他们也不睁开眼看看!不识时务!” “殿下,朝臣们反映强烈,很可能会带动外朝的不稳定,西南诸郡的郡守们多半是朝中重臣的门生故吏,若是他们也起了异心...... 这个局面只怕就很难掌控了。”胥黎很是担忧,深怕一着不慎,而痛失好局,“大祭司也是一言九鼎,如今他站出来召集群臣,殿下要小心应对。” 幽魅的紫眸中涌起了淡淡的忧色,千容浅默念道:“燕洵......” 他绝非一个简单角色,能将大祭司之位坐得如此稳当,赢得朝臣们的尊敬,定有其过人之处。v6oe。 然而,只要想到他与紫苏间的关系,一种无法名状的烦躁感便萦绕着千容浅。 这个男人,带给了他强大的威胁,无论是在政治争斗上,还是在情爱角逐上。 “燕洵率领众臣上了奏表,要求将陛下接出伏羲殿......”胥黎捧起竹简,交到千容浅手中,“请殿下过目。” 接过奏疏,将之平摊在书案上,千容浅快速浏览,眉间的褶皱越蹙越深,低沉的嗓音缓缓扬起:“他想要将父皇接到城郊的汤阴宫......而本王放行的代价便是......所有即将下放到地方的讨罪檄文都会被收回......” 表面上看是一篇奏表,实则燕洵言辞尖锐、毫不退让,甚至公然威胁他,进而提出妥协的方案。 朝中敢这样与他讨价还价的人,只怕燕洵还是第一个。 如今,看着这片奏表,千容浅虽然有些微怒,但更多的是敬佩。 能让紫苏刮目相看的男子,果真不一般,他的气魄担当、他的智谋文采都是拔尖的。 “殿下,可会答应?”胥黎谨慎地探着千容浅的态度,“这汤阴宫虽在郊外,当离西山大营并不算太远,殿下想掌控还是很容易的......” “你错了,只要父皇离开楚宫一步,他便由不得本王的禁卫随意拘禁关押了。”猛地合上了奏表,紧紧地握在掌心,千容浅微微眯起双眸,陷入深思。 “可殿下手握重兵,陛下他还能翻云覆雨吗?”胥黎站起身,困惑不解地问。 千容浅挥了挥大掌,轻叹一声:“事情没那么简单。父皇若以养病之名离宫,无异于宣告他要放手朝政了,等同于默认本王为储君。如此以来,朝臣们不会再有异心,本王施针也会顺当很多。但......他离了宫,本王便不能明目张胆地控制拘押,将他与朝臣隔离...... 毕竟他还是名义上的楚皇。” 胥黎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接续着说道:“若殿下以禁卫控制楚皇,就会坐实了大逆不道、叛逆背德的罪名,这时候地方诸郡便会再次蠢蠢欲动。” “没错!所以.......本王也在踌躇犹豫,不知这桩交易到底划不划算。”千容浅面露凝重之色,“本王要好好想想。你要看顾好瀛都的防务,这个筹码万不可丢。” “是,臣遵旨。殿下......既然政事谈完了,臣有些私事想谈。”胥黎紧紧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冷傲王者,语意颇为恭敬地请求。 他想说什么千容浅已了然于心,他知道前两日胥嫣儿回了府,定是向他诉苦不迭,“说。” “小女嫣儿能嫁给殿下,贵为王妃,臣感激涕零,也觉得是自家的无上荣耀.......”胥黎知女儿刁蛮任性,但千容浅与她始终未曾圆房一事,让他隐隐不安。 飞扬的剑眉斜挑,千容浅微抬下颌,冷唇微启,吐出了森冷愠怒字音:“胥黎......废话省了!你在浪费本王的时间!” “是......那臣便直言了。”胥黎垂下头,连连应声,吞吐难言:“听闻嫣儿入府这些日子来,殿下您......您从未.......” “从没碰过她?”冷笑泛于唇畔,千容浅直截了当地道明,他最不喜欢在背后耍心机、耍手段的女人。 短短几月,胥嫣儿就开始耐不住寂寞了,何况,他不过冷遇她而已,并未苛待。 胥黎蓦然一惊,没想到千容浅对私房之事如此落落大方,不遮不掩,“是,臣也明白,殿下忙于朝务,本就无暇分身,但子嗣之事还是要考虑的。” 他本不想冒着触怒千容浅的危险而为自己女儿说话,奈何,大婚前后,这短短数月光景,王府内已住进了两名女子。 胥黎千辛万苦地将女儿送上了王妃之位,可不想被其他卑贱之女抢先生下九皇子的子嗣,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唇边的笑意更浓了,千容浅偏过头,指尖在书案上轻叩着。 果然不出所料,胥黎担心的不是自己冷落了他的女儿,而是怕其他人先怀里子嗣,母凭子贵,威胁胥嫣儿的王妃之位。 他在这里为胥嫣儿开口向讨要爱宠,殊不知,不久前,千容浅想要夜宿紫苏房中,却被她婉拒了。 如此看来,紫苏的淡泊出尘,便显得更为可贵。 “本王知道了,退下吧。”千容浅敛起微微的怒色,神色平静地看着胥黎,并未表示出任何不满。 毕竟,胥黎曾有恩于他,这么多年来又忠心辅佑,着实难得。 千容浅总该给他几分薄面,纵然再不喜欢,也不能太过苛待胥嫣儿。 “谢殿下。”胥黎欣喜地谢恩告退,虽未得到只言片语的保证和安抚,但亦他对九皇子的了解,如此表态已是难得。来下之出。 看来,他女儿在王府的日子应该会好过起来...... 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千容浅走入内殿,看到婢女们正在喂紫遇喝汤。 “殿下......”望见他伟岸的身姿,婢女们连忙起身,恭敬行礼。 “退下。”目不转睛地凝注着那抹瘦削羸弱的人影,浓烈的疼惜涌入心房。 紫遇掀开沉沉的眼帘,霎时间,她匆匆扬起手臂,将脸整个盖住,慌忙地低呼:“不.....不要看......不要看我的脸......” 三两步地奔到床榻前,千容浅扯下了她的手,温柔的嗓音逸出:“别挡......无碍的.......” 被长袖遮住的黒淤脸庞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与千容浅相处这么久,紫苏很难触碰到如此柔情。 她本以为,千容浅本就是冷心冷情地,早已不奢望他的温柔与垂爱。 谁知,现如今,她的容貌残毁,不复往昔,败柳之身且中了蛊毒,他却以这么轻柔的语调安抚她,想来,真是让人心酸。 千容浅索性坐在了床榻边,大掌抚上了她的肩头,说着让她安心的话:“无碍的,当你的蛊毒解了,你的容貌也会恢复。再说,现在也没有很丑。” “殿下......”紫遇终于仰起头,大胆地与他对视,“谢谢殿下......” “放心,本王派人到了各地,为你寻访可解蛊毒的名医。”千容浅本不想刺激她,奈何紫苏脸上的伤痕,紫苏惊惧的神情让他没办法视而不见,眼前的女子恰是一切的起因。 幽魅的眸子深深睇望着紫遇,他冷静开口:“这段日子,有紫苏为你调理身子,会为你赢得更多时间。昨日她来看你,你为何要伤她?” 面对他的质问,紫遇心下一惊,继而浓稠的妒意在心底升腾,掩在丝被下的指尖用力攥紧。 “殿下......当年......”楚楚可怜地垂下头,泪水簌簌坠下,她倚入千容浅的怀中,哽咽地倾诉:“当年.....父亲惨死,娘她又......我实在不懂,紫苏怎如此狠心?纵然我们不亲近......但我从未亏待过她......” 看着怀中颤抖不已的女子,本已扬起欲将她推开的手臂终是徐徐落下了。 他可以理解紫遇的心情,一夕间家破人亡,自己从高高在上的娇女沦落至任人欺凌的军妓,其中悲苦愤怒可想而知。 她对紫苏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着实是有情可原。 低沉的嗓音坚定地飘入紫遇耳畔:“当年之事,并非紫苏之错。本王明白,要你不怨怪她,是很为难你,但日子一久,望你学会淡忘。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妹。” 身子蓦地一僵,千容浅对紫苏的偏袒与维护让紫遇的恨意更浓。 狠狠地瞪大了黑眸,紫遇强忍着怒气,展现出更为柔弱的姿态,“殿下......难道是我的错吗?我又做错了什么?您告诉我......” ------------ 第二十三章 此毒可解 半月后 楚宫,伏羲殿 千容浅为了安抚躁动的朝臣之心,为了能够掌控朝局,遂同意了楚皇已静养为由离开,前往郊外的汤阴宫。 楚皇这一走,表明他放心地将朝中一切事务托付于千容浅,等于默许了他储君之位。 在朝臣的注视下让楚皇公开露面,也使得那些对千容浅“谋逆窜上、背德弑父”的传言不攻自破。 其实,此举,乃是他们父子间的一场妥协。 楚皇以帝王权柄换得了暂时的自由和喘息。 千容浅以楚皇性命换得了自己的声名,平息了非议。 朝臣们在圣道两侧列队,焦急地等待着楚皇的身影,想要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 内殿 燕洵带着羽然进来,命令她前去给楚皇诊脉。 千容浅负手而立在床榻边,一双锐利的紫眸静默地凝注燕洵,视线悄然在他腰间系着的香包上停驻。 过往的记忆涌入脑海,冷薄的唇线微微上挑,勾出了一抹冷魅的弧度,那是紫苏送给他的香包,而且他系着它已经数年了。 间一到得。燕洵感受到了千容浅充满敌意的目光,他泰然自若地与他对视。 “大祭司......”羽然好了脉,起身走到他身前,低声回禀:“陛下脉象不稳,加之急怒攻心......需好好调养,不然很危险。” “殿下,你总该放心了吧?”听到楚皇病况艰危,燕洵以反讽的口吻问千容浅。 “呵呵......”千容浅朗笑出声,他倒是很欣赏燕洵的气魄,“不放心啊。大祭司没听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话吗?” “殿下想要储君之位,陛下已经应允,请殿下莫要太过贪心。”燕洵姿态强硬地说道,“我要和百官一同护送陛下出宫。” 千容浅抿唇一笑,双掌轻拍,顷刻间,守在殿外的禁卫便敞开了殿门,让出了一条路,“本王向来言而有信。” “于公公,帮陛下更衣,搀扶好陛下。”燕洵回眸看了一眼精神不济的楚皇,不过短短几月的光景,他却不复往日的威仪,宛若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 “是,奴才遵命。”于博贤赶忙应承,开始动手为楚皇更衣。 “大祭司,随本王出来谈谈。”千容浅出人意料地走到燕洵面前,大掌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飞雪湖畔 “殿下有何指教?”燕洵猜不透他的用意,谨慎地注视着他傲然伟岸的背影。 “你与紫苏到底是什么关系?当年息赟之事,那本账簿你又是从何得来?私自呈给父皇的目的,绝不是搭救紫苏那么简单。”幽深的眼眸中散出了凌厉的寒光,千容浅语意尖锐地发问。 惊讶的神色在黝黑的眸子中一闪而逝,燕洵没想到九皇子竟会在如此时刻,最先提及紫苏。 也许,紫苏在他心中确实占有非比寻常的地位。 “紫苏已然入府,殿下想知道什么,可当面问她,我纵然回答,殿下也不一定相信。”燕洵聪明地虚与委蛇,刻意地语带玄机。 他想要探一探千容浅的心思,不只是为了紫苏,更为了楚皇。 “巧舌如簧。”旋然回身,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拂过淡淡的笑意,千容浅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在离间本王和紫苏的关系。” “若你们的关系稳如磐石,我再怎样离间,也是徒劳。”眼底满是忧虑与质疑,燕洵似有所思,“不过,殿下尚未登顶,府中已是妻妾如云。不知日后......殿下登基大宝,可否还有紫苏容身之处。” 神情陡然一变,垂落在身侧的大掌微微攥紧,千容浅坚决地驳斥:“荒谬!本王身边,永远有紫苏一席之地。” “哈哈......”闻言,燕洵笑得恣意,三两步地踱至湖边,“看来,殿下并不了解紫苏。” “此话怎讲?”千容浅不耐地逼问。 “殿下手握权柄,又相貌出众,魅力超凡,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可能会无法自拔地爱上殿下......纵然只能成为三千宫人中的一个,日夜苦等着殿下偶尔的垂怜,她们也心甘情愿。但......唯独紫苏不在其中。”燕洵笃定地断言,看到在那双紫眸中浮起的落寞,他的笑意更深。 一席话激起了千容浅心中的恐慌,紫苏之前曾经三番两次地拒绝他的提议,不肯入府,这已是最好的例证。 “紫苏不适合殿下,殿下何不放她离开?”理智告诉燕洵他不该插手千容浅与紫苏的感情,然而,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这件事,容不得你介入!”千容浅怒瞪着燕洵,以严厉的口吻警告。 “紫苏她想要的很简单,却是殿下最给不起的。”燕洵毫无惧色,他凑近千容浅身侧,掷地有声地道来:“一生一世一双人......殿下你给得起吗?” 一丝惊慌与抗拒窜入心口,瓦解着千容浅的冷静,这个美丽的向往,不正是紫苏亲口告诉他的吗? “殿下若肯放手,我愿卸去大祭司之职,并且尽力劝服朝臣遵从殿下.......只要殿下留下楚皇性命。”燕洵打算放手一搏,纵然违背紫苏的意愿也在所不惜。 情爱之事,燕洵比她看得通透,岂能眼睁睁地放任她将自己交付给眼前这个危险而狂傲的男人,最后落得遍体鳞伤的下场。 “休想!”未经思索,两个果断而干脆的字音从齿间迸出,千容浅神色阴鹜地盯着燕洵,“本王绝不放手!” 他对紫苏的在意让燕洵倍感震惊,但千容浅忘了,要成为王者,是不能有弱点的,更不能真心地在意任何人或事。 “殿下不放手?殿下只有一双手,如何同时抓住几个女人?”燕洵意有所指地提醒,“听闻紫遇入府了,殿下打算怎么安置她?姐妹共事一夫,虽不算什么大事,不过她们这样的姐妹,能共处吗?” “哼......本王的家事,无需大祭司忧心。”千容浅有自信他可以处理好这一切,让紫苏与紫遇在府中共存。 “好,那我就等着看。若是紫苏流了一滴泪,就算拼了性命,我也要带她走。”燕洵强势表态,突然,话锋一转,故意诓骗千容浅:“提及当年息赟的贪腐一案,那本账簿......确实是紫苏帮我拿出来的,不过......我没有与她说清楚各中厉害。现在想来,我确实愧对她的信任......” 嫉妒的狂火在心底勃然升起,千容浅怎也想不到,紫苏竟是如此盲目地信任着燕洵,信任到可以不问缘由地为他做事。 怪不得,他多番追问事情的缘由,紫苏总是欲言又止,讳莫如深。 “殿下,我可以走了吗?朝臣们还在等我。”一丝愧意侵入心头,燕洵刻意营造这个假象,只是为了下一盘更大的棋。 出于无奈,他竟将紫苏亦当做了一枚棋子。 “留下你腰间的香包。”千容浅伸出大掌,气势威凛地命令。 嗅到了一股浓烈的妒意,高深莫测的笑纹浅露唇角,燕洵捧起那个香包,细细抚摸,“这个香包跟随我多年,早已破旧不堪。殿下若真心喜欢......让紫苏为你做个新的,岂不更好。” 话音方落,他微微颔首,潇洒地大步离开飞雪湖畔。 望着他飘逸翩跹的身影,千容浅只觉心有块垒,郁闷难当....... 流岚轩 紫苏伫立在床榻边,看着紫遇服下汤药。 经过千容浅的劝慰与告诫,紫遇已然摸清了他的底线。v6oe。 既然知道紫苏在他心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她又岂会蠢笨地造次呢? 她不断地收敛着自己的怒恨,对待紫苏的态度渐渐好转,不会在歇斯底里,只是依旧冷漠。 毕竟,太过极端的变化,也会引起他人的怀疑与猜忌。 紫遇决心要步步为营,静待时机,瞧准了情势再做一搏。 “姐姐,这几日感觉如何?”紫苏小心翼翼地探察着她的病况。 偏过头,紫遇靠在床榻边,仍是冷眼以对,“我累了。” “晚上我再来送药。”紫苏无奈地垂下了眼,端着药碗离开。 刚踏出殿外,迎面看到小安子步履匆匆地奔来,“怎么了?发生何事,你如此匆忙?” “回紫苏姑娘,有一怪人号称潭汕蛊王,在府外求见。”小安子面露期待,“他说自己可解百蛊。” “这样啊,先请他到入府,待到殿下回来,再让他给姐姐诊治。”微末的希望终于重新燃起,紫苏盼望着紫遇可以早日脱离蛊毒发作之苦。 “恩,奴才明白了。”小安子点点头,即刻吩咐家丁们...... 入夜 千容浅坐在床榻边,看着那位自称“潭汕蛊王”的异士给紫遇诊治。 他满是怀疑地大量他怪诞迥异的装束,身上穿着狐皮长袍,肩上却披着蓑衣,容貌被长发遮住,根本无法看清。 “回禀殿下,她中的蛊毒,草民能解。”潭汕蛊王——薛钦自信地说。 ======分割线====== ps:感谢198381给雪的打赏,感动o(n_n)o~ ------------ 第二十四章 蛇蝎心肠 听到他的表态,千容浅并未盲目乐观,他审慎地问:“她所中是何种蛊毒?” “她所中乃金蚕蛊,此蛊是用百虫置器密封之,使它们自相残食,多年后,视其独存的,便可为蛊害人。”薛钦气定神闲地解释,拿出银刀在紫遇的手腕上轻轻一割,血液汩汩流入银碗中。 飞扬的剑眉紧蹙,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冷沉的嗓音扬起:“你在做什么?” 薛钦举起银碗,捧至千容浅眼前,轻声说:“殿下请嗅一嗅.......可否隐隐有一股恶腐气味?” 千容浅低下头,幽魅的紫眸中掠过一丝惊讶,“没错,诚然如此。” “草民解过无数的蛊毒,金蚕蛊乃是其中较为狠毒的一种。”薛钦拿起布巾,为紫遇包好了手腕上的刀口,狭长的眼眸匆匆地瞥了她一眼。 紫遇躺在床榻上,始终垂着眼帘,刻意地避开了与薛钦的眼神交流。 “既然能解,本王命你解毒,酬劳由你开。”千容浅认为眼前的怪异男子或许确有几分才能,大方地许诺。 “哼......殿下,急不得。”薛钦微微一笑,指尖蘸了紫遇的血液,送入口中尝了尝,“金蚕蛊的药引也分很多种,纵然草民会解毒,也需时日来辨别这位姑娘所中的蛊是以何作药引,方能对症下药。” “要多长时间?她的身体.......只怕拖不了太久。”一抹忧虑与急切在深邃的眸底泛起,千容浅慨然轻叹。 “殿下无忧,草民既然入府了,也说了此毒能解,就一定会救活她。只是,草民要大概两月时间。”薛钦望向千容浅,开始提出要求:“而且,以后草民为这位姑娘诊病时,请所有人离开。必定......蛊毒发作时,病人癫狂失态,相信殿下也见识过了。治疗之时,那份痛会更强几分。草民的医治之法,乃是祖传.......所以......” 他将放在一边的竹筐搬过来,敞开盖子,一条吐着血红色信子的蛇扭动着身躯。 “好,本王知道了,一切交给你。”为今之计,千容浅除了信任眼前这个男子,孤注一掷外,别无他法。 “可以请殿下现在离开吗?草民不想浪费时间,今日便要开始。”薛钦重新盖上了竹筐,将药篮打开,恭敬地说。 千容浅一言不发地起身,他轻拍了拍紫遇的手背,柔声安抚:“不要怕......姑且一试,本王有种预感,他能治好你。” “好,谢谢殿下......殿下去歇着吧,我也相信这位高人。”紫遇点点头,气若游丝地回应。 伟岸挺拔的身影旋然回转,千容浅大步离开了内殿,留下几名奴婢与内侍守在殿外....... 待到映在窗上的人影渐渐走远,一声清冷的笑意才从薛钦地齿间逸出,他坐在床榻上,双手撑地在紫遇身侧,“别来无恙.......” 紫遇仰望着他那双阴邪的狭长凤目,轻嗤着勾起唇角,以娇媚的口吻反问:“看着我受苦,你就这么得意?” “我可是按照咱们约定好的日子来的......”指尖按在紫遇脖颈上,薛钦俯下身,胸膛紧贴在她丰盈的曲线上,邪气地眯起双眸,“怎的,这点苦都受不了?当初我给你下蛊时,已手下留情了。” “你还说,这金蚕蛊,折磨得我死去活来,若你再晚些来,我恐怕......”紫遇笑得妖娆,早已不复方才的羸弱与憔悴,素指轻点在薛钦的唇上。 想当初,林修千辛万苦才求得薛钦出山。 薛钦为紫遇解了身上的蛊毒,更救了她的性命。 紫遇很明白,若是她生命无虞,健康地回到王府,就无法激起千容浅最为深切的怜爱和愧疚。 未曾亲眼目睹她病发时的惨状,是无法真实体会她到底有多痛、有多伤的。 加之紫遇不甘心白白承受过往的折磨与苦楚,所以,她当即心生一计。 为了求得薛钦这位潭汕蛊王的协助,在他解毒期间,紫遇不惜委身与他。 两人间遂有了一个交易。 薛钦喂紫苏服下不会致命的蛊毒,并以此助她除掉自己的妹妹。个不苏间。 而紫遇则会为他奉上一颗七窍玲珑心,这颗心可助薛钦炼成世间至阴之毒蛊。 “你的妹妹,她真有七窍玲珑心?”薛钦抚摸着她满是黒淤的脸庞,惋惜地叹道:“啧啧......多美的一张脸,被毁成这样,我心有不忍啊。” “放心,我小时候听娘说过.......紫苏幼时患过一场重病,差点离世,幸得一位高人救治......他当时便说紫苏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紫遇知道薛钦此人诡诈多疑,她主动攀住他的脖颈,贴近他眼前,“怕什么?等她给我送药时,你亲自摸下她的脉象,不就都知道了?我还能诓骗你不成。” “她给你送药?”薛钦不解地摇了摇头,既然姐妹间有如此深仇,为何紫遇的妹妹还要为她送药? “恩,假仁假义。”紫遇可不领紫苏的情,一直认为她是别有用心,不过在千容浅面前装仁善罢了。 薛钦端起放在床榻边的药碗,指尖搓捻着药渣,低下头仔细嗅了嗅,“这是她给你配的药?” “是。”紫遇点点头,“怎么?她在药中给我下了毒?” “不是,她真的在帮你,而且,她很善用药。”薛钦倒有些惊讶,对于这个未曾谋面,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女子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v6oe。 “哼......听闻她学医许久,还曾医治好了陛下的眼疾。”紫遇不屑地抿紧了红唇,“可是多才多艺呢。过往,是我小瞧她了,现如今,她将殿下迷得团团转,顺利地从神庙离开,入了王府......” “呦......别那么大醋味......”薛钦捧住了紫遇的脸庞,眼底的玩味之意越发深浓,“你长得如此之美......想来你那个妹妹也定是个美人。” “这么期待......别忘了,你想要的可是她的那颗心。”稍稍抬起身子,紫遇揪紧了薛钦的衣领,冷酷地调侃:“等到挖出了她的心入药......她可就是个空心美人了,到时候你还要吗?” “哈哈......你真是够毒。”薛钦就是欣赏紫遇的阴狠毒辣,不留情面。 她有勇气对自己下蛊,承受蛊毒日夜折磨,足以见得,这个女人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偏执与疯狂。 “能得到蛊王如此赞誉,小女子还真是受不起呢。”紫遇笑得娇媚,她主动贴近薛钦,柔软的唇瓣吻上了他的胸膛。 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挑逗,薛钦疯狂地回吻着她,双手迅速地扯下了她的衣衫,情欲染红了双眸,“纵然脸上有黒淤,但我仍是疯狂地想要你......” 兮然苑 紫苏斜倚在窗口的长塌上,望着外间缓缓飘落下的红叶。 不知不觉间,秋意竟深了。 心中担忧着流岚轩的情况,不知此次入府的高人能否救治紫遇。 “吱呀......”殿门被徐徐推开,千容浅扬起大掌,挥退了所有的婢女。 静默地伫立在殿内,专注地凝注那抹斜倚在窗边的优美倩影,他捕捉到了紫苏身上流露出的继续寂寥与哀伤。 她在为何事苦恼,又在为谁忧心? 无法否认,燕洵的一番话,激起了千容浅浓重的妒意与不安。 “紫苏......”低沉性感的嗓音在内殿飘荡,他快步上前,轻轻地揽住了紫苏纤细的腰肢。 “殿下......”突然环绕在身侧的温热让紫苏回神,她微转螓首,水漾的美眸深深地望入他的眼底,“姐姐的病,如何了?” 千容浅只是默默地凝睇着她,竟看得有些出神了。 他喜欢紫苏,已是毫无疑问,他想要将紫苏留在身边,渴望着占据她的全部思绪。 “殿下......”见他沉默不语,紫苏误以为又是一场空欢喜,“殿下,切莫太过劳心,此次不行......咱们再继续找寻便可。” “不是的,那个号称蛊王的人,说他可以给紫遇解毒。今日已开始治疗。”未免紫苏白白担忧,千容浅赶忙应道。 欣喜地展露笑颜,紫苏微微颔首,“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姐姐的蛊毒可以治愈了。” “本王顿感轻松了些。”千容浅紧挨着紫苏坐下,如释重负地长叹:“其实紫遇每次发病......折磨的不只是她自己,本王与你亦饱受折磨。” “殿下......”紫苏握紧了他温厚的大掌,倚靠在他的身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只怕姐姐身体上的伤能够医治,但心头的创伤却......” 千容浅略略侧过身子,指尖攫住了紫苏的下颌,仔细打量着她被紫遇抓伤的脸颊,关切地探问:“伤痕似乎淡了些......还疼吗?” ------------ 第二十五章 嫉妒如狂 “不疼了,我每日自己敷药就可,慢慢地伤痕就会变浅、消失。”紫苏莞尔一笑,并不记恨紫遇的伤害。 毕竟与她曾受的苦难相比,紫苏脸上的伤根本微不足道。 “几日前,父皇离开了楚宫,前往郊外的汤阴宫静养了。”幽魅的紫眸紧紧注视着紫苏,千容浅长叹一声,透着些许无奈。 这些日子,她一直深居王府,与千容浅多日未见,自是不清楚朝局的走向。 不过,他肯放楚皇离宫,着实出乎紫苏的预料,“为什么?你不怕......” “燕洵......是他率领一众老臣,威胁要将讨逆的檄文分发至各郡......本王纵然囚着父皇,将他捏在掌心,但无法压服朝臣们,无法堵住百姓们的悠悠之口,一切都是枉然......”犀利的眸光在紫眸深处绽放,俊美无俦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阴云,“所以,本王与他们只得妥协,互让一步。本王放父皇出宫,他们臣服于本王......” 震惊之色掠过眸底,紫苏怎也想不到燕洵竟会有如此大的动作。 而此番过后,他显然已站在了千容浅的对立面,成为他的劲敌。 望着那双紫眸中隐隐浮动的怒意,紫苏陡然一惊,心头微微发颤,深浓的忧虑继而显露在那张素净的美颜上。 千容浅不悦地眯起了双眸,将紫苏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她在为燕洵担忧。 “本王从未想到,有一日,燕洵会起而反对本王。”低沉的嗓音中透出一股阴郁之气,他俯下身,逼近紫苏眼前,“你说,本王该怎么办?” 骇然地瞪大了那双澄澈的美眸,紫苏紧张地抓住了千容浅的手臂,言辞凌乱地恳求:“殿下......不要杀他,千万不要......” 大掌摩挲着紫苏的脸颊,一股寒意伴随着指尖而袭向紫苏。 “本王暂时不会杀他,因为朝局未稳,因为太子还在外逃......这些朝臣们敢向本王叫嚣,原因很简单,他们还心存奢望......不过待到风波平息,本王会与他们再行清算。”鬼魅的笑意攀上唇角,千容浅向来嫉恶如仇,他岂会轻言原谅。 “殿下.....”粉润的唇瓣惊恐地颤抖着,紫苏攥紧了他的袖口。 虽然深知千容浅醉心权谋,政事上决不允许他人插手过问,何况她不过是一介女流。 然而,紫苏耐不住忐忑不安的心绪,终是再次劝说:“请殿下不要伤害燕洵性命,给我一日时间,我愿劝他归隐放权。” 闻言,千容浅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复杂难测,喜怒难辨,冷薄双唇抿成了一字型。 难言的酸涩与落寞在心底交缠,燕洵让他品尝到了嫉妒与挫败的滋味。 紫苏对燕洵的信任与维护,远远超过对他的。 但凡他们二人针锋相对、有了冲突,紫苏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燕洵一边。 “归隐,放权?紫苏你太天真了,男人的野心与抱负,你了解吗?”千容浅哂笑着摇了摇头,双手扶住了紫苏的肩膀,低声地问。 “殿下,男人的野心与抱负也许我不懂。但燕洵绝非贪恋权势之人.......只要你不杀陛下,他绝对会甘心放权......他虽联络朝臣威逼你,只是想要救陛下性命,别无他求。”紫苏斩钉截铁地应答,为燕洵极力争辩。 “你太紧张了......”敛起愠怒与不甘,千容浅神色复归平静,“急什么,本王说要杀他了吗?” 千容浅陡然间的情绪波动,让紫苏捉摸不透,只能茫然无措地看着他。 “紫苏,人的心真的很难看透。”他似有所悟地感慨,这个道理既说给自己听,亦说给紫苏听,“切莫轻信任何人。” 话音落下,千容浅起身离开长塌,走向了紫苏的妆台,状似无意地问:“你喜欢绣香包吗?” “殿下喜欢香包?若是喜欢,我可以给你做一个。”不明白他何时对香包感兴趣了,紫苏柔语道。 深邃的眼眸瞥见了那摆放在妆盒中的鸳鸯梳子,记忆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 千容浅记得这对梳子,是当年他们三人出游时,紫苏从一位瞎眼老太中买回的。 面色晦暗地皱起了眉心,他冷冷地拒绝:“不.....本王最讨厌香包!以后,也不许你再做香包!” 盯着他伟岸而孤寂的背影,听到他似乎暗含恼怒的命令,紫苏愣在了原地,困惑地攥紧了指尖...... 傍晚 紫苏一如往常地煎好了汤药,亲自前往流岚轩。 刚踏入内殿,只见一位装束怪异的男子坐在塌边,似乎在给紫遇放血。 继而,他从竹筐中取出了一条蛇,对着紫遇的手腕咬下去。 “啊......”指尖捂住红唇,遂才没有发出惊呼声,紫苏从未见过如此治病之法。 默默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紫苏已猜测到他应当就是那位号称蛊王的医者。 余光早已瞥见了那抹淡雅的倩影,薛钦虽表面不动神色,却还是被紫苏翩跹轻灵的姿态惊艳了眼眸。而她在这。 他吹起口哨,咬着紫遇手腕的蛇听话的松了口,乖顺地钻回了竹筐中,朗润的声音溢出:“站在殿门口的姑娘是何人?” “打扰你治病了,我是息紫苏,紫遇的妹妹。”紫苏缓步走向塌边,轻柔的嗓音在殿内回荡。 薛钦迫不及待地转过头,想要近距离地看清紫苏的容貌。 狭长的凤目专注地望着她,阴邪的眸光落在她素净出尘的美颜上。 她与紫遇的容貌颇为相似,唯独那双灰绿色的眼眸,好似一泓泉水,清澈透亮,熠熠发光。 眼前的女子身着一丝素色纱衣,飘逸的衣摆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扬动,散出淡淡的仙气,清冷孤艳的气质摄人心魄。 紫苏不喜欢他过于赤裸的视线,让她感到不适,欲转身离开:“既然你在治病,那我不打扰了。” “等等......”躺在榻上的紫遇睁开了紧闭的眼帘,她费力的撑起身子,拦住了紫苏,“我还没喝药呢。” 薛钦自是明白她的用意,唇边勾出一抹笑。’ 收回了迈步的步履,紫苏将药碗端着塌边,无视薛钦火热的目光,“我以为有了这位高人医治,我的汤药就变多余了。” “岂会呢?我看了姑娘的用药,十分恰当。纵然我开始为你姐姐解毒,但你的汤药仍然有效用,这二者并不冲突。”炽热而激赏的视线未曾从紫苏身上移开半分,薛钦被她骨子里的那份冷傲深深吸引。 紫苏并未理会他,只是扶着紫遇,喂她喝药。 这时,那条卧在竹篮中的响尾蛇突然窜出,游动至紫苏脚边。 湿滑的触感缠绕上脚踝,紫苏垂下眼帘,当吐着信子的黑色攀上她的小腿时,她惊慌地大呼:“啊......”v8ag。 为了挣脱它的纠缠,她赶忙扬起腿,想要将之甩掉,谁料,那条响尾蛇却攀附地更加牢了。 紫苏心中焦急,整个人因重心不稳重重地跌向一旁。 薛钦见状,弓起指节贴在唇边,吹起了口哨,下一刻,那条蛇乖乖地离开了紫苏,重新爬回了竹筐中。 “姑娘见谅......”他三两步跨至紫苏身边,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大掌趁机扣紧了她纤细的皓腕,将她的脉象摸清,“这蛇嗅觉极为灵敏,可能是嗅到了姑娘身上的香气,误以为有敌人靠近......姑娘可曾伤到了?我真是抱歉。” “没有。”紫苏惊魂稍定,她匆匆地后退一步,拉开了与薛钦的距离,“我先走了。” 看着她匆忙远去的身影,薛钦惋惜不舍地叹了口气,“何必如此行色匆匆......” “怎样?舍不得了?”紫遇坐起身,披上了外衣,从薛钦那满意的神情上,已然得到了答案,“我可曾骗你?她是不是七窍玲珑心?” “没错,她果真是七窍玲珑心。”薛钦总是质疑他人的话,却对自己的判断充满深信不疑,“她的脉象异于常人,弦脉空浮......时缓时急,绝对错不了。” “那好,这桩交易,咱们是做定了。”紫遇满心期待,神色骤变阴狠地说:“我真想将她的心掏出来,好好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 “这可不易......要让九皇子点头应允剖开这样一位美人儿的心,只怕难如登天......”薛钦不如紫遇那般信心十足,反倒有些担忧。 紫苏这般的女子,只怕九皇子也是喜欢得很,怎肯轻易舍弃? “放心,我自有办法。”六百个日日夜夜,紫遇苦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她早已是成竹在胸。 “好,我静候佳音。”重新坐在床榻上,薛钦倒想看看紫遇有何能耐。 =====分割线===== ps:感谢亲们热情地给雪投推荐票哈o(n_n)o~雪这周欠了亲们三章加更的文文,下周雪陆续给亲们补上~~ 情节发展到这里,会越发紧张激烈,后面的情节冲突将达到一个顶峰,希望亲们继续关注(*^__^*)嘻嘻…… ------------ 第二十六章 他的温柔 焰神山 清馨苑 “现如今,你这样来找我,不怕九皇子怪罪?”燕洵捧起一盏香茗,细细地呷了口,黝黑的眸子含笑地望向紫苏。 紫苏神情严肃地回视着他,眼底晕满了怨怪之意,“我的话,为何你听不进去?公然与九皇子为敌,你的处境很危险。” 听着她话中的怨怪与关切,燕洵欣慰地抿唇一笑,“紫苏,事情有轻重缓急。救出陛下,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九皇子要如何报复我,我并不在意。” “殿下素来嫉恶如仇,你再不收手,他绝不会宽恕你。”焦急地蹙紧了黛眉,紫苏柔声地劝道:“听我一言,放权归隐吧。” 燕洵看得出她的为难与挣扎,大掌轻轻地覆在了她的手背上,慨然长叹:“我不想要你夹在我们中间......但朝局之事,容不得妥协。我与他注定要针锋相对。我的安危,我自己会负责,你无须忧心。” “何意?”觉察到了他视死如归的决然,紫苏心中微微一惊,“燕洵,你切莫做什么傻事。陛下......陛下他不值得你这么付出!” “呵......一朝为臣,终生为臣......陛下的行为纵是有偏颇之处,但他不失为一个中规中矩的帝王......再说,我携手众臣保他性命,绝非为了他一人,而是为了维护我楚国的法度。”黝黑的瞳眸中耀动着坚定的光彩,燕洵凑近紫苏眼前,语意恳切地嘱托:“人心叵测......你能相信的,唯有自己。在王府中,要学会明哲保身,并不容易。” “燕洵.......”他的一番话好似最后的嘱托,听得紫苏感伤异常,“放手吧......我求你。” “我无法放手了,从我联合众臣要挟九皇子的那刻起,我俩已势成水火,一切都没了转圜的余地。”燕洵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他早已想到了可能发生的后果,“即便我现在退隐,以你对九皇子的了解,他又岂会放过我?” 紫苏默默不语,浓烈的哀伤窜入清澈的眼眸。 燕洵所言句句属实,千容浅不是一个宽厚之人,相反他快意恩仇,报复欲极强。 那一日,紫苏苦苦哀求他,待到一切尘埃落定,留下燕洵的性命,然而,他没有应下。 燕洵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红丝盒子,交给了紫苏,神色温柔地注视着她,“送你的,今天是你生辰。” 清丽无暇的美颜上掠过惊喜的神色,连紫苏甚至都已忽略了今天。 在相府的时候,自从娘亲去世后,便再也无人记挂她的生辰了。 唯有燕洵,自从他们相识以来,他未曾遗忘过一次。v9oq。 “这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精致的红色盒子,只见一副绣工精湛的红缎手套置于其中。 “一点心意,以后煎药时,可以戴上它,就不会烫到手了。”燕洵取出手套,亲自为紫苏戴上。 感动不已地望着他的礼物,紫苏悠然而笑,“一晃,我们都相识六年了。” “是啊,不知这样安静平和地相视对饮,还能有几次。”黝黑的眸子中掠过一缕惋惜与忧虑,燕洵蓦然地垂下了眼帘,“以后,再出来找我要谨慎。你如今毕竟身份不同了。” “燕洵,到此为止吧.......殿下已放陛下离宫,他没有性命之虞,你不要再有进一步的举动了,更不要妄想着局势反转。”紫苏回握住了他的掌心,诚恳的口吻极尽央求:“我不想看到你有事......这种心情,如同你时时为我忧心是一样的。” 一股热烫的暖流趟过心扉,直视着那双清澈如波的眼眸,燕洵的愧意更深了几分。 为了楚国大局,他狠心地将紫苏置于了棋盘之上。美我如殿。 若有一日,她知道了所有实情,还会这般真心为他着想吗? 大掌轻轻地为紫苏拂去了落在肩头的红叶,燕洵别开眼,敛起了复杂的神情,“我有事的话,会随时联络你。” “恩......我言尽于此,你保重。”紫苏无奈地微摇螓首,终于明白,有些事非她所能左右。 燕洵的执着,千容浅的冷酷......他们二人的对立,都是她没办法改变的...... 乘着车撵回到了雍襄王府,紫苏刚刚走下车,只见小安子面色焦急地在府门外徘徊,似乎已经等候许久了。 “怎么?有事?”她踏上石阶,不解地问道。 “哎呀,紫苏姑娘,你可回来了,殿下等你好几个时辰了。”小安子快步迎上前,陪着她一同入府,言语中流露出了些许怨怪:“ 正午时殿下兴冲冲地回府,直接去找你,结果见你不在,就一直等,现在都傍晚了,你去哪儿了?” “殿下找我有急事?”紫苏提起裙摆,步履飞快地直奔兮然苑。 匆忙地推开院门,只见回廊上都挂满了飘逸的紫色流苏,微风徐来,那一条条垂在半空中流苏坠子随风舞动,煞是美丽。 千容浅身着一袭白衣伫立在茉莉花海中,挺拔的身影看起来是那般俊逸潇洒。 小安子惊讶地瞪大了双眸,不敢置信地望着院内的美景。 他从未听说殿下吩咐下人去布置什么,难道说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亲手做的? 空灵的灰绿色美眸怔怔地凝注着那飞舞着的片片纱影,点点温热渐渐涌现,化作了晶莹的泪滴,悄然坠落。 瞅着眼前的境况,小安子识趣地合上了院门,默默退下。 “殿下......”紫苏快步奔向花海中央,指尖牵住了千容浅的衣袖,哽咽地唤道。 自从他对紫苏发了脾气,他们多日未见了,回想起来,他总觉当日太过冲动了。 被燕洵几句话挑动地情绪失控,怕是已经伤了紫苏的心。 知道今日是她的生辰,千容浅本欲给她一个惊喜,谁知苦等了几个时辰,却还是没见到人影。 他的耐心随之时间一点点耗尽,堵在心口的郁卒与不悦已是不言自明。 “你去哪儿了?”低沉的嗓音闷闷地散出,千容浅负手而立,并未转身相迎。 “让殿下久等了,我不知道殿下今日会这么早回来。”靠近他身侧,亲昵地倚在他的肩头,紫苏歉意满满地呢喃:“对不起,这院子好美,是殿下命人布置的?” “你没回答本王的问题!”伟岸的身子倏然压向紫苏面前,千容浅攥紧了她的肩头,厉声质问。 “焰神山,我去找燕洵。”望着那跃动在紫眸深处的怒火,紫苏无法搪塞,唯有直言相告。 “燕洵......也对,你的生辰,自然是要和他过的。”千容浅不想轻易对紫苏生气,然而,但凡提及燕洵,那强烈的妒意与危机感便在心底翻涌。 “殿下知道今日是我生辰?”紫苏激动地依偎进他的怀中,双臂紧紧地环在他的身侧,“谢谢......” 她突如其来的主动消融了千容浅的怒气,他无奈地露出一抹笑,牢牢地抱紧了她,“想知道你的生辰,很容易。” “谢谢,紫色流苏真的好美.......”她仰起头,笑靥如花地望着千容浅,“殿下今日这么早回府,是为了我。” 大掌捧住了她的美颜,千容浅俯下身,两人额头相抵,“以后每年,你的生辰,本王都为会与你一同庆祝。” 素指攀上了他的肩膀,紫苏踮起脚,粉润的樱唇轻轻地在他的薄唇上落下一吻:“谢谢你的温柔。” 心砰然跃动,浓烈的情潮在胸臆间激荡,千容浅猛地收拢了臂弯,大掌托住了紫苏的脖颈,激动地开始回吻她。 微睁的眼眸中泛起迷离的光彩,紫苏柔顺地感受着他灼热的渴望与需索,素手情不自禁地在他的胸膛游走。 耳鬓厮磨的亲密迷乱了两人的神智,鼻尖相抵,鼻息交融,他们的喘息声愈发急促。 千容浅拦腰将紫苏抱起,幽魅的紫眸中耀动着粼粼火焰,爱怜地凝睇着她娇媚羞涩的神态。 手臂扬起,死死地圈住了他的脖颈,紫苏偏过头,耳畔贴在他的心口,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笑得甜美。 长腿踹开了殿门,千容浅抱着紫苏迅速来到床榻上,两人交缠在滚落其上。 “愿意吗?”冷唇细细啄吻着她的眉间与眼帘,千容浅与紫苏十指相扣,至于床头,低沉的嗓音嘶哑地响起。 “殿下......”紫苏早已意乱情迷,整个人融化在他的亲吻与拥抱中,粉润的樱唇间只能吐出一缕缕娇媚的呢喃。 不知不觉间,薄薄的纱裙被他修长的指尖扯破了,退至腰际,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焦灼了他所有的视线。 热烫的汗水自额头上坠下,打湿了紫苏的脖颈,她主动地拉下了他俊美无俦的脸庞,以甜腻的吻给出了回应。 许久前那一夜的激情相属,有关紫苏的每一个细节都如此清晰地烙印在脑海,让千容浅念念不忘。 她纯净的笑靥,她清澈而迷离的眼波,她晶莹透亮的泪滴,她陷入情潮时,只为他展露出的醉人媚态。 身体的血液因为对她的渴望而加速流动,似乎只有拥紧她,彻底地将她融入体内,方可平息那躁动不安的心绪。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这般牵动他的情丝,挑起他掩藏的欲望...... ------------ 第二十七章 阴险算计 深沉的夜幕如薄纱般徐徐落下,淡淡的花香融化在夜空,弥散在院落的每个角落。 千容浅撑起身子,神色柔和地望着还在熟睡中的紫苏,指尖徐徐地拂开挡在她额间的碎发,爱怜不已地摩挲着她的眉间。 莫名地,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攫住了千容浅的心口。 他并非不信任紫苏,也更不是怀疑她与燕洵有私。 只不过,紫苏与燕洵的过往,他不了解,也许是此生也无法了解了。 他们相识多年,彼此间的默契只怕是谁也不能相比的。 那段光景,那个世界,是属于紫苏与燕洵的,千容浅无力介入。 他与燕洵的立场不同,已势同水火。 千容浅要维护如今的权位,稳住朝局,就必须铲除燕洵的势力,重新扶持一个支持他的大祭司上台才可。 政治上的决定,他素来乾纲独断,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 这次涉及到燕洵,虽然紫苏恳切地央求他,但千容浅依旧不会心慈手软。 他喜欢紫苏,在意紫苏,但她终究是个女人,没有左右他决断的能力。 睡梦中的紫苏略略转身,丝被沿着她光洁的背间滑落,露出了她雪白的肌肤。 千容浅欺身而上,冷薄的唇瓣在她的香肩印下细密的吻,大掌拉起了丝被,将她紧紧裹住。 紧挨在她身旁,隔着丝被将紫苏圈在怀里,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自鼻尖逸出。 长密的羽睫轻眨了眨,紫苏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那仍旧缠绕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甜蜜地漾起一缕浅笑。 “殿下......”她在他宽大温暖的怀抱中磨蹭,转过身,清丽绝尘的脸庞上神采奕奕。 “累吗?”大掌抚摸着她微微泛红的面颊,千容浅关切地问,“方才本王有弄疼你吗?” “哪里有人问得这么直接。”羞涩地垂眸,紫苏主动地贴近他刚毅的胸膛,不满地嘀咕道。 千容浅外表看起来虽然冷峻阴沉,但他对紫苏是极为温柔的。 纤纤素指勾勒着他俊美的五官,紫苏能体会到他的呵护与怜爱,他的渴求虽然炽烈,却从不曾伤到她,反而时时顾忌她的感受。 不论世人如何看待他,如何评价他,但在紫苏心中,眼前的男子是最温柔的人。 “真的,告诉本王......有不舒服吗?”按住了紫苏的发顶,千容浅凑近她耳畔,道出了心底的担忧:“你自从入府,本王一直想要你......可你拒绝了,本王一直忐忑,是不是上一次,本王的粗鲁吓到了你,弄疼了你,才让你抗拒......” “不是的。”鼻尖抵着他的脖颈,紫苏仰起头,发觉他们两人可以很自然地谈及闺房之事,“虽然上一次醒来后,我全身像散了架一般......但殿下不曾伤了我,更不曾弄痛我。我并不害怕,只是......我不喜欢两个并不交心的人,躺在床榻上,做着男女间最亲密的事......” 千容浅似有会意地点点头,对紫苏的认识似乎又多了几分。 以容本但。她并非那种肤浅的女人,在她心中,情意相通才是最重要的。 “本王明白。”千容浅披上外衫,离开床榻,走向了妆台前。 轻轻地捧起一个精巧的荷叶形状的方盒,走回塌边,“紫苏,送你的。” 惊诧地接过方盒,指尖抚摸上面雕刻的荷花图案,淡雅的芳香已经铺满鼻尖,“这是荷花粉膏。” “对,本王见你平日不爱浓妆,所以买了这个,心下想着,这个香味怡人恬淡,最是适合你。”千容浅深深地望着紫苏,送出了真挚的祝福:“生辰快乐。” 缓缓地合拢掌心,握紧荷叶方盒,眼底浮现了感动的泪雾,千容浅的心意最是无价,“谢谢,这是最好的生辰礼物。” “过几日,本王要到王妃的房里过夜......无论如何,她是王妃,是王府的女主人。本王可以冷落她,却不能太过羞辱她。”不知从何时起,千容浅开始在意紫苏的心情,唯恐她会伤心,会嫉妒,“成婚许久,本王因不喜欢,所以尚未与她圆房......” “我懂的。”要说一点都不介意,那是在诓骗自己,但千容浅的坦承让紫苏很是动容。 “本王该走了。”千容浅拾起零散在地上的衣衫,动作迅速地穿戴整齐。 “这么晚了,殿下去哪儿?”紫苏拉住了他的手腕,瞥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不解地问。 “出城,本王要在城郊的大营待上几天。”千容浅笑着低语,幽魅的紫眸中掠过一丝戒备。 想到紫苏对燕洵那种盲目的信任,许多话,他无法再对紫苏毫不顾忌地吐露。 “本王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想见谁都可以。但不要与燕洵走得太近......”修长的指尖按住了紫苏的樱唇,千容浅神色严肃地告诫:“本王的心意,没人能够左右。紫苏,你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不然到头来,痛苦挣扎的是你自己。” 惊骇的情绪扰乱了她平静的心湖,千容浅话中的深意让她恐惧不已。 弯下腰,轻吻她的发顶,千容浅快步走出了殿阁...... 十日后 流岚轩 “姐姐的身子,似乎有些起色了?”紫苏观察着紫遇愈发明亮的面色,高兴地说。 紫遇并未理会她,态度一如既往地冷淡,只是默默地喝着汤药。 反倒是薛钦热情地回应着紫苏,“姑娘放心,再过些日子,我就可找出药引,到时候解了蛊毒,你姐姐便能痊愈。” 虽然对薛钦没有好感,但他毕竟是让紫遇病况好转的医者,基本的礼仪紫苏还是有的,“谢谢你。” “紫苏......”经过薛钦的一番调养,紫遇的气力在慢慢恢复,蛊毒发作时的痛楚亦减轻了很多,该是实施计划的时候了。 讶然地微敛眉间,紫苏不敢相信她竟亲自唤了她的名,“姐姐......” 自从紫遇入府以来,她们姐妹的关系一直很僵,除了恨怨别无其他。 紫遇对她由起初的讽刺挖苦,到后来的冷漠疏离,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 “我想出去走走,扶我起来。”她向紫苏伸出手,低声要求。 “好。”唇畔飘过一缕欣然的笑意,紫苏赶忙走上前,谨慎地将她搀扶起,为她披上披风,“秋意渐浓,外面风有些大。” 紫遇缓缓地走下床榻,第一次迈出了流岚轩,这些日子卧榻休养,她觉得自己与死人没什么两样。 淡淡的秋风袭来,触碰着她仍旧发黑发暗的肌肤,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手掌用力地攥住了紫苏的手腕,将半个身子倚向紫苏,她状似无意地问:“你住哪里?” “兮然苑。”紫苏费力地撑着她,深怕她会摔倒。 “扶我去看看。”狡诈的算计在黑眸中一闪而逝,紫遇迎上了紫苏的视线,“走吧。” “好。”紫苏微微颔首,搀扶着她在弯曲的小路上缓步前行....... 兮然苑 “是要在院子里坐坐,还是进殿里?”因为紫遇还很虚弱,这一段路虽然不是很长,但她们却走得很辛苦,不时地要停下来休息。 “这里真美......”紫遇的注意力被悬挂在走廊中的紫苏流苏坠子所吸引,语意凄然地笑语:“紫苏......紫色的流苏,当真很应景。” 这座小院虽然偏僻,但所有的布置却是极为别致的,看得出定是花了一番心思。 紫遇无需问,也能猜想到千容浅对紫苏有多么宠爱。 九皇子是多么冷傲的男子啊,却对紫苏如此另眼相待。 入府许久,紫遇虽然想尽了办法,却没办法吸引千容浅。 除了她发病时,他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外,其余时间,他不会多停留一刻。 然而,府中的下人们都在传,千容浅极少夜宿在王妃房里,基本上都是与紫苏同寝。 紫遇不懂,她的这个妹妹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以降服千容浅那颗孤傲冷酷的心。 在紫苏的搀扶下,紫遇踏入了殿中,在长塌上落座。 “来,喝杯热茶。”将一盏茶递到紫遇手中,当她们姐妹独处时,紫苏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毕竟,在府中初次重逢时,紫遇癫狂的反应,已造成了紫苏的梦魇,让她想在回想起来还会浑身颤抖。 “你别紧张,我都羸弱成这样了,能奈何你吗?”紫遇轻嗤着扯出一抹笑,细细地品着茶,“这茶,还是当年的滋味。” “姐姐,我......我不知该怎么说,当年的事情,无论如何,我有愧于你。”怯怯地直视着紫遇阴沉的眼眸,紫苏满怀歉意低语。vamj。 “过去的事,我不想提。”兀自打断了紫苏的话,紫遇腓力地撑起身,慢慢踱步至妆台前。 望着铜镜中这种丑陋得有些恐怖的面容,她丧气地垂下头,锐利的眸光仔细地打量着铺散在妆台上的物件。 一对鸳鸯梨花木梳进入她的视线,勾起了她的回忆,紫遇抬起手臂,以长袖掩住素手,悄然将一半梳子攥入掌心...... ------------ 第二十八章 他的欺骗 流岚轩 紫遇拿着那半枚鸳鸯梨木梳细细把玩,阴沉的笑意浅露唇角。 薛钦伫立在她身旁,不解地望着她的举动,“这枚梳子,只有一半,有何特别之处?” 钦是下将。“鸳鸯木梳,分而为梳,合而不为梳......”紫遇走到书案后,提起墨笔,在雪白色的缣帛上落下一行字迹,“这枚梳子,能助我成事。” 困惑地蹙起了眉心,薛钦低声发问:“合而不为梳,是什么?” “没想到蛊王竟也看不出,当然是定情信物,男女各一半保存,表示梳子与人永不分离。男女间的情爱亦不离散。”紫遇轻笑着应答,指尖拂过上面的花纹,“这梳子很是难得,雕刻它的为一整块梨木,纹理完全一致,分为雌雄两枚,各刻着雌雄鸳鸯。” 薛钦微微颔首,似有所悟地揣测:“这枚梳子不是你的......” “我不能出府,请你将这张绢帛与这半枚梳子......”紫遇起身,用绢帛将梳子牢牢包好,交给了薛钦,“送到焰神山,大祭司燕洵手中。” “大祭司?你与他有交往?”虽然身在南郡,但薛钦对楚国大祭司的威名还是有所耳闻的。 “不要多问了,这件事很重要,事成之后,我会好好答谢你。”黑眸中闪过一缕柔媚的光影,紫遇倾身依偎在薛钦的胸前,指尖拽了拽他的衣襟。 “紫遇,你欠我的太多了,怕你还不完。”邪肆的目光探入她的眸底,薛钦狠狠地吻了她的唇瓣,而后放开了紫遇,转身离开....... 日当正午,千容浅从楚宫回府,前来看望紫遇。 按时服用薛钦所配的汤药,紫遇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七八成,然而,为了唤起千容浅的怜悯与愧疚,她仍旧无力地倚在床榻边,故作虚弱。 “本王看,你的气色好了些。”他坐在床榻边,幽魅的紫眸仔细地打量紫遇,“这位蛊王,看来真的可以解你身上的毒。” “谢谢殿下......多日来,是殿下不离不弃的照顾给了我撑下去的力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拽住了千容浅的袖口,哀怜地垂下了眼眸,“我知道自己乃残破之身,加之中了蛊毒,发作起来人会陷入癫狂,屡次伤了殿下......但殿下都不计较,我感动不已。” 缓缓地仰起头,盈满泪水的双眸注视着千容浅,楚楚可怜地哽咽道:“等蛊王将我的毒解了,我就离府......像我这样的人,没资格待在王府,待在殿下身边.......” 听着她哀楚忧伤的话语,千容浅心中的愧意更深,语气坚定地安抚:“本王说过的话,不会收回。这王府永远有你一席之地,没有人敢轻贱你,鄙夷你。因为本王不准。过往的事,本王无法要求你全部忘记,但人总要向前看。本王会尽力弥补你过去所受到的伤害。” “殿下.......”泪水簌簌落下,紫遇破涕而笑,激动地连连点头。 素手探入枕下,拿出了一个红色的香包,她将之打开,轻轻地拿出了两枚精致的鸳鸯梳子,“殿下,这枚是送给你的。” “这......”飞扬的剑眉倏然一拢,千容浅拿过半枚梳子,眼底浮过淡淡的疑虑,“这枚梳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知道殿下指的是什么。”紫苏抿唇一笑,娓娓道来:“当年殿下带我和紫苏出府郊游,在陶然亭遇到了一个瞎眼老妇吗?紫苏向她买了一对梳子,也是鸳鸯对梳。” 千容浅当然记得当年之事,那一日,他在紫苏的妆台上还见到了这对梳子,“这一半,不能用来束发吧?” “鸳鸯梳子可是定情信物,非简简单单的束发之物。当年紫苏买来,她说就要送给大祭司的。”紫遇一边说着,一边谨慎地瞧着千容浅的反应。 果然,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霎时紧绷了起来,隐隐怒意在眉宇间窜动。 紫遇暗自欣喜,这步棋,她算是走对了。 指尖主动地搭在了千容浅的手背上,紫遇软语倾诉:“我听在了心里,一直想送殿下鸳鸯梳做信物,寻寻觅觅了好久,终于找到,本想在大婚之日亲手奉上.......谁知后来发生了这么多变故.......被贬至南郡,我偷偷将它埋在了山坡下的一个山洞中,待到被殿下派来的人救出,又重新挖了出来,幸好梳子没有任何损毁......”vd5k。 千容浅出神地凝视着这半枚雕工精致的梳子,思绪竟是翻涌激荡。 粗粝的指尖摸索着上面的雕刻,千容浅能体会到紫遇的用心与用情,却不知紫苏究竟对燕洵怀有何种情愫。 当年,燕洵与紫苏二人已经论及婚嫁,只怕亦是早已定了情。 那他千容浅到底算什么?横刀夺爱的狂徒? 见他兀自沉浸在深沉的思虑中,紫遇笑得愈发开心,她轻声地问:“殿下......可是不想收下?” “不,本王收下了。”千容浅不忍心拒绝,他扶着紫遇重新躺回榻上,“本王还有事,傍晚再来看你,休息吧。” 话音还未落下,伟岸矫健的身影已如疾风般地冲出了殿外....... 焰神山 大掌紧握那半枚鸳鸯梳子,看着紫遇传给他的信笺,不禁有些忧虑。 雪白的绢帛上落着娟秀的字体:“你我各取所需,此离间之计,将使你我得偿所愿。我要紫苏离开,而你可携她远去,岂不两全其 美?务必将此梳佩戴于身,要殿下看得真切,方可实现......” 这个女人果真如他所料,心机深沉,很不简单。 能轻易看透千容浅的心结,又能不动声色偷走属于紫苏的东西,看来紫遇是早有准备。 面对眼前的局面,他又该如何抉择? 捻亮了油灯,燕洵拿起墨笔,又挣扎着放下,最终还是握紧了,在绢帛上徐徐写下....... 翌日 兮然苑 小安子叩响了殿门,恭敬地询问:“紫苏姑娘,你在吗?” “在。”紫苏快步起身,敞开了殿门,“有事吗?” “府外有人送给你东西。”小安子将密封着的盒子捧到紫苏眼前。 “好。”望了一眼盒子上刻印的柳枝图案,紫苏心领神会,知是燕洵的信笺。 眼底霎时染上了一抹忧色,接过盒子,作势便要回到内殿,她已迫不及待地要拆开查看。 “紫苏姑娘......”小安子却唤住了她,“殿下这几日,心绪不佳,总是眉头深锁......奴才想问,你们之间可否有了问题?” “我虽多日未同殿下谋面,但我们间却无矛盾。”紫苏茫然无措地微摇螓首,“怎么?殿下的身体......” “噢,殿下身体无恙,姑娘无忧,是奴才多虑了,奴才告退。”小安子恭谨地颔首,走向了回廊深处。 斜倚在长踏上,紫苏急切地打开盒子,展开了绢帛。 不过寥寥数字,却使得危急而紧张的情势跃然纸上,容不得紫苏冷静应对。 她随手抓起披风,匆忙地冲出殿内,直奔焰神山...... 焰神山 轻盈的身影在狭长崎岖的小路上飞动,紫苏面带焦虑之色地来到了清馨苑,掌心蓦地推开了房门,“燕洵......” “紫苏,你来了。”燕洵并未如信上所讲的那般伤势沉重,奄奄一息,反而气定神闲地坐在桌旁,举着茶盏。 奶白的烟云自铜鼎中冉冉升起,散发出了浓烈而甜腻的香气。 “你没事?”不敢置信地瞪大了澄澈的美眸,紫苏从袖中出去那条绢帛,顿感慌乱,“难道说,这个是假的?是谁伪造了你的笔迹?他到底意欲何为?” 一丝愧意拂过俊朗的脸庞,燕洵半垂下眼帘,长叹一声:“是我写的,紫苏......对不起。” “你?为何要骗我?”心口蓦地一紧,紫苏后退了两步,她敏感地嗅到了诡异而危险的气息。 燕洵缓缓起身,迎上了她问责的视线,为难地说:“紫苏......跟我走......” 粉润的樱唇颤抖着张开,逸出凌乱的字音:“去.....去哪儿?” “汤阴宫。”三两步地跨至紫苏身前,燕洵一把扣住了她的皓腕,黝黑的眼眸中尽是沉痛与歉疚,“对不起,我不得不如此。” 惊恐而悲伤的泪水滑落颊畔,紫苏用力地攥住了他的衣襟,厉声低吼:“你.....利用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帮陛下夺回失去的权势,我要助陛下铲除谋逆作乱的......九皇子!”燕洵看到了紫苏的怨恨与失望,然而,他别无选择。 “不.....你不能......你不能伤害他!”惊骇地煞白了面色,紫苏激动地挣脱了他的束缚。 顷刻间,晕眩的感觉袭来,她踉跄地瘫坐在了地上,意识渐渐模糊,“你.....这香里......” 燕洵弯下腰身将被迷晕的紫苏紧紧地揽入怀中,抱着她登上了已等候在外的车撵。 ------------ 第二十九章 七窍玲珑心 雍襄王府 猛地拉紧了缰绳,疾驰的飓风在府门前倏然停下,马蹄高高扬至半空。 千容浅旋即翻身下马,匆匆掠过数名家丁,奔向了内院。 早些时候,他与大祭司在楚宫内相遇。 两人在关于汤阴宫外部署多少禁卫,这些禁卫又该从那个大营调配的问题上产生了一番激烈争执。 千容浅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燕洵腰间的配饰上,赫然地看到了半枚鸳鸯木梳,他试探性地询问,燕洵却吞吐遮掩。 不知为何,他的心情有些慌乱,急欲回府证实。 大步流星地直扑向兮然苑,千容浅叩响了房门,久久无人回应。 正登上旋梯的婢女看到了他的身影,恭敬服了服身,“禀殿下,紫苏姑娘一早就出府了。” “出府......她去哪里了,你们可知?”幽魅的紫眸蓦地眯起,千容浅有了一种预感,紫苏定是去找燕洵了。 “不知。”婢女摇了摇头,恭谦地应道。 大掌用力地推开了房门,千容浅踏入内殿,伟岸的身影冲到妆台前,锐利的视线搜寻着那一对鸳鸯木梳。 原来摆放着木梳的位置,现如今竟是空空如也。 难不成,紫苏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要追随燕洵离开? 所以,她才会将那半枚梳子作为定情信物送给燕洵;所以,燕洵才会说了那番意有所指的话。 缕缕疼痛窜入心房,千容浅怆然地坐在了妆台前,大掌徐徐攥紧。 这时,小安子小心翼翼地走入殿内,担忧地看着千容浅异样的神情,“殿下,您怎么了?” “紫苏何时离府的?”他垂着头,掌心撑抵在额间,低沉的嗓音幽幽扬起。 “今早。”小安子快步上前,不解地问:“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她去了哪里.......”不想紧紧地束缚着她,所以千容浅并未在紫苏外出时,派人暗中跟着她,现如今,他后悔无极。 听到他暗自的喃语,小安子似有领悟,他默默地笑了。 纵然是九皇子这般冷傲狠厉,满怀抱负的王者,一旦陷入了情爱中亦是与旁人无异。 “殿下,紫苏姑娘不过出去了下,奴才想着,到不了傍晚她肯定会回府。”小安子善意地劝说道,“平日里,紫苏姑娘都是如此的。今日也没什么特别。” 简单的几句话反倒让千容浅躁动的情绪渐渐沉淀了下来,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地望向窗外,“也许吧,是本王太过敏感了。你来这找本王有何事?” “回禀殿下,是薛神医让奴才来找您的。”提及此事,小安子亦是喜不自禁,“他找到解除紫遇姑娘的方法了!” “真的?”突来的喜悦冲淡了那隐隐的担忧与不安,千容浅掀开衣摆,疾步走出了兮然苑...... 流岚轩 “药引是什么?”坐在床榻旁,千容浅望着薛钦,开门见山地发问。 “回殿下,七窍玲珑心一片。”唇角勾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薛钦朗声答道。 紫遇倚靠在床头,认真地观察着千容浅,浓烈的期待在心中跃起。 “什么?这是何物?”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掠过震惊的神情,千容浅的眸中一片茫然。 “七窍玲珑心,顾名思义,就是有七窍的心脏......这种心很是难得,世间少有。但草民已经试出,当时紫遇姑娘所中蛊毒就是以此心为药引的,所以想要解毒,则必须寻得......”薛钦细心地给予解释,狭长的眼眸瞥了紫遇一眼。 千容浅对他的说法将信将疑,毕竟以人心来医治紫苏的办法玄乎其玄,让人无法接受。 薛钦看出了千容浅的疑窦及顾虑,他耐心地为他释疑,“殿下,蛊毒本就玄妙......草民平日里为紫遇姑娘减轻毒发痛楚时,用的也都是非常之法。” 见千容浅陷入沉默,紫遇心中亦有些忐忑,若无他的应允许诺,纵然整个计划再精密,亦是无法进行下去的。 两年多来,她所花费的心血,她为此忍受的苦痛折磨,可就全都白费了。 “殿下可以不信任草民,草民明日便离开。不过,紫遇姑娘的性命也就不保了。”千容浅仍是眉头紧锁,不做表态,薛钦只得以退为进。 他明白,对于千容浅来说,越是强行逼迫,便越会加重他的怀疑。 紫遇紧张地收拢掌心,攥紧了丝被,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千容浅的决断。 就人容眸。薛钦索性起身,动手收拾自己的药箱,准备离开。 “等等......”低沉性感的嗓音暗哑地响起,千容浅冷冷抬眸,已经有了决定:“时间紧迫,哪里能寻得有七窍之心的人?紫遇,能够撑到那时吗?” 此言一出,悬荡着的心终于放下,紫遇欣然地露出一抹浅笑。 薛钦停下了动作,转过身,迎上了千容浅犀利的眸光,冷静地说:“尽人事,听天命。草民相信,以殿下您的能力,只要想办,应该没有办不成的事。” “殿下......这件事难如登天,再说了,就算寻得有七窍玲珑心的人,他人岂会甘愿?还是算了......”紫遇扯出了千容浅的衣袖,楚楚可怜地叹道:“能苟延残喘到今日,已是紫遇的造化和福分了......紫遇不该太贪心了。” 宽厚的大掌轻拍了拍紫遇的手背,千容浅缓缓地眯起眼眸,郑重许诺:“你不要担心,一切交给本王。就算有一线希望,本王也不会放弃。” “殿下......”紫遇激动地抱住了千容浅的臂弯,喜极而泣。 “蛊王,你随本王来......”他拂开了紫遇,以眼神示意薛钦。 “是。”薛钦恭敬地颔首,紧随着千容浅走了出去........ 汤阴宫vd5k。 车撵停靠在临近后山的极为隐蔽的宫门外,燕洵掀开了轿帘,看到楚皇的心腹虎贲军已在这里列队等候。 指尖轻拂过紫苏的脸侧,迷香的药力太过强烈,三个时辰已过,她却还混混沉睡着。 “千千万万句对不起,也诉不完我对你的歉意.......我此生终是欠你的。”燕洵低下头,凑近紫苏面前,浓稠的爱怜与愧疚在黝黑的双眸中交缠。 他利用了紫苏对他的信任和关心,这两样他最为看重的东西,这两样对他来说最为珍贵的东西。 然而,为了家国大计,他别无选择。 解开了狐毛披风,裹在紫苏身上,燕洵动作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抱着她踏入了汤阴宫门。 寝殿 “一切布置得如何?”千容傲风羸弱不堪地卧躺在床榻上,阴鹜的鹰眸蒙上了一层灰蒙,已不复往日的犀利。 “回禀陛下,微臣刚刚修书一封,已遣人送往雍襄王府。”燕洵单膝跪立在塌边,斩钉截铁地低语:“汤阴宫内外都是效忠于您的虎贲军,虽人数不多,只有三千,但平日训练有素,都有以一当十的本领......只要九皇子刚踏入这里,微臣肯定定他插翅难飞。” 闻言,一直精神不济的楚皇竟也来了兴致,在于博贤的搀扶下,他起了身,靠在床头,以探究困惑的眸光望向燕洵,“寡人之前那么待你,为了胁迫紫苏将你关入天牢.......你为何还肯拼死为寡人效忠?” 一抹感伤在颊畔稍纵即逝,燕洵的神色略显沉重,对楚皇敞开心扉,侃侃而谈:“在国家兴亡面前,个人得失算不得什么。臣.....虽对陛下心有怨怪,但也明白,陛下治理朝政兢兢业业,乃我楚国明君......” 顿了顿,燕洵继续说道:“而九皇子他,纵然才能卓越,然身上的戾气与杀气太重了。他不懂圣人的忠恕之道,更不晓得何为宽仁容忍。他的手段激烈极端,非此即彼,在与太子争夺储君之位时,虽极有魄力,但却也阴险狡诈......这样的人,在乱世可称为一代枭雄......却无法守住我楚国的江山社稷。现如今,匈奴北患未除,西边的秦国又虎视眈眈,我楚国经不起任何动荡了。”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在空旷的殿阁内回荡,对燕洵,千容傲风的心中满是激赏,“好,这般见识,只怕放眼楚国,也无人能出其右。” “陛下谬赞了。”这等盛赞,让燕洵受宠若惊。 “你说的话,正是寡人的忧虑所在。”千容傲风喟然长叹,无不惋惜地说:“寡人又何尝不知,九皇子功勋卓越,才能出众。若他肯安于皇子之位,忠心为朝廷守边,将成为我楚国边疆的擎天之柱。” 浓浓的感伤与无奈袭向心头,千容傲风气息微弱地喃语:“但权力的诱惑,谁人能够抵御得住呢?太子绝非贤德之君,不会有太大作为,若是辅以几名杰出朝臣,倒也能守得住楚国的这片天下......寡人也曾在他与九皇子间犹豫......” ------------ 第三十章 她的恨意 “九皇子的性情非常极端,非此即彼......他能成就一番大事,亦能将国家推向毁灭的边缘......”千容傲风垂下头,大口喘着粗气。亦子眼的。 不过多说了几句话,他的额上已涔出了滴滴冷汗。 自从巫蛊之乱发生,太子外逃,至近来九皇子谋逆夺权,千容傲风顿军自己苍老了不少。 身子大不如前,精神更是萎靡颓废地很,早已不复当年的帝王神采。 最重要的是,九皇子逼走太子,继而把持朝政,这一连串的缜密计谋让千容傲风措手不及,心力交瘁。 帝王皇权的瞬间旁落重重地打击了他,各中酸楚与落寞绝非外人所能了解。 此次,若不是燕洵等一众朝臣群策群力,聪敏睿智地与九皇子周旋斗争,只怕他如今还被囚在伏羲殿内,独自品尝着从云端坠下的苦涩。 “陛下要注意将息龙体。”燕洵担忧地望着楚皇愈见苍老的面容,轻声地劝道。 跟随在楚皇身边多年,这是燕洵第一次从那双阴鹜鹰眸中看到如此浓烈的疲惫与倦意。 “好,寡人知道了。对了......今日,若是九皇子不肯去前来呢?”千容傲风顾虑颇深,燕洵的谋划看似天衣无缝,然则最关键的一环却也是最没把握的一环。 他深知千容浅绝非多情之人,相反他寡情嗜杀,从不会为儿女私情所牵绊。 聪明如他,岂会猜不出燕洵诱他前来的用意? 只怕,大网虽已张开,但鱼饵不够分量,鱼亦不会上钩。 “陛下放心,他定会前来。”黝黑的双眸中掠过精明的算计,燕洵信心十足地保证,“男人的嫉妒之心很是恐怖......纵然他不为了紫苏,也会为了与臣一争高下而前来,陛下放宽心。” “紫苏呢?她人怎样?”想到那个曾引地他们父子相争的女子,千容傲风的神色蓦地柔和了几许,“相比,你定是用了非常之法。” “是。”提及紫苏,燕洵除了愧疚还是愧疚,沉痛地长叹:“这世间,知己最是难寻。臣与她相识多年,心灵相通,无话不谈。她对臣十分信任,臣却辜负了她......” 千容傲风微微眯起阴鹜的眼眸,心中亦是感慨万千,“当初寡人被九皇子囚禁在伏羲殿,身边的宫女内侍早就吓破了胆,无一人守在寡人身边。那时,九皇子曾嘲讽道,若是寡人不威逼紫苏,此刻,她很可能会是在寡人身旁,忠心守候的人。” “紫苏确实会如此。”燕洵认同地微微颔首,神情严肃地望着楚皇,“微臣恳请陛下......若是此次能重掌权柄,匡正朝纲......微臣想退下大祭司之位,带紫苏回乡归隐。” 闻言,一缕浅笑逸出唇角,千容傲风挥了挥指尖,“燕洵啊,聪明之人原来亦有糊涂之时。你以为,经过此事,紫苏还会与你走吗?” 一层晦暗蒙在了俊朗的脸庞上,燕洵心口隐隐作痛,他着实没有把握....... 雍襄王府 一匹飞骑在静谧的街巷上狂奔,卷起了漫天的尘埃,将燕洵的亲笔书信送入府中。 坐在书房内,千容浅看着信函上的字迹,一张脸已是冷若寒霜,大掌猛地合拢,“嘭......”的一声,捏碎了竹片。 燕洵在书信中表明,紫苏人在汤阴宫,若他不在三个时辰内赶到,她安危不保。 千容浅苦等紫苏许久,日落西山,却仍不见她回府,此时,他心中已有了最坏的打算。 现今,局势僵持,燕洵在背后动作频频,蓄势待发,只怕早已谋划好了这一步。 只是,千容浅怎么也想不到,燕洵为了帮楚皇重夺权位,竟将紫苏牵连其中。 “殿下,何事动怒?”禁卫统领薛之谦走上前,紧张地注视着他乍变的神情,谨慎地探问。 “带上三十精锐,随本王出城,前往汤阴宫。”千容浅抓起搭在一旁的披风,迅速地系好,握紧腰间的佩剑,果断下令。 “不可啊,微臣方才已经探明,汤阴宫外埋伏了大批的虎贲卫.......他们设了陷阱,就是要引殿下前去,定是要对您不利!”薛之谦拼死阻拦,他不解究竟是何天大之事,能让一向冷静的九皇子霎时乱了方寸,“殿下万不可冲动!” 宽阔的胸膛激荡起伏着,千容浅何尝不知此去凶险异常,然而,事关紫苏,他不敢赌,更不敢迟疑。 平日里,他便认为燕洵此人,城府极深,极有手段,最让人恐怖的是,他不露锋芒,时常躲在暗处。 当年息赟贪腐一案,他可利用紫苏的信任,要她偷出账簿,陷她于不仁不义之中,如今,他同样可为达目的,不惜牺牲紫苏。 纵然燕洵肯拼死护卫紫苏,只怕楚皇亦会将对他的怒气怨恨发泄到紫苏身上。 一念之差,很可能会造成终生遗憾。 “事不宜迟,传令驻扎在郊外的校尉营,即刻开拔前往汤阴宫,掩护支援本王。”幽魅的紫眸中跃动着簇簇好战的火焰,千容浅大 掌微拢,步履匆匆地掠过薛之谦身侧....... 幽暗夜色的映衬下,千容浅骑着飓风,率领着三十几名禁卫,冲出了瀛都城,直奔向郊外的汤阴宫。 冷冷的寒风扫过他的面庞,一股凉意由心底散出,他俯下身子,攥紧缰绳,扬起马鞭,厉声呼喝:“驾......驾......” 禁卫们驱使着身下的战马,努力地紧紧跟随在千容浅之后。 阴冷之色一点点地渗入眸底,千容浅越发困惑,他已多番提醒紫苏,她为何就不懂得与燕洵保持距离? 紫苏对燕洵的信任似乎是无法动摇的,纵然他与燕洵已势同水火。 淡淡的感伤与挫败扰得千容浅心绪不安,飞扬的剑眉紧蹙,他扬起手中的长鞭,焦急地在崎岖的小路上奔驰...... 汤阴宫 昏暗的烛火在纱窗上映出了似明似暗的光影,紫苏感到痛疼欲裂,缓缓地睁开了沉重的眼帘,打量着周围陌生的景象。 “哪里......”她想要撑起身子,但只消指尖弹动,虚软无力的感觉即刻袭来,她只能懊丧地喘息。 不一会儿,紧闭的殿门敞开,燕洵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进来,他坐在塌边,眸色幽深地凝睇紫苏,嗓音平缓而深沉:“醒了。” 所有的记忆霎时回笼,紫苏没有力气挣扎或咒骂,她偏过头,别开了眼,语意清冷地说:“你......走......” 难过地垂下眼帘,燕洵放下热汤,缓缓开口,“紫苏,我知你恨我怨我,但......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欺骗你,伤害你。请你谅解。” “你......到底想干什么?”比起听他的忏悔与解释,紫苏更关心他此举的用意。 燕洵不打算据实相告,唯恐紫苏情绪激动,“中了迷魂散的人全身使不上气力,宛如一团棉花,很是难受,我先喂你喝点热汤,会好一些。” “你......”澄澈的美眸中尽是恼怒,紫苏咬紧了粉唇,冷哼道:“走......我不想见你......” “紫苏.......”她冷漠的态度狠狠地刺痛着燕洵的心,以紫苏做饵引千容浅前来,他亦挣扎煎熬,“九皇子他不是你的良人......放手吧,待到一切平静,我带你走,我们去世外隐居,过平和安宁的生活......不好吗?” 话音方落,黛眉蓦地蹙紧,紫苏旋然回首,眼底盛满了惊恐与忧虑,“你......你要谋害殿下?” “我要助陛下重夺权柄,匡正轻乱的朝纲。”燕洵低下身子,双手撑地在紫苏脸侧,神情幽暗地与她对视。 晶莹的泪滴在眼眶中泛动,紫苏恨恨地瞪着他,气若游丝地质问:“为什么.......你如此固执.......” “我没得选择,为了国家社稷,亦为了我自己和你。”大掌爱怜地捧着了紫苏的娇颜,燕洵无奈地扬起一抹笑,“若是九皇子掌控楚国,朝局大乱,众臣胆寒.......陛下只怕会被他囚禁至死。而我亦会成为他眼中钉,被他除之而后快。你呢?他对你的感情又岂能恒久如一?” 泪水悄然滑落,打湿了燕洵的指节,紫苏负气地侧过脸,嫌恶地躲开他的触碰。 “也许你会恨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但我不后悔。”燕洵以坚定的口吻说道,细心地为她拉好了丝被,“你好生休息,等我来接你。” “燕洵,我恨你!”泪水涟涟坠下,紫苏绝望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被他的欺骗与利用寒透了心。 颀长的身影微微一晃,浓稠的酸楚与哀伤在心间涌动,润湿了燕洵的眼眸,“是吗?那就恨吧。能被你恨着,也是另一种幸福。”vef0。 落寞地缓步走出殿阁,他重重合上了殿门,迎着月光,黝黑的眸子中点点泪光闪动...... ------------ 第三十一章 何人放箭? 汤阴宫 千容浅率领三十名禁军星夜奔驰,总算赶在三个时辰内到达。 汤阴宫坐落在半山腰,乃是天然的守城,易守难攻。 飓风机警地喷着热气,慌乱地扬起马蹄,似乎在提醒千容浅。 薛之谦策马飞至千容浅身侧,谨慎地观察着周边的情况,小声说:“殿下,草丛中有埋伏。” “驰援的校尉营大概多久能到?”幽魅的紫眸中耀动着凌厉的寒光,千容浅早已注意到了自草丛中反射出的交锋光影。 “大约半个时辰后。”望了一眼高悬在夜空的朗月,薛之谦神色凝重地握紧了缰绳,他们现在已经入瓮,退无可退。 “去通禀,本王倒要看看,燕洵想要做什么。”冰冷的笑意袭上唇畔,千容浅的大掌按住了腰间的剑柄,嗜血的欲望在胸间奔腾。 薛之谦忧虑极深地望着千容浅,清楚他的倔强与独断,咽下了想要规劝的话,策马奔向宫门,对着守卫大喊:“九皇子求见陛下......” 须臾之后,只见一抹颀长飘逸的身影出现在了宫墙上,燕洵负手而立地睇望着千容浅,黝黑的眸子中浮起一丝惊讶。 虽然了解九皇子对紫苏甚为看重,然而,他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干脆,还是深深地震撼了燕洵。 双手扶住了冰冷的栏杆,他气定神闲地勾起一抹笑,“殿下果真来了。” “紫苏在哪儿?”千容浅仰起头,凌厉的目光望向燕洵,从容不迫地要求,“本王已依约前来,放了她。” 守在一旁的薛之谦震惊地瞪大了眼眸,如今,他才明白九皇子冒着危险匆匆赶来竟只是为了息紫苏?? 燕洵好整以暇地发问:“殿下凭什么认为紫苏会跟你走?”重洵入的。 幽深如潭的眸子微微眯起,千容浅语意尖锐地嘲讽:“你在离间本王与紫苏......燕洵,做人要言而有信,放了她。你就是这样回报她对你的信任吗?本王本以为,大祭司光明磊落,却想不到与市井小人别无不同,利用一名弱女子,算什么能耐?” “殿下,你我都不信忠恕之道,王霸之术何谈光明磊落,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手段并不重要。”燕洵以眼色示意身边的人加紧部署,百余名弓弩手躲藏在各个暗处,张弓待发。 “哼......”余光瞥见了那隐匿在宫墙附近的箭手,千容浅深知自己已走入困局中,他却依然冷静,脸上毫无慌张之色。 多年来在边关经历大大小小激战数百场,他的心中早已没有了“畏惧”二字。 “怎样才能交出紫苏?”千容浅潇洒地举起长臂,挥动着手中的缰绳,气势威凛地发问。 他应该在此刻冷静下来,不应急着踏入燕洵与楚皇构筑的陷阱中。 然而,在千容浅决定前来营救紫苏的那一刻,他已是心甘情愿地走入了燕洵的阴谋。 所以,千容浅并不屑在此时故作冷漠,与燕洵讨价还价,他只希望能早一刻救紫苏脱困。 这是他欠她的。 指尖蓦地收拢,燕洵合上眼帘,冷沉的嗓音在空旷的夜空中回荡:“殿下,请你独自入宫......陛下要召见你。” 一切不出所料,千容浅深知,楚皇要的是他的性命,坚定地要求:“本王要见紫苏。” “殿下疑心很重。”燕洵从袖口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荷花方盒,“这个是紫苏带在身上的妆盒,殿下该熟悉吧?里面是玫瑰花膏......” 暗沉的夜幕遮住了千容浅的视线,他根本看不真切,然而听到燕洵的描述,他的心弦突然绷紧。 “本王可以入宫,但你要确保紫苏安然无恙。”幽魅的紫眸中晕满了浓浓的担忧,千容浅只得退让一步。 “殿下放心,若非情势所迫,微臣也不忍心伤她。”燕洵点点头,恳切地说,大掌一挥,号令虎贲卫将宫门敞开。 “殿下.....殿下.....”跟随着千容浅而来的禁卫们异口同声地劝阻,“不可啊......千万不可......” 得知他要孤身一人进入汤阴宫,禁卫们惊恐不已地簇拥到他周围,“殿下,万万不可!这一去......您孤立无援,岂不任他们宰割!” 千容浅的心绪颇为沉着,没有任何波动,他目光如炬地注视着那已然敞开的宫门,低声吩咐:“半个时辰后,本王若没出来,尔等与援兵汇合后,便冲进去。” “是......”禁卫们听从千容浅命令,轻声应道。 “殿下,千万小心。”薛之谦拉住了千容浅的衣袖,恳切地嘱托,“千万......” 千容浅微微颔首,策马朝着宫门方向驶去...... 一簇簇火把在宫墙上隐隐耀动,穿着甲衣的虎贲卫迅速地分列在甬道两侧。 飓风缓步踏入宫门,千容浅傲然地坐在马背上,冷冷的余光扫向四周,冷魅的笑纹袭上唇畔。 马蹄踏在宽阔的甬道上,“嗒嗒.......”的声响在静谧的夜空中愈显清晰。 浓烈的硝烟气息在空气中涌动,冷寒的刀锋在暗处反射出光芒,刺入眼底。 燕洵从宫墙上走了下来,伫立在大殿前,静静等候着千容浅一步步地靠近。 几十名弓弩手已在东西殿阁的旋梯上埋伏,张弓待发,只等燕洵一声令下。 黝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望着端坐在马背上,果敢坚毅的男子。 明知自己已深入险境,却还能这般不动神色,临危不乱,实在是难能可贵。 放眼楚国,唯有九皇子才能由此气度。 凌厉的余光将东西两侧走廊上弓弩手的埋伏情况看了个通透,千容浅心中有数,努力思忖着自救脱险之法。 燕洵上前一步,高高捧起楚皇的亲笔谕令,朗声宣读:“焰神护佑,楚君圣谕:寡人第九子千容浅,狂悖犯上,图谋篡逆,今日,寡人痛定思痛,为社稷之福,为朝局之稳定,遂下令,诛杀九皇子千容浅,钦此!” 话音刚落,他连连退后,急切地呼喝:“来人,放箭!” 锐利的箭矢绷在张开的弓弦上,虎贲卫士们同时松开指尖,飞速的响箭宛如雨点般从两侧扑向千容浅,撕破了这原本安逸祥和的夜色。 抽出了腰间的青铜佩剑,千容浅英武地伸出大掌,击打在飓风的马背上,伟岸的身子高高腾空,潇洒地旋转,舞动着的剑锋左右抵挡。 飞驰的箭镞撞击在千容浅的铜剑,顿时火光四溅,继而应声坠地。 见细密的箭雨将无法奈何千容浅,隐匿在甬道两侧的虎贲卫门一哄而出,挥起长剑,疯狂地扑向他。 冷薄的唇线微微上翘,勾出了一抹森冷的笑,千容浅俯下身,随手抓起了一把零落在地上的箭镞,用力掷出。 霎时间,抽出长剑,正向着他扑来的虎贲卫被箭镞刺穿了心口,重重倒地。 千容浅驾着飓风,并未准备逃离,反而冲向了虎贲卫的人潮之中,手中的铜剑灵活地挥舞。 顷刻,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已溅满了浓稠的血迹,张狂的笑声在甬道上激荡,杀气染红了千容浅的眼眸。 他偏过头,锐利的视线圈住了那抹飘逸的人影,千容浅隔空高呼:“紫苏呢?燕洵......交出紫苏!” 虎贲卫们震慑于千容浅周身散发出的威势,看着接连倒下的同伴,惊骇地连连退却。 虽然他们人多势众,已成合围之势,然而紧握长剑的手掌竟开始猛颤,谁都不敢冒然向千容浅发起进攻,唯恐下一刻自己会身首异处,死于九皇子的剑下。 飓风不断地喷吐着热气,双蹄高高扬起,纵声一跃,跨过了数十名虎贲卫。 只消刹那,千容浅轻而易举地跳出了虎贲卫们的重重围困,傲气回眸,冷语讥讽:“朝廷精锐虎贲卫不过如此......尔等若放在北疆,只怕都得做了匈奴刀下亡魂!” 燕洵情绪顿时紧绷了起来,眼前局面超出他的掌控,他焦急地吩咐身旁将领,“快,护送陛下撤离至安全之地!” 话音还未落,一片震耳欲聋的冲杀声从敞开的宫门中奔涌而来。vef0。 抬眸一望,燕洵踉跄着后退两步,那是校尉营的旗帜,是千容浅的援军。 千容浅翻身下马,在幽长的回廊上奔跑着,大掌急促地推开了殿门,奋力地找寻紫苏的身影,“紫苏......紫苏......” “殿下,紫苏姑娘在大殿那里!”在二楼的长廊上,薛之谦远远地瞥见了那抹纤柔的倩影,他匆忙地呼喊。 千容浅闻声赶忙退了出来,此时,甬道中乱作一团,前来驰援的校尉营士兵与虎贲卫们厮杀混战。 “在哪儿?”因循着声音找到了薛之谦,沿着他所指的方向眺望,一抹失望跃入眼底,“不是她......” “嗖......”一片灼热在胸口蔓延,锋利的银色箭镞刺破了千容浅的血肉,他怔愣地回首,寻找突施冷箭之人。 悲切的紫眸中却映出了她握在手中的弓箭...... ------------ 第三十二章 刺透心扉 血色自那张素净的美颜上褪去,紫苏瞪大了双眸,眼睁睁地望着千容浅腹部中箭,鲜血从伤口处喷出,浸润了他雪白色的长袍。 此刻,那双钳制着她臂弯与手腕的粗糙大掌陡然从她背后撤去。 紫苏虚软无力的指尖根本握住沉重的弓箭,金色大弓应声坠地。 脑海中一片混沌,她不知方才的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张大弓是如何被塞入她手中,如何被那双大手操纵着拉开,如被瞄准了千容浅的...... 灰绿色的眼眸中只映出了千容浅震惊错愕的神情,以及那悲恸哀伤的眼光....... “不.......”双膝一软,紫苏跌坐在冰冷的回廊上,她翻过素手,恍惚间看到,掌心中不断地流出汩汩的鲜血,茫然无措地盯着那张大弓,惊骇地嘶喊出声:“不......” “殿下......”薛之谦用力地撑扶住千容浅高大的身体,焦急地低呼:“咱们走,您的伤要赶快医治!” “不......”千容浅冷声拒绝,大掌抓紧了纤长的箭尾,决然地扬起手臂,拔出插入腹中的长剑,一时间,血滴溅满了他与薛之谦的脸庞。 骇然大惊地皱起了眉心,薛之谦慌张地扯下衣摆,忙乱地为千容浅捂住伤口止血,“殿下......你在做什么?” 禁卫们及校尉营的士兵们注意到了千容浅中箭,纷纷围拢在四周,为他抵挡虎贲卫的攻击,掩护着他撤退到回廊一侧。 薛之谦扶着千容浅在回廊深处的平地上坐下,热烫的鲜血不住地从箭口处涌出,润湿了他的掌心,“殿下......” 千容浅半垂着眼帘,遮住了浓稠的哀伤与悲戚,他抓住了薛之谦的手掌,硬撑着一口气,下令道:“去......紫苏在二楼......去把她安然无恙地带出来.......” “殿下......”薛之谦情绪激动地反问:“那个女人她放箭杀您!您为何还要救她?” “去......”因失血过多,冷薄的唇瓣开始微微泛白,幽魅的紫眸为寒意所覆盖,千容浅却依然故我。 大掌揪住了薛之谦的衣襟,将他猛地拉到眼前,阴狠的寒芒在眼底闪现,滴滴血丝渗出唇角:“去......把紫苏带来......这汤阴宫中的其他人......一个不留,给本王杀!” 拗不过他的命令,薛之谦只得颔首,叮嘱几名禁卫在这里守护着千容浅。 他孤身一人,冲入仍在激烈厮杀的人潮中,一路劈杀躲闪,奋力地冲上了二楼。 千容浅倚靠着身后的殿门,幽魅的紫眸默默地观望着甬道上的厮杀场景,耳边接连不断地回荡着痛苦的哀嚎与叫嚷。 腰腹上的伤刺痛了他的皮肉,更刺痛了他的心扉。 他多希望自己的双眼在那一刻瞎了,看不清在背后突施冷箭之人的面容。 看到他中箭受伤,虎贲卫们被打压的气势一下子又重新燃起,他们挥动着长剑,疯狂地扑向千容浅。 禁卫们奋勇回击,以自己的身躯构筑起一道坚实的防线,为千容浅遮挡着一波波的攻击浪潮。 渐渐地,在刀光幻影中,千容浅的意识开始模糊,高昂的头颅无奈地偏向一端,始终攥握成拳的指尖亦徐徐张开...... 口殿重在。两个时辰后,震天的厮杀声及冲天的火光同时归于沉寂,死寂般的宁静再次降临在这座山谷。 交错的尸体躺在甬道之上,仍有温度的血液在青石板上缓缓流淌。 薛之谦早已着令禁卫们将汤阴宫团团包围,不能放出一兵一卒。 校尉营的士兵们早已开始在各个殿阁内仔细搜查,眼下的任务是要活捉楚皇与大祭司。 现如今,三千余名虎贲卫已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 他即刻命人先行护送已然昏厥的千容浅折返瀛都,为他医治箭伤。 至于紫苏,薛之谦在阁楼找到她时,她惊吓过度,整个人神情恍惚。 虽然薛之谦已经举起了长剑,想干脆地了解了她的性命,然而,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只得让几名禁卫守着她,将她一同送回王府,交待九皇子发落。 “回统领,里里外外都搜查过了,没见到大祭司的人影。”一名禁卫匆匆奔来,向薛之谦禀报。 “没有?那楚皇呢?”薛之谦不解地蹙起眉心,语意冷沉地叮嘱:“周边的山区,草丛,河边都不能放过,多派些人手!记住,抓到了他们,殿下重重有赏!” “是,属下明白,这就去办!”禁卫领命,长臂一挥,高举火把,向宫外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狼狈不堪的楚皇在山坡上的一处草丛中被禁卫们发现,硬生生地被拖了出来。 发髻散开,凌乱地遮挡住他的面容,千容傲风癫狂地笑着:“哈哈......哈哈......” 薛之谦冷冷地端详着眼前的这个疯子,大掌掀开了他的碎发,看清他的脸庞后,一声喝令:“来人啊,带他下去,好生看管!” “是!”士兵们粗鲁地架着千容傲风离开。 “在哪儿?燕洵能够逃到哪里?”薛之谦愁眉不展,喃喃自语...... 雍襄王府 晨曦的曙光点点落在纱窗上,缓缓地逼退了夜的晦暗与阴沉。 流岚轩 紫遇紧紧地守在床榻旁,震惊地望着千容浅腰腹上血淋淋的伤口,焦急地问道:“怎么?殿下的伤......” 眼前的情况绝非她所预想,本想要千容浅怀疑紫苏与燕洵有私,再撞破两人私奔的丑事,继而勃然大怒,对紫苏由爱生恨。 然而,她与薛钦的计划便可实行,千容浅才能甘愿挖出紫苏的七窍玲珑心来给她下药。 谁知,不过一夜的时间,千容浅却气息奄奄地躺在了她眼前。 “怎样?蛊王,殿下如何?你要救殿下啊!”小安子已是急红了眼,他跟随千容浅多年,何时见过他伤得如此之重。 “箭镞上有毒。”银针刺入千容浅略略发黑的伤口,顷刻间就变黑了,薛钦眯起了狭长的凤目,“此毒致命。” “蛊王......求你了......”焦躁不安地拉住了薛钦的长袖,小安子重重地跪了下来,恳切地央求:“求你......无论如何,救殿下......”vfy5。 “莫急,有救的。”自信的笑掠过唇角,薛钦点点头,示意小安子起身,“去拿热水、冰块来,要快。” “是!”小安子抹去了脸上的泪,匆忙奔出了内殿....... “殿下他真的有救?”紫遇心存疑虑,凑近薛钦耳畔,小声地问道。 “此毒虽然猛烈,但我自是能解。”薛钦取出两枚红黑色的药丸,塞入千容浅的口中,“只不过,这皮肉之苦,定是要受的。” “哎......”长长地呼出一缕叹息,紫遇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千容浅冰冷的大掌,“怎么会这样......” “怎的?心疼了?”凤眸中绽出了邪魅的幽光,薛钦笑语调侃,“放心,我若治好了殿下,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自是不愁了,我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面对这个曾对她如此冷酷的男子,紫遇本以为自己的心足够冷硬,然而看到他羸弱不堪地躺在眼前,她的心中连一丝快意都没有,反而涌满了担忧与关切...... 兮然苑 傍晚的红霞映红了天际,纱窗上的光影亦徐徐下落。 几十名禁卫严阵以待,在殿外看守着紫苏。 紫苏蜷缩着身子,躲在墙角处,肩膀仍在不住地发抖。 泪水一次又一次地模糊了她的眼帘,干涸再坠下,坠下再干涸。 斑驳的泪痕烙印在那张苍白憔悴的面颊上,指尖狠狠地刮破了掌心,血丝滴滴滑下。 她忘了所有的事,唯记得,千容浅的腰腹被箭镞狠狠地穿透,他蓦然回首,那双紫眸中耀动着的哀戚目光....... “吱呀.......”紧闭的殿门被一双大手推开,薛钦缓步走入殿内。 自始至终,他都不敢相信是紫苏在背后突施冷箭伤了千容浅,这其中必有玄机,他想要探个明白。 放眼内殿,他却找不到紫苏的身影,悄然间,视线落在那个偏狭的角落中。 薛钦大步奔了过去,一把扣住了紫苏的皓腕,为她诊脉,“别怕......我不会伤你。” 紫苏惊恐地挣扎着,蓦地,她望到了汹涌的血滴从她的掌心渗出,失控地大喊:“血.....我的手上......都是血.......” “冷静!”她此番失常的模样定是受了不小的刺激所致,薛钦用力地捧住了她的脸庞,厉声说道:“殿下无生命之虞。” 紧绷欲断的心弦在听到这句话时,才终是放松了几分,紫苏捂住心口,泫然落泪:“殿下......殿下.....” ------------ 第三十三章 断了情丝 指尖按压在紫苏的脉搏上,薛钦微微蹙起眉间,隐隐地觉得有些异常。 她应是中了迷魂散,虽然药力渐渐褪去,但脉象仍有有些紊乱。 据他所知,中了迷魂散的人全身虚软无力,连站着都需要别人撑扶,更遑论说张弓射箭了。 这其中必有隐情,然而,他却不能道破。 大掌攥握成拳,重重地捶打着紫苏背间的几处穴位,霎时,她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意识也清醒了许多。 澄澈的灰绿色美眸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子,紫苏急切地攥住了他的长袖,“殿下他......确定无碍吗?” “性命无忧。”薛钦站起身,端起了一盆冷水,猛地从紫苏的头顶上泼下来。 刺骨的冷水浸透了紫苏,她急促地喘着气,虽然身上瑟瑟发抖,但思绪愈见清晰。 遗忘的记忆也纷纷地涌入脑海,清丽无暇的美颜上露出了哀戚的神情,“事情怎会到了如此地步......那个人,那个躲在我身后,射杀殿下的人是谁......” “你的身子虚弱,我先扶你起来。”薛钦走上前,伸开双手正欲搀扶紫苏,却被拒绝。 “不了,我自己来。”悲伤的泪潸然坠下,满是伤痕的素手扶着墙边,她费力地站了起来。 狭长的凤目中掠过一丝晦暗,薛钦能体会到她的悔恨与哀伤。 然则,纵使他了解真相,亦不可为千容浅与紫苏解开这个误会与死结。 因为,薛钦最想要的,是紫苏的那颗七窍玲珑心。 “你的掌心都是伤,我来给你敷药。”他卸下药箱,取出药膏,“伸出手。再不医治,你掌心的伤会化脓。” “殿下他不会再见我.......”晶莹的泪滴中满含着绝望,紫苏怅然若失地呢喃:“不必医我......你走吧......” 她深知千容浅的个性,此次纵然是场误会,但是她百口莫辩。 千容浅真切地看到了弓箭在她手中,再多的解释也是徒然。 而且,纵使那一箭非她所射,但千容浅肯孤身犯险,亦是因为她。 紫苏好恨,恨自己轻信了燕洵,恨自己对旁人没有防备,恨自己牵累了他。 双膝无力地弯曲,她重新跌回了地上,痛苦与悔恨揪痛了紫苏的心肺,她默默垂泪。 幸得神明眷顾,千容浅没有性命之虞,不然,她纵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你这几也懂医理,我将药膏放在这儿,你自己上药吧。”深深地望着那抹脆弱的身影,薛钦无奈地长叹一声,缓步走出了内殿。 半月之后 流岚轩 千容浅的箭伤大有好转,所中之毒也解了八九分。 他并未什么大碍,只是薛钦的疗法甚为特殊,要刮骨祛毒。 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那份蚀骨的疼痛又岂是常人可承受的。 他其实在中箭转日便清醒了,但千容浅却选择了逃避。 他害怕睁开双眸,就要面对那苦痛不堪的记忆。 惊骇的梦魇窜入梦境中,扰得他无法安眠。 他早已忘了所有细节,只记得回眸仰首的瞬间,紫苏伫立在阁楼的回廊上,手中握着那张金晃晃的大弓。 每当这个场景闪现,他便会惊出一身冷汗。 蓦然掀开眼帘,千容浅紧张地探看着自己的腰腹,多希望没有厚厚缠着的纱布,没有微微的刺痛。 若是一切都是梦境该有多好。 凌厉的神采在那双幽魅的紫眸中消失了,唯有无边的哀伤与失望覆于其中。 持续不断的痛在心口处泛动,连呼吸都变得如此困难。 千容浅不明白,紫苏为何狠心地要置他于死地?他真的有如此罪大恶极吗? 当紫苏张开弓弦,将箭镞对准他的刹那,他们过往曾有的情意又算什么?粪土,还是烟云? 她将那半枚定情鸳鸯梳送给了燕洵,在意味着什么?暗示着什么? 难道说,她爱的自始至终都是燕洵,所以才会在入府这么久后,送出了定情之物? 正因为她选定了燕洵,所以宁愿为他付出一切。 甚至不惜以自己为诱饵,诓骗千容浅,引他孤身走入棋局? 亦或是以为他当日明确表态,日后绝不会放过燕洵,紫苏为保他安危,遂起了杀心? 每每思及至此,就好似有千万颗巨石狠狠地砸向千容浅的心扉,连呼出的气息都倍显沉重。但心要是。 凄怆的笑自胸臆间迸出,腥红的血滴继而溅在唇角上,千容浅暗恨地攥紧了丝被。 他不懂,为何在他与燕洵之间,紫苏的选择永远是燕洵,这究竟是为什么? 纵横沙场几余年,见惯了血雨腥风,千容浅的心冰冷如石,他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不曾让任何人走入他的心中。 唯独紫苏是个例外,他们共患难,共生死,她甚至为了他连性命都不要。 千容浅被紫苏深深地触动了,他信任她,在意她,将她视为知己,视为伴侣。 他曾以为,紫苏是那个可以抚慰他心灵的女人,是那个可以带给他温暖的女人。 谁知,他的爱护与青睐,他的真心与信任,竟换来了一支毒箭,一支刺穿了他的皮肉,他的心扉的毒箭! 如今看来,他千容浅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小安子轻轻推开了殿门,端着汤药,蹑手蹑脚地走近床榻。 这几日都是如此,每当他来送药,千容浅总是目光呆滞地望着高悬在半空的床幔,脸上没有喜怒,神色平静地湖波,让人看了暗暗心惊。 “殿下,喝药了。”跪在床榻边,小安子轻轻捧起药碗,低声地唤道。 “她呢?”冷薄的唇瓣微启,吐出了沉缓的字音,时隔多日,千容浅主动问起了紫苏。 小安子愣愣地眨了眨眼眸,自是知道主子口中的那个“她”是谁,“紫苏姑娘......她很好,前几日来看殿下,都被紫遇姑娘给挡了回去。” 府内的下人们获悉了是紫苏用毒箭射伤了殿下,都是百思不解。 平日里,紫苏与殿下感情甚笃,殿下待她亦是多情多义,此番举动,透着蹊跷。 不过,有人私下传言,说紫苏其实情系大祭司燕洵。 紫苏虽然入了王府,但暗中一直与大祭司有往来。 两人感情颇深,当年若不是楚皇横加阻拦,只怕早已结为伉俪。 此次,大祭司与九皇子公然对立,势同水火。 他日九皇子承袭大统,定不会轻饶燕洵性命。 紫苏为保燕洵性命,亦为助心上人,遂狠心射杀殿下。 “拦得好......”森冷的笑纹染满了唇畔,千容浅从床塌上坐起身,抓过药碗,沉声低语:“本王再也不想见她。” “殿下......”小安子没有亲眼见到那一夜在汤阴宫的情景,他怎样也不愿相信紫苏是如此绝情之人,“殿下,紫......” “以后,这两个不要再在本王面前提及!”举起药碗,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锐利的眼眸冷冷地扫了小安子一眼,打断了他的话。 “是,奴才遵命......”小安子接过药碗,怯怯地垂下头,默默退离......vfy5。 薛钦叩响了殿门,恭敬地请示:“殿下,草民求见......” 紫遇正寸步不离地守在千容浅塌边,按照薛钦的嘱托,为他换药。 “进。”千容浅望着紫遇的眼神颇为复杂,眼前的女子与紫苏有着极为相似的五官,唯独那双眼眸不同。 纵然告诫自己不可再去想那个狠心背弃他的女人,但千容浅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也许,他在中箭前,便已经中了毒。 正因为中了情毒,才会被紫苏蛊惑,痴傻地被情爱牵绊,继而交托自己的信任。 薛钦缓步而至,伫立在床榻边,低声禀报:“殿下,一月已过,紫遇姑娘的毒......不能再拖了。” 他蹲下身子,突然地掀开了紫遇的袖口,赫然间,露出了为黒淤布满的手臂。 “这......”紫遇匆忙地拂开了他的大掌,赶忙落下袖子,有意地闪躲着千容浅的目光,“殿下......” “为何不告诉本王?”飞扬的剑眉微微一拢,千容浅困惑地问。 紫遇手臂上的黒淤表明毒性已侵入肌理骨髓,病况渐重,十分危急。 黑眸中浮起了柔美的流光,紫遇动情地说道:“我的蛊毒......并不重要。殿下受了这么重的伤,当以殿下的病情为先......” “薛钦,可曾找到七窍玲珑心?”近来他缠绵病榻,心力交瘁,自是无暇顾及紫遇的病情。 “回殿下......找到了。”狭长的凤眸望向千容浅,薛钦难言兴奋地开口。 紫遇心中暗喜,她紧张地合拢了指尖,捏紧了丝帕,等待着千容浅的反应。 “噢?那里找到的?”千容浅的神情淡漠如常,经历过之前的伤痛,他将情绪掩藏地更为深沉。 “王府内......”薛钦上前一步,双手交叠着置于胸前,镇定地应道:“紫苏姑娘......她有七窍玲珑心。” ------------ 第三十四章 所爱何人? 俊美无俦的脸庞闪过错愕的神情,千容浅眉间蹙起,冷声追问:“你说谁?” “紫苏姑娘。”仰起头,直视着千容浅锐利如锋的眸子,薛钦微微颔首,“紫苏姑娘自从回府后,情况不太好,草民给她诊过脉,十分确定,她有七窍玲珑心。” 一丝担忧在心底悄然划过,腹部的伤口莫名地疼了起来,千容浅弯下身子,大掌抚上了纱布。 “殿下......”紫遇赶忙上前,关切地问:“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无碍......”大掌一挥,千容浅抿紧了冷薄的唇瓣。 腹部皮肉之伤算不得什么,哪里及得上心上伤口的一分半分。 紫遇怏怏地收回了自己的素手,重新做坐回了床榻上,屏息等待着千容浅的决断。 “她怎样了?”幽魅的紫眸望向薛钦,千容浅故作淡漠地问。 薛钦惊讶地掀开眼帘,没想到发生如此意外,他竟还会关心紫苏的情况,“回禀殿下,紫苏姑娘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 伟岸的身子斜倚在床头,犀利的眸光落在了紫遇的身上,千容浅在观察她的反应。 蓦地迎上了他锐利的视线,紫遇慌忙地垂下头,指尖绞着丝帕,语意坚定地表明心迹:“殿下......解毒之事作罢吧,纵然是一死,我也不能要妹妹的心......这样的行为,畜生都不忍为之。” 千容浅默不作声,唇角却勾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纹。vhik。 经历过此次的挫折与背叛,他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人的嘴唇轻轻翕动,能说出真话,也能道来谎言。 背间升起了缕缕寒意,紫遇小心翼翼地直起腰神,在千容浅凌厉眸光的逼视下,她的指尖开始微颤。 提起裙摆,她重重地跪在了床榻边,恳切地说:“殿下,我本是将死之人.......若非殿下出手相助,紫遇早已是一缕亡魂了。幸得殿下垂爱,苟延残喘至今,得殿下怜惜爱护,紫遇感激万分,不敢再有更多奢望。” 薛钦一直在旁冷眼旁观,这件事情极为微妙,事关紫遇姐妹与九皇子,他不宜介入。 浓重的喘息自鼻尖逸出,千容浅缓缓地合上了眼帘,语意中满是倦怠,“本王累了,尔等先退下吧。” “是......”紫遇恭敬地应声,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内殿。 薛钦与她在回廊上对视了一眼,而后各怀心事分路而行...... 兮然苑 “紫苏姑娘,你得吃些东西。”小安子端着饭食前来探望紫苏,担忧地望着她愈见消瘦的脸庞。 “谢谢了,我不饿。”紫苏很感激小安子这段日子的照顾。 现如今,王府众人都以为她是背信弃义、恩将仇报之人,对她鄙夷冷漠,唯有小安子不离不弃。 “紫苏姑娘不要惦念殿下,殿下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小安子不忍看紫苏这么折磨自己,出言宽慰。 悠远的眸光望向窗外,悲戚的神情宛如薄纱轻轻地覆住了她憔悴的面庞,“那就好......” 小安子颇为贴心,知道她心系千容浅的安危,不时来向她回报。 千容浅的伤情有惊无险,是如今紫苏心中唯一的宽慰。 她真诚地感谢神灵庇佑,让她的一年之差没有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紫苏姑娘,奴才不相信,你会亲手射伤殿下。”纵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小安子相信自己的心,相信平日所闻所见,在他的眼中, 紫苏是个温婉善良的人,她对九皇子的情意更是没有半分虚假。 温热的雾气盈满了灰绿色的美眸,苦涩的笑噙上唇畔,“谢谢你信任我......但纵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张弓确实握在我手中,那支箭也确实是从我指尖飞出的.......” 听到她的话,小安子目瞪口呆,顿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但我当时是受人胁迫......只是,他在我背后,我连那个人的样貌都没有看清楚。”当时的紫苏中了迷魂散,意识不清,宛如牵线的木偶,被人操纵,却无法反抗。 “既然如此,姑娘就该去向殿下解释清楚。不要让误会越积越深......姑娘什么都不说,在外人看来好似是将一切罪行都默认了。” 深怕她与千容浅的感情无可挽回,小安子好言相劝。 晶莹的泪滴在眼眶中兜兜转转,紫苏颓丧地摇了摇头,“不......没有用的。我了解殿下......这一次,我百口莫辩,他也不会给我解释的机会。” 千容浅的性情暴烈如火,又嫉恶如仇,他分明见到了她张弓放箭的情景,眼睛总是不会骗人的。 紫苏将他伤得这么深,甚至差一点要了他的性命,要得到他的原谅与宽恕根本是天方夜谭。 加之,事发之前,千容浅还语重心长地暗示她,不要与燕洵走得过近,但紫苏还是辜负了他的嘱托。 “哎......”想到这里,小安子亦是倍感无奈,他明白九皇子的性情极难改变,他这次是真的伤了心,动了怒。 入夜 朗月高悬,夜色凄清。 森冷寒风透出窗棂吹入屋内,紫苏敞开窗,双手扶在窗边,仰首望着自天空中飞扬洒落的白雪。 凄楚的泪滴潸然坠下,深浓的悔恨与无助攫住了她的心扉,让她日夜难安。 这时,一抹熟悉矫健身姿出现在了翻飞的雪影中,缓缓地走入她的视线。 拭去颊畔的泪痕,紫苏惊讶地睁大了美眸,不敢置信地咬紧了红唇,“是他.......” 自从汤阴宫之乱后,足有月余的时间,千容浅亦不知自己为何会重新踏入这座院落。 有些事、有些人,并非说不想,便能不再想起的。 越是抗拒,记忆越是清晰,折磨地他整夜无眠。 披上了白狐披风,他本欲在院内散散步,谁知,不知不觉间,竟又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里。 远处殿阁中的烛火隐隐浮动,他转过头,幽魅的紫眸望见了那抹倚靠在窗边的倩影。 平静的心潮泛起了缕缕波澜,蓦然间,他自嘲地笑了,那笑中揉入了几分凄然与哀伤。 曾几何时,威震楚国的九皇子,号称“蛇蝎老九”的千容浅,竟也品尝到了悲伤的滋味,涩涩的,苦苦的,蚀骨入髓。 他来这里,并不想问什么,更不想知道什么,因为那一切已不重要。 在千容浅的世界里,背叛就是背叛,无论有着多么逼不得已的理由,无论有着多么让人心怜的苦衷。 他的世界非黑即白,非此即彼,不存在模棱两可的朦胧地带,他的感情亦是如此,爱与恨,定要分个明明白白。 脚下的步履显得有些沉重,黑色鎏金长靴踏在软绵绵的白雪上,千容浅神情复杂地与紫苏四目相望,朝着殿阁方向迈进。 大掌轻推开殿门,他拂了拂落在肩头的盈盈白雪,卸下了披风,一如往常般地步入内殿。 紫苏转过身子,目不转睛地凝注着这个伟岸挺拔的男子,见他一切安好,多日来的担忧与负疚化作了浓稠的酸楚,熏红了她的眼眸。 半垂下眼帘,却止不住泪水的滑落,她暗暗地攥紧了素指,艰难地吐出了嘶哑的字音:“殿下......我有愧于你......”过心人头。 她的泪不止落在她的颊畔,更熨烫了千容浅的心。 他仍旧为她心动,也许这是她此生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喜欢眼前的这个女人,纵然她中永远有着另一个男人,纵然她无情地背叛了他,纵然她手中的箭刺穿了他的身躯。 然而,那深切蚀骨的痛楚强迫千容浅走出盲目的迷乱,终是冷静了下来。 喜欢有多深,在意有多深,此刻,他对紫苏的失望就有多深,恨意就有多深。 “为何不解释?”幽魅的紫眸冷冷地睇着紫苏,低沉性感的嗓音不带一丝感情地扬起。 冰冷的口吻让紫苏心头发寒,了然地勾起一抹笑,她语意轻缓地应道:“无用......殿下不会听的,更不会信。” “哈哈......”凄厉的笑声在殿内回响,千容浅上前几步,凑近紫苏身前。 大掌猛地攫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仰起头看着自己,冷酷地说:“聪明的女人,你很了解本王。你所说的话,本王一个字都不会信。” 他的怨恨宛如细密的银针狠狠地戳刺着紫苏的心,她似乎已然听到了泣血的声音,“殿下......