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女的祈愿 ------------ 第一章 红狐少年 “传说什么的，真的存在吗？”女孩站在借阅台前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大概吧。”脖子上挂着图书馆工作证的男孩坐在借阅台后正翻着一本书，显得有些不耐烦。 “那小灵真得就去了森林？” “谁知道，大概吧。” “你只会这一句话吗？”女孩略显不满地责问。 男孩终于放下书来，皱着眉头看着她。 “柳惜灵这个家伙，你又不是不知道，抓到一本书就跑过来兴致勃勃地说什么自己要去探险了，明显一个精力过剩的少女。” 男孩的名字叫方羽，是柳惜灵的同班同学，周末兼职图书馆管理员，但是他也是一个怪人，因为他做兼职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书。 “那借阅卡呢，应该在你那里吧？” 女孩的名字叫白易瑶，是柳惜灵的童年好友。柳惜灵的借阅卡就是从她这里借走的，虽然从此借阅卡再也没有回到自己的手里，但她还是决定尝试性地问一下。 “没有。”方羽简短的回答完全在女孩意料之中。 “我就知道……” 未等白易瑶发完牢骚，方羽就把刚才看的书放在桌子上，推到她的面前。 “话说回来，这本书也的确有点意思。” 书的名字是《叶镇之森》。 …… ………… “哈哈，就是这里了吧。”柳惜灵拿出手机对照着眼前的石头瞧了又瞧。 她拍了拍石头，又像摸一只乌龟似的摸着石头，自言自语地对着石头说话。 “石头模样差不多，今天八月十七，不过也才过去两天，应该能成功吧。” 柳惜灵拿着手机围着这块坐落在森林深处的大石头拍了好几张照片。拍完后才注意到石头上覆盖着的薄薄一层苔藓，搞得手也变得黏糊糊的。 “现在是……四点十二，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先去洗洗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柳惜灵临走前又舍不得似的摸了摸石头，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她记得路上曾遇到一条小溪。 不过，这次路上怎么又没了，难道走错了？ 柳惜灵一怔，这才意识到在森林里迷路的后果。 “嘛，沿着小溪走就会出去的吧……”她试图用自言自语的方式来说服自己。 课上学的那句是什么来着？ “从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篁竹，闻水声，如鸣珮环，心乐之……”柳惜灵像念咒语似的把学校里背的文章慢慢地念出来，这个方法的确让她冷静了不少。 水声，水声，水声在哪里？ “如鸣佩环！” 柳惜灵朝着听见的水声方向跑去，果然找到了一条小溪。 小溪淙淙的流水声像救命之音一样勾住了她的魂，她心满意足地蹲在小溪边，提起裤脚，撸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臂和嫩白的肌肤。 柳惜灵在学校里也算是惹人怜爱的漂亮女孩，本来以这样的评价身边的朋友不会少，可是偏偏为人思维清奇，也只有发小白易瑶才能跟上她不断飞跃的思绪。 柳惜灵把手放进溪水里，丝丝凉凉的感觉顺着五指爬上全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咕——咕—— 什么声音，好像就在自己旁边一样。 柳惜灵好奇地转头在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一时间竟忘记了清冷的河水。 狐狸，一只狐狸。 一只全身火红皮毛的狐狸正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溪水边。 “红狐！” 柳惜灵顾不得放下裤腿和袖子就追了过去。可想而知，狐狸一跃进了森林就无影无踪了。 “诶……”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响了。 白易瑶的电话。 “喂，小瑶？” “小灵，你果然在找红狐吗？” “当然了！”柳惜灵自豪地说道，“捉到……找到后就拍给你看哦！” “你刚刚说了要捉它吧？” “口误啦~即使是柳惜灵也不会因为好奇心什么的就去捉红狐！” “随便啦，不过别真得捉了，野生红狐可是国家保护动物哦。早点回来。” “知道。” “不过，就凭你也不可能吧……” 白易瑶最后的话说得很轻，柳惜灵并没有听清楚。 柳惜灵挂上电话，才觉得山风吹的手臂脚踝发冷，她放下袖子和裤腿，搓了搓手，象征性的动了动脚，又准备沿着原路返回。 大概就是这个方向吧，方向感不太强的柳惜灵鼓励着自己在森林中勇敢地迷路。 “素晖射流濑，翠色绵森林……古人真是勇敢啊，要是出不去不就永远困在这里了吗？” 柳惜灵或许不知道除了她，没有人会在如此明显的路线中迷路，更不会在两个小时内就能穿过的森林迷糊数个小时。 尽管柳惜灵现在只是在和大石头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绕圈走着，但是依然不可忽视她的路痴程度。 在脑袋都快绕晕了的情况下，柳惜灵停在原地歇息，这才终于看到了那块覆着薄薄一层苔藓的大石头。 太阳快要下山了，时间快到了。 柳惜灵怕弄脏衣服蹲在大石头的前面，仅剩的几分钟她捋了捋头发，将落在脸庞的几缕发丝撇到耳后，神情认真地观察着天色。 “哈~~” 漫长无聊的等待让柳惜灵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 “哈~~” 不对，我没有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吧。 柳惜灵迅速站起来。 声音似乎来自大石头的后面。 于是，柳惜灵敏捷地跑到大石头后面。 “……” 一个穿着奇怪装束的少年正倚着石头。 “你是谁啊？” 柳惜灵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散漫地倚着大石头打哈欠的红衣少年。 “我是狐……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啊，难道你也是找……” 没等柳惜灵说完话，红衣少年就站起身来，利索地跳到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女。 “我们刚才不是见过了吗，你这个女生还想抓我来着！”红衣少年眼神中的敌意一闪而过，“不过，能闯进我的结界也算你有点本事。” 少年的眼中闪烁着红光，柳惜灵这才注意到他留着和历史剧中一样的长发，火红的颜色，飘飘似舞。 少年的衣服也是汉服，除了领和襟是白色外，其余的部分都是火红色。 柳惜灵带着稍稍的不信任看着他。 “cosplay少年？” “……” 红衣少年有些恼怒地皱了皱眉，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几乎快笑了出来。 “实不相瞒，你被诅咒了，只有我能救你，只要你和我签订契约，我就救你，怎么样？” ------------ 第二章 青岑（cen二声） “不好意思，我看起来可能蛮天真的，可是还没有笨到被cosplay少年骗到的地步。”柳惜灵质疑般看着眼前奇怪的少年。 “诅咒这东西也是有一定概率的，能诅咒到你身上也算缘分一场。” “cosplay少年？”柳惜灵甚至有些担忧起眼前的红衣少年。 一来可怜他小小年纪便沉入了无法自拔的角色扮演游戏中，二来估计他也是灵异事件爱好者，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其实老待在这里都快闷死了，我……” 红衣少年自顾自地抱怨起了这座森林里的种种，少女则默默地站在大石头旁听着他讲话，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打断他。 “哈~~” 红衣少年突然指向打哈欠的少女。 “你还不相信我的话，对吧。” “没有，其实快信了……”柳惜灵一边脸上挂着尴尬的笑，一边无奈地说道。 “那么如果你看到这个，总会相信了吧。”红衣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把下身的衣袍往上提。 “流氓！” “才不是啊！” 红衣少年把下身衣袍提到一定高度后，转身把屁股对着柳惜灵。 柳惜灵正要开口继续骂他，却被衣袍下钻出来的蓬松的红色尾巴吓了一跳。 火红色的尾巴像火焰一般在夜空下跳来跳去。 “怎么样啊？” 柳惜灵一时间惊住了，什么也没回答。 红衣少年双手松开衣袍，火红的尾巴又被隐藏在了衣袍之下。 “这可是少有的帅气尾巴~” 他转过身来，饶有趣味地看着呆住的少女。月光下，少女宛如一座白色的雕塑，只是这造型设计差了些。 红衣少年忽然想起来什么，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这下你该相信自己被诅咒了吧，我不骗你，只有我能救你，只要你答应带我出去，我就和你签订契约，怎么样？” “啊……你的说法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重点难道不是救我吗？” “救你还不简单，带我出去，我顺便救了你。” “救我只是顺便吗……” “毕竟对于我这种资历的狐来说……” 附近传来落叶的踩踏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犹如安静的房间里发出的吃薯片声一样清晰。 “有人过来了。” 红衣少年警戒地看着四周，身子重心降低，眼睛似乎也发出淡淡的光芒。 “我先走了，关于你的诅咒，明天再说吧。” 柳惜灵刚要再问些什么，红衣少年身形一晃，像被吹灭的火苗一样无踪无迹了。 红狐是妖怪吗，诅咒是什么，怎么解除诅咒，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就被诅咒了…… 可能是见怪不怪，相比于惊奇，柳惜灵心里更多的还是疑惑。然而，这些疑惑尚未得到解决，红衣少年就从大石头上消失了。 柳惜灵呆呆地看着大石头，月光给它镀上了一层银辉，除了巨大和平滑外，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独自站在石头旁的少女似乎还沉浸刚才的氛围中，伫立在原地，无法确定刚才的谈话是真是假。 直到觉察到自己深处黑暗里，她才回过神来。 “有人过来了？”柳惜灵对着石头说道。 少女拿出手机，没有信号，她打开手电筒，背对着石头向外走了几步，或许是走出了红狐的结界的缘故，手机突然有了信号，叮铃铃地急促地响了几声。 五条短信。 是白易瑶和青岑发来的。 [你在哪呢，叔叔阿姨正在找你。] [我骗叔叔阿姨说你在我家，总之你快点回来吧。] [再不回来，我可帮不了你了。] [看到速回信，至少让我知道你没事。] 前四条都是白易瑶发过来的短信，柳惜灵赶忙回信告诉她自己没事。 [还在找灵异事件吧，需要我来帮忙吗？] 最后一条是青岑发过来的。 似乎青岑更关心的是柳惜灵正在做的事，而不是柳惜灵本人。 但是少女知道，在所有朋友中，青岑是最了解自己的，只是他不善于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关心。 柳惜灵点开消息回复青岑。 [灵异事件已顺利解决。ヾ(✿ﾟ▽ﾟ)ノ] 类似蝙蝠群飞翔发出的尖锐声音突然从不远处响起。 柳惜灵握着手机怔了怔，莞尔一笑。那是熟悉的手机铃声。 青岑把手机从牛仔裤裤兜里掏出来，看到少女的回复，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拨弄着手机，拨打了柳惜灵的电话。 就站在不远处的柳惜灵偷偷一笑，赶忙把手机设置成静音，准备在黑暗中慢慢地摸过去，再吓他一跳。 青岑盯着手机屏幕，全然没有注意周边发出的任何声响。 柳惜灵此时已经悄悄地走到了他身后，少女突然伸出因冷风而丢失些许温度的双手，按在了少年的双颊上。 突然受到冰冷刺激的青岑，身体猛地一颤，没有站稳向后撞到了柳惜灵。 结果，撞到柳惜灵的青岑没有倒，柳惜灵自己反而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青岑把手电筒对准倒坐在地上的少女。 “你再晚倒一秒，我可能就要把你当灵异在世上排除了。” 青岑把手机放回裤兜，向少女伸出右手。 “好冷的笑话。” 柳惜灵伸出左手拉着青岑的右手，借力站了起来。 “那你怎么找到我的？”柳惜灵好奇地问。 “秘密。”青岑笑笑。 借着月光，柳惜灵看到青岑的脸上似乎多了几道伤口。 “摔跤了？” “你是在说刚才的自己？”青岑顿了一顿，又接着说，“还是在说我脸上的伤口？” “你这不是知道我问什么嘛……” “和以前一样，脸上的伤口是练习的时候弄伤的。” “练习剑术？” “嗯，有些逞强了，想着总要赢一把什么的，结果就负伤了。” “真是不理解你们家为什么要练习什么剑术的，如果是为了健身或比赛……”柳惜灵转口说，“但你又不参加比赛，未免有些认真了吧。” “是啊，”青岑眼神迷离地看着黑暗中的某处，但很快又转换了话题，“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穿两件夹克出来吗？” 柳惜灵微微一笑，心领神会。 “我要里面那件，应该已经被捂热了，穿着肯定暖和。” “给你。” 少年也是淡淡一笑，慢慢地脱下夹克穿在少女身上，然后问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看来你今天见到红狐了吧？”青岑的疑问听起来更像是一句冷静的陈述。 “差不多吧。”柳惜灵迟疑而疑惑地回答道。 “这里有狐狸的味道。”青岑继而又问道，“明天我要来吗？” 为什么不是问“要我来”，而是“我要来”？ ------------ 第三章 叶镇之森 白易瑶看到柳惜灵发来的短信后终于放下心来，给方羽也回复了一条报平安的消息，接着她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放在书桌上的这本书上。 这本书是从图书馆拿来的，因为方羽的职务之便，所以即使没有借阅卡也可以借读一晚。 至少，他本人是这么说的。 书的封面是黑色的，用烫金的字从左到右写着“叶镇之森”，作者佚名。 叶镇之森，这本书貌似只有这座叶镇图书馆里才有，算是地方怪志一类。 不过，这种书籍有必要用这种封面吗？光从外表来看，普通人大概会认为是圣经一类的书吧。 但就是因为这本书才促使柳惜灵今晚探索森林，去寻找所谓的红狐。 不过……白易瑶翻到刚才看到的那页，眉头不禁一皱。 不过，红狐真的能实现人的愿望吗，而那个奇怪的传说又是什么意思呢？ …… ……… 许久以前，在叶镇尚未被称为叶镇以前，这座森林与它的邻居们曾经共同经历磨难。 …… 叶镇之森，也是妖精之森，是叶镇聚集妖气最为强盛的地方，因此也多邪魔作祟。 与妖魔相比，人类的力量实在过于弱小，但人类也并非没有与之一战的力量。 …… 因为妖气多盛，某些人类之子也不免受到影响，这些受妖气侵染之人多半早早离开人世，而与妖气之阴气相重的女孩虽多夭折却存活较久。 拥有妖力的人类之女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拯救人类的希望，一方面人类不惜代价培养最强的“妖女”，一方面人类又将其视为圣洁的“神女”而供奉。 这是一种受到祝福的力量，也是受到诅咒的力量。 …… 为了维持人妖之间的力量平衡，在上一任“神女”死亡之后，必须找到下一任“神女”。 因此，人们发明了一种足够效率而又残酷的方法，夺走了许多女孩无辜的生命。 …… 然而，“神”与“妖”的平衡终究还是被发现真相的少女打破，外泄的妖力终于不受控制，森林和小镇燃起冲天火光。 好在一股神秘的力量压制，中止了这场悲剧的发生，才让小镇和森林的妖力恢复了平衡。 这至今仍被认为是小镇的奇迹。 幸存下来的人们说，那一夜他们看到了一只闪耀着火焰般晶莹光芒的狐狸，它站立在小镇和森林之间，结束了人类和妖祟的长久斗争。 …… 不知从何时起，人们之间开始流传一个说法——红狐能够实现人们的愿望。 …… 具体的历史已经无从可考，而只有这座森林和小镇从漫漫的历史长河中屹立在此，一个妖精的时代已经过去，但故事永远不会终结。 …… ……… 故事永远不会终结，白易瑶看着书的结语小声地念叨。 “啊~不过为什么叶镇会有妖气聚集，挑选神女的残忍方法又是什么呢？”白易瑶皱着眉头，一只手摸着封面的烫金文字，一边又想，“关于那个神秘力量的描写更是一笔带过了，啊，真是好奇啊！” 白易瑶虽然不是像柳惜灵一样的灵异事件狂热者，但毕竟是发小，多多少少还是沾染了些柳惜灵的好奇劲儿。 毫不客气地讲，如果柳惜灵自称“好奇心第一”，那么没人能夺走白易瑶“好奇心第二”的殊荣。 白易瑶身子往后一瘫，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细细凝思，半晌才回过神来，耐不住性子，给方羽发了一条消息。 [你给我的书我已经看完了，你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白易瑶发完消息后又发起呆来，但是消息却很快得到了回复。 [好。] 呵呵，白易瑶看着方羽的头像冷笑。真是惜字如金的男生。 [那本书里关于神女、红狐的部分，你觉得会和真实的小镇历史有关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 真是狡猾的唯心主义说法！ [那关于那个传说，还有别的书籍记载吗？] 过了几秒后，消息得到回复。 [为什么不去问多动症少女呢，她知道得可比我多。] 这个讨厌的男人，一副颐气指使的模样，说话还总是这种不耐烦的语气。 [是你勾起我的好奇心的吧，你要负起责任。] 几秒后，消息得到回复。 [有时间。] 有时间？有时间再说？ 白易瑶看着手机叹了口气，没办法，这家伙总是惜字如金，毕竟是个从小在金窝里长大的富家子弟，总归有些傲慢。 方羽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富商，论家产在叶镇自然无人可比。 作为富商的儿子，方羽也自有一股傲气，平时在班级里几乎总是沉默着，自愿充当背景角色。 可是如果有人打扰了他的清净，他必定会向此人投来一个鄙夷不屑的目光。放下学也是由司机单独接送，他就是这样一个孤僻的人。 本来白易瑶的人生和他不会有任何交集，可是过于活泼的柳惜灵却硬生生地撬开了他的嘴巴，让他成为了四人组中的一员。 说来，能加入这个四人组，算是得到了柳惜灵的认可，因为任何没有特殊之处的人，柳惜灵也不会主动去接触。 白易瑶回忆起来高一的某一天，柳惜灵做过的那些惊世骇俗的事情。 …… “这是谁啊？” “好可爱的女生啊。” 高一三班里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骚动，而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那个自顾自走进班里的少女。 “很早之前我就注意到你了。” 柳惜灵说完这句话，高一三班更是炸开了锅。 “这是表白吗？”众人议论纷纷，却不敢靠近两人。 “郎才女貌，怪癖也有的一拼。”坐在座位上的少年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柳惜灵指着少年放在桌子旁散发着金属光泽般黑色细长的棍子。 少年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很早之前我就注意到了，这根棍子不一般吧。” 少年仍旧没有说话。 柳惜灵试探性地准备伸手去够棍子，却被少年用手拍开。这下像是受到挑战般的少女，愈发想要知道那根棍子的奥秘。 于是一伸一挡，双方“交战”十几回合。 终于少年耐不住性子，拿起了细长的黑色棍子，像是要重重敲在少女身上一样。 不过，他只是比划一下，拿起来后在棍子的两头一按，细长的棍子缩成了细短的棍子。 “能在烦人方面做到不依不饶的程度，你也是第一个了。” 柳惜灵接下来的话，语不惊人死不休，众人哗然。 “能借我几天吗？” 但更出人意料的是，名为方羽的少年一反常态，只是“啧”了一声，接着便把棍子扔给了名为柳惜灵的少女。 “仅此一次。” ------------ 第四章 又见红狐少年 这件事情传开以后，柳惜灵成为了学校里出名的奇怪少女。这让那些有心交往，却无力适从的人知难而退。 小灵嘛，的确是活泼了点吧，白易瑶倚着椅子看着天花板回忆着往事。 白易瑶将书籍放进书包里，明天是周一，趁课间把书还给方羽吧。 少女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关上灯，上床，贴着荧光星星贴纸的天花板看上去像一片遥远的星河。 白易瑶看着星海，渐渐地陷入睡眠。 [傲慢无礼的笨蛋……] 少女似乎在梦中说道。 …… ………… 有人说，周一是心理和身体的双重“过渡期”。不过，这句话似乎用在柳惜灵身上并不适合。 “早啊，小小小瑶~” 刚进班里带着残念表情的少女就被柳惜灵进行了活泼的全身心洗礼。 “早啊，哈~小灵。”白易瑶一边打招呼一边打着哈欠。 “昨晚没睡好吗？” “嗯，昨晚被某个笨蛋搅乱了我的清梦。” “对不起……” 白易瑶迷迷糊糊中没反应过来，沉默了一阵后才明白柳惜灵的意思。 “啊，不是说你啦。” 两人的谈话还没结束上课铃声就响了。 “中午再说吧。” 白易瑶示意她赶紧回到座位上。 柳惜灵虽然不是问题少女，可在某些方面上还是老师眼中的不良少女，因此少惹麻烦为妙。 上课时，老师果然针对柳惜灵，屡屡让她起来回答问题，但少女却是全部答对。 没办法，小灵这家伙脑筋可不差。白易瑶看着老师不满而无奈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发笑。 要知道刚上高一时，那件事情就传得风风雨雨，最后也传入了老师们的耳里。 虽然课间进入他人班里并非明文禁令，但是造成如此轩然大波的，柳惜灵还是第一个。 不管如何，老师们或许感觉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自然想方设法地想要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一个下马威。 尽管从来没有成功，白易瑶得意地笑。 “白易瑶，你来回答下这个问题。” 笑容凝固在脸上。 “……” “站着，下课来找我。” 光顾着看好戏，连问题都没注意的白易瑶只能站到下课，后来到老师办公室被训斥一通后才回来。 直到中午休息时，两位少女才又聚在一起。 “小灵，你看的是这本书吧。”白易瑶从书包里掏出那本有些烫金字体的《叶镇之森》。 柳惜灵点点头。 “那你见到红狐了吗，不是指野生的，是指……故事里的那种。”白易瑶不知道该将红狐称之为神明还是妖精，只能用“那个”来代替。 “我想，没有吧。”柳惜灵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下意识地否认了。 “果然，传说没那么容易验证吧。” “当然，要不然也不会有我这种专家存在的必要性了。” “你嘛，的确在这种方面无论是知识还是热情应该都无人可及吧。” “嘿嘿~” “好了，咱们快去吃饭吧，晚了好吃的可就都没了。” 虽然嘴上说着吃饭，但是白易瑶的脑子里还是情不自禁地浮现着那些谜团。与此同时，看似漫不经心的活泼少女其实也心事重重。 就这样，怀着各自的忐忑心情的两位少女，直到放学后才终于得到解开疑惑的机会。 柳惜灵早早收拾好书包，安静地站在白易瑶的课桌旁，脑海里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我去还书，你先回去吧。”白易瑶边收拾书包边对柳惜灵说道。 柳惜灵突然听到这样的回复内心却是喜不自禁，因为她正烦恼着怎么样才能在白易瑶不知情的情况下在日落前再去一次森林。 “好啊。”柳惜灵兴奋地回答道。 正收拾书包的白易瑶瞟了一眼兴奋的柳惜灵，心中疑惑不已。 “早点回去啊。”白易瑶有点担忧地说道。 “是！” 柳惜灵跟在白易瑶的后头离开教室，脸上已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白易瑶忽然转身，一脸认真地看着幸福的少女。 “你不会又想着去找红狐吧？” “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好玩的灵异事件。” “好吧，早点回去。” 白易瑶和柳惜灵在楼梯口分开时，白易瑶却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真得觉得红狐能实现人们的愿望吗？” 柳惜灵面对突如其来的发问不知怎么回答，好在白易瑶根本没有期待回复，问完就转身离开了。 这是言外之意，还是自己想多了？ 这样的疑问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柳惜灵满心的期待早就盛不下任何迟疑了。 两人，如约而至。 “前面的路应该还记得吧，按昨天的约定我就先走了，”青岑站在小溪旁刚准备转身离开，又转过头来，“如果见到红狐可要记得合影留念啊。” “放心吧，我好歹也是半个灵异专家。” 青岑开朗地笑笑，转身挥挥手，很快在少女的视野中消失了。 柳惜灵回忆着昨天的路，看似处处相同，实则有了昨天绕圈的功劳，留下了野草踏过的痕迹。 大石头。 柳惜灵站在大石头的前面，料想红狐也不会那么快出现，少女百无聊赖地玩起了书包上的白幽灵挂件。 这个挂件是从小学起就一直放在身边的，它的来源早已忘记，只记得这是一件宝贵的值得珍惜的物品。 时间在悄然流逝，山风清冷地吹过森林，似乎出现了什么。 “如约而至了呢，你。”石头上方传来熟悉的少年声音。 “如约而至了，我。”柳惜灵学着红狐少年奇怪的说话方式回应道。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快签订契约吧。” “我们不如先聊聊关于诅咒的事情吧。” “那个很简单的，总之和我签订契约就可以顺带解决了，契约内容是平等的，并且狐可以保护你之类的。” “在此之前，我想知道诅咒到底是什么。” “各种各样，像掷骰子一样，我也不确定，不过不会有大麻烦。” “那我为什么会被诅咒？” “那当然是因为你擅自闯进我的结界了。” “哪有！” “昨天不是吗。” “哪有结界啊，只是手机没信号吧，再说了，结界这种东西通常不是用来与外界隔绝开吗？” “……”红狐少年陷入了沉默中，后来才支支吾吾地继续说道，“其实，我只擅长诅咒之术，结界什么的只会一点障眼法而已。” “你是巫婆吗？” “信不信我诅咒你一辈子！” “信了，毕竟术业有专攻，想必只会诅咒的你一定相当擅长诅咒吧。” 红狐少年知道自己说不过少女，只能将话题转移到签订契约上。 “我保证，和我签订契约，我会想法解开你的诅咒。” 天色已晚，心中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面对区区诅咒，柳惜灵自然不会放过这次与红狐少年签订契约的机会。 “好吧。” 红狐少年很满意似地点点头，装成一副老成的模样。 “在此之前，姑且说一下我是狐，森林里的大家都是这么叫我的，你呢？” “我叫柳惜灵。” ------------ 第五章 红狐契约 “还有呢？” “性别女，高中生，十六岁。” “还有呢？” “难道还需要户口本上的信息吗？”柳惜灵有点为难地说道。 “这倒不至于，其实只要一个称呼就够了。”红狐少年得意地甩着尾巴。 “那你还问，莫非看我好骗？” “只是想知道你能说到什么程度而已，算了，以后就是契约伙伴了，想知道的应该迟早会知道吧。” 狐从大石头跳下来，站在柳惜灵的面前，伸出双手。 “来，你也伸出双手。” 柳惜灵照做了，狐毫不客气地握住少女的双手，顷刻间，森林间的万物似乎也有所触动。 感官突然敏锐起来，山风开始变得狂躁，溪水流动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森林暗处默默爬行的昆虫被无限放大，一切都猛然清晰起来。 不过，这样的清晰感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等柳惜灵从震惊中缓过来，红狐少年却已不知所踪。 “契约完成！”红狐少年分明是在柳惜灵的脑海中说道。 好在柳惜灵也早有些许心理准备，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 “我被附身了吗？” “差不多哦。” “你真得不会正经的法术吗？” “法术？那是什么？” “就是你用障眼法和诅咒，还有刚才附身用的东西。” “不知道，我不过把散乱的妖力聚集起来，然后就完成了。” 真是足够随便的神，柳惜灵心想。 “我不是神，我是狐。” 你能听到我的心声？柳惜灵在心里发问道。 “可以，这个契约可是灵魂意识的融合，还有……这种程度的事情可以做到。” 狐刚说完，柳惜灵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站在原地双手握拳似的，片刻突然从身后伸出一条火红的尾巴，头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只狐狸耳朵。 “这什么啊！” “抱歉，貌似妖力变得不好操控了，居然连耳朵也跑了出来。”狐一边控制柳惜灵的身体甩着尾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要在契约上加一条，未经同意，永远不准控制我的身体！”柳惜灵咬牙切齿般地说道，“现在麻烦你快把我变回来，我要是变成兽人了就连家也回不了了。” 狐默默地将妖力收回，这花费了一些时间，妖力远没有狐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操纵。 经过一段时间，终于，柳惜灵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都怪你，现在回家彻底晚了。” “这个不用担心。” “你当然不用担心……这次我又不知道该编些什么理由了。”说着说着，少女因为委屈而眼眶发红。 “别哭嘛。” “没哭！” “你可以试试去感受下周围环境中流动的妖力，说不定你也可以操控它们呢。” “那有什么用！” “听我说嘛，如果你也可以用妖力，那没准可以用妖力强化身体，这样就能更快地回去了。”狐又试探性地说道，“或者交给我？” “不用，我自己来，你还欠我一个愿望呢……”柳惜灵最后一句说得很轻，狐像没听见一样也没辩解什么。 “这种事情没法教，需要一定的天赋……”狐的话还没说完，柳惜灵就动了起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的快速地从一个区域跳到另一个区域。 月光下的森林笼罩在一派银辉世界里，而一位十六岁的少女正踏着森林的银辉向远处激射远遁。 “果然，跳这么高，连路都不用找了，好棒啊！”柳惜灵感叹道。 “裙子下面都走光了哦。” “不想听你说话！” 狐只好一路上沉默着。 因为身体的强化和路径的简洁，没用几分钟，柳惜灵很快回到了小镇上。 在这里不能够随便使用能力，柳惜灵甚至有些后悔回来得这么快。 “你家在哪里呢？”一路上没有说话的狐突然问道，柳惜灵才记起还有一个附身在身上的红狐。 “不告诉你。” 柳惜灵对刚才狐擅自控制自己身体的事情还有些不满。 “哦，我已经知道了。”狐轻蔑般的笑了笑，“毕竟，只要提出问题，你就会情不自禁地去想嘛。” 柳惜灵没再说话理他，狐也知趣地一言不发。 ……… 柳惜灵站在家门口，拿出钥匙，打开门轻轻地推开一个缝，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父亲坐在沙发上，母亲似乎还没有回来。柳惜灵放心地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今天又怎么了，回来这么晚！” “灵异事件调查。” “柳惜灵同志，你再回来晚点，我可能也保不住你了。” “没事，总能糊弄过去的。” “你呀你呀，快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别被你妈看出来，要不然咱俩都得遭殃。” “好~” 柳惜灵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换下便服，这才看到青岑发过来的消息。 [你已经回去了吗？没有看到你呢。] [调查结束了。]柳惜灵回复到。 [那你可能错过了一个抓拍机会，刚才有个翼人从天空上飞过去了。] “噗哈哈~”狐突然笑起来，“翼人，柳惜灵终于完成进化了吗？” “人类的进化方向才不会这样吧！” “那你该怎么回复呢？” 柳惜灵放下手机，换下便服，没有再管那件事情。 母亲刚好回来，父亲坐在餐桌旁，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饭。 “愉快”的晚餐时间到了。 “今天咱们家小灵表现不错，按时回家了，真乖，上次的考试成绩老师也发过来了，你猜怎么样？”母亲充满笑意地看着父亲。 “那肯定还是第一名呗！”父亲瞟了一眼女儿说道。 柳惜灵没在意听父母说些什么，一言不发地吃完饭，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厨房里欢声笑语。 “感觉你的母亲对成绩很看重啊。”狐突然说道。 “嗯。” 柳惜灵坐在书桌前，拿出作业，安静地写着。 几乎从未停下的笔尖，终于在写完最后一个字后滚落在地上。 柳惜灵收拾好书包，躺在床上。 手机叮铃铃地急促地响了几声。 是白易瑶发来的消息。 [有重大发现！明天到学校告诉你。] 柳惜灵机械般地换好衣服，把脸埋在被窝里，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又没心没肺般睡着了——狐这么想着。 ------------ 第六章 少女的祈愿 “你这人还算守约啊。”少年站在教室门口，倚着门框，手里耍弄着一只有黑色金属光泽的棍子。 这只黑色的棍子他几乎从不离手，除了被柳惜灵“夺走”了的那几天。 “这本书我都看完了，拿着又没什么用。” 白易瑶没好气地把书摔给他。 少年方羽从容地伸出空着的右手抓住空中飞来的书。 “怎么样，有意思吗？”方羽嘴角勾起一抹不知含义的笑，双眼盯着白易瑶。 “什么意思？” “传说中能实现愿望的力量。” 白易瑶心里一怔，身体僵直地站在原地，眼神不知望向何处，只好看向街道。 赭红色的夕阳铺在街道上，一路延伸向远方，似乎没有尽头。 “人还是有些童心为好，相信童话故事不是可耻的事情。”方羽走到白易瑶的面前，轻轻地说道，“没准，传说真实存在过呢。” 白易瑶没有回话，方羽径自离开了。 “你自己还是个大人了吗，小屁孩。”等待方羽走远后，站在原地的白易瑶才小声地嘀咕。 等待白易瑶离开校园时，校园里早就一片寂静。 独自一人走在落日下的少女，低头踩着自己拉长的影子安静地走着。 “传说中的红狐”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不去。 直到白易瑶到家后，她的脑海中依然胡思乱想着。 空无一人的家中冷冷清清，头顶上的电灯洒下些许淡黄色的光芒在少女沉默的脸上。 “今天也是独自一人呢。” 少女回过神来，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些速食食品，草草吃完。 白易瑶回到房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疲惫不堪，连坐在书桌前的力气也没有了。 明天抄小灵的吧，她边想边拉上灯，衣服也没换直直地躺在床上。 呜…呜… 什么声音？ 泪水无声地从少女的脸庞滑落。 我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要哭？ 哭什么啊？ 映在少女眼前的是满屋的星空，这一片遥远的星河，是她母亲生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终于，少女抑制不住的思念倾泻而出，放声大哭，哭泣声在布满星光的屋子里显得那么孤寂。 黑暗中时间流逝的感觉逐渐淡薄，也只有在这荧光的星空下，白易瑶才能感到一丝安慰。 “如果能再和你抱一次就好了，妈妈。”少女蜷缩着身体，小声呜咽着，身心疲惫让她渐渐地沉入梦乡。 直到吵闹的手机铃声和刺眼的手机屏幕突然惊醒。 “那个该死的家伙。”白易瑶抹了一把泪眼，眯着眼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叶镇之森，红狐传说，管家见过。] 白易瑶忽然精神振奋起来，睡意全无。 这条方羽发来的消息无疑给少女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白易瑶兴奋地给柳惜灵发了一条消息。 [有重大发现！明天到学校告诉你。] …… ……… “这就睡了吗……”狐站在床边好奇地看着熟睡的少女，“资质倒是不错，不过，还是因为过度使用了妖力累坏了吧。” 如果不是因为害怕少女的嫌怨，狐完全可以“钻”进少女的梦里玩耍。 好无聊啊，本来是要出来玩的，结果现在还什么都没干呢。 狐坐在床边晃着腿玩，但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离开了房间。 因为契约的限制，狐不能离契约者过远，但去附近的地方还不是轻轻松松。 狐穿过窗户，一跃跳到屋顶。这满眼灯光的叶镇他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近。 天空倒显得远了许多，星光黯淡远不如森林里的浩瀚。 狐生性散漫惯了，哪里是能待在一处不动的性格。于是，带着满心的好奇，狐朝着从未去过的叶镇出发了。 狐的目标是叶镇中那座最高最亮的建筑，夜空下火红的流星拖着闪耀的尾巴一条射线似的直冲而去。 好在普通人根本看不到那因妖力流泻而产生的光芒。 “只能到这里了吧。”妖力逐渐散失的狐只能慢慢停下，蹲在不知谁家的屋顶上。 遥遥地看着那座建筑。 “比森林里最高的树还高……”狐惊叹地看着。 夜空下，街道上，一个人的身影正在慢慢接近。 狐还在专心欣赏风景，全然没注意身影的接近。 黑影突然加快速度，朝着狐的方向飞奔而来。 狐依旧没有改变姿势，只感慨着这座比树还高的建筑。 黑影突飞猛进。 “什么……人？”在相距不到一百米的距离，狐终于感觉到一股快速接近的微弱妖力。只是这股妖力，居然来自一个人类的身上。 “是不知死活的猎物呢，还是误入小镇的妖灵呢？”黑影瞬间闪到狐的身旁，剑未出鞘。 “你为什么会有妖力？”狐警觉地闪到一旁。 正常情况下，完成契约后狐的灵体只有契约者和拥有妖力的妖灵们才能看到。 “反应不错。”站在夜空下的女人，背后叉着手，腰间负剑稳稳地立在屋顶上，染上银辉的长发在风中凌乱起舞。 “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哪一个？” “我……我哪个也不是。”狐略微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那就是要我来确定一下喽。”说完，女人身影一闪，又是一瞬，剑未出鞘，剑鞘却是携着妖力直射而来。 “搞不懂，为什么会有这种人类啊！”狐虽然是正宗的妖灵，但也只勉勉强强避过了攻击。 就在沾沾自喜时，女人的身影却如黑雾般从眼前突然出现，一瞬间透露出明显的杀气。 狐情急之下变成红狐形态，以最快的速度向着来时的方向逃窜。 夜色中女人茫然地站在屋顶上，呆呆地看着红狐逃去。 “那是……红狐？传说中的红狐？” 女人怔怔地盯着远去的红色流星，一动不动。 “喂，不是你们青家整天爬人家屋顶干嘛，一天天地有完没完了！” 屋主显然不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只顾埋怨着站在屋顶上的女人。 “嘿嘿，不好意思啊，习惯了。”青钰尴尬地笑笑，赶忙离开，走回街道慢悠悠地回家。 青钰双手伏在脑后，仰头看着那银色的月亮。 “不过，红狐怎么可能来到镇子里？” ------------ 第七章 剑术之巅 “这座小镇真是太危险了，感觉自己差点就被宰掉了。”狐心有余悸地蹲在柳惜灵家的屋顶上。 狐欣赏了一会儿夜景，终于觉得没什么意思回到了屋里。 可刚回到屋里，狐就被坐在床边的少女吓了一跳。 此时，柳惜灵正坐在床边，背对着窗户。 “柳惜灵，你醒了？”房屋里一片宁静，狐说话时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少女没有回话，只安静地坐在床边。电灯没有打开，不知道她究竟是睡醒还是梦游了。 等到狐站在柳惜灵的前面，黑暗中的少女才突然说话。 “突然醒了，好像忘了什么一样……”柳惜灵低着头轻声轻语，之后是短暂的沉默，“我想起来了，大概是睡前牛奶忘喝了吧。” 少女自顾自地打开房门，走向厨房，打开冰箱，直接喝了几口冰冷的牛奶，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房间。 “牛奶有那么好喝吗？” “睡觉了，还有以后叫我小灵。” “哦。”狐不明就里地看着少女一系列反常的举动。 这家伙到了睡觉时间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啊，狐心想。 狐折腾了一天，又消耗了不少气力，此时有些许困倦，也不想在这种问题上多费精神，于是又身形一闪回到了少女的身上。 …… ……… 青钰回到住宅时已是深夜，双层的楼房漆黑一片，像要把人吞噬一般。 青钰并不从正门进入，只是一跃便从二楼的窗户跳进了自己的房间。 对于青钰来说，钥匙似乎都是多余的。除了家族和剑道，她的心中没有多余渴求。 此时此刻，青钰正站在自己的房间里。 青钰将腰间的剑放到墙上的架子上，双手摩挲着剑鞘。 [这把剑是守护之剑，从不轻易出鞘。]青钰想到父亲将这把剑交给自己时所说的话，那时她还是少女的年纪，但却身负重任。 她叹了口气，又若有所思的样子，片刻后才又离开房间。 夜深人静，青钰悄悄地潜行到浴室，准备简单地洗一个冷水澡。 “红狐是森林的守护者，是森林的意志，可是今夜为什么会出现在小镇里？” 青钰站在淋蓬头下陷入思考，满负疤痕的身体任由冷水冲刷。 这位精于剑术的女人无论怎么思考也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森林……”青钰关上旋钮，决定明天去森林一探究竟。 无论如何，绝不能放任邪灵作祟。 洗完澡的青钰小心翼翼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夜深人静，一切细微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 青钰经过青岑的房间时似乎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抱歉，青岑，但是你终究会有一天超过姐姐的。”青钰想到之前练习剑术时无意间伤到弟弟，心生愧疚。 “本来答应今天早些回来陪你练剑，结果又食言了。”青钰耸耸肩，回到房间，大字一般躺在床上睡了。 [剑术之巅。]父亲这样对她夸奖道。 她每次听到父亲这样的夸赞，也只是笑笑，即使参加剑术比赛荣获冠军也从不为傲。 她之所以练剑，不是为了荣耀，也不是为了小镇，而是为了实现曾经与那个腼腆少年的承诺。 …… ……… “剑术之巅。”躺在病床上的少年腼腆的笑着，“你能做到吗？” “为什么我们家必须练剑，练剑，无聊又无趣。”少女嘟囔着嘴，心有不满地说道，“再说，剑术之巅又怎么可能轻易做得到？” “就是不能轻易做到，所以才要你去做啊。” “可是我对剑术完全不感兴趣。” “你有天赋也有责任。” “然后最后变成你这个样子吗？”少女话刚出口才意识到说错了话，低着头盯着自己不安的双手。 “看着我，青钰。”少年诚恳地说道，“医生说我熬不过这个冬天……” 少女不情愿地看着他，心中又有所不忍。 “但是，我觉得我可以，你相信吗？” “我相信，哥哥你一定能好起来的。”少女急切地回答道。 “小玉，这不是相信与否，看起来做不到的事情之所以可以做到，那是因为人的信念所致。信念的方向指引生命。” 哥哥微笑着抚摸妹妹的头。 “我说到做到，你最后也一定能做到。”少年的语气中充满了坚定。 那个冬天，大雪纷飞，白茫茫的天空笼罩着大地，一片肃杀之气，给人一种春天已被扼杀的感觉。 但是，身疲力竭的少年硬挺了过来。 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的精力似乎已消磨殆尽，奄奄一息，看到站在病床旁的少女，他满脸欣慰。 他只是喘着粗气，但是却说不出话来，他的气力正在逐渐消失。 “我答应你。”少女紧紧握住哥哥的手，把脸深深地埋进了哥哥的怀里。 少年吃力地握住少女的手，手心传来温暖而舒适的温度。 “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留下的东西……”少年缓缓地轻声说道，可是他的气力已不足以让他说完这句话了。 一股微弱的热流从少年的掌心传到少女的掌心，最后慢慢地填满了少女的胸口。 少年含着微笑离开了世界。 一直默默守在门外的父亲看到失神的少女已然明白了一切。 葬礼举行得很简单，只有家族里少数的几个人参加，而年幼的弟弟茫然地站在墓碑前，学着大人的样子。 [剑术之巅。] 看着年幼的弟弟，青钰似乎明白了这四个字背后所隐含的真正意义。 守护小镇是我们家族的责任，但是保护家人，守护至亲至爱，只能成为剑术之巅，唯有如此，才能不让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青岑，姐姐会守护小镇，也会守护你，我绝不会轻易地死去。 葬礼结束后，少女似乎就已忘了悲痛，手提一把木剑开始认真练习剑术。 无论春夏秋冬，严寒酷暑，一位少女总是在独自勤奋地练剑，最终一招一式，无不熟稔于心。 唯有成为剑术之巅，方能自由驾驭妖气之剑。 最后，少女从父亲手中接下了那把妖气之剑。 ------------ 第八章 你叫柳小叶 “早上好，小灵。”狐兴致勃勃地站在刚睡醒的少女身旁。 “早上好，哈~你可真精神啊。”柳惜灵一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一边说道。 “毕竟，终于能出去玩了，快点去吃饭吧。” 狐兴致勃勃地指着门外，甚至有些责怪慢腾腾的少女。 柳惜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朦朦胧胧中起来换衣服，接着猛然间意识到什么一般惊醒。 “我说你这个家伙，该不会上次在我换衣服的时候就在盯着看吧。” “当然了，我们可是身心一体。”狐两眼放光地说道。 “这可是某种程度上的犯罪宣言，难道你说话不过脑子的吗？”柳惜灵下意识地远离他。 “放心，我好歹也是个活了上百岁数的狐狸，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人类小女孩感兴趣呢？” “那你倒是言行一致啊，目不转视地盯着我换衣服很有趣吗？变态！” “才不是啊！”狐生气地把脸转向一旁，“总之，你快点收拾，我们快去学校。” 柳惜灵换好衣服，小声嘀咕着悄悄地溜到狐的背后，拽了一把活泼地晃来晃去的尾巴。 “从没去过学校的宅狐~” “别乱摸我的尾巴。”狐没好气地转过身来看着少女。 “手感不错哦，比熊熊君的毛还舒服。”柳惜灵笑着指着放在床边的大棕色毛绒玩具熊。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比得上我的尾巴~”狐听到柳惜灵对自己尾巴的赞赏异常高兴。 “走啦，去吃饭。”柳惜灵轻快地拍了拍狐的肩膀走出房间，但是眼神很快又黯淡下来。 少女眼神望向餐厅的那一刻，顿时失去了刚才的光彩。 “小灵，快来吃早饭，晚会儿要凉了。”父亲和母亲坐在餐桌旁似乎等了有段时间。 “昨天晚上看你有点累，也没去打扰你，没生病吧。”母亲说着把自己的额头抵着女儿额头，“没生病就好，快吃吧，我和你爸先去上班了。” 狐站在柳惜灵的房间门口感受到厨房传来的莫名的压抑气氛。 “嗯。”柳惜灵点点头，开始小口小口地咬碎面包。 父亲走过来疼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然后也离开了厨房上班去了。 房子里只剩下一人一狐。许久的沉默，最后是柳惜灵开口说话。 “我们走吧，我还有些事情想问你。” 狐老老实实地跟在少女身上，不管她做什么，他都压住嘴巴不敢出声发问。 毕竟，闷着脸的柳惜灵感觉太不好惹了。 “怎么不说话，狐狐君？”柳惜灵突然停下看着噤若寒蝉的狐。 “狐…狐…君？”狐像牙牙学语般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一直在想，叫你狐太难听了，狐这种名字能算名字吗？” “可是叫狐狐君也太随便了。”狐不满地说道。 “那叫你柳狐君？” “不要。” “柳……柳灵狐。” “为什么有种被你占了便宜的感觉。”狐对眼前这个情绪反复无常的少女苦笑道。 “那叫你柳叶狐？柳惜灵的柳，叶镇的叶，红狐的狐，三者兼备。”柳惜灵笑着说，又看了看狐的脸色，“可以吧，小叶。” “随你高兴好了。”狐身形一闪又回到了少女的身上。 “诶，别这么开不起玩笑嘛。”柳惜灵轻声笑笑，又接着认真说道，“不过，我真得想叫你小叶，可以吗？” “不是说了随你高兴吗。” “可是你貌似不太高兴的样子。” “没有，只是狐从没有名字，不太习惯别的称呼。”狐嗫嚅地说道。 “哦，柳小叶，死傲娇。”柳惜灵调侃道。 “熬…蕉？”狐听到这个新式词汇不自觉地学着念了一遍。 “不开玩笑了，小叶，我想问你正事了。”柳惜灵一反常态温和地认真说着。 平时活泼至极的少女突然安静下来，如同乖巧的小猫一步踩着一步走着。 “我不会再盯着看你换衣服了。” “我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好吧！”少女气恼地喊了出来，奇怪的举动引来路人们好奇的目光。 柳惜灵又恼又羞，像极了不耐烦的猫咪，只想着尽快远离现场。 “太丢脸了，居然喊出来了。”少女捂着发红的脸快步走着。 “对不起，那你想问什么，如果是关于诅咒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哦。” “我只希望能解除诅咒就可以了，我想问的是……” “《叶镇之森》吗？我不清楚，你说得难道不应该是《红狐之森》吗？” “少臭美了，虽然在书里你貌似是一个蛮厉害的人物，但是实际上你却是一个只会诅咒之术的半吊子，甚至连自己下的诅咒是什么都不知道。”柳惜灵幸灾乐祸地继续说，“不过好在是个半吊子，间接验证了传说的真伪。” “这个故事真得曾经发生过。”狐简短的一句话像一股腾腾的热气冲进少女的肺里，一瞬间又让她全身发冷。 “那种骇人的事情，真得发生过？”柳惜灵停下步伐，愣愣地站在原地。 “但是我从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拯救过小镇的事情，估计人们发现了这点才把《红狐之森》改成了《叶镇之森》吧。” 柳惜灵回忆着书籍里字句，深陷思维的泥潭。 如果，恰恰相反呢？ “喂，不知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但是上学时间要晚了吧？” 柳惜灵回过神来，片刻又恢复了元气少女的形象。 “那小叶你能实现愿望是真的咯？” “你是指阿拉丁神壶（狐）吧？” “我记得好像是神灯吧。” “就算再怎么讨好我，我也没有那种本事。” “放心，知道你没那个本事。不过，之前的那个能不能再稍微用一次？”柳惜灵试探性地问道。 “翼人？” “好吧，那还是算了，可是这样下去好像真得会晚了。” “之前可提醒过你了。” 少女不再说话，一路小跑向学校。 上课铃声刚响，尽管气喘吁吁，但终于赶上了。 柳惜灵整理好了书包，不过，没有时间和白易瑶谈话了。 但白易瑶还是向柳惜灵递了一个眼神，后者仿佛心领神会一般，自认为默契地回了一个眼神。 作业，我想要作业，你以为什么啊。 白易瑶看到柳惜灵把头转了回去，嘴角还微微上扬，心凉了半截。 ------------ 第九章 妖灵气息 叶镇高中，正午，餐厅。 “真是害苦我了。”白易瑶埋怨地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说道。 “我哪里知道你是要作业，再说了，你昨天也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啊。”柳惜灵竭力辩解道。 “有趣的是，你还心有灵犀地回应了她。”狐在少女的脑海中落井下石地补充道。 不过柳惜灵只是嘴角微微一撇，没有搭理脑海里的声音。 白易瑶度过了一个备受煎熬的上午，因为没有写作业，结果被老师们一个接一个的提问，甚至还被叫到办公室被班主任训了一通。 “班主任没为难你吧？”柳惜灵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好，不过居然说什么找‘你父亲过来’，可笑。”白易瑶自嘲般的加重了语气，“他哪里有时间管这种事情。” 柳惜灵意识到自己挑起了一个不受欢迎的话题，连忙改口。 “班主任不是从来都搞这一套嘛……不知道方羽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就算晚点来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中午的时间还算长。”白易瑶一边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搅着吃剩的米饭一边说道。 白易瑶慢悠悠地抬起头，面不露色地看着柳惜灵，“你还叫了其他人过来？” “还有青岑，他貌似也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的。” “是嘛，感兴趣的是不是话题就不清楚了。”白易瑶饶有趣味地瞄着眼前的少女，“算了，反正他迟早也要参与进来。” 在餐厅的角落里，早已吃完饭的两位少女坐在座位上耐心地等待着不守时的两个人。 “他们两个是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柳惜灵忍不住开口问道，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坐僵了，按住腰用力地把身子往前挺了挺，“骨头都硬的咔咔响了。” 白易瑶看了她的样子也下意识地扶了扶腰。 “他们要是不来，我们就回去吧。” 柳惜灵点点头，却露出喜忧参半的表情。 “放心，方羽要是不来了，大不了我晚上问个究竟。” 柳惜灵撩着头发点点头，性子活泼的她早就有些坐不住了。 “其实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啊。”狐不说话，柳惜灵就又差点忘记他的存在。 “没听过这句话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柳惜灵回应道，“再说，之前问你的事情你没有一件说得清吧。” “森林里的有趣的地方我就知道得很清楚。” 柳惜灵摇摇头，“这种事情连灵异的边角都沾不上。” 柳惜灵抬头刚好和白易瑶对上视线。 “其实你要是真觉得待不住了，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 “今天能知道就好了。”柳惜灵摇摇头，她无聊得就差瘫在座位上了。 那天中午，她们果然没有在餐厅等到本该应约的两个少年。 保洁大妈收拾餐桌时不时地瞄向她们两个，那意思是在说“餐厅里就剩你们了，你们耽误我收拾卫生了”。 她们只能离开，有趣的是，她们刚出餐厅就看到应约而来的两个人正站在不远处。 两人交谈着什么，看到白易瑶和柳惜灵过来，他们也停下谈话向着少女走去。 “抱歉，我们刚才有一些意见争执。”方羽抢先走到两位少年面前说道。 “我只是被他缠住了。”青岑站在方羽的后面淡淡地说。 “我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你们失约了。”白易瑶狠狠地盯着站在身前的方羽。 方羽煞有介事地整理了一下衣襟，轻蔑般地笑了笑。 “我的错，我希望我尽可能地用几句话概括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方羽开始对众人讲述那个“重大发现”。 “昨天，管家看到了那本《叶镇之森》，他年轻也读过这本书，而且，”方羽说着目光转向专心致志听话的柳惜灵，“他也曾经去过森林，并且找到了红狐。 “不过，他与红狐是不期而遇，他正准备放弃寻找的时候，红狐自己出来了，他远远看到它站在一块平滑长满苔藓的石头上和自己对视，它身上飘着火焰般的荧光，等反应过来红狐已经消失不见了，自己却站在石头上，像是失去了一段时间与记忆一样，之后他回到了小镇，故事结束。” 白易瑶不解地看了看方羽，又看了看其他人，除了方羽，似乎每个人都对这个故事充满疑惑。 “真是符合你风格的简短故事。”白易瑶嘲讽地说道。 “夸奖了。”方羽不客气地回答。 “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呢？”柳惜灵问。 “没有。”这次是青岑的回答，“对吧，方羽？” “要不然，能留下来什么呢？”方羽反问。 白易瑶轻轻地向一旁推开方羽，领着柳惜灵穿过两人。 方羽和青岑站在原地，谁也没有阻拦。 “怎么了？”柳惜灵疑惑地问着拉着自己往前走的少女。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那家伙的说话语气，我就没来由的生气，可能我们是宿敌吧。” 狐轻声应和，“她居然说宿敌。” 柳惜灵不理解地皱着眉，叹口气，转头微笑着用空出来的一只手向青岑招招手。 青岑笑了笑，也学着少女招招手。 一整个下午白易瑶赌气似的闷着头趴在桌子上，并因此又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谈心”。 似乎从没有过类似烦恼的柳惜灵只能怜悯地望着少女，无能为力。 不过，那个下午，柳惜灵和被叫成柳小叶的狐交谈甚欢。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狐倚在少女的桌子旁说道。 “好啊，你讲吧。”柳惜灵略有期待地听着。 “冬天的时候，森林里异常安静，大地也在沉睡，尤其是雪天。你或许会在雪地里发现一些细碎的脚印，这个时候你就要小心了，因为你很可能回头就发现一个带着白帽子的小矮人。”狐说到这顿了顿。 “白帽子的小矮人怎么了？”柳惜灵好奇地问。 “他会要你帮忙找白蘑菇，‘不给白蘑菇就捣蛋’，然后你一整个冬天就算冻死都要帮他找白蘑菇。” “……莫非这个故事和阿拉丁神壶（狐）出自同一本书？” “至少是同一家出版社吧。” “不知道你自己发现没有，你讲冷笑话的本事真是一绝。” 柳惜灵和狐无边无际地聊着，也没有想着去问一些别的事情，一开始稍稍担忧的诅咒此时更是抛到了九霄云外。 但是柳惜灵永远想不到名为柳小叶的红狐所说的话竟有一半是真的，柳小叶也想不到自己所谓的故事其实正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话说你不是早就想去学校里逛逛了吗，为什么现在老老实实地待在教室里？” “我……怕迷路。”柳小叶心有余悸地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谁知道学校里还有什么奇怪东西，刚刚那两个少年也给人不太正常的感觉，柳小叶心想。 “我懂，到了新环境里总有些迷失方向感。”柳惜灵心有所感般地说道，其实她只是想起了那晚在森林迷路的自己，“小叶，放学后我带你简单地看看学校吧。” “好啊。”稍有沮丧的柳小叶眼神又重新焕发光彩。 度过了一个不算无聊的下午，柳惜灵终于等到了放学。 “小灵，说好的事情别忘了。”柳小叶甩着尾巴渴求般地提醒道。 “不会忘记啦。”柳惜灵收拾好书包，走到白易瑶旁边，白易瑶正趴在桌子上。 “小瑶你没事吧，我今天想要逛逛学校，你就先回去吧。” 白易瑶站起来随意地把几本书塞进书包里。 “嗯，我先回去了，你也早回去。” 柳惜灵看着白易瑶离开教室后，自己才跟着出去。 “刚才那个人……”柳小叶不知道少女的名字，只能借用柳惜灵称呼她的方式，“小瑶的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柳小叶站在柳惜灵的身后悄悄说道。 “你这家伙怎么说话总是不经大脑呢？”柳惜灵有些生气，“就算你再怎么不谙世事，也不能随便谈论女孩身上的味道吧。” “有妖的味道。”柳小叶平静地继续说道。 “妖？” “不过，也可能是附近的味道吧，你先带我逛逛学校吧。” 柳惜灵追问道，“学校里还有其他的妖灵？” “你带我看看就知道了，正好，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柳惜灵背上书包，边走边问。 “你的职责是什么？” “维持森林妖气的平衡。” “书里居然没有记载。” “没有记载很正常，书里面并不是什么都有的，比如阿拉丁神壶。” “那个只是你杜撰的吧。”柳惜灵扬着眉头看着他，“我记得在森林里你说过你过得很闷，难道你不能出来玩吗？” “不能，某种程度上，森林，小镇和我之间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 “微妙的平衡……”这次轮到柳惜灵皱着眉头不解了。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沿着学校走了一圈。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 “一种气味时浓时淡，像是从这座学校里传出来的，又像是不是。” 柳惜灵叹口气，“那就是什么也没发现了。” “发现还是有的，你们教学楼围着的那棵老树还算有些年头，明天我要爬上去看看，说不定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柳小叶兴致勃勃地盯着那颗树，似乎全然忘记责任所在。 ------------ 第十章 斩妖 “你还有想要去的地方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等下，我想去那里看看。”柳小叶指着另一座教学楼的上方。 柳惜灵凝视着那个方向，意外发现楼顶似乎有两个人影，身上穿着校服，是两个学生。 “他们在什么呢，吹风吗？”柳小叶转头问着少女。 “谁会闲着没事去那上面吹风啊！”柳惜灵突然想到几个月前，刚来到这所学校时，她自己为了观察学校的风水就上去过。 不过好在此刻，柳小叶的注意力全放在楼顶上，没注意柳惜灵的反应。 “先不说他们上去干嘛，我倒想知道他们怎么上去的。” “那里很难上去吗？” “这倒不是……”柳惜灵话没说完，柳小叶就向着教学楼的方向慢慢走去。 “没有钥匙打不开门的，而且实在想不到他们特意去那上面干什么。”柳惜灵小跑了几步跟上后说道。 柳小叶抬头望向那两个人，又转头看了看少女，柳惜灵默契地点点头，于是两人也打算上去看看。 教学楼一共有六层，柳小叶很轻松地一跳一跃就上了一层楼，柳惜灵只能慢慢地爬楼。 如果能用妖力就好了，柳惜灵看着柳小叶灵动的姿态羡慕地想着。 不过，没有狐在体内帮忙引导就完全用不上妖力。 说到底，妖力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人就不能用？柳惜灵郁闷地爬着楼，而此时柳小叶早就已经到了楼顶。 气喘吁吁的柳惜灵到达楼顶时，似乎已经错过了什么。 少女安静地站在风中一动不动，背对着柳惜灵站在不远处。 刚才出现在楼顶上的另一个人此时已经不知去向了。 天空中的云快速地变换着形态，傍晚的冷风一点也不亚于山里，站在楼顶上，风又急又冷。 可是，眼前的少女一动不动地站着，只有被风吹动的短发和裙摆快速摆动着。 柳惜灵下意识地将被风吹乱的齐肩短发捋到耳后，可随后立刻又被吹散。 “啊，你是柳惜灵吧，怎么到这来了？”少女转过身来，看到柳惜灵先是一惊，而后又平静地问道。 “班长我……我上来看看风水。”柳惜灵随口编了个理由，僵硬地笑了笑。 “咱们下去吧，这里太冷了。”柳惜灵眼前的这位少女是自己的班长田越月，一个有能力有责任心的文学少女。 “小灵，先拦住她！”柳小叶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突然喊到。 虽然有些突兀，但是狐很少这么正经地说话，于是柳惜灵就赶忙拦住了她。 “嗯？怎么了？”班长田越月不解地看着伸手挡住自己的柳惜灵。 “那个……”柳惜灵瞥了一眼柳小叶，后者正神情贯注地看着田越月，“那个，能不能帮我看看学校的布局呢？” “校门口旁的公告栏上有学校的鸟瞰图吧。” “有是有，但是我想亲眼看看。” 班长田越月捋了捋头发，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 “待会我们要早点下去，学校关门可真就回不了家了。” “放心放心。”柳惜灵推着班长回走，转身小声地对柳小叶说，“你想干什么……什么！” 柳惜灵转头看到柳小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全身飘浮着比以往更多的红色荧光，并且右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匕首。 “啊，怎么了？”班长田越月被柳惜灵突然增大的声音吓了一跳。 “什么！夕阳刚好洒进了我们的教室，将地板也染成了昏黄色，太美了！”柳惜灵为了不露出马脚，只能看到什么说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柳惜灵心里砰砰乱跳，她不确定自己接下来做的事情是对是错。 “杀妖。”柳小叶一反常态地淡淡地回答。 还没等柳惜灵再次发问，下一刻，只看到一把闪着凛凛银光的匕首无声地刺进了班长的背后。 柳惜灵震惊地站在原地，她的双手还扶在少女的身上，而此时的少女如同断线的木偶无力地向后瘫倒。 “我……”柳惜灵颤抖着放开双手，干瞪着瘫倒在眼前的少女，她的眼睛被冷风吹得疼出眼泪来。 “妖怪！”柳惜灵用食指用尽全身力气般指着站在身旁的柳小叶大声吼道。 柳小叶像是无力地笑了笑，“我本来就是啊。” 不一会儿，瘫倒在地上的少女身上冒出一股淡淡的黑雾。 “那就是妖，寄身于人。可惜，另一个人找不到了。”柳小叶看着黑雾缓缓说道，“放心，你的班长没事。” 柳惜灵用袖子擦了擦被风吹疼的眼睛，半信半疑地将班长扶起来。 柳惜灵这时候才注意到，地上没有血的痕迹，什么都没有，只有伴随着暗沉的天色慢慢接近的月光。 “我们先下去吧，总不能真得被关在学校里了。”柳小叶提醒道，“她一小会就能醒过来了。” “嗯。”柳惜灵小声地回应。 柳小叶先下楼，只不过不像来时那样，现在他一步一步地慢慢在柳惜灵前面走着。 “你自己背着她，谁让你冤枉我。”柳小叶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着。 “对不起，我第一次在现实里看到匕首，所以以为……”柳惜灵背着班长田越月艰难地往下走着。 走了没几分钟，柳惜灵就有些体力不支了。柳小叶说着不帮忙，但还是回到了少女的身上，悄悄地用妖力帮着少女。 “没关系，其实，你说的没错，我不也是一个妖吗？只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失望。”柳小叶突然说道，只是语气异常平稳。 “对不起，可我相信你，只是突然看到匕首，就完全没有了理智。” 柳惜灵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班长背到楼下。 柳惜灵看到校门已经关上了，如果求门卫大爷通融一下，也不是不能蒙（萌）混过关，但是这个昏倒的少女该怎么解释。 “我们先等她醒过来还是直接背着她出去？” “早知道应该让你直接从楼上背着她飞出去，你毕竟是个翼人。”柳小叶调侃地说。 “我又不是真的会飞，真摔死了你可脱不了干系，做鬼也得缠着你。”柳惜灵抗议道。 “做鬼多没意思啊，不如和我做妖。”柳小叶随口一说，柳惜灵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正在柳惜灵犹豫反驳的时候，班长醒了过来，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赶紧去扶着班长站起来。 “你刚才吓死我了，怎么突然昏倒了，你是不是有贫血啊。”柳惜灵趁着班长揉着额头的时候抢先说道，堵住她的话头。 “我……有贫血吗？”班长田越月偏着头蹙着眉头将信将疑。 ------------ 第十一章 妖灵专家 “怎么样好吃吗？”女人支着头略带笑意地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男人。 “味道还不错。”男人放下筷子，吞下嘴里的面条抹了抹嘴巴说道。 男人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盯着女人，轻佻地扬了扬眉毛，“你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请我吃面，找我肯定有事吧？” 女人点点头，右手下意识地摸向那把藏在大衣下的妖剑。 “有事拜托你，”青钰恳切地看着他，“我昨晚似乎遇到了叶镇之森的守护妖灵。” “那又怎么了，像你这种人遇见这种东西的机会不会少吧？”男人不以为意地偏着头，伸出手逗那只在店里逛来逛去的小狗。 “如果我说，我是在小镇里遇到的呢？” 男人抬起头，似乎有了些兴趣。 “你确定你没看错吗？” “是红狐没错，但是不是那一只，我就不确定了……”青钰有些为难地说着。 “所以，你想要我干什么？”男人浮夸地笑了几声，“哈哈，别找我，我可不会捉妖。” “我想要你和我去森林找守护妖灵。” 男人坚决地摇了摇头，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回绝。 “不可能，去找那种少说百年的老怪物，简直找死！” “拜托你了，好不好，只是让你帮忙找一下，确认一下就可以了。”青钰真诚地请求着。 “喏。”男人随手从口袋里扔出一个像指南针的玩意。 “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是做什么用的吧？” 青钰似笑非笑地摇摇头，男人作势想要离开，刚迈开脚却被青钰吼住了。 “许子忠，你到底帮还是不帮！” 突然被叫出名字的男人身体一颤，保持刚才的姿势不敢动弹。 未到晌午，店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客人，吃饭的人们只看了一眼就被女人的气焰压了下去，吃面的不敢吃面，说话的不敢说话，顿时店里一片寂静。 “出去。”青钰简短地命令道，许子忠只能唯唯诺诺地跟在后面。 离开店面一段距离后，青钰才又和男人说话。 “你知道守护妖灵气息狡猾多变，要找到它，必须需要你这个专家的帮忙。” 许子忠搔了搔头，不情愿地看着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的女人。 要不是许子忠身上欠她一条命，他才不愿意来这趟鸿门宴。 “你知道，我早就不想干预这些事了……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青钰走过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像是肯定一般的眼神。 “晚上，妖气最盛容易寻找，那时我们再出发。”许子忠提醒道。 “我也是这么计划的，现在我还有别的事，你先去准备准备吧。” 说完，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男人兀自站在原地叹气。 “居然特意跑到另一个城市来找我，真是躲也躲不掉的女人。”许子忠忿忿地自言自语，“许子忠啊许子忠，你这个胆小鬼。” 许子忠扭了扭了脖子，继续往前走去。 说是准备，可是能准备什么呢？ 如果是脾气好的妖灵还能交谈一下，如果遇到暴戾的主，恐怕连命都得丢了。 守护妖灵通常是一个地区数百年前甚至千年前形成的通人性的妖兽，平时以隐匿的姿态维持着人与妖之间的平衡。 虽然偶尔会有小的纰漏，但是也会有像许子忠这样的除妖人出来解决，因此人妖之间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矛盾。 但是叶镇是一个特殊情况，这座小镇不仅是数百年前才有了守护妖灵，更有一个奇怪的传说随之流传下来。 “这叶镇守护妖灵是吉是凶真不好说啊。”许子忠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 前面是商业街，工作日少有人来人往，也只有这个时候许子忠才觉得自在。 人多碍眼，空气也变得浑浊，脾气也就跟着坏起来，影响心情——这是许子忠的歪理。 许子忠从一家商店走过时看到店里挽着手嬉嬉笑笑的年轻男女，轻蔑地瞥了一眼。 “都是一群小屁孩，懂什么爱情？”许子忠不平地心想。 商店橱窗的玻璃上闪过一张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脸，乌黑凌乱的头发隐隐有些白色的发丝，胡子拉碴，双眼无神。 许子忠对着玻璃窗里的自己无力地笑了笑，这个年纪未到三十的男人却已给人年过四十的沧桑之感。 …… ……… 青岑和方羽正站在离餐厅门口不远处，两人正讨论着什么。 “为什么你也要过来，我之前怎么不知道？”方羽略有不满地说着。 “相反，我倒是知道了，而且过来了。”青岑波澜不惊地说着。 “你知道我今天想说什么吧？” “当然，不过我对你不感兴趣。” “这点我也是一样。” 青岑平静地看着方羽，缓缓说道，“出于共同利益，我这次会帮你。” 方羽心有不甘地欲语未语。 两人伫在原地，谁也不愿先走一步。 餐厅陆陆续续地出来吃完饭的学生，两人即使饿着肚子也不为所动。 “你怎么不赶紧走？”方羽愤怒地看着青岑。 “我只是来见人的，能看到她我就满足了，你怎么不赶紧走？” 方羽心有踌躇地看着餐厅。他担心青岑当面拆穿他的谎言，尤其是在那个人的面前。 “你真得就感到这么愧疚吗？”青岑故意这么说道。 “信你一次。”方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一般。 可是等两人下定决心后，餐厅人已经几乎走光。 “恐怕人都走了。”青岑挑衅般说着，“再次因为你的犹豫不决。” 方羽终于忍耐不住，将黑色的细棍随手甩出，一棍指向青岑的胸口。 青岑轻松地侧身躲过，满有嘲讽之意。 方羽却没有继续下去，神情故作淡定地收回细棍。 两位叶镇的家族继承人居然在这里口舌之争还要出手相斗？方羽自嘲地想着。 “她们来了。”青岑眼神柔和地看着少女。 方羽也赶忙迎过去。 先是说明迟到的原因，又简要地说完了关于昨晚的发现。 可惜白易瑶并不领情地看着方羽，少年心中微微一颤，只能下意识地用习以为常的轻蔑式的笑来掩饰自己的内心。 白易瑶头也不回地走了，可方羽却一直看着她离开视野。 少年想，假如我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一定是因为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你。 ------------ 第十二章 附身的妖灵 柳惜灵扶着还在迷迷糊糊中的班长慢慢地朝着校门口走去。 看门的老大爷似乎正在打瞌睡，借着幽暗的灯光，柳惜灵能看见正放在桌子上的进出学校人员记录登记表。 柳惜灵刚准备叫醒老大爷，班长田越月抬手拦下她。 “我来吧。” 田越月用力地敲了敲岗哨室的玻璃窗，老大爷突然听到声响吓得惊醒差点带着椅子往后摔倒。 一脸怒容的老大爷使劲揉了揉脸，瞪大眼睛看着玻璃窗外，像是要把吵醒他的人生吞活剥了。 可是在他看到玻璃窗外站着一个带着恬静笑容的女孩，怒气顿时消了大半。 “大爷，我们刚才在办公室整理文件，不小心错过时间了，能通融一下吗？” 老大爷挺直了腰，对田越月慈善地说下不为例，然后打开了校门。 柳惜灵庆幸着班长在身边，就算是同样的谎话也多了几分说服力，至少明天不会被老师盘问为什么这么晚还待在学校里。否则她可不知道该怎么撒谎，才能把今晚的事情掩盖过去。 太阳已经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之下，月夜已然降临。 虽然柳惜灵还有许多疑惑想问个明白，但是一直默默地站在身旁的柳小叶示意她不要这么做。 在某个路口，柳惜灵和班长田越月分开了，朝着各自的方向走去。 “你干嘛不让我问？”柳惜灵疑惑地看着待在身边的柳小叶。 “她什么也不知道，你问了反而会让她起疑心，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 “那你先告诉我，所谓的寄身于人的妖是怎么回事？”柳惜灵立刻问道。 “妖类可以通过寄身于人来隐匿自己，同时吸取人类的灵力，造成的后果轻者寿命减短，重者存在性消失。” “存在性消失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了。” “就是没了……”柳惜灵小声喃喃道。 “准确地说，除了寄身过的妖以外，这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那个人曾经真实存在过。” 柳惜灵看着影子沉思地想了一会儿，之后又问道。 “你也是寄身在我身上的吧，为什么感觉貌似没什么影响呢？” “被寄身的人类通常不可能自己察觉到，况且我们之间又签订了契约，所以我从始至终消耗的只有自己的妖力。” 柳惜灵坏笑般挡在柳小叶的前面，“哎，是不是如果没有契约的限制，你就要吸取我身上的灵力了？” 柳小叶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拍柳惜灵的额头，后者呆萌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呵呵，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啊，那种契约本来就没有什么限制，口头契约这种东西你以为真能约束住我吗？” “那还真是谢谢您不杀之恩了。” “身为森林守护者，这点道德修养我还是有的。”柳小叶自豪地甩着尾巴。 “你离开森林没什么问题吗？” “放心吧，问题不大，‘我’的大部分还留在森林里。” “你的大部分？” 柳小叶走得无聊了，就又回到了少女身上。 “对，我的大部分妖力都留在森林里。总之，多亏了你，我才有机会出来偷懒。” 不知不觉中，柳惜灵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从你家到学校的路我都记住了。”柳小叶在少女中的脑海里无不自豪地说。 “嗯嗯，真厉害。”柳惜灵敷衍地回应，好像一到家门口整个人的活力就被抽去了一大半。 一直待在柳惜灵的意识中的狐早就察觉到了少女心境的变化，每到这种时候，他总是很自觉地闭上嘴，一直等到柳惜灵愿意主动说话为止。 虽然不知道少女曾经与父母发生过怎样的矛盾，但是最后一定会和好的，柳小叶心想。 出人意料的是，家里一片漆黑，从窗户投射进来的微弱的月光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不过，柳惜灵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摸黑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期间虽然碰到了沙发椅子一类的家具，但是少女只是轻轻地把它们拨开。 柳惜灵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看来爸爸已经回来过了，只是此时不知道去了哪里。 少女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走进房间，关上门，扔下书包，跳到床上。 少女没有开灯，只是安静地在黑暗中躺着，有时望向窗外呆呆地看着朦胧的月亮，有时又盯着房间里黑暗的某处。 渐渐地眼睛熟悉了黑暗，整幢房间都笼罩在异常的寂静里。 “还有一个人，楼顶上还有一个人去哪里了？”柳惜灵冷不丁地突然问道。 柳小叶微微一怔。 “没找到，我顺着气味寻找，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是吗。”柳惜灵像是并不在乎似地说。 即使在黑暗中看不到少女的表情，柳小叶依旧可以感受到她的心情。 不知为何，有些轻松而释然的感觉。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灵异这种东西。”柳惜灵突然说道，“我只是喜欢在别人不愿意多花时间的事情上花费掉我多余的时间。” 柳小叶没有说话。 “未来的事情，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柳惜灵似乎轻轻地呼了口气，“因为我根本想象不到自己的未来，或者说……或者说啊，这种未来一眼就看到了底，本来应有的期待和憧憬也全都没有了，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灵异事件呢……已经不记得了。” 柳惜灵的最后一句话拖得很长，像是在回忆什么。 许久的沉默。 “有人回来了。”柳小叶动动耳朵，站在黑暗中说道。 “也该回来了。”柳惜灵淡淡地说道。 少女打开房间的灯，一瞬间光亮冲进了眼睛里，刺得人睁不开眼。 柳惜灵打开门，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你这孩子，怎么没吃饭呢？”少女的父亲看了一眼放在餐桌上一口未动的饭菜。 “因为我在等你们回来。” 少女的母亲脱掉风衣挂在衣架上，直接朝着少女走过来，然后伸温柔地揉了揉少女的脸。 五指的冰凉一瞬间穿透了少女的脸庞，五指的温度顺着脸庞爬到了少女的全身。 柳惜灵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避开了母亲的抚摸。 这不是因为厌恶或者害怕，而是因为讶异。 “昨晚上你妈光顾着高兴你的事了，这不，忘记给电动车充电了，结果半道上没电了只能推着回来。”少女的父亲站在一旁解释道。 ------------ 第十三章 陪你死一次 许子忠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被忽悠上了出租车，而盛气凛然的女子又什么时候坐在了自己的旁边。 青钰淡定地坐在许子忠的旁边，安安静静。 “咱俩先说好，我可没钱。”许子忠看着青钰，然后两手一摊。 青钰无奈地看着耍赖般的许子忠，向后倚着椅背，轻轻地哼了一声。 “小伙子，出来约会哪能这么小家子气的啊。”不知道事情缘由的出租车司机以为是两人是情侣关系，于是好心调解道。 “哎……师傅说得对，我的确是该大方些，小钰刚才我只是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许子忠借势假装起青钰的男朋友，嘴上说得诚恳却用戏谑的眼神看着青钰。 谁知青钰不为所动，不作任何辩解，只是瞥了一眼许子忠，然后就支着胳膊看向车窗外。 不知不觉中，夜色渐渐阴沉下来。 出租车司机瞄了一眼后视镜，看到小姑娘对小伙子的道歉毫无反应，又像和事佬一般劝导。 “小姑娘也大度点，人家道歉了至少给个好脸色啊，和和睦睦的多好。” 青钰慢慢转过来，盯着许子忠的双眼。许子忠不禁地感到发毛，只见青钰用右手轻柔地拍了拍许子忠的大腿。 “别怕，我不打你。” 许子忠故作镇定地笑笑，指着青钰对出租车司机说道，“这家伙就会开这种玩笑。” 出租车司机看不明白这两位年轻人到底什么心思，总之看到女孩给了点反应，也就没再说些什么。 许子忠把头扭开望向街道，他现在如坐针毡，只希望自己能快点完成青钰交代的事情，然后离开，回到那个只属于自己的小屋。 青钰则望着黑夜中闪过的灯光沉思着什么，忽而想起来什么似的，嘴角微微上扬。 “车费108元，这是发票。”出租车司机把打印出来的发票塞到发窘的许子忠手中。 之前说的话虽然有些玩笑的意味，但是没钱却是实打实的真。 许子忠尴尬地摸了摸下巴的胡茬，用另一只手捅了捅青钰。这一碰，青钰直接打开车门下了出租车，只留下许子忠不知所措地坐在车里。 许子忠假装摸了摸口袋，先是一脸的疑惑，然后故作醒悟状地看着出租车司机。 “哎，小钰，我钱包不是在你那里吗？”许子忠对背对着自己站立的青钰喊道。 起初青钰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后来许子忠出来拽了拽她，她才别有深意地笑着付了车费。 出租车司机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不过钱到手后司机也没在想下去，有这个功夫不如多去接点客来得实在。 然而，青钰并没有带着许子忠走进森林，反而走上了附近的一处街道。 许子忠感到些许的不安，但是也不敢随口发问，只能安静地跟在青钰身后，她走一步，他跟一步。 “我们走吧。” “哦。”许子忠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谁知下一秒青钰像背柴火一样将自己背在身上。 青钰向马路边的护栏靠近，下面是离马路数米高的地面。 “青姐，这是要干吗啊？”青钰抽动着嘴角，想象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你走的太慢，而这条路最快。”说完，青钰很自然地往外一跨，以自然落体的速度坠向地面，但是接触地面的一瞬间，青钰轻巧地往地面一点，似乎将自然落体的速度转化为了向前奔跑的速度。 还没等许子忠惊叫，呼呼的风声就将他的话堵了回去，他茫然地看着不断闪退的小镇灯光，两人渐渐踏入森林的黑暗里。 其实，这也没什么夸张的嘛，许子忠心想。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青钰就用一瞬间完成了普通人绝对做不到的事情。 太多的惊奇发生在这个女人身上了，对，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被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生背着跑真得很羞耻啊。 青钰背着许子忠一口气地冲进了森林的黑暗里，终于在某处青钰停下来，许子忠晃悠悠地被放到地上。 “你的体质太弱了吧。”青钰平静地说道，脸上没有任何不适，似乎刚才以极快速度奔跑的是另一个人。 “我哪能跟您比啊。”许子忠一屁股坐到地上，心有余悸地喘着。 “应该在这附近吧。”青钰观察着四周说道。 “准确地说，是那个方向。”许子忠坐在地上用手指指着森林中的某个方向。 “能确定吗？” “方向能确定，但是，是不是它就不知道了。”许子忠扭了扭腰站起来。 许子忠猜到青钰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抢先说道，“哎，谈好了，找死的事情我不行。” “你竭尽全力逃跑就是，白褂子。”青钰略带嘲讽地轻轻笑道。 那一天，青钰和许子忠第一次见面时，说过这句话。 “……算了，今天就算陪你死一次。”许子忠心有愧疚地低声说着。 “这就对了，男人不能不说不行。”青钰转身向着许子忠指着的方向走去，忽而又停了下来，转过头来补充道，“这是我父亲曾说过的话。” 许子忠叹口气跟在青钰身后，身上似乎渐渐围绕起淡白色的微弱光萤。 两人的身影渐渐又融入黑暗中，身后的草丛似乎动了一下，但是却没有任何人察觉到。 “气息变强了。”许子忠拉住青钰提醒道。 青钰点点头，放慢脚步，可是刚欲向前却被许子忠拉了回来。许子忠未说明原因，只是走到了青钰的前面带路。青钰没有反对，任他在前面带路。 气息的方向与前进的方向相反？青钰只能疑惑着并相信着许子忠的判断。 不知前进了多远的距离，许子忠在黑暗中停了下来，他用手挡住了欲向前走的青钰。 眼前似乎有夹着白色光萤的黑雾挡着，全然看不真切。 “这是什么东西……”许子忠自言自语地将手伸进黑雾中，手像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青钰只看到许子忠的双手消失在黑雾中，却不知道许子忠正感受到更惊异的事情。 软软的，流质的，有点像……像剁碎的混了水的橡皮泥？ “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知从何处响起的声音，带着磅礴的气势从四周压来。 黑雾猛然扩散开，周围的一切都吞噬在黑暗中。 以前的记忆突然如同潮起般涌入脑海，在不断闪现的回忆和幻象中，许子忠只感到头痛欲裂。 恍惚间，一种莫名的悲伤和绝望从心底升起，就快要将人的心智彻底淹没了。 啊啊！！！ 青钰的惊叫声突然将许子忠拉回现实。许子忠咬紧牙竭力稳下心神，颤着身子伸出双手四处探着女孩的身影，突然他抓住了一只冰凉而疯狂的手，那只手却用力挣脱着一切。 许子忠拼尽全力想将女孩拉到身边，但是那股力量实在比自己强大，他反而被屡屡甩开。 “青钰，今天就陪你死一次！”许子忠朝着黑暗中嘶喊道。 霎时一阵白萤的微弱光芒围绕着许子忠的双手，一瞬间许子忠拉住了青钰，他将不断颤抖着的女孩紧紧抱在怀中，下定决心任凭女孩多大的力量也挣脱不开怀抱。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许子忠一边用力抱住女孩一遍遍轻声念着。 ------------ 第十四章 没有记忆的妖 柳惜灵愣愣看着对自己微笑的母亲，并无一言。 柳小叶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能感受到少女心境中微妙的变化。 那一晚，柳惜灵依旧很快地吃完了饭。 “我吃饱了。”柳惜灵对父母说道，说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还没等柳小叶问些什么，柳惜灵就急忙发问。 “诶，你这两天没有吃东西没问题吧？” “没事，我喝西北风就行。”柳小叶开玩笑地说道。 “其实你要是饿了，我也可以帮你弄到饭菜。” “饿倒不饿，就算几年不吃东西我也没事，不过有时候确实想吃点什么东西。”柳小叶犹豫地说道。 “我去给你拿！”柳惜灵打开房门冲了出去，不知对父母说了什么，兴高采烈地端来一碗米饭和一盘有各种各样的菜。 “估计你是不吃米的吧，不过，如果我只拿饭菜过来，爸妈会起疑心的。” 柳小叶点点头，闻了闻香喷喷的饭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柳惜灵满脸温柔笑意地看着吃得幸福的柳小叶，心里又开始想着别的事情。 刚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的柳小叶稍微皱了皱眉头，他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少女，又开始大口吃起来。 “小叶，我还有一些事情要问你。”柳惜灵坐在床上笑盈盈地说道。 柳小叶听声转过头来，腮帮子鼓鼓的。 “没事，你继续吃，我不着急知道答案。” 听到少女的话，柳小叶果真又转过头去，继续吃着盘里的菜，时不时地也扒了几口米饭。 “话说，你居然会用筷子，真是出人意料。”柳小叶动了动狐狸耳朵，再没做出其他反应。 “我要问了啊。”柳惜灵朝着柳小叶试探性地说道。 柳小叶显得不耐烦地咽下一口饭菜，“说吧，只要是我能说出来的。” “你多大了？”柳惜灵问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柳小叶惊得差点噎住，不断咳嗽着。虽然谈这个算不上什么禁忌，但是少女居然问了一个算得上正常的问题。 “我看你的样子好像和我差不多大的年纪，但是你上次说自己至少百年的岁数了，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了，我活得可比你久多了，而且呢，”柳小叶放下筷子，揉了揉耳朵，“我成妖以来就是这副模样。” “成妖以前呢？” 柳小叶边偷偷地瞄着少女，边小心翼翼地把盘子往桌子里边推，可是思考筷子是放在桌子上还是盘子上让他非常苦恼，因为在他看来不管是弄脏桌子，还是把筷子放在未吃完菜的盘子里都显得不合适。 “成妖以前啊……以前啊，不记得了。”柳小叶最后把筷子放在了盘子上，这样总比弄脏桌子好，待会小灵兴许还要用桌子呢。 “你想想，你记得你出生以前的事情吗？”柳小叶坐到柳惜灵的旁边，双手撑着身子往后倚，像是在伸懒腰。 “出生以前……出生以前还没我呢，怎么可能记得？”柳惜灵刚开始准备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可笑的问题。 “那么，自然我也不记得咯。”柳小叶晃悠着身子悠闲地回答。 “这两件事情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吧！”柳惜灵感到有些怨怒，觉得自己又被哄了。 “可在我看来这两件事情性质非常接近。”柳小叶停下动作，有些严肃地看着少女，“你既然喜欢灵异，自然也知道鬼魂、前世一类的东西吧。” 柳惜灵一头雾水似地点点头。 “那么你知道你的前世吗？”狐的眼中闪过一丝淡蓝色的光芒，但一瞬间又恢复到原来如同煤炭般深黑色的眼眸。 柳惜灵怀疑自己眼花了，看到柳小叶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有些不服气。 “不知道，但凡是一个正常人，大概都不知道吧。” “但凡是一个正常的妖灵，大概也都不知道吧。” 柳惜灵有些怅惘地看着眼前的红狐少年，感到些许的落寞。 “那一定会很寂寞吧。”少女温柔地小声呢喃道。 “诶，你说什么？”柳小叶疑惑般地看着坐在身旁显得有些忸怩姿态的少女。 “没什么，你就当没听见吧。” “什么啊，我本来就没听见啊。”柳小叶抱怨地说道，可是柳惜灵却有些涨红了脸。少女有些后悔刚才说出的话，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寂寞呢。 “其实有时候真得会觉得有些寂寞呢。”柳小叶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就像没有任何预兆似的，突然降临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后来泡在雨水里，全身都湿透了，都冷透了，也只知道呆呆地站在原地，可傻了。”柳小叶一半认真一半自嘲地说着，目光放在了柳惜灵房间的一张灵异事件的海报上。 “这样子成妖感觉挺不划算的，像是丧失了记忆一样突兀，过了好几天我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可除此之外，我又什么都不记得。” 柳惜灵安静地听着狐讲述着自己的故事，眼神有些迷离，似乎透过想象就能看到那个时候的柳小叶。 “你相信人类有所谓的前世一说吗？”柳小叶突然问道。 “深信不疑。”柳惜灵轻笑着说道。 “我是指真正的你，是否相信？”柳小叶认真地看着少女，似乎少女接下来的回答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我就是我，没有精神分裂，我说了我深信不疑。” “证据呢？” 证据？这种东西哪里去找证据？ 柳惜灵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满脸严肃认真神情的狐。 “没有证据，我可不相信你说的话。”柳小叶挑着眉毛说道。 “你这是耍赖！我怎么知道你成妖之后是不是就真得没有记忆了。”柳惜灵不容辩解地质疑着，脸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微发红。 “你怎么又脸红了？”柳小叶用充满笑意地眼神回应着少女。 被拆穿心事的柳惜灵的脸更红了，她交叉着手，低着头，似乎看着双手就能躲避柳小叶的眼神。 “哎呀，还是个孩子呢。”柳小叶得意地看着少女的反应，故意出言激她。 “我本来就是未成年人，本来就是个孩子，哼！”柳惜灵羞恼地撂下一句话，离开床端着盘子和未动几口的米饭就要离开房间。 “饭菜的味道还行吧。”柳惜灵头也不转地问道。 “是我这几年吃过的最好吃的了。” 柳小叶听到柳惜灵浅浅地一声短笑，后者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柳小叶平静地看着柳惜灵端着盘子离开后，才皱着眉头地伸出舌头，小声嘀咕着，“这菜好咸啊。” ------------ 第十五章 我只是个打工的 黑雾紧紧地笼罩着两人，吞噬天地般的黑暗漫天压过来。 许子忠坦然地闭上双眼，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的死期。在最接近死亡的时刻，他居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只是心中略有遗憾，若是这么死了，这辈子还是欠她的。 许子忠凄凉地笑了笑，只管紧紧抱住颤抖的女孩，立在黑雾的席卷中淡然地迎接死亡。 “喂，你小子死到临头，心境居然还这么平静。” 许子忠听到一个陌生的尖锐的声音似乎从耳边传来，不像是人类的声音，而且又不像是包含着敌意。 “要杀我们，就痛快点。”许子忠斗胆朝着黑雾喊道。 一阵似笑非笑的声音裹挟在黑雾里传过来，许子忠下意识地抱紧青钰，聚精会神地警觉地观察着。 “眼珠子瞪那么大干嘛，你又瞧不见我。”一个少年的声音紧贴着许子忠的耳边说道。 许子忠惊觉地后退一步，差点被僵在原地的女孩拽倒。 “放心，我不杀你们，也杀不了你们，”少年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这结界是另一个家伙设下的，为了保护这后面的东西，本意并不是杀人用的。” 少年的声音渐渐远去了，微弱了，消失了，许子忠本以为那个声音再也不会出现了。 “过来！”许子忠感觉自己被什么猛地拖拽了出去，整个人就像被甩出去一样。 落地时无意间许子忠用自己的身体为青钰提供了缓冲，可这一下子摔得不轻，许子忠无力地摊开身子，感到两眼发黑，多时才缓过神来。 一个宛然是狐妖的少年正站在许子忠的面前，他的一只脚踩在许子忠的身上。 “你这家伙也太弱了吧，连区区幻境都摆脱不了。” “你是……红狐？” 许子忠不在意狐妖踩在自己身上的那只脚，他更在意眼前的狐妖的身份。 “当然了。”狐妖少年肯定地回答，但眼神却在躲闪。 “不对，你不是。”许子忠扭动着身体想要站起来，却被狐妖少年一脚踩住。 “是不是，难道你能说得了算吗？”狐妖少年的眼睛发出淡蓝色的光芒，诡异地笑着。 “你不会以为我在救你们吧？别误会了，不想让你们死不代表着我想救你们。”狐妖少年抖了抖袖子，猛然低下身子，淡蓝色的眼睛直逼着许子忠。 月光倾洒在黑色的森林里，把茂密的森林分成一块块黑白分明的区域。 狐妖在暗，许子忠在明。 “你能挡住幻境对心境的侵蚀，这的确让我对你刮目相看，而那个小姑娘虽然感觉起来有些能耐，可惜被自己的心境所扰，却差点死在了幻境里……”狐妖少年下意识地朝许子忠的旁边看去，声音却渐渐地低了下来，慢慢地挪开压在许子忠身上的右脚，异常警戒地感知着四周。 “是嘛，怎么不说下去了。”青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狐妖少年的身后。 狐妖少年静立不动，似乎等待着青钰的下一步行动。 “不是红狐的话，倒是好办了许多。”月光下闪着银色冷光的妖剑正插在狐妖少年身后的土地上。 许久的沉默，最后是被青钰的一声命令打破了。 “许子忠你还准备坐地上多久，给我站起来！” 许子忠不知所措地从地上匆忙地站起来，在他看来，目前的紧张局势下，他不应该轻举妄动。可是，被青钰如此命令道，他也只能马上站起来。 “你还挺有耐心的呀。”青钰突然对他说道。 “我……”许子忠刚准备辩解，只见狐妖少年慢慢地举起双手。 借着月光，许子忠看到狐妖少年的身形渐渐隐去，转而替代的是一个看起来身躯柔弱的少女。 少女上身穿着有动漫图案的白色宽松衬衫，下身穿着精致的小白裙，正茫然无措地站在森林的月光下。 人类？不对，是狸猫！许子忠在心中惊叹道。 “可以啊，许子忠，自称所谓的妖灵专家却连妖灵的气息都分辨不清。”青钰收起妖剑，不无嘲讽地说道。 “我刚才就知道了，你也是在我的判断基础之上才进一步确定了她的身份吧。”许子忠心虚地说着，其实自己刚才的确被眼前妖灵少女的给骗到了。 青钰在胸前叉着手，直盯着妖灵少女。 “你是谁？” 妖灵少女眼神躲闪着，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神气，张口闭嘴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为什么假扮红狐？”许子忠追问道，似乎想要在青钰面前夺回一点面子。 又是一阵沉默，妖灵少女突然回答道，“我只是个打工的。” 青钰听到回答后，不禁笑了起来。许子忠不明缘由地也跟着尴尬地笑。 “你笑什么？”青钰向许子忠像是责备一般地问道，却是完全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又紧接着问妖灵少女其他的问题。 “为什么……难道红狐不在森林里？” “不……应该是在的，但是你们找不着。”妖灵少女的声音像是突然拐了弯似的说道。 “正确答案是不在。”许子忠从口袋里拿出之前丢给青钰的“指南针”，不论如何变动方向，“指南针”的指针都像是固定在表盘上似的。 “指南针”其实是妖力指示器，能够在一定的范围内感受到附近最强妖力的指向，而对善于引导妖力的专家许子忠来说，这个指示器的功效可谓发挥至了极点。 “大概坏了吧。”妖灵少女眼神躲闪着说道。 青钰慢慢地走到妖灵少女的跟前，笑盈盈地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放心，我不杀你。” “对不起，我什么都说！”妖灵少女吓得睁大眼睛，连连后退，失声地喊道。 许子忠站在一旁，冷汗直冒，他甚至对妖灵少女有了些许同情。毕竟，眼前的这个女孩可是有着技压四方的可怕实力，就算是恐吓的言语，也充满着真实的威胁。 妖灵少女乖乖地袒露了部分实情，但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一些问题不谈。 “所以，真正的红狐是跟着一个小女孩去了小镇上，而森林里的一些地方也被他设下了结界？”青钰拧着眉头总结道。 “对对，所以当时害怕幻境伤害了你们就把你们拉了出来，但是又怕你们不肯走，只好继续演戏了……”妖灵少女殷勤地滔滔不绝地说着，竭力为自己开脱责任。 但是，青钰和许子忠则早就在开始思考其他的问题了。 ------------ 第十六章 黑猫叫小神 白易瑶终究还是关于红狐的那件事情，她把书包扔在床上，关上灯，又愣愣地盯着那片映在天花板上的星海。 但是这次她并没有沉迷太久，很快她就从沉思中恢复过来，并下定了决心。 “既然有存在的可能性，那么我就有尝试的希望。”白易瑶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几声沉闷的震动从书桌上传来，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发出刺眼般的光。 白易瑶打开灯，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仿佛眼前又再次浮现出那本《叶镇之森》。 少女有些迟钝地在书桌上摸索着，最后才慢慢地拿起手机，眼睛聚焦在发信人上，发信人是“白痴”。 “白痴”说自己因为工作原因这个周又不能回来了，钱已经打入了少女的卡里。 白易瑶看完消息，随手将父亲发来的短信删除。在她的手机，除了父亲“白痴”的电话号码外，再没有任何关于父亲的资料。 “呵呵，白痴，我根本不在乎。” 白易瑶不理解为什么母亲去世的时候，父亲却显得那么坦然，仿佛一切事情都是顺其自然。 虽然他尽到了父亲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但是白易瑶却对他没有丝毫的感激。 我真希望我从不认识他，白易瑶曾经这么想过。 少女随手将手机摔倒床上，离开房间，去厨房泡了一杯泡面。速食产品是白易瑶每天的正餐——方便快捷多好，反正也没有人会关心这些事情。 白易瑶将滚烫的热水倒进桶面里后，时不时地用双手去触碰它的外面，似乎很享受温度袭上掌心的感觉。但是，她最喜欢的，还是在冬天的时候将暖手宝抱在怀里的感觉，那种温暖可以从心脏传递到全身各处。 白易瑶只管全神贯注地去感受温度，心满意足地享受着这段宁静的时光。 屋内慢慢沉静下来，静得似乎可以听见泡面水汽推动泡面盖子的声音。 黑夜当空，安静的小屋内只有少女一口一口吃掉泡面的细微声音。 砰砰砰。 突然，从寂静屋内的某处传来细微而清晰的声响，白易瑶纳闷地放下泡面，将椅子回原处，蹑手蹑脚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探去。 难道是老鼠？白易瑶差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这个除了冰箱里有速食食物的家里，哪里容得下老鼠的存在。 越来越接近声音的来源，可是小心翼翼移动地白易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声音是从窗台上传来的，但是窗台上什么也没有。 黑夜映在窗户上随着灯光反射出少女的面容，一双澄澈的眼眸正在互相凝视着。 突然，那个砰砰砰的声响又再次传来，白易瑶这才突然发现在窗户外面正蹲着一只黑猫，窗户上反射出的自己的眼睛和黑猫的眼睛正好重合在一起。 那只黑猫正盯着白易瑶甩着尾巴，尾巴撞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原来是你这个小家伙搞的鬼啊。”白易瑶没有打开窗户，只是对着它的脑袋敲敲玻璃。 黑猫叫了几声，趴在窗户外，依旧盯着少女。 “喵喵乱叫，扰人吃面，真是该死。”白易瑶打开窗户，将黑猫抱进来，而黑猫顺从地任凭少女摆弄。 “全身纯黑，真是少见啊，小家伙。”白易瑶关上窗将黑猫抱在怀里抚摸着。 “小灵说黑猫是死神的使者，你是吗，小家伙？”白易瑶把黑猫举在眼前，四目相对，“你的眼睛很像我呢。” 白易瑶抚摸着黑猫，又把窗户打开，把黑猫放在窗户之外。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少女轻声对黑猫说道。 “喵~”黑猫叫了一声。 白易瑶温柔地笑着，看着黑猫又自己跳进房间，爬到自己的腿上。 “如果是小灵，她应该会给你起名叫死神吧，不过死神太难听了，”白易瑶仰头望着天花板，继而又望着黑猫，“那你以后就叫小神吧，小家伙。” 小神，小神，小神……白易瑶一遍遍地叫着，黑猫懒散地躺在少女的腿上，偶尔回应一声“喵”。 “现在，我要罚你看着我吃泡面。”白易瑶满心喜悦地将黑猫抱在怀里，黑猫的体温隔着衣服传递到少女的身上，像冬天的暖手宝。 黑猫安静地躺在餐桌上，眼睛盯着白易瑶。 依旧烫热的泡面冒出滚滚水汽，每次都模糊着少女眼前的视野。 “不给你吃，再怎么看也不给你。”白易瑶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盯着躺在餐桌上的黑猫。 在四目相对中，白易瑶吃完了泡面，她瞅了一眼垃圾桶，里面装满了各种速食产品包装，她随手将泡面盒子扔进了垃圾桶里，又将餐厅的桌椅归于原处。 白易瑶任凭黑猫躺着，进浴室里调整好了水的温度，又回到厨房。 黑猫似乎发觉了什么，警觉地站了起来，叫了一声，然后跳到了地上。 人猫之间的追逐战即将展开。 每次就在白易瑶就快碰到黑猫的时候，黑猫总是轻松一跳避开少女。 “如果你不肯洗澡的话，那就不准你进我的房间了。”白易瑶自知黑猫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但是“威胁”地说道。 白易瑶说完又扑了过去，而这次黑猫像是躲闪不及一般，被抓住了尾巴。 本以为被抓住尾巴的黑猫会拼命挣扎，但是黑猫却乖乖地转过身来蹲在少女的面前。 “嗯，小神好乖，小神好乖，真听话。”白易瑶虽然感到惊奇，但还是温柔地抚摸着黑猫。说不定真是死神的使者呢，白易瑶心里念叨，但是那又怎样。 白易瑶将黑猫放在浴室的地上，把浴室的门关上，在浴缸中放好水。 浴室中水汽缭绕，像极了从泡面桶里涌出的水汽。 白易瑶蜕掉衣服，慢慢地钻入浴缸，手里小心翼翼地举着乖巧地接受命运的黑猫。 “不烫哟。”白易瑶用哄孩子似的口吻对着黑猫说道。 黑猫被慢慢浸入水里，只剩一个脑袋，但是却完全不闹腾，仿佛换了只猫似的。 白易瑶甚至有点好奇，如果将黑猫的头也浸入水里……少女的手似乎在渐渐地沉下…… 一瞬间，少女被自己脑海里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喘着粗气，将乖巧的黑猫抱在怀里，黑猫“喵”地叫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浴室里回响着。 那一刻白易瑶似乎看见了黑猫的眼睛闪着光芒。 ------------ 第十七章 这是妖的世界？ 早上，柳惜灵吸取了昨天的教训，早早出发到达了教室，而当她刚站在教室门口时就感到了一股炽热的视线正盯着自己。 “小灵，白易瑶好像有事想告诉你们。”柳小叶晃着脑袋，打着哈欠倚在门框上。 “嗯，看出来了。” 柳惜灵在心里偷笑一声，她自然知道白易瑶有什么事情迫不及待地要告诉自己，可是她故意装作没看见的模样，径直地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 “不理她吗？” “很明显她是想要我亲自去问吧，”柳惜灵淡定地拿出书本，眼睛的余光瞥向倚在门口的柳小叶，在心里说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稳下心来。” 柳小叶觉得实在无趣便离开教室，顺便想去昨天看到的大树上面欣赏一下校园风景。等到柳惜灵再看向教室门口的时候，柳小叶已经不见了，不过她大概能猜到柳小叶去了什么地方，于是会心一笑。 白易瑶觉得自己的期待落空，虽然知道依着柳惜灵好奇心旺盛的急性子，她自己最后一定会获胜，可是白易瑶还是决定先服输，因为她对这种事情的胜负并不在乎。 有人戳了几下柳惜灵的后背，柳惜灵装作没注意的样子，趴在桌子上摆弄着碳素笔。 “好啦，我输了，你听我说行了吧。”白易瑶摇着趴在桌上的柳惜灵的肩膀，无可奈何地说道。 柳惜灵伸了个懒腰，扭着头看着白易瑶，眼神中透露出胜利的喜悦。 “说吧，你还有十分钟。”柳惜灵指着时钟。 得了便宜还卖乖，白易瑶郁闷地想。 “你见过死神的使者吗？”白易瑶扬着嘴角，颇有神秘地问道。 柳惜灵安静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才又回答。 “见过啊，以前在回家的路上遇到过，突然窜出来的，当时真得吓了我一跳……” “啊，是嘛，不过，你确定自己看清楚了吗？” “当然啦，从没有见过那么纯黑的猫了，可惜跑了，当时明明就差一点……”柳惜灵趴在桌子上咬着左手的大拇指忿忿地说着。 “差一点就能抓走了？” “是差一点就能摸到它了，我怎么可能抓它呢。” 白易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其实，那只猫说不定现在就在我家里呢。” “嗯？”柳惜灵突然挺直身子，似乎提起了兴趣，“不愧是你，居然敢抓死神的使者。” “我压根对这种称号不感兴趣好吧！只是昨晚这小家伙在敲我家的窗户，然后我就放它进来了，谁知道进来了就不想走了。” “真好啊……”柳惜灵小声羡慕地说道。 “好在红狐没遇见你，要不然还不得被你抓到。” “遇见了也抓不到啊，那种家伙。”柳惜灵又懒懒地趴回桌子上，眼睛却闪亮亮地盯着白易瑶。 “怎么了？” “今晚去你家，看~死~神~。”柳惜灵柔柔地笑着。 “告诉你，小家伙叫小神，不叫死神。”白易瑶假装生气地反驳道。 “小神？这个名字一瞬间就没了气魄啊。”柳惜灵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白易瑶。 “不需要气魄，起一个正常的名字就可以了。” 白易瑶不禁脑补起在公共场合叫一只黑猫为死神的羞耻场面。 上课铃声突然响起来，两人的谈话只能匆匆结束。 学生们开始聚精会神地听课，白易瑶看着黑板却在想着别的心事，柳惜灵则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碳素笔，但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班里面少了一个人。 直到年级主任在校园广播中找全年级班长开会时，老师和同学们才发现班长田越月不在班里。 座位上是空的，但是全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全班的目光凝视过来，白易瑶感到些许不安和困惑，她的前面空着一个座位——班长田越月。 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呢？ 白易瑶看到柳惜灵投来的眼神中有些失措惶恐和焦躁不安。 而当意识到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少女的命运轨迹或许发生了些许改变。 这些……是什么东西？ 柳惜灵惊异地看到班长田越月的座位上冒着丝丝黑气，而全班，不，全教室的每个人，甚至包括自己在内，细细观察身上也冒着微弱的黑气。 这是妖的世界？ 直到全班的注意力又重新散开，白易瑶才觉得稍微放松些，可是柳惜灵却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白易瑶不安地看着柳惜灵，直到白易瑶对着柳惜灵晃了晃手，柳惜灵才从恍惚的状态恢复过来，一切异象眨眼间消失了。 班主任知道田越月不在班级后，便去联系家长了解情况。 柳惜灵知道老师们这么做或许不会有任何结果。相比于坐在教室里，柳惜灵更希望自己能亲自出去寻找班长田越月。 于是，柳惜灵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溜出了教室。白易瑶一眼看穿了柳惜灵的想法，因此对心中的猜测更多了几分把握。 这件事情会和你有关吗，柳惜灵？ 柳惜灵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在校园里的柳小叶，于是，她来到了昨天柳小叶所见的那棵大树下。 “柳小叶，你在上面吗？”柳惜灵小声地朝着树上喊着。 没有任何动静。 交相叠错的枝叶把阳光分成了细碎的光影，往上望去视野受限。 正准备喊第二遍的时候，柳惜灵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 “别出声，为什么跟踪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柳惜灵终于放心下来。 “不松开的话，我就要咬你手了。”柳惜灵在心里警告道。 “别紧张嘛，我就是想试试间谍的那些台词。” 柳小叶松开手，头上还顶着一片小叶子，笑呵呵地看着柳惜灵。 柳惜灵忍不住笑了笑，下意识地将额边的长发拂到耳后。 狐到后来才知道，那是这位少女害羞时的习惯动作。 “哎，你居然还知道这种台词，跟谁学的啊。”柳惜灵向前探着身子，伸手拂去柳小叶头上的小叶子。 “活得久，自然知道的东西就多了。” “好啦，别贫嘴了，上课时间出来找你，可不是特地来找你玩的。”柳惜灵顿了顿，慢慢地吸了一口气，转而严肃地说道，“有人失踪了。” ------------ 第十八章 狐妖与少女 柳小叶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好像这件事情本就是意料之中。 “是嘛，失踪了吗。”柳小叶的回答听起来更像是一句冷静的陈述，“说不定，事情要比我想象中的严重。” “什么意思？”柳惜灵疑惑地看着柳小叶。 “事情之后再解释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她，若是虚惊一场，那是最好了。”柳小叶用少有的严肃语气说道。 柳惜灵点点头，可问题是，去哪里找她呢？ 柳小叶正盯着柳惜灵，显然看出了她心中的疑问。 “去哪里找她？这个我也不确定，或许今天她就没有出过家门，也或许去了别的地方。”柳小叶淡淡地说道。 “可是，那样的话，岂不是毫无头绪了。”柳惜灵焦躁地看着他。 “像我之前说得那样，说不定，你们真的只是单纯没有注意到她而已，仔细想想，你们平时真得有在乎这个人的存在吗？” “……” “当然，我并不是说你们冷漠，或者孤立她，我只是说，她本人的存在是否本来就是如此的薄弱。” 柳惜灵想了想，确实即使在平时班长的存在感也很薄弱，除了参加班会和处理其他班级事物的时候，同学们才会想起来班长。班长，平时就是离群索居的人。 “不会，不是那样的，我今天看到了……”柳惜灵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今天上课时看到的景象。 “看到什么了？”柳小叶好奇地看着犹豫不决的柳惜灵。 “看到了白易瑶吃惊的样子，她的前面就是班长，她不可能不会注意不到的。”柳惜灵下意识地掩盖了过去。 “说不定……” “绝对有事情发生了。”柳惜灵坚定地说道。 柳小叶搔了搔头，用力点了点头。 “那我们快点行动吧。” “怎么行动？”柳惜灵的话还没说完，柳小叶就又回到了少女的身上。 “像我之前交给你的那样。” “什么样啊？”柳惜灵没有反应过来。 “翼人。”柳惜灵似乎看到柳小叶撇着嘴角偷笑的样子。 “啊，真是通俗易懂的解释。”少女机械般地一字一字说道。 “搜索整座小镇的妖力流动，察觉出异变，然后前往那个地方。”柳小叶平静地指挥着，“放心，我会帮你引导体内的妖力。” “这种事情还是你得心应手吧，搜索整座小镇的妖力……不是我一个人类能做到的吧。”柳惜灵不解地站在原地，不自信地说道。 “真是惭愧，我在此处的妖力并不足以做到这种地步，但是，你有控制妖力的天赋，如果是你的话，成功率反而会比我大。” “可是，我是人类啊。” “啊，班长死得好惨啊，明明有人有机会救她，可是却因为不自信害自己丢了命啊，好惨啊，冷酷无情的柳惜灵，都是因为你……”柳小叶怪腔怪调地说个不停。 “哎呀，好啦好啦，不用说的那么难听吧，我试试就是了。”柳惜灵无可奈何地说道，语气中还是对自己抱有怀疑。 柳惜灵回想起那天夜晚发生的事情，叶镇之森，月夜之下，放大的感官，细致入微的世界。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 “有点热。” “我是说妖力的流动……” “刚刚就快了，可是被你打扰了。”柳惜灵抱怨地说道，可是自己实际上并没有再次体验到那晚出现的感觉。 “你明明很有天赋啊，难道，那天晚上只是凑巧？” “可能真是凑巧吧……”柳惜灵无奈地坦承道。 “等下，我试试这样……”柳小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归于沉默。 “你在我身体里捣鼓什么啊。”柳惜灵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就快成功了……”柳小叶小声嘀咕着。 下一秒，少女的身上多出来一条狐狸尾巴和一双狐狸耳朵，全身闪着淡淡的红色光芒。 “还是要我亲自出马啊。”少女自豪地双手叉腰，身后活泼地甩动着尾巴。 “为什么我的身体又变成这样了！”柳惜灵尖声叫道。 “借我用用嘛，你自己又没有那个本事，要想找到那个女孩就只能我来了。”少女指着自己的额头说道。 “那请你把耳朵和尾巴之类的收起来吧。” “做不到。”少女甩着尾巴，一脸坏笑道，“再说了，这样的形象不是蛮可爱的嘛。” 柳惜灵没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开始干正事吧。”少女扬起右嘴角笑道。 那一天，直到放学前，白易瑶都没有再见到柳惜灵。 少女灵动地用脚一点，轻松地跳到了高处，又接连踏着建筑的外沿直上楼顶。 “这样被人看到，我会成为全校的焦点吧。”柳惜灵担心道。 “搞不好你还会成为灵异杂志上的一个热点话题。”少女吐槽道，“放心，我不是说了我很擅长障眼法吗。” 谈话间，少女已经闭上双眼，笔直而安静地站立着建筑的边沿上。 那是柳惜灵第一次看到那样令人惊异的景象。 少女闭上双眼，全身感受着妖力的流动，如同风与水一般，一股柔和而又刚毅的力量无处不在。 从小镇的各处，似乎渐渐冒出丝丝黑雾，连绵不绝地从天空连接着大地，像是一条条细细的黑色丝线被轻风吹动慢慢地舞动着。 “找到了。”柳惜灵还沉浸在刚才的景色中，少女淡淡地说了一声，睁开双眼，那奇异的景象又突然消失了。 还没等柳惜灵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少女又突然从建筑的高处跳下。 “啊！”柳惜灵不禁吓得叫出来。 “别吵啦，死不了的。”少女不耐烦地说道。 就在少女的身体即将接触地面的时刻，重力似乎被瞬间颠倒。 等到柳惜灵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出现了一个从未去过的巷子里。 “就是她吧。”少女自问自答般地说道。 此刻，站在柳惜灵和柳小叶面前的正是昨天见到的女孩——班长田越月。 女孩一动不动地立在巷子里，似乎在盯着什么一般。 柳惜灵和柳小叶都感到空气中传来一股莫名的躁动。 ------------ 第十九章 青钰的房间 第二天，许子忠醒来的时候感到全身酸痛，睁开眼看到躺在床上抱着枕头酣睡的青钰，才想起来自己昨晚睡在了女孩房间的地板上，而自己身下只铺着一条薄薄的毯子。 昨晚，青钰只是将大衣脱下便钻进被窝里，随手扔了一条毯子给他。 许子忠不由得叹了口气，犹豫着要不要转个身，因为睡得全身僵硬酸痛的缘故，醒来以后保持着一个姿势就更为艰难了。 许子忠尽可能地发出最小的呻吟声，艰难地扭动着身体，安静的屋子里能听见骨骼转动的咔咔声。 “啊。”许子忠艰难地拱起身子，将双手垫在腰下，酸痛的感觉让他禁不住小声叫出来。 许子忠看到了碎花图案的天花板，心里暗笑。 “没想到还挺有少女心的。” 他躺了一会儿，用力地用右手肘支撑着自己坐起来。 转头的那一刻，青钰正抱着枕头无声地盯着自己。 “啊，你什么时候醒的？”许子忠吓得猛地站起来，全身的骨骼发出一连串咔咔的声响。 “从你‘啊，啊，啊’的时候。”青钰平静地说道。 “醒来了你倒是说一声啊，这样我也不至于这么小心了。” “蛮好奇你接下来要干什么的，尤其是在盯着天花板傻笑之后，想知道你会干什么。” 许子忠轻轻哼了一声，扶着自己的腰说道。 “既然你也醒了，我就先走了。”许子忠准备打开门，突然脑袋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砸了一下。 “你傻吗，竟然要从我的房间直接走出去。” “那我从二楼跳下去？” “就那么办吧。” 许子忠没好气地收回手，右手搂着枕头，走向窗边，看了看外面。 “能换个不会受伤的路线吗？” “难道还想我抱着你？” “就算是作为这件事情的一部分报酬，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吧。”许子忠把枕头扔给青钰撇着嘴轻笑。 青钰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 “中午的时候你再回去吧，现在还有点早，”许子忠随着青钰的视线看去，房间门口蔷薇海报的上方挂着一个圆形朴素的电子时钟，“况且，还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我去给你准备点食物，顺便再商量下那个家伙。”青钰说着从被子里起来，许子忠见势自觉转身。 “放心，昨晚我是穿着衣服睡的，没什么看点。”青钰看到转身的许子忠随口说道。 许子忠闻声转过身子来，青钰已经站在房间的门口了。 蓬乱的头发和不整的衣服，隐约能看到女孩肩膀上的白色吊带，许子忠尽可能地想让自己保持平静。可是，女孩不以为意连看都没看他就离开房间了。 “保险起见，别出来啊。”女孩又打开房门，露出顶着蓬乱头发的脑袋小声说道。 “为了防我，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吧。”许子忠心想。 青钰离开房间后，许子忠终于有机会仔细观察这个粗枝大叶的女孩的房间。 一个极简单的房间，一个床头柜，一张书桌，一个不大的书柜，还有占据了“半壁江山”的衣柜。天花板贴有碎花图案的墙纸，四周墙壁是奶白色的。 “注意了天花板，却不关心墙壁吗？”许子忠在心里苦笑道。 书柜不大，却是放了满满的书籍，有很多没看过的书，但是有几本书立马吸引了许子忠。 “《飘》？《呼啸山庄》？” 居然还喜欢看这种书吗？ 许子忠情不自禁地拿出一本书，这才发现书的包装膜还没有撕去。 他的目光又扫视了一遍，除了几本书脊上没有字的书以外，大部分的书都是新的，甚至没有开封。 原来是一个花架子。 许子忠笑了笑将手里的书插了回去，又看起别的东西来。 青钰的剑随意的放在床头，从外表来看，只不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把剑了。 许子忠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摸一下剑鞘，可是又想到什么似的摇了摇头，缩回了手，坐在床边上，安静地看着窗外。 等待的时间对于许子忠来说显得有些过于漫长，他本来昨晚想要直接回去，可是自己并支付不起车费，而青钰又不愿意再替他交钱，百般无奈，许子忠只能借宿在青钰家过夜。 想到昨晚偷偷摸摸的两个人，许子忠自嘲般笑了笑，身无分文，又无武力，处处只能依靠着青钰。 突然，门开了，青钰半倚着门对着下面说了句什么，然后走了进来。 青钰一改之前的糟乱形象，显然刚才已经洗漱完毕，慢悠悠地坐在地上。 “给你，先吃这个吧。”青钰从两个布兜里一边拿出来面包，一边拿出来一包牛奶，随手扔到许子忠的怀里。 “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食物？”许子忠有些迟疑地捧着面包和牛奶。 “抱歉，可是把饭菜端上来就有点可疑了吧。” “那待会我下去吃点东西，总可以吧？” “抱歉，那个也不太行。实际上，我弟弟已经感觉到我有些不对劲了。”青钰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可是，等他们离开以后就没事了吧。”许子忠郁闷地说。 “我弟弟为人可是很警觉的。”青钰提醒道，“还是不要下楼了，待会我下去拿早饭上来。” 许子忠无奈地打开包装袋，吃着面包，喝着牛奶。 本来以为终于能吃到像样点的早饭了，许子忠抱怨地想着。 “你觉得森林里藏着什么？”青钰冷不丁地问道。 许子忠用力地咽下一口面包，“某种妖力很强的东西，可能是封印？” 青钰摇摇头，不赞同他的说法，“有什么妖力会比叶镇森林里的红狐还强？” “就是因为太强了，所以才会被封印吧。”许子忠随意地答道。 “为什么以前没发现呢？”青钰皱着眉头。 “以前？以前压根也没有想过去找吧。” “这种事情，没有记载。” 许子忠顺着青钰的目光看去，眼睛落在一本书上。青钰转过来时，和自己的目光相触，她知道他刚才和自己看向了同一本书。 青钰毫不避讳地把一本《呼啸山庄》拿出来，许子忠看到青钰的动作才知道书的包装膜是从下往上套的。 青钰细细地端凝着手里的书，然后盯着徐子忠问道，“你刚才动了？” ------------ 第二十章 外来妖灵 少女转过身来，她无疑是失踪的田越月，但是全身却散发出异样的气场。 “这是什么回事？”柳惜灵问道。 柳惜灵没注意到在少女的身后一小团黑雾正在慢慢散去，柳小叶谨慎地盯着眼前的少女，没有回答柳惜灵的疑问。 田越月直直地盯着柳小叶，那是一种看向猎物时的眼神。柳小叶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柳惜灵也注意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不再出声。 身体的控制权仍然在柳小叶的手中，柳惜灵感到一股莫名的压抑，假如是自己在控制这副身体恐怕已经站不稳了。 田越月扭了扭头，看向另外一边，然后又慢悠悠地转回来，又重新盯着眼前的狐妖少女。 “你是柳惜灵吗？”田越月笑着问道，似乎没有出手的欲望。 柳惜灵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前的班长和以往的班长形象气场实在差得太多了。 “是，也不是。”柳小叶回答道。 田越月抿了抿嘴唇，不知怎地，又微笑着。 “那可能是和我们一样吧。” 和我们一样？难道？柳惜灵心里疑惑着。 “你是谁？”柳小叶直截了当地问。 “我是，也不是田越月。”田越月边说着边伸展着手指，两手互相拉伸着十指，能听到骨骼拉伸的咔咔声。 “我是问你现在是谁，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柳小叶有些恼怒了。 “不是我该来的地方，难道，这是你该来的地方？”田越月以一种更具压迫性的语气反问。 柳惜灵安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可以确定的是，对面这个人不是自己认识的班长田越月，如果正如她所说“和我们一样”，那么田越月现在应该也在那副身体里面。 柳惜灵决定尝试一下。 “小叶，能让我和她们谈一下吗？”柳惜灵已经认为班长田越月还在那副身体里。 田越月看到狐妖少女先是站着不动然后又退了几步，隔了较远的距离后又重新看向自己。 “一旦出现危险，我就出来接替你。”柳小叶说完，又重新把身体的控制权归还给了少女。 狐妖少女的尾巴和耳朵渐渐淡去，又重新恢复成了普通人类的模样。 距离的改变对现状没有任何影响，想要再次靠近仅需一瞬间，田越月撇着嘴角笑了笑。 “现在是本人了吧。”田越月说着，也渐渐地减轻了气场的压迫，“那么我们这边也让本人来吧。”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田越月瞬间出现在了柳惜灵的前面，下一秒，整个人的气场完全改变了。 柳惜灵没有受到影响，只看着田越月的眼睛。 “现在你是谁？” “你的班长田越月。” 柳惜灵缓缓地呼了口气，又接着说。 “你昨天傍晚……”柳惜灵也不太确定该怎么发问，好在田越月明白她的意思。 “我们只是纯粹为了看风景。” “你们，怎么认识的？” 总不会也是在森林里偶遇吧？柳惜灵在心里苦笑着。 “我忘了……”田越月认真想了想，似乎也很惊讶自己没有那段记忆，“忘记在哪里遇到了，我只是充当媒介，帮助他消除小镇里具有威胁的妖力。” 妖力可以消灭？柳惜灵在心里问道。 柳小叶没有回答，田越月接着说。 “按照常理来讲，一定区域只要有一个守护妖灵负责就足够了，可是，这座小镇的守护妖灵不知为什么不负责任，所以只能依靠我们了。”田越月补充道，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刚才是他告诉我的。” “喂，你为什么不负责任啊？”柳惜灵向柳小叶发难道。 “我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情，我只负责森林和小镇之间的妖力平衡，再说了就是因为这项职责我才不能随便离开森林啊。”柳小叶辩解着。 田越月看着眼前表情颇为有趣的柳惜灵，知道此刻她正在和刚才的狐妖商量着。 “对了，是不是就是附在你身上的那位？”田越月大致猜到了。 柳惜灵点点头。 “不过，你身上那位妖灵应该没有资格来管理这里吧？”柳惜灵问道。 “我不清楚，不是因为没有人管理，所以他才过来了吗？”田越月皱着眉头。 柳惜灵走近身去，安慰般地拍了拍田越月的肩膀。 “连这种事情都不清楚，小心自己被骗了都不知道。” 柳惜灵的脑海中又传来柳小叶的声音，“小灵，这家伙身上的妖力，不管怎样都感觉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 “哪里……也说不上，只是和我有些相似。” “什么相似？” “妖力的性质。” 柳惜灵听到柳小叶的回答后，不经思考地直接对田越月发问。 “哎，班长，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和我们相似的妖力？” 田越月愣了一下，接着眼神放空，下一秒，压迫的气场又重新出现。 “因为我不仅是狐妖，也是守护妖灵。”田越月轻蔑地笑着。 柳惜灵镇住心神，向脑海中的柳小叶确认。 “这种说法可信吗，守护妖灵可以到其他的地方？” “啊，有吗，没听说过啊。” “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笨蛋吗？”柳惜灵的脸因为气恼而变红。 “估计您身上那位是个二愣子吧，不仅不知道自己的职责，而且，”田越月夸张般地把鼻子贴到柳惜灵的校服上，“妖力也超级弱。” 田越月贴着衣服，头向上移动，直到正对着柳惜灵的脸，用闪着淡淡蓝光的眼睛注视着柳惜灵的双眼。 “这女孩，倒是蛮厉害的嘛。” 正说着，田越月伸手想要触摸柳惜灵的脸，却被少女用狠狠地拍开。 “你想要干什么。”语气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柳小叶在田越月的手即将触碰到柳惜灵的瞬间，又重新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 田越月保持着姿势，揉了揉鼻子，向后退了几步。 “又不是要吃了她，你紧张什么，小狐狸。” 狐妖少女不屑地看着她，显然厌恶眼前的这个人。 “我还没有确定你的身份。” 田越月轻蔑地笑了笑，“可惜，没这个机会了，既然你自己出来了，那这里的事情我也不想多管了。” “你为什么要逃？” “你说什么？”田越月用锐利的目光看着她。 “昨天，为什么你要逃？”柳小叶毫不避开地直视着她。 ------------ 第二十一章 妖力失衡 青钰细细地端凝着手里的书，然后盯着许子忠问道，“你刚才动这本书了？” 许子忠有些惊讶地“嗯”了一声。 “放心，又不会打你。”青钰说着，翻开手里的那本书。 这句话现在成了一个梗吗，许子忠郁闷地想。 青钰快速地翻动着书，最后在来来回回的几页中翻来翻去。 “喏，看看这个。” 青钰随意地把书扔过去，书在空中哗哗地乱翻着，许子忠接到时还不小心把书页折了一下。 “在哪页啊？” “啊，抱歉，刚才没记，忘了。” “真是……至少折一下，合上书，再扔给我吧。” 许子忠本来想要抱怨一下，可是一想到青钰的冷笑就下意识地转口。 “抱歉，我再找找吧。” 青钰拿过书，倚着床边坐下。原本想看看书的许子忠，却无意间瞥见青钰的内衣边，于是又红着脸尴尬地把目光挪向窗外。 镇定，调整呼吸，放松，许子忠在心里对自己喊道。 “喂，喂，窗外有什么东西让你这么魂不守舍的。” 青钰把书塞到许子忠的手里，站起身来好奇地看着窗外，可是什么发现也没有。 许子忠接过书，一方面想把注意力转移，另一方面想要知道青钰所说的“记载”。 许子忠开始在书上扫过一行又一行，最终目光停落在一行文字上，明白了所谓的“记载”是什么。 【妖力失衡将导致人与妖的共生环境被破坏……守护妖灵以守护区域内最强大的妖力来保持着此区域内的妖力平衡……】 人与妖的共生环境被破坏…… “很明显，已经毫无平衡可言了吧？”青钰低着身子看着许子忠。 “是啊，的确有点问题。”许子忠瞥了一眼，继续低着头。 你是故意的吧，之前明明连衣服都不换，现在却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许子忠无奈地心想。 “这书是哪来的，真得可靠吗？” “某个厉害的同事借我的，应该可靠。”青钰一边看着别处回答一边摸着脸。 不擅长撒谎啊，许子忠轻笑着，多半是那时候从资料室里顺走的吧。 “居然记载了一些我都不知道的东西。” 这种书都能顺出来，真有你的。 “所以才有借阅的价值……你怎么看？” 许子忠把书翻到最前面，想要查看一下目录。 “这本书没有目录。”青钰看出来许子忠想要找什么，于是提前说道。 “哦。”许子忠合上书，对自己刚才天真的想法付之一笑，这种书一般不会有目录吧。 忽然，许子忠又想到什么，下意识地抓紧了那本书，可是又觉得此时发问不合时宜，于是又闭上口。 “想到什么了？” “照这本书上所说，只能认为是红狐本身了，可是妖力的性质有些不对吧。” “最让我在意的是，为什么红狐要在那里设下结界？”青钰随意地坐在许子忠对面的毯子上。 “或许是为了暂时储存混乱的妖力吧。”许子忠猜测道。 “暂时储存如此庞大的妖力吗？”青钰冷笑着说。 “庞大的妖力里有相当一部分是红狐的吧。” 青钰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为了制造暂时储存妖力的容器，那么用等量的妖力作为束缚也是可能的吧？” “的确有可能。” “那么问题又来了，为什么红狐要储存妖力呢？”许子忠紧接着问道。 “因为一时间无法消化庞大的混乱妖力？” “那么这股庞大的混乱妖力又从何而来？” “……”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过，说到底，这些也只是猜测。”许子忠提醒道，“要想知道实情，也只有找到那只狐妖了。” “那还要麻烦你了，拜托了。”青钰真诚地邀请着。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不如说这可能就是你昨天计划好的吧，许子忠苦笑着，瞥了一眼放在床头的妖剑。 “在那之前，现在能给我拿点食物上来吗，我快不行了。” “抱歉，我现在就下去拿。”青钰说着，站起身来下去拿“早饭”。 许子忠看着刚才吃剩的面包，自嘲地笑了笑，心里却充满期待。 “久等了，只是有点凉了。”青钰端着一小碗素菜和一碗粥上来了。 许子忠远远地从门口就闻到了粥的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咕咕”声。 青钰笑着把饭菜放在桌子上，许子忠迫不及待地过来端起粥来喝。 “吃吧，小心噎死。” “咳咳……” “抱歉，我想说的是小心噎着。” 完全不明白你哪句话是真的威胁了，许子忠一边缓口气，一边想着。 “等你吃完以后，我们再去找那只狐狸，可以吗。” 许子忠一边啜着粥一边看着青钰轻轻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没有说一句话。 青钰安静地盯着许子忠吃饭，而许子忠则专心地把目光放在粥上。 “吃完了？” 青钰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看了一眼被许子忠用头挡住的饭碗。 “嗯。”许子忠把碗递给青钰，虽然还想再来一碗，可终究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青钰接过碗没说什么，安静地下了楼，过了一会才又上来。 “抱歉，可能还需要你跳楼。” 你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许子忠感叹道。 “你弟弟不可能有那种神通吧，只是下个楼而已。” “据我所知，我弟弟为了一个女生甚至搜索过叶镇的整片森林。” 许子忠有些不太相信，“开玩笑吧，你这么说我都想嫁给他了。” “抱歉，这种事情还是等法律允许再说吧。” “就算法律允许，我也不会真得那么做啊。” “那就好，毕竟我弟弟已经有心上人了。” “……那你抱着我跳下去？”许子忠走到窗边往下瞅了瞅。 “觉得丢脸的话，你可以选择自己跳下去，这种高度对你来说不会致死的。” “不，还是算了。” 许子忠说完，感觉自己又飘了起来。青钰像是随手拿起什么似的，打开窗户，抱着许子忠从窗户跳了下去。 “难道你们家从来不关窗吗？” “不关，那样对我来说太不方便了。” ------------ 第二十二章 逃跑？ “逃跑？”田越月像是琢磨似的慢慢地说出这两个字。 “天台上那个人是你吧。”柳小叶立刻回答道。 “呵呵，可笑，”田越月干笑了两声，“明明附在人类的身上更加安全，我为什么要特地伪装成人类！” “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田越月冷淡地看着少女，“不管怎样，我只是为了去履行你未履行的职责而已。” “我倒觉得不管这里发生什么，都不应该让一个外妖来插手。” 田越月厌烦地摆摆手，不想再谈下去，转身想要离开。 “又要逃走吗？”柳小叶下一刻挡在田越月的前面，“我不清楚你是谁，想来干什么，但是这个少女的身体你必须还给她。” “还给她？”田越月摆出一副困扰的模样，“我可从来没有霸占这具身体。” “你已经干扰到人类的正常生活了！” “看来你还不了解情况，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会让这个被附身的小姑娘陪着我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田越月挑衅般地用手抵在少女的下巴上，轻蔑地扬了扬嘴角。 “仔细想一想，我来这里已经一周多了，可是你现在才发现我，如果换做其他的妖灵，恐怕会出大乱子吧。”田越月扬了扬眉头接着说道。 柳小叶把田越月的手推开，冷冰冰地看着她。 “我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我也希望自己不要再被派来这种地方了。”田越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很无奈的样子。 说完，田越月又把手伸了过来，想要触摸少女的脸，这次被柳小叶再次用力拍开。 “你是被派来的？”柳小叶疑惑地看着她问道。 “这么好的胚子，你要珍惜啊。”田越月答非所问地凝视着少女的双眼。 柳惜灵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终于不再保持沉默了。 “好奇怪的感觉……”柳惜灵不舒服地说道。 明明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熟识的班长，但是现在却又完全是另一个人。 “麻烦你快点离开这个少女的身体，同时，离开这座小镇。”柳小叶尽可能客气地说道。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田越月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盯着柳小叶，确切地说是盯着柳惜灵的身体。 柳小叶警戒地看着她，只见一团淡淡的黑雾慢慢从田越月的身体上散出，柳小叶才放心地将身体交还给柳惜灵。 下一秒，田越月的身体突然前倾，柳惜灵立马靠前扶住了她。 “真是太傻了，居然随便让妖灵附身。”柳小叶责备地说道。 “总感觉和我一样随便啊。”柳惜灵扶着田越月小声嘀咕道。 田越月很快恢复了意识，茫然般地看着柳惜灵。 “班长？”柳惜灵怀疑班长是不是又失忆了。 田越月看着正扶着自己的柳惜灵，从脸上挤出一个淡淡的笑。 “就这样跑掉了，答应我的东西也没有了呢……”田越月垂着头失意般地小声说着。 尽管柳惜灵还有许多疑问想要问田越月，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回学校。首要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如何编造一个谎言来掩盖今天上午发生的事，至少对自己和班长的去向得有一个交代。 “班长，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应付家长和老师了。”柳惜灵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可是她最不擅长的事情。 “没想到，居然会是你呢。”田越月轻柔地推开柳惜灵扶着自己的手，略有些惊讶地说道。 “我才是，没想到班长你居然也和我们一样。” 两个女孩相视而笑，但是田越月的笑容里却包含着几分无奈和惋惜。 “我们都要保密吧。”柳惜灵说道。 田越月轻轻地点了点头。然而，一波尚平一波又起。 一个熟悉的气息正在悄然接近着两位少女，柳小叶立刻想起了叶镇第一晚所见到的那位危险人物。 “快走！”柳小叶突然说道。 可是，已经晚了，一位手中持剑的披着大衣的女孩已经挡在了两位少女的面前。 柳小叶暗自啧了一声，实在怪自己运气不好。 “请问，你是谁？”柳惜灵满脸困惑地看着对方。 “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就找到你了。”青钰平静地说道。 柳惜灵狐疑地审视着眼前这位应该已经二十多岁的女孩，非常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 又是cosplay吗？柳惜灵猜测着，却不敢说出来，生怕惹对方生气。而田越月则是站在一旁，小心地看着两个人的反应。 “我们不认识吧。”柳惜灵刚准备这么说，却被突然闯进视野的一位胡子拉碴的大叔把声音压了回去。 “你就不能……等等我。”许子忠气喘吁吁地朝青钰喊着。 “作为一个男人却连这点体能都没有吗？”青钰头也不转地用严厉而非责备的语气说道。 “就是这两位吗？”许子忠眼睛在田越月和柳惜灵身上瞄来瞄去，最后把目光定在柳惜灵的身上，“看来，是你了。” “妖力比刚才感受到的要小很多啊，隐藏了实力吗？”许子忠看着柳惜灵说道。 柳惜灵刚准备说话，突然感觉身体一阵放松，柳小叶又重新控制了身体。 “我猜，你们要找的是我吧。” 青钰下意识地加大了握着剑鞘的力道。 许子忠使了一个手势，青钰才放心地以放松的姿势站在原地。 “我想你们之前应该发生了什么误会吧，不过，那个之后再说，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田越月被晾在了一边，尴尬地站在一旁，但是也得以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三人。 这个男人看起来胡子拉碴，眼球充血，邋里邋遢一副大叔模样，谈不上英俊但是却有一张五官如雕刻般分明的脸，让人过目不忘。 “你们是学生吧。”青钰看向站在一旁的田越月，眼神触及的一瞬间田越月赶忙避开。 “正值青春期的如假包换的叶镇高一女高中生。”柳惜灵流利地回答。 “这样啊……”青钰面露难色，对许子忠说道，“似乎耽误上学的学生不太好吧。” “话虽如此，这两位现在已经算是逃学了吧。”许子忠瞟了一眼少女，两手一摊，似乎在说如今的局面是两位少女咎由自取的结果。 ------------ 第二十三章 强行逃学 田越月迷茫地看着另外三人，预感自己像是要陷入更加麻烦的事情当中。 许子忠看了看田越月，对青钰说道：“这个少女身上也有些类似的妖气。” 青钰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相似却不相同。” “你们想干什么？”柳惜灵带有些许敌意地问道。 “别担心，只是想问你们一些问题。”青钰善意地微笑着，“需要耽误你们一些时间，不过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田越月畏畏缩缩地站在柳惜灵的身旁，不知所措。 柳惜灵有意地稍稍用力握着田越月的手，这让田越月感到稍许的安心。 “可是，你们不觉得自己很可疑吗？” “可疑？”青钰像是不懂这个词语的含义一般，跟着念了一遍。 “突然冒出来，自顾自地和我们说话，还没礼貌地盯着我们。”柳惜灵说着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许子忠。 这个男人不管怎么看都很可疑吧，柳惜灵心想。 许子忠当然知道眼前这位少女正在想什么，无奈地冷笑一声。 “接下来的事情应该用不上我了吧，那我先走了。” 终于能摆脱这种麻烦事了，真是求之不得。 “嗯，你早些回去吧，毕竟路这么远。”青钰淡淡地说道。 没有任何报酬，还要自己解决回家的问题，许子忠感到郁闷得很，可是也只能认栽。 柳惜灵看着那个可疑的男人转身离开，可是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你有什么问题？”柳惜灵严肃地看着青钰。 “抱歉，我想要问的问题可能比较多，不嫌弃的话，能否到寒舍一坐？”青钰笑了笑。 这个人怎么回事，虽然看起来和蔼，却总有着某种说不出的气魄。柳惜灵暗暗地想着。 “可是我们现在必须要尽快赶回学校呢。”柳惜灵一边用食指敲着额头，一边很是苦恼地说道。 “可是你们不是逃学出来的吗？”青钰感到困惑。 “那是因为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现在事情解决了……我们必须要快点回去了。”田越月在一旁补充道。 青钰像是非常困扰地思索了一会，挠了挠头，抿了抿嘴唇，最后才开口说道。 “抱歉，但我希望至少你能留下来和我谈一会。”青钰诚恳地看着柳惜灵。 “啊……放学后难道不可以吗？”柳惜灵为难地说着。 “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希望现在就和你谈话。”青钰温和地说着。 青钰温善的态度和诚恳的语气让柳惜灵有些动摇。 怎么办啊？柳惜灵有些犹豫不决地向柳小叶问道。 “其实，我也有些问题想要请教这个人。”柳小叶说道。 算了，既然柳小叶都这么说了，就算有什么麻烦也能解决吧。而且，还能顺便逃课，这自然是最好的了。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没过多久，柳惜灵的心情又变得喜悦，她从来就不是深思熟虑的性格，只要有有趣的事情去做，别的事情就不放在心上了。 “好吧，但是我还是不知道你是谁。”柳惜灵好奇问道。 “我叫青钰，我……”青钰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青钰，和青岑一个姓氏，不会是青岑的姐姐吧。柳惜灵脑海中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可是很快又转瞬即逝了。 “你呢？”青钰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随意地问道。 “我叫柳惜灵。”柳惜灵轻声地回答。 青钰又把目光转向站在柳惜灵身旁的少女。 田越月立刻回以微笑，“我叫田越月。” “很抱歉耽误了你们的时间……如果你很着急回去的话，那就赶快回去吧。”青钰稍微抬了抬头，阳光扑在脸上，一种淡淡的晶莹的光。 青钰带着柳惜灵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而田越月则自己回到了学校。 “青钰……青钰姐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柳惜灵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女孩，犹豫地说道。 她不会是专门捉妖的吧，柳惜灵疑惑地想。 “嗯……”青钰一边思索着一边往前走着并没有停下脚步，似乎没听见柳惜灵的问题一样。 即使真得没有听见，柳惜灵也不敢再问。 等到走过一段距离后，青钰才突然转身回答少女刚才询问的问题。 “目前，应该是无业吧。”说完，她又若无其事地转身继续走着。 至少在兼职cosplay吧？柳惜灵偷笑着。 “哎，那位叫青钰的家伙好像能看到我。”柳小叶冷不丁地出声音。 “你不是正附身在我身上吗？” “不是，前天晚上出去的时候，她看到我了。” “哦，那个晚上啊。”柳惜灵漫不经心地说道。 “按照常理，普通人类不可能看到附身状态的妖灵。” “可是昨天傍晚，我们都看到了那个妖灵吧？” 柳惜灵虽然看不到柳小叶的表情，但是从他的语气很明显感觉到了些许的轻视。 “那还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青钰领着柳惜灵到达自家时，太阳已经高举空中，发出阵阵的炎热。 “饿了吗？” 青钰等少女进来后笑着问道，柳惜灵呆呆地点点头。 柳惜灵实在没有想到青钰有这么的友善热情。 “那你上楼稍等吧。”青钰往楼上指了指。 柳惜灵小心翼翼地往楼上走，才发现不止一间房间。 比我家大多了，柳惜灵探头看着，忘记告诉我是哪个房间了吧？ 看向四五间房间，柳惜灵的探索欲被激发了出来，可是当她扫视到其中一间挂着粉色牌子的房门，她大致猜到了那就是青钰的房间，探索的热情也瞬间被理智浇灭。 房间的陈设很简单，柳惜灵扫视了房间，整体上干净简洁，只是地下乱躺着一条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毛毯，此外还发现了简单陈设的朴素家具，最有趣的是碎花的天花板和奶白色的墙壁。 不过，柳惜灵却感到由衷地失望，因为她并没有发现任何和自己房间里“熊熊君”类似的毛绒玩具。 明明看起来是那么温柔的大姐姐，却一点也没有少女心吗。 柳惜灵觉得自己的期待落了空，不由得感到沮丧。 “小灵，这床好软啊，比你家舒服多了。” 柳小叶不知何时竟躺在了青钰的床上，而且弄乱了床单。 “笨蛋啊你，刚来别人家里就把人家床都弄乱了。” 柳惜灵恼怒地要把柳小叶拉下来，可是却不小心直接把床单也一起拉动，一大块垂在地上。 “啊~”柳惜灵忿忿盯着柳小叶，柳小叶却不以为意。 “人家应该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吧。” ------------ 第二十四章 做妖不做鬼 “要被嫌怨的肯定是我啊。”柳惜灵着急地绞着手，皱着眉头，眼泪似乎都快挤出来了。 “干嘛老是为这种小事哭啊。”柳小叶不解地看着她。 “都说了没哭！” 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少女的话里分明有些哭腔，眼里也闪着点点的泪光。 “真是的，又生闷气。” 柳小叶想起了签订契约的那一晚，少女只因为担心回家太晚就双眼里噙着泪水。 别的事情就没见你这么生气过，柳小叶纳闷地想。 “只要重新收拾好就没事了。” 柳小叶一边向柳惜灵歉意地笑着，一边帮忙收拾着床单。 等到收拾完后，柳惜灵才缓缓开口。 “我只是有些生你的气，明明很多事情不会变得那么麻烦。” 柳惜灵说到一半忽然觉得自己说得有些重了，有些抱歉地看着柳小叶。 然而，柳小叶全然不放在心上，似乎只要不惹到柳惜灵，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 柳惜灵端正地跪坐在毯子上，而柳小叶则随意地坐在地上身子摆来摆去。 “久等了。”青钰打开房门，然后端上来一些简单的饭食，因为事先没有准备所以只能放在地板上。这场面颇为奇怪。 柳小叶则仔细地看着青钰的动作，奇怪地发现后者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甚至连一个在意的眼神也没有。 难道看不见我吗？柳小叶想着，嘴角渐渐浮起莫名的微笑。 那天把我整得那么狼狈，今天我也要吓吓你！ 柳小叶的目光晃来晃去最后锁定在房间门口旁边的书架上，然后他踮着脚慢慢地走过去。 柳惜灵看到柳小叶的动作时有些不解，想要制止他但出于礼仪问题又不知该怎么办，只能祈祷他不要再添乱。 用漂浮的书架和书吓你一跳！柳小叶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拍案叫好。 “那边的书不能随便乱碰的。”青钰头也不转地语气平和地说道。 “好的！”柳小叶从青钰平和的语调中感受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立马站定在原地。 “如果你也想吃的话，那就过来吃点吧。”青钰说话的语气里透露着和善，光听声音甚至能想象到她的笑容。 “好的！”柳小叶像回答命令般应道。 笨蛋！什么红狐，真是笨蛋一个！柳惜灵在心里狠狠地骂了柳小叶一通。 柳小叶则脸上挂着尴尬的笑，默默地坐在两人中间的位置。 “说是午饭，其实只是重新热了一下早饭而已，”青钰歉意地笑笑，又看着柳小叶说，“按理说，您是不需要进食的吧，不嫌弃的话……您不用这么拘束。” 柳小叶听到“您”字时，脸渐渐地红了起来，那是因为兴奋和愧疚而涨红了脸。 “没有，多谢款待！”柳小叶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心满意足地拿起一碗粥来吃，这可是出来以后第一次有人类用“您”来称呼自己啊。 柳惜灵端着碗，看着涨红脸的柳小叶，不禁在心里暗暗地笑。 粥不多不少，柳惜灵和柳小叶只吃了一碗。 “一碗就够了吗？” “够了。”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柳惜灵是第一次午饭吃粥，而柳小叶则沉浸在刚才自己的虚荣里，总之，两人都觉得称心快意。 青钰将饭碗收拾带下楼去，柳惜灵和柳小叶乖巧地在楼上等着她。 听到楼下传来洗碗一样的声音，柳小叶才舒心地往身后一躺，身子摆成了大字。 “你这是要耍无赖吗？”柳惜灵爬过来，别有深意地笑着。 柳小叶感到腹部传来奇异的触感，一根手指正逐渐增大按压的力道。 “你干嘛！”柳小叶把身子一卷，护住肚子。 “哎，你是不是有吃饱饭晒肚皮的习惯啊。”柳惜灵又爬得更近，不怀好意地笑着，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刚好从她耳边垂下的发丝穿过，闪闪发亮。 “这个是常识啊……有利于消化之类的。”柳小叶边躲着少女的攻击，边无力地反驳着。 “有利于消化啊，我还以为不进食的妖灵们没有消化系统呢。” “你说的那是鬼魂吧。” 柳惜灵惊奇地看着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你们都是差不多一样的东西吧。” “完完全全不是一个东西！” 柳惜灵停下动作，保持着双手支撑着地面的姿势，仰头思索着。 “哎，红薯和地瓜是一类东西吧。”柳惜灵认真地问道。 “反正都能吃，无所谓吧。”柳小叶趁着动作停下的间隙坐起身来。 “就是嘛，所以妖灵和鬼魂一类也差不多了。” “这种奇怪的类比根本不作数。”柳小叶抗议道。 “呵呵，没想到你还挺认真的。”柳惜灵轻声地笑着。 “因为妖灵和鬼魂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啊，要知道有些人宁可失去灵魂，也想要成为妖灵。” “为什么啊，”柳惜灵夸张地捂住嘴巴往后退，“难道，你曾经也是个人类？” “对对对，死了以后专门来缠着你的。”柳小叶撇着嘴角，狠狠地盯着少女。 柳惜灵回到原来的位置，因为楼下的声音也停下来了。 “那你的执念也太深了吧。”柳惜灵低声地喃喃道。 上楼的脚步声渐渐接近，青钰打开门时，两人已经回到原来的位置，端正地坐着。 不知怎地，他们两人总觉得青钰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威严，不怒自威的威严。 “下面我们进入正题吧。” 青钰边说着边慢慢地坐下。 反正我大概什么也不知道，笑容像是凝固着的柳惜灵无所谓地想着。 柳小叶下意识地往柳惜灵的位置移了移。 “你为什么这么弱？”青钰面无表情地问道。 柳小叶感到莫名的心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打架吗？不，我这么弱应该没有打架的欲望吧？ 柳小叶抬头心虚地看着青钰。 “抱歉，我想知道你这么弱的原因。” 柳小叶心跳加速地扫着尾巴，嘴巴微张，像是被一口空气阻住了嘴巴。 “因为……因为本来就是这么弱啊。” “是因为把大部分妖力都存放在森林里了吗？”青钰面不改色地追问。 柳惜灵听着青钰的发问，呆呆地坐着，不敢动弹。 “对……对，好像——是这样的。”柳小叶结结巴巴地说着。 ------------ 第二十五章 我们是合法契约 青钰严肃地看着柳小叶，似乎要问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在森林里藏了什么？” 柳小叶扫动的尾巴忽然停滞下来，奇怪地看着青钰。 “我什么都没藏啊。” “那么，你留在森林的妖力用来干什么了？” 柳小叶顿了顿，挪了挪身子。 “设置结界什么的。” “结界后面是什么，对了，好像还有一只狸猫。” 青钰特别加重了“狸猫”两个字。 “结界后面是森林啊，至于狸猫，大概是恶作剧吧？” 柳小叶理所当然般地回答着，先前的紧张感没有那么强了。 “黑雾。” “嗯？” “我们昨晚去森林不小心触碰了某个结界，结果被黑雾包围……接着，一只假扮成您模样的狸猫出来了。” 青钰讲到一半，停顿了一秒，回忆起昨晚的事情，语气变得更加柔和起来。 “狸猫之类的经常会做这种事情啦，不用担心。” 柳小叶没注意青钰语气上的微小变化，很轻松随意地说着。 “但是，”青钰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严肃地看着柳小叶，“黑雾后面的东西是真家伙，那后面……到底是什么？” 柳小叶瞥了一眼柳惜灵，发现后者也正悄悄地看着自己。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再怎么看我我也没辙啊。”柳惜灵在心里说道。 “结界的后面，应该是某个妖力强大的存在吧。” 柳小叶淡淡地说着，青钰静静听着，不置可否。 “结界的后面是某个拥有着和我相似妖力的存在……” 柳小叶说完这句话后，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所谓的‘相似而不相同’，对吧？” 柳小叶的这句话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情。 “黑雾，狸猫，妖力，森林，小镇” 柳小叶抛出一连串的名词，一个猜想正在青钰的脑海里形成。 柳惜灵早就快耐不住性子了，趁青钰露出冥思苦想的模样时，用力地往前探着胸膛，竭力舒缓着腰部的酸痛，骨骼扭动的咔咔声似乎顺着身体爬到耳朵里。 这才舒服嘛！ 柳惜灵下意识地露出一个满足的浅笑，谁知青钰突然和她的眼神相触并且直直地盯着她，她僵着身子不明所以。 “我懂了，您的言外之意是小镇真正的守护妖灵是那只狸猫！” 青钰在说这句话时还盯着她，柳惜灵甚至一瞬间以为青钰在和自己说话。 此时的青钰已经把目光转移回柳小叶的身上，她正为自己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而轻轻笑着。 “那么，您是什么情况呢？” 还未等一脸尴尬的柳小叶反驳什么，青钰便皱着眉头追问起来。 “狐妖，作祟？” 青钰的奇怪声调甚至引得柳惜灵情不自禁地看着她的脸。 “不不……不是，您理解错了。” 柳小叶警戒地看着青钰刚拿上来放在门边的妖剑，连称呼也换成了“您”。 总有一种答错会死的错觉啊，柳小叶心想。 “我的意思是，或许是某些外地妖灵趁我不在混入了小镇之类的。” 柳小叶站起来用手边比划边说着——因为刚才的谈话他已经坐不住了。 “您的意思是，有某个妖力比您还强的妖灵潜入了小镇，而您毫无察觉？” 青钰感到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他，转而又想了想，暗自点了点头。 “不过，如果是您的话，好像也并非没有可能。” 果然是您的话，也并非没有可能呢。柳惜灵幸灾乐祸般地在心里附和道。 柳小叶头也不动地眼睛往下斜视着柳惜灵，有些羞恼。 “所以说，或许你想了解的情况，我并不了解，”柳小叶又改称“你”，这种称呼上的小心机让他自己颇感自豪，“没准，你问问那只狸猫可以知道得更多。” “您的意思是，您要放弃自己的职责，弃小镇的安危于不顾？” “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合作。” 柳小叶想了想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汇。 “您愿意当然再好不过了，不过，那只狸猫或许已经逃走了。” “的确有这个可能。” 柳惜灵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着。 柳惜灵感觉自己再不说话，可能就要憋死在这间房间里了。 “抱歉，从刚才开始我就好奇你们是什么关系？” 青钰有些好奇地看着柳惜灵，期待她更够给出一个满意的回答。 然而，这个问题最后还是被柳小叶抢先回答了。 “这个小姑娘是我的合法契约者。” “合法契约？” 青钰平生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就是类似于你们人类签订的合同一类吧。” “还可以这样吗。” 青钰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在她的脑海里，人类被通常都是被妖灵强制附身的，而由此导致的最直接后果就是被附身的人类寿命减少。 “那么，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呢？” 青钰平静地看着柳惜灵，后者则用手扣着地板稍加思索着。 “没有吧。” 柳惜灵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柳小叶回答道。 “那您是依靠什么方式在这位契约者身上存在下去的呢？” 青钰抬头看着柳小叶诚恳地问道，显然她对这个话题充满了兴趣。 “这个……就是依靠自身的妖力咯。” 柳小叶一边说一边自我肯定般地点着头。 “什么？” 青钰像是听到了什么大新闻似的瞪大眼睛看着狐妖少年，目光里似乎充满了崇拜之情。 “怎……怎么了？” 柳惜灵紧张地把目光在青钰和柳小叶之间换来换去。 “这一定相当消耗妖力吧，果然，之前我对您太轻视了。” 柳小叶愣愣地看了一眼柳惜灵，显然他自己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当……当然了，得费一番功夫呢。” 柳小**直身子骄傲地说着，却不敢看柳惜灵投来的鄙夷的目光。 “正好，我这里有一些相关资料，请您务必查阅一下。” 青钰的话语中更多了几分尊重，尤其是“您”字发音格外清晰。 青钰站起身来，向着门口的书架走去，然后挑选回来几本书放在两个人的面前。 “对了，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和我的家人与您共进晚餐。” 青钰善意地看着柳小叶，然后又缓缓地把目光转向柳惜灵。 “当然了，我也希望你留下来共进晚餐，至于家长那边我会负责解释，如何？” “好……” 柳惜灵觉得青钰刚才投向自己的目光里别有一种温柔的意味，是错觉吗？ ------------ 第二十六章 不愧是您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柳惜灵和柳小叶都一头扑在青钰拿过来的书里。 柳惜灵看得津津有味，而柳小叶则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我当初出来可不是为了干这个。”柳小叶懒散地想着。 青钰抱着一本书看得仔细，等看完时才开始询问其他两个人的想法。 “怎么样，您觉得上面有什么地方记载不妥的吗？” 青钰把书放在地板上，虚心地向柳小叶问道。 柳惜灵偷偷瞥了一眼青钰放在地上的书——东野圭吾的《沉睡的人鱼之家》。 这本书她看过，瑞穗母亲用刀子来决定女儿生死的描写，她永远也忘不了。 柳惜灵陷入了短暂的幻想中，直到柳小叶用手摇了摇她。 “啊？” “小灵，你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这个吧。” 柳惜灵快速地翻到前面的某一页，显然刚读到这里时她就做了标记。 “青钰姐姐，为什么这些书对于小镇传说的描写几乎总是一笔带过呢？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跑题了吧。” 柳小叶随口说道。 “我们应该是在找与外界妖灵有关的记载吧？” ——柳小叶看向青钰，青钰点点头。 “这个问题也顺便解答一下嘛，反正又不耽误多长时间。” 柳惜灵有些撒娇般地朝着青钰说道。 “抱歉，这方面的确没有记载，而且，这件事情询问守护妖灵才是最稳妥的。” 柳惜灵没好气地瞅了一眼柳小叶，她知道他肯定又要说自己失忆了，不过真的假的就不知道了。 “好吧，那……还有这个。” 柳惜灵又快速地翻到另一页，同样这页的某处也用指甲划痕做了标记。 “生物受到妖力的影响或成妖灵，这个意思难道说妖灵的形成是随机的？还有啊，人也能变成妖灵吗？再者，世界上的第一份妖力从何而来？人身上的灵力又是指什么？” “你的问题也太多了吧。” 柳小叶嫌弃般地往后撤，好像在躲一个大麻烦似的。 “我觉得我只是在问一些常识性的东西吧，”柳惜灵反驳道，又转头看向青钰，“青钰姐姐，能不能给我讲一下啊？” “当然可以。” 青钰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开始解答柳惜灵的疑惑。 青钰告诉她，妖灵的形成并非随机，只有拥有了足够资质才能成为妖灵；人成为妖灵闻所未闻；妖力只是世界上某种自然力量的代称，所以一直存在着；妖灵身上也有灵力，但是性质上和人类稍有区别，统称为妖力。 柳小叶在一旁也听得有滋有味的，从他成妖以后，还从来没听过别人讲过这些事情。 柳惜灵注意到了柳小叶也对着这个话题颇有兴趣，于是借势问道。 “青钰姐姐，成为妖灵以后，会失去记忆吗？” “啊？” 青钰像是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样，皱着眉头。 “抱歉，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成为妖灵以后，会失去原本的记忆吗？” 青钰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做了一个深呼吸。 “你问的问题很有意思呢。” 青钰笑笑，话题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抱歉，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 柳惜灵瞅了一眼散漫的柳小叶，后者头摇晃着，摊着手。 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了——柳小叶的眼神和动作里分明传达着这样的信息。 “好吧，还有最后一个。” 柳惜灵快速地把书翻到了另一页，依旧是用指甲划痕做的标记。 柳小叶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早就对这些话题失去了兴趣。 “我看看……就是这个，守护妖灵除非借助某些媒介，否则不能离开所守护的地区。” ——真是奇怪的规定，柳惜灵心想。 柳惜灵又接着问道，“青钰姐姐，守护妖灵为什么不能离开自己守护的地区，还有这里写的媒介，而不是生物媒介，那么以非生物的东西作为媒介，那么守护妖灵岂不是可以很轻松的离开自己所守护的地区？” “你问得问题都很有趣呢？” 青钰又凝眉思索，片刻后又开始解答柳惜灵的疑惑。 “理论上可以，但是借助非生物为媒介，那么损失的妖力就很难得到补充，实际上并去不了多远的地方，再者，守护妖灵们都有自己的地域管辖，擅自进入他人的区域无疑会引起纷争。 “说白了，守护妖灵只不过是人类自己的说法罢了，当然下面的话并不是针对您，”青钰连忙向柳小叶解释道，“妖灵们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存秩序，所以不轻易离开自己统辖的区域，他们只是不得不和人类保持着灵力的平衡罢了，仅此而已。” 柳惜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那你搞不好还挺厉害的。” 柳惜灵说到后半句时，声音渐渐减小，偷偷看着柳小叶。 讨论结束，青钰双手一拍，站了起来。 “那么，您们有了什么关于现状的猜测吗？” 柳小叶看到柳惜灵点头后，自己也犹豫着点点头。 “那你先说吧。” 柳惜灵饶有趣味地看着柳小叶反应。 “好啊，首先昨天你们在森林遇到了假的我，并且发现了奇怪的妖力，而今天我们又遇到了另一个地方的守护妖灵，我认为这绝非巧合。 “那个守护妖灵曾经说过自己是被派来的，很明显在他的背后应该还有个更强的存在，不过或许没有恶意，森林里奇怪的妖力可能与他有关，目的不明，最重要的是在今天之前，我并不知道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 “如果不是我恰巧出来，或许还不知道出过这些事，不，没准以前也发生过，而我一无所知……” 柳小叶的话戛然而止，柳惜灵则震惊地看着他。 ——他居然能分析出来这些！ 青钰则用着一副充满憧憬的眼神看着他，充满无限的崇拜。 “不愧是您！” 柳惜灵被青钰意料之外的过分夸赞戳中了笑点，她低着头，身体不住地抖动，想要强忍住笑意，却憋得满脸通红。 ——不好，好难受，快缺氧了。 柳惜灵微张嘴巴，吸吐着空气，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今天难得您来做客，我稍后亲自去超市买一些菜为您准备饭食，希望能让您满意。” 希望能让您满意？柳惜灵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只能捂着肚子，拼命把头低着，强忍着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 ——饶了我吧，肚子都笑疼了。 ------------ 第二十七章 青岑回来了 青岑和往常一样习惯性地走向厨房，今天饭菜的香味格外诱人，他忽然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下意识地嘴角浮起微笑。 青钰正在厨房里忙活着，没有注意到弟弟已经回到了家里，转身时像是被吓了一跳。 “你还是和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啊。” 青钰淡淡地笑着，说完又开始忙活着做其他的菜式。 这些菜明显已经足够两人享受，青岑不甚了了地看着桌上丰盛的晚餐。 “姐？” 青岑疑惑地看着她，后者摆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眼神。 “先去楼上等着吧，”青钰装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对了，我房间里有惊喜留给你。” “什么啊？” 青岑不解地问，青钰只是微微一笑忙着做饭并未作答。 青岑悻悻地往楼上走去，走在楼梯上似乎就听到姐姐的房间里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女孩的声音？青岑先是一愣，然后又淡定往姐姐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传出来少女和少年的谈话声，尽管不知道在谈论什么，但是却很清晰。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姐姐的房间就连自己都很少进去，今天却闯进了两个外人？ 青岑有些失意地想着，然后打开了房门，结果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 “原来你的弱点在这里啊！” 柳小叶正跪在地上，毫不留情地用手挠着柳惜灵的脖子，而后者则躺在地上大笑不止。 当柳惜灵看到青岑面不改色的注视时，她的大笑突然停了下来，慢慢地把身子转向了相反的方向，涨红着脸。 “原来是你啊！” 柳小叶像是见到故人似的，转过来善意地看着他。 “打扰了。” 青岑缓缓说道，并冷静地把门关上。 “原来真的是一家人吗……” 柳惜灵捂着脸躺在地板上，羞赧地想着。 “什么人嘛，这么冷淡。” 柳小叶站起来坐到床上，不客气地评价道。 “还不是因为你，怎么说都不听。” 柳惜灵小声而清晰地说着。 “好像每次都是你先动的手吧，为了我的尾巴和耳朵，我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 柳惜灵小声嘀咕着。 “呵呵，哼，比谁玩得都欢。” 柳惜灵坐起来，冷冷地看着柳小叶。 ——不就是一个人类男孩吗，柳小叶忿忿地想着。 “我知道了，我不动手，不捣乱，你去找他进来吧。” 柳小叶妥协地说道，眼神却故意望着其他的方向。 “你说的？” “我说的。” 柳惜灵走过去打开门，发现青岑正站在门外。 “看来，班长撒谎了，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吧？” 青岑先开口说道，然后径自走进房间里，看到坐在姐姐床上晃悠着身子的柳小叶也不觉得惊讶。 “反正就算说实话，也没有人信吧。” 坐在床上的柳小叶随意地回答着，柳惜灵关上门紧张地坐在柳小叶的旁边。 “是啊，不能理解。” 青岑平静地说着，然后盘腿坐在地板上。 柳惜灵看到青岑坐到地板上，自己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颇有些不自在，于是倚着床坐在青岑的对面。 “不过，我也不太感兴趣发生了什么，这种事情过后问我姐便是——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青岑话锋一转，看向柳惜灵。 “玩啊，要不然你觉得在干什么？” 柳小叶故作轻松地抢先说道，柳惜灵埋怨地看着他，然后他却正盯着别处。 “我以为你们在房间里胡闹。” 柳小叶夸张地呼了口气，用充满不悦的声音回答。 “不都一样吗？” 柳惜灵用身子轻轻撞了撞柳小叶，示意他闭嘴。 “能拜托你不要在我姐的床上扭动你的屁股吗？” 柳惜灵尴尬地低着头，用手拽了拽柳小叶的衣角，好在这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柳小叶没再说话。 “班长跟你们说的什么啊？” 柳惜灵赶忙趁机转移青岑的注意力，脸上挤出一个充满好奇的表情。 “很富有戏剧性的理由，”青岑撇了撇嘴角，“你因为身体不舒服去了保健室，结果遇到了同样躺在保健室的班长，之后，你因为身体关系回到家里，而班长去替你请假。” “好假。” 柳小叶一脸鄙夷地看着青岑，而后者并不在乎他说的话。 “这行不通吧。” 柳惜灵也感到怀疑这个说法的可靠性。 “可不要小看了班长的人脉啊。”青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那家伙很轻松地就从校医那里开了两张假单。” “哦——”柳惜灵在心中由衷地赞美着无所不能的班长。 三人的谈话随着柳惜灵的一句“哦”，陷入了沉默。 较长的一段时间里，三个人没有任何可以接下去的话题。 “要不要去我的房间看看？” 青岑打破沉默提议道。 “好啊，说实话我还蛮好奇你的房间是什么样子的。” 柳惜灵的语气中充满了喜悦，兴奋地看着青岑。 “那走吧——你先把床收拾好。” 青岑转头略显不悦地看着柳小叶。 柳小叶不屑似地瞅了他一眼，然后在柳惜灵的注视下不情愿地去收拾弄乱的床铺。 等到两人离开房间后，柳小叶收拾完床铺也没有了跟过去的心情，只是安静地坐在青钰房间的地板上自娱自乐。 本来柳小叶对青岑还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但是柳惜灵似乎有些太偏袒对方了，柳小叶不由得觉得不公平，可是过会沉下心来，又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冒失。 “不管了，反正我是妖，和人类有关的事情都无聊透顶了。”柳小叶自我劝慰着，却还是不愿意过去。 没过多会，房间的门又开了，柳惜灵探着头看他无赖般地仰躺在地上，一双眼睛使劲往上瞥着看着她。 “再不起来，我要过去戳你啦。” 柳惜灵走过去，伸出手指，真就要戳过去了，而柳小叶翻了个身自然地躲过了少女的袭击。 “没劲了……” 柳小叶有气无力地说着，尾巴像是蔫了一般耷拉在背后。 “你还装。” 柳惜灵说着就要过去抓住他的尾巴，可是柳小叶灵活地把尾巴一甩就躲了过去。 “小灵，森林那边一定出什么事情了。” 柳小叶头也不动地用眼睛瞥着她，疲懒般地说着。 ------------ 第二十八章 妖力的衰竭 “真的假的啊？” 柳惜灵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可是后者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像刚才一样懒懒地躺在地上。 “到底怎么了？” 柳惜灵跪坐在他的旁边，柳小叶只是转着眼睛看着她。 青岑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于是也来到了房间里，只见一个躺在地上，一个跪坐在其旁边，他看着这场景不禁心满疑惑。 “青岑，他有点……怪怪的。” 柳惜灵有些担忧地看着柳小叶，也因为对现状的不解而感到些许慌张。 青岑立马离开房间，向着楼下走去。 不多时，还穿着围裙的青钰就跑了上来。 “您没事吧？” 青钰关心地向柳小叶问道。 柳小叶把脑袋抬了一下，想要说什么似的，但终究没说出来。 “他这是怎么了，不会真是妖力衰竭了吧。” 青岑站在门口冷嘲热讽般说道。 青钰回头责备地瞅了弟弟一眼，又把目光重新注视在柳小叶的身上。 “他的妖力本来就很弱，现在……好像又弱了些。” 青钰喃喃地说道，她先是解下围裙随手放在地板上，接着双手轻轻地放在了柳小叶的背上。 “我不清楚是不是妖力衰竭，但是，现在或许给他输送一些灵力比较稳妥……” 青钰说着说着陷入了沉默，她聚精会神地在感知着柳小叶体内妖力的流动。 这股妖力微弱而混乱，微弱或许可以理解，但是何以至于混乱呢？ 青钰等不及思考得到答案了，她焦急地望向同样显得有些无措的柳惜灵。 ——如果是她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 柳惜灵迷茫地看着青钰投来的目光，继而又坚定地看着她。 “需要我做什么吗？” 青钰点点头，她抓过柳惜灵的手来，轻轻地握在手里，掌心有些发烫，而自己的另一只手依旧放在柳小叶的背上。 渐渐地，柳惜灵感到体内某股温热的力量顺着她的手臂流向了青钰的手臂，再由青钰的手臂又来到了柳小叶的身上。 柳惜灵再次看到了之前所看到的景象，不同的是，从自己身体里流向柳小叶身体的那股灵力是白色的，而柳小叶身体里如同蚊蝇般乱窜的妖力却是黑色的。 但是，柳惜灵此刻不想提出任何问题，她只安静地等待着青钰做出下一步动作。 青岑站在门口，努力想把目光转移到其他的地方，但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时不时冷冷地看着柳小叶的反应。 “真是窝囊的守护妖灵。” 青岑暗暗地在心中评价道。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虽然实际没有过去多少，但是柳惜灵却渐渐觉得自己维持了同一个姿势好几个小时。 她不敢动，因为不知道会导致什么后果，她看着青钰，后者的脸上也渗出细细的汗珠。 “原来是这么费力的事情吗？早知道……” 柳惜灵有些愧疚地看着柳小叶，而后者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呆呆地躺在地上。 “我们还是送他回到森林吧。” 青钰松开柳惜灵的手，用手背轻轻地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无可奈何地说道。 “他……”柳惜灵想问的问题太多，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只是低垂着眼睛说道，“他没事吧。” “本人的情况也只有他自己了解，不过，他的心或许太大了些，我之前也说了许多自以为是的话，”青钰有些自惭地看着柳小叶，“尽管这说不通，但他的妖力或许就是这么弱，恐怕一直到刚才为止都是在硬撑着。” “为了出来玩，这家伙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柳惜灵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柳小叶艰难地甩了一下尾巴打在柳惜灵的手背上，他努力扬着眉头看着她。 柳惜灵随手握住尾巴，像抚摸毛绒玩具似的捋顺上面的毛发。 “那个，青钰姐姐，如果妖力竭尽了，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青钰凝视着她的双眼，异常认真地说道。 “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 四个字像是船锚一样重重地坠在柳惜灵的心口，柳惜灵下意识地握紧了柳小叶的尾巴，等到那条尾巴努力地甩来甩去打在自己的手背上，她才注意到另外两个人都在看着自己。 “小灵，现在就送他回去吧。” 青岑率先说道，青钰点头附和，而柳惜灵也想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我们走吧。” 围裙随意地丢弃在青钰的房间里，做好的饭菜也没有来得及收拾，厨房依旧摆成原来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准备，他们锁上门就出发了。 柳小叶的妖力已经不足以再次进入自己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任青岑随意地背在身上。 青岑显得极不情愿，然而却也是自己主动要求承担这个责任——总不然能让两个女生去做这件事。 这一路上三人走得不快不慢，因为其他人看不见柳小叶，青岑弓着身子的样子在旁人看来有些奇怪。 柳惜灵和青钰站在青岑的身旁，尽量用身体阻挡人们奇怪的视线。 “姐，我现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就像个老头吧。” 青岑突然问道。 “应该很像。” 柳惜灵刚准备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被心大的青钰抢了一句。 柳惜灵微张着的嘴，又缓缓闭上。很快她又想到了什么，又对青岑说道。 “青岑，难道那天，你就发现了小叶吗？” “小叶？” 青岑好奇地看着她，她刚才忘记了柳小叶是她自己给红狐起的名字。 “我的意思是红狐。” 青岑不屑地瞥撇了撇嘴角。 “狐狸的味道，一闻就知道了。” 柳惜灵轻声地问道，“什么味道？” 站在一旁的青钰也充满好奇地看着他，显然她也好奇那是什么味道。 青岑耸了耸身子，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摇了摇头接着又开始自己偷笑着。 青钰和柳惜灵面面相觑，没有打算追问下去。 三人到达森林时，柳小叶似乎恢复了些许活力，尾巴又充满了生机，而森林里又是一个诡秘的黑夜。 三人后的草丛似乎动了一下，但是却没有人察觉到。 ------------ 第二十九章 回到森林 “小叶，你感觉怎么样啊？” 青岑缓缓地把柳小叶放在地上，柳惜灵蹲下身子轻声问道。 “我没事。” 柳小叶故作轻松地说道。 青岑转身就想要离开，而青钰却并没有想要立刻离开的想法。 “不走吗，天很晚了。” 青岑回过头看着另外两个不动的人。 夜色笼罩着深林，森林小路变得更加难以确认了。 “等会吧。” 青钰淡淡地回答道。 柳惜灵蹲在地上，用手抚摸着青草，根本不着急离开。 青岑无奈地站在不远处观望着月色下森林里一站一蹲的两人，默不作声。 风吹动草丛在夜色下轻轻摇摆着，夹裹着一丝阴冷的水汽。 青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若有若无。 ——被什么东西盯上了，青钰想着。 没有携带兵器的青钰只能静观其变，希望只是因为自己过于敏感。 坐在地上的柳小叶贪婪地吸吮着森林的空气，无心注意周围的动静。 柳惜灵则感受到了以青钰为中心静默的气氛，于是也自然而然地提高了警惕。 青岑则只是站在原地，静静观望着这异常平静的场景。 ——但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 青钰松了一口气，俯下身子把右手轻轻放在柳小叶的背上，闭上了眼睛。 “妖力的流动仍然有些紊乱，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柳惜灵终于松了口气，随手摸了摸柳小叶的头，又顺带揉了揉他的耳朵。 “干嘛！” “没事就太好了呢。” “本来就是大惊小怪。” 柳惜灵慢慢地放低身子，悄悄地靠在柳小叶的耳边，小声地问道。 “那么，森林这边出现了什么问题？” “不清楚。” “笨蛋！” 青钰被柳惜灵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身子直接倒在湿冷的草地上。 不知情的青钰一脸无辜地拍掉沾在身上的草叶，缓缓站了起来。 “叶大人貌似对妖灵和自己的事情都不是很清楚，小灵你就理解一下吧，别生气了。” ——叶大人，小灵？ 柳小叶和柳惜灵一齐向青钰投去惊喜的目光，尽管黑夜之中青钰并看不到他们此刻的表情。 “青钰姐姐还是第一次叫我名字。” 柳惜灵沉浸在突然增进的亲密感中，而柳小叶则心心念念地重复着“叶大人”三个人，很是得意。 “叶大人——” 青钰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柳惜灵打断了。 “青钰姐姐，你为什么叫他是叶大人呢？” “这个是因为你之前叫他小叶了吧，”青钰带着歉意讪然地笑了笑，“之前我还以为叶大人没有名字呢。” ——其实他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 柳惜灵当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在听到青钰的回答后，轻轻地点点头。 “叶大人，今夜有些晚了，我们先回去了？” “嗯嗯，拜拜。” 柳小叶撩了撩手，充满活力地应道。 “你小心下次别真把自己整死了。” 柳惜灵用力地揉了揉柳小叶的脑袋，待柳小叶准备反击时，她早就跳到一米开外。 “是啊，叶大人小心下次别死了。” 青钰温柔地附和道。 柳小叶听着这话有些别扭，可是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青岑蹲在不远处的地上，借着林间洒进的月光，随手薅了颗草，百无聊赖地用它鞭打在眼前被月光染成银色的草。 “哎，你们准备过夜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青岑不耐烦地朝着那边的两人喊道。 “等下，马上！” 柳惜灵脚步轻盈地踏着被露水打湿的草丛，快速地漫步过去。 “好凉啊。” 柳惜灵用手摸了摸被打湿的袜角，有些抱怨。 “毕竟，快要入秋了。” 青岑蹲在地上边玩着手里的草边漫不经心地说着。 “冷吗？” 青钰站在她身后问道。 在踏入森林的时候，似乎还没有感觉到这样冷的湿气，柳惜灵有些诧异地想。 “还好，走着走着应该就会暖和不少了吧。” 柳惜灵知道自己如果不这样说，最后一定会麻烦到这两位姐弟，而她不想在给青钰姐姐添麻烦了。 三人往回走时，柳惜灵禁不住回头看了看，然而熟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森林里的浓浓夜色里。 明明只是相处了两天的时间，她此时此刻竟然有些不舍。 心不在焉的柳惜灵一路上对青钰和青岑的问话只用“嗯”和“哦”来回答，而另外两人也只是问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估计是想要打发一路上的无聊时间。 回到小镇后，青钰和青岑执意要送柳惜灵回家，但是却被柳惜灵婉拒了，她想，至少在回家的路上是最安静的，也是最适合单独思考的。 被拒绝了青钰和青岑也不好争执下去，只能在小镇的一个十字路口分开了。 柳惜灵魂不守舍般地在路灯下走着，青钰和青岑直看到她消失在视野后才继续走下去。 “那女孩还在担心红狐吧，真是个好女孩。”青钰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弟弟。 青岑则故意把目光一撇，看着眼前的道路。 “毕竟给她惹了不少麻烦吧——不说这个，其实今天家里还来了一个人吧。” 青钰精神一震，疑惑着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田越月那家伙可比柳惜灵聪明多了，一眼就看穿了我是什么人，于是干脆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告诉了我，当然也包括那个男人。” “我们只是同事关系。” “我不在乎他是谁，我只希望姐姐你能用自己的心看出来，对你来说他是谁。” 青钰无奈地苦笑，自己一个成年人居然被一个未成年的小孩教育了一通。 “所以说姐啊，这种事情不用瞒着我，我可不是那种因为姐姐喜欢上了其他男人就感到失望的人。” “我当然知道啦，”青钰轻快地搂过青岑，欢笑地说着，“我的弟弟可是天下第一的好弟弟。” 青岑起初想要挣脱，可是心中感受到了久违的喜悦，于是任青钰随意摆布。 “放心吧，你的婚事姐姐也会支持的！” 青岑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感到喉咙里呛了一口水似的，拼命地挣脱开姐姐的臂膀。 “你说什么啊，哪里有什么婚事啊！” ------------ 第三十章 少女的痛楚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不知道我和你爸多担心你吗，整天就知道往外面跑，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柳惜灵刚一进门，就被坐在沙发上的母亲数落了一顿。她无精打采地听着，直到母亲责备的间隙才插嘴回话。 “去同学家了。” “哎，对，瞧我这个脑子，刚才忙着拾掇晚饭呢，结果就忘告诉你这事儿了。” 父亲从厨房探出头来，朝着母亲这边说道。 母亲没好气地瞅着了他一眼后，没再追问下去，她向着女儿走去，爱抚般地摸了摸头。 “你看你，头发都乱了，”母亲用手捋了捋女儿的头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行吧，快去吃饭吧，下次别这么晚了啊——哎，惜灵，你书包呢？” 母亲讶异地发现女儿什么也没带就回来了。 “放同学家了。” 柳惜灵随口胡诌地说道。 “你啊，怎么整天大大咧咧的。” 母亲责备了她几句后，拉着她回到了餐桌上。 很显然今天也是父亲自己做的晚饭，这是许多年来她唯一真正感到属于自己的东西。 餐桌上依然有说有笑，柳惜灵也不时地插入几句，而这仅仅只是为了能够维持表面上的和谐完整的家庭。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柳惜灵才从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大人真好忽悠，只要表面上摆出开心的模样，大家就相安无事了。 柳惜灵用力揉了揉脸，好让自己从刚才的梦境扮演里走出来。 她锁上门，打开灯，关上窗，拉上窗帘，安静地坐在书桌前，得到了片刻的宁静后，她才终于把日记本拿了出来。 她把日记本的第一页翻开，凝神看着那上面的白纸黑字——一个对自己无比重要的名字。 那是柳惜灵失去的，永远无法在这个世界再次相遇的至亲之人，她的母亲。 唐惜灵。 柳惜灵默念着这个名字，轻轻地用食指抚摸着着它。 她以前的名字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母亲生前的名字，以及母亲生前的笑脸。 柳惜灵知道父亲对母亲的爱都包含自己的名字里了，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中饱含着怎样的希望与爱意。 可是，她无法原谅父亲在母亲死后另找的一个继母。 ——我或许很幸福，但是我却觉得如此不幸。 柳惜灵在日记的第一页下方如此写着。 “我不需要第二个母亲。” 她很想对父亲这么说，但是终究说不出口。 因为，这是一个和谐而充满爱意的家庭，她无论如何也找到能够拆散它的理由，为此，她感到深深的自责。 她希望自己能通过某种方式来让继母彻底讨厌自己，可是有时又因为父亲的笑脸而深感愧责，总而言之，她做不到。 ——真羡慕你啊，小叶，可以如此自由自在。 柳惜灵把日记本放回抽屉里，趴在桌子上，深深地吐气。 …… ………… 黑猫小神刚一听到屋子下传来的熟悉的脚步声，于是就活泼地跳到了门口。 白易瑶还没打开房门，黑猫就从后面扑到了她的腿上。 喵—— “小神，饿坏了吧。” 白易瑶抱起黑猫，亲昵地蹭了蹭它身上的皮毛。 “今天身上还蛮干净的嘛。” 喵—— “好好，这就给你准备吃的，我的小主子。” 白易瑶蹲下轻轻地把黑猫放在地上，然后小跑进屋里，随手把书包丢在有些杂乱的沙发上，开始翻找里面的鱼罐头。 “小神——” 白易瑶开心地拿着鱼罐头向房门那边喊道，却不知道黑猫何时蹲在了自己的身边。 喵—— 看到黑猫乖顺的模样，白易瑶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满足和喜悦。然而她发现，用自己的力气是不可能徒手打开鱼罐头的，必须借助什么工具。 她刚开始想要用菜刀，可是担心菜刀会崩坏了刀刃，忽而又想到即便坏了也没有什么影响，于是决定用菜刀砸开罐头。 她兴奋地把鱼罐头放在地上，然后一只手按住罐头，另一只手用小幅度的动作重复性地扎下去，最后终于挖开了一个小洞。 她高兴地把鱼罐头放在黑猫的面前，这时才注意到右手的手掌有一道被划开的浅浅而清晰的新伤口正洇出淡淡的血丝。 白易瑶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用未受伤的左手疼爱般地抚摸着黑猫，之后才想着去寻找不知放在何处的家用医疗箱。 但是，各种地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是不是家里根本没有这种东西呢？ 白易瑶停住脚步，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只受伤的右手，一时间竟然有些想要哭泣，但她还是忍了下来，最后只是用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就这样吧，对我来说，伤口不总是很快就会愈合吗？ 白易瑶从书包里拿出几张卫生纸，按在伤口上，吸纳着洇出来的血。她随意地将带着斑斑点点血迹的卫生纸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坐在沙发上右手轻轻地握着拳，似乎在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阵阵丝痛。 喵—— 黑猫跳到沙发上，乖顺地躺在白易瑶的身边。 “你这么快就吃完啦？” 白易瑶不胜喜爱地抚摸着黑猫，可是她发现地上的鱼罐头还有一大半没有吃完。 “小神不喜欢这个味道的罐头，对吗？” 白易瑶弯着腰，趴在黑猫的对面，瞪着眼珠看着它。 喵—— “你们猫族的语言太单调了，好吧，我就当你不喜欢这个口味啦。” 白易瑶无奈地说，之后仰着身子躺在沙发上，向后仰着头逗着黑猫玩。 她向着天花板用力地伸直手臂，像是在出神地望着什么，之后猛地想起了什么，挺起了身子坐着。 “好像……我还没有吃饭吧。” 白易瑶冲着黑猫扬了扬眉，然后全身往前一挺，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 “嗯——吃饭，吃饭，美味的晚饭……” 少女走进厨房，开始捣鼓起来，不一会儿速食拌面的香味就充溢着屋子。 喵—— 黑猫小神似乎对这股香味略有不满，抗议般地叫个不停。 “我知道，不会让你寂寞的，你是想陪着我吃饭吧。” 白易瑶抱起黑猫，放在餐桌抬头一眼就可以看见的地方。 “这个很辣哦，你吃不了的，太辣了……” 白易瑶一边大口嚼着拌面，一边悄悄用右手手背擦拭着眼角。 ------------ 第三十一章 灵通者 喵—— 黑猫轻声叫着边慢慢靠近白易瑶，它像是在极其认真地盯着少女。 白易瑶看着它的模样，渐渐意识到了什么，她放下筷子安静等待着。 “做个交易吧。” 固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白易瑶还是惊奇地看着它，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做个交易吧。” 黑猫走过来，把爪子轻轻地按在白易瑶的手背上，再次用人类的声音清晰地说道。 白易瑶下意识地缩回手，稳定情绪后才做出了回答。 “你想做什么交易？” 黑猫舔了舔爪子，乖巧地坐着，可是白易瑶却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人类。 “这话应该我来说，你想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白易瑶站起身来，背对着黑猫，紧张地握着拳头，用手指掐着手心，片刻后才对着身后回答道。 “我不想要做什么交易，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才进来的话，那么你现在可以走了。” “知道了，我会等着的。” 黑猫的语气极其平和，很明显不急于一时。换句话说，它认为白易瑶终有一天会和它完成某个交易。 想到这里，白易瑶感到极其的烦闷，于是想要转身叫它离开。 黑猫依旧乖顺地坐在那里看着她，可是目光中却缺少了什么。 她猜测，那个要做交易的家伙已经离开了。 白易瑶很快地吃完了剩下的拌面，然后草草地收拾了下餐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黑猫蹲在房间的角落里，像是凝视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易瑶，少女不禁感觉有些诡异。 “你还在吗？” “我在这里。” 那个人类的声音立刻回答道。 白易瑶有些后悔将黑猫领入家中，现在她觉得自己的个人隐私也受到了极大的侵犯。 “你是谁，为什么要盯上我？” “我是灵通者。” “灵通者是什么？” “就是连接另一个世界的人。” “也就是死神了？” 黑猫没有回答，它趴下身子，目光转向别处，有意地忽略白易瑶的提问。 “我是快死了吗?” “你还能活多久我并不知道，因为我不是死神。” “那你是什么东西？” 白易瑶不耐烦地问道。 “我刚才回答过了。” “你为什么要盯着我？” “我没有盯着你，只是你领养了我。” 怪我自己倒霉了？白易瑶气恼地想着。 “我如果知道你不是黑猫，我早就不想养你了，你出去吧。” 白易瑶边说着边打开窗户，夜里的冷风从窗口吹进来。 “可是我不想走了。”黑猫无赖般地说道。 “谁管你啊。”白易瑶怒气冲冲地抱起黑猫，想要把它扔出窗户，“我告诉你，我最讨厌别人窥探我的私生活了。” 黑猫死死地抓住窗框死活不出去，白易瑶想要强行甩开它可是又怕伤到它。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反正我连人都不是。”黑猫一本正经地回答。 “去死吧！”白易瑶气急败坏地关上窗户，紧接着窗外传来一声尖锐的猫叫，黑猫坠入了浓浓的夜色。 “活该！”白易瑶把窗户关上，拉上了窗帘。 白易瑶的心情稍稍平静下来，窗户外就传来敲打窗户的声音。 “怎么回事，像搞推销的一样。” 白易瑶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逗得她自己不禁一笑。 真倒霉，亏我还在它面前表现得那么殷勤。白易瑶忿忿地想。 敲打窗户的声音不绝于耳，或许不开窗那个声音就会一直持续下去似的。 但是白易瑶死了心地不搭理它，任凭它怎么折腾也不会改变这个结果。 最后，黑猫的耐心终于耗尽了，烦人的声音停了下来。 白易瑶扬眉吐气般地朝着窗户做了个鬼脸，然而却尴尬地发现黑猫正蹲坐在那边看着自己。 “你甩不掉我的。” 黑猫心平气和地盯着白易瑶说着。 白易瑶气愤地离开房间，用力地坐在沙发上。 她咬牙切齿地看向自己的房间，而黑猫果不其然就蹲坐在门口盯着自己。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这是由你来决定的。” 白易瑶讥笑般地看着它，然后单刀直入地说道。 “完成所谓的交易你就会离开吗？” “确切地说，我会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当然对你来说，我就是永远消失了。” 白易瑶快速地问道：“能让我母亲复活吗？” 黑猫也以同样的语速明确地回答：“不可能。” “那么我们的交易已经破裂了——你为什么还不走呢？” 白易瑶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狠狠地盯着它。 “我们要做的交易不是这个。” “那你说到底是哪个？” “我说了这要由你来决定，我没有决定的权利。” 白易瑶冷若冰霜地盯着它：“你既然没有决定的权利，又有什么资格待在这里。” “我是为了完成我们之间必然会完成的交易，所以才会在此出现。” “可你，只是一个无赖。” “或许——你可以尝试降低交易的要求。” 白易瑶一经提醒霎时间明白了黑猫话语中所隐藏的含义。 可是，这个心底的答案如此的明确反而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可以让我再和母亲交谈一会儿吗，小神？” 白易瑶犹豫而又温柔地说道，听起来更像是乞求。 “当然可以。”黑猫斩钉截铁般地回答。 “下面开始确定交易的内容，白易瑶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来完成这次交易？” “你知道我的名字？” “了解交易者的信息是基础中的基础。” “我知道了，那么我可以用什么来完成这次的交易呢？” 白易瑶好奇地看着黑猫走过来，黑猫的眼珠里似乎有某种形容不出的光彩。 “你的时间，生命，健康，记忆，情感——这些都可以。”黑猫用平稳的语调回答。 房间里一人一猫淹没在冰冷的沉默里，屋内仿佛能感觉到渗人的寒气。 “时间和生命的区别是什么？” “时间是指你的存在，生命是指你寿命。” “你为什么需要这些东西？” 白易瑶冷静地思考着，前所未有地冷静思考着，然后提出了这个奇怪的问题。 “都到这个时候，你居然还管这些，讨价还价才是你现在要做的吧？” 黑猫不甚理解地盯着她，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正是因为这种时候，我才更加好奇了。” “可惜，这个无可奉告。” “是嘛，那我们快开始吧。” “不用再谈谈条件之类的吗？” “说了你大概也不会同意吧？”白易瑶好笑般反驳着。 “那么，白易瑶，你想要用什么来交换？” “我想……” ------------ 第三十二章 伤口 那一夜，柳惜灵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位少女和一位少年做了某个交易。她站在不远处观望着这一切，只听到他们彼此之间轻声的几句对话。 “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足够了。” “可能最终的结果不会如你所愿，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我已经尽我所能了。” …… ………… 柳惜灵懒散地从床上爬起来，打了个哈欠，一边回忆着残缺的梦境一边准备穿衣。 今天早上，母亲和父亲依旧在自己吃上早饭前就离开了家门。对此，她也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少了柳小叶在一旁看着自己，她倒是觉得有些遗憾。 到了学校后，她和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转头看向白易瑶，后者在呆呆地发愣像是在思索什么，班长田越月倒是冲她淡淡地笑着，她回以微笑然后转头又趴在桌子上。 今天也是无聊的一天，放学后去图书馆看看吧，柳惜灵沉浸在自己的计划里自得其乐。 而实际上，这一天也的确过得极其平常，似乎柳小叶不在后，这里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只是在下午课间时，青岑曾破天荒地主动来找自己交谈昨天发生的事情，除此之外，今天真是平平无奇的无数日常中极其普通的一天了。 放学后，柳惜灵安静地等待着白易瑶收拾完书包，好准备一起回家。 “怎么了，小灵？你好像没有平时话多了？” “应该说你今天很少找我说话了吧，我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心不在焉的，你这一天都在想什么呢？”柳惜灵偷笑道。 “我当然是在想，为什么你昨天突然就消失了？”白易瑶背着书包低俯着身子和柳惜灵对视着。 “这个事情，班长昨天就——” 白易瑶打断了柳惜灵的回答，直起了身子嗔怒般地说道。 “你昨天失约了，我可是还在生着气呢。” 既然没有谈到昨天的事情，柳惜灵也就无意去解释，于是顺其自然地接着白易瑶的话题说下去。 “没办法啊，不过我今天可以赔罪了吧。” 柳惜灵背起书包，目光闪闪地看着她，“走吧，去看死神。” “都说了是小神啊。” 白易瑶无奈地辩解着，但是柳惜灵早就兴冲冲地往校外奔去，她也只好小步快跑跟在后面。 跑到一楼后，白易瑶气喘吁吁倚着楼梯休息片刻，体力不支的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柳惜灵跑出校门口，这时在视线远处，她发现在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但还未等进一步发觉什么，那辆黑色的轿车就转向疾驰而去。 等到白易瑶休息片刻后，终于恢复了些体力，才一路小跑继续追着自由奔跑的柳惜灵。 “小瑶，你太慢啦，平时应该多注意锻炼身体了。” 柳惜灵靠在校门口旁边，不无得意地看着喘着粗气的白易瑶，后者想要反驳但是却因为大口喘气说不清楚。 “我知道你一定想说，我的体力在同龄女生中超标了，对吧？” 白易瑶用拄着膝盖半蹲着的姿势看着她点点头。 “话说，你最近和方羽发生什么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白易瑶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问道。 柳惜灵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向刚才黑色轿车离开的方向。 “刚才，方羽一直在看着你啊。” “原来如此，刚下楼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有某个奇怪的视线了。” “可是你们还没说来得及什么话，他就离开了。” 白易瑶也望了一眼黑色轿车驶离的方向，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估计他也没什么想说的，他应该是在等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 柳惜灵的好奇心突然被吊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白易瑶。 “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比起这个，还不如快点到我家去看小神呢。” 白易瑶直起身子，不容分说地拉着柳惜灵往另一个方向疾走。 “那个……是不是走反了？”柳惜灵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反正地球是圆的，总不至于回不到家吧。” “哦。”柳惜灵只能一头雾水地被白易瑶拽着往前走。 在这期间，白易瑶和柳惜灵经过了许多以前未曾走过的道路。 “……不会迷路吧？” “小灵，我要是会迷路，平行线也会相交了。”白易瑶打趣地说着，然后慢慢松开了柳惜灵的手，两人的掌心都是汗水。 柳惜灵捧着手吹气，像是想要把汗水吹干似的。 “嗯，到我家了。”白易瑶指着小巷里众多不起眼的小房子中的一个说道。 “亏你真能回来呢……”柳惜灵小声嘀咕着，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看到了掌心里的血丝。 不是我的——柳惜灵抬头盯着白易瑶，后者正往房子走去。柳惜灵轻轻地从后面拽住白易瑶的手，然后翻看她的手掌。 “小瑶，你为什么不处理一下伤口呢？”柳惜灵关心地问道。 白易瑶皱着眉头苦笑着回答，“家里面暂时没有那些东西，再说小伤口很快就会好吧。” “你确定这只是小伤口吗？”柳惜灵掰开白易瑶握着的手，又摊开自己的手掌给她看，“真的是小伤口吗？” 柳惜灵有些责备地盯着她，于是在白易瑶打开房门后，就将她推到了沙发上。 “你乖乖坐着，我去帮你买一些日常医用品。” 喵—— 黑猫不知何时钻了出来，用一双似乎闪着光芒的眼睛注视着柳惜灵。 “还有你，照顾好你的主子。” 白易瑶有些好笑地说道：“你弄错了，这位才是主子呢。” 柳惜灵莞尔一笑，一言未发地离开了房子。她来到街上，看着熟悉的街景，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上一次来这里，应该是一个月前吧，她边走边回想着。可是，走到一个拐角后，一个人影突然挡在自己的身前，她有些讶异和不解地看着他。 “你跟踪我们？” “就算跟踪，也根本用不着我来。”方羽轻蔑地说道，然后向身边招了招手，一位穿着得体颇为庄重的老管家提着一个小家庭医疗箱慢慢地走过来。 “你不用去了，东西都在这里面了——那么省下来的时间，我希望能和你谈谈关于她的事。” 方羽眼神坚定地看着那座不起眼的房子。 ------------ 第三十三章 血性契约 “你想要和我说什么？”柳惜灵兴奋地环视着车内，满目都是各种各样没见过的高科技产品，最后她才把目光定在方羽的身上。 “我们长话短说，你应该见过红狐了吧。”方羽说道。 “见过了。”柳惜灵犹豫了一下，然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你相信红狐能实现人类愿望的那个说法吗？”方羽撇着嘴角问道。 “他说……他没有那种本事。” “诚然并不是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但是有些愿望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就有可能实现。”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柳惜灵有些戒备地看着他。 “没什么，只是为了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做一个铺垫罢了，”方羽烦闷地揉了揉太阳穴接着说道，“有些妖灵会打着这种实现愿望旗号实则吸食人类的灵力，你知道人类灵力耗尽会产生什么后果吗？”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方羽紧接着说道，不给柳惜灵任何反驳的机会，“人类的灵力耗尽如果仅仅是存在消失了那倒还好，可是也有可能去往另一个时空，那是一个拥有着无限空间和无限时间的牢狱。” 柳惜灵马上明白了方羽知道的事情其实要比自己多得多，不过，她还是猜不透他要说什么。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白易瑶和某个妖灵做了一笔交易，而且结成了血性契约，一般情况下无法解除这项契约，长此以往，她的灵力终将耗尽，或许就会去往那个时空。” “交易？什么时候？” “不确定，据我猜测契约是在昨天完成的，总之现在阻止她还为时不晚。” “那我需要做什么？” “你倒是很冷静嘛。”方羽有些惊讶地说。 “显然方羽同学你知道的比我多嘛，看你这么烦闷的样子，大概对方是个很难缠的妖灵吧。” “没错，这个妖灵很棘手——如果你知道白易瑶身上签订的契约，就会知道这件事情有多麻烦了——尽管不知道那个狡猾的妖灵利用了什么手段完成了契约，但是能完成这种程度契约的妖灵来头一定不小，可是奇怪的是对方的妖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所以一定有某个更厉害的幕后黑手。 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会盯上白易瑶，又为什么要大费周折地与白易瑶签订契约，但是我们绝不能让它成功——” 柳惜灵抬起手示意自己有些疑问。 “那个，既然对方大费周折和小瑶签订契约，那为什么要让签订的契约这么容易被发现呢？只用一天的时间就被发现，是不是太不慎重了？” “并非所有人类都有能力看到血性契约，当然我们也是借助科技集团研发的技术，才发现了白易瑶身上的血性契约，最重要的是白易瑶本来就是我们关注的重点对象。” “重点对象？”柳惜灵好奇地看着他。 “总之，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阻止妖灵对白易瑶的灵力吸食。” “阻止？不能解除契约吗？” “暂时没有那个方法，现在只能尽可能地减缓这个过程。” “那——” 柳惜灵还想问更多的事情，但是却被方羽一口回绝。 “现在没有时间回答你那么多问题，时间差不多了，”方羽把一个彩色线编手环塞到柳惜灵的手里，“务必把这个戴在她的手上，现在回去吧。” 柳惜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方羽推出了车外，她茫然地站在原地，手里握着刚才方羽塞过来的手环和管家递过来的小家庭医疗箱。 黑色轿车转过街口，飞驰而去。 “啊，他怎么知道白易瑶的手受伤了，又怎么知道她家在这里，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她的事情？” 柳惜灵有些后怕似地想着，重点对象是指重点监视对象吗？ 柳惜灵悻悻地望着车子驶离的街口，缓缓地呼了口气，然后往白易瑶的家走去。 “小瑶，我回来了。”柳惜灵轻轻地敲着门，白易瑶先是打开一个门缝，然后确认是柳惜灵后才放她进来。 “真是的，用不着这么谨慎吧。”柳惜灵无奈地看着她。 黑猫蹲坐在沙发上，正在盯着她。 ——难道就是它吗？ 柳惜灵赶忙撇开目光，坐在沙发上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 “嗯——这个小医疗箱看起来好豪华啊，多少钱？”白易瑶打开医疗箱像是玩玩具一般，摆弄着里面的物事。 “——嗯，五十吧？”柳惜灵随便编了一个数字。 “哈哈，你真是……”白易瑶突然轻声地笑起来，“如果只是药箱的话，我倒还信了，但是这些急救用品，怎么可能就值五十元啊？” “钱的话，我有哦。”白易瑶从书包随意地掏出来一张银行卡，“只不过，不太会消费就是了。” “还是先让我处理你的伤口吧。” 喵—— 黑猫跳到柳惜灵的面前，歪着脑袋摆出一副好奇的模样。 “你看，连小神都这么说了。”柳惜灵避开黑猫的目光，急忙转向白易瑶说道。 “好，我知道了。” 白易瑶先去简单地冲洗了一下伤口，然后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伸出手掌让柳惜灵轻轻地抓住，虽然伤口不长，但是有些化脓的地方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心痛。 柳惜灵拿出棉签来，轻轻地在碘酒里面蘸了蘸。 “我要抹了哦。” 柳惜灵低着头抬着眼皮看着白易瑶，后者则微笑地看着自己。 柳惜灵轻轻地用棉签在化脓的伤口上抹着，本来她以为白易瑶至少忍疼地吸一口凉气，但是出人意料的是白易瑶始终保持着微笑的表情。 “小瑶，我说，那个，今天上学你拿笔写字的时候手不痛吗？” “不会啊。” 白易瑶轻松的回答反而让柳惜灵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结果，直到最后替白易瑶缠上绷带的时候，柳惜灵也没有看到白易瑶露出来任何不适的表情。 柳惜灵感到一种奇怪的违和感，“难道你感觉不到……” 柳惜灵顾忌着身旁的黑猫，只能把疑惑压在心底。 “对了，小瑶，这个送给你。” 白易瑶接过彩色线编手环，不解地看着柳惜灵。 “店家送的，大概能守护人的健康什么的。” 柳惜灵越来越佩服自己的撒谎能力了。 “一看你的脸就知道在说谎了，”白易瑶伸手接过彩色线编手环，然后戴在了手脖上，“不过，还挺好看的，我就收下了吧。” 柳惜灵看到白易瑶将手环戴上后才放下心下来，轻轻地舒了口气，而这一切都被黑猫看在眼里。 ------------ 第三十四章 暂时合作 “爸爸，我回来了。” “柳惜灵同志，今天怎么又回来这么晚啊？” 柳惜灵没有回应父亲的问话，径直地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哎，别锁门，待会叫你出来吃饭。”父亲在厨房里喊道。 柳惜灵转头大声地回了个“哦”，然后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她轻轻地掩上门，然后随意地把书包丢在书桌上，然后趴在了床上，捂着枕头发呆。 “到底发生了什么？”柳惜灵苦苦思索着短短几天来发生的事情，似乎身边的一切都从认识了柳小叶开始时发生了变化。 她感觉自己正在陷入某个事件的中心，而她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事情。 从白易瑶家里回来的路上她就一直感到莫名的困惑和不安，而正是这种不安才驱使她更加想要尽快离开那里，到最后她替白易瑶包扎好伤口后还没待上十分钟就往回走了。 这座小镇到底正在发生什么？ 青岑、青钰、方羽、田越月、白易瑶、柳小叶，还有她自己都被牵连其中的某个大事件正在发生。 柳惜灵想到这里，翻了个身，自嘲般地笑了笑。 ——原来我还有吸引灵异的体质啊，怪不得青钰姐姐和那个怪大叔那么奇怪地看着我……哦，对了，还不知道那个怪大叔叫什么。 柳惜灵百无聊赖地想着，渐渐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问题上，直到父亲喊自己去吃饭时才回过神来。 ——思考这种无聊的问题果然不适合我啊。 柳惜灵静静地吃着晚饭，默默地想着。 等吃过晚饭后，她又钻回自己的房间，这次，她把门插上了。 柳惜灵先是给白易瑶发了条问候信息，等到看到对方的确切回复后才稍微安心下来。 她草草地写完了作业，关上灯，比以往更早地换好睡衣躺在了床上，虽说心里面对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感到惶惑不安，但她终究还是一个乐天达观的女孩，在天性的驱使下，没过多久眼皮就渐渐地沉了下去，不知不觉中睡熟了。 那天晚上她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是间断的场景，她在远处看着，那是一间小木屋，那里下了一场雪，木屋旁边站立着一位看不清面容的少年。 次日，柳惜灵到了学校后，有意无意地避开白易瑶。她准备在课间的时候向方羽询问更多的事情，但是每当自己站在教室门口向他做出手势时，他都故意转过头去。 突然，柳惜灵感到自己的肩膀被谁轻轻拍了一下，她自然而然地转过头看向那个人。 “你找那个家伙有什么事情吗？”青岑站在她的身旁指着坐在座位上的方羽，“他那根破棍子应该是不可能再拿给你玩了。” “我当然知道啦。”柳惜灵有些恼羞地回答。 因为那根棍子的事情导致现在柳惜灵还欠着青岑一个很大的人情，当时方羽也是在青岑的眼神示意下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她莫名其妙的请求。 “那么这次是为了什么事情？”青岑好奇地看着她。 柳惜灵脸上流露出一丝犹豫神情，而青岑敏锐地观察到了这点。 “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和当事人交谈一下比较方便。” “当事人？好啊。”青岑轻哼一声，然后走进教室把方羽拽了出来。 柳惜灵一直对两人的关系感到很好奇。如果说关系不好的话，那么方羽之前也就不会看在青岑的面子上把心爱的棍子借给自己；如果说关系好的话，那么两人也不至于这么不待见彼此吧。 “你俩说吧。”青岑倚着墙边说道。 “你想说什么？”方羽轻轻地拍了拍刚才被青岑拽起衣褶的地方，然后漠不关心地问道。 柳惜灵面对着方羽站着，一时间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班里人来人往，不时看向这边，她感觉自己陷入了某种尴尬的气氛里。 “没什么想说的话，下次最好不要耽误我的时间。”方羽语气平稳地说道。 待在一旁的青岑皱着眉看着他，面露不满。 “那么，要不然我来提问好了。” 方羽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似乎一直在期待着青岑说出这句话。 “请问吧。” “你最近没做什么不检点的事情吧。” “也就只有和你说了几次话吧。” 青岑的目光突然变得敏锐起来，逼视着方羽。 “其实，你昨天晚上跟踪白易瑶了吧！” “什……什么？你觉得我和你一样吗——” 方羽异常愤怒地反驳他，像是触及到了自己的尊严底线一般。 青岑未等他说完，立刻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后死命地往教室里拖。 方羽使劲地挣扎着，但显然没有青岑的力气大，只能被青岑用力地拖进教室里，按坐在凳子上。很快，他们两个成功地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尤其是方羽难得的窘态让班里的人们忍俊不禁。 柳惜灵看到这一幕真是哭笑不得，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离开，最后她感觉一直站在这里等着似乎有些尴尬，只好悻悻地离开。 “喂，她走了。”方羽用力掰开青岑的手，赶忙说道。 青岑转头确认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方羽。 “无论如何别让她掺和进来，知道吗。”青岑用警告的语气对方羽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没有理那个女生。”方羽厌恶般看着他，然后用纸巾擦了擦嘴。 “但是你那样显得太不自然了，你这么做只会引起小灵的好奇心，结果适得其反。” “对，这样就最自然不过了，说不定还会有三角恋之类的传闻来分散她的注意力。perfect！” 方羽显然对刚才的话是真的生气了，于是挑衅般地说道。 青岑则爽朗地轻声笑了笑，“到底是富人家的孩子，地道的牛津口音。” 班里的人还在好奇地看着这一幕，青岑丢过去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后，众人才知趣地散开目光。 “这件事情说好了，你得帮我吧。”方羽严肃地提醒道。 “不想帮也得帮，要不然这件事谁都不可能幸免于难。”青岑挠了挠头，无奈地说道。 ------------ 第三十五章 代价与诅咒 柳惜灵回到教室后，没过多久就上课了，可是白易瑶却一直用敏锐的目光盯着她。 直到下课以后，白易瑶才好奇地走到她面前问道。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有吗？”柳惜灵轻轻地说道。 “你看，又躲开了——做什么亏心事了？”白易瑶撇着嘴打趣地问道。 “小瑶，你的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白易瑶不解地照做了，柳惜灵凝视着她那只缠着绷带的右手，然后用自己的右手慢慢地握住，狠下心来缓慢地增加力道。 柳惜灵撇着眼悄悄地观察着白易瑶的表情，而后者脸上除了疑惑外别无其他。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你傻啊，缠着绷带怎么看得出来。” “也对啊。”柳惜灵尴尬地笑笑，忙缩回手来。 “不用担心，我今天早上刚换了药。” “那就好……” 白易瑶注意到柳惜灵说话时有一种迁就的感觉，于是又问道。 “你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吧？” 柳惜灵正犹豫着怎么回答，班长田越月却突然插进了她们的对话。 “柳惜灵同学，昨天在家休息的怎么样？” 田越月微笑着朝着柳惜灵说道。 “嗯，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实际上有件事差点忘记通知你了——” 说着说着，田越月已经拉起柳惜灵向教室外走，然后她故意稍大声地说道。 “班主任要找你问一些关于前天请假的事情，她似乎不太相信我呢。” 田越月带着柳惜灵往楼上走，高楼层的教室都是用来作仓库的，所以很少有人会来。田越月拐过楼梯的拐角后就松开了手，表情稍微有些严肃地看着她。 “白易瑶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吧，”田越月皱着眉头，又撇着头说道，“其实，前天那件事情以后，我也稍微能看见一些类似妖力的东西了。昨天我就发现她身上不对劲了，但是又不太确定，只是悄悄地观察着她——刚才你测试她了吧？” 柳惜灵惊叹于班长田越月的观察力，然后弱弱地点了点头。 “这只是我的猜测，白易瑶会不会因为某种妖力的影响而失去了痛觉？” 听到“痛觉”两个字从田越月口中说出时，柳惜灵担心的事情如同得到了印证，情绪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先是痛觉，接下来又是什么呢？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的身上也有了变化，只是我不知道我们是否有一样的情况，”田越月顿了一下，戒备地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又继续说道，“你来看一下这个吧。” 田越月伸出胳膊来，然后慢慢地把袖子往上撸，进而露出纤细的手臂来。手臂上白皙的皮肤和鲜红的血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盘根错节，又如同暴露在体外一般。 田越月看出来了柳惜灵眼神中流露的惊恐的神情，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看来你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呢——果然是有代价的。”田越月有些遗憾地说道。 “班长，那天到底怎么回事？”柳惜灵伸出手慢慢地帮班长放下袖子，像是担心会碰坏血管一般。 田越月深深地叹了口气，又瞥了一眼柳惜灵，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 “如果有些冒犯的话，那就算了。”柳惜灵抱歉地说道。 “的确有些冒犯了，这件事稍稍涉及到我的隐私。”田越月有些烦躁地看着她，可是看到后者摆出一脸的无辜表情只能作罢。 “白易瑶是你的好友吧，我只想提醒你照顾好她——回去吧。” 田越月垂着手向楼下走，柳惜灵则隔了一段距离才跟在后面。 “怎么了，被我生气的样子吓到了吗？” 田越月一边看着楼梯一边轻声地问道。 柳惜灵点了点头，不过走在前面的田越月自然看不到。 “真单纯啊……”田越月像叹气一样含混不清地小声说着。 柳惜灵第一次见到情绪阴郁的班长，颇感陌生，于是只保持着距离走在后面。 “对了，你身上什么变化也没有吗？”田越月转过头冷漠地看着她，似乎期待着她的回答。 柳惜灵象征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身子，然后看了一眼班长，又把目光移到她脸上的其他地方。 “似乎什么变化也没有。” ——这不是阴郁，而是冷漠。柳惜灵暗暗地想着。 等回到班级所在的楼层后，班长田越月又恢复到原来的神情，面带微笑看着柳惜灵。 “会不会是诅咒一类的？”田越月淡淡地笑着，“开个玩笑。” 柳惜灵站在教室外看着班长坐回位子上，自己才又慢慢地回到座位上。 这一天，班长田越月再没有和柳惜灵说过话，而白易瑶则是想法设法地想要探清柳惜灵的心事。 之后的事情，一如平常，只是柳惜灵取消了所有的计划，一放学便回到了家中。 柳惜灵感到前所未有的突如其来的孤独感。 ——大家在向我隐瞒什么？为什么一切从那一天开始就变了样子？ 柳惜灵乏力地躺在床上，想要努力弄清一切，可是又什么都想不明白。 ——有什么要发生了。 柳惜灵心中的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而再次寻找红狐的欲望也随之增强。 忽然，柳惜灵想起来青钰和柳小叶曾经对自己资质的夸赞。 “如果我能使用妖力的话，事情是不是就要变得简单很多了。”柳惜灵注视着自己的手掌，不自觉地念出了声。 “如果青钰姐姐可以做得到的话，那么我应该也可以做到。” 柳惜灵闭上眼睛，端坐在椅子上，安静凝思，仔细回想着与柳小叶第一次相识的使用妖力的感觉以及前天为柳小叶输送灵力时体内灵力流动的感觉。 少女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在做着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在没有旁人引导下，擅自控制体内灵力的流动是极其危险的。 而柳惜灵的情况又有所不同，因为她身上的灵力并非只来自于她自己。 那股数百年前强大的灵力跨越了时空，寄托着思念才出现在了她的体内。 ------------ 第三十六章 梦游 柳惜灵此刻仿佛沉入了海水中一般，周围的声音变得细微而遥远，意识也逐渐地向黑暗的海底远去。 在几乎失去意识的一片虚无中，柳惜灵终于见到了一丝光亮，但是她的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另一个意识正在控制着她往光亮的地方走去，她成为了自己意识世界的旁观者。 等到柳惜灵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已经能够以完全自由的姿态来观察着另一个自己。 一个和自己拥有着完全相同相貌的少女，穿着素净的白衣裙，毅然决然地朝着白光的方向不急不缓地走去。 柳惜灵的意识也随着她前进的方向逐渐往前飘移，思维也被白光拉扯着，她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停下！” 一位少女的声音突然喊住了她，而那个声音正来自那团白光。 “你现在还不能接近这里！”少女严厉地对她喊道。 霎时间，柳惜灵的意识突然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然而一时间却还无法控制，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向着那团白光走去。 “回去吧。” 一位带着洁白光亮的少女缓缓地从天而降，她的身形模糊看不清面容，但周身的白光与黑暗泾渭分明。 洁白的少女慢慢伸出手来，用带着人类温度的手指温柔地点在柳惜灵的额头上，又再次轻声说道。 “回去吧。” 突然白光开始无限膨胀，吞噬掉了黑暗。 柳惜灵下意识地抬起手护住眼睛，却因为身体失去平衡而突然惊醒。她这才赫然发现自己摔倒在地上，而椅子也倒在一旁，房间里一片寂静而黑暗。 “脑袋好疼，”柳惜灵一边捂着摔痛了的脑袋一边自怨自怜，“早知道就不该坐椅子上。” 等到柳惜灵缓过神来，她才爬到了床上，努力回忆着刚才似在梦中发生的事情。 不管如何，她都发现这次尝试自己使用灵力都导致了和以前不一样的结果，白光和少女都只是初见。可是白光是什么，少女又是谁，这一切疑惑只是柳惜灵的心中无限膨胀着，却无法解答。 最后，柳惜灵决定再尝试一次。 这一次，她盘腿端坐在自己的床上，缓缓闭上眼睛，试图像上一次一样再次沉入脑海里那个神秘的地方。 可惜的是，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成功不了。房间里安静的可怕，幽幽的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来淡淡的光芒，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清晰起来，但是自己却总也无法进入那个世界。 ——她被那个世界排斥了。 柳惜灵意识到这一点后，终于放弃了尝试的念头。 还是睡觉适合我，柳惜灵大字躺在被窝里无奈地想着。 但令人遗憾的是，在这安静的夜晚里，她出乎意料地失眠了。 …… ………… “早上好，哈——”柳惜灵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似睁未睁的睡眼。 “早上好，昨晚没睡好？”白易瑶充满好奇心地问道，在她看来，柳惜灵失眠是天底下难得发生的事情。 “准确来说是在睡觉，然后却睡不着。”柳惜灵懒懒地回答。 “那就是失眠了，真难得啊~”白易瑶一脸坏笑，揶揄地说道。 柳惜灵没理会她的嘲弄，只趴在自己的课桌上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惜灵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柳惜灵上课时间不准睡觉！” 柳惜灵睡眼惺忪地看向老师，迷迷糊糊地站起来。 “对不起，老师，我有点不舒服。” 柳惜灵确实感到有些头痛，但是老师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可是，老师想到自己怎样也拿她没辙，就让她又坐下了。 “老师，我想去一下保健室。” 老师瞥了一眼柳惜灵，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继续讲课。柳惜灵一开始就不在乎他的回答，自己垂着身子无精打采地从后门离开了教室，一路走向保健室。 一碰到床，柳惜灵就迫不及待地躺了上去，开始呼呼大睡。 很快，柳惜灵就开始熟睡了，周围发生的一切全部被梦境掩盖了。 一间空无一物的房间，里面只有几扇窗户，打开窗户望向外面，天地一片白茫茫，雪地反着刺眼的白光。偶尔有人从窗前经过，但是却没有人注意这里。 雪停了。 柳惜灵还沉浸在梦境里，直到后来睡得感觉床有些硬了，才有意识地转了个身，而这一转身脑袋又差点碰到地上，幸而一只宽大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脑袋。 “白天，蓝云……”柳惜灵迷糊地眯着眼往上看，嘀嘀咕咕地说道。 “是白云，蓝天吧。” 柳惜灵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脑袋上方传来，原本还迷糊的她瞬间清醒了过来，羞红着脸端正地坐着。 青岑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难道我刚才枕的是他的大腿？ 柳惜灵赶忙甩甩脑袋，想要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甩出去。 “我怎么睡到这里来了？”柳惜灵尴尬地小声问道。 “谁知道你梦游得厉害，差点从楼上摔下去了，还好我及时看到你了。” “怎么可能！”柳惜灵皱着眉惊怒地看着他，“梦游症多发于男性，况且进入青春期后又多半会自行消失，但是最重要的是我从来没有梦游过。” 青岑惊讶地看着较真的柳惜灵，倏然爽朗地笑了起来。 “但是，我可没有把你抱上天台来，这确实是你自己走上来的，这一点绝对没有骗你。” 柳惜灵看到青岑并没有说笑的意思感到有些纳闷，一时间又注意到了什么，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你还想抱我……” 青岑不以为意地转换了话题，接着说道。 “你忘了吗，是你自己想上来的，虽然睡得迷迷糊糊的，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很清楚，”青岑清了清嗓子，学着柳惜灵懒散的语气说道，“我要上天台，我要看雪。” “骗人！现在这个时候，哪里来的雪。”柳惜灵嘟嚷着，伸手要去捂住青岑的嘴巴。 青岑轻轻地拨开她的手，“对，我也是这么问你的，但是你会说那两句话，可是谁知道你一上来就又呼呼大睡——可总不能让你睡地上吧。” 青岑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摆了一个无奈的姿势。 柳惜灵气鼓鼓地看着他，可是也没有争辩下去。 “……可是我为什么要嚷着看雪呢？” “可能，你在梦里看见雪了吧。” ------------ 第三十七章 喝到饱 柳惜灵一经提醒，果然回想起了梦里的雪景，那是一片望无边际的雪地，可是除此之外，什么也回想不起来。 “怎么了？” 柳惜灵没有作答，只是感到些许伤感地摇了摇头。 一想到那片雪景就感到一种涌上心头的寂寞，那种孤寂简直快要把人淹没了。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柳惜灵有些责备地问道。 “难得亲眼看到你睡觉的模样，实在不忍心错过。”青岑直截了当地说道。 柳惜灵听到这话后下意识地挽了挽头发，低着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只是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今天为什么你会这么累呢？” “昨晚……有些失眠。”柳惜灵含糊其辞地回答着。 “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呢——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 “总不可能睡过一天吧。” “那倒还不至于，不过也差不多了吧。” 柳惜灵闻言往天边看去，太阳挂在天穹之上但已近黄昏。 “真的……居然睡了这么久。” “对啊，我的腿都快麻了。”青岑假装用抱怨的口气说道。 “要怪就怪你自己，谁叫你不把我叫起来的！” “对，我活该……活该偷看你睡觉的样子。”青岑有些沾沾自喜地小声说着。 但是偷笑过后，青岑又用认真的眼神看着她。 “柳惜灵，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不要藏着掖着的，尽管来找我们就好了。” 青岑笑着用手指了指她的旁边，柳惜灵好奇地转过头去。 方羽和白易瑶站在不远处的天台门口安静地注视着这边。 “他……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我想想，应该是在你说梦游的时候吧。” 青岑幸灾乐祸地笑着，然后招手示意站在门口那边的两人过来。 “那位班长呢，还没来吗？”方羽居高临下地盯着青岑。 青岑摇摇头，示意两人在旁边坐下。 “你们要干嘛？”柳惜灵小心翼翼地问道。 “事到如今，我们几个只能互相摊牌了。”方羽严肃地说道。 白易瑶一言不发地把塑料袋放在地上，然后把里面热饮一人一份放在各人面前，还剩一份她犹豫着，但还是拿了出来放在四人中间。 “什么……摊牌？”柳惜灵疑云满腹地看着三人。 “真倒霉，连我也给掺和进来了……”白易瑶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关于近日发生的妖灵事件以及我们的身份。”青岑在一旁解释道。 柳惜灵听完青岑的话后，突然想到前天方羽和自己的谈话。 “你是谁？”柳惜灵下意识地看着方羽问道。 然而这个问题却是白易瑶帮忙回答的。 “他是方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而方氏集团实际上，不对，应该说是背地里偷偷摸摸地做着研发妖力转换装置的勾当。” 方羽有些嫌怨地看着白易瑶，但后者毫不在意地缓缓吸了口热饮。 白易瑶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方羽，又紧接着挖苦般说道。 “这个人知道的比我们多，可是比谁都藏得深呢。” 柳惜灵看着白易瑶得意的样子尴尬地笑笑，又听着方羽说下去。 “那些事情的确是真的，但是之所以不为人知，只是因为那是我们集团的商业机密。” “商业机密？之前是谁告诉我，妖力转换装置破坏了小镇内的妖力平衡，从而导致了现在的混乱？”白易瑶在一旁打断并质问他。 方羽笑笑不语，显然也失去了说下去的兴趣。 青岑看着这局面，只好由自己来说下去。 “还是我来说吧，这是一件在你们看过的书里没有记载过的事情，关于小镇的两个守护家族。这两个家族分别是青氏家族和方氏家族，我和他各是哪个家族想必也不用多说了。 “这两大家族几百年来暗中守护着小镇，消除了无数的危机，虽然其中一个家族如今似乎走上了邪道……” 青岑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眼方羽，而后者只是神色有些紧张，他于是又接着说下去。 “青氏家族的人擅长引导妖力并降低妖灵的战斗力，甚至是使妖灵失去战斗的能力，而方氏家族则擅长使用妖力附着在器具上从而达到斩妖的目的。 “只是近些年来，妖力的紊乱并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妖灵们的生存空间也逐渐地缩小，两大家族的作用也就日益式微。 “不过，最近小镇里似乎又发生了妖力紊乱的情况，妖灵们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这些事件毫无疑问已经影响到了我们的日常生活。 “我们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发展下去了，我们要主动出击。” 语毕，四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柳惜灵小心翼翼地举起手。 “想问什么？”青岑温和地问道。 “青氏家族擅长引导妖力影响妖灵，而方氏家族则擅长使用妖力斩杀妖灵，这么说可以吗？” 青岑思索了一小会，微笑着点了点头，柳惜灵又接着问道。 “我接下来的问题，可能有些冒犯……”柳惜灵担心地看着方羽，然后接着问道，“两大家族中只有方氏家族拥有杀妖的能力吗？” ——守护之力和斩杀之力，柳惜灵偷偷地在心里念道。 “准确来说是直接杀妖的能力。”方羽随意地甩了甩手里的黑色棍子。 你杀过妖吗——这个问题柳惜灵还是没敢问出口。 白易瑶此时已经把热饮喝完，却还是意犹未尽地用力吸着，瓶子里发出空洞的响声。 柳惜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杯热饮——还是温热的，于是她默默地把自己热饮放到白易瑶的面前。白易瑶脸上紧接着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充满感激之情地看着她，然后，又喝了起来。 余下三人，都陷入了沉默，安静地等待着最后一人的来到。 白易瑶注意到方羽的热饮一点未动，于是决定待会偷偷地拿过来替他喝掉。至于青岑的那杯和班长的那杯，她倒没有动什么歪心思。 “久等了。” 田越月的声音从天台门口那边传来。 除了低头专注地喝着热饮的白易瑶，余下三人都转头看过来。 此时，白易瑶嘴角微微一撇，自知时机已到，迅速完成了一次移形换位。 ------------ 第三十八章 房叔 “你再晚来一会儿，某人就要撑死了。”方羽撇着嘴轻蔑地笑道。 “咳咳……”白易瑶呛了一口后，又跟没事似地继续喝了起来，而且加快了速度。 田越月淡淡地笑了笑，她自然知道方羽所指的人是谁。 “大致的情况现在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吧，关于我的血手臂，白易瑶的黑猫，柳惜灵的红狐，以及你们正寻找的第二个守护妖灵。” “我认为目前所有事件的核心都维系在第二个守护妖灵上——一个区域出现了第二个守护妖灵来干涉管理，简直闻所未闻。” “那是你孤陋寡闻。” 白易瑶在方羽说完后又连忙补充道。 方羽颤抖着肩膀摇头笑了笑，似乎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 “但是第二个守护妖灵的位置根本无法确定，任何地方都完全找不到它存在的气息。”青岑遗憾地说道。 “那找柳小叶——红狐来帮忙怎么样？”柳惜灵刚说出名字，又马上转念一想大家先前都不知道这个名字，于是立马改口。 “那种半吊子的家伙？”青岑调侃地说道，“把他列入问题里面，问题本身都是个问题了。” “但是黑猫就更不可能了，我可不知道它会再对我做什么。”白易瑶咬着吸管说道。 夕阳西下，五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果然，最后还是要找那个红狐吧。”田越月开口说道。 “你看吧。”柳惜灵得意地对青岑双手一摊，摆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就听柳惜灵的吧，明天在学校集合。”田越月赞同地说道。 田越月说完后站起身来，朝其余四人礼貌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最后一个到场的，却是第一个离开的，柳惜灵郁闷地想着。 “那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吧。”白易瑶站起身来也准备离开，她冲柳惜灵扬了扬眉，后者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等会。”方羽拉住她，然后把剩下的两杯热饮装到塑料袋里，最后又塞到她的手里。 “小灵和青岑他们还没喝呢，我就不用了。”白易瑶把手拽开，向另外两人推脱着。 “这怎么行，差不多快到晚饭的时间了，但是我看你的样子还没喝饱吧？”方羽不怀好意地笑着。 “再怎么说也喝了三份，任谁都受不住吧。”白易瑶干脆地回答。 方羽觉得她的反应无趣，就没再逼她，又把塑料袋放回了地上。 “走吧。”方羽站起来朝另外两人催促道。 只见青岑把塑料袋塞到柳惜灵的手里，而柳惜灵又推脱着塞回青岑手里。 方羽无语地看着两人推来推去，最后只好一把夺过来。 “啧，快走吧，白天越来越短了，”方羽看着夕阳略有所思地说道，“天，马上就要黑了。” 于是四人无话，很快离开了学校，各自回家去了。 在十字路口分开前，柳惜灵有些不安地看着白易瑶，而后者一眼就看穿了她内心的担忧。 “放心吧，我会小心应付的。” 柳惜灵听了这话后还是有些不安地看着她，最后反倒是白易瑶走过来安慰她。 “那你这么担心，干脆今天晚上我去你家睡觉好了。” 柳惜灵闻言顿时放心了许多，满心欢喜地看着她。 “可以啊，我的床还蛮大的。” “可以个鬼啊，”白易瑶用力揪了揪她的鼻子，然后认真地说道，“先不说你那边，要是我不回去，不知道那黑猫会不会发觉什么。再说了，我想没有我的允许，黑猫应该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白易瑶耸耸肩，潇洒地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柳惜灵也只好祈祷此夜平安无事，闷闷不乐地回家去。 …… ………… 方羽回到车上，看着从车旁走过的两位少女，又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随意地向坐在前面的管家说道，“走吧，回去了。”。 敏锐的管家早就注意到了一切，少爷刚才看向少女的神情以及刚刚上车拿进来的两杯饮料。经过一个简单的脑中推理后，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房叔，怎么还不走？” 这位从少爷小时候就开始照顾他的管家，听到少爷的抱怨后只是不动声色地努了努嘴，然后启动了车子。 “少爷，没想到你也有喝这种廉价饮料的闲情逸致。” “房叔，挖苦人的话还是算了吧。”方羽苦笑道。 管家微微撇了撇头，从后视镜里看着他。 “怎么样，事情今天你们都计划好了吗？” “说是计划，其实不过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罢了。” “那是——不过，我说的是少爷你的计划。” 方羽注视着从后视镜上映出的管家的眼睛，然后撇开目光轻蔑地一笑，看向窗外。 “我的计划——房叔，你究竟是什么人，我还不确定呢。” “哈哈，好——”管家夸张地笑了两声，然后长长地呼了口气，“谨慎为妙，最好是连我都能瞒过去的计划，这样就没有什么可担心了。” “不过，提前告诉您吧，”方羽向前倚在管家的座椅旁，贴在管家的耳旁神秘地说道，“这次就算是我父亲出马，也会一无所获。” 管家专注地看着前方，没有反应。 “您不相信我吗？”方羽疑惑地问道。 管家摇摇头，然后平静地说道：“我们只是快到家了，少爷。” 方羽闻言只把身子往后一瘫，叉着手看向窗外。 “少爷，今晚还要继续观察吗？” “估计今晚也不会出什么情况。” “那要叫他们回来吗？” “不用，小心谨慎点才好。” 轿车停了下来，管家有意无意地拍了拍方向盘，然后两人才下车。 “恭候少爷！” 通向大宅的道路两旁站着六个黑衣男人，无一不向方羽鞠躬。 “谁教给他们搞这种牌面的？”方羽随意地提起其中一个黑衣男的衣襟，然后拍了拍他的胸脯，向站在身后的管家问道。 管家没有回答，只是毕恭毕敬地站在身后。方羽自然知道这六人来者不善，多半是父亲派来盯住自己的。 “肌肉倒挺结实的啊。”他边说着边对黑衣男搜身，“连武器都没带，就不怕我跑了。” 方羽让黑衣男站直，他又恶狠狠地盯着黑衣男的眼睛，而黑衣男眼睛直视着前方，丝毫不受影响。 “房叔，待会让他们和我共进晚餐，也好方便这几位尽自己的职责。” ------------ 第三十九章 秋雨 “欢迎回来！”黑猫乖巧地坐在门口。 “你这家伙还没离开吗？”白易瑶无奈地看着它。 “交易完成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什么交易不交易的，”白易瑶从书包口袋里找出钥匙，准备打开房门，“之前应该就完成了吧。” 白易瑶打开房门走了进去，随意地把书包丢在沙发上。黑猫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你确定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吗？” 白易瑶没理它，径直走向厨房，然后打开冰箱，随意地取出一瓶冷饮来喝。刚喝一口又觉得胃里的热饮往上反胃，肚子里仿佛除了饮料还是饮料。 她只能把冷饮放在厨房的餐桌上，自己则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你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拜托我，不是吗？” 黑猫从另一面跳上餐桌来，看着白易瑶问道。 白易瑶趴在桌子上想着自己的事情，对刚才的对话置若罔闻。 黑猫很知趣地跳到地上，钻进了白易瑶的房间里。或许，它在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白易瑶看到黑猫离开后，便伸出受伤的右手看了看，准备换药，而彩色的手环正戴在这只手上。 白易瑶换好药后回到房间，只关上灯，收拾好上床后，安静地等待着入睡。 这一夜再没有任何对话，似乎过得很宁静。 相比较而言，方羽那边却是火药味十足。 偌大的房间，除了几幅挂在墙上的图画外，什么其他的装饰也没有。 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显得极其冷清。 母子临坐着，相顾无言。老管家安静地站在一旁，静候着。 “房叔，不如让门外那几位也进来吧。” 方羽吃一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管家说道。 管家稍稍弯腰表示礼节，然后作势要去开门。 “小羽，不要胡闹。”坐在方羽旁的女人有些嗔怒地说道。管家闻言停下脚步。 女人已经快年近四十，但是单从外表看来却像是一位只不过二十多岁的女孩。在外人看来临，或许把她当成方羽的姐姐。这得益于女人对皮肤几乎不计成本地精心保养和呵护。 “父亲为了我，特地找来十个保镖，我的确应该知足了。”方羽讥讽地说道。 “方羽，”女人长叹一口气，蹙着眉，“有些事情你父亲还不能交付给你……这么做的确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方羽冷冷地笑了一声，“父亲背地里做的事情，真以为我不知道吗？他是怕我找到真相，怕我揭穿他！” “小羽，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父亲呢？”女人讶异地看着他。 “母亲，你也是一样，你真得愿意当个花瓶在这间空宅里孤寂地生活吗？” 方羽说完就站起来离开了房间，在外面等候的十人紧随其后。 女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 “夫人。” 老管家走过来扶着女人站起来，然后耐心地送她回到了房间。 同一个夜晚，青岑正在接受着姐姐青钰的剑术指导，似乎在为明天做着准备。 是夜，柳惜灵关上灯后安静地端坐在床上闭眼凝思，似乎也正在做着什么准备。 然而，仅仅只有几个人知道，这看似宁静的一夜，却是叶镇一个剑拔弩张的夜晚。 …… ………… 当柳惜灵从床上爬起来时拉开窗帘后，天气阴沉着，仔细一看原来窗外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柳惜灵把手指放在窗玻璃上，一丝凉气似乎顺着她放在窗户上的食指爬了进来，这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等到她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后，这时家人已经出发去上班了。 柳惜灵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厨房的椅子上，她支着脑袋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呆呆地望着顺着窗户滑下的细小水滴。 此时，柳惜灵的心里早就开始思量了，“今天还能去森林吗？就算要去一路上也很难走吧……” 雨声渐渐变成了白噪声融合进了安静的背景里，轻轻的笃笃声有节奏地在柳惜灵的脑海里回响着。 等到柳惜灵注意到那声音变得越来越急促后，才意识到那是有人敲门的声音。 “刚睡醒？” 白易瑶举着伞站在门外抱怨道。 “谁想到你会来找我啊，还有，这种事情你至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之类的提前说下吧。” “正是因为电话打了，短信也发了，所以我才来了。” 柳惜灵接过白易瑶递过来的伞，放在靠在门口的位置。 等到白易瑶坐在沙发上时，柳惜灵才想到手机一直放在卧室里没有拿出来，她赶忙过去拿来手机，果然有好几通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 “你一大早忙什么呢，居然连电话都没有空接。”白易瑶打趣道。 “没什么，只是望着窗外发呆，毕竟是叶镇的第一场秋雨嘛。” 柳惜灵端过来一杯热水，放在白易瑶的面前，后者只拿起来呷了几口就放下了。 “昨天晚上你没事吧？”柳惜灵关心地问道。 “能有什么事呢，只要保持和往常一样的习惯就可以了。” “你爸爸这个周末难道不回来吗？” 白易瑶捧着水杯，片刻后才回答。 “貌似工作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所以暂时不能回来。” 白易瑶不动声色地看着柳惜灵，表示她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柳惜灵为了缓解尴尬，又和白易瑶聊起今天的计划。 “嗯，这件事我已经和方羽聊过了，不论如何，今天我们都必须去森林里找红狐。剩下的事情，等到人到齐再说吧——有吃的吗？” 白易瑶揉了揉肚子，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柳惜灵。 “你没吃早饭就过来了吗？” “嗯，因为有些心事，所以也没什么胃口，但是现在在这里反倒有了些胃口。” “好吧，我这里有些面包，可以吧？” 柳惜灵走到厨房拿了几片面包和牛奶过来，在白易瑶吃饭的空当，她又看起了手机。 手机上的未读短信里还包括青岑发过来的信息。 【起了吗？八点在校门口集合，不见不散。】 “什么不见不散，说得那么轻松，又不是出去玩。”柳惜灵心里感到好笑。 白易瑶则悄悄地饶有趣味地看着柳惜灵偷笑的模样。 ------------ 第四十章 隐匿踪迹 柳惜灵和白易瑶打着伞赶到学校时，其他三人已经早早到了。 三人从校门口停着的一辆贵宾车里打着伞走了出来。 “你们到的还真慢啊。”田越月微笑着朝两人说道。 方羽向管家摆了个手势，管家看到后就开车离开了。 “你们一起来的？”白易瑶好奇地问。 “我们只是比你们早到，顺便就让他们在车里避雨了。”方羽随意地答道。 柳惜灵站在一旁等着，有些无聊地转着伞玩。 等到其他人说完了客套话后，众人才出发去森林。 秋雨后的森林朦胧在雾似的水汽里，潮湿的泥土刚踏上便粘乎乎地沾在脚底。 “真讨厌。”柳惜灵抱怨道。 “没办法，毕竟正下着小雨。”青岑看着柳惜灵轻手轻脚地样子感到莫名地好笑。 此时，一阵小风吹过，树叶上的水珠早凝聚起来，豆粒般大小一齐砸下来。 “要说小雨还不够，这声音都快和冰雹差不多了。”田越月难得地在一旁笑着附和道。 方羽和白易瑶则走在前面，不知在嘀咕些什么，闷闷地赶着路。 过了不多会儿，方羽拉住白易瑶，叫其他人也停下来。 “现在我们分开行动吧，分成两队的话，要找到红狐就容易多了吧。”方羽提议道。 柳惜灵刚想说些什么，但白易瑶紧接着表示赞同，其他人也没有异议。于是，柳惜灵也懒得再说什么。 ——在大石头那里找到红狐的概率应该比较大吧。 “我和田越月一组，你们三人一组，可以吧。”方羽说道。 “我怎样倒都可以。”白易瑶率先表示道。 柳惜灵没说什么，听从着安排。 “那就这样，如果有谁找到了红狐，就用手机联系。”方羽拿出手机在其他人面前晃了晃，“可别看什么入了迷，连手机都不注意看。” 柳惜灵悻悻地看着白易瑶，后者一笑而过。 很快，五人分成了两队行动。 柳惜灵，白易瑶，青岑三人一队。方羽，田越月两人一队。 柳惜灵等人先离开了，由青岑带着往先前大石头的方向走去。方羽和田越月看到三人离开后，也匆匆地往另一个方向赶去。 “你认识路吗？”柳惜灵紧跟在青岑的身后怀疑地问道。 “我的记性可比某人强多了。”青岑轻松地回答道。 “至少，不至于迷路吧。”白易瑶附和道。 柳惜灵看到两人合起伙来拿自己开涮寻开心，忿忿地把嘴闭上，没再搭理两人。 不多时，青岑果然找到了之前来到的那个地方，不过，最后的路线还是柳惜灵带着两人找到的。 “明明靠得那么近，居然没看见呢。”白易瑶惊讶跟在柳惜灵身后走向那块大石头。 “那个……据说红狐设下了结界，所以不太容易发现这里。”柳惜灵解释道。 “结界？” “其实就是障眼法啦。” “话说回来，你第一次究竟怎么发现这里的？”青岑装作不可思议的样子问道，而且显然成功骗过了两人。 “有些人呢，生下来就天赋异禀，有着某方面的卓越才能，就比如我。”柳惜灵大言不惭地嬉皮笑脸地说着，白易瑶跟在一旁笑着。 三人走到了大石头前面，似乎什么发现也没有。 柳惜灵慢慢地走到到大石头的后面，期待着能在大石头后面发现红狐。但是大石头后面也没有发现红狐的踪迹。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田越月也学着柳惜灵的模样，低着身子观察着大石头的背面。 “没有，不过也不算太意外，仔细想想，他总不可能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这里。”柳惜灵有些沮丧地说道。 青岑没有加入两人的对话，只是在好似在寻找什么。 “奇怪，怎么什么也没有。”青岑边寻找着什么边小声地嘀咕着。 “没有什么啊？”柳惜灵听到青岑嘀咕着的话，走过来好奇地问。 青岑告诉她，在这附近几乎没有任何妖灵的气息，就像是从森林里被硬生生割开的一部分空间。 “短短几天的时间妖灵的气息就能自行消失吗？”白易瑶问。 “这种事情还是问我姐比较靠谱，我没有什么经验，不过，如果硬要我来说的话，自行消失不是没有可能，可是消失的如此彻底就有点奇怪了。” 柳惜灵站在一旁举着伞歪着头听着，白易瑶接着问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这里的气息被特意消除了？” “可是没有必要这么做吧？”柳惜灵插嘴道。 “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会找到这里，消除气息这种做法的确有些多此一举。” 白易瑶绕着大石头环视了一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现在怎么办？继续往前走，回去还是待在这里？”白易瑶向两人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待着。”柳惜灵郁闷地看着脚底泥泞的土地。 “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吧。”青岑不顾柳惜灵的抱怨提议道。 白易瑶没什么意见，而柳惜灵也不愿在这种时候耍什么性子。 于是三人举着伞，小心翼翼地往森林的深处走着。 雨滴敲打着树叶，部分的树叶疏疏落落地掉下来，像坠向地面的残蝶。地面铺着厚厚一层落叶，一脚踩上去就出现一个浅浅的水坑。 “还要往前走吗？”柳惜灵小心地问道。 “怎么，这么快就打退堂鼓了？”青岑不以为意地说道，“要记得当初可是你提议过来找红狐的。” 白易瑶看到柳惜灵委屈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帮着柳惜灵说道。 “可惜今天下雨路不好走，我也感觉有些累了。” 青岑转过头来看了看她，犹豫着然后转过身来。 “行吧，先回去看看，或许下午雨就停了。” 柳惜灵听到青岑妥协的语气，心里有些感到欣喜。 青岑走在前面带着路，果然他在森林里的熟路能力很强，没有任何犹豫往前走着。 “也不知道方羽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白易瑶突然说道。 “至少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过来。”青岑拿出手机来看了看。 柳惜灵跟在后面出神地走着，猛然在她的视野里闯入了一抹红色。 ------------ 第四十一章 淋雨 “我看错了吗？”柳惜灵揉了揉眼睛，看着刚才的方向，可是一无所获。 “怎么了？”白易瑶看到柳惜灵站在原地皱着眉头看向远处。 青岑闻言转过身来，也看着她。两人都在等待柳惜灵的回答。 “我看见他了，我刚才看见红狐了。”柳惜灵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肯定地说道。 白易瑶顺着刚才的视线看过去，没有发现什么踪迹。青岑表情严肃地站在原地似乎在感受着什么，然后突然打了个喷嚏。 “你可能看错了。”青岑快速地回答，然后又转身继续往前走，“快点走吧。” 白易瑶本来就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乖乖地跟着走。柳惜灵则显得有些不服气。 “真的不过去看看？” “不过去。”青岑干脆地回答道。 柳惜灵想要继续反驳他，可是又没有什么确切的理由可以说服他，只能悻悻地跟在后面走着。 忽然，柳惜灵感觉身后有什么在快速接近着，似乎能听见因为快速奔跑而导致的急促的呼吸声。 柳惜灵本能地转过身来盯着声音的来源。 可是，一旦这么做，那声音却自然而然地消失，逐渐悄悄地融入了雨声中，时间久了，柳惜灵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我怎么疑神疑鬼的……”柳惜灵无奈地想着，赶忙赶上在前面走着的两人。 死——！ 声音如同贯穿了整个脑海一般诡秘而尖锐，柳惜灵霎时震颤着身体跪在了地上。 死——！ 有什么正在快速接近自己，越来越近—— 柳惜灵想喊住前面两人，可是她已经不必这么做了。 雨伞落在地上，无数的雨滴像挂饰一样浮在空中，落叶保持着坠落的姿态，白易瑶和青岑抬着未落下的脚踏在空中，一切都静止下来。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无限的宁静以及不断涌现的喷薄欲出的强烈情感。 “为什么要阻止我？” 这股强烈的情感让柳惜灵情不自禁地说道，随后她全身无力地向后瘫倒。 在那一瞬间，柳惜灵似乎透过脑海中的白光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然而转瞬即逝，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小灵！”白易瑶把柳惜灵扶起来，担忧地看着她。 柳惜灵的心脏砰砰跳着，似乎刚刚经历了生死的一刻。 青岑把伞收起来，示意白易瑶在一旁帮忙打着伞，然后他自己背着柳惜灵。 “别问我，我不知道。”青岑有些恼怒地往前走着。 白易瑶听到他说话这么冲，觉得是因为担心所致，也就默默地在一旁打着伞跟着。伞就那么大，反而是之前就湿透了身体的柳惜灵占用了大部分，白易瑶和青岑因此也被雨水湿透了全身。 “今天必须回去了。”青岑焦躁地说道。 白易瑶吃力地拿着伞在一旁跟着，因为光是走路就够费神了，也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要不先休息一下？”白易瑶看到青岑有些吃力的样子，于是关心地问道。 “这里可没有坐着的地方，那换你来背着？”青岑回头瞥了白易瑶一眼，不等回答就又继续往前走着。 白易瑶干脆把伞收了起来，一把抓住青岑的肩膀。 “我来。”白易瑶忿忿地走到他身前做着半蹲的姿势，然后摆了摆手。 青岑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也没有拒绝，拿过伞，然后把柳惜灵放到白易瑶的背上。 “平时没见你多能吃，怎么这么重啊。”白易瑶因为身后突然增加的重量而蹲了一下，有些抱怨地扭着头对柳惜灵说道。 柳惜灵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着，却没力气说出话来。 “衣服都被打湿了，自然就比平时重了。”青岑边打趣地说道，边在一旁举着伞护着。 “不用，反正都是落汤鸡了，你还不如在前面带路呢。” 青岑于是干脆一个人打着伞在前面带着路。 这种时候打伞还有什么意义吗？白易瑶匪夷所思般地看着他。 就这样两人一路上交替着背着柳惜灵终于走出了森林，最后两人把柳惜灵送回了家。白易瑶帮柳惜灵换掉了湿衣服后，又在青岑的陪伴下回到了自己家。 喵—— 刚一打开门，黑猫就等在门口叫着。 青岑盯着它看了几秒，评价了一句“可爱的黑猫”，然后又告诉白易瑶今天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白易瑶关上门后，黑猫好奇地看着她。 “你男朋友？” 白易瑶嗤嗤笑了几声，没搭理它就快步地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黑猫锁在房间外。黑猫安静地伏在门边，打着鼾。 白易瑶把湿衣服换了下来，然后擦干了身子，换上了干衣服后就躺进了被窝里。 疲惫感随之而来，重重地压在白易瑶的身上，她舒缓地窝着身体，不愿再动弹了。毕竟，在雨中负重赶路对于一个高中女孩来说还是太累了。 青岑在离开白易瑶家后，就边往森林赶着边掏出手机给方羽发着消息。 本来就想要把她俩支开，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样达到了目的。 【有发现什么吗？】 没过多久，青岑就收到了回信。 【你说呢。】 青岑冷笑一声，然后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加速赶着路。 一段时间后，青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又拿出手机，给柳惜灵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今天别出来了。】 发完以后，青岑又顺着来时的路，走到两队分开的地方，然后向着方羽离开的方向快速赶过去。 顺着两人留下的记号跟过去，一路上妖力越来越强，妖气也越来越明显。忽然，青岑像是踩到了什么，差点摔了一跤。他低头看着那东西，分明是某种动物身体的一部分，像是刚刚被撕扯下来一样。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保持着镇定，然后加速往前面赶过去。 终于，他在眼前的不远处，看到了那熟悉的两个身影。 “另外两个人呢？”方羽问道。 “都送回家了。”青岑回答。 田越月饶有趣味地看着打着伞却依然全身湿透的青岑。 “既然全身湿透了，又何必打伞呢？” “这是有原因的。”青岑不情愿地说道。 ------------ 第四十二章 百鬼夜行 青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方羽漫不经心地听着。 “柳惜灵那家伙终于是遭报应了啊。”方羽落井下石地说道。 “如果你一开始就拦住她，现在也没那么多事情了。”青岑毫不客气地说道。 然而站在一旁的田越月只是越听越疑惑，两人吵架拌嘴说个没完，她只能插嘴道。 “那你呢，不回去吗？”田越月好奇地问道。 “这种程度，我的身体还撑得住，只是湿漉漉的不太好受。” 方羽在一旁笑了笑，颇有数落他的意味。 青岑反倒不以为意，只是有些急切地问道：“那你找到了吗？” 方羽指指前面，然后扭头就走。 田越月跟在他身后，也准备跟着走，但是却被青岑叫住了。 “不好意思，田越月，这里还有需要你来做的事情。” 田越月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方羽也没有什么解释，一声不响地往前走着。 于是，方羽在和青岑汇合后，便独自离开了森林。 青岑和田越月两人则往森林里深入着。 “我能问一下你们到底需要我做什么吗？” 青岑只摆了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然后继续往前走着。田越月知道自己一时也问不出答案，只能跟着往前走。 昨天，在学校里田越月被方羽叫住，没等自己问什么，方羽就开口把她这几个星期来的事情几乎复述了一遍，句句属实，紧接着，方羽又告诉她关于更多关于妖灵的事情。 田越月也因此知道自己的血手臂的确是代价的一种，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仅是手臂，到时候整个身体都会沦为妖灵的养分。 “实际上不仅仅是你，这座学校里还有许多其他人同样遭受了不同程度的侵害，要想活命，只能解决掉源头，可是仅靠我们是很难做到的，所以我们才需要你的帮助。” “我可以做到？” “你是特殊的，寄附在你手臂的妖力就是证明。” 就在这样的说服下，田越月才加入了方羽和青岑的计划，可是她从始至终只是听从着安排，并不清楚计划是什么。 青岑的脚步越来越慢，没过多久，青岑就保持着警戒的样子，一步一步地谨慎地往前走着，最后停了下来。 顺着风，田越月闻到了一丝呛鼻的腥味，她难受地捏住鼻子。 不但与此同时，青岑却站在原地，看着远处前所未见的惊骇景象。 在阴沉的天空下，伴随着阵阵雨丝，如同百鬼夜行一般，无数的妖灵以纯妖力的形态在空中混乱地窜动着。 田越月紧盯着青岑，看到后者呆在原地，她又戒备地看着周围，可是只闻到一股难闻的腥味。 青岑蹲在地上思索着，半晌后才示意田越月跟着自己离开。 “如果被那种纯妖力形态的妖灵攻击到，恐怕会当场死掉吧。” 青岑有些后怕地想着，等到撤离到安全的距离后，他才对田越月问道。 “刚刚有感觉到什么吗？” 田越月诚实地回答道：“有一股很浓的腥味。” “你看到天上的那群东西了吗？” 田越月愣了愣，下意识地望天上看了看。 “现在自然是看不到了。” “没注意。”田越月摇了摇头，自己当时只顾着戒备四周，哪里会在意远处的天空。 “也好，你们女孩看到那种景象说不定要做恶梦。”青岑轻声说道，然后又问道，“除此之外，你有感受到什么吗？” “没有。” 田越月茫然不解地看着他，直到现在她还是对自己要做的事情感到一头雾水，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懊恼。 “你们到底想要我做什么？”田越月有些不满地问道。 青岑锤了锤自己的肩膀，像是刚才扛着很重的东西似的，然后才随意地说道。 “用一句来说，我们想要你的血。” …… ………… 方羽一路闲散漫步似地打着伞走出了森林。他随意地拍了拍手，随意地说道。 “好啦，我知道你们一直跟着我，现在谁能出来帮我叫辆车来？” 没人应答，方羽轻笑一声，只好自己打着伞往回走。 刚过几个街口，黑衣人们才又都跟着走了出来。 方羽回头看着那几个黑衣人，然后煞有介事地问道。 “嗯，还有两位去了哪里？” 剩下的八位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站着不动。 “果然，森林里设置了什么东西吧？” 方羽好气又好笑地盯着这八个人，没有一个人露出来任何动摇的表情。 方羽拿出随身的黑色棍子，这根棍子实际上是由特殊金属制作而成的，能够帮助方羽更好地控制妖力。 方羽随意地把棍子抵在其中有一个黑衣人的胸口上，然后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不多时，黑衣人稍稍面露难色，甚至忍不住哼了一声。 “果然是改造人。”方羽看到黑衣人的反应后短短地说了一句，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们还是藏着吧，至少我眼不见心不烦。” 方羽自顾自地往前走着，几个黑衣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隐匿在了暗处。 然而，方羽往前走的方向并不是自己家所在的方向，而是另一个方向。 不多时，方羽就来到了白易瑶的家门口。 白易瑶被不断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她不情愿地拿起手机，然后看到恼人的名字，随后就挂断了电话，但紧接着又发来一条短信。 【我就在你家门口。】 白易瑶用力拍了拍额头，极其不耐烦地从被窝里钻出来。 一阵冷气随之顺着袖口钻进衣服里，她打了个冷颤然后随便在床头摸了一件外套紧裹着在身上，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开了门。 “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力气开门啊？”方羽看着白易瑶红着眼睛身子紧裹着外套的模样，有些讥讽地说道。 没等白易瑶发狠话，方羽就走了进来，然后利落地关上了门。 白易瑶冷颤着身子极其不满地盯着他。 “你想干嘛？”白易瑶的嗓子有些沙哑地说道。 “过来看看你。” 方羽说着把白易瑶按到沙发上坐着，然后轻车熟路般地找到家庭医疗箱，又拿出几盒药来，自顾自地烧起了热水。 “老实说，你偷窥我多久了？”白易瑶眯着眼沙哑地问道。 黑猫乖乖蹲在方羽的旁边，瞪着眼珠好奇地看着他。 “老实说，那可有好几年了。” ------------ 第四十三章 青朗 “要不是因为我懒得动，否则你开这种恶劣的玩笑，我一定会立刻报警。”白易瑶咬牙切齿般地说着。 “如果不是因为柳惜灵的嘱托，我又怎么可能过来照顾你？”方羽边说着边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逗着猫。 “切……”白易瑶紧裹着外套，懒得说话，没坐多久就又钻回自己房间的床上。 白易瑶回到房间后，方羽依旧坐在椅子上，他盯着黑猫，然后慢慢地抓住了它的后颈，轻轻地把它提起来盯着它看，似乎想要和它交流一般。 喵—— “喵。” 方羽跟着学了一声，有趣地笑着然后把它放回了地上，又朝着白易瑶那边的房间走去。 房间的门没有关，方羽象征性地敲了几下门，然后就走了进去。 “你睡了吗？” “我又不是猪，睡得没这么快。”白易瑶睁开眼睛抬着眼皮瞪着他。 方羽叉着手倚在墙边，低头不语。 “怎么不说话？”白易瑶看着他好奇地问道。 方羽蹲在地上，黑猫就跟在旁边，他盯着黑猫问：“你怎么不说话呢？” “有病！”白易瑶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你不理我，我就把你家里的东西都偷走了？” “能拿走就都给你了。”白易瑶躲在被子里嘟嘟囔囔地轻声说道。 房间里又陷入了寂静，雨声将其他的细小声音都淹没了。 没过多久，白易瑶又听到方羽离开了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白易瑶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深深地睡熟了。 不知过了多久，埋在被子里的白易瑶被方羽推醒了。 “嗯……”白易瑶从被子里只把眼睛露出来幽怨地看着他。 “吃药了。”方羽坐在床边轻声地说道。 白易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懒得动弹。 “太好了，终于找到正当理由来掀开你的被子了。” 方羽说着站起来，作势要掀开白易瑶的被子。 白易瑶死死地抓住被子，极不情愿地从被子里钻出来。 方羽从桌子上拿来感冒药和盛着热水的水杯说道：“你自己来。” 白易瑶无可奈何地从被窝里拿出手来，皙白纤细的手脖把彩色手环衬托地更加艳丽。 方羽装模作样地看着她的右手，面不改色地夸赞道：“你这个手环还挺好看的。” 白易瑶吃完药，略有温情地说道：“这个虽然是赠品，但是它是小灵送给我的，当然好看了。” “是吗，既然是好朋友送的，那可要注意别弄丢了。” “这点我当然比你清楚。” 方羽不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又往空水杯里倒了些热水。 白易瑶不耐烦地催促他离开，方羽也想不久留，嘱咐了一句“按时吃药”就走了。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黑猫乖巧地爬到床上，默默地趴在白易瑶的旁边。四目相对，白易瑶只得转向另一边闭着眼，黑猫却跟了过来，但是白易瑶实在困倦了，待在被窝里慢慢地又睡着了。 …… ………… 青岑带着田越月离开森林以后，两人就分开了，到最后青岑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让田越月不断提问着，自己则只是敷衍了事。 “百鬼夜行……不知道柳惜灵看到以后会怎么想。”青岑边往家里走边想着。 等到青岑回到家换好衣服后，已经到了下午两三点。 此时，家中只有自己一人。他走到自己的房间，找到那柄木剑，抚摸着它，若有所思。 虽然青氏家族擅长引导妖力，但是借助于妖刀的力量，还是可以做到杀妖的程度。倒不如说，这么多年来，反而是不善杀妖的青家杀的妖要比方家多得多。 方氏家族似乎早就放弃了守护小镇的职责，沉醉于商道，甚至利用妖力来牟取不正当的利益。这个世界上的妖灵已经越来越少了，更何况还有方氏家族将妖力用于商业牟利的手段，妖灵的生存更加岌岌可危。 自古以来，人妖之间就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如果强行破坏这种平衡，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百鬼夜行。 青岑回想着上午在森林看到的令人讶异的景象：百妖以纯妖力的形态在森林里聚集，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妖力。或许，这就是人妖之间平衡被打破之前的征兆。 青岑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打电话给方羽，告诉他刚才看到的景象。 在尝试拨打了几次电话却无人接听后，青岑终于放弃了。 青岑放下电话又拿起了木剑，情不自禁地耍了几下，可是因为房间太小施展不开，也不能尽兴，而外面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也不可能出去练习。最后，他只得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窗外思索打发着时间。 他本来期望着姐姐青钰能够尽早回来，可是他几番回过神来，却只看到时钟的时针从一个数字蹦到另一个数字。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他不仅没有思索出任何问题的答案，也没有如期望中看见姐姐早些回来。 但是，就在他抱怨的同时，楼下的门铃响了，叮铃铃的声响顺着空荡的楼梯传了过来，显得连续而局促。 他下楼，略有期待地打开门，却见到是另外一个人。 “老爸，你回来了啊。”青岑有些惊喜地看着他。 门外站着一位打着雨伞的体格健硕且穿着讲究的中年男人，他是青岑的父亲。 男人合起伞走进来，揉了揉青岑的脑袋，然后把伞靠在门边，自己疏懒地倚在沙发上。 “小钰还没回来吗？”男人揉着脖子问道。 青岑从厨房里找来一瓶啤酒，走过来随手扔到男人的手里。 “姐姐一向回来得很晚。” “今天这种恼人的天气居然还要在外面工作。” “这一点，老爸你不也是一样吗？” 男人咧着嘴不出声地笑着。 “我是在室内工作，你姐姐是在室外工作，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男人看到放在桌上的木剑，略有所思，又抬头看着青岑。 “怎么样，能跟你姐过上几招？” 青岑尴尬地笑笑，沉默不语。 “没事，慢慢来吧——” 男人拉开啤酒易拉罐的拉环爽畅地喝了一口，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煞有介事一拍脑门，又笑嘻嘻地看着青岑递过来一张名片。 “差点忘了，我的新电话号码你记一下吧。” 青岑皱着眉，悻悻地接过来名片，抱怨地说道。 “又换手机号？” 名片设计得非常简单，正面纯色背景右下写着“无声鸟亦可飞翔”，反面上半部分是大号印刷字体的两字“青朗”而下半部分是电话号码。 ------------ 第四十四章 内心世界 柳惜灵昏睡一般躺在床上，只隐隐约约听到手机铃声的声响，但是她实在觉得累倦，眼皮还未睁开一半就又合上睡了过去。 临近傍晚，但是这场秋雨依旧连绵不绝，细小的雨滴密集地拍打着窗户发出宛如极具催眠感的音乐节奏。 在柳惜灵再次意识到那场秋雨的时候，她又再次回到了那片森林。这一次，世界万物都停了下来，然而那个可怕的夺命般的声音却消失了，她又再次回到了在森林里倒下的前一刻。 柳惜灵清楚地看到另外一个自己正双腿无力地跪在地上，只要时间再次流动，不消一秒钟，那个她就会重蹈覆辙，向后瘫倒在水坑里。 柳惜灵战战兢兢地向着另一个自己走过去，尽管她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她还是向着另一个自己伸出了双手。 柳惜灵的双手慢慢地透过了另一个自己的身体，她惊骇地看到自己的身体如同被落叶惊扰的水面一样泛起阵阵涟漪。 “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一个少女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空灵而清脆。 柳惜灵终于意识到自己再次来到了之前所见过的那个世界。 意识的表象终于逐渐隐去，慢慢地又浮现出一个纯白的世界来。 “你是谁？为什么我在这里？” “你知道吗，你这个问题，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说过同样的话。” 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少女温柔地带着些许笑意说道。 柳惜灵知道对方并无恶意，也跟着讪讪地笑了笑。 “这里是你自己的世界，你的内心世界。” “原来真的存在这种地方吗！”柳惜灵不惊反喜。 “不过，有一点我先澄清，我只存在这里。” “我知道，你一定是我创造的另一个自己，对吧？” 少女像是被逗笑了一般，轻声地笑了一会儿。 “不对。” 柳惜灵听到少女的回答，满心的疑惑。 “那，你究竟是谁？” “我的名字就算告诉了你，你醒来之后也一定会忘记，”少女顿了顿了顿，语气中有些失落，“一定会忘记的事情，还是不必说了吧。” “没关系，至少我现在不会忘。” “遇上你真好，”少女温柔地对柳惜灵说，“不过，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 柳惜灵正因少女的夸赞腼腆地笑着，可是听到后半句却感到有些惊疑。 “我……我自己怎么了？” “你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吗？”少女提醒道。 猛然间，柳惜灵又再次回到了之前的那片森林，还是同一时刻。 “有个怪异的声音，一直在说‘杀’……” “对不起……这可能是因为某种程度上我无意间影响了你的感官吧，不过，在那之前，应该还有更值得注意的事情吧。” 柳惜灵仔细地回想着，雨滴慢慢地往相反的方向移动，森林正在回到几秒前的景象，此时，一道暗淡的红光从远处闪过。 “红狐？” 柳惜灵清晰地念出来那两个字，霎时间清醒了过来。 天气阴沉下着绵绵的细雨，房间内没有开灯，有一丝阴凉空寂的感觉。 “红狐？” 柳惜灵念着着两个字慢慢地坐起身来，梦里发生的事情却如同被意识搅散的云雾一样变得极其模糊。 “我这是怎么了？”柳惜灵有气无力地从床下下来，失神地望着房间，在大脑尚未意识到什么的时候，眼睛的视线却已经准确无误地锁定在了一个物件之上。 放在书桌上的书包鼓鼓囊囊的，似乎在生气昨晚没有理它。 柳惜灵穿上鞋，走过去手指按在书包拉链上。 “白色幽灵？” 她用手指在白色的幽灵挂件上摩挲着，存在的实感给她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不对，红狐和幽灵挂件会有什么关系呢？” 稳下心神的柳惜灵放开挂件又坐回床上，仔细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忽然，她回想起青岑的回答——“你可能看错了。” 青岑一定隐瞒了什么。柳惜灵决定打电话质问青岑。 柳惜灵打电话过去时，青岑正看着父亲的名片上的电话。 “咱家还养蝙蝠了？”青朗故意对儿子打趣地说道。 青岑反应过来，忙往楼上跑去，因为或许是方羽回过来的电话。 然而，当他看到电话是柳惜灵打过来的时候，却是心里一阵发沉。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正面躲过柳惜灵的质问，于是索性接下了电话。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柳惜灵似乎没预料到对方会这么快的接下电话。 “你的身体好些了？”青岑先发制人。 “还好。” “吃药了吗？今天忙着和方羽汇合，很抱歉没能照顾上你。” “没事。”柳惜灵带着歉意轻声地说。 “既然醒来了就吃点东西吧，然后好好休息，明天我再去找你？” “知道了。” “明天见。” 青岑等她说完这句话后就立马挂掉了电话，但是没过几秒，电话又打了回来。 青岑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糊弄不过去。 “你还有事情瞒着我吧？”柳惜灵抢先说道。 “没有。”青岑果断地回答，这句是实话。 柳惜灵换了一个问法：“今天那个，我看见的是红狐吧？” “我没看见，是，也不是。” “薛定谔的红狐吗？”柳惜灵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你笑什么！” “柳惜灵，你自己或许注意不到，但你总是能说出逗我发笑的话来。” “可我在说正经话啊。” 青岑能想象到柳惜灵急的走来走去的模样，不禁一笑。 “我知道，但是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这件事情，电话里面也说不清楚。” 电话另一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然后才又听见柳惜灵的回复。 “我只想知道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岑举着电话等了一会，只听见对面把电话一扔，然后模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声音渐渐远去。 青岑纳罕地挂掉电话，往楼下走去。父亲正仰着脖子，笑眯眯地看着他。 ------------ 第四十五章 商人逐利 方羽回到家后，那是十个黑衣人又跟在了身后。方羽视若无睹，举着伞悠闲地走进了大宅，随手将伞递给早就在门口等候的管家。 “事情还顺利吗，少爷？” “你说呢？”方羽细细地盯着他。 管家嘴角微扬地看着他，然后不假思索地回答：“一定是非常顺利了。” “希望如此。” 方羽随便地说道，然后便往房间走去。 “母亲在做什么？”方羽自然地向跟在身后的管家问道。 “夫人正在整理房间。” “整理房间？”方羽停下来，疑惑不已地将目光投向走廊，“整理些什么？” “这就不是我们这些服侍的人该问的了。” 方羽“哦”了一声，然后毫不犹疑地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管家深知其意，便转身让路，保镖们也跟着转身让路。 二楼的一间房间的门紧闭着，房门上又用精细工艺雕刻着的芜杂的红蔷薇花丛，粗看似乎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个门口。 方羽用力敲了敲房间的门，却是没有听见任何的回复。他又继续耐心地敲着，他有决心在母亲出来应门之前一直敲下去。 终于，在漫长无聊的沉闷“笃笃笃”敲门声后，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将门打开了。 “小羽？”女人讶异地看着他，后者没等到她让开身便从她身边挤进了房间了。 管家知趣地向夫人微微鞠躬，然后将门关上，自己站在门口守着。那十个人见到这场景面面相觑，也不敢肆意妄为，只得下楼去等待。 “父亲又让您干什么了？”方羽站在女人面前逼视着问道。 “没……没有。”女人有些心虚。 “我真不明白，您为什么老是袒护他？”方羽既担忧又恼怒地看着她。 “他是你父亲。” “但是——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是。” “他是你父亲还不够吗？”女人无力地辩驳着。 “他既是我的父亲，也是一个疯狂逐利的商人。” 方羽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下意识地咬紧了牙齿，似乎下一秒就要挥拳打出去。 数年前，在他还小的时候，他亲眼看见一位少女的母亲在自己的眼前死去。他一直在为自己的逃避自责，他经常在梦中看到少女捂着脸在无声的哭泣，那些泪水仿佛就砸在他的脸上，让他颤栗而羞愧。 看着方羽复杂的表情，女人才有些妥协地说道。 “但是，我现在做的，是只能由我来做的。” 方羽抚着额头，掩盖着自己愤怒的表情。 “知道了。” 方羽冷冷地说完，快步地离开房间。母亲一直紧握着手，像是在掩饰着什么，他在刚进房间时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只是不忍拆穿。 “少爷。” 管家微微鞠躬，方羽收敛情绪，点头示意。方羽这才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管家默默跟在身后。 …… ………… “哪家小姑娘的电话？”青朗笑眯眯地盯着从楼上正在下来的青岑。 “什么小姑娘，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哟，连老爸都不肯告诉啊。”青朗摆出一副失望的样子。 “本来就没有这种事情，我告诉你什么啊。”青岑则学着父亲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青朗仰着头一口气把剩下的啤酒喝完，然后拿在手里晃了晃，确认空了就起身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种事情又没有什么丢脸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青朗转身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青春期嘛，你老爸我可是过来人。” “你要是再说这个，我就上楼去了。” “行行行，不说这个了。”青朗认输般地看着他。 看到老爸煞有介事的样子，青岑忍俊不禁。 “行吧，差不多该做饭了。” 青朗站起身来，摸了摸鼻子，又瞅了瞅青岑。 “我也来帮忙。” 青朗满意地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然后才系上了与形象极其不符的围裙。 “多久没尝你老爸的手艺了？”青朗边从冰箱拿出新鲜的蔬菜和肉，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您做的饭，不太敢恭维。” 青朗听罢，作势用手臂夹住儿子的脖子，稍稍用了用力。 “疼疼疼——”青岑毫不夸张地喊道。 青朗毕竟曾经是妖刀的主人，力量上自然比儿子大了不少。 “你姐整天和我唱反调就算了，你还来啊。” “我错了，老爸。” 青朗听到这话后才放开他，然后又笑呵呵地开始准备晚饭。 青岑在一旁帮忙着，其实平常他是不会帮忙做饭的，姐姐回来晚时他就会自己做一些简单的晚饭糊弄过去。这次主要是因为父亲难得亲自下一回厨。 父子两人一起忙活做着晚饭，等到热气腾腾的饭菜出锅时，刚好外面传来敲门声。 青岑下意识准备过去开门却被青朗按住。青朗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走过去开门。 “做的什么菜这么香？”青钰一边笑着收伞一边往房里走，却还没注意到开门的是谁。 她一进来就看到弟弟坐在厨房餐桌的椅子上，餐桌上面放着较为丰盛的晚饭。 “你什么时候厨艺这么好了？”青钰喜出望外地看着弟弟，而青岑则配合着笑脸相迎。 青朗待青钰走进来后帮忙轻轻甩了甩伞上的雨水，然后才关上门，此时青钰已经坐到了椅子上准备开动。 “咳咳。”青朗故意在青钰身后面咳嗽两声。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有时候有些呆愣，没注意到自己或许也比较正常，他不怪她。 “咳咳。” “这个菜蛮好吃的。” 青钰笑嘻嘻地跟着弟弟聊着，应该说两个人聊得不亦乐乎，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青朗有些失望地轻轻推了推青钰的肩膀，后者这才转头来惊异地看着他，似乎全然没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存在。 “啊，抱歉，父亲你的存在感太低了。” 青钰向后扬着头不解地看着他，装作无辜的样子。 “你们姐弟两个，合起伙来糊弄我是吧。”青朗发狠般地盯着两个人，真有一种发怒的感觉。 “不过，刚才说的是真话，”青钰温顺地看着他，慢慢地把身子转过来，双手搭在椅背上，说，“毕竟，父亲你真的很少回来啊。” 青朗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眼神柔和而歉疚地看着她。青钰低着头，趴在椅背上淡淡地笑。 “下次，不，就现在吧，让我好好地陪你们一次。” ------------ 第四十六章 选中之人 “今天又出去闹了？”柳亲双手搭在餐桌上，有些气恼地看着女儿。 柳惜灵夹了一口菜慢慢地在嘴里嚼完咽了下去，然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你的衣服怎么都湿透了？”父亲拿着筷子指着放在衣篮子的湿衣服问道。 “不小心摔了一跤……”柳惜灵小心翼翼地回答。 “这么大人了，看见水坑也不知道小心点。”父亲随意地说道。 “这都还是小事，内衣什么的都换了吗？别感冒了。”母亲瞪了一眼父亲，然后用额头抵在女儿的额头上，确认着是否是正常的体温。 柳惜灵耷拉着头，低声地说都换了，药也吃了。母亲测完体温，发现没有发烧也就稍稍地放心下来。 然而，看着女儿无精打采的样子，这两位父母还是觉得心里没底。即使在吃饭时，他们也时不时地交流着眼神，并且决定好好询问她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吃完饭后，柳惜灵准备像往常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 “你去问问最近怎么回事。” “那孩子能和我说吗，你去问。” 眼看柳惜灵就要回到自己的房间了，柳母赶忙叫住了她。 “诶，惜灵，你等下，你爸有些事情要问你。” 柳惜灵有些不解地转身看着父亲，父亲则是一副突然被推上了刑场的一副表情。 “什么事情啊？” 事到如今，柳父也只能硬着头皮问下去。他拉着女儿坐到沙发上，然后朝着柳母使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地走进卧室用力地把门关上。 “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啊？” 柳惜灵假装思索了一会，然后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回答道。 “没有。” 柳父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去，然后认真地看着女儿。 “其实呢，前几天你的班主任发了一条短信，说你生病在家，让你好好休息，”他顿了一顿，似乎故意留给女儿回忆的时间，“可是，同一天，你同学的母亲却打电话过来，说你要在同学家吃晚饭晚些才回家。” ——那是青钰姐姐吧，柳惜灵好笑地看了一眼父亲。 “我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柳惜灵解释道。 “我知道，只是你那天到底去干什么了？” 柳父用温柔而殷切的目光看着她。 “那天，我的确有些不舒服，就让同学送我回来，刚好路过他家，就在他家休息了。” “哪一个同学啊？” “就是我的一个朋友……总之，到了下午就好多了，本来想快点回家的，结果人家邀请我吃晚饭，所以才有了后面那些事。” 柳父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刚准备张口再问，可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没事就好，我和你母亲看你这几天闷闷不乐的，只是有些担心你。” ——我倒觉得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吧，柳惜灵在心里想。 “我真的没事，我回房间了。” 柳父只能点点头，看着柳惜灵回到自己的房间，又听到清晰的锁门声。 柳惜灵锁上门后，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拿把椅子坐在了窗户边。她看着窗户外，实际上是在看着森林的方向。 雨似乎不知在何时停下了，也可能是细细的雨丝隐匿在黑夜中看不清楚。总之，现在一切看上去风平浪静。 今天没有见到柳小叶，这让她有些失望；可是，如果那个红色的身影不是柳小叶，又会是什么呢。 她仔细地盯着窗户，好像还是能看到细细的雨丝打在玻璃上，小镇里远处幽幽的灯光打在玻璃上显现出一个个五彩斑斓的小点点。 柳小叶现在正在干什么呢？ 下雨的时候，也会躲在房子里吗？ 不，那家伙或许连房子也没有吧。 柳惜灵莞尔一笑，拉上窗帘，把椅子搬回书桌前开始写作业。 尽管她现在的想法很多，可是她知道这些事情一时之间是无法快速解决的，还不如暂时做好眼前的事情。 她写完作业，收拾完书包后，就换好了睡衣，准备躺在床上。可是在上床之前，她还是情不自禁地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看着森林的方向。 黑乎乎的，模模糊糊的，一团混沌般的黑色。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放下了窗帘，难得地抱起角落里被称为“熊熊君”的玩具熊，然后跳到了床上。 “就薅你的尾巴，薅光你尾巴上的毛。” 柳惜灵翻了个身将“熊熊君”压到身底下，用手抵着它圆鼓鼓的头部和胖鼓鼓的身体之间的勉强称之为脖子的部分。 “让你挠我，还敢不敢了！” 柳惜灵在床上打着滚，一会从左边滚到右边，一会又从右边滚回左边。 直到最后她自己玩的累了才关上灯，然后又抱着“熊熊君”进了被窝。 不知为何，那一晚，柳惜灵入睡得很快。 然而，在梦境里，她又再一次来到了梦世界。 依旧是一片宁静的世界，没有任何的事物存在，没有生命，没有时间，没有空间。 这里或许连概念本身都不存在，是一个极其纯粹的世界。 “你又来了。” 依旧是之前的那个少女的声音，这个声音从周围的世界传过来。或许这个声音就是这个世界本身发出的声音也未可知。 经过前面几次的经验，柳惜灵已经不再对少女感到惊讶了。 “你又把我领到这里了。” 柳惜灵淡淡地说道，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只是包含着些许疑问。 “不对，是你自己来的。” “好吧，正好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少女没有回答她，只是保持着沉默。 “上次你和我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吧。” 少女依旧毫无反应，柳惜灵又接着说道。 “我今天看见的，究竟是不是红狐？” 少女还是没有反应，柳惜灵有些气愤，又准备接着问。 “我不知道，我看不见你所看见的，我是……”少女顿了顿，似乎在思索着一个合适的词汇，“我只是一段意识。”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身上？” “你是被选中的。” 柳惜灵听到少女的回答只感到一头雾水，仿佛因之前所经历的事情陷入了更深的谜团之中。 “到头来，你什么也不知道。”柳惜灵抱怨道。 “不过，”少女突然加大了说话的声音，“应该是红狐，我隐约能感觉到。” 柳惜灵欲言又止，她忽然觉得自己身陷于言语的沼泽里，越是动弹陷得越深。 ------------ 第四十七章 胜利者的规则 吃完饭后青朗站在地席上，肩上随意地扛着一把木剑，笑眯眯地看着儿子青岑。 “接下来我会用木剑攻击你，无论用什么技巧，只要你不离开地席，能够坚持躲避五分钟就算你赢了。” 青岑蹲在地席上，仔细看了看，这张方形地席不过才四平米大小。 “开玩笑吧老爸，光是手臂加上木剑的长度就超过两米了吧？” 青朗用询问般的目光看了看女儿青钰，后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这小子，让你姐姐给你做一下示范吧。” 青岑不太相信地把木剑递给姐姐。青钰接过木剑在手里晃了晃，显然木剑的重量对她来说太轻了。 青岑站到地席之外，神情贯注地看着两人。 “来了！”青朗用低沉浑厚的嗓音说道。 青钰轻描淡写地用木剑划了一个优雅的弧线就挡开了青朗的一记劈剑。 青朗不甘示弱又是一剑，直接向着青钰刺过来，显然想要直接借着蛮力把后者推出去。 然而，他忽略了青钰的身体的灵活性。青钰只是身子微微一撇，就让他扑了个空。 只见青钰又顺势用剑身拍向青朗的脑袋，给青朗施加了一个继续向前的冲力，结果青朗为了不摔出去只能选择直接扑在地席上，姿势相当难看。 青岑只是揉了揉鼻子的功夫，似乎胜负已见分晓。 “太菜了。” 青岑蹲在父亲面前落井下石地说道。 “犯规了吧！” 青朗一只手捂着脑袋，一只手不服气地指着女儿青钰。 “一大把年纪了，还耍赖，害不害臊？” 青岑用右手食指顶着父亲的额头，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青朗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头站了起来。 “好啊，你小子今天晚上要是赢不了一次，就别想睡了。” 青钰在一旁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个赖皮小子。 她知道父亲倘若真想要赢自己，就不会只用两三分的力气了，自己之所以赢得这么轻松，只是因为父亲一开始就不想赢罢了。 何时自己才能独当一面，像父亲一样既能为家人带来欢笑，又能保护家人呢？ “青钰，把剑给他。” 父亲的话把她的思绪又拉回了现实。她把剑放到弟弟手里，然后欣慰地笑了笑。 “诶，今天晚上不给你身上长几个肉包，你是不知道老爸的厉害了。” “来就来啊，赖皮鬼。” 青钰坐到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有来有回地练着剑。 不过好笑的是，父亲总是对准了弟弟的屁股趁机下手，像极了耍脾气的小孩子。 “你看，你姐都看不下去了。”青朗得意洋洋地说着。 青岑下意识地摸了摸屁股，竟有些火辣辣的疼。 “别忘了，我到现在还没出地席的范围呢。” 青钰看着弟弟边悄悄揉着屁股边倔强说话的模样，不免小声地笑了出来。 “认输和屁股开花，你自己选一个吧。”青朗无情地说道。 青钰实在有些不忍心，便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走到父亲身后，对着弟弟以指为剑演示了一招，然后又做了做口型。 这招够赖，青岑立马明白了姐姐的意思，“等他最后打过来，就用这招。” 青岑嘴角扬起难以察觉的弧度，他一边等着父亲攻过来，一边盯着父亲。 “眼神倒是认真不少了啊。”青朗有些许赞赏地说道。 “倒是你，五分钟快到了。只用小孩打屁股的招数，可赢不了。” “对付你小子，一剑就够了。” 时间还剩不到一分钟，青钰在一旁提醒道。 青朗不以为意，自在地攻击着，只是简单地对青岑施加压力。 就剩最后几秒了，青朗的招式没有变化，只是攻击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剑接着一剑，青岑只觉得挡得手麻。 五。 四。 三。 二。 青朗突然加大力道，想要用蛮力打在青岑的屁股上从而把他推出去。 青岑则早做好准备，用力地把剑按在腿旁边，竖在地上，身体前倾。 一。 青朗的木剑坚实地打在青岑的木剑上，顿时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道。青岑的身体借力往一旁倾倒，手中的木剑被击飞了出去，而自己只是顺势往前滚了几下。 时间到。 青岑气喘吁吁地躺在父亲的脚旁，得意地向上瞟着他的脸。 “我赢了。” 青朗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放下木剑，往一旁走去。 青岑误以为父亲生气了，忙翻身趴在地上看着他。 然而，青朗只是走向厨房里的冰箱，从里面取了一罐啤酒来喝。 “小钰，是你指点他的吧。” 青钰自知事情败露，只能点头承认。 “啧，本来这个道理应该是由我来教给他的。”青朗有些幽怨地看着她，“居然被你抢先了。” 青钰似笑非笑地看着父亲，她实在不知道该对这个孩子般脾气的父亲说些什么好。 “听好了青岑，”青朗突然用严肃的表情看着儿子，“无法正面取胜的战斗，哪怕是一时的委曲求全也好，投机取巧也罢，只要最后能找到胜利的方法，那就足够了。因为规则从来都是胜利者决定的。” 青岑愣愣地趴在地上听完父亲讲完这些大道理。 “你小子还准备在地席上过夜了？”青朗又笑嘻嘻地看着儿子。 青岑笑笑，从地上爬了起来，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实则是为了掩盖屁股疼痛的尴尬。 坐在一旁的青钰则拧着眉思索着父亲话语里的含义。 “还有你，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什么人情世故。”青朗说着把手伸过来，按在女儿的眉毛上，“一遇到事情就皱着眉，再好看的脸蛋都变丑了。” 青钰对着父亲甜美地笑了笑。然而，看到这幅表情后，青朗却感觉到更加不安心。 青钰是家里最大的孩子，而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身上实在承担了太多的责任。 “行了，算你姐姐帮你，要不你今晚屁股开花都是轻的。” 青朗把空啤酒罐丢到垃圾桶里后，就往楼上走了。 青朗回到自己的房间，深情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唯一一张全家福。 那是多少年前的光景，仿佛大儿子和妻子就在身边，而现在物是人非。 ------------ 第四十八章 青岑所述的真相 等到星期天的早晨，青朗已经不知不觉地离开了。 雨也停了，打开窗户就飘进来雨后特有的清新空气，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清凉的水汽。 青岑起身，穿衣，下楼。 整个房子里有一种特别的宁静，等看到放在餐桌上的纸条时，他确信父亲和姐姐都一早离开了——两人因为工作的关系一起离开了。 青岑倒是习以为常，并不觉得两人的离开有多么唐突。 早饭放在锅里，还是温热的。他很快地吃完早饭，然后也离开了家门。 …… 柳惜灵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她极不情愿地从暖和的被窝里面钻出来，起先只是穿上了一件外套，但忽而一想又觉得不妥。 现在她身上只穿着睡衣，先不说寒气可能对自己造成的侵袭，光是穿着睡衣去开门就未免太不文雅了。 于是，她决定不管外面那人敲得多着急，自己先穿好衣服再说；况且，在星期天会来找自己的人本来就屈指可数，而他们大概不会因为多敲了一会儿门就责备她。 实际上，那个敲门的人也采用了一种相当有趣的敲门方式；注意听敲门声，很容易就会发现对方敲出了《圣诞歌》的节奏。 就在青岑准备再敲一遍《圣诞歌》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头发有些散乱的少女上身穿着白衬衫，套着茶色夹克，下身穿着蔚蓝牛仔裤，神情慵懒地倚在门边看着他。 “你刚起来？” “嗯。” 柳惜灵点点头，往旁边退开，示意青岑进来。 “吃饭了吗？”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出乎意料，青岑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问你，你吃饭了吗？” 柳惜灵疑惑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复。 “吃了，我家早饭一向吃得早。” 毕竟如果吃晚了，早饭就凉透了，青岑心想。 “那就好。” 柳惜灵放心般地笑了笑。 “你要是没吃早饭就糟了，我的厨艺可不怎么好，这下我可以放心地独享这些普通的早餐了。” 青岑一时间有些懊悔，刚才如果不是那么回答的话，说不准就可以尝到柳惜灵的手艺。 “你怎么了，一脸便秘的样子。” 柳惜灵低着身子，用困惑的表情看着他。 “这不是在等你吗。” “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不用在意我，”柳惜灵坐回椅子上，仔细地剥着鸡蛋，“我可以一边剥鸡蛋，一边说话再一边听你说话。” 经柳惜灵提醒，青岑才想起昨天承诺过的事情——解释在森林里发生的事情。 “不过，你要是再用‘不知道’之类的话来搪塞我，我就拿鸡蛋噎死你。” 柳惜灵拿着剥好的鸡蛋，细细地盯着他，认真的神情像是说到做到一般。 没有用鸡蛋壳来噎我，某种方面来说也是仁慈吧，青岑有趣地心想。 “我知道什么就告诉你什么，除此之外的事情，我就保证不了了。” 柳惜灵喝着温牛奶，小口咬着鸡蛋，认真地看着他。 “首先声明，我并没有说谎，”青岑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我的确没有看见红狐，那个时候不如说我只感觉有一股特殊的妖气正在靠近，尽管对方并没有进攻的意图，但是却一直盯着我们。 “于是，我觉得为了我们的安全起见，有必要在那时候尽快离开，因为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人都没有和真正的妖灵战斗的能力。” 柳惜灵把最后一口鸡蛋塞进嘴里，顺了口温牛奶，才点了点头，但是她依旧盯着青岑。 等到她咽下那个鸡蛋又喝光了牛奶后，才不急不缓地问道。 “还有呢？” 长达十秒的沉默后，青岑才做出回答。 “你会昏倒，我怎么也想不到是什么原因。” 柳惜灵手肘放在桌上，又叉着双手搭在下巴上，皱着眉头。 “我还以为那不是昏倒……因为那时候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的一清二楚。” “我当时还以为你受到了攻击，可确认之后还好只是昏倒了。” “还好只是昏倒了……”柳惜灵眼神涣散地盯着空中某处。 青岑看着她的眼睛渐渐失去焦点，还以为柳惜灵又要昏过去了，于是赶忙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柳惜灵的眼睛又重新看向他。 “你就没有好奇过，为什么我会突然昏倒吗？或者说你们把突然昏倒的我送回家后，为什么就那样放心地离开了？” 青岑还保持着欲起未起的姿势，听完柳惜灵的问题之后他才坐了回去。 他为难地低着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啊，你别误会，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柳惜灵看到青岑困恼的样子，连忙真诚地解释道，“要责备的话，那你和小瑶就有些蒙受不白之冤了……我只是好奇心太强了。” 然而在青岑听完柳惜灵的话后，他突然感到有一股强烈的冲动逼迫着自己不得不说出真相。 “对，我很好奇。”青岑决定坦白，“不过，尽管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我可以确定你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也顶多只会是感冒一类的。” 青岑抬起头，毫不退缩地用热切的目光回应着她。 “我们说过，你是特殊的，你之所以会昏倒是因为你身体里存在着一股强大的灵力。 “这股灵力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它对你并没有恶意，否则你不会活到现在。 “然而即便如此，这股灵力对你来说还是过于强大，就像是不经意间溢出水杯的水，再怎么小心也会对你造成影响。” 柳惜灵讶异地看着他，像是眼睛被什么牢牢牵扯住了一般，视线始终无法转移。 将近一分钟的时间，两人对视着，没有说话。 “为什么我身体里会有这么强大的妖力？” 柳惜灵喃喃自语地把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感受着它砰砰有力地跳动。 “太奇怪了，”柳惜灵一边轻轻咬着左手手指甲，一边轻轻地摇着头，“如果她没有说谎的话……” 青岑第一次看见柳惜灵这副苦苦思索的神情，不免觉得有些害怕。 忽然，柳惜灵的思考似乎得到了答案，终于抬眸淡淡一笑。 “果然，我是被选中的。” ------------ 第四十九章 妖力实验室 “你想到什么了？”青岑一脸的疑惑。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体内的这股灵力应该跟红狐有什么关系。”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从你见到红狐的那天起，我就感觉到你体内跃动着某股力量。” “我记得你们说过，红狐的力量比想象中的弱吧。”柳惜灵认真地说道，“那么如果红狐通过某种方式把自己的妖力转移到我的身上呢？” 青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他这么做的话，根本毫无道理，况且两股力量的性质也不相同。” “妖力的性质暂且不谈，总之只要找到那个理由，这个可能性也是可以成立的吧。” 青岑点点头，很好奇柳惜灵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记得红狐曾经对我说过，我是一个很有资质的人类，拥有掌握妖力的天赋。” 青岑聚精会神地听着。 “那么，他会不会通过给予我妖力来训练我掌握妖力的能力呢？” 青岑暂且不想反驳，只等着柳惜灵把话全部说完。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他会训练我呢？” 青岑无奈地依着柳惜灵的话接下去，“那他为什么要训练你？” “当然是为了应对这次小镇的危机了，他知道光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完成这项任务的，所以选中了拥有着控制妖力天赋的我。” “或许会有这个可能性吧。”青岑有些敷衍地说道。 “暂且先这么认为吧。” 柳惜灵心满意足地点头，然后又是话锋一转。 “其实关于昨天里森林发生的事情，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吧？” “该说的都说了……我猜你想问的是，昨天我离开后去了哪里吧？”青岑不等柳惜灵回答，就又说道，“没错，我的确又去了森林。” 柳惜灵反应平淡地支着脑袋，意兴索然。 “其实不管我还是方羽，从一开始就不想要你们参与进来，只是有些事情不可能瞒得住你们，所以我们决定告诉你们一定的实情，这样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可以来得及反应。 “而至于一些更深层次的事情，我们觉得你们没有必要知道，也没有必要参与。” 柳惜灵插嘴道，“我和白易瑶没有必要知道？那班长也帮助了你来欺骗我们？” “田越月只是按照我们说的去做，她知道的事情也不多。而且她身上的情况比你的糟糕得多，相比于存在你体内的大量灵力，她身上残存的妖力明显散出着一股强烈的恶意。除非找到那个下咒的妖灵，要么除掉它，要么让它主动解除诅咒，否则田越月迟早会因为妖力的侵蚀而死。 “所以田越月和我们合作是出于自己的利益，谈不上对你们的欺骗。” 柳惜灵回想起班长血管外露般的手臂，她微张着嘴巴，用难以察觉的程度吐了口气。 “总之，你们利用了班长。” “只是合作。” 青岑停顿了一会，见柳惜灵没再说话，于是又接着说下去。 “因为田越月体内残存的妖力应该会对外来妖灵的存在有所感应，所以我们原本的计划只是用班长找出藏在森林的外来妖灵而已。可是，没想到居然会有意外收获。” 柳惜灵突然坐直身子，双手搭在腿上，像是认真听讲的学生一般。 “听说过百鬼夜行吗？” 柳惜灵很自然地点点头。 “在森林的深处，那一处的天空上，聚集着数量众多的妖灵。” 柳惜灵想象着一群各种各样的鸟类妖灵在天空中飞行的场景。 倘若真有这么多，自己平时居然没看见一只，柳惜灵不可思议般轻轻晃着头。 “都是鸟类妖灵吗？” “它们是纯妖力形态的妖灵。” 柳惜灵听到这句话，突然闷下脸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说百鬼夜行了。” “很有画面感吧。”青岑微笑着说道，似乎刚才讲了一件很得意的事情。 “那么，森林里应该聚集了大量的妖力吧。” “嗯，相当，相当，相当庞大而无序的妖力。”青岑一连重复了三遍“相当”，且每说一次就加重一次语气。 “这就是小镇和森林灵力失衡的主要原因吧。” “没错，”青岑知道接下来柳惜灵会问什么，于是直接说道，“这并非是能够自然形成的事情，恐怕和方氏集团的研究有关。” 柳惜灵挪了一下椅子，在空荡的房间里发出刺耳的响声。 她正对着他坐着，耐心地等他说下去。 “方羽的父亲表面上只是百货公司的董事长，实际上是方氏集团研究室的实际管理人。”青岑顿了一下，似乎在为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深吸一口气，“方氏集团研究室主要研究与妖力应用相关技术的开发，为了进行实验难免需要大量的妖力，因此需要通过某种方式聚集妖灵，量产引起质变，这恐怕就是森林里‘百鬼夜行’的真相。” 柳惜灵似乎因为一次接受了太多新的信息而显得反应迟钝，只呆呆地坐着，相当一段时间两人保持着沉默。 “所以，我们要摧毁方氏集团研究室？” 青岑就等着柳惜灵说这句话，他立马摇了摇头。 “没用的，以前就有某个组织暗中摧毁了方氏集团实验室，但是没过多久被摧毁的实验室又重新建了起来。摧毁了第一个还会再有第二个，第二个摧毁了还会有第三个。” “那就干扰妖力的聚集。” 青岑还是摇了摇头，“用于妖力聚集用的机器，我们连原理都不清楚，何谈干扰？” “那……破坏市场的需求？” 不知青岑是觉得柳惜灵的想法太幼稚，还是觉得太无奈，他对着这句话的反应只是笑了笑。 “也不行？” “一个靠暗中研发，不能公之于众的技术，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使用妖力应用技术呢？” 柳惜灵默然，恐怕那是相当程度的某种组织。 “当然，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但倘若那是真的，那么这股力量将不是我们能够正面对抗的，面对这样的对手，我们不可能有胜算。” 柳惜灵瘫下身子，双手垂着，用最后带有希望的视线投向青岑。 “但是，方羽应该想到什么办法了吧？” 青岑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最后只能坦诚地告诉她。 “应该是吧，那个家伙想法比我们都要深得多。毕竟，他可是战斗在第一线的人，说不定，他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计划。” 青岑的最后一句话像石沉大海一般又一次迎来了许久的沉默。 柳惜灵倚着椅子背，仰着头轻轻地摇晃着椅子，她还消化刚才得到的大量信息，正努力将其整理进自己的脑海之中。 这时，青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 第五十章 又探森林 青岑看了看手机，是方羽打过来的电话。他瞥了一眼柳惜灵，然后接下了电话。 “你在哪？”方羽简单地问道。 “我在柳惜灵这里。” 这样的回答似乎在方羽的意料之中，他后面说话时声音也没有任何动摇。 “正好带上她，我们今天再去一次森林。” 青岑下意识地看了柳惜灵一眼，柳惜灵因而知道方羽将自己也揽入了某个计划中。 “有必要这么做吗？” “有她在应该更容易找到红狐吧。” “应该吧。”青岑犹豫了一下，“昨天的事情我都告诉她了。” “意料之中。”方羽用极其平淡的声音说道。 “……待会在哪里集合？” “你们不用动了，过一会儿我去找你们。” “你知道柳惜灵的家在哪里吗？” 方羽好笑地回复他，“你觉得呢？” 青岑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昨天虽然有了意外发现，但是我们终究没有找到红狐；只有找到红狐，我们才可能找到解决问题之路的起点——至少青岑是这么认为的。 “待会方羽会过来，然后我们再去一次森林。”青岑简洁地说道。 柳惜灵应了一声，然后走向自己的房间，“我去简单地换一下衣服吧。” 柳惜灵走后，青岑才得以有机会好好观察这个不算大的房子。 房子整体的布置看着简洁而干净，一切事物都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就连垃圾桶里的垃圾也被清理的干净——除了刚刚柳惜灵扔掉的鸡蛋壳和牛奶包装袋。更不用地板等处，更是给人一尘不染的感觉。 青岑只顾赞叹着，全然没注意柳惜灵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看着他。 “你换好了？”青岑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如果他再晚看见柳惜灵一步，那么他很有可能会忍不住打开橱柜，来看看里面是不是一样的富有秩序感。 “嗯，还可以吧。”柳惜灵用马马虎虎的语气说道。 其实说是换衣服，只不过上身换了一件彩色条纹的羊毛衫，下身多穿了一条秋裤而已。 “看起来很干净简练。”青岑如此评价道。 “是嘛，只不过换了几件厚衣服罢了。” 实际上，青岑注意到彩色条纹的羊毛衫很好地衬托了柳惜灵的身形，上身呈现出一个非常好看的弧形。 为了让自己转移注意力，青岑主动提了一些其他的问题——尽管他还是下意识地想多看几眼。 “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啊，不管是哪一处。” “嗯，母亲从来很注意这些细节的。”柳惜灵笑着答道。 “一定是一位心思非常细腻的女性。”青岑考虑了一下才如此回道。 柳惜灵则像是被青岑话里的什么词汇吸引住了，短时间里先是微微蹙眉，又是低着头，最后看着他梨涡微现。 “我们的语气好像逐渐有些大人化了，比如‘女性’什么的，我还以为不会出现在我们的对话里。” 青岑倒是没注意到这些问题，只是有些玩笑意味地说道。 “语言上的成熟，从来要比年纪成熟的要早。” “无聊。”柳惜灵淡淡地说道，又低着头坐回厨房的椅子上。 青岑注意到柳惜灵的神情里有些许的落寞。半晌后，柳惜灵的嘴巴才又轻轻张开。 “就像是为了体现自己的成熟，强迫自己去喝不加糖的咖啡一样。不过，我连咖啡都不喝，太苦了。”柳惜灵微微笑着，“况且喝不喝咖啡和成熟并没有直接关系，对吧；就像是我们对话里有时即使会出现一些严肃的词汇，那也不代表我们就成熟了，这是一样的道理。” 有那么一瞬间，青岑对眼前的少女感到有些陌生了。 两人继续有的没的聊着，直到方羽的到来。 方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三人又走向森林，再次寻找红狐。 “昨天没事吧？”方羽突然对柳惜灵问道，“真的见到红狐了？” 前面是客套话，而重点其实是下半句。 柳惜灵也知道他的意思，于是直接忽略了前半句直接回答。 “应该是的，但是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躲着我。” “或许不是他要躲着你，而是因为他想见你，却不能见到你。” 青岑突然插嘴进来，“也就是被什么控制了的意思吧？” 方羽用微不可察的弧度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三人又来到了之前的岔路，只不过这次是三人一起往大石头的方向走去。 “柳惜灵，你拿着这个。”方羽用毫无抑扬顿挫地声音说着，并且把一个类似于指南针的物品塞到她的手里。这正是之前青钰和许子忠所用过的妖灵指示器。 “这是什么？”柳惜灵不解地接过来，拿在手里把弄着。 方羽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看了看青岑。青岑只好出来给她解释。 “妖灵指示器，可以在一定程度知道妖灵的大致的方位。” “那……它有两个方向，我怎么知道是这边，还是那边呢？” 柳惜灵指着一个方向，又转身指着背对着的方向，忽而明白了什么，讪讪地笑着。 “差点忘了，那个方向好像是我们来时的方向。”柳惜灵喃喃道，“也就是白色的方向指向妖灵，而黑色指向的是背对妖灵的方向，可是为什么多此一举？” 这次没有人回答她的疑问，因为除了她似乎另外两人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柳惜灵自知问了一个无趣的问题，只得看着妖灵指示器的方向往前走，没再提出什么疑问。 其余两人在身后紧随着，尤其是青岑特别警戒着周围的环境。 “这个……” 柳惜灵有些诧异地转身把妖灵指示器拿给两人看，青岑只顾着观察周围而差点撞到她身上。 “这个东西开始乱转了。”柳惜灵又说道。 “那可能就是在附近吧。”方羽平静地说道。 在附近？ 柳惜灵疑惑地看着周围，这是一个不同于之前存在于大石头的地方，除了高大的树木，四周似乎都是芜杂的荒草。 青岑却是有意识地靠近柳惜灵，以便在发生状况时能够及时照顾她。 直觉告诉他，有什么正在靠近这里。 ------------ 第五十一章 天赋灵力 几乎是一瞬间，一道白色的光影像利箭一样从前至后穿过了柳惜灵的身体。 但是，柳惜灵本人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感觉，只是时间的停滞感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上。她像是被镶进了水泥墙一般被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她周围的世界也停止了运动，但是，这次又不同于上一次的时间停滞感。因为这次它来得极其突然，几乎没有任何的征兆。 柳惜灵渐渐地能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和血管里血液流动的细微声响。 接着是沉重的压抑感，身体似被类似于重重的一堆海绵挤压着的感觉。准确的说，她似乎正在沉入海底，缓慢得沉入海底，缓慢到能体验到压强作用在身体上每一个部位逐渐加重的感觉。 下一刻，心脏似乎被一双有力的手狠狠握着，心脏有种快被捏爆了的逼迫感。 身体的本能在提醒她，再这样下去自己绝对会死。 柳惜灵想要用力移动身体，可是她却被海绵似反弹的力量推了回来，依旧是动弹不得。 她逐渐地要失去意识了，接着被一股不知来自何处，何种缘由的力量杀死。 她想挣扎，却无可奈何。 她闭上了眼睛。 但，紧接着，另一股力量掌控了她的身体。 狐的耳朵，狐的尾巴，又再次在少女的身上显现，湛红的妖力在身上尽情地飘洒出莹莹的光。 同一时刻，少女毫不犹豫地将一把银色的匕首插向了自己的心脏。 “啊——” 一声凄厉的哀嚎声之后，世界又再次流动。 柳惜灵的身上渐渐散去一团黑雾，取而代之的是美丽的湛红的妖力。 “哟~” 柳小叶借用柳惜灵的身体摆了一个右手叉腰左手剪刀手的姿势。 青岑微颤着下巴说不出话，只怔怔地看着她，显然他感到非常的疑惑。 方羽只缓了不到一秒，比青岑更快的反应了过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 方羽看着柳惜灵问道，而实则是柳小叶在回答。 “森林里妖力流动紊乱导致妖灵到处流窜，”柳小叶恢复原本的神态，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柳惜灵身上有一些我的妖力，恐怕就是因此才在刚才成为了被攻击的对象。” “莫非这几天你都在处理紊乱的妖力？”明白了事情缘由的青岑在一旁问道。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柳惜灵兴致勃勃地重复着揉捏的动作，直到柳小叶从她身体里钻出来。 方羽这才得以第一次看见披着火红长发的穿着汉服的红狐少年。 “女孩子？”方羽有些诧异地喃喃道。 “啊？你眼睛不好使吗？”柳小叶恼怒地看着他，像是自尊受到了侮辱一般。 柳惜灵从身后轻轻地拉住他的头发，用幸灾乐祸的语气劝慰道，“你的头发长得还挺快，也难怪会被说成像女孩子了。” “头发的长度是可以用妖力控制的，根本就没什么好惊讶的。” “诶……之前你没告诉过我，那难道衣服也是妖力形成的？” 柳惜灵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俊不禁，为了不显得失礼只得捂着嘴巴，可是笑声还是断断续续地从指缝里钻了出去。 柳小叶等她笑够了才解释道。 “衣服是我自己的，不是光着身子的。” 柳惜灵听到他的解释后，因而想到他在回答前就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反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是搞不懂有什么好笑的。”柳小叶无奈地说道。 方羽忍不住凑过来想要摸摸他的尾巴，可是被柳小叶猜透了想法，于是后者灵活地闪开了。 “你们找我有事情吧？还挺急的那种，毕竟昨天下雨的时候都特意来找我了。”柳小叶自己轻握着尾巴，站在柳惜灵身后问道。 “嗯，关于外来的妖灵和森林的怪象。”青岑说道。 “外来妖灵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但是森林怪象应该说的是那边吧。” 柳小叶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指着森林里的某个方向，很显然他作为妖灵对妖力的感受要比普通人强很多。 “只是短短几天的时间，没想到就发生了这种事情。”柳小叶苦恼地说道，“究竟是谁，又怎么做到那种事情的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方羽说道，“之前就有发生异象的苗头吧。” “森林和小镇间发生妖力失衡的情况很常见，但是再怎么失衡也不可能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况，”柳小叶用认真的神情看着刚才所指的方向，“就算是我，也不能轻易靠近那里。” 柳惜灵转身理所当然般地叹口气，“你的妖力都给了我，因此变弱了，那不是很正常吗？” 柳小叶歪着头，对柳惜灵说的话感到一头雾水。 “我从没有给过你妖力。” 柳惜灵微张着嘴巴，在脑海里努力组织着语言，但是似乎有一团迷雾遮住了所有能使用的词汇。 “作为守护妖灵，你的妖力的确太弱了。可是，你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方羽的视线从柳小叶转向柳惜灵。 柳惜灵只顾低着头思索，没注意方羽的问话。青岑只好替她回答。 “柳惜灵的体内有一股奇怪而强大的灵力。” 方羽抬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的确有一股奇怪的灵力，但是我认为还称不上强大——还有呢？” “我们之前怀疑，这股强大的灵力会不会是红狐给的。” 柳惜灵听到红狐两个字又重新抬头看向两人，然后提醒般地说道。 “红狐的名字叫柳小叶，我起的名字，你们以后就叫他的名字吧。” 青岑的思路被柳惜灵没来由的一句话打断了，想了几秒后才又接着说下去。 “这两股力量虽然不同，但是却有些相似的地方，我想你应该也能察觉到。” 方羽点点头，然后审视般看着柳惜灵，似乎能看到柳惜灵流动的灵力。 “那么，我们的疑问不仅没有解决，反而又多了一个。” 柳小叶迫不及待地高高举起右手，“我有疑问！”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着他。 “这股力量不是从始至终都一直存在小灵的身上吗？” ------------ 第五十二章 守护小镇 柳小叶的发言成功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因为事情如果真的如柳小叶所说的那样，那么三人至今为止的推论就又被推翻了。 “为什么这么说？”方羽有些迫切地问道。 “在我认识柳惜灵的那个时候，她的体内就存在着庞大的灵力，我想我的出现只不过是起到了一把钥匙的作用吧。” “这正常吗？”柳惜灵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当然不正常了，正常人的身体里哪里会有这么庞大的灵力。”柳小叶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股灵力对柳惜灵的身体不会有伤害吧？”青岑关心地问道。 “那就要看怎么用了，如果强行使用超出身体负荷的力量，自然会受到灵力反噬的影响。” “我的意思是说，”青岑斟酌了一下词汇又继续说道，“这股灵力会不会主动对柳惜灵造成伤害？” 柳小叶仔细想了想，又看了看三人，才又说道。 “影响是会有的，但是不至于到了伤害她的地步。” 听了柳小叶的解释后，青岑感到稍稍放心，柳惜灵却渐渐不安起来。 柳惜灵的脑海中闪过梦中的片段，那个被白光照耀的少女和那个空无一物的世界。 柳惜灵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单独与柳小叶相处的时候再告诉他这件事情。 最后，柳小叶又附身在了柳惜灵的身上，而四人也在方羽的提议下，决定再去观察一下“百鬼夜行”。 这一次，在柳小叶的带领下，几人很快来到了那怪异现象出现的地方。 然而，这一次，除了柳小叶，其余三人都只看到了一层雾状的云笼罩在那里。 “应该是白天的影响，这些妖力形态的妖灵力量有所削弱。” 柳小叶率先走到前面，向身后的几人主动解释道。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击散这些妖力？”方羽问道。 柳小叶摇摇头，“他们受到某种吸引才聚集到这里，实际上，不仅仅是叶镇，恐怕周遭区域的妖灵大部分都聚在了这里。” 柳惜灵右手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后问道。 “他们有意识吗？” 柳小叶看着她快速地答道：“几乎没有。” “那他们究竟是什么？妖力形态的妖灵究竟是怎么产生的？”柳惜灵抬头不解地望着那片雾状云笼罩的区域。 “大概是类似于灵魂一类的东西。”青岑站在她身旁解释着。 “灵魂？” “小灵，你知道万物生灵死后的灵魂将会去往何处吗？”柳小叶难得的正经地看着她。 柳惜灵欲言又止，最后又摇了摇头。 东方有冥界，西方有天堂和地狱，但是柳惜灵觉得这两个都不是正确答案。 “前往灵界。”方羽抢话说道，有些烦躁，似乎想要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他又紧接着说道，“这些妖力形态的妖灵恐怕是所谓的妖灵的灵魂吧。” 说完，他将这个问题又丢给了柳小叶，可是没等对方回答，他又抢着说道。 “目前我们很难阻止妖灵妖力的在此聚集，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是保护那些还未受到伤害的人们。” 况且，外来妖灵的事情也没有解决，这件事说不定也和它的出现有些瓜葛。当然方羽并没有说出这句话来，只是在心里暗暗地思量着。 “我们需要尽我们所能来保护小镇的安全，还有，这次的事情你难逃其咎。”方羽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柳小叶，“本来守护小镇就是你的第一责任，可是却让森林和小镇里发生了这样的异象。” 柳小叶有些无辜地躲在柳惜灵的身后，柳惜灵看着方羽责备的模样，也只好替柳小叶说些辩解的话。 “这件事情应该没有那么单纯，或许对方已经谋划已久，只差寻找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或早或晚，迟早会来临。某种程度上，我们每个人都有必要对这件事情负责。” 青岑也站柳惜灵的一边，方羽则保持沉默，算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那么，现在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调查的事情交给我们，如果有什么其他注意的情况，那时你们再告诉我们。” 方羽为最后的讨论做了一个总结，在无形之中他早就成为了四人团体中的领袖人物，所以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 柳小叶附身在柳惜灵的身上，在保护柳惜灵安全的同时，协调小镇妖力，训练柳惜灵熟练掌握灵力并且调查这股灵力的来源。 青岑和方羽则在暗中调查妖力失衡的原因，并且找到外来的守护妖灵。 方羽在回返的路上又再次提醒柳惜灵。 “关于妖灵的事情尽可能地对其他人保密。” 最后，柳小叶附身到柳惜灵的身上，四人一起离开了森林。 太阳不知何时移到了天空的西侧，时间俨然已经到了下午，可是柳惜灵却没有一点饿意。她心思有些烦乱，还顾不上那些。 四人在回到小镇后分开了。 柳惜灵心神恍惚地往前走，过了半饷才注意到方羽正跟在自己身旁，而她自己正往白易瑶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方羽注意到柳惜灵用一种惊奇的眼神在看着自己，于是忍不住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你随身带着的那根棍子……” 方羽随意地从口袋里拿出来，按了几下按钮，棍子恢复到原来的长度。 “这个，某种程度上是武器。”方羽像是故意加重了语气，有些恶趣味般地强调，“相比妖灵，或许对人类的威力更显著。” 柳惜灵本来就对方羽冰冷孤傲的姿态不自在，听了这番话后乖乖地闭上了嘴。 两人并行走着，没再说一句话，一起往白易瑶的家走去。 不知为何，此时街上的人很少，风静静地吹过街道。薄薄的云层向轻纱似的盖住了太阳，有些阴天。 “今天天气不错嘛。”柳小叶自顾自地在柳惜灵的脑海里说道。 柳惜灵听后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影子，她发现自己一步又一步地追过去，却又追不上。 我们几乎每一天都在追着影子的路上往家的方向走，可是真正在意影子的时刻却少之又少。 有些东西就在那里，明明低头就可以注意到，却总是被人们忽略。 一时间，她竟然看入了迷。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方羽冷不丁地问道。 柳惜灵还沉浸在刚才与影子追逐的游戏里，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方羽问的什么。 “啊……大概是小学两三年级吧？” 方羽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暗暗地想：我认识她的时候，差不多也是在那个时候吧。 只是我那时就知道她，她却现在才知道我。 ------------ 第五十三章 命中注定 柳惜灵和方羽已经走到了白易瑶家的门口。柳惜灵有些犹豫着，要不要先敲门，而方羽在她犹豫的时候则直接走向前敲门。 那是一阵悠闲的敲门声，仿佛只要没人开门就会一直敲下去似的。 白易瑶依旧是先慢慢地从门缝里看，等确实地发现是自己认识的人后才会彻底地打开门。只不过，方羽几乎堵在了门口，她确认起来只花费了不到一秒的时间。 白易瑶的脸上闪过一丝惊疑，她的手还抓在门把手上，因为她不知道柳惜灵为什么此时会出现方羽的背后。刚才方羽的身子完全挡住了柳惜灵，这让柳惜灵的出现显得有些突然。 不过，很快她又摆回之前应付方羽的冷面孔，只是摆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进来。 柳惜灵有意识地用眼睛在房间里搜寻着黑猫，但是却没有发现它的踪影。她猜测，黑猫正躲在某处睡觉，甚至正在暗处观察他们也未可知。 “有什么事情吗？”白易瑶直截了当地问道。 “没有。”方羽也干脆地回答。 白易瑶此时就站在离门口只几步远的地方，于是她走到门口，然后打开了门。 “欢迎下次再来。”那声音显然充满了“下次不要来”的警告。 方羽则充耳不闻，只是用矫揉造作的语气问道。 “小猫咪呢，在哪呢？” 那语气让坐在一旁的柳惜灵都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知道，一醒来就没影了，说不定是对这里不感兴趣了。” 白易瑶耸耸肩，用开玩笑地口吻说着，然后关上了门，拿了把椅子，坐在两人对面。 “你有什么想说的？”方羽突然对坐在旁边的柳惜灵问道。 “老实说，我只是想消磨掉下午漫长的时光。” 无论如何，现在烦闷得很，这个时候怎样都不想回家；况且周一前的周末自然是要在更有意义的地方度过了。柳惜灵自然没有说出后面这些话。 方羽用一种不知是责备还是同情的复杂眼神看着柳惜灵，后者只是嘴角微扬掩饰着尴尬。 “那么，或许，我只好下次再来了。”方羽看向白易瑶，尽管语气平静，可是语句里分明包含着某种渴望和遗憾的含义。 柳惜灵就坐在旁边，自然能感受到这种气氛。 “对了，突然想起来一些事，那我一会儿再来吧。”柳惜灵选择尽快离开。 白易瑶果断地站起来，用手臂像道杆似地拦住了她。 “不用了，来回路上还要浪费不少时间——小灵在这里听着，我们三人一起交流也没关系吧？” 方羽有些迟疑地看着柳惜灵，但当他看到白易瑶坚定的眼神时，知道事情是搪塞不过去的。 “这里可不止三个人。”方羽说道，“你见过自己心心念念的红狐吗？” 白易瑶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但是知道方羽不会开这种玩笑。 “知道了……小灵，你先回去吧。” 黑猫不知何处会出来，红狐的妖力很可能会引起黑猫的注意，而方羽和红狐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这也实在很难简单地掩饰过去。尽可能减少两者的接触，才是上上之策。出于这些考虑，白易瑶也只能遗憾地请柳惜灵暂时离开。 方羽原先也以为柳惜灵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要是之前就知道她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决然会让她回去。 “我们走吧，小灵。”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柳小叶也听懂了言外之意。 柳惜灵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白易瑶坐下来不再拦着她离开。 不知道方羽要对白易瑶说些什么，柳惜灵出门后好奇地想。可是她在方羽离开前，不便再进去了。 “正好，这样我们也找到聊天的时间了。”柳小叶不无庆幸地说道。 在对方羽的评价上，柳小叶并不比柳惜灵的高，两人在待人接物方面或许有着某种高度的一致性。 “你就这么想和我聊天？”柳惜灵打趣地说道。 “应该说这几天，倒是你，无聊得很吧。” 这句话，对，也不对，但至少柳惜灵没有反驳。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关于我的事情。” 柳小叶知道她要问什么，只是他想在她把问题说出来前，尽可能地组织好答案。 “你问吧。” “关于我身体里的灵力，你说跟你无关，这是我天生具有的力量，可是你又说这很不正常……总之，我一头雾水，莫非……” 柳小叶笑着打断了她。 “人妖？” “你才是人妖！” “你刚刚不就是想这么说嘛。” “可是，我还在组织语言。”柳惜灵无力地反驳，而后又颇有喜感地用手指抵着自己的脑门，“说到底，你其实只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吧。” 柳小叶对此沉默了几秒，在柳惜灵的脑海里哼哼了一段不知所谓的段子。 “老实说，我并不像让事情变得更麻烦了。”柳小叶有些妥协地慢慢说道，“正常的人类当然不会有这种庞大的灵力了，而且你的确不是正……普通的人类，我说过你有资质，所以说不定你是被那股灵力选中的人呢。” “选中的人。”柳惜灵跟着念了一遍，就是这个词汇困恼着她。 “接下来说的事情，可能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而且我希望我下面说的事情，你不要再告诉其他人，”柳小叶顿了顿，似乎想给柳惜灵足够的时间来牢记这句话，“可能这股力量来自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世界，也就是灵界。” “灵界。” “我不知道它从何时起存在于你的身体里，但是直到我和你相遇的那一天它才萌动，”柳小叶严肃地说道，“或许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时刻才苏醒。” “为了解决‘百鬼夜行’的异象？” “嗯——这么说来，说不定我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柳小叶无不自满地说道，“如果有前世，没准是救世主一类的英雄啊。” 柳惜灵轻蔑地笑了笑。 如果你是救世主，那我岂不是救世主的救世主了。要知道，我的灵力可比你的妖力要强太多了。 ------------ 第五十四章 控制灵力 柳惜灵回到家后，时间还早，她决定等一两个小时后再去找白易瑶谈话。而在此期间，柳惜灵只好和柳小叶待在一起打发时间。 柳惜灵打开电视，但并不是为了看电视，而是为了让电视的声音成为充斥在房间里的白噪音。虽然是虚假的热闹，但这至少给人一种安慰感。 我想世上存在很多这么一类人，他们做某件事并不是为了特定的意义，而是为了填补时间的空缺，甚者美其名曰：珍惜时间。 柳惜灵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沙发上挺直了身子，不安地看向正摆弄电视机的柳小叶。 “这是什么东西，感觉好有意思的样子。”柳小叶眼睛发光般地看向柳惜灵。 “喂，不要掰它！” “拿到沙发旁边看着不是更舒服吗？”柳小叶不解地问。 “电视机的插头还没拔呢。” 然而此时，柳小叶无意中把电视机的插头拔了出来。 “是这个东西吗？”柳小叶举着电视机插头问道。 “快放回去，就算你拿过来了，没有电也是没法用的。” 柳小叶只得“哦”了一声，乖乖地按照原样放了回去。 “真是的，稍微消停一下都不行吗。” “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啊。”柳小叶又坐回了柳惜灵的旁边，眼睛盯着电视机。 柳惜灵的心思则完全不在电视节目上，她更想做一些比看电视更有意义的事情。 平常这个时候自己都会去做什么呢？柳惜灵看着窗外想着。 去图书馆？柳惜灵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小叶，你能和我身体里的那股灵力交流吗？” “……” “小叶，你在听我说话吗？” 柳小叶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机，此时电视上正播放着动漫，而柳小叶显然被它吸引住了。 柳惜灵站起来，默默地走到电视机旁，淡定地关上了电源。 “嗯？” 柳小叶这时才注意到柳惜灵站在电视机旁边。 “你要干吗？” “你来训练我吧。”柳惜灵兴致勃勃地说。 “训练你？” “没错，你来训练我使用灵力。” “可是，我又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柳小叶看着柳惜灵有些失望地说道。 柳惜灵又把电视机的电源打开，坐回柳小叶的身边。 “你能尝试和我身体里的那股灵力进行交流吗？” “和灵力交流，我试试吧。”柳小叶显得有些犹豫，但是看到柳惜灵渴望的眼神，他想到即使失败了也不会损失什么。 既然有这种交流的可能性，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我希望能尽可能地减少你的自我意识的活跃性。” “你的意思是，要我失去意识吗？”柳惜灵不确定地问他。 柳小叶点点头，然后伸出右手慢慢地贴在少女的额头上。 “用人类的说法，大概就是，催眠。” “催眠？” 柳惜灵还在疑惑柳小叶会怎么催眠她，可是下一秒，意识就离她远去。 “这就是……” 这就是你的催眠？柳惜灵话还没说完就昏了过去。 醒来后，她又来到了那个空无一物的世界里。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空无一物。 然而这一次，少女的声音并没有出现，整个世界寂静异常。 世界变成了纯白色。 柳惜灵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低下头去寻找自己的影子，转了一圈后一无所获。 这个世界连影子都不存在。 柳惜灵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她还记得自己是被柳小叶催眠后来到这里的，所以也并没有不安，只是觉得无聊。 无论是走，还是停，什么地方都前往不了，什么地方也都离开不了，只是踏在原地。 远方，视线的远处，终于隐约出现了人影。 一个是柳小叶，一个是白色的光团——应该就是之前的少女。 柳惜灵加快了脚步，准备跑过去，至少想听听两人在说些什么。 只见柳小叶抬着头，对着白色的光团比划着什么，白色的光团则用时明时暗的光芒回答着什么。 终于，两人的身影就在不远处。始终在不远处，却始终无法靠近，声音也传递不过来。 或许这就是催眠的效果吧，柳惜灵心想。她停在原地，等待着两人谈话结束。 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柳惜灵并不知道，因为这里也没有其他可以观看的东西。于是她看着两人无声的交谈渐渐入了神，而等回过神来，已经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小灵，你醒了吗？” “现在几点了？”柳惜灵下意识地问道。 柳小叶看了一眼时钟，然后告诉柳惜灵时间。 “快要四点半了。” 柳惜灵听到时间后，忽然醒了过来，有些惊异，“过去了这么久吗？” “对了，你们在谈话对不对，我看见你们了！”柳惜灵兴奋地看着柳小叶。 “你当然能看见我们了，毕竟那里本来就是你的世界。” “那么，你们都聊了什么？” “就是按照你说的那样，能不能配合你训练之类的。” 柳惜灵有些不信地看着他，“你们聊个半个小时，就只说了这一件事？” “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并不代表我们交谈了半个小时啊。其中，还有引导催眠你的时间呢。” 柳惜灵现在的心思只在一件事情上，就是身体里的灵力能否自由使用。 她紧接着就让柳小叶训练自己如何使用灵力。 “这种事情我并不是特别的清楚，我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训练你了。”柳小叶提前说道，“做好准备。” 柳惜灵点点头，接着柳小叶附身在她的身上。柳惜灵觉得昏昏欲睡，意识控制不住了身体，眼皮重重地闭上了。 等醒来时，柳小叶正站在她的面前，而他们正站在森林里。 这里是森林里的一片草地，周围的树木像是自觉地绕开一般，把这里围成了环形。天空异常的澄净，温和的阳光自由地照在草地上，一派和谐景象。 “这里是你的意识空间，之所以会呈现出这样的景象，那是因为这是你自己心里想的最为和谐完美的练习场所。”柳小叶解释道。 “接下来，我需要怎么做？”柳惜灵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学会感受。” “感受？”柳惜灵不解地重复了又一遍。 “没错，试着去感受周围环境的流动，只有先做到这一点，你才有资格进行后面的训练。” ------------ 第五十五章 灵力训练 感受周围环境的流动？柳惜灵虽然不太理解，可是柳小叶看样子也不打算给更多的提示。 正如柳小叶本人所说的那样，他只能以自己的方式来训练柳惜灵。 “等下，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行呢？”柳惜灵忽然叫住了准备往树下走去的柳小叶。 “很简单，闭上眼睛能清晰地看到灵力流动的线就可以了。”柳小叶漫不经心地回头说道，然后待在树下安静地躺着，似乎在打盹。 灵力流动的线…… 柳惜灵只能闭上眼睛尝试去感受柳小叶所说的线。 她闭上眼睛，竭力感受着身边环境里的一切流动，阳光温暖，风漫过身上，柔曼的青草随之摇曳，树影婆娑。 “不要刻意去这么做，顺其自然，你只要被动地去感受就可以了。” 柳小叶在耳边提醒道。柳惜灵睁开眼睛，却发现他正躺在树下。 换句话说，和你一样在这里睡觉不就达到你说的要求了吗？柳惜灵纳闷地想着。 不过，灵力的控制哪里会那么容易呢。还是换个姿势尝试一下吧。 柳惜灵坐在柔曼的草地上，再次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周边的一切。 她忽然意识到，这或许和冥想有些相似。虽然她自己平时没有做过什么冥想练习，但是还是知道一些技巧。于是，她开始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呼吸节奏，渐渐地让自己的四肢放松下来，然后慢慢地沉入自然的身体状态中。 让全身心自己去感受灵力的流动，而不是去刻意地寻找它。 当她渐渐这么做的时候，柳小叶也坐在树底下悄悄地看着她，似乎觉得她有些入门了。 实际上这个由柳惜灵的意识所创造出来的空间也受到了影响，甚至感觉到空气似乎都在有意识的流动着，风逐渐地向柳惜灵靠拢，世界的影像在眼前收缩。 柳小叶的旁边已经逐渐被黑暗淹没，黑暗马上就要漫过来了，这个世界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片虚无。但是，在此之前，柳小叶只是轻轻地移动脚步，走到柳惜灵的身边坐下，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归于虚无。 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这个世界里除了柳小叶和柳惜灵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事物了。 柳小叶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他开始准备“唤醒”柳惜灵。 所谓的唤醒，只不过是柳小叶将用自己的妖力来引导柳惜灵的体内灵力的流动，这样做可以使练习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相信以柳惜灵的天赋资质，应该很容易就能熟识这种感觉，用不了多久她就能调用自己身体内的灵力了；而至于能掌握到什么程度，那就看她本人的天赋有多强了。 柳小叶坐在柳惜灵的对面，也闭上了眼睛，他开始用自己的妖力来慢慢地干涉这个意识世界。 柳惜灵体内的灵力比之于普通人类过于强大，所以这个过程要缓慢而自然。最重要的是，他只能引导而不能干扰她，否则，柳惜灵体内的灵力或许会排斥他。而那时候，或许他会被彻底排斥出柳惜灵的体外，永远不能对她附身了。 柳小叶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做好了相应的觉悟，开始谨慎而小心地对柳惜灵进行引导。 一股微弱的妖力之线慢慢地沿着灵力之线向前延展，与纯白的灵力相比，灰暗的妖力就像融入了黑暗一般微不可察。 随着柳小叶谨慎细心的操作，妖力之线慢慢地贴附在了灵力之线上，然后向着远方延展，像角度变化极缓的河道一样牵引着灵力的走向。 柳小叶最后要做的就是让灵力之线自然而然地向远处延展，尽可能地延展，甚至无限地延展下去。 忽然，在某一个时刻，受到暗中牵引的灵力之线突然像迸射的水流一般往远方进发。变化之快，甚至让柳小叶吃了一惊。 如果此时柳惜灵睁开眼看到柳小叶脸上的表情和满头大汗的模样，肯定会感到非常的诧异。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柳惜灵自己醒过来了。柳小叶缓缓地松了口气，瘫倒在地上，似乎刚才引导柳惜灵体内的灵力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 时间慢慢地流逝着。柳惜灵醒了过来，然后意识世界恢复了原先的色彩。她看到疲惫懒散地趴在草地上的柳小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了自己的身边，她试图叫醒他。 “小叶，别睡了，醒醒。” 柳小叶把头转过来，默默地看着他。柳惜灵这才知道他没睡着。 “你应该按照我说的做了吧。” 柳惜灵嗯了一声，然后不免在心里无奈地想：你根本什么都没告诉我。 柳小叶看穿了她的内心想法，“我说过了，这种事情正能靠你自己去感受，我帮不了你。” 柳惜灵敷衍地点了点头。 阳光依旧如之前一般温暖，温风绵绵，青草摇曳，树影婆娑。 这个意识世界在柳惜灵的眼中并没有发生多么大的变化，而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哪怕他们待在这里一千年，眼前的景色也不会又任何改变，不会有春夏秋冬，也没有雨雪风霜。 “我现在应该差不多练成了吧？”柳惜灵期待地问。 “差得远了，连我都赶……”柳小叶顿了顿，立马换了种说法，“连我一半都赶不上。” “反正算是入门了吧。” “的确。” 柳惜灵放心地躺在草地上，眼睛注视着天空中的太阳，那光芒亮丽而柔和，像是主动避开光的锋芒似的。 眼前的世界万里无云，天空蔚蓝，只是过于寂静。 “我们回去吧。”柳惜灵说道。 柳小叶若想回去早就可以离开，只是不放心少女一个人，现在听到她的想离开这里的话，自然非常高兴。 “那我们走吧。”柳小叶伸出手，示意柳惜灵拉住站起来。 两人走到近乎圆形草地的边缘，柳小叶拉住柳惜灵的手准备往外迈出去。 “等一下！” 柳惜灵突然拽住柳小叶往回拉。 她有些怯怯地问道，“我们还能再回到这里吗？” “当然。”柳小叶肯定地说，“可是为什么？” 柳惜灵并没有回答，只是嫣然一笑，难得地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这似乎是少女笑得最温柔的一次，狐一时有些看呆了。 “我一直想要一个像苏菲的秘密花园一样的地方。” 苏菲的秘密花园？ 狐自然没看过《苏菲的世界》，但是他听懂了少女的意思。 她的笑很简单，她终于有了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 第五十六章 消失的黑猫 天已经黑了下来，外面小镇的灯光已经升起。月亮像蒙了一层面纱似的，看起来淡淡的，朦朦胧胧。 看来今天不太有时间去白易瑶家了。柳惜灵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心里却安定不下来，在房间里踱着步。终于，最后还是决定出去。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柳小叶不安地问道。 柳惜灵看了眼时钟，时针指在六和七中间。 “还不算太晚吧。” “我倒是无所谓。” 柳小叶耸耸肩，跟在柳惜灵的身后。 白易瑶家的灯光相比于其他相邻的房子来说，实在黯淡许多。因此，刚转到街口，柳惜灵便毫不费力地看到了白易瑶家的所在。 那座房子，只有一间屋子的灯还是亮着的。 柳惜灵用适中的力量敲门。 如果是在普通家庭中，这声音或许很快就会被各种忙做的声音淹没，但是对白易瑶来说，这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白易瑶依旧是慢慢地打开一个门缝，确认是柳惜灵后才放心地把门打开了。 “都这么晚了，你还过来？” 白易瑶语气中有些许的责备，但是脸上却摆出了实际难以察觉的喜悦。 柳小叶在路上就附身到了柳惜灵的身上，为了防止被黑猫看出来。 “房间这么黑，为什么不开灯呢？” “因为用不着嘛。”白易瑶打开了灯的开关，屋里亮了起来。 柳惜灵尽量用自然的神态观察着屋内，不过，却没有发现黑猫的身影。 “丢了——” 白易瑶看着柳惜灵轻轻皱眉的样子，自然知道她在找什么。 “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是，实际上跟我无关，那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回来，没准真得去找下一个目标了。”白易瑶平静地说。 白易瑶把柳惜灵带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了刚才打开的灯——现在只有自己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了。 柳惜灵看到白易瑶的书桌正摆放着水彩笔之类的东西，好奇地问。 “你刚才在画画？” “想看？” 柳惜灵刚准备点头，但是白易瑶紧接着走过去，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推进了抽屉里，说道：“不给你看。” 柳惜灵还没说什么，柳小叶就先抱怨起来，“我还想看看呢。” “对了，既然黑猫不在，你也出来吧。估计，白易瑶现在也是能看到你的。”柳惜灵提议道。 “如果黑猫突然回来了呢？” “不会那么巧吧？” “这可说不准。” 白易瑶注视着柳惜灵一会喜乐一会哀愁的样子，实在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如果不是柳小叶的提醒，或许柳惜灵还要和他辩驳一会儿。 “对不起，差点忘了你了。” 柳惜灵的话让白易瑶更是添了一头雾水。 柳惜灵解释道，“红狐现在附身在我的身上，我们能通过意识交流。刚才我提议他出来见你，不过他似乎并不太乐意这样做。” “因为有风险才不愿意的。”柳小叶提醒道。 “对对，因为可能会有黑猫突然回来的风险，所以还是让他别出来，谨慎为妙。” 白易瑶倒是有些不以为意，双手交叉活动活动了手指，然后随意地向后仰躺在床上。 “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么担心。”白易瑶眼睛往下瞥着，看着柳惜灵，“你难道没有想过，或许它就在暗处偷听我们的谈话，而刚刚你就把重要的信息流露了出去？” 经白易瑶提醒，柳惜灵下意识地捂住嘴巴。 “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明明学业成绩不错，看过的书也不少，但是却总是连最简单的问题也考虑不到。” 柳惜灵颇有被训责的模样，默默地低着头，看向白易瑶身边的床单。 “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啦，”白易瑶坐起来，双手按在她的肩上，劝慰般地说道，“坐床上吧，这张床还是蛮舒服的。对了，那个红狐也可以出来。” 还没柳惜灵表示什么，柳小叶就迫不及待地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你好，我就是红狐，我的名字叫柳小叶；当然，这个名字是柳惜灵给我起的。” 白易瑶看着红衣少年的模样，不管是火红的衣服和长发，还是活泼的狐狸耳朵和尾巴，这些都没有让她表现出多么吃惊的样子。 “你好，我叫白易瑶。其实不用我自己介绍，你应该也知道我吧。”白易瑶笑着说。 话虽这么说，可是白易瑶的手却不自觉地摸向了柳小叶的狐狸耳朵。 柳小叶轻松地往旁边一挪，就躲开了白易瑶的手。 “抱歉，我不习惯随便被别人摸。”柳小叶对白易瑶的印象瞬间大打折扣。 “稍微摸一次也没关系的吧，小瑶可一次都还没有摸过呢。”柳惜灵说着，笑嘻嘻准备把柳小叶拉过去。 “有关系，我又不是毛绒玩具。我不愿意的事情，你怎么能强迫我做呢。” “没有强迫你，我们不是正在商量吗。” “你先把手松开才有资格这么说。” 柳惜灵本来就没有用多大力，放开他后两手一摊。 “不愿意就算了。” 柳小叶拉着柳惜灵，让她坐在自己和白易瑶的中间，然后探着头看向白易瑶。 “那个黑猫是什么东西？” “总之，从结论来说，黑猫的事情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所以说黑猫是什么，你们还从来没告诉我呢。”柳小叶嘟囔着。 白易瑶看向柳惜灵，神秘地说道，“你知道今天方羽来和我说了什么事情吗？” 柳小叶凝神倾听着。 白易瑶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又用力地吐了出去，双手交叉着，又抿了抿嘴唇，皱着眉头。她看向柳惜灵时，带着些许的忿恨和怨气。 “黑猫，其实是方羽派来的。” 柳小叶自然想不到什么前因后果，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 柳惜灵则有些惊讶不解地注视着白易瑶。 “想不到吧，”白易瑶举起自己的右手，似乎在手掌中找寻什么一样，“我对它说了好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很多有甚至没有和你说过的事情。可是，现在都让一个叫方羽的家伙给偷听了。” “可是为什么黑猫会听他的话？” 白易瑶不语。 ------------ 第五十七章 红狐狐火 白易瑶沉默一会以后才回答柳惜灵的问题。 “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是方羽说自己和妖灵有一定的合作关系。” “合作关系？”柳惜灵好奇地看着她。 “应该是方氏集团的研究严重损害到了妖灵们的利益，所以妖灵才会和他合作吧。” 柳小叶离开床，站在白易瑶的面前问道。 “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情？” “你不能监控每一只妖灵的行动吧，而且也或许是别的地方的妖灵与他合作。” 柳小叶承认这句话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于是没再问下去，坐了回去。 然而，柳惜灵又有了新的问题问她。 “为什么方羽要监视你呢？” “首先排除窥探我的日常隐私的目的。”白易瑶讥讽地说道。 “或许是为了保护你。” “那也没有必要和我做什么交易吧？”白易瑶反问道。 这么一问，柳惜灵倒真是完全想不通了。 一时间，房间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时间慢慢地流逝着，但是没有人真正地在意时间。白易瑶和柳惜灵晚上的时间有足够的时间打发。 直到时针快要指向八点，柳惜灵才发觉过来，再不回家就真得很晚了。 “这件事情我们之后再说吧，时间太晚了，我……” 柳惜灵边说着边看着白易瑶走向门口，然后出乎意料地把灯的开关关上了。 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 柳小叶警觉地站在原地，对他来说突如其来的黑暗就如同进攻的预告。 “再看看星空吧。” 白易瑶在黑暗里慢慢地向两人走来，然后面对两人指了指头顶。 柳惜灵和柳小叶不约而同地往天花板望去，繁星点点，眼前宛如有一片星海。 “好漂亮！”柳惜灵惊叹道。虽然她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景象，但还是由衷地感到震撼。 柳小叶吃惊地抬头望去，禁不住跳起来想要触摸，可是理所当然地，他的手指只碰到了坚硬的天花板。 “假的。”柳小叶有些失望地评价道。 而这两个字犹如开灯的信号一般，白易瑶应声打开了灯，房间又充满了光亮。 “好了，我想给你们说的，给你们看的，就是这些了。” 柳惜灵瞧瞧意犹未尽的柳小叶，笑了笑，然后就拉着他离开了房间。 “小瑶，明天见啦。” 柳惜灵招招手，离开了白易瑶的家，踏入了茫茫的夜色。 柳小叶跟着走了一阵，后来还是回到了柳惜灵的身体上。 “对了小叶，今天身体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柳惜灵突然问道。 柳小叶似乎还在想别的事情没有应答，柳惜灵只好又问了一遍。 “啊……还好，我想只要一周回去一次就可以了。” “一周，你可以待这么久吗？” 柳小叶听了倒有些生气，“这一次，我可是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柳惜灵不是不信，但还是忍不住要逗他。回家的路上，两人有说有笑，一点不觉得烦闷无聊。 到了家门口，柳惜灵收敛了笑容，保持着平时的模样，然后打开了房门。 父亲正在厨房忙活，她看了眼时钟，时间还不到八点半，还有不到十分钟母亲才会回来。 柳惜灵无声无息地关上门，又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柳父正好转身，突然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女儿，着实吓了一跳。柳惜灵笑嘻嘻地看着父亲的样子，而父亲倒也不忍心说她，只是叫她收拾收拾准备吃饭。 仍旧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柳惜灵和家人吃完晚饭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们继续来练习吧。”柳惜灵确认关好门后，兴致勃勃地对柳小叶说道。 “练习什么?” “练习使用灵力啊。” 柳小叶轻笑一声，因为他觉得柳惜灵的话有些好笑。 “你还练得入了迷，过度使用灵力可是会对你的身体造成负担的。” “没关系，我只是想再熟悉一下感受灵力的流动。”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的话。” 柳小叶有些妥协地看着她，然后示意她坐到床上。柳惜灵先是坐到床上，犹豫了一下，简短的思考过后决定干脆躺在被窝里。 “你把脸转过去，我要换衣服。” 柳小叶无奈地耸耸肩，转过身子，背对着柳惜灵。 “好了叫我。” 柳惜灵没有回答，但是他能听到身后传来的窸窸窣窣的换衣服的声音。 片刻过后，柳惜灵让他转过身来，他看见少女已经舒服惬意地躺在被窝里。 少女的床头平平整整地叠着明天要穿的校服，方方正正，乖顺地卧在床上。 他走过去，先是用膝盖爬到床上，跪在少女的一侧，静静地注视着她。 少女闭着眼睛，脸上有着红润的光泽，长长的睫毛极其自然地盖在眼睑上，乌黑的头发散漫般地披在枕头上，又有几缕发丝调皮地漫过她小小的耳垂上。 软绵绵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随着她的呼吸有节奏的上下起伏着。