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一章 雨夜(一) 深秋了,树叶早已开始自己的归根之旅,然而,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在不应该的时刻,背井离乡,有的自愿,有的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苍山自北向南延伸,高、宽、荒、神秘。它的北部一直延伸进紧临着荒林的熵州腹地,南部直达最南端的大海,乃是大陆最大的山脉。而它的两边便是岳州和沧州,每年都有无数人从熵州逃难到大陆其他的地方,其中就属这二州最多。这些人,大多自愿,只有极少数是不甘的。而在路上,会死去九成多,最后能活下来的,少之甚少。 今天是八月十五,月亮特别圆,特别亮,地上能明显看到落叶的影子在凉凉的秋风中飘零。 一个孩子穿着破旧的衣裳,和明显不合脚的破鞋,蓬松着从未洗过的头发,怀里不知抱着什么,在树林里奔跑。他每跑一会儿,便躲在树下仔细巡视四周,像是在躲避什么。 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的东西后,他又开始奔跑,直到跑到一座荒废许多年的破庙,然后跑了进去。破庙倒了西面的一面墙,有风吹进来,呼呼呼的,听上去便瘆得慌。破庙里有微弱的火光,仅存的几片残瓦被人用杂草和落叶补全,下面被简单清理了,于是破庙里有一小片空间重新有了曾经的样子。 孩子跑到那处,在火光照不到的的角落蹲下,然后将怀里的东西放在茅草上,那是一块布包着的东西,软软的,像是什么泥土,但从散发的腐味儿来看,却又不是。 “吃吧,附近就找到这么点,虽然味道很重,但是,被煮熟了,起码比土里挖出来的好,虽没有你身上的新鲜,但起码不用再受那种痛苦。”他对着漆黑的角落说道,声音很低,很沉。 角落传来簌簌的声音,一只枯瘦如无数年老树根一般粗糙的皮包骨的手从角落伸出来,然后把那个东西拿了过去。然后,角落传来吃东西的声音和簌簌声。 见此,孩子习惯性地摸了摸胸前的吊坠,然后从怀里取出一片肉干,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咬下一块送去嘴中。吞咽的时候,孩子的很挣扎,似乎很难吃,但是,再不吃,他就活不下去了。吃了一口,他便把肉干重新揣入怀里,从另一个角落取出一个泥罐,喝了一口水,然后看着微弱的火光发呆。 “你还是很厌恶这些,是不是?”一道苍老而且虚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你无聊不?这是你第几次问我了?我很烦你问这个。”孩子厌烦地说道。 角落里沉默了许久,然后那道声音再次传来,“忆阳!” “干嘛?” “对不起。” 原来,孩子有名字,叫做忆阳。他突然一愣,很惊讶地朝角落看去,然后问:“你……你说什么?” “对不起,忆阳,我们这种人不需要后悔,也没有资格后悔,但是,对不起,我为我曾经对你做的事,道歉,虽然没有什么用,但是,这样我会好受些。”那道声音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语气中透露着诚恳。 “不需要!”他扭过头,冷冷地说道,“你少说些话,万一死了,今晚我也活不了,不过你要是想死,没关系,明天出去了,我亲自送你。” “谢谢!” 这次,忆阳没有搭话,而是蜷缩在茅草上,直接睡觉。 ………… 第二天一大早,忆阳被深秋的凉意叫醒,睁开眼便看到满地的霜,他伸手摸了摸,冰凉凉的,但并不冻手。一个身穿血色破旧长袍的枯瘦老人拄着拐杖,瘸着一条腿,从破庙外走来,见忆阳醒了,便停下脚步,说道:“走吧,我们向东走,明天就能穿越这片树林,到达人道,你就解脱了。” 忆阳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道:“以你最快的速度,今晚能到吗?” “能,但是你跟不上。” “我最快地呢?” “能,不过要赶路到深夜,你吃不消,昨晚你只吃了一口肉,身体支撑不住。” 听罢,忆阳从怀里取出好几片肉干,狼吞虎咽般吃了起来,即使肉干很硬,他也强行咽下去,脸上却透着恶心的表情。 “现在够了吗?” “你很果断,很适合我们……”老人说道,可话未说完,便被忆阳打断。 “我不想听,我不想成为你那样的人,要我说多少遍?你活了这么多年,白活了。” “是啊,活了几十年,没输过,却输给你这个才五六岁的小孩子,很不中用啊!”老人感慨道。 忆阳从他身边过去,道:“走吧。” 于是,忆阳以最快的速度向东边跑,老人也跟了上去。两人跑跑停停,直到深夜,乌云密布,才在一个山洞里停了下来。 忆阳扔了些柴在地上,老人看了一眼柴,柴便燃了起来。 忆阳望着洞外漆黑的天空,道:“深秋了,为什么还要下雨?” “不知道。” 忆阳走到火堆旁,坐了下来,看着火堆发呆,似乎在思考什么。 老人见此,很自觉地走到火光照不到的角落,坐了下来。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洞里便只有干柴遇烈火被烧得炸裂的啪啪声,洞外便是呼啸的大风。 许久,忆阳突然问:“这里离人道还有多远?” “明天早上,不出三个时辰,便到了。”老人的声音比昨晚更加虚弱,似乎随时都会死去,很难想象他白天的精神是怎么来的。 闻言,忆阳起身在洞里,四处巡视,好像在找东西。不一会儿,他看到了一处洞壁下的一块尖石头,看上去很锋利。于是,他走过去捡起那块石头,朝老人走去。 他走到老人跟前,道:“能坐起来别躺着吗?” 闻言,老人坐了起来。 忆阳对着他,突然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真诚地说道:“对于你好几次救我的事儿,我很感谢,我哥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所以我每天晚上在你逆转生机时给你找吃的,维持你的生命。但是,对于你将我掳走带到鬼道的事儿,我很恨你,我说过,我如果活着,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因为,是你让我堕落,是你让我成为我所厌恶的样子,所以,很对不起我现在要杀了你,明天我就到了人道,我会一辈子记得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但我不会记得你的名字,就像直到现在我都不去记你的名字一样。” 老人默默的看着忆阳,因为被忆阳遮住了光,无法看到老人的表情。 忆阳走到老人身前,用手扶住老人的头,用手指找到老人的后脑勺上面一点,然后用石头狠狠地扎了下去。 老人颤抖着身体,却无法反抗。 轰隆地一声突然响起,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 忆阳扔下石头,猛地跑到火堆旁坐了下来,双手在地上摩擦,想要擦干净手上的鲜血。 老人静静地看着忆阳,道:“你的心灵依旧是干净的,你没有堕落,那些东西吃了就吃了,没什么大不了,你以后会接触到更多吃那些东西的人,不过他们不会吐骨头。对不起,我很抱歉。明天,你解脱了,我也解脱了,谢谢你。” 说完,老人倒进了黑暗之中。 忆阳看着那处漆黑,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个雨夜,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章 雨夜(二) 这是一个深秋的夜晚,也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苍山某一个地方,一群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在雨中的密林里穿梭。他们在一棵高达数十丈的古树下停留。 领头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留着胡子,国字脸。他扶着古树,看着这倾盆的大雨,神色疑惑。他身后的人群里,一名身材娇小的身影来到他身旁,出口问道:“长老,雨太大了,是等雨停继续赶路,还是等天亮?”听声音是个女孩,二八年华。 “就地扎营,安置雷针,我去看看四周。”男子说道。 “哦!” 男子纵身一跃,往周围的大树上跃去。 又一个身影来到女孩的身边,询问她:“灵儿,长老有什么安排吗?” “就地扎营,休息,等天明!” “好!” 男子来到一棵古树上,巡视四周,然后拔剑,挥出一道道剑光,吓走四周的爬虫和禽类。然后,再次跃到下一棵古树上,重复。 待确认无危险后,他便跃下树梢,准备回去。这时,一道孩童的啼哭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他神色一凝,朝四周巡视,却发现他无法确认哭声的方向,只看见无边夜色和大雨,听到雨声哗哗和风声呼呼,哭声则越来越模糊。 雨珠顺着他的斗笠和蓑衣往下流淌,一股凉意袭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感觉不到这凉意。他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当他想仔细听时,却发现原本模糊的哭声竟然没了。他摇了摇头,自嘲一笑:“我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呜呜呜~ 哭声再次传来,夹杂在雨中,竟然有些阴森。他紧紧握住剑,准备寻找哭声的来源,却突然发现,他依旧无法找到哭声的方向,这令他有些不安。 哭声止住了,他的精神却更加紧张……这时,一道柔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长老,都弄好了,灵儿换换你吧!” 他惊了一下,回头看去,见灵儿一身蓑衣,正站在他身后。松了一口气,他朝树根扔了一棵珠子,然后对灵儿说:“走吧,这儿不用守。”说完,便朝扎营的地方跃去。 灵儿跟上他,疑惑地问:“为什么!” 男子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她:“这附近有什么东西吗?” “长老是指?” “城隍或者其他的什么。” “有道是有一座城隍,不过荒废很多年了,大门都烂了。几个月前灵儿和南宫影一起历练时远远地看见过,离这儿有十几里路。” “嗯!” ………… 雨一直下,不见变小,看样子,这雨短时间停不了。男子听着雨声,翻来覆去都睡不着,那道哭声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这令他更加不安。于是,他起身走出帐篷,把所有人都叫醒,拔营,连夜赶路。他看着睡意浓浓的年轻人,道:“山里不怎么太平,我们连夜赶路,免得夜长梦多。” 他们向东走,走着走着,那道哭声又出现了。他回头看着跟着自己的这群年轻人,看到他们只顾着赶路,似乎没有听到哭声。 于是他询问道:“你们有听到什吗?” 灵儿有些奇怪长老为什么这么问,便上前询问道:“长老可是听到了什么?” “没有,我们换个方向,抄近路回家。” 于是,他们换了前进的方向,改向南走。一开始,那哭声渐渐模糊,直至消失,可走着走着,那声音又出现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直达心头。 男子看着这群年轻人,他们还是没有听见,那么……只有他听见,只有他会面对那些不可知的东西。于是,他把灵儿单独叫到一边,对她说道:“灵儿,你带着他们先走,长老要去处理一些事儿。” “什么事?”灵儿低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长老有些幸运,被有些东西跟上了,不过它是跟上了长老我不是跟上我们。”男子有些语重心长,“我不能拖累你们,如果天亮我还没跟上你们,那么,就以最快的速度回家,然后庄主会定夺。” “可是……” “没有可是,快回去吧。” “长老……”灵儿还是不愿,声音中带着颤栗,还有些哭腔。 然而,男子终归是她的长辈。见男子眼神坚定,她知道劝不了,说了声保重,便转身回去。 她回到人群,两单身影朝他走来,询问道:“长老呢?” “长老有事要处理,让我们先走。”说完,她带头继续赶路。 其他不知所以的人还真的以为长老有什么事要处理,便也跟着灵儿走。在他们眼里,山庄里庄主和长老是无所不能的,所以长老的事不是什么难事,因为长老能解决。 那两道身影紧跟在灵儿的身后,取代之前灵儿的位置。可走着走着,一道身影问另一道身影:“哥,你说长老能有什么事儿?我怎么感觉有蹊跷,今天长老有些反常,灵儿姐也是。” “先看看,我们要相信长老和灵儿。”另一道身影低声回他,然后又补充道:“别让你的疑心被后面的兄弟姐妹们知道,不然我收拾你。” “别啊,哥,我闭嘴就是了。” 另一边,男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之前的宿营地,来到那棵大树下,在这里听到的哭声最大,那么很有可能声音离这里最近。与其被动等它来找你,不如主动出击,去找它。 他拔出剑,朝某个大概的方向掠去。 这个世界上,某些东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它们很诡异,而且见过的人大多都死了,所以,他在冒险,代价是他的命。民间把这种东西称之为“诡”,它们与天地间一种自生自养的古老庙宇紧紧联系在一起,所以这叫做“城隍债”。 哭声越来越近,这说明他走的方向是对的。他的精神也越来越紧张,终于,他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大概的轮廓,是一座城隍,哭声来自那里。 那是一座破败不堪不堪的城隍庙,墙体尚全,但仅此而已。他踩着雨水走到庙前,透过没有大门,牌匾断裂的大门,看到里面几尺深的杂草和一个个水洼。 轰隆隆~ 一声惊雷响起,雷光照亮了周围,可以看到庙宇里面的所有的门都是坏的。而且,他还隐约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犹豫了许久,他最后还是抬脚跨入了这座城隍。 他走得极慢,明明十几尺的距离,他却感觉走了很久……哭声很剧烈,应该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孩童,可谁又能说清楚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摇了摇头,右手死死地握紧剑,使得右手青筋暴起。他吞了吞口水,继续走。 最后一步,他跨入了大堂,隐约可以看到城隍不怒而威的塑像,香案上很模糊,看不清楚,可香案下更是一片漆黑,哭声就在这里,就在这漆黑里。 轰隆隆~ 又一声惊雷响起,雷光再次照亮了这里,香案下被他的影子遮住,而他看到了香案上的东西。 城隍的怀里放着一个美丽的瓷娃娃,好像一个款款走来的少女,神色宁静,只看一眼,便让他平复了紧绷的精神。 然后,哭声停了,一道奶声奶气的笑声传来。 他低头看去,在漆黑之中,一双散发着血光的眼睛出现。虽然是血色,可却表露出一种宁静的样子。 他一愣,然后看到了眼睛的瞳孔里,还有一个瞳孔——重瞳! …… 朝阳东升,昨夜的大雨不知何时停止,声声鸟鸣和深秋的湿气将他唤醒,他躺在不知名的树林里,睡在一棵倒在地上的古树上。他起身,看了看四周,然后看了看胸前的一块黑色的印记,神色无奈。 咳咳~ 他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他摇了摇头,起身去追灵儿他们。 昨夜是个难忘的夜晚,也是个痛苦的夜晚,但注定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章 如梦 好像是被人推了一下,是的,是被人推了一下,然后,他向前扑了下去,可是,还没有扑在地上,一双手便将他托住了…… 他睁开眼,看到了零零散散的行人,每个人都皮包骨,有气无力,好像一阵风便能把他们吹倒,然后再也起不来。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穿着几十个补丁的青衫,头上戴着逍遥巾,头发却是松松散散,而且还有很多泥土的年轻人。年轻人的身后是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婆,老婆婆看上去要好一点,勉强有些精神的样子。老婆婆正对着他微笑,很慈祥。 这时,年轻人对着他柔和地说道:“小孩儿,没事儿吧?是不是太饿了?我这里有馒头。”说着,年轻人把他扶到路边坐下,然后从怀里取出用麻布包裹的半个馒头,递给他,说道:“吃吧,干净的!” 他没有接,而是看着两人,询问道:“这是哪儿?” “这里是熵州最南端,很快就进入沧州了,然后就有吃的了。快吃吧。”年轻人的手没有收回去,而是对着他温和地说道。 “熵州?是哪里?”他还是没有接过去。 “这?我该怎么说?你不是熵州的人吗?这儿是全世界最乱的地方,每一天都在打仗,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死人。我们过不下去了,所以选择南逃,听说沧州的那个叶氏皇朝对南逃的难民很好。”年轻人耐心地说道。 老婆婆也补充道:“孩子,快吃吧,你这么小,还在长身体,不能饿着。” 他伸手把年轻人的手推了回去,然后说道:“谢谢,我不饿,刚才只是觉得有人在推我。” “什么?我们就在你身后,没看到有人推你啊?”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显得很惊讶! 轰~ 突然,这条路的西面发出一阵响声,一座很高很高的大山莫名其妙就被一道光抹平了,于是西边出现了一片方圆数里的开阔地带,空气中全是灰尘。 一位黄衣女子突然出现在他身前的空中,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一道强大到无法形容的力量从她身上散发,压迫在每个人的身上,每个人都因此而无法动弹。 漫天的灰尘被一股强劲的风吹得到处都是,却在她身后停了下来,直接垂直落地,无法到达道路上的这片天空,看上去很壮观,于是,他愣住了。 那个女子突然消失,然后出现在他身前,发出一道如空山清泉一般灵动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他回过神,慌忙看向年轻人和老婆婆,却发现两人都一动不动,好像他们的时间被静止了。他有看了看其他人,都一样。 “他们只是被我定住了,无碍。”声音再次传来。 他看着她,出神了许久,然后道:“忘了,都忘了!我是谁?我从哪儿来?要往哪儿去?我都不知道。” 女子再次问他:“他跟你什么关系?” “谁?我不知道?你又是谁?” “你不知道?那……”女子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缓缓抬起右手,紧接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压迫而来,忆阳感觉脑子都要炸了。 片刻之后,这股力量又消失了,紧接着是一股奇异的力量,涌进他的脑子里,片刻之后再次消失。 “罢了……”女子隐约说了这么一句,便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 然后,他再次愣神。 直到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然后,年轻人的声音传来:“哦,对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愣了一下,看着年轻人,许久才回话:“忘了。” “唉,可怜的孩子,这么小没有家人,还失忆了,水生,我们带上他吧。”婆婆听了他的话,怜爱地看着他,对年轻人说道。 叫水生的年轻人听了婆婆的话,犹豫了片刻,问向他:“孩子,你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南逃吗?” 