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色的眼睛 ------------ 第一章 案件委托 【案件编号：210719 】 “我快死了，有人要杀我。不，或许那根本不是人。”残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映照在一张枯槁憔悴的女人脸上，仿佛暗红色的血迹般诡异。 女人眼眶深陷，有着严重的黑眼圈。披散在肩膀两侧的没怎么打理过的头发和仔细熨烫过的西服一比，这一头凌乱更显阴郁：她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说完后，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似乎在酝酿接下来的措辞。 女人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头顶的老旧的风扇缓缓旋转着，嘎吱作响，整个房间内静谧的出奇。 而她似乎很不适应这样的氛围，明明已是夏季，屋内略微有些闷热，可她却颤抖的伸出手端起了热茶，仿佛冬日取暖般浅斟了一小口。 感觉舒服了一些后，她才握着杯子，继续说道：“你有过那种被偷窥的经历吗？就是其他人察觉不到，可无论你走到哪里，那道充满恶意的目光就像锁定了你一样，怎么都摆脱不掉。这种背后传来视线的感觉非常强烈，即便走在人群中，也无法忽视。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在卧室里跟家人用手机视频。忽然间，那股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所以我下意识望向了窗户——结果你猜怎么样？我看到了眼睛……一双红色的眼睛！” 似乎回想起当时那渗人的场景，女人的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 “我跟周围人说过好多次了，但他们都说是我自己太敏感了，甚至还叫我去看心理医生。可尽管那晚只是短短一瞬间，但我确定自己没看错：窗户外面，有一双饱含恶意的红色眼睛在注视着我！或许说出来没人相信，可我觉得那根本不是人类。你说，我会不会遇到脏东西了？” 女人一口气快速说完后，客厅内的电视忽然传来了新闻播报的声音。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将原本就精神紧绷的她吓了一跳，不过随后，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罪魁祸首是一只毛皮发亮的黑猫，它盘踞在对面的沙发上，刚才从地上起跳的时候不小心触发了遥控器，这才将本来关闭的电视打开了。 『北新市新闻快报。今日傍晚在横山区垃圾场附近发现部分女性遗体，根据残骸情况来看，应该是前阶段失踪的三名女性受害者之一。目前死者身份尚不明确，北新市警方正在进行调查，在这里提醒广大市民，尤其单身女性，夜晚不要轻易外出……』 新闻播报员的声音听起来几乎不带任何感情，刻板枯燥的女声在狭窄的房里回响着，令沉闷的屋内氛围变得更加压抑了。 在听到新闻之后，女人只觉得头晕目眩，恐惧如同跗骨之蛆，顺着她的脊梁骨蔓延至全身。 “是它，一定是它，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要轮到我了吗……” 女人抱着头不断念叨着，指甲深深的陷进皮肤里，仿佛要抠出血一般；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缓缓落下，眼泪也在瞬间夺眶而出。 就在此时，一条散发着奇异幽香的白色手绢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不知为何，在闻到这股味道的时候，女人感觉之前内心的恐惧与焦虑似乎平复了不少，情绪也比刚才镇定了些。 “谢谢。”她抬起头接过手绢，对上的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 对方莫约二十六七岁，英挺的眉毛隐藏在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漆黑的瞳孔异常深邃，如同平静的湖泊，清澈却又深不见底。他这张脸自然是非常好看的，若是平时在街上遇到了，都会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只不过现在，赵婧并没有心思想其他的。 “赵小姐，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相信你说的这些事情，不过情况特殊，我还需要进行深入调查。”男子坐回对面的沙发上，伸出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抚摸着身边的黑猫，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现在周围没有人相信我，就连跟我一起合租的室友，也因为受不了我，在昨天晚上找借口搬去别人家住了。我知道，他们都觉得我有毛病，说我有被害妄想症。可是你看新闻，那些失踪的女孩都已经死了，下一个说不定就轮到我了！这几天我根本不敢睡觉，我老觉得那双红色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我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她哽咽着，说起话来也有些语无伦次。 “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跟电视上其他几个人一样，被莫名其妙的杀死……”赵婧死死地攥着手绢，惨白的嘴唇几乎快被自己咬出血了。 她犹犹豫豫的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推到了男子面前：“凌、凌大师，我才毕业没多久，工资也不高。这已经是我全部的积蓄了，你先收下，如果不够，以后我会尽力补上的。” “这些钱，你留着出去住酒店吧。” 意外地，男子拒绝了她：“既然你找到这里来，又这么相信我，你的委托，我接下了。至于酬劳，等事情解决以后再付也不迟。” “这……这怎么好，你不收取一些定金吗？”赵婧显然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态度，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如今自己所在的地方叫“有间事务所”，这个看着跟玩笑一样的名字，当初差点劝退了赵婧。 而面前的年轻男子则是这里的负责人，叫做凌云起。 起初自己在网上求助时，无意间看到了一则广告，介绍里说“有间事务所”专门处理离奇案件，无论你所遇到的事情多么棘手，多么匪夷所思，只要委托人亲自上门，必定会帮你解决这些问题。 起初，赵婧在四处求助无果的情况下，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到了这里。事务所位于西成区一条偏僻的巷子里，这里的建筑颇有年代感，四周的棚户区环境恶劣，当走进这栋老楼的时候，她甚至萌生了打道回府的念头。 如果对方是江湖骗子，或者情况稍有不对，赵婧就打算报警求助了。 她沿着老旧的楼梯来到二楼，忐忑不安的按下门铃后，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非常温和的年轻男子接待了自己。 “无事不扰，有求必应。这是我的原则。”凌云起松了松领带，一身黑色西装微敞，显得有些随意。 他靠着档案柜，微笑着开了口：“既然你找上门来，足以见得你鼓起勇气，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所以，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了一间屋子里，留下赵婧不知所措的坐在沙发上，和对面的黑猫干瞪眼。 说实话，虽然对方年纪尚轻，和自己想象中那些古板的私家侦探的形象出入很大，但赵婧却莫名的觉得他很可靠。 起码，在自己描述这几天的遭遇时，凌云起始终认真侧耳倾听着她的一字一句。他一边做笔录，一边点头示意，态度非常真诚，全然不似其他人把自己当作疯子看待；而更重要的是，自从进入这家事务所后，先前那种被偷窥的怪异感也骤然消失了。 或许，他真的有些本事吧。 赵婧这么想着，心中的焦虑也消散了不少。大概过了几分钟，房门打开，凌云起手里拿着一只黑色的香囊和名片，走到了她面前：“去找一家市中心条件好的酒店住，地段越繁华越好。从现在起，你就不要回家了，下楼打车直奔酒店，开完房间好好休息，有事打我电话。” 赵婧看着手中的香囊，发现它散发的味道和刚才的手绢一模一样。虽然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植物，但香味却清新淡雅，悠远沉静，闻起来有种镇定心神的感觉。 “这是……”她疑惑的看着香囊，开了口。 “我看你精神不佳，需要好好休息。这个香囊有安定心神的作用，你带着不要离身，有情况随时联系我。我会尽快帮你解决困扰你的事情的。”不知为何，虽然对方只是口头上允诺了自己几句，但赵婧听完，却感觉他真的能帮到自己。 凌云起送她下了楼，亲自目送对方上了出租车。临别前，赵婧看着手中的香囊，忽然开口道：“对了，这里面放的是什么呢？味道很好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以后也买一些留着用。” “买不到的哦。”他狡黠的笑了：“这是有间事务所特制的。” “那好吧，再见。”赵婧捏着香囊，朝他挥了挥手。 夜幕逐渐降临，出租车缓缓驶离，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凌云起抱着胳膊，脸上的微笑也瞬间消失，表情有些严肃。 刚才送给赵婧的香囊里放着的是帝屋的叶子。《山海经·中山经》有记载：“讲山上有木焉，名曰帝屋。叶状如椒，反伤赤实，可以御凶。” 这种植物的功效，便是镇定心神，抵御凶邪之气。 “盯上赵婧，还有谋害那些年轻女子的并非人类。” 晚风吹起了凌云起额前的黑色碎发，而他那双乌黑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妖异的红光：“七日之内连吃三人，还专挑细皮嫩肉的女性下手。看样子，作祟的应该是只相当狡猾的妖物，你觉得呢？” 他看似自言自语的开了口，目光依旧望向远处。 而先前那只黑猫不知何时从屋里跟了出来，它缓缓踱步至凌云起脚边，金色的瞳孔逐渐眯成了一条线。 ------------ 第二章 调查 【档案1】 失踪者：吴月 年龄：28岁 职业：纺织厂女工 失踪时间：7月18日 失踪地点：衡山新区3号路佳绸纺织厂附近 案件概述：吴月于当晚10点左右下班，在回宿舍的路上离奇失踪。由于纺织厂地理位置偏僻，附近没有摄像头，因此失踪时没有目击者。翌日，有人在马路附近捡到一只白色运动鞋，经辨认，这只鞋子的主人正是吴月。 “这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吧。” 一改昨日西装革履的斯文模样，凌云起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嘴里还叼着根老城盐水冰棍，蹲在马路边自言自语。 盛夏的中午，太阳毒辣地炙烤着大地。这里位于北新市郊区，附近大多是纺织厂和冶金厂，夹杂着热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化工气味，令人感觉胸闷的喘不上气。马路紧靠着护城河，河边的几棵柳树也被晒得发蔫，地面上连只蚂蚁都看不到。 凌云起沿着河边的马路走了一圈，随后掏出手机，在现场拍下了几张照片。他擦了擦逐渐流到下颌的汗水，实在是忍受不住烈日的炙烤，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 “已经好久没接到这样的大单了，现在身上钱也不多了。一定要把这桩案子解决好，不然我迟早饿死。” 他心中暗想着，拉开了车门。 “师傅，去南园区大学城多少钱？” “50块左右。”出租车司机话音刚落，凌云起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不是吧，怎么这么贵？” “小哥，从这里到南园区差不多二十公里，我都是按标准收费的，计价器开着呢，放心吧。”司机有些狐疑的打量着对方。 “对不起打扰了，我还是坐公交吧。”凌云起讪笑着关上了车门，在司机诧异的目光下一路小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天知道他现在究竟有多穷，凌云起看着手机里不到四十元的余额，笑的比哭还难看。 若是现在赵婧看到他的这副模样，一定会惊得大跌眼镜： 毕竟对方现在和昨天那个云淡风轻，一脸看破红尘，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实在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当然，这才是凌云起本来的真面目。 之前那套西装是他花钱租的，有客户上门，总得穿的体面一些，表现的尽量可靠，这样对方才会放心把案件委托给自己。 此时凌云起也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昨天应该先收对方几百块意思意思才对。 但他一想起赵婧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再加上那个几乎没什么厚度的信封，凌云起默默叹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算了，就当做善事吧。” 他花了莫约二十多分钟徒步到了公交站，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凌云起擦了擦额头的汗，从背包里翻出档案，继续看了起来。 【档案2】 受害者：何若馨 年龄：19岁 职业：学生 失踪时间：7月20日 失踪地点：南园区青岩师范大学 案件概述：昨日傍晚在横山区垃圾场附近发现的尸体残骸经警方核实，确定身份为失踪的何若馨。据受害者同学称，因为考试临近，当天何若馨独自在教学楼内自习到很晚，直到宿舍快熄灯，舍友才忍不住给她发消息，询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何若馨很快回复了消息，说自己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回来了，因为当时楼内几乎没有其他人在，何若馨表示自己很害怕，她一边跟室友语音通话，一边下楼来到了大厅。 值得注意的是，大楼附近的网络讯号似乎出了些问题，在对方离开教学楼后，语音通话忽然出现了故障，持续时间大概三四十秒。等信号恢复的时候，手机那边已经没有了何若馨的声音，她就这么在校园里失踪了。 “所以你们只找到了她掉在地上的手机和随身的书包，现场没有搏斗过的痕迹吗？” 凌云起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询问面前的两个女孩。 “是的，我们后来不放心，就一起出去找她了。她的书包跟手机就在地上，包里的课本、钱包都没有遗失，四周也很正常。凌警官，若馨人真的很好，绝不可能有仇家的。希望你们可以尽快找到那个变态凶手，最近校园里人心惶惶，毕竟还有一个大二的学妹也在前两天失踪了……”两个女孩脸色苍白，似乎回忆起当晚舍友失踪前发生的诡异之事，二人说起话来声音也在微微颤抖着。 “放心，严惩凶手，还逝者安宁是我们的职责，我一定会尽快调查出真相的。”凌云起支着下巴，表情很是严肃：“在通话的时候，何若馨那边除了她自己以外，你们有没有听到其他动静？比如脚步声什么的。” “没有。” 其中一名短发女孩略微思索了一番，立刻摇了摇头：“当时我是戴着耳机在跟她语音的。教学楼里很安静，我连她说话的回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对了，在下到二楼拐角的时候，若馨忽然说她感觉很不舒服，好像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在一样！那时候我还笑话她，说她恐怖小说看多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的。可是我真的确定，电话那头并没有其他人的脚步声。” “好的，我清楚了。”凌云起似乎捕捉到了她话里的某些信息，先前自己已经在那栋楼内调查过了，女孩提到的二楼拐角，确实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 他微微颔首，将笔记本收回包里，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失踪的大二女孩，你们有知道什么关于她的线索吗？” “唔……因为不是同一届的，所以没有太多了解。而且，她也不是在学校失踪，而是自己家附近。之前听其他宿舍的女生提过，她和男友在外租了房子，从学校附近坐公交过去，不堵车的话大概四十多分钟吧，还是挺远的，小区的名字叫绿柳。”女孩回答道。 凌云起默默记下了地址，方才起身，对二人说道：“感谢你们的配合。因为最近失踪谋杀案闹得满城风雨，上面对此也是高度重视。为了不引起市民的恐慌，在查案的时候我们也是尽量采取低调的手段，所以今天我找你们取证的事情，希望你们不要到处声张。”他将胸前口袋里的警官证件往下压了压，口吻非常严肃。 干他这一行的，花里胡哨的假身份自然很多，像这种表演，凌云起也是信手拈来，说起话来老道且滴水不漏。别说两个没什么阅历的女学生了，就连不少成年人也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 在说谎这件事上，凌云起自认非常有天赋，要不是自身情况特殊，他一直觉得自己这样的颜值和演技，不去逐梦演艺圈都有些浪费资源了。 “明白了凌警官，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找我们，我们也希望凶手早日落网。” 两个女孩丝毫没有怀疑他的身份，因为还要上课的缘故，二人和他聊了几句后，便快速离开了。 而凌云起则若有所思的看着笔记上记录的“绿柳小区”，一直没有说话。 他打开手机地图，看着上面标注的红点，眯起了眼睛：从纺织厂到青岩师范大学，再到绿柳小区，这三个地点分别位于城市的东、西、北角。而赵婧工作和生活的地址，却正好在与绿柳小区相对的北新市南部。 袭击三个女孩的东西作息很有规律，就算是狩猎，也绝不会集中在同一个地方。 如今何若馨的尸骸已经被发现，根据时间来推算，第一名失踪者吴月以及第三名失踪者李依婷估计也已经凶多吉少。 “先保护活着的那个比较重要。” 想到这里，凌云起离开了咖啡厅，根据赵婧留下的信息，打算直接先去她家进行调查。 ------------ 第三章 蛛丝马迹 “怎么能这么热，要了老命了。” 一下车，凌云起便被扑面而来的热风吹的落了一身汗。抱怨了几句后，他来到了赵婧居住的月辉小区楼下，惊喜的发现了一家便利商店。 如获大赦般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在吹到凉风后，凌云起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感谢现代科技，感谢人类文明。”他擦了擦汗，碎碎念道。 “欢迎光临全爱便利店。”进门后，女收银员甜甜的朝他笑了笑。 看了眼橱窗里的肉串和关东煮，凌云起想到这里的小吃味道都很不错。奈何如今自己囊中羞涩，还是省着点比较好。 “哎，贫穷真是遭罪啊。” 他叹了口气，站在了冰柜前，打算去买一瓶饮料。此时，一名同样穿着全爱工作服的年轻男生正蹲在冰柜旁边默默地补着货。 由于他所处的位置在狭窄的过道中央，正好挡住了自己的路，凌云起不想麻烦对方，只得踮着脚尖站在他身后，伸出手拉开了上方的柜门，想从里面拿一瓶汽水。 “啪” 就在这个时候，一串东西从他的外套口袋里不慎滑落，掉在了营业员边上一个装饮料的纸箱里。凌云起如愿以偿的拿到了汽水，他拍了拍衣服，这才发现刚才自己不小心把赵婧家的钥匙弄掉了。 当然，这串钥匙是今天早上自己去酒店找她拿的，似乎是帝屋香囊起了作用，赵婧一晚上都睡得很好，还说自己再也没有心神不定的感觉了。 因此，凌云起在她眼里成了高深莫测的能人异士。出于信任，她毫不迟疑的将自家的钥匙交给了对方。反正她刚工作没多久，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况且她也相信，凌云起绝不是什么骗子。 “这位小哥，不好意思，可以帮我捡一下钥匙吗。”凌云起拍了拍那名营业员的肩膀，而在他说话时，对方也将手伸进了纸箱，替他把钥匙拿了出来。 赵婧的钥匙扣很好看，上面除了有大门、卧室以及衣柜的钥匙以外，还有一个魔法少女的玩偶以及星星月亮等小饰品，整体看上去粉嫩且花哨。不难看出，这些装饰是她亲手搭配的，很多年轻女孩都喜欢这样DIY自己的物品。 如果不是被妖兽盯上，不堪折磨以致情绪崩溃，从对方一开始整洁的穿着以及这些饰品的小细节上就可以看出，赵婧也曾经是个非常热爱生活的普通女孩。 想到这里，凌云起更是下定决心，要尽快解决这个案子，让她重新回归正常生活。 “先生，请问这是你家的钥匙吗？” 当营业员把钥匙拿出来的时候，这些小金属物品互相碰撞叮当作响，将凌云起的思绪拉了回来。营业员样貌清秀，年纪并不大，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 他个子跟自己差不多高，但身形却很单薄，那胳膊都快跟女孩子差不多细了。对方说话的时候斯斯文文的，眉目低垂，嘴唇微抿，看上去很是内向。 “哦，对。是我的，谢谢啊。” 他伸出手想从对方那里接过钥匙，那营业员的目光不经意的从他身上划过，很快便又蹲下身，整理起了手边的货物。 凌云起并不认识这个男生，可他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却分明有些别的情绪在里面。 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因为那异样的情绪在他眼中转瞬即逝，快的让凌云起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不客气。” 营业员闷着声，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凌云起也疑惑了一下，见他低眉顺眼的做着手里的事情，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于是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拿着饮料走到了收银台，喊了声结账。 “先生，扫码关注一下我们的公众号，申请成为会员就可以领取优惠券哦。后续公众号还会陆续推出其他活动，真的非常划算……”女营业员一边扫码，一边不遗余力的劝说道。 “不用啦，反正我也只是路过，而且我家附近也没有全爱连锁。”凌云起微笑着婉拒了对方。 “好吧，慢走，祝您生活愉快。” 在结完账后，凌云起拧开汽水狠狠喝了一大口，在收银员的目送下推门离开了便利店。 而就在他走后没多久，原本蹲在地上整理饮料的年轻男营业员却忽然站了起来。 他走到了门口，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清和，你怎么啦？”女收银员整理了一下柜台，见他还站在门口，足足发呆发了好一会儿，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没事。”被唤作清和的男生回过神，摇了摇头，目光却依旧没有从进入月辉小区的那个黑衣男人身上移开。 他分明记得，对方手里那串独一无二的钥匙扣是属于一个女孩子的。她就住在对面的月辉小区，是个上班族，经常独自来便利店买东西，偶尔也会打包一份速食快餐带回去当晚饭。女孩一向独来独往，看上去并不像有交往对象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两天前的晚上，她匆匆忙忙跑进了便利店，边哭边发抖，说有人在跟踪自己。那天是他和其他同事值班，二人安抚了那个女孩，询问她需不需要报警。可是对方说自己已经求助过了警方，却因为找不到任何证据，屡次三番之下，警察也不再理会自己了。 那晚，女孩在店里坐了半个多小时，感觉缓和了一些后，才跟他们道了歉，表示自己要回家了。 虽然同事觉得她状态很不稳定，说起话来语无伦次，或许是精神方面出了些问题，但简清和却依旧非常在意她的情况。 值得注意的是，昨天上午，一脸憔悴的她来这里买了瓶水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而如今，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住在附近的男人却忽然拿着女孩家的钥匙出现，还直奔对方所住的小区。 结合那女孩的反应以及最近的社会新闻来看，简清和开始怀疑，对方会不会和电视上报道的连环失踪案存在着某种关联。 ------------ 第四章 这里有妖气 赵婧租的房子在小区八号楼的十二层。打开门后，一股酸臭味瞬间扑面而来，凌云起皱着眉毛打开了墙边的壁灯，随后反手将门关上走进了屋内。 他不断打量着房间，这里面积不算太大，差不多六十平米。大门左手边是厨房，右手边通往客厅，有主次两间卧室。因为是两个单身女人合租的房子，所以环境还算干净整洁。 在玄关处换了双拖鞋后，他率先来到了厨房。垃圾桶里还有不少吃剩的食物，水槽里还泡着几个没来得及清洗的碗盘。 因为小区老旧，再加上这些餐具已经泡了好几天，垃圾也没有及时清理，此时厨房的地上已经有一些蟑螂在不断攀爬，而屋子里难闻的气味也正是从这里传来的。 凌云起虽然活的比较粗糙，但平时还算注意个人卫生。见此情形，他立刻来到客厅，想要打开窗户通风散味。 而当他拉开窗帘，看到赵婧家的落地窗后，却忽然怔住了： 原本正常的玻璃上被人从内部贴满了报纸，严严实实的挡住了一切。不光如此，赵婧还在窗户的四周贴满了胶条，似乎在防止什么东西从外面进来。她的一切举止在常人眼中自然是古怪异常的，要知道，这里可是十二楼啊。 走进赵婧的卧室，凌云起依旧在窗户上看到了贴的密密麻麻如同符咒般的报纸。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扯开胶条打开了窗户，好让外面新鲜的空气进入屋内。 “难怪她的室友会受不了搬出去。” 像这样的情况，任谁都会怀疑赵婧的精神状况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吧。 不过，凌云起心里清楚，赵婧这么做实属迫不得已。因为确实有一道目光在暗中窥视着她，并且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感应不到。 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起，凌云起就在她身上感应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妖气。 案发迄今为止，警方都找不到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原因很简单，这次作祟的，是一只狡猾且凶残的妖兽。 如今在人类社会中，一般妖族都会刻意敛去自身的气息，除非它们主动现行，否则外表看上去便与常人无异。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被其他同类或是除祟师找到，引来杀身之祸。 而妖气是一种特殊的存在，除了妖族本身以及特定的人群可以承受，一般普通人的身体是难以支撑的。 对于人类而言，妖气是一种近乎致命的“毒药”。 若是长时间接触，便会对身体产生极大的影响：轻者神经错乱，精神不佳，严重的话便会导致人类的身体彻底崩溃，机能丧失，最终死亡。 而那只妖兽在标记猎物时，自然会在对方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也正因为此，赵婧才会时不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窥伺感，从而精神失常，整个人也日渐消瘦。 如今她有香囊傍身，应该可以暂时屏蔽妖兽的感应，让它找不到赵婧的具体位置。不过，也只是暂时。 距离第三名受害者失踪已经过去两天了，根据第二名受害者残骸被发现的时间来推算，最快今晚，最迟明早，那只妖兽将会对赵婧下手。 凌云起想着，踱步来到了已经打开的窗户边上，探出头望了望。果不其然，在那宽度不到五厘米，寻常人也难以驻足的窗沿边上，他看到了两个奇怪的掌印，以及几条划痕。 那绝不是人类的手，大小还不足自己半个巴掌，但不难看出对方的力气很大：石头材质上的每道划痕都足足有三四厘米之深，若是抓在人类的身上，想必轻易就能将那些柔软的肌肤刺穿。 “看来不是猲狙，也并非蜪犬。” 凌云起纤长的食指轻拂过那些痕迹，表情愈发坦然了。他沉默了几秒，随后忽然笑了：“难怪，原来是它。” 心中既已有明确的目标，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他从赵婧家的脏衣篓里随便找了件她穿过，且还没有来得及清洗的衣服，匆匆忙忙将它塞到了自己的包里。 将房门锁上后，凌云起掏出手机，给赵婧打了个电话。 对方现在依旧很安全，按照自己的吩咐，她这一整天始终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里，哪都不敢乱跑。 “很好，你就安安心心待在酒店。”凌云起看了看时间，继续说道：“如果顺利的话，到明天应该就没事了。在这段时间里，如果周围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哪怕再细微的小事，也一定要告诉我。最后记得，千万关好门窗，香囊不要离身。” “好，凌大师，不是……凌先生，请问那个缠着我的，是不是……是不是鬼啊。”赵婧咬着嘴唇，犹犹豫豫的开口问道。此时的凌云起在她心里，已经和小时候看的电影里那个身穿黄色道袍，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九叔化为了一体。 虽然现在自己还是很忐忑，但因为对方的帮助，从昨晚到现在，那双红色的眼睛都没有出现过，凌云起带给自己更多的，还是安心。 “放心吧，骚扰你的就是个装神弄鬼的变态，你看到的眼睛也不过是对方搞的小把戏罢了。我看他就是享受折磨人的过程，等受害者彻底崩溃了，就能趁机下手。” 凌云起自然不会告诉她真相，而是随便编了个理由。反正事情结束后，他自有手段处理：“总之我已经查到他的位置了，正联合警方去抓人。你别乱想了，有事保持联系。” “好的，那你也注意安全。”赵婧松了一口气，随后对方挂断了电话。 时间将近十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凌云起挂断电话后，不由加快了脚步。而此时，前方有一个年纪莫约四十的中年女人正提着一大袋水果迎面朝他缓缓走来。 大概是她没有看清路，在和凌云起擦肩而过的瞬间，女人穿着拖鞋的脚一崴，趔趄了两下，手里的水果也滚了一地。 凌云起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胳膊，而女人稳住了身形，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感激道：“谢谢你啊，小伙子。” “没关系。”凌云起弯下腰，将水果捡回塑料袋，递还给了她。而为了表示感谢，女人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塞到了他手里：“小伙子你人蛮好的，吃个橘子吧，特别甜。” “那就谢谢阿姨了。”凌云起将橘子搞搞抛起，又反手接住，朝她笑了笑转身打算离开。 “哎……小伙子你背包拉链开了，衣服都快掉啦。”女人好心提醒了一句。 原来刚才对方摔倒时胳膊带了一下，不小心拽开了他的包。凌云起转身看了眼，快速拉上了拉链，这才朝女人挥了挥手。 走出小区后，他忍痛花钱叫了辆出租：“师傅，去新恒高速。” 凌云起看了看地图，那附近人迹罕至，还有一座废弃的工厂，现在这个时间点过去，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而就在出租车离开后没多久，一个人影飞快地从小区门口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简清和神色复杂的看着凌云起离开的方向，沉静如水的眼眸中难得出现了一丝波澜：就在刚才，他分明在对方的背包露出的一角里看到了一件粉色的女性T恤。 他掏出手机，拨下了一串数字。 很快，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严肃的女声： “你好，这里是北新市公安局。” ------------ 第五章 意外发生 在挂断电话后，赵婧特意洗了个澡。 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缓缓走到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面容憔悴的自己，默默叹了口气。将头发吹干后，她对着镜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好让自己表现的尽量以前差不多，明天以一个积极的精神面貌去见凌云起，郑重的感谢对方帮忙。 这两天自己过的不人不鬼的，第一次见到凌云起的时候，自己眼窝深陷，面色蜡黄，就连头发也是又脏又油，甚至有些打绺。 不仅如此，因为两天没洗澡的缘故，她的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酸酸的味道，就在昨晚开房的时候，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打量自己的眼光也有些诧异。 可即便如此，凌云起依旧和颜悦色的接待了她，还一直鼓励安慰自己。 想到先前自己狼狈的模样，还有家里没来得及收拾的凌乱场景都被对方看在了眼里，赵婧微微有些脸红。 先前因为被骚扰，她没有心思想其他的，可如今放松一些后，尴尬便如同潮水般接踵而至。她捂着微微有些发烫的脸，心中暗想：最起码，也要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收尾吧。 于是，赵婧将先前已经换下来的脏衣服抱在手中，想稍微清洗一下。因为之前来的匆忙，自己也没有准备干净的换洗衣服，只能先这样凑合一下。而就在此时，先前一直被她贴身放在裤子口袋里的香囊却不慎从里面掉了出来，很快便滑进了洗手池里。 见此情形，赵婧立刻将香囊从水里捞起，匆匆忙忙擦干净上面的水渍，内心不住的责怪自己太粗心了。 “应该没事吧。” 她裹着浴袍快步走出浴室，随后将它放在了客厅空调正对着的桌上，想让它自然风干。 做完这些后，赵婧方才折返，继续清洗自己的衣物。 另一边，飞驰的出租车内。 凌云起躺在后座闭着双眼假寐，在为接下来一触即发的大战养精蓄锐。窗外橘色的路灯灯光透过玻璃照射在他的脸上，凌云起打了个呵欠，拿出手机看了眼定位：大概还有十多分钟，就要到目的地了。 车内静谧的有些过分，似乎是有些无聊，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那名上车就睡的客人已经醒后，方才安心的打开电台，想听些东西消遣消遣。 【下面插播一则城市新闻：今日傍晚九点，警方接到拾荒者提供的线索，在杨沟桥桥东附近发现了部分尸体残骸，经鉴定已确认是两天前失踪的女大学生李某。目前警方已经重金悬赏犯罪嫌疑人，如有相关线索，请尽快联系北新市公安。再次提醒各位市民，近期尽量避免夜间外出……】 胃口很大，隔两天就需要补充食物，有囤食的习惯，抛尸地点均为附近有山林的郊区。 看来，应该就是那家伙了。 凌云起猛地睁开眼，坐直了身子认真倾听广播，心里愈发有把握了起来。 “最近几期案子闹的人心惶惶的，那凶手专挑势单力薄的小姑娘下手，还分尸这么残忍。妈的，再不把这孙子抓到，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要遭殃。我反正跑完这单就收工了，这变态啊，就喜欢大晚上出没，谁知道会不会搭我的车呢。” 司机见那后排的乘客来了精神，以为他也是被新闻所吸引，不由开了口：“小伙子，我看你大晚上还去那么偏的地儿，也提醒你注意安全。万一那凶手丧心病狂起来，杀人可不分男女啊。” “您说的有理，谢谢关心。”凌云起礼貌的应了一声。 似乎是无聊的久了，司机顿时来了兴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了起来。而凌云起一边回复着对方，一边给赵婧发了条信息，去想再次确认一下她的安全。 另一辆出租车内，坐在副驾驶的简清和死死盯着着前面的车，他双手紧攥着手机，神情很是紧张。 从刚才的新闻可以判断，凶手应该是将受害人绑架到了城市的郊区，然后选择偏僻的地方进行杀人抛尸。如今看来，那个黑衣男人的嫌疑也越来越大了。 无奈的是最近北新市警方忙的焦头烂额，又接到了各地多起报案与目击者提供的和线索，人手早已经不够用了。 尽管刚才那边表示会尽快出警，但是眼看着对方上了车，生怕跟丢凶手的行踪，最终简清和也咬了咬牙追了上去，必要时可以给警方提供定位。 一旁的司机用余光悄悄打量着他，见他坐立不安的局促模样，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伙子，你叫我跟着前面那辆车，我看他一路奔着高速去了，眼下这么晚，那里又偏僻，附近除了一个倒闭的工厂，就全是野树林了……你老实说，到底跟着他是做什么的，万一是个杀人犯什么的，那可得赶快报警啊！” “我也不太确定，报警的话，之前已经打过电话了。”简清和低声说道。 “啊？还真是杀人犯啊……那遭了，前面那位开车的大哥不会被牵连吧！”司机显然是个热心肠，听简清和说完后，他皱了皱眉头，粗声道：“你放心，一会儿咱俩再给警察打电话。前头有个收费站，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先去那里找人帮忙。” 他正说着，却发现前面的出租车在路口处忽然掉头，竟又朝着先前来的方向行驶了。 这一下，不光是司机，就连简清和也愣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 “师傅，回南城！”座位后方，原本笑眯眯的凌云起忽然脸色一沉，厉声朝司机吼道。 司机被吓了一跳，平时若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定会忍不住数落对方几句。 他有些不悦的看了眼后视镜，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忽然说不出来了。 透过后视镜，他看到那青年面色阴沉，眉宇紧锁，神情间更是隐约流露着一股肃杀之气，这种冰冷的感觉和刚才的他判若两人。对方身上分明散发着一股震人心魄的威慑力，那种不容置喙的威严，令他根本无法，也不敢开口。感受到压力之余，司机正襟危坐，立刻猛地踩下了油门。 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很明显，赵婧那边出事了。 “怎么会这样……” 凌云起并不知道香囊遇水失效的事情，他本打算带着赵婧的衣服吸引那妖物到废弃的工厂，再将它斩杀的，可如今，却被它先一步找到了赵婧。 懊恼之余，凌云起猛地攥紧了掌心，力量之大，使得手机屏幕上都出现了一条条裂痕。 酒店房间内一片寂静，桌上的手机不断震动着，亮起的屏幕上显示有六通未接来电。此时，屋里已经没有了赵婧的身影。 一旁的白色纱帘被风吹的哗哗作响，而明明之前被牢牢上锁的窗户，也不知在何时被人打开了。 ------------ 第六章 现形 “司机，靠边。” 当出租车行驶至马路某处时，凌云起终于开口让他停了下来。 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左右，因为最近连环失踪案的缘故，路边几乎没什么行人。 这条路的路灯似乎出了故障，昏黄的灯泡不断闪烁着，几只蛾子正围着它不断飞舞，发出刺耳的噪音；而不知从何时开始，整条街上已经弥漫起了一阵薄薄的雾气，四周静谧的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凌云起站在路边，脚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阵夜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有那么一瞬间，司机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抹不同寻常的红光。 他并没有在原地逗留太久，而是快速朝着某个方向跑走了。感觉这个青年言行举止处处透露着古怪，在匆匆收完车费后，司机也不敢多想，立刻驶离了原地。 紧接着，另一辆车也停靠在了路边。 “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咱们就守在这里等警察……哎，小伙子，别冲动啊……” 司机话还没说完，副驾驶座上的简清和便直接拉开车门，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匆匆忙忙的朝着凌云起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不能让那个杀人犯就这样逃掉。 想到之前赵婧那副憔悴的面容，简清和的心底便窜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他天性孤僻，不爱与人交流，从小到大身边都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赵婧于他而言，其实也只是个陌生人。 但简清和还记得，半年多以前，自己刚到便利店打工的那阵子，在一次偶然的夜晚，他遇到过赵婧。 当时对方大概也是刚搬来小区，在店里购置了一些生活用品。和平时一样，简清和给她结了账，对方心情似乎很好，看到店里的草莓冰淇淋特价以后，又主动买了一只。 “现在这个牌子在做活动，买一送一。”简清和将两只冰淇淋递给了对方后，女孩愣了一下。 “这个，我家现在还没有冰箱，一个人也吃不了啊。”她盯着简清和，笑着将冰淇淋塞回了他手里：“看你年纪不大，应该跟我老家读书的弟弟差不多，还是大学生吧。晚上打工很辛苦，这个就当我请你的！” “可是……”简清和有些意外，他怔怔的看着对方，习惯性的想开口拒绝。然而女孩已经拎着塑料袋走到了门口，她拆开了包装纸，尝了一口，笑道：“没事，你吃吧，味道真的很不错。我先走了，拜拜。” “……” “谢谢。” 简清和站在原地，喃喃开了口。当然，因为是上班期间，他并没有去吃那只冰淇淋，而是将它放回了冰柜。 但他至今都没有忘记冰淇淋包装纸上的卡通图案，还有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孩。 可能赵婧本人早已忘记了这个小插曲，但简清和却牢牢地记在了心里。那来自陌生人的一点小小的善意，却是他孤寂无味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感受到温暖的时刻。 自从童年那次可怕的经历过后，自己在别人眼中便成了怪胎。简清和能从他人的目光中感受到鄙夷和恐惧，哪怕是亲戚，都未曾真正关心过他。 因此，他不希望赵婧出事。哪怕可能会因此遇到危险，他也想尽量尝试着救人。就算为时已晚，自己也要将他绳之以法，免得有更多无辜少女受害。 想到这里，简清和不由加快了脚步。 那个男人似乎是朝着西边去的，这一带简清和还算熟悉，他记得那里有一个免费开放的露天公园。 面前的雾似乎又比先前浓了一些，已经隐约有些难以分辨方向了。这雾和寻常所见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借着路边的灯光，他发现迷雾本身竟然幽幽的泛着淡淡的血红色。 简清和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腥臭味，随着愈发深入公园，那味道也变得强烈了起来。 只有冬天或是阴雨季节才会起雾。 在这炎炎夏季无雨的夜晚，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异象的。 简清和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此时的他身处公园的林荫小道附近，雾气越来越浓，逐渐汇聚成了一片，遮挡住了前方的景象，并且持续不断地、缓缓地朝着简清和所在的位置移动。 那大片的浓雾仿佛从容不迫地淹没了周围的一切，看着它愈发逼近自己，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简清和：它想吞噬自己。 意识到这点已经为时已晚，刚才光顾着追人，他并没有发现，现在的自己早已被迷雾所包围，那片雾不断逼近着，仿佛一个毒圈，在逐渐缩小范围。 …… 雾中传来了一阵类似婴儿啼哭的怪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诡异。 那声音仿佛来源于四面八方，不断传来回响，令简清和根本无法分辨方向。可他依旧能感觉到，隐藏在雾里的那个东西，正在虎视眈眈的窥视着自己。 背后忽然传来一股深入脊髓的战栗感，简清和迅速转身，旋即，便在距离自己不到两米远的迷雾深处，看到了一双猩红的眼睛。伴随着沉闷的脚步声响起，地面也跟着震动了起来。 迷雾渐渐散去，出现在简清和面前的，却是一只体型如同卡车般大小，浑身上下散发着狂暴气息的巨兽。 它长着雕一样的脑袋，可身体却是兽类。这样的怪物显然并不是现实世界里常见的生物，它双眼通红，额前还长有一角；身体两侧有一对巨大的翅膀，羽毛坚韧，堪比钢铁，四肢健壮有力。 此刻怪物的视线牢牢锁定在简清和身上，刚才那股迫人的寒意也正来源于此。简清和只觉得浑身一沉，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自己身上，令他喘不过气来，也丝毫无法动弹。 那怪物一步步向他走来，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其中锋利的牙齿，而它的喉咙里发出的怪声，正是刚才类似婴儿的啼哭声。 当简清和注意到怪物锋利的爪子上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时。才终于反应了过来：原来最近行踪诡秘，不断作祟的凶手并非人类，而是……面前的这只怪物！ ------------ 第七章 瞬杀 怪物眼中的红光远比之前更甚，四周的气压也随之越来越低。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随后便一跃而起，加速朝着简清和冲了过来。 眼看着那张滴落着口水的血盆大口即将咬下自己的脑袋，一道银色的凌厉之气忽然划破浓雾，径直落在了怪物的身上。 怪物的反应也不慢，迅速展开了身后的翅膀，靠着坚韧的羽毛生生挡住了来自上空的袭击，猛地向后跃开了一大段距离。 浓雾散去，简清和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而他的怀中还抱着一名浑身上下染满鲜血，早已昏迷的女孩。 和之前第一次在便利店里见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对方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不一样的是，他漆黑的瞳孔在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眼底有道凌厉的锋芒转瞬即逝。 “就知道刚才是你在跟着我，先帮忙照顾一下她。” 凌云起将手上昏迷的赵婧塞到简清和怀里，随后才转过身直视着面前的怪物，兀自笑了：果然，关于这只妖兽的身份，自己先前并没有猜错。 【鹿吴之山，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 “近几年来很少出过这般严重的妖兽暴乱事件了，没想到竟然是你这样的家伙。”他喃喃自语着，眼底肃杀之气更甚。 蛊雕，是《山海经》里所记载的上古凶兽之一。 蛊雕的身形巨大，双翼展开可长达数丈。其状似大雕，头上长角，并且身上有两只巨大的翅膀，羽毛之坚韧，堪比钢铁，叫声则如同婴儿的哭啼。因此，它常常用声音来引诱猎物上钩。 它的的胃口极大，专门以人类为食，一次便可吞一人。蛊雕每十年便会苏醒一次，每次都吞食大量的人类，数目不下数千。 上古时期，蛊雕为患，民间曾有数百人想要在蛊雕沉睡的时候对其进行讨伐，可蛊雕藏身的山林常年瘴气弥漫，难以辨别方向，那群人在浩浩荡荡入林寻觅了七八年后依旧一无所获。 不仅如此，当蛊雕醒来后，这数百人皆成为其腹中的食物。自那以后，蛊雕凶名远传，一时无二，也被民间认作为极为不详的凶兽。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文明的衍变，这千百年来已经很少听说蛊雕作祟的传闻。再加上它的藏身之处极为隐蔽，一般都在人迹罕至的山野之中，从未出现在现代都市，如今亲眼见到了，凌云起反而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赵婧并没有看错，那双红色的眼睛就是蛊雕在窥伺自己的猎物，并且她多次跟周围人强调自己有被“偷窥”和“跟踪”，但身边的人却都没有任何察觉，也是因为追踪她的妖物并不是隐匿在人群中，而是来自众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天空。 蛊雕捕猎的时候，都是盘旋在上空追踪自己的猎物的。因此，前三名受害者失踪的地方都在较为开阔的平地，失踪时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挣扎的痕迹。 和赵婧在家遭遇的情况一样，第二名失踪者何若馨在路过楼梯二层转角时，也跟室友描述过自己的感受。当时那怪物就在楼外盘桓，通过窗户侦查她的一举一动，而在她走出大楼的瞬间，便被蛊雕从上空中俯冲而下，直接抓走了。 蛊雕对猎物品质和新鲜程度有着严苛的要求，它并不会立刻将猎物杀死，而是会将其带到一个足够僻静、安全的地方，确保不会被打扰后，才会将人活吞。 还好自己来得及时，而那怪物的注意也似乎被其他人所吸引，竟然中途丢下赵婧离开了。也正因为此，凌云起才找到了机会将人救了下来。 不过，那小子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竟然能引的蛊雕放弃即将到嘴的猎物，转而将攻击目标移到了他身上？ 凌云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简清和，此时对方正在检查赵婧身上的伤口。明明见到了如此恐怖的怪物，若是换作常人，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语无伦次；可如今对方不但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恐惧，相反地还非常镇定。 联想起在刚才自己出现之前，他也是这样的状态，凌云起不禁有些疑惑：难道那家伙也是除祟师？ 可他身上既没有任何妖力，也不像是衍生者，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才对…… 他正想的出神，对面的妖物却再次发起了攻势。原本被稍稍驱散的迷雾再次变得浓重了起来，连带着怪物的身影也逐渐开始模糊，很快，那蛊雕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粘湿而冰冷的妖异红色的浓雾一阵一阵地翻腾着，如同险恶的海面上的波涛，朝着三人所在的位置袭来。能够自如操控雾，本就是蛊雕的能力。 诸如雪、雾都是水的弱五行，面对这样的场景，凌云起并没有任何慌乱。 他将左手缓缓垂至身边，语气也相当轻松：“很久没遇到水系妖兽了。不过不巧，我正好天克你这个属性。” 此时，简清和忽然发现脚边的草坪开始整齐划一的疯狂摆动，伴随着簌簌落叶飘下，原本被迷雾所笼罩的公园平地内，毫无征兆的掀起了一阵狂风。 狂风席卷着砂石扑面而来，如同一头迅猛的野兽，呼啸怒吼着席卷而来，所到之处一片狼藉，瞬间便将周围的浓雾吹散了。 简清和下意识护住了赵婧，艰难的起身抱着她离开原地，躲在了一棵较为安全的树后。 能见度再次恢复，他发现那蛊雕已经展开双翅腾飞在了半空中，可那狂风却并没有就此停止，反而越刮越猛，越来越猖狂，势如千军万马般撕扯着周围的一切，几乎要将不远处几棵接近人腰杆粗的树给折断了。 而在这肆虐的暴风中心，依旧有个黑色的身影站的笔直。他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或者说，这近乎摧枯拉朽的暴风，正是由他所制造出来的。 凌云起的左手掌心骤然亮起一道雪白的光芒，霎时间，整片公园都被照的亮如白昼。待简清和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一柄雪白锃亮的刀由虚化实，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刀身长约三尺，如镜般的刀身弥漫着一阵森寒的气息，微弧的刀身给人一种异样的美感，刃口上凝结着一点寒光流转，使得整把刀看上去更加不凡。 凌云起手持此刀，伴随着寒光闪过，四方瞬即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狂风吹起了他额前细碎的刘海，昔日那双看似慵懒的眼里却流露出了异样的兴奋：他已经很久没遇到如此罕见的怪物了。 他将全身力量灌注至刀中，只听“哧”的一声，一道锋锐无比的惊天刀芒划破天际，径直朝着空中的妖兽劈了过去。刀锋形成的风压使得公园的地面都出现了一道道裂痕，而半空中的蛊雕发出一声刺耳的嚎叫，原本坚韧如铁的翅膀上也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既已食人，论罪当诛！” 凌云起左手持刀，双腿用力一蹬，整个人凌空而起，跃至那蛊雕的头顶上方。 月光下，他那双原本漆黑的双眼竟然直接变成了一片猩红，与简清和先前在雾中所见的妖兽之瞳如出一辙。 他双手一挥，刺眼的白光直冲而起，如同绚烂的银龙。森寒的刀气划破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刺入了蛊雕的颅内。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体型庞大的妖兽顿时摔落在地，抽动了几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妖兽就这么死了。干净利落，一击瞬杀。 ------------ 第八章 莫奇 （求推荐票啊） 凌云起手持银刀缓缓走到妖兽的尸体旁，一番寻摸后手起刀落，干脆地剖开了它的腹部，从中挖出了一颗散发着浅蓝色光芒的灵珠。 “难怪这么弱，才几百年道行。不过虽然不是上古作祟的那一只，但也能饱餐一顿了。” 他颇为满意的将珠子攥在掌心，稍一用力，灵珠便直接碎裂。而其中散发出的妖力瞬间包裹住了他周身上下，很快便如同被海绵吸收的水一般渗入他的身体，同时，另一边地上的蛊雕尸体也由实转虚，逐渐化为虚无，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简清和将赵婧轻轻放在了地上，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前一秒还在远处的黑衣男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此刻他正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自己，目光中复杂的情绪令人难以琢磨。 “难怪蛊雕会放弃赵婧转而来攻击你。” 凌云起的眼底再次爬上了一抹异样的深红，他的喉头微微蠕动了一下，目光却直勾勾的落在了简清和的右手：“你的血……怎么会这么香？” 经他这么一提，简清和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小伤口。如今想来，应该是之前从出租车上推门而出的时候一不留神，被车边的金属划破了。 “你到底是什么？” 意外地，在听到对方的话后，简清和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惊慌，而是冷静的反问起了凌云起。 简清和明白，面前的男子并非普通人，他刚才所展示出来的一切，都不是正常人类可以做到的。而那双猩红的眼睛更加可以证明，他的身份或许那只巨兽一样…… “这不是很明显吗，我跟那家伙一样，都是妖。” 凌云起蹙眉，看着面前的少年，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他的身上并没有半分妖气，既不是妖族，也不是衍生者，更不像是UMA研究所的内部成员。 按理来说，他应该只是个正常的普通人，可从刚才对方的反应来看，他好像又知道些什么。 虽然摸不清少年的身份，但凌云起清楚的是，他身上的鲜血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比自己闻过的味道都要甘美。那原本被自己压抑了近千年的食欲，竟然在此刻被这股味道所激发了。 “小子，你不害怕吗？普通人活一辈子，都不一定见过妖物，可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惊讶？” 简清和的表现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但凡从开始到现在，他脸上流露出一些恐惧、震惊的情绪，都不会让凌云起如此好奇。这个看似齐其貌不扬的人类少年……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我见过妖。” 简清和淡淡地说道：“我的父母就是被妖所杀，可那时候我只有六岁，所说的一切都被亲人包括警方当成了惊吓过度说的胡话。后来他们将我父母的死归于意外，那件事也不了了之。但我知道，我没有看错。如今看来，这果然是真的。”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凌云起，一字一句道：“妖，是存在的。” 听他说完后，凌云起反而怔住了。看着少年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森然白牙，同时眼中再现先前的红光： “既然如此，那就更留你不得了。如今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所以下场只有一个：来当我的食物吧。” 他很想看看，在生命受到威胁之际，少年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令他感到无奈的是，对方只是盯着自己，琥珀色的眼眸如同古井般波澜不惊，甚至连求饶的话也没说半句。 和他对峙了几秒，挫败感油然而生。凌云起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出来做事了。” “嗖” 二人头顶的树枝上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动响，紧接着，一只毛皮发亮的黑猫倏地从空中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那个报警的司机跟警察搞定了么。” 凌云起伸出手，似乎想挠黑猫的下巴，却被它有些嫌弃的扭头避开了。若是赵婧还清醒着，定然会一眼认出，这正是自己先前在有间事务所里见到的那只猫。 似乎感到有些面上无光，凌云起悻悻的用落空的手摸了摸鼻尖，继而指着地上昏迷的赵婧说道：“她看到了蛊雕的真身，需要处理一下。哦对，还有这个小子……他六岁的时候就见过妖兽，真不知道研究所跟情报局那些家伙干什么吃的，竟然漏了件这么重要的事情。莫奇，你得把他们的记忆都清除干净。” 他说完后，那只黑猫便点了点头，直接跳到了地上。 简清和见它优雅地迈开步子，走到了赵婧身边，慢慢收作一团，紧接着，简清和看到那黑猫的身形逐渐变大，很快便化成了一名人类少女的模样。 少女穿着一袭黑裙，年纪看上去莫约十七八岁。她留着齐腰的黑发，容貌清秀，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她的双眸在黑夜中依旧是亮金色，如同猫一般狡黠。 她伸出手，轻轻搭在了赵婧的额头。简清和分明看见一道道闪烁着金色的光点从赵婧的头部被她抽取了出来，随后吸收的干干净净。 “她也是妖？这世上的妖很多吗？”见到莫奇后，简清和非但不害怕，反而更加好奇了。 “没错，自古以来妖族便是存在的。我们的数量也不比人族少。可是自从四千年前戮神一役过后，大多数妖族被封印，剩下的妖与人类签订了和平协议，并承诺绝不让人类发现我们的存在，这才换得后世安宁，直到现在也是一样。”凌云起说道。 “她是我的助手，叫莫奇。不太一样的是，像我这样的称之为妖。” 凌云起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莫奇，她是食梦貘与灵兽类的后代。因此她继承了这两者的血统与能力，实力也青出于蓝。像她这样不同种族妖兽繁衍出的后代，我们称之为变异者。而变异者的实力，也比同类妖族强大的多。” “至于妖与人类所繁衍的后代，叫衍生者。因为有人类血统的缘故，衍生者的能力则要弱上不少。” 简清和似乎对他说的很感兴趣，他想了想，继而开口道：“虽然你之前提到了人妖两族签署了和平协议，但我想，妖一定很仇视人类吧？如此看来，衍生者岂不是很容易遭到其他妖族的歧视？” “聪明，你说的完全正确。”凌云起赞许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如今大多数妖族都可以化为人形，成功融入人类社会。或许你身边的同事、朋友也有妖伪装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至于你说的歧视……这种情况确实存在。一些偏激的妖族确实看不起衍生者，但我是无所谓的。毕竟，不是所有衍生者都注定是弱势的一方。” “比如UMA学术研究交流会的那个家伙，他是我见过的实力最强的衍生者，比任何变异者、妖类都要强大。也正是因为有他在，才能镇得住研究所跟情报局。不然那两边水火不容上千年，早就打起来了。” “UMA学术研究交流会是什么？还有你刚才说的研究所和情报局，这些都是人族和妖族分别建立的机构吗？正因如此，二者才会不断产生矛盾，而那个学术研究交流会，则是负责协调的，对吗？”简清和追问。 “那个啊，是……不对，你马上要被清除记忆了，我跟你聊这么多干嘛。” 凌云起发现自己有些上头，而这小子也确实聪明，竟然都分析的八九不离十。意识到说的太多了以后，他立刻打住了对话。 此时莫奇消除了赵婧的记忆，来到了简清和的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小子，这次你算是因祸得福。”凌云起靠在一旁的树下，抱着胳膊笑道：“童年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我也会让莫奇帮你一并清除掉。过了今晚，你就可以忘记那些恐怖沉痛的记忆，重新拥抱生活了。” “不。”听他说完后，简清和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了抗拒之色。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莫奇，他起身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凌云起先是有些意外，随后便意识到，这个少年应该是想牢牢记住关于杀害自己父母的妖兽的模样。 难道……他还想替亲人报仇？ “这可由不得你。”他看着简清和，难得认真的开口说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也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是像你这样的普通人，知晓了关于妖兽存在秘密，根据和平协议的条约，是绝对要被消除记忆的。不配合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他话音刚落，便闪身出现在了简清和背后。凌云起将对方反手钳制住，厉声道：“动手。” 名唤莫奇的少女微微点头，走到了简清和的面前，将手搭在了他的额头上。她的手很凉，但在接触到肌肤的时候，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到舒适与安心。 简清和怔怔的看着对方那双金色的眼睛，似乎也放弃了抵抗。 然而接下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莫奇忽然望向了凌云起，开口道：“不行，我抽不出他的记忆。” ------------ 第九章 来打工吧 “怎么可能？”凌云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刚才已经验证过了，这个少年身上确确实实没有半分妖力，连衍生者都算不上。 一个普通的人类，怎么会无法抽取记忆呢？ “你是不是今晚吃太多，撑坏了？要不你休息一下，好好消化消化，再试试看。” “我说了，行不通。” 凌云起的质疑令莫奇感到颇为不悦，她微微蹙眉，冷冷的说道：“我可以抹去一整座城市人的记忆，唯独他例外。” “这……” 凌云起忽然有些慌，他松开了钳制着简清和的手，板着脸对他说道：“你站着别动，要是敢跑，我马上把你吃了。” 说完，他便拉着莫奇快速走到了不远处的空地，而简清和在他们离开后，竟真的配合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 而凌云起这边，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少年，先前一本正经的脸上露出了近乎谄媚的笑容。 他搓着手凑到莫奇面前，讪笑道：“姑奶奶，求你帮帮忙啊。这小子已经知道了太多关于妖族的事情，万一消息走漏，被研究所、情报局那边知道了，别说能不能在这北新市里混了，咱们家事务所估计都会被一锅端了。咱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唇亡齿寒的关系啊！” “还不是你自己说漏嘴的。刚才不是装逼装的飞起吗？”莫奇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表情冰冷：“要是上面问起来，我会把这些解释清楚，此事与我无关。” “你……”凌云起被呛的说不出话来，虽然心里感觉非常不爽，却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她。 毕竟莫奇说的确实是事实，要不是刚才自己太嘚瑟，一口气把关于妖族的信息泄露了大半，现在他完全可以将简清和的事情上报给UMA研究所，让他们自行解决。 可如今，对方不但知晓了妖族的存在和秘密，而且这大部分消息，还是他凌云起亲口说的。 一旦简清和落到研究所或是情报局任意一方的手里，再将这些事情和盘托出，上面追究起来，责任将全部由他承担。 “老板，虽然这几百年里跟着你吃不饱穿不暖，还总被找借口克扣工资，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从没提出过任何异议。不过现在情况特殊，我还不想死，所以现在我正式提出辞职申请，今后大家各自安好吧。”莫奇忽然开了口。 我去，现在大难临头，直接就想着跑路，这也太真实了吧？ 凌云起额头暴起几条青筋，差点脱口而出“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吃我的喝我的还总是偷懒，现在反而说我对不起你了？” 他强压着骂人的冲动，挤出了一个笑容，抓着莫奇的胳膊道：“别啊，有事好商量呀，这不上头现在还不知道嘛。咱俩好歹有几百年的交情，一起搭档了这么久，现在你丢下我一个人跑路，真的忍心吗？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是谁从妖兽口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你，把你抱回去细心照料……” “老板，你在道德绑架我。” 莫奇面无表情的止住了准备打感情牌的凌云起，半晌，认命似的叹了一口气：“我确实没有办法抹除他的记忆，千百年来我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或许，是我还不够强吧……现在能让我们明哲保身的，只有两个办法。” “快，说来听听。”凌云起急得满头大汗。 莫奇竖起手指，冷冰冰的说道：“很简单，你现在去把那个少年吃了，让他彻底消失，再把他的死推到蛊雕身上，事情就完美解决了。” 凌云起不得不承认，莫奇提的确实是个最完美的方案，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立刻摇头拒绝了。 “不吃人是我的原则。” “那就杀了他。” “不行。那孩子童年的遭遇就够悲惨了，现在他为了救一个陌生人，更是不顾一切以身犯险，足以见得他有着一颗善良且勇敢的心。若是十恶不赦之人还好说，但这样的人，我下不去手。” 认识凌云起这么久，莫奇自然对他非常了解。她并不意外对方会这么说，刚才提出来，也只是自己想试探一下凌云起会不会为了保全自己一时的平安去牺牲其他无辜的人。 眼中难得浮现出一丝笑意，莫奇点了点头后，语气也比之前缓和了不少：“既然如此，那就用第二个办法……” 简清和看着那两个人结束了对话，缓缓走向自己，不知为何，一向遇事镇定的他忽然有些紧张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下场。之所以不逃，也是因为他心里清楚，在这两个妖族面前，自己区区一个人类，是根本逃不掉的。 他们究竟会怎么对待自己？是选择交付给什么研究所，还是就地抹杀？为什么那个妖族少女说没有办法抽取自己的记忆？难道自己真的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此刻简清和心乱如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凌云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目光在简清和身上来回打量，就是不说话。莫约过了几分钟，他才开了口：“小子，你叫什么？” “简清和。” “我记得你的工作是便利店职员？” “是兼职。”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简清和还是解释了一下：“我还在读书，偶尔会去外面打工。” “难怪，看你长了一张学生脸。”凌云起话锋一转，对他说道：“便利店那个工作辞了吧。” “什么？”简清和微微一怔。 “现在一想，估计是当时我那串不小心掉落的钥匙引起了你的怀疑，才会被你当成凶手，一路跟踪到这里吧。”凌云起说道。 从赵婧家离开后，他便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只不过当时事出紧急，自己又没把简清和当一回事，甚至在对方见到妖兽真面目后，凌云起也理所应当的以为事后可以让莫奇消除他的记忆。 可如今看来，自己是彻底玩脱了。至于面前的这个少年，直觉告诉他，对方的身份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现在不光是自己跟莫奇都摸不透他，看少年的反应，他也不清楚自身的情况。 “我看你心思细腻，头脑聪明，最主要的是胆子也大，很适合干我们这一行。”凌云起说着，从怀中递来了一张名片：“这样吧，你到我的事务所打工，当个除祟师，薪资待遇绝对比便利店好。” （还没有签约，求大家的推荐票啊！） ------------ 第十章 各方势力（为催更圈加更一章） “除祟师？”简清和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凌云起这次也不再隐瞒，索性直接告诉了他一切：一般除祟师指的就是由自己这样专门猎妖，却没有具体归属组织的妖兽、变异者或者衍生者。当然，其中也有一小部分人类。 “除祟师的工作，就是接手研究所和情报局委托的棘手案件，或者自行寻找城市内作祟的妖兽，负责将它们清除。”凌云起解释道： “除祟师的身份类似赏金猎人，严格意义上不属于任何势力。当然，我们猎杀妖兽也不完全是为了保护城市安全，更多的，则是出于狩猎以及填饱肚子的本能。自古以来，人类便一直是妖族最好的食物。而除此以外，能让我们觉得好吃的，就只有同类了。”说到这里，凌云起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角。 自从四千年前人妖两族熄战，签订和平协议后，逐渐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一开始只有两个势力相互对抗，分别是轩辕部落以及东皇一族。但随着它们彼此之间矛盾的激化，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有一部分势力从二者之间分化而出，慢慢形成了第三方中立势力，也就是神农部落。经历了四千年的演变，如今成了【UMA研究所】、【异兽情报局】以及【UMA学术交流研究会】。” UMA，即Unidentified Mysterious Animal（未知生物）。 【UMA研究所】主要由人类组成，专门负责异兽作祟暴走事件，保护那些不知情的普通人。他们的主要目的是维系城市安全，确保人类生存环境不会受到妖族的侵扰。 而【异兽情报局】则是由妖兽成立的，情报局与异常生物研究所互相牵制，但基本原则是维护妖族的权益和生存。 至于【UMA学术交流研究会】，则是由人类、妖兽、衍生者等多方势力组成的。其内部有多方势力首领，整体实力强大，主要是平衡各方势力，尤其是UMA研究所和异兽情报局，免得二者有冲突发生。 用凌云起的话来说，这个交流研究会里的人更像居委会的大叔大妈，专门负责协调研究所和情报局之间产生的摩擦与纠纷，没事的时候就喝喝茶看看报，是完全中立的势力，不存在任何偏心的行为。 但因为其负责人是个实力极其恐怖的衍生者，一旦动起手来，研究所和情报局谁都占不到便宜，因此两边才会对交流会充满忌惮。三方势力互相牵制，一直相安无事到现在。 “其他势力等以后再跟你介绍吧，这里面还是很复杂的。”凌云起顿了顿，继续说道： “因此，只要有妖兽精怪作祟，引起祸乱的话，肯定会被击毙的。就算研究所跟情报局不出手，也会有除祟师先一步解决。干我们这一行很危险，虽然我邀请你加入，但在此之前，你先慎重考虑一下再答复我。”凌云起打量着他，幽幽说道。 “我加入。”简清和看着名片上印着的【有间事务所】，竟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答应了。 “事关重大，你不后悔吗？” “嗯。” “勇气可嘉，不枉我如此欣赏你。既然加入了我的事务所，那么今晚包括以后面临的事情，你都要保密，不能乱说。否则一旦泄露出去，不光我跟莫奇要倒霉，让上头的人知道了，是会抢着把你抓回去做活体研究实验的。”凌云起警告道。 “我明白了。” 简清和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你救了我，我不会害你的。对我来说，这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加入你的事务所，或许有朝一日，我也可以找到有关杀害我父母的妖兽的线索。” 听对方说完后，凌云起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心里却乐开了花：谢天谢地搞定了，终于把这小子忽悠住了。 先前莫奇的话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如果第一条路不行，那就只有这最后一个解决办法了——我们把这个少年带回事务所。反正人类寿命只有区区几十年，他死了，这件事自然就过去了。这样一来，上面也不会发现你的失误。二来，他的血可以成为吸引妖兽的绝佳陷阱，以后狩猎也能为你省力不少；最后，在事务所的这段日子里，我们可以好好研究一下，他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欢迎你加入有间事务所，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伴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凌云起，是事务所的创办人，她是莫奇，我的搭档。”凌云起说完，少女便朝简清和微微颔首，随后敞开双臂飞扑到了对方的身上。 她的这一举动显然令其他二人都没有意料到，尤其是简清和。他的耳根到脖颈肉眼可见的泛起了一阵粉红色，从小到大，自己都不怎么与人交流，更别说和其他异性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了。 不过下一秒，莫奇的身体便在半空中化成了黑猫的形态，稳稳当当的落在了简清和的怀中，并没有产生任何尴尬。黑猫用脑袋轻蹭着简清和的手，而对方先是一愣，随后才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黑猫享受的眯起眼睛，更是抬起了脑袋。简清和伸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又顺带着轻抚过它柔顺的皮毛，眼中满是笑意。 见此情形，一旁的凌云起惊讶的几乎快合不拢嘴了。自己对莫奇并没有人类男女间的那种感情，他是看着莫奇长大的，九百年前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莫奇只是个幼崽，还不会化形。 他们之间感情深厚，却并不是所谓的爱情。硬要说的话，凌云起个人更倾向于“父女情”。 但认识莫奇近千年，她也从未亲近过任何人，其中自然包括身为救命恩人的自己。就算偶尔他心血来潮想撸猫，都会被挠个半死，可如今，这家伙竟然这么主动？ 凌云起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老父亲被女儿欺骗的悲哀，合着从一开始，莫奇这家伙就“看上”简清和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问题，随手将莫奇从简清和怀里夺了过来，一脸护着自家白菜不想被猪拱了的模样，狠狠瞪了一眼简清和。 “死丫头，你老实说，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要杀了这家伙？还有什么用他当诱饵，都是糊弄我的吧？”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问道。 “是啊。”莫奇挣脱了他的束缚，落在地上后三步并作两步又跳到了简清和的怀里：“我喜欢他，也不想让他被上面带走。” 简清和闻言，脖子附近刚刚消散的粉红再次爬到了脸上。莫奇是妖，自然不明白自己说的话会被误会。她所说的喜欢，其实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而是本能的亲近与好感。 不光是她，凌云起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起，也感觉到了：不同于其他人，这个少年身上散发的气息平静祥和，接触久了，心神也会因此感到舒畅，非常吸引妖类。 他的血在多数凶兽眼中，确实是绝佳的顶级美味；但对凌云起和莫奇这种不吃人的妖兽来说，简清和就像猫薄荷，充满了吸引和诱惑力，和他待在一起确实很舒服，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也不知道你这家伙怎么平安长大的。”凌云起低声呢喃道：“在其他妖兽眼里，你简直就是一块行走的唐僧肉啊。” “什么？”简清和并没有听清他的话。 “没事，好了，把那个女孩带着先走吧。她身上还有些皮外伤，需要送去医院。之后的事，回事务所再说。”凌云起背起赵婧，长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蛊雕这种常年隐居在深山的异兽。 话说起来，最近北新市妖兽作祟的频率远比以前高了不少，难道……这与上古封印松动的事情有关？他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身边抱着的少年，三人很快离开了公园。 就在他们离开后，公园隐蔽的角落里，缓缓走出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纯白色外套，有着一头大波浪形金黄色的卷发的女人。女人长得极美，似乎从骨子里都散发着近乎致命的妖媚，无时无刻不诱惑、牵动着他人的神经。 将一根细烟优雅的凑到唇边，浅吸一口后吐出了一个烟圈后，女人眯着眼睛，眼角下方的泪痣更为她增添了一丝风情。 透过那层淡淡的烟雾，她的双瞳也跟莫奇一样，流转着浅金色的光波，甚至比对方的更加妖异。 “竟然被他捷足先登了。” 女人的语气颇为遗憾，但神情却充满了欣喜，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贝：这一趟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至少那个少年，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 第十一章 简清和的过去 莫奇因为身份不便的缘故，在离开公园后便自行回到事务所了。 将赵婧送往医院后，凌云起通过对方先前留下的号码，联系了一个平日里跟她关系还算不错的同事。简清和垫付了一部分医药费，将事情处理完毕后，看着在病床上沉睡的赵婧，二人这才安心离开了医院。 此时天色微亮，东方渐渐露出一抹鱼肚白。从医院走出来，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风中还有些许凉意。凌云起伸了个懒腰，一边打呵欠一边道：“事情到这里也算告一段路了，走，我带你去事务所看看？” “好。”简清和虽然跟着他忙碌了一晚上，却从未抱怨过一句话。对方的态度凌云起都看在眼里，心里自是非常满意的。 他带着简清和来到了西成区一片老小区附近，所在指着不远处一栋灰色的五层矮楼，对他说道：“咱们家事务所就在这里了，别看周围环境不咋的，但好在这里离市中心不远，交通也很发达，不管是坐公交还是地铁，都很方便。” 凑巧的是，简清和就读的大学刚好位于这附近，平日去学校的时候，也会从这里路过。 听他说完后，凌云起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巧了不是，这样你上下班也方便多了。” 他正说着，空气中传来了摊鸡蛋饼的香味。此时已是清早五点半，小区门口的早餐摊也开始营业了。凌云起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下，想起之前简清和垫付了本该由自己来掏的医药费，他挠了挠头，对简清和道：“鉴于你昨晚的表现很不错，走，老板请你吃早饭去。” “妖也吃人类的食物吗？”简清和盯着他，愣愣的开口道。 “当然了，你以为天天都有妖物猎杀吗？既不能吃人，还不许吃饭，这谁顶得住啊。”凌云起摸着饿瘪了的肚子，快速解释了一番。 他告诉简清和，其实化为人形的妖族在各方面看起来都跟普通人类差不多，他们也需要通过休息和进食来维持自身正常的生理机能。 而之前简清和看到的他从蛊雕身体里取出来的东西，叫做妖丹。妖丹是每一只妖修为凝聚所形成的的产物，不光如此，其中还凝聚着妖兽的魂魄和灵识。一旦妖丹被毁，那妖兽本身便会跟着一起消散。 因此，修为越高的妖兽，妖丹就越为强大。而妖族也可以通过吸收其他妖物妖丹里的力量，提升自身的能力。 似乎饿的不行了，他快速说完这些后，便拽着简清和来到了那家早餐摊旁。选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后，凌云起轻车熟路道：“张阿姨，我要一碗豆腐脑，一屉肉包子，再来俩茶叶蛋！” 一口气点完后，他又看了看简清和，询问道：“你想吃点什么？这家的鸡汤馄饨也很不错的，要不试试？” “嗯。” 对方点头后，凌云起又扯着嗓子多要了一份。 待到热气腾腾的早餐端上桌后，凌云起给对方递了一把勺子，随后便风卷残云般的吃了起来。 等一大碗豆腐脑都快见了底，包子也没剩两个，他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自言自语了句舒服。 “小子，你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吗？”这时，他发现对面的简清和心不在焉的拨弄着碗里雪白的馄饨，面前的桌子干干净净，竟是都没怎么吃过几口。 被他这么一问，对方才刚回过神，摇了摇头道：“不是的。” “在想你童年的遭遇吗？”凌云起虽然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心思却非常细腻。 他一下子便说中了对方的心事，简清和放下手里的勺子，安静了几秒，随后说道：“那天是周日，也是我六岁的生日，母亲买了我最喜欢的礼物，父亲则特意开车，带着我们去了游乐园庆祝，玩了整整一天。” 似乎想起了什么温馨的片段，在说这些的时候，凌云起难得的看见他嘴角微微上扬，目光中也多了些神采。 从昨晚到现在，他都不曾在这个少年脸上看到什么情绪波澜，他就像一池死寂的湖水，任凭他人如何搅动，都掀不起任何波澜。 明明正值青春年华，可他的身上丝毫没有同龄人的活力。如今看来，造就他这样性格的真正原因，便是那场不幸的遭遇。 “后来在傍晚回家的路上，路过一条隧道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很不舒服。” 简清和怔怔的盯着凌云起的眼睛，继续说道：“那时候我本在后车座上睡觉。恍惚之际，只觉得车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前排的母亲惊慌失措的想要安抚我，父亲似乎也打算下车查看情况。可紧接着，一股怪力忽然将车子掀翻了。” 说到这里，简清和的手微微颤抖着，胸口上下起伏，似乎情绪有些激动。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随后说道：“黑暗中，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车厢内。那东西柔软且冰冷，无手无足，表体光滑黏腻，它纠缠在了我的身上，不断收缩着，我很害怕，想要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耳边除了父母微弱的呻吟以外，就只剩下那沙沙的声响。” “你是说……蛇妖？”通过他的描述，凌云起一下便猜到了那妖兽的种族。 “嗯。”凌云起默默攥紧了拳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便再也不知道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送去了医院。警察说，是父亲在路过隧道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碎石发生了车祸，救护车赶到的时候，父母已经不见了，前排的座位上残留着他们大量的血迹，唯独我一人生还。” “你可曾见过那只妖的模样？”凌云起追问：“蛇妖种族不下数百，光凭这些描述，我都不知道具体是哪种蛇。” “当时车内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它的样子。但我清楚的记得，那妖有一只幽绿色的眼睛。”简清和说道。 “你说这条蛇，它只有一只眼睛？”凌云起重复问道：“确定吗？” “我很确定。请问，有什么种类的蛇妖符合这样的特征吗？”简清和询问道。 凌云起单手托腮，眉头紧蹙：“不曾见过这类妖物。独眼异兽确实有不少，比如：蜚，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又或者是诸犍，它人面豹身，牛耳一目。独眼蛇妖，我确实没听说过。当然，我不知道，不代表它不存在。” 凌云起说道：“不过有这么明显的特征，如果这只妖兽长居于北新市，那这样一来，应该不算难找。去问问情报局那边，或者到地下酒吧打听打听，总能知道些线索。” “真的吗？”简清和闻言，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如果您可以帮我找到并且杀了它的话，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从先前的战斗中，他便能看出，面前这个青年的实力深不可测。自己只是区区一个普通人，就算掌握了那妖兽的线索，也无法替父母报仇。 而凌云起……他应该可以做到。 果不其然，在听到简清和的请求后，对方点了点头。 “猎杀这种作祟的妖物是我的本职工作。不过嘛，帮了你这么大的忙，确实应该收点好处。” 凌云起端起豆腐脑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后，对着他狡黠一笑。 ------------ 第十二章 欢迎来到有间事务所 “没问题。” 简清和闻言，二话不说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张卡，推到了凌云起的面前：“这里面有一万元，虽然不多，但已经是我所有的积蓄了。现在我大三，等毕业以后我可以多打几份工，你需要多少尽管说，只要能报仇，我一定会努力赚钱的……” “打住。” 听他这么一说，凌云起也收起了笑容。刚才简清和说了，自从他父母去世后，奶奶便成了他的合法监护人，一直照顾他直到成年。 后来奶奶病逝，十八岁的他顺利考入大学，靠着奖学金和平日里的勤工俭学自给自足。 想到卡里的钱是对方辛辛苦苦，省吃俭用攒下的学费跟生活费，凌云起只觉得老脸火辣辣的。 “看你能幸存下来，料想那蛇妖也没什么大本事。真要是条千年大妖，你早就被它一口吞了，哪能蹦跶到现在？猎杀这样的妖兽，倒也算不上费力，只是寻找线索需要花些功夫罢了。” 凌云起将银行卡推还给简清和，笑道：“你替赵婧垫付的医药费就算定金了，剩下的钱，就从你工资里扣好了。我也不会乘人之危，你还是学生，没了收入来源也不合适。我说过雇你来打工，那就会付你钱。这样，以后每解决一桩案件，事成之后我八你二。如果表现特别突出，那就加钱，如何？” “没问题。” “行，那就这样吧。你赶快吃，这么好的东西可别糟蹋了。吃完我带你回事务所熟悉一下环境，明天开始正式入职咯。”凌云起双手交叉，托着下巴道。 “好。”简清和微微一怔，随后扬起嘴角，朝他笑了笑，低头认认真真吃起了早餐。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白驹过隙，转瞬即逝。生命短暂，还是要珍惜才好。明明正是恣意烂漫的年纪，却偏要愁容满面，活的如此压抑。”凌云起自言自语道：“笑一笑，多好，这才像个年轻人，有朝气，有活力。” 早餐过后，凌云起便领着简清和，回到了事务所。这家所谓的“事务所”其实并不算正规，它所处的地点位于一片即将拆迁的老楼二层，通过一楼的门洞进来，沿着楼梯上行，靠右手边第一间便是。凌云起以极低的价格租下了一间面积莫约百平的民居，再改造成了现在的模样。 “请进。” 他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冲身后的对方笑了笑。