渐渐地，柳小叶的呼吸和她的呼吸无意间保持了同一节奏。 好可爱。 柳小叶摇了摇脑袋，甩掉脑子里冒出来奇怪的想法。 可他的手刚快要碰到少女的额头时，少女突然睁开一只眼，吓了他一跳。 少女笑着看着他，“等下，灯忘记关上了，麻烦你帮我关上。” 柳小叶没好气地嘟囔着去关了灯。 “可是这样有些黑，不怎么能看见你啊。” 柳小叶一不小心把膝盖压在了少女的身上，少女下意识地叫出了声。 “好痛！” 柳小叶一惊没站稳，直接把身子压在了少女的身上。 “好软……”柳小叶惬意地趴在少女的被子上。 “喂，快起来，你好重，我快要被你压得喘不过气了。”柳惜灵嫌弃般一边说着一边抖着被子，像是想要把柳小叶甩下床去。 柳小叶赶忙爬了起来，“我知道啦，你别踢了。” 柳惜灵等到被子上的重量确实在逐渐减轻后，才安分下来，重新调整呼吸。 “唔……” 柳惜灵张开嘴巴，忿忿地要咬他的手。 “到底是要怎样才会捂到我嘴巴啊？” 尽管柳小叶看不到柳惜灵的表情，但是还是能感觉到她话语中包含的怒气。 “都说了看不清嘛。” “你绝对是故意的！难道你平时在森林里晚上走路也会撞到树吗？” “当然不会了。”柳小叶辩解道。 “那现在是怎样啊，”柳惜灵怄气地转了个身，“实在不行，你可以先开灯，待会再关上嘛。” “不用了，”柳小叶说道，然后在他身边飘起了几团幽蓝的火焰，“不会撞到树的原因就是我会用狐火。” 柳惜灵睁大眼睛怪异般看着在柳小叶身边飘着的几团狐火。那几团狐火映在柳小叶的脸上，显得他有些阴森恐怖。 “你这个样子好像鬼。”柳惜灵淡定地说道，然后闭上了眼睛，“反正你现在能看清了，快开始吧。” ------------ 第五十八章 灵力之火 柳小叶也懒得再说什么，干净利索地完成了“催眠”的动作。 随着少女的意识渐渐远去，柳小叶也慢慢地再次进入少女的“秘密花园”。 “真的是和白天一样啊。”柳惜灵无不感叹地说道。 “当然了，这里和你的心境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只要你还是柳惜灵，那么这里大部分还是原来的样子。” 大部分？柳惜灵一瞬间捕捉到了这个词，但是她没有打算深究下去。 “那么我们开始练习吧。” “加油哦。” 柳小叶敷衍地甩甩手，又朝着树底下走去。 柳惜灵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草地坐了下来，屏气凝神，寻找着白天所达到的感觉。 柳惜灵很快地感受到了身边出现的灵力之线。 “这次也太快了吧。”柳小叶坐在树上惊讶地看着少女。 但是柳惜灵并没止于此步，她在尝试着让灵力之线向远处延展，向白天那样。 柳小叶悄悄注视着少女，同时对她的表现充满了好奇。 “没有我的帮助，你会做到什么程度呢？” 柳惜灵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 芜杂的灵力之线渐渐展开，分出细细的一条。 “有趣。”柳小叶干脆转过身子，聚精会神地看着少女，“照这个势头下去，说不定她真能做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少女仿佛在做一个精细的手术一般，小心翼翼地将灵力之线搜寻，抽出，延展，进发。 嗡嗡嗡—— 突然，巨大的怪异声响冲击着这个世界，一切景象发生了惊异的扭曲，少女的身体像木偶一般往一边倒去，随意地瘫倒在地上。 柳小叶意识到情况不对，赶忙向少女冲了过去。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下一刻，他站在了少女的床边。 柳小叶点起狐火，他看到少女的身体转到了一旁，身子蜷缩着，眉头紧蹙，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一缕发丝粘在她小小的额头上。 “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柳小叶不安地看着少女，他试图再次进入少女的身体却被排斥在外。 柳小叶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少女的表情。他可以看出，少女现在正经历着某种痛苦。 “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柳小叶没有时间犹豫了，他下定决定用比较冒险的方法将少女强行带出那个意识的世界。 如果用妖力强行介入意识空间的话，没准可以把少女带出来。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坚定地把双手伸向少女的额头，准备运转妖力。 然而，少女却毫无征兆地醒了过来。她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睛，注视着柳小叶的双眼。 “你想干嘛。”少女用一个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问道。 她慢慢地支起自己的身子来，然后小心般地穿上拖鞋，像木偶人似地打开房门，离开。 柳小叶好奇地跟在身后，只看见她走向厨房，打开冰箱，又是喝了一口牛奶。他不明白少女奇怪的行为到底和牛奶有什么关系，因为上次出现怪异的行为后，少女也去喝了牛奶。 少女回到房间，打了一个呵欠，若无其事地躺回床上，继续睡觉。 只有她额头上还粘着的一缕发丝，证明着少女刚才的确痛苦挣扎过。 柳小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感觉眼前的少女和柳惜灵判若两人，但是却无从验证。 从那一晚起，柳惜灵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一种在心灵特质上发生的变化。 用柳小叶的话来说，就如同一面被打碎的镜子，看似其中的每一片碎片都映射出柳惜灵这个完整个体，但实际上每一片碎片都只是她心灵中的一小部分。他从柳惜灵的身上隐约找不到柳惜灵的影子了。 柳小叶试图回到柳惜灵的身上，本来没有期望，然而却意外地成功了。 就这样过了宁静的一夜，迎来了周一的早晨。 柳惜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过来，难得和家人在一起吃了饭，但是她没有和家人进行实质性的谈话，只是进行了简单的“是否”问答。 “你今天真安静。”柳惜灵边背起书包边不经意地说着。 “嗯。”柳小叶隐约感觉到少女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他却不敢确定，因为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的猜测。 柳惜灵像往常一样，往学校走去，一路上无话。 “早啊，小瑶。”那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声音，然而那声音里相比于从前少了些相应的分量。 “早啊，小灵。” 白易瑶也有些微微诧异地看着少女，某个瞬间她觉得自己面对不是柳惜灵，而是另外的一个人。 学校的上午总是很快就过去了，尤其是对柳惜灵来说。 她没有等待白易瑶，只自己一个人往餐厅走去。吃完饭后回来又碰见白易瑶，那时似乎才想起来在世界上还存在着这样一个好友。 “小灵，昨天晚上你怎么了？”柳小叶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惜灵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着，“意识空间发生崩坏，我从那里逃了出来。” “我知道你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柳小叶肯定地说。 柳惜灵嘴角微微一撇，“没错，的确发生了。我理应看到了什么，但是……但是却什么也不记得了，只剩下这个。” 少女微微向前伸出右手，手掌翻向上方，一股灵力慢慢地向她的掌心聚集，接着一股无色的火焰在她的掌心安静地燃烧着。 “灵力的火焰！” 柳小叶惊讶地从少女身上跳出来，凝神俯视着那火焰，好奇地慢慢将手指伸过去。 “咿！” 少女忽然把火焰往柳小叶面前一凑，唬得柳小叶往后一撤。 “哈哈。” 柳惜灵看着柳小叶害怕的样子，禁不住低着头趴在桌子上笑了起来。 柳小叶羞愤地看着她，后悔昨晚没有多压她一会。 白易瑶表面上看着黑板，但是实际上却一直用眼睛的余光看着柳惜灵那边。 当她看到柳惜灵掌心的白色火焰时，注意力就被全部吸引了过去。接着她又看柳小叶被吓唬得惊魂未定的样子，竟笑得比柳惜灵还欢。 “白易瑶，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 第五十九章 猜疑与冷漠 课间时，田越月也被柳惜灵的变化吸引了，于是和白易瑶过来问柳惜灵相关的情况。 柳惜灵只简短地告诉了她们“灵力之线”修炼的事情，但对意识世界的崩坏只字未提。 田越月对少女的进步速度很吃惊，但是除此她貌似还有其他的疑问，于是就带着两人躲过众人的视线，往楼上的荒置房间走。 田越月拉开被荒置房间的门，里面堆满了桌子椅子，布满了灰尘。 “要进去吗？”白易瑶有些嫌恶地躲远。 “不用，”田越月马上拉上了门，一阵尘雾似乎从门缝挤了出来，“还是在这说吧。” 田越月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两人，“那个小狐狸呢？” “你是说红狐吧，他正附在我身上。”柳惜灵轻快地回答。 “让他也出来吧，我也有事情问他。”田越月下意识地转了转手腕，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柳小叶应声出来了，茫然地站在柳惜灵的身边。田越月饶有趣味地审视着他。 “这就是小镇的守护妖灵，红狐？”田越月显得有些兴致盎然，“看起来也不过是和我们一般的年纪。” “不过实际上，我已经有数百岁了。”柳小叶强调般地说着。 田越月用力地点点头，她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更多的时间，而是想快点进入自己的话题。 “昨天你们又去森林了？” 柳惜灵向田越月解释了一番，但是略过了某些关于她的细节。 “杀妖吗？”田越月沉思般地叉着手低着头，但持续不到一秒，她又好奇地看向了柳小叶，“杀同类的时候，你会有罪恶感吗？” 罪恶感？柳小叶像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汇一般，细细地想着，不断在嘴里轻声重复着。 “抱歉，问了多余的问题，”田越月没有给柳小叶思考回答的机会，又继续向柳惜灵提问着。 “你说你只靠昨天一晚就掌握了灵力的使用？” 柳惜灵犹豫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她想，自己在白天的时候其实也有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但是那段时间并不长可有可无。 “那你可真是厉害啊。” 田越月微笑着。她慢慢地伸出自己的手掌，掌心向上，就和柳惜灵之前的动作一样。 白易瑶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柳小叶也聚精会神地望向她那只手。 难道？ 然而，田越月只是用力张开了五指，轻轻说了句“砰”——虚张声势罢了。 “可以啊，这个姿势还真是有些帅气呢。”田越月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柳惜灵有些琢磨不透地看着她，而后者则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双眼。柳惜灵注意到后，下意识地躲开她的目光。 田越月把袖子撸起来，再次露出那只爬满血管的手臂，伸到柳惜灵的面前。 “方羽跟我说过，我的异常情况是由体内残留的妖力导致的，那么，”田越月依旧面朝着柳惜灵，眼珠却转向柳小叶那里，“你们既然一个能控制妖力，一个可以控制灵力，能否帮助我疏导一下体内的妖力呢？” 田越月撸着袖子，保持着姿势静静地等待着两人的回答。 柳惜灵注视着柳小叶，思考着，轻轻地咬着自己的上嘴唇。 “如果你能接受失败的后果，那我们也可以尝试一下。”柳惜灵平静地说。 柳小叶不解地看着柳惜灵，毕竟他自己还没有考虑好。更奇怪的是，柳惜灵怎么知道失败会有什么后果呢。 “没什么比坐以待毙更令人难受的了，所以，我愿意冒风险。”田越月往前靠了靠，用怕被别人偷听到的声音说道，“况且，如果一点把握都没有，你也不会这么说吧。” “不过，这是连方羽都没有解决的问题，恐怕，还是有些棘手。” “没事，我不急于一时，我还能活很久呢。”田越月像是刚讲了一个笑话似的，甜甜地笑着。 “当然。”柳惜灵说。 接着两人心有灵犀般地一同看向白易瑶，后者被看得有些发毛。 终于轮到我了，白易瑶心想。 “我既没有像你一样被妖力侵蚀，也不能像柳惜灵那样帮你。”白易瑶毫不客气地说，“所以呢，班长，你为什么要特地把我叫上来呢？” “只是为了让你做个见证而已。”田越月依旧微笑着说。 “见证？”白易瑶觉得她的话有些离谱，听了后嬉笑皆非。 “既然如此，不如在班里说明这件事情，让大家一起见证，这样谁都不能抵赖了。”白易瑶面不改色地快速说完这句话。 田越月尴尬地看着她，她没想到白易瑶竟然如此的敏感多疑。 “小瑶，还是先听班长说完吧。”柳惜灵笑着抚慰她。 白易瑶有些不情愿地撇着头，显得闷闷不乐。 难道田越月真以为我听不出她话里包含着讥讽高傲的语气吗？ “我希望你能向黑猫问问关于外来守护妖灵的事情。” 白易瑶警惕般地看着她，但还是回答了她。 “可以，但是希望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实际上，你还是别抱任何希望了，白易瑶嘴角微扬着心想。 “那我提前谢谢你了。”田越月笑着说。 白易瑶总感觉有些别扭，但还是礼貌性地说了句“不用客气”。 田越月显得心满意足，欢快地往楼下走去。 柳惜灵也下去了，柳小叶有些沉闷地跟在身后。 只有白易瑶还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三人的身影一个一个地沉下去。 她隐隐约约觉得田越月和柳惜灵身上都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仿佛她看见的只是两人在现实里的镜像。 田越月边想着边往楼下走，居然觉得有种渐渐沉入海底的感觉，某个片刻甚至连呼吸空气的能力也被剥夺了。 她回到教室后心神不宁，脸色有些发青，偷偷地望着田越月和柳惜灵。 柳小叶刚刚似乎跑了出去，不知现在去了哪里。 田越月收回视线，看着课本，尽可能地把心情平静下来。 她有些后悔，或许当初应该去森林阻止柳惜灵，甚至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借阅卡送给她。 这样一来，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至少，请不要发生在自己的身边：事不关己，便可高高挂起。 冷漠，是维持生活平衡所必须的。 ------------ 第六十章 异界之门 然而事情永远不会如白易瑶所想的那般发展，“百鬼夜行”的影响终于渗透到了她们的身边。 从田越月找两人谈话那天以后，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不管是方羽和青岑那边，还是自己这边几乎都一无所获。直到青钰的到来，几人才发现身边已经无意中发生了难以想象的改变。 周四的午间，一个身材高挑，留着乌黑长发的女孩，身上穿着与高中校服格格不入的黑色风衣，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了叶镇高中的餐厅。 青钰尽可能地想保持低调，但是乌黑的长发和黑色的风衣却在身着素白校服的学生之间显得格外显眼，就算她加快脚步，也逃脱不开人们的视线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可以让青岑尽快地发现自己，青钰想着。 她尽可能地退到边上走着，不阻挡学生们前进的脚步。最后她找到了餐厅摞放餐具的地方，在附近的餐桌坐下了。这里既不会阻挡学生，也可以很快找到青岑或者让青岑发现。 她端正地坐着，尽量不去在意其他学生的视线，叽叽喳喳的人群从她身边经过。 过了将近五分钟，终于有人拿着餐具坐到了她的对面。 “青钰姐姐？”柳惜灵试探性地问道。 青钰回过神来，她刚才还在想别的事情，这时她才注意到柳惜灵坐在自己对面；而在柳惜灵的身边还坐着一个披肩短发的少女，正温顺而好奇地看着自己。 “青钰姐姐，你好，我叫白易瑶，是柳惜灵的好友，也是同班同学。”白易瑶发觉了对方的视线，于是礼貌地说道。 青钰回以淡淡地微笑，也礼貌性地问好，然后直接进入了话题。 白易瑶一开始就被忽略在了话题之外，或许青钰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位局外人。 “你们偷偷地去了森林了吧？”和青岑那时的语气一样，疑问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柳惜灵点点头，白易瑶闷着头边小口吃边默默地听着。 “你们有见到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不容辩驳地肯定。 柳惜灵又点点头，白易瑶不明所以。 “我那应该是很有趣的经历吧，”青钰轻松地说，“不过，下次最好还是有大人陪着比较好，不管是迷路还是受伤，在森林里都很危险呢。” “嗯，那……下次麻烦您了。”柳惜灵说完，往嘴里塞了一小口饭。 话题到此结束，青钰无聊地用手指轻轻而富有节奏地敲着大腿。 “青岑，不来餐厅吃饭吗？”青岑问。 柳惜灵用力嚼了嚼，赶忙咽下了嘴里的饭，才回答她。 “会来的，现在应该在餐厅里的哪个地方吃着午饭吧。” “真悠闲。”柳惜灵似乎听到青钰这么说道。 没过多久，白易瑶就先吃完了饭，她拿出纸巾趁着抹嘴的时候偷偷观察了青钰几眼。青钰则撇着嘴轻轻地笑，白易瑶不解但也没有一直盯着她。 青钰自然知道这个叫白易瑶的少女正在偷偷地看着自己，她将其行为理解为：出于性格上的本能防备。 “青钰姐姐，需要我们帮你找青岑吗？”柳惜灵吃完饭热心地问。 “麻烦你们了。”青钰没有拒绝。 三人是在餐厅拐角处座位找到青岑的，那时，坐在青岑对面的是方羽，两人早就吃完了午饭，只是在讨论某件事。 “真是得天独厚的好座位。”白易瑶在方羽的背后幽幽地说道。 还没等方羽转过身来，青岑就示意他起来。 “这是我的……同班同学，方羽。”青岑把他转过身，面对着另外三人。 方羽首先注意到的就是眼前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女孩，她正微笑着看着他。女孩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妖气，方羽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这是我的姐姐，青钰。” 青钰点点头。 “谢谢你们，如果你们还有事的话，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白易瑶一直跟在柳惜灵的身后没说什么，见后者给了个眼神示意，于是就跟她知趣地离开了。 方羽还不用说什么就走了，他本来对青家的事情就不关心。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禁不住瞥了一眼青钰。 “姐，有什么事情吗？”青岑见三人都离开后问道。 “最近，我们又去了一次森林。” “还是和那个男人？” “你讨厌他？” “没有，只是好奇。然后呢，你们找到什么了，而且还要这么紧急地来找我？” “谈不上紧急，只是之前忘说了，而现在不得不说了。” 青岑预感接下来可能会有一段颇长的对话，又坐回原先的位置。青钰则坐到了之前方羽坐的位置。 这个位置的确选的不错，左侧是餐厅内，右边是办理餐厅饭卡充值的入口。饭卡充值的入口门关闭时，这里几乎就没有人靠近了。 青钰舒展了一下身子，又接着说下去。 “我想你们应该看到‘百鬼夜行’了。” 青岑用力地点点头，示意青钰快点说下去。 “我们上次去森林时，那里被黑雾笼罩着，根本无法靠近，而现在完全开放了，并且异象变得更加严重了。妖力像是被什么吸引着一般被牢牢固定在那里，一开始我们以为或许凭我们的力量就算不能阻止也能削弱它，可是一旦靠近，那股妖力就异常的膨胀起来。” 青钰眉头微蹙，神色紧张，似乎又再次亲临现场。 “这股妖力远超人类的掌握能力，不对，”青钰苦笑着摇摇头，“就算人类能掌握这股妖力，那么又想要把它用来做什么呢？如此庞大芜杂的妖力，用在任何地方都几乎是毁灭性的。所以我们推测要么是有某个组织疯了想要灭绝人类，要么——” 青钰抬起头注视着青岑，“用这股庞大芜杂的妖力来打开异界之门。” “异界之门？” “书中记载，那是生灵死后所去往的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任何时空概念并且充满生命之力的世界。” 青岑听着禁不住笑了笑，“所谓的摆渡人引导死人灵魂所去往那个的世界吗？” 青钰没有搭理他的打趣，只是将此行的目的告诉他。 “两个猜测，如果是前者虽然我们的世界会完蛋，但至少还有恢复文明的可能；而如果是后者，异界之门一旦打开，两个世界都将不复存在。我们必须一起把门关上。” ------------ 第六十一章 另有其人 “这样啊，我的战斗能力远远不如姐姐你，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样的忙。”青岑有些沮丧地说。 “当然不需要你战斗了。只是我们需要你们帮忙打散学校里的妖力，正处在青春期的你们是最容易吸引妖力的群体，而学校毫无疑问算是一个巨大的妖力聚集场。而且因为这次的事件，学校已经成为重灾区了。” “打散？” “如果不管的话，妖力聚集起来，或许会引发人的妖化。” 青岑低着头想了想，在脑海里确认着学校的变化，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发生了什么，倒不如说几乎一切一如既往。 “你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对身边的一切事物都习以为常了，所以才觉得没什么改变。”青钰看出他心中的疑惑，补充道。 “既然你都来了，为什么不自己去做这件事情呢？” “你是想让我乔装成学生？” “嗯，我觉得以姐姐你的模样，混进学校里当高中生也没什么问题吧。说不定，还会成为校花。”青岑揶揄地说。 “我可不想出什么风头，况且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既然这里有你帮忙，那我又何必费心呢。” “我是工具人吗？”青岑苦笑道。 青钰抿了抿嘴唇，两只手在风衣口袋里搜着什么，“哪去了？” 不多时，她向青岑递过来一个白色的小圆盘，圆盘的中央有一条红色的细线，以红线为中心，上下画着用红色和蓝色组成的奇怪符号。 “这是什么？”青岑一边接过来，一边放进了口袋里。 “类似于辟邪石一类的吧。”青钰也不太肯定地回答道，显然这是许子忠拿给她的。 “怎么用？” “很简单，放在妖力较为密集的地方就可以了。你们不是有红狐的帮助吗，他应该比你们对妖力更敏感。” 青岑点点头，看来姐姐已经大致知道了我们去过森林的事情。 阳光暖烘烘地照着午后的学校，一片和谐宁静，完全看不到青钰所说的严峻态势。 青钰抬头看了看窗外，似乎觉得时间不早了，于是笑了笑，作为谈话结束的标志，站起身来要离开。 实际上午休的时间也差不多就要过去了，马上就要上下午的第一节课了。 “等下，”青岑叫住她，她疑惑地转过头来，“这个辟邪石，一块就够了吗？” 青钰转过身来，面色有些尴尬，她又坐下来，接着从风衣的口袋掏出来一模一样的两块辟邪石来。 “抱歉，一共三块，差点忘记给你了。” 青岑接过来那两块，统统塞进了口袋里，口袋瞬间变得鼓鼓囊囊的。 “应该再没有别的事情了吧？”青岑以防万一又问了一遍。 青钰耸了耸，微微一笑，表示已经交代完了事情。 青岑坐在座位上，看着她从视线里离开后，才又掏出那三块圆盘细细看。端详了一会，他又看向青钰离开的方向，暗暗地叹了口气。 今天应该没有时间去做这件事情了，青岑想。 他往教室里走的时候，正好铃声响了。尽管只是一瞬，但青岑确定刚才方羽看向了他。 然而，直到放学后，青岑才和方羽说上了话。 青岑把姐姐交给自己的辟邪石拿给方羽看，方羽倒是一看就知道是妖力控制科技制作的。 “从哪里拿来的？”方羽拿着石头在手里掂量着，随意地向青岑问道。 因为这个东西，方羽倒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你从哪里拿到这种东西的，买可是买不到的。”方羽颇有兴趣地看着他。 青岑把青钰交代给他的事情，尽量简短地告诉了方羽。 方羽沉默了一会，仔细地看着那块辟邪石，过后才把它还给青岑。 “现在学生都走了吧，要现在做吗？” “等明天中午吧，妖力一定程度是受到了学生的吸引才过来的，现在放置的话，可能会有偏差吧。” 方羽也同意他的想法，况且他只是随便问问，根本没有想要帮青岑。因为比起学校里妖力聚集的事情，异界之门的事情倒是更吸引他。 异界之门，这种事情倒不是第一次听说，方羽想。 “要不要去叫住她们？”方羽提醒道，“现在快点跑过去还来得及。” 青岑听到他的话后，马上收拾了书包，然后向着两人所在的班级跑过去。方羽倒是不急不缓，只是悠闲地收拾着，然后向校外走去——他并不想跟着过去。 只要青岑一个人介绍情况就足够了，他没必要在跟过去了。 方羽上了车后，他告诉管家稍后再开车离开。他倚着车背，开始思考关于异界之门的事情。 异界之门，也就是通向灵界的入口。 如果真的能够打开两个世界的门的话，那么生死将无界。 同时，灵界充沛的灵魂之力远远高于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一个非常客观的能量来源——简直是某种意义上的永动机。 可以带来相当的商业利润啊。方羽想到这，轻蔑地笑了。 “少爷，他们出来了。”管家视线追随着那三人说道。 “嗯，走吧。” 管家没有多问什么，少爷这么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说到底，少爷的这种行为在他眼里也不过类似于青春期恋爱的情感罢了。要不然，总是盯着那位少女还能是什么意思呢。 “恋爱需要勇气啊。” 管家在心里暗暗地想着。 “房叔，你刚才说什么？” “啊，我刚才说话了吗？” 管家有些尴尬地说。 方羽别有深意地冲着后视镜里的管家笑了笑。 “没有，只是看到你一副想到好事的表情了。” 管家只是微笑着，没有回复他，安静地开着车。 方羽只顾闭眼仰躺在椅背上，任由夕阳照在脸上。他开始继续思考着刚才的问题。 “看来父亲不仅仅是在研究妖力控制装置，说不定还想要收集妖力打开异界之门……可是，打开异界之门的后果，父亲不会不清楚的……难道他已经研究出了足以控制那股力量的装置，不，或许还有隐藏得更深的某种因素也说不定……或许还有另外一个人……” ------------ 第六十二章 灵界之仙 柳惜灵这几天回到家后都会进行灵力的控制练习。虽然还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但是她现在已经能够逐渐做到在没有红狐的帮助下进入意识空间了。 柳惜灵所控制的灵力的形态也越来越明显，换句话说，她已经能够较为熟练地运用一定的灵力了。 “今天还要继续练习吗？”柳小叶在柳惜灵关上房门后问道。 “当然，因为我目前的程度不是连你一半都赶不上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好歹也是数百年的妖灵，跟我比自然会有差。先提醒你一句，这股灵力很明显不是你自己，而且出奇地庞大，所以想完全控制它并没有那么容易。” 柳惜灵自顾自地坐到床上，准备开始今天的练习。她决定将灵力的练习作为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就算没有多大进步也好，这都是她的必须做的。 “你今天应该也有所发觉了吧？” “什么？”柳惜灵睁开眼，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你身上异常的灵力和异界之门或许有什么关系。” 柳惜灵波澜不惊地说道，“我知道。” “现在听说了异界之门的事情，我更加确定你身上的庞大灵力或许是来自灵界的猜测了。” “只能这么认为了，况且，”柳惜灵有些得意地看着他，“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或许我就是被选中解决危机的人。” “不过，这个危机可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但是作为守护妖灵，你应该感觉比我更烦恼吧。” 柳小叶耸耸肩，坐到椅子上，然后懒散地趴在桌子上。 “总会解决的。”他乐观地说。 柳惜灵不以为意，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又继续着自己的灵力控制练习。 柳小叶转过头安静地看着她。就这样看着她，也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在他的记忆里，小镇与森林出现异常的那一天就是从与柳惜灵相遇开始的，那意味着什么他并不知道，他也不想考虑。但是他感到自己的责任重大，或许时候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他作为守护妖灵，几乎没有做过什么与守护妖灵身份相称的事情。没有主动去干涉过妖力的平衡，也从没有与其他的守护妖灵有任何交集。他与人界几乎也没有什么联系，除了偶尔与人类的灵通者玉子有过联系。 现在或许就是玉子婆婆所说的时刻了吧？ 他看着柳惜灵一丝不苟极其认真的脸，一时半刻应该也不会从意识空间出来。所以，他现在很放心地凝视着她——一个普通却背负着某种命运的人类女孩。 她身体里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却与现世的命运产生了交合。 “你现在不需要做什么，将来会有某个人类来主动找你，那时，你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了。” 柳小叶回想着玉子婆婆的话，那是他成为守护妖灵以后，第一个和他交谈的人。 玉子婆婆的声音和蔼温柔，那声音在绵绵细雨中混杂着些许的冷气，让迷茫无措的他慢慢地清醒过来，从而开始接受自己的命运。 “我需要等多久？” “没人知道，任何人的命运都不是注定的，硬要说，那只是一种贫乏无聊的规律罢了。” 命运，只是贫乏无聊的规律罢了。柳小叶细细地咀嚼着这句话。 作为人类的玉子婆婆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吧，毕竟已经过去了数百年的时间，对于妖灵来说也不算上是简短的时间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柳小叶看向柳惜灵忽然有了一种惋惜的感觉，那感觉仿佛自己看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某种不再具有实体的事物。 这个人类少女，像活泼的时散时聚的云，像阴沉的欲停未停的雨，像清凉的时急时缓的风，像冰冷的将融未融的雪；像极了自己所经历过的春夏秋冬，那座森林曾给予他的，也都赋予给了这个少女。 原来一个人也可以像四季那样，始终令人充满期待。 “我觉得，或许就是现在这个时刻了吧。”柳小叶在心里对玉子婆婆说道。 不久，柳小叶又趴回桌子上，有些怅惘。如果，能再次和玉子婆婆聊天就好了，可是作为一个人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活那么久吧。 时间安静地流逝着，直到柳惜灵睁开眼睛，她重重地呼了口气，房间里才有了一点声音。 柳小叶看了眼时钟，这次练习经过了一个小时。柳惜灵看起来也有些疲惫的神色。 “怎么样有什么新的收获吗？”柳小叶漫不经心地问。 “无非就是更熟练了而已，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想要我帮你吗？” 柳惜灵边松散着肩膀和盘着的腿，一边有些好奇地看向他。 “你为什么不问我，那天我和那个灵力少女都说了些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一定不会实话实说——但是现在应该会了吧。” 柳小叶点点头，“她是来自灵界的人。” “灵界的人？” “嗯，虽然她有些话说得含糊其辞，但是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是一个在灵界具有相当地位的人。” “相当地位？”柳惜灵重复着他的话。 “从那股庞大的灵力来推断，恐怕是类似于管理阶层一类的人吧；如果把拥有妖力的我们被称之为‘妖’，那么拥有庞大灵力的她应该可以称之为‘仙’吧。” “你的意思是，在我的身体里依附着一位仙啰？” “如果你愿意这么称呼她的话。” 柳惜灵耸了耸肩，“那就称她为仙吧。” “那就这么说吧，人类是不可能和仙比肩的。” 柳惜灵悠闲地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你靠自己能掌控的灵力是有极限的，人类贸然驾驭超越自身力量的灵力，肯定会遭受到一定程度的反噬。” 柳惜灵揉了揉额头，站起身来下床，一边听他说，一边拉着窗帘。这么做的同时，她可以进行短暂的思考。 她打断了柳小叶的话，边按着床单边问道：“那么你有办法让我变得更强吗？” 柳小叶笑笑，眼睛盯着少女的身后某处，进行着简单的思考。 几秒后，他又重新看向了少女。少女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看着他，正在等待他的回答。 “当然有，但是人类能做到的始终是有极限的，如果不借助外物的话，再怎么强也不过是一个人类。” 柳小叶虽然说得信誓旦旦，但是心里却还惦记着青钰的妖剑。那把妖剑的来历不明，却毫无疑问是一把能够斩妖的利器。 “那我需要怎么做呢？”柳惜灵有些迫切地问。 “很简单，尝试去接受她。” “接受她？” ------------ 第六十三章 故事的开始 这里是灵界，在这里没有准确的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或者说，这里充满着无尽的时空。 你可以去往任何你想要去往的地方，同时，这里也有来自各个世界的生灵。 他们，还是该说它们呢？ 只有同时怀有希望和终结的期盼人们才会来到这里，这里是生的终点，也是死的终点。 而选择生，还是选择死，全部取决于当事人自己的决定。 自上代灵界管理者离开以后，我被选为下任灵界管理者的那一天起，已经过去了数百余年的时光。 我每天的工作很简单，只是确认着每一个来这里的生灵，他们或它们是否符合来这里的条件。但是如果你要问我那条件是什么，我只能说我从来都不知道，因为前代管理者还没来得及告诉我这些事情就匆匆离开了。 “我需要怎么做呢？” “确认他们是否符合来这里的条件。” 当时的对话就是这样，没有多一句，也没有少一句，他就离开了。 不过多亏如此，我本来简单的工作也就变得更简单了——只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审核通过的动作。 不过，如果是一般人或许早就对这样的工作感到腻烦了吧？ 那么或许你会问我，我为什么能在数百年前一直干到现在吧？ 没错，或许，像前代管理者那样随便将这个工作交付与下一个人之后，我自己离开就可以了。 如果你在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前代管理者，他或许，不，他一定早就知道了我会自愿承担和接受这项工作，并且不会对它弃之不顾。 灵界管理者这个身份与其说是一种职位，或者责任，或者荣誉，倒不如说是一种惩罚。 我永远是孤独的，在永生的牢狱里，在无边的牢狱里，永远找不到任何的伙伴。 “受身无间，永生不死。” 这就是对我前世罪孽最好的惩罚吧，在我赎罪完成之前，我是不会容许自己轻易离开这里的。 但是，在几年，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前，我遇到了另一个人。一个来自我前世的世界的男孩。 那时，他一脸的病容，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似的，但是身上沾染着妖灵的妖力余气。 我立马知道了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是，尽管如此我对他没有任何的同情。 因为在数百年间，我已经见过了无数生灵的无数种死法，那些生灵中无不有更令人同情，心生怜悯的。 我机械般地问他，你想去哪里？他看着我，许久没有告诉我答案。这害的我又问了一遍。 这个人奇怪得很，只顾盯着我看，却一句话也不说。 我想他明明长得不错，可惜是个聋哑。我现在只想打发他，带他随便去一个地方。 就在我准备拉着他离开的时候，他才突然对我说话了。 “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他的话太突然了，我不太理解。 他的要求也很奇怪，我从未想过有人们会愿意待在这个虚无的黑暗空间里。 要知道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是否可以让人们留在这个虚无的空间里。 所以，他的要求虽然突然，但是并非不可，也就是没有可以让我拒绝他的要求的理由。 “有什么理由吗？”我好奇地问。 “从这里，可以观测到我们的世界。”说着，他真得看向了虚无空中的某处，就好像真得能看到什么似的。我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明明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有一瞬间，我觉得我被哄骗了。但是，考虑到每个生灵都是不同的，都有着自己生前的信念与信仰。或许，他真得能看到什么也说不定吧。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我知道，是灵界吧。”他友善地看着我，“而你是灵界的管理者吧。” 我没有作答。 我硬拉着他往前走，他毫不抗拒地任我拉扯。 既然要选择在这里生活，那么就要做好相应的觉悟。 “你为什么想要留在这里观测那个生前所在的世界？要知道，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我松开他的手，同时倒有些好奇地想知道他此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毫无防备地看着我，“说实话，我从没想过要来这里，对我来说，死了就是死了。” 没有谁会真正地想要来这里，不是吗？ “可惜在这个世界里，不存在真正的死亡。这里既是生的终点，也是死的终点。” “但是再过不久，或许大家都会死去。” 他面带微笑地看着我，平静地向我说道。 在一个不具有生死观念的世界里，居然谈论生死，我一时间有些吃惊。 “这难道是你想留在这里观测的原因之一。” “不是，因为我知道我回不去了，所以只能希望自己能够继续待在这里。” “难道那个世界出现了什么问题？”我猜测着说道。 他自顾自地微笑着，往黑暗的某处走，前面是我所创造的空间，根据我生前的记忆所创造的与男孩同一个世界上曾存在的场所。 “前面是我的私人领域。”我没有拦住他，只是站在他身后说道。 他回过头来，温柔地看着我，“我知道，就差一步，我能进去吗？” 我想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点点头，同意让他继续向前走。不过，在这片虚无中没有我的带领，他居然还能找到前进的方向，实在奇怪。 “真是奇怪的房间。” 他刚踏进去就如此不留情面地评价道。虽然我不否认他说的是实话，但是如此直白地说出来，的确让人有些不爽。 “没错，但是窗外的景色很美吧？” 窗子外是一片积攒了厚厚雪层的森林景象，偶尔会有人经过留下脚印来，当然那只是幻象。连同这个空间都只不过是一个幻象。 “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他看向窗外的雪景对我平静地说道。 窗外的雪不停地下着，一层铺上一层，雪地却从也没有变厚过。毕竟我之前说过了，那是幻象。 “你好像知道得比我想的还多呢。” 他并不回答我的疑问，“还有别的房间吗？” 我犹豫地摇摇头，“只留下最美的，不就足够了吗。” “最美的不一定是最真实的。” 他不经意地望向窗外，只给我看向远处。但是，这里是我创造的空间，我清楚地知道，那里应该什么都没有。 本来应该什么都没有才对。 “那是另一个世界带来的影响吗？” “不会错的，那股气息，你应该比我熟悉不是吗？” 原本只是黑暗的某处，淡淡地闪烁着白点，像是极力透射黑暗的一颗白星。 那里，联通着另一个世界。 “我已经回不去了，但是你可以的。”他淡淡地说，说得极其自然。 我已经无暇顾及男孩的身份，也终于知道完成自己真实的使命的时刻来了。 “你是下一任灵界管理者。”我对他说。 他只是点点头，像是什么都早知道了一般。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些对他感到厌恶，这或许是自己的命运无端遭到他人摆布的原因吧。 “上一次的因是你，这一次的果也理应是你。”他说。 我不自觉地笑了，他果然知道些什么。 “我要怎么做？” “你身上本来就拥有着庞大的灵力不是吗？舍弃你现在的身份，让纯粹的灵力强行通过门就可以了。” “这么做，我不会死吗？” “不会，顶多是失去一些灵识罢了，”他摇摇头，不以为意地看着我，“你怕死吗？” 我早就死了，我在心里说。 “但愿我不会失去刚才的记忆——那么在那个世界的灵力的载体呢？” 他没说话，只是摸了摸裤兜，然后递给我一个白色的幽灵挂件。 “这上面有奇特的气息。”我敏锐地察觉到。 “因为注入了我的灵力。” 一个普通人在物品里注入了自己的灵力？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又看着我，“那个拥有着这个挂件的少女，她就是载体。” 我把幽灵挂件塞回给他，然后准备出发，但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你有名字吗？” “青岑。” 青岑吗？我记住了。 ------------ 第一章 我是谁 柳小叶早就注意到了柳惜灵正有些迷茫。 “需要我来帮助你吗？” 柳惜灵直直地看着他，点点头。那意思就像是在说，当然了。 “我要闭上眼。”她轻轻地对自己说。 “对，然后我会像平常一样对你催眠。” 柳惜灵闭上眼，无可奈何般地叹了口气。 “别担心，这次很快就会结束的。” “我知道，毕竟上次也没有花费多长的时间嘛。” 柳小叶笑了笑，把手伸向少女，然后开始像之前一样的动作和步骤。 柳惜灵倒是的确有些忐忑不安，上次从意识空间出来的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她并没有告诉柳小叶。而柳小叶不知是不在意，还是根本没有发觉；他只是和平常一样对待着她。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自己了。” 柳惜灵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眩晕感，柳小叶最后的一句话伴随着意识渐渐地消逝远去。 …… ………… 额头上有冰凉的感觉，细小的水珠从脸颊上划过。 水珠滑落的过程有些缓慢，甚至能感觉到有些痒。 隐约能感觉到身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在叫我吧。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有些刺眼的阳光从稀疏的枝叶间打在脸上。我看到那树的枝头还挂着晶莹的冰花。 “你醒了？” 一个男人用粗犷的声音清晰地对我说道。 我有些惊惶地想要站起来，却感觉到腰酸背痛。此时，我才注意到自己的四肢早已变得僵硬，无法动弹，就像封在了厚重的冰棺里。 “为了找到你……可费了我们好一番功夫。” 这个声音明显阴沉萎靡了许多，那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努力地仰着头，眼睛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然而看到他们的样子后我居然情不自禁地发笑—— 个子很高像根柱子似的男人应该就是刚才说话的人，他身材魁梧，目光锐利，看起来精神抖擞，身上处处迸发着活力；矮个的那个跟旁边的男人一比，显得更矮了，可偏偏却留着络腮胡，身材也有些臃肿，看起来像是一个颓废的地精。 我看着两人轻轻地哼了一声，倒不是不屑或者嘲笑，只是不知用什么表情罢了。 我张开嘴巴，想说句什么，可是又想不到问什么好，于是只是哈了一口气，白白地浪费了我自己的体温。 “走吧。” 那个柱子对地精说了一句，然后地精就走到我的头顶上来，抓住我的肩膀，接着把我翻了一个面——怕只冻后背冻不死我。 我用力地呼了口气，在雪地里形成了一个小窝，然后有些愤怒地看着他——尽管我看不到，但我还是努力地抬着头——希望能让对方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不礼貌的事情。 还好我没有被冻多久，地精就像背麻袋似地把我甩到身后。虽然我痛得呛了口气，忍不住咳嗽，但是还好我不至于被冻死在这里了。 我可真乐观啊。 我被地精扔在后背上，就像随手扔进口袋里的物品一样无人在意。 柳小叶在哪里呢？ 我下意识地看向四周，这是一片森林，冬天的森林，森森的寒气无情地侵蚀着世界。 在这一片冷肃下，或许没有活物能在这里活过一夜。 这到底是哪里？ 我、柳小叶、少女——暂且成为灵女好了。 这里可能是柳小叶或者灵女当时所在的世界吧，但是柳小叶说“接受她”，那么这里多半是灵女曾经所在的世界吧。 灵界和现世一样吗？或者，灵女在成为灵界管理者之前，曾经也是一个人类？ 我抬着头思考着，不经意间呛了一口冷风，那滋味我恨不得把自己的鼻子拧下来。 我把头埋在地精的后背上，这样可以起到一定的挡风效果。先不管在哪里，反正最后一定能回去吧，可是熟料那地精后背上有一股闻了令人鼻子发酸、眼睛流泪的气味。 我真活该，没事闻人家的后背干嘛？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好奇地问。 但是两人像是并没有听清一样，只是顿了一下，又接着往前走。 算啦，反正应该只是情景模拟之类的吧。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无法回答我的问题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总之，我保持乐观的心态。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另一个世界那边，柳小叶应该都会想办法解决的。我柳惜灵还不至于就这样困在这里。 静观其变。 我像一台摄像机似的被地精背着，麻木地看向四周毫无变化的景色——相信我吧，拍纪录片的也不会拍这种无聊的东西。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那两个男人把我带进了一个类似于村庄的地方。 令我奇怪的是，虽然身旁有人经过，但是却不曾有任何一个人看向我——我更感觉自己像个不重要的麻袋了。 最后我们到了一间温暖的房子里，有几个女人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但是她们确确实实地注意到了我，只是她们在看到我后又像躲开污秽似地避开了目光。 我开始有些不安——我会不会不是麻袋，而是另外某种非人的生物呢？ 是啊，这样就说得通了。如果只是一头被狩猎的野猪的话，谁又会在意你呢？ 可是，我知道自己明明说的是人类的语言，一头野猪又怎么会说人话，一头野猪又怎么会让人厌恶地躲开目光？ 地精小心翼翼地把我放下，让我躺在地上。此时，我依旧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存在。 我开始有一种可怕的猜想……我剧烈地呼吸着，我感觉只有这么做才能感觉到自己切实地活着。 那两个男人离开了，女人们也不在意我，我就这样被扔到了地上，无人问津。 我是什么，我怎么了？我竭力地想找一面镜子。 可是我的呼吸却越来越快，简直快要喘不过气来，再没有人管我，我或许会因为缺氧而死。 我的视线也莫名地越来越模糊，直到我的耳廓被润湿，我才知道自己在哭。 “你哭什么呢？”柳小叶趴在我的耳边问道。 我承认我有些得意忘形了，咧着嘴笑嘻嘻看着他。 可是，那个人，不是柳小叶。 ------------ 第二章 心大的少年 我直直地盯着他，仔细在脑海里寻找着关于这个人的一切回忆，可是却一无所获。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少年好奇地看着我。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动弹不了的我只能靠扭动脖子来观察四周，所以我躺在地上情有可原，可是你却平白无故地躺在一边。 “我说不了话。”我说。 我希望他能听见，而不是像先前的两个男人那样充耳不闻。 “真好笑。” 是啊真好笑，他居然是这个世界唯一能听见我说话的人，现在我反而倒有些奇怪了。 我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他，他留着爽利的短发，圆圆的脸，倒有几分稚气未脱的样子。 “好了，我带你进去吧。” 我点点头，但是身体到底有没有做出相应的反应我不知道。 他把我扶起来，在此之前我还没有好好观察过自己的身体，直到他把我拽起来的时候，我才注意自己有一双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纤弱的手。 “我不是木偶。”我抱怨道。 看着自己弱不经风的样子，我倒真有几分担心自己的身体被粗暴地拉成两段。 “嗯。”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架着我的一只手臂，像拖瘸腿的士兵一样往前走——太好了，他完全没听见我的抱怨。 好在我也没什么知觉，我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一幕。目前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孱弱的少女的身体，并且村里的人似乎对少女有所忌惮。 但是——我看向拖着我的身体的少年——却依旧有人会寻找我和照顾我。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边畏惧着，一边侍奉着？换句话说，我现在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神女吧。 我最后被拖到了一个宽阔的房间里，说是宽阔，其实是几乎空无一物。我的心仿佛也被掏空了，不再抱有什么期待。 少年冲我笑了笑——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当然我并没有真的这么说，只是冲他笑了笑；玩笑归玩笑，这份恩情还是要谢过的啊。 “谢谢你。” 我有些犹豫地看着他，他也能看出来我的不安，于是静静地坐在旁边，等我开口。 “我……我想稍微活动一下手腕呢。” 我不敢直接问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只好旁敲侧击地试探性地问道。 “你冻僵了而已，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残疾了吧？” 他天真地歪着头看着我，小小的动作伤害却那么大。 我有些恼羞，可是身体也动不了根本无法掩饰，只能涨红着脸。 “我只是感到身体有些麻了。” “你今天怎么了，总感觉神神叨叨的？” 你才神神叨叨的呢，我无缘无故就像个木偶一样被提来这里，心里怎么可能做到波澜不惊啊。 我没理他，可是他依旧坐在我的身边不肯离开。 按照少年所说的，我的确逐渐感觉到了肢体的存在。之前因为寒冷和恐惧，我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我舔了舔嘴唇，感觉有些渴了。 我颤巍巍地用胳膊支着自己起来，可是胳膊和身体却在打颤。屋里很暖和，很显然我不是因为寒冷而打颤。 “你想喝水吧？” 不愧是专业的侍男，我点点头放弃了起身的想法，身体又随之倒了下去。 少年离开房间，关上房门时又冲我笑了笑，我只好也冲他笑了笑——不笑会显得我没礼貌吧。 我趁着他离开的空当，研究起了房间——才怪，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火炉和我身底下的褥子。 简直是一副干练的简笔画，多了哪怕一笔都显得多余。 我努力地伸出双手往头上举，可是却感觉使不出什么力气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简直是在抬举自己了，我甚至连高高抬起手伸到头顶都做不到。 这个身体太柔弱了，什么也做不到。 “为了找到你……可费了我们好一番功夫” 我回想起那个地精说过的话。如果我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呢？甚至是费了他们好一番功夫才找到我。 不过，说到底我又为什么要跑呢？ 猛然间，一个从未有过的强烈信念突如其来地涌上心头，仿佛没有比这个还要强烈的愿望了。 “我要离开这里。”我碎碎念着，自己都能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充满着某种未知的元素，那感觉就像是溺水的人在拼命地用最后一口气呼救。 水端来了，用木杯子盛的，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我不渴了。”我对他说。 他奇怪地看着我，但是也没有追问什么，只是把水杯放在一边。他看了看我的身旁，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起身把水杯放到了一个离自己身后稍远的地方。 “你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吗？”我想先把他支开再说。 他指了指我，显然就是说他的工作就是好好照顾我。 “我想睡一会。”我暗示道。 他点点头，往墙角里缩着。看到他这样子，我倒有些无奈了。 “有没有被子？”我向他问道。 “当然有了，你又不是没有盖过。”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好似我问了一个惊世骇俗的问题。 我嫌怨地看向他，他轻轻咂了咂嘴，然后离开房间去给我找被子。 我想，我可以趁机思考一会自己的事情了。 首先，我是按照柳小叶的想法来到这里接受灵女的。所谓的接受是否是现在的样子，我不得而知，但是我很有可能变成了数百年的叶镇的神女。 我知道，这个身体的主人是活不长了，但是，这跟接受灵女究竟有何关系，难道我要经历灵女所经历过的一切，才具备接受她的资格——这难道是所谓的试炼？ 我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少年就兴冲冲地抱着被子回来了。 他抱着被子快速接近我，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直接把被子摔到了我的身上。 看来，今天我要么被棉被砸死，要么被棉被捂死。 我努着嘴巴，像头笨猪一样想拱出一条可以喘息的缝隙来。 忽然，我感觉到身上的重量逐渐变轻，被子也被调转了方向，最后他把被子平整而舒适地盖在我的身上，并贴心地为我掖好了被角，不留缝隙。 少年冲我笑了笑，傻笑。该说他心大还是心细呢？ “你叫什么来着？”我带着有些玩笑的语气，实则认真地问道。 ------------ 第三章 混杂的力量 “我没有名字啊。”他理所应当地说。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倒是和柳小叶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我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并没有真得想给他取名字，纯心只是逗他玩。 他干脆地回答：“用不着。” “不行，没名字人们怎么叫你啊。”我乘胜追击。 他平静地看着我，有些疑惑，“除了你，难道还会有其他人叫我？” 看来，神女身边负责服侍的人也会受到歧视啊。 “抱歉。” 他平静地看着我，和先前一样，似乎对他来说这并不是忌讳的事情。 “你能叫一下我的名字吗？” “你的名字？”他的表情实在太好猜透了，比如此刻紧皱的眉头，微微眯着的眼睛，都在说明他的疑惑。 我解释道，“一个人总有某些时刻想要被人叫一次名字，这没什么奇怪的吧？” 他笑了笑。不知道他听没听懂我的意思，但是他按照我说的做了，然后叫出了我的名字。 “神女。” 我等待他说下去，可是他只是微笑。 “……” “……嗯？”他疑惑地看着我。 “不用那么拘谨的，直接叫我的名字也没有关系哦。”我试图鼓励道。 “我刚才不是已经叫过了吗？” 我把头撇向一边，看向房间里的另外一角落，忍不住在心里忿忿地想：恐怕神女从出生起就被冠以神女的称号，从未拥有过名字吧。 神女就神女吧，我只想快点通过灵女的试炼，然后回到我所熟悉的那个世界里。 说实话，这个时候，我突然有些担心，如果父母来喊我吃饭，我却久久不能应答，那会发生什么事情？ 破门而入，接着发现昏迷不醒的女儿，再接着拨打120，更严重的话，或许会打110？ 我正胡思乱想着，一双有些冰凉气息的手突然按在我的额头上，惊得我全身一抖。 “你怎么了？” 我看着窗外回答，“没什么。” 我艰难地转了个身，向少年的方向侧躺着，我看到他盘腿坐在地上，又开始胡思乱想，不禁有些好奇，难道我们两个彼此相依为命？ 两个人都没有名字，谈话对象除了彼此再无他人。 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你能扶我起来吗？” 他听到我的要求后，立马起身扶我起来。我依旧感到有些虚弱，双腿有些颤巍巍的，但即便如此，我也有必须亲眼去确认的东西。 我往墙边上走，试图扶着墙自己走。我示意他放开手，然后让他打开窗子。 “外面很冷，你确定吗？” “当然。”我伸长脖子，有些急不可耐地说道。 他耸耸肩只得放开我，在看到我能倚着墙壁站立时，他就过去打开了窗子。 “你能扶我过去吗？” 他把我扶到窗口，冷风直冲着我的身体，像一把把寒刀一下下地割在身上，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战栗。 对不起，我承认我有些暴躁了。我用力地把他推开了，因为寒冬的威力实在太强了，我本能地抗拒它。 他往后退了几步，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跑过去关上了窗户。 “我就说很冷了，你还不信。” “我信了。”我歉意地说道。 他扶着我回到被窝里，同时我也确信了，这里就是我曾经在梦里经历过的世界。 那片雪景，虽然说不出来，可是却有一种很强的既视感。 我缩在被窝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时间悄悄地流逝着，天也逐渐地黑了下来，身体慢慢缓和过来，我也逐渐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 我继续想着问题：如果说是试炼的话，那么要经历传说中神女曾经历过的灾难吧；然而，这个时代的妖灵究竟有多强，而自己又有多强的实力，这些全部都是未知数。 他安静地坐在我的身边，随时等待我的吩咐。但是我想，或许他是怕寂寞。 太安静了，静得能听见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在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如此和谐安宁的空间。 火焰的光芒打在少年身上，在墙上映出了活动跳跃的影子，仿佛另一个独立的生命。看着那影子，我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于是，我试图打破沉默。 “我们去吃饭吧？”他两眼发直地看着我，精神尚在恍惚，显然还淹没在那片静默里。 我伸出手，轻轻地拍在他的腿上，他才回过神来。 “什么？” “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吧。” 他站起身来，像先前一样把我拽起来，我赶忙拦下他。 “我可以自己走的，你扶一下我就好了。” 我可不想再像木偶一样被拖着走来走去了。 他笑着告诉我，“不用走，我只是帮你在房间里换个位置。” 他果然把我移到了靠近火炉的位置，让我在它面前坐着，然后他又离开了房间。 火焰在我眼前跳跃着，那温度暖和着我的身体，就像近在眼前——我用手支撑着自己艰难地往后挪了挪位置。 等了没多久，心大的少年带着餐盘回来了。 我看了看，都是些清淡的饮食——可能神女要斋戒吧。然而肚子饿起来，不管什么清淡的食物吃起来都异常地美味。 我的晚饭最后以一碗米粥结束了。 “你好像没怎么吃吧？”我抹了抹嘴问道，然而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或许有些玷污神女的身份。 不过好在少年也没有在意我的行为。 “我吃过了。”他笑着说。 我有点不太相信，那么短的时间，除非不经过咀嚼，直接往肚子里倒才来得及。 虽然是拙劣的谎言，但是那的确提升了我对他的好感。 “下次再撒谎，就一口都不给你吃了。”我淡淡地说道，没有看他的表情。 他应该是又笑了，然后起身把餐盘拿走了。 趁着他离开房间的时候，我随意且惬意地躺在地板上。 虽然不知道试炼的时刻什么时候到来，但是我应该做好相应的准备。想到这里，我不禁想要试图运转一下体内的灵力。如果是现在的我，说不定会很强吧？ 因为体力恢复了不少，我起身端坐着，开始像之前一样运转灵力。 这个适应过程或许会花费不少的时间，但是只是先尝试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果然，这个女孩的体内存在着较为充沛的灵力，但是比起现世的自己来，它还是如同一滴水面对一片汪洋般无力。 毕竟那可是我嘛！ 猛然间，在白色的中心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开始慢慢地膨胀起来—— 这是妖力？ ------------ 第四章 被憎恨的神女 同时控制体内的妖力和体内的灵力，这对我来说还是头一次。很显然，我并没有同时把控这两种力量并使之平衡的能力。我被妖力聚集成的黑雾毫不留情地弹开，本能使我后仰，然后栽倒在地。 在黑雾侵占灵力的瞬间，我甚至以为自己会受到不小伤害，但是结果只是我被它唬住了而已。 好在少年还没有回来，我赶忙坐正，一边看着跳动的火焰，一边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根据我看过的书中的记载，神女自幼小的时候身体就被妖气侵染，原来就是指这么回事吗。 我细细琢磨着，这股妖力和体内的灵力比起来并没有占据多大的力量优势，反而甚至与灵力相比处于下风。 神女不可能依靠妖力来和妖灵们战斗吧？而且说是战斗，目前为止，这个村子都没有遭受任何妖灵侵害的迹象啊。 房间的木门被缓慢地打开，吱吱呀呀的细小而尖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在安静的气氛里显得尤为突兀。 太和平了，我有些感慨道。 我没有转身，只是等待着少年坐到我的身旁，然后再准备和他聊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声音戛然而止，半晌也没有任何声响——我想至少也应该有个关门的声音吧。 我迟疑地慢慢转头，忽然，一只有力粗壮的手臂从我的身后死死地勒住了我的脖子。我挣扎着想要看清他的面容，可是一切真相都隐藏在身后的视线死角里。 不消几秒，我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血液流动在耳旁的流动声，我前所未有的渴望着呼吸。然而死亡，正在逐渐地向我接近。 意识正在逐渐地远去。 ——你还不能死！ 我的意识忽然被灵女的声音拉了回来，我的眼前又重新出现了跳动的火焰，同时，我仰躺在地上，借助着火焰的光芒看清了男人狰狞的面容。 原来是你……没想到所谓的神女居然遭到人们如此的忌恨。 ——你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为什么还不使用？ 灵女责备的声音里似乎包含着某种怨恨，那句话是在对我说吗？ 此时，我已经快要昏厥过去了，但我还是尽可能地集中精神引导体内的灵力，让力量汇集到双臂上从而挣脱开男人致命的束缚。 我勉强抬起手来，集中精神发力，用双手死死地抓住男人手臂，然后终于稍微挣脱开一个缝隙，得以大口喘息。 然而，男人却丝毫没有减轻力道的意思，反而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拉住自己的手臂，勒住我的脖子，然后再度发力。 此刻，不管是什么妖力，还是灵力，一时间全部都被我调用起来。我硬生生地掰开了他的手臂。 他肯定想不到，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在力量上居然败给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男人有些惊恐地看着我，但是那表情转瞬即逝，很快又变成了充满憎恨的模样。 “抱歉，我可不想死。”我紧咬牙关，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这句话里充满着警告的意味，我天真地希望他放弃杀我的想法，因为我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已经开始有些不支。 既然当初想要杀我，又为什么要带我回来，直接在外面冻死岂不是更加省事？ 我在心里痛骂着这个男人，但是在现实里却拿他无可奈何。 我的手臂已经开始打颤了，但即使我把手指甲深深地嵌入了男人的手腕里，并划出了道道血痕，男人也不曾减轻半分力道。 神女不是一直在保护着你们吗，为什么你们这么恨她？ 我狠狠地将指甲嵌入男人的手腕，用尽自己平生所能使用的最大力道；如果我真的死了，至少也要在男人身上留下永远的疤痕。 虽然我不是真正的神女，但是身临其境的我却由衷地忿恨起来。 “可恶，可恶，这个男人真可恶！”我几近咒骂般地大声喊了出来。 此时此刻，我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灵女所在的意识世界里。 跃动的火焰变成了白色的光团，刚才感受到的痛苦此刻都烟消云散了。 “不用担心，你做到的比当时的我要好多了。”灵女的声音向我安慰道。 我还有些惊魂未定，她静静等待着我情绪安定下来。 “我……就是那个时候，你死了吗？” 白色光团轻轻地飘动着，没有回答。 我知趣地换了一个问题，“我算是通过试炼了吗？” 她轻声地笑了笑，“我从来没有让你参加过什么试炼，应该是那只狐狸对你说的吧。” 那只狐狸应该是指柳小叶吧。我点点头。 “还有两天的时间。”她平静地说，“两天以后，我才会死。” 她的语气比我想象中要柔和温暖得多，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情感，只是在陈述着一个必然的事实。 她深吸一口气又说道，“很痛苦吧。” “嗯，我从没想到过我居然会对一个人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因死亡而产生的恶意不是简单靠理性就可以控制的。”她平淡地解释着，又带着些许趣味地对我说，“不过，真没想到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愧疚自己对别人怀有恶意。” “现在还有些后怕呢……” “就算是根据现世的法律，你这种程度的恶意也没有关系吧，所以，这种事情你不必再放在心上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 “差不多，该继续了。”柳小叶不知何时钻了出来，在我背后说道。 我转过身去，才刚看到他的脸就又被送回了那个世界。 男人还在死死地勒住我的脖子。 但是我的心里却莫名地有了一股勇气，不再是一味地愤恨。因为今天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死，我的死期是两天之后，这确定无疑。 我再看向男人时，发现他的神色有了些许改变，他似乎有些慌张，或许他注意到了我不知为何露出了微笑的脸庞吧。 不过，我的猜想很快被从头顶传来的一声闷响打破。 男人应声倒地，紧接着在他的身后，少年对我露出淡淡的笑。 ------------ 第五章 神女的命运 男人之后被房子里其他的人给拖出去了，在拐过门口的时候，我隐约看到他的头上沾有红色的血迹。不过很显然那不是我的血，而至于男人被如何断罪，我也不是很关心的事情。 “没事吧？”少年对我关心地问道。 我摇摇头，只是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被男人勒过的脖子，刚才的触感还停留在这里。 我瞧了瞧门外，没有人影的踪迹；刚才进屋子里的那些人和其他人似乎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刚才发生过的事情或许只存在记忆中罢了。 少年看了看我望去的方向，起身过去关上了门，然后又坐到了我的旁边。 “没有特别的事情，他们应该是不会随便进来的。” 我点点头，看着少年的脸，那仍然是一张温和的圆脸，很难想象刚才就是他毫不犹豫地将男人击倒，从而救了我一命。 “你刚才用什么把他打晕了？” 因为我注意到少年的手中并没有拿着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刚才他只是两手空空。 他伸出双手，对着我很有分量地握了握拳，掩盖在衣服下的肌肉似乎也在蠢蠢欲动。 “你练过武？”我好奇地问。 “怎么会呢，我只是干杂活比较多，有些蛮力罢了。”他不以为意地说。 他看着我有些犹豫的样子，自然知道我还想问一些其他的事情，于是索性戳穿了我的想法。 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在鼓励一般。 我忽然觉得如果问他，或许也没什么不妥，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为什么那个男人想要杀死我呢？”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们的身份本来就很特殊，对于村人来说我们本就是矛盾的存在。” 可是，你为什么又会被选上来作为照顾我的人呢？ 我并没有把这个疑问说出口来，只是在不知不觉中注视着他。 “怎么了？” 他温柔一笑，却差点吓得我往后仰倒。 “没什么……”我尴尬地把脸转向一旁。 我试图站起身来，因为无事可做，于是就更想要去看窗外的雪景。我有些理解窗外的雪景对于灵女所代表的含义了。 少年很自觉地站起来扶着我，我情不自禁地扭了扭还有些僵硬的脖子。 “还想要打开窗户吗？”少年有些揶揄地看着我。 “已经晚上了，就算打开窗户也看不到什么景色了。” “是嘛，我还以为你想打开窗户只是想吹吹冷风。” “的确，也有一部分这个理由。” 他耐心地扶着我走到窗前，我松开他的手，两只手放在窗玻璃上，接触到的是无比真实的冷感。那一瞬间，我对此刻的处境和世界都感到无比的真实。 我看向黑暗的窗外，自然一片混沌不清，但窗玻璃却清晰地映出屋内的景象。 我和少年的视线在倒映的景象中相触。 我看见他张开嘴问了什么，但是没有听清。 “你刚才说什么？” 他看着我的眼睛，像看见黑暗中某处闪闪发亮的东西似的。更确切地说，他应该是在和“她”对话。 “你为什么想要逃走呢？”他问。 火焰映出的光芒和温暖充斥着整个房间，暂时的沉默也被这光和暖厚实的填充着。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回答。 我能感觉到，今夜我不告诉他答案的话，那么我们之间的对话必将永远结束。黑暗里一道无形的沟堑在我俩之间形成了，他在另一岸看到了我模糊的影子，于是试探性地呼喊着我，以此来确认我的身份。 “你从来没有想过要逃走的事情吗？”我反问道。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想过。” 犹如石沉大海，静默充斥在我们的身边，仿佛了形体似的，死死地捂住了我的嘴巴。 “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功，而且就算成功，你又能逃往哪里？” “有些人在出生的时候，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我替他落款般说道。 他故意嗤了一声，不看着我，而是看向了黑暗的窗外。 “没错。不过，有我陪你度过这段命运，也算是不错吧。” 真是大言不惭，我心想。 “怎么不满意？”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有些盛气凌人般的感觉。 “我觉得命运这种东西从来不是规划一个人人生的依据。” 我转过头来，像用光了所有微笑的力气似的，严肃地看着他。 “比如说，我刚才放弃希望，选择被男人杀死，或者某个时刻选择自我了断。” 他抿了抿嘴唇，顿了一顿，确认我并没有在开玩笑，“但是这两个选择，你一个都不会去选；就算你选择了其中的哪一项，我也会阻止你。” “因为你的职责所在？”我几乎是立刻问道。 “不是，因为你死了，我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我微微笑了笑，“那还不是同样的理由……” 我被他突然改变的神情吓到了，他近乎是偏执般地看着我，即使我转过头去。 “如果哪一天你真的想要那么做了，我会亲自来帮你的。” 我没有回应他，直到他离开我的视线回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我站在窗户前，小心谨慎地调整着自己的视线，试图借助玻璃窗映出的景象来看出他此刻脸上的神情，然而他只是埋着头一动不动。 直到我躺回褥子上，他也没有看我一眼。 我悻悻地闭上眼，火光仿佛还在眼前跃动。我突然有些好奇，梦境里的梦境会是什么样子？ 可是，第二天的早晨很快就到来了，尤其对我来说，时间仿佛只过去了一秒。 不知道是时间被加速了，还是我无梦地度过了一个安宁的晚上，我甚至没有睡过觉的感觉。 我起身的时候，少年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本来我也想出去走走，可是想到昨天要杀死我的男人和对我视若无睹的女人，我顿时失去了离开房间的欲望。 我安静地在房间里等着，无聊的时候便去火炉旁看着冒窜的火焰，或者是走到窗边去看外面下个不停的雪。 门吱吱呀呀地开了，这一次我反射性地回过头来，看到是少年后暗暗地松了口气。 他端着餐盘，微笑地看着我。 “饿了吧，快吃早饭吧，待会你还有一个挺长的仪式要参加呢。” 仪式？我疑惑地停下脚步，但是，很快又迈了出去。他没有察觉出来这短暂的停顿，只是坐在地上看着我走过来。 ------------ 第六章 神女的仪式 “为新生的孩子献上祝福，类似于这样的仪式吧。”听他本人的解释，似乎他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我看了眼早饭，果然是再清淡不过的食物，略有些失望地，“简单来说也就是祈福了吧。” 为什么连这种工作都要找我来做呢？ 看来神女完全被村人当成了用来辟邪的一类物品吧。 我喝了口米粥，很好喝，相比于其他清淡的饭菜，这米粥简直是最美味的食物了。 “这是特别为你做的。”他指着我碗里盛着的米粥，随意地说道。 的确很好吃，粥里面有一股难以抵挡的米粒的清香。 我冲他点点头，“这是为了今天特别做的吗？” 他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也不能这么说……因为今天村人都去忙仪式的事情了，我这才有机会替你抓了把香米啊。” 这么说，这一碗米粥还算是偷来的了。我悻悻地看着已喝光见底的碗，用力地皱着眉头，颇有些对神女的遭遇打抱不平的意味。 “吃饱了的话，你先收拾一下，待会我们也该出去了。” 他微笑看着我放下碗筷，然后收拾好餐具，便离开了房间。 我耸耸肩，看着他离开；就算说让我收拾一下，可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又有什么可以收拾的地方呢？ 我准备起身去看雪——无形之中它成为了我打发和消遣时间的第一活动。 或许是因为视角的改变，我站起身来才注意到在少年刚才离开的位置旁留下了一套白衣。 全身素白，绝不馋有任何杂色的白，以此象征着神女的绝对神圣——我擅自猜测着。 但不管怎么说，从昨天起我就一直穿着身上这套衣服，经历了昨天的雪地之旅后，我早就有了换衣服的冲动。 我这才注意到一件事情，原来我身上的衣服也是全身素白的，只是因为昨天的雪地之旅，导致了我的衣服变得有些脏污，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雾似的。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换衣过程中最令人烦恼的事情居然是穿衣。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在脱下衣服前，好好观察自己身上这套衣服的穿着方式。 这意外的情况让我浪费掉了更多的时间。 直到门外传来笃笃笃的声音，试探性地在问我换没换好衣服。 “麻烦你在稍微等一下。” 我对自己的遭遇感到有些好笑，哪里有人会这么大了还不会穿衣服呢？不过，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也算情有可原吧。 “需要我帮忙吗？”少年站在门外问道。 “不用……”我小声嘟囔着，可是又束手无策，只好认输，“麻烦你了！” 少年打开门，看到我莫名其妙裹着衣服的样子，先是发愣，然后又开始笑起来。 “今天又不是你接受祝福，干嘛裹被单呢？” “再不快点，我们就要去晚了吧。” 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我们是得快点了。” 他向我走过来，我下意识地抓着衣服，转向另一边。突然，我感到衣服被一双手有力地拉扯着。 我现在不能松开手，否则就一丝不挂了啊。 “唉，你抓那么紧，我还怎么帮你啊。”他叹了口气，我也感到有些为难，然而他抓住这个空当，利落地拽下了我手里的衣服。 我自然是一惊，本能地像小动物似地在地上蜷缩着身子。 “这是里面那件，你先穿上。放心，我不偷看。” 他把一件衣服扔到我面前，然后再一言未发。我偷偷往身后瞧，他果然转过了身子，安静地等着我。 看样子，他是很值得信赖的人。虽然我一开始就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对于那些本能反应，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我利索地按照他说的做，然后让他转过身来，帮我穿上了剩下的衣服。 “对了，鞋子请穿这个。”他递给我一双毫无保暖性能的鞋子——那是凉鞋吧？ 为什么？我不解地看着他，这样的天气里只穿着这种鞋子，绝对会冻死吧。 “这是仪式所必须的。”他笑着冲我解释道。 看来，我能在今天这样的重大日子里穿上衣服，也算是一种莫大的恩惠了。 我只能边埋怨边无奈地穿上鞋子，然后跟着他离开了房间。昨天的时候我还没有注意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这条走廊还蛮长的。看来，给神女居住的地方也不算特别寒碜。 “你最近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走在我的前面，头也不回的说道。我确信，他的语气里有着明确质疑的成分。 我一时半刻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默默地跟在身后，但是他也不在乎似地走在前面，头也不回。 昨天的女人们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了空荡荡的建筑，直到走到门口我们也没遇到一个人。 “外面很冷，准备好了吗？”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下意识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毅然地点了点头。这种感觉，接下来要进行的真的只是一个仪式吗？ “冷的话，你可以站在我身后，或许我可以帮你挡挡风。”少年笑着对我说。 挡在我的前面？我低头看了看我暴露在外的脚丫，仿佛出门前就被寒气侵染成了煞白的颜色。 “走吧，走吧。”我倒是有些不耐烦了。 他打开门，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挡在我的前面；可是就算他挡住了风，也挡不住脚底的雪，更挡不住那些村人对我投来的奇怪视线。 在这里，我到底算什么样的存在呢？ 村人们用身体围出来了一条唯一的通道，通向另一座建筑。我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刚才出来的那座建筑，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要前往的是一座比前者要小得多的建筑。 这么小的地方，只够寥寥的两三个人居住吧。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生动的比喻，忍不住在少年的身后嗤笑。 少年往身后瞥了一眼，目光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庄重。 没办法，那座房子真的太像一朵白蘑菇了。 况且一个人越是在庄重的场合，就越是要为一些无聊的事情发笑。 我被领进了白蘑菇后，少年便离开了。 房间里面坐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女人，她淡然世外般地把眼神放空着，似乎对我的到来没有任何的反应；而她的身后则站着一个面容哀伤的妇人，正用敬畏一般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向我乞求什么。 在我的眼前，也就是正对面，一个身材还算匀称，但脸上却堆满尖酸刻薄的中年男人正死死地盯着我。 ------------ 第七章 赐福与选拔 房里的气氛压抑到让人窒息，不管是那个男人，还是那个妇女，抑或是那个老女人，似乎接下来都要对我审判些什么。 没多久，男人终于开口了。 “我们开始仪式吧。”他对着坐着的老女人说道。 那个老女人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在那里坐着，甚至一动不动。 要不因为我看到她身上有因呼吸而微微地上下起伏，那么她跟死人的反应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看着这略显怪异的一幕，有些紧张和不自在。我轻轻地挪了挪被寒气侵染了的双脚。 “赫连雅馨。”男人微弓着身子，轻轻地说道。 我以为那是某种仪式开始前的咒语，直到男人抬起头正容亢色般地看向我，“赫连雅馨，请献上你的血液。” 等我回过神来，那个坐着的老女人也看向了我；尽管她满脸的皱纹成功遮盖了她所有的表情，可我还是感到她视线中有某种悲天悯人的成分。 难道要我自己来取出自己的血液吗？可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为什么以前的仪式都需要鲜血的参与？ 这样的他们究竟是人，还是吸血鬼呢？ 妇人小心翼翼般地从老女人的身后走出来，我这才看到她手里抱着一个婴儿。 那是她的孩子，如果不进行所谓的仪式，她的孩子就会死——妇人的眼神中向我透露着这些信息。 而且，根据书中记载，那应该还是一个女婴吧。 我坚定地看向男人，等待着男人的吩咐。 男人神色自若地把一把银色的小刀递给了我，显然是想要我用这把小刀来——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我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本能地用力把手往身后拽，然而男人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起初我的本能在抗拒，但是后来我的理智却胜过了我的本能。 “我的死期是在明天，而不是今天。”我在心里默念着。 一个知道了自己死期的人，或许已经不会畏惧死亡了。 你懂吗，等待有时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是等死有时却给人一种无畏的底气。 男人有力地抓住我的手，缓慢而娴熟地用刀释放着我的血液。 妇人虔诚地用双手接住，对婴儿进行了洗礼的仪式……他们称之为赐福。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我却不得而知了，因为我被男人请出了门外——他们只是需要我的血液。 不过，在出来前，我无意间看到了妇人脸上表情的奇怪变化：由原来的忐忑不安变成了视死如归。 我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远没有这么简单。 “快按住伤口啊。”少年急切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血滴在雪地上，融出了一个个小黑洞。 我用手握住伤口，少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干净布条，利索地帮我缠了上去。 “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我不顾其他人的视线，对少年问道。 “当然是选拔。”他理所当然地说。 “选拔什么？” 他脱口而出：“不知道。” 我冷笑一声，不知道还能回答的这么快？ 少年仔细确认了伤口的包扎后，就带着我从村人围成的通道里往回走。 我的双脚已经变得麻木起来，不知是怎么回事，这种麻木甚至要冲上头脑，有一种不顾一切想要探究一切的欲望。 回到房间后，我立马守在炉子旁，温暖着双手和双脚。 我知道我是时候说实话了，“我明天就要死了。” 他淡淡地笑了笑，只是等我说下去。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赫连雅馨。”他说，“但是，这不是你的名字，对吧？” 果然，他昨天就知道了。 “我叫柳惜灵，高中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果不其然啊，不管怎么说，你的异常行为都太显眼了。”他安心落意地微笑着说，接着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是嘛，赫连雅馨明天就要死了。” 他抿了抿嘴唇，后仰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你的名字是什么？”我问。 “可惜，我真的没有名字。”他依旧看着天花板。 “那这个赫连雅馨平时怎么称呼你呢？” “这个嘛，”他终于低下头来有些为难地看着我，“那个称呼听起来实在不合适我。” 这么一说，我倒更有了些兴趣。 “是什么？我可不想临死前，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星辰。” “星辰？” “雅馨她觉得夜晚的星空是世界上最美丽最珍贵的事物，于是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无理取闹吧。” “不……” 我回想起了一些有趣而浪漫的情节，小王子说，“夜晚，当你望向天空的时候，我就住在其中一颗星星上，如果我在一颗星星上笑着，那么对你来说，就好像所有的星星都在对你笑……” 少年安静地等待着我从幻想中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我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是嘛。”他微笑着，片刻后又转为忐忑，“赫连雅馨，她……你和她有什么关系？” “对我来说，这里并非是真正的世界，这里是由赫连雅馨所创造的意识空间。未来，我们的小镇受到了妖灵的威胁，我需要赫连雅馨的帮助，为此我需要经历她所经历过的事情。” “她明天就会死？” “至少她本人是这么说的。” 少年摇摇头，“我不明白，既然她已经死了，那么她怎么和你谈话交流的呢？” “关于妖灵和灵力的事情，我了解的或许并没有你多。我能告诉你的是，赫连雅馨的身上有一股强大的灵力，而后来经历了某些我尚不知道的事情，使这股灵力变得更为强大。借助着这股灵力，她寄身于我的身体，所以能和我进行交流。” 少年皱着眉头，花费了一些时间来理解我所说的话。 我站起来看向窗外，窗外的雪已经停了，但是天空依旧阴沉着，没有丝毫放晴的迹象。冰花挂在枝头，被风吹得冷颤，颇为可怜。 “你能替我向她转述一句话吗？”少年微笑着，似乎疑惑已经解决。 我尝试叫他的名字，来回答他：“当然了，星辰。” 他一时愣愣地看着我，而后突然又笑了。 “嗯，我喜欢你给我起的这个名字。” ------------ 第八章 逃脱命运 或许是得到少年承认的关系，我心里的不安多多少少减少了些，对明天的到来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时间流淌地如同林中小溪一般静谧，即使什么也不做，光是待在这间房间里或许有时候也是一种享受。 然而，我却忽然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它就从刚才回来的方向传来，大致的方位就是那里——那座蘑菇小屋。 我带着些许的猜测和疑惑看向少年，但是他却不知为何立马站了起来，神色显得有些慌张。等到他注意到我后，他又故作镇定地坐下来看着我。 “有时候，仪式的完成不总是那么顺利的。” 他的目光里有股劝告的意味，似乎想让我转移开自己的注意力一般。 我回想着那个古怪的老女人和那个刻薄的中年男人的模样，脑海里面大致能猜到事情的七八分。我不惧怕真相，反而对少年的回答有些不满，“星辰，我明天就……”。 “我知道，你不用强调第二遍。” 他撇开目光，但脸上尽是遗憾和疑惑。 “我是来自未来的人，有什么实情不能告诉我呢？”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看似有些无奈，“只是我自己不愿承认罢了，我从来没有亲眼验证过它。” 他又认真地看着我，企图从我的眼睛里发现什么。我知道他不是在看我，他只是在这个熟识的身躯上寻找着他曾熟悉的影子。 “今晚我要离开。” 我好奇地看着他，他也好奇地盯着我。 “今晚我要离开。”声音很果决。 他有些惊惧地看着我，我许久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从我的嘴里说出的。但是我并没有想要这么说，这句话并不是我的想法，这是这副身体的主人赫连雅馨的想法。 “不是我。”我连忙告诉他。 “我知道，你们不一样。”他稍微缓和了脸色。 我低着头，许久没有说话。但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我，因为我有一个问题非问不可。 “为什么赫连雅馨昨晚要逃走？” 他张开嘴巴，但一时间却没有发出声音，好像正在脑海里组织语言，“……赫连雅馨并不是昨晚逃走的，在‘你’回来前，她已经在村里消失了四天了，四天后我才告诉村人们这件事。” “为什么这么做……”我这么问的时候，脑海里却早有了一个不成型的答案。 “因为这是她自己的请求。” 我保持着沉默。 “神女平时不可能有外出的机会，而且即使想要出去也会立刻被外面的人发现，然后被送回来。不过，相应的，也没有人在意神女的存在，除了特定的日子里，村人们即使见不到神女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所以，这个计划就很容易执行了。” 他没再说话，我好奇地抬头，却发现他正看着我。 他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把胳膊搭在了腿上，又继续说下去。 “只需要简单地披上我的衣服，就能蒙混过关了，多亏了那些村人们从来都不会在意我。” “可是，赫连雅馨要出去做什么呢？” 他用力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四天的时间，在这么寒冷的冬天里，你不担心她的安全吗？” “她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不是吗？”他有些不满地反问。 我点点头，但是并没有打算沉默，“不过，明天之后或许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 他没理我，只是自己站了起来，然后一声不响地拉开门离开了房间。 我想，他肯定是生气了。但是不弄清这个答案，或许我们永远也不知道真相。 不过，我只是她生命里的旁观者，有必要去这么做吗？要知道即使弄清了答案，也无法真正地告诉被分隔在时间另一头的少年，更无法改变已经注定的死亡。 反倒是我自己感到有些迷茫和疑惑了。 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什么经历这一切，我想真正的答案或许隐藏在更深处的某个地方，某个被赫连雅馨用黑暗深深掩护的无法轻易接近的地方。 我站起来走到窗旁，看望外面，阴沉的天空下厚厚的积雪反着暗沉的光，就像冰棺一样。 没过多久，少年又回来了，显然已经整顿好了心情，只是微笑地看着我。 “仪式什么时候会结束？”我问。 女人的尖叫声就像沉寂的信号一般，直到现在还安静异常。 “晚上就会结束了。” 我点点头，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今天晚上也有好喝的粥吗？” “当然，这段时间足够我偷好几碗了。” 我忍不住轻轻地笑，但还是未免心情沉重，于是笑容逐渐转为叹气。 “怎么，还嫌不够？” 这次我没有笑，因为接下来的话才是我内心里真实的想法。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今天晚上，我们逃走吧。” 既然是所谓的命中注定，那么即使违抗一下也没什么吧。我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倒是颇有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想逃去哪里？”他问。 “不管我去哪里，你都跟着我？”我反问。 “特别危险的地方就算了。” 我轻哼一声，“其实，我也不知道能逃去哪里，或许只有逃到人们都不知道的地方，才算逃跑吧。而这样的地方，自然是说不出名字来的。” “那就走吧，能去到哪里算哪里。”他无所谓地说。 我笑了笑，不想猜也不想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现在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实行自己的计划而已。我们没有人知道这个逃跑计划最后会带来什么结果，是逃出了命运的围堵，还是恰恰迎向了命运的包围圈？ 我认为，不是只有解决了问题的答案才具有意义。 我看了眼窗外，外面还是泛着暗沉的光芒，仪式应该还在进行，尽管我不知道他们进行到了哪一步。 少年起身了离开房间。时间在慢慢地流逝，直到外面的光芒渐渐被黑暗抹上一层又一层，少年才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米粥回来。 然而米粥的香味冲进鼻腔里，我竟想到了一个符合此情此景的笑话，那就是“吃完了好上路”。 少年疑惑地看着我，我却只顾憨憨地笑。 ------------ 第九章 仪式的夜晚 天已经快要黑了下来，窗外的亮度已经渐渐比不上屋内的火光了。我不知道仪式有没有结束，总之是完全听不到村里传来任何的声响，或许也有这场雪的缘故，环境异常安静。 我看了眼少年，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想法。 “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比较好？” “再等一会。” “等天再黑一些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只是显得有些窘迫。 “我们能去哪里？” “只要不是这里就可以了，你不是也不想待着这里吗？”我有些担心他会反悔。 他只是干笑，并向我解释着，“实际上不管在哪里，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当你熟悉一种平稳生活的时候，你就总有些心安理得的感觉，相反，你若想要离开这种生活，那么你会感到焦躁不安。” 焦躁不安？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这个身体的主人和眼前的少年都在这里居住了十几年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这里是相当于故乡，相当于家一般的地方…… “其实，我们只需要离开一天不是吗？” 他不解地看着我，我很乐意地笑着向他解释。 “明天就是命运里的一天了，如果结局改变了，那么我们就算成功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回来。只是一天的时间，对于我们的平凡无奇的生活来说，并不造成什么损失。”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然后站起来走到床边往外面看了看，就像是真的能看见什么东西一样。接着，他走到我的面前，告诉我他要出去看看。临走前，他冲我笑了笑。 火炉里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极为冷清。我独自守在炉火的旁边，烤着火顺便想着明天可能发生的事情。 或许，正是因为我的行动，所以才导致了赫连雅馨的死亡，但我们两个人的行动怎么会如此的相似？我应该只是在杞人忧天。 火光里跃动着黑暗的烟雾，顺着烟囱往外冒出去。 我下意识地靠近火炉，因为屋里不知为何总是透着一股冷气。 等了不多久，身后传来门被拉开的声音。因为上次的经历，我总是对这声音有些过于在意，所以立马回头看向门口。那的确是星辰，没错，只是他的双手有些湿润。 他迫不及待地关上门，靠近炉火，坐在我的身边。我看着他烤着火，他先是保持着沉默，等到手干了以后才对我说话。 “外面的积雪很厚。” “我知道，今天出去的时候，我的脚就被冻麻了。” “仪式应该是结束了。”他说到结论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以致于我现在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村子里面怎么样了？”我看着窗外黑暗的天空。 “人们都散了……之前的那个女人，应该也回去了。” “仪式到底是什么？”我喃喃道。 少年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只有女婴才可以参加那个仪式。” 我摇摇头，“就连这座房子里的女人也是一样，整个村子的女性貌似……”，我回想起那个奇怪的老女人，或许她是个例外，“她们的地位貌似都很低。” “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男性和女性很少交流。怎么说呢……他们就像只是为了组织的利益一样，为村子做着自己的工作。” “这么说你和赫连雅馨的关系倒显得非常亲密了。” “没错。”他笑着说。真是令我惊讶，他居然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评价。 或许他们两个的关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再好一些吧，我在心里想。 “待会女人们出去吃饭，房子里能看到我们的人就少了，过一会我再出去看看。” 他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转而和我谈起了逃跑的话题。 “我们就去森林里度过这接下来的一天吧。” “你说……去森林里？”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当然是去森林里，我肯定地说。 “森林里的夜晚是妖灵们的世界，你不知道吗？”他警告我说。 我知道，当然知道，可是，如果只是待在森林的边界上，不深入森林内部，我认为问题不大。我如实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要不然呢，我们要去哪里？”我问。 他挠了挠头，然后笑着看着我，“这个问题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解决……算了，就按照你说的那样做吧，反正命运之日是明天而不是今天。” 他能理解这一点真的是太好了，至少让他离开这里的理由又显得充分了些。 “那我们就去森林的边界吧。”我附和道。 好在我们本来就没有存在感，除了特定的时候我们才会出现，其他的时候我们对于村人们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角色罢了。 这么一想，我们两个简直就像是被废置在杂物间的工具一样啊。 少年不解地看着我，我回以微笑，但是并没有告诉他我在想什么。 我们两个守着炉火，没再说话，很快沉默又像冲进池子里的水一样将我们淹没。 我安静地享受着这样温暖的时刻，毕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我很少感受到什么真正温暖的时刻。 “我出去看看。” 少年站起来，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脸红扑扑的。 我自然而然地应了一声，然后又专心地烤着火。可能是想到待会会进入冰冷的冬夜里，我不由自主地一阵发抖。 没过多时，少年就回来了，表情显得有些轻松快意。看起来，他比我要期待森林里的冬夜。 “没人了，我们走吧。” 他走过来，然后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了我的身上，然后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另一件男人的衣服给自己披上。 他打开门，看了眼外面就招招手示意我跟着他。我跟在他的后面，走廊依旧很长，灯光幽暗的照不到走廊的另一头，看起来总有些阴森怪异的感觉。 女人们的确离开了，只有剩下的几个人留在房间里忙活着什么。 我下意识地放慢脚步，想要看清楚她们究竟在干些什么，不自觉地往她们那里凑了凑。 其中一个女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停下了手里的活动，但是没有抬起头看我。 她那样子总让我感觉像是在躲避什么野兽的目光似的。 ------------ 第十章 森林的边界 我确信女人们不会看过来后，更加小心地靠近她们的位置，终于看清了她们在忙活什么。 她们在忙活的不过是一些针线活罢了，但是我注意到她们的手指上有些细线一般的伤口，看起来已经多次结痂，成了条条黑色细线。 奇怪，她们用的线是居然是半红半白的…… 少年回过头拽了我一下，眼神里有些责备的意味。于是，我只好暂时放弃好奇心的探索，乖乖地跟在少年的身后离开房间。 外面果然很冷，不仅是冬夜的雪冷，环境也异常的清冷。月光在白皑皑的空荡荡的地上显得异常凄凉，村子里的人们像是都离开了一般，除了雪地上留下了他们的脚印。 好在我换回了之前的鞋子，否则脚一定又会被冻麻。 少年似乎有些嫌弃我走的慢了，回过身来拉着我往前走。前面是森林的方向。 我默默地加快脚步，在到达森林之前我们两人之间似乎再没有任何的对话。 “好了，那么我们在哪里度过这个晚上呢？” 在距离森林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少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我说。 “森林的边界。”我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实际上连我本人也不确定，所谓的森林的边界算是什么样的地方。 少年皱了一下眉头，仍拉着我往前走。 越靠近森林越是能感觉到森林里传出来的妖气，尤其是在夜晚，这股气息远比我所在的那个时代更为强盛。 隐隐约约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之前的那些女人，她们在编织什么？” 少年停下脚步，放开我的手，表情严肃地看着我。 “给那个男人穿的衣服。” 那个男人，是指今天我在蘑菇屋里见到的那个中年男人吗？ 我没有问出口，但是他肯定从我的神情里猜到了一些什么。 “村长，是负责和森林里的妖灵进行协商的角色。为了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他的安全，需要那些女人们用血线来为他编织特殊的衣物。” “果然是血……专制统治吗？”我情不自禁地说出口。 “什么？” 我连忙摇摇头，“没什么。我想知道，你们真得有见过妖灵吗？” “至少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妖灵。” “那你们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妖灵的存在吗？” “你的意思是，妖灵是不存在的，森林里的妖灵也都只不过是我们的假想罢了。” 面对少年的疑惑，我只是有些面色严峻地看向森林深处。 那种感觉不会有错的，森林里是有妖灵存在的，并且数量不在少数，况且我这副身体里的力量也是货真价实的存在。 “妖灵是存在的，我只是在想，有些事情会不会是我们误解了什么。” “误解？” “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证过的事情，却被奉为真理一样地流传下来，而且因为与妖灵进行协商工作的也只有村长，村人们对妖灵本身的存在也是一知半解的。村人们坚信着从没见过的事物，你不觉得奇怪吗？” 少年怔怔地看着我，似乎不太理解我为何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来。 “还有，我越来越觉得村人们对于妖灵的存在似乎也是麻木的反应，他们只是关心自己在村里做着的事情，好像仅仅是活着就是自己最大的价值。” 少年张开口想要反驳我，但是我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 “这里的人们都太麻木了，就像是天生的木偶，任人摆控。如果说是为了生存，现在这种程度的紧张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吧，毕竟已经十几年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的确是这样，但是我们从小的时候就已经被输入了这样的观念，不管森林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妖灵，对于我们来说都是足以致命的敌人。” 事到如今，不管是什么样的猜测都无关紧要了。 “我们去森林里看看吧。” 少年点点头，看来即使是没有我说出口，少年最后也会提议这么做。 我们向着森林的深处走去，越是靠近森林妖灵的气息就越为强烈。尽管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我们都做好了面对可能遇到某种危险的准备。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已经走进了森林里。妖灵的气息就像是充斥在四周一般，像是在预兆着什么。 一个淡淡的黑影在森林的雪地里，就在我们眼前的不远处。 少年回头看了看我，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险，尽管往回跑。”他说。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运用灵力了。如果只是森林边界的妖灵，我想我应该能应付吧。我没有直接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将它全部表露在了我的眼神之中。 少年拉着我，慢慢地靠近着它。随着我们逐渐走进，那个黑影依旧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我们靠近一样。 “是什么陷阱么？”我谨慎地拉住了少年。 “对付我们两个，还需要费那般力气吗？不过，你提醒得对，在知道对方的善恶之前，我们先不要随便靠近。” 少年拉着我往前又走了一段距离，然后放慢了速度，隔着一段距离遥遥地观察着。 “那是修炼成人的妖灵吗？”少年压着声音对我问道。 我仔细地看过去，那的确是人形。在这个冬夜里，除了我们还会来到森林里，还会有其他人类来到这里吗？ 我又细细地观察着它，它的身材有些矮小，但是它站在月空下的森林里的姿态显得异常坚定。仿佛以这个人为中心，周围散发出某种奇怪的气场，本能地让生物远离它。 忽然，那个矮小的身影抬起头来看向我。 “他正在看我们。”少年转头对我说。 可是，此时的我只顾着盯着那个矮小的身影，那个人是我今天就见到过的人——那个奇怪的老女人。 她看向我们的目光显得有些呆滞，似乎她只是感受到了我们存在于此的气息。 现场维持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只要没有人先站出来，这样的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 ------------ 第十一章 玉子婆婆 “是玉子婆婆。” 少年说完后站了起来，在我有所反应之前，他已经迈向了离我几步远的地方。 他看着那个被他称为“玉子婆婆”的人，似乎已经放下了戒备。我小声地让他停下，可是他并没有听到我的话，我只好跟在后面，此时只能相信少年的判断。 那个被称为“玉子婆婆”的女人，看向我们的眼神没有任何的变化。 少年站在玉子婆婆的面前，尊重般地看着她。可以看出，她在少年心中有一定的地位。我也不由得带着几分敬重看着她。 “你们必须回去。”玉子婆婆用细微而果断的声音说。 那个声音不像是从人的嘴里发出来的，而更像是直接显现在了我们的脑海里。 “为什么？”少年问。 “因为前面是意识的边界。”玉子婆婆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回答着。 意识的边界？难道是因为我做出了和赫连雅馨不同的选择导致的结果吗？ “继续往前走，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少年乐观地看着她。 玉子婆婆终于微微动了动身体，她转了一下身子看了一眼身后，似乎得到了什么结论似的。 “有些事情，不用尝试也是可以知道结果的。但是，如果你们执意想要这么做的话，也无可厚非。不过，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玉子婆婆说完，从我们的身边走过去。我回过头看她，可是她已经消失在了暗银色的世界里。 少年低着头，看着刚才玉子婆婆站着的地方，那里的雪地有着明显的凹痕，只是除了那里，四周再无其他的痕迹，但这也说明刚才发生的事情并非完全是幻象。 “我们继续走吧。”少年笑着看着我。 对他来说，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没有多么异常，可是对于我来说却不是这样。 “玉子婆婆……你认识她？” 少年点点头，“我们边走边讲吧。” 少年走在我的前面，我小心地踩着他留下的凹坑，以方便自己行走。当然，他也特意放慢脚步等着我跟上来。 我抬头看着他的身后，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森林，一派银辉的景色。 “玉子婆婆……”他开始讲述关于玉子婆婆的事情，“她是村里最为博学的人，每次遇到与村子里有关的问题，村长都会来询问她的意见，还有一些重要的仪式，玉子婆婆也都必定会在场，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他顿了一下，像是说累了在歇一口气似的。 “最重要的是，玉子婆婆是一个很亲切并且待人和善的人。” “所以她才会放我们走吗？” “放我们走？”少年转头看着我，“应该说，玉子婆婆是不会干涉村人自由的那类人吧。” “我还以为那个时候她要带我们回去。” 他转过身子，继续往前走。 “没必要，我们的事情又不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倒不如说，玉子婆婆她总是认为万物万事自有定数，所以她不会强行改变我们的做法，只不过她并非是袖手旁观的那一类人，所以才会过来通知我们吧。” “玉子婆婆，她究竟算是哪类人呢？” “什么意思？” 少年的语气立刻变得有些急切，我只好连忙解释。 “我的意思是，整个村子里没有人在意我们的存在吧，那么为什么玉子婆婆要特地来找我们呢？或者说，与其说是来找我们，倒不如说她在等着我们，像是已经提前知道了些什么一样……” “前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少年打断了我的话，指着远处问道。 无非是妖灵一类的东西吧，我心想，但我还是谨慎地朝着他指着的那个方向看去。 然而，我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我留心注意着周围妖灵气息的变化，似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我什么也没看到。” “有时候，有些关于妖灵的东西是看不到的，只能靠直觉去感受。” 我跟在他的后面，他虽然那么说，但是还是走得很谨慎。 “啊！” 一个黑影突然从我的眼前闪过，我措不及防地跌倒在地，但是转眼间那黑影就又消失不见了。 “留心脚下，森林里的路可没有那么好走。” 少年转身向我伸出手，我拉着他的手从地上站起来。 我看着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反驳刚才发生的事情。 “怎么了？”他皱着眉头看着我。 “刚才，我好像的确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这么说，我们应该已经走到了他们的地盘吧。” “妖灵的地盘？” “嗯。”他不以为意地回答着，然后又自顾自地往前走，回头又催促我，“这个计划可是你提出来的，事到如今，总不能反悔了吧？” 我只好有些畏畏缩缩地跟在身后。我倒没有那么害怕妖灵，只是妖灵吓唬人的手段我实在吃不消，光是在我眼前闪来闪去，就足够吓得我不敢迈开步子。 夜应该很深了，月亮当空照，森林的雪地泛着银光，丝丝寒气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只要稍微停歇就会被缠绕周身。 “我们停一下吧。” “不用继续往里走了吗？” 我摇摇头，解释着：“继续往里走，无非还是森林，倒不如节省一些体力。况且，四周都是妖灵的气息，似乎都在警戒着我们，并且这股气息越来越强，再继续往前，恐怕就不是警戒那么简单了。” 少年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倚靠在树上，略有闲情逸致般地用头点着拍子。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你想要和那些家伙谈谈吗？” 少年煞有介事地指着树上，但是那里其实什么也没有。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他们。” “那就来吧。”少年缩着脖子看着我，有些置之事外地对我说。 但是该怎么做呢？ 我忽然想到了自己体内不仅存在着灵力还存在着妖力。 如果使用那股妖力的话，没准可以获得与周围妖灵交流的机会。 我集中精神慢慢地引导着体内这股混杂的力量，凭我现在的力量想要将它们完全分辨开来几乎不太可能。但是，仅仅是诱导并散发出这股力量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红狐的妖气？” 不远处，一双眼睛闪烁着红色光芒的妖灵，带着明显的敌意向我靠近着。 ------------ 第十二章 妖灵的乐园 “你的身上怎么会有我们红狐一族的妖气？” 一只显然是红狐模样的女妖一跃到了我的面前，并且带着满脸的怒色。 “你就是狐妖？”倚在树边的少年神色淡定地问道。 “没错，我就是狐妖，”狐妖对他随口答道，又充满戒备地看着我，“你们为了什么进入森林，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我们只是想来问清楚一些事情。” “我想也是。” 狐妖的身体向我贴近着，似乎愿意倾听我的讲述。 我直接向她问道：“你们为什么要与人类为敌？” 她似乎不太理解我的问题，过了一会才又轻轻笑了笑，但是在我准备认真问第二遍时，她却突然回答了。 “你能告诉我和人类成为朋友的方法吗？”她用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两个利益冲突的群体，怎么样才会成为敌人以外的人呢？” “人类和妖灵会有什么利益冲突？” 她转身看了眼倚在树边的少年，后者好奇地回看着他。 “对于你们人类来说，百年是比较长的时间了，可是对于一个妖灵来说，这或许只是漫长生命的开始。”她忽然转过头来，又细细地盯着我，“如今，妖灵们百年生存的命脉都掌握在你们那里，为了生存，我们只能与你们为敌。” “那干脆杀了我们，不是更加省事？”少年走过来说道。 “是啊，如果你们现在想死，我也可以成全你们。” 说完，狐妖周身的气场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妖气变得更加浓厚起来。 这是一股很强的妖气！ “如果，我们不想死呢？” 她轻蔑地笑了笑，“你们又没有选择的权利。”但是她边说着这句话，边慢慢地放低了妖力的影响。 “女孩，你身上的妖力是从哪里来的？”狐妖的眼睛闪烁着红色的光芒，锋芒锐利地刺向我。 如果我的回答不能让狐妖满意，那么我们今天的旅程或许会到此为止吧。 按照道理来说，这个世界里赫连雅馨的身上应该不会有红狐的妖气才对。 这么说的话，或许那是现世的柳小叶残留在我身上的妖力吧。 我如实回答：“我来自百年以后的世界，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在我所处的时代里，我认识了一只红狐，并且和他签订了契约。” “红狐和人类签订了契约？”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眼睛瞪得老大。 少年站在我的身旁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看来也在等待着我解释下去。 “没错，当时我们也是在这片森林里认识的，当然，我们那个时代，森林已经没有现在这么茂盛了……” “妖灵们呢？”狐妖急切地看着我，脸都快要贴了过来。 “我们所处的那个时代，妖灵们已经是神话传说里一样的存在了。” 狐妖皱着眉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嘛，如果真是这样……”她不满地看着我，有些沮丧和无奈，“的确也可能解释得通。那么，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时代？” 我向她解释着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同时也在好奇，这个世界究竟是假象，还是真正的过去的世界。因为，事情按照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或许，会改变什么也说不定。 “虽然对我来说，我也无法确定这个世界是否就是你所说的真实的世界，但是既然有这个机会遇到来自未来的你，那么我希望你能够和我走一趟。” 狐妖认真地看着我，但是已经消减了之前的敌意。她现在很希望我能够答应和她回去。 “我们要去哪里？” “妖灵的乐园。” “乐园？”少年惊讶地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妖灵的乐园，那是一个以现世为基础创造的适合妖灵们生存的世界。”她又充满轻蔑地看着我们，不怀好意般地笑着，“告诉你们也无妨，森林只是乐园的入口罢了，你们应该能感受到周围妖气的流动吧。明明有着这么充沛的妖力，但是却连一只妖灵也看不见，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她收敛起笑容，立马恢复成一副冷淡的模样。同时，双眼又闪烁起异样的红光。 “请你们准备好赴死的决心。”她淡淡地说道。 我们的周围渐渐卷起风雪，没有任何预兆地，周边被雪雾弥漫，全然看不到四周的情形。 我猜测，这应该是幻术的一种。但是，扑在脸上的雪沙带来的冰凉触感确是无比的真实，这打破了我的猜想。 猛然间，随着雪雾的消散，我们开始向下坠落，但是因为离地面很近的关系，我们只是吓了一跳却并没有发生跌倒一类的情况。 “这里是妖灵的世界，对于你们来说，或许有去无回。” 有去无回吗？我在心底暗暗自嘲，之前我可不知道柳小叶的试炼有这么严酷。 “不过，我们明天之后，必须要回去。”少年抢先说道，然后看了看我。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你们还是做好眼前的事情吧。” 她说完，自顾自地往前面走起来。 我们只能默默地跟在身后，因为这个世界如同胡乱拼接的图画，光怪陆离，失去向导无疑会在这里彻底迷失方向。 或许，她就是因为这点所以才放心地在前面走着，而不回头确认我们是否已经跟过来的原因吧。 “这个世界原先并没有现在这么混乱。”她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着，也不确认我们是否真的听见了，“这个世界的妖力正在流失，往人界的某个方向流失着。” “那个方向恰好就是我们村子所在的位置？” “没错。不过，事实是妖力并没有流失了那么简单，按照现在的趋势下去，这个妖灵的世界都会崩塌，到那时候，就真得是你们所处的世界了。” “那么让这个世界力量不再流失的方法呢？” “很可惜，并不存在那样的世界，但是流失的妖力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得到补充。”她突然停下来，饶有趣味地看着我们，“你们知道吗，你们人类身上的灵力就是不错的补充。” 少年警戒地往前走了几步，挡在我的身上。 “不过，就算把你们都杀光了，也远远不够补充流失的妖力。补充的可靠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从另外一个世界取得妖力。” ------------ 第十三章 妖灵的代表 “从另一个世界获得补充？那是什么意思？”我示意少年别那么紧张，然后走上前去。 “就是指字面的意思，从另一个世界，而非这个世界。”狐妖从容地答道。 “你难道是指灵界吗？”我追问。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个世界的入口毫无疑问是在那个村庄里。不过，一直以来，人类都将我们视为妖魔邪祟，想要和他们商量这件事实在不可能。” “人类中也有不少把妖灵看做朋友的人。” “是吗？”她漠不关心地回答我，“那或许是你那个世界的人们的想法，但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人类和妖灵没有和谐共处的余地。” 她说完，又继续往前走。世界的四周色彩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就如同流动的颜彩一般，充满了新奇和怪异。那色彩慢慢地将我们走过的路包裹进去，就像陷入了色彩的流沙里。 狐妖在前面带着路，虽然周围的景色不断发生着变化，但是对于她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人类？你居然带了一个人类回来？” 一个少女的声音突然从前方出现，紧接着一团色彩奇异的色团又突然出现在了狐妖的面前，挡着我们前进的方向，看样子有些来者不善。 “我的路，你也敢挡着？”狐妖轻蔑地看着他。 “不敢不敢，只是你应该知道这是哪里，你怎么能带人类回来呢？”那色团的形状虽然怪异，但是声音却出奇的好听。 “不过是一只讹兽，废话居然这么多。”狐妖不耐烦地说道，语气里有着警告的意味。 “出了问题，我可不会袒护你哦，做妖的基本原则，我还是懂得。”那色团轻笑几声，然后消失了。 “刚才那是？”我好奇地问。 “讹兽，爱撒谎的妖灵，不过，肉的味道听说倒是不错。”狐妖别有深意地看着讹兽离开的方向，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讹兽，不应该是很漂亮的神兽吗？”我小心地问道。 “在这个妖灵的世界里，没有我的帮助你们是无法看到妖灵们的形体的。至于漂亮的神兽，恐怕你们只是道听途说的吧。” 她说完脸上带着些许的怒色，又带着我们继续往前走，不过，这一路再没有遇到其他的妖灵。 “妖灵的世界，我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是这样。”少年走在我的身旁冷不丁地说道。 我笑了笑，用一种司空见惯的语气回答他，“我想，我们还有更多的实情没有了解。或许，我们今天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狐妖在前面走着，有某个片刻，我注意到她似乎在留心注意着我们的谈话。因为那时她的耳朵很明显地动了动。 “这里为什么没有其他的妖灵？”我没有刻意地对狐妖问，只是看着前方说道。 “有，但是你们看不见，就算看见了，也无法进入他们的空间。”狐妖冷冷地回答。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都一直在往前走，但是周围的景色却一直是流动的色彩，而没有任何具体的事物存在。 因为周围的色彩变化实在有些过于频繁，这导致我的眼睛反而有些疲劳，渐渐地觉得有些莫名地晕眩。于是，我只好盯着狐妖的身后，跟在她的身后慢慢走着。 “我们到了。”狐妖说道。 可是，在我们的眼前依旧没有出现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 狐妖轻轻把手一挥，奇异的色彩慢慢地褪去，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展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她转过身来，挡在门前，用凛若冰霜的神情看着我们。 “接下来，和你们谈话的是妖灵们的代表，你们的一言一行都将对人类和妖灵的未来产生影响。” 她也没有等待我们的回答，转身把门打开就走了进去，我们也只好跟在后面。 “父亲。”狐妖对一个显然声威并重的老狐妖恭敬地叫着。 在我们的面前，高高的坐台上有一个神情凝重，不怒自威的老者，他的外表看起来和人类毫无差异。此刻，他正闭目养神一般地坐着，直到听到了女儿的声音才睁开了眼睛。 “紫兰，你为什么把人类带了回来？”那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但是嗓音却很浑厚。 原来狐妖小姐的名字是紫兰啊，我在心里默念着“紫兰”，“紫兰”有一种让人平心静气的感觉。 “父亲，这两个人类，或许可以改变我们妖灵和人类的未来。”紫兰有些兴奋地说道。 那个老者慢慢地把目光转移到我们的身上来，先是看了看少年，而后又盯着我，显然他注视我的时间要远比注视少年的时间长很多。 “他们的身上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不过……”老者的声音戛然而止，但是却盯住了我，“这个女孩的身上为什么会有我们红狐一族的妖气，这远非是沾染妖气可以达到的程度。” 那个老者一直看着我，我感到十分的不自在，但是好在紫兰替我回答了本该由我来回答的问题。 “这个女孩来自未来……” “这不可能。”老者打断了她的话，又轻蔑地微扬起嘴角，“绝对没有从未来前往过去的方法。” “我的确来自未来。”我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那老夫倒要见识见识了，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我们红狐一族的妖气，又怎样从未来回到了过去。”老者的轻蔑已经毫无掩饰，用宛如看向草芥一般的眼神看着我们，或许在他看来，我们只不过是油嘴滑舌的人类骗子。 我需要思考怎样回答。 “灵界。” 这个词刚说出口，老者的神情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我不由地暗喜，也悄悄地在心里将老者数落一番，“借助灵界的力量，就可以做到穿越时间的力量，不是吗？” “小女孩，你知道灵界的事情的确让我惊讶，不过，为什么灵界要把力量借给你这样一个普通女孩呢？”老者皱着眉头。 “这也是我在思考的问题，不过，我猜测，这恐怕和数百年后人类和妖灵共同面临的一个危机有关。” “数百年后，人类和妖灵的危机？”老者神情肃穆地看着前方，思索着什么。 ------------ 第十四章 异界之匙 “在我所处的时代里，有某个妖试图打开通往灵界的门，而这个行为对我们的现世造成了强烈的影响。不过，影响最为深重的是这座森林，百年以后的这座森林。我想你们应该可以想象到，许多的妖灵以纯妖力的显露姿态在森林的某片天空上飘舞着，那是多么骇人的景象。” 老者专心致志地听着我的话，直到我说完话好几秒之后才有了反应。 “我想，你们看见的那些东西应该可以被称为死灵。死灵是世间万灵破散的灵力，本来不应该具有形体的。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那么你们的世界的确可能即将遭遇一场浩劫。”老者沉稳地说道。 “不过，比起数百年之后的世界，我们应该更注重眼前的形势。”老者朝紫兰揽了揽手，紫兰便乖顺地走到了他的身边，他又继续看着我们，“你们来的路上应该已经看见了，这个世界很难再保有所谓的实体了，每个生存在这个世界里的妖灵都在艰难地生活着。按照目前的趋势下去，这个世界的空间领域很快就会破碎。” “我们一路上看到的情况，难道不是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吗？” “很可惜，你们只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背面。” “背面？” “在遮蔽物后面生存的我们，假如可以被轻易看穿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紫兰站在一旁替父亲解释道。 世界的背面，遮蔽物，意思是说我们看到的只是这个世界的表面空间吧。 “那么，我们一路上看到的景色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老者抚了抚胡须，沉重地摇了摇头。 “你们应该看见的是被假饰的世界，而不应该是被扭曲的世界。换句话说，在你们的眼中，这个妖灵的世界也应该和现世相差无几。” 根据老者的话和我们刚才一路上的情况来看，很显然这个世界发生了很大的扭曲。 “我想冒昧地问一下，你们一定要生存在这个被创造出来的世界吗？难道不能去现世生存？” 老者动了动身子，深吸了一口气，才又继续回答我的问题，“现世没有我们妖灵生存的空间，从前不会有，现在也不会有。” “为什么？”我不客气地追问。 紫兰用凌厉的目光瞪着我，似乎在警告我不要再问下去。 “人和妖灵本来就不能共存……妖灵只是现世的影子罢了。” 我本来还想要继续追问下去，但是紫兰正用正容亢色的目光盯着我，我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我们还是直接进入主题吧。”我毫不避讳地对老者说。 老者神色自若地坐在高椅上，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声音也平如秋水。 “明天，我们就会向你们人类的村子进发。当然，不是为了侵占或者杀戮，仅仅只是为了我们自己的生存。” “关于这件事，没有别的替代方案吗？” 站在一旁的紫兰轻蔑的看着我，“如果有第二种方案，事情何以至此？”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尽可能地让这件事能够和平解决。” 老者平缓地呼吸着，眼中有些许赞许的目光。 “和平……”老者在嘴里轻轻地念叹道，而后又严肃地看向我们，“我们能为你们做什么或者说你们想要我们做什么？” “能不能告诉我打开异界之门的方法？”我毫不犹豫地问道。 “打开异界之门？”紫兰警戒地看着我。 老者倒是安抚着紫兰，然后点了点头。 “凭借你们人类的力量是不可能打开异界之门的，而且我想这个请求应该和数百年后人类和妖灵面临的危机有一定的关系吧。”老者缓了缓，又接着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妨都告诉你了吧。” 老者捋了捋胡须，神情淡然地看向空中的某一点。 “打开异界之门，首先需要集结大量妖灵的妖力，当然还有我们红狐一族的血祭，在异界之门的位置利用相应的法阵，也就是打开门的钥匙，我们就能打开异界之门了。” “集结大量的妖力？”少年在我身边轻声地重复着，显然和我一样充满了疑问。 “大量的妖力从何而来？维持这个世界的力量已经不足，从哪里获得大量的妖力？” 老者淡淡地一笑，紫兰则低头不语。 “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们妖灵生存的命脉都只有这一次机会。” “值得吗？” 老者抚摸着女儿的手，目光悠远地望向远处，显然思绪已经飘到了另一个地方。 “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来讲，你我之间能够进行刚才这些对话，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了。如果所有的人类都有像小女孩你这般通情达理的，事情也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焦灼。” “大概是大人们故意想要把事情搞复杂吧，在人类的世界里，事情总是这样。”少年在一旁评论道。 “对了，还不知道两位小友如何称呼？”老者颇有些客气地问道。 “……我的名字是赫连雅馨。”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报出赫连雅馨的名号来，毕竟我不是真正处于这个世界的人，我真正的名字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并没有那么大的意义。 少年这个时候显得有些呆滞了，我说完自己的名字后，他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像还在思考着别的问题。 我只好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他这才如梦似醒地看着我。我用眼神示意他，他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 “我没有名字。” “你不是叫星辰吗？”我有些哭笑不得说。 少年无奈地点点头，好像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这个名字一样。 “星辰……这的确算是一个不错的名字，差点就赶上我的了。”紫兰煞有介事地细细品味着。 “星辰，是这个世界的我为他起的名字。”我解释道。 老者突然一改严肃的表情，爽朗地笑了几声，禁不住用手拍了拍椅子扶手。 “好名字，赫连雅馨和星辰吗？这两个名字或许对于我们红狐一族来说有值得记住的价值。” ------------ 第十五章 妖界一晚 “我们现在就要立刻出发了吧。”我向老者提议道。 毕竟按照老者所说，明天妖灵们应该就会去我们的村庄了。在那之前，我想我们有必要向村人们说明这件事。 “明天傍晚我们出发，在那之前，随你们沟通好了。”紫兰低沉着脸对我们说道。 没想到，我们居然要背负着这样的事情回去，我自嘲地想。 “当然，如果你们想要在这里休息一晚，我们也可以安排一下。”紫兰走到了我们身边，眼睛却看向别的地方。 我正犹豫着怎么回答，结果是少年替我做出了回答。 “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在这里休息一晚，”少年对我说着，又接着放低了音量，“我们的原计划不就是逃离村庄一天吗？” 我默不作声，老者认为我默认了少年的想法。 “那就请你们在妖灵的空间休息一晚吧，不过，准确来说，这里没有适合人类休息的地方。另外，两位的安全我们也无法做出完全的保障。” 没有办法做出完全的保障？意思是今晚我们随时可能遇到被妖灵杀害的危险？ “不过，你们也不必过分担心，我自然会安排相对安全的地方给你们休息的，只是一晚的话，就算是我的房间也未尝不可。”紫兰补充道。 “我想那种程度还是不必了，今晚，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的。”少年说完，对我轻轻笑了笑。 今晚不会发生什么。我也是这么感觉的。当然，仅仅是对我们二人而言。 狐妖紫兰带着我们离开了老者的房间，一个色彩随意流淌的世界又再次展现在我们的眼前。 老者说，这个世界即使是伪装的模样，也几乎和人类的世界别无二致。如果人类的世界变成了眼前的模样，我想人类一定会变得比妖灵更加疯狂。 “想什么呢？”少年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对我眨着眼问道。 “太顺利了。”我下意识地回答道。 “太顺利了？为什么这么说？”少年好奇地问。 紫兰的耳朵又明显地动了几下，显然很在意我们的谈话。 “没什么，只是希望明天我们也能这么顺利。” 越是这么想，玉子婆婆的话越是让人在意。 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结局是注定的，这个世界是虚伪的假象。 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迄今为止发生了那么多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这个虚假的世界有能够推演不同选择带来的结果的能力？ “你们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紫兰随手指了指眼前的一扇门。 我推开门，发现门里的空间就和村子里我的房间一模一样。我回头惊讶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们现在看到的是怎样的房间，这里是能够显现你们内心存在的地方。熟悉的地方，才能让人睡的安心，对吧？”紫兰轻轻地耸耸肩，先看看了少年，又看了看我，最后又看向她“看不见的房间”，“你们好好休息吧。”，说完她转身离开，消失在了流淌的色彩之河里。 少年走进房间后，我把房门关上了，房间里是熟悉的温暖，一切和村庄里的景象别无二致，甚至给我一种从未离开的错觉。 “原来妖灵们是可以沟通的啊。”少年坐在地上对我说道。 我没有立刻和他说话，反而先走到窗边。因为我有些好奇，在这个心像的世界里，是否也有着村庄里的雪景。 “果然一模一样。”我惊讶地自言自语。 “因为本来就是我们所熟悉世界的翻版嘛。” 我转头盯着他，一时半刻间觉得有些奇怪，“你过来看看。” “看什么？”他站起来，慢悠悠地走到窗边。 “怎么样？” “光怪陆离的世界。”他简短的回答。 “……” “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快休息吧。如果这个世界时间流淌的速度和现世一样，那么我们应该没有多长的休息时间了。” 他顺从地点了点头，然后在房间找了个地方，随意地躺在地上，手放在脑袋下面当着枕头。 我看着他闭上眼睛，房间里立刻陷入了寂静。 我这才注意到，这个世界里，除了我们的声音没有其他的声音存在。 或许正因为这样，我才能够隐隐约约地听见少年安静的呼吸的声音，有节奏的心跳声。 “我竟然会产生生活在现实里的感觉。”我张口却不发声地对自己嘲笑般地说道。 房间里没有任何的寝具，我也只能倚在墙边，靠近火炉的墙边。 相比于躺在干硬的地上，倚在墙边对我来说显然更舒服。 闭上眼，火光似乎就在眼前跳跃着，睁开眼，就看见少年枕着手安静地睡着。 发生这些事情也能够安然入睡，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虽然周身都是不自然的感觉，但我还是渐渐地在温暖的房间里陷入沉睡。 我又再次度过了一个无梦的夜晚。 第二天，紫兰叫我起来。 少年倚在我对面的墙边，我们之间隔了几乎一间房间的距离。然而睁开眼便发现他盯着我，似乎急切地想要和我谈话。 “你们该出发了。”紫兰对我说道。 “现在是什么时间？” “天已经亮了，如果出发的话，还请尽快。”紫兰的语气里有些不耐烦。 我站起身来，边看着少年，边向他走过去。他有些木讷地看着我，目光随着我的身子移动着，直到我快要接近他时，他才站起来。 “走吧？” 他点点头，但是眼神中却充满着某种戒备，就像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紫兰带着我们离开了妖灵的空间，我们又再次回到森林。 周围妖灵的气息瞬间减弱，也第一次觉得现世的风景久违了。 不过，现在不是休息和感叹的时候了。 “我们怎么说服村人们离开？就凭我们？” 刚没走几步，少年就轻声地问道。 “不管怎样，总会有办法的。其实，我认为，村人们应该是很难会接受我们的意见。他们不会轻易离开生存了那么久的地方，也不可能和妖灵和谐共处。虽然我不知道那个老狐妖所说的‘影子’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目前人类和妖灵和谐共处的可能性，我认为应该是微乎其微。” ------------ 第十六章 灵界联系者 少年在我前面走着，替我在雪地里踩好了一个个印记清晰的脚印。 “大概整个村子里，只有玉子婆婆可能会听我们说话吧。”少年漫不经心地说着。 我又因此回想起玉子婆婆的布满皱纹的脸，那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所有的情绪似乎都被隐藏在了岁月的沟壑之下。 “随时做好最坏的打算。” “你在你那个世界也是这么想的？”少年突然有些好奇地看着我。 我揉了揉鼻子，清晨新鲜的冷空气冷冽地刺激着鼻腔。 “在我的世界，我还用不着做这样的打算，应该说远没有这种程度的烦恼。” “你很关心我们的世界吗？” 我突然觉得今天的少年有些话唠。 “现在暂时也用不着担心别的事情。” “也是。”少年简短地附和道。 谈话到此终止，但却给我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少年应该还有什么话要问我才对——我有这种感觉。 雪地依旧是昨天的雪地，森林也依旧是昨天的森林。一切事情平静地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终于，我们到了村里。 有个男人不经意地看了我们一眼，但很快又把眼别过去。 “即使注意到了我们，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少年点点头，带着我往前走，看那个方向应该是要带我回到之前睡觉的房间。 “不管怎么样，先暖和一下身子吧。”少年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便对我解释道。 走进房子里，打开门的瞬间，我注意到女人们的身体抖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手里的工作，头也不抬的忙活着。 这些人没有自我意志，是活死人一般的存在——我在心里暗暗地评价着。 到了房间，我坐到了床褥上，少年则离开房间，片刻后端来一碗热粥。 房间里的柴火噼里啪啦地响着，这是一段平静的时光。 “没有人会愿意无缘无故地抛弃自己的家吧？”我看向温暖的炉火。 “抛弃自己的家吗？反正对我来说，这里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地方。”他语气平静地说。 我转头看着他，他反而看向了炉火，片刻也没有看向我，似乎在刻意躲避着我的目光。 “你知道妖灵和人们之前进行了怎样的交涉吗？”我问道。 少年慢慢地摇了摇头，眼睛依旧看向炉火。 “妖灵们的力量明显要比我们人类强大，而且如果妖灵们向村人们展现了这股力量的话，人们没有会毫无畏惧。” 少年终于把目光转向了我。 我继续说道，“如此紧迫的生死存亡的时刻，妖灵们不应该会如此轻易地妥协到最后一刻，我们这边应该掌握了妖灵的什么把柄才对。” “据我所知，人类对抗妖灵的唯一手段就是培养神女。”少年认真地看着我。 “你觉得我强大到足够对抗妖灵了吗？” 少年向前交叉手指，有些笑着说，“没有，但是你的力量肯定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强大，在这样的寒冷天气里，没有体内灵力的自然流转，像你这样的身板很快就会冻僵吧。” 再强大的力量，只要改变不了现在的僵局，就没有任何作用。 我又看向炉火，看着红色的火焰在空中跃动，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跃动的火焰和窗外的雪是唯一能让我感受到真实感的事物。 “我们去找玉子婆婆。”少年忽然说道。 他正用一种无可置疑的眼神看着我。他是在等待我出发，而不是询问我的意见。 “怎么见？” 他站起来，挺了挺身子，望着我，“我带你去。” 我再次被带离房间，又来到了外面。他这次带着我往另一个方向前进着，最后，他带我进了一座空间不比我们房子小的木质建筑里。 女人们依旧在房子里忙碌着什么，只是匆匆瞥了我们一眼，又各自忙活着。 眼前的这副景象简直和之前房子里的景象一模一样。就连房子的内部布置都是一样的，如果少年在前面带路，或许我会下意识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我们最后在一间不起眼的房间前停下，长长的走廊里的一间房间。 我看着走廊，就像穿过了什么动物的内脏似的，那些女人，那些布置，看起来竟觉得有些肮脏。 “为什么会有这么长的走廊呢？”我嘀咕着。 “很长吗？”少年惊奇地看着我。 的确，不过一排七八间房间而已，算不上太长。 少年敲了敲门，声音很快就沉寂在时间的沉默里。我甚至开始有些怀疑，房间里其实并没有人。 然而，门终于慢慢开了，先是一道浅浅的缝隙，能感觉到门的另一边的人警戒的目光，再紧接着是大开。 这个开门的方式不禁让我想起了白易瑶，经常一人在家的她早就在无形中掌握了这种不太友好的技巧。 “进来吧。”玉子婆婆说，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房间的陈设很简单，但显然比我们所在的房间要好。因为我看到了一张床，以及一个小柜子，以及紧贴着墙壁的有些空荡荡的书架。 “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少年有些紧迫地说。 “那就说吧。”玉子婆婆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感情的波澜。 少年看了看我。 “妖灵们今天就会过来。”我直截了当地告诉她。 我好像看见了玉子婆婆整个人缩了一圈，她的身体里像是被强行拧出了什么一样。 “该来的总会来，结局谁也改变不了。”玉子婆婆眯着眼自言自语地说着。 忽然，她又睁开眼看着我们，话语中有些劝诫的意味，“你们快走吧，这个村子里的人你们不用担心，他们终归是走不了的。” “为什么走不了？”我不解地问。 玉子婆婆没有回答。 “人们和妖灵之间会进行战斗吗？” “不会，没有那个必要，况且和妖灵相比，普通人会有进行战斗的力量吗？” 还没等我回答，玉子婆婆就自己说出了答案，“普通人没有这种力量。” “那么，为什么他们现在还不动手？”少年在一旁问道。 “你是说妖灵们为什么不来侵占这个村子吗？理由很简单，因为还没有到最紧迫的时候，虽然人们没有与妖灵战斗的力量，但是在人类中有着特殊的存在。” 玉子婆婆的语速有些放缓，我趁机问道，“说白了，也就是神女的压制作用吗？” “神女？压制？”玉子婆婆用沙哑的声音干笑着，用力地摇了摇头，“不不不，神女只不过人们心里的守护者的形象，真正带来威胁的是灵界联系者。” ------------ 第十七章 玉子婆婆 我不自觉地被玉子婆婆认真的神情吸引着，一时间无法组织语言。直到站在身旁的少年出声说话才打破了这奇怪气氛的僵局。 “我懂了，您就是那个灵界联系者吧。” 玉子婆婆缓慢地点了点头。 “那么，就算是您，也无法顺利说服村人们离开村子吗？” “村人？”玉子婆婆语气变得有些严厉起来，凌厉地看着少年，“只要能够说服村长离开这里，其他人绝对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是，村长是最不可能同意离开这里的人。” “即使您亲自出马，也没有任何余地吗？”少年怀着一丝侥幸的心理问道。 玉子婆婆没有说话，只是缓慢地摇了摇头。 “在村长眼里，我顶多不过是一本可以随手翻阅的书罢了。” 玉子婆婆说完，整个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像是在给我们留下思考的时间。 村长就是这个村子的中心，说白了，村长是村子的统治者。 一群软弱无能的绵羊被一头披着羊皮的狼驱使着。 我有些忿忿地问道，“您能说明一下，为什么村长不肯离开村子吗？” “不是不肯离开村子，”玉子婆婆纠正道，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而是不肯离开这里。不过，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 我转头看着少年，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们去找村长吧。” 这时，玉子婆婆干哑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那个男人，你们不可能和他讲得通的。在这个世界上，人并不是做错了什么才会遭遇了不幸，总有人是不讲道理的。”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老女人，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感流露。她也看着我，可是我却无法从她的眼睛中找到任何的焦点，只是一片模糊。 少年试图慢慢地抓起我的手，我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开，这才发现自己正紧握着拳头。 少年担心地看了看我，又眼神果决地看向玉子婆婆。 “您能带我们去见村长吗？” 玉子婆婆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乎刚才问出这话的人是我而不是少年。 “当然可以。不过，有必要为了他们做到这一步吗？” 玉子婆婆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像一般，可是还没等我们做出回答，她又转身往门口走去。 她回头看了看我们，眼神好像变得有些锐利起来。 她嘴巴没有动过，但是我却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来一句话：“你们不一样，你们本可以选择自己逃走。” 玉子婆婆的脚步有些蹒跚，从房间的门口到穿过走廊似乎经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那些忙活的女人连头也不曾抬过，只是专心致志地做着手里的工作。不过，再怎么专心，也不至于发现不了在身旁慢慢走过的玉子婆婆，由此可见，女人们对视若无睹的本领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在村子的雪地上，玉子婆婆踩出两个较大的坑和一个小坑，大坑是双脚，小坑是拐杖。 之前丝毫没有觉察出玉子婆婆身边拄着的这根拐杖，它的存在先前就如同空气一般融合在了周围的环境里，而现在因为雪地的关系它不得已暴露了自己的痕迹。 最后，玉子婆婆又带着我们来到了举行仪式的“蘑菇屋”前。她用头点了点那个方向，然后自己转身离开。 我和少年打开门，少年似乎有些顾忌，我只得先走了进去，少年才跟在我的身后也走了进来。 我环视一圈屋内，没有人的踪迹。我的第一反应是，这里难道有什么暗道？ 少年不知是出于好奇心，还是有些急切，在屋内绕着墙壁一边走，一边摸索着什么。 我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似有似无的血腥味，可能是之前我留下来的。 但是，那些血量至于留下长久的气味吗？ 我摸索着屋内，找寻着昨天站立的地方，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我伸出手，在脑海里模拟着昨天的动作。我用左手的手指象征着刀，然后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下，想象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上任神女也对我做过同样的事情吗？”我没有期望听到回答的自问着。 “神女选举的仪式就是这样。”少年出乎意料的回答了我的问题，他正站在一个水盆前。 “什么意思？”我问道。 他蹲下，在水盆的边缘用手指摸索着，像是在找寻什么似的。 “这就是刑具。死去的是魔女，活下来的就是神女。”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放在地上的水盆，木质的，比较深，看起来的确不像是用来洗漱用的。 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少年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旁。男人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们两个。 “这里不应该是侍者可以进来的地方。”男人对少年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往前稍稍走了几步，挡在少年的身前，“我们有事情要告诉你。” “关于妖灵的事情吗？这件事情，恐怕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男人盯着我，用不容分辩的口吻对我说道，“你们想离开就离开吧，下一任的神女已经找到了。” “村子里的人对于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对吧？” “本来你们没有直接和我对话的权利。”男人答非所问。 我轻蔑地笑了笑，故意挑衅地问，“迄今为止，有多少人死在你的手里了？” “有的时候为了整个村子的发展，我们必须以集体的利益为重。” “我们的父母恐怕也是你杀死的吧。” 男人的神情没有动摇，但是周围的气氛却悄悄地发生了改变。 “只有被拥护的人才拥有权利，但是被拥护的人本身真的想要拥有着这种权利吗？” “你的意思是自己是被逼无奈才成为了村长？”少年走上前问道。 “我没有这么说，但是，可以这么理解。”说完，男人又看着我，“这座村庄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你们改变不了，应该说你们根本不应该插手这件事。但是，既然你们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那么你们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等死。” ------------ 第十八章 存在的凭证 我冲上前去，运用着体内的灵力和妖灵聚集在掌心，重重地拍在男人的胸口上。 男人只是倒退了几步，除了脸上有几分不解和惊讶，似乎刚才这一掌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有村民们给你做的衣服，所以这一掌对你来说根本没什么吧。” 男人轻轻地掸了掸衣服，淡淡地对我说道：“有些事情，不是靠你一个人就能改变的。”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但不是因为讨厌眼前的这个男人，而是因为讨厌那些心甘情愿被支配的村人们。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村人们会选眼前的这个人当村长，又为什么心甘情愿地听从村长的支配。哪怕那个要求甚至威胁到了他们自己的生命。 他们心甘情愿的行为简直和为宗教献身般的狂热没有区别。 这太不合理了！ “为什么不肯让村人们离开这里？难道你一个人类也想要得到灵界的力量？” 男人找了个椅子，随意地在我们面前坐了下来。 “村人们不肯离开这里，这是他们自己的想法，而这个想法和我无关。” “有话直说吧。”少年不耐烦地说道。 男人轻蔑地笑了笑，右手食指在椅子扶手上触摸着，他的视线也跟随着自己的手指往前滑动。最后，他把手指停在了我和少年中间。 “你们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一处地方有妖灵的存在吗？或者说，你们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妖灵都是无害的，都是对人类友善的？” 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我陷入了短暂的思考，的确，在此之前，我的脑海里只是将世界定义为了眼前的村庄和森林而已。但是，实际上，在森林和村庄之外还有着更广袤和原始的天地不是吗？ “那也总比在眼前等死要好得多了。” 男人笑眯眯地看着我，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我一时间甚至有些怀疑有什么非人的生物正在看着我。 他说：“赫连雅馨，你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冷峻了。” 我揉了揉眉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按道理来说，你们是不会发现这件事的，就算发现了，你们也没有什么充分的理由来干涉这件事情吧。” 少年不服气地看着他插嘴道：“充分的理由？关于整个村子的存亡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吗？” 男人不急于辩解，站起来把椅子摆到墙边，又用手摆弄着似乎想把它和墙壁对齐。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他才又庄重般地看向我们。 “整个村子的存亡？对于你们来说这是真正的理由吗？” “当然——”某种情感阻止了我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当然，不仅仅是这样。 “不仅仅是这样吧？”男人在屋子里走起来，视线在墙壁上游走着，像是刚来到一个陌生的房间一样。 “你们应该很想知道关于自己的父母的事情吧？”男人缓缓地说出来。 但是，在我们听见“父母”两字后，时间似乎在一瞬间定格了。 我还好，只是有些想念自己的父母，毕竟我完全没有关于这个世界的赫连雅馨的回忆。 然而，对少年来说，这句话明显使他动摇了。 “你应该知道很多关于我们的事情吧？”少年轻声地问道。 “嗯，你们的事情都被记录了下来，记在了一本书里。一个人的出生并占不了多大的空间，不论是实际意义上，还是比喻意义上。” “那本书在哪里？”少年已经成功被男人转移了注意力。 “书并不重要。” “有话直说吧。” “村里的每个人，我都记在了脑海里。”男人轻轻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在一旁看着男人的动作，竟有种看哑剧的喜感。 “能把书借给我们看看吗？”我问。 “你们想看吗？”男人别有深意地看着我们。 “如果能把书拿给我们看看就再好不过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想知道你不让村人们离开这里的确切理由。”我毫无畏惧地回视着男人的眼睛。 “确切理由吗……这件事情也和那本书有一定的关系。” “和那本书有关系？” 男人把目光转向少年，脚步在房间里轻点着。 “没错。” “这么说的话，那么我们非看这本书不可了。” “或许的确如此吧。”男人的语气倒是有些不确定。 男人拉开门，我们准备跟在后面，但是却被他伸手制止了。 “你们待在这里就行，我一会就会把书带过来。”他转头，不知所谓地对我们扬了扬嘴角，“书籍就是为了将来某一天会被阅读的时刻而准备着的事物，说白了，就是今天这样的时刻。” 他特意说出这番话，很明显是为了让我们放心下来，让我们安心地在这里等待着。 “我知道了。” 我回答着，但是他还没有听到我的回答就推门离开了。 在等待男人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我看着少年，他似乎还在想着关于自己父母和自己的身世的事情。 不过，这样的事情可想而知，他的身世应该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你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我向身旁的少年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里有些劝诫的意味。 “想知道……至少，我应该知道自己的名字吧。”少年有些无力地回答着。 听到他的回答，我不自觉地苦笑。 他有些纳闷地看着我，“这很奇怪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名字什么的，这种东西有时候还真的挺随便的。” “怎么说？”少年提起兴趣看着我。 “比如说我现在是赫连雅馨，而且这点是无可争议的，但是实际上我是柳惜灵，而且这点也是无可争议的。假如赫连雅馨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通过某种方式得到了物理凭证，那么即使‘我’变成了赫连雅馨，赫连雅馨也依旧是赫连雅馨，而不是柳惜灵。” 少年枯燥地一笑，“绕来绕去，你想说的只是名字这个东西并不能作为人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证据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只有人能确定人，除此之外的任何东西都是一种假饰。” “正是这样。”我赞赏地说道。 直到这个话题结束，又度过了一段寂寞的时间后，男人终于回来了，他的怀里抱着一本书，准确的说，是一本册子。 一本记载了村人们出生的册子，不是很厚，但是他拿着的姿势却显得书很重。 ------------ 第十九章 少年的身世 “这就是你所说的那本书吗？”少年尽可能平静地问道。 “说话还真是毫不客气啊，”不过，男人并不生气，只是拖来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然后便开始翻书。 “说起来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吧。”男人头也不抬地翻着书。 我好奇地往前凑了凑，试图看清书上面的文字，但是失败了，上面的墨迹本就模糊不清，从我这边看更是抽象至极。 “这本书已经有些年没动过了。”男人似乎对我解释着，手指捻着书页，然后抬起头看向少年，“你多大了？” 我在一旁暗自发笑。据我了解，这座村子似乎只有我和少年算是未成年的年纪，仅仅的两个人的年纪都记不住，之前居然还妄称自己将村人们都记在了脑海里。 我细小的动作没有瞒过男人的眼睛，但他只不以为意地瞧了瞧我，而后又自顾自地说起来。 “已经过去十七年了吧，那么你们应该也有17岁了。” 男人把书合上，随意地放在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少年。 “十七年前的弃婴，不知道父母，这就是你的身世了。”他轻描淡写般地说着，可是少年的脸上却布满了阴云。 “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惺惺地拿出什么书册来？”我用充满敌意的语气说着，走向前去。因为男人身高的优势，他能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赫连雅馨，”他温和地看着我，“十七年前，父母死于非命。” 死于非命？但至少我有名字。 “赫连雅馨，真是个美丽的名字。” 我稳下愤怒的情绪来，安静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 “谢谢夸奖，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坚定地说道。 少年还站在那里彷徨失措着，仿佛神思已经去往了另一个世界，而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只不过是一副躯壳。 “不管你们问多少遍，我还是一样的答案。”男人也毫不犹豫地回答。 “外面的世界就一定这么危险吗？你们去过外面的世界吗？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在这里等死？” 男人往后退了几步，挪了挪椅子又坐了回去。 “等死？”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夸张地皱着眉头。 我静静地看着男人的反应，一方面是不知道该怎么将对话进行下去，一方面是想知道男人接下来会说什么。 “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你觉得我们一定会死？难道待在村子里就等于等死？难道我们放弃原来一直生存的地方，去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世界里生存就是正确的？” 男人用一连串的反问来回击着我的问题。 我从来没有打算对男人进行死缠烂打的战术，一来不符合我的本意，二来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浪费口舌罢了。 “村长。”我尽可能友好地冲他笑了笑，“我们尝试过了，也努力过了，如果这就是你为村人们做出的选择，我们也无可奈何。” 我拽了拽少年的衣袖，少年还有些迷茫地看着我。看来此时，他也对村人们的命运不再抱有任何的关心了。 “我们走吧。”我对少年说道。 我拉着少年往门外走去，忽然一双大手把门把住。我回头，村长正用严肃的神情看着我。 “你们打算离开这里了吧？”他嘴里说出的话更像是在陈述而不是疑问。 “我说过，我们尝试……” 男人伸手示意我停下，我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不解地看着男人。 难道，他要反悔，又不想要我们离开这里？ 可是，我们的存在有这么重要吗？ “既然你们想要离开了，那不妨把十七年前的真相告诉你吧。”男人专注地看着我，那神情就像在解决一道难题，眼神里有不解，迷茫以及……些许的同情？ 同情？ 我忽然对男人的眼神有些反感，这种情感不自觉地展现在了我的脸上，等我意识到的时候，男人又开始继续说下去了。 “赫连雅馨，你的父母真的给你起了一个不错的名字，想必也对于你给予了一定的期望吧。” 我不断告诫自己，我不是真正的赫连雅馨，我是柳惜灵，以此来防止自己的情感陷入此世的泥潭。 但是，我却情不自禁地聚精会神地看着男人，一字不落地将他接下来说的话印入了脑海里，某个瞬间，我感觉我变成了真正的赫连雅馨。不是替代她，而是成为了她。 “十七年前在挑选神女的仪式上，你的父母竭力阻止村人们将你带走，阻碍仪式的进行，结果，你的父母被村人们误伤，最后才双双失去了性命。”男人语气平缓地说着。 我呆住了几秒，心里莫名的难受，无处发泄的愤恨只能盯着男人。 少年悄悄地握着我的手，我的情绪稍稍得以控制下来。 “直接说真话不就行了。” “这对你来说，毕竟是一时间难以接受的事实。”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揉了揉鼻子，刚才从门缝里跑进来的一股冷气刺激着我的鼻腔，眼睛里不禁有些泪水。“我……赫连雅馨的父母，真的是因为误伤而死的吗？” “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我又接着问道，“那么星辰是弃婴，父母下落不明？” “没错，是弃婴，下落不明。” 我扬着嘴角，也懒得再和男人辩解什么。 弃婴。周围没有其他的村庄，哪里来的弃婴？ 父母下落不明。难道真的不是这座村庄里的村人们的孩子？ 赫连雅馨的父母，还有星辰的父母可能都被安排了某种死亡吧。 “我们走吧。”我有着厌恶地看着男人，又对能逃离这里感到深深地庆幸。 少年推开门，拉着我的手，向外面走去。 雪又开始下了，刚走过的脚印很快又被盖住。 或许，这个时候不适合来到外面，但是此时的我们显然已经无处可去。 我们已经不管村庄了，而是直接朝着从未去过的某个地方走去。 那个方向有着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是只要可以远离这里就足够了，或许，真正的赫连雅馨当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 第二十章 世界尽头 村子的外面是一片雪雾，我们就像走到了世界的尽头一般。 宽广而阴沉的天空和落满雪花的大地无限地往远处铺展着，再往远处走，也依旧看不到什么令人振奋的景色，除了枯燥、寂寞、死寂外，空无一物。 “一个纯粹虚假的世界……这就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原因吗？” 少年看着我落寞的样子，张了张嘴巴，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来。或者说，那声音连同远处的世界一起被吞进了天地的死寂里。 “我们回去吧。”我说道。 此时，我有些后悔过多地插手了关于村庄的事情，我要尽可能地扮演好赫连雅馨的角色，而不是试图去改变赫连雅馨曾经经历过的世界。 少年点点头，虽然他猜不透我脑海里的想法，但是似乎也对远处的未知的世界失去了仅有的憧憬。 我们两个人又开始往回走去。回头看时，我们似乎并没有走出去多远，尽管我们感觉自己的经历了不短的时间，但是似乎路程和时间不成正比。 “果然是世界的尽头。”我张了张嘴巴，但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毕竟，对于我来说这里是虚假的世界，但对身边的少年来说这里是真实存在过的世界。 “这两天，我们似乎没有做出任何实际的改变。” 我不知道这是我心里的自言自语，还是少年在我身边轻声说出的话。我疑惑地看向少年时，他正毫不迟疑地看向前方——村庄的方向。 我也看向那个方向，同时开始回想着《叶镇之森》里记载过的传说。 在妖灵祸乱之日，从天而降的神女拯救村民于灾难之中，灾难过后红狐又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然后这成为了传说延续下去，红狐变成了叶镇的守护妖灵。 红狐引起的祸乱，最后又由红狐自己平定？我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实在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一阵黑色的烟雾和耀眼的红光从村庄的方向传过来，我隐隐感到了不安。 果然发生了什么！ 少年先于我跑起来，我紧随其后。 终于，在村子的入口，我们看见了蔓延着火焰的村子。 火焰在我们的眼前跃动着，燃烧的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火炉的柴火里发出的声音。 不过，此时的村庄显然没有那么平静了。然而，我们却也没有看见村人的踪迹。 “嗯？你们回来了？”村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们的背后。 男人的身边站着一位笑意融融的少女，穿着雪白的裙子，看起来和我们一般年纪。 她的身上也是和雪一样的颜色，就像自身就是雪塑造的一般。 少年慢慢地抓起我的手，握在手心里。这让我心里感到一丝平稳。 星辰应该也察觉到了，眼前的少女，她不是人类。 “这是你们干的？”我尽可能平稳地问道。 “当然不是，这是狐妖一族的所作所为，和我们无关，我们只是旁观者罢了。”少女解释道。 “讹兽。”我警戒地看着她。 “你们应该很庆幸自己远离了这场灾难吧。”她笑着说。 “没有庆幸，倒不如说很可惜自己没有赶上这场灾难。”我说。 “为什么会这么想？”少女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好奇的样子。 “因为这样，就可以亲眼看看村长是怎么杀死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村民。” 男人满不在乎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然后把目光看向我。 “没办法，我只是一个人类，我什么都做不到。” “当初我居然认为你会和村民们一起赴死，看起来，我还是把你看得太高尚了。” “不过，大部分的村民都活了下来，死去的只是该死去的人。”男人故意将“该”字说的很重。 少年终于不再保持沉默，“什么叫该死去的人。” 讹兽少女往前走了一步，踮着脚，饶有趣味地看向少年的眼睛。 “没有忿恨之类的情感，只是出于好奇心吗？”少女把头缩了回去，如此评价般地说道。 她又继续说着：“所谓的该死的人，就是以前参与过杀死过你们父母的村人。” 她揉了揉额头，装作为难的样子，“怎么样，他们应该算是该死的人吧。” “这和我们无关。”我不满地看着她。因为她的说话的口吻就像是一个独断专行的法官，随意地凭一己之见而断人生死。 她瞅了一眼男人，然后又摆出露出几颗牙齿的笑看着我们。 “你们应该很想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吧？” 很难想象，她脸上的笑容和她口中说出的诱导性语言居然是出自于同一个人身上。 “不太有什么兴趣。”我装作轻蔑的样子，企图保持镇静。 “那你呢？”她又笑着看向少年。 或许，我担心少年做出不一样的回答，所以自己的手不自觉地在他的手中挣扎了一下。 他稍稍用力握住了我挣扎的手。 “我也不太关心。为什么你们这么想让我们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呢？”少年反问道。 “因为这是你们本来就应该知道的事情，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你们当然也不例外。”男人用浑厚的嗓音在少女的身后补充道。 “眼前所见的景象就是你和妖灵们协商后的结果吗？”我对男人用质问般的口气说道。看着男人严肃的神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的心里竟倒有几分安定。 “洁，让他们再次看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吧。”男人没有回答我，只是看向少女。 洁？是眼前讹兽的名字吗？ 少女洁突然转着眼珠盯着我，她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洋娃娃。 “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接下来，我都会让你们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女洁说完，慢慢地把头转了过来。 这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了起来，一点也动弹不得。 “现在，颠倒世界之理，去探寻真相吧。”少女洁轻声在我们眼前念道。 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女人乞求的声音。 “不要这样，放过我的孩子吧！” ------------ 第二十一章 过去的过去 “请你们放过我的孩子吧。”女人乞求道。 但是她的身边存在着众多反对的声音，“这可是为了我们的村子。”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响着，我就像站在离女人不远的地方，倾听着这一切。 周围一片昏暗，渐渐地一丝光亮投了进来，四周的景象开始变得稍稍清晰了一些。 我这才发现自己被人群紧紧包围着，但是我只是旁观者，而并非是此刻事件中心的关键人物。 那些人的脸都是模糊的，上面是一团黑雾。 一个从没听过的男人声音在人群中喊叫着。 “你们放开她们！” 我发现男人的脸也是模糊的。 人群只是顿了一下，但又立马开始嘈杂起来。 “快点吧，这是村里的每个女孩都要经历的事情不是吗？” 女人死死地抱着怀里的女婴，绝不肯将自己的孩子拱手相让。 男人扒开人群，张开双臂挡在女人的面前，女人畏缩着身子，躲在男人的身后，矮矮地蹲在地上。 “我们绝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参加那种仪式！”男人的语气很坚决，但是围起来的村民们也不妥协。其中的一个矮个子男人站了出来，带着狡黠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夫妇。 “我们的女儿都参加过这个仪式，唯独你们的女儿不参加，你觉得这可能吗？” 男人不屑一顾地看着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那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不代表我们。” “集体的利益高于个人利益，你难道忘记了现在保护村庄的正是神女吗！” 男人只恶狠狠地盯着他，矮个男人的话像是进攻的号角似的将这对夫妇围了起来。 “迄今为止，因为这个仪式已经死了多少女孩了？这种愚蠢的行为早就应该适可而止了。” “没错，我们奉献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我们赖以生存的村子，而你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却与整个村子为敌。” 男人沉默不语地挡在女人身前，仅仅是盯着眼前的这群村人。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们现在宁愿离开村子。”女人抬头说道。 不一会，沉默的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 我顺着人群骚动的方向看去，是这座村子的村长，虽然他那时比现在年轻了十几岁，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在离开村子之前，那个女婴你们必须留下。”村长用漠不关心的语气说道。 然后，众人又将刚才打开的缝隙涌上，一齐围住了眼前的这对夫妇。 村长下了一个手势，矮个男人随之动手上前抓住男人，蹲在地上的女人只顾着保护自己的孩子，其他的村人们则拼命地从女人的怀里夺走孩子。 一开始，男人还有几分挣扎的力气，但是后来又有几个高大的男村民一起架住了他。 此时的男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与村民们的搏斗。 女人再怎么拼命保护怀里的孩子，但是始终挡不过村民的进攻。 最后，女人怀里的孩子终于被村人们夺走了。 那个孩子也开始哭泣起来，显然是因为离开母亲后产生的恐惧和害怕。 “我们会为孩子举行仪式。”村长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女人。 村人们开始散去的同时女人被搀扶着往举行仪式的房屋走去。 男人还被几个高大的男人架着，不得动弹。他的脸上布满了绝望和悲愤。 周围忽然暗了下来，下一秒场景变成了举行仪式的房屋内。 这座房屋，十几年来几乎没有变化，和现在我们所看的那个房屋布置陈设都是一致的。 “接下来，开始举行仪式。” 一个把头埋在袍子里的妇人阴沉地说道，然后村长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用详细地去想，也应该知道眼前的这位妇人就是我们十几年后所见的玉子婆婆了吧。 那么，这一代神女是谁？ 我紧张地在屋内环视着，只看见映衬着昏黄的灯光下，眼前一张模糊不清的脸。除了可以辨认出是一个女孩子外，几乎没有其他可供辨认的信息。 看来，除了现世我认识的人之外，这个世界并没有展现出其他任何人的外貌信息。 “放过我的孩子。”女人无力地说道，眼睛却坚定看向自己的女儿。 神女一言不发。 看起来，神女也是任人摆布的。 她伸出自己的手来，和我做了相同的事情。 在进行所谓的洗礼仪式时，女人惊恐般地看向我。我知道这是因为角度的关系，她的孩子正好在我的身前，可是，我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窒息感。 神女做完了自己的工作后，按照村长的吩咐离开了房间，就和我那个时候一样。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我所好奇而且从来不知道的真相了。 不知道，少年星辰此刻是否也正在和我看着相同的场景，如果是这样，我们一直以来的猜测也终于有机会得到印证了。 “不要，住手！”女人发了疯般地吼叫着。 村长只是不动神色地让人紧紧地抓住她。然而，几乎是同一时刻，房屋外传来男人的吼叫声，那是愤怒的叫声。 但是村长不为所动，仿佛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非做不可的一般。 他谨慎而小心地将女婴按进水盆里，动作没有受到周围骚动的一丝影响，仅仅只是仔细地盯着她的反应。 红色慢慢地在盆里晕开，又慢慢地与水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在几声巨大的撞击声后，门终于被撞开了。 男人的手里拿着破门的工具，一把锄头。眼神里充满着绝对无法轻易安定的愤怒。 果然，一言未发，那男人就拿着锄头冲着村长砸了过来。 眼前是一副奇怪的画面，坐在椅上的裹着袍子的老妇和将婴儿按进水里的村长都是静止的，而女人的嘶吼和男人的进攻则是动态的。 这么看来，人类在疯狂时的表现并非只有狂躁一种，也有表面安定的一种。而后者，往往更令人震撼。 村长抬头，冷若冰霜地看着他。 在男人的身后早有十几个人蜂拥而上，就像地狱里的恶鬼一般将男人拖倒在地。但是这群恶鬼并没有撕扯他的肉体，因为毕竟还是人类的关系，所以他们只是用手里的各式各样的工具对男人进行了独特的现场裁决。 女人看到眼前血肉横飞的场景，顿时也失去了反抗的力量，瘫倒在了地上。 那一刻，她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点，或者说，她意识的焦点不再处于这个世界了。 此刻，我终于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比想象中的恶鬼更可怕的是真实存在于世界上的人类。 人们与其害怕恶鬼，倒不如对现实的人类进行些提防。 回忆的故事到此结束，一切又归于虚无。 ------------ 第二十二章 深入火场 世界又慢慢地从黑暗中恢复过来，少年握着我的手，耐心且担忧地看着我。直到我恍惚的神情褪去，他才把目光转向了另外两人。 “怎么样，那些参与了暴乱的村民应该没有资格获得生的权利吧。”讹兽少女笑着对我说。 我则看着那个男人，那个十几年前亲手将赫连雅馨按入水中的村长。 “没错，他当时的确在场，”少女瞥了男人，又对我说，“不过，这件事情并不是他的过错。” 少女貌似很擅长察言观色似的，我的脸上稍有不满，她便提前打断我的话。 “然而，他也不是无辜的，对吧。”她像是在征求意见似的看着我。 看到她这么说话的样子，我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么，这一次的事件呢，难道他也是无辜的？”少年指着眼前的高自己一头的男人。 男人用冷静的目光看着他，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做出回答的依旧是那个少女。 “并不是完全无辜的，倒不如说是为了整个村子的最高的利益考虑，所以才出现了当时和现在的这种结果。”少女随意地说着，只是不感兴趣地瞧了一眼少年，然后又重新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 果然，这个妖灵很擅长察言观色。 “比起这些，其实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问吧。”