他什么都没想,下意识便说道:“可以。” 于是他们一同上路,朝南而去。 夜晚,他们走到一间破庙,庙里有许多逃难的人,他们三个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借着月光分那半个馒头。 在路上,他知道,水生是熵州的下等人,父亲曾是一个小家族的仆人,所以水生读过几年书,可熵州的战乱席卷了水生所在的小家族,他父亲死了,这才被迫南逃。在路上,水生差点饿死,是失去了家人的婆婆救了他,后来,两人就相依为命了。婆婆有肺病,水生就一直照顾婆婆。水生对他说:“做人那,要知恩图报,以德报德!” 水生咬了一口,吞入腹中,然后又咬了一口,便递给他。他一口咬去,却发现根本咬不动而且还有一股霉味儿,便看向水生,眼里露着疑惑。 水生一边嚼着馒头,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个馒头我们吃了半个多月了,肯定很硬,有点发霉也很正常,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吃树皮草根,没到万不得已,我们都不舍得吃它的,嘿嘿!” 水生看上去竟然很乐观。 听罢,他用尽力气咬了一口,在嘴里艰难的咀嚼,腮帮子都嚼痛了,才嚼碎。 月光照在他脸上,他的脸很稚嫩,嚼着馒头的样子有些可爱。 “诶,孩子,你胸前有个吊坠,还有字。”水生突然看着他的胸口有反光,那儿确实有一个吊坠,但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被水生不经意间发现了。 他掀开胸前的衣服,取出露出一点的吊坠,上面写着“忆阳”两个字。 “这或许是你家人给你起的名字,你很可能叫忆阳……” 一滴水滴在忆阳的额头上,把他惊醒。 他睁开眼睛,看着阴暗的山洞,出神了片刻,喃喃道:“原来是梦,我怎么会梦到水生哥和婆婆呢?” 说着,他起身朝老人看去……老人的身体下流了一大滩血,散着热气,看上去黏糊糊的,还散发着一股腥味儿。 他朝老人走去,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到了老人的眼睛是睁着的,老人的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忆阳一惊,随后冷冷地看着老人,道:“你们这种人还真是奇怪,血不流干净,还真的死不去?这么顽强的生命,却要堕落成这样,见不得人,见不得光,还真的是可怜啊!” 随后,他又沉着声道:“你不用说,我知道你想怎样,想解脱?做梦,我说过,会十倍还给你,绝不食言。” 老人的神色渐渐变得痛苦,面色狰狞,可忆阳却好似没有看见一般,转身就走。 他出了山洞,看着茂密的山林,又回头看了看山洞,自言自语:“虽然昨天周围的野兽和凶兽都被他宰了,可以后这里还会有。” 于是,忆阳冲山洞喊道:“你要是不想死后被野兽凶兽给分了,就用你最后的力气毁了洞口。” 说完,朝东边走去。 走了不远,便听到了山洞倒塌的声音。 忆阳一直走,正午,他饿了,于是他折断一根树枝,把上面的树叶全吃了,勉强果腹,便继续赶路! 傍晚,终于看到了一条大路,很多骨瘦如柴的普通人在路上行走,颤颤巍巍的,有气无力的。人道,终于到了,就像老人所说的,他解脱了……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四章 重瞳 大概是巳时左右,男子终于追上了灵儿他们……灵儿见到男子的第一眼,便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带着哭腔道:“长老你终于回来了,灵儿以为您回不来了!” 男子呵呵一笑,摸了摸灵儿的头,微笑道:“傻孩子,长老这不回来了嘛!别哭,不然不好看了。” 听了这话,灵儿松开男子,伸手擦干眼角的泪珠,又哭又笑地说道:“嗯,灵儿不哭!” 太阳高升,阳光透过火红的林梢,照在灵儿的脸上……这时的灵儿看上去很是讨人喜爱,连而立之年的男子都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严格来讲,灵儿并不是多么漂亮,中人之资,眉间常点有三点小山,嘴角常有笑容,看上去有些俏皮,伤心时也很招人怜爱。 “这才乖嘛!”男子笑道! “长老,到底发生什么了?您气色不太好!”灵儿身后,两道身影中的弟弟走上前来,见男子脸色有些惨白,便出声问道! 这时,灵儿才发现男子气色不好,顿时有些慌张,连忙问男子:“长老,您还好吗?怎么会这样?您解决不了?” “没多大事儿,过去了!”他对于昨晚的事儿,只是一笑而过,然后对弟弟说道:“小褚,搭两个个帐篷,一个给灵儿,一个给我。” “为什么?” “你不去?” “去,怎么不去?”小褚连忙把所有的笑容和高兴摆在脸上,然后转身对他哥哥道:“哥,咋俩带人一人搭一个,你搭灵儿姐的。” “好!”南宫影点头,然后去年轻人中叫人。 巳正时分,南宫影和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弟子用木棒挑着男子和灵儿的衣服,和送衣服的小褚相遇。小褚见此,疑惑道:“哥,雅儿,你们这是干嘛?” “哦~长老说把他和灵儿的衣服烧了。”南宫影揉了揉鼻子,道。 “为什么?” “谁知道呢?”南宫影说道,同时见到送衣服的女弟子送的衣服,道:“这不是灵儿的衣服吧。” 那女弟子回道:“不是,灵儿姐带的衣服前几天杀蛮熊的时候坏了,也还没来得及补,我就用我的了,小是小了点,但也能穿的。” …… 朝阳东升,阳光愈发刺眼,可在这深秋的时节,也热不到哪里去。南宫影和雅儿望着身前的熊熊烈火,面无表情,而这火显得更加无情。 …… …… 苍山某处有个小山谷,没有名字。山谷里有个小村子,居住着几十户人家,全部姓牛,所以这个村子叫做牛家村。村东头有一间破木屋,里面住着一位瘸腿的老瞎子,满口黄牙,胡子枯黄,头发很乱,十几年不会洗澡和洗头,全村最邋遢的人,没有之一。 打出生老娘便难产而死,当天老爹上山采药从悬崖上摔了下来,死了,也就没有名字。所以他是吃村长家的饭长大的,村里人叫他孤儿牛。少年时上山打猎被野猫抓瞎了一只眼睛,自那以后村里人又叫他牛瞎子,后来他老了,便改成了牛老瞎子! 他老了,又瞎了一只眼,另一只眼睛还看不清了,没法儿打猎,便干起了采药的活儿。 今天一大早,牛老瞎子如往常早起,迎着朝阳,上山采药。 不过今天他运气是真的好,没多久就找到了好多珍贵稀有的药材,以后几个月都不愁吃了,于是心里一高兴便在山里转了起来。 正午的时候,他被一道哭声吸引,来到了一座荒废的城隍庙。然后,他更加高兴了,因为他见到了一个浑身是泥的三岁孩童。他把孩子抱了起来,看着孩子对他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完全不在乎孩子一身的泥巴。 他觉得这个孩子很好,便带回了家。 他给孩子洗了个澡,见孩子胸前吊着一个吊坠,石头做的,上面还有字,便找到了村西头的牛老书生,老书生说那两个字念“昭雪”,可能是孩子的名字。于是,牛老瞎子给这个孩子起名昭雪! 然而,牛老书生看到孩子后,很生气地问他:“老瞎子,这孩子你哪里捡的?” 牛老瞎子一脸疑惑,搞不懂牛老书生为什么平白无故就生气了,但还是如实说道:“山里……的庙里!” “什么庙?” “我又不识字儿,哪知道什么庙,再说了,那庙的大门都烂了,牌匾都让蚂蚁啃得差不多了,谁认得出?”牛老书生脾气温和,生气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老瞎子就满不在乎地说道。 谁知牛老书生跑到院子里提起一把扫帚对着他怒气冲冲:“赶紧把他丢了,你在城隍庙前捡孩子,是想害死全村人吗?还有,你知道这个孩子是谁吗?” “谁啊?我孙子呗,老天爷真是对我不错,知道老头子我无儿无女,竟然给我送来这么个大胖小子当孙子,感谢老天爷啊!”老瞎子依旧满不在乎! “放屁,城隍庙的东西你都捡,我看你脑子里装的全是草纸,你不想活了,我还想多活几年,赶紧滚,把他扔了!”老书生举起扫帚就准备给老瞎子一扫帚! “诶,我说,你干嘛?有话就好好说,你不是读书人不动手的吗?城隍庙不就是以前老人们讲的鬼故事嘛,你怕啥?” “放屁,这孩子是重瞳,又是城隍庙出来的,就是个灾星,他会害死全村人的!”牛老书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要打老瞎子,却又怕这一扫帚把他打死了,便一直举着,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干脆继续“以理服人”。 “你说我孙子这双好看的眼睛叫重瞳?诶,还别说,名字挺好听的。还有,重瞳怎么就是灾星了?”牛老瞎子也是气势不输人,大声质问道。老书生今天太过分了。 “你知不知道无数岁月以来,这个重瞳制造了多少灾难?” “不知道!” 牛老书生彻底生气了,直接把扫帚扔地上,然后脱下自己的鞋,就这下,还差点摔地上。然后,他把鞋对着老瞎子,飙着吐沫星子说道:“你走不走?不走我真打了!” 牛老瞎子赶紧抱着昭雪跑出院子,转身对牛老书生说道:“好好好,我走我走!” 砰~ 然而,大门一关,老书生压根儿不和他说。 “哼,莫名其妙!”老瞎子低声嘀咕了一句,而后冲着紧闭的大门喊道:“我看你是有病,最好去看看大大夫!”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个字,“滚”。 傍晚,天边的红日被乌云遮住了半边,而且那乌云正朝着苍山飘来,想必今晚和昨晚一样有一场大雨! 酉时左右,天已经黑尽,天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乌云,村子里亮起了稀稀疏疏的火光,很多人拿着火把,抱着柴火来到村东头,然后聚集在一起,把柴火摆到牛老瞎子的屋子四周! “喂,老先生,你真的确定牛老瞎子在城隍庙捡到了一只重瞳?”一道又底又沉的声音响起,是一位妇女在牛老书生的耳边低语。 “我确定,那孩子的名字都是老瞎子找我起的,我看得很清楚,是重瞳,而且老瞎子亲口承认是从城隍庙捡来的!”牛老书生把声音压得更加低。 这时,牛老瞎子屋里的灯灭了,他要睡觉了! 一个瘸腿青壮年拿着火把从人群里走出来,对所有人说:“各位,老书生从来不说谎,大家是有目共睹的,重瞳是灾星,会毁灭整个村子,我们村子延续几百年了,不能被一个重瞳毁了,所以,我们要趁他小,把他烧了!” 这时,牛老书生悄声道:“我看还是算了吧!把他扔了就好,毕竟老瞎子是咱们村的人。” “胡说,他出生就克死了父母,全靠我爹把他养大,结果他又害得我断了一条腿,年轻时我爹给他说了一门亲事,结果他把媳妇儿气跑了,老来一事无成,无儿无女,我看,老瞎子就是一个灾星,现在他又捡回来一个灾星,我们为什么要放过他们?”瘸腿青壮年反对道。 “得了吧,你要不去招惹牛婆婆家寡妇,那狗能咬你?你那腿能断?他媳妇儿跑了还不是你轻薄人家?”老书生看着青壮年,一脸嫌弃。 “胡说,就是老瞎子干的!全都是因为他,老先生你不要血口喷人,您年纪大了,还是回去吧!”青壮年听了,连忙把老书生推走。 “诶,你别推我,我自己走就是了!”可能实在是年纪大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青壮年是村长老来得子,老书生选择了闭嘴,直接打着火把回家。 见老书生远去,青壮年又对众人说道:“各位,那就是重瞳,就是灾星,今天我都看见了的,别听老书生瞎说,一大把年纪,净说些胡话!” “就是就是,我今天在村北的田里摘菜。看到了牛老瞎子抱着那个灾星躲躲藏藏的,一看就是心虚!” “我也是,他在村里牛大婶家墙角挖坑呢,谁知道他要干嘛?保不准是想害哪个人呢!” “我还看到他早上从坟地里抱着那个灾星出来,谁知道他们会带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一道道声音悄悄响起,青壮年伸手制止,然后说道:“总之,烧了这座屋子,我们村子才能安宁。” “烧!” “烧!” “烧!” …… 所有人异口同声! “好,点火!” 随着青壮年一声令下,所有的火把都朝着牛老瞎子的屋子飞去……轰的一下,大火猛地窜了起来,照得每一个人的脸红扑扑的,像血一样红! 屋里突然热了起来,浓浓的烟今刚睡着的牛老瞎子咳嗽不止。他一惊醒,才发现屋里着火了,他连忙抱起枕头边的昭雪,跑去开门,可是,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打不开! 于是,他只能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拍门,待咳嗽停止了,便大声冲外面喊道:“救命啊~” 可是,外面传来的只有一句句“去死吧!”“灾星!”“活该!”“烧的好!” 这时,昭雪也开始咳嗽,然后哭泣! 外面的人依旧无动于衷! 牛老瞎子渐渐失望,直至绝望。他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咒骂道:“你们这些挨千刀的,为什么要烧死我和我的孙子?为什么?” 昭雪的哭声更大,老瞎子的也很大,外面的笑声也跟着大了起来…… 滴~ 一滴水落在了石头上,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随后是无数滴……倾盆大雨来临! …… …… 啪~ 清晨的宁静被一滴水打破,紧接着鸟鸣声,秋叶的沙沙声相继响起。牛老瞎子浑身湿漉漉地,昭雪被他抱在怀里,身上从牛大婶家上个月死了的扔在村北坟地的三岁儿子身上扒下来的破旧衣服也早已湿透,可是老瞎子管不着这个,他试了试昭雪的额头,发现凉凉的,没有发烧,便匆忙从变成废墟的破木屋里跑出来,朝村口跑去!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些人会烧了他和他的孙子……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五章 南下 这一代沧州叶氏皇朝的皇帝为明皇,年号明台,今年是明台二十三年。 明台二十三年秋,八月十六日夜,苍山下下了一场大雨,五岁的孩子用石头杀死了自己最恨的救命恩人;三十二岁的藏剑山庄大长老南宫寻在山间城隍庙遇见了重瞳子。八月十七日,南宫寻回到山庄,却染上风寒,咳嗽不止,经查,乃是城隍所为,谓之“不详”;同一日,隐蔽山村七旬老汉于城隍外与重瞳相遇,因极其喜爱而收养,起名昭雪。八月十七日夜,一场大火从小山村燃起,却被一场大雨浇灭…… 八月十八日,清晨,朝阳东升,大地结霜,秋叶飘零,深秋的凉意侵袭着每一个南逃的难民! 忆阳也被这凉意惊醒……他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眼睛,走出避雨的山洞,深深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喃喃自语:“人道,久违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杂乱的头发,到山顶找个池子洗了个澡,用树叶招待了重回人道的自己,然后与一群骨瘦如柴的难民一起南下! …… …… 三个月后…… 入冬了, 黄昏的太阳没能给大地带来什么热量,一眼望去,白雪皑皑,天尽头的平原上搭起了很多帐篷,明天,难民们就能到达终点了。 这里是云城,沧州最西端,到了这里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沧州,因为苍山不属于任何一个州,它是独立的,是妖族的地盘,难民们只是被默许在苍山路过。 熵州南逃的难民有两拨,一拨自东到达沧州,另一拨则是往西去往了越国。忆阳的目的地是这一拨难民的终点——云城!这里有一股强大的势力,由云城搭线,聚集边境的几十个大小不一的家族组成,唤作云盟,盟主云城城主。 难民中,一个孩子站在雪地里,扶着一棵落光了树叶的大树,看着天边的帐篷,眼神里充满了向往。 为了维持边境的安宁,云盟会将南下的难民安置,抽取一些混入人道的具有修为的亡命徒加以整合,送进苍山进行采药、狩猎等事,为云城提供货源,买到皇城乃至商都。至于普通人……云城在边境开辟了大面积的土地,这些人要有个家,那么就要为云城和云城内的各个家族种地!当然,如果种地有了存粮,可以用来赎地,这很好地推动了生产,促进了发展,使得云城所在的云郡成为了沧州最安宁的边境! 这些都是在路上的时候,忆阳听别人说的,是真是假,要到了才知道,不过那是明天的事儿了。 他收回目光,折断好几根树枝,搭在树下,用雪敷在上面,留下一个小门,做了一个简单的庇护所,便进去其中睡觉! 第二天傍晚,忆阳随着难民们进入大平原。此时,白茫茫的平原上聚集了数千人。所有人都在边缘的帐篷处领馒头、粥和铜板。 帐篷区的最中间是一所建在木制高台上的巨大帐篷。这所帐篷的四周插着大旗,旗子上绣着云纹。许多人都是二十岁以上,他一个五岁的小屁孩儿也跑不过那些人,等好不容易喝着西北风跑到时,连一个给耗子过的缝儿都没有,他就只能在人群外一边往高了跳,一边用稚嫩的声音高喊:“这儿呢,还有我!” 可是周围太吵,他的声音被淹没了。 更糟糕的是,当所有人都拿到馒头、粥和铜板接受分配时,那个发馒头的人却说:“抱歉,孩子,没有了!” 他又跑到发粥那里…… “不好意思,孩子,也没有了!”谁知才刚到,发粥那人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这大冬天的,凉到心头去了! 他一脸无奈,只好低下头,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转身离去。 高台上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披着裘皮做的披风,右手牵着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孩子。男子白衣白发白眉,他就叫白眉,云城城主,云郡郡守,云盟盟主,叶氏皇朝第一皇商白家嫡系,而手机牵着那个全身裹着棉袄的孩子叫白云飞,是他的独子。 白云飞注意到了忆阳,便扯了扯白眉的披风,仰着头低声说道:“爹爹,快看那个小孩儿。” 说着,用小手指了指忆阳。 白眉顺着儿子指的方向,看到了雪地里,有一个穿着单薄的小孩子捂着肚子远去,便蹲下来,擦了擦孩子的鼻涕,微笑着说道:“儿子,你想怎么帮助他呢?” 白云飞把剩下的鼻涕吸进鼻孔,红着脸指着身后的帐篷,说道:“帐篷,帐篷里有果子。” 白眉看了看帐篷,然后对那发粥的人说道:“来我的营帐里,拿一些果子去给那个孩子充饥!” 那人转过身对着白眉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是!” …… 忆阳将自己的腰带使劲儿收紧,觉得稍微好些后,随便找了个帐篷少的方向,慢慢走去!走着走着,实在是走不下去了,就干脆就地坐下,摇了摇头,伸手开始刨雪,他打算用最简单的方式弄个保暖的窝,不至于冻死。 刨着刨着,一道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小孩儿,小孩儿!” 他转身,看到之前发粥那人兜着些东西朝他跑过来。 不一会儿,那人便来到他身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冷天的你怎么那么快?我这儿有些果子,你拿去充饥吧!” 才刚把话说完,怀里兜着的水果便被忆阳“抢”了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呵呵~”他笑了笑,蹲下来对忆阳说:“你慢点吃,别噎着!” 伸手拍了拍忆阳身上的雪,他继续说道:“今儿个是人有点多,府内没有准备那么多,你前面几个都没得多少,话说你体型小,没仔细看还真没看见你,就……就把你落下了!不然你也有一点的。” “没关系,大不了,吃树皮,反正还死不了。”忆阳吃着水果,含糊不清地说道。 他听了忆阳的话,愣了愣神,有些同情忆阳,便摸了摸忆阳的头,说道:“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南逃的路是不是很难走?” 