你恨我?” “紫苏,你果然......”修长冰冷的指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千容浅低下头,傲挺的鼻尖抵在她的额间,“不识情爱......本王当日对此还半信半疑呢......如今看来,却是如此。本王虽没爱过人,但本王知道......爱一人不该如你这般......” 一缕长叹溢出齿间,千容浅的眸色愈见深沉,“又或是,你非不识情爱,而是你爱的人从来就不是本王......” ------------ 第三十五章 血淋首级 他锐利如锋的视线狠狠地刺透了紫苏的心,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冷酷的神情,粉唇上下翕动,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紫苏想要将心底的声音告诉他,然而,面对被她伤害了的千容浅,她似乎已没有资格言及情爱。 他说得没错,爱一个人,不该是这样的。 紫苏自认为她是深爱千容浅的,但是,她的不慎,她的盲目听信,却差一点伤及他的性命。 咸湿的泪水带着苦涩的滋味潸然坠下,打湿了千容浅的手背。 幽深如潭的紫眸微微眯起,千容浅捧起了紫苏清丽绝尘的面庞,出神地勾出一抹浅笑,“紫苏......本王已经在通缉燕洵......不捉到他,誓不罢休。” 道明此刻泛动在心底的复杂心绪到底是什么,几分哀伤,几分忧愁,更有几分无奈。 也许,她错就错在不该天真地因为凭着一己之力,可以让势同水火的九皇子与燕洵罢手言和。 紫苏高估了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低估了他们对于权力的渴望与追逐。 哀怜而感伤的神情拂过那张素净的面容,千容浅知道,纵使到了此时,紫苏对燕洵仍是心存怜悯的。 一种难言的失落涌满了心房,压得他难以喘息。 多年来,千容浅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未尝败绩,如今在情爱的战场上,他却输了,输得彻底。 如今看来,当他收到燕洵的信函,不顾一切地孤身闯入汤阴宫营救紫苏,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的安危,他果真痴傻地可笑啊。 陡然地松开了大掌,千容浅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紫苏的距离。 紫眸中尽是深沉的寒意,冷薄的唇瓣轻启,吐出了冷沉的字音:“解紫遇蛊毒的药引找到了......” 蓦然回神,紫苏茫然无措地望着他,不明白自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挣扎到底代表着什么,低声地问:“是何物?”vhik。 “七窍玲珑心......”千容浅凝注着她宛如碧泓的眸子,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来。 “什么?”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纤柔的身子重重地跌坐在长塌上,颤抖的素指抚上了砰砰跳动着的心口,“七窍......玲珑心......” 紫苏天赋异禀,自小便于常人脉象不用,犹记得当初因此她还患过一场重病,幸得一位高人医治,方能延缓病情。 但这些年来,这颗所谓珍贵非常的“七窍玲珑心”并未给紫苏带来太过的好处,反而让她的身子比旁人更为羸弱。 “对,本王一直派人在找寻这颗七窍玲珑心,只不过.......”幽深的目光将紫苏紧紧圈拢,千容浅试探性地低语:“紫遇的蛊毒......拖不得,越快找到越好......” 突然间,凄清的笑靥在唇畔扬起,紫苏仰起头,朦胧的泪眼早已看不清千容浅的神情,指尖攥握成拳用力地捶打着心窝,“我便是......这里便是那颗可以医好姐姐的七窍玲珑心.......殿下想要拿走吗?” “你.......”千容浅已是心乱如麻,他其实还未决断究竟该怎么做。 紫苏如此痛快的承认自己乃是七窍玲珑心,反倒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声线竟有些微微发颤:“你愿意.......救她吗?” 这句问语,宛如一柄利刃,刺入了紫苏的心口,割破了她的血肉,她神色僵滞地回望着千容浅,一言不发。 原来,他竟忍心为了姐姐而剖开她的心?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如此不堪一击。 纵然她有负于他,但她毕竟是无心的。 而千容浅呢?他则是赤裸裸地要她交出生命,只为了另一个女人的生存。 如此寡情残忍的他,又有何权力苛求她的爱情? 雪白的贝齿用力地咬破了下唇,血丝渗满了檀口,清澈的眸底是疯狂的哀伤,紫苏掷地有声地拒绝:“我不愿意!不愿意!” 她无法用自己的牺牲来成全千容浅对另一个女人的珍爱。 千容浅面色凝重地攥紧了大掌,合上眼帘,旋然回身,奔出了殿阁。 看着他决然远去的身影,紫苏无力地从长塌上跌落在地,绝望而哀戚地放声哭泣...... 楚宫 薛之谦兴奋不已地率领着一众禁卫前来疾步行进在幽长的甬道上,走在中间的那名禁卫手中拖着一个方正的梨木匣子,匣子上盖着一块红布。 他们不敢耽搁片刻,匆忙地赶往伏羲殿,要将这个喜讯尽快禀告千容浅。 伏羲殿 他坐在楚皇平日里批阅奏疏的书案之后,大掌轻抚过落满了浮尘的竹简,感慨万千地逸出一缕轻叹。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数月,这外间便换了天下,这书案也换了主人。 汤阴宫的动荡,在朝野中引起了不少震动。 大祭司燕洵下落不明,潜逃在外,楚皇被他软禁捉拿,原本忠于楚皇的虎贲卫精锐也被消灭殆尽。 一时间,原本那些举棋不定,观望摇摆的朝臣们也不复嚣张,纷纷沉寂了下来,已然接受了他成为楚国王者的事实。 现如今,能够左右朝局,惑乱人心的唯有一人。 千容浅日夜期盼着能够得到有关他的消息....... “启禀殿下,薛统领求见!”小安子伫立在殿外,高声通禀。 “让他们进来!”姿态慵懒地斜倚在座椅中,千容浅半合眼帘,朗声应允。 “吱呀......”殿门被内侍敞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薛之谦带着数名禁卫奔入殿中,恭敬地跪立在千容浅面前,“启禀殿下,叛逃太子已在凌阳郡被校尉统领韩遂击杀!” 闻言,千容浅猛地掀开眼帘,锐利的紫眸中跃动着喜悦的光芒,“真的?尸首在何处?” 接过那方盖着红布的那方木匣,薛之谦亲自将之端至书案上,“殿下,这便是太子的首级,请殿下过目!” 千容浅亟不可待地敞开了木匣,赫然地看清了千容湛满是血污的面容,癫狂的笑意自胸臆间激荡而出:“哈哈......哈哈......” 修长的指尖夹住了千容湛头顶的发髻,将那颗血淋淋的头颅高高举起,属于胜利者的笑靥拂过那张俊美的脸庞,“太子......本王终是赢了这一局......纵使你机关算计,处处陷害本王又如何?到头来......你得到的不过是身首异处,此生都要蜷缩这一方狭小的木匣中......灵魂终日游荡,竟无处安身......” “臣等......恭贺殿下铲除心腹之患!”薛之谦与禁卫们异口同声地向千容浅道贺。 “传本王的令,韩遂诛杀叛臣有功,即日起擢升为骠骑将军,赏金三千,瀛都外良田二百亩。”千容浅将太子的头颅放回了木匣中,气势威凛地下令。 “是,奴才即刻去传旨。”小安子领命退出了大殿。 “你随本王来。”将木匣自抱在怀中,千容浅起身走到薛之谦身旁,大掌拍了拍他的肩头。 “是。”薛之谦起身紧跟着他的步履,奔入幽长的甬道深处...... 死牢 狱卒为千容浅打开了一道道锁链,恭顺地敞开牢门。 腐朽恶臭的气味熏天而来,指尖掩住鼻尖,千容浅弯着腰身,掠过一个又一个拐角。 耳边不时地听到角落处老鼠的叫声,蟑螂在脚边放肆地游窜。谦到来道。 趟过一片黑臭的污水,他终于达到了关押着楚皇的牢房。 锐利的紫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抹缩在墙角处瑟瑟发抖的人影,千容浅的心中没有一丝怜悯和同情,“父皇......”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呼唤他了,这个让他怨恨了多年的父亲。 他们之间早已没了父子情义,楚皇曾听信谗言在宣阳门设伏要暗杀他,这一次又贼心不死要置他于死地。 千容浅本想留他一条性命,夺了他的权位,将他软禁起来,如今看来,他的妇人之仁差点害惨了自己。 一夜间,千容傲风早已苍白了黑发,银色的发丝嘈杂凌乱地挡在脸上,听到那宛如鬼魅的嗓音,他浑身狂颤不止,“不......不......” 千容浅扯下了厚重的锁链,打开栅门,长臂一甩,将盛有千容湛首级的木匣扔到了楚皇的脚边,以森冷的口吻提醒道:“父皇,儿臣今日带了个人来见你......是你最想见的人。” 惊恐地回眸,浑浊灰蒙的眼眸瞥见了那滚落脚边的匣子,千容傲风骇然地张开了嘴巴,“不......不会的......” 只见,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徐徐滚出。 “太子......是太子......”千容傲风猛地扑上前,抱住了千容湛的首级,凄厉的哭喊声在地牢中久久回荡....... “你最宠信的太子在这里,本王让你们父子相聚。”恣意地勾出一缕笑,千容浅以眼神示意薛之谦。 薛之谦心领神会,斟满了酒盏,将之递到楚皇眼前,“陛下,请饮......” ------------ 第三十五章 楚皇殡天 悲楚的泪自那双苍老灰蒙的眼眸中坠下,叱咤风云的一代帝王竟落得如此境地。 千容傲风颤抖地扬起双臂,接过了酒盏,他眸色晦暗地望向那抹伟岸高大的背影,皴裂的唇瓣微启,道出了哀伤的问语:“你就......这么恨寡人?” 千容浅幽然转身,在牢房外负手而立,大掌默默地攥握成拳。 这一刻,曾经高高在上的楚皇孱弱不堪的跪在身后,即将走到生命的终点。 幽魅的紫眸中竟悄然拂过一丝似明似暗的感伤,冷薄唇角微微挑起,勾出了一抹鬼魅的弧度,“你不值得本王.......去恨。” 挣扎着捧起酒盏,千容傲风颓然地仰起头,一滴滴地饮下了鸩酒。 “哐当......”酒盏坠地的刹那,他随之瘫倒在地,汩汩血色自他的眼底渗出,凄然的笑盈满唇畔,“咳咳......咳咳......” 弥留之际,往昔的峥嵘光辉、万里河山,生命中的娇妻美妾,一一在脑海中闪现,千容傲风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可悲地明白了,汲汲营营一辈子,到头来,纵然是龙驭天下的帝王,也不过逃不开两手空空,悲惨逝去的命运...... 听着那凄惨的咳嗽声,感受到他愈发短促而微弱的喘息,飞扬的剑眉微微蹙起,千容浅低声吩咐薛之谦:“你留在这里善后......本王先走。” “是,微臣领命。”薛之谦重重颔首。 掀开长长的衣摆,千容浅疾步奔出了黑暗潮湿的地牢。 潜意识中,他不想亲眼看到楚皇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模样,更不想记住这个场景。 仰望着清冷的夜色,深邃的紫眸中竟漾起了淡淡的温热,千容浅柔语呢喃:“娘亲......您怪我吗?不要怪我......孩儿这就送他,送你最爱的人与您相聚......他该去陪您......” 入夜,伏羲殿 微弱的烛火在纱窗上隐隐浮动。 千容浅拟好了诏令,明日早朝便向众臣宣布了楚皇殡天的噩耗。 紧接着,他要着手为楚皇举行国丧,然而再行登基大典。 可想而知,此诏令一发,将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只不过,千容浅早已有了完全的准备,调集了三万大军部署在瀛都周围。 谁人胆敢不服,他可直接将之正法,不留情面,无需顾忌。 太子身亡,楚皇殡天,大祭司潜逃在外,纵然朝臣们仍有反心,也不过是群龙无首,不足为惧。 “殿下......”小安子本不想在此刻烦扰千容浅,但府中传来了紧急消息,他不敢隐瞒不报。 “进......”指尖揉了揉头侧,长臂弯曲撑抵着脸庞,千容浅倦怠地轻语。 小安子推开殿门,快步走入其中,沉声回禀:“王府有人来报,说紫遇姑娘她......病势沉重,咳血不止,薛大夫请您速速回府。” 挣扎之色在紫眸深处跃动,千容浅无奈地合上眼帘,喃喃自语:“果然,该来的终究要来......” 伟岸的身子一跃而起,大掌抓起搭放在座塌旁的披风,千容浅疾步冲出了伏羲殿,乘着夜色,奔赴雍襄王府....... 雍襄王府,流岚轩 汗水浸透了紫遇身上的一层薄纱,她痛苦地爬在床榻边,鲜血止不住地从喉间涌出。 指尖狠狠地扣住床榻边,尖锐的指尖因太过用力在其上划出了深深的痕迹。 薛钦蹲下身,将竹筐内的毒蛇放出,任它缠绕在紫遇的手腕上。 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折磨地紫遇全身痉挛,惊骇地瞪大了眸子,她气若游丝地吐出凌乱的喘息:“你.....我快......撑不住了......” “再忍忍......要想逼殿下下定决心,没有这剂猛药,如何能行?”手指抵住齿间,薛钦吹起了口哨,下一瞬,那条灵活的毒蛇便贴近紫遇的肌肤,继而张开了嘴,迅猛地咬了下去。 这小小的刺痛对紫遇来说,已是司空见惯,她连惊呼都没有。 薛钦机警地回眸,瞥见了那抹倒影在纱窗上的人影,他匆忙提醒紫遇:“喊出来,喊大声些......殿下回来了。” “啊......”紫遇心领神会,凄厉尖刺的叫嚷声穿透了内殿,划破了黑夜的静寂,好似要让整个王府的下人们都听个真切。 千容浅风尘仆仆地赶来,望见的便是形容枯槁,痛不欲生的紫遇。 剑眉微微拢起,他三两步地冲到床榻边,冷冷地盯着薛钦,厉声问责:“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会.......” 紫遇猛地抓住了千容浅的大掌,宛如攀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仓惶晦暗的眸子中涌动着深切的依赖与哀求,“殿下......好.....好疼......救我......” 看着她唇角不断流出的血迹,看着她惨白的面庞,千容浅回握住了她颤抖不止的指尖,轻声安抚:“本王......本王会想办法救你......” 听到了千容浅似安慰,似保证的话语,薛钦顺势跪在了他脚边,“殿下,若是再无七窍玲珑心作为药引......草民纵有再高的医术,也救不得紫遇姑娘。现在,草民用毒蛇的毒液,以毒攻毒,只能暂时镇住她体内的毒性......她至多还能再撑十天......十天一过,纵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深呼一口气,千容浅清醒地,到了该最终决断的时候。 为汗水浸透的发丝贴在千容浅的手背上,紫遇揪紧了自己的心口,布满黒淤的脸庞上尽是绝望,“殿下......很痛......请殿下......给我个痛快的......死法......”vicg。 幽魅的紫眸紧紧眯起,他亲眼见到了她所承受的剧痛与折磨,那被毒蛇咬伤的地方还在流血。 “本王几日内给你答复。”千容浅无奈地扬起手臂,重重地劈了紫遇一掌,她双眸一合,即刻昏厥了过去。 千容浅将紫遇安置在床榻上,唤来了婢女为她换上干净的衣衫,“这样,她的痛楚会少几分。” 薛钦猜不透千容浅的心思,不知他究竟会做出何种决定....... 三日后 朝臣们在轩辕殿群集,哀悼楚皇的殡天。 千容浅擢升一位资历最深的祭祝为新任楚国大祭司,由他来主持国丧事宜。 他一身素服端坐在高位上,神情冷寒地睨着这帮悲伤落泪的朝臣们。本着朝司。 心中宛如明镜,这些人表面哀伤,实则各怀鬼胎,与其说是在悼念楚皇,不如说是在为自己日后的荣华禄位担忧。 之前,有楚皇、大祭司暗中撑腰,一个个假借忠君之名,联手反抗他,为他施政处处设置障碍。 如今,楚皇已逝,大祭司生死不明,同样的朝臣们就马上了换了一张嘴脸,恭顺谦卑地在此对他叩首百拜。 轻蔑的眸光扫过他们身上,千容浅唇边噙出一抹冷笑。 这时,丞相及御史大夫同时站了出来,异口同声地恳求道:“陛下薨逝,臣等悲痛万分。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九皇子殿下军功卓越,深受器重。自陛下身体违和后,统领朝政许久,臣等心悦诚服.......臣等代表百官,俯首恳请殿下荣登大位,统帅群臣......” 话音落下,众朝臣们纷纷跪下,叩首请求:“臣等俯首恳请殿下荣登大位,统帅群臣.......”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愉悦之色,千容浅生平最厌恶的便是见风使舵、胆小摇摆的小人。 可偏偏,跪在殿内的这些朝臣们都是此等货色,让他怎放心重用他们? 突然间,大司农站了出来,他毫无畏惧地迎上千容浅的森冷视线,大胆地责骂:“尔等都昏了头!坐在王位上的乃是忤逆悖上的乱臣贼子,不忠不孝的奸佞之徒!是他害死了陛下,逼死了太子......尔等叹声怕死之辈,竟昧了良心,还对他摇尾乞怜!尔等还知道羞耻二字该当如何写吗?” 这一番当庭咒骂听得朝臣们胆战心惊,他们垂着头,不敢应声,唯恐千容浅勃然大怒,会牵连到自己。 “你不怕死?”千容浅神色平静地扬起下颌,好奇地打量着大司农。 “一死而已,有何畏惧?”大司农轻哼一声,并不掩饰对千容浅的蔑视与鄙夷。 “好,说得好。”大掌轻拍了拍,千容浅潇洒地起身,紫眸深处尽是欣赏。 朝臣们压抑地抬起头,没想到千容浅竟会赞赏出言不逊的大司农。 “本王今日就颁第一道手谕,命你为丞相长史......”千容浅威严地下令。 大司农傲然地拒绝,“你杀兄弑父,此乃禽兽之为,不值得我为你效忠。” “噢?”千容浅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神采,显得颇有耐心,“你且回家,丞相长史的位子会一直为你留着。本王等着你来效忠的那一天。” ------------ 第三十七章 要她的心 瀛都 千容浅率领群臣一直步行城门外,目送着楚皇的灵柩远去。 方才在大殿上,他已接受众臣的俯请,决定不日举行登基大典。 他下令群臣们跪在城外,直到护送灵柩的仪仗返回才能起身。 千容浅孤身一人踏上了车撵,直奔蒲溪河畔....... 此时,并非为河神献祭的时节,所以距离河畔不远地荷兮苑显得颇为萧索寂寥。 回想起当时发生在这里的一幕幕,千容浅只觉百感交集。 大掌推开了落满尘埃的木门,他缓步走进这座不算宽敞的院落中。 幽魅的紫眸中缠绕上了缕缕情丝,唯有在此时,千容浅才敢将深埋心底的眷恋显露半分。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年发生的情景,那一夜,紫苏将身负重伤的他从蒲溪中救了出来。 她的身子是那么娇小,现在想来,真是不知她哪里来的气力能够搀扶起沉重的他。 缓步来到内院中那间偏狭的殿阁,千容浅无限留恋地望着,发觉屋内的摆设装饰与当年无异。 也是在这里,为了躲避禁军的搜捕,紫苏与他蜷缩在一个大浴桶中。 那时,为了掩护他,紫苏牺牲了女子最为珍视的名节,不惜赤身裸体地沐浴,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禁军窥探的目光。 绕过矗立在屋内的屏风,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木桶边缘,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拂过温柔似水的神情。 幽深的眸子出神地注视着某个角落,似乎还能嗅到属于紫苏的气息。 若是时光能够定格在那一瞬间,该有多好。vicg。 坐在床榻上,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他与紫苏同塌而眠的日子,那么温馨幸福。 是紫苏的不离不弃,悉心爱抚冲淡了千容浅因宣言门之变而生出的失落与挫败感。 可现如今,互相扶持的他们却走上了一条晦暗不明的陌路。 好几次,千容浅冲动地想要闯入兮然苑中,问一问紫苏,她到底爱得是谁。 然而,高傲的自尊阻止了他的举动,毕竟,这个答案已是昭然若揭。 为了紫苏,生平不为情爱牵绊的千容浅,放下了紧守的原则,不避危难地孤身走入燕洵设计的圈套中。 本以为,他舍命相救的是一个真心为他的女子,谁知,紫苏早已芳心暗许,甚至对他突施冷箭,这要他情何以堪? 从没有哪个女人触碰过他的心扉,但紫苏却狠心地将他的真心践踏碾碎。 深沉的恨意覆住了那双幽魅的眼眸,清冷的笑划过颊畔,千容浅攥紧了大掌,“哈哈......哈哈......” 紫苏招惹了他,又背叛了他,这个后果是她该付出的代价。 千容浅从来没有善心,别人加诸于他的痛,他要千倍百倍地讨回来。 既然,他得不到,他就要亲手毁灭。 唯有如此,他才能彻底地割断那份对紫苏的牵念,才能重新成为那个冷心寡情的“蛇蝎老九”。 静默地斜倚在这张载满他美好回忆的床榻上,千容浅冷冷地仰起头,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昏沉...... 翌日,兮然苑 “紫苏姑娘,这些东西你拿着,快走吧。”小安子急促地赶来,将一个重重的包裹掖入紫苏怀中。 “这......”黛眉轻蹙,紫苏茫然地微摇螓首,“你要我离府?可是......” 她现在知道,要解紫遇的蛊毒,需以她的七窍玲珑心为药引,而那一夜,千容浅冷酷地问她可否愿意牺牲。 只怕,她的去留已由不得自己决定。 “对,殿下今日登基,府内的守卫稍有松懈,你快走!”神情极为凝重,小安子心绪忐忑,他催促道。 这几日,他亲眼看到紫遇重复病发,一次比一次严重,而千容浅眼底的愧意与怜惜越来愈深。 他显然是动摇了,只怕不日就会下来旨意,要紫苏献出七窍玲珑心。 小安子着实不忍看到紫苏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只得冒险前来放她出府。 聪慧如紫苏,她从小安子的脸上窥出了各中端倪,凄美的笑拂过颊畔,“看来,殿下心中是有了决定了。” 纤柔的身子轻晃了下,继而跌坐在长塌上,酸楚与绝望好似激荡的浪涛在她的心中翻涌。 指尖捂住了胸口,阵痛在心房出蔓延,紫苏绝望地垂下了眼帘,“他恨我......他要我死......也罢,这是我欠他的......” 这就是千容浅,他的恨意,没有人能够承担得起。 太子是如此,楚皇也是如此,如今,终于轮到她了。 “紫苏姑娘,不要再耽搁,若是再不走,待登基大典结束......可就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小安子拉住了紫苏的手臂,焦躁地低吼:“快走!难道要坐在这里等死!等着被剜出一颗心吗?” 沉重的脚步声从殿外的回廊传来,紫苏抬眸,余光瞥见了那交叠出现的人影,“你快走,不要将自己牵扯进来。” 话音还未落下,紧闭的殿门被轰然撞开。 黄袍加身的千容浅款款而至,俊美的脸庞上带着令人胆寒的冷酷神情。 撑着最后一分气力,紫苏从长塌上起身,澄澈的灰绿色美眸凝视着他威凛挺拔的模样。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唯有那双眼眸,再无一丝一毫的暖意与温柔。 紫苏心碎地明白,不远处的男子再也那个对她展露柔情的九皇子千容浅。 他是手握皇权的一代帝王,他对她再也没有情意,有的只是怨恨与冷漠。 “殿下......”小安子慌了神,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不.....陛下......” “宣寡人的圣旨。”千容浅轻勾了勾指尖,示意小安子上前一步。 随后,两名内侍捧着两个盖着红布的金盘来到紫苏面前。 小安子颤颤地从千容浅的掌中接过明晃晃的轴卷,徐徐张开,嗓音哽咽地宣读:“焰神护佑,楚君圣谕:息紫苏德才兼备,温婉贤淑,深得君心......即日起,册封为药妃......赏金十万,绸缎百匹......明日大婚......钦此。” 困惑地瞪大了眼眸,紫苏只觉事情突然,她被封为皇妃,难道说....... 千容浅大掌一挥,内侍将红布从金盘上撤下,明晃晃的册封诏书与锐利的银色短刀赫然显露。 紫苏连连后退了两步,悲戚的眸光紧盯着那两个物件,心缓缓碎裂的声音窜入耳畔....... 凄清的泪滴潸然坠下,与唇边苦涩的笑意融为一体。 素手冰冷地没了温度,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狂颤,紫苏咬紧贝齿,手指狠狠地揪住衣摆,如此才能勉强地撑住,迫使自己不要失控崩溃,泣不成声。 小安子惊愕地跪了下来,双手扯着千容浅明黄色的衣摆,哭着央求:“陛下......求陛下开恩......饶紫苏姑娘一命......求您......” 千容浅嫌恶地扬起长腿,甩开了小安子,冷声喝令:“来人啊,把他给寡人拉下去!” “是!”两名禁卫即刻冲了进来,将情绪激动的小安子架了出去。 殿门紧紧地合上,千容浅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他与紫苏在内殿独处。 明黄色的镏金蟠龙靴慢慢地踏在地上,一步步地靠近她。 双膝虚软地一曲,紫苏无力地跪倒在地,她不明白为何原本有情的两人会走到如今这步。 然而,她还能做什么,说什么? 千容浅是帝王,她不过是一介草民。 双手费力地合拢平摊在地上,紫苏含泪重重叩首,柔和的嗓音中流露出浓重的哀伤,“民女......谢陛下恩典......”才来大起。 倏然停下了脚步,千容浅傲然地矗立在紫苏身前,紫眸紧紧地注视着她发抖的脊背。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心底回荡:这难道便是你想要的? 看到她痛苦悲伤,看到她绝望落泪,心中的恨为何没有消退半分,反而更加强烈了? 敛起了繁杂的情绪,冷唇翕动,吐出了残忍的话音:“你的心可医好紫遇,寡人封你为药妃,以作补偿。” “以作补偿......”紫苏神色凄然地默念这个几个字,竟是癫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曾几何时,他娶她,也成为了一种补偿? 千容浅在施舍她,还是在侮辱她? 感情岂是可以施舍的物件?岂是可以随意扔给他人的东西? 飞扬的剑眉微微一拢,千容浅的心中憋闷不已,他不忍再看紫苏。 匆匆地背过身,唯有如此,才能艰难地道出冷酷的言语:“准备准备,明日,寡人会娶你......给你一个大婚典礼......明日午夜前,寡人要你的心......紫遇她拖不得。” “陛下......我要事相求。”清冷的眸子盯着他伟岸的背影,紫苏冷静开口。 “说,寡人都答应。”千容浅不会在此时对紫苏有所吝啬。 澄澈的眼眸中掠过一缕暗色,粉唇微启:“殿下要在莲池畔娶我.....我死后,不要再追杀燕洵......” ------------ 第三十八章 雪色贞女纱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霎时覆满了深沉的怒色,千容浅弯下身,有力的双手狠狠地钳住了紫苏的藕臂。 幽魅的紫眸深深地注视眼前这个娇柔清雅的女子,此刻,他才发现,原来紫苏亦有一颗足够冷硬的心。 时至此时,她完全清楚什么才能刺痛他的心。vjn2。 紫苏默默地回望着他,缠绕在清澈瞳眸中的繁杂情丝一缕缕地散去,最终只化作了一泓淡漠与清冷。 她的心早已痛得没了感觉,既是如此,她亦要面前捏碎她心的男子品尝到丝丝伤痛。 莫名的惊恐窜上心头,钳住紫苏手臂的大掌猛然收紧了,自从相识以来,千容浅从未在紫苏的脸上看到如此冷漠的神情,好似他不过是个陌生人一般。 浅浅的笑靥飘过唇畔,紫苏转过头,素指抚上千容浅的手背,轻声低语:“陛下......请放开我,明日婚典,我今晚得早些歇着,明个儿还得早起准备一番呢。” 这样陌生的紫苏让千容浅心慌,他蓦然地张开了大掌,愣愣地回过身,艰难地踱步离开了殿阁...... 紫苏默默起身,指尖扣住了门边,晕满清泪的双眸专注地凝注那抹远去的身影。得着清她。 当门扉渐渐地合上,他的身影渐渐地远离了她的视线,殿门渐渐地遮住了她的脸庞,他们之间相隔的,将不再是短短的一条曲径...... 紫苏坐在妆台前,素指探入领口,将那条一直贴身放着的雪白丝帕取了出来,轻轻地铺展在眼前。 指尖来回地摩挲着上面绣着的木兰花,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冷夜。 一切从莲池畔开始,亦该在莲池畔终结。 紫苏不想逃,并非因为不想活下去。 而是因为,当千容浅开口要求她献出心来挽救紫遇时,她已经没有心了。 一个没了心的人,又能走到哪里?总是逃到天涯海角又能如何?她已与死了的人没有区别。 现在想来,她与千容浅之间的纠纠缠缠,有甜蜜,有苦涩,有心碎,有感伤,唯独没有悔恨。 明日她会死去,但紫苏不后悔,至少她曾经爱过,曾经倾尽一切地爱着他。 她并不是个贪心的人,她的回忆中能够有他,就足够了。 清澈的眸子看着镜中的女子,紫苏拔下了发髻上插着的玉钗,拿起木梳,轻轻地梳理着那如瀑的黑发。 千容浅算来也对她不薄,明晚,她会有个婚礼。 那是她梦寐以求的,是只属于她与千容浅的。 在那短短的几个时辰中,她能名正言顺地握紧他的手...... 流岚轩,书房 千容浅仓惶地推开房门,伟岸的身子跌坐在长塌上,宽厚的大掌竟开始微微发颤。 下人们依照吩咐端上了十几坛烈酒,紧张地瞥了一眼千容浅阴沉晦暗的脸色,赶忙退了出去。 他仰躺在靠枕上,抓起一坛酒,高高扬起,猛地灌入口中,汩汩灼烈洒落在他的脸上、身上。 灼烈盈满喉间,千容浅翻身而起,开始不停地咳嗽:“咳咳......咳咳......” “陛下......”紫遇推门而入,看到他借酒浇愁的模样,匆忙奔过来,掏出丝帕,为他擦拭唇角,“怎喝这么多酒?” “紫苏......”醉意渐浓,幽魅的紫眸中尽是朦胧的幻影,千容浅抓紧了紫遇的指尖,自然而然地唤道。 这一声温柔的呢喃让紫遇神情大变,妒恨地皱紧了弯弯柳眉。 听说千容浅册封紫苏的药妃,而后要在大婚当晚为取出她的心,为自己解除蛊毒,紫遇简直欣喜若狂。 这样一来,她不止除去了紫苏,为母亲和自己报了仇,更有希望赢得千容浅的眷顾,进而在后宫中步步为营。 谁知,纵是千容浅狠心要杀她,内心深处念着的也还是她。 她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现如今,千容浅已登大位,贵为楚皇,觊觎尊位的女人怕是会多如蝼蚁。 紫遇不甘心只坐一名看客,纵然她有过那么不堪的过往,但千容浅还是给了她承诺,要迎娶她以平息内心的歉疚之意。 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近些日子,在薛钦的调理下,她的蛊毒愈发轻缓了,再过几日,便能全部解除。 而前几日,薛钦更诊断出她有了一月身孕,紫遇正在发愁该如何找机会亲近千容浅,继而为腹中的骨肉谋一条光明大路。 狡诈的笑意攀上唇畔,紫遇靠近千容浅身侧,张开双臂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脖颈。 意识混沌地蹙紧了眉心,千容浅误以为眼前的女子便是紫苏,他笑了,呓语道:“是你......是你......” 紫遇并不想将他唤醒,她顺势斜倚在长塌上,主动地依偎在他宽阔的怀中,自解罗衫,娇媚地吻上了他的下颌。 千容浅困惑而欣喜地睇望着怀中的女子,浓烈的情欲火焰在眼底燃起,他抱起了紫遇,快步地走到床榻边,大掌拂下了床幔...... 翌日 几近一夜无眠,紫苏坐在书案旁,细心地折着白色的纸莲花。 足足折好了一千多只,她还记得,当年在天音湖畔,千容浅邀她前去一同祭拜他早亡的母亲。 那时候,他夸奖她有一双巧手,还说他的母亲会喜欢她折的莲花。 正是那个夜晚,让紫苏好似触碰到了千容浅心底最柔软的一角,体会到了他不为人知的脆弱。 紫苏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雪夜中,他们执手相牵的情景,他掌心的温度驱散了夜的寒意。 将一块青纱覆在了竹篮之上,紫苏要将这一篮纸莲花留给千容浅,算是最后的一丝念想了吧。 天微微亮,她披上了一件薄裙,径自地坐在了妆台前。 “叩叩......”婢女们轻叩房门,“娘娘可否醒了?” “进。”粉润的樱唇翕动,吐出了柔和的嗓音。 王府的婢女们捧着精致的嫁衣与发饰缓步入殿,恭敬地服身问礼:“奴婢等给娘娘请安......现在可否方便为娘娘梳妆打扮?两个时辰后,就要上轿了。” 紫苏站了起来,步履款款地走进婢女们,扫了一眼她们手中的嫁衣,“我要穿自己的衣服,你们给我梳妆吧。” “这......”婢女们都觉得手中的这件火红的蚕丝嫁衣极为明艳,不解地面面相觑,“好,奴婢等尊令。” 神情平静地看着婢女们为她梳发、上妆,飘渺的笑纹轻轻地飘过唇角,紫苏拿起了一支流苏金钗,交到了婢女的手中,“插上这支。” “是......”婢女恭敬地接过来,为她别在飞天髻上,惊叹地说:“娘娘真的......光彩照人。” “这是什么?”紫苏瞥到了婢女手握的荷花图案的方盒,见她们正以茸毛刷子将淡红色的膏体抹上她的唇瓣。 “回娘娘,这是玫瑰花膏,是殿下......不,是陛下特别交待要给您用的。”婢女们并不清楚内情,都以为紫苏即将成为皇妃,遂小心翼翼地侍候着。 清澈的眸底闪过一丝震惊,紫苏拿过那个荷花图案的方盒,紧紧地攥入掌心,细细地摩挲上面的纹路。 怪不得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这就是千容浅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在她被燕洵劫到汤阴宫的时候,不小心遗失了。 “娘娘,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婢女们后退了几步,惊讶地凝视着铜镜中映出的美艳面容。 “很好了。”紫苏莞尔一笑,指尖在自己的唇瓣上轻蹭了蹭,而后示意婢女们为她盖上薄薄的头纱。 她打开了衣柜,拿出了那件尘封已久的贞女素服。 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亦是她消逝的日子。 回想起来,身为贞女的那段日子,也许是最美好,最平和的。 解开了身上的长衫,紫苏动手穿上雪白色的贞女素服。 婢女们困惑地阻拦:“娘娘,今日大喜,您怎能穿如此素色简陋的衣衫呢?若是陛下看到了,定会责备奴婢们没有好生侍候。” “无须忧心,有任何事,我一力承担,不会牵累尔等。”紫苏依然故我,伫立在落地铜镜前,细心地整理好衣裙的边角。 须臾后,洪亮的通传声响彻回廊:“吉时到......请娘娘入轿......” 两名婢女走到紫苏身侧,搀住她的手臂,扶着她踏出了内殿...... 庆典的仪仗早已分列在院落两侧,大红的喜轿正在等候紫苏。 泪流满面的小安子站在轿旁,当他看到紫苏身穿白衣款款而来时,泪落得更凶了。 内侍们掀开了轿帘,小安子快步迎上前,伸出了微颤的手臂,哽咽地说:“紫苏姑娘.......让奴才送你一程......” 虽然隔着面纱,紫苏仍是看到了小安子脸上的泪痕,她挥退了身旁的侍女,扬起手臂,将纤细雪白的素手搭放在了他的手腕上,“谢谢你......” ------------ 第三十九章 凄楚血嫁 丞相府 千容浅骑着飓风,先于仪仗队达到了曾经的相府。 潇洒地翻身下马,幽魅的紫眸出声地注视着这座废弃许久的府邸。 自从息赟因谋逆之罪被处斩,丞相府所有人被贬谪流放后,偌大的府邸便荒凉了。 这两日,他虽命人将丞相府重新整理一番,然而,多年的荒废,那股寂寥与萧索的氛围似乎很难在短短几日间消退。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了露出了哀伤之色,幽冷的视线悄然落在小巷的某个角落。 当年的情景不期然地涌上心间,犹记得,那次是他前来探访息赟,紫苏悄悄地尾随他出了府门。 紫苏穿着一条简陋的粗布裙子,就站在他此刻的位置,紧张而忐忑地目送他登上轿撵离开。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十三、四的小姑娘,神态娇俏,一举一动都那么可人。 现在想来,千容浅亦理不清究竟是才从何时起,他便将紫苏放在了心中,放在了最贴近心房的位置。 伟岸挺拔的身子岿然而立,静静等待着喜轿。 半个时辰后,喜庆的仪仗从小巷那头缓缓而至,停驻在丞相府大门前。 小安子亲自掀开了轿帘,搀扶着紫苏走出喜轿。 千容浅不敢置信地凝睇着那抹雪白的身影,垂眸瞥了下自己身上的雪白色长袍,不禁逸出一抹薄笑。 看来,他们二人在穿着上,还是颇有默契的。 素手搭在小安子的手背上,紫苏一手提起长长的裙摆,慢慢地踏上了熟悉的阶梯。 徐徐抬起下颌,澄澈如波的灰绿色美眸看到了千容浅身上的雪白色长袍,神情复杂地垂下了眼帘。 这件长袍,与当初他们初遇时,千容浅所穿的那件颇为相似。 清幽淡雅的香气飘过鼻尖,勾缠起纷扰繁杂的情丝,隔着层层叠叠的面纱,紫苏潸然落泪。vjn2。 那坠在紫苏唇边的透亮泪滴映入千容浅的眸底,他心神蓦地一动,上前几步,摊开了掌心,“来.....” 踌躇须臾,紫苏慢慢地抬起手,将指尖交付至千容浅的掌心。 倏然间,千容浅合拢了大掌,牵着紫苏迈入相府,他尽量以平静的口吻说道:“一切没有改变......典礼前,想不想在府内四处转转?” “不了。”紫苏微摇螓首,用力反握住了那依然宽厚有力的大掌。 “好,那咱们直接入前厅举行仪式,大祭司、太常卿已经等在那里了。”千容浅并不勉强紫苏,他很明白,相府中的过往对于她来说并非都是美好的记忆,更多的是孤独与苦痛。 今日虽然是大婚庆典,但千容浅并未将之办得十分轰动,反而低调进行,只有寥寥数人知道罢了。 毕竟,今日要举行的并非一场普通的婚宴,而是...... 两人执手相牵,共同走入了装点得极为喜庆的前厅。身这色紫。 在大祭司及太常卿的见证下,他们拜天地,写婚书,夫妻交拜....... 暖香阁 傍晚的余晖映红了天际,血色残阳映照着斑驳的窗棂。 这间紫苏曾经的寝阁被装饰成了洞房,喜字贴在墙上、窗户上,床榻上的锦也都是红色的。 火红的喜烛在方桌上矗立,汹汹燃烧着。 紫苏坐在床榻上,双手交叠于膝上,浓稠的哀楚在眼眸中翻涌。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好却不真实,不过是虚幻的泡影而已。 千容浅在殿外的莲池畔待了许久,他神情寥落地凝视着平静无波的池面,复杂的情愫在胸臆间激荡。 他的头脑竟是一片空荡,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只能感觉到连绵不绝的痛楚袭向心口,大掌默默地收拢,他旋然回身,疾步如飞地奔入暖香阁。 明黄色的鎏金雕龙靴一步步靠近,紫苏紧张地攥紧了素指,她的心中既有期待,亦有恐惧,更有哀伤。 修长的指尖轻轻探入面纱之下,轻轻地将之掀开,火红的烛影映衬下,那张清丽无暇的美颜更显美艳,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呼吸顿时浑浊急促了起来,丝丝不舍窜入紫眸深处,潜移默化地动摇着千容浅的坚定与决然。 纵然他曾无数次地告诫自己,紫苏不能留! 心底的伤痛,他受辱的尊严,似乎只有通过她的消失方可弥合平复。 然而,他终究还是心存留恋,宽厚的大掌捧住了她的娇颜,千容浅真心赞叹:“真的很美......” “谢谢......”朦胧的雾气覆住了那双水漾的眸子,紫苏强忍着才逼回了即将落下的泪滴。 她抬起双手,主动地抚上了千容浅的脸庞,动情地喃语:“陛下......能嫁给你,我真的很开心......我本以为这是个奢望,是此生也无法实现的......但你为我实现了。谢谢你给了我这个大婚之礼。” “紫苏......”千容浅震惊地望着紫苏飘渺空灵的眸光,恐惧一点一滴地在心中积聚,“你.......” “时候不早了,咱们去莲池畔吧,我......在临去前,我还有些话想和你说。”收起了所有的恨怨与悲伤,紫苏轻抿唇角,绽放出了如花般的笑靥。 困惑而迷惘地蹙紧了眉间,千容浅随着紫苏步出了暖香阁....... 莲池池畔 迎着清冷的月色,两人并肩而立,飘飘洒洒的白雪点点落在他们的肩上。 紫苏从袖中掏出了那条保存了多年的雪白丝帕,她交到了千容浅的掌心,“这条帕子,陛下还记得吗?” “这是.......”千容浅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激动地眯起了紫眸,看着那上面绣着的木兰花,“这是本王的帕子......” “是,当年殿下救我了,却遗落了这条丝帕,我一直收藏至今。”指尖爱怜地抚摸丝帕上的图案,紫苏柔声道来:“以前,我不懂,一个人是如何走入另一个人心中的?娘曾经说,她的回眸一笑,让父亲失了心魂......之后,父亲为她修建了这座莲池......” 扬起下颌,迎上了千容浅的注视,紫苏笑得温婉,“也许当年之事,对于殿下来说是不值得挂心的举动,但我却记得深刻,记得清楚......殿下温柔的笑容,殿下的掌心拂过我额头的感觉......殿下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若不是殿下留下了这条丝帕,日子久了,我怕是会将当日的一切都当做一场梦幻......” 她的话语深深地震撼了千容浅,他从不知紫苏会保存属于他的丝帕那么久。 这代表了什么?从那时起,他已经走入了紫苏的心中? “幸好,这条丝帕是真实的。在那之后,每当我觉得疲累,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便会拿出它来,回想着殿下那日的告诫......回想着殿下温柔似水的神情.......”紫苏靠近千容浅身前,柔软的素手抚上了他的胸膛,清澈透亮的美眸中涌动着浓烈的情潮,“还能与殿下重遇,交谈,紫苏觉得那是神灵给予的额外恩赐......” 指尖轻轻地攀上了千容浅的肩膀,游走在他的脖颈,最后在他冷薄的唇瓣上摩挲,“何况,殿下曾对紫苏那么宽待,呵护,温柔......殿下还曾说,你对紫苏动了心......真的足够了。” 点点温热在千容浅的冷眸中泛动,他长臂一拢,抱紧了紫苏纤细的腰肢,冷唇开始微颤。 “殿下,朝夕相处这么久,我对你有几分了解。”纵然强力抑制,但咸湿的泪仍是翻落颊畔,滑入了紫苏的齿间,“汤阴宫之乱......你我的感情无法挽回......且不论那一箭是我有心还是无意.......你的性子暴烈如火,冷寒如冰......蛇蝎老九,为何成为强者,为何要掌握天下......只因你不想受伤,一丝一毫的伤痛都不可以。” “紫苏......”垂下头,千容浅神情复杂地睇着怀中的女子。 这世间,怕是唯有她才能将千容浅的心看个通透。 “殿下怀疑我对你的心,只因......你亦没有放开一切,以真心来感悟......若是真心相对,就不会被疑虑、嫉妒、恐惧所扰.......”紫苏牵起了千容浅的大掌将之按在自己的心口,“说到底......你我都不识情爱,却贪心地渴求着一分真情......最后只会伤了彼此。” 一种怪异的情愫爬上心头,千容浅顿感不安,他用力地抓紧了紫苏的肩膀,渴盼而忐忑地问:“你......你是爱本王的?” 紫苏并未应声,只是神情柔和地看着他,仿若要将他牢牢地记在心中,永世不忘。 她放下手臂,那柄他钦赐的银色弯刀从袖中滑出,指尖一推,刀鞘脱下,紫苏决然地推开了他,锋利的刀锋狠狠地刺入了她的心口...... ------------ 第四十章 情丝已断 温热的泪滴自那双灰绿色的瞳眸深处缓缓淌出,雪白色的纱衣及柔弱的胸口被锐利的刀锋划破,腥红濡湿了纤薄的衣料。 殷红的血滴坠落在层层白雪上,与咸湿苦涩的泪混溶一体,在脚边的一片雪地上晕出了妖艳的雪花。 紫苏仰起头,澄澈如波的眸光笔直地探入那双幽深如潭的紫眸中,飘渺的笑如烟尘般拂过颊畔,点点红从唇角渗出。 “不......”眼前的图景重重地冲撞着千容浅的感观,他屏息凝睇着那狠狠刺入紫苏心口的弯刀,骇然地摇着头,慌乱无措地愣在原地。 “咳咳......咳咳.......”冰冷刺骨的刀锋插入了心房,那种痛无法言喻,紫苏不住地咳血,握着刀柄的素手上染满了自己的血迹,望向千容浅的眼眸中流露出了恳切之色,“过来......帮......帮......我......” 千容浅匆忙地扑上前,双手撑住了紫苏狂颤的肩头,莫名的温热竟从眼中落下,他哭了。 看着插在紫苏胸前的匕首,看着从刀口出汩汩涌出的鲜血,翻涌于心底的复杂情潮再也无法抑制,作出了一行行男儿泪,打湿了他俊美无俦的脸庞。 因为心口处的剧痛,紫苏的五官竟有些扭曲了,雪白的贝齿蓦地咬住了樱唇,硬生生地咽下了软弱的痛呼。 血染的素指抓住了千容浅的大掌费力地将之扳到胸前,覆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来......帮我下手......我没......没力气了.......” 千容浅惊愕地眯起了幽深的眸子,刚毅的脸侧线条紧绷起来,此时此刻,他的掌心已触碰到了浓稠的血腥,并透过紫苏的指尖,间接地攥住了那柄弯刀。 滴滴冷汗在额头上涔涔渗出,血色从樱唇上渐渐褪去,双膝一软,紫苏整个人跌坐在了厚厚的白雪中,“啊.......” “紫苏......”千容浅赶忙揽住了她的腰肢,与她一同坐在了地上。 大掌颤抖着扬起,抚上了紫苏愈发惨白的脸庞,冷唇间吐出了凌乱惊慌的字音:“不......不......本王不.......” “咳咳......”紫苏虚弱地倚在了他的怀中,灰绿色的眼眸中再也没有一丝爱恨,只余一片清明,带血的指尖拽住了他的衣襟,以游丝般的气息催促道:“下手......” 千容浅惊恐地收拢了臂弯,想要将她抱得更紧,双手抚上她的唇角,一遍遍地为她抹去血迹,但那汩汩涌出的血迹好似止不住似的,一次又一次地濡湿了他的掌心。 “你要的......我给你,算是还了你曾经的恩情......”紫苏专注地仰望着他冷峻不羁的面容,指尖扬起那条为血色染红的木兰丝帕,道出了诀别的话语:“情丝已断,愿天下地下,不复相见!” 她的哀伤刺痛了他的双眸,浓烈的惊骇与抗拒窜入心头,千容浅死死地盯着紫苏胸前的伤口,焦躁地低呼:“别怕......本王会救你......会救你......” 突然间,一阵风暴裹挟着漫天的白雪在暗黑的夜幕下袭来,宛如白色的风浪在大地上掀起一波波雪潮。 层层白雪扑向千容浅的面庞,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她感到怀中的女子正被强大的雪色风浪向外拉扯。 他奋力挣扎,跪立着想向前移动,修长的指尖拽住了紫苏的衣摆,稍稍用力,掌心中只余那片碎裂的裙纱。 “紫......苏......”千容浅的呼唤方才逸出,刹那间,一团白雪塞满了他鼻尖和齿间,“咳咳......咳咳......” 颓然地蜷起身子,只能屈服在风暴的自然威力之下,千容浅的身子好似一片落叶,被高高地摔向半空....... 约莫半个时辰后,来势凶猛的风暴戛然而止,他从半空中狠狠坠下,“啊......” 急忙地拂开了覆在眼帘上的白雪,千容浅四下找寻着紫苏的身影,却只望见了落在莲池池畔的那一片艳红色的雪层。 惊恐的寒意一点点窜入心底,千容浅步履蹒跚地奔了过去,斜跪在池畔,大掌轻抚上那条本属于他的木兰丝帕。 指尖掀开丝帕,一颗完整的心脏呈现在了千容浅的眸底,一瞬间,他痛彻心扉,狠狠地咬破了唇瓣。 温热的泪点点坠下,融化了仍旧沾在脸庞上的雪花,继而,癫狂而凄厉的笑声在莲池上空久久回荡:“哈哈......哈哈.......” 三日后 瀛都郊外 一座矮小破陋的木屋坐落在蒲溪的西岸。 一位面色黝黑的少年弓着背,轻轻推开了房门。 他在屋内生着的三座炉火中夹了些黑炭,将火促得更旺些,生怕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女子会因寒冷而无法听过这一劫。 缓步地走向塌边,生奴小心翼翼地跪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当夜她被蛊王救出来时,浑身是血,胸前的刀口足有三寸深,失血过度,气息几乎消失了。 幸好蛊王医术高超,以蛇血为她补足血气,以金丹为她续命,给她的伤口敷药,包扎,这才让她还有一线生还的希望。vlfk。 这几日,蛊王吩咐他要好生照顾这个女子,每隔半个时辰要喂她喝药,要保证室内的温暖,生奴一一照办。 这是,按照蛊王的说法,若是能够救回她,她应该在今日醒来。 为何,她依旧是双眸紧闭,面色平和,宛如死去了一般,丝毫没有醒来迹象呢? 生奴将一个火炉搬近了些,双手撑地着下颌,认真地观望着紫苏精致而静美的五官。 他自幼生在南郡,虽然人家都说南郡女子娇柔美艳,然而生奴还未见过比紫苏更美的人。 纵然她的脸色煞白地恐怖,却仍无损于她出尘淡雅的气韵。 “咳......”舒展的眉心微微蹙拢,干裂的唇瓣上渗出了滴滴血红,一旦有了意识,那刺骨的痛楚又开始折磨紫苏。 生奴取出百花酿,用纱布蘸着,轻轻地抹在紫苏的唇上,为她缓解干裂。 闭合的眼帘沉重地无法掀开,紫苏只觉连呼吸都是那么地疼,那种疼痛由心口发端,继而蔓延至四肢百骸。 须臾后,她痛得蜷起了僵硬的指尖,猛地睁开了双眸,“啊......” “你醒了?”生奴开心地扬起一抹笑,低声地问。 陌生的环境映入眼底,紫苏眨了眨迷惘的眸子,赫然看到了生奴那张黝黑而陌生的脸,“你......” 她有好多疑问埋在心底,几欲脱口而出,奈何胸口的痛宛如烈火灼烧,让她无法启口。 “醒了就好。”生奴长舒一口气,总算不负蛊王所托,他端起在火炉上熬煮的汤药,“喝药了。”脚衣料纱。 “等.......等......”紫苏挣扎着抬起素手,指尖勾住了他的袖口,灰绿色的美眸中满是疑惑,“这......这是......” 生奴摇了摇头,按住了紫苏的肩膀,将她压回榻上,“你别说话,再开口伤口很可能破裂,我没蛊王的本领,救不了你。” 蛊王?紫苏的思绪混沌一片,她犹记得昨夜在丞相府大婚。 礼成之后,她与千容浅在莲池畔交谈,她将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心窝,要挖出心给他...... 难道说,是薛钦暗中救了她? “喝药。”生奴舀起黑稠的药汁,慢慢地送入紫苏唇边。 紫苏将头偏向一侧,抿紧了唇瓣,她不知该不该信任眼前这个少年。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怀疑,生奴无奈地笑了起来,“你现在身负重伤,我若想害你,大可放任你自生自灭。” 闻言,紫苏转过螓首,澄澈的灰绿色美眸深深地注视着他,顺从地张开了唇瓣,咽下了极苦的药汁。 “能喝得下药,证明你命不该绝。”生奴收拾起药碗,作势便要离开。 “等等......”微弱的嗓音飘出,指尖蜷起揪紧了身下的棉被,紫苏着实猜不透蛊王会出手相救的各中缘由。 “真是个固执的人.......”生奴停下脚步,不疾不徐地说:“不要问我任何问题,我什么都不知。若是心存疑惑,不如留着这条命,亲自去问你该问的人。” 话音刚落,他便快步地夺门而出...... 雍襄王府,流岚轩 自从得知紫苏身死的消息,看到那颗血淋淋的玲珑心,紫遇心中的喜悦再也无法压抑。 这几日,她时常在独处时,展露盈盈笑意,甚至会欢笑出声。 薛钦走入殿内,手中捧着汤药,瞅着她脸上那明显的喜色,眼底的眸色陡然变冷。 眼前的女人真的有一副蛇蝎心肠,自己的妹妹挖心而死,她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喜不自禁。 ======分割线====== ps:感谢198381送给雪的小说币~~开心o(n_n)o~ ------------ 第四十一章 彻骨疼痛 “该喝药了。”将药碗递到紫遇手中,薛钦在床榻边的木凳上落座,以嘲讽的口吻说道:“大功告成的感觉如何?” 紫遇捧起药碗,斜睨了薛钦一眼,慢慢地饮下药汁,“哼......通体畅快......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七窍玲珑心,不是吗?” “这个孩子,你打算......”刻意地压低了嗓音,他伸出大掌,刚欲抚上紫遇的小腹,便被她一把拦住。 熠熠黑眸望着薛钦,紫遇意有所指地暗示:“小心......我的蛊毒已解,而你亦得到了报偿......过几日,你就离开吧。至于这个孩子......我会保护好他。只要殿下深信不疑,等待他的便是荣华富贵,以后还可能成为储君,龙驭天下。” “呵......”冷笑声逸出唇间,薛钦自是明白紫遇话中之意,事情已完成,自是没有留他在此的必要了,“真是个绝情的女人。” 紫遇勾起一抹媚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留恋,指尖轻扯住薛钦的衣襟,柔声软语:“别说得那么煽情......你我心中都有数,咱们不过互相利用,哪里谈得到感情二字呢?” “干脆利落,倒也痛快。”薛钦微微颔首,冷冷地拂开了她的指尖,“过几日,我拿到了酬金,自会离府。” “好,一路顺风。”紫遇面露愉悦之色,“到时候,为了避嫌,我就不送你了。” 站起身,薛钦神色严肃地睇望着紫遇,好心提醒:“一入宫门深似海,后宫的女人都如狼似虎......比你狡诈心狠的人自是不在少数......若抓不住楚皇的心,荣宠再盛亦终会褪色消失。” 现如今,面对着心如蛇蝎的紫遇,他还是无法彻底了悟为何自己会对紫苏出手相救。 薛钦身为蛊王,心狠毒辣之事做得多了,人命他根本不放在眼中,更何况那颗七窍玲珑心是他寻觅已久的。 但是,他却对紫苏动了恻隐之心...... “哼......我是从虎狼堆里爬出来的......我所受的非人折磨早就了如今的我.......我绝不会轻易认输。”紫遇显得信心十足,她已经成功 地铲除了紫苏这个障碍,接下来,她会牢牢地守住自己的位置,牢牢地霸占千容浅。 薛钦不再多说什么,默默转身,大步离开了流岚轩...... 得落的要。书房 大婚礼的转日,千容浅久久未归。 他一个人静默地跪立在莲池池畔,皑皑白雪覆住了全身。 千容浅的怀中抱着那颗鲜红的心脏,他哀伤地落了泪。 当小安子他们找来时,已近天明。 薛钦亲自从已然冻僵的千容浅怀中硬生生地抢走了那颗心。 经过薛钦的亲自鉴别,断定了这颗便是七窍玲珑心,他未曾耽搁,便匆忙回府,给紫遇入了药。 自那之后,千容浅神情恍惚地回到了王府的书房,整整三日没有外出,更没有进食。 被冻伤的大掌死死地攥着那条为血色染红的木兰丝帕,他的思绪似乎还停留在大婚当晚。 紫苏说得每一句话都言犹在耳,一遍遍地回荡。 忘不了那双灰绿色瞳眸中的凄楚与绝望,忘不了当她道出:“情丝已断,愿天上地下,不复相见”时的决然与冷漠。 至今,千容浅仍是无法接受,他失去了紫苏,彻底失去了紫苏的这个残忍事实。 他已经下了令,要禁卫们仔仔细细地搜查相府,甚至派人潜入莲池池畔查看。 千容浅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疯了,他想要找寻什么?他还能找寻什么? 那一晚雪暴狂卷,模糊了他的视线,更残忍地带走了紫苏。 当风暴止息,他所能见到的只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没有发现紫苏的尸首,曾有一瞬间,他天真地认为紫苏没有死。 然而,薛钦的判断将千容浅最后一丝微末而奢侈的希望捏碎了。 幽魅的紫眸空洞得没有任何神采,他颓丧地垂下头,缓缓地翻过掌心,睇望着凝结的血迹,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啊......” 痛苦而凄厉的呼喊声响彻天际,在王府内久久激荡...... 疯狂地捶打自己的头部,浓烈的悔恨与哀楚在啃噬千容浅的心。 大掌抚上了心口,那种空荡的感觉那如此强烈,他知道自己的心破了一个洞,再也无法填满。 他逼死了自己最在意的女人,他甚至亲手杀了她,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懊丧地从长塌上滚落在地,碎裂铺散着的酒坛碎片扎伤了千容浅的手臂,然而,他却连疼痛都体会不到。 听到了书房内的动静,小安子在外面的回廊上踌躇地来回踱步,迟迟不敢闯入。 毕竟千容浅有命在先,王妃、紫遇姑娘等求见都碰了钉子,他一个奴才又岂敢僭越? 然而,噼噼啪啪的声响愈发频繁地传出,小安子终是忍不住了,他硬着头皮地奔入房内。 “殿下......”担忧的目光急切地找寻千容浅的身影,他惊讶地望见了千容浅颓废地趴躺在地上,身上满是血迹。 跨步奔向千容浅身旁,小安子使力地撑起他的肩膀,痛惜地注视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殿下......” 小安子心生感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九皇子的性格太过极端,又自负傲然,凡事他都不懂宽容退让,往往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vmix。 明明对紫苏姑娘动了情,却不肯面对自己真正的内心,才会铸成今日大错,再也无法挽回。 “滚......给本王滚......”千容浅狠狠地推开了小安子,高大伟岸的身子摇摇晃晃地撑起,厉声怒吼:“滚......” “殿下,蛊王请求离府......”紧张地站起来,小安子紧随在千容浅身后,深怕他会再次跌倒,伤了自己。 “让他滚......滚......”修长的指尖指向窗外,千容浅根本无心他顾,浓稠的悔恨与哀戚在幽深的眸子中晕开。 “殿下......”小安子痛心不已地看着他的癫狂失态,既怜悯又怨怪,双手果断地搀住了他的臂弯,残忍地道破事实:“不要再这样了......紫苏姑娘她......她去了。殿下总该放手了.......” “去了......她去了哪?”千容浅蓦地回首,锐利的眼眸中竟闪动着朦胧的泪光,哽咽地问。 盯着王者眼中泛动的泪水,小安子震惊地垂下头,亦随之默默哭泣。 “知道吗?紫苏......紫苏她一直留着本王的这条丝帕......”颤抖地扬起大掌,将那条血色的丝帕捧到小安子眼前,千容浅动情喃语:“这是多年前本王在救她时遗落的,她一直保存着......” 见此情景,小安子泣不成声,他重重地跪了下来,双手拽住了千容浅的衣摆,恳求道:“奴才......奴才请殿下保重......” 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昏暗,大掌无力地落下,千容浅双眸微合,挺拔的身子栽倒在长塌上。 “殿下......殿下......来人啊!来人啊!”小安子匆忙地奔向千容浅,焦躁地高呼...... 瀛都郊外 蒲溪河畔 因为千容浅近几日来将自己困锁在书房内,谁都不见,薛钦没有向他告别,便背起行囊,离开了王府。 之前他赏赐的酬金很多,足够薛钦花上几辈子了。 他出城后,径直地来到了河畔的小木屋。 那一夜,薛钦趁着雪暴来袭,将紫苏救了出来。 但是她的伤口极深,又失血过多,连薛钦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把她救活。 薛钦了解紫苏精通医理,她那一刀切中要害,看来是抱定了必死的信念。 也许,正是因为观察到了她伤口的位置,被她刚烈如火的性情所触动,薛钦才会动了善念。 若是,紫苏真的香消玉殒了,薛钦会感到无限遗憾吧。 她与紫遇容貌相似,又身为姐妹,奈何,却是截然不同的女子。 一个清雅高洁,一个毒辣阴险;一个宽容淡泊,一个虚荣骄奢。 大掌推开了简陋的屋门,入目便见到生奴守在炉火旁,薛钦忐忑地问:“她怎样?活了还是......” “蛊王......”生奴匆忙起身,迎上前去,“你来了。她醒了......几个时辰前,我喂她喝了药,现在睡着了。” “好,真的太好了.......”薛钦长舒一口气,脸上浮起释然的神色,他快步走向塌边,仔细地察看紫苏的面色,大掌扣住了她的皓腕,细细诊脉。 “如何?”生奴伫立在他身旁,端起刚刚熬好的汤药,“到时辰了,她又该用药了。” “生奴,采些白芷来,我要入药。”薛钦微蹙眉心,指尖越发用力地按向紫苏的腕上。 “是。”生奴放下药碗,快步奔出房内。 “睁开眼,我知道你醒了。”待生奴离开,薛钦浅笑着开口。 ------------ 第四十二章 他的胁迫 蓦然间,紧阖的眼帘徐徐睁开,紫苏神情严肃地看着薛钦,心底筑起了深深的防备。 薛钦则仍然笑望着她,语意轻柔地调侃:“你的眼神杀不死人......只会让人对你的喜欢更多一分。” “你......”听到他轻挑的言语,紫苏怒而蹙眉,血丝再次从唇畔渗出,“咳咳......咳咳......” “别动怒,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费尽心力救了你......你岂能如此不知自爱?”薛钦扬起袖口,为紫苏抹去了唇角的血迹。 紫苏嫌恶地微转螓首,黛眉紧蹙,气息依旧微弱,“你......到底想要什么?” 虽然与薛钦接触不多,但紫苏早已看出此人绝对无利不起早,他怎可能不计报偿地救她性命? 薛钦微眯起狭长的凤眸,认真地端详着紫苏,脸上掠过些许失落,“原来,我在你眼中竟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难道......不是吗?”心口处的痛一波波袭来,她徐徐攥拢指尖,言辞锐利地反问。 “哼......紫苏,你知道我不会伤你,更伤不了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薛钦敛起失望的情绪,指尖轻轻地捋了捋紫苏散落在耳边的碎发,语带深意地说:“这世间,能伤你的,唯有一人罢了。” 澄澈的灰绿色美眸中涌入了浓浓的哀伤与凄楚,紫苏抿紧了樱唇,不发一言。 薛钦说得没错,这世间可以使她痛彻心扉的唯有千容浅。 “你的伤很重,从刀口的深度和位置判断,你是真心求死的。”薛钦端起药碗,舀了一勺药汁,缓缓地送到紫苏唇边,“喝药吧。” “你想要什么?”眉间蹙得更紧,紫苏执意洞悉他的心思。 她的固执倒是让薛钦觉得颇为有趣,他倾身向前,略略靠近紫苏,大掌撑抵在她的脸侧,“你的这颗七窍玲珑心,我已寻觅了很久,它能助我炼成世间无解的蛊......” “咳咳......咳咳......”血丝不住地从齿间流出,紫苏的美眸中盈满了困惑,“你若不取我的心.......如何帮姐姐解毒?” “你本聪明人,这个时候却愚笨了起来。”薛钦冷冷一笑,事已至此,他无所顾忌地将一切原原本本地道来:“紫遇的蛊毒早在南郡时便被我解了......” “什么?”紫苏错愕地逸出一缕惊叹,她亲眼见到了紫遇蛊毒发作时的痛楚模样,难道也会有假? “但她在当时就主动向我请求......对她再下一蛊......为的就是以此设局,要你的性命。”深深地凝睇着面露哀色的紫苏,薛钦直截了当地说:“我下的蛊,根本无须七窍玲珑心来解。你的姐姐,她要你死,不过还得感谢九皇子的配合,不然以她一人之力,实在难以办到。” 朦胧的泪雾覆住了空灵的眸子,紫苏悲恸难当地揪紧了裙纱,泪水夺眶而出,“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恨我......我要我死......”到底只喜。 “人心最是叵测,紫遇早已没了善念。她为了报复,为了荣华,会不择手段。”薛钦将药汁徐徐地送入紫苏檀口,强硬地迫使她咽下,“而你,她的妹妹,是她前行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且不论你们之前的恩怨,单单你在王府的地位,就足以让她视你为眼中钉。” 咸湿的泪滴滴滑入唇角,与那苦涩的药汁融为一体,紫苏难过地合上了眼。 “你有一颗七窍之心,脉象怪异,身子也比常人要羸弱,要好生调养一番才可。”薛钦心中有了盘算,待到紫苏身子痊愈后,他要携她一起会南郡。 “薛钦......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粉唇微启,逸出了冷寒的字音。 “很简单,我一个人在南郡深山炼蛊很是孤独......你又深通医理,我邀你与我一同上山。”薛钦神色温柔地注视紫苏,以试探性的口吻说道。 猛地张开了双眸,紫苏眸光清冷地看向薛钦,讥诮地扬起唇线:“休想!我就算死在这里......咳咳.....咳咳.......也不和你走!” 她决然的态度已在薛钦的预料之中,他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话锋突然一转,“你若不愿,我也不强人所难。给我一本书,我放你自由。” “什么书?”探寻的视线扫过薛钦的眉眼,紫苏迷惘地轻启樱唇。 “毒典。”薛钦早在观察了紫苏为紫遇所开的药方后,便获悉了她拥有此珍贵医书。 紫苏突然面露惊色,此书乃是上古传世的医书,是燕洵千辛万苦才帮她寻得的。 这部医书名为毒典,记录了足有上千种的用毒之法以及相应的解毒之术。 紫苏虽已将此书烂熟于心,却从不曾研习任何用毒之法。 眼前的蛊王想要此书,只怕日后会用来危害他人。vnko。 “在王府......你有本事,自己去取。”胸口处的灼痛骤然加剧,紫苏脸色煞白,冷寒沿着鬓角落下,濡湿了棉枕。 “骗我的后果,是很严重的......”狭长的凤眸眯起,阴冷的寒光尽显,指尖扬起轻触向紫苏的心口。 霎时间,紫苏倒抽了一口凉气,狠狠地咬紧银牙,还是逸出了微弱的呻吟:“啊......” “死太容易了......生不如死,那滋味才最是折磨人的。”双手扶住了紫苏的脸庞,薛钦冷声威胁:“要么交出毒典,要么随我上山,你选择。” “我......”雪白的贝齿咬破了下唇,血腥的气息散溢,面对他的威逼与胁迫,紫苏只得妥协:“给你毒典......” 话音落下,薛钦才满意地收了手,“好,各取所需,我喜欢。” 半月后 紫苏斜倚在床榻上,刚喝下一大碗黑稠的汤药。 生奴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油包,递到紫苏手中,黝黑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桂花糕,很甜的。” “谢谢。”紫苏拿起松软的糕点,轻咬了一口,很是感激地望着生奴。 这些日子,是这个有些沉默寡言的少年一直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正因为他的细心照料,紫苏的伤势才能恢复地如此顺利。 “你与薛钦是什么关系?”对于生奴的身份,她很好奇,多次探问,却都没有结果。 闻言,生奴只是默默地垂下头,重新回到了火炉前,熬煮汤药。 两天前,在薛钦的催促下,紫苏开始拿起墨笔,将毒典默写出来。 但她毕竟刚开始复原,不能在书案前坐得太久,所以进度很慢,刚刚写出了一章。 其实,紫苏亦在有意无意地拖延,她并不希望毒典的全部落入薛钦手中。 然而,面对蛊王,但凡她做了假都会被识破,论及医术上的修行,她是万万不及薛钦的。 默默地合上了双眸,紫苏每日都在思虑着该如何逃离薛钦的掌控。 奈何她伤得太重了,身子虚弱不堪,根本支撑不了太久,想要逃脱谈何容易? 突然间,一个想法浮上心头,紫苏掀开眼帘,轻灵的眸光悄然地落在生奴身上。 现如今,他是唯一可以助她的人...... 入夜 薛钦步履匆匆地赶回了木屋,他先为紫苏诊脉,“恩......还不错,再过半个月,你就可以随意走动了。” 而后大掌作势便要探向紫苏的领口,看着他的举动,紫苏惊慌地闪过身,这一动,却有扯动了尚未痊愈的旧伤,“嘶......” 淡淡的笑拂过唇畔,薛钦无奈地长叹道:“你在羞什么?你重伤昏迷那时,我早就看过了,不然怎么帮你拔刀?” “你......”紫苏暗恨地攥紧了粉拳,气恼却也无可奈何。 “紫苏,咱们都是医者,男女之别本就该看淡......”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邪气,薛钦动作轻柔地掀开了紫苏的衣领。 他倒是还算君子,并未趁机窥探紫苏创口周围的春光,只是单纯地查看她的伤势愈合情况,“从明日起,药量减半。涂抹在伤口的药膏也减为两日一次。” “你是蛊王......论医术,论施蛊,天下间,无人极少有人能胜过你。什么样的医书你没看过,为何偏要那本毒典呢?”紫苏匆匆地揪住了衣衫的领口,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你不必知道。”薛钦聪敏地避重就轻,不打算与紫苏多言,“好了,你该继续你的工作了。你早日默写出全部的毒典,也好早日得到自由。” 生奴缓步地走近了床榻,主动伸出手搀着紫苏起身,护着她走向书案前。 “油灯有些暗......生奴劳烦你再续写灯油,好吗?”吃力地握住墨笔,指尖仍有些微微发颤,紫苏有礼地请托。 生奴点点头,一边捻亮灯芯,一边将细细的透明粉末加入灯油中...... ------------ 第四十三章 一缕痴念 生奴缓步走向薛钦眼前,神色平静地端上了新沏好的清茶。 薛钦没有一丝怀疑,接过茶盏,轻轻啜饮了起来。 紫苏强忍着心口的痛楚,费力地在竹简上落下字迹。 一个时辰已过,薛钦微蹙起眉心,狭长的凤目紧紧注视着紫苏的一举一动,将她眉宇间的挣扎与踌躇全然看在眼里。 “紫苏,写得如何?”他放下茶盏,轻声地问询。 “我......”额上挂着密密麻麻的汗珠,紫苏深呼一口气,握着笔杆的指尖开始发颤。 墨汁滴在竹简上,晕开了一片黑污。 薛钦看得出了她在刻意拖延时间,不悦地绷紧了唇线,昂扬的身子一跃而起,大步逼近紫苏。 惊恐地凝望着他愈见暗沉的神色,紫苏下意识地攥紧了素指,虚弱地无法逃脱,“你......” 突然间,薛钦的身子轻晃了起来,他不敢置信地回眸瞪着伫立在角落中的生奴。 双腿使不上力气,单膝跪在了地上,吐出的字音都显得有些飘忽:“你......做了什么?” 紫苏讶然地看着眼前的陡然转变,困惑的目光投向了生奴的身上。 生奴并未作答,径自地绕过了瘫坐在地上的薛钦,快步奔向了紫苏身旁,急切地说:“他中了迷香,两个时辰内动弹不得,快,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紫苏来不及思量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披上了长袍,在生奴的搀扶下离开了木屋...... 夜色暗沉,寒风刺骨。 连续奔走了一个时辰,紫苏终于支撑不住地松开了生奴的手臂,靠在树干上,不住地急喘着。 生奴自是知道她大伤初愈,经不起如此疾行。 奈何,迷香的药力至多只能维持两个时辰,纵然到时候药力不会,只怕薛钦亦会自行想出办法解除药效,继而快步追上来。 他们此次出逃,若是被薛钦捉到,后果不堪设想。 时没静个。蓦地瞥见了紫苏胸前晕开的点点血红,生奴惊呼一声:“不好,你的伤口裂开了。” 紫苏亦感到疼痛犹如火烧般强烈,但她还是拽住了生奴的袖口,强忍着低呼:“走......咱们走......” “恩。”生奴重重颔首,用力地搀住了紫苏的臂弯,扶着她走入暗夜深处.......vodu。 天色蒙蒙发亮,缕缕和煦的晨曦从山洞的洞口处洒落。 紫苏从浅浅的睡梦中惊醒,她匆忙睁开眼眸,机警地环顾四周,发觉一切寂静如常,这才稍稍放心。 “生奴......”轻推了推紧挨在身旁的少年,紫苏柔声唤道:“天亮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生奴轻轻地挪动已经僵硬的身子,担忧地望向紫苏,“胸口的伤......还疼吗?” 昨夜他们接连在黑夜中走了三个时辰,紫苏最终体力不支,跌倒在半山腰。 生奴只得带着她到山腰处一个隐蔽的山洞内暂避,他亲自为紫苏重新包扎了破裂的伤口。 两个人太过疲惫,到了后半夜,就这样相互依偎着睡去。 “好多了。”因为昨夜的奔波,紫苏的脸色愈见苍白,她倚靠身后的石壁,逸出了沉重的呼吸。 “等一下。”生奴果断地站起身,飞快地跑出了山洞。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捧清水与新鲜水果回到了紫苏身边。 将盛着清水的树叶送到紫苏唇边,生奴小心翼翼地抬起叶尾,“来,先喝些水。” 甘甜的温润入喉,她顿时感觉好了许多,素指搭在生奴的手臂上,轻声地问:“昨夜.....你是怎么办到的?” “蛊王精于制蛊用毒,平日里我很难下手......但昨夜,我在茶中做了手脚,利用他专注观察你默写医术之际,松懈稍稍防备,配以无色无味的香粉......才能暂时将他迷晕。”生奴将详情细细道来。 “你为何要犯险?我们这次若是被薛钦抓到,只怕性命难保。”紫苏惊讶于眼前这个少年的智谋与胆识。 生奴转过头,徐徐地掀开了破旧的衣袖,露出了手臂上的一片溃烂结疤的伤痕。 “啊......这......”紫苏震惊地盯着他手臂上极尽丑陋的疮疤,灰绿色的美眸中霎时晕开了层层泪雾,“如何会成这样?” “我们村中有人曾经偷了蛊王精心炼制的毒蛊......蛊王为了惩罚、报复他,便以村中所有人来做活蛊......”生奴仰起头,过往木然的脸庞上终于展露出了怨恨与激愤的神色,“我这只手臂是被蛊王所养的灵蛇咬伤的......” “后来呢?你们村中的人......”听着他凄惨的经历,紫苏心生恻隐之情。 “死了......我苟且偷生地活了下来。”浓烈的恨意涌满了眼眸,掌心抚上了自己丑陋骇人的手臂,“辗转流落......因缘巧合被蛊王买回去做了家奴,一做就是这么多年。” “你潜伏在他身边,是想要报仇吧?”半垂下眼帘,紫苏的眼底流露出了深深的怜悯。 “没错,可惜太难了......蛊王行踪飘忽,我一年中能与他相处不过短短一月时间,他戒心太强,我找不到机会。”生奴懊丧地斥责着自己的无能。 “与你无关,你才十几岁,哪里斗得过蛊王,能够保全自己,平安地活下来,已经是对你逝去亲人最好的慰藉。”紫苏体贴地安慰生奴,“我想,若你的亲人还在,他们也希望你能过得幸福,而不是一味地冒险去报仇。” 她很明白,要一个十几岁稚嫩少年,一力抗起报仇的血债,实则太过强人所难了。 “谢谢......”黝黑的脸庞上拂过了一丝腼腆的笑意,生奴的眸子依然有着属于少年般独有的澄澈,“我平日虽然寡言,但你与蛊王的对话,我都有听。我知道,你不想将毒典交给蛊王,所以刻意拖延.......” “原来,你也看出来了。”紫苏自嘲地笑了笑,“我实在不想这本书被薛钦那样的人掌控。” “正因此,我才甘愿冒险带你逃离。”望向紫苏的眸光中满含敬意,生奴感慨不已地说:“你的善念,你的良知......让我很受触动。尤其我们村里的人尽数死于蛊王之手,他有多么心狠手辣,我最是清楚的.......” “谢谢。”紫苏扬起手,轻拍了拍生奴并不算宽阔的肩膀,道出了自己的顾虑:“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我这个伤并不轻,若是你我再一路同行,只怕会连累你.......” “不,我们要一起走。”生奴以坚定的口吻表态,言辞中满是真诚与恳切:“我多年来都是孤独一人,尝尽了孤独的滋味,若你不弃,我想随侍你左右......” “快别这么说,你对是我有大恩的。”紫苏展颜一笑,对生奴倒也觉得有几分亲切感,“你今年多大?” “十四。”生奴不解地偏过头,不明白紫苏为何有此一问。 “我十七岁,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我们以姐弟相称,互相扶持,齐心协力摆脱蛊王。”隐隐的痛楚再次袭来,紫苏弯下腰身,指尖微颤着抓紧了衣裙。 “这是止痛的药丸,赶快吃下去。”生奴从身上取出了一个瓷瓶,将淡黄色的药丸塞入紫苏口中,为她喝了清水,“来先休息下,等药力起了作用,咱们必须要赶路了。” “恩.......”紫苏虚弱地合上眼帘,默默地点点头...... 楚宫 伏羲殿 千容浅孤身一人走入内殿,重重地合上了殿门。 祭天大典刚刚结束,众朝臣们也纷纷散了,整座大殿霎时恢复了那让人窒息的死寂。 自从紫苏去后,他消沉了许久,不理朝政,不问政事。 几位肱骨之臣日夜在王府书房外跪拜轻托,足足十余日,千容浅自知不该再如此放纵自己沉溺在悲恸中。 他强打起精神,敛起悲伤,开始着手处理政务。 手中的皇权与地位是他辛辛苦苦才挣来的,千容浅岂能舍得让它轻易溜走。 新君初登大位,朝内局势尚不平稳,他须得时时谨慎,处处提防,才能永立不败之地。 千容浅下令将王府中的兮然苑封存起来,里面的摆设布置,一草一木都不许其他人触碰。 他搬入楚宫后,即刻命令工匠在西宫的一片空地上完全按照兮然苑的构造来修建一座一模一样的殿阁。 也许,唯有如此,方能聊以寄托他心中深浓的思念之情吧。 事情过去已足有一月时间,千容浅却仍是固执地不愿相信紫苏已然逝去的残忍事实。 虽然禁卫一次又一次地给他带来令人绝望的消息,他们对相府的搜查没有任何发现。 但千容浅仍是抱有一丝痴念,一丝妄想。 “叩叩......启禀陛下......遇美人求见。”小安子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 第四十四章 相互扶持 千容浅偏过头,大掌撑抵在额边,幽深的紫眸中泛起凛冽的寒意,也许唯有此,才能稍稍掩饰无尽的哀伤与痛悔。 他也也寒。“寡人,做错了吗?”低沉的嗓音暗哑地飘出,他迷茫地望向小安子,无助地想要求得一个答案。 “陛下......”小安子眉头深锁,凝重而惋惜的面色已然对此作出了回答。 “寡人,很想知道她......究竟是生,是死......”阵阵痛楚涌入心口,千容浅颓然地垂下了头,语意感伤地自语:“也许,这也是个永远无法实现的奢望......” 对于紫苏之事,小安子对千容浅心中有怨,有不满,但还是不忍心见他如此消沉,沉溺在悲伤中不能自拔。 毕竟,千容浅如今身为楚皇,肩负天下重任,个人私情须得让位于国家大计。 “陛下......听奴才一句劝。”小安子冒着被斥责的危险,大胆地点破了那个残忍事实:“这年头,哪里有被挖了心,还能存活的人呢?陛下.....不要再抱幻想。紫苏姑娘她,确实死了......”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霎时覆上一层寒霜,用力地合拢了掌心,指节发出了咯吱的响声。 “一日未见到她的尸首......寡人便一日不能相信......”此时,千容浅的眼底耀动着偏执的光芒,他厉声低吼。 “纵然她还活着,又如何?”小安子摇了摇头,毫无畏惧地迎上了他锐利如锋的注视,“破镜焉能重圆?还是陛下要再杀她一次?” “大胆奴才!”千容浅暴怒地挥动长臂,长袖扫过桌案上摆放着的香鼎。 香鼎飞转着砸向了小安子的额头,继而“叮......”的应声落地。 如注的鲜红从头上流下,小安子一阵头晕目眩,惊恐地倒在地上。 冷眸瞥见了他额上的血色,千容浅侧过身子,冷声喝令:“退下!” “是......”小安子蜷缩着身子,快步退出了内殿。 这时,身着华服,妆容艳丽的紫遇踏着细碎的步履,款款而至,“妾身,给陛下请安。” 千容浅并未回眸,冷唇微启,逸出了平缓的声音:“过来坐。” 现如今,紫遇自是春风得意。 虽然千容浅继位大统后,不过短短一月间,便迎娶了三位朝臣的女儿为妃。 纵是如此,她依然是后宫女人中身怀有孕的第一人,她腹中的骨肉让她的地位尊贵非常,甚至超过了皇后。 紫遇很清楚,后宫的女人都将她视为大敌。 有了皇嗣,地位才能牢靠,才能稳固。 不过,她要在这后宫中生存下去,还必须牢牢抓住千容浅的心。 “陛下.......”紫遇在他身旁落座,纤细的指尖轻抚上他的手背,娇媚的话语中透着关怀:“陛下这几日看起来倦怠极了,是朝务太过繁忙了?妾身熬了些补汤,陛下要用些吗?” “不了。”千容浅心不在焉地拂开了她的素手,冷峻的面庞上不带一丝笑意,“你身怀有孕,好生在宫内休养。” 他已记不清楚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他碰了紫遇,紫遇又怀有身孕,千容浅不得不负起这个责任。 再说,原本他亦是打算迎娶紫遇的。 只不过,除了许给她地位与富贵之外,其他的东西,千容浅给不了,她也不应该再生妄想。 “陛下,方才,皇后娘娘来过妾身的寝宫。”紫遇看得出千容浅冷淡的态度,暗自压下不满,仍是巧笑嫣然地望着他。 “皇后?”飞扬的剑眉微微斜挑,千容浅略显不耐地问:“怎的?她为难你了?” “没有,只是娘娘她......似乎对妾身有些误解.......”紫遇小心翼翼地应道,极力避免在千容浅的心中落下个搬弄是非的印象。 闻言,讥讽之色拂过眉间,千容浅端起茶盏,轻呷了口,“她说了什么?” “娘娘认为妾身.......曾在南郡.......”捏起丝帕,拭去落在颊畔上的泪珠,紫遇哽咽地说道:“军营......那段不光彩的过往.......让妾身 更显卑贱不堪......妾身这腹中骨肉,若是生出来,有辱陛下英明.......” 默默地合上了眼帘,千容浅相信,以胥嫣儿那高傲跋扈的个性,她完全说得出这席话。 “不堪入耳之言,不必放在心上。”提及过往,只会勾起他心底的歉意与愧疚,大掌拍了拍紫遇的素手,“你安心养胎就是了。” “是......”紫遇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凄楚娇柔,惹人爱怜。 幽美的紫眸张开,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每一次看到她,千容浅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出紫苏为泪水浸湿的美眸。 那句渗透着浓稠恨意的诀别在耳畔久久回荡:“情丝已断,愿天上地下,不复相见!” “退下吧。”匆匆地敛起思绪,千容浅逸出一缕微不可闻的叹息。 “是,妾身告退,这个补汤,陛下记得喝。”紫苏双手端过了汤碗,若有所思地凝睇了千容浅须臾,这才转身离开...... 凌阳郡 紫苏与生奴两人互相扶持着逃出了瀛都,商议过后,两人决定南下前往凌阳郡。 一路上,他们几乎是在日夜赶路,只为逃过蛊王薛钦的追逐。 有几次,紫苏和生奴差一点被薛钦看到,或是与他擦肩而过,幸得神灵眷顾,他们才跌跌撞撞,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凌阳郡。 南郡与此处分列东西两侧,相隔湘江与峄山,而且,这里民风淳朴,他们希望能在这里暂时安顿下。 “来......歇息片刻,咱们再找落脚之处。”生奴搀扶紫苏在林边的一片空地上坐下,紧张地查看她苍白依旧的脸色,“喝口水。” 多日来的奔波躲藏,极大地耗损了紫苏的病体,心口的伤一而再再而三地裂开,幸好生奴懂得不少医理,帮助她强撑了过来。 “生奴,我们可以暂时喘息......我看薛钦他不会再追来了。”紫苏握紧生奴的手,干裂的唇瓣缓缓地翕动。 “好,我也这么看。”生奴认同地点点头,他很明白,且不论蛊王是否会赶上来,他们都不能再奔波了。 紫苏扬起手,拔下了别在发间的紫玉钗,交到了生奴的手中。 轻灵的美眸中泛起了缕缕波澜,这支钗还是当年她在楚宫为楚皇治病时,燕洵送她的。 不过短短一两年的光景,曾经谈笑风生的故人,竟已不知了踪迹,真真是天意弄人。 “这......”温润的触感在掌心蔓延,生奴不解地看向紫苏,“阿姐,这是......” “这支玉钗,它的形态看似简单,但玉的质地是最上乘的,等咱们入了凌阳城,将它当掉,应该可以换不少钱,足够我们在山林间安家落户了。”紫苏气息虚软地低语。 “阿姐,你若舍不得,还是不要当掉了。”生奴人虽小,但却机敏得很,时常能够体会到紫苏的情绪波动。 “生奴,咱们要活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这支钗,再不舍,也是身外之物。”历经过生死,紫苏的心境倒也开阔了许多。 她不会再如以往那般,对某些人,某些事念念不忘,死守着,铭记着,到头来苦的是自己的心。 “好,阿姐,我知道了。”生奴微微一笑,将玉钗藏入了怀中。 越是想出,紫苏越是喜欢眼前的这个少年,也许是年幼时太过苦痛的过往,让他拥有着超越自身年龄的成熟与镇定。 “生奴,等有了钱,我要先给你买件新衣衫。”素指轻抚上他已经破烂的衣袖,紫苏柔声地说。 “阿姐可否给我做一件?”携手逃亡的这段日子,让生奴对紫苏有了更多的依赖和眷恋,他将她视为家人,唯一的家人。 紫苏又怎忍心回绝他的要求呢? “好,等我身体好些,你想要多少件都行。”爱怜地抚上了他的发顶,紫苏突然开始轻咳:“咳咳......咳咳......” “阿姐,咱们得走了,距离这里不远,有马队经过。”生奴的听觉十分灵敏,他果断地搀起紫苏,扶着她向凌阳城的方向走去...... 凌阳城 踏入城门的瞬间,紫苏才发觉,原来西南第一城,与瀛都的繁盛比起来也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大路虽然宽阔,规制虽然齐整,却没有那么多各式各样的商铺,没有那么多熙熙攘攘的人流。 生奴前往当铺将玉钗换了些银钱,然后亲自到药铺,为紫苏抓药。 紫苏则在离药铺不远的一家馄饨摊子坐下来暂歇,顺便要了两碗馄饨,等着生奴。 这时候,走在街上的人群不知被什么吸引,全部涌向了一处。 “等等......别急,大家别急......符合条件的人,到我这里记录下......”一位年过中旬的男人,身穿比较上等的衣衫,伫立在高高的石阶上,向拥挤的人群喊话。 “姑娘,是外地来的吧?”馄饨摊子的老板热络地与她攀谈。 “是,敢问这位大伯,那里......在做什么?”紫苏偏过头,好奇地观望。 “嗨,还不是凌阳郡府要征召家丁仆从嘛.......”老板一边动作利落地搅动锅中的混沌,一边解释:“凌阳王是当今陛下的远方皇叔,为人宽和,他很是善待下人,下人们每月所得的俸银足有五十钱呢。对了,听说,凌阳王还收留那些有残疾的孤苦人,到郡府中做些轻便的活......哎,凌阳王真是个大善人。所以,这不,百姓们听说他府中要招人,都疯了似的想去。” “原来。”紫苏莞尔一笑,清澈的眸光不经意地扫过街角,一抹人影窜入眼底,她惊慌地攥紧了素指。 “姑娘,你是哪里人?”老板注视着紫苏惊人的美颜,善意地问。 生奴拎着药包,快步走向紫苏,看着她骇然的神色,担忧地抚上她的肩头,“阿姐,怎的了?” 紫苏掏出了铜钱,递到老板手中,不由分说地抓紧了生奴的手腕,带着他疾步离开。 两人躲在一个隐蔽的拐角处,紫苏这才开口:“是薛钦,我方才在街边看到他了。” “什么?”生奴亦有些慌乱,蛊王的穷追不舍超出了他们的预想,“现在,咱们该怎办?” “生奴,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尝试。”紫苏拉过他,靠在他耳畔将想法娓娓道来....... 两人再次出现时,紫苏的脸颊上多了条淡淡的疤痕,而生奴亦开始跛脚。 生奴紧牵着紫苏的手,用力地渐入拥挤的人群,一把抓住了站在高台上的男子,重重跪下了下来:“大人......好心的大人,可怜可怜我们这对孤苦的姐弟吧.......” 凌阳郡府的管家霍阳斜睨了生奴一眼,只见他面色黝黑,衣衫褴褛,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这位小兄弟,你脚......” “大人,我与姐姐寻亲路上,被劫匪打劫,抢去了所有盘缠,我这脚被劫匪打残了,姐姐脸上也被劫匪划了疤......实在是走投无路了。”生奴与紫苏一同跪了下来,低垂着头,未免他人看到他们的模样,更为了利用涌动的人流,为他们阻挡薛钦视线。 “你和你姐姐会做些什么?”霍阳确实动了恻隐之心,但召入郡府之人须得有用才行,可不能白养闲人。 “回大人的话,我爹曾是乡间大夫,我懂医术,会配药......更会做药膳.......我姐姐的针线和刺绣都是一绝的。”生奴紧紧地扯住霍阳的衣摆,声泪俱下地央求。 紫苏亦跪在他身旁,默默垂泪。 “你和你姐姐多大?”霍阳挥了挥手,示意管事的崔嬷嬷前来。 “我十四,姐姐十七。”生奴沉声应答。 “年龄还是很合适的,小姐身边争取个粗使丫头呢。”崔嬷嬷在一旁帮衬着说道。 “罢了罢了,你们二人随崔嬷嬷去,先入郡府,试试你们的本领,若是一无是处,还是要赶出来的。”霍阳无奈地长叹,拿起两个郡府的腰牌递到生奴与紫苏手中。 “谢大人.......谢大人.......”紫苏与生奴对视一笑,紧跟着崔嬷嬷离开了街市......vppn。 ======分割线====== ps:亲们,因为雪要准备一项重要考试,时间比较紧张,坚持每日六千字的更新,雪有些吃力。 所以以后文文每日雪会更新4000字,若有重大推荐或者节假日等,雪依情况给亲们加更~~ 希望亲们多多谅解,雪能体会亲们追文的焦急,但雪实在是抽不出再多的时间来更文了,望亲们多多体谅。雪感谢亲们的支持了o(n_n)o~ ------------ 第四十五章 陪嫁秦国 凌阳郡府 紫苏扶着跛脚的生奴,亦步亦趋地跟在崔嬷嬷身后。 她偏过头,凑近生奴耳畔,低声耳语道:“一会儿,咱们用假名。若能在这郡府安顿下来,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恩,一切听阿姐的。”生奴点点头,紧紧地握住了紫苏的手腕。 “随我来.......”崔嬷嬷带着他们走过了长长的回廊,穿过花厅,步入内院。 紫苏仰起头,清澈的灰绿色美眸细细地打量清幽而朴素的郡府院落。 “在这里写下你们姐弟的性命,籍贯,年龄.......”崔嬷嬷颇为同情地望了紫苏落疤的脸颊,惋惜地说:“啧啧......有了疤痕,着实可惜了这张天生的美人胚子。” 素指拿起墨笔,紫苏在郡府仆人的花名册上写下了几个字:“如苏,朔方,十七;如筠,朔方,十四。” “如苏,你随我去小姐房里。”崔嬷嬷看着花名册,默默地记住了他们姐弟二人的姓名,“如筠,你跟王管事去后院,他会给你安排住处和差事。” “是。”紫苏与生奴两人对视一笑。 内院,琉璃轩 “小姐,奴婢今日给您新找了一名粗实丫头。”崔嬷嬷站在门外,轻叩房门,恭敬地说。 下一瞬,紧绷的阁门被轰然拉开,一位高傲的女子映入眼帘。 紫苏蓦然抬首,空灵的灰绿色眸子望向凌阳郡王的女儿,她的模样算不得很美,但那股骄横的气势却无处隐藏。 芙姬倨傲地凝睇着紫苏,不屑地轻嗤:“就是这个脸上带疤的丑女?崔嬷嬷,人老了,果真都不中用了?” “小姐恕罪......”崔嬷嬷赶忙俯首致歉,为难地望着紫苏,“那她......” “小姐的妆容很美,但若是脸颊再稍稍添上几许兰花粉,会将你衬托得更加娇柔。”紫苏主动走上前,迎上了芙姬的视线,轻声地说。 被如此称赞,芙姬心中自是愉悦,指尖抚上颊畔,“噢?你懂梳妆打扮?” “芙蓉,荷花,百合,栀子,玫瑰都可以用来上妆,这些天然的花粉只要用得得当,要比外间所卖的梳妆之物好用十倍。” 再怎样说,紫苏也在楚宫中待了一年多,纵然她不曾醉心于此,但耳濡目染宫人们的装扮,见识自也是非比寻常。 芙姬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面带疤痕的女子,态度稍有转变,口吻也缓和了些,“罢了,你留下,每日给我梳妆打扮,若是我不满意,你就得离府。” “谢小姐。”紫苏开心地勾唇一笑,她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安然留下。 崔嬷嬷见紫苏很是机灵,而且似乎懂得讨芙姬的欢心,顿感欣慰。 入夜 紫苏被崔嬷嬷安置在距离琉璃轩不远的荆阁,她与几位婢女同住一处。 虽然不是太习惯与他人同处一室,但那些婢女们人都还比较和善,也算是好相处,紫苏亦觉得满足了。 收拾妥当后,紫苏前往后院看望生奴。 他也已经被王管事留在府中,因为懂得医理,成为了药童,专门负责给府内的主子们抓药煎药。 “生奴......”紫苏轻声地唤道,快步走到他身边,担忧地望着他,“怎样?还好吗?” 生奴面露笑意,很担心紫苏的伤势,搀扶她在石凳上落座,“我很好,阿姐勿忧。王管事给我安排的差事也很轻松。倒是阿姐...... 你的伤还未痊愈,要去伺候小姐,能撑得住吗?” “放心吧,我要做的很轻松,无非是上妆梳头罢了。”此时,那股隐隐的痛再次袭来,紫苏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心口,舒展的黛眉徐徐拢起。 纵然逃离了瀛都,逃离了千容浅,但是心口上的痛还在,伤痕还在,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紫苏曾真实发生的过往。 那蚀骨入髓的苦痛,想要遗忘,谈何容易? 敏锐地注视到了浮动在紫苏眼底的哀愁与悲伤,生奴好想知道,到底在紫苏身上发生了什么? 然而,以他卑贱身份,鄙陋之躯,能够跟在紫苏身边,生奴已是别无所求,他自会紧守分寸。 “又疼了?”生奴翻过紫苏的皓腕,指尖轻按其上,须臾之后,他匆匆地跑回了房中。 不一会儿,他捧着一个木匣子重新回到紫苏身边,“我搓好的药丸,阿姐每日服三颗,有止痛之效。” “谢谢你,生奴。”清澈的眸子中满是感激,紫苏接过木匣,谨慎而严肃地嘱托:“以后,咱们的名字分别是如苏和如筠......记住,你我姐弟是朔方人,因匈奴入侵,咱们才一路逃难来到此地。” “我记得了。”紫苏的用心,生奴心领神会,凌阳郡府已成为他们躲避蛊王追踪的最后一个避难所。 “还有,在这郡府中,少言慎行。至于我......你不必太挂心,我也懂医术的,必要时,我可以医治自己。”素手轻轻地抚上了生奴的肩头,紫苏感慨不已地低叹:“也许,是时候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了。” 生奴满心期待地回望紫苏,难掩喜悦地露出笑意。 此刻,他们是同病相怜的伙伴,更是亲密无间的姐弟。 “天色不早了,你歇着吧。”紫苏起身,缓步离开后院。 “姐......”蓦地,生奴朗声地道出了这句呼唤,黝黑的脸庞上拂过了明亮的神采。 炯炯双眸默默地遥望着那抹清丽翩然的倩影,一种深浓的牵绊与依赖在心底悄然滋生。 停驻了脚步,紫苏倏然转身,静美的笑靥如湖波般在唇畔徐徐漾开....... 处头畔假。三月后 虽身为下人,但紫苏与生奴在凌阳郡府的生活,正如市井坊间传言的那般,安闲而舒心。 郡府内,上至管家下至管事嬷嬷,许是,受了凌阳郡王的影响,为人都是很宽容和善的。 唯独被凌阳郡王娇宠着长大的芙姬是个例外。 紫苏与生奴身在郡府,再也未听到有关薛钦的消息,甚至,偶然出府,也再未见过他的身影。 也许,他在凌阳城内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继而辗转其他郡城。 琉璃轩 紫苏正在妆台前为芙姬挑选外出踏青所需要佩戴的头饰。 这时,只听阁门猛地被推开,芙姬气哄哄地奔向床榻,眼底似乎还噙着泪,年迈的凌阳郡王紧随其后。 紫苏直起腰身,恭敬地行礼:“奴婢见过小姐......郡王......” 凌阳郡王大掌一挥,面露难色地凑近芙姬身旁,语意柔和地劝慰:“女儿啊......你不能任性,要替为父和咱们凌阳郡的百姓着想啊。” “不听.......不听......我不听......”双手紧捂住耳朵,芙姬疯狂地摇着头,嗓音尖锐地吼道:“我才不要嫁给那个什么秦王呢!我不嫁!不嫁!秦国是蛮荒之地.......我不去,死都不去!” “女儿......女儿......”芙姬的刁蛮任性让凌阳郡王很是头疼,他无奈地逸出缕缕长叹:“你让父王好生为难。这朝廷下了旨意,要宗室之女前去联姻,父王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抗旨不尊吧?” 惊讶之色在眉间浮动,空灵的美眸中涌起了丝丝困惑,难道是千容浅主动要向秦王示好? 秦国雄踞西北,乃是当今天下第一强国,中原的晋国、赵国都纷纷争相与之交好。 而楚国作为中原上势力最强的大国,素来与秦国对立,今日,怎也想起要联姻了? “父王,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女儿?”眼见吵闹无效,芙姬只得换了策略,她仰起头,泪眼涟涟地望向凌阳郡王,娇声央求:“谁人都知......秦王凤流钺......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听说,他身高八尺六寸,蜂准,长目,鸷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女儿嫁过去,还不得被他虐待死啊......” “噗......”紫苏情不自禁地轻笑出声,着实觉得芙姬愚不可及。 “你......你笑什么?”芙姬怒瞪向紫苏,厉声呵斥,“你过来,告诉我你可是在幸灾乐祸?” 紫苏缓步走上前,浅笑仍挂在唇畔,不疾不徐地应道:“小姐莫要动怒,奴婢不是在笑你,而是觉得,若是一个人真长成小姐所说的那般......岂不成了怪物?” 闻言,凌阳郡王连连颔首,对紫苏投去赞赏的目光,顺势补充:“是啊,女儿,哪里会有人长成那个样子。不过是外间的传闻罢了。父王听说,那秦王生得十分英武,不仅仪表堂堂,而且骁勇善战,是人人敬畏的帝王。” “我不管!秦国远在西北,冬日苦寒,我身娇肉贵,可受不了风沙!”芙姬执拗地一口回绝,坚定地表态:“父王,您去回了朝廷,让他们不要再打我的主意!宗室之女又不是只有我一人!” “女儿啊,宗室之女是有三人,但年长的早已嫁人的嫁人,年幼的不过八岁,只有你年龄适当......朝廷下了令,父王岂能抗命啊!咱们父女不要命了,万一楚皇迁怒于凌阳郡,那么多的百姓可是无辜的。”凌阳郡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芙姬能够体谅他的难处。 “哼......百姓百姓......你就知道百姓!”芙姬气恼地推开了凌阳郡王,扭过头不再看他,“您走!您走!若非要我嫁,我就将自己活活饿死!” 看到芙姬这般不通情理,凌阳郡王怒愤地起身,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待到凌阳郡王离开,紫苏小心翼翼地靠近床榻,凝睇着埋首于丝被间的芙姬,不知该如何相劝。 毕竟,婚嫁事关女子一生的幸福。 紫苏对秦国了解的不多,只知秦王凤流钺年少登位,心怀大志,才能过人。 听说,他虽不像芙姬所形容的那般丑陋不堪,但也绝非善类,以冷酷多疑闻名天下。 此刻,紫苏竟对骄横跋扈的芙姬生出了几分同情。 贵为郡主又如何?被娇宠长大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身不由己。 出了这座王府,没有人会平白无故,不求回报地容忍芙姬的任性。 紫苏只怕她这样的性子,一旦入了秦国,定是有苦头要吃。 悄然地合上了阁门,紫苏在郡府的幽长小路上漫步...... 三日后 紫苏端着清水走入琉璃轩,“小姐,洗漱了。” 芙姬今日一反常态,她并未负气地蜷缩在床榻上,反而早早地起身了。 “如苏......你过来。”挥了挥手,芙姬笑靥如花地看向紫苏,将一张绢帛在妆台前展开,“你看。” “这是......”紫苏好奇地凝视着绢帛上画着的刚毅男子,飞扬的眉宇间流出了傲然绝世的霸气。 “秦王凤流钺。”芙姬甜甜地低语,痴迷的眸光始终未曾绢帛上移开,“父王的臣属曾任外史,几年前随行到过秦国,有缘在陪同狩猎时,见过秦王一面。” “原来。”察觉到了芙姬脸颊上晕开了淡淡红晕,紫苏似有会意地勾起淡淡的笑纹。 看来,画中秦王那张英武俊朗的面容,成功蛊惑了芙姬的春心。vquf。 紫苏暗笑芙姬的无知肤浅,怎能仅凭一张画像就动摇了原本的抵抗之意呢? 倏然间,一个念头涌现在脑海,这张画像中的男子果真是秦王凤流钺......亦或是凌阳郡王为了哄骗芙姬答应出嫁而派人造了假? “如苏,你看看,秦王生得果真威武......”芙姬扯了扯紫苏的衣袖,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少女情怀,“我若嫁过去.....就有机会一睹真容了,以后还能时常见到他,其实想想也是很不错的。” “小姐......”紫苏踌躇着要不要道出担忧,然而望着她甜蜜的笑容,话到嘴边又咽下。 “如苏,我若嫁往秦国,定要带你一起去。”芙姬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她紧紧拉住了紫苏的手腕,“没有你为我梳妆打扮,定会失色不少,怎能在秦王后宫脱颖而出呢?” ------------ 第四十六章 难以遗忘 “我也一同去秦国?”空灵的眸底划过了讶然之色,紫苏抗拒地垂下了头,“这.......” 人总是故土难离的,更何况秦国地处西北偏远之地。 “怎么?你不愿?”见紫苏有些畏难,芙姬不悦地蹙起了细弯的柳眉。 “回小姐,我离不开如筠......我们姐弟不想分开。”紫苏耐心地解释,希望这个骄纵的大小姐可以网开一面,不要强人所难。 女子外嫁,婢女可以陪嫁,但可从未听说仆从亦可陪嫁的。 若是芙姬强行带她去秦国,那紫苏与生奴则绝对要两地相隔了。 “哼......你已入府,就是我的奴婢,我是你的主子......”芙姬不在意地轻哼一声,拿起软绵向颊畔掸上几许胭脂,“我的话你也不听?要不是看在你在梳妆打扮上还有两下子,就凭你那张吓死人的疤痕脸,本小姐还懒得带着你呢。” 紫苏无奈地微摇螓首,沉默不语,她很清楚与芙姬这等小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扫兴......罢了,你先退下!”芙姬甚为不快地盖上了粉盒,冷声喝令。 “是。”紫苏服了服身,转身步出了琉璃轩。vss0。 入夜 紫苏一个人坐在回廊的长椅上,仰起头,对着满天繁星默默发呆。 这时,生奴捧着刚刚煎好的汤药,在紫苏身边坐了下来,“阿姐,喝药了。” “你听说了没?小姐要和亲秦国的事情?”接过药碗,紫苏仍是愁眉不展。 “听说了,府中的下人们都在私下议论着呢。”生奴看不懂紫苏脸上带着的忧郁,担忧地探问:“阿姐,怎么了?小姐要嫁给秦王,此事有何不妥吗?” 舀起黑稠的药汁,徐徐地送入口中,紫苏长叹道:“她想要我随她出嫁......如此一来,你我便要天各一方了。” “什么?”生奴惊讶地逸出一缕低呼,心底涌起了几分焦躁,“这怎么成?她要出嫁,凭什么拽上姐姐?” “你不懂,就算是一般的富庶人家,嫁女儿都是有陪嫁丫鬟的,何况是郡主出嫁呢。”提及此事,紫苏亦是为难得很。 现如今,他们寄人篱下,身为凌阳郡府的家奴,按理该当听从主子的差遣。 “不行,我不要和阿姐分开。”不舍地扯住了紫苏的衣袖,生奴语意坚定地说:“咱们去求霍管家......” “哎......小姐的脾气,连郡王都奈她不了,事事还需依顺着,何况我等只是奴才而已。咱们的话,没人会听入耳的,更没人会在意。”紫苏毕竟曾在相府生活,自是了解豪门贵府中奴才们的生存之道。 “难道咱们就任人摆布?”生奴不甘愿这么快就与紫苏分别,多月来的相处,已让他们之间有了家人般的亲密感。 紫苏仰起头,将药汁一饮而尽,柔声宽慰:“你也不须太过忧心,让我再想想办法。” “恩。”生奴微微颔首,他愿意听从紫苏的安排。 “对了,这件衣衫,是我这几日得空缝制的,你穿上试试,哪里不合适,我再拿去改。”打开了一个布包,紫苏将黑色的丝绒长衫交到生奴手中。 柔滑舒适的触感在掌心蔓延,生奴既激动又欣喜,一股温热在心头流淌,“谢谢阿姐......这么多年来,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新衣。” “开心就好,试试吧。”爱怜地抚上了生奴的发顶,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让两个孤独的人心贴得更近。 紫苏感谢眼前的这个少年,他不仅冒死救她脱离蛊王的掌控,更陪着她挨过了这段最艰难的日子。 他们都是孤苦之人,可谓同病相怜,流落在这茫茫尘世中,遂背间珍惜彼此的陪伴。 展开了衣衫,紫苏帮生奴披上,笑意满满地打量着他,“是不是肘部这里紧了些?” “不......我觉得很合适。”生奴露出了明朗的笑容,大掌细细摩挲着柔滑的面料。 “如苏......”崔嬷嬷缓步走入回廊,轻声地唤:“你随我来,郡王要见你。” “好。”紫苏嘱托了生奴两句,而后赶忙跟着崔嬷嬷前往醉云轩...... 醉云轩 紫苏垂眸伫立在内殿中央,心中正在揣度着凌阳郡王此番传见的意图。 须臾后,凌阳郡王面带疲态地走了进来,浑厚的嗓音沉声响起:“如苏来了,坐吧。” “谢郡王。”恭敬地服了服身,紫苏在书案对面的长塌上落座,清澈的灰绿色美眸中涌动着丝丝困惑。 “你来府里也有段日子了吧?”凌阳郡王端起茶盏,轻呷了口,态度平易而和善。 “是,承蒙郡王恩德,我与弟弟才能有个落脚之处,衣食无忧。”紫苏真诚地向他表达谢意。 凌阳郡王满意地点点头,“你果然是个识大体的孩子。我知道,芙姬那刁蛮的个性,让府中的下人们很难招架。你能在她身边留那么久,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这番客套恭维的说辞听在耳中,紫苏却没办法高兴起来,她总觉得凌阳郡王话中有话。 “芙姬终于答应前往秦国和亲了,但她提出一定要你陪嫁。”凌阳郡王望向紫苏,颇有些为难,“本王希望,你能答应下来。芙姬那孩子骄纵得很,而你识得大体,平日里又稳重,有你在她身边时刻提点着,本王也能放心些。” 舒展的黛眉徐徐蹙拢,紫苏站起身,跪了下来,恳切陈词:“郡王对我姐弟恩重如山,您的要求,如苏本不该推辞......但我们姐弟自小相依为命,从未分离过......如今......此一去,我们等于生离......望请郡王体谅我们亲情难舍的心情。” “哎......”凌阳郡王神情落寞地长叹道:“亲情难舍......本王又岂会不懂?芙姬是本王唯一的女儿,本王视为掌上明珠,她此一去,我们父女亦是生离。” 此言一出,紫苏的神情顿时困窘了起来。 诚然如凌阳郡王所言,他承受着与女儿分离之苦,但还是选择为国尽忠。 紫苏与生奴不舍分离的理由瞬间变得那么脆弱不堪。 “家国大义远胜于个人私利......在让你陪嫁此事上,本王确实有私心。但请你体谅,做父亲的心情。”凌阳郡王缓缓起身,慢慢地踱步至紫苏身前。 苍老褶皱的大掌抚上了她纤柔的肩膀,给予她许诺:“如苏,你放心吧,你弟弟会在王府生活得很好。本王向你保证,他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无奈地垂下了眼帘,再多反驳的话也只能含在喉间,紫苏攥紧了指尖。 凌阳郡王既是在要求她,也是在命令她。 若紫苏不干脆地应承,只怕凌阳郡王最终为了满足芙姬的要求,最终亦会强逼她点头。 到那个时候,扯破脸皮是免不了的,更糟糕的是,被凌阳郡王嫉恨,她与生奴又岂会善终? “下去吧,好好思量,明日给本王答复。”凌阳郡王看得出紫苏已经动摇,他不想逼迫地太紧,低声地说。 “是。”紫苏有礼地应道,惆怅不已地退出了醉云轩...... 瀛都,楚宫 伏羲殿 千容浅看着大臣们呈上的奏疏,心口越发烦闷。 