少女饶有趣味地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出了口，“我的母亲，现在还活着吧。” “当然，只是她应该不再认得你了。”她特意用一种怜悯的口吻回答我。 亲眼看着女儿被抢走，丈夫被村人打死，在这样的刺激下，女人发疯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结果了吧。或许，她想到自己一世都要生存在这里，心里面更是充满了绝望吧。 “她在哪里？”我问道。 讹兽少女抬了抬头，笑着看向男人。男人则依旧摆着一副严肃的神情，看来他不会轻易开口说些什么。 “这个问题，你应该知道答案吧？”少女咧着嘴笑，刻意露出牙齿，看起来像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对男人命令着什么。 我随着她的目光谨慎地看向男人。 男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那场大火里。”他轻描淡写地抬起手，指着还在燃烧的村庄。 “这下可相当不妙了。”讹兽少女捂着嘴巴，做出惊惶的样子。 我还在刻意压制着自己的不满和愤怒，但是少年却猛然伸出手来，抓住了讹兽少女捂着嘴巴的手，拽开了她。 “这种把戏，难道很有意思吗！”他拽住少女的手，愤懑地向男人吼道。 我第一次看见少年表现出来如此生气的样子，一时间愣在原地。 “不管是十几年的事件，还是这场大火，甚至是人妖之间的隔阂也是你们一手造成的吧。” 少年松开少女的手，没有说什么，转身拉着我向燃烧中的村庄走去。 “你想干什么？”我有些怯怯地问。 “帮助赫连雅馨救出她的母亲。”少年平静地说道。 我轻轻转头，发现身后的两人正凝神注视着我们，但没有任何阻拦我们的意思。 “可是怎么找到她，我们甚至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我知道，但是你想任由她母亲死在火灾里吗？”少年的语气依旧很平静。 他松开我的手，往一边跑开，只对我留下一句话，“你去那边找还幸存着的人。” 容不得我思考，我只得跑向另一个方向，和少年分开搜寻着村庄里还幸存着的人。 我不经意地瞥向讹兽少女和村长的方向，总感觉他们用幸灾乐祸的神情看着我们。想到这里，我由衷对两人感到厌恶。 “有人吗？”我对着看起来像是燃烧的废墟喊着。 突然想到，就算发现了幸存者那又如何，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他们从火场中救出来。 我又再次望向村长和讹兽少女的方向，两人依旧在观察着我们，置身事外。 村长为什么要对村民们做这种事情，和妖灵们合作有什么好处吗？ 不过，说起来，为什么没有见到其他的妖灵，周围也丝毫没有紫兰的气息。 火势没有任何减小的趋势，不如说烧得正旺。 在傍晚的雪地上映衬着血一样的红色光芒。 “有人吗？”我再次往前走了几步，隔着火场对里面喊道。 没有任何的回应。回想着那些村民们平日里麻木的神情，我有些怀疑在这种时候，他们是否依旧保持着麻木的样子，等待自己的死亡，而不做任何的挣扎。 “有人吗？” 我朝着村子里面跑去，边跑边喊，但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按照村长所说，那么这个村子应该是几近空荡吧。 把剩下的村人们绑在一起，然后关在一间房子里等待被大火烧死。我的脑海里回想着这个想法，同时望向村长和讹兽少女的方向，但两人显然无法对我脑海中的想法做出任何回答。况且，如果他们真的想要杀死剩下的村人们，那么应该也不会直接告诉我们，他们被困在哪里。 看来，从始至终，我们都是被当做玩具一样的被摆弄着。 我懊恼地边走边呼喊着，没有任何发现。直到少年那边有所回应。 少年在另一边大声朝我喊着，我下意识地看见村长的目光也被少年的举动吸引了过去。 少年朝我呼喊着，叫喊着“赫连雅馨”的名字。我急忙跑过去。 我站在少年的身旁，眼前燃烧的废墟下，能听见人们在火海中呼喊的声音。 “怎么……”我还没有说完，少年就毫不犹豫地向着燃烧的房屋跑了进去。 周边燃烧的木块不时地下落着，这种情况下，即使是不被火焰烧伤，也很有可能会被随时掉下来的木块砸伤。 我也不能无动于衷，在头脑思考清楚自己的行动之前，我就紧跟着少年跑了进去。 火焰燎燎，每一次扑噬都像是即将被吞进了火焰之中。 房间中冒着滚滚浓烟，但是这丝毫没有阻挡众人的求救声。 我被烟呛了一口，本能趴在地上，身后是火场，身前也是火场。进退两难。 ------------ 第二十三章 欢迎回来 我抬起头来，少年正站在我身前不远处的地方，而发出求救声的村民们正背捆绑在地上。 那些人的眼睛都瞪着我们，一副随时要把我们拖入地狱一般的表情。 可是，我现在想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赫连雅馨的母亲是否在这群人当中。 少年给他们松绑，解开束缚的村民趁着火势尚未到无可挽回的地步，立刻跑了出去。那些还没有解绑的人们则瞪着眼珠看向少年，期待着自己就是下一个得救的人。 我没有过去给他们松绑，因为那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这些村民的生死与我毫无关系，即使是正在拯救他们的少年，眼神中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同情。 很显然，少年的目的和我是一致的。 随着火势的逐渐扩大，黑烟也越来越浓，夺命的高温和窒息的烟气似乎都在减小我们生还的可能性。 看来，赫连雅馨是在一场无名的火灾中死去的，我心想。 忽然，一个男人用自己挣开的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少年。 “先给我松绑！”他用那只手死死地拽着少年，显然不先给他松绑，他就绝对不会让少年去救其他的人。 少年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此时，我也看清了那男人的容貌，那个人正是之前的矮个“地精”。 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死也无所谓，只要能让这个人得到应有的报应那就足够了。 于是，少年给他松绑以后，趁他跑过来的时候，我抓住了他的脚。 “放开我！”他气急败坏地踢着我。 “怎么，不是想让我们大家一起死在这里吗？” 他用看垃圾的眼神望着我，“要死你自己死，反正从你出生起，注定活不长。” 我听完他的话后，松开了他的脚，让他跑走了。 这座村庄的村民都是如此，利用，被利用，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关系了吧。 我趴在地上，看着少年似乎不受火势影响似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松绑的动作。 那些松绑以后的村民无一例外都立马跑了出去，看来，即使是同村人的性命在他们眼中也微不足道。 “柳惜灵……你过来帮我一下。” 这是少年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在干什么，想死在这里吗！”少年突然对我吼道。 我立马爬起身来，匍匐着身子往前走。 少年指了指剩下的几个村民，示意我去帮忙解开他们身上的绳索。 我一边帮忙解开绳索，一边觉得不可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冒险救出这些当年伤害赫连雅馨父母的凶手们。 可是我没有因此停下手中的动作，利索而快速地帮村民们解开了身上的绳索。 不知不觉中，火势已经蔓延到了无可抑制的地步，最后一个村民也成功松绑了，但是能不能活着离开这火场就不知道了。 “有办法出去吗？”少年的声音在我耳边镇定地问着。 我疑惑地看着他。 “用你身上的妖力或者是灵力，有办法带我们离开这里吗？” 用灵力来强化自己的身体，以此来获得逃生的可能性吗。 “我试试。” 火焰似乎已经开始灼烧脸颊，烟雾也让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我试着让灵力在体内运转着，庆幸的是，我很快就适应了，并且成功地控制了这股力量。 “你们两个抓住我的手。”我话还没说完，那个最后被松绑的村民就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我没有时间来表现我的厌恶了，只是在确认少年抓住了我的手后，立马运力从火势蔓延的屋内跳冲到屋外。 尽管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是我的肩膀还是与一块燃烧的木头发生了结实的碰撞。 另外两人被甩到雪地上，在雪地上滑出两道鲜明的雪痕。 我咬着牙，缩着肩膀，因为疼痛忍不住地颤抖。 可恶，就为了这种人，我们为什么要如此努力？ 我努力仰着头，望向讹兽少女所在的方向，但是视线被村庄的废墟阻挡着。 或许真的如讹兽少女所说的那样，这些人都是该死的人。不过，仅凭自己决定他人的生死或许也是错的。 我的心里存在着矛盾的想法，但是仔细一想，其实并不矛盾，人没有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利，自然也没有拯救他人的义务。 冷眼旁观尽管是听起来颇为残酷的说法，但是有时细想却也是最合理的做法。 人啊，在陷入矛盾的时候，冷眼旁观就好了。我在心里自嘲着。 “肩膀受伤了吧。”少年温柔地说。 除了少年，没有任何人来关心我。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除了少年，其他人都是麻木的。 “这些人里面，真得有我的母亲吗？” 我的语气，与其说是怀疑，倒不如说是竭力地否定。 他扬了扬眉，然后漫不经心地看向那些散开正要逃往不知何处的村民。 “或许，也可能在这场火灾里死了。”显然他为我创造了一个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倒是让我心里感到些许的欣慰。 死了，早在十几年的那天就死了，只有赫连雅馨一个活了下来。这才是答案。 “也该结束了吧。”我轻声地叹道，想要坐起身来，可是却因为肩膀的疼痛而不敢随意地动弹。 “别动，你的胳膊上全是血。”少年担忧地看着我。 “没事，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吗，我会在今天死亡，不会是昨天，更不是明天。”我平静而无力地说着，就好像自己生命的力量正在逐渐地被什么抽去一样。 “嗯。”他只是简短地回应着。 就这样，我在雪地里躺着，身体的疼痛感似乎被寒冷逐渐地舔舐去。 在这个过程中，少年安静地守在我的身旁，温柔地看着我。 “方家，青家……”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地念出口。 “什么？”少年俯下身子问。 “没什么，只是似乎突然理解了一些事情。”我苦笑道。 我忍着疼痛和僵硬的身体站了起来，看着那燃烧的毫无行迹的“火堆”。我慢慢地走过去，拿起一块锐利的木头碎片。 “你要干什么？”少年警觉地看着我的动作。 但是，我没有得到回答的机会，只是简单地运力，然后向着自己的身体伸出刺了进去。 这么做带来的身体疼痛显然超过了我的预想，我顿时失去了掌握平衡的力量，身体开始瘫倒。 “为什么……”少年慌张地跑过来扶住我的身体，但是显然已经无法阻止结局的来临。 “这么一来，就结束了吧。”我对着阴沉的天空自言自语。 视线开始模糊，渐渐地，一种窒息感弥漫在四周，黑暗和寂静包裹着周围的一切。 等到反应过来时，我只惊魂未定地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我又看到了一片雪地，雪是比沙子还细的雪，比白本身还要白的颜色。 我抬起头来，才发现真正的赫连雅馨正站在我的身前。 “欢迎回来。”她微笑着对我说。 ------------ 第二十四章 重回现实 “欢迎回来！”眼前这个名叫赫连雅馨的少女正微笑着看向柳惜灵。 不久前，柳惜灵就是借助于眼前这副身体生活在百年以前的世界里。 “你做出了和我一样的选择。”她像是得出什么结论似的，说完了慢慢地呼了一口气。 柳惜灵终于能从她那被白光包围着的身体，看出她脸庞的模样。 “实际上，我想我们虽然走到了同一个结局，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但是原因应该是不同的。”柳惜灵补充道。 她缓慢地点了点头，接着用毫无焦点的眼睛看向柳惜灵，用一种旁人的口吻和她说话。 “你这么做，恰恰只是因为你不想做出选择吧，”她顿了顿，笑容看起来有些心酸，“实际上，我们做出的选择并不相同，而且，按照你的选择进行下去，迎来的或许会是另一个结局，尽管这个结局和某人的也差不多少。” 柳惜灵提了提精神，看向四周，找寻着柳小叶的身影。虽然只是简短的两三天时间，但是对她来说，确实一场相当丰富的经历——她想找人诉说这些事。 “放心，那个狐妖少年一直在你的身边守着，不用担心。”她强调了两遍。 “你说，你做出了和我不一样的选择？”柳惜灵好奇而谨慎地问。 “没错，如果是我，”她用一种冷眼旁观的口气说着，“我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人。如果一个人的一生短暂且悲惨，那么他临死前就算做些过分的事情也不为过吧。” 柳惜灵揉了揉肩膀，似乎疼痛感还在困扰着她。 “你没有去救那些人吗？”想到那些村民，柳惜灵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厌烦的表情。 赫连雅馨看着少女，歉意地说着。 “抱歉，本来是由我自己来承担的责任，却无缘无故地放在了你的身上。实际上，”赫连雅馨的眼神开始有些躲闪不定，“你和我的区别就在于少做出了几个选择而已。” 柳惜灵猜测着她接下来的话，目光凝视着她的脸，同时注意着她表情的变化。 “我直说了吧！”赫连雅馨突然下定决心似的大声说道。 柳惜灵赶忙抬起手来，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等一下！你没有必要对我说出来这些事情，试炼已经结束了吧，那么这些事情已经没有必要再告诉我了吧。” “但是……你不想知道关于星辰的事情吗？”赫连雅馨犹豫地说着，“对你来说，故事应该有一个落幕才好吧。” 柳惜灵听到“星辰”两字感到一阵压抑，表情也变得为难起来。 在那个虚假的世界里，柳惜灵主动抛弃了星辰，而星辰唯一的依靠就是少女…… 赫连雅馨知道眼前心思细腻的女孩正在想着什么，安慰道，“你不必自责，我和你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换句话说，不论怎样，大概最后都会迎来这样的结局吧。” “那之后，星辰怎么样了……”柳惜灵下意识地问道，可是忽然又意识到死后的赫连雅馨不可能知道还活着的星辰身上发生的事情，于是戛然而止。 仅仅是几秒的沉默，却给柳惜灵带来如同沉重的窒息感。 柳惜灵捏了捏手指，确认着此刻存在此处的微弱事实。 “血，”赫连雅馨终于又断断续续地开始说话，“血——我的血，他的血和村人的血都染在了我的衣服上。” 赫连雅馨说完后，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里。 “星辰和我缺一不可，我们没有彼此很难在那个扭曲的世界里生活下去，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星辰才会决定和我一同赴死吧。” 赫连雅馨夸张地猛呼了一口气，“好了，我的事情也结束了，是时候回到你的世界了。” 没等柳惜灵反应过来，赫连雅馨只轻轻地一挥手，周边的白色世界开始迅速坍缩，破裂。 破裂之后，柳惜灵出现在自己的意识世界里。只属于柳惜灵自己的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微风轻拂在草地上，草尖闪耀着阳光的光辉。柳小叶正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向柳惜灵，似乎已经在久等了。 柳惜灵小跑了一段距离，靠近柳小叶时换做走步，“久等了吧。” 柳小叶耸了耸肩，“对我来说不过是几个小时的事情而已，不过你应该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吧。 “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两天的时间而已。” “两天而已吗？”柳小叶难以置信般地看着她。 “怎……怎么了？”柳小叶的目光让柳惜灵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你好像老了不少啊。”柳小叶感叹地说道。 “你想说的是成熟、老成一类的词吧。”柳惜灵无奈地看着他。 “差不多。你知道自己哪里变化最大吗？”柳小叶卖着关子看着柳惜灵，柳惜灵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柳小叶慢慢地靠过头来，仔细地盯着柳惜灵的眼睛，“你的眼睛变得比以前更美了。” “诶，原来你还是会说一点好听的话嘛。”柳惜灵扬起了眉看着他。 “我说真的。” “那你说说，我的眼睛发生什么变化了。” 柳小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皱着眉头认真地思考着，“与其说是更美了，倒不如说比以前多了一种类似于……坚定的东西。” “坚定嘛……”柳惜灵也随着短暂地思索起来。 柳小叶没有给柳惜灵更多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他打断了少女的思考，笑眯眯地看着她。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你确实变得比以前强了不少。你体内的灵力正在和你本身融合，它不再是异物，而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了。” “身体的一部分？”柳惜灵看着自己的身体，外表上看起来毫无变化，感知上也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 “你现在还察觉不到吧，不过，到了一定的时刻，你就会知道自己体内的这股灵力对于你来说改变有多大了。” 柳惜灵沉浸在柳小叶所说的强大中，一时半刻，忘记了现实的世界的事情。 “我们现在应该回去了吧，啊哈~”柳小叶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带着倦意地坐在草地上。 看到柳小叶这副样子，柳惜灵笑了笑，实在有些为难眼前的这个家伙了，这样忍受着无聊地守着自己几个小时。 “我们回去吧，是时候回到现实世界了。” 柳惜灵用力地拉起懒倦的柳小叶，心念一动，将他带回了现实的世界里。 ------------ 第二十五章 理解即存在 深夜，柳惜灵从自己的床上醒来，她有些茫然地看向窗外的方向，但是视线被窗帘遮挡着。月光洁白地照在窗帘上，阴暗的屋内有一层清冷的色调。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明白了自己已经真真正正地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你还有些不适应吗？”柳小叶的声音在柳惜灵的脑海里响起。 柳惜灵吸足了一口气，然后用力地呼了出去。 “还好。” 柳惜灵说完，又闭上眼睛，可是毫无睡意，取而代之的是兴奋感，一种接触了自己熟悉且真实的世界而产生的切实的存在感。 短短几小时内发生在柳惜灵脑海里的事情，此刻深深地印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晚安。”柳惜灵轻声地对自己说道。 黑暗中，隐隐约约听到了柳小叶极小声的回复，“晚安。” 柳惜灵裹紧被子，将自己想象成之前的赫连雅馨，顿时产生了一种同时存在于此岸与彼岸的幻境感。在这种迷蒙的气氛下，她渐渐地沉入了自己所构造的世界。 这一晚，柳惜灵睡得意外地沉，第二天她是被柳小叶喊醒的。 柳惜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坐在床上呆呆地眯着眼望着房间里的某处。 “快醒醒吧，上学要迟到了。”柳小叶显得有些着急，他快要把闹钟凑到了柳惜灵的脸上。 柳惜灵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拍开了闹钟，然后依旧失神地看着空中。过了几秒，她开始傻笑。 “呵呵。” 柳小叶把闹钟放回原处，谨慎地看着她。 又过了几秒，柳惜灵看向了柳小叶，终于又开始说话，“昨天晚上，我好像做了一个很棒的梦啊。” “嗯，不过，在过一会就是噩梦了。”柳小叶无聊地注视着她。 柳惜灵缓缓地离开被子，然后用手指了指柳小叶，柳小叶知趣地转过身去。 “其实，也没有必要那么担心这种事情啦，”柳惜灵开始一边换衣服，一边对柳小叶说着话，“这和昨天经历的事情比起来，简直不值得一提。” 柳小叶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柳惜灵只看到他轻轻地甩着尾巴。 “好了，你转过身来吧。” 柳小叶转过身来看着柳惜灵，笔挺顺直的衣服顺服般地贴在她的身上，线条柔顺且自然地描在她的身上。今天的她看起来似乎格外的精神。 “你看起来，好像的确经历过一些事情了。” “对吧？” 柳惜灵对着柳小叶张开双臂，然后转个了圈。 “怎么样，今天的我很有元气少女的样子吧。” “还好……”柳小叶谨慎地回答着。 柳惜灵也没计较柳小叶的恭维方式，只是揉了揉眉头，然后离开了房间。 “不过，话是这么说，真迟到了，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柳惜灵一边说着，一边忙着洗漱，并且快速地吃完了早饭。一套利索的流程下来，的确比平时节省了好几分钟。 收拾完后，两人离开了房子，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人。 这一点倒是和那时候一样，柳惜灵想。 “你在找什么东西？”柳小叶对柳惜灵瞄来瞄去的样子颇为不解。 “咳咳。”柳惜灵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然后加快了脚步。 两人到达学校时，时间刚好是上课时间。白易瑶和田越越都对柳惜灵投来好奇的目光，柳惜灵对着两人微微一笑做以回应。 中午时，白易瑶终于有机会和柳惜灵说话了。而田越越似乎对交谈没有什么欲望，反而快速地离开了教室，像是故意给两人留下对话的私人空间。 “你今天来的有些晚，难道睡过头了吗？” 柳惜灵先是习惯性地笑笑，在快速地在脑海里决策一番后，最后决定告诉白易瑶昨晚发生的事情。 柳小叶站在柳惜灵的身旁，默默忍受着来自白易瑶灼热的目光。 “是吗，这家伙终于对你下手了啊。” 柳小叶挠了挠脸颊，颇不自在地站在原地。 “你不要故意用这种惹人误会的说法啊。”柳惜灵看了一下柳小叶，对白易瑶招了招手。 “开个玩笑，不要介意。不过，知道你迟早会下手这一点，我是一直肯定的。” “好啦，反正是我自己要求的，“柳惜灵试图终止这个话题，但是底气有些不足，”一定程度上。” 白易瑶耸了耸肩，颇为无奈地妥协了。 “那么，红狐，是这个家伙吗？”白易瑶纯粹处于好奇地问着。 柳惜灵用手指揉捏着下巴，一时间没有回答。 “村长后来去哪了？还有那个恶兽呢？” “那是讹兽。”柳小叶在一旁纠正着。 “讹人的那个讹？” 柳小叶不知道讹人的讹怎么写，所以也无法确定。 “应该是了。”柳惜灵肯定地回答。 白易瑶“嗯”了一声，然后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总而言之，目前除了确定‘讹兽‘的‘讹‘字怎么写，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道。”白易瑶淡淡地一笑。 柳惜灵无奈地点点头，柳小叶无聊地站在原地有节奏地晃悠着身子。 “我想，大概是因为梦境的关系吧。”柳小叶看着两人补充道。 白易瑶似乎对柳小叶的话很感兴趣，目光凝视着他。 “之前，我所说的接受，并不是让你完全拥有神女的记忆——” “赫连雅馨。”白易瑶格外认真地纠正道。柳小叶疑惑地看着她，她舔了舔了嘴唇，然后解释道，“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很喜欢。” “并不是让你完全拥有赫连雅馨的记忆，”柳小叶悄悄地看了一眼白易瑶，后者专心地听着，“准确地说，是为了让你理解‘赫连雅馨‘这个存在，理解即存在。” “理解吗……可能多多少少有一些吧。”柳惜灵说。 “那么，”白易瑶有些期待地看着柳惜灵，似乎对接下来的问话有着十分的自信，“你现在除了会烧火之外，应该还会其他更多的东西吧。” 柳小叶听到白易瑶的话后在一旁拧着眉，柳惜灵有些犹豫地用手指捏着嘴唇。 “你看到了啊。” “当然看到了。”白易瑶快速地回答着。 ------------ 第二十六章 实施计划 听到白易瑶毫不犹豫的回答后，柳小叶和柳惜灵面面相觑。 他们倒不是因为白易瑶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而慌张，而是因为白易瑶展现出来的出色的观察力。 不过，当时的发生的事情只不过一瞬间而已，白易瑶真得会注意到吗？ 白易瑶看着两人略显微妙复杂的表情，轻轻地咳了两声，试图再次引起两人的注意力。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当时发生了什么，不过，那时候，你的手心里的确升起了一团火吧？”白易瑶对柳惜灵眨着眼睛。 柳惜灵不自在地捏了捏手指，“我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迄今为止我也没有搞清楚，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我的体内存在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同时，这股神秘的力量引导着我并赋予了我某个使命。” “听起来有点像是传统RPG的设定啊，”白易瑶平淡地说着，眼睛又看向别处，嘀嘀咕咕，“天选之人啊……” 此时，餐厅的保洁大妈投来的视线正好对着白易瑶的视线，眼神里似乎有一种催促和埋怨之意。 白易瑶赶忙把视线转移过来，有些尴尬地对柳惜灵说：“话说，我们一直占着桌子也不太好，现在还是先回教室吧。” 柳惜灵不解地点点头，跟着白易瑶离开了餐厅。柳小叶百无聊赖地跟在后面，一边跳着，一边哼哼着莫名的曲调。 与此同时，坐在餐厅某处的青岑和方羽正好看见了离开餐厅的少女们。 青岑的视线似乎还挺停留在少女的背后，直到方羽不耐烦地用手指用力地敲了敲桌子。 “看够了没有？” “关你什么事？” 方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既然不关我的事情，那么即使我不帮你也是可以的吧。” “帮不帮忙，本来就是你的自由。”青岑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过，这件事情就算你现在不来帮忙，最后你也一定会以另外的某一种形式实现。可是没有必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吧。” 方羽一边低着头掰弄着手指，一边连续地点了点头，“对，没必要搞那么复杂，说白了，无非就是将正确的拼图放置到正确的位置上而已。” “只不过，不管是拼图本身，拼图的人，还是拼图的位置，都必须由某种特定的人来完成罢了。”青岑补充道。 “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点。”方羽略显严肃地看着他，“这件事情是你来决定由我参与的，而不是我主观想要加入的。” “有什么区别吗？” 方羽咋了一声，有些为难地看着青岑，“你姐姐把我支开，不可能是毫无理由的吧。” “我想，她大概是不想让太多人受到牵连吧。” 方羽摇了摇头，有些揶揄说道：“你还真敢说。不过，不管我怎么想怎么说，那些说到底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真正的理由肯定只有你自己清楚。总而言之，如果这件事最后出现了什么纰漏的话，我希望至少能保全我自己的清白。” 青岑刚准备说话，一块抹布突然塞在了他们两人的桌子中间。餐厅的保洁大妈淡定地擦着桌子，一言不发，目光时不时地瞥向两人。 青岑无奈地看向了方羽，方羽会意站起身来离开了座位，青岑紧随其后。 “放心吧，我知道在共同利益上，我们是不会欺骗彼此的，对吧？” “如果你真的如此确信，那么也肯定不会多此一举问这个问题了。” 离开餐厅后，方羽认真地看着青岑，“说真的。今天放学以后，应该由谁来邀请她们两个呢？” “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当然不会拒绝。” “我去倒是无所谓，”方羽有些轻蔑地笑着，“不过，到时候我会说出什么话来，那就不一定了。” “那还是由我来吧。”青岑懒得再开玩笑。 “那就交给你了。”方羽如释重负般地说道。 青岑一边往回走着，一边悄悄地将手藏在布兜里，揉搓着那几块石头，心里静静地思索着昨天中午发生的事情。 中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等到柳惜灵和白易瑶回到教室以后，班长田越越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田越越并没有看向两人，恰恰相反，柳惜灵和白易瑶倒是有些好奇地注视着她。 直到白易瑶走到了她自己的身前后，田越越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身前正站着一个人。 “白易瑶同学啊，有什么事情吗？” 看着田越越毫不假饰的微笑，似乎很难想象到，田越越曾经有过的另外的一个身份。甚至让人一瞬间产生了之前在她身上的事情都是幻觉的假象。 “没有，只是好奇班长在专心致志地想着什么呢。” “快要上课了。”田越越抬着头看向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 几乎是同一时刻，上课铃声响起了。 白易瑶只好转过身去，准备上课。 “你们真得聊了很久呢。”田越越轻声地说道。 白易瑶疑惑地看着她，然而，后者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通常都是在白易瑶的发呆和柳惜灵的幻想中过去。至于柳小叶，似乎对学校里的大树情有独钟，挂在树上，一挂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放学铃声的响起。 柳惜灵很快地收拾好了书包，乖巧地站在白易瑶的身边等着。 “柳惜灵。”教室外突然有一个人叫了自己的名字，柳惜灵好奇地往外看。青岑则顺着她的目光，向她投以笑容。 柳惜灵小跑出去，立在青岑的身前。 “真是难得，有什么事么？” 教室里的人还有大部分没有离开，并且视线似乎被柳惜灵和青岑两人吸引了过去。 大概，都有些好奇和柳惜灵交好的男孩会是什么样子吧。 青岑受不了这种被人群观察的气氛，只能带着柳惜灵往走廊里走了几步，躲在人群的视线死角里。 白易瑶似乎有些司空见惯的样子，连头也没有抬，只是慢悠悠地收拾着书包。其实，她也不确定要拿什么书，因为即使拿了，也不会回去看。不过，光是挑选课本这一项工作似乎就能让她感到一天的充实。 于是，相比于好奇柳惜灵被青岑叫出去的事，她觉得挑选课本这项工作更具有意义。 过了一会，白易瑶挑完课本以后，柳惜灵还没有回来。 白易瑶注意到，班长坐在座位上，背好了书包，但是并没有打算离开。 白易瑶皱着眉头，用力地盯着班长的书包，似乎这样就能看穿班长的想法。 田越越的肩膀抖了抖，她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忽然转头笑眯眯地看着白易瑶。 “我和你一样，正在等柳惜灵同学呢，我们今天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啊。” ------------ 第二十七章 封印之石 白易瑶警惕地看着田越月，而后者毫不避视也笑眯眯地看向对方。 “怎么了吗，白易瑶同学，你似乎对我有些不太满意啊。”田越月直截了当地说。 白易瑶扬了扬嘴角，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眼前这个看不透的女孩。 “没有，只是感觉班长你，平时隐藏地很深。现在看见你的另外一面有些不太适应罢了。” “我没有隐藏什么。白易瑶同学，如果你突然熟悉的人变得陌生了，那不是他的错，而是因为或许你从来没有真正了解他。同样一个人，同样的一种性格，在另外的一个角度来看，或许就会彻底变成陌生的事物。” “彻底陌生吗？”白易瑶思索着。 “没错，而且从来不存在什么‘理解‘一说，所谓的‘理解‘不过是我们个人主观的解读罢了。” “主观解读……“”白易瑶跟着念叨着，思考着田越月话中的含义。 田越月转过身去，没有再和白易瑶说话，而是安静地等待着，就好像她真得有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某种事情的预感。 没过多久，柳惜灵回来了，青岑跟在她的身后，但是没有走进来。看来，柳惜灵有些事情要告诉她们。 田越月歪着头看向柳惜灵，显然已经做好了听述的准备。 柳惜灵看着班长的反应，知道这件事情她也一定会参与其中了。 “希望，你们能帮我一个忙。”柳惜灵站在两人的面前说道。 “没问题。”田越月不假思索地回答着。 “你好像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啊？”白易瑶不经意地在一旁问着。 田越月依旧没有回答，抬头看着柳惜灵，“那么，我们能帮助你们做什么呢？” 柳惜灵转头看了看青岑，青岑点了点头，然后她从衣兜里摸索似的掏出来两块扁平的石头。 “你们先拿着这个，我们边走边说吧。” 柳惜灵把石头塞到两个人的手里，然后拉着白易瑶站了起来，紧接着又看向班长田越月。 “看起来，我们今天回家又要晚了。”田越月自己站了起来，装作有些无奈地说着。 “待会还有些事情想要问你呢，班长。”柳惜灵有些神秘地说道。 柳惜灵几人跟着青岑最后走到了学校的楼顶上，放眼望去夕阳西下，撒下金色的光芒铺盖在眼前的每一处。然而此刻，柳惜灵看着这情景却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美感。 就在一周前，柳惜灵的世界观在这个地方发生了改变，自己身边的世界也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而那个时候，或许也是事件开始的源头。 早就在楼顶等待着的方羽听到众人的脚步声后，悠闲散漫地从另一处走了过来。 除了柳惜灵和白易瑶外，他还看到了田越月，他脸上的表情也因此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是很快他就用另一个动作掩盖了过去。 “哈~~~”方羽瞅了一眼柳惜灵等人，打了一个深深的哈欠，“我等了这么久你们才上来，难道是因为迷路了吗？” 没有人因为这个略带着责备含义的笑话逗笑，除了青岑捧场。 “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还没过来吧。”方羽对眼前几人扫视了一遍，最后把目光放到了青岑的身上。 “我知道他在哪里！”柳惜灵在一旁急忙说道，然后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靠近楼边的地方对着不远处的大树张望着。 “柳小叶是在那棵树上吧。”田越月不知何时站在了柳惜灵的身旁，随着她一同张望着。 “我说，难道你们没有什么快捷的交流方式吗？既然柳小叶寄附在你的身上，那么这种距离和他进行意识交流应该很简单吧。” 班长田越月很轻松似地说着，然后停止了张望的动作，笑着拍了拍柳惜灵的肩膀。 柳惜灵有些茫然不解地看着她，继而笑了笑。 “我试试吧。”柳惜灵一边说着一边放低音量，看着不远处的大树，在心中不停地念着“柳小叶“的名字。 没过多久，果然树上有了反应，几簇树叶抖了抖，随着树上的一阵骚动，落下了一方方的落叶，就像是被未知的东西直接扯掉似的。 柳小叶跳到地上，懒懒地伸了个腰，然后扭了扭脖子，最后才找寻似的把头望向楼顶的位置。 柳惜灵朝他招了招手，柳小叶注意到后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但是又很快地做出了回应，他也对着柳惜灵招了招手。 “等一下，他很快就上来了。”柳惜灵回头冲另外几人说道。 方羽摆了摆手，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意味。 青岑和其他几人都转身面向楼梯等待着。 很快，明显不是人类的脚步的声音传了过来。 柳小叶一跃而出，最后站定在几人的面前。 “我猜你们聚起来，一定不是为了欣赏落日吧。” “你的头上还夹着树叶子。”柳惜灵提醒道。 柳小叶往头上摸了摸，“今天不小心睡着了。” “在那种地方，究竟是怎么保持平衡睡觉的……”白易瑶纳闷地看着那棵大树。 “估计是类似于动物本能一类的……”青岑猜测道。 方羽很迅速地打断了谈话，用力地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快点办完事，我还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呢。”说完，他的目光转向了青岑，青岑接过话头。 “现在大家的手里应该都分到了一块石头吧。”青岑确认道。 “石头？”柳小叶听着困惑不已。 柳惜灵把柳小叶拉了过来，然后把手里的石头塞到了他的手里。 “有灵力的石头。”柳小叶有些惊异地看着柳惜灵。 柳惜灵向一边撇起了嘴角，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青岑接着说下去，“这些石头是封存着一定灵力的石头。” “直接告诉我们怎么办就可以了。”方羽无聊地扬了扬头。 “简而言之，我需要你们找到学校里妖力最为强盛的几处，然后把石头放置那里就行了。” “直接放吗？”白易瑶紧接着问道。 “当然。” “那么，如果是在空中呢？”白易瑶指向青岑身后空中的某处说道。 ------------ 第二十八章 分开行动 青岑顺着白易瑶所指的方向看去，空中似乎没有任何的异常。 “的确，这里有妖力使用后的残余痕迹，不过，这是有理由的吧。”田越月走前去确认道，然后转身看着白易瑶，眼睛的余光确看向了柳惜灵。 柳惜灵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小动作，心里面也就猜测到了所谓的空中的妖力是什么。 “这股妖力是不是有些熟悉？”柳惜灵有些暗示地说道，但是除了田越月其他人似乎都是一头雾水。 “是之前的外来妖灵留下来的吧。”青岑对柳惜灵确认着。 “应该是了。”柳惜灵如实回答。 “那么，这个地方还算吗？至少，在整个学校里，这里应该算是妖力强 的地方吧。”白易瑶指着空中某处问道。 “这个……”青岑倒真有些显得为难了。 “总是在独特的地方发现奇特的东西，这一点我不得不佩服你。”方羽在一旁忍不住“赞叹”道。 “呵呵……”白易瑶轻笑两声，没再搭理他。 田越月倒是颇为有趣地看着几人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 柳小叶正趴在楼沿往下看着，忽而转过头来，“难道不能放置到地上吗？” “别的东西我不太清楚，但是我在布置幻阵的时候，也没有必要所有的地方一定要直接接触。”柳小叶站起身来，从容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用来封印某种妖物的灵石吧。” 柳小叶无奈般地叹了口气，“唉，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了，你们居然搞得这么复杂。” “交给你一个人，真得可以吗？”柳惜灵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某种程度上……”柳小叶有些犹豫地说道。 “这种封印石应该对你也有一定的影响吧？”田越月像是猜透了柳小叶的想法似的。 “没有办法，说到底，我终究也是妖灵嘛，完全没有影响怎么可能呢。” “好了，再闲聊下去就没完没了了。你来带头，我们来布置石头。”青岑催促道。 柳小叶故作轻松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带头往楼下走去。 白易瑶轻轻地拉住了柳惜灵，后者用疑惑的目光地看着她。不知怎的，柳惜灵觉得白易瑶似乎在告诫自己什么。 “这里也做布置？”田越月抬头看着刚才白易瑶所指的方向轻快地问道。 “当然。”柳小叶抢先回答道。青岑无奈地在后面点了点头。 田越月将石头放置在了上面。 “就这样？”柳惜灵有些惊讶地问道，然后忍不住用脚轻轻地踢了一下。 封印的灵石顺势滚了出去，在一步多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里算是主道吧，到时候经过的人会更多，一人踢一脚，石头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吧。”白易瑶有些冷嘲热讽地说着。 “要不再贴个胶带？”或许是觉得有趣，柳惜灵附和道。 田越月听着两人的话，忍不住轻声地在一旁笑着。 “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会把这种东西藏在不显眼的地方吧。”青岑有些郁闷地说着，默默地蹲下来在地上用手挖了一些土，然后对着柳惜灵伸了伸手。 “额……嗯……”柳惜灵有些犹豫要不要伸手。 “把你手里的石头给我，放心，我不会弄脏你的衣服的。”青岑苦笑道。 柳惜灵把石头拿给青岑，青岑接过石头，然后将它埋了起来，又盖了一层厚实的土，最后又用脚踏了几步。 “真够敷衍。”方羽说道，“话说，就算是这样，也用不到我们这么多人吧———” “所以，莫非我们白来了？”田越月插话接着说道。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被田越月吸引了过去。在印象中，田越月似乎并不是这么活跃的人物。 “当然没有白来。学校里的地方那么多，要找到适合放置封印的灵石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容易。” “看来，还是要多靠你了。”柳惜灵用胳膊碰了碰柳小叶，柳小叶微微自豪地挺着胸。 “说到底，我们只不过是来凑人数的而已吧。”白易瑶忍不住抱怨道。 夕阳渐渐地沉了下去，青岑等人完成了大部分的位置布置，但是唯独剩下最后一处找不到。 “要不然随便找一处好了？”柳小叶耷拉着尾巴问。 “你好歹是守护妖灵，至少要负起责任吧。”柳惜灵在一旁安慰道。 “到处都有气味，可是却时断时续，就像是被某人故意玩弄着一般。”田越月漫不经心地说着。 青岑听了这话却停下脚步，其他几人也停下来看着他。 “怎么了？”方羽问。 “会不会真得有什么在故意干扰着我们的判断。” “这只不过是一种猜测而已，真得想知道答案的话，还是要我们亲自去探索，说白了，走遍整个学校肯定会有结果吧。”白易瑶干脆地说道。 “这样找下去，恐怕今晚很难会有什么结果的吧。”青岑望着夜幕渐沉的天空有些担忧地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柳小叶有气无力地问，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 “只能分开找了吧。”柳惜灵说。 最后几人分成了三组，柳小叶和柳惜灵一组，白易瑶和田越月一组，青岑和方羽一组。三组分开，分别往校园里的三处走去。石头则留给了柳惜灵，因为三组中对妖力敏感的柳小叶是最有可能找到布置处的。 “有种探险的感觉。”柳惜灵有些兴奋地说道。 “说不定会有妖怪出来的那种～”柳小叶配合气氛般地小声说道。 “说到妖的话，这里不可能会有比你还厉害的妖了。”柳惜灵无趣地看着他。 两人往一栋办公楼里走去，那是老师们平时办公和休息的地方，此时此刻，办公楼的几间房间里还亮着灯。透过夜幕，衬着灯光，人影像投射在黑幕上似地活动着。 “如果遇到老师的话，情况可能有些不妙啊。”柳惜灵为难地想着。 “要不然我们两个合作，凭借我的速度，或许在老师看见你之前就可以逃开了。”柳小叶憧憬地看向柳惜灵。 柳惜灵总感觉有某种不妙的直觉，于是，赶忙摇了摇头。 柳小叶被拒绝后，立马变回了垂头丧气的样子。 “要是第二天被传成什么校园灵异事件，那我怎么办啊？”柳惜灵解释道。 突然，柳惜灵撞到了什么人，她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 一个高大的男人向她伸出右手，柳惜灵尴尬地拉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什么校园灵异事件？” ------------ 第二十九章 校园灵异 柳惜灵一时间怔怔地看着他，不知该回答什么。 眼前的男人正是柳惜灵的年级主任，刚来学校不久时，他们就见过一面。那个时候，他对柳惜灵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都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在学校里准备做什么啊？”年级主任用质问的语气问道。 柳惜灵只觉得自己大难临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连站在一旁的柳小叶都替她着急。 “你这个学生我有点印象啊，是高一的学生吧。”年级主任提了提眼镜，一边说着一边在脑海里思索着关于眼前学生的信息。 柳惜灵木木地站在原地，想要跑开可是腿却不听使唤。 “你这么害怕这个家伙吗？”柳小叶不以为意地看着男人，忽而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看着男人却是对柳惜灵说道，“别忘了，这个人看不到我。” 柳惜灵明白了他的意思，想到这点后禁不住暗暗发笑。 “想起来了，你是叫柳惜灵吧，学习成绩虽然不错，但是却是让老师们头疼的学生哥。”年级主任像是做出判决似的说着，但是当他看到柳惜灵偷笑的样子后，他却有些恼羞成怒了，“还有脸笑！” 柳惜灵为了掩饰自己的笑，只把头埋得更低了，然后轻声地对老师说道：“老师，您的身后有人。” “又是什么校园灵异事件吧，整天捣鼓这些没用的东西！” 柳小叶看着男人对柳惜灵无端生气的模样，自己也觉得有些生气，于是他立刻为柳惜灵打抱不平。 柳小叶“光明正大”地走到男老师的身后，然后用把自己的手慢慢地掐向了他的脖子。 柳惜灵低着头偷偷地抬起眼来看着柳小叶的动作，配合气氛地说道：“老师，你的身后有东西。” “我……”男老师刚准备发火，却突然感到脖子一紧，就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 虽然柳小叶只是吓唬吓唬他，手上并没有用多大的力道，可是男老师的恐惧却是前所未有。 男老师猛然转身，什么也没有看见，但是刚才的触感确是分外地真实。他仔细地盯着黑暗的地方，想要找出来刚才搞“恶作剧”的人。 “老师。”柳惜灵轻声地叫道。 男老师听到声音后身体突然抖了一下，脸色也变得煞白起来。 “老师，夜晚的学校里，人类不便多留。”柳惜灵低沉着声音说道。 柳小叶趁机又把双手慢慢地环在男老师的脖子上。 “很多东西，人类的眼睛是看不到的。”柳惜灵继续压低着嗓音，故作冷森地说着。 男老师着实吓得不清，他没有搭理柳惜灵，只是装模作样地继续往前走。柳小叶跟着走了一小段，时不时地用手指轻轻地戳着他的脖子。男老师装作镇定的样子，犹豫地抬着手触碰脖子，确认那里是否有东西存在。 柳惜灵看着这一副好笑的场景，在他们身后捂着嘴笑，她心情感到格外地舒畅。 “别玩了，我们快走吧。”柳惜灵对着柳小叶用心念说道。 柳小叶跟了几步也很快失去了兴趣，又跑回了柳惜灵的身边。 “只是摸了下脖子，没想到竟然吓到了这个样子。”柳小叶向柳惜灵炫耀般地扬着头。 “被看不见的东西触碰，当然吓人了。” “那待会再遇到什么人，咱们还用这招怎么样？”柳小叶似乎对这个“吓人游戏”颇感兴趣。 柳惜灵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我可不想再遇到什么人了。” 柳惜灵和柳小叶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教学楼里，走廊里异常安静，开着灯的地方也异常的明亮。整栋楼里的空间被分隔成了显而易见的两部分，在光亮处的边缘是望不到底的黑暗，似乎往前多走一步就会掉入不知名的恐怖之地。 柳惜灵有意识地走在柳小叶的身后。部分走廊没有开灯，完全是漆黑的一片，她小心谨慎地跟在后面，轻轻地拉着柳小叶的衣角。 “对了，你们校长也在这栋楼里吗？”柳小叶忽然问道。 “小点声……”柳惜灵有些抱怨地提醒道，忽然又想到这里没有人类会发现柳小叶的存在，“当然不在了，校长室在另一栋楼里，那可是单独的一栋楼啊。” “诶——”柳小叶煞有介事地发出惊讶的声音，这声音很快在走廊里拖长成奇怪而空洞的回响。 柳惜灵紧紧跟在柳小叶的身后，而柳小叶则带着柳惜灵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黑暗的走廊里。 柳惜灵尽可能地盯着柳小叶的后背，一边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边好奇地问，“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啊。”柳小叶从容不迫地回答着，“我只想看看，你进来这种黑暗的地方会有什么反反应。” 柳惜灵松开手，赌气地走到柳小叶的前面。 “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这只是人类的本能在作祟罢了。要知道，人类并不害怕黑暗，人类害怕的是黑暗中可能存在的未知事物，但是那多半是内心中创造的黑暗。” 柳惜灵站在柳小叶的身前，看着他闪着淡淡荧红光芒的眼睛，陡然，又感觉自己身陷了黑暗之中。 那双眼睛是整个楼层唯一闪烁着光芒的存在。 柳小叶凝视着柳惜灵的身影，在外面白洁月光的映衬下，俨然成了黑色的剪影。 几秒内，两人没有说话，整栋楼安静异常。 柳惜灵讷讷地站着，眼睛也不敢望向别处。虽然她刚才讲了一番大道理，但是心底的恐惧终究还会是存在的。 柳小叶把身子往前凑了凑，盯着柳惜灵的眼睛。 柳惜灵看到黑暗中荧红色的光芒划出一道前越的细线，并且靠近着自己。 “怎么了，难道你吓到不敢动弹了？”柳小叶得意地抻直了身子。 柳惜灵没有回答。 “你……你怎么了？”柳小叶好奇地看着她。 柳惜灵快速地往柳小叶的身后一躲，隐隐约约感觉到在不远处有一股异常的气息。 “刚才……” “对！” 柳小叶的话还没说完，柳惜灵就肯定地点了点头。 ------------ 第三十章 异世乐园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那个气息却格外的清晰。” 柳小叶说完，转身看着漆黑的走廊。 “可是，现在那股气息竟然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柳小叶放慢了脚步，有意让柳惜灵站在自己的身后，尽可能地在危险发生时可以立刻保护她。 柳小叶停住脚步，谨慎地看着四周，用心念和柳惜灵交流着，“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想让我保护你的话，你的身体可能要借我一用。” “可以是可以，但是凭我现在的力量难道还不足以保护自己吗？” 柳小叶扬了扬嘴角，只觉得此刻的柳惜灵的话有些幼稚。 “如果你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的话，那么当然就不需要我了。” “我知道，我同意了。” 柳惜灵话音刚落，下一秒，柳小叶就控制了柳惜灵的身体。 “对了，这个形态，老师和同学们能看见吗？” “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吧。”柳小叶无奈地说道。 柳惜灵没有再插嘴，只是让柳小叶尽可能地集中精神寻找周围妖灵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太奇怪了，竟然什么也没有……”话音刚落，柳小叶就惊异地看向窗外。 所有的建筑都消失不见了，视线可以尽情地延展。 银白色的世界在他们的眼前无限地铺展着，天地茫茫的铺盖着雪，雪花正从天空飘落向大地。 天空看起来就像是一片深渊。 “天空看起来就像是一片深渊。”柳惜灵情不自禁地将这句话念出了口。 柳小叶把脸贴在玻璃上，双手也按在玻璃上，使劲地往外看着。 “这里是哪？”柳惜灵问。 柳小叶没有作答。他从柳惜灵的身体出来，苦恼地走来走去。 柳惜灵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终于知道这几块石头是用来封印什么的了。”没过多久，柳小叶得出结论般地说道，“封印之石头封印的是空间，准确来说不是封印而是修补，因为妖力的破坏而在我们的世界产生了漏洞，封印之石就是用来封印空间漏洞的。” 他的眼睛又望向窗外，尽管那里什么都没有。 柳小叶继续说：“这里恐怕是众多乐园中的一个。” “乐园？” “那个灵力少女——” “赫——连——雅——馨——”柳惜灵故意拖长声音纠正道。 柳小叶无奈地点了点头，“总之，赫连雅馨应该跟你说过这件事吧？” 柳惜灵仔细地回想着自己所经历的事情，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好吧，”柳小叶有些郁闷地看着她，“简单来说，好消息是我们现在不可能遇到危险了，而坏消息是我们可能要永远待在这里了。” “永远都回不去了吗？”柳惜灵难以置信地捂着头。 柳小叶轻轻地掰开她的双手，认真地看着她。 “……” “干什么？”柳惜灵不解地问。 “那个……赫连雅馨应该还在你的身体里吧，”柳小叶抿了抿嘴唇，期待地看着她，“那么，请灵界的管理者出来，或许我们还有回去的希望。” …… ………… “抱歉，回到正确世界的可能性很低。”赫连雅馨在听完两人的描述后，单刀直入地说道。 “真得就回不去了？”柳惜灵不放弃地追问着。 赫连雅馨无奈地点了点头。 “身为灵界的管理者，空间的管理不是小菜一碟吗？”柳小叶俯着身子问。 “你们是从某个缝隙挤进来的，并且跳过了灵界的门直接进入了这里，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已经不是灵界的管理者了。” 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里，柳惜灵迟疑地看向赫连雅馨。 “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们不能寻求灵界的管理者的帮助吗？” 赫连雅馨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不能，这是无限空间中的一处，我们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向灵界管理者寻求帮助。” “即使是你的力量也不足够？”柳小叶好奇地问。 “在穿越门的时候，我的灵力就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柳惜灵还在默默地看着赫连雅馨，显然还有什么疑问。 “有什么问题直说吧。” “如果，这个缝隙没有补上，甚至越来越大，我们的世界也会受到这样的影响吗？”柳惜灵指了指外面的冰天雪地。 “应该是这样。不过，能对时空造成这样裂缝的力量，或许本身就不应该忽视了。” “我有一个想法。” “说吧。” “能不能将我们通过缝隙传送回去。” “不能，我说过——”赫连雅馨刚准备解释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犹疑，“如果是灵力的状态，或许可以一试。” 柳小叶听到希望后，高兴地抬起头来，甩着尾巴。 “你们两个的心情真是太好懂了……”赫连雅馨有些无语地说，她又开始强调着，“小狐狸，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是纯妖力的形态，但是妖力很容易逸散，或许在穿越的一瞬间你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柳小叶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不过，如果柳惜灵能够恰当地使用灵力，或许可以用灵力帮助你护住妖力。”赫连雅馨证实般地看向柳惜灵。 “我会努力的。” “不是努力，而是必须做到。你们是两个人，如果能彼此相互依持，事情会更顺利一些。” “我没有问题。”柳小叶在一旁补充道。 赫连雅馨点了点头，张着嘴巴顿了一顿，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很有可能会丧失在那个世界的存在。” “丧失存在？”柳惜灵跟着小声念叨，脑子里一时间竟无法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嗯——我倒无所谓，不过，小灵的话，应该会非常苦恼的吧。” “什么叫无所谓啊？”柳惜灵用责备的目光注视着柳小叶，“丧失存在可就没有人会意识到你了啊。” “认识我的人本来就不多，有你们两个就足够了。”柳小叶指了指两人。 “我本来就是生存在陌生世界的灵界人，存在本身对我来说就没有什么意义。”赫连雅馨对柳小叶解释道。 最后，两人的目光放在了柳惜灵的身上，似乎在等待她做出的决定。 “对了，其实也没有必要那么紧张，只要通过门进入灵界，就可以找到现任灵界管理者，到时候就可以找回你们的存在了。”赫连雅馨突然想到。 “这种事情明明可以早说。”柳惜灵颇有埋怨地看着她。 赫连雅馨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歪着头扬了扬嘴角。 “抱歉，在灵界，人类这种生物，活久了很容易就会忘记自己的存在。” ------------ 第三十一章 看见死亡 “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吗？”柳惜灵问。 赫连雅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坚定地看着柳惜灵和柳小叶两人。 “你们要做好失去自己存在的心理准备。” 赫连雅馨说完，身周白光一闪，柳惜灵和柳小叶都被弹出了意识世界。 “我无法操控你的身体和力量，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将由我来指导你，一切由你来完成。” 赫连雅馨说的话只有柳惜灵能够听见，被排出意识之外的柳小叶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柳惜灵看着柳小叶茫然的样子，对他晃了晃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柳小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他看见柳惜灵光比手势而不说话，于是也就保持了安静。 “现在的你应该能够更清楚地看到那条灵力的线了吧，不过，现在你看见的应该是类似于河流一样的灵力之流了吧。”赫连雅馨语气中有些自豪，她在柳惜灵的脑海中显形，就像是出现在了柳惜灵的身旁似的，然后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示意柳惜灵学着自己的动作。 在一旁看着的柳小叶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是他却能清楚地看见在柳惜灵的身边似乎围绕着淡淡的白色细流。 “跟着我的动作，去控制你身体内的灵力。” 柳惜灵认真地学着她的动作，可是，眼前这个动作是不是有些奇怪了。 赫连雅馨慢慢地抬起一条腿往后伸展着，另一条腿则立在地上，身体前倾着。 柳惜灵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能够灵活控制你自己的身体，自然也能够自由地控制这股灵力了。”赫连雅馨自信地解释着，“算是速成的方法吧。” “我要坚持多久？”柳惜灵无可奈何地跟着赫连雅馨做起动作。 “重要的不是时间，而是感觉。让控制灵力的过程变成控制身体一样简单的时候，你就出师了。” 柳惜灵摇摇晃晃地立着，身旁的窗外是漫天的雪花和一望无际的雪原。 “这么做真的有用吗？感觉就像是在练舞蹈一样。” “应该有用吧，说实话，我也不是什么优秀的老师，我就只能按照自己的感觉来教你了。”赫连雅馨视线不移地看着墙壁，动作标准而优雅。 “那么，麻烦老师您换一个教学方法吧。” 柳惜灵失去平衡往墙边倒去，又丧气地坐在地上。她看着赫连雅馨纹丝不动的样子颇感惊异。 “好吧，那还是直接由我来帮你调控体内的灵力吧。”赫连雅馨淡定地收起动作，有些失望地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柳惜灵。 柳惜灵尴尬地摆出一个僵硬的笑脸，说道：“平衡感差，我也没有办法嘛。” 柳小叶倚着墙边用手梳捋着尾巴，百无聊赖地听着柳惜灵的自言自语，失神般地望着窗外灰暗的天空。 “这股灵力迟早是属于你的。”赫连雅馨肯定地说着，然后看着柳惜灵的身周，用手指像是梳理什么似的，调弄着灵力的细流。灵力之流在她的手中时而分散，时而集中。 “小狐狸，你先去找一下这个‘乐园’的缝隙在哪里。”赫连雅馨忽然想起此时的柳小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柳惜灵，让小狐狸现在先去寻找一下乐园的缝隙所在。” “乐园的缝隙？” “就是这个世界的缝隙与我们所在世界的接口，那一处应该有着比较强的能量流动。” 柳惜灵听明白后，对坐在地上有些垂头丧气的柳小叶吩咐道。 柳小叶还在发呆地看着窗外，柳惜灵叫了两遍他才有所反应。 “嗯，干什么啊？”柳小叶缓缓地抬着头看向她。 “柳小叶，你现在先去找一下这个乐园的缝隙，那是我们的世界与这个世界的接口所在。” “好。”柳小叶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往走廊的深处走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道，“你一个人没有问题吗？” “放心吧。”柳惜灵不以为意地说道，实际上，在得知这里是“乐园”以后，柳惜灵的紧张感就几乎完全消失了。 “既然是乐园，这里说不定会有其他的存在哦。”柳小叶坏笑着甩着尾巴。 “而且，这里似乎这个世界里唯一可以躲避风雪的建筑，有其他存在的可能性就更高了。”赫连雅馨皱着眉分析着，但是又马上安慰道，“不过，一般来说，‘乐园’的存在是随机的，既可能是人为创造的，也可能是随机形成的。所以，这里也不一定有其他的存在，就算有，主动与我们接触的可能性也很小。” 柳惜灵认真地听着赫连雅馨的话，于是把柳小叶忘在了一边。柳小叶等待了一会，发现柳惜灵并没有回话，也就失去了逗玩的心情，直接出发寻找缝隙的所在了。 柳惜灵听完赫连雅馨的解释后，终于又慢慢地放宽了心，可是等回过神来，柳小叶已经消失在了走廊里。 “我们继续吧。”赫连雅馨突然挡在柳惜灵的身前，柳惜灵这才发现自己眼中的赫连雅馨周身正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 “怎么了？”赫连雅馨关切地看着少女，“放心吧，我们会回去的，事情还有发展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赫连雅馨轻轻地拍了拍柳惜灵的肩膀，柳惜灵定下心来跟随着赫连雅馨的一步步指导。 “灵魂与肉体分离的感觉，”赫连雅馨突然看着柳惜灵说道，“我的意思是在这个过程中，或许你会体验到灵魂与肉体分离的感觉，你会看见‘自己’正逐渐的远离自己的身体，你会发现自己正在‘死亡’。不过，那是假的，尽管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你们正常回到自己所在的世界的。” 柳惜灵不经意地看向窗外，雪花凌乱地飘舞着，天空像是吞吐的深渊，正在逐渐压向吞噬着地面。 如果，真的有人存在这个乐园里，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会把这种凄凉寒冷的地方视作自己的乐园呢？柳惜灵心想。 “总之，这么做就可以了。”赫连雅馨贴过脸来，温柔地摸着柳惜灵的头，“我们永远不要用自己的主观感受去评论他人的喜怒哀乐，那是错误的。” ------------ 第三十二章 回归世界 “为什么？”柳惜灵下意识地问出口，她意识到说了多嘴的话后用手轻轻地遮住了嘴巴。 “没关系，有什么想问的话就问吧，你我之间其实没有那么多的规则，我们迟早会成为彼此。”赫连雅馨从容地说着，脸上挂着微笑。 赫连雅馨看向窗外，神情变得捉摸不透起来，“柳惜灵，你觉得这个‘乐园’的拥有者是一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 柳惜灵思索着，外面是阴暗的冰天雪地，里面是空洞凄凉的大楼。将这一切看做是乐园的人，真的存在吗？ “并不是所有的乐园都是‘乐园’吧。”柳惜灵喃喃道。 赫连雅馨转头看了她一点，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但是乐园的存在对于拥有者来说都是拥有着特殊的意义的。”赫连雅馨补充道。 “特殊的意义……”柳惜灵走到窗前，五指张开按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凌乱飞舞的雪花打在窗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啪啪声响。 “是为了‘赎罪’吗？”柳惜灵看着一片夹在窗玻璃和指缝之间的欲融为融的雪花。 “不清楚，存在即是意义。” 柳惜灵突然感到一种比凄凉更深的感觉，无缘由的愤怒。 柳惜灵慢慢地收起五指，握成拳头抵在窗玻璃上，“这种世界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 赫连雅馨些许能感受到少女心里翻涌的情感，没有张口说什么，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如果我们出生在同一个世界里，没准我会成为你的姐姐吧。”赫连雅馨轻声说着。 柳惜灵收起拳头，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揉压着刚才的这只手。 “那我肯定不会是令你省心的妹妹。”柳惜灵笑了笑。 忽然，走廊里传来局促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但不像是人类的脚步声。 柳惜灵警觉地倚在墙边，注视着黑暗的走廊。 伴随着声音的接近，那声音的主人的形体也越来越清晰。 那是人类的身影却是用四肢行走前进，等到接近柳惜灵后他才站了起来。 “刚才有没有被吓到？”柳小叶卖弄般地看着柳惜灵。 柳惜灵轻轻地扬起了嘴角，说：“没有，倒不如说多多少少竟有些喜剧的效果。” “好吧，”柳小叶扭了扭身子，看了看四周，“整个楼似乎没有其他人，还有我找到入口了，现在要去吗？” 柳惜灵看了看赫连雅馨的意思，后者点了点头。 “现在就去吧。” 柳小叶立马转身，往走廊深处走着。 “等下，你别走那么快啊。”柳惜灵赶忙小跑跟了上去。 柳小叶转头看了看她，指了指墙边的开关，“要不然打开灯好了。” “不行！”柳惜灵立马把他的手按了下去。 “开了灯周围就会清楚很多嘛，为什么不开。” “总之，还是保持原样比较好。” “好吧。”柳小叶无奈地回答。 柳惜灵尽可能紧跟着柳小叶的身后，但是不知道柳小叶是无意还是有意，走路的速度似乎故意加快了似的，总想要把自己甩在身后一样。 “你就不能慢一点啊。”柳惜灵连说出这句话的时间也没有，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柳小叶的身上和自己的脚下。 终于，在柳惜灵感觉走了相当的距离后，柳小叶缓缓地停下了脚步。 柳惜灵抬头看着眼前熟悉的标志，荧白的光围成了男人和女人的简笔轮廓，这里毫无疑问是厕所。 柳小叶轻松自然地走进了男生厕所，还没等柳惜灵做出什么动作，他就消失在了厕所的入口拐角处。 柳惜灵身子轻斜着，往里面探了一眼，简直漆黑一片。除了靠窗的地面上投下了模糊而长的窗影轮廓。 “柳小叶——”柳惜灵轻声地喊了喊。 身后似乎有一缕冷风吹过，刚摸过自己的脖颈，颤栗的神经冲动似乎瞬间从脊柱爬向全身各处。 突然，柳小叶探出头来，几乎顶在柳惜灵的身前。 “怎么了，难道是不好意思进男生厕所？”柳小叶歪着头看着男生厕所的小人标志。 柳惜灵冷着脸，小声嘀咕着：“偏偏是男厕所这种地方。” 柳惜灵边观察边继续嘀咕着：“与其说是不好意思，倒不如说这里让人联想到许多莫名可怕的东西。” 柳惜灵走进了男厕所，冷气随之从窗对面袭过来，雪花从外飘落进来。 窗户没有关。 “应该就是这个位置了。”柳小叶站在柳惜灵的身后，指着阴沉在黑暗中的某间厕所隔间。 柳惜灵顺着柳小叶所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欲言又止。 “现在我们要做些什么？”柳小叶撇着头看向沉默着的柳惜灵。 柳惜灵自然也不确定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但是按照赫连雅馨所交代的，她现在应该利用自己的体内的灵力将缝隙打开，然后用灵力将自己和柳小叶以纯灵力和妖力的形态传送回到自己所存在的世界里。 “小叶，你做好准备了吗？”柳惜灵认真地看着柳小叶。 柳小叶点了点头，“当然，我随时都可以，只要你告诉我怎么做就可以了。” 柳惜灵伸出手来，示意柳小叶也伸出手来。柳小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手伸了过来。 柳惜灵握着柳小叶的手，然后将另一只手伸出面对着眼前的厕所隔间。 “果然，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啊。”柳惜灵轻声地抱怨着。 “开始什么动作前，麻烦提醒我一下。”柳小叶提醒道。 柳惜灵听到这句话，原本烦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搞怪的玩心也起来了。 “怎么了，难道是害怕了？” “我怕什么……只是希望你小心一点罢了。” “这就有点为难我了，毕竟这可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类似于灵魂出窍什么的。” “灵魂出窍什么的，怎样都好，我只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没了。”柳小叶的话里果然还是有些担忧的心情。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轻易消失的。”看着柳小叶的样子，柳惜灵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吓唬他了，严肃地强调着，“不过，抓紧我的手，这一点非常重要，千万不要忘了。否则，或许我们会分散到其他的世界，而那个时候我们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 第三十三章 世界之妖 听完柳惜灵的话后，柳小叶有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 柳惜灵又把赫连雅馨之前告诉她的关于“灵魂出窍”的一类话转述给了柳小叶。 不过，柳小叶的反应并没有柳惜灵中想象中的那么大，倒不如说，几乎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反应似的。毕竟，对于柳小叶来说，“灵魂出窍”的感觉大致和附身在柳惜灵身上的感觉别无二致。 “握紧了？”出于谨慎，柳惜灵又确认了一遍。 柳小叶没有说话，稍微用力握了握柳惜灵的手，以此作为回答。 柳惜灵心情忐忑地看着眼前的厕所隔间，虽然心里还是充满了几分不满，但是她还是按照赫连雅馨吩咐的去做了。 渐渐地，柳惜灵感觉灵力之流又包围着自己，不同的是，这股溪流的源头可以明确地感知到来自于自己的身体，她几乎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正在以可以察觉的速度流逝着，她正在与“自己”分离。 柳小叶也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他体内的妖力正在以某种形式被柳惜灵体内的灵力牵引着，流动着。他握紧柳惜灵的手，但是却发觉自己感知不到手的存在；他开始确信，他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正在以某种方式淡化着。 不多久，两人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肉体存在了；身体也几乎不受到控制了。 就在意识丧失的前一秒，赫连雅馨的身影在柳惜灵和柳小叶的身前一晃，他们的灵力和妖力像被冲走似的，被抽向了另一个世界。 伴随这个奇妙的感觉，柳惜灵突然想到一个感觉好笑的事情：这种情景，感觉就像是被抽水马桶冲走一样；我们是这个世界的异物，是污秽。 等待柳惜灵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已经成功地回到了自己曾经所存在过现实的世界。不过，此时此刻，她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直到她翻了个身，从地上站起来，眼前的景色发生了颠倒后，她才隐隐约约记起这是小时候自己曾经“探险”过的地方。 柳惜灵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有些惊惶地观察着自己的身体，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正是现在的自己，而并非是小时候的自己。 她此时正站在高处，一座小山丘的供溪流流淌的夹缝中，溪流中还夹杂着细细的流沙，它的下方接着一个小水潭，水潭和自己的垂直距离至多也不过三米。 不过，柳小叶哪去了？不是警告过这家伙绝对不要放开自己的手吗？ 柳惜灵有些焦躁地在四周寻视着柳小叶的身影，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发现。 柳惜灵思索着发生意外的各种可能性，抬了抬头，又低了低头，可是依旧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过了片刻，柳惜灵的视线中发现了一丝活物的迹象。那是落叶堆里发出的声响，直到柳小叶尾巴像受惊了似的直起来后，柳惜灵才确认了自己的发现，她恨不得立刻从这里跳下去，一把薅住柳小叶的尾巴。 然而，柳小叶的反应极其平淡，像是刚睡醒似的，尾巴塌了下去，紧接着又翻了个身惬意似地躺在地上。 柳惜灵看着他的样子说不出滋味来，只得小心翼翼地从高处攀着石头往下移动。 鞋子湿透是在所难免了，柳惜灵看着身后的浅潭只能认栽了。 等到柳惜灵满脸怨气地拖拉着湿透的一双鞋子走到柳小叶的身旁，柳小叶的脸上的神情似乎变得更加得意了。 柳惜灵一时间有一种想要将鞋底踩在这张有着得意笑容的脸上。不过，她还是觉得那么做未免太过分了，于是只是在心里狠狠地捉弄了他一下，之后便蹲下了身子。 “想到什么好事了？”柳惜灵朝柳小叶小声问道。 柳小叶傻笑了两声，然后继续躺着。 柳惜灵看着他的样子，不得不采取了一定的措施。她用食指蹭了蹭嘴唇，想了想，还是不要太过分比较好。 于是，柳惜灵轻轻用力捏住了柳小叶的鼻子，然后默默地安静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柳小叶自然而然换成了用嘴巴呼吸，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柳惜灵淡定地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此时的她，多多少少有些不耐烦。 “啊呼——啊呼——” 柳小叶的五官皱在一起，费力地用嘴巴和鼻子吸取着空气，发出奇怪的声音，同时近乎执拗般地不肯醒过来。 柳惜灵脸一黑，直接用力拉着柳小叶的鼻子，试图把他拉起来。 “疼啊——”柳小叶怪叫着，一边揉着鼻子，一边委屈地看着柳惜灵。 柳惜灵摆出一个坏笑，“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没气了。” 柳小叶捂着鼻子，心有余悸，“我再晚点起来，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吧。” “不至于，不至于。”柳惜灵笑着摆摆手，收敛起笑容严肃地问道，“我们离开这里多久了？” 柳小叶不以为意地站起身来，看着身周的景色，“大概不到两个小时吧……” “这么看来，我们缺少了一段时间。”柳惜灵抬头看着天空，此刻，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我们离开的时候是晚上，现在却已经是白天了，”柳惜灵把视线转向柳小叶接着说，“而且，现在似乎已经接近正午了。” 柳惜灵的表情难得地变得格外烦闷起来，喃喃着，“再者，所谓的失去存在到底是指什么——”，柳惜灵慢慢地俯下身子，用手指捏起一片枯黄的落叶，“我的身体可以切实地影响到这个世界，但是却失去了存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站在一旁的柳小叶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唉，无非就是变成了和我们妖一类的存在嘛。” “我才不是妖呢。”柳惜灵小声地辩驳着。 “以前我们是人类口中的妖，只有特殊的人才能看见我们；现在，我们是世界眼中的妖，除了世界本身，没有任何其他的事物可以证明我们的存在。” 柳惜灵怪笑了一声，又无聊地玩弄着地上的树叶，“什么妖不妖的，你偶尔也会说出几句蛮有趣的话嘛；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我们到底在那里。” ------------ 第三十四章 缺失的记忆 “我知道我们在哪里。”柳小叶自豪地回答着。 “我也知道啊。” “那么，最重要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柳小叶不解地问。 柳惜灵没有回答，只是站起来，看了看四周，终于找到了一棵可供坐歇的树。她故意用力地踏着厚厚的落叶，发出咔咔的细碎声响，最后坐在了低矮的树杈上。 “真是麻烦，总之时间不一致了，我不知道这是正常情况，还是因为我的动作出现了失误而导致了这样的结果。”柳惜灵仔细地脱下鞋子和袜子，摆在堆满落叶的地上，小幅度地甩着双脚，“搞不好，我们其实正身处另一个乐园之中。” 柳小叶跟了过来随意地坐在地上，听着柳惜灵发着牢骚。 “那大不了我们再穿一次就行了。” 柳惜灵烦闷地看着他，“你以为那么简单吗？好歹是只妖灵，心思过于单纯了吧。” “小看妖灵，可是遇到大教训的。” “大教训？比如，你的诅咒？”柳惜灵换了个姿势，仰着头看着尚挂在枝头的摇摇欲坠的树叶，“话说回来，我感觉你所谓的诅咒从来没有应验一次。” 忽然，柳惜灵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柳小叶，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竟显得有些苍白，“那个诅咒什么的，果然是骗人的吧。” “诅咒，已经灵验了。” 微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几片落叶被风吹落，打着旋且颤悠悠似的。 柳惜灵举起一只手来，张开五指，阳光透过稀疏的叶子和指缝落在眼睛里，亮闪闪的却不觉刺眼。 “至少，我的身体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啊。” “没有遇到我，或许，你也没有这么倒霉。” 柳惜灵缓缓地放下手，扶着身子，惊讶地看着闷闷不乐的柳小叶。 “你对我的遭遇感到内疚？”柳惜灵问。 “至少，不会让你承担这些事情。” 柳惜灵尴尬地笑了笑，随意地摆了摆手，“没有啊，其实，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我只是……”，她想了想，“我只是在和你闲聊罢了。” “我知道，但我终究难逃其咎。” 柳惜灵空了空鞋子，很显然如此短的时间里，鞋子不可能这么快干掉。于是，她直接踏在了落叶上，尽可能从容地坐在柳小叶的身旁。 “你别这样，”柳惜灵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只是把双手交叉在一起开开合合，“你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想让你心情低落的。”柳小叶有些歉意地看着她。 柳惜灵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身子底下的落叶发出咔咔的细碎声响，填补了沉默的空白。 “那么作为赔偿，让我过把瘾吧。” 柳惜灵悄悄地把手靠近了柳小叶的尾巴，她用手指轻轻地缠绕着柳小叶尾巴上的毛发。接着，她把手插进了绒绒的毛发里，软绵绵、暖乎乎的手感瞬间顺着她的指尖爬向了全身。 “真的是，整个人都被治愈了。”柳惜灵抖了个机灵，含糊不清地说着。 柳小叶只是轻轻地甩了甩尾巴，并没有做出多大的反抗。 “今天算是便宜你了吧。”柳小叶自傲地想着。 一人一狐难得悠闲宁静地坐在树下，从容地享受着温暖和煦的时光。 “你有力气吗？” 柳小叶一时间听得糊涂，没有明白柳惜灵话中的含义。 柳惜灵轻轻地用手指触了触柳小叶的耳朵，柳小叶本能地缩了下脑袋。 “什么力气？” “就是说，背着我的力气。” “背着你？”柳小叶不解地看着少女。 柳惜灵神秘地笑了笑，“我实在有些好奇，这个世界是否是我们原来的世界啊。” 她指了指挡在落叶上的湿透了鞋子和袜子。 “鞋袜都湿透了，穿起来会相当不舒服；可是等待鞋袜晒干，那要花太久了，我又等不及。” “所以，我背着你？” 柳惜灵的眼珠转了几转，然后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要不然，公主抱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公主抱是什么？”柳小叶好奇地问。 柳惜灵站起来，又招招手示意柳小叶也站起来。 “哎，看好了，就是这样的。” 柳惜灵认真地凝视着柳小叶，然后找准位置试图用“公主抱”的姿势抱他起来。 “嗯——”柳惜灵起身用力，但下一秒就放弃了，“算了，还是算了，比想象中的难度要大……” 柳小叶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柳惜灵，还没等柳惜灵反应过来就将她抱了起来。 “这个，不是公主抱的姿势——这个应该是熊抱吧。”柳惜灵郁闷地说着。 柳小叶慢慢地把柳惜灵放在地上，缓缓说道：“抱熊，的确有些难度，我还是背着你吧。” “刚刚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坏话啊。”柳惜灵喃喃着，转身去拿起自己的鞋袜。 柳小叶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等着柳惜灵。只见柳惜灵用手提着鞋袜，站在柳小叶的身后小跳一步，直接跳到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 “别勒我。”柳小叶嘶哑着嗓子说道。 柳惜灵伸直脚，脚掌刚好可以碰到地面。 “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柳小叶直起身子，往上一挺，双手伏在背后扶着柳惜灵。 “你别趁机乱摸啊。”柳惜灵吓得抖了下身子。 “我不这样，还不得被你勒死。”柳小叶转头，一脸的苦闷。 “抱着我的腿，而不是那里好嘛。”柳惜灵轻轻地蹬了蹬腿。 柳小叶无奈地蹲下身子，又重新按照柳惜灵的要求背起她。 柳惜灵挺了挺身子，然后安静地趴在柳小叶的身后。 “小灵，我们往哪走？” “先回家吧。”柳惜灵轻声回答。 于是，柳小叶背着柳惜灵往小镇的方向走去。 小时候，柳惜灵曾来过这里探险，那个时候，他们似乎也曾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奇怪……我记得那个人绝对不是白易瑶，可是应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来这里才对，柳惜灵纳闷地想着。 “喂，你的鞋子快要堵到我的嘴了，呸。”柳小叶转头对柳惜灵抱怨道。 “啊，抱歉。” 柳小叶注意到柳惜灵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 第三十五章 回家 柳小叶也懒得多想，只是往小镇的方向走着。 没过多久，柳小叶就背着柳惜灵回到了小镇上，此时小镇的街道上宁静祥和，偶尔才有几人路过。 柳惜灵留意着他们的样子，这些人似乎真的没有注意到自己，看来或许自己的存在真的消失了。 “他们注意不到我们。”柳小叶说。 柳惜灵点点头，额头轻轻地触在柳小叶的后背上。 “先回家看看吧。”柳惜灵轻声说。 柳小**了挺身子，把柳惜灵的身子往上提了提。 “要不，你放我下来吧？”柳惜灵试探性地问。 “怎么了？” “反正我们现在已经离开森林了，路已经好走很多了。” “你，不嫌鞋子湿了？”柳小叶问着，但是已经渐渐地停下了脚步，在听到回答之前，他的身体已经给予了相应的期望。 “没关系，鞋子虽然没干，但是现在离家也不远了。老是让你背着，我也有点过意不去。” 柳小叶早就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于是在柳惜灵话音刚落，就把她放到了地上。 柳惜灵坐在地上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我说，你至少应该扶我一下吧。” 柳小叶蹲下身子，准备搀起柳惜灵，但是后者用眼神拦住了他。 “不用了，我已经坐到地上了；直接这样穿还简单一些。”柳惜灵半蹲着，一只脚踩在运动鞋上，另一只脚轻抬着，她困难地保持着平衡把抬着的脚穿进鞋子里。 果然，运动鞋里还是湿透的感觉，坚实地踏在地上的同时，可以感觉到有水洇出来包围着整个脚掌。 柳惜灵耷拉着脑袋，在地上有些懊恼地轻踏了几步。 “走吧。”柳惜灵抬起头有些烦闷地说。 柳惜灵往前走着，柳小叶静静地跟在她的身边；他注意到柳惜灵时不时地停下来提提鞋子。 “要不然，我还是背着你吧？”柳小叶小心翼翼地问。 柳惜灵竭力地摆摆手，“不用，唉，我们快点走就是了。” 两人没有再说话，柳小叶静静地跟在柳惜灵的身后。 过了不久，两人终于回到了家。然而，房子的门紧锁着。 柳惜灵轻轻地拍了拍门，有些郁闷地说，“看来，父亲他们已经上班去了；啊，不过，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怎么想家里都该没人了。” 她开始摸索着裙子口袋，她记得钥匙通常就放在口袋里。 最后柳惜灵提出一把孤零零的钥匙，上面连个钥匙扣也没有，只是单独的一把钥匙。 “平常的时候，我几乎没有什么机会用到这把钥匙。”柳惜灵一边将钥匙插入门孔，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着，“好在我一直带在身上。” 柳惜灵缓缓地推开门，这个动作让她不经意间想起了白易瑶开门时的情景；不同的是，一个是在外面，一个是在里面。 房屋里的窗户透射进来一条粗长的光线，像是某种筋络似的和房间缠结在一起，开门的动作撩起阵阵几乎微不可察的灰尘。 家里的陈设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空气中的气味乃至光亮程度似乎和之前有着相当截然不同的感觉，而这一感觉又在意识到的一瞬间消弭得无踪无迹。 微妙的违和感，柳惜灵心想。 “我先换下衣服和鞋子，你嘛，自便吧。”柳惜灵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忽而想起了什么，“要不要我帮你打开电视？” 柳小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柳惜灵把鞋子脱下，放在地上，赤着脚丫朝沙发走去，然后拿起了随意扔在沙发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你先等我一会，尽量不要乱动屋里的东西，好吧？”柳惜灵把遥控器拿在手里，站在柳小叶的身前，等到得到柳小叶肯定的回答后才把遥控器塞到他的手里。 “放心，我不会偷看你的。”柳小叶笑嘻嘻地说。虽然柳惜灵知道柳小叶没有说谎，但是他的表情却没有什么说服力。 “知道，看你的电视吧。”柳惜灵转过身去，往自己的房间走，关门之前又嘱咐了一遍，“等我，我一会就好了。” 柳小叶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到柳惜灵关上房门以后，他才随意地躺在了沙发上。 电视上正播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柳惜灵能听见电视里传来的极具综艺特色的假笑声。 柳惜灵环视自己的房间，似乎整个房间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她开始有些隐约地怀疑赫连雅馨说了假话；不过，有必要对自己说假话吗？ 她打开衣柜，随意地从里面挑了一件休闲服，迅速地换上后就准备出去了。 因为视线的关系，转身面对门的方向后，她才注意到自己的熊熊君孤独落寞地躺在房间角落里。 之所以说是“孤独落寞”，那是因为熊熊君的身上被套上了塑料纸包装，上面很显然它的主人并没有关心它的意思。 柳惜灵慢慢地走过去，然后轻轻地跪在地上，她看着熊熊君，瞬间明白了自己即将遭遇和它相同的命运。 此刻，套在它身上的塑料纸包装已经落了一层细灰，显然，它已经被冷落了相当一段时间了。 柳惜灵把包装纸拿开，然后随意地把它用力揉成团扔在一旁。皱缩着的包装袋落在地上，又慢慢地展开成被蹂躏成团之后的样子。她漠不关心地看着那团垃圾展开成的难看样子。 “我不可能这么对待你。”柳惜灵温柔地抱住了自己心爱的大玩偶。 虽然对于她来说，或许已经到了不会迷恋这种玩具的年纪了，但是，熊熊君是母亲的礼物，是陪伴自己多年最亲近的朋友；只要不是在其他人的面前，她甚至可以对着它尽情撒娇。 柳惜灵轻轻地抚摸着熊熊君的脑袋，毛茸茸的手感总能带给她无限温暖的心灵慰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柳惜灵自言自语地问。 有很多事情无法确定，也始终无法确定。 她现在对赫连雅馨有很多的疑问，可是此时赫连雅馨似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柳惜灵拾起扔到地上的包装纸，在手里揉成团后站了起来，她有些心灰意懒地轻声喃喃着。 “雅馨姐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 第三十六章 相互缠绕的生命 柳惜灵站在原地等了一会，但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寂静安插在她的周围随时准备着侵袭。于是，她放弃等待，只是把包装纸团扔到了房间里的垃圾桶里，然后就准备离开。 但是，就在她准备打开房门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终于回答了她。 “柳惜灵……”那个声音听起来几乎微不可察，就像是深夜里从窗外的遥远街道处传来的行人们的谈话声。 “雅馨姐姐？”柳惜灵缩回了手，环视着房间，仿佛能看见她在某处似的。 “为什么叫我姐姐呢，有些意外呢……” 柳惜灵没有回答，赫连雅馨似乎也没有期待回答，很快又说下去。 “我的力量已经变得很微弱了，以后我们就不能经常见面了……” “因为穿越了乐园的原因？” “算是吧，不过就算没……灵力的同化迟早……变得微弱，在你接受我的同时，我就开始逐渐消失了……” 柳惜灵认真地听着赫连雅馨的断断续续的话语，那声音时常轻微到听不见，所以她听得格外费力。 “我不会忘记你的存在的。”柳惜灵清楚坚定地告诉她。 “谢谢。”这两个说得格外清晰。 柳惜灵等待了一会，那声音却再也没有传来。 “同化吗？感觉就像是我将雅馨姐姐生吞活剥了一样。”柳惜灵边想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这才想起忘记换袜子和鞋子了。 等到换完了袜子以后，她才走了出去。此时，柳小叶正仰着身子，往后趴着，他的视线正好看向这里。 “你不会一直在盯着我的房间吧？”柳惜灵打趣地问。 “差不多，我等得好无聊；你换个衣服也太久了吧。” “还好吧。”柳惜灵撇开他的目光，“不过，就算等我出来了，也不见得会变得有趣。” 柳小叶转身，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才重新松懒地看着她。 “至少，我们该行动了吧？” 柳惜灵看了看时钟，时间不过十一点半左右，“还不用着急，难得不用上学了，不如在家宅一天。” 柳小叶像听到了什么稀奇事似的，惊讶地看着她。 柳惜灵故作镇定地问：“怎么，你想出去玩？” 柳小叶的脑海里早就有了想法，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轻快地耸耸肩，“没有。” 柳惜灵往柳小叶的地方走了走，站了一会才坐了下来。两人无言地看向电视机，但是两人都对电视节目没有性趣，因为他们两个的脸上布满了呆滞的神情。 “有发现什么吗？”这声音夹杂在电视发出的声音里，几乎融成了背景音，以至于柳惜灵过了段时间后才反应过来。 柳小叶以为柳惜灵没有听见，犹豫着要不要再问一遍。 “小灵，你有发现——” 柳惜灵打断他，用平静的语气回答道：“我的熊熊君被丢弃在角落里了，或许是别人干的。” “那应该是你很珍惜的玩偶吧。”柳小叶小心地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担心，我适应地很快。况且，我想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回去的，很快就能回归我们自己的世界里去。”柳惜灵的话几乎充满了劝慰的语气。 柳小叶不太擅长处理心情或者说情感方面的问题，倒不如说，他从一开始就担心着这种问题，而现在他终于要直面这个问题了。 “哎，倒不如说，现在这样的情况很方便我们行动。反正现在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那我们做什么都可以了。”柳惜灵边说着边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但还是觉得无聊，最后关上了电视。 柳惜灵把遥控器放在原位，接着又站了起来。 柳小叶好奇地盯着她。柳惜灵则低着眼睛往下斜视着他，然后微微一笑。 “你，怎么了？”柳小叶犹疑地问。 “你想想，反正我们待不下去了，要不做点平时不太敢做的事情？” “比如抢银行？” 柳惜灵听了后轻轻地笑了笑，“既然我们成了‘隐形人’，要钱还有什么用吗？不过，就算有用，我也不会去抢银行。一个人该有多无聊才会去做抢银行这种事啊？” “我想想，这里不能待了，手机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没有手机，连活下去都很难吧？”柳小叶天真地看着她。 “……怎么说？” “手机，是必要的通讯工具吧，也是日常生活的必用品。” “是嘛，虽然不知道你听谁说的，但是对我来说，手机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相比于手机，思考问题对我来说更有价值。” 柳小叶觉得有些扫兴，“你什么时候这么理性了？” “哼哼，我还有更理性的时候，你还没见过呢。” 柳惜灵回想起不久前在赫连雅馨的世界里所经历过的事情，意味深长地看着柳小叶。 柳小叶被盯得浑身不舒服，怯怯地躲到了沙发后面。 “你怎么怪怪的了……” 柳惜灵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向厨房。 柳小叶只听见厨房里传来翻箱倒柜般的声音，又看到柳惜灵上蹿下跳的身影。 过了一会，只见柳惜灵捧着满满的零食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是我的存在消失了，还是哪个家伙替代了我。”柳惜灵把零食往沙发上一扔，“总而言之，绝对放过不能放过这些零食，让我们尽可能地利用这里的资源吧。” 柳小叶倚在沙发背上看着她，好奇地问：“今天下午，要把这些全部吃光？” “尽可能地多吃吧，反正我不想留给这里的人，不管他是谁，都不想留给他。还有，我还要见见这个人，看看到底是谁取代了我的位置。” 柳惜灵的样子有些气愤，但是那表情一闪而过，转瞬就变为了笑容。 虽然柳惜灵刻意掩藏着自己的心情，但是，柳小叶不会看错的，就算现在的状态不能维持他们之间的附身关系，可是他们之间还是存在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现在，柳小叶的身上慢慢地缠绕着柳惜灵身上的灵力。换言之，现在的他之所以能存在这里，要多亏了柳惜灵的灵力的支持。尽管，柳惜灵本人似乎对此并无察觉。 ------------ 第三十七章 未有记录的日记 “我们在这里等他回来？”柳小叶明知故问。 “对，我们在这里等她回来。”柳惜灵盘着腿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一旁放着一堆垃圾食品。 现在是白天，屋子里却带给人一种阴暗深沉的气氛。柳惜灵故作的姿态也改变不了这点，柳小叶很清楚她不过是在用这种方式自我安慰罢了。 “好吧。”柳小叶坐在柳惜灵的身边，随手拆开了一包薯片吃了起来，试探性地问，“要不打开电视？” “嗯，当然。”柳惜灵点点头，接着打开了电视，然后把遥控器塞到了柳小叶的手中。 柳小叶握着遥控器显得有些茫然的样子，犹豫再三还是问了柳惜灵，“还是你来找一个好看点的节目吧？” 电视上正播放着杂技表演，在柳小叶看来，人类的这种行为有些无法理解，他也不能从这种行为表演中找到什么感兴趣的地方。 “……这是杂技表演，你不喜欢吗？”柳惜灵回过神来，接过了遥控器。 “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意思，想这么玩的话，就自己亲自去尝试，不是更有趣吗？” 柳惜灵眯着眼笑了笑，“说是这样，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些。况且人类只是期望在别人身上发现平时看不见的东西时就会觉得欢喜了的生物。” “这是你故作高深的发言吗？”柳小叶一边吃着薯片一边随意地问着。 “怎么理解是你的事情。既然你不喜欢看，那就换个台吧。”柳惜灵往前调着节目，散漫地倚着沙发，“如果遇到喜欢的节目，就告诉我，我就停下来。” “你按得太快了，我根本看不清啊。” “不会吧，我觉得，你的视觉神经应该比我们人类的好多了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柳小叶看着电视节目快速地在屏幕上转换着，也觉察出来柳惜灵烦躁的心情。 反正也不知道是什么节目，柳小叶直接喊了停，“就看这个吧。” 柳惜灵因为按得太快，已经往前跳了几个节目，她只能又往回调。 “美食节目吗？”柳惜灵举着遥控器喃喃着。 柳小叶没有听清，也就没有回答什么。 电视上正在播放关于地方小吃的美食节目，女主持人正在大快朵颐，身后大街上往来的行人也络绎不绝。屏幕内外俨然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柳惜灵放下了腿，较为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两只胳膊肘支在腿上，双手交叉着。她细细地端详着电视屏幕里的那个女人，不禁开始想别的事情。 柳小叶往旁边让了让，好奇而担忧地看着柳惜灵的样子，一言未发。 直到那档节目结束了，柳惜灵仍然盯着电视屏幕，但是眼睛的焦点显然已经不在屏幕上了。 “要不然，跟我回森林吧。” 柳惜灵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看着柳小叶。 “等到见到你想见到的人之后，我们总要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我无所谓。”柳惜灵不假思索地说。 “那就这么定了吧。” 房间里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或许，没有任何人取代我。”柳惜灵突然说。 “什么？” “房间里的玩偶可能是被父母保存了起来，”柳惜灵微微笑着，“仔细想想，如果我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消失被理解成了死亡呢？” 柳小叶琢磨着她的话，这期间，柳惜灵耐心地看着他。 “那么，也就是说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我们死了。” “或许吧。”明明是柳惜灵自己提出的想法，但是她反倒有些不确定了。 柳惜灵伸了伸腰，把沙发上的零食都堆在了客厅的桌子上。她没有任何解释，这届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柳小叶好奇的目光。 柳惜灵关上门前，透过门缝留下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柳惜灵关上门后，先是懒散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要做什么似的，又突然坐起来。 她慢慢地拉开桌子前的椅子，然后又慢慢地坐了上去。她像开启神秘盒子似得紧张，手指放在抽屉上却迟迟没有拉开。 又过了将近一分钟后，她才下定决心，缓缓地拉开抽屉。抽屉被逐渐地拉开，一开始什么也没有，但随着每秒几厘米的往外移动的速度，柳惜灵终于看见了自己的日记本。 抽屉被抽到底，日记的全部模样也就显露了出来。这本日记的外观和柳惜灵自己的一模一样。 “不过，内容呢？”柳惜灵心想。 她将日记本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但是这样做并没有让她得到任何结论，只是拖延了得到结果的时间罢了。 柳惜灵把日记放到桌子上，阳光正好入射到了日记本的位置，这有些让她感到不舒服。 她把日记本就那样放到桌子上没有打开，反而先去拉了窗帘。 柳惜灵这才发现没有薄窗帘，这一点到是和自己记忆中的不一样。 她只能又坐下来，然后真正下定决心打开了笔记本。 在笔记本的第一页，那页是空白的。 柳惜灵愣了一下，捏起纸页的手浮在空中，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赶忙往后翻了几页。 结果，她发现日记本中的字迹和自己完全不同。看来，结论显而易见了。 柳惜灵又往后翻着，但是翻了没有几页，就再也没有记录了。她看了看日记的最后日期，大概是自己离开前的那个世界的前一周。 “那个时间段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柳惜灵苦笑着把日记本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又尽可能地将房间里的布置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以免被人发现。不过，她并没有将熊熊君重新套回塑料包装里，而是把揉成团的塑料包装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无论如何，身上的这件衣服是不可能还给你了。”柳惜灵看着柜子心想。 她又重新检查了一下，因为本来房间的布置和本来的房间很相似，而且本来就没有动房间里的多少东西，所以检查得很快。 确认无误后，柳惜灵最后默默地凝视了一会儿自己的房间，然后才关上了门。 ------------ 第三十八章 小小的约定 “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吗？”柳小叶故作轻松地问着。 柳惜灵把门轻轻掩上，坐到沙发上后才回答他。 “嘻嘻，很刺激，刚刚我偷看了别人的日记。” 虽然的确如此，但是她完全没有关注日记的内容。不过，就日记的主人而言，大概也不会在日记里写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吧，柳惜灵心想。 “果然……无须再确认什么了吧？”柳小叶认真地看着她，似乎在确定另外的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 柳惜灵点点头，拿起一包零食也吃了起来。 “总而言之，那个人大概和我一样都是叶镇高中的一位女高中生吧。” “你怎么知道是女生？”柳小叶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然后随口问道。 “你笨蛋啊，不是女生怎么会有女生的衣服，房间里又怎么会有熊熊君。” 柳小叶像是被呛了一口，“那……某些情况下，男生的房间或许也会有相同的布置。” 柳惜灵自觉地和柳小叶保持了相当的距离，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我说着玩的。”柳小叶无力地辩解着。 柳惜灵拧着眉头，毫无抑扬顿挫地说，“别和我说话，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个变态。” 柳小叶站起来，立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薯片，“才不是啊，只是我是妖灵，很多时候不太能考虑到你们人类的想法而已。” “明明是人形的。” “那也不代表就连思维也是人类的方式吧。” “真的假的啊，”柳惜灵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那你平时也会上女生厕所？” 柳小叶抬起手，然后朝柳惜灵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通常情况下，我们妖灵不会滥用人类的设施的。” “诶，那也就是你们上动物厕所，纯天然的，露天的那种吧。啧。” “你那算什么表情……人类偶尔也会这样做的吧。” “那也只是偶尔，无可奈何罢了。” 柳小叶刚准备反驳，柳惜灵抬起手掌来，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stop！厕所的问题就探讨到这里，我们还是聊一些更为重要的问题吧。” 柳小叶无趣地挠了挠头，然后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柳惜灵坐回沙发上，把手里的零食放回了桌子上，结果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空塑料包装。 “原来你吃了这么多。”柳惜灵低语着。 “嗯？”柳小叶的嘴里还在吃着零食，疑惑地看着她，“对了，我们要聊什么问题？” “如何在现在的状态下解除这个世界的危机，然后返回我们自己的世界。” “自己的世界啊，”柳小叶重复着这几个字，接着问道，“现在就找赫连雅馨带我们去灵界，然后把我们的存在带回来？” “不可能有这么简单，如果灵界这么容易穿越的话，某些人也不用如此煞费苦心地打开灵界之门了。” “很简单，找到之前的连接两个世界的缺口，然后我们再穿越一次。” “那一次本来就是偶然事件，况且，即使再穿越一次，我们无非就是去往了灵界里的另一个‘乐园’而已。不能到达灵界之门，我们就不可能回去。” 柳小叶没有耐心地拍了拍脑袋，“好吧，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柳惜灵尴尬地笑了笑，耸了耸肩，“抱歉，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甚至，我觉得没有居住的地方连活下去或许都成了问题——你有住的地方吗？” “如果你不介意住在森林里的话。” “我不介意，前提是，如果有张干净的床的话。” “不介意和我一起睡？” 柳惜灵没好气地掐了一下柳小叶尾巴，“我发现你一定是故意在占我的便宜，虽然有些时候我是比较糊涂，但是，我也没有糊涂到被你三番两次欺负的地步吧。” 柳小叶无辜地摸着尾巴，缩在沙发的一角。 “我都说了那是无心之举嘛，我又不是真正的人类；我以前和朋友们都是在一起睡的。” “你的朋友，”柳惜灵想了想，自言自语般地摇了摇头，“你的朋友我倒还真得从来没见过。” 柳小叶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凑到了柳惜灵的身旁，一脸神秘地看着她。 “我认识一只很可爱的小狸猫，改天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咦，你的语气和口吻就像是猥琐的中年大叔一样。”柳惜灵举起右手在柳小叶的面前做了个掐捏的姿势。 “你怎么越来越暴力了。”柳小叶趁她动手之前赶忙拉开了一段距离。 “对了。”柳惜灵忽然想到什么似的。 “怎么了？” “你活了几百年了对吧？” “嗯，差不多吧。” “果然，这个年纪应该和人类里的中年油腻大叔差不多了吧？” “我认为妖灵的寿命要比人类长很多很多吧，至少，我觉得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柳惜灵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或许，论心智的话，你应该还是一个小孩子吧。看来，你以后要叫我柳惜灵姐姐了。” “我对称呼一类倒是无所谓了。”柳小叶不在意地说着。 “那……”柳惜灵轻轻地咬着嘴唇思考着什么，“你以后叫我大人吧，并且以后都听我的。” “大人？是因为你不满意自己身为孩子身份的吗？” “不是那个大人，是……那个女王大人的大人。” “啊，要做角色扮演一类的吗？”柳小叶有些认真地问。 “差不多，不过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这样比较好玩罢了。” “不过，我不可能凡事都听你的。我做事情也是有自己原则的。” 柳惜灵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有吗？” “当然了，我绝对不想做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做，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会在符合自己的利益条件上对要做的事情加以选择。” “嗯……简单来说也就是自利的人吧？”柳惜灵想了片刻，又接着说道，“我理解，放心，我没有任何嫌怨你的意思，也不会让你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我只是希望你能做个小小的约定……希望你能在我需要的时候至少可以耐心地听我说话。” “我……尽量。”柳小叶小声地应道。 ------------ 第三十九章 替代的存在 接下来的时间里，柳惜灵和柳小叶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聊着各种各样无关痛痒的事情。 直到快到了放学的时间，柳惜灵才从沙发上起来。 “我们收拾一下这里吧。” 柳小叶听后便和柳惜灵一起收拾了房间。除了把房间尽可能恢复原状以外，柳惜灵还抓了几包零食塞到柳小叶的怀里，她自己则把先前穿脏了的鞋子和袜子塞到了塑料包装袋里，至于装不下的衣服则抱在了怀里。 “这些都拿着吗？”柳小叶捧着零食问。 “换下的衣服和鞋子不能放在这里，至于少了几件衣服和少了几包零食，我想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今天一下午，我们可是几乎快要把零食吃光了啊。” “还剩一半呢，反正也怪不到我的身上；再说了，都这个时候了，还顾忌这种小事干嘛？”柳惜灵理直气壮地反驳着。 柳小叶无奈地看着堆在桌子上的零食包装袋，站在原地等着柳惜灵的吩咐。 “你还是先把这些零食放下来吧，”柳惜灵揽了揽桌子上的零食包装袋，偶然发现几片没有吃光的薯片便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然后边吃着边吩咐着柳小叶，“哎，这些垃圾你先拿出去吧，放外面的垃圾桶里。” 柳小叶刚准备出去，却又被柳惜灵给叫住了。 “对了，最好放在另一个街口的垃圾桶里。” “我不知道另一个街口的垃圾桶在哪里。” “没关系啦，”柳惜灵正捧起零食和装着鞋子与衣服的包装袋，只能低着身子仰着头看着他，“你在附近找找就行了嘛，又没有那么难找。” 柳小叶嘟囔着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柳惜灵捧着东西，又环视了一遍房间，确认恢复原状后，才坚决地走出了房子。 柳惜灵往街道上走着，寻找着柳小叶的身影，不过在发现柳小叶之前，她拐过街口看到了一个令她有些惊讶和疑惑的熟悉身影。 柳惜灵站在街道上看着往来的人们，似乎人流在不知不觉中增多了。 一个双手拉着双肩包背带，穿着叶镇高中制服的女高中生低着脸，在人群里徐徐向柳惜灵走近。 “她能看到我。”刹那间，柳惜灵的脑海里闪现出了这个想法。 不过，很快这个想法就被证实是错误的了。 那个女生谨小慎微似的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着，然后从自己的身旁走过。这个过程中，她始终低着头走路，微微佝偻着身子，似乎是一个很不自信的人。 柳惜灵转过来看着她，女高中生正缓缓地往自己的家——柳惜灵自己的家——走去。 “田越月。”柳惜灵试探性地叫她的名字，但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一丝迟疑都没有。 为什么田越月会取代我的存在？如果我的存在被田越月取代了，那田越月自身的存在呢？ 柳惜灵不假思索地跑到田越月的前面，然后细细地观察着她。 柳惜灵希望从对方的反应中可以发现一丝蛛丝马迹。 “这个人真的是田越月吗？”柳惜灵一边端详着她，一边想着。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可是为什么偏偏所有的事件似乎都围绕着我呢？”柳惜灵暗暗地咬着牙，无力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田越月走到了房门口，这才松开了抓着肩带的双手。柳惜灵安静地看着她的动作，也和自己一样在裙子口袋里摸索着，而且理所当然地找到了钥匙。 田越月熟练地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她转身过来关门的时候，柳惜灵仔细地注视着她。 田越月终于抬起了头，但是她的眼神像是穿透了柳惜灵一样，只是看着柳惜灵身后的某个东西。而这个动作也没有持续多久，她很快关上了门。 柳惜灵被关在门上，茫然地站着，脑海里还在一遍遍地回放着田越月关门前的漠然神情。那种目光如果是用在人的身上，未免显得有些无情了。 柳惜灵不知站了多久，当柳小叶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睛才重新有了焦点。 “看到那个人了吗？”柳小叶的问话中似乎没有疑问的语气。 柳惜灵点点头，但很快又从失落中恢复过来。 “你帮我拿点吧。”柳惜灵二话不说把怀里的东西塞给了柳小叶。 “我知道，但是你别都塞给我啊，我也拿不了这么多。” “我拿吃的，你拿鞋子和衣服吧。”柳惜灵自顾自地把零食拣在怀里，然后率先往前走着。 看着柳惜灵的样子，柳小叶只能无奈地跟在身后而不敢发问。 他们两个人向着森林走着，柳惜灵在前面走，柳小叶跟在后面，感觉就像是柳惜灵很明确地要带着柳小叶去哪里似的。 “往哪走啊？”似乎走得有些闷了，柳惜灵才终于开口说话，而不是自己闷闷地在前面快步走了。 柳小叶赶忙走到柳惜灵的身前，“我来带路吧。” 柳惜灵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一边跟在身后，一边配合着牙齿用手撕开零食的包装，然后开始吃了起来。 夕阳已沉，夜色临近，森林里的叶子也变成了看不清楚的茫茫而模糊的颜色。 “你在森林里建了一座房子？” 柳小叶不知为什么没有回答柳惜灵的问题，于是柳惜灵又问下去。 “你和那个可爱的狸猫还是同居关系？” 柳小叶依旧没有回答。 柳惜灵吃着薯片，整个森林里似乎都在她的耳边发出清脆的响声。其实，她只是觉得无聊罢了，而不在乎答案是什么。 “你要不要吃一点，”柳惜灵小心地问着，“就快要被我一个人吃光了，真不要？” 柳小叶突然停了下来，柳惜灵差点撞在他的身上。他转身看着她，有些懊丧的样子。 “你都吃了吧，吃光了正好空出手拿着这些东西。” 柳小叶捧着东西看着她，语气里有些责备的意思。 “不吃了，不吃了，剩下这包给你吧，我来拿着东西。”柳惜灵歉意地笑笑，接过柳小叶怀里的东西，然后把剩下的那包零食重新塞到了他的怀里。 柳小叶不客气地拆开了最后一包零食，然后他想起了什么，手里拿着拉开的零食看着柳惜灵。 “之前的包装袋呢？” “我……随手扔了，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柳惜灵疑惑地看着他。 此时，两人的身边突然升起一股冷风，像是有目的似的包围着两个人。 “这什么啊？”柳惜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有些惊恐的看着周围，“应该没有人会发现我们的存在对吧？” 柳小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有什么在接近这里，不对，好像……” ------------ 第四十章 回家 “好像有什么正在接近这里，可好像……”柳小叶的话只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隔了一阵，那阵风很快又停了下来。结果，没有任何的东西出现。 “这不会又是你设置的什么吓人的阵法之类的吧？还有就这种阵法什么的，有什么用处吗？”柳惜灵郁闷地看着他。 “有吗？”柳小叶歪着头想，“不过，我居然会设置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总有些不像是我的做风。” “反正你是个半吊子，应该就是你做的，难道还能是别人？”柳惜灵已经在心里断定是他搞的鬼了。 “别人……”柳小叶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又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没错啊，也有可能是别人设置的，比如说，那个小狸猫之类的。再说了，在这个森林里本来就不止我一个妖灵啊。” “这么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就是你那位狸猫朋友搞的鬼了？”柳惜灵问。 柳小叶没有否认，“我哪里知道，我倒好奇她是不是在附近，还认不认识我。” “我现在只想知道，今天晚上我们要睡在哪里。” “回我那里睡呗。”柳小叶轻描淡写地回答。 “哦？那你家在哪呢？”柳惜灵没好气地看着他。 “我……也不太清楚。”柳小叶眨了下眼，努力地用鼻子嗅着什么。 柳惜灵好笑地看着他的样子，“怎么，难道你还在尿液里留下了信息素？” “什么呀，”柳小叶用手揉了揉鼻子，认真地看着柳惜灵，“习惯了而已，我堂堂守护妖灵，记性也不差，怎么会用到那种东西。” “换句话说，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做出那种事了？”柳惜灵似乎有些感兴趣。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吗，难道你们人类就闻不到自己的尿骚味？” 柳惜灵装作想了想，然后淡定地摇摇头。 “那我有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不把厕所和厨房安在一起，或者是和卧室安在一起？” “这种富有创造性的设计大概只有你能想出来。” “仔细想想，你们人类居然在家里进行排泄行为，啧啧。”柳小叶故意发出责难的声音。 “……我懒得理你，你到底能不能找到自己家了？”柳惜灵有些不耐烦地问。 柳小叶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才又看向柳惜灵。 “你仔细想想，连我的存在都在这个世界消失了，通常来讲，我找不到才是正常的吧。” 柳惜灵有些丧气地把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似乎有些疲惫：“这种话，你应该早点说。” “我是想早点说……”柳小叶顿了一下，“可是，这里似乎有着类似于我的气息，我想找找看……。” “那应该是替代你的存在的某个妖灵吧。”柳惜灵不以为意地说。 “有可能，但是，我们的存在不应该是消失了吗？” 柳惜灵耸耸肩，“应该是消失了吧，但是我更好奇地是，为什么会有替代我们的存在。可是，我现在最关心的事情不是这个。” 柳小叶还在想着刚才的话，一时发愣，直到注意到柳惜灵不再说话后，才发现她正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盯着自己。 “你想干什么？”柳小叶怯怯地问。 “没想干什么，只是如果要找不到你家的话。” “找不到的话，你想怎么样？” “要不然，今天晚上你给我做肉垫也是可以勉强接受的。”柳惜灵贪婪地看着他。 “馋我的身子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柳小叶还有些莫名的自豪。 听到这番话，柳惜灵翻了翻白眼。 “得了吧，我只在乎你尾巴上那团毛。看起来毛茸茸的，应该蛮暖和的。” “那你今晚就决定跟这里睡了？” “这里……要是你答应我要求也不是不可以。” “我凭什么答应你这么奇怪的要求。再说了，就算真的答应你的要求，恐怕你也很难度过今晚。” 柳惜灵闷着脸，喃喃着：“没办法，现在也不能回去了。我总不能就这样睡在地上吧。” 两人说着说着，渐渐觉得懊丧，脚步慢了下来，但是并没有停下，依旧在森林走着。 黑夜已经逐渐降临，晚上，寒风的威力更强了几分。柳惜灵身上的衣服显然不够抵御寒风，她已经开始有些发抖了。柳小叶虽然注意到了，但还是犹豫着要不要做些什么。 “今天如果就这样待在森林里，恐怕你会感冒吧。” “嗯，那你来想一个办法好了，”柳惜灵带着一脸的怨气盯着柳小叶，“之前在梦里挨冻，现在又在这儿挨冻，我究竟做了什么，偏偏让我这么倒霉。” 柳小叶暂时也没有想到解决的好办法，只好听着柳惜灵的牢骚。 然而，柳惜灵看到柳小叶垂头丧气的样子，反而又偷偷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柳惜灵说：“还是回家吧。” 柳小叶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柳惜灵又重复了一遍说：“我说，我们回去吧。” 柳小叶问：“去哪里？” 柳惜灵直截了当地说：“去白易瑶家吧。” 柳小叶还没有机会再说什么，柳惜灵就挽着他的胳膊往前拽。 “快走吧。我知道我是指望不上你了，倒不如去白易瑶家碰碰运气。如果他爸爸不在家的话，那我们就有房间住了。” “人家的房子你又进不去。”柳小叶扫兴地说。 “我会进不去？”柳惜灵松掉他的胳膊，有些俏皮的样子地看着他，“我呢，可是白易瑶的好友，她家到底有几把钥匙，藏在哪里，我清楚得很。” “那一开始就去那里，不就好了。” “不行，我会有罪恶感的。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但是个人隐私也是需要保障的。我就这样擅自把别人家当成自己家，如入无人之地，你不觉得……不太道德吗？” “反正对方不知情，我想也无所谓吧。” 柳惜灵拧着眉头，捻了捻额边的头发，“我发现，你有时候说话纯粹是为了和我吵架吧。” “我没有。只是，怎么说呢。我觉得，你为难的样子挺好看的。” 霎时间，柳惜灵只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张着嘴巴却又无言以对。 “行了。”柳惜灵撇开目光，抬手随意地把额边的长发拂到耳边，停下脚步，“实话实说吧，我迷路了，你带我出去吧。” “怪不得在绕圈子，这只能怪你自己瞎乱走。” “哼，随便你怎么说吧，能带我出去就行。” “先把手给我。” 柳惜灵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乖乖地伸出双手来：“你要干嘛啊？” 柳小叶伸了伸懒腰，然后把尾巴温柔地甩到柳惜灵手里。 “抓着，我害怕你走丢了，到时候我可不想再回去找你。” 柳小叶刚说完话，柳惜灵就立马用手抓住了尾巴。一股寒意瞬间顺着尾巴传到了柳小叶的身上，本来感觉到不到寒冷的柳小叶也不忍住打了个激灵。 “毛茸茸的，好舒服。”柳惜灵沉浸在毛茸茸和温暖中，她不仅仅把手抓了上去，脸和身子简直都要贴了上去。 柳小叶此刻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柳惜灵拽着他的尾巴，现在连走快一点都做不到。 ------------ 第四十一章 找钥匙 柳惜灵小心地抓着柳小叶尾巴，全程都几乎低着头埋在柳小叶的尾巴毛里，专心享受着毛茸茸的感觉。 于是乎，等两人已经回到了小镇上，柳惜灵还沉浸在享受之中，直到柳小叶蛮横地把尾巴抽了出来，她才幻象中醒了过来。 “一直抓着我的尾巴走路，你不嫌累，我的尾巴还嫌累呢。” “不是你说的嘛，让我抓住你的尾巴，免得走丢了。我的话，也尽量想避免给你带来麻烦，所以我就得抓紧一点不是吗？” “怎么说都说不过你，反正是狡辩。” “我说的话，不对吗？” “……我不认识路，你来带路吧。”柳小叶没有和她争执下去。 柳惜灵依稀感觉手掌中还残留着毛茸茸的感觉，意犹未尽，可是此时她也只得悻悻地在前面带路。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的记性还不错，难道我记错了？”柳惜灵有些刁难的语气。 “我又不熟悉这座小镇，又没有必要去刻意记下去白易瑶家的路，也算情有可原吧？” 柳惜灵慢悠悠地在前面走着，怀里还抱着衣服，似乎还在享受衣服上的余温。 “哎，你这么聪明的话，我考考你吧。”柳惜灵平静地说。 “嗯，你问吧。” “哪里是北边？”柳惜灵偷偷转头瞅了他一眼后问道。 柳小叶跟在后面，没有立刻回答。 “你看看，你是不是也转向了？”柳惜灵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也？这么快，你转向了？我先确认一下，这里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镇吧？” “呃……这是我的问题才对吧。” “是我的才对吧。” “对，是你的问题。” “……呵呵。” 柳小叶无奈地走到柳惜灵的面前，默默地前方望了望。 柳惜灵看着他的样子，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似的，也就没有打扰他。 “回去吧，我肯定也不认识路。” 谁知，柳小叶转头这么说道。 柳惜灵以为他在开玩笑，也就没有在意，只是转身看着他离开。 渐渐地，直到柳小叶和她隔开了一段距离后，柳惜灵这才觉得不对，赶忙小跑追了过去。 “喂，你干嘛，真的又要回去啊？” “你不是不认识路吗，我也不认识，那就只能回去吧。”柳小叶理所当然地说。 柳惜灵一只手捧着衣服，一只手抓住柳小叶的衣角。 “你等下……我也不至于迷路到这种程度。往前走走，总能看到我熟悉的地方，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路了。” “哦。” 柳小叶的反应出奇地冷淡。 “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了……可能是一直被你抓着尾巴所产生的后遗症吧。” “行了，别抱怨了，这次换你抓着我，我带你走，总行了吧。” 柳小叶乖巧似的点点头。 “真乖。”柳惜灵又趁机摸了一把柳小叶的大尾巴。 柳惜灵于是空出一只手，专门让柳小叶抓着，然后慢悠悠地往前面走。 夜色已然降临，路灯将空寂的街道照亮，偶尔从远方传来若有如无的脚步声。在柳惜灵的印象中，似乎这座小镇从来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吵闹的记忆，而此时月光粼粼，一切又都像是躺在深海底一样。 在往前走，拐过了几个街口之后，柳惜灵才认出路来。之后，才顺利地往白易瑶的家的方向走着。 柳小叶迷迷糊糊地拉着柳惜灵的手，她怎么走，他就怎么跟，两人的手心里都快要攥出汗来。 “还没到吗？”柳小叶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 柳惜灵感到有些烦闷，也有些急躁。 “快到了，你又丢不了。” 柳小叶于是没有再说话。果然，没过多久，柳惜灵在一间房子前停了下来。 “到了到了。”柳惜灵举起握着柳小叶那只手来，柳小叶神情恍惚着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身体就跟着走了出去，差点跌倒。 “到了？” “这不就是吗？” 柳惜灵松开手，指给他看。 “反正我不认识，你说是就是了。” “懒得和你讲什么，还是找钥匙要紧。” 柳惜灵没有理他，只是把手里的衣服塞到了柳小叶的怀里，然后她自己往白易瑶家的门口走去。柳小叶默默地跟在身后。 柳惜灵站在原地像是思索的样子，过了一会才又动起来。她蹲下身子又觉得不对，站起来回过头看着有些迷糊的柳小叶。 “别睡啦。” 柳小叶的确差点睡着了，被柳惜灵一喊差点跌倒。 “我没睡。” “你说，白易瑶在这个世界会不会也发生了什么变化？” 柳小叶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肯定的吧，既然我们都消失了，那么肯定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一定的影响，身边的人受到的影响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进白易瑶家了。” 柳小叶嗤笑一声，“都走到人家门口了，你才说这种话，难道你真的准备露宿街头？” 柳惜灵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就算露宿街头那也是明天晚上的事情。” “你是不想在白易瑶这里久居吧？” “当然了，我们一直住在这里肯定不方便，最好，我们只在这里借宿一晚。” “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入住，这算是借宿吗？” 柳惜灵笑了笑，然后转身去找钥匙，“我不知道钥匙是不是还藏在这里。” 柳小叶捧着衣服在后面看着柳惜灵在白易瑶家外摸索着。 “我觉得，”柳小叶对蹲在地上寻找钥匙的柳惜灵说，“既然是白易瑶，性格应该不会变化那么大吧？” 柳惜灵愣了一下，她没有转头只是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却是另一个答案。 因为她亲眼看见了替代自己存在的“柳惜灵”在这个世界变成了性格与自己迥然不同的人。 “另外，我觉得她应该不会把钥匙埋在地下吧。”柳小叶幽幽地在身后说道。 柳惜灵停下了动作，“我知道，我只是有些紧张……我去后面看看。” 柳惜灵像逃开似的跑到房子的后面，柳小叶悠闲地慢慢跟在身后。 等到柳小叶过去的时候，柳惜灵已经找到了钥匙。 “我找到了！” “这也太容易了吧，你在哪里找到的？” 柳惜灵刚准备拉着柳小叶过去，可是又想到自己的手上都是泥土停下了动作，最后只是用手指了指窗台的方向，然后慢慢地走过去，从上面拿下一块沾着泥土的砖头来。 “等下，有话好好说。” 柳惜灵举着砖头，揶揄地看着柳小叶，“怕我拿砖头打你？放心啦，我只是想告诉你，钥匙就压在这下面。” “可是，这也太容易发现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真正去找的人又有几个？小偷的话，大概是用不到这种东西吧。”柳惜灵握着钥匙朝柳小叶晃晃，然后把砖头放回了原处。 “那，我们现在进去吗？” “说实话，我觉得有点冷，要不，悄悄进去？” 柳惜灵和柳小叶虽面面相觑，但是实际上心里面已经做出了决定。 当然是越快进去越好了。 柳惜灵平生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有些紧张，钥匙上还沾着干板的泥土碎屑，她没有理会。 ------------ 第四十二章 潜入白易瑶家 柳惜灵缓缓地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有些紧张地看向柳小叶。 她说：“我要开了？” 柳小叶无奈地点点头，只觉得柳惜灵有些小题大做。 “开吧，我们又不是做贼，干嘛这么心虚啊。” 柳惜灵一面轻轻地转着钥匙，一面嘀咕着，“话是这么说，但是总觉得对不住白易瑶。” 柳小叶反应平淡地站在原地捧着衣服，幽幽地说了句：“但是，我反而觉得有些兴奋。” 柳惜灵刚打开了门锁，听到这句话后，她突然往后踉跄了一步，双肩微颤。 柳小叶从背后扶住她，“怎么了？” 柳惜灵笑眼莹莹地用手背捂着嘴巴，仰着头看着他，“抱歉……我联想到了一些谐音的词汇，但是一想到这种词汇运用到你的身上实在太……奇怪了。” 柳惜灵从柳小叶身上起来，趴在门缝往里看。客厅里还是亮的，可是却没有看到人。 “怎么样啊？”柳小叶也跟着好奇地往里看。 “你别压我头上啊。”柳惜灵起身用头顶开他，然后把他推开，这下正好手上的泥土都抹在了他的身上。 柳惜灵回过神来，轻轻地用手背帮柳小叶拍掉身上沾的脏东西。 “抱歉，谁让你按在我头上的，这下自食恶果了吧。” 柳小叶低着头看着她，沉默不语。 “你干嘛？” “等我们回去了，你能赔我一件新衣服吗？” “这什么话，别乱立flag。再说，你这话的语气总觉得有点怪。” “因为我觉得你穿衣品味还不错，现在讹你一把，说不定我能趁机换件好看的新衣服。” 柳惜灵笑了笑，“穿衣品味不错，还挺会说好话的。虽然有些言过其实了。” “这是实话。” 柳惜灵歪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用小手指挠了挠头。 “你别跟过来，我一个人看就够了。” 柳惜灵转身又往门缝趴着看，但是门缝在两人说话的当儿已经变得更宽了。柳惜灵赶忙用手挡住门，刚想要慢慢地合上，白易瑶却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柳惜灵呆呆地把着门，此时她不知道是该关上还是该打开。 白易瑶走过来，习惯性地往外瞅了瞅，她自然没有什么发现，于是准备关上门。可是这个时候，门却变得不灵活起来，像是被什么挡住了一样。实际上这是因为柳惜灵正抓着门。 白易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像是受到了门的挑衅一样，加大了关门的力量。 砰的一声！ 柳惜灵被顺势甩了出去，跌到旁边的泥地上。 好在是泥土地，柳惜灵摔得没有那么疼，但是相应地，她的衣服却再次被弄脏了。 “没事吧。”柳小叶关心地说。 “没事，只是今天终于见到了白易瑶的另一面。”柳惜灵拉住柳小叶的手缓缓站起来，嘴里还在嘀咕着，“力气真大。” “怎么办？” “只能等到她关上客厅的灯了。”柳惜灵无奈地说。 “要不我使个法术，然后我们钻进去？” “好啊。”柳惜灵兴奋地看着他的眼睛。 可是柳小叶很快又把目光移开，尴尬地笑了笑。 “……我开玩笑的，我哪里有这种本事。” 柳惜灵没有因为这个笑话而恼火，但是蹲下了身子对柳小叶的尾巴虎视眈眈。 “果然，还是尾巴靠谱啊。” “你的手太脏了，别乱碰我。” “怎么，你还嫌弃我？” “至少，你要把手洗干净吧。” 柳惜灵欠着身子，往门口挪了挪，然后又蹲了下来，叹息着：“唉，明天的新闻头条，十六岁少女冻死街头啊。” “恐怕就算是冻死了街头，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吧。” 柳惜灵恶狠狠地瞅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柳小叶抱着衣服，蹲在柳惜灵的旁边，两个人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忽然，柳惜灵又不知所谓地笑了几声。 柳小叶好奇地看着她，“又怎么了？” “只是想了想那天梦里面发生的事情。” “那实际上算不得梦。” 柳惜灵有些怅惘地盯着眼前灰暗的泥土，鞋底陷在里面，还夹杂着湿润腐烂的某种气息。 “可是对我来说，和梦就是差不多。” 柳小叶默认了这种说法，“那么，你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我有表现出来非常开心的表情吗？” “非常开心的话，倒是没有。” “那是因为我想到了某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极其平常？”柳小叶轻声重复着。 突然，屋子里的灯暗了起来。黑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咽了眼前的场景，霎时间眼前什么也看不见。 柳惜灵向前伸出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终于关灯了，我的腿都麻了。” 柳小叶倒是跟没事人一样，很迅速地就站了起来。 “妖灵就是好，这体质就不一般啦。”柳惜灵赞赏般地用手背拍了拍柳小叶的肩膀，随后便又趴在门上插钥匙，可是因为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钥匙始终捅不进锁孔里。 “我来吧。” 柳小叶从容地抓过来钥匙，然后很轻松地将钥匙插进了锁孔里，轻轻一转打开了门。 屋内漆黑一片，除了从其中的一间房间的门缝里透出来一丝光亮，那应该是白易瑶的卧室。 柳惜灵看了一眼以后，觉得没什么问题便走了进去同时示意柳小叶也跟进来。 “关上门。”柳惜灵转头对柳小叶轻声地提醒道。 柳小叶小心地腾出一只手，缓缓地关上了房门。 从白易瑶的房间里透出的一丝光亮时强时弱，显然是白易瑶正在走动着，但是不知道在忙着什么。 柳小叶关上门后，安静地站在柳惜灵的身后。 “我们去那间房间？” 柳惜灵轻轻地拽住柳小叶的衣袖往旁边的一间房间走去。 “进去以后也不要出声，知道吗？”柳惜灵提醒道。 “怕什么，她又听不到我们的声音。” “可是，总感觉怪怪的……对了，千万别开灯，要不然白易瑶可就要看到灵异事件了。” “放心吧。”柳小叶充满信心地回答。 柳惜灵虽然不是很放心，但还是打开了房门，然后自己先走了进去，柳小叶跟在后面才进去。 “别开灯。” 柳惜灵又转头提醒一遍。 “我知道，我的记忆并没有那么差。”柳小叶无奈地回答，他把捧在手里的衣服都放到了地上，然后转了转腰，稍微舒展了下身体。 柳惜灵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床边，然后小心地坐下，似乎害怕弄出任何声响似的。 柳小叶则放松很多，他轻快地坐到柳惜灵的身边，然后舒适地躺在床上。 “我的衣服呢？”柳惜灵不经意地问着。 “放到那边的门口地板了。”柳小叶有气无力地回答着，然后又翻了个身，“我怎么感觉自己很久都没碰到这么软的床了。” 柳惜灵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下床把门锁上，同时把衣服放到了靠近床头的地方。 “对了，你今天好像从来没有附到我的身上呢。” “嗯。”柳小叶随口应着。 “今天晚上怎么办？”柳惜灵语气平静地问着。 柳小叶翻了个身，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你难道要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吗？” ------------ 第四十三章 同睡一张床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柳小叶随口说道。 “你这么没心没肺的，当然不会介意了，”柳惜灵好笑地看着他，又说道，“你这么大大咧咧的，说不准我就得吃亏了。” “我开个玩笑而已，这点分寸我还是懂得啊。” 虽然这么说，但是柳小叶丝毫没有从床上下来的意思。 柳惜灵只好又暗示道：“你今天好像没有对我附过身啊？” 柳小叶耷拉着双手，身体用力向上伸展，几乎要把肚皮都露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没有存在实体的关系吧，”柳小叶不急不缓地说，“在恢复你我的存在之前，我应该都不能对你附身了。而且——” “嗯？”柳惜灵歪着头准备听他说下去。 “而且，我现在的存在本身还是依靠着你的灵力所维持下去的。” 柳惜灵前后摇摆着身子，有些不太相信，俯着身子问：“真的吗，那我怎么什么也感觉不到，你不会又是在糊弄我吧？” “你大概自己也不太理解自身的灵力吧？如果你能够运用好自身的灵力，应该比现在厉害多了。或许，你是缺少实战的原因？” “又不是西游记，我又用不着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唉，可惜了你身上的灵力，如果可以借给其他人用的话，肯定比用在你的身上要好得多。” 柳惜灵鼓着嘴巴，有些气闷。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缘由和来龙去脉，甚至连敌人到底是谁都不清楚。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我却感觉自己经历这辈子都不会再会发生的事情。” 柳小叶煞有介事地长呼一口气，然后趴在床上开始痴痴地笑。 “柳小叶，我的话真的有那么好笑吗？”柳惜灵用手一下打在柳小叶的背上。 柳小叶赶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对于你来说，与其思考这些问题，倒不如现在好好睡一觉，然后明天起来再做下一步打算。” “反正我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清楚，就好像自己的生活被什么随行散漫的人胡乱安排着，”柳惜灵有些苦闷，向后瘫倒在床上，转身埋在床上，“算了，还是明天再想这些事情吧，我现在只想进被窝里面睡觉。温暖的被窝啊，我真的好想念你啊。” 柳小叶知趣地起身，下了床。柳惜灵注视着他，看到他坐在地上倚着墙边。 “怎么了，你今天晚上就像倚着墙睡？” 柳小叶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嗯”。 “至少，你拿个枕头吧。”柳惜灵把床上的一个枕头摔给他，“被子要么？” “没关系，我用不着那种东西。” “那有个枕头枕在身后，总比没有强吧？” “真的不用了。”柳小叶把枕头摔了回去。 “不行，就这样倚着墙睡，你肯定会感冒的。” 柳小叶嘴角微扬着，“我在森林里都睡习惯了，怎么会感冒呢？” “总之，”柳惜灵纠结着，“我有些过意不去。” 柳惜灵终于下定了决心，于是她把柳小叶用力地拉了过来。 “你等下。”还没等柳小叶反应过来，他就被柳惜灵拉到了床上。 “这是白叔叔和白阿姨的房间，这张是他们的婚床，足够我们两个人用了。” “婚床？” “看你睡在地上，倚着墙边，我实在不忍心。你觉得没事是你的想法，我觉得有事是我的想法。大不了今天我睡在地上，你睡床上。”柳惜灵说。 “你在森林里的时候都冻成什么样子了，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柳惜灵坐在床边想了想，“那我们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吧，我们都睡床上，不过，我头朝北边，你头朝南边，这样怎么样？” “都可以。” 柳小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听从柳惜灵的安排，然后乖乖地爬到床尾。 “先说好，其实我的睡觉并不怎么样，搞不好晚上就会随手揪你的尾巴尾巴之类的。” “放心，到时候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我就第一时间把你踹醒。”柳小叶不留情地说。 “不至于吧……” “被你揪住尾巴的滋味，只有我自己清楚。”柳小叶说。 “算了，都一样，如果你敢抢我的被子，我也会踹你。” 柳惜灵边说着，边铺开被子，还不忘了往柳小叶那边铺开。 “小叶，你真不盖被子的吗？” 柳小叶躺下就随意地趴在床上睡着。 “我尾巴可比那东西暖和多了。” “不行，那你也得盖着，之后我再抢过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柳惜灵把被子的另一头仔细地盖在柳小叶的身上。 柳小叶也没有反抗，任由柳惜灵折腾着。 “晚安。” 柳惜灵仔细地盖好了被子以后，道了声晚安，自己也钻进了被窝里。不过没有脱衣服，至于理由嘛，自然是不说自明的。 柳惜灵也不知道柳小叶有没有睡着，反正后者没有了动静，似乎他已经睡着了。 但是，柳惜灵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却很兴奋，几乎没有任何睡觉的欲望。 柳惜灵拱了拱被子，换了一个又一个姿势，但是都没有丝毫的困意。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有些怀念起那晚在梦里所经历的赫连雅馨的人生体验。 柳惜灵望着窗帘外，有银白色幽幽的亮光，追忆着那晚的梦境，追忆着那个雪夜。 柳惜灵正在发呆，忽然，柳小叶蹬了蹬被子，柳惜灵以为柳小叶醒了过来，于是赶忙装作睡着了的样子，并决定不管柳小叶问什么自己都不作回答。 但是，她显然想多了，因为柳小叶只是单纯地翻了一个身，然后又睡了过去。倒不如说，这一夜柳小叶没心没肺地睡得很香。 柳惜灵暗暗地叹了口气，还是觉得非常烦闷。 那一晚，柳惜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第二天她醒来的却很早。 柳惜灵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柳小叶却还在睡觉。 令柳惜灵惊讶的是，柳小叶的睡相竟然出奇地好。 柳惜灵是被白易瑶吵醒的。虽然白易瑶的动作很轻，但是柳惜灵依然能听到从客厅和卫生间传来的声音。 柳惜灵抬头看了眼时钟，潜意识里有点发慌，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存在。 柳惜灵轻轻地起身，坐在床边，她没有吵醒柳小叶，只是坐着，安静地等着外面的声音安静下来。 等到柳惜灵听到门锁关闭的声音，她才真正起身，同时把柳小叶叫醒起来。 “柳小叶，起床了。” 柳惜灵慢慢地抓着柳小叶耳朵，一遍遍地逐渐加大音量在柳小叶的耳边喊着。 柳小叶不情愿地翻了个身，甩了甩尾巴，然后眯着眼坐了起来。 “已经白天了嘛？” “对啊，都已经快要到中午了。”柳惜灵故意夸张地说。 但是，柳小叶没有丝毫的紧张感，反而慢悠悠地走下床。 其实，就在刚才，柳惜灵已经想到了今天要去做的事情。 她有些兴奋地说：“快点，我们今天要去见一个人。” ------------ 第四十四章 早餐是泡面 “要去见谁啊？” 柳小叶揉着迷迷糊糊的睡眼，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干劲来。 不过，柳惜灵可管不了这么多。她没有给柳小叶睡到清醒的时间，而是直接上手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 “咱们啊，去见青钰姐姐。”柳惜灵费劲地把柳小叶扶起来。 注意到青钰两字的时候，柳小叶忽然醒了一大半。 “青钰？” “对啊，你想啊，既然是青钰姐姐拿来的封印灵石，说不定人家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了。” 柳小叶坐起来，坐在床边，看着柳惜灵。 “但是，我们不一定能见到她，应该说，她不一定能看到我们。” “怕什么，总有办法能遇到的。” “遇到之后，你打算怎么办？”柳小叶问，“你还有什么想法？” “在我的印象里，你并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吧。总之，船到桥头自然直，方法自然会有的。”柳惜灵轻松地说道。 柳惜灵为了以防万一，她在打开房门之前往外瞧了瞧，再三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才示意柳小叶跟着自己出来。 两人都没吃早饭，肚子里饿得慌。柳惜灵本来考虑先撑到青钰家再说，但是柳小叶一直抱怨着“即使是妖灵，现在的状态也是需要进食的”一类的话，于是她只好擅自动用了白易瑶家的冰箱。 这冰箱光看外表就知道已经有些年头了，冰箱门把的边上夹着一层细细薄薄的灰垢。 柳惜灵煞有介事地嘴里念念叨叨着，然后才打开了冰箱。 看到冰箱里的各式饮料和汽水，柳惜灵才想起来，白易瑶的家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像样的早餐。 “找到什么好吃的了吗？”柳小叶问。 “大冰坨子，喜欢吃吗？”柳惜灵利索地关上冰箱，转身到厨房的橱柜里寻找能吃的东西。 能吃的东西，多半是泡面一类，柳惜灵心想。 果不其然，她蹲下身子在橱柜里搜索的时候发现了成箱的泡面。 不愧是白易瑶嘛，柳惜灵心想。 “咱们就吃这个吧，这里有这么多，少个两包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柳惜灵随手抓了两杯泡面出来，也没有管什么口味，直接放在了餐桌上，然后又将旁边的热水壶里剩下的热水倒了进去。 柳小叶安静地坐在餐桌的对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散发着香味的两杯泡面。 “能吃了吗？”柳小叶说。 “等一会儿，”柳惜灵说，“泡面本来就算是速食食品，这还才过一分钟呢，有点耐心吧。” 柳小叶只能耐住性子等着柳惜灵一声令下，再把泡面拿过来吃掉。 可是，柳小叶虽不言语，但是手上却不安分，时不时偷偷摸摸地让手从桌上爬过来。这个时候，柳惜灵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他的手轻轻拍开。 “都说了有点耐心，”柳惜灵急切地说，“时间不够就泡不开，你难道想吃干脆面吗？” “我只要有吃的就满足了。” 柳小叶轻声地砸吧着嘴，手指头闲不住地敲着桌子。柳惜灵用胳膊轻轻环着杯面，以防止柳小叶控制不住自己。 “你用不着这样子防我吧。” “就算是形式上的，我也得守住杯面。” 柳惜灵有些倔强地看着他，看样子她不是随便说说的。 柳小叶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柳惜灵对泡面的事情这么关心，甚至有些小题大做。 他当然想不明白，因为柳惜灵只是把自己郁闷的情绪发泄在这了而已，而非是对泡面的事情关心。 迄今为止，如果说柳惜灵对柳小叶没有一点怨气，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每当遇到事件的时候，柳小叶总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柳惜灵一想到这点就郁闷至极。 “能吃了嘛？”柳小叶觉得隔得时间够长了，于是又问了一遍。 柳惜灵头也不动，抬着眼皮盯着他看了几秒，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她把泡面轻轻地推过去，直推到柳小叶的面前。 柳小叶早就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伸手就抓起杯面来，结果可想而知。 柳惜灵看着柳小叶被烫的差点跳起的样子，在一旁偷偷地笑。 “怎么这么烫？”柳小叶甩着两只手，抱怨地说。 “这是肯定的啊，因为用的是热水嘛。”柳惜灵收敛起笑脸来，一本正经地解释。 “你倒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居然都不告诉我一声。” 柳惜灵冷笑一声，“这怪不了我吧，谁让你那么着急的。要不是我先前阻止你，恐怕你反应不及，连滚烫的热水都能喝下去。” 柳惜灵拿着叉子在柳小叶的面前晃了晃，然后从容地打开泡面的盖子，用叉子插了下去，轻松地挑起泡开的面条来。 “看清楚了吗，就是这么吃的。”柳惜灵憨笑着扬了扬眉，接着把面条送进了嘴里，煞有介事地细嚼慢咽。 柳小叶学着柳惜灵的样子，也拿起叉子，一样的动作，不过在吃面条前先用嘴唇试了试温度。 “还挺谨慎的嘛。”柳惜灵说，“不过，我没必要故意骗你，放心吃吧。这东西对于第一次尝试的人来说，应该是难忘的美味。” 柳小叶半信半疑地将面条送进嘴里。柳惜灵好奇地看着他的反应，接下来，尽管柳小叶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睁大的放光的眼睛里也能看出他对泡面的味道还是很满意的。 “吃完了，我们先收拾收拾，然后就出发。”柳惜灵吃完了，便双肘搭在桌子上，支着脑袋对柳小叶说。 柳小叶吃得匆忙，就像是饿了几天似的。 “你嘴巴真小。”柳惜灵突然说道。 柳小叶怔了一下，腮帮子还鼓鼓的，茫然地看着柳惜灵。 “我吃的这么从容，现在都吃完了，你却没吃完，难道不是嘴巴小吗？” 柳小叶转了转眼珠，上下看了看，然后才做出决定似地吞掉了嘴里的面条。 “我只是在回味这股味道，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到这种东西了。” “怎么会吃不到？”柳惜灵接道，“这种东西又不是很贵，你想吃的话，等我们回去了，我能请你吃个够。” “你说的。”柳小叶咬着叉子，笑着说。 “我都说了，我骗你做什么？”柳惜灵换成了一只胳膊支着脑袋的姿势，歪着头坏笑，“这东西，信不信我能让你吃到再也不想吃的程度了。” 柳小叶用嘴吮了吮叉子，似乎意犹未尽，“吃到厌恶的程度是我的事，管我吃够是你的事。你能说道做到，我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柳惜灵用另一只手揉捻着自己耳边的长发，神情悠然地笑着，嘴里喃喃着。 “这可是垃圾食品，到时候，有够你受的。” 柳小叶没有听清楚她说的什么，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柳惜灵没有解释，她站起来将自己和柳小叶吃完的杯面盒子拾起来，然后装进了在厨房里找到的黑色塑料袋。 “再检查一下，我们没有遗漏什么吧？那我们走吧。” ------------ 第四十五章 看似听课，实则发呆 柳惜灵收拾了垃圾，又让柳小叶带着她自己的衣服，然后一起离开了白易瑶的房子。 在离开之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虽然确认了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但是柳惜灵却总感觉有些不舒坦。 或许，是因为擅自进入白易瑶家而产生的轻微的罪恶感吧。 离开以后，柳惜灵一路往青钰家的方向走去。柳小叶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怀里还捧着衣服。 好在没有人能够注意到他们，否则，场面会变得比较尴尬。 等到柳惜灵和柳小叶到达青钰家时，两人失望地发现没有人在家。 “怎么办？我们要在这里等吗？”柳惜灵转头随意地问，但还没有得到什么回答，就已经自己找到了问题的答案，“我们去学校吧。” 柳小叶的尾巴轻轻地翘着，似乎和本人一样抱有疑问。 “学校里有什么人能帮助我们吗？”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现在家里没有人，我们也做不了别的事情。还是说，我们回白易瑶家？” 柳小叶赶紧摇摇头，“算了吧，都出来了。而且，你不是也对擅自进入别人家里感到过意不去吗。” 柳惜灵想了想，觉得柳小叶说的也没错。 “那还是去学校吧，顺便看看这个世界的柳惜灵。” 柳小叶看着柳惜灵似笑非笑的表情，某一瞬间觉得她换了个人似的。但是他没有将这种心理表现在脸上，而是在心里默默地评价着。 因为来来回回拿着衣服实在麻烦，所以柳惜灵让柳小叶把衣物藏在了青钰家的院子的角落里，之后，两人才出发去了学校。 或许是因为柳惜灵从来没有这么晚去过学校的经历，所以她虽然明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不用上学，但还是感到些许的紧张，以至于柳惜灵在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只是看着学校，在校门口待了许久才肯进去。 “现在去哪里？”柳小叶问。 “去我的教室，我所在的那个班级。”柳惜灵说，“总之，先看看和我们之前的世界有什么不同吧。” 柳小叶早就发现柳惜灵的表现有些不自然，心想可能是因为她即将见到这个世界的“柳惜灵”而感到紧张。 “我有点好奇，”柳小叶试图转移柳惜灵的注意力，“在这个世界，白易瑶是什么样子的？” “白易瑶的话……”柳惜灵想了想白易瑶家的冰箱和厨房橱柜成箱的泡面，“我想，她应该和以前世界的那个她没有什么变化吧。” “除了她，还有青岑，方羽和田越月他们，不知道他们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柳惜灵因为柳小叶的无心的话，回想起昨天傍晚看见的“柳惜灵”。于是，她没有确切地回答什么。 “是啊。” 柳惜灵走进了自己年级所在的教学楼，此时，学生和老师们都在上课，根本没有人在走动，因此走廊里显得空旷极了。 柳惜灵带着柳小叶一路向上走，拐过一个又一个楼梯拐角。柳小叶虽然没有柳惜灵那么熟悉学校，可是他也能觉察出来，柳惜灵绝对走过了自己所在的班级。 柳小叶估计柳惜灵改变了主意，另有打算，也就没有说话，只是不出声地跟着。 最后，柳惜灵带着柳小叶走到了顶楼的走廊里。正在柳小叶琢磨着的时候，柳惜灵走进了一间废弃教室里，里面堆满了桌子和椅子，布满了灰尘。 柳小叶跟了进去，柳惜灵背对着自己站着。不知道为什么，柳惜灵没有再作出任何反应。 柳小叶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只是想先来看看，这个世界究竟和以前的世界有什么不同，”柳惜灵撇着头，没有立刻转身，过了几秒后才转过身来平静地说道，“现在看来，至少这间教室和之前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肮脏发臭。我们出去吧。” 柳小叶也不想惹得柳惜灵烦闷，只能闭着嘴又跟着出去。这次，柳惜灵直接带着他往楼下走向了自己的教室。 穿过走廊，柳小叶看到教室里的大部分学生们都抬着头专心致志地听老师讲课，没有人对他们投来任何好奇的目光。即使柳惜灵和柳小叶靠近了教室的门口，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柳惜灵顿时觉得自己有了一种成为了教导主任般的感觉。因为教导主任巡视班级的时候，没有人敢朝外面看，否则，你可能收到意料之外的“惊喜”。 两人终于走到了柳惜灵所在的教室，而柳惜灵走近教室门口，没有再走进去。 柳惜灵看着教室里的学生，轻轻地抿着嘴唇，表情纠结着。 “这次，田越月……真得消失了。”柳惜灵解释道。 柳小叶顺着看过去，在他看来，田越月并没有消失，而是安然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所以他并没有立刻理解柳惜灵的意思。柳惜灵知道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很快又指了指自己原来的座位。 柳小叶感到一种违和感，他现在终于知道了这种违和感来自哪里——这间教室里的学生比以前少了一个。 “……昨天，你见到的‘柳惜灵’就是这个世界的田越月吗？” 柳惜灵简单地“嗯”了一声。 柳惜灵迟疑地看了一眼正在讲课的老师，然后才下定决心，不急不缓地走到田越月的面前。她慢慢地蹲下身子，眼睛注视着田越月，然后试探性地举起自己的双手遮挡田越月的视线。 柳小叶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似乎也有些好奇田越月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十几秒钟过去了，田越月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似的，依旧抬着头，专心地看向黑板。她除了时不时地会低下头做笔记以外，其他时间都聚精会神地听讲。 柳惜灵确认过后，转头犹疑地看向柳小叶。柳小叶只撇了撇嘴角，然后示意她去注意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白易瑶。 白易瑶倒是和以前没有区别。就连座位的位置都几乎和以前一模一样，她现在的座位只不过因为少了“田越月”而往前挪了一个位置而已。 柳惜灵又用同样的方式去试探白易瑶，尽管她知道白易瑶不会故意去伪装自己，但是她还是出于玩心用身子挡在了白易瑶的身前。 白易瑶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刹那间，柳惜灵还以为白易瑶真能看见自己。后来，她才意识到那只不过是白易瑶在想其他的事情罢了，害得她白高兴了一场。 “看来，我们在这个世界的存在真的消失了。”柳惜灵说。 “难道你之前还怀疑过吗？”柳小叶说，“至少，我可以肯定这是一个与之前不同的世界，我的生命以及存在都以另一种方式出现。” “不过，我可以确认，我们对这个世界还有着干涉的权利，比如——” 说完，为了演示自己的理论，柳惜灵稍稍用力推移了一下白易瑶的桌子。 无辜的白易瑶正专心地发着呆，柳惜灵突如其来的这一下，直接吓得她把手中的笔摔了出去，还差点把桌子推翻。 “白易瑶，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 第四十六章 上课 柳惜灵下意识地闪到一边，目光在老师和白易瑶之间变换着。 白易瑶缓缓站起来，尴尬地挠了挠额头，嘴巴微张着，最后才说自己不会做。 不过，这样的回答对老师来说是意料之中的。所以，老师并没有在她的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而是直接示意她靠到教室边上站着，不要挡到其他的同学。 柳惜灵幸灾乐祸地抿了抿嘴，瞅了一眼看戏的柳小叶。 “看吧，我们的行为可以切实地对这个世界造成影响。” “为了向我演示这个，你有必要牺牲自己的好友白易瑶吗？” 柳惜灵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歉意地笑了笑，“我哪里知道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 柳惜灵又看了眼黑板，有些好奇地看着刚才老师写的问题，喃喃道：“这道题，其实不难啊。” 她转头看了一眼柳小叶，又瞅了瞅白易瑶，然后神情自然地坐到了白易瑶的位置。 “你想干嘛？”柳小叶急忙走过来。 “反正现在没有人用这个座位，我正好就坐下嘛。而且，在教室这种地方，果然还是坐在这种位置上才会觉得安心。” 柳小叶看着柳惜灵有些心满意足的陶醉模样，也就不便反驳什么，任由她这么做了，而他自己则靠在白易瑶的旁边的位置，倚着墙壁站着。 或许，是因为受到氛围的影响，柳惜灵很快融入了课堂，甚至有些专心地开始听讲。 柳小叶一面在一旁无奈地看着，一面在心里吐槽着这个心情反复无常的少女。 无聊的时间对于柳小叶来说格外的漫长。虽然这只是一段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但是他本人却感到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无趣。 终于等到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白易瑶和柳小叶第一次实现了心情的高度统一。那是一种被极端无聊烦闷困扰着的人被释放到自由环境里的欢乐心情。 “终于下课了！” 但是，白易瑶还没高兴多久，甚至在微扬着的嘴角还停留在一定的弧度上时，她又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真惨!”柳小叶同情地看着白易瑶离开教室远去的身影。 “还有更惨的，那个时候你还没有见过呢。”柳惜灵在一旁落井下石地补充着。 “哦，方便说说吗？”柳小叶一脸准备听八卦的表情。 “等下次有时间吧。”柳惜灵微笑着说。 “现在不就挺有时间的吗？” “不是……我的言外之意是现在不想说，而且，我们哟要抓紧时间换个教室了……嗯，或许也不用那么抓紧时间，但是该离开了。” “是去找青岑和方羽，对吧？”柳小叶猜道。 “是啊，要不然还能去哪里呢？” 柳惜灵起身，下意识地将椅子推回桌子下面。等到她做完这个动作以后，她才如梦惊醒地看着四周。 好在四周没有人注意，除了坐在前面的田越月好奇地转过了头。 田越月的目光直接穿透了柳惜灵的身体，她不自觉地注视着那双眼睛，令人惊讶的是，田越月的瞳孔里分明反射出了她的身影。 柳惜灵谨慎地观察她的反应，但田越月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带着略显迟疑的神情又转了回去。 “你紧张什么啊，这种情况下，就算被人看到了，一般也会认为自己看错了吧。”柳小叶不以为然地说。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柳惜灵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几秒前的那双眼睛上，那双眼睛里反射出的自己的身影。 “我们走吧。”柳惜灵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振作精神。 柳惜灵在前面带着路，柳小叶跟在身后。很快，两个人就来到了青岑和方羽所在的班级。 “首先，找一个好位置。”柳小叶自说自话地在教室后面找了个位置。 柳惜灵则绕着教室转了两圈，还是觉得坐着舒服，可是又找不到座位。 “要不然，故伎重施？”柳小叶在她身边嘀咕着。 柳惜灵瞅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决定站着，站累了呢就蹲着。 柳惜灵站在教室的后面，靠在柳小叶的身旁，观察着青岑和方羽。 青岑和方羽两人都聚精会神地看向黑板，可以看出都在专心地听讲。 不过，方羽总是用胳臂支着脑袋，似乎对老师所讲的内容并不多感兴趣，而青岑虽然看起来没有那么傲慢，但是自始至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从未变化，像是固定了一般。 “简直是一丝不苟的姿态。”柳惜灵心想。 柳惜灵觉得虽然自己进来才待了没多久，但是似乎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然而，柳惜灵有些好奇青岑的这种姿势究竟能坚持多久，于是赌气一般地盯着他。 只要他动一下，就算我赢了，她心想。 柳小叶发了一会呆，缓过神来，他发现柳惜灵正直勾勾地盯着教室里的某个学生。 他估计是她盯着的是那个熟人，青岑。 柳小叶没有说话，只是一会看了看青岑，一会又看了看柳惜灵。他发现两人似乎串通一气了一样，一动不动。 半晌，青岑终于动了动身子，他伸手挠了挠脖子，之后又停了下来。 等到柳小叶又看向柳惜灵的时候，柳惜灵嘴角正微扬着并轻轻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柳惜灵终于注意到柳小叶在看向自己了。 “怎么了？”柳惜灵不解地问。 “……痴女。”柳小叶幽幽地说道。 柳惜灵微微涨红着脸，“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行为。” “我只是根据事实，作出自己的推断而已。” 柳惜灵看了看窗外，显然已经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 “不觉得待在这里挺没有意思的嘛。”柳惜灵说。 “我早就这么觉得了。”柳小叶说。 “那我们走吧，”柳惜灵说，“现在就离开这里吧。” “现在？”柳小叶不解地看着她，“我们才刚待没多久啊。” “怎么了，难道你待上瘾了？” “怎么可能……我可是一直都是最无聊的那个人。” “那你有什么犹豫的？” “因为……你之前在那个教室不是听得津津有味嘛。” 柳惜灵撇了撇嘴，“那是因为我过于专注了……其实，我一不小心忘记了自己不是来上学的了。” “这都能忘……”柳小叶无奈地看着他。 柳惜灵没再说什么，只是冲他笑了笑，然后拉着他走了出去。 柳小叶也不知道柳惜灵的心思，也懒得问，于是任由拉扯着往前。 最后，两人又再次来到了楼顶。 这是两人第四次来到楼顶了。 第一次是因为田越月和外来妖灵，第二次是为了商讨异界之门的事情，第三次是为了商量封印之石的事情，第四次是这一次，是为了…… “来这里做什么？”柳小叶问。 柳惜灵在楼顶悠闲地踱步走着，没有着急回答柳小叶的问题。 等到柳惜灵站定下来，柳小叶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想来看看风景，”柳惜灵学着之前柳小叶的样子，煞有介事地用鼻子嗅了嗅，“顺便，想知道这里还有没有留下关于外来妖灵的信息。” ------------ 第四十七章 小小的恶作剧 “你也能感受到微弱的妖力流动了？” “没有，欣赏风景才是我的主要目的。” 柳惜灵面对着面前的几幢高楼，看着那些或悠闲或忙碌的学生和教师们，渐渐觉得那些日常的生活正在离自己远去，自己正处在一种虚幻的世界里。 最近，天逐渐地变凉了，冷风吹到柳惜灵的身上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柳惜灵最后终于耐不住冷风的侵扰，待了没多久，又带着柳小叶往楼下走。 距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柳惜灵带着柳小叶走到自己的教室门口。她又重新看向白易瑶，不过，这次她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外面。 “能不能让他们帮助我们呢？”柳惜灵自言自语着，然后转头看向柳小叶。 柳小叶被突如其来的发问问住了。 “就算他们注意不到我们，我们也可以对他们进行引导，从而让他们按照我们计划的方向进行活动。”柳惜灵转了转眼珠又继续说。 柳小叶没有表态，只是看着她。看样子，他是不想思考那么多的问题。 柳惜灵扶着门框，百无聊赖地等待着下课。之所以要等到下课的时候，是因为她想尽量不引起班级里其他人的注意。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的时候，柳惜灵立马往旁边让了让，又耐心地等老师离开了教室。 她径直地走向白易瑶的位置，白易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生气似的趴着。 柳惜灵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白易瑶受到惊吓般地弹射似的坐了起来，然后疑惑地看向四周。 柳惜灵趁她不注意，拿走了她桌上的一支笔。 “这才是真的‘装神弄鬼’。”柳惜灵把笔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什么时候了，还玩？” “我就是想试试到底有没有人能看见我们，另外，”柳惜灵装模作样地往柳小叶身边靠了靠，小声地说，“我可以通过这支笔和这个世界的人产生联系。” 柳小叶不屑地笑了一声，但是很快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所以，你真想‘装神弄鬼’？” “成为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引导之神’，你是不是也有点兴奋了？” “兴奋的只有你自己而已，正常人在看到凭空出现的文字后只会觉得害怕吧。” 柳惜灵赞赏般地点点头，伸出食指朝上画着圈，“所以，我们就是要找那些不正常的人。” 柳惜灵说到做到，她直接走向讲台，旁若无人似的抽开了讲台的抽屉，里面放了一沓卷子。 她随便抽出了一张卷子，然后利落地在卷子的背面写着什么，这种行为要放在平时肯定会被老师抓住，然后等着大祸临头。 柳惜灵把写好的字从卷子上撕下来，然后揉成团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写了什么东西？”柳小叶想过来看看写的什么，但是还没等看清，柳惜灵就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 “写了一些好玩的东西。”柳惜灵故作神秘地说。 柳小叶也没有稀罕猜下去，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看她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柳惜灵瞅了瞅他，然后从容地走回白易瑶的身边。 柳小叶大致可以确定柳惜灵的纸条是给白易瑶准备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跟在身后看着柳惜灵的动作。 柳惜灵慢慢地蹲下身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纸团取出，最后放入了白易瑶的桌洞里。 等到柳惜灵站起来的时候，柳小叶终于好奇地发问了。 “你纸条上究竟写了什么，连我都不能看。” 柳惜灵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看着他，“都说了是一些好玩的东西了，你要是真想知道也可以告诉你，不过没什么有趣的内容就是了。” “你这么说，我反而更好奇……”柳小叶往旁边躲了躲，给出去的同学让开了一条路，之后才又接着说道，“不会是恐吓信一类的吧。” “我怎么会做性质这么恶劣的东西，不，应该说为什么你的脑子里整天都是这些奇怪的想法。” “我的想法难道会比你的还奇怪嘛……”柳小叶嘟囔着嘴。 “好吧，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能保守秘密的人，不如现在就告诉你吧。我写的只不过是简短的感谢信罢了。”柳惜灵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感谢信？”柳小叶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感谢信，难道是感谢她昨晚收留我们？” “没错，以及感谢今天的早饭。”柳惜灵补充。 “你真的确定这不是恐吓信吗……”柳小叶有些心疼地看向趴在桌子上的白易瑶。 柳惜灵耸了耸肩，“没关系啦，又不是多大的事情，而且我正好想看看白易瑶看到这个纸团会有什么反应。” “不是多大的事情……明明昨天你还抱有什么愧疚心理之类的，今天就全部忘干净了？”柳小叶无奈地看着她。 柳惜灵对柳小叶的反应并不在乎，倒不如说，她的脸上现在摆满了期待的表情。显然，对自己的小恶作剧感到十分满足。 “有这种闲心，倒还不如调查一下学校里关于异世界裂缝的信息。” “别这么苛刻嘛，再说了现在找到那些东西也没有什么用吧。”柳惜灵懊丧地说。 柳小叶挠了挠头，决定任由柳惜灵折腾，反正今天来学校本来的计划就是打发时间，既然当事人觉得没问题，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想开了的柳小叶往教室的旁边站了站，无聊地观察着教室里的男男女女。 这些人类都分成了自己的小团体，而且团体之间格外鲜明。不过，白易瑶和田越月似乎不属于任何一个团体。 柳小叶这么想着，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到了正在观察白易瑶的柳惜灵身上。 柳惜灵注意到了，探过头来，“是不是又觉得教室里无聊发闷了？” 还没等柳小叶回答什么，柳惜灵就自作主张地将柳小叶带出了教室。 “我也待得闷了，我带你去一个真正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吧。”柳惜灵边快步走着边说。 柳小叶踉跄着跟在后面，只得快跑了几步跟了过去。 “去哪里？” “去我们故事开始的地方。”柳惜灵轻松地应道。 “故事开始的地方？” 柳小叶心想着那个初次与柳惜灵相见的夜晚，他把它定义为故事开始的地方。不过，他想错了；对于柳惜灵来说，故事开始的地方不是在那座森林里，而是在这座小镇上，具体的地点应该说是叶镇的图书馆里。 如果，柳惜灵当初没有翻出那本书，那本她也就不会到森林里寻找红狐，也就不可能与红狐相遇，也就更不可能有今天为止和红狐所经历的一切故事。 就这样，两个人各自想着不同的地方走着，最后在叶镇的图书馆停了下来。 柳惜灵停下来，抬头看着图书馆上方的液晶显示屏，上面循环放映着图书馆的开闭时间。 数秒的时间，柳惜灵没有再继续前进，柳小叶这才反应过来。叶镇的图书馆才是两人故事的开端。 柳惜灵没等柳小叶，撒开他的手就自己走了进去，柳小叶只得急忙跟了上去。 ------------ 第四十八章 叶镇图书馆 “等下，你等下我啊。”柳小叶小声喊了一句跟了上去。 柳惜灵没有回头，轻车熟路般地就上了二楼。之后她才站在楼梯口等了等柳小叶，确认他跟上来以后才又往前走着。 柳小叶刚注意到柳惜灵，柳惜灵就往二楼的阅读室走去了。 阅读室的门是厚重的木门，门把手是铁质的，转动的时候明显能感受到机械般的质感。 柳惜灵轻轻地转动着门把手，然后偷偷摸摸地弯着腰往里面瞧。 此时，在阅读室里的人只有一个工作人员，是一名中年的女性。她笔直地坐着，身上衣服也是笔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高度近视眼镜，时不时地皱着眉，乍一看是一个。 她坐在离门口不远处的桌台边上，一丝不苟地在电脑上处理什么文档似的，鼠标快速地点击着，眼神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 “又在偷懒吗？”柳惜灵趴在门缝上小声嘀咕着。 “偷懒？你认识这个人？”柳小叶自说自话地凑了过来。 柳惜灵猛地起身，狠狠地撞到了他的下巴。柳小叶躲闪不及，捂着下巴往后退了几步。 柳惜灵好笑地看着柳小叶的样子，然后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差点两败俱伤啊。” “你要起身好歹先说一声吧。” 柳惜灵揉着脑袋无辜地看着他，“我之前不是警告过你了，不要凑这么近，尤其不要压在我的头上。” 柳小叶用右手动了动下巴，晃了晃脑袋，然后又重新问道。 “那个人你认识吗？” “嗯……倒也不能算是认识。图书馆我也算常来，这个阿姨我经常看见，这应该也算是认识吧？” “既然经常来，你们之间就没有说过任何话吗？”柳小叶又往前凑了凑，透过门缝往里看。 “几乎没有吧，毕竟平时都像现在这样瞎忙着呢。”柳惜灵轻轻拨开柳小叶的脑袋，然后小心地合上了门。 柳惜灵站在门边，倚着墙壁，“现在我们还不能进去。不过也不用等太久，快到中午了吧，当她打开门的时候，我们就趁机溜进去。” “里面有什么你特别想读的书吗？”柳小叶好奇地问。 “书，倒是没有。不过，读读最近的杂志也很不错吧。”柳惜灵说，“还有，我们也需要一个比较舒服些的地方待着吧，这里有座位，有空调，而且还很安静。” 柳小叶有些惊奇地看着她。 “这算什么眼神啊；说到底，其实有相当一部分人去书店的时候，不是为了买书，而是为了免费看书、蹭空调和座位吧？”柳惜灵轻描淡写地说着，“况且，难道你想一直在学校的教室里罚站？” 柳小叶确实不想在那种无聊的地方一直待着，所以就没有再说什么。 柳惜灵站在门边歪着头，无聊地等着阅读室里的阿姨出来。 柳小叶则蹲在柳惜灵的身旁，不过，与柳惜灵比起来，他显然更加烦躁。 好在两人没有等太长的时间，很快阅读室的门就打开了。 柳小叶在柳惜灵起身前就站了起来，眼睛盯着那个刚出来的阿姨。 “趁现在！”柳惜灵在后面轻推了他一把，结果柳小叶不小心直接把门撞开了。 柳惜灵也不顾那么多，赶忙又小跑钻了进去。 那个阿姨的手还保持着半空的姿势，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愣愣看着自己的手和被撞开的门。 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看样子平时是一个很严肃的人。 柳小叶盯着她关上了门后，又立马被柳惜灵叫了过去。 “小叶，你过来看看！”柳惜灵用手招呼着，“你不是很好奇这个阿姨平时都在忙些什么吗。你看看这个。” 柳惜灵从容地坐到刚才女人坐过的座位上，座位上还残留着体温。她把座位往旁边挪了挪，给柳小叶留了个位置，然后熟练地按击着鼠标。 柳小叶自然看不出电脑屏幕上的图像是什么。 “这是小游戏啦。你看，还有浏览记录没有删……居然，连这种的都玩吗……” 柳惜灵自顾自地陶醉在自己的侦探游戏里，甚至点开小游戏玩了起来。 柳小叶估计她一时半会儿不会理自己了，于是，便去找有趣的书读了起来。 二楼的阅读室里，有相当一部分的书是杂志，就靠在墙边的书架摆放着，它们大多是最近几期的新杂志。 柳小叶胡乱找了几本书后发现看不懂，最后才把目光锁定在了放在墙壁桌架上的一排杂志上。 于是，他顺手随便拿了几本读了起来。不过，他读的不是文字，而是图画。 “你也喜欢这一系列的杂志吗？” 柳惜灵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旁，柳小叶下意识地往电脑的方向看了看。 “我都复归原位了，放心吧。” 柳惜灵也从上面挑了一本杂志，然后拉着柳小叶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柳惜灵和柳小叶恰好看的是同一个系列的杂志《吓人鬼》。 柳小叶看得是后面的短漫画部分，不过，他似乎真的对情节不感兴趣，只是对那些奇异怪异的画风感兴趣罢了。 柳惜灵注意到柳小叶很快地从一页跳到另一页，忍不住问道：“你看的这么快吗？” 柳小叶愣了一下，用手指摸索着杂志上的图片。 “这些图画的很有趣。”柳小叶回答。 柳惜灵凑过来瞧了瞧，然后颇感兴趣地对他介绍着。 “这个是鬼王的连载漫画，通常每一期会画一个短故事，这些故事的剧情设定大都脑洞大开，挺有趣的，建议你仔细看看。” 柳小叶不知所谓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却在心里这样无奈地想着：就算这么对我说，也没有办法啊，我不太认识这些字。 于是，柳小叶还是自顾自地读着图画，不过很明显地放缓了阅读的速度。 他有些佩服作者的想象力，这些独到特异的绘画造型究竟是怎么做到。 柳惜灵注意到柳小叶停了下来，有些犹豫该不该说话，下定决心后才又插嘴补充道。 “不过，这部漫画其实有着抄袭的嫌疑，原著的作者是霓虹人，你看过就知道了。当然，你是第一次涉及这个，自然也就不清楚了……”柳惜灵认真地说着。 柳小叶困惑着听她讲着，为了显得自己不落俗套，时不时地点点头。 “好了，我不说了，你接着看吧。”柳惜灵把身体缩了回去，然后又专心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柳小叶心中暗自庆幸柳惜灵没有说下去，否则自己还要再无聊地听下去很久。 其实，他并不在乎柳惜灵说的什么，他在乎的是那些画在杂志上面的漫画。 不过，柳惜灵说过的话中，有一句话他很赞同。他和柳惜灵一样都觉得这部漫画是不错的作品。 ------------ 第四十九章 梦中启示 柳惜灵估摸着阅读室的阿姨快要回来了，她看了看正在专心看漫画的柳小叶，然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个阿姨应该很快就要回来了，我们把杂志放回去吧。”柳惜灵说。 柳惜灵起身等了等柳小叶，然后看他似乎没有立刻行动的意思，于是只好把他的杂志从手里抽走。 “快点把杂志还回去吧，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柳小叶盯着漫画看，嘴里嘟囔着，“顶天了也就是灵异事件而已，正常情况下，大概会认为是自己粗心大意的结果吧。” 柳惜灵一边抽出他手里杂志，一边反驳说，“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变成灵异事件。你知道吗，这里可是有监控摄像头的。虽然我不知道那东西对现在的我们有没有用，但是不管有没有用，就结果而言，对我们来说都是非常麻烦的。” “有什么麻烦的……”柳小叶用手按住杂志不让柳惜灵抽走。 “最坏的情况是，我们可能会不久后就出现在这本杂志的灵异版面上。” 柳惜灵没等柳小叶再辩驳什么，用力地扒开了他的手，把杂志拿到了手里。 柳小叶有些惋惜地看着那本从自己手里抽走的杂志。 柳惜灵没理他，她把书精确地放回了原来的位置。随后又看了眼电脑，觉得没什么问题后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柳小叶摇摆着身子，有些不服气地瞟着坐在身旁的柳惜灵。 “下次找机会，我让你看个够，好吗？”柳惜灵用胳臂支着脑袋，有些敷衍地应付道。 这时候，阅读室的门被打开了，之前的那个阿姨回来了。 她习惯性地关上门后，往书架的方向瞄了瞄，然后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又开始从容地敲起了电脑。 光从正面来看，旁人都看不出来她在做些什么。只从她的表情和坐着的姿态来判断，一般人一定会认为她是在认真工作的吧，柳惜灵心想。 柳小叶闲着无聊，跟着柳惜灵观察了那个阿姨一会儿，之后便站起身来，在阅读室的书架之间游走徘徊着。 柳惜灵则闲得无聊，懒懒地趴在桌子上，眼睛虽然看着那个阿姨，但是目光却渐渐涣散，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 渐渐地柳惜灵沉浸在了梦乡之中，她在不知不觉中又再次来到了那个纯白的世界。 起初，柳惜灵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切的发生。 她只是顺其自然地在白色的虚无的世界里行走着，思维涣散着，行动也毫无目的。 如同深度的催眠一般，柳惜灵差点就沉浸在这样的梦境里一直沉睡下去了。