忆阳听了,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熵州不是我家,我很确定,还有,我是南下,不是南逃!” 被忆阳这认真地模样逗得不轻的他连忙纠正,“好好好,南下,南下!” 见忆阳继续低头吃水果,他又说道:“吃完,你往南边去,帐篷最多那里,他们会收留你的,南宫那家子人还是挺好的。记得啊,我走了!” 说完,又摸了摸忆阳的头,便转身离去! 听到对方要走,忆阳抬起头对他说道:“谢谢你,大叔!” 他回头微微一笑,道:“别,要谢就谢谢我们城主和少主吧!” “谁啊?” 他指着高台上的帐篷,说道:“高台上那对夫子!” “哦!” …………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六章 奸商 藏剑山庄营地,一名穿着棉袄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本账簿和一只笔,站在雪地里,正在清点今日收留的难民。 突然,营地外守门的侍卫走了上来,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王管事,外面来了一个孩子,说是刘老三让他来的!” 王管事皱了皱眉头,道:“今天已经收了三十几个了,安置都有点困难,他又给我弄来一个,我怎么安排?” “没办法,那孩子看上去挺可怜的!”那侍卫又小声说道。 “可怜?你看看这些人,哪个不可怜?”听了侍卫的话,王管事瞬间急了眼,用笔指着身前披着棉袄,全身脏兮兮,瘦若竹竿的难民,瞪着侍卫说道。 “可是,那孩子怎么办?” “撵出去!”王管事见这侍卫把事全都推给自己,便不耐烦地说道。 可话说完了,侍卫却看着他一动不动。 见此,王管事看着他质问道:“不然你要 我怎么安排?” 说着,他又指着那些看上去有气无力的难民,道:“三十四个,我都不知道往哪儿弄,一个孩子你要 我怎么安排?这年头那个难民肯收养他?难不成我领回去?我家三四个我都管不过来!” 侍卫还是没动…… 王管事顿时来气,挥起笔就想给这侍卫一笔,吐着唾沫星子道:“你信不信我给你一笔?” 侍卫依旧看着他……那表情好想在说,“我知道你不会丢下那个孩子,别跟我装!” 终于,王管事扔下笔和账簿,对侍卫说道:“滚前边儿带路!” …… 营地大门口,忆阳搓着手取暖,一个守门的侍卫在一旁看着他说道:“孩子,你别担心,我哥已经去跟王管事说了,他一定会收留你的!” 忆阳转过头看着他,良久才吐出几个字,“我没有担心,就是冷而已,但是这位大哥你担心什么?发粥那位大叔跟我说南宫世家人不错,我信他!” “你不担心?”这侍卫听了忆阳的话,有些吃惊! “没啊!我为什么要担心?”忆阳见这侍卫的反应,心里头也有些不解! 这时,一道不耐烦地声音从营地里传来…… “那孩子在哪儿呢?” 侍卫一听,面色一喜,转而看着营地里说道:“王管事来了。” …… 王管事看着不过五六岁的忆阳,心里头不免有些吃惊。这还真是个孩子,一个人怎么南逃的? 不过好歹见过不少跟忆阳一样的难民,他很快平复心绪,板着脸说道:“叫什么名字?” “忆阳!” “多大?” “五岁半!” “家人呢?” “不知道!” “愿意接受一个新的家吗?” “习惯一个人,我能自力更生!我会烧红薯,烤鱼,煮秋叶,做野菜汤,搭雪蓬。前个月在苍山我还跟一个老木匠学了木工,不过后来他饿死了,我也没办法救他!”忆阳说着这些,神色一直很平静,今王管事和两位侍卫很难确定他真的只有五岁。 “我还会好多东西,比如……”忆阳继续说,可一说到这儿就被王管事的声音打断。 “不用再说了,我确定你能自力更生,可你要明白,我们只能给你件棉袄,一个旧木屋,漏水漏风那种。还有十斤米,一点油盐酱醋,少许炭火,一床被褥,但这些,你要给我们做工还。”王管事依旧板着脸,可手却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两个侍卫也都伸手揉了揉眼睛,不约而同地说道:“麻地,这雪飘进眼睛了!” “好!”忆阳郑重地点点头。 王管事对他招了招手,道:“跟我进来!” 待两人走后,之前去请王管事的那个侍卫感慨一声:“了不起的孩子!” …… 第二日清晨,朝阳东升,白色的大地反射着朝阳的光,刺人眼球。 大地上卧着一座大山,山分两座,一座是藏剑山庄所在,一座是其后山,中间的山谷是一个巨大的村子,山谷里还有一个小盆地。 巳初,忆阳跟随王管事来到后山山脚,在山沟胖有一小块平地,平地上有一间破木屋。还真的是漏水漏风那种! 王管事指着那间木屋,道:“这个以后就是你的了,既然你说你会自力更生,那好,房子你自己去补,我会给你雇佣两个工人,工钱我借给你,你要记得还我。还有,这间房子的租金就是这块地,你要在明年春天在这里开荒种地,种什么都随便你,我给你种子,第二年你把种子还给我就是,如果种出的粮食超过了你一年的消耗,剩下的你要拿出一成交租金!还有,十年之内,你必须还上我给你的东西,不然你就要到山庄里去做苦力,没有工钱那种,没有自由那种!” 忆阳一口气听了那么多,觉得有点复杂,但还是深吸一口气,道:“好!” “那我走了,等会儿工人就来,中午会有人给你把东西送来!”王管事交待最后一句,便慢慢离去! 忆阳在其走后,推开木屋的门,门上瞬间掉落许多灰尘,他咳嗽几声伸手扇着灰尘,走进木屋,顿时想骂王管事一句去 你 妈 的! 这屋子到底多少年没有人住了?灰尘有好几张纸厚了,蜘蛛网到处都是,房顶好几个大窟窿,这门也就是几块破木板,这要是修好,得花多少钱? 这和卖 身有什么区别?我到底要欠他多少钱? 不过抱怨几声后,忆阳还是认了,要不是人家,咱能过几日啊? 他从角落找到一把扫帚,然后开始打扫屋子! 不一会儿,四五个工人来到了这里,见他正在打扫屋子,便问道:“孩子,你父母呢?我们找你父母!” 忆阳停下动作,看着他们疑惑道:“来做工的?” “嗯!”其中一人点点头! “这间屋子的主人就我一个,王管事没说?也不怪他,一大把年纪忘记些东西很正常,你们把房顶补好就是,还有,把这破门换了……”忆阳放下扫帚,准备到外面透透气,到门口时还把门晃了晃,发出嘎吱的声音,同是他一脸嫌弃地说道:“这破门,嘎吱嘎吱的,吵死人了。” 然后他与几名工人擦身时,又说了句“让让,透气呢?”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下,摇摇头,开始修理木屋。 忆阳则是在雪地里堆了个雪人,然后找工人借了一把铲子去修下山谷的十几丈小路。 未时时分,工人们修理好木屋,还在忆阳地死乞白赖之下,给他弄了个院子,当然材料全都是王管事的! 然后几位工人对他说道:“该干的,我们都干完了,不该干的也给你干了,工钱一共是六百文,这是几天算的,今天量大,你不算亏!” 忆阳嘴角颤了颤,道:“知道,去跟王管事要,我跟他借的!” “那我们走了!” “好,不送!”忆阳目送几位工人离去,然后朝着地上的雪往死里踩,边踩便气汹汹地道:“王管事你个奸商,压榨我的价值,老子才五岁多一点你这这样搞,你不是人……”忆阳还要说,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忆阳是不是?你在干嘛?”一位和王管事穿着差不多的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带着扛着财米油盐酱醋的下人站在他身后,看来又是一个管事。 忆阳顿时把手背在背后,望着天空,指挥右脚脚尖去打左脚脚跟,若无其事地说道:“没……没什么,自娱自乐呢!”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七章 雪夜 “自娱自乐?有意思!”那位管事笑着道。 忆阳转而看着眼前几位,问道:“送东西的?” “是啊。”管事微笑着回答。 “那进屋吧!”知道这几人是送东西的,忆阳便收回心绪,对几人说道。 说完便转身给这几位带路。 见忆阳带路,管事对身后几人说道一声,“走!” 然后紧随忆阳! 很快,他们把东西放进了灶房,管事拿着账簿对对忆阳说道:“忆阳是吧?” “嗯!” “嗯~你要知道,山庄不会白给你东西的,这些你都要还的,知道吗?”管事严肃地道。 “知道!”忆阳点头! 管事用笔在账簿上写下忆阳的名字,然后把账簿递给忆道:“画个押!” 忆阳照做之后,管事又说道:“南山村分上中下三个村,你这里是上村,以后就归我管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崔,你可以叫我崔管事。” “是,崔管事!” 崔管事看着忆阳很有礼貌的样子,便想着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住,还得还王管事的那么多债,怪可怜地。 于是,他走到院子里到处巡视了一番,然后对忆阳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藏剑山庄的人了,虽说你是给王管事做事,可也得为山庄做些什么。嗯……这样吧,你就看守后山。” 忆阳疑惑地点了点头,然后跑到院子里,看着后山白茫茫的一片,道:“怎么看?” 崔管事递给他一本小册子,道:“经常有人到山上砍柴,你就负责记录就行,还有山庄里有人来找铁树的时候,你也要记录,以前的记录都在册子里,你慢慢看……哦对了,认字吗?” “认得!”忆阳再点头。 “那就好,省了我不少功夫!工钱的事,我来检查的时候跟你结,一个月五十文。” “哦!” 交代完,崔管事便对忆阳说道:“那我们走了!” “慢走啊!” …… …… 夜,降临了! 山对面的藏剑山庄灯火通明,来往之人不绝。因为平时都是如此,是以无人注意这灯火是否比以往亮了许多,更无人注意到这灯火到了子时都还亮着。 山庄的大堂里,围着许多人,全是南宫世家拥有话语权的人。 庄主南宫战罕见的没有坐着,而是站在人群中间空出来的地方。 他阴沉这脸看着跪在他身前的稳婆、襁褓中哭闹的婴儿和白帐盖着的死人!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他口中传来:“你对你说的话……肯负责吗?” “小妇人愿意……”稳婆的声音在颤抖,身体也在哆嗦。 “不,你负不起这个责任,若果哪日被我知道这件事有什么猫腻,你会死的很惨!”南宫战再次说道。 稳婆闻言,连忙不住地给他叩头,颤抖着说道:“小妇人句句属实,不敢欺骗庄主!” 南宫战盯着稳婆片刻,确定她没有撒谎,便让人把稳婆带了下去。 随后他环视四周,对在场的站着的、坐着的人说道:“列位,有何看法?” 一位须发皆白的百岁老人拄着拐杖从人群里走出来,看着襁褓中的孩子说道:“烧了吧!我们不是什么大族,承受不住这个,如果他是城隍的子嗣,那么我们谁都无法承担这个责任。” “不可!”另一名老人持不同的观点,他对老人说道:“三哥说的没错,可是我们没人能确定他是城隍的子嗣,要知道,这是大长老的孩子,要做什么处置难道不先告诉大长老吗?” “难道这个暗瞳还不足以证明吗?自古以来有出现过这样的孩子吗?”须发皆白的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指着孩子那如夜色一般的漆黑眼睛说道,“仲秋落雨,城隍子现!我们家族千年前的预言不会骗人,祖宗的能力我坚信不疑!” 老人咳嗽几声,继续说道:“传说城隍的孩子没有眼睛,这不就是?我们家族千年以前是什么身份你们几个难道忘了?那预言难道会是假的?” 他每说一个问题,便指着一个人,而被他指着的人都低下了头。 “够了!”南宫战冰冷的声音响起,老人便沉默了,于是现场只剩下孩子的哭声。 不一会儿,南宫战再次说道:“孩子扔藏剑山去,任其自生自灭吧。大长老那里,我去跟他说,夫人……”提到刚刚难产而死的夫人,他叹了口气,道:“火化吧!” “是!” 一场大火盖住了灯火的微光;一名刚出生的双眼漆黑如墨,没有一丝眼白和瞳孔的婴儿被当做城隍的孩子,扔到了后山藏剑山! ………… 忆阳被一道婴儿的啼哭声吵醒,他睁开眼睛,起身,有些厌烦地道:“半夜三更的,哪儿来的哭声?吵死人了!” 哇~哇~ 哭声没有停下,他实在受不了,便翻身下床,换好鞋子,穿上衣服,推门朝院子里去! 冬天的风吹来,忆阳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哭声在山上,忆阳的木屋在山沟边,山下坝子里的人听不见,而听力一向极好的忆阳听到了。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朝山上跑去,跑到半山腰,终于来到一块大石头前,哭声就在大石头上。趁着白雪反光,可以看到是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 “这谁家的孩子,干嘛扔这儿?”他疑惑着,搓着小手哈了几口气在手上,等手暖和些后,便环视四周。 很安静,没有人或者其他的东西,那么这个婴儿就是唯一的人或者其他的东西。 不过,思来想去忆阳觉着这应该是个人。于是,他爬到石头上,把婴儿抱了下来。婴儿的襁褓材质极好,看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可能是混不下去了,就把孩子扔在这儿。想到这儿,忆阳心里就开始骂这孩子的爹娘不是个东西。 “乖~不哭,哥哥带你回家!”他试着摇了摇婴儿,好一会儿,婴儿才止住了哭声,发出笑声。 于是,他把孩子抱了回去。 ………… 每个人都会有烦恼,忆阳也不列外。可如今,在他诸多烦恼之外,又多了一个孩子。不过与其说这是件烦恼的事儿,倒不如说是一件痛苦的事儿。 他看着婴儿的眼睛,心里渐渐有点虚,然后不安。没有人会拥有这样一双整个眼眶里只有像夜色那般漆黑的眼睛。除非,这个婴儿不是人…… 那他是什么?和传说中的“诡”有什么关系?和城隍又有什么关系?会带来不详吗? 忆阳不知道…… 他心里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浓烈。到最后,他已经不敢看这个婴儿了。 他望着微弱的烛光照亮的屋顶,发呆,出神! 什么是不详? 他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没有任何五岁前的记忆。遇到了水生哥和婆婆,后来两人为了救他被失去人性的难民煮了。他一人南下,经历数次生死,见过无数鲜血,甚至……差一点泯灭了人性。 那传说中的不详会比这个更加糟糕吗?不详……算个屁!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他望着婴儿,喃喃道:“我管你是什么?既然把你捡回来了,我就不会丢下你……” 雪夜,悄然过去……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八章 飞雪 今天天气有些恶劣,太阳被厚厚的乌云遮住,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从卯时时分开始,直到辰时,还在下! 忆阳昨晚没有睡好,便一觉睡到了大中午,还是被那婴儿的哭声吵醒。 山上昨晚忆阳捡到婴儿的地方,那块大石头下坐着一道身影。这人而立之年,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但因为被雪掩盖了全身,只能看到白茫茫的样子。 婴儿的哭声传到了这里,他抬起低垂的头,露出那惨白的脸、布满血丝眼睛和干裂的嘴唇。 随后,他起身,却因为身体原因,摔在了雪地里。虽然如此,他依旧把怀里的东西抱得死死地。 “孩子……”他低吟一声,然后挣扎着再次起身,冒着大雪下山跌跌撞撞地下山。 这不是雨夜里城隍身前那种令人恐惧的哭声,而是跟纯净的来自于人类最开始的纯洁的哭声——婴儿的哭泣! 他生病了,从苍山回来就一直生病,是一种没有治愈过的风寒——不详。 所以,他走得很慢,等下山了已经快巳时了。 这个时候,哭声仍在,但已经很弱了。他看到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手里捧着一个碗,小心翼翼地端着什么走进一间孤零零的木屋,也是哭声传来的木屋。 他跟了上去,悄悄翻身进去院子,然后寻着哭声来到木屋的窗前,趴在紧闭着的窗户前,静静地感觉……对,没错,是感觉。 他释放自己的灵识,感知里面的一切…… 那个孩子的碗里是不知名的乳汁,被褥里是一个有着漆黑如墨的眼睛的婴儿……孩子用洗干净的食指蘸了一点乳汁,然后轻轻放到婴儿的嘴角。 婴儿感觉到乳汁流到嘴唇,便下意识地止住哭声,去 吮吸孩子手指上的乳汁,发出兴奋的声音。 很好听,很迷人,很可爱! 渐渐的,他出神了,眼角开始不自觉地流泪,然后就是无声地哭泣。 突然,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谁在外面?” 他瞬间惊醒,一只手抱住怀里的东西,另一只手擦干眼泪,然后和声说道:“不好意思,我来找个人,听到婴儿的哭声,便跟了过来!” 忆阳稍稍打开窗户,露出一条很小很小的缝隙,看到一位很邋遢很颓废很虚弱的大叔抱着一个盒子,站在窗前,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便对其说道:“外面雪大,不好找东西啊!” “是啊,所以想找个躲雪的地方!”他透过缝隙与忆阳对视,脸上露出和善的表情! “虽然看上去很可怜,但是比你可怜的我见多了,所以我不会很同情你!” “没关系,你父母呢?”他再次微笑着说道,神情很认真,没有一丝作假。 可话刚说完,屋里的声音便更加冰冷,“不知道,关你什么事?去找你的人去,我这儿不欢迎你,走开!” 话音未落,窗户的缝隙就被狠狠地关上了。 这时,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矫正自己的态度,很认真地朝里面说道:“你好,我叫南宫寻,来寻个人,因飞雪阻路,故而想在此寻个藏身之所,不知主人家可答应?” 忆阳又把窗户打开一道缝,对他说道:“少跟我来这些文邹邹的,不答应,找人去别处!” 南宫寻有些失望,准备说出实情。却在这时,里面再次说道:“找谁?” 他一听,连忙道:“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没有眼睛,也有眼睛!” 听到这话,忆阳惊了一下,看了看吃饱后安心睡觉的婴儿,然后又看着缝隙外面的南宫寻道:“人在这儿,把人带走,别来烦我!” 说完,他打开窗户,南宫寻伸手挡住所有的飞雪。他把婴儿小心翼翼地抱起来,递给南宫寻,然后又把桌子上的乳汁抬到窗台上,道:“羊奶也带走,我不喝这种三岁屁孩儿的东西!” 对于忆阳的反应,南宫寻愣住了,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激动?哪儿得罪他了? 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窗户便砰的一声,关上了,还锁住了…… 他抱住孩子,感知了一下里面,然后,他看到了忆阳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把头埋在膝盖间……好像是里面有些冷,于是忆阳往床角缩了缩。 他叹了口气,道:“那……我走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那碗羊奶则是跟在他身后悬在半空中也慢慢飞去。 可他刚走到院子门口,一道开门声从身后传来……他转身,忆阳跌跌撞撞地跑到他身前,伸出手,冷声道:“把孩子还给我,你凭什么证明他是你的儿子?” 他愣了愣神,看向怀里的婴儿,眼里泛着泪光,嘴唇也在颤抖……片刻之后,他看向忆阳,正准备说什么,却被忆阳打断:“为什么扔掉他?难道就因为他那双眼睛?你们做爹娘的怎么这么过分?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干嘛要生下来?” “这……”他看着忆阳,耐着性子说:“你也看出来了,我有病,很严重的病。昨天晚上,孩子他娘难产,生下了他就去世了,族人们认为他是城隍的孩子,是不详之人,所以扔了他!” 话音刚落,忆阳便转身回屋,把门关紧。 “记得关门!”他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他看着紧闭的门,笑了笑。