简清和轻声道了谢，进屋后习惯性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进门便是客厅，两组有些老旧的皮沙发面对面摆放着，中间还有一个不大的玻璃茶几。正对着茶几的北面是凌云起的办公桌，桌上凌乱不堪，堆放着许多材料和档案，还有一包开封吃了一半的薯片。 另一侧则是一排档案柜，里面存放了不少事件记录。此时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客厅内，将屋内照的格外亮堂。 凌云起引着对方进了屋，方才发现沙发上还有几只自己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脏袜子。他着急忙慌的将那些袜子塞入口袋，随后招呼简清和道：“不好意思，你先坐，等我把里面收拾一下，很快就来！” “没关系。”简清和并不介意这些，神情中也未曾流露过丝毫的嫌弃，这样办公环境比他想象的阴森画面要好了不知道多少。 凌云起推开了右手边的门，那是他的卧室。而卧室旁边，还有一扇可以推开的隔断门。 待他进入屋内以后，简清和也独自一人在客厅内转悠了起来。 他看到客厅左手边，也就是凌云起卧室的正对面有一条走廊，走廊两侧各有两个房间，其中还有一间厨房。厨房里厨具一应俱全，还有台冰箱。 再往里走，便是卫生间和两个关着门的屋子，因为涉及到他人的隐私，简清和并没有深究，而是原路返回走到了客厅。此时，凌云起也收拾完了房间，从卧室里退了出来。 “怎么样？工作环境还行吧？” 看到对方从走廊那头出来，凌云起介绍道：“走廊这头是厨房、洗手间还有仓库。至于另一边，如你所见，便是我的卧室。鉴于现在里面有些惨不忍睹，就不带你参观了哈。” 他说完后，又指着之前的隔断门对他说道：“这里面是莫奇休息的地方，那家伙不爱化人，平时都是猫形态，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尴尬的。” “挺好的。”简清和顿了顿，继续说道：“请问我需要做些什么？工作时间具体是什么时候？因为我还在读书，有时候学校里有课，可能要请假……” “这个好说，你就负责帮我整理档案，网上打打广告，找客源呗。至于上班时间嘛，就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好了，有事来不了提前说，底薪的话，因为你刚来实习，先开五百块，三个月转正以后再加，你看可以吗？” “黑心老板，现在这年头就是扫大街，待遇都比这里好多了。”简清和还没来得及应答，一道黑色的身影便兀自从窗外跃进了屋内。 依旧是黑猫的外表，在进入屋内后，莫奇便毫不犹豫的跳到了简清和怀中。它盯着凌云起，开口道：“就开这么点钱，还不如放人家回便利店打工。是有多想不开，才会为了五百块让人家放弃自己干得好好的工作来你这家破事务所？” “你……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凌云起被气的够呛。 “我说的不对吗？现在是2019年，拜托你去看看北新市最低工资标准。人家虽然是打工，但是你就给这么点钱，我刚刚在外面听了都替你脸红。”莫奇白了对方一眼道。 “狗东西。”凌云起直接提着黑猫的后颈肉，将她拎了起来。 他压低声音，咬着牙小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现在都穷的揭不开锅了，现在加上这小孩，别说开工资，房东那边我都欠了两个月租金了。你不帮我就算了，怎么还让我下不了台呢？” “我不是狗。”莫奇挣脱了他的钳制，又跳回了沙发上：“穷不是你剥削人家的理由，多接几个案子，不就来钱了吗？” “白眼狼，你绝对是白眼狼。这才见了人家几次，胳膊肘都拐到大腿根去了。怕不是再过一阵子，你这死丫头都要忘了我是谁了。”凌云起只觉得脑门直突突，竟是被莫奇怼的找不到理由反驳。 “我只是看不下去，说了些实话罢了。”莫奇趴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说道。 “没关系，我最近不缺钱。再说了，现在是暑期，可能还好点，等开学以后，我就得频繁的请假了。薪资方面我没什么意见，转正以后可以再谈待遇的。”另一边，简清和反而主动开了口。 “听到没有，人家小简这觉悟，多高！”凌云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不少，他洋洋得意的靠在沙发边，对莫奇说道：“再说了，我这也是帮他寻找杀害父母的凶手，少给的钱就当是他付的委托费了。这要换别人，估计不但不会开工资，还会狮子大开口，再问他要一大笔钱呢。” “呵，除了你还有谁能干出那种缺德事。”莫奇不屑道。 “嘿你个死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 凌云起跟莫奇一人一猫在屋里展开了追逐战，简清和望着他们，淡淡的笑了笑。他转过头，看到门口挂着的“有间事务所”的招牌后，眼神也变得愈发坚定了起来。 ------------ 第十三章 很高兴遇见你们 转眼间，距离简清和来到事务所工作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在莫奇的“逼迫”下，凌云起也难得认真了一次。他连夜从仓库里搬出了闲置的办公桌和电脑，在客厅的一角为简清和打造了一个专属工位。尽管电脑等设备已经非常老旧了，但简清和却并没有嫌弃的意思。 而平日里，简清和更是将凌乱的事务所收拾的干净整洁，把那些凌云起乱堆乱放的档案归置的井井有条。 另一边假装在工作，其则偷偷玩斗地主的凌云起透过电脑，看到蹲在柜子前忙碌的简清和，心里不断感叹自己这回真是无意中捡了个宝回来了： 除了话少以外，简清和这孩子简直好的无可挑剔。 不管自己交代他做什么，或者提出任何要求，他从未表现出丝毫不满与抱怨；而他对待工作的态度也极为认真：在这段时间里，简清和每天都按照自己所布置的工作内容，在网上发布相关信息，努力搜集疑似妖兽作祟的相关线索，不曾有过懈怠。 虽然一开始给人的感觉有些冷漠，但接触久了便会发现，简清和内心细腻，做起事来一丝不苟，但性格却很温和。 原以为跟他这样的人相处会有些尴尬，可实际上这一个月以来，他都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从未打扰过凌云起；当他和莫奇叽叽喳喳斗嘴吵个不停的时候，简清和还会出来协调几句，一点嫌弃的意思都没有。 明明跟两个妖族共处一室，但凌云起能感觉到，在对方眼中，自己跟莫奇和其他普通人差不多。 即便自己的父母是被妖杀死的，在面对他们的时候，简清和的脸上从未流露出对妖族的畏惧、厌恶与憎恨。 难以想象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受过很大的伤害，却依旧积极的生活，认真温柔的对待一切。 “温柔”一词被使用过度就显得乏味，可真正温柔的人，哪怕不用温柔形容他，他的举手投足、字里行间，也处处都是温柔。 简清和这样的孩子，很难不让人去心疼跟喜欢。 这天，当简清和跟平时一样忙完手里的事情，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六点了。他将最后一沓资料整理好，放进柜子里，随后对凌云起说道：“老板，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好好好……反正最近也没什么活儿，你要是有事，以后早点走也行。”凌云起心不在焉的玩着电脑，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嗯，再见。” 眼看着对方就要走了，莫奇再也忍不住，跳到了桌上，狠狠打向了凌云起握着鼠标的手。 被莫奇这么一瞪，凌云起这才鼓起勇气。他猛地起身，提高了音量：“啊，不是，小简，你等一下！！” 简清和挎着包，原本已经走到了门口，被凌云起这么一喊，他顿时转过身询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凌云起咳嗽了两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这个，最近你的表现非常不错，已经通过了我们的考核，我决定提前让你转正，底薪嘛……” 他皱了皱眉头，表情看上去有些心痛，但在莫奇的催促下，还是开了口：“底薪再给你加三百，根据今后的表现，提成另算。” “谢谢老板。”简清和闻言，对他笑了笑。 “既然都转正了，总得庆祝一下不是？最近你来了以后，我们事务所也改变了很多，所以我大早上出去买了不少菜，晚上你留下吧，本人亲自下厨。”凌云起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而在听他说完后，莫奇忍不住直接开了口：“黑心老板，不是说好了请客下馆子的吗？” “你个小孩懂什么？外面那些东西不干净，自己买的菜吃起来才放心。”凌云起反驳道：“再说了，我亲自下厨，还不够有诚意吗？” “我看你就是抠门，舍不得花钱。” 莫奇一下子便戳中了他的痛点：“再说了，你那个手艺，以前害得我跟老洛食物中毒上吐下泻，他都进医院去洗胃了。你确定这是庆祝，不是谋杀？” “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就不要再提了嘛。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绝对给你不一样的体验。” “比起相信你，我选择叫外卖。” “……那我早上的菜不是白买了？！” “我管你，谁让你擅作主张的。” 眼看着一人一猫又陷入了平时的斗嘴模式，简清和一言不发的将背包放回了沙发上，转而走进了厨房开始洗手。凌云起跟莫奇吵到一半，这才发现厨房里传来的动静。 简清和系上了围裙，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的食材，将蔬菜鱼肉都拿出来后，方才转头对二人说道：“没事，这些日子承蒙你们的照顾了。晚餐就由我来做吧。” “你还会做饭啊？”凌云起拎着莫奇站在门外，眼中满是惊喜。 “嗯，小时候跟着奶奶学了很多，搬回来以后，也都是自己做饭吃的。” “真不错啊，需要我打下手帮忙吗？”凌云起试探性的问道。 简清和熟练地洗净砧板开始切菜，头也不回道：“不用了，我一个人习惯了。你们去客厅把餐桌收拾出来，等我就行。” 简清和独自在厨房忙碌了许久，而等他将一道道菜端上桌后，一人一猫更是惊的嘴都合不拢了。 晚餐非常丰盛，简清和几乎把冰箱里所有的食材都用上了：椒香土豆丝、可乐鸡翅、红烧排骨、清炒时蔬，还有一大碗奶白鲫鱼豆腐汤。这些菜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将焖好的腊味煲仔饭盛出后，简清和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对二人说道：“吃吧。” “我去！你手艺太好了吧！” 凌云起端着碗不停地扒饭，泪流满面；而另一边，莫奇也直接化成人形态，呆呆的看着一桌菜开口道：“跟着这家伙九百年了，他请我吃饭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得了吧你，要不是我好心捡你回来，现在你还只能在深山老林摘果子吃。不对，你早就被其他妖兽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凌云起头也不抬的说道。 看着狼吞虎咽的二人，简清和感到颇为诧异：“你们之前不做饭吗？” “哪有钱啊，每个月生意就那么点，赚来的钱能交房租水电就不错了。”凌云起往嘴里塞了一大排骨，含糊不清道：“我吃泡面吃到快吐了，想做饭吧，奈何手艺又不行，哎。”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莫奇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一旁的凌云起也忍不住附和：“俺也一样。” 听着这一人一猫诉苦卖惨，简清和放下筷子，看着面前的碗，轻声道：“自从父母和奶奶他们去世后，我也很久没跟其他人一起吃过饭了。” “啊？你说啥？”一旁的凌云起跟莫奇争抢着盘子里的鸡翅，扭头问他。 “没什么。”温暖的橘色灯光打在简清和头顶，将他脸上的表情映衬的很是柔和。 “那……以后可以一起吃饭啊，我出菜钱，你来做饭，莫奇负责洗碗，就这么定了！”凌云起眼前一亮，不等简清和点头，便擅自做出了决定。 “清和厨艺这么棒，你得给他加钱。” 莫奇就连吃饭，也不忘护着简清和。只可惜简清和是个人类，不能像自己跟凌云起一样长寿。否则，自己一定会粘着他，跟他一辈子待在一起。 “这么护犊子，你干脆改名跟他姓简得了。”凌云起笑道：“还用你说，这手艺必须给钱！咱们真是走运，遇到了小简这么好的孩子。” 简清和给二人盛着汤，听到这番话后，动作微微一滞，半晌没有出声。 自从那次事故以后，便再也没有人说过自己好，也没有人说过喜欢自己。 他曾多次跟警察以及其他人说，父母是被蛇妖害死的。可这话就连成年人说了都不会有人信，更别提一个六岁的孩子了。他曾在警方的帮助下接受过心理辅导和治疗，却从未有过任何改口的意思。 久而久之，在学校也好，回家也罢，周围的同学都说他是怪胎，就连那些家长也让自己的孩子疏远他，生怕被他伤害。 “我说了，我没疯！我爸妈不是车祸死的，他们明明是被一条大蛇杀害的，你们为什么不信！” “死疯子，他脑袋又出毛病了！” “他肯定葫芦娃看多了，哈哈哈哈。” “打死他，叫他胡说！” 孩子们聚在一起，朝他丢石头，笑话他是疯子；每次回家看到他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和脸上的伤，年迈的奶奶只能流着眼泪，默默地替他处理伤口。 所以到了后来，简清和开始沉默，再也不说任何话。 没有人能够告诉他，事先警示他，为了继续活下去该怎么做。 简清和明白，这就是孤独。 缄默不语，是他在生活的摔打中学会的一种自我保护。他一边享受着孤独，却又从心底害怕着孤独。 简清和在心里建立了一堵厚厚的围墙，将自己牢牢地包围起来，再也不轻易对他人敞开。 可即便是身在黑暗的荆棘之中，满身伤痕，当有阳光照进来后，在那荆棘中，也照样会盛开出灿烂炫丽的玫瑰花。 比如现在。 “很高兴遇到你们。”简清和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二人，忽然笑了。 一次偶然的相遇，却治愈了三个空白清冷的灵魂。 ------------ 第一章 仪式感 【案件编号：030819】 时值盛夏，晚风徐徐。凌云起和莫奇坐在阳台上，眺望着远处的城市夜景。在喧嚣和车水马龙的另一端，绽放的霓虹灯，一如天上绚烂的星空，编织了夜的美，也构成了这座城市独一无二的风景。 “还记得以前我们在山上的那段时光吗？到了晚上，我也是这样带着你跃到最高的枝头，感受和星空最近的距离，听山风在耳边呼啸，树上有蝉在鸣叫……多么自在啊。”凌云起兀自开了口。 “这就是你忽悠我出来吹夜风的理由吗？” 莫奇显然并不吃他这套，一句话直接打破了刚才他苦心营造的浪漫氛围：“老板，现在这个季节再不开空调，我就要中暑了。” “你是妖，怎么会中暑？”凌云起白了她一眼，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擦着额前的汗水道：“心静自然凉，坐在阳台上吹吹晚风不是挺好？实在不行咱爷俩今天在这打地铺都行啊。” “不要，有蚊子，我要吹空调。”莫奇无情的拒绝了他的提议。 “大小姐，姑奶奶，咱家现在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一个多月到现在也没什么生意上门，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带着你去路边讨饭了。现在能省一点是一点，你就委屈委屈吧。”凌云起一把捞起了准备离开的莫奇，继续开始了他老太婆裹脚布式的碎碎念。 就在莫奇被念叨的不厌其烦，打算暂时离开找个有空调的便利店对付一宿的时候，事务所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嗯？难道有生意？”听到动静后，凌云起嗖的一下站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门口。 不过当他打开门后，却发现外面站着的并不是委托人，而是简清和。 “是小简呀，怎么啦，有东西落下了吗？”凌云起看着满头大汗的他，不禁有些奇怪。 而简清和摇了摇头，这时凌云起才注意到，他两只手上还提着一只大西瓜和不少零食。 “这个是我家隔壁李阿姨送的，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所以想带过来跟你们一起分享。” 凌云起记得简清和家离这里并不算远，可这炎炎夏季，一路提着个大西瓜走过来，也够折腾的。想到这里，他心头一暖，连忙接过瓜道了几声谢，转身走进了厨房。 西瓜很好吃，皮薄如纸，汁水清甜。两人一猫铺着凉席坐在阳台上，窗外是此起彼伏的蝉鸣。 夜风习习，将窗檐下的风铃吹的叮当作响。事务所里原本是没有这些小玩意的，但自从简清和来了以后，一切都悄悄发生了变化。 不管是窗檐下的风铃也好，还是莫奇房间里的猫爬架、客厅里的盆栽也罢。日子久了，事务所里的小东西越来越多，也愈发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用他的话来说，这里不光是工作的地方，更是凌云起跟莫奇的家。既然是家，就应该好好珍惜。 天上的星星格外明亮，凌云起吹着风，将手边的啤酒一饮而尽，惬意的扬起了头：“好久没这样感受过夏天了。” “嗯。”简清和放下手中的西瓜，伸出手替一旁吃成花脸猫的莫奇擦掉了脸上挂着的瓜子。 “听老洛说，在东瀛岛，每年这个时候还会举行什么仪式，就是放烟花那种，相当热闹。” “你说的是夏日祭的花火大会。” “哦对对对，就是这个！”凌云起眼前一亮： “你们人类啊，不管做什么，都特别有仪式感。以前重礼乐，提倡礼乐治国，自古以来便一直都是这样。起初我不懂，只是看着无聊，觉得烦琐。但渐渐的，我开始明白了。” 他转过头，盯着简清和道：“在浩瀚的宇宙中，生命只是短短一瞬，眨眼须臾间罢了。人类的寿命不过几十年，而这些仪式感，可以让平淡的生活变得有意义，有值得回忆的价值。其实人类，真的很会享受生活啊。” “是啊。”简清和也抬起了头，望向了头顶美丽的星空。 “花火大会，应该很壮观吧。”半晌，凌云起忽然开了口。 “很好看，那天人们会抬着各式各样巨大的灯笼，在街上欢呼游行，整个城市都将变成一片欢乐的海洋。然后，天上会绽放着硕大的烟花，将整片漆黑的夜空染成各种绚烂的色彩。”简清和说道。 “那你去过吗？”凌云起有些好奇。 “没有，只是听别人描述过。”简清和低下了头，轻声说道。 相处时间长了，凌云起也发现了他的一些小习惯：比如像现在这样，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他垂着眼帘，平静又孤单的模样，每每看了都会让人感觉心疼。 “那以后一起去啊，只要赚到大钱，咱们公司也组织出国旅游！”凌云起揽过他的肩膀，豪爽道：“我听老洛说，那边的食物都特别好吃，还有生肉刺身，味道鲜美甘甜，令人流连忘返。” “真的吗？我们什么时候去？”听到这里，莫奇也跳了起来。 “死猫，听到吃的你就活了是吧？我说了，得赚大钱啊。”凌云起拍了拍简清和，鼓励道：“什么时候钱赚够了，咱们也挑个夏天，去看那个……那个夏日祭！” “那估计清和这辈子都没戏了。” 莫奇闻言瘪了瘪嘴，蹭着简清和的裤腿说道：“我跟了老板这么久，从没见他赚过钱。再看看人家老洛，明明是一起下的山，现在在异兽情报局混的多好。” “胡说八道，我亏待你了吗？” “你连空调都舍不得给我开。” 简清和淡淡的笑了，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听你们提过好多次老洛了，请问他是什么人？” “嗨，一个老朋友，很早以前认识的。”凌云奇提着莫奇，狠狠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继而说道：“这家伙，就是油嘴滑舌会来事，几百年里从基层做起，一步步往上爬，现在竟然混了个副局长。” “你说的，是异兽情报局？”想起之前凌云起给自己介绍的三方势力，简清和立刻反应了过来。 “对，他那边正好负责北新市这一片，手上线索情报也多。老洛这人还不错，偶尔还会介绍些案子上门，替老板收拾烂摊子。也正是因为有他帮衬，我们俩才不至于流落街头。”莫奇报复式性的挠了凌云起一爪子，随后跳到了简清和怀里：“不然跟着这家伙，我早饿死了。”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一无是处吗？” “你以为呢？” 眼看着他们又要吵起来了，简清和苦笑着摇了摇头。与此同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沉闷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争吵。 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有人吗？请问是有间事务所吗！” “你看，生意上门了吧。” 凌云起瞬间变了张脸，他刚起身，低头看着自己穿的T恤和宽松的大裤衩，转身回到了卧室。关门前，他对简清和说道：“我换套行头弄得正式一点，小简你去开门！我马上就来。” “好。”简清和点了点头，将莫奇放在地上后，快步走到了门口。 ------------ 山神 ------------ 第二章 上门委托 “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 打开门的简清和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外面的人便情绪激动的冲了进来。他双手死死攥着简清和的肩膀，力气之大，直接将毫无防备的他冲的倒退了几步。 “救救我女朋友，求你快救救她！再晚，再晚就来不及了！！！” 男人双目通红，神情看上去非常迫切。 “先生，您冷静一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简清和的额头在男人冲进来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门框，但他依旧保持着温和的语调，尽量安抚对方的情绪。 “你让我怎么冷静，那些人都是疯子！！！！我女朋友快死了啊！” 男人的脸上有着不少擦伤，模样看上去有些狰狞。他几近崩溃的咆哮着，不断摇晃着简清和的身体，这粗鲁的举动加上刚才的冲撞，开始让简清和感觉有些头晕。 此时，一只黑猫忽然从地上窜了起来，狠狠挠向了男人的面门。他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这才放开了简清和。 “喵！” 黑猫咧着嘴，露出了一口森然白牙，它弓着身子站在简清和面前，摆出了一副进攻的姿态，眼中满是敌意。 “不要紧。” 简清和从后面将莫奇捞起抱在怀中，一边安抚顺毛，一边对那男人说道：“既然有委托上门，我们一定会替您解决的。请稍等一下，我们负责人马上就来。” “没有时间了。” 似乎和想象之中有着很大的差距，那名男子失望的环顾四周，看着面前的简清和，随后神情痛苦地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我真是疯了，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既然如此，那就请回吧。” 此时，凌云起的声音从一旁的卧室里传了出来。他推门而出，在看到简清和红肿的额头后，脸色更是阴沉的吓人。 在听到有其他人的声音后，男人下意识抬起头，望向了对方。 “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滚。” 凌云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眼神中的锐利之色如同两道锋芒，从男人身上缓缓扫过。 一时间，屋内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男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在那黑衣青年的注视下，自己心头的压迫感骤增，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没事的。”此时，简清和走上前，对凌云起说道：“他女友的性命危在旦夕，救人要紧。” 听他说完后，凌云起皱着眉头，缓缓走到男人面前，一只手拽着他的前襟，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我不管你有什么急事，先给我助手道歉。” 他那双幽深的黑眸中满是阴鸷，只需一瞥，整个人就会动弹不得。男人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这才颤声对简清和说了声对不起。 凌云起揪着他的衣领，但表情依旧没有缓和多少。不光是他，莫奇也是一样。 此时的黑猫蹲在沙发上，一双金色的瞳孔眯成了细线，死死盯着男人的脸。 屋内一片死寂，唯独窗外蝉鸣不断。 “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简清和明白二人正在气头上，便主动开了口：“放心，我们会帮你的。” 男人愁容满面，眼窝深陷，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他双唇干裂，下巴长满了青色的胡茬，神情之中满是急切，若不是遇到了急事，也不会这么狼狈，疏于打理。 听到对方说完后，他嗫嚅着开了口：“上周，我跟女友一起去某个山村里游玩。那个村子叫云水村，是个颇有名气的古镇，就坐落在南昆山的山脚下。” 他哆哆嗦嗦的看着凌云起说道：“在一个偶然的夜晚，我亲眼看到南昆山的湖里有怪物。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听到当地的人管它叫什么山神。不光如此，他们还将活人投入河中，当作祭品献给那水里的东西！” 男人口中提到的南昆山距离北新市并不算远，凌云起闻言，眉头一紧。他松开了对方的领口，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简清和不动声色的端来一杯水，递给了男人。 “谢谢。”男人情绪平复了些许，略带歉意的对他说道：“刚才是我莽撞了。” 简清和摇头，示意他先坐下，继而开口询问道：“那你的女友，是被当地村民抓住了吗？既然如此，你有没有试过报警？” “没用的。” 男人死死的攥着玻璃杯，开了口：“他们一个个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还倒打一耙，说看到了我和女友发生了口角，是我将她气走的。” 男人绝望的说道，因为当时距离女友失踪尚不超过24小时，加上有那么多村民的口供，警察也没有怀疑太多，只以为是情侣之间闹别扭产生的不愉快。因此，对自己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后，他们便离开了。 “是谁让你来这里的？”凌云起忽然出声打断了他。 听男子的口音，他并不是北新市本地人。 男人微微一怔，这才说道：“我四处求助无果，又不敢在那村子里继续待下去。就在我独自下山，打算去市里的警局报案的时候，忽然在山里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看他的打扮，似乎不像是一名游客。他不仅与我同行了一路，到山脚下后，还主动给了我一张名片。” 将名片递给了简清和，男人继续说道：“他说，报警是没有用的。如果真的想救出女朋友，就去北新市找一个叫凌云起的人。说完这些，他就走了。” “果然是他。”凌云起瞥了一眼名片后，便将其丢到了茶几上。而简清和望了过去，在那上面看到了“洛天虞”三个字后，瞬间恍然大悟。 “明白了，你的委托我接下了。” 凌云起坐在了男人对面的沙发上，而对方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轻易的答应，他激动的抬起头：“真的吗？” “若是祭祀，其中必有时间间隔。事情发生不到两天，你女友暂时不会有事。在此之前，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越详细越好。否则，别指望我救人。”凌云起的口气相当坚定，而男人本想辩驳，在对方他的眼睛后，又有些心虚了。 在凌云起的注视下，他喝了一口水后，沉默了几秒后，开了口：“我叫徐成，今年二十八岁，南岭市人，目前在本市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 他说着，将手机递给了凌云起，指着上面的照片，“这个是我女朋友，叫赵璐萱。” “原本我跟女友计划在今年十月份领证。但因为她父母坚持要在北新市买房的缘故，这小半年以来，我们二人没少因为这件事吵架。前两天，我和她又因为婚房的事情发生了些不愉快。后来我想跟她和解，于是便在网上订了两张去云水村的车票，打算带她出去玩几天。” ------------ 第三章 午夜上山 赵璐萱是一名培训机构的美术老师，一向喜欢去古镇写生。因此，她也同意了徐成的提议，跟公司请了为期一周的年假。 “我上网查过，这个村子本来条件很落后。但十几年前受到了政府的扶持，这才开始发展旅游业。南昆山风景很好，民宿内还有温泉，很多结婚度蜜月的夫妻都会去旅游。”徐成说道。 二人辗转之下，终于如期到达了云水村。正如网上攻略所说的那样，那里空气清新，风景宜人，当地的村民对外来游客的到来也十分热情。 村里有一家很大的民宿，叫作听云，民宿坐落于山脚下地势最高的一处陡坡之上，可以俯瞰全村的风景。那里内设有三十多间客房，设施齐全，精工巧妙，完全不输城市里的五星级酒店。 他和女友对这趟旅行非常满意，并且约好了今年有空再来玩一次。而不知不觉间，五天就这么过去了。 “最后一天晚上，我跟女友回民宿收拾行李，本来还好好的，但是聊着聊着，我们的话题又回到了婚房上面。我们越吵越凶，最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当时我心情很不好，直接摔门离开了民宿。” 徐成说，那个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这里不比城市，到了晚上还很热闹。村民们早已歇下，挨家挨户都关着灯，商户也早就打烊了。 整个村里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任何动静。而自己心烦意乱的走了很久，不知不觉间，他便走到了村口。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月光下，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 徐成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些人和自己一样，是从村子里走出来的。看他们的打扮，都是当地的村民，一共有五人。在为首一名打着手电筒的人的带领下，那些人正朝着南昆山所在的方向前进。 这么晚了，他们竟然要上山？ 好奇之余，徐成没有做声，而是躲在了树后。 为首的一人穿着一身黑色斗篷，面容也被遮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长相；至于他身后的四人，则抬着一口暗红色的大箱子。他们沿着小路朝山里走去，整个过程中都安静异常，连一点交流声都没有。 看着五人渐渐消失的身影，徐成只觉得后背一冷，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先前的烦闷早已烟消云散，徐成望着那漆黑的树林，鬼使神差之下，他竟也抬起脚偷偷跟了过去。他想看看，那些人大半夜上山，究竟要做些什么。 那五个人走的并不是自己一行人白天登山游玩的路线，而是另一条偏僻的小径。 入夜，山中弥漫着飘忽不定的迷雾，却出奇地静谧，与白日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山中狭窄的老参道弯弯曲曲，月亮被涌来的黑云遮盖，只有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在地上，而山风在林中呼曳，发出一阵阵庞然缓慢的沙沙声。 因为对山里的地形并不熟悉，有好几次徐成都差点将人跟丢。再加上到了深夜，山里一片漆黑，道路崎岖，他跌跌撞撞的走了一路，被树枝倒刺剐蹭了不少伤口，险些想要放弃了。 但不知为何，越跟着那几个人，徐成心里就越发紧张。一种感觉告诉他，在那前方的林子里，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尽管心里已经非常害怕了，但他还是咬着牙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那些人对这条路非常熟悉，月光下，他们抬着箱子，除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外，依旧没有任何说话的声音传来。刚开始他们走的很快，不过箱子里的东西似乎并不轻，逐渐的，这些人的速度就放慢了下来。 跟着他们走了接近一个多小时，徐成逐渐开始感觉有些体力不支。他扶着树不断喘着粗气，擦了擦鬓角的汗水，犹豫着是否要放弃。然而当他抬起头后，却忽然发现前方的手电筒光消失了。 徐成心里一惊，以为自己把人跟丢了。等他快步追上去的时候，才发现前面有一片灌木丛。 他猫着腰摸上前一看，这才发现拨开灌木丛后，有一大片开阔的空地。而那空地的正前方，则是断崖—— 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跟着他们来到了山顶。 “那断崖边上有瀑布，瀑布下是个水潭。看到那个地方，我还是有些印象的。因为前几天，我跟女友在附近玩过漂流。那瀑布周围很危险，当地人也警告过我们不要靠近，所以当时我很奇怪，这些人大晚上爬到山顶的瀑布边上，究竟要做什么？” 徐成说，他看见那些村民放下了箱子，继而双手合十，口中不断重复着一些话语。因为瀑布声音很大，自己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那怪异的举动，更是加重了他心中的疑虑。夜晚的山上温度很低，山风呼啸着从耳边吹过，仿佛有人在自己身后低语。 徐成惊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恐惧顺着他的脊髓不断向上蔓延直至大脑皮层，在身体感到寒冷的同时，心里也愈发毛骨悚然了起来—— 那些人的行为看上去似乎在参拜着什么，表情虔诚且狂热。 就在徐成感到越来越诡异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是让他差点喊了出来。 “他们打开了红色的箱子，然后……然后从里面抬出了两个年轻女人！” 因为离得很远，当时他也无法确定那两个女人的死活。但见二人一动不动任人摆布的模样，加上对方深夜奇怪的举动，徐成心中一紧，第一反应便是他们杀了人，半夜上山毁尸灭迹。 若是这个时候自己冲上去，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斗不过这五个壮汉，说不定，还会被杀人灭口。 “因为当时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拿手机，我也无法报警求救。”徐成说这，再次抱着脑袋，语调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徐先生，你没……”简清和习惯性想关心一下对方，却被凌云起不动声色的拦住了。 此时徐成的瞳孔微微收缩，眼球表面遍布的红血丝也比之前更多了。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语调也颤抖的厉害：“有个男人从箱子里取出了一个密封的桶，将桶里的东西浇在了那两个女人身体上。而那里装的不是别的，是血！满满一大桶血！” 即便当时距离对方所在的位置很远，徐成都闻到了空气里强烈的腥臭味道。而更恐怖的是，那两个女人也并没有死去。 大概是鲜血的味道太过强烈，其中一名女人忽然苏醒了。徐成见她身体动了动，竟然很快坐起了身。在看到周围的人以及身上粘稠的黑血后，这个可怜的女人直接吓得尖叫了起来。然而这里是山顶，四周人迹罕至，又有瀑布的声音掩盖，女人的呼嚎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想要逃走，却被另外两个男人钳制住，推到了悬崖边。 “你们要做什么？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了……” 女人凄惨的叫声犹在耳畔，徐成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 那几个村民对她的哀求无动于衷，他们如同一尊尊雕像般屹立在原地，麻木脸上连一丝愧疚都未曾出现，他们看待女人的眼神，就如同看待即将挨宰的牲口一般。 ------------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感谢梦瑶十万赏！） 这一章没有任何剧情，纯粹是用来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朋友们的。 早在两年多以前，2017年8月3日，我创建了自己的第一个书友群。因为是新人作者，写的又是灵异，其实根本没有多少读者的。一开始没想着建群，但架不住周围朋友的起哄，还是满怀期待的做了。 那会儿不太会写书，文笔很稚嫩青涩，感觉也没几个人会看吧。但是就是有那么几个读者，对我说了“很棒，很好看”“请继续加油”之类的话，让我莫名的觉得很满足，原本枯燥的单机码字生活，也逐渐有了乐趣。 后来，有人加群了，进群的第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这群好冷清啊，怎么就这么几个人。” 是啊，后面每个陆陆续续进来的人，基本都吐槽了这个事情。 虽然有些穷酸，但我依旧很快乐，因为我看着这个群慢慢的从五人变成十五，三十，五十……一直到今天的三百二十六。 当然，跟一些大神作家的群比起来，我这个小群确实不够看。但是这三百多位朋友，你们看了我的书，认可了我，还搜索了群号，在我看来，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是我的真爱粉。 后面，也是大家陪着我一路走来，看我写完了第一本《夜半诡梦》，又开了第二本《逃生攻略》。你们经常开我玩笑，知道我早上天天迟到，经常拿这个嘲笑我；也知道我性格暴躁，一言不合自己就能跟喷子互撕起来；抠门小气，说我像油腻的中年男人，加更如同要命……比起一般的“作者大大”跟“粉丝”我觉得我们更像是朋友。 我们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不知不觉过了两年。 后来，我的两本书全都没了。那段时间大家都很担心我，我自己也因此消沉过一阵子。尽管如此，书虽然没了，但我本人还在。只要我在，就一直能写。 所以我又爬了起来，重新提笔开始写第三本书。 这本书真的好难写啊，要查的资料又多，又是我从没挑战过的类型，光是做前期功课，就花了我不少时间。 我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努力，多么拼命，比我投入更多精力的作家比比皆是。我只是清楚，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抱怨卖惨没用，所有的结果都要靠自己去努力。 所以我对朋友们说，这本书我需要写出成绩，我想证明我自己可以。 今天这本书签约了，为了迎接这个时刻，我付出了努力，我的朋友们也是一样。 谢谢姐妹能酱，一直以来陪着我开导我，在我灵感爆炸的时候还会充当工具人，让我记录新的素材。 谢谢鹤渡和鱼干，陪我想了很多梗和素材，一起完善我笔下的故事。 谢谢啊猪、媛媛和啊天，大家同为悬（ling）疑（yi）作者，啊猪在自己忙碌的时候也不忘给我找灵感；媛媛跟啊天发书以后帮我积极推荐安利。 谢谢未知幻想酱和梦瑶，我不太懂啊点的套路，是你们帮我弄推荐，在点点圈宣传，找投资和推荐票，拉了很多资源给我。 谢谢咕咕鸡，作为书单主替我写了很多评语，整理了书单，平时也一直没少跟我表白（但依旧改变不了你是渣男的事实） 谢谢青风，坚持替我打卡投票，不遗余力为我薅羊毛（以后也要继续保持呀） 谢谢来自拉斯维加斯的慈善赌王，真正的金主爸爸，一口气二十万赏把我送上第一的男人，给你点赞！谢谢梦瑶，你是这本书第一个给我十万赏的人，牌面！ 还有今川治部大佬，火爆的马马以及莓姬王，几位盟主的支持我铭记在心。 我还记得之前很困难，不被别人看好的时候，你们为我打抱不平鼓励我的样子，像极了安慰自家娃的爸妈，哈哈。 感谢为这本书打赏的所有人：飞山流雪、凌梦瑶、快乐风男的好朋友劫、咕咕鸡、能酱、未知幻想、剑君霄潇、来自地府的男人、鱼干、哦呀思密达。 今天签约，都市榜直接冲上第一，全起点签约榜第四，这些成绩都是来自于大家的支持！你们实在太顶啦！ 最后谢谢一直以来在群里陪伴着我的大家，这些时间你们辛苦啦。大家的名字我都有记住，今后我会更加努力，用最好的成绩回报你们的支持。 以下名字不分先后，衷心感谢你们。或许还有人我没有提到，如果忘了补充，请提醒我一下，原谅我今天太高兴了。 能酱、咕咕鸡、鱼干、鹤渡、梦瑶、未知幻想、啊猪、啊天、战友、熊喵喵、剑君霄潇、快乐风男的好朋友劫、祸、重生非人哉、离夏、青风、垃圾ku、投了投了、傲雪无痕…… 大家都是我前进的动力，我们都来自一个叫第三区的大家庭。 这本书是我们所有人一起努力的结果，我真的感谢你们愿意耐心的陪我从低谷走到这里。都市是全新的挑战，面对一切从新开始，我也得拿出百分百的干劲才行。 希望在以后，你们可以一直站在我身边，陪我一起见证更加辉煌美好的未来。 （最后关于加更……你们打赏的也太得劲了，这不是逼我掏空库存吗？先记着，谁打的谁自己记啊，以后慢慢给你补上来，嘻嘻。） 再来一段国际惯例祝福语： 再次衷心的感谢各位大佬的打赏，在这里，我真诚的祝愿各位身体健康，生活愉快，一直开开心心赚大钱，快快乐乐打赏我嗷！ 爱你们的虎。 ------------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感谢梦瑶十万赏！） 这一章没有任何剧情，纯粹是用来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朋友们的。 致：来自第三区的所有人。 早在两年多以前，2017年8月3日，我创建了自己的第一个书友群。因为是新人作者，写的又是灵异，其实根本没有多少读者的。一开始没想着建群，但架不住周围朋友的起哄，还是满怀期待的做了。那个群当时不是现在的名字，它叫第三区。 那会儿不太会写书，文笔很稚嫩青涩，感觉也没几个人会看吧。但是就是有那么几个读者，对我说了“很棒，很好看”“请继续加油”之类的话，让我莫名的觉得很满足，原本枯燥的单机码字生活，也逐渐有了乐趣。 后来，有人加群了，进群的第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这群好冷清啊，怎么就这么几个人。” 是啊，后面每个陆陆续续进来的人，基本都吐槽了这个事情。 虽然有些穷酸，但我依旧很快乐，因为我看着这个群慢慢的从五人变成十五，三十，五十……一直到今天的三百二十六。 当然，跟一些大神作家的群比起来，我这个小群确实不够看。但是这三百多位朋友，你们看了我的书，认可了我，还搜索了群号，在我看来，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是我的真爱粉。 后面，也是大家陪着我一路走来，看我写完了第一本《夜半诡梦》，又开了第二本《逃生攻略》。你们经常开我玩笑，知道我早上天天迟到，经常拿这个嘲笑我；也知道我性格暴躁，一言不合自己就能跟喷子互撕起来；抠门小气，说我像油腻的中年男人，加更如同要命……比起一般的“作者大大”跟“粉丝”我觉得我们更像是朋友。 我们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不知不觉过了两年。 后来，我的两本书全都没了。那段时间大家都很担心我，我自己也因此消沉过一阵子。尽管如此，书虽然没了，但我本人还在。只要我在，就一直能写。 所以我又爬了起来，重新提笔开始写第三本书。 这本书真的好难写啊，要查的资料又多，又是我从没挑战过的类型，光是做前期功课，就花了我不少时间。 我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努力，多么拼命，比我投入更多精力的作家比比皆是。我只是清楚，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抱怨卖惨没用，所有的结果都要靠自己去努力。 所以我对朋友们说，这本书我需要写出成绩，我想证明我自己可以。 今天这本书签约了，为了迎接这个时刻，我付出了努力，我的朋友们也是一样。 谢谢姐妹能酱，一直以来陪着我开导我，在我灵感爆炸的时候还会充当工具人，让我记录新的素材。 谢谢鹤渡和鱼干，陪我想了很多梗和素材，一起完善我笔下的故事。 谢谢啊猪、媛媛和啊天，大家同为悬（ling）疑（yi）作者，啊猪在自己忙碌的时候也不忘给我找灵感；媛媛跟啊天发书以后帮我积极推荐安利。 谢谢未知幻想酱和梦瑶，我不太懂啊点的套路，是你们帮我弄推荐，在点点圈宣传，找投资和推荐票，拉了很多资源给我。 谢谢咕咕鸡，作为书单主替我写了很多评语，整理了书单，平时也一直没少跟我表白（但依旧改变不了你是渣男的事实） 谢谢青风，坚持替我打卡投票，不遗余力为我薅羊毛（以后也要继续保持呀） 谢谢来自拉斯维加斯的慈善赌王，真正的金主爸爸，一口气二十万赏把我送上第一的男人，给你点赞！谢谢梦瑶，你是这本书第一个给我十万赏的人，牌面！ 还有今川治部大佬，火爆的马马以及莓姬王，几位盟主的支持我铭记在心。 我还记得之前很困难，不被别人看好的时候，你们为我打抱不平鼓励我的样子，像极了安慰自家娃的爸妈，哈哈。 感谢为这本书打赏的所有人：飞山流雪、凌梦瑶、快乐风男的好朋友劫、咕咕鸡、能酱、未知幻想、剑君霄潇、来自地府的男人、鱼干、哦呀思密达。 今天签约，都市榜直接冲上第一，全起点签约榜第四，这些成绩都是来自于大家的支持！你们实在太顶啦！ 最后谢谢一直以来在群里陪伴着我的大家，这些时间你们辛苦啦。大家的名字我都有记住，今后我会更加努力，用最好的成绩回报你们的支持。 以下名字不分先后，衷心感谢你们。或许还有人我没有提到，如果忘了补充，请提醒我一下，原谅我今天太高兴了。 能酱、咕咕鸡、鱼干、鹤渡、梦瑶、未知幻想、啊猪、啊天、战友、熊喵喵、剑君霄潇、快乐风男的好朋友劫、祸、重生非人哉、离夏、青风、垃圾ku、投了投了、傲雪无痕…… 人只有懂得感恩，才会走的更远。 大家都是我前进的动力，我们都来自一个叫第三区的大家庭。 这本书是我们所有人一起努力的结果，我真的感谢你们愿意耐心的陪我从低谷走到这里。都市是全新的挑战，面对一切从新开始，我也得拿出百分百的干劲才行。 希望在以后，你们可以一直站在我身边，陪我一起见证更加辉煌美好的未来。 （最后关于加更……你们打赏的也太得劲了，这不是逼我掏空库存吗？先记着，谁打的谁自己记啊，以后慢慢给你补上来，嘻嘻。） 再来一段国际惯例祝福语： 再次衷心的感谢各位大佬的打赏，在这里，我真诚的祝愿各位身体健康，生活愉快，一直开开心心赚大钱，快快乐乐打赏我嗷！ 爱你们的虎。 ------------ 第四章 水下的东西（感谢啊猪的白银盟送我登顶！） 徐成看到为首的男人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在那女人的后背用力一推。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女人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了悬崖边。 杀人了……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徐成死死地捂住了嘴，颤抖着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紧接着，他看到另外两个村民抬起了剩下那名满身是血的昏迷女人，将她丢下了瀑布。 徐成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对方疯狂的行为，他只能躲在树后，努力不被那些人发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记住那五个凶手的样子，然后下山报警！ 他正这么想着，下一秒，山林内阴风骤起，天昏地暗。 东边，大团的紫色雷暴云渐渐累积，云中闪电出没，天上黑云翻滚，四周的草木疯狂摇摆着，而远处原本平静的湖水中央，也忽然泛起阵阵涟漪波纹。 见到这一异象后，那五人立刻抬起箱子，跑着离开了断崖边。 而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徐成隐约听到了“山神”“祭品”之类的词。 见他们离去，徐成也犹豫着想要离开。可就在此时，远处悬崖下的水潭里却传出了一声声巨响。 想起刚才的情景，以及那些说的话，他咬了咬牙，鼓足勇气来到了崖边。 就在这时，徐成才发现，瀑布下原本平静的潭水忽然如同沸腾一般汹涌澎湃，两岸不时掀起一排排巨浪，不断冲向岩石。 随着一声低沉的喀隆声炸响，狂风如同千军万马呼啸着席卷而来，吹的他几乎站不稳脚。 徐成一个趔趄，趴在了崖边，紧接着，他发现远处湖中的那动静越来越大，那些波纹汇集在一起，很快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天上的紫云愈发深沉，山谷仿佛地震一般颤动着，巨浪拍岸，水花溅到了他的皮肤上，令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隐约间，徐成听到了一声沉闷的轰鸣。 远方的湖面上，骤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而在旋涡下方，有一条如同雄浑山脉般巨大的黑色影子骤然出现，正飞速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游来。 那东西的所到之处，湖面上都留下了一层层白色的浮沫，像是巨蟒爬过草地后留下的痕迹一般狰狞。 那是什么？ 一时间，徐成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庞大的生物，而如今，那东西就在水下，正在不断向自己靠近！ 跑！ 恐惧的本能让他想要立刻离开悬崖，徐成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几乎手脚并用着朝林子里逃窜。 可没过几秒，周围的狂风却忽然平息了。徐成回头，发现不知何时，那巨大的黑影在距离自己不到一公里的湖面上消失了。 雨水并没有降下，天上的黑云缓缓移动着散开，月光透过间云层的隙照在了空地之上，让四周变得格外明亮。周围的山林静谧异常，静得可以听到声音有树叶飘落到地的声音。 即便如此，徐成的心跳却越来越快了。 一种骇人的直觉猛地涌上心头，鬼使神差之下，他转身来到了崖边，朝下面看了一眼—— 皎洁的月光照射在水面上，终于让他看清了下方的场景：一个足足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的圆形物体，正从水下逐渐地往上浮。那东西呈青灰色，表面看上去很是光滑，在月光下反射着银色的光，细细看来，那上面所覆盖的，竟是一层细细密密的鳞片。 要不是它正在移动，从悬崖上看下去，就像是一座小岛。 在这一瞬间，徐成只觉得有万千斤压在自己的胸口，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爆裂了。那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动物，这样怪诞诡谲的存在，早已超出他自身的认知。 “我亲眼看到，那水下不知名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瞬间便将浮在水面上的两个女人悉数吞入了腹中。” 似乎回忆起了当时的画面，说完后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几乎要干呕出来了。 “然后呢？”凌云起皱着眉头追问。 当时在见到这骇人一幕后，徐成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他趴在地上，根本不敢喘气，也不敢乱动一下。 而那水下的巨物在吞噬完毕后，并没有停留太久，它渐渐沉入水底，似乎打算离开了。 毕竟徐成只是个普通人，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根本无法彻底冷静下来。他立刻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悬崖边。 然而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忽然疯狂的再次震颤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而接下来，空气中再次传来了先前那股极其难闻的恶臭味，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浪声，他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的地上，出现了一道无比庞大的黑影。 “当我转过身，却赫然发现，断崖边上出现了一双比灯笼还大的红色眼睛！它就那么注视着我……它发现我了！！！” 那一刻，徐成只觉得自己大脑的血管像要爆裂一般，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激烈的颤抖，手脚也变得像冰一样凉。 当生命受到威胁之际，他反而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求生欲。 这一次，徐成直接头也不回的爬了起来，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冲进了森林。他记得前方有一个陡坡，在冲进林子后，他直接顺着土坡一跃而下，几乎是一路连滚带爬的远离了山顶。 徐成并没有说谎，早在一开始，凌云起跟简清和便注意到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那些伤多数看上去，似乎都是因为摩擦剐蹭造成的，与他的描述正好相符。 “在逃跑的过程中，我不小心摔倒磕到了石头上，直接失去了意识，晕在了山里。” 第二天清早，昏昏沉沉醒来的他想起昨晚的遭遇，第一反应便是赶紧带女友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当他浑身狼狈的回到民宿的时候，却发现女友连同他们的行李都已经不见了。 惊慌失措之下，徐成立刻报了警。可当警察来了以后，民宿的前台工作人员却声称他的女友在一早便已经退房下山了。不光如此，还有几个村民也纷纷出来作证，都说看到了赵璐萱离开的场景。看到那几个人后，徐成更是吓得语无伦次。因为那其中的四人，分明就是昨夜上山的村民！ “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把我们昨晚吵架的事情都告诉了警察，还说她早上离开的时候心情很不好……有那么多人作证，警察自然相信了他们的话。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他们都是一伙的！” 徐成说完后，近乎虚脱的靠在了沙发上，眼底的恐惧依旧没有散去。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些村民看似热情友善的外表下所隐藏的，竟然是一副如此歹毒的心肠。 之后的事情凌云起也清楚了，不敢停留在村子里的徐成独自下山，途中遇到了一名神秘男子，最终在他的帮助下找上了门。 手里玩转着那张名片，凌云起叹了一口气，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洛天虞这家伙，这次竟然给自己找了个这么棘手的案子。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南昆山，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看来，异兽情报局已经注意到了附近的异动。 通过徐成的描述，他意识到，此次案件涉及的地域、人员广泛，情报局派人行动的话多有不便，还会引起研究所的注意。 在生怕被对手截胡的情况下，洛天虞所代表的北新市异兽情报局才会选择将这桩诡异的案子丢给凌云起调查。 而他这样做的意思也很明确，届时一旦凌云起找到了那妖兽的线索甚至巢穴，情报局便会出动，再将其一网打尽。 简清和做好记录，又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顺便给徐成拿了些吃的。见他在一边安慰着对方，凌云起则缓缓起身，踱步到了窗边。 看着外面的夜景，他撇了撇嘴，颇为不爽：“又让老子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老洛这些年也帮了我们不少忙了，要不是什么大事，他还真不会特意麻烦我们。”另一边，莫奇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压低声音道：“这份人情还是要还的，我们不帮他，不太合适。” 客厅内，徐成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而简清和则站在一旁，目光游离，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 凌云起并未作声，站在原地大概沉默了四五秒，方才拎着莫奇走到了客厅，将黑猫一把塞到了简清和怀里。 “小简，”凌云起似笑非笑的开了口：“明天辛苦你跟我一起，出趟差。” ------------ 第五章 洛天虞（感谢未知幻想万赏！） 凌云起说完后，扭头望向了一旁的徐成，对他说道：“你的委托我们接下了。如今距离你女友失踪只过去了一天，我想那些村民应该暂时不会动她。不过时间紧迫，还是要尽早把人救出来才行。” “拜托你们了，一定要帮我找回璐萱！”徐成激动地站起了身。 “先付定金。”凌云起扣了扣桌子，面无表情。 “好，好好……”徐成如同落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毫不怀疑的将希望寄托在了面前这名青年的身上。他立刻从包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推到了凌云起面前：“密码是478652，这里有一万元，不够我还能去提。” “够了。”凌云起接过卡，而徐成刚想开口询问对方什么时候出发，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感觉头脑昏沉，紧接着，便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莫奇眼中的金光转瞬即逝，她跳到了沙发旁，幻化成了人类的形态，随后将手覆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凌云起将银行卡塞进自己的口袋，转身进屋找了条薄毯子丢在了徐成身上，一边把弄着手机，一边说道：“这家伙身上到处都是伤，趁这段时间，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不在的时候，事务所就交给你了。” 莫奇轻轻点了点头，紧接着，凌云起又望向了简清和：“时间不早了，你也别忙活了。今晚回家收拾一下，早些休息。我订了明天早上八点的车票，到时候车站见。” “那我先回去了。”简清和收拾了一下，跟他打了个招呼后，便离开了事务所。 莫奇看着门口的方向，喃喃开了口：“真的要带上他吗？这一次的案子，恐怕比之前危险多了。他这样特殊的体质，难免不会被妖物惦记上。” “小简这人平时虽然好说话，但骨子里却是很倔的。”凌云起伸着懒腰，漫不经心道：“他之所以愿意来咱们这里打工，不就是为了调查关于杀害自己父母妖物的线索吗？自从他来了这里以后，每天都在认认真真的寻找案件，你忍心撂下他吗。” 莫奇低头，沉默了两秒：“那你一定要保护好清和，别让他受伤。” “你不说我也知道啦，你看你，以前外出除祟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关心过我。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凌云起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拉着呵欠，走回了房间。 客厅灯灭，一切归于沉寂。夜已深，有人酣睡，亦有人辗转难眠。 翌日，简清和按照凌云起约定的时间，准时来到了火车站门口。云水村位于南昆山山脚，尽管离北新市并不算远，但也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而且下了火车，还要辗转长途客运大巴，一路折腾过去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四处环顾不见凌云起，简清和给他发了消息，随后便走进了一家早餐店，打算先买些食物路上吃。然而当他点完餐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还是那身一成不变的黑色运动装，凌云起不管到哪，都喜欢穿着这套衣服，哪怕是炎热的夏季。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次凌云起的对面，还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人年纪看上去莫约三十多岁，他穿着一身整洁的浅灰色西装，雪白的衬衣领子挺括，配有一条银色领带。 他长得很好看，留着一头微微卷曲的长发，而那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这样气质干练，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优雅的人，不管出现在哪里，都会让人忍不住多瞧上几眼。 此时，他正面带笑容的和凌云起说着什么，当男人的目光不经意的扫到简清和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小简，你来啦！”凌云起顺着对方的目光回过头，看到了简清和后，当即招呼他过来坐：“抱歉啊，刚才谈事情忘了看手机了。正好，我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呢。” “没事。”简清和放下餐盘，看着对面那名穿着西服的男子，小声询问凌云起：“老板，这位是……” “哦哦，忘了给你介绍了。他就是我们经常提到的老洛。”凌云起一边吃着包子，不以为意的说道。 而那名男子礼貌的笑了笑，接着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洛天虞，北新市异兽情报局副局长。你叫清和是吧，阿凌已经跟我说过你的事情了。” “您好。” 简清和伸出手回应了对方，二人落座后，洛天虞的目光依旧没有从简清和身上挪开。他的眉眼弯弯的，脸上似乎无时无刻不带着笑意，但他的目光从人身上扫过的时候，却总能感觉他在探查着什么，那双眼睛，似乎可以看透一切。 虽然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可被人一直这样直勾勾的看着，还是有些不自在。简清和只觉得双颊微微发烫，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本就不擅长与人交流，更何况洛天虞的身份如此特殊。此时的他双手置于膝前，腰杆撑的笔挺，乖巧的像个听课的学生。 凌云起端起豆浆喝了一大口，方才注意到简清和的局促，随即开口道：“你老这样色眯眯盯着人家做什么？小简，别理他，赶紧吃，一会儿就要检票了。” “瞧你这话说的。”洛天虞笑着摸了摸鼻尖，继而开口道：“在此之前，我也从未听说有人类可以不受灵系妖兽的影响，无法被抹除修改记忆的情况。今天第一次见，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番，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那这里先跟你说声抱歉。” “没关系的。”简清和微微点了点头。 “有关你的遭遇，刚刚我们还在谈这个事情。”洛天虞说道：“我回去翻查过记录，但不幸的是，关于当年车祸的案宗以及一切资料都已经被销毁了。” “怎么会这样？”简清和有些意外。 “这件事说来话长。”洛天虞敛去笑容，正色道：“十五年前主要负责这件案子的不是别人，正是秦泽局长。不光如此，我还查到，当年和这起案件有关的几个调查员，在之后的几个月内纷纷离奇死亡，关于车祸案，竟是没有一个知情者幸存于世。” 他说完后，简清和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凌云起一改先前懒散的模样，也难得认真了起来：“秦泽?那家伙不是莫名其妙的失踪很久了吗？当年他消失后，北新市情报局里的案宗也悉数被毁。当时这个事情闹得很大，把上面那些老东西们都惊动了。怎么，你突然提到了他？” 凌云起话锋一转，眼神也沉了下来：“不对，没记错的话，秦泽失踪的时候……” 正好是十五年前，也正是简清和父母遇害的那一年。 ------------ 第六章 失踪的局长（感谢飞山流雪二十万赏！） 洛天虞肃穆的点了点头：“秦局长当年外出查案，自那以后，我们便再也没有了他的音讯。至于他究竟去了哪里，要做些什么，这些事情他都没有告诉任何人。如今看来，这一切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案卷被销毁、调查员的死亡以及局长的失踪……这一切的背后，必定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他说着，目光再次落在了简清和的身上。 “清和当年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他也是受害者。”这时，凌云起忽然插话：“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也反复确认过了，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人类，什么都不知道。” “你放心，我不会带他回去的。”洛天虞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解释道：“情报局并不安全，就让他先待在你身边吧，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你的意思是……”凌云起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情报局里有内奸？” “是的。我甚至怀疑，不止是北新市，其他分部里也潜伏着研究所的内应。”洛天虞冷笑道。 凌云起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千百年来，自己从不过问那三大机构的事情，而洛天虞也几乎从未跟自己提起过这件事。 洛天虞见他一脸震惊，叹了口气，将埋藏在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这些年，研究所那边的小动作越来越多，关于他们拿妖兽跟变异者做实验的说法似乎也并非空穴来风。可惜的是，我们暂时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交流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会轻易插手。如今我确信，他们早已派人潜入了我们的组织，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把此次的案件悄悄委托给你。若是被他们先一步找到南昆山上那只强大的妖物，后果不堪设想。” “秦泽的失踪是他们干的？”凌云起忽然想到了什么。若是没有他的牵制与干扰，在交流会手伸不到的地方，研究所便可以无所顾忌了。 而北新市局长秦泽，好歹也是水系妖兽里顶尖的强者。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他，这样的人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其中符合条件的，除去交流会，也只有UMA研究所里的那几个人可以做到。 “不清楚，但他们绝对脱不了干系。”洛天虞眼眶微红：“秦局长失踪以后，局里上下乱成一团，虽然这些年在大家的努力下，我们暂时稳住了脚。可毕竟情报局元气大伤，加上群龙无首，在很多事情上我们人微言轻，让研究所那边占尽了好处。光这些年里，被他们抢先拘去的妖兽便已经不计其数……没有保护好同族，我有很大的责任。” “这不能怪你。” 凌云起说道：“本来前几年我听人说，上头认为秦泽叛逃，有意让你接手成为正式的负责人，但被你给拒绝了。再说，这秦泽失踪前还将大批卷宗尽数销毁，损失了如此多的情报，对你们本身来说已经是一个重大打击了。这十几年你一边收拾之前的烂摊子，重建情报网，一边寻找他的下落，已经是分身乏术了。再加上还有研究所的内奸潜伏在局里搞事，你一个人怎么斗得过他们？” “秦局长于我有恩，对我来说亦兄亦父，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应我，帮助我。我始终坚信，他没有叛逃！那些案卷，一定不是被他销毁的。就算他真的已经不幸遇害了，我也要为他证明自身的清白。” 洛天虞攥紧了双拳，肩膀也微微颤抖了起来：“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情。可是越查下去，我就感觉有一股看不见的势力在暗中阻拦，每当我查到关键的地方，线索就中断了。要么是线索遗失，要么就是关键证人死亡……所以，那内奸必定就在我身边。但说来惭愧，迄今为止，我还是无法确定他的身份。直到，你跟我提到了清和。” 洛天虞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照片，递到了简清和面前：“这个人，你认识吗？” 简清和接过照片，在看到那上面的男人的脸的瞬间，他的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记忆也如同跑马灯，逐渐浮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我记得他。”简清和脱口而出。 那是十一月初，天气已经转冷。那天，自己回到家的时候，看到奶奶正在家里招待一名客人。来人穿着一袭黑色风衣，配着白色的针织围巾，年纪四十多岁，看上去慈眉善目，很是亲切。 他说自己是父亲的朋友，听闻简家的遭遇后感到很是遗憾，特意上门探望。 而简清和记得很清楚，那个男人，就是照片上的人。 “果然是局长。”洛天虞闻言，不由激动了起来：“他有跟你说了，或者做了些什么吗？” 简清和垂着眸子，轻声道：“他安慰了我，当奶奶去厨房做饭的时候，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那个时候，我觉得身体暖洋洋的，意识也愈发沉重。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就那么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奶奶说那个叔叔留下了一笔钱，然后悄悄的离开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记得清和的父母是十月份出的事故吧？秦泽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凌云起开口道。 “当年立冬前三日。”洛天虞沉声道：“时间对上了。” 简清和的出现，再次将一切指向了十五年前。而他，也是目前为止和秦泽接触过的人里唯一的幸存者。 秦局长失踪前，果然是去调查关于清和的案子了。 在那以后没多久，他便销毁了档案，至此音信全无。 而他的失踪引起了大乱，与之相比，车祸案自然也被众人所忽略。否则，早在当年，遇到简清和这种特殊的情况，异兽情报局必定不会坐视不管。 “秦局长是个好人。”简清和忽然开口道：“他应该是第一个发现我身上有不对劲的人。可是，他并没有要抓我回去，或者抹杀我的打算。” “那些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要总是把伤口撕开给别人看，除了会让自己更加难过以外，什么都得不到。你的父母并没有离去，他们还在天上看着你，陪伴着你。从今以后，清和你一定要勇敢，要热爱生活，带着他们的那一份，继续活下去。” 脑海中再次响起了对方亲切的声音，简清和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自古以来，妖族极度厌恶人类。对于大部分妖而言，人类都是我们最大的敌人。秦泽他虽然是异兽情报局局长，但却有着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他处事公正不阿，待人亲切谦逊，一直主张人族妖族和平共处。” 洛天虞也清楚，恐怕简清和能安然无恙的生存到现在，正是因为秦泽在失踪前抹除了相关档案，暗中保护了他。 ------------ 第七章 梦魇（感谢快乐风男的好朋友劫万赏！） “所以说，如果研究会真的在背地里搞那些试验，那么秦泽的存在，就是他们最大的阻碍。” 凌云起沉声道：“假设当年研究会要对秦泽下手，正好赶上他外出调查清和一家的案子的时间。他们谋害了秦泽，顺手销毁了大部分档案，重创了情报局，并且伪造了他叛逃的假象。在铲除了这么一个棘手的人后，如今才能肆无忌惮的开展他们的计划。” “他们这么做，无非是忌惮妖族的实力。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平等共存，还不是想把我们尽数歼灭。”洛天虞无奈道。 凌云起冷笑：“这些人类可真有野心。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没变过。”简清和见他眼底戾气颇重，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不过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最近，研究所那边的动静不小，全国各地发生了好几起妖兽作祟案，一切蛛丝马迹都指向了那边，交流会最近也开始注意到他们了。” 洛天虞咬牙道：“总而言之，这件事我会继续查下去。如果真的是他们害死了秦局长，就算拼上我这条命，我也一定要那些人付出代价！” “老洛，冷静些。秦泽他，说不定还没有死。”凌云起看着简清和，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我都能感觉的到，清和身上散发着与他人不同的气息。这样的香饽饽，若是无人守护，是决计不可能活到现在的。” “你的意思是……”洛天虞眉头一紧，忽然一把抓住了简清和的胳膊，闭目凝神，表情很是严肃。 “稍安勿躁。”凌云起拍了拍简清和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一些。 过了几秒，洛天虞猛地睁开眼，脸上也流露出了惊喜之色：“秦局他，曾经在清和身上设下了封印？” “是的。”凌云起点了点头。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就在前几天，他在简清和身上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秘密。而这，也是他今天把洛天虞叫出来的主要原因。 若非那天对方受伤，流出的鲜血气味引起了自己的注意，否则在平日里，只要不是近距离接触，是很难察觉到简清和的特殊的。 “恐怕正是因为秦泽设法隐匿了清和身上的气息，他才能平安的长大，不受妖物侵袭。而据我所知，这样的咒术，若是施法之人早已遇害，也维持不了多久。可如今十五年过去了，压制他的封印虽然已经减弱了些许，但依旧还在。这也足以证明，秦泽他还活着！” 凌云起说完后，洛天虞的脸上也再次绽放出了神采。 “现在情况我也清楚了，既然情报局里的人不能完全信任，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直接找我就行。当然，钱还是要给的啊。”凌云起话锋一转，笑的颇为狡黠。 “报酬都好说。听莫奇说，现在你事务所扩张，又招了新的助理，手头肯定也比以前更紧俏了。”得知秦泽极有可能幸存的消息后，洛天虞也不由为之振奋了起来。 “那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两边都能获取最大的利益不是？说正经的啊，那件事我还是要请你继续帮忙，虽然有些困难……” “我明白，这本来就是我们分内的工作。只不过因为两边斗争的关系，影响到了其他人。”凌云起还没说完，便被洛天虞打断了。 他转头看着简清和，微笑道：“关于当年杀害你父母的独眼蛇妖的线索，我一定会尽力帮你寻找的。届时一旦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 “麻烦您了。”简清和闻言，连忙道谢。 “应该的，难得见云起和其他人这么聊得来。他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他说着，抬手看了看表，径直站起了身。 “好了，时间不早了，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这次的案件较为特殊，我已经派了信得过的调查员去协助你们。到时候，他会主动联系你们，配合你们一起行动。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朝二人打了招呼后，洛天虞便匆匆离开了。 “慢走。” 简清和安静的目送着他走出餐厅，心里还在思考着关于之前的事情，却忽然被凌云起的一声：“张嘴，啊——”打断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爱吃饭呢。看你这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当老板的剥削压榨你呢。” 将最后一个包子塞到了对方嘴里，凌云起擦了擦手。 简清和愣愣的将包子从嘴里拿了出来，咬了一口，又犹豫了几秒，随后问道：“秦泽局长，真的在我身上设下了封印吗？” “是啊。”凌云起一边吃，一边说道：“设下封印之人的道行极高，而且也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或是通过什么法器，才能将封印设的如此精妙。若不是我反复试探了许久，也无法确定它的存在。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如今这世上也没几个人，秦泽便是其一。不过你放心，封印本身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若不是有它压制着，可能你在遇到我们之前，就被其他妖兽循着香味找到并且吃掉了。” “我知道。”简清和看着自己的双手，目光很是迷茫：“可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封印解除的话，又会怎么样？其实，当初那只蛇妖，就是单纯冲着我来的对吗？如果不是我，我的父母或许……” 面对他的疑惑，凌云起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摸了摸简清和的脑袋，打断了他：“好了，你也别乱想了。那妖兽破坏规矩在先，食人作祟，又与你有何干系呢？总之，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真相错综复杂，远不是我们现在能弄明白的。老洛这人办事还算靠谱，相信他就完事了。马上检票了，走吧。” “嗯。”简清和再也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背起包，跟他一同离开了早餐店。 这个时间段正值暑期旅游旺季，火车上的人并不算少。 将行李塞好落座，列车启动后，凌云起注意到，简清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沉郁。他时不时看着窗外以及四周的座位，尽管言行举止还是一如既往的拘谨，但少年眼底的新奇却是隐藏不住的。 一直以来，清和给人的印象都是他有着超越本身年龄的成熟，可如今这个样子，却多了一份原本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天真。 慈父心理作祟，凌云起不禁感到有些好笑的问道：“你没坐过火车吗？” “以前去城里走亲戚，奶奶带我坐过两次。不过那时候跟现在这个是没法比的，科技进步的真快啊。”简清和认真的研究着座位旁的按钮，那钻研的模样令凌云起感觉有些心酸。 他看着对方，开口道：“来，咱们换个座位，你靠着窗。” 见简清和有些迟疑，他笑道：“我缺觉，一会儿就直接睡了，坐哪都一样。” “那好。”简清和点了点头，和他交换了位置。 “按着这个，可以调节座位。你看自己怎么舒服怎么弄。” 在替对方调整座位的时候，简清和始终盯着窗外，夏日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一扫先前的阴霾，那双眼睛也显得愈发神采飞扬。 “还真是个孩子。”凌云起笑着摇了摇头，带上了运动衫上的连衣帽，双手抱臂躺了下来。他将帽檐拉低，对这一旁道：“我先睡啦，快到之前喊我。” 说罢，凌云起打了个呵欠，闭上了双眼。 列车轰鸣，耳边的声响很快便化作一阵呼啸的疾风。 风里夹杂着刀枪剑戟的碰撞声，还有无数凄惨的哭嚎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喧闹的废墟之上，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心口像有什么填着，压着，箍着，紧紧地连气也不能喘。 耳朵里嗡地一声低鸣，凌云起只觉得全身仿佛微尘似地炸裂散开，意识游离在黑暗之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感应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等他睁开眼，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屠戮还在继续。空气中布满了血的味道，脚下的土地也早已被染成了一片暗红。鲜血在自己的脚下流淌，渐渐汇聚成一条血河，染红了整片江海。整个世界仿佛在颤抖，山崩地裂，海沸江翻。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面前化为乌有。他们的眼中皆是不可置信的震惊，似乎有话想说，但在下一秒，却纷纷肢体崩裂，躯干在一道道银光下支离破碎。 沾满鲜血的手，锋利的牙齿，迫不及待地将那一具具身体撕碎。 暗红色的血顺着刀身流淌，而那散发着森然冷光的刀身上，却赫然映照着一双猩红的眼睛。 在杀戮的人，是自己。 脑中早已失去了理性，他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失控似的去满足自己杀戮的欲望。 停下……快停下…… 凌云起的胸口激烈的起伏着，呼吸也愈发粗重。 “背信弃义，投靠人族。连自己的手足同胞都不放过，天帝为何要护着他？” “他早就背叛了我们，他为人族效力！” “他是叛徒！” “杀了他，杀了他！” 凌云起痛苦的抱着头，脑海翻转昏旋，耳边不断回响那些愤怒的呼喊和幽灵之音，面前站着一圈圈如尘烟般的膝胧鬼影。 “不是的，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我没有！！！！”他发疯似的挥舞着双臂，想要将那些鬼影驱逐，然而换来的，却只有众人无情的嘲笑和讥讽。 “我呸，什么堂堂四凶神之首？此等妖邪不得不除！” “你的双手沾满了同族的鲜血，你还有什么颜面面对其他族人！” 鬼影们的笑声越来越大，形象也越来越清晰。凌云起分明看见，他们一个个浑身鲜血，眼睛的位置上只剩下两个黑漆漆的血洞。 伴随着那骇人的笑声，一行血泪顺着他们的眼角留下，每一个人哭着，笑着，朝他走来，叫嚣着要他偿命。 “啊啊！！！！！” 当他再次睁开眼，黑暗与冤魂都已经悉数散去。 原来，自己又做了那个梦。 ------------ 第八章 卫崇明（感谢剑君霄潇万赏！） “你没事吧？”简清和在刚才就注意到了，原本已经睡着的凌云起有些不对劲。沉睡时，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口中不断呢喃着只字片语，身体也颤抖的很厉害。 凌云起并没有回答他，他坐起身，怔怔的盯着脚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吸非常粗重。简清和第一次见到凌云起露出这样恐惧的表情：此时对方双手哆嗦着抱着胸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是，他从包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后递给了对方。 缓了几秒后，凌云起才接过水，一口饮下后，勉强挤出了个笑容，有气无力的对他说了声谢谢。 “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简清和拉下窗帘，担忧道：“你的脸色很不好。” “不了，闭上眼……又会看到那些不好的东西。”凌云起虚脱般的靠在了座椅上，轻声道：“不用担心，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你陪我聊聊天吧，我现在脑子很乱，需要转移注意力。” 简清和闻言，踌躇了半天。他根本不擅长这些，可如今见凌云起状态不佳，他绞尽脑汁想了想，才磕磕绊绊的开口询问道：“妖……也会做梦吗？” 这么幼稚的问题一问出口，凌云起也笑了。他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你是不是傻，我说了，妖族跟人类，其实没什么区别。” “哦。”简清和木讷的摸了摸脑门，眉头紧蹙，看上去似乎在苦恼下一个问题问什么。 凌云起无奈的叹了口气，几乎没动脑子的脱口而出道：“大家相处了一个多月了，你就不想问问，我的真身是什么吗？” “那你是什么？”简清和将矿泉水拧好放回包里，顺着他的意思问了下去。 其实早在之前，莫奇也曾问过他类似的问题。 她告诉简清和，即便自己与凌云起相处了近千年，却也从未见他显露过原型。 “老板虽然抠门，但他真的很强。强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维持着人类形态战斗，却从未败下过阵，还有他的那把刀，看上去似乎也是某种极品灵器。要知道几千年前，但凡实力强劲的妖族都已经被封印了，难道你不好奇他的身份吗？” 莫奇摇着尾巴，对他说道：“每次我问他，他都会转移话题，要么就是随便说几句敷衍我，而我又打不过他，真是不甘心。清和，要不你找个机会问问那家伙，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线索？我感觉他挺信任你的。” “他不想说的话，就不要勉强他了。”简清和摇了摇头。 凌云起，似乎对自己的身份很是介怀。 “额……” 果不其然，凌云起愣住了。刚刚他说话没有过脑子，反而挖了个坑把自己难住了。 似乎看穿了他那一瞬间的犹豫，简清和从包里掏出了一包薯片，拆开递到了他的手里：“吃点东西吧，再有半小时左右，就要到了。” “别说我还真有点饿了，可能早上没吃饱吧。”凌云起见他似乎并不好奇，也顺着下了台阶，吃起了对方给的零食。二人一路无话，简清和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对于从未远足过的他来说，这次的外出，是从未有过的新鲜体验。而凌云起也一反常态，始终安静的坐在原位，似乎在想些什么。 列车到站，二人终于到达了南昆山所在的成州市。下车后，凌云起又恢复了以往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 因为本身就是旅游景点的缘故，火车站周边就有直达云水村的巴士。凌云起买了票，上车后，他们才发现如今正值旅游旺季，和他们一样去云水村的游客不在少数。 路上，凌云起跟周围的人打听了一些关于度假村以及周围景点的事情，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的说辞吸引了他的注意。 “对了，哥，你不是说你们公司每年都会去云水村组织团建吗？那村子附近环境如何？真的安全吗？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事故，比如游客失踪、死亡之类的事情……” 凌云起问完后，当即补充了一句：“我想和朋友去玩漂流，但又怕那山野老林比较危险，咱们出来旅行，肯定安全最重要，是吧。” “这是当然，兄弟你就放心玩吧。”男人乐呵呵的说道：“那边景区有国家安全认证，每年还有定期检查，购票前还会给游客购买保险，既安全又刺激，我们每次去那都会玩一次的。至于你说的事故……或许有，但我还真没怎么听说过。” “这种景区很正常吧，每年各地不都有新闻说什么游客被困深山吗？”一旁的年轻女子插话道：“总之山里肯定有危险，不要乱跑就行了。漂流对我来说还是不太安全，我只对那里的温泉感兴趣。” “南昆山可不止漂流跟温泉出名。”女子话音刚落，不远处，一名背着包，刚走上车的年轻男子忽然开了口。而他一说话，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小哥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几个年轻女孩的注意力瞬间便被他所吸引。男子穿着一件鲜红色的卫衣，染着一头浅棕的发色，五官俊美，面带笑意，左耳佩戴的闪亮的钻石耳钉更是为他的阳光帅气增添了一丝不羁。 “好帅啊，他会不会是什么明星啊！” “还真有可能哦，要不要去加个微信……” 听着周围几个女孩的窃窃私语的拿出了手机，凌云起无奈的笑了笑，戴上了耳机，准备小憩一会。可下一秒，男子的话却将他的注意吸引了回来。 “那山里的雾灵湖，也是有说法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有关水怪的传说。”男子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却穿过了人群，径直落在了凌云起二人身上。 “这年头，哪来的怪物，不过是一些人故弄玄虚的噱头，骗骗小姑娘还差不多。” “是啊，现在网上这种视频多的去了。不过如今网络发达，发出去没多久就被专家辟谣了。这要是在过去，走近科学三集起步。” 对于他的说法，许多人不以为意，眼看着即将发车，男子走到了凌云起身边，将行李放在了置物架上后，坐在了他和简清和的后排，和几个年轻的女孩攀谈了起来。 然而此时，凌云起却正襟危坐，一旁的简清和也微微侧脸，望向了那名红衣男子。 他口中提到的雾灵湖，正是先前徐成目睹怪物出没的地方。 凌云起扭头望向了身后，而那人却忽然起身，带着春风般的微笑，递来了一条口香糖。