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来，柳惜灵的梦中意识才稍稍清醒过来。 “柳惜灵，走到这边来。”那个声音如此说道。 因为那个声音听起来熟悉而温暖，所以柳惜灵自然而然地就听从了她的命令，往着声音的来源方向走着。 等到柳惜灵走近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再次响起，这次近在耳畔。 “柳惜灵能听到我说话吗？”那个声音问道。 柳惜灵终于想起了这个熟悉的声音的主人是谁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正是赫连雅馨。 “雅馨姐姐？”柳惜灵亲切地回应着。 赫连雅馨轻声地应了一声，然后又接着说下去。 “我的存在不能维持很久，所以我们大概没有说客套话的时间了。”赫连雅馨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在这个世界里，你们的存在消失了，但是，也正如你之前所说的那样，你们也可以通过自己的行动来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 柳惜灵没有插嘴，只是站着认真地听着赫连雅馨的话。 “另外，我也建议你们去找这个世界的青钰和许子忠来帮助你们，他们在一定程度上是妖灵方面的专家，如果有他们的帮助，你们就能更快地封补漏洞并回到原来的世界……” 赫连雅馨的声音逐渐地弱了下来，“记住去找青钰和许子忠，他们会帮助你的。” 柳惜灵点点头，接着，在纯白的世界里，她再没有听见赫连雅馨的声音。 “雅馨姐姐？” “祝你们好运……”赫连雅馨最后传来微弱的声音。 柳惜灵还有问题要问，可是却没有人回答了。 “雅馨姐姐，可是我们该怎么联系青钰和许子忠呢？”柳惜灵喃喃着，“话说回来，许子忠是谁？好像听说过，可是又记不起是谁了。” 柳惜灵在纯白的虚无世界里待了一会后，现实的意识逐渐地清醒了过来。 阅读室的阿姨正趴在桌子上面睡觉。 柳小叶不知道去了哪里，柳惜灵抬头向着四周转了转但是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柳惜灵只得站了起来，这时，她才注意天空已经变得昏黄，漂浮的云朵里包裹着暗沉的光芒，已然是黄昏的时候。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睡那么久，所以，注意到时间以后有些惊奇。 柳惜灵往阅读室的里面走了走，走过了几排书架以后，才发现倚在窗边看书的柳小叶，黄昏淡淡的光照在他的身边。 “你看了一下午的书吗？”柳惜灵走过来问道。 柳小叶还在低着头专心地看着他手里的漫画书，对柳惜灵的问话没有什么反应。 柳惜灵走近他身边，瞅了眼他正在看的书，然后又问了一遍。这一遍之后，柳小叶才终于有了反应。 柳小叶抬起头来，嘴角还挂着笑看向柳惜灵。 “嗯，在这里看书，我想，应该不会被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注意到。还有这本漫画，虽然看不懂写的什么字，但是光看里面描绘的情节，就已经觉得十分有趣了。” “毕竟是搞笑漫画嘛。”柳惜灵漫不经心地应和着，之后才又说到了正事，“刚才，我又见到赫连雅馨了。” 柳小叶低头看着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找到了回到我们原来的世界的办法了。”柳惜灵故意趴在柳小叶的耳边说道。 这次柳惜灵终于引起了柳小叶的兴趣，后者抬起头来，有些惊奇地看着她。 “找到回去的办法了？”柳小叶迟疑地问。 “嗯，至少有思路了。”柳惜灵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先去找青钰姐姐，然后再想办法联系许子忠。” “许子忠？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柳小叶插嘴道。 “我想，肯定是青钰姐姐认识的人，所以，找到许子忠的事情并不用着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青钰姐姐，想办法向她寻求帮助。” 柳小叶看了眼窗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这里，几点回关门啊？” 柳惜灵如梦惊醒，猛地回头看向阅读室门口的方向。 好在阿姨只是正在收拾下班，还没有离开，否则他们两个人今天就只能跳窗离开了。 柳惜灵在脑海里模拟了一遍那个场景，然后自己都忍不住嗤笑。 “我们快走吧。”柳小叶的书还没有来得及放下，整个人就被柳惜灵拽走，他只好把手里的书胡乱一塞。 ------------ 第五十章 青钰家 柳惜灵担心自己被锁在房间里，于是将柳小叶拉过来以后就几乎一刻不停地盯着那个阿姨。 柳小叶坐在阅读室的座位上，无聊地耷拉着脑袋等待着。 终于，两人的等待有了结果。工作员阿姨开门的时候，这次是柳惜灵走在了前面，不过，她突然用手拉着柳小叶，这导致柳小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了过去。 结果，柳小叶又不小心把门撞开了。 这一次，工作员阿姨明显受到了惊吓，惊疑地在木门和自己的手掌之间转化着视线。 柳小叶穿过了门，转身过来看着那个阿姨，心想自己虽然有些许的歉意，但是并非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过错。 柳惜灵站在后边挠了挠耳朵，装出了一副无辜的样子。 “好了，我们快走吧。”柳惜灵催促道。 “我知道，我知道。”柳小叶有些不耐烦地回应着。 柳小叶在心里责备着柳惜灵的莽撞，但是却不敢说出口。 柳惜灵以为他还在惦记着漫画的时候，于是承诺道：“不管是这些书，还是之前吃的泡面一类的东西，等我们回去了以后，我都请你吃个够。” 柳小叶听到柳惜灵的承诺后心里自然感觉欣喜，虽然和自己所抱怨的事情不是一回事，但是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就知道吃可不行啊。”柳惜灵因为看到柳小叶微扬着的嘴角，对自己刚才说服他的话有些得意。 柳小叶没有解释什么，他觉得既然柳惜灵满意，那就这样让她高兴去好了。 柳惜灵带着他一路离开了图书馆，黄昏的太阳显得暗沉，街道上也是一片沉默。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柳惜灵在前带路，柳小叶看着她的后背，默默跟在身后，直到到达青钰的家之前，两人几乎没有什么谈话。 此时，他们站立在青钰家的门口，门是锁的，房子里也是一片昏暗寂静，显然现在还没有人回来。 “再过一会，青岑应该就回来了。”柳惜灵说。 柳小叶听到青岑两字，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在他的印象里，青岑的形象似乎并不受欢迎。 他想起了自己和青岑第一次见面时的场面，心里不禁犯难打怵。 柳惜灵不想干等着，于是就想找些事情来做以便打发时间。她先去找了自己先前藏起来的衣服，很快，她就顺利找到了那个装衣物的塑料袋。 确认完好后，她把塑料袋放回了原处，又蹲在门旁，手里拿着刚才发现的小树枝，用它在门前的大理石板缝隙间戳着玩。 柳小叶还在想遇到青岑回来怎么办，略显焦急地在门口踱着步。 “有点耐心，好吗？”柳惜灵低着头说。 柳小叶停下来，俯视着她，发现她正握着小树枝一点点地将石板间的泥土抠出来。 “至少，我没有无聊到去抠别人家门口的石板。” 柳惜灵猛地用力一戳，结果本来就纤弱的小树枝毫无悬念地断成了两截。 她站起身来，用脚底抹了抹刚才挖过的地方。 “怎么还没回来呢？”柳惜灵嘀咕着，往街道上走了走，望着去往学校的方向。 这座小镇出奇地和谐，偶尔才会有几个行人从街道上经过，而其中并没有看见青岑的身影。 柳惜灵又走回来，重新蹲在门口的位置。柳小叶不想去思考什么关于青岑的事情了，于是索性和柳惜灵一样蹲了下来。 柳惜灵好奇地瞥了他一眼，往旁边不自觉地躲了躲，给他让开了位置。 柳小叶垂着脑袋，前后摇晃着身子，过了会，又开始左右摇晃，显然已经无聊到了一定的程度上了。 柳惜灵看了眼柳小叶颓丧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街口的位置，在那里望着远处，等候青岑的身影。 落日均匀地把暗沉的光铺盖在街道上，路过的行人们脸上也洒上了这样暗沉的光来，一个个都是胶着般的表情，上面似乎都写着“沉默”两字。 柳惜灵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沉闷，在和谐之中充满了某种压抑的因素。 就是因为被这种心情干扰着，柳惜灵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正在逐渐向着自己靠近的青岑。 实际上，青岑并非是在靠近她，只是她恰好站在了青岑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有那么一瞬间，柳惜灵差点忘记自己的存在已经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她忽然想起来，柳小叶还蹲在门口的位置，于是她抢先跑了回去，准备提醒柳小叶。 然而，柳小叶已经不在门口的位置了。在她疑惑的时候，声音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 “喂，那个青岑回来了。” 柳小叶在柳惜灵的视线上方，准确说是，在青钰家的房顶上。 柳惜灵往后退了几步，仰着头终于看到了悠然地坐在房檐上的柳小叶。 “这么高，究竟是怎么上去的……” 柳小叶轻巧地从房顶上跳下来，柳惜灵下意识地闭上眼缩着脖子。 “这个要带进去吗？” 柳惜灵睁开眼发现柳小叶正拿着装着衣物的塑料袋，站在自己的身前等待回答。 她眨了眨眼，故作镇定地说，“你先放在那里吧，待会我会自己拿进去。” 柳小叶很听话地将塑料袋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而此时，青岑也回来了。 青岑站在门口，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门口石板间被戳开的细碎泥土。 柳惜灵往旁边退了退，有些好奇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但是，青岑的动作仅仅止步于像柳惜灵一样用脚底抹了抹，然后嘟囔了一句。 柳小叶早就回来了，但是他站在更靠后的地方，似乎真的有些担心自己会被青岑发现。 青岑把书包拿了下来，将双肩带移到左手上，右手拉开了书包拉链，然后将手伸了进去一番摸索，最后才掏出一把钥匙。 柳惜灵往前跟了跟，忽然想到柳小叶哪去了，结果发现他站在隔着自己蛮远的地方站着。 “你过来啊。”柳惜灵用手对他招了招，柳小叶这才不情不愿地靠了过来。 柳惜灵拉着他的手，脸上是一副准备随时冲刺的凝重表情。 “别拉我。”柳小叶轻轻挣脱开柳惜灵的手，“今天我可不想第三次被甩到门上了。” 柳惜灵耸了耸肩，抿了抿嘴唇，“是我好心办坏事啰？” 她转过身去，果真没再碰他。 青岑开门以后，柳惜灵和柳小叶趁机钻了进去。 柳惜灵在门口的脚垫踏了几步，连鞋子也没换，直接奔着二楼青钰的房间。 青岑挡在柳小叶的身前，正在换鞋子。柳小叶犹豫了一下，找准机会，从他的身边钻了过去，紧跟着柳惜灵上了楼。 柳惜灵很快就找到了青钰的房间，在她的手碰到门把手的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青钰的房间如果上锁了怎么办？ 柳惜灵往楼下看了一眼，青岑刚换好鞋子，柳小叶正在朝着自己走过来。 她迟疑地转动了门把手，有一股轻微的阻滞感。 “必须在青岑上楼之前进去。”她想，“之后再把事情讲清楚也没有关系。” 她稍稍加大力气，幸运的是，青钰的房间并没有上锁。 ------------ 第五十一章 妖灵的气味 柳惜灵成功地把门打开以后立马钻进了房间，但是，她没有立刻把门关上，只是用手轻轻地抓着门把手。 等到柳小叶跟了过来，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才把房门打开，然后让柳小叶进来以后才关上了门。 “青岑，他上来了吗？”柳惜灵问。 柳小叶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我光顾跟着你上来了。” 柳惜灵只是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坐在了青钰的床上。她轻轻地拍了拍床单，示意柳小叶坐过来。 “不知道今天晚上青钰姐姐什么时候会回来。”柳惜灵自言自语地说道。 柳小叶做到柳惜灵的身旁，过了一会才好奇地说道：“为什么不告诉青岑呢？” “怎么告诉？”柳惜灵不假思索地反问。 柳小叶挪了挪屁股，换个了自认为比较舒服的位置接着说道：“你怎么打算告诉青钰，就怎么告诉青岑呗。” 柳惜灵郁闷地看着他，脸上摆着一副阴郁的表情。 “我目前能想到的办法还是只有那一个，就是在纸上写下文字的交流方式。不过，把多余的人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我总感觉不太好。至少，有些事情还是在见到青钰姐姐之后再决定比较好。” 柳小叶顺从地点点头，往后瘫倒在床上，结果被柳惜灵拉了起来。 “起来，别给青钰姐姐弄乱了床单，”柳惜灵一边拉起柳小叶，一边继续说着刚才的事情，“这个世界的青钰姐姐还不认识我们，如果她真能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不知道我们是被当成盟友，还是敌人呢。” “别把事情想这么复杂，不管是哪种情况，我们总不至于被当成邪祟消除吧。”柳小叶自己坐了起来，两只手支在床边晃着身体。 柳惜灵苦笑了一声，走到窗户边上看向街道，天已经黑了下来，黄昏也已经褪去。现在残留在街道上的光芒是太阳落下前的最后光晖。 风渐渐地冷了起来，失去了太阳的照耀，温暖很快就离去了。 “窗没关。” 柳惜灵有些惊讶地小声嘀咕着，她走过去把手放到窗框上。她注意到窗框擦得很干净，于是很自然双手支在上面，身子往外探着。 尽管风有些冷，但是和柳惜灵看到的景象比起来微不足道。 迎面而来的清风扑到了柳惜灵的怀里，随着一阵清冷的寒颤，她的心情竟有些放松起来。 这座房子就处在街道的十字路口不远处，因而，不管是往左看，还是往右看，还是往前看，似乎都有着可开拓的视野。并且，因为天色渐暗的原因，远处的景色也变得昏沉迷惑起来。 柳惜灵将身子探着，望向远处，此时，街道上的路灯还没有亮起。 光明和黑暗的交混的那条混沌的分界线正逐渐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移动着，像一团黑色的烟雾似的。 “有什么好看的？”柳小叶不知何时趴了过来，和柳惜灵一样看向远处。 柳惜灵慌张地关上窗户，又重新坐回了床上。她拿出那只在白易瑶偷走的碳素笔，在手里摩挲着。 “还故意不理我？” “有什么好问的，就算是我，也应该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的地方吧。”柳惜灵想了想，笑着补了一句，“譬如，背负着某种神秘责任的公主，或者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少女。” “所以，你自认为是公主了吗？”柳小叶揶揄地看着她。 “……我还是很清醒的，刚才我说的不过是漫画里的设定什么的，怎么能当真呢？” “不过，现在的我们的确背负着责任，这点没错。” “没错啊。”柳惜灵下意识地放松，马上要躺在了青钰的床上。 柳小叶立刻扶住了她，学着她之前的腔调说道：“不要弄乱了青钰姐姐的床单。” 柳惜灵赌气地瞅了他一眼，最后也没躺下。她站起身来，移到地板上坐着。 “哎，你饿了吗？”柳惜灵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柳小叶。 这一下问的柳小叶有些突然，他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柳惜灵强调道：“我们只吃了早饭，而且只是一杯泡面。” “我好像……还不是很饿。”柳小叶揉了揉肚子才回答道。 柳惜灵听到回答后，摸着肚子随意地躺倒在地板上，撇着头看向天花板。 “不愧是妖灵，比人类的体能要好多了……”柳惜灵想起了什么，眼睛往上瞥着看向柳小叶，“你之前说过，你的存在是靠我的灵力所维系的吧？” 柳小叶正看着少女仰躺着的姿势，他喜欢她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地上的样子。 “额？”柳小叶迟疑了一下。 “所以说，”柳惜灵缓慢地抬起手来，伸出食指指着柳小叶，“你这个家伙，即使是现在的存在也在消耗着我的体力吧——换言之，你之所以不会饿是因为你消耗的是我的体力吧。” 柳小叶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吧。”柳惜灵无力地放下手来，又重新看向天花板。 “默认就默认了吧。”柳小叶无奈地心想。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柳惜灵没有再说话。 每到这个时候，柳小叶总有些不解：柳惜灵明明是一个很活泼的女孩，可是为什么有时候却能保持这么长时间的沉默，或者能长久地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就是因为琢磨不透，柳小叶才不想惹出柳惜灵反复无常的情绪。无论是过度的哀伤或者兴奋，这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于是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同样保持着沉默。 “小叶，能点个灯吗，我快看不到天花板了。”柳惜灵忽然说道。 “开灯？”柳小叶欠起身子问她。 “别，”柳惜灵抬起眼皮看着他，“你是故意的吧，开灯很明显会被发现的。” “我知道，你说的是我的狐火吧？”柳小叶蹲了下来，和她对视着，“但是，就算用那个也会被发现的吧？” “啊——”柳惜灵移开目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忘了，我好像已经快饿成傻子了。” “你要坚持下去，我猜青钰应该就快回来了。” “……不知道青岑在干什么。” 柳惜灵坐起身来，注意到从门缝里挤进来几缕灯光。青岑应该还在客厅里。 他是在吃饭？看电视？等人？ 柳惜灵胡思乱想着，忽然，她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打在自己的脸上。 “啊——你凑我这么近干吗？” 柳小叶的眼睛散发着淡红色光芒，柳惜灵着实被他吓了一跳，她往后退了退。 “我想闻闻你身上的气味。”柳小叶从容地回答，“之前没注意到，现在才发现你的身上似乎有其他的气味。” “气味？”柳惜灵不解地和他对视着。 柳小叶自说自话地又慢慢凑了过来，几乎脸贴脸地嗅着柳惜灵。 “如果不是我的话，你这种行为是要被女生暴揍一百遍都不为过的。”柳惜灵坐定身子，“不过，我身上难道真有什么奇怪的妖灵气息吗？” 柳小叶确认完毕后，回答道：“有妖灵的气味。” ------------ 第五十二章 黑色卡片 柳惜灵怔了怔，对柳小叶指着自己问：“你说我的身上有妖灵的气味？” “没错。”柳小叶肯定地回答，接着又有些不放心地说，“我觉得你是时候练习使用自己的灵力了，要不然只空有一身灵力却办不成任何事。就像现在这样，居然连自己身上的妖灵气息都察觉不到。” 柳惜灵辩驳着说：“但是，无论我是否掌握了使用灵力的方法，我应该都无法轻易地察觉到自身的妖灵气息。” “怎么这么说？”柳小叶纯粹出于好奇地问。 “很简单，”柳惜灵捏过一缕头发，放在了柳小叶的鼻子下嗅了嗅，“比如，洗发水的香味——人们很少在意过自己头发上的洗发水的香味吧？” 柳小叶觉得她说的也有点道理，但还是好心提醒道：“不管怎么说，至少在妖灵接近你的时候，你应该能够凭自己的本事觉察出来才行。你需要对自己控制灵力的能力进行训练。” 柳惜灵连忙不迭地点头，应了好几句“是”。 “不过，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接触过妖灵。”柳惜灵思索着，“况且，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如果真的遇到了妖灵，你应该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吧？” “我一直没有在意过这件事情，刚才才注意到的。”柳小叶在柳惜灵的旁边坐定。 “究竟是什么时候接触我的，又为了什么目的呢？”柳惜灵目光转向柳小叶，“就算不考虑这两个问题，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为什么妖灵能发现我们呢？” “我想，大概是并非是妖灵主动接触了你，而是你在无意中接触了妖灵。” 柳惜灵抽动了下嘴角，笑着说：“这么说，问题还是出现在我的身上了。也好，这样就先不用考虑被妖灵盯上的麻烦了。” 柳小叶盘着腿，倚着床，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中，偶尔能听到楼下传来的推动椅子的声音。 屋子里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柳惜灵的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她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前。 街道上的路灯已经亮起了，但街景像是泡在冷冻的水里似的，毫无人烟气。 “青钰姐姐怎么还没有回来。”柳惜灵对着窗口小声嘀咕着。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柳惜灵趴在窗口上发着呆，柳小叶则无聊到了睡着的地步。 忽然，一个女人的身影从街角出现，路灯将她的影子拖得老长。她披着深色的风衣往街道的前方走着，脚步不急不缓，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 “青钰姐姐？”柳惜灵有些许的不确定地看着那个人。 从体型和走路姿态来看，那个人应该就是柳惜灵所认识的青钰姐姐。 让柳惜灵的想法有些动摇不定的是，如果是青钰姐姐，为什么不往家门口的方向走呢？ 难道……怎么会呢…… 柳惜灵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场景，但是她暗自觉得好笑，立马抛弃了这个想法。 然而，下一秒，青钰在靠近房子的时候忽然抬起头来。 柳惜灵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尽管她知道对方应该看不见自己，但是看到青钰突然压低身子，向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还是不由得吓了一跳。 柳惜灵尽管不太相信这种可能性，但还是有意识地往房间里退了几步。 “干嘛？” 原来，柳惜灵后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正在打盹的柳小叶。此时，后者正抱怨地看着她。 柳惜灵蹲下来，把柳小叶拽到了一边。 “青钰姐姐回来了。” “哦，那太好了，在哪呢？” “大概是那……” 柳惜灵甚至手臂指向窗口，几乎是同一时间，青钰正轻盈地踏在窗框上。 柳小叶看到青钰踏在窗框上的姿势，不禁联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青钰对他使用的斩妖术。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窗户没有关上了。”柳惜灵转头幽幽地说道。 柳小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甚至和柳惜灵也隔开了一段距离。 “只是爬个窗户而已，那么害怕干嘛。”柳惜灵故作从容地看着正后退着的柳小叶。 青钰进来后随意地撩起风衣，即使在黑暗中，她腰间别着的妖剑的剑鞘仍闪着金属的光泽。她缓缓地把妖剑取下，然后随手扔到了床头。 “总感觉她本人今天心情不太好。”柳小叶观察着青钰的表情说道。 因为黑暗柳惜灵看不清青钰的脸上此时摆着什么表情，但是她还是明智地往旁边躲了躲。 “她要开灯。”柳惜灵对正在往一旁躲开的柳小叶提醒道。 柳小叶赶忙往床后躲，生怕青钰会踩到自己似的。 柳惜灵看着柳小叶担惊受怕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至于吗？”柳惜灵用力吸了口长气，才稳定下情绪来。 啪！ 灯被打开了，突如其来的光刺激着她的眼睛，她立马伸出手挡在眼前。 “然后呢，你还有什么计划没？”柳小叶躲在床后，只露出来一双眼睛。 “除了写字，还是写字。”柳惜灵说，“不过，在此之前，先吸引她的注意力吧。” 在柳惜灵说话的时候，青钰已经关上了窗户和窗帘。 柳惜灵站起来，往书架的地方走了走，然后思考着要搬弄下来哪本书好。 “柳惜灵。”柳小叶忽然在身后叫着她的名字。 柳惜灵转过身来，这才发现青钰正打开衣橱，而风衣已经随意地扔在了床上，看样子她是准备换衣服。 “闭上眼睛，不准偷看。”柳惜灵急忙挡在了柳小叶的身前。 “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看的。”柳小叶眨巴着眼，无奈地和她对视着，“我是想让你看看她弄掉在地上的东西，我不太确定那个是不是……” 柳惜灵转头一看，果然在地上掉了一张类似于卡片的东西。 “这什么东西？” 柳惜灵把卡片拾起来放到了床上，同时也没有忘记用身子挡着柳小叶的视线。 柳小叶伸出脑袋，先是盯着看了一会，然后用鼻子用力地嗅了嗅。 “这东西……已经快散发出臭味了。” 柳惜灵这次没有急着诋毁……急着反驳他，因为她注意到这张卡片的样子很奇怪：通体黑色，有金属的质感，正面是一串莫名奇妙的数字，反面什么也没有。 “这是什么东西？”柳惜灵盯着卡片问道。 “这是身份卡片。”柳小叶回答，“应该是妖猎组织的，虽然不清楚卡片主人在组织里什么地位，但是从这张卡牌上残留的妖气来判断……”柳小叶顿了顿，柳惜灵正听了半截渴望地看着他，但是他后来只说了几个字，“它的主人不容小觑——青钰过来了。” 柳惜灵立马往旁边一躲，刚才青钰差点就要碰到她了。 青钰穿着画着小黄人图案的睡衣，她走过来拿起自己的那张黑色卡片，左右看了看，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把卡片重新塞进了风衣的口袋。 “是我的错觉吗？”青钰抚摸着放在床头的妖剑，小声嘀咕着。 然而，柳小叶和柳惜灵都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因为他们就在她的身旁，而且屋子里很安静。 柳小叶和柳惜灵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敢说话。 ------------ 第五十三章 柳小姐 青钰大字躺在床上，伸着懒腰，丝毫没有注意，也根本不会注意到到自己的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怎么办？”柳小叶轻声地问。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柳惜灵想了想，下定决心似地走到书架边，用力地扒下来几本书。 青钰在床上没有动弹，她只是疲懒地把目光转到了那几本落在地上的书。 然而，从柳惜灵的角度来看，这个眼神却别有深意：青钰低着眼皮，死死地盯着她，就像在质问一般。 柳惜灵小心地往旁边躲了躲，这才确定青钰只是在看那几本落在地上的书籍。 青钰维持了几秒钟的注视后突然起身，柳小叶被吓了一跳脑袋撞到了墙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你是谁？” 青钰凝视着书架的方向问道，但是还没等柳惜灵来得及回答什么，她的目光突然转向了站在一旁的柳惜灵。 她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柳小叶轻轻地按揉着受伤的脑袋，有些无语地看着青钰的后背，心想：我这里都发出动静来了，你却把注意力放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我是人类，我叫柳惜灵。”柳惜灵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 青钰并没有听到柳惜灵的声音，又再次问了一遍。 柳惜灵这才知道青钰姐姐并看不到自己，必须要用其他的方式来回应她。她开始在房间搜寻着可以用来写字的纸。 “差点忘了，估计问了也没用吧。”青钰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走到书架旁边，然后从书架上的某个位置抽出几张A4纸来。 “你不是我们世界的存在吧？”青钰蹲下身子，把纸放到地板上，又用手按了按纸张卷起的地方，“你的气息太奇怪了，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注意错了，但是你的灵力气息过于浓厚了，只要有心，即使在我们的世界也可以明确地感知到你的存在。” 柳惜灵看着青钰姐姐跪在地上，自言自语铺展开纸张的样子，心里的防备也渐渐消除了。 “不会写字吗？”青钰问了一声，见没有反应便准备起身收起纸张。 柳惜灵赶忙也跪在了地上，用手按住了纸张，然后用手里的碳素笔写了几个字。 “青钰姐姐，请帮助我们。”柳惜灵尽可能地简短地写道。 “居然还有其他人吗？我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青钰有些惊奇地说，“不过也对，灵力如此强大的人世上本就不多见。” 柳惜灵往柳小叶的方向看了一眼，柳小叶正有些不满地看向这里。 “世界裂缝，存在消失。”柳惜灵在刚才的纸下面写着。 青钰看着文字若有所思，半晌才说道：“是因为学校里的空间裂缝导致你们的存在消失的吗？” 柳惜灵点点头，但是她忽然想起对方看不到自己，于是准备在纸上写“是的”。 然而，青钰却突然起身把纸收了起来。 “应该是没错的了。既然知道空间裂缝的事情，那么你应该没有骗我的理由。现在只剩下一个疑问了——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如此浓厚的灵力？” 这个问题只是在青钰嘴里刚说出来，然后似乎就随着青钰离开房间后就消失无踪了。 “她去干什么了？”柳小叶小心地问。 柳惜灵看着刚关上的门，轻轻地摇了摇头。 “可能是给我们解决问题去了。”柳惜灵随口说道。 “怎么可能这么快，我看应该是干别的事情去了，比如去吃饭之类的。”柳小叶说。 “不会吧，我还饿着肚子呢，”柳惜灵捂着肚子抱怨，“不行，我也得下去蹭点。” 柳惜灵起身准备打开门，也往楼下走。但是，这时候门却突然开了，这一下子搞的柳惜灵有些不知所措，差点脑袋撞到了门上。 青钰穿着睡衣回来了，手里拿了几包牛奶和一袋面包。 “你们有几个人？不知道你们饿不饿，先吃点这个吧。”青钰把面包和牛奶放到了地上。 柳惜灵迫不及待地拿起牛奶喝了起来，但是，青钰的话还没有说完。 “还有，这个药丸你们吃了吧。”青钰的手里捏着一个绿色的小瓶，她拿着晃了晃，接着说道，“这是我的一个熟人给我的，本来是用来追踪用的，现在给你们吃了吧，也好方便让我知道你们在哪里。” 说完，青钰把小药瓶放到了床上。 “虽然，我现在还能感受到你们的存在，但是之后的事情就说不准了。很有可能只过了一夜，我就会再次忘记你们的存在，你们明白吗？” 青钰似乎在等着回答，但是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于是拍着额头笑了笑。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会尽可能帮助你们的。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包括饮食和居住的地方，当然，如果你们还有其他需求的话也可以提出来。”青钰又问道，“你们吃完药丸了吗？” 柳惜灵和柳小叶光顾着听青钰讲话，还没有吃掉药丸。这时候青钰提醒了一句，两人才打开药瓶来。 “红色的？”柳惜灵捏出一粒药丸惊奇地看着。 柳小叶则没有考虑那么多，管他什么颜色，先吃下去一粒再说。 于是，在青钰的感知范围内突然冒出了一股微弱的妖力来。青钰有意识地警戒着，表情严肃地看向柳小叶的位置，眼神因此而显得有些凶恶起来。 虽然青钰看不到他的身形，但是此时此刻她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他的存在了。 柳小叶被吓得怔在原地，不敢动弹。好在青钰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度的反应来，只是盯着他的身体。 “你就是第二个人吗？”青钰喃喃道。 看到柳小叶吞下药丸以后，柳惜灵也跟着一横心抛弃了诸如能吃吗，吃几粒的无关紧要的问题，将一粒药丸就着牛奶吞进肚里。 “强大的灵力……你就是之前的灵力小姐吗？”青钰转头问道。 居然知道我是女生呢？灵力的气息也有男女之别？ 柳惜灵没有多想，找出青钰放到床上的纸张，重新放在地板上写了起来。 “是的。” 现在在青钰的眼前，空中漂浮着一张纸张，纸张上有柳惜灵刚写下的字。 “那么，那边的那位是妖灵小姐吗？”青钰转头看向柳小叶位置问道。 妖灵小姐？柳惜灵忍不住笑了起来，拿着纸张的手也忍不住跟着抖了起来。 青钰看着空中抖动的纸张，一时间没有理解什么意思，有些发懵。 “你难道在笑？”青钰试探性地问道。 柳惜灵收起纸张，用手背按住腮帮子，努力收敛着笑容，但是想到“妖灵小姐”后还是忍俊不禁。 柳惜灵这次没有在纸张上写字，而是拿着纸张在空中上下晃了晃，意思是“是的”。 “柳小姐，过来一下吧。”柳惜灵忍住笑意，招呼柳小叶过来。 柳小叶满脸的黑线，有些无奈地走了过来。 “你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柳惜灵跪在地上一只手提着笔，一只手按着纸，“如果没有解释的话，那我也不强求了。” 青钰看着那张纸又重新被按在地上，寻思着柳惜灵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自己，于是蹲下来仔细地看着那张纸。 ------------ 第五十四章 字写得不错 “至少解释清楚我的性别吧。”柳小叶说。 柳惜灵微笑着点点头，“好的，首先解释清楚你的性别。” “嗯。我可不是什么柳小姐。” “知道……我的伙伴性别是公，对吧？” 柳小叶习惯性地应了一声，可是立马感觉不对劲。 柳惜灵说着提笔就要接着写下“公”字，好在柳小叶马上反应过来了。 “你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啊。”柳小叶抓住她的手，有些讽刺地说。 “无聊枯燥的生活里总是需要一些笑话来调剂吧。” “那也不要拿我开玩笑。”柳小叶松开她的手，在一旁低着身子指导着说，“柳小叶，性别男，种族红狐——这么写就行了吧。” 柳惜灵没再拿他开玩笑，这次就按照柳小叶说的原原本本地写在了纸上。 青钰刚疑惑写到一半的文字为什么突然停下了，还没有思考出什么，接着过了几秒又看到了柳惜灵写下的文字。她细细地端凝了一会才又说话。 “嗯，抱歉之前我叫错了称呼。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和种族是什么。” 青钰盯着纸上的文字平静地说道。 柳惜灵知道这陈述性的语句里包含着的疑问，于是没有等青钰继续问下去，自己就主动写下了答案。 “柳惜灵，性别女，种族人。” 青钰看着文字思索着什么，然后欣慰般地笑了笑。 “一个是人类，一个是红狐。”青钰拿起那张纸来，跪在地上举起纸张映着灯光观察着，“我有些好奇你们两个为什么会混到一起来，不过可惜，我猜目前应该不是讲故事的时候吧。我倒能想到几种可能性……” 青钰的话戛然而止，她举着纸张一动不动，房间里又异常地安静下来。柳惜灵感到周围的气氛有些莫名的诡异起来。 “嗯，你应该练过书法吧。字写得很不错。”青钰突然放下纸张，如此评价道。 柳惜灵长吁一口气，摸着脑袋憨憨地笑。 “哈哈，还好吧。” 柳小叶在一旁不合时宜地提醒道：“她应该听不到你说话。” 或许是看到青钰对自己并不存在任何的恶意，柳小叶也终于放下戒心来，坐到了一边的床上。 “我当然知道。”柳惜灵有些红着脸，低着头快速地说。 青钰起身把刚才用过的纸张规规整整地叠了一层又一层，然后找了把剪刀将其剪成了无数的碎片。 “今天已经很晚了，什么也做不了了。不介意的话，就在我的房间睡吧，等明天起来我们在继续商议这件事，哈——” 青钰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嘴巴张得老大，身子用力往前挺着。 柳惜灵这才发现青钰姐姐的长发真得很美，柔曼的身体曲线衬托着滑落的乌黑发亮的长发。 那长发就像是拥有着自己的生命似的，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柳惜灵奇怪地想着。 “明天还要带你们见一个人，他应该能给你们更多的帮助。” 柳惜灵瞅了眼柳小叶，柳小叶也瞅着她。两人不约而同地心想：那个人应该就是许子忠了。 “那些面包和牛奶你们先吃了吧。还有，在我家里终归不方便，毕竟有一个有些棘手的人……”青钰讲着微微皱了眉，“总之，从明天开始你们大概就要一直待在那个人家里。不过，你们放心只不过是换个居住的地方而已，我是不会抛弃你们的。” 青钰坐到床上后，柳小叶知趣地从床上下来，转坐到了柳惜灵的旁边。 “许子忠，应该是一个男生的名字吧。”柳小叶凑到柳惜灵的耳边悄悄地说。 柳惜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坐在床上的青钰，说道：“我好像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柳小叶满心的疑惑。 柳惜灵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轻声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青钰姐姐的时候？” 柳小叶思考了一秒，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邋里邋遢的男人吧？” “哦——”柳小叶知道柳惜灵的意思了，“你是说那个男人就是许子忠吧。” “应该没错。”柳惜灵说完这句话开始变得有些沮丧，“不过没想到，我们之后的一段时间居然要在那个大叔家里生活。” 柳小叶用胳膊肘碰了碰柳惜灵，扬了扬眉，接着说道：“要不然，你求求你的青钰姐姐，说不定她心一软，我们就能留下来了。” 柳惜灵转头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青钰，悻悻地说：“唉，算了吧，我们没有办法留在这里的。” “为什么没有办法？”柳小叶不依不饶地问，“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哎呀，我就是知道，你别烦我了。”柳惜灵拧着眉头，不耐烦地说着。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省的又把你惹哭了。” “哭？你说谁哭了？”柳惜灵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起来。 柳小叶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却没想到柳惜灵真有些被逼急了的样子，眼睛里开始泛着点点泪光。 觉察到自己又莫名戳中了少女心事的柳小叶只得乖乖闭上了嘴巴。 柳惜灵轻轻地揉了揉鼻子，情绪又稳定下来。 “我不是故意为难你……我想，青钰姐姐也有自己的安排。我们在方便自己的同时，也要照顾到其他人的想法不是吗？”柳惜灵含糊其辞地解释着。 “嗯。” 柳小叶点点头，看向柳惜灵，刚准备讲一些开心的事情来转移话题，眼前却突然黑了下来，他下意识地往前伸出手。 “青钰姐姐怎么突然关灯了……你别乱摸啊！”柳惜灵大叫一声，用力拍开柳小叶伸过来的手，往一旁退了退，“我真的很怀疑你每次都是在趁机揩油。” 柳小叶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他看到柳惜灵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自己。他感觉她在黑暗中发现了别的什么东西，但最终觉得那只不过是胡思乱想罢了。 “算了，我们还是快睡觉吧。”柳小叶说。 柳惜灵丧气地转到另一边，说道：“嗯，还是睡觉吧，明天再考虑这些事情。” 柳惜灵用手在地上摸索着，拿了一包牛奶，慢慢咬开袋子的边角，像一头躲起来的小鹿，坐在角落里慢慢地吮吸着。直到喝光了牛奶，才有些失望地放到了身边的角落里。 之所以说是“放”，而不是“扔”，大概是因为懒得在黑暗中行动，所以才把喝光了的牛奶包装袋规整地放到了身边。 柳惜灵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意犹未尽。柳小叶则在黑暗中把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看得津津有味，看到柳惜灵躺下后竟也有些意犹未尽。 “你睡了吗？”柳惜灵轻声地问了一句，声音细微以至于柳小叶没以为是幻听，“哈——算了，晚安啦。” 柳小叶还正盘着腿坐着，此刻听到“晚安”二字以后便也躺下了。 “原来你躺在地板上也能睡着啊。”柳小叶幽幽地说。 不久后，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偶尔从门外和窗外传来细碎的某种声音，那大概是某些夜间动物的行动时发出的声音吧，柳小叶心想。 再过不久，房间里响起了呼噜声。 ------------ 第五十五章 柳小叶失眠了 柳小叶还是第一次听见如此无规律的呼噜声。 如果那呼噜声有节奏的还好，还可以勉强忍受，可是那呼噜声偏偏却毫无节奏感而言。 就是刻意为之或许也很难做到如此吧，柳小叶心想。 这一晚，柳小叶失眠了。 第二天是柳惜灵先醒的，她醒后就把柳小叶也叫醒了。 柳惜灵难得看到如此无精打采的柳小叶，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好笑。 “你也有失眠的时候啊？” 柳小叶眯着眼，捂着额头，似乎还睡得迷迷糊糊中。 “昨晚的呼噜声你没有听见吗？” “呼噜声啊……”柳惜灵悄悄看了眼还大字躺在床上睡觉的青钰，而后才假装思索一番后说道，“哦，我听见了，怎么了，难道吵得你睡不着了？” 柳小叶冷笑着抽了抽嘴角说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呼噜声又不是很大，至于打扰你到这种地步吗？” “奇怪，你昨晚为什么睡得那么香？”柳小叶努力睁了睁眼睛。 柳惜灵笑着说：“这么说，你昨晚还偷看我睡觉了？” 柳小叶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瞪着眼睛看向柳惜灵。 “我没有。” 柳惜灵像是抓到把柄似的盯着他，禁不住地发笑，“你眼睛瞪得就很那个什么……对，铜铃一样。很明显是撒谎，承认我的魅力有那么难吗？” “那我就承认了吧。” 柳小叶坦诚地承认了这点，柳惜灵反而感到有些无趣了，于是她又回到了原先坐着的角落里。 “唉，肚子又饿了。想我平时在家里的时候，可不会遇到这种情况，至少不至于饿成现在的这个样子。”柳惜灵沮丧地说。 她想了想，又瘫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 “总之，我们还是先等青钰姐姐睡醒再说吧。” “那不是完全没有现在就叫我起来的必要嘛。”柳小叶无奈地说。 说完，柳小叶也躺在地上，仰头又睡了起来。 柳惜灵偷偷瞅了眼柳小叶，发现对方确实在睡觉以后，才从口袋里掏出耳塞撇着嘴角偷笑。 “还好我准备了耳塞，为了能够保证充足且高质量的睡眠，耳塞可是非常有必要的。”柳惜灵得意地心想。 没过去几分钟，柳惜灵发觉自己再也睡不着了，于是起身拉过窗帘开一个小缝，趴在窗户边往外瞧。 不知道此时是几点，柳惜灵心想，太阳微微探头，路上没有什么人，比起晚上来多了一派温暖祥和的气氛。 “这个房间有时钟吗？”柳惜灵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缩回脑袋，环视着屋内，走了一圈。 “居然没有时钟吗？”柳惜灵站在原地，暗自想着，“上次来的时候难道也没有吗？不过，这里不是以前我们熟悉的那个世界，有些偏差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吧。” 柳惜灵闲够了，于是就坐在地板上，乖乖地等青钰姐姐起来。 其实，与其说是乖乖地等着她起来，倒不如说有好几次想要把她叫醒。出于礼貌，柳惜灵才抑制住了内心的冲动，于是只是坐在一边盯着她的睡颜。 不知不觉，柳惜灵盯得出了神，而此时，青钰突然毫无征兆地坐了起来。 “总感觉有某股强烈的视线在盯着我。”青钰喃喃道。 柳惜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柳小叶，起床了，我们要出发了。”柳惜灵拽了拽还在睡懒觉的柳小叶，可是又忽然想起来什么又把他按了下去，“等下，青钰姐姐还在换衣服，闭上眼睛。” 柳小叶还迷迷糊糊中，根本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被柳惜灵按下去后便接着睡了。 柳惜灵无奈地看着他，嘀咕着：“算了，再让你睡一会儿吧。” 青钰换好衣服以后就直接离开了房间，柳惜灵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又再次叫醒了柳小叶。 柳小叶顺应柳惜灵的吩咐坐了起来，而且仅仅是坐了起来，还眯着眼睛。 柳惜灵也不介意，反正青钰姐姐还没有上来，到时候再强行把他叫醒也没有问题。 可是，等待了许久，青钰也没有上来。 直到楼下传来开门关门的一系列声音之后，青钰才踏着脚步上楼。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青钰进来关上门后便到书架上找出几张空白的A4纸张放到地上，“你们应该没有走吧？” 柳惜灵赶忙过去拿出笔在空白的A4纸上写着：“是的。” “嗯，也是，我还能感觉到你们的存在呢。”青钰理所当然地说。 柳惜灵想到了什么，在后面又接着写道：“我们不饿，尽早出发。” 实际上，柳惜灵的肚子都已经瘪了。虽然有些夸张，但是现在胃里消化的，恐怕还是前天的食物残渣。 “喂，我们这次真的要走了，醒醒啊。” 柳惜灵用力了捏了捏柳小叶的脸颊，柳小叶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并且打了一个深深的哈欠和大大的懒腰。 青钰习惯性地打开窗户，然后从容淡定似地从窗户跳了下去。而后落地的时候才想起楼上的两个人，她没有考虑到他们的下来方式，尤其是那个人类少女。 “柳惜灵，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青钰面无表情地仰头说。 柳小叶在跳下窗口之前，瞅了一眼柳惜灵，似乎后者本人赞同了这个做法。于是，柳小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柳小叶轻盈地跳下去后，仰着头看着窗口，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困在树上的一只猫咪一般。 “喂，小灵，你自己运用灵力也可以下来的。”柳小叶喊道。 青钰只知道红狐站在自己的身旁，人类少女还在楼上，但不知道为什么人类少女迟迟不肯下来。 难道要我再上去一次吗？青钰郁闷地想。 两人都恳切地望向窗口。 “好奇怪……”柳惜灵看了眼身后的门，有些迟疑不决，“我难道不能直接正常的走楼梯吗？” 柳小叶此时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也好奇柳惜灵为何犹豫这么久也没有行动。 “跳吧，我会接住你的。”柳小叶自信地喊道。 这一声喊叫直接让柳惜灵下定了决心，她心一横，从窗口跳了下去。 运用灵力，包裹自己，增强自己的力量。 柳惜灵感到身体失重的感觉，潜意识告诉自己会摔落在地面，而理智则明确地让自己控制住身体的灵力以免摔落。 在柳惜灵的感官中，时间被分解成了一帧帧的画面，旁人看不到的淡淡光芒围绕着她闪烁着。 此刻，柳小叶和青钰都明确感受到了灵力流动的力量，两人都自觉地卸下了身上的力量。 下一刻，柳惜灵脚步轻点，顺利地降落在地面上。 “想做还是可以做得到嘛。”柳小叶欢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欣喜地说。 柳惜灵握了握拳，看着自己的手掌，“的确，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好了，我们出发吧。”青钰若无其事地说道，然后径直地往前走。 柳小叶赶忙追了过去，柳惜灵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感觉，几秒后才小跑跟上。 ------------ 第五十六章 许子忠 柳小叶一路上因为困倦忍不住地打着呵欠，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哎呀，你看起来真的很困的样子啊。”柳惜灵故意用夸张的语气揶揄道。 “你别得意，等我找到嘲笑你的机会，那时候你认错也没有用了。”柳小叶疲懒地说。 “我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嘛。” 柳惜灵说笑了几句，便小跑到青钰的身前，没再打扰走路也打着盹的柳小叶。 青钰带着两人走到了小镇主道上，然后打了一辆出租车去往了许子忠所在的小镇。 柳小叶因为第一次坐车的缘故，所以有些兴奋，一路上没有睡觉反而清醒无比。 “三个人坐车，结果只付了一个人的车钱，赚到了啊。”柳小叶说。 “这是冷笑话吗？”柳惜灵笑着说，“不，就算是我们是三个人，青钰姐姐也是付同样的价钱。” “为什么？”柳小叶问。 柳惜灵跟着青钰下了车，柳小叶带着疑惑跟在后面。 等出租车离开以后，青钰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柳惜灵借此机会向柳小叶解释了一番。 “通常出租车是按里程收费的，起步里程几公里内会收起步费，超出起步里程公里数的每公里会额外收取费用。不过，如果是半路上顺路拉了另外一个客人的话，那个客人通常还是要个人单独计费的。” “听起来，后者的情况司机要赚的多。”柳小叶说。 “没错，实际上，很多司机都是这么做的，我可是深有体会。”柳惜灵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 “毕竟司机也是要吃饭的嘛。”柳小叶说。 “就算不这么做，也能赚到吃饭的钱好吧。”柳惜灵顿了一顿，才接着说，“话说回来，你现在离开了一直待着的小镇，身体没有什么感觉或者说变化呢？” 柳小叶得意地笑了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我在这个世界的存在都消失了，自然与那座小镇的联系也减弱了，现在不如说几近于无了。” 青钰收起手机，顺势整理了一下风衣，然后带着两人继续往街道的前方走着。 最后，青钰带着三人走到了一条商业街上，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柳小叶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热闹的场景，于是在行走期间，兴奋多动的柳小叶多次被新奇的事物吸引走，不过好在又被柳惜灵拽了回来。 然而，他本人却没有丝毫悔过内疚的意思，以至于最后柳惜灵只得抓住他的衣袖好让他别乱跑。 “不用抓那么紧，我又丢不了。”柳小叶嘟囔着说。 “我可不信，到时候还得跑过去追你。青钰姐姐可不能一直顾着我们，万一因为你跟丢了，那我们怎么办？”柳惜灵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柳小叶只得听从。 接着，三人又拐过街角，进入了商业街某处的小巷深处。 这一处都是只有五层的小高楼，每幢之间有三个单元，但单元门口处随意停放着各式各样的电动车，看起来糟乱不堪，毫无秩序可言。而这些楼体的墙壁已经有些蜕皮发灰，显然已经有了些年头。 “待会他应该就会下来了，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吧。”青钰叉着胳膊仰头望楼上瞧着，“不过，估计待会我不会陪你们上去了。” 柳小叶和柳惜灵不明白青钰为什么这么说，两个人疑惑地交换着眼神。 没过一会儿，一个胡子拉碴，有着浓重黑眼圈的男人穿着白色的T恤衫搂着胳膊抖抖索索地从楼道门口钻了出来。 “哈——又有什么事啊？这么大老远地赶过来？”许子忠搂着胳膊摸着胡茬不耐烦地说。 青钰冷冷地看着他，而后才轻笑一声。 “我这才算是用到你了，刚才电话里不是都说清楚了吗，让你帮一个小忙，帮忙照顾两个失去存在之人。” 许子忠摸了摸脖子，不满地看着她，“真是会找麻烦。” “这么说，或许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你，或者让我帮你再回忆一下关于死亡的记忆？”青钰平静的语气里充满了某种威胁，就连站在一旁没有加入对话的柳小叶和柳惜灵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对不起，麻烦您这么老远赶过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许子忠叠着手轻轻俯身，毕恭毕敬地说。 虽然他知道青钰的话没有实质性的威胁，可是却总是听得心惊胆颤，由此不得不改变了态度。 青钰点点头，沉默着转身离开了。 许子忠抖抖索索地搓着胳膊，看着青钰离开后，示意让两人跟着上楼。 “你们跟我上来吧。”许子忠说。 柳小叶和柳惜灵还没有来得及熟悉眼前的情况，只得跟着自说自话的许子忠上了楼。 楼道里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广告，楼梯扶手上也布满了灰尘，而在阶梯上每踏一步都会在楼道里引起阵阵的肮脏的灰雾。 最后，许子忠在一家门口贴满了小广告的门口停了下来。 “这倒是意料之中。”柳惜灵喃喃地说。 两人跟着进了房间，房间里虽然不算宽敞，但是却还算收拾地井井有条。 各种家具和物事都摆放的井然有序，地板也很洁净，就连厨房也都干干净净，厕所也没有异味。柳惜灵除了左右两个关闭的房间没有观察以外，其他的地方都尽可能地调查清楚了。 “这里面好暖和。”柳小叶满意地说。 “也很干净，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惊讶在这种地方居住的本人居然这么邋里邋遢的。”柳惜灵补充道。 许子忠不以为意地从冰箱里取出了两瓶冰可乐来，放到了客厅中间的大桌子上。 “请喝吧。”许子忠看着两人，有些轻视的样子，“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什么邋里邋遢的。” 柳惜灵尴尬地看了看别处。 “我叫许子忠，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们和我一起生活。你们两位介绍一下自己吧。”许子忠说。 柳惜灵瞥了一眼柳小叶，主动说道：“我是柳惜灵，性别女，种族人，他是柳小叶，性别男，种族红狐。” “现在青春期的孩子的自我介绍已经不流行介绍年龄反而流行介绍性别和种族了吗？”许子忠不解地看着他俩。 看到两人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他才又说了下去。 “我的房子是特殊的，在我这里我可以看到你们的存在，请谨言慎行。”许子忠用低哑平稳的嗓音说道，“至少要保持最基本的礼貌。我还没有吃早饭，你们呢？” “我们……也没有。”柳惜灵瞅了一眼柳小叶回答道。 “那就做些早饭来吃吧。”许子忠起身往厨房走去，脚上趿拉着的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嚓嚓的声响。 “这个男人居然会做饭吗，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柳小叶八卦般地在柳惜灵的耳朵边上说。 许子忠撇着目光看向两人。柳小叶一怔，担心对方听到了自己说的坏话，尾巴也耷拉在地上。 “我只会做一些家常便饭，说白了，我只会做自己喜欢做和喜欢吃的东西，你们就尽量入乡随俗吧。”许子忠平淡地说。 说完，他关上厨房的门，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柳小叶和柳惜灵只听见锅铲翻动的声响，接着就闻到了久违的饭菜的香味。 “看来，实际情况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糟嘛。”柳惜灵笑着说。 ------------ 第五十七章 可乐狂魔 在许子忠做早饭的时间里，柳小叶和柳惜灵坐在简陋的沙发上天南海北，无拘无束地聊着天。 等到柳惜灵听到了锅灶闭火的声音后，她停止了讲话。 许子忠推开门，手里端着一盘还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的饭菜。柳惜灵仿佛看到透过饭菜飘出的水汽背后，那张五官分明的脸竟变得精致起来。 “这是我的救星啊。”柳惜灵自言自语地小声说道。 “有肉的香味啊。”柳小叶迫不及待地指着那盘菜对柳惜灵说。 柳惜灵在闻到香味的时候，思绪早就不在柳小叶的身上了，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了饥饿的惨叫声。 咕~~ 柳惜灵缓过神来立马用手捂住了肚子，防止肚子再次发出饥饿的惨叫声。 许子忠把饭菜放到桌子上，然后取了三人份碗筷过来。他找了个凳子，很随和地坐在两人的对面。 “肉末芹菜，精选的五花肉。另外因为我只喜欢吃米饭，所以家里没有馒头一类的面食。”许子忠边说着边拿起三人的瓷碗，各自给盛满了米饭。 柳惜灵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可是看到许子忠对柳小叶大大咧咧的样子都不以为意，就放松下来，这才敢大口地往嘴里扒拉米饭。 柳惜灵尽可能保持着礼貌的样子，她想起来刚才没有喝的两瓶可乐，便起开了其中的一瓶。 等到她喝完一口，准备放下瓶子的时候，许子忠正平静地看着她。 不得不说，柳惜灵差点惊得把嘴里的可乐喷了出来。好在她咽了下去，只是干咳了几声。 “不管吃什么，配上可乐总能让人食欲大增，对吧。”许子忠说。 柳惜灵短时间内没有组织起该回复的语言来，只是微张着嘴勉强说了个“额”。 “你这个人还真是不敞亮。”许子忠没再为难她，只是把另一瓶可乐塞到了狼吞虎咽的柳小叶面前，“小狐狸，你应该还没有尝过可乐汽水的滋味吧。” 柳小叶正忙着吃饭，还没有理解许子忠的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许子忠一把抓住他的饭碗，然后轻轻地按在了桌子上。 “来，尝一口，你不会讨厌这个味道的。”许子忠撇着嘴角，有些不怀好意地笑着，他动手把可乐起开，然后示意柳小叶喝一口。 柳小叶犹豫着接过可乐，然后瞅了瞅柳惜灵，又瞅了瞅许子忠。 柳惜灵感觉眼前的场景似乎在某个电视剧里见过——这情况大概是某个谍战片的氛围吧。 “喝吧，喝了我们就是同志了。”许子忠催促道。 这就是谍战片的情节吧！柳惜灵心想。 柳小叶再次向柳惜灵投来求助的目光，而柳惜灵故意撇开目光只顾着吃饭。 柳小叶无奈只得在许子忠的催促下，勉强喝了一口。他艰涩地吐了吐舌头。 “舌头，麻了。”柳小叶说。 许子忠放下碗筷在一旁哈哈笑。 “麻就对了，我喝，我也麻。”柳惜灵在一旁低着头偷笑道。 许子忠笑够了，就又回坐到凳子上，拾起碗筷来。 “但是，应该很甜吧。” 柳小叶点点头。 “你知道吗，可乐这东西最开始是用来治疗头疼的药水，后来店里的员工失误操作，无意中才将其变成了畅销饮料，而后又经历了无数次配方的修改，发展演变，最后才变成了今天的碳酸饮料。”许子忠一本正经地科普着。 柳惜灵端着瓷碗，一边小口吃着，一边听他讲。 “怎么样，还想不想来第二口？多喝一点，不用客气。”许子忠笑眯眯地对柳小叶说。 那股热情的视线让柳小叶怎么也不可能拒绝，所以他又喝了一口。 柳惜灵在一旁看着，用瓷碗挡住嘴巴偷笑着。 “不过，可乐这种东西也不能多喝，毕竟还是含有大量的糖分和少量咖啡因的，长胖和成瘾都是麻烦呢。”许子忠边嚼着嘴里的饭菜边说。 之前不是在还热情地介绍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变态度了啊！柳惜灵在一旁禁不住地吐槽。 这一顿饭菜，柳小叶应该是吃得最饱的人，尽管他后来被许子忠劝进了两瓶可乐。 饭后的柳小叶肚皮已经撑得圆圆鼓鼓的了，他坐在沙发上像生病似的仰躺着，禁不住地连连打嗝。 柳惜灵本想帮忙收拾碗筷，却被许子忠一句“不用”直接关门挡在了外面。 现在她正好笑地看着柳小叶的惨样，禁不住调侃他。 “柳小姐，这是几个月了啊？”柳惜灵用手摸着柳小叶鼓鼓的肚子，忍不住轻轻地按了按。 “什么几个月啊？明明是短短的半小时，我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柳小叶哀嚎般地说着。 柳惜灵觉得柳小叶的样子好玩极了，于是改用手掌轻拍他的肚子，看着他的肚子在上下的振颤，还有那柔软的触感，不禁玩上了瘾。 “柳夫人，这是要生个男球还是女球啊？”柳惜灵故意尖着嗓子关切地问。 柳小叶恶狠狠地注视着她，“这是今天第二次了，此仇不报，誓不为狐。” 柳惜灵两只手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肚皮，玩的不亦乐乎。 “只，是，开，个，玩，笑，啦。”柳惜灵一个字一个字地唱了出来。 柳小叶一脸怨气地看着她，可是也拿她无可奈何。说真的，现在的他即使是翻身似乎都有些难受，肚子盛满了鼓鼓的气。 过了会，柳惜灵终于笑够了，也玩够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板着脸严肃地看着他，慢慢地凑到他的耳朵边，似乎要说什么重要的话。 柳小叶知道自己也不是耍性子的时候了，于是就准备仔细听着。 柳惜灵慢慢地张开嘴，小声说道：“柳小叶，拜托你一件事好吗？” 柳小叶转过头，认真看着她，点了点头。 “好，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嗯。” “请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些搞笑的事情了，哈哈哈。” 柳惜灵捂着肚子，头抵着膝盖，笑声听起来像是要断气了一般。 柳小叶顿时丢了魂似的，呆呆地看着有些发黄的天花板，开始思考人生与生命的意义。 “真是的，你喝不了那么多，就别硬撑嘛。”柳惜灵这次是认真地说，她翘着腿看着收拾干净的桌子，胳膊搭在腿上支着下巴，想了想还是觉得好笑，“只听说过劝酒的，没听过劝可乐的。哈，你也是，不管多少居然都喝光了，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柳小叶不服气地盯着她，“我怎么拒绝啊，人家都那么说了。” “我干了，你随意？”柳惜灵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桌子，“该拒绝的事情就要好好拒绝，你要知道‘懂得拒绝的人，才能活得从容’嘛。” “从容，从容。”柳小叶跟着念着，觉得有几分道理。 许子忠收拾完了碗筷以后，打开了门，趿拉着鞋走到冰箱处，又拿出两瓶可乐来。 柳惜灵心里偷笑着，悄悄把头转向一旁，专注地看着沾在地上的一片小菜叶。 “笨蛋，我可好好教给你了，你要是不会拒绝，就别怪我笑你了。”柳惜灵嘀咕着。 ------------ 第五十八章 生气的女孩子 “要喝可乐吗？”许子忠热情地问，他注意到柳惜灵把头歪向了一边，于是又有些好奇地悄声问柳小叶，“她怎么了？你惹她生气了？” 柳小叶尴尬地笑了笑。 “这个时候主动道歉就可以了，务必恳诚真挚。”许子忠摸了摸胡茬，认真地提议道。 柳惜灵听到了许子忠说的什么，这一下她有些为难，根本不敢转过头来。 “好的……我不想喝了。” 柳小叶忽然说出的话，打乱了许子忠的思路。 “啊，这个没关系。”许子忠把可乐放到一边，继续说，“现在道歉是最重要的。” “可是我没有犯什么错。”柳小叶解释。 “女生都是这样，难道你以为她想知道你犯什么错了吗？”许子忠挪了挪身子，一只胳膊搭在腿上斜靠向柳小叶，“她们无非就是想要看到你认错的态度，从而让她们知道你在心里是多么在乎她们，这才是最主要的。” “哦。”柳小叶不知所谓地应了一句。 “所以，别去思考犯了什么错，道歉就行，不过，务必恳诚真挚。”许子忠用胳膊肘捅了捅柳小叶，示意他去道歉。 虽然许子忠说话小声，但是柳惜灵在一旁听得清楚，她一时间也手足无措。 “不要意思，我上个测说。” 柳惜灵狼狈地站起来，话也没说清楚，面色有些难堪。她怕许子忠没听清，就用手指了指厕所的位置。 “啊，没关系，请用吧。”许子忠笑着说。 柳惜灵小跑着进了厕所后，立马关上了门，这才长舒一口气。 “你一个男人怎么这么扭扭捏捏的啊。”许子忠拍了拍大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对柳小叶说，“老老实实地道个歉不就行了。” 柳小叶迟疑地说：“我觉得你应该想错了。” “我怎么能错呢，咳咳，这事我有经验啊。”许子忠煞有介事地撑了撑腰。 柳小叶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待会她出来的时候，你跟她道歉就可以了。”许子忠再次强调道。 柳小叶也懒于再解释了，就点了点头。 柳惜灵一直趴在门上偷听，听到许子忠的话后，也决定将错就错。她装模作样地按了冲水开关，等水停了才走了出去。 许子忠推了一把柳小叶，柳小叶顺势站起来，接着弯腰俯身，做出一系列和之前许子忠对青钰做的一模一样的姿势。 “对不起，我错了。”柳小叶诚恳地说。 这不是霓虹人的道歉姿势嘛……尽管柳惜灵在心里吐槽着，但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开始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对许子忠讲清楚事情的原委。但是，现在她也不想让事情变得给更复杂暧昧了，于是就顺手推舟了。 “没关系，你起来吧。”柳惜灵紧接着回答，示意他不用这样。 许子忠在一旁笑了笑，手里不知何时拿起了一罐啤酒。看到两人“和好如初”的模样，他情不自禁地抿了口啤酒。 “好啦，我们差不多也该开始干正事了。”他说完，便直接仰脖把剩下的啤酒一口气喝光，然后随手把空罐投进了垃圾桶里。 接着他起身走向西边的卧室，在进去之前又对他们两个说道：“我先换个衣服，你们两个呢，也收拾一下，待会咱们就要出去。”说完，他便走进去关上了门。 “去哪啊？”柳小叶喃喃道。 柳惜灵接过话头来调侃着柳小叶，“你还真听话。” “什么？” “人家让你道歉，你就道歉。” “你还不是一样没有反驳嘛。”柳小叶不甘示弱地看着她。 “懒得理你。”柳惜灵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转过头去。 不过，很快她又转过头来。两人对视了一眼，达成了某种共识，觉得再争执下去未免太蠢，但依然保持着沉默。 忽然，柳惜灵想到了什么，惊醒般地慢慢张大了嘴巴。 “又怎么了？”柳小叶疑惑地说。 “我这个脑子啊，我的衣服居然忘拿了。”柳惜灵自嘲着说。 “现在回去拿应该是不可能的了，下次青钰来的时候让她帮忙带过来吧。” “也只能这样了。”柳惜灵遗憾地说。 在等待许子忠出来的时间里，柳惜灵又打开了许子忠先前留在桌子上的一瓶可乐，她故意拿着它在柳小叶的眼前晃了晃，然后才开始喝。 柳小叶现在一看到可乐瓶子，就下意识地恶心，感觉肚子里咕噜噜地往外冒气泡。 柳小叶看着窗外街道，柳惜灵则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可乐，两人用自己的方式打发着等待的时间。 估摸着有十分钟的时间后，许子忠才从房间走了出来。 他现在的装扮也是极简的风格，看样子只是换了一件衬衫，外面只不过套了一个夹克，但是除了衬衫和鞋子是白色的，他身上其他的衣服都是黑色的色调。 “带上这个手环。”许子忠朝着两人扔过来两个黑色的编制手环，然后用嘴努了努门口，简洁地说道，“走吧。” 柳惜灵灵活地伸手接住了手环，她把另一个手环故意丢到了柳小叶脸上。 她把黑色手环在手里摸索了一番，上看看下瞧瞧，没有发现什么门道来。 “不会害你们的。”许子忠不耐烦地说，然后自己往门口走去。 柳惜灵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手腕上戴上了黑色手环。在手环接触自己手腕的一瞬间，她忽然感觉到许子忠的存在如此的明晰。 许子忠也感受到了柳惜灵的反应，于是摸着胡茬回头笑着说：“怎么样，这玩意的效果不错吧，至少要你们之前吃的什么药丸，效果要好上几百倍。” 柳小叶也带上了手环，也体验到了和柳惜灵同样的感受。 许子忠和柳惜灵都已经站在了门口的位置，就差柳小叶还没有起身离开。 许子忠饶有趣味地看着磨磨蹭蹭的柳小叶，在他眼里，柳小叶拖沓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喝多了汽水感觉不舒服，而是因为柳惜灵站在旁边让他有些害羞。 “小兄弟，快点。”许子忠瞅了一眼柳惜灵，然后笑着对他催促道。 柳小叶揉了揉肚子，艰难地走了出来。 等到柳小叶离开房间以后，许子忠锁上了门，然后他往前快步下了一段楼梯后才恢复平常的走步速度，像是故意拉开和两人的距离一样。 柳惜灵知道许子忠这么做的深意，也没有追过去，只是悄声问了柳小叶：“肚子还很胀？” 柳小叶略微难堪地点点头。 柳惜灵拧着眉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她其实是还有些忍不住发笑，只不过实在不好意思再落井下石就只能摆出一副关切的样子。 “下次注意吧。”柳惜灵边点头边轻声地说，然后往前追了几步。 她用另一只手摸索着手腕上手环，开始尝试思考其他的问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柳小叶捂着肚子，艰难地在后面迈着步子跟着两人。 ------------ 第五十九章 黑市 许子忠带着两人下了楼以后，继续往商业街的方向走着。 忽然，他冷不丁地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柳小叶还在后面，所以没有听清楚他问的时候，而走在旁边的柳惜灵虽然听得清楚，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 过了几秒后，才听到柳惜灵的回答：“我们是在叶镇的森林里遇见的。” “遇见的？”许子忠咬文嚼字般地重复道。 “嗯。实际上我本来就是想要去找他的，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居然真的找到了。”柳惜灵说。 “是因为传说的缘故吗？”许子忠问。 柳惜灵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他，于是许子忠又问了一遍。 “嗯。在图书馆里看到一本名字是《叶镇之森》的一本书。” “叶镇之森。”许子忠喃喃地重复地在口中又念了一遍，“那本书里面记载的东西很多都是被修饰掩盖了之后的内容。” “我早就猜到了。”柳惜灵说。 谈话自然而然地中止了，柳小叶和柳惜灵默默地跟在许子忠的身后走着。 他们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实际上也不可能知道，因为这里对他们来说是一座陌生的城市里陌生的街道。 许子忠一路上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在前面带着路，偶尔会停下来瞧瞧左右的方向。但是，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在确认路线，而是在确认其他的什么东西。 柳惜灵暗暗地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可能又会给自己带来从未有过的人生体验。实际上，她想的对。 在某个繁华街道的角落里，穿过由两栋高楼间形成的狭窄通道，眼前是一片宽阔的场地，但空气中漂浮着某种东西腐烂的臭气。 地上糟乱不堪，四周拥挤的堆放着某种东西。 许多的商贩将宽阔的场地分割成了一片片的区域，每个区域都用各色不同的彩线围起来区分着。 不过，那些不同的区域里摆放的不是货物，而是活着的某种生物。 那种生物看起来无疑拥有着人类的智慧，每片区域前的牌子都写着他们的价格，商贩们贩卖的货物正是妖灵。 “这是……”柳惜灵惊得说不出来话。 柳小叶更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惊骇地瞪着眼珠看着眼前的景象。 许子忠面不改色的解释道：“这里是暗地里进行妖灵交易的场所，简单来说，算是黑市吧。” 有一部分关在笼子里的人形妖灵正死死地扒住牢笼的铁栏杆，望眼欲穿地盯着每一个从眼前经过的人。他们的眼珠里布满着血丝，却不知疲惫地用早已嘶哑的声音嘶吼着。 “进行妖灵交易的黑市？”柳惜灵心惊胆颤地看着眼前的被关起来的妖灵们。 许子忠没有回答，只是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柳小叶看到这景象完全失去了意识，像提线木偶一样立着不动，直到被柳惜灵拖走。 “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里？”柳惜灵小心地问着。 许子忠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看样子，在他们三人到达目的地之前，许子忠不再打算张口说话了。 柳惜灵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拖着尚未接受现实的柳小叶往前走着。 对于她来说还好，妖灵是不同于自己的生物，而对于柳小叶来说，无异于看到人间炼狱般地场景。 身边偶尔有几个穿着打扮奇怪的人经过，有的会到某些商贩的面前停下，然后和那些商贩谈论着什么，更有的说说笑笑，就像是在买卖的不过是蔬菜水果一类不起眼的东西。 “哟，这不是王先生嘛，您可来了。” 一个热情的尖锐而突兀的声音闯入了柳惜灵的耳朵，她转过头来看着那个站在许子忠身前的男人。 叫许子忠是王先生？大概是因为在黑市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吧，柳惜灵心想。 那个男人穿着和其他商贩类似的衣服，柳惜灵有些好奇这衣服的款式莫不是这地方规定好的。 “你知道我在这种地方从来都不会待久，一些客套话就免了吧。”许子忠语气平稳地说。 “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最好的交易。” “一手交货，一手交钱。”许子忠纠正道。 那个商贩连连点点头，恭敬地说：“王先生，您要的东西就在那里面。这里不太方便说话。” 许子忠应了一声，然后随着商贩走进了堆积箱子的缝隙间的入口。 柳惜灵稍加犹豫也跟着进去了，期间她一直握着柳小叶的手，不曾松开。 很难想象会在这种看似拥挤的地方里居然会有这么大的空间。 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帐篷，柳惜灵想。 许子忠在屋里的简陋沙发上坐下。商贩离开了，往房里走，应该是准备拿取给许子忠的货物。 “待会取来的东西是留给你们用的。”许子忠自然地说道，然后又保持着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至少这段时间对柳惜灵来说是莫大的煎熬。 商贩拿着一个看起来不大的箱子走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许子忠。 “您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面了，您可以先看看。” 许子忠掀开了一个缝隙往里面看了看，然后合上了。 柳惜灵的角度无法看到许子忠看到的景象，但是她可以从许子忠和商贩的表情来看出这项交易是多么的非比寻常。 “这可是非常宝贵的东西，请您务必保管好。”商贩略微严肃地说。 “你要的东西，我之后会带给你的。”许子忠说。 商贩的表情突然变得纠结起来，“您的意思是，现在还无法完成这项交易吗？” “当然可以完成，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把那个东西带给你。” 商贩的脸色开始变得更加难看，愤怒显然已经表现在了脸上，“既然以物换物的交易无法现在就完成，那么我们的交易可以终止了。” 商贩伸手准备夺过箱子来，可是许子忠早就做好了防备，一下子闪到一旁。 “用别的东西作为暂时的抵押如何？”许子忠不紧不慢地说道。 “绝对不行！”商贩用不可置疑的口吻说。 “是嘛，我可还没有说那件东西是什么。你确定不要听听吗？”许子忠再次交涉道。 商贩紧盯着他，两人对视良久，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柳惜灵本以为还有商量的余地，可是谁知那商贩却突然从身后掏出甩棍一类的东西威胁着： “王先生，你也知道现在的生意不好做，你要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况且，我已经尽可能给了您最大的优惠了。如果您要硬来，我们也可以这样解决，不过您要想清楚自己身处何地。” 许子忠不合时宜地笑了笑：“我没有和你打架的意愿，我们只是在做交易而已，何必这么着急。你不妨先看看这个再说。” ------------ 第六十章 潜入计划 商贩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许子忠把箱子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不起眼的戒指来。 “您难道是想要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吗？”商贩轻蔑地笑了笑。 许子忠淡定地摇了摇，然后戒指随手扔给了他。 “我最擅长的是情报采集，给你的，自然是有相等价值的情报。” 商贩伸手接住了戒指，不情不愿地戴在了手上。下一刻，他抬头疑惑地看着眼前空中的某处。 许子忠解释道：“这是你一直要找的妖灵，不是吗？” 商贩一时有些震惊没有说出话来，过了一会才笑嘻嘻地看着他。 “没错。” “我觉得这个戒指应该有足够的价值作为暂时的抵押吧。” “没错，不过……”商贩笑着看着他。 “到时候，我会把东西带来给你的。就算我食言了，这个戒指也有着足够的价值不是吗？” 商贩假装为难地点点头，提醒道：“那箱子里的东西十分珍贵，您应该知道它的价值。” 许子忠不耐烦地点点头，然后就抱着箱子离开了。商贩也没有出来追赶，任由他离开了。 柳惜灵在离开前，又瞅了眼商贩，发现对方正用另一只手细细地摸索着手指上的戒指，似乎很满足的样子。 等到三人都离开了商贩的视线范围后，柳惜灵才又些耐不住好奇心地问道： “许大哥，你刚才……” 柳惜灵话还没说完，许子忠就打断了她的话，严肃地看着前面的路说：“怎么突然对我用上这种称呼了？还是麻烦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吧。” 本来柳惜灵就有些犹豫如何称呼许子忠，这下他本人交代清楚了，那她恭敬不如从命了。 “许子忠，你刚才给那个商贩什么东西了？” “如你所见，就是一枚戒指。” “一个能看到特定妖灵的戒指……就像我们的手环一样？”柳惜灵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黑色手环。 “作用差不多，但是效力完全不一样。”许子忠平静地回答。 “哦。”柳惜灵注意到许子忠似乎不愿开口的样子就自觉地保持着沉默，没有再追问下去。 等到回去的时候，再问清楚吧，柳惜灵心想。 柳小叶一路上情绪低落着，虽然他早从震惊中苏醒过来，但是看样子还没有心情开口说话。 柳惜灵牵着柳小叶的手，防止他落队。 但是，尽管柳惜灵不认识路，她也察觉出来了自己并不是在回家的路上，而是去往别的地方的路上。 “去哪里？”柳惜灵忍不住又怕嫌怨只好简单地问了一句。 “说了你们也不知道。”许子忠平静地说。 既然什么也不说，那就什么也不问了吧，柳惜灵想，她只管抓着柳小叶的手别让他走丢，而自己跟着走就是了。 走了不多时，许子忠终于带他们拐上了大道。 “柳惜灵，你那位朋友还有意识吗？”许子忠转头问道。 柳惜灵看了看柳小叶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她拽了拽他的手回答道：“大概，应该是有的吧。” 柳小叶面无表情地看着柳惜灵，看样子大概是什么也没有听见去。 “小兄弟还有足够的妖力把这个隐藏起来吗？”许子忠问。 大概从道歉事件发生以后，许子忠就改变了对柳小叶的称呼，不再称呼他为小狐狸，而是称为小兄弟。 “这种事情能做到吗？”柳惜灵有些惊奇地看着柳小叶，而柳小叶只是摇了摇头。 “看来是不行呢。”柳惜灵歉意地笑笑，替柳小叶回答着。 许子忠有些失望地看着他：“连这种程度都做不到，你真的是红狐吗？在我看来，你不过也只是个小妖罢了。” 柳小叶的身子抖了抖，他低沉着的脸慢慢地抬了起来，眼神坚毅地看着许子忠，问道： “我本来就是一个小妖……为什么发生了那种事情我却什么也不知道？” “恐怕对你来说，这辈子所见到的妖灵大概都没有我多吧。”许子忠把箱子换到一侧身体用胳膊夹着，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地下，“就在我们所在的城市下方，我敢肯定正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情。人与妖之间的这种交易到处都有，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怎么会有这种交易……” 柳小叶有些哀伤地握紧柳惜灵的手，后者意识到了这点也轻握着他，尽量给予他安慰。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可就没完没了了，还不如问我箱子里是什么，我给商贩的又是什么，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或者这几天我们的计划是什么。”许子忠说。 柳惜灵趁势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这几天的计划呢？” “我想你们现在应该知道空间裂缝的形成与邪灵和方氏集团的活动有关吧。”许子忠说，“几天以后，你们会和青钰等人一起潜入方氏集团，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做好相应的准备。” “什么准备？”柳惜灵问。 “……这里不是长聊的地方。”许子忠象征性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带着两人往一条路的远方走去。 最后，许子忠带着两人走进了一家看起来客人不多，环境也很幽静的咖啡厅。 他特意地选了一个靠里的位置，接着把箱子放在了桌子对面的位置。服务员先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过来问他喝什么，他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 或许是服务员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看到了符合他预想之中的结果后，嘴角微扬着，但还保持礼貌和善的限度之内。 柳惜灵让柳小叶坐到他的身边，而自己则坐在箱子的旁边，也就是许子忠的对面。 等到服务员离开以后，许子忠才开口说话。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 柳惜灵率先说道：“就接着刚才的问题说吧，我们要做什么准备？” 许子忠双手支在桌子上，眼睛盯着桌子，用毫无抑扬顿挫的语调说着：“首先，你们要知道虽然你们的存在表面上消失了，但是实际上还是可以影响到这个世界的。” “嗯，我们知道。”柳惜灵说着瞅了柳小叶一眼。 许子忠继续说道：“第二，能够观测到你们存在的，在这个世界绝对不仅只有我和青钰两个，观测的手段有很多，方氏集团的手段绝对不会少了。不过，如果你们不主动去做些什么，那么要想注意到你们的存在，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许子忠抬起头瞧了她一眼。柳惜灵点点头，认真地看着他，示意他讲下去。 “第三，如果你们被发现了，方氏集团可能就会发觉什么，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彻底消灭你们的存在。”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去方氏集团，还有……”柳惜灵有些犹豫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 “还有，为什么我不参与这个潜入计划吗？”许子忠替她回答说，“那是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方氏集团和妖猎组织，还有其他的某些组织存在。就像我之前对那个商贩说的一样，我现在是靠贩卖情报而活下去的。” ------------ 第六十一章 木偶 柳惜灵颇感兴趣地看着他：“也就是所谓的情报商人对吗？” “不过，那也不是我的本职工作。”许子忠停顿了一下。 服务员把咖啡端过来的时候看见他在自言自语，便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等到服务员离开后，许子忠才又不急不缓地继续说了下去。 “应该说我的本职工作就是无业游民，第二职业是青钰的下手，第三职业才是所谓的情报商人。” “青钰姐姐的下手？”柳惜灵好像听到了感兴趣的事情。 “无非就是像现在这样，偶尔帮她一点小忙就是了。” 许子忠抿了口咖啡，觉得难喝便又放下。 不知道什么原因，咖啡馆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寥寥数人而已。但是像许子忠这样一个人点了一杯咖啡，坐着不动盯着桌子的，似乎一个也没有。 “为了几天后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我需要对你们进行特训，”许子忠抬头看着柳惜灵，“尤其是你。” 柳惜灵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身后贴在座椅的椅背上。 “你躲也没有用，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柳小叶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说道。 柳惜灵没有生气反而平和地看着他。 “好了，我觉得我们也没有什么时间可供耽误的了，没有别的问题，我们就离开吧。”许子忠说道。 刚起身的许子忠又被柳小叶拖下来，“我有问题。” 许子忠只好坐下，装作忘记什么事情的样子，拿出手机翻着。 柳小叶问：“那些妖灵怎么办？” “我们管不了。”许子忠果断地回答。 “我知道我们帮助不了那么多人……” 许子忠打断他的话：“不，我们一个也帮不了，即使你买下了他们，给他们自由，他们很快也会被抓回去。” “为什么？”柳惜灵在一旁问道。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他们生存的地方了，不论是人类的世界还是妖灵的世界。凡是能被抓到那里的妖灵，大多都是被抛弃的，换句话说，他们本身就是不被妖灵和人类正眼看待的角色。”许子忠说。 柳小叶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松开了许子忠。 许子忠随后站起身来，招来服务员付了钱后，便带着离开了咖啡馆。 服务员注意到那杯咖啡几乎没喝，甚至连咖啡的浮沫都没有动，心想今天遇到了一个怪人。 “我们接下来去哪？”柳惜灵问。 “小姐，你的问题还真是不少啊。”许子忠说，“等到了目的地之后，你不就知道了。再者，我也不想被人当成自言自语的疯子。” “抱歉。”柳惜灵忍住了疑惑，乖乖地拉着柳小叶跟在他的身后。 穿过了街口，许子忠带着两人向着一座桥上走去，桥的一边有一座公园，旁边的河道上有看似是关上用的水车，不过由于是旱季，无法转动。 “许……”柳惜灵刚准备问什么，柳小叶便急忙堵住了自己的嘴。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柳小叶无奈地说。 “可是，今天从出门到现在，我们几乎一直在走，我感觉我们今天已经快跨过了半个城市了吧？”柳惜灵抱怨着，“我只是想知道去公园干什么嘛。” “谁告诉你要去公园了？”许子忠插嘴道，很显然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对啊，谁告诉你要去公园了。”柳小叶跟着说道。 柳惜灵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叉着胳膊跟在许子忠的旁边，不再理会柳小叶。同时，她下定决定不再主动问任何问题。 果不其然，许子忠带着两人走进了公园里。这座公园里的亭子很多，而一条长长的走廊将这些亭子连在一起。许子忠带着两人穿过了走廊，又穿过了公园。 紧接着公园的后面是一栋居民公寓，虽然它看起来年数已高，但是比起许子忠的住宅来说，还是显得光鲜亮丽很多。 “难道是要进公寓？”柳惜灵心想，却没有问出口。 柳小叶则用手肘捅了捅她，饶有趣味地指给她看天空的一个风筝。 风筝的形状是一只再常见不过的燕子形，应该是公园里的某个人放的吧，柳惜灵很快失去了对它的兴趣。 柳小叶自知柳惜灵感到无趣，自己也不禁觉得无聊起来，于是又低着头走路。 等走到了楼下，许子忠转身对两人说： “接下来，要不要上去，全靠你们的自由了。” “我们有什么理由不能上去吗？”柳惜灵问。 “十万个为什么。”柳小叶在一旁喃喃着。 柳惜灵没有稀罕理他。 许子忠说：“接下来，要见到的这个人虽然对你们没有恶意，但是在行为做派和语言上可能有些尖酸刻薄，在妖灵方面更是我前辈一般的人物，所以气场可能会有些强。” “那我没有什么问题。”柳惜灵笑着说。 “我更没有什么问题。”柳小叶说。 许子忠点点头，然后带着两人往楼上走。 大概在三楼的时候，许子忠停了下来，转身对着西边的门敲了敲。 起先，没有什么反应。但随着许子忠耐心的敲击，终于门动了起来。 在门的另一头探出来一个老奶奶来，相貌看起来的确和蔼。 “你还活着吗？”那个老奶奶有些惊讶地对许子忠说道。 许子忠尴尬地笑了笑。 “盒子里的东西是……”老奶奶疑惑了一下，然后打开门让许子忠走了进来。 但是在柳小叶和柳惜灵准备跟进去的时候，老奶奶却快速地把门关上了。 “他们是我的同伴。”许子忠尽可能礼貌地解释道。 “另一个世界的人居然会成为你的同伴，看来这些日子你又给这个世界添了不少乱子啊。” “居然能注意到我们。”柳惜灵说。 趁老奶奶说话的当儿，柳小叶带头钻进了屋内。 “箱子里带的东西肯定不是用来孝敬我的吧。”老奶奶关上门，用手拍了拍箱子。 柳惜灵和柳小叶下意识地躲到了一边，连坐下的胆量都没有。 “你们两个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老婆婆用有些嘶哑的嗓音对躲在一旁的两人说道。 许子忠也示意两人过来坐下，柳小叶和柳惜灵只好听从安排乖巧地坐在沙发上。 “那么，你们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要做呢？”老奶奶问。 柳小叶和柳惜灵早就把目光别开，生怕谈话涉及到自己。 许子忠从容地说：“希望您帮我制作一个木偶。” 老奶奶轻轻地叹了口气。 “可是制作它，需要消耗的灵力，你能承担的起吗？” 许子忠笑着说，“我不行，但是她可以。” 柳惜灵带着一副“是在说我吗”的疑惑表情抬起头来，老奶奶的目光正好注视着她，不过那目光没有想象中的刻薄，反而和蔼很多。 “她的话，的确可以。”老奶奶有心要和柳惜灵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柳惜灵乖乖回答：“柳惜灵。” “你身上怎么会有如此超出常人的灵力呢？”老奶奶问。 柳惜灵一时显得有些窘迫。 “没关系，我对答案并不感兴趣。”老奶奶说，“你做好相应的准备了吗？” 柳惜灵困惑而惊疑地看向许子忠，而他只是对她笑了笑。 ------------ 第六十二章 第二生命 不管柳惜灵准备回答什么，许子忠都替她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既然来到了这里，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 老奶奶站起身来，对许子忠催促道：“那我们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吧。” 许子忠应了一声，然后拉着还在困惑的柳惜灵起了身。 柳惜灵一时感到有些无措，对柳小叶投来求助的目光。 柳小叶站起来，抓住了柳惜灵的胳膊，但是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你们要带她去做什么？” 老奶奶平静地回答：“我们要用她制成人偶。” “人偶……为什么要把柳惜灵制成人偶？” 老奶奶缓缓地笑出声，松开了柳惜灵，“你怎么会认为我们要把她制成人偶呢？我们只是要利用红狐的心脏和小女孩的灵力来制作灵力人偶罢了。” “红狐的……心脏？”柳惜灵惊讶地看着老奶奶，但是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又把目光转向了许子忠，“那个箱子里盛着的就是红狐的心脏吧。” “没错。”许子忠毫不欺瞒地说。 柳小叶松开了柳惜灵，有些惊愕的站在原地。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只存在你一只红狐。”许子忠毫不客气地说，“生死自有定数，重要的是我们眼下要做的事情。” 老奶奶又拉起柳惜灵，往屋内拉着。柳小叶一想到同类的心脏正躺在那个箱子里便没有跟过去，只是坐在沙发上等着。 许子忠瞅了他一眼，也没有再劝慰什么，拿着箱子走进了屋内。 老奶奶关上了门，柳小叶的视线被门隔断。他坐在沙发上依旧看着那扇门，脑袋里自然而然开始想其他的问题。 那些被关在牢笼里的浑身发出恶臭味的妖灵们，正在他安静下来的时候在脑袋里浮现出来。 尽管许子忠说过那些妖灵是被抛弃的存在，可是对于柳小叶来说那毕竟是同类，看到那副景象后心中还是忿忿难平。 越想越觉得气愤和怨怒，柳小叶只得甩甩头，把那些想法暂时抛到脑后。 时间过得很漫长，柳小叶抱怨着，可是他没有从外面听到房间内传出来的任何声响，对他来说似乎整个屋内只有他一人存在似的。 柳小叶只等了不到半个小时，不过，就算只有半个小时对他来说还是漫长到了烦闷无聊的程度。 他站起身来，走到厨房里，打开那里的窗子，往外瞧着。 在天空中漂浮着一个黑点，柳小叶看去才意识到那是风筝。 这里的位置可以看到公园里的景象，因此他往公园里看去，最终得以看见公园那个放风筝的人。 放风筝的是一个小男孩，脸上挂着温暖笑容，他身旁站着两个大人，同样在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时不时帮他调整着风筝的位置，看样子应该是他的父母。 真是宁静的生活，柳小叶想。 他一直在窗口看着那三人，直到他们放完风筝离开了公园后视线还停留在那个位置上。 就在柳小叶又感到无聊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小叶。”柳惜灵在他的身后叫道。 柳小叶转过头来看着她，发现她正憨笑地手里捧着一个玩偶。柳小叶走到她的身前问道： “这是……他们所说的灵力人偶吗？” 柳惜灵点点头，然后动作小心地把它举到柳小叶的身前。 “和我一样可爱对不对。”柳惜灵笑着说。 柳小叶仔细瞧了瞧，这个人偶的确在发型和衣着上与柳惜灵相似，于是点点头。 “这样一来，今天要做的重要事情就完成了。”许子忠坐在沙发上轻松地说道。 老奶奶站在他们的对面，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于是柳小叶向柳惜灵小声地问道：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柳惜灵挠了挠头，笑着说：“不知道。” 柳小叶无奈地看着她，“你们进去以后都做了什么？” “进去以后……”柳惜灵想了想，轻轻地摇着头，“里面感觉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而且我只是坐在椅子上，闭上眼再一睁开眼就结束了。” 对你来说只是睁眼和闭眼的时间，可对我来说是相当漫长枯燥的时间啊，柳小叶心想。 “那就这样吧，婆婆我们改天再拜访你。”许子忠起身不经意地说道。 柳惜灵小心地用双手抱着人偶，柳小叶不解地看着她。 “谢谢婆婆，再见了。”柳惜灵微笑着说。 柳小叶偷偷瞥着老奶奶，老奶奶却正瞪着眼珠看着他。他吓得赶忙转过头去，安慰着想自己准是看错了。 之后，柳小叶一头雾水地跟着两人走了出来，咣的一声，老奶奶在他出门以后立马关上了门。 果然特别讨厌我吧……柳小叶忿忿地想着。 “那个人偶是用契约人的灵力和红狐的心脏为代价制作出来的，是可以与现世取得联系的道具。”许子忠一边走一边解释着，“简单来说，它现在可以看做是柳惜灵的第二生命，必须随身携带，稳妥保管。” 柳小叶有些怀疑地问柳惜灵是否真是这样，后者说婆婆确实是这么说的。 许子忠走在前面轻蔑地笑了一声，继续说道：“红狐的心脏和庞大的灵力，这两项条件缺一不可，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做到啊。” “红狐的心脏是从抛弃后死亡的妖灵身上拿到的吧，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用到红狐的心脏呢？”柳惜灵抱着自己的人偶疑惑地问道。 许子忠停下来脚步，转身看着柳小叶。柳小叶从他的视线里感觉到了某股短暂的杀意，不禁打了个颤。 “因为红狐一族自古以来就是完美的实验材料，”许子忠顿了顿，看向柳惜灵，“至于是从活的妖灵身上拿到的，还是从死亡的妖灵身上拿到的，那我就不确定了。不过，可以确定那颗心脏主人现在肯定是死了。” 柳小叶沉默不语地听着，脸色变得有些难堪，皱着眉显然听到这些事情心里感到极其的不舒服。 “我的灵力可以寄存在这个人偶的身上吗？”柳惜灵举起人偶，温柔地笑着。 “看来，你相当喜欢这个人偶啊。没错，可以做到，但是一般情况下没有必要这么做。”许子忠说，“通过这个人偶，可以向现世更好的传送你自身的灵力，说简单些，人偶只不过是灵力的转换工具而已。” 柳惜灵没有什么要问的了，柳小叶阴沉着脸站在一旁。 许子忠也没再说什么，带着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准备回去。 等到三人回到商业街的时候，天还早，于是许子忠决定带着两人去逛逛。 “可是，我们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吧？”柳小叶说。 “别的东西暂且不说，今晚的晚饭还没着落，至少要去超市买一些菜。”许子忠想了想，自言自语地说着，“今晚就做可乐鸡翅吧，大米好像剩的不多了……” ------------ 第六十三章 可乐与鸡翅 听到晚饭以后，柳惜灵顿时提起了兴趣来。 她睁大眼睛，眼珠闪着光似的说道：“可乐鸡翅，是说可乐鸡翅吗？” 许子忠平淡地摸了摸胡茬：“嗯，又简单又美味的食物，更重要的是家里还有很多可乐。” 柳小叶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心想，不愧是可乐狂魔。 柳惜灵凑到柳小叶的身旁，喜笑颜开地向他宣传着可乐鸡翅的美味。 柳小叶敷衍地点点头，在他看来，还没有吃到嘴的美食无论形容得多么天花乱坠，都是不可相信。许子忠对可乐的推销就是再好不过的例子，更何况这次的食物又和可乐有关系。 在居家方面的能力，许子忠的能力远超过柳惜灵的想象。本来她以为许子忠会是一个邋遢懒惰的中年油腻大叔，现在才知道“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是真理。 许子忠带着两人进入了一家超市，轻车熟路地买好了东西。 其中包括鸡翅、大米、一些蔬菜以及其他的居家用品，甚至精细到了诸如盘子、筷子、牙刷一类的东西。 在付账的时候，收银员好奇地盯着许子忠看了几秒，然后才突然清醒过来似的动了起来，很快干净利落地完成了扫描、收账的一系列动作。 许子忠没精打采地从钱包里掏出来一张百元钞票，那收银员接过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似乎不太相信这人真的能够付得起，或者在偷偷地猜想这钱的来历。 “柳惜灵，知道怎么做可乐鸡翅吗？”许子忠走出超市时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柳惜灵如实告诉他不会做只是吃，许子忠笑了笑。 “那米饭应该会煮的吧？” “我会。”柳惜灵不假思索地回答。 然而，这个回答完全在许子忠意料之中似的，并没有起多大的反应，他只是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在和许子忠相处的半天时间里，柳惜灵对他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她想起了在咖啡厅和超市里的情景，不管是服务员还是收银员都对许子忠怀有某种成见似的，尽管她自己当初的态度也好不哪里去。 柳惜灵有些怯生生地问了一句：“许子忠，我十六岁了，你呢，你多大了？” 许子忠的手里正提着一大包东西，本来就有些气短，经柳惜灵这么一问，彻底垮了下来。 “怎么？”许子忠拉着脸看着她，“我看起来特别显老吗？” 柳惜灵赶忙摆摆手，说没有。 “我比你大七岁，今年二十三岁。”许子忠有气无力地说。 “青钰姐姐多大了？” “啊？你觉得那个人可能告诉我这种事情吗？”许子忠往前走了一段，才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应该是比我小一些吧。” “嗯……我这么问可能有些多嘴，但是——” “知道自己多嘴就乖乖地闭上嘴巴吧。”许子忠用冷静的语气打断了柳惜灵的问话。 柳小叶在一旁用数落的眼神看着她——谁让你多嘴呢。 尽管许子忠提着大包东西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但是中途却一直没有停下来休息，这让人有些怀疑他疲惫的神态都是故意装出来的。 许子忠一开门就迫不及待地躺到了沙发上，柳小叶和柳惜灵紧随其后。 不过，看到他的样子，似乎是将疲惫感全部集中了这一刻释放似的，短时间内看样子是不会动弹了。 柳惜灵帮忙关上了门，然后在许子忠的口头吩咐下，拿来一罐可乐放到桌子上。本来，许子忠说他俩想喝的也可以拿，但是在柳小叶殷切的目光中，柳惜灵最终只拿了一罐过来。 “柳惜灵，你帮忙把鸡翅先拿出来，放到厨房的盆子里。”许子忠身体不动，嘴巴说着。 柳惜灵听从他的命令，将鸡翅放到了盆里。然后他又瘫懒了一会才起身甩了甩胳膊，走到厨房准备做饭。 “柳惜灵，帮我煮一下米饭。”许子忠转头说道，“还有，待会你们可以去东边的房间等着，西边的房间没有我的允许，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去！” “放心吧，我会看着他的。”柳惜灵笑着用左臂轻轻勒住柳小叶脖子。 许子忠别有深意地对柳小叶扬了扬嘴角，然后进厨房准备做饭。 柳惜灵把柳小叶“关”到了东边的房间以后，也去厨房帮忙。等忙完了以后，她又被许子忠“赶”了出来，然后被关到门外。 “至于吗……”柳惜灵嘀咕了一句，然后就去东边的房间找柳小叶了。 柳小叶正大字躺在床上，手里摆弄着柳惜灵的人偶。 “不要给我弄坏了。”柳惜灵担心地说。 柳小叶瞅了她一眼，把人偶递给了她。 “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柳小叶坐起来问。 “我骗你做什么。我想，那段时间里，我大概是没有意识的吧。” 柳小叶挠着床单，有些纠结，“你说这人偶里面真的有一颗红狐的心脏吗？” “没有。”柳惜灵干脆地说，但是她又补了一句，“但是就像我的灵力的一样，大概以另外的某种形式存在于它的身上。” 柳惜灵温柔地抚摸着人偶，柳小叶看着这情景总觉得有几分诡异。 “婆婆和我说了，人偶算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二生命，无法向常人传达的话语可以通过它来传达，使用灵力也可以借由它来实现。” “那还挺厉害的。”柳小叶伸手过来抚摸着人偶的头，随意地问道，“如果人偶在这个世界被破坏了呢？” “我想，大概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吧。” 柳惜灵小心抱着人偶坐到床边，像驯养一只猫似的抚摸着它。 柳小叶轻轻地甩着尾巴，脑袋里想着其他的事情，忽然觉得有什么抓住了自己的尾巴。 他抬头一看，果然又是柳惜灵在玩弄着自己的尾巴。 柳惜灵把人偶放到一边，开始专心地耍弄着柳小叶的尾巴。此时，柳惜灵像一只猫咪似的，聚精会神地盯着柳小叶如同逗猫棒的尾巴。 柳小叶也沉浸在这个游戏里，和柳惜灵一起玩耍着，尽管不时地被抓住，但是柳惜灵很快就又放开他。 用柳惜灵的话来解释就是“在尾巴抽开的一瞬，柔柔丝滑的毛发划过掌心会产生有一种爽快而清凉的感觉”。 “你那个人偶能再拿给我看看吗？”柳小叶把尾巴甩到另一边去，对柳惜灵说道。 柳惜灵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但还是把人偶拿给了他。 “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再仔细地看看。”柳小叶又把尾巴甩过来，“作为交换，我的尾巴给你抱一会儿。” “好吧。”柳惜灵猜不透柳小叶想法，也懒得去猜。 柳小叶把人偶在手中端详了一会，然后放到了一边，看着正幸福地抚摸着自己的尾巴的柳惜灵。 厨房里传过来乒乒乓乓的声响，也不知道许子忠到底在做些什么。 这个房间的灯刚进来就是开着的，窗户被窗帘蒙住了，看不到窗外的景象。 ------------ 第六十四章 抓捕训练 柳小叶看着窗帘，开始幻想着离开公园后的一家三口，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应该是在家里像许子忠一样在准备晚饭吧。 没过多久，柳惜灵竟躺在柳小叶的尾巴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房间里温暖，光线又偏暗，的确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柳小叶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收起尾巴，向后仰躺着。他看着柳惜灵的睡颜，红润的脸上打着明洁的灯光，她毫无防备地在自己的身旁呼呼大睡。 柳惜灵侧躺着身子，胸腔有节奏的上下起伏着，双手搭在一旁。安静的屋内可以清楚地听见她微小的呼吸声。 柳小叶忍住了耍弄她的心情，伸手越过她的身子，拿来人偶举在手里。 他并不是对人偶有多么的喜欢，他只是想要从人偶的身上感受到什么，譬如红狐的妖力。但是，那人偶上分明只有柳惜灵身上浓郁的灵力气息。 柳小叶抱着人偶，慢慢地也觉得困倦了，就在柳惜灵的身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从窗帘上已经看不到阳光的迹象了，应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许子忠敲了敲门，两人才起来。这时，柳惜灵注意到柳小叶的怀里抱着自己的人偶，她没说什么，只是嘴角微扬着。 依旧是一顿简单而美味的饭菜，柳惜灵吃得很满足，事实上，大部分的可乐鸡翅都被她吃掉了，似乎本人对长胖一类的事情并没有多大的烦恼。 许子忠也不介怀，只是吃了一碗米饭，然后就闷在一旁喝冰啤酒。他朝柳小叶摆了摆可乐瓶子，后者赶忙回绝。 柳惜灵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小叶，她自己倒是喝了不少的可乐。 “我想出去散个步，你们怎么样，是留在屋子里，还是和我一起去？”许子忠放下空啤酒罐后问。 柳惜灵抿着可乐，看了看柳小叶，想要征求他的意见。 “我们一起出去吧，一直待在屋子里未免太无聊了。”柳小叶说。 许子忠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不以为然地对他说：“这倒不一定，不管是游戏机，还是电视机，这里都有。” 柳惜灵去了东边的房间抱着自己的人偶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出去了。柳小叶看到她的态度后，就更坚持了出去的想法。 “这里夜晚的景色和白天的景色，可是大不相同。”许子忠扔下一句话，然后便走去厨房收拾了。 柳惜灵抱着人偶坐在沙发上，一边抿着可乐，一边等待着许子忠。 柳小叶说她只知道吃喝，批评她没有女孩子的样子。柳惜灵只是干瞅着他，用无声的眼神对抗着他。 许子忠干事非常迅速利落，没过多久，便从厨房出来，然后带着两人下了楼。 这期间，柳惜灵还在小口抿着她手里的可乐，尽管里面没有剩下多少了，但是她硬是喝了一个晚上。 说到晚上和白天完全不同的景色，柳惜灵对许子忠的说法有些大跌眼镜。 该怎么说呢，的确是迥然不同的景色，但也只不过是到处漆黑一片罢了。 受骗的柳惜灵郁闷地跟在许子忠的身后走着，三人绕着漆黑的商业街走了一圈便回去了。 “还不如看电视呢。”柳惜灵回到房间后对柳小叶抱怨道。 “都是一样无聊的东西，不过能节省些体力。”柳小叶平静地说。 咚咚咚—— 许子忠敲了敲门，用低哑的声音问道：“你们还没有睡吧？” 还未等到回答，他打开门进来随手丢给两人一本书，然后关上门离去。 柳小叶拿起书来有些无措地看向柳惜灵。柳惜灵只好起身拿过书来，在发现是一本安徒生童话以后，她顿时失去了阅读的兴趣。 “安徒生童话，我已经看腻的书了。”柳惜灵解释着。 柳小叶没有听过，让柳惜灵给他讲讲。 柳惜灵有些无趣地看着他，可是又转念一想，这是一个展示自己的好机会，于是就同意念书给他听。 在听完了几个故事以后，柳小叶觉得这些事情似乎并没有什么神奇的。 “有些事情妖灵也可以做到。”柳小叶自豪地说。 “但是你做不到吧，你变小或者变大给我看看，不然变出来一些钱也可以。”柳惜灵嘲笑地看着他。 柳小叶揉了揉鼻子，把脸躲到一边。柳惜灵又继续念了下去。 夜还在继续，那一晚柳惜灵不知道念了多久，开着灯两人就睡着了。 第二天，两人是被许子忠推醒的。 许子忠手里拉着灯线，有些无语地看着两人。 “不知道给我省一些电费啊。” 许子忠做好了早饭，让两人起来。 天还很早，太阳刚刚露出光芒，两人就被叫了起来。 柳惜灵揉了揉睡得惺忪的眼睛，另一只手牵着柳小叶。不知何时起，柳惜灵自觉地担当起了柳小叶的家长般的角色。 “洗脸，刷牙。”许子忠随手指了指卫生间，示意两人去洗漱。 柳惜灵这才注意到许子忠的胡子已经刮干净了，这让许子忠看起来年轻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与帅气沾边了。 柳惜灵站在原地，有些惊讶和疑惑。 柳小叶没有等她就先进去了，之后柳惜灵才跟着进去。 不过，在刷牙方面，柳小叶还是像个小孩似的，有些手足无措。 柳惜灵无奈只得亲自交给他怎么刷牙，这时她越发觉得自己像极了柳小叶的人类保姆。 等到洗漱完毕，许子忠正坐在沙发上喝着可乐，等待许久。 早饭是煎鸡蛋以及一些简单的小菜，许子忠草草地吃完，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等着。 柳惜灵和柳小叶面面相觑，安静地吃完了早饭后，许子忠才终于发话了。 “今天开始训练。”许子忠说。 柳惜灵下意识地抱紧了放在一旁人偶，专注地看着许子忠，准备听他继续说下去。 许子忠起身把一个小布袋子扔给柳惜灵，让她把人偶装在里面系在腰上，又让两人跟着他。 柳小叶和柳惜灵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怎么个训练法，但是也只得跟在身后，只能祈祷训练方式不是那么刻苦。 许子忠把两人带到了楼房后的一处空地，他拿着一个凳子坐在阴凉的地方说道： “你们从今天开始对练。” 对练？怎么练啊？柳惜灵满心疑惑地看向柳小叶。 柳小叶更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干瞪着眼，不知所谓。 “许子忠，我们两个该怎么练啊？”柳惜灵对许子忠喊道。 许子忠手里拿着一罐啤酒，大喝完一口后，才继续用死气沉沉的嗓音说道： “柳惜灵你用尽全力去抓住柳小叶，柳小叶你尽可能地躲避，明天再反过来，就这样。” 柳小叶听完后自信地说道：“柳惜灵怎么可能会抓到我呢？” 许子忠淡定地喝了口酒，眼神平静地看向柳小叶。 他微微笑道：“是嘛，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我想，你对柳惜灵体内的灵力还没有具体的概念吧。” ------------ 第六十五章 难以缩减的差距 许子忠又转换目光看向柳惜灵，用认真的语气说道“柳惜灵，你的体内存在着大量的灵力，只是不知道如何运用罢了。你身上带着的人偶就是为了能够方便你使用灵力而创造的，现在你专心把灵力注入到人偶身上试试。” 柳惜灵听完许子忠的话后，便尝试着集中精神将灵力注入到人偶的体内。出乎意料的是，这个过程异常顺利，她得意地笑着。 “注入的过程很顺利，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结果。”许子忠清了清嗓子，“现在，你尝试快速地转换在注入和停止两个状态之间的变换。” 柳惜灵点点头，又按照许子忠说的话做。 这一次似乎没有那么顺利，停止灵力注入人偶中的时候，灵力就像是一把攥紧的沙子，攥得越紧沙子流失的越快。 柳惜灵有些沮丧地看着许子忠。 许子忠解释道“灵力人偶只不过是工具罢了，你现在就像是一个初学轮滑的人，刹不住是很正常的。这几天的训练的目的正是为了让你能够熟练地运用工具来使用自己的灵力。” 许子忠指了指柳小叶，说道“现在你尝试将灵力覆盖在身周，然后用最快地速度向柳小叶出击。至于柳小叶，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尽可能地躲避。” 柳小叶听到后，提起了精神，专心致志地观察着柳惜灵身体的变化。 在柳惜灵的身上渐渐出现了淡蓝色的灵力，那股灵力轻轻地附着她的身体。 下一秒，柳惜灵用力冲着柳小叶奔了过去，那一瞬间的速度的确超越了常人。但是，这样的速度在柳小叶的眼中看起来还是不起眼。 柳惜灵扑了个空，自然有些不服气地看着柳小叶。柳小叶自豪地笑了笑，朝她摆了个“再来”的手势。 柳惜灵再次热÷书集灵力，这一次她想要将灵力全部热÷书集在脚上，但是因为大量的灵力还是不受控制地往身上其他部位扩散着，她只得额外使用更多的灵力。 她再次用力奔了出去，然而这样的速度完全超过了她自己的运动神经，她又扑了个空，身子划出去数米，好在保持着平衡，没有摔倒。 等缓过神来，柳小叶正站在自己的身后数落着自己。 “柳惜灵，灵力的使用要循序渐进，否则身体会跟不上反应。重要的是灵力的灵活使用，而不是将灵力一股脑地全用出来。”许子忠提醒道。 于是，柳惜灵就按照许子忠所说的，一遍又一遍地训练着。渐渐地，她把握到了一些诀窍，那就是让灵力慢慢地填补着自己的身体，而不是刻意地大量地调控它。 引导而不是调控，柳惜灵暗暗地琢磨着。 尽管，柳惜灵掌握到了一些诀窍，然而一上午的时间却没有碰到柳小叶一次。 到了正午的时候，太阳光也变得强烈刺眼起来，无云无风的天气更显得燥热。 许子忠收拾凳子，叫上柳小叶和柳惜灵准备打道回府。 “我还想再练一会儿。”柳惜灵板着脸说。 许子忠嘴角扬了扬，叹了口气“哪里有点女孩的样子，简直快和那个家伙一样了。太阳这么大，晒黑了我可不管。” “没事，我们一会就回去了。”柳惜灵笑着说。 柳小叶有点蒙地看着两人“我难道还要陪练吗？” 许子忠用宽厚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今天你就做好柳惜灵的移动靶子吧。” 柳小叶听到后耷拉着脑袋，有些失望地看着柳惜灵。 “好啦，等我们回去以后，我让你天天躺家里。”柳惜灵说完承诺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天天吃泡面，看电视，没事就躺在家里，你还真的有顶级宅男的潜质。” 许子忠也难得跟着笑了一阵，然后让两人继续练习下去，自己则上楼准备午饭。 “对了，下午的时候，青钰或许会过来，需要她帮你带几套衣服来吗？” “那再好不过了。”柳惜灵爽快地说道。 许子忠嘴角挂着笑往楼上走去，留下柳惜灵和柳小叶在原处练习。 尽管柳小叶因为不能回楼上休息而显得有些丧气，但是身体并没有因此变得迟缓，在训练的时间里，柳惜灵依然连一次没有碰到柳小叶。 柳惜灵总感觉自己只差一点就能触碰到柳小叶了，可是这一点微小的差距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缩减。 “一定是使用方法上哪里还有问题。”柳惜灵心想。 柳小叶练得无聊在原地晃着身子，等待柳惜灵的下一次扑击，却听见柳惜灵说不练了。他还以为听错了，却直接被郁闷的柳惜灵二话没说地一直拖到楼上。 咚咚咚咚咚—— 柳惜灵快速地敲着门，许子忠在里面喊了一声，才着急忙慌地开了门。 “啊，是你啊，这么快就练完了。”许子忠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许子忠还以为刚才急促的敲门声是青钰搞的鬼，后来冷静一想，青钰那个人大概不会亲自上来敲门。 柳惜灵没有注意他的神情，只是拉着柳小叶坐到沙发上，然后心想一定是灵力的运用方式还有错误，按照错误的方式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关上门，瞅了一眼闷闷不乐的柳惜灵，还以为柳小叶又惹她生气了，便朝柳小叶挤弄了个眼神，然后才又走进厨房做饭。 柳小叶没搞懂他什么意思，但是知道他肯定又误会了什么，就没有在意他。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柳惜灵。 “等下午青钰姐姐过来的时候，你向她请教请教吧。”柳小叶提议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柳惜灵抬起头，抚摸着人偶，“不过，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输给你没有关系，如果因为我关系回不到原来的世界，那才是真正令人担忧的事情。” “这个世界的大家，似乎生活得很和平。”柳小叶不以为意地说道。 “很和平？”柳惜灵有些惊异地看着柳小叶，“方氏集团的研究没有停下来，异世界的空间裂缝还在增加，我们两个现世的存在也消失了，还有青岑、方羽他们或许正暗中调查着森林……还有那么多未知数呢。” 柳小叶没想到柳惜灵说得这么认真，现在有些后悔说了不该说的话。 “总之，还是要慢慢来吧。”柳小叶劝慰地说。 柳惜灵轻柔地抚摸着人偶，对他点点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没过一会，许子忠就做好了饭出来。 都是些简单的家常便饭，但是味道恰到好处，柳惜灵不禁好奇起许子忠以前的生活来。 柳惜灵只吃了一点的午饭便没了胃口，放下筷子，瘫倒在沙发上想事情。 “对了，衣服的事情我跟青钰说了，但是，她究竟会拿些什么衣服来，我就不敢保证了。”许子忠说。 。 ------------ 第六十六章 青钰 柳惜灵对衣服不感兴趣，她心心念念地只有青钰本人。她觉得只要青钰在身边教学自己，那么这微小的差距一定很快就会赶上。 “你怎么老喝酒呢，青钰姐姐什么时候来啊？”柳惜灵看着许子忠。 许子忠闻言放下罐装啤酒，在桌子上颠了几下，发出沉闷的低响。 “她这个人比较随性，怎么可能会告诉我具体的时间。” 柳惜灵透过客厅的窗玻璃注视着天空，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天上正飘着棉花似的一朵云，随着风的吹噬，缓慢地被撕成了更细的一片片。 许子忠一个人靠在沙发上，脑袋倚着手，等柳小叶吃完午饭好收拾桌子。没喝完的罐装啤酒仍旧放在桌子上，之后再未动一口。 等到柳小叶吃完午饭后，许子忠才起来收拾且顺便趴到柳小叶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拿着半罐啤酒走进了厨房。柳小叶没有理会许子忠所谓的意见，只是松懒地躺在沙发上。 在等待青钰过来的时间里，柳惜灵换着姿势躺着看向窗外的天空，打发着时间。 这段时间里，许子忠收拾完餐具后便回自己的房间不知道忙活什么去了。 他一进门就立刻关上了门，很明显有什么不想为人知的秘密。 他真该庆幸柳惜灵此时的心思都放到了青钰的身上，否则，柳惜灵指不定会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而惹出什么麻烦事。 柳惜灵的视线越过柳小叶的头，正凝神望着蔚蓝的天空。忽然在宁静的室内，渐渐响起了流行歌曲的声音。 最先是柳小叶反应过来的，他注意到后马上抓起手机递给了柳惜灵。 柳惜灵起身顺其自然地接过手机，但是看到来电显示后有些意料之外。 许子忠趁着这当会从房间冲了出来，接着夺过了手机，瞅了两人一眼，然后悄悄转向一边接通了电话。 看到许子忠的反应后，柳惜灵忽然想明白了，于是她在一旁忍俊不禁。 柳小叶疑惑不解地看着两人的反应，刚要开口问柳惜灵，后者就用手堵住他的嘴，然后对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等许子忠接完电话以后，他才长舒一口气转过身来。 柳惜灵正等待着这一刻，待他转过身来，她坏笑地看着他。 “青钰大小姐到楼下了吗？” 柳小叶狐疑地看着柳惜灵：“大小姐？” 柳惜灵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许子忠坏笑。 许子忠尽可能镇静地说：“待会不许说出来。” 柳惜灵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没想要破坏你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觉得有些惊讶，不过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我意料之中吧。” 柳小叶大致听明白了两人的谈话内容，他有些惊奇地注视着许子忠。 许子忠没再说什么，让两人跟着他下了楼。 青钰正在楼下等着，她挺立着身子叉着胳膊，穿着藏青色风衣，颇有一副威严风范。 许子忠有些神情慵懒地站在她的面前，青钰则露出迷茫的神色，然后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我今天为什么要来找你？” 许子忠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她：“是你来找我的麻烦，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 “嗯……找麻烦吗。”青钰认真地想了想，“我记得昨天我有送一个女孩和一个妖灵寄宿到你的家里吧。” “没错，我暂且不计较这个，”许子忠有些讨价还价地说，“但是接下来这几天的费用你至少得帮我报销吧？” “一百块钱应该够你用了吧。”青钰说。 许子忠敢怒不敢言陪笑着说：“够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小女孩的衣服你带了吗？” 经许子忠提醒，青钰霎时如梦初醒般睁大了眼睛，她缓缓转开视线，在手里揉捻着头发。 “抱歉，我忘了。”青钰内疚地看向柳惜灵，“要不，我身上这件可以先借给你。” 柳惜灵连忙拒绝，在心里想着：那么宽大的衣服，我也穿不下啊。 “趁现在天色未晚，不如我们去买几件，许子忠你觉得怎么样？”青钰说。 “我当然没什么意见了。” 许子忠心想：只要不花我的钱，随便你折腾。 青钰让柳惜灵跟着自己，另外两人则留在家里等她们回来。 许子忠觉得这样的决定再好不过了，柳小叶也没什么意见。 于是青钰和柳惜灵往商场走去，许子忠和柳小叶则留在了家里。 独自走在青钰姐姐的身边，柳惜灵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自豪感。 尽管青钰没做引人注目的事，但街上行人却不时地瞥过目光看向她。 柳惜灵明白，这也难怪，因为不管是青钰姐姐挺拔的身高还是冷艳的气场，在普通人群中都显得太突出了。 柳惜灵有些犯花痴地嗤笑：这可是我认识的帅气的青钰姐姐啊。 “青钰姐姐。” “怎么了？” “花你的钱买衣服总有些过意不去。” 青钰淡淡一笑：“反正是我的钱又不是别人的钱，你只管心安理得地花就好了。” 虽然青钰说得很豁朗，但柳惜灵总觉得受之有愧，可是她知道自己此时只能依靠青钰了。于是，她只好设法转移了话题。 “青钰姐姐，”柳惜灵踌躇地问道，“我的身体里真的存在着大量的灵力吗？” “没错，而且那绝对是异于常人的量。”青钰说，“我想这种力量不可能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一个普通女孩的身上，你应该是继承了某人的力量吧。” 柳惜灵欲言又止，结果只咽了口唾沫。 “即使那个人是从灵界过来的，我也毫不意外，毕竟是发生在你们的身上的事。尽管这样使情况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了。”青钰的语气很平静，面孔冷峻，“这样的力量不是一个普通女孩能够驾驭的，为了让你能够更顺利地使用出这股力量，许子忠应该设法帮你制作了灵力人偶。” “青钰姐姐果然什么都知道。”柳惜灵喃喃道。 “我们到了。” 青钰挺立着身子，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微微抬着头，阳光顺势扑在她的脸上竟产生了一种苍白的神色。 柳惜灵觉察出青钰有些疲惫的状态，顿时心生不安。 青钰往店里走，她注意到柳惜灵愣在原地，便回去拉着她的手。 两人走进了一家内衣店里，按照估摸着的尺寸买好了内衣。之后转移到了服装店，这里的人明显比外面多了一些。 柳惜灵因为不能试衣服的缘故，只得推辞说随便买几套就好了，谁知青钰却不大愿意。 “没关系，我就当做给妹妹买衣服了。”青钰固执己见地说，“你来选，我来穿，满意就买。” 这该说是豪迈，还是执拗呢？柳惜灵苦闷地想。 算了，毕竟是难得的机会，不如让青钰姐姐穿一下平时不大可能会穿的衣服吧。想到这里，柳惜灵脸上一扫阴霾，莞尔一笑。 ------------ 第六十七章 相得益彰 “既然如此，裙子是必不可少的吧？”柳惜灵心想，然后指了指一条水蓝色的早秋裙。 青钰未置一词，真得就换上了柳惜灵指着的衣服。 没过一会，青钰换好了衣服，从换衣间走了出来。她煞有介事地站在落地镜前，其实主要是为了让柳惜灵看清楚。 青钰纤细高挑的身材果然完美地衬起了水蓝色的衣裙，她身边的人们不时瞥来羡慕的目光。 许子忠没有跟来真是一大损失，不过，大概青钰姐姐也不会同意让他跟来吧。柳惜灵心想。 接着，柳惜灵继续实施着自己的计划，她又让青钰换上了玉绿色的系带碎花裙。 不出所料，在青钰出试衣间的那一刻，似乎就连老板娘脸上都产生了些许嫉妒的神色。 不过，这是柳惜灵眼中所见。在青钰的眼中，她身边的人都只是摆着一张僵硬的脸各忙各的罢了，她并没做出任何值得惹人注意的事来。 柳惜灵趁着机会，又让青钰试穿了卫衣裙等其他的衣服，可以说是大饱眼福。 等到最后决定的时候，柳惜灵却出乎意料选择了一件米色连帽卫衣和一条天蓝色牛仔裤。 “我刚才试穿的衣服没有满意的吗？”青钰问。 柳惜灵为难地挑了挑嘴角，“我还是觉得卫衣和牛仔裤比较适合我。” “是嘛。”青钰想了想，没再过问，以给妹妹买衣服为借口，让老板娘换来小几号的衣服后付了钱。 尽管这两件衣服的价格并不比一件裙子的价格低，但是想到自己要穿上戏弄过青钰的衣服，总有种罪恶感，便作罢了。 买完衣服后，两人开始往回走。好在服装店就在许子忠的家附近，来回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 到了楼下以后，青钰准备打电话让许子忠下来却被柳惜灵拦住。 “待会我上楼换完衣服，还要青钰姐姐你帮我看看适不适合呢。”柳惜灵解释道。 青钰揉了揉太阳穴，沉默了几秒，然后妥协了。 柳惜灵在前面带着路，青钰在后面跟着。 走到门口的时候，柳惜灵明显停顿了一下，那意思是让青钰姐姐做好心理准备。 柳惜灵敲了敲门，但并不像之前那么急促。 这次开门的时间明显要比上次长了许多，而且开门的是柳小叶。 透过门缝，青钰看到许子忠正瘫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她不以为意地跟着柳惜灵走了进去。 许子忠刚准备开口问青钰哪去了，结果抬头便看见她本人站在柳惜灵的一侧。他诧异地张着口，然后迅速地以镇静的姿态吸了口气，问道： “你们买好衣服了？” “让我看看呗。”柳小叶笑嘻嘻地伸出双手。 柳惜灵帮忙关上了门，然后拿过青钰姐姐手里的袋子，把衣服放在身上比量了一下。 “我去换下衣服。” 说完，柳惜灵准备溜进东边的房间里。 青钰直立在一旁不动，许子忠则静坐在沙发上，两人都像是黏在了原地似的。 柳小叶也注意到了，这两人始终未接过话头来，他夹在两人中间显得有些狼狈。 “要不，我……我帮你换吧。”柳小叶动摇着起身，准备随柳惜灵进房。 柳惜灵转身伸出拳头结实地抵在柳小叶额头上，用力地把他缓慢地推了出去。 “嗯，这可真是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柳惜灵强颜欢笑着说，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柳小叶只好站在房间的一角，尽可能地远离两人之间形成的某种不愉快的氛围。 “坐下吧。”许子忠说。 “打扰了。”青钰似乎就在等这句话，她说完就立马坐到了许子忠的对面。 “喝可乐吗？”许子忠问。 “你可乐，我随意。” “嗯……” 为了掩饰尴尬，许子忠起身取了两瓶可乐回来，自己开了一瓶喝起来，另一瓶则放在青钰的面前。 “房间意外地整洁啊。”青钰弯着食指抵着下嘴唇评价道，“和你本人是截然不同的印象啊。” “毕竟，平时太闲了，无聊的时候就收拾房间了。” 青钰翘起腿靠在沙发的一边上，眼神望向别处，这是谈话结束的标志。 柳小叶在一旁煎熬地看着，等听到柳惜灵开门的声音时，他第一个凑了过去。 “换好了。” 柳惜灵从房间里走出来，虽然她的身材没有青钰那么高挑，但是米色连帽卫衣和天蓝色牛仔裤却意外地贴身，身材和衣服的配合相得益彰。 “不愧是我的眼光。”青钰抬起头淡然一笑。 许子忠也不自觉地点点头。至于柳小叶，他的心思却完全在另外的方面。 “气氛有些压抑啊。”柳小叶凑到柳惜灵的身边说。 柳惜灵没有理睬他，只是羞怯地憨笑。 不过，柳惜灵接下来的话，很快就将柳小叶拯救于水火之中了。 “青钰姐姐，能不能教教我怎么使用灵力呢？” 青钰闻言瞅了一眼许子忠，后者点点头。她欠着身子拿起可乐，打开喝了一口，然后让其余三人跟着自己下楼去。 到了楼后的空地后，青钰问了许子忠几句话，而后严肃地审视着柳惜灵。她慢慢地解开了风衣的几个扣子，然后取出一直佩戴着的妖剑。 “柳惜灵。”青钰试图引起柳惜灵的注意，“你体内的灵力属于外来之物，就如同我体内植入的妖力一样，看好了，如何将妖力注入到妖剑之中。” 柳惜灵往青钰身边靠了靠，然后仔细地观察着她的动作。 因为有今天上午的练习，柳惜灵对灵力的流动有了清晰的印象，所以对青钰身上流动的妖力也有着明显的感受。 这股妖力并不强大，但是有着明显的流动，从胸口的位置，不，是心脏的位置，向全身各处流动着。 然而，只有手握着妖剑的地方，妖力才是流动的，身体其他地方的妖力是静止的。 “正常情况下，不管是灵力或者妖力，只要存在于体内，不受到外界影响就不会流失，而相应的，如果要向外界使用这股灵力或者妖力，那么就要持续不断地定向使灵力或者妖力流动往某个方向。”青钰解释道。 “那么，如果是用来强化身体呢？”柳惜灵慎重地问。 “强化身体吗？”青钰想了想，“人类的身体是有极限的，只提高灵力或者妖力，无法完全掌握它的力量。人类在使用超过自己承受的力量时，身体会自动产生排斥，因此……我想大概会产生停滞感吧。” “的确，今天上午，我在使用灵力的时候会产生无法阻止的某种惯性。”柳惜灵说。 青钰看了看地上划过的几道清晰的痕迹，淡然说道：“不，我想那大概是别的原因吧……我觉得你现在应该还没有达到超额使用自己力量的程度，你缺少的应该只是正常的训练。” 说完，青钰轻巧地在空中扫过一剑，这一剑并没有使用任何的妖力，但是却激起一股强势的剑风来。这阵风势瞬间扫过了柳惜灵的身体，让她产生了刹那的寒意。 ------------ 第六十八章 青钰的训练 “刚才那是什么？”柳惜灵怔着问道。 “将妖力集中在身体局部上，然后击打出去。”青钰一边重复着动作一边解释道。 柳惜灵跟着比划，但是完全一头雾水：可是具体要怎么做呢？ 许子忠看穿了柳惜灵的想法，站在一边偷偷发笑，说道：“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说到底还是要多练习才是最有效的训练方式。” “没错，即便是聪明如我，也没有一步登天的经历。”柳小叶补充说。 柳惜灵无趣地看着他：“但是，你连青钰姐姐都打不过吧？” 柳小叶心虚地把目光瞥向一旁，没有再说大话。 青钰提着妖剑走到柳惜灵的身边，然后将妖剑塞到了她的手里，并手把手地传授她一些挥剑的技巧。 尽管不知道这么做对灵力的使用有何用处，但是柳惜灵还是仔细地听着青钰的讲解，并时不时地抛出自己的疑问。 柳小叶和许子忠站在阴凉的地方看着两人的练习，青钰讲得格外认真，柳惜灵也听得格外认真。 许子忠隐约觉得这两人在性格上的某些方面非常相似，之前他就是这么想的，现在看到两人严肃认真的神情就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青钰不愧是妖猎组织的成员，在剑术上颇有心得，但是因为柳惜灵之前没有接触过剑术，是这方面的新手，所以青钰只教给了她一些最为简单的基本招式。 况且，青钰的本来目的也不是教授柳惜灵剑术，而是要通过用剑的方式来间接锻炼柳惜灵使用灵力的能力。 不到十分钟，青钰就表示自己教完了，但柳惜灵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吗，青钰姐姐？”柳惜灵问。 “这些用剑技巧只是为了让你熟练使用灵力而已，如果让你真的学剑，这么短短几天内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用的。”青钰说。 “对啊，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练习使用灵力，用剑进行练习只不过是一种辅助手段而已。”许子忠插嘴应和道。 柳惜灵悻悻地瞅了他一眼，接着又被青钰催促练剑。 那个下午，柳惜灵重复练习着那几个简单的姿势，青钰一直在一旁盯着，尽管她知道青钰姐姐不会因为自己姿势不准确而责罚自己，但是她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重复，不断地重复；练习，不断地练习。 “柳惜灵注意感受体内灵力的流动。”青钰在一旁不时地提醒道。 这几个简单姿势的练习比柳惜灵想象中要难得多。一来，青钰姐姐要求严格；二来，同时注意用剑和灵力的使用实在有些费心费力。 没过多久，柳惜灵的额头上便渗出细细的汗珠，汗珠在阳光的照耀变得亮莹莹。 这时候，青钰会提出休息一下，然后许子忠上楼拿来解热的冷饮。柳小叶则躲在一旁玩弄着地上的落叶和泥土，偶尔才抬头看看柳惜灵练习的结果。 青钰和柳惜灵一直练到太阳下山才肯罢休，许子忠也难得看见青钰如此认真地对待一个人，不免有些敬佩之情。 “就这样吧，以后上午按照他的方法练，下午按照我的方法练。反复交替着练，最后我再来验收一下成果。”青钰说。 许子忠盯着她，青钰和他对视着。 “怎么了，你还有话要说吗？”青钰好奇地问。 “没有，没有。”许子忠有些犹豫地问，“明天你还过来吗？” “看情况吧。”青钰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后也没有客套什么，转身就走了。 许子忠本来也没有硬留她到家吃晚饭的意思，于是便没有阻拦她。 等到青钰离开了楼后的空地后，许子忠才叫上两人回楼上收拾一下。 柳惜灵这段时间里练得有些力竭了，于是便招呼来柳小叶扶着自己。 “等明天，最晚后天，我一定能追上你。”柳惜灵搭上他的肩膀，自信地说。 “是嘛，可我也是会进步的，不可能会在原地乖乖地等你赶上来。”柳小叶有些叫板地回应她。 “我怎么没有瞧见你的努力呢？”柳惜灵有些轻视地看着他，“承认了吧，和我身上的庞大灵力相比，你身上的妖力完全是微不足道的。” “你至于这样子说我吗？”柳小叶有些愠恼地低着头。 许子忠在前面走着听得一清二楚，对这两人的斗嘴只觉得好笑，但也没有插嘴，等回到楼上后就将两人丢在客厅里，自己一人走进了厨房开始忙活着。 柳惜灵坐在沙发上以后才觉得自己浑身酸痛，不管是腿，还是胳膊，甚至是脖子，都一阵阵的酥麻。她都搞不清自己今天下午究竟是在练习剑术，还是在练习如何使用灵力了。 柳小叶看到柳惜灵颓废瘫倒在沙发上的样子，在一旁幸灾乐祸着，心想自己即使赶不上柳惜灵，那也不用遭这份罪啊。 等他在心里数落完一番后，抬起脑袋才发现柳惜灵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柳小叶？”柳惜灵有些疑问的语气。 柳小叶没有回答，他知道柳惜灵还没有说完话。 “柳小叶，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相处这么久了。现在不管是对妖灵的事情，还是异世界的世界，似乎都有种司空见惯的感觉了，你觉得是这样吗？” 柳小叶不确定柳惜灵到底是不是在问自己，于是便决定先不回答而是接着听下去。 “现在，你对柳小叶这个名字也非常的熟悉了呢。司空见惯的事情，大概会消磨人的热情吧。”柳惜灵蠕动了下身子，以便更好地看向柳小叶的方向，“现在叫你的这个名字，和最初的时候叫你的名字，心情已经大大不同了，兴奋感已经完全退却。果然，人如果熟悉了某些事情以后就会变得麻木不仁了吧。” 柳小叶想不明白，为什么柳惜灵忽然之间变得这么伤感了。 柳惜灵注视着空中的某一点，苦笑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 “不知道，白易瑶他们现在正在做什么。” 她没有指望柳小叶能回答下这个问题，她只是忍不住想要抛出这个问题罢了。 有些问题如果不摆到明面上来，大概就会像被遗忘的东西一样最后遗失在某处。于是，她想要在自己能够说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尽可能地把这个问题讲出来。 柳小叶揉了揉鼻子，思索了一番，然后才回答她： “一个人的存在是不会被丢弃的，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最后只是被遗忘在某处了而已，所以你没有必要担心那么多。” “这种说法，某个著名的日本动漫制作大师也曾用过呢。”柳惜灵嫣然一笑，似乎已经将立刻转移了脸上的阴霾，再次变得开朗起来。 “你也不用如此担心我，我有时候只是发发牢骚罢了。” ------------ 第六十九章 婴儿般的睡眠 等许子忠做好了晚饭以后，柳惜灵已经在沙发上休息有一会了，但是此刻她仍旧有些疲倦。 “谁让你们练得那么认真呢。”许子忠用有些嘲弄的口吻对她说。 “那我和青钰姐姐好好练习也有错啦？”柳惜灵不甘示弱地瞪着眼珠看他，“下次青钰姐姐过来的时候，我一定要告诉她你在背后数落她。” “诶，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还来劲了……你俩的脾气可真有得一比。”许子忠赶忙无奈地辩解道。 柳小叶只顾吃自己的，没理睬那两人拌嘴，但是柳惜灵似乎偏要把他扯进来。 “还有你，明天一定得陪我好好练习，要不然我也让青钰姐姐收拾你。” 柳小叶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上了柳惜灵，只是和许子忠大眼瞪小眼地提着筷子愣在半空。 “放心吧，即使是今天上午，我也是非常认真地在陪你练习呢。”柳小叶鼓着腮帮子，用发誓般的眼神看着柳惜灵说道，柳惜灵这才有些放过他的意思。 然而晚饭的时候，柳惜灵没有吃多少，中午是因为苦闷的心情导致胃口差，现在是因为筋疲力竭，简直连动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于是，她说完那几句牢骚话，随口扒拉了几筷子便又倒在沙发上。 “你没事吧。”许子忠关切地问。 实际上他知道柳惜灵是因为劳累所以才这副样子，但是为了在明天青钰到来前挣足面子，便关心地问着柳惜灵。 “她就是老不运动，现在一运劲大了，就受不了了……”柳小叶随口说道。 柳惜灵躺在沙发上“啧”了一声后，柳小叶才没敢说下去。 这一餐又是柳小叶吃得最多，而许子忠看起来像是只喝啤酒和可乐似的，似乎没有吃过多少主菜。柳惜灵有些好奇他究竟从哪里学的这一手几乎完全用不到自己身上的厨艺，又怎么活到现在却没有饿死。 许子忠等柳小叶吃完后，将两人赶进了东边的房间里。之所以说是“赶”，那是因为许子忠难得地亲自把柳惜灵背到了东房间里。 柳惜灵总有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错觉。 不管许子忠到底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打算，柳惜灵和柳小叶都已经被赶到了东边的房间里。 两人完全不知道除了东房间以外，其他房间发生的事情。 但是说到底，这不过是柳惜灵自己的感觉而已，柳小叶倒是很欣然地接受了许子忠的帮助，因为他觉得许子忠有必要讨好柳惜灵从而在青钰面前多一点夸耀的资本。 柳小叶自从跟在了柳惜灵的身边后，习性也改变了许多，已经能够逐渐地收住脚，而不再乱晃悠了。性格上似乎也变得有些沉稳起来。 其实，这主要是因为柳惜灵维系着他自己存在的缘故，性命之忧不得不让他性格变得收敛起来，也变得更黏柳惜灵了。 所以，那一晚，柳小叶跟着柳惜灵进了东房间以后，便没有再出去。 柳惜灵躺倒在床上没过多久便很快地睡着了，但是柳小叶却因为精力旺盛而有些失眠。 说是失眠，其实不过是在黑暗的环境中缺失参考而觉得时间漫长的错觉罢了。 柳小叶闲着没事，便躺倒在柳惜灵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睡觉的模样。 他最喜欢的就是一天之中的这个时刻，安静的柳惜灵微微蜷缩着躺在柔软的床垫上，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婴儿似的酣睡。 这个时候的柳惜灵对他来说是最精灵的，简直比他们最初相遇的那个时候还要精灵许多。如果当初不是看这个少女身上有着一股天真自然之气，那么他也就不会跟着她来到这座小镇上。 柳惜灵一直以为他们能够相遇是因为那本叶镇图书馆中的《叶镇之森》，但是实际上即使没有那本书，柳小叶觉得凭柳惜灵身上的独特气质也会吸引到他，从而让他们两人相遇。 现在，此刻，柳惜灵的脸被柳小叶细细地端凝着，从头发到眉毛，从眼睛到嘴唇，那是一张羊犊般的脸。 这一夜，柳小叶没干别的事，只是细细地观赏着她的睡颜，然后在心满意足中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柳惜灵睁开眼发现柳小叶的脸几乎就贴在自己的面前。 她惊吓般地拱起了身子，然而昨天的疲惫依然留存在身上，稍一动弹就全身酸痛。她不禁吸了一口气，而后才慢慢镇静下来。 柳小叶此刻正在熟睡，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贴在自己的侧腹上。柳惜灵忍不住将手伸进去探了探。顿时，温暖细密柔滑的毛发将她的手埋了进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等到柳惜灵如偿所愿地摸够了尾巴，她才轻轻地将柳小叶推醒。 柳小叶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也只能身不由己地被柳惜灵拖拽起来。 在客厅里，许子忠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摆弄着手机。 他看着柳惜灵扶着柳小叶走了出来，两人都是一副精神萎靡的神情。 “你们昨晚该不会……”许子忠放下手机，打趣地看着柳惜灵。 “大叔，你该不会想讲什么荤段子吧？”柳惜灵扶着柳小叶坐到沙发上，顺手开了一罐可乐，“这应该算性骚扰吧，我要告诉青钰姐姐。” “你不至于这么敏感吧。”许子忠双手一合，做出讨饶的样子，“我只是好奇你们两个怎么都一副快要累垮了的样子。” 柳惜灵喝了一口可乐，全身跟着打起了冷颤，她这才发现是冰可乐。 罐子的外表附着一层水汽，手指也渐渐地被夺取了温度。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呢？柳惜灵自嘲地想。 “早饭做好了，在锅里保温着呢，待会你们去吃吧。”许子忠叹了口气，起身离开沙发，“我呢，还要回房间里处理会自己的事情。” 难道一直在等我们起来吗？柳惜灵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 许子忠又长出了新的胡茬，它们黑黢黢的像黑芝麻似的点在下巴上。 “还有事吗？”许子忠注意到柳惜灵一直盯着自己，于是有些不安地问。 “今天没有理胡子呢。”柳惜灵如实说道。 许子忠微微一笑，下意识地摸了摸胡茬，“大概是三天理一次吧。” “可是长得那么快……”柳惜灵忽地意识到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 许子忠揉了揉下巴，有些动摇地看着柳惜灵，但终究一言未发。 等许子忠走进了房间以后，柳惜灵又想起了他的黑眼圈和身上简便的服饰。 于是，柳惜灵开始好奇许子忠究竟在房间里捣鼓什么，以至于通宵达旦，或者说夜不能寐。 柳惜灵心不在焉地去厨房收拾早饭，结果差点把发烫的锅盖扔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忍住叫出了声。而这一声，直接把酣睡中的柳小叶叫醒了。 () ------------ 第七十章 不准喝冰可乐 许子忠听到声音后赶忙从房间里出来，探头看向厨房的方向大声问道： “怎么了，柳惜灵？” 柳小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许子忠，接着又随着后者的目光把头转向厨房。 “没事，”柳惜灵含着手指头，从厨房里走出来解释道，“只是烫了一下。” “柳小叶！”许子忠喊了一声，然后用眼神示意柳小叶过去看看，他自己则又钻回了房间里。 柳小叶还愣着呢，等柳惜灵含着手指头瞅了他一眼并走回厨房后，他才回过神来。 “小灵，你没事吧？”柳小叶赶忙跟了过去。 “没事，能有什么事啊？”柳惜灵平静地回答，她把烫到的手指头在脸颊上戳了戳，似乎在确认有没有知觉似的。 柳小叶从身后握住她的手指头，稍一用力把她拉了过来：“是这个手指头烫着了？” 柳惜灵有些冷落地看着他，不大关心地回答：“不管是哪个手指，你能先松开嘛，我快要被你拽倒了。” “对不起，我反应过度了。” “我觉得你现在是用力过度了，别掰我指头了，快断啦。” 柳小叶听后放开她的手指，柳惜灵则甩了甩手，然后用桌上的抹布垫着拿开了锅盖。 “嗯——今天早上有热牛奶呢。” 柳惜灵欣喜地指着柳小叶看，脸上又重新焕发出光彩来。 柳小叶心想柳惜灵真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 “说起来，”柳小叶一面帮忙拿出早饭来，一面说着，“你以前好像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吧。” “哦，那个啊，其实只是用来骗你的借口而已。”柳惜灵坦率地说。 柳小叶愣了一下，无奈地苦笑。 两人将早饭收拾到客厅的桌子上，柳惜灵又趁机往嘴里灌了一小口冰可乐，然后抱着肩膀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很凉吗？”柳小叶好奇地问。 柳惜灵听后坏笑着，视线在冰可乐和他之间快速地转换着。 柳小叶因此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凝视着她的动作。 忽然，柳惜灵迅速地拿起可乐罐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到了柳小叶的脸上。 柳小叶突然被冰了一下，立马把脸闪到了一边，接着有些茫然不解盯着她。 看到柳小叶始料未及的样子，柳惜灵在一边拿着可乐咯咯地笑，笑了一阵子，她才发现柳小叶还在盯着自己，她有些惊讶： “怎么了，你真生气啦？” “你把手伸给我。” “怎么了，难不成要打我的手背吗？” 柳惜灵本想开个玩笑，然而此时的柳小叶看上去却有些严厉，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犹豫再三，然后伸出刚才握着冰可乐的手。 柳小叶抓过这只手，然后把它按到桌子上，他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拿起冰可乐来。 柳惜灵隐隐有些害怕不安起来，问道：“你要干什么啊？” 柳小叶瞅了她一眼，嘴里嘀咕着什么，然后把可乐移到柳惜灵的手上方，又慢慢地调转可乐罐子的方向。 “你要来真的吗，会洒出来的。”柳惜灵提醒道，想要抽回手却被按得死死的，“冰可乐很凉的啊，还会弄脏新衣服的。” “嗯。” 柳小叶应了一声，但是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别，别，别啊，我错了。” “你也有今天啊。” “我要告诉青钰姐姐！” “青钰自然会支持正义的一方的。” “问题是你正义吗？” 柳惜灵没想到生气的柳小叶竟然软硬不吃，看来今天自己的这只手是要泡在冰可乐里了，于是干脆放弃了挣扎，说道： “算了，你的手也会被浇到，桌子也会弄脏，搞不好一次会惹恼三个人，我可不管了。” 说完，她冷漠地把头转向一边，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时刻。 柳小叶把冰可乐的罐子缓缓地放到柳惜灵的手背上，柳惜灵以为他真的把可乐倒出来了于是歪着头生着闷气。 “冰吗？”柳小叶说。 柳惜灵觉得有些不对劲，缓缓地转过头来，这才发现柳小叶在唬自己。 “还好……”柳惜灵理亏心虚地回答。 柳小叶认为自己捉弄够了，就放开了柳惜灵，让她抽回了手。 抽回手的柳惜灵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把受冰的那只手捂在脸颊上，顿时脸颊上的肤色因为挨冻而变得更加白净起来。 “冰可乐这么冰，你还喝啊？”柳小叶不解地问。 “我想用它提一下神。”柳惜灵辩解道。 “据我所知，你们女孩子应该喝不了这么凉的东西吧。”柳小叶用手背触了触冰可乐，感受着被它夺取体温的感觉。 “你知道得还蛮多嘛。昨天不是也喝过吗，问题也不是很大哦。” “你哦个头，还想萌混过关吗？你喝的时候都冰得打哆嗦了，真以为我没看见吗。”柳小叶把冰可乐放到一边，显然不想让柳惜灵再接着喝了。 柳小叶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柳惜灵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她冲他善意地笑了笑，然后开始安静地低着头吃早饭。 柳惜灵拿起热牛奶冲柳小叶眼前晃了晃，那意思是说这个是热的，喝着总没有问题吧。 柳小叶守着冰可乐，没有搭理她，专心地吃着早饭。 等两人吃完了饭，柳惜灵主动开始收拾桌子。此时，许子忠还闷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柳惜灵因此而感到些许的庆幸，因为她今天终于有机会为许子忠做点事情了，只会受人照顾，却不报答，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柳小叶跟在她的后面帮忙收拾着，但是柳惜灵嫌他碍事就把他按在了沙发上面，让他好好坐着不添乱就行。 柳惜灵学着许子忠的样子，进厨房以后就把门反锁上了。这时候，她多多少少理解了许子忠的心情。或许，对于许子忠来说，她自己所谓的帮忙在人家眼里是添乱呢。 厨房的门把手动了一下，柳惜灵没有在意。等她收拾完以后，发现许子忠早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候自己了。 “都收拾好了吗？”许子忠走进厨房看了看，才放下心来，“看来以后可以考虑在我做饭的时候，帮我打个下手。” “真的吗？”柳惜灵受到夸奖后有些喜出望外。 “当然，我说的是准备餐具一类的东西。” 柳惜灵又立刻变得灰心丧气起来，随口应了声“哦”。 “毕竟，厨艺方面，我就不太敢相信你了。”许子忠看着她，有些好奇地问道，“柳惜灵，你在家的时候做过饭吗？” 柳惜灵尴尬地挠了挠头，看来答案显而易见。 许子忠没为难她，很快放下了这个话题，让两人准备好跟自己下楼开始训练。 “今天下午青钰过来的时候，可能会验收你的训练结果。”许子忠说。 “同时，也是在验收你的训练结果呢。”柳惜灵缓缓地补充道。 许子忠听得有些烦心，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可乐蹭了蹭额头，然后催促着两人快点下去。 其实不用许子忠说，柳惜灵也对昨天的训练结果也抱有期待，于是就主动拉着柳小叶往楼后的空地奔去。 在青钰姐姐的帮助下，自己究竟有多少长进呢，柳惜灵心想。 ------------ 第七十一章 柳惜灵的天赋 柳惜灵带着柳小叶率先来到楼后面的空地，许子忠还在后面磨磨蹭蹭地不知在做些什么。她有些急不可耐地吩咐柳小叶和自己对练。 “如今的我，可是今非昔比，你要小心了。”柳惜灵坏笑着对柳小叶说道。 柳小叶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故作夸张地提醒道：“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呀，柳小姐？” “难道是我的人偶忘记带了？”柳惜灵喃喃着，然后低头看自己腰间袋子里的人偶。 “人偶还在，我……是不是忘记喝牛奶了？”柳惜灵呆呆看向柳小叶。 “是昨天啊，”柳小叶无奈地拍了拍额头，“昨天，许子忠说过了，我们之间是对练，昨天是你抓我躲，今天则是你躲我抓。” “可恶，我居然忘了。”柳惜灵有些惋惜地说道，“明明今天还想着要狠狠地揪你一顿。” “你到底对我有多大的仇恨啊，难道……” 许子忠在一旁拍了拍手，打断了柳小叶的话，从容地说道： “好了，闲聊到此结束，我们时间有限，开始训练吧。” 柳小叶信心满满地叉着腰，看样子势在必得。柳惜灵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是一脸的坏笑。 “哦，对了，不准离开这片空地的范围。”许子忠忽然插嘴强调道，“柳惜灵，不要想着耍什么小聪明。” 许子忠的这番规则限制彻底打消了柳惜灵的耍小聪明的念头，她不免显得有些沮丧。 柳小叶对柳惜灵伸出五指来，柳惜灵不解地笑道：“怎么，突然想上厕所了？” “我的意思是让你先跑五分钟。”柳小叶有些羞恼地提高了音量说道。 柳惜灵往四周看了看，这片空地根本谈不上多大，顶多也就一百平米。 这样的地方不用一分钟就可以走完一圈吧，柳惜灵无奈地看着他。 柳小叶本来就不顾及那么多，只是想在气势上占些先机而已。 “逃跑和追击完全是不同的概念吧。”柳惜灵对许子忠抱怨着。 “没错，要不然为什么要让你们进行交替对练呢。”许子忠说。 “可是，对于柳小叶来说，根本没有必要进行什么追击训练吧。”柳惜灵说。 “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啊。”许子忠有些无奈地解释道，“不管是追击还是逃跑，从始至终只是针对你进行的训练。至于柳小叶，我本来就没有担心的。” 柳小叶听完许子忠的话，显得更加骄傲起来，他挺直着身板面对柳惜灵站着。 “准备好了，我就开始啦。”柳小叶有些迫不及待地说。 柳惜灵端正地对他摆了摆手，示意她随时可以，柳小叶嘴角微微上扬。 接下来，尽管柳惜灵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没有预料到柳小叶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柳小叶还未等柳惜灵做出反应，他就出现在了柳惜灵的身边，右手正轻轻地按在她的肩膀上。 真是出乎意料，不过，应该说妖灵和普通人类之间本来就有着相当的差距，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柳惜灵自我安慰道。 “柳惜灵动起来，又不是罚站，你干嘛呢。”许子忠用不耐烦的语气在一旁喊道。 “我当然知道了……”柳惜灵不满地喃喃道。 她实在观察不到柳小叶的动作，于是只好利用灵力强化后的身体东西逃窜般胡乱地跑来跑去。 柳小叶就像是在玩弄刚学会爬走的孩童一般，每次都轻而易举地追上了柳惜灵。 “柳惜灵，尝试着让灵力在身体内流通，你难道忘了昨天青钰对你说的话了吗？”许子忠喊道。 柳惜灵顿时有些不服气，但是也只能无奈地被柳小叶一次又一次地追上。 “我记得，刚见面的时候你明明还说我是一个天才来着的。”柳惜灵按住柳小叶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对他说道。 柳小叶嘲讽般地勾起嘴角，坏笑着看着柳惜灵，“是啊，但是我没有想到我居然看走眼了。” “你说的话，真的非常让人火大啊。”柳惜灵皱着眉头，象征性地举起拳头，在柳小叶的面前晃了晃。 “但是，柳小叶，这一点你说错了。”许子忠在一旁插嘴道，“柳惜灵掌握灵力的使用方式非常迅速，在这一方面已经可以说是相当厉害了。要不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我们也没有必要对你进行为期短短几天的训练了。” 柳惜灵听到许子忠的话后，心里面终于有了些安慰。 她稳定下心神来，开始更加专心地控制体内的灵力。 现在看见灵力在身体内的流动，对柳惜灵来说，这已经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了。 但是，要精细地控制灵力在体内的流动却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和观察不同，调动灵力需要更加的专心，否则很容易功亏一篑。 而最难以处理的事还并不是这个，在控制身体的同时，灵力的流动会随之发生更加复杂的变化，这一点才是最难以控制的。 总之，按照青钰姐姐昨天说的方式运用灵力试试吧，柳惜灵心想。 她暗暗地集中精神，回想着昨天的练习。 昨天主要是按照青钰进行的挥剑练习，只是让灵力在固定的姿势之间进行转换，如果要想能在柳小叶的面前完成逃跑，那么脚下的力量和速度是必不可少的。 柳惜灵尝试着像控制挥剑时的灵力那样，在双脚和身体之间仔细地控制灵力的流动。 柳小叶注意到柳惜灵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打定主意她有了什么想法，于是就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她。 没过一会，柳惜灵抬起头来，平静地注视着柳小叶，说道： “来吧，这次我真的准备好了。” 柳小叶明显感觉到柳惜灵的平淡语气中透露出某股自信来，于是也难得认真地回应着她。 “嗯，那我来了。”柳小叶说。 柳惜灵稳定呼吸，并不慌张，前几次让柳小叶很顺利地碰到了。 但是，随着练习的进行，柳小叶渐渐发现了柳惜灵身上发生的变化。 灵力的流动似乎在她的体内变得更加流畅了，更为重要的是，柳惜灵身上流淌出来的灵力更加浓郁了，可以说比之前提高了一个档次。 柳小叶深感柳惜灵短时间内的变化之大，但是目前的柳惜灵仍然完全不是柳小叶的对手。 这倒也是自然的结果，毕竟自己是非常熟悉使用妖力的妖灵嘛。尽管他现在的存在依附于柳惜灵，妖力的使用完全不如从前，但是在经验差距上，他还是占着巨大的优势。 然而，这只是柳小叶自大的想法罢了，只有在一旁观看着的许子忠知道，柳惜灵正在以极快地速度与自身的灵力适应着。 目前的情况，恐怕真的如柳惜灵所说，到了明天，她就能够达到超越柳小叶的水平。毕竟，无论是在灵力的储量上，还是天赋上，柳惜灵的确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 ------------ 第七十二章 动作预测 柳小叶从心底里也为柳惜灵的快速进步而感到高兴，但是他不曾将这种喜悦表现在脸上，而是不断地和柳惜灵重复着追击和逃跑的练习。 虽然现在柳惜灵仍然逃不出柳小叶的追击，但是，她掌握了一定的诀窍。 这种诀窍并非是灵力的使用上，而是在经验学习上的诀窍。 柳小叶的追击想法很简单，柳惜灵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形成预测。如果能够根据这种预测来进行相应的判断，那么柳惜灵也就能更加简单的躲避柳小叶的追击了。 动作上的习惯是成年积累出来的，并非一时半刻就可以解决的。 柳惜灵算定这一点，一定程度上对柳小叶的动作进行着诱导。 柳小叶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他隐约感觉到柳惜灵的动作和之前有所不同。 这种不同，他只单纯地认为是柳惜灵在灵力控制上的进步，而没有考虑到其他的方面。 在一旁默默地观看的许子忠，对柳惜灵投来饶有趣味地目光，看来他也看出了柳惜灵的想法。 不过，这种想法并没有多大用处，因为在力量上的差距并不是一些简单的想法就能够弥补的。 在巨大的差距面前，技巧通常是很难起到有效的作用。许子忠想到这里，禁不住在一旁摇了摇头。 柳惜灵和柳小叶沉浸在训练中，不知不觉中度过了上午的时光。 许子忠让两人上楼休息一会，为下午青钰过来进行特训做好准备。 柳惜灵这次没有拒绝，而是拉着柳小叶往楼上走去。 许子忠上楼后，没有多说话，直奔厨房忙活起来。 柳惜灵看到早上喝剩的冰可乐罐子还在桌子上，便伸手去拿，结果罐子的重量却出乎意料地轻。 “喝光了啊，明明是那么短的时间里。”柳惜灵不知该从哪里起开始抱怨了。 柳小叶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举着空可乐罐子的样子，好心提醒道：“刚运动完，最好不要喝冰的东西。” 柳惜灵无语地看着他，她把罐子扔到柳小叶的怀里，说道： “冰可乐早就被喝光了，而且，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就算是冰可乐，现在也应该变成温的了吧。” 柳小叶拿着空罐子在手里晃了晃，确认是空的后，想起了什么，有些惊讶地看着柳惜灵： “该不会是被许子忠喝光的吧。” “又不会有第四个人……这种话没有必要故意提出来吧。”柳惜灵说，“你不觉得说出来后，我会显得有些尴尬嘛。” 柳小叶茫然地眨着眼睛：“为什么啊？” “你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那么，我也故意不说。”柳惜灵赌气地说道，“不过也还好，如果顺序是倒过来的，我或许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柳惜灵和柳小叶坐在沙发上拌着嘴，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明媚的阳光透过客厅的窗户射进屋内。一派宁静的日常景象。 柳惜灵似乎已经熟悉了许子忠的套路，她在许子忠出来以后，就主动要求去帮忙盛米饭。尽管这只是帮了一个小忙，但是对柳惜灵来说确是极大的心理安慰。 这天中午，三人的胃口似乎都不错。 等吃完饭后，许子忠难得地同意了柳惜灵来帮忙，柳小叶因为完全派不上用场只能坐在沙发上等着。 之后等待青钰到来的时间里，三人难得地在一起看了一会电视。 不过，遥控器一直握在许子忠的手里，但是最让人失望的是，他们一直在看的节目是综艺节目。 柳惜灵和柳小叶难得的在电视节目的观看上达到了一致的观点，他们都认为综艺节目是无聊的节目。 在漫长无聊的等待里，只有许子忠一个人心满意足地看着电视，愉快地打发着时间，柳惜灵和柳小叶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苦闷心情。 终于，许子忠终于接到了青钰的电话。 柳惜灵让其余两人待在楼上，主动请求让自己下去带青钰姐姐上来。 站在楼下等待的青钰第一眼看见柳惜灵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她潜意识里认为许子忠会亲自下来接她。 这倒不是真的因为什么大小姐的脾气，而是纯粹的习惯性思维作祟。 尽管如此，柳惜灵还是从青钰姐姐微皱着的眉头上觉察到了些许的怨恼。 “许子忠呢？”青钰问。 这个问题完全在柳惜灵的预料之中，她从容地解释道： “许子忠……哥哥，他正在楼上收拾厨房呢，因为刚吃完饭还没有收拾，所以我就主动请求下来了。” 青钰没有听这一大串说辞，而是越过柳惜灵的身边，自己往楼上走去。 “青钰姐姐。” 柳惜灵一边喊着，一边跟了上去。 青钰挡在她的身前，所以柳惜灵也不敢走到她面前敲门，于是这次是青钰自己敲的门。 果然如同许子忠所想的那样，青钰的敲门姿势单一而迅速，快速的敲门声在楼道里急促而有规律地回响着。 好在这次是许子忠亲自开的门，否则青钰说不定会在言语上对许子忠进行何种惨无人道的进攻。 青钰没有走进去，只是冷着脸问了一句：“你收拾完了吗？结束了的话，我们就下去继续昨天的训练吧。” 许子忠点点头，转头对柳小叶喊道：“狐狸，我们要准备训练了。” 柳小叶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离开了房间。 青钰在前面领着，后面依次是柳惜灵、许子忠，最后是柳小叶。 柳小叶尽管嘴上抱怨着，但是看到青钰的威严还是屈服了。 其实他是这么想的，今天下午的训练完全用不到自己，那么即使自己不下去练习也是无所谓的吧。 虽然从实际上来说，的确是这样，但是青钰似乎并没有让任何一个人休息的意愿。即使是许子忠也必须在一旁观看着，同时，还必须时不时地点评一两句。否则，时不时地就会受到来自青钰的目光的逼视。 柳惜灵颇为自信地在青钰面前认真训练着。青钰也很喜欢她这种性格，也就更愿意教授她，在一旁看着的许子忠越来越觉得这两人像亲姐妹似的，两人在性格上面的确有很相似的方面。 青钰手把手地教授着柳惜灵，和昨天的认真程度相比更是厉害。 许子忠和柳小叶在一旁不禁慨叹着。 青钰渐渐地发觉了柳惜灵身上发生的变化，首先，灵力的使用明显比昨天要流畅许多了，而且在挥剑的速度和力道上也比昨天有了很大的进步。 青钰欣慰地笑了笑，尽管笑得很浅，但还是让她冰冷的脸上骤然多出了一丝温度。 柳惜灵隔得很近，所以很容易看清这一点。但是，站在一边的许子忠则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 第七十三章 青钰有意无意地加大了训练的难度，她引导着柳惜灵逐渐做出更难的招式来。 许子忠仔细地在一旁瞧着，他和青钰一样想知道柳惜灵的潜力到底有多大。 柳惜灵的手被青钰牵引着，身体也在她的调控之下做出更加复杂的动作来。尽管柳惜灵的动作看起来粗糙僵硬，但是作为初学者来说，能够跟上青钰的动作就已经是一件难得的事了。 青钰想要尝试更难的招式来试探柳惜灵的极限，她逐渐地加快了速度。柳惜灵的动作逐渐往错误的方向偏离，直到最后她的动作彻底脱离了青钰的控制，整个人差点甩了出去。 整个招式改变的全程不到一分钟而已，但柳惜灵刚站稳身子便蹲在地上开始气喘吁吁了。 “不行了……”柳惜灵摆摆手，喘着粗气求绕道，“太难了，怎么可能跟得上啊。” “你才坚持了不到一分钟吧。”柳小叶在一旁刺激道。 “什么啊，那是后面突然加快了……我可是连续练了……至少也得有半个小时了吧。”柳惜灵辩驳道。 青钰笑着蹲在她旁边，轻抚着她的头，真心诚挚地安慰道：“刚才的那一分钟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坚持下来的。” 许子忠也走过来，善意地伸出手把她拉了起来。他笑着说刚才柳惜灵的表现可以说让他大开眼界。 “青钰说的没错，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只不过最后几秒才彻底走了剑形，这已经是可以拿来夸耀的资本了。”许子忠说。 柳惜灵迟疑地看了看青钰，后者再次肯定地点点头。 “这么说，我的确算是天才咯。”柳惜灵顿时喜上眉梢，颇为得意地冲柳小叶扬了扬眉。 柳小叶对她点点头，然后撇着嘴伸出一个大拇指，看样子还是有些不服气。 柳惜灵不想跟他计较，休息了一会后，便又跟着青钰练习起来。 两人又练到了黄昏时分，吹拂过来的清风似乎已经失去了太阳的温度，柳惜灵不经意间打了个冷颤。 青钰首先提出结束训练，柳惜灵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来。 依旧是和昨天一样，青钰沉默着离开了。许子忠等她离开后，带着两人上楼。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几乎就是昨天的重演，别无二致。 直到许子忠叫住柳惜灵，重复的循环才被打破。 “今晚人偶借我用一下。”许子忠盯着柳惜灵的眼睛说。 这不像是商量的语气，但是也不强硬，那口吻就好像人们之间打招呼一般。一个人说“你好”，另一个人会反射性地回答“你好”。 柳惜灵没有多问，把袋子里的人偶拿出来送到了许子忠的手中。 许子忠随手接过来，端详了一会，才抬起头看了眼疑惑的柳惜灵。 “早些休息吧。”许子忠打发般地对两人说，然后转身进了自己房间，能听见明显的门反锁的声音。 柳惜灵有些纳闷地和柳小叶换了个眼神，然后让柳小叶扶着自己进了房间。 这一夜，过得很平静。 柳小叶依旧非常满足地欣赏了柳惜灵的睡颜。对他来说，这有点像赏花，但又不是完全相同，因为花既不会夜夜开放，也不会像柳惜灵一样摆弄着各种梦中表情。 次日，柳小叶依旧赖着床，一张大脸还差点贴在柳惜灵的面前。 昨天就算了，可是今天还这样，难道你真得不知道男女有别的道理吗？ 柳惜灵有些羞恼，恨不得拽着他的尾巴把他扔到地上。可是想了想，这狐狸有时候的确挺没有脑筋的，就放过了他。 柳惜灵轻轻地摇了摇他的身子，把他叫了起来。虽然之后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但是比昨天只知道睡要进步多了。 刚开门柳惜灵就注意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许子忠，不过，难得的是，他居然在沙发上正垂着头熟睡着。 柳惜灵晃了晃像根芦苇似站着的柳小叶，把他晃醒后，她指了指许子忠。 “不就是睡觉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柳小叶眯着眼说道。 柳惜灵哭笑不得，她伸出两根手指做出要插他眼睛的姿势。 “谁让你比这个了，我是说，许子忠昨晚做什么了，累成了这个样子。”柳惜灵说。 柳小叶坐到了许子忠的旁边，准备叫醒他，但在那之前他征求意见似的看了看柳惜灵。柳惜灵自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毫无意外地点了点头。 许子忠只感觉自己的身子晃来晃去，起初没什么反应，直到意识清醒的瞬间他猛然坐直了身子。 他有些失神地看着站着的柳惜灵和坐在自己身旁的柳小叶，几秒后，似乎才恢复了说话的机能。 “对了，这是你的人偶。”他把人偶从自己的身后抽了出来，人偶的样子有些许的走形，看样子，他之前一直把人偶压在身下。 好在人偶的材质富有弹性，很快就在失去压力后恢复了原来的形状。 柳惜灵小心地接过人偶，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与之前有什么不同。 “我帮你设置了一些新的东西在里面。”许子忠解释道。 柳惜灵拿着人偶在耳边晃了晃，接着瞅了瞅许子忠。 “为了防止你丢失这个人偶，或者被其他人夺走，我专门设置了定位和毁灭的咒术。”许子忠更进一步地解释道。 “别人就算拿到了这个人偶，他们也不能使用吧。”柳惜灵说。 “当然，只有契约者才能使用，不过，正因为如此，如果人偶落到了对方的手里了，那你的身份很可能就会暴露，而你的身份一旦暴露，我们所有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许子忠说。 意识到人偶的存在是计划实施的关键后，柳惜灵把人偶塞回了系在腰上的袋子里，并慎重地检查了一番。 “我们作战的对象究竟是谁啊？”柳惜灵问。 柳小叶也好奇这个问题，同样向许子忠投来好奇的目光。 “方氏集团。”许子忠故意把每个字都加重了读音，以引起两人的注意。 “我们要设法阻止方氏集团打开异界之门，对吗？”柳惜灵紧接着问道。 “没错，不过，如果不把研究组织连根拔起，他们迟早东山再起。”许子忠严肃地看着柳惜灵，“还有，最糟糕的情况是或许已经有妖灵和他们联手了。” “妖灵……为什么要和他们联手？”柳惜灵有些震惊地低着头想。 “不清楚，而且这只是我的猜想，如果真的有妖灵这么做了，那么他肯定是有利可图呗。”许子忠故作轻松地说道。 接着，许子忠挺了挺身子，站起来去厨房拿来了早饭，和两人一起吃完了。 “今天应该是我们最后一天练习了，明天，你们两个就要去方家一探究竟了。”许子忠一边收拾着一边对两人说道。 () ------------ 第七十四章 “明天？”柳惜灵有些惊讶地看着许子忠。 许子忠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收拾着餐具，显然这已经是定下来的时间了。 尽管柳惜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面对这样的计划她也无从反对，因为青钰姐姐会和她一起行动。至于柳小叶，柳惜灵不大认为他会成为什么可靠的战力。毕竟，柳小叶的不靠谱从见面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持续到现在。 许子忠在厨房收拾的时候，柳惜灵自己带着柳小叶下楼去了，她想要在明天到来之前，尽可能地多训练一会，哪怕只能提升一点点。 不过，柳惜灵的表现再次超出了柳小叶的想象。似乎经过了昨晚的睡眠后，柳惜灵悟到了什么真谛似的，她现在能够更加灵巧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与其说是灵巧，不如说变得更加自然了。 柳惜灵依靠着身体的感觉自发地行动着，尽管她无法完全看清柳小叶的每一个动作，但是她现在几乎能够非常精准地靠近柳小叶所在的位置，简直如影随形一般。 “士别一日，就当刮目相看。”柳惜灵拍着柳小叶肩头无不自豪地说。 柳小叶不解地看着她，问道：“你昨晚是不是梦到了什么，还是说在梦里偷偷地进行了训练？” “就算是训练，我也没有必要偷偷摸摸的吧。不过，说真的，这几天晚上我都没有做过梦，可以说睡得非常香甜。”柳惜灵用欢喜的语调回他。 “嗯，可以看的出来。”柳小叶憨笑地说。 说完，柳惜灵推开了柳小叶，让他继续和自己练习下去。刚才抓到柳小叶有运气的成分，现在她想尝试着再抓到柳小叶一次。因为只有她才能真正地肯定自己的实力。 柳小叶也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来面对她。现在的柳惜灵完全不是两天的那个女孩所能比的了，在灵力的运用上显然更加地熟练了。 等许子忠下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练了有一段时间了。 许子忠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练了一会，然后把柳小叶叫了下来。 柳小叶巴不得可以休息一会，立马走到了许子忠的面前。 “你不用陪练了，接下来交给我。”许子忠说。 他往前走了走，站在离柳惜灵有一两米远的地方，然后对她说道： “今天上午，你不用再跟柳小叶练了。你接下来的对手是我，正好让我试试你这两天的长进吧。” 柳惜灵心想，虽然许子忠在力量的控制上远不如青钰，但是好歹也要强过自己。于是，她不敢掉以轻心，审视着许子忠。 “可是，我们两个练什么啊？”柳惜灵好奇地问。 “很简单，马上在我眼前消失。”许子忠简短地回答道。 柳惜灵愣在原地，她注视着许子忠，而许子忠毫无感情波动的痕迹。 “我的意思是，让你的存在在我眼前消失。”许子忠解释道，“就像我们见面之前那样。” “那我直接扔掉手环就可以了吧。”柳惜灵冷静地回答。 “还要更彻底一点，你要学会收敛自己的气息。”许子忠和她对视着，神情认真。 “收敛气息……” 柳惜灵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她想，应该是许子忠想让自己不仅学会灵力的外放，还要学会灵力的收敛。 在执行计划的时候，如果学会收敛自己的气息，那么计划失败的可能性也就会更小了。 柳惜灵尝试着将灵力收敛起来，可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把灵力完全地收敛起来，无论如何都会有外放的情况发生。毕竟，在她体内存在着一股超越常人的灵力。 在这个世界里，青钰就是凭借着柳惜灵身上的超越常人的灵力才发现了她的存在。在方氏集团里，肯定也会有这样的高手存在。 柳惜灵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己无法学会收敛气息的话，那么就算学会了灵力的控制那自己也完全派不上用场。在高手的感受环境中，自己恐怕就是自主散发着奇异气息的活靶子。 “我做不到。”柳惜灵干脆地说。因为她认为许子忠肯定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并做好了相应的解决措施，所以也并不显得慌张。 “没关系，你很快就能做到了。”许子忠缓缓地走过来，说道，“把你的人偶拿出来。” 柳惜灵听从吩咐，把袋子里的人偶拿了出来。 “人偶也是容器。”许子忠平静地说道，“试着将你的灵力输入到人偶的身体里。” 柳小叶也忍不住凑过来，看着柳惜灵摆弄着人偶。 柳惜灵轻轻地握着人偶的两只胳膊，似乎要以此为通道向人偶输送灵力。 “可是具体怎么做啊？”柳惜灵突然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如此庞大的灵力，这就要靠你自己了。”许子忠随口说道。 “靠我自己？”柳惜灵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柳小叶在一旁偷偷地笑，看样子准备在看笑话。 柳惜灵还偏偏不信这个邪，她偏要自己琢磨出转移自己灵力的方法。 “哦，对了，那这个灵力还能取出来吗？”柳惜灵问。 “当然能了，我说了，人偶是储存灵力的工具。”许子忠说。 柳惜灵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道：“那，它能承受住我的灵力吗？那么庞大的灵力。” “自然是不能，但是可以吸收相当的一部分，至少可以削弱你的气息。”许子忠不耐烦地催促道，“总之，你快点试试，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哦。”柳惜灵点点头，闭上眼睛，开始聚精会神地准备着。 她试图像之前那样聚集灵力，但是很快就失败了，看样子没有强大的精神是无法轻易操控的，柳惜灵失望地想。 但是她不愿意就此放弃，于是又开始再一次的尝试。 这一次她加大了调控灵力的力量，想要强行将灵力输入到人偶的身体里。 虽然不知道可不可以成功，但是她觉得值得一试。 结果是，她果然做到了，但是很快就又进行不下去了。 柳惜灵有些垂头丧气，看样子，今天上午大概是无法有什么进展了。 柳惜灵郁闷地想着，但是许子忠看样子并不着急，他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柳惜灵的动作。 不过，实际上，他也只能如此，以为在这一方面，他的确无法给柳惜灵任何的帮助，所以只能在一旁看着她。 许子忠仔细地在一旁瞧着，他和青钰一样想知道柳惜灵的潜力到底有多大。 尽管他知道柳惜灵是有潜力的，但是他也不急于一时，只是安静地看着，希望柳惜灵能够尽快地做出正确的做法，将灵力输入到人偶之中。 柳小叶也有些焦急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快点地领悟这个技巧，因为只有这样她就可以快点回去休息了。 () ------------ 第七十五章 潜入计划 柳惜灵抓着人偶，专心冥想着。既然青钰姐姐能够将妖力附着在妖剑上，那么自己也应该可以将灵力附着到特制的人偶上。 然而，又过了几分钟，柳惜灵只勉强地将极少一部分灵力注入到了人偶的体内。 柳惜灵终于放弃了，她在许子忠的注视下默默地把人偶装回了袋子里。 “不行，感觉就像把西瓜塞进瓶子里一样。”柳惜灵说。 许子忠叉着胳膊，失望地看向一边，轻声叹了口气，说道：“看来，这种事情还是要靠青钰来教你，我是没辙了。” 柳小叶立马插嘴道：“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想得美，你还要继续和柳惜灵练下去。”许子忠说。 柳惜灵看着许子忠往楼边走去，许子忠走到楼边后示意两人继续之前的抓逃练习。 柳小叶只得无奈地继续陪柳惜灵进行练习，柳惜灵倒是没有怨言。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柳惜灵十次里能有四五次可以抓到柳小叶了。 柳惜灵对这个成绩还算满意，但是许子忠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欣喜，他只是说道让两人练完后回楼上吃饭。 下午的时候，天晴无风，似乎天气要比昨天要暖和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柳惜灵站在空地上的时候感觉比平时更累倦一些。 青钰关心地问她怎么了，她只回答有些疲乏。于是，青钰又看向许子忠，许子忠这才说明了上午柳惜灵转移灵力的事情。 “这么庞大的灵力凭一个人偶能储存得了吗？”青钰认真地问。 “当然不能，我的想法只是让她尽可能地将灵力输送到人偶里面。哪怕只能输送部分灵力，那也能提高我们计划实施的成功率。”许子忠解释道。 “的确，柳惜灵身上的庞大灵力可能会让她暴露自己。但是，用可以抑制灵力的道具也可以达到同样的目的吧。” “你以为我是百宝箱吗？” “我知道，你有一定有那样的道具。”青钰肯定地说。 许子忠低着头揉了揉鼻子，又瞥了一眼正看着自己的柳惜灵，然后无奈地说：“没错，我有，但是那种程度完全不够。” “柳惜灵本来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就难以察觉，加上灵力抑制的道具完全够用吧。” 许子忠这次没有妥协，他注视着柳惜灵严肃地说：“柳惜灵的身上有着增强对这个世界影响的灵力人偶，光是这一点就足以暴露自己了。” “什么灵力人偶？”青钰疑惑地问道，如此看来，许子忠有些事情没有告诉她。 许子忠只好让柳惜灵将人偶拿出来，然后拿给青钰看。 “这是……”青钰拧着眉看着这个酷似柳惜灵着装的人偶。 “用妖灵的心脏和柳惜灵的灵力制作出来的灵力人偶。”许子忠不急不缓地说。 青钰看完后把人偶还给了柳惜灵，柳惜灵仔细小心地把她装进袋子里。 “人偶的事情我明白了……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给她制作这种东西呢？” 许子忠看向青钰的眼神开始变得飘忽躲闪起来，保持着沉默。 “你还有别的打算？”青钰问。 许子忠摇摇头，然后用坚定的眼神注视着她，“我只是为了计划能够更加顺利的进行。” 青钰对柳惜灵使了个眼神，然后默认了许子忠的做法，没有追问下去。 “明天，我们就要开始实施计划了。”青钰用左手食指的关节抵在下嘴唇上，认真思索着，“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今天下午，你们两个就要和我一起回去。” “我和柳小叶吗？”柳惜灵问。 青钰点点头，然后把柳小叶拉了过来，问了他一些事情。无非就是关于这两天发生在许子忠家里的琐事，以及这两天和柳惜灵训练上的问题。 “总之，关于灵力转移的事情，我个人没有什么意见，但也无法对你做什么具体的指导。一步登天的事情，想都不要想。”青钰对柳惜灵不客气地说道，“好了，节省时间，我们继续训练吧。” 柳小叶自觉地退到一边，站到了同样无所事事的许子忠身旁。此刻，他们两个在心情上有了共鸣。 青钰继续像昨天那样教授着柳惜灵，只不过这次没有故意地刁难她，只是按部就班地训练着。 青钰为了帮助柳惜灵适应灵力的流动，正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柳惜灵一面吃力地跟着她的姿势，一面用怀疑的口吻问道：“青钰姐姐，这个训练真的对明天的计划有用吗？” 青钰没有给予答复，反而故意加快了动作，这下子柳惜灵根本无暇顾及别的事情了。 柳惜灵有节奏地控制着呼吸，严肃认真地跟着青钰的动作，但是心里却在偷偷想其他的事情。 青钰很快意识到柳惜灵脸上的认真只是表面功夫，其实心思还在别的地方，于是只好停下了动作，收手。 此时，柳惜灵的手还举着剑，浮在半空中，不多会她才恍过神来，有些狼狈地对青钰笑了笑。 青钰本想今晚的时候再对柳惜灵说明计划的事情，但是看到她此刻心不在焉的样子，只好提前告诉她一部分计划。 “你们目前的能力离真正的战斗还有相当的一段距离，所以，我们会尽可能地让你们避免战斗，”青钰从容不迫地解释着，“首先是我们会尽可能消除你们的存在，而你们一旦不小心被发现导致自己陷入了危险，那么我们这两天的训练说不定就可以提高你们的逃跑能力。” 简而言之，我们面对他们根本毫无攻击和还手的能力，柳惜灵心想。 “这就是训练的目的。” 青钰说完，站在原处看着柳惜灵，等她的回复。 柳惜灵毫不避讳目光，她把剑还给了青钰后轻松地说道：“如果是躲猫猫的话，我可是很擅长的。况且，我们也可以找方羽帮忙。” “方天的儿子方羽吗？”青钰轻蔑地笑了一声，反驳说，“恐怕，他也是一只受人摆控人偶罢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好吧，那方羽就先排除在计划之外。如果我们真的只是毫无还手能力的小鬼，那么事情的确会变得更复杂。”