奇怪的孩子,应该是个可怜的孩子吧? ……… 咔~ 院子的门关上了,忆阳站在门后面,从门缝里悄悄看着南宫寻离去,随即靠在门后,抱着膝盖,看着一只突然从他身前跑过的老鼠,自言自语:“凭什么?凭什么你都能有个好爹,偏生……我没有!” 这个婴儿的突然出现而又突然离开是个小插曲,也必须是。所以,忆阳想着,生活还得继续。 于是,短暂的发呆后,他被咕咕直叫的肚子叫去做饭…… 山下的一间小宅里,崔管事正在屋里烤火,躺在铺着软皮的榻上,很是悠闲。 突然,一道敲门声传来,他厌烦地道:“谁啊?” 没有回应,敲门声也没有停。 崔管事更加不耐烦,于是冲着大门说道:“来了!” 可这一开门,便见到了一个左手抱着一个盒子右手抱着一个婴儿的邋遢男子…… 很久以前,他有幸在山庄里远远看到了大长老的身影,只一眼他就牢牢记了下来,所以他一眼便认出了来人。 他连忙执手弯腰,恭敬地说道:“南山村上村管事崔九见过大长老,小的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起来吧!”南宫寻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自己进屋。 崔管事直起身子,差点撞到一个碗,连忙让开,然后跟在南宫寻的身后。 等到进屋后,南宫寻坐在榻上,把盒子放在脚边,伸手在半空中聚起一股灵气净手,随后照着忆阳的方法喂怀里的婴儿。 崔管事在一旁躬身说道:“大长老突然造访寒舍,不知有何事吩咐?” “山坡上是不是住了一家人?我记得那间屋子荒废好些年了。”南宫寻一边喂孩子,一边说道。 “是王管事收留,也是南逃的人,不过不是一家人,就那个叫忆阳的孩子一个人住!” 闻言,南宫寻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崔管事表情严肃,“你怎么办事的?他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怎么住?” “大长老,您听我解释,他是个孤儿,照他的说法,他都不知道自己爹娘哪儿去了。房子是王管事安排的,他自己也接受,说他本来就喜欢清净。他还说他自己能自力更生。王管事提前安排了,就只是知会了小人一声,小人也没办法。”王管事苦着脸说道。 “既然如此,以后就多关照他,他一个人怪可怜的!” “是!”崔管事应道,话音落后,便看着南宫寻怀里的婴儿问道:“长老,这孩子是?” “我儿子!” 闻言,崔管事面色一喜,道:“男的女的?” 南宫寻看着他,道:“我说你怎么跟女人一样?关心这个问题做什么?” 崔管事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嘿嘿一笑。 南宫寻捂住嘴咳嗽了几声,道:“男的。” “那太好了?要不要小的吧内人叫来,给小少爷准备些小玩意儿?”崔管事笑嘻嘻地道,表现的机会来了。 “不用了……”南宫寻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勉强,随即又咳嗽了几声,道:“我还有事处理,就先走了!” 说完,便起身,却差点摔倒,幸亏崔管事扶住。崔管事开始着急,“长老,您的病……” 南宫寻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说话,然后拿起盒子就走,同时说了句话,“不用送了!” 可是崔管事执意要送,他拦不住。等到了门口,南宫寻道:“回去吧,外边儿冷,家里暖和。” 崔管事只好作罢,站在门边看着南宫寻离去…… 南宫寻一手孩子一手盒子离开崔管事家,迎着飞雪,慢慢朝藏剑山庄走去,身影不免有些落寞! 崔管事还是不明所以,只能目送尊敬的大长老离去。等南宫寻身影消失,他看着茫茫的大雪,说了句,“雪好大!” ps:这章过度,后面也有些难写,所以以我的水平,不是很能发挥,小说一句:“不好意思,有什么不好的,希望可以指点一下!谢谢!”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九章 雪崩 傍晚,雪停了,整个藏剑山庄在昏沉沉的天空下显得很安静,偶有行人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走过…… 山沟一旁有个小山坡,山坡上只有一块大石头,想来明年开春,这里会是一片碧绿的草地。忆阳来到山坡上,靠着石头坐下,静静地看着卧在两座大山之间的南山村,直到……直到好一会儿都看不见那慢慢移动互不干涉的人影。 他从怀里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凝视处理得马马虎虎且脏兮兮的封面片刻,翻开第一页,抚摸着开篇第一行的“引气”两个字,心想这天地之气到底是什么。 紧接着,册子写道:天地有灵,则万物有灵。然,人乃灵长,非灵也。于是先人欲寻控灵之法,由此修炼之道始…… 这本册子是南下路上忆阳捡到的,看这面相就是大路货色,肯定是满地都是那种。不过忆阳所见到的所有有关修炼的就是老人和这本册子了,也就留了下来。 这里面说道:天地之气就是灵之根本,所以修炼便是吸收天地之气,但是因为人不是灵,所以天地之气无法与修炼者的身体融合,于是先人开发了一片体内神秘的虚无,称之为“丹田”,炼化天地之气之后就可以变成灵力给修炼者使用,但在这之前要总有一个可以承受天地之气的身体,这一过程叫做“力”,力者,淬体也! 他看过很多次这本册子,这是最后一次,因为他曾经被黄衫女子的力量所震撼,因为他曾在某个老不死的面前只被看了一眼就差点死去,所以他要修炼,要报仇,要横推鬼道,要做很多事…… 合上册子,他抬头凝视着天空,喃喃自语:“明天再开始吧。” ………… 夜色降临,天空无端又下起了雪……南宫寻推开南宫战的屋门,又和他吵了一架,最后摔门而去…… 清晨,一抹霞光从东方地平线照向大地,银装素裹的大地反射着这抹霞光,犹如一块白色的晶石,很美。 后山的山腰小路上,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正在登山。因为每日清晨时分,天地之气是最浓郁最纯粹的,这个时候修炼效果极好,所以他要在那之前赶到一个平时天地之气便比较浓郁的地方修炼,山顶就是这样的地方。 太阳渐渐升高,大地回暖,穿着棉袄依旧觉得冷的人们渐渐感觉到了温暖。 一男一女来到了山沟旁……女子看着修缮一新的木屋和新加的院子,止住了上山的步伐。 见女子停下,男子也停了下来,看着女子,眼里泛着疑惑。 女子身材比较娇小,腰间佩剑,一身青衣,眉间的小山为其平添了些许魅力,使得中人之资的她看上去也有些迷人,但女子身上也透露着一点俏皮。 男子也是中人之资,手里是一把横刀,一身黑衣,五官端正,神色平静,看上去比较稳重。 “这里什么时候来的人?”男子随口一问。 女子看着木屋平静地道:“不知道,可能是王管事新雇来的工人吧!” “这个工人还上山了。”男子闻言,指着雪地里一直延伸上山的脚印说道。 “可能去检查了吧,大雪压断的树木也要记录的。” “那我们还去山顶修炼吗?”男子继续问。 女子则是顺着上山的脚印看去,顿时眉头一皱,道:“脚印的尺码……上山的是个孩子。” 接着,女子继续说:“不去了,去西坡,那里去年发生了雪崩,若是那孩子去了哪里,恐有危险!” “好!”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朝后山西坡掠去。 …… 山顶最高处是一块坪子,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达到了四指厚。忆阳花了一番功夫清理出一小块坪子,然后盘腿坐在上面学者那本册子最后一页的呼吸方式去感知天地之气。 朝阳东升,不一会儿便跃出了地平线,清晨时分结束了,忆阳睁开眼睛,吐了口唾沫,道:“什么天地之气,屁都不如。你要是个臭屁起码让小爷我闻见啊,你要是不臭,那出个声儿啊,结果啥都没有,去你 妈 的天地之气。” 说着说着忆阳直接起身抓起一把雪便朝山下扔去,却跟撒盐一样,从后面看就像个……白痴! 可是这个白痴依旧孜孜不倦地扔雪……扔着扔着,一股莫名的剑吟传来,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朝剑吟传来的方向看去,喃喃道:“谁在练剑?” 他仔细听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不是有人练剑,是剑自己发出的声音。” 突然,他听到了一道沧桑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在四十左右,是个男子,他在叹息…… 而忆阳从这道声音里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亲切,从未有过的亲切感。 片刻之后,声音没了,剑吟也没了,忆阳红扑扑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嘴角颤抖着,眼角有泪光闪烁…… 为什么会感觉很难过?为什么想哭?为什么会听到这样的声音? 他的眼睛渐渐变得迷茫……他顺着西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渐渐的,走到了半山腰的西坡。 西坡没有多少树木,是一个坡度很大的斜坡,往西是一条河,再往西便是很多村庄,村庄的尽头就是苍山边缘。 太阳已经有了一点温度,大地升温,化雪了! 啪~ 一根树枝上的雪落了下来,掉在忆阳的头上,把呆滞的他惊醒……他拍干净身上的雪,然后看着周围,依旧有些迷茫,“这是哪儿?我怎么来的?对了,那道叹息和剑吟……” 哗啦啦~ 突然,西坡顶部的雪因为融化而整块雪坡都松动了,无数的雪开始滑动,上面的压着下面的“哗~”的一声全都落了下来,雪崩……开始了。 忆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淹没了……无数冷冰冰的雪压在身上、拍在脸上,慌乱之间,他蜷缩成一团,随手抓住一个冷冰冰的棍子还是什么东西,紧接着,更多的雪压了下来,他再难动弹,无法呼吸,然后……然后就是一片漆黑,无尽的漆黑,意识模糊,心里充满了恐惧,这是他第二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不,这次,死亡直接降临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 意识渐渐清晰,死亡再一次离他而去。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青衣女子,二八年华,有点好看,有点……亲切!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章 糖果 忆阳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无力,而且很僵硬,一股凉意袭来,感觉好冷! “别动,我们刚从雪里把你刨出来没多久,全身血液还未尽数流动起来,先躺好。”女子的声音很好听,很清脆。 忆阳听话躺下,而后看着眼前的女子,问:“你们是谁?我在哪儿?” “我叫南宫灵儿,他叫南宫影。你被雪埋了,还好被我们看见了……”女子对他说道,“你父母呢?怎么也不看着你?他们怎么放心你一个小孩子上山来?” 说着说着,女子有些气愤,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这时忆阳的目光绕过她,看向天空,平静地说:“不知道,全忘了!” 闻言,女子愣了愣神,低下头小声说道:“抱歉!” “没事儿,很多人都这么问我,习惯了就好。”忆阳放低了声音,神色平静。 说着,他低下了头,每一次被别人问到父母他都会很激动,只有这次,因为这个姐姐看上去很亲切,所以他莫名觉得这是个很委屈的事儿。 一只手掌出现在他面前,掌心放着一颗糖……一道温和地声音传来,“来,吃颗糖,甜的。” 是南宫影,他听到忆阳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便蹲下来从怀里掏出一颗糖给忆阳。 忆阳抬头看着他,他笑了笑,把糖纸剥开,然后把糖送到忆阳嘴角……忆阳愣了愣,他再次微笑……片刻之后,忆阳吃下了那颗糖。 他的嘴唇在轻微颤抖,糖很甜,可是,这糖越甜他就越觉得委屈,越想哭……终于,他还是忍不住流泪了…… 眼泪止不住地流,吓了灵儿和南宫影一跳,连忙伸手给忆阳擦干眼泪,“你别哭啊,乖~不哭!” 南宫影也是手足无措的样子,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这哪里能行?忆阳的眼泪越擦越多,直到忆阳把糖吃完,昏睡过去,灵儿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睡着了好,睡着了好!” 南宫影反应过来拍了拍灵儿的肩膀,道:“下山吧!这孩子应该是住在山下那间屋子的,我们送他回去吧!” “好吧,你来背他!”闻言灵儿伸手拍净忆阳头上的雪,而后拿起身边的两把剑,又起身接过南宫影的刀。 …… 下山时南宫影在前,灵儿在后,怀里抱着两把剑一把刀。 南宫影想着之前忆阳哭的时候自己手足无措,而灵儿本能地去给他擦眼泪,便不由得笑了起来,道:“看来啊,我得学学怎么哄孩子,不然以后很难办那!” “哄谁的?”灵儿在后边儿调侃道。 “嗯,自然是我的了!” “那你可要加油了,你脑子没你弟弟灵光呢。” “那是自然。” 说着说着,两人便到了山下。 他们把忆阳送进屋,灵儿守在忆阳身边,南宫影则是去做点东西给忆阳吃。 …… 很久,也许是很久吧……忆阳睁开眼睛,下意识要寻找什么,当看见灵儿时,便松了口气,道:“谢谢!” “没什么,应该的。”灵儿微笑着道。 而这句“应该的。”忆阳却是很多年以后才彻底理解,现在他听了只是感动。 灵儿从身后南宫影手里接过一碗撒了葱花的白米粥,然后递给忆阳道:“需要姐姐喂你吗?” 忆阳艰难起身,靠在床头的墙上,伸手接过粥,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完,便自顾吃了起来。 南宫影在一旁说道:“我们看了看,你家里也就只有油盐酱醋柴米什么的,这点葱花还是从山下找一位姓王的婆婆借的,所以就只给你做了这个。” 忆阳闻言,停下喝粥,抬起头,舔掉嘴角的乳白色粥汁,道:“没关系,过了这个冬天我就有五十文工钱了,就可以买很多东西了,至于王管事的钱,以后慢慢还就是。” “你欠王管事钱了?”闻言,灵儿问道。 “六百文,还有一点租金,不多,几年就还完了,平等交易,谁也不欠谁,就是王管事太奸商。”语落,忆阳又开始喝粥。 南宫影笑了笑,道:“这也是王管事照顾你了,管别人就不是六百文和租金的事儿了,起码十两起步。” “真的?”忆阳看向他。 “真的。”说完,南宫影便转身去了灶房…… 忆阳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继续喝粥。 灵儿摸着他的头,道:“不管那些,等会儿还有姜汤,暖暖身子,不然着凉了,要是染了风寒就麻烦了,反正有七年时间还,姐姐帮你。” 闻言,忆阳又停下喝粥,看着灵儿道:“他给我十年!” 灵儿摇了摇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是真的照顾你了。” “或许吧?”忆阳喝完最后一点粥,把碗底舔干净,然后递给灵儿,道:“南宫一家子都挺好,那位大叔没有骗我。” 这时,南宫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姜汤。 灵儿从其手中接过姜汤,递给忆阳,问道:“哪位大叔?” 忆阳对着姜汤吹了口气,道:“平原上发粥那位。” “刘老三,刘记?”南宫影的声音随之传来。 “也许吧,我不知道叫什么。”说完,忆阳便低头喝汤。 片刻,他把空碗递给灵儿,道:“谢谢哥哥姐姐。” “说了不用谢的。”南宫影回应道。 “哦!”忆阳哦了一声,看着灵儿道,“灵儿姐,我记得模糊间我手里抓着一根棍子还是什么东西,冷冰冰的,你们看到了吗?” 灵儿回头与南宫影对视片刻,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把很漂亮的匕首,道:“这个是山庄的人一片落在西坡的,我们救出你的时候你手里就拿着它!” “原来是你们丢失的东西,那算了,物归原主吧!”忆阳挥挥手,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那惊鸿一瞥的眼睛被捕捉到了…… 灵儿抓起他的手,把匕首放到他手中,道:“你捡到了就是你的,这个山庄里虽然不多见,但也不少,你一个人住,刚好可以防身。” 见此,忆阳欣喜若狂,收下匕首,就扑到灵儿怀里,道:“谢谢灵儿姐!” …… …… 傍晚时分,灵儿和南宫影出了忆阳的院子,然后转身对忆阳说道:“不用送了,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好!”忆阳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南宫影又给了忆阳好几颗糖,道:“这是我最后的糖了,要是不开心了,就吃颗糖,甜的,甜着甜着就开心了。” 忆阳开心收下,然后招手,“再见,记得来看我。” “好。” 说罢,忆阳开心地回屋,灵儿和南宫影快速掠走,同时在嘀咕什么…… “我们这样对吗?” “肯定是对的,我们也是为了忆阳好。” “希望是这样。”灵儿紧紧抱着怀里的两把剑,以更快的速度掠向山那头,南宫影紧随其后。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一章 邻居 第二日,清晨,阳光普照大地,带来一点点暖意。 山下来了十几个工人,在忆阳的小院边儿就地开工,挖地基,好像要建房子。 忆阳坐在朝阳下的一棵树下,微微斜了一眼,便不再理会。看来又有难民来了……只能说这世道很乱,受苦的总是普通人。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闭上双眼,开始感知天地之气。 半个月后,房子建成了,比忆阳的小院大了不少。也就是这一日,当忆阳从登山回来后,一个他极其讨厌的人闯进了他的视线,那时他在山坡上,也就是山沟对面…… “你干嘛?你儿子我还给你了,我没欠你什么。”忆阳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对着山坡对面坐在小院门口晒太阳的南宫寻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这是我家门口,我在家门口晒太阳,应该碍不到你吧?”南宫寻脸色有些惨白,气色不怎么好,做不了精神的样子,干脆懒散地躺在椅子上,装作略显疲惫的样子,揉着眉心,打了个哈欠,然后开始享受冬天大中午的阳光。 “你家?”忆阳有些吃惊。 “是我家。” “那你就别把椅子摆到我家门口,别让你儿子在门口的坪子里瞎闹,明年我要开荒……”忆阳一阵小跑,来到小院儿门口,看也没看南宫寻,直接开门进院。 进去半个身子后,他把头歪着,露出院子外,看着南宫寻道:“还有,别让你儿子大晚上大哭大闹吵到我睡觉。” “我说,咱好歹是邻居诶,说话口气不要这样好不好……” “打住,我并不认为我和我邻居应该很熟或者感情很不错。” “你刚才登山是锻炼?” 忆阳自顾进屋,没有理他。 “你是不是在修炼?”他便放大了声音。 嘎吱~ 院门被打开,忆阳露出半个头,看着他道:“怎么了?你想做什么?” “那……”南宫寻看着忆阳,愣了愣,然后道:“你慢慢炼吧……” 说完便躺上了,没再说话。 “切~”忆阳也砰的一声关上门,不再理睬他。 …… 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忆阳便再次出门,来到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下,盘膝而坐,闭目,冥想,吐纳…… …… 夜色降临,忆阳艰难地推开院门,又艰难地推开屋门,嘴碎道:“我为什么当初要死赖着他们修这个院子?” 