幽魅的紫眸半眯起,修长的指尖轻叩着鎏金书案。 对于秦楚和亲之事,他并不热衷,奈何朝中群臣们极力谏言,要求主动与秦国修好。 千容浅岂会不知,近年来秦国势力越发强盛,中原各国争相与之结盟立约,极尽谄媚巴结之能事。 然而,楚国身为中原第一大国,该维持一份对得起国势的体面和尊严。 所以,这些年来,无论秦国怎样试图向中原扩展势力,楚国的姿态一如往昔:不媚秦,不亲秦。 可如今,一封封奏疏都在提及与秦国联姻之事,千容浅不想拂了众臣之意,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陛下......启禀陛下,凌阳郡王那里已有了消息,他的女儿愿前往秦国嫁于秦王,为两国结成姻亲纽带。”太常卿看千容浅眉头深锁,小心翼翼地汇报。 “是吗?”指尖揉了揉眉心,千容浅慵懒地掀开眼帘,不悦地嘲讽:“寡人还以为,他那个娇生惯养的女儿会哭闹着不肯呢?” “这倒没有。凌阳郡王信中讲,郡主芙姬一切准备妥当,只等陛下诏令,便可前往秦国。”对于能促成这桩婚事,太常卿感到颇为欣慰。 毕竟,秦国势力极盛,中原诸国皆与秦王有了姻亲关系。 反观楚国素来孤傲自居,与秦国不亲睦,如此一来,等同于将自己置于秦国的敌对位置。 这次,有了这层姻亲关系,中原诸国便无法孤立楚国,对于楚国是大有裨益的。 “罢了,秦王那边怎么说?”千容浅不耐地挥了挥大掌,冷声地问。 “回陛下,秦王对联姻之事,似乎习以为常,态度上并未很热络,但也给我楚国使节足够的礼遇了。”太常卿据实回禀,“对于婚事,他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嫁妆、送亲仪仗地相关事宜,尔等去操办,务必不能失了楚国的体面。”千容浅威严下令,示意太常卿退下。 “微臣遵旨......微臣告退。”太常卿恭敬地叩首,而后弓着身离开了大殿....... 待到殿门被重重合上,握着朱笔的指尖倏然松开,千容浅向后倚靠在座椅上,淡淡的哀伤在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缭绕。 已经过了多少个日夜了,他看不到紫苏,也感受不到紫苏的气息。 午夜梦回,千容浅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回到莲池畔,踏上厚厚的白雪,望见那抹熟悉的倩影。 但是,当大掌伸出时,他只能抓到缕缕馨香,掌心弹开的瞬间,只有无尽的鲜血汩汩流出。 双眸睁开的刹那,他不愿直面这个冰冷的现实。 紫苏决然的话语不断地在耳畔萦绕:“情丝已断,愿天上地下,不复相见。” 千容浅好想彻底地忘了紫苏,忘记她曾出现在自己的生命力,忘记她曾如此深刻地闯入他紧闭的心扉,忘记他曾这般狠绝地伤害了她....... 也许唯有忘却,才能让浮动在心口的痛楚稍稍减轻几许。 人真是可笑,唯有失去了,才知道,爱恋有多么深,遗忘有多么难。 大掌探向了领口,将那条为血色染红的木兰丝帕轻轻地抽出,粗粝的指尖细细摩挲着上面的血花,哀戚宛如浓浓的热潮,将千容浅的心淹没。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小安子伫立在门外,恭谨地通传。 “不见!寡人谁也不见!”千容浅厉声低吼,寒意覆满眼底....... 一月后,凌阳郡府 细人人我。紫苏与几名婢女忙碌得为芙姬整理着要带往秦国的各种细软。 三日后,她与另一名婢女荔柔将陪同芙姬前去秦国和亲。 纵然不舍与生奴分离,但再三权衡,紫苏认为留在凌阳郡府才是对生奴最好的安排。 现如今,世道险恶,他们两人都涉世未深,想要在外面生存下去,谈何容易? 生奴童年孤苦无依,他最需要的是安定的生活,是踏实的感觉。 这些紫苏给不了他,但凌阳郡王可以。 但是,生奴并不完全理解紫苏的苦心,他接受不了两人即将天各一方的事实。 自从芙姬外嫁离府的日期敲定了,生奴已足有十几日不曾理会紫苏了。 “你弟弟在回廊那里......应该是来找你的吧?”荔柔踏着细碎的步履走了进来,笑着提醒紫苏。 放下了手上的竹简,紫苏提起裙摆,飞快地奔了出去...... “你来了......”深深地注视着生奴,只见他已换上了紫苏亲手所做的那件长衫,显得精神十足。 “阿姐.......”闻言,生奴回眸,急切地跑向了紫苏的身前,恋恋不舍地扑向了她的怀中,哀伤地呢喃:“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 第四十七章 威武秦王 朦胧的水雾覆满了那双空灵的灰绿色眸子,紫苏用力地抱住了生奴,柔软的掌心抚摸着他的脊背,“不要难过,要好好地生活。只要我在那边安顿下来,就会即刻给你来信。” “阿姐......”仰起头,黝黑的面庞上满是哀伤的神色,生奴声音哽咽地说:“我不想孤独一人......” 素指轻柔地摩挲着他的脸颊,紫苏动情地劝慰:“你不孤独,我也不孤独.......无论我们身在何处,纵然相隔千里,但都能时刻感受到,彼此的牵念与关怀.......” “为什么.......”生奴死死地拽紧了紫苏的袖口,执拗地不愿面对他们即将分离的残酷现实。 “人生在世,谁有能真正恣意而为呢?”他的心境紫苏全然了解,正是因此,对生奴的怜惜更多了几分,“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都有各自的身不由己。何况乎你我?” 难过地垂下头,生奴紧紧地拉住了她的皓腕,语意哀伤地嘱托:“你的伤,虽然在逐渐恢复,但还需上心,切莫忽视了,只怕病情还会反复。” 闻言,紫苏的唇畔袭上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她知道生奴终究会明白自己的用心,“你在府中要谨言慎行。” “还有,脸上的疤......”生奴扬起手,抚上了紫苏脸颊上的那道假疤痕,他压低了嗓音,提醒道:“这疤痕,不能持久,最多支撑三个月。你提前有个准备,到了日子,就该换新的再贴上。” “恩,放心,我会注意的。”紫苏微微颔首,她要感谢生奴为她做的这道疤痕,真的为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有时候,一张美丽的脸,只会带给女人无尽的困扰,引来莫名的妒忌和敌意。 “我该去帮小姐收拾东西了,回去吧。”向后退了两步,紫苏不舍地望着生奴,柔声低语。 “好。”他点点头,缓缓地收回了留恋的眸光,转身奔向了回廊的尽头...... 三日后 紫苏站在妆台前,为芙姬细心地梳理发丝,“今日,小姐想要个什么样的发式?” “就梳灵蛇髻吧......”艳丽的娇颜上窥不出一丝一毫的哀伤与眷恋,芙姬反倒颇为兴奋。 看着摆放在眼前的红木盒子,里面装满了朝廷派人送来的陪嫁之物,每一件都很是华贵精致。 拿起一支金玉石联缀步摇,高举到眼前,阳光映照下,玉石与黄金的光泽映入她的黑眸,芙姬不禁感叹:“没想到,这朝廷的出手还算大方。送来的陪嫁中还有此等珍品。” 攥着芙姬黑色长发的素手稍稍一颤,淡淡的感伤划过紫苏眸底,微微的疼在心口处漫溢开来。 提及朝廷,她便无法自控地想到千容浅,想到那个伤她至深,却又牵动她所有情丝的男子。 “你怎么了?”透过铜镜,芙姬看到紫苏若有所思,不解地问。 “噢,小姐,没什么。”匆忙回神,紫苏握紧了玉梳,开始为芙姬梳发。 “我没见过当今楚皇,听所他即位前是九皇子......太子与先皇接连离世......啧啧......世人皆说他杀父弑兄,得位不正,想来也有道理,不然怎会刚刚登基,就急着与秦国攀亲?”放下了手中的金步摇,芙姬又拿出了一块古玉放在掌心把玩。 愠色覆满了眉间,紫苏听不得旁人对千容浅的非议,他们并不了解各中细情,凭什么对他多加指责? 思绪渐深,手上的力道也在不知不觉中加重了。 缠绕着芙姬发丝的指尖用力弓起,蓦地扯痛了她。 “哎呀......”一声惊呼逸出,芙姬怒而蹙眉,扬起手臂,打掉了紫苏的指尖,冷声训斥:“该死的!你拽疼我了!” “噢......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方才紫苏浑然不觉,当意识到时,她赶忙跪下来。 “罢了罢了,退下!去外面帮忙,真让人扫兴!”芙姬不耐烦地转过头,喝令紫苏离开,“去唤荔柔进来。” “是。”紫苏恭敬地应声,快步退出了琉璃轩...... 看着郡府上上下下都在奔走忙碌,紫苏的心却好似一瞬间被掏空了般,空荡与孤寂宛如潮水袭来。 仰起头,空灵的眸子望着朗润的碧空,竟是莫名地湿润了。 府人们喧闹的交谈声从耳边飘过,但却无法激起紫苏一丝一毫的注意。 她只是痴痴地凝注着那片纯净的蔚蓝,脑海中闪过一幅幅曾与千容浅相处的画面,温柔而酸楚的泪翩然坠落,滴滴渗入齿间。 苦涩咸湿的滋味点点沁入心头,紫苏猛地捂住了檀口,她好怕自己会不顾旁人地失声痛哭。vtf2。 旋然回身,提起裙摆,她步履匆忙地跑向了自己的卧房....... 因早先紫苏在为芙姬梳发时,不小心弄疼了她,她还在气头上,遂命荔柔陪她同乘一驾车撵,而紫苏则孤身坐在他们身后的车撵中。 紫苏对于芙姬的安排,倒也乐得接受。阿心眸的。 她的心绪早已烦乱地无法理清,实在没气力去应付她那刁蛮的大小姐脾气。 能一个人靠在车室内,安安静静地承受这份离别的痛楚,并没什么不好。 偏过头,靠在车窗旁,墨黑色的发丝如瀑般倾泻而下,披散在背间,微风袭来,卷起了缕缕青丝。 紫苏很清楚,此一去,有生之年,她只怕再也无法回到楚国了。 这方山水,是养育了她的故土。 这里有她熟悉的景色民情,这里寄托了她所有的欢乐哀伤。 最重要的是,那个夺取了她倾心爱恋,唤起了她刻骨哀伤的男子,他在楚国....... 纵然紫苏身在在凌阳郡府,与瀛都相隔万里之遥,但只要未踏出楚国,她就能轻易地获悉有关楚皇的一切。 说是想要忘却,但自从离开后,紫苏对千容浅的情况,都了然于心。 不由自主地收集有关他的点点滴滴,她知道千容浅册封了紫遇,更知道他在即位后接连娶了三位重臣之女。 也许,对他来说,紫苏真的是微不足道的。 在千容浅的眼中,她不过是个背叛了他的女人。 他可以冷酷地要她死,要她挖出心来医治紫遇,足以说明,在千容浅的世界里,息紫苏不过宛如一粒浮尘罢了。 她曾愚笨地想要强迫自己忘了千容浅,将这个人完完全全地从心底挖去。 然而,每次她想要尝试,那份痛只会更变得更加强烈。 原来,忘却是这样地困难。 爱恋有多深,恨意就有多深,眷恋也便有多深。 素手轻轻地抚上了又在隐隐作痛的心口,晶莹的泪默默地垂下。 也许,唯有离开了楚国,紫苏才可能迎来一个全新的开始,她才可能放下过往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阿姐......阿姐.......”凄楚的呼唤从车撵旁传来,伴随着急促的步履声。 匆忙地掀开车帘,将头探出窗外,紫苏不敢置信地望着紧随仪仗而来的生奴。 “不......你......”她心疼地望着生奴那双已被磨破的布鞋,激动地朝他伸出了手。 生奴费力地加快步伐,稍稍地赶上了紫苏,用力地攥住了她冰冷的指尖,气喘吁吁地大喊:“阿姐......好好照顾自己......给我来信......要记得我.......” 透亮如水的泪滴坠落地越发汹涌,指尖死死扣住了生奴的手掌,紫苏眷恋不舍地抿紧了粉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送亲仪仗行进的速度在缓缓加快,生奴长途追赶,气力耗损不少,他踉跄着跌了一跤,但还是死死拽紧了紫苏的指尖,不想放开。 紫苏看他追得这么辛苦,眼底满是痛惜,一遍遍地叮咛:“好生照顾自己......我会想你的.......好生照顾自己......咱们姐弟......一定会有再见之日......保重......” 纵然千般不愿,但双腿再也使不上力气,生奴与紫苏紧握住的指尖不得不徐徐地滑开。 疲累的生奴再也无法坚持地瘫坐在了地上,他抬起头,神情落寞地望着紫苏的车撵渐渐远去。 紫苏泪眼朦胧地回望着生奴孤寂的身影,直至他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生奴懊丧地垂下头,寂寥而哀伤的眸光只能呆呆地凝睇车辙在地上碾压出的痕迹....... 秦国,咸阳 雄伟瑰丽的宫阙坐落在骊山间的开阔谷地中,依山傍水,居于高位,大有俾睨天下之势,甚是宏伟。 秦人祖先虽为游牧部族,但历经几代君王变法,秦人的生活习俗渐渐向中原各族靠拢,开始注农耕,开桑田。 也因此,起初积贫积弱,被中原各国轮番欺辱的秦国开始走上了兴盛之路。 不到百年的时间,秦国不仅收复了曾被魏国侵吞的河西之地,更在近十年来连番克敌,让中原各国胆寒。 就连频频肆虐中原各国北方边疆的匈奴人亦畏惧秦国威势,不敢侵扰半分。 秦皇凤流钺即位十年,展现出了惊人的雄心抱负,曾用兵赵魏两国,皆大胜而过,秦军威名震动天下,使中原诸国闻风丧胆。 于是,近年来,中原各国纷纷主动与秦交好,立约联姻,乃是常用之法。 对于中原各国的示好,秦皇凤流钺是不会拒绝的,他的态度拿捏颇为得当。 给自己留足了回旋的余地,也让中原诸国们猜不透秦国到底对哪国更为亲睦,遂他们便会越加讨好秦国。 不得不说,秦皇高超精妙的外交手腕与他的统军才能难分高下。 错落有致的殿阁中央,一座恢宏的大殿尤为凸显,它呈大鹏展翅之状,黑色的琉璃瓦当整齐地铺展其上,反射出了厚重而典雅的光泽。 高耸入云的大理石阶梯承托着这座凌霄殿,数百根玄武岩柱矗立在大殿四周,将飞翔的羽翼撑得更为舒展。 原本微弱的清风在山谷中回旋兜转,继而也变得凛冽起来,气势凶猛地扑入殿内,卷起了垂挂在大殿周围的暗黑色幔帐。 宽敞的大殿呈正方形,足有容纳三四百人卧坐其中,这里是秦皇召见朝臣之所。 现如今,朝臣们端坐在殿内的蒲垫上,屏息凝神地注视着那威严王者的冷肃神情。 姿态悠然地卧坐在长塌上,大掌推开了竹简,锐利深邃的鹰眸匆匆浏览。 倏然间,指尖迅速地一拨,竹简重新翻滚合上,他徐徐抬起下颌,露出了那张霸气威猛的面容。 两撇浓眉飞扬潇洒,眉峰略带棱角,深邃的琥珀色眼眸中闪动着猎豹般犀利的光芒,鼻梁高挺,双唇宛如涂脂。 秦皇凤流钺,绝非如外间传言那般丑陋不堪,而是一名仪表堂堂的英武男子。 “如何?”洪亮沉厚的嗓音从胸腔中迸出,在大殿内久久回荡。 朝臣们垂下头,心中踌躇。 “怎的?哑了?”不悦地眯起狭长的眸子,凤流钺侧过身,斜倚在身后的软垫,厉声低吼:“寡人养着尔等,是为了看你们缄默不语的吗?” “臣等......死罪!”霎时间,跪坐的百余名朝臣同时起身,重重叩首,“死罪.......” “这等废话,寡人不想听!”凤流钺扬起长袖,高大雄武的身子略略前倾,“既然尔等无话,寡人下令,三日后攻打韩国!谁愿为先锋?” “回禀陛下!臣愿为先锋!”骁卫将军丰隼站了出来,自信满满地主动请缨。 “你?”唇畔拉起了淡淡的弧度,凤流钺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好,寡人准了!” “谢陛下!”丰隼高兴地叩首谢恩,“臣定当不负陛下圣恩!力擒敌军统帅。” “寡人不要敌军统帅的人头......寡人要的是他们浮厝一带的十三座城池!”凤流钺攥紧了掌心,眼底浮起了势在必得的傲然之气。 =====分割线====== ps:感谢nana多和hqsi送给雪的小说币,感动o(n_n)o~ ------------ 第一章 遭到冷遇 “是,微臣明白,谨遵圣意!”丰隼单膝跪在大殿中央,嗓音洪亮地领旨。 凤流钺满意地唇角轻扬,勾出了一抹淡淡的弧,犀利的眼神转而望向太常卿,状似无意地问:“楚国和亲的郡主,可否入境了?” 这桩联姻,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但既然一向与秦国关系冷淡的楚国此次主动示好,凤流钺自然没有回绝的道理。 “回禀陛下,昨日已入境,若无意外,三日后可抵达咸阳。”太常卿上前一步,恭敬地询问秦皇:“敢问陛下,希望以何等规格的礼仪来迎接楚国郡主,举办婚典仪式呢?” “仪式?”冷寒的字音从齿间迸出,讥诮的笑意拂过唇畔,凤流钺姿态不羁地倚靠着长塌,双臂伸展搭在其上,“何须仪式?” 此言一出,殿内的朝臣们懵懂茫然地仰望着那傲然伟岸的王者。 “这......”太常卿亦是困惑,面露难色,“微臣愚钝,还请陛下示下。” “呵呵.......”笑声自胸间激荡而出,凤流钺语带深意地说:“楚国素来与我大秦不睦,此次,他们虽主动示好......但寡人明白,此乃权宜之计,而非真心所为。楚国新君刚刚即位,国内局势动荡,北疆匈奴又虎视一方,遂不得不与我大秦交好。” “陛下此言有理,臣等考虑欠周。”丞相朗声应和,同意凤流钺的看法。 “太常卿,传寡人旨意,楚国郡主不必入咸阳,将她安置在郊外废弃的麟趾宫。无大礼,无仪仗,无婚典......”凌厉的光芒在那双锐利的琥珀色眼眸中泛动,凤流钺气势威凛地下令。 “是,微臣遵旨!”虽心中觉得秦皇此番做法未免太过羞辱楚国,但太常卿不敢谏言,只是领命。 “陛下......如此这般冷待楚国郡主,是否有些过当?”终于,大司农站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道出了担忧。 “怕什么?寡人想看看,楚国的忍耐限度在何处。”凤流钺不以为意地扬起手臂,阻止了其他朝臣们的附议,“今日就到这里,散朝。” “臣等恭送陛下!”朝臣们跪立在大殿中央,异口同声地说道。 暗黑色的鎏金披风在清风吹拂下,飞扬舞动,高大威猛的身影矗立在深浓的夜色中。楚角眼转。 双手扶住了宫阙的围栏,凤流钺居高临下地凝注着咸阳宫的美丽夜景。 “陛下,您要的茶。”秦皇的贴身内侍弗林缓步走到他身边,慢慢地捧起茶盏。 凤流钺没有回眸,只是接过茶,细细地品茗,此刻,他将悠远的眸光投向了西南方,那里是中原之所在。 那高深莫测的神情,总是让人看不懂,猜不透,他似乎将所有的喜怒都隐藏在了淡漠的表现之下。 弗林虽在他身旁随侍足有十几年了,却还是摸不准秦皇的脾气秉性,只得行事多几分谨慎才可,“陛下,听闻珺夫人即将临盆......您可否要去探望?” “不去。”凤流钺从不关心后宫之事,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物件罢了。 再说,他已有了三位皇子,经过培养,长大后都可能成为秦国的储君,后宫女子再生的孩子也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是。”弗林不敢逆着秦皇的意思,恭谨地应道,“陛下要迎娶楚国郡主,奴才听人讲过......楚女多貌美妖娆......” “是吗?”琥珀色的眸子扫过弗林身上,凤流钺显得兴趣却却,他并非好色之人,“貌美妖娆又如何?不过是女子......” “陛下......”弗林自是了解秦皇素来不近女色,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攻打城池,整军经武之上。 “退下,寡人要静静。”他屏退了所有随从内侍,大掌撑抵在额间,眉间掠过丝丝倦意...... 咸阳郊外 楚国送亲的仪仗清晨时便递到了秦国设在都城郊外的驿馆,本以为会得到隆重的欢迎和礼遇。 出人意料的是,太常卿只率领了不过寥寥数人来传达秦皇旨意。 没有迎接宴会,没有大婚之礼,甚至不允许她们进入都城。 芙姬气恼地在驿馆中发着脾气,紫苏她们忙着安抚她躁动的情绪。 楚国的司仪官赶忙与秦国太常卿进行交涉,要他将楚国的强烈不满传达给秦皇。 然而,三个时辰后,当太常卿从都城折返而归,带来的回复仍是一如故往。 明眼人其实都能看出,这样的安排根本是秦皇有意刁难,岂会因楚国使臣的不满抗议而轻易改变? 紫苏和荔柔费力地平复芙姬的怒意和抱怨,只是,进入秦国后,待遇上的巨大落差,让她一时半刻很难接受。 经过深思熟虑,楚国的司仪官决定,要芙姬等暂时按照秦皇的吩咐入住废弃的麟趾宫。 而他则会快马加鞭地返回楚国,向楚皇禀明在秦国所遭到的一切冷遇,寻求千容浅的指示。 紫苏搀扶着芙姬上了车撵,一路上极力地宽慰她。 须臾后,她们达到了那座荒废已久的麟趾宫,这里看起来似乎足有十几年没人居住了。 一座主殿坐落中央,周围有两座偏殿环绕,院落中长满了荒凉的杂草,主殿之后是一片开阔的农田,只不过久未开垦,也荒芜了。 芙姬刚走下车撵,愤怒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她甩开长袖,奔向了秦国太常卿面前,一把扯下了蒙在脸上的红纱,大声质问:“这算什么?这种地方是给我住的吗?我来秦国,是与秦皇和亲的,不是来坐这里坐冷宫的!” 太常卿仔细地打量着芙姬的容貌身形,不禁感叹,楚女貌美倒是名不虚传,只不过这刁蛮的个性让人无法喜爱。 “回郡主,陛下说将麟趾宫赐给你居住,这里自然就是给你住的。你来秦国是与陛下和亲的,但是谁也没说过,与陛下成亲,一定要在咸阳宫啊?”太常卿不疾不徐地辩驳,态度显得颇为强硬。 一番巧妙的说辞霎时浇灭了芙姬嚣张的气焰,她怏怏不快地攥紧了粉拳,不知该如何反驳。 紫苏也为芙姬而暗自不平,只是她们已身在秦国,不得不低头,此时,除了隐忍,她们别无他法。 “这里的几名随从和宫女是专程来侍候郡主的。”太常卿大掌一挥,几名内侍和宫女走了过来,向芙姬行礼问安:“奴才,奴婢等拜见郡主。” “哼......”芙姬冷冷地别开眼,脸色难看至极。 “陛下交待的事,微臣都安排下去了,先告辞了。”太常卿根本不理睬芙姬的愠怒,交待几句之后,他径自地登上车撵,离开了麟趾宫....... “紫苏,你看看,这是人住的地方吗?”芙姬抓住了紫苏的手,悲愤不已地低吼。 “郡主......请郡主冷静。”紫苏瞥了一眼那破败的殿阁,为难地蹙紧了眉心。 “你让我怎么冷静?啊?长这么大,我何时受过这等欺侮?”因为焦躁愤慨,那张精心装饰过的美颜已露出了狰狞的神色。 紫苏拂开了芙姬的指尖,第一个踏上了通往主殿的石子路,素手推开了落满尘埃的门扉。 殿门敞开的刹那,一股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紫苏轻咳不止:“咳咳......咳咳......” “来人啊......把这里的窗户都打开......”她转过身,开始招呼那些宫女们行动。 宫女们还算柔顺,微微颔首,帮助紫苏将主殿的木窗一一敞开。 “荔柔,她在干什么?”芙姬不满地怒瞪着紫苏,抱怨不停:“这才入了秦国,她竟然敢不同我的话,擅自行动了?” “郡主......除了住在这里,咱们也没有其他去处了,总不能睡在院子里吧?”荔柔认同紫苏的做法,毕竟她们已是走投无路,如芙姬这般抱怨发怒,不过是徒劳罢了。 “你......”芙姬气闷地皱紧了柳眉,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郡主,我也去跟着紫苏收拾下。”荔柔服了服身,快步走向了主殿...... 夜色渐深,冷月高悬。 经过她们的收拾与整理,主殿虽不能算是焕然一新,但殿内的情况也好了很多,足以让芙姬入住。 幸好从楚国带来的陪嫁之物十分丰厚,也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锦被,软枕,幕帘,应有尽有,紫苏她们将之取了出来,铺在硬邦邦的床榻上。 这里的摆设是陈旧了些,但还不至于不能使用,只是那股子霉味一时半刻是无法彻底清除的。 紫苏在殿内的各个角落中都放上了木炭的碎屑,就是为了能够吸附空气中怪异的味道。 她命人在院落后的深林中采来了许多栀子花,研磨成粉,而后放入炭盆中燃烧。 不一会儿,淡雅的香气徐徐扬起,舒缓了芙姬的精神。 起初躺在床榻上,喋喋不休的她很快地安静了下来,沉沉入睡。 紫苏与荔柔见她熟睡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合上了殿门,两个人挽起袖口,开始整理偏殿。 当晨曦微露天际,她们满头是汗地互相依靠着坐在了门边,疲累至极地喘着气。 “紫苏,秦皇这样做,到底是为何?”荔柔偏过头,茫然地望着紫苏,轻声地问。 垂下了眼帘,柔软的手掌捂上心口,紫苏亦揣测不透秦皇的帝王心术,“我不知......但传闻说,秦皇凤流钺,乃是傲然的一代雄主......他冷待郡主,便是冷待楚国......应当是要向像楚国展示国威吧。” “可怜了郡主,和亲之前,心中有了过高的期望。”荔柔惋惜不已地摇了摇头,“梦醒了,这个现实,她还无法接受。我现在只盼,咱们楚皇获悉了一切,能有所行动,救咱们脱离苦海。” “楚皇......”丝丝阵痛拉扯着紫苏的心扉,她蓦地弯下身,咬紧了粉唇。 “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担忧地望着她倏然煞白的脸色,荔柔匆忙扶住了紫苏,“我扶你上塌上歇息吧。” “恩。”紫苏点点头,攥紧了荔柔的掌心,艰难地拖着柔弱的身子,斜倚到榻上,“荔柔......那个布包里面有药材,你帮我煎煮一下。” “好,我知道了,你先歇着。”荔柔与紫苏在王府同住一室,知道她身子不好,需得日日服药。 看着荔柔的身影自殿内冲出,眼前的景物愈见模糊,意识朦胧间,紫苏似乎看到了他,看到了那抹熟悉的伟岸身影。 她挣扎着扬起颤抖的指尖,想要拽住他飞扬而起的衣摆,粉唇轻启,溢出了微不可闻的字音:“殿......下......” 刹那间,一阵眩晕感袭来,停驻在半空中的手臂重重地摔落,她昏了过去...... 十日之后,楚国 伏羲殿 “岂有此理!”听完了司仪官的讲述,千容浅勃然大怒,大掌狠狠地拍向了书案之上,墨盒中的墨汁因震动而溅落在外。 楚国朝臣们亦是不敢相信,秦皇竟敢狂妄到这个地步,他公然践踏楚国威严,大有挑衅意味。 “陛下,此等行为,我楚国决不能忍气吞声,让秦国小瞧于我楚国!”御史大夫义正言辞地说,显得颇为义愤,“微臣愿作为特使,出使秦国,为我楚国讨好尊严!如若秦皇依然固我,臣定要迎回郡主!” “是,臣等同意!”几名重臣纷纷表态赞同。 “太尉,你的意见呢?”凌厉的眸光落在了胥黎的身上,他的沉默引起了千容浅的不满。 “殿下.....臣......”胥黎方欲开口,急促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陛下......陛下......战报到......” “进!”一丝忐忑悄然拂过眸底,千容浅密切关注秦韩两国的交战情况,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前方派来的哨骑大步冲入殿内,单膝跪立,将装着详细战报的匣子从背上卸下,高举托头顶。 =======分割线======vvik。 ps:亲们,文文另一重要男主登场了,后面的情节一定会更加精彩o(n_n)o~ ------------ 第二章 人肉箭靶 “呈上来!”千容浅急切地倾身上前,大掌张开,幽深的紫眸中闪过丝丝期待。 小安子捧着装有战报的匣子,将之捧到千容浅眼前,“陛下......” 修长的指尖拂开了锁扣,千容浅拿起竹简,猛地推开,熠熠的目光浏览其上。 朝臣们屏息凝视着他的神情,只见千容浅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战事的结果似乎不言自明了。 “十日......他们只用了十日竟连下韩国浮厝一带的五座城池.......”大掌用力地捏紧了,青筋在手背上隐隐浮动,低沉的话语中透着一股惊奇与怀疑,“近日,韩国已与秦国立下和约,割让边疆十三座城池。” 闻言,朝臣中间亦是接连发出了惊叹之音,他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秦军极尽“恐怖”的威猛战力。 过往虽然听说秦人骁勇善战,骑兵甚至比匈奴人更胜一筹,可是十日间攻克五座城池,这是不是有些太过神话了?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凝重的神色,这是千容浅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来自秦国的威胁。 有这样的强国雄踞在楚国的西北,宛如在自己的头顶悬挂着一柄最锋利的佩剑,只怕往后会夜夜无法安寝了。 秦王凤流钺果真不简单,此战他不仅轻取韩国,最重要的是起到了震慑中原诸国的作用,让天下人闻秦丧胆。 “陛下,秦国轻而易举地攻克韩国防线,着实令人震惊。由此可见,他们的兵锋正盛,此时......我楚国,不宜触其锋芒啊。”丞相走上前,恳切陈奏,“若是挑起两国之战,后果不堪设想。” 一股挫败感悄然袭上心头,千容浅垂下眼帘,神色黯然地攥紧了大掌。 他必须在一国尊严与安危之间权衡,身为一国之君,千容浅告诫自己切莫意气用事,做任何决定需要以国家利益为先。 朝臣们紧张地等待着千容浅的决断,深怕他心高气傲,因咽不下秦皇带给楚国的羞辱,而冒然与秦国交恶。 舒展的眉宇间拂过了淡淡的挣扎,千容浅蓦地仰起头,冷声宣布:“今日到此为止,这件事,容寡人好好想想。尔等退下。” “是,微臣等告退......”朝臣们恭敬地行礼,陆陆续续地退出了伏羲殿。 朝臣们几乎都离开了,唯独太尉胥黎,他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殿内,双眸紧紧地注视着端坐在王座上的千容浅。 “太尉,寡人看得出,你有话要说,说吧。”淡漠的笑纹拂过唇畔,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千容浅大掌一挥。 “禀陛下,微臣......微臣想要劝您,切莫因一时受辱而冲动。”胥黎以严肃的口吻谏言,痛陈利害:“近十几年来,秦国的势力发展迅速,秦军的威力,让中原诸国吃尽了苦头,正因此他们才会想尽办法向秦国示好。” “你的意思是,我楚国要如他们一般,对秦国奴颜婢膝,才能苟延残喘?”眯起了紫眸,千容浅面色一冷,不悦地反问。 胥黎明白眼前的君王年少得志,傲然不羁,在战场上屡立战功,从未遭过败绩,骨子里的那股傲气容不得他低头认输。 “陛下,非也。”他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娓娓道来:“秦国历经三代国君变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过往积贫积弱的荒蛮之国,一跃成为当今雄傲天下的强国......中原诸国难道看不出大势所趋吗?他们都明白,却因走错了路,而不得不落得今日向秦国频频献媚,继而求得生存的悲惨境地。” “走错了路?”这番分析引起了千容浅的兴趣,他有些不解地追问,“此言何意?” “陛下,魏国曾是中原大国,但内乱频发,党争不止.......韩国内,本就实力弱小,先是依附魏国,后又依附齐国......赵国,地处中原中心,本也是举足轻重的强国,奈何权贵贪腐,民生不休,国势日渐羸弱......”提及中原诸国的衰落,胥黎不禁感慨地长叹。 冷薄的唇线微微扬起,勾出了一抹优雅的弧度,千容浅笑着说:“太尉是想借诸国积弱的原因,告诫寡人......想要抗击外敌,修好内政,才是最重要的。” “陛下圣明,无须臣多言。”胥黎重重颔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推测道:“秦国冷遇我楚国的和亲郡主,可能是因国势强盛,不将我楚国放在眼中,也可能是秦皇蓄意想趁机挑起事端,为攻打我楚国寻找借口。” 千容浅觉得胥黎的分析颇为有理,他陷入了深思,“依太尉所见,我楚国之兵......可否与秦兵相比?若此刻两国发生大战,胜算有几成?寡人要听实话。” “万万不可相比。若是现在开战,胜算只有一成。”纵然是会惹怒千容浅,但胥黎还是要直言相告。 “一成......”幽暗之色窜入眸底,唇角轻轻颤抖,千容浅默默地念着:“胜算只有一成.......” “陛下切莫难过,胜算只有一成,并非我楚军实力不济,乃是因为国内刚经历了动荡,军心不稳,加之......我楚国常年与北疆匈奴缠斗,耗损了大量的兵力......只需五至十年,休养生息,整兵经武......我楚国之兵定能再度强大起来,到时候便堪与秦军抗衡。”胥黎冷静地讲出了自己对未来的展望,“我楚国并非畏惧秦国,暂时示弱,有利于麻痹秦国,更能赢得休养之机,望陛下三思。” 聚精会神地聆听着胥黎的话,千容浅的心情亦由沉重变得渐渐明朗起来,“寡人明白了,看来,唯有忍,才是上策。” “陛下英明!”见千容浅态度有所松动,胥黎终于可以卸下心头的忧虑与紧张了,“陛下现在的退让,只是为了他日更好地还击在积蓄力量。容臣一言,在这纷争的乱世中,面子......真的并不重要。人们在意的只是最终的胜负,至于中间的过程,谁又看重呢?” “胥黎,该怎么做,寡人心中有数了。”幽魅的紫眸中耀动着熠熠神采,低沉的嗓音逸出齿间,千容浅彻底释然了。熠有期匣。 “陛下,还有一事......”既然国事已定,胥黎不得不为他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开口,“关于......嫣儿......” “皇后?她怎么了?”千容浅初登大位,他毫不犹豫地册封胥嫣儿为后,她还有何不满吗? “陛下,听说遇美人怀有了龙嗣......微臣为您高兴,却也担心.......”内宫之事,胥黎本无权过问,他愈发谨慎地说:“后宫中,素 来是母以子贵......微臣知道您里嫣儿为后,对她已是格外看重了......” 千容浅轻哼一声,果然,人都是贪心不足的。 在王府中,她求的是荣华地位,如今给了她低位,她又希望可以将这个位子牢牢坐稳。 “放心,你的女儿,现在是皇后,便至死都是皇后。后宫中的女人,无论谁生了儿子,都不会动摇她的地位。”千容浅对胥嫣儿虽然并无好感,但毕竟胥黎乃是他最得力的臂膀,他还是该适当拉拢的。 “陛下!”得此保证,胥黎欣喜若狂,他跪了下来,连连叩首,“微臣代嫣儿叩谢圣恩。” “罢了,起吧。”千容浅潇洒起身,大步走向窗边。 “陛下,若遇美人生了儿子......朝臣们定会上奏要求早日册封太子......”胥黎缓步走近千容浅身后,心底还有一丝焦虑。 “她的孩子,永远不会成为太子。”凛冽的寒芒在那双幽深的眸子中闪现,千容浅以极冷的口吻应道。 胥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猜不透帝王的心思,但也算是安了心...... 秦国,咸阳郊外 麟趾宫 “怎么办?怎么办?”芙姬在主殿内手足无措地来回踱着步,艳丽的脸庞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我不去......坚决不去。” 一个时辰前,宫内来人传了秦皇旨意,要楚国和亲郡主前往距离此处不远的云梦猎场。 本来芙姬还满心欢喜,以为秦皇终于想要见她了,将这次视为改变命运的绝佳机会。 谁知,向在麟趾宫侍候的秦国宫女和内侍们打听,方知,秦皇每年秋闱都会命各国和亲公主郡主前往,为他及秦国各武将们充当骑射比赛的人肉靶子。 芙姬顿时傻了眼,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从不知秦皇竟是如此残忍之人,弓箭无眼,她们现在身处异乡,纵然是被活活射杀,也不会有人理睬。 想到这里,惊恐与无助的泪水奔涌而落,芙姬瘫坐在塌边,放声哭泣:“啊......啊......我不要死......不要死......” 紫苏与荔柔守在她身边,看着她娇柔可怜的模样,纵是心怀怜悯同情,亦是倍感无奈。 距离司仪官返回楚国足有一月光景了,迟迟没有音信传回。 紫苏她们心中已是有数,楚国惧于秦国威势,不肯为了她们几个区区女子而冒着触怒秦皇的危险。 此刻的她们,宛若没了根的浮萍,只能自求多福,没有人能帮她们脱困,更没有人会在意她们的生死。 “郡主,不要哭了。”紫苏俯下身子,坐在芙姬身旁,为她拭去泪水,“秦皇之名,若是你违抗,只怕还未到猎场,命就没了。” “啊......”闻言,芙姬哭得更凶了,她死死地抓住紫苏的手腕,惊慌地央求:“如苏......救我......你肯定有办法的......救我.......” 黛眉紧蹙,紫苏颓然地摇了摇头,“郡主太看得起奴婢了,奴婢怎有办法......郡主还是打扮一番吧,再过半个时辰,接你的车撵就该到了。” “不......我不去......”芙姬推开了紫苏,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床榻旁的柱子。 “奴婢问过那些秦国宫女了,她们说......过往去到猎场的各国公主们也不一定都会出事......秦皇和将领们的箭法还是很精准的,他们只是放箭射你们顶在头上的物品,不是要射你们。”荔柔走了过来,帮着紫苏一起安抚芙姬。 “对了,荔柔,你代替我去!”一个念头在心底浮现,芙姬好似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她满怀希望地看着荔柔。 “什么?”惊骇地煞白了脸,荔柔连连后退,“不......不......郡主你不能......” “郡主!”紫苏气愤地怒瞪着芙姬,怎也想不到她竟如此自私,为了自己,可以不顾他人死活。 冷汗自额头上渗出,荔柔双腿发软,蓦地瘫倒在地,瞬间便昏死了过去。 紫苏匆忙奔了过去,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发觉她受了惊吓,遂陷入昏厥,“荔柔......” “不中用的东西!给我装死!”芙姬恼恨地站起身,发狂似地扑向了荔柔,狠狠地甩了她两个巴掌,“还不给我醒来!” 当她再次扬起手时,紫苏用力地钳住了她的手腕,目光凌厉地看向她,“住手!她已经吓昏了过去,郡主还要怎样?”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好大的胆子!”芙姬恨恨地拂开了紫苏的素手,厉声责骂:“废物......废物......我父王好心收容你们到府中,你们就是这么回报他,回报我的?还有你,好好的一张脸,偏偏有了这么一道疤,不然你也可顶替我去!” 心头升起一阵阵寒意,紫苏对眼前的女子失望至极。 “楚国郡主......请上轿撵,前往云梦猎场!”内侍的洪亮的通传声在殿外响起。 ======分割线====== ps:感谢水长山高送给雪-< 情 人 阁 >-币~~感谢xinyue924送给雪1888小说币~~vxpa。 感谢hqsi给雪投月票以及其他默默为雪投票的亲们~~亲们的支持,真的让雪很感动!! 你们的支持是雪更文的动力~~雪会继续努力,后文一定会带给亲们不同的精彩。 明日雪给亲们加更,亲们敬请期待o(n_n)o~ ------------ 第三章 走上靶场 “怎么办......怎么办.......”芙姬已是彻底乱了方寸,焦急地在殿内踱着步,艳丽的面容上满是惊骇的神色。 紫苏冷冷地望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却不想再开口安抚。 如此自私冷血的一个人,不值得她去劝慰。 倏然间,芙姬神思一动,她快步走向门口。 掌心渗出了滴滴冷汗,她实在不想赴死,唯有赌一把。 猛地敞开了殿门,芙姬恭敬地服了服身,低声地说:“公公,请您稍等,我家郡主马上就来。” “快点!难道你们打算要陛下等?”内侍以颇为严厉的口吻训斥,不悦地轻哼:“哼.......” 闻言,紫苏震惊地瞪大了空灵的美眸,瞬间洞悉了芙姬的诡计。 荔柔吓昏了过去,她竟还是死心不改地想要紫苏顶替她前去。 若是被秦皇得知了她们偷梁换柱,不止她们自己性命不保,只怕还会祸及牵连楚国。 “郡主......快收拾下,随公公前去吧。”芙姬回到紫苏身旁,轻推了推她,以眼神示意。 “你.......”蓦地回首,美眸中满是问责与怨恨,紫苏愤愤地绷紧了唇线,“你这样做.......会害死很多人!” 芙姬狠狠地瞪着紫苏,刻意压低了嗓音,威胁道:“你去不去?若是不去,我会给父王修书一封,你那个弟弟也别想好过!” 紫苏扬起手,用力地扣住了芙姬的手腕,情绪激动地反问:“我这张脸,若是被秦皇识破,你我现在就会死!” “哼......”芙姬轻抚上紫苏脸上的那道疤痕,阴险地笑了起来,“谁说楚国郡主脸上就得光滑如丝呢?再说,只有那个太常卿和寥 寥宫女内侍见过我的真容。这次,只要你不说,没人会怀疑!快去!别让他们等!” 无奈地迎上了芙姬阴狠的眸光,紫苏心头微颤,她明白眼前的女人为了生存,真的是可以不择手段。 现在再做争执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引起更多的纷扰,让她们同时陷入危险的境地。 无奈地逸出一缕哀叹,紫苏放下了荔柔,傲然地站起身,对芙姬撂下狠话:“若是此一劫,我无法逃脱,你亦然!” 拂了拂裙摆上的尘埃,她挺直了脊背,踏出殿门,径直地登上了等候在外的车撵。 “你.......”听出紫苏话语中的告诫之意,芙姬不悦地眯起了眼眸,默默地攥紧了粉拳....... 华丽的车撵朝着郊外的云梦猎场疾速而行,车辙碾压土地的声响涌入耳畔,紫苏的心不安地狂跳着。 没有人可以绝对平静地面对危险而死亡,她开始慌乱,开始惊惧,雪白的指尖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极力想要平复下激荡的心绪,继而去思考救自己脱困的办法。 然而,终究是一筹莫展。 紫苏压根不知道她将会面对什么,那些秦国宫女所说的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不曾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无法判断的。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体会到了孤立无援时的绝望与无助。 身在异国异乡,她要面对的是秦皇凤流钺,是那个传闻中威猛雄傲的帝王。 十指猛地合拢,紧紧相握,指尖在手背上划出了几道深深的痕迹。 “停.......”内侍的声音再次响起,垂落的轿帘掀开,他望向车内,语气平板地说:“楚国郡主,请下车。” 一缕长呼逸出齿间,手背用力地甩向脸颊,以此来使自己清醒些,紫苏缓缓地走下了车撵。 抬起眸子,一片开阔的深林映入眼底,这是她第一次踏出麟趾宫外,切身地感受到了属于秦国的别样北国风光。 伫立在紫苏身旁,为她引路的内侍在阳光下可算是看清了她的容貌,那道突兀的疤痕吸引了他的注意。 敏感地觉察到了从身侧投来的注视,紫苏偏过头,以手中的绢纱挡住了脸颊。 “原来.......我等还好奇为何陛下不肯见你,甚至不肯让你入宫.......原是因为你这副相貌。”内侍轻嗤着笑了,幸灾乐祸地嘲讽。 掩在长袖中的素指紧紧攥拢,紫苏并未人气吞噬,而是以犀利的言辞反唇相讥:“喔......原来秦皇与市井之徒,并不差别。都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 “你......你好大的胆子,敢讽刺陛下?”内侍惊讶地望着紫苏,震惊于她的大放厥词。 “这是公公的意思,我不过顺着你的话去揣测而已。”淡淡的笑纹拂过唇畔,紫苏毫无畏惧地应道。 “你......”内侍气闷地转过头,不再与紫苏多言。 在林中走了一段路,远远地,只见十余名穿着华丽宫装的俏丽女子汇集在一处大帐前,显得有些沉默,甚至还面带忧色。 紫苏轻而易举地猜出她们定是中原诸多送往秦国的和亲之女,也在忐忑无助地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恐惧。 “楚国郡主,去吧。”内侍扬起手,态度冷淡地低语。 紫苏没有理睬他,走向了那群女子之中。 个冷内开。她的到来,立刻引起了其他和亲女子的切切议论。 “天啊,她......她的脸......” “可不是嘛,她就是楚国的和亲郡主。” “听说,陛下都没有见她,直接打入冷宫了。” “楚国没人了吗?怎会让这么一个脸上有疤痕的女人来联姻。” ...... “你......你是楚国来的?”突然间,一抹纤柔的身影靠近紫苏身旁,清雅的脸庞上噙着柔美的笑。vzil。 “恩,你是.......”紫苏微微颔首,神色平和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子。 “赵国公主,淩姬。”淩姬点点头,主动向紫苏示好,“她们的话,你别放在心里。” “谢谢。”紫苏展颜一笑,“听说,每年和亲之女都会参加陛下的狩猎.......” 淩姬牵过紫苏的手腕,带着她走远了两步,神情霎时暗淡了几分,“你刚来,可能有所不知。每次狩猎,我等都会九死一生。” “这么说,往年真的有人因此丧命?”紧张的情绪爬上心头,紫苏急切地向她探问。 “不,但比死更惨。”回想起去年的场景,淩姬还是会止不住地发抖,“我等都是箭靶,头上会顶着东西,身边也会缀着东西......去年的时候,秦国将领们箭法基准,无一失误.......但姐妹们根本没人能撑到最后......晕的晕,倒的倒......还有的当场嚎啕大哭......然后,那些秦将们会将我等,连带我等的国家不留情面地羞辱一番。” 一抹暗潮在澄澈如波的灰绿色眸子翻涌,紫苏恍然大悟,原来秦皇他们会设置此等“游戏”,绝非单纯的心血来潮,而是为了震慑诸国,羞辱诸国,借此来扬秦国之威势。 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为上上之策。 此招,不只看起来狠毒,更颇有深意,未攻城,先攻心。 长此以往,秦国之威震慑中原诸国之心,只怕到时候,无需大军攻伐,诸国早已没了与之抗衡的胆量。 舒展的眉间覆上了凝重之色,紫苏沉浸在思虑中,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切不可丢楚国国威。 “陛下命尔等前往靶场.......”一名内侍匆忙跑过来,朗声传令。 “走吧。”淩姬轻声提醒紫苏,带着她一同向幽林深处的靶场走去....... 林中的靶场长宽足有几里,极为开阔,靶场的一端设有休憩的大帐看台,另一端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箭靶,中间是空旷的草场。 此时,秦皇及一众将领正在大帐中整理戎装,检查弓箭,蓄势待发。 内侍将一个个火红的番果交到诸国和亲之女的手中,“按照箭靶上刻好的国名,你们依次入列,将番果顶在头上。” 捧着不足一掌大的番果,清晰急促的心跳声窜入耳畔,紫苏的掌心已被汗水濡湿。 极目远望,对面的大帐与箭靶相距甚远,若要在百米开外拉弓射箭,还要准确地射中这小小的番果,实在是太难了。 若秦国将领们人人可以做到,秦军所向披靡也便不足为怪了。 中原诸国的和亲之女们愁眉苦脸地垂下头,却不得不顺从地走到箭靶前,双手颤抖不已地扬起,将那番果摆放在头顶。 踏着沉重的步履,紫苏走入写着“楚”字的箭靶前,她的身侧连缀着几个干草编成的草人。 她已能猜出那些将领们比试的内容,要射中挂在她们左右的草人,更要射中她们头上的番果。 弓箭无眼,稍有偏差,她们便会有性命之忧,也难过所有人的脸色都会那么惨白,眼底闪烁着浓烈的惊惧。 指尖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紫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脊背贴住箭靶,动作平缓地放置好番果,她吐出一长长的气息....... =======分割线======= ps:感谢hqsi送给雪小说币~~感动o(n_n)o~亲们稍等,稍后还有一章节奉上! ------------ 第四章 恐惧的滋味 狂风袭来,卷起了点点细沙,卷入了那空灵的灰绿色美眸中,紫苏的眼底溢出了酸涩的泪。 她微微仰起头,硬生生地逼回了泪水,生怕被那些骄狂的秦人窥见,继而嘲讽践踏楚国的威严。 远处的大帐内,一抹挺拔的暗黑色身影是如此卓然不群,鎏金的披风随风舞动,他伫立在众人中间,扬起手臂,好似在发号施令。 紫苏虽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到那位王者流露出的傲然霸气。 凤流钺拿过内侍呈上来的佢俐弓,琥珀色的眼眸中燃起了好胜地火焰,浑厚的嗓音响起:“今日,寡人与尔等在此比试射箭!得胜者,寡人重重有赏!” “臣等定当全力以赴!”几名统兵大将单膝跪立,异口同声地说。 “老规矩,策马疾行间射箭,每人五支箭......谁以最少的放箭次数射中目标,谁便是胜者。”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凤流钺转过头,冷寒的视线扫向那些瑟瑟发抖的中原女子们,轻蔑的笑噙上唇畔,“只是不知......那些女人们,能否撑到最后。” “哈哈......哈哈......”闻言,将领们似有会意,朗声大笑起来,“陛下所言甚是!” “没错啊,去年的时候,那个齐国公主,早早地昏了过去,害得臣都没机会射那颗番果!”骠骑将军王翦不甘地抱怨道。 凤流钺大步走到他身边,大掌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情大好地调侃:“谁让你出手慢呢?若是像老将军蒙坚那般,一次射出三箭,你又岂会失了机会。” “陛下谬赞了。”蒙坚谦虚地摇了摇头。 “我大秦,蒙坚老将军的箭术绝对一流,一次射出三箭,还能箭箭中靶,唯有老将军能做到。”丰隼虽然刚刚打了胜仗,却丝毫没有骄狂之态,对蒙坚却还是颇为敬重的。 “你刚攻破韩国,寡人赐你个恩典,让你先行。”凤流钺掀开衣摆,坐在了大帐中,指向丰隼,低声下令。 “谢陛下。”丰隼欣然领命,抓起金丝大弓,动作迅捷地奔向马厩,翻身上马,疾驰而出。 震天的锣鼓敲响,轰鸣之声直冲云霄,更冲撞着那些宛如待宰羔羊的柔弱女子们的心扉。 有些人已然默默地垂下了眼泪,双腿开始虚软颤抖。 围观的其他朝臣们,见骑射比试已经开始,气氛霎时热烈了起来,不断地欢呼:“丰隼将军......丰隼将军......” 只见丰隼骑着黑色的战骑,风驰电掣般地纵横靶场,他冷静地从背间拔出了长剑,拉起弓弦,“嗖.......”的一声箭镞飞旋着冲向韩国公主的身侧。 “噔......”箭镞刺透了草人,刺穿了箭靶,震耳欲聋的恭贺声从靶场另一侧传来:“彩......彩......” 与满脸喜色的秦国朝臣们相比,那位来自韩国的公主却早已吓得丢了魂,惊恐却又无处逃脱,只能被无边的恐惧所淹没。 紫苏转过头,愤愤地望着这残忍的一幕,用力地合拢了掌心。 “嗖嗖.......”箭镞划破空气的声音,以及秦人们喧闹的庆祝在此刻显得如此刺耳,紫苏心底的惊惧已被愤怒所取代。 这是对中原诸国赤裸裸的羞辱,更是对她们这些无辜女子施以最惨烈最不人道的折磨。 突然间,一缕凄厉的叫喊直冲云端,那位韩国公主昏死了过去。 秦国朝臣们蠢蠢欲动,难听的咒骂与嘲讽接连而至: “看看,这就是韩国的女人......” “才三箭,就昏死了过去.......她是不是装死啊?” “啧啧......真是扫兴,丰隼将军今日可要铩羽而归了。” “怪不得,他们韩国要输给我大秦,而且兵败如山倒,原来都是些懦弱鼠辈。” “哈哈......哈哈......” 虽然他们恶毒的话语并未将剑锋对准楚国,但紫苏的心亦感到难过。 此时此刻,中原诸国是连为一体的。 “丰隼.......你运气不佳,回来吧。”凤流钺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长塌上,浅浅的笑始终噙在唇角,“看来,寡人的奖赏无法给你了。” “是,陛下!”丰隼利落地翻身下马,快步走回到大帐前,恭敬地向秦皇叩首行礼。 “骠骑将军,轮到你了.......”大掌挥了挥,凤流钺睨了王翦一眼,沉声低语。 “是!”王翦背上箭匣,大步走上靶场中央,吹响了口哨,继而他的白色战骑飞驰而出,他潇洒地一跃而起,从侧面上马...... 紫苏伫立在箭靶前,无心去欣赏秦国将领们的箭术,耳边不断地传来中原女子们的叫嚷与哀嚎。 心好似被一条皮鞭狠狠地抽打,那种强烈的屈辱与无助让她永生不忘。vzok。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相似的嘲讽与辱骂袭来,这样周而复始。 不知过了多久,站在靶前的只剩下赵国公主淩姬与紫苏了。 她们并非胆识气魄过人,而是因为前面的将军们并未向她们放箭而已。 凤流钺冷眼观察着靶场上的情形,浓浓的兴味在那双狭长的眼眸中流转。 伟岸挺拔的身子从长塌上跃起,大掌解开了披风的系扣,他抓起了佢俐弓,气势威严地看向蒙坚,“老将军,寡人让你先挑。” “那老臣,恭敬不如从命!”蒙坚早已等得有些心痒了,他虽年逾花甲,却还老而弥坚,时常在战场上冲杀,威猛不减当年。 “好,寡人等着看你的表现。”凤流钺满意地点点头,满含期待地关注着这位大秦勇将。 下人们将黑色的汗血马牵来,蒙坚扯住缰绳,大掌拍打骏马身子。 霎时间,马匹疯狂地疾驰起来,而他扬起双腿,熟练的夹住了马腹。 蒙坚整个人贴在骏马的身侧,看起来惊险极了,但他却稳稳地张开了双手,从容地拉起弓弦。 围观的众臣们无不惊异于蒙坚过人的技艺,连连赞叹:“老将军骑射精湛,是我大秦第一勇士!彩!彩!彩!” 果然,当骏马在靶场中央驰骋时,蒙坚一次拔出了四支箭,准备使出必胜绝技——发出连弩齐射。 紫苏从那马匹的跑位看出,这位老将军将箭锋对准了她身边的淩姬。 这时,汩汩坠落的冷汗从淩姬的耳鬓滑落,她纤柔的身子开始不住地摇晃起来。 紫苏焦急地低吼,好心提醒她:“淩姬......不要晃.......千万不要晃......站直!站直!不然箭镞会伤到你!” 话音还未落,飞速射来的锐利箭镞已应声入靶,但因淩姬突然的倾倒,原本射向草人的利箭刺透了她的肩胛,血红之色顷刻奔出。 “快!来人啊!救人!她受伤了!”焦躁地大声呼救,紫苏顾不得此刻身在秦国,也顾不得她们不过是任人宰割的柔弱女子。 蒙坚不敢置信地望着被他射伤的赵国公主,苍老的脸庞上露出些许愧意。 他的箭镞瞄准了草人,但那女子的突然晃动,让他措手不及,根本没时间调整方向。严生嘲中。 “陛下,老臣之错.......请下令救人。”蒙坚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大帐前,沉声请求。 “来人,宣太医,带淩姬下去疗伤。”冰冷的话音逸出,凤流钺犀利的眸光悄然地落在了那抹清丽倩影之上。 他不禁有些惊奇,此等境况之下,人人都自顾不暇,被恐惧吓破了胆,那个从楚国来的女人竟还有心为她人呼救? 难不成,她不怕?不怕箭镞会伤了她?不怕她会被活活射死? 大步流星地掠过蒙坚身侧,凤流钺决定亲自试一试那个楚女。 修长的指尖弓起,抵在唇间,清脆的哨音响起,一匹高大帅气的青骓马从马厩内如闪电般飞驰而至。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伟岸的身姿已飘然地翻腾至半空,而后准确地落在青骓马背上。 “陛下威武......陛下威武.......”众臣们恭敬地单膝跪下,齐声颂扬。 凤流钺并不急着射箭,他驾着青骓,以不急不缓的速度在靶场内左右逡巡着。 狭长的琥珀色眼眸满是兴味地打量着那个岿然站在在箭靶前的女子。 两人间的距离,让凤流钺无法将紫苏的容貌看个清楚,却也大致有个朦胧的印象。 她身若蒲柳,腰肢纤细,散发出一股轻灵飘逸的气韵,果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凤流钺真心希望,她此时的坚强淡定不会在他拉起弓箭的一霎那轰然崩塌。 “驾......驾......”以傲然地姿态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凤流钺驱使青骓向一侧驶去,刻意地缓缓拔箭,缓缓拉弓,再缓缓瞄准。 他不会在瞬间结束这一切的折磨,他要让那个楚女好好地品尝恐惧的滋味。 心跳宛如擂鼓,汗水沾湿了紫苏的背间,她看得出秦皇似乎在故意拖延,为的就是要延长这份折磨...... ======分割线===== ps:感谢198381送给雪的小说币~~开心ing!!感谢亲的支持o(n_n)o~ ------------ 第五章 欲擒故纵? 雪白的贝齿狠狠地咬破了唇瓣,血腥浸满了檀口,紫苏半垂下眼帘,匆匆掩住了恐惧与惊骇的情绪。 纵然她心里怕极了,畏惧着那锋利的箭镞,畏惧着死亡,但她不会在秦人面前展露半分。 将紫苏细小的反应都看在眼底,凤流钺觉得颇为有趣,长臂扬起,绷紧的弓弦紧贴在冷唇上,蓦然间,指尖弹开。 只听“嗖.......”的一声响,插着白羽的响箭宛如光影般飞向紫苏身侧,准确无误地射中了那个草人的中央。 一滴冷汗在箭镞刺入箭靶的瞬间,从紫苏的鬓角悄然滑落,长密的羽睫轻颤了两下,余光瞥见了那长长的箭尾。 纤细的素指颤抖着攥拢,指尖死死地划破了掌心。 “彩......彩......陛下威武......陛下威武.......”围观的朝臣们热烈地颂扬。 淡淡的笑痕噙上唇畔,凤流钺驾着青骓马奔向靶场的另一端。 这次,他潇洒地倾倒在马背上,动作舒展地张开大弓,偏过头,狭长的琥珀色瞳眸紧紧地凝注那抹娇柔傲然的倩影。 紫苏默默地合上双眸,长呼一口气,决心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上天,尽力以平静的姿态来面对眼前的危机。 “嗖......”锐利的箭镞宛如刀刃无情地撕裂了空气,笔直地冲向紫苏,应声钉入箭靶。 箭镞又一次射中了悬挂在她身侧的草人,只不过,这一次,凤流钺可以地偏转了箭锋,使之射中了草人的手臂,距离紫苏的衣袖不过分毫只差。 干脆而沉重的声响窜入耳畔,挑动着紫苏最敏感的神经,她只觉得全身都麻木了。 皓腕稍稍一动,指尖已触碰到了冰冷刺骨的箭镞,她蓦地睁开眼帘,睨着矗立在手边的箭矢,眸底闪过惊骇的光芒。 还未等紫苏缓过神来,两支箭镞从左右飞驰而至,精准地射中了目标。 霎时间,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从大帐那端涌来:“陛下神勇......陛下神勇.......” 舒展的眉心蓦地蹙紧,紫苏已挨过了四箭,只差最后一箭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缓缓地转过头,第一次,她略略扬起下颌,隔空遥望那坐在马背上,浑身散发着摄人威势的帝王。 凤流钺举起大弓,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拂过了激赏之色,轻翘唇角,勾出了一抹明朗的笑意。 远处的楚女果真不一般,他射出四箭,她非但没有躲闪,更是连哭喊呼救都没有,双腿好似纹丝不动地钉在了地上,有胆识! 粗粝的指尖捏起最后一支箭,将之绷在弦上,手臂向后拉伸,弓弦抵住了唇瓣,凤流钺眯起眸子,冷静而迅捷地放箭。 “噔......”飞驶旋转的箭矢好似一抹电光,袭向了紫苏的头顶,钻入了那颗番果的中央,霎时间,甜腻的果汁迸出,滴落在她的脸颊上...... “呼呼......呼呼.......”围观的所有秦军及一众朝臣们恭敬地叩拜,赞颂着秦皇神准的箭法和高超的骑射之术,“陛下英明神武......英明神武......乃我大秦第一勇士.......第一勇士.......” 慢慢地收回了手臂,将大弓放下,凤流钺驾着青骓马,朝着箭靶的方向急速奔去。 此刻,那张威猛霸气的脸庞上没有任何笑意,有的只是困惑与失落。 他想要看清楚这个可以坚强地承受恐惧折磨的楚女,他热切地想要看清她的面容,听到她的声音。 待到最后一支箭应声中靶,紫苏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外间的一切她都感受不到了。 掩在长袖中的素手猛烈地抖动不止,股股寒意在背间游窜,双腿麻木得早已不听使唤。 蓦地,双膝一弯,她踉跄着向一侧倒去,慌乱中抓住了箭靶,方才稳住了自己。 凤流钺拉住了缰绳,犀利的双眸睇睨着眼前还在苦苦支撑的女子,他抽出了别在腰间的青铜佩剑,剑锋指向紫苏,吐出了冷寒的嗓音:“抬起头来......” 空灵的灰绿色美眸望见了拖在地上的长长倒影,心绪慌乱地揪紧了心口,紫苏反倒后退了一步,直至脊背抵住了箭靶。 “大胆!陛下命你抬起头来!”弗林快步赶了过来,见紫苏违抗凤流钺的命令,厉声呵斥。 “没你的事。”不悦地瞥了弗林一眼,凤流钺潇洒地跃下马背,抬首一扬,将弓箭扔给了弗林。 “是,陛下。”弗林恭敬地应声,抱着弓箭后退了几步。 “寡人问你的话,你不该抬头回答吗?”好奇的视线自上而下地打量紫苏,凤流钺耐着性子问道:“还是说,你们楚国的女子,都丑得见不得人?” 这般侮辱的言辞入耳,紫苏好想仰起头,让他看个真切。 奈何,她脸上有疤,而且她是顶替芙姬而来,若是被凤流钺窥见了面容,只怕会为日后留下隐患。 芙姬被打入麟趾宫,但不表示秦皇会一辈子都不见她,若是哪日兴起,要召见她入宫,到时候,她们偷梁换柱之举便会被识破。 未免惹出更多的麻烦,紫苏还是低垂着头,决意逃避到底。 凤流钺突然发觉眼前的女子虽然身型娇柔飘逸,但骨子里似乎有股子倔强,固执地很。 譬如此时,她竟敢公然违抗他的命令? “你不抬头,不回话......难道也不怕死?”凤流钺上前一步,大步走近紫苏,语意森冷地威胁。 那股带有压迫性的气势强烈到容不得紫苏忽视,她只得将头垂得更低,指尖深深地划破了掌心,期盼着秦皇可以尽快放了她,不要再纠缠为难。 淡雅的馨香扑向鼻尖,凤流钺扬起指尖,捏起了紫苏的一缕柔顺青丝,“哼......这样的香气,寡人还是第一次闻到。” 他灼热的气息宛如一张大网,将紫苏紧紧萦绕,她胆怯地偏过头,躲开了他的触碰。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淡淡的愠色涌入其中,凤流钺不喜欢心机深沉的女人,而眼前的女子似乎对欲擒故众的烂招数很是熟悉。 大掌用力地扣住了她轻颤的肩头,他猛地放低了身子,冷唇若有似无地刷过紫苏的耳畔:“眼前是你唯一的机会......你若不抬头,这辈子......休想再见到寡人。” 闻言,紫苏并未惊骇惋惜,而是彻底松了口气。 显然,眼前的帝王将她的逃避与抗拒视作了后宫女人们惯用的邀宠手段。 对于凤流钺的提醒与告诫,她置若罔闻,依然固我地垂着头,只希望能够平安度过今日的危局。 她的沉默给出了回答,凤流钺的心中掠过一丝惊讶,他放开了大掌,毫不留恋地转过身,朗声下令:“楚国郡主......气魄过人.......传寡人旨意,赠其南海夜明珠......以示嘉奖。” 弗林不敢置信地仰起头,想那南海夜明珠极为珍贵,宫内只此一颗,连诞下皇子的妃嫔都不曾有殊荣得到,今日陛下竟将它赠予了这个楚国郡主? 紫苏茫然地蹙紧了黛眉,她摸不准秦皇的心思。 方才她的表现没有触怒凤流钺已是大幸,他怎竟还会如此嘉奖? “咳......郡主还不谢恩?”弗林赶快命内侍将那颗南海夜明珠取来,他亲自端到紫苏眼前。 紫苏不得不跪下,双手高举过头顶,“谢......谢陛下赏赐。” 她柔婉的嗓音仿若空谷中的回声,闻之顿感舒畅,凤流钺抿唇一笑。 他虽未一睹这楚女的真容,但已能凭借这音色,窥出她几分样貌。 “今日围猎结束,回朝!”凤流钺长臂一挥,迅捷地跃上青骓马,奔向了大帐。 马蹄溅起的漫天尘埃模糊了紫苏的视线,她捧着熠熠发光的夜明珠,享受劫后余生的喜悦....... 麟趾宫 看窗外的天色已暗,芙姬焦躁地在殿内来回踱步。 对于近日私自决定要紫苏代替她前往猎场一事,芙姬内心还是有丝丝愧意的。面她浸秦。 但生死面前,有哪个人是不自私的? 更何况,她是主,紫苏是仆,仆人为主子卖命,本就是天经地义。 芙姬以此来不断地安慰自己,说服自己。 突然间,一阵车马声在院落中响起,芙姬匆匆推开殿门,紧张地向外观望。 不一会儿,只见紫苏安然无恙地从车撵中走了下来,手中还抱着一个木匣。 等到护送紫苏回来的秦国内侍们驱车离开,芙姬轻唤道:“如苏......” 听到了她的呼唤,紫苏却着实不想理睬她,纤柔的身子伫立在偏殿门外。 芙姬知道她还在为早先的事情耿耿于怀,她主动地走了过去,难得地放低了姿态,“哎......你看看,果然吉人天相,这不,你还发无伤地回来了,害我为你担忧了许久......一直在向神灵祷告,期盼你平安而归。” 虚情假意的话听起来是这般刺耳,芙姬毫无愧意的表现加重了紫苏对她的嫌恶。 “咦?你怀中抱着的是什么?”芙姬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那方雕工精湛的木匣之上,她十分好奇地问。 “秦皇的赏赐。”紫苏言简意赅地应道,倏然回眸,她看清了芙姬那贪婪而困惑的神情。 “什么?陛下给你的赏赐?是什么?陛下为何给你赏赐?”芙姬不悦地瞪大了杏眸,双手抓住了紫苏的手臂,追问不止。 “夜明珠。”不愿再多言,紫苏将木匣塞入了芙姬的怀中,恭谨地服了服身,“郡主,我累了,想早些歇着,有什么话,您明个儿再问吧。” 话音方落,她径自地踏入偏殿,而后重重地合上了殿门。 “夜明珠?”抱紧了木匣,芙姬恼恨地望着紧闭的殿门,愤愤地咒骂:“不过是个贱婢,耍什么脾气!哼!” 一回到主殿中,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木匣,刹那间,耀眼的光芒映亮了漆黑的殿阁,“哇......好美的夜明珠......” 芙姬跪在地上,细细地审视着眼前硕大的夜明珠,无不赞叹地说:“珍品......稀世珍品.......秦国果然富足强盛......秦皇随意的赏赐都这么贵重......” 她转念一想,心中对紫苏仅存的那一丝丝歉疚也消失无踪。 看来,今日前往猎场,并不如外间传言的那般,是场生死挑战。 紫苏不仅毫发无伤而归,还带回了秦皇的赏赐。 芙姬心想,这赏赐本是属于她,属于她这个楚国郡主的。 悔恨地蹙拢了柳眉,芙姬幽怨不已地叹道:“哎......今日若非我犹豫踌躇......秦皇见到的就是我......而这奖赏也就是属于我的......如此重赏,是不是意味着......秦皇将会应我入宫呢?” “不对......他若看到了紫苏的脸......又岂会给她如此赏赐?”芙姬既喜悦又迷惑,她决意明日找紫苏问个清楚...... 咸阳宫 凌霄殿 “弗林,去给寡人将楚国的郡主查个清楚。”凤流钺斜倚在长塌上,双掌合拢,点点疑惑在狭长的眼眸中涌动。 “敢问陛下......要查些什么?”弗林捧上一盏清茶,不解地请示,“之前.....太常卿不是早已......”vbet。 “她左脸颊靠近下颌的位置有一道约莫两寸长的疤痕......”纵使今日她垂着头,但凤流钺还是窥见了那条明显的疤痕。 “什么?”弗林震惊地低呼一声,“楚国郡主脸上有疤?他楚国竟敢送此等丑女来和亲?” 凤流钺的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场景,他隐约觉得有些可疑,一定要将各中内情查个清楚。 ======分割线===== ps:感谢偶遇冷和908733364送给雪的鲜花,开心o(n_n)o~在这里,雪祝亲们新年快乐,一切顺利(*^__^*)嘻嘻…… ------------ 第六章 溪边偶遇 麟趾宫 晨曦微露天际,缕缕光亮映入纱窗。 昨夜紫苏一直在照顾荔柔,她受了些惊吓,喝了药,身子倒是没有大碍。 只不过,回想起昨日芙姬的表现,紫苏与荔柔都是颇为心寒。 紫苏早早地起身,梳洗后,刚欲推门而出,只见芙姬已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 “我有事问你。”她一把抓住紫苏,拖着她重新回到殿内。 “郡主有何事?”紫苏拂开了她的手,在矮榻上坐了下来,以淡漠的口吻问道。 “昨日在猎场,陛下为何赏赐夜明珠?他可否见到了你的面容?对于你......不,应该是对于楚国郡主我......陛下又是什么态度?” 芙姬在紫苏身边落座,接连地掷出了问语。 空灵的灰绿色美眸中拂过淡淡的鄙夷之色,没想到那一颗夜明珠竟让她有了痴心妄想,紫苏冷声应答:“昨日在猎场,中原诸国和亲的公主依次站在箭靶前.......秦皇及朝臣们轮番朝我们放箭......” “什么?”芙姬不敢置信地瞪大了杏眸,质疑紫苏的话,“怎么会......那你们.......” “诸国的和亲之女们有的昏倒,有的尖叫失常......我运气好,挺到了最后。估摸着,是因为这样,秦皇才赏赐了夜明珠。”轻蔑的笑意袭上唇畔,紫苏眸光清冷地望向芙姬。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芙姬的预想,她怅然若失地摇了摇头,“如此说来,陛下赏赐,并不是因为对楚国郡主......刮目相看。” “郡主放心,陛下并未看到我的长相,自始至终,我都垂着头。”紫苏对芙姬的担忧了然于心,她轻嗤着勾起唇角,“陛下对楚国郡主......并无太多关注。” 芙姬蓦地逸出一声长叹,此刻的心情竟是有些喜忧参半。 喜的是秦皇并未看清紫苏容貌,忧的是她的境遇短时间内不会发生实质性的改变。 “若郡主没事,我想去林子里一趟,去采些荔柔需服的草药。”紫苏站起身,对芙姬的嫌恶已是不言自明。 “你......”芙姬冷冷地掀开眼眸,骄横地瞪着紫苏,怒意满满地斥责:“你对我是什么态度?别忘了,我是主,你是仆!纵是你替我去了猎场,又怎样?你还不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经历过此次之事,芙姬的骄纵与自私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连一丝愧疚与不安都没有。 “郡主,奴婢先行告退。”紫苏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匆匆行礼,而后径自奔出了殿阁。 “反了......反了......”芙姬气恼地抓起矮几上的香鼎狠狠地扔到殿门上...... 幽林深处 紫苏提着药篮在林中走走停停,步履踏着枯黄的落叶,仰起头,感受着异国的肃杀秋意。 隐隐的痛楚自心口处蔓延,她采好了药,缓步走向在清澈的溪边,然后席地而坐。 望着粼粼水波,她的思绪再次回到了遥远的南国,遥远的故乡。 浅浅的雾气朦胧了那双空灵的眼眸,她垂下头,悲伤的感觉一点一滴地沁入心底。 素指轻轻地抚上心口,她还是忘不了当日的彻骨之痛,忘不了那个白雪纷飞的夜晚。 “咳咳......咳咳......”汩汩腥热从喉间涌出,紫苏匆忙别过头,双手撑扶在溪边,血红之色溅落在溪水之中。 她掏出丝帕,赶忙地掩住檀口。 这时,一阵喧闹声从不远处传来。 “主子......主子......您这是.......” “来人,快来人回宫,去请御医来!” 紫苏直起腰神,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右侧,恍然发现,一名高大的男子栽倒在地,痛苦地蜷起身子,双手紧紧地抱住头。 “快啊!你们快去!”穿着便装的弗林焦急地命令内侍们,他紧张地想要扶住凤流钺,却被他的大掌猛地推开。 “啊.......”一声闷闷的低吼声从胸间迸出,凤流钺紧紧地蜷着身子,感觉到自己头痛欲裂。 当紫苏看清了弗林的样貌时,震惊地蹙拢了眉心,那个人是秦皇身边的贴身内侍,他穿着便装在这里......难不成那躺在地上挣扎的男子是....... 无论他是谁,救人要紧,紫苏果断地提起裙摆,忍着心口的阵痛,奔向了前方。 “敢问......可否让我看看.......”十数名黑衣大汉围拢在凤流周围,在严密地保护着他,紫苏无奈,只能早早地止住了脚步。 然而,话音放出,冷寒锐利的长剑已在刹那间直逼她的咽喉,冰凉的触感在她的肌肤上游走。 紫苏讶然地望向那名黑衣人,连忙解释:“我没有恶意,只是听到他的痛呼,所以才过来看看。我是大夫......” 躺在地上的凤流钺因为备受病痛折磨,那英挺的五官变得狰狞而扭曲,但他还是辨出了紫苏柔婉清新的声音。 “退下......”他艰难地张开颤抖的唇瓣,吐出了满含威势的喝令。 “是......”黑衣人恭敬地收起长剑,后退了几步。 弗林隐约地觉得这个女子有些似曾相识,却怎么也记不起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她,“你是谁?究竟能否救治我家......我家主子?” “我是这附近麟趾宫的宫女,可否让我试一试?”紫苏垂着头,避重就轻地回答,她只想救人,并不想暴露身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麟趾宫.......”装满疑虑的视线上下打量紫苏,发觉她穿得衣衫确实是宫装,而且方圆几里都是皇室属地,除了麟趾宫外,没有其他庄园,平民百姓没人敢轻易踏入这里。 “让她来.......”头痛得仿若要裂开一般,凤流钺顾不得其他,他想要试一试。 “是。”弗林微微颔首,带着紫苏走向凤流钺身边。 紫苏蹲下身,柔软的素手狂颤着探向凤流钺的袖口,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上,屏息凝神地号脉。 蓦地,凝重的神色袭上颊畔,她惊异万分地低语:“头风......他有很严重的头风.......” 弗林讶然地望向紫苏,惊叹于她高超的医术,“没错,我家主子......是患有头风。” “这头风乃是顽疾......很难根治。”紫苏为难地蹙紧了黛眉,纤细的指尖按在了凤流钺的脖颈上,感触到了他极快的脉搏跳动, “不好......要赶快施针!不然......他会有危险。” 紫苏曾在医书上度过有关头风的记载,头风严重者,若是医治不及时,不以针灸畅通血脉,轻者易偏瘫,重者可能有生命之危。 听紫苏这么一说,弗林也顿时慌了神,以往陛下虽然偶尔也会犯头风,但都是在宫中,御医们及时施针,不久病症就会得到舒缓,可如今,这麟趾宫距离咸阳城也有段距离,纵然哨骑们跑得再快,来回也需一个时辰。 焦躁不安地看着凤流钺越发难看的脸色,弗林也是没了主意,他能信任眼前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嘛?若她存心谋害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这......”弗林犹豫不已,他真是下不了决心。 突然间,满是冷汗的大掌竟握住了紫苏的皓腕,凤流钺大口喘着粗气,他的视线模糊,只能隐约看到紫苏的眉眼,“下针......寡人信你。” 空灵的美眸中漾起了幽美的波光,紫苏的心扉拂过了一丝暖意,生死关头,他竟向自己交付了信任。 她没有随身携带银针,无奈之下,紫苏只好拔下了头上所有的发钗,找了最细的两根,在火上灼烧一会儿。 “帮我把他的衣衫解开。”紫苏在药篮中恰好发现了两味可以缓解头风的药草,她顾不得礼仪,将之放入口中嚼碎,而后捧至凤流钺唇瓣,“含住它,会好一些。” 凤流钺平躺在溪边,任由内侍们给他退下上身的衣衫,他不由分说地含住了被紫苏嚼碎的药草。 “陛下......”弗林想要阻拦,却迟了一步,但他还是坚持从紫苏手中拿来残存的药草,随即塞入口中,为秦皇试药。 紫苏匆匆起身,跪在溪边,双手探入溪中,掬起一捧冰凉溪水,她快步折回,猛地松手,使之自凤流钺的头顶倾泻而下。 “你......你......”看着她周而复始这般数次,弗林气愤地指责:“这等大不敬行为......你是不想活了!” 紫苏卧坐在凤流钺身旁,见他面色稍有好转,轻声解释道:“冷水浸头,是缓解头风最简单的方法。现在我要施针了,请你们散开些。” 弗林对紫苏仍是半信半疑,但奈何秦皇下了令,他须得遵从,长臂一扬,示意所有人后退。 双手相互搓着,紫苏努力回忆起医书中标明的穴位,捏着银钗的指尖因忐忑而微微发抖。 拂开了凤流钺耳边的碎发,紫苏迅速地找准了穴位,动作熟稔地下针,缓缓捻着,弓起指节随之按压周边的穴位。 而后,她找到了另一侧相应的穴位,仍是准确果决地施针。 紫苏一边施针按摩,一边密切观察着凤流钺的反应。 半个时辰汲黯,紫苏在他身上十几个穴位分别施了针,并且细心地按摩穴位,此刻,汗水已然浸湿了她的衣衫。 弗林以及一众侍卫们都在紧张地等待着。 “你感觉如何?”紫苏俯下身,双手攥握成拳,有节奏地敲击凤流钺脖颈两侧,她关切地问。 “好多了.......”那种剧烈磨人的疼痛随着一根根银针刺入穴位,随着她颇有力道的按压在逐渐减轻,凤流钺的神智其实已经恢复了。 他甚至眼帘半眯,近距离地观察了眼前的女子许久,只不过,她太过全神贯注,压根没注意到罢了。 听到凤流钺的回应,弗林及侍卫们全都松了口气,单膝跪立在他周围,朗声恭贺:“陛下洪福齐天.......” 他已没有了大碍,紫苏不欲邀功,她起身离开,“你的头风没有大碍了,但回去还是要根治的。我告辞了。” “等等.......”她急欲逃离的神情映入凤流钺的眼底,勾起了他心底的不悦,大掌恢复了气力,攥紧了她的长袖,“你是谁?” “这位姑娘,你方才救的人,是我大秦国君.......是陛下.......你报上姓名,陛下定会重重嘉奖!”弗林走上前,对紫苏的态度也变得和善了很多。 “这......不过举手之劳.......”紫苏费力地想挣脱凤流钺的大掌,奈何他攥得太紧,“既然救的是陛下,更是奴婢的荣幸。” 颇是寒只。“真是个懂事的人......”她得体的回答增加了弗林的好感。 “陛下已无大碍,奴婢得赶快赶回去,主子还等着伺候呢。”扬起手臂,袖口的布帛发出了破碎的声音,紫苏恭敬地服了服身,踏着仓惶的步履奔入林中。 “陛下,可否要追她?”弗林不明白她为何逃开,这明明是天大的好事啊? “不必......”凤流钺挥开了内侍们,自行坐起身子,狭长的眸子眯起,睨了一眼留存在掌心的衣衫碎缕,“寡人相信,自会有相见之日。”vcyh。 他认出了方才救他之人便是那日在猎场的女子,只不过,今日再见,她脸上的那道疤竟神奇的消失了。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但唯有一点,凤流钺是足以肯定的,救他的女子不是楚国郡主芙姬。 这一切到底是阴错阳差,还是别有图谋? “陛下,您......还有去麟趾宫吗?”原本微服出宫就是为了来麟趾宫一探究竟,谁知半路出了这等差错。 “起驾,回宫。”凤流钺潇洒地转身,翩然跃上马背...... ------------ 第七章 谁人楚舞? 楚国,瀛都 凤麟轩 千容浅站在外殿中,幽魅的紫眸望着那在摇篮中睡得很熟的婴孩儿,一股厌烦之感却自心底升起。 几日前紫遇诞下了一个男孩儿,她在宫中的地位似乎也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而越发巩固。 内宫的妃嫔们络绎不绝地前来恭贺献媚,甚至有些朝臣开始提议将紫遇的孩子立为太子。 缓步地走出了殿阁,伟岸的身影孤独地矗立在殿外的长廊上,难言的落寞萦绕着千容浅。 每当看到紫遇那张酷似紫苏的脸庞,他的心扉便会不由自主地感到疼痛。 想到紫遇和这个孩子的平安,是用紫苏的性命换来的,千容浅负疚地难以自拔。 浓稠的哀伤跃入眼底,千容浅垂下头,只能兀自地想念着紫苏,追忆着曾经她在身边相伴的美好与甜蜜。 “陛下......”小安子觉察出了这位王者眉宇间的哀伤,将厚厚的披风覆在千容浅的背间,“天凉了,还是进殿吧。” “寡人......不想看到这个孩子。”冷唇微启,吐出了低沉的字音,他仰起头,遥望清冷的月色。 莫名地,千容浅的心中存满了疑虑,他认为紫遇的孩子并非他的骨血,只不过他没有证据,不能轻易下定论。 “陛下,其实.......”犹豫再三,小安子还是决意将深埋心底的话讲出来。 “你欲言又止,有什么话,尽管讲。”幽深的眸子睨了小安子一眼,千容浅出言宽慰。 “陛下......其实奴才,奴才曾经.......”小安子站起身,凑近千容浅耳畔,把他曾在王府中偶然窥见的一幕详细地道来...... 怒意霎时拂过俊美无俦的脸庞,冷薄的唇线倏然绷紧了,他钳住了小安子的肩头,厉声追问:“是真的?你亲眼所见薛钦与紫遇两人......” “陛下,奴才以人头担保。”不希望千容浅被一个心机歹毒,不知廉耻的放荡女欺骗,所以小安子冒着危险道出实情。 “这件事,寡人要详查。”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攥拢,幽深的紫眸中耀动着坚定的目光。 千容浅并不怨恨紫遇的背叛,怨恨的是她的欺骗。 若是她与薛钦果真有了私情,那么她能在怀孕一事上说谎,在其他事上亦能。 事情过去了许久,紫苏迟迟没有下落,但千容浅似乎没有要放弃的迹象,他派出禁卫在四处追查。 这份执着,最终证明纵然是徒劳,亦使小安子颇为动容。 “陛下,薛统领派人送来了信函。”双手托起密封着的檀木匣子,小安子替薛之谦转述:“他要奴才禀告陛下......蛊王的行踪已然查到,请您御览。” “寡人知道了,你派人给寡人好生盯着这里,留心紫遇的一举一动。”千容浅对紫遇已经起了疑心,便不得不有所提防。 “奴才遵旨。”小安子恭敬地点了点头。 千容浅捏紧了奏报,伟岸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伏羲殿 急切地奔入殿内,千容浅屏退了所有宫女与内侍。 一个人卧坐在窗边,匆匆地打开了匣子,取出了薛之谦送来的密报。 凌厉的眸光自上而下地滑落,飞扬的剑眉倏然蹙拢,浓重的困惑浮上心头。 按照密报上所记,禁卫们发现了薛钦曾多次出入城郊的一处破旧的草屋。 在他离开那里之后,他们进入其中仔细翻查,竟发现了带血的女子衣衫。 幽深的瞳眸微微眯起,千容浅的思绪开始变得凌乱,他垂下头,努力地回忆着当日发生的一幕幕场景。 一场风暴袭来,紫苏消失地无影无踪,而他的身前却留下了一颗带血的红心。 转日,府中众人找到了他,神情恍惚之中,千容浅将那颗心交给了薛钦。 薛钦并未露出任何惊异之色,笃定地称此心即为七窍玲珑心,毫不犹豫地以之为紫遇入药。 那时,千容浅因为沉浸在悲痛中,根本没有意识到各中蹊跷。 现如今,他静下心来细细思量,才发觉,当日的疑点重重。 若是薛钦与紫遇早有私情,他们互相配合,利用千容浅对紫遇的歉疚,轻易地就可将他蒙在鼓里。 只要一日未见到紫苏的尸骨,千容浅就不会放弃继续找寻她的希望。 微弱的希望在心底重新燃起,他紧握墨笔,在竹简上写下了一行飞扬飘洒的字迹:“薛之谦......务必将尔等于草屋发现的血衣完好无损地带回楚宫......切记!” 秦国,咸阳 凌霄殿内舞乐欢歌,凤流钺在今日为大胜而归的丰隼举办庆功宴。 一袭暗黑色的长袍加身,他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长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欢饮不止的群臣们。 修长的指尖轻轻扬起,抵住了自己的额头,凤流钺的眼前闪过了紫苏素净清雅的美颜。 紫苏专注的神情深深地刻印在了他的脑海,这些日子来总也挥之不去。 “陛下......可是头疼了?要不要奴才去传御医来?”自从那一日在溪边,凤流钺头风突发,弗林越发小心地关注他的情况,深怕再出任何闪失。 “寡人的头不疼。”凤流钺猜不透她们楚女有何计谋,那个为他施救的女子,若果真想要欲擒故纵,为何这些日子却异常安静? “陛下......”弗林惊讶地望着那张刚毅脸庞上难得流露出的困惑与迷茫,“陛下可是在想着一个人?” “噢?你能看得出?”闻言,凤流钺轻挑眉间,转过头,迎上了弗林的注视,心情大好地问:“你猜猜看,寡人在想的是何人?” 弗林为凤流钺斟满了酒盏,思虑片刻,不甚肯定地猜测:“难不成是那日......在溪边救了您,却没有留下姓名的宫女?” “你越发地聪明了。”凤流钺大方地承认了,长臂弓起撑在青铜桌案上,他突然心血来潮,“去,传召丰隼等几位将领,随寡人前往凌宇殿。” “是。”弗林不明所以地愣了片刻,须臾后,他赶忙应声。 凤流钺潇洒地挥起长袖,留下了众臣在殿内举杯欢饮,欣赏歌舞,他率先离开....... 咸阳郊外,麟趾宫 “郡主,宫里传话来了,陛下要你入宫献舞。”推门而入,紫苏看向在殿外等候的秦宫内侍,轻声对芙姬说。 “什么?”芙姬显得有些激动,她终于等来了这个难得的机会,慌乱地催促:“如苏,快帮我梳洗打扮,挑选最美的衣裙。” 紫苏与荔柔对视一眼,不敢耽搁分毫,开始分头行动。 不一会儿,她们已将一件缀着琉璃玉石的淡红色罗衫长裙及与之相搭配的配饰准备妥当。 “郡主想梳个怎样的发式?”紫苏伫立在她身后,语意平静地问。 “流云髻。”芙姬满意地望着铜镜中映出的娇媚面容,素指拂过颊畔,“荔柔,给我的脸颊上补些玫瑰粉,颜色似乎有些淡了。” “是。”荔柔拿起粉盒,动作轻柔地为芙姬补妆。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芙姬盛装打扮一番,在离开殿阁前,她吩咐道:“荔柔,你随我入宫,如苏,你留下。” 荔柔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搀住了她的手臂,陪着她一同登上车撵。 紫苏倾身倚靠在殿门外,目送那华丽的车撵远去,淡淡的笑盈满唇畔,一时间感慨万千。 人生浮沉起落,往往只在一瞬间....... 咸阳宫 踏着细碎的莲步,芙姬满心期待地踏入了凌宇殿内。 心扉怦怦跃动,她兴奋却也紧张,此番见到秦皇,她定要施展魅力,将他牢牢绑住。 似心似睡。如此才能摆脱之前悲苦的境遇,她要住在舒适奢华的咸阳宫,再也不要返回那座破旧废弃的殿阁。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凤流钺端坐在大殿中央的高台之上,狭长的琥珀色眼眸紧紧睨着出现在远处的那抹娇小身影。 只需一眼,他已能断定,这个女子并非猎场上那个气魄过人的楚女。 威猛洪亮的嗓音在宽阔的大殿内回响,芙姬惊恐地垂着头,匆忙地跪了下来,娇媚甜腻的声线微微发颤:“回禀陛下......臣女是......楚国郡主......芙姬.......” “芙姬?”唇角轻扬,划出了一抹冷然的弧度,凤流钺看向分坐在大殿两侧的几位将领,笑意满满地下令:“素闻楚女善舞,你既是楚女,今日为我秦国得胜而归的将领们献舞一曲!” “彩......彩.......”在座的几名秦军主将随之高呼,兴奋地以手中的酒盏敲击桌案。 默默地仰起头,一路上芙姬都在思量到底该舞哪一曲,才最为适当,最能展现出她的美。 她屏住呼吸,甚至不敢直视那位倨傲的王者,慢慢地走向大殿中央,“是,臣女领旨。” “好,舞乐起.......”大掌扬起,轻轻一击,欢快的丝竹乐曲在殿内流溢。 耳边响起了最为熟悉的楚乐,芙姬压下紧张的情绪,开始翩然起舞....... 将领们举杯共饮,目光迷离地望着在大殿中央宛如翩然飞蝶的女子,发出一声声惊叹。vevp。 “果真美.......” “楚国乐舞......名不虚传.......” 琥珀色的眼眸中没有半分欣赏与惊叹,只余一片清明。 未等舞乐结束,他便冷声喝止:“停!” 乐师们见秦皇面带愠色,仓惶地停了下来,惊恐地跪立,等候发落。 乐曲戛然而止,芙姬茫然无措地迎上了前方投来的森冷视线,她心头微颤,双膝一软,重重跌坐在殿中。 “你是谁?”昂扬的身子一跃而起,凤流钺冷声质问。 “陛下......臣女是楚国郡主......”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势扑面而来,震慑了芙姬的心魂,她惶恐地应答。 “寡人问你,你是谁?”凤流钺大步走下了高台,语意更冷了几分。 “臣女是楚国......郡主......”娇柔的泪滴夺眶而出,芙姬全身颤抖。 凤流钺猛然地扑向了她面前,大掌扣住了她的脖颈,刚毅的脸庞上带着阴沉的笑,“寡人问你,当日在猎场上的人是谁?而你又是谁?” 血色自娇艳如花的红唇上褪去,芙姬惶恐地瞪大了眸子,却再也吐不出只言片语。 “诸位将军们......你们方才看到的舞蹈,绝非楚舞.......此女亦非楚国郡主。”嫌恶地松开了掌心,凤流钺背转过身,朗声地说。 “什么?”在座的将领们惊讶地面面相觑,“这......陛下到底何意?” “寡人再给你个机会.......你若能说出,谁会楚舞......寡人或许可以宽待你.......”凤流钺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是否如他想象的那般胆小自私。 “陛下......臣女身边还有两个侍女,她们会楚舞......”芙姬早已慌了心神,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她谁都可以牺牲。 “噢?”睨着芙姬的目光是那般不屑,凤流钺大步流星地踏上了阶梯,重新回到了王座上,“传!” 荔柔被内侍们拖上了凌宇殿,她本不善舞,但皇命难为,只得胡乱地跳起来。 当一曲结束,她拙劣的舞姿引起了秦军将领们的哄然大笑。 当那些侮辱楚国的言辞传入耳中,荔柔难过地皱紧了眉心。 “还有另一名侍女呢?”凤流钺有种预感,他要见的人即将到来。 芙姬窘迫地呆坐在一旁,惶惶不安地攥紧了指尖,“她......她还在麟趾宫。” “去接那名楚女。”他偏过头,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期待的光芒,吩咐弗林,“你亲自去。” “是,奴才明白。”弗林似乎明白了凤流钺为何会有此番怪异的举动。 麟趾宫 紫苏不解地推开殿门,继而弗林缓步走了过来,当他看清了紫苏的面容,恍然大悟地说:“请姑娘上车。” ------------ 第八章 你是芙姬 舒展的眉间掠过缕缕疑惑,紫苏谨慎地低语:“敢问公公,这是......为何要召奴婢入宫?” “姑娘,是陛下的诏令,请上车撵。”弗林不想多做解释,态度强硬地侧过身子,掀开了车帘。 无奈地逸出一声叹息,紫苏只得领命,她登上了车撵,惴惴不安地猜测着芙姬与荔柔在宫内的情况。 “起......”弗林高声呼喝,车撵在十几名禁卫的护送下,向咸阳宫驶去。 他紧随车撵疾行,心中明白,车撵中女子的命运过了几日,只怕会有翻天覆地的改变...... 咸阳宫 车帘掀开的刹那,恢宏的殿阁群落展现在眼前,空灵的美眸中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紫苏不敢置信地轻蹙眉间,被那气吞山河的雄壮威势所撼动。 咸阳宫的气象,果真非比寻常,处处彰显着大秦的傲然卓越的国势与威仪。 弗林见紫苏愣愣地停驻不前,不禁提醒道:“姑娘,请虽老奴来,切莫耽搁,以免触怒陛下。” “是,公公.......”匆忙回神,紫苏赶忙应声,随着弗林踏上了那高高耸立的阶梯。 踏在纹理清晰的大理石上,她蓦然回首,惊觉方才经过的道路与殿阁是那么渺小,宛若颗颗尘埃,而她此刻好似置身云端。 “姑娘,这里......”弗林带着她直奔向凌宇殿,“进去吧,陛下在等你。” 话音方落,内侍们费力地推开了闭合的红木殿门。 紧张的情绪窜入心头,素指缓缓地嵌入掌心,紫苏提起裙摆,挺直腰身,踏入了殿内。 大殿的宽阔超乎她的想象,原本和煦的微风,吹拂至殿内,竟化作了强烈的寒风,卷起了垂落在四周的暗黑色幔帐。 殿内静谧异常,连步履摩擦木板的声音都可听得一清二楚。 垂下眸子,紫苏只注视着脚下的路,心跳却仍是宛如擂鼓。 端坐在王座上的凤流钺目不转睛地遥望着那抹熟悉的人影,从紫苏进入殿内的瞬间,他便已认出了她。 有些人,也许一日内数次走过他的眼前,但他却仍是记不得他们的容貌;有些人,也许数月中与他仅有一面之缘,但他却会念念不忘。 狭长的琥珀色眼眸半眯起,健硕的身子微微前倾,凤流钺的心底竟隐隐地浮上几许期待。 紫苏感觉此刻她已置身于大殿中央,她轻服了服身,粉唇轻启:“奴婢......叩见......陛下......” 淡淡的笑飘过唇畔,凤流钺识得这个柔美空灵的嗓音,“抬起头来......” 紫苏依言而行,慢慢地扬起下颌,蓦然间,他们四眸相对,眸光在半空中交汇。 那双阴鹜的眸子中流露出的目光太过直接,太富有侵略性,让紫苏惊慌地想要躲避。 她匆忙地别开了眼,只怕他会认出自己。 望着她心虚的模样,凤流钺的兴味更浓了。 他仔细地打量着那重新出现在紫苏颊畔的“疤痕”,无不惋惜地溢出微不可闻的叹息。 犹记得,当日紫苏为他施救时,许是太过情急了,那道疤痕从颊畔脱落,让她光滑如丝的肌肤得以被凤流钺窥见。了想侧强。 在凤流钺看来,她的容貌算不得极美,却也颇有灵雅冷艳的气韵,那道突兀的疤痕如此鲜明,好似在一张唯美的画卷上硬生生地添上了一笔污痕,折损了所有的美感...... 女人,难道不都是极为在意,爱护自己的容貌的吗?vhqo。 为何她要刻意损害自己的美貌? 闪烁不定的眸光悄然落在了大殿的角落,恰巧望见了面如死灰的芙姬与依偎在她身旁的荔柔。 她们显然是受了惊吓,蜷缩着身子,望向紫苏的目光中满含哀求与无助。 “寡人在此为大将军丰隼举办庆功宴,本是听说.......楚国舞乐天下一绝......可这两个楚女接连献舞......”不屑地轻瞥了芙姬与荔柔一眼,凤流钺厉声地嘲讽:“她们的舞技不堪入目.......寡人在想,是她们不善楚舞,亦或是.......这楚舞本就是空有虚名。” 话音还未落下,分坐在大殿两侧的秦国将领们附和秦皇之言,开始喧哗鼓噪: “是啊......这楚舞,不过徒有虚名......” “哪里及得上我秦风之舞,雄浑有力......” “鸟......鸟......” 如此折辱楚国,公然挑衅,让紫苏着实忍无可忍。 藏于粗布长袖的粉拳愈攥愈紧,雪白的贝齿深深地咬破了下唇。 所有的恐惧与顾虑尽数抛开,紫苏上前一步,终于勇敢地直视凤流钺犀利阴冷的双眸,果决地提出要求:“奴婢愿为陛下歌舞助兴。” “噢?你懂得楚舞?”对于她的反应,凤流钺丝毫不敢到意外。 他就知道紫苏骨子里的那股子傲气,会迫使这个外表娇柔的女人做出回应。 清澈的灰绿色美眸中拂过了傲然之色,紫苏掷地有声地说:“我本楚人。” “好!”凤流钺喜欢她不拖沓的性格,双掌轻拍,“你若舞得好,寡人重重有赏!舞乐......起!” 毫无预警地,一阵刺痛从心窝出散溢开来,紫苏刚想挪动步履,只觉天旋地转。 欢快的丝竹音律已然入耳,她却只能扬起素手,捂住心口,痛苦地蜷起了身子。 “哈哈......哈哈......”秦国的将领们看到紫苏的窘态,纷纷哂笑出声,“这等舞艺......还敢说她懂楚舞?” 凤流钺敏锐地觉察出了一丝异常,他远远地望见了紫苏紧皱的黛眉,以及她越发青白的面色,不解站起身,密切地关注着她的举动。 耳边传来的嘲讽言辞,反倒成为了阵痛的良药,紫苏强忍痛楚,倔强地直起腰身。 指尖微微张开,臂弯好似柔软的柳絮向身侧展开,扬起的长袖遮住了她半张娇颜,随着舞乐的起伏,紫苏翩然起舞。 她高高跳起,修长的双腿岔开,翘起至半空的脚尖竟触碰到了她向后仰去的头顶,柔若蒲柳的身姿划出了优美的弧线,形成了一弯美丽的半月形。 几个漂亮精彩的回旋舞步,堵住了秦国将领们的悠悠之口,他们呆愣地望着那翻飞跃动在大殿中央的轻灵身影,惊讶于她翩跹动人的舞姿。 “哇......妙......真是精妙......”丰隼情不自禁地道出赞叹之语:“这等舞姿.......还是第一次见......” 紫苏本不善舞,但因在楚宫中常住足有一年光景,她曾目睹过宫宴上,那些绝色舞姬们的舞姿,遂凭着记忆,将之重现出来。 细碎的步履在大殿中央捻转,紫苏掌心相对,高举过头顶,单腿翘起,脚尖与拇指相抵,整个人凭单脚矗立,身体舒展到了极致,勾画出一条柔润的曲线。 眼前的绝妙舞姿,竟让凤流钺看得有些入迷了,琥珀色眸子中的神色愈见幽深。 一曲终了,紫苏以翩然舞动而起地长袖遮住了脸庞,偏过头,紧挨在肩膀上,仅仅露出了那双魅惑的美眸。 秦国的将领们同时起身,被美妙的楚舞所折服,毫不吝啬溢美赞叹:“彩......彩......” 紫苏收起了动作,恭敬地垂下头,心口处的痛楚骤然翻涌,连话音都有些颤抖:“陛下......一曲已毕......奴婢......” 抬起头,她本想趁机为芙姬荔柔说情,奈何,她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起来。 紫苏挣扎着迈步,下一瞬,全身虚软地倒在了殿中。 高大健硕的身影不由分说地从王位上冲了下来,凤流钺三两步地跨之紫苏眼前,将她拦腰抱起,“来人,宣太医!” 内殿,寝阁 “如何?”凤流钺坐在塌边,犀利的眸光始终在紫苏血色全无的脸颊上徘徊。 “回禀陛下,这位姑娘.......她本就有旧伤,伤势未愈,又没有得到好的调养,以致血气瘀滞,遂才会昏厥不醒。”陆太医据实回报。 浓重的疑惑涌入狭长的眼眸,凤流钺甚为不解,“旧伤?何种旧伤?因何而伤?” 陆太医扯下了缠绕在紫苏腕子上的金线,摸了摸花白的胡须,“若是老臣没有诊错,当是很深的刀伤......至于具体伤在何处,老臣猜测当是在心肺附近。若是陛下想要得悉实情,那么老臣便要解开这位姑娘的衣衫,方能得知。” “她何时可以醒来?”凤流钺大掌一挥,回绝了陆太医的提议,“她的伤,你可有办法调养?” “回禀陛下,再过半个时辰,她便能醒来。她的伤,老臣可以调养,但还需病患配合,按时服药,清心休养才好。”陆太医从药匣中取出了药方,恭谨地捧至凤流钺面前,“这便是药方。” “寡人知道了,你退下吧。”凤流钺接过药方,将之交给了弗林,“去熬药。” “是,奴才遵旨。”弗林带着陆太医离开了寝阁。 凤流钺怎也想不到,再次相见,从前的施救者竟成了躺在榻上的病患。 他们之间的机缘,说来也真是奇妙。 粗粝的指尖慢慢地探向她的左侧脸颊,指腹在那光滑的肌肤上轻轻抚摸,复杂的情绪缠绕住了他的心扉。 本想召她入宫,好好地探查出实情,谁知,眼前的女子却让他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中。 直觉告诉凤流钺,眼前的女子绝不简单,普通的婢女岂会身负重伤? 而且,她精于医术,气魄非凡,还能跳得出精湛绝伦的楚舞,她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不一会儿,紧闭的眼帘缓缓地掀开,紫苏的意识刚刚恢复清醒,当她望到那张近在咫尺的刚毅脸庞时,惊讶地低呼:“这......” “躺着,别动。”将她的局促与紧张尽收眼底,凤流钺的唇角噙上了浅浅的笑纹,眸子中的神色仍旧森冷无比,“从现在起,你对寡人说的每句话,只要有半字虚言.......你美丽的脖子就有断了的危险。” 他的威胁带给了紫苏前所未有的惊恐,她的身子完全地僵住了。 眼前的帝王,他眉眼间流露出的冷酷与暴戾总能让紫苏体会到那种渗入骨髓的骇意。 “明白吗?”放低了身子,凤流钺凑近紫苏身前,冰冷的大掌捧住了她的美颜,“寡人想给你生的机会......看你是否要把握了。” 心绪凌乱不堪,紫苏沉浸在惊恐之中无法自拔,茫然地点了点头。 “你是谁?”琥珀色的眸子紧紧凝睇紫苏,他冷声发问,“为何那一日,你会代替芙姬去猎场?” “我......我是郡主的陪嫁婢女......”他太多强大的压迫气势,让紫苏连喘息都倍感困难,只得嗫嚅着回答:“那一日......因郡主身体不适,她无法前去猎场,但又怕陛下怪罪,所以我才顶替她。” 愠色拂过刚毅的脸庞,凤流钺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掌心沿着紫苏的脸侧下落,直至钳住了她的脖颈,笑着道出威胁言辞:“看来......你确实是不想活了。” 惶然地蹙拢了黛眉,紫苏自认为这样的解释已是天衣无缝,为何他还会质疑? “寡人猜测,是那个芙姬胆小怕死,所以才命你顶替的。”她游移不定的目光让凤流钺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还有,寡人要知道你的名字。” “紫苏......”脖颈上传来的握力越发强烈,她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紫苏匆忙吐出断续的字音。 “好......”不断收拢的掌心倏然弹开,凤流钺直起腰身,坚定的光芒在眼底闪烁,语出惊人:“紫苏,寡人有令,从即日起,你就是芙姬......是楚国凌阳郡王之女,这就是你新的身份。” ======分割线====== ps:感谢艳夕儿给雪投月票哈~~希望其他默默给雪投票的亲们留言告知雪一声o(n_n)o~ ------------ 第九章 册封为妃 “新身份?”惊骇之色覆满了空灵的眸子,紫苏心口微微一颤,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我若为芙姬......那郡主该当如何自出?” 凤流钺缓缓地俯下身,凑近了紫苏眼前,冷寒的笑纹噙上唇角,“很简单,她会在这世间,彻彻底底地消失.......” “什么?”那双狭长眼眸深处浮动的杀气,震颤了紫苏的心扉,彻骨的寒意笼罩着她,“你的意思是......” 以专注地眸光审视紫苏慌乱而惊恐的神情,凤流钺沉默以对。 “恳请陛下.......她绝非有意欺君,只是无心之失,罪不至死啊!”情急之下,紫苏抓住了凤流钺暗黑色的长袖,恳切央求。 “省省气力。”刚毅英武的脸庞上不带一丝喜怒,凤流钺平静地开口:“若是寡人没算错,她此刻已经死了。为一个死人求情,没这个必要吧。” 闻言,死死攥住他袖口的指尖倏然僵住了,紫苏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灰绿色的美眸中晕满了哀伤与震惊,点点泪光缓缓浮现。 眼前的男人宛如地狱的魔,他似乎没有感情,更不懂得怜悯与疼痛。 人命在他眼中竟是如此地轻贱不堪?可以循着喜怒随性剥夺他人生的权力? 他的冷血与阴狠,让紫苏感受到了彻骨的恐惧。 凤流钺在那双水漾的眼眸中捕捉到了赤裸裸的骇意与谴责,他不怒反笑。 天下人似乎都是如此,恨他入骨,却也惧他入骨。 “为......什么?”紫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晶莹的泪滴潸然滑落,艰难的字音从齿间迸出。 “寡人做事情,从不需要理由。”眉宇间流露出了属于王者的狂傲与霸气,凤流钺轻叩住紫苏的下颌,冷声告诫:“若你想活命,就要遵守寡人的命令......不然,你的下场亦是如此。” “为什么要留下我?”她想要挣脱,却激起了凤流钺更为强烈的控制。 “你不该问。”凤流钺自己甚至都有些困惑,他的举动或许是心血来潮的恣意而为,或许只是因为紫苏与她的几分神似。 “既是如此,让我死!”紫苏倔强地要求,以决然的目光望向身边的这位冷血王者,她不愿如傀儡般苟且偷生。 凤流钺毫不怀疑她求死的信念,他只是有些迷茫,“哼......蝼蚁尚且偷生,你为何轻贱自己的性命?” “伴君如伴虎,我在陛下身边,唯有曲意逢迎才能久活......而这是我此生最不齿去做的......所以,我宁愿现在死!”心口处的阵痛隐隐作祟,紫苏的脸色愈发难看。vjhh。 其实,在那个雪夜,当利刃刺透心房,紫苏便已经死了。 没了心,断了情,拖着一具羸弱的躯体,她甚至不知是为何而活。 既然如此,也许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挂在唇边的笑意变得幽深,凤流钺不以为意地轻嗤一声:“寡人可以让死,也可以让人不死。” “你......”强忍着那噬人的痛楚,紫苏暗恨地蹙紧了眉心,狠狠地瞪向凤流钺。 “你可以死,你死后,寡人就派人向楚皇奔丧......楚国郡主嫁入秦国不过数月,就殁了,你说......到时候两国会不会有一场大战? ”凤流钺故意展露出浓烈的期盼,修长的指尖轻拂过下颌,“寡人很久没有御驾亲征了,若是征战楚国,一定会别有趣味......” “你......”紫苏知道眼前的王者绝对说得出,做得到,他本就好战,又岂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挑起争端的机会! “怪不得,你的伤势恢复得不好,只因你太爱动怒了。”凤流钺以轻松的口吻调侃道,双手用力地将紫苏压回了床榻上,“记住,从即日起,你就是芙姬。寡人会封你为.......芙妃,赐寰溪殿居住......那里是后宫诸殿阁中距离寡人的凌宇殿最近的地方。” “你到底想要什么?”面对凤流钺,这个阴狠难测的帝王,紫苏完全处于下风,她无力抗拒,只有依顺听从的份儿。 “寡人不喜欢女人有太多问题......女人对于寡人来说,是夜晚才需要的物件。”他俯下身,冷薄的唇若有似无地贴近紫苏的耳畔,以性感的嗓音说着暧昧的言辞,“她们要不妄言,不聒噪,安静本分才是她们该有的。” 愤愤地攥拢了素指,紫苏绝不甘心向后宫女人般过活,她偏过头,果敢地直视着那双锐利的眸子,冷声反驳:“我不是那样的女人......没办法成为陛下夜晚需要的物件。” “寡人有说过要你侍寝吗?”凤流钺喜欢她那股与众不同的傲然气魄,语带玄机地逗弄:“后宫女人这么多,还轮不到你。” 紫苏暗自舒了口气,但紧张的心弦还是绷着,“那陛下留下我.......” “寡人喜欢有故事的女人,也欣赏你的医术。以后,寡人要听你的故事,也要你医治寡人的头风。”蓦地翻身而起,凤流钺大掌轻拍。 两名内侍弯着腰,恭敬地走了进来,捧起了一个木匣,“启禀陛下,您要的东西。” 凤流钺接过匣子,挥退了内侍们,他转过头,将之放在了紫苏眼前,指尖掀开了盖子,夺目的光芒从中映出,“夜明珠,如今,物归原主。” “陛下......那个与郡主在一起的侍女,她......”紫苏急切地撑起身,忐忑地注视着那张阴冷的脸庞,紧张地喃语:“她......” 她明白芙姬已死,悲剧铸成,无法挽回,但无论如何,她还要为荔柔尽一份力。 “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是因为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凤流钺没有杀她,但他刻意地模糊语意。 “陛下......你......”点点血丝渗出唇角,紫苏孱弱地跌在床榻上,猛咳不止:“咳咳......咳咳......你暴君!” “敢这么放肆咒骂寡人的人,都躺在坟墓里,你果真是不想活了?”蓦然地眯起了狭长的眸子,凤流钺蹲下身子,粗鲁地掐住了紫苏的下颌,迫使她望着自己。 “暴君......咳咳......你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你真的快乐吗?午夜梦回,你不会被连绵不断的梦魇惊醒吗?你不怕那些惨死于你手下的亡魂......”他强大的握力,好似要将紫苏的颌骨捏碎一般,使她痛得无法再开口。 凤流钺被那双清澈眸子中涌动的绝望所触动,唯有生无所恋之人,方能有这般清冷的目光。 “寡人没有杀她。”缓缓地松开了手,凤流钺竟有些不喜欢紫苏投向他的怨恨眼神。 紫苏挣扎着抚上了他的臂弯,以卑微的姿态恳求:“放她一条生路......她是无辜的.......” “寡人凭什么放她?你有什么资格求情?”凤流钺之所以会杀了芙姬,乃因他生平最看不惯胆怯之人,加之她畏难怕死,将李代桃僵,要紫苏顶替自己前往猎场,单凭这两条,他就不会留她。 然而,那个婢女,诚然没有犯什么大错,他虽冷酷,却还不至于滥杀。 紫苏见凤流钺强势的态度似有所松动,她直起身子,向他重重叩首,“我求陛下......我求陛下放了她......” 琥珀色的眼眸深深地凝注她仍在颤抖的身子,凤流钺勾唇一笑,他要的就是她的臣服与顺从,朗声应允:“寡人准了!” 十日后 凌宇殿 紫苏卧坐在左侧的长塌上,端起宫人们熬好的黑稠药汁,仰首一饮而尽。 她不懂,为何凤流钺接连十日要她在内殿陪同他批阅奏疏。 寒凤心自。