他俯下身子，凑到了凌云起耳边，小声道：“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卫崇明，是洛局派来协助你们的调查员。” ------------ 第九章 抵达云水村（感谢草莓味咕咕鸡万赏！） 一路上，那个叫卫崇明的身边始终围绕着不少女孩，因此，凌云起也一直找不到机会与他交流有关南昆山水怪的事情。 “到底是来泡妞，还是查案的？我就没见过他这样不着调的家伙，老洛行不行啊，介绍这么个人来配合我们工作。”凌云起小声抱怨道。 一旁的简清和看着手里的书，听着身后传来的欢声笑语，不禁开口道：“确实，在我的认知里，调查员应该是一个低调的职业，存在感越低越好。可他的出现，无论在哪，都太过于引人注目了。” “可不是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恨不得所有人都注意到自己。”凌云起瞥了一眼身后跟女孩子们侃侃而谈的卫崇明，对他说道：“我看到了地方以后，咱们还是继续装作不认识他比较好。让他一个人去骚，最好把其他人的注意全都吸引过去，这样我们行动起来也方便些。你觉得呢？” “都听你的。”简清和并没有异议，对他而言，凌云起是这方面的专家，自己作为一个助理，只要跟着他一起行动，争取不拖后腿就好。他将手里的书合上塞进包内，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眼睛，对一旁的凌云起说道：“老板，路途颠簸，我有些累了。大概还有两个小时才到目的地，所以我想先休息一下，养足精神。” “你不用跟我请示啊，累了就睡吧。” “路上不会有事吧？如果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喊我。”毕竟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工作，简清和似乎有些紧张。 “没事，休息吧。” 这一刻，凌云起的虚荣心可以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直以来，他都是单枪匹马作战，即便是查案，也都是他自己行动。如今，身边多了个言听计从的小跟班，这种感觉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爽。 两个小时过的很快，沿途大巴内的氛围也还算不错，车子驶进深山后，旅客们的注意力便被周围的美景所吸引了。道路一旁幽深的峡谷之中，升腾着氤氲的山气，山腰盘旋的栈道，如缕缕飘带一般，精致而婉约地绘成了一副山水画卷。 远处群山相连，一座座山高耸入云，好似一条盘伏着沉眠的巨龙。 凌云起侧过头，透过窗户望向了外面。他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透过那几缕乳白色的雾，在一座尤为高耸，被雾霭环绕的山顶之上，他隐约看到了一抹不寻常的黑色气息。 “看来是只大妖呢，两天前留下的妖气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散去。” 卫崇明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他双手撑在二人头顶的座椅靠背上，看着下方睡着的简清和，对凌云起笑了笑：“听洛局说，你请了个人类当助手？” “是又如何？”凌云起头也不抬的看着窗外，似乎并不想搭理对方。 “你确定要带着这位小朋友一起参加这么危险的行动吗？”卫崇明弯着腰，将脑袋探的很低，几乎都快贴到简清和的头顶了。 他一边打量着对方，忍不住咋舌：“他闻起来好香啊。那个村子危机四伏，不好好看着的话，当心他被别的妖从你眼皮子底下抓走哦。” “滚一边去。”凌云起一只手抓着卫崇明的脑袋，将他推离了简清和周围。 “别这么暴躁啊，我这不是好心提醒你吗！”卫崇明一边整理着发型，瞥了一眼对方道：“你也看到了，雾灵湖里的那东西并非寻常妖兽，而那云水村里也暗藏玄机。这深山不比都市，是妖邪之物最佳的栖息之所，像他这样的香饽饽主动送上门，只怕不是被那些伪装成村民的妖兽盯上，当做最好的贡品献祭，就是被它们私下哄抢着吃干净了。” “你拿我当摆设吗？我敢带他来，自然有信心护得住他。倒是你，下车以后离我们远一些，没什么必要就别联系了。” “可是洛局说让我暗中协助你们调查……” “你家洛局也说了是暗中，瞧瞧你这骚包劲，走到哪都是焦点。” “你……” “你什么你，穿的跟个花孔雀似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参加选秀节目的。咱不是一个路子的，我也不习惯跟别人合作，你有多远走多远。”凌云起说完后，便摆出了一副闭目养神的姿态。 听完他说完后，卫崇明反而笑了笑，也不知道有没有没把凌云起的话放在心里，乐呵呵的坐回了原位。 而另一边，简清和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他背过身靠着窗，怔怔的盯着外面绿色的林海发呆。 他并非没听到刚才卫崇明对凌云起说的话。卫崇明说的并不错，在这次任务里，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相反地，还会成为凌云起的累赘。 他知道自己要跟来有些不自量力，但在徐成的描述中，雾灵湖里的那只妖，极有可能是一条巨蛇。 为了追查杀害父母的凶手，了解更多关于蛇族的事情，简清和执意要参加这次的调查任务。虽然凌云起什么都没说，可自己的确会给他添麻烦。 一想到这里，简清和的心情愈发复杂了起来。 大巴在山脚下的村口停了下来，一车的游客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收拾好了行李便纷纷下了车。 “小简，醒醒，咱们到地方了。”凌云起站起身，将二人的背包从架子上拿了下来，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简清和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朝他们微笑摆手的卫崇明。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凌云起制止了：“这家伙吊儿郎当的，看起来比我还不靠谱，不必理他，我们先去找地方落脚。” 从车上下来以后，凌云起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这深山的空气远比城市清新的多，村庄的南面被连绵的群山所包围，半山腰有着一层层绿色的梯田，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锃亮的光芒，也将整座山堆砌的如同一座宝塔。 山脚下的百余户的人家都笼罩在绿色的台阶下，远远望去，白墙灰瓦，绿树成荫，炊烟袅袅，还有小溪环绕村子而过。 山林与云海，梯台与乡舍，夯土与青瓦，无需多余装饰，便能展现出乡村独有的美感。而山间一户户承载着地道山民生活的百年老宅，却并未在建设与发展中被破坏，依旧保留着最原始的古朴。 不得不说，这云水村的环境确实很优美。可这样看似世外桃源的美景之下，却隐藏着暗流汹涌的危机。 二人并没有在村子里闲逛，而是根据徐成先前描述的位置，直奔那家有问题的民宿。经过层叠交错的农田，沿着小路向前行走，莫约半小时后，凌云起抬头，指着不远处山坡上一幢风格与周围农户截然不同的庞大建筑，开口道：“就是那里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山脚下那灰青色的暗影里，有一座巨大的古宅。走近一看，宅子四周的夯土老房子早已被拆除，原始地块呈台阶状，一路延伸至坡顶。宅子两侧有一片茂密的竹林，多节的竹根从墙垣间垂下，民宿大门敞开，竹门边有一块造型古怪的石像，乍一看仿佛一位凝神闭目的僧人，可细细看去，却又不像了。 沿着台阶拾级而上，他们来到了门口。石头上用隶书刻着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正是“听云”。 ------------ 第十章 怨气（感谢能酱万赏！） “哇，这家民宿跟网上说的一样，超棒的！”此时，有两个年轻女孩背着包，兴奋地交流着，走进了院子里，而简清和站在门口，盯着那石碑，似乎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凌云起询问道。 “没事。”简清和摇了摇头，欲言又止。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开了口：“这家民宿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看着院子里那条由碎石铺成的幽深的小路，路的尽头，则是一座土木结构的平顶建筑。那幢建筑本身静静的伫立着，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吸引力。 不知为何，简清和的内心忽然感到有些慌乱。 凌云起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他转身环顾四周，眼底再次浮现出一抹深红。在他的眼中，村庄还是先前那个朴素的村庄，可身后的建筑周遭，却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青色的气息。不过，那并不是妖气。 “清和，之前给你的那个香囊，收好了吗？”进门前，凌云起问道。 “嗯，我一直随身携带着。”简清和点了点头。 “那好，从现在起，你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千万别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凌云起说道：“这家民宿里，隐藏着很大的古怪。” 沿着石径穿过前厅，二人来到了负责办理入住的接待处。由于院内院外有大片竹林，林隐蔽日，因此院内的光线稍显灰暗了些，也更为这个宅子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 脚下的石子路周围铺着洁白细软的沙子，古典明朗两相宜。长廊左右两侧各自隔着一个紫檀架子的屏风，从这里绕过去，便是通往民宿内的住宿区。 当中是穿堂，大厅两侧的抹灰木架与柱式装饰无一不透露着典雅，两旁还摆放着盆栽与鲜花装饰，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前台，两名穿着深色工作服，姿容秀丽的少女面带微笑，操着标准的普通话，对二人表示了欢迎。 显然，这家民宿并不是当地村民所建造的。 “欢迎来到听云民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前台小姐热情的询问道。 “我们要住宿，一个标准间就行。”凌云起说道。 二人出示了相关证件，在同伴替他们登记入住的时候，另一人则笑着对二人说道：“现在正好是午餐时间，咱们餐厅内也为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准备了丰盛的午餐，一会儿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带您过去。” “先生，这是您的房卡。”前台小姐伸出手，指向左侧的长廊，对他们说道：“从那边直走，右拐第三间便是。” “好的，谢谢。”凌云起收起证件，一脸新奇的四处打量着大厅，感叹道：“没想到在这样古朴的村庄里，还有如此精妙的建筑。这家民宿的老板也是大手笔，有这样的财力跟审美，应该不是村里的人吧。” “您说的没错。”前台说道：“几年前当地政府扶持，鼓励云水村发展旅游业。而听云民宿的创办者马思承先生独具慧眼，选择了这南昆山脚下的这栋废弃百年的古宅，对它进行了装修和改造，又美化了周围的环境，才有了如今的样子。” “原来如此。”凌云起暗自记下了对方的名字，也没有过多追问，便带着简清和离开了。走廊的地上铺着拼花地板，墙上则镶嵌着工艺精致的护墙板以及山水画。 “果真大手笔。能在这山野老林里建造这样一家民宿，也不知道这个姓马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凌云起拿出房卡，打开了1121房间的大门。 屋内收拾的十分整洁，装修也很现代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植物花草淡淡的清香，地上则铺着灰色的暗花地毯。房间的面积莫约三十平左右，中央摆放着两张床，还有独立的卫生间。拉开窗帘，便能透过落地窗俯瞰外面绚丽多姿的景色。 凌云起一屁股坐在了窗边的编织藤吊椅上，惬意的伸直了腿：“抛开别的不说，要不是有案子在身，这一趟旅行的体验还是不错的。”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简清和将他进门后随手扔在地上的背包捡了起来，又把二人的行李简单归置了一番，随后才询问凌云起。 对方还没有开口，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简清和打开门，看到一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面带微笑，对他说道：“两位先生，现在需要我带你们去餐厅吗？” 凌云起闻言立刻起身，打着呵欠来到门口，一脸倦容道：“我觉得有些累了，暂时懒得过去了。请问你们这里可以送餐上门吗？随便给我们弄点吃的就行。” 将对方打发走后，凌云起关上门，直接倒在了床上。 他抱着枕头，对简清和说道：“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我累了，先躺一会儿。” 他刚才的疲惫似乎并不是完全装出来的，在说完这些后，凌云起闭上了眼睛，很快便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鼾声。 简清和知道他休息的并不好，因此也不再追问，而是走到了窗边，安静地看起了书。 莫约过了十多分钟，一阵敲门声再次打破了屋内的安静。服务员推着车，将午餐送到了二人所在的房间。被食物的香味所吸引，原本睡的正香的凌云起也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的伸着懒腰坐了起来。 “好香啊，让我康康有哪些好吃的。”接过简清和递来的餐具，凌云起摩拳擦掌的走到了桌前。午餐还算丰盛，两荤两素，还有两碗的鱼汤。 夹起一块红烧肉塞入口中，他又迫不及待的将筷子伸向了另一边的菜。 不同于凌云起，简清和则走进了卫生间，将手洗干净后才坐回了原位。凌云起吃的满嘴流油心满意足，简清和微笑，将那只装着汤的碗推到他面前，轻声道：“先喝点汤，这样比较健康。” “哦哦。” 凌云起没多想，端起了碗。鱼汤呈奶白色，炖的相当鲜美，表面还点缀着一些绿色的葱花，光是看着，便令人食指大动。可当他饮下第一口时，凌云起的表情就变了。 简清和手里的碗沿刚接触到唇边，便被凌云起阻止了：“不要喝。” 看着手中那碗奶白的鱼汤，简清和面露不解。 凌云起用筷子从碗里捞出一块鱼肉，凑到鼻子下方闻了闻，随后又嫌恶的将它丢回了碗里。 “怎么了？”简清和问道：“这些饭菜有问题？” “饭菜还好，问题出在这碗汤上。”凌云起说道：“这鱼肉里蕴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不是妖气，而是怨气。” 风水术，以气为万物本源。气有生气、死气、阳气、煞气等等。 “所谓怨气，便是人死前心中郁气难结所产生的情绪。更有甚者，若是受害人死前极为痛苦，怨气滔天，那么他的意识还能完整地保留在这个世上，甚至还能幻化出各种形态。而这个，就是你们人类口中所说的……灵。”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东西吗？”简清和眼中一动。 “自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三界中，除了人族、妖族以外，也有其他山精异兽，魑魅魍魉。不知道，不代表它们不存在。不过与妖相比，大多数鬼魅的能力不强，它们并没有实体，只能干扰影响周围的磁场，无法对其他人类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对我们来说更是不足为惧。必要时，除祟师也会出手解决它们。” 凌云起知道他在想什么，继而补充道：“当然，不是所有人死后都会保留自身意识的。除非生前有极大的执念或是悲惨的遭遇，否则大多数人死后，灵识都会渐渐消散的。你要是感兴趣，以后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简清和点了点头，心中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感到太意外。 ------------ 第十一章 上山（感谢阿布两万赏！） “言归正传，鱼只是普通的河鱼，之所以会受到怨气的侵染，原因很简单：它们生存的环境本身有很大的问题。如今看来，这鱼八成是从雾灵湖里捞出来的。” 凌云起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村口熙熙攘攘的游客：“难怪会选在这里，每天都有这么多新鲜的食物送上门，定期随便从里面挑几个，完全不用发愁。” “你说雾灵湖里有怨气，而怨气的形成条件又那么严苛。可那些人在昏迷的时候被他们从瀑布上方抛入潭中，不是早就溺死了吗？”简清和蹙眉。 凌云起看着他，神色平静：“有一种植物，叫做沙棠。” 山海经有记载，其状如棠，黄华赤实，其味如李而无核，名曰沙棠；可以御水，食之使人不溺。 这种果实的功效便是避水，人如果吃了它，就能漂浮于水面而不沉。所以徐成目睹的场景也并非偶然，两个女孩在被献祭之前，已经服下了沙棠。 “就像人类追求食物品质的新鲜一样，妖兽亦是如此。也就是说，所有祭品在被那怪物吃掉的时候，都是活着的。因为活着，所以当他们被撕咬、吞噬的时候，才会在疼痛与恐惧的催生下，产生怨气。”凌云起的话如同锋利的尖锥，狠狠刺在了简清和的心头。 “蔬菜和肉类倒没什么问题，但这里的河鲜，就不要吃了。怨气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虽然这一点点还不足以致命，但时间久了，人的健康也会遭到蚕食，甚至影响寿命。” 凌云起见他一脸担忧，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至于这里的村民，在来的路上我仔细观察过，他们的生活用水大多来源于村子附近的河流，因此受到的影响相对小一些。但雾灵湖毕竟是源头，长此以往，要是一直这么放任下去，这村子里的人迟早会受到怨气的侵染。” 说完，他将那两碗汤倒进了马桶，又坐回了桌前，继续吃起了其他食物：“这家民宿里必定还隐藏着其他秘密，我也没想到，那些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既然这样，下午咱们先去山上瞧瞧吧。我倒要见识一下，那里究竟还有什么其他古怪。” “嗯。”简清和本就不算饿，听凌云起说完后，更是没了胃口。他象征性的吃了几口蔬菜，随后就再也没有动筷子了。 吃完午饭，二人简单带了些东西，便离开了民宿，朝着南昆山出发了。白天上山的游客很多，还有不少冲着当地特色去的。 凌云起跟简清和随着其他游客来到了景点附近，二人并没有参加漂流活动，而是在沿岸附近转悠了一圈。 将裤腿撩起，凌云起走到了一处水势较低的河滩边缘，伸出手在水里拨撩了一番。 当然，他的这一举动和附近烧烤、玩水的游客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因此也不会太引人注意。他站了莫约十多分钟，方才发现水中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黑色气息飘过，但很快便消失了。这转瞬即逝的变化并没有逃过他的注意，确定了妖气的方向后，他这才象征性的划了两下水，随后走回了岸边。 “找到了吗？”简清和将鞋子递给他，询问道。 “嗯，大概是西边。”凌云起指着远处的峡谷，对他说道：“这玩意狡猾得很，根据徐成的描述，那可是个大家伙，平日里不活动的时候，一定隐匿在什么地方休眠呢。从地形情况来看，我想，在那个地方……” “这么巧，又遇到了啊！”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戏谑的男声，依旧是一身花里胡哨的打扮，卫崇明双手插兜，吹着泡泡糖，朝二人走了过来。 凌云起只觉得太阳穴生疼，他强忍着骂人的冲动，白了对方一眼：“我不是说了吗，人多的时候离我们远点。” “别这么凶啊，吃不吃烧烤？那边几个团友很热情的邀请我呢，来这么棒的地方不享受一下岂不是可惜……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我开玩笑的。” 卫崇明话说到一半，见凌云起攥着拳头，一副要揍上来的模样，终于转移了话题。 他躲到简清和身后，快速的说道：“你们追查的那只妖，很有可能藏在西边深山里一处隐秘的洞**。那洞没有入口，寻常人也进不去，但是洞里有个深潭，连接着雾灵湖，它就是通过那里自由进出而不被发现的。” “你怎么知道的？”凌云起半信半疑道：“你不是风系妖兽吗？应该不擅长涉水吧。” “哇，你怎么知道的？”卫崇明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在自己的身上闻了闻：“不对啊，我没有动用妖力，不可能被发现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我们洛局说的？” 见对方一脸震惊，凌云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打量着对方，摇了摇头道：“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猜到了。这身骚包的打扮跟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重明鸟。” “重明鸟？”在来到有间事务所打工的这段时间，简清和也没少翻阅跟妖兽有关的典故。重明鸟，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鸟。它有着绚烂鲜艳的羽毛，外形美丽，鸣声如凤，因为双目各有两个眼珠的缘故，所以叫作重明。因为它的气力很大，能够搏逐猛兽，辟除妖物等灾害，因此在民间也很受欢迎，是一种瑞兽。 “这都被你猜到了，很聪明呀。”无视了对方的吐槽，卫崇明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解释道：“这名字是我母亲起的，虽然她只是个普通人类，但她告诉我，重明鸟是瑞兽，而我继承的，是我们族最尊贵的血统，因此我也要引以为豪，捍卫我们的种族。卫崇明，这名字不是很棒吗……” “你是A级衍生者？”这一次，凌云起也感到有些惊讶了。 简清和想起之前对方给自己解释过的：所谓A级衍生者，指的便是拥有人类与妖族血统的半妖。 因为有人类血统的缘故，他们的实力也远比同族要弱不少；再加上人妖两族关系紧张的缘故，这样特殊身份的妖，也经常饱受同族的歧视与排挤。 “对啊，别看我只有一半的血统，但也不比其他人弱。上古时期，我们先辈也曾参加过戮神一役，并且侥幸活了下来。而我的父亲，则是重明一族的首领，身上流的是最纯正的血脉。” 卫崇明说道：“到了父亲这辈，族中长老当然是对他寄予希望，可是父亲却在一次偶然中邂逅了我的母亲，并且对她一见钟情。” “那后来呢？”简清和有些好奇。 “父亲不顾他人的阻止，和母亲在一起了。我出生以后，那些族人便对他们展开了讨伐，说要杀了母亲以及我这个玷污了血统的杂种。” 卫崇明毫不在意的笑着说道：“母亲连夜带着我逃走，至于父亲，则被抓了回去。后来听说他们逼着父亲娶了别的女人，至于我母亲嘛，我也不记得她去世多久了。毕竟，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看不出来，还是个可怜人。” 凌云起的口气比之前好了不少，而对方却咧着嘴笑道：“还好吧，这些事早就过去了。母亲带着我颠沛流离，后来遇到了洛局。他给了我们稳定的住所，不过没多久，母亲还是因为思念成疾去世了。自那以后，洛局便把我带回了东皇一族，也就是现在的情报局。这百年以来，父亲那边对我不闻不问。我想，他可能早就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卫崇明笑道：“不过说起来，我那个死鬼老爸，按现代的法律来说，他不是犯了重婚罪？希望有生之年可别让我遇到他，否则我一定把他的鸟毛拔光。” ------------ 第十二章 山神（感谢老阿y万赏！） 卫崇明这人，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笑嘻嘻的模样。凌云起也在想，他这样究竟是天生乐观，还是想用笑来掩饰内心真正的想法。 听他云淡风轻的叙述着自己那段充满悲伤回忆的过去，先前对他的嫌恶也随之减去了不少。 “好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回归正题，那个山洞的事情你是怎么发现的。”凌云起说道：“听你的描述，如果没有专业的潜水设备，根本无法潜入洞内。你跟我们一样才刚到，没道理已经去过那山洞附近了啊。” “当然不是我啦。”卫崇明转了转眼睛，笑得很狡黠：“我的搭档早就先一步过来了，这些消息都是他查到的。” “我说呢，老洛怎么会让你这么个不靠谱的家伙来。” 凌云起松了口气。他跟卫崇明的能力同属风系，虽然风系在属性上克制水系，但如果对方始终潜入水中而不上岸，因为地形环境的限制，自己也拿它没有办法。 “这你放心，只要有他在，一定可以协助我们，把那妖兽逼出来的。”在提到对方的时候，卫崇明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骄傲。 “那他人呢？”凌云起环顾四周，询问道。 “这个……”卫崇明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紧接着也变得苦闷了起来：“他是先我一天赶到的这里，至于那妖兽的藏身之处，也是他用特殊的方式加上暗号，传回情报局的。不过在那以后，我们便没有了关于他的消息，出于担心，我这才跟洛局申请了出外勤，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那他不会遭遇不测了吧。”凌云起惊讶道。 卫崇明闻言，疯狂的摇着头，直呼不可能：“我搭档的实力，在水系能力者里，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强者。我想，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才会暂时切断了和我们的联系。” “找到那只妖兽是一件事，我们还有其他任务在身。”凌云起伸出两根手指道：“其一，找出听云民宿里隐藏的秘密：到底是谁长期控制了那些村民，定期选择游客进行献祭；还有，他们喂养那只妖兽的目的又是什么？最后，打造了这家民宿的马思承，究竟是何方神圣？” “最重要的还有救出被困的游客。”简清和补充道：“除了徐成的女朋友以外，或许还存在其他受害者。” “没错。”凌云起点头，对卫崇明说道：“现在兵分两路，民宿和救人的事情交给我们，至于你，尽快找到你的搭档并且联系我们。要是到时候还没有他的消息，那我们只能采取最危险的办法了。” 卫崇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届时若是还没有办法能将那水妖引出来，那就只能等到下一次村民祭祀，妖物出现的时候动手了。 和卫崇明分开后，二人也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直接下了山。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山脚下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正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 这些年因为发展旅游业的缘故，住在巷子里的村民们纷纷抓住了商机，在自家门口摆起了摊子，贩卖一些当地的特色以及手工纪念品，还有许多美食小吃。 “这里真热闹啊。”凌云起闻着空气中传来的阵阵香味，见简清和也是一脸新奇，于是便笑道：“反正现在回民宿也太早了，不如先逛逛，填饱肚子再说？这村子里或许还有其他线索，总得接触一下的。” 说罢，他便拉着简清和来到了一家卖糖人的摊位前，兴高采烈的围观了起来。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朴实的中年汉子，他一边吆喝，一边利落的握着手中的铜勺，在案板上快速的描绘着其他游客要的动物形象。 “哇，这小老虎做的好威风，清和，我们也买个吧。”凌云起指着摊位上的图案，一脸兴奋。 “这位小哥，你要来个什么图案？可以自己选的。”摊主将糖人递给了其他游客，笑着问道。 “这个……”简清和有些不好意思，他局促的看了一眼凌云起，似乎在等他开口。凌云起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假思索的大声说道：“那给我画个ji吧！” 人群中传来了一阵哄笑，简清和的脸也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然而当事人却毫不知情，还沉浸在兴奋中。凌云起指着桌上的十二生肖道：“要这样的，神气的大公鸡哈。” 如愿以偿的拿到了自己喜欢的糖人，凌云起心情颇好。在过去的千百年里，他从未像今天这样真正的接触并融入到人类的娱乐生活里，如今看来，这种新鲜的体验确实非常有趣。 他嘴上说着查案，但不管路过什么铺子，都忍不住停下来摸摸看看，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巷子两侧以及众人的头顶处，悬挂着许多五颜六色的亮灯。不光如此，几乎每户村民家以及商铺门口，都挂着一盏红色的灯笼，整条街上灯火通明，充斥着各种各种的叫卖声吆喝着，热闹至极。 “一年一度的提灯节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此时，远处的一阵叫卖声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原来，今天他们正巧赶上了当地的特殊节日。看到不少提着彩灯的游客从身边经过，凌云起也按捺不住了。见不远处有人在卖灯笼，他也凑上前挑选了起来。 这里的灯样式颇多，精巧别致。有鲜红古朴的红灯，也有栩栩如生的动物灯，造型美观的花灯。 简清和抚摸着面前的灯笼，注意力却被其他事物所吸引了。他发现在另一边的木架上，还挂满了五花八门的面具。 只不过这些面具清一色都是表情狰狞的人面，有的怒目圆睁，有的龇牙咧嘴，更有白色的面具上画着一张阴森的笑容，那红色的嘴唇看上去如同沾染了鲜血一般诡异，让人瞧着心里发毛。 “老板，你这些鬼面具太丑了，都没有人买。”凌云起见他在一旁发呆，方才注意到了那些恐怖的面具。 “哎呀，这是我们村的传统嘛。”老板笑盈盈的说道：“面具越吓人越好，这样才能赶走邪祟，保平安。” ------------ 第十三章 传说（感谢无炎世万赏！） “哦？还有这种传统？那我也来两个。”凌云起不动声色的付了钱，追问道：“你刚刚提到的传说，又是什么呢？” “嗨，都是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故事了。” 老板接过钱，解释道：“相传千百年前，有只妖怪闯入了村里吃人作恶，屠戮四方生灵。后来，不知道是谁发现那妖畏惧灯火，又专挑妇孺下手，便出了个主意，让大家在晚上点起火光，人人佩戴着凶煞的面具，家家户户挂着灯笼，这才将那妖驱逐了村子。从那以后，便有了这提灯节一说了。” “原来如此。”凌云起心中了然，也将面具戴在了脸上：“关于那个传说，还有更详细的故事吗？” 老板想了想，乐呵呵的说道：“有啊，传说那妖怪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了南昆山上，时不时在四周作恶，毁坏庄稼，咬死家畜，以此报复。而它的这一举动，也令村民们苦不堪言。后来为了村庄的安定，大家便会定期上山举行祭祀仪式，献上贡品，这才彻底平息了那只妖怪怒火。因此，每当那山上电闪雷鸣，雾灵湖上卷起巨浪的时候，大家就说，是那妖怪出没了。但是这妖灵智极高，众人又怕这样的说法触怒了它，久而久之，村民们也就换了称呼，叫它山神大人。” “来的时候我也听人说过，曾经有不少游客都目睹过南昆山的异象。山神……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存在？”凌云起喃喃说道。 老板听他说完后，却忽然笑了：“怎么可能啊！我这么说也就图一乐，现在谁还信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儿啊。这里是山区，天气不好，打雷下雨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倒也是，不过还挺好玩的。”凌云起将灯笼塞到了简清和手中，轻松道：“走吧，再逛逛看有什么新鲜的小玩意儿。” “慢走啊。” 二人离开了那家摊位，临走时，简清和忍不住回过了头。只见刚才那名中年老板依旧笑盈盈的朝他们挥着手，橘红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老板眯着眼睛，咧着嘴，露出了一口森然白牙。而那原本和善的笑容看上去，也多了一份诡异。 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简清和刚想对凌云起说些什么，对方的注意却又被路边一家卖零食果干的铺子吸引了。 “老板，给我称点炒货！”凌云起随手抓起一把瓜子，边吃边选，乐不思蜀。 而简清和站在一旁，这时忽然发现摊主的脚边趴着一只乖巧的白狗，他心生欢喜，不禁摘下面具，弯腰抚摸起了那白狗的脑袋。 白狗蹭了蹭他的手心，欢快的摆着尾巴，回应着他的爱抚。 “小哥，尝尝我们当地的特色，不好吃不要钱。” 此时，一双粗糙的手忽然伸到了简清和面前，他抬起头，看到一名满脸笑容的中年男子，正是这个摊位的摊主。 男人手中的布上放着几颗颜色鲜红的果干，果干表面覆盖着一层白色的糖霜，看上去颇为诱人。 摊主热情的伸出手，对他说道：“试试嘛，味道很好的。” “谢谢。”简清和礼貌的朝他点了点头，接过了对方给的食物。他刚准备尝尝味道，却被一旁的凌云起看到了：“这是什么好东西，让我吃点！” “给你。”简清和没有多想，转而将果脯递给了对方，凌云起也不客气，他一把抓起那些果干，直接将它们塞入了口中，一颗都没给简清和留下。 “这个好吃！”他嚼了几口，鼓着腮帮子，不禁眼前一亮，转头追问道：“老板，这是什么水果做的啊？还有吗，我想买点儿！” “就是山上的野果，谁也不知道名字。我们就叫它山樱桃。”摊主笑道：“不过可惜，今天的份早就卖完啦。” “好吧，那就这些。”凌云起面露遗憾，付了钱后，二人又在街上转悠了一番。此时已是晚上十点，云水村的村民作息非常规律，不少商铺已经纷纷打烊，游客们早已尽兴，先前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的巷子，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见天色不早，二人也不再逗留，而是打算先回民宿。 夜空中悬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寻常的农户人家早已熄灯。夜晚的云水村不同于白天，整个村庄笼罩在雪白的月光下，空气中散发着青草的香味，气温下降，变得凉爽了起来。远处的群山几乎与整片漆黑的夜空融为一体，仿佛世界都陷入了沉睡。 回去的路上，简清和打着灯笼，替凌云起照着脚下的路。后者则捧着一袋糖炒栗子，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吃的不亦乐乎。晚风吹过，将稻田里的作物吹的哗哗作响，四周的田野里蛙叫蝉鸣此起彼伏，二人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过沉默，心照不宣的享受着乡村特有的安宁。 也不知道凌云起的胃究竟是什么做的，连简清和都记不清他究竟吃了多少东西。总之，等快到民宿的时候，先前在村子里买的所有零食都已经被他消灭干净了。 回到房间，凌云起关上门，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他推开了窗户，一边吹着风，一边心满意足的说道：“我先去洗澡，一会儿就早点休息吧。” “好的。”简清和收拾着床铺，而凌云起走进浴室，只用了大概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他便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随后，简清和也收拾了衣服毛巾，再次进入了浴室洗漱。 只不过当他洗完后，卧室的灯已经被凌云起关上了。 黑暗中，对方盖着被子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简清和怕惊扰了他，也没有开灯，而是蹑手蹑脚的摸回了自己的床边，掀开被子后安静的躺下了。 卧室内一片漆黑，安静的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以外，只有浴室内“嘀嗒”“嘀嗒”的水声。 夜色降临，惨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了酒店的房间内。 一阵阴冷的风吹过，窗外的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几道扭曲的黑影透过门缝，出现在了地面上。与此同时，卧室外的门发出了“吱呀”的声响，紧接着，缓缓打开了。 ------------ 第十四章 祭品（感谢剑妖天命万赏！） 凌云起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周围的温度极低，他从冰冷的地上坐起身，只觉得头重脚轻，身体也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你醒啦？” 身边传来了一个有些轻浮的声音，凌云起拍了拍脑袋，让自己的精神集中一些，随口应和道：“妈的，那群家伙怎么下手没轻没重的，用这么大剂量的迷药，想弄死人吗。” “可不是嘛，业务也太不熟练了吧。得亏中招的是咱俩，这要换作你身边那位小朋友，早就一命呜呼了。” 卫崇明口气虽然轻松，但实际上也并不好过。毕竟要让敌人相信，就必须卸去防御。不过代价就是，他们将那些迷药尽数吸入体内，导致身体有些不舒服。 因此，他站起来的时候，腿脚还是有些趔趄。 此时他身上穿着简清和的衣服，因为房间里光线昏暗，加上二人身形相仿的缘故，绑架他们的人也没有发现任何蹊跷。 而早在他们动手之前，凌云起就察觉到了自己已经被人盯上的事情：之前，在走进那条美食街后没多久，他便感觉不对劲了起来。一路上，凌云起都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直到他们离开卖灯笼面具的商铺，来到了一家零食铺子门口。 那卖果脯的摊主请他们吃的也不是什么山樱桃，正是传说中可以避水奇果的沙棠。至于他摊位旁养的宠物，相传，在祭祀山神时，必须杀白狗用来传达人间的愿望。 如此看来，对方便是被徐成目睹的上山的村民之一了。 至此，凌云起心里清楚，那些人已经盯上自己跟简清和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联系了卫崇明，在回到民宿后，让他偷偷跟简清和交换了身份。 至于真正的简清和，应该已经按照自己的叮嘱，在他们被带走之后，找个机会伺机逃脱了。 等眼睛能微微适应黑暗后，凌云起这才看到了不远处存放着的果蔬生鲜。原来，在被那些人迷晕后，他们被暂时关在了民宿酒店后厨的仓库里。 仓库墙壁的墙壁材质是不锈钢，厚度约在十五厘米左右。因为是存放食物的地方，这里的温度莫约在六七度，不过幸运的是，他很快便在门边发现了两件工作人员穿着的棉衣，二人裹上外套后，才觉得暖和了不少。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运气真好啊，第一晚就中奖了。”卫崇明尝试着打开仓库门，发现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后，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不是正好吗，直接被抓来，也省的我们调查了。”凌云起盘着腿，气定神闲的坐在了地上。 那些迷晕他们的都只是普通人，从进村到现在，他也没见到其他妖。既然对手只是人类，那就更不必担心了。 其实想要逃离仓库，对二人来说并不是难事。之所以不动手，也是想着能顺水推舟救出徐成的女友，降服妖兽，并且抓出幕后真正的凶手。 卫崇明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如今他们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等那些村民带着他们和其他受害者上山，再实行先前的计划，案子便也能顺利解决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二人在仓库里等了许久，对于卫崇明来说，这简直是一种煎熬。 眼下闲着也是无聊，他搓着手，坐在了凌云起身边，笑嘻嘻的问道：“哎，之前就听我们老大提过你不少次，你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不记得了，两千多年前吧。”凌云起随口答道。 “那你怎么没跟他一起进情报局啊？以你俩的交情，混个组长妥妥的没问题啊。”卫崇明顿时来了兴趣，要知道修为在千年以上的妖族，实力都是非常强劲的。 “没意思，束手束脚的，不如当个自由人。”凌云起心中估算着时间也不算早了，可那些绑架他们的人，至今还未现身。 而另一边，卫崇明还在津津有味的八卦着他和洛天虞的事情，见对方不搭理自己了，他挠了挠头，碎碎念道：“你说这些村民也是，怎么放着那么多水灵灵的妹子不要，怎么偏偏就相中了你们。” “谁知道了，大概是看爷长得帅吧。”凌云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又说不上来。此时，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应着卫崇明，脑海里却在快速思考着先前发生的事情。 “拉倒吧，我不比你帅吗？哎，说不定人家是看你身边那个小朋友长的白白净净很好吃的样子，才会选他。你只是顺带的而已……” 卫崇明话音刚落，凌云起猛地一个激灵，从地上站了起来。 或许，卫崇明说的不错。 那些人的目标其实并不是自己，而是简清和！ 凌云起自手中幻化出长刀，寒光一闪，便直接劈开了仓库的大门。 不明所以的卫崇明跟着他一起冲了出来，二人离开仓库，冲到了漆黑一片的后厨。此时这里空空如也，竟是见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眼尖的卫崇明注意到了一扇被货架挡住的暗门，而当他们挪开阻挡物，破门而入后，看到的竟然是一名昏迷不醒的年轻女子。凌云起上前，将女子抱出了房间，并确认了她的身份。 这个女人，正是徐成失踪的女友赵璐萱。此时她面色惨白，双唇紧抿，几乎毫无血色，对二人的呼唤也没有任何反应。 “没事，这姑娘只是昏过去了。”卫崇明探了探她的鼻息，凑近身轻嗅了片刻，有些奇怪的说道：“不对啊，她没有服用过沙棠。” 脑袋里的弦在瞬间绷断，凌云起只觉得大脑瓮声作响，思路也在瞬间清晰了起来。之前自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原来在这里…… “该死，我们上当了！” 凌云起猛地起身，冲出了后厨来到了前院，握着银刀跃上了屋顶。在看到某个方向后，他深黑的眼瞳猛地紧缩，呼吸也为之一滞。 远处，滚滚乌云排山倒海般地涌至南昆山山顶，几乎遮住了半边天。天顶上汇聚着成片的乌云，一道道闪电如同紫蛇般在云里游动。伴随着一声惊天般的炸雷，狂风卷起，搅乱了山顶上的松林。豆大的雨点淅淅沥沥砸在他的身上，暴雨如同天河决堤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怎么会这样？” 卫崇明冲到了院子里，看见远方天空中的异象后，只觉得手脚冰冷——祭祀仪式，再次开始了。 ------------ 第十五章 调虎离山（感谢幻年如梦万赏！） 暴雨越下越大，逐渐肆虐了起来。村子周围的树木在暴雨的冲刷下几乎弯下了腰，倾天而泻的暴雨抽打着地面，沙飞水溅，迷蒙一片，雨水蒸腾的雾气令卫崇明几乎看不清周围的景象。 他艰难的仰起头，想呼唤凌云起，却发现暴雨中，一个黑色的身影轻点脚尖跃至半空，如离弦之箭，赫然朝着南昆山的方向直冲而去。 “你真是……不要命了！” 卫崇明气的跺了跺脚，却也没有半分犹豫，紧紧地追了上去。 凌云起的速度快的出乎他的意料，他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飘逸轻灵的穿行在丛林之中。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要知道，重明鸟是御风最快的妖族之一，可如今即便自己卯尽全力，却也只能勉强跟在他的身后。 眼看着对方的身影越来越远，来不及思考别的，他扯着嗓子，朝凌云起喊道：“不行，遇上这样的天气，恐怕我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那妖物的对手。我必须得请示洛局，让他加派人手来帮忙！” 然而对方并没有回应自己，而是再次的加快了速度，意图将他甩开。 卫崇明又急又恼，双目中金光闪烁，瞳孔在霎时间一分为二，原本的手臂也化做了一双红绿彩羽相间的翅膀。 炫丽的金色光芒划破夜空，几乎照亮了整座山腰。光芒褪去，黑夜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重明鸟本就是外形极其艳丽的妖族，那波光流转的火红色尾羽，完美的体态，很容易让人沉迷于它的美丽，而忘却了其本身的凶悍实力。 化为鸟形态以后，卫崇明的速度再次提升。他振展双翅，凌空俯冲，用爪子勾住了凌云起的后肩，试图阻止对方继续前行。 然而，凌云起猛地转过头，原本漆黑的双眸已经变成了一片血红。 此刻，他双目中迸发出的强烈杀意，在对视的瞬间，卫崇明心口一颤，感受到了一股深渊般绝望的恐怖气息。平日里懒散的凌云起在这个时候仿佛地狱归来的嗜血修罗，他目光中所散发的杀气在对视的瞬间便震慑住了卫崇明。 也是在这个时候，卫崇明才第一次感受到了对方的妖力——那是完全凌驾于自身之上的气场，也是他从未见识过的强大。 一道锐利的锋芒夹杂着疾风直冲面门，卫崇明见情况不妙，立刻松开了手，同时恢复了人形，躲开了这一袭击。 “你疯啦！”他没想到，凌云起竟然会对自己出手。 “清和一直把香囊带在身边，十步之内，就连寻常妖族也难以察觉到他的气息，更别说那些普通人了。这一整天，他都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怎么会被人识破？” 凌云起握着手中的银刀，目光冰冷的注视着卫崇明，语气毫无感情：“献祭山神只是个幌子。以那些人的能力，又是如何让徐成侥幸逃走，并且下山求助时遇到老洛？从他女友的失踪，到后来老洛的委托，都是他们精心设的局：为的就是引导我们接触这起案子，亲自上门调查。而他们的目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就是清和！” 简清和只是个普通人，尽管他体质特殊，但也不可能有妖为了抓他，苦心经营多年，设下这样的陷阱。所以，唯一能解释的理由只有一个： 其实从一开始，自己跟洛天虞就中计了。洛天虞事先调查到的关于云水村以及南昆山的妖兽并非偶然，而是对方故意泄露的消息。 毫不知情的洛天虞确认了有妖物的存在后，又怕研究所监视着自己，会抢在自己之前抓住那妖物，这才上门委托凌云起帮忙。 可谁知，这一切背后真正的幕后黑手，就是UMA研究所。 想到这里，凌云起抬起手，将刀指向了卫崇明：“我相信老洛，但是我不相信你们。你说你有个搭档，可从头到尾，我们都没见过他。如果是他故意制造假消息，混淆视听呢？” “江城不可能是奸细，他跟我一样，都是洛局救下的，绝不会背叛情报局。” 此时卫崇明也理解了凌云起的意思，他冷静下来以后，仔细思索了一番，这才开口道：“这些年，洛局也调查出研究所在各地秘密进行着某种改造实验。眼下看来，这湖里的妖兽极有可能是研究所那边弄出来的试验品。而那些所谓的村民，应该就是他们的人伪装的。他们也许是查到了清和的事情，才故意放出消息引洛局上钩，最后让你们来负责这次的案件。至于江城，虽然我也不清楚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但我以生命保证，他真的不是奸细……” “不用解释了，事已至此，你还指望我会相信你们吗？”语毕，凌云起再次加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卫崇明自知拿不出证据，再加上江城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遇到这样的情况，凌云起的质疑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他清楚，这一切的背后，指向的还是前局长秦泽的失踪。 卫崇明听洛天虞说过简清和的事情，而他也是情报局内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他原以为简清和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可如今看来，大家都错了。 研究所早就已经盯上了简清和，只是一直没有下手而已。 另一边，凌云起飞速的前进着，看着山顶的闪电，愧疚、自责、不安充斥着他的内心。很明显，研究所的人已经抓住了简清和。说不定，还打算将他当饲料，拿去投喂湖里的妖物！ “该死！” 一想到这里，凌云起睚眦欲裂，表情也愈发狰狞了起来。他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一道道黑色的纹路如同树根般兀自从他的脖颈处延伸至面部，与此同时，他的双眼彻底化为一片血红，原本俊秀的面容也瞬间变得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恐怖。 如果不是自己太过于自信，将这次案件想的过于简单，也不会走进对方设下的调虎离山陷阱，让清和脱离了自己的保护。 清和……你千万别出事啊。 ------------ 第十六章 少年（感谢熊喵喵万赏！） 南昆山顶。 漆黑的天空，几道紫色的闪电将整个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伴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响起，倾盆大雨如同山崖边倾泻而下的瀑布般，泼撒在人的脸上、身上，使人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雨水不断冲刷着自己的身体，简清和吃力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身边的不远处，还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 后脑勺在隐隐作痛，就连呼吸的时候，嗓子里还翻涌着一阵腥甜的气息。头部因为遭到了剧烈的打击，至今还有眩晕恶心的感觉。然而先前发生的事情，他却并没有忘记。 在进入卫生间后，他便跟卫崇明交换了衣服，随后顺着窗户爬出房间，悄悄离开了民宿。按照凌云起的叮嘱，逃出去以后，简清和并没有做任何无意义的逗留，直接奔着下山的路而去。 如果没有办法帮到凌云起，那么至少在其他方面，自己也要争取不当个累赘。 然而事与愿违，一切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简清和还没来得及离开村子，便遭到了藏匿在周围的村民的伏击。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自己已经出现在了南昆山的山顶。并且被绑的人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男孩。 “组长，人已经抓到了。按照你的吩咐，留了活口。不光如此，在上山的路上，我们还意外发现了这个受伤的少年，你看，应该怎么处理？” 此时说话的中年男人并不陌生，简清和一眼便认出，他正是之前自己跟凌云起在美食街遇到的零食铺老板；而另一边，还有灯笼店老板以及几张似曾相识的脸。 简清和推测，这些人并不是普通的村民，从他们的对话内容看来，他们隶属的机构，应该就是洛天虞之前提到的UMA研究所。 他吃力的咳嗽了两声，又注意到了自己身边的少年。 少年依旧在昏迷中，他年纪不大，莫约十六七岁。他穿着一身几乎被撕扯成布条的破烂衣服，整个人也狼狈至极。少年有着古铜色的肌肤，不过此时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双唇紧抿，眉宇间的神情看上去很是痛苦。 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脖颈、肩膀、手脚各处均有着不同程度的划痕，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伤了。 “组长，这会不会是情报局的人？”一名灯笼店老板上前，查看了一番昏迷的少年，神情间充满了疑惑。 被称作组长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雨衣，他的面容被遮的很严实，加上雨势很大，简清和也无法看清对方的长相。 黑衣男子上前，从怀中摸出了一张金色的符箓，贴在了少年的额头。莫约过了几秒，他摇了摇头，打量着这名少年，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侦测不到他体内的妖力，似乎只是个误上山被困的普通人。” “竟然还有这种倒霉的小鬼，自己送上门来。既然如此，就用他喂那湖底的怪物好了。”灯笼店老板阴森一笑，在得到了默许后，从口袋里摸出了几颗红色的果实，掰开那少年的嘴，将沙棠喂了进去。 做完这些后，男人便甩开了少年，从放在悬崖边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桶漆黑的狗血，随后将其一脚踢翻。 简清和挣扎着坐了起来，却看到那腥臭的血液顺着岩石壁逐渐流淌至下方的潭水之中。 没过多久，湖水如同沸腾般开始冒泡，湖面上怒涛翻滚，咆哮奔腾；远处的峡谷开始剧烈的震颤着，伴随着石块簌簌滚落，某处不知名的山洞骤然坍塌，湖水之中，一条长约五十丈的黑色巨影，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南昆山游来。 “这妖物的增长速度已经完全超出了大家的预料，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就要控制不住它了。组长，现在应该怎么办？”悬崖边，几名研究所的成员望着远处水下疾行的怪物，不禁面露惧色。 而另一边，昏迷的少年悠悠转醒，他被刚才的果实卡住了嗓子，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呼吸也十分急促。简清和趁那些人不注意，将少年扶了起来。 那少年茫然的环顾四周，随后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一脸警惕的打量着简清和，清澈明亮的黑眸中有着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简清和也顾不上解释，急忙对他说道：“一会儿我会尽力拖住那些人，然后你抓紧时间，往山下跑，千万不要回头！” “你是谁？”少年皱着眉头开了口。 简清和回头看了一眼悬崖边的几个人，见其中一人已经转身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他咬了咬牙，快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并且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小刀，塞到了少年手中，低声叮嘱道：“总之，记住我的话，一定要跑啊！” “为何要将防身之物交予我？”少年盯着手中的小刀，怔怔的抬起了头，开口询问道。 “你留着自保，快跑啊！” 简清和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性格古怪的人，眼看着危险即将来临，他也顾不上解释更多，而是直接将少年推开，随后站起身，咬牙朝那人冲了过去。 他知道，这些人应该不会杀死自己。可是那少年就不一样了。 如今湖中的怪物已经被召唤而来，若是再不阻止，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条无辜的生命被残忍的剥夺。 简清和跌跌撞撞的抡着拳头冲向了对方，奈何他只是个普通人，也不会任何格斗技巧，很快便被一名脸上有疤，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男人踹翻在地。然而他并没有放弃，而是用尽全力抱住了对方的双腿，试图阻止他前进。 “找死！” 刀疤男恼羞成怒，掐住了简清和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喉咙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扼住，简清和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胸腔也仿佛要爆炸了。他张大了嘴，想要呼吸，却喘不上气来。他拼命的挣扎着，依旧没有放弃。 刀疤男将简清和狠狠地摔在地上，后者重重的咳嗽着，喉咙里的积水与之前的袭击令他几乎快要窒息了。 然而刀疤男并没有打算放过他，而是抬起腿，再次踢向了他的腹部。一番拳打脚踢后，简清和已是伤痕累累。 “差不多了。上头说过，要活的。”零食铺老板上前，制止了刀疤男的行为。 简清和趴在地上，半睁着眼睛，他抬起头，看到的却是那名少年被灯笼店老板推搡着来到了悬崖边。见此情景，简清和啐出了一口鲜血，手脚并用，努力的想要爬过去。 然而刀疤男似乎很享受折磨他的快感，他将简清和拖至崖边，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残忍的笑道：“既然这么爱管闲事，那你就好好看着他是怎么死的吧。” ------------ 第十七章 失控 “求求你们不要杀他……” 简清和的声音沙哑的如同废旧的风箱，每说出一个字，肺部便要承受着被挤压的痛苦。他的肋骨已经被男人踢断，全身还有多处骨折。大量的鲜血混合着雨水，从他的脸上滑落，在说话之时，他已是有出气无进气，若不是刀疤男被同伴及时制止，恐怕他早已一命呜呼。 “要不是上头有指令，我早就把你跟他一起丢下去了。” 刀疤男嫌恶的将他丢在一旁，擦了擦自己被鲜血弄脏的手。 而另一边，那名寡言少语的少年却忽然回过头，望着简清和，平静的开了口：“我与你素昧平生，为何要这样不惜一切代价救一个陌生人？” “不为什么……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很宝贵的……”简清和趴在地上，断断续续的说道。 听到他的话后，少年眼神微动，冰冷的面容上也出现了一丝动容。他点了点头，轻声对简清和说了一声谢谢。然而紧接着，一双手忽然发力，重重地推向了他的后背。少年猝不及防，身体朝前倾倒，直勾勾的摔下了悬崖。 灯笼店老板冷笑着转过了身，离开了崖边。 “不！！！” 简清和猛地一个激灵睁开了眼，他费劲的爬到了悬崖边，探下头时，看到的却是湖面上掀起了一滩涟漪，至于刚才的少年，已经消失了。 莫约过了几秒，那漆黑的水底，骤然出现了一双猩红色的眼睛。 一瞬间，童年时期的遭遇再次浮现在简清和的脑海中。父母逐渐变得冰冷的身体，阴冷黑暗的环境，还有那只凝视着自己的眼睛…… 身体在抽搐，嗓子里一片腥甜。他觉得有万千斤压在他胸口，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爆裂了，碎断了。简清和无声的张大了嘴，想要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嗒” 有一滴血混合着眼泪，落在了湖水之中。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为首的黑衣男子声音毫无感情，他背着手，对刀疤男等人说道：“带上这小子，准备撤离。” 其他几人点了点头，刀疤男踢了踢简清和，见他面如死灰的趴在地上，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刀疤男力气奇大，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简清和从地上提了起来，扛在了自己的肩头。 眼看着雨势越来越大，几人也顾不上收拾，在黑衣男的指挥下打算迅速离开。然而就在此时，他们却忽然感觉，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的震颤了起来。 紧接着，头顶的月光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遮挡住了，伴随着地震，一道无比庞大的黑影忽然出现在众人的脚下。 黑衣男稳住身形，他转过身，看清背后悬崖边的场景后，顿时大惊失色： 伴随着惊涛涌动，随着水柱升腾，那蛰伏在水下的怪物竟是直接从湖底竖立起身，现出了原形。 简清和艰难的抬起头，这才真正看清，原来，那怪物竟是一条身长近百丈的黑蛟！ 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黑暗中，妖物那双血睛中的两道竖瞳散发着妖异的红色火焰，黑色的鳞片包裹着它的身躯，当这条黑蛟从湖中现身之际，四周的温度也猛地下降，强烈的妖气弥漫在山林之中，周围的草树结满了白霜，而脚下浸满雨水的土地也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迅速凝结，很快便化为一层冰面，冻住了几人的双腿。 黑蛟呼出一口气，舐舔着森白整齐的獠牙，径直朝着简清和所在的地方袭了过来。 黑衣男咬破指腹，他的鲜血滴落在脚下，如同熔浆般瞬间融化了脚边的冰面。 恢复了行动力后，黑衣男奔向了刀疤男，一把提住了简清和的后襟，同时左手发力，推向了刀疤男的右肩。而后者猝不及防的瞪大了眼睛，因为惯性，他的身体猛的后仰。 被分开的瞬间，简清和看到了刀疤男身后出现了一张布满森白獠牙的血盆大口。 “咔啦”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大量腥臭的鲜血夹杂着雨水飞溅到了众人的脸上。 冰面上还残留着一双腿脚，然而他膝盖以上的部分，却已经被那黑蛟咬碎，吞入腹中。 这是简清和第一次见到妖物食人的场面。 他只觉得两眼发黑，耳朵里嗡地一声，无限的恐惧，加上黑暗、静寂和乍醒过来的幻觉，使他浑身上下的所有细胞都在发抖。 至于另外几人，甚至还没来得及脱身，便尽数被妖物吞噬殆尽。仅仅是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悬崖之上便只剩下了简清和与黑衣男二人。 他们附近的地面上，到处散落着残肢血肉，阴冷空气中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息，黑衣男擦了擦溅到脸上的鲜血，从怀中摸出了一只通体泛黑的陶埙，迅速吹奏了起来。 然而黑蛟的动作并未就此停止，它再次张开口，扭动着身躯朝二人袭来。 “该死，怎么会不起作用？” 黑衣男并未料到这样的情况，他下意识地闪身避开了袭击，却赫然发现，黑蛟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那名人类少年。 简清和匍匐在地，俨然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力气。他怔怔的看着那满口獠牙即将刺穿自己的身体，意识也愈发昏沉。 就要死了吗…… “清和！！！” 此时，一声沉雄长喝由远及近，在空旷的山林之中骤然响起。 黑衣男惊疑之际，只见一道银色的锋芒夹杂着红光赤焰，自远处上空二来，顿时化为熊熊烈焰，倏地将那黑蛟包围，令其无法动弹。 滂沱大雨被那火焰灼烧，瞬间化为蒸腾的雾气。白雾之中，银光乍现，黑色的身影如流星盘旋，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昏迷的简清和身前。 黑衣男从怀中摸出三张由鲜血绘制的符箓，快速甩向了那名不速之客。 尽管自己也不清楚那寒水玄蛟为何会失控暴走，但它毕竟是研究所早期的试验品，本身也存在着许多不确定因素。 眼下其他事情都不重要，自己的任务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带回这个叫简清和的少年。而所有阻碍自己任务的人，都必须死。 刀光凌厉，划似虹弯，那三张符还没碰触到对方的身体，便被瞬间斩落，化为缕缕黑烟消散。 “血诅术？” 凌云起侧身，在看到黑衣男手中的陶埙后，顿时眼中凶光乍现，脖颈处的青丝血纹也如同急速生长的藤蔓，逐渐攀延至他的面部。 他攥紧了手中的长刀，亦步亦趋的走向了黑衣男，一身狂暴杀气席卷至凌云起周身上下，他哑着嗓子，一字一句沉声道：“你是巫族的人。” 黑衣男抬起头，对上了凌云起的眼睛。他的心头莫名一颤，刹那间，黑衣男只觉得周遭的时间仿佛都静止了，青年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而面对他时，自己如临深渊，心口像有什么填着，压着，箍着，紧紧地连气也不能喘。 青年那双深邃而充满危险的双眼正直直盯着自己，黑衣男能感觉到，他似乎很不得将自己立刻撕碎，那强烈杀意与深渊般绝望的气场——是滔天的愤怒与仇恨！ 凌云起脚下生风，提着刀便朝黑衣男子冲了过去。电光火石之间，便已经接近对方的左右。他跃至半空，擎海潮幻影身移，刀光星散如斗落，眼看着就要砍向黑衣男的头颅。 自己绝不是青年的对手，若是再不离开，必定会被他杀死的。 至于那名少年…… 黑衣男心有不甘的咬了咬牙，拉开了袖子。黑袍之下，他的胳膊上布满了道道暗红色伤疤，那些疤痕如同蜈蚣般丑陋狰狞，黑衣男用指甲刺破了皮肤，生生将左臂抓的血肉模糊。 大量鲜血顺着他的手臂落在了地上，紧接着，他的身体便被一阵黑雾所包裹，当凌云起的刀落下之际，空地上已经没有了黑衣男的身影。唯独刀下碎成渣的陶埙可以证明，刚才这里确实有个活生生的人。 ------------ 第十八章 联手伐妖 “我去，这玩意就是作祟的水怪？” 此时，头顶上空传来了卫崇明的声音。他紧随凌云起，追寻着山顶的动静赶到现场，在注意到不远处的简清和后，立刻冲到了他的身边。 然而，在嗅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后，卫崇明忽然觉得心神不宁，体内的血脉也如同烧开的水般汹涌沸腾了起来。 一股近乎原始的欲望猛然占据了自己的心头，百年来未曾碰过任何人类的自己，竟然产生了食人的想法？ 不行，冷静下来！ 卫崇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猛地后退了几步，死死的咬着牙，直到口中变得锋利的锐齿刺破了嘴唇，在疼痛的刺激下，他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此时，卫崇明终于明白那妖物为何会失控了：不同于任何他所见到过的人类，简清和的血对妖族来说，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不许碰他，否则我连你一起杀了。” 脖颈处传来一阵凉意，卫崇明抬起头，方才注意到自己的肩头抵着一把银刀。凌云起正一脸漠然的看着自己，眼中的敌意令他确信，对方并没有在开玩笑。 “你放心，我不会破坏规定的。”卫崇明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外套，丢到了简清和的身上，对凌云起说道：“他伤的很重，必须立刻下山接受治疗，这里由我负责解决，你赶紧带他离开。” 二人身后的崖边，黑蛟忽然发难，自口中喷出一道绿色的毒液，径直朝着二人袭来。凌云起抱着简清和，拉开了和那妖物的距离，与此同时，先前困住黑蛟的火焰也在同时消散。 “那就交给你了！”见简清和的脸色越来越糟糕，凌云起也不再恋战，而是直接带着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山顶。 卫崇明表情决绝，见凌云起已经离开，便也不再束缚自己的能力，直接显出了真身。它振展双翅，近乎遮云蔽月，暴雨也在此时逐渐停息。 月光下，重明鸟五彩的羽毛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长鸣，卫崇明化作一道金光，咆哮着朝便那黑蛟袭去。 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面前这妖物的修为品级，应是百年左右，尚未化龙的阶段。 然而根据记载，蛟之状如蛇，其首如虎，长者至数丈，声如牛鸣。可如今这妖面似青牛，怎么看都不像普通的蛟类。再加上它还善冰善毒，若是没猜错，这些能力并非它天生拥有，而是研究所通过试验，强行赋予在它身上的。 黑夜中，闪烁着金光的身影灵动自如的穿梭来回，每一次进攻，卫崇明那双锋利尖锐的爪子都能刺破黑蛟坚硬的鳞片。他的身形逸踪飘忽，精准的避开了黑蛟口中喷射出的毒液，一招一式皆干净狠辣，直攻要害，丝毫不给那妖物半分喘息的机会。 眼看着湖中的冰块融化，而黑蛟似乎也放弃了追击凌云起的打算，眼看着它缓缓下潜，卫崇明猜测，那妖物在察觉自己不敌的同时，应该是想要躲入水中逃跑。 尽管在战斗中占据上风，可一旦让它入水，自己也没有应对的良策。 必须在这里将其就地诛杀，这样的祸害，绝不能再放虎归山了。 卫崇明振展双翅，身体爆发出一道绚烂的光芒，宛若蛟龙一般腾跃而起，加速朝着黑蛟的方向俯冲而去。 他这一击，直接在那妖物的后背凿出了一个血洞，从妖物伤口处不断流下的暗绿色的脓液四处喷溅，霎时间便将附近几处悬崖峭壁上的的岩石尽数腐蚀。滚滚碎石以及树木不断砸入湖面，为了躲避袭击，卫崇明不得不松开爪子进行闪避，而黑蛟瞄准这一间隙，挣开了他的束缚，直接遁入了湖底。 该死，被它逃走了！ 见此情景，卫崇明睚眦俱裂，那湖面上漂浮着许多翻白肚死去的鱼虾，妖物的毒血已经将周围的生灵草木尽数杀死，如果让它就这么逃窜离开，沿着雾灵湖进入江河湖海，逃窜至山下以及周遭城市，那么这只妖兽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和损失，恐怕是难以估量的。 羽翼在先前的打斗中已经沾上了毒液，自己的身上遭到了多处腐蚀，部分伤口已经深可见骨。卫崇明清楚，若是自己舍弃一切，贸然冲入毒水中与其搏斗，在对自己不利的场景中与之作战，下场会是什么。 “死就死吧！” 他盘旋在湖面上空，瞄准了水下急速前行的黑影，卫崇明眼中锋芒毕露，他在空中旋身，双翼挥出一片绚烂的光芒，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而自身则化为一道虹芒，伴随着劲道的疾风，径直朝着湖面俯冲而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湖水下方忽然掀起了一阵冲天巨浪。 卫崇明猝不及防，猛地被气浪掀翻，在冲撞下跌落至岸边。 冲天紫光将河岸两旁映射的一片通明，水柱升腾，湖面巨浪翻腾，伴随着黑蛟凄厉的长吟，化为人形的卫崇明挣扎着爬了起来，却骤然发现，一条身形约百丈，尾部有分叉，浑身上下布满紫色鳞片的巨蛇，正与那黑蛟激烈的缠在了一起。 若是此时有人看见两条巨物在湖中缠斗的景象，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巨蛇表面覆盖的鳞片极厚，即便是黑蛟的毒血，也无法对它造成任何伤害。它慢慢收紧身躯，同时扬起尾部，将那一分为二的尾钩径直刺入了黑蛟的体内。 黑蛟在剧痛的刺激下拼命挣扎，却丝毫无法挣脱巨蛇的束缚。 很快，它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微弱，而那巨蛇则张开口，露出了锋利的獠牙，狠狠地从黑蛟的颈部撕下了一片逆鳞。眼看着巨蛇分泌出毒液的牙刺进了那片软肉，莫约过去几秒，黑蛟终于失去了生气，任由巨蛇不断缠绕。 而巨蛇背上分布的倒刺十分锋利，它们慢慢扎入黑蛟体内，伴随着收缩，最终将这条作祟的庞然大物，直接勒成了数段。 妖兽的残肢纷纷落入湖中，掀起了巨大的水花。 巨蛇的身影在那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则是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古铜色肌肤的少年，出现在了河岸边。 “江城，你这个王八蛋！你知不知道，再晚来那么一步，老子就要死了好吗？！哎，不对，你……你怎么会……” 卫崇明跌跌撞撞的朝着同伴飞奔而去，在来到他面前时，却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一脸惊奇的打量着对方，看着个子只到自己肩膀的江城，先前劫后余生的庆幸、得知同伴安全后的欣慰，在瞬间全部化为乌有。 卫崇明倒在地上，不顾身上的伤口，笑声几乎响彻整片后山：“卧槽！你怎么，你怎么变成小屁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 第十九章 终章 阳光照在脸上，有些微微刺眼。 呼吸器上弥漫着白色的水雾，简清和睁开眼，看到的是一扇打开的窗户。微风轻轻吹起纱帘，柔和的光线撒在屋内，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 身上似乎有多处骨折，哪怕稍微动动胳膊，都觉得酸痛难忍。唯一可以勉强移动的，只有脖子以上而已。因为卧床已久的缘故，简清和感到有些不舒服。 他轻轻转动了一下脑袋，却忽然听到身后的门口边，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 还没有来得及回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凌云起夹杂着哭腔的声音便传进了自己的耳边。 “呜呜呜呜清和啊，你可算醒了！你把我吓坏了，我以为你要死了……” 凌云起丢下了手中的暖水壶，飞扑到了简清和的床边，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你知道吗，你昏迷了足足七天了！那些医师都说你伤势太重，要是当时再晚到几分钟，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事实上，那天晚上简清和在那山上停留了太久，身体还遭到了大量妖气的侵蚀。尽管洛天虞安排的医师已经替他拔去了体内的祟气，但却依旧无法保证对方能否成功苏醒。 “是吗。”简清和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关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再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凌云起见他总算脱离了危险，也舒了一口气：“睡了这么长时间，你肯定饿坏了吧。现在你身体虚弱，我叫他们给你准备些白粥。” “谢谢。”简清和心事重重的回应了自己，而凌云起注意到，他的目光看上去有些呆滞，似乎还在牵挂着什么。 于是，他便主动开口说道：“虺是一种生活在水中的毒蛇，经过修炼，五百年可化为蛟。不过，雾灵湖的那只妖兽不是蛟，虽然看上去块头大了些，但实力却不怎么样，已经被卫崇明跟他的搭档解决了。” “事后，老洛他们从那玩意儿的残骸里提炼出了不止两种妖兽的基因，而它也不是变异者。也就是说……那玩意极有可能是UMA研究所通过实验，杂交创造出来的怪物，和杀害你父母的蛇妖没什么关系。至于徐成和他的女友也没事了，老洛让人消除了他们的记忆。云水村以及那家民宿的事情，他也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原来如此。”简清和点了点头，却依旧没什么精神。 凌云起抓了抓头，叹了口气：“可惜，还是放走了一条漏网之鱼。要是能抓住那家伙，说不定……” 他说着，床下的右手猛地攥紧，眼神也变得阴沉了不少。 但一想到简清和在，凌云起深呼吸了一口气，扯出了一个笑容，以轻松的口吻说道：“没事，反正下次遇到我，他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抱歉。”简清和眨了眨眼睛，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我真的很没用，不仅帮不上忙，还给你们制造了很多麻烦。” “说什么呢，是我太大意了，才会害你被抓。如果没有救下你，别说莫奇不放过我了，我自己也会后悔一生的。”凌云起安慰他道：“一直以来，你做的都很棒。从今往后，跟着我多多见识历练，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独当一面的强者的。相信自己，绝对没问题的！” “嗯。”简清和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那个孩子…… 如果自己当时再努力一点，再多争取一些时间，或许，他可以成功逃脱了。 “清和，你到底怎么了？” 凌云起发现，对方在醒来后状态就一直很不对劲。他不知道在自己到来之前，那山顶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他对简清和的了解，这孩子性格坚韧，从来不会轻易让心底的情绪流露在脸上，无论何时，他总是带着笑容，笑着告诉自己不必担心。 可如今，自己分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无限的悲伤。 凌云起刚想询问简清和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屋外传来的敲门声直接打断了他的思绪。 洛天虞怀中捧着一束鲜花，提着果篮站在了门外，而他的身后，还跟着浑身上下裹满纱布，穿着白色病服，一瘸一拐跟进来的卫崇明。 “听人通知说清和醒了，我们立刻就赶过来了。”洛天虞将鲜花插在了床头的花瓶里，笑着对床上的简清和说道：“这次你表现的非常好，是崇明的工作出现了失误，害你受伤了。” “没有，是我自己不够谨慎。”简清和回应道。 “先前因为你还在昏迷中，治疗师怕你承受不住，不敢贸然使用妖力，只能先替你进行了除祟。如今既然已经醒了，稍后我便会让人过来进行医治。这几天，你就在这里好好养病，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医院里全都是我们的人。”洛天虞说道。 “你心里有数就好。清和的伤，你也有一大半责任，医药费营养费什么的，都不能少！”凌云起从篮子里随后拿了个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便大摇大摆啃了起来。 他斜眼注意到了洛天虞身后打着石膏的卫崇明，忽然笑出了声：“喂，你这家伙怎么搞的，医师没给你治疗么？” 洛天虞手下的医师可不是普通的人类医生，和莫奇一样，在灵系妖兽中，还有一部分妖族拥有着特殊的治愈能力。 不同于人类，妖都有着健壮的体魄以及强悍的恢复能力。而通过治愈系妖兽的治疗，它们在战斗中所受的伤也能轻松痊愈。 “这是惩罚。”卫崇明瘪着嘴，碎碎念道：“洛局说我没有保护好清和，只要他不醒，我也得这样陪着一起遭罪。” 洛天虞闻言，笑着望向了他：“怎么，你还有意见吗？” “没、没有。都怪江城那个王八蛋，要不是他掉链子，老子也不会这么惨。结果最后他什么事没有，反而是我……”卫崇明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有些忌惮道：“差点忘了，最近这家伙总是往医院跑。要是被他抓到我背后说他坏话，指不定又得动手削我。” 而另一边，洛天虞看了看手机，对众人说道：“你们先聊，我有点事情，一会儿再来。” 目送着他离开病房，卫崇明这才舒了口气。他凑到了病床边，拉开椅子坐下后询问简清和道：“怎么样，你好点了吗？” “他才刚醒，让他休息一下，别老烦他。” 凌云起见简清和闭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于是便拉着他走到了窗边。 他随手拔了根香蕉，递到卫崇明手中，压低声音道：“我跟你道歉，之前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卫崇明嘿嘿一笑，剥开香蕉皮，咬了一口：“没事，我能理解你。再说了，当时我以为这孩子已经……还想着阻拦你来着，差点铸成大错。” 想到这里，他指着病床道：“我还得跟清和道歉，之前不该说他累赘的。要不是他，某人说不定已经挂了。” “嗯？什么意思？”凌云起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 第二十章 江城 “洛局没跟你说吗？”卫崇明一脸惊异。 凌云起摇了摇头，这一周以来，自己的心情都很差。除了守在简清和的床前，询问医师他的情况以外，他几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话，自然也不清楚卫崇明说的事情了。 “这孩子救了我搭档。” 卫崇明说道：“最近几天，江城那家伙总是莫名其妙的一趟趟往医院跑，来的比洛局还勤快。起初我以为他是因为伤了我，心中感到愧疚才会这样。可我后来才发现，这个王八蛋根本没有心！他压根就不在意我，而是奔着清和来的。最后，老子死缠烂打追问了他半天，他才告诉了我其中的缘由。” “哈？你是被自己搭档打成这样的？” “我去，你抓重点的能力是不是有问题啊！”卫崇明也不忘吐槽对方。 他不爽的说道：“就雾灵湖里的那玩意，还不至于把爷伤成这样。爷的骨折……都是江城那家伙干的。”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会被他揍成这样？” 凌云起问完，发现卫崇明嘴角的肌肉抽搐了几下，脸色也黑的可怕。 他随即咳嗽了两声，快速转移了话题：“那个刚刚我说什么来着？哦对，清和怎么救他的？” “这个嘛……说起来也是乌龙。”卫崇明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之前我不是跟你提过吗，江城的能力与水有关。他跟我一样，都不是普通妖族。只不过我是有着人类血统的衍生者，而他，则是变异者。” 所谓变异者，指的便是像莫奇这样由不同种类妖族结合所繁衍的后代。变异者可以继承父母双方的血统，而能力也比同类种族的妖强大许多。 “等下……我好像想起来了。江城……那家伙，难道是毒蛇？” 此刻，凌云起猛地拍了拍额头，瞪大了眼睛：“百年前我就听说，水系能力者里出现了一个极负盛名的家伙。他的实力极为罕见，曾经凭着一己之力，在没有任何人协助的情况下击杀了三只为祸四方的千年凶兽。” 甚至有传言说，毒蛇年纪虽轻，实力却已经不输秦泽了。各方势力都想招揽他，连交流会也派人与之接触过。但是最后，毒蛇还是选择加入了异兽情报局。 “没错，就是他。” 听凌云起提到江城的事迹，卫崇明的脸上还是有着隐藏不住的骄傲：“那家伙身上，可是有着最纯正的上古神兽钩蛇和旋龟的血统。” 钩蛇，是上古妖兽之一。 其一般生活在水中，性情凶猛好斗，有剧毒；至于旋龟，也是水系妖兽。除了本身有毒以外，还有着坚硬的外壳与防御能力。 因此，继承了二者能力的江城除了水性极佳以外，还非常擅于用毒，迄今为止无人能出其左右。不光如此，他在近身搏斗上也有着顶尖的实力，是真正的攻守能力兼备，就连洛天虞都承认，他是天生的杀手。 假以时日，他必定能接替秦泽的位置，成为水系能力者中最顶尖的王者。 “等下，如果你搭档是毒蛇……他早就把那山上的所有人包括黑蛟瞬间秒杀了，怎么还会被清和救了？”凌云起听他说完后，表情更加疑惑了。 “所以我说，这个事情很乌龙啊。本来让他出马，事情早就解决了。可偏偏在那个时候……他好巧不巧，遇上了自己的蜕皮期。”卫崇明挠了挠头。 蛇类的蜕皮，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 蛇越年轻，生长速度越快，蜕皮也会越来越频繁。尽管本身有着一半旋龟的血统，但每过三百年，江城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虽然在每一次蜕皮结束后，本身的实力又会出现质的飞跃，但这个过程却是充满危险的。 “除了会消耗大量的体力、精力以外，在蜕皮结束后的一段时间内，那家伙会妖力尽失，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而完全恢复则需要至少一周的时间。”卫崇明说道：“他之所以忽然失联，就是这个原因。” 结束了蜕皮期的江城晕倒在了深山内，又不幸被研究所的人遇到，当成了迷路的游客带到了山顶，最后差点成了祭品。 “如果不是清和拦着那些人，替他争取到了几分钟的关键时间，那家伙也不会在最后坠崖的危急时刻恢复一部分妖力。”卫崇明感慨道。 “你说什么？” 此时二人身后的病床上传来了简清和的声音，凌云起见他醒来，立刻冲了过去，轻轻地将他扶了起来：“你没有睡吗？” “没有……”简清和咳嗽了两声，焦急的询问道：“你说的江城，是那个孩子吗？” “噗”听了他的话，卫崇明再次表情失控，抱着肚子狂笑了起来： “孩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从你这个小朋友口中说出来，还是太搞笑了。那家伙跟我差不多大，都九百多岁了！哎哟不行了，逗死我了哈哈哈哈……” 他笑的几乎快直不起腰了，见凌云起一副看脑残的表情盯着自己，卫崇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立刻解释道：“你们想一下，令人闻风丧胆的致命杀手毒蛇，忽然变成了个小屁孩出现在你面前……恕我直言，那家伙平时总是绷着一张脸，走高冷路线，把情报局那些女孩子们迷的不行。现在看到他出糗，实在是大快人心！难怪他每次遇到蜕皮期都会消失一阵子，原来是会缩水的，哈哈哈哈。” “他没死啊。”简清和喃喃的说着，终于舒了一口气。而凌云起见他的表情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这才明白事情的真相。 原来刚才清和会那么失落，是因为自责，怪自己没有救下其他无辜的人啊。 看来是自己低估了清和，这孩子的内心远比自己想的更加坚韧、温柔。 恢复了精神的简清和重新振作了起来，他靠在床头，开始好奇的询问卫崇明关于江城的事情。 一提到自己的搭档，卫崇明顿时浑身来劲。 他兴致勃勃的凑到床前，不断询问简清和那晚发生的事情。当听到对方描述的江城被推下悬崖时，他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太有画面感了。江城……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小声点，当心隔壁病房投诉。”凌云起坐在一旁，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凌云起以为是洛天虞回来了，可当他转过头，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而在看到那人的瞬间，卫崇明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站在门口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无袖背心，身形修长挺拔。他看上去二十多岁，身高莫约一米八五，古铜色皮肤，有着近乎完美的五官。 男人的目光深邃且冷漠，眸色黯淡的像是罩着一层灰，黑如点漆的深色之中，结满了寒霜。他的唇角微微下垂，带着些许拒人千里的冷调。当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自己的时候，凌云起能清楚的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凌云起静静地打量着对方，而江城在进屋的同时，也注意到了病床边那个穿黑色运动服的青年。 从他的身上，自己感应到了一股无比强大的妖力。 二人的目光接触到的瞬间，整个屋内都陷入了奇怪的静谧之中。 ------------ 第二十一章 罪恶与杀戮 “江……江江城，你……你怎么来了？” 卫崇明站起身，结结巴巴的打破了沉默。 “原来他就是你口中的搭档啊，是来看清和的吧，请进。”凌云起朝他露出了个礼貌的微笑，不动声色的将自身的妖力压制住了。在见到对方的瞬间，自己几乎是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而江城也明白对方没有恶意，他看了卫崇明一眼，一言不发的走进病房。后者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一跃，迅速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牵扯到了伤口，卫崇明顾不得抱怨，龇牙咧嘴的讪笑着对简清和说道：“那个，我还有点事，你们聊，不打扰了哈。” 说完这些，他几乎是后背贴着墙，以螃蟹行走的姿势，一瘸一拐迅速逃离了现场。凌云起见他一副耗子遇到猫的表情，不免感觉有些好笑。 对于卫崇明的一举一动，江城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他朝凌云起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走到了简清和的床边。 这时，凌云起才注意到对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大保温袋。他见江城将随身携带的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只保温壶和小碗，工工整整的摆在了柜子上。 那晚吸收了黑蛟的妖丹，再加上一周的修整，如今的江城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尽管相貌发生了些变化，但见到他的第一眼，简清和便认出，他确实是那晚被推下山的少年。 “太好了，原来你还活着啊。”简清和戴着呼吸器，说起话来还是有些困难。 而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江城的动作微微一滞，不过仅仅一瞬，他便再次恢复了先前淡漠的模样。他微微点了点头，连一句话也没说，便离开了病房。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凌云起好奇的走到床边，拧开了桌上的保温壶，这才发现里面装的竟然是一整壶香气浓郁的鸡汤。 病房外有人敲门，洛天虞带着两名医师走进屋内，告诉他们现在可以开始给简清和进行治疗了。 卫崇明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口，朝屋内探了探头，发现江城已经离开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清和已经醒了，那你便同他一起接受治疗吧。” 洛天虞的话令他如释重负，卫崇明嬉笑着跟医师走进病房，在看到床头的鸡汤后，顿时惊得合不拢嘴：“这……这不会是江城送的吧？” “对啊，怎么了？