他走进屋,来到卧房,喘着粗气…… 每日赶早趁着清晨较为浓郁的天地之气感知、冥想、吐纳,而后便在后山和山下上村之间来回地跑,免得自己当初差点痛死而换来的天地之气洗髓淬体后的身体再次出问题,一天下来,便成了这副模样……就像睡久了一样,没有力气,全身瘫软,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 南宫寻悄悄走到他屋前,轻轻把门关上,而后回到自己的小院儿。 不一会儿,忆阳便进去了梦乡,他梦到了两个人:那是一男一女,男的身穿黄色长袍,长袍上纹着金色云纹,站在一座很高很大的城池的城头,看着眼前的万里山河,手里牵着女子的手。女子的背影很普通,相比与男子,简直普通到了极致,可是她的背影很好看,很亲切,而且和男子站在一起,没有违和感。 太阳升了起来,霞光万丈,大地一片光明,两人的身影渐渐在光芒下模糊不清……忆阳想伸手去抓住他们,但是,身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忆阳猛然睁开眼睛,从睡梦中醒来。 这是第几次了? 很多次了,就是不记得到底是第几次。 咕~咕~ 正当他要去想什么的时候,肚子发出了抗议。忆阳这才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原来他没吃东西。他捂着肚子下床,摸着黑跑到灶房,揭开锅……完蛋,锅里空空如也。 这时,邻居家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 于是,忆阳想都没想便跑出屋去,然后朝着他唯一的邻居家跑去。 他跑到南宫寻的院子里,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屋里亮着微弱的烛光。 他心想这人老婆呢?他会不会带孩子啊?带着这些想法,忆阳悄悄推开门来到卧房……这时,哭声停了,南宫寻正在用手指蘸着羊奶喂孩子,低着头,看都没看忆阳一眼。 看着这一幕,忆阳愣住了,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许久,南宫寻喂好了孩子,稍微斜了一眼忆阳,不紧不慢地道:“哟,这什么风把我邻居吹过来了?” 忆阳这才回过神来,望了望屋顶的梁子,右脚尖击打着左脚脚跟,很“自然”地说道:“你儿子太吵了,吵到我了。” 这时,他的肚子又出卖他了,完全不顾及忆阳的面子,一会咕咕咕地叫,于是,忆阳轻声咳嗽几声,很“严肃”地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还没说完,南宫寻的声音便响起,把忆阳那充满饥饿的声音完全碾压了……只见忆阳没了底气,只是低着头,而南宫寻振振有词,“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南宫寻说完,见忆阳打死都不出吭声的样子,便捂着嘴咳嗽几声,然后把手放到怀里,放低了声音,“这话出自我朝天启皇子,我比你背的熟。” 忆阳摸着肚子,正要开口,缺又被打断,“我灶房灶台上有一碗白米粥,两个白面馒头……” 听到白面馒头几个字,忆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灶房跑去。 一到灶房,便瞧见了粥和馒头,热气腾腾的,于是,他冲到灶台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南宫寻悄悄走了进来,道:“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听着这话,忆阳抬起头来……他以为忆阳要回什么话,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结果……忆阳却是一只手掐着脖子,另一只手伸到身前的灶台上,摸来摸去的像在找什么东西。 见此,南宫寻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前,把灶台上的粥推到忆阳的手指边。 忆阳手一碰到粥,便猛然抬起来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待将喉咙里的馒头咽下去后,他喘了几口粗气,继续吃着,完全不理南宫寻。 见此,南宫寻也知趣,便悄悄地,怎么进来怎么出去。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二章 邻居(续) 待馒头吃完,粥喝完,忆阳坐在地上,闭着眼,靠在灶台一角,摸着肚子,一脸享受,“谢谢,我很满足。不过要是想着这么点儿吃的就能收买我给你做什么带儿子之类的事儿,还是算了吧,我这人很有原则的。”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于是他睁开眼睛,巡视了一下灶房内,发现灶房内除了自己就没有其他人了。 一阵剧烈地咳嗽从卧房那边传来……他朝那边看了看,然后沉思了片刻,起身随便拍拍身上的灰,便朝卧房走去。 他来到卧房,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看着南宫寻……南宫寻坐在床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时而像个傻子一样傻笑,时而像个白痴一样痴笑,时而又愧疚地笑。 他眉头似乎有汗珠出现,在烛光下显得晶莹剔透;他的嘴唇干裂,有一种死白色,感觉很没有生气。 忆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嘴唇和脸,又感受了一下四周空气,发现并不热,于是他问道:“修行者也会生病吗?” “修行者也是人,怎么可能不会生病?” “需要吃药吗?” “身子骨不行,药房又在山那头的镇子上,想抓药也没人帮我,本想请邻居帮个忙,结果人家跟我又不熟。” 闻言,忆阳满不在乎地说道:“明天你给我指条路,我帮你抓药把,但我不会给你带孩子。” 他也不是有多么高尚,就是心想着毕竟吃了人家一碗粥和两个馒头,总得还给人家! “当真?”南宫寻也是很随便的样子。 “别把我想的有多伟大,事实上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人物而已,我就是吃了你一碗粥……两个馒头……”随后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着:“帮你带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南宫寻听没听到,就不得而知了。 “那成,明日日出之前能送来吗?” 哪知忆阳一听到这话就一跺脚,指着他鼻子说道:“什么?日出之前?老匹夫能不能再过分一点?小爷我才这么大点孩子,经不起你折腾。” 南宫寻却很“随便”地说:“我的药很特殊,越早越好。” 闻言,忆阳甩了甩伸出去的手指头,道:“抽筋了,难受。” 然后,把手收回来,道:“我去睡了,明天好早起。” 第二日,忆阳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山那头还是山,小镇是在山那头的山那头,而且路不好走,等他买药回来时,已经下午了。更可恶的是,药店虽然很大,却有个很瞧不起人的老板,说什么忆阳这么小,竟然就这样,完全就是疯子。 他凭什么说咱是疯子? 就这个,忆阳就没给那小胡子老板好脸色。 “我去你个大头鬼,老匹夫,你诓我!”忆阳一回来就躺在邻居家的院子里,到处抱怨着自己哪里怎么样了,要赔偿什么的…… “山那头,是没错啊!”南宫寻则是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说道。 “可你个老匹夫没说翻两座山。”忆阳坐起身来,瞪着南宫寻道。 南宫寻略显无奈,摆摆手,道:“我也没说就翻一座山啊?” “你……”忆阳滋着牙很是痛心疾首的样子,奈何提不起力气,便闭上眼,喘了几口粗气,然后道:“放心,老匹夫,小爷我迟早要还的。明天小爷我一定给你早点带回来,小爷有捷径。” 他起身,准备离开,同时说:“我去修炼了,别打扰我。” “明天你还去?”南宫寻的询问声传来。 “今天不是没再日出前回来嘛。” “成!” 第二日,忆阳中午赶回家…… “明天我再早点。” “还去?” “一个馒头一次,一碗粥一次,总共三次,扯平了再说,我可不想欠别人什么。” 第三日,早了一点,忆阳午初回…… 第四日,又早了一点,忆阳巳正回…… 一直到一个月后,忆阳终于在日出前赶回来了。 南宫寻给他端了一杯水,对他说道:“不用了,你差不多还完了。” 忆阳接过,喝完然后递给他,道:“那也还差一次才算扯平。” 随后忆阳转身朝山坡走去,道:“我修炼去了,这样的运动量也不错,我可以很快进去冥想。” 于是,次日,忆阳终于还完了欠别人的那顿饭,然后心情大好,冥想了很久,感知到了天地之气,第一次享受到了天地之气冲击经脉的疼痛,第一次找到了下腹的那片虚无——丹田。 于是,他又没有吃东西了,冥想修炼过后,饥饿无比,邻居也没有做饭,只得端了一碗很苦很苦的汤给他,忆阳喝了三个三刻才苦着脸喝完。然后,他在邻居家饱餐了一顿…… 之后,忆阳又开始还债了,还要开荒种地,修炼,一天忙下来饭都没得吃,只好又蹭邻居…… 第一年他没有什么经验,就问王管事借了一点白菜而已。 一年后,忆阳在丰收的时节顺利在不走捷径的情况下日出前回来,站在邻居的院子里张狂大笑,“哈哈,我忆阳真是个天才,某成年人都走不了的路,小爷六岁就走过了。” “你说的成年人是指谁?”南宫寻黑着脸说道。 “咳咳咳~没……没说谁。” 那天忆阳心情很好,凝炼了第二道气…… 又一年后,忆阳返回时看到邻居家多了一个两岁的女婴,和邻居家的儿子睡在一张婴儿床上,把脚趾伸到了邻居家儿子的嘴里,可怜那个小家伙还以为是南宫寻的手指,不停地吮吸,跟吃奶一样。 这样一幕,令忆阳大跌眼镜,吃惊说道:“这……你家丫头?” 南宫寻叹了一口气,道:“什么我家丫头,这我儿媳妇。我一直不给孩子起名字就因为这个,我大哥觉得对不住我,就帮孩子说了一门亲事,那边云海家的丫头。” 说着,南宫寻伸手指了指东南方向。 “娃娃亲?”忆阳斜了他一眼,道:“所以那边送来了什么名字?” “就一个字,‘通’!” “通?”忆阳吃惊了片刻,便一脸嫌弃地说道,“俗,俗不可耐!” “俗?”南宫寻拍了一下他脑袋,道,“通达天地四方的‘通’,你说俗不俗?” “切!”这次忆阳反而一脸嫌弃地斜了南宫寻一眼。 “我觉着‘忆阳’这个名字才是真的俗,‘忆’是啥?‘阳’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太阳?”南宫寻闻言也是丝毫不输气势。 “管你什么事儿?”忆阳反驳,然后指着人家儿媳妇道:“她叫什么?” “云海玥!” 忆阳哦了一声,然后道:“没什么意思,去修炼去了,不用送了!” 南宫寻看着他,本来就没有要送的意思,嘚瑟什么呢? 来到往常修炼的山坡,忆阳一脚踢飞一块石子儿,不忿地道:“有个爹就是好,牙还没长齐,人生大事儿都被安排了。” 他又踢飞了一块石头,哪知这块石头是“长”出来的,踢不动!于是,他跳了起来,抱着脚尖无声地尖叫了好一会儿,而后把所有的不爽全部发泄到这块石头上…… 良久,忆阳踩着碎成无数块的碎石跳上石头,开始冥想……今天心情不错,很快便进入了冥想。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三章 天地之间 这个世界很大,南北千万里,东西数百万里,普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走穿东西。人们将大陆分为十三个州——岳、沧、冀、青、熵、离、雪、并、通、海泽、大荒、南和东! 而这其中,通州取通达天地四方之意,乃全世界最大最强盛的一个州,有超然于世的宗门和圣地,有俯瞰天下的绝世强者,有飘渺无踪的“气运”…… 通州第一圣地是占据剑神山的九天圣地,也是大陆第一强者明珠的居所。在这耸入云霄的九天诸峰中,主峰寻阳峰上有座宫殿,宫殿后有一座隐在云雾之中的断崖,断崖下有一块平地,平地上有一间草屋,草屋的茅草是月白色,散发着神圣的光辉。 草屋外有一方池塘包围着,池塘里有荷花绽放,荷叶摇晃……一座小木桥搭在上面连接平地和草屋。 草屋的一个窗户开着,屋内桌子上有许多白纸散乱地摆放,几只毛笔却规规矩矩地放着……桌子前坐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披着齐腰的头发,怀里抱着一只“死气沉沉”的白鹤。 小女孩哼着歌谣:我曾于天地之间与你相遇,我曾于草屋与你倾心,我曾在老君山之巅与你携手,我曾爱你入骨,我曾看着天空望着大地与你共白首……你曾于天地之间如谪仙临尘,你曾于草屋与我点朱唇画黛眉,你曾在老君山之巅俯瞰天地之间,你曾一剑西去定天地乾坤,你曾许我长发及腰…… 断崖边的一位黄衫女子听到了女孩的歌谣,脸庞被云雾遮住看不见是何神情。女子伸出纤细的左手卷云雾于指间缠绕,如蚕丝一般凌乱,剪不断,理还乱……她接着女孩的渐渐消失的歌谣说道:“我曾……你曾……天地之间,你在何处呢?” 白鹤听女孩唱完之后,翻了个白眼,挣扎了几下,用一双小小的眼睛看着女孩,叫了几声。 咯咯~ 小女孩明珠一般的眼睛闪过一道光芒,随即暗淡。她低着头轻声说道:“我不能出去,等归元了我才能出去。” 白鹤用嘴撩了撩女孩垂落的青丝,示意着什么。 “我不能和你偷偷出去,你自己去吧!”女孩继续低着头道,然后眨了一下眼睛,抱着白鹤的脖子俏生生说道:“你记得把看到的听到的都跟我说,那样就等于我也出去了,嘿嘿……” 咯咯~ 白鹤又叫了几声。 小女孩说:“我受得了,你走了,我可以写字、画画、修炼……” 说着,她露出了八颗洁白如雪的贝齿,好看极了。 于是,白鹤长鸣一声,凌天而去…… 他一直飞,飞到星空之下某处万丈天空之上,发现大地一片素白,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原来已经冬天了。 他来到云层之上,星空之下,天地之间,看到了一轮即将升起的朝阳,霞光无数万丈,天地之间红了一片,好美! 天黑了,云层下下着雪,云层之上却突然从风平浪静变成了暗流涌动,一股股强大的能量无端出现,使得它被迫放慢了南飞的速度。 啪~ 一道惊雷从某处不可知的地方响起,带着血红色的电光划破天穹,紧接着,又有无数道血色惊雷响起,天穹瞬间变得“伤痕累累”。 白鹤不短躲闪,无奈,只好远离这一片天空。 而到了远处,它回头看见了一颗冰蓝色的珠子在惊雷纵横的那片天空游弋,不短被击中,却依然完好。 渐渐地,惊雷成了一片雷海,珠子到处游弋,雷海始终淹没着它,只能看到一点蓝光闪烁。 白鹤好奇,便远远跟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过了多少日,雷海突然炸开,雷光之间以珠子为中心,出现了一位蓝裙女子,女子很美,像仙人一样富有灵性。 渐渐的,女子的身影渐渐雾化,化作了一个……婴儿,一个有着大宝石一般的眼睛犹如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女婴,可爱极了。 女婴成型那刻,雷光再次炸裂,白鹤被无数道雷光击中,痛叫一声,朝云层下落去。 雷光散尽,女婴也落了下去…… 随后,许多道气机出现,然而这里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许久,那些气机便退去,这里……恢复如初! …… …… “小墨!” 一名身穿棉袄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踩着厚厚的积雪在四处呼喊一个叫“小墨”的,不知是人,还是什么。 找了许久,未果。 小男孩累了,便喘着粗气,朝四下张望,企图能看到两个可恶的小屁孩,然后去狠狠地揍一顿。 结果周围出了积雪和被积雪压着的大树,什么也没有。 沉默片刻,小男孩一咬牙,骂了起来,“这个老匹夫,想我忆阳何许人也,给他带儿子儿媳妇就罢了,竟然还让小爷给他找自己弄丢了的儿子?岂有此理,哪有这样使唤邻居的?我是他谁啊我这……” 男孩就是忆阳了,今日南宫寻难得有精神,主动带儿子,结果……弄丢了,连自家儿媳妇云海玥都一块儿弄丢了。然后自己用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把在家烤火的忆阳哄了出来给他找儿子。 气煞人也! “这到底是谁的儿子?”忆阳越说越生气,直接拿脚下的雪撒气,不一会儿,脚下便被踩平了,严严实实的,跟地板一样! 他骂着,不爽着,过了片刻,便抬头看向厚厚的乌云…… “你说你是干嘛呢?小爷我如此委屈,如此生气,你出来哗众取宠便罢了,为什么非得是灰色?丑不拉几的,恶心死了!” 对着乌云骂了一小会儿,忆阳觉得有点冷了,便搓着小手,哈了几口气,道:“这俩小王八蛋能去哪儿呢?” 突然,他灵光一闪,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道:“后山!我怎么这么笨?怪不得这老匹夫在家里烤火死活不出来!” 他转身往回跑,一边跑着一边说着:“老匹夫的儿子天天被我背上后山去玩,能出什么事儿?” 渐渐的,下雪了,大雪! …… 忆阳经常上山的几条路都是每日必走一趟,所以这几条路上都没有什么雪,很是方便,因此,他很快来到几条路的终点——山顶! 终于在一棵大树下见到了火光和两个相拥在一起的小屁孩儿,旁边还有一坨白色的东西一动一动的! “南宫通!” 忆阳高喊,然后冒着大雪接进! 两个孩童抱在一起烤着火,见到红扑扑的,南宫通的眼睛漆黑如墨,云海玥的眼睛亮晶晶的! “师兄!”两个孩童同时应声而道。 “你们两个小王八蛋跑这里干什么?你爹正找你们呢!屁大点儿孩子到处跑什么?出事儿谁负责?”忆阳上前伸出手烤火,同时望着那一坨东西说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个是我们在山上捡到的大白鹤,它受了伤,身体被冻僵了,我们就生了一堆火给他取暖!”南宫通回道。 “除了这只大白鹅,还有一个小妹妹!”与南宫通相拥在一起的云海玥也奶声奶气地说道。 那一坨东西却突然伸出一个脑袋,睁开一双小眼睛,散发着怒气,死死地瞪着忆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而后摇头,点头……最后发现它解释不清楚这些,便仰天长啸一声,似乎再说:“我是高贵的白鹤!” 忆阳搓着手,道:“白鹤?飞起来啊?飞给小爷看看啊?哼,眼睛这么小,连鹅的眼睛都比你大!还白鹤?我看那,就玥儿说的那样,一只大白鹅!” 白鹤更加生气,可是血色电光造成的伤在身体里,表面看上去没什么事儿,现在它却是很虚弱,别说飞,走都困难! 见此,忆阳鄙视地瞅了它一眼,然后转而看向云海玥,问:“玥儿,那小妹妹呢?” “在这里!”闻言,两人分开,而两人的棉袄之间严严实实地裹着一个婴儿,眼睛跟玥儿的一样,亮晶晶的,很纯净! 婴儿正吐着舌头,看着南宫通不停地笑,发出声声婴儿独有的咿呀声。 “得把大叔叫来!”忆阳搓了搓手,然后自言自语道。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四章 无姓之人 南宫寻家里,南宫通和云海玥睡在一起,中间是熟睡的婴儿,三个人一起打着鼾鼾,煞是可爱! 南宫寻替他们整理好被子,免得三个孩子着凉,然后离开卧房,来到正屋坐在忆阳当苦力弄来的火炉子边。 刚坐下,便捂住嘴一阵咳嗽。 火炉子对面的一样连忙起身到灶房从准备好的一壶热水中倒了一碗端给南宫寻。 喝完之后,他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但仍旧有明显的病态。 忆阳把碗放到灶房,然后回来坐在火炉子对面,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看我干嘛?”南宫寻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正擦嘴,见忆阳这般,便出口问道。 “怎么办?你总得给个意见吧!”忆阳一拍膝盖,道,“带着这俩小王八蛋我还要种地照顾你,还要修炼,我就够呛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还有这只鹅!” 说罢,他伸手指着睡在他脚边的白鹤。 白鹤闻言,抬起头,高傲地叫了两声。 忆阳一看便来气,“吼什么吼,嚎丧呢你!你给我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搞得小爷我心情嫉妒不爽,叫你一声鹅怎么了?发什么脾气呢?” 忆阳见白鹤又要抬头反驳,便眼疾手快,直接把白鹤的头摁到它毛茸茸的翅膀之下,心里还不忘自夸自己准心贼准。 随后,他又说道:“在小爷眼里,不会飞还胖得跟个球一样的鹤,跟那不会飞只玩水的肥鹅一个样儿,真惹急了我,信不信把你变成火锅!” 见此,南宫寻说道:“算了吧,它有伤,别再给他伤上加伤了。” “那你给个意见,处理这只鹅和里边儿那个婴儿。”忆阳闻言,扭头瞅了南宫寻一眼,低声说道。 南宫寻却道:“我就一个病人,你自己决定吧。反正你一手背一个,一手抱一个带回来的,我管不着。” “我呸!”忆阳一听就来脾气了,直接吐沫星子飞到白鹤身上,“好你个死没良心的,老子辛辛苦苦给你找儿子儿媳妇你就这么报答老子?” 南宫寻也不输气势,脱下鞋子就给忆阳一下,道:“老子是让你自己看着办,谁说不管了?” 忆阳躲开,然后伸了伸懒腰,看了白鹤一眼,沉思片刻,道:“那这样……” 话没说完,人就直接动起来了,效率贼快! 只见忆阳走进灶房,不一会儿就提着一个食盒出来,然后抱起白鹤,道:“老规矩,一人一半!” 白鹤正要抬头,被忆阳给瞪了回去,“鹅我来养,孩子归你,不过今天灵儿姐他们送来的汤圆也一人一半,毕竟人家是来看我的,当然,考虑到婴儿吃不了这个,小墨和玥儿不爱吃,所以就我和你,还有肥鹅三个分,所以我拿走六成。” 南宫寻想着这话好像在理,便挥挥手给忆阳开门。可转念一想,便觉得自己好像吃亏了,就起身跟着出去了……等他走出门时,院子里早就没了忆阳的影子。人家连自家的门都关好了,只听到“啪”的一声。 忆阳关好房门,把食盒放到灶房,然后把白鹤放在炭盆旁边,道:“呆着别动,我给你弄点火,咱一会儿吃汤圆!” 他走到床边,用铁钩自床下勾出一个盖着铁盖子的炭盆,而后用火钳把铁盖子掀开,随后又用火钳从炭盆里夹出一块烧着的炭火,放入灶中,又取了一块给白鹤生了火…… …… 南宫寻看着盘子里的三个汤圆,捏了捏拳头,骂了句“臭小子”,然后走到院子里,冲忆阳家喊道:“臭小子,给老子滚出来!” 不一会儿,忆阳的屋门打开了,他伸出一个脑袋,看着南宫寻贱笑道:“咋了?大叔!” “你他妈给老子解释解释盘子里给我留三个汤圆是什么意思。” 那边传来忆阳的声音,“您老人家不是有病嘛,不能吃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还是乖乖吃菜泡饭的好,像这种糯食,尝尝鲜就好,不可贪多!” “你……” “我这是为了您着想,还有,肥鹅嘴有问题,吃不了糯食。”忆阳说着,推门而出,来到邻居家,直接无视对方,从邻居家灶房拿了一袋米回去,搞得南宫寻不明所以。 片刻,南宫寻反应过来,道:“你又要干什么?” “那肥鹅的嘴吃不了粘米,我那又都是粘米,您这栗米刚好可以给它吃。”忆阳边走边回话,一溜烟儿就溜回自家屋子。 随后只传来“啪”的关门声。 南宫寻只好捂脸,随后又冲忆阳家喊道:“你小子拿了那么多东西,总得给那孩子起个名字啊!” 片刻,忆阳开门声传来,然后忆阳的声音也传来了,“我想了想,就叫霜儿吧!” “那姓什么?” “姓?要那个东西干什么?我不也没有姓?真是的!” 一场交谈就此结束。 忆阳回到屋里,给白鹤煮了一碗鸡蛋葱花粥,美名其曰黄金翡翠白玉粥,就放在白鹤身边,道:“不管你爱不爱吃,就只有这个,我穷,你吃的那些我没有!” 说罢便坐在小板凳上吃汤圆,吃了几个便很得意地道:“这么黏,糯米肯定不少,看来给大叔留三个都有点多了!” 白鹤嫌弃的看了一下,然后试着喝了一楼,感觉还不错,便三下五除二给喝光了! 忆阳吃完汤圆,随便擦擦嘴便跑进暖和的被窝睡觉。窝在炭盆边儿的白鹤叫了两声,表示炭盆边不怎么暖和。 忆阳在被窝里缩了缩身子,道:“那能怎么办?想上床?那是不可能的!” 说罢,忆阳快速进去梦乡。 在她睡觉之后,白鹤站起来,跳到床上,睡在忆阳枕边,把头放到忆阳的后颈,然后睡觉。 迷糊之间,忆阳不知不觉就梦到了一名看上去很普通的女子将自己放到床上,然后给自己唱好听的歌谣哄自己睡觉的场景。 乖乖的孩子,娘亲的宝,开心娘好,伤心娘苦。 现实中忆阳把被子给白鹤盖上,呢喃道:“娘亲,你也睡!”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五章 小回门 咯~咯~ 一声声鸡鸣自南山村响起,银装索裹的大地一直延伸到天尽头,一抹霞光从东方天际地平线那头穿过无数披上白色纱衣的大树和房屋,来到山沟旁的两座小屋。 白鹤从美梦中苏醒,见自己身上被盖地严严实实的,不免有点开心,想着这臭小子还有点良心,知道怜惜咱这高贵的通州圣尊。 它用嘴掀开身上的被子,展了展双翅,又望了望窗外的朝阳,随后跳下床,仔细地梳理一下身上的羽毛,闻着一股从灶房里飘过来的葱花鸡蛋粥的味道,来到灶房。 虽说这臭小子特别欠揍,但那粥是真的香,便打算以后再揍,先弄点儿填填可怜的肚子。 灶台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葱花鸡蛋粥,应该是刚刚热过的,灶台也尚有余温。 见此,白鹤嗖的一下跑过去,准备去吃,结果……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这个该死的小王八蛋明显是故意的,那碗的位置摆的极为巧妙,巧妙到它刚好够不着…… 于是,它只能扇着翅膀使自己浮空,然后小心翼翼地去吃,都不敢莽撞,生怕浪费了一点,那就损失大了。 …… 朝阳的光辉洒在山沟另一边的山坡上、那块大石头上……忆阳正从小路上缓缓而上,南宫通坐在石头上盘膝、冥想、吐纳! 石头旁边的雪地里,铺着一张草席,云海玥裹着小棉袄摆弄着小胳膊小腿,学得有模有样。 大石头后面的一棵大树下被仔细地清理过,也铺着一张草席……忆阳来到这里,盘膝而坐,开始冥想、吐纳。 随着时间推移,南宫通实在受不了,便动了一下,睁开一只眼睛……他用那漆黑如墨的眼睛瞟了一眼忆阳,见对方已经完全进入冥想,便准备朝云海玥使眼神。 这时,忆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再乱动今天就别吃东西!” 闻言,他有点不服气,准备“反抗”,可一想到自家老爹都拿师兄没有办法,便安分了下来! 大概是巳时左右,山下走来一女两男三道身影……那三道身影很快来到山沟旁,女子看了一眼忆阳,而后朝南宫寻家走去,两个男子中,看上去较为年轻的那个跟了过去,较为年长那个朝忆阳这里走来! 他来到山坡上,负手而立,静静看着这三个孩子。 云海玥不经意间瞥到了他,顿时兴奋地跑了过来,叫道:“储二哥哥!” 他微笑着蹲下,接住跑过来的云海玥,道:“惊喜不?你二哥哥又来看你了!” “惊喜,开心!”小丫头有模有样的点头。 “真乖!”男子刮了一下云海玥的鼻子,然后把她抱在怀里,站起身来。 南宫通听到是男子来了,心中一喜。灵儿姐一定来了,那样的话,师兄肯定会停下来的,那么,今天的冥想可以提前结束。 果不其然,忆阳从冥想中醒过来,看着男子,道:“灵儿姐来了没?” “肯定来了啊,你小子,眼里只有灵儿姐,咋不问问我哥呢?” 忆阳朝他走过来,道:“不用说,影大哥一定也来了!” 说着,忆阳带着南宫通来到男子跟前,问他:“你们这次来得有点奇怪,昨天才来过啊!以前几个月才见到你们一次,怎么……咱储二哥转性了?” 闻言,男子瞪了他一眼,道:“臭小子,你才转性了!” 说完,便抱着云海玥,离去。 南宫通拉了拉忆阳的衣角,眼巴巴地看着他。 忆阳低头瞥了南宫通一眼,道:“看我干什么,人家把你媳妇抱走了,还不去追?” 闻言,南宫通哦了一声,便追了上去,忆阳伸了个懒腰,然后收起两张草席,回家! …… 男子抱着云海玥回了南宫寻家,南宫通紧紧跟着,忆阳则先回了自己的小屋,强行把灶房里扇着翅膀小心翼翼地吃粥的白鹤抱在怀里,然后去邻居家。 他才到院子前,便大声喊道:“大叔,饭好了没?” 里边儿传来的却是男子的声音,“臭小子,没好,进来打下手!” 闻言,忆阳一脚踢开门,进了院子,道:“少骗我,平时大叔早就做好了!还有,之前我去三河镇买药回来,大叔就做的差不多了!再说了,就算没好,这不还有灵儿姐打下手嘛!” 而院子里坐着的两名男子却是盯着白鹤看。 忆阳把白鹤放下,按在自己身边,完全忽略它的不满,然后看着因为自己这行为而一脸糊涂的二人,鄙夷道:“咋了?没见过还是没听过?这是我昨天捡到的鹅,挺肥的!” 男子也是摇了摇头,道:“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白鹤当成鹅,而且这白鹤浑身雪白,头顶一朵红花,喙看上去也很圆润,肯定不是凡品,你这样对它,不怕遭报应啊?” 白鹤叫了几声,表示终于见到识货的了,却被忆阳一把按住,看了看那白鹤头顶的三根血红色羽毛,也就是男子口中的那朵红花,摇了摇头,表示不看好。 随后道:“管他呢,我说它是鹅,它就是鹅,况且这是玥儿说的!” 这时,门开了,一身青蓝相间的衣裙的灵儿露出半个身子,对院子里的三人道:“南宫影你看着他们俩,别让他们吵起来了!” 说完,便回屋去了。 忆阳抢先在男子的面前开口,道:“放心吧灵儿姐,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 男子一听这话就来气,便给了忆阳的额头一个脑瓜崩儿。 忆阳顿时便哎哟一声捂住额头道:“灵儿姐,大叔,南宫褚欺负我,他打我!” 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白鹤嗖的一下便跑到屋门口,用嘴推开门,跑了进去。 一直作为局外人乐得自在,便看戏的南宫影连忙捂住他的嘴,同时塞了几颗糖给他,小声说道:“别气别气,哥替他给你赔不是了!你就看在几年前我把你背下山还给你糖吃的情分上,别让我难堪,行不?” 忆阳连忙收下那些糖,道:“想的美,再来几颗!” 无奈,南宫影只得再陶几颗给他,道:“知道你爱吃,这是特意买的,都给你,没有了!” “那还差不多!”忆阳全部收下,然后剥了一颗塞进嘴里,闭上眼陶醉地哼哼了几声。 一旁的南宫褚捏紧拳头,捶在自己的膝盖上,龇牙咧嘴,“这小王八蛋可恶至极,我压根儿没用力,哥,你要相信我!” 南宫影却只是瞅了他一眼,道:“少说几句了。” 嘎吱一声,门又开了,云海玥从屋里拉开一道小缝儿,道:“两位哥哥,师兄,吃饭了!” …… …… 饭后,几人一直坐在桌子旁,白鹤睡在灵儿的裙摆边,很是陶醉的样子……因为,这位小姑娘很是喜爱它,把它当宝贝一样,哪像某些人,说它是鹅! 忆阳吃完,放下碗,打了个饱嗝儿,道:“饱了!” 然后,他看着其他人,道:“都看着我干嘛?难道我才八岁多一点就如此英俊了?” 南宫褚没好气地道:“少来,收碗!” 闻言,忆阳只好照做,同时低声呢喃:“哼,下次我吃你前边儿,让你来收拾。” 趁着忆阳收拾碗筷,灵儿起身把云海玥抱在怀里,道:“玥儿,小墨,跟姐姐去收拾东西。” 小丫头不明所以,便奶声奶气地问:“为什么?” “你爹娘来接你了!”灵儿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小女孩看了看南宫寻,南宫寻点了点头,便开心得跟过年一样。 南宫影起身对南宫通道:“走,我带你去收拾东西。” 南宫通有点迷糊,“为什么我也要收拾东西?玥儿要走了吗?” 南宫寻道:“先收拾东西,其他的别问。” “哦!” 过了一会儿,几人收拾好东西,忆阳也把碗洗了。 南宫寻对他说道:“忆阳,我们要出趟远门,大概半年左右,霜儿就你来照顾了。” 忆阳怔了一下,道:“为什么?” “小墨订的是娃娃亲,女方幼年要在男方家里住三年,作为回礼,男方要在小回门时陪同,且住上半年!”南宫寻解释道。 “哦,那去吧。” 他接过南宫寻递过来的霜儿,看向南宫通,道:“记得带好眼带,别让其他人看见你的眼睛。”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南宫寻嘱咐道。 “知晓的,接下来这半年,我会比以前过得更加自在。”忆阳眯着眼,得意地说道。 见此,南宫寻斜了他一眼,笑骂道:“臭小子!” “嘿嘿!”忆阳笑了笑,对灵儿道:“灵儿姐,记得来看我!” 这时,灵儿摸了摸他的头,道:“真的很不幸,我们应城主号令,要南下做些事情,大概也要半年左右。” 忆阳撇撇嘴,道:“那走吧。” 南宫寻又跟忆阳交代了一些事,便带着几人离去。 南宫通冲着他招手,“师兄再见!” “再见!”南宫寻和其他几人也跟忆阳说再见。 白鹤想跟着去,却被忆阳眼疾手快把霜儿放在地上,然后一把按住。 忆阳站在院子前,目送他们,直到看不见几人的身影才望了望山那头的灰墙白瓦高度密集的山庄,自言自语:“终归是一个人,和那做山庄隔了很远。” 他松开白鹤,完全忽略它的仇视,抱起霜儿,看着霜儿的大眼睛,道:“都是一个人,咱们是同病相怜呢!” 怀里的婴儿只顾着咿呀叫着,大眼睛睁着,小手伸向忆阳,可爱极了。 见此,忆阳只得摇头,这……能听懂个屁啊!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六章 云端之美 忆阳把霜儿放到自己的床上,然后打扫了一遍南宫寻的院子,把白鹤丢在一边,完全不管。 等他回到自己小院时,便听到了灶房里锅落地的哐当声,随即跑进屋,这时又传来了碗碎掉的声音,不用猜就知道是那肥鹅干的,那粥就这么吸引这肥鹅? 次日凌晨,南山村的鸡还没有打鸣,忆阳便早早起床,给白鹤盖好被子,带上一瓶羊奶,背上霜儿,出门,向东边去。 虽说南宫寻走了,可是三年来,每日早起去三河镇买药已成习惯,改不了,便索性不改了。 …… 三河镇因为三条从中流过的河流而得名,说是镇,其实给它修一道城墙就是三河城了,而且,为了有备无患,叶氏皇朝在这里布置了几万人的军队,所以,这个镇子是云城之外,云郡几大军事要塞之一。 且由于开发苍山这一角,这里每年都会聚集大量的商人,修行者,而这其中,皇商白氏最大,他们在这里组建了一个白云商会,垄断了所有的商路,其他的商人来这里,只能参股其中。 当然,这些都是忆阳三年来注意到这座镇子的,是它凌晨的宁静,因为军队,它很太平,没有人敢在叶氏皇朝的军队面前撒野,至少在沧州,没有人敢。 太阳还在睡懒觉,这座镇子便没有苏醒,所以街道上只有忆阳一个人。不用抓药了,南宫寻他们出远门了,一时间感觉好虚幻,一切都跟梦一样,感觉一个人的日子就在昨日,只是做了一个有关南宫灵儿、南宫影、南宫寻一家的梦,不过还好,霜儿是真的,这不是梦! 他背着一个婴儿,腰间吊着一个正在摇晃的葫芦,因为霜儿的缘故,他不能奔跑,所以他只是随意走着……漫无目的地走着! 哇~ 霜儿发出哭声,他便停在路边,坐在墙角,把霜儿抱在怀里,从怀里掏出一个干净手帕包裹的小婉,从葫芦里倒出一些羊奶,用葫芦塞塞进葫芦的那部分蘸羊奶送到霜儿的嘴边,给她吮吸。 不久,霜儿不哭了,忆阳装好小碗,收好葫芦,把霜儿背在背上,再次前行! 他比以前慢了,耽搁了很多时间,所以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还在镇子上,且恰好到了抓药的药房——灵草轩。 小胡子老板刚好开门,瞥见忆阳,便向他打了招呼:“早啊,忆阳!” “哦!”忆阳习惯性地走向灵草轩,刚上台阶,便灵光一闪,喃喃道:“忘了,我不用抓药了!” 他抬头看着这位小胡子,道:“不好意思,老板,吃药的人出完门了,或许未来半年,我就不抓药了。” 老板有点疑惑,道:“这不是给你用的?” “怎么可能?这是给我大叔治风寒的药,我又没病!”忆阳认真解释道。 “什么?”老板一脸吃惊,道:“忆阳,咱三年交情了,你不用这么骗我吧?好歹我开着灵草轩十几年了,你要骗我总得用个充分的理由吧!” 忆阳也有些不明所以,挠着头道:“我没撒谎啊,这就是给那老匹夫治病的药啊!” 老板一听,顿时有些激动,道:“胡说,活血草、通筋花这些都是修炼者淬体的灵草。” 忆阳一听,怔住了……脑子里突然想起自己每天都喝的那碗又苦又难喝的汤,还以为南宫寻厨艺不错,就是那汤一塌糊涂;还以为他的病为什么不见好是因为什么,原来…… 他看着老板,出神了许久……街道上稀稀散散有了几个行人,好几家商铺也开门了,这座三河镇开始苏醒…… “忆阳?”老板粗糙的手在眼前晃来晃去! 他突然回过神来,看着老板,很认真地鞠了一个躬,道:“不好意思,老板,我记错了!” 说完,便漫无目的地朝街道一头走去! 老板也是稀里糊涂地,这孩子脑子抽筋了吧!唉,算了,不管了,做生意要紧! …… 忆阳背着霜儿,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什么时候想回去了便回去吧!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穿着棉袄,只有少数人穿着华丽,或锦衣华服、或靓丽衣裙,一看就是不怕冷的修行者! 前边儿不远处有个穿着黄色衣衫的女子正在拿着一根簪子看,背对着他,久久没有放下,看样子很喜欢呢! 女子看上去很朦胧,似乎不属于现实,满头青丝用一根木簪别着些许,其余尽数垂落,离腰间就差那么一点! 黄衫,黄衫女子! 忆阳第一个念头便是刚醒来时见到的一道光抹去一座大山的黄衫女子,他疯了似的跑过去…… 但是,三河镇的时间突然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停下来了,包括忆阳! 女子转过身来,转瞬间来到忆阳身前,弯下腰盯着忆阳看了许久,又挥手掀开他左臂,盯着一个灰色的胎记看了半天…… 忆阳疯了似的跑过去,然后抓住黄衫女子的裙摆,道:“又见面了……” 可女子回头的瞬间,忆阳尴尬了……不是她!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子,手里拿着那根簪子,木制的! 奇怪,刚才不是这样的,她手里的是玉簪,头上的才是木簪,可这时,木簪在手里,玉簪在头上,女子不是女子,不是那个黄衫女子! 忆阳连忙松开手,口吃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不……不好……好……意思,我……我认……认错人……认错人了!” 女子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对他道:“没关系!” 但是,他见忆阳只是盯着她手里的木簪!女子便觉得这孩子怕是喜欢这个木簪了,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好不容易看上中意的簪子…… 她看着忆阳,笑着道:“小家伙,你喜欢这个簪子?” 忆阳是想都没想就下意识点头了,结果便是一脸糊涂。我为什么要点头,我只是在想这只木簪和那个女子的事儿是不是幻觉?是不是自己因为大叔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己毫无察觉有点恍惚,所以出现幻觉了?虽说这簪子确实是好看一点! 女子可不会理会忆阳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说道:“可是姐姐我已经准备掏钱买了啊!” 忆阳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便对女子道:“姐姐出多少钱?我加价!” 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先买下来再说。 闻言,女子转而看向小摊的老板,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哦,不贵,二十文,咱这小本生意,可不敢欺瞒姑娘!” 她又低头看向忆阳,道:“小家伙,这个卖二十文,姐姐出五十文,你呢?” 女子觉得一个小孩子还背着一个小妹妹独自流浪,估计是个可怜人,便想着出高一点,好让孩子知难而退,当然,要是这孩子出价更高的话,那就算了吧,反正自己有玉簪了! 