紫苏无所事事,百无聊赖,每日就是按时用膳,服药,然后呆坐于此,不时地瞥向那俯首于书案的帝王。 他的冷酷寡情,让紫苏从心底畏惧,但他的勤勉专注,又让紫苏从心底叹服。 “摆在你眼前的有蘸了蜂蜜的干果,药如果苦,含两颗。别总看着寡人,寡人不是糖,没办法帮你化解苦涩。”突然地,性感沉厚的嗓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凤流钺没有抬起头,余光却收录着紫苏的一举一动。 “啊......”紫苏窘迫地垂下头,赶忙拿起一枚干果塞入口中。 飞舞的墨笔停了下来,凤流钺抬起头,向左右晃动脖颈,试图缓解那份酸软的感觉。 放松身子,慵懒地倚在座椅中,狭长的琥珀色眼眸凝望着紫苏,他低语道:“说说看,你胸口处的刀伤,怎么来的?” “我......”几日前,紫苏在殿内沐浴,被凤流钺撞见,想必他是那时不经意间窥见了自己心口处的疤痕,“我不想说。” “你在抗命。”多日的朝夕相处,他渐渐地摸清了紫苏的脾气秉性,要让这个女人学会柔顺着实不是件易事,偏偏他又不想杀她,无意间竟纵容得她越发大胆。 “每个人都有想要遗忘的过往,陛下何必再揭开我的伤疤呢?”紫苏放柔了语气,希望可以唤起他的丝丝理解。 “呵呵......是啊,人人心中都有一段苦涩的回忆。”此言一出,竟莫名地牵动了凤流钺心底的缕缕苦涩,他落寞地垂下了眼帘,“好,寡人换个问法......伤你的是仇怨,还是感情?” “感情。”这一次,紫苏没有回避,她仰起头,悲戚盈满瞳眸,粉唇微启。 唯有再谈及过往的时候,倔强傲然的她才会流露出属于女子的娇柔与脆弱。 健硕高大的身影从座椅中跃起,凤流钺三两步地奔向紫苏,紧挨着她坐了下来,他不再追问,话锋一转:“寡人的头风,可有彻底根治之法?” “陛下的头风,是遗传?还是后天患上的?”紫苏再次为凤流钺号脉,只觉他的头风之症透着些许怪异。 暗沉的神色顷刻间覆满了眉间,凤流钺抿紧了唇瓣,对紫苏的疑问讳莫如深,“这与医治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先天头风和后天头风,医治之法稍有不同,还是对症下药为好。”紫苏耐心地向他解释。 “寡人问你,当日在溪边,若你不不识寡人身份,你还会出手相救吗?”转过头,他幽深的目光笔直地探入紫苏眼底。 紫苏浅笑如风地微摇螓首,“若我讲了实话,只怕陛下要拖我去问斩了。” “只要是实话,寡人绝不追究。”凤流钺已对紫苏多番宽容了,并不在乎再多几次。 “若不是陛下,我肯定施救得更加及时。”她的回答倒是让凤流钺颇感意外,紫苏感慨不已地轻叹:“涉及陛下,我要冒生命危险,心中自然踌躇犹豫......但我毕竟是医者,岂有见死不救之理?幸好......那一日我终究还是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你真的很矛盾,一面骂寡人暴君,一面又救寡人性命。”唇畔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凤流钺有些困惑。 “当陛下为头风所苦,在地上蜷缩挣扎时,你在我眼中就是一个病患,我身为医者,必须伸出援手。”紫苏神色平静地道来,“只不过,当陛下摆脱了痛楚,恣意施展手中的权柄时,你就成了帝王。” “后悔救了寡人?”凤流钺惊然发觉,紫苏此刻怀有的矛盾心境竟也与当年的她如此相似。 紫苏的出现,是冥冥中自有注定,抑或只是个巧合? “不,不后悔。”摇了摇头,紫苏笃定地作答。 “如果,当年她给寡人的答案,如你一般......如今也许会是另一种光景。”幽冷的眸光渐渐变得悠远,凤流钺若有所思地敛起眉心,丝丝落寞与哀恸悄然爬上心头。 紫苏惊异地注视着自凤流钺眼底一闪而逝的柔色,似有所悟地漾起一缕笑意...... ------------ 第十章 可悲女子 “陛下口中的她......当是一女子。”清澈的眸子中拂过缕缕惊异,粉润的唇瓣轻启,紫苏一语道破。 原来,看似寡情冷酷的秦皇,内心深处亦藏着一段凄楚的过往,一个无法忘却的人。 “既然你不肯告诉寡人你的故事......那寡人的故事,你也无从得知。”只消一瞬,凤流钺已敛起了哀伤的神情,刚毅的脸庞为冷厉所覆盖。 “陛下......御史大夫求见.......”弗林伫立在殿外,高声通禀。 “宣......”凤流钺旋即起身,对紫苏说:“你先退下。” “是。”紫苏微服了服身,快步离开了凌宇殿....... 在两名宫女的陪同下,她沿着凌宇殿后的幽长甬道,踏过弯弯的拱桥,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凤流钺赐封给她的寰溪殿。 这座殿阁整体上呈落叶之态,设计地极为精巧,装饰也颇为华丽,与凌宇殿的距离更是近得不足百米。 紫苏挥退了随侍身侧的两名宫女,一个人登上了旋梯,站在二楼的回廊上,指尖扶住红木阑干,浓稠的悲伤悄然涌现。 几日前,凤流钺已经下令遣散了曾在麟趾宫服侍芙姬的所有宫人内侍,更命荔柔离开咸阳,将她送入邵阳郡府充为侍女。 这些日子来的朝夕相处,紫苏很明白,一旦凤流钺做出了决定,是断难更改的。 所幸,他对荔柔的处置并不算严苛,至少荔柔保住了性命,并且仍为侍女,身份上没有改变。 远离了咸阳,远离了秦宫,远离了这是非之地,倒也算是件好事。 至于芙姬之死,紫苏虽心怀怜悯,却并无太多伤痛。 她骄横跋扈,自私冷酷,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全然不顾他人死活,这等女子,纵是凤流钺处置严酷了些,却也在情在理。 经过几日的调养,心口上的伤痛减轻了不少,想来,紫苏还要感谢凤流钺。 只不过,圣意难测,君心深沉,她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唯能随遇而安。 扬起下颌,空灵似水的眸子仰望旷远的天空,淡淡的悲戚化作缕缕丝线缚住了紫苏的心扉。 有些事,有些人,纵然相隔遥远,纵然光景冲淡了,却仍因为过往太过深刻,早已在生命中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 纤细的素指捂住了心口,紫苏深知,肉体上的伤痛可以依靠药石舒缓,但一个失了心的人,又该当如何医治呢? 紫苏不愿提及,只怕再掀伤口,血流不止......既着无亦。 凌宇殿 凤流钺与朝臣议事之后,又召紫苏前去与之一同用晚膳。 两人刚刚落座,只见弗林匆忙奔入,“陛下......珺夫人她......她突然出血不止......现已昏了过去。” “什么?她产子半月有余,怎么会?”剑眉蓦地蹙起,凤流钺的眼底闪过了疑虑之色,而非担忧与关切。 紫苏密切地注视着凤流钺的反应,切实地体会到了流淌在他血液中的冷酷,只觉得心头微微发凉。 “禀陛下,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是产后不调,他们都束手无策......现如今珺夫人有血崩之兆......说是怕......怕就在这一两日了。”弗林据实回报,不敢有丝毫隐瞒。 要说那位珺夫人着实可怜,虽然诞下了皇子,却未得到秦皇的半分怜爱。 近期秦军大破韩国,她身为韩国公主,内心定是煎熬无比。 女人生子,本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加之心情不顺,为父兄担忧,也难怪会损了身子。 刚毅的脸庞上自始至终没有一丝柔色,凤流钺大掌一挥,“退下吧。” “陛下,可否让我去看看?”紫苏动了恻隐之心,她轻声恳求道。 “你?”不解地掀开眼帘,凤流钺以困惑的眼神望向她,须臾之后,他应允了:“去吧。” “谢陛下。”紫苏欣然地扬起一抹笑,步履急促地奔出了凌宇殿。 翠竹轩 弗林陪着紫苏步入殿阁内,向那些守在殿外的宫女内侍们低呼:“见了芙妃娘娘,还不行礼?” 紫苏虽然受了册封,但因为她入宫不久,且很少外出走动,甚少有人识得她。 一经弗林提醒,宫女们,内侍们纷纷好奇地打量紫苏,然后恭敬行礼:“奴婢,奴才拜见芙妃娘娘......” “免了。”紫苏掠过他们,急匆匆地向内殿走去。 几名御医全都跪在地上,面露难色,似乎在商讨着医治珺夫人之法。 响亮的哭声在殿内回荡,在乳娘怀中的小皇子可能是感受到了母亲的病况,哭闹不止。 围拢在床榻边的是宫内的几位妃嫔,亦是难过地以绢丝拭去眼泪。 紫苏径自地走到床榻边,放低了嗓音:“请让一让。” “你是谁?哪个宫里的宫女,这么没规矩?”首先回眸的是宁美人,她皱起了眉间,不悦地发问。 弗林适时地挤了过来,向所有人介绍:“列为后宫主子们,她是陛下亲封的芙妃娘娘......” “芙妃啊......”其他妃嫔们开始窃窃私语,听了许多有关紫苏的传闻,今日可算是得见真容了。 紫苏没有心思去应对妃嫔们的注视,她坐在了床榻边,认真地探看珺夫人的面色,掀开丝被,指尖搭在她的手腕上。 从脉象上看,她的情况不容乐观,失血过多,而且有血崩的危险。 她在生产之后没有得到很好的调理,淤血滞留,加之心情郁结,拖延至今,才会酿成如此惨重的后果。vkqi。 “你们可否先行离开,我要帮她仔细检查。”紫苏仰起头,恳切地请托。 妃嫔们轻蔑地看着紫苏,皆不认为她可以妙手回春,怏怏不快地起身离开,“咱们先回宫。” 待到妃嫔们全部离开,紫苏与太医们四目相对,“敢问,这几日,你们都给珺夫人用了什么药?” “这是微臣等开的药方,请娘娘过目。”太医们毕恭毕敬地将药方奉上,虽然亦不认为眼前的女子懂得医术,但她的身份尊贵,不得不以礼相待。 接过药方,紫苏快速浏览,她为难地垂下头,指尖抵住了额间,“尔等都退下,留下两名宫女即可。” 弗林不明白紫苏为何会插手此事,毕竟后宫之中,人人皆奉行独善其身的原则,但紫苏却反其道而行。 纵然陛下并不宠爱珺夫人,但若她在紫苏手下有个三长两短,紫苏只怕会成为负担珺夫人早逝之责的替罪羔羊。 缓步走近紫苏身边,善意地提醒:“娘娘,奴才看......您还是将珺夫人交给太医们吧,他们医治了这么久,总还是比较熟练的,您这......” “我知道公公的担忧。”紫苏岂会不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但是太医们摆明了束手无策,眼睁睁地准备耗时间。 暗沉的眸光落在珺夫人那张凄楚瘦削的脸庞上,她怕再不想些办法,如此拖延下去,床榻上的女人就要魂归消逝了。 “公公,带他们下去,我意已决。”美眸中流露出坚定的光芒,紫苏以肯定的口吻说道。 “是,奴才遵命。”弗林无奈地摇了摇头,领着太医们退出内殿。 “去打一盆热水、一盆冷水,再拿柄剪刀来。”紫苏没有回头,坐在了床尾,掀开了丝被,吩咐身旁的宫女。 “是。”宫女服了服身,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紫苏派人从寝殿内取来了她的药箱,她剪开了珺夫人的裙纱,仔细地为她检查。 她进行了一些紧急处理,为她暂时止住了流血,摊开针包,拿出银针,在她身上的多处穴位施针。 守在一旁的宫女们亦是忐忑不已地看着紫苏为珺夫人施救,时刻等着她的吩咐。 一个时辰过去了,紫苏的额上已是布满了层层汗珠,她翻开珺夫人的眼帘,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她的脉象已然虚浮不定,但至少在紫苏用药之后,血崩之势暂时得到了抑制。 只要还能止血,那么她就还有生还的希望。 “将矮几上的瓷瓶递给我。”语意中满含疲惫,她扬起手臂擦了擦汗,接过瓷瓶,倒出了些许白色粉末,以细长的芦苇竿将药粉吹入珺夫人的鼻中。 宫女们惊异地望着紫苏的举动,她们从未见过这种治疗方式。 紫苏放下芦苇杆,指尖抵住了珺夫人脖颈后的几处穴位,用力地弹拨揉捻,希望可以让她苏醒过来。 许久之后,她的手臂因长时间地架在半空,酸麻地僵住了,紫苏俯下身,手指探测珺夫人的鼻息,欣喜地觉察到她正在好转。 “药呢?煎的药好了没?”淡淡的笑拂过唇畔,紫苏焦急地催促宫女们。 “娘娘稍等,奴婢这就去问她们。”一名宫女赶忙应声,快步离开,片刻后,她手捧着汤药折返至塌边。 紫苏捏开了珺夫人的下颌,叮嘱那名宫女:“小心些喂她,不要洒出来药汁。” “是。”宫女小心翼翼地舀起药汁,缓缓地送入珺夫人口中,她竟然顺利地将之吞了下去。 当满满的药汁被珺夫人咽下,紫苏累极地瘫坐在了塌边,她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 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若是今夜珺夫人能醒来,她便会得救,如若不然,紫苏亦是无力回天。 “娘娘,您看起来疲倦不已,要不要先回宫歇着?”翠竹轩的宫女好心地搀住紫苏。 “不了,我还是守在这里。”紫苏微摇螓首,直起身子,空灵的美眸紧紧注视着那孱弱不堪的女子。 怜悯之情在心底悄然而生,纵是在昏睡中,她依然愁眉不展,后宫中的日子怕是过得不顺遂,“珺夫人,她入宫很久了吧?” “恩,夫人入宫五载有余......”那名宫女跪立在床榻旁,长叹了一声,无不惋惜地说:“半月前,夫人喜得皇子,本以为境况能有所转变......谁知......陛下下令攻打韩国,夫人想要帮助父兄,却使不上力,她的立场很是为难.......” “珺夫人,她是韩国公主?”缕缕惊异掠过眼底,紫苏颇感迷惑,“可当日在猎场,韩国公主也去了,她并非珺夫人......” “韵美人是珺夫人的妹妹,她两年前才嫁过来的。”宫女轻声地为紫苏释惑。 “原来如此.......”紫苏感慨万千地逸出一缕叹息,皇族女子的命运往往都是可悲的,被父兄视作权衡利益的筹码,瘦弱的双肩上却要抗着家国重任,何谈幸福? “奴婢名叫棋婞,是珺夫人的贴身婢女,奴婢替自己主子感谢芙妃娘娘今日出手相救!”棋婞挺直了腰身,重重地向紫苏行叩拜之礼。 “快起来,别这样。”紫苏将她扶起,态度谦和地低语:“我懂些医术,就姑且一试吧。但愿珺夫人吉人天相,能够脱险醒来。” “娘娘有这般善心,定会有福报。”感激地望着紫苏,棋婞潸然落泪,“奴婢真的很怕......很怕夫人有个万一,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子没了娘亲......” 紫苏放欲开口安慰,耳畔传来了细微的低呼声:“水......水......” 惊喜地转过头,紫苏紧盯着珺夫人缓缓睁开的眼帘,确定她已清醒,“棋婞,快去倒水来,要温水。” “是!是!”棋婞见珺夫人昏睡许久,终于醒来,高兴地涟涟落泪,她大声地向其他宫人们通报这个喜讯:“夫人醒了......夫人醒了......夫人有救了......” 这时,仍是虚弱不堪的珺夫人费力地抬起右手,扯住了紫苏的素指,以细若蚊蚋的嗓音喃语:“谢谢......谢谢你......救我......” “不要说话,你还很虚弱。”紫苏回握住了她的指尖,唇畔绽出了温柔的笑意,“你已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候,定会安然无恙。” ======分割线===== ps:感谢hqsi送给雪的小说币,开心o(n_n)o~希望亲们继续支持,后文会更精彩o(n_n)o~ ------------ 第十一章 一线希望 凌宇殿 放下了握在手中的竹简,刚毅不羁的脸庞上掠过一丝惊讶,凤流钺掀开眼帘,不甚确定地求证:“芙姬救了她?” “正是.......芙妃娘娘果真医术超群,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她竟让珺夫人醒了过来。”弗林高兴地禀报,但见秦王神色阴沉,遂赶忙噤声。 “寡人去看看。”凤流钺掀开衣摆,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殿阁...... 翠竹轩 “来,喝药,这药有补血之效。”紫苏坐在床榻边,亲自喂珺夫人服药。 “谢谢,我还不知......你是......”倚靠在床头,虽然全身虚弱,但她的精神明显好了些。 “夫人,她是陛下新册封的芙妃娘娘。”守在一旁的棋婞对珺夫人说道。 “原来是芙妃......”珺夫人感激地握住了紫苏的素手,眼底晕满了热泪。 秦国与韩国大战,她所承受的压力绝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珺夫人心中有数,虽然她诞下了皇子,但秦王绝不会因此对她另眼相待。 奈何,两国关系紧张,父兄那边逼催甚紧,她心力交瘁,终于不堪重负,重病卧床。 重病的这几日,她看清了宫内的人情冷暖,更被秦王的冷酷寡情伤透了心。 她本以为自己会悲惨无声地撒手人寰,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将她救了回来。 “陛下驾到.......”洪亮的通传声在殿外响起。 珺夫人有些惊讶,匆忙垂下眼帘,掩住了复杂的神色,“我......” 她微颤的指尖让紫苏觉察到了她的紧张,体贴地出言安抚:“别担心,陛下肯定是听闻你醒来,所以特意来探望。” 那抹健硕伟岸的暗黑色身影踏入殿内,犀利的眸光最先落在了紫苏的身上,继而才转到躺在床榻上的羸弱女子,但也只是匆匆一瞥。 “芙姬,她怎样?”沉厚的嗓音平静地扬起,凤流钺伫立在床榻前。 “回禀陛下,珺夫人的情况有了好转,血崩之势已得到抑制。但因失血过多,还是要好生调养。”紫苏缓缓起身,轻灵的美眸紧紧注视他淡漠的脸庞,轻声地说。 珺夫人始终垂着头,微颤的指尖攥紧了丝被,她好似很是畏惧秦王。 舒展的眉间徐徐蹙拢,紫苏心疼眼前这个女子,此刻,面对如此冷酷的帝王,只怕她内心怀有的除却恐惧,更多的是感伤与失落吧。 “陛下,珺夫人她身子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她上前一步,挡在了床榻前,柔语暗示。 凤流钺岂会看不懂紫苏的用意,他微微勾起唇角,口吻稍稍放软了几分:“你好生休养,等隽儿满月了,寡人会为他举办满月宴会。” “臣妾......谢陛下......”珺夫人费力地撑住身在,在榻上向他重重叩首。 “罢了,你歇着吧。”凤流钺蓦地抓住了紫苏的手腕,强势地拖着她离开了翠竹轩。 暗黑色的夜幕缓缓落下,笼罩在咸阳宫之上,为这恢宏瑰丽的殿阁平添了几分肃杀孤冷之气。 凤流钺与紫苏两人并肩在拱桥上伫立,他略略转过头,狭长的琥珀色眼眸静静地凝视紫苏静美的侧脸,“为什么要救她?” “难道我不该救她吗?”这个问语重重地敲击着紫苏的心扉,浓浓的问责再也无法掩藏,“陛下希望.......她死?就因为她是韩国公主?因为她的国家方才大败于秦军?” “看来,你对寡人有诸多不满。”一抹冷寒的笑意悄然划过唇畔,凤流钺自嘲般地自语:“也许吧......寡人亦不知......寡人甚至对她并不熟悉。” 无奈地攥紧了指尖,哀伤覆住了紫苏的眼帘,她明白与帝王谈论怜悯是愚蠢的行为。 无真惊正。“韩国......注定是要被灭的......”悠远的目光投向远方,想要征服中原的野心在胸臆间汹汹燃烧,催促着凤流钺不断开疆拓土,征伐作战。 秦王的世界,紫苏不想理解,也无法理解,“陛下,天色已晚,我回宫了。” “等等!”凤流钺扣紧了紫苏的皓腕,深邃的琥珀色眸子深深地睇望着她,“你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寡人好奇,究竟是何人伤你如此之深?” “陛下,寒夜清冷,你也早些休息吧。”紫苏用力地拂开了他的大掌,果敢而决然地紧闭心门,甚至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缝隙。 过往之事,她不愿提及,纵然是眼前冷酷暴戾的帝王亦无法威逼她。 纤柔的身影幽然回转,迈着细碎的步履,孤身走入了暗夜深处。 凤流钺愣愣地睨了一眼空荡的掌心,恣意地笑了起来,“流萱,她与你真的好像......放眼秦国,敢这般拒绝我的......唯有你与她......” 楚国,瀛都 伏羲殿 千容浅仔细地比对掌中破碎的裙纱与禁卫在郊外草屋中发现的碎布,欣喜地发觉二者的颜色纹理完全吻合。 宽厚的掌心因激动而轻轻颤抖,难以言语的兴奋情绪在心头挑动,他好似在茫茫黑夜中,再次窥见了缕缕阳光。 “薛统领,可有蛊王的下落?”冷薄的唇瓣轻启,他以急切的口吻问道。vmoh。 “回禀陛下,臣已派人沿途追踪,未免打草惊蛇,禁卫们暂时没有动作,一直静候陛下的指示。”薛之谦捧起一卷详细记载了薛钦行踪的竹简,高举过头顶,“这里有探子们的呈报,请陛下过目。” 小安子接过竹简,将之平摊在千容浅的面前,“陛下,请......” “涿郡......瀑苁郡......凌阳郡......”修长的指尖抵住桌案,千容浅困惑地皱起了剑眉,揣测道:“他的行踪似乎没什么规律可循......难不成是在沿途找寻什么人?” “陛下,禁卫们暗中跟随他,但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陛下若想弄清楚,是否要下令将他锁拿?”薛之谦沉声请示。 “好,传寡人旨意,暗中捉拿薛钦,将之安然无恙地押回咸阳。”千容浅深知,想要弄清楚当日的诸多疑点,唯有当年向薛钦问个清楚。 “是,臣领命!”薛之谦重重叩首,得到了千容浅的应允,缓步退出殿内。 “陛下,这......这是否说明,紫苏姑娘她可能......可能尚在人间?”小安子也是难掩激动,望着被千容浅紧握在掌中的碎布,眼底蒙上一层温热。 浓烈的思念在眼底泛动,千容浅垂下头,双掌紧紧交握,哽咽的言语中满是悔恨:“寡人多希望.......多希望她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好......” “陛下,紫苏姑娘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小安子诚心向神灵祈求,护佑紫苏平安。 自从紫苏离去后,千容浅意志消沉了许久,纵然最近他埋首于政务,但却始终未从悲伤中走出来。 有时候,千容浅白日里上朝听政,晚上则彻夜批改奏疏,只有只有在极度乏累,他才能勉强入睡。 小安子追随他许久,岂会不知千容浅在以这种方式折磨自己,宣泄积存于心底的痛楚。 现如今,终于有了一线希望,小安子打心底为千容浅高兴,只盼望有朝一日,紫苏能重回楚宫...... 秦国,咸阳宫 珺夫人的身子在紫苏的精心调理下,恢复得很快。 临近四皇子满月宴会,也许是沾染了几分喜气,她的气色也愈发地红润了。 经过此次契机,紫苏与珺夫人很快熟识起来。 “夫人,今日感觉怎样?”紫苏缓步踏入殿内,远远地望见珺夫人斜倚在窗边,在专心地做着女红。 “芙姬,快来......我还正想呢,你今日怎么还没到,你就来了。”珺夫人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温婉的笑意在唇畔绽放,热络地主动牵起紫苏的手,拉着她在榻上落座。 “身子怎样?还会觉得有血块瘀滞吗?”紫苏关切地打量着她,熟练地将指尖按压在她的脉搏上,“恩.......脉象愈发平稳了。” “芙姬......我好了很多,这段日子,真的该感谢你。”珺夫人真诚地说。 “夫人客气了,治病救人,是我该做的。”紫苏展颜一笑,眸光倏然瞥见了竹篮中的刺绣,好奇地拿起来把玩,“这是......” “是我做给公子栩的衣裳......”提及自己的儿子,珺夫人的眼底注满了慈爱与不舍,心底仍寸有几许挣扎,她神色黯然地垂下了头。 “好漂亮的衣衫......这针脚真是细致。”纤细的指尖在柔滑的布帛上抚摸,紫苏抬起头,这才意识到珺夫人的神情有些怪异,“怎么了?夫人是不是哪里不适?” “没有......只是想起差一点与孩子天人相隔,心下还是恐慌得很。”珺夫人深怕紫苏起疑,匆忙敛起激荡的情绪,聪明地搪塞。 “夫人既这样想,就该好好地养身子。”紫苏能理解她的心境,天底下哪有母亲舍得与孩子分开呢? 突然间,一股淡淡的幽香沁入鼻尖,空灵的美眸中拂过丝丝疑虑,“夫人,你宫内有股异香,你可否察觉到了?” 闻言,珺夫人顿时慌了神,她知无法蒙骗紫苏,只得放手一搏,“芙姬,稍等。” 缓缓起身,她走向了内殿,打开妆匣,取出了一个金色的盒子,交到了紫苏手中,“这个是韩国独有的熏香,叫醉红椿,有安神之效。” “噢?”紫苏捧住金色的盒子,仔细嗅了嗅,心头猛地一颤,她却不动神色地漾起笑靥,“香气淡雅,确是安神的好香。” 看紫苏神情如常,没有任何异样,珺夫人放心地倾吐一口气,“这几日睡得不安稳,所以才用了些。” “明日就是公子栩的满月宴,依你现在的情况,定可以出席。”素手覆在了珺夫人的手背上,紫苏语带深意地劝慰:“在这咸阳宫中,不要有太多奢望,就会活得快乐些。家国之事,岂是你我等女流可以介入的?和亲女子的辛酸,有谁能明白?没人可以照拂我们,我们便要学会照拂自己。” 珺夫人震惊地回望紫苏,从未想过她年纪轻轻竟可将事情看得如此通透。 “何况,夫人现在有了公子栩,不是孤身一人了。做任何决定前......要多为他思量才是......两国纷争,那是男人们的战场,与女人无关。”犀利的眸光径直地探入珺夫人的眼底,紫苏只望这席话能起到规劝的作用。 “芙姬,谢谢你。”珺夫人似有所悟,她微微颔首,“在咸阳宫中,想觅得一个对你讲真话的人,太难了。” “我该回去了。”紫苏站起身,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飘逸的身姿跃出殿阁...... 她步履翩跹地在长长的拱桥上奔走,紫苏冲回寰溪殿,径自走入书房,开始翻看码放在书架里的上古医书。 方才在珺夫人寝殿中闻到的那股异香,让紫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还记得,多年前,她曾在焰神庙中闻到过类似的熏香,当时羽然告诫说,此种香单用无碍,但若与相冲的茶或酒相合,会致人死亡。 她捻亮了油灯,逐行查看,由于太过专注,竟没有意识到那早已斜倚在书房边的高大人影。 凤流钺双手在胸前交叉,兴味甚浓地望着那小妮子忙碌用心的模样,冷厉的神色不由自主地亦柔化了些许。 “不.....不对,那种香不是醉红椿......”紫苏茫然地摇了摇头,“到底是什么?” 她惊觉自己似乎太过敏感了,纵然与曾经闻过的熏香相同,也不代表珺夫人有任何危险的企图。 她跪坐在地上,望着铺散满地的竹简,逸出一缕轻叹...... ------------ 第十二章 鞭尸三百 凌霄殿 喧闹的乐舞在殿内飘动,朝臣们分列两侧,举杯欢饮。 凤流钺斜倚在王座上,意兴阑珊地啜饮着酒盏中的甘洌。 珺夫人怀抱公子栩,坐在紧挨秦王的左侧,脸上虽然带着甜美的笑靥,然则那眼底隐隐闪现的哀愁与挣扎却没有逃过紫苏的注视。 按照在后宫所处的位分,紫苏被安排在右侧与其他后妃们坐在一起,她仰起头,担忧地望向珺夫人。 昨日,紫苏几乎是彻夜未眠,急切地翻查着上古医书,却仍是未找到想要的答案。 澄澈的灰绿色美眸中拂过缕缕忐忑,她紧张地握紧了面前的青铜酒盏,默默地垂下了头。 赵国的淩姬位列紫苏身旁,她关切地问道:“芙姬,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看。” “噢......无碍,我可能是昨日睡得有些晚了。”紫苏摇了摇头,素手不禁捂住了心口,那股痛总是隐隐地疼着,虽不致命,却亦无法摆脱。 “我听闻,前几日韵美人她们去了你寝殿......她们没有为难你吧?”淩姬入宫时日已久,为人淡泊,甚少树敌,倒也乐得清静。 “没有。”紫苏无奈地勾起一抹浅笑,想起那一日她们气势汹汹地前来,本以为定会不欢而散,谁知凤流钺突然驾临,那些原本气焰嚣张的后妃们如惊弓之鸟,四散离开。 “芙姬,你刚入宫,旋即高居妃位已引得后宫之人的妒忌,加之你不久前救了珺夫人,她们认为你出尽了风头......所以会处处针对你,万事小心。”淩姬神色柔和地望着紫苏,善意地提醒。 “谢谢。”紫苏感激地微微颔首。 这时,珺夫人恋恋不舍地将公子栩交给了乳娘,眼眸中满是慈爱与哀伤。 紫苏震惊地瞪大了美眸,密切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虚弱的身子缓缓撑起,珺夫人在棋婞的搀扶下走到了凤流钺的面前。 棋婞在她的示意下捧上了一盏烈酒,珺夫人侧过身,亲自斟了两杯,指尖微颤着端起。 神情复杂地凝视那慵懒地斜卧在座上的王者,珺夫人只觉心口猛地一窒,温热的泪雾悄然覆上眼帘。 狭长的琥珀色瞳眸半眯起,凤流钺自始至终没有看眼前的女人一眼,也便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大掌徐徐合拢,伟岸高大的身子略向前倾,紫苏略发苍白的面色牵动了他的心绪,大掌一挥,吩咐弗林:“过去问问,如果芙姬身体不适,让她先行回宫休息。” “是。”弗林恭敬颔首,快步走下了御阶,直奔向紫苏面前,转达了秦王的话。 浓浓的失落拂过颊畔,珺夫人唇角轻翘,划出了自嘲的笑纹,“陛下......臣妾感谢您为栩儿举办满月宴......臣妾敬您一杯。” 她毕恭毕敬地端着酒盏,捧至凤流钺面前。 “这是?”剑眉斜挑,凤流钺神情淡漠如常,眼底满是防备。 “回陛下,这是闻名臣妾家乡的杏雨酒......”珺夫人知他生性多疑,果断地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疑虑渐渐消除,凤流钺捏紧了酒盏,将之送入唇边。 紫苏目不转睛地望着御阶上发生的一切,当瞥见了珺夫人虚晃的脚步,她猛地起身,宛如疾风般地掠过了弗林身侧。 迈着急促的步履,紫苏翩然登上御阶,迅速地伸出素手,挥掉了已贴在凤流钺唇角的酒盏,“不要......” “叮......”清脆的声响在大殿回荡,甘洌洒在地上,原本笑谈欢饮的众人即刻噤声,茫然不知地向高台投来关注的眸光。 凤流钺似有所悟地眯起了双眸,大掌扣紧了紫苏的皓腕,将她扯向了自己的身后。 紫苏仰起头,望着自然挡在身前的高大人影,缕缕感动在心底升起。 片刻后,珺夫人踉跄着跌倒在地,鲜红的血迹自唇角渗出,凄楚的泪水潸然滑落。 “夫人......”紫苏心痛地摇了摇头,想要奔向她,却被凤流钺死死拦住,他寒着一张脸,冷声喝令:“不要过去,来人啊......把她拿下!” “陛下!不要......”用力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紫苏双眸含泪地恳求:“不要......她这个样子......命不久矣。” “咳咳......咳咳......”珺夫人开始蜷起身子,痛苦地吐血,禁卫已然冲入殿内,抽出长剑,将她团团围住,只待秦王一声令下。vogh。 鲜红的血色刺痛了紫苏的双眸,此刻,她终于明白,珺夫人早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浓重的凄楚与感伤侵入心房。 颤抖的手臂挣扎着扬起,珺夫人费力地抬起头,气若游丝地唤道:“芙......姬......芙姬......” 听到她的召唤,紫苏强硬地扳开了凤流钺的大掌,忙不迭地扑向了珺夫人身前,素指慌忙地为她抹去唇角的血丝,“夫人.....夫人......” “芙姬......”珺夫人用力地攥紧了紫苏的长袖,咸湿的泪滴汩汩坠下。 黏稠的血迹染红了紫苏的掌心,她托起珺夫人的脖颈,焦急地问:“夫人......此毒可有解药?可有解药?告诉我......我这就去配,你撑着点......” “不......无药可解.......”珺夫人露出了释然的神情,原本熠熠的双眸上抚上了一层灰蒙,死亡的气息笼罩着她,“芙姬......求你求你......照顾栩儿......代我照顾他.......他还小.......可我......咳咳......咳咳......” 紫苏谨慎地为珺夫人诊脉了,懊丧地发觉,毒势迅猛已侵入五脏六腑,她无力回天。 “好......为什么?为什么夫人要选这条路?”抱住了珺夫人的身子,紫苏泪流不止,心中涌起了强烈的自责与哀伤。 她恨自己为何没有早一步看破珺夫人的用意,恨自己没有再多劝说几次,晓以利害,也许可以避免今日的这场悲剧。 “芙姬.......我不愿也不恨......只是......只是觉得生存好难.......”沾满血迹的指尖揪住了紫苏的衣襟,珺夫人贴近她耳侧,眼底盈满了绝望,小声耳语:“父兄的胁迫......陛下的冷漠......让我无所适从......咳咳......咳咳......女人......最可悲的是怀有一份想爱的心情,却最终得不到一丝一毫的爱......芙姬......情爱对于你我来说......都太过奢侈了......” 泪水模糊了紫苏的眼帘,让她无法真真切切地看清珺夫人弥留之际的神情,她收紧了手臂,覆在她耳边,郑重许诺:“放心......公子栩......我定会好好照顾......” “芙姬......记住......不要......不要卷入男人的争斗中......因为女人永远都只是权力的牺牲品......”珺夫人偏过头,双手抚上了紫苏的面颊,道出了最后一句话。 紫苏惊骇地蹙紧了眉心,眼睁睁地看着珺夫人合上眼帘,手臂无力地摔落在地,凄厉的嘶喊声自胸臆间迸出:“不.......不.......” 凤流钺负手而立在御阶之上,冷眼望着不远处的一幕,一阵阵似曾相识的痛楚激荡心口,腥红的杀意在冷眸深处流转。 顷刻间,大殿内鸦雀无声,众人全都噤声不语,骇然地垂下头,静候秦王的发落。 “来人啊,将韩国公主给寡人拖下去,鞭尸三百!”森冷的嗓音响彻大殿的每个角落,凤流钺长袖扬起,冷酷地低吼。 此言一出,殿内的妃嫔及朝臣们无一敢站出来为珺夫人说情。 “陛下......”蓦地仰起头,紫苏高呼一声,泣声央求:“陛下......不要.......” “你给寡人住口!”修长的指尖点向紫苏,凤流钺眯起眸子,吩咐左右:“去,把芙妃娘娘搀回寝宫!” “是!”内侍们匆匆地走向紫苏身旁,强行架住了她的双臂,将她硬生生地拖出了大殿...... 凌宇殿 “陛下,鞭笞之刑,何时执行?”御史大夫伫立在殿内,诚惶诚恐地问道。 “明日,要后宫所有人前去刑场观看......一个都不能少!”攥握成拳的大掌捏得死死地,青筋在手背上隐约地浮现,凤流钺咬着牙说。 “是,微臣遵旨。”御史大夫微微颔首,将奏疏取出,高举过头顶,“陛下,送往韩国的文书已经拟好......敬请陛下御览。” 掀开眼帘,凌厉的眸子冷冷地扫过书案,凤流钺示意弗林将之取来,“寡人看看,明日再定......下去吧。对了,明日观刑......芙姬不必去了。” “是。”御史大夫应声离开 弗林随侍在凤流钺身旁,亦是胆战心惊,谁承想时隔多年,竟又会发生谋害秦王之事。 他太清楚,此事本身并未挑起秦王太多的感伤,但却在瞬间勾起了他痛苦的回忆。 “芙姬怎样了?她还好吗?”过往的哀伤虽然压得凤流钺喘不过起来,但他不会忘记,这次是紫苏关键时刻的挺身而出,助他逃过一劫。 “回禀陛下,芙妃娘娘......她情绪不是太稳定。”弗林露出惊异之色,经历过这个危机,秦王没有暴怒,更没有忙于杀伐严惩,反而心系一个女子,着实是罕见之举。 虽栩列两。“掌灯......摆驾寰溪殿.......”凤流钺掀开黑色的鎏金衣摆,阔步迈出殿阁...... 寰溪殿 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空洞的眼神望着闪烁不定的微弱烛火,泪滴一颗颗接连不断地坠落。 紫苏被禁足在此,她已从宫人口中得知,陛下要在明日对珺夫人当众鞭尸。 深切的无力感萦绕着她,撩起了她更为强烈的愧疚。 “陛下驾到......陛下驾到......”弗林的通传声袭入殿内。 暗黑色的长靴匆忙踏过门槛,犀利的眸光圈住了那抹娇柔的身影,凤流钺眉间一拢,挥退了殿内的宫人,“尔等都退下!” “是.......”宫人和内侍们弓着身子,默默地退出去,合上了殿门。 “地上凉......起身吧。”凤流钺大步逼近紫苏眼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围住,他放软了语调,“你身子不好,不要作践自己。” 紫苏默默不语,只是环紧了双臂,用力地抱住双膝,继而,义愤地责问:“为什么......她人已经去了......为什么还要当众鞭尸?” 凤流钺无奈地逸出一缕长叹,淡漠的笑纹拂过唇角,他紧挨紫苏坐了下来,恨恨地低语:“她谋害寡人......只这一条罪......够她死一万次了!寡人只是鞭尸,已是手下留情!” “你......”残忍的言辞宛如颗颗巨石捶打着紫苏的心,她仰起头,空灵的美眸中晕满了怨恨,“你没有感情.......她是公子栩的母亲......是你的妃嫔.......纵使没有情爱,感情总还是有的吧?你的心是冰山,是石块吗?” 直截了当的问责话语点起了凤流钺压抑在心底的熊熊怒火,猛然转身,凤流钺抓住了紫苏的肩膀,厉声嘶吼:“那寡人呢?寡人还是公子栩的父王,是她的夫君!你怎不问问她,在谋害寡人时,可曾想过感情?” 痛楚从手臂上传来,紫苏却没有挣扎。 只因此刻的凤流钺,宛如一头负伤的猛兽,冷傲森然的神情亦无法掩饰他内心深处的哀伤与脆弱...... ------------ 第十三章 王的女人 内心深处柔软的一角被他哀伤而黯然的神色触动了,紫苏以悲悯的目光望着凤流钺,晶莹的泪滴悄然坠落。 凤流钺缓缓抬起头,觉察到了在她眼底泛动的同情,窘迫地别开脸,倏然推开了她,“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寡人!” “陛下......珺夫人她诚然有错,但你现在毕竟无恙.......人死如灯灭,请陛下给她留下一点最起码的尊严吧。”紫苏跪立在他身前,郑重地叩首,一时间竟是哽咽难言。 冷寒之色覆住了狭长的眸子,凤流钺的言辞中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绝不!寡人绝不会宽待她!” 他气愤于紫苏时至此刻仍在为珺夫人说情,猛地直起身子,作势就要离开。 紫苏瘫倒在地,双手死死揪住了他的衣摆,神色凄婉地喃语:“陛下......陛下难道认为自己与珺夫人的死毫无干系吗?” “什么意思?”微微回首,凤流钺冷冷地睨着紫苏,不悦地追问。 “珺夫人她不过是一名柔弱女子......夹在两国之间很是煎熬.......她既入咸阳宫,就是陛下之妃,陛下可曾给过她片刻的抚慰爱怜?可曾给过她些许的温情关心?没有......陛下的冷酷、父兄的胁迫......才是杀死她的尖刀......”紫苏费力地撑起身子,贴近凤流钺的腰间,声泪俱下地劝说:“公子栩......她再有天大的过错......也是公子栩的母妃......殿下难道希望真的忍心这么对待她吗?” 原本坚定的信念竟这个刹那有了丝丝动摇,紫苏的泪水浸透了腰间的佩戴,莫名地牵动了凤流钺的心绪。 他垂下头,粗糙的大掌温柔地捧起她满是泪痕的美颜,指腹轻轻地为她拭去泪滴。 紫苏惊讶地仰望着此刻闪现在那张刚毅面容上的似水柔情,温热的泪却愈发汹涌地落下,不断地打湿他的手背。 “可知,不是寡人逼死了她,而是她自己逼死了自己。”单膝跪下,幽深的眸光探入紫苏眼底,凤流钺平心静气地开了口,“咸阳宫的女人都该明白一个道理,无论她们来自哪里,一入宫门,便都是寡人的女人。” 他的话,让紫苏无力辩驳,她坚信,后宫之人都懂得这个道理。 然而,人的心最难控制,她们亦有父母兄弟,对故国的眷恋与挚爱岂是能够轻言放弃、轻易斩断的? “至于故国是否安好,与她们无关,那些已成过去......她们的家在咸阳,她们的未来在寡人的大秦......”布满老茧的掌心沿着紫苏优美的脸侧线条轻轻摩挲,凤流钺俯下身,刚猛的气息强烈地逼近。 紫苏愣愣地偏过螓首,却还是逃不出他的掌控,淡淡的绯红染上颊畔,“陛下......请放手。” “呵呵......”凄清的笑意自胸间逸出,凤流钺并非刻意为难,只是在无意中被她的美丽所吸引,有些情难自禁,“别忘了,你也是寡人的女人......且不论寡人与你可否有了夫妻之实......在你踏入咸阳宫的那日起,你便是属于这里,属于寡人的。” “陛下......”震惊于他言语中散发出的浓烈占有欲望,骇意攫住了心扉,紫苏抗拒地摇着头,“不......不是......陛下明知我不是芙姬。” “你是,寡人说你是,没人敢说不是。”微愠地眯起狭长的瞳眸,她的抗拒激起了凤流钺的怒意,大掌扣紧了她的皓腕,“心口是不是又疼了?你早些休息,明日寡人召太医来给你瞧瞧。” 紫苏绝望地垂下了眼帘,泪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她无法改变秦王的决定,更无力软化他那颗冷硬如铁的心。 颓然地趴伏在冰冷的地上,她怨恨自己的无能,连最后一丝尊严都没办法为珺夫人保全。 凤流钺冷冷地抽回了大掌,不再看紫苏一眼,旋然起身,高大的背影笼罩在深深的落寞与孤独中...... 翌日清晨 紫苏在地上跪了一夜,待到宫女入殿准备为她梳洗时,才发现她已经昏了过去。 她们匆忙地唤来了太医为她诊治,然后派人去通知弗公公。 弗林接到下人的呈报,快步走入殿内,向刚刚下朝的凤流钺禀告:“陛下.....奴才接到消息,说是......说是芙妃娘娘.......她夜里昏倒在地上,现在还......” 未等他说完,凤流钺已扬起手臂,打断了他,飞扬的眉间微微拢起,眼眸深处竟浮上一缕无奈,“这个丫头......果真是够倔!” “陛下......”弗林困惑不解地望着他复杂的神色,猜不透王者是喜是怒,谨慎地探问:“是否要亲自去一趟寰溪殿?” 大掌攥握成拳,思虑再三,凤流钺终于决定退让一步,“传旨下去,厚葬珺夫人......鞭尸作罢,让众人都从刑场散了吧。” “是!奴才遵旨。”弗林倍感震惊,这些年来,秦王素来都是雷厉风行,杀伐决断一经做出,断难更改。 心头拂过丝丝担忧,凤流钺迈开大步,直奔向寰溪殿...... 寰溪殿 紫苏斜倚在床榻边,脸色煞白憔悴,浓稠的哀伤在眉间萦绕。 “娘娘,喝药吧......”宫女毓娟舀起汤药,徐徐地送往紫苏的唇边。 她转过头,干裂的唇瓣微启:“不喝......拿开。” “你让开,寡人来。”悄然地,凤流钺的身影已伫立在毓娟身后,他夺过了药碗。 “陛下......”毓娟愣愣地起身,匆忙行礼,而后退出殿外。 余光瞥见了那双鎏金的黑色长靴,紫苏却不愿面对这个冷酷已然渗入血液中的帝王。 凤流钺耐心地坐在了床榻边,知道她还在生气,不得不低头妥协:“喝药吧,寡人下令厚葬珺夫人......鞭尸也作罢了。” “真的?”紫苏惊喜地回眸,灰绿色的美眸中拂过欣慰的神色,“陛下为何会想通?” “要想保证寡人不会改变主意,你就该乖乖喝药。”舀起汤药,轻轻地吹了吹热气,凤流钺将之送入紫苏唇齿间。 没有再拒绝,紫苏顺从地咽下了苦涩的药汁,“谢谢......” 她的一声道谢让凤流钺轻笑了起来,以自嘲的口吻说道:“寡人也不知是怎的了,欣赏你的倔强执着......继而......竟不忍拒绝你的请求。” “谢谢陛下......”莫名地红了眼眶,紫苏无意识地扶住了凤流钺的手腕,“真的......” 出神地睇望她搭扶在自己手腕上的素指,凤流钺的笑意更深,感慨地叹息:“该是寡人感谢你才对......若不是你机敏过人,寡人可能已经死了。” 心弦轻颤,紫苏收回了素手,她能体会凤流钺此刻的心境。 被身边之人暗害、背叛,那种伤痛与哀伤绝非言语可以形容。 “当年,她也曾想要杀了寡人。”仰起头,狭长的琥珀色眼眸深深地望着紫苏,凤流钺不再掩藏,坦然地道出了过往。 “她?是陛下心中的女子?”错愕地皱紧了黛眉,紫苏怎也猜想不到埋在秦王心底的故事竟会如此悲怆。 “是。”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再一次被狠狠撕开,凤流钺仿若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她是怎样的人?她对陛下来说......意味着什么?”将这位王者流露出的感伤尽收眼底,紫苏有了想要了解他的冲动。 将药碗搁置在一旁,凤流钺转过头,温柔如水的眸光投向远方,感怀地呢喃:“她......是寡人除了大秦之外......所有的想念......” 晶莹如玉的泪滴自眼角奔落,简单的话语却让紫苏深深动容,“为什么?为什么相爱的人......到头来都要彼此伤害?” “呵......你心中的那个男人是爱你的吧......你比寡人要幸运。流萱她......从没爱过寡人。”蓦然回首,凤流钺与紫苏四目相对,哀伤与叹惋在那张刚毅的脸庞上显现,“她为了给那个人报仇......不惜暗害寡人......可知,二十年来,寡人最信任,最珍惜的人,唯有她......” “陛下......”紫苏愣在原地,面对崩溃失态的秦王,竟不知该劝抚安慰,还是该任由他宣泄压抑许久的痛楚。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相信寡人没有杀了那个人?为什么?”凤流钺痛苦地抱住了头,凄厉地嘶吼着,疯狂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紫苏扑向他身前,揽住了他颤抖不止的肩膀,张开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他,“这世间,有太多事我们无法理解。殊不知,许多事本来就没有因果......陛下何苦再为难自己。” 凤流钺用力地圈住了紫苏的腰身,窝在她的胸前,他讶然地尝到了滑入唇齿的咸湿滋味,他竟哭了...... 不知过了多久,紫苏与凤流钺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两人并肩坐在榻上,望着窗外的寂寥秋景。 “说说他,为什么与他分开。”沉厚的嗓音静静扬起,凤流钺从未在人前失态过,但却将最真实的自己展露在了紫苏眼前。 哀戚的笑宛如轻纱萦绕在紫苏的颊畔,眸光倏然变得暗淡,“在他的眼中,我已是个死人。” “什么?他......你心口的伤是他造成的?”凤流钺震惊地盯着紫苏,“他为何要伤你?” “一言难尽。”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交错浮现,她甚至都不知该从何说起,“我们此生无缘.......曾经的甜蜜在此时化作了更为浓稠的苦涩......让人不忍回想。” 大掌握住了紫苏的素手,凤流钺神情严肃地劝慰:“既是如此......忘了他。” “陛下能忘了心中的人吗?定是不能......痛有多深,痴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朦胧的泪雾覆住了空灵的美眸,紫苏颓然地摇了摇头,“也许,百年后,待到我成为一堆白骨,曾经的那份痴缠才化作缕缕炊烟,消散在天际间吧......” 别泛缓窘。凤流钺在紫苏的眼中看到了无悔的深情,他眉间紧锁,陷入了沉默...... 楚国,瀛都 伏羲殿 禁卫们将被绳索捆缚的薛钦押到大殿上。 千容浅冷冷地睨着他,迫不及待地审问:“寡人问你,当日给紫遇入药的那颗心......可是七窍玲珑心?” 薛钦怎也想不到,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还是引起了千容浅的怀疑,他差一点行至南郡,竟被禁卫们强行拘捕。 “呵呵......陛下这话让草民好生困惑。当日若非有七窍玲珑心入药,如何解得了紫遇身上的蛊毒?”薛钦绝不会傻到和盘托出一切,而后遭到千容浅的惩处。 看那流动在王者眉宇间的哀愁与落寞,薛钦能猜到,他定是悔不当初,现在又想寻回紫苏了。 “不说是吗?好......寡人有一万种办法让你说。”薛钦的搪塞耗尽了千容浅的最后一丝耐性,他吩咐御史中丞,“来人,上刑具。你在这里审讯,寡人入内殿歇息片刻。” 御史中丞恭敬领命:“是,微臣遵旨。”vpes。 眼看着一件件锋利而恐怖的刑具被抬入殿内,薛钦顿时惊慌失措,他连忙唤住了正踏入内殿的千容浅:“陛下......草民说.......草民将所有实情都告诉您!” 满意地勾起唇线,千容浅停驻了脚步,倏然回眸,幽深的紫眸中寒意毕现...... =======分割线====== ps:希望默默给雪投月票的亲们留言告诉雪o(n_n)o哈! ------------ 第十四章 索要想念 楚国,瀛都 一股沉郁的气氛笼罩着伏羲殿,坐在书案后的千容浅早已攥紧了双拳,勃然的怒气在眉宇间流动,凌厉的视线冷冷地扫向薛钦,厉声怒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天换日!” 虽然面色冷寒如冰,但压抑不住的欣喜却在心头激荡。 千容浅在得知紫苏可能真的还在世的消息后,激动地眼眶微润。 “陛下不能怪草民......若非草民,只怕紫苏现在已经真的挖心而死了.......”薛钦虽然为千容浅的怒意所震慑,然则他想要求生,就必须尽力推卸责任。 “你还敢狡辩?”犀利的眸子猛地眯起,千容浅难挡怒愤地扬起大掌,将摆放在书案上的铜鼎倏然拂开。 “叮......”的一声巨响,铜鼎歪歪斜斜地砸在了薛钦的脚边,他匆忙低下头。 竟好扫羲。“若不是你与紫遇串通勾连......洒下这般弥天大谎,怎会有伺候的悲剧发生?寡人又岂会.......”千容浅不忍再说下去,痛楚与悔恨在深深拉扯着他的心。 “陛下,这件事草民是被紫遇所逼.......一时鬼迷心窍,太希望得到那颗珍贵的七窍玲珑心了......”薛钦缓缓仰起头,为自己辩解:“但无论如何,草民最终救活了紫苏,并未伤她分毫。” “哼......”千容浅冷笑出声,犀利的视线宛如一柄柄尖刀,可以瞬间将薛钦凌迟,“好一张巧嘴!说,紫苏现在究竟在何处?” “陛下,草民真的是不知啊......”薛钦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道:“她确实是从草民的手中逃脱了,草民虽一路追踪,却未能再见她。” 长臂弓起,撑抵在颊畔,千容浅细细咀嚼着薛钦的话,终是分不清这其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来人啊,给他上刑......不然他是不会说真话的。” “不不......不不.......”瞥了一眼矗立在一旁的刑具,薛钦吓得早已满头是汗,他匆忙地补充:“陛下......当初与紫苏一起逃......一起离开的还有草民的一位侍童,草民......曾经在凌阳郡的郊外看到过他们的踪影,但草民不能断定。” “凌阳郡?与紫苏在一起的侍童,他的相貌是怎样的?身型多高?”千容浅不想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他扬了扬指尖,召来小安子,“去,传画师过来。” “是,奴才这就去。”小安子恭敬地应声,快步奔出大殿。 “还有一事,寡人要听你的实话。”挥退了殿内的所有人,千容浅缓步走近薛钦身前,阴沉的嗓音幽幽响起,“紫遇腹中的孩子,可是你的骨肉?” 闻言,一阵凉意窜上薛钦的脊背,他紧张地皱起了眉,以坚定的口吻否认:“不是!草民不明白陛下为何会有此一问。” “噢?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千容浅已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他仍不满足,语意冷寒地威胁:“你不承认可以,寡人会让你们一家三口到阴间团圆。” “陛下.......”薛钦惊骇地煞白了脸色,他拽紧了千容浅的长袍,声泪俱下地认罪:“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草民是被紫遇那个妖女诱惑,才会心智迷乱,犯了大罪......草民......求陛下饶命......” 嫌恶地扬起长腿,甩开了薛钦的纠缠,千容浅负手而立在大殿内,思及过往,仍是痛心疾首。 紫苏所遭受的痛苦,是与紫遇和薛钦的勾连谋害密切相关,但若没有千容浅的昏聩不察、冷情自负,她亦不会下落不明。 千容浅自知,伤紫苏最深的人乃是他。 “薛钦,若是紫苏可以平安无恙地回到楚宫......寡人会饶你一条性命,如若不然......寡人会让你死得很惨!”握紧的拳头发出了“咯咯”的摩擦声,千容浅猛地推开殿门,疾步离去...... 秦国,咸阳宫 “弗公公,陛下在哪里?”紫苏步履匆匆地来到了凌宇殿,却没有见到秦王的身影。 “娘娘找陛下有何要事?”弗林看她面露焦急之色,关切地问。 “公公,我有急事。”这件事唯有秦王可以助她解决,紫苏轻声地应答。 “好吧,您虽奴才来。”弗林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带紫苏前往校场。 下了早朝后,秦王习惯到校场练习骑射剑术,这时候,就算是朝中大臣亦不能来打扰。 但弗林很明白,芙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极为特殊,遂为她破例,应该不会受到责罚才对。 紫苏紧紧跟随在弗林身后,穿过狭长的小路,来到了距离后山不远的一片开阔的校场上。 远远地,她便望见了凤流钺身姿矫健地骑着黑色骏马,张弓放箭,箭箭击中靶心,箭法极为精准。 弗林善意地嘱托紫苏:“奴才只能将您带到这里,可没那个胆量打断陛下,您自个儿随机应变吧。”vrkf。 “谢谢公公。”紫苏微微颔首,真诚道谢。 “娘娘客气了,自从上次您识破珺夫人暗害陛下的阴谋,可是立了大功。现在宫中谁人不知,陛下器重您,更喜欢您。”弗林态度颇为恭敬地说,“以后啊,若是老奴无意间有了什么差错,还望您能在陛下面前为老奴美言几句呢。” “公公切莫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紫苏并不恃宠而骄,她心如明镜,绝不会被表面上的虚荣浮华所迷惑,“公公去忙吧,我在这里等陛下。” “好,那老奴先告退。”弗林深深地看了紫苏一眼,带着其他内侍走出了校场。 待到弗林他们走远,紫苏举起双手,抵在唇边,大声呼唤:“陛下......陛下......” 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柔美嗓音,刚毅的脸庞上拂过丝丝笑意,张开的弓弦没有松开,反而拉得更紧了,凤流钺冷静地弹开指尖,在他回眸的瞬间,箭镞亦同时应声中靶。 冷风袭来,凤流钺却袒露着古铜色的胸膛,丝毫不畏惧冬日的寒意。 他策马奔向紫苏,潇洒地翻身而下,并未因紫苏的打扰而恼怒,沉厚的嗓音逸出唇畔,“怎么?有事?” 怔愣地瞪大了空灵的美眸,紫苏不敢置信地凝注那交错布满凤流钺宽阔胸膛、肩背上的刀伤疤痕,“啊......这......” “吓到你了?”凤流钺不在意地朗笑出声,豪放地拽起了垂落在腰间的衣衫,“战场上刀剑无眼,哪个将士身上没有几条伤疤?” 紫苏敛起了闪烁不定的视线,莫名地,痛惜之情竟在熨烫了心口。 “知道吗?你最大的优点,与最大的弱点......都是心太软。”狭长的琥珀色眼眸深处浮起点点欣然,凤流钺走上前,双手轻抚紫苏的肩头,柔声地喃语:“可寡人喜欢心软的女人。” “陛下......”粉唇微启,吐出一缕惊呼,紫苏窘迫地垂下眼帘。 “说吧,今日来校场找寡人,定是有要事。”凤流钺自然地揽住紫苏,与她并肩在大帐内落座。 “陛下,可否将公子栩交与我照看?”紧紧地注视他深邃的眸子,她提出请求。 凤流钺神情复杂地回望紫苏,果断地拒绝:“不可。” “为何?”紫苏急切地追问,“珺夫人临死前将公子栩托付于我,我便有责任照顾他。” “这个责任还轮不到你来担,韵美人是栩的姨母,她自当是照顾栩的最佳人选。”凤流钺向紫苏晓之以理。 “这个道理我懂......但珺夫人她既然将公子栩托付与我,证明她并完全信任韵美人......而且我在猎场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此人......胆小怯懦,虚荣尖刻......我怕......”紫苏娓娓道出了心中的担忧。 大掌用力地扣紧了她纤柔的肩膀,凤流钺慨然长叹:“正因为你肩负了太多不属于你的责任,所以才会活得如此辛苦。听寡人的话,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他是在为紫苏设想,毕竟抚养一个孩子并不是件易事。 更何况后宫中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一旦出了分毫差错,流言都能将紫苏淹死。 加之,论及亲缘关系,韵美人抚养公子栩乃理所应当,无需非议的。 “陛下......”虽然凤流钺的态度十分坚决,但紫苏还是不想放弃。 “别说了,寡人心意已决,你回去吧。”凤流钺蓦地站起身,冷静下令。 紫苏仰起头,看着他挺拔高大的背影,唇畔漾出了无奈的笑纹,恭敬地服了服身,默默走出了大帐。 她心如明镜,秦王的冷酷与寡情是深入骨髓的,只要他决心已定,是断难更改的,再多的央求,终究只是徒劳...... 半月后 飘飘洒洒的雪花自空中坠落,为大地裹上了一层银装。 紫苏没有围坐在炭炉前取暖,反而是坐在了寰溪殿前的院落中,感受着秦国的冬日初雪。 晶莹透白的雪片片落在她张开的掌心中,渐渐地融化。 此景映入眼帘,紫苏总会记起天音湖畔的那个雪夜,千容浅邀她为自己的母亲折叠纸莲花。 深重的落寞悄然间覆住了紫苏的眉眼,她垂下头,逸出哀伤的叹息。 “天这么冷,怎么不在殿内坐着?”沉厚的声音中满含关切,凤流钺大步走入院内,看到紫苏在飞扬的大雪中怅然出神,不禁有些担忧。 “陛下,陛下万安。”匆匆起身,紫苏恭谨地向他请安。 “起。”凤流钺主动地扶住了紫苏,大掌滑向了她的手背,只触到一片冰凉,“手这么冷?” 近来,他朝务繁忙,鲜有闲暇来探望紫苏,想来他们许久未见了。 虽然不曾相见,但凤流钺却是日日惦念着她。 然而,让他倍感失落的是,紫苏从未曾主动踏入凌宇殿一步,纵然他们的寝宫相隔咫尺。 她好似一个隐形人,偏安在角落中,静默地存在,兀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就仿若方才一般。 紫苏抗拒地抽出了指尖,向后退了一步,显得疏离而拘谨,“陛下,天冷了,您请入殿。” 不悦地眯起了狭长的眸子,凤流钺大步逼近紫苏眼前,神色幽暗地掷出了一句话:“你的心......与你的手一样冷。” 伟岸的身子旋然回转,他没有入殿,作势便要离开。 步履即将跨出院门,凤流钺还是耐不住心中的担忧,嘱托紫苏:“寡人......三日后要领兵伐韩......你在宫中,一切小心。” “陛下要出征?”紫苏惊讶地蹙紧了眉心,觉得事出突然,“何时决定的?” “你素来无心外间之事......更无心于寡人,自然不会知晓。”凤流钺的言辞中流露出了几分幽怨,他解下了腰间佩戴的金牌。 紫苏心神微动,笑靥浅露唇角,“陛下在怪我?可我本就如此......” 责怪的话已到嘴边,却被凤流钺强行压下了,他阔步折返至紫苏身前,将金牌交给她,“这个留给你,见金牌如见寡人,谁人敢对你不敬,不必留情面,好好地惩治即可。” “陛下?”沉甸甸的金牌落在掌心,紫苏感动不已,空灵的美眸中拂过缕缕柔光,“望请陛下保重龙体......祝陛下早日得胜而归。” 长臂出其不意地揽住了紫苏的腰间,宽大的胸膛围拢住娇柔的身子,凤流钺俯下头,靠在她耳畔低语:“会的......寡人此战必胜......记得,要想念寡人,每日都要想......寡人每日都会想你......” 如此奇怪的要求让紫苏有几分惊异,几分动容,眼前的秦王不似号令千军的将领,倒像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童。 ------------ 第十五章 沉重思念 清丽的倩影伫立在弯弯的拱桥上,纤细的素手扶着栏杆,紫苏极目远眺那威仪雄伟的仪仗。 大秦的黑色旌旗迎风舞动,宛如黑压压的云层,遮天蔽日,雄傲的气势无从隐藏。 “娘娘既然心系陛下,为何不像其他后宫妃嫔那样去圣道上恭送陛下呢?”毓娟陪在紫苏身侧,困惑地问。 随侍紫苏有段时日,毓娟深知这个主子生性淡泊,从不费力邀宠,但对陛下如此不上心,只怕日子久了终会危及她的地位。 紫苏抿唇一笑,神色清明地望向远方,柔声轻叹:“陛下心如明镜,假意的敷衍,他是不屑的。” 相处的日子虽不长,但紫苏却对凤流钺的脾气秉性拿捏得十分准确。 “娘娘现在荣宠日盛,后宫之人有嫉妒之心,却不敢造次,但娘娘还需提防......防患于未然。”毓娟侧过身,语重心长地提醒:“陛下看重娘娘,却似乎......很少留宿宫中。帝王的宠爱并不能永固,娘娘唯有诞下皇子,方能稳固地位。” “毓娟,命数之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我不强求,随遇而安,反倒落得安闲自在。”紫苏感激她为自己忧心思量,却也不愿多作解释。 她与秦王的关系绝非如外人看来的那么简单。 扶在栏杆上的指尖微微收紧,步履随着仪仗流动的方向奔走,淡淡的不舍缠绕在眸底,紫苏盼秦王可早日得胜而归。 当今天下,中原列国割据,秦国于西北雄起,战乱不休,只怕唯有一统方能止息所有的纷争。 纵然厌弃战争的严酷残忍,紫苏身为纤柔女子,除了随波逐流,她无能为力。 珺夫人临终前说的那句话极对,女人不要卷入男人的争斗中......因为女人永远都只是权力的牺牲品...... “毓娟,咱们回宫了。”直到迎风舞动的旌旗消失在眸光里,紫苏翩然转身,步下了拱桥...... 半月后,寰溪殿 “属下,求见芙妃娘娘。”哨骑从前线匆匆入宫,跪立在寝宫外,等候紫苏的召见。 斜倚在长踏上,紫苏听闻是前方来了消息,眼底闪过缕缕欣喜,吩咐毓娟:“命他进来。” 秦王自离开咸阳,率领大军去往前线作战,只是半月间他第一次给紫苏送来信函。 殿门敞开,哨骑快步走入殿内,隔着落地的深紫色纱帘,恭敬行礼:“属下,给芙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起吧,前方战事如何?陛下身体可还好?”空灵的美眸中平添了几许担忧,紫苏连忙地问道。 “回娘娘话,陛下一切安好,前方战事颇为顺利,我军接连大胜。”哨骑解下了背在肩上的木匣,高举过头顶,沉声低语:“陛下吩咐属下,将此信函交与娘娘。” 毓娟接过了木匣子,捧到了紫苏面前,“娘娘......请。” 素指捏紧了那个精致的木匣,轻轻打开,拿出了放置其中的一片薄薄的竹简。 飞扬洒脱的两个字映入紫苏眼底,顷刻间,在她平静的心湖激起了圈圈涟漪,“念汝......” 渐渐地收拢了掌心,她细细地摩挲着以刀柄刻在竹简上的字痕,浓稠的感动熏红了美眸,竟泛起了层层雾气。 “娘娘,陛下写了什么?您怎伤心了?”毓娟担忧地望着紫苏似感伤似惆怅的神情。 “没有,我高兴......高兴......”攥紧了竹简,将之贴于心口,浅浅的笑靥拂过唇畔。 哨骑仰起头,猜想着紫苏定是看完了陛下的信函,“敢问娘娘,可有信函要上呈陛下?若是有,属下在这里等娘娘书写。” 犹豫片刻,紫苏终是微摇螓首,柔声地婉拒:“没有,我没有信函给陛下。你转告陛下,寒气深重,望陛下保重。” “是,属下定将娘娘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达于陛下,若是娘娘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告退。”哨骑重重叩首,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紫苏以眼神示意毓娟,要赐给哨骑一些打赏。 毓娟心领神会,掀开幕帘,她将银钱交给了哨骑,“娘娘的赏赐,请收下。” “属下谢过娘娘。”哨骑再次叩首,这次离开了寰溪殿。 “娘娘为何不给陛下写些什么呢?”毓娟对秦王从前方送信给紫苏的举动颇为惊异,她在宫中多年,从未有幸得见过如此感性的秦王。 长密的羽睫轻颤,紫苏起身走向窗边,默默地摇了摇头。 她的心绪尚未理清,也许这辈子再也无法理清也未可知,一个无心之人承担不起他人的情意。 更何况,她面对的是凤流钺,是傲视天下的秦王。 从凤流钺对过往的沉溺中,紫苏明白,他对感情有股子近乎偏执的执着与痴狂。 身为秦王,凤流钺习惯了生杀予夺,习惯了唯我独尊,他不会懂,在感情的世界里,权力是毫无用处的。 帝王的情爱火焰一旦燃起,若想要熄灭,则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正是他对感情的这种态度,让紫苏望而却步。 陷在往昔的苦痛中无法自拔的她,没有胆量,更没有意愿去靠近秦王,她不愿再次受伤,更不愿伤害他人。 所以,面对凤流钺动人心扉的信笺,紫苏只能暂且选择沉默。 三月后 紫苏正在殿内翻看医书,殿外的通禀声传来:“弗公公求见......” “请他进来。”放下了手中的竹简,紫苏笑意盈盈地望着步入殿内的老者,“公公有何事?” “娘娘......老奴给娘娘请安。”弗林早就得知秦王出征的几个月中,接连不断地派人从前线给紫苏送来信函,秦王多年征战在外,这可是头一遭,他对紫苏也便愈发恭敬了。 “请起,赐座。”扬起素指,紫苏命人给弗林搬来座塌。 “谢娘娘......老奴今日来,是有一事要向娘娘请示。”弗林坐定后,缓缓地开口:“楚国来了使者,给娘娘送来了许多礼物,想要见您一面,代表楚皇探望您。” 闻言,紫苏反倒有些为难,她并非真的芙姬,若是这楚国来使恰好见过芙姬的相貌,该当如何是好? 弗林没有在紫苏的脸上看到一丝喜色,他试探性地问:“娘娘,可有烦心事?说出来,看奴才能否为您排解一二。” “公公,往日里,若是其他国来使前来看望和亲公主,该遵守怎样的礼仪?”紫苏平复心情,冷静地轻启樱唇。 “娘娘,按照宫中的规矩,若是陛下征战在外,来自中原各国的妃嫔们是不得私自接见来使的.......”弗林紧紧注视着紫苏,堆起谄媚的笑容,“但奴才心中有数,娘娘是例外......陛下将金牌都交与了您,您自是可以接见来使的。” 这个规矩反倒解了紫苏的难题,“公公,劳烦你将这番话原封不动地说给楚国来使听,我不方便见他。你带我招待下即可。” 紫苏的表态让弗林惊讶不已地,本以为她会思乡情切,仰仗着秦王的宠爱,罔顾秦宫的规矩,骄纵地要求接见楚国来使。 看来,眼前的女子,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慧。 “娘娘识得大体,奴才深感欣慰,这就去回复楚国来使。”弗林走下座塌,微微颔首,而后转身步出内殿。 紫苏无奈地逸出一缕长塌,她绝非识得大体,只是这其中别有内情罢了...... 袅袅檀香自铜鼎中冉冉升起,弥散在殿内的每个角落。 紫苏从木匣中取出了足足十几片竹简,上面都只刻着简单而又分量沉重的两个字:“念汝......” 浓浓的愁绪与困惑在那双轻灵的美眸中泛动,紫苏没有给凤流钺传去任何信笺,但他却没有放弃。 秦王攻打韩国已有三月时间,每隔半月他就派哨骑从前线送来竹简,尤其是近来,更是每隔十天,便有信笺送到紫苏手上。 指尖摩挲着那深深的刻印,她体会到了凤流钺的用心,更知道他真的在想念自己。 那薄薄的竹简,因为秦王连绵不断的思念而变得沉甸甸的。 “娘娘......奴才求见......”弗林的声音在殿外的回廊上响起,打断了紫苏的思绪。 “进。”小心翼翼地收起了片片竹简,紫苏微敛神色,正襟危坐。vtqy。 “娘娘,楚国来使.......他虽未见到娘娘,但恳请您能写些什么,他回国后可以呈给楚皇。他说,楚皇十分关心您在秦国的近况。” 弗林据实禀报,他也觉得楚国来使的要求合情合理。 “楚皇......”心弦轻颤,清丽无暇的美颜上掠过丝丝凄楚的哀伤,紫苏偏过头,指尖蓦地攥紧了。藏从那然。 千容浅的身影在脑海中闪现,牵动了紫苏心口的伤痛,她羸弱地趴在书案上,素手捂住了胸前,不禁逸出痛呼:“嘶......” “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弗林匆忙起身,奔向紫苏身前,动作轻柔地将她扶起,“是不是不舒服?奴才这就请御医来。” “不必了,我没事,只是阵痛而已。”紫苏拉住了弗林,额间涔出了滴滴冷汗。 “娘娘,您这样......”弗林不甚放心地蹙起眉,显得左右为难。 这时,毓娟从外面跑了进来,搀住了紫苏,“公公,让奴婢来吧,娘娘心口疼犯了,奴婢命人煎药即可。” 在毓娟的搀扶下,紫苏坐到了床榻上,待到痛楚稍减,她气若游丝地说:“公公,我一会儿就写信函,写好后劳烦你交给楚国使者。” “是,娘娘保重身子,奴才先行退下。”弗林不敢多作停留,躬身退了出去。 “毓娟,我口述,你执笔......”紫苏若是亲自写了这封信函,定会被千容浅认出笔迹,所以她才想出了这个掩人耳目的方法。 毓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单纯地认为紫苏身子不适,她握紧了墨笔,轻声地说:“娘娘请讲......” 凌霄殿 弗林捧着紫苏的信函,将之交给了楚国来使虞礼,“来使,娘娘的亲笔信笺,请转呈楚皇。你送来的这些礼物,我已派人尽数运到了娘娘的寝宫。” “有劳公公了。这信函我定当转呈陛下。”虞礼接过装有竹简的匣子,与弗林一同向大殿外走去,“公公,虽然未曾见到娘娘,但敢问,娘娘在宫中近况如何?” 楚皇嘱托他要多番打探芙姬的情况,虞礼自是不敢忘记。 尤其是芙姬出入秦国时,受到各种苛待,楚国顾全大局,不得不忍辱负重,不闻不问。 但现如今,他们必须地作出些关切姿态,让秦国明白,他们楚国绝非一味软弱。 “来使放心,娘娘在宫内一切安好。”弗林对楚国来使的心思摸得是一清二楚,他笑着应道:“娘娘高居妃位,又蒙陛下圣宠,可谓人人艳羡呢。” “那我就安心了,也好向陛下交待。”虞礼思忖着该如打探出更多的细节,“我听闻芙姬郡主曾救过秦王陛下?” “呵呵......来使也听说了。是啊,当日珺夫人大胆谋逆,想要暗害陛下,幸得芙妃娘娘机敏果断,才使得陛下远离了危险。”提及那次之事,弗林现在还心有余悸。 “真难想象,芙姬郡主一个弱质女子,竟能看出她人暗害陛下的计谋?”虞礼道出了困惑,引诱弗林讲出更多。 “来使不知吗?芙妃娘娘医术可是了得.......她早就觉察到醉红椿熏香与烈酒相克相冲,会致人死亡。”对于紫苏,弗林不吝溢美之词,“要说娘娘不仅人美心善,还精通医理.....能得陛下荣宠,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她曾经还救过那个珺夫人的性命呢......” 虞礼默不作声,悄悄地将弗林所说的话一一记在心底,准备归楚后向千容浅详细呈报...... ------------ 第十六章 毒妇之名 秦国,咸阳宫 紫苏随意翻看着手中的医书,轻扬指尖,唤来了毓娟,“去韵美人那里打听下,看看公子栩......近来如何?身体可好?宫人们照顾得怎样了?” 空灵的灰绿色美眸中哀伤暗涌,时隔数月,她表面平静如水,但终还是放不下珺夫人的死。 “娘娘,听奴婢句劝,陛下既然将公子栩交给韵美人抚养,自有陛下的道理,您又何苦烦心呢?”毓娟深知紫苏重承诺,守信义,但这后宫中,心太善反倒是无法善终的。 “毓娟,别说了,去打听下,我不放心,总觉得韵美人非善类......”捏紧了竹简,紫苏忧虑地蹙紧了黛眉,长叹道:“现如今,秦国与韩国战事正酣......我猜想着,韩国被攻破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了。只怕,韵美人心情不顺,更加无心顾及公子栩了。” 毓娟见规劝无用,只得服了服身,“是,奴婢这就去。” 紫苏起身离开了座塌,纤柔的身子斜倚在窗边,悠远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东南方,蓦然间,氤氲的雾气迷蒙了双眸。 心口上日日隐隐地疼着,好似在提醒她过往曾经的伤痛。 只是不知,已然登上王座的他,可否一切顺心如意? “娘娘......”毓娟打听到了消息,匆忙地折回寰溪殿,刚踏入内殿,便望见紫苏在默默地出神。 缓缓回眸,紫苏敛起了脸上的悲切神情,她关切地问道:“怎样?公子栩他如何?” “娘娘.......”快步走到紫苏身旁,毓娟面色晦暗地摇了摇头,“不是太好.......听闻高热了两日,太医开了药,却还是没退热。韵美人......也无心关照公子......” 闻言,紫苏暗恨地攥紧了粉拳,毫不犹豫地,她做出了决断:“走,随我去玉清轩,我要将公子带回来,亲自照看。” “娘娘,最好不要!”情急之下,毓娟拽住了紫苏的皓腕,阻止她莽撞行事,“奴婢向御医们打探了,听那个口吻,只怕公子栩......是不中用了!娘娘何必将这个天大的罪责往自个儿身上揽呢!” “不,我已然后悔了,当初没有坚决地向陛下请求......辜负了珺夫人的信任与嘱托......”紫苏摇了摇头,坚定地说,“我一定要把公子栩带回来。” 毓娟重重地跪了下来,恳切地哀求:“娘娘,何苦来得.......若是公子栩在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这个毒妇的罪名,您是担定了!” 感动于毓娟处处为自己思量的这份情意,但紫苏却无所畏惧,凄清的眸光望向她,“傻丫头,我有何可怕的?这个罪名,我担了又何妨?” 拂开了毓娟的双手,紫苏快步地奔出了寰溪殿...... 玉清轩 “哟......芙妃娘娘真是稀客呢......”韵美人故作热络地迎接紫苏,恭敬地屈膝行礼,“臣妾有失远迎,望娘娘不要怪罪。” “起吧。”紫苏懒得与她虚情假意,面色倏然一沉,直截了当地道明来意:“去抱公子栩来。” “这......”韵美人笑得有些心虚,她不禁开始酸言酸语:“臣妾还想呢,娘娘这后宫中的红人,怎能屈尊来这里?现今,韩国接连战败,我这玉清轩已沦落成了破落之所,娘娘肯来,原是别有用意。” “哼......”紫苏素来看不惯她,得知公子栩重病,更是心焦如焚,遂口吻愈发严厉:“今日,我要带公子栩离开,你既无心照看他,就不要阻挠我。” “娘娘这是在耍威风吗?”韵美人气恼地摔掉了茶盏,怒愤地破口大骂:“谁要你假好心?当日若不是你......我姐姐岂会......谁知你竟借着我姐姐的死,一步登天,邀宠骄狂......你于心何忍?现在可好,你大权在握,只是这肚皮不太争气,想要捡个现成的儿子回去?你想得美!” 紫苏忍下了韵美人的咒骂,只因心中确是对珺夫人有愧,她不做分辨,冷声下令:“来人啊,去将公子栩抱出来!” “这......这......”殿内的宫人们面面相觑,为难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们不敢忤逆紫苏,却也不敢公然无视韵美人。 “你们谁敢?别忘了你们是谁的奴才!”韵美人叫嚣着吵嚷,毫不退让。哀哀阳人。 “来人......”紫苏扬起素指,话音刚落,守在外面的禁卫应声冲了进来。 身披铠甲的禁卫们恭敬地单膝跪下,异口同声地说:“属下等,听娘娘号令。” “去殿里搜,把公子栩安安全全地给我抱出来。”眼帘垂下,紫苏只得动用权力,她已没时间与韵美人磨蹭,公子栩的病况拖不起了。 “是!”禁卫们罔顾韵美人的阻拦,径直冲入内殿。 须臾后,他们将面色通红的公子栩抱了出来,交给了紫苏。 怀抱着孱弱不堪的婴孩,紫苏心疼不已地环紧了臂弯,“快,请太医到寰溪殿。” “是!”随侍的宫人们俯首领命。 “你......”韵美人恼恨紫苏的强势,嫉妒她的地位,却莫可奈何。 紫苏无暇理会她,抱着公子栩疾步奔向了寰溪殿...... “娘娘,公子的情况好了些,您稍微歇会儿吧?”毓娟为紫苏端过一杯热茶,眼看着她每日每夜地守在床榻旁,精心照料着公子栩,心下有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紫苏难过地逸出一声叹息,纵然她与太医们拼劲全力,暂且保住了公子栩的性命,奈何他有先天不足之症,她真真是没有把握,这个孩子能挺到何时。 “毓娟,虽然我精通医理,但也有医不好的人,治不了的病......可怜了这个孩子,生下不久没了娘亲......”素手轻抚上那可爱的嘟嘟小脸,紫苏心头发酸,哽咽难言。 “娘娘莫要自责......若是大夫能治百病,这天下人人都要活到花甲之年了。”毓娟柔声地宽慰道,“人的命数,天注定,岂是凡人能轻易左右的?娘娘已经尽力了。” “这几日,我忙于医治公子栩,无暇他顾,前方战况如何?”紫苏抬起头,轻声地问。 “大胜,我军接连大胜,韩国......已经被灭了。”毓娟据实相告,面色不喜不悲,本来战场之事与她们并无切肤关联。 “哎......意料之中。”感慨不已地微摇螓首,紫苏回眸望着那躺在床榻上的婴孩,眼里的怜惜与忧虑更浓,“我现在担心......” “娘娘在为公子栩忧心?”毓娟了解紫苏的心思,“谁说不是呢.......韩国被灭,听闻坑杀了诸多兵将......公子栩的地位愈发尴尬,不知陛下会将会如何处置。” 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紫苏的心扉,她颓然地偏过头,“我等好似无根浮萍......命运皆无法自主......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拼死保住公子栩......” 被裹在金丝绵被中的小小身影微动了动,粉白的小手伸了出来,无意间勾住了紫苏的小指。 紫苏倾身向前,爱怜地观望着他,“毓娟,把炉上熬好的药端来,我喂他。” “是。”毓娟端来了药碗,“娘娘,药来了。” 轻轻地舀起药汁,紫苏特意混入了些棉糖,生怕公子栩因为药苦而无法吞咽,细心地喂他喝药....... 半月之后,凤流钺率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得胜还朝。 晨曦微露,后宫的妃嫔们全都精心装扮,匆忙地聚集在宫门外的大道两侧,翘起等候着得胜的大军。 弗林并未看到紫苏的身影,亲自前往寰溪殿。 “娘娘,今日陛下还朝,您怎么还不装点下去恭候呢?其他妃嫔们可是早早就去了。”他踏入殿内,善意地说。 “公公,公子栩的情况才好了些,一时一刻也离不开人。”紫苏将那温热的小小身子抱在怀里,细心地呵疼着。 紫苏虽人在后宫,然则,她的心不再这里。 那些谄媚邀宠的行为,紫苏无意,更不屑为之。 “娘娘,这.......”弗林看不懂她的心思,如此清高淡漠,只怕日子久了,终归惹怒秦王。 “公公,您去吧。若是陛下怪罪了,我一力承担。”紫苏仰起头,感激地望着他。vv3t。 “是,奴才告退。”了解她的倔强,弗林也不再多言,快步退了出去。 微亮的晨曦缓缓消散,不知不觉间,残阳的余晖映上纱窗。 太医们按时来给公子栩请脉,惊喜地禀报:“娘娘,公子的病情稳定了许多,脉象平和沉稳,不似往日般紊乱了。” “你们也这样看?”紫苏欣慰地微微颔首,“太好了。” 倏然间,一抹高大伟岸的身影步入殿内,威凛的气势随之袭来。 ------------ 第十七章 引起疑虑 太医们瞥见了那抹威凛的身姿,惊慌地跪下叩首:“微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起。”沉厚的嗓音飘散在殿内,凤流钺风尘仆仆地还朝,没有在恭迎的众人中见到紫苏,排山倒海的失落涌上心间,冲淡了大胜后的喜悦。 时隔多月,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安然无恙地伫立在不远处,紫苏安心地露出一抹浅浅的笑靥。 “尔等退下。”狭长的琥珀色眼眸微微眯起,凤流钺不悦地喝令。 “是......是......”太医们恭敬地应声,快步地离开了内殿。 紫苏为公子栩掖好了被角,并不急着回眸相见。 凤流钺耐着性子,慢慢地靠近她身后,伸出的大掌堪堪停在半空中,终是落了下来,齿间迸出了含怨的话:“狠心的女人!” 领兵征战,远赴中原,足有四月的光景,他派人送来了不下二十封信笺,毫不掩饰地表明他的思念之情,奈何眼前的女子却始终不为所动,只言片语都未曾回写给他。 “陛下......”纤弱的身子从座塌上站起,紫苏徐徐回首,空灵的美眸中流转着融融暖意,“恭贺陛下得胜还朝......” 心神蓦地一动,征战在外的日日夜夜里,她的一颦一笑总在不其然间窜入脑海,挥之不去,凤流钺不知那种似明似暗的愁苦而甜蜜滋味,可否就是女子们口中的“相思”? 急切地向前跨步,凤流钺扬起长臂,牢牢地扣住了紫苏的腰身,强势霸道地将她带入怀中,冷唇覆在她耳畔,温热倾吐:“为何不回寡人的信笺?为何不回应?四个月来......你难道从未想起过寡人?” 被他宽大的怀抱紧紧圈住,紫苏也便放弃了推拒的念头,柔顺地窝在他胸前,泪雾迷蒙了眸子,“我说从未想起过陛下,陛下可信?” “自是不信。”嗅着她发丝间的淡淡幽香,明朗的笑意拂过唇畔,凤流钺愈发用力地抱紧了紫苏,动情地喃语:“这几个月你可好?要你回信,并非定要说些什么,只是让寡人知道你一切安好,也可安心啊。” 简单而直白的话语最是让紫苏动容,平静的心湖因他的真情关怀而掀起缕缕波澜,紫苏难掩愧意地垂下头,“陛下......对不起,我不敢回信......因为你我都是受过伤的人,再也经不起任何失落与伤痛了......你的情,太厚重了,我卑贱之身,受不起......一个无心之人,是给不起承诺的......” “为何要出言轻贱自己?”心疼地捧起了紫苏清丽绝尘的娇颜,凤流钺俯下头,两人额间相抵,“不要怕,更不有太多顾虑。” “陛下,我将公子栩强行地带回了宫中,还望陛下勿怪。”紫苏仰起头,粉唇轻启。 “寡人已经知道了,刚入宫,韵美人即来寡人面前哭诉。”凤流钺牵起了紫苏的手,带着她在窗边的长塌上坐下。 “我那日是霸道了些,滥用了陛下赋予的权力。但公子栩病得很重,韵美人她无心照看,我实在耐不住了才出此下策。”紫苏恳切地向凤流钺解释。 大掌覆上了她的手背,凤流钺并未责怪之意,“她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寡人心中有数。只是世上再无韩国,公子栩的地位有些微妙,后宫之人巴不得敬而远之,唯独你......” “陛下打算怎么办?”紧张地掀开眼帘,紫苏屏息等着他的答案。 刚毅的脸庞上尽是冷寒之色,凤流钺轻挑眉间,沉声应道:“公子栩活着,保不准长大后生得一身反骨,终是个祸害.......” “陛下!”洞悉了他的意图,紫苏攥紧了他的大掌,惊骇地瞪大了眼眸。 下一刻,她惊慌地跪在了凤流钺面前,低吼一声:“万万不可!” 唇边的笑意染上了几许苦涩,凤流钺没想到紫苏竟认为他是如此阴狠毒辣之人。 温柔地扶起了紫苏,他不得不出言保证:“寡人不会杀他,虎毒不食子。在你眼中,寡人究竟是怎样的?” “陛下想听真话?”紧绷的心弦稍有松懈,空灵的美眸直视着他犀利的双眼,大胆地掷出了八个字:“寡情薄义,狠厉嗜杀。” 闻言,感伤与落寞在琥珀色的眸底若隐若现,凤流钺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紫苏承认自己僭越放肆,但她不想说谎,更不想搪塞。 “你将寡人看得很清楚,所以你对寡人有敬畏,有惧怕,亦有厌恶,对吗?”有力的掌心扣紧了紫苏的肩膀,凤流钺以探究的目光凝注紫苏。 “也许吧。”紫苏微微颔首,纤细的素指悄悄地勾住了凤流钺的袖口,将复杂的心绪娓娓道来:“我本孤苦无依,因缘际会入宫,陛下待我甚好,自是不必说的。平日里,陛下多番忍让照拂,我心中岂会不知?只是......我对陛下有畏惧,这点不假。陛下手握皇权,杀伐决断,一声令下,便可定人生死,谁人不怕?” “你在寡人身边有些时日了,自该明白,寡人待你是不同的。”冰冷的指尖轻抚上紫苏滑如凝脂的脸颊,凤流钺语意低缓地感叹:“与你相处时,寡人竟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山山尘在。 “我只怕日后让陛下失望了,陛下真的怒了,恼了......后果是我承担不起的。”紫苏坦承地讲出了心底的忧虑,“加之,我本无心,给不了陛下想要的。” “看来,是寡人的冷酷与专断,将你推得远了。”挫败感油然而生,凤流钺无奈地扯出一抹笑,放开了紫苏,“罢了,寡人不该逼你,也不该逼迫自己。” 往昔的场景一幕幕浮上心头,勾起了凤流钺苦苦深藏的哀伤。 当年,正是他的偏执疯狂,害死了流萱。 “陛下......”紫苏出神地望着他眉宇间流溢的悲色,轻声地唤:“陛下.....可是又想起了她?” “紫苏,好好医治栩儿,等他身子好些,寡人会派人送他出宫,交给偏远的普通人家抚养。”凤流钺站起身,大步走到塌边,神情复杂地看着那躺在榻上的小小人影,“自此之后,他不再是公子,远离了咸阳,却能得到平安。” 默默地起身,紫苏随之来到塌边,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神色,“对于他来说,这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罢了,天色已晚,寡人回去了,你也早些歇着。”旋然转身,凤流钺疾步向殿外走去...... 楚国,瀛都 伏羲殿 看着铺在书案上的奏疏,千容浅的心情异常沉重。 他得知秦国大军如风卷残云之势轻易地灭了韩国,震颤了中原诸国。 现今天下,提及秦国,皆是人人自危。 照目前的态势来看,中原诸国都没有独立抵抗秦军的实力,唯独合纵抗敌,方有存活希望。 “陛下,虞礼求见。”小安子推开殿门,向千容浅禀报。vvgz。 “让他进来。”合上了奏疏,千容浅正襟危坐,等待虞礼从秦国带来的奏报。 “微臣,叩见陛下!”虞礼快步入殿,恭敬行礼。 “起身。如何?芙姬的近况可好些了?”幽魅的紫眸望向虞礼,千容浅开口问询。 “回禀陛下,微臣此去并未见到芙姬郡主。”虞礼走上前,从袖中抽出了一卷竹简,“因秦宫有规矩,但凡各国使臣想要探望和亲的公主、郡主,须得有秦王在场。但微臣带回了郡主的书信,请陛下过目。” 小安子接过了竹简,放在了千容浅面前。 “她被接入了咸阳宫?”千容浅并非真的关心芙姬的处境,只因她代表楚国,秦王待她之道,牵涉到楚国的国威。 “是,微臣打听到,芙姬郡主的处境与刚入秦国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提及至此,虞礼也是颇为欣喜,他自是希望秦楚两国的关系可以缓和交好。 “噢?”千容浅可不是一味乐观,他颇有些疑虑,“秦王既然起初打定主意要羞辱我楚国,为何短短几月间便转了性子?” “微臣也是困惑不解,特意向秦王身边的近侍打听。这才得知,原来秦王对芙姬诸郡极为喜爱,她刚入咸阳宫,便被秦王亲封为芙妃,荣宠极盛。”虞礼将所知的和盘托出,“据秦国宫人们讲,芙姬郡主精通医术,曾救过秦王性命......也许是这个缘由,让秦王对她刮目相看吧。” “精通医术?”飞扬的剑眉倏地拢起,莫名地,千容浅觉得有些诡异,“芙姬外嫁前,寡人曾派人详细了解过,她并不精通医术啊。” “啊?”虞礼讶然地垂下了眉眼,“不会啊......秦宫中,人人交口相传,芙姬郡主不仅救过秦王,还曾凭借精湛医术救过后妃的性命......” =======分割线======= ps:亲们,今日雪两更了~~希望亲们看得开心o(n_n)o~继续支持文文哈! ------------ 第十八章 腥红杀意 “医术精湛.......”微蹙起眉间,幽深的紫眸中浮起丝丝疑惑,千容浅细细追问:“其他呢?宫人们对芙姬的相貌可有评论?总之,你听到了什么,一字不落地向寡人禀来。” “这个......微臣听闻,芙姬郡主在宫中的口碑极好,为人平易谦和。宫人说她的相貌素雅清丽,冷艳精致,尤其.....尤其是......”虞礼努力回忆着,却总觉得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素雅清丽,冷艳精致......”倾身上前,双肘撑抵在书案上,千容浅神色一震,顷刻间眼前浮现出了紫苏的容颜。 这八个字恰似是对紫苏那清雅娇颜,脱俗气韵的描述。 “对了,微臣想起来了......”虞礼欣喜地仰起头,沉声禀报:“陛下,听秦宫宫女私下议论,芙姬郡主天生一双灰绿色的瞳眸,宛如碧湖宝石......宫人们都艳羡得紧呢......” “哗啦......”摆在书案边角的茶盏倏然坠下,热烫的茶水四溅而出。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拂过了震惊之色,千容浅不敢置信地抿紧了冷唇,“什么?你说什么?” “陛下......”虞礼不知所措地跪了下来,重重叩首,“可是微臣言辞有何不当之处,冒犯了陛下?” “与你无关,起身。”伟岸的身子从座塌上一跃而起,千容浅三两步地奔向他面前,激动地扶住了虞礼的肩膀,“此言可是真的?” “没错,臣虽未能得见芙姬郡主,但秦宫人都是这般说的,应当不会有错。”虞礼望着千容浅严肃而慎重的神情,颇有些不解。 倏然地转过身,千容浅阔步奔向窗边,双手扣紧了窗棂,眼底耀动着浓烈的喜悦与期待。 他早就差人详细地调查过芙姬此人,而且手中还有她的一副画像,她的容貌俏丽娇柔,却远谈不上“冷艳精致”,而且她的双眸黝黑明亮,也非灰绿色。 再者,千容浅派入凌阳郡的探子回报,芙姬自小得凌阳郡王的宠爱,为人骄纵任性是出了名的。 所有的细节归拢于心,千容浅的大掌蓦地合上,他基本上可以断定,现身在秦宫的芙妃绝非芙姬。 然则,他可否单单凭借他人的转述就断定芙妃即为紫苏呢? 欣喜之情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些些恐惧攀上心头,唯恐到头来是空欢喜一场。 “陛下,可是为了芙姬郡主在秦宫立了足,站稳了脚而高兴?”虞礼猜不透千容浅复杂的神色变化,心想着他定是在为秦楚两国的关系忧心。 秦国在短短数月间荡平了韩国,军威雄浑,震慑四方。 中原诸多竟无一国敢向韩国施与援手,眼睁睁地看着韩国被秦国蚕食,早已吓破了胆。 如今,秦王对芙姬态度的转变,是不是两国关系转暖的一个迹象呢? “虞礼,寡人要知道更多细情,你派人到秦国.......无论用何种方法,明察暗访都可.......要亲自见到芙姬,画下她的画像......”幽魅的 紫眸中缠绕上了深切的情丝,千容浅心意已决,只怕他要将此事弄个通透,才可能了绝了找寻紫苏的痴念。 “这.......”虞礼为难地低下头,靠近千容浅身后,“陛下有所不知,咸阳宫守卫森严,要想见到芙姬郡主,除非有秦王的应允,不然......可是难如登天。” “这点寡人自是知道,但伺候在旁的宫人又岂止一个?这等事,难道还要寡人替你费心思?”千容浅的面色骤然一冷,不悦地眯起双眸,厉声呵斥。 “是......陛下请息怒,微臣愚钝......愚钝......”虞礼匆忙跪下请罪。 “罢了,你退下,寡人等你的消息,越快越好!”犀利的眸光拂过虞礼的身上,冷唇间吐出了威严的命令。 “是!微臣遵旨!”纵然极为犯难,但虞礼别无选择,只能恭顺地应承,缓步退到殿外。 见虞礼苦着一张脸离开,小安子为千容浅捧上了一盏茶,轻声地劝道:“陛下,眼前这件事总算有了些眉目.......奴才理解陛下急迫的心情,但总是急不得的......” 接过清茶,轻呷了口,千容浅惊讶地回眸,“这茶的味道.......与紫苏烹过的茶极像,是哪个奴才做的?” “陛下,紫苏姑娘离开后......奴才在她的房中发现了她平日里存下来的雪水,一直珍藏着不敢用,就怕挑起陛下的感伤。如今,姑娘有了下落,奴才这才敢拿出来,按着以往紫苏姑娘烹茶的方法,试着做来着。”小安子高兴地笑言,回忆起了昔日与紫苏相处的点点滴滴,亦是感慨万分。 “原来......”细细地品尝茶盏中的香茗,苦涩的笑纹爬上唇畔,幽暗的眸子望向小安子,冷沉的嗓音微颤着扬起:“若是.......若芙 妃不是紫苏,寡人该当如何?” “奴才以为,这世间很难有长着一双灰绿色美眸,同时又精通医理的女子......芙姬郡主显然不在此列。陛下切莫胡乱猜想,静静等 待我国探子的消息才是。”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最是熬人,小安子对眼前的王者竟暗自地生出了些许怜悯。 “唯有如此了。”落寞地合上眼帘,千容浅心知肚明,除了等待,他别无他法,“对了,紫遇这几日闹得还凶吗?” 既然千容浅问起了,小安子也便不再隐瞒,“很凶,她吵着要见陛下.......发疯似得砸烂了凤麟轩里东西,还动手厮打宫女......陛下决定如何做?” “哼......”阴冷的笑拂过颊畔,他蓦地张开了紫眸,大掌一挥,伟岸的身子如疾风般冲出殿外,“寡人倒要去看看!” 凤麟轩 “给我滚......你们去,你们去伏羲殿,向陛下奏禀,我要见他!”紫遇披头散发地跌坐在地上,周围布满了凌乱的香鼎、妆盒、宫灯,尖刺的吼声在殿内久久回荡。 守在她身边的侍女们怯怯地连连后退,深怕被她捉住了狠狠地厮打。 然而,陛下有命令,她们不得离开凤麟轩一步,这些早已吓怕了的宫女们只能噤若寒蝉地蜷缩在角落。 一月前,没有任何征兆出现,紫遇被千容浅禁足在凤麟轩。 还在襁褓中的孩子被宫人们强行抱走,刹那间,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vxd8。 紫遇知道,若不是事出意外,千容浅的行为不会这般怪异反常。 自从她入宫受封后,千容浅虽一如既往地与她不亲近,但紫遇并不甚介怀。 放眼整个后宫,连中宫皇后也几乎是夜夜孤枕难眠,其他妃嫔不过是摆着充样子。 这些人都对紫遇构不成威胁,何况她是唯一育有子嗣的妃嫔,日后她的儿子便是太子,终归会有她母仪天下的日子。 谁知,她所憧憬的一切,竟好似美丽的幻影,瞬间化为片片烟云,消逝无形,紫遇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阵子,她并未坐以待毙,哭闹过,绝食过,抗争过,甚至想要冲外面的层层阻隔,直接去找千容浅问个清楚。 但守在外面的守卫们似乎是铁了心,任她在殿内闹翻了天,也无济于事。 一个多月过去了,千容浅不曾来看过她,渐渐地,紫遇开始心慌,开始胡乱猜测着各种可能。 能引得千容浅如此行为大变,唯有一人可以办到――紫苏。 紫遇懊丧地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气喘吁吁地攥紧了粉拳,暗恨地咬紧了唇瓣。 这臣论间。她曾派心腹宫女试着离开凤麟轩,去到外面稍作打探,谁知,那个小蹄子竟是一去不复返了。 她除了枯坐在这里,忐忑不安地思索着到底是何处出了差错外,只剩下日夜心惊,被恐惧与胆怯所折磨。 紫遇并不傻,她虽通过设计,铲除了紫苏这个眼中钉,但她不得不承认,千容浅最在意的仍是紫苏。 纵然紫苏已是一个死人,但千容浅登位后,出人意料地冷落后宫诸妃,只因对她旧情难忘罢了。 每每思及至此,紫遇的心中便会燃起熊熊的妒火,可悲啊,她乃是活生生的娇艳女子,竟还是输给了一个死人。 “吱呀......”紧闭许久的殿门被缓缓地推开,缕缕阳光映入昏暗的殿内,暗黑色的长靴随之踏过门槛。 千容浅大步走入殿内,冷寒的眸光环视四周,大掌一挥,低沉的嗓音幽幽扬起:“尔等都退下。” “是!”蜷缩在角落的宫女们如获大赦,恭敬地服了服身,匆忙地退了出去。 “陛下!”紫遇仰起头,惊喜的神情在望见那森冷刺骨的目光时,消失在了唇边,“你......” “寡人不想与你兜兜转转......”伟岸的身子迫近紫遇面前,千容浅蹲下身,腥红的杀气在紫眸深处涌动。 ======分割线====== ps:亲们,稍晚时候还有一更奉上,希望亲们继续关注和支持o(n_n)o哈! ------------ 第十九章 打入冷宫 “寡人不想与你兜兜转转......”伟岸的身子迫近紫遇面前,千容浅蹲下身,腥红的杀气在紫眸深处涌动。 紫遇惊骇地向后退了退,纤细的指尖微微合拢,她很明白千容浅眼中的杀气是冲着她来的。 “当年,可是你与薛钦联手谋害紫苏?你的蛊毒根本早就解了,对否?”大掌猛地扣住了她的脖颈,千容浅猛地用力,将她拽向了自己的眼前。 “陛下......”紫苏慌忙地抚上他的大掌,艰难地喘息着,娇艳的脸庞霎时憋红了,“陛下.....我......我听不懂你在说......说什么......放开......” 千容浅嫌恶地松开了指尖,将手掌在衣摆上抹了抹,犀利的视线瞥了紫遇一眼,“你的心......狠如蛇蝎,寡人真怕脏了自己的手......” “咳咳......咳咳.....”紫遇趴在地上,指尖按压在心头,大口呼着气,紧张地僵直了脊背,“陛下在说什么......我不懂......” “紫遇,薛钦已被寡人投入天牢,你再嘴硬,似乎没什么意思。”千容浅冷冷地睨着她,对她曾有的愧疚与怜惜已被消磨殆尽。 是他的愚蠢与自负,让他如傻瓜一般陷入了紫遇精心编织的阴谋中,伤透了紫苏的心。 也难怪,那一夜,紫苏会用如此凄然绝望的眼波望向他,会说出:“情丝已断,天下地下,不复相见”这般决绝的誓言。 没错,他对紫遇有深深的愧疚,但这份愧疚不该用紫苏拿生命来偿还! 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紫遇仍在揣度着千容浅这番话的真实性,她强撑着扯谎:“不......陛下说笑了......此事跟蛊王有何关系?” “没有吗?”阴冷的笑在唇边泛起,千容浅厉声低语,强势地戳破紫遇的谎言:“他将一切都招认了,你是如何与他做了交易,如何与他苦心算计......如何处心积虑地想要除去紫苏......还异想天开地想以那个野种,谋得皇后之位。” “陛下......”惊骇地咬破了下唇,只因千容浅提到了她的孩子,紫遇最害怕的事情终是发生了。 狼狈地爬向他眼前,死死地揪住了他的衣摆,紫遇列流满面地哭诉:“不......孩子,他是你的孩子......陛下怎可以怀疑呢?陛下怎忍心如此?孩子是无辜的啊.......”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紫遇自知凶多吉少,但为了孩子的安危,她必须咬住不松口。 “还在嘴硬?”讥诮地轻哼一声,千容浅摇了摇头,坐在了地上,语意尖锐地质问:“寡人很想知道,你为何这么恨紫苏?自从你入府,她全心全意为你缓解痛楚,你的良心难不成被狗吃了?” 泪眼朦胧地回望着千容浅,紫遇冷笑不止,“哈哈......哈哈.....我为何这么恨她?陛下不知道原因吗?” 长腿弓起,手腕自然地搭放在膝盖上,飞扬的剑眉紧蹙,幽魅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紫遇,平静低语:“你该恨的是寡人......当年,你父亲获罪,先皇曾问寡人,可否要为你求情,寡人为了撇清干系,没有开口保你。” 心好似被利刃割开了条条伤口,血流不止,紫遇凄然地落泪,不甘心地低呼:“为什么?陛下可知......我在南郡大营中......” “因为寡人不爱你,寡人对你没有感情......就这么简单。”千容浅残忍地开口,道出了事实,“在寡人的眼中,为了登上大位,没有人是不可失去的,不可利用的......” 全身不住地颤抖起来,紫遇落寞地迎上他冷寒如冰的目光,“那紫苏呢?若是当年,被贬为军妓的人是紫苏......陛下会怎么做?” 闻言,千容浅竟释然地笑了,一缕长叹自齿间滑出,语意坚定地应答:“寡人不会袖手旁观。紫苏她是不同的......” 这一刻,紫遇终是品尝到了最为苦涩的滋味,她设法杀死了紫苏,又如何呢? 千容浅就在她的面前,然而,他的眼里,他的心上都只驻着那个已化作一缕芳魂的女人。 紫遇颓然地垂下了眉眼,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凉,“原来,我终是赢不了她.......陛下从未爱过我,哪怕在瞬间......” 来年退伟。“寡人自以为此生不会爱上任何人,不会为任何人牵肠挂肚,但寡人错了,错得彻底......”悔恨晕满了那双幽魅的眸子,千容浅旋然起身,伟岸的身影在此刻显得那么孤寂,那么落寞。 “陛下......”紫遇不死心地扑向他身后,泣不成声地央求:“孩子......不要迁怒于孩子......他是无辜的......” 对于紫遇的背叛,千容浅根本不在乎,只因他心中从未有过她的存在。 只是,她对于紫苏的暗害之罪,是决不能轻饶的。 幽冷的眸光望向殿外,低沉的嗓音逸出:“寡人不会杀了你的孩子,也不会杀了你......毕竟寡人曾经有愧于你......但待到寡人寻得紫苏,你的性命就交由她处置。” “什么?紫苏她......”紫遇听不懂千容浅话中的玄机,刚想要问个究竟,可他却毅然决然地迈出了殿外。 “来人啊,传寡人旨意,息紫苏失德无良,即日起打入冷宫,没有寡人之命,不得擅自离开!”千容浅对驻守在凤麟轩外的禁卫们下令,“尔等,现在就押她过去!” “是,臣等遵命!”禁卫们双手抱拳,即刻推开殿门,冲了进去...... 秦国,咸阳宫 “娘娘,今日是在凌霄殿有庆功宴,您怎么还不去呢?弗公公派人来催过两次了。”毓娟走入内殿,见紫苏还未上妆,只是静静地坐在摇篮旁,出声提醒。 “我不去了,你去回他们吧。”紫苏微摇螓首,慈爱的目光落在公子栩红扑扑的小脸上,不舍地勾住了他肉呼呼的小手。 “娘娘......”毓娟知道紫苏对公子栩甚是喜爱,而今日宴会结束后,陛下就要派人将他送出宫外,“娘娘若是这般爱孩子,为何不自己生一个呢?您现在荣宠正盛,若能诞下皇子,甚至有可能更进一步,荣登后位。” “毓娟,此等话岂可乱说!切莫忘了分寸!”紫苏的神色霎时一凛,语意严肃地呵斥。 “是......娘娘,是奴婢一时失言。”毓娟看紫苏确实动了怒,赶忙跪下来,连连请罪。 紫苏无奈地轻叹:“这是在殿内,没有他人听到还好。若是被哪个有心之人听了去,咱们主仆的性命,是不打算要了。” 她太清楚,后宫看似平静,实则暗藏凶险,稍有不慎,便会尸骨无存。 “娘娘教训的是,奴婢以后不敢了。”毓娟低下头,恭敬地应道。 “罢了,起身吧。我这般斥责你,也是为你好,望你明白。”扬了扬素指,紫苏将毓娟扶了起来。 “奴婢明白的。只不过,今日庆功宴,所有的妃嫔们都去了大殿,娘娘独独缺席,是否有些不妥?只怕平日里嫉妒娘娘的妃嫔们 暗地里给你编排个恃宠而骄的罪名,也是未可知的。”毓娟道出了心中的担忧。 紫苏将公子栩从摇篮中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轻轻地拍抚着,胸口的痛再次袭来,她的脸色愈发难看,“随她们去吧,我本就不 喜欢庆功宴,踏着别人的尸骨,有什么好庆祝的?若是弗公公再差人来问,就说我身子不适。” 毓娟适时地从紫苏的怀中接过了公子栩,交由奶娘,她轻轻地缠住了紫苏,“娘娘,您这脸色......怕是真得找御医来瞧瞧了。” “无碍,不过是心口又疼了。”紫苏坐到了床榻上,解开了披风,躺了下来,“我躺会儿就好。” “娘娘可需要奴婢去熬药?”毓娟细心地为她盖好了锦被,面露忧色。 “不了。”淡淡的笑靥浅露唇角,紫苏明白,这份延绵不绝的痛楚已远非药石可以根治的。 “那好,奴婢不打扰娘娘休息。”站起身,毓娟带着其他宫女离开,为紫苏合上了殿门....... 凌霄殿vxd8。 凤流钺斜倚在座塌上,根本无心于飞扬于殿中丝竹乐舞,琥珀色的眸子望向左下方那空当的坐席,他招来了弗林,“怎么芙姬还没到?你可差人去她宫里问过了?” “回禀陛下,奴才差人去问过了。芙妃娘娘身子不适,所以......”弗林望着秦王愈发暗沉的神色,据实相告。 未等他话说完,凤流钺已坐直了身子,罔顾殿内的一众朝臣和妃嫔们,暗黑色的矫健身影狂风般奔出了大殿...... 朝臣们不禁傻了眼,面面相觑,不知这场没了主角的庆功宴,是该走,还是该留...... ------------ 第二十章 帝王情动 咸阳宫,寰溪殿 紫苏卧躺在床榻内侧,起初微弱的痛楚渐变强烈,撕扯着她的心扉,她翻过身子,素手攥握成拳,抵在心口的位置。 额头上渗出了点点汗滴,沿着耳鬓徐徐滑入肩窝,濡湿了雪白色的衣襟。 莫名地,紫苏的意识有些混乱,眼前竟是天旋地转,她茫然无措地皱起了眉心。 朦胧的景象宛如片片浮影闪过,晨曦映衬下的雍襄王府,白雪皑皑下的天音湖畔,和煦清风下的伟岸身姿...... 千容浅身着凛凛铠甲,伫立在飞雪湖边,倏然回眸,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噙着温柔似水的笑意,他向着紫苏伸出手,缓缓地摊开掌心,低声呼唤:“紫苏......来本王这里.......” 紫苏拖着沉重的步履,满心期待地伸出手,却乍然发现,丝丝血痕自她的掌心蔓延,直至指尖上滴出殷红的血滴。 在距离千容浅只有数步之遥时,紫苏踉跄着倒在了地上,黏稠的血色不住地从心口涌出,她哀伤地仰起头,却只望见了他森冷如冰的紫眸,“殿下......殿下......” 凤流钺健步如飞地冲入内殿,远远地便看到紫苏躺在床榻中,胡乱地挥着手,好似陷入了痛苦挣扎中。 “芙姬......芙姬......怎么了?”匆忙地扣住了她的皓腕,凤流钺俯下身子,靠近紫苏眼前,“醒醒......哪里不舒服?来人啊,传太医。” “殿下......殿下......”恍惚中,紫苏抓紧了凤流钺的大掌,口中不断地吐出呓语。 凤流钺不解地微敛眉心,显然地,紫苏心心念念的“殿下”另有其人,一股涩涩的滋味沁入心头。 猛地掀开眼帘,澄澈的灰绿色美眸中晕满了哀伤与恐慌,紫苏惊异地望着坐在身边的男子,“陛下......” “可是做恶梦了?”凤流钺为她拂去额上的汗珠,言语中透着浓浓的关切,“你心口又疼了?” “谢陛下关心......老毛病了,还好。”紫苏在凤流钺的搀扶下撑起身子,斜倚在床头,转念一想,她惊讶地问道:“陛下不是应该在举办庆功宴吗?怎么......” “听说你身子不适,寡人就过来了。”凤流钺坐在榻边,大掌裹住了紫苏的纤纤素指,“病了,不要自己挨着。你医术再精湛,医得了天下人,终归医不了自己的。” 这句话有些似曾相识,紫苏宛然一笑,原来千容浅也曾说过。 “在笑什么?”专注地望着挂在她唇边的柔美笑靥,凤流钺语意轻柔地喃语。 现在,纵然是紫苏的一颦一笑,都在冥冥中牵动着他的心绪。 “没什么。”紫苏微摇螓首,感激地回望着凤流钺,她能体会到他的好,他的关心。 然则,方才梦境中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那么真切。 思念绵延不绝,一如那噬心般的痛楚,如蛆附骨,如影随形。 纵是她身在万里之外的秦国,却仍是割不掉内心深处的那份惦念与痴缠。 “太医到......”随着一声通传,背着药箱的太医们疾步踏入殿内,恭敬地跪下行礼:“臣等叩见陛下,叩见芙妃娘娘。” “起吧,快来给娘娘诊脉。”凤流钺站起身,让开了榻前的位置,催促着他们。 凌太医小心翼翼地取出布巾,放在紫苏的皓腕,这才将指尖按压于她的脉搏,谨慎用心地听诊。 许久之后,凌太医仰起头,神色稍显凝重地向凤流钺禀报:“陛下,娘娘心口的伤落下了病根......加之气血不足,血脉虚空,这病得好生调养,片刻劳累不得。” “寡人不想听这些废话,直接说,你能医治吗?”听到凌太医的话,紧张的情绪攀住了心头,凤流钺焦躁地低吼。 凌太医惊恐地从床榻上跌落,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一时半刻竟无法启口了。w0tm。 紫苏见状,轻扯了扯凤流钺的袖口,柔语提醒:“陛下,你吓到凌太医了。” 凤流钺无奈地瞥了凌太医一眼,斜倚在床榻边,“起吧,寡人问你,芙姬的病,你可能医?” “回陛下,娘娘的病......只靠药石是无法完全根治的......娘娘的病,五分来自肌体,五分来自内心......”凌太医站起身,谨慎地观察 着秦王的面色,娓娓道来:“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娘娘的哀思过重,亦会损耗身子......” “哀思过重......”