难道那家伙做的东西都是黑暗料理？”凌云起想到对方制毒的能力，以为那汤有问题，刚打算走过去带走保温壶，却被卫崇明拦下了。 他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羡慕：“不是，他不光是用毒天才，在药理方面也有着极高的造诣。这汤既然是他亲手做的，里面肯定加了不少对恢复身体有益的药材。太过分了，认识这家伙几百年了，从没见他主动下过厨，我受伤的时候也没这个待遇……” 洛天虞的表情也充满了新奇，他“咦”了一声，啧啧感慨道：“江城这孩子个性淡漠，一向不喜欢与人来往，没想到如今竟然会这么关心清和。不过，这也是件好事，希望这孩子今后能结交到更多的朋友吧。” 洛天虞说完，看了一眼身边的凌云起：“这里就交给医师他们吧，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好。清和，你先休息，等一会儿我再来看你。” 凌云起微笑着朝简清和摆了摆手，跟洛天虞一前一后离开了病房。 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透过走廊的窗户照在地面上，仿佛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洛天虞从怀中摸出一包香烟，熟练地叼起点上，吐出了一个烟圈：“那村子里的不少地方都被人施了咒。不过自从那晚以后，咒术便解除了，而那些村民也安然无恙，他们并不知道先前发生的任何事。” 不同于灵系妖兽的操控能力，这种特殊的咒术可以长期操控人的意识和行为，并且很难被发现。因为它可以做到在保留宿主自主意识的同时，潜移默化的引导他们执行施咒人下达的命令。 “如果是被妖力所控制，那些村民只会变得像行尸走肉一般失去思考能力，很容易被人识破。可是这种咒术就不一样了。”洛天虞蹙眉，神情凝重：“它可以轻易控制人的言行举止，让人为己所用。” “是禁咒术。”凌云起沉声道。 “确实只有禁咒可以做到。”洛天虞点了点头：“不过据我所知，禁咒术早在几千年前便已经消失了。研究所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那晚，我遇到了巫族的人。” “巫族后裔？”洛天虞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他后退了一步，喃喃自语：“不可能，巫族，不是早在戮神一役后没多久，因为叛变而被人族剿灭了吗？如果他真的是巫族，又怎么会替研究所那些人做事？” “不清楚。”凌云起攥紧了双拳，瞳孔也隐约泛处了妖异的红光：“但我确确实实见他使出了血诅术，还有那只陶埙，应该是用来操控湖里的怪物的。从一开始，我在那家民宿里看到的，应该也是巫术残留的气息。” “这几天，我根据你提供的消息进行了深入调查。那个建造了听云民宿的马思承，也不过是被控制的傀儡罢了。”洛天虞说道：“难怪这些年我都没办法找到更多研究所那边犯罪的证据，原来他们手下竟然有这样一号人在。” 想到那天晚上遭遇的黑衣男子，凌云起咬紧了牙关。愤怒令他几乎克制不住体内的妖力，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呼吸也愈发粗重。 “UMA研究所——现在，它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了。” 洛天虞注意到了他激烈起伏的情绪，拍了拍凌云起的肩膀，安慰他道：“既然他们跟巫族的人有关系，那我一定会帮你多留意的。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已经传到了交流会那边。前几天我听上面说，连萧煜都被惊动了。” “萧煜……那家伙不是都闭关近千年了吗？” 凌云起深深呼出一口气，稳定了心神后，对洛天虞的话感到颇为意外。 萧煜，是UMA学术交流研究会的主要负责人。他的身上流着上古神兽朱雀以及神族赤帝血脉，是火系能力最强者，也是迄今为止能力最恐怖的S级衍生者。 论其实力，恐怕整个异兽情报局和UMA研究所的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不必说，在萧煜的手下还有着六名实力深不可测的大将，每个人的修为都在千年以上。 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这千百年来，才能稳定的维系着情报局和研究所之间的平衡。 “是啊，有了萧煜的警告，相信这次研究所在短时间内不会有其他动作了。”洛天虞的表情并没有放松，他看着身后走廊的病房，神情严肃：“只是我没想到，他们已经盯上清和了。” “我会保护好他的。”凌云起推开窗，望向了天边即将下沉的夕阳。 巫族……禁咒…… 被鲜血所染红的武器与双手，背负着叛变灭族的罪孽被放逐，一切的一切，都与巫族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 残阳如血，映照在他的脸上，凌云起嘴唇微抿，嘴角的弧线犹如刀锋一般冰冷，眼底深处涌现出强烈的肃杀之气。 ------------ 第一章 恐怖故事 【案件编号：102119】 “砰”“砰““砰” 午夜空旷的走廊里，一阵阵沉闷的敲击声从楼道旁的某个房间中不断传出来。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是什么坚硬的铁器敲击在柔软的物体上，沉闷且富有节奏，偶尔还能听到清脆的碎裂声夹杂着黏腻稠滑的挤压感。 “呼……呼……”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臭味，屋内，男人喘着粗气，呆呆的站起身看着眼前的一切。价值不菲的地毯此刻已被鲜血染得暗红，粘着黑色毛发的棒球棍缓缓滚落至一旁，在一片血泊中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他瘫坐在地上，随后抹了抹满脸的血迹，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地面，口中喃喃自语：“不行，不要离开我……” 地上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鲜血顺着尸身喷溅的到处都是，地上、床上、墙壁上……而卧室床头摆放着的婚纱照，照片里相拥而吻的男女脸上，也被触目的鲜红所污染。 男人看着面前血肉模糊的尸体，愣了许久。等他回过神后，这才慢悠悠的站起身，从柜子里找到早已准备好的用来装大型家具的透明塑料袋，将尸体装了进去。随后，他用机器将袋子里的空气抽干，并且牢牢地封了起来。 空气被抽走的一瞬间，透明的塑料也紧紧贴合住女尸的皮肤。袋子里大量的鲜血也随着空气流动起来，瞬间将尸体覆盖成了一个血人。 他将装着女尸的袋子塞进了卧室的衣柜里，锁上门后，又把那些沾满鲜血的衣服、棒球棍以及床单塞进了另一个袋子里。 男人利索的将地上的污渍擦干净，随后找来拖把反复清洗数次直至地面恢复光洁。 做完这些，他缓缓走到床头，摘下了那张沾血的婚纱照。 三个小时前，照片上的女人还坐在床边，以冰冷的口吻告诉自己，要跟他离婚。 照片上穿着洁白婚纱的女子笑靥如花，望着她美丽的脸，男人深情用指腹不断摩挲着照片，带着满足的笑容轻轻的吻了下去：“这下，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铃铃铃……” 刺耳的电话声突兀的响起，险些震的他松开了手。男人面无表情的擦干了脸上的鲜血，走到床边若无其事的接起了电话：“喂，哪位？” 然而话筒那头却没有任何声音，他等待了几秒后，皱着眉头挂断了电话。 可紧接着没过几秒，电话又响了。 和刚才一样，那边依旧没有动静，男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这才发现，那号码竟然来自已经死去的妻子。 他触电般扔掉了手中的话筒，快速冲到客厅，这才发现茶几上妻子的手机闪烁着白光，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正在通话界面。 一定是手机出故障了。 男人跌跌撞撞的走上前，狠狠地按下了挂断，发泄似的将手机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他瘫在了沙发上，思绪乱成一团。 “你像是天空中的白云，陪伴着我走过每一天。” “我会永远永远陪在你身边……” 寂静的客厅中忽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旋律，男人在听到歌声后，瞳孔猛地紧缩，身体也愈发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这首歌是妻子最喜欢音乐，也是她的手机彩铃。而如今，那音乐，分明是从垃圾桶里传出来的！ “不可能，不可能！” 男人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发疯似的捡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屋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了。紧贴着自己左耳的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沉闷的呼吸声。那声音，就好像有人被闷在了狭窄的空间，鼻子、咽喉里呛水，艰难的呼吸一样。 冷汗顺着男人的额角滑落至下巴，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呼吸声……不是从话筒，而是从右边传来的。 男人的目光逐渐移至右侧。 此时，他赫然发现，原本已经被他杀死封在真空袋子里的女尸，不知何时，正静静的趴在他的身边，那被毁的稀烂的脸上隐约可见一只怨气森森的眼珠。 女尸慢慢靠近，紧贴着他的面颊，阴森的开口说道—— “刚才断电是因为楼道里的电箱跳闸，现在应该好了。” …… “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鬼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开灯的声音，漆黑的屋内骤然变得敞亮了起来。 简清和举着蜡烛站在门边，看着面前抱成一团，抖似筛糠的凌云起和卫崇明，一脸诧异。 莫奇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边笑边蹬腿：“哈哈哈哈，两个胆小鬼，清和你看到了吗，哈哈哈哈哈……” 【今夜的故事到此结束，欢迎明天继续收听《夜半诡梦》之：下一个，就是你。】 三人面前桌上的收音机里传来一个阴测测的男声，原来刚才他们正在收听某个有声电台播放的恐怖小说。 反应过来没事以后，凌云起立刻嫌弃的推开了卫崇明，结结巴巴的说道：“都是你这家伙，没事鬼叫吓死老子了，好了时间不早了，还不快滚。” “你好意思说我？刚刚你抱我的时候身体都在抖。”卫崇明整理了一下外套，不满的回击了对方。 自从两个月前的案件过去以后，意识到简清和已经成为了研究所的目标，凌云起便决定让他搬到事务所，同自己跟莫奇住在一起，这样，简清和的安全才能得到最大的保障。 由于临近毕业，简清和不用频繁的去学校。就算他偶尔需要外出，莫奇也会跟在身边寸步不离。 另一边，卫崇明跟江城接到了洛天虞下达的指令，都搬到了有间事务所的附近，负责秘密保护简清和。 正如洛天虞之前预料的，近期研究所并没有什么动作。时间久了，卫崇明便也跟凌云起等人混在了一起，平时没事的时候，他就选个饭点来事务所蹭吃蹭喝，成了这里的常客。 “停电前我做了些甜点，卫大哥可以拿一些回去。”简清和笑了笑，走进了厨房。 卫崇明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哎呀不用这么客气，我这吃着还带着多不合适哇……” 他嘴上说的谦虚，身体却积极的动了起来，腿一抬便跟着简清和去了厨房。 “这里还有江大哥的，就麻烦你一起带走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今天辛苦你了。”简清和微笑着将食物装进了袋子里，递给了对方。 “没事没事，应该的。那我先走啦，拜拜！”卫崇明接过袋子，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凌云起抱着腿坐在沙发上吃着甜品，冷哼了一声没有回应他。 而简清和则礼貌的对他笑了笑，将他送到了门口。沙发上躺着的莫奇见此情形，心中一动，化作了黑猫的模样跳到了简清和怀里。 这一下，可把卫崇明吓得不轻。 身为灵鸟一族的他，本能的恐惧着猫类妖兽。 第一次在有间事务所见到莫奇的时候，他就被吓得哇哇乱叫，后来也因为这件事被凌云起跟莫奇嘲笑了许久。 莫奇见他肩膀一哆嗦，更加来劲了。她侧着头，望着漆黑的楼道，压低声音阴僧森的说道：“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千万别回头，指不定有女鬼跟着你呢。” “呵，你……以为我会怕吗？” 卫崇明看着她那双在黑暗中发亮的幽绿色眼睛，又想起了刚才听的恐怖故事。他心有余悸的咽了口唾沫，强打起精神，在莫奇笑声中快速跑下了楼。 ------------ 第二章 黑暗中的女人 季节的交替快的让人猝不及防，一眨眼已是十月。 告别了炙热的夏季，夜晚的街头寒风萧瑟，路边树上的枯叶被风吹的哗哗作响，飘舞着坠落在地面。 此时已是深夜十点，空旷的街道格外冷清，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街道边昏暗的路灯犹如鬼火般忽明忽暗，从有间事务所离开后，卫崇明裹紧了外套，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在接到洛天虞下达的保护简清和的指令后，卫崇明便和江城一起在有间事务所附近租了一间房子。江城向来不喜欢热闹，加上还有其他工作在身，因此他很少去有间事务所串门，反而是卫崇明一天天跑的比谁都勤快。 他们租的房子不算远，从事务所离开后步行五分钟，穿过前方的小巷，再过个马路，便能到家了。 因为是棚户区，这附近的建筑自然也比较老旧。卫崇明走到了巷子口，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巷子里的路灯出了些故障，迟迟都没有修好，一到晚上，偶尔能透过几户居民家窗户看到一些橘色的灯光，除此以外，整个巷子里都是漆黑一片，格外渗人。 若是换作平时，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可今天不一样。 一阵阴森的风吹过…… “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不要到处乱看哦。” 莫奇空灵的声音再次在自己的脑海中响起，卫崇明咬着下唇，小声的骂了一句：“坏女人。” 想起在事务所听的恐怖故事，走进黑漆漆的巷子后，他顿觉后背发凉。犹豫了半天，卫崇明这才掏出手机，心不甘情不愿的给江城打了个电话。 空旷的巷子里只有他自己一人的脚步声，不知为何，卫崇明的心里越来越毛，走路的速度也逐渐变成了小跑。 电话很快接通了，当听到江城千年不变的冰冷的“干嘛”时，卫崇明竟然第一次感觉到了春天般的温暖。 “喂，江城啊。那个……我没事……额，没有突发情况……” “哦，那我挂了。” “等等等下！我有带吃的回来哦，是小清和做的甜品，特别香。” “回来再说。” “别别别！再跟我唠一块钱的，一分钟，一分钟就好！我快跑出来了……啊啊啊拜托你别挂电话，实在不行，我那份吃的也归你……求你念在我们相识几百年的份上，再跟我多说几句话吧！” “你怎么了？” “呜呜呜……我在事务所那里被迫听了个恐怖故事，太吓人了，我现在一个人走在巷子里，快被吓尿了……” “……” 电话那头的江城并没有作声，而这边，卫崇明几乎带着哭腔，惨兮兮的哀求着对方，同时，脚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此刻的他感到无比懊恼，为什么当初自己要留在那里跟凌云起他们一起听恐怖故事，现在又被吓得魂不附体，不得不哀求江城陪自己聊天。 这件糗事一定不能被凌云起跟莫奇知道，尤其是那个坏女人。 要是让她知道自己作为妖，竟然还胆小怕鬼，现在更是被吓的求助于江城，指不定以后她还会用什么其他手段吓唬自己。 卫崇明边跑边想着，眼看着前方还有不到一百米就能冲出漆黑的小巷了，可就在他路过某处的时候，却忽然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 他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僵硬的扭过头，望向了自己右手边的方向—— 那里是一条狭窄幽长的暗巷，巷子的宽度仅可容纳一人通过，黑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巷子里堆满了垃圾，空气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怪味，然而隐匿在其中的鲜血味道，却并没有逃过卫崇明的鼻子。 尽管心里瘆得慌，但他依旧强忍着恐惧，挂掉了电话并隐匿了自身的气息，朝巷子里走了过去。 脚下肮脏的泥砖地上满是黏腻的污渍，远远望去，整个巷子里搭着许多竹竿，杆子上挂着许多破布，遮住了他的视线。 在看不清道路的情况下，卫崇明凭着嗅觉，继续朝那散发着血腥味的方向摸索了过去。而他越深入，那臭味以及鲜血的味道便愈发强烈了起来。 一个不留神，他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卫崇明停下步伐，刚想捡起那物品，与此同时，他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好像是……咀嚼声。 卫崇明拨开了面前遮挡着视线的旧床单，他眯着眼睛，发现前方不远处似乎蹲着一个人影，而那奇怪的声音和血腥味，便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嗡…… 先前被他挂断的电话忽然震动了起来，与此同时，那黑影也猛地抬起头，察觉到了卫崇明的存在。 “你是什么人！” 卫崇明打开手机的一瞬间，借着白光，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那是一个披头散发，满脸鲜血，双目惨白的恐怖女人，而她身前的地上，则躺着一个被开膛剖腹的年轻男子。 男子身体下流淌着大量鲜血，正顺着地面不断往外流淌。他的身体微微抽搐着，看样子，竟是没有完全死去。 女人的双手枯瘦且布满青筋，她的指甲异常锋利，轻易便能撕碎人类柔软的身体。 此刻她抬起头，一张惨白中泛着青的脸上沾染了许多鲜血，她喉咙蠕动，将口中的一块肉吞了下去。 卫崇明被这惨烈的场景吓得愣在了原地，另一边，倒在地上的男子身体抽动了几下，随后便歪着脑袋，彻底没了气息。 为什么……自己竟然感应不到半分妖气？ 难道她不是妖物？ 卫崇明死死地盯着那名恐怖的女子，握紧的双拳微微颤抖着，体内的妖力也在瞬间爆发。 不管怎样，既然对方已经杀了人，自己就不能对此坐视不理！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行动，那恐怖的女人忽然后退了几步，双手双脚撑着地，吊翻着眼睛，对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紧接着，女人缓缓后退，直到身形与黑暗融为一体，然后消失了。 “啪嗒” 手机掉在了脚边，屏幕上还显示着江城的来电。卫崇明后退了几步，被脚下的不明物体所绊倒，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此时的他面色煞白，瞪大双眼看着女人消失的方向，嘴唇剧烈的哆嗦着。大概过了一秒，他才终于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 第三章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巷子附近拉满了警方布下的警戒线，因为卫崇明发出了太大的动静，导致住在附近的居民被他的叫声吸引，多人目睹了凶案现场，并且有人在混乱中迅速报了警。 根据调查员卫崇明的判断，本次案件中作案的凶手并不一定是妖物，因此情报局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插手，也没有派相关情报员消除目击者的记忆。洛天虞在接到江城传来的消息后，选择将这次案件交由人类警察负责。 警方迅速赶到现场，并对巷子进行了封锁。至于那名男性，经验证已经死亡，尸体被警方带回了警局；而作为凶案现场第一目击者的卫崇明，也接到了传讯，跟着警察回去进行了一整夜的审讯，直到第二天天亮，才被放回家。 翌日，当卫崇明顶着黑眼圈，无精打采的走出警局时，一个浪荡中夹杂着些许轻佻，听起来很是欠揍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边：“听说某人昨天被吓的快尿裤子了噢。” “凌！云！起！” 卫崇明的脑门青筋暴突，咬着牙愤恨的转过了身。江城跟简清和一左一右站在街道边，至于凌云起，则挽着裤腿蹲在中间，手里捧着个热乎乎的煎饼果子吃的正香。 “哟，总算被放出来啦。” 凌云起三两下将手中的早餐消灭干净，双手在裤子上随意抹了几下，便站了起来：“警察那边怎么说？没把你送去精神科医院检查一下吗？毕竟，一个目睹了凶案发生的大老爷们涕泪横流的到处嚷嚷着有鬼，怎么看都不太正常吧。” “噗。”简清和怀中传出了一声嗤笑，化作黑猫模样的莫奇也忍不住探出头，一双金色的眼睛里装满了幸灾乐祸的笑意。 “你笑什么？”卫崇明遭不住二人的阴阳怪气，气急败坏的走上前，想要和他们理论一番。 “啊，没有。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来的路上我看到一个胖阿姨掉进水沟里了。” “噗” “你又笑什么？” “我也看到了有人掉河里了。” “你们看到的是同一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面前放声大笑的一人一猫，卫崇明暴跳如雷：“我再重申一遍，我没有开玩笑！昨晚我见到的那个凶手，真的是鬼！” “好好好，女鬼。言归正传，你怎么能确定呢？”凌云起憋着笑，脸上的肌肉因为强忍而不断抽搐着，看的卫崇明直咬牙根。 “能像野兽一样轻易撕开受害者的身体，那绝不是普通女人可以做到的。更何况，在没有释放半分妖力的情况下，她就那么当着我的面消失了。不管怎么看，这都很符合恐怖小说里那种东西的特征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欺人太甚，我忍你很久了！” “胖阿姨……” “你分明在笑我，你都没停过！” “咳咳，小卫，你误会了。作为除祟师，我们都受过严格的训练，不管目击者的证词有多好笑，我们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可恶！”卫崇明攥紧了双拳，提着凌云起的前襟，却被江城不动声色的拦住了。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少，江城淡淡的瞥了一眼他身后的警局，开口道：“冷静。”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本来这件事我们也不想插手，但是听老洛说，凶手既非妖物，也不像是人类。”凌云起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恢复了正经的表情，他看着卫崇明，开口道：“抱歉，刚才一时兴起，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我们相信你说的。” 一开始，他对卫崇明描述的事情也抱着质疑的态度。但刚才对方走出警局的时候，自己没有在他身上感应到其他妖气。 那足以证明，昨夜卫崇明遇到的确实是个不太寻常的家伙。 凌云起看了一眼身旁的简清和，想起上次在云水村民宿时他询问过自己的事情，笑了笑开口道：“我们家小朋友好像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毕竟这次出现的玩意儿，真的很像某种灵。” 而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卫崇明在听到凌云起说的最后一个字时，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昨夜见到的恐怖场面，再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见对方紧皱着眉头，表情古怪，简清和关心的凑上前询问道：“卫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被审了一晚上，肚子有点饿了。”卫崇明尴尬的笑了笑，心虚的指着路边的一家早餐店对他们说道：“要不，进去吃点儿？” “可以啊。”一旁的凌云起揉了揉肚子，插了话：“正好我还有点饿，再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身为异兽情报局的调查员，尤其还是洛天虞最看重的人之一，凌云起心里清楚，卫崇明这家伙并没有自己口中调侃的那么弱。如今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想必是在案件中有其他发现。 冒着热气的白粥面上浮着一层厚厚的粥油，油条也被炸的酥脆喷香。然而卫崇明始终心不在焉的划拉着面前的早餐，看上去并没有他刚才说的饥饿。 简清和掰下一小节油条，悄悄喂给了怀里窝着的莫奇，主动开了口：“在来警局之前，我们听住在巷子附近的居民说，发生凶案的巷子只有一个出口。” “嗯。”卫崇明点了点头：“事后我观察过，她身后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便是巷子的尽头，那附近的围墙很高，上面没有任何攀爬的痕迹，也不可能是遁地逃走的。而我唯一在现场找到的，只有这个。” 他摊开掌心，手中白光一闪，众人仔细一瞧，发现那竟是一个造型精巧的女士化妆盒。 卫崇明说，那天晚上自己踩到的便是这件物品，之所以选择将它私藏，而没有交给警方，也是因为根据他的判断，那女人本身极其危险，并不是普通人类可以对付的。 “UMA研究所不会插手这个案子，洛局也明确表态，情报局不会干涉。不过，他并没有限制我们的行动。”卫崇明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想自己查这个案子呗。”凌云起淡定的喝了一口白粥。 “嗯，虽然此案可能与妖族无关，但毕竟受害的还是人类……”卫崇明说着，声音又低了不少。 不同于江城、凌云起以及莫奇他们，作为衍生者，自己的身上还流着一半人类的血统。再加上他心底对母亲的依恋，从感情上来说，卫崇明是亲近人类的。也正因为此，在过去的岁月里，他没少遭受其他妖族的诋毁和排挤。 ------------ 第四章 线索 “卫大哥，我支持你。”此时，简清和忽然开了口：“不管这次犯案的究竟是什么，但如果不尽快查清她的身份，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遭殃的。” “虽然你这家伙三天两头上我们家蹭饭，还吃着带着，不过看在你确实尽心尽力保护清和的份儿上，加上最近我们也挺闲，就帮你一把好了。”凌云起打了个呵欠。 至于江城，虽然没有张口表态，但作为搭档，卫崇明还是非常了解他的：对于自己的抉择，江城向来都会给予最大的支持。 “现在关于那恐怖女人的唯一线索，就只有这个化妆盒是吗？”凌云起询问对方。 “嗯，我得回去一趟，拜托搜查科的小妙姐帮帮忙，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这个女人的线索。” 卫崇明的表情似乎有些苦恼，他叹了一口气，试探性的询问江城：“那个，你看能不能……” “不能。”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干净利落的拒绝了。 卫崇明干笑了几声，感觉有些被打脸。 倒是凌云起等人见他愁眉不展，反而被激起了好奇心，一番询问后才清楚，原来在情报局内，若是平时没有接到洛天虞的指示，调查员私下不得插手关于人类的事情。 而如今卫崇明想要查案，就必须动用自己手中的人脉关系。 情报局搜查科的组长林妙妙是一只犬妖，善于识别各种气息，追寻踪迹，如果有她的帮忙，必定会事半功倍。 “那还等什么，你俩快去啊。”凌云起听他说完后，着急的催促道。 然而卫崇明挠了挠头，小心的瞥了一眼身边的江城，压低声音对他们说道：“但是……这位小妙姐这个人特别难说话，除了我们头儿，平时全局上下几乎没人请得动她。但是如今这个事吧，头儿已经明确表态不会干预了，再加上交流会最近盯得紧，谁也不敢顶风作案，所以头儿也不能开这个口。” “找她帮忙算是私事，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让江城出面。谁让那家伙是情报局里的万人迷呢，几乎没有雌性生物不会被他所吸引。”卫崇明偷瞄了一眼身边的搭档道。 “嗨，多大事儿啊。” 凌云起听他说完，会心一笑。他一屁股挪到江城身边，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大大咧咧揽着他的肩膀说道：“咱又不是大姑娘，去搭个讪帮个忙也不会少块肉，为了破案，你就勉为其难开个口嘛。” “嘿嘿，我凌哥这话说得对。” 卫崇明听罢，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老江，你就委屈一下牺牲个色相呗，大不了我在门口等着，情况不对你立刻发信号，我马上冲进去救你出来。” 然而当事人似乎并不吃这套，江城冷漠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理了理被凌云起弄皱的衣角，面无表情道：“我拒绝。” “别这么冷漠嘛。” “来来来，坐下，咱们再商量商量……” 见凌云起跟卫崇明还不死心，一旁的简清和忍不住插了话：“我们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他顿了顿：“卫大哥也说了，现在交流会加强了对研究所和情报局的监管，我们这样的行为本身就已经算违规了，再拉上其他调查员，似乎也不太合适，还会让江大哥感到为难的。” “可是这样一来，想要找到那个女人，恐怕就像大海捞针一样了。”卫崇明瘪着嘴道：“总不能等下一起凶案发生，再调查其他线索吧。” “确实。”简清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表情看上去有些郁闷。 他怀里的莫奇实在忍不住，探出脑袋望向江城：“不就是求人帮忙吗，举手之劳你也不必这么端着吧。” 而江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开口道：“那只犬妖最近处于发情期，在这个时候找她帮忙，恐怕不是开口那么简单。” 他的目光落在卫崇明身上时，对方有些心虚的扭过了头，似乎不敢与他对视。 而凌云起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哈哈大笑，捋了捋头发，颇为自恋的说道：“原来如此，合着你在害怕这个啊。既然如此，大家朋友一场，这件苦差就让我来承担吧！待我回去收拾一下，打扮成你这种冷酷型男款，就跟小卫去情报局。哥这长相，谁看了都会喜欢的。哦对，那个妙妹子长得咋样啊。” “人挺好的。”卫崇明磕磕绊绊的说道。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长相。是成熟御姐，还是可爱萝莉呀，我个人比较喜欢御姐，当然后者也不是不行……” 凌云起的脸上挂着色眯眯的笑容，莫奇见了，也忍不住直翻白眼。 卫崇明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手机，翻找了一番后将照片递给了他：“额，你自己看，就是她。” “清和说得对，这种违规的行为还是算了吧。不就是找人么，我们自己想想办法就行。” 凌云起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两秒，随后便抬起头，将手机丢给了卫崇明，恢复了正经的表情。 “不是，哥，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其实人家妹子性格挺好的……” “老板娘，结账！” “要不你委屈一下，反正关灯都一样……” “说的倒轻松！”此时，凌云起终于没有像刚才那样无视对方，而是忍无可忍的攥着卫崇明的衣领，咬着牙道：“这案子不是你主动要查的吗？你怎么不牺牲一下！” “那个……人家也不喜欢我这个类型嘛。你不是喜欢成熟型的吗？”卫崇明讪笑道。 “都熟透了好吧？！反正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凌云起说完，抓狂的抱着头趴在了桌上；江城则始终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看着窗外；至于卫崇明，尴尬的夹在两个人中间，还在努力的试图说服他们其中一人牺牲色相。 简清和坐在他们对面，不知所措的看着那三个人，而就在此时，他怀中的莫奇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这群男的一个个的都靠不住。关键时刻整活儿还得老娘亲自出马。” 黑猫跳到了桌上，摇摆着尾巴，眼中尽是鄙夷。 “对啊！我都快忘了，你也是能分辨气息的妖兽。”凌云起猛地一拍脑门，想起了莫奇身上有着灵兽类的血统。 而卫崇明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感到万分惊喜：“真的啊，那你不早说！” “看你们几个犯傻，不也挺有意思的吗。” 莫奇嗤笑了一声，看着面前几人：“最多三天，只要对方还在北新市内，我就能把她找出来。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们可得保护好清和。” “知道啦，啰里啰嗦的……”卫崇明撇了撇嘴，却被忽然窜到自己面前，龇牙咧嘴的黑猫吓了一跳。由于骨子里本能的恐惧着猫类，他猝不及防的向后仰身，直接一屁股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而莫奇蹲在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卫崇明，恶作剧般的扬起了爪子，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下叼着桌上的化妆盒，三两步蹦下了桌。 从店里离开后，黑猫快速穿过马路，灵活的跳上了一堵围墙，身影很快便在众人面前消失了。 卫崇明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五官皱成了一团。 他看着对方消失的街道，愤恨道：“果然是个坏女人！” ------------ 第五章 案件 事务所内，卫崇明将自己整理好的资料铺平摊开在桌上，指着一张照片分析：“这次的受害者名叫张涛，男，28岁，是一名互联网工作者。据悉，他是在加班回家的路上经过暗巷，遭遇袭击的。” 凌云起端详着照片上的男子，食指扣了扣桌面，又拿起了报告，仔细研读了起来。资料显示，受害人的胸腔、腹部等多处遭受外力的巨大撕扯，因失血过多死亡。尸检报告显示，受害人的多处脏器缺失，在肺部以及其他部位，还发现了一些齿痕。 距离莫奇离开已经过去两天了，在这段时间里，各种各样关于凶案的恐怖流言在网络上被大肆传播，甚至还有人贴出了凶案现场的血迹以及受害者尸体的图片。 尽管警方已经采取了相关对策，但流言是传播最快、最广，而且最容易上口和被接受的东西，伴随着网络上的发酵，恐慌也如同一颗种子，在人们的心中悄悄扎根，发芽…… “警方目前还在进行勘察，昨天上午死者家属也去认领了尸体。由于凶手的作案方式实在太过残忍，警方已经封锁了信息来源。但因为那晚的目击者不在少数，一些消息多多少少还是流了出去。现在网络上到处都在讨论，关于【黑暗中消失的女人】这件凶案，都已经演变成了都市怪谈，我担心再这么下去，一旦发生下一次凶案，舆论也会愈发难以控制。”卫崇明担忧道。 “很快了。”江城靠着窗户，缓缓的开了口。 一旁，凌云起轻抿了一口咖啡，看着氤氲的热气，漆黑的眸子流转着一道说不清看不明的情绪。 “不知道莫奇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简清和看着桌上的照片，那些血腥的画面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依旧令他感觉很不舒服。 夜幕在不知不觉间降临，深秋已至，晚上的温度也比白天低了许多。 两个结伴而行的年轻女孩有说有笑的从购物中心走了出来。她们的年纪并不大，看上去似乎还在读书。其中一人捏着手机，刷到了微博上某条热搜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哎，你有没有听说最近特别流行的一个都市怪谈啊。” “什么？不太清楚哎。” “这都不知道啊。”女孩故作神秘的对同伴说道：“传说，北新市一到晚上，就有个恐怖的女人会出现在人迹罕至的街头，尾随受害者直到阴暗的角落，杀死并且取走受害者的内脏，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听起来好吓人啊，应该是编的吧。” “哪有，前阵子不是发生了一个凶杀案么，那死者就是活生生人被开膛剖腹杀死的，并且还有人说，他的内脏不是被取走，而是被吃了！” “天呐，现在的凶手这么变态吗？” “论坛上都说，那个凶手有可能根本不是人……”女孩手舞足蹈的跟同伴讲述着怪谈，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她挥着的手不小心打到了某个从自己身边经过的路人。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后，女孩立刻跟对方道了歉。当她抬起头注意到对方时，表情也从先前的慌乱转而变的不知所措了起来。 对方穿着一件白色的风衣，有着魔鬼般惹火的身材。不光如此，女人的模样也极其美艳，尤其是一头炫目的金发以及颇具异域风情的五官，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此事已值深秋，她穿的却不算厚实，甚至可以说有些单薄。风衣之下，她那件紧身黑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两条白得反光；紧实的小腿如同秋藕一般柔嫩，漂亮到眩目的大长腿配上一双过膝长靴，将女人的气质衬托的潇洒又富有魅惑的美感。 见到如此美丽的女人，即便身为同性，两个女孩也不禁被她所吸引，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此时，金发女子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笑着开了口：“没关系哦，下次说话的时候，要看清路啊。” “嗯……知道了。”女孩老实的点了点头，而女子朝她们微微一笑，目光慵懒的扫过两个女孩，朱唇微启：“这么晚了就不要在外面乱逛了，早点回家吧。” 她的声音很轻，魅惑之中夹带着些许沙哑，很是性感。然而在她的目光打量之下，两个女孩却感到非常不自在。 不知为何，女孩总感觉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颇有深意，似乎在打量着什么。她忸怩了半天，这才鼓起勇气询问道：“您……是不是有些话要说？” “是啊，我想说，像你们这样年轻可爱的孩子，可是非常容易成为狩猎目标的。” 女人突然说出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伸出舌头微微舔了舔嘴角，眼神也变得愈发古怪了起来。 夜风吹过，女孩只觉得有一股凉意顺着脚底蔓延至全身。而面前的女人漫不经心的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笑容如同黑夜中绽放的红玫瑰，妖艳且神秘。 似乎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另一个女孩胆怯的拽了拽同伴的袖子，二人再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急急忙忙的从她面前跑开了。 看着那两个女孩一边惊慌失措的奔跑，一边回头打量自己的狼狈模样，女人却不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她从口袋里里轻轻的抽出烟盒，打开，熟练地点了根细烟，深吸一口后吐了个白圈。 “今晚……似乎会发生些什么呢。” 细丝状的白烟缓缓升腾，像纱一样流动着，在她的身边凝聚。女人掐灭了烟蒂，一辆汽车飞速驶过，她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街头。 惨白的月亮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夜空中，最后一抹余晖湮灭在了这高楼大厦中。黑夜接踵而来，城市却依旧喧闹如常。街边闪烁的霓虹灯包含着人们永无止尽的贪欲与发泄，在这座不夜的城市中，人人都沉醉于灯红酒绿，无心去注意其他事情———即便是那个骇人听闻的传说。 ------------ 第六章 命案再发（三千字） 深夜，当男人沾染着一身酒气，跌跌撞撞的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家的房门。他按下了壁灯，却发现客厅内依旧一片漆黑。 “大概是没电了吧……真是的，又忘了缴费，一点事情都做不好！” 男人皱着眉头脱下了西装，随手丢在了沙发上。 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瓶饮料一饮而尽，在看到水槽里堆满了还没来得及清洗的脏盘子后，他不禁感到怒火中烧。 自从有了孩子以后，妻子便辞职在家带孩子，而养家糊口的重任则全部落在了他一人的身上。为了应酬客户，他经常被灌得不省人事，可如今妻子在家，却连最基本的家务都不做。想到这里，他气冲冲的走出厨房，转而推开了卧室的门。 床上并没有妻子的身影，凄清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了房间内。窗帘被风吹的飘起一角，隐约可以看到有个穿着轻薄吊带衫的女人正背对着自己站在阳台上。 “何文惠，你又发什么疯！你不这么做，心里不舒服是吧！” 男人烦躁的扯了扯领带，走向了阳台。他撩开帘子，同时依旧不忘发泄怒火：“非要给我妈打电话，让她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德行，你才开心是吗……” 男人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而下一秒，那女人缓缓的转过了身，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她并不是自己的妻子。 女人的脸包括浑身的皮肤惨白，几乎毫无血色。她瞪大了眼睛，面部肌肉微微抽动着，嘴角也跟着一起上扬。她的表情恨不协调，僵硬的就像是商场里的假人模特。 “你，你是谁？”男人四周环顾着，一边后退，一边说道：“你把我老婆弄哪去了？” 那女人却好像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一样，那渗人的微笑始终定格在她的脸上，她迈开步子，只是向前轻轻一跃，整个人便瞬间出现在了男人的面前。 女人踮起脚尖，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对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就那么瞪着他。男人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在对方瞳孔中的倒影。 冷汗顺着额头不断滑落，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皮肤毫无温度，苍白，冰冷，黏腻。那种感觉，就像前两天妻子从市场上买回来，被宰杀好后放进冰箱里的牛蛙。 “你……你到底是谁！” 出于恐惧，男人一把推开了这个奇怪的女人。他的力气很大，直接将对方撞倒在地，后脑勺狠狠地磕在了地板上，发出了一声沉闷巨大的撞击声。 他喘着粗气，却愕然发现那个女人一声不吭的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脸上依旧带着那诡异的微笑。 女人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不仅如此，她的笑容越来越夸张，嘴角越咧越开，最后直接露出了猩红的牙床，以及两排锋利的白色牙齿。 …… 凌云起叼着一片培根，悠哉的靠在椅子上，享用着面前的早餐。简清和将热好的牛奶递给对方，看着另一边空荡荡的椅子，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距离那天莫奇离开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而在这段时间里，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甚至都不曾回来一次。最近，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流传着各式各样由暗巷命案改编的怪谈，而警方那边也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大概是出于没有救到人的自责，卫崇明对这次的案件格外上心，自从回去以后，便很少出现在事务所了。听江城说，他最近一直在城市四处搜寻，试图找到些线索，但至今为止一无所获。 “凌大哥，你上次说过，灵比妖物好应付对吗？”简清和问道。 “嗯，它们毕竟是由阴滞之气凝聚形成的，即便对人类会造成威胁，顶多也就是通过磁场影响他们的身体健康以及神智。”凌云起解释： “比如被虎妖吃掉的人，死后怨气不散，再不能踏入轮回，便会化作没有灵智的伥。他的灵魂会依附在虎妖身上，并会死心塌地地为其寻找新的猎物，变成虎妖食人的帮凶，所谓的“为虎作伥”便是这么回事。当然，这对于妖族来说，自然是不足畏惧的。不过，也有例外。例如二十四鬼中的魃，便是能造成旱灾的鬼怪；它可以杀龙吞云、行走如风。所到之处赤地千里，是个相当恐怖的东西……” 他说着，发现简清和的眼中充满了担忧，随即话锋一转，安慰对方道：“放心，这次遇到的并不是魃那种级别的东西。莫奇那丫头还是有些本事的，每次遇到点风吹草动，她跑得比谁都快，绝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说完，凌云起喝了一口牛奶：“你也别操心了，不是说今天要回学校一趟吗，最近不太安全，吃过饭以后我送你去啊。” “好。”简清和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安静的吃起了早饭。 而凌云起闲来无事，吃完后踱步到了客厅，直接躺在了沙发上，拿起手里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窗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待简清和心里正牵挂着莫奇的安危，再次抬起头时，却发现黑猫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它亲昵的蹭了蹭简清和，随后跃至地面，恢复了少女的模样。 “死丫头，总算回来了啊。” 凌云起起身走到餐桌边，揉了揉她的脑袋。而对方却根本不理会自己，只是不断地朝简清和撒娇，嚷嚷着自己饿了。 见到莫奇平安回归，简清和也松了一口气。将早饭替她准备好后，看着狼吞虎咽的莫奇，凌云起不耐烦的扣了扣桌子，催促道：“查到消息了吗，回来就知道吃！” “黑心老板。” 莫奇头也不抬的吃着饭，将化妆盒推到了他的面前，含糊不清道：“找到了。” “是吗？人在哪？能确定对方的身份吗？”凌云起快速追问。 “给钱就说。”似乎是对他的态度感到很不爽，莫奇并没有回答凌云起的问题。 “嘿，你个死丫头，现在还学会讹人了是吧？” “查案不需要收钱吗，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啊。” 没事就拌嘴已经是二人的日常，而简清和也早已习惯这个模式，一旁的他拿出手机，将莫奇回归的消息通知了卫崇明。当卫崇明和江城赶到事务所，莫奇正好吃完了面前的早餐。饱餐结束后，她才进入了正题。 莫奇告诉众人，自己追踪了许久，却依旧无法锁定对方具体的位置。 “幸运的是，这上面除了那个女人本身以外，还附着着的其他人类的气息。虽然已经很微弱了，但我还是根据气味找到了对应的人。”莫奇说道：“那是一个年轻女性，家住在永萍区。” “嚯，永萍区离这里可有二十多公里呢，北新市这么大，你竟然还能找到。”卫崇明仔细嗅了嗅化妆盒，不禁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而这番夸奖对莫奇很是受用，她嘴角微扬，一脸得意道：“那是，在辨别气味这一点上，咱也不输犬妖。再说了，好歹老娘在北新市扎根几百年了，对这里的一切自然了如指掌。” 她告诉众人，自己找到了对方，通过精神操控对其进行了询问。那个女人叫王君雅，是个空姐，偶尔也会做些代购生意。而自己手中的化妆盒，正是她在不久前挂在网上卖出去的，买家也是北新市本地人，叫程雨欣。 “朝雨小区8号楼503，就是她的住址，不过人肯定是不在了。我推测，要么就是她已经离开北新市了，要么就是用了什么方法隐匿了自身的气息。不然，肯定躲不过我的鼻子。”莫奇说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这三天老娘不眠不休的，累死了。” “去吧，辛苦了。”简清和揉了揉她的头。 “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找到了线索，就先去她家看看吧。”卫崇明很是着急。 “有点意思，我倒要见识见识，这女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凌云起对这起案子也非常感兴趣，他跟卫崇明一拍即合，立刻起身打算前往对方的住处。而就在这时，凌云起忽然猛地拍着额头，想到了一件事：如果自己离开，那么今天清和去学校该怎么办？ “你们去吧。”原本沉默寡言的江城忽然开了口。 简清和也表示不必担心自己，眼下距离凶案发生已经过去三天，难保不会出现新的遇害者，必须要尽快找到那个行凶的女人。 “那好，大家随时保持联系。”有江城在，凌云起自然是放心的。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他就被卫崇明拉出了门；而简清和也在江城的陪同下一道出了门，打算前往学校递交材料，留下莫奇一人看家。 众人离开后，莫奇化作了黑猫的模样，懒洋洋的跳上了沙发。比起自己的房间，她更喜欢呆在这里休息。 由于这三天来自己耗费了太多精力在搜寻线索上，如今的她急需充分的休息。莫奇舒展着身躯，就像普通家猫一样盘成一团，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客厅内，先前凌云起打开的电视还没有来得及关上，广告结束后，进入了早间新闻栏目： 『昨夜，在我市某公寓内发生了一起谋杀案。知情人士称，自己早上出门看到楼内某户民宅大门敞开，在门口提示后无人回应，又听见屋内传来婴儿啼哭，进屋后在客厅看到大量血迹与部分残肢，遂报案。警方于早上8时30分许赶至现场，目前已封锁整栋大楼，据周围邻居称，被害者妻子何某目前下落不明，不少住户被围在封锁线外。记者看到，有搜救犬进入现场……』 ------------ 第七章 朋友（恭喜fpx夺冠！） 简清和就读的是北新市一所师范大学，由于临近毕业，需要定期返校让导师检查自己的论文以及毕业作品完成进度。因为不是本校学生的缘故，他只能让江城在外面的走廊等待自己。 在结束了近两个小时的汇报后，简清和匆匆收拾了书包，跟其他同学一起走出了教室。 “真的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看到江城后，简清和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充满歉意的说道。在这段时间内，对方始终站在教室门口，透过窗户注视着简清和，没有让他离开过自己的视线半分，可以说是非常尽职的保镖了。 “没事。” 江城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都弄完了？” “嗯，可以回去了。” 简清和话音刚落，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在喊自己。他一回头，看到几个班上的女同学靠在教室窗边，正在朝他招手。 “不好意思江大哥，你再等我一下。”简清和见她们神情急切，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江城欣然应允，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 简清和走到教室门口，而那三个女孩早就迫不及待的凑了过来，叽叽喳喳的询问了起他： “清和清和，那个男生也太帅了吧！他是你朋友吗？” “对啊，我看见他的瞬间就被秒了，我宣布这就是我未来的男朋友！快告诉我他的名字！” “拉倒吧你，别跟我抢对象！嘻嘻，能不能把他微信推给我们认识一下？” “这，这个……” 简清和平时很少与人来往，在班里其他同学的眼中，他只是个看上去平平无奇，性格内向的男生，无论做什么都是独来独往，从未见他身边有过其他朋友。 “原来那个帅哥是简清和的朋友啊！那太好了，他还是单身吗？我刚刚看他一直在咱们教室门口站着，以为是谁的对象呢！清和，快给我们介绍一下啊……” “之前我记得还有一个穿黑色运动服的帅哥也出现过，他还说自己是清和的表哥来着，今天没见到他好可惜哦。” 另一边，听到他们对话的其他女生也凑了过来。 “不止，上次我还看到有个很漂亮的黑发小姐姐陪着清和一起来过学校，难道是表妹？你的亲戚朋友们怎么都这么好看啊，以前都没见他们出现过哎！” 简清和被一群同学围在中间，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跟自己打听凌云起他们的事情。想起几人的身份，一时间，他也犯了难。 江城的出现自然吸引了校内几乎全部女生的注意。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走廊，身姿笔挺，神色平淡，眸光清冷。虽然有着极其俊美的容貌，但他身上散发着的疏离感，却始终让人难以接近。因此，许多女孩只是凑在远处悄悄观望，却无人敢上前搭讪。 正在简清和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和同学们解释的时候，江城却忽然走了过来。 “如果没事的话，就回去吧。” “嗯，不好意思了大家，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这样啊……好吧。那下次有事再联系啊。” “对，过几天同学聚会，清和记得来啊，可以带朋友的！男女都行哦！”几个女同学一边打量着江城，一边热情的邀约简清和。 “这个……到时候再说吧。” 简清和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跟同学打完招呼后，便立刻跟在江城身后快步离开了。 离开学校的路上，简清和注视着前方的江城，想要感谢他的陪伴与刚才的解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同于性格豪爽，为人热情的卫崇明；江城的性格如同他的外表一样冷冽，平日里也是不苟言笑，除非必要，几乎不会与人打交道。 “那个，江大哥，我想进去买点喝的。” 前思后想无比纠结，在路过一家奶茶店的时候，简清和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得到江城的同意后，他快步走进店内，点了三杯外带。 “这家店的招牌奶茶很好喝，莫奇每次路过都会点一杯。这个是给她带的。” 简清和说着，将另一杯递给了江城，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要不要试试看？” 似乎是感到有些意外，江城盯着他手里的饮料，却并没有立刻接过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谢意，最近没有打工，身上的零钱也不是很多，只能买得起这个了。如果你不喜欢喝奶茶，那也没事，下次我做一些你喜欢吃的……” “保护你是我的任务，不必这么客气。” “没关系。说起来，还真是意外呢。”简清和看着身后校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轻笑：“我是个很没存在感的人，除了学校里的一个前辈以外，一直以来身边都没有什么朋友。如果不是你们的出现，大概到毕业离开校园，班上同学都不会有谁记得我这个人吧……更不会像今天这样跟我说话，约我出去玩了。” “可自从遇到了大家，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江城看见，他在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莫奇说，大家从来有跟人类做过朋友；在大家眼里，作为人类的我是那么弱小，而且我们人类的寿命对于妖而言实在太短了，就像那天上的烟花，瞬间便会消散。所以，凌大哥和江大哥他们才会格外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日子，也把我看的非常重要。虽然我从头到尾都帮不上忙，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但真的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很倒霉，运气坏到了极点。可如今看来，能认识这么多厉害又温柔的朋友，对我而言实在是天大的幸运。” 简清和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分量。 “可我们都是妖，你不怕吗。” 江城兀自开了口，情绪没有任何波澜：“你现在能这么说，是因为还没有见过我们真实的模样。如果我说，我真正的模样比南昆山上的那只怪物还要恐怖，你还能接受这样的‘朋友’吗？” 江城转过身背着简清和，漆黑的瞳孔中满是落寞。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次的意外，当幼年的自己第一次在人类玩伴们面前显露真身时，他们哭喊着朝自己丢石头，最后一个个落荒而逃的场景。 为了平息这场闹剧，在那之后，玩伴们便被异兽局的人清除了记忆，彻底忘记了他的存在。 父母说的没错，人是人，妖是妖。 人族与妖族始终是对立的：妖会食人的，人恐惧，憎恶着妖，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所以妖注定不能太过亲近人类，因为没有人会接受真正的他们。 果不其然，在自己说完这番话后，简清和沉默了。他逐渐加快了速度，拉开了和自己的距离，走到了前方。 他这样的表现对江城来说并不算意外，这几百年以来，他见过太多比简清和还要过激的反应，自己早就已经麻木了。 “说实话，我很害怕。即便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可是一回想起那黑蛟吃人的场景，我还是会从噩梦中惊醒。”简清和停下了脚步。 “人类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恐惧是未知。因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与你们相比，人类是这么的弱小，所以在面对你们的时候，人类会感到恐惧，这是无法克服的。” “江大哥，你刚才说的没错。明明还没见过大家的真身，就说出了刚才那番话，我确实有些不自量力了。” 简清和走到了他面前，郑重的鞠了一躬，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说道： “如果以后有机会看到妖化后的大家，我可能还是会感到害怕。但请你们给我些时间，我会尝试着去接纳、并且习惯大家的样子，就像你们平时迁就、照顾我一样。毕竟朋友之间，都是要互相包容的啊。” ------------ 第八章 接纳 见江城没有回答自己，简清和又忍不住开了口： “认识了老板和莫奇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妖也有喜怒哀乐，也要吃饭睡觉；会因为天气太热想要吹空调，也会在降温的早上爬不起床；会嘴馋想吃楼下的煎饼，会为了看自己喜欢的节目争吵着抢遥控器……其实妖和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 “人类和妖是可以和平共处的，种族从来都不是情感的阻碍。我希望有朝一日，人族和妖族之间的隔阂能被打破。那么老板还有江大哥你们就不必隐藏身份，也能光明正大的和人类生活在一起了。” 一口气说完后，简清和发现江城依旧是先前那副冰冷的模样。 他就静静地站在自己面前，乌黑深邃的眼睛始终注视着自己，看不出任何波澜。 “抱歉……我的话可能有些不自量力。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希望江大哥你不要放在心上。” 关于妖族的事情，自己知道的寥寥无几。可能在对方眼中，说出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让自己显得愈发幼稚可笑。看来，这阵子的相处让自己过于得意忘形了。 仗着老板和莫奇对自己的好，就贪心的想要结交更多朋友，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妖族的事情。 简清和攥着拳头，微微垂下了头。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脑袋一沉，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头上。 简清和抬起头，看到江城还是先前的表情。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此刻中午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映照在他的身上，为江城原本看上去硬朗的五官增添了些许柔和。 那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却并没有让人感觉不适。 “回去吧，他们那边或许有新的线索了。”江城从他手中接过奶茶，转身迈开了脚步。他走的很快，转眼间便拉开了距离，声音也从前方飘了过来。 “很好喝，谢谢。” …… “老江，我回来了！” 一进门，卫崇明的注意力就被桌上那碗散发着奶香的甜品吸引了：“哎呦，难得你良心发现，终于懂得补偿我啦！正好我肚子饿，那就不客气咯。” 他的手刚伸到桌边，便被江城打下了。 “干嘛啊，这不是买给我的吗。” 卫崇明吃痛的揉了揉手背，刚要抱怨几句，却诧异的看到江城拉开椅子坐下后，从碗里舀了一勺甜品，慢慢送进了口中。 “擦，你今天怎么了，平时不是从来不会吃这些东西的吗？” 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卫崇明凑到了江城面前，看着碗里的双皮奶，诧异道：“咱们搭档了这么久，都没见你吃过甜食，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说着，忽然发现那双皮奶的包装似乎不像外面卖的甜品，卫崇明这才反应过来：“这，不会是事务所那个小助理做的吧？” 见江城不语，似乎是默认了自己的疑问，卫崇明反而乐了：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对方用来表示感谢的礼物。 如今想来，那小助理也挺有意思的。 明明只是个人类，在知道自己跟江城的真实身份后，却并没有任何畏惧生疏的意思，甚至在今天早上，他还主动跑来邀请自己跟江城去事务所吃饭。 “你的那份在冰箱里。”江城慢慢地吃完了面前的甜品，转而拿着碗走进了厨房。 “还有我的啊！哎呀，这孩子，说实话真的不错。我记得叫……哦对，清和。”卫崇明品尝着简清和做的甜品，不禁啧啧感慨：“手艺真好，看来局长让我们去保护他也是个美差，以后混熟了就能一直蹭好吃的了，你说呢。” 卫崇明叼着勺子，仰身望向了厨房。江城背对着自己，站在水槽前洗着碗，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算了，问也是白问。” 卫崇明早已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舀起一勺双皮奶塞入口中，那入口即化的醇厚口感令他觉得幸福感爆棚。房间里溢满了甜丝丝的奶味，闻起来很香甜，也让人心情舒畅，无比放松。 这种感觉，与跟简清和相处时的体验几乎一模一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卫崇明忽然理解为什么凌云起会如此在意那个人类了。 简清和，这孩子身上确实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 在医院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卫崇明就感觉到，似乎只是看着他，便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就连他做的东西，吃起来都感觉格外温暖，仿佛能透过这些食物直接感受到制作料理的人的心意。 大概……他就是温柔本身吧。 不光是凌云起和莫奇，现在就连自己，也对那孩子多生出了不少好感。 不对，还有其他人。 卫崇明看着厨房里的江城，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他记得，蛇族天生没有味觉。进食对江城来说，只是填饱肚子而已。 虽然自己也不清楚江城如何在没有味觉的情况下还能练就一手好厨艺，但他清楚地了解自己的搭档：一直以来，他都从来不会吃其他人做的食物，尤其是甜品。 “哎，老江，你说，这双皮奶是不是很香啊。” “嗯。” “看来你嗅觉还没失灵。哈哈，对了，那小助理还问我今晚要不要去事务所吃饭，凌云起说他在厨房折腾了大半天了，我看人家这么有诚意，也不好拒绝。我寻思着你不是从来不吃其他人做的东西吗，不然我自己去就算了……” 他话还没说完，江城便已经从厨房走了出来。 他看着卫崇明，手里还抓着一只洗好的碗，面无表情道：“我也去。” 末了，他停顿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补充道：“还碗。” 尽管这后半句在卫崇明看来牵强的有些好笑，但考虑到自己打不过对方，卫崇明还是成功的管理住了表情，没有当着江城的面笑出来。 ……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对方不顾死活的想要替他争取逃生时间打动了自己；又或许是那孩子康复后笨拙的提着保温桶，亲自上门表示感谢，并且送上了自己做的甜品；还有今天他请自己喝的这杯虽然尝起来没有味道，但闻着却格外香甜的奶茶，朴素且真诚地向自己不断地道谢。 大概江城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接纳并且认可了简清和。 简清和傻乎乎的没有反应过来，他也不知道江城这么说究竟是客气还是真的愿意和自己做朋友。不过听到案子有了新的进展，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被他甩在了一旁。他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听着身后急促的步伐，江城眼眸轻垂，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卫崇明以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老江，你也尝试着去接触一下人类啊。他们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坏……或许有一天，你会跟人类成为朋友的。” ------------ 第九章 死亡 同样是中午，可凌云起和卫崇明这一边，天空却蒙着一层灰色。 四周青葱的松柏间不断传来阵阵蝉鸣，从乌云的缝隙中透露出了一缕阳光，斜斜地照在一排冰凉的石碑上。 “程雨欣之墓”五个大字径直刺入了卫崇明眼中，在看到黑白照片上那个面无表情，皮肤惨白的女人时，他更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墓碑的右侧刻着一行字：死于2019年10月9日。 凌云起托着腮，眉头微微紧蹙：“这就是你那晚看到的女人吗。” “那天巷子里很黑，几乎没有任何光线，而她的脸又被头发遮挡住了……” 卫崇明想到了那张布满血污的恐怖面容，吞了口唾沫：“不过体貌特征大致相似，并且化妆盒上的气味也能证明她的身份。” 身后林子里的乌鸦忽然怪叫着飞上了天空，一阵阴冷的风贴着卫崇明的后颈吹过，树叶被刮的沙沙作响，仿佛有人躲在阴翳下低语。他惊魂未定的看了看身后，见林子里什么都没有，才又转过了头。 循着莫奇提供的地址，二人找到了程雨欣居住的公寓。迎接他们的是程雨欣的母亲，至于她的父亲，始终没有露面。程母的眼睛似乎有些疾病，她说丈夫的身体向来不好，加上受到女儿去世的打击，如今一病不起，正在卧室内静养。 看着这个沧桑可怜的女人，凌云起和卫崇明也没敢多停留，生怕谈的太多刺激到对方。在问了一些关于程雨欣的事情后，二人便迅速离开了。 “根据她母亲的说法，程雨欣是在自驾旅行的路上不幸遭遇事故，连人带车跌落山间死亡的。因为地处偏僻，她的尸体在一个礼拜后才被人发现。” 凌云起看着手机里的新闻消息，“她的尸体遭到了山中野兽的啃食，更可怕的是，警方鉴定结果显示，程雨欣的真正死亡时间应该是尸体被发现的一天前。也就是说……坠崖后的她只是重伤，却因为通讯设备损毁无法求救，只能被困在阴冷的山里，在绝望和饥饿中活活被折磨死的。” 从程雨欣家里离开后，二人便先去了事发现场。 即便是白天，那公路下方的森林也是不见天日，迷雾丛生。山里的温度异常低，四周荒无人烟，事发地附近还有一条小溪。 此山面朝北，而北方则是阴气最盛的方位；不光如此，在五行中，水是阴阳气化的基础，也是阴气之源；再加上地处低洼，阴气尤盛。 “虽然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但我推测，此女死前被困七天，心灵和肉体都遭受了极大的折磨，死后怨气不散。不巧，出事的深山地形特殊，山内阴气过重，才会将其催化，成为吃人血肉作祟的食尸鬼。” 食尸鬼，是一种执念颇深的邪祟。通常以动物尸体的的血肉或者是幼儿为食，亦会将无辜人类杀害并进行吞噬。 卫崇明有些懊恼：“都怪我，那天被吓懵了，竟然眼睁睁让这邪祟从我面前溜走了。” 凌云起耸肩，安抚对方：“倒也不是你的错，古时战火纷飞，到处都是饥荒瘟疫，魑魅魍魉横行。别说鬼吃人了，人吃人也是常见的。哎，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了。这邪祟虽然生前遭遇凄惨，值得同情，可死后凶残成性，对于进食这一点执念颇深。我想要是再不尽快将其诛灭，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害。” “现在我有点没头绪了。”卫崇明叹了口气：“在这一方面，我算不上专家，了解的不多，实在不清楚该如何锁定它的行踪。食尸鬼昼伏夜出，专门狩猎活人，虽然能力不强，但身手极为敏捷，尤其擅长隐匿。” “我也不太擅长应对这种东西。” 凌云起托腮：“在这方面造诣最深的，就数交流会那群老家伙们了。不过找他们请教，估计会被念叨烦死。如此看来，只剩下一个情报最多的地方了。” “你是说……”卫崇明立刻反应过来凌云起提到的地方，顿时眼前一亮。可一想到情报局的规定，他又颇为苦恼：“我跟江城要是去了那里，被发现的话可就糟了。” “小心一点不会被发现的。再说了，以老洛的性子，被发现了，最多就是写检讨扣工资，到底是查案重要还是你的奖金重要？” “行吧。”卫崇明认命的点了点头：“算了，都走到这一步了，听你的！我们先回去，等江城他们回来以后商量商量，今晚就动身。” “这就对了嘛。”凌云起一把揽着对方的肩，一边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了，怎么会有你这样胆小的妖族，又怕猫又怕鬼的，说出去不怕丢脸吗？” “你懂什么，以前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夜里睡不着闹腾的时候，母亲就经常讲恐怖故事吓我，让我早些休息。那个时候我们母子流浪在外，只能露宿破庙，晚上外面又是打雷又是刮风下雨的，给我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到现在晚上睡觉都不敢关灯。你别笑啊，换你能不怕吗？！” “没有没有，我这是同情你。不过话说回来，你妈收拾熊孩子的方式也真够硬核的……” 二人有说有笑的下了山，而他们身后的墓园内，忽然吹起了一阵风。 树后响起了沙沙的动静，黑影略过，几片黄纸如同飞舞的枯蝶，缓缓飘落在墓碑前，而树后的人影，却消失不见了。 凌云起和卫崇明在外面调查了一整天，他们先后去了程雨欣居住的公寓、出事的盘山公路已经墓园，之后又分头去了对方生前工作的单位，找她的朋友以及同事打听了消息。 等回到事务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八点了。 晚餐是江城跟简清和一起做的，平日里几乎都是卫崇明上门蹭饭，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江城不喜欢热闹，之所以会破例留下，也是因为卫崇明说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讨。 席间，二人将今天下午调查的关于程雨欣的事情进行了整理，而江城和莫奇听完后，也认同了他们的看法。 “被山里的野兽活生生分食而死吗……难怪她现在丧失了理智，行为也与兽类无异。”莫奇快速说道：“食尸鬼是毫无理智可言的，对它来说，只有活人的血肉才足以缓解饥饿感，而撕扯猎物时对方的尖叫、痛苦和挣扎能够再次激发它内心怨念。假以时日，它吃得越多，能力也就越强。眼下距离上次的袭击已经过去三天了，我想，它应该又饿了吧……不对，说不定，它已经进行过狩猎了。” “事不宜迟。”凌云起放下筷子，“我们决定去洪荒情报处找其他除祟师打听消息，吃完饭立刻动身。不过那里龙蛇混杂，莫奇你就陪清和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吧。” ------------ 第十章 震撼我全家 饭后，凌云起三人即刻动身离开了事务所。 他们走后，简清和在厨房内收拾着餐盘，这才忍不住询问旁边帮忙的莫奇，刚才凌云起口中的洪荒情报处究竟是什么机构。 “洪荒啊，是一个遍布全国各地的机构，它的历史很久，甚至不输研究所、情报局，并且真正的幕后组织者身份一直是未知的。”莫奇解释道： “几乎每个城市都有它的据点，那里的情报范围非常广，甚至可以打听到一些被UMA研究所和异兽情报局封锁的绝密档案资料，是除祟师们打听各地异闻、互相交流情报、交易往来，接取悬赏任务的地方。不过就像老板说的那样，来往于洪荒的都是些身份不明的家伙，其中也不乏实力强劲的妖族。规则约束在那里并不起作用，洪荒，是个危险与利益并存的灰色地带，所以不带你去也是为你好啦。” 简清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他们要找的人，应该是个很厉害的除祟师吧。” “厉害是厉害，就是性格嘛……”莫奇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摇了摇头。 将厨房收拾完毕后，简清和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将这几天大家收集的资料一一罗列了出来。虽然知道自己派不上什么用场，但他依旧希望可以帮上些忙。 见对方认真的整理着案宗，莫奇也打了个呵欠，化作黑猫的模样跳到了简清和的膝盖上，美滋滋的打起了盹。 凌云起三人此时正处于市区某繁华商业街街头。 到了夜晚，城市比白天更加喧闹。路边KTV里传来的音乐震耳欲聋，脚步趔趄的男女走出大门，紧紧地搂在一起，不顾他人异样的眼光，在路边肆意接吻；酒馆里欢声笑语不断，也有被灌了不少酒的白领扶着电线杆吐得七上八下，随后又擦了擦嘴角，挂着若无其事的笑容回到屋内。广场上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路边行人往来不断。 这个世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霓虹灯反射在玻璃镜面的建筑物上，灯光恍惚，如梦境般迷幻。街边走动着的形形色色的人们，也只是构成这城市夜景的一部分点缀。 置身于这种浮躁繁华的地方，欲望总会迷住人们的双眼，让他们短暂的沉溺于夜的欢乐，忘却烦恼忧愁。然后第二天天亮，大家又再次回归于平凡忙碌的生活中。 “花花世界迷人眼呐。” 凌云起双手插兜，带着卫崇明和江城穿过街头，一路走到了某栋老旧的写字楼附近。卫崇明和江城穿着连帽衫，帽檐下二人还佩戴着口罩，将面容遮的严严实实。 身为情报局调查员，私下出入其他情报机构本身已经不合规定了。若是让其他除祟师认出了身份，难免会有风言风语，认定洪荒机构的线索是由情报局透出去的，更会引发其他关于二者间关系的猜忌。 “不管怎样，我跟老江都不能在那里多待。”卫崇明压低了声音：“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上面问下来，恐怕洛局都担不住。” “放心，就是找人问些事情。问完马上走，不会出事的。”凌云起拍了拍胸脯，很有把握：“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也不知道那家伙还在不在。万一找不到，只能去交流会了。” “行吧，搞快点。”卫崇明着急地说完，迈开步子就要往楼里走，却被凌云起一把拽住了。 “走错了，在这边。” 顺着凌云起手指的方向望去，卫崇明几乎要怀疑自己看错了。他也清楚，开设在市中心附近的机构网必定会用一些表面的伪装来进行掩饰。 或许它的外观看上去会是一个看上去没什么生意的书店；又或许会是一家古老神秘的邮局；再不济，哪怕是接地气的小商铺都行。 此刻，路边只有几家并列的店铺大门敞开。门口旋转的三色灯柱、屋内透出的紫红色旖旎的灯光在黑暗中刺痛了卫崇明的眼。 虽然已值深秋，但每家店内还是可以看到四五个衣着清凉，翘着白花花的大腿坐在门口的女孩。 当三人从门口路过的时候，更是有人走到门口，倚着门框软绵绵的开了口： “哥哥们，进来做疗养吗。” “可以打八折哦……” 那些女孩的声音酥酥麻麻的，听的卫崇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有甚者，竟是直接上前拽住了他和江城的胳膊，身体软绵绵的贴了上去。一瞬间，卫崇明的耳根“唰”的一下变得绯红，双颊也烫的厉害。 然而旁边的凌云起却熟练的仿佛一个老司机。他一走过来，便吸引了几乎全部人的注意。而卫崇明如获大赦，立刻拉着江城仓促的跑离了现场。 反观凌云起，身处花丛间，那充斥着审视的目光从女孩子们的脸上快速扫过，嘴角还噙着一缕不明所以的微笑，拒绝了她们热情的邀约：“下次吧，下次再说。” 相较于二人，江城依旧是那雷打不动的冰山脸。 毕竟在他的认知中，这只是几家生意惨淡的理发店。 相同行业的店铺开在一起，本身的竞争就很激烈；而这里的地段偏僻，再加上那些女性理发师看上去技术水平似乎并不算好，要到门口招揽顾客，抢生意，也在情理之中。 当他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些话时，自己的搭档一脸震惊，而凌云起则捧着肚子，笑的几乎直不起腰了。 “你还好意思笑！”卫崇明面红耳赤的揪着凌云起的衣角，指着那些洗头房，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就这？你跟我说的洪荒情报网就是这？我说凌云起，你是不是耍我们呢？” 自己堂堂一个调查员，重罪调查处副组长，根红苗正，思想健康的好青年，竟然被大晚上带着逛洗头房，还带上了江城。 这要是传出去，不要说洛局面上无光了，光是情报局里那些暗恋江城的女孩，就能一人一拳把他锤死。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刚刚跟你们开玩笑的，谁知道你俩都是嫩雏儿了。”凌云起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指着身后一家大门紧闭，看上去名不见经传的小破店道：“这里才是。” “我就说，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那么Low才对……”卫崇明抬起头，他的后半句话在看到【爱之夜情趣用品专卖店】几个字样后，又生生咽了下去。 “今晚所见的一切，震撼我全家。”卫崇明如是说道。 ------------ 第十一章 白煞 卫崇明几乎是捂着眼睛走进店里的。 不小心瞥到门口玻璃柜里打着紫色灯光的情趣内衣，以及柜台里摆放着的形形色色的道具后，他更是手心直冒汗。 “欢迎光临本店，有什么需要随便挑。” 店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毛衣，看上去斯斯文文，打扮比起前面几家店里的女孩要明显正常了不少。 见到她后，卫崇明也稍稍定心了些。 “买药的话我这里由美国进口的欢乐时光，对人体安全无伤害，持续时间持久，保准你难忘今宵。” 然而事情哪有他想的那么简单，面前的女孩看似文静，说出来的话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卫崇明瞬间老脸通红，想要求助凌云起，却发现对方早已不知所踪。 至于江城，依旧是一副游离在外摸不清现状的状态，加上他又不喜欢和人交流，卫崇明只觉得一瞬间，重担全都压在了自己身上。 见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样子，店员小姑娘也走上前：“咦，不是吗？那帅哥你有女朋友了吗？” 面对店员的询问，卫崇明支支吾吾的开了口：“没，没有，其实……” “哦，那没关系。你可以看看这批新到的飞机杯，RB原装进口，是我们店最畅销的产品，用了都说好。” “打住，你误会了！你有没有看到刚才跟我们一起进来的那个人？我们这次是来找，额，找那个——”卫崇明急的抓耳挠腮，就在他苦思冥想是否要如实表达自己来的目的时，一旁小屋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了。 凌云起带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憋着笑望着他，而他的身边，还有站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他穿着西装马甲，这样的打扮在情趣店里看起来格外别扭。 那人个子不高，莫约一米七出头；他皮肤白皙，留着齐耳短发，一双眼睛笑眼弯弯，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若不是对方穿着一身男装，很容易被人误会性别。 “阿桑，不要再戏弄人家了。”男子朝卫崇明和江城微微颔首，伸出手指向身后漆黑的房间：“二位这边请。” “好吧，开个玩笑嘛。”被唤作阿桑的女孩朝卫崇明狡黠一笑，随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卫崇明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年轻男子领着三人走进屋内，开口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陆朝瑶，是洪荒情报机构北新市分部的负责人。” 停在一名面墙壁前，陆朝瑶伸出手，一道白色光晕自他掌心散发而出。他伸手轻抚墙壁，紧接着，众人便发现那原本空荡荡的墙上骤然出现了一扇黑色的大门。 “好精妙的结界，竟然感受不到丝毫妖气。”卫崇明由衷的发出了一声赞叹，而陆朝瑶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阁下谬赞了。好了，门已经打开，我还有工作，各位请便。” 说罢，他便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 听到里面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响，卫崇明好奇的探着脑袋往内看了看，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门后的地方，竟然是一家热闹无比的酒吧。 “这里跟我想象中不大一样啊。”卫崇明原本以为，被称之为灰色地带的地下情报机构，看上去应该会是个充满神秘、阴暗、恐怖氛围的黑市才对。 “想多了。”凌云起催促二人：“不是说速战速决吗，愣着干啥，还不进来。” “哦哦。”卫崇明和江城将帽檐往下压了压，紧跟着凌云起走了进去。而他们身后的大门在三人进入酒吧后便自动关闭，又恢复了先前光洁的墙壁模样。 幽暗与绚烂的光线交织在一起，酒吧的空气中恣意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声震聋欲耳，舞池里人声鼎沸，挤满了男男女女的身影。 卫崇明看着连连咋舌，若不是刚才亲眼看到陆朝瑶打开了结界，他险些要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舞池旁的卡座和散台坐满了人，看着他们推杯换盏，有说有笑的模样，完全和自己想象中交换机密情报的场景大相径庭。 只不过很快，他便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舞池里那个左脸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目光阴鸷的中年男人，正是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猎妖者白狼，凡是被他标记为目标的猎物，从未有过逃脱的可能；而他的怀中还依偎着一个身材窈窕性感的女人，二人状似亲昵的搂在一起，见此情形，江城也忍不住蹙眉。 那个女人的绰号叫夜莺，虽然外表美颜，但却心肠毒辣，是擅长使毒的杀手。被她看上的的妖兽，死后尸体都会溃烂不成型。任何旁人都无法接近，否则轻易便会染上尸毒，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取走妖丹，占为己有。 “预言家、满月血影、狙击者、巨枭、飞贼……乖乖，这里还真是龙潭虎穴。”看着那些混迹在人群中鼎鼎有名的除祟师，卫崇明惊得几乎合不拢嘴。 江城环顾四周，却并没有作声。凌云起走到舞池边张望了一番，却并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无奈，他只得跟二人提议，先去吧台附近坐坐，看看对方今晚会不会出现。 “三位，要喝点什么？”陆朝瑶笑着走了过来，而此时卫崇明才反应过来为何他会做之前那副打扮，原来对方是这里的调酒师。 “随便吧，你看着来。”凌云起心不在焉的看着周围，还在寻找那人的身影。陆朝瑶见他们似乎有事，也不打扰，说了句“请稍等”后，便离开了。 “话说回来，你要找的到底是谁啊？”卫崇明面冲吧台，将口罩微微下拉了一些，询问凌云起：“我看这里往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其中还有不少在我们情报局黑名单上……万一你找了个臭名昭著的家伙合作，那我跟江城怎么办？” “放心，这次我想找的，是通灵师。” 凌云起随手剥开了一颗糖果，塞进了口中：“那家伙在追踪妖物方面的实力算是顶尖，我们认识了几百年了，关系还是不错的。” “那你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吗？如果是老相识，发个消息不就行了。”卫崇明听他这么一说，也松了一口气。 尽管自己对凌云起口中的“通灵师”知之甚少，但只要对方不是白狼、夜莺那一号的危险猎人，一切都好说。 另一边，凌云起接过陆朝瑶调好的酒，轻轻抿了一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摇了摇头：“算了吧，我可不敢跟那家伙沾上什么关系，万一……” “万一什么？” 一道魅惑中带着些许慵懒的女声兀地从三人身后响起，卫崇明猛地一激灵，心间一颤。能这么悄无声息的接近他们，看来对方确实实力不俗。不光是他，就连一旁的江城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 他没有想到，凌云起口中的通灵师，竟然是个女人。 那女人有着极其美艳的外表，在金色大波浪卷发的衬托下，一双娇艳欲滴的红唇更是让人移不开眼。她穿着白色的外套，里面则是黑色低胸连身裙，窈窕火辣的身材令人想入非非，看的卫崇明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不过，他的美妙遐想在看清对方锁骨上黑色蝴蝶纹身后，瞬间破碎。 “你……你是白煞？” 卫崇明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心也蹦到了嗓子眼。 ------------ 第十二章 黎音 百年前，卫崇明曾经听人提起过，在妖界，有一个很邪的除祟师，绰号叫作白煞。如非必要，最好还是别跟对方产生接触，否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时，刚加入情报局的卫崇明只觉得不解。毕竟都是妖族，无非是在妖力上存在着差异，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更何况听其他人讲，那白煞是个相貌极美的女子，关于她那些骇人听闻的传言，八成是夸大其词。 直到有一天，情报局接到了一起棘手的任务。 他们讨伐要的目标并非妖兽，而是一只修为近两千年的邙山鬼王。 那邙山鬼王曾是东汉末年一名骁勇善战的将领，他生前屠敌百万，凶名卓著的霸主，死后也是威镇天下，成为了凶残暴虐的鬼王。 尽管它在千年前被某个人族强大的术士设下封印镇压于山林之中，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封印松动，鬼王也再度复苏，危害四方。各地的除祟师接到悬赏，纷纷前往邙山，试图将其剿灭，可最终却几乎无一生还。 眼看着鬼王接连祸害了邙山周遭的三个村庄，当时还在任的局长秦泽已经打算亲自出马了。可没过多久，那边便传来了消息：作祟的鬼王已经被一名除祟师诛杀了。更恐怖的是，那名除祟师还吸收了鬼王的怨气，将其进行了炼化，用来控制自己手中豢养的山精魑魅。而那个除祟师的名字，就叫白煞。 