忆阳低头算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女子,道:“这位姐姐,我出五十一文!” 女子叹了口气,随后微微摇头,把簪子递给忆阳,道:“归你了!” 说完,女子对忆阳招了招手,然后离去…… 忆阳把钱给了老板,然后也拿着簪子回去了! 远处,很远很远的天际,云端某处,一位黄衫女子收回目光,甩了甩垂落至腰间上面一点的青丝。 她的身体隐在云雾里,有些朦胧,无法看出真切,更何谈得知女子的容貌! 某一刻,飘过嘴角的云雾淡了些许,依稀可见女子的嘴角上扬……她在笑,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于是漫天的云雾便归于宁静,成了一副绝佳的风景。 然后,大地上的一位远行的书生看见了,一时兴起,便挥笔作画,多年后,这画便成了书生名扬天下的开始……当然,这是后话!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七章 宁静到来 这个世界上有十三个州,最南方的那个州叫做南州,那里有一个国家,叫南国。 南国境内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书院,里面有一位活了千年的老者,从很久以前,就没人知道老者的名字了,因为当今世界上很多强者都曾求道于此,便尊称老者为夫子,这座山便被叫做夫子山。 书院无数年来为这个大儒辈出的国度培养了九成九的儒生,这里,虽不是圣地,却比圣地更加尊贵。 书院里有一座阁楼,收藏了天下无数典籍,被称为道藏之海,夫子,那位须发皆白却精气神俱佳的老者便住在这里。 这一日,寒冬未去,一名黄衫女子飘然而来,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一道朦胧的力量之中,她推开了夫子的大门…… 夫子亲自泡了一壶南国特有的香茗招待,谢绝了所有拜访的客人。 山间有无数雀鸟、小虫,更有凶兽、大妖,但它们都和平共处,在每一处过着自己的日子……某只猛虎在一处清泉与一只猴子相遇,然后各自饮水,后又相互点头致礼,然后分开;少女在树林里与蝴蝶追逐,青蛇在一旁吐着信子,静静地看着,就像看风景一般…… 黄衫女子放下手中的茶杯,收回看向山间的目光,然后对着对面的老者恭敬地道:“夫子,明珠有一事相问!” “圣主问就是。”看着的声音很平和,似乎有一种魔力,可以化去所有的愤怒,让人心灵静下来,去思考更多的有意义的事儿。 “这世上,是否有一种力量,可以选择性地封印一个人的记忆?或者让一个人回到自己的过去,明珠说的是让一个人的时间倒退。” 夫子沉思许久,道:“没有。” …… 两人来到寻阳峰上空万丈之处,在云端之上,俯瞰着大地。 老人伸手指了指四方,道:“这个世界最强大不过圣主,如若是圣主都无法理解,那么……便无人可以理解。” 他们来到峰顶,老人伸手指向西方,明珠随着那个方向,一直看去,直到西方最那头的血海。 老人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当年剑神大人就是在这里一剑西去抹平了应天宗,那等力量是千年前都不曾出现的力量,如果说这个世界曾经有过这样的力量,那么,掌握它的,或者说了解它的,必定是剑神大人。” 女子收回目光,看向老者,道:“连曾经统一世界的昭皇陛下都不能吗?” “不能。” 明珠看向南方出神许久,夫子在旁静静等着。 许久,明珠抬手一挥,负于身后,道:“夫子认为那个孩子是他吗?” “不敢说,不好说。”夫子也看着南方,微眯着眼道。 女子叹息一声,然后看向天空,道:“我想……到处走走!” …… 藏剑山庄总共两座山,一座山庄所在地,一座后山,两座山东西而立,后山是西山,也叫藏剑山。 夕阳西下,忆阳结束了一天的修炼,便睡在石头上把玩着木簪。 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便索性梳了个发髻,然后用木簪固定……白鹤在一旁盯着木簪看,好像认识似的。 忆阳白了它一眼,道:“看什么呢?小爷从路边摊买的,五十一文。” 闻言,白鹤摇了摇头,兴许是长得像吧,看错了,毕竟那木簪太过普通,世界上多了去了。 随后,便朝卧房走去,跳到床上休息。 第二天,忆阳醒来时,白鹤也跟着醒来了,且死活要跟着忆阳出去,看那眼神,好像昨天在家委屈了似的。 忆阳直接给了它一下子,道:“你伤又没好,飞都飞不起来,去干什么?” 不过,死活赖不过白鹤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便由着它了。 于是,忆阳的路上多了一个伙伴,一只白鹤,当然也是“肥鹅”一只。一开始,白鹤只能跟着跑,因为他即使展开翅膀,也只能悬在半空中保证自己短时间不掉下来,要说翱翔便很难了,渐渐的,它能展开翅膀扇动几下而滑行百尺。一个月后,白鹤振翅,高飞,在山沟上翱翔了一整天…… 也就是在那之后,忆阳放弃了修炼,从三河镇买了一些工具,然后每日赶早回来便在院子里做起了木工。而白鹤闲得无聊,便经常现在大石头上,遥望着北方。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 忆阳弄了许多眼子菜的根茎,捣碎,晒成干,其中好几次白鹤偷吃,都被它用扫帚撵得到处跑。 一个月下来,他制作了一个拨浪鼓、一架小风车、一只主蝉、一只竹蜻蜓和一只小巧的竹鹤,有点拙,可都很漂亮。 他又在每一件玩具上都刻下自己的名字,挽起袖子照着左臂上那个胎记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印记,然后用朱砂染红,最后装进一个小盒子里。 一天早上,白鹤早早的便起了床,现在大石头上遥望北方,好几次振翅高飞,却在山顶盘旋几圈后又回到大石头上。 忆阳起床没看见白鹤,一时间慌了神,连忙跑到院子里,四处张望,看见白鹤停在石头上,才松了一口气。 他和白鹤远远的对视了片刻,便大声喊道:“肥鹅,你要回家了吗?不跟我道个别吗?” 白鹤看着他,叫了两声,表示自己是鹤,不是鹅。 忆阳却似乎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说道:“回来,吃了饭再走。” 他为白鹤做了一大碗葱花鸡蛋粥,等白鹤饭饱了以后,便准备要走。忆阳摸了摸它的头,道:“等一下!” 说完,忆阳便走到卧房,翻箱倒柜地收拾什么。 不久,他拿着一个小包袱出来,在白鹤身前摊开,拿着一个盒子对白鹤说道:“这是我这一个月做的一些小玩具,其中一个是给你的,其他的给你的主人做见面礼。” 他又拿出一个黑色匣子,道:“这个是眼子菜,你省着点吃,不然饿肚子。” 他又拿起一些瓶瓶罐罐介绍,都是药,都是邻居的,有治外伤的,也有治内伤的,介绍着,白鹤便有些不耐烦了,朝忆阳翻了个白眼,可忆阳并未注意。 最后,忆阳收起包袱,系在白鹤的脖子上,道:“别给我弄丢了,不然我揍你。” 闻言,白鹤在他的脸上蹭了蹭,叫了两声以示道别,然后振翅朝北方飞去。 忆阳追着跑出院子,看着在天空盘旋的白鹤,道:“肥鹅,记得回来看我。” 白鹤叫了两声,表示,我是鹤,然后朝北方飞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天尽头……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了邻居一家,没有了灵儿姐、南宫影和南宫褚,也没有了白鹤,只有一个嗷嗷待哺的霜儿。这样的日子突然觉得宁静了许多,也单调了不少,忆阳不喜欢这样的宁静,因为这让他觉得很难受,也许,这就是孤单!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八章 交个朋友 白鹤走了,年节刚过不久,大地回暖,不知不觉间,春天便悄悄到来。 许多树梢开始长出新芽,山坡上也开始冒出嫩绿的芽儿……北方天空时不时飘过大片大片的白云,像极了白鹤身上雪白的羽毛。 忆阳好多时候都不自觉地看着北方的云发呆,心里老是在期许着什么,他知道,如果这个期许实现,他会很开心,但每每到了日落,黑夜到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许什么。 通州,九天。 化雪了,春天来了,云雾更加浓郁,然而似乎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断崖上运转,导致无数翻滚的云雾在断崖上空涌动,导致断崖“消失”在天地之间。 在云端俯瞰这一副云海翻涌的气象自是气势雄伟,令人心中豪气万千,但在断崖上欣赏这云海,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她就现在断崖边缘,负手而立。在这里,他不需要什么朦胧的力量遮掩自身,因为这里是家里。 她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中人之资,并不是多么出众,一身黄色衣裙,满头青丝随意垂落在身后,离长发及腰就差那么一点。她的眉宇间充满了平静,哪怕是眼前的壮观景象也无法让她有所波澜,于是显得漠然……她的眼睛很明亮,像清澈的湖水,在月夜下,波光粼粼,好看! 她叫明珠,是数百年前某个人起的名字,由于懒得去再想一个名字,便一直用着,但这个世界很多人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称呼她为圣主。 没错,天下圣地有好几个,但圣主只有她一个,她是天下第一,夫子说千年前的昭皇陛下也不一定能胜过她,只有剑神大人可以。 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老妇人,头发花白,皮肤褶皱的厉害,但眼神很宁静。 老人躬着身子恭敬地说道:“圣主,我们寻了两个月,最新的消息是,没有消息。老奴已经让人去南方找了,相信很快就有圣尊的消息了。” “南方?”明珠闭上眼睛,回忆着一段很久远的事,许久,才轻声说道:“它在南方出生的,每次出去玩都免不了去南方游玩,真是个念旧的家伙。” 她伸出手,在翻涌的云海里截取一点云雾绕于指间,随后道:“前两天我去南州时,路过沧州,见过它了,它受了点伤,但不打紧,想来前几日便好得差不多了,玩儿够了,它就会回来,让她们回来吧,不用找了。” “是,老奴告退。”老人恭敬地听完,然后悄然离去。 老人离去,明珠看着指间的云雾渐渐散去,喃喃道:“三百年了,你还是没有回来,它很想你,我也很想你……你再不回来,思思就长大了,若凌也封不住了,我头发就齐腰了……你再不回来,我就去回山野随便找个农夫把自己嫁了,不等你了!” 她抬脚一步跨出,便来到了九天外的某处云端。 南方一道白色残影飞来,渐渐清晰……是一只白鹤,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包袱。 明珠微笑着道:“刚刚孙婆婆才跟我说你的事儿,没想到你就回来了。” 说着,她伸手接住白鹤,把它抱在怀里,抚摸着它的脑袋,道:“他如果回来了,我会第一时间知晓,以后不要老想着回去看他回来没有,这次还受了伤,幸亏那天雷不是针对你,不然你不会那么快好。” 面对她的话,白鹤眨了眨眼睛,把头伸到她的腋下,叫了两声,表示不想听,以后还要去。 她也不在意,伸手取下小包袱,道:“你认识了新朋友?” 白鹤把头缩回来,望向她,叫了两声,表示是一个新的、很讨厌的朋友。 “他叫什么名字?”她抱着白鹤,转身一步步朝九天走去,边走边问…… 而她走后,无数云雾飘过来,掩盖了她的足迹。 …… 深夜,云雾散去,小女孩儿搂着白鹤的脖子,透过小屋上方的常青树树梢数着天上的星星,很有兴致,也很无聊。 许久以后,她数累了,便把目光放到那些小玩意儿上。 小风车在微风中不快不慢地旋转,发出呼呼的声音,竹蝉和竹蜻蜓围绕着小风车,静静地立着。竹鹤经过白鹤的强烈要求,被摆在了窗台上,说是要看得远才好玩。 月光透过树梢后,又穿过窗户洒在小女孩的屋里,如积水空明,有藻荇交横……看着这样的美景,小姑娘展颜,很美! “小白,你说他是个孤独的人,那他是怎么度过这样的日子的呢?和我一样每日修炼、读书、写字和画画吗?” 白鹤叫了几声,意思是那个家伙很没心没肺,并不算是有多么孤独,他有两个小跟班,一个很疼他的师父,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姐姐,两个小伙子哥哥。他师父出远门了,带走了小跟班,哥哥姐姐也走了,他整天单调地生活,虽然一天的时间都满满的,但无所事事。 应该是孤独吧…… “那你说我要不要感谢他救了你,还免费给我做那么多好看的小玩具?” 白鹤又叫了几声,表示有点想念他的粥。 小女孩闻言,弹了一下白鹤的脑瓜崩儿,气鼓鼓地道:“好你个没良心的小白,人家一碗粥就收买你了,亏的我好吃好喝把你养这么胖。” 白鹤用那小眼睛瞪着小女孩,叫了好几声。 要不是你把我喂那么胖,那个臭小子会叫我肥鹅? 小女孩松开白鹤的脖子,双手叉腰,做出很生气地样子,道:“哼,我又没有逼着你去吃,是你自己要吃的,还偷吃呢!不要脸!” 说着,小女孩又搂着白鹤的脖子,吐了吐舌头。 闻言,白鹤又瞪了小女孩一眼,表示我不要面子的吗?好歹人家是通州圣尊,人家葬剑山山主见了咱也要客客气气地拿好吃的好喝的招待咱。 小女孩却完全不在意它,又吐了吐舌头,道:“我应该跟他交个朋友,让它来教训小白,免得小白整天只会吹牛皮。” 说罢便行动起来,直接把小风车、竹蝉和竹蜻蜓摆到窗台上,然后把散乱的纸整理好,把画过的、写过的放到一边,拿起一支笔便开始书写。 开头便是:你好,远方的朋友,我叫思思…… 此时,忆阳正在吃晚饭,突然一口喷嚏吧饭喷在汤里…… 顿时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恼火地嘴碎道:“季节交替,直他娘恶心,这该死的鬼天气,尽祸害人……”他放下筷子,很心疼地看着桌上的白菜汤,道,“我的汤,我的菜,小爷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菜!”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九章 孤坟 咯咯~ 朝阳东升,忆阳回到山沟,将霜儿带着一起到山坡上修炼。林间冒着湿气,飘着白雾,山坡上有些闷,忆阳没办法进入冥想,便索性回到小院,打扫了一遍邻居的院子,这时才到辰时…… 霜儿饿了,正在哭闹,他连忙跑去认真地喂她…… 霜儿不哭了,忆阳坐在自己院子里,莫名感到好烦,今天太闷了,好像有很多事没做,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伸手从怀里取出一颗糖,已经发霉了,有一股霉味儿。 这是南宫影留下的最后一颗糖了,一直舍不得吃,都坏了……突然好想念灵儿姐和影大哥他们了,当然还有糖,要影大哥的糖才觉得很甜呢! 他把糖放到胸口,抬头看着北方天空,有很多云,白白的,跟肥鹅的羽毛一样……许久,忆阳觉得白云很烦,便扛起锄头,把院子外的地里所有的杂草全部清理干净,结果才巳时几刻便没有杂草了…… 他一恼火,扔掉锄头,跑回屋里洗了个澡,又反复整理头发……完事又跑到院子里拿锯子做木工,也不知道该做个啥,只是拿着一块木头锯来锯去……木头都锯成几块了,都还没到正午! 忆阳扔掉锯子,更加恼火,便破口大骂:“去 你 妈 的!” 总之,心情莫名其妙地烦,很烦! 这时,一道唢呐声传来…… 忆阳跑出院子张望,远远地看见中村那里有人出殡,他心头莫名一紧,总感觉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他们朝后山来了…… “谁死了?要葬在后山?”忆阳心里莫名一颤,感觉突然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连忙跑到山坡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出殡的队伍看。 出殡的队伍越来越近,忆阳的心头越来越紧张,很怕看到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儿。 近了,马上就到上村了…… 又近了,马上就能看见了…… 近了,第一个人低着头,抱着牌位难以看到是谁,但从体型看,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麻衣,抱着牌位在最前面,身后是扛着招魂幡的,然后是两名童子穿着孝服撒着纸钱,八个人抬棺,两个人吹唢呐,四个人拿着铁铲,在后面是一对面容憔悴的中年老夫妻,旁边还有一个人,是……灵儿姐! 忆阳连忙跑下山去,跟出殡的队伍相遇,看清了少年,少年是南宫褚! 忆阳慌了似的跑上前去,低声问道:“储二哥,发生了什么事儿?谁出殡?” 南宫褚斜视了他一眼,没作任何回答,继续朝前走……他眼神涣散,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他又跑到灵儿的身边,“灵儿姐,发生了什么事?谁在出殡?” 腰间缠着白绫,眼角红彤彤的,眼里还布满了血丝的灵儿木讷地扭过头看了忆阳一眼,便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只顾着向前走,跟南宫褚一样! 他又低声问两位鬓角斑白的老夫妻:“大叔大婶,请问,这是……” 还没问出口,妇人便低声抽泣起来,她丈夫伸手扶着她,挥手示意忆阳走远一点! 忆阳呆在原地,看着队伍远去……他的心头就像针扎一般疼痛,于是他用手捂住心口。 胸口被什么东西磕着了,他便伸手取出来,是那颗发霉的糖……他突然知道是谁了! 都回来了,就他没有回来…… 眼里突然进了沙子,他伸手随便擦了擦,然后攥紧那颗糖,默默地跟着! 他一直跟着队伍,低头望着自己的步伐极有规律地朝前递进,直到后山某处朝东的少有的开阔地,能够看到清晨第一抹阳光! 他们开始挖坑,夫妇二人在旁边一捧一捧地把泥土捧开,其余的人用铁铲铲泥土,忆阳也跟着用手刨,夫妇二人看了忆阳一眼,便低头继续刨土! 砰~ 棺材落去墓坑的声音狠狠地击打在忆阳的心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受,想哭,却哭不出来…… 他很自觉地退到一边,看着几个青壮男人光着膀子从山下抬了一块墓碑上来,立在坟前;看着被刨出来的泥土又被刨了回去,堆成一个土堆;看着纸钱在空中飘荡,像回不了家的孩子,被迫落向大地;看着夫妇二人中的父母在坟前痛哭,南宫褚在一旁轻轻抚摸她的肩膀,一句话都没说…… 时间一点点沉淀,人们陆续离去,最后只剩下夫妇二人、南宫褚、灵儿和忆阳! 南宫褚见天色已经晚了,天气转凉,便脱下衣衫给妇女披上,然后对父母说:“娘,天凉了,您身子骨不好,早些回去吧!” 妇女擦了擦眼泪,道:“娘再陪陪你哥。” 她伸出手摩挲着一片空白的墓碑,道:“你爹早年受了伤,只能做些普通的活儿,你哥很小便被迫成了咱们家的顶梁柱,他必须要稳重,北上的五年又吃了不少苦头,娘没有照顾好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欠了他太多……” 闻言,南宫褚便不再劝告,因为他知道自己劝不了。 又过了几刻钟,南宫褚对他其父亲道:“爹,把我娘带回去,她身体不好!” 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俯下身子,扶起妇女,温和地道:“孩儿他娘,回吧,让孩子们自己待一会儿!” 妇女不舍地望着墓碑,在男子的搀扶下,几步一回头地离去! 目送二人离去,南宫褚望向远远站在一边的夕阳道:“小子,你就不过来吊唁一下吗?” 忆阳似乎正在出神,听到南宫褚的话在惊醒过来,走到坟前…… 他跪在地上,在墓碑前放了一颗粘着泥土的被捏扁的,发霉的糖果……他开口问道:“为什么墓碑上没有碑文?他是藏剑山庄这一代年轻人里最出色的人之一,为什么出殡如此简单?” 南宫褚正要回应他,一旁发呆了许久的灵儿却打断了他,“因为他没有回来,因为这里只是一个衣冠冢,因为南宫家有训‘不立衣冠冢,只葬真英雄’,所以这块碑上不能有字,所以这不是出殡!” “他的遗体呢?”