深切的怜爱在刚毅的脸庞上闪过,凤流钺牵起了紫苏柔软的素手,“寡人知道了,你看着用药。” “是,微臣遵旨。”凌太医打开药匣,写好了方子,交给了毓娟,这才退出了寰溪殿。 沉寂而尴尬的氛围在紫苏与凤流钺之间流溢,两人只是颇有默契地四目相对,眼波交汇。 “寡人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真正地忘了往昔的伤痛。”颓然地垂下头,凤流钺喟然长叹。 “陛下不要因我而烦扰。”紫苏歉意满满地抽回了素指,感伤地呢喃:“我心口上的伤......只怕是很难痊愈了......陛下如此厚待我,让我无以为报。” “寡人不要你回报,只望你安好地留在寡人身边,陪寡人走下去......一直走下去......”凤流钺转过身,将紫苏轻轻地揽入了怀中,低沉的嗓音窜入她的耳畔。 蓦地,一股腥热涌上喉间,紫苏忙推开凤流钺,纤柔的身子向一侧倾倒,“噗......” 血色溅满了她雪白的裙纱,接着开始咳喘不止:“咳咳......咳咳......咳咳......” 凤流钺霎时慌了神,匆匆地抱紧了紫苏的腰肢,将她护在臂弯中,高声呼喝:“太医,快传太医......” 紫苏只觉痛楚好似一股巨浪袭来,凶猛地要将她吞噬,眼帘沉沉地落下,在紧阖的刹那,她只记住了近在咫尺的那张焦急面容...... 两日后 凤流钺斜倚在床榻边,长臂弯起,撑住下颌,昨夜又几乎是整夜未眠。徐咸她渐。 太医们群集在此,合力为紫苏看诊,虽开了方子,熬了药,喂紫苏服下了,但她还是迟迟没有醒来。 凤流钺心中的焦躁与不安可想而知,他根本无心他顾,粗粝的大掌紧紧地抓住了紫苏纤细的素指。 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心头盘旋,他很怕躺在榻上的女子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 流萱的死,已成为凤流钺心中挥不去的痛,他无法再次承受失去紫苏的痛楚。 弗林与毓娟守在外殿,偏过头,看着那卧坐在塌边的身影,不禁逸出声声叹息。 “陛下再这样下去,身子会熬不住的,公公您......要不再去劝劝吧。”毓娟怎么也想不到,凤流钺竟会苦守在紫苏床边。 “哎,我不敢再劝,前几次都被陛下冷声呵斥了。”弗林无奈地摇了摇头,感慨不已地说:“可知,陛下自登基以来十几年了, 日日早朝,从未间断,如今为了芙妃娘娘,陛下两日不上早朝......朝臣们也在私下议论,都以为这内廷出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 “陛下对娘娘......真的是用心了。”毓娟感动地红了眼眶,“只愿娘娘能早些醒来。” “咳咳......咳咳......”轻咳声从床榻上传来,昏迷中的紫苏微微蹙拢了黛眉,虚弱地呓语:“水......水......” 半睡半醒间的凤流钺机敏地睁开双眸,面露惊喜之色,“醒了?你要水,等等,寡人即刻给你斟来。” 守在殿外的弗林和毓娟也听到了内殿的动静,激动地奔了进来,惊讶地望着凤流钺迅速地斟茶,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紫苏抱在怀中,耐心地喂她喝水。 温热入喉,紫苏顿感舒畅许多,头脑仍是昏昏沉沉的,但意识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偏过头,迷蒙的美眸迎上了凤流钺关切的注视,纤细的素指费力扬起,轻抚过他疲惫幽暗的脸庞,“陛下......你......” “感觉如何?心口还疼得厉害吗?要不要寡人即刻宣太医来?”宽厚的大掌裹住了她的素手,凤流钺毫不掩饰心底的担忧。 倚靠着他健硕的胸膛,那强大的暖意融融地萦绕紫苏,熨烫了她的心扉,唇畔漾起淡淡的笑意,“不必了......陛下不要担忧,我好多了......只是有些累......有些累罢了......” “真的只是累吗?”怜惜地捧住了她煞白的面容,凤流钺低下头,额间在紫苏的发间轻蹭,言语中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寡人很怕,很怕你这一睡,就不会醒了。” 紫苏仰起头,朦胧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原来在她昏睡时,就是凤流钺死死地牵着她的手,一遍遍地在她耳畔温柔呢喃。 “陛下放心,我这个病就是磨人些......死不了的。”紫苏偏过头,要凤流钺扶她重新躺下,“我昏迷了有多久了?” “两日了。”为她拉拢了丝被,凤流钺轻声地应道。 “陛下,既然娘娘醒了,您也该去歇息了。”弗林见状,赶忙走上前,大胆进言,“您两夜没合眼了。” 闻言,紫苏震惊地凝注凤流钺眼底的黑影,疼惜地反握住他的大掌,“陛下,去休息吧。若是你再病了,太医们只怕真的忙不过来了。” “好,寡人去休息,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恋恋不舍地拂了拂散落在紫苏颊畔的碎发,凤流钺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履走出了寰溪殿。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紫苏换来了毓娟,眼底蓄满了晶莹的泪滴,责问道:“陛下在这里守了两夜,你们怎么不劝他休息呢?” “回娘娘,奴婢们劝了,弗公公也劝了,但......不见您醒来,陛下就是不肯离开片刻,甚至接连两日没有上早朝。”毓娟垂下头,低声应答。 “什么?”泪滴滚落颊畔,润湿了她清丽的面庞,紫苏惊异地喃语:“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如此.......我不值得他这般......” 毓娟断过刚刚熬好的汤药,一勺勺地送入紫苏唇边,“娘娘不要怪奴婢多言,陛下对娘娘的心,奴婢们看得真切......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动。俗话说,黄金万两可易得,真心一颗也难求。何况陛下是天之骄子,世间英雄......还望娘娘多多珍惜才是。” 紫苏推开了即将送入口中的药汁,神情哀婉地微摇螓首,“别说了......” 她的心不是铁石,岂会感知不到凤流钺的情意? 可是,过往的情爱与伤痛一样强烈,让紫苏无法忘却。 既然给不了凤流钺全部的真心,那么,她就不该给他任何希望。 情能伤人,紫苏不忍心让凤流钺再次受伤...... 半月后 紫苏身着狐皮披风,坐在漪蕸湖旁的凉亭中。 石桌上摆着一盏清茶,几碟清淡的糕点。 天气渐渐转暖,她的身子经过一番细心调养,有了很大的起色。 紫苏很清楚,她的病非发自肌理,而是源自内心。 再名贵、稀有的药石,也医不得心病。 “娘娘,陛下刚刚派人送来了手炉,怕您冻着。”毓娟将一个精致的青铜手炉递到紫苏手中。 清潋的目光投向平静的湖面上,紫苏静静地开口:“韵美人,她怎样了?” “听说病得很重,昨日殁了。”提及至此,毓娟颇为惋惜地叹道:“真是红颜薄命......国家被灭,没有父兄依托,在这宫中自是很难立足的。” ========分割线======= ps:感谢o83o8ht和hqsi送给雪的小说币,感动o(n_n)o~ ------------ 第二十一章 画像传音 轻灵的灰绿色美眸中漾起了丝丝悲悯,紫苏神情黯然地逸出一缕哀叹:“红颜薄命.....为何家国相争,男人争雄,女子却都避无可避地成为陪葬的芳魂......” 虽然紫苏极为不喜欢韵美人的性情为人,但如今,她化作一缕青烟,孤独地消逝,岂能不勾起紫苏的哀伤? 韵美人的际遇绝非偶然,她便是千千万万后宫女子的缩影,她的命运可能会在未来无限次地循环。 悲剧从来都不甘心这般轻易地退出女子的生命中。 也许,正是因此,在面对秦王时,紫苏总是心存顾虑。 她迟迟不敢踏出一步,牢牢地守住破碎不堪的心,唯恐噬心之痛再次重演。 无论凤流钺如何用心相待,但紫苏对他除了崇拜、敬畏之外,最强烈的感觉仍是恐惧。 在咸阳宫中这么久了,亲眼目睹了秦王的行事作风,深入了解了秦王的性情心绪,那份恐惧早已渗入骨髓,不会因为放在手中的暖炉而消散。 曾几何时,紫苏卸下了心中的所有顾虑与畏惧,痴傻地相信狠厉无情的千容浅绝不会伤害自己,痴心地迷恋着他冷酷外表下暗藏的温柔。 谁知,到头来,她终是被他的温柔所伤,那份伤侵入骨髓,日夜隐隐作痛,只怕此生都无法摆脱。 过往的一切让紫苏学会了许多,现在她不会再抱着一种痴念,认为自己会是某个男子心中的唯一。 尤其,当那个男子身居权力顶端,心怀雄心壮志,手执生杀大权时,这份痴念更是万万不该有的。 “娘娘,您怎么了?”毓娟诧异地望着萦绕在紫苏美颜上的悲戚之色,担忧地跪了下来,“可是奴婢说错了话,引得娘娘伤心?” “快起来,与你无关,是我忆起往昔,不禁悲从中来罢了。”紫苏扶起了毓娟,柔声地宽慰。 “娘娘,奴婢有时候真的不懂......”茫然地摇了摇头,毓娟着实看不懂紫苏,“陛下待您是极好的,放眼后宫,有哪位妃嫔能得到陛下如此关爱?娘娘到底在为何感伤?” 唇畔浮过了缕缕凄美的笑靥,紫苏徐徐起身,伫立在亭内,喃喃自语:“你不会懂的......” 她若真的是芙姬,只怕能得到秦王的些许垂怜,自当欣喜如狂了吧。 然则,她不是芙姬,她是那个在挚爱男子面前承受了挖心之痛的息紫苏...... 荣华富贵,帝王爱宠,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曾经的幸福,是那般真实,那般美好,好似已被她攥在了掌心。 纵是如此,它亦能化作缕缕幻影,让紫苏品尝到了从云端坠入地狱的悲苦滋味。 更何况,所谓的爱宠与垂怜呢?熟知,会不会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在想什么?”沉厚的嗓音蓦地飘入紫苏耳畔,继而,温柔的怀抱从背后将她紧紧圈住,凤流钺俯下身子,轻声地问:“想得那么出神?寡人在你身后许久了。” “陛下......给陛下请安。”匆忙地拂开了他环绕在自己腰间的长臂,紫苏旋然回身,恭敬地服了服身。 “免礼,寡人不喜欢你这般疏远。”眉宇间掠过缕缕不悦,凤流钺搀起紫苏,将她的抗拒全然看在眼中。 “陛下,我......”仰起头,紫苏迎上了他过于炽热的目光,慌乱地垂下头,“我并没有刻意疏远陛下。” “哼.......”一声笑自鼻尖逸出,大掌扣住了紫苏的肩头,凤流钺神情落寞地摇了摇头,自嘲地说:“纵然无法与寡人亲近,但坦诚 相对,总归不难吧?寡人本以为,经过了许多事,寡人与你渐渐向对方敞开的心怀,分享了彼此的过往......会愈发亲密......谁知,这不过是寡人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言语中流露出的感伤与幽怨让紫苏感到惊诧,心弦微微一动,缕缕愁苦涌上心头。 凤流钺见紫苏依然沉默不语,他无奈地松开了手掌,健硕的身影落寞地退离了凉亭...... 看着秦王面色暗沉地阔步走开,毓娟赶忙奔到了紫苏身旁,焦急地问:“娘娘......您这是作何?看样子,陛下是动了怒,您何苦啊......” 纤柔的身子虚软地跌坐在石凳上,素手抚上凉亭的石柱,目光悄然落在不远处拱桥中那鬼鬼祟祟的人影上,“毓娟,那个内侍......去把他唤来。” “是!”毓娟循着紫苏指尖的方向,快步跑过去,将那个内侍领到了紫苏眼前。 “你是哪个宫中的奴才?从方才,你一直躲在拱桥那边,行踪颇为鬼祟......”神情严厉地望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内侍,紫苏觉得眼生得很。 咸阳宫的门禁森严,能够自由出入内廷的内侍寥寥数十人,紫苏纵然叫不上来名字,却能认出他们的相貌。 可是,如今这名内侍,紫苏却一点也记不起,不免心中起疑。 “奴才是新进的内侍......是淩美人宫中的看夜内侍......”季生跪了下来,一双大眼紧紧地注视紫苏,似乎并无所畏惧。 “淩姬宫中的......”清澈的瞳眸中一缕犹存,紫苏伸出手,命令道:“你的宫牌,拿来我看看。” 季生解下了系在腰间的宫牌,捧至紫苏手中,“请娘娘过目。” 紫苏看了一眼宫牌,再望向季生,只见他还在死盯着自己,面露愠色,“你一直看我作甚?” “娘娘......奴才的姐姐与娘娘的眉眼有几分神似......所以......”季生努力地记忆着紫苏的容貌,镇定地扯谎搪塞。 “去!大胆的奴才!岂敢这般胡说?娘娘与你姐姐相像?真是天大的笑话,莫非你姐姐也是倾城佳人?”毓娟着实看不惯季生的胆大妄为,怒声呵斥。 “毓娟,罢了。”听闻他是淩姬宫中之人,紫苏便不打算为难他,“你去吧,以后不要再鬼祟偷看了。这才暂且饶你。” “谢谢娘娘......”季生接过宫牌,向紫苏重重叩首,这才起身离开。 蓦然间,紫苏瞥见了掩在季生长袍下的钩顶青棉布靴子,那钩线的手法可是楚国独有的。 他是咸阳宫中的内侍,怎会穿着楚屡?难不成他是楚人? “娘娘怎这么轻易地绕过这个放肆的奴才,该当好好教训一番才是。”毓娟捧过一盏热茶送到紫苏眼前,“他看娘娘的眼神太过无礼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他没做错什么。”紫苏接过茶,细细地饮了起来,“对了,听说这几日淩姬身子不适,你打发人去她宫中问问。” “是,奴婢知道了。”毓娟微微颔首,即刻命人前往煦鸢宫。w1hq。 入夜,季生回到了内侍们休息的处所。 他连忙从箱子中抽出了精细的雪白绢帛,提起墨笔,将白日里望见的紫苏形容一笔一划地勾勒出来....... 楚国,瀛都 千容浅身着一身雪白色的长袍,伫立在伏羲殿外的回廊上,悠远的目光投向西北的方向。 一晃眼,数月时间已过,可为何派往秦国的探子却迟迟没有消息,惹得他心有如焚,夜夜无法安寝。 这时,小安子带着大将军樊篱快步踏上旋梯,匆忙禀报:“陛下,大将军求见!” “樊篱?”千容浅惊喜地回眸,双手握紧了栏杆,“快起,可是秦国那边有了消息?” “陛下,正是。”樊篱走到千容浅身前,从长袖中抽出了一张绢帛,“陛下想要的图......” 急切地接过绢帛,因紧张而指尖微颤,千容浅将之迅速展开,渐渐地,熟悉的芙蓉面映入眼帘,他激动地后退了两步,口中默念道:“是她......果真是她......这画中之人便是紫苏......绝对错不了了。” 樊篱讶然地望着千容浅大喜过望的模样,心中自是感慨颇多,“陛下口中之人,可是当年从北疆折返瀛都时,在郊外行军中,您所提及的那位特别女子?” “你还记得?”敛起翻涌起伏的情绪,千容浅将那副画像牢牢地按在胸前,有些诧异地问。 “当然,能让陛下放在心上的女子......唯有她了吧。”樊篱露出了然的笑意,突然转念一想,神情霎时变得凝重,“只是,现在紫苏姑娘怎会在咸阳宫?”韵灵却哀。 听到他的问语,千容浅的面色霎时覆上一层寒霜,他背过身,一言不发。 “将军,天色已晚,陛下要将息了。”小安子适时地扯了扯樊篱的衣袖,以眼神暗示他不要再说下去。 樊篱心领神会,他双手抱拳,“陛下若无其他吩咐,微臣告退。” “去吧,明日早朝后,到伏羲殿来,寡人有要事与你商议。”合上双眸,千容浅扬起了大掌,吐出了冷沉的嗓音。 一双幽深的紫眸中注满了思念,他渴望着一步飞向咸阳宫,却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长计议....... 秦国,咸阳宫 永和殿 这里是齐国公主—澐素的处所,她被封为澐妃,算是后宫中位阶较高的妃嫔了。 紫苏本不想来,但经不住她再三请托,若是再不前来,免不得宫人们概要非议紫苏恃宠而骄了。 坐在大殿内,紫苏神色平和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娇艳女子,省去了嘘寒客套,直截了当地问:“不知,澐妃要我来,有何事?” “芙姬真是快人快语......”一抹虚弱的笑意拂过唇畔,澐素屏退了其他宫人,“我知道,平素你我没有什么来往,这般再三相邀,确实有些唐突,但我也是无奈啊......” “你......”紫苏谨慎地观察着澐素的脸色,顿时觉得有些怪异,“你的身子可有不适?” “哎......我已有两月身孕,这本是喜事一桩,奈何胎像不适很稳,太医们连着开了几次药,都不见好转。”澐素细细地回望紫苏,倒也觉得她的样貌并非如传言中那么倾国倾城,清冷地让人无法亲近。 “噢?太医们怎么说?”言及至此,紫苏的戒备稍稍放松了几许,已然猜出了她的用意。 但澐妃有了两月身孕?那不是恰在她入宫后才有孕的? 莫名地,这个认知竟在紫苏的心间略略泛起小小的波澜,但只消瞬间,心情又复归平静。 澐素偏过头,双手抚上了平坦地小腹,故作哀怜地叹息:“我身子向来弱,入宫多年......方才有了孕,可太医们说我气血虚亏......若是进补不当,会有滑胎危险,若是进补过当......又会冲了这个贫弱的身子,我真真是为难......” “你切莫多想,安心养胎,遵循医嘱,定能平安诞下皇嗣。”和善的笑意拂过唇畔,紫苏出言安慰她。 紫苏似乎没有一丝妒意,甚至善意地宽慰她,这倒是让澐素始料未及的,她趁机拉住了紫苏的手,恳切地请求:“我素闻芙姬你医术精湛......腹中孩儿实在得来不易,我是极为珍爱的,所以,纵然此举不当,我也不得不为之了。” “这......”紫苏为难地蹙起了眉间,她身为妃嫔,岂能如此逾矩? 她若是私自为澐素医治,将会置整个太医院于何地? 上次紫苏对珺夫人出手相救,实乃是事出紧急,人命关天,她情急之下才没有顾虑周全。 “你过奖了,我不过懂些医理而已......那些小伎俩着实上不了台面的。”紫苏婉拒了澐素的请求,诚恳地解释:“何况,你身怀龙嗣,娇贵非常,不能犯险啊。你放宽心,要相信太医们,放眼秦国,他们的医术定是最高超的。” 话音方落,澐素已是两眼通红,悄然垂泪,“不瞒你说,我近几日用了太医们开的药......竟有了出血的迹象......可是吓坏我了。” ------------ 第二十二章 动人爱语 “出血?可是要滑胎?”紫苏紧张地望向澐素,慎重地问:“太医给你开的方子,可还存着?” 帕子轻拭去泪痕,见紫苏态度缓和了些,暗自欣喜,她点点头,“有,芙姬稍等下,我这便去取。” 不一会儿,澐素就从专司熬药的宫女手中拿来了药方,“芙姬请看。” 检查着药方上列出的药剂,紫苏困惑地蹙拢眉心,“这药方,倒也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不妥。你掀开袖口,我先为你号脉。” “好。”澐素卷起长袖,将手腕伸到紫苏眼前,眼底闪过一缕阴沉的光芒。 纤细的素指抵上澐素的脉搏,紫苏心无旁骛地为她听诊,早先的顾虑竟被医人治病的急切给冲散了。 “芙姬,如何?”澐素面露忧色地望着紫苏,忐忑不安地绞着帕子。 “你的气血虚亏......经络不调,本就不是适合有孕的身子。”惋惜地微摇螓首,纵然不愿使澐素失望,但紫苏不得不据实相告。 “什么?”故作惊讶地咬紧了下唇,澐素难过地别过头,眼底蓄满了悲伤的泪。 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若是有孕会很危险,更何况,秦王似乎并不希望她有孕,即便夜宿在宫中,转日亦是要吩咐人端来避孕的药汤的。 现在,她腹中的骨肉可是好不容易才保下的,纵使不能平安诞生,巩固她在后宫的地位,但总归要有所用途,才不枉费了她的这番用心。 “我知道你很爱腹中孩子......但为了你自身的安危,其实不应再强行用药保胎,反而该用活血的药打掉孩子。”说到此,紫苏的心情亦是很沉重,毕竟胎儿也是一条性命。 相信太医们也是左右为难,遂才开出了如此不温不火的药方,总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也不会担上太多的责任。 “芙姬,求求你......”澐素看出了紫苏心软的弱点,出人意料地跪在了她面前,双手揪紧了她的裙纱,抽泣着恳求:“帮我保住腹中孩子......求你......曾经,你能将血崩的珺夫人救活......今日,一定也能救我的......” 紫苏连忙离开座塌,蹲下身子,架住了澐素的手臂,怜惜她为人母亲的这份爱子之心,“这可使不得,快起来,你身子这么虚弱,动辄跪拜,容易伤及孩子。” “芙姬这么说,就是答应了?”扬起那张布满泪痕的娇艳面容,澐素用力拉住了紫苏的纤纤指尖,渴盼地注视着她。 紫苏并未盲目地应下来,她小心翼翼地将澐素扶到了座塌上,仍是有所保留,“这样吧,我既然已经诊了脉,且容我回去查看医书,再行决断,如何?” “也好。”澐素双眸中绽放出了明朗的光彩,感激地说:“我和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提前感谢芙姬的大恩大德了。” “不必,我又没说一定能医得了。”紫苏神色清冷地睨了她一眼,拂开了她的手,“我先告退了。” “来人啊,送芙妃娘娘......”奸计虽未完全得逞,但却已成功了大半,澐素高兴地吩咐宫人。 紫苏挥起素指,粉唇微启:“不必了。” 飘逸如仙的身影款款踏出了殿阁,踏上了高高的旋梯....... 紫苏刚回到寝宫,毓娟却焦急地应了出来,“娘娘怎么才回来?陛下方才头风犯了!弗公公四处找您呢。” “我这就去。”听说凤流钺旧疾重犯,紫苏提起裙摆,疾步越入内殿,抓起了她的针包,背起药箱,不敢耽搁,直奔向凌宇殿...... 凌宇殿 宫人们远远地望见了紫苏的身影,欣喜地互相传达:“芙妃娘娘来了......芙妃娘娘来了......快告诉弗公公!快去啊!” 须臾后,弗林步履蹒跚地从殿内跑出,气喘吁吁地说:“娘娘......您这是去哪儿了?让老奴这通好找啊!” 紫苏心焦如焚地一把推开了弗林,径自地步入殿内,轻盈的身影飘向床榻边,满含忧虑地呼唤逸出齿间:“陛下......” 此刻,凤流钺已是头痛欲裂,乍然听到那温婉的声音,他猛地扣紧了紫苏的素手,“寡人......寡人......” “陛下忍着点.....我即刻给你施针。”迅速地打开了针包,紫苏心疼地望着他因疼痛而狰狞扭曲的五官,“来人,快将凝神香点上!然后打一盆冷水,一盆热水来,快!” “是!”凌宇殿内的宫女、内侍们全都听紫苏号令,即刻行动起来。 紫苏硬生生地扳开了凤流钺抚在额间的右手,放低了身子,轻靠在他胸前,紧张地为他看诊,“陛下,张开嘴,将这药丸含下,可以止痛。” 虽然痛楚强烈极了,但凤流钺仍是听从紫苏的指示,咽下了药丸。 好了脉象,也看了他的面色,紫苏心中已有了底,遂拔出银针,稳准却也快速地下针......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随着紫苏的下针,凤流钺起初僵直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了,拧紧的眉间也复归舒展。 扬起手臂,擦了擦额间的汗滴,紫苏一一拔除了银针,动作轻柔地扶起了凤流钺,用冷水帮他浸润头发,“陛下,可感觉好些了?” “恩......”缓缓地张开了那双深邃的眸子,凤流钺微扬唇角,扯出一抹笑,“好多了......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消散了,只余微微的刺痛。” 见他面色恢复了些,紫苏也可稍稍安心了,“陛下,这是正常的,不要担心。” 蓦地,清冷的灰绿色美眸扬起了缕缕水雾,紫苏愧意满满地垂下头,“是我不好......自从入了宫,却因林林总总琐碎之事,忘了给陛下医病.......更因为心中想着,既然有太医院在,自己不便逾矩为陛下诊病,更思虑不必担待这个责任,遂忽视了陛下的病况......” 便可这子。凤流钺斜倚在床头,狭长的琥珀色瞳眸紧紧地凝视紫苏,将她流露出的担忧与疼惜尽收眼底,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问责,只萦绕着融融暖意。 粗粝黝黑的大掌覆住了她的手背,沉厚的嗓音幽幽响起:“不必自责,寡人的病本不是你的责任,不要什么都往自个身上揽。” “不......看陛下被病痛折磨,我心里很是难受,自今日起,定当全心全意为陛下解除这头风之苦。”紫苏从宫女手中接过熬好的汤药,舀起药汁,缓缓地送入凤流钺口中。 自始至终,弗林都伫立在内殿的偏僻角落中,暗暗望着那榻前的温馨场景,终是感怀一笑。 “芙姬......”凤流钺费力地扬起手臂,指尖沿着紫苏的脸侧摩挲,他轻声低语:“坐过来些......寡人似乎有日子没看到你了。” 紫苏依言向前挪动了几分,莫名的酸楚在心头激荡,她将药汁不断地送入凤流钺唇边,“陛下,趁热,喝药吧。虽有些苦,但对治你的头风是极有效的。” “芙姬,若是寡人头风不犯......咱们还不知何时能见上这一面呢。”咽下了苦涩的药汁,凤流钺向后倾身,倚在柔软的靠垫上,言语中难言落寞。 “陛下切莫这样说,陛下忙于国事......我......”凤流钺向来是傲然霸道的,眼前多感脆弱的他,倒让紫苏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都是托辞,都是借口......难道不是吗?”凤流钺强撑着坐直了身子,双手搭放在紫苏的肩头,毫无预警地将她揽入怀中,刚毅的脸庞埋在她暖香的肩窝,亲昵地磨蹭。 他唇间呼出的灼热气息灼烫了紫苏的肌肤,更挑动了她平静的心潮,她瑟缩着想要躲避,却被凤流钺抱得更紧。 怀中的女子带给了凤流钺前所未有的安定与温暖,让他舍不得放手,只得越陷越深,“若是头风犯了,可以让寡人与你如此亲近......寡人愿意日日承受那剧烈的痛......换得与你相处的片刻......” 温热的泪滴再也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打湿了紫苏的面颊,如此真挚的爱语入耳,她岂能无动于衷? 垂落在身侧的素手缓缓抬起,主动地抚上了凤流钺宽阔的背间....... 十日后 凤流钺方才结束了早朝,只听宫内之人传来消息,说是澐妃今日早上滑胎小产了。 对于她腹中的孩子,凤流钺本就不太上心。 加之此次有孕,乃是澐素暗中动了手脚才成功的,遂平添了他的几分厌恶之情。 然而,终归是他的骨肉,凤流钺不便公然命她打胎,本想静观其变,谁知今日她竟滑了胎。 刚毅冷峻的脸庞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他冷冷地开口:“是吗?派太医去看看,寡人还有政事要忙。” 他潇洒转身,准备踏上车撵,前往郊外巡察驻守的大营。 弗林见他头也不回地准备出宫,匆忙地奔了过去,焦躁地说:“陛下.....陛下还是去永和殿看看吧。” “不去,政事要紧。”凤流钺不耐烦地扬起长袖,决然地钻入了车撵中。 “陛下,芙妃娘娘......她也在永和殿,现在澐妃闹得是不可开交,她控诉芙妃娘娘用药打掉了她腹中的皇嗣......”这场争斗只怕非 一时半刻才可平息,弗林自是没有能力摆平的,他不得不向秦王禀报。 “什么?这与芙姬何干?”蓦地掀开车帘,凤流钺神情幽暗地瞪着弗林,厉声发问。w2vq。 “各中细情,奴才也是一知半解......可听宫人回报,现下澐妃娘娘正在大闹,吵嚷着要芙妃娘娘偿命呢。”弗林无奈地轻叹,也为紫苏忧心。 下一瞬,健硕的身影从车撵内跳了下来,凤流钺大步流星地奔向了永和殿。 永和殿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澐素崩溃地嚎啕大哭,双手死死地拽住了紫苏的衣袖,凄厉的吼声从喉间迸出,“你就这么容不得我的孩子?” 紫苏眯起了轻灵的眼眸,早在捻起药碗中的残渣后,便已将眼前女子的险恶用心彻底洞悉了。 此时此刻,她并不恐慌,只因人性的丑陋而心寒。 虽她仍是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有何深仇大恨,澐素要这般处心积虑地陷害自己?甚至不惜牺牲来之不易的腹中骨肉? 恰在此时,内殿的地面上拖出了高大的倒影,宫女内侍们纷纷跪了下来,恭敬叩首:“奴婢,奴才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起,都退下!”锐利如锋的视线圈住了那抹卧躺在床榻上的娇弱身影,不悦地抿紧了唇线。 凤流钺看到澐素正在抓着紫苏,喋喋不休地发泄哭闹,厉声低吼:“澐妃,寡人命你放开手!” 本以为秦王到来,见自己滑胎受创,定会怜爱安抚一番,继而对芙姬进行惩处,然则,这一声无情的呵斥,让澐素霎时呆愣住了,脊背开始惊慌地轻颤。 凌厉的目光扫过跪在角落中的太医们,凤流钺大步上前,长臂圈住了紫苏的纤腰,将她从地上扶起,关切地对她耳语:“没事儿吧?” “我一切安好。”紫苏感激于他在此刻的关怀,继而,丝丝忐忑在心中漾起,略略回眸,所见的却是漫溢在他眼底的温柔与怜惜。 “尔等,给寡人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宽厚有力的大掌裹住了紫苏的素指,凤流钺牵着她在对面的长塌上落座。 凌太医站了出来,跪在秦王面前,沉声禀报:“回陛下,今日臣等来为澐妃娘娘看诊......看诊之时发觉娘娘脸色有异,还未等臣有何反应,娘娘就......就滑胎了......” “因何滑胎?”神色仍是平静无波,凤流钺不解地询问。 “这......”凌太医抬眸望了一眼坐在秦王身旁的紫苏,显得欲言又止。 ------------ 第二十三章 阴险暗害 空灵澄澈的美眸中闪过缕缕担忧,此事,看得出预谋已久,所有证据都指向她,凤流钺凭什么信任她? 紫苏欲悄然地抽出被攥在秦王掌中的素指,却被他先一步洞悉了意图。 凤流钺转过头,狭长的琥珀色眼眸中满是柔色,他俯下身,凑近紫苏耳畔,低声道出了两个字:“放心。” 惊讶地仰起头,紫苏虽不甚明白这两个字究竟代表了什么,然则,此刻望向她的深沉目光,轻易地舒缓了她的紧张与忧虑。 “说,寡人要你说!”眸子微微眯起,凤流钺厉声命令太医。 “是!臣等在澐妃娘娘的药罐中发现了汤药,而这种汤药并非臣等平日所开药方熬成的......仔细追问之下,方知......原来......”凌太医惊慌地全身颤抖,欢饮都有些断断续续,“原来是芙妃娘娘......进来私下给澐妃娘娘开方用药......” 另一位太医也跪到了凤流钺身前,大胆地补充道:“而且,芙妃娘娘所开的药方中有两味活血的药......微臣等推测,当是造成澐妃娘娘小产的原因。” 凤流钺心平气和地听完了他们的回报,凌厉的目光落在了缩在床榻内侧,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的澐素,讥诮的言语逸出齿间:“澐素,你怎么说?寡人给你机会伸冤,还不快讲。” “陛下......”澐素心下一惊,但还是整理情绪,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床榻,重重地跪了下来,楚楚可怜地哭诉:“臣妾......臣妾实在是......实在是想要保住腹中的皇嗣.......听闻芙妃医术了得,这才求她帮我保胎......谁知......谁知竟出了如此之事......是臣妾之罪,未能保住陛下的皇儿......” 她的泪流得再多,再汹涌,也无法激起凤流钺心中一丝一毫的怜惜,他只觉得澐素虚假阴狠地让人恶心。 “芙姬,你说说看。”宽厚的大掌覆住了紫苏的手背,凤流钺深深地凝注她清丽的面容。 “陛下,我确实给她开了药方,但我开的药中没有那两味活血的药,全部都是给她补气的。”紫苏不疾不徐地为自己解释,她问心无愧,所以面色依然平静,巧妙地将话锋一转:“只是药渣中如何有了那两味药,我不得而知。” 跪在不远处的澐素见紫苏巧舌如簧地辩解,焦急地攥紧了指尖,愈发凄厉地抽泣,摆出了柔弱的姿态,“芙姬......为何......当日你说我这身子有孕本要担很大风险,你希望用药助我滑胎......我当初以为,经过我一番规劝,你已改了主意,打算为我保胎......谁知你竟心狠至此......他是我的孩子,是条人命啊......你怎忍心......” 未等凤流钺开口询问,紫苏主动地驳斥她的污蔑:“诚然,我帮她号脉后,确定她气血虚亏,有孕想要生产的,情况是极为险恶的。但她再三央求,我遂决定遵从她的意思。我开的药,并没有滑胎之功效。” “啊......孩子啊......我的孩子......”澐素难过地瘫坐在地,双手扶着小腹,开始嚎啕大哭。 紫苏很清楚,眼前局势对她十分不利,人家是认证无证俱在,她除了自己的一张嘴,别无他证。 如今,她也不想再做争辩,一切交代秦王来发落吧。 “寡人问你一句,是不是你做的?”指尖轻托住紫苏的下颌,幽深的眸光探入她澄澈的眸底,凤流钺的唇畔漾起了温润的笑。 紫苏气定神闲地直视他犀利的眸子,坚定地回答:“不是。” “好,你先回宫,这里的事,交给寡人。”凤流钺满意地微微颔首,大掌拍了拍紫苏的肩头。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太医都傻了眼,惊骇的情绪如潮水般地涌入心头。 纵然澐妃滑胎了,他们的话也都将罪责指向了紫苏身上,但秦王的脸上没有一丝怒意,反而和颜悦色地安抚紫苏。 一切都说明,秦王根本不打算惩处芙妃。 那么,他们这帮指证了芙妃的人,定是触怒了秦王,是不是都会被牵连下罪呢? 澐素更是无法置信,她傻傻地仰起头,望着凤流钺对紫苏温柔软语,一颗心早就被碾碎了。 她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以为牺牲了腹中的骨肉,冒险一试,便能扳倒芙妃。 可如今呢?她滑了胎,搭上了一条小生命,却根本无法动摇芙姬在秦王心中的地位。 “陛下.....”紫苏惊讶地起身,不甚确定他的用意,“陛下,我现在回宫?” “是,回去吧,早些休息。”凤流钺扣紧了她的皓腕,带着她步出殿外。 “陛下难道不怀疑我?”空灵的紫眸中漾起了丝丝波澜,紫苏仰望着面前的傲然帝王,道出了心底的困惑。w4gj。 狭长的琥珀色眼眸中满是信任,凤流钺语意深刻地说:“只要你说没有,寡人就信你。” 悉的然谋。几个简单的字听在紫苏耳中,却让她感到了千斤重,点点湿热晕红了那双清澈的眸子,“谢谢......我回宫了。” 凤流钺负手而立在回廊上,目送着她纤柔的身影缓步地隐匿在了错落有致的殿阁深处...... 寰溪殿 “娘娘,喝些茶吧?”毓娟将茶盏捧到紫苏面前,担忧地打量着她,“要不要用些晚膳?” “不了......我吃不下。”紫苏轻抿了口茶,心情仍是很沉重,纵然秦王不怀疑,但一条小生命就这样没了,着实令人惋惜。 毓娟在长塌旁边的矮凳上坐了下来,不禁嗟叹:“那个澐妃真的是用心险恶,娘娘善心为她保胎......她却为了陷害娘娘,如此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流掉自己的孩子......” “我只是觉得心寒......在这宫中,我步步谨慎,行事低调,只为求个平安,可无论我怎么做......是非总会找上你。我不明白,她为何这般容不得我?”垂下头,将额头抵在掌心,紫苏难过地长叹,“还牵连了一条无辜的小生命......” “娘娘,后宫妃嫔嫉妒您,与您自己无关,只因陛下对您另眼相待,那些女人她们视您为眼中钉,肉中刺......”毓娟给紫苏覆上了一件披风,贴心地宽慰:“娘娘切勿太过自责了,只不过,以后这后宫中的闲事,娘娘还是不要管的好,保不准还会有其他人想害您。躲得过这一次,躲不过第二次......” 毓娟正欲起身离开,只见凤流钺已伫立在内殿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陛下......奴婢给陛下请安。” “起,下去。”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紫苏,知道她心中定是哀伤自责,实在是放不下心。 恭敬地服了服身,毓娟走出了内殿,顺手合上了殿门。 凤流钺缓步走向窗边,冷唇微启,散出了沉稳的字音:“不要难过,更不要自责......你已尽了力。” 晶莹的泪滴自眼角潸然落下,紫苏猛地站了起来,旋然转身,快步扑向了凤流钺的怀中,双臂扬起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脖颈。 刚毅冷峻的脸庞上拂过了丝丝惊讶,渐渐地,欣喜的笑爬上唇畔,怔然举在半空的手臂倏地收拢,紧密地回拥着紫苏。 “谢谢你相信我......”踮起脚,紫苏微扬下颌,唇瓣靠向凤流钺的耳际,小声喃语。 温香扑向鼻尖,痴缠了凤流钺的视线,他捧住了紫苏的粉颊。 粗粝的指尖沿着她的脸侧细细抚摸,凤流钺低下头,冷唇吻上了紫苏的额头,欣喜若狂地低语:“这是你第一次奔向寡人......这一刻,该好好牢记才对。” 淡淡的绯红飞上粉颊,紫苏羞涩地别开了眼,想要挣脱,却无能无力。 凤流钺根本不打算再放她逃开,灼热的吻如雨点般地坠落在她的眉间,鼻尖,直至那丰润红艳的樱唇...... 两人并肩坐殿外的回廊上,互相依靠着。 “是我的错,不该介入这件事......本以为能利用自己的医术保住她腹中的孩子,全了那份身为母亲的爱心,谁知......”泪眼朦胧地仰望暗沉的夜色,紫苏感伤地蹙起了眉间。 凤流钺揽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倚在自己身侧,沉厚的嗓音扬起:“怪不得你......寡人在这咸阳宫中生活足有三十年了,什么没见过的。在这里,你的善良,你的宽厚,都会成为你的弱点,成为他人攻讦你,陷害你的筹码。现在......你还怪寡人太过冷酷,狠心吗?” 时至此刻,紫苏似乎才能对凤流钺往昔的行为有了些许理解,“我不知道......” “人到了绝境,为求自保,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忆起往昔,凤流钺神情愈见黯然。 紫苏缓缓地直起脊背,担忧地凝视着凤流钺,“陛下,澐妃她......她是自己加了那两味药吗?还是太医他们......” “她以及她身边的宫女都已经招了。”大掌亲昵地抚摸紫苏的墨发,凤流钺轻笑着翘起唇角,“在寡人眼前耍这种花招,她们的胆子果真够大。” 他最讨厌自作聪明、心机深沉的女人,所以,他动用了刑罚,迫使澐素及她的宫女将一切和盘托出。 她们果然如凤流钺所想,连半个时辰都撑不过去。 “为什么?她为何这么恨我,欲除之而后快?”困惑不解地蹙起了黛眉,紫苏急于求得一个答案。 “因为寡人的后宫后位虚悬已久,但凡有些地位的妃嫔都觊觎后位。”凤流钺不曾与任何人言及此事,但他不想隐瞒紫苏,“现如今,只有你与澐素位居妃位,她视你为竞争对手,懂了吗?” “后位?我从未想过,更不想与她争。”澐素暗害她的缘由让紫苏哭笑不得,“她怀了皇嗣,地位稳固,何须在意我?” 紫苏那懵懂的模样实在是可爱,让凤流钺的爱怜更深,他笑语调侃:“傻丫头,只有你是当事者迷。寡人喜欢你,为你着迷,所有人都看得出,唯独你......看不到寡人的心。” “陛下......”面对他如此直白的情感表达,紫苏真真有些不知所措,“我......” 修长的指尖抚上了她丰润的红唇,凤流钺倾身靠近她,“别怕,寡人并不想逼迫你,也并不想明日朝阳升起,寡人与你就忘记了过往,缠绵相爱......比起美丽虚幻的谎言,寡人更喜欢残酷丑陋的现实。” “陛下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淡淡的笑靥在唇角绽放,紫苏喜欢他的坦承,“今日的情况其实对我很不利,陛下为何那么坚信我没暗害澐素?” “呵呵......很简单,寡人既然信你了,就会一直信你。”宽厚有力的大掌攥住了紫苏的素指,幽深的眼眸中散发出了明亮的神采,“当日在溪边,寡人肯让你治病,等同于将性命交于你手中了,还有什么不能信你的吗?” 忆起当日的情景,紫苏不得不承认,凤流钺在危急的时刻,交付了宝贵的信任。 指尖拂过了紫苏的眉眼,凤流钺慨然长叹一声:“有些人,纵然相守一生,也无法做到心意相通......有些人,纵然只有一瞬回眸,却注定了一世痴缠......寡人坚信,咱们的缘分,从你阴差阳错地走上猎场的箭靶就注定了......” “既然陛下坦承相待,我也直言相告......心中痛犹在,那个人犹在,我不知能否忘了他,真的不知......”直视凤流钺的眼眸,紫苏毫无掩藏,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 ======分割线====== ps:雪要外出几日,不方便上网,可能无法及时回复亲们留言o(n_n)o~望请谅解。不过亲们放心,章节我会设置自动上传,不会影响亲们看书o(n_n)o哈! ------------ 第二十五章 以身保护 咸阳,郊外围场 紫苏在一众宫女的陪同下,伫立在大帐外,目送秦王带着全副武装的将领们冲入深林中打猎。 “娘娘,要不要入账内歇会儿?”毓娟捧着一盏茶走到紫苏身边,“奴婢瞧着您的脸有些红,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紫苏接过茶盏,轻抿了口,手背贴在面颊,感受到了些许灼烫,她知道那是方才的情潮残存的痕迹。 “娘娘不想骑马吗?”毓娟陪着紫苏坐在帐外,轻声地问。 奴在武目。“不了。”微摇螓首,紫苏随意地在周边的树丛里转了转,采了些花草地把玩。 这时,急促的马蹄践踏声从围场的那端传来,紫苏蓦然抬眸,只见凤流钺端坐在马背上,威风凛凛地朝她奔来。 青骓马矫健地疾驰而至,在距离紫苏片刻的地方停了下来,凤流钺笑着眯起眸子,伸出了手,“上来,寡人带你去打猎。一个人定会无聊。” 紫苏莞尔一笑,不忍拒绝他的好意,果断地抓住了他的大掌。 下一瞬,凤流钺长臂向后甩去,不费吹灰之力地将紫苏拽上了马背。 纤柔的身子高高跃起,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紫苏惊喜地回眸,“我会不会影响陛下今日狩猎的成果?” “不会,有你在,寡人今日猎获的野物,只多不少。”凤流钺将她牢牢地护在胸前,长臂缠绕在她的腰间,谨慎地嘱托:“紧紧抓住前面的马鞍环,放心,寡人会保护你。” “恩。”紫苏兴奋地点点头,并不紧张。 “坐好了,咱们要追赶他们了!”高高地扬起马鞭,凤流钺一声高呼,身下的青骓马好似有灵性一般,风驰电掣般地奔向幽深深处...... 坐在马背上,窝在凤流钺的怀中,紫苏近距离地见识到了他精准的箭法。 但凡是凤流钺看到的猎物,无论棕熊,野猪,或是麋鹿,都逃不过他锋利的箭镞。 “陛下......”突然地,紫苏瞥见了一只银色的小白虎,想唤凤流钺来看,却被他的指尖抵住了唇瓣,“嘘......你看,那边......” 沿着他所指的方向,一只全身雪白的猛虎迈着慵懒的步伐,在深林中散着步,似乎并未注意到隐匿在树桩之后的他们。 紫苏拂开了他的大掌,俯在他耳畔,小声耳语:“陛下,那是只母虎吗?” “看样子,应该是。”凤流钺抽出了背上的长羽箭,张开了弓弦,准备猎杀那只猛虎。 “陛下,还是算了。”素手搭在了他的臂弯,紫苏柔声地说:“这只白虎的孩子......在那边,你射杀了它,小白虎就没了母亲。” 缓缓地松开了绷紧的弓弦,凤流钺将眸光转向另一侧,果然,一只小白虎欢愉地奔向母虎的身旁。 “罢了,但咱们得快些离开,不然被那猛虎发现了,它误以为咱们要伤害它的孩子,到时候情况可危急了。”刚毅冷峻的面庞紧 贴在紫苏耳鬓,凤流钺小心翼翼地拉紧了缰绳,驱使青骓马离开这里...... 不一会儿,距约定的时间还有约莫半个时辰,凤流钺的马背上已经挂满了猎物。 几名禁卫跟随在他们的四周,护卫着秦王的安全。 “嗖......”的一缕凌厉的响声划破了深林中的寂静,一支响箭从暗处射来,应声刺中树干。 顷刻,禁卫们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呈圆形拱卫在凤流钺的周围,“有贼人......护驾......” 凤流钺机警地眯起了狭长的双眸,锐利的视线扫向周边,迅速地拉起弓箭,指尖弹开。 刹那后,两名躲在暗处的黑衣刺客胸部中箭,颓然倒下。 “注意,他们来人不少......咱们已陷入合围了。”沉厚的嗓音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慌乱,凤流钺甩开披风,将紫苏团团围住,贴在她耳畔安抚:“别怕......寡人不会让你受伤。” 紫苏也还算镇定,她握住了凤流钺的手腕,冷静回应:“我不怕,不要因为我有所顾虑。” “好。”她勇敢而果敢的表现让凤流钺心生赞叹,他的余光瞥见了藏匿在暗处的凛冽锋芒,对身边的几名禁卫吩咐道:“注意,据寡人判断,他们约有二十来人,分布在东南、西、西南、西北几个方向,唯有东北有个缺口......玄奇,一会儿,寡人会与其他引开他们的注意,你带着芙妃娘娘向东北偏北的方向离开,去搬救兵,懂吗?” “陛下......”玄奇紧跟在凤流钺身边,不敢相信秦王竟要将自己置于险境,而先救怀中的女子? “芙姬,跟玄奇去,寡人随后就到。”凤流钺抱住紫苏,欲将她送到玄奇的马背上。 “不......陛下我不走......”紫苏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她岂能在此时独自逃命,“我留下!” “听话,你留下会让寡人分心。”凤流钺不顾她的反对与挣扎,强行地将她抱到了玄奇身前,“机会稍纵即逝,你要誓死保护好芙妃!” “是,陛下,微臣谨记!”玄奇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朗声保证。 “陛下......”紫苏始终不肯松开素手,修长的指尖甚至在凤流钺的手背上划出了条条痕迹,“不......” 凤流钺忍痛拂开了她的手,迅速抽出三支长羽箭,绷于弓弦之上,霸气地号令:“给寡人冲!” 号令方起,禁卫们已按照凤流钺之前的布置,向四面冲了出去。 玄奇在他们的掩护下,趁机向东北偏北的方向狂奔,他机敏地弯下腰,将紫苏压在马背上,以自己的身躯为她抵挡可能从四面射来的冷箭。 “嗖嗖......嗖嗖......”躲在暗处的贼人们见行迹暴露,开始疯狂地射箭。 凤流钺舞动着青铜佩剑,动作灵活地左右抵挡,单掌拍向马背上,矫健的身子高高跃起至半空中。 消散地翻腾挪转,他双脚落地,即刻蹲下身子,瞄准早已看好的目标,接连放箭。 只听一声声痛苦的惨叫声在幽林深处响起,又有几名贼人被凤流钺射死。 禁卫们依次翻身下马,拱卫在凤流钺身侧,屏息聆听着深林中的动静。 隐藏在暗处的贼人们似乎不再移动,此刻的林子静谧地没有一丝声响。 狭长的琥珀色眼眸微微眯起,凤流钺猛地向斜后方转过头,迅速扬起长剑,飞驰而至的锋利箭镞与长剑溅出了碰撞的光影。 这时,身着黑衣,蒙着面的十余名贼人从树丛中发狂地冲了出来,不断高呼着:“诛灭暴君......诛灭暴君.......复我河山......复我河山!!” 嗜血的光芒在那双冷眸中闪动,刚毅的脸庞上露出了自信的神采,气势雄浑地呼喊:“随寡人浇灭逆贼......” “是!”禁卫们齐声响应,英勇地扑向了黑衣贼人,开始肉搏厮杀...... 疾驰至深林的东北方,玄奇感到已然脱离了围困,这才安心地扶着紫苏起身。 从袖中取出了暗号箭,他将之拉响,高高地抛向空中。 “娘娘,多有得罪,还望不要见怪。”玄奇匆忙下马,继而才抱着紫苏下马。 “将军,当务之急是要回援陛下,你不要管我了,快回去!”紫苏心焦如焚地攥紧了掌心,深怕凤流钺会出什么意外。w8tl。 未等玄奇回应,几路人马已从四面八方汇聚至此,丰隼不解地蹙紧眉间,“玄奇,有何事?陛下呢?” “将军们,陛下在林中遇险,请速去援救!”玄奇单膝跪下,简单扼要地回禀。 “驾......驾......”领头的秦军将领们大惊失色,不敢耽搁分毫,急忙忙地领兵直奔幽林深处...... 紫苏紧张地在原地来回踱步,关切的眸光望向远方,霎时就红了眼眶,焦躁忧虑的泪滴潸然坠下。 耳边不时地传来震天的厮杀声,一颗心高高悬起,紫苏几次想要冲入林中,亲眼探查情况,但想到自己前去很可能会累及凤流钺,便只能作罢。 玄奇寸步不离地守着紫苏,他虽也很想前去接应,但他既已接了陛下的命令,就必须执行到底。 渐渐地,夕阳西下,残阳映红了天边。 双膝虚软地一曲,紫苏跪立在了树林的入口,泪水汹涌地滑落。 响彻在林内的喊杀声徐徐止息,马蹄声声近,熟悉的人影隐约从幽林深处走来。 紫苏抬起头,终是破涕而笑,她作势要起身,却因跪了太久,双腿酸麻,重新跌坐在了地上。 凤流钺骑着青骓马,眉宇间流动着傲然的霸气,黝黑的脸庞上布满了淋淋血迹,但他却毫发无伤。 匆忙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他踏着如风的步履,奔到了紫苏身前,轻柔地将她托起,紧紧地揽入怀中。 “陛下,你没事吧?没有受伤吧?”柔软的素手慌乱地沿着他宽大挺拔的脊背抚摸,想要确定他真的活着回来了,紫苏窝在他怀里,再也无法控制地泫然哭泣。 沾满血迹的大掌微微扬起,轻拍紫苏的背间,凤流钺亲吻着她如瀑般的发丝,无所顾忌地在所有人面前展露深藏于骨血中的柔情。 随行的秦军将领们全都震惊地呆住了,错愕地面面相觑。 丰隼轻咳一声,示意所有人掉转马头,不要窥视秦王与芙妃的亲密相拥。 紫苏的泪滴,紫苏心焦如焚的神情,紫苏的软语关怀,都让凤流钺感动,他终是明白,眼前的女人是在意自己的。 凤流钺拥紧了怀中的娇柔,沉声地抚慰:“别怕......别怕......没事了,没事了......寡人好好地站在你面前......” 蓦地,一缕寒光刺痛了他琥珀色的眸子,眼见一支箭镞从暗处迅速飞来,凤流钺情急之下,只得扬起大掌,狠狠地推开了紫苏。 “啊......”突然袭向肩头的大力使得紫苏失去重心,倒向了一旁。 推开了紫苏,然而凤流钺却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旋的响箭刺破了衣衫,划破了他的手臂。 “陛下!陛下!”由于秦国将军们全都背着身,没有及时地作出任何反应。 丰隼暴怒地抽出长剑,狠准地向深林出口的巨石后扔去,下一瞬,一名趁乱逃脱了的黑衣贼人心口中剑,吐血而亡...... 空灵的美眸中映出了妖艳的血色,那是凤流钺的血,紫苏心痛地煞白了面色,一口腥热从喉间溢出:“噗.....” “芙姬......”那一箭并未能伤及凤流钺的性命,他单手捂住手臂上的伤口,步履如飞地扑向了紫苏,慌乱地拍打着她的面颊,“芙姬......” 围场大帐 “她怎样?什么时候会醒来?”手臂上的箭伤已经包扎妥当了,凤流钺忐忑不安地守在塌旁,担忧地凝睇着紫苏。 “回禀陛下,娘娘并无大碍,只是急怒攻心,情绪躁动,才会引起暂时的昏厥......至多再有半个时辰就会醒来。”凌太医接到了诏令,马不停蹄地从咸阳宫内赶到郊外,为秦王及芙妃看诊。 “行了,你退下。”凤流钺攥紧了紫苏的素指,低声下令。 “陛下手臂上的伤还需注意休养,几日内不可碰水,避免伤口恶化感染。”凌太医嘱托一番,而后躬身退了出去。 “陛下,二十名贼人,十九名当场死亡,只留下了一个活口。”丰隼走入帐内,向凤流钺汇报。 “留着他性命,给寡人好好审问!”阴狠的寒芒自眸底迸出,凤流钺面色阴沉地抿紧了双唇。 “是,属下明白。”丰隼抬起头,好奇的眸光悄悄地落在内帐的床榻上,总觉得芙姬有些面熟,“陛下,娘娘如何?” “太医说并无大碍。”凤流钺有了浓烈的危机感,咸阳近郊,层层防卫之下,竟还能让乱臣贼子有机可趁?难不成秦国的禁卫们都是一群废物? ------------ 第二十四章 情不自禁 “上次你昏迷时,寡人听到你换他为'殿下',他是楚国皇子,对吗?”伟岸的身子略略前倾,凤流钺对紫苏心中的男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当今楚皇是九皇子,他排行第几?” 他想知道,究竟是怎样出色的人才能俘获紫苏的芳心,让她念念不忘。 长密的羽睫轻颤,紫苏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过往之事,过往之人,我不想再提。心中的伤还未愈合,何必再次揭开呢?” “好,寡人不问就是了。”凤流钺将悠远的目光投向远方,刚毅的脸庞上拂过了淡淡的感伤,“韩国已灭......战事争端一起,便再也无法停歇。” “陛下想要统一中原?”紫苏心神一颤,紧张地注视着凤流钺,轻声地问。 “是,寡人要一统诸国......包括楚国。”凤流钺无所隐瞒,直言道来,狭长的琥珀色眼眸中耀动着势在必得的信念,“楚国与齐国是中原唯一可与秦国抗衡一二的大国。” 没来由得,紫苏开始为远在千里之外的千容浅悬心担忧,亦为楚国未来的命运忧虑。 “寡人将心底的真实所想告诉你,是希望从今日起,咱们学习着彼此信任......这对寡人来说或许是比征服敌国更为困难的难题......所以,紫苏......帮帮寡人。”执起了紫苏的素手,放到唇边,凤流钺亲吻着她的指尖,恳切地说。 “陛下......”紫苏翻过了素手,主动地回握住了那宽厚的大掌,抿唇一笑。 “至于澐素,她是齐国公主,秦齐两国并未撕破脸,纵然出了这件事,寡人暂且不能伤她性命。”凤流钺轻抚上紫苏的肩头,沉厚的嗓音缓缓飘出:“你要学会在咸阳宫喘息、生存......寡人会保你安全,但你也要多个警醒。你的善心,不要所以施舍给她们......因为她们不值得......” “陛下,我懂了。”似有所悟地点点头,紫苏感激他的照拂与呵护。 今夜,他们在清冷的月色下紧密依偎,两颗心更开始渐渐靠近...... 寰溪殿 “娘娘,您要穿哪件骑装呢?是这件雪白色狐皮骑装,还是那件蜀绣刺花骑装?”清晨一早,毓娟便开始忙碌,为紫苏打点一切。 今日凤流钺决定率领重臣们外出至郊外的围场打猎,紫苏本想推辞不去的。 但经不住凤流钺再三劝说,加之毓娟等宫人们也想出宫看看,紫苏于是答应了。 “这件吧。”紫苏指了指那件淡紫色的蜀绣刺花骑装,随意地理了理发髻,拔下了几根太过华丽的朱钗。 “娘娘,今天奴婢们托您的福,也能到郊外看看。”毓娟服侍紫苏穿上猎装,为她理顺了腰间的流苏,高兴地说。 “毓娟,你入宫多久了?”紫苏自能感受到她们的欣喜,轻声地问道,“有多久没出过宫了?” “回娘娘,奴婢入宫足有八年了,上次出宫还是三年前的事了。”毓娟从其他宫女手中接过药碗,捧至紫苏唇边,“今日的药,请娘娘服用。” “恩。”紫苏喝了药,休息片刻,便离开了寰溪殿。 刚步出殿外,只见弗林已然带着一众内侍等候在殿前的甬道上。 “娘娘,请上车撵。”他笑着走到车撵边,恭敬地掀开了车帘,吩咐身边的宫女:“去,小心地搀扶娘娘上车撵。” 紫苏缓步走下旋梯,空灵的眸光望向四周,“陛下呢?” “回娘娘的话,陛下骑马在应胜门那里集结等候呢。陛下嘱托,要给娘娘安排舒适些的车撵,怕您身子经不起颠簸,所以没有让您骑马。”弗林将凤流钺的嘱托原封不动地传达给紫苏。 “难得陛下的用心。”紫苏感激地微微颔首,在毓娟等宫人的搀扶上,踏上了轿撵。 “来人,起行......”弗林大掌一挥,车马队伍便开始向应胜门驶去...... 坐在宽敞的车室中,紫苏倚在柔软的靠垫,嗅着淡雅的香气,只觉得心神舒畅。w9fr。 这一两个月来,心口上的伤恢复地越发快了,连疼痛的次数都少了起来。 柔美的笑容总在紫苏的颊畔浮现,也许是现如今的生活带给了她真正的宁静,也许是秦王的陪伴与呵护淡化了过往的伤痛。 “娘娘,您看,车驾驶出咸阳宫了......”毓娟兴奋地掀开车帘,好奇地向外观望。 “是啊,不过咱们应该不会路过街市,倒是有些遗憾。”望着窗外美丽的自然景致,紫苏无不惋惜地叹道。 一路上,紫苏与毓娟等开心地闲谈着,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郊外的围场。 车帘掀开,只见凤流钺穿着一身全黑色的猎装,朝着紫苏伸出的大掌,“来.....他们去安排一下围场周边的守卫了,寡人先带你到周围逛逛。” “恩。”紫苏将素手交放到他的掌心,从车撵中走了出来,“郊外的景致果然宜人,天空如水洗过的澄澈碧蓝,空气都新鲜得很。” “你若喜欢,以后寡人常带你出来游猎。”紧牵着紫苏的手,带着她走入了距离大帐不远处的溪边。 “我不喜欢打猎,那是男人们的活动,我比较喜欢踏青。”仰起头,紫苏展颜一笑,提起裙摆,不拘小节地坐在了溪边。 “呵呵......”笑声逸出唇角,凤流钺亦随之席地而坐,轻轻地揽住了她,“这些日子,自从服了你的药,寡人已有近三个月的时间头风没有复发了。” “但不能掉以轻心,陛下的头风病......着实怪异,非先天遗传,就是后天造成的......”紫苏转过身,空灵的美眸深深地望着身边的男子,细心地察觉到了他神情的变化,每次提及至此,他都是讳莫如深。 “想知道原因?”数月来的相处,凤流钺对紫苏脾性已有了深入了解。 许多时候,她的心思不必说出口,他亦能看个通透。 “恩。”紫苏点了点头,慎重地问:“可以吗?” 浓稠的苦痛幽暗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凤流钺偏过头,沉厚的嗓音中流露出了一丝沉郁:“中毒......当年寡人中了毒,差一点性命不保。后来,虽然侥幸得救,却落下了这个毛病。” 他的答案虽有些出乎预料,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紫苏曾经猜测过这个可能,只是亲耳听凤流钺说出,眼底不禁涌起了怜惜与哀伤,“陛下,是谁,胆敢害你?” 出到烈道。倏然回眸,凤流钺目不转睛地凝睇着紫苏,沉痛地应道:“流萱......她想要寡人死......” “什么?”纤细的素指揪住了心口,紫苏神情错愕地瞪大了美眸,“这......为什么?” 原来,他们都同时被所爱之人伤透了心肺。 “寡人也很想问一问......”落寞地勾出一抹笑,凤流钺哀伤地摇了摇头,“当年,流萱也很喜欢这条溪水,她总喜欢赤着脚,到溪里捉鱼......” 纤纤素指抚上了凤流钺健硕的肩膀,紫苏轻靠在他身侧,想要给他些许安慰,“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问了......” “无碍,本以为这份痛悔会如这头风一般伴随寡人一生......可寡人的头风就要痊愈了,心中的伤.......应该也能愈合吧?”大掌抚摸紫苏的脸侧,凤流钺感慨不已地喃语:“正如寡人今日对你所讲的一切......原以为,寡人此生都无法说出口,可是此刻,寡人却感到了一丝轻松和释然......” 紫苏惊异地抬起眸子,凤流钺的话,让她似有所领悟。 突然间,一抹圆圆的白影从树丛旁钻过,紫苏霎时来了兴致,她兴奋地低呼:“兔子......那里有兔子......” 凤流钺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隐匿在树丛中的几只白兔,“你喜欢的话,寡人命人帮你捉来。” “哎,他人捉来的没意思,我自己动手。”紫苏婉拒了他的好意,即刻起身,蹑手蹑脚地靠近那簇簇树丛。 从未见过紫苏这般孩子气的一面,心底的忧伤被她脸上挂着的明媚笑容驱散了,凤流钺决心助紫苏一臂之力。 雪白的小尾巴在晃动,紫苏弯着身子,迈着细碎轻缓的步履,缓缓靠近那个雪球般的兔子。 眼看它距离自己只有两步远,却还是埋首贪吃,紫苏窃笑着扬起手臂,猛地扑了过去,“抓到你了......” 然而,那个温热的小身子在紫苏的掌心不停地窜动,她一个不甚,小白兔机灵地从她的手中溜走,飞快地隐匿到了树丛深处。 其他小兔子们也受了惊吓,纷纷逃离。 紫苏失望地垂下了唇角,坐在草地上,不愿起身。 凤流钺不忍她失望,健步如飞地先前狂奔,长臂随意地一探,轻易地抓住了那急速飞奔的兔子。 大掌紧紧抓着它仍在挣扎的小腿,倒拎着小白兔,将之递到紫苏面前,那双狭长的琥珀色眼眸中晕满了宠溺的光芒,“给你,这次可要抓好了,别再让它逃了。” 紫苏欣喜地接过小兔子,将之牢牢地抱在怀里,素手轻柔地抚摸着它柔顺的毛发。 凤流钺则俯下身,细心地为她拂去沾染在裙摆上的泥土。 当侍卫们布置好了周边的防御,妥当地搭好了营帐后,他们飞奔到溪边,正想要向秦王回禀可以开始狩猎时,却望见了让人震惊的一幕。 平日里威风凛凛,冷厉寡情的秦王竟满脸含笑地凝视着紫苏,指尖为她理顺洒落在耳鬓的碎发,为她打落掉在肩头的柳絮...... “这......弗公公,我等能去打扰吗?”禁卫长寒非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谨慎地询问弗林的意见。 “还是等等吧。”弗林看得出,进来几个月秦王与芙妃的感情是越发甜蜜深厚了,纵是发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意外,却都没能危及他们的关系。 只怕,这一次,秦王是动了真心。 娇美纯净的笑靥始终噙在唇畔,紫苏握住凤流钺的大手,使之覆在小白兔的背上,“怎样?柔软吧?小兔子虽是调皮了些,但却很可爱。年幼时,娘亲曾给我买过几只小白兔......” 凤流钺出神地望着紫苏清丽的美颜,长臂愈发紧密的圈拢了她的腰肢,猛然低下头,热烈的吻纷纷坠下,冷薄的唇在紫苏粉润如樱地唇瓣上狂肆地厮磨,轻柔地啃噬...... 灼热的气息吞噬了紫苏的所有感观,她微扬下颌,澄澈如波的美眸只是默默地望向凤流钺。 琥珀色眼眸中的神色愈发灼热,布满茧子的大掌抚上了她优美纤长的脖颈,温柔的抚摸,冷唇随之移向了她的肩窝,隔着柔滑的布料啄吻,摩挲,“知道吗?寡人现在无心狩猎......只想抱着你回宫......疯狂地爱你......” 羞涩灼烫了雪白的肌肤,紫苏惊恐地急欲挣脱,一颗心怦然狂跳,双臂一松,小兔子灵活地挣脱,飞快地隐匿在树丛中...... “陛下......”双手推拒着他热烫的胸膛,紫苏奋力地离开了他的怀抱,“不......我做不到......” 浓烈的失望涌上心房,浇灭了方才熊熊燃烧着的欲望,凤流钺不喜欢紫苏离他这么远,也许是他太过心急了。 “别怕......来......”重新向她伸出了掌心,他柔声地唤道:“到寡人这里来。” 这一次,紫苏没有迟疑,果断地走向了他,她知道眼前的男人不会伤害她,更不会勉强她,“陛下,对不起,我没准备好......” “无碍,寡人一时动了情,有些情不自禁,吓到你了吧?”凤流钺将她纤柔的身子紧紧地揽入怀中,爱怜地安抚。 紫苏柔顺地倚在他温暖的胸膛上,纤细的指尖揪住了他的衣领,“陛下,再给我些时间......” ======分割线======= ps:亲们,雪外出旅游,刚看到留言,不知为何24章没发上来,亲们先倒着看吧,等雪回国再找编辑修改^_^希望亲们继续支持文文~~后文会更加精彩滴o(n_n)o~ ------------ 第二十六章 住在君心 “陛下,芙妃娘娘......她......”丰隼努力回忆着那日在猎场的情景,“她可是上次,那个在猎场上挺到最后的楚国郡主?” 飞扬的眉宇轻然上挑,凤流钺仰起头,淡淡的笑划过唇畔,“你记得她?” “芙妃娘娘那般的女子,让人很难不记得。”丰隼对紫苏的赞美溢于言表,“娘娘当日的勇敢表现,让臣等颇为惊讶。一个柔弱女子,又是郡主,定是娇生惯养的,难得了......难得有那份不输男子的脾性。” “哼......这丫头倒是倔得很。”凤流钺自己都没有发觉,每每言及紫苏,他的神色都会情不自禁地放柔几分。 “臣要恭喜陛下,觅得品貌俱佳的女子。”丰隼跟随凤流钺多年,对这位冷酷王者也算有几分了解。 本以为他会一直孤独下去,然则,如今却找寻到了足堪匹配的伴侣,着实让人欣慰。wawk。 凤流钺略略回眸,柔和的视线落在床榻之上,明亮的笑纹噙上唇角。 掌心抚上缠绕在手臂上的纱布,他不禁摇了摇头,心中感慨不已。 曾几何时,寡情冷血的秦王竟会为了一女子而奋不顾身?子回郡头。 是紫苏的出现,柔化了他冰冷如铁的心,让他不再孤独,更让他惧怕孤独,惧怕没有紫苏的日子。 凤流钺不敢想象,若是方才他稍慢一步,没有及时推开紫苏,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无法承受失去紫苏的痛,真的无法承受....... “陛下,您先好好养伤,那名贼子,微臣会将他收押,来日方长。”丰隼看得出凤流钺对此事甚为重视。 弯起手肘,撑抵在额边,凤流钺一字一句地冷语:“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咸阳是什么地方?是寡人的国都,是寡人的家!贼人却能来去自如,甚至能突破禁军的重重防卫!” “陛下请勿动怒......气大伤身.......”面对帝王之怒,丰隼立刻跪了下来,恭谨地进言:“陛下,臣肯担保,咸阳是安全的,咸阳宫更是安全的。只是这次......围场在郊外,周围深林环绕,本就为贼人们提供了天然的藏匿良所......当然,禁卫们布置上出现了漏洞,此责任无法推脱......” 凤流钺扬起大掌,轻挥了挥,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寡人并不昏庸,这个道理还是懂的。也正是因此,寡人才没有立刻问罪于他们。” “陛下,臣不敢......臣绝无指摘陛下之意!”丰隼深怕言语不当触怒秦王,赶忙叩首请罪。 “罢了,起身吧。”凤流钺并非心胸狭窄之人,他岂会因只言片语不当而治罪朝臣? “谢陛下!”深深叩谢皇恩,丰隼站了起来。 幽冷的眸子紧紧眯起,凤流钺语意严肃地告诫道:“但这次......必须是最后一次......下去......” “臣明白!”丰隼双手抱拳,恭敬地应声,缓步退到帐外...... “陛下......”绵软的声音从内帐中飘来,凤流钺惊喜地起身,奔向床榻边,“醒了,感觉如何?” 紫苏虚弱地扯出一抹笑,纤细的素指微颤着握住了他温厚的掌心,“陛下,你怎样?” “寡人不过是皮肉伤,躺好,不要动......”凤流钺斜倚在床榻边,指尖爱怜地抚上了她的眉间,“你吐血的那刻,寡人的心都揪紧了。” 空灵澄澈的美眸紧盯着凤流钺绑着纱布的手臂,疼惜地蹙紧了黛眉,“陛下为何这么傻,要去帮我挡那一箭?” “寡人只是想保护你,并没多考虑什么。”放低了身子,凤流钺用力地扣住了紫苏纤柔的肩头,傲挺的鼻尖轻蹭她的额头,动情地倾诉:“寡人不能没有你......不能......若是你有个万一,寡人会让所有人陪葬......” 他的爱犹如炽热的汹汹烈火,可以轻易地在瞬间暖人心扉,将紫苏仅存的理智焚烧成灰。 纤细的素指抵住了他的唇瓣,紫苏微摇螓首,透亮如珠的泪滴滴坠落,“陛下切莫这么说......让紫苏如何担当得起。” 牵起她的手心,将之贴在自己的脸颊,凤流钺笑得恣意,“担得起,担得起......悄然地,你已住在寡人心里。” 紫苏微微抬起身,主动伸出手,轻柔地摩挲他刚毅冷峻的面庞,内心受到了太大的震撼,“陛下,给我些时日......再给我些时日......” “好,多久寡人都愿意等,因为你......”凤流钺凑近她眼前,冷唇在紫苏的颊畔落下了一个个宛如扑蝶般的吻,吻尽了她的咸湿而略带甜美滋味的泪滴,“因为你值得......” 咸阳宫,凌宇殿 紫苏带着药箱前来,在内殿中等待着凤流钺结束早朝。 须臾之后,凤流钺迈着轻快的步履,踏入殿内,心情愉悦地问:“芙姬,等了许久了?” “没有,我刚到没多久。”紫苏笑意盈盈地迎上前,接过了凤流钺脱下的披风,与他同在长塌上落座,“该给陛下施针了。对了,那些黑衣贼人的身份查到了吗?” “查到了,他们是韩国的贵族及门人,自秦灭韩后,一直躲在深山中,蓄谋刺杀寡人。”凤流钺自然地揽紫苏入怀,爱恋地抚着她披散在背间的青丝,“看看吧,寡人一念之仁,没有将韩国贵族彻底剿灭......到头来,他们也不会放过寡人。” 紫苏若有所思地敛起眉间,这世间的仇杀敌对,又该从何时算起呢? 只要战祸不断,为血亲复仇之事就不会终结。 纵然凤流钺俾睨天下,成为千古帝王,仍是无法杀光天下之人。 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紫苏转过身,轻声说:“陛下,脱去外衫,到榻上躺好吧,我给你施针。” “好。”凤流钺点点头,依言褪去暗黑色的绣金外衫,只着一件薄薄的内衫,躺在了榻上。 紫苏将银针在炭火上灼烤须臾,掀开了凤流钺的衣领,准确地找到了穴位,毫不拖沓地下针。 凤流钺默不作声,只是专注而贪恋地凝注紫苏,将她细小的神情变化都收入眼中。 他甚至都无法了解,过往的自己为何那般看淡感情之事? 是因为过往的伤痛与悔恨吗? 不,不仅仅是如此,也许只因他命中注定的女子还未出现而已。 “陛下,疼吗?若是疼就告诉我,我会减轻些力道。”紫苏全神贯注地为下针,根本没意识到他望向自己的目光有多么温柔。 “芙姬,你给寡人施针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何过往都不问寡人会不会痛?下手时根本没顾虑,稳准狠......今日,怎么变了?”凤流钺自然对紫苏改变的原因心知肚明,他就是故意想要逗弄她。 娇俏地勾出一抹笑,紫苏仰起头,故作凶悍地反问:“怎的?陛下不满意我对你多几分关心?那我日后不问就是了。” “你个小妮子,倒要挟起寡人来了。”凤流钺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是大夫,寡人也得好好地巴结你呢。” “呵呵......”紫苏被他风趣幽默的言辞给逗笑了,手上的力道越发轻了,生怕弄痛他。 半个时辰后,紫苏将插在各大穴位上的银针小心地一一拔除,掏出丝帕,为凤流钺拭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滴,“陛下感觉如何?” “进来每次你施针后,便觉通体舒畅,但昨夜,寡人有些轻咳,咳中隐约有血丝。”他全然地信任紫苏,纵是出现任何小疾,他亦不再传召太医,而是直接问紫苏。 “陛下莫忧,是正常现象,因为施针的过程,就是助陛下排出体内残存余毒的过程......”紫苏收好了针包,从药箱中取出了一张新的方子,“这是新的药方,我若估算没错的话,再过一两个月,陛下的头风顽疾便能痊愈了。” “寡人该好好谢你。”与紫苏相处日深,对她的欣赏和爱怜便会与日俱增,凤流钺深深地凝视着她,“昨日,寡人召你来,为何托病不来?” “陛下,我昨日......身子确有些不适。”长密的羽睫轻颤,美眸深处掠过复杂的情愫,紫苏自是知道凤流钺想要召她侍寝,只不过,她的内心着实挣扎。 锐利的眸光看透了她的心思,大掌抚上了她的臂弯,凤流钺轻叹道:“寡人说过不逼你,决不食言。昨夜召你来,只是想要和你说说话而已。” “啊......”误会了他的用意,紫苏显得越发窘迫,“我......我以为......” “你以为寡人等不了了,急着将你拖上这龙床?”凤流钺不气恼,反而笑意更深。 “嘻......”素手攥握成拳,轻打头侧,紫苏怪自己愚笨。 凤流钺拉下了紫苏的素手,将之裹入掌心,“三日后,是每年一度的祭天大典,要到神庙、太庙上香祈福,你随寡人去吧。” “可是,我听闻祭天大典是很重要的,只有王后可以陪同......”紫苏紧守本分,并不想做任何逾矩之事,引来不必要的非议。 “王后是什么?是寡人的妻......寡人心中认定你就是寡人的妻,所以,不止今年,往后每年,都由你陪同寡人前往......”琥珀色的眼眸中流溢着藏不住的深情,凤流钺捧起紫苏的素手至唇边,郑重许诺:“现在只是时机不成熟,等天下大势定了,寡人会立你为后。” 他的厚待让紫苏很是感动,但她并不贪心,“陛下是了解我的,我无意于权位荣华,是否为后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你不在意,可寡人在意。”凤流钺坐直了身子,拥紫苏入怀,“秦国有个传说,凡能亲自到神庙中祈福焚香者,就会得到神灵庇佑。你这次去,给神灵焚上两柱香,没准儿心口上的痛,就能慢慢痊愈了......” 楚国,瀛都 伏羲殿 “陛下,您说什么?”伫立在殿内,樊篱震惊地脱口问道:“您是不是疯了?只带轻骑十几人,潜入秦国国都?陛下可想过,一旦身份暴露,孤立无援,您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啊!” 千容浅卧坐在书案之后,幽魅的紫眸微微合上,浓浊的呼吸自鼻尖逸出,“寡人岂会不知?但如今......寡人必须要去咸阳一探究竟......寡人必须要亲眼看到紫苏......全然地确定她就是紫苏,方能决定下面的举措。毕竟兹事体大,很可能牵涉战事,寡人要慎重。” “陛下!”薛之谦与樊篱同时跪了下来,恳切地规劝:“决不可犯险!决不可!” “寡人心意已决,尔等无须再劝!”决然的神情掠过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千容浅暗暗地握紧了双拳。 “陛下,微臣知道紫苏姑娘对您来说极为重要......但一个女子能重过家国社稷吗?能重过龙体安危吗?能重过我楚国千千万万的百姓吗?还望陛下......三思!”樊篱甘冒犯上的罪责,忠诚直谏。 所有的道理,千容浅比任何人都明白,但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那几乎要溢出胸口的思念。 身为楚皇,身为一国之君,他不该儿女情长,但谁人能懂他的痛楚?错失紫苏的悔恨与悲恸? 自嘲的笑宛如缕缕烟云拂过千容浅的唇角,他曾经也认为,天下权位重于一切。 可笑的是,待到他座上了龙椅,攥紧了权柄,方知,紫苏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陛下,她不过是个女子......后宫佳丽三千,您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薛之谦亦极力规劝,不愿千容浅失去理智,孤身犯险。 浓稠的哀伤覆满了那双紫眸,千容浅只觉心底酸楚难当,他摊开掌心,看着曾送给紫苏的玫瑰花膏,怆然地咬紧了冷唇...... ------------ 第二十七章 骇人情缠 “陛下......”樊篱惊讶地窥见了千容浅怆然欲泣的神情,想要规劝的话留存在唇边,迟迟没有道出。 这么多年了,自从千容浅还是九皇子的时候,他便跟随左右,南征北战。 九皇子号称“蛇蝎老九”,以冷厉无情闻名于世,然则,他却极为珍惜紫苏送给他的药盒。 从在军帐中,樊篱偶然看到千容浅出神地把玩那个檀木盒子开始,他便意识到,这个女人已悄悄地走入了九皇子的心扉。 只是,樊篱不了解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那位紫苏姑娘流落至秦国咸阳宫,甚至还位居妃位,成为了秦王宠爱的女子。 他拉住了正欲开口再劝的薛之谦,低声说道:“罢了,我等退下......给陛下个清静吧。” 两人恭敬地叩首,而后,转身步出了伏羲殿。 小安子始终站在角落中,自从得知了千容浅的想法,他并未劝谏阻拦,只因他懂得王者心中的痛。 “小安子,寡人想要任性一次。”蓦地,千容浅抬起头,幽魅的紫眸中泛动着深沉的爱恋。号浅称然。 “陛下,奴才只有一个请求,请带上奴才一同前去秦国吧......”闻言,小安子潸然落泪,他走上前,重重地跪了下来,哽咽着祈求,“不论是福是祸.......奴才只求陪在陛下身边.......” “为何你不劝寡人?”千容浅略感困惑地发问,深邃的眸子望向小安子。 “奴才知道.......陛下心中苦......放着可能寻回紫苏姑娘的可能,却什么也不做......陛下只怕是坐立难安,日夜煎熬......若是如此,何不放手一搏?不论结果如何,也算了了这桩天大的心愿......”小安子直起身子,毫无顾忌地表明心中所想。 听到这一番话,千容浅竟欣慰地笑了,“自从紫苏去后......最了解寡人的人便是你了......好,寡人带你前去秦国。” “谢陛下恩准!”小安子深深叩首,含泪地凝视着那孤坐在王位上的千容浅,“但请陛下答应奴才......此一去,若证实那女子只是与紫苏姑娘样貌极为相似之人而已......纵然悲痛,请陛下忘了她,也不要再派人找寻她,就当做,就当做......她真的死了。” “忘了?”悲伤在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缭绕,千容浅执拗地摇了摇头,以笃定的口吻否认:“不可能,若是能忘,寡人早忘了......每当寡人努力地想要忘却,每一个我们曾经相处过的片段,便会愈发鲜活地浮现在眼前......寡人忘不了第一次见到紫苏时的情景,忘不了再相遇时,她穿着粗布衣裙,怯懦地站在府门外,默默地目送寡人回宫......忘不了那个冷夜,她陪着寡人在天音湖畔祭奠母亲......” 从座塌上一跃而起,千容浅落寞地伫立在窗边,悠远的目光投向西北方,悔恨无极地喃语:“忘不了她曾不顾生死地救治寡人....... 忘不了寡人得胜还朝时,她跪立在神龛前为寡人焚香祈祷时,那虔诚专注的神情......为何,直到她离开,寡人才明白,她在用整颗心,用生命在爱着寡人......” “陛下......”聆听着他动情的诉说,小安子亦是深受震撼,“陛下......” “失去紫苏.......是上天给寡人的惩罚.......惩罚寡人不曾珍惜如此挚爱着寡人的女子.......”温热在眼眶中攒聚,千容浅猛地仰起头, 不让泪水滑下,“明日就动身出发去咸阳。小安子,传召御史中丞入宫,寡人要事项要交待他。” “是,奴才这就去通传。”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小安子领命离开...... 秦国,咸阳宫 寰溪殿 紫苏坐在院落内,仔细地晾晒着药草,将之分门别类地装入药箱内。 这时,守在一旁的毓娟抬眸,远远地望见了正疾步走向这里的凤流钺,“娘娘,陛下......您看陛下手中拎着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蓦然掀开眼帘,紫苏惊诧地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地叹道:“啊......那是.....那是整张豹皮?” 她迈开急促的步履,迎着凤流钺而行。 “芙姬......”凤流钺笑意满满地快步走来,在她身前站定,高举起手中的雪豹皮,兴奋地向她展示,“看,这豹皮可很是难得。” 紧张地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紫苏赫然地瞥见了他肩膀上破碎的衣衫,几条深深的刮痕泛着血丝,看起来触目惊心,“陛下,你受伤了?” “陛下徒手活捉了这支豹,肩上的伤是被这畜生抓伤的,娘娘赶快帮陛下看看吧。”弗林紧随而至,担忧地回禀。 紫苏根本无心去理会那张豹皮,一颗心全系在凤流钺的伤势上,“陛下,随我入殿,伤口必须地尽快处理。” “你不喜欢吗?”凤流钺一边随紫苏入殿,一边兴致不减地问。 他为了猎获这雪豹可是着实费了一番心思,为的就是将它送给紫苏。 她找出了药箱,拉着凤流钺坐在长塌上,不敢耽搁地解开了他衣襟的系扣。 凤流钺扣住了她纤细的皓腕,不死心地追问:“莫不成,你不喜欢这豹皮?还是你更喜欢虎皮?” “陛下,我不关心什么皮......管它是豹皮、狐皮、还是狮子皮,我只关心你还在渗血的伤口!”见他一直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紫苏怒极了,语气严厉地低吼。 这一幕倒是让弗林和毓娟完全傻了眼,纵然秦王宠爱芙妃,但她也太过大胆了,岂能用训斥的口吻与凤流钺说话呢? 狭长的琥珀色眸子微微眯起,刚毅的脸侧线条渐变柔和,凤流钺轻声地应道:“都是小伤,无妨的。” “还小伤?深得都见骨了......”紫苏心疼地蹙紧了黛眉,小心翼翼地为他清洗创口,然后上药,包扎。 凤流钺笑了,笑得欢欣怡然,大掌一张,松开了紧握在手中的那张豹皮。 “小伤若不重视,很可能酿成大伤。”拾起纱布药盒,紫苏含怨地瞥了凤流钺一眼,却见他心情大好,“陛下......” “知道寡人为何去猎这雪豹吗?”凤流钺拉着她坐在自己身旁,细细道来:“因为雪豹的皮毛极为保暖,比狐皮、虎皮都要暖和舒适......寡人看你平日里喜欢跪在地上摆弄药草,所以打算用这豹皮铺在窗边,这样......你下次再跪在地上时,就不怕着凉了。” 话音未落,紫苏已依偎进凤流钺温暖宽大的怀中,双臂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脖颈,“不要为我犯险......你要有个万一......我不知该怎么办了......若是知道如此,我下次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地上摆弄药草了。” “傻丫头,寡人岂是那么不堪一击的?猎头豹子算什么,寡人十三岁就能猎虎了。”凤流钺笑她的大惊小怪,却也爱极了她为自己忧心的模样。 紫苏猛地离开了他的怀抱,强势地命令:“不许,以后不许你再猎虎、猎豹。” “哈哈......哈哈......”接连不断地笑出声,凤流钺爱怜地捧着她的娇颜,爱极了她那双熠熠闪光的美眸,“寡人是不是得遵旨啊?” “反正,以后你不能在做这么危险的事。”在他炽热目光的注视下,紫苏情不自禁地羞红了面颊。 “好,好......你在寡人身边这么唠叨,寡人以后也不敢了。”长臂圈住了她纤细的腰肢,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抱在了腿上。 紫苏不甚习惯地推了推他的胸膛,对于两人如此亲密的接触,有些紧张,“陛下......放我下去。” “怕什么?寡人又不是虎豹,会吃了你?”收拢了臂弯,愈发亲昵地揽紫苏在怀中,凤流钺勾出了一抹满足的笑纹。 紧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紫苏渐渐放松了身子,柔顺地依偎着他。 每日都能感受到凤流钺的好,紫苏便愈发困惑,为何当年流萱会想要杀害他,他对流萱的爱与呵护,定不少于对自己的,“能告诉我......为何流萱会......会想要杀你吗?” 高大的身子猛地一僵,凤流钺神情倏然转冷,他转过头,唇线紧绷成一字型。 “是我逾矩了,我不该多问的。”不知从何时起,紫苏开始在意凤流钺的过往。 那种想要探明他深沉思绪的渴望越发强烈,若是得不到他的回应,紫苏便会顿生感伤。 “没有,你可以问的。”凤流钺垂下头,狭长的眸子紧紧凝睇着紫苏,决心坦然相告:“你难打没想过吗?” 紫苏茫然地眨了眨美眸,不明白他所问为何。 “寡人名叫流钺......她名叫流萱......”粗糙的大掌托起了紫苏的下颌,他意有所指地暗示。 清丽无暇的美颜上拂过惊愕的神情,紫苏揪紧了凤流钺的衣袖,“难道,难道你们......” “没错,寡人与她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她大寡人三岁。”凤流钺微微颔首,肯定了紫苏的猜测。 “什么?你们......”慌乱地咬紧了粉唇,紫苏无法接受这个太过惊世骇俗的事实。 “先别乱猜......”凤流钺适时地制止了她的想象,将紫苏抱得更紧,“寡人与她一起长大......在外人看来,我们姐弟的关系亲密得有些异常......但寡人与她并不是情人。” 紫苏的思绪已然混乱,她困惑地发问:“陛下是何意?” “寡人与她自小便亲近,寡人的母妃去得早......她是最照顾寡人的皇姐......年少时积累的情分,在长大后,尤其在寡人即位后,便因为纯粹,而显得那么珍贵......寡人对流萱曾有种畸形的依赖......她到了试婚年龄,寡人却怕她嫁人后,不再关心寡人,不再陪伴寡人......所以,寡人强行将她留在宫中。”复杂的神色在那双犀利的眸子中涌动,他悲伤地低语。 “陛下,你爱她吗?”心微微地疼着,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因为怜惜,紫苏能理解感情的漩涡,一旦坠入,很难挣扎逃脱。 释然地直视紫苏的双眸,凤流钺笃定地点点头,“爱......寡人很爱她......但寡人只是将她当做姐姐,当做心里的依赖......也许还将她当做了母妃的影子......寡人的爱太自私了。起初几年,流萱很理解寡人,并没有什么怨怪......但有一日,流萱冲入寝宫,她问了寡人同样的问题。寡人说爱她,流萱哭了,她质问寡人,若是爱她,为什么不肯娶她?” 紫苏的心随之高高悬起,她眼眶微润,“陛下......流萱她是爱你的......” “寡人狂傲地回应她,寡人可以给她一切,但寡人此生不会娶她......她所需做的就是永远地伴着寡人,照顾寡人,关心寡人,像幼时那般......寡人自私地不肯给予她爱......却卑鄙地利用手中的权势向她索取她的所有......”提及至此,凤流钺痛悔地垂下头,埋首于紫苏的肩窝。 柔软的素手轻抚凤流钺颤抖不已的背间,紫苏扬起手臂,抱住了他的肩头,泪滴簌簌滚落,“陛下......” “流萱那凄然绝望的眼神,寡人此生都不会忘......后来,她爱上了御史大夫的儿子......寡人仍是万般阻挠他们在一起,后来流萱就与他私奔了......” ======分割线=====wcxe。 ps:亲们,紫苏与秦王、千容浅的情感纠缠会慢慢展开,后文会更加精彩,希望亲们多多支持和关注o(n_n)o~ ------------ 第二十八章 犯险入秦 细细聆听着凤流钺的诉说,紫苏不禁感叹,究竟是怎样的痴缠纠葛,使得原本彼此依赖的至亲走上了陌路。 沉痛地合上了眼帘,凤流钺将脸庞埋于大掌中,沉厚的嗓音嘶哑地响起:“恰逢寡人查出御史大夫的儿子......勾连朝臣,侵吞了赈灾的钱粮,寡人趁机下令要将他下狱,但他却带着流萱逃离了咸阳......寡人派出禁卫去追踪......后来,禁卫们回话说他......他被禁卫们追到了一处峭崖前,禁卫要锁拿他,他被逼......被逼跳了崖......” 柔软的素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凤流钺的发顶,紫苏低声地喃语:“他跳崖了?那流萱岂不要崩溃?” “是......流萱虽被禁卫们带回了宫,但她认定是寡人下令将他除之而后快。她虽活着......却与死了无意......无论寡人怎样解释,怎样忏悔,都无用.......流萱不再开口理会寡人......”凤流钺仰起头,深藏的哀伤在紫苏面前恣意流露,毫无掩饰。 紫苏无奈地逸出一缕嗟叹:“往往就是一念之差......造就了天差地别的不同后果......” “两年后,在寡人的寿宴上,流萱终于来了,那一天,她穿着湖蓝色的长裙,看起来美极了......寡人看到她的那刻,欣喜地以为她终于肯原谅寡人了......”过往的一幕幕在心头翻涌,哀伤溢满了琥珀色的瞳眸,“谁知......她捧着酒盏款款而来,寡人不疑有他地举杯饮下......须臾后,便痛苦地毒发......流萱发狂地嘶吼着,她说寡人是刽子手,她要寡人给她的爱人偿命......” 朦胧的泪雾覆满了眸底,紫苏倾身上前,将凤流钺紧紧地揽入怀中,温柔地安抚他的痛楚,“陛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她是寡人相依为命的姐姐......是寡人最为信任,最为珍视的人......但是她竟忍心要寡人的性命......寡人那时候痛彻心肺,又一瞬,真的打算就这样死去.......”凤流钺抱紧了紫苏的腰肢,竟有些哽咽难言。 说不上萦绕在心头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涩涩的,酸酸的,还渗着微微的苦。 爱与恨本就在一线之间,有时候,人们放不下过往的痛,只因爱的执念太深了,恨的执念也太深了。 想来,她与千容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后来,寡人侥幸得救......却落下了头风之症,不时地侵扰折磨.......提醒着寡人曾经的痛,让寡人纵然想要忘记,却铭记地更为深刻......”凄然的笑纹噙上唇畔,凤流钺自嘲地摇摇头。 “流萱她......为何去了?”莫名地,紫苏关心那个凄苦女子的结局。 “她......”一丝晦暗自眸底匆匆掠过,凤流钺有些讳莫如深,他善意地扯了谎:“在寡人将她下狱后,她自尽了......” 凤流钺不敢告诉紫苏,当时他正派人到牢狱,为流萱奉上了自尽的白绫与毒药,而流萱未等执行的人开口,自己撞墙而死。 这件事,已成为了他深埋于心底的痛悔与伤疤,凤流钺怨恨自己的阴狠绝情,更怕紫苏因此而对他生出太多的畏惧。 纤细的指尖轻抚上他刚毅冷峻的面庞,紫苏似有所感地说:“陛下,不要太难过......不要太自责......感情之事,很难以对错来衡量......曾经年幼的我们,最爱的还是自己......这本无错......只有渐渐长大,我们才会明白付出的意义,才会明白爱不只是索取,更要付出......怪只怪,有情人却不能在对的时间相遇......” “芙姬......”一番在情在理的劝慰减轻了凤流钺的痛楚,他感激地望着紫苏,攥紧了她的素手,“还好......还好......寡人的身边有你......寡人道出一切,只望你能明白......流萱不是寡人与你之间的障碍......” “我很感谢她,是她让陛下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是她让陛下成熟了,懂得爱要付出.......”紫苏偏过头,倚靠在了凤流钺的肩上,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入夜,凤流钺执意要留下就寝,紫苏虽心头不愿,却无可奈何。 因为他受了伤,紫苏主动为他更衣,动作极轻,以免触碰到伤口。 两人若有所思地对视了片刻,而后,紫苏掀开锦被,钻入了床榻内侧,紧张地攥紧了指尖。 凤流钺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那副抗拒惊慌的模样,不禁抿唇一笑,“瞧你怕的......胆小......” “我没怕......谁说我怕了,我如果真怕了,直接就去睡卧榻了。”紫苏不服输地坐起身子,指了指对面的长塌。 “傻丫头......”大掌爱怜地抚摸她的发丝,凤流钺在她身旁躺了下来,与紫苏十指交握,“寡人累了,咱们都早些睡,明日要去参加祭天大典呢。” “恩。”紫苏反握住他的大掌,困倦地合上了眼帘。 “你喜欢寡人唤你芙姬,还是紫苏,或是......苏儿?”冷唇微启,吐出了轻快的字音,凤流钺蓦地侧转过身,灼亮的眸子看着紫苏的睡颜。 “随陛下喜欢。”紫苏还未睡熟,却有了几分睡意。 “那寡人以后唤苏儿......你也不要一口一个陛下地唤寡人......”凤流钺靠向紫苏身前,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苏儿,叫寡人的名字......” 紫苏略扬起头,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她嘤咛着唤道:“流钺......睡吧,我倦了......” 凤流钺开心地拥她在怀中,动情地低语:“睡吧......苏儿......”哑叹依感。 咸阳城郊 一处破旧的茅屋内 千容浅带领十余名精锐,乔装打扮潜入了秦国。 他入秦已经十日有余了,一直在苦等着。 终于,听闻秦国的祭天大典在即。 多番打探,他们获悉此次秦王会带芙妃出宫祭天。 千容浅感谢上苍的垂怜,让他能遇如此难能可贵的机会。 樊篱身着便装,步履匆匆地推门而入,“公子,打听到了!今日就是祭天大典,再过一个时辰,他们便会由咸阳宫出发,由北向南纵穿街市,然后向郊外西北方雁荡山脚下的天神庙和太庙进发......” 换上了秦国长袍的千容浅看起来依然是潇洒俊朗,他坐在木桌旁,压抑住心底的激动,面色平静地说:“知道了,沿途可有哪些比较好藏身之处吗?” “听百姓们说,若是想要近距离看到秦王几乎不可能,但在街市两侧......是距离王撵最近的地方......还有,我打探到了,天神庙的一 侧,是一面陡峭的悬崖,若是我们可以攀上悬崖,便能从高处隐约望见他们的样貌......虽不一定能看个真切,但大概轮廓定是没问题的......” 抓起了放于桌上的佩剑,千容浅果决下令:“咱们出发!” “是!”所有精锐哨骑异口同声地领命。 一行人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分成了两小股,侧身上马,朝着咸阳城疾驰而去,马蹄溅起的尘埃,漫卷于天......wfve。 咸阳宫外 今日紫苏换上了一件很是精致的淡紫色鎏金纱裙,连妆容都比往日艳丽了许多,发髻间别满了名贵的玉石发钗。 弗林再三提醒,祭天大典是最为隆重、最为重要的庆典,举国瞩目,所以紫苏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反观凤流钺,他穿了一袭暗黑色的龙纹紧身长袍,腰间系着一条为金丝修成的流苏佩戴,连缀着圆润的名贵玳瑁,周身透着一股无法名状的威严与贵气。 王撵宽敞异常,足可同时容纳四五人,里面的装饰也是华丽非凡的。 紫苏坐在左侧的软榻上,只觉得颇为舒适,她偏过头,指尖掀开薄如烟尘的淡紫色纱帘,望着窗外的景致。 “苏儿,你从上了王撵,就显得很兴奋......出宫,就那么开心吗?”凤流钺手握竹卷,认真地研读着,但他仍是时时地留心紫苏的动向。 平日里,紫苏素来不喜欢装饰自己,总是淡妆素裹的,今日,偶然的郑重装扮了番,不禁让他眼前一亮。 “陛下,王撵周围的纱帘.....为何那么轻薄?”紫苏回过头,娇笑着问,“外面的人,应该能看到王撵内吧?” “无妨,时值入夏,再挂着厚重的幕帘,岂不要热晕了?”凤流钺伸出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紫苏坐过来。紫苏站起身,缓步挪到了他身旁。 “加之,祭天大典是唯一在宫外举行的庆典祭祀......是百姓们唯一接触到国君的机会......让他们隐约地望到寡人的身形,面容,是大 秦祖上留下的惯例。”他耐心地为紫苏解释,指尖挑起了垂落在她耳侧的红玉流苏坠,“这个是寡人送你的吧?平日里怎么不戴?真的很好看。” “你送的东西太多了,来不及戴呢。再说,我平日里何曾如此隆重地打扮过?这发髻上插的发钗都重死了......”紫苏抚摸这红玉流苏坠,不禁抱怨道。 “太重了?”笑意始终挂在唇畔,凤流钺动手为她拔下了两只金步摇,“现在,好些了没?” “好些了。”紫苏微微颔首,素手轻轻地搭放在他的肩胛处,关切地询问:“伤还疼吗?” “不疼,本就不是什么大伤。”凤流钺略侧过身子,让紫苏顺势倚在他的怀中。 “是吗?”紫苏偏过头,暗自出神,此情此景让她不禁想起了往日里与千容浅同乘轿撵的情形。 不知不觉间,浩浩荡荡的仪仗车撵已驶出了咸阳宫最外侧的宫门,通过长长的巷道,步入了城内的街市。 如潮水般涌来的百姓们都想远远地一睹秦王的风采,表达敬畏之意。 数百名禁卫早早地便被布置在街市内,负责控制喧闹的人群,拱卫秦王的安全。 禁卫们一个个手执长矛,将长矛交叉叠放,阻挡着激荡的人潮。 百姓们兴奋地翘首期盼,甚至开始窃窃私语: “听说......陛下今日会带一位娘娘一同祭天。” “真的吗?这祭天大典不是应当携王后前往吗?” “因为陛下迟迟未立后,所以往年都是陛下孤身前往......” “看样子,今日这位好运的妃嫔......是陛下心中的王后人选......” “真想凑近些,看看咱们陛下的威仪......看看娘娘的倾国容貌......” 这时,气势凛凛的仪仗队与王撵车驾从街市的入口缓缓驶来。 百姓们群情激动,纷纷跳起来,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陛下万福......陛下龙威浩荡......” 禁卫们愈发警惕地压制着活跃的百姓们,不得不厉声喝止:“后退......所有人后退......切莫冲撞了王驾......后退!” 当华丽宽大的王撵出现在众人视线的一霎那,所有的百姓顷刻跪了下来,恭敬地叩首行礼:“陛下龙威浩荡......陛下龙威浩荡......” 千容浅在几名哨骑的护卫下,趁机窜到了百姓的最前排。 所有人都跪下了,他却依然挺身矗立,即刻引起了秦国禁卫们的呵斥:“跪下!跪下!” 樊篱见千容浅怔怔地翘首远望,匆忙地拉住了他的衣袖,将他硬生生地拽了下来,“公子,快跪下!快跪下!” ======分割线===== ps:亲们,文文的三位主角间接地要相见了~~后文更加精彩,希望亲们继续支持o(n_n)o~ ------------ 第二十九章 一瞬回眸 樊篱见千容浅怔怔地翘首远望,匆忙地拉住了他的衣袖,将他硬生生地拽了下来,“公子,快跪下!快跪下!” 千容浅挺直了脊背,幽深如潭的紫眸焦急地遥望着从街市中央缓缓驶过的华丽王撵,垂落在身侧的大掌微颤着收拢。 紧张地转过头,樊篱被他俊美无俦脸庞上拂过的复杂神情触动了,一边语重心长地劝说,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公子......快跪下......这里是秦国......再站着,若是暴露了,就无法寻得紫苏姑娘了。” 闻言,紫眸深处眼波微动,千容浅双膝一软,竟真的弯下了腰身。 为了保有寻得紫苏、看到紫苏的一线希望,他虽身为国君,却仍是肯放下一切王者尊严。 涌动的人潮随着王撵的行进而不断游移,当秦国的百姓们远远地瞥见了那威仪雄浑的仪仗,随风舞动的黑色旌旗,全都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恭敬地朝贺:“叩见陛下......陛下英明神武......陛下英明神武......大秦一统天下......大秦一统天下......”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由宽阔的街市向四周的山谷中延宕而去,久久回荡不散。 紫苏略略侧过身子,指尖撩开轻薄的纱帘,露出精致的脸侧线条,带着一分好奇向外观望。 她从未想过,秦国的子民竟是如此诚心地尊崇秦王。 与紫苏相比较,凤流钺则显得颇为从容,眉宇间拂过身为国君的骄傲与自豪,他亦倾身向前,凑近了紫苏身后,“正因我秦国万众归心,遂能有如今的国威与地位......黔首们倾心归附服从,依靠的是我大秦的法度......” 宽大的掌心轻搭在紫苏肩上,凤流钺亲昵地揽住了她,傲挺的鼻尖贴在她柔顺的发间,刚毅冷峻的面庞上露出了沉醉的笑意。 霎时间,跪在远处的百姓们隐约地望到了在那飞扬飘逸薄纱映衬掩盖下的交错人影,纷纷睁大了双眸,想要尽可能地一睹大秦帝王的神采与威严。 禁卫们的脚步重重地踏在宽敞的青石板路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车辙徐徐滚动前行,在路上碾压出了条条痕迹。 一颗心早已快要跳出心口,千容浅抬起头,急切地将视线投向那即将从自己眼前经过的王撵之上。 高大宽敞的王撵呈四方形,顶部呈圆润的弧度,长长的流苏坠自顶部倾泻而下,顶部四周雕着飞舞的黄金龙纹,甚是气派。 王撵的周身出人意料地并未以厚重华贵的帘幕遮挡,反而配以薄透的纱帘,使得百姓民虽看不清坐于其中的人影,却也可以窥见到朦胧的轮廓。 这时,当在禁卫团团护卫下的王撵终于要驶过他们面前时,樊篱情不自禁地抬起头,与千容浅一同期待着,探寻着。 甘润的微风从天边徐徐拂过,好似一双温柔手,轻轻地拨开了那层层连缀的纱幔,那欺霜赛雪的娇颜在其后隐隐约约地闪现。 霎时间,影影幢幢的侧影闯入眼底,柔美依然,飘逸依然,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使得千容浅脊背蓦地一僵,他慌张地拨开了跪立在身旁的百姓,踉跄着向前移动。 樊篱见他形色有异,奋力地推开拥挤的民众,匆忙地跟上前,焦躁地追问:“公子,怎得?可是发现了什么?” 千容浅没有回应,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了缕缕震惊之色,幽深的紫眸微微睁大,神情呆滞地跪在原地,怔愣地注视着那抹隐约模糊的侧影。 落的侧望。樊篱因循着他犀利的视线望去,惊异地眯起了眸子,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难道......真的是她......” 轻薄如纱的帐帘扫过紫苏的眉眼,她扬起下颌,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温柔触感。 淡淡的泥土香气混杂其中,卷过她的鼻尖,紫苏长舒了一口气,嗅着那沁人的芳香。 渐渐地,舒展的眉间蹙拢,紫苏倏地掀开了眸子,回过螓首,素指抓紧了帐帘。 素净淡雅的美颜上掠过丝丝茫然与困惑,紫苏焦急地四下张望,找寻着那抹炽热视线的源头。 心口的痛楚骤然袭来,拽着帐帘的素指泛起了青白之色,紫苏斜倚在窗边,感受到了属于他的气息与注视。 柳眉深深拧起,她半探出身,澄澈的美眸在那蜂拥如潮的人群中急切地观望。 凤流钺不解地扬起眉梢,伟岸的身子围拢住紫苏,他亦自木窗中探出头,关切地问:“怎么了?” 对于他的问语,紫苏充耳未闻,只是径自地攥紧了指尖,按压在心口的位置,额头上落下了滴滴冷汗。 此时此刻,跪立在百姓之中的千容浅已是看清了紫苏的容貌,他始终未曾错开眼眸,激烈的狂喜在心底交缠翻涌。 眼看着王撵前行,与他渐行渐远,他发了狂般地暴走而起,钻入汹涌的人潮中,艰难地追随王撵而动,冷唇颤抖着轻启,默念出字音:“紫苏......紫苏......紫苏......” 樊篱本想随千容浅而行,奈何他刚欲起身,一波百姓涌来,将他推挤到了街市的边缘。 无奈地扬起手臂保护自己,以免被兴奋的百姓们踩伤。 剔透如水的泪滴潸然坠落粉颊,只因那隐隐回荡在耳畔的呼唤,紫苏起身走向了王撵的后窗,恍然失神地扒住了雕花窗棂。 泪水模糊了眸子,她还在焦躁地找寻。 然而,茫茫人海,黔首窜动,许久许久,当王撵驶出了咸阳都城,当一切人影消失在视线中,紫苏颓然地松开了指尖。 难道说,方才那种熟悉至极的感觉只是她的错觉吗?方才那飘入耳畔的低唤也是她的错觉吗?wizb。 凤流钺一言不发地凝注紫苏脸上多变的神情,微愠地垂下了眼帘。 他很清楚,紫苏眼底的泪光,紫苏那悲喜交加的深沉情感,紫苏抚在心口的指尖,都不是为了他。 是那个驻在她心底的男人,方能如此地牵动她的每一分思绪,每一分情丝。 凤流钺无数次地告诫过自己要有足够的耐心,却在亲眼见到紫苏为其他男子心碎神伤时,免不了心头升起几许挫败,几许失落。 长臂探出,温厚的大掌慢慢扬起,抚上了紫苏沾满泪水的美颜,凤流钺为她拭去了斑驳的泪痕。 他本就不善言辞,更不懂得该如何安抚他人的情绪,只能以行动来加以抚慰了。 紫苏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泪滴接连不断地夺眶而出,越发汹涌。 她恨自己的痴傻,为何时至此刻,仍是忘不了千容浅,忘不了他的注视,忘不了他的呼唤,忘不了他的气息....... 口口声声决然地声称情丝已断,但她明白,那份情根种得太深,想要拔起太难,太难了....... 那年冷夜的莲池畔,千容浅如一阵温热而狂傲的风,刮过紫苏的心头,也闯入了她的世界中。 他们之间有过太过铭心刻骨的过往,他们曾经互相试探,互相抗拒,却也互相吸引,更曾生死相依,缱绻爱恋,却最终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爱得越深,伤得越深。 只不过,那爱与伤,都化作了一把利刃,在心底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要忘掉,何其困难,岂是说说便能做到的? 哀伤一点一滴地跃入那双琥珀色的瞳眸,凤流钺缓步坐到了紫苏身旁,扬起长臂将之揽入怀中。 紫苏浑然不觉地偏过头,倚靠着他宽大的肩膀,任由泪水潸然坠落....... 当热闹的人潮最终散开,当喧嚣的咸阳城归于平静,千容浅仍是伫立在街角,悠远感伤的目光落在城门外。 蓦地,一丝淡淡的笑纹噙上唇畔,他笑了,笑意中有几分喜悦,几分悲伤,又有几分释然。 樊篱带着数名随从守在不远处,既不敢上前打扰,亦不敢远离,只好这么默默地等候。 丝丝光亮窜入了他阴沉幽暗的紫眸,千容浅仰起头,迎上了正午的阳光。 曾经笼罩在心底的恐惧终于像阳光照耀下的雾霾,散了。 无数个日夜的相思,化作了方才的一瞬回眸,对千容浅来说已然足够。 紫苏慌忙搜寻的眸光,紫苏若有所思的怅然,都证明,她没有忘了他。 千容浅从未像此刻这般,感谢上苍的眷顾与厚待,毕竟他的紫苏还活着,活生生地在世上,活生生地在他的眼前...... 虽然她的身边有了那个威震天下的帝王,虽然她成为了秦王之妃,但这并不重要,只要她还活着,千容浅便还有机会。 “尔等听着,我们尽速出城,追赶秦王车驾!”他大掌一挥,旋然回身,气势凛凛地下令。 “是!”樊篱与一众随从们恭敬颔首。 一行人健步如飞地返回别馆,翻身上马,按照先前探查好的路线,狂奔出城....... 咸阳,郊外,圣神山 “陛下,让你见怪了......”紫苏垂着头,纤细的素指捏紧了绢帕,对于方才她的失态,真真不知该从何解释。 当那一时的迷情消散,她终于冷静了过来,这里是秦国,不是楚地。 千容浅根本不知她身在何处,又岂会追来? 静下心来,略一思量,紫苏只觉得自己痴傻地可笑。 更何况,当日他为救紫遇性命,命她挖心,如今,纵是知她身在何地,亦没了前来追寻的理由,难不成还想再让她死一次? “无妨。”凤流钺不忍心怨怪她,大掌覆住了她的手背,沉厚的嗓音响起:“情到深处......难自控......寡人略有几分了解。” “是不是很傻?”扬起下颌,紫苏望着他锐利如鹰的眸子,浅笑嫣然。 “有点,但这世间谁人不傻呢?自诩为聪明之人,往往是最痴傻的那一个.......”凤流钺似有感悟地点点头,用力地攥住了紫苏的指尖,突然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说:“能拥有一段让你魂牵梦萦,永世不忘的感情,也算不枉此生了。但是......不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谁人也无法断定,究竟是哪一段感情才是你真正的情之所钟。寡人的意思,你能懂吗?” 长密的羽睫轻颤两下,紫苏惊诧地敛起眉心,竟有些畏惧,有些踌躇。 她只怕自己受不起凤流钺的厚爱,终会辜负了他。 “陛下,若我......若我.......”紫苏忐忑地凝视着他刚毅的面庞,忐忑地吞吐难言。 “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凤流钺俯下身,凑近了紫苏的眼前,大掌捧住了她的粉颊。 紫苏犹豫再三,她终是轻启樱唇,吐出的字音微微发颤:“若是......若是我想要求去......陛下可会应允?” 一瞬间,凌厉的寒芒自琥珀色的眸底映射而出,凤流钺强力克制方能勉强压下即将升腾的怒意与失望,醇厚的嗓音平静地逸出:“为何要求去?寡人待你不好吗?” “并非如此,正因陛下待我好,我才会......”紫苏想要解释,却发觉他的眸色愈发幽暗,让人隐隐胆寒,遂住了口。 “不会。”森冷的笑泛于唇角,凤流钺毅然决然地断了紫苏的念想,“你与天下,寡人都不会放手,至死方休。” 他近乎疯狂的执念,让紫苏震惊难言,她慌乱地摇了摇头,“陛下,我......” “你没退路了,从你踏上猎场,站在箭靶前的刹那,你已没了退路.......