柳惜灵指向柳小叶，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一道水上的涟漪，而后迅速地恢复了平静，“但是，青钰姐姐，我觉得你或许小看这个人了呢。” 柳小叶忽然被指到了，霎时有些张慌地朝两人摆摆手。 “不用这么谦虚啦，我知道，你以前保护过我很多次。”柳惜灵抿着嘴，脸上显出一种美妙而又动人的笑容。 青钰由此了解到柳惜灵对柳小叶的高度信任，虽然有些羡慕和钦佩，但还是好心提醒着两人：“你们别忘了，我们的对手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整个方氏集团。” “放心吧，我知道。”柳惜灵肯定地回答。 ------------ 第七十六章 烤串五十串 随后，青钰没有再和柳惜灵进行训练。她带着许子忠走到另一边，两人谈论着什么，过了会儿，又叫过来另外两人。 “明天的潜入，务必谨慎小心。许子忠已经给你们做好了灵力的抑制道具，我也会尽量在外配合你们行动。具体的情况晚上我会再告诉你们，至于剩下的细节，明天我会再说清楚。”青钰说。 许子忠看青钰说完后，自己又随着补充道：“柳惜灵，注意保管好你的灵力人偶，它被称为你在这个世界的第二生命并不是毫无道理的。” 柳惜灵没有说话，只是微蹙着眉头，有些紧张地点点头。一想到第二天的潜入，她的心情就不免激动起来。 “他们两个多亏你这两天的照顾了。”青钰微笑着说。 她难得地对许子忠做了个简单的告别，然后便带着柳惜灵和柳小叶扬长而去。 许子忠冲着她的背影小声地嗤了嗤鼻，等她离开了小巷后才回到了楼上。 因为天还尚早，这么早回去也无事可做，反而还要受到种种拘束。于是，青钰决定先不打车和两人边走边聊，打发掉多余的时间。 “这两天，你们过得怎么样？”青钰对柳惜灵关心地问道。 “饭很好吃，饮料很好喝，觉也很好睡。”柳惜灵不无夸赞地说。 “啊，你就知道吃喝睡吗？” “这倒不是，只是青钰姐姐呢，给我们找了个好居处，自然吃喝睡都很舒服了。”柳惜灵笑嘻嘻地说。 “你啊，怎么一点忧愁的样子都没有，难道不想念家人？” 青钰注意到柳惜灵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了起来，代之以稍显落寞的神情。她赶忙止住嘴，切换了话题。 “对了，你的人偶还挺可爱的，那是许子忠帮你做的吗？”青钰问。 柳惜灵抬起头盯着青钰的眼睛，愣了下才回答道：“这个，不是，是许子忠哥哥和一个老奶奶一起帮我做的。” “也是呢，这种可爱的人偶不像是他那种人能够做出来的。”青钰肯定地说道，“据我所知，要他选出具有普通人风格正常的衣服都有难度。” “是啊，而且那个人对可乐的痴迷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啊。”柳小叶有些后怕地附和道。 柳惜灵觉得这些话有些言过其实了，于是替许子忠打抱不平地辩解道：“但是，许子忠哥哥的饭菜做得很好吃，家里也收拾的很干净。而且虽然他貌似对本人的穿搭样貌不上心，但是身上的衣着从来都是干净得体的。” “对穿搭样貌不上心可能和以前的习惯有关吧。”青钰喃喃道。 “对了，青钰姐姐是怎么和许子忠哥哥认识的呢？”柳惜灵带着一副八卦的表情坏笑着问道。 青钰的表情安定下来，她望向街道的远处，似乎神思也随之一起回到了过往的时光。 “现在想来，我们两个人注定都不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青钰说，“那应该是两年前的事情吧，我在执行组织的某个任务的时候，碰到了他，总而言之，当时我放过了他，所以许子忠始终觉得自己欠我一条命。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大概也是由此维系的。” “青钰姐姐，”柳惜灵顿了顿，因为她觉得自己接下来的问题很重要，“你的这把妖剑沾过同类的血吗？” “没错，而且不在少数。”青钰果断地回答。 “他们……罪有应得吗？”柳惜灵问。 “人的死亡，并不是都要被赋予理由的。”青钰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你为什么唯独放过了许子忠呢？”柳惜灵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很简单，因为……”青钰像突然惊醒一般，声音颤抖了一下，“他想要活下去。” “想要活下去？”柳惜灵重复着最后一句话。 看到柳惜灵怅惘若失的样子，柳小叶在一旁轻飘飘地说道：“在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任何生物都会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意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柳惜灵拧着眉头凶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道：“哪天把刀架到你的脖子上，顺便让我欣赏欣赏你的英姿呗。” “傻瓜才听你的呢，没事挨刀子，谁干啊。” 讲到往事，青钰本来心情有些忧郁，但是看到两人俏皮拌嘴的样子，由衷地笑了出来。 “你看，青钰姐姐多严肃帅气的人都被你的傻里傻气给逗笑了。”柳惜灵说。 “我不傻怎么逗你们开心呢。”柳小叶说。 青钰插嘴道：“好了，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趁我们现在还在商业街，我可以买点给你们。” 柳小叶本来就对人类的食物不甚熟悉，于是对柳惜灵投来求助的目光。 “你吃过烧烤吗？”柳惜灵兴致盎然地看着他。 还未等柳小叶琢磨清楚那是什么，柳惜灵就对青钰问道：“青钰姐姐，烧烤可以吗？” “烧烤吗……”青钰稍加思索便同意了。 不过，白天的时候烧烤店还未开门，只有街边的小贩卖着小烧烤，这些烧烤只有火腿和五花肉一类。 还未走到小贩的摊子前，烧烤的香味就已经扑鼻而来，柳小叶咽着口水的同时打了个大喷嚏。 “小姑娘，来吃烤串吗，要多少啊？”正忙活着烤串的大妈抬起头问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青钰看向柳惜灵，等她做决定。 柳惜灵又瞅了瞅柳小叶，然后想出了一个回答：“五花肉，二十，不，三十串吧。” 青钰听到后抚着下嘴唇，稍后便脱口而出：“麻烦给我五十串五花肉的烤串。” 大妈惊异地抬起头，眼睛都要瞪圆了，迟疑确认道：“姑娘，你要多少？” “五十串五花肉。”青钰从容地说。 “五十串，行吧。”大妈点着头，一边偷笑，一边手里忙活着，慨叹道，“哎，现在的姑娘胃口真大。” 柳惜灵拉了拉青钰的手，慌张地说道：“青钰姐姐，四十串就足够了啊。我最多吃十串的。” “吃十串你要三十串，那吃三十串你岂不是要一百串了。”柳小叶笑道。 “我又不傻，我不是看你没吃过吗，就想着多要点，你还冷嘲热讽的。”柳惜灵委屈道。 等两人说完，青钰小声解释道：“那二十串是我自己吃的。” 听到青钰的解释后，柳惜灵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青钰姐姐，自己吃二十串……” 青钰低头笑着轻声说：“二十串只是很普通的量啊，是你自己的胃口太小了。” 柳惜灵无法可说，只是和柳小叶交换着眼神。 五十串烤串全部做好要一段时间，等做好二十串的时候，青钰告诉大妈先拿走这二十串。 “我说呢，小姑娘胃口怎么这么大，原来是捎带的。”大妈笑着把二十串肉串递给青钰。 烧烤后的五花肉还往竹签下流着油，青钰有些厌恶地拧着眉。 她带着两人走到不远处小巷的隐蔽处，让柳惜灵帮忙拿出纸巾擦了擦手，吩咐两人先吃着，自己则回去等剩下的烤串。 大妈看到她回来了，便笑盈盈地和她打招呼，青钰则礼貌性地回以浅笑。 等到剩下的三十串考完，柳惜灵和柳小叶手中的烤串早就吃完了。 青钰带着剩下的三十串回到刚才的地方找两人，此时，柳小叶正在嘬手指头意犹未尽，柳惜灵则盯着鞋带发呆。 她把十串烤串递到两人手里，柳惜灵说不要，柳小叶则全盘接受吃了个精光。 ------------ 第七十七章 寻宝计划 等到青钰和柳小叶吃完了烤串，时间也打发得差不多了，三人这才开始往回走。 青钰带着两人上了主街道，很快就打到了一辆出租车。没过多久，青钰等人就回到了叶镇。 虽然只是出行了不到三天的时间，但是柳惜灵久违地感受到了叶镇清新的空气以及街道上的宁静气氛，脸上不自觉地表露出欣喜的神情。 相比于阴暗沉闷的小巷，叶镇宽敞洁净的街道明显更能给人带来积极的情感。因此柳惜灵得以悠闲自在地走着，她难得地享受着走路带来的乐趣。 就在快接近青钰家的时候，青钰忽然转身对两人板着脸严肃地提醒道：“记住，待会我们从窗子上去。” “从窗子啊。”柳惜灵习以为常地重复道。 青钰是第一个上去，她的动作一如既往地轻巧玲珑。紧接着是柳小叶，他也是一跃而上。最后才是柳惜灵，而到了她这里，原本流畅的环节突然卡壳了。 柳小叶从窗户上探出头对柳惜灵鼓励道：“相信你自己，试着运用你这几天学到的东西吧。” 柳惜灵抬起头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蹙着眉头，随后下定决心般运力往前一跃，她的整个身体腾空而起。 柳小叶注视着她，只看见她的身体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这才渐渐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赶忙往后撤了几步。 柳惜灵像折了羽翼的飞鸟似的冲进了房间里。 得亏青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要不然，柳惜灵势必会失去平衡顺势撞到墙上或者书架上，继而发出巨大的声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柳小叶，你躲得可真快啊。”柳惜灵站稳后嗔笑道。 柳小叶站一旁难堪地笑了笑。 “我要下去和弟弟交代一些事情，你们先聊吧。” 青钰说完，看了看两人，不知所谓地笑了笑，然后离开了房间。 等青钰离开后，柳小叶迫不及待地坐到了青钰的床上。柳惜灵倚着墙一边揉捏着腮帮，一边暗自嘀咕着： “为什么我总是控制不好运用灵力的力道呢？” 她看了看正舒适躺在床上的柳小叶，不免有些与自己的苦闷境况形成了对比，于是心生懊恼，随口便对柳小叶说道： “柳小叶，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要把青钰姐姐的床弄乱了。” 柳小叶知道柳惜灵正在气头上，于是赶忙坐了起来，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下床单。 “小叶，你在和我练习的时候究竟放了多少水？”柳惜灵一本正经地问。 “我没有放水啊，只是……有些不认真。”柳小叶想了想措辞后，回答道。 “只是不认真？那不就是放水吗。”柳惜灵说，“那我换个问法，你究竟有多么不认真？” 柳小叶仔细想了想，又瞅了眼严肃的柳惜灵，然后告诉她，自己的实力本来就弱，在这个失去存在的世界里，剩余的力量更是微不足道了。 柳惜灵对他这种含糊其辞的说法深表不满，她走过去用手指顶着柳小叶的额头，逼问道：“别拐弯抹角的，认真回答我，难道你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能有什么秘密啊，我主要是想给你信心。我承认我和你训练的时候我是没有使足全力，但是呢，我也差不多能用了七八分了。”柳小叶观察着柳惜灵的表情，怕她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于是又接着说道，“你呢，能在三天的时间就赶上我的七八分。你想想嘛，这也是不俗的实力啊。” 柳惜灵咬着下嘴唇，微微点头，忽而又带着疑问的目光凝视着柳小叶的眼睛。 “你那个匕首是怎么回事，它还在吗？”柳惜灵皱着眉头问。 “匕首是用纯妖力凝成的，只要我还活着，它就没有消失的道理。”柳小叶说。 听到柳小叶的回答后，柳惜灵先是狐疑，而后很快两眼放光地盯着他。 “怎……怎么了？”柳小叶下意识地往身后挪了挪，惊奇地问道。 “那我是不是也能用灵力做出武器呢？”柳惜灵问。 柳小叶抱歉地摇了摇头，“你忘了？你现在连基本的控制灵力都不熟练，还谈什么用灵力做出的武器，简直是天方夜谭。” “也是，不过，我看青钰姐姐似乎也没有用灵力或者妖力做出的武器。” “普通的人类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青钰才要借助妖剑的力量。” 柳惜灵叉着胳膊，转了转眼珠，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你知道这把妖剑的来历吗？” “不知道，妖剑本身的存在都让我感到不可思议，更何况它的来历。这种事情你要真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青钰吧。” “我才不向青钰姐姐这种八卦的问题呢。” “什么八卦啊？” 青钰的声音突然从一旁出现，着实吓了柳惜灵一跳，两人没再张嘴，好在她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来。 等关上门以后，青钰才准备和两人说起正事——关于明天的潜入计划。 青钰随手从书架上拿来笔纸，坐在地上，用笔画着什么东西的轮廓。 柳惜灵和柳小叶不免投来好奇的目光：“这是……” “这是方宅。”青钰解开两人的疑惑简短地说道，“我待会会详细说明。” “方宅，我看有点像圆宅……”柳小叶对柳惜灵耳语道，柳惜灵不免莞尔一笑，俏皮地回他一句：“我觉得像肥宅。” “还是你厉害，一语双关，精辟。”柳小叶悄悄竖起拇指夸赞道。 柳惜灵笑笑，“承让承让。” 青钰听见了两人在细细碎语什么，但没上心。她画完后，转过来给两人看。 “方宅有四个入口。一个大门，两个小门，还有一个暗门。明天，你们跟着我从大门进去，因为我和对方有桩生意要谈，所以对方应该不会起疑心，等进入方宅后，你们再展开行动。” “说是展开行动，可是我们的任务具体是什么呢？”柳小叶好奇地问。 “说白了，你们要在许子忠制作的妖力探测器的帮助下，找到方宅内妖力显示奇怪的地方，就像寻宝游戏一样，我们不妨称它为寻宝计划。”青钰说。 “青钰姐姐，我看你画的应该是方宅外部轮廓吧，难道没有内部的地图吗？”柳惜灵纳闷地问。 青钰肯定地回答“没有”，因为她这也是第一次进入方宅。 “寻宝起码还有寻宝地图呢，现在这样子，比什么寻宝的难度大多了啊。”柳惜灵诧异地说。 “所以，我才会让许子忠为你们制作了妖力探测器。”青钰如此回答。 “难道我们要把整座宅子都走遍吗？”柳惜灵问。 “哎，嫌疑大的地方自然是要先去的，挨个排除总会有办法，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本人不也是这么常说的嘛。”柳小叶急不可耐地插嘴道。 “嗯，说的好，那你明天走我前面替我探路。” 青钰抬手打断了柳惜灵的话，然后出乎意料地清晰地说道：“明天，你们要分开行动。” ------------ 第七十八章 “我们两个要分开行动？”柳惜灵和柳小叶异口同声地质疑道。 “不行，青钰姐姐，就我这样的半吊子，可能还没走上一半就不知道被谁给劫走了。”柳惜灵抗议道。 柳小叶也跟着附和道：“我也不行，离开柳惜灵以后，我的力量就会变得更弱，搞不好就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人间蒸发了。” 青钰也不着急辩驳两人，只是在点头，等两人安静下来后才缓缓解释着：“实际上，我也不太同意，因为我也考虑到了你们所想到的这些情况，但是许子忠为此提出了另外的解决方案。” 青钰抬头把目光转向柳惜灵，后者显得有些呆愣，她接着说：“柳惜灵，许子忠不是让你把灵力储存在人偶之中吗？” “没错，但是我失败了。”柳惜灵垂头丧气地说。 青钰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柳惜灵的肩膀，稍稍抬高了音量说道：“然而，也不是完全失败的。” 柳惜灵听后有些振奋地看着她，等着听她接下来的解释。 “我说过你身上的灵力储量并非是常人所能比拟的。”青钰说。 柳惜灵恍然大悟，自豪地冲着柳小叶扬了扬眉。 “哪怕对你来说是微量的灵力，对于常人来说都是难以调动的力量。”刚说完，青钰就又立刻否则了自己的说法，“不，应该说，常人根本无法调用体内的灵力。恐怕，当今世上，能够自由调动灵力的人类只有你一个。” 这个消息对于柳惜灵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惊喜，她尽可能地压抑着心中的兴奋，对青钰问道：“难道青钰姐姐你也做不到吗？” “是个人，都做不到。”青钰坚定地说。 “这话听起来倒有点怪怪的。”柳惜灵苦笑道，“总之，你想说的是，我的人偶可以借给柳小叶，这样我们两个就能分开行动了，对吧？” “没错，我想仅仅是维持半天时间，人偶的灵力应该还是富余的。”青钰说。 “到时候，我们两个一人拿一个妖力探测器，然后去方宅的内部一探究竟。”柳小叶对柳惜灵说。 然而，柳惜灵还是有些不安地蹙着眉头，手指也绞来绞去。 青钰不免关切地问道：“还是对分开行动觉得不安吗？” “青钰姐姐……”柳惜灵有些委屈地看向青钰，眼眶竟有些湿润，“其实……我是路痴……方宅那么大，如果我迷路了的话……怎么办啊。” 青钰无奈地叹了口气，抚摸着柳惜灵的头，安慰着她并妥协道：“好吧，我本来就对这个计划不放心，既然这样，那明天你们一起行动吧。” 柳小叶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在一旁低着头耸着肩发出“哧哧”的偷笑声。 柳小叶等情绪平静下来后，连忙补充道： “我先提前说好，我的记性也不是那么好使，到时候大家一起迷路了，可不要怨我。” 柳惜灵的回答更加狠辣，大概是因为已经柳小叶是自己拌嘴的熟人了，也就毫不避讳地讥讽道：“没事，就算完蛋了，我至少还拉了一个垫背的。” 柳小叶往一旁躲了躲，然后嘲弄地对柳惜灵拱了拱鼻子。柳惜灵并不理睬。 “今晚，你们可以摘掉许子忠给的黑手环了。”青钰说完，从口袋里拿出另外两个像鹅卵石大小的“指南针”来，说道，“这是许子忠制作的妖力探测器，数值是妖力的大小，指针是妖力的存在方向。” 柳小叶为了看清楚构造，便凑过来，指着数字问道：“可是，我的妖力不大可能是零吧。” 青钰反过来，按了一下背后的按钮，结果依旧没有数字。她又轻轻地上下甩了甩，这下终于显示出一个个位数来，然后从容地回答：“嗯，大概是快没电了。” “这样的东西真的靠谱吗，如果到时候没电了岂不是很尴尬……”柳惜灵哭笑不得地想。 “但是，别担心，许子忠还给了我另外一个，”青钰把另一个妖力探测器拿出来展示给两人看，信心满满地说，“这个肯定是有电的。” 果不其然，上面显示着柳小叶个位数的妖力数值。 青钰默默地将妖力探测器对准自己，结果上面显示出十几的数字来。她满意地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柳小叶把青钰的动作看在眼里，恨不得喊出：“有必要和我做对比吗！” 不过，柳惜灵好心地帮他说出了口，只不过换了一种说法：“青钰姐姐的妖力比柳小叶还高呢。” 开门见山的直球，直击柳小叶脆弱的自尊心。仿佛能听见尊严碎了一地的清脆响声。 “明天，你们有半天的时间进行调查，我会尽可能地为你们争取安全时间，调查时间结束时，不管有无发现，你们都原路返回，我们从大门离开。”青钰说。 “青钰姐姐，我想冒昧地问一个问题。”柳惜灵说。 “嗯，你问吧。”青钰说。 “明天你要和方家谈什么生意？”柳惜灵问。 “自然是妖灵的生意。”青钰如实回答，“妖猎组织无非就是做这样的勾当。” 柳惜灵再没有什么问题了，青钰又看了看柳小叶，确认他也毫无疑问后就结束了谈话。 “总之，明天的计划就是这样了。”青钰总结道。 说完，青钰收拾起了纸张，然后自然而然地走到衣柜边准备换衣服。 柳惜灵见势立马粗暴地将柳小叶拖到了床后，警告他不要偷看。 “不看就不看，你那么粗鲁干什么，我发现我和你认识久了，你就越发地对我不客气了。”柳小叶忿忿地说。 “那是因为我和你相处久了，就越来越认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了。”柳惜灵说。 “那你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偷看女生换衣服的习惯吧。”柳小叶说。 “刚认识那阵，你不是看得很欢吗？”柳惜灵反驳道。 “那是因为我个人不太在意这些东西。”柳小叶说。 “那你就没有考虑过别人是否在意了？”柳惜灵说。 柳小叶自知无趣地把头埋进胸膛里，小声抗争道：“你哪次哭了不是我安慰你？” “可我哪一次不是被你惹得？” 柳惜灵说完，没再搭话，任由柳小叶发着牢骚。 等青钰换完了衣服，柳惜灵才拍了拍柳小叶的肩膀，告诉他可以转身了。柳小叶闷闷地转过身子，躺在地上。 青钰上了床，关灯之前，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你们需要被子吗？” 柳小叶摆摆手，柳惜灵说不用麻烦了。 青钰看两人意见一致，也就没有强求，关上灯，上了床后便开始呼呼大睡。 柳惜灵摸着黑爬过柳小叶的身体，枕着自己的胳臂，躺在他旁边的位置，她也合上了眼准备睡觉。 青钰入睡的速度简直令人咋舌，没过多久便在室内响起了毫无规律可言的呼噜曲。 柳惜灵虽然闭着眼，但是完全没有睡着，实在是这奇怪的呼噜声让人感到不舒服。她有些诧异，并为青钰感到不公。 她想，青钰姐姐这样能称为佳人的女生，怎么也会打呼噜，更何况是如此毫无规律可言的呼噜声呢。 柳惜灵不想也不能对青钰动气，可是听着糟心的呼噜声，却真是越想越气。 () ------------ 第七十九章 拜访方宅 虽然昨晚柳惜灵睡得极不踏实，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但最终睡欲还是在一天的困倦积累下压倒了其他的干扰。等第二天柳惜灵醒来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了。 青钰是最后一个起来的，因为柳惜灵吩咐柳小叶不要吵醒她，她想自己既然寄宿在她家里，那么最基本的礼仪还是要保持的，比如保持早起的安静。 等到青钰醒来后，青岑已经离开了家上学去了。青钰确认完这点后，才放心地从楼下拿上来早饭和两人一起吃。 “青钰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柳惜灵咽了一口牛奶后问道。 “下午。”青钰说，“要不然，我也不会起这么晚。” “这算是相当正当的赖床理由吧。”柳小叶开玩笑地说。 青钰倒是一本正经地回复他：“下午要进行的交涉可是相当麻烦的，为了能够保留足够的精力来应付各种情况，同时为你们的行动拖延时间，因此我非常有必要保持充足的睡眠和休息。” 其实，青钰说的话不无道理，再加上她本人回答时的严肃神情，柳小叶也就没了心情继续和她开玩笑。 “对了，行动的信号我们还没有制定吧？”青钰想了想，“那么，开始行动的信号就是我摸鼻子，至于结束行动的信号，在妖力探测器上应该有相应的提示装置。” 柳惜灵和柳小叶认真地点了点头，但柳惜灵还是有些疑问：“那么会是什么提示呢？” “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提示是许子忠设置的，总之，到时候应该会产生什么明显不同的变化吧。”青钰笼统地回答，柳惜灵早就养成了随遇而安的习惯，于是也没有再过问下去。 三人吃完饭以后，无事可做。青钰从书架上找了几本书读，柳惜灵也学着样去拿了本书，柳小叶因为不太识字，所以黏着柳惜灵念给他听。 柳惜灵想着反正是打发时间，而且因为一直想着下午的计划，看书也心思不宁，于是便答应了柳小叶的要求。只不过，为了避免影响到青钰读书，两人躲到房间的另一边读着。 青钰盘着腿大大咧咧地坐在床上，书放在大腿上，很久才翻过一页，不晓得她是看得认真，还是借看书为由思索着其他的事情。 而柳惜灵这边，柳小叶一开始听得入迷，后来他的神思逐渐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倒不是说他完全陷入了虚拟的故事世界中，而是在单纯打瞌睡。这一部分怪罪于柳惜灵轻柔婉转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碎碎念一般的如同入睡的催眠曲。 不知何时，柳小叶睡着了，一下子歪倒在了柳惜灵的肩膀上。柳惜灵故意抖抖肩膀，试图弄醒他，但是他睡得很香，似乎没有大的动作是不会醒过来的。 柳惜灵寻思反正也无事可做，就让他多睡一会吧。不过，一直倚着自己的肩膀也麻烦得很，没过多久，肩膀处就产生了明显的酸麻感，并且她还要让用手撑着一边的身体以免自己被他压倒在地上。 正好青钰抬起头来看到这一幕，柳惜灵赶忙用眼神向她求救。青钰似乎不解地歪歪了头，半晌后才走过来。 柳惜灵做个了安静的手势，并且用嘴型告诉她帮忙扶住柳小叶。 青钰没有顾忌那么多，虽然她弄明白了柳惜灵的想法，但是她仍然粗鲁地用手把住柳小叶，然后把他直接放倒在了另一边的地上。 这时候，不得不惊叹柳小叶的睡眠质量，看他睡得如此香甜甚至有些让人产生嫉妒之心。 “我最羡慕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了，在哪里都能够快速地睡着。”柳惜灵尴尬地笑着对青钰说道。 为了避免打扰到柳小叶，柳惜灵和青钰一起坐回了床上。 时间就这样安静地过去了，直到下午的来临。 柳惜灵叫醒了酣睡的柳小叶，青钰做了一点简单的饭食，三人吃过后便离开房子出发了。 虽然在以前的世界里，柳惜灵和方羽算是熟识的人，但是她从来没有去过方羽的家。不过，就算如此，方宅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哪里。 那是叶镇最宽阔的地界，有着最宽广的地盘，是叶镇最显眼的地方。因此，即使从来没有去过，柳惜灵也能够在没有青钰带路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到达方宅。 下午，青钰带着两人如约来到方宅的大门前。 青钰在门口站定，用力按了一下门旁的黑色金属按钮，手指上传来沉重的质感。接着没过多久，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卫从附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柳惜灵开始怀疑那个按钮根本没用，警卫可能只是看到门口有可疑人员靠近所以才走过来，要不然为何走得如此悠闲散漫。 “青钰小姐，我们等您很久了。”那个警卫走到门口傲慢地说道。 “难道我记错了时间吗？”青钰问。 警卫扬了扬嘴角，打开门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请进。并不是您记错了时间，只是我们实在期待您的到来。” 青钰无视了他，边走边喃喃道：“我的到来甚至已经让一个警卫期待到如此地步了嘛。” “您和家主的交易看起来相当重要，因此由我来完成接待的任务。” 柳惜灵有些厌烦地看着这个说话充满傲气的警卫，下意识地对他产生了警觉的态度。 青钰微微张嘴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然后笃定决心似的跟着警卫走向大宅。柳惜灵和柳小叶紧跟在青钰的身后，尤其是柳小叶格外认真地盯着青钰的脸。 柳惜灵知道他是在准备随时接收开始行动的信号，但是看到他这副过于认真谨慎的样子只觉得小题大做。 从方宅的大门口直到走进方宅，柳惜灵估摸着能走了将近十分钟。 不得不承认，方宅的绿化做到了极致，并排的几棵大树遮蔽了外面的视线。现在从里面来看，方宅似乎要比外面看到的大得多。 “不走大路，偏要走小径……”柳惜灵回头看着来时曲曲拐拐的路径不免感慨道。 警卫站在门口为青钰打开了门，他没有进来，只是等青钰进去以后关上了门。 “开玩笑吧，为什么感觉是西式风格的呢？”柳惜灵惊疑道。 青钰不以为然地小声说道：“这一点从方宅的外面就能看见了吧。”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没想到里面的构造真的是这样的。”柳惜灵醉心般地欣赏着方宅的内部，“居然是螺旋楼梯，还有夸张昂贵的羊毛地毯。” 然而，相比较于柳惜灵的好奇和热情，柳小叶却自始至终保持着冷漠的态度，看样子他对这次的计划格外上心。 ------------ 第八十章 黑暗走廊 柳惜灵注意到柳小叶一直紧绷着脸，于是也控制不住兴奋地打趣道：“看到如此惊艳的豪宅，你至少给一点惊讶的反应吧。” “居然是西式的豪宅，的确让人有些惊讶。”柳小叶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脸上完全没有相应的表情。 青钰悄悄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人安静下来。因为事情有些奇怪，她已经在这里站立了一段时间了，但是到现在却没有任何人出来接待的迹象。 “之前明明说非常期待青钰的到来，现在却故意把青钰晾在这里，不知道方家的人究竟在做什么打算。”柳小叶皱着眉头说。 等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柳惜灵才觉得周围的气氛安静地异常。 “我们要不要往前走一走？”柳惜灵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我们待在原地就可以了，最好不要乱动。”青钰小声地说。 柳惜灵只得“哦”了一声，然后和青钰一起等待着。 果然，没过多久，似乎从螺旋的楼梯上方传来一阵阵清脆悠扬的脚步声。 初步从脚步声来判断，似乎是两个人。 青钰安静地等待着主人下来接待，柳惜灵不由得感觉到紧张。 “您就是青小姐吧，抱歉让您久等了。”一个衣着端庄的老者语气庄重的向前问候道。 不过，让柳惜灵感到惊讶的，是站在老者身旁的少年。 “方羽？”柳惜灵小声念叨，“为什么和青钰进行交涉的人会是方羽？方羽为什么要和妖猎组织合作？” 然而，这些疑问很快就在柳惜灵的脑海中消逝了，看到方羽沉闷的脸，柳惜灵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违和的地方。 大概是，这个世界的方羽和自己先前世界所认识的方羽不同吧。 柳惜灵回想起青钰之前说过的话，“这种不知根底的人根本无法合作”。此刻，她多多少少明白了青钰当时的想法。 “您就是妖猎组织鼎鼎有名的青钰小姐吧，招待不周，请多谅解。”方羽毫无抑扬顿挫地说道。 “没关系，我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做客的。我本人也不喜欢麻烦的事情，一些繁文缛节和客套话正好可以免去了。”青钰说。 “房叔，为客人安排房间，我随后就到。”方羽对身边的老者吩咐道，他自己却立在原地，看着空中的某处。 老者看起来很尊重他，尊敬地低着头说“是”，然后示意青钰随自己上楼。 柳惜灵不知道此时该跟着青钰上楼去，还是现在就立刻开始行动，于是仔细地盯着青钰的动作。 青钰安静地跟在老者的身后，没有做出多余的反应，于是柳惜灵和柳小叶只好跟在她的后面。 想来也是，方羽既然没有和青钰待在一起，那么行动也就会相应的增大风险。还是等方羽被青钰拖住之后，再开始行动吧。 柳惜灵这么算计着，接着转身好奇地看向方羽，结果猛然发现方羽也正看着他们，不由得心头一颤。但是等她凝下神来，才注意到方羽只是在看向青钰，看样子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方羽看了一会儿后，转身往一楼的另一个方向缓缓走去。 柳惜灵好奇地看着他，直到随着楼梯的行进消失在视野中。 “究竟什么事情紧急到了连青钰姐姐这样的客人都来不及接待呢。”柳惜灵纳闷地想。 随后，青钰被带到了一间宽敞的房间。柳惜灵和柳小叶在外面等着，管家开门的时候，柳惜灵往里面探了探，发现了许多只有在电视和网络上才能看见的奢侈品以及各种雍容华贵的陈设。 柳惜灵惊叹般地立在原地，柳小叶则大惊小怪地说她没有见识。 不过，柳惜灵没有理睬他，只顾沉浸在刚才看到的景象中。 “待会方羽回来的时候，我们就行动。”柳小叶说。 柳惜灵心想，现在也不能看青钰的指示了，于是点点头。 没过多久，柳惜灵听到了楼下传来的脚步声。因为安静的气氛，柳惜灵总有种这种螺旋楼梯也能够将建筑物里的声音传导上来。 方羽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似乎刚才去做了一件意义不凡的事情一样。 柳惜灵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心想着待会去调查一下方羽刚才去过的地方，说不定会有有用的发现。 等到方羽进了房间以后，关上了门，柳小叶才准备和柳惜灵一起行动。 柳惜灵提议先去刚才方羽去过的地方，柳小叶没有什么意见，于是两人就一起下了楼，往刚才方羽去过的那个地方走去。 那条一楼的走廊里不知道有些什么，但是看起来幽深黑暗，本身就隐约给人一种隐藏着什么的感觉。 柳惜灵因此更加坚定信心，吩咐柳小叶和自己一起往里走。 两人踏入走廊以后，产生了一种仿佛身处异界的错觉。在这条走廊里，似乎光芒不再存在，黑暗吞噬了每个边边角角。 柳惜灵下意识地跟在柳小叶身后，直到两人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他们也没有什么发现。 “不可能啊，是不是有暗道什么的。”柳惜灵不服气地说，“我刚才明明看到他往这个方向走了。” “可能是走进了哪一间房间里吧。”柳小叶说。 “房间？” “就是刚才走廊上的房间……”柳小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对了，你好像不太可能注意到吧。” 他接着说道：“刚才走廊里，可是有着一排房间的，就像是……” 柳小叶想到最后也没有想出来一个合适的词来，只好作罢。 不过，柳惜灵仍然懂得他的意思，于是说让他回去的时候去尝试开一下那些门。 柳惜灵从口袋里拿出来妖力探测器，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但是她仍然注意着探测器数值的变化，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拉住柳小叶的衣服。 柳小叶按照柳惜灵说的那样，没走到一扇门前，便轻轻地用手推了推，不过，结果可想而知，门当然是纹丝不动。 柳惜灵把探测器拿出来，靠在门上面也没有发现数值有何变化。 直到两人将整条走廊都试遍了，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这条走廊太阴森诡异了，一定有什么东西！”柳惜灵再次对柳小叶说道。 “但是，我们没有任何发现，至少依靠我们手上的这些东西，我们什么发现也没有。” “那怎么办？我们要不先去其他的地方看看吧。” 柳小叶默认了这个想法，自己带头往楼上走去。 他说着自己的观点：“小灵，你有没有想过在这幢楼的楼顶……”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其他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安静的建筑里形成了刺耳的回响。 紧接着，柳惜灵听到了门快速打开的声音——方羽站在房间门口正慌张地注视着某个方向。 ------------ 第一章 杂物间 空荡的建筑里仿佛还在回响着前一秒产生的锐利声响。 “对不起，夫人。”侍女小心翼翼地低着头说道。 “不用惊慌，我只是不小心了打碎一个杯子而已。” 女人穿着华贵的服饰，端庄典雅地坐着，两只手互相紧握着搭在腿上，温柔地笑着说道。 玻璃碎片肆意地落在地毯上，反射着阳光的色彩，休息室的窗玻璃上正流淌着透明晶莹的流体。此刻，一切都瞬间安静下来。 侍女仍不敢轻易抬头，因为她刚才分明看见了夫人亲手将手里的杯子狠狠地摔了出去。这里是顶楼的开放式的休息室，因此最让她担心的是，刚才这么大的声响可能已经惊动了少爷。 侍女心想，如果被方羽少爷知道，绝对少不了对自己的一顿责罚和痛骂。 “夫人稍等，我……马上去收拾。”侍女慌张地说道，实则想要逃离第一现场。 女人没有拦着她，事实上，她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侍女就慌里慌张地离开了。 柳惜灵先一步来到了顶楼，刚好和侍女擦肩而过。 她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并不是因为地上的碎玻璃或者窗玻璃上的流淌的某种流体，而是因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简单而鲜明的室内设计：穹隆似的玻璃盖住了整个房间的上方，四周摆满了各式花卉，地上铺着彩砖，彩砖之上铺盖着名贵的地毯。整个房间流溢出某种奇异的色彩色调。 等柳惜灵从惊叹中缓过神来，方羽和青钰等人也来到了顶楼。 在刚才上楼的途中，方羽其实碰见了母亲从身边逃走的侍女，她慌张地低着头害怕自己被拦住训斥，但是他只恶狠地瞅了一眼她便不再理睬，继续往楼上赶去。 方羽拦住众人，示意他们在外等候，他自己则慢慢地走到女人的身前，然后缓缓地蹲下身子。柳惜灵仔细地盯着他，好奇他要做些什么。 然而，方羽只是轻轻地把双手按在了母亲的手上，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后，他又站起来转身收拾起地上的玻璃碎片。 女人犹豫着向前伸出手想要拉住他，但是终究没有阻止他。 母子交流的过程中完全没有一句对话。 青钰趁方羽正在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走过来悄悄地用身子碰了碰柳惜灵。柳惜灵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抬起头来，然后摇了摇头。 青钰轻轻叹了一口气，结果被一旁的老管家注意到了。 “那位是方少爷的母亲，虽然由我来说不大正当，但是他们母子二人因为某些原因很少有过交流，所以请您谅解稍等片刻。” 青钰点点头，决定耐心地等待着，然后她瞅了眼柳惜灵，摸了摸鼻子。柳惜灵心领神会，她拉着柳小叶离开了顶楼，抓紧时间在方宅寻找着可疑的地方。 柳惜灵先拿出妖灵探测器在顶楼试了试，结果没有任何发现，于是她就又开始从顶楼的下一层继续调查。 就这样一层层地往下进行调查，整个建筑有四层，而方羽和青钰交涉的房间在三楼，柳惜灵特别的对这一层进行了格外仔细地调查，但是妖力探测的数值并没有出现任何明显变化的数值。 不过，等到柳惜灵和柳小叶下到二楼的时候，两人终于有了新的发现。 在某一间房间的外面，妖力指示器的数值发生了瞬间的变化，尽管变化数值不大，但是波动相当明显。 柳惜灵把手按在门上用力地推了推，似乎在测试这门能不能推开。 “你要把门拆了吗？”柳小叶说。 柳惜灵轻轻地转了转门把手，对柳小叶说：“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能有什么东西？” “我怎么知道……现在得想办法把门打开。”柳惜灵想了想，才又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方羽和刚才的老管家身上有没有钥匙。” 柳小叶拉开柳惜灵转门把的手，看着楼下说道：“我们先去楼下吧。” “楼下不是已经看过了吗？”柳惜灵说。 “我看到刚才的那个侍女了。”柳小叶回过头说，“要不先放弃这里，我们先跟着去看看，说不定能跟着进去到某个房间。” 柳惜灵点点头，然后跟着柳小叶，一起朝着楼下走去。 侍女正站在一楼巨大的落地窗旁，阳光透过窗户射到她的身上，拖出一条长影来。 柳惜灵和柳小叶走了过去，想要仔细瞧瞧她在做些什么。 侍女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垂着头，双手插在一起，拇指互相揉搓着。她叹了一口气，没等到柳惜灵和柳小叶靠近，便又开始走动了。 “我们的机会来了。”柳小叶说。 柳惜灵没做回答，拉着柳小叶赶忙跟在侍女的身后。 侍女果然走到了一楼某间房间的门口，但这里并不是之前两人所去的那条走廊。她拿出钥匙打开门，柳惜灵和柳小叶紧忙跟了进去。 这是一间普通的房间，和外面的豪华陈设比起来，这间房间明显要暗淡的多。房间不大，陈设也极其简单，一张床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除了一些必备的家具之外，这里没有任何额外的东西。 柳惜灵想这可能是专门给佣人们住的房间，大概一楼的房间都是给佣人们居住的吧。 柳小叶没有多想，拿出妖力探测器试了试，结果发现没有数值的变化。 侍女在床上静坐了一会，然后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衣服，接着便出去了。 柳惜灵和柳小叶随着一起离开了房间，之后侍女又带着两人去了另一个房间。 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杂物间。 杂物间要比侍女的房间大许多，但是显然不具备给人居住的条件。里面摆满了打扫用具，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臭腥味。这种摆放打扫用具的地方，有时候恰恰是整个房子最为臭脏的地方。 侍女不情不愿似的拿了打扫用的扫帚后便离开了房间，柳惜灵也受不了这股气味也要随着出去。这时，柳小叶忽然拉住了柳惜灵，然后妖力探测器的数值表盘贴到她的脸前让她看。 “这里的妖力为什么会这么强？”柳惜灵惊讶地看着表盘。 柳小叶指了指头顶上方，柳惜灵霎时明白了什么。 “我们的头顶上大概就是刚才二楼的房间吧。”柳小叶说。 “那么，果然是楼上那间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吧？”柳惜灵几乎是下结论似的说道。 柳小叶有些失望地耷拉着眼皮看向她，进一步解释道：“刚才经过楼上的那间房间的时候，妖力探测器的数值出现波动了吧，可是在这间房间里妖力探测器的数值稳定了下来，而且妖力数值明显要高于楼上。” 柳惜灵抿了抿嘴唇，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么，这间房间里的妖力来自哪里呢？” ------------ 第二章 顶楼的女人 柳惜灵拿着探测器在房间里上下左右地搜寻着，结果妖力数值的变化根本不明显。 “这间房间里到处充斥着妖力。”柳惜灵说，“奇怪，难道这里不应该有什么暗道之类的东西吗？” “我想大概是不会有吧，这种机关怎么会堂而皇之地设置在这种地方呢。”柳小叶说。 “也有道理。”柳惜灵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根本不服气，手上和脚下都在一齐忙活着。 “别找啦，肯定不会那么轻易让你找到的。”柳小叶说。 柳惜灵终于停下了动作，可是屋里气味难闻，于是只好出来。 柳小叶紧随其后，手里还把弄着妖力探测器。 “要不然，我们先上去吧。”柳惜灵说。 “反正大概也不会有新的发现了，”柳小叶说，“不知道刚才的侍女去哪里了。” 柳惜灵往四处瞧了瞧，然后说：“不知道啊，如果刚才跟着的话，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发现。” “现在再找她也不迟。”柳小叶说。 “但是，没有那么做的必要了吧。”柳惜灵说，“不如现在上去和青钰姐姐汇合。” “明明还有很多的地方没有去过。”柳小叶有些气馁地说。 柳惜灵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地说道：“刚才说上去的不是你吗，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 “倒不是改主意了，”柳小叶伸展了下身体，又看向柳惜灵，“只是有些不甘心，明明还有别的发现，但是却无法深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我们没有钥匙，如果你能把钥匙搞过来，那么事情就会好管理多了。”柳惜灵说，“不过，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多了去，我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柳小叶说。 “这宅子很大，总共有四层，可是我们到目前为止，只见过一个侍女，一个管家，就算加上方羽和他母亲，我们所见宅子中的人也只有四个。”柳惜灵说，“这么大的宅子，却只有四个人住，你觉得可能吗？况且一楼的阴暗走廊里还有那么多打不开的房间。” 柳小叶想了想，反驳道：“说不定很多房间都是空置的，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算上刚才的警卫，那就是五个人了。整个方宅只有五人？” 柳小叶和柳惜灵对视着，两人都隐隐觉得事有蹊跷，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晚上的时候，这么大的宅子也得闹鬼吧。”柳惜灵有些害怕地说。 “这么奇怪的地方，晚上肯定闹鬼。至少你享受不了这样的宅子。”柳小叶打趣地说。 “我才不想住在这种地方……不过也还好，这个宅子虽大但是结构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只我一个人走也不用担心迷路。”柳惜灵抬头看向楼梯，“这两个螺旋楼梯太显眼了，光靠着它们，我就可以轻松地在这里辨别方向了。” 柳小叶甩弄着妖力探测器，随意地说道：“我们上去吧。” 柳惜灵看了看刚才的杂物间，挠了挠头，然后点头同意了。 柳惜灵先上了楼梯，柳小叶在后面跟着。他们来到三楼，站在刚才方羽和青钰所进入的那间房间外。 “可能还要再等一段时间……对了，要不要再上去看看？”柳惜灵商量地对柳小叶说道。她想起之前顶楼的那个奇异的玻璃房间和那个端庄典雅的女人。 柳小叶没什么意见，于是两人往顶楼走去。 刚上来，柳惜灵就看到女人正坐在环形沙发上，眼神呆滞，双手紧握。她的身上照着阳光，但被分成了阴明两部分：身体上半部分处于阴处，下半部分处于明处。 柳惜灵立马发觉她和之前所坐的位置不同了，先前女人是背靠着楼梯的方向坐着，现在则是侧对着楼梯的方向坐着。她想，可能是方羽让他母亲挪动了位置。 因为附近没有其他人的存在，所以柳惜灵准备更靠近一点来观察坐在环形沙发上的女人。 柳小叶却忽然拉住了她，柳惜灵疑惑地转过头来，他又重新指了指女人。 柳惜灵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警觉地转过头来，这才发现女人的怀里有一只黑猫，而黑猫正注视着自己的方向。 这个视线无比精准地落在两人的身上，柳惜灵先是一惊，而后很快地镇定了下来。 女人忽然缓慢地动了动身子，脑袋像木偶似的僵硬地扭了过来。实际上，女人精致的容貌更加让柳惜灵觉得在眼前的不是人类，而是逼真的人偶。 “你们过来吧。”一个轻缓的声音飘了过来。 柳惜灵难以置信地仔细凝听着那声音，却越发觉得无比清晰起来。 女人终于把视线转移到了柳惜灵所在的方向，但是她似乎无法进一步地将视线的焦点精准聚焦在她的身上。 “你们两个过来吧。”女人用细绵悠长的声音说道。 柳惜灵和柳小叶对视了一眼，然后坚定地朝着女人走去。 那女人的视线没有变化，依旧看着两人的方向，但是视线中没有焦点。 柳惜灵怀疑她是否有眼睛上的残疾，不过，她的疑虑很快消逝了。 女人低下头抚弄着躺在膝上的黑猫，眼神里充满着无限的温柔和哀婉。 “都说黑猫是死亡的使者，因此黑猫曾一度被认为是不详的象征。”女人突然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但是，黑猫本身并不是死亡，恰恰相反，黑猫本身代表着生命，所谓的招致死亡也只是人类自己的说法。” 柳惜灵不明白她究竟要说什么，心里也一直充满着戒备。 “你们坐下吧。”女人温柔地说，“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们。” 柳惜灵和柳小叶面面相觑，但是也不敢违背女人的意愿，于是只得坐在沙发的另一边。 “那只黑猫身上的妖力……”柳小叶悄声对柳惜灵提醒道，柳惜灵会意地点点头。 “在方宅的地下，”女人柔声地说，“关押着一只妖灵。” “关押着妖灵？”柳惜灵重复着，下意识地拉了拉柳小叶的袖口。 柳小叶拧着眉头，沉默不语。 “叶镇之森的红狐，就在方宅的地下。”女人说。 阴明的分界线缓慢地移动着，移动到了黑猫之上。柳惜灵觉得阳光简直晒的人发躁。 女人娴静地抚摸着猫咪，猫咪则缓慢地转了个身，它用透洁明亮的眼睛注视着眼前呆若木鸡的两人。 柳惜灵最先从惊疑中回过神来，她瞥了一眼柳小叶，期望着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安慰。 然而，她却注意到柳小叶正紧紧地抓着衣边，咬紧着牙关，似乎在和什么东西作斗争。 “柳惜灵，我想起来了……”柳小叶似笑非笑地转头看着她。 柳惜灵有些不自在地盯着他，尽可能从容地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柳小叶哭丧着脸却诡异地勾起嘴角回答道：“关于我与红狐的记忆。” ------------ 第三章 关押的红狐 柳惜灵有些不知所措地注视着柳小叶，迟疑地问道：“关于你和红狐的记忆？” 柳小叶阴着脸保持着沉默，半晌后才回复她的问题：“在不久前，我和红狐是认识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说的是之前在叶镇里出现的那只外来红狐？”柳惜灵问。 柳小叶点点头，女人在一旁补充道：“那只红狐，现在就在方宅的下方。” 柳惜灵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她很快抛弃了无用的猜想。 “为什么会在这里……”柳惜灵的目光重新转向柳小叶，“你和之前的那只红狐到底什么关系？” 柳小叶犹豫地吐了一口气，平淡地回答她：“我们只是简单的同事关系。” “差不多是这样的关系吧。”女人在一旁插嘴道。 柳惜灵瞥了柳小叶一眼，思索了一番后，对女人问道：“既然那只红狐被方氏集团关押在地下，那么这次的事件和那只红狐没有关系吗？” “什么事件？”女人停下动作，直视着前方，“嗯……你是指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事情吗？” “嗯。” “我只能说不无关系。” “不无关系……”柳惜灵对女人含糊的说法表示不满，她又接着问道，“那只红狐为什么会被关在地下？你又怎么知道的？” 女人笑了笑，并不着急回答。 “我已经回答你们很多问题了，现在能听一下我的请求吗？” 女人的话刚说完，柳惜灵和柳小叶身上携带的妖力探测器突然亮起了红光。 “这个是？” 柳惜灵和柳小叶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站起来礼貌地说：“对不起，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你们是和那个女孩一起来的吧。”女人有些着急地说，“不用担心，听完我的请求，我自然会想办法送你们出去的。” 柳惜灵虽然有些不安，但是为了能够获取更多的信息来解开心中的疑惑，她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 于是柳惜灵只是稍加犹豫，便示意柳小叶和自己一起重新坐下。 “那么，您需要我们帮忙做什么呢？”柳惜灵问。 女人重新稳定心绪，开口对柳惜灵说道：“我希望你们能够将关押在地下的红狐拯救出来。” “难道您没有其他可以帮助您的人了吗？”柳惜灵脱口而出，但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是因为方家主的缘故？” 女人低下头温柔地抚摸着猫咪的身子，舒缓地说道：“是的，但是也是因为方羽的关系。” 柳惜灵调整了下坐姿，换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坐着。 “别看方羽那孩子平时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但是我知道那只是他的伪装而已，现在也是，他为了和他的父亲对抗，才装出一副成熟冷酷的模样。” “我听说，方家主在进行打开异界之门的实验。”柳惜灵说。 女人瞅了她一眼，她脸上的神情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眼睛微眯地看向柳惜灵。 “是嘛，这件事情我不太清楚。” “那红狐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吗？”柳惜灵问。 “大概是有的。”女人说，“不过，我只知道方氏集团的董事方天正在暗中收集妖力在做些什么……既然你们的不存于这个世界了，那么我想你们所说的关于打开异界之门的事情应该是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我们没有理由欺骗您。不过，如果您不清楚救出红狐的理由，那么我们还是不会帮你的。”柳惜灵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说道，“我们没有必要为了没有根据的事情而费心费力。” 女人妥协般地叹了口气，说道：“很多事情我并不清楚，我只能尽可能把自己所了解到的信息告诉你。” 柳惜灵和柳小叶对视一眼，又重回到座位上，准备继续听她讲下去。 “我所知道的是，方羽制定了什么计划，并且设法抓捕了红狐并关押方宅的地下。” “是方羽抓住了红狐？”柳惜灵忍不住插嘴，“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很简单，不管他为什么这么做，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为了阻止方天的打开异界之门。”女人肯定地说。 “好奇怪啊。”柳小叶看向柳惜灵，充满了疑惑，“既然方羽的目的是为了阻止他的父亲，那么他应该和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也就是说我们没有正当的理由去干涉这件事吧。” “夫人，我冒昧地问一下，请问你是站在哪一边呢？”柳惜灵谨慎地问道。 “我……只想保护我的儿子方羽。”女人说。 “又是这种含糊其辞的说法……”柳惜灵有些恼怒了，好在柳小叶在身旁抚慰着她的情绪。 “夫人，正如柳惜灵说的那样，如果你一直是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那么我们肯定是无法帮助您的。”柳小叶把手按在柳惜灵的手背上说道。 猫咪慵懒地叫了一声，然后从女人的腿上和指间滑落般地掉落在地上。 “我当然选择站在方羽这边……”女人沉默良久后抬头说道，“但是，那并不是保护他的最好做法。” “您果然还是知道些什么事情，但是却没有告诉我们吧。”柳惜灵盯着她，不禁为她的懦弱而感到些许的忿恨。 “数年前，方氏集团为了进行妖灵的相关研究抓来了红狐，后来因为妖猎组织的侵入导致实验室解散，红狐也不知所踪。当然，那是对于方天而言……其实，从那时开始，方羽就偷偷地将红狐转移到了地下关押。” “这么多年来，却没有一个人发现疑点吗？”柳惜灵问。 女人轻轻地晃着头，神情漠然地看着她，“方天很少回来，家里的仆人也不多，所以没有人发现什么。” “对了，您家里只有两个仆人吗？”柳小叶问，柳惜灵紧跟着说，“对啊，我们今天出了门卫以外，只见到了那个女仆和管家。” “还有其他的仆人，但是他们并不住在这里，而且平常也不会出现在这个房子里。” “好吧，我明白了。您想要保护方羽，但是却害怕方羽因此而受到伤害对吗？”柳惜灵总结道。 女人点点头。 “我想其他的事情，您大概也不会了解到更多了。”柳惜灵说，“我们会保护方羽，不过，我们在弄清楚红狐对于方氏集团的意义之前，不会轻易地放他出来。” “没关系了，既然你们答应保护方羽的话，那么其他的事情就随你们了。”女人说。 “好吧，可是别的先不说，我们要怎么才能进入方宅的地下呢？”柳惜灵问。 “到时候，我会负责安排和联系你的。”女人说。 柳惜灵瞅了女人一眼，然后拉着柳小叶迅速地起身，背向她，一直往前走，直到楼梯前才停下。 “我们要怎么出去呢？”柳惜灵忽然想起什么，转头迟疑地问道。 女人歉意地笑了笑，缓缓起身，膝上的罗裙瀑布似的淌下来。 柳惜灵看着她缓缓地朝着自己移动着，好象她的身上很难承受住罗裙的重量似的。 “你们跟着我来吧，后花园里有一条路可以出去。” ------------ 第四章 虚无的存在 方羽处理完手里的事情，到达顶楼后才发现母亲已经离开了。 黑猫躺在房间的一侧地毯上，它注视着方羽，眼睛象黑洞似地吸引着他。 方羽缓过神来，回头对老管家说道：“房叔，我们去后花园看看吧。” 方羽知道母亲经常去的两个地方，一个是顶楼，一个是后花园。 而此时，柳惜灵已经随着女人来到了花园。 花园的植物长得很好，而且明显有人修剪过的痕迹，层次分明，参差有序。 在花园的正中有一处小亭子，柳惜灵和柳小叶被带到了那里。 女人给柳惜灵指了一个方向，说道：“直走，穿过前面的花园，有一处铁栅栏，那里没有布置任何的警备侦测系统。” 柳惜灵也没有多客气，站起身就准备离开，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女人问道：“你知道怎么联系我们吗？” “我既然能发现你们，自然就能够联系你们。”女人平静地说。 “我们走吧。”柳小叶对柳惜灵说。 柳惜灵点点头，然后按照女人所指的路往前走。 行进的路上，柳惜灵交代柳小叶要尽可能小心地不破坏到这里的植被。 没过几分钟，两人来到了铁栅栏前。栅栏间的细柱上雕刻着蔷薇花似的图案，而栅栏本身上则攀缠着植物的藤蔓。 柳惜灵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弯曲着腿，准备运力跃起，但是却被柳小叶一手拦下。 “嗯？你要干嘛？”柳惜灵好奇地看着他。 “以防万一，你还是踩着我上去吧。”柳小叶说。 “诶……”柳惜灵拧着眉头，嘴巴嘟哝着，“你不嫌脏吗？” “没关系，我之前就说过了吧，我的衣服是用妖力维持着的，只要我愿意，即使换下一套衣服也没有什么难的。”柳小叶解释道，“反倒是你，如果你的衣服划坏了，那可就没有的换了吧。” 柳惜灵在原地踱了几步，想了想，用手把柳小叶推到一边。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可不想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就把别人踩到脚下。”柳惜灵说。 柳小叶也没有坚持要求，于是就站在一旁看着柳惜灵自己运力跳了出去，她轻巧地落在地上，并没有出现柳小叶所说的刮坏衣服的情况。 隔着栅栏，柳惜灵冲着还在花园里面的柳小叶笑了笑。 那一时刻，柳小叶不知为何感觉自己和柳惜灵隔着的不仅仅是一道栅栏，而是更加坚固且更加深厚的某种事物。 “你出来啊。”柳惜灵冲他喊道，“你不出来，我走啦。” 柳小叶愣了一愣，然后随意地一跃便跳了出去。 柳惜灵猜测青钰姐姐应该在附近等待着他们，于是领着柳小叶开始绕着方宅转圈。 “青钰会不会又进去了？”柳小叶猜测道。 柳惜灵摇了摇头，“我希望她不会，要不然我们还要等好一阵子。” 但是，绕了几圈没有什么发现青钰的身影后，柳惜灵只能想青钰姐姐要么直接回家了，要么就是返回方宅找她们了。 而显然，根据柳惜灵所认识的青钰性格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于是，柳惜灵和柳小叶决定在大门口外等待。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柳惜灵很快就看到之前那个的警卫走过来，而他的身后跟着的人就是青钰。 青钰早早就注意到了门口站着的两人，但是她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什么神情来。 直到警卫送她到了门口后，并且转身离开以后，她才开口对两人问道：“你们和夫人谈过话了，对吗？” 柳惜灵虽不知是什么缘由，但还是诚实地点点头。 “我刚回去不久，就遇到了夫人和方少爷，夫人悄悄告诉我，你们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对吗？” “算是吧。”柳小叶替柳惜灵回答道。 “关于发现和交易，具体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说吧。”青钰说。 说完，青钰带着两人往家走去。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在柳惜灵身上产生的兴奋感很快就褪去，进而有了一种梦幻般的感受。 等回到青钰家后，柳惜灵主动要求洗了个澡，柳小叶在房间里单独面对着青钰，等待着柳惜灵洗完澡。 柳小叶还是第一次和青钰单独相处，本来青钰平时就是一副冷峻的面孔和神情，此刻，他坐在她的对面。青钰在床上高处俯视着，柳小叶在地板上低处仰视着，本身就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你们之间到底交谈了些什么？”青钰问。 “我们……”柳小叶有些摇摆不定，“我们发现外来的红狐被关押在方宅的地下。” “外来的红狐是指什么？” 柳小叶这才想起来，青钰可能并没有经历过与外来红狐相遇的这段记忆。 于是，柳小叶将女人所说的是情感和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对青钰讲了一遍。 青钰边听着边点头，最后等柳小叶说完后，不假思索地质疑道：“的确，数年前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但是既然红狐被关押在了地下，那么你们之前遇到的红狐又是怎么一回事？” 柳小叶自然知道原因，但是始终不敢正面回答，这一次，他在青钰的面前，终于感觉自己承受不住压力了，终于坦承道： “是假的。” “你和他有关系吗？” “有，我是他用自己的部分制造出来的。”柳小叶如实回答，“之前遇到的红狐，大概也是这样的。我们都是假的，真货只有那个被关押在方宅地下的红狐。” “你还没有告诉柳惜灵吧。”青钰惋惜地说。 “没有，我知道我迟早会消失的。本来就不该存在的东西，怎么样都不可能存在下去。”柳小叶绝望地说，“不过，好在我没有做什么值得留恋的事情，至少不会让认识的人伤心。” 青钰下了床，缓缓伸出臂膀抱住了蹲坐在地上的柳小叶。 “你的气息很微弱。”青钰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能够凭着这一点微弱的气息一直存在到现在的。” 柳小叶点点头，又觉得这个答案有些好笑。 “我不希望柳惜灵消失。”他说。 青钰松开他，站起身来，坐回床上。 “你们谁都不会消失，因为柳惜灵，你的存在已经被重新定义为新的个体了。你不再是红狐的创造物，你有自己的名字不是吗，”青钰轻声念出那个名字，“柳惜灵给你起的名字，柳小叶。” 柳小叶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了真正的归宿，红着眼望向青钰的背后，暗下决心，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那个自己所熟识的幼稚刁蛮而脆弱的少女。 等柳惜灵洗完澡出来以后，她推开门只看到柳小叶面对着青钰跪坐着，而且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她又看到青钰正用一副凛然的模样看着自己。 柳惜灵挪开目光，缓缓地吐了口气，咽了口唾沫，心里暗忖着这个房间里刚才发生的事情。 ------------ 第五章 青岑的加入 柳惜灵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悄声地问柳小叶发生了什么，柳小叶只把头撇过去。 她以为是柳小叶爱面子就没有过问下去，为了打发时间且顺便照顾一下柳小叶的心情。她拿过来一本书，还未等她说什么，柳小叶就自觉地靠在她的身边，俨然已经准备好听她念书的准备了。 柳惜灵笑了笑，准备开始念书。不过，让柳惜灵觉得可惜的是，这本书是另一本书，而不只是之前那本没读完的书，所以故事情节完全连贯不起来。 然而，柳惜灵也不想起身去找之前的那本书，因为这里的书，书的封皮和书的内容完全不一致。好在柳小叶也并不在意。她猜想，他可能根本不在乎这些。 柳惜灵边读边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渐渐地也沉浸在了自己的声音中。 忽然，一个聒噪的声音闯进了和谐的氛围里。 青钰拿过手机来，看到来电显示后，犹豫了一秒才接通了电话。 柳惜灵拿着书，停下动作，悄悄地看向青钰。 传过来的是许子忠的声音，“喂，是我，许子忠。” 房间里很安静，所以电话的谈话内容也可以听得很清楚。 青钰似乎也并不在意柳惜灵和柳小叶偷听电话，相反，她直接把手机放在一边，然后打开了扬声器。 “嗯。”青钰应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从电话的另一边能听见许子忠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声，“还能有什么事情，当然是问你们今天计划执行的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青钰瞥了柳惜灵一眼，回答道：“有，而且还有意外收获。” 于是，接下来，青钰将今天在方宅的所见所闻和柳惜灵之前所述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许子忠。当然，这些内容中并不包括她之前和柳小叶的谈话。 等青钰讲完以后，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柳惜灵又低下头，准备看书。 “也就是说，之前实验室里消失的红狐现在正藏匿在方宅的地下吗……这的确算是意料之外获得的情报。那么，你和方家之间的交易谈得怎么样？” “算是谈妥了吧，最晚后天就会行动，不过，这件事不是我能随便决定的。最后还是要通过高层的决议，但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是本家直接发出的命令。”青钰说。 “有问题我也不关心，反正是你们的问题……总之，如果近期再有什么新的发现，记得联系我。” “我尽量。”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深深的吐息声，而后声音消失了好一阵后，电话就突然挂断了。 青钰把手机放回远处，手里又拿起书。柳惜灵趁机问道：“青钰姐姐，你们今天究竟进行了什么交易？” 青钰把手按在书页上，回答道：“能委托给妖猎组织的任务，当然只能是狩猎妖灵了。” “为方家狩猎妖灵吗？”柳惜灵明知故问。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方家通过某些手段，让其行动在某种程度上是合法的。而且就算我不去，组织里也会派其他人过去的。这是必然发生的事情。”青钰说，“所以我才会主动向组织请求主持这次交易。再者，如果我不是依靠在组织内的关系，还找不到这样进入方宅的机会。” 柳惜灵点点头，看向柳小叶，“这么说，这些事情，我们担心也没有用对吧？” “没错，这些事情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范畴之外了。”青钰说，“除非我们能够改变高层的想法……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柳惜灵忽然又想起之前的那张黑色卡片来，于是她有些胆怯地问道：“青钰姐姐，之前我们在你的床上发现了一张黑色卡片，那是什么？” “是妖猎组织的身份卡。”青钰说。 “那代表了你在组织中的身份吧？”柳惜灵问。 “算是吧，类似于积分一样的卡片，依据着积分来划定相应的身份。”青钰说，“我那张是队长的卡片。” “原来如此……”柳惜灵喃喃道。 青钰又重新拿起书看起来，柳惜灵因此也失去了继续问下去的兴致，于是又继续给柳小叶念起了书。 直到傍晚时分，天空有些阴了下来。青钰打开了灯，顿时，房间里充满了电灯的暖色调，颜色里混杂着夕阳的余晖有些让人发闷。 屋内的宁静继续保持了下去，直到街道上传来行人们闲言碎语般的声音，继而又听见楼下的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青钰知道是青岑回来了，她向房间里的另外两人示意，让他们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 不过，就算青钰不这么提醒，柳惜灵也不会主动破坏这安静的气氛。甚至她觉得稍大声的谈话都会破坏现在的安详恬静。 青钰打开门，迎下楼去。柳惜灵继续给柳小叶念着书，忽然，楼下传来了像吵闹一般的声音。 显然比起柳惜灵念的故事，柳小叶对这声音更加好奇。 于是，他打开门缝偷听着外面的谈话，他又示意柳惜灵过来。柳惜灵按捺不住诱惑，也随着柳小叶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上。 “姐，难道那个男人又来咱们家里了？”这是青岑的声音。 “没有。” “反正，你又带了其他人回来？”青岑有些不满地说。 “其他人倒也算不上，应该是你认识的人，只是你现在和他们应该不大认识。” 青岑被青钰的这番话彻底搞糊涂了，张着嘴巴，只说出“啊”来。 “不过，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你刚才是说他们吧？”青岑确认道。 “嗯，不愧是我弟弟，还有一个男孩子。他们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 “看起来？难道是两只妖灵？” “那个可爱的女孩子是真正的人类，你们应该能相处得很好。” 柳惜灵趴在门缝上，越听越觉得青钰的话别扭起来。 青钰又和青岑说了几句，然后带着他走了上来。 柳惜灵赶忙往后挪动，回到原先的位置，而柳小叶的速度则更快，他直接快速地挪动四肢爬了回去。 青钰打开门后，让青岑跟着自己进来。 青岑现在虽然无法看见两人，但是他刚进来就隐约地感觉到了房间里有股微弱的异样的灵力。 如果不是青钰提前和他说过，他或许会直接忽略掉这股灵力的存在。 “你们好，我是青岑，是青钰的弟弟。”青岑背朝着门的方向问好道。 柳惜灵和柳小叶正坐在房间的另一处角落处，两人看到青岑对着空气礼貌问好的样子不禁发笑。 青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来，然后倒出一粒药丸来，让他吞下。 “这是什么？” “能够让你在短时间内看到他们而研制的特制的药。”青钰说。 青岑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很干脆地将药丸吞了下去。接着，他站在原地，视线左右晃了晃。最后，视线在房间的一处角落里聚焦——他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看出的柳惜灵和柳小叶。 ------------ 第六章 妖猎组织的真相 柳惜灵一直注意着青岑的表现，等青岑看向她并且和她对视的时候，她赶忙站了起来。 “你好，我叫柳惜灵。”她有些紧张地说。 柳惜灵心想，在之前的世界里，她刚和青岑见面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种拘束感。 青岑盯着她，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青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提醒道：“别因为人家女孩子可爱就看愣了啊。” “什么看愣了啊……我只是好奇旁边的那只狐狸怎么回事。”青岑有些羞恼地说。 柳小叶看到青岑对自己如此的不客气，也就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轻蔑地说道：“你好。” “他叫柳小叶，是一只红狐。”柳惜灵赶忙替他补充道。 “红狐？”青岑不解地看向姐姐青钰。 柳惜灵抢先回答道：“因为某些状况导致我们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青岑看着两人，有些难以置信：“一只红狐和一个人类究竟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青钰毫不犹豫地解释道：“这跟我们脱不了干系。” “我可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类似的事情。” “你不可能记得，”柳小叶插嘴道，“因为这件事情在这个世界没有发生过。” “他们是从灵界过来的。”青钰补充道。 “灵界来的啊，怪不得唯独身上的灵力会那么突出。”青岑感慨道，指着柳小叶进一步问道，“所以你们是灵界的人。” “我们是这个世界的人，学校里的异世裂缝使我们进入了灵界，而后来我们又通过裂缝回到了现在的世界，然而强行通过裂缝导致我们现在的存在丧失了。”柳惜灵说道。 青岑仔细地端详着两人，然后又靠近看了看。 “青岑，不要老盯着人家女孩子看。”青钰在身后说道。 “玩笑话到此为止吧，”青岑站定，转过头来，“你把我叫过来，肯定是有话要对我们一起说吧。” “嗯，一方面是没有必要再让他们躲藏起来了，另一方面是为了让你参与我们计划。” “姐你居然会让我插手这样的事情，这到底怎么回事？”青岑有些不安地问。 “青岑，你听说过妖猎组织吗？”青钰问。 “听说过。” 青钰从床边拿过衣服来，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之前柳惜灵和柳小叶所见的黑色卡片。 “那么，你见过这个吗？” “没见过。” “你现在见过了。这是一张象征妖猎组织的身份的卡片，去年还没有这样的东西。”青钰顿了一下，又问道，“知道这是谁的主意吗？” 青岑抽动着嘴角，刚准备说“我怎么会知道”，结果青钰就抢先一步回答了他。 “青朗。” “……父亲设计的卡片？” “准备地说，是父亲安排手下设计的卡片。” “父亲是妖猎组织的首脑？” “这也是从去年开始的。”青钰说。 柳惜灵和柳小叶一头雾水地站在一旁听着，终于忍不住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青钰扫视着三人，然后说道：“这就是接下来我想告诉你们的事情。” 青钰让三人坐在地板上，自己则坐在床上，然后才又继续讲下去。 “去年，妖猎组织的首脑被暗杀了，紧接着方氏集团就接收了这个群龙无首的组织，并且安排了青朗——我和青岑的父亲——做妖猎组织的新的首脑，酬劳是家人的安全。” “意图实在明显不过了。”青岑说，“他们只是想要更加方便地控制妖猎组织罢了，父亲只是傀儡。” “但是，现在我们不能再任由这个组织发展下去了，它已经完全改变了初衷，成为了只为利益而奔走的组织。更何况，现在妖猎组织已经成为了单纯的杀戮组织。最重要的是，父亲还被他们控制着，就连我们的行动说不定也在哪里被监控着。”青钰说。 “所以，我们要借助这两位的力量，来帮助我们脱离目前的困境吧。”青岑看着柳惜灵和柳小叶说道。 “正是。”青钰肯定地说，同样看向柳惜灵和柳小叶，“我们需要你们的协助。” “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做不了什么事情。”柳惜灵赶忙摆摆手。 “别这么扫兴嘛，难得人家有求于我们。”柳小叶说。 柳惜灵瞪了他一眼，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放心吧，你们做好目前手下的事情就可以了，不用多心。”青钰说，“或者说，你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正可以帮助我们，对你们来说，算是举手之劳吧。” “是的，我们也没有指望你们能够帮助我们击垮整个方氏集团，你们只要暂时能够搅乱他们的计划，为我们的行动争取时间就行了。”青岑平静地说道，然后目光移向青钰，“我们应该是有这样的计划吧？” “至少目前没有。”青钰不假思索地说。 “既然没有计划，为什么还要特地把我拉来这里，通常情况下你会认为我会添乱吧……”青岑板着脸无奈地说。 “计划到时候再想，目前倒是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去完成。”青钰说，“你和方羽是一个班级的吧？” “嗯。” “那你能不能想办法让他帮忙？”青钰说，“作为同班同学，你们之间应该比我好交流得多吧。” “那家伙印象中可没有那么好接近啊……”青岑说。 “总之，从方羽的母亲那里可以知道，方羽和他的父亲目前是敌对的关系，也就是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算是拥有共同目标的战友了。”青钰鼓励道，“如果方羽的母亲没有骗我们的话，她也没有必要骗我们，只要你和他好好谈一谈，我想事情总能谈拢的。” “一上来就交给我这么麻烦的事情，还不如让我尝试着去抓一只妖灵回来。”青岑抱怨道。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朝着柳小叶移动着。 不管在哪个世界，柳小叶都能感受到青岑对自己的些许不满，他边想着边往柳惜灵身后躲了躲。 “那么，就说定了，明天你找方羽谈话，尽可能地争取到合作。”青钰说。 青岑点点头，然后一声不吭起身，转身准备离开。 青钰好奇地问：“你要干什么？” “做饭，我快要饿死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住地瞟向柳惜灵。 柳小叶悄悄地做着驱赶的手势，看来对青岑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 “我来帮忙吧。”青钰站起来说。 柳惜灵犹豫了一下，也站了起来，怯怯地说道：“我……不介意的话，我也想帮忙。” “不用了，做一顿晚饭用不着那么多人。”青岑无奈地说，“姐，你就留下来陪他们吧。” 听到青岑对自己这么说，青钰只好作罢，又重新坐回了床上。 然而，柳小叶觉得青岑只是想让自己不自在而已，做饭用不到那么多人什么之类的话，只是借口罢了。 “我给你念书吧？”柳惜灵看柳小叶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关心地说道。 实际上，从方宅回来以后，柳惜灵就一直特别注意着柳小叶。她能感觉到柳小叶在说话的时候故意隐瞒着什么，或者说，干脆避免了一些谈话。 ------------ 第七章 晚饭 尽管青岑说过不用其他人来搭手帮忙，但是青钰后来还是有些按捺不住，于是在问过另外两人的意见以后，她便下去帮忙做饭了。 “我发现一件事情。”柳小叶冷不丁地说道。 柳惜灵愣了一下，微微皱眉盯着他，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柳小叶像是在讲什么秘密似的悄声说道：“青钰、青岑和许子忠他们都会做饭。” “那又怎么了，很了不起吗？”柳惜灵稍稍提高了音量。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从没有看见你做过饭。”柳小叶平心静气地说。 柳惜灵注视着他，捻了捻额边的头发，然后站起身来，瞪着眼珠说道：“我知道，即使我说我会做饭你也不信吧。那我也下去帮忙。” 柳惜灵本来就觉得给柳小叶念书有些无聊了，于是逮住了这个机会，她说完就开门往楼下走。 饭菜的香气从打开的门缝里挤了过来，踉跄般地扑到柳小叶的鼻子上。随着柳惜灵关上门，那阵香味又被阻隔在房间外。 柳惜灵离开房间以后，整个房间里显得空荡荡的。减弱的声音、消匿的气味都像来自某个遥远的废墟，孤僻感油然而生。 柳小叶和柳惜灵离开前随意放置的书籍坐在一起，仿佛这本书就是眼前仅有的事物。 “小灵，希望我们相安无事。” 柳小叶轻抚着放在地上的那本书的封皮，失神地凝望着窗外昏黄的光芒中的某处…… 柳惜灵气鼓鼓地来到楼下，青岑本来有些气恼这么多人下来掺和，但是终究不太好意思直接打击柳惜灵的热情。 于是，他只好给柳惜灵随便找了件差事，让她在一旁帮忙拿菜和厨房刀具一类的东西。 “不用我帮忙做其他的事情吗？”柳惜灵有些急切地说。 “不用。”青岑回答得干脆，柳惜灵只好有些不情愿地站在一旁。说是让她帮忙，实际上没过半分钟，她就被晾在了一边。 青岑和青钰忙活的时候，她只能往旁边躲开，没过多久，她自己也自认为碍手碍脚的了，于是自觉地退出了厨房。 然而她仍然感觉到胸中有一股闷气，所以没有上楼而是坐在客厅里。 直到青钰和青岑把饭做好了，柳惜灵才上去把柳小叶叫下来。 柳惜灵刚开门看见柳小叶躺在地上，静悄悄的，以为他睡着了。可是，等她靠近了，柳小叶忽然翻过身来，拉着眼皮盯着她，摆出一副鬼脸。 “吃饭了。”柳惜灵说完转身就走。 柳小叶只得自己起身，悻悻地跟在身后。 青钰和青岑已经摆好了餐桌，柳惜灵帮忙着摆菜。柳小叶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坐在凳子上干瞪着眼。 看样子，为了照顾到来的柳惜灵和柳小叶两人，青钰和青岑特地多做了一些菜。 等菜全部上完后，已经快摆满了半桌子。 “这些全是今晚的晚餐？”柳小叶不敢相信地问。 青岑只说让两人快吃，能吃多少算多少，这些连同明天早上的份都算在了里面。 柳小叶“哦”了一声，低头吃了起来，但是说到底还是不太敢随便动筷子，只小心地夹着眼前的菜。柳惜灵也是同样的表现，但是她额外得到了青钰的关心，青钰帮忙把一些隔得稍远些的饭菜夹到她的碗里。 柳小叶只能眼馋地看着，说不出的滋味。 柳惜灵后来也有些看不下去，随便夹了一些眼前的菜到他的碗里。 “自己动手啊，不用客气。”青岑看到后对柳小叶说道。 青钰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吃饭。 柳惜灵只夹了一次菜给他，柳小叶后来只能大着胆子自己夹菜，只是筷子使用的不是很熟练，经常性地把夹上的菜弄掉。青岑的眼睛时不时地看着他，倒也没说什么。 柳惜灵吃饱了饭，不好意思先离开餐桌，只得装模作样地拿着筷子在仅剩一口米饭的碗里夹来夹去。 “姐，待会吃完饭，你再给我详细讲一下去年妖猎组织里发生的事情吧。”青岑突然放下碗筷说道。 青钰下意识地轻轻抹了抹嘴，然后点了点头，之后便放下碗筷，去卫生间洗手。 柳惜灵趁机扒拉那一口米饭，赶紧离开了餐桌，在一旁站着。 青岑审视般地看着她，好心地问：“吃饱了？” “饱得不能再饱了。”柳惜灵说。 “是叫柳小叶吧？”青岑对低着头的柳小叶问道。 柳小叶抬起头来看看他，又看看柳惜灵。 “今天晚上你睡我的房间。” “今天晚上睡你的房间？”柳小叶有些不解。 “难道还想和女生们睡在一起？”青岑嗤笑了一声，“你也不想想，如果你继续待在她们的房间里，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带来多少不便。” 青钰从卫生间洗完手出来，交叉着两只手，指了指楼上，对青岑说道：“到楼上说吧。” “先收拾完餐桌吧。”青岑看着桌子说道。 柳惜灵赶忙主动走上前说道：“没事，我来收拾吧，你们先上去。” “我怎么好意思让客人收拾餐桌呢。”青岑有些不高兴地说。 “没关系，至少让我做点什么吧，让我做一些普通的事情。”柳惜灵固执地说。 看到柳惜灵认真的样子，青岑只好妥协了。他先往楼上走去，楼下只留下了柳惜灵和柳小叶，以及未收拾的餐桌。 柳小叶头也不抬地偷偷瞥着青岑走到楼上，柳惜灵一把把他的额头抬起来，说道：“小心点，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柳小叶扒拉了两口，抬起头来。 “快吃吧，刚才你也吃得不自在，对吧？”柳惜灵笑着说。 柳小叶点点头，问道：“难道你是为了我才留下来的？” 柳惜灵似笑非笑地眯着眼对他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至少，我只是对平白无故吃人家的东西的行为不可忍受，不能受无端的恩惠。” “那你说想做一些普通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柳惜灵把餐盘往他眼前聚了聚，努着嘴说道：“嗯，你快吃吧。” 柳小叶只得低头着专心地进餐，柳惜灵在一旁倚着餐桌发呆。 等到柳小叶吃完了，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不得不说，似乎在进入这个世界以后，柳小叶的胃口变得越来越大了，柳惜灵纳闷地想着。 柳惜灵让柳小叶直接上楼去，不用帮忙收拾，毕竟对她来说，一个人就足以胜任这件事情了。 “那我先上去了？”柳小叶挠了挠脸，犹豫地问道。 “上去吧。”柳惜灵一边收拾着，一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其实，柳小叶只是不想上去掺和到青钰和青岑的话题中。没有柳惜灵在身边，他这样上去一个人更加显得尴尬。然而，柳惜灵也有着自己的打算，因为她也不太想上去。 “算了，我等会你吧。”柳小叶坐在沙发上说。 柳惜灵听到柳小叶的这句话后，抬起头来，两人对视着，彼此的想法心照不宣。 ------------ 第八章 邪秽的产物 青钰带着青岑上了楼以后，就直接奔着主题而去。 青岑关上门前，听到几句楼下的柳惜灵和柳小叶说的话，他无奈地撇了撇嘴角。 等到青岑坐好后，青钰开始讲述去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从妖猎组织的首脑被暗杀，到自己的父亲如何被安排到了首脑的位置上，以及妖猎组织如何成为了方氏集团的傀儡。 “如果红狐没有逃走，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呢？”青岑有些天真地问。 “这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情，开启异界之门需要的力量，不是一只红狐就能提供的。”青钰沉稳地回答道，“红狐的离开只是加快了方氏集团控制妖猎组织的步伐而已。” “可是，为什么会是我们的父亲呢？” “因为对方天来说，我们大概是他整个计划中要素最明确的一部分，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并且，还是两大家族之一。” “说是两大家族，但是，我们家族只有我们三个人了呢。”青岑有些哀婉地说。 “其实，十几年前发生过一件事情，直接导致了小镇上一部分人们的死亡。”青钰说，“你那时候还小，我想大概你的记忆不是很清晰了，甚至说你现在也回想不起什么记忆了吧。” 青岑稍微活动了下身子，低着头思索了一番，然后对青钰说道：“我不记得有发生过什么大的事情。” “青岑……”青钰的声音颤了一下，认真地看着他，深情地说道，“你知道自己曾经有一个哥哥吗？” 青岑往后挪了挪，以便用更舒适的角度看着青钰的脸。 “我知道，”青岑说，“但是，关于他的事情我几乎一无所知。” 实际上，青岑对哥哥的唯一印象是躺在白色病床上的微弱不堪，气息奄奄的样子。 在青岑的脑海中，他的哥哥是带着一副憔悴面容的病人。 “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青岑不无惋惜地如实回答。 “他的名字是青泓。”青钰说，“父亲应该从来没有对你讲过关于母亲和哥哥的事情吧。” 青岑深吸一口气后点点头，他隐约感到姐姐接下来将对自己讲述一些不平凡的事情。 “以前的时候，我们的母亲和哥哥都是妖猎组织的成员，”青钰说，“我们家族的理念从来都是维护妖灵和人类之间的平衡，但是有时候会有破坏平衡的事情出现，这个时候就需要妖猎组织出手了。” 青岑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与其说我们选择了妖猎组织，倒不如说，妖猎组织选择了我们。因为妖猎组织的理念和我们的理念实在太相似了，作为暗中守护人界的机构和成员，或许就是在这一方面达成了某种惺惺相惜的错觉吧，以至于我们的母亲和哥哥后来为这个组织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青钰说。 “妖猎组织，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呢？”青岑琢磨着。 “你应该注意到了我身上时常佩戴着的那把妖剑吧？”青钰问。 青岑点点头，脑海里开始展现出与妖剑有关的信息。 “那把妖剑本身具有一定的妖力，同时，为了能够使用妖剑，使用者自身也必须具有一定的妖力。”青钰说，“但是，正常情况下，妖力和人类体内的灵力是互悖的。因此，使用妖剑的人，本身就会受到妖力的影响。如果控制得当会让其成为有效的武器，而控制失误则可能让自己被妖力侵蚀，从而慢慢地被侵蚕身体。” 青岑认真地听着，视线不自觉地移向青钰身后的妖剑。 “但是再怎么小心，也仍然会被妖力侵蚀身体的吧？”青岑问。 “没错，但是正常情况下，影响那么大，那么快，除非过度使用了无法承受的妖力。”青钰说，“我们的母亲和哥哥都是为了阻止强大的妖灵破坏人界和妖灵之间的平衡而过度使用了自己的力量，导致他们的身体被妖力侵蚀，最后只能在医院度过生命的末期。” 房间里开始沉默起来，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再说什么。 隔了好一阵子，青岑才终于开口说道：“姐，那你的身体？” “我还好，对我来说，与其依仗剑的力量，倒不如熟练使用自身的力量。”青钰说。 “这就是为什么你那么认真练习剑术的原因吗？”青岑苦笑着说。 “倒不全是，”青钰有些俏皮地笑道，“你不觉得剑术这种东西很帅气吗？” “的确……”青岑有些敷衍地点点头，然后认真地问道，“究竟是什么妖灵让他们不惜使用过度的力量来消灭呢？” “不是某种具体的妖灵，应该说那是人为创造出来的某种类似于混沌的东西吧。” “又是方氏集团搞的鬼！”青岑咬牙切齿地说。 “这你倒是说错了，即使没有方氏集团，这些混沌似的妖灵也会出现。”青钰语气沉静，坚定地说，“他们是人类邪念的排泄产物。” “人类邪念？”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需要我们守护小镇的原因。实际上仅仅依靠妖灵自身的力量，他们已经很难威胁到人类的安全了，能够威胁到人类安全的只有那些被邪祟污染的妖灵。妖灵与人类邪秽交杂而成的产物，有着超越普通妖灵的力量，同时毫无理性而言。” “他们与这样的东西作战？”青岑有些难以置信地说。 “没错，所以才要借助妖剑的力量，而且还让他们过度使用了自身的力量，招致了自身的毁灭。”青钰说。 “那为什么父亲……没有事呢？”青岑觉得有些蹊跷。 “父亲不具备资格。”青钰简短地说，“他不具备资格，所以无法使用妖剑。” “怎么可能，父亲的剑术明显要比我们两个要好太多了。”青岑辩争道。 “因为有比他更优秀的人，而妖剑只有一把，所以他没有资格。”青钰说，“就像你和我，在我的面前，你没有资格使用妖剑，而在母亲面前，父亲没有资格使用妖剑。” “我不明白，难道哥哥的资质后来还超过了父亲，甚至父亲在遇到母亲之前都没有资格使用妖剑？”青岑问。 “没错，哥哥的资质超过了父亲，并且很快就继承了母亲的衣钵。至于，父亲在遇到母亲之前没有资格使用妖剑，这件事情倒是不对，因为在遇到目前之前，父亲也没有遇到妖剑，据我所知，妖剑是母亲带来的。”青钰说。 青岑刚准备再问些什么，但是却张不开口来。此时，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青钰喊了声请进，柳惜灵这才带着柳小叶出现在了房间里。 “都收拾好了？”青岑像是要快速转移话题似的问道。 “嗯，都已经收拾好了。”柳惜灵找了个位置，坐在地板上回答道。柳小叶贴在她的身边坐着，像一个毛茸茸的宠物似的。 “你是小猫还是小狗，为什么要一直贴着她？”青岑有些责备的语气。 实际上他没有什么恶意，但是这一句话，却同时让柳惜灵和柳小叶感到了尴尬。 ------------ 第九章 共眠 “可我们两个一直以来都是一起的，对吧？”柳小叶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柳惜灵。 可是，柳惜灵心里也不大愿意他人如此评价自己和柳小叶，因此没有马上回应他。 柳小叶用肩膀轻轻地推了推她，她这才勉强回答了一句微不可察的“嗯”。 “别忘了，你今天晚上到我房间来睡。”青岑提醒道，然后意味深长般地朝青钰使了个眼神。 “放心吧，即使他忘记了，我也会提醒他的。”青钰肯定地回答。 柳小叶看两人如此的沆瀣一气，心里深有一种掉进贼窝的感觉。 “啊，不用了，早些休息吧。”柳小叶反客为主地对青岑说道，“我们过去睡吧。” 青岑有些迟钝地站起来，冲柳小叶扬了扬脖子。 柳惜灵好笑地瞅了一眼柳小叶，柳小叶只耸了耸肩，然后和青岑离开了青钰的房间。 “我们也早些睡吧。”青钰看两人离开后，眼睛盯着门说道。 柳惜灵好奇地看着她，直到她把眼神移过来后，才做出回复。 “嗯，今天已经够累了。” 说完，她躺倒在地上。青钰走了过来，蹲在她的身边，然后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将她拉了起来。 “今晚只有我们两个女生，不介意的话，就上床睡吧。”青钰用商量的口吻说。 “这个……谢谢你。”柳惜灵有些害羞地看着地面。 青钰把床的右边让给了她，自己则睡在左边。 青钰拉上了灯，房间很快陷入了黑暗中。随着光芒消逝，环境归于沉寂，安静得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床不是很大，明显不是为了给两人睡觉而设计的，柳惜灵很容易就挤到了青钰的身体。这让她不由得紧张，即使知道是认识的人，心跳也不禁加快。 可能是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和别人睡在一起，而且是在如此狭窄的床上。她刻意地把身子转向一边，尽量和青钰拉开着距离。 “怎么了？”青钰轻声问。 “没什么，我只是喜欢侧着睡。”柳惜灵尽可能平静地回答。 青钰不知道她究竟是害羞还是真的喜欢侧睡，但还是故意地往边上靠了靠，因此她的半条腿几乎都悬空出去了。 柳惜灵觉察到了身后的空隙，猜想是青钰姐姐的好意，于是往床里稍微靠了靠。 柳惜灵听到从黑暗深处飘来的一句“晚安”，于是自己也回了句“晚安”后缓缓地闭上了眼，半僵着的身子也渐渐舒缓下来…… 青岑把柳小叶带到自己的房间以后，把他晾在了一旁，自己在书桌上看起了书来。 “还不睡吗？”柳小叶走过去问。 青岑瞥了一眼桌上的时钟后，不在意地回答道：“还不晚，现在睡还太早。” 柳小叶看到桌上摆放有很多的书，有一摞书的高度将近三四十厘米，而且每本的厚度也是令他咋舌。 “这些书你今天晚上都要看完？”柳小叶的手按在那摞书上，感慨地问。 青岑本来对他的行为有些反感，但是听他说出如此有趣的话来，一时间改变了主意，于是故意应着他的话来说：“没错，而且这还只是一部分。” 青岑说完，指了指躺在书桌上的几本书。 “了不起。”柳小叶拖长音节，说着说着，视线低下来，看向青岑手中的作业，摆出一副作古正经的模样，“但是，你作业都做不完吧。糊弄人也要有个限度。这些书就算今晚一直读下去，我估摸着至少也要读上一个星期吧？” 青岑听完，神色变得恼怒起来。他合上书本，坐在椅子上，用一条椅子腿支着身体转了个向，倚着椅背看着柳小叶。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烦我呢？” “我就想和你说会儿话。” 柳小叶平静地看着他，看模样的确不像是闲着没事拿青岑开涮。 青岑盯着他看了几秒，挠了挠头说：“那你也要看看场合，我思考的时候，需要你保持安静。” “那你什么时候能够思考完？”柳小叶问。 青岑转过身去，有些厌烦地重新翻开了书本：“至少，等我写完了作业。” 柳小叶站在一旁，盯着看了一会，说：“柳惜灵做作业的速度可比你快多了。” 青岑把笔在桌子上一撂，手握成拳，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恨不得揍他一顿。 “那又怎么了？”青岑用类似于低吼的声音说。 “你喜欢她吧？” 柳小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青岑的情绪急转而下，由愤怒归于平静又转向了些许的沮丧。 “有话直说。”青岑说。 “我希望你能保护她。” 柳小叶陈恳地看着他，这让他有些发懵。 “我和她又不认识，没有义务做出这种承诺吧。”青岑板着脸说。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希望。” “你喜欢那个人类女孩？” 青岑转头看向门缝，柳惜灵就在对面的房间里，现在两扇门之间充斥着浓厚的黑暗。 柳小叶不假思索地回答：“喜欢，一直喜欢。” “……你还真是直白。柳惜灵居然不会反感你。” “人类，我说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感你懂吗？” 青岑没想到他会用“人类”一词来称呼自己，更没有想明白柳小叶“喜欢”背后的情感。他只冷哼一声，不作回答。 “我想拜托你，保护她。”柳小叶真诚地说道。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自己来做？”青岑问。 “明知故问。”柳小叶轻蔑地笑了一声，“那女孩应该也早就察觉到了，只是一直不肯直说罢了。” 青岑抬起头，看着他些许阴沉的脸，无奈般地说：“……好吧，我尽量。”之后，便又开始做起了作业，像是之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柳小叶自己坐到了床上，绵软的被子和床垫瞬间让他的疲惫在身体里爆发开来。 他肆意地躺在被子上，什么也没顾得上，倒头便开始睡觉。 青岑偷偷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飘忽了一下，然后又转回头去继续写着作业。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拿什么保护她呢？” 青岑一边写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回想着柳小叶说过的话，夜逐渐深了…… 柳惜灵终究还是有些失眠，耳边已经传来了青钰姐姐熟睡的呼噜声，她搭着胳膊往前伸去，眼睛用力地想要看清手指。 屋外，微弱的光从门缝里挤进来，显然青钰和柳小叶还没有睡觉。 这个叶镇的夜晚如此的宁静和谐……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变得有些伤感起来，眼眶悄悄地湿润起来。 柳惜灵没有抑制它，任由它进行下去，但只是模糊了视线。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能稍许地看清手指的轮廓。 以前她觉得自己是一个装作乐观的人，因为失去母亲而觉得自己不幸，现在才发现以前的生活竟是如此地稀松平常，所有的经历顶多不过是生活中海浪激起的一朵浪花。 在这个夜晚，睡在青钰身旁的柳惜灵，蜷缩着身子，开始思念起自己的家人。 ------------ 第十章 上学 第二天早上，青岑把柳小叶叫醒后，又去敲醒了对面房间的姐姐青钰和柳惜灵。 柳惜灵看到他已经收拾好了，并且注意到楼下飘上来饭菜的香味。饥饿感瞬间被激发出来，从腹部发出呻吟一般的空洞响声。 “今天，你们和我一起去学校。”青岑说。 青钰也劝说，反正暂时没事，三人一起行动，或许会有什么意外发现。柳惜灵只好同意，顺便她也想看看田越月和白易瑶在学校里的表现。 于是，四人一起下楼吃了饭。吃完后，开始分开行动。青钰去完成妖猎组织的任务，柳惜灵和柳小叶则跟着青岑一起去学校。 青岑的时间观念非常强，甚至到了有些焦虑的程度。就从柳惜灵的观察来看，一路上，他不下五次查看手表上的时间。 “会晚吗？”柳小叶悄声对柳惜灵问道。 柳惜灵轻轻地摇了摇头，起得这么早，没有理由会晚，除非遇到了不可抗力事件。 到了学校以后，青岑让两人随意活动，只要不暴露和不妨碍自己即可。 柳惜灵带着柳小叶直奔白易瑶所在的教室，正好和青岑顺路走了一段距离，三人在楼梯上分开。分开前，青岑用警告的目光看了柳惜灵和柳小叶。 柳惜灵不耐烦地点点头，然后走进了教室里。 田越月来得早正坐在座位上，白易瑶的位置还是空的。 “不会是因为收到了你的恐吓信以后，白易瑶再也不敢来上学了吧。”柳小叶在一旁嘀咕道。 柳惜灵无趣地看着他，说道：“一点也不好笑。” 然后，她走向了白易瑶的座位，然后坐了下来。反正她本人还没有来，空着也是空着，柳惜灵心想。 柳小叶走过来，刚准备打趣地说些什么，结果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柳惜灵抬头发现柳小叶愣在自己的身前，低头看着自己的腿的位置，不禁有些怕。 “你老盯着我看干嘛？”柳惜灵终于按捺不住问道。 柳小叶机械般地转头，看着田越月的背后，轻声说道：“妖灵的气息。” 经过几天锻炼之后的柳惜灵已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灵活运用自己的灵力，所以对妖力的敏感程度也远超从前。因此，在柳小叶望向田越月的一瞬，她也发现了田越月身上可疑的微弱的妖气。 “这是怎么回事？”柳惜灵站起身来，她离开座位，走到门口的位置，远看着田越月。 柳小叶则还停在她的身旁，似乎还在确认什么。 “不是红狐，是其他妖灵气息。”柳小叶走过来对柳惜灵说道。 “其他妖灵……是你认识的妖灵吗？”柳惜灵问。 “不是，那是一股我不熟悉的妖力。”柳小叶说。 一时间，柳惜灵用惊恐的眼神看向田越月，又意识到对方占据了自己的存在，不禁产生了一些可怕的猜想。 “我要确认一些事情。”柳惜灵说完往教室外走去，柳小叶赶忙跟在身后，两人最后来到了教务室。 教导主任来得很早，一早就在办公室里忙活着。柳惜灵不顾什么，直接打开了门，教导主任好奇地抬头往外望，结果什么也没看见。柳惜灵趁着这当儿，在教导主任的对面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你要干嘛？”柳小叶问。 “我要查学生资料。”柳惜灵平静地说，“之前，我对青岑说自己叫柳惜灵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疑问，显然，取代我身份的田越月在这个世界应该有除了‘田越月’和‘柳惜灵’之外的名字。” 柳小叶听了后，禁不住笑了笑：“但是，很可能这个世界的柳惜灵和青岑本来就不认识啊。” “那就假设是你说的这样，那么田越月又去了哪里？消失的明明是我，为何会变成田越月？”柳惜灵说。 这一问，柳小叶倒真有些懵了，一时间想不出合理的解释来。 柳惜灵看到柳小叶为难的样子，说道：“所以，我要查阅教导主任存在电脑里的学生资料，不管是田越月还是柳惜灵都要查一遍。” 柳小叶虽然觉得有些麻烦，但还是坐到了一边等着。 柳惜灵等着教导主任离开桌子的时间，柳小叶已经发闷地看着天花板有了好一段时间。 等教导主任离开了房间以后，柳惜灵赶忙操控电脑打开了学生档案的管理系统。 她先是搜索了“柳惜灵”的信息，搜索结果只有唯一一条信息，她的目光放到了自己的班级上——“柳惜灵”是存在的。 紧接着，她又搜索了“田越月”的信息，结果，出现了几条信息，但是没有发现是自己所在班级的。 “柳惜灵是存在的，而田越月消失了。”柳惜灵总结般地对柳小叶说道。 “但是消失的田越月正取代着你的位置，同时，她的身上还有其他妖灵的气息。”柳小叶看向柳惜灵补充道。 两人不谋而合地离开了座位，又直奔先前的教室。 学生们已经开始上课了，教师正在黑板上写着知识点。柳惜灵站在教室外，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视角看向教室里的学生和老师。 “这个角度，有点像班主任的视角。”柳惜灵觉得有趣，忍不住说道。 “但是，我觉得有点像在罚站。”柳小叶倚着墙，有些苦闷地说。 柳惜灵转过头，上下打量着他，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看着也没有学生的样子，顶多算是立着。”柳惜灵说。 话是这么说，过了没多久，柳惜灵也有了一种罚站的感觉，她忍不住敲了敲酸麻的腿，双手抱膝地蹲在地上。 “怎么搞的，还不下课？”她有些抱怨地说。 柳小叶踢了踢她的鞋跟，示意她站起来看看时钟，再有不到十分钟就下课了。柳惜灵懒得看，只蹲在一旁等着下课铃声响起。 等到柳惜灵估摸着快要下课的时候，她才站起身来，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两分钟就下课了。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柳惜灵竟然比坐在里面的学生更加高兴。 “你去搜索一下教室里面的学生是否还有其他妖灵的气息。”柳惜灵对柳小叶吩咐道。 柳小叶点点头，等老师离开后才走了进去，柳惜灵跟在身后，像是监工一样看着柳小叶动作。 实际上她跟在后面确认柳小叶是否有所遗漏的地方，果然出了田越月身上，教室里的几个学生身上也有着其他妖灵的气息。 “但是，我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没有关系。”柳小叶对柳惜灵说道。 “白易瑶身上为什么也有妖灵的气息？”柳惜灵不解地皱着眉头。 柳小叶在一旁提醒道：“这股气息你不觉得和黑猫的很像嘛。” “黑猫……”柳惜灵跟着重复道，脑海里回想起方羽的母亲和她膝上的那只乖巧的黑猫，“难道又是方羽搞的鬼？” “不过，这些气息和田越月身上的比起来完全不同，田越月身上的妖灵气息更加纯粹，如同具有生命一般。” ------------ 第十一章 田越月 “出现了一个不同于以往的妖灵？”柳惜灵有些惊异地看着他。 柳小叶一时间没有作答，保持着缄默。柳惜灵盯着他的脸，双眼安静地凝视着他。 几秒后，柳小叶才说道：“应该是的。” 柳惜灵轻轻地叹了口气，扶着额头，有些懊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柳惜灵苦笑着看着柳小叶。 “等中午的时候，我们直接找机会询问田越月吧。” “嗯。”柳惜灵温和地点点头。 现在距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刘喜灵感和柳小叶在校园里找了一处好地方，坐在草坪边的长椅上，身后是草坪，草坪的中央长着那颗校园里最高大的梧桐树。 草坪上铺着枯黄的落叶，飒飒秋风吹卷过来，竟有些瑟瑟的寒气。这一切都提醒着柳惜灵秋天已经到了。 柳惜灵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长椅的座位上有些发凉，她坐了一会觉得受不住就又站了起来。 “怎么了，现在就要走了？”柳小叶视线往前看着平静地问道。 “太凉了，我坐不住了。”柳惜灵抬头透过稀松的树叶望向苍蓝的天空，不禁有些感慨，“秋高气爽，真是一个好天气。尽管有些冷，却让人感到一阵舒爽。” 柳小叶闻言，也徐徐地抬起头来，望向天空，但只是在发愣。 柳惜灵百无聊赖地在草坪的大树周边转悠着，打发着时间。 终于等到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柳惜灵已经等得有些烦躁了。 “好了，我们走吧。”柳惜灵转头对柳小叶说道。 柳小叶站起身来，跟在柳惜灵的身后。柳惜灵站在离教学楼的门口不远处的地方，这个地方刚好可以观察到中间和右侧的出口。 她所在班级靠近右侧出口的位置，所以她推断田越月很大概率会从右侧出口出来，再不济也会从中间出口出来。 柳惜灵于是仔细地盯着从门口出来的每一个人，她扫视着他们的脸，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她以前从没有在意过，这个学校的学生居然有着么多。 她看着另一个教学楼里出来的学生和这个教学楼里出来的学生汇成一股巨大的人流，他们一致拥挤地冲向食堂，这个场景充满了张力。 “别看漏了，我们要半路拦住她。”柳小叶伸出手在柳惜灵的眼前晃了晃，提醒道。 柳惜灵于是又重新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的教学楼，在人海中搜寻着田越月的身影。田越月所在的教室在三楼的靠右侧位置，柳惜灵估摸着这个时间点差不多要出来。于是，她更加倍注意起了周围的人群。 终于，柳惜灵率先在人海中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 柳惜灵轻轻地拍了拍柳小叶的后脑勺，后者正要有些不满，她赶忙拉着他往田越月的位置奔去。 “对了，咱们直接拉走她会不会太奇怪了？”柳惜灵突然想道。 “这个问题无关紧要，我们都要问她话了，不用在乎这些了。”柳小叶随口说道。 等到柳惜灵带着柳小叶奔到了靠近田越月的位置，他这才注意到混在人流中的田越月。他一把拉住柳惜灵，让她在一边等着，他去把田越月带过来。 柳惜灵同意了，刚好她不想冲进拥挤的人群里。再加上别人看不见自己，说不定会出现什么状态，就更没有反对柳小叶做法的理由了。 她看见柳小叶躲过几人，然后又挤过几人，才终于拉到了田越月的手。在接触的一瞬间，柳惜灵注意到田越月有些恐惧地抗拒着，一开始她想要挣脱那看不见的东西，后来，渐渐地放弃了反抗，眼神里有些漠然。 柳小叶回头看了柳惜灵一眼，示意她往教学楼后走，然后自己拉着茫然的田越月先走了过去。 等到柳惜灵走到教学楼后，田越月正面对着柳小叶站着，没有反抗，没有疑惑，反而沉静得一动不动。 柳惜灵慢慢地走了过来，眼睛一刻不移地看着田越月。她感觉田越月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你们想要干什么？”田越月冷静地看向两人，视线在两人的身上交换着。 “……你能看见我们？”柳惜灵平静地问。 “这没什么难的。”田越月不以为意地说，瞳孔有些涣散着看着两人的身后。 “你是谁？”柳惜灵向前走进几步，用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是柳惜灵。”田越月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田越月是谁？”柳惜灵问。 田越月重新聚焦视线，看向眼前这个五官精致的少女，眼睛闪着光。 “我不知道。”她回答道，“你们把我抓过来，还有别的事情吗？” 柳惜灵瞅了柳小叶一眼，让他帮自己问下去。 “你对未知事物的接受能力居然比我想象中的要强。”柳小叶说。 “未知事物……”田越月转头看向柳小叶，似有疑惑，“既然是常理之中的事情，那就没有什么可惊讶的了。” “你说什么呢？”柳惜灵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常理之中，不必慌张。”田越月对柳惜灵重复道。 “……你到底是谁？”柳惜灵问。 “在我的记忆中，我是柳惜灵。”田越月说。 柳惜灵警觉地看着她，后者也同样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那么，在你的记忆之外呢？” “记忆之外，是没有记忆的，我什么也不知道。”田越月说。 柳惜灵朝柳小叶抱怨说道：“你知道些什么的吧？都告诉我吧。” 柳小叶避开了目光，然后又坚定地看着田越月。 “你还记得红狐吗？” “什么红狐，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柳小叶反驳道，“我们有着几乎相同的力量，所以我才能够解开你身上一部分的封印。或许，你不记得了，但是你一定见过红狐。” “如果你们是来打听关于红狐的事情，那我只能抱歉地告诉你们，你们只能无功而返了，因为我真的没有任何关于红狐的记忆。”田越月说。 “真的一点也没有？”柳惜灵问。 “一点也没有。” 柳小叶知道柳惜灵又看向了自己，他只好采取了下一步措施，将自己仅有的力量用于引导出田越月身上的妖力。 “田越月，你是半人半妖的存在。”柳小叶说，“你的真实身份已经不能算是妖灵，但是也不能算上人类了。你和某个人做过交易吧？” 田越月的记忆像是突然打开了一般，眼睛突然睁大，随着“交易”两个字入耳，很快记忆也随之涌来。 这要多亏了柳小叶身上红狐的妖力，所以得以很快地让田越月恢复了一些记忆。 她皱着眉头，目光开始有些躲闪。 “你想什么来了吧？”柳惜灵问。 “没有……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田越月阴沉着脸镇静地说道，“我早就抛弃过去了，现在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随着记忆的苏醒，柳小叶渐渐察觉出了田越月身上越来越浓厚的妖力。 ------------ 第十二章 红狐的目的 “小灵，小心一点。”柳小叶拦在柳惜灵的身前，尽管田越月没有什么动作，但是他仍然保持着警惕。 “我知道了。”柳惜灵自觉地躲在柳小叶身后，尽管她不知道现在的柳小叶能不能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你们不必如此警惕我，我说过，我早就抛弃过去了，现在的我，只是很普通的一个人类。”田越月不感兴趣地说。 柳惜灵微微俯着身子，悄悄在柳小叶的耳边说道：“你能把附身妖灵赶走吗？” “如果能赶走的话……”柳小叶嘀咕道。 “你说什么？”柳惜灵没有听清他说的话，“你能赶走附身的妖灵吗？” “实际上，现在我的力量已经远不如你了。”柳小叶有些落寞地说，“而且，这个妖灵并不是附身，而是本身就是妖灵。” 柳惜灵惊讶地等着眼睛，些许惊恐地盯着田越月。 “你……你说什么呢？”柳惜灵有些结巴地说，“田越月可是我的班长啊。” “没错，但是她在此之前的人生，你知道吗？”柳小叶反驳道，又重新看向田越月，“谢谢你，我们无意打扰你的生活，你现在可以走了。” 田越月漠然地扫视着两人，然后转身离去。柳惜灵看着她的背影渐渐地融入了餐厅的人流中，还有些惊魂未定。 “为什么就这样放她走了？”柳惜灵问。 “因为把她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柳小叶说，“就如她自己所愿吧，让她忘记过去的人生，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可是，我们还没有问到什么东西。” “不用担心，她知道的事情我大致已经猜到了。”柳小叶说，“这是一笔交易，用过去的记忆和妖力为代价，获得前往新生活的权力。” “田越月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惜灵因为没有问到关键的信息，所以有些沮丧起来，“到头来，我们不还是什么也没有搞清楚。” “罪魁祸首是方氏集团和红狐，”柳小叶肯定地说，“这件事情和别人没有关系，要找就找红狐的麻烦吧。” “当然了，我现在就恨不得钻到方宅的地底下，将那个红狐痛打一顿。”柳惜灵说着说着，笑了一声。 “小灵。”柳小叶的表情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对柳惜灵说道，“其实我是红狐……” 柳惜灵抢断了他的话，猜测地说道：“你是红狐制作出来的傀儡，对吗？” “差不多吧，但是又不完全是。从我诞生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不一般的，因为我没有记忆，作为守护妖灵妖力也低。”柳小叶说。 “你……不，应该说是红狐为了接近我，所以制作了你出来吗？”柳惜灵问。 “准确来说，我是类似于分身一般的存在，”柳小叶说，“而且，我的制作目的，并不是为了接近你。可以说，我接近你，完全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你自己的意愿？”柳惜灵笑了笑，“你难道对我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倒是算不上，但是从第一面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因为我觉得你可爱有趣且与众不同。”柳小叶不无赞赏地说道。 柳惜灵憨憨地笑了笑，说了句“走吧”，然后带着他回到了之前的长椅的位置。 因为现在是中午的原因，导致现在人还比较多，而且午休还有相当的一段时间，所以不时地会有人过来玩耍什么的。 柳惜灵和柳小叶坐在长椅上，柳惜灵用手当做替代，稍微靠在上面放松了一会，这一会却直接让她的手掌心差点凉透了。 等她把手缩回来以后，带着麻木和冰凉感觉的手瞬间传来反抗的冲动，她不禁地甩了甩手。 “那个女孩到底是谁？”柳惜灵站起来对柳小叶问道，“田越月到底是谁？” “我不清楚。”柳小叶摇摇头，“说不定她已经混藏在人类的世界里很久了。” “一直不被发现，伪装着自己？”柳惜灵有些难以置信。 “没错，但是不是伪装，而是忘记了过去的自己，同时也封印了自己的妖力，所以在平常的时候，本人几乎与普通人无异。因此，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没有过发生暴露的情况。” “如果这就是交易的内容的话，红狐对她的要求是什么呢？”柳惜灵严肃地看向柳小叶，“我不相信红狐会做出赔本的买卖。” 柳小叶轻蔑地笑了笑，似乎听到了一个冷笑话似的，“你说的没错，红狐的确不会做赔本买卖。但是，你有没有听说过，红狐可以实现人类的愿望这个说法？” “当然听说过，记得我们当初见面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柳惜灵如实回答。 “恐怕，田越月和红狐制定的交易也是同样的代价。”柳小叶顿了一顿，才又接着说，“交易的代价大概是对方的妖力。” “对方的妖力？”柳惜灵惊奇地看着他。 “我想他大概是为了收集足够的妖力来做某些事情吧。” “可是，妖力这样的东西是可以进行转移的吗？”柳惜灵问。 “可以，只不过相当的困难。”柳小叶说，“你仔细想想，你体内的灵力是不是也是转移获得的。所以，我相信妖力的转移应该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我不知道这么做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柳惜灵低着头思索着刚才自己和田越月的对话，说道：“如果，田越月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伪装自己了，那么红狐想必在此期间已经获得了较为足够的妖力吧。这种程度的妖力难道都没有能够完成那只红狐想要做的事情。” “是啊，仔细一想，的确有些可怖。”柳小叶赞同道，“究竟是怎样的计划才需要用到如此庞大的妖力呢。而且，在方宅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感受到出乎意料强大的妖力吧。” “红狐应该也在欺骗着方羽做些什么吧。”柳惜灵说，“红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收集起来的庞大妖力又隐藏在了哪里？” 柳小叶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一阵凉风拂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又飘落下来几片叶子。阳光透过稀疏的树间打在柳小叶的身上，像斑点似的在身上晃来晃去。 “可能整个方氏集团都在被红狐利用也说不定。”柳小叶说。 “就连方氏集团都被红狐整个利用了嘛。”柳惜灵说，“那也就是说，至少红狐的计划和方氏集团现在所做的事情也不违背。” 柳小叶附和道：“我想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打开异世界的门，而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情或者说门后面的什么东西。” “门的后面，我想大概不会有什么的……”柳惜灵回想起了之前在灵界所经历的世界。那个阴暗沉静的世界里，下着铺天盖地的雪，一座孤独的建筑挺立在雪原之上，往远处望去，雪原望不到边。 “门的后面有足够多的灵力。”柳小叶说。 “可是，红狐要灵力做些什么？” “这就不清楚了，”柳小叶说，“我想可能和人类有关吧。” “和人类……有关？”柳惜灵不解地看着他。 ------------ 第十三章 毛绒绒的尾巴 “是我没有听懂你的话，还是你在故意卖关子？”柳惜灵微微歪着头看着柳小叶。 柳小叶平和地回答道：“我没卖关子。我的意思是，红狐可能和方氏集团的人做了交易，如果能用灵力作为交涉的资本，那么他应该就能在方氏集团里的获得一定的话语权吧。” 柳惜灵踱了几步，走到柳小叶的身边，仔细地盯着他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我没有对你故意隐瞒某件事情的意愿。”柳小叶说。 “有些事情，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个七八分。” “我知道，凡是你问我的事情，我都没有隐瞒什么。” “如果你自己不想说，那我也不会问你的。” 说完，柳惜灵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她从脸上挤了一个笑容出来。 “走吧，我们回教室吧。”柳惜灵对柳小叶语气平缓地说道。 柳小叶看着她从自己的身边走了过去，然后才转过身来，提醒她道：“放学的时候，我们再问问田越月吧。她的反应实在有些奇怪。” 柳惜灵目光严肃地看着他，而后带着些许笑意地说：“嗯，我想的也是这样。不过，遇到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要求问妖灵专家吧。” “去找许子忠吗？”柳小叶问。 “不是，我们先去找青岑，让青岑再联系青钰，等放学的时候，我们和青钰一起拦住田越月。”柳惜灵如实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柳小叶。 柳小叶没有什么意见，况且有青钰在的时候心里也会多一些底气。如果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有青钰在就可以轻松解决许多。 柳惜灵带着柳小叶回到了青岑的教室，这个时间点，大多数的学生都在餐厅吃饭，只有极少数的学生会选择从家里带饭。而这些学生通常都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大多会聚在一起。 这些聚在一起的学生们，用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形成了简易的大餐桌。 这种场景，与其说是吃饭，倒不如说主要目的是为了能够多出时间来天南海北地畅聊。 以前在初中的时候，柳惜灵也曾经是这一团体中的一员，现在看这帮学生坐在旁边拼着桌子在一起吃饭，甚至感到有些怀念。 不过，柳惜灵注意到他们并非是因为怀念当初的感觉，而是因为他们所聊的话题正牵扯某件灵异事件。 “最近在附近出现了一只黑猫，你们知道吗？”一个学生问道。 “嗯，我记得那天放学，我就在回家的路上遇到那只黑猫了。”另一个学生跟着附和。 “那只黑猫，怎么样？”其中一个学生问道。 “你们肯定想不到，那猫黑的简直是非比寻常，眼珠在黑皮毛的映衬下感觉都闪着光。那可是白天啊。”那学生接着说，不禁用手势比划着。 “黑猫，不会是方羽母亲怀里的那只吧？”柳小叶在柳惜灵身边问道。 柳惜灵继续听着他们的谈话，头也不抬地对柳小叶说：“黑猫可能不止那一只。” 那群学生聊着聊着，很快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的话题上，显然对于他们来说，黑猫的话题只是午间吃饭时用来消遣时间的罢了。 柳惜灵坐在青岑的位置上，趴着身子看着那群学生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聊些什么，逐渐地觉得无聊，最后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 等柳小叶把她叫醒的时候，她还有些迷迷糊糊，视野中青岑和方羽正从门口的位置走进来。 柳惜灵赶忙起身，让开了位置。椅子坐着还是热乎的，桌面上还残留着自己的体温。 青岑像没事人似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视线也不曾转移到柳惜灵的身上，只是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她。 柳惜灵象征性地用手轻轻地抹了抹桌子，有些尴尬地说道：“抱歉，我刚才在你的桌子上睡着了。” 青岑把头低着看向桌洞，寻找着下午的课上要用到的课本，似乎对柳惜灵的话没有反应。 “你现在有办法联系到青钰姐姐吗？”柳惜灵问。 青岑这次有了反应，他点点头，然后拿出纸笔和书本端正地放在桌子上。 方羽坐在离青岑不远的斜后方的位置上，青岑站起来向他走过去。 “干嘛？”方羽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手机借我用用。”青岑不客气地说。 “手机属于私人物品，我没有理由借给你。”方羽说。 青岑没有反驳他，他低下身子，朝方羽指了指柳惜灵所站着的位置。 “不是我用，是那个女孩要用，她现在就站在这里。”青岑事不关已地说，“那个女孩我知道的，如果你不借给她手机，她能比我更烦你。” 方羽往青岑所指着的方向看了看，很显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还是把手机借给了青岑。 青岑接过手机，揣进了布兜里，然后离开了教室。 柳惜灵和柳小叶跟着出去，青岑注意到了但是没有说什么，他们两个跟着青岑走到了卫生间。青岑走了进去，柳惜灵不方便进去，只好待在外面。 青岑走进卫生间以后，立马打开了手机，然后拨打了青钰的电话号码。 柳惜灵能听到卫生间里面传来的谈话声，但是声音比较轻，她也没有在意说的什么。 过了一小会儿，青岑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只是瞟了两人一眼，然后对着眼前的空气说道：“放学的时候，她会尽可能地赶到。” “谢谢。”柳惜灵说。 青岑点点头，然后返回了教室。 柳惜灵没有跟着回去，因为待在教室里也只会觉得无聊罢了。与其在教室听课打发时间，倒不如在大梧桐树下晒晒秋日的太阳。 柳小叶也是同样的想法，对于他这种人平时散漫惯了的人，用教室里的各种条条框框来限制他，肯定会令他感到为难。 于是，两人来到了大梧桐树下，坐在长椅上。正午的太阳还没完全离开，椅子上尚有余温。他们无事可做，便闲适地等待着时间的悄然流逝。 “你饿吗？”柳小叶漫不经心地问。 “我现在对饥饿没有什么实感了。总之，不是很饿。”柳惜灵有些为难地说。 柳小叶盯着她，主动请缨般地说：“我帮你去找点吃的来吧。” “找点？你真以为这里是森林里面了？”柳惜灵上下地打量着他，觉得他在说笑。 “超市总会有的吧。” “我可没有钱，如果是偷东西，那也别把我算上。”柳惜灵提前为自己撇清了责任。 “要不，我去帮你找青岑要点吃的？” “你无事献殷勤啊，想做什么？”柳惜灵皱着眉，盯着他。 “你身体有些发冷了吧？”柳小叶向她伸出手掌来，示意她伸出手来。 “好吧，我的确有那么一点饿，但是还不至于饿到无法忍受的地步。”柳惜灵坦诚地说，难堪地向一边勾了勾嘴角。 ------------ 第十四章 审问少女 “所以说，我还是去帮你找一些吃的来吧。” 柳小叶起身要离开，却被柳惜灵拉住。 “你站住，都说了不用麻烦了，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呢，这里怎么能找到吃的。”柳惜灵把他往回一拽，按回了长椅上，柳小叶能感觉到柳惜灵的手有些冰凉。 “我去找青岑要一些，这样就有了。” “不行……我不想麻烦别人那么多的事情，只是一顿午饭而已，你别大惊小怪的了。”柳惜灵甚至开始有些责备起他来。 柳小叶只好坐下，他把另一只手也握在柳惜灵的那只手上。不同于柳惜灵的冰凉，他的掌心有着明显温暖的感觉。 柳小叶往后仰了仰头，无可奈何地说：“你可真倔。那要不然给你享受一会儿我的尾巴吧。” “这个可以，我可以接受。”柳惜灵轻松地说。 “怎么我的尾巴就这么不值钱？” “不，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它太具有魅力，太有价值了，所以我才会忍不住答应。”柳惜灵夸张地晃着头说。 柳小叶把尾巴像毛毯一般盖在柳惜灵的腿上，顿时柳惜灵觉得腿上明显多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她把手伸进了尾巴里，毛绒绒的，的确很保暖。 柳小叶不做任何的反抗，任由柳惜灵温柔地抚摸着毛发。他注意到，柳惜灵呆呆地望着地面，显然已经沉浸在了思维的深处。 “怎么样，舒服嘛？”柳小叶问。 柳惜灵没有反应，抚摸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手指埋进了温暖的毛发里。 柳小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柳惜灵才晃了一下，回过神来。 “怎么，彻底沉浸在我的毛绒绒的尾巴里了？” 柳惜灵故意瞪大了眼睛，冲他莞尔一笑，“说真的，如果能把这东西做成毛绒玩具，肯定会火的。” “这不是东西，这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是我的尾巴，好吗？” “所以，我才说如果啊，”柳惜灵满意地点点头，“如果能够量产就好了，我晚上抱着这个睡觉，连被子枕头什么的都可以省了。” “又不是抱枕，你在做什么美梦呢？” “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要是和我一样都是人类的话，那你肯定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柳惜灵认真地说。 柳小叶的尾巴动了动，他看着她说道：“我自己的尾巴我当然知道它有多好了，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可是比你还珍惜着我的尾巴呢。” “都说了是不一样的理解嘛。”柳惜灵说，“你之所以珍惜，那是因为它是你身体的一部分，而我之所以珍惜，那是因为我喜欢它独一无二的毛绒绒的感觉。” 柳小叶使劲地冲她点了点头，尾巴也用力地抽动了几下。 “随你怎么想吧，反正，尾巴现在在你的手里，就借给你用一会吧。” 柳惜灵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然后把脸也深深地埋进了尾巴里，手指在毛发间捋着。 柳小叶笑了笑，然后用手倚着长椅，望向蔚蓝的天空。 两人间一直保持着这样的静默的气氛，直到后来，柳小叶才发现了柳惜灵竟然捂着他的尾巴睡着了。 时间过去的很快，柳小叶一直耐下心来，等柳惜灵醒来。等到离放学时间不远了，太阳也渐渐地沉了，风也渐渐地凉了，柳小叶这才把柳惜灵叫起来。 “放学啦。” “放学啦？” “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太阳……落山了？” 柳小叶说一句，柳惜灵就跟着重复一句，她刚把头抬起来，很快就又埋了下去。 “好冷。”柳惜灵用尾巴捂着脸地抱怨道。 “因为是秋天了嘛。” “秋天也不该这么冷的。”柳惜灵深深地叹了口气，柳小叶能明显地感觉到毛发被呼出的温暖气体打湿。 “快起来吧，你又不能在我的尾巴里过一辈子。”柳小叶边说着，边慢慢地抽离自己的尾巴。 柳惜灵轻轻地抓住柳小叶尾巴上的毛发，轻声地恳求道：“你等会，再等一小会，风太凉了。” 柳小叶只好听柳惜灵的，让她都抱了一会儿，大概过去了五分钟没有动静。柳小叶以为柳惜灵又睡着了，刚准备叫醒她，柳惜灵才缓缓地直起身子。 “几点了？” 柳惜灵的一只手被自己的脸压出了粉红色的浅色印记来，她用那只手望向太阳挡着阳光。此时，阳光其实已经没有那么的强烈了。 “我不清楚，但是我猜差不多快要放学了吧。” “嗯。”柳惜灵上下的晃了晃身子。 柳小叶觉得奇怪，便问道：“你怎么了？” “我的脖子，在吱嘎吱嘎地响啊。”柳惜灵慢慢地扭动脖子看向柳小叶。 柳小叶幸灾乐祸地笑，然后把她拉了起来。 “谁让你保持那种姿势睡着了。腰应该也不好受吧。” “你该叫醒我的。” “你睡得太香了，我可不忍心。” “你分明是故意等着这个时候嘲笑我的。”柳惜灵撇着脑袋，斜着目光看着他。 “好好，我是故意的。”柳小叶冲校门口指了指，“我们去学校外面等青钰吧，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到了。” 因为是正事，柳惜灵也就没有继续开玩笑，跟着柳小叶便走出了学校。但是，他们并没有看到在学校外面等待的青钰。 实际上，直等到放学的时候，青钰才现身了。她依旧穿着以前的那套装备，妖剑隐藏在风衣之下，傲然地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你们今天过得怎么样？”青钰难得笑着说。 “一般。”柳惜灵和柳小叶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毕竟，学校里没有什么你们能参与到的活动啊。”青钰说，“那么，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我可是推辞了工作赶过来的。” 柳惜灵直接紧闭着嘴，看向柳小叶，显然想让他来解释。柳小叶看到两人都注视着自己，于是就将柳惜灵的计划说出了口。 “你们要我绑架一个女高中生？”青钰怀疑地问。 “不是绑架，只是让你拦住她，我们好问一些事情。” “这种事情好像没有必要要用到我吧？”青钰说。 “我们怀疑出现了其他的妖灵来插手这件事情。”柳小叶说，“所以，我们需要好好审问一下田越月。” 青钰有些苦恼地拍了拍额头，嘀咕道：“对女子高中生进行审问啊……” “她身上有奇怪的妖灵气息，所以我们想确认一下，同时，我们想问问许子忠，关于这个人身上的妖灵的信息。”柳惜灵进一步地解释说。 青钰明白了，同意柳惜灵的计划，于是和两人一起在校门口等待着田越月出来。 等到放学铃声响起以后，学生们像潮水一般涌了出来，和上学时的情况完全不同，放学时他们的情绪显然更加高涨，脸上也堆满了笑，他们胡天侃地，非常热闹。 不一会，拥挤的人流中，柳惜灵找到了表情有些呆板的田越月。她两手抓着肩带，生怕自己的书包被冲走似的。 她的眼睛望着别人的背后，走起路来颇有一种“随波逐流”的感觉。 ------------ 第十五章 你不是柳惜灵 青钰拦下了田越月，逼问出事情真相，得知了红狐的计划，以及数百年前事件的后续故事 柳惜灵第一时间拉了拉站在身边的柳小叶，稍微转头说道：“哎，人出来了，出来了。” 柳小叶闻言立马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在他的视线搜索到田越月之前，柳惜灵就追了过去。 柳小叶看到她着急忙慌的样子，担心她被拥挤的人群撞倒，赶忙也跟了过去。 毕竟，那帮学生可是注意不到他们的，不小心摔倒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青钰转头注意到两人行动了起来，立马知道是田越月出来了，她随后也跟着两人的步伐往前走去。她走得不紧不慢，但是视线却一直紧盯着两人。 从青钰身边路过的学生们自觉地为她让开了一段距离，以避免和她产生任何接触。 这些学生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在看到她显眼的高个子和一丝不苟的神情时，都下意识地觉得她是一个不能擅自接近的角色。 于是，学生们顺着青钰的视线依次地让开了道路。后面的学生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往旁边瞧了瞧，等注意到了青钰的时候，又怯怯地往后退了退。 有些学生好奇心比较重，等离得远了些，便躲在一边看着青钰。 青钰纳闷学生们为什么特意地为自己让出了一条路，她还有些不明就里，但是这种心情她没有表露在脸上。她心想，既然让出了路，那也好走些。 最后，那些躲在一边的学生们终于看到了青钰的目标，但不免有些失望：她径直地走向了一个正站在原地低着头不动，双手抓着书包肩带的女孩。他们实在联想不到这两个气场截然相反的人之间能有什么交集。 女孩之所以站在原地不动的原因，这些学生也不可能想到。 柳惜灵和柳小叶先走到了田越月的身前，并拦住了她，说希望能借用一点她的时间。 “我没有时间。”田越月低着头毫无起落音调地说。 “我们还有些事情想要问你。”柳小叶说。 “我真没有时间。”田越月平和地看着他，然后再次拒绝。 柳惜灵伸出手来，握住她握着肩带的手，笑呵呵地说：“只是耽误你一点点的时间，大概十分钟？” 柳惜灵求助般地看向柳小叶，柳小叶赶忙附和着：“我保证，我们问完以后，我们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田越月用抓着肩带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拉开了柳惜灵的手，然后扫视着两人，最后视线在柳惜灵的身上停了下来。 “你们本来就不该出现在我的面前。”田越月用不掺杂任何情感色彩的声音低声说道。 她挪了挪身子，避开了柳惜灵和柳小叶，准备离开。这时，却突然被一个陌生的女主按住了肩膀。 “跟我们走一趟吧。”青钰干脆地说。 田越月尝试着挣扎了一下，但是青钰已经稳稳地拉住了她书包的肩带。 “很快就会结束的。”青钰说完，拉着田越月往远离学校的方向走去。 “不愧是青钰姐姐。”柳惜灵悄声地对柳小叶说。柳小叶赞同地点点头。 田越月没有再挣扎，她只瞅了青钰一眼，最后跟着她拐进了一条人少的街道上。 “你们想问什么？”田越月说。 青钰把头转向柳惜灵，因为她也不是很清楚事情的原委。 田越月也跟着看过去，又问了一遍：“之前不是没有问题了吗，你还想问我什么？” “红狐和你有什么关系？”柳惜灵问。 田越月难得地勾起了嘴角，平静地说：“我也想知道我们之间能有什么关系。” “你的身上有红狐的气息。”柳小叶在一旁说道。 田越月轻哼一声，无聊地看着他：“我都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我和你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应该最清楚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自己。”柳小叶说。 田越月没有回他的话，她反倒抬起头观察着青钰。眼前的这个身材挺拔的女人身上有一种难得的气魄，这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你也要找我的麻烦吗？”田越月抬着头看向她，语气平缓地说。 青钰瞥了柳惜灵一眼，说道：“这要取决于他们的想法了。” 田越月站在原地踮了踮脚，抻着脖子，似乎在青钰比量着身子，过会儿，她又停下来恢复先前的样子，继续用双手拉着背包的肩带。 “我没有妨碍到任何人，即使这样，你们也要为难我吗？”田越月微笑着看向柳惜灵。 柳惜灵看到她的笑脸，比看到先前的冷漠更觉得不安。 因为她笑起来的样子，看起来太像之前的世界里的那个田越月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柳惜灵说。 “说实话，我不感兴趣。”田越月说，“如果你想说的话，就说吧。” 柳惜灵点点头，对她缓缓地说道：“我就是柳惜灵。” 田越月的笑容顿时像雕刻在脸上一般僵硬，但是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不消一秒，她脸上的阴翳就迅速地离去。 “这不可能。”她微笑着摇了摇头。 “的确，正常情况下，我想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柳惜灵说，“正因为如此，我才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本不可能发生的状况。” 田越月的眼睛在柳惜灵的身上瞄来瞄去，看样子不太相信柳惜灵说的话。 “如果我不是柳惜灵，那我会是谁呢？”田越月反问。 “你本来是谁，那就是谁。”柳小叶说，“如果没有红狐帮助你隐藏身份，那你怎么可能混入人类的家庭呢。” “这依靠的是我自己的力量。”田越月不以为意地说。 “那……那个家庭里本来的孩子呢？你把她怎么样了？”柳惜灵犹豫地问道。 田越月盯着她，有些惊奇地说：“你们知道的事情似乎要比我多许多啊。” 她又稳下情绪继续平淡地说道：“那个家庭，本来就没有孩子。” “本来就没有孩子？”青钰忍不住问道。 田越月毫不畏怯地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肯定地说道：“没错。我拥有改变人类记忆的能力。” 柳小叶在一旁小声地嘀咕着：“善于欺骗的妖灵。” 田越月听到了，但是只瞅了他一眼，并没有计较什么，继续说道：“我想他们之所以会给我起‘柳惜灵’这个名字，可能是下意识地想要弥补当年对夭折的孩子的遗憾吧。” 田越月忽地转头看向柳惜灵，问道：“那是你的父母，对吗？” 柳惜灵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她马上想到了什么，突然坚定地看向田越月。 “今天晚上，能带我回家看看吗？”柳惜灵问。 “突然改变了要求，你这是怎么了？”田越月不解地问。 柳惜灵叉着双手，不确定地在柳小叶和青钰之间转换着视线。 “我想知道，在不同的世界里，或许每个人的人生也有些地方会发生改变吧。”柳惜灵说。 田越月视线不移地盯着她，半晌后说道：“好吧，今天晚上你和我回去看看吧。” ------------ 第十六章 苏醒的记忆 青钰感觉有些茫然，似乎自己过来的作用就只是把田越月拉到无人的街巷而已。 现在，她被三人晾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该跟着过去看看，还是就此离开。 “青钰姐姐，一起走吧。”柳惜灵转身对她说道。 听到了柳惜灵的邀请后，青钰这才决定跟着柳惜灵过去看看。 田越月在前面走着，依旧低着头，双手轻轻地抓着背包的肩带，一副腼腆内敛的模样。 “那个……这个是你的习惯吗？”柳惜灵好奇地问。 田越月低着头看向柳惜灵的鞋底，懒散地说道：“嗯……” 在街道上，人们看到一高一矮的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不禁觉得有些奇怪。看样貌两人不像是姐妹的关系，同时，高个女孩居高俯视的姿态和矮个女孩的低头看路的姿态形成鲜明的对比。 青钰有些受不住这种不时投来的目光，于是，主动地往后拉了一段距离。 “怎么了，青钰姐姐？”柳惜灵注意到青钰的脚步慢了下来，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特殊情况。 青钰尴尬地笑笑说：“跟的太近，就好像我在尾随人家女孩似的，还是拉远一些好。” “都是女孩怕什么。”柳小叶不以为然地看着她。 青钰直摆摆手，于是柳惜灵和柳小叶也只好放慢脚步和青钰一起走在后面。 夕阳渐渐地沉了下来，稀微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室内，不开灯显得有些昏暗。 柳惜灵站在自家的门口，望着自己房间的窗户胡乱想着。 平常的这个时间里，如果她在家里的话，大概正在写作业。写完作业就是趴在桌子上写日记……因为柳小叶到来的缘故，她写日记的次数也减少了。 等等，日记……柳惜灵忽然像惊醒了一般呆立在原地。 “怎么了？”柳小叶回头好奇地问。 田越月已经站在了门口，疑惑地看着她。 柳惜灵笑笑说：“虽然是自己家，但是却有一种奇怪的陌生感。” 说完，她跟柳小叶走进了房子里。青钰不方便进去，于是就在街口等待着。 “我能去你的房间吗？”柳惜灵小心翼翼地问。 然而，田越月并不在乎地回答道：“没关系，想去就去吧。” “难道你没有什么不想让我看见的私人物品吗？” “我不知道你具体指的什么，不过我想……大概不存在那类东西。”田越月说。 柳小叶和柳惜灵换了个眼神，“那我们进去吧。” “嗯，你们进去吧，我现在先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柳惜灵没有客气，带着柳小叶就直奔自己的房间去了。 这次她打开房间，看见的房间布置和上次的几乎别无二致，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你想到了什么吧？”柳小叶随意地坐在床上对柳惜灵问道。 柳惜灵径直地走到书桌边，然后打开了抽屉，双手在里面摸索着。 “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里面有一本日记本。”柳惜灵几乎把头埋进了桌子的抽屉里，“可是，怎么没有了。” “日记本怎么了？”柳小叶不解地问。 “那是我的日记本。虽然并不是完全相同的，但是上面有我的亲身经历，是我存在的证明。”柳惜灵有些激动地说。 “什么意思？”柳小叶似乎想到了什么。 柳惜灵没有找到那本日记，她猜想可能是田越月给藏了起来。在上次自己来到她的房间后，她就把它藏起来了，甚至……可能直接摧毁了。 “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仍然是以前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改变很可能是从你我认识时候开始的。”柳惜灵双手倚着桌子说道，“世界的转变点是从你我认识开始的，现在我可以确定的是，田越月撒谎了，她还是很可能和红狐有什么联系的。不过，我不确定的是，小叶，你到底是谁？” 柳小叶往后仰了仰身子，然后用力地挠了挠脖子，低着眼睛看向柳惜灵，一改轻浮严肃地说道：“嗯，我是红狐，这是确定无疑。但同时也是真正的红狐所制造出来的傀儡。” “傀儡？”柳惜灵并没有表现出来多惊讶的样子，反而更多的是好奇心。 “嗯，你可以把我理解成红狐的弱小的分身。”柳小叶解释道。 “你为什么要接近我呢？”柳惜灵问。 “我可没有接近你，是你闯进了我的地盘……” 柳小叶话还没有说完，田越月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你们确认完想要确认的东西了吗？”田越月问。 “没有。”柳惜灵站起身来，说道，“我要去另一个房间看一看。” “你随意。”田越月抻了抻身子，随口答道。 柳惜灵也毫不客气，她也没有客气的理由。她直接朝着父亲和母亲的卧室走去，虽然之前她自己也说过，世界发生大的改变大概是从和柳小叶认识开始的，但她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柳小叶跟在后面，一声不吭地看着柳惜灵打开了父母卧室的门。 柳惜灵走了进去，她快速地确认完了母亲和父亲的照片后，就离开了房间，连声再见都没有对田越月说。 “走吧，青钰姐姐还在等着我们呢。”柳惜灵对柳小叶说。 两人来到街口，果不其然，青钰姐姐还守在街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稀疏的行人们自觉地在靠近青钰前，往远离她的路的另一边走着。 “青钰姐姐。”柳惜灵喊了一声，青钰转过头来，似乎等得有些无聊了。 “该做的事情做完了？”青钰问。 柳惜灵看了站在身旁的柳小叶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青钰不知所谓地听得一头雾水，刚想开口问些什么，但是柳惜灵说她实在又饿又累了，开始边撒娇边埋怨的，堵住了青钰的嘴。 于是，青钰没有机会多问，只能带着两人往家的方向走去。 柳惜灵偷偷地往柳小叶的方向靠了靠，悄声地说道：“刚才你的话还没有说完吧？” 柳小叶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我找到你，纯属是运气好而已。” “那红狐制造你的目的是什么？”柳惜灵问。 “为了找一个人。”柳小叶说。 “找谁，你以前怎么不说？”柳惜灵埋怨地看着他的脸。 “以前，我不知道。” “我不信，你还把以前的故事编的像模像样的，现在又说不知道了。难道你偏偏忘记了关于自己是红狐的傀儡这件事情了？” “可是，实情真的是这样。”柳小叶无辜地说。 “好吧……那你要找的那个人是谁？”柳惜灵认真地说，“我想那个人应该和红狐所做的一切事情的真正目的有关吧。” “我不清楚。” “你又失忆了？”柳惜灵咬着下嘴唇，皱着眉，死死地盯着他，“而且还是选择性失忆啊。” “我不清楚他要我找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柳小叶解释道。 柳惜灵沉默了一会，不自信地问道：“那你既然想起来这些事情了，你还会和我们一起行动吗？” 柳小叶目光躲闪起来，张着嘴巴，嘴唇翕动，却不发出声音。 她盯着他的眼睛，格外严肃地问道：“我以后该继续叫你柳小叶，还是红狐？” ------------ 第十七章 赫连雅馨 柳小叶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游移不定，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青钰看他们两个有些落后，于是回头问道，“看起来这么神秘，离我这么远是怕我听到吗？” 柳惜灵快步跟了上去，脸上挂着笑，说道：“没有，我们只是很期待今晚的晚饭，刚刚还在猜今晚的晚饭是什么。” 青钰听到这拙劣的谎言，又看到明显掩饰着什么的假笑，知道柳惜灵在隐瞒什么，但是她没有戳穿。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她不想干预。 “今晚的晚饭，无非就是一些简单的家常便饭。”说完，青钰故意加快了脚步，“我们快点走吧，青岑应该已经回来了。” “青岑……” “怎么了？” 柳惜灵的脑海里忽然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闪现了一缕白光，而刹那间又消逝了。 “青岑等久了，估计会很生气吧。”柳惜灵随口回答道。 青钰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没再说什么。 三人快步走到家里的时候，青岑果然已经到家了。 厨房和客厅的灯都是亮的，很显然他正在忙活着晚饭。 青钰用钥匙打开了门，饭菜的香味瞬间扑鼻而来。 柳小叶的肚子随之发出“咕咕咕”的空洞声响，柳惜灵有些尴尬地看着他。 “饿了嘛，没有办法。” 柳惜灵没再搭理他，因为之前的问题他还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她走到厨房，询问青岑是否有能够帮忙的地方。青岑让她剥了几颗葱，随后就打发她走了。 青钰已经回到了楼上，不声不响地消失在了柳惜灵和柳小叶的视线中。 现在客厅里又只剩下柳惜灵和柳小叶了，两人并排坐着，但是却坐在沙发的两头。柳惜灵倚着沙发支着脑袋，看向另一边，轻轻地叹了口气。 柳小叶偷偷地转过头来瞧了她一眼，发现她正看向另一边，于是也有些大胆起来，注视着她的披肩长发，不禁陷入遐思。 “青岑……” 柳惜灵的脑海里又忽然毫无征兆地响起来了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柳惜灵只经过了不到一秒钟的思考，便得到了答案——这是赫连雅馨的声音。 可是，赫连雅馨为什么会叫青岑的名字？ “青岑……” 赫连雅馨又再次叫了青岑的名字，这一次柳惜灵没有迟疑，而是直接在脑海里问道：“雅馨姐姐，你找青岑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青岑……” “是和青岑有关的人？” “灵界管理者……” “灵界管理者？青岑？”柳惜灵碎碎念着，努力思考着这两者的关系。 柳小叶注意到柳惜灵的嘴角抽动着在念叨着什么，还以为她发现了自己正在瞧她，连忙转过头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柳惜灵把头转了过来。但是她的目标并不是柳小叶，而是青岑。 青岑此时还在厨房忙活着，因为并不着急吃饭，所以他做饭做得很悠闲似的，跳着脚动来动去。 “青岑是灵界管理者……”柳惜灵说罢自己摇了摇头，又喃喃道，“与青岑有关的某人成为了灵界管理者。” 柳惜灵思考到了答案后，在脑海里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情呢？” “……” 赫连雅馨保持了沉默，似乎谈话到此结束。 柳惜灵无奈地撇了撇嘴，心里计划着今晚睡觉时再试着唤醒赫连雅馨。 “在我没有离开之前，你都可以叫我柳小叶。”柳小叶忽然回头对柳惜灵说道。 柳惜灵还沉浸在刚才的念想里，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过了好一阵，她才用鼻子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地说了声“好的”。 青岑做好饭以后，让柳惜灵把青钰姐姐叫下来。柳惜灵点头答应，然后起身往楼上走去。走到一半，她刚好瞥见青钰半开的房门，青钰正要下来。于是，柳惜灵省了一事，退了下来，重新坐回柳小叶的身旁。 青钰直接穿着睡衣就下来了，虽然这样未尝不可，但柳惜灵总觉得有些不习惯和别扭。 晚饭正如青钰所说的那样，还是昨晚的那些家常便饭，甚至有一些是昨天没有吃完的菜热了热就端了上来，但是味道都是恰到好处的。 “这些饭菜不合胃口吗？”青钰看着柳惜灵提着筷子好几秒没有动弹，便好奇地问道。 柳惜灵摆摆手，忙笑着夹了菜放进嘴里，使劲地嚼着。 这样无端受人恩惠，无论如何都不是滋味，柳惜灵想。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是想尽快地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 四人的晚饭接下来在沉默中度过了，四人一起帮忙收拾了碗筷。 青钰和柳惜灵忙活了一阵被青岑赶到了楼上去，柳小叶倒是没有被嫌弃可以留下来。 两人知道这两个男生之间可能是有什么话要说，所以才急忙将她们往楼上赶。于是，她们便遵从着青岑的意思，很快地就去了楼上。 青钰等柳惜灵进来后才关上门，她们两人似乎也有什么话要说。 “青钰姐姐。”柳惜灵下定决心地说，“除了你，青岑还有其他的姐姐或者哥哥吗？” “奇怪，我有和你说过这些事情吗？” “没有。” 青钰凝视着她，问道：“既然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抱歉，冒犯到你了。” 青钰扭了扭身子，看向柳惜灵，决定告诉她实情：“青岑和我曾经还有过一个哥哥，但是，在青岑很小的时候，他就因病去世了。” “可能就是这个吧？”柳惜灵悄悄地说。 青钰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柳惜灵解释道：“我记得我以前告诉过青钰姐姐关于我体内存在着的上届灵界管理者的事情吧。” 青钰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有过这种事情。” “我没有说吗，”柳惜灵装作惊讶的样子，“那现在解释应该也不是很迟吧。” 青钰不禁端正了姿势，仔细地听着柳惜灵的陈述。 “我体内之所以存在着一股强大的灵力，那是因为我的体内存在着上届的灵界管理者。现在我们的力量正在逐渐地融合，同时，在融合完成以后，她就会彻底消失。” “这样啊。”青钰似乎并不大关心似地说着。 “因为力量流失的关系，我们现在的联系已经很微弱了。”柳惜灵说，“但是，就在吃饭前的一段时间里，她忽然告诉我青岑和灵界管理者有关系。” “青岑不大可能是管理者……所以，你怀疑我的哥哥是现任的灵界管理者？” 柳惜灵点点头。 “那么，你身体里的灵界管理者找我的哥哥有什么事情？”青钰觉得匪夷所思，“就算是真的有事，那么我们也无法联系到他了。” “所以，我才想今晚试试能不能再联系到她。”柳惜灵说。 “你想怎么做？”青钰好奇地问。 “很简单的做法，我可以进入我构造的幻象世界里，在那里，我应该很容易联系到她，当然，前提是她还在那里的话……” ------------ 第十八章 星辰 柳惜灵和青钰聊着，没多久可以听见门外传来上楼的声音，柳小叶应该和青岑一起往楼上走着，接着她们听到了沉闷的关门声。 青钰说：“他们应该交流了不少。” 柳惜灵笑了笑，说道：“我完全想不到他们两个能在一起交流什么东西。” “两个男生聚在一起还能聊些什么呢。”青钰耸耸肩，看向柳惜灵，“我们也早睡吧，你还要去找那个灵界管理者不是吗？” 柳惜灵点点头，然后上到床上。她不比于昨天的羞怯，今天索性大大方方地占据了床的一半位置，在这一半的位置上尽可能放松地舒展着肢体。 等到柳惜灵躺好后，青钰拉上了灯。在黑暗中，青钰好奇地问了一句：“如果晚上我不小心碰到了你，你的身体会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说在我进入幻象世界的时候？”柳惜灵问。 “当然，我对你又不可能有非分之想。”青钰难得地开玩笑说道。 柳惜灵只“嗯”了一声，然后开始闭眼准备进入状态。 或许是许久没有进去过自己的幻象世界的原因，柳惜灵显得有些技艺生疏了，在经历了多次的尝试以后才又来到了之前的那个幻象世界里。 依旧是一片绿意盎然的世界，周围是一片树林，阳光永远温和地照耀在头顶上，清风拂面送来青草的芳香。一切显得那么得宁静祥和。 柳惜灵试着将幻象褪去，然后专心地往虚无的白色世界里进发。 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就像走在一片光的坟墓里，周围宁静得出奇，时间似乎已经失去了概念。 终于，柳惜灵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前方的视野中出现了白色的一团。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白色的光团虚掩着的就是赫连雅馨了。 柳惜灵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但是她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随着她脚步的加快而加速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的确在缩短，但是很明显跟柳惜灵的走步速度完全不成正比。 于是，柳惜灵知道了，不管自己走多快，或者走多慢，最后到达赫连雅馨面前的世界所消耗的时间也必定是相同的。 既然知道了这一点，柳惜灵干脆就放缓了脚步，悠闲从容地朝着白色光团里的赫连雅馨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柳惜灵终于来到了光团的面前。少女正缩成一团，挤在光团里似的。 柳惜灵不禁看着它喊了一声：“雅馨姐姐。” 那光团终于因此而震颤了一下，似有了反应，但是那反应很快就又消失了。 “雅馨姐姐？”柳惜灵尝试着再呼唤一遍。 这一次，光团里的人终于松开拳脚，慢慢地在空中漂浮着展开自己的四肢，渐渐地变成了人类的形态。 “雅馨姐姐！”柳惜灵喊。 赫连雅馨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柳惜灵，说道：“你是柳惜灵？” “是我，是你叫我来的，你忘啦？”柳惜灵装作生气的模样。 赫连雅馨赔笑道：“我想起来了，我的确有事情要交代你。我想起来了几件事情。” 柳惜灵的眼珠灵活地转了转，问道：“雅馨姐姐，什么事情你说吧。” 赫连雅馨点点头，严肃地看着她：“取代我成为下一届灵界管理者的人自称为青岑，我想他应该是青岑的哥哥。” “要我转告青岑他们吗？”柳惜灵问。 “这个随你便了，我只是交代一下忽然想起来的事情罢了。主要是为了你以后回到灵界之后，能够有一个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什么的，有些夸张了吧，我们又不认识。”柳惜灵不解地看着她。 赫连雅馨往前移了移，光团的移动路线上洒下粼粼的光。 “不，你们认识。” “我怎么可能认识青岑的哥哥呢？”柳惜灵辩驳道，“要知道就连青岑本人似乎都对自己的哥哥不太了解。” “你们以前的关系不错。”赫连雅馨不顾柳惜灵的反驳继续说道。 “不可能的。我们真的不认识。要说青钰的哥哥的话，我完全没有什么印象。和青岑认识也是在高中以后的事情，那个时候青钰的哥哥已经去世了吧，怎么想都逻辑不通。”柳惜灵说。 赫连雅馨并不着急，只是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笑了笑，说道：“我可是有证据的。” “证据？” “就是你书包上一直携带着的白色幽灵挂件。”赫连雅馨说，“那挂件对你来说是相当重要的东西吧。” “白色幽灵挂件……”柳惜灵仔细地想了想，的确如此。那个白色幽灵挂件的本来主人，她完全没有了记忆，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那是相当珍贵的东西。 柳惜灵看着赫连雅馨的眼睛天真地问道：“难道，我被消除了记忆？” “能够消除记忆的，只有你自己。”赫连雅馨说，“想必，你应该是亲眼见过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他吧。” “可能真是这样吧……但我甚至他的连名字都忘记的一干二净了。”柳惜灵有些懊恼地说。 赫连雅馨露出一个不知是苦笑还是无奈的表情来，然后没容柳惜灵沉浸在懊悔里，就又马上转移到了下一个话题上面。 “实际上，我想我的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赫连雅馨忽然说道。 柳惜灵不禁细细地盯着她，才又听见她继续说道。 “柳惜灵，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赫连雅馨真诚地问。 柳惜灵坚定地点点头，说道：“当然，我一定会尽可能地帮助你。” 赫连雅馨还是有些难以说出口来，前进几步又后退几步，最后在嗫嚅地说出了口：“帮我找个人吧。” “找人？” 柳惜灵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为什么赫连雅馨要求自己帮她找人，现世的人中难道还有和她认识的…… “准备地说，是请你帮我寻找一只妖灵。”赫连雅馨补充道。 柳惜灵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还是猜不透她的想法，于是又问道：“什么样的妖灵？” “你见过的。” “我见过？” “在数百年前，我的回忆里。”赫连雅馨说。 “难道是那只讹兽吗？”柳惜灵脱口而出的答案令自己都觉得有些惊奇。 “在他成为妖灵之前，他还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赫连雅馨淡淡地说。 “普通的人类……”柳惜灵大概猜到了七八分，犹豫着说出口来，“你要找变成妖灵的星辰吗？” “没错……我的时间不多了，不可能时时刻刻地注意着周边的环境，所以我想要保存自己的力量，至少能够保存到最后再见他一面。”赫连雅馨有些动情地说。 “但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啊？”在说出这句话之前，其实柳惜灵的脑海中大致想到了一个猜想，但是她很快将其抛却了。 然而，赫连雅馨接下来的话却让柳惜灵心中的侥幸彻底消散了。 “他在方宅的地下，正被限制着自由。” ------------ 第十九章 约定 “叶镇的守护妖灵红狐是星辰？” 尽管柳惜灵这么问，但是她几乎已经在心里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赫连雅馨也坦率地承认了柳惜灵的猜想，接着她又乞求柳惜灵答应她的请求。 “按理说，我的任务应该已经到此结束了，但是……我真的希望能够再见星辰一面。”赫连雅馨真挚地说，声音有些颤抖。 “可是，红狐大概已经和我是敌对的关系了，我恐怕不能那么轻易地见到他。” “可是，之前已经有人邀请过你们了吧？” “邀请……”柳惜灵想起了方羽的母亲对自己交代的事情，心里一阵慌乱。 赫连雅馨安静而温和地看着她，等待她的答复。 柳惜灵知道自己无从推脱，只好答应了她。 “我尽可能地去做吧。不过，到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希望你不要怪罪我。” “我不会怪你，怎么会怪你呢。”赫连雅馨有些不理解地说，“我只是想要看他一眼而已。” 柳惜灵苦笑着，这所谓的看一眼，说不定自己就要冒上多大的风险来。 “好吧，可是你怎么能确定红狐就是星辰呢？”柳惜灵问。 “凭直觉。”赫连雅馨肯定地说出了一个毫无说服力的答案。 不过，事到如今，看到赫连雅馨的这副决心，柳惜灵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了。 “我会努力为自己留下最后一点的力量，在你完成了我们约定的时候，你再唤醒我。” 柳惜灵答应了后，赫连雅馨身上的光芒这才开始渐渐消散。 柳惜灵在一旁注视着赫连雅馨消失的整个过程，等到赫连雅馨完全退出那个世界后，她才回到了现实世界的神思中。 这时，柳惜灵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注意到窗外路灯的光芒正打在窗帘上，映出了以淡黄光点为中心的巨大的光斑。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她看到房间的门缝外已经是一片漆黑，柳小叶和青岑应该已经睡了。 柳惜灵轻声地用鼻子哼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变化着身体的姿势，以缓和因保持着固定姿势而产生的僵硬麻木。 青钰的呼噜声又大了几分，传到柳惜灵的耳朵里依旧是那么的嘈杂，不堪入耳。 柳惜灵难受地把身体往外腾了腾，她的一半身子已经悬在床外。凉丝丝的水汽顺着裸露的肌肤掠夺着她的身体上仅有的体温。这对她来说正好，她此时需要它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后来，柳惜灵的确冷静了下来，并且很快又想到了红狐和赫连雅馨的关系。 “数百年前的那场人类的灾祸，之后的星辰究竟做了些什么，他又为什么会变成红狐呢？”柳惜灵想，“根据书中的记载，是后来出现的红狐拯救了村庄……红狐是真正存在的，但是拯救村庄的人，真得是红狐吗？” 她怔怔地想着，直到冷浸在空气中的双腿再也忍受不了凉意。 柳惜灵缩回了腿，同时也蜷缩起了身子，脑袋也埋进了被窝里。最后在苦闷而无聊的心情下，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柳惜灵的身子完全调转了个方向。她的脑袋顶在青钰的背后，而青钰长而密的黑发扑盖在她的脸上，同时，她感觉到双腿传来冰凉而麻木的感受。 意识到这一糟糕且不雅的场面后，柳惜灵忽然惊醒了。趁着青钰还没有醒过来，她赶紧开始调整自己的身子，慢慢地挪回了原来正常的位置。因为睡不着了，她就捂在被窝里静等着青钰醒过来。 这一段时间里，柳惜灵担心惊醒青钰只得看着窗帘发呆，觉得无聊了便开始磨牙消磨时间。 咚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很小却很清晰且富有节奏感，柳惜灵只得起身换上衣服，散漫地去开了门。 柳小叶站在门外冲她笑，柳惜灵作势缓缓地要关上门。 “青岑已经上学去了，你们还没起来。”柳小叶用手挡住了门说道。 柳惜灵回头指了指青钰，无奈地耸了耸肩。 “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走一会儿？”柳小叶笑着邀请。 柳惜灵因为无事可做便答应了，两人离了青家在小镇里闲逛。 “我们还没有像这样悠闲过呢。”柳小叶眯着眼仰着脸冲着温暖的阳光感慨道。 柳惜灵的心情始终高涨不起来，但是面对温暖和煦的阳光，她也一致地感受舒适惬意。 “我们好像一直以来都很悠闲。”柳惜灵恬静地说，“虽说是小镇的危机，但是其实从未有什么实质性的危险发生在我们的身上。太不真实了。” “因为这些潜在的危机还没有达到能够影响人界的地步。”柳小叶解释道。 柳惜灵点点头，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来到了小镇街道的一个缓坡前，太阳刚好在小坡顶上露出头来，洒下静谧温和的光芒。 “我以前和一个朋友经常来这里玩。”柳惜灵瞥着眼睛看向柳小叶，脸上露出不明意味的浅笑来，“是个男生呢。” 柳小叶正出神地望着坡顶，丝毫没有注意到柳惜灵正看着自己。 他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你那个朋友呢？” “搬家了。”柳惜灵轻描淡写地说。 “哦。” 柳惜灵没再详细说下去，只身往坡顶走。柳小叶则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越是靠近坡顶，柳惜灵越是能感受到一种攀顶后的喜悦，尽管它只是一个矮坡，但是从坡顶往下看，仍然能看到不少矮小房屋的屋顶。 关于红狐的传说，柳惜灵越来越觉得不真实。 这座小镇自她出生以来，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了许多的改变。光是小高楼就已经多了好几座，它们掺杂在低矮的瓦房之间，与过去的时光直接对峙。 叶镇这座小镇之所以会发生现在的改变，想必要归功于方家在商业上的成功。没人知道仅仅在几十年的时间里，方氏集团是如何在商界异军突起的……不过，现在柳惜灵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些许的答案。 方宅矗立在叶镇的中央，它比那些小高楼还要高还要大，犹如叶镇的标志性建筑。 柳惜灵不免望着方宅有些出神。一阵凉风吹过，细小的发梢不禁打到眼前，她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回过神来。 时间差不多了，柳惜灵想，该回去了。 “我们回去吧。”柳惜灵说。 于是，柳小叶随着柳惜灵下了坡，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然而，刚转过一个街口，一只黑猫就跳到了柳惜灵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柳惜灵下意识地觉得这只黑猫会张口说话，而后来这只黑猫确实对她说话了。 那只猫并未张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柳惜灵，而后柳惜灵的脑海里响起了非男非女的中性嗓音发出的声音： “夫人，让我来邀请二位做客，不知二位是否能……” 没等它说完，柳惜灵就插嘴道：“我们会去的，不过，先等我们回去通知一声再走吧。” 黑猫注视着她，片刻后同意了。 柳惜灵转头冲柳小叶淡淡地笑了笑：“走吧，我们先回去。” 黑猫和柳小叶跟在她的身后，但他们都没有想到恬静的少女心中早已有了另外的打算。 ------------ 第二十章 困住黑猫 柳惜灵带着两人回到了青钰家，因为她出来的时候没有锁门，所以便可以直接打开房门进去。 柳小叶跟在后面进来了，黑猫则有些犹豫不敢上前。 柳惜灵回对它友善地笑了笑，示意它进来。 黑猫仍旧有些迟疑，于是柳惜灵就走上前去，蹲在它的面前。黑猫往后退了退，柳惜灵和善地看着它，再次邀请它进去。 这一次，黑猫终于谨慎地走进了青钰家里。等它进来以后，柳惜灵随之关上了门。 “我们上去通知一下，你稍等。”柳惜灵用不大的声音温婉地说。 黑猫蹲在离门口不远处的地方，静待着，算是默认了。 柳惜灵带着柳小叶匆匆地上了楼。 “青钰姐姐。” 柳惜灵推开门的时候青钰正在房间里换衣服，她赶忙将柳小叶的头别了过去。 柳小叶知道是什么情况，于是也跟着配合自觉地转过身去。 青钰倒不大在乎柳小叶是否在场，她边穿着衣服边随意地问道：“你们吃完早饭了？” 柳惜灵答非所问地直奔主题：“夫人来邀请我们了。” “夫人……邀请……”青钰琢磨着这两个词，缓缓地念着，似乎大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数秒钟后才意识到了话语中所代表的意思，“方羽的母亲如约来找你了啊。” “楼下的黑猫正在等着我们。”柳惜灵说。 “很急吗？” “不急。” 青钰穿完衣服，拉开了窗帘，阳光从窗外透射了进来，在房间里射出一道道温暖的光路。 柳小叶听到了拉窗帘的声音，又注意到阳光射进了屋内后，便主动地转过了身来。 青钰正倚在半开的窗户前，带着些许寒意的风吹进来，飘动着她的长发在光路中轻轻地飞舞。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青钰说完看向盯着自己的柳惜灵，似乎想要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能得到她的认可。 “对，早上我们还出去了。”柳惜灵淡淡地笑着说，“我们去到了街口的小坡顶，那里阳光温暖，清风凉爽。叶镇似乎只有那里是最顽固的，就好像十几年来，时光一直停驻在那里一样。” 青钰往她说的方向望去，好像透过房屋墙壁真能看到那里似的。 “现实总能在人的记忆中找到与过去相似的地方。”青钰说。 “青钰姐姐，你会捉妖吗？”柳惜灵问。 青钰警觉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柳小叶，后者的眼神中和她一样充满了惊疑。 柳惜灵希望青钰能够帮助自己困住黑猫。 “为什么要这么做？”青钰不解地问。 “因为我觉得我必须要做些什么了。”柳惜灵走到她身前，坚定地看着她，“我才是解决危机的关键。” “我们要放弃和夫人的合作吗？”柳小叶慎重地问。 柳惜灵重新把目光调转回柳小叶的身上，明确地告诉他，不是放弃合作，而是觉得她不可靠。 “嗯，其实我也不认为夫人就是可靠的盟友。”柳小叶赞同地说，“夫人的主要目的是保护方羽的安全，她根本不会在乎我们的利益。即使我们是存在消失的人，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加以利用。” 柳惜灵听了柳小叶一番义正辞严的话后，在一旁忍俊不禁。 “你也不过是‘墙边草，随风倒’，到时候我再换个说法，你肯定就又变了。”柳惜灵笑着说完，又严肃地看向青钰，“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想法，你们就不用揣测了。青钰姐姐，你能帮我吗？” 青钰姐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去楼下吧。” 黑猫乖巧地坐在原位置上，眼睛一刻不停地凝视着楼上的位置。 忽然，门动了，它的眼睛更加仔细看了起来：一个高个长发的女生挺立着身姿率先从房间里出来，后面依次跟着柳惜灵和柳小叶。 黑猫不住地往后退了退，身体就快要贴到门边了。它的目光一直追随青钰，猫头渐渐往上抬起，随着青钰的靠近，最后几乎快要仰倒一般。 “这是青钰姐姐，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柳惜灵说完蹲下身子，笑眯眯地注视着黑猫。 此时，柳惜灵身上的灵力正渐渐释放出来，黑猫感知到了柳惜灵身上发生的变化，但它已经无路可退，它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柳惜灵从容地向黑猫伸出双手来，要抓住它。黑猫猜到了她的意图，试图跳出去，但是为时已晚。 “你要干什么？”黑猫充满了不满且恼怒地问道。 柳惜灵把黑猫移交到了青钰的手里，原本挣扎的黑猫顿时安静了下来。青钰给予它的压迫感完全超过了柳惜灵，这种压迫更胜于实质的威胁。 “那我们走了。”柳惜灵拉着柳小叶准备离开。 黑猫突然有些焦躁起来，它努力地把身子转向柳惜灵那边：“你们要囚禁我？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柳惜灵冲青钰扬了扬嘴角，青钰知意一把按住了黑猫的头。 “干什么！”黑猫惨叫道。 “嗯，你们走吧，”青钰渐渐地加大力道，“这只猫就交给我了，放心吧，我不会让它走丢的。” 柳惜灵看了眼惨兮兮的黑猫，便放心地离开了，两人向着方宅进发。 等到了方宅的门口后，柳惜灵还在琢磨怎么通知夫人，可谁知站着没一会儿功夫，从不远处的树底下钻出来一个人影来，而且明显发现了他们，正朝着他们走来。 柳惜灵觉得奇怪，用探询的眼神看了看柳小叶，后者只是仔细地看着那个人影。 最后，男人穿着保安的制服隔着大门站在他们的面前，帽檐压得很低，似乎故意不想让人看清似的。后来，柳惜灵才知道他是不想让别人注意到他额头上的那道长长的疤痕。 夫人等你们很久了——柳惜灵本以为他会这么说，但是那个男人只是开了门，甚至连头也没抬。他静静地守在门口，等着两人进去。 柳惜灵只觉得这个人古怪，并没有多想。柳小叶则更是一种无所谓的心态。 柳惜灵想，既然他没有说话，那么自己也绝不轻易张口。 三人就这么沉闷着，而且依旧走的是前天走的那条路线。到了门口后，男人打开了门，等柳惜灵和柳小叶二人进去后，又默默地关上了门。 虽然是白天，方宅里面也尽显昏暗，走廊少有几处的灯是开着的，幽深的黑暗笼罩着房子里隐秘的地方。而随着幽暗的渗入，寂静也加深了几分。 此时，从楼上传来舒缓而有节奏的脚步声。 ------------ 第二十一章 神女的匕首 “夫人，我们按照约定过来了。”柳惜灵率先说道。 女人注视着她，用上下搜寻般的眼神看着她，显然没有发现想要找的东西，于是目光又转向了柳小叶。 柳小叶和柳惜灵都知道女人在搜寻什么，两人交换了下眼神后，柳惜灵往前走了几步，平静从容地解释道：“放心，您的黑猫现在正在青钰的家中，等我们回去了，自然会放它回来。” 女人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来，但很快又保持了镇定。 “你们不信任我吗？”女人摊出一只手来，有些惆怅且无奈地说，“它只不过是一个传话的家伙罢了，就算留住了它，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没错，对您来说，或许是这样，但是对于方羽或者红狐呢？”柳惜灵毫不留情地打断道。 “原来是这样的想法啊，我觉得是你们多虑了，我养的黑猫不可能成为方羽或者红狐的眼线。”女人自信地说，然后对两人招了招手，自己先往楼上走去。 柳惜灵本来就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缠扰太久，既然女人没什么意见，于是她也安静下来，平静地跟着女人往楼上走去。 不过，这一次，女人并没有带着他们去顶楼，而是去了自己的房间。 这间房间的门看起来就与众不同，蔷薇花似的纹路雕刻在门上。那些栩栩如生的蔷薇花纹路如同盘绕在门上一般，经路分明，显露出强盛的生命力。 柳惜灵觉得它不像是一间房间，而是更像是蔷薇花狱。 女人开了门，房间里是一片幽暗，只有远处桌上的烛台发着奇怪的蓝色幽光，幽光融进了周边的黑暗里，与桌椅的边缘形成了古怪的构图，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进来吧。” 看着两人站在门口的模样，女人不禁疑惑地催促道。 柳惜灵本来想要等待女人把灯打开之后再进去，现在看来，或许这个房间本来就没有设置灯具一类的东西。 “这……算是什么房间啊。”柳小叶尴尬地小声对柳惜灵说道。 柳惜灵没有回话，她先走了进去，柳小叶只好悻悻地跟在了身后。 “把门关上。”女人说。然后她起身拿着桌上的烛台，去把房间里的其他烛台都点燃了。尽管如此，房间里依旧不是很明亮，总有种令人深处地下的压抑感。 “夫人，为什么这个房间不用电灯呢？”柳惜灵紧着眉头，仔细地看着女人。 “因为这是我的个人习惯，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习惯。”女人冲柳惜灵淡淡一笑，“真要解释起来，那恐怕你们今天的正事就要耽误了。” 女人把烛台放回桌上，转身在靠近墙壁的一排大书架上寻找着什么。 “我们不是要到地下去吗？”柳小叶忍不住问道。 女人摸索着的手指停了下来，朦胧的幽暗能听见一丝叹息。她转过身来，先是看了看柳小叶，又看了看柳惜灵。 “我不放心你们贸然去方宅的地下一探究竟，因为就连我也不知道地下究竟有着什么。” “这么说，您为我们准备了计划或者装备？”柳惜灵指了指那一大排的书。 女人自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轻轻地摇了摇头，天真般地对柳惜灵眨了眨眼睛，说道：“我能为你们做的，只能是保障你们在方宅地上的安全，很抱歉，这几年，我几乎没有出过这座房子。至于地下的领域，我更加不知道了。” “那您带我们上来是为了什么？”柳惜灵奇怪地看着她，甚至有些怀疑女人的做法。 女人沉默地看了柳惜灵几秒，然后又转身继续在书架上搜索起来。 “我放在哪里了呢~记性居然这么不好使了~”女人像哼唱某种歌曲的旋律一般碎碎念着这几句话。 柳惜灵和柳小叶交换了个烦闷的眼神，两人也只能在一旁等待着。 终于，女人的手指在摸索到一本厚厚的书时，动作停了下来。 柳惜灵听到她嘴里念叨着：“终于找到了。” “您找到什么了？”柳惜灵凑上前问。 女人猛然回过头来，幽蓝的脸上挂着有些诡异的笑容。 柳惜灵吓了一跳，往后躲开，拉开一段距离后，女人的脸色又回归了正常。 “你们听说过数百年前红狐拯救叶镇的故事吗？” 女人手里正拿着用一块用白色布包裹起来的条状物，然后平静地看向两人。 “当然听说过。”柳惜灵说。 “那就好解释多了。”女人缓缓地拆开白布，淡然地说着，“神女的故事应该也听过吧？” 柳惜灵看到那白布的布条越来越长，几乎快要垂到地上，不禁开始有些惴惴不安。 “当然。” 女人瞅了她一眼，然后把解开的快要垂到地上部分的白布撩到了桌子上，继续说道：“我就是叶镇的现任神女。” “现任神女。”柳惜灵跟着小声重复道，她的注意力还在放在桌上的白布条上。 柳小叶拽了拽柳惜灵的衣袖，她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现任神女是什么意思？”柳惜灵惊异地问。 女人终于把白布全部解开，手里拿着的是一把银色的匕首，一面淡定地递给柳惜灵，一面又事不关己似的说道：“神女的意义从诞生之初开始就从来没有变过。无非就是成为保护叶镇的工具罢了。” 柳惜灵犹豫着接过了银色的匕首，匕首闪着幽蓝的寒光，似乎锐利非常。她注意到这把匕首很想柳小叶曾经使用过的那把。 这么想着，她不禁看向了柳小叶，而此时的柳小叶更比她惊疑地凝视着她手中的银色匕首。 柳小叶抬头急促地对女人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一把匕首，专门用来杀妖的匕首。”女人冷静而清晰地回答他。 柳惜灵感到一阵寒气通过匕首传至了身躯之上，不禁有些发抖。 柳小叶毫不犹豫地夺过了匕首，有些恼怒地对准着女人，匕首的尖端颤动着烛台的幽蓝火焰。 女人仍旧平静地注视着他，也丝毫不解释什么。 柳惜灵错愕地站在原地，眼前的桌子似乎正随着烛火舞动着。 柳小叶握着匕首和女人僵持了几秒后，用力地将它摔到了房间的角落里。柳惜灵的目光追逐着飞落的匕首，然而，奇怪的是，匕首直接掉在了地上，并没有发出任何该有的声响。 “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给人类使用的。”柳小叶眼神凶狠地盯着女人。 “可是没有它，你们就算下去了，也很难保证自身的安全。”女人解释道。 柳小叶似乎和女人吵了起来，但吵得很平静，因为柳惜灵只听到耳边嗡嗡地响着什么。 她瞥了两人一眼，缓缓地蹲下身子，隔着一段距离，目光又重新放在掉落在地上的银色匕首。 银色的匕首躺落在地上，发出惨淡沉寂的光。 她思索了一会儿，站起来拉了拉柳小叶的衣袖。 两人的争吵暂时停止了，可是柳惜灵的耳边依旧能听见嗡嗡的声响。 “那个东西，你拿着应该没事吧。”柳惜灵说。 女人说了句什么，柳惜灵没有在意，她只看着柳小叶。 没过多会，柳小叶皱着眉挠了挠头后，走过去拾起了匕首，接着那匕首又消失在他的手中。 “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下去了。” 柳惜灵坚定地看向女人，似乎不是商量的口吻。 ------------ 第二十二章 方宅地下 女人没有多说什么，微微笑了笑，看样子有些赞赏柳惜灵果决而坚定的态度。她带着柳惜灵和柳小叶来到一楼，接着又来到了之前的杂物间。 柳惜灵和柳小叶又再次感觉到了一股潮湿闷热的空气从门里涌出来。 女人的动作很连贯，似乎并没有受到污浊空气的干扰，一步不停地走了进去。 “这里面难道有门吗？”柳惜灵怀疑地问道，因为她之前和柳小叶在这间房间里搜索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通道。 “门？”女人反而有些不解地看着她，“那，大概算是吧。” 柳惜灵琢磨着女人的话，仔细地观察着身边的环境，因为她的好奇心突然又起来了。 女人走到摆着拖把的墙边，将它们拨到一边从而露出另一半的墙面来。 柳惜灵忽然想起了哈利波特里面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难道自己也要从墙面上穿过去？ 为了得到答案，柳惜灵耐心地看着女人的动作，只见她把右手抬起按到了墙面上。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后来墙面突然泛起湛蓝的光来。 柳惜灵不禁警觉地往后退了退，她看见那墙面慢慢地变得透明，最后显露出墙后面的景物来。 墙消失了。 “用妖力驱动的人类科技。”女人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柳惜灵，“我只能陪你们到这里了。如果我消失的时间太久了，管家和侍女都会起疑心的。” 她不等柳惜灵的回话，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有些急不可耐地往楼上走去。 柳惜灵相当怀疑她所说的话，但是已经走到了这里了，他们没有理由再退缩了。于是，她领着柳小叶小心地穿过了墙面。 等他们穿过去后，墙面自动地弥合上了，由透明湛蓝最后变成白色的普通墙面。 “我们怎么回去呢？”柳小叶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柳惜灵之前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被他这么一问，反而有些慌张了，但最后还是镇定了下来。 “船到桥头自然直。当务之急是去见红狐！” 这种坚定的语气自然是柳惜灵装出来的，但还是起到了一定的安慰效果。 柳惜灵和柳小叶往前走着，脚下是一条螺旋走廊似的通道，空间的照明来自于墙壁泛着的微光，说不定就是女人所说的用妖力驱动的人类科技的成果。 他们往前走着，尽管没有走多久，但是却感到了时间的漫长。 “这能到底吗？”柳小叶忍不住发出牢骚。 “我怀疑我们可能在原地踏步。”柳惜灵说。 两人都因为刚刚说出话而感到一阵心悸，他们站在原地静默地看了彼此一眼，又继续往前走着。 很快，他们就庆幸刚才自己所怀疑的事情的确是假的。 在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白色的门。他们此刻正离门不远，柳惜灵和柳小叶不禁地加快了脚步。 “一扇门。”柳惜灵像是在确认般地说道，“一扇白色的普通的门。” “嗯……还是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柳小叶看着门说道。 “你来开么？”柳惜灵站在门前的时候，有些犹豫地对柳小叶说。 “好吧。”柳小叶总不能推脱开柳惜灵的请求，有些无可奈何地承担了开门的责任。 柳惜灵往后躲了躲，仿佛他们开的不是门，而是一道水坝。 可是谁知道门之后究竟有什么呢，说不定真会有洪水一样的东西涌出来。 柳小叶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推了一下。