听人说，那女人的体内还封印着数不清的凶物，而能凭一己之力诛杀邙山鬼王，也足以见得其修为和秦泽、洛天虞等人差不多，至少在两千年以上。 明明身为妖族，修的却是比巫族还要邪门的邪道，擅长操控凶煞；再加上她总是喜穿一身白衣，久而久之，便有了那骇人听闻的称号。 “哟，今天刮的什么风啊，你个死鬼总算想起来找我了。” 此时，叫做白煞的女人朝凌云起笑了笑，那表情原本看上去很是风情，可在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后，卫崇明却再也没有任何胡思乱想的念头了。 “嘿嘿，我这不是来了吗？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凌云起讪笑着拉开了椅子，邀请对方坐下后，又唤来陆朝瑶，点了一杯玛格丽特。而对方则满意的点了点头，坐下后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根女士细烟，点燃后缓缓送进了嘴边。 “喂，你不是说没事的吗，这家伙明明比黑名单上的那些人还要危险好吗！” 卫崇明拉着凌云起的胳膊，凑到他身边小声地说道。 “我记得除了莫奇那小丫头，你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怎么今天还带了两个朋友？给我介绍介绍呗。” 另一边，白煞抖了抖烟灰，慵懒的目光却落在了卫崇明和江城的身上。 她的态度看上去很友善，但不知为何，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卫崇明却感觉心里发毛。连带着那对金色的瞳孔在他看来，都充满了诡异的气息。 “他们啊，就是我最近新手的俩小助理。因为这次的委托太难搞了，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这才想着找你帮忙的。”凌云起并没有直接说出二人的真实身份，而是编造了一个借口。 “我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女人眯着眼，却忽然附身凑到了江城面前，二人的脸几乎快要贴到了一起。 “把脸捂得这么严实作甚，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她说着，涂着红色指甲油的五根纤细手指轻抚上了江城的脸，瞬间便将那黑色的口罩摘了下来。 见此情形，卫崇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江城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面前的女人，脸上甚至看不到任何情绪波澜。白煞在见到他的面容后，又转头看向了卫崇明：“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出于忌惮，卫崇明立刻除去了脸上的遮挡物，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凌云起。 “唔，果然是两个小帅哥。不错，我喜欢。”白煞摇晃着鸡尾酒杯，妩媚一笑。 “您就是……白煞？”卫崇明小心翼翼的询问了一句。 而对方既不点头，也不否认：“这个名字不好听，我不喜欢。你们可以跟阿凌一样，叫我黎音。这次你们来找我，是想打听关于西成老巷那起杀人案的事情吧。” “我们黎大美女果然冰雪聪明，洞察一切。”凌云起大腿一拍，彩虹屁吹的天花乱坠。 “没错，我们怀疑作祟的是一只食尸鬼，如今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三天了，要是再不剿灭它，恐怕还会有更多人遭殃。”卫崇明急切的说道。 “食尸鬼，是以摄取活人血肉为生的一种妖，一般昼伏夜出，行踪诡秘，且吃的人越多，能力越强。”黎音说的和众人先前的推测几乎一样，卫崇明频频点头，将他跟凌云起之前查到的线索，以及二人推断的关于程雨欣的事情一一详细描述了出来。 “其实就在昨晚，我在南城方向感应到了一抹不同寻常的煞气。”黎音说道：“我想，你们可能弄错了。” “什么意思？”卫崇明和凌云起几乎是异口同声。 “虽然煞气很快就消失了，或许是那邪祟很快隐匿了自身的气息，但我依旧可以肯定：不是食尸鬼。”在此之前，卫崇明就听凌云起提过，在鉴定鬼物这一方面，无人能出黎音左右。 如今对方直接推翻了他们的猜想，卫崇明也懵了。他没想到案件查到了这一步，又突然没了头绪。 就在他打算继续询问黎音有何见解时，一旁的江城忽然开了口：“她说的没错。” 江城打开了手机新闻，“今早发生的杀人案：受害者在家内遭人分尸，目前大部分残骸下落不明；至于他妻子的尸体，今天下午也被人在街心公园的湖中打捞，鉴定后表明死亡时间为昨晚十点前后。值得注意的是，目击者报案时，屋内的婴儿却安然无恙，死亡的只有夫妻二人。食尸鬼性格暴虐，毫无理智；喜食活人，尤其儿童，这里说不通。” “他说的没错哦。”黎音轻抚额间，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也很想帮你们一把，但是刚才我接到了新的委托，今夜便要立刻动身离开北新市。看来，一切还得靠你们自己咯。” 说罢，她和三人道了句再会，缓缓起身。 在路过江城身边的时候，黎音突然停下了脚步。只见她俯下身子，一只手搭在对方的肩膀，娇艳的红唇几乎都快贴到了江城的脸上。 卫崇明见她朱唇轻启，似乎说了些什么。随后，黎音才朝他们笑了笑，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 ------------ 第十三章 继续调查 “老江，他跟你说啥了？” 目送对方离开后，卫崇明这才敢凑上前询问江城。大概是因为体内封印了凶煞的缘故，黎音给人的印象虽美，可更多的还是鬼气森森的阴郁。和她相处久了，总是觉得心头发憷。或许传闻真的没错，这个女人确实邪门，和她保持距离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问我改天有没有空一起出去喝一杯。” 江城刚说完，卫崇明便瞪大了眼睛，双手摇晃着他的肩膀：“不行不行，老江你清醒一点，那女人虽然漂亮，但是太危险了！” “是啊，你们可别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凌云起也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她的实际年龄，可比你们两个加起来还要大，说不定你们洛局都没她老……” 江城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二人，指着面前的咖啡：“我又不会喝酒，怎么可能去。” “那就好。”卫崇明长舒了一口气，替自己的搭档捏了一把汗。江城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榆木脑袋。虽然长了张颠倒众生的脸，但对于男女情爱却是一窍不通。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以后他栽在黎音手上。 “哎，本来以为能很快破案的，现在好了，黎音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事，没有她的帮助，查不清那妖物的身份不说，现在还又多了起命案。”凌云起看着手机里的新闻，烦躁的抓了抓脑袋。 “是啊，不行的话只能去一趟交流会了。但是想要联系那边，还得通过洛局的批示。” “不过那群老家伙做事磨磨唧唧的，什么时候有回应还不知道。” 卫崇明愁苦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算了，人命关天，我去试试吧。” “等一下。”江城忽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刚才黎音还说，除了案发公寓以外，建议我们先去发现女尸的公园看看情况，也许会有新发现。” “……你怎么不早说！”凌云起跟卫崇明几乎异口同声的吐槽。 “你们话太多了。”江城不紧不慢的喝完了咖啡，起身走向了出口。而凌云起跟卫崇明也不再耽搁，跟陆朝瑶打完招呼后，三人便匆匆离开了。 时间已值深夜，晚上十点三十分的地铁站内，站台上也只有那么两三个乘客的身影。 从刚才开始，张广泰就在偷偷观察那个和自己一样等末班车的女孩。 他们在同一个科技园里上班，二人所在的公司也是一栋写字楼的不同楼层。大多数时间，自己都会在上班的路上遇到对方，搭乘同一辆班车。因为眼熟的缘故，时间久了，张广泰也慢慢注意到了她。 女孩长得不算非常漂亮，几乎素颜朝天，但五官但却很耐看：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清澈，像小鹿一样充满灵性。 她喜欢米黄色，大多数衣服跟外套都是这个颜色；她的性格应该很可爱，因为自己总会在她的包上看到许多毛绒玩具挂件；换的最勤快的手机壳也总是各式各样的卡通款式…… 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在上下班的路上，女孩总是低头玩着手机，或者听着音乐。有时候，张广泰还会看到她在打字的时候，嘴角扬起的微笑。她笑起来很甜，每当看到这个场景，自己的心情也跟着一起美好了起来。 于是，他越来越关注对方，甚至到了后面，他会特意早起十五分钟，下班准时就走，为的便是可以提前赶到车站，等对方出现后，再一起上车。 他确定，自己喜欢上了对方。尽管他多次试着鼓起勇气，想上前和她聊聊，但刚走到女孩周围，心里便又打起了退堂鼓。 苦恼的他把这件事跟自己的好兄弟们说了以后，在大家的鼓励下，张广泰又重燃了追求对方的信心。 两个月前，他精心准备了一个玩偶钥匙扣，守在了写字楼楼下，打算跟女孩表白。有人说他的礼物太幼稚，现在追求女生怎么会送这种东西呢，用其他朋友的话来说，哪怕你送个杨树林或者香奈儿口红，都比这玩意强。 张广泰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非常有把握：他知道女孩并不喜欢那些化妆品。 她背包上的玩偶是一套的，不过她并没有收集齐全。因为最后一个公仔是盲盒隐藏款，除非有极大的运气，否则非常难买。自己花了两个月，几乎跑遍了实体店，照着网上说的方法晃盒子听声音，求助店员，费了很大功夫才开到了这个公仔。 不过到最后，公仔还是没有送到对方手里，那些反反复复酝酿已久的开场白，也全都被他咽了回去。 因为他看到对方背着包走出来，亲昵的走到了另一个男孩身边，挽起了他的胳膊。 原来，她有男朋友啊。 那些路上打字时露出的笑容，不过是情侣间心照不宣的甜蜜罢了。 那个男孩不在附近工作，大概是接她一起下班的吧。从外貌条件来看，对方确实比自己优秀得多。自那以后，张广泰便死了心，那段还没有来得及让对方知道的感情，也被他默默埋藏了起来。 可即便如此，在地铁上偶尔遇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望向女孩。看着给男友发着消息，时不时露出和以前一样好看的笑容。张广泰想，或许就这样默默地关注着她，自己也会很满足。 不过，就在一周前，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 和所有情侣一样，甜蜜的爱情过后，矛盾争吵也无法避免。 前两天，自己看见女孩在打完电话后，不停的流眼泪，她就那么呆呆的坐着，变得犹如失去灵魂的木偶。甚至连下车时包上的挂件掉在了脚边都浑然不知。 她一天比一天憔悴，就连眼睛里的光也变得黯淡许多。大概是因为加了一天班，今晚，她看上去更心力交瘁了。 或许……她的感情正在面临挫折，又说不定……她跟那个男孩分手了？ 当内心有了大致的猜测后，除了心疼，张广泰感到更多的，却是窃喜： 或许这样，自己就可以重新接近她，安慰她，鼓励她，追求她。 ------------ 第十四章 简清和的分析 张广泰默默地想着，悄悄拉开了背包，把上次自己跟在对方身后捡起的挂件，还有自己一直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礼物拿了出来。 他兴奋地把这些事情通过手机发到了群里，很快便收到了其他朋友的消息： 加油，你可以的！ 抓紧机会上啊兄弟，你比那个渣男更适合她！ 对，现在人家正好是失恋期，近水楼台先得月呀。 “嗯嗯，我现在紧张死了，求助我该跟她说什么啊，万一说错话让她更不开心了怎么办？？？？” 张广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女孩，飞快的打着字。 嗡嗡嗡…… 伴随着群里的消息，手机疯狂的震动声和地铁站里列车进站的提示交织在了一起，张广泰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快。 不管了，直接说吧。 想到这里，张广泰深呼吸一口气，将手机塞进了口袋，攥紧了手里的公仔钥匙扣，朝女孩走了过去。 伴随着一阵风，漆黑的隧道那头逐渐亮起了白光，列车快要驶入站台了。 女孩似乎并没有注意自己在靠近，她始终低着头看着手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好紧张啊，心跳越来越快了…… 大概还有三四步，自己就要来到女孩的身边了。 “你好，我注意你很久了，请问这是你上次掉的……” 张广泰鼓起勇气开了口。 下一秒，大量温热的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甚至还有一部分在刚才他说话的时候，呛进了他的喉咙。 手中的挂件“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一次，他依旧跟上次一样，没有来得及向女孩告白。并且，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张广泰亲眼看着女孩丢下手机，在列车进站的时候，跃向了隧道。 列车停靠站台后，很快，那些喷溅在四周地面、墙壁上的殷红，以及半个身子沾满血的张广泰引起了众人极度的恐慌。 被在路人的尖叫中，他一屁股跌坐在地，甚至连有人走到了自己的身后，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嗡嗡…… 女孩掉在地上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将他从刚才的恐惧中拉了回来。 张广泰战战兢兢的望了过去，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想睡你，一晚上多少钱？” …… 凌云起已经愁眉不展一整天了。 昨晚，他跟卫崇明、江城在离开酒吧后，便直奔黎音提到的街心公园。可结果并不如人意，他们并没有找到什么关于鬼物的线索。 死者是个年轻女性，名叫何文惠，她的尸体在被警方打捞后，由家属进行了认领，目前应该还没来得及火化。 卫崇明和江城打听到存放尸体的殡仪馆地址后，思索再三，决定前往那里一探究竟。 将早餐端到他的办公桌上，简清和看着一宿没睡，盯着桌上档案发呆的凌云起，忍不住开了口：“怎么样，有新的进展了吗？” “哎，不知道啊！”凌云起发泄似的将叉子戳进了面包里：“确实，男主人在家中死于极度残忍的分尸手段，即便已经在公寓的水管、周围的下水道进行排查，但警方还是没找到绝大部分消失的残骸。呵，他们当然找不到了，毕竟都被凶手吃了嘛。” 他说着，无意识的切了一片培根放入口中咀嚼。而一旁的简清和看了，却莫名的感觉有些膈应。 “至于女主人，她的尸体被人发现溺毙于一公里外的公园湖里，尸体身上并没有任何外伤和打斗痕迹。这起案件里唯一幸存的，只有那个婴儿。”凌云起说道。 “比起男主人和婴儿，我更在意的是女主人。夫妻二人遇害时间前后间隔不过一小时，可她为什么会死在公园里呢。” 简清和凑上前，快速浏览了资料后，一句话便直接戳中了凌云起最纠结的地方。 凌云起饿了一夜，如今吃着早餐，自然没工夫回话。简清和从他手边拿走资料，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看了起来。 吃的心满意足后，他抬起头，发现对方还在认真琢磨着资料，凌云起没有多想，随口问了一句：“有什么发现吗？” “嗯，有点奇怪。”简清和翻阅着资料：“我看上面提到，当晚九点左右，曾有目击者看到女主人何文惠离开公寓，公园附近也有人见到了她的身影。” “继续说。”凌云起没想到简清和会对案子如此上心，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自己也忽然来了兴致。 “何文惠是一个全职主妇，在生下孩子后，她便辞职呆在了家里，负责照顾孩子以及丈夫赵志恒的饮食起居。事发当晚，家中并没有其他人在，可她却在晚上九点左右，丈夫未归的情况下丢下了婴儿独自出门，这就已经很奇怪了。”简清和说道： “虽然不知道她外出的原因，可如果说是为了躲避妖物，一个母亲不太可能丢下自己的孩子；并且离开公寓后，她大可以向其他人求助，哪怕是附近的邻居，楼下的超市……为什么会这么费劲，特意选择跑去一公里外的公园呢。” “说不定她来不及管婴儿了，离开公寓以后又发现路边没什么人。她慌不择路跑到公园，然后不小心失足溺毙的吧。”另一边，被二人对话所吸引的莫奇也蹦到了沙发上，忍不住开了口。 “那就更奇怪了啊。”简清和翻开了第一份档案资料，对二人说道：“你们看，妖物在杀人的时候，选择的都是偏僻、阴暗的场所。不管是暗巷，还是公寓楼内，都符合这些条件。我想，它应该是不想被发现吧。” “确实，毕竟一旦暴露身份，很快便会被其他除祟师猎杀。”凌云起点头。 “案发公园里到了晚上还有很多人在，如果何文惠跑进公园，妖物应该不会现身才对。所以她的死，我认为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凌云起说着，竖起了两根手指：“我对这起案子最大的疑问有两处：夫妻二人几乎重叠的死亡时间，和相隔甚远的死亡地点。丢失了一个目标后，妖物完全可以寻找其他人进行狩猎，为什么还要折回何文惠的家里，吃了她的丈夫呢？” “其二，从头至尾都安然无恙的婴儿，也是我最在意的一点。这起案子本身多处存在着古怪，如果只是妖物作祟食人，应该不会这么复杂。” “现在回过头看目击者证词，里面似乎并没有提到何文惠离开时出现过神色慌张，或者其他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我推测，当时的她并不是为了躲避鬼物。何文惠离开公寓，肯定有其他原因。” 简清和一口气说完后，放下了资料对凌云起说道：“老板，我建议你们再好好调查一下这起案子中受害者的情况，说不定会有新的收获。” ------------ 第十五章 现场 “看不出来啊清和，心思竟然这么细腻。” 凌云起不禁对简清和刮目相看，对于这次的事件，不光是他，包括江城、卫崇明、莫奇在内，都将其定义成了妖物的无差别袭击案，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背后的细节与古怪。 “这几天看着你们奔波查案，我也想尽一份力，为大家提供些许帮助。”简清和认真道：“如果可以的话，这次的走访调查……也请带上我吧。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哪有，一直以来你表现的都很好，上次让你遇到危险，是我的失误。”凌云起快速吃完了早餐，抹了抹嘴角：“吃饱了，咱们出发。” “带上我。”另一边，莫奇“嗖”的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窜到了简清和怀里。 “哇，你个死丫头，以前查案也没见你这么积极过！” “我不管，我要跟着清和。” 三人吵吵闹闹的出了门，按照地址找到了案发的公寓所在的小区。 来到小区入口时，凌云起停下了脚步，看着周围崭新的绿化带以及后面的高楼，眼中满是羡慕：“这么好的地段，房价肯定不便宜吧，要是我也能在这里买个房就好了。” “但凡这几百年里你有点上进心，存存钱，别说这了，在北新市市中心买房都不成问题。混成现在这样，我都替你觉得丢人。”莫奇忍不住从简清和怀中探出头，翻了个白眼。 凌云起被呛得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直接提着黑猫的后颈肉，将它从简清和怀里揪了起来。看着一人一猫争执不休的模样，简清和忍不住笑了起来。以往自己在电视上、小说里看到的查案过程都是相当严肃的，而如今这样的氛围，却让他放松了不少，心情也不像出门前那般紧张了。 走了一段路后，凌云起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对莫奇说了些什么，随后简清和便看到黑猫如同一道闪电，迅速地从他怀中跃至地面，钻进了附近的草丛。 “眼下距离案发才过去两天，现在凶手还没有找到，再加上之前暗巷的袭击，我想警方应该也明白，这两起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个人。既然是恶劣的连环杀人案，那公寓附近应该埋伏着不少警察。”凌云起见他一脸不解，耐心的解释道：“如果我们就这么过去调查，估计会被当成嫌疑犯，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先让莫奇过去探探情况，我们先等她的消息。” 尽管他们清楚犯下两件案子的并非人类，但警方并不知情。 他的话引起了简清和的共鸣，简清和记得自己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超过五成的连环杀手会重返现场回味作案过程，再次享受虐杀的快感。《FBI心理分析术》里就提到：连环杀人狂回到作案现场时，如果看到残留的血渍或警方遗留的记号，就会感到莫大的满足。 莫奇很快便折了回来。 “你说的没错，公寓附近有三个便衣警察，他们一直在密切注意着进出来往的居民，一会你们去的时候要小心。”她快速说道：“我可以替你们争取半小时左右的时间，抓紧一些。” “了解。”凌云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警察证丢给了简清和，朝他眨了眨眼。 二人快步来到公寓楼下，搭乘电梯来到了案发楼层。 凶案现场是位于七楼的702房间，出了电梯，二人便看到了楼道内的警戒线。房间的大门紧闭，门口贴着白色的封条。确定楼道里并没有监控设备后，凌云起才率先迈出轿厢。 简清和见他熟练地拉开警戒线走到门口，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工具箱，然后捣鼓起了大门上的锁：“清和，帮我盯着点。” “好……好的。”对于简清和来说，这样刺激的事情还是他第一次做。 他紧张地四处张望，心跳的飞快，生怕有人会突然推门而出。 不过似乎是因为发生了凶案的缘故，尽管现在临近中午，但同一楼层的住户家家大门紧闭，并没有人出现。凌云起的动作也算麻利，折腾了不到十分钟后，便成功打开了门锁。 迅速闪身进入屋内，将门紧闭后，简清和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凌云起看着他，轻松一笑安慰道：“是不是很紧张？没事，以后就慢慢习惯啦。好了，时间不多，赶快分头行动吧。” 屋内并没有任何怨气残留，草草打量了一眼客厅后，凌云起交代简清和去其他房间查找线索，自己则直奔命案发生的卧室。 推开门，触目惊心的画面完整的呈现在了他的面前。早已干涸发黑的血点布满了周围的墙壁和镜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腐脏的气息，这就是一个犯罪现场。 当暴力死亡事件发生后，警方会迅速在现场取证，将尸体打包带走，回去进行解剖、尸检。他们会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破解案件，抓捕犯罪人，但是对于清理城市中的犯罪现场，警方却并没有时间处理。 因此现场留下的那些血水、残骸以及部分碎肉，只能交由死者的家属来清理。那些残留的亲人血迹，甚至是脑浆和碎肉，对于刚刚失去亲人的家属来说无疑是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 显然，死者的家人还没有来得及清理现场。 地上还有警方留下的标记，原本白色的地毯上覆盖着大片暗黑色的血渍，凌云起走了几步，只觉得脚下发黏，似乎是踩到了毯子里的碎肉，屋里的腥臭味令他感觉有些不舒服。 此时他只庆幸还好不是夏天，否则光是屋子里腐烂的尸臭味，还有地上残留的血水、蛆虫，就够自己恶心一阵子的了。 床头还悬挂着夫妻二人抱着孩子的温馨合照，一滩暗黑色的血渍正好溅在了上面，宣告着这个家庭遭遇的悲剧。 这样的场景，正好跟自己前几天听的恐怖故事情节一模一样。估计要是卫崇明出现在这里，又会被吓出心理阴影吧。 凌云起想着，打开了房间的衣柜。 ------------ 第十六章 走访 简清和将厨房、浴室以及婴儿房搜查了一圈，走出房间来到客厅后，他走到了饮水机旁。打开柜门，很快，简清和便在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了些东西。 他拿着自己找到的线索直奔卧室，却发现此时的凌云起正盘着腿坐在地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资料。在他的脚边，有一个拆开的黄色牛皮纸信封，一旁被他掀开的白色毛毯布满了黑黄色的污垢，整个屋内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简清和定了定心神，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他走到凌云起身边，将自己从饮水机柜子里找到的塑料袋摆在了地上。里面装着几板白色的药片，还有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凌云起展开白纸： 【姓名：何文惠】 【年龄：31】 【性别：女】 【文化程度：本科】 【婚姻状况：已婚】 【测试结果：总粗分57】 【参考总分：63.75】 【参考诊断：有（中度）抑郁症状】 “这个是氟西汀。”简清和说道：“诊断报告是半年前的，看样子，何文惠好像并没有把自己患上抑郁症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凌云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将脚边的纸袋递给了简清和：“你说的没错，这个家庭本身确实存在着不少问题。” 袋子里装着一些照片，其中大多数都是男主人赵志恒和一名年轻女性亲昵的画面。而那名年轻女性，并不是何文惠。照片很新，冲印时间显示，这些都是私家侦探在一周前抓拍的。 “很明显，这男的出轨了。” 凌云起翻了翻文件袋里的其他资料，摇了摇头：“何文惠应该是找人查过自己的丈夫，资料显示，在妻子怀孕后，他就跟公司的女同事勾搭上了。平时在外面花天酒地找借口晚回，更过分的是在老婆生完孩子后，竟然私下找律师咨询了离婚相关事宜。” 简清和并没有说话，时间紧迫，这里并不适合他们讨论。将线索装进包里后，二人迅速离开了屋子。 凌云起锁上大门，又整理了一下仪表，紧接着，他便堂而皇之的走到了隔壁的房间，按响了门铃。 “谁啊。”很快，703屋内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刑警。”凌云起沉着脸，朝猫眼亮起了自己伪造的证件，声音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门很快被打开了，住在隔壁的是一对中年夫妻，此时丈夫不在家，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此时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充满了忌惮，女人看了看楼道，便立刻将二人迎进了屋。凌云起也不客气，而是径直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同时从包里拿出了一支笔和本子。 见他这样，简清和也依样照葫芦画瓢，坐在了他身边。 “警察同志，昨天不是刚上门问过话吗，现在又有什么事啊？是不是找到凶手的线索了？”中年女人丝毫没有怀疑他们的身份。 “关于案件的进度我们目前还不方便透露，敬请谅解。”凌云起说道：“上次我的同事问的都是关于案发前后的情况，不过今天我来，是想向你咨询一些其他事情。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的调查，助我们早日侦破案件，让凶手伏法。” “没问题的。”中年女人点了点头：“不瞒你们说啊，这命案就发生在隔壁，凶手到现在都没抓到，害的我跟我老公这两天睡觉都睡不踏实，甚至打算卖房子了……我就不明白了，赵先生何太太家有钱，可凶手又不是图财，难道真的是他们得罪人了？” 中年女子说的并不假，早在刚才搜证的时候，凌云起便注意到了。赵志恒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收入不菲，因此即便是妻子辞职在家照顾孩子，靠他一个人依旧可以养活全家。 “请问在你眼中，平时赵志恒夫妻感情怎么样？”凌云起说道：“有些问题或许我的同事已经问过了，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请您再复述一遍，麻烦了。” “好的。”中年女人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赵先生他年轻有为，英俊多金；至于何太太，在嫁给赵先生以前，好像是个设计师吧。大家多说他们是金童玉女，这段婚姻谁看了都羡慕的不行。” 在中年女人的印象中，何文惠气质干练，举止谈吐大方得体，是典型的职场女强人。夫妻二人结婚五六年，却一直没有孩子。时间久了，难免会遭人非议。 中年女人表示，自己在散步的时候听赵志恒的母亲说，是何文惠不想生。 “别人都讲何太太脑子有毛病，一个女人嫁了人，怎么能不生孩子呢？一个妻子天天加班工作，动不动就跟一群男的在外面呆到大半夜，回了家又不能洗衣做饭照顾人，连孩子都不想要，实在是离谱。” 中年女人叹了口气，频频摇头：“后来，男方那边就开始想办法，非逼着她生。何太太一开始为了事业死活不肯，说什么再工作一年就能去法国进修了。后来还是她婆婆有办法，一直去她单位闹啊，最后何太太没办法，只能妥协了。” 而自从她怀孕以后，婆婆便让她辞去了原本的工作，在家当起了相夫教子的传统女性。 “老太太说，自己儿子现在处于事业巅峰期，三十岁的男人，能赚的肯定比女人多啊。女人上了三十岁就是走下坡路，老老实实在家里带孩子，靠着老公不是蛮好？其实老太太说的挺对的，女人生得越晚，对身体恢复越不好。” 听女人说完后，简清和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后来，何太太怀孕的那会儿，他家老太太可高兴啦！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不说，还炖了各种补品，一日三餐也都亲自负责。” “散步的时候，老太太逢人就笑着说，自己马上要抱孙子了。大家都夸她照顾的好，硬是把之前八九十斤的何太太养的白白胖胖，那脸都圆了好几圈。要知道女人太瘦的话，不好生养呢。再说，孩子以后要喝母乳的，这样才最健康。” “不过何太太生完宝宝以后，人就不爱笑了。毕竟小姑娘以前爱美，现在身材走样，整天在家里带娃娃，难免有些不舒服。有的时候遇到她，跟她说话，也是爱搭不理的。” “有的时候，还能在隔壁听到他们夫妻吵架。说起来赵先生也是憋屈，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赚钱，老婆在家里带带孩子，又不要上班，连家务都不愿意做，没事还要朝自己发火。虽然人已经死了，说这些不好，但我真的挺不能理解的。你们说，何太太是不是太娇生惯养了？” ------------ 第十七章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离开了703房间，二人快速下了楼。 莫奇收到凌云起的信号，解除了对周围刑警的精神控制，等她到小区门口与二人会面时，却发现他们的表情相当凝重。 卫崇明和江城从医院那边发来了消息，经过他们的核验，可以确定一件事：何文惠的死，与妖物无关。 他们推断，对方要么是失足溺毙，要么，就是自杀。 “她生病了，却根本没有任何人在意过她的感受。”简清和打破了沉默：“她失去了自己热爱的事业，生下孩子以后，只能一直待在那小小的囚笼里。人们都说那笼子里的鸟儿过着衣食无忧的舒适生活，却根本不明白它渴望的是自由。” “什么狗屁好丈夫，自己老婆没了事业和自由，昔日的美貌、窈窕的身材不复存在，得了产后抑郁症，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可他倒好，在外面花天酒地，把孩子丢给老婆照顾，冠冕堂皇的找着借口，将所有责任都推在何文惠身上！”凌云起一想到对方找律师草拟的离婚协议，不禁怒火中烧。 关于生育的道德责任约束、放弃事业理想的压迫、还有来自其他陌生人的舆论……到最后，丈夫的漠不关心与背叛，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她才会丢下宝宝，独自一个人在晚上离开公寓，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虽然我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但她那个时候，内心一定非常痛苦吧。”简清和叹了一口气。 “是啊，换谁都会崩溃的吧，这要是我，肯定恨透了那个出轨的渣男……”凌云起说着，忽然猛地拍了一下额头：“对啊，原来黎音说的是这个！” 他激动的扶着简清和的肩膀，兴奋道：“还记得上次我在云水村跟你提过的事吗，如果人死前心中郁气难结，死后便会产生怨气。” “嗯。” “昨晚我们去公园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所以我以为白跑了一趟。可如今想来，没有发现，就是最重要的发现！何文惠生前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内心一定也痛恨着自己不忠的丈夫，还有那些长期以来压迫着自己的道德、责任。怀抱着这样的心情死去，灵魂又怎么能够安息呢？尽管人死后灵识很快便会消散，但距离何文惠自杀过去才一天，那公园湖边，必定会残留着一部分怨气才对。而寻常气息，绝不可能逃过我们的鼻子。” “你的意思是……”简清和忽然明白了：“怨气已经消失了？” “没错。除了公寓，公园也在南城。当时黎音感应到的，应该就那妖物现身公园时留下的煞气。”凌云起托腮：“有意思，不管怎么看，我都觉得那妖物在吸收了何文惠的怨念后，替她杀掉了那个渣男。” “真的有可能！那个幸存的婴儿，就是最好的证明。”莫奇说道：“它不吃那个孩子，很明显就是受到了何文惠的影响……不过说来也奇怪，大多数的鬼灵识都已经变得浑浑噩噩，是非不分，怎么这只如此独特……” “不好说，既然是食人血肉的妖物，就不能掉以轻心。不过刚才既然已经有了推测，那么相信应该很快就能揭开它的真实面目了。”凌云起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了一串数字。 莫奇见了，忍不住“啧”了一声，揶揄道：“明明有她的联系方式，早点打电话不是挺好。” “你懂什么，这女人从来不接我电话。”凌云起叹了一口气，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通话结束，咬牙切齿道：“这是什么恶趣味！” “那现在怎么办？”简清和有些着急。 他们正说着，凌云起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莫奇凑上前一看，发现黎音发来了一条短信，上面写着这样一个地址：XS市南郊祥瑞宾馆。 手机还在震，莫奇没来得及看完后面一条，便被凌云起夺了过去。 “哦！原来她约你去这种地方！”莫奇夸张的捏着嗓子，挤兑他：“我就说黎音喜欢你吧，你还不承认。” “拉倒吧，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你又不是不清楚。可恶，原来这女人早就知道鬼物的事情，故意不说，引导我们查了一圈，现在又得让我跑去其他城市找她。”凌云起瞥了一眼屏幕，快速将手机塞进了口袋。 思考了几秒后，他忽然对简清和说道：“这两天我不在，你就老老实实呆在事务所里，我会尽快回来的。” “你要过去找她吗？”简清和记得，XS市是一个西北地区的城市，从北新市出发，到那里需要花不少时间。 “嗯，安啦，她就是喜欢折腾人。好了不说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直接去车站了。”凌云起大大咧咧的朝他们摆了摆手，随后在二人的目送中离开了。 简清和并不认识黎音，自然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弯下腰，想要抱起地上的莫奇，然而这时，黑猫却再次开口了。 “不对劲，以老板的个性来说，他不会这样说走就走的，尤其是案子查到了节骨眼。” “那个黎音小姐，是什么人？”简清和有些好奇。 “不清楚，其实他们认识的时间，比我更久。”莫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反正她不像老洛那么可靠，关于她的事情我听说了不少，可每次问起老板，他却只字不提。罢了，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我又管不了。” 简清和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慰道：“他不说，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老板的为人和性格。好啦，别不开心了，我带你去喝奶茶好不好？” “嘻嘻，还是清和最棒了。” 莫奇心里的郁闷在听到有奶茶喝以后瞬间消散。 而另一边，走到街角处的凌云起拦下了一辆车，直奔火车站。 黎音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凌云起冷着脸，翻阅着短信。只见在先前那条地址短信的后面，还附加了一条信息： 【救我】 ------------ 第十八章 自杀的女孩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妖物在吸收了死者的怨气以后，还能受其影响去杀人的。”卫崇明托着腮，啧啧称奇。 在听说凌云起被黎音叫走，要暂时离开一阵子的事情后，他难得的跟莫奇统一了战线，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猜测着他们的关系，越说越令人浮想联翩。 反倒是简清和，在回到事务所后便立刻坐在了电脑前，在网上不断地搜索着什么。很快，一条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 【北新市地铁发生自杀事件，年轻女子纵身跳下站台】 昨天晚上10时35分，地铁一号线横桥路站上演了一幕惨剧：一名年轻女子纵身跳下站台，企图自杀。 据目击者称，晚上十点多，站台上几乎没什么乘客，这名女子在站台徘徊了一会，大约五分钟后，开往横桥路站的的列车准备进站，她突然纵身一跃跳下站台。 根据该地铁站的监控录像显示，当时这名女乘客是在站台突然越过黄色安全线并跳下轨道，司机发现后立即紧急停车，但由于惯性，列车还是从该女子身上碾过。据了解，该女子当场死亡。 录像还显示，该名女乘客跳轨时旁边只有一名男性乘客。 记者昨晚10时50分许赶到现场，此时事发的地铁一号线已经恢复正常营运。现场有保安告诉记者，坠轨者年龄在25岁左右，被抬上来后经120医生证实已经死亡。目前，女子自杀原因不明。 在新闻的最下方，还有一段监控视频，上面记录了女孩越轨自杀的全部过程。 “一般自杀的人死时怨气跟执念都很深。”江城站在他身后，看着电脑上的新闻：“你觉得这会吸引那个鬼物？” “嗯，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说不定……” 简清和正说着，却忽然注意到监控画面变得非常混乱。在列车停稳，发现女孩自杀后，许多人慌乱的下车报警，地铁保安有的负责疏散现场，有的上前安抚那名被吓傻的男乘客。 而人群中，有个穿着风衣的女人站在了那名男乘客身后，事实上，就连江城都没注意到，这个女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卫大哥，你过来一下！”简清和匆忙的按下了暂停，指着那个女人：“你看她，是不是很眼熟？” 卫崇明凑到电脑前，反复辨认了几秒，随即点开了播放。 尽管只是一个背影，但众人见那女人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比起其他乘客的慌乱、好奇，她这怪异的表现显得尤为格格不入。不过当时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女人的不对劲，莫约过了几秒后，女人便转身随着人群一起离开了。 而就在女人转过头的瞬间，监控捕捉到了她的脸。就像个假人模特一样，看上去苍白、僵硬、死气沉沉。 “是她！”卫崇明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刻认出了对方。 “如果跟上起案子一样，那就是说接下来还会有人遭殃。”考虑到鬼物只会在夜晚人少、僻静的地方下手，那就必须趁天黑之前确定受害者的身份。卫崇明跟江城穿上外套，急匆匆的出了门。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在二人离开后，简清和却依旧坐在办公桌前，对着自己的笔记发呆。莫奇知道他还在纠结案子，安慰他不必担忧：这一次有江城跟卫崇明在，那鬼物绝不可能逃出他们的手掌心。 “嗯，我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好像被我们忽略了，但又说不上来。”简清和说着，却忽然听到莫奇肚子里传来的响声。 “抱歉，我没注意时间。你很饿了吧，晚上想吃点什么呢？”他揉了揉黑猫的脑袋，合上笔记起了身。 莫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蹦到了他的肩膀上：“我记得上次冰箱里还有一袋咖喱，我要吃咖喱饭！” 一人一猫钻进了厨房，简清和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晚上的料理。虽然他相信卫崇明二人的实力，但不知为何，心里始终感觉很不踏实。 还有凌云起。 黎音后发的那条短信一定说了什么重要的话。因为当时凌云起在看到后的瞬间，眼底闪过的错愕情绪并没有逃过自己的眼睛。 张广泰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办公室。他站在写字楼门口，怔怔的看着一个个从楼里走出来的同事，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穿米黄色外套的女孩。 “哎，你们听说了吗，沈雅心昨天自杀了。” “啊，真假的啊！她今天一天都没来，我以为是请假。” “真的，你们看新闻啊，昨天晚上有人卧轨自杀，就是她。” “天啊……不就是失恋吗，她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啊。” 几个女孩结伴从张广泰的身边经过，听到她们说的话后，张广泰如梦初醒，这才彻底意识到，那个女孩真的不在了。 他也没想到，最后知道对方的名字，竟然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对了，她的男友呢？听刚才那些人说，似乎已经跟她分手了？ 他还记得沈雅心去世前在手机里看到的那些污言秽语。在把手机交给警察之前，张广泰悄悄删掉了那些不堪入目的对话。法律或许可以制裁对方，却无法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只是希望到最后，沈雅心可以干干净净、不背负任何舆论的离开这个世界。 张广泰的思绪很乱，脑袋也涨的发晕。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自己几乎未曾合眼。只要一闭上眼，他便会想起沈雅心临死前的表情。 在她纵身跃下站台的时候，他看到了。 对方昔日那张爱笑的脸上，光彩已经不复存在。那双曾经灵动美丽的眼睛变得异常空洞，眼角依稀可见泪痕。如果自己当时没有犹豫，自己当时再果断一点，是不是就能在她跳下去的瞬间，拉住她的手了？ 其实她的死，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吧。 手机里传来了朋友们的简讯，知道他经历了这样的打击后，大家都约着张广泰下班聚会，喝喝酒，好好发泄一番心里的郁闷。 他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回应朋友的邀约，却忽然感觉肩膀一沉。 张广泰转过身，看到的却是两名陌生的年轻男子。 “你就是昨晚目睹了沈雅心自杀的人吧，不好意思，现在需要耽误你一会儿时间，我们有些事情要问你。”穿着鲜红色卫衣的青年一脸严肃的开了口。 ------------ 第十九章 车库 年轻的男女拥吻着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男人的手不老实的在女人曼妙的身躯上四处游动，随后被对方一把推开了。 “讨厌，车库门口有监控的。” 女人嗔怪着伸出手指在他胸口戳了戳，随即整理了一下头发。 男人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啄，笑道：“今晚带你去我哥们开的KTV，再介绍几个朋友你认识认识。” “是嘛，那你朋友他们怎么样呀，不会都跟你一样好色吧。” “哪有，我很正经的。”男人笑道。 “那我可得好好打扮一下，让他们都羡慕你。” 女人说着，摸了摸手边的包，本打算补个妆。可紧接着她便回想起来，自己把口红落在了对方家中。于是女人提出，要上楼拿一趟东西。 “好，我在车里等你。”男人没有多想，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目送着女人走进了电梯。 二人分开后，男人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走进了车库：“喂，别急，一会儿我们就过去，你们先嗨。” “何飞，不是我说，你还真有本事啊。前脚刚踹了一个女朋友没多久，后面马上就补货了。” “就是就是，羡慕死我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几个友人的调侃。 被叫做何飞的男子满不在乎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女朋友对我来说本来就跟衣服一样，穿脏了那必须得换啊。你们说，哥什么样的女人没玩过？就上次那个清纯妹，一开始感觉还不错，本来还能陪她多玩几个月恋爱游戏，可是她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上了几次床，以为送了个一血，就想着要结婚了？我服。” “所以你就找借口把她踹了啊，真渣。” “哟，你现在倒反过来指责我了啊。那上次她缠着我，非追到酒吧，把她灌醉以后，你们几个可都分了一杯羹啊。” “哎，这不也是雯雯嫂子出的主意吗。说实话，那女的虽然长得不算漂亮，但身材还不错。特别那双眼睛，哭的时候简直让人欲罢不能，搞得我忍不住发短信问她能不能再约一次，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我靠，你可真特么饥渴。” 听到电话那头几个朋友的笑声，何飞也跟着笑了起来。看到前方十几米处自己的车后，他摸出了钥匙，按下了遥控。 ‘滴滴’ 车灯闪烁了两下，何飞听到身后空旷的场地内，传来了一阵高跟鞋的声响。 他以为是自己的女伴，转过头却发现电梯口附近并没有她的身影。大概，是其他住户吧。 “不过话说起来，今天早上我看新闻，说有个女的好像因为失恋自杀了。她出事的那个地铁站，好像就是何飞前女友公司附近啊。” “不至于吧。”何飞有些心虚，忍不住追问：“那新闻怎么说的啊。” “说她跳下去当场死亡啊，名字的话不知道，只说是沈某。”听到对方说完后，何飞的心猛地一咯噔。他草草的应付了朋友几句，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他犹豫着打开了新闻app，搜索起了刚才提到的地铁自杀事件。很快，他便看到了相关的新闻报道以及地铁里的监控视频。 “或许是巧合……” 何飞放下了手机，心跳瞬间加快了不少。事实上，早在一周前，自己便已经拉黑了对方。尽管沈雅心给他打了不少电话，但何飞全都置之不理。 虽然自己跟朋友们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但也不至于自杀吧。何飞点开了对方的资料，在沈雅心的朋友圈里，他看到了这样一段话： “大家好，我是沈雅心的母亲。很遗憾，雅心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感谢各位朋友的关心，希望她在天堂上一切安好。[点蜡][点蜡]” 文字下面配的是一张沈雅心的照片。不同于平时，照片上的她再也没有了笑容，目光空洞的让人感觉很不自然。看着对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何飞只觉得脑子里翻转昏旋，后背也冒出了不少冷汗。 车内的温度比外面还要低，尽管已经打开了空调，但他的身体依旧哆嗦的厉害。何飞关掉了手机，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香烟，叼在了口中，想要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车库外的灯光忽然闪烁了几下，空空荡荡的车库内，再次响起了一阵高跟鞋走路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正在慢慢接近自己。 “雯雯，是你吗。” 何飞摇下车窗，脚步声也在同时停了下来。他伸出头望了望，却并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何飞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他缩回了座位，拿起手机给女友打了个电话，不过对方并没有接听。 而就在自己通话的同时，外面的车库，再次响起了脚步声。从声音上来判断，那人已经来到了距离自己不到五米的地方，不过因为隔着一辆SUV的缘故，何飞并不能看到对方的模样。 他忍不住下了车，透过SUV下方的空隙，看到了一双穿着黑色高跟鞋的女人的腿。 “雯雯，别闹了，子皓他们还在等我们呢。”何飞松了一口气，猜想这应该是女友跟自己玩的恶作剧。他笑着绕到了车的另一边，却赫然发现，那原本应该站着人的地方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女友的身影。 与此同时，他还注意到，地上似乎还有什么东西：那是一个白色的毛绒玩具挂件。 何飞只觉得喉舌都给恐怖堵住了，他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着，嘴唇也惨白发干。那个挂件他曾经见过，就在沈雅心的挎包上。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做错了，求你原谅我！”何飞带着哭腔，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可紧接着，周围墙顶的白炽灯再次变得忽明忽暗。黑暗中，高跟鞋的踩踏声再次响起，每一步就像一根锐利的尖钉，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口。 何飞几乎手脚并用的趴着钻进了车内，他发动了引擎，想要立刻逃离这里。 窗外，高跟鞋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他前方打着车灯的视线中，就在汽车的前盖上，忽然出现了一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惨白的手。 “啊啊啊啊！鬼，鬼啊！” 何飞猛地踩下了油门，伴随着“砰”的一声，车轮似乎碾到了什么东西。不过此时的他根本无暇注意这些，何飞加速开车离开了车库。驶出小区后，惊魂未定的他忽然听到了一旁手机铃响，来电显示是女友雯雯。 何飞终于稳定了心神，想起被自己落下的女友，打算给她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刚才的一切，应该是错觉吧。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一定是自己太害怕了，才会脑补那些画面…… 他刚要拿手机，却突然怔住了。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了音乐彩铃声。而那声音，就来自这辆车里。 冷汗顺着额头不断流下，何飞艰难的转动着眼珠，瞄向了后视镜。 他看到原本漆黑的后座上，出现了一个面容惨白的陌生女人。她咧着嘴微笑着望向自己，手里还攥着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机。 ------------ 第二十章 感性的人啊 [晚间快报： 今晚八点五十，在城郊路段发生了一起车祸。警方接到报案赶赴现场，发现车内有大部分血迹，死者何某疑似遭遇了野兽袭击，尸体多处均有撕咬痕迹，现场惨不忍睹；另外记者接到消息，有人于何某居住的小区车库内发现一名重伤女子，通过调取监控，系何某开车将其撞伤后逃逸，并在路上发生了车祸。 重伤女子在送医院抢救途中死亡，有目击者称，女子与何某是一对情侣，死因或许是发生了口角争执，尚不确定。目前警方打算对何某的尸体进行解剖鉴定，不排除其有吸毒的可能。事故发生的路段没有监控，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 “看来清和说的没错，这鬼物不光吸收怨气，还会替死者复仇呢。”警戒线外，卫崇明看着担架上被鲜血染红的白布，忽然开了口：“老江，你说这案子，我们还查么。” 通过张广泰的叙述，二人终于弄清楚沈雅心真正的死因。何飞害死了她，最终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在人类的法律无法做到真正的公平时，罪恶依旧不会逃脱因果律的制裁。 “妖物不能留。”江城面无表情的回应道：“你怎么知道以后它不会谋害其他无辜的人。” “道理我都懂，就是心里有点郁闷。”想起第一个案件的受害者，卫崇明掏出一根烟叼在了口中。他几乎很少抽烟，但心情烦闷的时候，来上那么一根也是不错的选择。 简清和那边一切安好，在跟对方通完电话后，卫崇明捻灭了烟头，拍了拍身边的搭档：“回去吧，这几天忙着一直查案，我累了。” 江城看着他，似乎有话想说。但看到卫崇明眼中的疲惫之色后，他还是垂下了眼眸，点了点头。 这两起案子里自杀女性生前的遭遇令人唏嘘，因此，卫崇明的心情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从一开始的积极破案，变成了现在的犹豫不决。 不难看出来，现在的他已经陷入了某种自我怀疑。他在纠结这件案子，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卫崇明向来感性，当然，这也导致他经常凭感觉做事，缺乏判断，容易吃亏。可即便如此，江城依旧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事。 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卫崇明才懂得共情，在很多事情上与他人感同身受。他知道什么样的相处方式会让对方感到舒服，也能够意识到对方的难处。江城便是属于典型的理性类型，而对他来说，像卫崇明这样的性格，也正好和自己形成互补。 感性的人，都是温柔的人，当然，简清和也是如此。 夜已深，莫奇迷迷糊糊睡醒的时候，发现客厅里还亮着灯。 “清和，都两点了，你怎么还不睡呀。” 她揉着眼睛走出房间，看到对方还伏在桌前聚精会神的看着书，时不时记录着什么。 “抱歉，是我吵醒你了吗？”简清和回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对她说道：“没关系，我还不困，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 莫奇倒了一杯水，边喝便走到了他身边。只见桌子上摆的还是三件案子的卷宗，但值得注意的是，简清和把一个叫张涛的男人的资料摆在了最中间，莫奇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对方：他正是被卫崇明目击死亡的第一起案件的受害者。 “这家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她好奇地问道。 “嗯，我看了程雨欣的档案。”简清和说道：“北新市很大，她和张涛从家庭、工作到日常活动范围都相隔甚远，彼此没有任何交集。” “唔……确实，程雨欣换过两次工作，但她的单位都在自家附近。根据她朋友、同事还有家里人的说法，程雨欣的父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平时离不开人照顾。所以工作之余，她几乎很少出门；至于这个张涛，程序猿一枚，还是个宅男，身边几乎没什么朋友。” 莫奇顿了顿，“这两个人确实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跟另外两起案子里死的人比起来，张涛只能说运气不好，遇到了化为妖物的程雨欣，成为了狩猎对象。” “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简清和打开了电脑上的北新市地图：“程雨欣家住东边靠山的一带郊区，凌大哥他们也说，对方遇难的公路就在附近；至于墓园，她的家人选择了永安公墓。” “这几个地点全都集中在东北方向哎。”莫奇对北新市的一切了如指掌，听他这么一说，也反应了过来：“张涛家就住这附近，这么一看，离得确实好远啊……” 简清和点了点头，他认为，结合上述情况来看，即便发生了第一起案件，案发地点也应该出现在北新市的东北方位，而不是他们坐在的西边。 “所有问题的源头，说不定就在他的身上。”简清和指着张涛的照片，对莫奇说道：“卫大哥和江大哥这几天一直在外奔波，也该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了。不过，有些事情我想要亲自去确定。所以……明天你可以陪我一起吗。” “没问题啊，虽然老板他们不在，但我一个人也能保护好你。”莫奇胸有成竹道：“那明天就是我们两个的约会啦，我要吃冰淇淋！” “那个不叫约会的。”简清和的脸忽然红了一大片，认真地纠正道：“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一起出去玩，才叫约会。” “你不喜欢我吗？” “没有啊。” “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那我们一起出去吃冰淇淋，就是约会啊！”莫奇的话把简清和说愣住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莫奇对男女情爱的事情知之甚少，她对自己的依赖与喜欢，其实和小孩子的撒娇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他轻轻笑了笑，揉了揉对方的头：“好，那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再看一会儿就睡了。” “嗯，那晚安了，清和。” “晚安。” 目送着莫奇走回房间，简清和又收起了面上的笑容。他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本书。 书的封面残旧不全，连书名也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模糊得几乎难以辨认。翻开书，里面泛黄的纸页透出了一股淡淡的霉味，边缘也微微卷曲，满页布满了犹如蜘蛛网一般的细纹；而那里面的文字，却是由墨水手写的。 这本书是简清和先前在事务所的仓库里发现的，就连凌云起也想不起来，这本书到底是谁送给自己的，又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废弃的。眼看着书发霉堆灰，他本打算扔掉，却被简清和阻止了。 简清和后来发现，这本书里记载的许多异兽奇草，还有怪诞传说，竟是连山海经等古籍都未曾提过的。 “这次遇到的，会不会是它呢？”简清和打开书，在翻到某一页后停了下来。而想要得到最终的答案，还需要明天亲自去证实。 城市的另一边，在某家音乐轰鸣的KTV包间门口，一名女服务员狼狈的整理着被刚才醉酒客人扯烂的衣领，走出了房间。这几个客人是老板的朋友，平时就喜欢对女服务员动手动脚。但因为对方背景的缘故，谁都不敢得罪他们。 她跑的太过着急，以至于不小心撞到了一名女性。 “抱歉，抱歉。”服务生擦了擦眼泪，做好了接受指责的心理准备。 然而那女人却只是停顿了一下，便从自己的身边走了过去。服务生回头，却看到她推门进入了刚才的那个包间。 ------------ 第二十一章 查找线索 张涛的家离事务所并不算远，而在看到具体地址后，简清和才发现，他竟然和卫崇明、江城住的地方只隔了一条马路。也正因为此，卫崇明才会在回家的路上撞到他遇害的场景。 “卫崇明跟江城不来吗？”到了张涛家附近后，莫奇忽然想了起来。 简清和摇头，今天一早，二人便被接到了新的任务，需要暂时离开一阵子。因为涉及到异兽情报局的内部机密，卫崇明也只是含糊不清的一笔带过，只说会早些回来。 “好吧，老板约会约昏了头，现在连他们两个都靠不住了。哎，清和你看，还是我最可靠吧。”莫奇摇晃着尾巴道。 “是啊，多亏有你。”简清和双手提着慰问品，也不方便抱她。来到楼下，他按下按钮，随后一人一猫走进了电梯内。 黎音、凌云起以及卫崇明等人的先后离开，几乎都发生在同一个时间段。如果不是重要的任务，洛天虞不可能将卫崇明和江城都传召回去。 不知为何，简清和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一种奇异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叮” 电梯门开，打断了他的思绪。简清和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按照资料上记录的地址，他敲响了503的房间。 很快，便有一名中年妇女来开了门。 女人的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眼角有着深深的鱼尾纹，她脸色蜡黄，说起话来有气无力，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 “李阿姨，您好。我是张涛的同事，对于他的遭遇，我深表遗憾，特意上门来探望您的。”简清和拟好了一套借口。 “谢谢你啊，请进。”张涛的母亲并没有怀疑，接过水果后将他迎进了屋。 资料显示，张涛的父亲在三年前因为癌症去世了，一直以来，他都是和母亲李艳萍住在一起的。 “家里地方不大，你将就一下啊。怎么称呼？”李艳萍端来一杯热茶，请简清和坐在了沙发上。 “您叫我小简就行。”坐下后，简清和四处打量了一番：张涛家面积不算大，莫约七十平左右。除了客厅厨房以外，还有两个卧室。而关着门的那一间，应该就是他的房间。 通过和李艳萍的交谈，简清和得知，张涛今年28岁，单身。他性格内向，平时不爱说话，也很少出门逛街；除了加班以外，周六日便会闷在房间里打游戏，是个标准的宅男。 “你说我们家张涛的命怎么这么苦，他爸走了，丢下了我们母子俩，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现在他也走了，这留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该怎么活啊……”李艳萍哭的肝肠寸断，一旁的简清和心里也很不好受。 “阿姨，我理解您的心情，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简清和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沓钞票，递给了对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多，但还是希望您收下。” “使不得，这我不能拿。” 李艳萍推脱了一番，最终还是架不住简清和的劝说，收下了钱：“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让你破费了。” “没关系。对了阿姨，张涛之前手上有个项目还没来得及交接。这一次我来，也是想从他电脑里把那些资料拷贝带回去，您看方便吗？”简清和不动声色的说道。 “当然，电脑就在他屋子里，我不太懂这些东西，你去弄吧。”李艳萍替他打开了卧室的门，随后走进厨房，说是要给简清和洗一些水果。 进屋后，简清和悄悄将门反锁，随后走到了窗边拉开帘子，推开了窗户。一道黑色的影子从窗外的树上跃进了房间，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从刚才开始，莫奇就一直在外面等他的消息。 张涛的房间不算大，除了电脑桌以外，只有一张床和衣柜。 电脑并没有设置密码，开机以后，简清和坐在了桌前。联网后，右下角显示张涛的QQ正在自动登录。简清和快速的搜索着本地文档，很快便发现了一个近期浏览过的加密文件夹。 “哎呀，有密码。”莫奇小声道：“怎么办呀。” “我试试。”简清和并没有慌乱，而是打开了资源管理器，开始往里输入指令，过了没几分钟，他便成功将文件破解了。 “哇，清和，你好厉害啊。”莫奇虽然看不懂他的操作，但依旧发自内心的称赞了起来。 这对简清和来说并不算困难，因为在上学的时候，他曾经在机缘巧合下，结识了一个计算机系的学长。学长人很好，教过自己不少关于破解密码方面的技巧。 此时突然想到学长，简清和的内心猛的揪了一下：毕竟对方在两年前，就突然不知所踪了。 他消失的无声无息，以至于学校里根本没有人察觉到不对劲。无论是他的同学也好、老师也罢，当简清和询问起关于学长的事情时，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记得对方的存在。更可怕的是，就连学长的父母、亲人也是一样。 学长这个人，就好像被全世界给遗忘了，除了简清和。 “听你说的，似乎是精神系的妖兽抹除了那些人的记忆。”莫奇开口道：“这些事情我也可以做到的，一般遇到妖兽作祟的案件，关于受害者那一方出现了无法解释的情况时，我们确实会采取这样的应对方式。所以你的那个学长，是不是已经……” 看到简清和黯淡的目光，她不敢再说下去了。 “不过也不一定，或许他还活着，只是出于某种目的，抓走他的组织抹去了他周围人的记忆。”莫奇安慰他道：“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嗯。”简清和重新振作了起来，毕竟学长已经失踪两年了，自己也早已接受了那最坏的结局。 “对了清和，以前从来没听你提过朋友哎。那个学长一定是跟你关系很好的人吧，所以你才会这么难过。”莫奇趴在了他的腿上。 “是啊，他是个热情友善的人，和凌大哥卫大哥他们一样，非常照顾我。”简清和说道。 “哦，他叫什么呀。”莫奇随口问了一句。 简清和将鼠标移到了文件上，突然顿了顿，过了两三秒，才说出了那个久违的名字：“他叫……江离。” ------------ 第二十二章 异变 简清和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当他看到文件夹里的图片和视频后，到嘴边的话突然哽住了。 “这人渣死的不冤。”莫奇的声音沉了下来。 文件夹里记录的是一个女孩被人施虐的全部过程，很显然，拍下这些照片影像的就是张涛本人。而视频里的女孩，就是程雨欣。 简清和打开了他的QQ，很快便在最近聊天栏里找到了一个网名叫小雨的用户。从资料上来看，二人是今年年初成为好友的。 浏览了一下本地聊天记录后，他喃喃开口：“找到了……两个彼此间看似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唯一的联系。” “报告里曾经提过，当时程雨欣的车出现了故障，在她死后，保险公司理赔了一大笔钱给她的父母。”莫奇回忆道。 简清和盯着屏幕，“一开始，我有考虑过她是自杀的，但很快便被推翻了：毕竟一个想自杀的人，又怎么会有心情网购化妆品呢。如今看来，是我想的太片面了，竟然忽略了这种可能性。” 从张涛家离开以后，简清和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莫奇悄悄打量着他的侧脸，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也不怪他表现的如此抑郁，毕竟那电脑里的内容，任谁看了都会气愤难当。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平时不出门宅在家里的时候，程雨欣喜欢上网打游戏消遣。 她跟张涛是在一款网络游戏中认识的，二人同属一个工会，偶然的交流下得知他们在同一个城市后，二人通过游戏群互相加了好友。 一开始，张涛便主动接近程雨欣，每天带着她组队刷副本，打装备。时间久了，二人彼此间产生了好感，逐渐从游戏好友发展成了较为暧昧的关系。 两周前，在张涛的再三邀约下，程雨欣终于答应了和他见面。赴约前，心情忐忑的她还特意买了一些化妆品，将自己打扮了一番。这原本是一段让人期待的奔现恋情，不过在现实中，也存在着许多“见光死”。 张涛便是这样的典型。 因为自身从事的工作外加长期不健康作息的原因，张涛真人是个体型偏胖，不修边幅的宅男。可当初为了和程雨欣一起游戏，他用的都是虚假的网络照片。 感觉自己被欺骗后，失望的程雨欣拒绝了对方的交往请求。但出于礼貌，她还是陪张涛一起吃了顿晚饭。 在一个相互联系的事件中，一个很小的初始因素便可能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而那张多米诺骨牌，就是从这里被推翻的。 张涛并不想错失这段感情，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有备而来。所以他在程雨欣的食物里下了药，在对方失去意识后，将她带去了宾馆。 事后，他拍下了大量照片和视频用来威胁程雨欣，逼迫她与自己保持男女恋人的关系，如果她不答应，那么这些视频便会被张涛公之于众，她的同事、家人，都会看到。 更过分的是，在一周多以前，张涛转走了程雨欣几乎所有的存款，用于网络游戏的充值和其他开支。而这十几万元的损失对于一个有病人的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精神与肉体承受着双倍的折磨，程雨欣终于崩溃了。她自觉愧对父母，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她想到了自杀骗保的办法。这样一来可以得到解脱，二来父母也能老有所依。 “说实话，有时候我很庆幸，还好自己是妖。”莫奇突然笑了笑：“虽然我们要面对的生存环境也很恶劣，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提心吊胆的进行厮杀与斗争……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可以保护自己。可人类女性就不一样了。” “无论是自身背负的传统道德、所承担的社会舆论还是身体素质，女性都要弱于男性。她们瘦小且力量薄弱，很容易遭到侵犯却无力反抗。而现代社会对她们的庇护，却是远远不够的。” 简清和走到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这一系列的连环惨案，也该画上句号了。 异兽情报局机构内。 会议室的长桌边分别坐着五男两女，而在最前方，还有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神情肃穆的男子。 “洛局，你的意思是说，最近在全国各地都侦测到了怨气暴动的迹象，而且比之前更加严重了？” 卫崇明看着手里的报告，眉头皱成了一团。 “不光如此，似乎还有不少人类也被卷入了这些事件中。根据调查显示，近几年来全国离奇失踪的人口已经突破了五十万。尤其是最近，光是北新市，就已经出现了十几起了。”开口的是一名少女。 她肤色白皙，如同名贵的瓷器；不光如此，就连她的头发甚至连睫毛都是雪白的。而少女的胸口铭牌上则刻着六个字：情报处-杜忘忧。 “这些人类的死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少女话音刚落，便被身边的壮汉打断了：“我巴不得他们多死几十万、几百万。人类这种低贱又充满野心的生物，千百年来他们扩张领地，一直在不断压缩妖族的生存空间，逼死了我们多少同族？活该，这是他们的报应！” 男人身高近两米，体格健壮；全身充满爆炸性的肌肉，看上去就很不好招惹。他的名字叫肖寒，和卫崇明江城一样，肖寒隶属的部门，也是重罪调查处。 “可我们也不能对怨气的暴走坐视不理。虽然不同于那些脆弱的人类，但这股力量依旧会对妖族造成伤害和其他负面影响，尤其是那些弱小精怪。”说话的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她的身份则是情报处组长许妙。 许妙推了推眼镜，对洛天虞说道：“可即便如此，局长，我还是觉得把案件委托给白煞的决定太过草率了。怨气所形成的无非都是些山精魑魅，情报局里人才辈出，要应对这些东西，并不算难事。” “我同意小妙姐的看法。” “迄今为止也没人清楚，白煞究竟是如何掌握那些操控怨气邪术的。” “更不用说，她的体内还封存着数不清的凶煞。” “若是让她利用了现下的状况不断增强自身实力，以后万一被研究所那边的人拉拢，恐怕对我们来说，会成为很大的威胁。” 此时说话的是一对长相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的兄弟。 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们的瞳色：一人是浅蓝，而另一人则是深红。蓝瞳的是哥哥，叫做温颐泽；红瞳则是弟弟温颐远。二人隶属的部门最为特殊，整个调查局内除了洛天虞，没人能对他们下达指令；而他们所执行的任务内容，外人也不得而知。 以上加上卫崇明和江城一共七人，便是洛天虞手下的组织[七星]的全部成员。 ------------ 第二十三章 异空间（感谢未来寂万赏！） “这次要应对的恐怕不是简单的情况。” 洛天虞托腮，良久，才开口道：“早在一个月前，我曾派出去一批调查员，分别前往侦测出怨气暴动的场地。但最后……”他皱着眉头，并没有说话。 “无一人回归。” 另一边，温颐泽开了口。他话音刚落，在场调查员除了温颐远以外，无一不露出震惊之色。 众所周知，温氏兄弟二人隶属的特殊情报部门中，有着许多实力顶尖的成员。他们都是被训练成死士的精英，往往在遇到一些高危或是需要隐秘执行的任务时，都是由这些妖族负责进行的。 “不可能，这又不是邙山鬼王那种级别的恶煞！” 肖寒猛地站起身走到了温颐泽旁边，提着他的衣领吼道：“要是一处也就罢了，怎么会全军覆没？暗杀队的实力，什么时候弱成这样了？你这个负责人，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面对他的怒吼，温颐泽依旧是先前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说话前请动动脑子。还有，不要乱碰我哥。” 另一边，温颐远眸中闪过了一缕红光。紧接着，肖寒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浮在了半空。 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无形中，似乎有千斤重量全都压在了肖寒的身上，令他动弹不得。 不同于卫崇明，温颐远虽然也属于风系妖兽，但却有着操控气场的能力。此时的他并没有动用真格，否则只需瞬间，温颐远便能轻易的碾碎对手。 当然，肖寒也并非普通的妖族。他的真身是传说中的妖兽狰，据记载，狰兽其状如豹，性格凶勇好斗，尤其擅长驱除邪祟。也正因如此，在后世，狰也被人们奉为驱邪的神兽。 肖寒自身所拥有的强化能力可以在短时间内提高力量、速度以及防御，并且在这段时间内，属性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增强，属于真正的攻守兼备。因此，他的战斗能力在情报局内名列前五，实力并不输温颐远。 此时，肖寒咬着牙，脖子、胳膊上青筋暴突，同时，皮肤也隐约呈现出了赤红的状态。他用双手支撑着地面，力气之大，使得瓷砖表面开始出现条条裂缝。靠着自身的蛮力，肖寒强行抵消了温颐远施在自己身上的重压，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啐了一口唾沫，指着温颐远说道：“你别以为你有多厉害，有本事咱们出去比划比划！” “和你这个傻大个打架，没意思。”温颐远的目光停留在了哥哥被肖寒弄乱的领口附近，随后又收了回来。 “好了好了，大家都消消气。老肖不是故意冲撞你哥的，他也是心痛其他人的牺牲，一时情急才会说话难听了点。” 卫崇明见情况不妙，立刻上前拦住了肖寒，将他拉到了一旁：“你也是，说话也不看看时机，现在是内斗的时候吗？再说了，你嚷嚷谁不好，非要选温颐泽……得罪了温颐远那个死兄控，他可谁的面子都不会给。难道今天你们真想在洛局面前打起来？” 被他教训了几句后，肖寒也自知理亏。 “好了老肖，你就当给兄弟一个面子，咱们退一步海阔天空，行不？”在卫崇明的苦口婆心劝说下，肖寒终于妥协了。 他粗声粗气的朝温颐泽道了个歉，又瞪了温颐远一眼，气呼呼的坐回了座位。 洛天虞本来就被怨气的事情弄得头痛不已，再加上刚才肖寒和温颐远那么一闹，平时那张温文尔雅的脸此刻阴沉的仿佛能滴水了。 会议室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卫崇明只觉得屋子里的温度也跟着骤然下降了许多。 他瞥了一眼正襟危坐喝着茶的温颐远；又看了看温颐泽和江城两座大冰山；杜忘忧和林妙显然也不敢触霉头，二人用手挡着脸，一左一右扭过头，纷纷无视了卫崇明的眼神。 至于肖寒……那家伙一说话，洛天虞的心情只会变得更差。 淦，一群家伙平日里神气的不行，到了关键时刻就知道装死，最后还得我来开口。 卫崇明朝其他几人翻了个白眼，酝酿了几秒后，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会不会是研究所那边在暗中干涉了暗杀队的行动？既然侦测到了怨气，不代表只有我们才会派人去调查。”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洛天虞用食指叩击着桌面，以极慢的语速说道：“但后来我们发现，研究所派过去的人，也折了。” “什……什么？”卫崇明大吃一惊：“不是他们？” “那怨气和以往我们所认知的并不一样。”温颐泽放下茶杯，对众人说道：“暗杀队曾经传回消息，通过观测，他们发现那些怨气往往只会固定击中的出现在一个区域内，并且过了一短时间后，便会自行消失。怨气出现的场所和时间周期并不固定，最短的话只有两个小时，最长也不过三周。” “而在进入那些被怨气笼罩的区域后没多久，我们的人就失联了。”温颐远补充道：“怨气消失后，他们便全都不见了。” “但凡有强烈怨气的地方，就会有精怪魑魅出现。以往产生怨气的，多是深山野林阴气旺盛，人迹罕至的地方。那些在怨气中诞生的邪祟，会不断猎杀目标，以人类的血肉、怨念为食。可我怎么瞧着，报告里标记的地点，大多都位于城市，其中还不乏繁华的商业地段。” 杜忘忧指着手里的资料道：“你们看，这个红月高中、铁三胡同；还有这种，百货商场，医院……要真是这样，得死多少人啊。为什么我们从没听过这些地方传出过重大的非自然死亡事件呢？” “确实。但不要忘了，还有五十万的失踪人口。”此时，一直沉默的江城突然开了口：“如果那些人在死后，他们周围的人都被某种力量抹去了记忆呢？” “即便如此，失踪的人也应该集中在同一片区域，可是我看了一些失踪者档案，好像并非如此。”杜忘忧反驳：“比如说这个Z市圣亚学院，报告显示，7月21日，怨气曾在那里出现了长达五天。在这段时间里，邪祟一定会猎杀许多师生。可事实上，去年Z市离奇失踪的学生数量只有不到二十人。” “她说的有道理。你看，这是去年全Z市离奇失踪的人口统计，一共是3826人。在那五天内消失的，只有三名学生和两名本地人；更为蹊跷的是，全国的其他城市在同期出现了十五名失踪者，但那些城市，并没有侦测到怨气的出现。”林妙说着，将档案递给了江城。 “这不是巧合。”江城只是扫了一眼档案，却说出了一句在他人听来莫名其妙的话。 卫崇明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老江，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他想表达的是，即便怨气出现在学校里，但邪祟抹杀的对象不一定全是那些失踪的学生，对吧。”温颐泽很快反应了过来。 “你们越说我越晕。”另一边，肖寒也忍不住插了嘴。 洛天虞对着面前摊开的卷宗沉思了半天，终于发现了蹊跷：“7月21日至26日期间，全国失踪的那二十人，都是死于同一个邪祟的手中。他们，都被转移到了Z市的圣亚学院。” “为什么啊？那些人类怎么会在同一个时间段，不约而同出现在一个地点呢？”肖寒终于弄清了他们的意思。 “不知道，或许他们受到了某种召唤，又或者是被强制性弄过去的。”卫崇明沉声道：“在进入怨气笼罩的地点后，他们就消失了。我想，这些人要么就是被带去了其他未知的领域，要么……就是全被那个地区里潜伏的邪祟杀死并吸收了。” “在我看来，那些地点本身并没有问题，只不过被怨气笼罩之后，便会短暂的形成一个特殊空间。待怨气消失后，一切便会再度恢复正常。” 听江城说完后，杜忘忧忽然猛地一拍脑袋：“你说的，跟一个欧美恐怖片的设定很像啊……叫什么来着，那个里外世界……” “你说的是《寂静岭》吧。”温颐远说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我猜，那些回不来的人可能是被杀了，也可能被困在了里世界。而他们现实中存在过的痕迹，则会被某种神秘力量抹去。至于这个力量，应该就是创建那些怨气异空间的真正元凶吧。”杜忘忧快速说道。 “那这样说的话，我们的人说不定还没死？”尽管刚才一时情急，自己将责任都推到了温颐泽身上，但肖寒自己心里也清楚暗杀队真正的实力。 “不知道。所以这次，我才会特意委托白煞帮忙调查。”洛天虞说完，眼中满是担忧之色：“一方面，我希望她能够提供关于异空间内的情报，并且找到关于暗杀队失踪同伴的线索；其二，便是找出那些异空间，究竟是谁创造的。” ------------ 第二十四章 孙红 “小伙子，到地方了。” 出租车司机将车停在了路边，简清和对他道了一声谢，付完钱后抱着莫奇走了下来。朝雨小区8号楼503，是程雨欣家的地址。 在案件发生后，凌云起跟卫崇明第一时间便来过这里一次，而如今兜兜转转一大圈，竟然又回到了原点。 自从昨天中午分开后，凌云起的手机就再也打不通了。 对于他的消失，莫奇更多的则是不满：“真是个靠不住的家伙。不过话说回来，清和，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要不要再打给卫崇明他们试试。” “卫大哥他们应该也有紧急的任务需要处理，否则早就联系我了。”简清和说道：“没事的，不还有你在吗。” “好吧，那你当心一点，有情况随时喊我。”莫奇目送着他走进了居民楼，眼中满是担忧。 整个小区年代久远，楼层看上去非常老旧。这里没有电梯，周围楼道的墙壁上布满裂痕，楼道转角处堆放着许多垃圾，似乎有一阵子没有被清理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味。残阳如血，进入楼内后，简清和感觉温度下降了不少。 此时正值周三下午，楼内异常安静，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除了垃圾的腐臭味以外，楼内还飘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而在简清和来到五楼后，味道变得更加强烈了。 给简清和开门的是程雨欣的母亲孙红。经历了丧女之痛的打击后，老人家依旧没有走出阴霾。她站在门后，并没有露脸，只是死气沉沉的询问着来人的身份：“请问……找谁。” “抱歉打扰了，今天我上门，是想问您一些事情。”简清和亮出了凌云起替自己伪造的证件。 “进来吧。”孙红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木讷，她微微侧身，打开了门，随后便转过身子，连正眼都没有看简清和一次。 先前那股奇怪的味道正是从程雨欣家的厨房里传出来的，听到灶台上咕咚的声音后，孙红低沉的开了口：“我在给丈夫煎药，警察先生你自己去客厅坐一会，我马上过来。” “好的，不着急。”简清和在门口换了拖鞋，而孙红则直接转身走进了厨房。房间里并没有开灯，再加上窗帘又被拉的严严实实，导致光线异常昏暗，并且和外面相比，这屋子里的空气相当浑浊，待久了让人觉得胸口发闷，很不舒服。 程雨欣家是两室一厅的布局，面积七十多平，环境有些简陋。简清和坐在了客厅，听着孙红在厨房里忙碌的动静，脑海里则在思考着一会儿该怎么开口。 大概过了几分钟，孙红便端着一碗熬好的药汤走了出来。简清和见她脚步迟缓的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打开门后，里面传来了一阵微弱低沉的咳嗽声。 很快，孙红再次从房间里折了出来，将门关好后，这才对着客厅里的他开口道：“抱歉啊警察先生，让你久等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阿姨，我就问一些事情，很快就走。”简清和回应道。 “哦，好……”孙红摸索着沙发慢慢走了过来，见她动作不便，简清和立刻上前搀扶住了对方。 孙红粗糙的双手抓着简清和，抬起头询问道：“对了，警官，怎么称呼？我好像没见过你。” 她的颧骨高耸，脸上布满了皱纹，皮肤如同干枯的树皮，一双眼窝深陷，整个人骨瘦如柴。说话时，简清和注意到对方的瞳孔浑浊，这才意识到她的眼睛似乎出了些问题：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家里暗成这样，对方却一直没有开灯。 “阿姨您叫我小简就行，您慢慢坐下。” 孙红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我丈夫身体弱，现在天气冷了吹不得风。屋子里味道太重了，你将就一下吧。” “没关系的。阿姨，您的眼睛……”简清和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孙红苦涩的笑了笑，对他说道：“我眼睛一直不太好。雨欣走了以后，哭得太多了，后来就有些看不清东西了。医生说这跟我自身的情绪有关，叫我平时在家注意一些，没准以后可以慢慢恢复，你不用担心。” 简清和听她说完后，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可怜天下父母心，程雨欣的离开，对两位老人的打击远非外人可以想象。即便是她用自己的年轻的生命换来的那笔赔偿款，也难以填补这个家庭失去的东西。 “叔叔他身体怎么样了，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没事，老毛病了，一到秋冬就这样。”孙红摆了摆手：“中医给开了不少药，最近又配了几服，效果还不错。现在他吃了，已经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 “那就好。”简清和摸了摸套在茶几四角的软垫，不光是这里，其他有尖锐转角的地方，都绑有这些东西。 这些垫子是针对家里有孩子或者行动不便的老人，用来避免他们摔倒受伤的。垫子是纯手工缝制的，尺寸刚好适配，看上去并不像网购的产品。 他不禁询问孙红：“这些，是程雨欣做的吗。” “是啊，雨欣是个心细的孩子。”提起女儿，孙红的表情也没有刚才那么阴郁了：“有一次起夜，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脑袋磕到了桌脚边上，肿了好大一片。那孩子瞧着心疼，花了三天时间做了不少小玩意，跟我说以后就不会再受伤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手，粗糙的指腹在桌角处不断摩挲着，喃喃说道：“你说，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阿姨，您节哀。”简清和不动声色的询问道：“出事的那天，程雨欣做了什么？” “那是个周末，雨欣跟我说说工作上有些困扰，想去散散心，和平时一样吃了早饭后就出门了。”孙红回答：“可是到了第二天，她都没有回来。我跟她爸担心，给她同事朋友们打了电话，可都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再后来，我们报了警，直到一周以后，他们才在出事的山里面找到了雨欣……” “明白了。那么阿姨，我还想问您一件事。在发生事故的前一周，程雨欣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这一次，简清和问完后，孙红摸着桌角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而她的表情，看上去也很不自然。 见她并没有回答，简清和顿了顿，“在警方通知家属认领尸体以后，您跟叔叔拒绝了其他亲戚的帮助，亲手替她操办了后事。所以程雨欣的尸体，应该已经被火化了，对吧。” 简清和话音刚落，孙红忽然抬起了头。与此同时，客厅某处忽然传来了“吱呀”一声突兀的声响。紧接着，在简清和的注视下，原本紧闭的程雨欣的卧室大门，缓缓打开了。 ------------ 第二十五章 归于虚无 “您的眼睛跟腿脚不方便，家里在本地又没什么亲戚。可是刚才您提到的叔叔吃的药，又是谁买的呢。” “在来您家之前，我去了一趟负责火化程雨欣遗体的殡仪馆。在我的再三追问下，那边的工作人员向我吐露了一件事。”当然，想要查清真相并没有简清和说的那么简单，工作人员之所以会松口，也是因为莫奇对他们使用了精神控制。 “他们说，在一周前，殡仪馆里发生了怪事：有一具年轻的女性尸体，离奇消失了。”简清和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扇打开的门，门后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如果让死者家属知道，事情会闹得很大；不光如此，相关负责人还要承担起巨额赔偿。由于遗体在第二天便要进行火化，所以他们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这件事瞒住，用其他死者的骨灰替代了那名女性，而她的家属自然也不会知道什么。” 门后响起了一阵断断续续的脚步声，简清和抬起头，看着那个出现在客厅里的身影，平静是说道：“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事后没过多久，你们突然发现，原本已经死去的人，回来了。” 女人面颊瘦削，眼窝深陷，嘴唇毫无血色。不光如此，她的皮肤也惨白异常，隐约泛着青灰；在脸上、脖子上以及其他裸露出肌肤的地方，都能看到红色的斑痕——那是只有在死人的身体上才会出现的尸斑。 “求求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此时，孙红突然情绪激动的抓着他的胳膊，声音颤抖的也很厉害：“自从雨欣走了以后，他爸便一病不起，看着那笔打到银行卡上的保险金，我当时只觉得天都塌了……没了女儿，我们老两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跟她爸从警局认完尸体回来以后，就去买了老鼠药。” 孙红泪流满面的说道：“原本我们就打算，等把女儿的后事处理好了，就随着她一起走。可是那天晚上，就在我们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雨欣她……她竟然回来了。” “咳咳咳……” 另一边，程雨欣的父亲程国祥在听到外面的动静后，趔趄着扶墙走进了客厅。他看着旁边女儿苍白的面容，一边咳嗽，一边朝简清和不断求情：“警察先生，求你看在我们家这个情况的份上，不要把雨欣的事情说出去……她走的时候才二十多啊！一定是老天爷听到了我们的祈祷，才会让女儿以这样的方式回到我们身边的。” “可是你们应该都知道，她和以前的程雨欣不一样了。”简清和说道。 此时，房间里除了浓重的中药味以外，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尸臭。 简清和说的没错，当初，将女儿脸上不自然的浓妆擦干净后，孙红发现她身体冰凉毫无温度，肤色也惨白的可怕。更奇怪的是，回来以后的程雨欣似乎不会说话，也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无论自己跟丈夫如何询问，她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并且，女儿的身上还总是散发着一股奇特的臭味。 尽管孙红和程国祥心里隐约猜到了些事情，但面对失而复得的爱女，对于发生在她身上的变化，夫妻二人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并且也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翌日，当殡仪馆通知他们尸体已被火化的消息后，孙红大致猜到了那边隐瞒了遗体丢失的情况。但因为女儿已经回家，夫妻俩决定不再多问，而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将骨灰盒葬在了墓园，让外界所有人都以为程雨欣已经去世了。 很快，孙红便发现，女儿回来以后，便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她似乎很畏惧阳光，因此，夫妻俩将家里的窗帘全部遮上，甚至连灯都不敢开，以免程雨欣感到不适。 对于母亲做好的饭菜，程雨欣也是一口不碰。更可怕的是，一次偶然之下，孙红发现女儿躲在厨房，将一块自己早上刚从市场里买回来的生肉吃的干干净净。 再往后，孙红更是发现，有那么两三个晚上，程雨欣总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但第二天天亮前，她总能按时回到家中。并且在回来以后的几天内，她都不需要任何进食了。 而她内心里那个可怕的猜想，很快便被电视里播出的新闻一一验证了。 “雨欣以前是个很善良的孩子，连见到路边的流浪猫狗，都会给它们买吃买喝。”程国祥说着，竟然直接给简清和跪了下来： “虽然她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我知道，她还是有理智的。你看那些药，就是她晚上出去替我买的……我想，雨欣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只要你不对外说出去，以后我跟老伴一定会看好她，再也不让她出去了。求求你了……” “是啊，我跟她爸发誓，再也不会让她伤害任何人了，求求你给我们一次机会，好吗。”看着身边泣不成声的孙红，简清和只觉得如鲠在喉。 他起身走到了程国祥面前，刚要去扶对方起来；可另一边，原本面无表情的程雨欣却忽然有了动作。她的眼中凶光乍现，同时，露出了一口锋利的獠牙。 “雨欣，不要啊！” 在孙红的尖叫声中，窗外的玻璃发出了巨大的碎裂声。 伴随着夕阳的余晖照进屋内，一道黑色的影子落在了简清和身边。黑猫金色的眼睛在阳光下眯成了毒蛇般的竖瞳，它盯着程雨欣，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充满了警告意味。 “没事，她刚才那样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父亲。”简清和抚摸着黑猫的后背，开了口。 “尸魂煞，准确地说，应该是归家之魂。古老的传说中，人死二七之日为回煞之日，魂魄会重新回到尸体内，化为尸魂煞归家。尽管尸魂煞以血肉为食，但如果没有怨气的维持，很快便会形神俱散。因为她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妖物，只剩下一具没有任何生气的躯壳，所以你跟卫大哥才追踪不到任何气息。” “尸魂煞……这玩意我从来都没听过，清和，你怎么知道的？”在孙红和程国祥夫妻惊恐的注视下，黑猫开口说话了：“那我们应该如何对付这家伙？” “我也是在一本在事务所里发现的古籍上看到的。”简清和说道：“当时还有些不确定，不过现在种种迹象表面，我的猜测并没有错。除了正午强烈的阳光以外，尸魂煞还有个弱点。” 他说着，慢慢从包里掏出了一张渔网：“一旦触网，尸魂煞便会灰飞烟灭。” ------------ 第二十六章 秘密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她。”孙红急忙挡在女儿身前，顾不上恐惧，拼命朝二人磕头求饶。 “或许对待自己的父母，她尚且留有一息理智，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伤害别人。”莫奇叼着简清和手中的渔网，走到了孙红和程国祥的面前。 两个老人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下一秒，黑猫眼中金光闪过，二人便径直倒在了地上。 莫奇幻化了人形，一步步走到了程雨欣的面前，停下了脚步：“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不过正如老板以前说的：既已食人，论罪当诛。你本不应该继续存在于这个世上，如今大仇已报，自然也该了无牵挂的离开了。顺便一提，时间久了，你身上的怨气会对活人产生负面影响，特别是你父母这样的身体。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放心，在这以后，我会抹去他们脑海中所有关于你的记忆。即便你不在身边，他们也能继续生活下去。” 莫奇说完后，程雨欣怔怔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孙红和程国祥看了好几秒，这才弯下了腰，慢慢蹲了下去。 她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自己的父母，但到了半空中，程雨欣却突然停下了动作。最终，简清和看到，那只冰冷的手只是落在了先前孙红反复摩挲过的桌垫上。 苍白的指尖笨拙且僵硬的划过了垫子上细细密密的针脚，曾经她能替父母做的事情，如今早已成了天方夜谭。过了良久，程雨欣缓缓站起身，望向了莫奇手中的渔网。 …… 夜已深，卫崇明和江城走到了情报局的天台，在会议短暂休息的间隙，出来放松一下。 “真让人头大，本来研究所那边的破事就已经够烦了，现在还冒出个什么异空间。这会都开了一整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卫崇明揉了揉酸涩的肩膀，对江城说道：“凌云起那家伙也是，这次去找黎音的真正目的竟然瞒着我们不说。那异空间凶险无比，万一他这一去再也回不来了，事务所里的猫咪跟小助理该怎么办？” “他虽然平时抠门又好色，做点事情斤斤计较，喜欢占人便宜，说话还刻薄……但人还算不错吧，眼下他就这么一声不响的离开，又联系不上，弄得我也担心的不行。” “哎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洛局问问他们去了哪？” 江城并没有回应一边絮絮叨叨碎碎念的搭档，而是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听到话筒那边简清和的声音响起，卫崇明再次来了精神，立刻蹿到了江城身边。 “嗯，谢谢你跟卫大哥的关心，我跟莫奇很好。” 事务所里，简清和坐在办公桌前，打开了免提：“我在一本古籍上找到了类似的记载，最后确定程雨欣确实已经变成了尸魂煞。我们去了她家，并且根据古籍上记载的方法，已经顺利将尸魂煞诛灭了。事后莫奇处理好了程雨欣的父母，这桩案子到此，也就彻底告一段落了。” “好，你早点休息，等我们忙完回来再详谈。”听到对方安然无恙的消息，江城也放下了心。 他刚准备挂断电话，那边又传来了简清和的声音：“对了，江大哥。我想问一下，老板他……你们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并不清楚。”沉默了两秒后，江城选择了隐瞒。 “好的，那你们先忙吧。”和对方聊了几句后，简清和挂断了电话。他看着一旁空荡荡的办公桌，眼里满是担忧。 [北新市新闻快报：昨夜，在某KTV内发生了一起恶性谋杀案。 三名年轻男性被人发现于包间内遇害，疑似遭人寻仇。目前凶手身份尚不明确，据服务人员称，在案发之前，曾有一名年轻女性在附近出现过。目前警方向正在寻找目击证人，望广大市民提供线索，今早协助警方捉拿凶手。] “这三个人都欺负过沈雅心，也是逼死她的凶手。”莫奇跳到了沙发上，舔了舔爪子：“挺好，该死的人一个都没有放过。尸魂煞在吸收了死者的怨气后，感受到了她们心中的痛苦，在猎食的同时，也替死者报了仇。” “不同于其他鬼物，尸魂煞拥有强烈的自主意识，所以即便和父母生活了近一个月，程雨欣依旧没有伤害过他们；并且她所狩猎的对象，也都是……”简清和顿了顿，并没有继续说完自己原本想说的话。 他无法以自己的观念轻易决定他人生死，每个人心中对于道德的判断，都有一把自己的标杆。 莫奇的哈欠声将简清和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牛奶递给莫奇，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时间不早了，喝完就去休息吧。这几天，你辛苦了。” “我没事的，你呢，不睡吗？”莫奇见他的办公桌上还开着台灯，不禁有些奇怪。 “我还有事要做。” 简清和说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打开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莫奇凑上去一看，发现他在上面记录的，全是关于尸魂煞的详细信息。 “多亏了这本古籍，我们才能这么快破案。虽然不知道作者是谁，但我真的非常佩服他。”简清和小心翼翼的翻着那本破旧的老书：“不过这本书已经损毁很严重了，上面很多文字都已经无法辨认，我也是费了很大功夫才琢磨出那些意思的。所以，我打算尽自己的一份力，做些事情。” “你是打算重新誊抄一遍吗？”莫奇问道。 “差不多。但这上面有些东西的记载还是非常简略，如果以后我能遇到类似的情况，或许可以将它们补充完善。这样，这些资料说不定在以后，可以帮助到其他人。”简清和说着，又往前翻了翻。 莫奇这才发现，他还将之前遇到的蛊雕和黑蛟全部记录在了笔记上，并且还绘制了相关图样。 “这些都是我通过卫大哥他们的描述整理出来的，我画工不太好，只能做到这样了。”简清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哪有，明明画的很像啊。这些整理的文字也是，写得很棒。”莫奇惊讶的说道：“清和，你真的好厉害，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跟你们相比，我能做的实在太少了。”在面对凌云起等人的时候，简清和总是有些不自信：无论何时，自己永远都像个累赘，离不开大家的保护。 “不是的，清和。”这个时候，莫奇突然严肃的纠正了他：“你还记得以前你说过的星星和沙子的故事吗？” “或许跟天上的月亮，地上那些宏伟的建筑相比，星星和沙子是那么的不起眼。但那只是因为在别人眼里，它们太微小了，根本没有被认真的注意过。可其实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星球；在弯曲的沙滩上，在每一粒沙子里，都有一个地球的故事。” 莫奇亲昵的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柔声说道：“你说过，即便没有明月皎洁，但在那漆黑的夜幕中，星星从未停止过闪耀。每个人都是一颗独一无二的星星，在属于自己的空间中散发着光和热。清和身上的光芒，其实超级闪耀的。啊，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莫奇的话是一种最能打动人心的情感，来自心底深处，也正好戳到了简清和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笑着摸了摸黑猫的脑袋，而莫奇一边用爪子扒拉着笔记，一边询问：“对啦，古籍的封面根本看不清，既然要整理，那这本图鉴有名字吗？” “嗯，我已经想好了。”简清和将笔记本翻到了扉页，上面用钢笔工工整整的写着：《神秘生物异闻录》。 孙红将垃圾丢在了楼下的回收处，随后步履蹒跚的走到了十字路口，将煎完药的药渣倒在了地上。 虽然这样做并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但她还是希望丈夫的身体可以因此早日痊愈。 晚上很冷，风也很大。她搓了搓粗糙的双手，将脖子上的围巾拉的更严实了。楼道的感应灯好像又出了故障，不过对孙红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她的眼睛一直不太好，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光亮，就算没有感应灯，自己也能扶着墙慢慢走回去。 “啪” 就在她走到二楼的时候，头顶原本一直黑着的灯又突然亮了。黑暗中，似乎有人用力跺了跺脚，紧接着，楼下响起了一阵脚步。 那人走得并不快，似乎一直在等她。每当灯快要熄灭的时候，脚步声总会如约响起，让灯光照亮台阶。孙红眯着眼睛，隐约看到前方的台阶上，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谢谢你啊，小姑娘。” 终于到了五层，孙红对那好心的女孩道谢完，便摸着钥匙打开门进了屋。很快，屋内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回来了，来喝点热水，现在天冷，下次垃圾就让隔壁小孙帮忙倒吧。” 门外，女人呆呆的伫立了片刻，看着从窗户里透出的橘色灯光，她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爸爸，妈妈，以后我不在，请好好照顾自己。 “对了清和，我们这样做，真的没有问题吗？”在回房间之前，莫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放走程雨欣，应该不会伤害到其他无辜的人吧。” “我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但在当时，我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说，相信自己的选择。”简清和抬起头，对她说道：“所以，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好，你相信她，我相信你。”莫奇朝他眨了眨眼：“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嗷。” ------------ 第一章 走廊 【案件编号011119】 “嘀嗒” “嘀嗒” “嘀——嗒” 浴室里老旧的水龙头在不断滴水，潮湿环境下的墙壁布满裂纹，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紧闭的房间内，中年男人抱着头蜷缩在床角边，恐惧使得他感觉自己大脑的血管像要涨裂开似的，身体的每一寸神经都在颤抖，手脚变得僵硬麻木，仿佛没有知觉一般。 明明昨天晚上在地下室的时候，自己从暗处偷袭，亲手将匕首插进了那个人的喉咙里。自己看着对方从挣扎到渐渐脱力，最后抽搐着倒在血泊中。然后，那人的尸体被自己拖到了一个大箱子里藏了起来。 地下室的大门已经被自己上了锁，今天早上，自己还特意去确定了一遍。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那个人，竟然又回来了。 中午的时候，自己亲眼看到对方跟平时一样出现在了食堂。那人猝不及防的出现将自己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餐盘也险些没有拿稳。 故作镇定的离开食堂后，男人立刻背着其他人悄悄绕去了地下室，用偷来的钥匙打开了那扇门的门锁。 这把钥匙现在只在他一个人的手里，没有他，根本没人能进入那上锁的地下室。 可令男人感到不寒而栗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箱子里的尸体，真的不见了。 每个晚上，都有住户离奇的消失，可唯独这个人，却在被自己杀死以后的第二天，再度复活了。感到万分恐惧的男人回到房间后，便将门反锁，独自呆到了现在。 “原来ta就是隐藏在宾馆里的邪灵……不行，我得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其他玩家。” 想到这里，男人自言自语着站起身，走到了门边。可当他的手触碰到门把的时候，又如同触电般缩了回来。 “不行，如果就这么说出去的话，他们一定会询问我杀人的动机，若是让他们知道了那件事，回归现实以后，我该怎么办？” 但若是不说……男人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按照邪灵每晚随机挑选最少一个房间进行杀戮的规则来看，自己能平安存活到任务结束的概率微乎其微。 与其寄希望于这样的运气上，不如主动出击。 没错……这批玩家中，似乎有两个看上去格外聪明的家伙。 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他们，或许那两个人可以破解出任务最终的生路。但前提是，不能让他们知道透露信息的人是自己。 男人犹豫了几秒后，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从抽屉里撕下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自己要说的话。为了避免字迹被人认出来，他特意用了左手。 眼看着时间来到了十一点四十五，距离杀戮开始还有不到半小时，男人将纸叠成了小块，塞进了口袋里。 男人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间门。此时，外面寂静无声，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旅馆条件很差，走廊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灯光。男人打开了手机电筒，照了照周围。确定没有任何危险后，他才从屋里走了出来。 旅馆三楼的构造呈7字形，在前方左侧拐角还有四个房间以及一个废弃仓库。 看着漆黑的转角处，他的心跳加快了不少。思前想后，男人决定将纸条交给另一个住的离自己最近的玩家。那个人所在的房间是304，是靠近楼梯左手边的第二个房间。 窗外山风呼啸，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透过窗户映照在地上疯狂摇曳的树影犹如一双双黑色的鬼手，叫嚣着要将人拖进绝望的深渊。 可恶，如果自己早点发现那个人的不对劲，把这件事告诉其他玩家，或许就不用这样担惊受怕了。 男人懊恼的想着，轻轻挪动着脚步，以免自己发出太大动静。一方面，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发现自己半夜在走廊上的可疑举动；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他不想惊动那个伪装成住户的邪灵。 终于走到了304门口，尽管只有短短几步路，但在这段时间里，他几乎是一直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喘半口，以最缓慢、最安静的动作慢慢贴着墙，一步步的挪到了304门口。 将那张纸塞进门缝里后，男人这才感到放心了不少。 接下来要做的，只剩下回到自己的屋里，祈祷今晚邪灵不会选中这个房间就好。 男人擦了擦冷汗，准备离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男人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 说不上来是什么，但就是觉得，好像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出现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到底是什么呢……男人总感觉，刚才自己的肩膀，好像被人拍了一下。 “咚”“咚”“咚” 黑暗中，一阵沉闷的声音骤然响起。 男人开始慌了，他加快脚步，回到自己房间的门口，用力握住了门把手。然而任他如何使劲，那门却依旧打不开。他分明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上锁。用手机照了一下门牌，他这才发现，门上并没有308的标号，这并不是自己住的房间。 “嘀嗒” “嘀嗒” 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阵滴水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正在不断接近着自己。 此时，他开始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悸，慌乱下，他冲到了另一个房间门外，同样试图将门打开。然而这一次的尝试，也是徒劳。 “不会，不会这样的，明明还没有到十二点啊。” 这一下，他彻底慌了。顾不上会不会被人发现，他打开了手机灯光，照向了四周，可下一秒，他手里的手机，却“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所有的门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除了布满蛛网和灰尘的墙面，他看到的自己面前出现的，是一条幽深的台阶。 这里……不是通往负一层的地下室的楼梯吗…… 当意识到这点后，男人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会从三楼走廊被转移到了这个地方？ 纸条，那张纸条…… 他慌乱的捡起手机，照了照周围。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的一层阶梯上，看到了那张被叠成豆腐块大小的纸。 “嘀嗒” 这一次，他终于知道那奇怪的声音是从哪来的了。 原来，自己早就被盯上了。 此刻，正有一滴滴殷红的血液，不断从天花板上渗透着，落在了那张纸上。男人瞬间面如死灰，看着手机上不知何时变成00:00的时间，他绝望的仰起了头。 手机灯光熄灭的最后一刻，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匍匐在天花板上的扭曲的身影。 只不过，那些想要传达的线索，没有办法让其他人知道了。 ------------ 第二章 荒郊旅馆 “所以现在你能给我解释清楚了吗？” 凌云起双手抱胸靠在窗边，看着穿着白色浴袍，躺在床上姿势撩人的黎音，目光阴沉的几乎要杀人了。 “别这么急嘛，来，过来坐，我们慢慢聊。” 黎音朝他伸出了手，不经意的拨撩着垂在肩膀边上湿漉漉的金发，笑的风情万种。她这个模样，几乎任何男人见了，都无法抵抗她的魅力，然而，凌某人除外。 “死老太婆，再不说实话我真翻脸了。” 凌云起话音刚落，下一秒，对方便从床上坐了起来，金色的瞳孔中流露着令人战栗的凶光：“你叫我什么？” “美，美女，黎大美女……” 凌云起深知对方生起气来有多恐怖，他僵硬的扯着嘴角，磕磕绊绊的说道：“那个，咱们讲点道理好不好……你一条求救短信害得我从北新市千里迢迢赶过来，结果到这以后我发现，您老人家什么事都没有，可是……” 他说着，打开了身边的窗户，伸出手在外面挥舞了两下，笑的比哭还难看：“咱俩都被关在这个破旅馆出不去了啊。” 这家名叫祥瑞宾馆的破旅店位于西北某落后城市的郊区，坐落于一座名为凤凰山的山脚下。一路上，凌云起费了不少功夫才跟人打听到了旅店的具体位置。 旅店在一栋破破烂烂的灰色烂尾楼二层，墙上用暗红色油漆写着的祥瑞两个字早已褪色，四周地上满是垃圾，环境脏乱差不说，楼下的小卖部也倒闭了很久。一楼生锈的卷帘门上着锁，只能通过外面的楼梯进入二层。 或许人类并不能发现这里的蹊跷，但自从来到这家旅店附近后，凌云起便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怨气。 此时，在他的视线范围中，这家旅店方圆五公里的范围，均被一股黑色的雾气所环绕。并且奇怪的是，在进入黑雾笼罩区域后，自己的力量就完全使不出来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他跟普通人，几乎没有差别。 而更诡异的是，失去力量的他根本无法离开黑雾笼罩的范围。不论他怎么走，最终都会莫名的回到旅店附近。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进入旅馆，想查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家位于荒郊的破旧旅馆，竟然还在营业状态。进入旅店后，他便在前台看到了一个趴在桌子上休息的肥胖中年女人。 看到墙上的日历，凌云起瞬间呆滞了。 【2019年7月4日】 这里的时间，竟然是三个月前？ “住店120块一天，住多久？”此时，中年女人注意到了门外的凌云起，懒洋洋地开了口。 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 按理来说，在一个荒郊野岭被怨气所笼罩的怪异旅店里出现的，不太可能是正常人类。 可如今自己能力全无，受到怨气的干扰，凌云起甚至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他死死地盯着中年女人，并没有立刻回应对方的话。 “你这个人有毛病吗，到底住不住。”这个突然出现，穿着厚实的男人本来看上去就有些不正常，中年女子被他看的不耐烦了，正欲发作之际，一个曼妙的身姿却忽然出现在了楼梯上。女人穿着宽松的浴袍，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两侧，美艳不可方物。 “老板娘，他是我男朋友，我们住一个房间的。”黎音擦着头发走到门口，无比自然的挽住了凌云起的胳膊。在跟中年妇女打完招呼后，便将不知所措的他带上三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于是，便有了刚才那一幕的交谈。 “对呀，出不去了。” 此时黎音交叠着腿坐在床边，拨弄着指甲，漫不经心道：“我也没耍你啊，那条信息不就是求救么。” 凌云起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但却不得不强忍着怒火，咬牙道：“那你就不能跟我说清楚这家旅店有古怪吗？这样我还能在外面想办法救你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不知情的闯进来，跟你一起成为瓮中鳖。” “说了你就不会进来了，你不进来怎么救我？” 黎音的反问险些将凌云起气到吐血，看到对方的臭脸，她笑了笑：“好了，不开玩笑了。其实这次的委托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老朋友洛天虞。你要寻求帮助，也只会去找他吧。可若是他有办法，又怎么会让我来调查这里呢。所以为了避免麻烦，我就直接把你喊来了。” “老洛？”凌云起被她的话绕的头晕，自知论起诡辩自己也不是黎音的对手，他叹了口气，捏着眉心无奈的开了口：“别绕弯子了，你就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根据他提供的消息，这里似乎是建立在现实领域之上的异空间。不光如此，你也看到了，这家旅店的时间和外面也是不一样的。” 黎音说道：“先前，洛天虞也派了一支暗杀部队前往全国各个异空间内进行调查，但最终这支部队无一人回归。不光如此，研究所也同样派人去了异空间，下场也是一样。洛天虞说他们生死不明，或许只是被转移到了其他空间纬度……当然，你也可以理解成全军覆没啦。” 看着黎音人畜无害的笑容，凌云起恨不得冲上去掐死这个女人。 “你现在是不是憋了一肚子气，觉得我害人不浅，恨不得掐死我同归于尽？” 尽管脸上挂着微笑，但黎音的话却让凌云起后背汗毛直竖。 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讪笑道：“哪有，本来我们就是朋友，我怎么可能会对你见死不救呢？咱们现在叫共患难。” “这话说的我爱听。”黎音起身，缓缓走到他身边，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挑起了凌云起的下巴：“放心，看在你这次来的这么及时的份上，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虽然在这里没办法使用妖力了，但你别忘了，姐最擅长的是什么。” 她的手冰冷的仿佛没有温度，在触碰到自己的时候，凌云起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对方微微半敞的浴袍领口，他不自在的咳嗽了几声，目光移到了窗外：“行吧，那你倒是说说这家旅店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老洛要你调查什么东西；最后，你叫我来，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很显然，这家旅店里有些不寻常的东西在作祟。但是那股强烈的怨气，包括这个空间，却并不是它这种级别的邪祟能制造的。之所以叫你来，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黎音将食指压在了唇边，目光望向了某个方向。 尽管自身已经失去了妖力，但那超越常人的五感依旧没有受到影响。凌云起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此刻门外，正有什么“东西”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二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黎音轻轻咳嗽了几声，与此同时，凌云起则放缓脚步，悄悄摸到了门边，猛地拽开了房门。 和凌云起想象中不太一样，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小妹妹，你找谁呢？”黎音走到了凌云起身边，扶着他的肩膀，对门外的人慵懒的笑了笑。 “对……对不起，我走错门了。”女孩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她红着脸匆匆忙忙的跟二人道了歉，随后便在他们的注视下快步离开了走廊。 ------------ 第三章 白越 “这就是你说的有趣的事情？” 将门关上后，凌云起皱着眉头：“本来这家荒村旅店本身的存在和那与现实相悖的时间就已经够奇怪的了，怎么现在还住着其他人？不对，这些家伙，真的是人吗？” “你觉得呢？”黎音笑着反问。 “我能看出个屁啊。” 凌云起的双拳紧握，关节被自己捏的劈啪作响。受到怨气的干扰，此时的自己根本无法分辨这里出现的人的身份；要不是现在的自己没有办法离开旅店，他绝不会跟这个性格恶劣的女人相处这么长时间。 “我说了，这家旅店里有不寻常的东西。不过在这里，我感应到了大量的活人的气息——也就是说，住户之中，确实存在着正常人类。不过，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旅馆，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是否知情，这些我就不知道了。” 黎音说着，又躺回了床上：“我也是昨晚才到这里的，还没休息好呢。至于你嘛，虽然不是我的菜，但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不介意一起睡哦。” “多谢抬爱。我还不困，您慢慢休息。”凌云起翻了个白眼，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眼下既然已经没有其他选择，黎音又是个说话不着调的家伙，看来想要找办法离开，还得摸清楚这家旅馆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出房间，他看着已经没有信号的手机，烦躁的抓了抓头：“也不知道清和跟莫奇那边怎么样了……不过应该没事，毕竟卫崇明他们还在，可以照应一阵子。” 必须得想办法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想了想，决定下楼回去找一开始遇到的那个负责办理入住的中年女人打听些消息。 由于是夏天的缘故，旅店内温度很高。来的时候，凌云起还穿着一件厚外套，虽然现在已经脱下，不过里面穿的终究还是一套黑色的长袖运动衫。此时在高温的环境下，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了许多细细密密的汗水。 电视里还放着《还珠格格》的主题曲，墙上的老风扇发出轰鸣的嘈杂，将墙角的蛛网吹的左右晃动。凌云起扇着风走到前台，发现刚才那个态度恶劣的中年女人正伏在桌上，睡的满头大汗，鼾声响彻天际。 想到对方脾气本来就不好，万一被人吵醒，态度只会变得更加恶劣，无法正常交流；而自己身上仅剩不多的钱基本都用来买票坐车了，没办法使用钞能力打听消息，凌云起苦恼的摸了摸鼻尖，转身走到了另一侧的楼梯。 这里通往的是从外面看上去被上了锁的一层，看着下方漆黑的走廊，隐约间，凌云起闻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好奇心驱使下，他迈出了脚步，打算下去一探究竟。 “这下面是旅馆的食堂，营业时间是七点到晚上九点半。不过只有在前台买饭票，才能下去吃东西。你这样是不行的。”身后传来了一个温和的男声。 凌云起回头，看到一名戴着眼镜，年龄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男子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而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 那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鬼鬼祟祟躲在门外偷听，又被自己抓个正着的人。在对上凌云起的视线后，女孩的脸“唰”一下变得通红。她目光游离，看上去很是心虚。 “原来是这样啊，多谢提醒。”凌云起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随口说道：“看来住在这家旅店的人并不多嘛……或者说，你们在这里住了不少日子？” “何以见得？”男子推了推眼镜，将水壶放在了前台桌上。 “方才你特意跟我解释这里食堂就餐的事情，就证明你知道我是刚来的。”凌云起说道：“而只有在客人不多的情况下，或者你们本身就是在这里呆了很久的老住户，才会注意到旅店里出现了新人，不是吗。” 在说完后，凌云起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年轻女孩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诧异。不过与她相比，戴眼镜的青年表现的则更加镇定，从他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他笑着伸出了手，对凌云起说道：“出门在外，相遇就是缘。我叫白越，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凌云起。”握着那名青年的手，自己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当然，现在的凌云起妖力全失，自然也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不过黎音也说过，旅店内是有活人的。既然对方已经主动出击，不妨就趁着这次机会，摸清他们的底细和住在这里的目的，看看能不能找到离开旅馆的办法。 “你好，我叫杨雨涵。刚才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年轻女孩也跟着开了口。 三人交谈之际，身后睡的正香的胖女人也被吵醒了。 名叫白越的青年见此情形，立刻上前和她打了个招呼，并且掏出钱买了几张饭票。凌云起见那胖女人面上虽有不悦，但对白越态度还算友善，并没有朝他发火。 “我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不如一起去吃个饭吧。”白越攥着手里的三张饭票，走到了凌云起和杨雨涵面前。 想起自己赶了一天路还没来得及吃饭，加上身上又没什么钱，凌云起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的邀请，心里暗想着对方还挺上道。 楼梯上方的感应灯似乎出了些故障，整条楼梯黑漆漆的，白越走在前面，打开手机照着脚下的路，对身后的凌云起说道：“这家旅店是这样的，壁灯经常出故障，报修也没人搭理，只能凑合了。” “看前台那个胖女人的态度也知道了。毕竟这荒郊野岭的小破店，谁管那么多呢。”凌云起见他还算健谈，也跟对方一前一后聊了起来。 不过，楼下的食堂并没有想象中恐怖。入眼处有几张桌椅，四周面积宽敞，可以看到打饭的小窗口。空气中漂浮着一阵浓郁的香气，虽然有些闷热，但比起刚才那个鬼气森森的楼梯，这里的氛围要好太多了。整个食堂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两个工作人员，不过因为旅馆人不多的缘故，窗口打饭的员工看上去也懒洋洋的，态度并不算很好。 三人将饭票递给了入口处的服务员，随后便拿起餐盘，走到窗口前随便点了些吃的。虽然不知道这些食物是从哪来的，可眼下自己饿的厉害，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不进食是无法保持好状态面对后面要发生的事的。 更何况，他见另外两人神色如常，想到他们在这里呆的时间比自己久，该吃的也都吃了，凌云起也索性抛开了心底的顾虑，打了几道菜后，跟着他们选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我看的出来，凌兄弟跟其他住户不太一样。所以有些话，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落座后，白越直勾勾的看着他，一改刚才的笑容，严肃的开了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 第四章 玩家 难道对方知道自己不是人类？ 在听他说完的瞬间，凌云起的内心感到了一丝惊异。会这样询问自己，足以见得白越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质疑。 那他跟这个女孩又是什么人？和自己一样的妖族？ 从白越说的话来看，很明显，他跟这个女孩并不是普通的住户。并且直觉告诉自己，他们应该是对异空间有所了解的。 那如此看来，这两个人会出现在旅店内，一定也有他们的动机。 短短两秒内，凌云起快速思考了这些事情，脸上露出了一个淡定的微笑，对二人说道：“这不是很明显吗，我来这里的目的，跟你们是一样的。” “你看，我就说吧，他跟那个昨天晚上住进308的女人一样，都是玩……” 就在他说完后，那个叫杨雨涵的女孩明显松了一口气，当她想对白越说些什么时，却被对方用眼神阻止了。 可即便如此，她没来得及说完的那句话，还是被凌云起听了个清清楚楚。 “如果你们真的跟我们一样，为什么没有按照那个规定的时间入住这家旅店呢？” 比起看上去没什么心机的杨雨涵，面前这个叫白越的青年显然更加难对付。 他推了推眼镜，平静的笑了：“你可以跟我们说说，指令上要求的内容，具体是什么吗？” 有意思。面前的这个青年，头脑转的也很快嘛。 凌云起本来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想从这两个人口中诈些消息，但因为白越的性格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谨慎，这一次试探，并没有让他得逞。 但是，也正好能印证了自己刚才的想法：白越和杨雨涵，确实是知道关于异空间的事情的。 且不说他们究竟归属情报局还是研究所，但能确定的是，二人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受到了某方势力的指派。 无论他们所属的是什么阵营，如今看上去，大家都被困在了这个旅店里。 在这种时候玩阵营对立，显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对方一开始找上自己，很明显也是想确定他的身份，再决定是否要一起合作，互相交流自己手中的线索。 而合作，就必须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还遮遮掩掩有所保留，想必那两个人也不会再告诉自己其他事情。 想到这里，凌云起心里也有了数。 “抱歉，刚才说了谎。”凌云起话锋一转，坦然道：“其实，我跟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并不一样。” 白越刚才那番话的重点在于“按照规定的时间入住旅店”、“指令上要求的内容”。 而之前在房间里，黎音曾经跟自己提到过洛天虞委托她调查异空间时，向她透露的情报机密。 凌云起在这一瞬间，得出了和江城几乎一模一样的判断：面前的这两个人既不属于研究所，也不是情报局派来的人。 “我猜，你们是被某种力量强制带到这里的普通人吧。” 他说完后，不光是杨雨涵，就连白越的脸上也第一次出现了动摇之色。 凌云起托腮，平视着面前的两个人，缓缓开了口：“而我受到的委托，就是帮助你们逃离异空间，回到现实世界。” “不……不可能。”这一次，杨雨涵表现的比刚才更加激动了。她突然凑上前，急切的开了口：“难道你不是玩家吗？” 玩家？ 听到这个古怪的称呼后，凌云起显示怔了一下，很快便又反应过来，这或许就是某方势力对那些被强制传送进异空间里的平民的统称。如此看来，自己刚才的推测并没有错：每年全国各地发生的大量离奇失踪的人口，竟然都是被传送到了异空间里。 “我不是。” 他摇了摇头，否定了杨雨涵的提问，而另一边的白越在听到他的话后眉头紧锁，表情看上去十分复杂。 而杨雨涵的模样看上去也十分焦虑，顾不上形象，她咬着指甲，沉默了几秒，再次开了口：“你到底是什么人？知道这么多关于空间的事情，除了玩家以外，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了，除非你是……” “他应该不是邪灵伪装的。”这时，白越忽然开了口。 他抬起头，浅色的瞳孔中透露着倒映着凌云起的脸，表情异常严肃：“其实从一开始我也感觉到了，你跟我们不一样。毕竟接到这次任务的所有玩家，都按照要求，在7月1日晚21点抵达旅馆，办理了入住手续；而你跟那个金发女人，却是在第三夜以后才住进来的。我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以往一旦任务开始，就不允许其他无关玩家进入副本了。可你们两个出现的太过突兀，看上去也不像剧情安排的NPC。抱着解不开的疑惑，我才会选择冒险接近你。” 听白越说完后，凌云起顿时感觉很不可思议。他打断了对方，好笑道：“怎么你一口一个玩家、任务、副本、NPC的，听起来跟游戏一样……” “这确实是一场游戏。” 白越苦笑着摘下了眼镜：“不过，这场游戏，是以我们的生命为代价进行的。一旦输了，便再也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玩家会真正的死去，而自身存在过的所有痕迹，也会从现实世界中彻底消失。” “空间会在现实世界选取一部分普通人作为玩家，并且将他们传送到各个副本场景中，规定玩家在一定时间内通关。想要活下去，要么玩家足够幸运可以撑到游戏结束；要么就得靠智慧寻找规则中隐藏的生路。只有这样，才能离开副本场景。” 杨雨涵快速说道：“而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从7月1日开始，必须在这家旅店里住满五天。” “那你的意思是，7月5号晚上十二点一过，就能离开了？”凌云起心中大喜。 “是啊，但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杨雨涵压低了声音，表情很难看：“这家旅店里面潜伏着邪灵，每晚十二点以后，它便会随机对这里的住户展开杀戮。一开始加上我们两个，这里原本有十四名住户。可三天过去后，只剩下了五人。按这个速度继续下去，到了5号晚上，将无人生还。” ------------ 第五章 神罚 “还有这种事？恕我直言，按理说进入异空间后，面对你们这样毫无反抗能力的普通人，邪灵大可以将你们全部杀死一了百了。可它为什么还要这么费劲，每天晚上杀几个人这样循序渐进？如果是我在进行狩猎，绝不可能给猎物任何喘息逃脱的机会。” 凌云起的话令白越跟杨雨涵都感觉很不舒服，尤其是最后那一句。 听他说完后，白越皱了皱眉头，解释道：“因为和我们一样，那邪灵也受到了空间规则的束缚。在游戏中，它扮演的角色是【猎人】，而所有玩家则是【猎物】。确实，猎人一开始就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为了维持游戏的平衡，空间也会给予猎物一定的保护机制，这便是束缚双方的规则。” “任务期间，玩家不能离开游戏场景范围，否则会被直接抹杀；而另一方面，邪灵也必须遵守规则的约束。在这个游戏中，旅馆中的邪灵只能被允许在每晚十二点后，选择一到两个房间进行杀戮，这个时间，根据我们的估计，只有十分钟左右。在那之后，它便不会对任何人出手了。也正因如此，我们才能侥幸活到现在。” “所以这里的玩家也好，猎杀你们的邪灵也罢，全都是异空间手中的棋子？”白越的解释完全出乎了凌云起的意料：“那我可以这么理解吗，空间是背后的雇佣者，手中握有绝对的主宰权；它雇佣猎人，将其与猎物们关在同一个笼子里进行游戏，失败的猎物会成为食物，而破解了生路的，则能活下来？” “没错。每一次完成任务，玩家都会获得大量积分。等分数累积到一定程度，就能彻底脱离空间的控制。”白越补充道：“但在空间中，邪灵是无法被杀死的存在。想要活下去，就只能避开它。” “那听你这么一说，能逃出生天的概率还是挺大的啊。这空间还真给了你们离开的希望？”凌云起托腮沉思。 原本在他和黎音，包括洛天虞等人的猜想中，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被吸收进空间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邪灵的食物，怨气的补给品。 用大鱼吃小鱼的理论来看，平民充其量不过是喂养小鱼的虾米；可现在白越的一番话，却将众人的猜想全部推翻了。 “对了，这是你们第几次进入副本了？” 白越的表现怎么看都不像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的新手，而在凌云起的追问下，对方略微思索了几秒，回答道：“应该是第八次。” “我是第二次。”杨雨涵也开口说道。 凌云起快速消化着对方刚才说的话，询问白越：“所以就算这次我可以带你们离开旅馆，但并不意味着能让你们脱离空间的束缚？” “是的，我们的命都掌握在这个空间手里。完成一次副本后，便能成功回归现实。但如果拒绝参加游戏，或者将关于空间的事情透露给其他不相关的人，下场只有死路一条。”白越苦笑：“一旦我们死了，周围的亲人朋友就会彻底忘记我们的存在，这就是空间的恐怖之处。” 听到这里，凌云起豁然开朗：每年全国各地离奇失踪的平民，确实是被空间抹杀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还有更多活着的人，在保守这个秘密。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三方势力才逐渐注意到了怨气暴动的迹象。 异空间究竟是不是近几年才出现的，亦或者说早在千百年前，就诞生了这股神秘的力量，其背后的秘密至今依旧无人知晓。 凌云起心里清楚，他必须离开这里，将异空间的事情告诉洛天虞等人。 “可是这位大哥哥，你真的不是玩家吗？”另一边，杨雨涵忍不住问道。 “这个，我不能说。”有了上次简清和的教训，凌云起自然不会再将妖族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我所隶属的部门是不能被外界所知晓的。但这些年，我们一直在研究这个异空间，试图弄清楚它的起源、幕后的操纵者以及最终的目的。” “操纵者……难道还有人能控制空间？”杨雨涵惊恐地捂住了嘴。 “其实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事情。” 白越说道：“虽然我只是个普通人，光是想要活下去，就已经很困难了。但在空闲的时候，我跟我的同伴们，也会商讨关于空间的事情。我的一位朋友曾经推测过，他说空间抓我们进来，应该是打算将我们当作食物的。但如果真是这样，就该像你说的，直接全部杀死一了百了。” “可空间却如此大费周章，设下各种规则平衡游戏，给玩家留有一定的出路。我朋友说，他感觉就好像有个人，始终处于上帝视角在观看着自己一手建立的游戏角斗场；他并没有无差别的进行屠杀，而是给了聪明人一条活路。能够抓住机会，一次次逃出生天的人，最后便会被抹去记忆放回现实世界。因此怎么看，这个空间都像是拥有自主意识的。” 白越说道：“他认为这个空间是由某个神亲手创建的。因为只有神，才能如此恣意的主宰万物生死。而空间，就是神对人类的惩罚。我的朋友一直非常忧虑，因为他总觉得就算能侥幸离开，也只是拿到了一张诺亚方舟的船票。在未来的某天，神罚便会再度降临人间，异空间会吞噬万物，毁灭一切。” 听到他的话后，凌云起的心脏猛的漏跳了一拍。 “神吗……”他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多么古老遥远，而又令人悲伤的回忆。 “凌兄弟，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啊。”凌云起抬头，不经意的伸手摸了摸，这才发现有一滴滚烫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了脸边。 白越和杨雨涵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对方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是好好的，现在却一言不合开始流泪。 看着面前一脸好奇的二人，凌云起迅速擦干了眼泪。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哭，只觉得在听到那个字的时候，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 不想被人看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凌云起立刻转移了话题，询问白越：“你那个朋友是谁，在现实中做什么的？我能跟他谈谈吗？”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却能得出这么多接近真相的推测，其实刚才，他便对白越口中提到的玩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甚至怀疑对方会不会是研究所的人。 “恐怕你见不到了。”白越遗憾的笑了：“他并没有接到这个任务，而是被分配到了其他副本。如果这次我们能活着离开旅馆，我可以介绍你跟他认识一下。我那个朋友其实跟你挺像的，具体是哪说不上来，但你们都会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 第六章 工具人 “这样啊，那就先想办法离开再说吧。” 凌云起并没有继续追问，旋即将注意力转向了眼前。他对白越和杨雨涵说到：“昨晚住进来的金发女人叫黎音，是我的搭档。不只是你们，我们所属的机构也一直在调查空间的事情。这一次，我跟搭档受到了委托，因此才会出现在这里。只不过因为对于空间了解的信息有限，现在和你们一样，我俩也被困在旅馆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现实世界中真的有那种神秘部门。” 想起之前被二人发现自己偷听的事情，杨雨涵激动的问道：“那你们是不是跟普通人不一样，我以前在网上看到，说这些神秘机构还会研究超能力……” “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其实我们跟你们一样的。只不过相比之下，我们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比一般人更加警惕。”凌云起编了个借口：“要是我们真有什么超能力，还至于坐在这里跟你们打听这么多吗。” “好吧。”杨雨涵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双方已经互相交流了关于异空间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那么剩下来的，便是先应对眼前的麻烦：想办法找出这次游戏中的生路。 “因为你跟黎小姐来得晚，前面发生的事情就由我们负责说明吧。本次任务中，能确认身份的玩家有六人。”白越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上面画下了旅馆的平面图。 旅馆一层原本是个倒闭的小卖部，大门被从外面上了锁，如今已经改造成了食堂，也就是三人现在所处的地方。食堂下的负一层是个地下室，不过已经被上了锁，住户根本进不去。 二楼是前台以及仓库、员工宿舍；三层是住宿区，一共有十三个房间，走廊呈7字型。左右两侧共有八个房间，分别是301到308号房；在尽头左侧转角还有309至312四个用来住宿的房间，以及一个堆放杂物的仓库。 在这家几近倒闭的旅店内，还有六名工作人员。其中包括了：前台办理入住的胖女人，也就是这家旅馆的老板娘；两个保洁员、两个服务生以及一名厨师。 起初，从玩家进入旅店后，一共有14名住户。也就是说，除去6名玩家以外，还有8个普通人。 白越告诉他，在许多副本中，都会出现这样的路人。 “尽管我无数次说服自己，他们或许只是空间虚拟出来的角色，也就是游戏里的NPC，可以通过对话获取一些信息……但我总觉得，他们其实也跟我们一样，是活生生的人类。只是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他们毫不知情。并且有的时候，通过那些路人的死亡，也能找到关于生路的线索提示。虽然残忍，但也是无奈之举。” 想起过往任务中那些无辜死于邪灵手中的人，白越捏了捏眉心：“抱歉，跑题了，我们继续。” “没事，下面让我来说好了。”杨雨涵看出了白越心情不太好，毕竟之前死去的住户里，还有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于是，她立刻开了口：“这一次表明身份的玩家有六人，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四个人你没见到。有两名玩家在前天晚上已经遇害，而其中一人住的……就是现在你跟黎小姐所处的308房间。” 她告诉凌云起，按照门牌号排序，自己住在301，而隔壁的303住着一名叫林予默的男性玩家。 白越住在304号房，306的住户叫周斌，是个大学生，和308的住户朱晓东一样，他们在第三个晚上便被被杀死了，至于最后，还有一个住在311，叫段惜言的玩家。 “林予默、白越、我、段惜言以及你跟黎音小姐，就是目前的幸存者。”程雨涵说道：“那个邪灵似乎只会对住在三楼的住户下手，而住在二楼的六个工作人员，至今毫发无伤。” “也就是说，比起玩家，邪灵优先杀戮普通人啊。那这么看，空间确实对玩家比较照顾了。”凌云起托腮：“就像白兄弟说的，如果这背后存在生路提示的话，那被杀的又是些什么人，分别住几号房？” “第一夜的死者，一共有四人。”杨雨涵快速说道：“他们分别是住在305的两个男性骑行者，以及302的一对情侣。” “第二夜死了三人，是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妻，住在309。” “第三夜死了两人，一个是住在306的玩家周斌，一个则是住在308的玩家朱晓东。” 杨雨涵表情凝重：“被邪灵杀死后，尸体便会从房间消失，如果第二天对应的房间变成了空房，那我们就知道昨夜是谁被选中了。” “死了人，这里的老板娘没有反应吗？”凌云起问道。 “他们不知道。”白越回答：“死者将会从这些工作人员的记忆中消失，只有玩家才会保留记忆。不然早在第一晚出了事，就不会有人敢住在这里了。” “你们接到的指示内容是什么，可以详细复述一遍吗？”凌云起突然觉得有些怪异。 “当然。”白越说道：“空间规定：玩家须于7月1日晚21点前赶往XS市南郊祥瑞宾馆，办理入住手续，住满五日后即可离开宾馆。任务期间玩家可以自由走动，范围不得超过旅店范围五公里。提示：每晚十二点后玩家最好不要离开自己的房间，否则后果自负。” “就是因为最后那句话，所以到了十二点后，你们都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并没有人看到邪灵是怎么杀人的吧。”凌云起说道。 “没错。” 白越说道：“除了破解线索可以寻找生路以外，游戏中还存在着死路。一旦触发死路条件，便会立刻被邪灵杀死。而指示中的最后一句话，不管怎么看，它的意思都是：十二点过后离开房间，就很可能会被邪灵杀死。” “好的。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凌云起直接笔记本上被画了红叉的空房间：“这荒郊野岭，有个破旅馆还在营业，本身就已经够离谱了。除了你们以外，这些被邪灵杀害的那些普通人，怎么会想到跑来这里住店的？” “他们的死亡应该是空间给玩家的提示吧，在很多副本里都会有这样的工具人出现的。”杨雨涵回答道。 “所以他们死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去看看呢？警告只是说后果自负，没说十二点后离开房间必会被邪灵杀死吧。”凌云起一句话把二人问住了： “你们想过没有，生路说不定就藏在这些普通住户身上。但你们受到最后那句话的迷惑，活生生错失了线索。现在好了，工具人都死光了，开始轮到你们了。” ------------ 第七章 那个人 白越想了想，对凌云起说道：“其实你说的这些，我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但面对邪灵，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做的实在有限。任务刚开始，我实在没把握冒着生命危险去搏一搏；而我更没想到，那些普通住户居然全在前两天就被杀死了。” “不早点杀掉，估计接触多了，就会被你们发现什么了。”凌云起将面前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擦了擦嘴角：“好了，接下来就麻烦你们跟我说说，那些住户之前都做了什么。” 308房间内。 黎音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吊顶的老风扇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那摇摇欲坠的连接轴不免让人看着担心，生怕它会突然断裂砸下来。 夏季的房间温度很高，即便开着风扇，一觉睡醒后的她还是流了不少汗。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距离凌云起离开已经过去了接近两个小时。 “这家伙，怎么还不回来。” 黎音坐起身，懒洋洋的下了床，走到了衣柜前。她打算将浴袍脱下，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然而，就在她将柜门拉开的瞬间，从下方柜子的缝隙中，却忽然渗出了一滩乌黑的血。 紧接着，一颗圆滚滚的东西从柜子里掉落至她的脚边，那正是一颗男性的头颅。而柜子里，则是男人失去了头颅的身体。他的身上没有其他外伤，脖子断裂处伤口呈现出诡异的光滑平整，看上去似乎是被瞬间切断的。 此刻，断头上那双惊恐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黎音，似乎在死亡前，他曾经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景象。 然而黎音却并没有被这骇人的一幕吓到，她突然回头，望向了门边泛黄的墙壁。大概过了两三秒后，地上的头颅和血迹也突然消失了。 “这幻觉看起来还挺逼真的。” 黎音脱下了浴袍，却在那上面发现了几滴不知何时溅上来的血迹。她若有所思的盯着浴袍，与此同时，房间的门突然开了。 “喂，我说你睡醒了没……啊啊啊啊！” 凌云起推门而入，在看到不着寸缕的黎音后，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 他捂着眼睛转过身，面红耳赤又急又气道：“你这个人是变态吗，好端端的干嘛脱衣服！！！！” “明明是你连门都不敲就直接走进来了。”相较于凌云起，黎音的表现则非常坦然。将衣服换好后，她看着还在墙角“罚站”的对方，点了一根香烟：“好了，可以转过来了。” 凌云起红着脸，用余光瞥了一眼对方，这才闷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被偷看的是我，怎么现在反而一副你吃了大亏的模样。”黎音吐了个烟圈，一脸戏谑的看着凌云起。 “你还好意思说。”凌云起捂着滚烫的脸，只觉得狂跳的心脏到现在还没平复过来。 “实在不行的话……”黎音将香烟按在了烟灰缸里，突然起身，朝着凌云起走了过来。 她伸出手，将凌云起圈在了椅子上，附下身凑在他耳边轻吹了一口气：“你也可以脱给我看，这样我们就算互相扯平了。如何？” 对上她那双充满魅惑的金瞳，凌云起的后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起那个关于黎音的传说，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支支吾吾道：“我……我的话就算了吧。咱俩好歹老相识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再说，我这种又土又穷酸的男人也配不上你啊，你眼光再怎么不济，好歹也得挑老洛那种有钱多金又帅气的成功人士吧。对，我看他就挺不错，下次要不要我跟他说说去……” “说的也对。洛天虞……嗯，确实可以考虑。不过，他手下的小家伙看上去也挺好，尤其是冷着脸的那个，我喜欢。” “你说的是哪个……”凌云起擦了擦冷汗。 “你还跟我装什么呢，我说的，自然是上次跟你一起去酒吧的那个。” 黎音拍了拍凌云起的脸，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你知道他们是情报局的啊。”凌云起尴尬的笑了笑。 “当然。你还有什么能骗得了我的。”黎音的目光从他身上缓缓扫过，虽然语气轻柔，但却依旧让凌云起感觉头皮发麻。 “那个，言归正传。刚才我遇到了两个被困在这里的普通人，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不少关于这个异空间的信息……”说到这里，凌云起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将之前在食堂里白越和杨雨涵告诉自己的事，原原本本叙述给了黎音。 “原来如此。”黎音翘着腿，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香烟。 被房间里的烟味呛得有些受不了，凌云起打开了窗户。这里的时间正是七月盛夏，时至下午，外面炎热无风，他站在窗边，扯着领口烦躁的扇着风，开口道：“进来以后我的妖力就全部消失了，所以目前想要离开这里，就得跟那些玩家一样，想办法寻找旅馆中隐藏的生路。不过我并不打算在房间里呆着坐以待毙，这旅馆里有个地方，让我挺在意的。” “你的意思是，想晚上去看看？”黎音反问。 “嗯，反正有你罩着，咱俩总不至于被邪灵弄死吧。”凌云起说着，伸出手指了指脚下：“我总觉得，那里说不定有线索。” 白越回到屋内，将门反锁后，轻轻捏了捏额角：那个叫凌云起的青年……他究竟是什么人？ 尽管对方先前的说辞听上去没什么破绽，但白越依旧能感觉到，他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事情。特别是在提到邪灵的时候，在他那轻松的口吻里，自己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畏惧。 当人类面对比自己强大，轻易就能将自己杀死的压倒性恐怖力量时，恐惧，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 即便是自己这样已经通关了七个副本的玩家，在每一次面对那些东西的时候，还是会发自内心的感到害怕。 不止是他，其他玩家也是如此。不过，也存在例外。 “凌云起……他给人的感觉，跟那家伙可真像啊。”想起那个怪异的玩家，白越无奈的笑了笑。 ------------ 第八章 日记 “这是什么？” 黎音走到简清和身边，却发现他正捧着一本笔记本，津津有味的研读着上面的内容。 “哦，是那个叫白越的年轻人给我的。”凌云起说道：“他有随手整理线索的习惯。这上面记录的，都是在我们来这里之前，他打听的线索以及遭遇的一些事情。毕竟那些普通住户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被杀了，想要了解些什么，只能靠这本日记了。” 黎音凑到他身边，仔细看了看，不由称赞：“写的很生动啊，看起来就跟小说一样。” “是啊，这小子文笔确实好。看他写的东西，我都代入进去了。”凌云起点了点头。 [2019.7.1]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里的简陋程度实在是超出了我的预期。任务中提到的祥瑞宾馆，说好听了是宾馆，说难听点，还不如那些一小时十块钱的简陋钟点房。 这里位于凤凰山脚下，高速公路边的林子里。下了车后，还要徒步走上十多分钟。旅馆四周的环境相当萧条，背靠着深山，听出租车司机的意思，距离这里最近的有人烟的地方，也是十公里开外了。 看着面前破破烂烂的灰色烂尾楼，我甚至感觉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从一层落满灰尘，生锈不堪的卷帘门来看，这里确实如司机所说，已经被封了很久了。 我绕到了灰楼的东侧，才发现这里有一条水泥砌成的楼梯，径直通往二层。沿着楼梯缓缓步行而上，再撩开面前脏兮兮、布满黄色污垢的帘子后，我总算看到了旅店的前台。 这里墙壁泛黄，不少墙皮已经皲裂脱落，前台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短袖，正摇着扇子，无精打采的看着电视里播放的还珠格格，明明已经来了客人，可她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态度很是怠慢。 空气中隐约透露着一股难闻的潮湿霉味，墙边的电线也裸露在外。地板似乎也很久没人清理了，已经脏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再加上夏季室内又不通风的缘故，整个大厅都弥漫着淡淡的臭味。 我想，这旅店前台都这么磕碜，那房间里的情况估计更糟糕吧。 尽管心里有些嫌弃，但眼下也由不得我选择。根据任务的指示，我来到前台，跟那个胖女人办理了入住。通过交谈我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旅店的老板娘。给老板娘塞了一些钱后，我向她打听了关于其他住户的情况。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想确定一下，除了自己以外，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和我一样接到了任务的玩家。 收了钱以后，老板娘对我的态度果然好了不少。 她告诉我，今天一大早就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来到了旅馆；中午的时候又前后来了一男一女；半小时前，还有一个留长发的男人办理了入住。加上我，今天店里一共来了五个人。 老板娘说，所有客人都住在三楼，至于二层，则是水电间以及员工宿舍。 我接过钥匙，向她道了一声谢，准备回房放行李。 “哎，年轻人，等一下。” 就在这时，老板娘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忽然叫住了我：“那个，深山老林不比其他地方，到了晚上还是很危险的。没事的话，天黑以后就不要跑到外面去了。还有……晚上十二点以后，千万不要离开房间，如果有人敲门，绝对不要打开。” “为什么？听您的意思，旅店到了晚上好像不太安全啊？”听对方说完后，我心里一紧。 对方所说的话和任务最后的提示如出一辙，如此看来，这旅店老板娘也是清楚自家旅馆不正常的。 “我也是好心多提醒你一句而已。跟你说了就照做，没事别乱问，嫌我们规矩多，不爱住你可以换家店。” 我的提问似乎激怒了老板娘，对方在说完后便不再搭理我，而是继续看起了电视。 显然，若是再追问的话，只会让她反感，所以我选择了闭口不再多说。 三层是一条长走廊，两侧各有四个房间，走廊有个转角，而我的房间是310，在转角的后面。 在路过其他房间的时候，我注意到其中有两个房间门是打开的：从其中一个屋子里，隐约还传来了电视的声音。这个房间的门牌号是302，我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屋内，屋子面积不大，只有一张大床和简陋的电视机，一对年轻的男女坐在床边，当我路过，屋里的人听见走廊的脚步声后，男子快步走到了门口，将门给关上了。 看来，这应该是一对情侣，不过，也不能排除他们是玩家的可能性。 我正这么想着，就在这个时候，另一间开着门的305房间里忽然走出了一个人。 那人年纪莫约35左右，个子一米八出头，皮肤偏黑，但看起来很精神。在看到我后，他先是愣了愣，随后微笑着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朝我点了点头。 出于礼貌，我也跟他打了个招呼。那人性格还算不错，主动和我攀谈了起来。 他说自己叫陆子明，本来是跟朋友骑行路过这附近的，因为中途朋友身体不太舒服，才打算在这里住几天。从对方的说辞来看，这人和他的同伴似乎不是玩家。 当然，其中不排除对方说谎的可能性，因此我也只是礼貌地和他寒暄了几句，并没有着急试探他的身份。 在陆子明下楼后，我又看了看周围的房间。由于不确定现在有多少住户，我不敢贸然上前打扰。 大致观望了几眼后，我提着行李来到了走廊转角，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红影忽然迎面朝我扑了过来。当时，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那个东西：原来，这是一只由红纸折成的飞机。 诧异之际，一张煞白的小脸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我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随后才发现那是一个年纪莫约七八岁的孩子。那孩子没有头发，看上去骨瘦如柴。此刻，他正躲在一扇开着的房间门后，房间的门牌号是309。 ------------ 第九章 墙上的眼睛 男孩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纸飞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若是在平时，我定然不会被这样的小事吓到，可如今这家旅店里还隐藏着邪灵，加上走廊安静，光线又异常昏暗，男孩的突然出现确实给这样的氛围平添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这是你的东西吧。” 我调整了一下心态，注意到那孩子一直在盯着我手中的飞机后，我立刻将刚才的它递了过去。 然而小男孩却没有任何反应，而是继续保持着刚才的模样躲在门后，唯独探出一颗脑袋，双眼死死的盯着我，似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那目光让我感觉很不自在，心里也直发毛。 就在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面色蜡黄，看上去有些憔悴的女子忽然从门后走了出来。她摸着那男孩的头，向我道了歉。透过开着的房间门，我看到屋内还有一名体型瘦削的男子。 原来，在我隔壁住着的是一家三口。 我和女子攀谈了几句后，她便拉着男孩的手转身进入了屋内。而那个孩子从刚才到现在始终苍白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的任由母亲牵着，安静的异常诡异。 我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刚准备进去的时候，无意中用余光瞥了一眼。而我的视线，也正好跟那个孩子撞在了一起。 他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那眼神根本没有同龄孩子天真的生机，看上去就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 我感觉心里发憷，在门开后便立刻闪身进了屋，同时将门关上了。 刚才那个孩子……应该不是邪灵吧。 毕竟任务还没有开始，邪灵应该不会这么快出现的。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打量起面前的房间：屋子的面积大概15平左右，除了一张床以外，屋里就只有一个床头柜以及电视机。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臭味，墙壁老旧，角落还能看到蛛网，地板也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微微翘起，踩上去还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看了一眼发黄的床单，又检查了一下枕头，在拆开枕套，看到枕芯里面一大片黄黑色的污渍后，我的内心更加膈应了。 不过，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自己挑三拣四，将枕头放在一边后，我随手将行李放在地上，又来到了洗手间内。 打开门后，空气中那股臭味变得比之前更重了一些，因为设施老旧的缘故，下水道有些反味。洗手间空间狭窄，有马桶和莲蓬头，虽然味道难闻了一些，但看起来还算干净，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脏。 将洗手间门关上，我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开始记录自己一天下来的经历。 因为本身职业的缘故，这已经是我的个人习惯了：但凡遇到一些创作灵感，我都会将其记录下来。 而如今，在任务中一旦有什么重要线索或者自己的想法，我也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把这些写下来，一来将线索罗列清楚会方便推理分析，二来—— “下一卷任务又有新的素材了。当然，前提是我能活着回去……” 我无奈的笑了笑，大概这就是灵异作者的坏习惯吧。即便是自己身处险境，也不忘思考能否将这些可怕的遭遇写进自己的书里，让小说看上去更加精彩。 集中注意后，我掏出钢笔，开始记录自己一路上酝酿的想法。 在来的路上，我从租车司机口中打听到了一些关于祥瑞宾馆的事情。 据他所说，十多年前的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特别轰动的命案。宾馆的前身是一栋老居民楼，老板买下了地，进行了装修改造，本来想在山下开个小旅馆的。 可谁知装修翻新的过程中，有一名丧心病狂的强盗闯进了旅店，将那晚值班的工作人员全部杀死，连楼上的两名住户也惨遭毒手。但因为年代久远，再加上XS市条件落后、信息闭塞，一起惊天凶案竟是连个报纸新闻都没登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起案子便不了了之，没人知道凶手究竟是谁，最后有没有落网；也没人清楚，这家旅店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恢复了正常营业。 为什么当年这起案件在当地没有大幅被报道呢？ 无缘无故被忽视的悬疑案件、开在荒郊野岭的却依旧在营业中的破旅馆……难道这一切，都是受到了空间的影响？ 写到这里，我放下了笔。 然而下一秒，我却忽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了一股莫名的寒意。这种颤栗顺着我的脊椎骨蔓延至浑身，如坐针毡的不安让我觉得，似乎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窥伺着自己。 我谨慎的转过头，却发现房间里空空如也。 然而那种感觉依旧没有消失，当我的视线扫过房间的各个角落，停留在床头柜附近的墙壁上后，我终于找到了那诡异气息的来源了。 脱落的墙皮附近有一个黑漆漆的小洞，洞的直径大概在两厘米左右。而那个洞所在的位置，正好位于我的身后。 隔壁…… 我记得，除了那一家三口以外，我自己所在的310是走廊南边的最后一间客房，对面是311和312。但不一样的是，我的隔壁确实有一个空房间，门上有一个“闲人勿进”的告示。我猜测，那房间应该是旅馆里用来堆放杂物的仓库。 在进屋之前我还特别留意过，那扇仓库的门从外面上了锁，里面应该也不会有人才对。 这么想着，我忽然感觉毛骨悚然。 而伴随着恐惧的，还有好奇心：究竟是谁，在偷看我？ 想到这里，我壮着胆子走上前，弯腰凑到了那个小洞前面，将脸贴了过去—— 漆黑一片，隐约可以透过洞看到隔壁的房间的内部构造。正如我之前猜测的那样，那是一个堆放床单、卷纸还有吸尘器拖把等后勤用品的杂物间。 没有人，难道刚才是我的错觉？ 我有些不确定，揉了揉眼睛又凑过去看了一眼。 而这次，洞那边的场景却忽然变了。我再也没有看到刚才堆放着白色床单的货架，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漆黑…… 冷汗顺着额角缓缓落下，心跳也在瞬间加快。 我直接起身冲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我能确定，自己对上的，是一只眼睛。 我的感觉没错，刚才在洞的那边，确实有个“人”在窥伺我！ ------------ 第十章 消失的旅客 我冲出房间，发现隔壁仓库的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微微半敞。此时，我的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了起来。 要不要进去看看？万一遇到邪灵，自己必定会被杀死；可若是坐视不理，说不定又会错过什么线索。 我挣扎了几秒，看了看时间，最终一狠心，咬了咬牙，将仓库的门拉开了。 那仓库的面积不足十平米，里面堆满了杂物，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屋内一片漆黑，再加上我所在的走廊位于拐角，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 虽然现在正值夏季，但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外面的天色也暗了许多，走廊内光线异常昏暗，根本看不清那屋里的情况。 就在我打算进去看看的时候，一名突然出现在走廊上的青年却将我原本的计划彻底打乱了。 交谈之下，我才得知，他是本次任务中最后一名到场的玩家，就住在我对面的311。他似乎知道一些关于310房间的事情，还劝我最好换一间屋子住。 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同伴，抱团是最好的选择。况且，从对方的谈吐中可以感觉到，他应该是个头脑敏捷、思维严谨的人。于是，我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而他也很有诚意的做了自我介绍。 可我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个和善的青年，竟然是…… [白越似乎对那名青年的身份很是忌惮，原本写着对方名字的地方也被他用钢笔涂改掉了。] 我去了前台，老板娘告诉我，剩下的空房只有312和304。我并不想住在那人的隔壁，再加上312就刚才那个出现眼睛的仓库对面，安全起见，我果断选择了304。 老板娘同意了给我换房间，拿到304的钥匙后，我才想起来之前的行李还留在了先前的屋子里。 回到310房间前，我注意到隔壁仓库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快速走进屋内，在路过床边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黑洞，先前被窥伺的异样感再次涌上心头。 不知是不是我思考时候的太专注了，当我转过身的时候，惊骇的发现有一名年轻的女子不知何时开始，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门口。我被她的出现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松了一口气：女人穿着工作服，应该是这里的保洁人员。 她颇为不满的看了屋内一眼，随后掉头走到了隔壁，那个刚才出现过邪灵的仓库。 我的心跳加快了些许，不过依旧强装着镇定，免得被她发现什么不对劲。 我看着她掏出钥匙打开了隔壁仓库的门，从里面推出了清洁推车，准备把这间被我住过的房间打扫干净。 “不好意思，辛苦你了。”我侧身，佯装着收拾行李的样子，和那名保洁员攀谈了起来：“我看这里服务人员不多，平时就你负责打扫吗？” “还有一个。”女人麻利的换着床单，有些敷衍的回答道。 “有件事我想打听一下。”我压低声音，走到女人身边，悄悄拿了一百元递了过去：“我这个人吧，天生体质比较特殊，打小就能看到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之前住在这间屋子里的时候，我就开始觉得不舒服了。所以现在就是想问问，这间屋子之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保洁员显然没想到我会跟她打听这种事情，她有些迟疑的看着我，犹豫了几秒后，这才接过钱，小声询问：“你问这个干吗。” “我就是好奇心比较重，遇到些事情想弄清楚。”我解释道：“再说了，这附近就你们一家宾馆，就算我想退房，现在也没地方去啊。你放心，我不会跟其他人说的。” 经过我的再三保证后，保洁员才开口道：“好吧，说实话，要不是我家里条件不好，自己又没什么文化，赚不到大钱，否则打死我都不会来这里上班。你说的没错，这家旅店是邪门得很，外面的人都说，这里闹鬼的。” “具体是怎么闹的呢？”我装作一副好奇的模样，询问对方。 “其实来这里工作，还有一条古怪的规定。到了晚上十二点以后，老板娘是不允许大家离开房间的。一开始我也觉得很奇怪，问她为什么，她也没说原因。后来，还是其他人告诉我的，因为到了半夜以后，这里闹那玩意闹的特别凶！”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保洁员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员工宿舍都在二楼，有的时候到了凌晨，楼上就会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听起来就好像有人在上面跑动一样。更恐怖的是，有时候还能听到其他响声，就好像上面在打架一样……这些动静持续的时间并不久，短的时候两三分钟，最多半个小时。并且不管楼上的动静有多大，到了第二天上去一看，根本没有东西损坏，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一样。” 保洁员说，刚来的那几个月里，自己经常被吓到失眠，差点想辞职。但是她后来发现，这些恐怖的动静都发生在三层，至于二楼，则始终很安全。似乎只要晚上不出房间，就不会遇到危险。时间久了，自己也就习惯了这些奇怪的现象，毕竟它不会经常发生，一个月也就那么几次，加上这些年来并没有人因此丧命，久而久之，自己便不再害怕了。 “那旅客呢？这里有这么多住户，难道没有人投诉过这里到了晚上不正常吗？”我听她说完后，不由感到非常奇怪。 “旅客？” 此时，那名保洁员却突然变得十分迷茫。她一边铺着床单，一边自言自语着，说出了一句令我感到毛骨悚然的话：“奇怪，我怎么对以往住过的那些人，都没什么印象了……” 事已至此，我心里隐约有了数：看来住进这家旅店的人，最后都莫名其妙消失了。 除了一开始遇到的陆子明，还有一个叫杨雨涵的女玩家，旅店里的其他住户似乎都不太愿意与别人接触。我们几乎没看到有什么人离开过自己的房间，不过也是，毕竟时间已经很晚了。在用过晚餐后，我们便各自回了屋。不知不觉，时间已至午夜。 伴随着十二点钟声的响起，那潜伏于黑暗中的恶灵，在杀戮中悄悄登场了…… 第三页日记写到这里戛然而止。 “卧槽，真吓人。”看到这里，凌云起后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心神不定的看了一眼床头的墙壁，生怕那里也会突然出现一个小洞。 黎音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忍不住调侃：“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男人太小的话，说出去很丢人的哦。” “谁……谁小了，我明明大的很。”凌云起忍不住反驳道。 “好好好，你最大。”黎音捂嘴笑了笑，推搡着他：“快翻，我想看后面发生了什么。” ------------ 第十一章 住户 第一天，我花了些功夫，从前台老板娘的登记簿上看到了旅店内所有住户的信息，并和杨雨涵一一进行了确认，以下为统计结果。 【工作人员：】 旅馆的老板娘 两名保洁员 两名服务生 一名厨师 【住户（按房间号排列）：】 301：杨雨涵，女，19岁，学生（玩家） 302：一对年轻的情侣：赵燕、杨林 303：林予，男，32岁，医生（玩家） 304：白越，男，27岁，作家（玩家） 305：两个骑行者：陆子明、张怀庆 306：周斌，男，20岁，学生（玩家） 307：李明福，男，42岁。腿脚不便，性格古怪，拒绝与我们交流，目前身份未知 308：朱晓东，47岁，男，无业（玩家） 309：一家三口：父亲张建明，母亲冯秀娟，儿子张晓军 310：空房 311：段惜言，男，23岁（玩家） 312：空房 以上工作人员六名，住户十四名，其中有六名玩家（尚不确定307住户真实身份）旅店内一共有二十人。 通过观察，我发现这里的住户多多少少都存在着一些古怪。比如302房间的那对小情侣，看上去感情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 晚上，我和杨雨涵在一楼食堂吃饭的时候，曾经看到那个叫赵燕的女孩情绪低落的坐在角落里哭泣。 同位女性的杨雨涵上前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赵燕说自己只是跟男友吵了架，心情不太好。通过交流，我们得知，这对情侣并不是本地人，因为遭到了家人的反对，他们一气之下选择了私奔，路过了XS市。由于二人目前手头紧俏，并没有太多钱，因此在去另一个城市的路上，他们选择了暂时住进这家破旧廉价的小旅店。 我替她点了一碗热汤，赵燕的情绪看上去非常糟糕，我们的安慰非但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让她哭的更加难过了。 让我记忆最深刻的事情就是，喝着那碗汤的时候，她一边流眼泪，一边重复着这样的话：“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日子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看得出来，女孩对于自己的未来感到十分迷茫，她甚至开始怀疑当初的决定，后悔自己所做出的冲动的抉择。而没过多久，那个叫杨林的男孩找了过来。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他衣着朴实，看上去不善于交流。见到女友后，杨林木讷的跟我们打了个招呼。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我跟杨雨涵便回到了原来的桌上。 这对情侣大概发生了无数次的争吵，在交流的时候，我总觉得杨林的表情看上去早已从习惯变成了麻木。或许是觉得在大庭广众下闹别扭不太合适，杨林低声哄着自己的女友，在对方情绪缓和后，二人很快便离开了食堂。 而在他们走后没多久，我们便遇到了同样下楼吃饭的住在305的陆子明。 因为之前打过照面的缘故，对方很自然的坐了过来，和我们一起用餐。陆子明是个健谈的男人，吃饭的时候，他主动和我们聊了许多闲趣轶事。他跟自己的搭档张怀庆也不是本地人，二人都是户外骑行爱好者，相识已有七八年了。这一次，他们共同规划了一条骑行路线，相约一起穿越七座城市，打破原本的记录。 不过在中途，二人遇到了小事故：张怀庆的腿受了伤，需要暂时休息一阵子。