感情可以走回头路吗?不能......付出的心,收不回了。”修长的指尖抵住了紫苏的粉唇,细细摩挲,凤流钺勾唇一笑,“寡人并不愚蠢,更不懦弱。不会傻到放你离开,更有能力让你一辈子守在寡人身边......因为,寡人是秦王!” ========分割线======== ps:感谢hqsi送给雪的小说币,感动ing!! ------------ 第三十章 深深触动 咸阳,郊外,圣神山 宏伟肃穆的神庙矗立在半山腰,远远望去,蔚为壮观,雪白色的云气皑皑缭绕,平添了几分仙气。 华丽的王撵缓缓地停在了山脚下,车帘被内侍掀开。 凤流钺首先走出了车室,他朝紫苏伸出手,扶她下了车。 “四周都安排好了?”仰起头,犀利的眼眸望向错落的神庙,凤流钺谨慎地发问。 “回禀陛下,一切妥当,请陛下放心。”禁卫统领林轩走上前,恭敬地应道。 紫苏站在凤流钺身边,亦扬起下颌,出神地看向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神庙,耳畔却不断地回荡着方才他所说的一番话。 “在想什么?”凤流钺转过头,紧紧地凝注紫苏,见她兀自出神,这才开了口。 “噢,没什么。”闻言,她匆忙回身,微摇螓首,甩去了无法理清的繁杂思绪。 温厚的大掌始终牵着紫苏的素手,凤流钺亲密地揽着她,一同步上了通往半山腰的层层石阶。 “你的面色沉重,可是因寡人的那番话?”琥珀色的瞳眸目不转睛地看着紫苏,她的沉默竟让凤流钺竟有些忐忑。wknk。 “我的心思......很难瞒得过陛下。”紫苏自嘲地勾出一抹笑痕,也不辩驳,算是默认了。 凤流钺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起指尖,为她拂去了落在肩头的树叶,感慨万千地逸出一声叹息:“天下人都惧怕秦王,惧怕寡人手中战无不胜的百万秦军,惧怕寡人狠厉嗜杀的性情与手段,可寡人不希望让你惧怕......臣子要惧怕国君,将领要惧怕国君,百姓更要惧怕国君,唯有此,国君的位置才能坐得安稳......但惟独,夫妻之间,知己之间,最不该有的便是惧怕......” 紫苏默默地垂下了眼帘,她心如明镜,深知身旁的男子是叱咤天下的帝王,他并非普通男子,与他谈及情爱,没那么纯粹。 在他的世界里,也许根本不存在两情相悦、你情我愿这个说法,只有他想要与不想要之分。 紫苏很明白,一旦凤流钺心中有了主意,她根本没得选择。 整个秦国千千万万的百姓臣服于凤流钺,满朝文武百官臣服于凤流钺,他早已习惯了他人的臣服与顺从。 如今,紫苏一再地抗拒、一再地拒绝,凤流钺没有发怒,没有不耐,已是难得宽容忍让了。 她不清楚,自己还能撑到何时。 与帝王谈情说爱,与持有疯狂执念的帝王谈情说爱,本就是件危险至极的事。 紫苏的心已是脆弱不堪,好似轻轻一触碰即刻会碎裂般,她再也经不起太过强烈的爱火灼烧。 待到凤流钺的最后一丝耐性被磨光,紫苏该委曲求全?还是该拼死反抗呢? 此时此刻,他的大掌温热宽厚,却让紫苏莫名地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纤细的素指在他的掌心瑟缩颤抖,舒展的眉心微微一蹙。 凤流钺蓦地停下了脚步,解下了白狐披风,覆在了紫苏身上,关切地低语:“你在发抖,是不是冷?山风还是有些寒凉的,来披上吧。” 他的体温随着那张披风萦绕在紫苏周围,澄澈眼眸中的挣扎更多了几分,她回眸与凤流钺对望,“陛下,为何对我这么好?” “流萱曾经说过,寡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武夫,最爱驰骋沙场,征战不休......寡人不解风情,更不会温柔......”凤流钺神情倏然一暗,语意中流露出了丝丝落寞,“她说的,寡人该承认。千万次,寡人问自己,是不是正因为寡人不懂温柔,才会让她那么难过,让她狠心地要置寡人于死地。” “陛下可知,你方才的举动,便是温柔了。”紫苏不忍心看到他这般黯然的神色,以低缓的柔语安慰,“陛下,咱们走吧,我想去看看神殿。” “好。”凤流钺紧紧地牵着紫苏的手,带着她向着半山腰走去...... 圣神山南麓 “公子,绝对不可靠近,北麓山脚下方圆三十里都布满了秦国的禁军,足有一千人,我等决不可犯险。”樊篱将探查得知的详情一五一十地报告给千容浅。 飞扬的剑眉倏然蹙拢,千容浅面色深沉地抿紧了冷唇,“一点疏漏都找不得吗?” “公子,我已亲自探查了三遍,他们层层驻守,可谓滴水不漏,我等绝无任何机会潜入。”樊篱理解千容浅急于与紫苏相见的迫切心情,然而他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樊篱决意不可让千容浅犯险,纵然会拂逆圣意,他要冒死阻拦。 千容浅失望地长叹,徐徐合上了眼帘,愤愤地咬紧了银牙:“难不成,明知紫苏在山的那一侧,我等却要傻傻地龟缩在神圣山的南麓?” “陛下,还有一个办法。”一直拿着地形图在周围观测的薛之谦匆匆地走了过来。 “什么办法?”即刻地睁开了幽魅的紫眸,千容浅激动地追问,“你有何办法?” 薛之谦高举起手臂,指向了坐落在不远处的圣神山,建议道:“公子,此山虽然陡峭,却并不是很高,目测看来,不过四五百米,若是能从南麓的峭崖翻过,应该可以较顺利地到达北麓一侧,再下至山腰......” 听到他的话,樊篱激烈反对,“不可,决不可!此山虽不是很高,但峭崖极为陡峭,岩壁上有长满青苔,十分湿滑,想要攀爬太危险了!一个不甚从上坠落,重至丧命,轻则也要伤筋动骨!” 千容浅果断地走向了峭崖前,掀开长长的衣摆绑在腰间,卸下了佩剑等,双手攀住了湿滑的岩石,动作利落地开始攀爬。 “公子!不可!”小安子与樊篱等人发出声声惊呼,忙不迭地冲了过去,极力劝阻:“公子,请公子下来!” 千容浅回过头,神色严厉地瞥了他们一眼,冷静地说:“你们若是想看我掉下去,可以继续吵,分散我的精力!”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噤了声,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这......” 樊篱与薛之谦明白千容浅已是心意已决,他们互相对视,颇有默契地点点头,同时卸下了戴在身上的长剑,紧随千容浅而上。 两人分列在千容浅的左右两侧,随着他攀爬,以此来保护他....... 圣神庙 这座神庙一如秦国的其他建筑般恢宏壮丽,散发着雄浑的威仪气势。 凤流钺只带紫苏步入庙内,其余随行的禁卫内侍们全都在殿外等候。 “外殿供奉的是秦国的守护神灵,内殿供奉的是我大秦皇室的历代先祖。”凤流钺主动为紫苏讲解,长臂揽住她的纤腰,“来,随寡人跪到圣神的神龛前。” 紫苏微微颔首,双膝一弯,在柔软的棉垫上跪了下来。 看守神庙的祭祀从香鼎中取下了两柱香,恭敬地奉至凤流钺及紫苏的手中,“请陛下,娘娘上香。” 首去壮脚。“你退下。”凤流钺接过香烛,冷声下令。 “是!”祭祀单膝跪下叩拜,而后快步离开了大殿。 “紫苏,向圣神供奉香烛,可以许一个愿望,但若愿望实现,必须还得重回这里向圣神还原。”他将香烛高举过头顶,合上眼帘,诚心地在心中默念:“愿紫苏的心病得以痊愈......天佑大秦.......” 紫苏仔细地看着他的举动,依照他的做法,亦向圣神供香。 然而,那一瞬间,她望着供奉在神龛中的神像,却不知该祈求些什么。 往昔她跪立在神龛前,为千容浅祈祷平安的图景再次浮现,紫苏的眼眸蓦地湿润了。 静美的笑靥拂过唇畔,樱唇微启,她情不自禁地在心中默念:“愿神明护佑楚国.......护佑楚国百姓......护佑楚国国君......千容浅......” 香火燃烧,干净的香灰落在了紫苏的手背上,她直起身,将香烛插入了香鼎中,三拜叩首。 凤流钺静静地跪在软垫上,锐利的眸光圈住了紫苏的身子。 他十分想要探知紫苏的心思,想要知道她究竟许了什么愿望。 眼看着手中的香火即将燃尽,凤流钺才匆忙站起,将之插入香鼎中。 “寡人看你奉神时的举止神态,颇为虔诚,连叩拜的动作都是那般熟稔......”他凝视着紫苏的侧影,轻声呢喃。 “因为我曾经是楚国的奉神贞女......对这一切,自然很是熟识。”紫苏略略转过头,神情平和地谈起了过往。 刚毅冷峻的脸庞上掠过震惊的神情,凤流钺不敢置信地眯起了双眸,“什么?你曾经是楚国贞女?” “对,曾经敬奉圣灵便是我生活的全部。”心口上的痛楚似乎又减轻了一些,纵然提及过往,也不会再那么剧烈地疼了,紫苏笑着回答。 方才,她向神灵供奉香烛时,仍在为千容浅祈祷。 也许,那一霎那,她暂时地放下了刻骨的恨意。 但紫苏告诫自己,这是她最后一次为千容浅祈求平安,她不再欠他什么了。 “那为何你......”对于紫苏曾经的身份,凤流钺倍感意外,他能猜到这背后定有许多隐情。 “陛下,我姓息......名紫苏......陛下肯定听说过楚国的丞相息赟吧?”紫苏回望着凤流钺锐利的眸子,淡淡地道出了实情。 “息赟?那个曾经权倾楚国朝野二十余载,后因谋逆之罪被判处死刑的丞相?”他起身,坐在了紫苏面前,凤流钺对曾经震动楚国的朝野波动记忆犹新。 “没错,他就是家父。”清澈如波的灰绿色美眸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紫苏坦承道来:“那一年,家父犯了谋逆之罪,相府上上下下几十余口全部获罪,被杀的被杀,流放的流放......唯独我......平日里最不受父亲宠爱重视的庶出之女,因告发有功,侥幸躲过一劫,成为了奉神贞女。” “息紫苏.......”醇厚的嗓音幽幽响起,凤流钺念着她的名字,大掌轻抚过她的脸侧,语带怜惜地说:“寡人不知你曾经历了这么多起起伏伏。” “陛下一眼就看出我是个有故事的女人.......没错,我身上唯一不缺的就是故事。”说出自己的曾经,竟然紫苏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她甚至调侃起了自己。 也许,繁杂纷乱的情绪挤压在心中太久,让她忘了,原来自己也需要找个人来倾诉。 “息紫苏......好美的名字,与你一样飘逸灵动.......”凤流钺终是开心地笑了,他高兴的是紫苏终于肯敞向他敞开心怀了。 “陛下怎不怀疑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呢?毕竟全家上下都获了罪,我却独善其身。”粉润的樱唇轻启,紫苏困惑不解地问。 凤流钺果断地扬起指尖,按住了她的唇瓣,坚定地低语:“不,寡人不会有这个怀疑。因为,寡人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自己的心。你是什么样的女人.......寡人心中有数。” 双手扣紧了紫苏的肩头,他继续说道:“退一步,纵是你曾经这么做过,那又如何?人皆有求生本能......何况,那时的你不过是个孩子。而且,寡人深信,事出有因。现在看来,寡人只是庆幸,你活了下来......至于其中手段如何,方式如何,寡人一点也不在意。” 这一番诚挚的肺腑之言,深深地触动了紫苏的心扉。 她怔怔地掀开了眼帘,朦胧的水雾模糊了她的美眸。 “咱们该出殿了,吉时快到了,祭天典礼要在外面的石台上开始了。”凤流钺用力地合拢掌心,攥住了紫苏的素指,轻柔地将她搂入怀中....... ======分割线====== ps:感谢pandapanda123送给雪的钻石,感动o(n_n)o~感谢默默给雪投月票的亲们!因为雪刚刚旅游回来,很是疲惫,这两日更新晚了,望请亲们谅解o(n_n)o哈! ------------ 第三十一章 誓要夺回 矫健的身形猛然一跃,轻巧地翻过了陡峭的岩壁,成功地落在了圣神山的北面一侧。 千容浅单膝跪在地上,齿间呼出急促的喘息,身上早已沾满了片片泥土。 樊篱等人等人紧随而至,都是气喘吁吁,方才的一番攀爬耗去了他们太多的体力。 “派人去山腰附近打探下,看看秦兵的守卫如何。”冷唇微启,千容浅回眸一望,谨慎地吩咐。 “是!”薛之谦微微颔首,带着两名禁卫快步冲下山顶。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派去打探的人从山腰处折返而归,向千容浅禀报:“公子,山腰附近有秦军重兵把守,万万不可靠近,若是引起他们的注意,只怕情势危急......” 掀开衣摆,在树丛边坐了下来,千容浅为难地蹙起了飞扬的剑眉,凝神思忖,“难道就没有一丝破绽可循?” 薛之谦大步走到他身侧,据实相告:“回禀公子,确无一丝一毫破绽。秦军对神庙四周的防备可说是滴水不漏。公子决不可执意犯险!” 修长的指尖轻揉眉心,幽魅深邃的紫眸中掠过缕缕坚定的光芒,千容浅攥紧了双拳,“不,今日纵然有千难万险.......也定要见到她,定要见到.......”wnle。 “公子请转过头,那边的山坡上有块几十米高的巨石,倾斜着矗立,若是登上那巨石,想来可以窥见神庙里的场景。”薛之谦深知千容浅的固执与倔强,他自知无力阻拦,只得另寻他法。 樊篱猛然起身,健步如飞地奔向那倾斜的山间巨石脚下,仔细地打量观测,“没错,公子......这块巨石恰在神庙斜上方,请公子快等上石顶,若是再耽搁,只怕......会祭天大典就要结束了。” 闻言,千容浅即刻翻身而起,身影宛如疾风冲向了那巨石的脚下,毫不犹豫地开始攀登。 其他的随从们蜂拥而至,在巨石周围拢成了一个圆,小心翼翼地护卫着千容浅的安危。 千容浅的身手极为矫健灵活,不消半个时辰,他已与樊篱相继攀上了巨石的顶端。 “公子,您看,那里就是......”樊篱让出了最佳的位置给千容浅,在望见神庙中矗立的祭坛时,激动低语。 幽魅的紫眸紧紧眯起,千容浅压低了身子,前胸牢牢地贴在稍显湿滑的石面上,指尖却在那斑驳的青苔上划出了条条痕迹...... 圣神庙至圣满了。 紫苏穿着一袭华服,默默地伫立在一旁,看着凤流钺行祭天大礼,向上苍祷告,祈求国运兴隆,百姓安居。 “娘娘,累了吗?要不要奴才搬个座椅来给您?”弗林守在紫苏身边寸步不离,关切地问询。 “不必了,我不累,我可否到偏殿那里看看?”视线被那座偏狭破旧的偏殿所吸引,紫苏颇有些好奇。 “当然,娘娘请便。”弗林点点头,为紫苏让路。 提起长长的裙摆,紫苏悄然地从祭台上走了下来,缓步踏入了空无一人的偏殿中。 蓦然抬眸,只见神龛中摆放着几个牌位,最中间的黄金灵牌上烫着三个鎏金大字——“凤流萱”。 紫苏合上了殿门,缓步走近灵台,仔细一看,惊讶地发觉了灵台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她不敢置信地微敛眉间,认真地阅读起来,恍然明白,原来上面所刻的是一篇祭奠流萱的祭文。 此文谈不上文辞华美,行文畅达,感情却足够真挚,感人肺腑。 空灵的眸光徐徐下落,终于停驻在那文章末尾的落款署名上:秦国国君凤流钺。 “原来,是陛下写给流萱的祭文。”紫苏感慨不已地垂下眼帘,为他们之间的这份感情痴缠扼腕叹息。 在厚厚的软垫上跪了下来,她为流萱焚上一炷香,粉润的樱唇上下翕动,软语呢喃道:“我们都是为情所困,为情所苦的女子......可否告诉我,到底该何去何从,到底该怎样抉择?我身在此处,与他相隔万里之遥......但他的掌心却握着我的思念,我该怎么办?” 不一会儿,紫苏从偏殿中走了出来,迎面便看到了弗林匆匆而至,“娘娘,陛下正在找您呢。” “我这就去。”她神色平静地登上了石阶,回到了祭台上,澄澈如波的美眸望向凤流钺,“陛下,你找我?” “去哪儿了?”祭天大典刚刚结束,凤流钺四处找寻紫苏的踪迹。 一时看不到紫苏,他便无法彻底安心,宽厚的大掌紧紧地裹住了那纤纤素指,凤流钺唇角含笑地说:“寡人怕你迷路。” “陛下,我不是小孩子,只是四处走走看看。”紫苏莞尔一笑,反握住了他的大掌。 “祭天仪式已毕,咱们回宫。”凤流钺上前一步,将紫苏轻轻地揽在身侧,“回宫......” 倏然间,紫苏扳开了他扶在肩头的大掌,迅速转身,扬起下颌,澄澈的眸光投向远方的高山深林。 为何她总能隐隐感觉到一簇熟悉而炽热的目光,在紧紧地追随着她,凝注着她。 清丽无暇的美颜上露出了迷茫困惑的神情,紫苏迈开步履,奔至祭台最前方,踮起脚尖,迫切地搜寻着某个模糊而真切的幻影。 躲藏在远处的巨石之上,千容浅将紫苏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的心激动地狂跳不止,失控地想要抬起身子,想要狂奔至紫苏面前。 樊篱见状,赶忙伸出长臂,猛力地将他按住,刻意压低了嗓音,提醒他要克制:“公子......万不可乱了方寸!我们纵使躲在此处,也要越发小心,若是被秦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是她......真的是她......她在找我,她在找我......她一定在找我......”俊美无俦的脸庞上笼罩着狂喜的光彩,千容浅重复着喃喃自语,“紫苏她知道我在.......她知道我在......” “请公子冷静!”樊篱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复杂心情,但却不得不拼死阻拦,“小不忍则乱大谋!唯有保住性命,方能图谋大计!” 幽魅如潭的紫眸中缠绕上了缕缕情丝,千容浅目不转睛地凝睇着那抹纤柔清雅的倩影。 曾经,他不敢奢望有生之年,还能再次见到紫苏,还能再次感受到她的气息。 如今,那些往昔只能在梦境中一遍遍重演的画面,竟真切地发生在了眼前。 渐渐地,当千容浅看到了守候在紫苏身后的伟岸男子,看到了自他双眸中漫溢而出的柔情与怜爱,唇畔的笑纹散去了,阴沉之色挂满了眉梢,扒住巨石的大掌愤愤地绷紧了,青筋在手背上急促浮动。 紫苏身旁的位置,本应该是属于他的。 给予她呵护怜爱的,用那种温柔似水的目光凝视她的,紧紧地牵住她的手的,本应该是他! “在找什么?”凤流钺阔步走近紫苏身后,双手扣住了她纤柔的肩膀,不解地问:“你看到了什么?看到了谁?” “没有......没有什么......”极目远眺,紫苏所能望见的只有遮天蔽日的深林树荫,只有高耸的悬崖峭壁,失望地垂下唇角。 宽厚的手掌轻托住紫苏的颊畔,凤流钺担忧地凝睇萦绕在紫苏眉宇间的哀愁与落寞,“你想起了谁?是他,对吗?” “陛下,不要再问了。”紫苏悲恸地摇了摇头,宛如碧泓的双眸中早已是雾气朦胧,央求道:“咱们回宫吧,回宫,带我走。” 她不想再待在这里,她渴望逃离。 在这里她总能莫名地感触到属于千容浅的气息,属于千容浅的目光。 “好,回去......回去......”紫苏失控无措的模样让凤流钺心疼不已,他伸出长臂,将她拦腰抱起,牢牢地护在怀中,阔步走下了祭台登上了华丽的王撵...... “陛下起驾......”弗林高喝一声,浩浩汤汤的仪仗即刻向咸阳城驶去...... “公子,他们走远了。”直至那遮天蔽日的黑色旌旗消失在天际边,樊篱才敢开口,深怕触痛了千容浅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方才的那一幕场景,他看得十分清楚,秦王与紫苏的关系亲密无间,果真如市井坊间传言的那般。 芙妃乃是秦王宠妃,独得圣宠,眷宠犹隆。 只怕,这一幕已化作了根根毒刺,深深地刺透了千容浅的心扉,留下了一道道看不见的伤口。 千容浅只觉脊背发紧,连呼吸都带着一分疼痛,山间的寒意一点一滴地沁入骨血,冻结了他所有的观感。 “寡人......失去她了.......寡人失去.......紫苏了......寡人失去了此生最爱的女子.......”幽魅的眼眸染满了凄怆的悲伤,千容浅懊悔无极地攥紧了双拳,发狂地捶打着坚硬的石壁,“嘭......嘭......嘭......” 顷刻间,他的双手已是血肉模糊,骨节都已暴露在外,看上去惨不忍睹。 “陛下!”樊篱慌忙地抓住了千容浅的手腕,深怕他在虐待自己,惊愕地盯着他满是血迹的十指,“陛下不可啊!” “紫苏......紫苏她不该,不该与凤流钺在一起......”紫眸深处燃起了汹汹烈焰,千容浅决然地咬紧了银牙,厉声低吼:“寡人要夺回她!要夺回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咸阳宫,寰溪殿 “陛下,喝茶吧。”紫苏将烹好的香茶捧至凤流钺面前,柔声低语。 凤流钺接过茶,拉住了她的素指,要她与自己同坐一塌,“告诉寡人,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迎上了他犀利的探寻目光,紫苏也觉得自己该对凤流钺有个解释,“想起了过往的事......想起了曾经的人......一时情难自控,所以失态了,还望陛下见谅。” “无需请求寡人的谅解,你本无错。”心中虽泛起涩涩酸楚,但凤流钺能够理解紫苏,自嘲的笑意浅露唇角,“寡人只是......只是疯狂地嫉妒着你心中的那个男人。若是,寡人与你可以早些遇到,该有多好。” “陛下,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们无法强求......”紫苏感怀地微摇螓首,纤细的素指抚上了他微微褶皱的眉间,“天色不早,我想歇息了。” “好,寡人也该回去了。”凤流钺不想逼迫紫苏太紧,他体贴地选择了退让,“明日寡人再来看你。” 紫苏感激地望着他,起身送他离开,“恭送陛下......” 翌日清晨 紫苏在距离窗边不远的地方坐下,晾晒着一筐筐药草,只不过这次地上多了那张雪白色的豹皮,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温暖与舒适。 毓娟缓步走入内殿,轻声地向紫苏禀报:“娘娘,淩美人求见。” “淩姬?让她进来。”紫苏抬起眼帘,略感惊讶,但还是应允了。 淩姬穿着一件淡黄色的金缕长裙,步履款款地入殿,当她看到紫苏不拘小节地坐在地上,专心致志地摆弄药草时,竟有些错愕。 在外间看来,能够独霸圣宠的妃嫔,定是仪态万方,婀娜多姿的美人儿。 想当然地,姣好容颜对后宫女子来说,是最重要的利器,怎想见芙姬竟是如此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打扮。 “淩姬给芙妃娘娘请安。”虽在猎场上两人有过一面之缘,但如今她们在宫中的地位可是天差地别,淩姬不敢妄自与紫苏讲热络,仍是紧守礼仪本分的。 “起身吧,不必那么拘礼,你先坐。”紫苏放下了手中的药草,唇畔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她起身,在铜盆中洗净了双手,这才坐在淩姬对面,命宫女们上茶,“今日来,可是有事?” 淩姬见她如此直接,也便不再遮遮藏藏,“娘娘,这件事着实难以启齿......只是......” ------------ 第三十二章 潜入秦宫 “淩姬,有什么话直接说吧。”紫苏望着她为难的神色,轻声宽慰道。 “娘娘,我......我听闻陛下正在着手准备攻打赵国。”淩姬仰起头,明亮的黑眸中注满了忧伤,她无奈地逸出一声叹息。 紫苏神色微微一变,舒展的黛眉略略蹙起,“淩姬,朝政大事,非我等可以私下议论的。” “娘娘,这个道理我懂,只是......只是事关故土,我着实心焦如焚。父兄那边接连给我送来几封信,希望能透过我探听到陛下的些许口风。”焦急之色写满了眉间,淩姬诚恳地向紫苏请求:“希望娘娘看在我等都是背井离乡的和亲之女的份儿上,帮帮我。” 紫苏理解淩姬的心情,但她更加知道凤流钺的心思,但凡是他做出的决定,是绝无更改可能的。 “淩姬,我帮不了你,我无能无力。”紫苏摇了摇头,澄澈的眸底涌上了几许愧意,“虽然有违人情,但我还是要劝你,在咸阳宫中,谨守本分,其他的不要多想。” “本分?娘娘所说的本分指的是什么?”淩姬并不认同紫苏的看法,唇边拂过了几缕凄然的笑意,“我们不是普通的妃嫔,我们为了各自的国家而来到咸阳宫的......归根结底,我还是赵人......若是不能为赵国尽一份力,我会自责,会痛不欲生。” 一番言辞让紫苏无力反驳,她只得垂下了眼帘。 “现如今,秦国国势极盛,恃强凌弱......韩国已经被灭,紧接着就轮到了赵国.......娘娘,你扪心自问,若是有一日,秦国攻楚,你也能事不关己,置身事外吗?”淩姬倾身向前,靠近紫苏,掷地有声地发问。 “淩姬,秦国攻赵,若是连你的父兄都无能为力,难不成他们寄希望于你一介女流来扭转乾坤不成?”蓦地掀开眼帘,紫苏以犀利的眸光望着淩姬。 “娘娘的意思,淩姬明白......但正因父兄没有作为,才更需要我等尽一份心力。但凡他们有些血性,又岂会向秦国低头,和亲示好呢?”淩姬对父兄并无怨恨,只怪国家贫弱,时运不济。 淩姬的坚持让紫苏颇为感动,她的态度终是有所软化,“我能为你做什么?” “咸阳宫中,娘娘地位超然,陛下对娘娘更是宠信有加......而我入宫多年,却连陛下的圣颜都难得一见。”淩姬难过地攥紧了十指,言语中溢满感伤与挫败,“父兄逼迫我摸清陛下的心思,甚至有机会为赵国求情,请陛下暂时不要攻打赵国......可这都是我力所不逮的事呀......” “淩姬,你的意思是......”困惑的神色笼罩在清丽的美颜上,紫苏柔声地问。 从座塌上匆匆起身,淩姬提起裙摆,出其不意地在紫苏面前跪了下来,“娘娘.......求娘娘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几句,让我有机会得见圣颜......淩姬绝无非分之想,更无意争宠,只不过时局所迫,父兄威逼,家国逢难......淩姬无奈之举......求娘娘成全!” 紫苏赶忙坐下座塌,双手将她扶了起来,“这是做什么?有话好说......” 淩姬的脸上早已是泪痕满布,她啜泣不止。 看着她哀婉哀伤的面容,紫苏真真是左右为难。wsdn。 她太清楚秦王的性情,狂傲不羁,霸道专断,放眼天下,根本没有人能够左右他的好恶。 纵然紫苏好言相劝,保不准会引起秦王的怀疑,不但帮不到淩姬,反而会弄巧成拙。 “娘娘,我知道自己的要求让娘娘很是为难,但除了娘娘,我不知还能求谁。”淩姬扯住了紫苏的衣袖,恳切地哀求,“求娘娘为了我赵国千千万万的百姓,姑且一试吧。” 紫苏轻拍了拍淩姬的手背,柔声劝抚:“你且回去吧,此事容我想一想,我定当尽力。” 听到紫苏的话,淩姬破涕而笑,恭敬地向她叩拜谢恩:“娘娘的恩德,淩姬永世不忘。” 待到淩姬走后,毓娟捧着一盏茶,走到了紫苏身后,善意地提醒:“娘娘,不是奴婢多心,这后宫之中,您切莫再轻信任何人了。您现在圣宠眷顾,她们眼红得很。再说了,陛下喜欢谁,想要宠爱谁,岂是娘娘能干涉的?” “毓娟,这我都懂......只不过,她孤立无援的处境,我感同身受。”紫苏轻呷了口茶,澄澈的眸底染满哀伤。 想到终有一日,秦楚大战,她的心口便隐隐发疼。 家乡在遭受铁蹄的践踏,家乡的百姓们在遭受战火的折磨,那一刻,只怕紫苏亦不能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娘娘要三思啊,若是娘娘开口为淩姬争宠,陛下定会发怒的。”毓娟知道紫苏又动了恻隐之心,赶忙阻拦,“纵然她见到了陛下,又能如何?陛下的心意岂会因她而改变?” 紫苏扬起素指,轻挥了挥,“别说了,我心里很乱,想静一静。” “是。”毓娟恭谨地服了服身,退出了内殿...... 咸阳郊外 “你是季生?上次芙妃娘娘的画像可是出自你的手笔?”千容浅坐在干草堆上,犀利的目光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回禀陛下,奴才是季生,正是奴才绘出了芙妃娘娘的容貌。”季生跪在地上,沉声应答。 千容浅仰起头,以眼神示意守在一旁的樊篱。 樊篱心领神会,微微颔首,带着禁卫们退了出去,在茅草屋周围布防。 “寡人问你,咸阳宫守卫情况如何?可有机会可以潜入?”幽魅的紫眸深处窜起缕缕急切,千容浅直截了当地问。 季生震惊地蹙起眉间,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陛下想要潜入咸阳宫?” “没错!”千容浅斩钉截铁地应道,他虽远远地见了紫苏,但两人却没有对视。 时至此刻,他甚至都不确定,紫苏是否看到了他。 那份深埋在心底的渴望并未因望见紫苏而减灭,反而却越发强烈起来。 “这......实在太危险了。咸阳宫守卫森严,而且芙妃娘娘所在内宫,她的寰溪殿距离秦王的寝宫只有一座拱桥阻隔,附近的守卫更加严密,连一只蜜蜂都没办法飞入。”季生据实禀报,希望能打消千容浅的念头。 “你可以带寡人入宫。”千容浅以笃定的口吻命令,根本不给季生商量的余地。 “陛下......”季生为难地低下头,“这......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一闻国满。“寡人管不了太多,由你来全权安排,包括入宫的行头,进入与离开的路线.......”修长的指尖轻抵住头侧,敛起了复杂的情愫,千容浅状似无意地开了口,“芙妃她......她与秦王之间,果真如外间所传的那般吗?给寡人仔细讲讲。” 季生猜不透为何楚王会对外嫁的郡主如此伤心,纵然满腹困惑,但他亦不敢轻易多问。 “回禀陛下,确如外间传闻。秦王对芙妃娘娘宠爱有加,众人皆知.......”季生垂着头,娓娓道来:“秦王性情冷傲,多年来后宫妃嫔极少有能深得荣宠之人。秦王此人并不沉溺女色,子嗣也不多.......但惟独对芙妃娘娘另眼相看,曾经有后妃用了芙妃娘娘给开的药,小产了......但秦王并未追究,他是颇为信任芙妃娘娘的......还有一次......” 听着季生的讲述,千容浅的面色愈见暗沉,他默默地攥拢的大掌,暗恨地咬紧了银牙。 隐隐的痛在撕扯他的心,怒意与悔恨在一点一滴地消磨他的冷静与自持。 难怪紫苏与秦王在一起时,会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欣然。 “别说了!”蓦然间,攥紧的拳头愤愤地捶打面前的书案,千容浅暴怒地低吼。 季生惊恐地噤了声,谨慎地注视着千容浅铁青的面色。 “去准备,潜入王宫之事,越快越好......越快越好!”千容浅深知此行的危险性,稍有差池,他便是有去无回。 但他已经疯了,连思考的气力都没有了,他只想早一些看到紫苏,也让紫苏真切地看清他的面容。 千容浅想要让紫苏知道,他并没忘记她,从没放弃找寻她,他始终爱着她,这份感情从未改变过....... 咸阳宫,寰溪殿 坐在殿前的院落中,紫苏翻看手中的医书,竟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她这几日来总是心绪不宁,根本静不下心来,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娘娘,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奴婢宣太医来?”毓娟为紫苏披上了狐毛大氅,关切地望着她略显苍白的面色。 “不了,我无碍,你陪我去花园逛逛。”紫苏缓缓起身,踏上了高高的拱桥,向着花园深处走去。 伫立在狭长的石子路上,紫苏屏退了毓娟,一个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满园的秋意。 秦国的秋天来得早,秋意也更深浓,只消几日,在夏日争相绽放的花朵就凋零了,花瓣坠落满地,更平添了几分萧索与凄清之感。 唯独这院内边边角角上栽种的木芙蓉与海棠,开得正艳。 紫苏踏着碎步,走到木芙蓉前,轻摘了几片雪白的花瓣,托于掌心,细细凝睇。 自从那日的祭天大典之后,她没有再见过凤流钺,也便没有机会开口为淩姬说情。 听宫人们说,他日夜召集重臣们在议事,间接地证明了即将有战事发生。 得不到她的消息,想必,淩姬那里定早已是心急如焚了。 道不出萦绕在心底的烦愁究竟源自什么,紫苏情不自禁地逸出一缕缕叹息。 倏然间,她感受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注视,迅速回身,空灵的目光在四周急切地找寻。 然而,紫苏只是望见了在花园周围的长廊上快步行进的宫女及内侍们,一切看起来与往日无异。 美若弯月的黛眉徐徐敛起,紫苏捏紧了手中的丝帕,兀自陷入了深沉的思绪中。 由于想得太过入神,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凤流钺的靠近。 刚刚结束了议政,凤流钺直奔向寰溪殿,却没有看到紫苏,听宫人们说她来了花园,遂疾步追到这里。 高大伟岸的身影慢慢地趋近紫苏身后,他张开长臂,猛地圈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刚毅冷峻的面容贴在紫苏耳侧,“在想什么?”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热与气息,拉回了紫苏游离的神思,她惊讶地回眸,浅笑着扬起唇线,“陛下......” “寡人这几日忙于政务,无暇他顾,你可一切安好?”凤流钺扶住了紫苏的肩膀,使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幽深的琥珀色瞳眸中满是思念与担忧。 “我一切安好,陛下放心。”紫苏能感受到凤流钺的好,而且每多相处一分,这种感觉便强烈一分。 秦王此人,寡情冷酷,却也真诚简单。 正因他大权独揽,做事向来肆无忌惮,恣意而为,所以,他不屑于伪装善良仁爱,不屑于故作亲睦而背后行阴损之事。 所以,紫苏开始喜欢与凤流钺相处时的简单与纯粹,爱与恨泾渭分明,无需揣测,无需猜疑。 “陛下连日议政,在讨论什么?”虽明白家国大事后妃不该过问,但想到淩姬的请托,她踌躇再三,还是开了口。 “苏儿,你素来不关心政事的。”锐利的鹰眸微微眯起,凤流钺握住了紫苏的指尖,意有所指地暗示。 “我好奇,陛下能告诉我吗?”镇定地迎上了他幽深的探视目光,紫苏轻启粉唇。 刚毅的脸庞上浮过丝丝笑意,凤流钺爱怜地捧起了紫苏的娇颜,调侃道:“几日不见,寡人以为你会二话不说地紧紧抱住寡人呢,撒娇也好,抱怨也好。没想到,一开口就说这么煞风景的话。” 闻言,紫苏亦笑了起来,纤纤素指抓住了他的狐毛衣领,她略略抬起下颌,空灵的美眸中却映出了一抹飘逸的身影...... ------------ 第三十三章 帝王之妒 澄澈宛如碧泓的灰绿色美眸中泛起了缕缕震惊与讶然,紫苏不敢置信地咬紧了粉润的下唇,痴痴地望着那抹矗立在石柱侧后方的人影。 他虽然穿着秦国禁卫的暗黑色衣装,然而,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依旧,那双幽魅的紫眸依旧,那抹噙在唇畔的若隐若现的笑意依旧。 与此同时,千容浅竟也顾不得暴露身份的危险,从高大的石柱后侧出了半个身子,炯炯明亮的目光投向紫苏,好似要将她看个真切。 守在千容浅身边的樊篱紧张得垂下了眉眼,想要阻拦却已来不及了,只得低声提醒:“公子......公子请镇定......既已看到紫苏姑娘,我等暂且离去吧.......” 理智告诉他该要离开了,但千容浅的双脚却不听使唤,牢牢地钉在了拱桥上,无法移动半分。 痴缠的眸光化作缕缕情丝,透过时空的阻隔,一丝丝地映入了那双灰绿色美眸深处。wv7a。 一阵微风徐徐吹过,湿润了紫苏的双眸,她匆忙仰起头,不让泪滴滚落。 凤流钺觉察出了紫苏的异常,扶在她肩头的大掌微微收拢。 这种陷入沉思的迷离神情进来时常出现在紫苏的脸上,凤流钺不知这究竟代表着什么,问语中竟透着几分忐忑:“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对于他的话,紫苏恍若未闻,只是痴痴地与千容浅四目对视,复杂的眼波在空中激荡纠缠。 剧烈的痛楚袭上心头,舒展的眉心蓦地蹙紧,往昔的痛苦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急促了她的呼吸。 “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心口又疼了?”凤流钺担忧地凝注着紫苏愈发苍白的脸庞,温厚的大掌抚上了她的颊畔。 如此温情的场景刺痛了千容浅的双眸,扶在石柱上的大掌默默弓起。 他暗恨地咬紧了银牙,几乎要放开一切顾虑,直接冲出去,拨开秦王对紫苏的抚摸。 樊篱见千容浅的神情愈见狰狞,匆忙地挡在了他身前,沉声劝阻:“公子,回去吧,您再这样,该引起其他禁卫的怀疑了。” 因为季生的巧妙安排,他们才能趁着禁卫轮班的机会,潜入内廷中,但也只能驻足半个时辰。 可如今,千容浅的情绪显然失控了,他早已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将危险置之脑后。 飞扬的剑眉倏然蹙紧,凤流钺猛地回身,因循着紫苏视线投射的方向找寻。 樊篱机警地意识到了秦王的举动,他扬起长臂,硬生生地将呆愣的千容浅拽向了石柱后,语意严肃地告诫:“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若是被秦王看到,咱们插翅难逃!” 紫苏恍然回神,她看到了凤流钺眼底流露出的凶光与戒备,心中猛地一颤。 匆忙之间,她双手扯住了他的狐毛衣领,硬生生地使他转过身,面对自己。 为了放松凤流钺的戒备,模糊他的注意,紫苏踮起脚尖,扬起下颌,主动地吻上了他厚厚的唇瓣。 惊诧不已地睁大了眼眸,凤流钺对于紫苏突如其来的主动欣喜如狂,浓烈的热潮在刹那间直冲脑顶,击碎了他最后一分理智。 宜人的馨香伴随着柔软如棉的触感在唇齿间蔓延,凤流钺情难自控地伸出双臂,圈住了紫苏的腰间,用尽全身气力地抱住她,好似要将她揉入怀中。 紫苏并未陷入意乱情迷中,那略略开启的美眸深处竟是清明一片。 她慢慢地抬起素手,左右摆了摆,在向那隐匿在远去石柱后的千容浅示意,劝他不要停留,赶快离开。 千容浅看清了紫苏那细微的动作,幽魅的紫眸湿润泛酸,他哽咽着合拢了双拳,不甘地垂下了头。 “走......公子快走!”樊篱知道眼前是全身而退的最好时机,他强势地扯住了千容浅的手臂,拖着他从拱桥上离开。 季生早已等候在拱桥的尽头,焦急地摆了摆手,带着他们从小道撤离...... 起初的激动与欣喜渐渐冷却,凤流钺体会到了紫苏的心不在焉,琥珀色眼眸中的寒意乍现,决然地推开了她。 紫苏踉跄地后退了两步,余光瞥到千容浅他们安全消失在拱桥的尽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想迷惑寡人,你胆子不小!”所有的柔情蜜意在刹那间化为了凌厉的愠色,凤流钺含着一张脸,气势威严地低吼:“你在望着谁?你在保护谁?” 他并非愚笨之人,相反,他聪明而谨慎,机警而多疑,纵然他喜欢紫苏,也绝不会男女情爱蒙蔽了理智。 面对他骇人的怒气,紫苏显得有些无措,更有浓烈的歉意,“陛下.....我......” “哈......”自嘲的笑逸出唇畔,凤流钺摇了摇头,显然是被紫苏的态度伤到了,“难得,你的眼睛终于看见寡人了。” 一股股寒意窜上心间,他只觉得挫败,觉得烦闷,愤愤地掀开衣摆,凤流钺大掌一挥,号令道:“来人......搜查咸阳宫,捉拿贼人!” 话音方落,守在不远处的禁卫们如疾风般赶到凤流钺身旁,恭敬地单膝跪下:“陛下......臣等领命!” 紫苏顿时慌了神,她很清楚,若是凤流钺下令搜查秦宫,只怕千容浅他们断难逃生。 情急之下,她匆匆奔向凤流钺身前,重重地跪了下来,央求道:“求陛下......收回成命!” “你还在帮他?”此言一出,凤流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动作粗鲁地捉住了紫苏的手臂,猛地摇晃,冷声威胁:“你再敢求情,寡人连你一起下狱!你还要不要命!” 强烈的痛自手臂上蔓延,紫苏却没有怨言,这是她应得的。 然而,她不希望千容浅有任何闪失,扬起那双盈盈泪眼,紫苏柔声低语:“陛下......我求你......我求你......不要再追究......” 无奈地眯起了犀利的鹰眸,凤流钺陡然松开了双手,指尖因气愤而微微发抖,“你......你......寡人再问你一句,那个男人是谁?他是谁?” 晶莹透亮的泪滴宛如玉珠般滚落颊畔,紫苏微摇螓首,为难地攥紧了素指,“陛下......两个时辰后.......我会向你言明一切。” 纵然要道出千容浅的真实身份,紫苏也想要等他们安全离开后再向秦王言明。 怕只怕一旦讲明实情,凤流钺会改变决定,危及千容浅的性命。 苦涩的笑染满了唇角,凤流钺失望地背过身,交叉相握的手掌因用力而发出骨节摩擦的“咯咯”响声。 许久之后,他仰起头,望着碧蓝旷远的天空,颓然地吐出一缕长叹:“尔等都退下......” “是!”禁卫们面面相觑,不解于秦王的踌躇不决,但他们还是恭敬地应声离开。 缓步地走近紫苏眼前,凤流钺想要弯下身扶她起来,然而探出的手臂堪堪地停在了她的脸侧,却迟迟没有落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与哀伤萦绕在心头,让他品尝到了那涩涩苦苦的滋味,更狠狠地践踏了帝王高高在上的傲然自尊。 凤流钺承认自己输了,输得彻底,自始至终,紫苏的眼眸都不曾望向他。 她关心的,她在意的,是牢牢住在她心底的那个人,为了他的安危,紫苏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默默地直起腰身,凤流钺自紫苏的身侧缓步掠过,一阵寒风席卷而至,吹起了他暗黑色的衣摆....... 入夜,凌宇殿 弗林端着一盏清茶,小心翼翼地步入内殿。 早先他听闻了在花园内发生的一幕,陛下不知因何,对芙妃娘娘动了怒,至今她还跪在园内。 眼看着天色已暗,足有三四个时辰过去了,但秦王的神情依然幽暗冷沉,怒意不减。 “陛下......您喝口茶吧。”将茶盏放在书案之上,弗林谨慎地探查着秦王的反应,试探性地说:“秋意深浓,外间天凉得很快......夜晚寒风乍起,最是伤人的......” 凤流钺双眸紧阖,指尖揉搓眉间,他岂会听不出弗林的意思? 但是,只要回想起白日里发生的情景,他便感到心有块垒,郁闷不得抒发。 “派人,去将娘娘搀扶到这里......快去......”唇瓣轻启,他以疲累的口吻发令。 “是,奴才这就去!”弗林高兴地点点头,赶忙冲出了殿外....... 半个时辰后,双腿酸麻的紫苏在宫女们的搀扶下步入了殿内。 她刚要跪下,凤流钺却先开了口,他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赐座!” 宫女们将紫苏扶到凤流钺所坐的长塌上。 缓缓地掀开眼帘,犀利的琥珀色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紫苏憔悴苍白的美颜,原本责备的话语竟变成了关切的问询:“膝盖很酸,很疼吗?” “回陛下,还好。”对于他的惩罚,紫苏并无一丝怨怪,她的神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现在,能告诉寡人,那个男人是谁了吧?”凤流钺将眼前的一盏热茶递到了紫苏冰冷的手中,希望为她驱散寒意。 紫苏了解凤流钺的个性,不达目的誓不摆休,她若再有所隐瞒,只会挑起他更深重的怒愤。 “他是楚国曾经的九皇子......现在的国君......千容.....浅......”粉润的樱唇颤抖着翕动,逸出了断断续续的字音。 听到紫苏的回答,刚毅冷峻的脸庞上拂过些许震惊,继而有些了然,“原来,他就是楚王千容浅。” “陛下,我猜想他此次入宫,并无恶意......希望陛下不要追杀他。”虽然千容浅极有可能已经走远,但紫苏还是不放心,毕竟短短几个时辰远不够他们离开秦国国境。 “你还爱他?”锐利的目光径直地探入紫苏的眸底,好似要剥开她的心扉,将那深藏的情丝看个通透。 茫然地漾起凄然的笑纹,紫苏坦承地应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如此为情所苦的神情竟让凤流钺觉得这般似曾相识,他凑上前,动作轻柔地裹住了紫苏冰冷的素指,“还好,这个答案比寡人预想的要好一些。只是.......寡人可以断定,他还爱你。” 温热咸湿的泪滴滴坠落,打湿了凤流钺黝黑粗糙的手背。 粗粝的指尖为她抹去泪痕,他笑望着紫苏,感慨颇深地喃语:“寡人肯放了他,不只因为你那一跪......更因为寡人佩服他的气魄,佩服他的痴情。身为帝王,不计生死,犯险潜入他国宫阙,只为见你一面......” 紫苏的泪落得更汹涌,她心绪烦乱,陷入了沉默。 “寡人想不透,他既如此爱你,为何又会伤你?你心口的痛,因他而起。”凤流钺不解地凝视紫苏,渴盼着一个答案。 “曾经我也认为他是爱我的......但......”纤纤素指颤抖着扬起,紫苏动作迟缓地解开了上衣的层层系扣,双手拉开了领口,露出了那条蜿蜒在雪色肌肤上的丑陋疤痕。 凤流钺惊诧地睁大了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足有三寸长的刀伤,“这是他......难道是他......” “这是条刀伤......当年他要我的心......我用弯刀割开了自己的心口......”匆匆地拉紧了衣衫,紫苏的唇边泛起凄楚的笑痕,“我曾对他说,情丝已断,愿天上地下,不复相见......可他为何还要出现?为何还有苦苦纠缠?”黑粉灰美。 疼惜盈满了眼底,凤流钺匆忙地张开长臂,将她纤柔的身子紧紧地拥入怀抱,大掌温柔地抚摸她的背间。 许久之后,琥珀色的瞳眸中燃起了汹汹烈焰,醇厚的嗓音幽幽响起:“他输了这场战役,而寡人还没有赢......不过寡人还有机会......还有机会......至少你在寡人怀中......寡人不会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绝不会!” ------------ 第三十四章 骤然失宠 咸阳郊外 一座偏狭的茅屋坐落在溪边的深林中,千容浅步履匆匆地飞奔而至,双臂微扬,用力地甩上了木门。 紧随而至的樊篱被硬生生地拒之门外,他担忧地皱起了眉间。 “这是怎么了?公子为何发那么大的脾气?可是不顺利?”在此地等候消息的小安子与薛之谦等人蜂拥而至,焦急地向樊篱打探消息。 “别多问了,赶快通知埋伏在周围的禁卫们,即刻启程返回楚国!”神色略显凝重,樊篱深怕再做拖延秦国兵卒会追赶而至。 方才在咸阳宫内的一幕可谓十分惊险,秦王凤流钺已然起疑,幸好他们得紫苏相助,才能全身而退。 然而,樊篱不敢确定秦王是否只是在紫苏面前做做样子,所以还是越快离开秦国,便越安全。 “怎么,你们被发现了?”薛之谦嗅出了紧迫的气息,低声追问。 “秦王应该是起疑了,咱们必须马上护送陛下离开咸阳......薛统领,快去召集人马,要快!”樊篱转过身,神情严肃地命令。 “是,属下明白!”薛之谦双手抱拳,恭敬领命。 这时,千容浅刚一踏入茅屋内,大掌疯狂地撕扯开了穿在身上的暗黑色禁卫衣衫。 深重的痛楚笼罩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他踉跄着跪在了草垫上,攥握成拳的双手疯狂地捶打地面。 霎时间,骨节处划破了道道伤口,汩汩鲜血直流。 忆起在咸阳宫中望见的那一幕幕场景,千容浅只觉心头发酸,他用力地咬紧了唇瓣,痛悔无极。 幽魅的紫眸此刻空洞得没有一丝神采,他忘不了紫苏那双为泪水浸润的凄楚美眸,忘不了纠缠在她眼底的恨与感伤。 心口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压得生疼,连喘息都变得如此困难。 千容浅拽紧了自己的衣襟,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他日夜惦念的女人就在咸阳宫,曾经与他不过百步之遥,然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依偎在秦王的怀抱。 这一刻,千容浅怨恨自己的懦弱,鄙视自己的无能! “咣当......”仓促的推门声响起,樊篱冒着被斥责的危险,愣愣地冲了进来。 惊讶地凝睇着千容浅凄怆落寞的背影,他心神猛地一颤。 此时那跪立在地上的男子,真的还是往昔在沙场上驰骋纵横的九皇子吗? 曾经的傲然自负、冷酷决然,全然消失无踪,为何,现在的千容浅看起来是那么脆弱,那么无助。 踌躇了须臾,樊篱终是开口催促:“陛下,请快上马!情势紧急,容不得耽搁!” 千容浅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无法自控地深陷在自责中。 “陛下,您若再耽搁,岂不辜负了紫苏姑娘挺身相救的良苦用心?”见他岿然不动,樊篱焦急地大吼出声。 宽阔的脊背微微颤抖,千容浅缓缓起身,凌厉的寒芒自幽魅的眼眸深处散出,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冷沉的嗓音幽然扬起:“走!回楚国!” 咸阳宫,寰溪殿 紫苏愁眉不展地斜倚在长塌上,神情寥落地望着窗外愈发浓烈的秋色。 这几日间淩姬接连造访,看得出秦国攻赵已是迫在眉睫,她确是心急如焚。 听宫人们说,淩姬也曾跪在凌宇殿前足有七八个时辰,却迟迟等不到秦王的召见。 紫苏能够理解她焦急的心情,好几次在面对凤流钺时想要开口为之说情,只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下了。 “陛下驾到......”洪亮的通传声从殿外涌来,凤流钺步履如风地踏入内殿。 匆忙离开座塌,紫苏恭敬地服了服身,“给陛下请安......” “免礼,起身吧。”凤流钺上前一步,扶起紫苏,带着她在长塌上落座,“今日身子如何?寡人听宫人们讲,你后半夜咳得厉害。” “天意渐凉,秋日乏燥,肺火热旺,所以有些轻咳,陛下不必担忧。”紫苏莞尔一笑,轻声解释道。 “那就好,你自己的身子,自己要多留心。”闻言,凤流钺略感安心地点点头,温厚的大掌裹住了她的素手,“再过半月,寡人要出征。” “陛下......”虽然种种迹象表明秦国即将对赵开战,但亲耳听到秦王之言,紫苏还是有些震惊,“距离上次与韩国大战,不过半年的光景......接连作战,是否太过耗损国力?” 犀利的琥珀色眸子专注地睇望着眼前的女子,凤流钺的唇边勾出了一抹深沉的笑意,“难得,紫苏对国事还是很上心的。”wy8m。 紫苏猜不透他言语中的暗示究竟是喜是怒,她紧张地抿紧了粉唇,谨慎地回应:“我并无干政之意。方才的困惑,只怕人人皆有,我只是大胆地说出来罢了。” “寡人并未怪你,怕什么?”噙在唇畔的笑意更深,凤流钺不喜欢女人有太大的野心,更不允许她们插手朝局政务。 然而,紫苏心性淡泊,他是心中有数的,遂毫无隐瞒地直言相告:“上次作战,对秦国的损耗并不是很大,半年光景已足够兵士们恢复,此次出战的时机极佳,若是错失了,寡人会遗憾的。” 看得出秦王对此战势在必行的决心,紫苏无奈地逸出一缕轻叹。 纵是淩姬费尽心思见到了秦王,亦是断断无法左右他的决定的。 “怎么愁眉不展?”凤流钺早就注意到了紫苏近日来的忧愁烦丝,柔声地问询。 “陛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仰起头,澄澈的美眸直视着他锐利的眸子,紫苏仍是吞吐难言。 大掌抚上了紫苏的脸侧,凤流钺笑得恣意,“有什么话,在寡人面前但说无妨。” “请陛下见一见淩姬吧.......她来找过我许多次了。”眉心轻敛,紫苏显得左右为难,“我也知道此举甚为不当,但淩姬的心情我能理解。” “你是深知寡人的,决心已下,断难更改。”刚毅的脸庞上露出了傲然的神采,凤流钺倾身向前,傲挺的鼻尖亲昵地抵住了紫苏的额头,“想要以一己之力挽救赵国必败的命运,淩姬她在白日做梦!” 纤纤素指拽紧了凤流钺的衣领,紫苏猛地仰起头,一种莫名的悲伤在心头泛动。 她与淩姬同为和亲之女,心系故国亦是人之常情,那种想要为国尽一份心力的渴望看起来虽然痴傻可笑,却也无可厚非。 “陛下说得在理,但人非草木,终是有情的。”空灵的灰绿色眼眸中渗入了几许哀切,紫苏感慨万千地长叹:“不想故国遭逢战乱,不想故里乡亲家破人亡,难道也有错?若是真的有错.......错就错在我们身为女子,却肩负了本不该肩负的重任。” 惊诧地皱起了剑眉,淡淡的愠色拂过面庞,凤流钺略略推开了紫苏,“你在怪寡人?” “我没有权力怨怪陛下......成者王侯败者贼,陛下是强者,中原诸国的芸芸众生只是陛下脚下的蝼蚁罢了。我等能做的唯有臣服。 ”紫苏并不想刻意触怒凤流钺,只不过感时伤事,一时情难自控。 “呵......”一缕轻笑自冷唇间逸出,凤流钺微眯起双眸,蓦然地揽住了紫苏的腰肢,将她紧紧地带入自己的怀中,郁卒地说:“寡人与你之间经历了这么多,到头来......你只是将寡人视为敌国国君......你只看到了寡人手中的权势,却没看到寡人对你的用心......你将寡人视作秦人,寡人却将你视为知己......现如今,寡人与你相视而坐,近到能听清彼此的心跳声,能嗅到彼此的呼吸,但又如何呢?寡人与你的心.....相隔遥远,仿若咸阳与瀛都的距离......紫苏啊......你让寡人好生失望!” 紫苏半垂着眸子,感受到了凤流钺言语中流露出的酸楚与惆怅。 怔然地收回了长臂,凤流钺旋然起身,退离了紫苏身前,“自从你入宫以来,但凡你开口相求之事,寡人未曾拒绝过......今日亦不例外,寡人会去见淩姬。” 微扬下颌,紫苏惊讶地望着那抹矗立在不远处的伟岸身影,丝丝歉疚与愧意沁入心口...... 十日之后 寰溪殿 “娘娘,听说陛下夜夜留宿在煦鸢宫,淩姬受了封赏,已经位居妃位。”毓娟困惑不解,为何一夕之间后宫竟是风云突变,原本默默无闻的淩姬竟突然得到了秦王的眷顾,“今日是册封典礼,后宫妃嫔们争相恭祝呢,娘娘要不要也备份贺礼?” 紫苏的神色平静如常,但内心却已是翻涌激荡。 她无力去思忖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秦王对淩姬爱宠有加,是为了与她赌气,还是真的被淩姬的美貌所吸引? 宛如碧泓的眼眸深处凄清一片,她翻开了医书,强迫自己定下心神。 当日凤流钺所说的每句话都言犹在耳,她承认自己辜负了他的一番情意。 所以,纵然她备受冷遇,也是罪有应得,她并无怨言。 “娘娘,您倒是想想办法啊。”显然地,毓娟比紫苏还要焦急,她看多了后宫中的起起伏伏,深怕紫苏一旦失了宠,会再无出头之日,“陛下这态度转变是在太快了......之前对您那么好,那么上心,可如今......” “不必忧虑,人各有命,强求亦无用。”对于命运沉浮,紫苏早已看淡,准备以通达的姿态应对。 “奴婢看不懂娘娘的心思。在后宫中,若是没了大王的宠爱,是很难生存下去的。宫人们都是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小人。听说淩姬得了宠,上赶着巴结。反观咱们这里,陛下不过几日没来,他们便急着欺辱践踏......”这几日毓娟受了不少闲气,满腹的委屈无处倾诉。 “罢了,随他们,日后行事小心谨慎,咱们不犯人,他们也不能太过分。”提起墨笔,紫苏在竹简上落下了一行字迹。 她甚至都没有发现,往昔隽秀飘逸的字体在今日竟有些歪曲倾斜。 “娘娘,您真的太心善了,当日就不该答应淩姬的请求......她的心机太深了,利用娘娘去争得陛下的宠爱......什么家国大义,只不是幌子罢了。”想起当日之事,毓娟愤愤不平,看不起淩姬卑劣的行径。 “毓娟,后宫佳丽三千,陛下喜欢谁,宠爱谁,是他的自由......”紫苏微摇螓首,淡淡的酸涩与歉疚在心底纠缠,她刻意地忽略了那份隐隐浮现的失落与怅然,“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去帮我将外面晾晒的药材拿进来。” “娘娘......”毓娟本还想再说什么,已到嘴边的话在看到紫苏清冷的目光时,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是,奴婢这就去。” 她刚刚离开内殿,弗林已躬身侯在了门外,“娘娘,奴才求见......” “进。”紫苏没有抬眸,仍在抄写着医书,柔和的嗓音响起:“公公来,可有事?”是用的拒。 弗林缓步走入内殿,当他望见紫苏镇定如常地安坐于室时,内心感叹于她的宠辱不惊。 后宫之中,妃嫔的命运起伏本是常事,但却很少有人能如此平和地来面对。 弗林敏锐地觉察到了秦王的异常,他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人着实摸不着头脑。 虽然秦王夜夜留宿煦鸢宫,表面上看来不过是帝王的又一次移情别恋,但弗林深知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秦王并不快乐,反而时常陷入深思中,淡淡的哀伤与困惑在那双犀利的鹰眸中流转。 弗林可以断定,事情的症结就在紫苏的身上。 “奴才斗胆......想知道,您与陛下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弗林目不转睛地盯着紫苏,直截了当地发问。 “公公是何意?”玩味的笑纹掠过嘴角,紫苏不答反问。 “娘娘是聪明人,自会明白奴才的意思。”弗林上前一步,面露忧色,“陛下近日来心绪烦躁,时常发脾气......陛下又受了风寒,昨夜高烧不止,奴才很是担心。” ------------ 第三十五章 拒不相见 舒展的眉心微微敛起,紫苏难过地轻咬粉唇,关切地追问:“可请了太医?太医怎么说?” 弗林无奈地摇摇头,面上的忧色更深了几分,慨然长叹:“陛下性子倔得很,他不允许太医入殿诊治......奴才等劝了又劝,全都遭到了怒斥。” “什么?高烧不止,竟没有召太医?”一颗心已经提到了胸口,紫苏担忧不已地攥紧了素指,“这样下去,人会撑不住的。” “老奴也是忧心如焚,请娘娘移步,前去凌宇殿看看陛下,现如今,唯有您能劝动陛下了。”弗林站起身,恭敬地请求紫苏。 紫苏犹豫片刻,所有的顾虑被深切的担忧所取代,她动作迅疾地走下座塌,抬起药箱,对弗林说:“公公,咱们走吧。” 见紫苏痛快地答应了,弗林欣慰地连连点头,随同紫苏一同步出内殿...... 凌宇殿wagm。 “回禀娘娘,陛下有令,谁都不见。”一名内侍从殿内匆匆跑出,看了一眼弗林,面露难色地道出了秦王的命令。 “娘娘,您稍等,容老奴进去看看。”弗林惊讶于秦王对紫苏的态度,他陪着笑,拉着内侍走入大殿。 紫苏抱紧了药箱,仰起头,空灵的眸子望着碧蓝旷远的天空,淡淡的酸涩拂过心头。 她知道,这一次,凤流钺是真的受了伤,才会独自忍受着病痛,却还是不肯见她。 须臾之后,弗林面色暗沉地推开殿门,缓步来到紫苏面前,歉意满满地说:“娘娘,您不要见怪,陛下他......他不见任何人。” “劳烦你去传个话给陛下,若是他不召见太医,或者让我诊治,我在这里一直等。”澄澈的灰绿色美眸中绽放出了坚定的神采,粉唇微启,吐出了轻缓的字音。 紫苏不打算遇难退缩,毕竟事关凤流钺的健康,她不得不有所坚持。 “娘娘......好,老奴这就去回话。”看到紫苏的坚持,弗林欣然一笑,疾步地奔入殿内。 然而,紫苏却再没等到他归来的身影。 了然的笑意悄然飘过颊畔,她半垂下眸子,坐在了高高的白玉石阶上。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没有一丝幽怨,唯有疼惜与不忍。 凤流钺此番的反应,反倒证实了紫苏的猜想。入上分请。 他苛待自己,倔强地不愿看诊,都是因紫苏而起的。 眼看着旭日朝阳从正空缓缓坠下,化作了火红的夕阳,血色的余晖映红了威仪肃穆的咸阳宫阙。 凉风乍起,裹挟着浓重的秋衣透过她单薄的裙纱,带给紫苏阵阵寒意,让她不禁瑟瑟发抖。 凌宇殿内 凤流钺了无生气地卧躺在床榻上,刚毅的脸庞上萦绕着浓烈的倦意与落寞,他撑起身子,攥住的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不止:“咳咳......咳咳.....咳咳......” 听到了内殿的声响,弗林匆忙端着温水,跪立在床榻边,心疼地皱起了眉间,“陛下喝口水吧......” 大掌微扬,狠狠地推开了送到唇边的茶盏,凤流钺倔强地抿紧了唇瓣,强忍着痛楚低呼:“走......寡人有允许你进来吗?” “陛下......”茶盏应声坠地,弗林焦急地叩首,泣声央求:“陛下切莫再这样作践龙体啊!芙妃娘娘在外已等候多时......求殿下让娘娘进来为您看诊吧。” 闻言,锐利幽深的琥珀色眼眸微微眯起,冷峻的脸侧线条稍稍柔化了几分,但他仍是偏过头,以冷漠的口吻说道:“她喜欢等让她等好了。” 弗林不敢置信地仰起头,从未想到秦王会对紫苏这般冷漠,“陛下,秋意寒凉,石阶之上风甚大,芙妃娘娘身子弱,她怎禁得起......” “咳咳......咳咳......”额头上的热度久久未退,凤流钺难受地蜷起了身子,只觉得意识开始模糊,“让她走......让她走......” 无力地翻身平躺在榻上,他抓紧了丝被,虚弱地不再言语。 弗林无可奈何地望着秦王,深知多说无益,默默地退出了内殿。 紫苏伫立在瑟瑟寒风中,双臂环住了身子,不住地搓着,希望带给自己几分热力。 轻灵的目光始终落在那雕花纱窗上,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心底的担忧开始翻涌。 她快步上前,正欲硬闯而入,弗林迎面而出,“娘娘,还是回吧,陛下拒不见您。” 紫苏踮起脚,焦躁地向内打量,只怕他的病况再拖下去会恶化,“高热不退,绝非小病......陛下的身子比一切都重要。公公,让我 进去吧,后果我一力承担。” 话音方落,只见几名身穿铠甲的禁卫们从内殿中冲出,围拢在紫苏周围,以刻板而生硬的口吻说:“娘娘,陛下有令,请您回宫!切勿在此逗留!” “这......”垂落在身侧的素手蓦地攥起,紫苏看着那些作势要阻拦她的禁卫们,颓然地勾唇一笑。 弗林见状,亦是满心无奈,他知道秦王是铁了心不要见紫苏,“娘娘,不如先回去,老奴会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有任何情况都会即刻通知您。” “也只能如此了。”失落地点点头,紫苏缓步后退,不舍地望着映在纱窗上的光影,转身步下了高耸层叠的白玉阶梯...... 躺在榻上的凤流钺蓦地睁开了沉重的眼帘,干裂的唇瓣艰难地开启,逸出了微弱的语音:“紫苏......紫苏......” 楚国,瀛都 十日的日夜兼程,千容浅等人安全顺利地回到了楚国。 风尘仆仆地赶入楚宫,千容浅的眉宇间带着旅程的疲惫,但他无心休息。 坐在伏羲殿内,他即刻招来了曾出使秦国的虞礼,开始商议有关紫苏之事。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福!”虞礼困惑不解地望着满脸倦意的千容浅,恭敬地单膝跪立行礼。 “起。”千容浅扬起大掌,示意他起身,没有任何余晖,他直截了当地开口:“寡人已然确定,芙妃......并非芙姬郡主。” “陛下说什么?”虞礼错愕地瞪大了双眸,一时间竟是无法会意,“秦王的芙妃......不是凌阳郡王的女儿?” 俊美无俦的脸庞霎时阴沉下来,千容浅不悦地冷语:“芙妃便是芙妃!何来秦王的芙妃?” 面对这莫名其妙的怒气,虞礼胆怯地垂下了眼,恭谨地连连请罪:“臣言语有失......望陛下恕罪。” “寡人要设法讨回芙妃,她既不是楚国的和亲郡主,自然没有理由待在秦国,待在咸阳宫。”千容浅掷地有声地宣誓,眼眸深处耀动着不容回绝的决然。 “什么?”虞礼被这番惊人的言辞彻底震慑到了,他茫然无措地凝视那端坐在王座上的男子,“陛下.....芙妃她纵然不是郡主......我楚国也无理由去将她讨回吧?” 他认为眼前的王者疯了,真的疯了,不然怎会讲出这么怪异的话,怎会胆敢冒犯秦王尊严? “没理由?寡人告诉你,芙妃......芙妃她是息紫苏,是寡人的女人!如何?寡人可有理由讨回?”暴怒地从座塌上一跃而起,千容浅厉声大吼,埋在胸臆间的悲愤与伤痛化作了声声怒吼宣泄而出。 虞礼的头脑霎时空白一片,久久无法回神。 烦躁地在书案之后来回踱着步,忆起咸阳宫内发生的每一幕场景,千容浅的心口猛然一窒,连呼吸都带着侵入骨髓的痛楚。 “去给寡人查清楚,为何芙妃不是芙姬郡主,芙姬现在何处,寡人给你几日时间,去!”幽魅的紫眸中闪过缕缕寒光,千容浅旋然转身,居高临下地睨着虞礼。 “陛下.....这......”虞礼显得有些为难,他觉得此事甚为荒谬,而又事关两国关系,遂大胆地发问:“您如何肯定芙妃不是芙姬郡主?您从未见过芙姬郡主本人,更未见过芙妃啊......” 仅存的耐性在一点点地耗尽,千容浅攥握双拳,朝着虞礼厉声训斥:“你以为寡人是傻子?会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冒然下令吗?” “陛下,微臣不敢......微臣绝非此意......只是事关秦国,我等要更加小心。”虞礼赶忙解释,深怕触怒了眼前的帝王,“秦国刚刚灭了韩国......听闻最近又在整兵经武,似乎要出兵伐赵.......这个微妙的时刻,实在不宜......不宜.......” 他本还想在说些什么,然而在望见千容浅那锐利如锋的视线时,虞礼终是噤了声。 “这些道理寡人比你懂!”双手撑抵在书案之上,千容浅愤愤地喘着粗气,“事关秦国又如何?他将我楚国和亲的郡主遗失......已是理亏......寡人要回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寡人不想听你废话,快去查清楚实情!” “是......是......微臣遵旨......”虞礼不敢再忤逆顶撞千容浅,怯怯地应声离开大殿。 待到他离开后,一直默不作声的樊篱向前一步,关切地看着情绪失控的千容浅,“陛下,纵然掌握了证据,若是秦王不肯放人,我等又该如何?现下,若是与秦国硬拼军力,着实不明智。” “寡人要好好思量一番,待到虞礼查清了实情,再行定夺吧。”千容浅很明白兹事体大,但他既然知道了紫苏身在咸阳宫,便无法无动于衷...... 十日后,秦国,咸阳宫 紫苏斜倚在窗边的长塌上,神情哀伤地注视着院内枯黄凋零的落叶。 听闻,凤流钺的病况已经好转,他身披战甲,今日便要领军出征。 半月有余,紫苏接连求见数次,但凤流钺都拒不相见,没有一丝退让的迹象。 紫苏都只能从弗林,从其他宫人的口中探听到凤流钺的消息。 两人间的疏离淡漠与日俱增,非但没有让紫苏体会到一丝一毫的轻松,反而郁卒难当。 少了凤流钺的关怀呵护,紫苏恍然发觉,这座大殿竟是如此冷情,如此孤寂。 澄澈的眸光不期然地落在那块铺放在窗边的雪豹皮上,融融暖意悄然汇入心房。 紫苏无奈地摇了摇头,微启的樱唇间溢出一声声嗟叹。 毓娟捧着茶盏悄然走近,看到紫苏困恼感伤,她亦心有不忍,“娘娘,喝口茶。您这样呆坐着,也不是个办法......您如此惦念陛下......为何今日不去亲自送他出征呢?” 接过清茶,紫苏轻呷了口,甘洌苦涩的滋味浸满了唇齿,“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何况,他已不想见我。” “娘娘切莫灰心,陛下是拒见您几次......但不代表此后都不再见您了,娘娘要多坚持下才好,让陛下看到您的诚心啊。”毓娟心中明白,此次紫苏失势已成定局,但她还是好言劝慰。 苦涩盈满了心扉,紫苏放下了茶盏,一个人孤身踏出了大殿,任由寒风侵染....... 凌宇殿 伟岸健硕的身姿伫立在落地铜镜前,凤流钺看着内侍们为他扣好战甲与护腕,内心深处却涌起了些许烦愁。 这些日子来,他对紫苏避而不见,绝非只因气愤恼怒,更因悲伤失望。 倾心的付出,却换来了她的排斥,要他情何以堪? 但是,多日未见,对紫苏的思念与爱恋没有一丝一毫的消减,反而愈见强烈。 凤流钺虽刻意地在淩姬处留宿,却根本无法忘怀紫苏。 她澄澈如波的眼波,她温婉清雅的笑靥,她柔和甜美的嗓音,都化作了缕缕丝线将他的心密密麻麻地捆缚住。 大掌用力地捶向额头,凤流钺想要冷静,想要清醒,倒头来却只能沉溺得更深,更加无法自拔。 也许,是该低头认输的时候了....... ------------ 第三十六章 疯狂情潮 “陛下,将领们在圣道两侧列队齐整,等候您的号令。”弗林蹑手蹑脚地步入殿内,望着那倒映在铜镜中的伟岸身子,轻声提醒。 凤流钺缓缓地合上眼帘,飞扬的眉宇间掩不住些许倦意与寥落,醇厚的嗓音幽然扬起:“紫苏她......她最近怎样?” 弗林强忍着不敢笑出声来,深怕刺伤凤流钺高傲的帝王自尊,他低声回禀:“陛下若是关心娘娘,何不亲自召见她呢?” “不必了。”他系好了手腕上的银丝臂扣,刚毅的脸庞上拂过一抹可疑的潮红,大步流星地掠过弗林身侧。 整装待发的将领们精神奕奕地伫立在圣道两侧,翘首等候着他们的王者。 气势威严地自敞开的殿门内走了出来,琥珀色的眸底绽放出凌厉的光芒,凤流钺站在石阶的最高处,自豪地凝睇着整齐划一、威猛雄壮的秦国军队。 足有千余人的领兵之将们恭敬地单膝跪立,铠甲撞击石板的清脆声响响彻云霄,颂扬如山呼海啸般响起:“陛下神武......陛下神武......属下等恭候陛下......” 冷薄的唇线徐徐上翘,划出了一缕傲然的弧度,凤流钺十分享受矗立在权力顶端的欢愉与满足。 张开了背在身后的长臂,掌心朝下,简单的举动却将那已融入骨血的狂傲霸气展露无遗,他示意众将安静下来。 潇洒地拔出了佩戴在腰间的雕龙青铜长剑,将之高举向天空,凤流钺语意深沉地宣誓:“天佑大秦......天佑秦军......此战,寡人率兵出征,乃行天之王道.......众将务必与寡人同心协力,共进共退,携手破敌!大秦必胜!大秦必胜!” 闻言,众将士亦是群情激昂,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高声呼喝:“大秦必胜!大秦必胜.......” 寰溪殿 纵然紫苏并未如其他妃嫔那般前往圣道恭送秦王出征,但坐在殿内,她也真切地听到了那气宇昂扬的战斗呼声。 听着殿外传来的擂鼓声,紫苏知道,三遍擂鼓之后,仪仗就要从咸阳宫开拔,与驻扎在郊外的十几万大军汇合,继而奔赴战场。 心绪凌乱不堪,她忆起了上一次凤流钺出征前的情景。 那一次,他们依依惜别,彼此思念,彼此惦念。 转瞬间,不过短短几月光景,一切竟变得如此不同。 缕缕感伤涌入心头,攫住了紫苏的所有感观,她哀伤地垂下了眼帘。 攥在掌心的丝帕被揉搓地褶皱不堪,蓦地,紫苏旋然起身,迈着轻盈的步履冲出了内殿。 翩跹的倩影宛如雪白色的蝴蝶在半卧于空的拱桥上飞奔...... 三遍战鼓已毕,将领们都在等候凤流钺最后的号令,然而他却迟迟没有任何举动。 那双锐利如鹰的眸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西边那座雅致的宫阙,久久地静默无言。 凤流钺好想自己有一双足以透视一切的眼眸,拨开层层障碍,越过空间的阻隔,看到那抹牵动他心魂的人影。 他不愿承认,也不敢相信,目空一切的自己,竟会沉溺在对一个女人的思念与爱恋中不可自拔。 情爱的滋味,很是奇妙,时而甜蜜愉悦,时而苦涩哀愁。 现如今,知道大军在等着他的号令出发,但凤流钺控制不住那颗疾速跃动的心扉。 他渴望在临行前见紫苏一面,渴望亲耳听到她的声音,抚摸她素净的美颜。 战事一开,少则数月,多则数年,凤流钺不知道自己能否挨过这漫漫无期的思念折磨。 仅仅十数日见不到紫苏,他已心有如焚,日夜难安,若是经年不能谋面,他又会如何? 思及至此,所谓的自尊、骄傲显得不再重要。 凤流钺决心已定,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抛下圣道上那一片片人海,疾步离去...... 丰隼等将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眸,惊异地面面相觑,不禁窃窃私语: “这......陛下是要去哪里?” “不知啊......三遍战鼓已过,大军即将出征,陛下他......他这是怎么了?” 紫苏尽力地加快步履,得知战鼓已罢,便越发焦急了,深怕自己赶不及见凤流钺一面。 谁知,当她沿着拱桥向下走,朝着对面的回廊敢去时,因太过匆忙,云形锦屡踩住了长长的裙纱。 一个踉跄,她的身子好似飘零落叶,向前倒去,作势便要跌倒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宽阔健硕的臂膀挡在了她的身前,及时地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纤柔身影。 茫然抬眸,那张刚毅冷峻的面容映入眼底,紫苏神色激动地抿紧了粉唇,心头竟微微发酸,哽咽难言。 凤流钺将紫苏的每一分神情变化都看在心中,健硕的手臂情不自禁地由她的肩头滑落,直至缠绕住了她不堪一握的纤腰。 渐渐地,氤氲的水雾覆住了宛如碧泓的灰绿色美眸,贝齿用力地咬住了丰润的唇瓣,紫苏只觉心怦然跳动,原来,她终是思念着他的。 只不过,这份朦胧的情愫隐隐约约,似明似暗,让她来不及分辨,甚至有些不敢面对。 看她陷入沉默,一言不发,凤流钺竟有些忐忑起来,大掌抵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按向自己的怀中。 琥珀色的眼眸紧紧地凝注她清丽无暇的面容,浓烈的爱恋已是无法遮掩。 他低下头,冷唇吻上了紫苏的额间,柔声地喃语:“恼了?” 温柔的话音窜入耳畔,晶莹如玉的泪水霎时滑落,紫苏攥紧了粉拳,捶打着他宽大的脊背。 似有些委屈,有些怨怪,有些恐惧积压在心底,急欲宣泄而出。 间轻地您。凤流钺一动不动,任由她的粉拳如雨点般坠落在他的背间,幽深的眸底竟是浓浓的宠溺。wgpg。 许久之后,待到紫苏无力地垂下了手臂,凤流钺才收紧了怀抱,以最强的力道抱紧了她,好似要将她的腰肢都揽断了般。 情至此时,他没办法放手了。 纵然紫苏爱的不是他,他亦无法冷静地做一个旁观者。 面对心爱的女人,凤流钺摆不出那么清高的姿态,他对紫苏的渴望与爱恋,如勃发的火山烈焰,一发不可收拾。 “若你真的气我,可以来与我理论,可以责罚我......为什么要选择这样方式来作践自己的身子?”纤纤素指揪紧了他的衣领,紫苏费力地仰起头,因被他搂得太紧,雪白的粉颊染上了几许红晕。 但是,缠绕在腰间的钢索铁臂,让紫苏强烈地体会到了凤流钺的爱与渴盼。 她不忍心推开他,更不想推开他。 让人恐惧的是,对于这个滚烫而宽阔的怀抱,紫苏的心底已产生了浓浓的眷恋。 柔婉的言语中流露出了太多的情绪,担忧、怨怪、关切,凤流钺听得心头一暖,语意轻快地调侃:“寡人笨啊......找不到其他的方法来发泄心中的苦闷。总不能如往常那般,谁惹怒了寡人,寡人就将他下狱论罪吧。” 知道他在逗弄自己,紫苏恣意地笑了起来,“好啊,你将我下狱论罪,以解心头之恨。” “舍不得......寡人舍不得......”宽厚的掌心捧住了她的娇颜,凤流钺动情地呢喃,“没办法,只好自己生闷气.......” 紫苏感动莫名,但是转念想到他近日的作为,不禁有些气恼,“也不全是啊......陛下倒是时常找淩姬诉苦......想必她能让陛下舒心吧。” 刚毅的脸庞上掠过丝丝愉悦之色,爽朗的笑声继而从胸臆间迸出,凤流钺凑近紫苏身前,左右嗅了嗅,“怎么寡人闻到一股酸味......” “你......”困窘地蹙紧了黛眉,紫苏羞涩地垂下眼帘,轻轻地捶了捶凤流钺的胸口,“你还说!” “寡人第一次发现,苏儿发起脾气来,像只小老虎,利牙尖尖......”爱怜地攥住了她的素手,紧贴在自己心口,凤流钺沉声解释:“外间人看不透,你总该懂的......寡人不喜欢淩姬,几乎都记不起她的样子了,要不是与你赌气......寡人才不会去见她。” 他的解释消融了紫苏心中的不安与酸涩,清澈的目光望入凤流钺的眼底,“可你夜夜留宿......” “你纵然不信寡人,也该对自己的魅力有信心才是......”修长而略显粗粝的指尖细细地摩挲紫苏白皙柔滑的肌肤,凤流钺缓缓托起她的下颌,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鼻尖,吐出了灼热惑人的气息:“寡人本非嗜欲之人,不然宫中岂会只有三名公子?除了你,寡人谁也不想要。” 心弦被他如此直接的表白深深触动了,紫苏连回避的机会都没有。 凤流钺的唇瓣好似涂脂般温厚柔软,带给了她最为轻柔的触碰与悸动。 她没有躲闪,反而略扬起头,迎上了他的唇,沉醉在他的爱宠与温柔中。 犀利的琥珀色眸子中溢满了浓稠的渴望,凤流钺在紫苏的颊畔与唇角落下煽情地厮磨。 紫苏上下翕动的粉唇焦灼了他的注视,温厚的唇瓣含住了她的柔软,热烈而狂肆地掠夺她的甜美...... 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情潮在心底窜动,迷离了紫苏的眼眸,消磨了她的理智。 凤流钺情难自控地扯开了紫苏的素纱系扣,热情地啃咬着她纤柔的肩头,她精致的锁骨,所到之处,全都留下了殷红的痕迹。 阵阵冷风拂过紫苏的雪色肌肤,似乎想要用寒冷警示她,他们的失控与疯狂。 毕竟这里是咸阳宫的拱桥长廊,这般纵情地相拥热吻,甚至衣衫半退,若是让宫人们看到,不知会引起怎样的传闻。 这时,受了将军们再三请求的弗林不得不派人在宫内四处找寻凤流钺,毕竟近千名将领在圣道苦等不说,十几万大军也同时在郊外静候。 可一向冷静的凤流钺却在如此紧要关头失踪了,怎能不让人忧心焦虑? 蓦然间,弗林看到几名宫女怯怯地低下头,双手捂住羞红的脸,本欲登上拱桥,却识趣地绕道而行。 当他抬眸远望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远处拱桥上那火辣的一幕,让身为内侍的弗林都有些情绪翻涌,更何况那些宫女们了。 他连忙眨了眨眼睛,直怕自己是老眼昏花,但定睛一看,才发觉那个男子便是秦王凤流钺,而被他揽在怀中拥吻的女子定是芙妃了。 这叫他如何是好?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弗林侧过身子,不敢直视秦王与妃子亲热,但他又怕将军们苦等。 思来想去,他攥紧了双拳,冒死轻咳了一声:“咳咳......” 倏然间,沉浸在惑人情潮中的凤流钺与紫苏全都清醒了过来。 匆忙抱紧了紫苏,将她已然半退的衣襟匆匆拉起,凤流钺不悦地回眸,冷冷地扫了一眼伫立在远处的弗林,“回去,告诉他们,寡人即刻便到。” 秦王平板的嗓音中虽隐隐透着不悦,不过弗林知道自己也算躲过了一劫,他庆幸不已地领旨:“是,奴才这就去!” 此时,凤流钺与紫苏四目相对,似乎才意识到两人方才的疯狂,不禁笑出声,“哈哈......” “寡人差一点......差一点在这拱桥上将你的衣服剥光......十足的登徒子模样......”凤流钺懊恼地摇了摇头,健硕宽阔的胸膛仍是跌宕起伏,情潮仍未褪去。 紫苏羞怯地别开了眼,从未想到自己会这般主动地迎向他,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别耽误了出征的时辰......” 大掌扣住了紫苏的脖颈,凤流钺将她圈拢在胸前,覆在她耳畔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爱语:“寡人竟不想走了,想就这么抱着你,带你回到殿内,扯开你的裙纱......疯狂地爱你......” “陛下,不要说了......”他呼出的气息已烫红了紫苏的脖颈,她微摇螓首,“不要说了......去吧,不要让将士们苦等。” =====分割线===== ps:感谢这几日默默给雪投月票的亲们o(n_n)o~感动!! ------------ 第三十七章 无字信笺 恋恋不舍地裹住了紫苏纤细的指尖,凤流钺的唇瓣抵住紫苏的发丝,执拗地问道:“这一次,你会给寡人写信的,对吗?” “陛下希望我写些什么?”微微扬起下颌,紫苏浅笑嫣然地回望着他,感叹于他稚气的举动。舒蝤鴵裻 “这个,你不要问寡人......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温厚的大掌沿着她优美的脸侧来回游移抚摸,琥珀色的瞳眸中情丝缠绕,“真的难以预想,有一日寡人也会变得那么畏惧分离......这一点也不像寡人。” “那怎样才像陛下?才像秦王呢?”踮起脚前,傲挺的鼻尖轻蹭着凤流钺的下颌,紫苏柔声地问。 闻言,凤流钺迷茫地摇了摇头,逸出一缕叹息,他亦是困惑不已,“寡人也不知......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寡人真的很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早日与你团聚。” “战场上刀剑无眼,陛下要万分小心。”澄澈如波的美眸中盈满了担忧,紫苏认真地叮嘱:“身子受过风寒,虽然不药而愈了,但总归对身体是有害的。军中大夫终归不如宫中太医,大营的条件更是比不得宫里,陛下万不可这么任性了,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行。” 淡淡的喜悦爬上那刚毅冷峻的面庞,凤流钺连连颔首,语意温柔地应答:“寡人记在心里了。” “去吧,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徐徐地推开了他,紫苏后退几步,神色柔婉地凝视着凤流钺,“我等着陛下凯旋而归。” 凤流钺没有再说什么,他内心极度挣扎,却还是旋然回身,健步如飞地奔下了拱桥。 静默地伫立在石柱旁,紫苏目送他离去,直至那伟岸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晶莹的泪滴才悄然坠落...... 楚国,瀛都 伏羲殿 千容浅斜倚在座椅中,翻看着朝臣们上呈的奏疏,惊讶地蹙紧了眉心,面色也愈发凝重起来,“秦王竟然真的出兵伐赵了。” “陛下,韩国已灭,中原诸国中,除去我楚国,唯齐赵两国有实力与秦国抗衡,若是此次赵国再亡了......这天下大势,只怕要全然倾向于秦了。”太尉胥黎痛陈厉害,恳切谏言:“微臣之见,陛下当应允赵王的求助请托,派兵援赵。” “不可,陛下万万不可!”大将军樊篱即刻站了出来,态度坚决地反驳,“其一,我楚国经历了与匈奴的连年征战,急需休养生息,轻易卷入战争是不明智的;其二,若是我们真的援赵,等同于与秦国对立,一旦撕破了脸,日后再想与秦国修好,是断无可能了;其三,此战我们并无必胜的把握,加之楚赵之间有魏国等阻隔,我军长途跋涉,疲累不堪,还未上战场,兵锋也消减了三分。臣请陛下三思!” “臣等与大将军看法一致。”御史大夫亦赞同樊篱。 “臣附议......” “臣附议......” 众多朝臣们亦纷纷表明立场,大多是主和派,只有寥寥数人支持胥黎援赵的主张。 幽魅的紫眸半眯起,深邃的光芒散溢而出,千容浅若有所思地撑住了头侧,“听闻赵王也给请求秦国发兵救援,众卿现在不必争论......寡人要静候齐国的答复,若是齐国应允发兵支援,到时候咱们再议。”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此言一出,朝臣们顿时觉得颇为有理,遂不再激烈争辩。 “尔等退下......”千容浅挥了挥大掌,冷声喝令,倏然间,犀利的眸光落在虞礼的身上,“虞礼.....你留下。” 待到所有朝臣离开,大殿的殿门被重新地合上,空荡的殿内只余千容浅及虞礼两人。 未等千容浅开口发问,虞礼主动地从袖中抽出了一卷竹简,高举过头顶,“陛下,这是近日来微臣所查到的情况,敬请陛下御览。” 搭在书案上的手臂抬起,千容浅示意他将竹简呈上来。 虞礼上前几步,毕恭毕敬地把竹简放在千容浅的掌中。 手腕一转,竹简应声落在书案之上,修长的指尖徐徐推开卷轴,凌厉的目光快速地浏览其上。 站在殿内的虞礼紧张地观察着千容浅的神情变化,深怕自己交上的这份奏报无法满足楚王的要求。 许久之后,千容浅神色冷寒地卷起了竹简,低沉性感的嗓音幽幽响起:“如此说来,真正的芙姬多半是被秦王灭口了?” “回禀陛下,秦王做事滴水不漏,着实找不到任何证据,但据推断,芙姬郡主......凶多吉少是肯定的。纵然她未被灭口,也定是被送到了偏远之地。”虞礼讲出了自己的看法。 千容浅陷入了深沉的思虑中,他猜不透这各中曲折,更无法洞悉秦王李代桃僵的动机。 他以紫苏取代芙姬,要紫苏以芙姬的身份在咸阳宫存活,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情爱? 思及至此,那日在咸阳宫中的情景再次拂过眼前。 冷傲霸气的秦王望向紫苏的神情竟是那般温柔,他轻轻地拥她在怀,细心地保护着,举手投足间尽显爱怜与呵疼。 浓稠的酸涩与痛楚在胸口出汇聚,扯痛了他的心扉。 黯然地垂下了眼帘,千容浅愤愤不甘地攥紧了大掌,一言不发地抿紧了冷薄的唇瓣。 “不妨一试......”突然间,一个想法自心底油然而生,他的唇畔勾出了鬼魅的笑纹,“虞礼,以凌阳郡王的口吻修书一封,派人送往咸阳,要亲自交到芙姬手中。” “敢问陛下,书信中要写些什么?”虞礼谨慎地望向千容浅,等待着他的指示。 千容浅打算以此信作为简单的试探,试探紫苏的心,试探秦王的底线,然后以此为依据,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做。 “就说凌阳郡王病体沉重,药石无效,请芙姬回楚国,见最后一面。”他睨了一眼虞礼,吐出了森冷的话音。 虞礼心下一惊,但还是恭顺地领旨:“微臣遵命,这就去办.......” 伟岸飘逸的身影自座塌上跃起,千容浅踱步至窗边,复杂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西北方,动情地喃语:“紫苏......寡人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若是能换得你回来,寡人会不惜一切代价......不屑一切代价......” 一月后 寰溪殿 紫苏坐在窗边,指尖握着凤流钺从前方派哨骑送来的竹简,柔美的笑靥在唇畔绽放。 指尖细细地抚摸上面刻印的几个字:“一切安好......念汝......” 短短的只言片语,却让紫苏感受到了作为浓烈的温暖。 她提起墨笔,刚要给凤流钺回信,这时,毓娟匆匆步入内殿,“娘娘,弗公公求见。” 抬起头,紫苏轻声说:“让他进来。” 弗林躬身走进殿内,恭敬地行礼:“奴才拜见芙妃娘娘。”13765321 “起身吧。”紫苏微扬指尖,示意他免礼,“有何要事吗?” “回娘娘,是这样的,楚国那边来了信使,说是有加急的信笺要亲自呈给娘娘。”弗公公见来使神情颇为肃穆,深怕耽搁了大事,便直奔寰溪殿来告知紫苏。 “楚国......加急信笺......”墨笔从指尖中掉落,墨汁溅在竹片上,紫苏黛眉轻敛,心头蓦地一紧。 本已平静入水的心湖因这突如其来的信笺而掀起了缕缕波澜,她本以为上次远远地相望,会成为她与千容浅此生最后的交集。 感微气抵。那日在咸阳宫的遇见,带给了紫苏太大的震撼,更让她激荡的心绪久久无法平复。 她曾猜想着千容浅冒险潜入咸阳宫的千百种理由,更想读懂那双幽魅紫眸中布满的忧愁与哀伤。 那一瞬间,紫苏甚至疯狂地渴望奔至他面前,将深埋在心中的困惑尽数道出。 然而,渐渐地,她终是冷静了下来。 紫苏不再去费心思量有关千容浅的一切。 他为何而来,因谁而来,又究竟意欲何为,都与紫苏没有任何关联。 纵然他们的命运曾经紧紧交缠,他们的心紧贴在一起,但这一切都在那个雪夜画上了句点。 所以,紫苏试着去淡忘,试着抹去千容浅烙印在她心头的痕迹。 然而,时至此时,她却不得不提起心神,密切地关注事情的走向。 “弗公公,陛下在外征战,按照宫里的规矩,我不能私下接见楚国来使。”紫苏心存顾虑与畏惧,她摸不透千容浅的心思。 “娘娘,这宫里的规矩是给其他人定的......您并不在内。”弗林脸上带着谄媚的笑,经过大大小小的风波,眼前的女子非但没有失势,反而愈发牢固地占据了秦王的心,他须得另眼相待,好生巴结。 “宫内的规矩,谁人都不许僭越。”澄澈的美眸中耀动着凌厉的神采,紫苏并不想恃宠而骄,“既然说是加急之事,那么由公公代为将信呈给我。” “如此甚好,奴才这就去。”弗林不禁对紫苏多了几分欣赏,她的聪慧与冷静是宫内其他妃嫔所不具有的。 紫苏独享秦王爱宠,却没有丝毫骄横跋扈的作风习气,仍是平易谨慎,单单是这点已足够让人敬佩。 须臾之后,弗林将楚国使者带来的信原封不动地奉给了紫苏。 紫苏迫不及待地打开木匣子,看过信后,那张清丽无暇的美颜上掠过丝丝迷惘,丝丝忧虑。 凌阳郡王病危?依照她的判断,此事十有八九是捏造的。 千容浅已经看清了她的容貌,早已清楚芙妃并不是芙姬郡主。 按理说,纵然凌阳郡王真的病况堪忧,他亦没有必要派人来给她送信。 紫苏着实无力辨清千容浅此举背后掩藏的意图,她为难地皱紧了黛眉,“公公,请到外殿稍后,我修书一封,你替我转交楚国来使。” “是,娘娘慢慢写,老奴在外面候着。”弗林点点头,快步退离。 提起墨笔,悬于竹简之上,踌躇犹豫,竟是久久无法落笔...... 一盏茶过后,紫苏推开殿门,将放入木匣内的竹简交给了弗林,“公公去回复楚使。” “是。”弗林小心翼翼地捧着木匣,恭谨地领命....... 半月后,楚国,瀛都 自从使节被派往秦国,千容浅可谓是日夜期盼着紫苏的回复,哪怕是只言片语亦能慰藉他浓烈的相思之情。 终于等到了来使还朝,他甚至无法在殿内安坐,焦急地伫立在殿外。 一见虞礼走近,千容浅不等他行礼,从他手中一把抢过了封存完好的木匣。 虞礼有些惊异地望着千容浅迫不及待的举动,迟疑了下才行礼请安:“臣叩见陛下。”vkzj。 “起。”千容浅没有看他一眼,径自走入殿内,敞开木匣,满心期待地取出了竹简。 当他兴奋急迫地展开竹简的刹那,深深的失落覆住了那双幽魅的紫眸,千容浅诧异地盯着上面空无一字的竹片。 “怎么会......这怎么会......”伟岸的身子微微摇晃,他连连后退,直至跌坐在长塌上,黯然的感伤笼罩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庞。 小安子不解地望着千容浅阴沉的面色,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这信有何不妥吗?” “虞礼......给寡人叫虞礼来!”暴怒的火焰在眼眸深处汹汹燃起,大掌狠狠地攥紧了竹简,千容浅厉声大吼。 听到了楚王的嘶吼声,虞礼忙不迭地奔入内殿,惊慌地跪了下来,“陛下......臣在......” 宛如疾风般地扑向虞礼身前,千容浅用力地揪住了他的衣襟,神色狠厉地瞪着他,“这信你可有保存好?中间可是被人动过手脚了?” 面对这莫名的质问,虞礼显得很是无辜,“陛下......微臣不敢啊......这竹简自从交到臣的手中,臣一直贴身带着,不敢让他人触碰。” =======分割线====== ------------ 第三十八章 独占君心 “不可能!绝不可能!”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了狰狞的神色,千容浅万般抗拒地摇着头,“不可能!这竹简上一个字都没有!这不是紫苏给寡人的回信,不是紫苏给寡人的!” 话音还未落下,他迅速地甩开长臂,将那卷竹简扔到了虞礼的身上,“你看看,上面可有字!这不可能是紫苏给寡人的!” 宽阔的胸膛不住地上下起伏,千容浅斜倚着长塌,一抹让人心怜的脆弱在那幽魅的紫眸深处一闪而逝。舒蝤鴵裻 虞礼连忙接住竹简,匆匆地浏览,看到上面并无一字,讶然地皱起了眉,困惑地喃喃自语:“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 望着虞礼迷茫不知的神情,千容浅痛苦地了悟了事情最可能的真相。 悲伤地合上眼帘,他缓缓起身,挥了挥大掌,低沉的嗓音暗哑地在大殿内久久回荡:“退下......” 虞礼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躬身离开了大殿。 伟岸英挺的背影在此刻显得如此落寞,千容浅迈开沉重的步履,走入了内殿深处。 小安子一言不发地伫立在原地,已然猜到了各中端倪。 此次,千容浅派人向秦国送信,心心念念地等待着紫苏的回复,纵然是只言片语也好。 奈何,紫苏却以无字的信笺决然地表明了心迹,她不愿与楚王再有任何牵扯。 小安子能够理解千容浅的失落与绝望,从秦国归来,他既欣喜也忧虑。vlip。 喜的是紫苏确实还活着,忧的是她身在咸阳宫,要想寻回她,可谓难上加难,但千容浅从未有放弃过。 白日里,坐于朝堂之上,千容浅看上去还是那位曾经叱咤一方的傲然王者,可是到了夜晚,他的苦痛、他的悔恨、他的哀伤便一股脑地涌现而出,深深地折磨着他的心。 小安子追随千容浅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为情所苦,不能自拔的颓丧模样。 他心知肚明,千容浅不再是当年那个冷血狠厉的蛇蝎皇子了。 因为紫苏的出现,让他冷硬的心变得柔软。 如今,获悉了紫苏身在秦国,他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只为亲眼看到紫苏。 然而,一切的付出,都只换来让人难以承受的失落与惆怅。 小安子站在殿门外,已然不知该如何安抚千容浅那脆弱不堪的心灵。 渐渐地,细微的叹息声从门缝中传出,继而,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匆忙地推开殿门,小安子担忧地步入其中,凝视着那斜倚在窗边的男子,他轻声地唤道:“陛下......” 千容浅蓦然回首,幽深如潭的眸子中掩不住浓稠的哀伤与悲痛,他却笑了,笑得那么凄然,“你说,紫苏......她......她恨寡人......恨到连一个字都不肯写......”13766531 “陛下......”小安子三两步走向前,拦住了他即将送往唇边的酒盏,“切莫这般豪饮,太伤身了。” “你知道吗?寡人从没有像这一刻般那么渴望.......将自己的心挖出来.......彻底地做个无心之人”千容浅揪住了小安子的衣领,朦胧的雾气覆住了眸底,感伤地喃语:“也许......只有如此......寡人的心才不会再痛吧......” 闻言,小安子伤心地垂下头,泪水控制不住地奔涌,“陛下不要如此说......紫苏姑娘她.......奴才相信,这不是紫苏姑娘的真心.......陛下要振作......” “也难怪......她恨寡人,她恨寡人......恨到断了情丝,天上地下,不复相见.......”千容浅仰起头,凄厉的笑声从胸臆间迸出。 “哗.......哗......”他高举酒坛,让灼烈从高处倾泻而下,浇过头顶,浸湿了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庞,唯有此,才能遮住自他眼底溢出的温热。 看着他疯狂失常的举动,小安子除了感到心痛惋惜外,却也真是无能为力。 感情之事,最是复杂难懂,岂是“对错”这简单二字可以辨清的? 拿起干净的布巾,小安子细心地为他拭去脸上的酒滴,“陛下,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若是......若是紫苏姑娘真的决意如此,您就放手吧......” 幽冷的寒芒在紫眸中乍现,千容浅狠狠地推开了小安子,坚定地低吼:“不!绝不!除非寡人死了......寡人绝不会放手!” 三月后,秦国,咸阳宫 “娘娘,陛下又派人送来了信函?”毓娟将刚刚出炉的糕点摆放在石桌上,轻声地问。 紫苏攥紧了那片细细的竹简,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迹,高兴地扬唇一笑,“是啊,陛下说,战事很顺利,大约再过十天便能凯旋了。” “真是太好了。奴婢还听闻,这次有几场战役打得极为惨烈......长平一役,丰隼将军攻城后,下令坑杀了十万赵国降兵,天下震动呢。”提起茶壶,毓娟为紫苏斟了一盏热茶。 这件事早已从前线传回,现下只怕是众人皆知了。 紫苏略有所思地捧起茶盏,感慨不已地叹道:“这就是战争......一战功成万古枯......” 丰隼用兵如神,却也足够冷酷,他以手段狠厉闻名天下,乃是秦国的骁勇战将。 这一次,他坑杀降兵,可谓断了消灭了赵国仅存的精锐兵力,截断了其反抗的所有后路。 此举在所有人看来确实太过阴狠残忍了,但对于秦国来说,却起到了震慑中原诸国的作用。 从此以后,中原诸国反抗秦国的意志会更加薄弱,甚至瓦解。 秦国想要实现一统中原的宏愿,真的只是时间问题了。 倏然间,一股恐惧感涌上心间,紫苏不禁打了个寒颤。 毓娟细心地察觉到了紫苏微颤的肩头,关切地问:“娘娘,是不是冷了?奴婢这就去取狐毛大氅来。” 紫苏没有回应,只是兀自陷入了沉思中。 她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畏惧。 若是有一日,秦楚大战,秦国统帅亦以如此狠厉无情的手段对待楚国的将士、百姓...... 紫苏还能安然地坐在这里饮茶吗?她真的能够安心吗? 这时,淩姬缓步地走到了拱桥上,屏退了身边的宫女,远远地望坐于凉亭内的女子。 她本以为自己抓住了那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靠近了秦王,触到了他的心,更可能夺取帝王的宠爱。 谁知,不过短短几日,风云突转,本已被秦王冷落许久的紫苏,竟然在弹指间重新夺回了失去的一切。 淩姬不明白,也不甘心,她处心积虑想要留住秦王,却终是白费心机。 那些日子,虽然秦王夜夜留宿,却从不碰她。 实情并非外间所看来的那般,她得到的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 而紫苏呢?任何时候看起来,她都是那么淡定大气。 舒展的眉宇间流溢着一股子沉着,身上散发着飘渺的出尘之感,好似外间的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 淩姬知道,紫苏不是后宫中精于算计的女子,她从不争抢什么,却得到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秦王的关注、秦王的呵护,甚至是......秦王独一无二的娇宠。 现如今,赵国危在旦夕,所有人都声称,国破之时就在眼前。 淩姬不禁得为自己多做打算,虽然她已位居妃位,与紫苏比肩,但她与紫苏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只不过,经历了上一次,她不清楚紫苏是否对她心存芥蒂,可还会倾心帮她,助她呢? 暗自地攥紧了粉拳,淩姬压下心中的紧张与忐忑,提起长长的裙摆,向着凉亭的方向走去。 余光注意到了从不远处靠近的婀娜身影,紫苏抬起眼帘,清丽无暇的美颜上带着淡漠的神情。 “芙妃娘娘......”淩姬被她那清冷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慌,也许是愧意作祟,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紫苏莞尔一笑,扬了扬素指,平静的话音中听不出喜怒,“不必行礼,你我是同位阶的,坐吧。” “谢娘娘。”淩姬缓缓坐下,交放在双膝上的指尖紧紧交握,“娘娘......希望娘娘不要气恼我才好。” “气恼你,为何?”紫苏直视淩姬那双明亮的黑眸,早已猜出了她的来意,却还是不动声色。 将面前精致的桂花糕推到淩姬面前,紫苏柔声地说:“尝尝看,味道还不错,甜而不腻。” 淩姬觉察出了紫苏态度的转变,虽没有对她动怒,但那股疏离与冷漠却已足够让她惊慌不安。 匆忙地自石凳上起身,淩姬倏然地在紫苏面前跪了下来,故作诚心地解释:“娘娘,我错了......之前的事,我可以解释的......我真的无意于娘娘争宠......您也知道......我们的命运不由自己掌控......我本只是想求陛下对赵国宽厚些,谁承想,陛下竟莫名地冷落了娘娘......我......” 这番话听在紫苏耳中,真的有够虚情假意,但她隐忍不发,细细地品味精致的糕点。 跪在地上的淩姬因紫苏的沉默而愈发惶恐,她索性揪住了紫苏的裙摆,泣声央求:“娘娘,求您大人大量.....眼看赵国危急,只怕陛下这次回宫后,就会像对待其他和亲公主那般......请娘娘看在咱们同是可怜的女子,背井离乡,孤苦无依的份上,请娘娘为我美言几句......不要让我丢了现在的地位......” 澄澈的美眸中掠过了几簇凛冽的光芒,紫苏不禁感叹,好个贪心的女人。 时至此刻,她求得不只是性命,竟还痴傻地希望保住所谓的荣华富贵,地位尊荣。 “我没有怪你。”紫苏抿了口清茶,语意和缓,但也绵里藏针,“陛下与我之间的事,是我俩的事......并非外人可以干涉和左右的。陛下与我闹了别扭,去你那里暂时消消气,也无可厚非。我还要谢谢你代我照顾陛下呢。” 此言一出,紫苏竟也有些惊讶,她的心境变了,对待凤流钺不再是那般地有所保留,反而在不知不觉间将他视为了自己的爱人。 所以,她的话中才会充满了占有的欲望。 淩姬煞白了脸,她从未见过这么凌厉的女子,“娘娘......” “至于赵国被灭之后的事,不是我能掌控的。咸阳宫中早有定规,女人不得干政。”紫苏冷冷地拂开了淩姬的手,旋然起身,作势离开了凉亭,“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娘娘......”淩姬瘫坐在地,面如死灰地流下了凄楚的泪...... 紫苏步履款款地回到了寰溪殿,坐在凤流钺送她的雪豹皮垫子上。 臂还容他。对于今日之事,她感触颇深,她或许心善,心软,却绝不愚笨。 岂会被同一个女人利用诓骗两次? “娘娘,您回宫了,奴婢刚刚还找您呢。”毓娟给紫苏送去白狐大氅,却发现淩姬跪坐在凉亭内,“淩姬她哭得很凶,是不是刚刚遇到您了?” 紫苏接过暖绒绒的大氅陪在肩上,她微微颔首,“没错,她刚刚求我来着。” “可不能再存善念,她太坏了,竟离间您和陛下的感情。”毓娟愤愤地低呼。 “你错了,真正的感情......是没人能够离间的。”指尖抚上了柔软的狐毛,紫苏笑得柔婉。 她感谢凤流钺,即便在最愤怒、最失望的那一刻,亦没有真正地让一个女人介入他们之间。 自从见了淩姬,紫苏全然理解了凤流钺的良苦用心。 他虽怒极了,怨极了,却没有将一分一毫的关心与爱护分给淩姬,更遑论说爱了。 不然,她又岂会因为赵国将要被灭,惊恐不安地跑来向自己求援? 思及至此,紫苏的心绪复杂不已。 试想,当初若是她与千容浅之间没有紫遇的存在,一切悲剧也许都不会发生....... ------------ 第三十九章 浓稠思念 十日后 紫苏穿着一袭淡红色的锦绣穗纹长裙斜倚在寰溪殿的殿门边,神情静默地望着院内的初春景致。舒蝤鴵裻 秦国的春天来得总是晚一些,也更短一些,不似楚国的春天,那么绵长,那么温暖。 想来,她那封无字的信笺应该已经送到了千容浅的手中,只望他终能明白,过往的一切已经过去,是爱、是恨,都该放下了才好。 曾经的轰轰烈烈,缱绻相依,噬心离别,最终却也在此刻化作了天际边的卷卷流云,看到了,忆起了,不过徒增感伤罢了。 微扬起手臂,缓缓地张开掌心,看着那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落于其上,紫苏唇角轻扬,勾出了凄美的笑靥。 “咳咳.....咳咳......”微微的痛不期然地袭来,攫住了她的心口,素手抚在门框上,逸出了一声声轻咳。 正在殿内簇燃炭火的毓娟听到外间的动静,匆忙地跑了出来,担忧地搀住了紫苏的臂弯,“这可是怎么了?一个寒冬,娘娘都没有再咳......反倒是入了春,咳得愈发频繁了。依奴婢看,还是召太医来瞧瞧的好。” “不必。”紫苏轻摆了摆手,拉拢了身上的雪白狐毛披肩,走入殿内,在长塌上坐了下来,“一会儿,我开个方子,你去煎药,我服了就会见效的。” “娘娘,您有何心事?”毓娟随侍紫苏也有些时日了,她不明白以紫苏的身份地位,究竟还有什么可以忧虑的。 默默地垂下了眼帘,掩住了那莫名繁杂的哀愁,紫苏微摇螓首,以丝帕捂住了檀口,“弗公公可给了最新消息?陛下率领大军,现在到咸阳郊外了吗?” 毓娟托着刚刚热好的手炉交给紫苏,轻声应道:“弗公公半个时辰前来过了,说再过两个时辰陛下与一众将领就要入城了。” “去取那件披风来,我收拾下,咱们去迎接陛下。”紫苏撑起身子,来到妆台前,捻起殷红的玫瑰粉,涂抹在粉唇之上。 “外面风大,娘娘若是身子不适,便不要去圣道了,陛下不会怪罪的。”毓娟望着紫苏略显憔悴的面容,劝她不要为难自己。 “他是不会怪罪的......”澄澈如波的灰绿色美眸中漾起了柔美的神采,紫苏感怀不已地喃语:“但他会失望的......” 这些日子来,是凤流钺的关怀与呵护带给了紫苏前所未有的温暖与慰藉。 若是没有他,紫苏只怕还兀自沉浸在过往的情殇中无法自拔,只怕早已没有了开怀微笑的气力。 虽然,凤流钺贵为秦王,在世人看来,他是傲视天下的雄主,是冷酷无情的帝王,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他的长剑绽放着寒光。 但在紫苏面前,他是个深情执着的男子,是个会从千里外给她不断送来信笺的男子,是个一直相信她的男子。 他为她所做的点点滴滴,紫苏都铭记于心,一刻也不曾忘却。 在面对凤流钺时,紫苏偶然会有想要逃离的冲动,只因,怕这份爱太浓烈,太沉重,而那颗早已残破的心,负担不起他的深情。 当然,除了这份顾虑,她的内心深处更有一份畏惧。 曾几何时,她与千容浅经历了生死考验,经历了一波波风浪。 本以为,他们早已心灵相通,他们的感情会坚若磐石,谁知,所谓的磐石竟是浮草,那么不堪一击。vlji。 现如今,她与凤流钺相识不过年余光景,紫苏仍是游移着不敢确定,他们之间有的究竟是激情、欲望、依赖,还是真爱。 温些斜裙。不过,困扰她许久的迷惘正如一层层云雾,被缓缓升起的朝阳一点点驱散。 也许,过不了太久,她就能得到渴望的答案...... 咸阳城 凤流钺骑着青骓马,在一众将领们的簇拥与拱卫下器宇轩昂地踏入了咸阳城。 守候在城内的百姓们欢欣雀跃地恭迎他们得胜而归的英勇秦军,以及战无不胜的帝王。 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涌入耳畔,却激不起凤流钺心中的一丝涟漪,那张刚毅冷峻的面容仍是沉静如常。 也许是赢得了太多的胜利,最初的那种兴奋与满足,竟化作了丝丝淡漠,让他嚼之无味。 疯狂的征服与作战再也无法填满他空乏的心胸,唯有一人可以撩动他的心绪,牵动他的所有喜怒哀乐。 与赵国作战的数月间,给了凤流钺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去认清自己的心。 从紫苏毫无畏惧地站上靶场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情缘便已注定了。 但其后事情的走向,却是凤流钺始料未及的。 三十多年来,让他认真相待的女子唯有流萱而已,但那并非情爱,而是一种浓烈而有些畸形的依赖与牵绊。 紫苏是不同的,面对她,凤流钺不再吝啬于付出,不再自私地只向着索要。 他想要对紫苏好,似乎她的快乐与幸福,他都可以感同身受。 唯一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障碍,便是那远在楚国的千容浅。 凤流钺很清楚,他在紫苏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让紫苏念念不忘。 