他皱了皱眉，眼睛瞥了一眼柳惜灵，接着又用力推起来，表情有些狰狞。 “啊！”柳小叶故作惊讶，“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柳惜灵不由得紧张起来，问道：“什么？” 柳小叶没有作答，微微皱着眉头，接下来，他回过身懒散地倚在门上，用手指关节叩了叩它，从容地说道：“这东西根本是一堵墙吧。” 经历了数秒的沉默后，柳惜灵走向前去，也尝试用手推了推那看似是门的墙壁。 她扭头看向柳小叶，牵强地笑了笑，无力而平静地说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柳惜灵有些生气地转身往回走，她走得很快，根本容不得柳小叶再说些什么，柳小叶只好默默地跟在后面。 没过多久，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看来，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柳小叶尝试着和柳惜灵说话。 “是啊。” “但是，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吧。”他接着说出自己的看法，“为什么她要特地把我们骗来这里，然后关住我们？” “我不在乎这个，这个也不重要。”柳惜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烦闷。 她忽然转头盯着他，眼睛里闪动着什么。 “算了，门这种东西，直接砸开不就好了？” 柳惜灵说完，脸上难得露出微笑来，接着又往回走，这次她依旧走得很快。因为走过了一遍路的缘故，他们感觉到走廊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 等他们再次站定在门前的时候，柳小叶盯着门有些疑惑地问道：“我想问下，你想怎么砸开？” 柳惜灵看着他，认真地说道：“用你的脑袋砸开。” 她注意到柳小叶的脸上刚开始是不解，后来又浮现出短暂的笑容，最后才变为紧张。 “我开玩笑的。”柳惜灵估摸着吓唬得差不多了才说道。 柳小叶的脸色这才缓和过来。 “可是，你究竟想怎么把这里砸开？而且这后面不一定就是出口，墙壁也不知道有多厚。” “直接用拳脚啊，至于后面是不是路，得试试才知道。”柳惜灵握着拳头跳着步，看起来跃跃欲试的样子。 “恐怕，在砸开之前，你的手脚就得先毁掉。” “我可受够了，才不想就这样困在这里……”柳惜灵咬着牙窃窃地说着。 紧接着，柳惜灵运用灵力，脚用力地踹向了门，柳小叶不忍地闭上了眼——然而，门这时却忽然开了。 柳惜灵没有站稳，直接摔到了门里面。 “进来吧，我的客人。” 一个声音在幽暗的空间深处传来。 “这是恶作剧嘛……”柳惜灵趴在地上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柳小叶走进来扶起了柳惜灵，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继续往里面走去。 门里面的亮度比外面低很多，好在门没有再关上，走廊的光可以透进来一些，否则柳惜灵肯定要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借着淡淡的光，他们注意到路的两边整齐地排列着罐子。而这些罐子是透明的，至于里面的东西，柳惜灵虽然看到了却刻意忽视掉了，因为如果不这样，她肯定没有勇气往前迈进。 走得越深，光越浅，浓重的死寂也开始在空间里弥漫开来，两人像是逐渐沉没在黑暗寂静的海底一般。 “我没有想到，我们居然这么快就要见面了。”那个声音平静地说道。 “你指哪一个？”柳惜灵凝视着远处，冷静地问道。 “你们。” 他只回答了简短的两个字，但是却在突然之间逼近了两人。 这一点从声音大小上的忽然就能判断得出。 ------------ 第二十三章 血色人偶与死亡 黑暗中一阵风呼啸而过，紧接着，一双发着红光的显然非人的眼睛浮在空中，渐而才出现了整个身体的轮廓。 柳惜灵微微眯着眼注视着他，就像在猜测黑雾的后面是否有其他东西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柳小叶立马挡在了柳惜灵的身前护着她，他在红狐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些提心吊胆了。 “你们好，有何贵干？”红狐漠不关心地望着两人的背后，眼神空虚而漠然。 这时，柳惜灵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她开始变得有些忐忑，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你是星辰吗？”柳惜灵果决地问道。 “我说不是，你们也不一定会信吧。”红狐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脸上还是一副冷酷的模样。 柳惜灵苦笑了一下，她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感到十分的熟悉而亲切，可是一想到红狐的身份又不免有些懊恼伤心。 “这个地下还有别的人吗？”柳惜灵追问，她一定要问出关于星辰的信息，“我是来找星辰的，不是来找红狐的。”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红狐随意而散漫地说。 “可是，你认识我。” 红狐终于把视线转到两人的身上，他歪着头看向被柳小叶挡在身后的少女。 “当然，我当然认识你。”红狐的耐心似乎已经完全消耗尽了，他伸手轻轻一指，柳小叶便像小石子似的被弹到一边。他的双眼通红，目光灼灼地渴切般地盯着柳惜灵，阴腔怪调地说道“因为，你就是我要找的祭品啊。” 柳惜灵听到了他的话后，感觉身体像被针突然刺了一下，下意识地扭动了下身体。 “你别想伤害她。”柳小叶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里也散发着异样的光芒。他用衣服抹了抹手，因为刚才倒地的时候，他的手上沾上了某股温热粘稠的液体。 “你能怎么样？”红狐颇有兴趣地看着他。 柳小叶慢悠悠地从柳惜灵的身后移动着，地上划过了一道黑色的印痕，他挡在少女身前用身体护着她。 柳惜灵这时才注意到柳小叶的右臂已经受了重伤，在暗沉的空间里，那右臂的衣袖俨然染成了黑色。 “只要再来一下。”红狐说着慢慢地伸出手指。 柳惜灵没有片刻的犹豫，双手抱住柳小叶，反而用自己的身子护着他。 红狐的眉头皱了一下，动作明显地迟疑起来。 “我可是祭品，你不能杀我！”柳惜灵鼓起勇气扭头对红狐喊道。 柳小叶大口粗喘着气，他愣愣地垂着手臂，默默感受着柳惜灵明显加快的心跳。 这是他们彼此心脏靠的最近的一次，近到了其中一颗心脏的跃动能直接触碰到另一颗心脏的程度。 “你别死。”柳惜灵颤着音对柳小叶小声说。 柳小叶的嘴唇翕动，半天却没有回话。 柳惜灵紧紧地抱了他一下，柳小叶听到了心脏敲击着耳膜发出的沉闷而有力的声响。 “我下来可不是准备送死的。” 柳惜灵松开柳小叶，转身眼神坚定地看着已经有些恼怒的红狐，然后把右手的银色匕首横在他们的中间。 匕首在黑暗中散发着诡异的银色光芒，柳小叶怅然若失地看着它，越发觉得刺眼。 “你觉得这种东西能伤害我？”红狐鄙夷地歪着头轻笑着。 柳惜灵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他，决心早已胜过了内心的恐惧，她在红狐疑惑的目光注视下拿出了自己的灵力人偶。 “能伤害到我就足够了。”柳惜灵漠视着他的目光，用匕首抵在灵力人偶的身上，“匕首很锋利。” 红狐注意到少女的手掌中正淌着某种流动的液体，霎时间一切不言而喻。 柳小叶想，那伤口大概是刚才取走匕首时划伤的。液滴温和柔顺地爬到匕首刀尖，也发出和匕首一样银色的光芒，然后无声地坠落在地上。 柳小叶注意到红狐的脚步往前轻轻地挪了挪，他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我们现在能好好谈一谈了吗？”柳惜灵谨慎地问道。 柳小叶小心地挪动脚步，慢慢靠近着柳惜灵。 “说吧。”红狐焦躁地说。 “有一个人……要见你。”柳惜灵努力地稳定情绪后，仍然用匕首横在人偶的身上。 柳小叶观察到红狐几乎敷衍地瞥了柳惜灵一眼，然后望向他们身后的某处。 “在哪？”红狐随口问道。 柳小叶发现他的视线聚焦在某处，眼睛闪着灼灼红光，明显是在盯着什么，猛然间，他觉得毛骨悚然。 不好，必须趁现在！ “小灵！” 柳小叶喊道，然后迅速回身张开另一只未受伤的手臂护住柳惜灵。然而，手臂的作用并不大。 红狐冷傲地看着被利爪穿透身体的柳小叶，厌恶而扫兴地甩了甩衣袖，像是急于甩开肮脏的垃圾似的。 柳惜灵战战兢兢地提着人偶，匕首早已从手掌中滑落，无声地遁入了两人融成的血泊中。 她抵着柳小叶的背，大概是冷汗淋漓，两人的衣服都已湿透。 终于，她跪了下来。漠然地瞅了一眼红狐后，她再次回身抱住柳小叶，她的一只手紧握着人偶，另一只手死死地掐住那妖灵的爪子。 这只爪子冰冷毫无温度，是一只死灵的手，但是却完全贯穿了柳小叶的身体。 “你别死……”柳惜灵对柳小叶乞求道。 柳惜灵拼命地掐住死灵的手，直至自己的手指关节发白，终于将死灵的手掐断。 “你怎么又哭了？”柳小叶无力地抽了抽嘴角，连抬起手为少女擦拭眼泪都做不到，只能用语言提醒她，“快跑吧。” 红狐在一旁饶有趣味地观看着柳惜灵的反应，直到柳小叶的目光移向了他。 “反正，我迟早要死。”柳小叶毫不畏惧地盯着他，那眼神里既没有不屑也没有尊重，只是一段坦然接受命运的凝视罢了。 之后，柳惜灵安静地跪在柳小叶的身边，紧紧地拥抱着他，脑袋埋在他的胸口上，肩膀不住地颤抖着。 红狐又在柳惜灵的背后伸出手指，之前因为匕首对灵力人偶的威胁，他才不敢轻举妄动。对他来说，既然有了灵力人偶，那么柳惜灵本身的存在就不那么重要了。 “跑！”柳小叶用最后的力气跃起身体，挡住了红狐的视线，几乎是同一瞬间，眼角尚挂着泪痕的柳惜灵也猛然跃起。她一掌推开死灵，纵身飞奔向走廊，地上留下了几个深红的印记。 这突然的变故的确让红狐措手不及，他嫌恶将柳小叶踢飞到一旁，空中飞溅起暗红色的液滴。 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柳小叶彻底失去了意识。 虽然柳惜灵已经从红狐眼前的走廊消失，但红狐并不着急，他低身拾起匕首随手甩到柳小叶的身体上后，才漫步悠闲地从后面赶上来。 柳惜灵站在紧闭的门前，用力捶打着门，在门上留下了道道浅红色的痕迹，而左手中的人偶也早洇上了红色，她的双手早已麻木。 红狐慢悠悠地从她身后赶上来，柳惜灵甚至能听见他故意弄出的脚步声，淡定从容与漠然绝望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处境。 “至少，不能留下什么。” 柳惜灵暗下决心，双手紧握着人偶，然后又慢慢地把右手移到了人偶的头部。 红狐出现了，站立在她的对面走廊入口，狂妄而轻蔑地看着她。 。 ------------ 第二十四章 妖与灵 空间中的温度随着红狐的靠近而变得越发低冷起来，被轻轻搅动的空气也在吸取着周围的热量。 “凭你的力量不可能破坏掉人偶。”红狐断言道。 柳惜灵注意到他的衣服上布满了红色的斑点，因而忿恨而绝望地颤抖着，她往后退了一步后便无路可退，后背正抵在冰冷的门上。 “赫……赫连雅馨！”她低着头大声地说道，“你不认识她吗？” 柳惜灵双手里紧握着灵力人偶，等待着红狐的回答，她能感觉到冰冷瘆人的温度正在逼近自己。 “我当然认识她。”红狐停住了，同时声音也稍微变得缓和起来。 柳惜灵视线微微上移，但还是不敢看向他的脸，只是盯着他的脚。 她几乎是用双手掐着人偶，指节都发白了，然后才孤注一掷地抬起头对他说：“赫连雅馨想要见你。” “是吗……”红狐有些哀伤地看向她，“但是，我现在并不想见到她啊。” 少女手中人偶几乎快被挤压成了奇怪的形状，她有些迟疑而惊恐地看着他。 “赫连雅馨……”柳惜灵说得很慢，就像在教名字的发音一样，“她现在就在我的身体里。” 空气中的温度忽然骤降了几分，红狐又往前稳稳地踏了一步，但也仅此一步。 “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红狐歪着头，轻轻地用手指点了点脑袋。 柳惜灵现在完全猜想不到红狐究竟是怎样的心情，那肯定不是愤怒，但也肯定不是哀伤，他就像在谈论一样微不足道的事情，偶尔才露出一副感慨的神情来。 “你为什么不想见她？”柳惜灵问。 “亲眼看见她在我眼前消失吗？”红狐反问。 顿时，柳惜灵感觉胸口堵塞了什么，她哑口无言又低下头来，心脏开始加速跳动着，沉重有力地敲击着她的胸腔。 果然，红狐就是星辰。 “所以，对不起了，我必须要让你死！”红狐坚定地说道。 霎时间，空间的温度似乎已经降到了零下，周围开始结冰了。 柳惜灵依旧低着头，仿佛已经接受了命运。 她看见红狐脚下的残影正在逐渐靠近自己，而残影的移动也变得越来越缓慢。 这是肾上腺素的作用，柳惜灵想，人类在面临危机的时候总是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力。 此时的她变得无比冷静，在淡漠生死的同时，她甚至开始计数自己死亡的时间。 然而，不到两米的距离，在时间的维度上似乎被无限拉长。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时间太漫长了……即使是人类的极限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时间……停止了？” 柳惜灵缓慢地抬起头来，惊异地看着被暂停的空间： 红狐正保持着跃进的姿势，冷酷而决绝地看向前方，他的身体下周漂浮着一层淡淡的水汽，而最底下的水汽已凝结成冰。然而在时间停止的世界里，空间里依然充斥着无边的杀意。 柳惜灵疑惑地松掉了手中的人偶，而人偶则超自然地悬浮在了空中。 她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红狐，在凝结的水汽之外，他的身周有什么在悄然流动着。 忽然，一阵淡淡的水雾慢慢地萦绕起红狐的身体。 眼前的她已经失去了人类的身体形态，犹如鬼魂。 “谢谢你，小灵。”赫连雅馨用水雾凝成的脸对她笑了笑，那笑容是波动着的，它似乎正慢慢化解着红狐身边的凝成的冰。 柳惜灵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可是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她忽然意识到时间不是被暂停了，而是被无限的减缓了。 赫连雅馨慢慢地萦绕着红狐的身体，似乎把他身边的水汽化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她温柔地盯着他的脸，水雾慢慢凝成一双莹白的手。 “不会让你死的，星辰。”她抚摸着红狐的脸，轻声耳语道。 她吻了他。 柳惜灵猛然感到脑袋狠狠地挨了一锤，尽管无法动弹，但眼里却噙满了泪水。 她忿忿不平地看向赫连雅馨，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柳小叶死了，被他亲手杀死了……可是我还没有吻过他，你凭什么……” 赫连雅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回过头来。她看到柳惜灵茫然地看向自己，眼泪即将盈眶而出。 柳惜灵的视线因泪水而变得模糊，眼前雾蒙蒙地飘动着熟悉的红色身影。 赫连雅馨心情沉重地看着她，她轻轻地擦掉柳惜灵的泪水，平和地对她说道，“活下去吧”，然后顿然消逝。 空间又重新流动起来，而世界再次变得模糊。 柳惜灵不能自已地低下身子，双手捂着嘴巴，呜呜咽咽地哭泣着。 “凭什么……” 她的泪水打落在地上的人偶身上，但是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拾取它的心情。 在模糊的视线中，一只手慢慢地抚向人偶，然后拾起了它。 现在人偶在红狐的手里，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令柳惜灵惊讶的是，红狐站起身子后，便把人偶装回了她腰间的袋子里。 她抽泣着抹了把眼泪，抬起头来惊疑地看向他。可是，红狐已经转过身去。 “我见到了她吧？”他背对着她问道，但心中早有了答案，“她为了抵消了我的力量，也耗尽了她自己的力量……恭喜你，你的灵力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 红狐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里，只有空间里残余的低温和丝丝水汽印证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柳惜灵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但也有沉重而真实的丧失感。 她身后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门外那股灰尘夹杂着枯烂植物的腐败气味被微风吹了进来。 此端与彼端，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虚幻感。 她赶紧爬了出去，而等她爬出去，那门就立刻合上了。 柳惜灵恍惚地盯着污脏的墙面，缓缓地站起来。 “……柳小叶？”她艰难地勾起嘴角，对着空中的某处叫道。 没有任何的回答，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想提起衣袖擦擦自己的泪眼，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在不听使唤似的大幅度颤抖着。 她重新蹲下身子，紧抱着双臂，就像在制服一头迅猛的野兽。她专心致志地做着这项任务，似乎什么都忘却了，然而她仅仅只是忘记了眼泪的存在。 就在这样沉闷的氛围下，柳惜灵终于重新振作起来。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腰间的人偶，确认它的存在后，便离开了房间。 房间的门口正对面，穿着保安制服额上留着长疤的男人正一丝不苟地看向这里。 看到柳惜灵颓丧地走出来后，他立马上前。 “夫人，正在等你。” 柳惜灵缓慢抬起头，往楼上瞧了瞧，不经意地问道：“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夫人……派我来等你。”男人瞥了她一眼，似乎发现了她红肿的双眼后而有些疑惑。 “派人来等我。”柳惜灵轻轻地用牙齿挤压着嘴唇，然后对男人微笑着说道，“不必了，我想我们可能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她说完，便毫不犹豫地从男人的身边走过，独自离开了方宅。 柳惜灵离开后，男人依旧低着头，他紧握着战栗着的双拳，还有些惊魂未定。 “庞大的妖力和庞大的灵力居然同时混合到了一个人类女孩的身上……” 男人下意识地摸了摸额上的疤痕，思考片刻，随后往楼上走去。 ------------ 第二十五章 新的希望 在离开方宅回到青钰住处的路上，柳惜灵有些心不在焉，她对刚才发生过的事情和接下来即将会发生的事情，都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沉郁。 过去和短期可预见的未来，它们一齐臃肿地挤在了柳惜灵的眼前。 秋日的艳阳，极其刺眼，简直晃得人两眼发昏。街道上安静异常，微风带着某种奇异的热量，像是在慢慢地鞭笞着身体。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的街道，似乎这座小镇，此前自己从没有来过。 她又回头望了眼高大显目的方宅，心中一阵悸动，勉强压抑住情绪后，才转身离去。 青钰下来开门的时候，柳惜灵瞧见了正乖顺地躺在她怀里的黑猫。看样子，青钰这边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情况。 “事情办完了？”青钰侧身让她进来，言简意赅地问。 “嗯。”柳惜灵站在门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接着说出了让青钰措手不及的话，“青钰姐姐，我想……我该走了。” 青钰保持着侧身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安静地看着她。 “我……”柳惜灵不自觉地撇开了目光，她并不想解释什么，因为仅仅是一个字，就差点使她的情绪再次失控。 青钰蹲下身子，把掐着黑猫的双手松开了，黑猫如释重负，立刻逃窜而去。 柳惜灵看到黑猫狼狈离开的样子，还是禁不住微微一笑。 “先进来再说吧。”青钰仰起头，终于注意到了柳惜灵眼中闪烁的泪光，她因此也大致猜想出了可能发生的最坏情况。 柳惜灵犹豫地立在门口，青钰只好站起身，轻轻地把她拥过来，然后关上了门。 “小狐狸，暂时回不来了吧？”青钰温柔地抚摸着柳惜灵的头，轻声地问道。 柳惜灵低着头揉了揉鼻子，“嗯”了一声。 “这样啊，那你们的确是时候回去了。”青钰说，“等你们回去的时候，再见吧。” 柳惜灵急切地点点头，她已经不想再谈论有关柳小叶的话题了，否则…… “灵界，小狐狸应该还存在于那里。”青钰平静地说道。 柳惜灵的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波澜，全身禁不住抖了一下，她顾不得擦拭眼眶里的泪水就抬起头问道：“柳小叶还活着吗？” “灵界本来就如同生死的边界，只要你们的部分存在还在那里，就不会轻易的消失。” “那现在送我回去吧，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帮你们的忙了。”柳惜灵殷切地看着她，似乎急于验证青钰的话中真假。 “当然。”青钰领着她坐到沙发上，眼睛却望向另外一处，“不过在此之前，希望你能告诉我今天事情的经过。” 柳惜灵坐下后也好奇地往那边看了看，可是除了窗外空寂的街道再没有任何发现。 “说吧。”青钰轻声说。 柳惜灵回过神来，发现青钰正严肃地盯着自己。她轻咽了一口唾沫，缓缓而认真地陈述起今天发生的事情。这期间，她虽然时有停顿，但青钰并不催促。 “这么一来……支离破碎的线索终于可以联系起来了。”青钰宽慰地自言自语着。 柳惜灵忍不住打断了她的思绪，在一旁试探性地问道：“可是这些信息对于你们来说已经无足轻重了吧。” “怎么会呢。”青钰微笑看着她。 “等我回到我的世界以后，这个世界的存在就会被颠覆。”柳惜灵理所当然地说。 青钰摇摇头，充满信心地看着她：“不会的，这个世界对你来说也是存在过的，只要存在过，就不会有彻底颠覆一说。” “你们还会记得这里发生的事情吗？” “会，但很可能会以梦的形式存在吧。”青钰用手指点了点额头，“藏在我们的潜意识中。” “那样子没用吧。”柳惜灵纳闷地皱着眉。 “或许吧。但正如我说所的，存在过的东西不会被彻底颠覆。”青钰歉意地笑了笑，“抱歉，说这些话有些绕圈了吧。如果是这样，你尽可以理解为我这么做是为了满足个人的好奇心。” 柳惜灵点点头，在心中按照她后面的话来理解了。 两人的谈话到此为止，青钰拿了一些果食给柳惜灵后，便准备上楼去了。 柳惜灵拒绝了青钰上楼的邀请，她主动要求留在客厅里看电视。 青钰本来有些担心，但是在看到少**翳的脸上因娱乐节目而再次绽放出笑容时，她稍稍安心下来。 “如果觉得无聊了，你可以上来找我。”青钰上楼前回头补充道。 柳惜灵笑着应了一声，又专心致志地看向了电视。青钰看到此景不再说什么，直接上楼去了。 柳惜灵则盯着电视屏幕，缓缓地吐了口气。接下来的这几分钟里，她完全记不起自己看过了什么节目。她仍然感到紧张不安，只是不想让青钰察觉出来而已。 终于等到了青岑回家的时候，柳惜灵才如释重负。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青岑的搭话。 青岑注意到她没有看向自己，以为对方对自己毫不在意，便背着书包直接往楼上走去。 这个举动不禁让柳惜灵有些许的失落，她关掉电视，又上楼去找青钰。 柳惜灵的敲门声小心而谨慎，青钰一下就听了出来。 “小灵吗？进来吧。” 青钰盘着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期待地看向柳惜灵。 “青岑回来了。”柳惜灵有些失落地说。 “嗯。”青钰没有发觉柳惜灵的小情绪，她很自然地看了看钟表，“是时候做饭了。” 青钰做好标记后合上了书，从床上下来，准备下楼。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柳惜灵截住她，突然问道。 青钰这次听到了柳惜灵声调中的变化，先高后低，似乎充满了担忧。 “明天。”青钰轻轻地抓着她的胳膊，俯下身子承诺道。 柳惜灵这才稍稍安心下来，笑着说道：“要我帮忙吗？” “好吧。”青钰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结果，这一顿晚饭的确是三人一起做的。明明只有三个人，却做了四个人的分量。 在吃晚饭的时候，青岑缄口不语，似乎知道了什么。尽管青钰和柳惜灵都没有向他透露什么，但是他仍很敏锐地觉察到了异样的气氛。 收拾碗筷的时候，趁青钰离开的空当，青岑冷不丁地对在一旁帮忙的柳惜灵问道：“你明天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柳惜灵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我只是这么猜测着，你别在意。”青岑急忙解释着。 柳惜灵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眼前的盘子回答着他：“不是的。明天不是要离开，而是要回去了。” 一时间两人保持着沉默，本以为谈话会就此结束，但青岑却夺过柳惜灵手中的盘子，他趁机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万事小心”。 柳惜灵听得清楚极了，她悄悄地转向一边温暖地笑了笑，却不被青岑所发现。 “谢谢你替我刷盘子。”她把盘子都塞到了青岑面前，接着冲他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迅速地往楼上跑去。 青岑想叫也叫不住她，现在只留下他自己在楼下孤单地收拾着厨具。 柳惜灵回到青钰的房间后，和她一起看了一会书便早早地睡了。 这一夜，柳惜灵除了好奇青钰看的书外，没有别的心事，睡得很安稳。 ------------ 第二十六章 返回灵界 第二天，柳惜灵不知为何睡得很沉，青钰起床后她还在呼呼大睡。 青钰把她叫醒以后，在她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交代了一些事情。柳惜灵只随口“嗯嗯”地应着，但实际上没有几句话听到耳朵里。 等到两人收拾好来到楼下时，青岑已经做好了早饭。 蛋香味和奶香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有些甜腻的味道，而炒菜里的食物油特有的香气则更显得突出，所有的气味一齐飘散在空气中。 柳惜灵实际上是被这两股气味叫醒的，好像今天的早饭格外迷惑诱人。 青岑偷偷观察着睡眼惺忪的柳惜灵，等他回过神来正好碰上了青钰的眼神。他下意识地紧张地躲过去，眼睛看向别的地方。 柳惜灵毫无察觉身边两人的变化，她只盯着桌上的饭菜，就像在看一道数学难题。她不时地皱着眉头，迟迟不肯下口。 “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青钰关心地问。 青岑低着头拿着筷子在荷包蛋上轻点着，默不作声地在一边听候回答。 “饭菜很香。”柳惜灵尴尬地笑了笑，急忙解释着，“只是……总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大概是，没有什么食欲吧。” 她刚说完话，接着肚子就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咕咕”的声音。 青岑在一边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为了缓解困窘的局面，他反应迅速地将荷包蛋塞进了嘴里，然后将笑声用咳嗽声掩盖过去。 “那喝点牛奶吧。”他抬起头瞥了一眼柳惜灵说道。 “鸡蛋和牛奶，我觉得这是每天早饭必须吃的。”青钰补充道。 柳惜灵点点头，乖乖地将鸡蛋和牛奶小口小口地吃完了。 青岑吃完早饭安静地坐在一边，似乎在等候什么。 “我们走吧。”青钰突然起身说道。 柳惜灵有些始料未及地看着她：“现在？要去哪里？” “就现在。去空间裂缝最多的地方，也就是学校。”青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用慵懒的声音解释着。 柳惜灵把目光重新移回青钰的身上，显然有些疑惑。 “你睡醒的时候，我就把大致的计划告诉你了。”青钰有些无奈，“你全都没有听进去吗？” 柳惜灵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学校是裂缝的中心，在那里打开空间缝隙的可能性最高，”青岑说，“不过，在自然状态下，裂缝打开的几率很小，所以你需要用自身的灵力来强行将裂缝撑大。” “简单来讲，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将自身的灵力快速地注入裂缝中。”青钰总结道。 柳惜灵听明白了，也知道了自己在这项计划中的重要性——她身上强大的灵力是进入灵界的钥匙。 “走吧。”青钰穿着以往的风衣率先走到门口，青岑穿着休闲服跟在后面。 那套休闲服看起来非常合身，妥帖舒服，简直是为了青岑的体型设计的。不过，他这套衣服，柳惜灵倒是第一次看见，这可能是这个世界的青岑在个性上的体现吧。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站起来，有些慌张地提醒道：“青岑，你的校服忘记穿了吧。” 青岑拽了拽身上的衣服，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今天是周六。” 周六——时间过得这么快。 “怎么了？”青钰转过身，疑惑地看着柳惜灵发愣的样子。 “没事，我们走吧。”柳惜灵马上笑着说。 青岑好奇地瞅了她一眼后，才跟着青钰走了出去。柳惜灵最后出来，她负责锁门。 青钰带头在前面走着，一言不发。青岑走在柳惜灵的身旁，但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柳惜灵走着走着，往后瞧了瞧。青岑看在眼里，急忙问道：“你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她尴尬地摇了摇头，回答说：“没有。只是觉得窗户不关的话，就算关上了门也没有用吧。” “一般人也根本做不到从二楼的窗户跳进去，你不用顾虑这么多了。” 柳惜灵不再说话，默默地跟在身后。 周六的校门口并没有紧闭，电动门开了一个仅供单人通过的缝隙。 不过，青钰并不打算从校门口进去学校，而是打算从学校的围墙边进去。她这么做的原因不是怕被发现，而是不想在看门的警卫大爷身上浪费时间。 青钰很轻松地一跃而上，翻墙而过。 “你能跳过去吗？”柳惜灵颇为期待地看向青岑。 她还没有见识过这个青岑的本领呢。 青岑拽了拽衣服，煞有介事地摆出一副傲然的模样，然后淡定地转身跳着去勾墙沿，有些狼狈地爬上了墙后才翻了过去。 “幽默这一块倒是完全没变啊。”柳惜灵地想。 现在轮到柳惜灵了，不过她完全没有迟疑，似乎经过昨天的事件，她已经能够熟练运用体内的灵力了。她也是轻轻一跃，恰到好处地跳到了围墙上，然后又点着脚尖落回地面。 “你是在哪里来到这个世界的？”青钰问。 柳惜灵想了想，指着森林的方向回答说：“我过来的时候是在叶镇的森林里。” “抱歉，是我问的问题不大对。”青钰又重新问了一遍，“你是从学校里的哪个地方去往灵界的。” 柳惜灵不假思索地指向教学楼的楼顶。 “你去楼顶做什么？”青岑不解地问。 “那里有异常的妖力出现嘛，我当然要上去看看了。”柳惜灵辩驳着。 “所以，你的遭遇其实是你的好奇心和过失造成的结果。”青岑有些取笑地看着她。 柳惜灵不再反驳，只闷着气说：“我不否认。” 青钰按住两人的肩膀，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然后催促道：“有什么话，等上去再说吧。这里指不定什么时候来人。” “不用那么紧张吧。”青岑说。 “尽量还是快点解决吧。”青钰像是闻到了什么奇怪的气味似的，用手扇了扇鼻子前面的空气。 说完，她带着两人往教学楼走去。在整个上楼的过程中非常顺利，他们尽可能地小心翼翼，没有遇到诸如教导主任之类的人物，否则又要大费周折。 青钰来到楼顶，往建筑的边缘走了走，有些郁闷地皱了皱眉头。 “这种地方，究竟是怎么陷入裂缝里的？” 然而，她并没有做过多的思考，而是很快转过身来，并示意柳惜灵上前。 “柳惜灵，我会尽可能地帮你找到裂缝的准确位置，而你只需要把灵力注入其中，听明白了吗？”青钰严肃地说。 柳惜灵点点头，她下意识地感觉如果不按照青钰的话做，自己就会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 青钰从腰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妖剑，然后横剑直指前方如临大敌。柳惜灵不由地紧张起来，愣愣地站在原地。 细如发丝的妖力像线一般蜿蜒着往前穿梭着，只见在楼顶的前上方，隐约出现了闪闪烁烁的白色的光点。 青钰侧身提剑，凝视着那个光点，纤细的妖力之线缓缓穿入了白色光点之中，她对柳惜灵喊道：“趁现在！” 一声令下，柳惜灵立刻将体内的灵力输向光点。奇怪的是，这过程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困难，那光点就像是无底的黑洞似的，毫无阻碍地接受了自身的灵力。 “不要放松！”青钰喝道。 柳惜灵全身一震，立马继续加大灵力的输入。 没过多时，青钰沉稳地说道：“跳吧。” 跳？从楼上跳下去？ 青岑看柳惜灵些许迟疑的样子，只好在后面帮她一把。 “抱歉！”他用力地将柳惜灵往楼的边缘推开。 等柳惜灵反应过来，她的双脚已经浮在了空中。 青钰停止了动作，拄着妖剑站在楼的边缘，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她微笑，看样子刚才的“穿针引线”耗费了她不少气力。青岑则站在一旁对她招手告别。 柳惜灵的身体渐渐浮起宛如海底的气泡，她正被空气之海排斥着挤压着。紧接着，眼前的视野迅速皱缩，缩成一个点，最后一切归于黑暗。 声音，光影，一切能感知的东西瞬间消失了。 ------------ 第二十七章 灵界新任管理者 当黑暗中透射进来第一缕光芒的时候，柳惜灵觉得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一个男孩正坐在她的身边，年纪也和她差不多。 “你也是从那个世界过来的吗？”男孩问。 柳惜灵发现自己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微风拂拂，春光明媚。 “这是哪里？”她不禁问道。 “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男孩冲她笑了笑，”过后，我自然会回答你。“ “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从哪个世界里过来。”柳惜灵无奈地摆摆手，站起身来，“抱歉，我还有事情要做，先走了。” 她认为这里是男孩在灵界创造出的内心世界，所以对他的问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柳惜灵走了没有几步，男孩就叫住了她。 “柳惜灵，等一下。” 她忽然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犹疑着回过身来。 “你认识我？”她还没有问出口，就在男孩的眼睛里得到了答案。 “果然，你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啊。”男孩有些遗憾地说，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不过，毕竟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七八年了吧。“ 柳惜灵站在原地听着他讲话，暗暗地在记忆中寻找着男孩的身影。这个男孩的外貌和声音都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任何具体的信息都在脑海中杳无踪迹。 男孩一边笑着一边朝着柳惜灵走过来，“我知道你大概不记得我了，但是你应该还记得——“ 柳惜灵的记忆慢慢地从沉睡的深处醒来，模糊的过往露出端倪来。 “还记得我送给你的幽灵挂件吧。”男孩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在相隔不到一米的距离平静地对她说道。 在猜想化为被验证的现实后，柳惜灵的脑海中模糊的身影终于得以和男孩重合。 “青岑的哥哥……” “没错，我叫青彦，我们数年前就认识了哦。”男孩用哄孩子般的口吻对她说着。 “……难道说，你就是灵界的新管理者。”柳惜灵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有些失落地回答：“那算什么呢……大概是吧。” 看起来灵界管理者并不是什么受人欢迎的工作，柳惜灵想。 “从你的身上可以感觉出来异于常人的灵力，看起来不像是自然来到灵界的。“青彦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她。 柳惜灵反而有更多的疑问想要问他：“你为什么要欺骗赫连雅馨？” 话题的突然改变让青彦有些不知所措，他稍许为难地低了低头，然后才抬起头回答：“赫连雅馨，是指上一个灵界管理者吧。” “她亲口告诉我说，灵界的下任管理者是青岑。” “青岑……的确是我撒谎了。”青彦笑眯眯地看向柳惜灵，同样用责难的语气说道，“不过，你也撒谎了，赫连雅馨真的亲口告诉过你关于下一任灵界管理者的事情吗？” 柳惜灵刚要给出肯定的回答，但是看到青彦的动作就沉默了下来。 青彦默默地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道：“记忆在这个世界里，是最不可靠的事情。因为这里是编织者的世界，这里存在着的无数可能性时刻影响着你的记忆。不管是否是真实的记忆，人们最后都会陷入思考的泥潭里。“ 他耸了耸肩膀，朝柳惜灵使了个眼神，接着警告般地告诉她：“所以，在这里，最好不要相信任何的记忆。即使是你认为刚刚发生过的事情，也也有可能在这里只是一场幻象。“ 柳惜灵听着他的话，不知不觉陷入了思索。 青彦朝着她的鼻子打了个响指，催促道：“我要说的话就是这些了，那么你来这个世界有何目的？“ 柳惜灵摸了摸腰间的人偶，渴切地希望他可以送她回到原来的世界。 “我明白了，不过这种事情并不是那么好办的。”青彦严肃地说，“我希望你能做好准备。” “准备？”柳惜灵不解地问。 “我说过这里存在着许多的可能性，即使是我，也不可能完全把握所有的事情。” “意思是我可能会进入与原世界相似的世界里？” “可以这么认为——好了，我们快开始吧，已经有人等不及了。”青彦不知所谓地笑着说。 “有人等不及了？”柳惜灵刚准备问些什么，青彦就已经运转起了灵力来，她赶忙补充道：“等一下，还有一个人。“ 青彦停下来动作，安静地看着她。 柳惜灵缓缓地吐了口气，说道：“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在灵界所创造的小世界里。” “那个人是和你一起来的吧。”青岑肯定地说，“那么也只有你能找到他了。” “只要我能找到他？”柳惜灵满心疑惑，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是因为这里是无数可能性的世界，所以你才无法寻找到他吗？” 青彦没有回答，只是把手往空中一翻，然后凭空在手里出现了一本薄薄的书。 “这是搜索之书，把你的手掌贴在上面就能找到你想要找的人了。”青彦把书往前轻轻一推，那书就浮空飘到了柳惜灵的面前。她用双手接过书来，然后抬头看了看微笑着的青彦。虽然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把手掌贴在了书的封面上。 半晌那书没有什么反应，柳惜灵只感到一股温暖潮湿的水汽附着在手掌上，于是想要拿开手掌，此时才发现书籍已经黏在了手掌，怎么样也拿不掉。 她有些烦躁地甩着那只被粘住的手，结果搜索之书忽然放出一阵白光，让她感到有些目眩。 “抓紧时间，把他带回来吧！”青彦喊道。 灰暗沉重的天空上席卷着鹅毛白雪，暴风雪铺天盖地制造了白茫茫的平原，白色和黑色在视线的远处交接。 这里是之前的那个世界，不同的是，这一次柳惜灵站在建筑的外面。 冰人肌骨的风雪就要将柳惜灵的身体完全冻僵，她不得已运转起灵力来扫开身周的白雪，艰难地在建筑的外面寻找着入口。 她缓慢而耐心地寻找着被白雪掩盖着的入口，半晌后，才找到了堆满白雪的入口。 现在要进去，只能依靠蛮力了。 柳惜灵毫不犹豫地用灵力困难地打开了一个小口，仅供一人通过的小口。等她走进去后，入口又被深厚的白雪盖住了，不过也得益于此，里面要比外面暖和许多。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主人在哪里，也不知道柳小叶在哪里，于是就呼喊起了柳小叶来。 她每上一层便对着走廊叫喊几声，直到得到了回应。 “小灵！”等上到四楼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阴暗的走廊深处响起来。 “柳小叶！”柳惜灵呼喊着他的名字，朝着他跑了过去。 ------------ 第二十八章 小兰 在阴暗迷雾中，柳小叶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柳小叶！”柳惜灵喜悦地边跑边呼喊着他的名字。 就在两人即将会面时，忽然间，一阵奇异的怪风刮了起来。柳惜灵只得停下脚步，小心警觉地盯着那个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女孩。 “小兰，你来啦！”柳小叶高兴地说。 女孩穿着白色朴素的连衣裙，一头爽利的短发，光着脚丫踩在地上。 “嗯，这就是你说的大姐姐吗？”名叫小兰的女孩笑着转过头去，自顾自地和柳小叶说起话来。 “没错，我的名字还是她帮我取的呢。” “哥哥的名字的确很好听呢。” “对吧。” 柳惜灵搞不清楚状况，只在一边观察，然后悄悄地移动到柳小叶的身边。 “你好，我叫柳惜灵，你是？” 女孩往前走了几步，笑盈盈地看着她。柳惜灵总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你好，柳惜灵姐姐！” 柳惜灵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女孩明明刚才完全没有在意过她，现在却显得过分热情。 “你好，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柳惜灵再次问道。 “姐姐叫我小兰就可以了，名字不过是代号而已，怎么简单怎么来吧。”小兰随意地回答，又笑眯眯地看向柳小叶。 怎么简单怎么来——柳惜灵对女孩有稍许的反感。 “小灵，我跟你说，这个女孩可以操控外面的风雪。” “不仅如此，我还可以随意地控制雪的变化呢。”小兰骄傲地说。 “不过，我们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打扰你了吧，”柳惜灵打断谈话，歉意地说道，“抱歉，我们现在就离开。” 小兰摆着笑脸没有说话，柳惜灵也没有等回话，转身就往楼下走去。奇怪的是，走了一段距离后，柳小叶并没有跟过来，她转头好奇地看向他。 小兰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眼睛笑眯眯的。 “柳小叶，我们该走了。”柳惜灵温和地对他说道。 柳小叶试着挣脱小兰的手，刚开始是轻轻地拽动，但是拽不开，后来他只好用力地扭动身体，然而依旧抽不出来那只被紧抓住的手。 柳惜灵只好走过去，亲自帮忙拉开小兰的手。 “姐姐不要这么粗鲁嘛。”小兰有些撒娇地说。 柳惜灵没有理她，她抬起头想看看柳小叶是什么态度，但是柳小叶只是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撇过头去。 “哎……”柳惜灵松开手，忍住不满，无奈地看向小兰，“能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不松开哥哥的手吗？” “因为哥哥答应我了，要陪我一起玩啊。”小兰依旧摆出之前的那副笑脸，死板敷衍的笑，那笑脸就像是一副面具。 柳惜灵静静地看向柳小叶等待他的回答。 ”算了……你要是真想留在这里的话，就留着吧。“她转身继续往楼下走去。 “姐姐，再见！”小兰用欣喜活跃的声音在她身后喊道。 那声音很快消失在黑暗中，柳惜灵放缓着脚步走着，她等待着柳小叶的回复。 但是，直到她走到进来时的出口，她也没有听见楼上有任何的反应。 她站在离出口处不远的位置，此时正从堆满雪的出口，瑟瑟地吹进来一股股凛冽的寒风。 “会控制风雪的女孩吗……或许她本身就是暴风雪的一部分吧。”柳惜灵想。 她往楼上走了走，躲在楼梯的拐角里，虽然不能完全避开寒风，但是比站在门口等待要好多了。 “唉……拒绝一个孩子有那么难吗？”柳惜灵蹲在地上，有些气愤地想着。 雪花不时地从门口吹进来，有时落在柳惜灵的面前，然后和覆盖地面的那层薄雪混合在一起。 她闲着无聊，便开始数雪花融化的数量，一直数到再次觉得无聊。 “诶，姐姐，你还没有走吗？”小兰站在楼梯上俯视着她，从她的脸上完全看不到敌意，不过柳小叶不在她的身边。 “嗯，毕竟风雪太大了，完全就像是在阻挠我前进。” 小兰蹦跳着往楼下走，脚丫踩在冰凉的薄薄的雪地上，路过柳惜灵身边时，还不忘对她笑笑。 “的确只要一时不管，外面的世界就会变成这样。”小兰背着身对她说道。 柳惜灵本以为柳小叶会跟在小兰的身后出来，结果却发现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 “柳小叶哪去了？” “哥哥……去楼上了。”小兰说，“现在，我来送姐姐离开吧。” “你把柳小叶怎么了？”柳惜灵站起来，不满地看着她，“我要看看他。” 一股寒风从门口的缝隙吹了进来，雪花打在脸上快速地融化成了水滴，顺着脸颊滑落。 小兰擦了擦脸，用有些揶揄的语气笑着回答：“呵呵，才分开了一会时间，姐姐就已经耐不住寂寞了吗？” “寂寞……还算不上。” “姐姐，我可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里等了数百年呢。”小兰平静地说，“只是想要有人陪伴我，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样的世界……柳小叶在哪里？”柳惜灵再次问道。 小兰转过身来，脚丫在雪地上划出一个清晰的弧度，冷漠地看着她，轻声说道：“姐姐，我没有骗你。哥哥就在楼上。” “……你把他怎么了？”柳惜灵有些犹豫地问道。 小兰低着头，落寞地往楼上走去。 “你……”柳惜灵本想叫住她，但还是决定默默地跟在身后。 小兰带着她回到刚才的地方，回头看着她，用手指了指一个房间。 “哥哥就在里面，姐姐你想进去的话，就进去吧。” 柳惜灵半信半疑地走到门前，迟疑地用手转动了门的把手，门很顺利地打开了。 “嘻嘻，哥哥，我带姐姐过来了！”小兰冲进房间，笑嘻嘻地坐到了柳小叶的身边。 柳惜灵走了进来，这才发现这里面是一间病房，白色的病床，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连衣裙。 她瞅了眼坐在病床边上的柳小叶，后者也正注视着她。 “走不走？”柳惜灵简单地问道。 柳小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来。 “再待一小会吧。”他说。 小兰飞快地跑到窗边，裙子散开像朵百合，她指了指窗外。 “哥哥，姐姐，想看雪吗？”她奇怪地问了一句。 “这里不是一直都在下雪吗？”柳惜灵忍不住在柳小叶耳边吐槽道。 小兰盯着她，为难地笑了笑，说道：“我知道，姐姐不喜欢雪，对吧？” “不喜欢……倒也说不上，只是要看心情吧。”柳惜灵说。 “心情？” “高兴的时候，全世界都会陪你欢笑；悲伤的时候，全世界都陪你哭泣。所以，重要的不是风景，而是人的心情吧。” 小兰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趴在窗台边上望着外面卷起的风雪。 “有的人喜欢云，有的人喜欢花，有的人喜欢雨，还有的人喜欢雪……所以我觉得风景很重要。”小兰说。 “一个人一种看法，并没有什么对错，你觉得是怎样就怎样吧，怎么喜欢怎么来。”这句话算是对小兰之前散漫态度的回敬。 “我送你们离开吧。”小兰忽然说。 “现在？”柳小叶似乎有些吃惊。 “不，时间交给你们来定吧。”她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柳惜灵。 柳惜灵又看向了柳小叶：“你来决定吧，只是你要记得，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她隐隐觉得女孩在预谋着什么，但是又无法确定那是什么，是善意，还是恶意？ 窗外风雪依旧，只不过，看样子似乎没有那么猛烈了。 ------------ 第二十九章 心灵构象 “那我们就在这里再停留一会儿吧。”柳小叶说道。 他看了眼柳惜灵，后者没什么意见，只是瞥向窗外。 “那哥哥和姐姐一起来陪我玩吧。”小兰兴奋地奔过来，双手搭在两人的腿上。 柳惜灵收回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玩……可是我们玩什么呢？” “捉迷藏啊。”女孩毫不犹豫地答道。 柳惜灵盯着她的头发，用一种看向幽灵般的眼神看着她。 柳小叶也没有说话，小兰抬着头有些惶惶地看着两人。 “那就玩捉迷藏吧。”柳小叶终于笑着说道，顺便用手肘轻轻推了推发呆的柳惜灵。 小兰高兴地点点头，身子轻盈地往后一跳，然后像雪花般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点点晶晶的光点，而过后光点也迅速消失了。 “已经开始了？”柳惜灵有些始料不及地问道。 柳小叶笑着耸耸肩：“是啊，已经开始了。” 窗外的风雪又大了起来，似乎比之前还要猛烈，那寒意就像是要扑灭什么，穿透了窗户，降低了整个房间的温度。柳惜灵不禁微微颤抖，仿佛全身冷浸到了冰凉的水里。 很难想象在这样漫天风雪的世界里会有能够存活的生物。 “走吧，去找那个孩子。”柳惜灵起身说。 两人离开了房间，毫无头绪地找起了可能藏在楼层任何地方的小女孩。 在迈上楼梯前，柳惜灵转身问道：“如果，我们找不到呢？” “怎么会找不到呢？”柳小叶有些不解地看着她，“楼只有五层，就算从第一层慢慢开始，最后也一定能找到。” 她霎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笨的问题，微微抿嘴笑了笑作以回应。 可是，那女孩确实让人冥冥中感到了什么奇异的地方。 柳惜灵转回身往楼梯下走，她决定听柳小叶的，从第一层开始逐渐寻找。 尽管不知道小兰究竟藏在了哪里，但是对这样的情况她反而感到满意安心。正好趁着这样安静闲适的时间里，她可以和柳小叶好好地交流一会儿。 “小兰……”柳惜灵冷不丁地问道，“你是怎么认识这个孩子的？” “从我回来的时候，我们相处大概有一段时间了。”柳小叶不紧不慢地从容说道。 “你回来的时候？” “就是……那个时候啊……”柳小叶支支吾吾地说，避及不谈当时的详细情况，“这里没有准确的时间概念，具体度过了多久的时间，我无从得知。” “嗯。”柳惜灵有些敷衍地点点头，她小心地整理着措辞，“青钰姐姐说……她告诉我，灵界，是生死……边界模糊的地方。” 柳小叶一时没有答话，柳惜灵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然而，他却一脸的淡然。两人默默地走着，半晌后，他才有了回话。 “的确如此，倒不如说，正处于生死边界的人们更容易来到这样的地方。” 柳惜灵敏感地觉察到了柳小叶话语中不自然的音调，这稍许印证了她心中的疑惑。 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小兰，就是处于生死边界的人吧？” “是啊。”柳小叶随意地答道。 这个话题随着他的回答到此结束了，两人心照不宣地缄口不言，来到了一楼的走廊里。那里的地板上盖着一层薄薄的亮晶晶的雪，甚至有些打滑，稍不小心就会摔一跤。 在柳小叶提醒自己之前，柳惜灵早已经放慢了脚步俯身前进。刚才在下楼梯的时候她差点摔了一跤，因此才格外地小心翼翼。 “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冰窟一样。”柳惜灵站在门前，看着门框边上结着的淡淡的透明的冰棱感慨道。 “不过啊，这里面的窟洞又多又深。”柳小叶说，“我要推开门了？” 柳惜灵下意识地点点头，她搞不明白为什么柳小叶开门前还要特地问一句，直到她看到了门里面的东西。 “啊，那是什么呀！”在肮脏的烂泥触碰到她之前，她本能地往后快速退开，差点摔倒在地上。 “是幻想的产物吧。”柳小叶平静地关上门说，“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见过很多类似的怪物了。” 那房间里丑陋污浊的烂肉团，似乎还在柳惜灵的眼前蠕动着。她忍不住干呕起来，半晌才恢复过来。 “这……究竟怎么回事？” 柳小叶没有回答她，只是诚恳地请求道：“小灵，你能和我一起帮助这个孩子吗？” “我都已经选择留下来陪你了，肯定不会置之事外了。”柳惜灵无奈地说，“不过，该怎么做……” 不管是建筑之外的呼啸的漫天风雪，还是房间之内的污浊的丑陋怪物，都实在是超脱了人类的常识。 如果说它们统统是小兰心灵映射的产物，足可见女孩内心的积怨之深。 柳惜灵不由得叹了口气，顿时觉得遇到了相当棘手的难题。 “这个世界是小兰的内心世界，虽然我们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但是只要我们仔细探索每一道门总会发现一些有用的信息。”柳小叶自信地说。 柳惜灵站在他面前，艰难地笑了笑，有些后怕地说道：“不过，不知道下一扇门里还会有什么。” “害怕了吗？”柳小叶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别担心，开门的时候，你躲在我身后就行了。”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柳小叶刚准备走向下一扇门，听到柳惜灵的话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 柳惜灵搓了搓手，有些担忧地望着他。 “放心吧，在发生危险之前把门关上就可以了。”柳小叶安慰地说道，她这才有些不情愿地跟了上来。 柳小叶回过身，慎重地盯着那扇门，然后才坚定地打开了它。 不过，这一次，门的后边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黑暗。 柳惜灵凑到边上瞧了一眼，放下心来。 “去开下一扇门吧。”她催促道。 谁知，柳小叶却像没听见似的，呆立在门前。 柳惜灵刚准备开口，却看见他神情严肃地走了进去。还没有来得及叫住他，他就已经踏入了那间黑暗的房间。 柳惜灵只好紧攥着双手，百般不愿地，谨慎小心地跟着走了进去。她站在柳小叶的身后，不敢随便张口说话，因为她觉得他或许有了什么发现。 “跑开了。”从柳小叶紧绷着的嘴里突然吐出来这样的一句话。 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柳惜灵，顿时有些茫然，只好再向他提问。 “当然是小兰了。”柳小叶看着她，言之凿凿地说。 既然是柳小叶说的话，柳惜灵觉得应该重视一下，于是她开始向房间来喊道： “小兰！捉迷藏的游戏规则可不是这样吧。” 房间里没有回应，她再次环视了一圈，继续平静地说道： “就算耍赖也没有用，你看着吧，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 说完，她拉着柳小叶离开了房间。 “我们直接烧了这里吧。”柳惜灵提议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用火烧掉这里。”柳惜灵聚集体内的灵力，轻松地在手掌中汇集起一股灵力之火。 火焰映照在柳小叶的瞳孔里，闪烁，跳跃。 “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柳小叶问。 柳惜灵握着拳，在柳小叶的面前摆了摆，坚定地回答：“有必要，既然对方是耍赖的家伙，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去遵守什么游戏规则了。” ------------ 第三十章 幽蓝之火 火焰在黑暗中蔓延开来，很快就布满了整个房间。 柳小叶惊奇地看着她，柳惜灵看见他这副模样，于是困惑地皱着眉问：“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的灵力已经能运用到这样的程度了。” “这种程度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柳惜灵摆摆手，拉着他往楼上走，“走走走，我们先到楼上等着吧。” 柳小叶“哦”了一声，被她拽着往楼上走去。 两人来到了顶楼，虽然这里依旧摆脱不了寒气，但是比起一楼已经算暖和许多了。他们来到走廊的尽头，站在窗户的旁边，刚好能看到楼下影影绰绰的焰光。 “那个孩子，说不定一开始就想要把我们困在这里。”柳惜灵看着火光说。 “……如果我们不想留下，就算她采取强制手段也没有用吧。” “这可不好说。”她盯着楼下的火光，不由地感到烦躁。 火焰并没有使建筑燃烧起来，只是像逐渐膨胀的光团一样，很快填塞了建筑里黑暗的每一处。 “小兰，她究竟在想什么？”柳小叶嘀咕着。 “你很在意吗？” “嗯？”柳小叶似乎没有听清。 “我说——你非常在意吗？”柳惜灵转过头，稍稍加大了音量问道。 柳小叶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为难，最后他倚在了窗边。 “应该说是非常好奇吧，那样的小孩子，心里为什么会有如此阴暗的世界。”柳小叶回答说，“——这样的疑问，总是忍不住在我的脑海里盘旋着，如果得不到答案，恐怕我心里也安静不下来。” “那就是相当在意了啊。”柳惜灵深以为然地说，“不管是道德上，还是心理上。” 她转过身来，看向楼梯口，那里也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在楼梯口的对面，白色的柜体也跟着一闪一闪的。 “这里是一座医院。”柳惜灵的声音在走廊里飘荡开。 “医院？”柳小叶跟着说了一遍。 “嗯，大概小兰生前——虽然也不确定她的生死——就是在医院里吧。”柳惜灵迎着他的目光，和他对视着，“我想，她应该是生了大病又身处孤独，所以才会创造了这样的世界吧。” “可能是这样吧。”柳小叶暂且表示认同。 火焰终于蔓延了上来，楼梯口的地方已经能够看见火焰的本体了。 “走吧。”柳惜灵说。 “干什么？”柳小叶扭着身子，看向楼梯口。 “继续从一楼开始寻找小兰。” “从一楼开始？”柳小叶有些怀疑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柳惜灵一边把他拉起来，一边往楼梯口走去，解释道：“是啊，灵力之火不过是驱逐黑暗的工具罢了，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捉迷藏。既然答应了那个孩子，那我们也不能食言啊。” 柳小叶似懂非懂地跟在身后，他看见柳惜灵毫不迟疑地走进了火焰当中，渐行渐远，这才打消疑虑跟随她的脚步。 “我们是在火焰当中吗？”柳小叶好奇地问。 “应该是吧，我只是知道，这股火焰伤害不了我们。”柳惜灵回答。 又来到刚才的那间房间前，门框边上依旧结着冰棱，似乎火焰什么也没有燃烧，反而像发光的水一样弥漫开来。 冰棱闪着晶莹幽蓝的光芒，看起来就像是宝石一般。 柳惜灵往旁边的一扇门走去，这次不用柳小叶的保护，她自己打开了房门。 柳小叶在后面安静地陪伴着，他觉得已经没有自己插手的余地了。明明一开始是自己的提议，现在却完全变成了柳惜灵的责任。 房间里是什么，柳小叶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柳惜灵就关上了门，然后移身到了下一扇门。他的动作不免显得有些狼狈。 “要是你也想帮忙的话，”柳惜灵注意到柳小叶无所事事的尴尬样子，只好指着走廊的另一头说道，“那你就从另一头开始吧。” 柳小叶已经在心里认定自己大概帮不上什么忙了，于是就听着柳惜灵的安排，来到了走廊的另一头。 两人从一楼开始慢慢地开始往上搜寻着，因为到处都是幽蓝的光芒，照在房间里那些丑陋的怪物身上，似乎把它们都变得不真实了。 从二楼开始，柳惜灵格外注意面对着楼梯口的小柜台。她先让柳小叶去搜寻房间，自己则在柜台桌面和抽屉里搜索，不过都没有什么发现。 如此搜寻着，直到两人再次回到楼上，火焰已经彻底地将建筑包裹了起来，它的内部现在就像燃烧的海底，泛着波动的幽蓝光芒。 “这里已经无处可躲了。”柳惜灵检查完最后一个柜台后对柳小叶说道，“她要不藏在了这层的某处，要不就是彻底破坏了游戏规则。” “你的意思是，她可能已经离开这里了？”柳小叶问。 “我不知道，我只是这么想罢了。”柳惜灵说，“小兰在希望有人发现自己的同时，可能又深深地希望着无人发现自己。” 柳小叶不禁叹了口气，柳惜灵笑着看向他：“怎么了，嫌这件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没有……我只是担心小兰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的确，窗外的风雪没有丝毫平静下来的意思，不过—— “放心吧，她自己也说过，这里的风雪是由她控制的。”柳惜灵安慰道，“而且，这里还剩下几间房间没有找呢。” 柳小叶只好点点头，跟着柳惜灵继续这最后一层搜寻起来。 不知道是火焰的光芒还是窗外的微光，走廊的天花板上泛着微弱的光影，隐隐约约浮现着两人的身影。 就剩下最后几间房间了，柳惜灵和柳小叶都不抱有什么期望了，但两人仍然坚持搜寻了下去。 “小兰？”柳惜灵一边喊着，一边打开门往里瞅着，只是里面充满着幽蓝的光，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最后一扇门在窗户的旁边，一无所获后，柳惜灵不禁盯着窗外的世界。 “我们也出去吧？”柳惜灵对柳小叶提议道。 “可是，如果小兰还在这里面呢？”柳小叶提醒道。 “那不如你留在这里面，我自己出去找她。” 柳小叶看见窗外的大片雪花不时地打在玻璃上，能清晰地听见风雪敲击发出的砰砰声。 “你自己一个人出去，会迷路吧。”柳小叶说。 柳惜灵忍不住轻声笑了一阵，而后用沉稳的声音回答他：“你看不见吗？这里可是一片雪原的荒漠，本来就是会让人迷路的地方。” “小兰正处在暴风雪之中。”柳小叶接着她的话说道。 柳惜灵瞅了他一眼，然后自己走开了，往楼下走去。柳小叶没有犹豫，紧随其后。 ------------ 第三十一章 风雪停息 柳惜灵站立在门口的前面，不时有雪花从门口的缝隙飘进来，雪花打湿在身上产生的冰冷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跟紧了。”柳惜灵回头对柳小叶提醒道，然后又转回身运转起体内的灵力，片刻便在手掌心形成了淡蓝的火焰。 这股火焰和之前的灵力之火稍有不同，它带有一定的温度。 柳惜灵把手伸向门口的雪堆，慢慢地化开了一条窄小的通路，然后她抬起脚往前迈了一步，又重复着先前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与进来的时候不同，她小心地掌握着火焰的强度，以防止头顶的雪堆因融化而完全崩塌下来。 不过尽管如此，两人出来以后，还是在所难免地被滑落的雪块润湿了衣服。 “你不冷吗？”柳小叶一边抖着身上的雪一边关心地问。 柳惜灵灭了掌心的火焰，抖了抖落在衣服的雪，但是这么做根本无济于事，因为很快大片的雪花又积压了上来。 她有些轻恼地回答：“不冷。” 柳小叶看她皱着眉头说出这样的话来，心想那多半是气话，于是准备把自己的尾巴伸过去让她抱在怀里取暖。 但是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尾巴其实早就被雪花润湿成了沉甸甸的一坨。 直到他艰难地移动起湿漉漉的尾巴，这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呆愣地看着自己的尾巴，柳惜灵则有些好笑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你的尾巴怎么变成一坨啦？”柳惜灵过来捋了捋他那湿漉漉的尾巴，幸灾乐祸地说。 “还不是刚才掉下来的雪块弄得嘛。”柳小叶苦恼地从她手里抽出尾巴，然后用力地甩了甩，“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找小兰吧。” 柳惜灵很快恢复了严肃的样子，凝望着被黑暗阴影笼罩着的暴风雪深处，然后脚步坚定果决地向前迈去。 柳小叶拍打着尾巴，悻悻地跟在后面。 建筑物在雪原上留下了大片的摇晃的阴影，将黑暗与光明的边界搅动得混淆不清。 两人站在雪原上光影交错的地方，在黑暗的边界，停住不动了。 “前面太黑了。”柳小叶看柳惜灵停顿下来，就紧接着在身后说道。 “可是——我觉得小兰可能就在前面了。”柳惜灵转过头，雪花刚好打在她的脸上。 柳小叶瞅了她一眼，便闪开目光又重新关注起来自己的尾巴。那态度不明而喻。 “你不想去的话就算了吧。”柳惜灵平和地说。 柳小叶听到这话，立马放下尾巴，走到柳惜灵的身边，解释道：“说到底，其实这只不过是你的推测而已，小兰说不定还在楼里。” “所以，我才想让你回去，反正有我一个也足够了。”柳惜灵说。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去，你留下来。” 柳惜灵莞尔一笑，但随后表情立刻阴沉下来。 “你进不去这种地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我自己进去，要么你陪我进去。” 她表情坚定地看着黑暗的暴风雪深处，似乎早有了觉悟。 柳小叶只好甩了甩尾巴，有些无可奈何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好吧，我陪你一起去吧。” 柳惜灵充满感激地对他微笑，然后走进了被黑暗裹挟的暴风雪之中。 “不过……你真的确定小兰在这里面吗？”走了没几步，柳小叶有些迟疑地拉住了她。 她回头抿了抿嘴唇，对柳小叶的疑问不置可否。 “我从来没有说我确定过什么吧。”柳惜灵有些耍赖般地嘴角一撇，然后爽快地回答道。 既然已经跟过来了，柳小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能郁闷地跟在她的身后。 越往深处走，黑暗就越是浓厚，直到盖住了两人的每一寸视线。 柳小叶默默地走着，结果不小心撞到了柳惜灵。他还没有开口问什么，少女冰凉的手指就摸索起他的脸来。还在纳闷的时候，他的身体就被少女把着往后转去——他看见那座建筑物发出的光亮已经变成了星光般的稀微。 “我们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了。”柳惜灵说，她没有松开手，继续让柳小叶望着那个方向，然后有些失意地说道，“在小兰的眼里，我们燃起的大火，不过是微若晨星的光芒。” “但至少还是能让她看见的程度吧。”柳小叶往后仰头想要看清少女的脸，却只是看到漆黑的一片。在这里，似乎光明是被排斥的存在。 柳惜灵松开他，转回身去，说道：“然而，人只能依靠自己去接近光芒，而光芒只会原地等待。” 柳小叶痴痴地听着她的声音，陷入思索，一时间忘记了前进。 “喂，你不打算走啦？” 柳惜灵回身轻轻地拍了拍柳小叶的脑袋，想要让他在黑暗中变得清醒过来。 “你是不是快睡着了？”她稍有些担忧地问，“在这种地方睡着了可没有人会管你。” 柳小叶回过神来，轻轻地抓住她的手，那是一种冰凉而细腻的触感。 他用双手紧握着它，近乎撒娇地说：“那就让我一直抓着你吧。” 柳惜灵顿时觉得身上燥热起来，不愿多想，就随口应道：“随你便好了。” 两人又继续往黑暗的深处走着，柳惜灵时不时地停下来看向身后的逐渐微弱的星点。柳小叶能听到她在念叨着什么，但是却听不清晰。 终于在柳小叶再次因迷迷糊糊而一脚踩空的时候，两人到达了漫长旅途的终点——世界的尽头。 “到路的尽头了。”柳惜灵说。 “这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见。”柳小叶用有些戏谑的口吻说道。 柳惜灵并不气馁，只是平静地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肯定有什么我们忽略的地方。”柳惜灵信誓旦旦地说。 “比如说？” “你不相信我，那当初也没有跟着我出来的必要。”柳惜灵有些气恼，并加快了脚步。 柳小叶赶忙小跑着跟过去，尽管他看不真切，但是比起背光的时候，他的视线已经算是清晰了很多。 “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觉得你的推断没有什么明确的依据。”柳小叶支支吾吾地说。 柳惜灵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那还不是一样的意思嘛——” 话还未说完，在两人视线前方的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发着光芒并逐渐靠近的光点。 柳惜灵示意柳小叶停下来，两人在风雪中站定，任由厚重的雪花盖住身上。 “姐姐，谢谢你，这次……就算你们赢了吧。”浮在空中的小兰隔着一段距离对前方的两人说道，“哥哥，下一次，希望你也能找到我。” 忽然，漫天的风雪遮挡住了两人的视线，柳惜灵下意识地用手掩住脸。 等风停下来，雪早已停息，太阳躲在青墨色的乌云后，慢慢地展露出光芒来。 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地上是厚厚的雪，闪着晶莹的光点，而在远方，建筑物上的灵力之火早已熄灭，一切恢复往常。 ------------ 第三十二章 微笑假面 天地已经安宁下来，完全看不出之前风雪暴虐的迹象，唯有地上厚厚的积雪散发着冰冷的温度。 “那个孩子应该已经离开了，我们也走吧。”柳惜灵抬头看了看洁净的天空，回头拉着柳小叶的手。 柳小叶任由她牵扯，他边走着边有些出神地望着她的背后。终于没走多远，他就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问了。 “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对这种事情很熟悉呢。”柳小叶轻轻地拉住她，有些踌躇地说。 柳惜灵茫然地立在原地，很明显没有听明白他的话中含义。不过，她也不避讳什么，她直接了当地告诉柳小叶有话直说。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孩子在哪里呢？” “哦，这个啊。”柳惜灵笑了笑，又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这个没什么秘密，我说过了，只是直觉而已。难道你第一眼看见那个孩子的时候，没有发现她有些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柳小叶思索了一小会，“和正常的孩子比起来可能阴暗一些吧。” 柳惜灵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对于某些人来说，微笑是隐藏悲伤的面具。可是，藏匿久了的话，可能连微笑都会变质。”她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才说出后面的话来，“那孩子脸上的微笑就有些变了质，你没发现吗？” 柳小叶没有回答，只是闷着头思考着。他握着柳惜灵的手，任由她牵拉着直到回到了雪原上那座孤零零的建筑物里。 “小兰从一开始就没想到我们真能找到她。”柳惜灵忽然松开他的手说道。 柳小叶被她的话所吸引，抬起头来盯着她的眼睛，意外发现那里面泛着如同外面雪原般亮晶晶的光芒。 只是那阵光芒不过是短暂的神迹罢了，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愣愣地看着她，甚至看得柳惜灵有些发毛。 “诶，想什么呢！”柳惜灵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才把他的神唤回来。 柳小叶晃晃脑袋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小灵，你是不是在这里找到什么了？” “嗯……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柳惜灵微微抽了抽嘴角，她语速缓慢，显得有些忧伤，说道：“这没什么奇怪的。有一类人生活在特殊的精神边界里，他们期待着希望的来临，同时又拒绝着希望的临近。” 柳小叶还是听不明白，苦闷得眉头都快打结了。柳惜灵看着他拧着眉头苦思的样子，只好又简单地劝慰了一句。 “别想了，说白了，她只是怕失望罢了——比起被人冷落抛弃倒不如自己主动消踪匿迹，我当初就是这么猜想的，所以才想着去外面找她。”柳惜灵揉了揉自己的脸，立马扫清了脸上的沉郁，笑着说，“好啦，事情也算解决了，我们回去吧。” 柳小叶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只见柳惜灵用类似于先前的方法打开了“门”。两人穿了过去，而“门”的另一边早已经有人在等候。 青彦冲柳惜灵点了点头，后者微微一笑示以礼貌，两人再没有多余的话。 此刻，返回现世的“门”就在柳惜灵的面前。 柳小叶好奇地瞄了青彦一眼，但很快又转回了视线。因为他注意到柳惜灵对于男孩的出现并不惊讶，所以也就失去了相应的戒备心理。 “走啦！”柳惜灵拽了拽他的手，还未等回应，就拉着他奔过了打开的“门”。 脚底堆积着厚厚的落叶，而高大的乔木支着几近光秃的树杈。 看到熟悉的森林景象，柳惜灵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终于回来了。”柳小叶颇为感慨地说。 柳惜灵松开他的手，蹲在地上拾起一片枯黄的落叶，手指轻捻着已经明显焦枯的部分，然后看着它们碎成粉末落回地面。她把剩下的部分随手扔到地上，站起身来才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 “终于回来啦！”柳惜灵伸展着身体，一副慵懒的神态，但柳小叶注意到她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相应的欣喜和活跃出来。 “我都快饿死了，你可别忘记自己的承诺。”柳小叶握着拳说，“这次我要吃到饱！” 柳惜灵看着柳小叶的样子，多少也打起了精神来，应和道：“放心吧，这次保证让你吃到吐为止。” “让我吃到吐的心意我心领了，但还是请不要这么整我。” 两人一边有说有笑，一边往小镇的方向走去。这一次，他们并没有花多少功夫便回到了住宅前。 “快是快，不过，我没有钥匙呢。”柳惜灵尴尬地笑着说。 “今天是星期几？”柳小叶似乎并不关心钥匙的问题。 柳惜灵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回答：“啊，不清楚，现在是‘那之前’的时间，还是‘那之后’的时间，暂时无法确定。还是先不考虑这个了，既然回不去，不如去别的地方看看。”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青钰家所在的方位。 柳惜灵会心一笑，拉着柳小叶的手，边走边哼起莫名的曲调。 ------------ 第三十三章 腐朽铁链 青钰家的房门理所当然地紧锁着。 柳惜灵和柳小叶有些呆愣地站在青钰家的门口，似乎全然没有预料到目前的情况。但实际上，她清楚地知道青钰和青岑很大概率白天是不在家里的，她只是被回来的欣喜冲昏了头才忽略了这一点。 “还要往回走吗？”柳小叶有些扫兴地问。 “好吧，回去吧。”柳惜灵摆摆手，转身就准备往回走，然而她很快又改变了主意，“要不顺便去方家看看吧？” 柳惜灵做出这样的决定纯粹只是心血来潮而已，但柳小叶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他本来就无事可做。 当两人来到坡顶望向叶镇中那显眼的高大建筑时，早已没有了第一次观望时的心情。 下了坡顶，熟练地拐过几个街角，两人就来到了方家不远处的街道上。 柳惜灵走到离方宅两个街口远时就站住了，她远远地看着方宅的大门口。 在方宅的里面离大门口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黑漆的林肯汽车。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柳惜灵小声地自言自语着。 “你说什么？”柳小叶好奇地问。 “我说，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们还是去其他的地方打发时间吧。”柳惜灵说。 “不回去了吗？” “现在也回不去啊，我连钥匙都没有了……难道你还会开锁？”柳惜灵说着有些惊奇地看着他。 柳小叶用力地摇摇头，说道：“我只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有些好奇你的想法。” “好奇我的想法？”柳惜灵微微歪着头伸出食指指向自己。 “嗯……总觉得你是一个很神奇的女孩。” 柳惜灵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无奈地重复了一遍：“神奇的女孩……” “我有些看不透你，有时候显得随和，有时候又显得强势，说不上悲观，但是也说不上乐观……” 柳小叶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柳惜灵用手捂住了嘴巴。 “如果你想长篇大论的话，我们还是找一个更适合地方吧。”柳惜灵说。 “那我们去哪里？”柳小叶问。 柳惜灵挠了挠脖子，看着他的脸思索了一会儿，突然脸上窜上笑容来，神秘兮兮地说：“这样吧，好久没有坐秋千了，我带你去坐秋千吧。” 坐秋千？柳小叶的疑惑摆在了脸上，但是柳惜灵并没有用言语作以回答。她在前面走起来，回头催促着柳小叶跟过来。 柳惜灵带领着的这一条路虽然走得慢，但是并没有走错。她迈过被随意放置在院子里的废弃建材，然后有些狼狈地踮着脚溜进了房子里。 随着颓败的景象入目和腐败植物的气息吸入鼻腔，柳小叶意识到这里大概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柳惜灵用力地皱了皱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啊。”她揉了揉鼻子，直起身子叉着腰感慨道。 “你以前常来这种地方玩吗……”柳小叶看着爬满颓败墙壁的鲜绿苔藓颇为惊讶。 柳惜灵往前走了走，朝四周瞧了瞧，然后兴奋地招招手示意柳小叶跟过来。 “哎，你看，从这里能看到外面。”她指了指墙壁上的一个小洞，兴奋之情溢于脸上，“感觉这道墙完全分隔了两个世界——人们居住的地方和人们曾经居住的地方。” “旁边就是窗户，这个洞还大呢。”柳小叶说。 柳惜灵转过身来，朝着窗户往外瞧了瞧，有些惊奇地说道：“过了这么多年，这里居然都没有倒，真算是个奇迹了。” “因为有人在维护吧。” 柳小叶抬头看向布满蜘蛛网的天花板，柳惜灵也跟着看去，眼前所见根本算不上“维护”。 “这里太脏了。”柳惜灵说。 说完，她就准备离开屋子，可是还没有走出去就被柳小叶提问了。 “你上一次来这里是多少年前？” 柳惜灵收住脚，转回身看着尚在阴影处站立的柳小叶，她思索了一会后回答：“小时候的事情，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大致的时间呢——”柳小叶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柳惜灵拉了出去。 “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啊。”柳惜灵一边走，一边笑呵呵地说，“我是来请你荡秋千的。” 柳小叶有些不情愿地被柳惜灵拖拽到了后院，这里的杂草茂盛葳蕤，高度甚至盖住了两人的小腿。 偶有被两人惊起的昆虫从耳边飞过，发出嗡的一声便疾掠而去。 秋千已经近在眼前，稳插进土里的两个铁支柱已经完全生锈，野草几乎以吞噬的气势包围着它们。 “你看，这就是我小时候玩的秋千。”柳惜灵扬了扬头说。 “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柳小叶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看样子，这个秋千已经完全不能用了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柳惜灵边说着边把手放在了腐朽生锈的铁支柱上，结果铁支柱不堪其重，立马像橡皮泥一般往一边瘫倒。 好在柳小叶及时伸出手扶住了差点跌倒的柳惜灵，他无奈地看着她惨兮兮的脸：“这下算是试过了，果然根本不能用了。” 柳惜灵直起身来，仍旧笑着说道：“但是也不算是白来。” “我完全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好的……” 柳惜灵又凑了过去，神秘地向他伸出手来，同时催促他也伸出手来。柳小叶照办了，他把自己的手放在少女的手下。 “翻过来，手心朝着我。”柳惜灵说。 “干吗？” “给你个好东西。” 柳惜灵把手扣到柳小叶的掌心，因为他的手本来就比自己稍大些，所以她不用担心手里的东西会跑掉。 “给你一只蚂蚱。”她说。 柳小叶感到手心里有一只活物在蹭来蹭去，他慢慢地将手掌合拢。 “这个在森林里很常见，只不过，你什么时候抓到的？” 柳惜灵撤回手来，挺了挺身子，自豪地看着他：“就是刚才。小时候没少抓这些东西玩，技巧早就相当娴熟了，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柳小叶松开手，绿色的蚂蚱却静止在手心上，它似乎在盯着他。片刻后时间才再次开始流动，蚂蚱从手中飞走了。 “小灵，你带我来这里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柳小叶看着她。 柳惜灵摇了摇头，轻声说：“你完全想多了，我只是心血来潮想来看看而已。” 柳小叶将信将疑地听着，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是为了怀念过去的自己？” “小时候，这里就是一座荒宅。在记忆里，它也始终是一座荒宅。我想大概没有人愿意来这里，这里存在于人们记忆遗忘的角落里。正因为这里和别处不一样，所以在以前，我常常和白易瑶来这里玩。”柳惜灵看了看已经倒在了地上的秋千，“某天我们在城镇里探险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座荒宅。那时候它的住户应该刚刚离开，地上的杂草还没有那么繁盛，房屋也没有那么破败。因为无人监管，所以我们擅自将这里变成了自己的秘密基地，自由自由地在这里玩耍。” 柳惜灵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但是她亮晶晶的眼睛很快又填满了笑意。 “这么多年了，果然不行了啊。”她拨开杂草，蹲在秋千旁，细细地盯着它，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要不然把秋千上的铁链子拿回去吧，或许可以拯救一下。” “你是收破烂的吗……” “毕竟是童年嘛，再说了，我说过要请你坐一次秋千。”柳惜灵说着就开始用力地拉拽地上的秋千，但显然一个人的力气太小了，“小叶，你也来帮下忙啊！” “诶……真的要带这些东西回去吗？” 柳惜灵松开手，铁链砸在地面上发出低沉的声响，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能办到吗？” “我才不想拖着这些破烂走来走去。” 柳惜灵的脸上沾着泥土，她用袖子轻轻地蹭了蹭，然后指了指地上的铁链：“我说的是链子，只有链子有用吧。” “只拿走链子啊……”柳小叶注意到铁链已经和铁支柱锈在了一起，但接合处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牢固，“虽然可以……但是，还是感觉很奇怪吧。” “反正暂时也没有事情做，你就帮个忙吧。”柳惜灵恳求道。 “这个不难卸吧？” “我想当个淑女。” “一般的淑女不会拿着生锈的铁链上街吧……”柳小叶小声嘀咕着，但还是决定照办，“到时候，你可要自己拿回去。” “嗯，嗯，我自己拿，你放心。” 柳惜灵笑呵呵地全部答应，只要柳小叶帮自己把铁链卸下来。 柳小叶只用力地踹了几脚，接合处便裂开了，他又踹了几下，铁链便完全脱落。 还没等柳小叶说话，柳惜灵便伸出手抓起了铁链，拖在自己的身旁。 “走吧，先回去了。”柳惜灵拖着铁链在前面走着，泥地里留下一片狼藉的痕迹。 可等走到了水泥地上，铁链便和街道摩擦出刺耳聒噪的尖锐响声，格外引人注目。 柳小叶主动地和她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他站在后面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拖拽着铁链的狼狈模样。 不过，柳惜灵本人似乎却乐在其中。 ------------ 第三十四章 旧友重逢 柳惜灵大大咧咧地拉拽着链条，在几乎见不到人的街道上往回走着。她也尽可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缓慢移动，以免被他人发现自己做出奇怪的事情。 柳小叶瞧着她这副有些战战兢兢的样子，忍不住地挖苦她：“这铁链子好玩吗？” 柳惜灵瞅着他倔犟地回答：“好玩，反正我自己出力，又用不到你。” 两人面面相觑，保持着短暂的沉默。 柳惜灵率先转过身去继续着自己的艰苦征程。柳小叶默默地跟在身后，他在上前帮忙和袖手旁观之间犹豫不决。 “你真得想带着这个回家？”柳小叶拉住她，指了指破旧的链条。 柳惜灵不以为意地斜着眼看他：“嗯，都走了这么远，你还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带它回去有什么用吗？” 柳惜灵不耐烦地扔下链条，转过身来：“只是想带回去而已，我有时候就是会做出这种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好吧好吧……” 柳小叶知道再说下去柳惜灵又要恼了，只好妥协，选择了帮忙。 “那……我帮你吧。” 柳惜灵没说什么，皱了皱眉，接着嘴角微微一撇，蹲下身子拾起了链条，然后将另一头甩到他脚下。 “那就快点拿回去吧，趁现在没有人看见。” “果然连你自己都觉得丢人啊。” “闭嘴，快点走！” 柳惜灵怨斥地看着他，他因此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默默地跟在身后。 两人的合作让艰难的工作节省了许多的时间，不多时，链条就被搬运到了目的地。 刚走进门口，柳惜灵就把链条随意地扔在地上。她身上出了不少汗，似乎搬运链条是她这几天来耗费体力最多的运动。实际上，搬运链条并没有耗费多大的体力，反倒是一路上保持着精神上的警惕耗费了不少精力。 “然后呢，现在要去把那两块废铁也捡回来吗？”柳小叶放下链条，揶揄地说。 柳惜灵一边扇动着衣服领口取凉，一边静默地看着他。柳小叶反而被盯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柳惜灵正经地看着他：“那些东西拿过来也没什么用。”然后，她示意柳小叶跟着自己，两人走到了房子后面的一块长着茵茵青草的土地。 “我想在这一块做一个秋千，你觉得怎么样？”柳惜灵用手在空中比划着，显得非常活泼。 “但是，你没有支架啊。” “现在没有支架又不代表以后也没有。”柳惜灵有些不满地反驳，继而又充满希望地说，“支架这种东西，总有办法能搞到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 “嗯，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惜灵顿了顿，用食指在下嘴唇上轻轻摩挲着，“不过，要真想找到合适的支架的确也不是那么容易。” 然而，柳惜灵眼中的迷茫还没有停顿下来就立刻离去了。两人又合作把铁链条搬到了草地上。 太阳渐渐地沉下，风随之渐渐地凉了起来，因运动而产生的劳累与疲惫也慢慢消失，却而代之的是因薄暮将近而产生的兴奋感。 “感觉很久没有这么专注地看夕阳了。”柳惜灵感慨地说。 柳小叶简单地“嗯”了一声，目光也被暗红的太阳吸引着。 夕阳照在地上的铁链上，就像是生硬地涂了一层粗糙的漆，看起来更加破烂和腐朽。 柳惜灵把铁链子往墙边踢了踢，让它尽可能地融入草地的背景色中。等做完这一动作后，她又有了新的想法，或者说，之前打发时间正是为了现在。 “去见一下白易瑶吧。”柳惜灵说。 “不去见青钰了吗？”柳小叶问。 “不去了，去了也没什么用，说不定还会卷入什么奇怪的事件。” 这些天对于柳小叶来说，过得并不算是轻松，所以对于柳惜灵的想法也颇为赞同。 “那为什么要去白易瑶家呢？”柳小叶忍不住问。 柳惜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总感觉你和我越来越像了……在这种不折不饶的程度上。” 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应该说，我这样的人做事前不会有什么深思熟虑吧。我只是单纯想要见见许久未见的朋友而已。” 柳小叶愣站在原地，低着头思索，似乎陷入了某种难堪的境地。 “哦，要是你不想跟着去也没有关系。”柳惜灵劝慰道。 可是，柳小叶的神情并没有放松下来，他微微抿着嘴，似乎有难言之隐。 “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我不会为难你的。”柳惜灵有些焦急地说。 柳小叶终于抬起头来，开口说话：“我好久没有回森林了。” 柳惜灵终于知道了柳小叶在想什么，于是很洒脱地摆了摆手：“想家了啊，那就回去吧。说到底，你本来就没有什么理由一定跟着我。” 柳小叶打断了她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并不是想家，而是因为别的事情。况且，现在危机还没有完全解除……总之，明天早上我会回来的。” 柳惜灵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夜色快要降临，两人在门口分别，去往两个不同的方向——森林和白易瑶家。 柳惜灵并不知道柳小叶在想什么，但是她现在也不大想考虑这些，她尽可能地用存在当下的时间去麻痹某种程度上可预料的未来。 街道上的人多了起来，天色已经变短，夜色很快就将街道和人群变得模糊，混为一体。 路灯亮起来的时候，柳惜灵已经走到了白易瑶家。 房间里透出明耀的黄色光亮，这证明白易瑶以及回来了。 柳惜灵上前敲了敲门，但是只敲了两下，心情却忽然变得沉重起来，手上的动作也不禁呆滞下来。 因为敲门时没有按照预先安排好的规律来敲，所以白易瑶也并没有出来开门。 这让柳惜灵感到有些庆幸。 她缓缓地舒了口气，然后又镇定下来，开始按照之前的商量好的规律来敲门。 富有力度和节奏感的敲门声，很快将白易瑶吸引出来。 柳惜灵能听见门的另一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门缝里探出一双眼睛来，待那双眼睛的主人确认完毕后，房门才终于被打开。 “小灵……”白易瑶抓着门把手，有些惊奇地看着她。 “没错，正是在下。”柳惜灵叉着胳膊笑嘻嘻地说。 “你怎么失踪了这么多天……我都担心死你了。”白易瑶带着些许的哭腔，泪光盈盈。 柳惜灵有些窘迫地用手指缠弄着鬓角的发丝，小声地道歉：“抱歉，让你担心了。” 白易瑶早就松开了门把手，走到了柳惜灵的身后，用手推着她进门，催促道：“先进来再说吧。” 柳惜灵进入房间后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抬头看望挂在墙上的钟表。 现在时间才六点多——不过，那并不是柳惜灵想要找的东西。 在白易瑶发问前，柳惜灵就抢先问道：“小瑶，今天是星期几？” ------------ 第三十五章 宁静等待 白易瑶一下就猜透了柳惜灵想要确认，因而她的反应很平淡。 “星期五。”白易瑶说，“你已经失踪一个星期了。” 柳惜灵盯着钟表思考着白易瑶的答案，却被白易瑶的动作打断。 白易瑶走到她身边，上下快速地审视着她，然后将她按在了沙发上，说道：“先坐下再慢慢想。” 白易瑶则在旁边坐下，用手指戳了戳柳惜灵的脸，悄声问道：“我现在能问你问题了吗？” “你想知道我这几天去了哪里吧？”柳惜灵倚在沙发上说，轻描淡写的表情，“我啊，去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我不存在的世界。” “说人话。”白易瑶直直地看着她说。 “诶，我没有故弄玄虚啦，我真得去了一个我不存在的世界。”柳惜灵直起身子，扭着头，有些着急地辩解道。 “你先别急，”白易瑶说，“我想听你解释一下……什么叫你不存在的世界？” “嗯。”柳惜灵点点头。 “那你怎么过去的，去那里干什么？”白易瑶平静地问。 “又不是我想去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还没来得及抱怨呢。” “好啦好啦，别发牢骚了，先说正事嘛。”白易瑶渴切地搓了搓手，在一旁催促着。 柳惜灵看着白易瑶夸张的动作，知道她在刻意缓解着或将到来的阴郁气氛，为了不辜负她的心意，只好尽可能简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 “哦，差点忘了！”白易瑶突然打断她的话，她站起身来，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接着又低着头看着柳惜灵解释道，“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得通知一下其他人才行。” 柳惜灵拦住她，求饶般地说：“不要吧，明天再说也不迟。今天我累了，晚上我还想早点休息。” 如果把柳惜灵回来的消息通知了其他人，那么柳惜灵今晚应该不会得到好好休息的机会了。白易瑶想了想，又坐了下来。 “那我现在是第一个知道你回来的了？”白易瑶带着笑，不无自豪地说。 “没错。”柳惜灵附和地笑了笑。 “……方羽还值得信任吗？”白易瑶冷不丁地问道，柳惜灵的神色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不管怎么说，至少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我。”柳惜灵说。 白易瑶点点头，刻意地将话题隔了过去，柳惜灵也心照不宣地闭口不提。 时间在静默中度过，阴郁的气氛终于如期而至，两人保持着缄默，想着各自的心事。 等到七点半的时候，柳惜灵才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白易瑶家，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小镇已经沉寂下来，道路上很安静，几乎没有行人，路灯发出淡黄明亮的光芒，但照不到某些远处的黑暗巷口。 柳惜灵感到脑袋混混僵僵，似乎脑袋里也掺和进了这迷蒙的夜色，意识变得有些朦朦胧胧。 太累了。她忍不住用力地打了个呵欠。想到回家后可能发生的情景，她顿时觉得有些不舒服。 迷蒙的思绪悄悄地膨胀，然后爆裂，化为淡淡的水雾。 等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了门口。 柳惜灵用力地敲了敲门，不多时，一个中年男人就隔着房门用低沉的嗓音谨慎地问敲门人的身份。 “爸爸……”柳惜灵有气无力地应道。 门对面的声音沉寂了下来，一会后男人才开了门，他惊讶地盯着眼前的女儿。 “惜灵……”他的声音有些颤巍巍的。 或许是太过难以置信，父亲往后退了几步，之后才勇敢地上前抱住了女儿。 “你这些天去哪里了啊？有没有受伤？”父亲蹲在地上，急切地用视线搜寻着女儿的表情。 柳惜灵微微地扬了扬嘴角，父亲没再多说，连忙拉着她进了房子。 坐在餐桌旁的母亲这时才投来同样惊异的视线，一时间就像看见了匪夷所思的事物般。 “咱们女儿回来啦！”父亲激动地对母亲说。 这时，母亲才用脚拨开椅子，急切地拥了过来。 柳惜灵被拥倒在沙发上，母亲用力地将她抱在怀里，她微微皱着眉头，静静地感受着两人不同心率的心跳。 “毫无节奏感……”柳惜灵嘟嘟囔囔地说着，声音却被堵塞在喉头里，只发出模糊不清的声响。 母亲松开臂膀，恳切地看着她，问道：“你刚刚问妈妈什么？” 柳惜灵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着语调，却支支吾吾，直到涌出的情感完全无法掌控。 父亲坐到她身边，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安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 那一夜，柳惜灵在母亲面前完全暴露了自己脆弱的一面，同时，她也尽可能地享受了久违的母亲的怀抱。 面对父母的疑问，柳惜灵知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用简单的谎言瞒过去，于是刻意回避着问题。 次日，经过一晚充足的睡眠，柳惜灵比平时早了整整一个小时就起来了。 她发着呆望着发白的天花板，耳朵却凝神听着周身的响动。风吹过街道发出细微的声响，就像踮着脚似的小心翼翼，避免吵醒清晨时尚在酣睡的人们。 咚——咚——咚。 舒缓而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 柳惜灵转挪视线，看向房门的位置，因为不确认敲门的是母亲还是父亲，她也不想随便回话，于是也不急不缓地穿好衣服。她这时才恍然想到，自己身上这套新衣是父母从未见过的。 呆愣了片刻后，她走过去开了门。 父亲温和地看着她，欲言又止，片刻后才又用疑问的语气说道：“我和你母亲上班去了？” 母亲站在身后和蔼地笑了笑，柳惜灵下意识地回以淡淡的微笑。 实际上，昨晚，父亲曾提议明后两天在家陪着她，却被她拒绝了。 “我已经回来了，哪里都不会去了。” 父亲知道女儿的脾性，哪怕自己再多言，多半得到的也是这样的回复。 “我会乖乖地等你们回来的。”柳惜灵为了让父亲心安再次说道，但显然这样的口头保证对父亲并起不了安慰的作用。 柳惜灵看出了父亲温和的眼神中混杂着的疑惑和不安，但此刻她也无法对其解释。 等到父亲离开了房门后，柳惜灵听着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又躺回了床上。 她枕着自己的双手，穿着新换下的新衣，躺在床上，不无惬意地望着窗外，淡蓝的天空上正飘散着被风扯开的棉花似的薄云。 今天她依旧不打算联系任何人，也不会离开家门，因为她正耐心地等待着柳小叶回来。 ------------ 第三十六章 白裙少女 当柳惜灵听到了门口传来的急促敲门声后，她才从沉思中苏醒过来，不急不缓地过去开了门。 白易瑶显然打扮了一番，脸上透着红润的光彩，身上的白色连衣裙看起来像是雪染的一样，迎着阳光反透出晶莹的光亮，看起来十分精神利落。还没等柳惜灵开口，她便自己主动走了进去。 “我还没有告诉他们你回来了。”白易瑶端庄地坐在沙发上说，她手边抚着裙角，似乎格外珍惜这条白裙。 柳惜灵关上门后，坐在她的对面。 “都已经过了一晚了，你也该告诉他们了。” “这应该是你的问题，而不是我的问题哦。”白易瑶坏笑着说，“我记得，你也有他们的电话号码吧，为什么你不亲自通知他们？” 柳惜灵有些不舒服地挠了挠脸，她的确没有想过这么做，因为她下意识里就已经放弃了这种做法。 “我待会就给他们打电话……倒是你，今天怎么知道梳洗打扮了？” 白易瑶微微顿了顿，手指抚弄着裙角回答她：“因为昨天你来得太仓促了，我还没有准备好用最精神的面貌来见你。” “所以，今天是为了弥补昨天的遗憾才穿上白裙的？”柳惜灵歪着头笑了笑，“不会是别有深意吧？” 两人谈笑着，熟悉的敲门声再次响起。白易瑶刚准备起身就被柳惜灵按了回去，毕竟她是客人，怎么能麻烦客人呢。 “我去开门吧。”柳惜灵说。 站在门口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少年脸庞，他带着一脸的笑意走了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穿着白裙坐在沙发上的白易瑶，神色反而慌乱起来。 柳惜灵见状只得主动拉着他，让他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柳小叶尴尬地笑了笑，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白易瑶穿着白衣裙子的模样，于是便有些手足无措。 “我们两个昨天一起回来的。”柳惜灵主动解释道，“昨天晚上，他回了森林里看了一趟，现在才回来。” 白易瑶有些呆愣地看着他，全然没有害羞的神色，只是有些惊异于自己的想法。 “怎么了吗？”柳惜灵看白易瑶闭口不言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没事，只是看你们和以前一样精神，颇有些感慨罢了。”白易瑶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脸上挤弄出刻意的微笑。实际上，她昨天全然忘记了柳小叶的存在，似乎今天得见本人才回想起他来。 柳惜灵好奇地瞅着她，但也没过分追问，只闲聊了几句，又开始扯聊其他的话题。 柳小叶坐在一旁插不上话，柳惜灵只好先让他进了自己的卧室。 “你吃早饭了吗？”柳惜灵忽然问道。 “吃了一点。” “我拿一点吃的过来吧，我早上好像也没有吃饱呢。”柳惜灵笑着说，实际上肚子饿得难受，她早忘记了自己还没有吃早饭。 她打开卧室的门，朝着柳小叶问了一句吃不吃饭，柳小叶便从房间里窜了出来。 他坐在幽静的卧室里，房间并不隔音，因此实际上刚才的谈话他早已都听见了耳里。 现在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白易瑶时，已经没有刚才的那份生疏感了。 白易瑶冲他礼貌性地笑了笑，这次反倒换成了柳小叶观察起来白易瑶的神情来。 柳惜灵拿了一些早上父母吃剩留下的饭菜来，她准备了三副碗筷，米饭刚好也盛了三碗。 “早上到别人家吃早饭，我还是头一次呢。”白易瑶不无打趣地说。 “嗯，我也是第一次。”这是柳小叶回来后第一次在白易瑶面前说话。 “如果不够的话，这里暂时也没有其他的面食了。”柳惜灵说着指了指放在厨房流理台上的电饭煲。 不过，白易瑶确实没有说什么客套话，早饭她的确已吃过一些了，再加上她本来早饭就喜欢少吃，因此碗里的米饭反倒还剩了许多。 柳惜灵吃完早饭，刚放下碗筷就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今天你起得很早？”白易瑶问。 “嗯，你怎么知道？”柳惜灵说。 “刚才你打了个呵欠，我又不是没看见。” “啊，我打呵欠了吗？”柳惜灵迟疑地揉了揉脸。 “打了，我也瞧见了。”柳小叶从碗缝边上探出嘴附和了一句。 “嗯，今天早上醒得早，醒了就睡不着了。”柳惜灵一边解释着，一边收拾空了的碗筷拿到厨房。 她回来后简短地说：“等下，我先去打个电话。”之后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白易瑶端着还没吃几口的米饭，看着柳小叶狼吞虎咽的样子，一时记起来什么。 “不够的话，我这碗米饭你也吃了吧。”白易瑶把自己那碗米饭送到柳小叶的面前，悄声问道，“你们这几天，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啊？” 柳小叶扒拉了最后几口，用力地咽了下去。白易瑶注意到他的喉结用力地沉了一下，然后才听到他开口说话。 “小灵，难道没有和你说吗？”柳小叶反问道。 “说了，而且说得很详细，可是再详细，她也不会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啊。” “她知道的。” “她不知道的……”为了防止继续争论下去，白易瑶立刻解释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亲身经历的事情，小灵很难做到真正地感同身受吧。” 柳小叶想了想，只回答她：“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喝可乐了。” “可乐？” 柳小叶已经看到了她眼中迷茫不解的神色，于是不再说什么。 白易瑶没再好问下去，只得按捺住想要听八卦的心。 等柳惜灵从房间里出来，总约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但是，桌上的碗筷已经收拾干净。 原来柳小叶看白易瑶真得无心再吃，于是就把她那碗米饭一起吃干净了。过后，两人一起收拾了碗筷。 “这该不会是你收拾的吧？”柳惜灵笑着问柳小叶。 “至少有我的一份功劳。”柳小叶说。 “就算有你的功劳吧。”柳惜灵和白易瑶交换了个眼神，继续说：“我已经给他们几个打过电话了。” 白易瑶点点头：“那就好，省得他们还在瞎忙活。” 柳惜灵细细地看着她的样子，似乎她开始有些害羞起来。 “你怕被某人看见自己穿裙子的样子？”柳惜灵真心发问。 “没有，只是感觉不太适应。”白易瑶狡辩道，“我没想到你会让他们过来。” “我可没有让他们过来哦。”柳惜灵说，“不过，你穿裙的样子的确好看，确实该让人好好欣赏欣赏。” 柳小叶应和地点点头，对柳惜灵说道：“你也应该换条裙子。” “是啊，我都难得穿裙子了，你也应该换一身好看的衣服。” 柳惜灵不置可否地看着两人，片刻后才回应：“我还是喜欢穿得简单一些。” 白易瑶不知道柳惜灵身上这套衣服是青钰所买的，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对它有多珍视。 “而且，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没有让他们过来，倒是你那么心急，急着展现自己。” 柳惜灵站起身，也招呼两人起来：“走吧，我们去方羽家。” ------------ 第三十七章 温馨日常 在刚才的电话中，柳惜灵已经和方羽商量好了在方宅集合，尽管电话对面的声音显得有些不悦，但主人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建议。 柳惜灵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白易瑶的着装，比起与方羽等人见面，她倒有些期待众人见到精心妆扮的白易瑶会是什么表情。 白易瑶知道柳惜灵心里正在幸灾乐祸地幻想着什么，她也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早已被轻易看穿，于是她也没给柳惜灵胡思乱想的机会，立刻起身往她身边走去。 “走吧！再耽误时间就要中午了。”白易瑶说。 “那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啊。就算到了中午，我想，午饭人家应该也会提供的，对吧。”柳惜灵向柳小叶投出渴望赞同的目光。 柳小叶知意地点点头，一同附和着：“嗯，毕竟是住豪宅的人家，肯定不会那么小气的。” 白易瑶回过头半是玩笑半是怨恼地盯着他：“问题的重点不是午饭，是礼貌！真是的，你们两个的思维方式怎么这么一致啊。” 柳惜灵听完白易瑶的话后，表情沉默着，接着慢慢地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我们不是现在要走吗？”白易瑶在身后好奇地问。 柳惜灵回头冲她笑了笑，解释道：“我忽然觉得，倒不如直接下午去比较好。” 她指了指时钟，白易瑶跟着看去，但是时间显示也不过九点多而已。 可是等白易瑶回过神来，柳惜灵已经回了房间。 “真是一时一个主意。”白易瑶无奈地心想，“算了，反正我更不着急。” 不过，最悠闲散漫的人，显然是柳小叶。在柳惜灵决定出发和反悔的时间里，柳小叶一直悠然地坐在沙发上。 柳小叶盯着天花板出神地想着什么，白易瑶坐回沙发上闷闷地观察着他，她总觉得这个少年身上有某种柳惜灵的性格特质。 “好了，我们走吧。”柳惜灵刚从门口出来就对两人说道。 “你又又又改变主意了？”白易瑶觉得有些好笑。 谁知柳惜灵摇了摇头，咧嘴笑着说：“我带你看个宝贝。” 白易瑶用力地捏了捏嘴唇，不禁觉得有些疲惫。 “去哪啊？”白易瑶问。 “不远，后院。”柳小叶抢着说道。 白易瑶打量着两人的表情，和柳惜灵的兴奋比起来，柳小叶则显得安静许多。 柳惜灵自说自话地打开房门，白易瑶只得跟在身后。 “话说，方羽那家伙没有生气吗？”白易瑶问。 “应该有吧，不过在他说话之前，我就把电话挂掉了。”柳惜灵漫不经心地说。 白易瑶忍俊不禁，带着些许夸赞意味的眼神拍了拍她的肩膀。 柳小叶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安静地跟在后面，实际上内心也十分忐忑不安。 柳惜灵不以为意地用白色的鞋尖戳了戳狼狈地躺在地上的生锈铁链。 不用多说，白易瑶已经知道了脚下的这堆生着铁锈的链条就是柳惜灵口中的“宝贝”。 “这就是你说的宝贝？”白易瑶还是忍不住发问。 她绝望般地看见柳惜灵肯定地点了点头。 “小灵！”她抓着柳惜灵的肩膀，用力地前后摇晃着，“这是铁链吧，而且是生锈的铁链吧！” “嗯——”柳惜灵边任她摇晃，边用鼻子哼出长长的尾音。 “所以，这是属于垃圾一类的东西吧？”白易瑶停止了摇晃，殷切地看向柳惜灵的眼睛。 柳惜灵瞅了瞅地上的生锈铁链，有些迟疑地说：“是垃圾。” 白易瑶松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嫌弃地用脚将铁链踢到一旁。 “所以说，昨天根本不该拿回来的。”柳小叶悄悄地凑到她耳边说道。 柳惜灵朝他努了努鼻子，走到白易瑶身边，拉着她的胳膊问道：“你还记得叶镇里有一座格格不入的废宅吗？” “肥宅？” “废宅啊！” 白易瑶抱歉地摆摆手：“我开个玩笑而已啦。所以，这个东西难道是……秋千上的铁链？” 柳惜灵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那我们去看看吧。”白易瑶回以微笑，“不过，去那里的话，衣服最好换一套呢。” 柳惜灵注意到白易瑶素净的白衣上实际已经有了沾染泥土的小小污点。 白易瑶和柳惜灵转身准备回屋，却差点被蹲在地上的柳小叶绊倒。 “你干嘛呢……”柳惜灵忍不住问。 柳小叶正用鼻子嗅着白易瑶的白色裙边，显然他的这个行为看起来让人十分不舒服。 “有花的香味。”柳小叶抬起头回答道。 白易瑶抖了抖裙子，笑着说：“因为用了一些香水嘛，自然有香味了。” 柳惜灵把柳小叶拽起来，嗔笑地警告他：“下次可不准做出这么流氓的行为。” 柳小叶轻描淡写地点点头，用手背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便转回了柳惜灵的身后。 柳惜灵带着白易瑶带进了房里，她故意候在门口，等到柳小叶准备进来时，她一下子把门狠狠地关上了。 白易瑶听到动静后惊异地看向柳惜灵，柳惜灵只笑意盈盈地和她交换了个眼神，便对关在门外的柳小叶说：“我们女生换衣服，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外面等着吧！” 柳小叶倒也随性，听到柳惜灵的话后就安静地倚在门旁，百无聊赖地等待着。 他估摸着已经快要接近中午的时候，两人才换好了衣服。柳惜灵开门的时候，他还在望着天上的耀眼的太阳。 “我们换好了。”柳惜灵说。 柳小叶收回飘散的思绪和游离的目光，重新将视线聚焦在两人身上。 天蓝色的夹克和浅粉色的衬衫，深蓝的牛仔裤和白色的休闲鞋。 白易瑶身上穿着的衣服竟显得十分妥帖，而柳惜灵则穿着原先的那套衣服，只是站在一旁傻笑。 “同样的衣服，怎么有的人穿出了气质，而有的人却只穿出了傻气。”柳小叶忍不住对傻笑的柳惜灵揶揄道。 柳惜灵马上收起脸来，带着愠色，作势要去抓他的耳朵。柳小叶自然轻巧地躲了过去，之后还不忘了嘲讽地吐了吐舌头。 “就算说你是柳惜灵失散多年的姐姐，我现在也会信了。”柳小叶朝白易瑶说道。 “夸奖了，夸奖了。”白易瑶谦虚地摇摇头。 一阵嬉笑过后，柳惜灵锁上了门，带着两人又重走向叶镇的那座废宅。 ------------ 第三十八章 尘封的心 这么说来，好像还是多此一举了吧。”柳小叶在身后幽幽地说道。 柳惜灵听见了便回头瞧着他，问道：“怎么了，你不想跟我们一块去吗？” 柳小叶瞅了瞅白易瑶，无奈地笑着摆摆手：“不是，不是，只是昨天完全没有必要拿破铁链回来啊。” “我昨天不拿回来，可能就什么也拿不回来了。”柳惜灵说完后也不解释，便拉着白易瑶继续往前走。 白易瑶回头冲他扬了扬嘴角，算是一种安慰。柳小叶为了不惹到柳惜灵，只得再次安静地跟在两人身后。 直到拐过最后一个街角，柳惜灵便躁动起来，手拉着白易瑶朝破宅跑了起来。 “诶，你慢点！”白易瑶几乎是摇摇晃晃地被拉扯了过去。 柳惜灵松开她的手，两人一起站在破旧宅子的门口。 杂草萋萋，缠绕着破宅的四周，显然已经遗弃许久的荒凉景象。 阴凉的秋风扫过宅地，却什么也卷不起来，就像一起沉溺在了草色的凄凉中。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这里还在啊。”白易瑶感慨地说。 “这应该是本地最顽固的钉子户了。”柳惜灵不无打趣地说，“这些年，叶镇其他的地方大都已经改了，唯独只剩下这处被遗忘的地方。” 柳小叶刚跟过来就忍不住插嘴道：“毕竟，这里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叶镇改建的话，还是要优先考虑那些需求更迫切的地方吧。” 柳惜灵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然后示意两人跟自己过去。她带着两人走到那处已经拆除了铁链的秋千。 “这里以前有一个秋千。”柳惜灵看着秋千介绍道。 “不过，”柳小叶不忘补充道，“昨天它被拆了。” “我拆了是我乐意，你能不能被胡乱插嘴呢？”柳惜灵狠狠地瞅了柳小叶一眼，然后对白易瑶问道，“小时候，我们两个人经常来这里玩，你还记得吧？” 白易瑶有些窘迫地点点头，嫌恶地拨开聚在身边的杂草。 柳惜灵注意到白易瑶不住地用手摩擦着胳膊，于是有些担忧问：“难道你对这些杂草过敏吗？” “实在有些不舒服。”白易瑶轻声地回答。 柳惜灵听完后，便拉着白易瑶走了出来，还不忘帮她扑打身上附着的尘土和杂草叶子。 这时，她注意到柳小叶不知去了哪里，刚准备叫喊他的名字，可他却从草丛里窜了出来。 “秋千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白易瑶说。 “东西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的回忆。”柳惜灵回答。 “是啊，重要的是回忆。”白易瑶抬头看了看废宅，正经地问道，“接下来呢？” 柳小叶用力地抖掉身上的枯草，站在一边听着。 柳惜灵低着头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才抬头回答她的问题。 “我想让方家拆掉这座宅子。” 柳惜灵用平淡的语气说出的这句话，却让白易瑶惊讶不已。 “让方家……拆掉这座宅子？”白易瑶始料未及地看着她。 柳惜灵依旧平静地说：“方家可算是叶镇首屈一指的财阀，叶镇经济的兴起和衰落也可说是掌握在方家手中，多年来，叶镇的改建也一直是方家在负责吧，我想说服方家拆掉这座宅子，这才是今天要去方家集合的原因。” 白易瑶愣愣地听着，支支吾吾地发问：“那……那方家的确是有钱，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拆掉这里呢？” 柳小叶听不大懂，于是就百无聊赖地倚在墙边，耍弄着自己的尾巴玩。 柳惜灵看着柳小叶天真的样子，莞然一笑，接着回答白易瑶的疑问。 “不是一定要让他们拆掉，而是想法子让他们拆掉。”柳惜灵轻轻地叹了口气，情绪有些低沉，“说是和方家谈判，但是我们顶多也只能和方羽谈谈想法罢了。叶镇财阀的幕后人，仅凭我们孩子的身份是见不到的……” 柳小叶伸出手挡在两人中间，这成功地打断了柳惜灵的讲述。他夸张地打了个哈欠：“回去再说吧。” 于是，三人又在晌午之前回到了柳惜灵的家里。 天气似乎阴了起来，窗外是肉眼可见的灰沉萧凉的色调。 三人都坐了下来，而柳小叶坐在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坐在沙发上两人的谈话。 柳惜灵知道他在听，于是故意将音量提高了一些。 “其实拆不拆都没有关系。”柳惜灵说，“重要的是拆或不拆的理由。” “你怀疑方家是故意在那里留下破宅的？”白易瑶猜测道。 “应该是吧，”柳惜灵又恢复了轻松爽朗的语调，“其实，我也只是随便找个借口罢了，找一个可以动摇方家的借口。” “你究竟想干什么呀？”白易瑶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啊，听得我头都大了——简单来说，你就是想搞掉方家吧？” 柳惜灵深吸了口气，身子往后仰了仰，随之轻快地说道：“哪里啊，怎么会那么夸张呢。何况，就算我想这么做，也没有那个本事。方家家大业大，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说白了，我不过是想让方羽从他父亲嘴里套出点什么而已。” “……我猜不透你在想什么，而且，为什么要告诉我这种事情呢？”白易瑶看向坐在一边的柳小叶，“和他商量这件事情，应该更靠谱吧。” “你不开心？”柳惜灵盯着她。 白易瑶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你今天怎么奇怪？” “你不懂，那个家伙，不是能和他好好商量事情的那种人。”柳惜灵看向柳小叶，“所以，我才想着和你商量这件事。这样，他多少也能听进去一些。” 柳小叶忽地站起来，不服气地看着柳惜灵：“你直接和我说不就可以了吗？” “是吗，那你也可以直接告诉我，你也想听不就可以了吗？”柳惜灵用同样的语气辩解着。 白易瑶看着两人互不退让的样子，只好主动退出来。 “你们的事情，我就不太了解了，所以，还是你们自己来谈吧。” 然而，柳惜灵却又改口让她留下：“你也可以帮忙啊，我觉得，方羽大概会更听你的话吧。” 白易瑶转移开目光，看向窗台边的空花瓶。 “你怎么会这么想？” 柳惜灵直截了当地说明理由：“因为他怕你。” “他怕我？他为什么怕我？”白易瑶不解地盯着她。 “我也不清楚，但是很明显可以看出来。” “那是厌恶吧。” “怎么会有人初次相见的时候就厌恶对方呢？”柳惜灵说，“厌恶掩饰的是另外某种情感，无意识的冲动让人的外表和行为或者情感表现与其内心的动机欲望完全相反。” “什么？” “是书上说的，无意识中不能呗接受的欲望和冲动转化为意识中的相反行为，是心理防御机制的一种。” 白易瑶云里雾里地听着，心里却非常郁闷。 眼看柳惜灵的话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柳小叶只好也开口劝慰着。 “放心吧，那不可能全是厌恶的情感，虽然我也说不上来，但是……看你早上的样子，其实，你心里面应该也清楚知道些什么吧。” “是啊，”白易瑶心想，“其实我是知道的。” ------------ 第三十九章 泡面时间 现在先吃中午饭吧，下午的事情，下午的时候再说。”柳小叶提议道。 柳惜灵和白易瑶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时钟，现在时间不过才十一点，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 “你这么快就饿了？”白易瑶有些惊奇地看着他，柳小叶只轻轻地笑了笑。 柳惜灵走到厨房，边从柜子里拿出方便面，边再次确认道：“小叶，你真得饿了？” “没关系，快做吧。”柳小叶仰躺到沙发上，期待地等待着。 柳惜灵给烧水壶装满了水后，就打开了锅灶，开始烧水。 白易瑶瞅见柳惜灵忙活起来，而和柳小叶又无话可说，身上这套衣服正好可以趁此换下，于是她便告诉了柳惜灵一声后就进了卧室换回原来的白衣裙。 柳惜灵盯着烧水壶下燃烧的火焰，而柳小叶则盯着正在烧水的柳惜灵。彼此之间似乎也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儿，白易瑶换好了衣服，刚出来便对着厨房的柳惜灵说道：“我可以在你的床上睡一小会儿吗？” “睡吧，”柳惜灵好奇地看着她，“只是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睡午觉的习惯？” 白易瑶瞅了眼柳小叶，只耸了耸肩，没有作答，便钻回了房间。 柳惜灵稍微理解了白易瑶的心思，但是她却对这种善解人意的行为感到了些许的不满。柳小叶注意到柳惜灵微微皱着眉头。 等到烧好了水后，柳惜灵便迅速地将热水倒进了泡面杯里，等看到漂浮起来的佐料包后，才意识到忘记了拿出塑料叉子和佐料包。她张皇地瞥了一眼柳小叶，正好发现对方也正在看自己。 “马上就好了。”柳惜灵对柳小叶说道，随后从橱柜里拿出了筷子，将漂浮在上的佐料包和酱料包都夹了出来，又重新撕开包装倒进了泡面杯中。 柳惜灵索性把叉子夹了出来顺手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里，然后把筷子压在了盖子上面。 “等几分钟，马上就好了。”柳惜灵坐到沙发上，看着对面的柳小叶，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 “请我吃泡面的约定，算是已经完成了吧。”柳小叶不失时宜地说道。 “嗯。”柳惜灵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厨房案板上放着的杯面在窗外阳光的透射下，萦绕着淡淡的水雾。 柳小叶只好安静地等待回复，等到柳惜灵将泡好的杯面拿过来的时候，才终于听到柳惜灵再次开口说话。 “我有事情想要拜托你。”柳惜灵说。 柳小叶小心地拿着递过来的杯面，不无诧异地盯着她。 “最近这几天，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你森林里的朋友？”柳惜灵问道。 柳小叶用筷子轻敲着杯面的杯沿，奇怪地问道：“可以是可以，但是，联系他们做什么呢？况且，森林里已经少有妖力可化为人形的妖灵了。” “但至少还是有几个的吧？” “算是吧。” “那就可以了。” 柳惜灵的表情开始放松起来，柳小叶却感觉到更加奇怪了。 “怎么了，你有什么计划？” 柳小叶重新合上了杯面的杯盖，准备倾听柳惜灵的话。 然而，柳惜灵却不肯直说。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等以后慢慢告诉你吧，你先吃面吧，待会泡大了就不好吃了。” 柳小叶于是也停止追问，用不熟练的动作拿起筷子吃起面来，只是样子有些滑稽。 柳惜灵看着柳小叶刚夹起面条却又滑下去的样子，颇为好笑。 面条顺畅地从筷子之间滑落，只偶尔夹起几根面条来。 “要不我喂你吃吧？”柳惜灵开玩笑地说。 柳小叶似乎就在等这句话，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将筷子递了过去。 “你不要脸啦，这么大的人，还要别人喂你吃！”柳惜灵假装生气地斥责道。话音刚落，她却接过了筷子，柳小叶看着她拿筷子的动作并不是夹起而是卷起。 “把面条卷起来吃，这样你吃起来就方便了。”柳惜灵用筷子卷起一团面条，然后送进了柳小叶的嘴，接着交还了筷子，“你吃吧，我先去卧室看看。” 柳惜灵进了卧室，柳小叶独自留在外面吃泡面。 “你们聊完了？”白易瑶自在地躺在床上，扭着头看向她。 柳惜灵坐到床边，挑明了说：“我们的事情算是商量完了吧，可你还是要参与一下。” “我可什么也不会呀，”白易瑶翻了个身，下巴支在枕头上，有些遗憾地说，“恐怕帮不了你什么忙。” “你可是重要的联系人呀。”柳惜灵也躺到一边，和她挤在一个枕头上。 白易瑶瞥了她一眼，笑着说：“该帮的忙我肯定会帮的，该说的话我也会替你转达，至于结果，还是不要太期待我了。” 柳惜灵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了出来，就像要吹掉眼前的某种瞧不见的污物。她轻轻地拍了几下白易瑶的侧腹，感慨地说：“你最近好像又胖了吧？” 白易瑶直起身来，作势掐了一下柳惜灵的脸：“你才是，脸上都多长了好几斤肉，看起来已经肥嘟嘟的了。” “胡说。”柳惜灵轻声地分辩着，“这几天我瘦了才差不多，怎么会胖呢？” “这几天辛苦你了。”白易瑶说。 “嗯。” 没过多久，两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柳小叶早就吃完了泡面，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三人没有什么客套话，坐上沙发后，柳惜灵默默地打开了电视机，打发着中午的闲暇时间。 电视机里播放着古怪的综艺节目，欢笑声不绝于耳，很有综艺节目一贯的风范。 当时钟的时针指向了一点的时候，三人才终于出发前往方家。 柳惜灵和白易瑶商量了一会后，便做好了与方羽谈判的准备。 日头还盛，地面照的发白，明晰的影子疲倦地拖在三人的身后。方家的大宅顶在视线的远处闪耀着某种光芒，那大概是玻璃反射出的阳光。 在门口等待的时间里，柳惜灵又看见了从大宅里慢腾腾走过去的脸上带疤的保安。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视线显然不在他们三人的身上，并且很快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约莫过去了五分钟的时间，才终于有人想起来似的，从宅子的另一边急匆匆跑来一位招待的女仆。 “其实，”柳惜灵心想，“这座宅子里只有这几个人而已吧。” ------------ 第四十章 五人汇合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女仆看起来冒冒失失的，但是却很有礼貌。柳惜灵冲她微微笑了笑，然后让她负责带路。 白易瑶是第一次进入方宅，情不自禁地被方宅内气派典雅的装饰吸引着，目光扫视着周边的每一件新奇的事物。 “少爷在三楼的房间里，你们跟着我上去吧。”女仆回身说道，并示意白易瑶快速跟上。 很快，女仆就将三人带到了房间的门口。这间房间正是之前柳惜灵随青钰过来时所待过的那间。 女仆的职责完成后就向三人礼貌地告别，下了楼去。白易瑶这才忍不住惊奇地和柳惜灵说起话来。 “这里面也太大了吧！” 柳惜灵不以为然地看着她，神情淡定地说：“只不过五层楼，多了几间房间而已。这么大的宅子，住的人却寥寥无几，你难道不觉得这里空寂到让人害怕的地步吗？” 白易瑶静下来，仔细地分辨着宅子内的声音。女仆踩踏楼梯的清脆声响在建筑内回响着，富有节奏感，就像某种计时器发出的声音。 “的确，目前为止，我们只看到过两个人。” 柳惜灵笑着用手轻轻地拍了拍白易瑶的脸颊，说道：“从梦里醒过来了？那我开门了。” 白易瑶点点头，不再做声，似乎是不想让自己的声音出现在这空寂的场景中。 柳惜灵敲了敲门，随后便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方羽正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什么。 柳惜灵怀疑他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刚准备叫他，他却忽然转过身来，脸上有些许的愁容。 柳小叶自顾自地坐到了沙发上，白易瑶站了一会后也跟着坐过去了。 柳惜灵看着他，在等他先开口说些什么。然而，方羽只是摆着一张臭脸，毫不作声。她只好先做出回应。 “抱歉，上午的时候打扰你了。”柳惜灵坐到沙发上，语气随和地说，“不过，我们下午可是马上就来了。” “我想，应该不算是打扰吧，”白易瑶看向方羽，用挖苦的语气继续说道，“毕竟，方羽大概一个人也无事可做吧。” 方羽下意识地整理了下衣服，瞅了她一眼随后坐到落地窗旁边的一个单独座椅上。 座椅的样式其貌不扬，似乎与建筑的整体奢豪风格构成了鲜明的矛盾。 数秒后，方羽才终于打破沉默。 “一个星期的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方羽仰着头说，“毕竟有些东西转瞬即逝，只要一刹那。” 柳惜灵疑惑地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白易瑶，白易瑶也只苦恼地摇了摇头。 “方氏集团已经开始了下一步计划了。”方羽说。 “我们刚刚回来，现在就要讨论这样的严肃问题吗？”柳惜灵轻松地说。 方羽瞅了瞅她，又瞥了白易瑶一眼：“你不是昨天就回来了吗？再说，既然专门来找我，那么肯定是商量这一类的事情吧。” 柳惜灵知道白易瑶昨晚“出卖”了自己，只得微微叹气，接着说：“嗯，找你自然是为了商量事情的。” “那个世界的事情？” 柳惜灵摇摇头：“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无关，我要做的正是在事情变得严重之前而采取相应的措施。” “你有这个能力吗？”方羽有些嘲弄地看着她，他在她犹豫的空当站起身来，到桌子前倒了几杯茶，“我只不过随口说一句，不用当真，还有我们呢。” 柳惜灵抬起头看向他时，他已经端着茶水递到了自己的面前。在她的印象中，方羽似乎并不是会如此安慰他人的人，倒不如用尖酸刻薄来形容最为贴切。 “喝不喝？”方羽把另一杯递到白易瑶的面前。白易瑶接过茶杯，一饮而尽。他皱着眉头看着她的行为。 柳小叶似乎从始至终都被忽略着，此刻有些不满起来：“青岑，怎么还没有来，大家不是要聊正事吗？” “聊啊，但是，计划总没有变化快，反正无事，就多等一会儿吧。”方羽转身把自己的茶杯递给了他，柳小叶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了口。 之后的时间里，方羽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向窗外的风景。 玻璃窗后面是一座花园。 只是有些花虽然开的繁盛，却肆意地生长，侵占着一切空白的地方，如同被浓墨泼洒上去的一般杂乱无章。 柳惜灵不喜欢喝茶，抿了几口以后就放置到一边去了。房间里静闷的气氛让人感到无聊，但她又不想和其他人说话，于是只是出神地盯着茶水里飘零的茶叶子。 不知过了多久，方羽接到了电话，他吩咐了几声后就转头告诉另外几人青岑已经到了。 “我下去接他！”柳惜灵迫不及待地说道，还没容得方羽说些什么，她就跑了出去。柳小叶迟疑了一会儿，立马也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现在只留下方羽和白易瑶两人留在了房间里，房间里静悄悄的，似乎随着柳惜灵和柳小叶的离开，气氛变得更加静默。 柳惜灵跑到楼梯口后便停了下来，她等候着柳小叶跟过来，然后发了一通牢骚：“里面太闷了，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是啊，方羽本人好像自身就带着某种沉默属性一样，他不开口说话，就没有人敢开口说话了。” 柳惜灵往他身后瞧了瞧，发现白易瑶没有跟着出来以后，就笑了笑。 “说不定他们两个人现在都聊起来了。”柳惜灵说。 “我倒不觉得。”柳小叶说，“算了，别管他们了，我们去找青岑吧。” 柳惜灵和柳小叶一起下了楼，俩人在大厅里等候了一会，然后走进了大宅的院子里。 刚出去，柳惜灵正好看见青岑，他正跟在女仆的身后向着宅子走过来，于是和柳小叶一起迎了上去。 “我们等你好久了。”柳惜灵说。 “也没有那么久吧，只是你们来的有些早了。”青岑辩驳着，解释道，“家里有些事情耽误了，所以才过来得晚了一些。不过，我们为什么要到方羽家集合呢？” “这个问题就要柳惜灵自己解释了。”柳小叶在她的身后说道。 柳惜灵瞅了他一眼，卖着关子说道：“这个待会你就知道了。总之，白易瑶和方羽现在正在楼上等着呢。” 女仆也陪笑着，不情愿地说道：“是啊，客人们都在等候您呢。不过，这里也不是闲聊的地方，我先带你们上楼去吧。” ------------ 第四十一章 成为妖王 女仆带着两人回到了楼上，柳惜灵稍微往后躲了躲，示意青岑去开门，自己却和柳小叶悄悄地说起话来。 “你说他们在干什么？”柳惜灵难得八卦地问向柳小叶。柳小叶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猜什么也没有发生，再说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柳惜灵稍许不满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 青岑慢慢地打开了门，先是看见坐在落地窗旁的方羽，而后才看到了坐在另一头沙发上的白易瑶。 屋内的两个人都摆着一副愁容，闷闷不乐的样子。 青岑索性大开了房门，故意吸引起来两人的注意力。房门突然大敞，给人一种侵犯性的感觉，尤其让白易瑶感到不舒服。 “你们终于回来了，现在可以开始商讨计划了吧？”方羽开门见山地说，“柳惜灵，你有什么计划就说出来吧。当然，如果是一长串的废话计划，那还是趁早打消吧，我可没有那么长的时间陪你。” 青岑坐在了白易瑶对面的沙发上，坐上去时就陷入了沙发之中，柔软的感触瞬间包裹了与其接触的身体。 “我来也是有话要说，但还没有着急到你这种程度。”青岑毫不避让地挖讽着，“怎么，你急着投胎？” “那你这么晚来，是刚才已经投过胎了？” 方羽和青岑两人吵了起来，尽管两人都没有改变平静的语调，但是言语中已经透露出不善来。 “别吵了，你们要吵架的话，还是单独安排个时间吧。至少不要占用我们的时间。”白易瑶不耐烦地说，“小灵，你不是还有什么计划要交代吗，现在说吧。” 于是，柳惜灵接着开始说出自己的计划：“我们一起竞选学生会吧。” 除了柳小叶，其余几人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她。 “为什么要竞选学生会？”青岑问。 “我们学校的学生会没有任何实权，顶多是协助学校管理的机构。”方羽说，“能说一下这么做的理由吗？” “嗯，我想要用学生会作为与方氏集团对抗的据点。” 白易瑶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忍不住抢话道：“据点，感觉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想要和这样的大集团对抗，把学生会说成是据点，应该也不算是夸大其词吧。”柳惜灵看向站在一边的方羽。 方羽回答：“嗯……可是，我说过了，学生会没有任何实权，况且就算是有实权，顶多影响力也就在学校范围内而已。” “至少有了一个据点。” “据点？这种虚假的词汇还是不要用到这里好，集合的地点哪里都可以吧。”方羽毫不客气地说，“如果真加入了学生会，还要负责处理各种学生事务，麻烦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不管是什么计划，应该都没有时间去实施了吧。” “可以不做啊。”柳惜灵走到桌子旁，用力地拍了拍桌子，“学生会的事务当然可以往后拖了，优先任务是完成我们的计划。” “嗯。”柳小叶也不在乎她说的什么，只是单纯地表示赞同。 白易瑶和青岑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方羽先开口。 “算了，你先说明你的计划吧。至少要让我们看看计划的可实施性。”方羽有些怀疑地说，“也许你的计划连成功执行的可能性都很低吧。” 柳惜灵没有跟他辩驳，反而沉稳下来，对着众人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们先以叶镇高中的学生会组织作为活动的据点，这样也方便我们之间的交流，同时，我们还可以借助方羽的影响力，一定程度上干预学校的政策。” 方羽有些动摇地扭过头去，并没有直接打断柳惜灵的话。于是，柳惜灵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可以利用学校，发动学生和其他的小镇居民，同我们一起反抗方氏集团。” 白易瑶高高地举起手，就差凑到了柳惜灵的脸前。柳惜灵只好先停下，让她说话。 “为什么小镇居民会听从我们的计划安排？而且，方氏集团并没有在表面上伤害到任何小镇居民们的利益吧，所以，我们没有充足的理由来发动小镇居民一起行动。”白易瑶说。 柳惜灵捏了捏脖子，转到白易瑶所坐的沙发后面，胳膊支在上面提醒道：“还记得，我们今天上午去过的那个废旧的老宅吗？” 白易瑶低着头。 “那就是导火索啊，方氏集团虽然对小镇居民没有表面上的利益损害，但是实际上却一直侵占着小镇的资源。”柳惜灵自豪地说。 方羽的脸变得通红，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呵斥了她：“真是幼稚！居然认为这种程度的事情也能挑动人群？真是浪费时间！” 白易瑶瞥见青岑的脸色似乎都有些不自在，自己更是觉得郁闷。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柳惜灵尝试为自己争取道。 “我当然知道了，而且知道比你清楚。我十几年来一直生活在这个家庭里，我再熟悉不过他的作风了。你这样的做法，根本无法吸引到他的注意力。”方羽失望地看着她，“凭你一滴水还想浇灭整片山火？太晚了。” 方羽重新回到了座椅上，神情懒散地盯着窗外的花园，大概不打算再谈论下去了。 “……但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们不需要什么浇灭山火的水，我们只需要创造一个缺口。”柳惜灵对坐在座椅上的方羽说道，但是后者毫无反应。她只好重新将目光转向剩下的两人，问道：“小瑶，青岑你们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参与我的计划？” 青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敷衍道：“我听你们的。” 柳惜灵俯下头看向白易瑶，接下来就等着她的回答了。 白易瑶往上仰着头，和柳惜灵对视着，却片刻没有回答。 “怎么样？”柳惜灵说。 “我觉得我们实在是太势单力薄了。”白易瑶回答。 “你觉得不现实吗？” “对你我来说，这个世界已经很不现实了。” “那你同意吗？”柳惜灵再次问道。 白易瑶这次没有迟疑，爽快地否决了她。 “正如方羽所说，这个计划的确有些幼稚。”白易瑶视线转向坐在窗边的方羽，而后又重新望向柳惜灵，“然而，如果可以借助别的力量，与方氏集团对抗并非是毫无胜算。” 白易瑶站起身来，走到柳小叶的面前，商量道：“你森林里肯定有很多的同伴吧？要不然，让柳惜灵做个妖王试试？” 柳惜灵急忙打断她，神色有些慌张：“什么妖王啊，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啊。” 白易瑶笑嘻嘻地摸着她的头：“不错，你刚才的台词真得很有妖王的味道。” “我……”柳惜灵有些愁闷起来。 “反正你本来就想做吧？”柳小叶扬着头无所谓地说，“没关系，我保证有我的举荐，你肯定能成妖王的。” 柳惜灵有些犹豫起来，怯怯地咬着手指甲，却没有反驳。 “那就这么决定了吧。”白易瑶冲坐在自己身后的青岑和方羽大声说道，“如果有妖灵们的参与，方氏集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视不管了吧？” 青岑点了点头，而方羽也总算是转过头来，以沉默表示了赞同。 ------------ 第四十二章 妖灵百科 白易瑶的话很快得到了在场的所有人的认可，方羽站起身走到了柳惜灵的身边。 “你有多少把握？” 柳惜灵抬了头又低下去转向柳小叶，说道：“只要你肯帮忙，我们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柳小叶对她淡淡一笑，也说着同样的话。 “看来，现在问题只在你身上了。”白易瑶对方羽说道。 “你们几个如果真能实现白易瑶说出的计划，那我肯定也会全力支持了。”方羽肯定地扫视着包括青岑在内的四人。 青岑瞟了瞟柳惜灵等人，开口承诺：“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尽管说吧。” 柳惜灵充满感激地看着他，内心里更坚定了几分。 之后的时间里，柳惜灵向青岑简单地解释一下这几天来在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方羽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眺望着花园，但每当听到意料之外的事情时身体也会微微颤动。 “那就这样吧，我们星期一再见吧。”柳惜灵简单地向朋友们道别。柳小叶神色疲懒地伸了个懒腰，默默地跟在后面。 “那么我也走了。”青岑也起身离开了房间。现在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方羽和白易瑶。方羽却只顾看着花园，始终没有转过头来。 白易瑶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后，实在找不到交谈的时机，只好放弃。 “没事的话……我也走了。” 方羽瞥了她一眼，又快速地收回了目光。 “嗯，回去吧。” 明亮的阳光洒在花园的上方，但仍有一些地方被阴影遮住。青天白日下，阴影竟比光明还略胜一筹。 随着房门发出轻轻的咔登声，方羽知道此时房间里只剩自己孤身一人了，他这才如释重负般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便离开房间往楼上走去…… 柳惜灵带着柳小叶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她有些东西需要查明。 “小叶，我问你，森林里那些妖灵的名字，能认得全吗？”柳惜灵问。 “大概，差不多吧。” “差不多嘛。”柳惜灵重复着，接着点点头，“那也可以，照着名字应该能想起来吧。” “如果有花名册一类的东西，当然能记起来。”柳小叶自信地回答。 柳惜灵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头。 “干嘛？” “夸奖夸奖你啊。” “不必了，不必了。” 柳小叶躲到一边，不乐意地跟着。 柳惜灵也无心再拿他开玩笑，于是就任凭他拉开距离跟着。 到了图书馆后，柳惜灵才恍然记起身上并没有带借书卡。不过，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我保证很快就会还回来的。”柳惜灵拿着找好的书，眼巴巴地看着女管理员。而女管理员的两只眼睛却全放在柳小叶的身上，她显然对他这身装束感到非常奇怪。 “真的，我发誓。”柳惜灵试图拉回女管理员的注意力，再次大声说道。 女管理员终于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鼻梁，问道：“你和方羽认识的吧？” “嗯，认识的。” “那就这样吧，要还书的时候，交给方羽带回来就可以了。” “真的非常感谢。” 女管理员笑着说：“哪里，还不是因为你经常来和方羽又认识嘛，所以，下不为例通融一下。” 柳惜灵转身让柳小叶捧着那本厚书，自己则空出手来开门。 “啊，对了。”女管理员忽然叫住她，“要不要办一张借书卡？” 柳惜灵尴尬地挠了挠头：“算了吧，我很容易弄丢的，还不是和没有一样。” “可是，你之前有借别人的用吧？” “这个嘛，别人的东西就是另一回事了，肯定多多少少会放在心上。” 柳小叶在她身后轻轻推了推，有些催促的意思。 “那我们先走了，阿姨再见！” 柳惜灵拉着柳小叶的袖子跑了出来，然后从柳小叶手上准备接过书来。 “不用了，我来拿吧。”柳小叶说。 柳惜灵颇为欣慰地点点头：“你终于知道关心人了。” “我以前也是这样的吧……” “是吗，我的脑子里好像没有类似记忆啊。” “那是你失忆了。” “哦……”柳惜灵无意争辩下去，又开始想其他的事情，“现在别人应该都能看见你了，你也是时候换件衣服了。” 柳小叶捧着书，不以为然地看着她。 “不是说你这件衣服不好看什么的，只是，它和现代社会的衣着风格相差太大了。” “那怎么办，难道要穿你的衣服啊？”柳小叶反问。 “哟。”柳惜灵兴奋地眯着眼，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身子。“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女装的兴致。如果你真的想穿女装，也不是不可以哦。” “如果真穿，也不是不可以。”柳小叶平淡地说。 柳惜灵停在了原地，柳小叶回头看见她一脸的惊奇和忧虑。 她重重地咽了口唾沫：“真的吗？” 还没等回答，她又自己笑了出来，生硬的笑声听起来更显窘迫。 “啊，怪我自己多嘴了。”柳惜灵揉了揉额头，走到柳小叶身边，“总之，你这身衣服实在不适合出去了。” 柳惜灵打算找时间和青岑借身衣服，这样柳小叶就可以换上现代人的衣装了。 回到家里后，柳小叶将书放到了柳惜灵的桌子上，然后坐到了她身边。 “这本书可算得上是叶镇的‘山海经’了。”柳惜灵将厚厚的书皮掀开，小心翼翼地翻到目录一栏，她指着一些生僻字问道，“这些字你认得多少？” 柳小叶缓慢而肯定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这是意料之中，那我来念，如果你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就让我停下来。” 柳小叶点点头，柳惜灵开始按着目录上的顺序念起了名字。 每念完一页，柳惜灵便瞧瞧柳小叶的反应。 直至念了两三页，柳小叶还是毫无反应。 “一个熟悉的名字都没有听过？”柳惜灵好奇地问。 “没有。”柳小叶也疑惑地看着她，“话说回来，会有人叫这些奇怪的名字吗？” 柳惜灵用力地抚了抚书上的皱褶，然后慵懒地瘫在一边，用一只手捏起书页对着窗外，眯缝着眼睛观察。 “连你都觉得奇怪，难道这书是假的？” 柳小叶说：“想要知道妖灵的信息可以直接问我，为什么一定查明名字呢？” “因为啊，有些东西，或许只有书上才有。” “比如？” “比如，曾经存在过的，已经消失了的，可能出现的，预示未来的，诸如此类。” ------------ 第四十三章 返回森林 这样吧，这本书你自己来看，如果看到有熟悉的地方就标注下来。”柳惜灵打开抽屉翻找出一只铅笔来，塞到了柳小叶的手里，“在你觉得自己熟悉的地方，用铅笔做好标记。” 说完，她自己便躺倒在了床上，把事情全部交给了柳小叶自己去做。柳小叶看了看她，又转回头按照柳惜灵的说的话去做。然而，没有做多久便觉得腻烦起来，精神不禁涣散起来。 安静的屋内透进来夕阳的橘黄色的柔光，温暖又静谧，催人发困。柳小叶往身后瞧了瞧，注意到柳惜灵已经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正恬静地酣睡着。长时间里，他也没有发现几个熟悉的名字，再加上无聊，自己也不免有些犯困。 柳小叶打了个大哈欠，他看着寥寥无几的成果只觉得心疲意懒，便决定彻底放弃工作。于是，他小心地推开椅子，随意地躺在了书桌和床之间的地板上，蜷着身子裹着尾巴，慢慢地睡着了。 柳惜灵是被一阵凉风吹醒，她抖了个哆嗦，起身关上了窗。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灯正发出令人头昏的黄光，和月亮的颜色一样，简直像路灯照亮了月亮似的。 她淡淡地笑了笑，刚准备拉上窗帘，却发现柳小叶正躺在地板上——她的脚差一点就踩到了他的身上。 “醒醒，你挡着我了。”柳惜灵轻轻地用脚拨弄着柳小叶的脑袋，试图叫醒他。 柳小叶嘟嘟囔囔地缩着身子，百般不愿地睁开了眼睛，他用力地瞅了一眼后翻了个身，让出一点距离来。 柳惜灵拉上了窗帘，房间里顿时黑暗下来，昏黄的灯光透过浅粉的窗帘变成了更加阴暗诡异的色调。 “我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居然在这里呼呼大睡。”柳惜灵凭借着微光，摸索着打开了房间的灯，顺便看了看时钟。 柳小叶在地板上盘着腿坐起来，两只手扳着小腿，散漫地说：“差不多了吧。” 柳惜灵瞥了他一眼，走到桌边，翻了几页书。 “这些……”她低下头怀疑地看着他，“你只认识这几个名字吗？” “对，其他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柳小叶随口说道，心里却想柳惜灵的做法根本意义不大。 “天——曈？”柳惜灵看到柳小叶在书上圈出的一个名字，不自觉地念出了声音。 柳小叶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盯着那个名字。 “好像挺酷的。”柳惜灵转头对柳小叶不无欣赏地说道，“这个妖灵有什么来头？” “这个妖灵啊……”柳小叶虽有印象，却不太记得实际情况了，“往后翻翻看吧。” 柳惜灵嫌弃地撇了撇嘴，但也只好翻到目录上对应的那一页。 这一页几乎是通篇的文字，只是在文字的中央插入了一幅极其简略的简笔画。 “有印象？”柳惜灵仔细地盯着简笔画，似问非问。 柳小叶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在脑海中找到答案。 “这个好像是松鼠吧？”柳惜灵指了指书上的简笔画确认道。 的确，书上的简笔画看起来和松鼠非常相似，毛茸茸的大尾巴和明显的门牙，越看越像是一只松鼠。 “这个就是松鼠。”柳惜灵肯定地说。她把书合上，坐到椅子上，双臂交叉放在胸前，用一种凛然的神态看向前方。 柳小叶还倚在桌边，思索着前几秒的事情。 “看来只有‘叶镇之森’一定程度上是真实的记载了吧。除此之外，别的书籍可信度看起来并不是很高的样子。”柳惜灵说。 柳小叶默然地点点头，又坐回到地上。柳惜灵又瞥了一眼时钟。 “我爸妈快来了，你怎么办？”柳惜灵睁大眼睛问。 柳小叶洒脱地摆摆手：“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吧。” “也好。” 柳小叶走后不久，柳惜灵的父母就相继回到了家，看到女儿乖顺地待在家里，他们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又是一个平静的夜晚，柳惜灵想。 森林里的洒满了明朗的月光，清晰地照亮着森林里的小路，但是比起初次和少女相见时的场景还是显得相形见绌。 柳小叶轻巧地在森林里腾挪着，就像一串红色的流星砸向黑暗的深处。 最后他停在了某一棵大树的枝干上，月光正好透过树顶的缝隙照在他的身上，宛如披了一身银辉的光彩。 火红的眸子在黑暗里闪烁着，身上流萤般的火点飘飘洒落，好似下起了一阵红色的小雪。 柳小叶身上的妖力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森林里外泄着，不一会儿，空间的裂缝打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他走入了裂缝中，而后遗留在森林里的气息开始慢慢消散，一切又重归寂静。 这个空间是借助百年前的妖灵结界而独立创造出来的，与平常的空间截然不同，白色填满了视野各处，方向在这里彻底丧失其意义。 柳小叶想在这里提前思考出劝服叶镇之森的妖灵的计划，为明天的行动做好准备。 首先是辈分仅次于自己的狸猫妖灵，她与自己是朋友，想来应该好处理的多。然后是森林里一直采取避世态度的其他小妖灵，如果有狸猫的帮助，这个过程应该也会顺利许多。最后是最棘手的少数妖灵，他们虽然数目较少，但是在森林里也算是有着相当的影响力，倘若说服不了他们，恐怕事情也会功亏一篑。 即使是在叶镇之森这样的小森林里，也同样存在着党派之争，尽管大多数情况下事件的发展并没有人类世界中的那么激烈，但是，一旦真正牵扯到人类世界的问题，这个矛盾或许就会瞬间扩大。 柳小叶烦恼着，尤其是想到明天要面对一帮几乎和自己意见对立的帮派，更加是头疼不已。 思索了一会后，柳小叶决定明天一早寻找朋友商量此事。上一次设立保护结界的事情，也是多亏了朋友的帮助，尽管最后弄巧成拙，事迹败露，但仍然不可否定她的确总是能在自己遇到困难时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好，就这样吧。” 柳小叶瘫躺在白色空间的地上，决定不再对这个问题思考下去，一切事情都留到明天早上再思索吧。 ------------ 第四十四章 拜访旧友 第二天清晨，森林里还蒙着湿漉漉的雾气，柳小叶刚从空间里出来，便直接踏向了去往朋友家的路。 他灵活地在树上跳来跳去，不多时人便到了森林里的深处。眼前处处是茂密的灌木，接连不断，让人无处下脚。他蹲伏在树枝上，巡视着周围的奇异景致。 接着他伸出手在空中慢慢地摆出旋转的姿势，尝试打开老友所在的空间。 “喂，干嘛呢？”一个尖锐的声音猛然从身后窜出来，接着就闪到了柳小叶的身前。 “我来找你，顺便试试自己的功力。”柳小叶说。 “功力啊……”少女不屑地看着他，但并没有过于追究的意思，“算了，大清早就来找我，究竟是有什么事啊？” 眼前这位俨然穿着现代人类服饰的妖灵，正是柳小叶的旧友“黎”。之所以叫“黎”，是因为既不想被叫做“狸”，又不想被叫做“猫”，只好折中音译为“黎”。 “你能帮我把森林里的妖灵都召集起来吗？” 黎不解地看着他：“理由是什么？” “我想让一个人暂时担任叶镇森林里的妖王。” “你是说守护妖灵吧。”黎纠正道。 柳小叶用力地摇了摇头:“是妖王，能让妖灵们服从自己的真正妖王。” “哦——” “能帮忙吗？”柳小叶问。 黎漫不经心地坐在一旁的树枝上，用力地摇摆着身体，一时间震掉了许多的露珠，噼噼啪啪打在了两人的身上。 “哈哈哈~”黎看着柳小叶抖着身上的露水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你到底帮不帮嘛！”柳小叶有些恼羞成怒。 “帮啊，我肯定帮你。”黎的表情收敛了起来，“只怕——我力不从心呢。” 柳小叶坐在她旁边问起缘由。 “这个啊，你心思单纯，可能从来没注意到——其实叶镇森林里妖灵们是分成两派的。”黎说，“这两派因为处世观念的不同相互之间几乎没有往来。所以，要联合他们没那么容易。” “什么处世啊，怎么一回事？”柳小叶忍不住发问。 “啧。” 黎散漫地瞅了他一眼，站在树枝上眺望着远处的叶镇。柳小叶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尽管被树叶遮挡，但他仍然确切地知道那是叶镇的方向。 “这个森林里可不止你一只妖与人类有过联系。”黎微笑着看向柳小叶，然而却没有从他脸上发现自己期待中的表情，“明明是一只宅狐，但你好像并不吃惊嘛。” 柳小叶扬着头和她对视着，理所当然地说:“这有什么，林子这么大，肯定什么妖都有，你不就是一个例子嘛。” “嗯，对对，不过，还有一群与人类誓不两立的妖灵们，而且这类妖灵还不在少数。” “这些妖都不与人类来往，现在要让他们接受人类当妖王，的确有些困难。”柳小叶叹了口气。 黎忽然用力地朝他弹了下额头，柳小叶呜呜地捂着脑袋，显得很委屈。 “你叹什么气呢！既然说服不了，那就不用说服了。”黎爽朗地说，“只要最后的大权能掌握在那个女孩的手上就行了呗！” 柳小叶揉了揉额头，疑惑地问:“嗯……你怎么知道是女孩？” 黎的表情凝滞了一秒，喃喃地说了句什么，之后又活动起来，笑着说:“除了上次的人类女孩，你还能认识哪个人类？” “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还真认识了不少人类朋友。”柳小叶嘟囔着。 “哦……” 黎不以为意地在一旁打着呵欠，大概并不关心他无力的辩驳。 “总之，事情就暂时交给我吧。”黎说。 “好啊！” 黎竭力地伸展开身体，像吹泡泡一样将胸中的一股闷气吐了出去，眼角里闪着光。 “嗯，我要回去睡回笼觉了，晚安。”黎眯着眼睛说。 “可……已经早上了啊。”柳小叶话没说完，黎就消失在了眼前。 好吧，反正我也该回去了，柳小叶想。 然而时间还有些早，于是他故意地放慢了前进的速度，这样就可以延长到柳惜灵家所需的时间了。 森林依然笼罩照在沉闷的湿气里，柳小叶不舒服地抖着身体，似乎黎先前弄掉的露珠依然挂在身上。 直到太阳升起后，雾气才慢慢散去，柳小叶这才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他蹲在较远的高处上，看到柳惜灵的父母离开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去敲门。 柳惜灵穿着睡衣，头发散乱，脸色倦怠，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早上好！”柳小叶尽可能充满朝气地问候道。 “好，好，进来吧。”柳惜灵敷衍地打着呵欠，让到一旁。 柳小叶一边狐疑地看着她，一边走进了屋子里。 “你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柳小叶问。 柳惜灵用手捋了捋头发，叹了口气:“昨天晚上没睡好，做了个噩梦。” “噩梦？” “嗯？”柳惜灵盯着他，“你刚才笑我了吧？” 柳小叶赶紧揉了揉嘴巴，否认道:“没有啊，噩梦，有什么好笑的？” “是嘛……虽然对我来说是噩梦，但是也说不定对某些人来说是美梦呢。”柳惜灵用力地搓揉着自己的额头。 柳小叶不想再问下去，任凭沉默填充着时间。 抬头的时候，刚好看见时钟到了七点半，晨光熹微却早已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给整个房间染上朦胧的色彩。 “今天你打算怎么办？”柳小叶问。 “待会再说，我先去收拾一下。”柳惜灵说完便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换好衣服后又进行了简单的洗漱，最后才咬着一包牛奶坐到沙发上。 此时，柳惜灵已经从倦怠的神情里解放出来，谈话又重新开始。 “我想，我们该准备竞选学生会的事了。” “森林那边的事情还需要些时间。”柳小叶说。 柳惜灵笑着摆摆手:“没关系，想来那些妖灵也不会轻易同意的。” “但是，他们最后一定会妥协的。” “嗯，交给你了——”柳惜灵使劲地吸光了袋子里的牛奶，站起身来，“你吃早饭了吗？” 柳小叶摇摇头，解释道：“暂时没有那个需要。” “好吧，是时候去去找青钰姐姐了。” ------------ 第四十五章 求助青钰 在踏往青钰家的路上，柳惜灵特意地绕了远路。她带着柳小叶来到小镇的坡顶上，一齐看向远方矗立在晨光中的方宅。 柳小叶一度以为她改变了想法要去找方羽，然而这样的怀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柳惜灵很快调转了方向。 柳小叶猜不透柳惜灵在想什么，但也隐约感受到了某种情绪的波动。他没有说话，只是跟在后面。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青钰家。 此刻，青岑正蹲在院子的一处角落里，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什么——来访者和主人都没有注意到彼此的存在。 直到敲门声从耳边响起，青岑才站起身来，扭头看向门的方向。 “早上好啊！”柳小叶率先注意到了青岑的存在，赶忙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小狐狸。”青岑随口应道。 柳惜灵闻声看着他，有些窘迫地问候了一声。 “你干嘛蹲在地上啊？”柳惜灵好奇地问。 “看蚂蚁。”青岑指着地上的一条蠕动的黑线。 柳惜灵忍不住过来瞧了瞧。黑色的小蚂蚁正排着紧密的队伍，齐心协力地搬运着新鲜的食物残渣。 “你在养蚂蚁？”柳惜灵睁大眼睛瞅着他。 “我哪有那个闲心，况且蚂蚁清除还不来不及呢！”青岑说。 “清除蚂蚁还不简单？”柳小叶突然插进两人的对话中来，并且毫不客气地用脚踩在蚂蚁行进的路上，一上一下，死伤无数，“收工。” “你太残暴了。”柳惜灵半开玩笑地说。 “看来，蚂蚁们又要重新忙活了。”青岑看着地上乱成一团的蚂蚁。它们正急速地散开，慌张地逃向四方。 “不说这个了，我们不是还有正事吗？”柳小叶直接将对话拉回主题。 青岑的目光收了回来，审视着两人。柳小叶看着他，而柳惜灵还好奇地看着蚂蚁们的动静。 “你们是来找我姐的吧？”青岑蹲在柳惜灵的面前晃了晃手，这才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嗯。”柳惜灵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有些事情要和青钰姐姐谈谈。” “嗯。”青岑站起来，走向房子，“不过，我也不大确定她在不在家。” 他打开房门，示意两人进来。 “不确定？难道你刚才不在家吗？”柳小叶问。 “我当然在家，但是，偏偏有人不习惯从正门出去啊。”青岑无奈地说。 “那我上去看看。”柳小叶说完便往楼上跑去，柳惜灵没能及时地拉住他。不过，没过几秒，他的确让青钰出来了。 青钰站在楼梯上，用一只手臂勒着柳小叶的脖子，她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小狐狸还挺软和的嘛。”青钰一边高度地评价道，一边往楼下缓慢移动。 青岑别过头去，看向其他的方向。 柳惜灵感觉脸莫名地发烫，她有些尴尬地揉了揉脸。 “柳小叶，你干嘛呢？”柳惜灵有些幸灾乐祸地盯着他。柳小叶嘴角抽动着，朝柳惜灵投来求助的目光。 柳惜灵皱了皱眉，对楼梯上的青钰说道:“青钰姐姐，我来找你是有事情说。” “我知道。” 青钰干脆利落地回答，还不忘摆弄困在自己臂弯里的柳小叶。然而在看到柳惜灵略显不满的表情后，终于放开了他。 青钰看着狼狈的柳小叶躲在了柳惜灵的身后，不禁觉得好笑。 “上来说吧。”她说。 柳惜灵走在前面，柳小叶跟在身后，而青岑试图悄悄离开。 “青岑，你也上来吧。”青钰回头补充道。 等走在最后的青岑进了房间后，青钰便立刻关上了房间的门，似乎这样能增加些严肃会议的仪式感。 柳惜灵等三人坐在地板上，唯独青钰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后者不苟言笑，居高临下的姿态，着实震慑了眼下的三位。 “关于你的事情，青岑已经把大体情况告诉我了。”青钰放松地说道，这让房间里原先紧促不安的感觉稀释了一些。 “那我们的计划你也听过了？”柳惜灵问。 “什么计划？” 柳惜灵看向青岑，但是青岑只微微摇了摇头。 “看来，我还得再说一遍了。”柳惜灵露出遗憾的表情，但也只得将昨日在方宅中所述计划重述了一遍。 柳小叶不失时宜地抢先补充道：“森林里的事情已经交给我处理了。” 青钰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柳惜灵。 “学校那边的事情我可插不上手。”青钰直接忽略了柳小叶的发言。 “我知道。”柳惜灵也自然而然地接上对话，“学校那边只能靠我们自己处理，需要你帮助的是森林那边的事情。” 青钰颇感兴趣地探向柳小叶，柳惜灵把身子往他旁边挪了挪，提醒道：“希望你别再捉弄他了。” 青钰有些失望地抿了抿嘴唇，嘴里嘟囔着“真是强烈的保护欲”。柳惜灵听见了，却只装作没听见。 很快，青钰又重回主题。 “具体需要做什么呢？” 柳惜灵想了一会儿，决定让柳小叶回答。她用手肘戳了戳柳小叶，示意他回答。 “目前还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柳小叶对之前的事还有些发怵，只想着快点结束对话。 “不至于吧。”柳惜灵看出了他的想法，有些不快地盯着他。 “如果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那真是遗憾了。”青钰伸了个懒腰说道，“我可要继续补觉了。” “等下，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柳惜灵扯住青钰的衣角慌忙说道，“嗯……青钰姐姐，你继续来训练我吧！” “训练你？”青钰诧异地看着她，感到有些为难，“但是，最近我恐怕没什么时间，不如……让青岑教你吧！” 青岑如同听到了晴天霹雳一般，身体猛然抖了一下，惊呆地看着姐姐。 “你的本事用来训练一个新手应该不难吧？”青钰说。 柳惜灵和柳小叶也同时看向青岑，这让他进退两难。 “可以，只不过，希望你对我的技术别抱有太大的期待。”青岑对柳惜灵直白地说，然后他又对准备躺回床上的姐姐说道:“以后肯定还有需要你帮助的地方，那个时候就别再推辞了。” “没有推辞，只是实话实说。”青钰慵懒地说着，她已经躺到了床上。 三人还坐在地板上，不曾挪动位置。 “青钰姐姐昨晚没回来吗？”柳惜灵悄声对青岑问道。 “嗯……我大概猜到了你在想什么。”青岑以同样的音量回答。 “我也大概猜到了你们两个在想什么。”柳小叶探出脑袋来。 柳惜灵和青岑一起用好奇的目光看向眉头紧锁的柳小叶。 三人沉默了几秒后，离开了房间。 “我们想的大概不是同一件事吧？”青岑说。 柳惜灵耸了耸肩，而柳小叶摸着脖子陷入了沉思。 ------------ 第四十六章 黎的承诺 离开青岑家之后，柳惜灵决定和柳小叶去一趟森林。一来是为了满足柳惜灵对柳小叶友人模样的好奇心，二来是为了三人一起商讨如何成为妖王的事情。 这一次刚踏入森林，柳惜灵就跟随着柳小叶在树林间飞速移动了起来。相比于之前，柳惜灵对于力量的把控已经到了驾轻就熟的地步了。柳小叶看到柳惜灵的变化，也不免在心中暗自震惊。 “你真得变强了很多啊。”柳小叶说。 “那是当然了。”柳惜灵自信地回复他。 得益于柳小叶带路，两人很快来到了“黎”所在的地方。 “就是这里？”柳惜灵站在柳小叶的一旁，扫视着周围茂密的森林，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大多数的妖灵们都是居住在自己的空间里。”柳小叶解释道，但是不用他继续解释下去，柳惜灵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嗯，我知道了，和那个异空间一样吧，在现实的世界里利用妖力所扩展出来的‘多余的空间’。” “多余的空间……”柳小叶似乎不大满意这样的说法，然而，这时，周围的光亮慢慢地暗了下来，并不是光芒消逝的黑暗，而是像被某种黑幕样的物质遮盖住一般。 柳惜灵有些不安地看向柳小叶，而柳小叶温和地看着她，她这才放心下来。 “柳——惜——灵。” 眼前的陌生女孩一字一顿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这让她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不快的感觉。女孩淡淡微笑着，眉宇间却隐隐露出某种哀愁。 “你就是柳小叶经常提到的柳惜灵吧？”女孩已经走到了柳惜灵的面前，而柳惜灵还沉浸在自己的震撼之中，一时间言语堵塞。 “小灵，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的朋友，她叫‘黎’。”柳小叶主动介绍道，柳惜灵这才缓过神来，冲她歉意地点点头，赶忙做出了回话。 “你好，‘黎’……”柳惜灵不太习惯叫人单字的姓名，可是又想不到合适的称呼。 “你好，小灵——你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吧？”黎友善地问道。 柳惜灵轻轻地摇了摇头。 “既然来了，就到‘里面‘坐坐吧。”黎随意地将右手在空中一画，周围瞬间又稍许黯淡下来，眼前出现了一道空间的裂缝，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形。 黎邀请道：“你们都进来吧。” 黎没有特意等待两人，直接进入了自己的空间，只是没有关上空间的裂缝。 “我们进去吧。”柳小叶对还稍有顾虑的柳惜灵鼓励道。 等柳小叶和柳惜灵进入以后，黎的空间就自动闭合上了，阳光也被阻隔在外，但是整个空间却自主散发着柔和光亮，并不显得昏暗。 令柳惜灵惊奇的是，这个空间的内部几乎和现代人的家具布置别无二致，干净整洁有序。现代装饰风格和现代家具的存在，也都出乎了柳惜灵的意料。 黎示意两人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然后才开始正式的谈话。 “虽然叶镇不大，但是想要成为这里的‘妖王’，对于一个人类来说，可比登天还难。”黎倚靠在沙发后背上说。 柳惜灵有些拘谨地端坐着：“我知道，可是这件事情非做不可。” “我知道你有一定要这么做的理由，但是，现实的情况是妖灵们不会随便听从一个人类的意愿，更不会轻易地让一个人类成为妖王。而且，和我说明这件事的重要性也没有用，相比于柳小叶，我拥有的权利和地位更小。” 柳小叶舒适地靠在沙发上，发现柳惜灵注视着自己的时候，也只是轻轻扬了扬嘴角，看样子，他并不想加入此次的谈话。 “有足够的实力，他们就会认可我了吧？”柳惜灵斗胆问道。 “当然了。”黎轻蔑地说，“那些妖灵们肯定会屈服于力量强大于自己的存在。” “屈服？”柳惜灵重新解释道，“我想要的只是妖灵们的帮助，并不是一定要取得什么地位。” “有些妖灵肯定不会这么想。”黎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情，瞥了一眼柳小叶后，继续说道，“并不是所有的妖灵都像柳小叶这样亲近人类，实际上，有相当一部分的妖灵，它们始终保持着和人类不共戴天的仇恨心理。” “那就将它们排除在计划之外吧。”柳惜灵思考后说道。 黎轻声笑了笑，继而遗憾地说道：“它们可不会将你排除在计划之外。如果你想获得妖灵们的帮助，那么也就只能想办法和那些仇恨人类的妖灵和解。” 在柳惜灵和黎谈话的时间里，柳小叶任由自己胡思乱想着——为什么柳惜灵今早要到坡顶观望方宅？为什么青岑会蹲在院子看那些爬走的蚂蚁？ “小叶，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他们？”柳惜灵忽然对柳小叶问道。 “……联系谁？”柳小叶回过神来，茫然地在身旁的柳惜灵和对面的黎之间变换着视线。 “我说，你有没有办法联系……” “我看还是算了吧。”黎直接粗暴地打断了柳惜灵的问话，“就算你真得能够见到他们，我也不觉得就凭你就可以说服他们。” “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憎恨人类。”柳惜灵皱着眉说。 “谈不上什么正当理由。”黎补充道，“只是，他们的确讨厌人类。” “总不至于无缘无故地讨厌人类吧？”柳惜灵有些不耐烦地说。 “好吧，那就解释给你听吧，尽管我觉得这无济于事。”黎无奈地说，“数百年前——我们还是直接跳过故事吧——妖灵们赖以生存的妖力之眼就来自于叶镇人类所居住的地方，它如同空气一样四散着，本来妖灵们只要生存在靠近妖力之眼的地方，就没必要有担心生存的忧虑。不过，人类却霸占了妖力之眼，导致不少妖灵缺乏妖力的供应而死去。” “死去？”柳惜灵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没错，没有得到足够妖力的妖灵会死去。”黎用无可置疑的语气肯定道，“至今为止，在整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正在发生着这样残酷无奈的事情，这也就是世界上妖灵们极速减少的原因了……而那些仇恨人类的妖灵也就因此诞生了。” “因为我们人类剥夺了它们生存的权利……”柳惜灵愧疚地说着。 “而且，还让他们失去了自己的至亲。”黎用冰冷的语气补充道。 柳惜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黎。黎直视着她，没有丝毫的避让，但那不是逼视，而是意外柔和的目光。 “我的双亲在很早之前就离开我了，我想，他们的离去应该和这件事是无关的。”黎说。 柳小叶在沙发上夸张地扭了扭身子，趁机插嘴道：“时间差不多中午了吧。” 黎明白他话语中的含义，会心一笑，用一句简短的承诺结束了这次对话。 “总之，你如何选择是你的事情，但是请放心，我会站在你们这边，始终会是你们的朋友。” ------------ 第四十七章 灵命叶学 “谢谢你愿意帮我们。”柳惜灵真诚地感谢道。 黎故作随意地摆了摆手：“没事，这件事我多多少少也有些自己的私心。” “自己的私心？”柳惜灵虽然听得纳闷，却又从黎的脸上看出不愿多谈的表情，只好憋住不问。 二人离开了森林，一路不语，等回到家后时间已经到了正午。 柳惜灵的厨艺并算不上多好，但也勉强拿的出手，于是只随便做了个简单的炒菜，柳小叶也将就着吃了些，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趁收拾碗筷的时间，柳惜灵故意捉弄他。 “怎么样，好吃吗？” 柳小叶迟疑了一下，舔了舔嘴唇回答道：“还可以吧。” “嗯……真是委屈你了。”柳惜灵故意装作失望的样子。 “不过……我想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不错了吧。”柳小叶补救地说。 柳惜灵满意地扬着下巴，忍着笑意，转头走进厨房洗漱碗筷。 “我来帮忙吧？” “不用了。” 柳小叶想要帮忙却被柳惜灵一口拒绝了。 只不过两双碗筷，难道还用得着两个人？柳惜灵戏谑地想着。 收拾完后，她顺其自然地坐到了柳小叶的身边。 “那个，从明天开始，你和我一起上学吧。” “什么？”柳小叶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我是说，以学生的身份，正式进入我们学校。”柳惜灵稍稍加大音量解释道，有意让柳小叶听清楚自己的话。 柳小叶先是往旁边撤了撤，又一脸苦笑地看着她：“哈哈……我是妖灵，你怎么会异想天开到让妖灵进入人类的学校呢？” “没办法呀，看现在的情况，你似乎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进入我的身体了吧？”柳惜灵惋惜地说，“唉，这样的话，为了让日后行动方便，有必要让你成为叶镇高中的一员。” “可是，人类的事情，我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我可以教你啊。” “可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柳小叶还是有些不安。 “怕什么，一般人顶多会认为你智商不足的，不可能看穿你。”柳惜灵自信地说，“正常人哪会相信世界上真得有什么妖魔鬼怪啊。” 柳小叶一脸茫然，后者只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笑着露出一排白亮整洁的牙齿。 “放心，虽然这也算是心血来潮，但是你同意的话，我可以找方羽商量商量，不过你实在不愿的话，那也不勉强。”柳小叶想了想后，坚定地摇了摇头：“既然你有计划，那我就听你的吧。” 柳惜灵复杂而纠结地看着他，似乎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 “我说错话了？”柳小叶困惑地盯着她。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呢，刚才那句台词似乎不太适合你。” “那，你觉得我适合说什么回答？”柳小叶苦笑着。 柳惜灵苦恼地叹了口气：“只是一种感觉，没必要深究到底啦……既然你没有异议，那我就去和方羽谈谈。” “还去他家啊？”柳小叶有些打怵地问。 “不用去，打电话不就行了吗。”柳惜灵不以为意地看着他，“再说了，谈话的是我，你不用这么不安啦。” 柳惜灵说完，便移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柳小叶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视线忽然被门隔断。他实在百无聊赖，屋内又十分安静，于是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等到柳小叶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他这一觉似乎睡了蛮久。 “哈～”柳小叶用力打了个哈欠，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水汽似乎笼罩在眼珠上，看着站在眼前的少女就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 “哎，你睡魔怔啦？”柳惜灵看着他眯着双眼的样子，不禁发笑起来。 柳小叶拱了拱身子，用力地呼了口气，眼前的世界这才重新明朗起来。 “你已经和方羽商量完了吗？” “我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事情当然商量完了。”柳惜灵说完，又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不过啊，要想把你安排进学校里，必须得费一番周折。我呢，本来想让方羽帮你安排一下，但是他没有任何的实权，结果事情就变复杂了。” “所以，你们一直商量到现在？”柳小叶瞅了眼挂在客厅中央的时钟。 柳惜灵用手遮住他的视线，有些不满地说道：“当然没有。我看你睡着了，反正又没什么事，自然想让你多睡一会了。” “谢谢。” “嗯……言归正传。总之呢，下个周一，你就和我一起上学吧。” “明天？”柳小叶有些吃惊。 “对，明天。” “不是说，事情变复杂了吗？” 柳惜灵任由柳小叶的目光审视着自己，她坐到对面的位置，说话语气变得平淡起来。 “那也是方羽的事情。既然他答应了，那他肯定有自己的办法。” 静默了几秒后，柳小叶已经默然应允了这种安排，只是他仍然有些疑惑。 “这几天，我睡在哪里？”柳小叶问得小心翼翼，而柳惜灵故意沉默不语，静静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你怎么不说话？”柳小叶小声地问。 “你猜。”柳惜灵用同样的音量回答。 “你不说话我就睡在你屋里了。” “我父母在家，你睡在我屋里，如果被发现了，那我可怎么解释呢？”柳惜灵双手往前一摊，摆出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 “那就想办法不让他们发现。”柳小叶赌气地说。 “你来想个办法。” “等你关灯睡觉的时候，我再从窗户进入你的房间。”柳小叶不假思索地说。 “这可真是危险而大胆的发言啊。”然而柳惜灵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讶，她别有意味地凝视着他的眼睛，继而自然地微笑起来，“不过，算了，正好我也想和你待在一处。” 柳小叶对这番直白的对话始料未及，窘迫地低着脑袋，脸颊像被烫到似得发红。 “你也别太拘束了。”为了避免误会，柳惜灵立马解释道，“我只是不放心我们分开后会发生什么，尽管境况还没有那么难堪，但……总是感觉放心不下来。” “我知道！”柳小叶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柳惜灵呆愣住了。 “嗯……你不要总是不看气氛说话啊。”柳惜灵稍许抱怨着。 计划决定后，柳小叶决定再回森林里打发打发时间，柳惜灵则难得懒倦地待在家里。 两人静候夜的降临，同时不安地期盼着第二天的黎明。 ------------ 第四十八章 难辨雄雌 第二天早上，柳惜灵被父母叫起。她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昨晚经历了某种累人的梦。因为她的漫不经心，差点踩到了睡在床一旁的地板上的柳小叶。 “起床了。”柳惜灵打了个哈欠，轻轻用脚推弄着柳小叶，试图叫醒他。 “你先收拾吧。”柳小叶往旁边稍稍躲了躲，仍旧闭着眼睛，“我又没有要收拾的东西。” “至少要换上校服。” “简单。”柳小叶抬起手随意地打了个响指，身上的旧衣立马换成了叶镇高中的男生校服，只是头发太长，背影看起来有些像女生。 “男生通常不留长发吧。” 柳小叶没有回答，又是打了个响指。这一次，他的头发又立刻变短了。 柳惜灵粗略地看了看，觉得没什么大碍了，就没再打扰他。 厨房的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父母吃饭的动作迟缓，显然是在特意等待女儿出来。 “吃完早饭，快些上学去吧。”柳父说，“我和你妈去上班，你在学校里好好的。” 柳惜灵啃了一口面包，语气稍重地说道：“我不会惹什么事的。” “你爸爸不是那个意思。”柳母解释道。 柳惜灵瞥了她一眼，便有些没底气地说：“我知道，你们放心吧。” 柳父柳母面面相觑，也不敢多言，便又叮嘱了一两句后离开了家门。 柳小叶在房间里听得很清楚。这并非是故意偷听，而是因为被柳惜灵叫醒后，他便一直处于朦朦胧胧的状态，而柳惜灵与父母的谈话在宁静的早上又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他决定忽略这件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起来了，还睡？嗯？” 柳惜灵有些粗暴地在柳小叶的身上推来推去，犹如揉面团。 “我已经醒了。”尽管嘴上这么说，柳小叶却仍旧没有动弹。 “行吧，你不起来就不起来，我也不管你了。” 这时，柳小叶用力地绷了绷身子，然后从地上窜了起来，标致地现在柳惜灵的面前。 “我这样就可以了吧？” 柳惜灵上下打量着他，神情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柳小叶纳闷地问。 柳惜灵略显慌乱地摆摆手，接着一言未发地指了指门口，随后离开了房间。 柳小叶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似乎并没有不妥之处，因而对柳惜灵的反应更觉得郁闷。 “还记得昨天晚上商量好的事吗？”柳惜灵问。 “什么……”柳小叶忽然想起来，“是说我的伪装身份吧。” “你都记清楚了吗？”柳惜灵认真地盯着他。 “应该不会出错。”柳小叶做出游刃有余的表情来，“就算记不清了，也可以当场胡编一个嘛。” “你敢？”柳惜灵瞪大眼睛看着他，“学校后台都有做记录的，如果被发现了，可能就产生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与其瞎编，你不如直接说忘了。” “知道了。”柳小叶乖乖受训。 柳惜灵看他样子诚恳，也就没生气。她拿出手机来，将方羽昨天发来的信息打开，然后逐字缓慢而清晰地向柳小叶重述了一遍。 “刘小叶，16，A镇，工作搬家……”柳小叶念念叨叨着信息中的关键词。 “尤其是年龄，别突然说自己百岁什么的。”柳惜灵不放心地说道。 “放心。”柳小叶做了个ok的手势。 柳惜灵不禁笑了笑，心想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学的。 “还有，在学校里，我们是不认识的。”柳惜灵强调着。 “我们不是一个班吗？” “嗯，但是，在你真正进入那个班级之前，我们是不认识的。” 柳小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懂了。” 柳惜灵也回应着点点头，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柳小叶好奇地瞅着她，她这才发觉自己做出了奇怪的反应。 “总之，我先走一步，教室见。”柳惜灵有些张皇地说。 柳小叶看着她快步走开，只是觉得今天的她很是怪异。 柳惜灵低着头快步走着，没有丝毫的停歇，以至于到了学校时，竟已出了一身细汗。 “可恶，总有些违和感……”柳惜灵迈进教室的时候，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件事。 忽然，她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住。 “听说，柳小叶今天来我们学校？”白易瑶一脸渴望答案的表情，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柳惜灵知道自己已经被缠绕住了，如果不回答她的问题，这灼烈的目光势必要追随到柳小叶亲自来揭晓答案的时候。 “是啊。”柳惜灵肯定地回答。 “到时候，班里就要多一张桌子了。” 柳惜灵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理所当然地回答她：“那肯定啊，总不能让他站着上课。” “不是那个意思。” “嗯？”柳惜灵歪着头准备听她说下去。 “……我也说不上来。”白易瑶坦白地说，“但突然有新来的同学插入班里，总觉得有些不习惯吧。” 柳惜灵想了想，又看向她。白易瑶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身子。 “会习惯的。”柳惜灵平静而清晰地回答。 实际上，她也多多少少能体会到白易瑶的心情。而且，她肯定之后柳小叶的到来或许会在班里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很快，上课铃声响起，已经到了上早课的时间。看样子，柳小叶似乎迟到了。 班主任也没有出现，难不成是一起走丢了？柳惜灵戏谑地猜想着。 教室里渐渐地响起七嘴八舌的谈话声，而且越来越大了。 咚咚！ 突然暴躁插入的声响使教室里又重新安静下来。 柳惜灵清楚地知道，这声音的来源就在隔自己不到几公分的地方——班长的桌子。 田越月手里正握着三本课本，将它们整齐地立在桌子上。 不知是班长的威仪起了作用，还是反常举动震惊了众人。总之，班里安静了下来。 有些同学们的眼神就像在留意着某种奇异的生物。不过，班主任并没有留给他们更多的思考时间，没过多久，柳小叶就跟在身后走了进来。 同学们关注的重点再次转移。 “终于来了，而且我担心的事，似乎的确在发生……”柳惜灵暗中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心里颇为无奈。 “这位是班里新来的转校生刘小叶。”班主任没有说下去，把大权交给了柳小叶，“来，介绍下自己吧。” “同学们好，我……”柳小叶显得有些无措，一时卡了壳，下意识地搜寻着柳惜灵。 “好文静的名字。” “还挺可爱的。” “真的假的，男生校服？” 柳惜灵听着同学们的窃窃私语，狠狠地低着头，她不想掺入以后的那摊浑水里。 “是啊，柳小叶是狐妖，本来就比人类男生长得精致……男生有那样精致的脸，的确有些犯规了啊……” 柳惜灵越想越郁闷，窘迫地趴在桌子上，彻底放弃与柳小叶的眼神交流。 “算了，你先回座位上吧。”班主任说。 柳小叶这时却忽然来了兴致，主动要求道：“老师，我个子比较矮，视力也不太好，能不能坐中间那个同学的后面啊？” 班主任无奈地点点头，许可了他的请求。 柳惜灵大致猜到了“那位同学”是谁，可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态瞥了一眼。 柳小叶的目光却正好和她触及，她猛然感觉心沉了下来。 同学们又开始议论纷纷了。 ------------ 第四十九章 学校生活 “他们认识吗？” 柳惜灵隐约听见了同学们好奇的议论声，脸低得更沉了。 “同学，能麻烦你往后面移一个位置吗？”