而这家旅馆，则是距离事故发生地最近的一处栖息地。因此，陆子明和搭档决定在这里休息几天，等张怀庆的伤养好后再离开。 吃完饭后，陆子明又打了一份餐。因为搭档腿脚不方便的缘故，只能待在屋里，无法四处走动。我询问他是否需要看医生，而一旁的杨雨涵也灵机一动，对陆子明说，她认识一个住在这里的叫林予默的住户。对方是个医生，或许能提供一些帮助。陆子明听闻，欣然表示了感谢。不过因为时间太晚了，他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只说明天会带着搭档找医生看看。 在那以后，他也离开了食堂。 住在303房间的林予默，他和我们一样都是玩家。听杨雨涵说，他很乐意和其他玩家合作，并且目前已经拉拢了住在306的玩家周斌；而原本我们就是打算在用餐完毕后，找林予默和周斌好好聊聊的。 如今既然杨雨涵已经提到了这件事，我们决定在午夜到来前，先找另外两名玩家通通气，商谈一下接下来的打算。 在离开食堂之前，我们注意到了楼梯转折处，还有一处通往地下的台阶。 那里没有壁灯，看上去漆黑一片。我们打着手电筒下去看了一眼，原来在负一层，还有一处地下室。地下室生锈的大门上挂着一把铁锁，看样子没有钥匙是进不去的。 地下格外阴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味，台阶上还落着厚厚的灰层，似乎没什么人会来这里。这时，我忽然发现，那门上的钥匙竟然没有上锁。就在我刚把钥匙拿下来的时候，老板娘严厉的呵斥声将我和杨雨涵吓了一跳。 “你们没事跑这里来干嘛？想偷东西吗？”老板娘沉着脸，表情看上去很是阴郁。 在看到门锁脱落后，她更是快步走上前，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钥匙，将它重新锁上了。我看老板娘神情紧张，似乎很害怕有人会闯进那扇门后。 做完这些后，她粗鲁的将我们二人轰了上去，并且很生气的要赶我们离开。 一旦离开旅馆，必定会被空间抹杀的。 我跟杨雨涵深切的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因此我们不断向老板娘道歉，并且拿出了一笔钱作为赔偿，好说歹说才让她原谅了我们。 不过，关于那间地下室，老板娘却连一个字都没有跟我们透露过。事后，我们找其中一名工作人员打听了一下，对方说那里似乎是个空房间，里面除了堆放着一些破烂杂物外，就再也没其他东西了。地下室的大门常年上着锁，平时老板娘也不许他们靠近那里。 得到情报后，我们来到了林予默所在的303房间。此时，另一名叫周斌的玩家也在屋内。他们的态度还算友善，互相介绍完后，林予默告诉我们，住在308的玩家朱晓东似乎习惯独来独往，直接拒绝了他的组队邀请；至于311房间的段惜言也是一样，他似乎并没有跟别人合作的打算，因此，六名玩家中，只有我们四个选择了抱团。 我将今天在310房间的遭遇以及地下室的事情说了出来，大家一致认定，那间地下室里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而老板娘手里的钥匙，则是关键。 “那么问题来了：就算我们偷到了钥匙，平时老板娘一直盯着地下室，我们根本进不去。唯一能自由行动的时间，就是等她休息以后吧。可是到了晚上十二点，你们谁敢去下面冒险？别忘了任务中提到的警告。我认为，贸然进入那间地下室，或许会直接触发死路。你们认为呢？”周斌的提问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 第十二章 午夜降临的恐怖 周斌说的不无道理，由于第一天大家能掌握的线索实在太少了，一时间，谁也无法作出定论。眼看着时间不早，距离十二点还有两小时不到，我们便各自回了屋。 目前关于这家旅店的可疑处，我个人整理出了以下几点： 1.老板娘以及其他五名服务人员的真实身份。在知道这里过去发生过凶案，如今怪事频发的情况下，却依旧能留下来工作，那些人真的是普通人吗？ 2.普通住户以及玩家的真实身份。在以往的任务中，经常会出现邪灵假装成玩家，借机骗取同伴信任并展开杀戮的情况。因此，有人会拒绝抱团合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至于段惜言……算了，那个男人选择远离我们，或许是件好事。毕竟他所带来的危险，不比邪灵少。言归正传，在不能确定身份的情况下，我并没有完全相信杨雨涵跟其他两个人；我相信，他们也都是这么想的。至于住户，尽管陆子明和那对情侣看上去很正常，但依旧不能排除他们是邪灵所伪装的可能性。 3.地下室究竟有什么。如今看来，我在310房间遭遇的惊悚事件，也是跟仓库有关的。那么这一切的背后是否在暗示玩家：位于负一层的空仓库内存在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4.警告。关于任务中提到的【每晚十二点后玩家最好不要离开自己的房间，否则后果自负。】这一条，很明显，晚上离开房间，很可能会触发死路被邪灵杀死；如果想要避开老板娘的监督，探索负一层的地下室，唯一的行动时间就只有在午夜过后。 且不说地下室能否轻易潜入，从老板娘激烈的反应来看，一旦触怒对方，便会被赶出旅馆，触发死路；而如果恶灵就潜伏在地下室内，那么直接闯入，后果也是一样糟糕。 5.生路提示。虽然任务说，五天以后便能离开这里，但我们都清楚，什么也不做就能侥幸活下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在任务中，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是非常危险的。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主动出击。实际上，通过跟这里的工作人员打听，我注意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保洁人员曾经提到过的“深夜里那些恐怖的动静都发生在三层，至于二楼，则始终很安全。似乎只要晚上不出房间，就不会遇到危险。” 没错，我大胆的推测，二层的房间，说不定就是可以规避邪灵杀戮的“安全屋”！可如果这样做，又跟任务警告的【十二点后不要离开自己的房间】产生了冲突。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如果明天找到老板娘和工作人员，给他们塞钱要求把自己的房间换去二楼，成功的话会不会规避被杀戮的风险？ 我看了看时间，此时已是十一点五十分，现在下楼实在太过危险，估计工作人员也早就睡下了。距离任务开始还有十分钟，但愿我能够撑过今晚。先写到这里吧，我该把灯关上了。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难道……要开始了？ [2019.7.2]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听到楼下老板娘和工作人员的交谈声，我才浑浑噩噩的起身，去浴室洗了一把脸。 看着镜子里眼中布满血丝的自己，我几乎快要虚脱了。 竟然，活下来了…… 昨天一整宿，我根本不敢闭上眼睛。午夜十二点时回响在长廊的脚步声，每一步都仿佛有人握着榔头，在我的胸口处一下下的敲砸。门外的那个“人”每走一步，我的心尖也会跟着震颤。 我知道，此刻其他玩家也是一样，谁都不敢睡觉。 除了祈祷恶魔不要推开自己房间的门以外，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它就好像知道房间里的人在恐惧着自己一样。门外的东西不断徘徊着，放慢脚步在走廊上来来回回兜转了许久。每当它停留在我房间附近的时候，透过那扇并不厚实的大门，我甚至可以想象出无数恐怖的画面…… 啊，真的快疯了。 那东西一定非常享受折磨我们的快感吧。数不清它在门外徘徊了多久，就在我的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脚步声突然停在了我的门口。 那一瞬间，我攥紧了手中的尖刀。当然，武器是伤害不到它们的。但是握着刀，我心里的安全感会增加一些。更何况，比起被邪灵折磨，残忍的杀死，不如干脆了当的选择自尽。 不过这一夜，幸运女神眷顾了我。 它选择的并不是我，而是隔壁302，那对情侣所住的房间。 我听到一阵沉闷的敲门声，不过并没有人回应。再然后，一切就恢复安静了。 那对情侣看上去还很年轻，想到几个小时前自己还跟他们聊过天，那女孩红肿的眼睛，男孩无奈的表情，我就觉得喘不过气。 我救不了他们，甚至在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的内心还涌现出了一阵窃喜。 这大概就是人性的卑劣吧。面对绝境，人，永远都是自私的。 我本以为今晚的杀戮就此结束了，可是过了十多分钟，走廊上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了。依旧是在外面徘徊了许久，最终它选择了一个房间。 一夜无眠。 我就这么坐在床上，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门，生怕那恐怖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第二天，302那对情侣以及305的两个骑行者的房间空无一人。询问了楼下的保洁后，我们愕然发现，这四个人的存在已经被从其他人的记忆中抹去了。当然，登记簿上，他们的名字也彻底消失了。 只是第一夜，就杀了四个人吗？ 吃早饭的时候，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 毕竟如果每晚都按照这个速度进行下去，根本没人能撑到任务结束啊。 显然，大家都被昨晚的事情折磨的快要崩溃了。一想到那才是第一夜，未来的几天晚上，死亡都会如期降临，我们终于决定做些什么来扭转局面。 在我们开会商量的时候，那个叫朱晓东的玩家就坐在我们的附近。我确定他听见了我们说的话，可直到大家讨论结束，他依旧没有上前合作的意思。 趁着白天安全，林予默认为，我们应该去那两间屋子看看情况，确认死去的住户有没有留下线索；不光如此，还得想办法偷走老板娘的钥匙，争取在十二点到来前搜查一遍地下室。 最后，今晚他决定躲在二楼的水电间。他跟我想的一样，如果其他方法都行不通，说不定二楼的房间，就是我们最后的生路！ ------------ 第十三章 第二夜 幸运的是，虽然住户消失了，但我们还是在302房间里找到了一些线索：抽屉里的安眠药，还有一张被夹在床头缝隙里的纸条。从上面的内容来看，写下这些文字的，应该是赵燕。而更令人吃惊的是，这竟然是一份遗书。 原来，这对情侣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本打算选个偏僻的旅店，相约殉情。 说实话，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内心的罪恶感在瞬间减少了许多。不同于在炼狱中苦苦挣扎，苟延残喘的我们，既然原本就打算舍弃生的希望，那么死亡对这两个人来说，应该算是解脱吧。 另一边，305的房间内。虽然我们并没有见到过陆子明口中提到的搭档张怀庆，却在屋子的垃圾桶里看到了一些沾血的棉花。另外，林予默在柜子里找到了一些消炎药和纱布，看来陆子明并没有说谎，自己的搭档确实受了伤。 这些线索我都用拍立得相机照下来了，附在日记中以供参考。 有了之前的教训，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跟老板娘套了不少近乎，不过关于旅店以及地下室的事情，我只字未提。大概是在这里憋的很无聊吧，老板娘跟我聊了不少话，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吃过饭后，杨雨涵找了个借口，将老板娘骗到了三楼；至于林予默跟周斌，负责牵制其他服务人员，给我通风报信。我偷偷溜进了老板娘的卧室，很快便找到了那一大串被她放在抽屉里的钥匙。我清楚的记得，其中有一把蓝色生锈的钥匙，就能打开地下室上锁的门。 可如今，这把钥匙，竟然不见了！ 我们再一次走进了死胡同。没了钥匙，就进不去地下室。那我们又该如何撑过今晚？ 如果不是老板娘刻意将钥匙藏起来，唯一能解释的理由只有一个：有人偷走了钥匙。 大家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会议的时候，所有人都无精打采，呵欠连天。毕竟昨天一整晚，我们都没有好好休息。因此杨雨涵提议，趁着现在还算安全，不如各自回屋好好睡一觉，养足精力再想办法。 不过，下午回屋休息时，有人敲响了我房间的门。很意外，这次来找我的竟然是周斌。 周斌的样子，似乎有什么秘密要说。我心领神会，将他迎进屋后，迅速关了门。 他告诉我，自己发现308的住户朱晓东有些不对劲。 原来，昨天晚上因为害怕，在我跟杨雨涵走后，周斌又在林予默的房间里呆了很久，直到十一左右才离开。 “当我回屋的时候，正好看到朱晓东从他对门307的屋子里出来。不过那时我正好关门，因此是透过缝隙偷偷看到的，所以他并没有发现我。” 周斌说道：“307那个住户性格古怪，到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玩家；可朱晓东却偏偏跟那人走得很近。并且要不是被我撞见，估计谁都想不到这两个人私下认识吧。你说，朱晓东不跟我们合作，是不是因为他跟307的李明福私下有合作？” “那你的意思是，李明福也是玩家？” 说实话，听他这么说的时候，我感觉很诧异。这件事周斌只告诉了我，因为他说通过这一天的接触，看得出来我具备一定的分析能力，也一直在积极的寻找线索。至于林予默，虽然他人还不错，但是做事情有些偏激。加上对方今晚决定去二楼冒险，万一运气不好，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现在他告诉我这些情报，为的就是可以跟我搞好关系，也算是互相利用吧。 “很有可能。不光如此，住在311的那个家伙也偷偷接触过朱晓东呢。” 周斌补充道：“昨天下午，也就是任务第一天，我看到他进入了308朱晓东的房间，在那里停留了十多分钟才离开的。你看，李明福一直不肯接触任何人，朱晓东跟段惜言又分别都拒绝了我们的合作邀请。我想，这三个家伙肯定私下组了队，表面上装作不认识，为的就是迷惑我们。说不定……就是他们偷走了地下室的钥匙！” 周斌告诉我的事情对我有很大的帮助，将他送走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虽然眼皮沉重的几乎睁不开，但大脑却依旧没有停止过思考。 确实，从朱晓东跟李明福的私下接触来看，这两个人之间达成合作的可能性很大。那如此看来，307的李明福是一名玩家的可能性极高。 不过，311的段惜言……别人虽然不清楚，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可能跟那两个人达成合作。 段惜言这个家伙擅长伪装又诡计多端，虽然目前他没有对我展现出敌意，但依旧要对这个人提高戒备才是。 脑子很乱，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黄昏的残阳映照在屋内，窗外的天色渐黑，我这才发现，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晚上七点。 我敲了敲其他住户的门，发现他们并不在屋内。我想，这个时间，大家应该是去食堂用餐了。下楼的时候，我看见了两个人。 朱晓东神色古怪的和李明福说了些什么，二人似乎发生了一些争执。我看见朱晓东情绪激动的抓着对方的衣领，隐约间，我听到他提到了什么“逃逸”“赔偿”之类的话。 我故意加重的脚步，而他们在听到楼上的动静后，迅速分开了。下楼的时候，朱晓东迎着我的面走了过来。不过他并没有看我，而是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至于李明福则叼着一根烟，一瘸一拐的推开大门走到了外面。 林予默他们果然在食堂里，杨雨涵说，期间她来敲过我的门，不过当时我睡得太香，并没有回应她。因此，他们决定先下来吃饭，顺便商讨晚上的对策。 地下室的钥匙依旧没有找到，周斌说，下午他看到老板娘神色紧张的在前台翻找东西，看样子，钥匙确实是被人偷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断用眼神暗示着我，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不过我并没有回应，而是选择继续装作不知情。眼看着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又暂时没有进入地下室的办法。最后，林予默还是决定，晚上呆在二楼试试看。 说实话，他的这个决定其实是非常冒险的。虽然二楼看上去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万一游戏判定他的举动破坏了规则，便会被邪灵立刻杀死。 除了他以外，我们三个人选择静观其变。如果他死了，那就证明留在二楼是行不通的；但相反，假如林予默成功活了下来，那二楼将会是这次任务最终的生路。 ------------ 第十四章 追上进度 十一点过后，楼下变得安静了起来。确定老板娘和其他员工回去休息以后，我们目送着林予默下了楼，看他躲进了水电间。我的心里不断替他祈祷着，希望他能平安的度过今晚。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而打开门的瞬间，一张惨白的小脸却突然从我的屋内出现，将我吓了一跳。 我一眼便认出，这是那个住在309房间的诡异的小男孩。还是跟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那孩子面无表情的站在我的屋内，手里还握着一只红色的纸飞机。 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不知为何，和他对视的瞬间，一股凉气顺着脚底，直往我的头顶上蹿。 这个孩子，他究竟要做些什么？ “晓军，你跑到别人屋子里做什么！” 就在我踌躇不前的时候，一对男女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尽头。 听到母亲的声音后，男孩僵硬的转过头，从我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女人加快脚步一路跑来，将那孩子扯到自己身边，低声斥责：“妈妈不是告诉过你晚上不能乱跑吗……抱歉啊先生，又给你添麻烦了。”她认出了我，毕竟一开始，我就住在他们的隔壁。 “没事没事，是我刚才没有关好门。”尽管我这样说了，那女人看上去依旧不安。紧接着，另一个看上去黑黑瘦瘦的男人也走了上来，不断地跟我道歉。看样子，他就是孩子的父亲了。 我记得这对夫妻的名字，丈夫叫张建明，妻子叫冯秀娟。 张建明解释说自己的儿子张晓军的身体不太好，这次跟妻子带他出来，也是因为听人说附近山上有座很灵验的寺庙，想给孩子祈福。 “刚才我在煮药，他爸爸又在洗澡，一个不留神，竟然没发现这孩子跑出来了。如果冲撞了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冯秀娟说着，拉着那孩子的手，对他说道：“还不给哥哥道歉？” 可那小男孩却依旧呆呆的看着我，似乎根本听不懂母亲的话。 被他的目光看的很不自在，我立刻摆了摆手：“没关系的，晓军什么都没做。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您赶快带孩子回屋吧。” “我不要吃药。” 就在这时，那孩子却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感情，表情也阴沉的可怕。 “不吃药你的病怎么会好呢？走，跟我回屋。抱歉打扰到你了。” 女人有些生气的责骂了他一句，拉着自己的孩子和丈夫一道离开了。 “没关系，我也休息了。” 我朝他们笑了笑，转身回到了房间。然而，就在我打算将门关上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那孩子低低的说了一句话。 “反正吃了药也没有用啊。”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幻听，等我再次抬头看向门外的时候，那一家三口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果然，这里的住户都不正常。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楼道里的脚步声也如期而至。透过门的缝隙，我看到洒满月光的走廊里，出现了一道狭长的黑影。 “噔”“噔”“噔” 每当那黑影从我门前经过的时候，一切想象中的恐怖全都如潮水般挤在我的脑海中。恐惧使我本能的蜷缩在床边，尽量少占地方，尽量少呼吸不必要的空气……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让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已经没什么心思去思考林予默现在是否安全了。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此刻的我竟然可笑的只能向上苍祈求，祈祷不要让死亡这么快降临在我身上。 脚步声很快便在走廊那头消失了。直到天亮，我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这一夜对所有玩家来说都是漫长且难熬的，当看到窗外的太阳升起，我们几个的第一反应，就是冲出房间，去确认其他人的情况。 在我打开门的瞬间，对面303的屋子里也传来了动静。看到林予默出现的时候，我呆住了。不光是我，其他人也是一样。 “昨天我明明躲进了二楼的水电间。可是当十二点到来的那一刻，我却发现面前的场景开始扭曲……一眨眼的功夫，我……我就回来了……”林予默面色煞白的说道：“看来，就算躲在二楼也没用。只要时间一到，还是会被转移回自己的房间。” 他的话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头。 第二夜遇害的，正是住在309的一家三口。和之前一样，他们消失的无声无息。在我们去那个房间找线索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人从309里走了出来。 段惜言，每次看到他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容，和那些不了解他的人交流时，我总会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在任务中，有两种人是最可怕的。一种就是自私自利，只想着把别人当作垫脚石，为了自己生存下去，不惜伤害同伴的人；而另一种，则是通过伪装融入团队，在背地里算计队友，无形中将那些信任自己的人全部推入深渊的诡诈之徒。 至于段惜言，就属于后者。 曾经和他一起执行过任务的玩家，几乎没人能活着离开副本。若不是我的朋友江离曾经见识过他的手段，并且事先提醒我注意对方，否则在这次任务中，我恐怕也会被他所欺骗。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接近我们的团队；再加上一开始对方曾经提醒过我换房间，因此我也没有对林予默等人点破他的身份。 交流中，段惜言告诉我们，除了一个用来熬药的炉子，他在309房间里找到了一张被单独撕下来的病历，并且大方地展示给了所有人。 林予默是医生，他仔细看了病例，发现那个叫张晓军的男孩患有再生障碍性贫血。看来，那对父母并没有撒谎。想起男孩那张苍白的脸，我的心底生出了一股悲哀。 午餐期间，我们在食堂商讨生路线索。按照邪灵的杀戮速度，若是再不找到生路，几乎没人能支撑到任务结束。现在，旅店里只剩下了七名住户，除了我们四人以外，还有朱晓东、段惜言和李明福。 中午，几乎所有的住户都来到了食堂吃饭。在听同伴分析的时候，我注意到了最后一个进来的朱晓东表现的很奇怪。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匆匆忙忙跑回楼上了。 他刚才看的究竟是什么？ 抱着这样的疑惑，我在吃过饭后来到了308房间门口，想要找他谈谈。 然而朱晓东拒绝了我。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2019.7.3] 第三夜过去，又有两名住户死亡了。他们分别是：306的周斌，以及308的朱晓东。 …… [2019.7.4] 今晚，不同寻常的事情再次发生了：竟然有一个金发女人出现在了店内，住进了刚死去的朱晓东的房间。并且在她出现后的第四个夜晚，邪灵似乎……消失了？ “呼，总算看完了。”凌云起合上日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因为时间缘故，后面的事情白越还没有来得及细写。一口气补完了之前的进度，如今对于这家旅店内发生的事情，他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 第十五章 地下室 白越之将这本日记毫无保留的交给凌云起，足以见得他非常相信对方。虽然不知道凌云起跟黎音的真实身份，但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或许真的有本事救他们出去。 而事实证明，他的预感确实没错。 “昨天晚上，是你动的手脚吗？”凌云起清楚，能够干涉牵制那些东西，也只有黎音能办到。 “是啊。毕竟人家赶了一天路，想睡个好觉。大半夜外面吵的要死，还怎么休息嘛。” 黎音打了个呵欠，拨弄着鬓边的卷发，那原本在凌云起眼中看起来很欠揍的模样，此刻却变得无比闪耀。 果然，这家伙可以对付邪灵！ “早说啊，我还费劲吧啦研究什么日记啊，咱们在这里苟一晚不就能离开了！” 这一瞬间，凌云起的眼睛都亮了：现在的黎音，简直是救世主啊！ 不过，那闪烁着希望的火光在下一秒，便被黎音本人无情的掐灭了。 “忘了说了，在这个空间里，我只能发挥一成不到的能力。”黎音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对凌云起说道：“来的那天晚上，我动用了体内封印的煞气。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暂时压制了那邪灵一夜。虽然幸运的没有引起空间的注意，但是因为自身消耗过度，目前能力还无法恢复哦。” “所以说……” “所以人家没办法，才跟你求救的嘛。” “那你还要多久才能恢复？”凌云起的声音已经下降了八度。 “唔……大概三四天？如果多睡睡觉，或许会快一点……哎呀吓死人了，你这是什么眼神嘛，看的人家心里好慌哦。” 黎音一脸无辜的看着抓狂的凌云起，被他的反应逗的差点没绷住。 “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 看到对方几乎充血的眼睛，黎音咳嗽了几声，恢复了正经的表情：“刚才我也没骗你，我的能力现在确实被削弱了。因为我发现，那些被释放出去的煞气，最后尽数都被这个空间所吸收了。为了自保，我只能有所收敛，以免遭到反噬。不过嘛，遇到紧急情况，还是可以应付一下的。” “那就好。”凌云起扶额，深知黎音喜欢恶作剧戏弄自己。不过既然对方还留有一手，那事情便有了转机。 看着桌上的日记，凌云起沉思了几秒后，对她说道：“今晚，咱们去那个地下室看看情况。按照那个什么空间规则，只要我们能撑到明天，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一上来就做这么刺激的事情，不愧是你。” 黎音笑道：“不过话先说在前头哦，我的能力有限，太过的话，万一空间发现了异常，恐怕咱们谁都逃不出去。你也不想看到我被这个恐怖的地方抓去做养料，从此香消玉殒吧。” “当，当然。”凌云起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他拿着日记本起身，决定先去找白越等人商量接下来的对策。然而黎音却依旧是一副睡眼迷蒙的样子，见她打了个呵欠，再次躺回床上，凌云起忍不住吐槽：“你怎么还没睡够。” 黎音揉了揉眼睛，只说自己感觉特别疲乏，需要休息较长的时间。凌云起见她不像在开玩笑，想到她昨夜压制了邪灵整晚，一定消耗了不少精力。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一举动，才保住了其他住户的性命。 “那你休息吧。”凌云起不再抱怨对方，转身走到了门口。 “等一下。”临出门前，黎音突然叫住了凌云起，在对方疑惑的注视下，她将先前自己脱下来的浴袍丢到了凌云起脚边：“有一件事，我差点忘记说了，在你进屋之前，我曾经看到……” 304白越的房间内，还聚集着另外两名玩家。此时，林予默和杨雨涵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和白越一样，杨雨涵选择了信任凌云起；然而林予默却持相反的看法。他认为二人不应该轻易的去接触那两个住在308的奇怪住户，更不应该告诉他们先前旅店里发生的事情。 “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那个金发女出现以后，杀戮就停止了。还有另一个叫凌云起的家伙，明明不是玩家，却在这个节骨眼跟那个女人一前一后进入旅店。这两个人迄今为止都不肯表明身份，我总觉得其中有诈，不应该太接近他们。”林予默说道。 “可如果真像对方说的，他们是被某神秘部门派来解救大家的呢？”杨雨涵说道：“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些能人异士，那个金发女人来了以后，我们不就安全度过了一晚吗？很明显，他们有能力对抗旅店里的邪灵啊！” 至于白越，也表示赞成杨雨涵的看法。早上他们已经进行过新一轮的讨论，结果只有林予默反对接触新来的住户。因此，他和杨雨涵主动找上了凌云起，并且在试探过对方后，将有关本次任务的所有事情告诉了他。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旅店里的邪灵自导自演的骗局呢？” 林予默依旧很坚持自己的看法：“抱歉，你们可能会觉得我这样固执的。但是在半年前，我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有玩家在任务中途被邪灵杀死并替换，随后混进了我们的队伍，而我最好的朋友也在那次任务中不幸牺牲了。若不是我侥幸在最后找到了生路，恐怕也……” 回想起那段痛苦的过去，林予默的身体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没关系，我知道你这样也是出于谨慎。我想，等你跟他聊过以后，就会改变先前的看法了。”白越起身安慰对方。 而就在这时，他们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了。杨雨涵打开门后，一脸惊喜的将屋外的人迎了进来。 凌云起和众人打了个招呼，随后走到了白越面前，将日记交还给了他：“多亏有你这本日记，详细记录了先前发生的事情。这下，我总算弄清楚这旅店内暗藏的玄机了。” “怎么，你发现生路了吗？”杨雨涵听他这么一说，不由为之一振。 “没错。” 听到对方的肯定后，杨雨涵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凌云起接下来说的话吓呆了：“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们，这旅店里的老板娘和服务员都不是人类。并且，在三楼的住户中，也有同样的存在。而你们想要活下去的话，今晚就必须跟我一起去地下室。” 与此同时，三楼的另一个房间内。 黑发青年双手交叠置于膝前，从容不迫的看着出现在自己屋里的人，慢条斯理的开了口：“请问，找我有事吗？” “唔……确实是个帅哥，有点可惜了。” 本该在房间里休息的黎音，却突然出现在了311房间里。她从上至下打量着对方，眯起了眼睛，和平时戏弄凌云起时不正经的模样判若两人。 黎音不紧不慢的走到了青年面前，抬起了他的下巴，凑到对方耳边小声道：“你叫段惜言是吧，有人让我来杀你。” 说话间，她的袖子猛的一抖，一根泛着银光的细针抵在了青年白皙的脖颈边。 ------------ 第十六章 崩坏旅店 凌云起所说的话里蕴含的信息量太大，导致白越三人在反应过来后，纷纷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尽管早在一开始，白越便已经产生了这家旅店内的工作人员身份都不正常的猜想，但如今听凌云起笃定万分的说出来，内心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相比感到惊讶的其他两人，林予默却冷笑着望向凌云起，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在他看来，对于一个才刚进入旅店半天的人，如何做到凭借一本日记，就能推断出生路这么简单？ “楼下那几个很可能不是正常人类，这一点我们心里都清楚。毕竟这家旅店本身的存在就已经很不合理了，那留在这里面工作的也绝非善类。”林予默说道：“至于地下室，我们也清楚那个地方是这次任务的关键。其实一开始，我就有个猜想：那邪灵会不会就藏在地下室里，到了晚上才会出来杀人？” “难道凌先生的意思，是说躲进地下室就意味着安全了？但这不合理啊，且不说旅店面积就这么大，如果大家不在屋内，邪灵想要找到我们还是轻而易举的；万一就像林医生猜的那样，邪灵平时就藏在地下室内，那我们找过去，岂不是送上门？”杨雨涵快速说道。 “还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白越也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凌兄弟你刚才说，三楼的住户中也有和老板娘他们同样的存在。所以你的意思是，除了旅店内的六名工作人员以外，还有一个住户，也不是人类？”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们别害怕。”凌云起低声道：“实际上，这家旅店里真正的活人，就只有你们几个。并且，你们以为正常的某个玩家，就是真正的邪灵。” “你……你什么意思？”杨雨涵心里一惊，却下意识地打量起了身边的白越和林予默。 “难道你说的邪灵是……”白越忽然反应了过来。 “没错，就是他。”凌云起看着白越的眼神充满了肯定，他一屁股坐到了床边，对几人说道：“邪灵不在这里，你们先别急，且听我慢慢解释。首先要纠正一点，除了真正作祟的那个邪灵，其余的都只是地缚灵，并不会伤害人。” 如果一个人对某一个特定场所有深厚的感情或者意念，死去后灵魂就会变为地缚灵，被束缚在那片土地上无法离去。而这家旅店由于被怨气所笼罩的缘故，导致曾经在这里死去的人也被困在了其中。 白越的日记里曾经提到过，在他来的路上，曾经从当地出租车司机口中打听到了一些关于旅店过去的新闻。十几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强盗入室抢劫案件，当晚旅店里的工作人员以及两名住户纷纷惨遭毒手，而造成这起恶性杀人案的凶手，迄今为止也没有落网。 “你的意思是……”听到这里，林予默只觉得后背发毛。 “不错，当年被强盗杀死的人，就是老板娘那批人以及305房间的陆子明和张怀庆。”凌云起沉声道：“自从成为了地缚灵后，这里的老板娘和工作人员依旧将旅店开了下去。而前几晚消失的住户，都是曾经死在这里的人。” 302房间的情侣赵燕和杨林，是殉情自杀死的，他们留在屋子里的遗书就能证明这一点。而根据房内的病历和炭炉来看，住在309的一家三口应该是不堪重负，在筹不到钱给孩子治病的绝望之际，选择了烧炭自杀。 尽管地缚灵不会袭击别人，但是因为怨气太深，执念过重，即便死后，他们也会毫无意识的重复着生前的行为，有些灵，比如张建民和冯秀娟，还有保洁等人，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去了。 一直以来，受到保洁员那句话的迷惑，加上那些人确实没有出过事，所有人才会理所应当的认为二楼才是绝对安全的。 林予默的后背出了不少冷汗，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第二晚的举动究竟有多危险。还好自己在十二点前回到了屋内，而幸运的是，邪灵也并没有选择自己；否则早在那一晚，出现在其他地方的自己就已经率先被杀死了。 “可是林医生那天晚上躲在水电间，十二点一到，便又被转移回自己的房间了。如果我们去地下室，会不会也是一样的下场？”杨雨涵问道。 “不会。地下室隐藏着真正的生路，我们必去不可。而林予默被转移回自己的房间，是因为别的灵在保护他。”凌云起叹了一口气：“其实啊，你们真的应该感谢那些死去的住户。如果不是他们，恐怕从第一夜开始，邪灵就已经对你们下手了。” “什么意思？”林予默突然愣住了。他盯着凌云起，磕磕绊绊的问道：“难道……第二夜，我能活下去不是侥幸？” “当然，真正救了你的，是那一家三口中唯一头脑清醒的小男孩啊。”凌云起平静地说道：“他将你转移回了房间，用自己和父母的死亡代替了你。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拖延，消耗了那邪灵的行动时间。受到规则的限制，所以第二夜的牺牲者只有309一家。” 窗外的夕阳早已下山，众人这一商讨，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而在凌云起说完后，众人头顶天花板上的灯忽然发出了“啪”的声响，紧接着，屋内便陷入了一片漆黑。 不光如此，很快，整个房间也在众人的见证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坏。那些原本暗黄发黑的墙壁上，墙皮纷纷脱落，露出了里面的水泥钢筋；所有的家具逐渐老化腐朽，落满了灰土，房间完全变成了废墟。而这，才是旅店原本的模样。 “在真相揭露的瞬间，那些靠着灵的意识所维系的假象也会随之烟消云散。”凌云起看了看手机，此时已经是深夜十点半了。距离任务结束，还有一个半小时。 “走吧。”他推开门，对众人说道：“接下来的时间里，请各位提高警惕，跟紧我。我记得你们说过，空间对邪灵的限制会随着任务接近尾声而逐渐解除吧。” “是的。”一旁的杨雨涵下意识拽住了凌云起的衣角，忍不住附和道。 “现在邪灵已经不需要伪装了。在十二点到来的这段时间里，它一定会不断寻找契机攻击我们的。”凌云起说完，目光落在了敞开大门的307房间上。 ------------ 第十七章 最后的生路 “所以李明福，才是真正的邪灵吗？”林予默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到了：“你……你确定其他住户都是地缚灵吗？虽然之前你的推论看上去很有道理，可如果没有证据，我还是不能确定。” “当然了。”凌云起说道：“证据，就是尸体。” “什么意思？”此刻的杨雨涵因为害怕，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凌云起身上。在她眼中，现在的凌云起就是最值得信赖的人，只要有他在，自己也能因此安心不少。 “我的搭档，曾经在屋内看到了朱晓东的尸体。就像白越先前的遭遇一样，这些看似恐怖的事情背后，往往还隐藏着一些线索提示。” 凌云起解释道：“尽管尸体很快消失了，但沾在黎音浴袍上的血迹却足以证明那并不是幻觉。根据我们的推测，这个邪灵的能力和地缚灵一样，能将人瞬间转移到旅店任意的地方，朱晓东的尸体就能说明一切。我猜，被杀死的周斌的尸体，也一定就在旅店的某个地方。” 他说着，一脚踢开了白越隔壁302房间的大门。伴随着簌簌尘土扬起，众人咳嗽着捂着口鼻，用手电筒照了照屋内。果不其然，在屋子里破破烂烂的大床上，他们看到了两具落满灰尘的白骨遗骸。而这，便是当初自杀殉情的杨林和赵燕。 从尸体的情况上来看，这两个人死去已经有一定的年头了。至此，林予默终于彻底相信了凌云起所说的一切。 “李明福确实是邪灵，而我猜，他就是那个十几年前血洗旅店的强盗。”凌云起冷笑道：“和其他人一样，死后的他成为了地缚灵，被困在了旅店里。可他邪恶的灵魂并没有就此安息，每天晚上依旧不断重复生前的杀戮。” “可朱晓东一开始就拒绝了我们的邀请，转而私下去接触着李明福。如果对方只是一名住户，朱晓东为什么还要去找他？”白越发现了一个最大的疑点。不光是周斌，之后自己也在无意中撞到了那两个人私下接触的场面。也正因为此，他们才会受到误导，在刚开始就把李明福当成了一名不愿意透露身份的古怪玩家。 “这个嘛，目前我并不是很清楚……”凌云起说话之时，走廊的另一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在听到动静的时候，所有人的神经都跟着紧绷了起来。尽管自己下意识地想要逃跑，但看到凌云起还停留在原地，林予默也咬着牙忍住了。如今，他彻底明白杨雨涵跟白越为什么会如此信任对方了。没有这个男人……恐怕他们几个根本撑不到十二点。 他们躲在302房间内，屏住呼吸等待着脚步声的靠近。而在这时，凌云起却忽然推开门，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白越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跟着追出去后，才发现走廊那头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凌云起先前提到的搭档黎音。 “你跑哪去了？”凌云起看着对方，不知道刚才发生异变的时候黎音怎么会离开房间的。 “我一觉睡醒发现房子都快塌了，这才出来看看情况嘛。倒是你，说好的保护我呢，要不是我醒的及时，说不定就被墙上落下来的碎石砸破相了。”黎音伸出手，在凌云起额头前轻轻戳了一下。 在这样可怖的场景下，这两个人却依旧有说有笑，神情自然。即便是心理素质过硬的玩家，也无法表现的像他们一样放松。似乎在他们的眼中，旅店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多恐怖。 凌云起跟黎音，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此时，对于二人的身份，白越的心中产生了极大的疑惑。 “对了，那个叫段惜言的玩家去哪了？”另一边，杨雨涵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记得周斌悄悄找我说过，他曾经看到段惜言找过朱晓东。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他、朱晓东以及李明福是一伙儿的了。现在想来，他不会已经被杀了吧。” “应该不会。那家伙向来不喜欢与他人合作，他会去接触朱晓东，一定有他的目的。”白越突然开口反驳道：“我感觉，段惜言心里清楚，朱晓东找李明福的真正原因。” 此时的白越并没有发现，在自己说话的时候，不远处的黎音那道若有所思的目光，正牢牢地锁定着自己。 “哎，是吗？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跟段惜言认识一样？那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跟我们合作啊。”杨雨涵忍不住反问。 “没，没有。是我朋友以前在任务中遇到过他，我们本身并不熟。”白越仓促地解释道。 “你不是从走廊那边过来的吗，你看到那个叫段惜言的人了没？”听他们这么说，凌云起立刻询问起了身边的黎音。 “没有哦。我去的时候，那几个房间已经变成空无一人的废墟了。哦对，我在309的房间里看到了三具高度腐烂的尸体，那三个人，应该就是日记里提到的住户吧。”黎音收回了对白越的关注，神态自若的回应道。 眼下段惜言生死不明，不过对于其他玩家来说，这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 不管他究竟有没有被邪灵杀死，而朱晓东去接触邪灵的目的又是什么，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想办法如何撑到十二点，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去地下室吗？”林予默忍不住开口问道。 “嗯，走吧。”尽管有一名玩家不知所踪，但自己也不能为了找他而不顾其他人的安危。凌云起当机立断做了决定，带领众人下楼，直奔地下室。 由于旅店的崩坏，原本的木质楼梯也老化腐朽的不像样。一脚踩上去，便能听到“嘎吱”的响声。 凌云起照了照，发现其中有不少木头板上已经出现了裂痕，估计稍有不慎，很容易踩空发生事故。 “这木头楼梯已经承受不了所有人的重量了，必须一个个通过才行。”凌云起指着黎音：“你先下去，然后杨雨涵、林予默、白越依次跟上，我最后一个走。” “让人家一个女孩子开路，合适吗？”黎音瘪着嘴，表情有些不开心。 “难道你让那几个普通人去探路吗？万一下面有危险怎么办？”凌云起凑到她耳边，咬着牙道：“你不愿意的话，就最后一个走，我先下！” “哎呀好好好，我去嘛。你这个人也是，禁不起逗。”黎音笑嘻嘻的揉了揉他的头发，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抓着手电筒，不紧不慢的走下了楼梯。 ------------ 第十八章 分散 黑暗中，黎音的脚步踩在老旧的木楼梯上，轻的却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尽管如此，但她的速度却并不慢。仅仅只花了几秒，黎音便悄无声息的到达了二层。她用手机灯光照了照四周，确认没什么危险后，才对上面的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可以下楼了。 众人依次按照顺序，打着手电筒朝楼下前进。人在面对黑暗的时候，总是会脑补出各种恐怖的画面。 此时，杨雨涵不断用灯光照着自己脚下，生怕在那布满蛛网的楼梯缝隙中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她越克制着不让自己去想这些恐怖的东西，大脑的想象力便愈加丰富。因为恐惧加上生怕发出太大动静，短短的两节楼梯，她花了近一分钟才走完。 身后的白越和林予默心里虽然着急，但也不敢出声催促对方。 在杨雨涵到达二楼后，林予默深吸一口气，加快速度走下了楼梯。紧接，轮到了白越。 林予默伸出手，指着楼梯中间的一层台阶，朝他打了个手势。在楼梯中间部位有一块木板，因为腐化的特别严重，加上刚才众人的经过，已经出现了断裂的迹象。 白越心中了然，他小心翼翼的下了楼，在路过那块有问题的木板时，他特意扶着墙壁，将脚往下多跨了一层，想要直接略过那一级台阶。 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鞋子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白越如同触电般缩回了脚，而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他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真面目——那是一根已经高度腐烂，隐约可见森然白骨的手指！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一只鲜血淋漓，布满青筋的手突然从台阶的缝隙中伸了出来，径直朝着白越袭来。白越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想逃脱，却赫然发现脚下的木台阶发出了巨响，自己的身体也在瞬间失重，开始往下坠。 楼梯要塌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有力的手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原本站在三楼的凌云起在楼梯发出巨大声响的瞬间，几乎同时纵身跃下了台阶，在白越即将坠落的时候，他伸出手，用力的推了一下对方。 “轰” 伴随着巨大的尘土扬起，众人的视线也受到了阻碍。杨雨涵捂着口鼻冲上前，在一片木石的废墟中看到了茫然的白越。 “白大哥你还好吗？” 她立刻伸出手将对方扶了起来，此时的白越很是狼狈，他浑身上下落满了灰尘，脸上、手脚也有着不同程度的擦伤，但幸运的是，因为楼层并不高，除了些小摩擦以外，这一摔他并没有受什么伤。 “我没事。”白越咳嗽了几声，转过头想要对凌云起说些什么，然而下一秒，他却赫然发现，自己的旁边根本没人。 凌云起，就这么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白越吓了一跳，他立刻扒拉着废墟，试图寻找对方的踪迹，却被黎音阻止了。刚才在下坠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凌云起推开了白越，自己却被那只腐烂的手抓住了脚踝。 “他被邪灵杀死了吗？”想到那些消失时的尸体，林予默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应该没有。”黎音冷静地说道：“我估计他是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在那之后，邪灵才会对他出手。现在我们在明，那东西在暗。若是继续让它得逞，可就不妙了。” 她走到杨雨涵面前，对她说道：“一会儿下楼的时候，你负责看着我们的背后方向；至于另外两个男士，左右就交给你们了。这次，你们一定要提高警惕，千万不要被邪灵触碰到身体。” “我们不去找凌兄弟吗？他现在应该还在旅店的某处吧！”白越万万没想到，对于凌云起的失踪，黎音竟然表现得如此冷漠，甚至根本没有当回事。 “比起这个，我更应该确保你们的安全。不然在刚才，他也不会冒着危险救你了。”黎音打着灯光走到了通往地下室的台阶边，照了照下方，对他们说道：“你们顾好自己就行。至于阿凌，他一定有办法脱困。” “面对邪灵，我们几个什么都做不了，说不定还会帮倒忙。既然黎小姐这么信任自己的搭档，那我们也不必瞎操心了。走吧……”林予默也忍不住走上前，劝起了白越。 “……好吧。” 白越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身后漆黑的废墟，这才心有不甘的跟着队伍一起下了楼。 另一边，凌云起茫然的环顾四周，却发现原本应该和白越一样掉下楼的自己，出现在了一间漆黑的房间里。他摸了摸口袋，发现手机在刚才跳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甩了出去。 “看来只能这样黑灯瞎火的摸索了。” 他伸出手向两侧摸了摸，很快便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金属物体的边缘，还有一些手感柔软的毯巾——这似乎是用来堆放杂物的货架。 “嗯？这里难道是310的隔壁？”想起白越在日记里提到的被偷窥的事情，凌云起立刻反应了过来，此时的自己，就身处于那间邪灵曾经出现过的仓库里。 凌云起砸了咂嘴，因为看不清路，再加上这里的地上还有很多障碍物，他只能扶着货架，一点点朝着门的方向前进。可走了没几步后，他却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一片粘稠的液体，紧接着，手就触碰到了某样冰冷且略带弹性的东西。 伴随着这阵恶心的触感，一股腥臭的味道也钻进了自己的鼻子里。 凌云起没有作声，将手在周围的毛巾上随意擦了擦，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摸到了仓库的门。 打开门后，虽然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但接着透过窗户撒在走廊里的月光，凌云起总算能看清周围的环境了。 “要杀就杀，别动不动玩那套唬人的把戏。”他回过头，看着货架上摆放着头颅，冷哼了一声。 尽管那是一张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的脸，但从死者的年龄上来看，应该就是那个叫做周斌的玩家。 似乎是在回应他刚才说过的话，就在此时，凌云起突然发现，对面紧闭的311房间的门把手忽然慢慢转动了起来。伴随着“吱呀”一声门开，黑暗中，一道身影从门后骤然出现。 ------------ 第十九章 敲门声 卧槽，我开玩笑的，怎么还真来了！ 门开的同时，先前还算镇定的凌云起突然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蹿到了一米开外。 如果换做平时，刚才那个逼装也就装了；可刚才他突然想起来：现在的自己妖力全无，面对邪灵时，自己和那些普通人也没什么分别。 不过，想象中恐怖的邪灵并没有出现。从311房间里走出来的是一名黑发青年。 青年握着门把的手猛地一哆嗦，看样子也被突然出现的凌云起吓的不轻。 凌云起松了一口气，他打量着青年，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你就是段惜言？” 虽然自己到现在还没有见到过那名玩家，不过从日记里白越的描述以及刚才谈论起对方的态度，凌云起推断，这家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是谁？”那名青年听到凌云起喊出自己的名字后，却并没有立刻上前。看起来，对方并没有轻易相信自己。 “我是受人委托来救你们出去的。不过刚才发生了一些意外，我跟白越他们分散了。”凌云起快速说道：“这个邪灵似乎能够随意转换旅店内的场景，刚才我还在楼梯那边，可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这个破仓库里。” “难怪之前那里传来了很大的动静。”段惜言稍稍放松了一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看着311的房间号，凌云起忽然想到之前黎音说过，这里并没有人在。正这么想着，段惜言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对方的脚步声很轻，若不仔细注意，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 如果黎音没有说谎，那么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岂不是…… 他下意识钳住了对方的喉咙，猛地将他推在了墙边；同时，凌云起在对方的口袋里搜出了一把折叠刀。 “之前旅店崩坏的时候，你在哪里？”凌云起的力气很大，他的右手微微发力，很快，段惜言的呼吸就开始感觉不顺畅了。 “我……躲起来了……”段惜言说着，却发现对方忽然凑了上来。 将刚才从段惜言口袋里搜到的小刀展开后，凌云起毫不手软，直接在他的胳膊上划了一道。 他出手的速度很快，皮肤被冰冷的刀刃刺破后莫约过了两秒，细密的血珠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从伤口里流了出来，鲜血顿时浸染了银色的刀背。凌云起将刀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随后才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不好意思啊，我得确定一下你是不是人类。”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会杀了我呢。”段惜言擦了擦胳膊上的伤口，对于凌云起的所作所为，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 “可以但没必要。”凌云起将刀叠好，又重新还给了对方。就在刚才自己试探他的时候，段惜言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的意思，似乎完全笃定自己并不会伤害他。 “你不是说来救我们出去的吗？”段惜言将刀塞回口袋里，对他说道：“如果不先确定我的身份，你也不会信任我吧。” “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凌云起反问：“万一我是邪灵伪装的呢？那刚才割的，可就不是胳膊了。” “用你的话来说，可以但没必要。反正面对邪灵，我什么都做不了，它又何必这么费劲的折腾这么一出戏呢，直接杀了岂不是省事。”段惜言解释道：“旅店变成废墟的时候，我躲在了浴室里。期间我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但是出于谨慎，我并没有露面。” “难怪黎音说没看见你。”想起楼下的同伴，凌云起对他说道：“对了，我们先去下面找他们汇合吧。” “好。”段惜言应了一声，二人正准备离开之际，黑暗中，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沉闷的脚步声。而前方走廊转角处的地面上，骤然出现了一道狭长的黑影。 见此情形，段惜言二话不说，抓着凌云起的胳膊，推开了一扇门后，将他拉进了屋内。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漆黑寂静的环境中显得尤为响亮。 隔着门，凌云起听到脚步声从拐角来到了他们先前所站的走廊附近。 “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猛地响起，从位置上判断，此刻那个邪灵敲响的，是对面310的房间门。 “大概是受到了规则的限制，那个邪灵每次行动之前，都会敲响大门，然后才能进屋。并且在那之后的五分钟内，它暂时不会再出现。” 段惜言压着声音，小声说道：“等它进入别的房间以后，就是我们逃跑的最佳时机。当然，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有一点必须要注意：如果在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打开了其他的门，周围的场景就会立刻发生变化。利用这一点，我们可以摆脱追杀，但同时，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就会被传送到邪灵的面前。” “你怎么知道的？”凌云起反问。 “事实上，在你来之前，我就被困在这里了。我想，除了那个地下室，这旅店里所有的房间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段惜言解释道：“那个邪灵一直在找我，但我依靠着自己摸索出来的这个规则，始终在敲门声响起后才开门逃跑，直到刚才碰到了你。我的运气还算不错，虽然一直无法逃离三层，但也没被它抓到过。” “不对啊，之前外面还是好好的。”凌云起反驳道：“旅店崩坏前，我们还待在304房间商讨生路；而在那以后，我还带着其他人去过302，最后汇合依次下了楼……如果真如你所说的这样，我们也早就被困在三楼了。 “这里的三楼，跟之前的三楼已经不一样了。” 段惜言苦笑着挽起袖子，露出了另一只胳膊。而凌云起发现，在他的手上，有一道狰狞的黑色抓痕。 “之前在离开房间的时候，我被邪灵触碰到了。虽然侥幸逃脱，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困住了。我想，你肯定也跟我一样，被那东西接触了身体。” 段惜言快速说道：“在我的理解中，一旦被邪灵碰到，就会被拉进它的领域中。这里看上去是三楼，但实际上，却是另一个维度。在这个维度里，邪灵虽然还要遵守着规则行事，但能力却远比在旅店时强大的多。” 他掏出手机，看着上面已经定格的时间，神情严肃：“如果其他人也不小心被邪灵拖进了这个维度，那我们就全都完蛋了。” ------------ 第二十章 捉迷藏 漆黑的楼道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恶臭，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一样，越接近地下室，臭味便愈发强烈。杨雨涵捂着口鼻，强忍着想呕吐的冲动，不断用手机照着四周的墙壁以及脚下，以免遭遇邪灵的袭击。 白越还在担心失踪的凌云起，注意力也远没有平时那么集中。因此，在下楼的时候，他没有看清脚边的障碍物，不小心踩在了一个空的易拉罐上。 金属被碾压的声响在空旷的楼梯间内显得尤为刺耳，林予默跟杨雨涵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众人停在了原地，再也不敢前进，黎音用手机灯光照了照负一层的地下室，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过了一两分钟后，四周还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似乎刚才的动静并没有引来邪灵的注意。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黎音拍了拍白越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一些；而始作俑者白越则一脸羞愧，双手合十朝其他几人道了歉。 杨雨涵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跳，刚转回身想继续观察身后时，她手里紧握的手机却“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不知何时，一名浑身是血的女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们的后方。女人低着头，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短袖；她的胳膊以及腿上满是干涸的黑色血污。杨雨涵一下子就认出，这个女人正是旅店的老板娘。 此时，老板娘正一动不动的站在楼梯上，众人发现，她的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砍伤，不断有鲜血从伤口中流出，顺着她的胳膊滴在台阶上。 很快，他们又发现老板娘的身后，陆陆续续出现了另外五个扭曲的身影。他们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被鲜血所染透，嗓子里还发出了低沉的呜咽。这些人，正是之前旅店内的员工。 “黎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林予默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眼看着来的路已经被堵死，此刻他们几个根本没有逃跑的地方。 黎音并没有回答林予默的提问，而是安静地看着台阶上的老板娘，一人一灵形成了对峙的状态。 楼道内的氛围异常诡异，杨雨涵捂着嘴，克制着不让自己尖叫出声；而一旁的白越和林予默也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死死地盯着那个老板娘和她身后的影子，生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老板娘终于有了动作。尽管她一直低着头，让人无法看清面貌，但白越发现她缓缓地抬起了右臂，伸出手指向了一楼餐厅的入口。 不光是她，身后其他几名员工也是一样。他们齐刷刷的指着食堂，似乎想要提示众人，那里有什么东西。 “走吧，去食堂看看。”黎音终于开了口：“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从这里解脱的。” 人在去世后会变成地缚灵，往往是因为余愿未了或者心中有所怨恨，才会导致被困缚于断气之地，无法离开。显然，老板娘以及这些员工都无比畏惧那个杀死他们的邪灵，同时也对它充满了怨恨。 如今这些地缚灵之所以会现身给黎音等人提示，必定是希望黎音等人可以帮助它们脱离旅店的束缚。 “看来凌大哥说的没错，地缚灵不会伤害别人。”杨雨涵捡起手机，快速的跟上了前面的同伴。 而在听到对方提起那个名字后，白越的心也猛的揪了一下：距离跟凌云起走散已经过去五分钟了，整个旅店一共就这么些地方，就算是被传到了其他房间，也早该找到这里跟他们汇合了。如今自己没有听到楼上传来的任何动静，由此看来，他一定是遇到麻烦了…… “看来你说的没错，这里确实不是先前的旅店了。” 趁着邪灵进入310房间后，凌云起和段惜言二人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房间。 可当他们来到301房间附近时，却发现原本通往二层的那条木楼梯，竟然不翼而飞了。不光如此，房间里的窗户也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堵厚实的墙壁。 “旅店本身被异空间所笼罩，如今我们还被拽到了邪灵创建的另一个领域里。这是俄罗斯套娃吗，一层接一层的。”凌云起用力捶了一下墙壁，感到无比烦躁。 “距离邪灵下一次行动还有四分钟时间。”尽管在这里，所有的钟表都停止了走动，但段惜言自身却有着无比精准的估算能力：“在现实旅店中，我被困在这里大概有十六分钟了。在遇到你以后，我已经成功的躲避了三次袭击。而接下来我们两个要做的，只有不断跟这个邪灵继续玩躲猫猫游戏，声东击西，尽量拖延它，替现实中的其他人争取时间。” “说得有道理。”凌云起见对方神色坦然，全然没有半分焦虑。想到在自己之前，他就已经被邪灵拖进了这个未知的领域里，在没有同伴帮忙、要独自一个人面对一切恐怖的时候，段惜言也没有慌乱。相反地，在注意到了时间的停滞后，他一边默默计算着时间，一边观察邪灵杀人行动的规律，与之不断周旋，不断寻找着脱离困境的方法。 作为一个普通人，段惜言的心理素质与头脑反应，是自己所见识过最强大的。 “我一直没有跟那个邪灵有过正面接触。因为根据我的推测，一旦正面遇到它，或者被它发现踪迹，我们必死无疑。” 另一边，段惜言似乎并不知道凌云起在观察自己。他抚摸着墙壁，沉着的分析道：“其实从之前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空间会用这样的规则束缚邪灵：每次它行动的时候，都会发出很大的动静，而且杀戮前必须敲门。现在想来，这些声音就是为了暴露邪灵的行踪，而它的位置就是对玩家最大的提示。空间之所以让我们知道它在哪，为的就是告诉我们：避开它！” “所以我们现在不能在走廊里呆着，一旦那个邪灵出现，被它看到的话咱俩都要完蛋。”凌云起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没错，我们只能找个房间藏起来。除了只有一扇门的仓库外，三楼一共有12个房间。咱们随便找个屋子藏起来，直接被邪灵找到的可能性并不算大。况且，每个房间里都有浴室，而每一个浴室都有门。” 段惜言说道：“万一不幸，自己所在的房间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我们也能通过开门瞬间场景的切换，推开浴室大门，躲过邪灵的追踪。在遇到你之前，我就是这么撑下来的。” “听你这么说，似乎只要我们保持警惕，耗到十二点都不是问题啊。”凌云起托腮。 “是啊，光从字面意思来看，作为躲藏者的我们确实占据着极大的优势。”段惜言的表情忽然变得沉重了起来：“可这里毕竟是邪灵创造的领域，作为领域的主人，它真的会让自己处于被动局面吗……” “遭了！”听他说完后，凌云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 第二十一章 多智近妖 “果然，那家伙知道我们想跟它玩捉迷藏，竟然把我们唯一的后路也堵死了。” 在凌云起发现不对劲后，段惜言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二人立刻跑回了310房间门口，却赫然发现之前的那堵门已经被邪灵破坏殆尽；不光如此，房间浴室的门也是一样。 此时，凌云起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就算自己跟段惜言侥幸逃过了一次追击，邪灵依旧会将自己搜查过的空房间的门进行破坏。 三楼一共有十二个房间，如今310房间的门已经被破坏，只剩下了十一个房间和一个仓库；而仓库只有一扇门，万一不幸被选中，便没有了退路，因此在逃跑的时候，他们必定不会优先选择仓库。 邪灵每五分钟行动一次，就算自己跟段惜言每次都能幸运地躲过去，但五十分钟后，他们也会彻底走进死胡同。 “等它破坏到还剩最后一间屋子的时候，现实中的时间大概是十一点四十五分。光靠拖延，我们肯定没办法活下去。”段惜言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了。但愿他们能在任务结束前，找到真正的生路。不然我们两个全都会死在这里。陷入这种被动的局面，感觉可真是不太舒服啊。” “我相信黎音。”尽管眼前的形势已经非常恶劣了，但凌云起的心态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总而言之，我们还有时间，五分钟应该也快到了吧，先找个屋子藏起来再说吧。现在房间还很充裕，我们也没有分开行动的必要。你看，308如何？” “都行啊。”段惜言耸了耸肩，语气很是轻松。 他率先迈开步子，走过走廊转角，推开了308的房间门。进屋后，凌云起将门关上，有意无意的说道：“我记得在此之前，住在这里的是一个叫朱晓东的玩家吧。” “没错。”段惜言推开了浴室的门，握着门把来来回回的练习，在为接下来的极限逃生做热身。若是在大门被敲响的时候，对时机掌握的有问题，反应太慢没有来得及逃走，还是会被邪灵发现行踪的。 “其实你比其他那几个玩家更聪明。从一开始进旅店，你就通过察言观色以及这里的蛛丝马迹，发现了其他人不知道的秘密。”凌云起双手抱胸，靠在浴室墙边道：“像你这样特别聪明，智商高到恐怖的家伙，有个形容词叫什么来着……哦对，多智近妖。” “多智近妖……实在是谬赞了。”段惜言伸出食指，摸了摸鼻尖，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好奇，为什么是近妖而不是近神呢？难道在所有人的认知中，妖比神更强大、聪明吗？”说着，他抬起了头，反问凌云起。 在对上他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后，凌云起的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以为对方知道了什么。 难道，段惜言并不是普通人？ 他正这么想着，对方却又话锋一转，回归了正题：“我猜，你是想问我，朱晓东为什么会去接近身为邪灵的李明福吧。” “你当时找他的时候，是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周斌撞见的吗？”凌云起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突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一时间，屋内的氛围突然变得无比静谧。黑暗中，两个人几乎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实际上，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因为整个楼层都是黑漆漆的缘故，他们根本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可即便如此，现在的他们依旧能感觉到另一人的目光正牢牢地锁死在自己身上。 “你是个聪明人，我就不跟你说假话了。没错，我是故意让他们发现我私下接触朱晓东的。”和之前温和谦逊的态度相比，此时段惜言的声音听起来冷漠了不少。 然而凌云起知道，这或许才是对方最真实的一面。 凌云起冷笑：“其实这个任务的难度并不算高。一开始住户和玩家的身份泾渭分明，只要稍加留意，我想白越他们很快便能注意到李明福的不对劲。毕竟这里所有的住户都是出双入对，只有他性格古怪，拒绝与人交流。若是再仔细观察，我想很快便能通过楼下的老板娘和工作人员对李明福微妙的态度上，猜出他的身份。” “但是，你接下来一系列的操作，却严重干扰了他们的判断。周斌曾经看到朱晓东跟李明福私下有联系，而在那以后，他又看到了你去找朱晓东的场景。” 凌云起说道：“通过日记不难看出，白越是认识你的。因为他相当确定你的身份，而作为玩家的你接触了同样是玩家的朱晓东，那么其他人自然也理所应当的把李明福当成了你们的同伴，以为他也是一名玩家。” 说到这里，凌云起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像你这样聪明强大的玩家，绝对是最可靠的同伴。可是从白越的语气上来看，他虽然肯定了你的能力，却根本不愿意跟你组队。如今想来，一定是因为你这个家伙太危险了吧。” “哎呀，别这么说嘛。” 段惜言的声音听起来虽然在笑，但此刻，却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作为最后一个来的人，我在前台的登记簿上看到，他是第一个到达旅店的玩家。要知道我们接到通知，坐火车或者飞机赶往XS市需要不少时间，更别提后面打听旅店位置，找到这里有多困难了。” 他说的并没有错，日记中，白越也说了祥瑞宾馆位置偏僻，他花了近五小时坐火车来到了XS市，而后续又问了许多当地司机，塞了不少钱才赶到了目的地。 可朱晓东，却是在当天一早八点，就来办理了入住。这足以证明，对方极有可能是一名本地人，并且对于宾馆的位置，也非常清楚。 正是通过这一小细节，让段惜言发现到了朱晓东和其他玩家之间的差别。 心细如针，嗅觉警惕，这家伙果然聪明的让人害怕。凌云起默默听他说着，并没有开口打断对方。 敲门声在走廊的另一侧响起，邪灵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危机解除后，段惜言顿了顿，继续说道：“发现朱晓东去找了那个叫李明福的古怪住户后，我心中隐约有了某种猜测。在这之后，我就找到了他，旁敲侧击的通过交谈，最终挖出了他的秘密。” ------------ 第二十二章 钥匙 黑暗中，以黎音为首的四人已经进入了食堂。 “好难闻啊。”杨雨涵捂着口鼻，此时不光是她，其他几人的表情看上去也很痛苦。他们本以为臭味是从地下室传出来的，可如今推开大门走进食堂后，众人这才发现，那股恶臭的根源竟然是来自食堂打饭窗口后面的厨房。 由于自身专业的缘故，林予默的承受能力比另外两人要稍微好一些，他看向黎音，却发现对方从始至终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始终是一副处变不惊的表情。作为一个女人，她的表现远比自己跟白越还要镇定。 想到从刚才开始，她便一直充当着探路先锋的角色，林予默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此时众人已经穿越了食堂，来到了厨房门口，经过一番挣扎后，林予默终于走到了前方，对黎音说道：“还是我来探路吧。” “没关系哦，害怕的话可以不用勉强。”黎音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淡定。 而她说完后，林予默摇了摇头：“没事，我能承受的住。再说了，如果遇到危险，只会一味地的躲在其它人身后，在以后的任务中照样走不了多远。” 作为一个团队的领头人，若是在危境中自乱阵脚，或是露出恐惧的情绪，都会影响到整个团队的氛围，让其他人也变得紧张起来；但同样地，如果领头人的表现非常可靠，便会起到一定的鼓励和安慰作用。 受到黎音的影响，就连刚才还泪眼汪汪的杨雨涵，此时也变得平静了许多。 “做好心理准备。”林予默将手放在了门把上，对身边的同伴说道：“这厨房里，应该有尸体。” 作为医生，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味道，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了。 “嗯。”杨雨涵点了点头，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衣角，不断在心中给自己的打气。白越照了照四周，没发现异样后，也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林予默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决，在他转动门把打开门的瞬间，铺天盖地的臭味也顿时如同潮水般朝着众人扑面而来。 林予默用一只手捂着口鼻，同时不断用手电筒照着厨房。厨房的面积不算大，只有二十平左右。这里的架子上落满了灰土，四周堆放着一些调料和食用油，不过从时间上来看，早就过了保质期了。 前方有一张大桌子占据了众人的视线，林予默往那边走了几步，却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他停下了脚步，而一旁的黎音也举起手机，照向了地面。 只见此时的地上有一大滩呈半凝固状的乌血，血液中混合着一些绿色的组织液，周围的地上还有许多蠕动的蛆虫。顺着那滩血迹，众人很快发现在台子后面，倚着一具无头男尸。 从男尸身上的着装来看，他应该就是死去的朱晓东。此时，距离对方死亡已经过去了接近两天，再加上厨房属于密闭空间不透风，夏季室内温度又高，此时尸体腹部隆起，尸身上可以看到不少绿斑和爬动的虫子，已经出现了腐烂的迹象。 “呕……”见此情景，杨雨涵终于克制不住，冲到一旁吐了起来。 “老板娘他们提示我们来这里，是不是因为尸体上有什么线索？”白越说着，便准备弯腰搜查，却被林予默拦住了：“你刚才受了伤，手上有不少伤口，接触这种东西有感染的风险，还是我来吧。” “那好。”白越想了想，同意了对方的提议。他走到一旁，给吐得天昏地暗的杨雨涵递去了一张餐巾纸，杨雨涵满脸歉意的道了谢，她擦了擦嘴角，嗫嚅道：“抱歉，我拖大家后腿了。” “没关系，毕竟你还是个新人，没什么任务经验，看到这样的场景会感到恶心也是人之常情。”白越安慰她道：“你别看我这样，第一次在任务中看到尸体的时候，吐了三四次才消停呢。” 白越的性格很好，在任务中对同伴都很照顾。在他的安慰下，杨雨涵重新振作了起来。她打量着四周，对白越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趁着林医生找线索的时候，我们也看看这厨房里有没有什么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吧。” 白越很赞同杨雨涵的提议，毕竟在旅店崩坏以后，众人便匆匆忙忙逃到了楼下，很多实用的小工具也都留在了屋子里，没来得及拿走。 另一边，林予默让黎音负责打灯，自己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双橡胶手套。这是他的职业病，也是一种强迫症，可如今，却正好派上了用场。 他检查了一番尸体脖子上的伤口，随后又伸出手，在那已经腐烂生蛆的尸体上细细摸索了起来。此时即便淡定如黎音，看到这样的画面，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反观林予默，在接触到跟自己专业相关的东西后，却变得淡定多了。 “一般人死后15小时左右开始出现尸僵，在 24至36小时后尸僵消失，逐渐软化。因为是夏季，当环境温度在25～30℃时，最适宜于细菌的繁殖。在这种条件下，尸体腐败进展迅速，尸身上会出现腐败绿斑。”林予默说着，当他摸到尸体的胳膊时，却忽然发现了一处不寻常的地方。 朱晓东的右手手心蜷曲，似乎抓着什么东西。他掰开了对方的手掌，这才发现，原来他手里攥着的，是一张豆腐块大小的纸。 “啊！”与此同时，厨房的水槽前，杨雨涵也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原来，在刚才的搜查中，她跟白越找到了朱晓东遗失的头颅。尸体面部肿胀，眼球突出，脸上的皮肤呈现出暗褐色的网状条纹，还有绿色的组织液不断外渗，看起来格外恐怖。 “没事的，没事。”白越安抚着杨雨涵，与此同时，他注意到尸体的嘴唇微微外翻，舌尖伸出，看上去有些奇怪。 闻声赶来的林予默见此情形，在杨雨涵惊恐的注视下，他将手直接伸进了尸体口中。 在摸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后，林予默原本紧蹙的眉头也逐渐舒展了不少。 “找到了。”他欣喜说着，伸出了手。 只见在对方的掌心中，静静的躺着一把钥匙。而这把钥匙，也正是打开地下室大门，破解真正生路的关键所在。 ------------ 第二十三章 杀人动机 “没想到地下室的钥匙真的在朱晓东手上。”早在之前，自己跟周斌就曾怀疑朱晓东偷走了钥匙。 他们还没来得及激动，很快，杨雨涵便提出了疑问：“我们真的要去吗？你们看，朱晓东已经被杀了，说不定那邪灵就藏在地下室里，当初朱晓东就是因为去了地下室，才会触发了死路……” “现在距离任务结束还有不到三十分钟。这旅店里大大小小的房间几乎都被我们搜查的差不多了，唯独那间地下室。”白越说道：“如果我们不进去，或许会错失最后的生路。” “还有，你们发现没，距离刚才楼梯的袭击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可那邪灵到现在都没有现身。”冷静下来的林予默终于恢复了之前的推理能力。他看了一眼黎音，询问道：“该不会是你的搭档，拖住了邪灵的行动吧。”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阿凌做的。从刚才到现在，那上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他遇到危险需要我的支援，必定会制造一些动静求救的。现在我想，他很可能被邪灵拖去了另一个维度。”黎音的话让众人不禁心头一紧。 “虽然目前没有他的消息，但邪灵不出现，就是最好的消息。”林予默思考了几秒后，快速道：“如果凌兄弟已经死了，邪灵肯定会继续攻击我们的。眼下谢林没有出现，这就说明，凌先生还活着，并且在替我们争取行动时间。好了，没有时间再犹豫了，我们几个必须抓紧机会才行！” “说得有道理，那我们快走吧。”白越听完他的分析后，也振作了起来。既然凌云起还活着，那自己就必须赶快想办法，将对方救出来！ 在推测出邪灵暂时不会现身这件事后，四人也不再像刚才那样谨慎，而是加快速度冲出了食堂。他们沿着楼梯往下跑，很快便来到了地下室上锁的大门前。 杨雨涵攥紧了手里尖锐的菜刀和铲子，这是她刚才在寻找线索的时候顺手拿过来防身的。虽然这些刀面对邪灵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但有了武器傍身，她还是会感觉安心一些。 林予默用刚才找到的钥匙打开了门锁，四人凝神屏气，在推开门后，终于看清了那件神秘的地下室真正的面貌。 “这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白越快速冲进了房间，迷茫的停下了脚步。他原以为地下室会出现更加恐怖的东西，然而此刻面前的场景，与想象中实在是大相庭径。除了角落里堆着的几只木箱、一瓶汽油以及一些破布，这里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黎音和林予默将那几只箱子搬开，打开后才发现里面除了灰尘和蛛网以外，空空如也，竟是什么线索都找不到。 “怎么会这样，这里没有生路吗？”在希望落空后，杨雨涵只觉得双腿发软。她扶着墙，勉强的支撑着自己，心中不断祈祷着十二点的到来。 “地下室里肯定有东西，只是我们没有发现。”白越并没有放弃希望，他走到林予默面前，着急的问道：“朱晓东，对了，他之前不是去过地下室吗？你难道没在他身上找到线索？” “这个……我倒是找到了一张纸条，可惜没什么用。”林予默说着，将那张在尸体身上发现的纸递给了白越。 白越接过纸，展开后看了起来。纸上的字数并不多，只有短短一句话：李明福是邪灵，他无法被杀死！ “这应该是他在临死前想要传达给我们的东西，不过被邪灵提前察觉杀死了。现在我们都知道李明福是邪灵，所以这条线索也没什么意义了。”林予默说道。 然而白越并没有接茬，而是依旧死死的盯着那张纸，整个人如同魔怔了一般。 “纸上没别的了，反面也是空白。我想，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再看看吧，这个仓库或许真的没有……” “不对，等一下！”林予默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白越打断了。 “怎么了？”黎音见他神情激动，似乎发现了什么线索。 而听到他的呼喊后，杨雨涵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我想问一下，你们觉得这张字条是朱晓东在什么情况下写出来的？”白越询问众人。 “肯定是在他自己的房间里，或者其他地方。”林予默摸了摸纸，首先开口：“首先，我搜查他尸体的时候，并没有找到纸笔，而这仓库里也是一样。其次，纸上的字迹每一笔都很用力，只有在伏案的情况下才能写出来。若是换在仓库或者是逃跑的情况下，根本做不到这样踏踏实实的写字。” “没错。”白越点头：“你们在看，这些字不算工整；乍一看的话，都只会以为写字的人文化水平不高，字才会这样难看。可若是仔细分辨，就会发现，这些字清一色左高右低，每个偏旁落笔后，都下意识地更加偏向左侧。” “真的……我懂了，这些字是他用左手写的！”杨雨涵突然灵光一闪，拍了拍脑门：“我来办理入住签字的时候，在前台的登记簿上看到了他的签名！因为他是第一个住店的，所以名字排在最上面。我记得，朱晓东当时的字根本不是这样的。” “嗯，从这张纸条上，我推理出了两件事情。第一：朱晓东在第三晚被杀之前，就发现了李明福的身份。可他并没有选择将这件事直接告诉我们；故意用左手写字，也是不想被我们发现提供线索的人的身份。那么，他为什么要这样遮遮掩掩呢？” “第二，就是这纸上的后半句话：他无法被杀死。”白越说道：“特意补充这一句，或许是朱晓东想提示我们：若是要验证前面那句话的正确性，可以试着杀死李明福。并且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 “朱晓东之所以会发现李明福的真实身份，就是因为他已经杀死过对方一次了！”林予默立刻反应了过来。 “因为他发现李明福无法被杀死，所以才确定了对方的真正身份就是邪灵。他写下字条，是想把这个线索传达给我们，让我们推理分析生路。可是既然已经知道邪灵是谁了，他为什么不敢直接找我们求助呢？人多一些，不是更安全吗？”杨雨涵说着，陷入了迷惑。 “为什么朱晓东不敢直接找我们，而是选择冒着风险拐弯抹角的传达信息？”白越托着腮，沉声道：“他到底在顾忌着什么？还有为什么不选别人，偏偏要杀李明福？我想，真正的生路，或许就在这个杀人动机上。” ------------ 第二十四章 生路 （新年快乐） 三楼的房间数量已经锐减至四间，在躲避了上一次袭击后，凌云起跟段惜言藏在了301房间内。 “好险，刚才推门的速度再慢一点，就要被抓了。真刺激。”凌云起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呼了一口气。眼看着剩下能藏身的房间越来越少，要是黎音那边再不想办法，自己可就彻底完蛋了。 不过，比起在这里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凌云起更关注刚才段惜言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 “话说回来，朱晓东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他看着身后的段惜言，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丝不耐烦。毕竟刚才对方话说到一半，就被外面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 “朱晓东自称是个无业游民，但通过一天下来对他的观察，我还是发现他有一些和常人不太一样的习惯以及特征。”段惜言说道：“他身上烟草味很重，香烟几乎不离身，有着很重的烟瘾；说话的时候，我在他身上还闻到了咖啡的味道，并且在食堂里，我也看到过他泡咖啡。” 不光如此，段惜言还注意到，朱晓东皮肤黝黑，尤其是左臂，比右臂颜色更深，双手虎口长满了茧子；而他的脸上也是如此：左脸上的皱纹斑点要比右边来得更加严重，看上去衰老的更厉害一些。 “朱晓东身上的这些特征，完全是因为他所从事的工作导致的。很明显，他的左半身常年接受光照，而紫外线会加速人体的衰老，所以他的两边脸才会有明显的对比，双臂也会有更强烈的色差。”段惜言解释道：“习惯昼夜颠倒的作息，靠烟草、咖啡提神，这一切特征，都完全符合货车司机这个职业。” 而后来，在段惜言的试探中，朱晓东的回答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想。作为本地人的他曾经是一名长途货车司机，自从18岁入行以后，他在这一行做了近二十年。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他辞去了原本的职务，当过保安、环卫工，至今都没有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听着对方有条不紊的分析，凌云起心中更加佩服起了段惜言。与此同时，联想起白越日记里曾经提到的一段小插曲，凌云起立刻反应了过来：“他跟李明福之间的秘密，该不会是……”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段惜言点了点头。 “祥瑞宾馆靠着公路，又是去周边城市的必经之地，作为本地的货车司机，朱晓东自然对这里的位置清清楚楚。还有一点，其实是你们弄错了。一开始，并不是朱晓东主动接触的李明福，而是对方先找到了他。” 段惜言补充道：“至于接触他的理由嘛，也很简单。我想，当时的李明福可能对朱晓东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十年前的某个雨夜，有一名亡命天涯的法外之徒在躲避追捕的路上藏身在了一家郊区的旅馆里。旅馆地理位置偏僻，除了偶尔路过的旅行者以外，几乎无人问津。而更便捷的是，因为还在装修阶段，并不算正式营业，这里甚至不需要登记身份证就能开房间。 住进店里没多久后，眼看着自己身上的钱所剩无几，那名歹徒终于动了心思。 他的身上本就背负着命案，就算手里多添几条人命，也不算什么。所以，当他将手中的刀捅进那一个个无辜的人身上的时候，歹徒心里并没有产生任何罪恶感。 一个晚上，八条人命。 除了旅店的工作人员外，那两个受伤住店的骑行者他也没有放过。 将房间和前台的钱洗劫一空后，他连夜逃出了旅店。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对他来说，这简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暴雨会将自己的脚印以及逃跑的痕迹冲刷干净，那么到时候也不会有人发现他的罪恶。 歹徒正这么想着，沿着公路狂奔到马路中央时，却未曾注意到一辆从转角处疾行而来的大货车。 那辆车的驾驶员因为连续跑了半个月的夜路，本就疲惫不堪了；暴雨分散了司机的注意力，以至于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货车已经从什么东西上面狠狠碾过了。 自己撞到人了…… 从车上下来的司机在看到躺在路中央一动不动的人后，彻底傻了。 雨水冲刷着那具人的身体，鲜血汇聚成了一条条河流，朝着四面八方流动。司机战战兢兢凑上前查探了一番，这才发现对方并没有死，还有一口气在。 他下意识地扶起了那个人，想要送他去最近的医院。可是走了没几步，司机又停下了脚。 “咱们跑长途的出了事，碰到了人，比起死人，最可怕的是人没死。” 