纵然是伤痛,却也那么刻骨,所以紫苏偶然间的落寞哀伤,偶然间的愁思惆怅,都是为了他...... 浩浩荡荡的大军仪仗举着迎风飞扬的黑色旌旗,驶入了巍峨恢宏的宫阙。 行进过高耸入云的宫门,远远地,留守在咸阳的朝中重臣们以及后宫妃嫔们都在圣道两侧列队。 望见了骑在骏马之上,威仪凛凛的凤流钺,所有人即刻跪立下来,重重叩首:“臣等......臣妾等......恭迎陛下得胜还朝,陛下万安......” 凤流钺拉住了缰绳,潇洒地扬起长臂,示意大军仪仗停止前行。13766560 他没有翻身下马,反而仰起头,以急切而满含渴望的目光环顾四周,似乎在找寻什么。 终于,那双犀利的琥珀色瞳眸中映出了一抹飘逸轻盈的倩影,淡红色的裙纱层层叠叠随风而起,划过了优美的纱影。 紫苏戴着雪白色的披肩,身着一件淡红色的长裙,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动人,比往日多了几分妖娆。 她站在石阶的最上层,隐匿在汉白玉石柱一侧,并未随着众人跪下,只是静默地睇望着那端坐在骏马上的英武男子。 刚毅的脸庞上有了笑容,他迅速地离开了马背,掠过黑压压的人影,健步如飞地直奔向高高的石阶。 唇畔噙出了柔和的笑靥,紫苏亦迎着他缓步走去。 当两人的眸光紧紧交缠,他们颇有默契地相视而笑。 起伏不止的胸膛流露出了凤流钺此刻激荡的心绪,宽厚的大掌抚上了紫苏的肩头,醇厚的嗓音微颤着逸出:“还好吗?” 紫苏点点头,抬起掌心,纤细的指尖为他掸去了落在肩头的浮尘,以关切的眸光凝视着面前的男子,“陛下日夜兼程,定是很辛苦......此去数月,战事紧张,你没有受伤吧?” 长臂用力地圈住了紫苏的纤腰,将她牢牢地锁定在自己的怀中,凤流钺垂下头,鼻尖抵在她的额间,亲昵地呢喃:“见到你就好......见到你真好......” 灼热的气息喷吐在紫苏的颊畔,她仰起头,再次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他温热灼热的怀抱,空灵的美眸中竟泛起了缕缕湿润。 幽深的鹰眸中柔情漫溢,浓稠的思念在心底翻涌,凤流钺捧住了紫苏的粉颊,宛如涂脂的唇瓣眼看就要落在她的樱唇之上。 余光瞥见了跪立在圣道两侧的众人,紫苏蓦地偏过头,致使他吻上了自己的下颌,不胜娇羞地提醒:“陛下,朝臣们都在下面等着呢......” 跪等着秦王指令的朝臣及妃嫔们谨慎地抬起头,讶然地注视着秦王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紫苏的爱恋与思念。 他们都无法将那深情的男子与平日里冷酷傲然的秦王联系起来,心中暗自不解。 “平身......”唇瓣微启,吐出了威严的命令,凤流钺的视线却始终未曾紫苏的身上移开。 “谢陛下......”跪立着的众人这才敢领命起身。 不顾所有人的讶异目光,凤流钺搂紧了紫苏,继而将她拦腰抱起,在她耳畔低语:“不管他们......寡人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紫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美眸,慌忙中只得伸出双臂圈住凤流钺的脖颈,紧紧依偎在他的胸口,“陛下,你放我下来......这么多人在看......” 凤流钺但笑不语,愈发抱紧了紫苏,旋然转身,向着寰溪殿的方向疾行而去,留下了面面相觑的朝臣们....... 寰溪殿 未等紫苏反应过来,她已被那扑向眼前的高大身影给压入了床榻深处,柔软的素手抵在他的胸膛上,“陛下......” 断断续续的娇柔语音被坠在紫苏粉唇上的热吻一一含入口中,凤流钺动情地扬起手,沿着她凹凸有致的曲线来回游移...... ------------ 第四十章 炽烈爱火 断断续续的娇柔语音被坠在紫苏粉唇上的热吻一一含入口中,凤流钺动情地扬起手,沿着她凹凸有致的曲线来回游移....... 宽厚而粗糙的大掌带着灼人的热度,隔着柔滑的衣衫,灼烧着紫苏的肌肤,挑动着她沉寂已久的激情。舒蝤鴵裻 莫名地,一种隐约的情潮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泛动,迷离之色渐渐地缠绕上了那双清澈如波的灰绿色美眸。 她怔怔地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刚毅脸庞,清楚地触碰到了自琥珀色眸底流溢而出的欲望浪潮。 惊骇地微敛眉间,紫苏偏过头,下意识地想要逃开这即将足以吞噬她的情欲波涛。 然而,凤流钺的大手却紧紧地捧住了她的娇颜,使得她无法妄动,只能承受他炙热而狂肆的亲吻爱怜。 略略抬起下颌,露出了优美纤长的脖颈,紫苏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凤流钺的衣袖,一声柔美的叹息自齿间散出:“不......” “不要拒绝.......”凤流钺早已洞悉了紫苏内心的挣扎,然而这一次,他不想再退却,不想再等待,他要得到紫苏的人,得到紫苏的心。 粗糙大掌与紫苏十指交缠,将她的双臂高举过头顶,健硕的身子宛如一层厚实的棉被,紧密地覆在了她的娇躯之上。 温厚的唇瓣亲昵地在紫苏的唇齿间摩挲,啃咬,以最惑人的厮磨来软化紫苏的抵挡意志,他流连忘返地品尝着属于她的甜美滋味。 浑浊而灼热的呼吸直窜入紫苏的鼻尖,她嗅到了属于凤流钺的阳刚之气,头脑霎时一片空白,渐渐地僵硬的身子也放松了。衣粗入含。 凤流钺欣喜地凝睇着浮动在那双灰绿色美眸深处的媚色,知道紫苏亦动了情。 “陛下......你不能......”她仍在做着困兽之斗,奋力地想要抽出素手,却被凤流钺握得更紧。 “抗拒的话,寡人不想听......一个字都不想.......”唯恐紫苏的执拗会扰了此刻这份甜腻的激情,凤流钺只得再次咬住了她丰润的粉唇,力道不敢太重,怕自己的粗鲁伤了娇柔的她。 密不透风的吻狂肆地夺取了紫苏的呼吸,使得她无奈地敛起黛眉,柔软的素手竟开始失控地回握住他的大掌。 “你可知,军营帐冷......数月来,每到午夜寡人总是孤枕难眠.......”傲挺的鼻尖在紫苏绯红颊畔轻蹭,凤流钺感性地向紫苏道明情愫。 “陛下......”紫苏的眼底划过一缕震惊之色,此刻,她的心跳宛如擂鼓,她以极小的声音说:“我听说......军营内都设有红帐......红帐是为了外出征战的将领军士们......” 蓦地,迷人的笑纹拂过唇角,凤流钺俯下身子,将她娇柔的身子牢牢抱紧,毫无间隙地贴在自己的胸口。 “寡人没有碰红帐内的女人......过往,纵然征战再久,寡人也从不会孤枕难眠,看着兵书,自然而然地就会因疲累而睡去......”稍稍地放开了紫苏,指尖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描摹,“是你......是你让寡人第一次觉得夜是那么漫长,那么难熬......一想到你,寡人便如火焚身,不得不夜半时去临近的湖泊、河流中洗冷水澡......方能强压下对你的渴望。” 宛如擂鼓的心跳声传入耳畔,紫苏目不转筋地直视那燃烧着情爱火焰的眸子,惊恐地意识到,自己的心正在一点一滴地沉沦,沉沦在他的爱火中...... “如何?你还要拒绝寡人吗?如果你还要拒绝,寡人......寡人可以离开。”紧张地等待着紫苏的答复,凤流钺从未这般忐忑不安过。 灰绿色的美眸中淌出了清澈的泪滴,紫苏抬起身子,主动地回拥了他。 这个好似飓风般的男人,以如此狂傲的姿态闯进了她的心扉,将她死死闭合的心门烧成了灰烬。 偏过螓首,柔嫩的粉唇紧贴在他的耳畔,紫苏很想答应他,却不得不回绝:“陛下......我不能......” 倏然间,那高大的身影猛地一震,无边的失望化作奔涌的浪潮,似乎要将凤流钺溺毙了。 紫苏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失落,赶忙扬起双臂,沿着他宽阔的背间抚摸,“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今夜不行......” “何意?”微弱的希望重新跃入眼底,凤流钺钳住了紫苏的双肩,屏息凝神地看着她。 “陛下真是笨......我现在的身子不适......不适合侍寝......你懂了吗?”羞涩的红飞上清丽的娇颜,紫苏匆忙地扑入他怀中,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闻言,凤流钺才恍然大悟,朗笑连连地拥紧了紫苏,紧绷的心弦也终于放下了,“寡人懂了......你是葵期到了......” 柔软的素手捂住了凤流钺的唇瓣,紫苏怨怪地斥责:“你还说。”vlji。 “好了,好了,寡人不说就是了。”爱宠地裹住了她的素指,凤流钺的笑意更深了,“会不舒服吗?” “还好,不会,只是身子发沉。”紫苏斜倚在他的肩头,浓浓的担忧在心头升起,她有些为难地开口:“陛下可知......我......” “怎么了?”凤流钺扶起紫苏,两人一同靠在床头,大掌爱怜地抚着她墨黑色的长发。 “我不是处子之身......”此事虽甚难启口,但紫苏认为有必要告知凤流钺,这是他们之间最起码的坦承。13766560 抚在紫苏头顶的大掌霎时一滞,幽暗的光芒自鹰眸中闪现,几许疼痛、几许欣喜还有几许震撼交缠于凤流钺的心口,他沉默不言,只是越发收拢了长臂,将紫苏护在怀抱中。 推开了他的胸膛,紫苏转过身,因他的沉默而倍感哀伤,她故作坚强地问:“我能懂......陛下若是在意、介怀我可以理解......幸好,我没有说得太晚,不是吗?” 徐徐地掀开眼帘,望向紫苏的目光更加炽热,凤流钺知道这个小丫头误会了,疼惜地亲吻她的眉间,“寡人定是在意的......不过与那些庸人的想法无关.......只是难过为何不是寡人先遇到你......你非处子之身,寡人也不是未尝云雨的少年......咱们总不会因为这件事互相嫌弃,指责吧?” 一席话化解了紫苏的不安,她破涕而笑,仍有些哽咽:“我以为......我以为陛下肯定会介意的.......” “所谓的贞洁,不是看一个女人的身体曾经属于过几个男人,而是看她的心中究竟装得下几人。”凤流钺缓缓凑近紫苏眼前,为她拭去泪痕,动情地宽慰她,“你是什么样的女人,寡人心知肚明。你肯直言相告,寡人很感动。” “谢谢陛下......”他不同于世俗的开明与宽容震撼了紫苏的心。 “但从此之后,你与寡人互为彼此的唯一.......至死不渝.......寡人最容不得便是背叛,尤其是心爱之人的背叛......若是你背叛寡人,寡人都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紫苏,你懂吗?”大掌抚向了紫苏的脖颈两侧,微微用力,使她迎上自己的注视,凤流钺神情严肃地许下誓言,同时也道出了严酷的威胁。 “但是现在.......现在我.......”接触到他凌厉幽深的眸光,紫苏心神震颤,她无法理直气壮地向他保证,此刻自己已全然忘记了千容浅。 “别怕,不是现在。寡人并非不近人情......但你要答应寡人,纵然仍无法全心全意地爱寡人,你心中的天平亦不可再倾向于千容浅......那日在花园中,为了救他而迷惑寡人的事......不会再出现第二次。”凤流钺从不是一个大方的男人,尤其在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他隐藏起来的霸道与强势被彻底唤醒了。 “我......”粉润的樱唇上下翕动,紫苏惊愕地眨了眨美眸,深陷在他的深切期盼中,犹豫再三,忍痛回应:“我......我答应你。” “寡人爱上你了,若你背叛寡人......”得到她的应允,凤流钺欣喜若狂,浓烈的独占欲望在那双锐利的鹰眸中耀动,“寡人也许会做出毁灭天地之事......” “陛下.....”紫苏逸出一声轻唤,自知她已走入一份炽烈如火的情爱中,容不得她畏难退缩...... 凤流钺紧靠在紫苏的肩上,柔声地对她耳语:“放心,寡人会助你......早日忘了那个人,忘了那份苦痛,正如你曾助寡人一般。” ------------ 第四十一章 江山美人 楚国,瀛都 轩辕殿 英挺潇洒的身影安坐于王位之中,雪白色的长袍轻搭黄金座塌的边缘,飞扬的剑眉紧锁,似有无尽愁绪萦绕。舒残颚疈 千容浅弓起手肘,攥起的拳头撑抵在头侧,原本沉寂的心绪因方才传来的战报而彻底激荡烦乱。 获悉了秦国扫灭赵国的战报,站在殿内的朝臣们亦面色凝重,对强秦的畏惧与忧虑已然渗入骨髓。 现今天下,提及秦国,只怕是人人自危,无一幸免。 纵然,秦国暂时没有攻打楚国的迹象,但它雄踞西北,不断扩大势力,向中原渗透。 强秦以撒开了一张大网,视中原诸国为待补之鱼,楚国自是不在例外。 现在,韩国、赵国相继被秦国并吞,剩下诸国不是太过弱小,便是一味懦弱地献媚秦国,楚国的处境愈发孤立了。 许久之后,紧闭的眼帘徐徐掀开,千容浅仰起头,凌厉的目光扫向分坐于大殿两侧的朝臣,言语中流露出一丝讥诮之意:“怎么?秦国还没打来......倒是已经吓倒了寡人的众臣啊。” 听出了千容浅话中蕴含的责备与嘲讽,朝臣们纷纷跪了下来,惊恐地求饶:“臣等......臣等无能,恳请陛下恕罪......” “无能?哼......”千容浅拿起黄金桌案上的虎符放于掌心把玩,幽魅的紫眸中掠过了浓浓的不悦,厉声怒吼:“寡人的朝堂上竟坐满了无能之人......真是讽刺,寡人养尔等作甚?” 凌厉的吼声在宽敞的大殿内久久回荡,使得朝臣们更加不敢抬头,深怕无法承担楚王的愤怒。 这时,跪着的樊篱从众臣中站了出来,他双手抱拳,朗声陈词:“陛下,臣认为,秦固然强大啊,但并非战无不胜!更无需畏惧!” 飞扬的剑眉微微斜挑,千容浅不自觉地向前倾身,满意地望着樊篱傲然不羁的姿态,“呵呵......大将军有何高见?” “启禀陛下,在微臣看来,此次秦国灭赵,不仅加深了中原诸国的恐秦之心,更推动幸存的诸国思虑图存之计。”樊篱颇有见地地分析。 太尉胥黎也站了出来,果决地表明态度,支持樊篱的看法,“臣与大将军持相同见解。”头绕黄在。 樊篱迎上了千容浅投来的深沉眸光,沉着冷静地侃侃而谈:“微臣之见,当下若想生存,切莫坐以待毙,心存侥幸,韩国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韩国一味退让,不敢与他国结盟以求自保,最后落得个最先覆灭的下场。我楚国国势并不羸弱,兵多将足,所处地势得天独厚,若是能与北方齐国联手抗秦,定能抑制秦国野心,保住我楚国之江山社稷。” 朝臣们面面相觑,对于联齐抗秦的方针心存异议,却不敢多言,唯恐主动联手他国抗秦,会招来秦国的忌恨。 “其他人呢?都哑了吗?”千容浅怒瞪着朝堂中那些胆小如鼠的臣属们,愤愤地攥紧了双拳,冷沉的嗓音幽然响起。 他从不畏惧强秦,不畏惧秦王凤流钺,更不畏惧所谓战无不胜的秦国大军,唯一让千容浅恐惧的是朝臣们早已被消磨殆尽的抵抗之心。 秦国最让人忌惮的绝非强大的兵力,而是通过一次次的胜利威慑天下的那种恢弘气势,那种战无不胜的气魄。 “陛下......臣......”面对千容浅的责问,丞相无奈地走上前,谨慎地回应:“臣以为,现如今我楚国不宜有任何引人遐想的举动......至于和齐国联手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大将军,楚国与秦国在西北相交,寡人将增派十万大军前去镇守,大军......寡人就交给你了。”千容浅张开掌心,高举起代表兵权的虎符,威严下令。 樊篱三两步走到御阶之下,恭敬地单膝跪立,洪亮的嗓音响彻大殿:“臣领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朝臣们对千容浅此举颇为讶然,此刻在边境增兵,着实是在犯险,或许还会被秦国解读为挑衅之举,到时候引来兵戈该当如何是好。 “退朝......”余光瞥见了几位重臣急欲劝阻,千容浅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长袖一甩,阔步地步出了大殿...... 伏羲殿,书房 “怎么来了?有话要说?”千容浅翻看着各地呈上的奏疏,幽魅的紫眸望向樊篱,冷唇微启。 “陛下,臣只是想问......”樊篱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拿捏分寸,生怕惹恼了眼前的王者。 放下朱笔,千容浅直起身子,不解地打量樊篱,以轻松的口吻调侃道:“大将军何时也变得这么唯唯诺诺了?一点也不像你。” “陛下,臣想知道,您是否还未放弃寻回紫苏姑娘?”樊篱虽然了解千容浅的脾性,知道他不会畏惧秦国强权,但如此急迫地向边境增兵,动机似乎并不单纯。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拂过丝丝落寞,唇边勾出了自嘲的笑纹,千容浅轻叹一声:“对,寡人没有放弃。自从咸阳宫一见后,寡人的心一刻也未曾平静过......” “陛下......”千容浅的黯然神伤牵动了樊篱的心,他感慨不已地说:“臣其实猜到了.......臣追随陛下外出征战多年,从未见您会对着一个物件出神......但那一次,您坐在帐内,手中紧握着一枚檀木方盒,从那一刻起,臣便知道,您动了心,往日里几乎不便喜怒的脸上,竟也出现了温柔似水的神情。” 听到他的话,千容浅窘迫地转过头,拉开了书案下面的抽屉,从中取出了那被他捏坏后又修复好的匣子,“过去,寡人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自己对一个女子动了心......紫苏她是丞相的庶出之女,寡人与她初次相识时,她才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那时,因为她的庶出身份,寡人甚至从未想过会与她有未来,然则......人心最难把控......” “陛下,臣自认为是了解您的,今日斗胆一言......”樊篱突然在千容浅面前重重地跪了下来,他仰起头,神情严肃地开口:“她再重要,也及不上楚国的江山社稷重要。身为国君,高居于万人之上,享受着无上的尊荣,同样地,也要忍受无尽的苦痛与孤独。” 千容浅没有因他的忠言直谏而动怒,脸上反而浮现了浓浓的感伤,“寡人何尝不知。” “而且,那一日,臣与陛下一同潜入了咸阳宫......在臣看来,秦王凤流钺对紫苏姑娘是极为爱护的......诚然如此,她也算有了好的归宿,陛下何苦再念念不忘呢?”樊篱深知这番话是极为伤人的,但他却不得不说,“家国、情爱......自古是难以两全的。在臣的眼中,陛下素来冷静自持、笃定坚韧、胸怀大志,儿女情长会成为帝王的羁绊。现如今,国事艰危,外敌虎视眈眈,陛下切莫因私情而废国政,望陛下三思!”vlsy。 千容浅垂下头,将握在掌心的檀木匣子交到樊篱手中,惆怅与悔恨在心底交缠,“寡人明白,却做不到。曾经,寡人以为王位是不可放弃的,而紫苏似乎是可有可无的......只到她离开,寡人才明白了真正的失去是什么滋味。若是可以选择,也许,当年在蒲溪畔,寡人会带着她远走塞外......此生再也不返回瀛都,再也不介入大位之争。” 樊篱惊诧地盯着掌中那因频繁地抚摸而光滑无痕的匣子,眼中竟悄然浮上了点点温热,“陛下的意思是......她在您心中,重于这万里河山?” 千容浅没有回答,只是回以淡然一笑。 “臣明白了。”樊篱小心翼翼地将檀木匣子交还给了千容浅,心中已有了重大决定,“往后,臣定当听从陛下差遣......为陛下全力寻回紫苏姑娘!” 秦国,咸阳宫13767160 “你说什么?”凤流钺斜倚在长塌上,惊讶地注视着紫苏,困惑地问道:“你还要为淩姬求情?” “是,希望陛下不要杀她。”素手捧住了茶盏,紫苏神色平静地请求。 “为什么?”他坐直了身子,长臂自然地搭在紫苏的肩头,“她之前利用你的善心,离间寡人与你的感情,她绝不是一个值得你怜悯的女人。” 清丽无暇的美颜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紫苏握住了凤流钺的大掌,粉润的樱唇轻启:“我知道。陛下出征时,她还来求过我,但是我并未答应她。只是......只是她罪不至死,望陛下网开一面。” 凤流钺纵然无法猜透紫苏的心思,却也不忍拂逆她的意思,“你希望寡人怎么做?” “贬她为庶人,将她赶出宫外。”紫苏并非一味大度,只不过,她能理解外嫁女子内心的凄苦与悲凉。 ------------ 第四十二章 王者的争夺 “好,寡人答应你。舒残颚疈”凤流钺微微颔首,宽厚的大掌自然地抚上了紫苏披散在背间的墨黑色长发,轻靠在她肩窝处低语:“寡人送你的那见紫色流苏肩袄,为何没见你穿过?” 温柔的问语涌入耳畔,紫苏的神色蓦地一暗,因为紫色的流苏会勾起她那份尘封许久记忆。 让紫苏忆起当年她生辰时,漫天飞扬在兮然苑内的紫色流苏,让她忆起那时伫立在茉莉花丛噙着浅笑的男子。 见她陷入沉默中,凤流钺略有所悟,他体贴地不再逼问,只是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头,“寡人引你伤心了。” “不是陛下的错。”紫苏转过头,深深地回望着他深邃的眸子,巧笑嫣然,“下次,陛下可以送我其他颜色的宫装。” “呵呵......好啊,寡人记住了。”凤流钺也笑了起来,他从高高摞放的竹简中取出一卷,递到了紫苏面前,“打开看看。” 紫苏不解地微敛眉间,但还是接过了竹简,将之徐徐打开,然而,当那再熟悉不过的飘逸字迹映入眼帘,浮在唇畔的笑意渐渐隐去,惊诧地喃语:“这是......是他的笔迹。” 耳为间流。“楚王快马加急送来的国书......寡人倒也有些佩服他的执着......但也厌恶他如此不识时务,纠缠不休。”凤流钺紧紧地观察着紫苏的神情,以轻快的口吻说道。 “他为何要写这些?上次送来的文书,我已给了他回复。”黛眉紧蹙不展,紫苏想不透千容浅究竟意欲何为。 凤流钺早已从弗林那里得知,他出征期间,楚国给紫苏送来了信函,而她当日便给了回复。 他虽极为好奇紫苏到底在信中写了些什么,但仍是不想主动问出口,希望紫苏会亲自向他讲明一切。 “他给你的信上,也写着凌阳郡王病势堪危,希望你回楚国探望吗?”凤流钺的兴致一下子被挑起了,他轻声问询。 “没错,一字不差。他为何还要给陛下发国书?”紫苏合上了竹简,清澈如波的美眸中满是迷惘。 刚毅冷峻的面庞凑近紫苏眼前,凤流钺双眸微眯,心底有几分期待,更有几分忐忑,“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虽回了信,但信中没有写一个字。”紫苏据实相告,并无任何隐瞒。 闻言,凤流钺难掩欣喜地抿起唇角,划出了一抹明朗的笑纹,“紫苏,你做得好,做得很好。” 他能想象到千容浅接到那封无字信笺时的绝望与失落,然而,他却还是锲而不舍地发来国书,足以证明对紫苏,他还没有死心。 “看得出,他对你仍是念念不忘......不然,单凭那一日在咸阳宫的匆匆一瞥,他就该死心了。”大掌扣紧了紫苏的肩头,他感慨颇深地长叹。 紫苏并未言语,攥着竹简的素手默默地弓起,心口处又传开了隐隐的痛楚。 一股腥热自喉间窜起,直涌向唇齿,她匆忙偏过头,伴随着轻咳,一滩殷红洒落在地。 凤流钺紧张地盯着溅落在地的一滩血迹,匆忙地将紫苏娇柔的身子抱在怀中,惊恐地大声呼喝:“来人,宣太医!快宣太医!” 紫苏窝在他温热宽阔的胸前,看着他焦躁不安的神情,扬起素手轻抚他的脸侧,“陛下......咳咳......咳咳......不要担心,无碍的......真的无碍......” “不要再说话了,太医即刻就到。”望向紫苏的眼神中夹杂了太多的怜惜与柔情,指尖为她抹去残留在唇畔的血痕,凤流钺俯下身子,将她抱得更紧....... 寰溪殿 紫苏倚靠在床头,任由凤流钺亲自喂她喝药。 “真的如太医所说,是肺热所致?并且因为初春气候干燥,才会吐血吗?”虽然已经再三地问过太医了,但凤流钺还是放不下心来,所幸直接向紫苏求证。 “当然了,咳血没那么恐怖。怕的是连续不断地咳血不止......”紫苏咽下了苦涩的药汁,耐心地向凤流钺解释,“秦国的春天本就比楚国干燥寒冷,我身子不适应,也是很正常的。” 自己的身子,紫苏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会咳血除了气候的原因,还因情丝牵动。vlt7。 蓦地放下了药碗,冷寒之色覆满了眉间,凤流钺暗恨地咬紧了银牙,“这一刻,寡人开始恨他了。恨他阴魂不散,轻易地扰乱你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神。” “陛下......”纤柔的素手匆匆地拉住了他的大掌,紫苏微摇螓首,“与人无关,我的身子本就娇柔......加之我心脏有七窍,异于常人,所以病痛自然多些。” “七窍之心?”凤流钺也曾听过这个传闻,本以为不过是虚妄之言,没想到,传言竟是真的,“传说中的七窍玲珑心?” “恩。”紫苏不想提及此事,但深怕凤流钺太过担忧,更顾虑他加诸于千容浅身上的怒恨,遂才和盘托出。 “你的心与常人有何不同吗?”攥紧了她的素指,凤流钺靠近床头,关切地问。13767169 “多了一窍,其实是先天不足之症,小时候差点因此丧命,幸得神医救治,我脱险活了下来。”幽美的灰绿色美眸中尽是哀伤与落寞,也正因为她的七窍之心,她承受了挖心之痛,再次与死亡那么接近。 他敏锐地觉察到了紫苏的讳莫如深,宽阔的臂膀将她紧紧地圈住,“放心吧,你会活得长长久久......寡人不会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你分毫!” “我知道陛下会护我周全的。”在他宽阔热烫的怀中,紫苏感受到了全然的安心,稍稍地推开了他,“陛下打算怎么回复他的信?” “很简单,寡人会干脆地断了他的妄想。”双手捧住了她的娇颜,凤流钺轻柔地吻上了紫苏的樱唇,“你好生休养,切莫多想。” 半月之后 凌宇殿 凤流钺斜睨了一眼摊在书案上的简牍,犀利的鹰眸中寒意乍现。 千容浅的执着让他倍感意外,经过上一次果决严肃的拒绝后,他竟还敢派人送来国书? 这一次千容浅在言辞上连虚与委蛇都省下了,激烈而强势地写道: “寡人亲眼所见秦王之芙妃绝非楚国凌阳郡主—芙姬,而是息紫苏。她乃是寡人心爱之女子,究竟因何缘由落入秦国、落入咸阳宫,又因何以芙妃之身份陪伴王驾,寡人尚未知晓......但望秦王切勿将她强留于宫中,夺人所爱,非君子所为,寡人坚信秦王乃顶天立地之英豪,此等龌蹉卑劣行径,君亦不屑为之。秦楚两国虽交往不多,却也甚少纷扰,还望秦王以大局为重,归还寡人之爱妾!” 愤恨地眯起了双眸,凤流钺转过身,负手而立在窗边。 千容浅的信函中字字句句都在强调紫苏是他的爱人,似乎深怕旁人不知他们曾有过的亲密。 凤流钺明知千容浅与紫苏的情爱纠缠已成过往,不该心生妒意,然则,他就是无法自控。 嫉妒的火焰在猛烈地灼烧着凤流钺的心扉,尤其想到紫苏时至此刻仍未完全忘记千容浅,仍在为他承受着情爱之苦。 提起墨笔,凤流钺思虑片刻,在竹简上落下了飞扬飘洒的字迹,事关紫苏,他绝不会退让分毫,他倒要看看,千容浅能有何能耐! 凌宇殿后,浴宫 紫苏得到了凤流钺的宣召,步履款款地走过内殿,穿过幽深的小路,来到了浴宫门前。 “陛下可在里面?”她伫立在门外,对守候再次的内侍们问道。 “是,陛下在等候娘娘,娘娘请吧。”内侍们恭敬有礼地为她推开了沉重的殿门。 提起裙摆,紫苏步入了一片奶白色的朦胧雾气中,她曾听闻宫内的浴宫,只是从未来过。 “陛下......”她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只得凭着感觉,踏着稍显湿滑的地面踽踽前行。 “哗啦......哗啦......”清脆的流水声不断传来,渐渐地,氤氲的水汽变得稀薄,紫苏的视线愈见明晰。 “你来了,向前走几步,台上石台,坐到浴池这里。”醇厚的嗓音低喃着,凤流钺慵懒地张开双臂,搭在池边。 紫苏终于看到了他,快步地奔向了浴池,空灵的视线落在了他古铜色的精壮胸膛上,下一瞬,她悄然地移开了目光。 凤流钺将她可爱娇羞的反应尽收眼底,唇畔漾起了更深的笑意,他扬起手,一把抓紧了紫苏的皓腕,将她带到池边,“坐吧,寡人洗好了。” “陛下这时找我来,有急事?”紫苏心中不禁感叹,凤流钺的身形壮硕健美,想着想着,淡淡的绯红飞上粉颊。 “寡人听太医们说,泡温泉浴对你的身子有好处,可以祛肺热。”双臂撑住池边,凤流钺毫无预警地跃出水面,溅出了一波波水花。 水滴溅湿了裙摆,紫苏娇羞地偏过头,不敢直面他的身子。 “怕什么,寡人穿着单衣呢。”凤流钺潇洒地离开浴池,坐在池边,亲昵地揽紫苏入怀。 ------------ 第四十三章 紧密相拥 灼热的气息似是他胸膛散发出的热度,又似是温泉散发出的水雾,轻柔地拂过紫苏的面颊,脖颈,肩头。舒残颚疈 她默默地仰起头,宛如碧泓的灰绿色美眸静静地望着凤流钺刚毅而冷峻的脸庞,纤细的指尖微颤着抚上了他黝黑的皮肤。 温柔的抚触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触动,凤流钺只是一动不动地垂下头,幽深犀利的鹰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注视着她温柔而略显迷茫的神色。 大掌攥紧了她柔软的素手,徐徐地按向了自己的胸前,唇畔勾出一缕浅浅的笑靥。 紫苏惊讶地敛起了舒展的黛眉,只因指尖不断触碰到的褶皱凹凸,她凑近凤流钺身前,水漾的眸中涌起了浓浓的疼惜,“这都是新的,对吗?” “不是想知道寡人是否受伤了吗?”凤流钺对此并不在意,行军打仗在外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战场上的刀剑锋芒,“虽然极度小心了,但被赵军一个主将的箭镞射中了肩胛......幸好伤口不深也没有毒。” 拿到两寸左右的伤痕还泛着微微的红色,想来并没有完全愈合,紫苏不禁面露忧色,“伤口未痊愈,陛下怎能轻易在温水中浸泡这么久?”13767219 “这算不得伤。”凤流钺摇了摇头,将紫苏揽得更紧,感慨不已地低喃:“这么多年了,寡人历经大战无数......真正这般关心寡人的自从流萱死后......你是唯一的一个。” 晶莹的泪滴自眼底坠落,紫苏情不自禁地回拥着他,他刚强威猛的外表下,亦藏着一颗渴望爱护的心。 庞着颈庞。“为何背上会有这交错的......鞭痕?”双手自凤流钺的肩胛缓缓下移至腰间,紫苏感触到了密密麻麻的鞭痕,她不敢置信地问道:“为什么?” “父王命人打得......”当年那些鲜血淋漓的鞭痕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淡去,却还是留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痕迹,一抹感伤自幽深的眸底稍纵即逝。 “为什么?”紫苏抬起头,略略退出了凤流钺的怀抱,双手搭在他的臂弯,浓烈的疼惜自双眸中溢出,“他为什么?” “凤流钺不会平白无故地成为如今的秦王......”淡漠的笑纹拂过唇角,悠远的目光投向远方,似乎走入了过往的回忆深处,“那时候,若不是流萱总是偷偷来看寡人......也许,就没有今日的寡人了......” 紫苏似有所悟地微微颔首,她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凤流钺与流萱之间那份生死相依的情义。 “寡人提到她,你会介意吗?”突然间,凤流钺话锋一转,锐利的眼波直探向紫苏的眸底,醇厚的嗓音响起。 他突如其来的反问让紫苏有些无措,她顺从自己此刻的心境,坦诚相对:“不会。” 闻言,难掩的失落划过凤流钺的眼底,他蓦地站起身,抓起大方在衣架上的长衫,随意披上,低沉的声音中透着一股令人心折的忧伤,“你不会是因为......你并不如寡人这般在意你。纵然看到千容浅的一封封国书,看到他所写的与你有关的只言片语,寡人都会妒火难抑......” 他此刻颤抖的臂膀流露出了内心激荡不平的心潮,紫苏匆忙站起身,从背后主动抱住那抹高大健硕的身影,“不是这样的,我知道陛下与流萱之间不是爱,所以才感到宽慰。” 温柔的话语窜入耳畔,凤流钺激动地旋然回身,用力地抱住了紫苏,细密如雨丝般的吻点点坠下,印在了紫苏娇红如樱的唇瓣上...... 甜腻的情潮在氤氲水雾的簇燃下,显得愈发强烈,惑人心扉。 宽厚粗糙的大掌蓦地扬起,拂开了紫苏的裙衫,纤薄的淡红色坎肩从肩头滑落,露出了宛如白雪的肌肤。 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被凤流钺的长臂圈紧,纤柔的身子微微后倾,下颌轻扬,承受着他炽热而狂肆的抚触与索求。 “叮当.......”一声,温润的翠玉簪子自如云的发髻上滑下,如瀑般的青丝缓缓落下,与那身上的一体雪白形成了最强烈的对比。 凤流钺屏息凝神地望着怀中娇美动人的妖娆,只觉得呼出的气息都浑浊了几分,烫人的大掌沿着她优美的脖颈来回游移,直至停靠在她丰盈的胸前。 长密的羽睫好似羽扇般上下轻颤,迷蒙的雾气在他们之间缭绕,水汽中的热度迷离了紫苏的神智,她挣扎着抬起身子,双手扣上了他健硕的肩膀,略微红肿的唇瓣间呼出一声喃语:“我们......我们......” 指尖抵在了紫苏的唇间,凤流钺不容许她在这一刻喊停,更不希望听到任何拒绝的话语。 长臂稍稍收拢,将紫苏拦腰抱在怀里,他越过矗立在浴池边的玉石屏风,阔步走入内殿。 感到自己被轻轻地放入了一个宽大柔软的长塌中,凤流钺宽阔威猛的胸膛紧随着压向了面前,紫苏紧张地攥住了纤长的裙摆。 凤流钺并不急于占有紫苏,大掌与她素手紧紧交握,亲昵地与她交吻,温厚的唇瓣在她的唇角,下颌处厮磨,逗弄,就是不离开她。 渐渐地,磨人的情欲自心底的某个角落悄然浮起,熏红了她的粉颊,紫苏偏过头,却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他的纠缠。 当他的唇、他的抚摸徐徐下移,至她的胸前,她的腰间,她修长的双腿,灼热的大掌、炽热的亲吻所到之处,燃起了一簇簇火焰,挑动着紫苏最后一分理智。 呼吸急促了起来,紫苏知道今夜,她无力挣脱这份炽热的情爱纠缠。 满意地抿唇一笑,凤流钺注意到紫苏亦动了情,他紧紧地抱住她,突然间,裙纱碎裂的声响传入耳畔。 强烈的欲望如翻涌的浪潮在凤流钺的胸臆间激荡,他再也无法等待,大掌扯开了紫苏的长裙,径自地抚触着她修长匀称的双腿。 霎时间,紫苏已然羞红了脸,只得将头更深地埋在凤流钺的肩窝,迟迟不敢与他相对。 大掌抚向紫苏的背间,凤流钺紧贴在她耳畔,温柔地低语:“不要怕......寡人会很温柔的......” 紫苏还未来得及反应,一股巨大的热力便强势地刺入了她的幽谷深处,丝丝疼痛与欢愉交缠着在心间泛动,继而蔓延至全身。 意识到了她一瞬间的僵硬,凤流钺强忍着渴望,耐心地安抚着紫苏,吻去了她自眼角落下的泪滴....... 粗重的喘息声与娇而不媚的轻吟在浴池中回响,旖旎的暖意游荡在殿阁的每个角落。 缓缓地,她似乎适应了他的存在与侵入,两人拥紧了彼此,一同沉沦在甜腻绚烂的情潮中....... 楚国,瀛都 伏羲殿 “陛下,秦王的态度很是强硬,要他交出紫苏姑娘,看来是不可能了。”樊篱看了看秦王回复给千容浅的信函,神情显得十分凝重。 “寡人也知道,两次发国书,不过是想探探他的底线,顺便要他明白,即便开了战,寡人也是有足够理由的。”千容浅从座塌上起身,伟岸的身子伫立在窗边,翘首望向西北方,“看来.......战争是唯一的办法。” “陛下,现如今,朝内众多大臣都反对战争,您若是执意开战,只怕朝臣们会不服。若是因战和问题闹得朝臣分立,人心离散,只怕......这一仗也断没有大胜的希望了。”樊篱将心中的担忧尽数道出。 千容浅长舒一口气,幽魅的紫眸中闪过一簇精明的光芒,他对此已有对策,“放心,寡人会给众人一个心服口服的发兵理由。” “陛下的意思是.......”不解地注视着千容浅胸有成竹的神情,樊篱困惑地问。 “大祭司,寡人要他去请示神谕......”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挂在唇畔,千容浅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眸子。vltv。 “大祭司?可之前扶上位的祭司并不能服众啊。”樊篱也曾想过,但自从燕洵下落不明,祭司在朝臣中便不再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了。 千容浅转过身,大掌轻拍了拍樊篱的肩头,“寡人近日就会宣布,燕洵重登大祭司之位......到时候神谕会助我楚国发兵攻秦。” “陛下寻得了一直下落不明的燕洵?”对此,樊篱颇感惊讶,却也不得不感叹千容浅的计谋深远。 “要找一个人,并不难。”当年燕洵逃离瀛都之后,千容浅并未赶尽杀绝,不是预想到了有朝一日他们能放下恩怨,联手合作,而是因为紫苏。 他忘不了,紫苏曾苦苦哀求他放过燕洵的性命。 千容浅不想再让紫苏失望,所以他遵守了约定。 “但是,这一次,寡人不会以一己之力去攻打强秦,连横的文书已秘密地送往了齐国、燕国与魏国。”千容浅心中早已有了全盘的谋划,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他的决心。 ------------ 第四十四章 幸福滋味 秦国,咸阳宫 氤氲的水雾缭绕在眼前,紫苏只觉得头脑昏沉,方才如燎原之火的热潮终究褪去了。舒残颚疈 炽热混乱的思绪复归清晰,全身的酸痛与雪白肌肤布满的殷红吻痕似乎在提醒着她不久前发生的那一场热烈而漫长的缠绵。 身上覆着凤流钺的那件暗黑色鎏金披风,紫苏想要移动,却发觉他强有力的手臂仍搭在她的腰间。 突然间,那沉沉闭合的眼帘蓦地敞开,幽深的琥珀色瞳眸中耀动着明亮的神采,凤流钺侧过身子,捉住了紫苏的皓腕,低沉的嗓音柔缓地扬起:“去哪儿?” “我......只是......”在他火热目光的注视下,紫苏的脸颊再次染上了几许动人的红晕,望了一眼映在纱窗上的夕阳,慌乱地攥紧了素指,“天色已晚,我该离开了。” 凤流钺但笑不语,他凑近紫苏眼前,大胆而直接地望着她羞涩的姿态,锲而不舍地重复道:“去哪儿?” “我......回宫......”紫苏不禁抱起了他的长袍,胡乱地裹住自己的身子,纤长的发丝飘落在背间,显得越发飘逸轻灵。 “回哪儿?”健硕的胸膛一点点地迫近紫苏身前,直至她避无可避地抵住了墙壁,凤流钺笑意满满地逗弄她,而后温柔地将她连着那件长袍揽入怀中。 “陛下,我.......”源源不断的热度从他的胸膛上散开,温暖了紫苏的心,她偏过头,倚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被寡人吓到了,是吧?”凤流钺爱怜地抚摸紫苏纤长的黑发,深深的眷恋在琥珀色的眸中涌动,他低下头,在紫苏光洁如丝的香肩上落下几个吻。 “有点。”他动情时的模样活像头猛狮,他的欲望强烈得有些骇人,起初根本让紫苏无力招架,何况她的身子对男女欢爱早已生疏,哪里承受得起他猛烈的需索呢。 她诚实的回答让凤流钺的怜爱更深,他轻轻地推开了紫苏,仔细地打量着她,“哪里伤到了,让寡人看看。你包得那么严做什么?寡人又不是没见过。” “喂......你怎么......”望着他唇边挂着的邪肆笑意,紫苏攥起粉拳,轻轻地捶打着他刚硬的胸膛,娇嗔着翘起了略显红肿的唇瓣。 仍然酸痛的那些地方,都是女儿家最羞人的私处,岂能随意让他看? 凤流钺爱极了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柔媚姿态,大掌捧起了她清丽无暇的美颜,情不自禁地咬住了她的唇瓣,极有节制地啃咬厮磨,深怕伤了娇柔的她。 紫苏微扬起头,主动地回应了他的亲吻,雪白的手臂缠绕上了他的脖颈。 两人紧紧相拥,沉浸在这份甜腻而温馨的相属之中,渐渐地忘记了时间。 许久之后,矫健如豹的身子再次困住了紫苏,宽厚的大掌带着一分灼人的火热在紫苏玲珑有致的娇躯上放肆地游走。满全之满。 当覆在身上的长袍被掀开,紫苏感受到了他炽热欲望地再一次侵入,她惊讶地瞪大了美眸,双手捧住了他刚毅冷峻的面庞,略带幽怨地告诫:“最后一次了......真的不可以了......”vltv。 “会疼吗?”凤流钺很想体贴一些,紫苏的生涩反应让他明白该多给她些时间来适应,奈何,情欲如火焰在燃烧,根本由不得他控制。 紫苏点点头,抬起身子,素指划过他的唇瓣,娇笑着调侃:“你太粗鲁了。” “啊......寡人素来就是个莽夫......”凤流钺低下头,亲昵地吻上了紫苏的鼻尖,极力放柔了自己的动作,“不懂温柔,以后你慢慢教导寡人......寡人会学得很快的。” 惑人的爱语窜入耳畔,激起了心中丝丝甜蜜的感觉,紫苏抱紧了凤流钺,对他柔声耳语:“谁说你不是嗜欲的?怎么我看来,你可不是这样......” “寡人只对自己所爱之人如此,再说了......寡人为了你,苦忍了许久......你总该体谅.......”埋首于紫苏散发着幽香的肩窝,凤流钺深深地吻着她的脖颈,所到之处落下了殷红的痕迹。 紫苏为眼前男子的深情所感动,指尖抚上了他墨黑色的发间,将他按向自己的面前,故作严厉地告诫:“下次,不许再撕我的裙子。” “寡人撕了一条,会再送你一百条一模一样的裙子,如何?”发觉对她的爱已经深到自己无法预知的程度,凤流钺只想好好地娇宠怀中的女人,享受着拥有着她的甜美感受...... 寰溪殿 傍晚时分,因为太尉有急事入宫求见,凤流钺才恋恋不舍地揽着紫苏离开了浴宫。 他先行前往凌宇殿召见太尉,而紫苏则回到了寰溪殿,想要好好地休息一番。 几名宫女提着宫灯,陪着紫苏布上高高的石阶。 远远地,她望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跪立在殿外。 紫苏提起裙摆,匆忙地向前奔去。 毓娟见紫苏回来了,快步走上前,恭敬地禀告:“娘娘,淩姬她在这里跪了很久了......” 澄澈如波的灰绿色美眸中浮起了一丝厌恶,紫苏掠过淩姬身侧,本想要直接步入殿内,却终还是停下了步履,“你还想要什么?” 跪了许久的淩姬意识有些模糊,听到紫苏的声音,她欣喜地抬起头,爬向了她的脚边,“娘娘......娘娘善心救了我的性命,我感谢娘娘的恩德......但出了宫,我......我没办法存活......” 紫苏算是明白了她的意图,眼底划过丝丝嘲讽之色,言辞尖锐地斥责:“人只要想活,就能活得下去,除非你存心求死。” 淩姬已是泪流满面,她抓紧了紫苏的裙摆,泣声央求:“娘娘,只要不轰我出宫,怎样都行!求娘娘为我向陛下求情......” “淩姬,人不可太贪心!若是你想留下,自己去求陛下吧。”紫苏厌恶地拨开了她的双手,毫不留情地踏入殿内。 “娘娘......娘娘......您帮帮我.......”淩姬不死心地哭喊,引来了宫女内侍们的侧目。 殿门重重闭合,紫苏的唇间溢出一缕轻叹。13767219 毓娟担忧地望着她,忐忑地问:“娘娘不会心软了吧?” “不会,她不值得。”双眸中耀动着清冷的光芒,紫苏厉声下令:“来人啊,给我将淩姬架走!” “是!”守候在殿外的禁卫们即刻领命,将挣扎不休的淩姬拖下了石阶....... 凌宇殿 “什么?楚国在边境集结了二十万兵力。”凤流钺略感惊讶地蹙起眉心,手中握着前方呈报的奏疏,“而且已经与齐国暗中结盟?密探的奏报准确吗?” 他不禁感叹,千容浅的动作的确够迅速,可谓雷厉风行。 “陛下,绝对准确。楚国派往秦国的特使在呈交齐王文书后,齐王几乎没有犹豫便决定与之订立盟约。”虽然秦军威武名震天下,但太尉对中原诸国中最强的两个大国结盟,还是心存顾虑的。 “很好,寡人看,不久又该有一场大战了。”犀利的鹰眸中闪动着嗜血的欲望,凤流钺从不畏惧战争,也许,这正是个契机,助他并吞诸国。 太尉看得出秦王似乎很渴望与齐楚交战,不过他还是得极力劝谏,“陛下,我秦军虽说战无不胜,威名天下,但毕竟刚刚经历大战,将士们也需要休养。” “你的意思是?”凤流钺转过头,愠色拂过刚毅的面庞,低声地问。 “陛下,臣以为,若是不动兵戈便可拆解齐楚同盟,才是上上之策。”太尉谨慎而明智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凤流钺岂会不懂得大战之后,休养生息的道理,只不过他还是迫切地想要与千容浅一决胜负。 他们之间的战争,不只是帝王之战,关乎国家存亡,更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角逐,关乎紫苏心之所向。 “寡人虽然好战,却不是战争疯子。此事,静观其变。”思及紫苏,那刚硬的脸侧线条亦柔化了几分,凤流钺不想这么快便与她分离。 见秦王的态度有了改变,太尉欣喜地点点头,“请陛下放下,臣会暗中派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恩,还有其他的事吗?”掀开长长的衣摆,凤流钺在长塌上坐了下来。 “没有了。臣告退。”太尉恭敬地行礼,得到秦王的应允后,躬身走出了大殿...... 弗林端着一盏热茶,走到了凤流钺身侧,“陛下,喝茶吧。” “去派人到寰溪殿问一下,看看芙姬用了晚膳没,如果没有,让她等等,寡人这就去与她一同用膳。”凤流钺轻抿了口清茶,欢愉之色写满了脸庞。 “是,奴才这就去。”弗林总觉着秦王似乎有些不同了,细看下才发觉,他的神情柔和了许多,那是沉浸在爱恋中的男子才会有的幸福模样。 ------------ 第四十五章 忧思难忘 弯月高悬,月朗星稀。舒残颚疈 紫苏与凤流钺相对而坐,一边闲聊着,一边啜饮着刚刚煮好的香茶。 他并不愿在此刻提及前方送来的奏报,即便是与楚国如此相关。 只因,凤流钺的内心深处极力渴望着,紫苏不再忆起与千容浅相关的一点一滴。13774397 看了一眼放在精致铜盘中的桃花糕,澄澈的灰绿色美眸中掠过一缕哀伤,“秦国也有这种糕点吗?” “秦国素来不用桃花做糕点,更多的是用杏花......这是寡人特意吩咐膳房按照楚国的方法做的,怎么不合胃口?”幽深的琥珀色瞳眸一瞬不瞬地望着紫苏,凤流钺轻声地问。 纤细的素指捏起小小的糕点,轻轻地捧在掌心,紫苏嗅了嗅那淡雅的香气,果然与那时的香味别无二致。 从她那略显黯然的眸光中,凤流钺窥见到了隐隐的哀愁,他自紫苏的手中抢过了糕点,语意急促地说:“若是不喜欢,寡人让她们撤下去。” 凄楚的笑纹拂过颊畔,紫苏承认那一碟小小的糕点竟又轻易地勾起了她深藏的回忆。 扬起下颌,迎上了凤流钺暗含幽怨的视线,她的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我娘是父亲的妾室,我乃是庶出之女,在相府没有地位......娘生性淡泊,从不懂得争抢、邀宠......自我懂事以来,父亲一直都很忙碌,对娘也疏于关怀。后来,我长打了,才懂得,他忙于争权夺势,加之夫人霸道骄横,又可以给父亲以助力,所以,没过多久,娘就郁郁而终。” 凤流钺第一次听到紫苏以如此平和的口吻谈及身世过往,他专注地凝视着紫苏,深邃的鹰眸中掠过丝丝疼惜。 “娘去世才七天,但是夫人好似很恨我娘,派人将娘生前住过的居室扫荡一空,好似希望抹去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那一夜,我真的很难过,很无力......我孤身一人跪在娘最爱的莲池畔,周身寒冷地瑟瑟发抖,我掉入了池塘中,本以为如此便能随娘而去,了却了所有的烦扰......”那个熟悉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紫苏的脑海,那飞扬在夜空中的白色衣摆,那窜入鼻尖的淡雅幽香,那探向她眼前的宽大掌心。 “是他救了你?”仔细地观察着紫苏的每一分神情变化,凤流钺心痛地意识到千容浅好似已深深地扎根于紫苏的心间,扎根于她的年少岁月中。 “恩,那时的我们......地位太悬殊了。他是九皇子,而我只不过是不受重视的庶出之女,与奴婢没什么差别。”时至此刻,紫苏才能在面对凤流钺时,平静地提及千容浅,提及那溢满伤痛的往昔。 只不过,当过往的一幕幕场景在眼前浮现,心口处的痛楚再次袭来,撕扯着紫苏的心扉。 “后来,九皇子与我姐姐订了婚......”朦胧的水雾在灰绿色的眸中涌现,紫苏微摇螓首,试图甩去那些挥之不散的情殇。 凤流钺没有追问什么,只是默默地聆听着,温厚的大掌裹住了紫苏微微颤抖的素指,“忘记吧,都忘记吧。寡人其实很困惑......是寡人哪里做得不够好,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你来秦国已有些时日了,虽然你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但寡人明白,你心中的痛犹在。” “不是陛下的错......陛下带给了很大的安慰与幸福,陛下是我的依靠。”紫苏感激地注视着凤流钺,这个傲然强势,却也体贴入微的男人,心中满是歉意与迷惘,“但犹如逆水的人一般,越是挣扎......便会陷得越深......也许是我太想忘记了,反而那些模糊的记忆在近日来开始重新变得清晰......欲速则不达......” “不要为难自己了,是寡人逼得太紧了些,才会让你踹不过气来。”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凤流钺旋然起身,阔步走向窗边,握紧窗棂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跌宕的情绪。 他是该感谢紫苏的坦诚,还是该怨恨千容浅的阴魂不散呢? 近日来千容浅缕缕送来国书,表明了要争夺紫苏的决心,他的行为,定也在紫苏的心中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森冷的寒意窜入眸底,唇边浮上了一抹鬼魅的笑痕,凤流钺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这场情爱的战争,并不因紫苏身在咸阳宫,陪在他身边而宣告终结,反而才刚刚开始。 他、紫苏、千容浅三人间的感情纠葛,也许只能在战场上有个决断。 除非千容浅死了,彻底消失在世间,不然只怕紫苏此生都不会忘记他....... “陛下,我让你失望了。”紫苏缓步靠近凤流钺身侧,犹豫着牵起了他的大掌,难掩歉意地喃语:“陛下心细如发,纵然我不道明心事,陛下也会看出来。与其那时,让你我心生嫌隙,不如讲明来得好些。” 闻言,凤流钺反倒有些释然,醇厚的嗓音逸出齿间:“寡人不该太急切,毕竟你与他相识那么多年,寡人很明白年少时的回忆最难忘怀的。不过,还好,你与寡人还有未来.......无限的未来.......” 缓缓地转过身,凤流钺张开长臂,紧紧地拥住了紫苏娇柔的身子,语意严肃地说:“只望你记住寡人的话......你的心中可以有他,却不可以倾向他......” 楚国,瀛都 处国着奏。伏羲殿 “陛下,齐国、燕国都已同意与我国结盟,唯独魏国迟迟不肯表态,甚至扣留了我国的特使。”太尉胥黎伫立在大殿中央,喜忧参半地等待着千容浅的反应。 那斜倚在王座上的男子只是慵懒地掀开了眼帘,冷薄的唇瓣轻启:“齐国......燕国......北方两大强国都同意结盟,真的是个好消息,连横之势一成,战事的胜算也会更高。” “陛下,您真打算听从大祭司所占卜出的神谕,攻打秦国?”胥黎虽然也十分信服燕洵,但他还是担忧这场战争会给楚国带来灭顶之灾。 千容浅好奇地眉间斜挑,他挺直了腰身,不解地睨着胥黎,“那些素来畏惧战事的朝臣们都没有异议,为何太尉你却如此胆怯?” 胥黎摇了摇头,言辞恳切地述说:“陛下,臣绝非贪生怕死之人,只是这神谕来得蹊跷......大祭司刚刚返回国都,他占卜出这道圣谕,不知到底是福是祸啊。臣自信陛下不同于先王,绝非一味迷信鬼神之人......战争打得是人力是钱粮是国势.......而如今,纵使有了齐国燕国相助,但面对强秦......”vnlh。 “太尉!”千容浅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神色亦变得凛冽,提醒道:“秦国的军队并非战无不胜的。三年前,秦国与匈奴曾有过一战,秦兵被匈奴铁骑打败......但你想想,我楚国之勇将们屡次击退匈奴.......这一仗并非全无胜算!” 这一番话倒是让胥黎颇为惊讶,他确实是忽略了这一点,“陛下所言有理。” “三年前那一仗规模太小,也没什么影响,随着秦军之后不断地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小小的失败被世人淡忘了,不过寡人却记得很清楚。”千容浅心中早已有了全盘的打算,他绝非莽夫,深知两国开战事关重大,绝非儿戏,须得步步谨慎。 “难道陛下早已有了克敌良策?”胥黎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楚王,与往日相较,他愈发地沉稳淡定了。 “与秦国之战,不必硬碰硬,咱们有了盟友,便可多面牵制秦国兵力......伺机而动,趁虚而入。”千容浅奉行的是王霸之术,为求胜利,他不会计较手段是否足够光明磊落。 胥黎认同地连连颔首,“确实如此,如若能在西北、北方和东北几处同时造势,秦兵纵然再强悍,也是难以分身兼顾。” “顾此失彼......他们会自乱阵脚。”俊美无俦的脸庞上闪过缕缕期待,千容浅微眯起眸子,对战争的渴盼宛如烈火在心底汹汹燃起。 “陛下打算选在何时开战?”胥黎已然认可了千容浅的战争谋略,他低声地问询道。 “这个......当然要看大祭司占卜的结果了......”唇角噙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千容浅在书案前负手而立,“也许,寡人还需要一股力量相助。” “谁?”胥黎懵懂地蹙起了眉心。 千容浅冷然回眸,冷唇翕动,吐出了果决而低沉的字音:“匈奴!” ------------ 第四十六章 逆天抗秦 寰溪殿 紫苏坐妆台前,看着摆放在其上的各式各样的精致佩饰。舒残颚疈 倏然间,目光被放在角落的一对鸳鸯梳子所吸引,她轻声唤道:“毓娟......” 毓娟正在外殿为紫苏准备早膳,听到她的呼唤,匆忙地奔入殿内,服了服身,“娘娘,您醒了?找奴婢,可是要梳洗了?” “这对梳子是哪里来的?我记得昨日还没有。”深沉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那对雕工精细的对梳,她伸出纤细的素指,想要触碰,最终是攥紧了指尖。 “回娘娘,昨日陛下又派人送来了赏赐,奴婢精挑细选了一番,发觉这对鱼骨鸳鸯梳甚为精致漂亮,遂就私自做主换了桃木梳,原来的桃木梳。”对紫苏有些怪异的反应,毓娟颇为不解。 平日里紫苏对这些琐碎之事根本不上心,今日为何会关注一柄梳子? “换掉,换回原来的桃木梳子。”匆匆地移开了视线,不经意间,凌乱的画面在紫苏的眼前交错闪现。 那年的天音湖畔,那位瞎眼老妇,那句仿若揭示她命运的谶语在耳畔回荡:“身为帝王燕,错栖梧桐枝......” “娘娘.......”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那对漂亮的鸳鸯梳,见紫苏眉尖若蹙,毓娟以为是自己惹恼了她,惊恐地跪下请罪:“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下一次,奴婢再换什么东西,一定向您请示,决不再私下做主。” “起吧,我没怪你,看你吓的。”神游的思绪倏然回笼,紫苏赶忙拉起了毓娟,唇畔噙出了柔和的笑纹。 “这是怎么了?”低沉醇厚的嗓音从殿外飘来,刚刚下朝的凤流钺步履如风地踏入了内殿,好奇地望着主仆二人。 “陛下......”紫苏匆匆起身,刚要行礼便被他扶住了臂弯,“免了。怎么,一大清早的,是身边的宫人伺候得不当?” “只是要她换个东西而已。”紫苏轻笑着摇了摇头,只怕他的关切会让毓娟更加惊惶不安。 凤流钺转过头,幽深的琥珀色瞳眸盯着毓娟攥在掌心的对梳,他张开大掌,“拿来,寡人瞧瞧。” 将梳子高举至眼前,他细细地端详,状似不经意地问:“看着纹路雕刻,是难得的上品,你不喜欢?” “对,我不喜欢鸳鸯对梳。”紫苏毫不犹豫地回应,只因这鸳鸯对梳中承载了她太多的无奈与心酸,更引出了她与千容浅之间的嫌隙。 曾经她懵懂地不知为何千容浅会在看到鸳鸯对梳时气愤如狂,现在,紫苏终于明白了,一切起因于妒恨。 那双空灵美眸中无从遮掩的痛恨让凤流钺心头一惊,他即刻有所领悟,苦涩的笑袭上唇畔,将梳子交给了毓娟,“拿出去,记得以后这类梳子不要再让娘娘看到。” “是,奴婢遵旨。”毓娟接过梳子,垂首领命,而后缓步退了出去。 “你还有什么不喜欢的,不妨现在都告知寡人,让寡人好有个准备。”温厚的大掌扣紧了紫苏的肩头,凤流钺俯下腰身,凑近了她的面前,眼底耀动着宠溺的光芒,并未因她方才的恣意举动而恼怒。 紫苏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她太过激动了,“陛下,我不是有意的。” “寡人知道,桃花糕、鸳鸯梳子以后会成为这宫内的禁忌,还有什么?恩?”粗粝的指尖轻抚上她雪白色的面颊,凤流钺柔声地问。 “陛下不要这样,我心中的愧意会更深的。”他的宽容深情让紫苏的眼眶泛红,双手攀上了他的衣领,她不安地咬紧了粉唇,“我真的会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寡人不介意,只要倚仗的是寡人的宠爱就好。”温厚的唇瓣轻贴在紫苏的额间,凤流钺笑着调侃道:“有了愧意,那也好,是不是就该任寡人予取予求了?” 自从上次坦诚交谈后,凤流钺变得更为耐心了,不再给她压力。 仰起头,额间轻蹭过他的下颌,紫苏微启粉唇:“陛下想要什么?” “简单啊,寡人想要皇嗣。”双手捧住了紫苏清丽无暇的芙蓉面,凤流钺的眼光炽热如火。 “这......”绯红之色染满了颊畔,紫苏抿唇一笑,“这得顺其自然。” “是吗?可是寡人真的很努力了。”凤流钺渴望着霸占紫苏全部的心思,若是他一人做不到,他们的孩子亦能助他实现此愿望。 “陛下,我还没梳洗呢,你先去外面用早膳吧。”不想在白天公然讨论生子的问题,紫苏推了推他健硕的胸膛。 凤流钺无奈地摇了摇头,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走到了外殿。 不一会儿,毓娟带着宫女端来了清水,为紫苏梳洗打扮。vnlh。 她换上了一件淡粉色的白羽长裙,推门走出了内殿,却没有看到凤流钺的身影,“陛下呢?” “回娘娘,方才弗公公急匆匆地来找陛下,好似是前方有了战事,陛下二话不说就离开了。”一名守在殿外的宫女上前,向紫苏回报。 “战事?”紫苏若有所思地坐在了圆凳上,指尖握紧了丝帕,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萦绕在心头....... 凌宇殿 “到底怎么回事儿!给寡人说清楚!”凤流钺来不及看前方呈上的奏报,冷厉的怒吼声在大殿内回荡。 伫立在殿内的一众臣属们纷纷惊恐地垂下了头,不知该如何向秦王请罪解释。 毕竟,自从凤流钺登基以来,秦军从未遭逢过如此大败,可以说是被敌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与齐国、燕国相邻的边疆素来安宁无事,秦国的守军因为太过疏忽,突遭袭击,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陛下,齐燕的联军突如其来的攻杀让前方守军慌了神,五万人接连大败,据前方哨骑来报,伤亡惨重。”丰隼并不畏惧,他果断地上前一步,气势沉着地迎上了凤流钺肃杀的目光。 “耻辱!耻辱!奇耻大辱!”大掌攥握成拳,狠狠地捶打着面前的黄金长案,凤流钺气愤地绷紧了唇瓣,“边境的守将们都在做什么?以为寡人派他们是去钓鱼赏景的吗?” 面对秦王的问责,朝臣们亦是惭愧无言。 “请陛下息怒,我军连战连捷,难免军中滋生了骄纵之气......”太尉的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他最担忧的事情终归是发生了,“此时发现,提前引起我军的惊醒,也未必全然是坏事。” 呼外致声。丰隼表示赞同,“没错,何况齐燕联合突袭我秦国边境,本就透着诡异,将士们疏于防范虽有罪责,但也是情有可原。” 此前翻滚于心的怒意渐渐平复了下来,凤流钺神色阴冷地打量着众臣,“尔等怎么看此事?” “陛下,齐燕胆敢侵犯我国国境,臣以为决不可姑息他们!请陛下下旨,集结精锐兵力,讨伐齐燕两国!”丞相情绪激动地向凤流钺谏言。13774397 指尖轻拂过长案上的青铜方鼎,深邃的鹰眸中厉芒毕现,凤流钺勾唇一笑,“大将军,你怎么看此事?” “回陛下,此事要慎重,既然齐燕两国敢于联手,必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臣在想.......这个连横的同盟是否只有他们两国,哪些国家在明,哪些国家在暗,是必须要弄明白的!”丰隼颇有见地地分析,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激赏之色在鹰眸深处闪过,凤流钺微微颔首,“大将军说得有理,但眼前亦不能放任齐楚联军侵扰大秦边境。” “陛下,臣愿即刻前往边境,领军作战!”丰隼单膝跪下,沉声请命。 “好,寡人准了!”凤流钺大掌一挥,威严下令。 “谢陛下,臣定当不负重任!”丰隼深知战局艰危,一刻也不能耽搁,他站起身,阔步离开。 “丞相,代寡人拟写两份讨逆文书,公诸天下,寡人绝不会饶过齐燕两国!”凤流钺紧眯起双眸,冷哼一声。 “是,微臣领旨!”丞相双手合十,恭谨地点点头。 入夜 凤流钺已经得到了前方的最新探报,齐燕的行动看似孤立,实则暗藏玄机。 不然为何楚国会在这个极为敏感的时期,暗中地向秦楚边境增派兵力?难不成只是巧合而已? 指尖若有似无地刮过下颌,凤流钺深深地思忖着所有的讯息,终于明白,这是千容浅所精心布划的棋局。 想到这里,凤流钺还是难掩震惊,他猜不透千容浅执意与秦国开战的动机,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夺回紫苏吗? 如此冲动,如此固执,绝非帝王之所为。 放眼天下,谁人不知,秦国强势,中原诸国莫不谄媚示好,以求得片刻的偷安。 然而,楚国却逆天而行,想要以卵击石。 或许,在千容浅的心中,紫苏真的重于江山社稷,使得他甘愿挑起两国的争端,甘愿冒着国破家亡的危险来争夺? 这份情,若是真的,那么连凤流钺只怕都要自叹不如了。 ------------ 第四十七章 当年隐情 楚国,瀛都头伏燕伟。舒残颚疈 伏羲殿 “陛下,齐燕的大军大破秦军,一切进展地十分顺利。”太尉胥黎将哨骑送来的奏报呈给千容浅,满心欢喜地说。 伟岸的身影矗立在窗边,千容浅默默仰起头,望着窗外漆黑如幕的夜色,复杂的神情在眼底交缠。 回过身,优雅地伸出长臂,接过了奏报,锐利幽深的目光轻扫其上,他微微颔首,鼻尖逸出了简单的字音:“嗯......” “现如今,秦王获悉了战报,定是勃然大怒,听闻秦王凤流钺已派大将军丰隼疾速前往边疆,准备扭转败局。”胥黎没料到事情会完全按照千容浅之前的预想一步步发展。 白色长袍的下摆随风舞动,千容浅合上了眼帘,掩住了起伏不住的情绪,冷静地分析:“这一战,打得秦军措手不及,加之,他们乃是骄兵,躁狂不可一世,中原诸国,他们谁也没有放在眼中,败了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在这之后,齐燕联军能够拖住他们多久,便不得而知了。” “陛下,那我军......”胥黎上前一步,心中浮上了丝丝忐忑,“因为战事来得突然,军粮的筹措还未完成,大司农正在努力从西南诸郡调拨粮草。” “无妨,瀛都郊外的粮仓中还有三万石存粮,够支撑前线十万大军一个月的了。”千容浅深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而现在正逢雨季,从西南调拨运粮,路途泥泞,时间上来不及。 “可这是京畿最后的储备了,若是万一......这......”胥黎惊讶地皱起了眉心,不甚赞同地摇了摇头,“陛下......此举会不会太冒险了?” 一旦与秦国开了战,战事没有三年五载只怕也决不出胜负。 到时候,若是边疆有个闪失,退守至瀛都附近,存粮不在,相当于拱手向秦人投向啊。 “放心,寡人明白各中厉害。”幽魅的紫眸望向胥黎,千容浅早已将他的担忧看得清楚,气定神闲地安抚道:“这场大战,绝不会持续超过一载......寡人有信心,而且,今年雨季的雨水丰沛,等到秋季来临,楚国的粮食会丰收......存粮会源源不断地累积,而前方的粮饷也会得到补给。” “陛下思虑深远......”一番话打消了胥黎的疑虑,他感叹于这位年轻帝王的心思与城府。 “齐燕那里不过是第一步诱饵......此战若要胜,必须要诱敌深入。”好战的欲望在心头攒动,千容浅自登基以来,久未上战场厮杀,那震天的战鼓,那激狂的厮杀声,已化作了一股强烈的力量,牵引着他。 “敢问陛下,这第二部诱饵是什么?”胥黎猜不透千容浅的部署,懵懂地询问。 大掌轻拍了拍胥黎的臂膀,唇角微微翘起,勾出了一抹冷魅的弧度,他低声应道:“寡人......楚军......” 闻言,胥黎惊骇地瞪大了眸子,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看脸,千容浅似乎有些疯了,疯癫地执着于战争,“陛下......您......” “寡人的头脑很清楚,寡人更不想送死。”千容浅轻松而恣意地笑了,阔步走回了长案之后,优雅地落座。 “陛下,臣还有一事......”胥黎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在此时开口,但听到了千容浅如此大胆的作战计划,他还是暗自捏了把冷汗,遂决定冒死谏言。 眼底拂过一抹了然的神色,千容浅蓦地偏过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局促而紧张的模样,对于他所讲之事,心中已猜到了几分,“说。”w4ak。 “陛下,您登位已有一年多的光景,后嗣之事.......是不是该适当考虑下了?”因为自己的女儿贵为中宫王后,有关后嗣之事,胥黎素来是避嫌不谈的,以免让胥嫣儿在千容浅的心中留下个心机深沉的印象,只不过,事到如今,他却不得不提。 “哼......”千容浅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端起了长案上放着的酒盏,呷了口,不悦地挑起剑眉,“怎么?怕寡人死在战场?众臣们准备给寡人预备后事?” 见千容浅动了怒,胥黎赶忙跪了下来,谨慎地叩首请罪:“微臣绝无此意.......若微臣言辞不当,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一直站在胥黎身旁的丞相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时也开了口,“陛下,请陛下息怒......朝臣们关心皇嗣之事,绝非在这一时半刻。自从您即位之后,所有臣子都在为此忧心.......您还为九皇子时,只有一位正妃,一位侧妃......如今后宫中虽多了几名妃嫔......但她们久久未能诞下一男半女。” 丞相不敢将话挑明,实际上朝臣们多多少少有所耳闻,千容浅不近女色,妃嫔们生不出皇嗣并非她们的错。 但奈何,身为臣子,总不能直言怀疑自己的国君是否性向不明,只得将妃嫔们当作替罪羔羊了。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布满阴沉,千容浅一言不发地睨着丞相,对于朝中那股荒谬的流言他心知肚明。 因为他虽有后宫,却不宠幸任何妃嫔,遂有人私下非议他有断袖之癖,只爱娈童俊男。 “臣等多次建议陛下充盈后宫,可您都驳回了......两国交战是大事......但延续皇族血脉也是大事啊......”丞相恳切相劝,“还望陛下能重视此事......” 千容浅不耐烦地扬起修长的指尖,轻搓了搓眉弓,正欲开口斥责时,洪亮的通传声自殿外传来:“大祭司......求见......” “宣......”他蓦地掀开了半垂的眼帘,神情冷然地睨了丞相及胥黎一眼,威严下令:“尔等退下!” “是!”胥黎与丞相互相对视了一眼,识相地微微颔首,躬身退出了大殿。 厚重殿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一抹飘逸的身影翩然而至,仍如以往般出尘优雅。 “陛下......”大祭司燕洵缓步踏入了殿中,他仰起头,神情平静地迎上了对面投来的犀利注视。 许久之后,燕洵终是屈膝跪立在殿内,向千容浅行礼,“臣叩见陛下......” 千容浅满意地抿唇一笑,大掌轻扬,示意他起身,“大祭司,免礼,赐座!” “谢陛下!”燕洵在长塌上落座,恭敬谢恩。 “这么晚了,大祭司入宫,有何事?”纵然他们携手合作,但在千容浅眼中,燕洵从来不是他的朋友。 因为紫苏,他不能杀了燕洵,也因为紫苏,他不能信任燕洵。 一根刺狠狠地扎在千容浅的心底,只要一想到紫苏曾为了燕洵而引诱自己走入千容傲风所设的陷阱中,浓稠的苦涩与哀伤便好似无法散去的阴霾,笼罩着他。 燕洵自然知道千容浅的心思,更知道当年他对紫苏的误解、怨恨,起因都是他一人而已。 当获悉大错铸成,燕洵痛悔不已,他不该利用紫苏对自己的信任,不该亲手葬送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 也正因为抱着一颗愧悔之心,燕洵决心重登大祭司之位,助千容浅出兵伐秦,将紫苏平安地迎回楚国。 “陛下,有些事,臣该向您讲清楚。”他毫无畏惧地直视那双幽魅的冷眸,燕洵语意平和地说。 千容浅却冷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若是有关以往的话,寡人一个字也不想听!” “陛下,你必须要听!”燕洵蓦地起身,双拳紧握,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当年之事,并非紫苏背弃于你!” “何意?”宽阔的胸膛微微起伏,千容浅目光凛冽地看着燕洵,这个出色而温雅的男子,心头仍是泛起了涩涩酸楚。 “当年,是紫遇透出了那一半鸳鸯对梳,交与了臣。臣为了离间陛下与紫苏的感情,刻意将之系于腰间,让陛下看到。”过往之事好似一块大石堵在燕洵的心口,他顾不得其他后果,决心和盘托出。13839066 “什么?”幽深的眸子紧紧眯起,放于膝盖上的大掌倏然合拢,千容浅愤怒地咬紧了银牙。 “至于那场宫闱之变,更非紫苏刻意引诱你至此,而是我将紫苏迷晕,强行带她至郊外行宫......”望着千容浅狰狞骇人的面色,燕洵不再有所隐藏,“我以紫苏为诱饵......遵从先皇旨意,欲将陛下你斩杀.......这一切都与紫苏无关......至于鬼使神差的一箭,臣不知当中出了什么差错......” “你......”头脑轰地空白一片,连思考的气力都没有了,千容浅愤愤地抽出了别在腰间的软剑,伟岸的身子一跃而起,矫健地飞下高台。 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杀气扑向自己,燕洵却一动未动,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 转瞬之间,锋利冷寒的剑锋已抵住了他的咽喉...... ------------ 第四十八章 出兵伐楚 冷寒的眸子瞪着燕洵,千容浅真的很想将他碎尸万段,然而,握在掌心的剑柄却微微颤抖。舒残颚疈 燕洵看清了他眼中的挣扎与犹豫,这并不像传闻中的九皇子,狠厉坚韧,冷血无情。 “陛下,你在等什么?下手吧。”他对紫苏愧疚太深了,徐徐地合上了眼帘,语意坚定地催促道。陛子浅子。 寒意逼人的剑锋亦颤抖了起来,千容浅懊丧地收回了长剑,背过身,宽阔的肩膀仍是起伏不已。 冷薄的唇瓣轻启,吐出了落寞而凄凉的话语:“杀了你,紫苏只会更加恨寡人。” 燕洵震撼于他周身散发出的悲伤,终于明白,情能伤人绝非一句笑语。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寡人误会了她......寡人误以为......”迅猛地转过身,千容浅伸出长臂,死死地揪住了燕洵的衣领,悲痛欲绝地低吼。 燕洵没有反抗,更没有挣扎,只是垂下了眼帘,哽咽难言,“陛下......我错了......大错特错.......我利用了她对我的信任......愧对我们多年来的情分.......”13839086 蓦地,千容浅松开了大掌,连连后退几步,直至仓惶地跌坐在御阶之上,凄厉的笑声自胸臆将荡出:“哈哈......哈哈......哈哈......” 渐渐地,一层层温热覆满了那双深邃如潭的紫眸,千容浅只觉心口被一只莫名的大手给揪紧了,拽得生疼。 燕洵不敢置信地望着恣意展露痛楚的千容浅,被他那癫狂的哀伤神色给触动了,“陛下......” 平日里安坐于众臣之前,随时以冷酷严肃的面孔来应对一切纷乱的帝王,今日竟然眼中泛起泪光? 燕洵不再怀疑千容浅对紫苏的深情,不再怀疑。 “寡人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你?”埋首于双臂之间,千容浅悔恨无极地喃语:“若是你错了一分,寡人就错了十分......百分......” 跪在御阶之下,燕洵的眼眶微红,他语意沉重地问道:“能告诉我,为何紫苏会前往秦国?当年,可是因为我的缘故,使得陛下狠心驱赶她出府?“ “寡人为了救治紫遇......要紫苏挖心相救......”不经意间,泪滴润湿了他的长袖,齿间咬破了唇瓣,血流不止。 燕洵不敢置信地屏住了呼吸,他小心翼翼地求证:“什么?你做了什么?你对紫苏做了什么?” “寡人要她......挖心......来救紫遇......”千容浅只觉心在淌血,他抬起头,晦暗无光的眼眸中写满了悲恸,“她......死里逃生,辗转流落秦国.......” “你......”燕洵怒而攥紧了拳头,挥向了千容浅的面前,“你疯了!你疯了才会如此伤害紫苏,伤害一个如此深爱你的人!” 神情寥落地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拳头,千容浅笑得凄楚,逸出了一声长叹:“寡人太自私了......本以为紫苏对寡人来说是特别的......但并未特别到足以让寡人交付全部的信任.......那时候,终是年轻,最爱的还是自己.......” 渐渐地,停滞在半空中的手臂颓然放下,燕洵不忍再说什么,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步出了大殿....... 入夜,兮然苑 小安子提着一盏宫灯,紧跟在千容浅身后,来到了内宫中与伏羲殿隔桥相望的这座殿阁。 千容浅即位之后,便下令将原雍襄王府中的兮然苑分毫不差地搬入内宫。 兮然苑本就规模不大,在内宫各座高大威仪殿阁的笼罩下,越发地不起眼。 然而,自从兮然苑在楚宫内建好后,千容浅就下了令,将这里的一切封存起来,任何人不得私自进入。 久而久之,这座狭小的殿阁便成为了宫内的禁宫,宫人们,内侍们都在私下揣测着这座宫殿的来历,它背后的故事。 不过,这还是自千容浅登基以来,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小安子知道眼前的王者从没忘记紫苏,不曾踏入这座熟悉的殿阁,只怕隐隐萦绕的气息,会勾起心中的隐痛。 此刻,千容浅已经在殿门前静默驻足了很长时间,好似透过门扉,在回想着什么,在思念着什么。 “陛下,天色暗了,要不要回去?”小安子将披风为他覆在身上,轻声地探问。 “你在门外等着,寡人进去坐坐。”千容浅回身接过了宫灯,大掌推开了紧闭的门扉。 厚厚的尘埃沾满了掌心,他蓦然抬眸,熟悉的景致入眼,竟带给了他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淡紫色的流苏纱幔在夜色中飞扬,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木兰幽香,不禁加快了脚步,千容浅狂奔至主殿。 暗黑的屋内,没有一丝光影,往日里强装的冷漠与傲然尽数褪去,他迟迟不敢踏入殿内,只怕撩起更为深浓的思念情潮。 仰望着清冷的月色,过往紫苏对他所说的只言片语好似又一次真切地在这凄清的夜中回荡: “殿下之于我,宛如太阳之于野草......野草只会向着太阳而生,太阳之于它是唯一的,是不可替代的......但太阳却会普照大地万物,野草之于它是卑微的,是......” “也许当年之事,对于殿下来说是不值得挂心的举动,但我却记得深刻,记得清楚......殿下温柔的笑容,殿下的掌心拂过我额头的感觉......殿下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若不是殿下留下了这条丝帕,日子久了,我怕是会将当日的一切都当做一场梦幻......” “你要的......我给你,算是还了你曾经的恩情......情丝已断,愿天下地下,不复相见!” 大掌扣紧了雕花窗棂,千容浅挣扎着步入了殿内。 果然,所有的布置没有一丝改变,但已是物是人非。 拖着沉重的步履,他走向了妆台前,上面依次摆放着她曾用过的胭脂、玫瑰花膏、眉粉,盛满了各种首饰的盒子...... 指尖扯开了衣领,从内衣中取出了那条染满了血迹的木兰丝帕,千容浅将之捧在掌心,性感的嗓音沙哑地响起:“紫苏......当年,寡人不该那般执拗,那般极端.......纵是你射寡人那一箭,寡人亦不该记恨......” 秦国,咸阳宫 “陛下真的要出征?何时的事?”紫苏正在院内的草地上给小兔子们喂青菜,听到弗公公急忙忙的禀报,惊诧地转过头。 “回娘娘,这才决定的,午后就率军出城了。”弗林亦是不解,为何这次要这么匆匆而行,而且与赵国之战刚刚结束了不过两个月而已。 忐忑的情绪萦绕在心间,紫苏直觉此事并不简单。 出征这等大事,凤流钺这几日,却从未向她提及只言片语。 难道说...... “公公可曾知道,陛下此次要攻打哪国?”澄澈的灰绿色美眸紧盯着弗林,紫苏的心跳怦怦加快。 “这......奴才不知......陛下这些日子都是关门议事,奴才也不得入内啊。”弗林无措地摇了摇头,“娘娘要不要去见陛下一面?” 凝重的神情拂过那清丽无暇的美颜,紫苏站起身子,抛下宫女内侍们,径自奔向了凌宇殿...... 待到紫苏登上了高高的白玉石阶梯,只见凤流钺已然身披战甲,准备妥当,随时都可出征。 犀利的琥珀色瞳眸望见了那抹纤柔的倩影,他面露不安之色,本想瞒着紫苏离开,临行前,却还是不得不面对她。 “陛下.....”快步走向凤流钺身前,紫苏茫然地蹙紧了眉心,“你要出征?为何不告知我?为何瞒我这么久?” “紫苏,寡人......”凤流钺欲解释,却发觉自己真的是百口莫辩,只得颓然地绷紧了双唇。w4b4。 他闪躲的眼神让紫苏越发惴惴不安,那个不好的念头再次回荡在脑海。 “楚国......陛下要攻打楚国,对吗?”惊骇与恐慌宛如长长的藤蔓缚住了紫苏的心扉,让她连呼吸都显得那么艰难。 凝睇着紫苏那惊恐抗拒的神情,凤流钺心有不忍,但他却别无选择,只得点点头,“对,寡人要出征楚国。” “陛下......为什么?”紫苏明白自己这个问题很是痴傻,两国间的战争是避无可避的,但她总期盼着不要来得那么快,那么急。 “紫苏,你不该过问的。”倏然间,凤流钺的面色陡然变冷,他以严肃的口吻告诫道:“外朝之事,战和大计,是女人不得干涉的。” 殊不知,此刻,他只是以强硬的姿态来掩盖内心的纷乱。 “陛下,与赵国之战刚刚结束,为何你不能......不能......”泪水盈满了美眸,紫苏拽紧了他的衣袖,悲伤地央求。 ------------ 第四十九章 帝王心性 神情严肃地凝睇着紫苏泫然欲泣的脸庞,凤流钺的心头微微一紧,大掌抚上了她的肩头,放软了口吻:“回去吧,什么也不要想。舒残颚疈” 透亮的泪滴浸满了酸楚与担忧,悄然滚落颊畔,紫苏摇了摇头,拽着他的衣袖不松开,“不......我做不到......陛下为何要急着攻打楚国?为什么?” 她此刻毫无理智可言的问语激起了凤流钺的怒意,冷寒的笑纹划过唇畔,语意森然地反问:“纵使不是现在,这一仗,早晚要打的......又有何不同?” 颓然地瘫坐在地,紫苏心中也深明此理,只不过,她怯懦地祈祷着这一刻不要那么快地降临。 秦楚之战,绝非势均力敌的对抗,楚国的落败,秦国的得胜,已然是大势所趋。 紫苏不敢想象,当秦国的铁蹄踏上家乡的秀美土地,漫天的黑色旌旗遮住了那碧蓝的天空,震天的厮杀声响彻原本寂静的山野,将士们的血色染红了原本澄澈透亮的溪流,原本结满了稻穗的田间交叠地躺着一具具温热的尸骸,该是怎样的惨烈场景....... 这一刻,她从心底痛恨战争,痛恨战争的惨烈,痛恨战争的无情...... 缓缓地,高大挺拔的身影蹲了下来,凤流钺单膝跪在紫苏面前,略显粗糙的大掌轻柔地为她拭去挂在颊畔的泪滴,“紫苏,不要试图介入男人的世界......安心地待在咸阳宫中,等寡人回来。” “等陛下回来?等陛下的双手沾满楚国人的鲜血回来吗?”紫苏激动地偏过头,躲开了他的触碰,悲伤地咬紧了粉唇。 飞扬的剑眉倏然斜挑,凤流钺以犀利的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心底拂过丝丝感伤,“不然呢?你希望敌人的手掌沾满寡人的血吗?” 长久以来的朝夕相处,他原以为纵然自己不是紫苏最爱的人,但他们是心意相通的。 然而,紫苏此刻的表现,让他失望极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触碰到了他哀伤暗沉的神色,紫苏匆忙地解释,“不.......陛下知道我绝非此意!” 这场战争本就是在撕扯紫苏的心,一面是待她情深意重的秦王,一面是自己的故国,她真的没办法抉择。 诚然,那些曾经摆在珺夫人、淩姬面前的难题,终于也掷向紫苏,只不过,事关自己,她早已没了冷静。 “紫苏,寡人一直瞒着你,就是怕这一刻的来临。”听到她的否认,凤流钺沉郁的心情好了一些,复杂的情绪在深邃的鹰眸中涌动,“隐瞒你,是寡人唯一能做的。” “陛下......”紫苏的泪坠落得更凶,心口的痛楚阵阵传来,淡淡的血色沁出了唇角。 她匆匆掏出了丝帕,捂住了檀口,下一瞬,一股腥热奔出喉间,“呕......” “紫苏......”凤流钺担忧不已地揽住了她的肩头,紧张地注视着那被血色溅红的丝帕,“紫苏......” “陛下,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也断然无法更改你的决定?”紫苏回过头,澄澈如波的灰绿色美眸中闪过一丝绝望。 凤流钺不忍见她如此心有如焚,但一统天下本就是他此生的宏愿,除灭楚国,不过是其中一环,他岂能轻言放弃? “对,无法.......寡人心意已决,这份决心,断难撼动。”目不转睛地望着紫苏,凤流钺看清了她的脆弱与无助,却道出了冷酷而真实的言辞。 纤细的素指从他的袖口处微微滑下,紫苏半垂下眼帘,沉默许久后,她轻喘着问:“若是楚国抵抗.......你会血洗城池吗?”13839086w4b4。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寡人说不准。”她的失落与怅然化作了条条情丝,缠绕住了凤流钺的心扉,他亦是左右为难。 泪水簌簌坠下,紫苏的心口蓦地一窒,她睁开朦胧的眸子,真切地洞悉了凤流钺眼中的冷酷与狠厉,这似乎才是一个帝王的心性。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眼前,紫苏惊恐地排斥着那可以想见的悲剧,“不......不.......” 她了解千容浅的性情,待到国破之日,且不论凤流钺是否会饶过他,他自己亦不会苟且偷生。 凤流钺若有所思地眯起了双眸,渐渐地意识到了紫苏真正心系的是谁,那悲戚且深沉的目光,似乎只在想起一人时才会出现。 “哼......”冷哼声自鼻尖飘出,他蓦地攥紧了紫苏的皓腕,将之拉向眼前,他愤愤不甘地低吼:“为了他,对吗?一切都是为了千容浅,为了那个伤你彻骨的男人?” 突如其来的追问,让紫苏呆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应,唯有怦怦的心跳声在耳畔激荡。 她的沉默已然给了凤流钺答案,自嘲的笑意噙上唇畔,他发狠地钳住了紫苏的臂弯,负气地说:“那好......你可以跪在神龛前,默默地向上天祈祷,祈祷此战......寡人败亡......那么千容浅便可全身而退.......” 紫苏知道凤流钺真的动了怒,伤了心,她猛然地蹙紧了眉心,“陛下为何要这么讲?我绝无此心!” 陡然地松开了紫苏,凤流钺站起身,不再看她一眼,冷声低语:“寡人告诉你.......这场战事之所以会来得如此之快.......全因千容浅。是他与齐燕两国结成同盟......勾连呼应,从东北、西北两个方向,夹击秦国......” 惊愕地瞪大了美眸,紫苏仰起头,茫然地合拢了指尖,轻咳不止:“咳咳......咳咳.......” 凤流钺缓缓回眸,犀利的鹰眸深处缠绕着浓稠的情丝,沉声发问:“面对他的挑衅,你认为寡人可以坐视不理吗?” 紫苏慌了心神,她朦胧地领会到了凤流钺言语中的暗示意味。 当今天下,秦国强盛,诸国羸弱,纵使楚国也不能与秦国抗争。 如此说来,千容浅急切地联络齐燕抗秦,甘冒风险主动发兵,挑起战火,已非理智之举。 难道说他是为了....... 早已洞悉了紫苏的心思,迎上了她探寻的视线,凤流钺微微颔首,肯定了她的猜测,“没错,在寡人看来,他疯了......他为了寻回你,竟敢以卵击石......他的气魄决心让寡人也不得不钦佩,但是上了战场,他便是寡人的敌人......寡人不会留他活路!” 话音方落,凤流钺决然回眸,大步流星地步下了高台,不理会从身后传来的牵动他心绪的啜泣。 落地然地。当他踏上圣道的那一刻,瞥见了守在角落中的弗林,他扬起大掌,将他召来,认真地嘱托:“寡人外出征战期间,好生照看芙姬......她的身子弱,让太医精心些.......但凡她有任何事情,派人加急送往军中向寡人禀报......但切记,前往战报,一个字也不许向她透露!违令者,杀无赦!” “是,陛下,奴才遵旨。”弗林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恭敬地颔首。 两月后 寰溪殿 “娘娘,喝点药吧。”毓娟将重新热过的汤药端到了紫苏面前,忧心不已地望着她憔悴不堪的面庞。 “不喝.......拿下去。”紫苏倔强地推开了药碗,捂在檀口上的雪白丝帕再次溅上了点点血红。 毓娟惊诧地盯着那被鲜血一次次浸润的帕子,情急之下,她顾不得礼仪,拉住了紫苏的指尖,恳切哀求:“娘娘,喝药吧,这样下去不可以的......你的身子挨不住这么折腾。” 哀伤宛如层层烟云遮住了紫苏眼底的光彩,她转过头,望向窗外,无奈地低喃:“你明知道,我近来服了药都会吐出来......何必再劝。” “娘娘,您放宽些心吧,前方虽然是秦楚两国在交战,但您不要这么为难自己。两国的战事,岂是一人可以左右的?”毓娟知道紫苏这病多由心生,遂耐心开导相劝。 紫苏无助地轻叹一声,“两个月了.......大军开拔两个月了......但我却得不到任何消息.......只能苦等在这里,每夜被噩梦所侵扰......” “娘娘,您就算知道了前方的战报,又能如何?”毓娟拿起一件披风覆在紫苏的背间,她轻声地说:“什么都不要想,日子还是要过的,不是吗?” 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脑海,紫苏离开了座塌,打开了书桌旁的暗格,将之前凤流钺所赐的金牌找了出来,“毓娟,去找弗公公来,说我要见他。” “是,奴婢这就去。”毓娟服了服身,匆匆奔出了殿外...... 不一会儿,弗林便躬身走入了内殿,抬起头,他瞅着紫苏愈发苍白的面色,心下慌乱不已。 ------------ 第五十章 赶赴战场 弗林早已从太医那里得知了紫苏的病况,可谓每况愈下,他虽然已派人将紫苏的情况送往了前线,告知了凤流钺。舒残颚疈 但他还是怕若是眼前的女子有个万一,他以及随侍的一众宫人、内侍们定会被牵连问罪。 帝王的怒气一旦燃起,哪里还会去分什么青红皂白?13839135 紫苏在凤流钺心中的地位已是不言而喻,甚至在出征前,还对他千叮咛万嘱咐。 弗林不敢想象,若是紫苏的病情继续下去,在前线督战的帝王,亦会分心。 “娘娘,奴才给娘娘请安。”他跪下向紫苏叩头行礼。 “起吧......”紫苏觉得这几日的精神愈发不济,勉强撑在这里,费力地扬了扬素指。 弗林起身,仔细地打量着紫苏落在眼底的黑影,瘦削的双颊,干裂而无血色的唇瓣,以及那残留在嘴角的血迹。 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他上前几步,语重心长地说:“娘娘,您精通医术,对自己的身子最为了解.......长此以往,您会耗垮了自己,这又是何必呢?战事不会因为您而停歇一刻,娘娘素来聪明通透,怎么偏偏此时犯了糊涂?” 眼帘默默地垂落,紫苏茫然地微摇螓首。 大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只不过,紫苏无法冷静地装作一切都没发生。 正因为她明白,战争挑起后,必以一方的败亡告终,她不敢面对,更不敢想象那可怕的结果。 无论是千容浅或是凤流钺,紫苏都不希望他们有任何损伤,纵然这一愿望在惨烈残酷的战争面前显得那么痴傻,那么可笑。 时至此时,紫苏才终于敢直面自己的内心,她对千容浅仍有恨意,但也仍有惦念。 纵使,她曾决绝地立下誓言,与他情丝已断,望天上地下,不复相见。 然而,紫苏却不希望他有分毫差池,更不希望他面对国破家亡的痛楚。 诚然如凤流钺所说,这场战争是因为千容浅为了夺回她而挑起,那么紫苏或许该在两败俱伤前,有所努力。 “公公,帮我去安排车马......派三五名信得过的禁卫,护送我至陛下所在的前线大营。”紫苏强打起精神,攥紧了那明晃晃的金牌,语出惊人。 “什么?”弗林不敢置信地注视着不远处那羸弱不堪的女子,逸出一缕惊叹:“娘娘,万万不可!不可啊......您这是......这是......” 紫苏不知拖着这幅残病之身,她还能苦撑多久,但愿一切还能来得及。 她深知千容浅的性子,那般刚烈如火,若是他抱定了一个执念,纵是死亡也不会使他退却分毫。 “别说了,照我说得去办。”紫苏打断了弗林的话,颇有气势地下令。 “娘娘......不可,真的不可,陛下临行前曾命奴才好生照顾娘娘,若是您有任何差池,奴才项上人头不保啊!”弗林惊恐地再次跪了下来,极力地劝阻紫苏。 从咸阳至秦楚边境足有百里路途,一路颠簸,可能还会遇到各种未知的危险,以紫苏目前的情况,是万万支撑不到前线大营的。 “不必再劝,按我说得做,你难道要抗命?”不悦地眯起了那双暗淡的眸子,紫苏哪里还有气力与他周旋,只得以强硬地姿态训斥他。 弗林见紫苏心意已决,不敢质疑违逆她的意思,退让一步,“娘娘,您要去大营,可否等奴才派哨骑给陛下送去信函,先问问陛下再说?” “不必问了!”素手用力拍打着书案,紫苏举起了紧握在手中的金牌,厉声喝令:“去准备!我明日便要出宫!” 看着那明晃晃的金牌,弗林真的无话可说了,他只得恭敬地叩首,“是,奴才遵旨!” 待到他从殿内离开,毓娟快步走向紫苏身边,“娘娘,奴婢扶您回榻上躺着吧?” “毓娟,简单地收拾几件换洗的衣衫,明日随我出宫。”紫苏在她的搀扶下,在床榻上落座。 “娘娘,咱们要去哪里啊?您现在还在病中,怎么能......”毓娟蹲在了榻前,忧心如焚地仰望着紫苏羸弱憔悴的模样。 紫苏疲累地倚靠在床头,以极为微弱的声线应道:“去收拾吧,别问这么多了,明天一早......咱们就走。” 毓娟还想开口,奈何紫苏已然睡去,她只得小心翼翼地将紫苏安置在床榻中央,为她盖好了丝被,而后开始着手为明日的起行做准备...... 翌日 紫苏和毓娟在十名禁卫的保护下,登上了舒适的轿撵,驶离了咸阳宫。 看到御赐的金牌,弗林是断然无法阻拦紫苏了,不过他已连夜写好了信函,交给了哨骑,要他连夜赶路,奔赴前线,将此事告诉凤流钺。 轿撵虽然极为舒适,但沿途的颠簸是免不了的,紫苏的病况似乎更为严重了。 秦国的深秋来得很急,天气乍然变冷,毓娟在轿撵内升起了暖炉,希望可以为紫苏稍稍驱散寒意。 “咳咳......咳咳......”因为无法吞服下汤药,但紫苏亦不想还未赶到前线,自己便挺不住了。 所以她写了个方子,命毓娟将几味中药磨成粉末,攒成药丸,以水吞服。 毓娟打开了青铜药盒,拿出一颗小小的丸药,送入紫苏口中,“娘娘,喝水。” 紫苏吃了药,这一次,她没有出现呕吐的症状。 稍稍偏过头,她靠在窗边,轻轻地掀开了车帘,神情落寞地望着深秋的萧索景致。 毓娟为她盖好了丝被,困惑不解地问:“娘娘,您为何执意要去前线?您去了,又能改变什么?陛下的作风,众人皆知......过往,韩国、赵国被攻打时,宫里的妃嫔也是一筹莫展......” “我知道自己改变不了陛下的决定........”此刻,紫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凤流钺争霸天下的野心是谁人也无法撼动分毫的。 “那娘娘此去为何?”毓娟被她的话搞糊涂了。 会从了众。紫苏只想证实一件事,若千容浅果真是为了她兴起兵戈,那么她会去见他,将一切说清楚,断了他的念想。 若是楚国肯主动收兵,也许,这场战祸能够止住蔓延之势。 紫苏不再言语,只是微微蹙起了眉间,指尖攥紧了裙摆....... 秦楚边境,辽阳郡 中军大营 凤流钺接到了弗林从咸阳送来的加急奏报,本就焦躁的心绪当下更是乱作一团。 大掌攥握成拳,狠狠地击打着青铜长案,不安地喃语:“怎如此执拗......哪能让寡人放心......哪能让寡人放心......” 守在帐内的大将军丰隼谨慎地观察着凤流钺急切如狂的神色,心中亦是惊叹不已。 毕竟,与楚军对峙两月有余,无论战局如何发展,是顺利,还是艰难,凤流钺从来都是处变不惊的。w4br。 那张刚毅冷峻的脸庞上永远是那么冷静自若,可如今,素来自持的帝王却似乎陷入了慌乱中。 “陛下,有何事这么为难?可否与臣言说一二......或许臣能为陛下排忧解难。”丰隼大步走到长案前,低声地说。 倏然间,凤流钺猛地抬起头,似乎才意识到原来大帐内还有一人存在,霎时窘迫地别开了眼,不悦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丰隼强忍住笑,镇定地回应:“陛下忘了,是您要留下微臣和您商讨近来的战局走势和未来我军的排兵布阵的。” “原来......”凤流钺被紫苏的事扰得乱了心神,他摇了摇头,让自己尽快平复下来,“大将军,坐吧。” “谢陛下。”丰隼掀开衣摆,在左侧的矮榻上落座,他仰起头望着那似有无限困扰的帝王,静静地开了口,“陛下,其实军中之事,不急于这一时。陛下的心事......可否讲给臣听?” “哼......”匆匆地合上了竹简,凤流钺轻扬剑眉,无奈地笑了起来,“没想到,大将军不只精于兵法战术,心思却也细腻得很。” “承蒙陛下抬爱......臣虽出身武将,但并非全然的粗莽汉子......”丰隼对眼前的帝王敬爱尊崇,却并不十分畏惧,他坚信只要精忠为国效力,定会得到秦王的重用。 “噢?大将军这么说......可是与前几月在咸阳掀起的那场烟花风波有关?”听到他的自我评价,凤流钺竟也来了兴致,不禁调侃一番,“为寡人攻伐他国,攻城拔寨的大将军......为了一名采花女,竟与御史之子大打出手,还废了他的一条手臂......” 对此,丰隼并不回避,他知道此事在咸阳早已是传得风言风语,秦王知晓,并不令人意外。 “他胆敢动臣的女人,臣自当要教训他。”提及心中所爱,丰隼的目光不禁柔和了些。 “有魄力。可寡人记得,你早已娶妻了。”长臂弓起,抵在膝上,凤流钺的眼中拂过一丝质疑。 ------------ 第五十一章 隔境相望 “当年,父命难为,臣不得不娶,但心中所爱,从未有过改变。舒残颚疈臣找了她三年,终于找到她了。”丰隼眼底闪过缕缕感伤,他无奈地长叹道:“臣已经休妻......决定迎娶她。” “休妻?”凤流钺若有所思地眯起了那双锐利的鹰眸,“你的夫人也是无辜的吧......” “对,她没有错,但臣不爱她。”丰隼语意坚定地说,他抬起头迎上了凤流钺投向自己的探寻视线,“在感情的世界里,人都是自私的。臣只能对一个人负责到底.......其他的人,纵然牺牲了,但臣亦没有太多的歉疚之心......” 凤流钺抿唇一笑,对他守护真情的坚定与执着所撼动,“没错,情爱的世界,人们都是自私的。” 就如同他、紫苏、千容浅一样,他们三人之中必定有人会受伤,在爱情的战争中,没有谁能够全身而退。 “陛下,恕臣斗胆直言,臣在您的脸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一丝浅笑划过丰隼的唇角,他一针见血地指出:“您正在为情所苦......” 被臣子当面点破了心事,凤流钺有些窘迫,却也似乎有些许释然,醇厚的嗓音中流露出了浓浓的疲惫与忧虑,“寡人很担心她...... 她的性子太倔强了,寡人怕她会伤了自己。” “她?芙妃娘娘......就是过往站在箭靶前,勇敢地挺到最后的女子?”丰隼对宫内之事有所耳闻,他早就知道秦王极为宠爱楚国郡主,却未料到,平日里的冷酷帝王却也用情极深。 “对,正是她。”指尖轻搓了搓额头,凤流钺的眼底盈满了挣扎与困惑,“秦楚之战开始后,她的病情愈发严重了。” “陛下,在微臣看来,娘娘忧心战事,乃是人之常情,毕竟楚国是她的故乡。”丰隼理解紫苏的心境。 暗沉之色笼罩着那张刚毅冷峻的脸庞,难言的失落涌上心头,“若是她只心系楚国,寡人不会怨怪于她......但她真正在意的是......”13839170 丰隼见凤流钺欲言又止的模样,捕捉到了那双犀利眼眸中闪过的妒意,他似有些了悟。 “罢了,你下去吧,战局之事,明日再议。”凤流钺匆匆地收了口,这份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他想要独自承担。 “是,微臣告退。”丰隼应声起身,缓步退出帐外。 “等等......芙姬她已经离宫,通过北边的驿道直奔大营,你派人沿途去接应,绝对不可以有任何意外发生。”凤流钺最忧心的还是紫苏的安危。 丰隼回过头,深深地望了那满脸疲态的男子一眼,沉声应道:“陛下放心,臣这就去安排。” 三日后 易北驿道上 连日的赶路,加重了紫苏的病情。 她本想马不停蹄地奔赴前线大营,奈何,接连不断的咳喘让她禁不起颠簸。 这一夜,他们选择在野外的茅草屋内暂歇。 十名禁卫全部守在屋外,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护卫紫苏和毓娟的安全。 “娘娘,喝药。”毓娟捧着刚刚煎好的汤药,一勺勺地送入紫苏唇间。 “呕......”她很想将药汁咽下,然而,下一瞬,她还是偏过头,将所有药汁吐了出去,“不行......我喝不下去。” “可是,这......”毓娟慌乱不已地为她拭去了唇角残留的药汁,“您不是说,药丸的效果不是太好吗?” “没办法了,来,将药碗给我。”紫苏不能放任自己的病情加重,她身为大夫,很明白不停地咳血意味着什么。 “娘娘......”茫然不解地看向紫苏,毓娟将药碗小心翼翼地放入了紫苏的手中。 紫苏从随身带着的药包中去了一片薄荷叶含在齿间,她捧住药碗,将之送往唇边,而后猛地仰起头,硬生生地将黑稠的药汁给自己灌了下去。 毓娟不敢置信地望着紫苏的举动,担忧地扬起双手,自上而下地拍打她的背间。 丝帕捂在檀口,紫苏久久地仰着头,用尽全力抵住那股在喉间翻涌的热流。 终于,这一次,药汁被她强咽了下去。 紫苏攥紧了毓娟的手臂,缓缓地抬起身子,步履凌乱地走向墙角的干草堆。 毓娟已经事先整理过了,并在上面铺上了一层层厚实的棉被,希望紫苏能睡得舒服些。 果然,连日的奔波让紫苏倦怠不已,她倚靠在墙角,眼帘霎时沉沉地合上了....... 晨曦微露,一阵凌乱的打斗声响起,继而禁卫们开始叩门:“娘娘......娘娘......” 紫苏与毓娟霎时从梦中惊醒,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被那阵阵急促的呼唤所惊扰。 毓娟赶忙起身,匆匆敞开屋门的瞬间,几名禁卫已冲了进来,“请娘娘即刻上轿撵!属下等附近发现了可疑的敌国探子,先行护送娘娘离开!” 闻言,紫苏不敢耽搁,她在毓娟的搀扶下,登上了车撵。 几名禁卫负责抵挡敌人,几名禁卫则负责护送她们先行离开。 “娘娘......这......”打斗声,兵器的摩擦声不断传来,大有愈发逼近的趋势,毓娟惊恐地攥住了紫苏的双手。 “别怕......”紫苏回握住了她冰凉的掌心,她虽面色沉静,实则心中亦是起伏不已。 纤细的指尖掀开了车帘,果然,激烈的打斗场面映入眼帘。 霎时间,一张熟悉的面孔引起了紫苏的注意。 随之车撵先前方驶去,她只得回过头,目不转睛地遥望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庞。 似乎意识到了紫苏的注视,正在与秦国禁卫搏斗的薛之谦匆匆回眸,他当即愣在了原地。 “薛统领......”粉润的樱唇微启,紫苏无意识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随着车撵渐行渐远,那隐现在深林中的人影也愈见模糊....... 翌日,楚国边境 施华城 “叩见陛下......”薛之谦带着一身的血污,领着受伤的几名将士回到了大营。 “起。”千容浅正在与将领们研究作战计划,见他有些狼狈地回营,他放下了手中的油灯,“尔等都退下。” “是。”将领们恭敬地领命,快步走出了大帐。 “怎么?被秦人发现了行踪?”幽魅的紫眸自上而下地打量着薛之谦,千容浅缓步逼近他面前,“有何收获吗?” 薛之谦兴奋地抬起头,满心欢喜地回禀:“陛下,臣......臣见到了紫苏姑娘......亲眼见到了。” 俊美无俦的脸上闪过缕缕惊诧之色,千容浅强自压抑下翻涌在心底的激动,谨慎地求证:“在哪里?你确定是她吗?你看得真切吗?” “回禀陛下,在距离秦国辽阳郡几十里的郊外......正是护送紫苏姑娘的秦国禁卫看出了臣等的身份.......臣等与他们激战,一部分秦国禁卫送紫苏姑娘上了轿撵,臣不会看错的。”薛之谦颇为笃定地说。 这个消息让千容浅震惊不已,他从未想过紫苏竟会在战局胶着时,前往大营。 情急地捉紧了薛之谦的双肩,千容浅厉声追问:“为什么你不追?为什么不追上她?” “陛下,臣当时带着今明将士应对秦国禁卫已是自顾不暇.......着实没有余力再去追紫苏姑娘的车撵......还望陛下恕罪。”薛之谦惊恐地跪在了千容浅面前,沉声请罪。 默默地背过身,宽阔的胸膛起伏跌宕,千容浅本以为紫苏远在咸阳,想要寻回她,或是等他们彻底赢下这场战事;或是等他们在战局上占尽优势,强逼凤流钺放人。 可如今,紫苏既然来到了边境,与他隔境相望,事情似乎变得更加简单了。 “起身吧。”千容浅自知不该责怪于薛之谦,“你受了伤,先去治疗。” 双难中于。“谢陛下!”薛之谦领旨谢恩,而是带着将士们离开。w4cq。 须臾后,千容浅急忙将樊篱召入大帐内。 “薛统领在秦国边境,亲眼看到了紫苏,这会儿,寡人猜测着她应该已经到了秦国大帐。”他斜倚在长塌上,幽深如潭的眼眸中跃动着粼粼火焰。 樊篱默不作声地站在大帐中央,镇定如常地等待着千容浅的号令。 “咱们的作战计划要做适当更改,寡人不想恋战,更不想与秦军做过多的纠缠,寡人要尽快地寻回紫苏。”蓦地抬起头,飞扬的剑眉微微蹙起,他以决然的口吻说道:“越快越好,多等一刻,寡人的心便多悬荡在空中一刻。” “陛下心中可有计划了?”樊篱知道眼前的帝王已没有了理智,唯有紫苏才能如此左右千容浅的心绪,左右千容浅的决定。 他能做的便是支持他的决定,帮他打赢这一仗,夺回心爱之人。 大掌攥紧了雕龙扶手,千容浅目光如炬地看向樊篱,冷静而自信地道来:“寡人要给匈奴单于修书一封,连夜派哨骑送往匈奴王庭......” ------------ 第五十二章 未灭之爱 不原谅他,他都不会再放开紫苏的手,绝不会....... 凌阳郡,中军大帐 “陛下,陛下......”一名贴身禁卫步履匆匆地冲入帐中,单膝跪下,向正在翻阅奏疏的凤流钺禀报:“陛下,芙妃娘娘的车撵已到大营。舒残颚疈” 凤流钺匆匆抬眸,放下了手中的竹简,健硕伟岸的身子宛如疾风般地奔出了大帐。 乘着暗沉的夜色,车撵驶入了大营内,随行的禁卫们将车帘掀开。 紫苏在毓娟的搀扶下从车撵上走出,她望向身旁的禁卫,低声地问:“只有你们几人跟上,其他的人呢?” “娘娘请安心,臣等并无伤亡,只不过与敌人缠斗,耽误了些时辰,他们稍后便会赶来。”一名禁卫恭敬地垂下头,沉声应道。 这时,一抹熟悉的身影自另一端狂奔而至,凤流钺潇洒地大掌一挥,示意所有人退下。 他并未急着靠近,只是伫立在距离紫苏两三步的地方,认真而专注地端详着她。 虽然对紫苏的病情有所获悉,但凤流钺万万想不到,她竟病得如此严重,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庞,越发瘦削的脸颊,唇角边似乎还隐隐地挂着丝丝血迹。 本就不丰腴的身子此时更似蒲柳一般,好似风一吹便会倾倒,那份娇弱与憔悴,让凤流钺倍加心疼。 紫苏则是神情平和地回望着他,眼前的男子一如以往的傲然霸气,威严不减,只不过眉眼间还是染上了些许的疲惫与倦怠。 凤流钺再也无法等待,他三两步地走近紫苏身前,健硕有力的双臂猛地伸开,紧紧地抱住了她,沉厚的嗓音逸出齿间:“为什么不好生地在咸阳宫休养?为什么不好好地照顾自己?” “陛下.......”火热的胸膛灼烫着紫苏的面庞,她无力地攀住了他的臂弯,气息微弱地呢喃:“不要怪我.......私自决定来大营......”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哑,凤流钺略略地推开了紫苏,担忧地捧住了她的娇颜,疼惜不已地问:“寡人说的话,你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战争之事,与你无关......为何要这般地折磨自己?” “陛下......”紫苏想要说些什么,但眼前的景致开始模糊,她虚晃了下。 凤流钺毫不犹豫地将她拦腰抱起,疾步走回了大帐中...... 中军大帐 “如何?”守在床榻边,凤流钺紧握着紫苏的素手,犀利的鹰眸中满是关切。 “回陛下的话,娘娘这病由来已久,加之......娘娘脉象比常人要虚弱,但凡有热毒散不出,便会热火攻心,咳喘不止。”军中的随行太医谟华摇了摇头,“但最重要的是,娘娘似乎心有牵念.......让她无法放下,这病由内而发,病因四分出自肌理,六分出自内心啊。” “你的意思是......芙姬咳喘不止......多半是心病?”神情蓦地一凛,凤流钺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紫苏。 “没错,微臣会开一幅清热祛毒的药方,让娘娘服下.......但效果如何,微臣不敢言说。”谟华对凤流钺据实相告,而后将写好的药方交到了毓娟的手中。 “好了,你们都下去。”