柳小叶走到她身边问道。 柳惜灵无奈地“嗯”了一声，她转过头去，示意后面的同学将桌子往后面移动。 随着桌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吱吱呀呀”声，一阵骚动后，柳惜灵的前面让出了一个人的位置。 柳小叶在老师和同学们的注视下，自然而然地走到教室后面，用一只手端起了挑好的桌子回来。 前后不到两分钟，柳小叶已经坐到了柳惜灵前面的位置。 “好啦好啦，都准备上课吧。”班主任用力拍了拍桌子，成功将同学们的注意力从柳小叶身上挪开。 早就在外等候的任课老师和刚离开教室的班主任完成了时间上的完美对接。 柳小叶看着一个老师走出去，另一个老师紧接着走进来，顿时觉得乏味无聊，这种低沉的情绪很快就表现在了肢体上。 柳惜灵在身后用力地踢了踢他的凳子，他才稍稍打起精神来。即便如此，他无聊起来的样子也和白易瑶不分上下。 老师们看在眼里，嘴上却没说什么，只是偶尔用愁闷的目光看着他。大概是以为他不适应新环境吧。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白易瑶打着哈欠朝两人走过来。不过，柳小叶率先一步和柳惜灵搭上了话。 “你好同学，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柳小叶故作姿态地说。 柳惜灵瞥了瞥周围的同学们的目光，又看向立在身前的白易瑶，于是点了点头。 “走吧，小瑶。”柳惜灵瞅了眼柳小叶，却是对着白易瑶做出了明确的回话。 “不是，这什么操作，看不懂啊？”教室里的一个男生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碎碎念道。 柳惜灵注意到男生脸上不自然的神情，更觉得窘迫和恼怒，恨不得现在就逃出学校。 白易瑶看出来了柳惜灵正竭力抑制的情绪，更注意到了她的脖颈和脸庞有逐渐变得绯红的趋势。 “走吧走吧。”白易瑶拉着柳惜灵快速地离开了教室，直奔餐厅。 柳小叶呆坐在座位上，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同学们同样困惑的表情后，立马快步追了出去。 等发现了柳惜灵的身影后，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远远地跟在身后。直到等白易瑶两人在餐厅找到位置坐下后，他才走上前，坐到了另一边。 “为什么要坐到我前面？”柳惜灵马上对他质问道。 “你只说过让我装作不认识你，没说过不准我接触你吧。”柳小叶不疾不徐地回答。 “我的言外之意是尽量不要和我扯上关系。” “因为会烦到你？” “差不多。”柳惜灵盯着他，有些犹疑，“不是烦你……我只是不想成为其他人讨论的中心。” “不想惹人注目。”白易瑶如同批注般补充道，同时，她也打趣地看向柳惜灵，“但是，在不久前，你差不多就是学校舆论的中心人物了吧。” 柳惜灵故意地长叹了口气，好像这样真有用似的。 “所以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白易瑶笑了笑，略带怜悯地看着她，轻轻地撇了撇嘴，然后去打饭了。 “先吃饭吧。”柳惜灵带着柳小叶紧随白易瑶的身后，而他们刚离开位置，立马就有学生涌了过来，只为争夺那个狭小的餐桌。 柳小叶看着那群学生不禁发问：“没位置了怎么办？” “总有的。”柳惜灵自信地说，“学校我比你熟。” 于是，跟在白易瑶的身后，三人来到了同样的打饭窗口。 在叶镇高中，学生卡和就餐卡是通用的，而柳小叶的学生身份只是通过学校老师暂时伪装出来的，所以学生卡只是简单的道具而已。 在柳小叶学模学样地刷了几下卡却支付失败后，柳惜灵才突然意识到学生卡的问题，慌忙帮柳小叶刷了卡。 白易瑶带着两人找到了角落里的一处位置，这里紧靠洗手池，背后的水道上陈列着潮湿的拖把，没有阳光照射，有一股湿润腐锈的气味。 柳小叶不舒服地打了个喷嚏，差点把手里的饭菜打翻。 “干嘛选这里？”柳小叶有些抱怨。 “因为没几个人愿意来这边，毕竟光线不好，气味也影响食欲。”白易瑶两只手按在餐盘的两边，正经地说道，“重要的是，这里很方便我们谈话啊。” 柳惜灵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也不愿抱怨什么。 “我们之后就在这里商量对策吧。”柳惜灵提议说。 柳小叶转着头观察着四周，然后问道：“只有我们三个？” “嗯，因为也没想出好的对策……”白易瑶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后半句话隐没在了饭团里。 “现在暂时也不会有什么行动了。”柳惜灵说，“在方羽准备完成前，我们只能干等着。” “等他贿赂完学校的领导？”柳小叶直言不讳地说。 好在周围人声嘈杂，柳惜灵也及时用警戒的目光制止了他。 “具体怎么做还不是很清楚。原本按照我的意愿，我是想要用自己的实力来加入学生会的。但是，学生会的成员大都是高二和高三的学长学姐们，所以，论资历我们或许连竞选资格都没有。” 柳惜灵用筷子插进一块土豆里，举起来放进了嘴里，似乎因尝到了意外的咸度而面露难色。 餐厅里的人逐渐变少，周围的声音没有那么吵闹了。 “等放学的时候，去找方羽他们吧。”白易瑶说。 柳惜灵和柳小叶没有异议。 于是，柳小叶耐着性子艰难地熬到了放学的时间。 这一天的时光对于他来说是相当劳累的，不仅是因为枯燥乏味的教学课程，而且还因为受到了预料之外的同学们的关注。 整个下午，柳小叶都在同学们审视的目光中度过。柳惜灵也受到牵连，下课时间立刻逃到走廊上。 好在放学的时候，同学们的注意力和好奇心终于消散了，柳惜灵等人得以顺利从教室里逃出。 校门口，暮色时分，人影零散。文静的少女站立在原地等候，裙子仿佛承受着夕阳的重量，安静地低伏在主人的身上…… ------------ 第五十章 半路拦截 放学之后，柳惜灵等人直接在教学楼下等候着。阳光逐渐暗淡下来，紧接着黄昏降临了。喧闹的楼道安静了下来，只有白易瑶来回踱步的微小声响空荡地回响着。 偶尔路过一两个陌生面孔都忍不住对三人瞥上几眼，这让柳惜灵不免感觉有些尴尬。 “他们怎么还没下来？”白易瑶烦闷地蹲在楼梯旁，认真地望着楼上。 “他们不会先走了吧？”柳惜灵怀疑地问。 白易瑶摇着头轻轻笑了笑：“我们的教室在他们下面，他们在楼上，我们下来的也不慢，怎么会错过呢。” “话是这么说，可是怎么这么久了却见不到人呢？”柳惜灵和柳小叶对视了一眼，两人发出同样的疑问。 随着金黄的夕阳逐渐照入楼道，白易瑶的耐心也终于消磨殆尽了。 “我上去找他们吧。”白易瑶往楼上跑去。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柳惜灵急忙说道。 然而她刚踏出脚步，就看见楼道上出现了两个等待已久的面孔。 青岑一眼瞧见了她，冲她摆了摆手。方羽走在前面，他漫不经心地从白易瑶身边走过去。 “你怎么这么晚下来？”白易瑶质问。 “那自然是有原因的。”方羽漫不经心地说。 青岑小跑到楼下，趁两人吵嘴之前，及时说明了原因。他走出教学楼，指向校门口的方向。 柳惜灵和白易瑶交换了个眼神，便顺着青岑所指的方向看向校门口。 夕阳的金黄色将少女的天蓝色着装染成了铜铸般的色彩，那标致的身形格外夺目。 她注意到了投来的目光，但只安静地站立着，任凭微风吹拂。 “田越月已经在校门等了很久了。”青岑看着那个身影说。 柳惜灵点点头，淡然地说道：“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可是……”青岑犹疑的时间里，柳惜灵已经走向了校门口。 方羽轻轻地叹了口气，白易瑶疑惑地盯着他，但是没有发问。 四人默默地跟在柳惜灵身后。 “我等你们好久了。”田越月笑着，语气与平常无异。 “嗯。”柳惜灵简短地应了一声，之后就直接发问，“你等我们做什么？” “因为……又有事情发生了吧？”田越月审视般地看着柳小叶，再次问道，“你一个妖灵为什么混进了人类的学校里？” 柳惜灵挡在柳小叶的身前，含糊地回答：“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面壁计划？”田越月的声音明显升高了一个音调，充满了不屑。 “我们没有理由告诉你一切吧。”方羽不悦地说，面对眼前自傲的少女，他下意识地表现出了敌意。 柳惜灵心里也暗暗地舒了口气，她觉得方羽的话替自己出了口恶气。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究竟什么时候我成为你们的敌人了？”田越月认真地问道。 柳惜灵盯着她，她的眼睛似乎闪着光，但是凝神一看，那不过是夕阳的余晖罢了。 田越月善意地微笑着，但不免有些刻意，竟有种悚然的感觉。 柳惜灵揉了揉额头，她才发现真实的田越月原来是这样的模样。恬静的外表下，深藏着一把利刃。 “你参与进来太危险了。”柳惜灵不安地解释道。 田越月观察着其他人对这个回答的反应，无奈地耸了耸肩。 “答非所问。”她有些失望地转过身去，不再搭理那一行人。 柳惜灵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叫住了她，但也只是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 “我们不想牵扯更多的人进来，真的是出于安全的考虑。” 田越月回头瞥了她一眼，又不改步调地往前走，似乎已经全然不在乎她的话了。 天越来越晚了，但柳惜灵一人却僵在校门口，迟迟没有迈开脚步。大概他们都没有预料到事件会如此发展。 田越月并不执着于加入他们，也没有对柳惜灵的回答做出更多的质疑，反而坦然地接受了含糊的答案。 仅仅只是出于好奇心吗？柳惜灵纳闷地想。 “你们几个同学不回家，聚在学校门口准备干什么呀！”看门的大爷似乎刚醒过来一样，颇有怒气地对几人喊着。 柳惜灵连连致歉，然后带着几人离开了校门口，拐进了自己平时回家会经过的街道上。 方羽今天特意嘱咐管家不要安排车辆接送，现在，他平静地跟在柳惜灵的身后。 “走到这里就可以了吧。”方羽说。 柳惜灵差点忘记了这茬，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到主街道了，她尴尬地点点头。 “加入学生会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我们就可以上任了。” “这么快？”白易瑶吃惊地看着他。 “不过，我们只是代理学生会。” 柳惜灵忍不住发问：“什么是代理学生会？” “就是字面意思。”方羽不作解释。 青岑只好继续给柳惜灵解释：“在现任学生会因某种原因无法正常运转时，代理学生会在履行义务的同时要代替其行使相应的权利并做出决策。” “那不是就没用了。”柳小叶有些失望，他本以为事情可以变得有趣起来。 方羽快速地瞅了他一眼，马上又忽略了他的存在，但仍然解决了他的疑惑。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某种原因’是我们可以操控的。”方羽紧接着说，“现在我来说一下我们的职务吧。” 他首先看向柳惜灵：“你的职位是学生会会计，不过，学生会的财务实际上并不会交由你来处理，否则天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最后一句虽然说得轻，但仍被柳惜灵听见了，她尴尬地挽了挽额前头发。 他又看向白易瑶，有些无奈地说道：“你的职位是学生会秘书，当然，你也不会有任何实际的义务履行。” 柳小叶还期待着宣布自己的职位，但是方羽的话却已经止住，并且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征兆。 “我呢，我呢？”柳小叶迫不及待地问。 “你不方便加入，况且，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加入。”方羽解释着。 白易瑶用好奇地目光看着方羽和青岑。 “怎么？”方羽问。 “那你们两个呢？”白易瑶问。 “主席和副主席。”方羽说，“行了，今天先回去吧，时间已经不早了。” 天空的确已经暗了下来，但是街灯却还没有亮起，在这段漆黑的时间里，大概是街道上最阴暗的时刻。 柳惜灵估摸着已经快到父母回家的时间了，于是和众人分别，拉着柳小叶往家的方向一路小跑。 白易瑶和另外两人交谈着什么，但是很快也都散开，各自往家的方向去了。 ------------ 第五十一章 观学生会 第二天一早，柳惜灵就起来吩咐柳小叶和自己岔开上学的时间。最后的结果是，柳惜灵比柳小叶晚了几分钟到教室，但是这个计划并没有那么奏效，她来的时候还是迎上了同学们八卦的目光。 柳惜灵摸着额头悻悻地坐到座位上，此时上课铃声刚好响起。随着铃声清脆的余音，她内心的忐忑才渐于平静下来。 这一天同学们或许是观察无果的缘故，他们很快失去了等待“事件”发生的耐心。 班长田越月只在来时瞥了柳惜灵一眼后，再并未投来过多的关注。看来她可能并不在意昨晚发生的事情。 直到中午的时候，青岑和方羽早早在餐厅门口将柳惜灵等人拦下，然后挑了一处僻静地方坐下。 “今天下午要不要来学生会室看看？”青岑提议说，然后用眼神暗指了方羽。 “如果可以的话。”柳惜灵有些兴奋地说。 她对于高中学生会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但是那只是出于某些故事的诱引，也就是并非为了满足探知欲，而是为了期待验证脑海中所想。 “没什么不可以的，”方羽一眼看出了柳惜灵的心思，“只是可能会比你想象中的要无聊而已。” 柳惜灵不满地啧了啧嘴。 “下午什么时候能去？”白易瑶问。 “随时，你们挑有空的时间即可。” “我能去吗？”柳小叶生怕别人插嘴，渴切地问道。 “……能。”方羽有些犹豫地说。 那意思岂不是今天下午谁都能去？ 柳惜灵用两只筷子互相敲击着，发出节奏的音律，逐渐成为了谈话的背景音。 似乎事情比想象中顺利多了嘛。 “哒哒哒”的节奏缓慢了下来，柳惜灵的思绪飞向了脑海中的远处。忽然，熟悉的身影从餐厅的窗外出现，她才近乎本能般地惊醒过来。 筷子落在了地上。 连柳惜灵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在注意到田越月身影的那一刻会变得如此慌张。 “你看到什么了？”白易瑶从地上捡起筷子，担忧地看着她。 “田越月……但是我什么都没看见。”柳惜灵说。 方羽往窗外看去，但田越月已经离开了。 “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方羽问。 柳惜灵果真思考起来，她虽然想起了什么，但仍有些迟疑不定。 青岑轻轻地敲了敲她面前的桌面，鼓励而坚定地看着她。 “田越月曾经和我讲过关于‘诅咒’的事情。”柳惜灵终于说了出来，她看向柳小叶，“那是关于我和红狐的诅咒，不过，那个诅咒的内容是什么……我不清楚。” 众人一起看向柳小叶，期待能听到他的回答。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柳小叶尴尬地笑了笑。 青岑在一边暗暗思索着，也没有得到答案，只说道：“我不记得家中的藏书里面有关于‘诅咒’的记载。” “诶，你姐房间里的那些书你都看过了？”柳惜灵惊奇地问。 青岑肯定地回答：“有时候为了打发时间，就都悄悄翻出来看了。” “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柳惜灵装作恼怒的样子抱怨着。 白易瑶轻轻拍了拍桌子，将谈话又引回了原来的主题。 “你从哪里听来的‘诅咒’的事？”白易瑶问柳惜灵，而柳惜灵则指了指柳小叶，她苦恼地端量着这两人，“你们两个都是半吊子。” “诅咒的事情，我也没有听说过。”一直在一旁缄口不语的方羽终于说话了，他有些怀疑‘诅咒’的真假，于是对柳小叶发问，“诅咒的事情是你对柳惜灵说的吧，那为什么连你自己都不清楚诅咒的具体内容？” “时间太久了，忘了。”柳小叶回答。 “真的是这样吗？”方羽不依不饶地盯着他，“难道不是无中生有吗？” “诅咒是真实存在的。”柳小叶辩驳着。 “那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应验呢？” “因为……因为……”柳小叶一时梗塞。 中午的铃声忽然响起，将原本紧张的气氛一冲而散。 “算了，连你自己都不清楚缘由，追问下去，也毫无意义。” 方羽站起身来，朝其余人轻轻撩了撩手，算是礼貌性地告别了。 “下午别忘了去学生会。”青岑也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等两人都离开后，其余三人还坐在原处。 柳惜灵和柳小叶安静地对视着，白易瑶夹在中间很不是滋味。 “我们也走吧，一会要上课了。” 白易瑶拉起柳惜灵，柳小叶那边如同被牵引一般同时站了起来。 站在远处默默观望的保洁大妈满脸的疑惑和好奇，偷偷盯着几人看了半晌。原以为会看到什么有趣的剧情，最后却发展得令人捉摸不透。 三人回到了教室，上完了两节课，柳惜灵便决定前往学生会。 白易瑶和柳小叶不用说，两人默默地跟在身后，只是后者与两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免得惹来多余的目光。 学生会位于高三教学楼的顶层，一扇较为精致木门封锁着内部的隐私空间。 此刻，柳惜灵带着两人来到了学生会的门口。 “姑且说一下，学生会的成员不大可能一直待在这里，而且下节课快开始了。”白易瑶提醒道。 “我知道，但是再等下去就要放学了吧？”柳惜灵用力地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 柳小叶想直接过去转动门把手，白易瑶刚准备拉住他，门却打开了——在柳小叶的双手触碰到门把手之前。 一个身高略高于同龄人的女学生半掩着门，眼神锐利而坦然地左右端详着眼前陌生的三人。 在心中得到了某个结论后，她用食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随后将门拉开。她半屈着的身子直立了起来，如水淌般的黑亮长发直顺到腰间，身材更显挺拔，顿时也威严了许多。 柳惜灵悄悄看向她身后的房间，首先看见一张大型的办公桌，后面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可以欣赏到蔚蓝的天空，只是桌上叠摞起来的文件遮掩住了窗子大部分的视野——那不像是一个普通学生可以完成的工作量。 像是刚完成了某项艰难的工作，高个女生缓慢而幅度明显地扭了扭脖子。她盯着三人，然而却没有说话。 “你好，我是来参观学生会的。”柳惜灵单刀直入地说明来意，甚至连姓名一类也忽略了。不过这并非是她本意，只是迫于眼前女学生过于成熟的气场，致使她太紧张而忘了礼节问题。 “你们是什么人？”高个子的女学生问道。 什么人？白易瑶心想真是奇怪的问法。 “我们是高一的学生，想来参观一下学生会。” 柳惜灵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 “是，但是，下课后这里……” “好吧，我大概知道了，我会等着你们的。”高个女生似乎已经知道了柳惜灵的担忧，迅速地做出了承诺，“你们先回去上课吧。” “等下，学姐——不用上课吗？”白易瑶狐疑地问道。 高个子的学姐眼皮抽动了一下，细细地盯着白易瑶，但很快失去了兴趣：“管好你自己吧。” 门轻轻地关上了，同时也传来了清楚的咔哒声——门锁上的声音。 “真是难以理喻。”白易瑶抱怨着说，“明明都来了，进去看一眼都不行。” “门都锁上了，看来真是不想见我们，只能走了。”柳惜灵无奈说。 三人只得回去教室。柳小叶不自在地跟在后面，他主动和两人拉开距离，但是三人同时回来晚的情况难免让人猜想。 好在老师上课没多久，没想追究，于是白易瑶只随口胡诌了个“肚子疼去卫生室”就替两人糊弄了过去。 “肚子疼需要两个人扶？” “我看见他们一起离开的。” 同学又开始碎碎嘴了，混成了呜呜的声响。 “安静了，上课！”老师恼怒地喝住叽叽喳喳的学生们。 柳惜灵此时却不大在意同学们的想法了，她脑子里充满了对刚才在学生会里出现的学姐的困惑。 柳小叶本来心思就不在课堂上，又被奇怪的女学生勾起了好奇心，更是心痒难耐。 白易瑶也心神不宁地想着学生会里的学姐，她在脑海中想象着各种学姐不上课的理由，急于让自己的猜想得到验证。 于是，他们经历了一天中从未如此漫长的最后一节课。 ------------ 第五十二章 二大家族 “你们进去过了吗？”青岑小声地问。 柳惜灵、柳小叶、白易瑶、方羽和青岑整齐地站在学生会的门口前。 “还没有，学姐不让进呢。”柳惜灵回答。 在其他人还在犹豫的时候，方羽直接上前转动了门把手。 “进去吧。” “哎，还没敲门呢……”白易瑶话未说完，方羽已经打开了门。他把门给后面的人敞着，自己先走了进去。 昏黄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涂满了整个房间，一张横向摆放的大号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夹，空气中弥漫着新鲜书纸才特有的芳香气味。 房间里的时间似乎凝固了一般，安静异常，宛如无人之境。 然而，办公桌下的一双腿却打破了这个幻想。 学姐直起腰从文件堆里探出脑袋来，好似刚睡醒一般伸着懒腰，漠然地看向眼前的几人。 “又忙了一天吗？”方羽以熟人的口吻问候道。 学姐推了推眼镜没有回话，只是看向后面的几个人。许久，她看向了柳惜灵。 “麻烦你开一下灯吧。” 柳惜灵愣了一下，看向门边的位置，果然有灯的开关。 随着“啪”地一声脆响，白光重新占领了视野，四周变得明晰起来。 “我猜你们应该把方老师误当成了学生吧。”方羽观察着众人反应，轻笑了一声，“方老师，你来介绍下自己吧。” 哎？这人居然是老师。嗯，她的确没有穿学生制服，而且身材挺拔了些，只是外貌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当老师的年纪啊……柳惜灵一时陷入了思索。 方老师抚着脖子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我的名字是方雅忆，雅是‘诗经小雅’的‘雅’，忆是‘忆江南’的‘忆’，现任叶镇高中学生会组织的责任老师。当然，也担任教学职务。” 她表情倦怠地介绍完后，看了眼方羽，又重新坐下。 “虽然方老师姓‘方’，但是方老师和我们家族并没有什么特殊联系。”方羽补充道。 “这么强调反而更可疑了。”方雅忆嗔怨道。 柳惜灵微张着嘴巴，刚想要进行自己介绍，却被白易瑶领先一步。 “方老师，您好。”白易瑶礼貌性地微笑着，“我是叶镇高中高一的学生白易瑶。” “您好，我们是她的同班同学，我叫柳惜灵，他叫柳小叶。”柳惜灵指了指站在身边的柳小叶。 方雅忆细细地端详着柳惜灵的容貌，然后又看了看一边的柳小叶。 “你是姐姐还是妹妹？”方雅忆问。 “啊，您说什么呢？”柳惜灵反应过来，慌忙解释道，“他姓刘，我姓柳，根本没什么亲戚关系。” 方雅忆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故意说道：“嗯，但是，你们看起来不像没有关系的样子。” “毕竟我们中的一员，自然多多少少有些关系。”方羽在一旁疏导道。 方雅忆见方羽开了口，就没再刁难下去，面孔又严肃起来。 “那么你是？”方雅忆朝青岑投去目光。 青岑急忙回答：“我是方羽的同班同学，我叫青岑。” “看样子你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方雅忆随口评价一番后，用沉稳的声音向方羽问道，“你们要加入学生会，人都到齐了吗？” 方羽只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回答，但方雅忆并没有计较。 方雅忆并不是拘泥于形式的人，她轻视规则与传统，自傲而又散漫。因此和方羽这样的人相处，她反倒感觉自在。 “那来填一下表格吧，”方雅忆从桌子底下掏出几张表格来，“至少要走一个形式。” 方羽接过表格，自己留了一张，然后传给了其余四人。 “现在就要填吗？”柳小叶有些窘迫地问，他毕竟不太熟识人类的文字。 “不必，就算你们现在填了，暂时也过不了审核。” “审核？”柳惜灵好奇地问。 “快下班了，我可不愿意耽误自己的休息时间。”方雅忆直截了当地回答，“况且我说过了，只是走一个形式而已，哪怕没有那张纸也无大碍。” 柳惜灵看着桌子上堆成山的文件夹，难以想象这些繁杂事务竟交给了一个性格如此散漫的人完成。 “明天早上拿给您？”白易瑶问。 “不行！”方雅忆一反常态地严厉回绝。 方羽淡然地笑了笑，替她解释道：“会耽误休息时间啊。” “你们中午过来吧。” 青岑早就从书包里拿出笔来并填写完了申请表格，随后帮柳小叶也粗略填完了表格。而柳惜灵只是将表格折一下夹进了书里。方羽和白易瑶则都拿着表格不为所动。 “就这样吧，快些回家吧。”方雅忆催促道，最后一句话倒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五人离开学校后，柳惜灵的好奇心终于爆发出来，忍不住问了许多问题。 她尤其好奇，为什么那里没有学生会的成员，反而成为了方老师的办公室？ 因为时间已晚，方羽没有解释。等各人散去后，回到各家。 晚上收拾完毕后，柳惜灵回到房间，露出有些烦恼的样子。柳小叶本来就不以为意，更对她的心情十分不解。于是，她指望不上柳小叶了，只能耐不住地打电话给白易瑶，问到了今天的一些事。 白易瑶也有些疑问，在聊天软件上稍略询问了方羽，但迟迟没有回复。 直等到困倦入睡后，手机消息也没有得到回复。柳惜灵和白易瑶两人的疑惑一直待到第二天的时候，才得到了解答。 中午的时候，柳惜灵等人在楼梯口等到了方羽，然后一起走去了食堂。 方羽用简略的语言回答了她们的疑惑。 原来方雅忆老师虽然不是方氏集团的人，但是其家族在商界也颇有威望。作为家族长的唯一继承人，方雅忆承担着与方羽相当的沉重压力，然而其本人性格散漫不受拘束，比起竞争激烈的商界生涯她更向往自由宽广的人生。在与家族的积极争取下，以观察试行的态度，成为了暂任第二大股东的叶镇高中的一名“普通”教师。 方雅忆是学校的第二大股东，学校方面曾为其提供了许多的便利，并尽可能地满足了其要求。其中就包括学生会室的使用权，之所以那么多空房间不用，是因为她觉得学生会里或许有自己想要的活着的感觉。 柳惜灵从未听说此号人物，而其他人的反应也是目瞪口呆。 “这不是在混日子嘛？”柳小叶不解地问。 柳惜灵想起了那堆积如山的文件，不禁反驳他：“方老师每天要处理的文件也不少啊。” 方羽轻蔑地笑了笑，却未置一词。 “或许那些文件从来没有处理过。”白易瑶猜测道。 “大家族嘛，这个年纪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大孩子罢了。”方羽漫不经心地说。 “诶……”柳惜灵失望地叹了口气，方老师的高岸形象已经几近破灭。 白易瑶低着头平静地看向饭盘底部，相比于失望，她心中更多的是困惑。 “表格你们都填好了吗？”青岑问。 柳惜灵点了点头，其他人也都做出了默认的回答。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早点去学生会吧。”方羽提议道。 柳惜灵心中还残存着一丝幻想，急于证实方羽所述的真假，她马虎地吃完午饭后，就跟着众人往学生会去了。 ------------ 第五十三章 班长的伪装 “你们来了。”方雅忆有些慵懒地说道。 “这是我们填写的表格。”方羽省略了称呼，直接将早已收集好的表格放到了方雅忆面前的桌子上。 方雅忆拿起表格，粗略地看了看后，刚准备宣布他们成为学生会中的一员，却又被紧接着闯入学生会室的女同学喊住了。 ”等一下！“ 柳惜灵对这个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每天上课前听到的”起立，老师好“的声音的主人。 田越月喘着些粗气，费力地站在门口。 “你们不能加入学生会。”田越月关上门后转身说道。 方雅忆不悦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颇有威势地走到田越月的面前。被冷峻的眼神俯视着，田越月下意识把头转向一边。 “你是哪位同学？”方雅忆问。 “田越月同学，和柳惜灵是一个班的，而且还是班长。”方羽在方老师身后抢先回答。 “是嘛。”方雅忆听完后，稍稍俯下身子，看着田越月，“为什么说他们不能加入学生会？” “至少得到高二的时候，才有参选的资格吧。” “我不记得学校里这条明文规定吧？”方羽平静地看着她。 “不管怎样，至少也要有选举的流程吧。” “不，完全没必要。学生会本来参选的人数就少，因此大多是老师信赖的指定的学生担任职务。”方羽走到她跟前，“倒是你，怎么也来到学生会了？” “我是班主任老师派过来的。”田越月说，“我要过来拿一份年级名次表。” “这种东西我这里可没有……”方雅忆回过头，看向自己桌前的那堆文件，似乎有些不太自信，“学生会并不负责处理这些事务吧？” 方羽回过身去桌子上搜寻了一番，果然找到了一小沓类似名次表的文件，不过，上面的日期是几月前的。 或许这堆文件里真有名次表吧，方羽心想。 “你还是去教务处找找看吧。”方羽看着这一堆文件，只觉得郁闷，完全没有继续翻找的心情了。 田越月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学生会室。 “今天就这样吧。”方雅忆说道。方羽用手指点了点桌子：“那我们就离开了。” “放心吧，你们的表格我会好好保存的。” 得到方老师不太可靠的保证后，柳惜灵等人离开了学生会室。 田越月还在不远处的楼梯上站着，只是背着身子。等柳惜灵等人走近了些，她才迈开了步子。 因为教务处在另外一栋教学楼里，于是在教室所在的楼层分开后，田越月继续往楼下走去，而柳惜灵等人回到了教室里。 上课铃声响起时，田越月还没有回来。直到上课时间将近过去了一半，田越月才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她疲惫地倚着门，而老师只是简单地冲她点了点头，默许她回到座位上。 傍晚放学时，青岑将柳惜灵等人拦在了教室门口。 “出问题了。”青岑说。 方羽紧跟在他身后出现，随后几人一同前往了学生会室。 方雅忆难得地皱着眉头，倚在桌子前。 “现在什么情况？”方羽问。 方雅忆瘪了瘪嘴，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不能加入学生会。” “为什么？”柳惜灵忍不住问道，她感到十分地气懑，明明中午才定好的事情只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更改了结果。 “没有为什么，这是校长告诉我的。” “校长就是管这个学校的老大吧。”柳小叶自言自语道。 方羽没有说话，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随着时间的缓慢推移，房间里的阳光渐渐暗淡下来。 骤然间，一阵轻响，灯光亮了起来。 柳惜灵打开电灯的举动无意中成为了打破这片坚实的沉默的突破口。 “要不然直接顶替掉现任学生会成员？”方羽问。 “怎么个顶替法？”方雅忆看着他。 “很简单。”方羽坚定地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现任学生会主席。” “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学生会副主席了。”柳小叶紧接着说道。 柳惜灵捂住他的嘴巴，说道：“你别添乱。”然后对方羽说：“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当傀儡。” 方羽轻轻地点点头。 “真有你的作风啊。”白易瑶挖讽道，“接下来就是用钱买下他们的名分啰？” “对那些自知有着光明未来的学生来说，或许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方羽平静地说。 青岑看着剑拔弩张的局面，劝慰道：“总之，也算是一个好主意啊。” 方雅忆快速地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来现任学生会成员的名单来。 柳惜灵注意到那些放置在柜子里的文件都摆放地井然有序，和桌上的垃圾堆简直天壤之别。 方雅忆把名单递给了方羽，方羽看了看后收到了口袋里。 “今天晚上，我就开始里联系他们。”方羽扫视了众人一眼，语气沉稳地说，“放心吧，这事不难。” “没事，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柳小叶轻松地说道。 “但还是快些好。”柳惜灵补充道。 “不过，为什么校长会突然出来反对这件事呢？”白易瑶随口抛出疑问。 “我没有告诉校长这件事，校长突然出来反对，的确很奇怪……不过也可能是跟上面的人有关系吧。”方雅忆语气散漫地说。 方羽思索了一会，只说道：“我知道了。今天就这样吧，再耽误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柳惜灵心中也猜想到了自己的答案，其他各人也有各有答案，只是并未将其暴露出来。 天愈发得黑了，各人散去，回到家中。 当天夜里，柳小叶去往了森林，向朋友询问了关于“妖王”的事情，但朋友告诉他事情目前还毫无进展。 在柳惜灵入睡前，柳小叶从森林里赶了回来。借着明晰的月光，柳惜灵能看出他脸上的不安和沮丧，她说了一些安慰他的话，并作出轻松的样子，这让柳小叶的心情好了些。 次日，到了学校后，柳惜灵踏进教室时，田越月对着她莫名地笑了笑，反而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中午的时候，柳惜灵等人和方羽在餐厅见了面。方羽果然已经安排处理好了学生会名单上的人物，并继续按照之前的安排让各人各司其事。 这天，柳惜灵不经意地抬起头时，又看见了窗口前的田越月。不同的是，这一次，田越月的目光正好与她相触。田越月发觉后立马逃跑了，虽然她装作不经意的模样，但自己的伪装已经完全被看穿了。 柳惜灵浑身一颤，一个大胆的想法让她不寒而栗。 ------------ 第五十四章 灾难前夕 方羽注意到了柳惜灵的异常，他迅速地转过头望向窗户，看见了田越月匆忙离开的身影。 “她在监视我们。”白易瑶说。 但是这么做有何意义？ “如果真是这样，那有必要和田越月谈谈了。”青岑说。 “但是，对方不一定会承认这件事吧。”方羽看着柳惜灵说，显然在向她确认。 柳惜灵低着头，不言不语。 “我下午找机会和她谈谈。”柳惜灵半晌开口说。 青岑微笑地看着她，投以鼓励的目光。 “没关系，慢慢来嘛。”青岑安慰道。 柳惜灵只礼貌性地笑了笑，心里面却很为难和担忧。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要用什么态度去面对这个曾经熟悉如今却已然陌生的女生。 整个中午，柳惜灵都心事重重，闷闷不乐。 下午的时候，柳惜灵找了一个下课时间，约了班长田越月出去谈话。 此时，阳光正盛，但秋风微凉。走廊上扫过一阵清凉的风，似乎安抚着人身上的躁动和不安。 柳惜灵撇下了白易瑶和柳小叶，独自和田越月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人影在楼下晃动着，两人不约而同地盯着操场上的人群，片刻无言。 “中午的时候……”柳惜灵话未说完，田越月就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她打断道：“我在窗外看见你们了。” “是巧合吗？”柳惜灵问。 “不是。”田越月坦白地说，她依旧看向楼下活动的人群，“我在观察你们，我想知道你们要做什么。” “为什么？” “你是指我为什么观察你们，还是指我老实巴交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田越月略带俏皮地问。 柳惜灵倚着栏杆，目光游移到田越月的脸上，认真而坦率地说：“两者都有吧。” “其实，答案都是一个。”田越月转向柳惜灵的方向，笑着说，“为了保护你们。” 柳惜灵惊奇地看着她，仿佛她脸上又浮现出从前的模样来，又重变为了那个腼腆纯真的少女。 “你……究竟为什么这么说？”柳惜灵有些惊惶，几乎下意识地问道。 田越月摆出苦笑的表情来，轻轻地笑了笑，缓缓说道：“很久以前，出于私心，有一只小妖撒了一个谎。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谎言，不惜为此篡改真正的历史，她本以为如此便可以创造出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世界。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力量，在众多因素的干扰下，事态发展一度失控……于是，为了摆脱良心的谴责，她又欺骗了自己，让自己封存了从前的记忆，以毫不相干的身份继续生存了下去……直到某一天，她忽然想起来了这一切，她必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必须保护好身边的人们……” 田越月眼中闪烁着光，她深情地看着柳惜灵。 柳惜灵移开目光，转而问道：“她为什么会想起过去已经遗忘的事情呢？” “是因为……责任感吧。” 柳惜灵偷瞄了她一眼，发现田越月的眼中果然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未免有些太牵强了。”柳惜灵说。 楼下操场上从学生们正有说有笑地慢慢赶回教学楼，这预示着课间时间差不多快结束了。 “是嘛。”田越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不过，至少已经有七八分实情在里面了。” 果然，这个人实在让人感觉不舒服。 “很感谢你保护我们，不过，尽量还是不要让我们发现为好。”柳惜灵有些生硬地说。 上课铃声响了起来，楼下的学生们加快了赶回教室的步伐，一路小跑。 “我们回去吧。”田越月平静地说，脸上已经完全没有悲伤的样子了。 柳惜灵拉住她，又急忙问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校长是你联系的吗？” 田越月只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来，看样子问不出什么来了。 柳惜灵只得跟着她回了教室。刚回到教室，白易瑶就急切地看着她，柳惜灵只微微摇了摇头，答案已经明了了。 放学后，柳惜灵等一行人又来到了学生会。他们已经自然地将这里当成了谈话交流的场所了。于是，柳惜灵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讲给了众人听。 “田越月承认在跟踪我们了。”柳惜灵说。 方雅忆悠哉地仰着脖子，看着天花板，许久说道：“这个女孩从以前的时候就一直这么奇怪吗？” “不是。”柳惜灵不假思索地回答，在她的印象里，田越月是一个标准的三好学生，老实认真而不起眼。 ”那一定有一个契机吧。“方雅忆说。 柳惜灵于是把之前的事情讲给了方雅忆听，当然，与妖灵有关的部分全部含混过去了。 “那大概是，你以前就从未有真正看清楚过田越月的为人吧。”方雅忆有些轻蔑地说，“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或许，她还有什么让人震惊的秘密是你不知道的呢。” 白易瑶不太相信这种讥讽学生的话竟然是从一个教师口里说出来的，尽管她是一个不太尽责的教师。 “不过，她的行动会对我们产生影响吗？“青岑问。 ”不一定……之前那件事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柳惜灵有些烦闷地说。 ”什么事啊？“方雅忆感兴趣地问。 方羽止住了她的嘴巴：”学生之间的私人问题，老师还是不要过多干涉吧。“ 方雅忆做了个封嘴的手势，表示不再多问。 白易瑶趁其他人和老师聊天的当儿，问起柳小叶话来。 “小灵有和你说过后面的计划吗？”白易瑶小声问。 柳小叶摇摇头。 “森林那边的事情呢，处理得如何？” 柳小叶依旧摇摇头。 白易瑶斜着眼，有些嫌弃地看着他。 青岑安静地看着众人，心里却暗暗地做着自己的打算。 约莫待了半小时的时间，柳惜灵等人被方老师赶出了学生会室，说什么“放学啦，快点回去“之类的话。 正好天也晚了，柳惜灵和柳小叶告别了其他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柳惜灵丧气地说。 柳小叶温和地看着她，言语相劝着：”车到山前必有路嘛，你说的呀。“ “我后悔说这种话了……” “没关系，至少目前不会出什么乱子……不过，目前为止，似乎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大乱子。” 这是一个宁静平和的小镇，几百年发生的事件风波早随着时间消逝了。而今，危难的前夕却也毫无征兆，一切安静随和，宛如平常幸福的光景。 ------------ 第五十五章 正式对决 夜里，月光明净，亮堂堂地照着扶疏的森林，参差不齐的银辉别有一种混沌的美感。 柳小叶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黎的家，他自顾自地打了声招呼后，未等回应，便进了黎所在的空间。 “还没有结果。”黎知道他要问什么。 柳小叶听到回答后就准备离开了。 “这么没礼貌，不仅没说一句话，而且刚来就走吗？”黎的语气有些不悦。 黎一直是一个性格洒脱的人，很少会发脾气，现在她的反应不得不让柳小叶重视起来。 柳小叶重新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准备接受黎的牢骚。 “那些老派的妖灵根本听不进话。”黎的语气有些急躁，不时地甩动着双手，“他们居然还想要反过来要挟我。” 柳小叶眼巴巴地看着她，问道：“要挟你？” 黎的身子不动，眼珠转过来瞥了他一眼。 “没错。”黎深吸了一口气，“他们想要我们让出自己生存的地方。” “我们生存的空间不是共有的吗？”柳小叶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 黎轻蔑地看着他，缓缓骂道：“因为你是一个白痴。” 柳小叶咧着嘴，似笑非笑，被她严厉的眼神刺弄得浑身燥痒。 “你忘了，我之前说过的，”黎的语气稍有缓和，大概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了，“古旧派的那帮老爷子跟我们几乎是势不两立的存在。” “明明都是妖灵啊。” “立场不同。” “那……他们要那么多地方干嘛？” 黎轻慢地讥笑道：“没有用处，只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罢了。” 柳小叶保持了沉默。 “不如……就这样吧。”黎试探性地问道。 “怎样？”柳小叶疑惑地看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上看出她的想法来。 “让一部分妖灵同意柳惜灵当妖王。” 柳小叶想了想，确认道：“没有办法了吗？” “太难了，除非有胁迫他们的资本。”黎摇了摇头。 柳小叶纯粹出于好奇心地问道：“什么样的资本？” “譬如，以死相胁。” “那不是太强硬了嘛！” 黎摊了摊手，无奈地说：“就是说啊。” 事到如今，柳小叶只好同意考虑下她的提议。 “我回去商量一下。”柳小叶说。 黎点点头：“好，如果仅仅是我们这边的人，我还是有信心说服他们的。” 柳小叶离开了黎的家，离开的时候，他注意到黎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些。看来，这几天她的确面对着不小的压力。 回到柳惜灵家的时候，房子里的灯光已经熄灭，房子里黑黝黝的一片。 柳惜灵没有锁窗，他很顺利地从窗口进到了房间里。 “你回来了？”柳惜灵还没有睡觉。 柳小叶小心翼翼地关上窗户，拉上了窗帘，等月光被紧紧拉住的窗帘遮盖住后，才到柳惜灵的床边坐下。 “回来了。” 柳惜灵慢慢地翻了个身，头扭向柳小叶的方向。尽管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她目前的姿态却被柳小叶尽收眼底。 她轻声地问他：“你又去森林了吗？” “对。” “有什么消息吗？” 柳小叶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小声回答：“正要和你说。” 柳惜灵把身子完全转了过来，盯着他闪着微光的眼睛。 “嗯。” “能不能只让一部分妖灵同意我们的计划？” “这不是取决于你们的能力吗？” “不是这个意思。” 柳惜灵轻轻地拍了拍被子，用微小而清晰的声音打断了他急切的解释。沉默了几秒后，她才说道：“能这样已经不错了，先睡觉吧。” 然而，两人都没有改变姿态。柳惜灵侧躺着试图在黑暗里探看他的模样，而柳小叶则坐在地板上细细地盯着她缓缓滑动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柳惜灵终于闭上了沉重的眼皮。柳小叶担心她被自己移动身体的声音吵醒，于是就势躺下，望着天花板发呆。没过多久，房间里彻底陷入了声音的荒漠…… 第二天，柳小叶和柳惜灵一起上了学校。 课间的时候，柳惜灵被青岑叫了出去。 “方羽退学了。” 青岑的话如同晴天霹雳，柳惜灵的思维停滞了，顿时愣在原地。 白易瑶看情况不对，跟着走出来。 “怎么了？” “方羽退学了。”青岑又重复了一遍。 白易瑶也有些惊讶，眼睛瞪大地看着他。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怎么回事？”白易瑶问道。 柳小叶悄悄地盯着他们，虽然没有跟过去，但是特有的天赋也让他能听得清楚。 青岑解释道：“今天刚进教室，方羽就被叫了出去，回来后就退学了。” “能让方羽退学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吧。”白易瑶讥讽地说，“即使你特地来告诉我们这件事，方少爷的事我们也帮不上忙啊。” “我只是随口说一下。”青岑说。 “你随口说啊……”柳惜灵有些无奈。 “方羽还没离开学校呢，他只是退学了，人还在学生会室。”青岑继续说道。 “他有什么事要说吗？”白易瑶问。 “并不是，只是如果你们要在学校里找他的话，直接去学生会就可以了。” “他现在也算是学生会的常驻成员了吧。” 柳惜灵知道方羽还在学校里，暂时松了口气，也跟着打趣道：“估计在和方老师一起工作呢。” 青岑跟着笑了笑，交代完话后就走了。 待到中午的时候，几人又去了学生会室。 方羽和方雅忆正站在一块白板前指指画画着。 “我们正在讨论计划呢。”方雅忆对进来的几人说。 方羽手里拿着黑色的油笔，笔尖停在白板的下方。 “你们一起来看看吧。”方羽往后退了几步。 几人上前看了看，白底黑字的计划方案正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几人仔细地审视着白板上所书写的方案，似乎早已经忘记了方羽退学的事情。 “建立家长委员会，安排学生游行……”白易瑶轻声念着上面的文字。 “我们有权利建立什么委员会吗？”柳惜灵问。 “本来就是模棱两可的权利界限，只要不过于胡闹，校方应该也不会出面制止。毕竟，这是学长们的计划。”方羽轻松地说。 “学生游行还不够胡闹吗……”柳惜灵碎碎念着。 只要我们以学长的身份实行计划，校方就不会阻止吗？柳惜灵怀疑地想着。 ------------ 第五十六章 战斗开始 “方老师也认同这个计划吗？”白易瑶走向前，看着白板问道。 方雅忆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们这些学生要做什么和我无关。” “我知道，我们不会把你牵涉进来的。”方羽保证道。 方雅忆瞥了他一眼，她早已经被牵扯进来，这样的保证根本无济于事。她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漠然地仰着头。 “组织学生游行是什么意思？”柳惜灵指着那段文字问道。 方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用黑色油笔在字段上画了个圈。 “这个，算是最后的备选方案。” “你真打算这么做？”柳惜灵问。 “那得取决于你。”方羽严肃地看着她。 方雅忆面无表情地推掉桌子上的一摞文件，飘飞的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继而重归寂静。 桌子上最后留下了一沓纸张，柳惜灵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白底黑字，醒目的大号标题“成立家长委员会，建立新校区”，下面是详细的内容介绍，最后附上学生会老师的联系方式。 柳惜灵不自觉地看向了方雅忆，方雅忆整理完手里的那沓传单后顺势推给了她。 “这些传单你们保存好。” 难道不用发出这些传单吗？柳惜灵心里纳闷。 方羽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发传单是我们的备选方案，我们可以利用家校通系统直接向全校家长发送电子传单。” “不过，家校通系统的使用要经过教务处的批准吧。”青岑说。 “正式的流程的确是这样，可是我们不能这么做。”方羽扬了扬眉，指着自己，“我都还没有做什么呢，就已经被退学了。况且这是私下商议出来的计划，应该也不可能通过教务处的批准。” “也就是说只能执行你的这个计划了。”白易瑶总结道。 “没错。”方羽走到方雅忆的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我们今天下午就发。” 柳惜灵看着方雅忆一脸淡然，看来她并不在意方羽的逾矩行为。 “不过，等发完电子传单，我可能就得离职了。”方雅忆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着。 方羽拍了拍她的肩膀，平静地说道：“这件事麻烦你了。” “都一样，迟早的。” 白易瑶觉得气氛变得有些阴沉起来，不禁想要快点离开。 “那就交给你们了。”白易瑶露出一个礼貌的浅笑，然后拉着柳惜灵离开了。另外两人跟在后面出来了。 青岑出来后一言不发，低着脑袋似乎在做自己的打算。 柳惜灵刚想问些什么，下午课的铃声就响起来了，只得匆匆回了教室。 整个下午的时间，柳惜灵始终心不在焉，她一边担心着方羽的计划能否顺利实施，另一方面也在担忧如果计划成功，方羽和方老师又将面临怎样的后果。 在焦急地等待中，终于迎来了期盼的放学铃声。 柳惜灵匆匆收拾好书包，在青岑到来前，就拉着白易瑶直奔学生会室。 然而，柳惜灵推开学生会室的大门后，却只见到趴在桌子上熟睡的方雅忆老师。 或许是因为大门打开时发出的气浪惊扰了老师的美梦，方雅忆朦朦胧胧地抬起头来，睡眼惺忪地望向三人。 “方老师，方羽呢？”白易瑶率先问道。 “他……被方家的人带走了。”方雅忆似乎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才找到了答案。 “不至于这么快吧，”柳惜灵瞪大眼睛看着她，只觉得不可思议，“方家难道二十四小时盯着这座学校吗？” 方雅忆用力地打了个哈欠，泪水从眼角滑落，她随意地用手背擦了擦，才站起身来。 “这倒不至于，”方雅忆将椅子推回桌子下面，打趣地说道，“一天八个小时还不够吗？” 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这是叶镇高中规定的上学时间。正好八个小时。 “我也要走了。”方雅忆说着，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中午那沓宣传单来，和学生会室钥匙一起塞到了白易瑶的手里，“这个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 白易瑶把传单放到已经收拾干净的桌子上，将其分成了三小摞，三人各拿一摞。 等白易瑶收拾好关上门后，青岑才喘着粗气赶到了学生会室。 “你来得太慢了。”柳惜灵有些抱怨，但是并无责备之意。 “但是情况我都了解了。”青岑说。 “那太好了，省得再说明一遍了。”白易瑶锁上了学生会室的门，思考片刻后，决定将钥匙随身携带着。 柳小叶很自然将自己手里的那摞传单分了一些给青岑，柳惜灵见状也分了一些给他。青岑尴尬地笑着，默默地接过传单。唯有白易瑶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只顾自己抱着传单往前走着。 四人带着各自分得的传单回了家。柳惜灵将自己和柳小叶的那沓传单塞到了床底下，她暗自数了数，应该不过一百来张而已——大致推测传单的总份数也不会超过四百张。 全校总共将近两千名学生，传单的数量远不够一人一张。 柳惜灵早早地吃完了晚饭，就进了自己的房间。父母觉得奇怪，却不敢对多愁善感的女儿多问些什么。 柳小叶此刻正躲在屋顶上，眼睛直愣愣地望着云雾遮蔽下迷蒙的月影。 柳惜灵锁上了门，打开窗子，轻轻拍了几下手掌。柳小叶闻声朝下看，便被柳惜灵叫回了房间。 “传单数量不够。”柳惜灵说。 “足够了吧。”柳小叶表达着自己的看法，“只要在学生们之间制造舆论，信息就会自然而然地传开。难道你还想到校门口挨个人发？” 柳惜灵缓缓地吸了口气，有些不甘地说：“这倒有理。” 柳小叶凑到她身边得意地自夸道：“这种时候，你反倒不如我了。” 夜晚的风很清冷，从黑暗的窗外刮进来，别有一种瘆人的凉意。 柳惜灵有些佩服柳小叶竟能耐住凉冷安静地待在屋顶上。 “方羽不会有事吧……” “不会，”柳小叶自信地说，“他这种人，就算完全不上学，也不至于流落到什么悲惨的境地。” 柳惜灵被柳小叶天真的话逗笑了，笑着说：“富二代嘛。不过，我担心的是，方羽会被方家彻底控制起来。” “那也没关系。” 柳惜灵不解地看着他。 “因为，方羽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情不是已经交给我们了吗？”柳小叶说。 经柳小叶这么一说，柳惜灵的确宽慰了不少。她暂且放下了无谓的担心，拿出纸笔，开始琢磨明天该如何发散传单。 ------------ 第五十七章 学生会的高效率行动 “传单数量不够每人一份。”柳惜灵简单地交代了自己的方案，“我们只能把传单按照班级数量均匀分开了。” “不止这样，我们散发传单的速度还要快。”白易瑶点点头补充道，“慢悠悠地发散传单很容易被校方抓到吧。” “既然这样，那我们干脆分成三组，分别负责派发高一、高二、高三的传单。”青岑说。 柳小叶整个会议中完全没能插上嘴，只是一味地点头。 柳惜灵又接着青岑的思路说下去：“那好，我和柳小叶负责高一年级，青岑负责高二年级，白易瑶负责高三年级。” 白易瑶的脸色顿时紧张起来，两只手用力地拍在桌子上继而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行不行！”白易瑶抗议道，“高三年级的学生和老师们是一个教学楼的，我一个人去危险系数也太高了。” 柳惜灵想了想重新说道：“那你和青岑一起去高三年级，柳小叶去高一，我去高二。” 青岑听后摇了摇头，默默地举起了手。 “怎么了？”柳惜灵问。 “其实我刚才想到，不是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吗？”青岑回答。 柳小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兴奋地迅速站起身来，身子挺得笔直，手指着天花板。 “你们忘了这里是哪里吗？”柳小叶卖着关子问道。 “学生会室啊……”柳惜灵不假思索地回答，与此同时，一个想法也呼之欲出，“我懂了，我们可以借助学生会的力量。” 青岑肯定地点点头，转而看向白易瑶：“我们或许可以借助方羽留下的学生会成员资料，让受贿的学生会成员帮助发散传单信息。这样做又简捷又安全。” “但人家可不一定帮咱们呐。”白易瑶不以为然地说。 柳小叶不解地说：“只是带个传单而已嘛。” “学生会活动的负责老师都因为这件事被解雇了，他们难道还敢担下责任吗？” “方老师在学生会里本来就不活跃，这件事也是昨天才发生的。我想，他们未必现在就知道了。”青岑思考道。 之后，学生会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柳惜灵拉开椅子，离开桌前，在一旁的柜子里翻找着学生会成员的资料。 “这么做虽然不太对得起他们，”柳惜灵把找到的名单放到桌子上，“但是，这是目前最为可行的方案。” 白易瑶愁闷地按压着额头，淡淡地说：“你们决定就好了。” 青岑拿起名单来，未置可否，大概算是默认了。 柳小叶自不必说，一直站在柳惜灵的身边，任凭她驱使吩咐。尽管柳惜灵一直珍视着这种信任，并且从未安排他去做过为难的事情。 “联络的事情交给我了。”青岑把名单折叠好塞进了口袋里。 柳惜灵出于好奇和不安，迟疑地问道：“你打算怎么把传单交给他们。” “看过警匪片吗？”青岑反问。 柳惜灵一头雾水地点点头，说道：“看过。” “那地下交易你应该懂吧。”青岑说着，用手指点了点桌子，“我先挨个电话打联系他们，然后让他们来学生会室自取传单。” 白易瑶赞赏般扬起嘴角，不由自主地夸奖道：“你这主意不错。” 大家都同意了青岑的计划，于是都按照青岑所说的去做了。 晚上的时候，青岑联系了学生会的现任成员，说服他们参与了计划。次日，柳惜灵等人把传单放回学生会室后，没有片刻犹豫就离开了。 午后从餐厅回来时，班长田越月别有深意地看着她，但并没有和她说话。 快到放学的时候，田越月才不动声色地从桌子里拿出一沓传单来。她径自地走到讲台前，这一反常举动很快让教室里的嘈杂声音安静了下来。 她把传单随手分成五摞，然后分到了每列桌子的第一个同学手里。 “传单的数量不太够，同学们可以相互传阅一下。” 田越月的反常举动更加大了同学们的好奇心，有些人等不及了就跑到前面去看。 柳惜灵随手将自己手里的传单扔给旁边的同学，避免了被“围攻”的局势。 田越月镇静自若地走到柳惜灵身边，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她动着嘴巴，但声音很小，不过柳惜灵能从她的口型猜出四个字“原来如此”。 柳惜灵和白易瑶交换了个眼神，两人起身带着柳小叶逃离了教室。 穿过走廊时，柳惜灵注意到其他的班级也是乱哄哄地，学生们都围成了圈子激烈地讨论着传单上的文字。这样一来，柳惜灵等人的反应反而显得可疑了。 青岑率先一步出了学校，在学校门口等着三人出来。 他对三人招了招手，但柳惜灵和白易瑶都在想着心事，因而只有柳小叶注意到了他。于是，柳小叶带着两人走了过去。 “看来计划很成功。”柳小叶高兴地说。 “我也没想到他们动作那么快。”青岑也同样欣喜地说。 柳惜灵挠了挠头，似乎有些懊恼。 “接下来，就剩我这边了。”柳惜灵说。 白易瑶反对她：“不对，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还要看学生和家长们的反应如何。” “至少信息已经传递出去了，校方也来不及阻止了。就算销毁了所有的传单，也堵不住悠悠之口。”青岑说。 “如果我是学生，那肯定不会反对这样的提议。”柳小叶自信地叉着腰。 “我附议。”柳惜灵附和着，“光是学习多无聊，最好是能参加社团活动。如果建立了新校区，那我们学生的社团活动场所也就有着落了。” “我担心的是家长们或许对这件事不会太上心。”白易瑶说，“你们想，现在的家长们如此地重视学业成绩，你们刚才所说的新校区恰恰是家长们的痛点。” 青岑看柳惜灵垂丧着脸，忍不住插嘴道：“你们又都忘记我们的原本目标了吗？” 柳惜灵皱着眉头看着他，忽而豁然开朗起来。 “荒地上能否建立新校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消失的荒地在人们的视野中重新出现，从而关于荒地如何使用的讨论就会建立起来……方家偷偷利用这块土地的小算盘也就世人皆知了。” “说得对。”青岑赞同道。 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了下来，学生的潮流又开始重新涌动，不过，显然比平常晚了许多。 因为计划得以顺利实施，柳惜灵觉得今天格外充实。 柳小叶偷偷盯着她看，赭红的夕阳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显得整个脸蛋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温馨的傍晚下，两人无言相伴。 “你笑什么？”柳惜灵忽然发问。 “脸暖暖的，很舒服。”柳小叶仰着头回答。 ------------ 第五十八章 讹兽附体 清晨的学校格外宁静，清冷的空气在走廊里飘荡，扑在脸上最让人为之振奋。 然而，更为振奋的是教室里的同学们。 柳惜灵和柳小叶还没进教室，就在门外听见了闹哄哄的声音。 田越月安然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喏喏地低着头，既没有参与同学们的讨论，也没有阻止他们。 “新校舍要是建立了，一定比现在的学校大多了！” “是啊，听说还要新建社团的活动社。” “不止呢，那么大块的地方，肯定还要建体育馆、图书馆。” 柳惜灵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里暗自发笑：体育馆？图书馆？才一晚上的功夫，流言就已经发酵到这种不着边际的地步了。 没过不久，田越月像是恢复了精神，挺了挺背，直起身走到学生的旁边，轻轻地拍了拍一旁的桌子，温声地说道：“同学们，该上课了。” 柳惜灵看着她淡定从容的模样，不禁好奇学生们为什么会服从这样一个温和软弱的班长。 田越月的温和语调如同迅速灵验的魔咒，班级里很快安静下来。 “有什么问题吗？”田越月满带笑意地看着她。 柳惜灵回之一笑，如实说道：“班长很有威信力啊。” 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柳惜灵心想。 田越月愣了一下，表情呆滞在脸上。 “是嘛。”她完美地衔接上之前的无暇笑容，回坐到座位上。 叮铃铃~ 局促的铃声如同催促着什么，随同着教室外紧凑的脚步声，一声声地逼近。 柳惜灵不由得感到紧张。 班主任将怀里的文件夹随手扔到讲桌上，面色严峻地巡视着教室里的每一个学生。 “昨天傍晚学校里发生了一件事。”班主任平静地说，“有人私自印制含有虚假信息的传单，并将其分发到了各年级，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柳惜灵怔了一下，因为老师此刻正和她对视着。 班主任移开了目光，继续说：“学校正在妥善调查处理此事，请同学们稍安勿躁，同时，也希望同学们不信谣不传谣。” 说完，班主任准备离开教室，临走时把班长叫出去了：“班长，你跟我出来一下。” 田越月被叫走后，任课老师紧随其后走了进来——没有任何拖沓地开始讲课。 同学们还处于一片茫然中，但不容细细思考，又被任课老师带入了紧张的学习状态。 柳惜灵虽然看着黑板，但是眼睛的余光却偷偷注视着窗外窃窃私语的两人。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田越月才委屈着脸回到教室，大概是被班主任训斥了一顿。 一下课，任课老师如释重负般地撤离教室。 没了管束的学生们又开始叽叽喳喳地吵起来，聒噪的声响不亚于繁闹的菜市场。 田越月拿起书本，走到讲台上，重重地一撂！ 未用一言一词，一切声响似乎都消失了。 柳惜灵好奇地盯着她，只见她嘴唇翕动着，却未说出具体的词句来。 田越月红着脸，低着头，喘着粗气，两只手紧抱着书本。她抬起头眼睛忽然一亮，便走出了教室。 柳惜灵觉得奇怪，白易瑶也同样投来疑问的目光。 “追上去问问。”柳小叶在她耳边悄声说。 柳惜灵点点头，她立刻追了出去。只见田越月走得很慢，走廊里三三两两的学生都自觉地让开了路。之后，田越月上了楼梯，往楼上走去。 她小心地避让人群，紧随其后，终于在楼梯上拦住了她。 “你去哪？”柳惜灵不假思索地问。 田越月似乎早就猜到是她，转回身平静地说：“怎么，你要管？” 柳惜灵郁闷地看着她，有些茫然无措。 “你真要过来，那我也不管你。”田越月轻蔑地说。 泪滴似乎在她的眼睛打转，在阳光的反射下发出亮晶晶的光芒。 田越月一边轻蔑地勾起嘴角，一边哀伤地流着泪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田越月轻哼一声，将怀里的书本扔给了柳惜灵，又默默地转过身往楼上走去。 柳惜灵只好带着她的课本，慢慢地跟在身后。 两人又来到了堆满桌子杂物的破教室。 灰尘漫飞，好在阳光明媚，灰尘中光亮的通路让破教室里的阴沉气氛显得不至于过分压抑。 “之前和你说的话还记得吧？”田越月说。 她眼里的泪水已经消失，镇静下来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柳惜灵不知她具体指哪件事，只是点点头。 “我现在，既是田越月，也是讹兽。”田越月右手按在胸前，如同宣誓，“我们两个灵魂共享一副身体。” “讹兽……你是那个传说中的讹兽？”柳惜灵质疑道。 田越月说：“没错，我一直借用着这个女孩的身体。直到不久之前，我的灵魂才苏醒过来。” “为什么你要占据别人的灵魂？” “还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的灵魂‘无身可归’了。当然，你不用担心你的班长朋友，只要我想，她随时可以控制这副身体。” 柳惜灵随之问道：“她现在也可以听到我们的谈话。” “那是自然，就连刚才出去挨训的也是她。”田越月恶趣味地冷笑着，“真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孩子。” “你可真恶趣味……”柳惜灵不满道，却被田越月的冷峻眼神遏住，只好换了话题，“对了，那之前的黑狐？” “根本不存在，我撒谎了。” “可是气味怎么掩饰？” “只是相似的程度，对讹兽来说易如反掌。人类都可以用香水来掩饰自己的气味，更何况讹兽呢。”田越月自信地说，“还有要问的吗？不过就算有，大概也什么时间解释了吧。” 柳惜灵因为惊讶而不小心吸了一口混有灰尘的污浊空气，连连大声咳嗽着。 “咳咳，那……那你现在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从这副身体的原主人的记忆来判断，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田越月抚着她的肩膀回答，“不过，对你来说，刚才的话搞不好也是谎言。” 柳惜灵坚定地看着她：“我相信你。” “嗯？这次倒由我来问为什么了。” “如果不信任你，那就连谎言都失去意义了。” “不信任我，就连谎言都失去了意义……”田越月琢磨着这句话，几秒后放弃了思考，“故弄玄虚。” “其实，我很早就有猜测了。”柳惜灵笑着说，“说不定，你是讹兽之类的。” “这句是谎话吧。” “是不是谎话，你作为讹兽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田越月轻笑了一声，从她怀里拽回了课本，走出了破教室。 “你真的信任我？”她回头再次问道。 “啊——我信！”柳惜灵有些慌乱地说 “呵哈哈，看来你撒谎的道行还是太浅。”田越月由衷地笑出声来，恢复平静后说道，“不过，让我加入的提议请再考虑一下吧。毕竟，我油嘴滑舌的本事可是实打实的。” ------------ 第五十九章 奇怪的宣讲 双休日的前一天，也就是周五，“传单事件”的风波才切实地在校园里传播开。 周五上午，学校宣布暂时对涉事的相关教师进行停职处理，涉事学生则给以警告处分。 柳惜灵站在一楼大厅的角落里，视线越过人群，悄悄扫视了告示板上的处分名单。确认上面没有自己一行人的名字后，才走上楼去。 回到教室后，她把结果悄声告诉了白易瑶和柳小叶，让两人放心。 柳惜灵不禁暗暗地佩服方羽的手段，他竟然说服了学长替背众人黑锅。 下午，临近放学的最后一节课，上课前田越月将柳惜灵叫了出来。 “明天小镇的广场上会有一场宣讲。”田越月说。 柳惜灵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她只好继续说下去。 “关于叶镇空地合理使用的宣讲。” “这……你做的？”柳惜灵惊奇地问。 田越月似笑非笑地做以回应。 “涉及到利益问题时，人们就会像吃蜜的蚂蚁一样自发地聚集起来。”田越月看向坐在教室里的两人，“明天让他们都过来吧。” 柳惜灵按照田越月说的做了，不过除了柳小叶和白易瑶，她还叫上了青岑和方羽。 五人坐在小镇广场旁的一棵树下，远远地看着早早在广场中央聚集起来的人群。而石台子上光秃秃的，不见人的踪影。 “人们怎么都来这里了？”柳惜灵忍不住问。 今天早上她特意试探性地问了自己的父母，但是从父母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并不知道小镇广场宣讲的事情。 “不清楚。”白易瑶漫不经心地回答，只顾往树下的阴影里躲着。此时虽然已经是秋季，但是太阳的威严却丝毫不减。 柳小叶摇摇头，青岑观察着人群没有回答。 方羽像是刻意等待着这个静默的时刻，缓缓张开了口：“当然是像我们一样，被邀请的人才知道宣讲的事情。” 如果这些人都是被田越月邀请过来，柳惜灵心想，那么她还真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正午，煎熬的等待和灼人的艳阳，已经消磨了人群大半的热情。 终于，台子上不知从何处上来了一个穿着西服的中年男子。 差点睡着的柳惜灵被青岑轻轻地推醒了。她看着台上那个人，差点就笑出了声。 先不说穿上西服宣讲的奇怪行为，暂且看那人的形貌： 小矮个，胖身材，塌鼻梁，大嘴唇，大眼镜下还躲着一对豆粒眼睛。不像宣讲人，倒像是一个动画片里走出来的滑稽的反派角色。 只见那人张大嘴巴说了些什么，柳惜灵听不真切，刚准备上前去，人群却散去。 “怎么，已经结束了？”柳惜灵瞪大眼睛看向身后的三人。 白易瑶抬了抬头，冲她身后的位置指了指。 原来人群并没散去，而是汇成人流在胖男人的带领下，一齐往别的地方去了。 “走，我们跟上去。”方羽一把拽起熟睡中的柳小叶。 “哎，怎么了？”柳小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柳惜灵接手了，被拖拽着往前走。 一行人远远地跟在众人的身后，走过了白易瑶的家，上了坡顶，又绕到了柳惜灵家的后面。最后，终于在破败的建筑物前停下。 低矮的墙根遮蔽出了仅有的阴凉之地，柳惜灵等人躲在墙根下，远远地观望着众人。 那胖男人走上了建筑物的台阶上，柳惜灵看着他的视线正好高过了众人一头。 浮在众人上的胖头，终于开始了正式的宣讲。 这一次因为周围建筑的围挡，声音听起来清楚了不少。 “今天是我召集大家来参加这次宣讲的，此前因为一些个人事务耽误了大家时间，我深感抱歉。” 胖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洪亮浑厚，吐字清晰，这大大出乎了柳惜灵的意料。 “这片荒废的住宅区，”胖男人直接进入了正题，“是时候该修整了。” “我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方氏集团一直以来非法占有着这块土地……”胖男人慷慨陈词，声音铿锵有力，极力煽动着听众的情绪。 方羽倚着墙根，不痛不痒地叉着胳膊认真听着。 “人不可貌相啊，听得我都想揍他一顿了。”青岑撸着袖子，作势要一拳打在方羽身上。 “打我可没用，”方羽笑着看他，“方家可还有的是人陪你打。” “我算是听明白了这些人就是想走法律途径，敲方氏集团的竹杠。”白易瑶说，又看向方羽，“你觉得能行吗？” 方羽轻轻叹了口气：“你都这么问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听完方羽的话，柳惜灵有些稍显失落的样子。 “但是，”柳小叶插嘴道，“就算不成功，也能给方氏集团添添乱子。” 柳惜灵笑着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既是对他安慰的感谢，也算是对自己的鼓劲。 宣讲会很快就结束了，大概就持续了半个小时。 人群很快散去，而胖男人还站在建筑物的破旧台子上。 柳惜灵盯着远处的胖男人，总隐隐觉得有些蹊跷。 “他样子是不是有点怪……” 话刚说出口，胖男人就缓缓倒在了台子上。 疾风扫过街道上的落叶，不着痕迹地淌过柳惜灵的身体。 在柳惜灵意识到事情发生的一瞬间，柳小叶已经出现在了胖男人的身边。 柳小叶细细地端详着胖男人的模样，其他人跟上后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结果。 “死了。” 两个字沉甸甸地砸在地上，无声地漫过了柳惜灵的身体。 方羽走上前，试探胖男人的鼻息，又仔细地观察了胖男人的瞳孔。 一切似乎那么平静，胖男人的生命就像吹过的风一样无声无息地悄然离去了。 “他怎么样？”白易瑶焦急地问。 方羽慢慢站起身来，不自信地说道：“不清楚，至少在我看来，他已经死了。” “身上应该会有什么伤口吧？”青岑蹲下去，试图解开胖男人的西服。 “不行。”柳惜灵回过神来，有力地抓住了青岑的手，“那可是死尸，况且，验尸也不是我们高中生的工作……报警吧。” 白易瑶赞同柳惜灵的提议，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报警。 “报警也没用。”柳小叶说，“多半是妖灵下得手。” 方羽忽然想到了什么，直直地看向柳惜灵。 “田越月在哪里？” ------------ 第六十章 诅咒人偶 柳惜灵被盯得有些悚然，可是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不可能是田越月做的。”她说。 “是。”方羽点点头，“但是，一定跟她有关系。” 方羽的话没错，柳惜灵因而也陷入了思考。 “能不能查到这个男人的身份。”白易瑶问方羽，“这个男人穿着西服来宣讲，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了。” 方羽对青岑说：“那你看看吧。” 青岑闻言，又低下身子，检查男人的身上，尤其衣服口袋里的部分好好地搜索了一番。最后，他从男人的西服内口袋里找到了一张名片。 只是这张名片的样式不太常见。 “怎么了？”柳惜灵注意到青岑微微皱眉，不禁发问。 青岑把名片递给她看。 名片是黑底白字的，歪歪斜斜的字体，看着有些奇怪。 “这个是手写的字体……”柳惜灵奇怪地说，又递给白易瑶和方羽看。 “有够丑的。”方羽毫不客气地评判了一番。 他又从白易瑶手里拽过来，认真地看，细细地看。 “这个没用。”他说完便把手里的名片撕成了两半，扔到了地上。 风慢慢卷过来，带着一袭凉意，吹走了地上的碎纸片。 “还有别的东西吗？”柳惜灵问向青岑，青岑却不大愿意再在男人身上搜寻一遍了，于是她准备自己动手。 白易瑶拉住她，有些悻悻地说：“快别动他了，我们又不是做这个的。” 柳惜灵知道她说的那个是什么，自己也有些忌讳，于是站了起来。 “不过，”柳小叶缓缓地发了话，“这个人身上的气味是不是和曾经的田越月有些相似。” 柳惜灵不知道之前田越月身上是怎样的妖气，但隐隐地觉得似曾相识。 “你觉得是同一个人做的？”柳惜灵问。 “没有，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说相似，这世上的事可能很巧，极小概率的事情有时偏偏就会发生。”柳小叶说，“所以，出现了另外一个气味类似的妖灵，也不是不无可能。” 方羽粗暴地甩了甩手，插话道：“好了好了，这样讨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回去再说吧。” 他拨打了报警电话，又让其他人离开这里，自己却选择留下。 “你自己能行吗？”白易瑶戏谑地说。 “你以为是去医院吗，还是说，你也想去警局做做客？”方羽游刃有余地笑着说。 白易瑶想了想，的确没有必要掺和进来。如果自己陷入了警察的调查中，说不准还会招来更多麻烦。 于是，她和柳惜灵等人一同回去了。方羽独自留在旧屋，等待接受警方的调查审问。 正午时分，几人肚子都饿了，青岑热情地邀请了三人到家中做客。 柳惜灵不受拘束，爽快答应了。柳小叶随着她的意思，而白易瑶的中午饭通常也只是快餐一类的食物，又受到了柳惜灵和青岑的同时邀请，自然盛情难却。 难得无事，青钰便在家中睡午觉，但是睡得不深。青岑和三人的谈话声，很快吵醒了她。 青岑准备在两位女生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结果青钰却走下楼来，饶有趣味地扫视着四人。 青钰捂着嘴巴，作出惊讶的样子。 “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青岑及时制止了她，并邀她过来，“正好大家一起吃午饭吧。” 青钰冲三位客人礼貌地点点头，带着笑意进了厨房，和青岑一起忙活起了午饭。 锅碗瓢盆的声响在厨房里响起，就像在刻意遮掩着姐弟两人的谈话声一样。 柳惜灵看到他们在悄悄谈着什么，虽然只要集中注意力就能听见他们的谈话，但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做法。 “方羽现在应该在接受警察的问话吧。”柳惜灵说。 “应该是了。”白易瑶肯定地说，“但是，他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柳小叶枕着脑袋，视线在两位少女间转换着。 “你老是看我们做什么？”柳惜灵盯着他。 “我在听你们说话。”柳小叶解释。 “那你来说说，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 “真不知道。” “真的？”柳惜灵质疑道。 “真的，没必要骗你。” “那我问你，”柳惜灵顿了顿，瞅了一眼白易瑶后，对柳小叶问道，“如果是你，那你会怎么利用妖力杀人？” 柳小**起了身子，真得思考了起来。他难得地露出认真的神色，不禁让柳惜灵有些害怕。 “诅咒，直接下咒。”他说。 “就你给我下的这种？”柳惜灵不屑地说。 “不一样的。”柳小叶反驳道，“如果是用咒的高手，完全可以让人在特定的情况下失去生命力。” “用咒的高手？”白易瑶被勾起了兴趣，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我好像记得，人类也是会下咒的吧。” “你说的是扎小人之类的吧。”柳惜灵无奈地看着她。 柳小叶却再次陷入了思考。 “说不定，那个男人就是一个人偶？” 柳惜灵和白易瑶听到这种说法，不自觉地凝神细听来。 “如果有方氏集团的发明，就能轻松地收集到妖力，只要知道下咒的相关知识，那么没有妖力的人类也是可以完成下咒过程的。” “有人对男人使用了某种咒术，让他在念完台词后，自动失去生命力。”柳惜灵按照柳小叶的说法进行了推测。 “可是直接把人类当作下咒用的人偶，这种事情可以做到吗？”白易瑶难以置信地问。 柳小叶点点头，遗憾地说：“理论上是可以的，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被做成了下咒人偶，所以男人才会这么快地失去自身的生命力。” 青钰端着热腾腾的午饭走了过来，三人的谈话暂时中止了。然而，在刚才的那段时间里，青钰也从青岑那里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状况。 西红柿鸡蛋汤，腊肠，米饭。简单的午饭。 “如果需要我的帮忙，你们尽可以开口。”青钰极平常地说了一句，就像说了一句家常，但是柳惜灵却记在了心里。 毕竟在另一个世界里，青钰姐姐也是曾慷慨帮助她的人之一。 而另一边，方羽还在警察局里接受审讯，似乎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 第六十一章 宣讲会的男人 此刻，警察局里，方羽正安然地坐在椅子上，对面的两个警察甚是为难地看着他。 “所以……你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警察再次向方羽确认，似乎有些不甘心。 ——怎么会那么凑巧路过那里？又那么凑巧地发现尸体呢？ ——可事实就是那么巧。 方羽耐心地回答，无论对方怎么询问，他总摆出一副全不知情的模样。 “没有别的问题，那我可以走了吗？”方羽礼貌地问。 负责询问的警察和一旁的同事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双方都觉得即使再问下去，也会毫无进展。 “可以，不过，希望你能留下一个联系方式。”警察把用作记录的本子递过去。 方羽好笑地看了看他，对方看起来有些困惑茫然，看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就是方家的独生子。 他把记录本推了回去，不卑不亢、简意明地说出了自己的家庭住址。当然，对于那极具标志性的大住宅，并无需赘言。 “这么说，您就是方氏集团的少爷。”谈起方氏集团，警察们的语气变得稍显恭敬起来。但是方羽知道，他们的反应只是出于对父亲在商业上取得的巨大成就，不由得引起的敬佩之情。 “少爷倒谈不上。”方羽稍稍蹙眉，急于离开，“那么，联系方式已经留下了，我就先行一步了。” 两个警察对他点点头，不在顾他，低声细语地交谈起来。 方羽离开了警局后，若有所思。为了延续这段思考，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在思维的迷宫中，试图寻找到答案的出口。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 学校的自动门留着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缝隙，应该是专门为教师们留的。看门大爷正无所事事地倚在椅子上酣睡着，在方羽的记忆里，似乎除了早晨，他一直都在补觉。 看样子叫醒他反而是一种打扰了，方羽想。 方羽悄悄地从缝隙中穿过，进入了校内。教学楼外面都挂着锁，玻璃大门紧紧地闭着。他原本想到教学楼的天台上看看，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方羽？” 方羽的思绪忽然被打断了，他回过身来，那个叫着自己名字的女孩正穿着素净的格子裙立在眼前。 “田越月……”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你来学校做什么？” 方羽刚问出口，就感到有些后悔。 田越月嗤笑了一声，把怀里抱着的一摞书籍往上举了举，轻视地说：“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真是勤勉。” “老师交代的嘛。”田越月一改内向的平常模样，兴致勃勃地反问他，“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双休日还来学校？” 方羽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而少女只善意地保持着微笑，脸上毫无伪装情感的迹象。 “今天早上——应该说是中午吧，有人在叶镇的废旧荒地上死了。”方羽边说边观察着她的脸色。 “是嘛。”田越月说，“那么——”她把怀里的书籍放下来，舒展舒展了身体，接着说：“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是啊，为什么呢？”方羽看着她。 女孩哑了口，沉默悄然延续着。 田越月避开他的目光，眺望着远处的天空。那眼神不是在逃避，而是漠不关心。 “方羽同学，你是否承认人有自我毁灭的权利呢？”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自我了断，自我了结，自我结束……”田越月凝神想着合适的词汇。 “可那个男人不是那么回事。”方羽打断她的思考，补充道，“按照你的说法，他的结束可过于突然了。” “这样啊——”田越月似乎已经不大关心这个话题了，她收拾起地上书籍，对方羽告别，“抱歉，老师还在等我呢。” 方羽当然不肯让她就此离开，于是在她走过来时拉住了她。 “那个男人，就是宣讲会上演讲的那个人，你应该认识的吧？”方羽问。 田越月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用身子抖掉了抓住她的那只手，有些无奈地说：“知道了，在校门口等我吧，等我忙完，就来找你。” 方羽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她的语气像是很为难，而眼下也只能相信她。 于是，方羽又悄摸摸地出了校门。在不远处的街道上，他找到了一棵荫凉的树，安静地倚在树下等待着田越月的出现。 这期间，他的思绪不免又陷入了困惑的流沙之中，几近挣扎地思考着。 “久等了。” “嗯。”方羽回过神来看着她。 “我们去公园找个地方坐着吧。”田越月用商量的口吻说。 方羽没有反对，两人于是去了公园。 或许正因为此时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公园里鲜有人经过，两人因此可以毫无顾忌地对话。 “那个男人是不是一个矮胖子？”田越月开口问。 胖矮子——方羽琢磨着这个有些不敬的称呼。 “是。”方羽为她补充道，“穿着西服，口齿流利，演讲生动，甚至让人有些怀疑他本行是不是做这个的。” “穿着西服开演讲会？”田越月有些吃惊。 “嗯，让人不禁会产生这种想法。”方羽对她的反应不以为意。 “可是等他宣讲完，就突然倒地上了？” 方羽撇着嘴角，安静地看向她，等待她说出真相来。 田越月咬了咬嘴唇，郁闷地说：“我肯定我见过那个男人，但是他不是我找来的——知道妖猎组织吧？” “当然。”方羽当然知道与家族企业密切关联的组织，只是好奇，田越月怎么会谈到它。 “发完传单的那天晚上，我和妖猎组织联系了——当然不是和什么上层人物，只是恰好认识一个可能帮上忙的人。”田越月说，“那个男人就是他联系的。” “方便告诉我他的名字吗？”方羽急切地问。 田越月瞥了他一眼，坦然地说：“那个人或许你也认识呢。” “我认识？”方羽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少女，似乎要从她的肢体动作中提前找寻到答案。 可他还是猜错了。 ------------ 第六十二章 刘先生 “许子忠。”田越月说出了答案。 方羽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似曾相识，可记忆却又像模糊的光影一样捉摸不定。 “应该在你们那里工作过吧？”田越月提醒道。 方羽在以前看过研究所成员的资料，经过田越月提醒，这下许子忠的形象已经跃然眼前。 ——许子忠，前方氏研究所的核心成员，其父母也是科学界首屈一指的人物，因此从小便受到了严格的科学教养，是一个相当严谨而极具天赋的青年科学家。 “——只可惜发生了一次意外后，许子忠就失去了音信。”田越月替他说道。 “他现在在哪里？” “这个嘛。”田越月为难地看着他，“这并不是现在应该问的问题吧。” “你别担心。”方羽摇摇头，解释道，“我对许子忠并不感兴趣，不管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也好，还是一个极具天赋的科学家也好，我只是想问他一些事情。” “那也得看他本人想不想告诉你了。” “无妨，只要你把我的问题捎到就行了。” 天气渐渐阴凉了下来，周围浮着凉凉的水汽，似乎有要下雨的征兆。 方羽起身，稍微活动了下身子，向田越月交代了几个自己的问题。 “能帮我转达吗？”方羽确认地问。 “当然，你这问题有够奇怪的。”田越月不解而惊异地看着他。 “我想他应该知道答案的。”方羽平静地说。 田越月不再说话，抬起头看向阴沉的天空，云层似乎受到某种召集一般，慢悠悠地堆在了头顶上。 “行吧，快下雨了，我也该回去。”田越月把手揣进布兜，也不等回答，便离开了。方羽也不介意，看着她消失在视线中后，雨丝晃悠悠地飘了下来。 阒无一人的公园里，下起了凄冷的小雨，雨滴扑簌簌从树叶上滚落，部分树叶不堪其重被打落在地，积水里的树叶紧贴在地面，水面映着树上的树叶，形成了一片难以言说的苍凉景象。 当晚，田越月在晚饭后，犹豫再三终于拨打了许子忠的电话。 一共打了三次，第一次被直接挂断，第二次一直响到铃声结束，第三次没响多久便接通了。 “许老师，我有事拜托你。”田越月尽可能恭敬地说。 她听到电话的另一边有雨滴打落在地的声响，猜测许子忠可能还在外面。 “嗯——你说吧。”电话另一边的许子忠颤着声吸了口气，无奈地说，“毕竟，我答应了帮你。” 田越月打开窗户，倚在窗边。外面的雨下得不小，水汽随着凉风毫不客气地扑上面来，一股极富侵略性的寒意。 “下面是方羽的原话：许子忠——”田越月被风吹得打了个冷战，一时停顿了话语。 电话另一边的许子忠停止了喘息，因为预想之外而细神凝听着她的话。 田越月接着复述道：“你为什么要杀害那个男人？” “……你是说刘先生？”许子忠迟钝地说。 “就是那位胖先生。” 电话的另一边停顿了几秒，忽然，一声嗤笑传了出来。 “这是原话？”许子忠确认道。 “是。” “你觉得呢？” “我认为老师并不是那样的人。”田越月认真地回答。 许子忠叹了口气：“唉，别再叫我老师了，我只是答应帮你找回自己的记忆而已。那件事我的确不知，不过，你能再详细说说吗？” 田越月平缓而清晰地将事件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他听。 “大概是某种咒术吧。”许子忠思考后说道。 “在特定情况下发动的咒术。”田越月紧接着他的话。 “对，说到咒术你应该比我了解。” 田越月的记忆还是有些含混不清，但是脑海中的确存在着许许多多的咒术术语。 “嗯。” “你对这样的咒术有印象吗？”许子忠反问。 田越月把手机慢慢移开耳旁，视线放远，漆黑的天空，冷寂的风雨，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的叶镇。 “有的。”田越月的声音显得清冷干涩，“誓咒——金诺。” “‘金诺’……”许子忠试图从繁复游走的思绪中，抓到这个词汇的蛛丝马迹。 田越月接着说：“誓约双方许下誓约，若有任何一方违反，就会立马遭到对方力量的反噬——” “也就是说，刘先生曾与某个妖灵缔结了‘金诺’。”许子忠总结道。 会是谁呢？田越月心想。 电话里保持着沉默，另一边传来的雨水声和此刻的雨水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更为杂乱无章的音律。 “刘先生是我找来的，我会负责到底的——另外，我的事情也无需特别隐瞒，他们都是认识我的。” 许子忠的声音仿佛在黑夜中回荡着。 “好，我知道了老师。” 许子忠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田越月拉上窗，躺回床上，一边做着冥想一边慢慢睡沉了。 次日，天空仍旧灰蒙蒙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清凉的水汽，小镇仿佛裹在一层莹莹的雾中。 柳惜灵和柳小叶穿过薄雾，坐到公园的长椅上。她换上了加厚的外套，双手揣进布兜里，缩着脖子凝望着天空。 “今天真够冷的。”柳小叶打破沉默。 “是啊。”柳惜灵把嘴堵在衣领上，含混地应着。 柳小叶不再言语，一同抬头仰视着那片灰暗的天空。 男人的脸庞在柳惜灵的面前盘旋着，她的思绪始终无法完全摆脱出来。 两人安静地坐在长椅上，让时间自然流逝着。直到柳惜灵感觉到身体的寒冷后，两人才起身离开。 本来是为了放松心情，但是不管是天气还是思绪，都无可避免地往最差的方向发展。 柳惜灵漫无头绪地在公园里散步着，柳小叶像侍卫一般守在她的身边。 忽然之间，柳惜灵感到一阵晕眩，差点摔倒，她的头脑之中迅速地闪过了什么，而那道思维之光也确实给她留下了莫名的信息。 “我们得再去一趟森林。”柳惜灵抚着额头，对身边的柳小叶说。 ------------ 第六十三章 黎的加入 “去森林做什么？”柳小叶不解地问。 天气非常糟糕，小雨几乎连绵不断地下了一天，料想现在森林的小路一定是异常泥泞的。想到这里，柳小叶有些不舒服。 “别摆着一张沉闷的脸了，我们去拜访你的朋友，顺便看看有没有新的进展。”柳惜灵劝慰地说。 柳小叶刚好也觉得乏味无聊，于是就答应了。 两人踏上了森林的小路，树叶上挂着数不清的水滴，路过时便惊起一阵小雨，等来到黎的家时，两人的形象已经颇为狼狈。 柳小叶倒还好说，柳惜灵则被贴在身上的湿衣服和打湿了的头发搞得疲惫不堪。 黎看着两人衣衫不整，浑身湿漉漉的样子，不禁好笑起来。她连忙让两人坐下，端来了两杯热茶——柳惜灵有些惊叹她家里居然有茶。 黎看出了她的内心想法，但是微微一笑，随后端详着两人，真挚地询问：“你们找我做什么？” “黎小姐。”柳惜灵恭敬地说，看了一眼柳小叶后继续说道，“我的要求可能有些冒昧——你能不能保护我一段时间？” 黎莞尔一笑，饶有兴致地看向柳小叶。 “柳小叶难道保护不了你的安全吗？” 柳惜灵低着头，轻轻地晃了晃脑袋，但又立马解释道：“不是，他当然可以，只是有些时候，一个人是不够的。” 黎收起笑容，顿时脸上一副庄重的神情。 “你担心自己会被妖灵伤害吗？” 柳惜灵一时没有回话，她用手指轻轻地捋开自己打湿的鬓发，而后才说道：“是的。” “这倒不必担心，森林里的那些老家伙还没有厌恶人类到这种程度。”黎自信地说，但是语气依旧严肃，“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的是方氏集团。”柳惜灵抬头说，“虽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一定和方氏集团摆脱不了干系，而一旦和方氏集团扯上关系，下一个人或许就是我了。” 她一口气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如同呼出了一口污浊的空气，但是在感到心身放松的下一秒，她又精神紧张起来。 黎一副疑惑的神情，柳小叶只好为她讲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你的猜测是方氏集团下黑手杀死了那个男人吗？”黎问。 柳惜灵点点头，补充道：“那个人身上有一股妖气，或许是方氏集团的某种妖灵科技导致的。” “或许是咒杀呢。”黎说，同时看向了沉默中的柳小叶。 柳小叶只好参与进来，开口说：“的确有咒杀的可能，而且我觉得远比方氏集团的妖灵科技靠谱得多。” 柳惜灵刚欲反驳，却被黎抢先一步。 “小灵啊，如果是方氏集团的妖灵科技导致的死亡，那么为什么会在男人的演讲结束后再发生作用呢？” 柳惜灵张着嘴巴，一时间语塞。 “现在可以有两种假设，其一是男人与妖灵进行了某种誓约咒语，其二是男人的死亡是方氏集团计划中的一步。” 柳小叶附和道：“很显然，第二种可能性更低一些吧。” 柳惜灵不得不妥协，接受了第一种可能性。 “至于，那是和谁进行的誓约咒语，那就是你们要去查找的事情了——对了，男人的身份你们查了吗？” 柳惜灵迫不及待地回答，似乎这样能扳回一局：“查了，他身上没有什么能够用来显示身份的物品。” “是嘛。”黎的神情并没有变化。 沉默半晌后，黎终于给出了准确的答复。 “我来协助你们吧，反正在这里，我也已经待腻了。” 柳惜灵喜出望外地看着她，甚至忍不住起身抱住了她。 “放开我，干什么抱这么紧！” 黎的声音有些不满，身体却没有做出反抗，大概在她看来，柳惜灵的行为和小孩子的撒娇无异。 柳惜灵抱歉地松开她，站到了一边。 “不过，森林的这边的事情，大概就顾不过来了。”黎询问道，“今晚可以去你那里吗？” 柳惜灵的家里没有那么多的空间，总不能在床的两边各躺着一位吧，她的表情有些尴尬起来。 柳小叶替她做出了回答：“你们可以睡在一张床上呀。” 黎有些惊愕地看着她，但是很快又转换了笑容。 “如果你方便的话，那就最好了。” “方便，方便，你来吧。” 柳惜灵的确是忽略了自己的那张大床，平时她总爱在床上像头小熊似的滚来滚去，床上的空间和舒适感绝对是有保障的。 于是，当天，黎跟着柳惜灵和柳小叶回到了家中。 在柳惜灵的房间里，黎难以自拔地在各种物件上用贪婪的视线观赏着。看起来，她对这间房间非常满意。 柳小叶和黎谈着话，柳惜灵换完衣物后坐在椅子上，盯着墙面发呆。 不知何时，柳小叶走了过来，推了推深陷在思绪潮流中的柳惜灵，将她从漫无边际的海洋中拽上了岸。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电话铃声。 柳惜灵接过柳小叶递过来的手机，看到了是白易瑶打来的电话。 她抬头看了眼时钟，现在是下午三点十二分。 省去了客套话，白易瑶直接将电话内容推向重点。 “胖男人是许子忠找来的。” ——许子忠。柳惜灵的思绪猛然断开了，因果线重新连接而产生了新的设想和可能性。她进而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许子忠和田越月认识吗？” 在她的印象中，许子忠和田越月虽然见过面，但是两人并没有进行过任何有意义的对话，因而也不可能知道对方的身份。那么，田越月和许子忠究竟是怎样认识的呢？ “……不清楚。”白易瑶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这个问题显然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未解之谜。 “想办法和许子忠谈谈吧。”柳惜灵提议道。 对方简短地“嗯”了一声后，挂断了电话。 柳惜灵扶着手机贴在耳边许久未动，俨然在思考什么。 “许子忠？这个人，我知道啊。”黎站在她身边，声音清晰地说道。 ------------ 第六十四章 狸猫与兔 柳惜灵和柳小叶同时好奇地看向了她，黎耸了耸肩，向两人描述了与青钰和许子忠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你还拜托过这种事？”柳惜灵听完转头对柳小叶问道。 柳小叶尴尬地撇了撇嘴，承认了。 “那个男人，似乎有些担当。”黎若有所思地评价道，“一般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会被恐惧的事物打败吧，可是他当时居然那么快就恢复过来了。”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类似的事吧。”柳惜灵猜测道，接着又问道，“对了，黎，你听说过讹兽吗？” 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肯定地回答道：“听说过，没见过，说实话，就连我都怀疑那是否是真实存在的妖灵。” “是真实存在的。”柳惜灵断定道，然后瞅了瞅坐在床上的柳小叶。 柳小叶会意，继续说道：“小灵的班上，就有一只讹兽哦。” 黎忽然有了兴趣，撺掇到柳小叶的一边。 “讹兽长什么样子？” 柳小叶愣了一下，不自信地回答：“和人一个样。” “书上写的可是兔子模样的妖灵啊。”黎不解地思考着。 “山海经里记载的吧。”柳惜灵也查过讹兽的信息，“兔子模样且擅长说谎捉弄人类的妖灵。” “对对对。”黎像是遇到知己似的连连点头。 “不过，”柳惜灵话锋一转，“田越月似乎是被附身了，所以并没有表现出讹兽的模样来。” “田越月……是个女孩吧？”黎看向柳小叶问道。 柳小叶点了点头。 “田越月和许子忠认识——也就是讹兽和许子忠认识。”黎思索着，急于得到答案似的紧皱着眉头。 不过，三人谁也没有得到答案，时间在沉默中度过。 晚上的时候，柳惜灵为黎带来了一些少量的晚饭。因为她觉得妖灵大概很少吃过人类的饭菜，于是想让黎尝尝鲜。谁知黎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随便吃了一口就结束了。 柳惜灵和柳小叶面面相觑，后来柳惜灵才从柳小叶的嘴巴里得知，黎早就是一个人类通了，说不定吃过的美食要比普通人类还多。 夜晚，星光灿烂，透过窗帘射进了漆黑的屋内。黎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那是一双美丽澄澈的蓝色眼眸。 柳小叶孤单地躺在床边，悄悄竖着耳朵偷听两人说话。 黎和柳惜灵商量着，明天一起去学校，正好见识见识传说中的讹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的时候，黎就迫不及待地起了床，但是她并未打扰柳惜灵休息，只是独自安静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柳小叶随后醒了过来，他悄悄地爬了过去，坐在黎的旁边，两人悄声细语地闲聊着。 没过多久，柳惜灵也醒了过来，她起床时有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却兴败而归，于是茫然地在房间里扫视了一遍。 她这才看见坐在椅子上的黎，她正笑呵呵地看向自己。柳小叶坐在一旁的地上，同样向她打了个招呼。 之后，柳惜灵收拾起床，也没管两人，吃完饭后便叫着两人一起去了学校。 “别人看不见你，对吧？”柳惜灵确认道。 “不是看不见，而是很难注意到。”黎纠正道，“妖灵这种存在，本身在人类的脑海中就是不确定的形象，因而人们才看不见妖灵。” “形象确定就能看见了？”柳惜灵好奇地问道。 “并不是……总之，就当作看不见吧。”黎懒得再解释下去，况且就快到学校了，柳惜灵自言自语难免会显得有些奇怪。 柳小叶和柳惜灵在前面带着路，黎安静地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身边路过的学生们，如同孩童般天真的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 “那就是田越月。”柳小叶努了努嘴。 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甚至看起来比普通的女孩还要瘦弱纤细一些。不过，身上的确有异于常人的妖气存在，这点确证无疑。 柳惜灵让黎待在教室外面，自己和柳小叶走了进去。 田越月下意识地看向两人，却不曾想有了意外发现，她的目光不由得偏到了黎的身上，并立刻推定出她的身份，只是一瞬，她立马看向窗外其他的地方，进而自然而然地收回目光来。 黎无法准确判断田越月究竟是否看到了自己。可以确定的是，她理应能看到自己，如果装作看不见，意欲何为呢？ 黎知道不管田越月是否看见了自己，她接下来都不会再看向窗外了，于是便不再多想，独自一人往天台走去。 昨晚，柳惜灵告诉过她，天台是她与田越月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里说不定会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等到第一节下课后，柳惜灵和柳小叶一起去了天台。 天台上阒无一人，清冷的风迎面扑来，也不见黎的踪影。 其实，黎很早就已经搜查完了天台，一无所获后，便回到了楼下。 她特意站在下层楼的楼梯拐角处，等柳惜灵和柳小叶上去后，自己走进了教室。 此刻，黎已经站在了田越月的面前。 田越月低着头，两人僵持了一会后，她才无奈地抬起头来。 “怎么了，小狸猫？”田越月看着握在手里的圆珠笔问道。 “你和许子忠认识？”黎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田越月完全没料到她会问出这种问题，只一愣而后发笑。 “看来的确是认识了。” 田越月舔了舔嘴唇，趴在桌子上，凝神看着圆珠笔壳上的小图案：“我猜，你们昨天一定聊了不少。不过，我只能说自己问心无愧——我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连恢复记忆，也是近期的事情。” “恢复记忆？” “嗯？”田越月抬了抬眼皮，看向疑惑的黎，不禁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你们不妨直接去找许子忠问个清楚，毕竟，人是他找来。不过嘛，为何如此执着男人的死因呢，你们又不是侦探——明明有优先级更高的事情去做吧。” “你指什么？” 田越月移开目光，不再言语，看来对方比自己想象中的样子还无知。 另一边，柳惜灵和柳小叶仔细地搜索了一遍天台无果后，便下了楼。 他们正好迎面碰上走出教室的黎，一时间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黎冲他们摆了摆手后，就说自己要先回去了。 田越月则不动声色地看着书本，俨然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 第六十五章 新战线 这一天很快过去了，田越月定力很强，从始至终也没有对两人显露出想要交谈的欲望。 双方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学校里的一天。 柳惜灵回到家后，黎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蜷着身子睡觉。 两人没有叫醒她，耐心地坐到一边等她自然醒来。一等就等到了天黑，柳惜灵不得不开了灯。随着啪的一声响，黎惊醒似地坐了起来，眼神迷离着，嘴巴呆呆地微张着。 “你这是睡了多久啊？”柳小叶忍不住问道。 黎舔了舔嘴唇，扭了扭身子，正对着柳小叶的方向，慵懒地回答：“大概三四个小时吧，没办法，我又无事可做。” 柳惜灵无奈地笑笑，接着说起正事来：“今天你和田越月聊什么了？” “哦！”黎扬起脖子，忽然记起似的，“她说，我们不必纠结男人的死因，还有更值得我们注意的事情；她还说，如果我们有问题就直接去问许子忠。” “更重要的事……是说叶镇的那块荒地吧。”柳惜灵琢磨着，然后拿起手机给白易瑶发了短信。 【把方羽的手机号发给我。】 “你没有吗？”柳小叶看见后惊奇地问。 柳惜灵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从容地解释道：“不经常联系的人，也没有必要记下电话号码吧。” 黎和柳小叶对视了一眼后，都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不多时，短信就发回来了，内容简明扼要，直接是方羽的一串电话号码。 柳惜灵把号码保存下来，然后给方羽拨打了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对面才有了应答。 铃声骤然切断后，迎来的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您好，请问是方家吗？”柳惜灵半晌才想起来似地问道。 电话里传出来的是一个年老而沉静的嗓音：“请问您是？” “我是方羽的朋友，柳惜灵。” 对方撂下一句“请稍等”后，便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约莫过去了一两分钟，熟悉的声音才从电话的另一边响起。 “柳惜灵？”方羽用有些质疑的语气问道。 “是我，有些事想问你。”柳惜灵说，“你们家最近有什么行动吗？” 电话另一边的方羽捂着脸，发出缓慢悠长的咝咝的吐气声。 “就我所知，没有。”方羽好笑道，“方家的势力可不是集中在叶镇，而是集中在方氏集团的老总身上，他的计划，我怎么会知道。” “不管怎样，也该有些动静了。”柳惜灵说，“有人因为这件事消失了，人们也开始讨论叶镇荒地的事情了。” “说得对，但是，目前的确没有什么迹象。” 柳惜灵失望地“嗯”了一句，然后挂上了电话。 另一边，柳小叶挨在黎的身边解答着她的疑惑。 注意到柳惜灵打完电话后，她便立刻说话了。 “有个可以分忧解难的人类朋友可真好啊。” 柳惜灵不解地看着她，就连柳小叶也一脸狐疑地盯着她。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羡慕。” “方羽倒也算不上可以分忧解难的朋友。”柳惜灵说。 黎摆摆手，说道：“我说的是白易瑶啊，两个人之间也不用客套话，有什么说什么，多好的关系。” 柳惜灵自豪地点点头，嘴角浮起微笑。 “所以，你刚才打电话询问的问题有解决吗？” “没有。” 黎对柳小叶扬了扬眉，长叹一声。 “我说啊，不主动行动起来，只是一味地被牵着鼻子走，可不是长久之道。”黎对两人劝戒道，“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蹭吃蹭喝，而是为了帮助你们解决实际问题的呀。” 柳惜灵有些羞愧地低着头，认错般的态度倾听着黎的教诲。 “听说，方家里有一只妖灵，对吧？”黎试探性地说道，“你们和他合作起来，一定会顺风顺水的。” 说起方家的妖灵，柳惜灵和柳小叶自然都想到了被囚禁在地下的红狐。不管怎样，他们都觉得对方不可能诚心诚意地帮助自己。 “现在，不妨打电话，让你那个朋友把他放出来吧。” 柳惜灵惊异地抬起头看着她，黎的嘴角微笑着，眼睛里泛着晶莹的蓝色光芒，有一丝邪魅的韵味。 “不可以吧？”柳惜灵强笑着。 “你在担心什么呢？”黎问。 柳惜灵下意识地看向柳小叶，后者微微地摇了摇头。 “反正……绝对不行！”柳惜灵坚决地说道。 黎往后仰了仰身子，打量着柳惜灵的神情，只好妥协了。 “随你们吧。”黎起身离开床，烦闷地说，“不过，我可不会陪你们玩过家家，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 黎走到窗边，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跃出了窗外。 她刚离开，柳惜灵便反悔了，急忙让柳小叶出去寻她回来。 月光的清辉下，少年站在某户的屋顶上，一把抓住了奔走的少女，少女并不反抗，显而易见是故意被抓住的。 柳小叶把黎带了回来。 “你不知道，那个狐妖有多么想要杀死我们。”柳惜灵无奈地解释着。 “可是最后他不是对你们不感兴趣了嘛。”黎显然已经知道了那段事情，柳惜灵只好无所隐瞒地说出了内心想法：“那是一只杀死过柳小叶的狐妖，即使这样也无所谓吗？” “他还好好地坐在这呢。”黎俏皮地从上至下抚摸着柳小叶的后背，“他现在已经没有伤害你们的理由了，不妨救他出来，或许能成为你们的一大战力呢。” 柳惜灵苦恼地挠了挠头，商量道：“要不，先考虑考虑，明天再说吧。” 黎起身欲走，柳小叶这次直接堵在了她的身前。 “方羽也不一定会听我的话啊。”柳惜灵实话实说，“况且，那可是只大妖，一旦释放出来，恐怕就惊动了方家。” 黎听后，轻蔑地在一边笑了笑，冷冷地说道：“你真觉得方家会不知道这件事？恐怕狐妖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研究的东西，所以才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吧。到了现在，还不如直接挑明了，让狐妖加入你们的战线，这样方家多少也会有所忌惮。” ------------ 第六十六章 潜入危险旧地 此时此刻，许子忠放下了手机，守在一边的青钰看着他。 “继续吧。”许子忠回看她一眼，了若无事地说道。 青钰点点头，当务之急是完成眼下的任务，除此之外，无需分神考虑其他。 在幽暗的夜空下，灯光混杂着飘乱的雨丝，模糊了人们的视线。 灯光下的两个站岗保安昏昏欲睡地盯着远处，丝毫未发觉近在咫尺的威胁。 许子忠盯着手表上的时间，秒针指到十二时，对着准备待发的青钰发出袭击指令。 从发出指令到站岗保安被击昏，不过数秒。真是高手啊，许子忠不由地赞叹，紧随其后。 两人争分夺秒地前进着，站岗保安的巡逻路线都已经在许子忠的计算之中。 仅用三分钟，青钰已经来到了旧实验室的入口。而许子忠体力明显不如她，被远远落在身后。门口的密码只有许子忠会破解，因而，她也只能等待一会儿，这段时间里，她观察着数年前来过的故地。 实验室周围收拾得干净利落，不见一丝杂草，地面平整厚实。坚实的铁门反射着锃亮瘆人的寒光，相比于以前，这里似乎更像是一座新的实验室了。 约莫一分钟后，许子忠喘着粗气从身后赶来，青钰主动上前扶着他走到铁门边的密码锁上。 许子忠倚着门休息了一会，然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智能平板，智能平板似乎是为了完成这类任务而特制的，没有任何华丽的界面和按钮，界面只由简单的操作台命令符号组成的。 青钰看不懂他在捣鼓什么，便站到一边，警惕着周围可能发生的异常迹象。 过程很顺利，没有发生任何预料之外的情况。 ——这反倒显得诡异了。许子忠想。 他让青钰保持警惕，自己则遵循着记忆的引导，小心而谨慎地前往曾经工作过的实验室。 实验室的走廊里灯光昏暗，只支持最低程度的照明，应该是使用了特殊情况下的节能模式。 环境里一片死寂，两人的脚步声在幽静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两人顺利地到达了实验室，也顺利地找到了以前的旧研究数据。 这堆研究数据明面上是作废的，但实际上被许子忠通过特殊的加密方式而保存下来了关键信息。原本这是作为面对特殊情况下保存关键数据的保险锁，但是没想到现在竟然在此刻发挥了它的作用。 许子忠翻了几页潦草的数据记录后，满意地点点头。 “是它，没错了——” 话音未落，气氛随着警报灯的响起而再次紧张起来。 “保护好数据。”青钰简单地吩咐道，然后神情肃然地问道，“有备用方案吗？” 许子忠愣了一愣，赶忙把数据本揣到怀里，自信地说道：“跟我走，自然会有对策。”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青钰前面，为她带路。和来时不一样，这次他是看着手绘地图寻找路线的。 青钰瞄着他手上那张如同孩童画鸦般的地图，心里忐忑不安，至少她想不通这张地图是如何发挥作用的。 许子忠神情自若地带着她拐过实验室里的一条条走廊，身后却逐渐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看来，追兵已经赶上来了。 “出口还有多远？”青钰问。 “越来越远了。”许子忠回答。 “哦——”青钰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诶，我们不是要离开这里吗？” “当然。”许子忠说，“当然要离开，只是现在出口被堵住了，只能另想其他办法。” 青钰只好相信许子忠的安排，但是仍为自己成为瓮中之鳖而感到愤愤不平。 脚步声临近了，两人也奔到了逃跑的终点。然而，脚步的急促声也越来越舒缓了，令人觉得有些奇怪。 不容分说，许子忠迅速地骇入了旁边的房间，然后在巨大的屏幕前敲起了键盘。 此刻，外面的情况已经一目了然，走廊里的监控全部在眼下摆着。 追赶的一行人总共十三个，全副武装，堵在门口走廊的尽头。 青钰望着屏幕暗暗地叹了口气：如果是她一人还好，凭借自己的身手还有周旋的余地，但是现在还要顾虑到许子忠的安全，想要脱身是难上加难了。 “要不然——” “成了！” 青钰的话语被许子忠蛮横地打断了。 大屏幕上闪烁着几个红色的光点，那是外面堵截的士兵的生命信号。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红点却开始四散开来。 “怎么回事？”青钰好奇地盯着屏幕。 “这里是总控室，拥有整栋建筑的最高直属控制权。”许子忠解释道，“刚刚开启的是空间置换的功能。” “空间置换？” “其实就是将实验室内的墙壁进行推移而已，这样可以暂时干扰他们，我们就可以找到抽身离开的机会了。” “事不宜迟！”青钰抖擞精神，蓄势待发。 “不过，这个功能耗能巨大，按照实验室目前的能量储备，大概维持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 为了证明这一点似的，话音刚落，大屏幕上就出现了紧张的倒计时——时间是五分钟。 “天才。”青钰略带讥讽地看着他，“那么，能源耗尽会有什么后果？” “整个实验室都会瘫痪，一切运转中的器械都会停止，包括灯光在内，而且因为墙壁的置换是随机的，一不小心也可能会被彻底困住。” 青钰揉了揉额头，瞥了一眼安静倒数的屏幕后，深吸了一口气。 “那张地图应该还有用吧？”青钰试探性地问。 许子忠自然地摇了摇头：“变化是随机的，地图基本没用了，不过——” 他话音一顿，随手丢下地图，再次自信地说道：“跟着我，自然有对策。” 实验室的基本构造框架，许子忠已经熟记在了脑海中，他闭上眼睛快速地回忆了一番。然后，再次睁开眼，对着青钰些许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腰。 “我来指路，麻烦你带着我出发了。” 许子忠默默地走到青钰的身边，挺直了腰杆，再次指了指自己的腰。 “快，抱这里，这里稳。” ------------ 第六十七章 再遇红狐 青钰冷眼旁观着许子忠的动作，甚至有些嫌弃。 “情况紧急——”许子忠指了指身后大屏幕上的倒计时，耸了耸肩，“形势所逼嘛。” 于是，青钰像抱着一捆草似的，毫不费力地将许子忠提了起来，然后走到了门外。 她低下眼，默默地看着他，似乎在问走哪边。 许子忠尽力地挺了挺腰，抬起脑袋指出一个方向。 然而，空间正在缓慢变动着，很快那个方向又构造出新的路来。青钰不由得迟疑了。 “我说冲的时候，你就赶紧跑。”许子忠说。 她瞅了瞅他，然后点点头，此时此刻，也只能信任他的判断。她把许子忠的身子往上抬了抬，为了下一次的冲锋做好准备，尽管这个姿势对于许子忠来说相当难受。 很快，空间变换出一个可供穿过的缝隙来。 “冲！” 许子忠话音刚落，便感受迎面扑来的风，在他还未适应这个速度是时候，青钰已经穿过了空间围成的缝隙。 围追的人们有的正在沉入空间的底部，有的则在上部空间。他们不受控制被墙推来推去，沦为了受难者。 青钰注意到那些从缝隙探出来的惊恐人脸，那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如果两面墙合在一起—— “他们会死吗？”青钰脱口而出地问道。 “概率较小，但难保不会发生这种事。”许子忠实话实说，因为他们眼下没有时间为别人考虑了，一面墙正向他们压过来，“左边，冲！” 青钰没有迟疑，顿时恢复了平时的认真模样，眼神锐利而敏感地观察着四周的变化。 他们时而上升，时而下沉，犹如漂浮在海面上的浮木。幸运的是，他们握有能指引方向的“指南针”。 随着快速的移动，即使是青钰也不免有些疲惫了。许子忠的身体几次滑落都被青钰用胳膊抬了上来，他看到她的胸腔明显地上下起伏着。 “就在前面，快到了。”许子忠鼓励道。 青钰受到鼓舞后，一下加大了力道，将许子忠的腰死死地卡住了，然后纵身前跃，没几步便离开了那个麻烦之地。 “快——放我下来……” “抱歉，抱歉。” 青钰自然地松开手臂，许子忠摔落到地上，衣服沾到了湿润的泥土，浸透衣服带来一阵寒意。 “没事吧？”青钰关切地问。 许子忠咳嗽了一阵，仰着头摆了摆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忽而，随着寒意的侵入，他意识到了什么。 ——资料！ 许子忠在身上搜索着藏起来的文件资料，终于在怀里摸到了那厚厚的一沓纸，心里才顿时安稳下来。 青钰穿着皮外套，衣服更不容易被浸湿。许子忠稍加思考便把资料塞到了她的手里。青钰也不多问，接过来便揣进怀里。她把坐在湿冷地面上的许子忠拉起来，然后两人一起迅速地离开了现场。 同一个夜晚，同一阵阴雨中，柳惜灵正处在苦闷的情绪中。 她正凝重地望向床边的两人，思绪飘忽。短暂的沉默后，她的双眼恢复了神采。 “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柳惜灵说。 黎期待地看着她。 柳惜灵站起身来，指着她说：“明天你替我去上学吧。” 黎怔了一下，忽而明白了她的意思，用手推开了一旁将要开口的柳小叶。 “你明天就要去找方羽了啊？” “你不说越快越好嘛。” 黎微微一笑，不知是赞赏还是挖苦地说：“只是没想到你的执行力还挺高。” 柳惜灵微微挺了挺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柳小叶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悄声问道：“我说，那我呢？” “你跟黎一起去学校嘛。” 黎从身后拍了拍柳小叶的肩膀，高高在上地说道：“明天可要乖乖听话。” “那该是我对你说的话吧。”柳小叶眯着眼看向她，不信任地说，“明天可不要再和班长吵架了。” “今天也没有吵啊。”黎撅着嘴不满地辩解。 说到这件事，柳惜灵也好奇地问：“你和田越月之前认识吗？” 黎认真地盯着她，那是一双无比澄澈的双眸，甚至倒映出自己的影子，透出摄人心魄的力量。 “我说不认识，你信吗？” “这……我为什么会不信？”柳惜灵躲开她的眼睛，转向柳小叶窘迫地笑着说。 柳小叶马上打了圆场：“大家都是朋友，自然相信彼此了。”说完，他不忘推了推身旁的黎。 “嗯。”柳惜灵说。 黎的本意也不是为难她，脸上笑笑便过去了。 夜渐渐深了，三人不再多谈什么，便关灯睡了。 翌日，黎早早起身，在柳惜灵的帮助下打理了衣服书包等必备物品。等家里人出去后，便按照柳惜灵、黎、柳小叶的顺序离开了家门。柳惜灵独自前往方家，而柳小叶和黎则按照计划上学。 柳小叶对自己身为领导者般的身份颇为满意，他上下打量着一副学生衣着的黎，像在审视一位即将入狱的犯人身上是否携带着违禁品。 柳惜灵慢慢地走，回头看着他们在视线远去，然后才大步地迈开了步伐。 其实，她也正刻意地躲避着学校的生活。她隐约感觉学校里或将发生什么，暗流涌动。 方家大宅的门如同往常般紧闭着，精致的工艺让铁门的嵌合处看起来严丝合缝，整座方宅就是整座坚不可摧的堡垒——既防止外人进来，又能防止自家人出去。 说不定，这里就是一座富丽堂皇的监狱。 柳惜灵愣愣地站在门口，既没有按动一旁的按钮，也没有做出其他的动作。 监控室里，保安正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瞅了眼监控，然后细细地盯着监控里那个一动不动如同丢了神的少女。 这是不久前曾来拜访过的那个女孩，保安想。 柳惜灵独自站了一会儿，才有些失魂落魄般地走到门边，用力地按下了按钮。 实际上，她已经不必这么做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身材魁梧的保安盯着她，然后退到门边请她进来。 柳惜灵尴尬地揉了揉手腕，谢意地点了点头，沉默地从他身边走过去。线路 保安早已用内部线路通知了方羽，因而，柳惜灵刚进大厅便碰上了他。 方羽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有些许凌乱，但脸上的冷峻和阴沉却不减一丝一毫。 “跟我来吧。” 他敷衍地抽动着嘴角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带着她往楼上走。 柳惜灵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因而也不过问什么，只顾跟在身后，悄悄地看着他。 她这才注意到方羽是光着脚的，但是整栋楼里都是暖烘烘的，地板也是上乘材质的，不如说光脚或许会更舒服。 忽然，前面那双脚停了下来，转了方向，正对着自己。 柳惜灵红着脸抬起头，解释道：“我看你没穿鞋……” “哦……”方羽淡漠地抻了抻身子，示意柳惜灵走进房间。 这是在另一世界里来过的会议室，布置陈设和那里别无二致。 柳惜灵顿时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自己游离在过去的时间里。 “什么事？”方羽问。 “我想知道，”柳惜灵咽了口唾沫，“方宅的底下是否压着一只红狐？” 方羽用鼻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坦然地说：“你都这么问了，我也没有其他的回答了。” “能否请你释放它呢？” “理由？”方羽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 柳惜灵觉得他有些反应平淡，至少这个时候，应该表现出来一点吃惊的样子吧。 “因为，它可以帮助我们。” “——也可以背叛我们。” 方羽斩钉截铁地反驳。 柳惜灵的气势顿时消弭，声音失去了原本的力量。 “它是危险的生物。”方羽认真地说，“绝对不能轻易放出来。” ——让狐妖加入你们的战线，这样方家多少也会有所忌惮。 柳惜灵想起了黎的话，于是鼓起勇气，对方羽承诺道：“我保证不会发生这种事。” “你凭什么做担保？”方羽不屑地问，“把这样一只大妖放出来，形势只会变得更复杂。” “它本质是一个好妖！”柳惜灵争辩着。 方羽稍许惊异地看着她。 柳惜灵没有退却，她回想起在另一个世界里，红狐曾露出的孤独落寞的眼神，那不是一个期盼杀戮的眼神。 “它有做过伤害人的事情吗？”柳惜灵喃喃自语般地问道。 方羽揉了揉鼻子，低着头，沉入思考。 “你有把握吗？”方羽垂着头，瓮声瓮气地问。 “我有，所以，我才来找你啊。”柳惜灵走到他身边，清晰而坚定地回答。 两人继而在沉默中达成了共识。 “等我五分钟。”方羽说完，离开了房间。 柳惜灵猜想他应该是去换衣服了，这段时间里，她偷偷地坐到了方羽的单人沙发上，以同样的角度望向窗外。 太阳红彤彤地，像一颗水底的火球，轻微地扭曲着。火球下是一片花园，花儿因秋季的来临而显得无精打采。 “不错吧。”一个朝气蓬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方羽换好衣服后，整个人显得神采飞扬，衣服鲜丽妥帖，只是头发稍些凌乱，然而无伤大雅。 柳惜灵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方羽并不计较。 “我们现在就下去吗？” “先下去再说。”方羽叉着手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为何前后的态度转变会如此之大？柳惜灵捉摸不透，也懒于探究。 整栋宅子显得空荡荡，偌大的走廊里铺着的是上等木制的地板，光滑鲜亮，走在上面发出比雪地里还细微的脚步声。 柳惜灵安静地跟着下了楼，两人来到杂物室。密道打开时，方羽发现柳惜灵一脸平静，心里安定许多——她去过那个世界，说不准她真有驯服红狐的方法。 密道的入口随着柳惜灵的脚步踏入，缓缓地合上，然而，这次她早有心理准备，况且身边还有方羽相陪，紧张的神色缓和许多。 没有往前走几步远，一股浓重的妖气便席卷而来。 “小心。”方羽轻声地嘱咐了一句。 柳惜灵暂停脚步，挺了挺腰背，作出一副勇气十足的模样，其实是在为自己打气。 这股妖气并没有逼近的意思，只是随意的蔓延开来，更像是一种警戒试探。远处的灯光并未开启，一片昏暗，配合着浓厚的妖气更让人不寒而栗。 黑暗中闪烁着两个灼人的红点，它的主人正推动着四散弥漫的妖气，沉静而缓慢地朝两人靠近着。 ------------ 第六十八章 父亲 夜色昏暗，城市的灯光静静地飘洒在高屋楼宇之间。 那光芒是如此的微弱，以至于稍有微风吹过，便变得朦胧起来。 其中一座高高耸起的楼宇，正是方氏集团所在之处。此刻，家主正站在最高的楼层上，心事重重地望向窗外。 家主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面容削瘦，身材颀长，一副半框眼镜跨在鼻梁上，一副文质彬彬的形象。他脸色严峻，看上去如临大敌般地紧张。相比于外貌，或许他的性格会更让人记忆深刻。 房间外传来不疾不徐敲门声，充满了恭敬的意味。 方家主转身抬了抬眼镜，便请门外的人进来。 “研究资料被偷了。”进门的男人报告道。 方家主点点头，沉默良久，随后摆了摆手，让他出去。 可是，那个男人仍旧站在原处，眼神愈发恭顺地看着自己。 “你先回去吧。”家主吩咐道。 “方总——我想请几天假。”男人犹豫再三后说道。 方家主抬了抬眼镜——这是要发生什么的预兆，眼神锐利地盯着他，之后马上又温和起来，亲昵地微笑着。 “顾家的男人才是好男人。”方家主同意了，“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吧。” “一个月？” 男人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毕竟之前从未有过如此长的假期。 可最近正是用人之际，为此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一套说辞—— “一个月，最近一个月你都不要来了。”方家主意味深长地笑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可能的话，去找一份更加安全的工作吧。” 果然要发生什么了，男人心想。 “别想了，你想不明白的。”方家主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将他的思绪抓了回来，“我期待的那天差不多快来了。” 说完，方家主缓缓踱步到窗边，百无聊赖地望向远处。 男人只好回身离开，心怀疑虑地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终于，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方家主神色凝重地苦苦思索着，似乎陷入了困境。 男人离开大楼后，就将全部的苦恼抛到了脑后。他双手互搓着，这么做可以让神经放松下来；同时，他不时地扭动着脸部，从而使紧绷的表情看起来更舒缓些。 不过几十米远的距离，他就从一位身怀绝技的高级私人保安转身成为了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类。 离开集团所在的区域后，他成功地混进了人群之中——一个身心疲惫的打工人。 男人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了，自从多年前妻子因车祸身亡后，抚养女儿的重任就担在了他的身上。 作为一位丈夫，他是不称职的；作为一位父亲，他也是不称职的。他既没能拯救妻子，也没能给予女儿足够的父爱。 如果他当时能够挺身而出，及时将妻子推开，或许就会是另一个结局——多年来，他一直在脑海中幻想着那之后的未来。 或许，就是因为长久地处在悔恨之中，所以他才会觉得事情变得如此之复杂，甚至发展远超自己的预料。久而久之，就连自己都变得麻木了，以为只要逃避下去，就能够在自己构筑的世界里存活下去。 男人终于回到了家门口，屋子里的灯都关了。女儿应该已经睡了，他想。他轻声轻脚地打开门锁，摸着黑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这时，他听见了女儿的房间里传来细微的声响。那声响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一时顿住了。 双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在黑暗中僵持着，彼此等待着对方发出的任何声响。 终于，再次陷入了沉寂中。 男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并未开灯，只是借助手机的光亮摸索到自己的床边。他看了眼床头柜上的全家福，注意到它的位置发生了些许的偏移，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等待天明。 第二天早上，白易瑶早早起身，带着怀疑而欣喜的情感，悄悄地站在父亲的房门前。她站在门前，似乎想用耳朵去探听里面的声音，但是里面太安静了，什么也察觉不出来。 她清楚地意识到，在自己的眼前正放着一个名为潘多拉的魔盒。 ——或许，昨晚只是听错了，父亲并没有回来。 白易瑶终于还是没有勇气打开那扇门，她扔下脑袋里杂乱的想法，和往常一样去厨房撕开了面包袋子，为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然后吃起早餐来。 她简单地收拾完，检查了手机消息，确认并无其他遗忘的事情就准备离开家门了。 就在她即将离开房子的时候，父亲的房门打开了。 父亲胡子拉碴，眼神慵懒，一副疲态，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 是真的啊—— 白易瑶张大嘴巴，缓缓呼了口气，同时准备忽略他的出现。 “易瑶，昨晚看你睡熟了，就没打扰你。”父亲手扒着门，慈爱地看着她。 “厨房里有吃的，我先去上学了。”白易瑶觉得鼻子发酸，低着头说。 “上学啊——”父亲拉长了腔调，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易瑶，最近我在考虑，要不然我们离开这座小镇吧。” 实际上，他昨晚一夜未眠，所谓的“最近”也不过是昨晚才开始考虑的事情。 他琢磨着方家主对自己说过的话，不禁觉得忧心忡忡。 ——干脆离开这座小镇吧！ 白易瑶不解地看着父亲，继而变得有些羞恼。 “干嘛要离开？”她质问道。 “到一个新的地方开始生活，不是很好的选择吗？”父亲的声音低沉着。 白易瑶感觉头脑发热，用手扶着额头，不想再搭理他。 “等我回来再说吧。”她关上了门。 父亲在身后喊了几句什么，她没听清楚，也没在意。 男人苦恼地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找了些吃的，随后也出了家门。 白易瑶晃了晃脑袋，只为了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点，她可不想在学校里见到柳惜灵时，还是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当她到达教室的时候，柳惜灵和柳小叶已经坐到了座位上。看样子，今天出门的时候浪费了些时间。 她打起精神，走过去朝两个人打了招呼。 柳惜灵奇怪地瞅着她，柳小叶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才反应过来。 白易瑶觉得柳惜灵有些奇怪，但是快上课了，也就没有管那么多。 快近中午的时候，柳惜灵早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像蔫了一样。 白易瑶更觉得她反常，尽管柳惜灵平时就对上课不大关心，但是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你今天怎么了？”白易瑶中午吃饭的时候问道。 “哦——”柳惜灵反应过来，她在和自己说话，“我不是真的柳惜灵。” 黎直接了当的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因为她知道对方是柳惜灵的好友，是可以信赖的人。 “真正的柳惜灵去哪了？”白易瑶接受得很快，并没有多吃惊。 黎用手摇了摇柳小叶，让他解释清楚。 柳小叶抿了抿嘴唇，尽可能清楚地将柳惜灵的计划转述给了白易瑶。 “所以，柳惜灵现在是方羽家里。” “正是。”黎嘴里塞满了东西，含含糊糊地说道。 白易瑶有些不情愿地看着她，似乎不大满意她这副样子。 懒散的时候的确有几分柳惜灵的样子，但是在形容礼仪上却相差甚远了。 “知道了。”白易瑶很快吃完了饭，没等两人，自己回到了教室。 她今天本来还打算和柳惜灵说一下今天早上父亲的异常的表现——为何想要离开这座小镇？ 现在可以与之交谈的人正好不在。 今天晚上该怎么办？ 难道真要和父亲离开这里——不行！ 她咬着牙，发誓绝不再听从父亲的摆布。几年前，他就已经开始早出晚归了，后来甚至不回家了，而今天回来，却又提出离开小镇的要求。 ——太不公平了！ 白易瑶愤愤地想着，却不曾想在楼梯上被班长看穿了心事。 “白易瑶同学？”田越月疑惑地看着她，“你在苦恼什么呢？” “没有，我只是在想一道数学题。”白易瑶咧着嘴笑了笑，心里却很是不满。 “你的眉毛都快在一起打结了，你骗不了我。”田越月把她拉到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眼睛。 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要干什么！ 白易瑶又羞又恼，瘪着嘴，眼睛看向别处。 “我猜，是关于你父亲的事情吧？” 白易瑶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的瞥了她一眼。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打草惊蛇后，已经为时已晚。 “看来我说中了。”田越月淡淡一笑，并无任何敌意或歉意。 她拉着白易瑶走到走廊的尽头，那里学生少一些，正好方便谈话。 “其实呢，我知道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事情。” “你想怎样？”白易瑶的眼角已经噙着泪了。 田越月赶忙用袖角帮她擦了擦，解释道：“别担心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你父亲的一些事情。” 白易瑶心中的羞愤因为田越月的举动而降低了几分，她默然地站着。 “说起来，你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田越月转过身，趴在栏杆上问。 天空很美，澄澈蔚蓝，而风清爽怡人。 白易瑶缓缓吸了口气，自己抽了抽鼻子，擦了擦眼角。 田越月安静地等待着回答。 “我父亲，是一名商人。”白易瑶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指做商人吗？” “嗯。”田越月点点头。 风吹过来，干爽冰凉的空气。 “五年前吧。” “后来就越来越忙，难得回家了吧？” “嗯。”白易瑶的心事再次沉重起来，“但是，收入也多了起来。” “毕竟，生意越做越大嘛——”田越月往后瞅了一眼，接着问，“他有告诉你自己做的是什么生意吗？” “有……”白易瑶脱口而出，但是因为没有底气而变得声音微弱。 “没有吧。” 白易瑶无法反驳。 “我来告诉你吧。”田越月说，“其实，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你父亲是为方家工作的。” 白易瑶沉思片刻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耳膜便充血听不清了声音。 田越月自己说着，但是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片刻后，田越月转身看见她这副模样，赶紧晃了晃她的身子。 “喂，醒醒！”田越月喝道。 白易瑶直起身子，心脏咚咚咚地快跳着，有些头昏脑胀，但是已经能听清声音了。 “你父亲同时也是青家派入的卧底。”田越月夹着她的脸说道。 “卧底？” “终于能听见我的声音了吗？”田越月无奈地说，“很早之前，你父亲就成了青家的手下，并且在五年前自告奋勇地接受了卧底的任务。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母亲也是在五年前逝世的吧。” 白易瑶从未感觉如此地难受，她堵着耳朵，不愿意再听下去。 ------------ 第六十九章 傀儡妖王 毫无疑问的是，方羽的父亲，方氏集团的董事长，就是杀死白易瑶母亲的“凶手”。 从一开始，白易瑶就冥冥中察觉到了，那张脸如此地令她心神不宁。 多年来，父亲一直闭口不提母亲的事，甚至在母亲离世后，也未曾精心照料过自己。身为女儿的她，似乎未感觉到亲情的温暖，她更像是寄养家庭里的小孩，只有物质上的富足，精神上却无比的贫瘠。 然而，她现在终于知道真相了。也验证了自己脑海中的想法与猜测，只是这一刻突然来临，让她始料未及。 田越月看着她惊慌失色的模样，怜悯地握住她的手。 “那是一场意外。” 白易瑶抬起头盯着她，似乎对方有一种镇静的魔力，很快让她安定下来。 “父亲怎么会为方家工作？” “自然是为了照顾你。” “照顾我？”白易瑶疑惑地看着她。 “当然，不排除逃避现实的可能，也可能是方家提出了丰厚的补偿条件。”田越月补充道，“不管如何，他始终为你提供富足的生活，照顾你直到今日。” 白易瑶微微晃了晃头，有些苦恼。 “在悲伤中艰难度过的你们，现在也是时候面对现实了吧。” 田越月朝她笑了笑，拉着她回去教室。白易瑶则任由她拉扯着。 晚上放学后，白易瑶便奔回了家里。她急匆匆地敲了敲门，有些担忧父亲已经离开。然而，父亲开门后只不解地看着她。 白易瑶走进屋里，坐到沙发上，也不看父亲，只是端正地坐着。 她在等父亲发问。 父亲关好门后，坐到了她身旁的位置。 “早上我说的事……”父亲开门见山地说。 “只要理由正当，我可以考虑。”白易瑶谈判般地坚定说。 “实际上，公司要搬迁到一个新地方了。” “这是谎话吧。”白易瑶肯定地说。 父亲半张着嘴巴，惊异地看着她。 白易瑶说：“再给您一次机会。” 父亲换了个姿势，两手叠在一起，抵在下巴上。他偷偷地瞥了女儿一眼，确认了她是认真的，犹豫后继续说道： “我的工作丢了……” 白易瑶点点头。 “至少在这座小镇里，已经不能待下去了……” 白易瑶点点头。 “在隔壁城镇里，我已经找好了一处……” 白易瑶微微皱着眉，发出质疑的声音。 “爸爸发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父亲煞有介事地举起双手来，又笑呵呵地说，“不过你可以放心，即便长时间里没找到工作，我们也不用为生活费担忧。” “那可真是太好了——”白易瑶装腔作势地说道。 女儿的模样让父亲有些不安：“怎……怎么了？” 白易瑶从沙发上离开，蹲在父亲身前，脸埋在父亲的右膝上，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她嘟囔着说：“可是，没有别的选项了吗？” 这是多年来，她第一次向父亲撒娇。一方面是因为她知道真相后对父亲的同情，另一方面她实在不想离开朋友去另一座陌生的城市生活；即便那是一座并不算太远的城镇。 女儿口中呼出的热气似乎透过衣服传递到了父亲的皮肤上，温热潮湿。 父亲顺势温和地把宽大的手掌放到女儿的头上，这才意识到，她的头发和她母亲一般发黑发亮。 白易瑶感到一阵沉重而温柔的力量压在头上，顿时释然了。 正如田越月所说，她相信父亲是有苦衷的。 “瑶啊，你真的不想离开吗？”父亲问。 白易瑶用右手抓住父亲放在她头上的左手，发觉那是一只宽厚炙热的手掌。 她盯着父亲，用力地点了点头。 父亲揉了揉脸，重新笑呵呵地看向她：“那好吧，办法总会有的嘛。” 白易瑶开心地站起身来，由衷地感到幸福满足，她情不自已地拥向父亲。 与此同时，宁静的夜晚下，方宅里正酝酿着一项足以扰乱方氏集团的计划。 一只红耳红发的狐妖翘着二郎腿坐在方羽的专属座位上，怡然自得地吃着一旁桌子上的点心。 他的双眸发着黯淡的红光，这是妖气收敛的作用。不过，即便如此，他依旧能用眼睛清楚地欣赏夜晚的花园景色。 和白天不同，晚上的花园别有一番风味：宁静自然和谐的月光，如同银灰色的细流般淌在花园的小径中，空中的飞虫在细流中四处窜动着。 忽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那人没有打开灯，也没有拿照明设备，径直地走到狐妖的身边。 “没想到你还挺听话的。”方羽倚在桌子旁。 狐妖往桌子上凑了凑，不客气地说：“小子，你说话客气些。”说完，他把剩下的零食统统塞到了嘴里。 方羽嗤了一声，问道：“用不用再给你拿些过来？” “嗯，行。”狐妖点点头。 “那好，晚些时候拿给你。”方羽说，“不过，我们和你商量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 “不怎样。” “不怎样，那我就不拿吃的给你了。”方羽威胁道。 狐妖轻蔑而好笑地说：“我是贪吃了些，但也不至于像小屁孩那样幼稚。原则性的问题不能随便回答。” “那你慢慢考虑吧。”方羽不以为意地退出房间，离开前提醒道，“明天早上还没有答复的话，之后你身上要发生的事情可就难以预料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狐妖回想起自己被抓捕时的场景来，他那时被数人围堵，又被奇怪的东西攻击以致昏迷。醒来后，也是被关在这如同笼子的黑暗空间里；不同的是，这里可以看见外面的风光。 那种对陌生环境的茫然无措，身心疲惫的绝望体验，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更何况，他已经没有理由和那个小女孩作对了…… “要不然，答应他好了。”狐妖自言自语地说，“可是，让我做傀儡妖王，不是太没有面子了嘛！” 他边想着边伸手向桌子上拿零食吃，然而，刚才那已经是最后一点了，于是扑了个空。 “算了，面子也不重要，而且那孩子也和雅馨有几分相像……” ------------ 第七十章 妖族大王(上) 狐妖打了个哈欠，觉得发闷便想离开房间。他的手放到门把手上稍显迟疑，可是只一下就顺利地拉开了。 他笑了一声，把门关上后，往漆黑的楼下走去。 螺旋的木梯绕着圈地连通着各个楼层，直转得他心烦，于是他索性从楼梯上跳下。 许久没有这样活动的狐妖，不免有些心驰荡漾。他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放松了警惕，大踏步地走出别墅。 可是，这一路上却毫无阻碍，似乎方羽从未想过自己会“不辞而别”。 他绕过大路，从侧墙跳出，站在那里回望着方宅。方宅偌大的别墅里，只亮着几颗星星似的光芒，在夜空下显得荒凉寂寞。 狐妖小踱了几步，便对着别墅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而在某件漆黑的屋子里，方羽正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许久之后，方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狐妖本想着直接回去森林，可是想起方羽的告诫后，便决定另寻去处。而他正好也有想要去拜访的人类，尽管此时是深夜，或许不是拜访的好时机。 “方玉，还是方灵……不对，好像不是这个姓。”狐妖一筹莫展地站在柳惜灵的家门口，仿佛像错过了门禁时间的孩子。 此时此刻，黎和柳惜灵还未熟睡，两人碎碎小声地聊着，而柳小叶已经进入了梦乡。 “诶，外面好像有声音？”黎的听觉很灵敏，她隐隐地听到了狐妖的嘀咕声。 柳惜灵半信半疑地凝神细听，这次她也听到了某些声音。 她奇怪地皱了皱眉，立马起身走到窗边，悄悄地地撩起窗帘，发现了门口的一个黑色人影。 “这……”柳惜灵的脑海中冒出来一个形象，可是却不大相信，忙招呼黎过来。 黎懒懒地起身，学着她的样子，趴在窗帘的缝隙里，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睁着，望向门口。 黎半晌没有反应，保持着弯成直角的姿势。柳惜灵有些心慌地晃了晃她，她才直起身来。 “坏了！”黎苦涩地说道，“准是来找我的。” “那谁啊？”柳惜灵悄声问。 黎把食指堵在柳惜灵的嘴上，示意她保持安静。 “也可能是来找你的。” “我？”柳惜灵更是一头雾水了。 黎索性捂住柳惜灵的嘴巴，负责任地说：“嘘，放心吧，不会让他进来的，我先出去看看。” 柳惜灵点了点头，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黎二话没说，直接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跳出了房间。 狐妖和柳惜灵显然都惊到了，但前者只是稍稍撇了下头，而后者还好捂住嘴巴，要不然定会发出声音来。 “哦，小黎啊，别来无恙。”狐妖揣着手对她点点头。 “我们找个别的地方说话吧。”黎谨慎地说。 “找我说话？”狐妖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迟疑地点了点头，“去哪？” “跟我来。”说完，黎便率先离开了。狐妖瞅了几眼房子后，跟了上去。 两人的声音消失在了黑夜中，柳惜灵倚在窗台下，听出了是狐妖的声音。 “红狐来了！” 柳小叶不知何时站在了柳惜灵的身边，两只手扒着窗台望着黎和狐妖离开的方向。 “啊，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就刚刚啊。”柳小叶不以为意地回过身看着她，信誓旦旦地说，“那个家伙准是来找你的，黎啊，就是小题大做，还有点自作多情。” “你这么会说，刚才怎么不出去聊几句？” “那他俩的事儿，我掺和个什么劲儿，再说，他俩应该很久没见了。”柳小叶打着呵欠说。 柳惜灵听他一说，心里放松了许多。柳小叶没多久又进入了梦乡，而几分钟后，柳惜灵打通了方羽的电话。 ------------ 第七十一章节 妖族大王(中) 方羽难得地失眠了，此刻，他坐在床边发呆地望着窗外。他隐隐地觉得不安，难以入眠。 屋里关了灯呈现一片昏暗，月光打进来幽幽的光。手机屏幕在黑暗的里倔强固执地发着亮，直到方羽的眼睛被那点光芒吸引住，才得以停下。 “喂？”他声音很轻，像是怕吵到什么。 电话另一边的柳惜灵听了后并不在意，只如实告诉他自己刚才所经历的那些事情。 “那好吧，等等我马上到。”方羽干脆地说，正好他也睡不着。 而电话另一边的柳惜灵却让他不要来了：“算了吧，你深夜出来已经够让起疑心了。” “我自有办法。”方羽争取道，他开始思忖着夜晚的“出逃路线”。 “我估计着，他们一会儿就该回来了。”柳惜灵说，“你就算过来，他也不会老实地随你回去，况且说到底，你一开始就没有做好相关的措施吧。” 方羽一时窘迫，没有回话。 “打电话只是告诉你一声，免得你明早大惊小怪，至于今天晚上，就让他待在我这里吧。” “他怎么会这么乖乖地回来……”方羽不大相信地说道。 “嗯，暂时就这样吧。”柳惜灵不再多说，挂断了电话。 方羽关掉手机，随手扔到一边，起身开灯去了楼上房间。房间里管家正坐在沙发上有滋有味地品着咖啡，面朝着漆黑的窗外，悠然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 “房叔。”方羽坐到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少爷。”管家缓缓转过头来，平静地应着。 “看什么呢？” “星星。” “哪里有什么星星？” 管家稍稍迟疑，抬起手指指了指窗外。方羽依旧是看不见什么星星，只看见皎洁的月亮。 “莫非是说那颗最大的？”方羽好笑地问。 “月亮难道不是星星了？”管家回答。 方羽轻笑一声，但也辩驳不出来，呵呵地说：“也算是。” “少爷，不必担心。” 说完，管家拿起茶杯呷了一小口。方羽只点头应着。 一老一少，一左一右，相顾无言，却已心照不宣。 再说狐妖在黎的带领下此刻已经走到了远离叶镇的方向。 月光清幽，而再往前就再也没有灯光了。 狐妖一路跟着，没有一句问话。 黎知道他没有什么坏心思后，便在此止步了。 “你怎么来了？”黎问。 还未等回话，她又回身说：“我刚想到一个好主意。” 狐妖懵懵懂懂地看着她。 “什么？” “你回来做妖王吧！” “……”狐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但是，希望你能听那个小女孩的话。” “那个女孩……”狐妖知道她说的谁，心有不满。 “你不会跟她有仇吧？”黎试探性地问。 狐妖片刻后才回话：“我来就是为了找她，这事到时候再说吧。” 黎听他没拒绝，心猜多半成了，只是仍觉得有些失望。 “你就没话对我说了，是吗？”黎问。 “你看起来和以前一样，没什么不好啊。”狐妖随后补充道，“不过，你要是有麻烦，倒是也可以找我。” 黎瘪了瘪嘴，不再深究，扭头往回走。 “走啊，回去吧。”黎转头招呼道。 狐妖打了个深深的呵欠，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 第七十二章节 妖族之王（下） 黎带着红狐回来的时候，家里的灯已经关上了，房子里显得暗漆漆的。 柳惜灵躺在床上，却还没入睡。她觉得黎和红狐会再回来的，便把窗户留了个小缝，以方便两人进入。 柳小叶则靠在床边，枕着自己毛绒绒的尾巴，安静地坐着。 不一会儿，窗户传来打开的声音，窗帘也被轻声拉开。背对着月光的黎一只手还搭在窗框上，另一只手伸了进来。 柳惜灵默默地看向她，其实在关心红狐是否跟来了。好在黎进屋后，红狐便紧随其后，这才大为宽心。 红狐的一双眼睛在幽暗的房间里闪烁着略显诡异的光芒，柳惜灵不禁产生了一瞬的惊疑。 “你到另一边去休息吧。”柳惜灵对红狐悄声地说，指了指书桌的方向。 黎帮忙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随后拍了拍红狐的肩膀，示意他听从房间主人的安排。 红狐很顺从地走向了书桌，却只是倚在旁边的墙上。看到他这副有些乖顺的模样，柳惜灵心里反倒不是滋味。 黎自然地躺在柳惜灵的一边，只占用了床铺上的一小部分，不拉被子也不说话很快就睡着了。 柳小叶很明显还没睡着，只是无人说话，他也只得保持沉默。现下，他慢慢地挪回了原位，同红狐一样倚在墙边。 四人一夜沉默，悄然无言。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是被红狐请进来的。柳惜灵被日光刺开眼时，他正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 “哦，你醒了。”红狐看着她说。 “嗯……”她窘迫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想怎么办？”红狐发问，见柳惜灵没回答便又进一步说道，“你是想送我回去，还是……另有想法？” “昨天不都商量好了吗？”黎抢先一步说道。 “还没有问过当事人的意见呢。”红狐的目光重新转向柳惜灵。 黎对着柳惜灵眨了眨眼，后者马上知晓了底细。 “你帮我把森林里的妖灵都召集起来吧。”柳惜灵想了想后说。 红狐顿了顿，瞅了眼黎后说:“你们俩个的想法差不多嘛，之前就商量好了吧。” “自然是商量过，这可是有计划的事。”黎自豪地说。 “今天星期几来着？”柳小叶突然没头没脑地插嘴问道。 “大概……不清楚。”红狐想了想，无可奈何地回答。 “那就好办了。”柳小叶欣喜地说。 柳惜灵疑惑地看着他，等他解释。 “总之，事不宜迟，不如今天就去把这事做了？”柳小叶商量道。 “我觉得可以。”黎和柳小叶的想法一拍即合。 红狐默不作声，只待听柳惜灵的意见。 “我还要再联系下方羽。”柳惜灵说。 红狐略显不满地说:“我难道还会做害你的事情吗？” “话虽如此，可还是要让方羽知道你的动向才好。这样一来，他也可以适当调整自己的计划，暗中保护你。” “我需要保护吗？”红狐转头向另一边的黎冷冷地问道。 黎轻轻地摇了摇头。 柳惜灵轻声地笑了一下，不是嘲笑他的自大，而是可笑他幼稚孩子般的脾气。 “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这是我们约定好的事情。”柳惜灵打开手机翻找着方羽的电话号码，而后拨打了过去，她听着电话边接着用严肃的语气说道，“约定了就不能随便抛之脑后了。” 红狐无话可说，只好点了点头。 “喂，哪位？” “我，柳惜灵，红狐现在在我这里，”说着，她偷偷瞥了眼红狐，又接着说，“不过今天，他得陪我去一趟森林，暂时回不去了。” “而且可能还要比想象中更耽误时间。”黎走过去，对着柳惜灵的耳机补了一句。 “刚才？”方羽立马注意到了那个陌生的声音。 “刚才，我的一个朋友。至于其他事等回来再说吧，总之就麻烦你了。”柳惜灵不客气地说。 电话的另一边，方羽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满腔的疑问都咽了回去。 “好吧，之后再说。”方羽说完抢先挂断了电话。 柳惜灵无奈地耸耸肩，接着和三人商量起如何召集森林里的妖灵。 “那些老家伙恐怕也不会真心听我的话。”红狐如实交代了底细，语气有些落寞，“虽然我是妖灵之王，但那也只是个封号一类的东西，实际上我地盘小，本事小，所以还是有很多妖灵不信服我的。” “你打不过他们？”柳小叶头也不抬地质疑道。 红狐恶狠狠地瞅了他一眼，见对方不看向自己便笑呵呵地说:“要是他们都是你这种水平的家伙，那倒是好处理得很。” “有我们给你撑腰呢。”柳惜灵劝慰道。 红狐呵呵两声，显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听到这段冷笑后，柳惜灵也不敢再妄言。 “那些老家伙虽然和你意见不同，但是还不至于将你视为彻底的仇敌，慢慢和他们耗也是可以的。”黎提议道。 柳小叶坐在一边默默地晃了晃头，似乎不大赞同这个观点。 “耗不起了，接下来的局势不知道还会怎样，说不定明天就又有个人在我们眼前失去生命。当然——妖灵们也正面临着这种威胁。”柳小叶审视着红狐的不悦神情，连忙补充了最后一句。 然而，红狐却仍然神情激动地跃起身来，一脸不胜其烦的模样缓缓说道：“干脆，集结妖灵们，打败那些烦人的老古董！” 黎赔笑着轻轻地把他拉回原位置来，手还没松开便劝说道：“他们毕竟不是敌人啊，只是不愿同我们合作罢了。” “那也别妄想让我和他们搞好关系。” 红狐说完沉默下来，慢慢地，众人陷入了心灰意冷的境地之中。 “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关系，和他们合作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柳惜灵打破沉默说道，“方氏集团的计划已经威胁到了整个叶镇的安全了，叶镇之森也无法置身事外，这不正是我们最大的谈判筹码吗？” “他们只会认为这是你们和人类一起演的一出戏罢了。”红狐不假思索地否认，而这句不经意的话却启发了黎的内心想法。 ------------ 第七十三章 捉黎 黎简要地向众人说明了自己的计划。 计划如下：红狐和柳惜灵等人结成一伙，与方家形成“假联盟”的关系，由黎来把此事和方家的计划一起通告给森林，从而来刺激森林的妖灵们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有个问题。”柳小叶直白地说。 黎点点头，并不在意：“你说。” 柳小叶扫了眼身边的柳惜灵和红狐，担心地问道：“你怎么让森林里的大家相信你，我们的安全又怎么保障？” “肤浅了呀。”黎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食指，不以为意地说，“他们可是老古董啊，本就不喜欢我们这类妖灵，而且又对人类充满厌恶，所以，无所谓相信与否，唯有这种厌恶感，肯定是真实的。自己所厌恶的两类人聚集到了一起，怎么想都气不过吧。” “好幼稚啊……”柳惜灵淡淡地评价道。 “我倒是不反对，不过，你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吗？”红狐有些在意地问。 黎抬头笑了笑，只耸耸肩。 红狐因而知道了追问下去也毫无意义，于是便默认了计划。 “好了，那麻烦你们来演个戏吧，戏名就叫狐捉黎。”黎站起身宣布道。 红狐随后站起来，坦白地说：“我的演技可没有那么好。” “那你就来真的呗。”柳惜灵在一旁说道。 黎并不吃惊，也附和道：“对，你就来真的吧。” 红狐还有些犹疑，这时，柳小叶也破天荒地略带讥讽之意地说道：“小狸猫的幻术本事你还真不一定比得过呢。” “好吧，那你到时可要尽力逃跑。”红狐严肃地说。 柳惜灵有些不知所谓地看着两人，忍不住插嘴一句：“二位，你们只不过是一跑一逃，不至于有性命之虞吧。” 黎缓缓地点头，脑子里却已经开始想别的事了。 柳惜灵看着她微蹙着眉头，心里已经感受到她的忐忑不安了。 “冒昧问一句，我是不是也要跟着去？”柳小叶忽然问道。 这时，三人才忽然想起柳小叶的特殊存在——虽妖力低下却拥有与红狐几乎相同的外貌。 “你是必须去的了。”柳惜灵连忙说道，心中胜算又多了几分，“你呢，跟在他们身后，正好让妖灵们亲眼瞧瞧眼前竟出现了两个红狐的怪事。” “对，就这样。”黎短促地一笑而过，又蹙起眉来。 约莫半个小时后，黎简单地向红狐和柳小叶计划了演戏的路线，尽可能安排了合理的逃窜方向，使自己能顺理成章地进入“老古董们”的领地。 出发前，柳惜灵悄悄把黎拉到身旁并细声问了几句，而黎微笑着歪了歪头。 “第一次？” “从未去过？” “有把握？” 面对心中的担忧，黎对此只摆出不置可否的态度。 柳惜灵把三人送出家门去，自己独自一人留在家中，她本可以承担最后出场的角色，却被黎一口回绝。 “三个人就够了。”黎反对道，“没必要让你陷入计划中。” 假若没有这句话，柳惜灵的心里或许还会好受一些，如今只有自己因游离在计划的边缘而觉得歉疚不安。 ------------ 第七十四章 黎走到靠近森林的位置以后，向身后使了个手势，柳小叶便窜了出来，紧跟在后面追赶着她。狐妖远远地观察着情况，以便在合适的时刻加入这场戏中。 约莫过了五分钟，黎已经逃到了计划中的位置，于是柳小叶适时地撤出了，狐妖趁机上场。局势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原本拉开的距离马上又被追了回去，眼看着黎就要 “我可以向天发誓，我真的是想娶姑娘为妻，这一生一世都对姑娘好。”他说着话还真的跪了下来。 “李太医，有什么事情就直说，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人和我绕弯子！”九阿哥看着太医欲言又止的模样，手背到身后握起拳头，太医的模样让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哎哎哎，怎么这就走了？难道模范青年就不应该有什么奖励吗？”李大牛用手摆了一个钱的样子说道。 容禄冷着张脸，没有任何的反应，但是却也知晓这木惜梅话中的意思，这皇上极为孝顺太后，顺带的太后身边伺候的人也比她们这些下人的身份高人一等。 能够炼制出三阶的丹药，算是极了不得了。如果她再努力一些，未必不能够继续突破。 “我们先回去！”冷玉眯起眼睛打量了四周一番之后对着梅墨说道。 骑着摩托车的警车没花几分钟追了上来，杨乐凡跳下车，短发根根直立，鼻子哼着冷鼻涕，搓搓手好暖和暖和，嘴巴吐着热气。 “好了！别说这些事了，抒梦和羽晴来了？她们在哪里？”宇明忙问道。 赵一山悚然一惊，他没有想到，在离戮域中并不强大的品味斋、血衣轩和晦斋，会拥有这么强大的实力和势力。 邪风表面上不动声‘色’，然而心中却翻江倒海，堂堂一个天岚宗长老，竟然会是一个修魔者，而且还是修为极高的魔修。 再次拉开距离，现在林云只敢远远的躲在一旁观看，这两人的实力太强，林云就算是余波都抗衡不了。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金梦瑶掌心运气猛然朝着少年的胸前击去。 但当他看到化之林的身影时，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竟开始朝前狂奔。临到身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后面的百姓都以老人马首是瞻，纷纷效仿。 正像是诸葛青岚所说的，在大罗天音之下，这名天王妖孽的神魂被囚禁，就算不死，从今以后，也就是一个活死人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突破至辟谷后期，这样便可以在幻境空间之中增加一丝生存的几率，而且对于探索空间的秘密也有很大的帮助。 与此同时，赵一山也明白了，自己的如意诀之所以能练成前半部分，没有明长老的帮助，是不可能的。 张天行见状当即控制着“三才困妖阵”的阵旗，使得“初级降妖符”可以顺利的进入“三才困妖阵”之中。 赵一山却不心疼这些元晶，一来，他不缺少元晶，二来，这些元晶是魅麒的，他不用替魅麒心疼。 双生结不停地颤动着，为云漠指引着方向。云漠一路杀到村长的院子，无人可挡。他一脚踹开村长家的门。村长家的大堂里摆着一张长长的大桌子，上面摆着各种美食。 颜汐凝抹了抹眼泪，大哭过一场，心中也仿佛没那么压抑了，她深吸口气，对明达道：“你说你是因为你娘病重才抢我玉坠的，是真的吗？”她的声音还带着微微的嘶哑。 ------------ 第七十五章 白色沙漠 这是一个面容极为俊俏的少年，年轻白皙的脸颊如同白玉豆腐般有种温润的质感。 还不容黎再次感叹，少年就再次冷冰冰地开口道：“你想见我们老爷子？” “没错。”黎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少年掠过身去，朝着小家伙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那就让你们见一面吧。” 少年温柔地抚了抚小家伙的脑袋，毫不为意地继续自我介绍道：“简单介绍下吧，我是白玉，白色的白，宝玉的玉。” 说完，黎注意到他稍稍瞥过来，瞅了自己一眼，似乎相当在意自己现在的想法。 “嗯，真是一个好名字。”黎言不由衷地赞美着，实际上，她还在困惑为何少年有如此温婉的名字。难道是因为这张脸？ 白玉少年轻轻地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显然是在催促她进行自我介绍。 小家伙挠了挠脸，有些难为情地说：“我……我叫山月，山谷的山，明月的月。” “山月，嗯，好听又好记的名字。”黎如此评价道，接着她介绍自己，“我叫黎，黎明的黎。” “姐姐的名字更好记啊。”山月扬起脸近乎钦佩地看着她。 “不过，写起来有些麻烦。”白玉把山月拉到身旁不悦地说。 这是出于敌意的警惕，还是单纯的不满呢，黎在心里默默端量着…… 接下来，白玉牵住了山月的手，未置一词地扭身往前慢慢走着。 黎赶紧跟了过去，但隔得稍近就要被白玉用恶狠狠的眼神逼退。 白玉一边走着，一边对山月进行着口头的安全教育。譬如，不能在无人陪同的情况下独自外出，亦不能和陌生人搭话，更不准走出老爷子的管辖区域……除此之外，他还不忘把黎当作典型的反面教材，显然是充满了个人私欲的行为。 “所以说，山月你啊，绝对不能独自面对这样的陌生人。” “可是，姐姐，也不是……”山月扭头看了黎一眼，不自信地反驳道，“也不太像是坏人啊。” “山月啊，所谓的坏人，大概率是这种伪装者。而且往往越坏的人，隐藏得就越深，就更值得警惕了。”白玉毫不客气地说。 黎现在可以确定白玉对自己的状态了，大概一半是敌意，另一半则是嫉妒吧。 看起来白玉是一个典型的妹控，真没想到竟然真的在生活中会遇到这种人，这让黎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约莫过了五分钟，黎感受到了前方逐渐增强的妖气。 应该是快到了，黎心想，情绪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白玉终于松开了山月的手，接着念出了某种咒语。眼前的空间稍稍扭曲，从而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大缺口，缺口的对面还不时地出现妖灵掠过的双腿。 看来入口被直接接入到了妖灵空间里的街道上，原本还以为是更加警戒森严的地方，黎不禁有些失望。 “跟紧了，被其他妖灵抓住，我可就不管了。”白玉对黎严肃地说。 紧接着，白玉和山月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黎因为刚刚的话而感到了紧张，犹豫地迈了过去。她刚把腿落下，身后的入口便消失无踪了。 “不知道咒语的话，就不能出去了吧……”黎盯着消失的入口想着。 “喂，你想死在这吗？”白玉扭过头，大声地对黎叫道。 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众妖灵视线的中心。 妖灵的数量远远超过了黎的想象，无数的视线汇聚到她的身上来。 “好沉重的感觉……”黎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山月，你过去握住姐姐的手。”白玉少年温柔地对山月说道。 山月表现得很乖巧，用力地点点头，跑过去拉住了黎的手。 “姐姐，有我在，他们不敢伤害你。”山月天真无邪地笑着。 黎则完全笑不出来，只得僵硬地撅起嘴角，装模作样地将视线移到山月的身上：“好……那就谢谢山月了。” 白玉牵着山月，山月牵着黎。一行三人在众妖灵沉重的注视中，镇静自若地前进着。 走了一会后，黎悄悄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起周围来：这里还保持着一定的古时风尚，街道两旁是一排排低矮的茅屋，大部分妖灵穿着古时的着装，有的还在街边搭起了简易的店铺，至于贩卖的什么则不得而知。 目前为止，还算是平静。 “白玉！”一个声音突然硬生生地闯进了黎的思绪中，她不禁抬起头来。 只有一个神情严肃且实力不俗的狐妖倚在墙边，估计是个侍卫之类的人吧。 “你怎么把外来妖灵带了进来？”他愤怒地责备道，“而且，你居然又偷偷地带山月大人出去玩了！” “嘁，你不好好地站岗，跑到这里做什么？”白玉不满地说。 果然是个侍卫吗，虽然样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侍卫狐妖窃笑地盯着他：“整个妖灵镇子都在盯着你们，这阵势可不小，说不准勾结了外人，要掳掠走少主呢。” “巧了，这个人正要交给领主处理，至于山月……”白玉略带夸耀地笑着对他说，“山月大人是自愿跟着我的，对吧？” 山月“嗯嗯”地应着，有些敷衍的样子。 “姐姐，我们走吧。”山月一转态度，对黎笑呵呵地说。 这孩子看样子真是喜欢上自己了，黎想。 山月亲密地拉住黎的手，快步往前走着。 侍卫狐妖只好暂停和白玉的斗嘴，骂咧咧地跟了过来。 “白玉哥哥平时对我挺好的，只是有些啰哩啰嗦的。”山月抱怨道。 黎爱抚般地摸了摸山月的小脑袋：“不如姐姐，对吧。” “这倒不完全是……”山月不情愿地说，“毕竟，你还算是个危险人物呢。” 这孩子……明明刚才还叫自己姐姐，黎无奈地想。 妖灵们的目光渐渐地柔和下来，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没有什么威胁了吧。 不过，再往前走，就要离开这条街道了。前方，是一片白色的荒漠景色。 “好了，接下来就由我带路吧。”侍卫狐妖插身到黎的身前，蛮横地挡住她。 黎摊了摊手，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那姐姐，我呢，还是……先走了。”山月冲自己招了招手，转身就跑开了。 “哼！”侍卫狐妖不屑地瞅了黎一眼，“跟我走吧！” 怎么有种自己已经成为了犯人的错觉呢…… 穿过街道，两人踏入了白色的领域。 一股温和有力的妖力从地面漫起，轻柔地包裹住了身体，犹如拥有生命力的生物。 “跟紧了，走丢了，可就回不来了。”侍卫对身后的黎警告道。 侍卫伸出食指来，指端挂着一个菱形的吊坠，吊坠中央不断流转着深浅不一的流光。 “白色沙漠里吞噬了无数试图闯入的生命，唯有圣坠的指引才可辨别方向。”侍卫如此说道。 ------------ 第一章 “王”的世界 望不尽的白色光芒如同飞扬的细沙，从四处射来的柔和光线，自然而然地包裹住了前进中的两人。回首刚走过的路，已然化成了白色世界中的一部分。 狐妖侍卫在黎的前面安静地带着路，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手指前端挂着的闪着红色流光的吊坠。现在，黎的存在似乎已经全然被无视了。 黎只隐隐觉得奇怪，因为在她看来，两人无疑是在直线前进——但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为何如此全神贯注地盯着吊坠呢。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一前一后，默默地相伴走着。 黎相信侍卫的警告大概率不是子虚乌有的，而且自己也没有逃走的理由，于是一直随着侍卫的速度有序地前进着。 “我们到了。”侍卫说着放下了手指，顺势将吊坠藏进了身体的某个部分上。 或许是可以收纳于另一空间的法器吧，黎猜想。 然而，与此相比，更令人疑惑的是眼前的景象：依旧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间，视线中并无任何实体存在。 “往前走就可以了。”侍卫侧身让开，示意黎孤身前进，“前面的区域，我就没有权利进入了。” “是王的区域？”黎下意识地问道。 侍卫微微合上眼，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进了白色荒漠中。 “没有权利进入的区域嘛……”黎感到了稍许的紧张，她咽了口唾沫，压下脑海里不断翻腾的胡猜乱想，努力保持着镇定。 黎小小地往前了挪了几步，她伸出双手在前面探索着，在不到五步的距离地方，她的手掌终于摸到了坚实的物体。 “居然是这样的设计！”黎在心里感叹道。 她的手掌上下摸索着，顺着类似于门缝触感的地方，稍稍用力。 门开了，而门后的世界在眼前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纯白色中突然掺入了极致的黑色。 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却差点被不起眼的台阶绊倒。仔细一看，她才发现了脚底的黑色是由一层层的台阶组成的。 “看来对方阵营里有一个相当强的幻术师呢。”黎有些不爽地想着，不过，她已经熟悉了台阶的高度，行走自如了。 只不过，黑暗不断延伸着，周围更无半点声响，不禁让人感觉落寞。 “啦~啦啦~嗯——”黎无聊地小声哼起了调子，继续不疾不徐地前进着。 终于，在她耐心快用光的时候，她踏入了“王”的区域。 光线忽然变强，黎意识到自己到了另一个地方，几秒后，她适应了光线：这里是一座小庭院，庭院的中央是一棵壮硕的梧桐树，鲜绿的叶子展现出了旺盛的生命力。 黎一时愣愣地抬头望着那棵巨大的梧桐树，心底暗暗惊奇。 “谁？” 耳畔传来的声音如此自然随和，以致于完全被黎忽视了。 “你是谁？”一个清脆的声响在黎的耳边再次问道。 黎恍惚中回过神来，四处看望着，寻找着声音的主人。 “我是黎，是被侍卫送来的人……狸猫妖。”黎紧张地回答道。 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粗大的树干后面传来“笃笃”的脚步声。 忽然，一个脑袋从树干后面探了出来。 一双无精打采的眼睛漠然注视着黎，它的主人则始终歪着脑袋没有露出身体。 不过，黎所看到的不仅仅是如此：不远处的这张脸，脸色白得如同患了白化病，只从外貌上来观察，不大能分辨不出性别。 “您好？”黎不自信地看着他，毕竟对方的形象和脑海中大相径庭。 “嗯，你好。”他机械地扬起了嘴角，然后在表示了起码的礼貌后，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狸猫妖，名字是黎。”黎想了想，再次回答道。 对方依旧保持着那副面孔，然后缓缓地将脑袋回正，露出了自己的全身。 他倚在树边，身上的素衣无风却舞动着，用稍许歉意的语气说道：“抱歉，是我提问有误，准确来说，我想知道的是你的身份，你的阵营以及来意。” “我是从森林另一边逃亡来的，身份算是逃亡者吧。”黎想了想，继续说，“阵营嘛，现在的情况大概也不允许存在对立阵营了，对我个人来说，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在这座森林里生活下去……” “知道了，进来坐吧。”素衣主人对黎招招手，便转身回屋。 黎赶紧跟了上去，素衣主人一边走着，一边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是萤，至于是哪个萤，就随你好了。” 名为萤的青年说完自己的名字后，便不再说话了。 黎因为自己被轻易地接纳了而放心下来，因而也就有了闲暇开始百无聊赖地思考关于“ying”字的猜想。 这里全是一副古式建筑的布置，两人穿过了一条长廊后，终于走进了其中的某间房间。 “黎，对吧。”萤坐下后，便开始了问话，“能详细说说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吗？” 黎坐在他的对面，有些不自在地稍稍调整姿势后，开始了双方的对话：“您听说过方氏集团吗？” 萤对着她把右手一翻，岔开五根手指，显然是在示意她说下去：“没有。” “嗯，这个集团正在研究可以储存并使用妖力的装置。” “这样啊。”萤的语气似乎不大关心，催促道，“直接说重点吧。” “重点是，人类已经开始捕捉妖灵，用于他们的妖灵科技研究了。” “嗯。”萤简单地应了一声。 对方似乎没有任何的情感流露出来，这让黎感到有些无措。 “森林的另一边已经完全待不下去了，应该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到这边来了。”黎说明了事情的利害关系，希望借此撼动萤。 “放心，你已经安全了。”萤盯着她的眼睛，肯定地回答道。 不知道该说是冷静，还是冷漠，亦或者是自大……黎默默地在心里对萤做着评判。 黎沉下头，短暂地思索过后，又却确认道：“您的意思是，对森林的另一边不管不顾吗？” 萤扬起嘴角，漠不关心地看向一边：“那边的事情，我这边也无权管辖。”他把冷峻的目光重新移回黎的身上，断定地说：“如果是劝说我去帮忙解决森林另一边的麻烦，那还是算了吧。” “这样啊，我也不会对您提出如此无理的请求。”黎又冷静地发问道，“山月是您的妹妹吗？” 萤的表情终于悄然流露出来，黎发现他脸上摆满了不悦，只不过出于礼貌而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果然，是那个孩子带你过来的啊。” ------------ 第二章 曾经的人类 黎暗暗思忖着接下来的话语，她一边悄悄寻找着对方情感中的漏洞，一边将话题向着有利的方向诱导着。 “嗯，还有一个名为白玉的少年。山月和他的关系似乎很好呢。” 萤轻轻地皱了皱眉，附和着说道：“恐怕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此真心对待山月的少年了。” 如此看来，少年白玉，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而山月似乎和萤有着某种更为亲密的关系。 黎一抬头就被萤的眼神紧紧抓住了，就像被捆缚住了一般，视线再也无法转移。那一刻，黎知道了对方对自己深藏的某种恶意，而且正蓄势待发。 不能再随意猜测下去了，黎对自己警告道。 “您为什么选择帮助我呢？”黎刚问出话，心里便忽然唤起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而萤的回复也验证了她的想法。 “因为山月选择救你，所以我便救你。” “那我们的谈话……” “谈话是必要的，我有出于自己的考虑。”萤平静地说，“你也是一样吧。” 黎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对方一直在诱导和观察，其实我早已经被彻底看透了，黎钦佩地想着。 “不过，现在看来，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萤总结道，并做出了结束谈话的动作——转身离开了房间。 黎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起身追了出去，在萤的身后大声问道：“请问，您是人类吗？” “……”萤缓缓转身，一转态度柔和地笑着问，“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因为……您的身上完全没有妖力。” 萤轻轻歪着头，然后慢慢地靠近黎，接着对她伸出了手。 “来试试看？” 是挑衅么？黎谨慎地揣测着。 她只想着叫住对方，便毫无顾忌地将疑问抛了出去，接下来的状况只能随机应变了。 ——如果对方是人类的话，那“王”另有其人；或者，“王”将自己隐藏成了人类；或者，更有趣的想法是“王”就是一个人类。 究竟是一种呢？在探查不到妖力的情况下，第一种状况才是常理吧。 黎做好了心理准备后，便将自己的手伸给了萤。 萤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一开始，黎并未感受到什么，但没过几秒钟，她就隐隐感受到了对方掌心中存在的微弱妖力。 “这是？”黎露出不解的神情。 “妖力啊。”萤理所当然地说出了黎心中早已知晓的答案。 萤忽然有了兴致似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黎，用舒缓的语气问道：“那么，你猜我究竟是不是人类呢？” 黎当然无法将答案说出口，即便是猜测，也可能会惹对方不满。她可不想惹祸上身。 “您的妖力十分薄弱。”黎用怀疑的语气说。 萤抿了抿嘴唇，挺了挺胸口，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 “你知道吗，妖力的量并不重要，使用方法才是最重要的。” 黎静静思索着这句话的含义，也琢磨出了些味道。 “同样的工具，掌握了不同的方法可以达到不同的效果，对吧？”黎用自己所想到的回答他。 萤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从容地摊出自己的右手掌，渐渐地一个淡淡的光点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是啊，只要掌握了正确的方法，微弱的妖力也能让自己表现出更为强大的能力。” 萤说完把手掌中心的光点轻轻推了出去，那个光点的光芒虽然微弱但是却保持着一定的形状稳定而缓慢的前进着。 某种程度来说，这比单纯地使用妖力要难上许多。即使是黎恐怕也难以精用至如此地步。 “只要我想，我就可以轻易地除掉你。”萤的话并不夸张，且沉重而有力度，“不过，我还没有必要那么做。你没别的话说，就请离开吧。” 黎不敢轻易回话，但又不想失败而归。 “对了，离开的时候无论往哪里走，都可以出去，无须担心迷路。”萤看她不为所动便出口说道。 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是脚步未曾挪动。 “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请回吧！”萤不耐烦地催促道，“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萤把右手在胸前隔空一划，一道劲爽的清风便扑到了黎的脸上。 黎蠕动着嘴唇，细声细语地嘀咕着，听不真切。 “叶镇……圣女……”黎决定再试一次，严肃而郑重地问道，“您听说过圣女的故事吗？” ——圣女，那个叶镇传说中拯救了村民的人类女孩。 不管如何，那应该都是能够吸引对方的话题，黎心想。 “自然——听说过。”萤稍起戒心揣测对方的心思。 “圣女尚在人世，您知道吗？” 黎的话刚说出口，对方便不屑地笑起来。 “呵呵，不可能，圣女只不过是一芥人类，即便是长寿——”萤断定地摆摆头，“那也绝无可能。” 黎淡淡一笑，反问道：“那如果是转生呢？” “转生……”萤眯上眼思索片刻，有了些许兴趣，又坐回房间，“看来，你还有话没说完。” 黎也不失风度地端坐在他的对面，小心翼翼地捕捉对方语气和表情上所透露出的细节。 接下来，她首先想要搞清楚一件十分在意的事，于是问道: “百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您还记得吧？” 萤瞅了她一眼，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并不介意：“那时我还未在人世，所了解的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道听途说，倒也不是空穴来风。”黎在知道了对方是真正的人类后，心情稍稍舒缓，“在您看来，圣女是善还是恶？” “你已经问了很多没必要的问题了。”萤严厉地看着她，“至于善恶，并非是彻底的对立，不好回答啊。况且，我若认为她是恶，你觉得有进行谈话的必要吗？” 黎为自己的轻率表达了歉意，示意将提问权交给对方。 “好了，倘若纠结其中的缘由，解释个几天几夜也未必足够，所以让我们直奔主题吧，告诉我，转生后的圣女在哪里？” “她现在就在叶镇，名字是柳惜灵。” ------------ 第三章 义不容辞 顿时其余围观的华国玩家纷纷脸色不善得围了上去，准备围殴山本玉郎。 虽然这只是一个传言，毕竟那些得了好处的海族都紧守秘密，绝不透露灵兽的来源，但也足以引起先存的重视了，一旦这个传言引来哪怕一名海族强者，就有可能对关州大陆造成难以想象的影响。 然后火雨突然感觉到背后没人了，连忙转过头去此时背后哪里还有柳风的影子？ 话音刚落，只见那金甲军首领身边，顿时多出一件件各色各样的宝物，当真是堆积如山。 但他面前的这个老人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那张惨白的脸，随后便默默地点了点头，示意让他把尸体放回去。 此刻，三冥叟人鱼的长舌头就像是一条灵活的软鞭一样，在少年们面前甩动着，随时有可能发动攻击。 冲着前方金属墙，整理了一下外衣，拱手，一脸严肃的大声高呼。 那么，须弥天的声音，绝对不是任何人可以复制出来的，难道弥卢修真的唤醒了红魔？ 哪怕是把九符的秘密拿出来与龙青庭做一番交易，那样的结果或许也会好得多。 他赫然发现，大幕开启是从鬼车国入侵古州揭阳县开始，不过当鬼车经过桐城关时却被背嵬军强行遏止，坎墩了三年未能突破。 “呵呵……沐阳，你终于明白过来了。到现在，你的修炼，吞噬，炼化才刚刚开始！”一道声音幽幽的传来，然后就再也没有了生息，一切归于平静。 “石公子慢走，有许多事还要向你请教一下呢！”郭有为叫住石远，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耳中听着各种议论，我略微将脑袋一昂，便看到了一张五官精致的脸孔。 “区区一只变异的熊崽子，长得倒是有几分奇特，本少爷要了。”霸道的命令声从兽车辇上传来。 “有劳兄长前去临淄告知鲁勾践兄长护送莫哈德师父去海上暂避。”秦梦首先就是找到鲁望交待道。 当辨别出那道声音是属于浩仁胖道士之后，一众跪拜而下的各势力大人物感觉胸口一闷，险些喷出一口血。 祭坛闪现，一阵九彩光芒辉耀，一阵阵道则闪动，祭坛上立即变化出两个亮点，亮点散去，祭坛上留下两颗下品先天灵根的种子。 想到这里，巫天突然想到：如果天道会移动的话，那么这里的天道可能比之洪荒的天道也不会差多少了，懂得趋利避害，有灵智了。 秦逸遵照姑奶奶的吩咐，当街给白芷的父亲和大伯磕了个头，然后就急急忙忙去找沈越。 方奇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拱手，转身跳下地坛，回到了登仙峰阵营。 云庸注视良久，见景华神情坦荡、毫无异状，便不再多想。修士多有秘辛，景华伤势尽复、修为提高，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堂主的职责是教导弟子、提升修为，准备之后的宗门试炼。 李玄经眼珠子提溜直转，摸着微微有些扎人的下巴，神色郑重道。 在这些国家，像社交，搜索，电商，打车等互联网行业最具潜力的赛道，基本都被汇众，谷歌，亚马逊这种全球顶级互联网巨头把持。 “很好，这一次我们不需要再去调动军队了，那些死士和武林人士应该就足够了。”太师点点头。 “这些都是天意。”提桑真人说完就又闭上眼睛，这是他回光返照。 火焰谷完全展现于世，散修队伍瞬间有了骚动，有一些散修已经脱离了大队伍，朝火焰谷窜去。 他思索片刻，从手环中取出一具人偶。“铁木人偶”是件符器，本就是用来探路的靶子。落地后人偶随即长高变大，与修士的肩头齐平。 避开恶鬼，修士慢慢靠近村子。靠山村并不难找，在夜晚尤其显眼。村南的“地火井”常年不熄，是最好的路标。景华没有急着进村，先围着井火转了两圈。 不过盏茶功夫，蔡伯牙、马彪便筋疲力尽。他们连续被闪雷击中，翻滚着栽倒在地。几道电蛇捋过，两名弟子口吐白沫，连头发都竖了起来。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面对这人的时候，她总是意外的多了几分耐心。 这一次，他们学精了，日木都带着家伙，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还有不少拿些手枪的家伙。 难道是自己不够优秀的吗，夏雕深深的反思了一下，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咦，不对，如果说卫光明差点跟自己的师傅颜瑟同归于尽那不就是说自家的便宜师傅也是五境之上的存在吗？ 这位貌似岛国的家伙，貌似看到这花姑娘之后，有点激动，居然开始爆土语! 宝玉问道：“不知国君是怎样安排的，你将在何时离开呢？按他的要求、也按我的推算，你最迟要在今年夏末下山。”他已受封为彭铿氏大人，也算是巴室国中的贵族了，按照礼仪，称呼后廪为国君而非国主也许更合适。 那首领饶有兴致的一笑，应该也清楚孙大人与慕容白的事，只是他还是有点怀疑剑圣的徒弟是否有能力帮助孙大人打败阿布满。 回去后我在禁闭室呆了半个多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让我呆半个多月，没有理由的，禁闭室中我就只有每天叠被子，吃饭，锻炼身体，我既然又回来了，训练这方面绝对不能荒废掉。 暂且抛开仙元池水，这颗魂塑是他入得仙域后得到的第一件宝贝，实难让他轻易放手。 离开救世堂已经过了很久，以他们两人的脚力，两人已经看到了很多的地方，只是陆晨伽看到的基本全部的荒凉，到处都是死人还有丧尸这种活死人。 悠扬的管弦乐自凡尔赛宫镜厅响起，大厅中无形的幽灵将香槟递给远道而来的客人。乐池中所有器乐像是被透明的手演奏，咋一看诡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