此时，一名老师傅的话忽然回响在了司机耳边：“这人要是被撞死了，反而一了百了，赔点钱就完事了；可万一没死，以后他下半辈子的医药费，家属索要的赔偿，那就是一座座大山，能活活压死你。” 司机扶着那人，在马路中间发了很久的呆，那些雨滴不断砸落在他的脸上、身上，直到几分钟后，他才从茫然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这段公路偏僻，附近根本没有监控。再说，今天正好遇上恶劣天气，几乎没什么司机会从附近经过。 “是啊，比起人活着，还是死了最好，一了百了。” 司机喃喃的说着，转变了方向，拖着那名昏厥中的男人走到了公路旁，又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狠狠砸向了那个人的脑袋。 “对不起了，我也是没办法。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霉吧。” 司机擦了擦脸上的血水，抬起头望向了路边。他记得这附近有一家旅店正在装修施工，一楼和地下室目前还处于封闭状态，前不久自己还在店里住过，对那里的情况十分清楚。 暴雨确实下的十分及时，它将一切的罪恶都冲刷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阴差阳错之下朱晓东撞死了强盗李明福，并将他的尸体藏在了旅店里。而他没想到，十年后的自己接到了任务，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更可怕的是，当初那个被他杀死，埋在旅店的强盗，变成了肆意残杀住户的邪灵。” 凌云起终于反应了过来：“邪灵也是地缚灵，所以那个地下室里，埋藏着李明福的尸体！” ------------ 第二十五章 符箓 “没错，虽然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但我想应该与真相八九不离十。朱晓东一开始会去接近李明福，大概是觉得他看上去非常眼熟吧。”段惜言说道：“现在想来，或许是李明福在开始的时候威胁了对方，让朱晓东以为他知道自己杀人的秘密，因此朱晓东才会害怕和白越他们接触。毕竟在现实世界中，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这个家伙……既然能分析出这么多线索，为什么不跟我们合作！”此刻，听段惜言说完后，凌云起心中猛地窜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他揪着对方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不合作就算了，还偏要做一些误导人的事情，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冷静一些，我也不想的。”段惜言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苦笑道：“主要是我跟白越有些不方便说的私人恩怨，他不愿意跟我一起组队，我也没办法，只能拒绝其他人了啊。” “就算这样，那你坑人又是怎么回事？”凌云起说道：“既然知道李明福跟朱晓东有问题，你完全可以提示其他人啊，为什么非要露出破绽，让他们以为李明福是一名玩家？” “因为愚蠢的弱者不配生存下去啊。”听他说完后，段惜言忽然笑了。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感到不寒而栗：“如果他们有点脑子，注意到了李明福的古怪，即便我干扰了他们的判断，也不会对最后的调查结果产生多大影响。说到底，没有发现邪灵身份，是他们的无能，与我无关。” 而在看到对方的笑容后，凌云起也怔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面前这个青年，比杀戮的邪灵还要可怕。而关于他的事情，白越在日记中欲言又止。此时此刻，凌云起才真正理解，为什么白越从一开始就不愿意与段惜言合作，即便陷入困境，也不想求助对方了。 “看来你走到现在这一步，也是活该。”凌云起松开了他的衣领，冷冷地说道：“如果没有同伴帮助，你一个人是无法离开这里的。” “所以这次我运气好，遇到了你啊。”段惜言整理着衣领，和颜悦色道：“我看你人不错，肯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吧？” 凌云起闻言，冷笑了一声：“难怪你会这么好心告诉我邪灵行动的规则，如果我死了，楼下那些人也不会救你的。确实，我欠你一份人情，如果黎音他们能找到生路，那便就此抵消了。但是话说回来，我跟白越他们不一样。如果接下来你敢有什么小动作……我必不会放过你。” “当然，我们现在可是同伴啊。”段惜言心中估算了一下时间，对他说道：“还有最后半小时，现在就看楼下那几个人能不能找到李明福的尸体了。” 与此同时，地下室内。 黎音等人还聚集在一起，试图分析出有价值的线索。刚才通过纸条上朱晓东写下的文字，白越推理出对方曾经尝试过杀死李明福的事情。 “现在朱晓东已经死了，而他杀人动机我们不得而知，总不能去问那个邪灵吧。该怎么办？还有28分钟就要到十二点了，我们真的能在这里撑到那个时候吗？”杨雨涵急的直跺脚，而一旁的林予默也陷入了沉思。 “别急，一定能找到提示的。”白越死死地盯着手中的纸条，目光灼热的仿佛要将那张纸看穿。 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救出凌云起，现在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只会影响自己的思考和判断，冷静下来……再好好回想一下朱晓东身上的异常…… 他坐在了木箱子上，全神贯注的集中注意力，脑海中飞速过滤着这几天经历的事情。 眼下距离凌云起失踪已经过去接近四十分钟了，即便是黎音，情绪也逐渐开始紧张了起来。一边是身为同族相识多年的老友，另一边则是几个陌生的人类，看着那三个手足无措的玩家，她暗自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你们三个留在这里想办法，我要上去找我的搭档。”此时，黎音突然开口对杨雨涵等人说道：“如果他还活着，我们会尽量想办法吸引邪灵的注意，给你们争取时间。” “你一个人可以吗？”林予默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么说，一时间感到无比愕然。而白越从刚才开始，便一言不发的坐在角落里思考问题，对于这边黎音要走的事，竟是毫无察觉。 “先顾好你自己吧。” 黎音说着，拔起腿离开了仓库。临走之前，她来到铁门外，咬破自己的指腹，用自己的鲜血在门上写下了一串常人根本看不懂的文字。 做完这些后，她交代另外两人道：“这些血你们千万不能碰，否则会破坏符箓的效果。如果外面传来敲门声，不要回应。此符应该能再争取几分钟的时间，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了，保重。” “好吧，你注意安全。”林予默看着黎音离开的背影，随后便立刻按照她的指示，将大门关上了。他看着那道由鲜血书写而成的符箓，心里只觉得非常奇怪。 “黎小姐跟凌大哥究竟是什么人呢？”一旁，杨雨涵也有着和他一样的疑惑：“这道符应该不是骗人的吧……如果它真的能对付邪灵，那也就是说，以前书里提到的什么茅山道术都是真实存在的？” “也许吧。如果这次能活下来，我一定要跟他们请教这些符箓的绘制方法。”林予默激动地说道：“那以后在任务中面对邪灵的时候，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了。” “说得对！”杨雨涵忍不住附和道。 然而二人有所不知的是，黎音其实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样精通什么符箓。因为自己身份特殊，不能被人类发现，所以她只能借着画符的由头，让那两个人以为自己施展的是某种道术。 门上的图形与文字都是她随意瞎画的，黎音的体内封存着许多凶煞怨灵，就连血液也带着煞气。她那留在门上的血便是一道屏障，在危机时刻，可以保护仓库里的三人。 此时，林予默看着手上的时间，距离任务结束还有最后24分钟。想到邪灵最后一定会找到这里，他对杨雨涵说道：“我们去找些东西把门堵住吧，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应该能拖延一些时间。哪怕就几秒，也是很重要的。” “好的。”杨雨涵同意了他的提议，毕竟比起什么都不做等着时间流逝实在是太痛苦了，她也想找些事情消磨时间，好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二人将仓库里的几个箱子搬到了门边，林予默看着还在思考的白越，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对方：“算了，你现在纠结这些也没用了，我们还是想办法怎么守住最后这道防线吧。” 他说完，指了指白越身下的箱子，表示自己想要将它搬走。 白越心不在焉的站起了身，看见他这副模样，杨雨涵忍不住叹息道：“哎，没想到这里的任务竟然如此困难。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在进入空间后就给自己选好了墓地。万一真的出了事，其他玩家朋友会帮我立一个衣冠冢的。” “别这么悲观，还有希望的。”林予默叹了一口气，原本想安慰对方，却又忍不住说道：“可惜，我还没做好这个准备。如果真的死在这里……哎，没有人会记得我了。” ------------ 第二十六章 千钧一发 轰—— 隔壁屋内的巨响消失，凌云起跟段惜言推开门来到了走廊，看着身后仅存的最后一个房间，二人的表情也变得无比凝重。 “只剩下最后的五分钟了。”段惜言说道：“看来这一次，我们要输了啊。” “不到最后一刻，结局究竟如何还没人能断言。”凌云起沉声道：“我相信我的搭档。” 地下室内。 杨雨涵和林予默讨论的有关墓地的对话传到了白越耳中，而听他们这么说后，一个想法骤然出现在了白越的脑海里。 他眼前一亮，猛地拍了拍大腿，振奋道：“我知道了！” “怎么了？” 林予默和杨雨涵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叫吓了一跳，而白越则激动冲上前，对杨雨涵说道：“雨涵，这次你可帮了大忙了！刚才你的话给了我很重要的提示！” “什么意思？”杨雨涵有些迷糊。 “尸体就是关键！”白越快速说道：“之前在旅店的房间里，我们看到了那些死去的住户的尸体。凌大哥说，在这里死掉的人会变成地缚灵，被困在旅店里无法解脱。那么李明福所化身的邪灵，应该也是一样的！” “难道李明福的尸体，就藏在地下室里？！”另一边，林予默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对！肯定就在这里的某个地方，我们快找！”白越说着，开始不断摸索起了周围的墙壁：“我想，是不是只要毁掉那具尸体，邪灵对我们的威胁就会消失了呢……不过话说回来，黎小姐去哪了？” “你也太迟钝了，人家去救搭档了！”白越说完后，另外两人也迅速行动了起来。林予默指着身后的门道：“他们好像会异能道术，面对邪灵时，应该比我们强些。” “即便如此，我们也要抓紧时间。”白越回应道：“不能全靠黎小姐跟凌兄弟，我们也应该做些事情才行。” “找……找到了！” 他话音刚落，另一边的杨雨涵在原本堆放着箱子的角落里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你们快看，这里地面上的瓷砖和其他地方比起来，明显高低不平还有裂缝。我想，尸体就藏在这里！” “干得漂亮小杨！”林予默激动的冲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防身匕首，开始撬动那一片瓷砖。而旁边的白越和杨雨涵也纷纷拿出了自己先前在厨房搜到刀具，一同加入了挖掘尸体的行列。 凌云起心中暗自掐算着，在五分钟倒计时结束的那一瞬间，走廊外如约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那声音不断徘徊着，最终停在了自己跟段惜言所藏身的房间外。 “咚”“咚”“咚” 黑暗中，急促的敲门声如同狂风夹杂着豆子般大小的雨滴砸在屋檐上，发出轰轰的巨响。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把锈迹斑斑，表面布满暗黑污渍的斧子径直插在了门上。随着斧子被拔出，房间的木门上骤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此刻，一双饱含着邪恶的眼睛透过缝隙，恶毒的窥伺着屋内。 砰！又是一记重斧，在邪灵连续两次的攻击下，脆弱的房门已经逐渐接近崩塌。 凌云起紧贴着墙壁，掌心沁出了许多汗水。身处在这片异空间中，自己体内的妖力竟如同沉睡一般，任凭自己如何尝试，都是徒劳。至于武器也是一样，在没有妖力的情况下，凌云起根本无法将其召唤出来。 他忽然感觉有些可笑，原来失去妖力的自己和普通人类也没什么区别。 “真是……受够了。” 在段惜言的注视下，凌云起忽然从墙边走了出来。他盯着面前的门，目光阴沉：“区区一个邪祟，竟然也想杀老子？” 忽然间，段惜言觉得屋内的氛围骤然变得阴冷了起来。不同于邪灵出现时的恐怖气息，这种压抑的让人窒息的杀气，似乎是来自他的身边，那个叫凌云起的男人身上。 事务所内，简清和怔怔的看着脚边摔碎的玻璃杯，滚烫的牛奶流了一地，溅的地板上到处都是。 “清和，你没事吧？烫伤了没？”莫奇嗖的一下窜到了他身边，拉着简清和的手检查了起来。 “没事，刚刚我没拿稳。”简清和一边说着，拿起扫把将地上的玻璃残渣清扫到了垃圾桶里。收拾好了厨房后，他重新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对莫奇说道：“等一下，我重新给你做。” “清和，我看你这两天一直无精打采，心神不宁的，是不是在担心老板？”莫奇蹲在洗手槽边，好奇地询问道。 “可能吧，毕竟凌大哥走了快两天了都没有消息；而江大哥他们，似乎也有事情没有说。”简清和心事重重的回应。 “安啦，虽然老板看起来又小气又好色，还给人一种很不靠谱的感觉，但他的实力可是不容小觑的。”莫奇信心满满道：“或许他现在真的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但相信我，以他的能力，绝对可以很快搞定的。” “嗯，希望他和黎小姐逢凶化吉，平安回来。” 黑暗中，一双猩红的眼睛透过门缝，与屋内凌云起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门外站着的邪灵佝偻着身躯，浑身上下满是鲜血。它的头部左侧有一处恐怖的凹陷，面容也早已被捣烂，看上去异常渗人。见到屋内有人，邪灵歪着脑袋，举起了手中的斧子，脸上也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此刻，凌云起正承受着体内某种力量的剧烈冲撞，一道道狰狞的黑色纹路也顺着皮肤，布满了他的脸部。这种力量是他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所展示的，可如今若是再不使用，自己恐怕很难支撑到任务结束了。 由于体内妖力产生的排斥，在解放力量的同时，锥心的疼痛也一次次在他体内不断上演。 眼看着那股力量即将突破体内最后一重限制，凌云起的双眼逐渐化作一片血红，全身的肌肉也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这具身体就快承载不住那逼近极限的负荷了…… “啊！！！”凌云起的喉咙里一片腥甜，他克制不住的叫了起来，指甲以及口中的牙也开始发生异变，逐渐增长。 “阿凌！”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邪灵的攻击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一个熟悉的身影推开门，急切地冲进了屋内。 此时此刻凌云起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的力量，直接让黎音感应到了对方藏身的地点。 进屋后，黎音立刻注意到了凌云起的异样，她冲上前抱住了对方，不断小声地在他耳边重复：“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凌云起的身体不断颤抖着，他粗重的喘着气，尖锐的指甲直接刺进了黎音的后背，在她那雪白的外套上抓出了一道道狰狞的血痕。 黎音眉头紧蹙，却依旧柔声安抚着凌云起的情绪。 莫约过了几秒，凌云起逐渐恢复了理智，而那些恐怖的黑色斑纹也如同退潮一般，慢慢变淡直至消失。 黎音探测了一下对方体内的妖力，感觉恢复正常后，才松了一口气。她环顾着房间，就在刚才自己冲进来的时候，邪灵制造的纬度便已经被破解了。 “你怎么来了？”凌云起咬着牙，在黎音的帮助下站起了身。他诧异的看着黎音，这才反应过来：“我回到现实了？” “是啊。”黎音搀着他走出房间，快速说道：“刚才我在三楼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你的踪迹。可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忽然感应到了那股力量……还好我来得及时，否则，一旦你动用了那个力量，恐怕造成的后果远比这异空间来的更严重。” “我也是没办法啊。”凌云起惨笑了一下，随即注意到了黎音肩上的伤。他愧疚的道了歉，而对方却不以为意道：“没关系，回去重新补偿我就好啦。”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对了……其他人呢？”凌云起回过头，望向了身后的房间。然而此刻屋内空空如也，段惜言的身影不知何时，竟然消失了。 ------------ 第二十七章 回归（小年快乐） “快一点，再快一点！”白越抓着手中的刀，不断刨着地上的泥块。时间在一分一秒中逐渐流逝，而三人的动作却从不敢懈怠。 很快，在他们的努力之下，一个破破烂烂的麻袋逐渐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就是这个，挖出来了！”林予默喜悦的大喊着，也顾不上讲究，直接伸出手扒拉着周围的瓷砖，和白越一起将那袋子拽了出来。杨雨涵拔起刀将袋子划破，果不其然，三人发现那里面装的，是一具衣着褴褛，早已呈现白骨化状态的尸体。 “砰”砰”砰” 然而就在此时，仓库外的铁门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巨响。伴随着每一次冲击，门上黎音留下的血迹如同蒸发一般，逐渐开始消失，而铁门也在众人肉眼可见的情况下趋于崩坏。 “去死吧！” 到了危急关头，杨雨涵反而不害怕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从脚边搬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了尸体的颅骨。尽管她用了几乎吃奶的力气，但毕竟是一整具尸体，就这么敲砸的话，想要彻底毁灭它还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不行，这样太慢了。”白越环顾四周，目光停留在了墙角边一瓶搁置的汽油上。 “快来帮忙！”眼看着大门即将支撑不住，白越朝林予默跟杨雨涵喊道：“你们赶紧把那些易燃的布收集起来，谁有打火机之类的东西？” “我！”杨雨涵立刻回应道。在一般的任务中，为了应对黑暗，每个玩家都会随身准备照明设备。除了手电筒以外，杨雨涵藏着一盒火柴，以便不时之需。而如今，这些东西正好能派上用场。 三人以最快速度将布片铺在地上，随后浇上汽油，再用它们包裹住了白骨。 轰—— 与此同时伴随着最后一声巨响，铁门应声倒下了。一个恐怖扭曲的身影提着血迹斑斑的斧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在这个瞬间，杨雨涵飞快的擦亮了火柴，将其丢在了浸满汽油的布料上。 霎时间，火光冲天，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瞬间吞噬了地上的尸体，门外那个恐怖的邪灵也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叫。 紧接着，邪灵血肉模糊的脸上开始出现焚烧过的黑色痕迹，而它的身体也不断冒着黑烟，一大摊乌黑的血液顺着它的全身不断流在地上，看起来尤为狰狞。 橘色的火光映照着三人的脸，在白越三人的见证下，那个邪恶的身影逐渐扭曲，最后化成了一道黑水，伴随着浓烟，彻底消失在了仓库内。 “我们……活下来了……” 林予默看着手机上变成十二点的时间，顿时失去了力气，瘫坐在了地上；杨雨涵则欣喜的捂着脸，忍不住哭了起来。三人还没来得及庆祝，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声突然在他们头顶的方向响起。 白越一个激灵，顿时反应过来那是凌云起的声音。 他本能地冲出了仓库，想要上去看看对方的情况，而身后，林予默跟杨雨涵也一道追了出来。 他们知道，如果没有凌云起跟黎音的帮助，自己是绝对撑不到任务结束的。 然而，就在白越的脚刚迈出仓库的瞬间，前方漆黑的楼梯上，却忽然出现了一道诡异的黑色迷雾。那黑雾如同有生命一般，径直朝着三人所在的方向涌动，很快便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空间强制传送？以往任务结束后不是还有五到十分钟的缓冲时间吗？” 林予默跟杨雨涵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黑雾，逐渐停下了脚步。 每当玩家成功通关副本后，异空间便会通过黑雾，将他们从副本中传送回原来的基地。白越并不想就这么快回归，他还想确认凌云起和黎音的状态，并且亲自跟他们道谢。 就在此时，楼梯上方也隐约传来了那两个人的声音。 “凌……” 然而白越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声音便被黑雾所吞噬了。待黑雾消散后，楼梯上，三人的身影全部消失了。 “我说真的，之前那屋子里还有一个人的。”凌云起来到了二楼，忽然停住了：“咦，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下面的声音？好像是白越他们。” 黎音表示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动静，她扶着凌云起来到地下室，看着被撞坏的大门，却赫然发现仓库里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不光如此，先前笼罩着旅店的强烈的怨气也一道消失了。与此同时，黎音后背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而凌云起也惊讶的发现，体内的妖力已经全部恢复了。 “奇怪，怎么人都不见了。” 黎音抚摸着周围的墙壁，却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怨气的波动。白越等人遗留在房间里的行李、包括旅店里所有的尸体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二人在废弃的旅店里搜寻了许久，最终一无所获。 当凌云起跟黎音走出来以后，看着黑夜中那栋几近坍塌的废楼，二人皆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阵夜风吹过，凌云起打了个冷颤，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已经回归现实世界了。 “你说白越他们还活着吗？”凌云起仰起头，看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喃喃地询问黎音。 “应该吧。”黎音深深地看了一眼旅店，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先回北新市。我们需要把这次的调查情报尽快传达给洛天虞，至于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负责了。” 凌云起回过神后，这才发现口袋里的手机在疯狂震动着：恢复信号后，上面显示了多达几十通的未接来电以及短信。 除了卫崇明以外，其中大多数都是简清和的消息。短信内容大多都是汇报一些事务所的近况，包括上一起案子已经被他跟莫奇完美的解决了。而在最近的几条消息里，简清和才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询问凌云起最近情况如何。 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凌云起笑了笑，这才打起了精神，给简清和发了去了消息：放心，我一切安好，明天就回来了。 嗡……嗡…… 深夜，床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几乎是第一时间，简清和便睁开了眼睛。看着手机上的简讯，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 第二十八章 交流会 北新市异兽情报局，情报科内。 “什么？你说不管是白越、林予默还是杨雨涵，包括段惜言，这些人根本不存在？” 凌云起拍着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你查清楚了吗？他们并不属于离奇失踪人口，白越说过，完成任务的玩家是可以活着回归现实世界的。你再查查看白越，他说过他也是北新市的，家住南城，还是个网络小说家……” “抱歉，查无此人。”白发少女面无表情的起身，指着面前堆得小山高的档案，对凌云起说道：“不信你自己看。我查了近五十年内的人口档案，都没有找到你提到的人。当然，其中也包括了离奇失踪人口统计。” 凌云起闻言，当即走到了她的身边，急切的翻查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他们明明还活着，怎么会没有这些人的资料记录呢？” 肖寒对此嗤之以鼻，他冷哼了一声，讥讽道：“说不定是那些狡猾的人类欺骗了你，报的都是假名字和地址。” “老肖说的对啊。”卫崇明挪着椅子坐到了凌云起身边，看着桌上散乱的档案，对他说道：“虽然空间抹去了普通人的记忆，但对咱们来说却是没用的。那些历年来被异空间杀死的无辜之人，都成了离奇失踪人口。可是这次你在异空间里遇到的那几个自称玩家的人，咱们却压根搜不到任何关于他们的记录。我想……或许是出于防备，他们告诉你的身份都是杜撰的吧。” 然而凌云起对自己说的话置若罔闻，依旧固执地查阅着杜忘忧提供的档案。见他这样，卫崇明也叹了口气，随即认命般的拿起了一沓档案，跟他一起翻找了起来。 “我真正在意的，是那些人所说的话。”跟杜忘忧一样同为情报科的林妙开口说道：“如果他们没有说谎，这个异空间自出现后，便不断地将普通人拉进它所制造的领域里，强迫他们与邪灵上演追逐游戏，从而吸收死者的怨气，扩大自身能力……那这个空间的制造者究竟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如果异空间遍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不断成长，终有一日，现实世界会被怨气吞噬。”杜忘忧说道：“在异空间内，妖力也无法发挥作用，听说这一次，连白煞都险些折在里面。可想而知，先前洛局派出去的暗杀队……” “可恶，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背后捣鬼？难道真的跟研究所没有关系？”肖寒攥紧了拳头。 “我觉得这事情不像研究所做的，他们毕竟代表着人类势力。” 卫崇明一边翻看着资料，一边说：“这些年，研究所在背地里折腾那些变异实验，无非是忌惮咱们妖族的实力，想要制造出可以与我们对抗的武器。但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异空间……那里面的邪祟怨气不光会对妖族产生影响，作为更弱势的人类，遭到的迫害明显比咱们更严重吧。” “自古以来，人族妖族水火不相容，已经斗争了许久。”“杜忘忧不禁扶额：“如今看来，又有一方神秘势力在暗中崛起，打算吞并世界，毁灭人类与妖族……这些事情已经超出我的思考极限了，现在该如何是好？” “洛局早上在听完姓凌的汇报以后，接到了上面的传召，带着江城一起离开了。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了。听说这一次萧煜闭关结束，在了解研究所跟情报局近百年的斗争以及那异空间的暴动后，召集了各方势力首领去交流会喝茶。”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林妙更是压低了声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不光是她，其余几名成员在听说了这件事后，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你们刚刚是不是提到萧煜了？”另一边，凌云起忽然抬起头，见林妙等人表情不对劲，不由好奇道：“怎么，一说到这家伙，你们都露出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我想起来，温颐泽好像找我要报告来着，我先去给他送过去了。” 林妙扶着眼睛，一本正经了起来；而另一边，肖寒摸了摸肚子，说自己饿的不行，打算去吃点东西。说完后，二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快速离开了办公室。 “你也别钻牛角尖了，我说了没有那些人的资料，他们一定是用了假身份。” 杜忘忧提着凌云起的衣领，像捉小鸡一样将他从座位上薅了起来。她坐回了原位，轻轻挥了挥衣袖，桌上的文档便全部消失了。她打开电脑，头也不回的敲击着键盘，对卫崇明说道：“现在头儿不在局里，大家手里还有很多案子要调查。让外人进办公室已经算破例了，你赶紧带他离开吧。” 别看杜忘忧身材娇小，长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实际上，她的力气远比常人想象中可怕的多，还经常把肖寒教训的毫无还手之力。 而卫崇明也不敢得罪同僚，只能连哄带笑的安抚着凌云起，将他带出了情报局。 “搞什么嘛，问个问题都装死不回答，现在态度又这么恶劣。要不是给老洛面子，这破地方我都不会踏进来一步。”走出情报局大门，凌云起翻了个白眼。 “哎呀，谁让你提起那个人了。”卫崇明揽着他的肩膀，小声说道：“你不属于三方势力，向来自由惯了不受拘束，当然不清楚大家有多怕这个交流会负责人了。萧煜那老家伙……提起他大家就头疼不已。恐怕洛局跟老江这次去，要吃不了兜着走咯。” “话说起来，这个萧煜……一直以来我只听说过关于他的传言，却从未见过其真实模样。不过听你这么说，八成是个古板刻薄的糟老头吧。”凌云起吐槽道。 “虽然我也没见过他，但听洛局的描述，八成没跑了。这么些年来，但凡出了屁大点事情，交流会那边就要让我们写报告，字数一万起步。而批下来的报告，还附有他的亲笔备注，用的还是那种毛笔书写的篆体，这都什么年头了……”卫崇明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严重怀疑这老家伙闭关千年的时间，都用在批改各地提交的报告上了。” “看来公务员确实不好当啊。”听卫崇明说完后，凌云起也不由同情起他们来了。 “习惯就好，我倒情愿这次发生的事情是写写报告就能解决的。”卫崇明捏着眉心，叹了口气：“可如今看来，这事态似乎越来越严重了。眼下萧煜召开会议，应该是打算联合研究所以及情报局，共同对抗那个神秘的异空间。” “研究所跟情报局不是向来势不两立吗？秦泽局长跟清和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再说了那边近些年也一直在搞什么杂交实验，不说别的负责人了，就老洛那脾气，能放下身段跟他们合作？”凌云起好奇道。 “恐怕这次的事情洛局说的也不算数啊。”卫崇明叹了一口气：“眼下的情况，是必然会出现的局面：当有一方势力崛起后，必定会遭遇其他势力的反噬。在共同利益遭到侵犯的前提下，个人恩怨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他说着，突然顿了顿：“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了四千年那场戮神之役了。当年就是因为神族太过强大，才会遭到人族、妖族和巫族的讨伐。难道这个异空间……和洪荒时期早已被诛灭的神族有关？对啊，萧煜虽然是妖，但身上还有着一部分远古神祗赤帝的血脉呢。说不定神族并没有被全部歼灭，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他们的后裔。我估计这老家伙知道些东西，等洛局他们回来，我一定要好好问问。” 卫崇明自顾自的说着，却并未注意到一旁凌云起眼中闪过的异色。 ------------ 第二十九章 另一个世界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桕洒进屋内，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字帖，还有数十方宝砚；书桌边上还立着一排黄花梨木柜，柜子的每一层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董物件，而墙上更是挂着不少山水墨宝，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品味。 香炉里烟雾升腾，室内弥漫着古朴沉厚的檀香气息，黎音捧着手中的白瓷茶杯，浅浅的啜饮了一口后，将其放在了案台上。她轻抚着身下的花梨木椅，目光微斜，不经意的望向了书桌后的纱帐。而透过那若隐若现的帐子，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雇主先生，很抱歉，这次您托我办的事情，我没有完成。” 黎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银行卡，以及一个散发着蓝色光晕的瓶子放在了桌上，开口打破了沉默：“按照规矩，你的定金以及妖丹我已经全部退还，并且已经做出相应的赔偿。” “以你的能力，杀一个普通人，应该不是难事吧。” 此时，纱帐后面传来了一道平和的男声。那声音听上去微微有些低哑，充满磁性却又不失稳重，一时间，很难让人分辨说话者的具体年龄。 “确实不难。但那异空间与现实世界不一样，在那里，我的能力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根无法发挥，因此，才让那人趁乱逃走了。”黎音说道：“此行实在太过危险，那异空间对妖的影响远超我一开始的预料。而经历过这次事件后，我决定今后不再接取关于异空间的委托。所以您让我做的事情，恕我能力有限，实在办不到。” 纱帐后的男人沉默了几秒，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强了。这一次的委托辛苦了，至于那些定金，就当做是我让你陷入危机的一点补偿吧。” 黎音闻言，收起了桌上的卡，继而站起身，径直朝着男人所在的方向说道：“好的。交易的事情我没跟任何人提起，包括洛天虞以及我的搭档，这点您大可放心。” 黎音清楚，委托人对异空间的事情有所了解，其真正的身份，必定来自于如今的三大势力之一。 但她只是个处于中立的除祟师，有着自己的交易原则；因此，关于委托人的真实身份以及他让自己去杀人的动机，黎音一句话都不曾多问。 将东西收好后，黎音对着纱帐方向微微颔首，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那个叫段惜言的人，应该没跟你说什么吧。”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黎音的身形一滞，随即迈出了门槛，轻笑道：“没有。当时旅店忽然开始崩塌，他趁我不注意逃走了。” 身后的男人并没有说话，似乎默许了黎音的离开。而当她整个人从那间古色古香的屋子里走出来后，伴随着一道刺眼的白光亮起，四周的场景也在瞬间发生了变化。 黎音看着身后的小巷，兀自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根细烟。 烟雾升腾，回忆起当时在旅店发生的事情，她眯起了眼睛：那个叫段惜言的男人，好像早就知道，会有人要来杀自己。 当时，那根银针抵着对方的脖子，只要自己动手，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然而在关键时刻，段惜言的一番话，却让黎音收回了杀他的念头。为了自保，他甚至还告诉了黎音一个连洛天虞等人都不清楚的秘密。 当银针即将刺入段惜言脖子的瞬间，他看着黎音，平静的开口道：“那个人想尽办法对我赶尽杀绝，不过一直没有成功过。” “哦，看来你知道我雇主的身份啊。”黎音笑着弯下腰，轻声说道：“你这个小家伙好像知道不少事情呢。不过这些事都与我无关，杀你，只是我的任务。” “如果你今天放我一马，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面对黎音的威胁，段惜言不仅没有流露出恐惧的表情，相反地，看上去还非常从容。而他的表现也让黎音觉得颇为新鲜，因此，她一反常态的松了口。 “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可以先听听那个秘密。不过要不要饶你一命，还得看我心情。”黎音笑道。 “好吧，毕竟我也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嘛。” 段惜言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其实你跟你的搭档都不是玩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类吧。” 他的口气虽然很轻，但却相当笃定。 “早在一开始，我就感觉了：你跟那个男人，并不属于这个时空。换句话来说，这里是另一个平行世界。” 黎音眉毛微挑，却并没有反驳。从进入旅店后，她跟凌云起就注意到了这个异空间的时间和外界之间，存在着极其明显的差异。如果段惜言没有撒谎，那也就能解释其中古怪的缘由了。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她不动声色的询问道。 段惜言并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开口道：“虽然你跟你的搭档比我们这里的任何人都要强大，但在异空间里，你们也无法发挥自己真正的能力吧。如果我死了，靠你们以及剩下的人是无法逃离这家旅店的。届时，所有人都会被邪灵杀死，在没有玩家通关的情况下，异空间不会消失，你们两个也无法回归自己原来的世界。” 说到这里，他直勾勾的看着黎音，轻声说道：“你杀我，不过是受人之托。没有履行任务，多多少少会有些损失；但跟自己的性命相比，这些损失也算不了什么吧。” 凌云起不知道的是，白越等人其实并没有欺骗他。之所以查不到他们的存在，其真正原因在于，白越和段惜言他们那一批玩家，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如今想来，自己当初选择放走段惜言，确实是正确的选择。一桩委托，和自己以及朋友的性命比起来，自然是后者更加重要。 “事情的走向好像越来越有趣了呢。”黎音轻轻吐出了一个烟圈，走出小巷后，嘴角微微上扬。 ------------ 第一章 福利院 【案件编号201119】 秋风吹过，松软的土地上落满了银杏树叶，将窗外的操场装饰成了绚烂的金色。教室里，年幼的孩子们聚在一起，有的在角落摆弄玩具，有的则在特教的辅导下辨认着书里的图案。 这里是政府开设的一家福利院，专门收养被父母遗弃，或是失去双亲无人抚养的孤儿以及残疾儿童。 教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一名穿着白色制服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外，手里还抱着一份档案。 “张主任，有事吗？”年轻的女老师见此情景，立刻走上前询问对方。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随后将手中的档案递给了那名女老师，二人低声交流了起来。 “收养人递交的材料申请刚才福利机构已经通过批示了，收养家庭经过郑重决定，选择了你们班上的小辉。” 张主任看着不远处坐在角落里安静的玩着玩具的小男孩，继续说道：“领养家庭的条件优渥，那对夫妻膝下无子女，平时也一直在做公益，在当地的口碑非常好。他们并不介意小辉不能说话，还承诺等时机合适，会带他去国外进行治疗。那我想去了那边，他们一定会加倍关爱小辉的。”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 女老师听了后，也不由开心了起来：“那他们什么时候接小辉走呢？” “目前领养手续刚通过批示，还要通知他们，包括后续的领养流程以及家庭准备……我估计，应该是下周吧。” 张主任说道：“何老师，最近就麻烦你做好小辉的疏导工作，让他有些心理准备。这孩子毕竟年纪小，我怕离开了熟悉的环境，他会感觉不适应。” “这个您放心吧，我一直都希望孩子们可以更早地享受到家庭生活的温暖，现在看到有人愿意领养小辉，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不打扰了。”简单的说了几句后，张主任便告别了对方。 目送着主任离开，女老师关上门，转身回到了教室。此时此刻，一个小小的身躯突然扑了过来，女孩抬起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乖巧的看着老师，奶声奶气的开口道：“小辉要离开这里了吗？” “是呀，小辉马上就要有新的爸爸妈妈了。” 女老师弯下腰，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女孩的小名叫丫丫，年纪比小辉稍大一些，因为格外懂事，再加上天使般可爱的模样，自己一直很喜欢她。 “那我要把我最喜欢的玩具送给小辉，他是我的好朋友，希望他去了新家以后也不要忘记我。”丫丫瘪着嘴，眼里噙着泪花，表情看上去虽然很难过，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何老师非常感动。 “放心，小辉不会忘记丫丫的。以后可以的话，他会跟爸爸妈妈一起回来看你的。” “真好，丫丫也想有爸爸妈妈疼。”看着女孩眼眶中的泪花，何老师心疼的将她抱在怀中，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会有的，以后一定会有人接丫丫回家的。” “嗯，等我出去以后，就能找小辉玩了！”小女孩破涕为笑，她擦了擦眼泪，随后快速跑到了那个叫小辉的男孩身边，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幅拼图，拉着他一起玩了起来。 因为小辉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丫丫甚至还跟老师们学习了一些手语，方便和他沟通。 很快，到了下午五点半，孩子们在其他老师的带领下去食堂就餐了。 “听说小辉找到合适的领养家庭啦。” “是啊。张主任那边说已经在办手续了，这次的领养人经济条件特别好，我看资料上说那对夫妻是留学归来的海外教授以及金融会计师，三天后就能接他回去了。” 孩子们离开后，何老师一边收拾着地上散乱的玩具，一边和另一名特教聊了起来。尽管自己刚来福利院不到一年，但她将自己全身心的爱都投入在了工作上，对这里的每个孩子都照顾的尽心尽力。 看着地上散乱的拼图，她笑着说道：“丫丫真的很懂事，希望她也能早点找到合适的领养家庭。” “你说那个扎马尾辫的小姑娘？”旁边，上了年纪的女特教听她这么说后，突然摇了摇头。 “怎么了？那孩子不是挺好的吗。” 何老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王老师。我觉得很奇怪，一般福利院里身体没有疾病的孩子不都很快会被领养吗？我看丫丫长得乖巧，身体也很健康，怎么来这里一年，都没见有家庭选择她呢？难道因为是女孩子的缘故吗？” “倒不是因为这个。”特教摇了摇头，“丫丫这孩子吧，刚接触的时候，确实让人觉得她聪明讨喜。但是时间久了，我总感觉这孩子是不是有些懂事过头了……虽然她只比小辉大一岁，可有的时候说的话，根本不像六岁的小朋友。” 特教说，不知道为什么，很多时候自己在跟她交流的时候，都感觉这孩子的思想远比同龄孩子成熟的多。她似乎非常清楚该怎么做可以赢得他人的喜爱以及关注，尤其会讨好这里的老师以及工作人员。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可能在来福利院之前，她没少吃苦头，所以才会形成讨好型人格，懂得察言观色吧。” 尽管自己并不清楚丫丫的过去，但何老师也没有想太多。二人将教室收拾完毕后，锁上门，转而去向了食堂。 “或许吧……你不是问她为什么一直没有被家庭领养吗？领养必须建立在双方互相同意的基础上才能进行，在这一年里，曾经有过三个家庭想要收养她，但最后都被她拒绝了。” 女老师一边走，一边说道：“有件事你可能不清楚，听张主任说，这次的领养家庭在提交申请后，根据他们的条件，福利院选了个几个合适的孩子，其中就包括丫丫。而当时询问她是否愿意被收养时，她竟然破天荒的同意了。只不过到最后，大家都没想到那对夫妻会选择小辉。” 她们来到食堂，此时正值孩子们的用餐时间。不远处，丫丫熟练地舀了一勺蛋羹，送到了小辉口中，在他吃完后，女孩还耐心的拿起手帕，替他将嘴巴擦的干干净净。小辉笨拙的用手比划了谢谢，将桌上的牛奶推给了她。丫丫笑得无比灿烂，撕开盖子喝了一口后，又递到了小辉嘴边。 见到这一幕后，何老师也放心了不少，对身边的特教说道：“虽然丫丫知道那对夫妻没有选择自己，但孩子毕竟是孩子，哪会想的多复杂呢。” ------------ 第一章 福利院 【案件编号201119】 秋风吹过，松软的土地上落满了银杏树叶，将窗外的操场装饰成了绚烂的金色。教室里，年幼的孩子们聚在一起，有的在角落摆弄玩具，有的则在特教的辅导下辨认着书里的图案。 这里是政府开设的一家福利院，专门收养被父母遗弃，或是失去双亲无人抚养的孤儿以及残疾儿童。 教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一名穿着白色制服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外，手里还抱着一份档案。 “张主任，有事吗？”年轻的女老师见此情景，立刻走上前询问对方。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随后将手中的档案递给了那名女老师，二人低声交流了起来。 “收养人递交的材料申请刚才福利机构已经通过批示了，收养家庭经过郑重决定，选择了你们班上的小辉。” 张主任看着不远处坐在角落里安静的玩着玩具的小男孩，继续说道：“领养家庭的条件优渥，那对夫妻膝下无子女，平时也一直在做公益，在当地的口碑非常好。他们并不介意小辉不能说话，还承诺等时机合适，会带他去国外进行治疗。那我想去了那边，他们一定会加倍关爱小辉的。”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 女老师听了后，也不由开心了起来：“那他们什么时候接小辉走呢？” “目前领养手续刚通过批示，还要通知他们，包括后续的领养流程以及家庭准备……我估计，应该是下周吧。” 张主任说道：“何老师，最近就麻烦你做好小辉的疏导工作，让他有些心理准备。这孩子毕竟年纪小，我怕离开了熟悉的环境，他会感觉不适应。” “这个您放心吧，我一直都希望孩子们可以更早地享受到家庭生活的温暖，现在看到有人愿意领养小辉，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不打扰了。”简单的说了几句后，张主任便告别了对方。 目送着主任离开，女老师关上门，转身回到了教室。此时此刻，一个小小的身躯突然扑了过来，女孩抬起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乖巧的看着老师，奶声奶气的开口道：“小辉要离开这里了吗？” “是呀，小辉马上就要有新的爸爸妈妈了。” 女老师弯下腰，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女孩的小名叫丫丫，年纪比小辉稍大一些，因为格外懂事，再加上天使般可爱的模样，自己一直很喜欢她。 “那我要把我最喜欢的玩具送给小辉，他是我的好朋友，希望他去了新家以后也不要忘记我。”丫丫瘪着嘴，眼里噙着泪花，表情看上去虽然很难过，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何老师非常感动。 “放心，小辉不会忘记丫丫的。以后可以的话，他会跟爸爸妈妈一起回来看你的。” “真好，丫丫也想有爸爸妈妈疼。”看着女孩眼眶中的泪花，何老师心疼的将她抱在怀中，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会有的，以后一定会有人接丫丫回家的。” “嗯，等我出去以后，就能找小辉玩了！”小女孩破涕为笑，她擦了擦眼泪，随后快速跑到了那个叫小辉的男孩身边，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幅拼图，拉着他一起玩了起来。 因为小辉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丫丫甚至还跟老师们学习了一些手语，方便和他沟通。 很快，到了下午五点半，孩子们在其他老师的带领下去食堂就餐了。 “听说小辉找到合适的领养家庭啦。” “是啊。张主任那边说已经在办手续了，这次的领养人经济条件特别好，我看资料上说那对夫妻是留学归来的海外教授以及金融会计师，三天后就能接他回去了。” 孩子们离开后，何老师一边收拾着地上散乱的玩具，一边和另一名特教聊了起来。尽管自己刚来福利院不到一年，但她将自己全身心的爱都投入在了工作上，对这里的每个孩子都照顾的尽心尽力。 看着地上散乱的拼图，她笑着说道：“丫丫真的很懂事，希望她也能早点找到合适的领养家庭。” “你说那个扎马尾辫的小姑娘？”旁边，上了年纪的女特教听她这么说后，突然摇了摇头。 “怎么了？那孩子不是挺好的吗。” 何老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王老师。我觉得很奇怪，一般福利院里身体没有疾病的孩子不都很快会被领养吗？我看丫丫长得乖巧，身体也很健康，怎么来这里一年，都没见有家庭选择她呢？难道因为是女孩子的缘故吗？” “倒不是因为这个。”特教摇了摇头，“丫丫这孩子吧，刚接触的时候，确实让人觉得她聪明讨喜。但是时间久了，我总感觉这孩子是不是有些懂事过头了……虽然她只比小辉大一岁，可有的时候说的话，根本不像六岁的小朋友。” 特教说，不知道为什么，很多时候自己在跟她交流的时候，都感觉这孩子的思想远比同龄孩子成熟的多。她似乎非常清楚该怎么做可以赢得他人的喜爱以及关注，尤其会讨好这里的老师以及工作人员。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可能在来福利院之前，她没少吃苦头，所以才会形成讨好型人格，懂得察言观色吧。” 尽管自己并不清楚丫丫的过去，但何老师也没有想太多。二人将教室收拾完毕后，锁上门，转而去向了食堂。 “或许吧……你不是问她为什么一直没有被家庭领养吗？领养必须建立在双方互相同意的基础上才能进行，在这一年里，曾经有过三个家庭想要收养她，但最后都被她拒绝了。” 女老师一边走，一边说道：“有件事你可能不清楚，听张主任说，这次的领养家庭在提交申请后，根据他们的条件，福利院选了个几个合适的孩子，其中就包括丫丫。而当时询问她是否愿意被收养时，她竟然破天荒的同意了。只不过到最后，大家都没想到那对夫妻会选择小辉。” 她们来到食堂，此时正值孩子们的用餐时间。不远处，丫丫熟练地舀了一勺蛋羹，送到了小辉口中，在他吃完后，女孩还耐心的拿起手帕，替他将嘴巴擦的干干净净。小辉笨拙的用手比划了谢谢，将桌上的牛奶推给了她。丫丫笑得无比灿烂，撕开盖子喝了一口后，又递到了小辉嘴边。 见到这一幕后，何老师也放心了不少，对身边的特教说道：“虽然丫丫知道那对夫妻没有选择自己，但孩子毕竟是孩子，哪会想的多复杂呢。” ------------ 第二章 月 由于小辉明天过后便会被新家庭收养，按照传统，福利院的老师们在他临走前，给他举办了一个欢送派对。 孩子们依次将自己手工课上制作的小礼物送到了小辉手中，稚嫩的和同伴进行着告别，而小辉则涨红着脸，一一将礼物收下，对大家表示感谢。 “好了，各位小朋友们，户外活动结束啦。王老师和张老师给小辉准备了好吃的蛋糕，大家一起回去，让小辉分蛋糕好不好！”何老师看时间差不多了，决定带孩子们回教室。 “好！”孩子们在听到蛋糕后，纷纷欢呼着跑进了教学楼内。 “大家慢一点，小心脚下。” 何老师正说着，忽然注意到了不远处有个孩子因为跑得太快，不小心跌倒在了地上。她匆忙上前将那嚎啕大哭的孩子扶起，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无外伤后，才松了一口气。 班上的孩子毕竟年纪小，差不多都是幼儿园的年纪。轻声哄了孩子几句后，何老师这才将他抱在怀里，打算带他回教室。此时多数孩子已经跑上了楼梯，平时照顾这个班，是由她跟王老师负责的；但因为今天教室布置排队的缘故，王老师并没有跟她一起下来。 何老师看着孩子们陆陆续续进了楼，也不由加快了脚步。 教室被布置的十分华丽，加上万圣节即将到来，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在走廊的墙壁上挂上了各式各样的小灯笼和气球，甚至连吊顶也重新装修了一遍。此时，两名装修工结束了手上的活，抬着一个废弃的大柜子准备下楼。看到一群孩子们蜂拥而上，工人也退到了墙角边，打算等孩子们离开后再往前走。 狭窄的楼梯上挤满了孩子，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个小男孩突然脚下一滑，毫无征兆的朝着装修工所在的方向倒了过去。 眼看着男孩即将撞到柜子上，一名装修工反应迅速，立刻用身体抵住了孩子，避免了一场意外的发生。 “小辉！” 何老师见此情景，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她出了一身冷汗，匆匆忙忙赶上前方，不断地跟装修工道歉。 “孩子没事就好，刚才我也吓死了。这要是出了事，恐怕大家都得担责任。你们老师要看好了啊。” “是的是的，刚才是我疏忽了，以后不会这样了。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何老师瞥了一眼那个衣柜，这才发现其边缘处竟然还有着许多块尖锐的碎玻璃。若是刚才小辉直勾勾的撞上去，恐怕…… 她不敢多想，在告别了装修工后，是心有余悸的牵着孩子们回到了教室。 刚才发生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大家的心情，王老师和张老师将福利院准备的礼物送给了小辉，领着大家一起给他唱起了歌。看着小辉给同伴们切蛋糕的场面，何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刚才的画面却始终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尽管当时楼梯上的孩子很多，但她在下面却看得非常清楚。在小辉经过装修工身边的一瞬间，分明有一只小手伸了出来，将他狠狠推下了台阶。 不过，孩子们之间相互推搡打闹很正常，今天的事情，应该是意外吧…… “何老师，这个给你吃！” 稚嫩的童声突然打断了她的思考，何老师的思绪回归后，发现丫丫正端着一盘蛋糕，举着叉子，殷切的朝她递了过去。 “谢谢丫丫。”何老师强打起精神朝她笑了笑，可当她的视线停留在对方手中的蛋糕时，瞳孔却猛的紧缩了起来。 “老师你不吃吗？”丫丫歪着脑袋，眼中满是不解。 “嗯，你自己吃吧，老师不吃了。”何老师勉强的摆了摆手，应付道。 而她说完后，丫丫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随即举起叉子，非常用力地刺进了草莓里。做这些的时候，她始终面无表情的歪着头盯着何老师，慢慢地将草莓送入口中咀嚼。 “何老师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其他老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她一直站在门口，这才过来询问了一番。 “没事……”何老师抿了抿嘴唇，看到丫丫不知何时又跑回晓辉身边以后，并没有再说什么。 记忆中，那只推倒小辉的手上，绑着一根粉色的皮筋。而就在刚才，她才发现，丫丫手上也有同样的东西。 一股寒意顺着脚底涌上头皮，与此同时，何老师的后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教室的角落里，丫丫亲昵的贴着小辉，将蛋糕上的草莓喂到了对方口中。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一样，她突然抬起头望向了教室门口，朝老师们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若是在平时，自己定然不会有什么感觉。可如今，何老师却忽然觉得，那个原本看上去乖巧又讨喜的小女孩，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入夜，值班老师和平常一样检查完每个房间，确定孩子们都入睡后，离开了宿舍楼。 没过多久，一间屋子的门悄悄打开，很快，寂静的走廊上出现了两个小小的身影。 黑暗中，女孩牵着男孩的手，带着他沿着楼梯，悄悄溜到了宿舍楼的天台。夜里风很大，两个孩子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小男孩被冻的不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看着身边的同伴，那眼神看上去似乎在询问对方要做什么。 “你不是说想看月亮吗。”此时，小女孩指着一处高耸的爬梯，对男孩说道：“从那里爬上去，月亮就藏在那个白色的大箱子里。我们一起去找好不好。” 听她这么一说，男孩欣喜的点了点头。他来到箱子下方，随后抓着梯子，开始不断往上爬。 很快，两个孩子便来到了箱子的顶部。 “月亮在哪里？”男孩用手比划着，询问身边的同伴。 女孩搬开了盖板，静静地注视着他，良久，才伸出手，指着下方对他说道：“在那，不信你看。” 男孩闻言，好奇的凑了过去。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推向了他的后背，男孩猝不及防，整个人掉进了盖板下方，紧接着，里面传来了“噗通”的闷响。 “我看上的东西，怎么能被你抢走。” 那一阵子含糊不清的呜咽以及水花扑腾的声音，似乎是生命最后的挣扎，也是临死前的求救。眼睁睁看着那小小的身躯渐渐沉入水底，女孩面无表情的将水箱上的盖板挪回了原位，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你就呆在这里，好好赏月吧。”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覆盖于天际。乌云渐渐散开，隐约露出的月光，竟是散发着妖异的血红色。女孩缓缓地推开天台大门，走下了台阶。月光下，她脚边的影子，却呈现出了一个诡异扭曲的形状。 ------------ 第三章 平平淡淡才是真 “所以上次你跟白煞被困在异空间里，在妖力全失的情况下，最后竟然是靠着几个人类才活了下来？” 事务所内，卫崇明狠狠地嘬了一口手中的奶茶，口齿不清的咀嚼着那些滑溜溜的珍珠，看着在卧室里打扫卫生的凌云起，忍不住摇头：“看来这次白煞吃了大亏啊，那个异空间专门吸收怨气，像她这样修诡道的送上门，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肥料了。不过有一说一，听你这么描述，那几个被称为玩家的人类，还真是挺聪明的。” “可不是么，在那样险恶的环境中，他们竟然能一次次找到生路破解死局，逃出生天。无论是头脑还是心理素质，都不得不令人佩服。人类啊，看起来虽然很弱小，但有的时候他们身上所展示出来的韧性和智慧，却又无比的强大。”凌云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感慨道：“可惜的是，迄今为止，我还是没有找到他们的下落……” “哎呀，事情都过去快一个礼拜了，这段时间里，我可没少跑情报科啊。”卫崇明大大咧咧的靠在沙发上，将脚搭在了茶几上：“就杜忘忧跟小妙姐的白眼我都没少挨，死乞白赖厚着脸皮打听消息，但她们说了，真的找不到你描述的那几个人。” “好吧。”凌云起叹了一口气，尽管有些失望，但他知道，白越等人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虽然找不到这些人的行踪，但只要对方还活着，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沉默了几秒后，他又想起了其他重要的事情：“那老洛跟江城那边呢？我想知道交流会那边打算采用什么办法来对付这个异空间。” “头儿跟老江这一走，到现在也没半点消息。这异空间出现的毫无征兆，估计上面那群老家伙也懵了吧。后续的事件跟进等他们回来再说吧，有消息我肯定通知你。”卫崇明喝光了奶茶，揉了揉肚子道：“话说回来，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啊，我好饿哦……” “清和跟莫奇不是已经出去买菜了吗？就你跟个饿死鬼一样，我看没了江城，以后你是不是就赖在我们家不走了？” “嘿嘿，看在哥们儿最近一直替你打听消息的份上，吃顿饭应该不过分吧。”凌云起没想到，卫崇明的脸皮厚度竟然跟自己不相上下。 他抱着一堆打算清洗的衣服走出屋子，看到卫崇明瘫痪在沙发上的模样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把你的脏脚放下来，那个茶几老子早上刚擦过，别给弄脏了！” “好好好，我注意。”卫崇明心安理得的打开了电视，躺在沙发上看着凌云起先是忙着洗衣服，又开始浇灌绿萝、做家务的样子，顿时笑出了声。 不得不说，自从简清和住进来以后，无论是凌云起还是莫奇，在各方面的细节上，都越来越接近人类了。那种沾染着日常生活烟火气息的感觉，偶尔也会让他回忆起百年前那短暂的，和母亲一起生活过的幸福时光。 “你也别跟个大爷似的，往那一躺两手一摊等着吃饭。”凌云起走到沙发边，丢去了一双手套，将卫崇明薅了起来：“去，把窗户擦了。” 尽管卫崇明提出了“上门都是客”“哪有让客人干活”等抗议言论，但凌云起却根本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你算个屁客人，三天两头往我家跑，就差抱床被子睡这儿了。别跟我整这些有的没的，我可不像清和那么好说话。想在我家吃饭，就得劳动。一会儿擦完窗户记得把地也扫干净。”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跟个老妈子一样啰嗦了。”卫崇明嘴上抱怨着，却依旧老老实实的接过毛巾，走到了窗户边上开始打扫卫生。 转眼间已经入冬，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了起来。一早上出门的简清和带着莫奇去了南城最大的菜市场，采购了不少新鲜的食材后，二人也坐上了回事务所的公交车。 自从凌云起回来以后，简清和的心情变得格外的好。加上今天凌云起说有客人上门，他更是决定做一桌丰盛的午餐，好好招待大家。因为买的菜太多了，简清和一个人拿不了，今天莫奇也难得化出了人形，替他分担了一部分压力。 下车后，简清和看着手里提着沉甸甸袋子的莫奇，停下了脚步：“还是我来拿吧，现在天冷，你别冻着手了。” “没事没事，对我来说小菜一碟。”莫奇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 因为刚从温暖的公交车上下来，此时吹着寒风，她的鼻尖微微有些泛红，白皙的脸上也泛起了两团小小的红晕；如今她这幅娇憨的模样，跟简清和第一次见到对方时高傲冷漠的样子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反差。 简清和放下手里的东西，将自己的围巾裹在了她的脖子上。他耐着性子替莫奇整理好了被风吹乱的黑色长发，末了又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样应该会暖和些，走吧。” “嗯。”莫奇感受着围巾上对方身体的余温，埋下头嗅了嗅，原本红扑扑的脸颊变得更加滚烫了。 她乖巧的提着塑料袋，迈着轻盈的脚步，左摇右晃的跟在了简清和身边。倘若这个时候的她化成黑猫的话，定会是一副摇着尾巴欣喜的模样。 二人走了没多久，眼看着再过两条马路，就能回到事务所了。就在这时，他们忽然闻到路边传来了一阵浓郁的香气。 莫奇循着味道望向街边，赫然发现一家路口附近的炒货店正在卖着烤红薯和板栗。在寒冷的冬天，这种路边美食自然成了最受欢迎的东西。此时，店铺外面排着不少人，闻着路人买到的板栗，莫奇也馋的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我们去买一些带回去吧。” 简清和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方向，笑着带她一起过了马路。炒货店隔壁是一家便民超市，在看到店铺后，简清和突然想起凌云起先前让自己买些薯片的事情。 莫奇原本想要陪他一起先买东西，但眼看着时间也不算早了，自己还要回去做饭；为了不浪费时间，简清和给了莫奇一些钱，让她先排队；而自己买完东西后，便会立刻出来找她。 ------------ 第四章 下山 莫奇接过钱，心里暗想：反正自己就在门口守着，即便方圆五公里内有妖兽出现，她也会在第一时间洞察到异样。再加上这里已经是事务所附近，这个超市又是二人平时经常逛的地方，莫奇便也安心的让简清和买东西去了。 进入超市后，简清和熟练地挽起购物筐，挑起了凌云起跟卫崇明喜欢吃的东西。薯片、巧克力、饼干、糖果……谁也想不到，这些妖族竟然也会对人类的零食爱的欲罢不能。 结账排队时，看着满满当当的购物筐，简清和不自觉的笑了。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了自己独立生活。奶奶去世，自己孤身一人回到北新市后，他都是一个人读书、一个人购物、一个人买菜做饭，周而复始的重复着那枯燥无味的单调生活。然而如今，过去的那些回忆对他来说竟然已经变得陌生疏远，习惯了和他人一起生活的自己再也不是孤单的个体了。 隔着窗户，他看到窗外莫奇也排到了队伍前方，此刻对方正带着那条围巾，兴高采烈的朝自己挥手。 “小姑娘，要买点什么？” “老板，给我来两袋糖炒板栗，再称一些红薯！”莫奇收回目光，转过身兴奋的挑选起了自己爱吃的炒货。 而超市里，简清和也排着队，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回去以后要做些什么菜。他正想的出神，突然间，身边传来了一阵冲撞，打断了他的思考，与此同时，原本装的满满的购物筐里的几包薯片也掉在了地上。 简清和转过头，这才发现刚才撞到自己的竟然是个小男孩。那孩子身高在一米三左右，看上去莫约七八岁的年纪。此刻，他手里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似乎是因为看的太入迷了，他才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 在撞到简清和后，男孩立刻合上了手里的书，弯腰将散落在地上的薯片捡了起来，朝他说了一声抱歉。 “没关系，谢谢你啊。”简清和接过薯片，开始结账的时候，也悄悄打量起了那个孩子。 在此期间，男孩始终安静的捧着书站在柜台边，他看书看的非常投入，似乎周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柔软的墨发听话的贴在男孩的额头上，他长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带着婴儿肥的脸庞红扑扑的，薄薄的嘴唇呈现可爱的粉色，五官精致的如同瓷娃娃一般，任谁看了，都会对他心生欢喜。 “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在哪？” 简清和付了钱后，提着袋子来到了男孩身边。他发现从刚才到现在，这个孩子就是一个人，因此，也不由的替他感到担心了起来：“超市里人多，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很不安全，还是跟在爸爸妈妈身边比较好。” “这里只有我自己。”男孩看着书，头也不抬的说道：“不过，接我的人一会儿就来了。” “这样啊。”简清和注意到，这个男孩身上的衣服都是价值不菲的名牌，再加上对方超出年龄的成熟谈吐，怎么看，都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而这样的孩子孤身一人在外，遇到危险的可能也很大。如果不亲眼看着他的家人来接他，自己实在是不放心。 “对了，你要不要吃这个。”简清和看着那男孩，从袋子里拿出了一跟棉花糖递给了他。 男孩抬起头，注视着他手中的圣诞老人造型的糖果，迟疑了几秒后，还是接了过来。他扭头看向了柜台，因为节日即将来临，很多超市的结账台都会售卖这些小零食。 “这是……什么？”男孩怔怔的盯着手中的糖果，一向平静的眼中也难得流露出了好奇之色。 “这个是圣诞老人造型的糖果呀，因为圣诞节快到了。”简清和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了起来：“还有雪人跟麋鹿造型的，如果你喜欢，哥哥可以再给你买。” “这样啊。”男孩所有所思的把玩着手中的糖果，见他似乎对这个东西很感兴趣，简清和又跑回柜台，把其他几根糖也买了下来。将这些糖果递给对方后，男孩礼貌的收了下来，并且询问简清和：“这些糖需要多少钱？” “没事，你收着吧，就当是哥哥送你的礼物。”简清和笑道。 “好的，那谢谢你了。”男孩并没有急着去吃糖果，而是继续低下头，看起了手里的书。 简清和没有打扰小男孩的意思，他看了看时间，摸出手机，打算给凌云起等人发个消息，告诉他们自己可能会晚一点回去。 然而就在这时，超市外，一辆黑色高档商务车在路人们的注视下停在了街边。 听到外面的动静后，男孩再次抬起头，合上书，推开超市的门走了出去。而简清和见状，也提着塑料袋，跟在了他身后。 见到男孩的身影后，一名穿着黑色西装，表情肃穆的中年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毕恭毕敬的替他男孩披上了一件厚外套，随后替他拉开了车门。 车里还坐着一男一女，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从对方的穿着来看，恐怕他们的身份也跟那司机差不多，或许是男孩家族聘请的保镖。 虽然早就猜到对方的家境应该很好，但看着街边那辆价值上千万的豪车以及这个迎接排场，简清和的内心还是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想起自己刚给那孩子买的糖果，他忽然双颊发烫，感觉那些东西根本上不了台面。 男孩不紧不慢的坐进了车内，尽管年纪尚小，但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的优雅却引的路人频频瞩目，私语纷纷。 司机是一名高大威严的中年男子，尽管两鬓已经微微花白，但他干练的气质以及眼中流露的精光，却让人觉得他的身份应该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就在车将要启动的时候，简清和却忽然发现后面的车窗缓缓被打开了。 男孩平静的注视着街旁的他，微微颔首，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谢谢你的关心还有糖果，再见。” 他的笑容非常真挚，瞬间便化解了简清和心里的局促。 “嗯，再见。”他也朝男孩摆了摆手，目送着那辆黑色的商务车发动，随后驶离了街边。 “清和，那个小鬼是谁呀。” 与此同时，莫奇也抱着一袋热乎乎的板栗走了过来。 “不认识，刚刚在超市里遇到的。”看到那个男孩被接走后，简清和也觉得踏实了不少。他接过莫奇手中的袋子，笑道：“马上就回家了，这些我拿着吧，板栗要趁热吃。” “嗯！你也尝一个！”莫奇将手里剥好的板栗塞到了简清和口中，同时瞟了一眼刚才那辆车停过的地方。从刚才到现在，自己并没有感应到任何异常的气息，如此看来，那个小鬼应该只是个普通人。 疾驰的商务车内，男孩将手中的书放在了一边，转而接过了身边一名年轻女子递来的文件。 女子戴着金丝边眼镜，虽然长相美艳，但表情却异常庄重。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制服，看上去像是担任着文秘一类的职务。而她的对面还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肤色略黑，身形健壮，从开始到现在，便始终一丝不苟的端坐着，目光从未曾男孩的身上移开过。 “您这次怎么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独自一人跑出来了。”此时，那名年轻男子忽然开了口：“虽然身为下属，我们都清楚您不需要人保护，但您突然消失，其他长老们都被吓了一跳。” “抱歉，我只是闷得太久了，想出来走走，让你们担心了。”男孩翻阅着手中的文件，成语老练的口吻与他稚嫩的外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主上，您这次为什么会来北新市？”女子恭敬地低下头，语气轻柔：“这一千年来，您始终在南山闭关，从未离开过半步。难道这次破例，真的是因为洛天虞在会议上提出的那件事……” “红叶，”女子的话还没说完，却突然被那男孩打断了。而他一开口，车内的两人立刻收手交叠于膝前，低下了头。 “如今人类社会的发展日新月异，下了山后，我才发现这里较之千年前，早已是截然不同的面貌了。” 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糖果，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漆黑的眸子沉静得如同一口古井：“这些年，我都是通过你们以及各地汇报的信息来了解外面的世界的。如今，也是时候出来亲自看看了。” “主上说的是。虽然在南山举行的会议还没结束，但您独自下山，并且打算暂时留在北新市这件事，需要通知给研究所负责人祁若水以及情报局的洛天虞吗？”被唤作红叶的女人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想应该让他们做好准备，恭迎您的到来。” “暂时不必麻烦他们了。”男孩说完后，又低头看起了手中的文件。 “是。”女子应声，与另一名同伴面面相觑，二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却再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他们面前坐着的这个孩子，正是先前洛天虞以及凌云起口中提到的那个令人族、妖族闻风丧胆，也是当今世上实力最为恐怖的S级衍生者，UMA学术研究交流会的总负责人，萧煜。 ------------ 第五章 修罗场 黎音夹起一块鱼肉塞入口中，细细咀嚼后，她看着简清和，笑眯眯的比了个大拇指，忍不住夸赞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吗？手艺这么好，难怪阿凌他一提到你，就赞不绝口呢。” “您过奖了。”简清和正襟危坐，看上去有些紧张；而他旁边的卫崇明也一改平时的散漫，迟迟不敢动筷子。 “都愣着干嘛，再不吃饭就要凉了呢。大家不用那么拘谨，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 黎音旁若无人的盛了一碗汤，莫奇见此情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对方一上来就主客不分，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凌云起干笑了几声，见氛围有些尴尬，立刻打起了圆场：“黎音说的对啊，来来来，饭前先喝汤，我先给莫奇盛。” “人家有手，不麻烦老板您了。”莫奇冷哼了一声，拒绝了凌云起的好意，吃饭的时候也总是故意跟他作对。 显然对于黎音的突然造访，她感到非常不满。毕竟凌云起从不跟自己解释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黎音；也从不提起任何关于黎音的事情；再加上之前查案时他的不辞而别，这种种的缘由，都让莫奇对黎音产生了足够大的敌意。 她再次拒绝了凌云起给自己夹的菜，冷冷的端起碗，瞪了黎音一眼。 “好久不见了，我们小莫奇现在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了。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人？如果有感情方面的困扰，随时可以跟姐姐说哦。”黎音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莫奇情绪，反而笑嘻嘻的跟她套起了近乎。 而莫奇皱着眉头，一句话也没有搭理对方，原本冷漠的表情更是雪上加霜。 “喂，这气氛不太妙啊……” 凌云起尴尬的笑着，悄悄踢了踢对面卫崇明的脚，拼命用眼神示意对方，想让她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个僵局。 “别找我，我可不敢得罪这两个可怕的女人。” 原本光是一个莫奇就够他受得了，如今，那个传说中的白煞也坐在自己的面前……这顿饭吃的卫崇明欲哭无泪，早知道会这样，他宁愿在家泡方便面。 此时，卫崇明埋着头，一言不发的吃着饭，完全不敢插嘴。 原本，在简清和跟莫奇买完菜回来以后，他们便开始着手准备起了午餐；而自己则跟凌云起负责将事务所打扫干净。因为最近没什么案子，大家又难得聚在了一起，气氛还是非常和谐的。直到午餐做好，众人准备开动时，事务所外传来了敲门声。 莫奇还在厨房捣鼓她的甜品，凌云起也忙的抽不开身；而在听到外面的动静后，卫崇明嗖了一下窜了出去，动作比简清和还要快。 “找谁呀。”卫崇明脸上的笑容在看清来人的模样后，渐渐凝滞住了。 “早听说阿凌开设了一家事务所，没想到还挺像样的嘛。嘿，又见面了。” 门外，穿着白色风衣的美丽女子朝卫崇明微微一笑，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 在看到简清和后，她从上至下细细打量了一遍，随后伸出手，微笑着凑了上来：“你就是清和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黎音，是阿凌的朋友。” “您好。”简清和点了点头，与她握了个手。 黎音的手异常冰冷，在接触到对方的瞬间，他只觉得心头微微发毛，似乎有一股化作电流的令人战栗的寒意顺着对方的身体入侵而来，这种不适的感觉，是他从未在凌云起、卫崇明等人身上体会过的。 “白……白煞……”卫崇明呆在了原地，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这么年轻可爱的男孩子，也不知道阿凌是从哪里拐来的？”此时，黎音抓着简清和的手腕，身体微微前倾，近的几乎快要贴到对方的脸了。她眯着眼睛，金色的流光在眸子里转瞬即逝，随后轻柔的开了口：“你是人类吧？” “没错……”简清和从未与女性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他涨红着脸，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对方。 听到外面的动静后，莫奇跑出了厨房，在看到黎音“调戏”简清和的一幕后，她弓着后背，怒火中烧，目光死死地锁定黎音，像极了炸毛后准备扑杀猎物的猫科动物。 “这孩子的情况比较特殊，不过老洛那边已经默许不用消除他的记忆了。我这里正好缺个助理，觉得他挺合适的，就留下来了。” 就在简清和不知所措之际，凌云起及时出现，替他解了围。 他抓着黎音，将她从简清和面前拉开，不动声色的将的一套餐具摆在了桌上：“赶快去洗个手，准备吃饭吧。” “知道啦。”黎音朝他抛了个媚眼，随后自然的走进了厨房。 “老板，她就是您说的客人吗？”简清和看着对方的背影，小声询问凌云起道。 虽然自己并没有见过黎音，不过在调查尸魂煞的案子时，黎音也曾给过大家一些提示帮助，因此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如今第一次见，自己也没想到，那个在卫崇明等人口中实力强劲、修行诡道，擅长操控精怪的除祟师白煞，竟然是个如此美艳动人御姐。 “是啊，不然就这家伙来吃饭，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么。”凌云起指了指身边满脸不爽的卫崇明，压低声音对他们说道：“你们别怪我啊，我也是没办法。其实不是我主动邀请的，是她自己说要来……” “阿凌，我坐哪里？可以跟清和一起吗？” 黎音突然笑眯眯的出现在凌云起身后，把他被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你可是今天的贵客，当然是要坐主位了。” 凌云起讪笑着伸出手，不由分说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将黎音迎到了座位上；他使了个眼神，而莫奇跟卫崇明反应也很快，心领神会的一左一右，坐在了简清和两侧。 在这之后，餐桌上的氛围莫名变得尴尬了起来。 面对黎音，拘谨的简清和、一脸敌意的莫奇、尴尬无比的凌云起以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的自己……非要形容的话，卫崇明认为，这顿宴席简直就是一个修罗场。 此时，他突然特别想念自己的搭档江城。那家伙虽然也不爱说话，经常冷场，但好歹人还算不错。 可这个黎音……卫崇明想不通，凌云起究竟是如何认识她的。 毕竟，除了自身那邪门的能力以外，一直以来还有一个关于白煞的传闻——据说，她的私生活极其不检点，尤其钟爱年轻的人类男性。凡是被白煞看上的男人，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里，卫崇明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身边的简清和，后背冒出了不少冷汗。 ------------ 第六章 黎音的合作 “清和今年多大呀，手艺这么好，平时也经常做饭吗？”黎音放下筷子，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话：“之前我听阿凌提过，你还在读书是吧，那么现在住在事务所，家里人知道吗？” “一直以来我都是自己生活的。”简清和并没有多想，老老实实的跟对方说起了自己家的情况。黎音托着腮，认真的听他说着话，眼中流转的情绪炙热火辣，弄的简清和到后面，都不敢直视对方了。 “说吧，你到底要干嘛？”一旁，莫奇终于忍无可忍，打破了饭桌上的僵局：“我跟了老板这么久，可从没见你特意登门造访过事务所。我看你今天过来，不像有委托的样子；相反地，怎么看着感觉你在打清和的主意？” “哎呀，小莫奇怎么比原来更凶了呢？以前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阿凌呢，如今看来，似乎清和才是你最中意的对象哦。”对于莫奇所说的话，黎音并没有感到生气。 “我怎么会喜欢那个家伙。”莫奇冷笑道：“他做饭难吃，性格恶劣，脸皮厚自来熟，又穷又抠还不讲卫生，三天不洗的臭袜子能熏死人，跟清和比可是差远了。” “我靠你个死丫头，怎么把我说得这么一文不值！”另一边，凌云起也撂下了筷子，被莫奇的话气得够呛。 黎音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忍俊不禁道：“嗯，说的也是。以前我看你总是寸步不离的跟着阿凌，还生怕你想不开呢。如今来看，咱们莫奇的眼光还是很正常的。” “你们说人坏话的时候，可以不要这样理直气壮的当面吐槽吗？”凌云起按压着暴突的太阳穴，咬着牙道：“我不要面子的吗？” “谁管你呢。”莫奇白了他一眼，随后又恢复了正经的神色。她注视着黎音，继续开口道：“先别打岔，刚才我问的事情，你还没有回答。你跟老板之间的事情我没有兴趣，也懒得多问。但如果跟清和有关，那我可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你是怕我会跟你抢男朋友吗？”黎音说完后，对面正在喝汤的卫崇明没有憋住，猛地一口把嘴里的汤喷了出来，这样狗血的故事走向顿时让他想到了晚上七点黄金档电视里播出的偶像剧。 接过简清和递来的纸巾，卫崇明擦拭着嘴角，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不断在黎音跟莫奇之间打转，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男朋友？”莫奇费解的歪着脑袋，看着一旁简清和涨红的脸，又将目光转向了卫崇明。 “就是上次电视里演的那个，你特别喜欢看的韩剧——跟阿加西住在一起的少女，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一起吃饭、打闹、逛街……”卫崇明压低声音，小声提醒她道。 莫奇恍然大悟，随后坚定地点了点头，大声说道：“没错，清和就是我的男朋友。老板也好，卫崇明跟江城也罢……还有你，谁都不能跟我抢！我就是喜欢清和，我是他的鬼怪新娘！” “噗”听她说完后，黎音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而凌云起也被呛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就像平时提着黑猫后颈肉那样，他一把揪起了莫奇的领子，以老父亲痛心疾首的口吻说道：“死丫头，谁教你说的那些话？你以为你是几岁的小孩吗，说这种东西不用负责？你知不知道男女朋友是什么意思，不是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就要结婚的！” “我不管，我跟清和的相处模式明明跟电视上面演的一样。”莫奇挣脱了凌云起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是不是男女朋友之间还要这样？” 她说着，突然凑到简清和身边，毫无征兆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 简清和的脸在众人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变得通红，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了一旁“咔嚓”的声音。 “精彩，实在是精彩。老江你不在真是可惜……不过没事，兄弟我把这些瞬间都记录下来了。” 卫崇明一边感叹，一边疯狂的按着拍照。 “怎么样，这下算男女朋友了吧？”莫奇一脸得意：“不行的话，那还能再亲一下嘴，我记得电视里也是这么演的！” “对对对，快亲。”一旁，卫崇明也忍不住起哄。 “没想到莫奇在感情上竟然这么奔放呀，看来确实是长大了。”黎音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微笑道。 “你们几个……都闹够了吗！！！！” 此时此刻，凌云起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而这顿尴尬的午饭，最后也在凌云起的暴走中宣告了结束。 饭后，简清和独自一人钻进了厨房，哪怕莫奇说要帮忙，他都害羞的不敢回应。至于卫崇明，则始终凑在一旁瞎起哄，弄得原本就尴尬的简清和更是连话都不敢说了。 “死猫，你给我过来。还有你，卫崇明，一起给我坐好了！” 凌云起像抓小鸡一样拖着二人，将他们丢在了沙发上，面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了：“一个个都闲的是吧，之前我说了多少次了，没事少看些乱七八糟的电视，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玩意！” “你好意思说我们，女团选秀综艺一期不落还给爱豆投票打call的也不知道是谁。”莫奇扭过脸，小声吐槽道。 “你别给我转移话题，得亏现代人思想开放了；这要是在以前，你这样做，人家清和还得对你负责！”凌云起揉着太阳穴，瞪了一眼黎音：“别在那看戏了，这一切都怪你！说吧，你今天来到底是什么事。” “你们几个真好玩。” 黎音抱着胳膊靠在了沙发边，递来了一张名片：“之前听你提到关于事务所来了个人类这件事引起了我的好奇，今天看来，围绕那孩子发生的事情确实很有趣。所以我决定了，今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当然，想接委托也行，人家随叫随到哦。” “你……不是一向独来独往，从不与人合作的吗？”凌云起狐疑的看着对方，以自己对黎音的了解，以前的她绝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就连之前找她帮忙，自己也没抱着对方会出手的希望，只是想从她口中打听一些情报。而如今，黎音竟然主动提出愿意与自己合作，她突然做出这样的改变，实在是令人费解。 “人都是会变的嘛。再说，今后你们一定会有很多地方需要我的帮助的。记得随时联系哦，拜拜。” 临走前，黎音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随后推开门离开了事务所。 ------------ 通知一下 这本书目前先到这里吧，去年因为某些原因，前作全被屏蔽了。写这本书是责编叫我开的，并且当时也说了前面的书会解禁，但现在一年过去了，我心里也有数了。 老读者应该知道我的《夜半鬼入梦》跟《鬼魂逃生攻略》，嗯，目前我找了个渠道，再继续这方面的创作。 因为工作很忙，加上个人无法分心双开，所以我打算集中精力写那本逃生攻略，这本老三呢就暂时先放下了。 对于一直追这本书的读者，我只能说一声抱歉，这本书目前也没什么推荐资源，继续写也没有收费，眼下上架，估计成绩也挺惨的，总之对我个人而言很不友好。 虽然创作全凭一腔热爱，但毕竟投入也要看到些回报的对吧！我不是一个会太监的人，我也很讨厌太监。 这本书其实还有存稿，但我不打算发了。开这本书的时候，我是一直满怀期待的以为前面的书会回归的。 说实在的，我也是受害者。现在有机会续写前作了，那么这本的优先级自然没有上一本高。 所以等我先写完前作，之后会把这本续写。这本世界观设定是我花了一个月弄出来的，轻易丢掉了，我也舍不得啊。 特此跟大家说一声，我还在继续创作，不过换了个地方罢了。谢谢一直支持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