一丝凄楚之色匆匆掠过眸底,凤流钺冷声喝令他们离开。 “是......”谟华带着毓娟走出大帐,顺便告知她煎药的方法。 不一会儿,躺在床榻上的紫苏睁开了沉重的眼帘,刹那间,她便迎上了凤流钺凝重而暗沉的眸光。 “陛下......”紫苏挣扎着坐起身子,奈何全身使不上一丝气力。 凤流钺动作轻柔地揽住了紫苏的背间,将她扶到床头,“怎样,好些了吗?一路颠簸......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住?” 紫苏回握住了他宽大温暖的掌心,长呼一口气,急切地问道:“我来并非想阻拦陛下......但若楚王却是因我掀起此战......我愿去见他,断了他念想,劝他撤兵。若是如此,两国还有暂时罢兵言和的可能吗?” 凤流钺无奈地噙出一抹浅笑,大掌爱怜地抚摸着紫苏苍白的美颜,“为何事到如今,你还心存这样的痴念?” “陛下,我不愿看到两败俱伤......”紫苏垂下头,悲痛不已地说,“也无法平静地接受......你与楚王必有一伤的结局......” 这一番话,触动了凤流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最让他欣慰的是,紫苏心中的天平并未倾向任何一方。 她拖着沉重的病体奔赴前线大营,并不是一味地央求他撤兵,饶过楚国,而是希望中止这场兵戈。 “傻丫头,你以为你去了楚军大帐,还能回来吗?”犀利的鹰眸中泛动着宠溺的光芒,刚毅冷峻的脸庞凑近紫苏眼前,凤流钺柔声地叹道:“紫苏......你并不了解男人。当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位王者,他愿意为了你而掀起一场战事时,就证明......他不想放开你,纵然付出血的代价,他都要得到你。” “陛下,让我去试一试吧。”紫苏拽紧了凤流钺的袖口,晶莹的泪滴在眼眶中滚动,“你说的,我都懂......但我想要试一试......只要能有一分阻止这场悲剧发生的机会......我都要试一试......我会和楚王说清楚,我与他之间的情丝已断,不该再彼此纠缠.......我会让他明白的。” 温厚的大掌缓缓地下滑至紫苏的下颌,仔细地摩挲着她柔滑如丝的肌肤,凤流钺的唇畔扬起了苦涩的笑纹,“紫苏啊......情丝已断......你问问自己的心,这个谎言,能骗得了谁?是寡人,你自己,还是千容浅?” 透亮的泪水潸然坠落,打湿了紫苏憔悴不堪的脸庞,她抗拒地连连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凤流钺抓紧了她的肩头,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眸,落寞与悲伤涌上胸口,他难过地低语:“紫苏,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若非心中还念着他,还想着他......甚至还爱着他,你的病怎会至今未愈?你心口的伤为何至今还会隐隐作痛?寡人不愿承认这个令人挫败的事实......却不得不面对......你还爱着他......你偶尔的感伤悲切,偶尔的出神迷惘,都是因为他......因为千容浅!”13839285 “陛下......”阵阵痛楚再次袭向心口,似乎在提醒着紫苏那份仍然未灭的爱情,“我......”w4eh。 ======分割线====== ps:提前祝亲们新春快乐!阖家幸福! 雪感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雪真的很感动!!没有亲们的支持,雪也不会坚持到今天!过年期间,雪的更新可能不会太稳定,望亲们谅解o(n_n)o~ ------------ 第五十三章 强者的悲伤 默默地仰起头,漾着朦胧水雾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凤流钺那暗淡无光的瞳眸,紫苏的心口倏然被狠狠地攫住。舒残颚疈 此时此刻,她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紫苏闪烁不定的目光,凤流钺无奈地摇了摇头,捧住了她的娇颜,纵然痛心,却还是慎重地问道:“告诉寡人,你想要回去吗?你想要回到他身边吗?” 紫苏不敢置信地敛起了黛眉,宛如碧泓的美眸中浮起震惊之色,“陛下......你......” “如果你想要回去......”蓦地松开了自己的大掌,凤流钺转过身,不再看她,忍痛地说:“寡人......会给你选择的机会。” 何尝不想自私地将她锁在身边,奈何,她的心病久久未愈,凤流钺只怕如此下去,紫苏真的会香消玉殒。 若是回到千容浅身边能够治愈紫苏的病,那么,他愿意放她离开。 纵使往后的漫长岁月中,他只能孤独地思念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她,凤流钺亦甘愿。 晶莹的泪滴夺眶而出,沾湿了紫苏苍白憔悴的面庞,她彻底被这份深沉厚重的感情所撼动。 痛头一望。纤细的素指轻轻地勾住了凤流钺的指尖,复杂的神色拂过眉间,粉唇翕动,却吐不出只言片语。 略显粗粝的指尖抚过紫苏的额头,凤流钺回过身,轻靠在她耳畔,沉厚的嗓音幽然扬起:“终究......寡人不是大夫......医不好你心上的伤......” 犀利的鹰眸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寒凛威势,有的只是挫败与悲伤,“与其让你在寡人身边枯萎......寡人更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不论在哪里。寡人不要你像流萱那般.......” 素手攀住了凤流钺宽阔的肩膀,紫苏偏过头,紧贴在他的下颌,语意坚定地回应:“我不走.......哪儿都不去......我的病会好的......” 悬荡的心激烈地跳动着,他紧张地仿若都能清晰地听见忐忑的心绪,一丝希望在眸底悄然升起,“真的吗?紫苏......如果这次你不走的话......以后就再没机会了。纵然你会凋零,寡人也要你落在咸阳宫的宫墙之内......” 紫苏明白这次若是有了决定,就断了所有的退路。 她犹豫了,也迷惘了,但最终,他温热的怀抱,他深切的关爱,让她不再彷徨。 “恩......我不走。”紫苏重重地点了点头,静美的笑靥浅露唇畔。w4eh。 凤流钺欣喜若狂地抓紧了她的肩头,不安地再次追问:“真的吗?你决定了?” “恩,决定了。”柔软的掌心摩挲着他刚毅冷峻的面庞,心里溢满了疼惜,紫苏语意平和地解释:“我这次来,真的只想劝说楚王退兵......我心里很清楚,秦楚必有一战,纵使不再此时,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刻......” 他目光如炬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欣慰地呼出一声叹息:“你懂得就好。寡人不在此事上作出让步,不代表寡人不爱你,心中没有你......登基已有二十年光景了,这还是第一次,寡人在家国大计与儿女私情之间如此左右为难,从没有人这样影响过寡人的决定与判断......紫苏,寡人的心,你能懂吗?” “陛下,我贪心地希望,这场战事能够来得晚一些,哪怕晚几年也好。”紫苏对凤流钺不再有所保留,她攥紧了他的双手,“我有私心,不想楚国百姓遭受兵戈之苦......也不想......千容浅承受国破家亡的痛楚.......因为在我心中,陛下永远是胜者......陛下是不会失败的。” 凤流钺感慨不已地露出一抹笑纹,惊然发觉,原来成为王者,不止会享受到荣耀与快乐,反而会有一种别样的苦涩。 “你安心养好身子,待你病情稍有好转,寡人就与你一同回咸阳,至于前线的战事......就交给其他将军们。”琥珀色的眸子深深地望入紫苏眼底,他想要抽身而出,不与千容浅直面接触。 他的良苦用心让紫苏颇为感动,她从未想到过桀骜强势的秦王竟愿意远离战场。 “陛下,纵然我不方便与楚王相见,可否让我修书一封,遣人送去?”她恳切地央求道。 “好,今夜夜深了,先休息,明日你休书,寡人派人送到楚军大营。”凤流钺扬起长臂,将她娇柔的身子紧紧地圈在怀中。13839285 窝在他灼烫如火的怀抱中,紫苏疲累地垂下了眼帘,口中散出呓语:“谢谢......陛下......” 凤流钺并未离开,他小心翼翼地将紫苏安置在床榻内侧,而后掀开丝被,躺在了她身旁,和衣而眠...... 翌日 紫苏早早地起身,将写给千容浅的信函交给了凤流钺,慎重地请托:“陛下,请不要拖延,越快送达越好。若是他看过信,还是不肯退兵,我亦无话可说。” 接过厚重的竹简,凤流钺向紫苏许诺:“安心吧,寡人会派人即刻送去的。” 挺拔健硕的身影作势便要走出帐外,紫苏快步赶到他身后,轻轻地扯住了他的长袖,“陛下,我只是想为楚国出一份力......同时做到问心无愧......若我写了此信,表明了心迹,他还要开战......那么我可以视为,此战与我无关......” “寡人懂。”安抚性地拍了拍紫苏的手背,凤流钺离开了大帐。 走到哨骑营帐之外,他回过头,见紫苏已回到了大帐内。 踱步至汹汹燃起的篝火前,掌心一番,厚重的竹简坠入火堆中,被烈火渐渐吞噬...... 三日后 施华城,楚军大营 “陛下,如何?匈奴单于答应了吗?”樊篱神色焦急地望着千容浅,期待着匈奴那边的答复。 千容浅抬起头,俊美无俦的脸上飘过一缕明朗的笑意,“答应了,果然......钱财、粮食对他们的诱惑是极大的。” “微臣很好奇,陛下许诺给了他们什么?”闻言,樊篱亦是心情愉悦,但他仍有疑虑。 “寡人要他们南下攻秦......并答应,若是他们能拖住秦国,事成之后,秦国的河套平原属于他们,我楚国不动分毫。”伟岸的身子从座塌中一跃而起,千容浅在窗边负手而立。 “原来.......匈奴觊觎河套平原已久......那里也确实是一块肥沃丰沛之地......”樊篱恍然大悟地微微颔首,“不过,陛下,那也要等事成之后方能兑现许诺,若是眼前没有甜头,匈奴哪里肯出兵?” “呵......”千容浅轻笑出声,眼底掠过丝丝激赏之色,“樊篱,你长进了不少。没错,若无眼前利益,他们不会动兵。寡人已经答应了,提供给他们二十万石粮草,助他们攻打秦国。” “二十万石.......”樊篱神情凝重地垂下了头,“陛下,这不是个小数目。” “放心,这些丧失的钱粮,寡人会翻倍地得回来。”幽魅的紫眸中耀动着炯炯光芒,千容浅徐徐地攥紧了大掌,胸有成竹地说。 半月后,辽阳郡,秦军大营 “咳咳......”轻咳声在内帐中不断地响起,紫苏以丝帕掩住檀口,无力地靠在背后的软垫上。 服了谟华开的药,紫苏虽然还是咳喘不止,但止住了咳血的趋势,也算是起了些药效。 “寡人来。”凤流钺掀开帐帘,坐到了床榻边,从毓娟的手中接过了药碗,关切地注视着紫苏,“怎样?你感觉好些没?” “还好......”虽然未照铜镜,但紫苏能想见自己的样子有多么狼狈,她愧意满满地说:“昨夜,我又咳了几次,害得陛下辗转难眠......今晚,陛下让我去别的帐里休息吧。” “无碍的,来先喝药吧。”舀起了一勺浓稠的药汁,凤流钺将之送入紫苏的唇边。 紫苏艰难地咽下了苦涩的药汁,素手搭在凤流钺的手臂上,她忧心忡忡地问:“楚王......他那边还没有来信吗?” “没有。”凤流钺毫不犹豫地否认,他将紫苏的信函烧掉,为的就是断了她的痴念。 身为王者,他自认为很明白千容浅的野心。 千容浅绝不会因为紫苏的一封信函便罢兵言和,既是如此,凤流钺亦不会让他有接触到紫苏的任何机会。 只要给了一点希望,他也许会想当然地认为紫苏对他余情未了。 凌乱的墨黑色长发盖住了紫苏的侧脸,她偏过螓首,失望地轻叹:“看来......他心意已决。” 凤流钺不予置评,他耐心地喂紫苏服药。 “陛下,再过几日,等我身子好些,我就回咸阳。”她仰起头,迎上了凤流钺稍显惊诧的视线,语意笃定地说。 ------------ 第五十四章 匈奴奇袭 秦国边境,中军大营颌中夜她。舒残颚疈 微弱的烛火在夜色中摇曳,紫苏斜倚在矮榻上,身上披着厚厚的狐皮大氅。 她刚刚服下药,浓稠的苦涩仍在齿间回荡,拿起放在手边的干果刚入口中。 倏然地,紫苏抬起下颌,担忧的视线落在自半空中垂落而下的厚重幕帘上。 此时,凤流钺正在与秦国将领们在外帐内议事。 战场上的战和大计是极为机密的,纵是紫苏也无权获知一二。 但是,她从凤流钺偶尔流露出的深沉神色中,可以窥测到,前方的战事并不如他们起初预想的那么顺利。 自从她来到大营,已有了两三月光景,但前方却没有发生一场正面战争,战事应当是陷入了僵局中。 渐渐地,冬意袭来,双方的大军驻守在自己的边境上,似乎都在养精蓄锐,只待来年春天到来,方可决一死战。 须臾后,外面的交谈声止息了,凤流钺掀开帐帘,大步地走向紫苏,坐在了长塌边。w4ew。 大掌微微轻扬,屏退了毓娟,锐利的鹰眸中涌动着浓浓的关切,“这几日看来,你的气色似乎好了些。” “让陛下劳心了,我的咳喘症状减轻了很多。”紫苏点点头,素净的美颜已然恢复了往昔的几分红润。 苦等许久,却没有从千容浅那里得到只言片语,她也不再抱有幻想,既然这场战事无法阻止,只得随它去了。 “你也看到了,寒冬已至,边境苦寒,这大帐简陋,寡人不希望你在这里受苦.......”凤流钺紧紧地握住了紫苏的纤纤素指,沉厚的嗓音响起,“过几日,随寡人回咸阳吧。” 这一次紫苏没有拒绝,她反握住那温厚宽大的掌心,“好,听陛下安排吧。” 浅浅的笑意拂过唇畔,凤流钺蓦地凑近紫苏眼前,温热的气息自齿间散开,“寡人很高兴,你能答应回咸阳。” “我已做了能做的一切,但求问心无愧。”她抿唇一笑,眼底虽然还有淡淡的感伤萦绕,但更多的是平静。 凤流钺倾身向前,长臂扣住了紫苏的肩头,将她用力地揽入怀中,大掌沿着她的脊背游移,“寡人许诺......若是战事得胜,寡人会尽全力减少楚国百姓的伤亡......”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了急促的通报声:“陛下......陛下......” 不悦地蹙起了飞扬的剑眉,他倏然回眸,冷声低喝:“何事?这么晚了前来惊扰?” “陛下,前方战报!”哨骑焦急地应声,已顾不得惊扰秦王的罪责。 一丝寒芒划过幽深的眸底,凤流钺轻轻地推开了紫苏,疾步冲出了内帐。 紫苏站起身,悄然地踱步至帐帘之后,侧耳倾听。 “启禀陛下,臣等得到北疆传来的奏报,十几万匈奴大军同时袭击了北疆的诸多要塞城池......现在已攻陷三城......我军措手不及......伤亡惨重!”丰隼带着一众将领亦匆忙折回大帐中,他神色凝重地望着凤流钺。 “措手不及?”放于膝盖上的大掌蓦地攥紧,凌厉的眸光扫向帐内的主将们,凤流钺眯起了眸子,不满地训斥:“寡人今日方知......原来大秦的铁血之师竟也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陛下息怒!”见凤流钺冷了面色,所有人惊慌地跪下。 这么震惊的消息传来,让营中上上下下的将领们都非常诧异,秦王震怒也在情理之中。 丰隼抬起头,果敢地进言:“陛下,请陛下息怒.......姑且容臣一言。匈奴大军,雄踞漠北多年,我军甚少与之接触,想来我大秦与匈奴之间自从陛下即位以来,鲜少发生战争。将士们疏于防备也在意料之中......” “噢?依大将军之言,日后任何国家攻打大秦,秦国的将士都能疏于防备四个字来推脱罪责吗?”凤流钺怒瞪双眸,气势寒凛地大吼。 “陛下,其实您与臣等心中都明白......”丰隼毫无畏惧地迎上了对面投来的锐利视线,不疾不徐地道出真相:“纵是我军没有疏于防备......与匈奴交战亦是胜负难分......更何况,北疆的战士们久疏战阵......骄兵情绪滋生,匈奴又是奇袭而下......败了,并不令人惊奇。” “大将军.......”闻言,帐内的其他将领们纷纷倒抽了口气,只觉得秦王的神色已难看到了极点。 凤流钺暗恨地咬紧了银牙,所有想要责备的话都含在喉间,只因丰隼所言非虚,他无力反驳什么。 匈奴北患,乃是插在他心头的一根毒刺。 这些年来,纵然秦国称霸中原,却迟迟没有与匈奴交战,就是因为忌惮匈奴的骑兵奇袭。 然而,自他登基以来,便采取了丞相的谏言,在北疆修筑坚固的城池,以抵御匈奴进犯,将所有力量集中于中原。 以求一统中原后,再养精蓄锐,与匈奴相争,纵使无法战胜匈奴,维持双方互不侵扰的均衡态势,亦不无不可。 可如今,十几年来双方的相安无事,竟在瞬间被匈奴打破,让凤流钺百思不得其解。 “陛下,如今,齐燕楚三国结成同盟,同时攻打我秦国,而匈奴恰在此时进犯边境.......大有趁火打劫之趋势......臣以为,当以重金送往匈奴,使其暂且退兵.......”面对如今纷杂的局势,丰隼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其他将领们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从未想到素来作风刚硬的大将军,竟主张向匈奴请和? 徐徐地合上了双眸,凤流钺心中明晰,丰隼所言最为中肯,也是眼下最理智的做法。 然而,沉积在心中二十余年的不甘与怨气化作一团炽热的火焰燃起,凤流钺不希望再回避匈奴。 大秦每退让一分,只会使得匈奴得寸进尺,主张他们的贪婪之心。 “丰隼,你率五万大军在辽阳郡驻守......紧紧注视楚军的一举一动.......”凤流钺的心中已有决定,他冷静自若地布置:“三日后,寡人率八万大军,亲赴北疆.......阻击匈奴!” “陛下......万万不可啊!”听到凤流钺的安排,跪在帐内的将领们慌乱地摇着头,纷纷出言相劝。 “陛下,此举太过冒险了!匈奴来势汹汹......您不可犯险啊!” “是啊,请陛下三思!我大秦之军虽说在中原所向披靡,但毕竟与匈奴十几年未曾交战了.......” “陛下,没有人知晓匈奴现今战力究竟如何?他们的骑兵定会有所变化,阵势会不同,弓弩兵器会不同......但这些臣等都不甚了解。” ........ 决然的神色拂过那张刚毅冷峻的面庞,凤流钺冷冷地扬起大掌,打断了他们的话,“不必再劝,寡人心意已决,尔等去准备就是了。” 丰隼猛然站起身,大声地请求:“陛下出征,微臣不阻拦......但恳请陛下任命微臣为副将......至于这里,有雍已将军统领大军足矣!” 凤流钺倏地停下了脚步,满意地勾起唇角,“好,寡人准了!” 丰隼重重地跪了下来,深深叩首:“臣谢恩!” 大掌掀开帐帘,刚踏入内帐,一张布满忧色的娇颜映入眼底。 紫苏扬起下颌,澄澈如波的灰绿色美眸仰望着眼前的男子,浓稠的忧虑清晰地写在了脸上。 凤流钺感慨不已地摇了摇头,温厚的大掌默默抬起,轻轻地摩挲着她的颊畔,“寡人以为......如此心焦如焚的神情......你只会为千容浅流露.......可如今,你为寡人担忧......寡人真的很开心。” 一股酸涩随之涌上心坎,紫苏上前两步,张开臂弯,环住了凤流钺的腰身,“陛下......”13839300 “不要我寡人忧心了,你的身子娇柔,禁不起的。”凤流钺偏过头,亲昵的吻落在了紫苏的耳畔,心疼地安抚:“不过是战事而已......往昔寡人出征这么多次,也没见你那么紧张。” 听着他似有些幽怨的话语,紫苏无奈地咬紧了粉唇,“陛下是在怪我吗?我虽没有去送陛下出征,但我的心中是系着陛下的。”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凤流钺捧起了紫苏的娇颜,深情地凝睇着这个牵动了他所有情绪的女子,“只是,寡人要食言了,不能陪你回咸阳。你可愿意在这里等寡人得胜而归?” “愿意,愿意!我就这里等着你......等着陛下大胜而归......想必,用不了几个月,陛下就能来接我......而后我们一起回咸阳......回家。”晶莹的泪滴打湿了紫苏的面庞,她踮起脚,深深地吻上了凤流钺温厚的唇瓣。 ------------ 第五十五章 痛伤别离 莫名的恐惧感用力地攫住了紫苏的心扉,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与忐忑。舒残颚疈 不知为何,过往凤流钺外出征战,她从不会有这么强烈的离情别绪,唯独此次,她的心怦怦地激荡不止。 温柔而坚定的嗓音窜入耳畔,柔软而甜腻的触碰在唇瓣上蔓延,那双犀利的琥珀色瞳眸中窜入了几许惊诧,凤流钺情不自禁地抱紧了紫苏的腰肢,俯下身子,用力地加深了这个吻。 灼热的呼吸渐渐交缠,晶莹的泪滴沾满了两人的颊畔,清冷月色的沐浴下,映出了那紧紧相拥的人影...... 翌日 虽说秦楚间的兵戈暂时止息,但谁人也无法预料战场上的走势,为保紫苏安全,他亲自护送紫苏入叶阳城。 这座城池距离秦军大帐不远,防御工事修筑地极为坚固,可谓固若金汤,是秦国北疆重要城塞之一。 凤流钺与紫苏并肩伫立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看着面前一望无尽的边塞景色,心中感怀不已。 “紫苏.......好生看顾好自己,不要让寡人在战场上为你忧心。”温厚的大掌缓缓地包裹住了紫苏微颤发凉的指尖,他抬起头,犀利的鹰眸中溢满了化不开的柔情。 “我知道了,陛下不要再为我担心,我的病势已经减轻了许多。”紫苏微微颔首,宛如碧波的眼眸深处漾起了丝丝哀伤,“我会精心看护自己的身子的。” “从未想到,别离是那么困难。”指尖为她拂开了垂落在耳畔的几缕碎发,凤流钺靠近她身前,刚毅冷峻的脸庞上褪去了往日的傲然与霸气,他坦承地说:“与匈奴一战......其实寡人并无把握。” “陛下.......”紫苏紧张地蹙紧了黛眉,纤细的素指揪住了他的狐毛衣领,“若是如此,为何不接受大将军的建议,先送重金使匈奴退兵,然后再图大计。” 凤流钺摇了摇头,眼底耀动着坚毅决然的光芒,大掌轻柔地捧起了她清丽脱俗的美颜,“傻丫头,寡人不能退却......这口气已经忍了十几年......匈奴宛如一根刺,悬在寡人心上,悬在大秦的脊背.......事关国之威严,国之命运,寡人别无选择.......”止惧扉一。 紫苏不再言语,她明白自己无法撼动凤流钺的决心。 “从现在起,记着寡人说的每句话。”凤流钺从长袖中取出了一柄金质虎符,交到了紫苏的手中,神色严肃地嘱托:“在这叶阳城内驻扎这两万精锐虎贲军,一旦战局出现任何意外,寡人无法赶回来,你可凭此符,号令他们护送你到安全的地方......那时,你会得到自由......” 澄澈透亮的灰绿色美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子,紫苏只觉得窒息的痛楚冲撞着心房,粉唇挣扎着轻启,吐出了颤抖的字音:“回来......你要回来......毫发无损地站在我面前。” “寡人.......”凤流钺不愿再看她悲伤欲绝的模样,长臂抚上了她的脊背,将她拽入了怀中,竟有些哽咽难言:“寡人若能平安无事地归来......寡人不会再放开你的手,寡人要拥着你坐在咸阳宫的最高处,看每日的日升日落.......看暗夜苍穹中的繁星点点......” 柔软的素手缓缓地攀住了凤流钺健硕的臂膀,紫苏道不明此刻那酸涩痛楚究竟是什么,只是默默地靠在那温暖热烫的胸膛,一刻也不想离开...... 两日后 漫天飞雪自旷远的空中飘飘洒洒,点点雪白落在了紫苏的眉间,羽睫上。 伫立在高耸的城楼之上,被冻得通红的指尖扶住了墙壁,温热的泪融化了片片飞雪。 此刻,凤流钺身披明亮的铠甲,端坐在青骓马上,腰间系着雕龙青铜佩剑,走在秦军的最前方。 紫苏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遇见远去的背影,朦胧的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狠狠咬紧了下唇,鲜红的血滴渐渐渗出。 骠骑将军雍已驻守在距离紫苏几步远的地方,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优雅的侧脸。 凤流钺知道从他步出城门的那一刻起,紫苏的注视便如影随形,只是他不得不狠下心来,不回眸,不相望。 唯恐,那远远地一望,会动摇他的决心,会让他翻身下马,毫不犹豫地奔回她的身旁...... 所有的不舍与惦念积存于心,慢慢地幻化作征战取胜的渴望...... 一月后w4fi。 叶阳城,郡守府邸 紫苏坐在藤椅上,认真地缝制着一件厚实的衣袍。 “娘娘,该喝药了。”毓娟在她脚边跪了下来,好奇地望着她手中的那件暗黑色的长袍,“娘娘,您这是......” 暂时放下了针线,紫苏端起药碗,仰首将之一饮而尽。 纤柔的素手抚上了那细腻的布料,深沉的忧虑与思念交缠于眼底,“这是给陛下过冬的衣衫,听闻北方临近匈奴之地......冬日是极冷的。” “娘娘不要太过忧虑了,陛下定会得胜而归的。”毓娟柔声地安抚紫苏,希望可以让她稍稍安心。 “毓娟,一个月了,前线几乎没有什么消息.......定是战事艰危.......匈奴人骁勇善战,天下闻名......很难让人放心啊。”紫苏挽起了一个线扣,刚欲起身,却听到了从走廊外传来的急促呼唤。 “娘娘......芙妃娘娘.......”内侍小栗子步履匆匆地奔到了厢房外,“奴才,求见娘娘......” 紫苏看了毓娟一眼,示意她去开门。 小栗子满脸惊慌之色,脚步踉跄地跑到了紫苏身前,蓦地跪了下来,“娘娘......楚军......楚军打来了!” “什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美眸,指尖一松,暗黑色的长袍应声坠地...... 内厅,书房内 “娘娘,楚军来势汹汹,十万大军围困了叶阳城,臣的意思是,派人先行护送娘娘回咸阳。”参军校尉崇玮走到紫苏面前,恭敬地建议。 “不行,现在护送娘娘突出重围太危险了。”骠骑将军雍已极力反对,他受了秦王之命,要誓死捍卫芙妃的安全,他不敢犯险。 “将军,现在若不突围,只怕是......”崇玮明白雍已的顾虑,只不过若是此时不走,再想出城就难了,“咱们的援军不会那么快赶到......照楚军这种不要命的攻城之法,纵然叶阳城真的固如金汤.......也挺不过几日了。” 雍已为难不已地望向紫苏,他亦有些犹豫不决,“娘娘,您的意思呢?” “楚军从哪些方向攻城?十万大军围困一座城池,不是很怪异吗?”紫苏总觉得事出蹊跷,舒展的眉心紧紧蹙起,“而且现在正值寒冬......之前两军相安无事地对峙相望,为何他们等不及初春,要在寒冬发动袭击?” “回娘娘的话,楚军近半月来,接二连三地奇袭我军大营,我军连败三场......如今,辽阳郡中,只剩叶阳城还在坚守。”这段日子来,雍已谨遵秦王的嘱托,不让紫苏接触到任何战事消息,但如今情况紧急,再也隐瞒不住了。 “微臣所见,那帮楚人狡猾卑鄙得很,趁着陛下率军出征,迎击匈奴之际,偷袭我军大营.......”崇玮义愤填膺地说着,倏然接到了雍已的瞪视,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将军,怎么了?属下说错什么了?” “咳咳......”雍已无奈地叹了口气,赶忙好言向紫苏请罪,“娘娘请勿见怪,崇玮口中的楚人,并不包括娘娘,绝无诋毁之意。” 崇玮这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竟冒犯了紫苏,他惊慌地垂下头,“娘娘......微臣绝非故意中伤......” “无妨,我没怪你。”清理素雅的美颜上没有一丝怒意,她扬了扬素指,“雍已将军,城中的粮食还够支撑多久?” “回娘娘,不久前我军的送粮队伍被楚军打劫.......叶阳城得不到补给.......粮食只够......只够十日了。”雍已面色颇为沉重,他也觉得匈奴的突然进犯,楚军的奇袭,围城,似乎隐隐之中有着莫大的关联,“如果到时候援军再不到,或是半路被楚军狙击......城中的所有百姓便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报......报......”突然间,一名哨骑从外面疾驰而入,单膝跪立在雍已身前,气喘吁吁地说:“将军......楚王出现在阵前......他指明要见......要见......” “谁?”雍已抓紧了他的双肩,不耐烦地问。13839348 “芙妃娘娘!”哨骑抬起头,怯怯地看了紫苏一眼,沉声应道。 ------------ 第五十六章 城下相见 素淡的美颜上掠过丝丝惊愕,紫苏偏过头,不知所措地望着雍已,“将军......这......” “娘娘,臣等也不清楚楚王的用意,但臣定会誓死护卫您的安全......”雍已着实是进退维谷,无论怎样芙妃毕竟是楚人,这个分寸究竟该如何拿捏,他也头疼得很。舒残颚疈 顷刻间,所有断裂的片段终于串成了一条线,紫苏恍然大悟地眯起了眸子。 她明白了,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出自千容浅的精心设计,齐燕联合攻打秦国,匈奴突然犯边,楚国围城...... 一切的一切看似那么互不相干,实则暗寸勾连。 想到还在北疆与匈奴激战的凤流钺,紫苏的心口划过缕缕痛楚,她决然地握紧了粉拳,冷声下令:“去回楚王,我与他无话可说......” 哨骑谨慎地看了雍已一眼,见他微微点头,遂恭敬应答:“是,微臣明白了,即刻去回复他。” “将军,咱们现在能做的唯有等候援兵了,对吗?”紫苏望着雍已,轻声地问。 “娘娘,没错,以城内的守兵是万万敌不过十万楚军的......”虽然很是挫败,但雍已不能拿两三万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在这个敏感的交兵时刻,紫苏不希望与千容浅再有牵扯。 “好,那我们就等吧。”她掠过雍已身旁,似有深意地说:“我是楚人,也是陛下之妻,纵然有一日城破了,我亦与你们死在一起。” “娘娘......”雍已震惊地凝注眼前这个有着脱俗美颜的女子,第一次发觉她骨子里的那种傲然与坚强,竟与征战在外的秦王如此相似,崇敬之情自心底油然而生。 紫苏缓步地走出了书房,回到了自己的厢房中。 纤柔的身子斜倚在门边,她仰起头,出神地望着满天飘落的飞雪。 几日来,这已经是第三场雪了。 飘飘洒洒的雪白迷蒙了她的视线,伸出手腕,任由那透亮的冰晶落在指尖,慢慢地化作水滴。 此时此刻,纵然紫苏再逃避,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场战争真的由她而起。 纵然千容浅的目的不仅仅在于她,然而,起初这份征战的渴望亦是缘起于她。 想到城内千千万万的百姓可能真的会因为断粮被围困而活活饿死,紫苏便心如刀绞,深重的负罪感仿若一颗颗重石压在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七日后 震天的厮杀声直冲云霄,虽然是在城外展开的大战,但那份惨烈的痛哭声、马鸣声依然透过云际,涌入了城内。 一时间,在城内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混乱,百姓们慌乱地在城内奔跑。 有些想要逃出城去,却被留守的秦国士兵们阻拦;有些绝望地瘫坐在地,饥饿已经耗尽了他们仅有的气力。 紫苏在厢房内坐立难安,她来回地在屋内踱着步,焦急地等待着雍已等人的消息。 这时,小栗子飞奔至冲入了房内,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向紫苏回禀:“娘娘......娘娘......雍已将军中了箭,伤势很重,率领残兵退回了城内,楚军正在疯狂地攻城!” 沉痛之色盈满了水漾的美眸,紫苏蓦地坐回了长塌上,埋首于双手之中。 “娘娘.......”毓娟担忧地走到紫苏身边,不悦地瞪了小栗子一眼,责怪他不该将前方之事和盘托出。 紫苏匆匆起身,顾不得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衫,迈着急促的步履,冲出了郡守府邸....... 孤身跑在凌乱不堪的街市上,满眼尽是悲惨饥饿的百姓,刚刚从城楼上负伤的将士们,只得窝在角落里,紧急地处理伤口,而后再奔上城楼抵御楚军的进攻。 刹那间,紫苏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悲痛与无助。13839348 面对汹汹蔓延的战火,面对满目疮痍的景象,她能做什么? “娘娘,您怎么在这里?这里很危险!”倏然间,参军校尉崇玮在涌动错乱的人群中瞥见了紫苏。 他奋力地推开百姓们、兵卒们,狂奔向紫苏身前,用身子为她挡住周遭的拥挤,“娘娘,这里很危险。”w4fi。 “我去见楚王!我要去见楚王!”她转过头,拽住了崇玮的衣袖,紫苏坚定地说。 一城百姓的存亡可能会毁于一场战争,她不能太过自私,纵然不想面对千容浅,纵然她去了也是于事无补。 “娘娘,您......”崇玮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来,反倒解除了他的为难,适才他匆匆离开城楼,就是为了去找紫苏。 “快,不要再耽搁了!带我去见他!”紫苏不想再耽搁,她已经为自己曾经的固执与自私而痛悔无极了。 “好。”崇玮为紫苏挡下了汹涌的人流,带着她直奔向城楼。 此时,楚军已停止了攻城。 半个时辰前,千容浅发出了最后通牒,若是他不能在三个时辰内见到紫苏,必定血洗叶阳城。 血污沾满了紫苏脚上的锦屡,她看着交叠着倒在城楼上的温热尸体,痛心地攥紧了素指,“这.......” 崇玮走到了她面前,双膝一曲,重重地跪了下来:“娘娘,楚军强行攻城,我们虽然暂时抵挡住了,但死伤惨重,再这样下去......只怕......城破就在眨眼间,方才楚王已然通告我等......他要见娘娘,不然就血洗叶阳城!” 紫苏惊恐地连连后退两步,娇柔的身子摇晃了两下,匆忙地伸出手臂撑抵在了城墙之上。 “微臣本该拼死护卫娘娘的......但眼前的景象娘娘也看到了......”崇玮愧疚地望向紫苏,双手扯住了她的衣摆,“微臣愧对陛下,愧对娘娘!” 踉跄着踏上了高高的阶梯,紫苏缓步地靠近溅满鲜血的墙壁,抬起头,极目远望,只见城外的狂野上手持利刃、对立齐整的楚军宛如黑压压的云,攒聚在叶阳城前,带给人前所未有的压迫之感。 远远地,那抹伟岸飒爽的身影是如此傲然独立,让人无法忽视。 千容浅骑着黑色的飓风骏马,双手握着缰绳,眉宇间散发着凌厉的威势,他仰起头,惊讶地望见了那抹日思夜想的倩影。 惊喜的笑意在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渐渐泛起,柔化了他冷峻的脸部线条。 扶在墙壁上的素指蓦地弓起,淡淡的鲜红自指尖流出,紫苏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她神色复杂地凝睇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陛下......”樊篱策马上前,凑近千容浅身侧,低声地说:“站在城墙上的是......是紫苏姑娘吧?” 深沉的视线分毫未动,眷恋地圈住了紫苏的身影,千容浅倏然扬起手,朗声号令:“大军后撤十里......” “是!”看懂了千容浅的用意,樊篱重重点头,率领大军后退...... 紫苏看着原本逼近城脚下的大军齐整划一地向后退去,有几分欣慰,却也有忐忑。 千容浅孤身一人驾马驶向城楼之下,握着缰绳的双手微微发颤,他潇洒地翻身而下,只是痴痴地望着紫苏。 倏然间,紫苏偏过螓首,躲开了与他的视线交缠。 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素手抚上心口,紫苏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提起裙摆,在崇玮的护送下走下城楼。 布满坑洼不平痕迹的城门被缓缓敞开,她转过头,对崇玮小声说道:“留步,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娘娘......”崇玮担忧不已地皱紧了眉心,“不可......不可啊。” “无碍。”紫苏拉紧了身上的披风,举步走向千容浅。 幽魅的紫眸竟漾起了点点温润,这一刻,他盼了太久,也等了太久。 心扉狂跳不已,起伏的情绪宛如汹涌的浪涛在宽阔的胸膛上激荡,千容浅再也无法等待,他阔步迎上前,长臂抬起,却在即将落在紫苏脸侧的一霎那堪堪停下。 那双宛如碧泓的灰绿色美眸依旧,只是此刻,望向他的眸光那般清冷淡漠,刺得他心口发酸发疼。 余光瞥了一眼那近在咫尺的掌心,紫苏后退了一步,恭敬有礼地服了服身,柔美的嗓音逸出齿间:“陛下.......” “紫苏?”千容浅悲痛地皱起了飞扬的剑眉,讶然地低呼,“你......” “听闻,陛下要见我,若是我不见,便要血洗叶阳城?”紫苏神色淡然地开口,仿若过往的情爱纠缠早已远去,没有了踪迹。 “为什么要这样?”沉痛地咬紧了银牙,千容浅不怕她的怨恨,不怕她的责怪,只怕她的冷漠。 “这句话,该我问陛下才对。过往的一切......早在那个雪夜就结束了,我不想再见你,我以为那封无字信笺已将自己的心迹表露得足够明显了。”凄然的浅笑浮上唇畔,紫苏微摇螓首,“若是陛下还不清楚,那么我愿意再说一遍。” “紫苏!”千容浅惊恐地逼近她面前,将她硬生生地拽入了自己的怀中,用尽全力地抱紧,“不要说!不要说!寡人一个字也不想听!” “你做什么?放开手!”紫苏极力地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无法撼动他分毫。毕颜不措。 “寡人从不想要你死!从不想!”千容浅偏过头,在她耳畔急切地道白,“寡人太自傲了,也太盲目了......被嫉妒蒙蔽了眼睛!” ------------ 第五十七章 痛悔无极 “寡人从不想要你死!从不想!”千容浅偏过头,在她耳畔急切地道白,“寡人太自傲了,也太盲目了......被嫉妒蒙蔽了眼睛!” 紫苏无奈地合上了眼帘,所有的泪仿若已经流干了,只是呆愣地被他抱着。舒残颚疈 感受到了她木然的反应,千容浅略略地松开了她,一种悲戚涌上心头,他决然地牵起了紫苏的素手,带着她朝着大营走去。 紫苏并不言语,默默地跟随他离开....... 楚军大营,内帐w4fi。 静默空荡的大帐内,两人相对而坐,似乎陷入了幽深的回忆之中。 终于,千容浅抬起头,幽魅的紫眸深深地凝睇着紫苏,开口打破了沉默,“当年之事,寡人终于明白了.......你前往郊外的行宫,并非自愿,而是燕洵陷害你,强行带你前往的......至于紫遇......” 这个名字牵动了紫苏最为微妙的一根心弦,她抬起头,空灵的美眸拂过缕缕哀戚之色。 “她精心设计你......但我却没有察觉,还走入了她的陷阱中,是我的错!我大错特错!”俊美无俦的脸庞上盈满了哀伤与悔恨,千容浅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我从没爱过她,一时一刻都没有。要医治她的病,只是出于愧疚.......那个雪夜,当你流着泪望向我时,我已经后悔了,我不忍了......” 紫苏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这个她曾深深爱恋的男子,以清冷的口吻反问:“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不如说一说,你要我到此的用意。”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千容浅站起身,缓步走到紫苏面前,从上衣襟内取出了那条染满血红之色的绣着木兰丝帕。 空灵的灰绿色美眸紧紧地注视着那条为血色浸染的斑驳丝帕,悲戚的泪水在眼底凝聚,潸然坠落。 宽厚的大掌颤抖着将之捧起,千容浅动情地呢喃:“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时,你将它还给我时......那绝望悲楚的目光......这几年来,我没有放弃找寻你的机会......我一直在找你!” “何苦!这究竟是何苦!”紫苏激动地摇着头,泪水更为汹涌地垂下,“当年之事......都忘了吧.......就此忘了吧.......” “不!我办不到!”千容浅神色坚决地否认,他单膝跪在了紫苏面前,幽深的眸光探入紫苏眼底,“本以为登上了王位,算是一尝夙愿......但我没有一日感到真正的快乐......我总在想你,想咱们的初遇,想你曾经偷偷地在相府门外目送我回宫.......想你曾在天音湖畔陪我度过每年最难熬的夜晚......想你巧手折出的纸莲花......想我出征而归时,推开阁门,见到你跪立在神龛前祈福的虔诚模样......” 泪滴打湿了千容浅掌心的那条木兰丝帕,柔软的素手抚上了千容浅的肩膀,紫苏轻叹道:“若是这场战争真的因我而起......那么收兵吧。你我心中都明白,你能靠计谋赢得了秦国一时,但这份胜利是守不住的.......退兵吧。” “紫苏!”千容浅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心神蓦地一震,愈发强势地要求:“我要你随我离开!紫苏,我不相信你能忘了咱们曾经的一切......若非在意,你的恨也不会那么深,不会说出那番狠绝的离别之词!” 看到他近乎偏执的执拗,紫苏伸出素指,轻轻地拂过他的额间,粉润的樱唇轻启:“陛下,我不恨你了,真的......在见你之前,我以为自己还恨你,但这一刻,我释然了......回去吧,回到楚国,好好地治理国家,施展你的理想与抱负......做个造福百姓的王者......” “紫苏,我做不到,做不到!”千容浅紧紧地攥紧了紫苏的素指,浓稠的眷恋化作缕缕丝线,缠绕心间。 “陛下,不要再苦苦相逼......不要逼我重新恨你。”费力地从他的掌中抽出了自己的指尖,紫苏偏过头,不再看他一眼,清丽无暇的美颜上写满了决然。 “你爱上他了,是吗?你爱他......是吗?”双手扣住了紫苏的手臂,千容浅扳过她的身子,迫使她直视自己的双眸。 “陛下,那是我与秦王之间的事,与你无关。”紫苏微敛眉间,吃痛地逸出一声低呼:“放手,你弄疼我了。” 千容浅恍然无措地松开了大掌,满是愧意地低语:“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若是你愿意给城中无辜的百姓一条生路,我替他们感谢你。”紫苏心系百姓们的安危,毕竟他们是无辜的。 一丝微末的希望在千容浅的心中升起,为了夺回她,再卑鄙的事,他亦愿意做。 “寡人不会放过他们。”他以平静的口吻说出了最残忍的决定。 “为什么?他们不过是没有反抗之力的百姓!”紫苏不敢相信成为楚王后,千容浅变得这么冷血。 “这就是战争,胜者王侯败者贼......寡人想要取下叶阳城,不过弹指之间.......”他必须冷下心来,才能逼紫苏回头。 紫苏明白了他的用意,唇边噙出了一抹嘲讽的笑纹,“若我求你呢?” “我放弃这场战争,你拿什么交换?”千容浅站起身,逼近紫苏眼前,他的语调中有说不出的轻柔。 她莞尔一笑,眼神凄冷,“一副肮脏的身体,一条垂死的生命,你选。” “我要你的心!”她的排斥,她的疏离,深深地折磨着千容浅的心,他愤怒地握紧她的双肩,悲伤地嘶吼:“我从不想要你死!从没想过!我爱你!一直爱你!” 温热的泪浸湿了紫苏的面庞,更灼烫了千容浅的心扉,她抓住了他的大掌狠狠地按向了她的心窝,掷地有声地反问:“不是早已挖给你了?为何还向我讨要?” 他想她急。隔着纤薄的衣衫,千容浅却还能清晰地触摸到横亘在心口处的疤痕,悲痛万分地抿紧了冷唇。 倏然地,他背过身,攥紧了掌心,以不容回绝的强硬语气下令:“你若随寡人回楚国,寡人即刻下令撤军!” 飘渺的笑意盈满唇角,此刻,紫苏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定要如此苦苦相逼吗?”13839348 “你可以不答应,不要怪寡人心狠手辣。”千容浅心疼地凝睇着她悲恸的模样,悔恨无极,痛恨为何要有当初的伤害。 许久之后,紫苏睁开了朦胧的泪眼,粉润的樱唇微启,“好,我答应你,但你要遵守诺言,撤兵!” 千容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宽慰之色,他真的好怕紫苏仍是会拒绝,到那时,他不知自己手中还有什么筹码,可以逼她点头。 三日后 紫苏坐上了返回楚国的车撵,她没有想到,千容浅真的放弃了如此大好局势,下令十万楚军撤回了楚国境内,解了叶阳城之围。 他似乎在以行动向紫苏证明,这场战争确实是为她而挑起的,在他心中,紫苏重于战事,重于一切。 偏过头,靠着车窗,望着肃杀的寒冬景致,哀伤之色在紫苏的眉间缭绕。 千容浅端坐在车撵的正位上,只是静默地看着紫苏,将她的每一分神情变化都收录心底。 自从登上车撵后,无论他说什么,紫苏都不予回应,人虽坐在这里,但心思却似乎早已飞远了。 突然间,心口的痛轻轻泛起,她捂住了心口,开始轻咳:“咳咳......咳咳.......” 千容浅紧盯着她愈发苍白的面色,赶忙斟了杯热茶,送到她唇边,“喝口茶。” 紫苏蓦地扬起手,推开了他,因用力过猛,滚烫的茶翻洒,全部浇在了千容浅的手背上。 “叮......”的一声,茶盏坠落在地,千容浅的大掌已被烫红了。 讶然回眸,紫苏看到他被烫伤了,心头掠过丝丝不忍,“你这是做什么?” “无妨......”千容浅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手,他重新斟了一杯茶,捧到紫苏唇角,“喝口茶,你咳得这么厉害。纵然不想理我,也不该作践自己的身子。” 紫苏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接过茶盏,轻呷了口。 “等回了瀛都,你会见到许多旧识。”见她喝了茶,千容浅的唇边噙出了温柔的笑意。 舒展的黛眉紧张地敛起,她困惑不已地望向千容浅,不知他意欲何为。 “燕洵......他还是楚国的大祭司。”冷薄的唇瓣轻启,再次提及燕洵,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了曾经的妒恨,有的只是平静与释然。 “你还寻他做什么?”紫苏误以为他想要挟制燕洵,想要报复当年燕洵与楚皇联手谋害他的仇怨,“他已经流浪远方了,不会再威胁你,当年之事,难道就要这么耿耿于怀吗?” 紫苏对他的误解让千容浅倍感惆怅,但他不能责怪紫苏,过往他就是个嫉恶如仇的人。 ------------ 第五十八章 情债难偿 “寡人不会伤他,他现在是大祭司,这次,寡人能顺利出兵,没有遭到朝臣们的极力反对,便要感谢燕洵。舒残颚疈”千容浅扶住了紫苏的纤柔肩膀,感慨万千地叹道:“他占卜出神谕,神谕要寡人出兵伐秦,他也希望寡人能将你带回楚国。” 宛如碧泓的眸底写满了质疑,紫苏不解地微摇螓首。 “寡人寻到他后,他将当年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寡人......包括这柄梳子......”千容浅解下了系在腰间的一半木梳。 伐伤兵极。“这是......”紫苏接过梳子,纤细的素指细细地抚摸上面刻着的纹路,“这是那柄鸳鸯木梳......” “当年,在天音湖畔,你从那个瞎眼老妇手中买了这对梳子......寡人知道鸳鸯梳是定情信物......所以,你还记得吗?寡人曾问过你,那一半梳子准备送给谁?”思绪回到了当年的情景,一切宛如发生在昨天,千容浅留恋不已地望着那柄梳子,“后来,寡人入宫时,看到燕洵将这一半系在腰间,寡人误以为是你送他的......你的心中始终是偏向他的。” “我没有.......”攥紧了那一柄木梳,紫苏茫然不知地摇了摇头,“只是莫名其妙地,鸳鸯梳丢了一半。” “寡人都知道了!是紫遇,她偷了你的梳子,将之交给燕洵,为的就是离间你我的感情......”千容浅细细道来了各种详情,希望解开误会,一点一滴地弥合紫苏心中的伤痕。 “燕洵......他为什么......”对于燕洵的行为,紫苏失望至极,“我这么信任他......为什么......” 千容浅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抚道:“是寡人不够信任你......也不够信任自己......你我之间的关系,看似寡人高高在上,实则不然......寡人不知道你与燕洵究竟相识了多久,究竟经历过什么,寡人很忐忑......寡人更清楚,你对燕洵的保护之心......嫉妒与恐惧蒙蔽了理智.......”13839543 “别说了。”泪珠悄然滑落,紫苏偏过头,垂下眼帘,掩盖住了层层叠叠的复杂情绪。 “紫苏......”千容浅看得出当年的实情让她震惊,让她悲痛,紫苏远没有她言语中所讲的那般,对当年的爱恨仇怨早已释怀。 “陛下,若是你明白当年之事是由误会造成.......请你放我回秦国,秦王知晓我被你带回楚国,他定会来寻我的,到那时酿成两国的又一场兵戈,不如让一切在这里止步吧。”紫苏抚上了千容浅的臂弯,恳切地劝说道。 哀伤黯然了那双幽魅的紫眸,苦涩的笑染满了唇畔,千容浅决然拒绝:“不可能!过往你的离去,足以让人痛不欲生,这一刻,寡人至死也不会放手!” “你疯了......倾举国之兵攻打秦国,好,这么做有神谕支撑,但如今呢?你草率出兵,又草率班师,这个王,你还当不当!朝臣们的非议足可以动摇你的威信!”紫苏震惊于他的偏执,冷冷地推开了他。 “寡人不在乎了......寡人只想再见到你,再听到你的声音......”褪去了凌厉傲然的外衣,此时,那双深邃瞳眸中流露出了全然的脆弱与无助,千容浅扣紧了紫苏的皓腕,“寡人可以付出一切......只为迎回你!” “陛下,你......”紫苏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心口的痛似乎又渐渐地加重了,“放手吧......放我回秦国......” “你爱他吗?凤流钺,那个人,你爱他吗?”幽深的眸光紧紧地凝睇着紫苏,千容浅屏息等待着她的答案。 “陛下,如果我说是,你就会放我走吗?”紫苏无奈地露出一缕浅笑。 幽深的眸底掠过一丝寒意,千容浅笑得恣意,“不会......寡人会守着你,一辈子守着你。” 紫苏不愿再与他多做争执,她向后退离了些许,倚在窗边,陷入了沉默中....... 楚国,瀛都 十日过去了,浩浩荡荡的仪仗终于驶入了瀛都城内。 冷风吹起了车帘,熟悉的南国景致映入眼帘,故国的如黛青山,故国的满溪落叶,故国的万里烟云.......都不曾改变。 变了的只是紫苏的心境,只是那份萦绕在心头的牵念。 她不知,凤流钺率军在北疆与匈奴激战,他是否安然无恙?战况又究竟如何? 若是他获悉了自己被千容浅带回楚国的消息,会不会影响他作战时的情绪? 不知不觉间,宽大的车撵已经驶入了那座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宫廷。 似乎过了许久,行驶着的车撵才缓缓停下,轿帘被内侍们徐徐掀开。 只见车撵并未停驻在宽敞的大路之上,而是停在了一条僻静的夹道中。 千容浅首先下车,他站在车撵旁,挥退了内侍们,亲自向紫苏伸出了大掌。 紫苏只是微摇螓首,而过径自地走下了车撵。 睨了一眼掌心的空荡,千容浅轻抿唇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来,寡人带你进去。” 他领着紫苏步入兮然苑,这座他从雍临王府中搬入宫内的殿阁。 缓步踏入院内,紫苏顷刻愣在了原地,只因眼前的一草一木,牵动了记忆中的某些伤痛与甜蜜。 “我不住在这里。”她旋然回身,以极冷的口吻说。 伟岸的身影蓦地僵在了原地,千容浅不敢相信,紫苏竟然连过往的点滴似乎都不愿忆起,不愿触碰。 他缓慢地挪动脚步,迫近了紫苏眼前,出其不意地伸出双臂,将紫苏拦腰抱起,健步如飞地奔入殿内。w4ir。 紫苏惊骇地瞪大了眸子,看着眼前这个近乎疯狂的男人,反抗的气力与意志全都消融在了他眼眸深处的炽热中。 抬起脚用力地踹上了殿门,千容浅弯下腰,轻轻地放下了紫苏。 诧异地望着他涌动在他眸底的悲伤与喜悦,她本想奔出殿外,却在听到那沙哑的嗓音时停了下来。 “你离开的日子......寡人只能仰仗这里你残存的气息生存.......”深邃的眸光扫过这里的布置,千容浅无限感伤地轻蹙眉间,“紫苏,寡人曾想过,若是那一年,在蒲溪河畔,寡人被你救后.......寡人不折返回楚宫,带着你远走天涯,现在该是怎样的光景?” “陛下,你会不甘心的。你不是那种甘于平淡的人。”紫苏捏紧了手中的丝帕,冷静地应道:“我从没奢望过你会带我离开,会隐居山野......因为在你的心中,我不过是个受过你恩惠的柔弱女子......我没有那个分量与你心中的权势相争......” “寡人承认,那时的自己......太过自我,太过自私......我不懂得爱,一味贪婪地接受你给予的温柔与爱恋......私下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的......可当失去了,寡人的心好似被掏空了一般。”千容浅缓步走向妆台前,拿起了那柄布满斑驳血痕的弯刀。 紫苏一言不发,只是悄然回眸,当她空灵的眸光落在那柄弯刀上的时候,惊骇的情绪窜入心头,“陛下......” “紫苏,你的心因为寡人而空......寡人的心亦是如此......你可知没有了你,那份痛,有多深?你不知......”千容浅握紧了刀柄,他一步步地靠近紫苏,“那一夜,看到锋利的刀刃刺入你的心口,寡人终于明白......失去你的恐惧是寡人无力承受的......” “陛下......”心有些慌了,只因她在那双紫眸中望见了那似曾相识的决然。 未等紫苏上前阻拦,千容浅手起刀落,那柄弯刀已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口,热烫的鲜血自创口处溅出,落在了紫苏的颊畔。 “不......”素手颤抖着扬起,揪住了他为血色浸染的衣襟,紫苏狂乱地摇着头,“不......不要......殿下.......” 那种痛噬心蚀骨,却丝毫激不起千容浅的恐惧,只因有了紫苏的陪伴。 他虚弱地抓住了紫苏的素手,握着刀柄的右手狠狠地用力,将刀锋再刺入了几分。 倏然间,他颓然地单膝一曲,跪在了地上,一口腥红自齿间喷出:“噗......” “这份痛......这笔债......是寡人欠你的.......”俊美无俦的脸庞煞白不已,千容浅强忍着痛,抬起头,黯然的眸子紧紧地望着她,气息紊乱地说:“寡人不要你恨.......也不要你忘记......若是......若是偿还了这份痛......纵然你不爱寡人了......也会记得寡人的......” ------------ 第五十九章 你的陪伴 慌忙地伸出手,为他抹去自齿间汩汩流出的血迹,紫苏只是惶恐地摇着头,“别说了......不要再说了,我马上帮你止血......我会救你的......你撑着点。舒残颚疈” “紫苏......咳咳.....咳咳......”血色不断从唇畔涌出,千容浅染满腥红的大掌攥住了紫苏的素指,他痛苦地喘着粗气,“本王好开心......你方才......唤了本王......殿下.....如果......时间可以定格在那个初遇的夜晚......本王还会救你......然后毫不犹豫地将你带回宫中......咳咳......用尽一切去爱你.....可惜......可惜......” “殿下,我会救你的!”强烈的恐惧攫住了紫苏的心口,她慌乱无措地抱住了千容浅的身子,“来人......来人啊!” 悲痛的疾呼刚刚飘出齿间,倏然地,被她抱在怀中的人已然陷入了昏厥中....... 伏羲殿 三日后,紫苏终于因为日夜忙碌,而倒了下来。 虚弱不堪的她被小安子亲自送到了偏殿。 “紫苏姑娘,好生歇息吧。”小安子扶她到了床榻上,而后为她盖好了丝被。 “可......可陛下他......”千容浅因为失血过多,虽然她已帮他拔出了弯刀,也用了所有的止血方法,甚至缝合了伤口,但他还没有清醒,还未完全脱离危险。 “紫苏姑娘,你脸色真的太憔悴了,陛下那里有奴才和太医看着......放心吧。”小安子觉得虽然是千容浅心口中了一刀,但紫苏的面色似乎比躺在榻上的他更难看些。 疲惫之意宛如排山倒海的浪涛淹没了紫苏,一阵疼痛袭向额头,她的眼前霎时天旋地转。 纤柔的身子颓然地瘫倒在床榻上,本想挣扎起身,奈何,双臂无力地重重垂落。 小安子长久地伫立在床边,从未预想过,再与紫苏相见会是如今的光景。 本以为楚王终于得偿所愿将紫苏从秦国接回,谁知,他看到的第一个场景,便是倒在一滩血迹中的两人。 小安子深知,他们之间的爱恨痴缠,只怕旁人很难懂,更很难理解。 情爱的甜蜜与苦涩,是如此地具有魔力,可以让曾经的蛇蝎老九疯狂而不顾一切地追逐,甚至不惜以命相搏。 几年的分离,让曾经目空一切的千容浅学会了珍惜。 大畔上忙。只是不知,紫苏的心境是否依旧?那份逝去的爱,还能否再次苏醒? 清楚地望见了从紫苏紧闭双眸中落下的泪滴,小安子悲伤不已地轻叹一声,缓步地走出了殿外...... 半月后 紫苏并没有日夜守候在千容浅的身旁,相反地,得知他脱离险境后,她再也没走入过伏羲殿中。 两名从旁协助过她的太医每日定时向她汇报千容浅的情况。 她还是搬入了兮然苑居住,这是一种妥协,更是因为她不想在宫中引起太过的纷乱。 兮然苑在距离伏羲殿很近的偏僻一角,环境也算清幽了。 坐在熟悉的长塌上,紫苏思绪混乱不堪。 柔软的素手抚上了仍然平坦的小腹,前几日,她发觉自己身子有恙,细细号脉方知是怀了身孕。 紫苏为难地敛起眉心,她爱腹中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现如今,她身处楚宫,若是被旁人发现她怀了秦王的子嗣,只怕她的孩子将没有机会出世。 可是,她又能隐瞒多久呢?她估算着,腹中的胎儿不过一月有余,但唯恐秦国与匈奴之战,没有那么快终结,凤流钺亦没有绝对的胜算,再过几个月就该显怀了。 惆怅萦绕在那张清丽素雅的美颜上,紫苏无奈地逸出一缕叹息。 如何在楚宫中保住腹中属于秦王的子嗣,是摆在她面前最大的难题。 小安子轻轻地叩响了殿门,“紫苏姑娘,是奴才......”13771379 “进。”紫苏坐直了身子,将青铜手炉放入掌心,轻声地说。 推开了殿门,小安子疾步走入内殿,恭敬地向紫苏请求:“紫苏姑娘,去见陛下一面吧......他伤口还没好,整个人动弹不得,却日日念着你......奴才不忍看他那个样子。” 紫苏摇了摇头,澄澈的灰绿色美眸中涌动着太多的哀伤,“不......我不能见他,更不想见他。” 小安子了解紫苏的倔强,这些日子,他劝了又劝,却无法撼动她的决心,“紫苏姑娘,当年之事......奴才也知道细情,陛下真的不 是有心伤你的......事情真相浮出水面,陛下将你姐姐紫遇打入了冷宫,永远圈禁......你有所不知,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陛下他......未曾碰过其他后宫妃嫔......所以,时至此时,陛下仍没有子嗣......” “什么?”震惊不已地从长塌上一跃而起,紫苏不知该说些什么,浓的化不开的酸涩涌入心头。 倏然间,“吱呀”一声,闭合的殿门被推开了,高大伟岸的身影虚晃着踏入了殿内。 “陛下......”小安子匆忙地奔过去,搀住了千容浅摇摇欲坠的身子,“陛下您怎么下床了?太医不是又吩咐要您躺着静养,伤口还未愈合,很有可能会裂开!” 千容浅一言不发,往日里熠熠发亮的眸子早已灰蒙无光,为失望与感伤所覆盖,他贪恋地望着紫苏,望着那夜夜闯入他梦境的美颜。 紫苏没有挪动脚步,泪水却止不住地浸湿了脸颊,咸湿的苦涩盈满了齿间。 “退下......”千容浅远远没有恢复,连吐出的气息都是虚软的,他强硬地屏退了小安子。 小安子也觉得该让他们独处,纵是不放心也松开了手,退出内殿,关上了殿门。 千容浅小心翼翼地向前迈进,没动一步,那种撕心裂肺的疼就如火烧般地灼烫他的神经。 他胸前的雪白色衣襟已映出了妖艳的血花,那点点血花还在渐渐地绽开,殷红了白色的锦帛。 看着他倾尽全力,忍受着巨大的痛楚,坚持靠近自己,泪珠早已模糊了紫苏的眼眸。 她情不自禁地奔上前,在他即将倒地的刹那,扶住了他伟岸的身躯,“陛下......先去榻上躺着。” 虽然知道伤口裂开了,温热的血液正在汩汩外流,但千容浅根本不以为意,他很欣慰紫苏终是过来搀扶他了。vmz1。 紫苏费力地将他搀至床榻上,动作迅捷地开始解开他的衣襟,拿出药箱,为他止血上药,再重新包扎。 千容浅目不转睛地望着紫苏眼底藏不住的痛惜与不忍,露出了欣然的笑纹,“紫苏......” “别说话!”紧张地探查着他的伤势,紫苏觉得那刀口很深很深,似乎比她当年的刀口还有深一些,“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愧疚......” “我......不知该怎么留下你.......所以,必须赌......纵然赌注是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千容浅牵住了紫苏的指尖,动情地说道。 泪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面颊,紫苏哽咽着吐不出一个字音。 “如果可以.......我愿意做一切来......挽回曾经属于你我的感情......紫苏......”冰冷的指尖拂过了紫苏的眉间,他满足地笑了,“曾几何时......梦境中的场景,竟真的实现了......值得了......一切都值得了......” 雪白的贝齿咬紧了粉唇,紫苏轻拭了拭泪痕,她突然语出惊人:“告诉我,前线战况如何?秦王他与匈奴......” 千容浅难掩落寞地垂下了眼帘,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告知她实情:“不顺利......匈奴拖出了秦军.......互有胜负......但秦军已处下风。” 窒息的痛袭来,紫苏默默地攥紧了素指,悄然地抚上了腹部。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在心中,她一遍遍地默念着:流钺,对不起......对不起....... 紫苏缓缓地俯下身,凑近千容浅耳畔,以极冰冷的口吻说:“你娶我......十日内婚典......” “紫苏?”喜悦来得太过突然,让千容浅猝不及防,却也喜不自禁,他朗笑出声,不经意间又牵动了伤口,倏尔,痛得皱紧了眉心。 “你要我的陪伴,对吗?”纤柔的素指抚上了他的眉宇,紫苏虽然在望着他,却似乎看到了一张刚毅冷峻的黝黑面庞,“我会陪着你......但你要答应我的所有要求......一旦我开口,你便要应允。” “好,本王答应,除却放你离开这一条......”千容浅虽觉察出了些许诡异,但浓烈的愉悦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分割线====== ps:感谢hqsi送给雪的小说币,感动o(n_n)o~ ------------ 第六十章 苦心隐瞒 楚宫,伏羲殿 紫苏静静地坐在内殿火红的帷幔之中,今日,她与千容浅在百官面前正式行了大婚之礼。舒残颚疈 不过,在她的要求下,仪式从简到不能再简。 紫苏只是想向众臣宣告她嫁于楚王,为腹中的孩子谋得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纤柔的素手沿着小腹来回抚摸,她私心地利用了千容浅,然而此举实属无奈。 她不敢直言相告,她不敢以孩子的性命去做赌注。 千容浅再喜欢她,意她,也断然不会容忍秦王的子嗣。 此刻,她不只是个女人,更是个母亲。 对千容浅的愧疚也许将会永远折磨着她的心,但这是她必须承受的。 更让紫苏紧张的是,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与千容浅的新婚之夜。 唯一肯定的是,她不能拒绝他,甚至必须与他有肌肤之亲。 仰起头,满眼的红艳刺痛了她的双眸,紫苏扯下了头上盖着的精致红纱。 这个场景比起多年前那个雪夜,她与千容浅的大婚庆典,热闹了些,喜庆了些,然则,心头仍是萦绕着点点酸楚。 悄然地,一滴清泪夺眶而出,沾湿了紫苏的指尖。 这时,垂落的幕帘被掀开,那抹伟岸挺拔的身子缓步走了进来。 千容浅出神地凝望着紫苏被脂粉稍加装点的绝美容颜,心口胀满了浓浓的幸福。 蓦地,紫苏抬眸,那双漾着点点泪光的灰绿色美眸静静地回望着他,复杂纷繁的思绪化作了这一瞬的凝视。 她挣扎着,犹豫着,有一霎那,她想要站起身,告诉他事实真相,告诉他其实自己骗了他,利用了他的感情。 只因,此刻,那双幽魅紫眸中涌动着的款款深情,只因,此刻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浮现出的醉人笑意。 一切,仿若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那一年。 若隐若现的笑纹噙上唇畔,千容浅缓步地靠近紫苏,大掌轻轻地拿起了被她扯下的红盖头,低沉的嗓音温柔地响起:“要等着本王去掀盖头的。” 紫苏轻摇螓首,状似无意地打趣道:“你已经掀过了......难不成要掀第二次?” “当年,那一晚......不能作数......”眸光倏然一暗,千容浅还是将红丝盖头覆在了紫苏的头上,“那时,你与本王都不是真心地想要与彼此在一起......那个婚典不能作数。” “我是!”看着淡红色的轻纱重新遮住了视线,粉润的樱唇微启,紫苏道出了惊人之语。 “什么?”千容浅不敢置信地低呼,他激动地握住了紫苏的素指,“你说什么?你是......” “对,当年那场大婚之礼......是我真心想要的......即便那之后我要死去.......但在那一刻,我是真心的......那是我梦寐以求的......”提及往事,紫苏的心中不免泛起缕缕酸楚,却也多了几分释然与豁达。 “如今呢?”难言的悔恨在苛责着千容浅,他在紫苏身旁坐了下来,屏息凝神地发问。于只礼的。 “如今.......我不嫁你,却也离不开楚国,离不开楚宫,对吗?”紫苏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粉唇轻启。 “对。”千容浅斩钉截铁地应道,将大掌覆上了紫苏的手背,“纵然......你答应嫁给本王......是出于无奈......本王亦不在意。” 如此卑微地祈求情爱,根本不像当年的蛇蝎老九,更不像威震四方的九皇子,心疼地抚上了他的眉宇,“殿下......你不该这样的...... 你的傲然,你的潇洒,都去了哪里?” “没有你的日子......已经所有的自傲与倔强,全部磨光了......”他翻过紫苏的掌心,紧贴在脸侧,细细地摩挲,贪婪地感受着那温柔的触感...... 倏然间,千容浅从床榻上站起,孤身坐在了圆桌旁,斟满了酒盏,一杯一杯地啜饮起来....... 翌日 紫苏从梦境中醒来,她看了看身旁的空荡,似乎只有棉枕上的褶皱证明昨夜千容浅确实睡在这里。 她该庆幸的,昨夜千容浅醉了,醉得很彻底,他们虽然同塌而眠,但他却没有碰紫苏。 如此一来,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是不知,今夜,当他清醒之时,紫苏该如何应对....... 夜色徐徐落下,笼罩着肃穆瑰丽的宫闱。 已经过了安枕入眠的时辰,紫苏早早地躺到了床榻上,她的身子最近反应很大,她必须要好好休养。 其实,紫苏身为医者,她很明白,以自己的体质,怀孕生子是有极大风险的。 她的心异于常人,虚弱地很,很可能地会撑不过生产时的剧烈阵痛而产生衰竭,进而停止跳动。 但是,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她便不想放弃。 正在她陷入深思时,垂落的床幔被一只大掌给拨开了,千容浅担忧地观察着紫苏的面色,“那么晚了,还没睡?” “殿下......”匆忙收回神游的思绪,紫苏匆匆起身,欲向他行礼。 然而,千容浅却攥紧了她的肩膀,伟岸的身子向她压去,幽魅的紫眸中耀动着火热的渴望。 “殿下......”被那炽热的眸光烫红了肌肤,紫苏惊恐地偏过头,感到他温热的掌心正沿着她的腰身来回摩挲。 千容浅半眯起眸子,冷薄的唇瓣贴近了紫苏的耳畔,“我知道......你有了身孕......” 一句话在紫苏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波澜,她慌乱地抓住了千容浅的臂弯,仰望着他平静无波的神色,“你......你怎会......”13771454 “我并不愚笨,尤其对所爱之人,你的一点一滴,我都会注意到。你最近吃得很少,过往最喜欢的菜却半口不沾......我问过太医了,他们说有些调味的香料有活血功效......会在不经意间让人流产......”暗沉的眸子掩盖住了太多的情绪,让人不辨喜怒。 紫苏终是放弃了挣扎,她无奈地翘起唇角,语意清冷地问:“是,我有身孕了......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我?” “哼.....”笑意平添了几分苦涩,千容浅摇了摇头,抓过丝被,细心地为紫苏盖好,“自然是让你安心养胎.....等着孩子出生,不然呢?” 被她蒙骗,该气愤非常才对,可如今,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宛如谈论家常一般。 “为什么?这个孩子是我与秦王的......”紫苏困惑地蹙紧了眉心,宛如碧泓的眸底仍藏着几分戒备。 “因为他能让我光明正大地留下你......所以,我该感谢他,而绝不会伤害他。”千容浅在紫苏的身旁平躺下来,大掌攥紧了她的素指,“等到孩子出生,他就是我的子嗣......就那么简单。” “可是......”这一切正是紫苏想要的,她要孩子平安健康地长大,只不过,现如今她得到了千容浅的许诺,内心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中。 “睡吧,批了一天的奏疏,我累了。”千容浅不想再谈,他翻过身,自然而然地将紫苏揽入怀中...... 两月后 轩辕殿 千容浅不敢置信地看着前方呈递上来的奏报,震惊地抿紧了冷唇,“怎么会......怎么会如此之快......” “陛下,秦军确实在一夕间凭借一场大胜,彻底扭转了颓势,现如今......匈奴已然俯首请和......”太尉胥黎走上前,沉声禀报。 合上了奏疏,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拂过了丝丝落寞,千容浅明白,一旦秦国击败了匈奴大军,剑锋便会直指楚国。 对于眼前,楚国即将面临的危局,朝中上下人人心知肚明,对于眼前君王的冒然攻秦,均是心怀幽怨,却不敢明言。vmae。 “陛下,齐燕联军在边境亦是连连溃败.......不出一月时间,我军便会与秦军所有主力在边疆成对峙之势,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微臣认为,该当早作准备。”这是预想中的最坏局面,樊篱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老臣以为......我国国势来看,不宜与秦国正面交锋,再掀干戈了!”丞相谨慎地望了那端坐在高台的王者,大胆谏言,“秦王曾经发来国书,要追讨我楚国郡主......老臣窃以为,因一女子而兴起战事......确不明智。陛下可否考虑,将芙姬郡主送还秦王。” 此言一出,太尉胥黎亦连声附和,“臣以为丞相所言有理。” 于公于私他都希望芙姬郡主可以离开楚宫,不然,她在一日,不然国无宁日,他女儿在后宫也更没了未来。 “都给寡人闭嘴!”千容浅冷冷地瞪向他们,不悦地低吼,“谁人再敢提及此事,寡人决不轻饶!” ------------ 第六十一章 左右撕扯 秦国,西南边疆 暖暖的春风拂过那张刚毅冷峻的面庞,凤流钺孤身伫立在高高的城楼之上,遥望着远方,双手紧紧地攥握成拳。舒残颚疈 “陛下,一切布置妥当......只等陛下下令。”这时,大将军丰隼缓步登上了城楼,神色严肃地禀报。 “大将军,寡人一刻也不要等了,开战!”一道暗红色的血痕在脖颈间若隐若现,那是凤流钺征战匈奴时,被匈奴骑兵发出的暗箭射伤的痕迹。 大掌扬起,轻轻地抚摸那道疤痕,他忆起了那惊险不已的一瞬间。 灼烫的箭头飞驰着扫过他的脖颈,所幸没有射中,不然他定无生还的可能。 若不是强撑着一口气,若不是心存必胜的信念,若不是获悉紫苏在千容浅的威逼下离开,也许,今日的结果会全然不同。 “这一次,寡人定要灭了楚国!”犀利的鹰眸中冷芒陛下,凤流钺以近乎冷酷的口吻说道。 这些日子来,他不敢想有关紫苏的一切,她在楚国宫廷中过得如何?千容浅有没有为难她? 浓重的忧虑在那张刚毅冷峻的面容萦绕,他蹙紧了眉心,指尖来回地按着头侧。 丰隼了解秦王焦急如焚的心情,不只是为了报复楚国的暗中算计,更是为了那个占据了秦王心扉的女子,“陛下,接连十几日,您都没有好好休息,战事重要,但也要保重龙体啊。” “一月前,寡人得到消息......千容浅在楚宫内举行了大婚典礼......他娶了芙姬.....他竟敢娶寡人的妃嫔!”凤流钺愤怒地咬紧了银牙,浑浊的气息自鼻尖逸出。 “陛下......”丰隼无奈地垂下了眼,长舒一口气,诚恳地劝道:“臣知道陛下想早日带娘娘回来,但此事......急不得。楚国绝非韩赵之辈,可以短期内荡平......”时疆的上。 “不管!寡人真的顾不了那么多了!”忧虑与忐忑一如一把烈火烧尽了凤流钺的理智,他蓦地眯起了犀利的眼眸,“丰隼,寡人的心很不踏实......” “陛下,容臣一言。”丰隼上前一步,犹豫片刻,却还是道出了心里话,“楚王他千方百计掠娘娘回楚国......甚至抛下了十万大军,匆匆折返回瀛都。这只能说明,他看重娘娘......并且绝无恶意伤害娘娘。娘娘在楚宫......最起码是安全的。” “安全?”温厚的唇瓣微微颤抖,凤流钺旋然转身,眸底涌起了浓烈的妒恨之意,厉声怒吼:“寡人不要她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不要多说了,按寡人的吩咐去布置!寡人要在最短时间内攻破楚军的防线!不必攻至瀛都,寡人只要拿下楚国北部的几个郡县,断了他们的粮,不消多久,他就会乖乖来向寡人乞降!” 眼前的秦王早已被妒火烧光了理智,丰隼不打算再劝,他微微颔首,朗声应答:“是,微臣遵旨!” 他快步走下旋梯,翻身上马,在侍卫的簇拥下,奔向前方的大营...... 楚国,瀛都 兮然苑 紫苏静默地坐在院内的石凳上,她仰起头,望着满园的春色,心中却愁思万千。 外间之事,她听说了不少。 自从秦军大破匈奴之后,齐燕联军以被秦军击破,现如今,大秦所有的后顾之忧已经解决。 秦王凤流钺亲率二十万大军大举攻上,意在灭亡楚国。 现今,秦国的铁骑已攻下了楚国边境的十余座城池,照此态势发展下去,一场生死激战是无法避免了。w57w。 紫苏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终将发生。 纤柔的素手缓缓地抚上了微微拢起的小腹,一缕轻叹自檀口中散出,最近,她害喜的症状越发严重了。 本就虚弱的身子似乎更空乏了几分,她支起臂弯,将之抵在额间,疲累地合上了眼。 倏然地,轻柔温暖的狐毛大氅覆在了紫苏的肩头,千容浅静静地在她身旁落座,大掌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头,让她顺势地倚靠在自己的怀中。 前方的战事颇为胶着,秦军的战力毋庸置疑,尤其此役大破匈奴,气势正盛,可谓所向披靡。 加之,两国间的前仇旧恨,千容浅很明白,他与凤流钺之间,这次定要拼个你死我活,这段他们三人间的爱恨纠缠方能划伤一个句点。 大掌挣扎着扬起,悬在紫苏微拢的腹间,幽魅的紫眸中漾起了复杂的神色。 其实,对于这个孩子,他并不排斥,反而有种暗暗的期待。 多年来,这楚宫内冷情惯了,千容浅竟也渴望有朝一日,能够儿女绕膝,尽享天伦。 更重要的是,这个孩子虽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但却帮他留住了紫苏,成为了紫苏最割舍不下的牵绊。 千容浅承认自己很卑鄙,为了留下紫苏,他什么都已做。 只不过,他亦在心中许诺,会善待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修长的指尖轻轻扬起,爱怜地抚了抚紫苏脸侧的碎发,将她抱得更紧,那种深怕失去的恐惧时刻折磨着千容浅。 唯有用力地抱住她,感受着她的温热与馨香,方能让他安下心来。 长密的羽睫轻颤了两下,紫苏缓缓地睁开了眼帘,她回过头,迎上了千容浅温柔似水的注视。 感受到了那缠绕在腰间的臂弯,视线下移,落在了他悬荡于小腹的大掌上,紫苏惊讶地敛起眉心,匆匆地退离了他的怀抱。 怀中的空荡让千容浅倍感怅然,苦涩的笑意噙上唇畔,低沉的嗓音幽然响起:“你还是那么恨我?” “不,我感激你。”紫苏微摇螓首,澄澈如波的眸子望着他依然有些苍白的面庞,她深知那一刀伤口极深,对千容浅的损害有多大。 “寡人不要你的感激......”千容浅颓丧地垂下了头,大掌攥紧了紫苏的素指。13842710 “陛下,现如今,战局危急,为何还要抱持着一分执念不放呢?送我回去吧。”紫苏反握住他的大掌,柔声低语,“这场战争因我而起,也该由我终结......” “不.....寡人绝不!”千容浅决然地拒绝,鬼魅的笑纹渐绽于唇畔,温柔的语音中揉入了几分森冷之意:“紫苏,你太天真了......纵使你现在回到了秦国......凤流钺他该如何看你?你还能保得住这腹中胎儿吗?” 惊骇地瞪大了眸子,紫苏慌了心神,素指用力地抓紧了纤薄的丝帕,于掌中狠狠地揉搓。 幽魅的紫眸紧紧地凝注眼前的女子,将她的不安与忐忑记于心中,大掌拂过她的粉颊,“紫苏,当年,你我就因对彼此少了几分信任......如今,这个难题也摆在了你与秦王之间......你入楚国几个月了,你能肯定,他坚信你腹中所怀的是他的骨肉吗?你敢赌吗?” “你太恐怖了......”紫苏冷冷地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地咬紧了粉唇,“为什么要这么样?为什么......” “紫苏,你好没道理......这样的困境,并非寡人造成的......若是他肯信任你,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与谁在一起过,都不重要。”千容浅亦随之起身,他倒要看看,紫苏与凤流钺间的信任是否无坚不摧。 “殿下,送我回去......我要你送我回去......”慢慢地走回到千容浅身前,紫苏拉住了他的袖口,透亮晶莹的泪滴潸然坠落。 紫苏的坚持在一瞬间打动了千容浅,却也让他更加痛苦,双手扣住了她的肩膀,“如果他认为你怀的是寡人的孩子,要你打胎呢?” “他不会的......他不会的......我会向他解释。”紫苏其实也不甚肯定,被公然掠走,甚至还嫁于楚王,只怕任何人都会误会,更何况是秦王,他的傲然,他的自尊,容不得任何污点的存在。 “你这么想回到他身边?你这么急着想要逃开我?你希望我死,对吗?对吗?”幽魅的紫眸中闪动着急切的光芒,千容浅近乎绝望地渴盼着紫苏的回答。 “不......”紫苏匆忙地捂住了他的冷唇,泪水浸湿了面颊,“我从不希望你死......正因为我要你活着......所以,我要回去!” “若我和他,两人必有一伤,你该当如何抉择?”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脆弱与哀伤,他低下头,凑近紫苏眼前,屏息凝神地问。 “我不知道......”心宛如被撕裂了一般,紫苏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那份太过深刻的痛楚让她不敢预想,“我想要你们都好好地活着......” “紫苏,留下来,留在寡人身边......寡人会守护你,守护你腹中的孩子,也会守护楚国......”千容浅张开双臂,以宽阔的胸膛将紫苏围住,深情地表白。 泪水滴滴坠落,沾湿了他的衣衫,紫苏感伤不已地合上了双眸...... ------------ 第六十二章 攻破国都 三月后,战火从楚国的边境汹汹蔓延,北疆的十余座重要城池接连被秦军攻破。舒残颚疈 战局走向似乎愈见明朗,楚国朝野亦是人心惶惶,甚至有大臣向千容浅上书,要抢在秦军攻破都城前,向秦王上书乞降。 千容浅自是不肯应允,他连日召集群臣,商讨应对之策。 这一次,楚国真的要面临生死危局了,只因匈奴之患已被秦国平息,齐燕两国经过一番打压,亦不敢再与秦国作对。 现今的楚国,要独自面对秦国的全部精锐兵力,可谓凶多吉少。 “陛下,如今看来,单凭战力,我军是抵不过秦军的......”樊篱缓步走到千容浅身后,诚恳地谏言:“孤立无援让我军已经退无可退了。” “你有何想法?”伟岸的身影伫立在窗边,千容浅手握着一盏冷了的茶,倏然回眸,幽魅的紫眸中耀动着犀利的光芒。 樊篱深知此言一出,必然会引起楚王的勃然大怒,然则,他却不得不直言相劝:“陛下......秦王倾举国之兵攻打我楚国......部分是出于统一天下的野心......更多的是气恼您......您带走了紫苏。” 默默地眯起了深邃的眸子,千容浅不悦地绷紧了冷唇,一言不发地瞪着樊篱。 迎上了他锐利如锋的视线,樊篱心头泛起缕缕骇意,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如今..。...战局如此胶着,对我楚国不利......攸关国家生死存亡,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微臣想,是否可以考虑将紫苏送回秦王身边,平息他的怒火......也许还能换来一线生机。” 愤然地扬起手臂,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扔向了樊篱的头上。 只听“啪......”的一声,茶盏坠落在地,鲜红的血色自额角迸出,染红了樊篱的面庞。 千容浅有些不忍地睨了他一眼,匆忙地背过身,低沉的嗓音幽然响起:“你明知道,寡人不可能这么做的!当初出兵伐秦时,寡人已有了最坏的打算。” “陛下既然已有了最坏的打算,就该替紫苏设想......若是秦军最终胜了......您打算让紫苏何去何从?”樊篱根本不在意正在淌血的伤口,只望眼前的君王不要如此偏执,给自己,给楚国,也给紫苏留下一个生的希望。 这句话莫名地击中了千容浅的心房,复杂的神色掠过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寡人......” “陛下,放手吧.......趁现在,还不晚。”虽然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但就两国国势对比来讲,这场战争,楚国几乎没有获胜的可能。 前方的战士们在浴血拼争,也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若是两国无法议和,那么便是一场浩劫,生灵涂炭....... 樊篱岂会不明白千容浅对紫苏的深情,只是攸关社稷存亡,任何儿女私情都该让位。 更何况,他早就知晓此次紫苏回到楚宫,对千容浅的感情已不复往昔。 都从的走。“不可能!”千容浅的心中还抱存着一丝希望,他合拢了双拳,厉声下令:“准备行装,明日,你随寡人亲赴睢阳郡。” 傍晚 温暖的微风带着潮湿的水汽袭来,紫苏在宫女的搀扶下,来到了当年的飞雪湖畔。 仰起头,她看向那高悬于檐廊上的牌匾,“天香阁”三个鎏金浮字上已堆满了厚厚的尘埃。 推开殿门,紫苏屏退了随侍在侧的宫女们,踏入内殿,只见当时的布置丝毫没有改变。 看得出,自从她离去后,这里便荒废了,再也没有人来居住。 步入内殿中,紫苏出神地望着那摆放在祭台上的神龛,默默地跪在了软垫上。 拿起三炷香,搓燃后,她将之插入香炉中,深深地叩首,轻柔的嗓音飘出齿间:“焰神在上......天佑......” 楚国两个字还未冲出喉间,紫苏却蹙起了眉心,她的心境早已不复当年,不再是那个只会为楚国、为千容浅祈福的小女孩儿了。13842771 “天佑......秦楚之战......早日平息......两国化干戈为玉帛,战火不要再蔓延.......”紫苏费力地俯下身,额头贴在掌心,诚心地祈求。w58v。 这时,闭合着的殿门被轻轻推开,千容浅静静地斜倚在门边,深深地睇望着那抹纤丽优雅的身影,竟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地上托出了一抹颀长的倒影,紫苏蓦然回首,澄澈如波的灰绿色美眸中映出了他俊美的面容,那似曾相识的场景在眼前一幕幕闪过。 “明日,寡人要出征了。”冷薄的唇瓣微微开启,言语中晕满了浓浓的离情别绪。 曾经的千容浅是那么高傲自负,不可一世,可如今,他自己也无法肯定这一去是否还有回还的可能。 “陛下,珍重......”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紫苏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觉得浓稠的酸涩不断涌上喉间。 “紫苏,不要怪寡人......寡人只是......只是爱你......”温热的泪雾覆上了那双幽魅的紫眸,千容浅深深地与紫苏对望,一时间,哽咽难言,大掌握紧了门框,“没错.....寡人囚住了你的人,但你......却囚住了寡人的心.......” 晶莹的泪滴潸然坠落,紫苏呆愣地跪在原地,那句烫人心扉的话语在耳畔回荡,她目送那抹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远处。 强烈的痛楚自心窝处泛开,她颓然地弯下身,所有的情感全都汇聚在那一声凄楚的呼唤中:“殿下......浅......” 两月后 前方的战报不断送入瀛都,虽然自千容浅御驾亲征后,楚军经过艰苦的鏖战,取得了几场胜利,然而,战局的主动仍是牢牢地握在秦王的手中。 现在,整个朝野人心浮动,惊恐的情绪犹如瘟疫般在朝臣百姓中蔓延。 所有人都明白,落败只是早晚之事。 惊闻,几日前,秦军的一支精锐已然突破了楚军的防线,直奔瀛都而来。 若是楚军没有及时回防阻击秦军前进深入,只怕,瀛都危矣。 小安子端着煎好的汤药,伫立在兮然苑外,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守在殿外的宫女见他来送药,轻轻推开了殿门,“公公请。” 躬身步入内殿中,小安子遥望着那抹倚靠在窗边的身影,感慨不已地逸出一缕叹息,“娘娘......奴才给娘娘请安。” “免礼。”紫苏倏然回眸,暗沉布满了那双水漾瞳眸,她微扬了扬素指。 小安子缓步走进她身前,小心翼翼地捧起药碗,面露沉痛之色,“娘娘,现在时局艰危......落败,就在眼前......” “我能做什么?”接过药碗,送入唇边,紫苏无奈地摇了摇头,“除了等,别无他法。” “陛下是爱你的......”小安子从未想过情爱真的有颠覆一个国家的力量,如今,他见识到了。 渐渐地,一股晕眩的感觉袭来,握在手中的药碗翻然坠地,紫苏眼前一片模糊,她蹙紧了眉心,紧张地捂住了拢起的小腹,“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娘娘,奴才要带你离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瀛都城支撑不了几个时辰了。”小安子伸出手扶住了紫苏摇摇欲坠的身子。 “不......不......我哪里都不去......”紫苏费力地弓起指尖,却无力抓住小安子的衣摆,下一瞬,眼帘倏然合上,她昏了过去...... 瀛都 三万精锐的战骑冲开了固守着的城门,鲜红的血色染满了固若金汤的斑驳城墙。 凤流钺骑着青骓马,在一众随从的护卫下,踏入了楚国的都城。 犀利的琥珀色眼眸中耀动着粼粼火光,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气势威严地喝令:“给寡人听好,攻破楚宫后,不许伤及!尽快找到芙妃娘娘!绝对不许伤害她分毫,明白了吗?” “是,臣等遵旨!”众将双手抱拳,恭敬地微微颔首,即刻率领各自的下属,直扑楚宫。 “陛下,前方传来消息,我军虽然胜了,但......楚王下落不明。”丰隼驱使着马匹,驶向凤流钺身侧,沉声禀报。 弓起的骨节因太过用力而发出了“咯咯”的摩擦声,凤流钺怒恨地眯起了眸子,咬紧了银牙,厉声低吼:“无论如何,寡人都要找到他!将他碎尸万段!” “臣明白了......”接触到在他眼底燃烧的汹涌怒火,丰隼怔愣了片刻,匆忙应道。 冷冷地睨了一眼被战火折磨地残破不堪的瀛都,凤流钺的心中却没有丝毫怜悯,他握紧了缰绳,疾速奔向那座瑰丽的宫殿...... 瀛都城郊,蒲溪河畔 “咳咳......咳咳......”紫苏从昏迷中惊醒,她睁开了沉沉的眼帘,不敢置信地望着守在身旁的小安子,“你......你疯了吗?为何挟持我?” ------------ 第六十三章 旷世爱恋(大结局) “国破家亡,陛下如今生死不明......奴才痛心万分......”小安子神情阴沉地望了紫苏一眼,语意艰深地长叹道:“陛下的偏执......害了他,陛下的深情,也害了他......” 紫苏困难地撑起孱弱不堪的身子,双手轻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澄澈的眸底闪过缕缕愧意,“祸因起于我......而我却无力终结这一切......” “当年的殿下,是爱你的......只是他并不明白那份爱有多深......后来阴差阳错发生了许多事,奴才本以为,时间一长,再深刻的记忆也会渐渐淡去......但事实并非如此。舒残颚疈”小安子捧起了一盏热茶,送到了紫苏眼前,复杂的情绪在眼底纠缠,“无论如何,奴才要带你离开这里......你腹中怀着殿下的子嗣,决不能再回到秦王的身边。” 凄楚的笑纹缓缓地噙上唇畔,紫苏微摇螓首,不知该不该在此时向他言明真相。 “奴才侍奉殿下十几年了,对殿下的心思也算了解......娘娘回到楚国的这几个月间,奴才看得出,你的心不复当年了,不论殿下如何坚持......也是惘然。”小安子深深地注视着紫苏,“奴才已在屋外备了车,也安排了几个信得过的随从,与奴才一同护送娘娘离开。奴才只是希望保住殿下的子嗣......” “小安子,我不走......”紫苏推开了热茶,坚决地表态,“我腹中的孩子......与楚王没有任何关系,所以.......” “什么?”惊诧地摊开了掌心,热烫的茶水溅落一地,小安子踉跄地起身,“你说什么?那腹中的孩子与楚王无关?他知道吗?” “殿下心知肚明的......”柔软的掌心紧紧地护住自己的小腹,紫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从床榻上硬撑着起身。 “殿下太傻了......真的太傻了......”小安子情绪激动地连连后退,直至他跌坐在冰冷的地上,“他真的太傻了......” 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伴随着略显嘈杂的交谈声。 惊讶地蹙紧了眉心,紫苏敏锐地听到了那抹熟悉的沉厚嗓音,素手捂住了狂跳的心口,她想要迈开脚步,却发觉,一股异样的阵痛在小腹泛开来。 倏然间,紧紧闭合的屋门被猛地踹开,几名铠甲加身的秦军禁卫冲了进来,随之,那抹高大伟岸的人影疾步奔入。 “紫苏......”凤流钺一眼便望见了瘫坐在床榻边,面带痛苦的紫苏,心疼地轻唤道。 恰在此时,小安子三两步奔向了紫苏身后,抽出了藏于长袖中的匕首,抵在了她了脖颈,他大声地喊道:“别过来......谁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匕首上折射出的冷寒光芒刺痛了他的双眸,凤流钺挥起大掌,示意所有人向后退,“切勿妄动......” 十几名秦国禁卫缓步退后,但仍是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长剑伺机待发。 “你.....寡人奉劝你放开紫苏,不然......寡人要你后悔莫及!”锐利的视线匆匆扫过四周,凤流钺谨慎地观察一番,气势威凛地呵斥小安子。 “秦王......你命人退后......想要她活着......拿楚王来交换!”小安子狠狠地拽住了紫苏的手腕,抵在她脖颈间的利刃已然触碰到了她柔滑的肌肤,划出了一道隐约的血痕。 犀利的鹰眸紧紧眯起,凤流钺怒愤地盯着小安子手中的匕首,他急切地想要救回紫苏,但看到沿着刀锋滴下的血红,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让开......给他让一条路......”浓烈的担忧心头浮动,他侧过身子,炽热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紫苏隆起的小腹上。 霎时间,那张刚毅冷峻的面庞上拂过了丝丝讶然,丝丝失落,凤流钺抬起头,与紫苏的灰绿色美眸不期而遇。 紫苏没有忽略他稍显尴尬与错愕的神情,心口蓦地一窒,在小安子的挟持下,步出了屋外。 “为什么要如此?”她强忍着脖颈上的痛,低声地问道。 小安子神色戒备地注视着四周,他无奈地垂下了唇角,“不要怪我......为了陛下......我别无他法。难道你不想给陛下一条活路吗?” 紫苏没有回答,她当然希望千容浅能够活下来。 只不过,以她对凤流钺的了解,这一次,他绝不会给千容浅任何生路,不论是以谁为筹码。 呼风唤雨的秦王,没人能够真正地威胁他。 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停驻的马车,小安子拖着紫苏,向那里走去。 当他们步履蹒跚地挪动到车边,只听“嗖”的一声,一直响箭穿透了小安子的肩胛,直直地矗立在紫苏脸侧。 温热的鲜血自唇角迸出,小安子颓然地松开了对紫苏的钳制,无力地弯下双膝,重重地跪了下来。 紫苏骇然大惊地转过身,匆忙地扶住了小安子的肩膀,慌乱地看着他,“不......怎么......不.......” 顷刻,秦国的禁卫们蜂拥而上,一把把锐利的长剑刺向了小安子。 “住手!”单手抚上了小腹,紫苏急切地阻拦,额头上已涔出了滴滴冷汗。 凤流钺拨开了层层禁卫,匆忙赶了过去,见小安子受了重伤,再也无法威胁紫苏安危,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你们退下!” “是,陛下!”刀锋入鞘,禁卫们恭敬地后撤几步。 “我.......绝无伤你之心.......只是.......”血色从小安子的脸上褪去,他抓紧了紫苏的素指,嘴角不断地涌出汩汩腥红,“只是......想要殿下......活下来......” 紫苏悲痛不已地点点头,没有一丝怨怪之意,“我懂......我懂......” “紫苏姑娘......求你......求你......向秦王求情......救救......殿下......”沾满血迹的手掌举至半空,而后无力地坠下,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泪水滴滴滚落颊畔,紫苏颤抖着指尖,合上了他的眼帘,痛心不已地垂下头。 凤流钺健步如飞地奔到紫苏身旁,蹲下身子,将她揽入怀中,大掌轻抚着她耳鬓,柔声地安抚:“别怕......没事了......没事了......有寡人在......” 一阵阵更为强烈的阵痛在腹部翻涌,紫苏狠狠地咬住了下唇,仰起头,蓄满泪水的美眸深深地望着凤流钺,“陛下......楚王呢?可不可以放他一条......” 未等紫苏的话说完,他的面色即为幽冷之色所覆盖,斩钉截铁地宣誓:“不......寡人绝不会放过他!寡人一定要他死!” 唇畔浮上了一抹凄艳的笑痕,紫苏不再多言,倚靠在凤流钺的怀中。 下一瞬,她惊恐地发觉,有一股股温热从她的双腿之间流出,染红了雪白色的裙摆,气若游丝地呢喃:“救.....救孩子.....” “紫苏......紫苏......”凤流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正在扩大的血花,他惊慌地抱紧了她,大声高呼:“来人......快找大夫来......去找大夫!” 七年后,秦国,咸阳 一抹暗黑色的威猛身影伫立在高高的露台之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错落有致的宫阙,极目远望已被他收入囊中的万里河山。 七年的岁月苍老了他的鬓发,亦让他的眼底染上了几许沧桑。 他用了七年的时间,荡平中原诸国,驱赶匈奴远逃塞北,建立了前无古人的雄伟功业。 如今,他已是傲视古今的帝王,他已将天下踩在了脚下,却也品尝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咸阳宫的夜,总是那么漆黑,那么漫长,好似看不到黎明。 低下头,犀利的鹰眸中溢出了温柔似水的光彩,他望着那只时常别在紫苏发间的荷花碎玉金步摇,默默地笑了。 当年,千容浅兵败函谷,被秦国大军所围,他不肯乞降,毅然决然地从高耸的峭崖上纵身一跃。 但在跳崖之前,他硬是将一封信函扔到了一名大将的手中,里面道来了紫苏入楚之后的细情。 凤流钺幡然醒悟,原来紫苏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子嗣。 原来紫苏入楚后,千容浅与她并无夫妻之实。 紫苏为他所做的一切,让凤流钺颇为动容。 纵然如此,他对千容浅的恨意却不曾消减半分,只因他的离去造成了紫苏心头化不去的伤。 当年为了生下荷湘,紫苏九死一生,差一点就因产后的血崩撒手离去。 所幸,她最终被救了回来,可是,七年的光景中,她不肯踏出寰溪殿一步,亦不肯再见他和孩子。 凤流钺明白,紫苏对千容浅心怀歉疚,她不知该用什么来回报那份足以毁灭天地般的深情。 只是,紫苏忘记了,她的身边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存在,他亦用真心在爱着她。 若非真心爱着紫苏,他不会答应那个七年之约,不会甘冒她最终离他们父女而去的风险。 高下生眼。他完全可以利用强权威逼紫苏留下,可以利用权势牢牢地将紫苏捆在身边。 甚至他可以利用母女间的亲情牵绊,使紫苏别无选择,然而,他没有。 三日后,便是七年之约期满的日子,他不知紫苏会不会选择留下。 那份可能失去她的恐惧在狠狠地折磨着凤流钺。 也许在世人的眼中,他是无所不能,俾睨天下的秦王,但在紫苏面前,他只是个卑微的,被情所苦的男子。 他与千千万万陷入情爱中的男子别无二致,爱人的一抹浅笑,足以点亮他的心情。 正当他陷入沉思的时候,甜美而稚嫩的呼唤从身后飘来:“父王......” 匆匆敛起了忧愁之色,凤流钺回过身,单膝蹲下,张开长臂轻柔地抱住了那扑向他的娇小身影,“是寡人的湘儿......” “父王......您不开心吗?”面容娇俏的小女孩儿嘟起了红红的小嘴,伸出柔软的小手,捧住了凤流钺刚毅冷峻的脸庞,“我听宫里的嬷嬷说......您最近总是去那座殿前傻傻地站着,那座殿里有谁在?是不是母妃在?” “湘儿......”凤流钺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为了不让女儿牵绊住紫苏的脚步,影响紫苏的决定,他不会在三日后让荷湘露面。 心中的那份渴望燃烧着凤流钺的心,他想要知道,紫苏会不会为了他停留。 七年过去了,他的爱,他的守候,可否得到紫苏的回应。 “父王,母妃去了哪?为什么我一直见不到她?”荷湘偏过头,眨着那双明亮如水的瞳眸,“父王......” “湘儿,母妃的心中有个放不下的人......一个让她一直惦念的人......等到有一日,母妃放下了他,自然会回来的,会回到寡人和你的身边。”凤流钺将她娇小的身子高高抱起,缓步走下了旋梯。 荷湘靠在凤流钺的肩膀上,她困惑地皱起了眉头,“父王,那个人比我还重要吗?比父王还重要吗?” 凤流钺但笑不语,他也一直在等这个答案,因为等待,让他日夜活在忐忑不安中,也活在期待向往中。 正如他曾说过的,在情爱的战场上,千容浅已然输了,但他还没有赢...... “记住,无论母妃是否陪在你身边,湘儿都是她最爱的人。”凤流钺凑上前,傲挺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荷湘的脸颊,醇厚的嗓音扬起,“母妃当年,为了生下湘儿,可以连性命都不要......” “父王也爱湘儿,对吗?”小手轻扯了扯凤流钺的衣领,荷湘笑得很甜,骄傲地说:“我的父王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如果母妃还不回来,湘儿也不想再等了,父王可以派丰隼将军去将母妃迎回来。” “对对......父王最爱的就是湘儿......”凤流钺爱宠地捏了捏荷湘的鼻尖,满含趣味地问:“你与大将军倒是很熟识啊。” “恩.....大将军的儿子......叫丰润沢......他上次来宫里,送给我了一把小弓,可好用了。”荷湘想起了那个颇有气势的小男孩儿,“父王,下次可不可以叫丰润沢常来玩?” “湘儿喜欢他?”凤流钺为她拉好了小披风,点点头,“好啊,只要湘儿喜欢,让他住在宫里也不无不可。” “谢父王!”湘儿搂住凤流钺的脖子,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吻,“父王最好了。” “小小年纪就会阿谀奉承,长大了可怎么得了。”话说着,凤流钺已经抱着她走入了寝殿。 自从荷湘生下来后,凤流钺便亲自抚育她,不假他人之手。 咸阳宫中,能让他相信的人不过寥寥,荷湘有是被他捧在心尖上的宝贝,所以他不敢放手。 自然而然地,荷湘就跟着他住在凌宇殿中,这是其他皇子也不曾有过的待遇。 七年来,他将全部的心力与爱都倾注在了荷湘的身上,只因,她好似紫苏的一个影子。 为了照顾荷湘,凤流钺甚至减少了亲自率兵征战的次数。 一年前,那是他最后一次征战,凤流钺因为太过想念荷湘,派哨骑从前线送来信函。 而刚刚习字不久的荷湘,竟然给他回了信,甚至还派人将他平日里爱吃的点心送到前线。 他的女儿是那么贴心,那么惹人怜爱,不断地温暖着他的心,让他对征伐,对胜利的迷恋渐渐地淡去了。 有时候,他甚至可以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默默地看着荷湘在花园中耍完。 “天色晚了,湘儿,你该睡了。”将她抱到了床榻上,凤流钺小心翼翼地为她盖好了丝被。 “父王,母妃长得什么样子?”荷湘拉住了他温厚的大手,平日里虽然开朗得很,但对母亲的思念是藏不住的。 “你母妃......她是父王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凝睇着眼前的女儿,凤流钺似乎又看到了紫苏的娇颜,看到了她唇畔浮起的淡淡浅笑。 “不对......父王前几日还说,湘儿是最美的。”荷湘翘起了粉唇,似乎很不满意凤流钺前后不一的回答,但不一会儿,她就困倦地合上了眼。 凤流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女儿虽然长得与紫苏很想,但骨子里的霸道与强势与他如出一辙。 大掌为她拢了拢零散的发丝,他抬起身子,在荷湘的额头印上轻柔的一吻,“睡吧,寡人的宝贝......” 伟岸的暗黑色身影倏然站起,快步地走向了外殿,掀开衣摆,坐在书案前,拿起摞放整齐的奏疏,在烛光的映照下,摊开来批阅。 “陛下.....大臣们这几日频频上折子,都好奇您何时立后,您有什么想法?”弗林端着一盏清茶,走到凤流钺身旁,低声地问。 “她不会想当王后的......”指尖蓦地收紧,握紧了朱笔,凤流钺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说的是芙妃娘娘?”闻言,弗林很是动容,他知道秦王一直在等她。 “若是她点头,寡人宁可一辈子不立后。”幽深的琥珀色眸子中流溢着浓烈的神情,凤流钺感伤不已地喃语。 秦王的深情与坚持让弗林感动不已,“陛下还要再等吗?万一三日后......” “寡人会等......等她一辈子......因这世间只有一个紫苏,她值得......”凤流钺毫不犹豫地表明心迹,言语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三日后 凤流钺静默地矗立在凌宇殿前的回廊之上,宽厚的大掌紧张地扒住了眼前的汉白玉柱头。 剧烈的痛楚与恐惧在心底交缠,目送着那在圣道上渐渐远去的倩影,他倏然背过身,情不自禁地狂奔下高耸的石阶。 微风吹起了暗黑色的衣摆,凤流钺猛然抬头,惊异地发现,那抹倩影似乎止住了脚步。 紫苏徐徐回眸,绝美的笑容在唇畔绽放,澄澈如波的灰绿色美眸一瞬不瞬地望向凤流钺。 七年来,很多次,他与她的距离唯有一门之隔。 但他信守承诺,从来不曾推门而入。 紫苏很明白,他守住了那扇殿门,却也闯入了她的心门。 惊喜的神情拂过他刚毅冷峻的脸庞上,所有的感情全都倾注在这深情一望间...... 夕阳洒落,圈住了两抹紧密相拥的身影,圈住了一份旷世爱恋...... (完) ======分割线====== ps:带着眷恋不舍的心情,这篇文文完结了~~雪的心情真的很复杂,每部作品都是雪心血的凝结,真的要与它说再见,确实很艰难。13842771 雪很感谢陪着雪一路走来的亲们,没有你们的支持、鼓励、鞭策,雪不会如此充满动力地构思、58v。 作为一部作品,肯定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若是没能满足亲们的渴望,没能达到亲们的预期,雪在这里请亲们多多谅解,雪也会从每部作品中吸取经验,争取不断积累,不断进步,不断创新。 有许多亲,是从雪的第一篇文就支持雪的,雪真的很感动!!你们的支持永远是雪前进的动力! 雪承认这篇文文完结得有些匆忙,因为雪开学了,时间特别紧张,学业任务繁重。 雪不想将此文一直放着,不给文文一个结局,那是对亲们不负责任。所以,雪思前想后,在尽可能的时间内,留下一个不同凡俗的结局,也许每次亲们读到这里,会有种别样的体会,也会有一种不同的回味吧。文中埋下的一些伏笔,雪没有尽数展开,也算是留给亲们一个想象的空间吧。 雪还要特别感谢一直给雪安排推荐,鼓励雪,耐心回答雪各种问题的编编陇钰敏敏!真的很谢谢编编的包容与支持! 千言万语,雪感谢亲们!!因为时间紧张,雪暂时不会开新文了,虽然手中有几个很好的构思,但学业为重。 不过,等到繁忙期一过,雪还会写作,还会继续给亲们带来新的故事~~会将好的故事与亲们分享! 雪希望,亲们在以后不忙,有闲暇的时候,可以常来雪的页面逛逛,留言,雪会想念大家的(*^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