忆阳的声音变得很沉,没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霄云关有道两断崖,他就是从那里落下去的……”说着,灵儿猛地一下跪在坟前,把头埋在双腿之间,用手捂住脸,失声痛哭,“他是为了救我才被山贼打落两断崖的,我不会死,他本来可以不用救我的……” 霄云关的山贼,忆阳听说过,从人道和鬼道的夹缝中逃出来的熵州修行者,没有人性,是霄云关的一块毒瘤,在云郡和大河郡的交界处,背靠苍山,围剿过很多次,总能死灰复燃! “山贼!”忆阳捏紧拳头,涨红了双眼,道,“他是最稳重的一个,为什么会那么冲动?”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灵儿才从木讷中恢复,却迎来了崩溃! 过了好久,忆阳才平复下来……他从一旁的篮子里抓了一把纸钱,扔进火盆里烧了。 “你给我的糖还剩一颗,我吃不下,还给你……”他又烧了一把纸钱,“你放心,只要我忆阳还活着,便誓要平掉霄云关的山贼,把你带回来,在这块碑上刻上碑文和你的名字!” 灵儿止住哭声,情绪渐渐稳定后,她取出一把匕首,割掉一缕青丝,扔进火盆,道:“今日我在你坟前起誓,今生若是不灭掉霄云关的山贼,便永不嫁人!” 语落,火盆里的青丝化作灰烬…… 南宫褚见此,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让忆阳和灵儿先走,一个人坐在坟前,直到天黑,把被风吹走的几张纸钱烧了,才缓缓下山…… 一轮弯弯的月亮挂在天空中,微风吹过,后山卧着一座孤零零的坟!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章 习剑 在黑夜的笼罩下,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忆阳躺在床上,身边是熟睡的霜儿。他呆呆地看着屋顶,死活睡不着。后山那座空坟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好像能看见凄冷的寒风在坟头上肆虐…… 就这样,他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终于在天明时分,想通了一些事情……他来到后山之上,在坟前拜了拜,而后背着霜儿朝山那头的山庄走去…… 而此时此刻,山庄内的某处宅子正发生着什么…… “云城是云郡郡城,城主更是白氏嫡系,在边境,无数女子都梦想嫁入云城,哪怕只是云城的一位将领、一个阁臣!”宅子的正厅左面的首座上坐着一名账房先生打扮的中年男子,留着八字胡,眉眼对称,衣服上没有一丝褶皱,帽子也很端正,长得很规矩,做人也很规矩……他在喝茶,也在对站在正厅中央的少女说话。 他将茶杯放好,继续说道:“更何况如今是我们白城主的唯一入室弟子白嚣白公子主动提亲,灵儿姑娘直接一口回绝,不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我回去不好说。” 这白嚣是云城城主白眉收养的,见其天资极高,便收为入室弟子,倾囊相授,白嚣十八岁成人礼刚过,主动去霄云关历练,手里有上百贼首,在刚过去没多久的第十七次围剿中大放异彩,但就是在最后剿灭最后残余的那日注意到了灵儿,脑子跟抽了筋一样说自己对灵儿一见钟情,这不刚回去弄了个云城护城军统令,便迫不及待来提亲了。 账房先生叫吴敬辕,是整个云郡统计财政收支的总管,早年是南国一位账房先生,且一直穿得跟账房先生一样,便被叫做吴账房,做人很规矩,也叫吴规矩! 白嚣提亲,吴账房亲自上门,简直是莫大的荣誉,结果今日提亲对象只说了一句话,“我不答应!”便一直这样站着,很平静,于是显得冷漠! 灵儿在吴账房语落许久都没有理他,不免使咱规矩做人的吴规矩想不守规矩丢掉自己南国读书人的身份好好跟主座上那一脸无所事事的中年男子说道说道……便转头盯着主座上的男子。 见此,男子连忙坐正身子,对灵儿说道:“女儿,你快跟吴总管解释解释。” 灵儿抬头,看着男子……男子看着他,眼里尽是请求。 无奈,她只好深吸一口气,尽量收去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对着吴账房行了一礼,道:“抱歉,吴总管,小女子真的不能答应。想必总管应该知道这次围剿我藏剑山庄失去了最出色的一位年轻人,他是我最好最亲的朋友,所以我昨日发过誓,如果不彻底剿灭掉霄云关的山贼,终身不嫁。” 吴账房也听过那个叫南宫影的少年为了救眼前的少女而落下两断崖的事儿,可实在没有想到,这小女娃会发出这样的誓言,要知道,如果南逃的人不断,这山贼便一直都在,哪怕你拔掉根,他也会死灰复燃,如此,不等于此生不嫁?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莫非真的是公子与灵儿姑娘无缘?” 灵儿再次向他行礼,便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使得吴账房很难办。 他必须走人,少女这样做很坚决,留了一点面子,但……这事儿他已经打了包票了。 唉~ 叹了口气,他看向主座上的男子,准备把希望寄托于姑娘的父亲,可看到这做爹的懒散地样子,他就知道,没戏了! 无奈,他只好伸手示意灵儿免礼,然后道:“既然如此,那只能说公子跟灵儿姑娘无缘,那敬辕也不好叨扰,就此告辞!” 语落,便起身离去。 主座上的男子瞬间就来精神了,对着灵儿道:“替爹送送吴总管。” “是!” 说完,灵儿跟着吴账房一同离去。 ………… 亲自将吴账房和提亲的队伍送到山门口,灵儿对着吴账房行了一礼,道:“吴总管,灵儿只能送到这里了,灵儿还要修炼,便不再相送。” 吴账房回道:“好吧,灵儿姑娘好好修炼,祝愿早些完成愿望。” 说完便自顾离去……灵儿望着一行人的背影渐渐变小,直至消失,而远处一道白色的小小身影渐渐变大。 “忆阳?” 忆阳行走在去山门的路上,途中遇到一队人,抬着好多红色的箱子,领头的是一位账房先生。 便自觉站到路边,等所有人都过去之后,才继续前进。 他快步接近山门,远远看见灵儿在山门口,便直接小跑过去。 “忆阳?真的是你,你跑这里来有什么事儿吗?以前你可不大愿意来诶。”灵儿看着他问道,“还有,你干嘛一直和霜儿形影不离啊?” “我怕我不在的时候饿着霜儿,昨天就把她给饿坏了。”忆阳解释道,“哦,对了,我来是想问,杀人……用什么兵器最好?” “这个……用刀!” 忆阳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地道:“我想学。” ………… 灵儿把忆阳带到自己家,她父亲南宫骇正悠闲地在自家院子里喝茶……见灵儿回来只是随意道:“人送走了?” “嗯,吴总管有些不高兴。”灵儿说道。 南宫骇则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不高兴就不高兴吧,这几天咱们山庄又能高兴到哪里去,没看庄主都懒得见他吗?” 他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好,道:“我说这白嚣也是脑子抽筋,没看到南宫影的死对山庄来说打击很大?非找这个节骨眼儿提亲,别说女儿你不答应,咱山庄也没几个会答应,而且那几个想也不敢说。” 他起身,看灵儿身后跟着一个小男孩,还背着一个女婴,吊着一个葫芦,便有些好奇:“这位小兄弟是?” “他就是我跟您说的忆阳。” “哦?”南宫骇仔细看了看忆阳,道:“天赋不错嘛,都快跨入灵境了。这是要修炼武学了吗?” 或许是见过了南宫影和灵儿的天赋,对于忆阳这样的,南宫骇也没有多大反应。 “是的,我想学武,这几年的逍遥日子让我快忘记了一开始我想修炼的初衷,因为影大哥的死,我才惊醒自己虚度了三年光阴,我要学武,我要平掉霄云关的山贼。”灵儿正准备说是,忆阳便抢先一步回答。 南宫骇蹲下来,看着忆阳道:“小家伙,你可要知道,如果你接受了山庄的武学,你就是山庄的弟子了,以后要为山庄做事的,这可和在后山脚下看山种地不一样。” “我知道,所以我只想要一把刻刀,刻铁树的刀,我以前收藏了一块有些年头的铁树树干,我自己做兵器,至于武学,大叔是我师父,他会教我。” “大长老收你做徒弟了?”南宫骇闻言,明显震惊了一下,道,“看来他还是不想就这样成为普通人,想让你代替他,你天赋很好,刚才差点就忽视了。” “我可以借给你,那你能告诉我你想学什么兵器吗?”他顿了顿,又道, “刀!” “好!” …… 中午时分,忆阳吃了饭,给霜儿喂了奶,便在院子里拿出一块铁木做起了木工。 铁树材质特殊,成年的跟钢铁一样,忆阳这个是开了花的铁树,更加坚硬,所以需要炼器师专门炼制的刻刀才能对它加工。 半个月后,他做出了一把刀,跟南宫影的刀一模一样,灵儿看了后,愣了一下,道:“很完美。” 于是,他照着自己左手臂上的胎记刻了一个红色印记在刀身上,为刀起名“影”,同样把“影”字刻在上面。 他拿起来练了练,结果才耍起来没多久,一股异样的情绪便如潮水般涌来,是一股他很讨厌的意志——果断、杀伐、残忍、无情、灭绝人性! 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冰冷,和杀老人的时候一样,和差点泯灭人性时一样,和砸死那几个难民时一样……他怕了! 于是他扔掉影刀,盘膝坐在石头上,调息了很久才平复掉这股意志。 他再次拿起影刀,然后演练,可才没多久,那股意志又出现了! 他这次不得不彻底扔掉影刀,可好歹是舍不得,便把影刀装在箱子里,放到灶房最深处。用剩下的铁木做了一把短剑,同样刻下印记,写上“影”,起名影剑。 在灵儿的惊讶过后,向她借了一本剑术九大基本动作。 这次没有那股意志了! 又一日,天未亮,忆阳便早早来到大石头上冥想,放弃了去跑步。 当一抹霞光从天际的地平线来到山沟,忆阳停止冥想,然后开始拿出灵儿给的剑术九个基本动作演练…… ps:嘿嘿,不好意思,美好的一天从皮一下开始!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一章 被世界抛弃或者抛弃世界 忆阳的动作很生涩,但没有关系,总有熟练的那天。他就在大石头旁一直练,练着练着就惊蛰了…… 桃花开了,林间有黄鹂歌唱着春的美好,曾经的青山重回人间,山坡变绿,天气回暖,生机……回来了! 也是 这一年惊蛰,天下第一强者,圣主明珠离开了九天,云游天下……有人在大海见过她,有人说她去了无尽血海,也有人说看见她北上了,不曾回头,好像是去了荒林……… 忆阳在大石头旁演练着熟练的剑招……春风起,他便随着风起舞,顺着风的方向加快速度,用最基础的方式勾连每一个姿势,风止,他便收剑而立! 唳~ 一声鹤鸣从云端传来,忆阳一惊,连忙朝北方看去……一只和白云一般雪白的白鹤从云端飞来! 忆阳欣喜若狂,把剑收进灵儿送的剑鞘内,抱着剑就朝白鹤跑去,“肥鹅,你终于来看我了!” 本来见到忆阳,也是很兴奋的白鹤一听到这个该死的称呼,便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下来,还好咱是通州圣尊,好歹也是几百岁的白鹤,经验丰富,没有出丑,最后还是稳稳地停在了大石头上。 忆阳见此,又跑回去,到大石头前,把剑扔在一边,一把就把白鹤搂在怀里,在它的脖子上狠狠地亲了一大口,也不管白鹤脖子上的小包袱,道:“可算来看我了,我想死你了,肥鹅。” 白鹤挣扎着身体,不停地咯咯叫,表示口水,口水,别脏了我干净的羽毛! 还不停地拿脖子上忆阳亲的那里使劲儿在忆阳的胸口蹭,意图把口水蹭干净。 忆阳也没管那么多,一只手抱住它,另一只手拿起剑就回院子,今儿个高兴,不练了。 山间的黄鹂清脆的歌声仿佛也成了忆阳的伴奏……清风拂山岗,也像是替忆阳感到高兴! ………… 房间里,白鹤在一旁喝着热气腾腾的葱花鸡蛋粥,而忆阳也是在桌子前摆了个精致的小盒子和一封很整洁的信。 这就是白鹤脖子上的包袱里的东西。 信上写着:远方的朋友亲启 忆阳拖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信封上精致好看的小楷,然后回头看向白鹤,道:“肥鹅,你说你那主人想的什么?” 而白鹤依旧有滋有味地喝粥,还时不时咂一下嘴,看得忆阳一愣一愣的,这肥鹅到底是个啥?怎么还会咂嘴? 唉~ 见人家眼里只有那粥,完全把忆阳当成了一个屁,忆阳也只好叹了口气,继续拖着下巴想着这人到底想的什么?隔着那么远,有必要大老远写一封信还送礼物? 怀着好奇加疑惑,忆阳还是打开了信封,入眼的便是精致的小楷,忆阳不得不赞叹一声,好字! 然后看内容…… 你好 远方的朋友 我叫思思 小白说你叫忆阳 比我大一岁左右 那我就叫你忆阳哥哥吧 嘻嘻 小白说你是一个孤独的人 很巧 我也是诶 我们都一样 所以我觉得 我们可以做朋友 你可是我唯一的朋友诶 可不要拒绝哦 我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人 小白是我唯一的玩伴 孙婆婆是我唯一的老师 可她一个月只来看我几个时辰 那个人她一直在我身边 可我也看不见她 所以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 虽然你有些无赖 小白说的 嘻嘻 做我朋友吧 思思把吃不完的好吃的分你一半 小白也分你一半呢 嘻嘻 思思 嘻嘻 忆阳看完,将信握在手里,然后望向某个吃货,心想怪不得这么胖,原来有吃不完的好吃的。 要是这肥鹅看到信会怎么想? 他又想到如果真的分咱一半,那咱是要哪一半呢?话说这肥鹅这么胖,肉肯定多,咱是要哪一部分才能好好炖一锅火锅? 忆阳又将盒子打开,里面是几块彩色的糕点,闻着有常青树树叶的味道,怕是采常青树秋叶做的,大多是绿色! “没想到这个丫头还有这样的手艺。”忆阳试着拿了一块送去嘴里,闭上眼细细品味了片刻,然后眼前一亮,还不错,挺好吃的! 他又吃了一块,两块,直到只剩下最后一块,他就犹豫了,看向某个吃货…… 它跟着主人那么久,肯定吃过,还吃过不少,就……不给他留了?算了,不留了! 一口,只一口,剩下的这块也没了。吃完忆阳还把手上的残余都收拾干净,然后象征性地打了个饱嗝儿,道:“真爽!” 短暂休息片刻,忆阳找出纸笔,开始给思思回信,可咬着笔老半天这脑子就是不争气,便干脆不写了,回头看小白还在吃……于是,他嘴碎一句,“吃吧,撑不死你!” 前前后后,花了五六天,才提笔写下一封信: 你好 思思 为了那么多好吃的 我答应你 肥鹅我们一人一半 分了 就这么说定了 以后咱们交流就用它了 然后 就这样 不解释 谢谢 忆阳 又准备了一些眼子菜给小白做干粮,然后唠叨了半天,忆阳才把白鹤放走。 小白与白云融为一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叔他们还有一个月才能回来,所以之前的日子还得继续。于是,忆阳又提起剑,来到大石头下,慢慢练剑…… 同时,他还数着每一天,期待着三十几天后快快到来,也期待白鹤从北方传来一声鹤鸣便从白云里飞出来……望着北方偶尔飘过的白云,还真有种白鹤就在里面的感觉呢! 十几天后,白鹤再次从白云里飞出来,可把忆阳高兴坏了,这下是真的觉得白鹤就是在白云里。 和上次一样,忆阳给白鹤煮了一大碗葱花鸡蛋粥,然后这次他忍不住就先吃了绿色的糕点,自我陶醉了许久才拆开信,入眼的还是那精致的小楷,这丫头的字看起来就是这么舒服,好字,好看……估计人家小姑娘也长的不错,嘿嘿! 然后是内容:忆阳哥哥 照你这么说 我们都不算是孤独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孤独 思思 嘻嘻 忆阳回的是:其实吧 我觉得孤独就是 在一个繁华似锦的世界里 一个人却显得格格不入 当然也没有任何一个朋友 这便是我理解的孤独 简单点就是 被世界抛弃或者抛弃了世界 忆阳 这次忆阳好像想快点让思思知道自己对孤独的看法一样,毕竟自己写了“孤独就是被世界抛弃或者抛弃了世界”这样的妙语! 于是他匆忙给小白准备了一点眼子菜,就把它撵走了……对,白鹤还想再玩两天,就被无情地撵走了! 忆阳还在院子里可劲儿地招手,大声喊道:“肥鹅,你可得回来啊,不回来就没有粥喝了!” ps:唉,又食言了,不来不写的!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二章 懂与不懂 唉,白鹤又走了,忆阳叹了口气,而后拿起剑,继续去练剑! 接下来的日子里,忆阳对基础剑术越来越熟练,而北方天空一旦有白云飘过,他就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白云看,期许白鹤能突然一下子从白云里飞出来,伴随着一声鹤鸣,但一连十几天,都没走等到白鹤南来,有点失望,不过心情并不是很糟糕,因为按时间,南宫寻他们就要回来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 某一日,忆阳突然感觉到丹田内的灵气开始躁动,成型的十道灵气有相撞的迹象,那些零零散散的灵气也开始四处游荡……灵气开始质变了! 于是,他丢下剑坐在大石头上开始准备突破灵境。 随着更多的天地之气进去丹田,渐渐的,丹田里被压缩出了一滴水,嘀嗒一声仿佛传到忆阳心头,很清脆,好听! 然后第二滴,第三滴……无数滴,最后形成一个小水潭,这时候丹田里应该叫做灵海了,当所有的灵气都成为液态后,忆阳便正式成为一名化灵境的修士了。 高兴! 而这时,中村那里的小路上出现了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忆阳伸着脖子仔细地看,可太远了,看不清楚! 等两人走到上村的田陇,忆阳这才认出来,南宫寻和南宫通回来了。 忆阳连忙跳下石头,道:“时间差不多,很是时候!” 这一去,从去年十月刚入冬,到现在差不多快半年了。 不一会儿,那两人便来到了山脚下。 忆阳跑到院子前,冲两人喊道:“大叔,小墨,你们可算回来了。” 南宫通带着黑色的眼罩,冲忆阳声音传来的地方向挥手道:“师兄!” 南宫寻牵着南宫通的手,来到院子前,还没等忆阳说话,便低声说道:“先回屋!” 语落,便牵着南宫通朝自己的小院走去。他推开门时,犹豫了片刻,对忆阳道:“小子,老子不在这半年,老子的屋子你打理好没有?” 闻言,忆阳道:“放心,小爷我别的本事没有,打扫病房还是有一套的。” “臭小子。”南宫寻呢喃一句,然后牵着南宫通进去。 忆阳跟着进去,才进小院,南宫寻巡视了一下院子,便道:“吃了没?” “还没呢!” 南宫寻扔过来二两碎银子,然后道:“不用猜老子就知道,我屋里那些放不长的米啊、纸和笔什么的都没了,去拿回来,想吃什么自己拿主意。” 忆阳伸手接住,等南宫寻说完,便讪讪笑道:“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少废话,不去就给我拿过来。”闻言,南宫寻转身看着他没好气地道。 忆阳看了看从上山就一直沉默的南宫通,想开口让他跟着去,可还没开口,便听到南宫寻的声音响起,“你自己去,小墨一路奔波累了,不能跟你小子去胡闹。” “哦……”忆阳一听,一溜烟儿就跑了出去。 看着忆阳离去后,南宫寻蹲在南宫通身前,给他把眼罩取下来,然后看着他紧紧闭着的双眼,严肃地道:“闭上干嘛?睁开!” 闻言,南宫通睁开了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爹,小墨是不是惹事儿了?”南宫通低下头,低声道。 “说什么呢?你才多大?能给爹惹什么事儿?” “可一个月前走的时候,小墨没有看见玥儿,那家人也好像很嫌弃小墨的样子。”说着,还有些委屈的样子。 南宫寻展颜笑了笑,摸着他的头,道:“你一个小屁孩儿能懂什么?你要是能懂,那爹这几十年不白活了?” 南宫通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因为这双眼睛……是吗?” 闻言,南宫寻变了脸色……他起身背对着南宫通,道:“你才三岁半,不要以为什么都懂,其实你什么都不懂。” 语落,便进了屋,只留下南宫通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久,忆阳从山下回来,带了半斤肉、一袋米、还有油盐酱醋等。 见此,南宫寻笑骂他一句臭小子,问道:“你买这么多干什么?从你那里拿回来不就得了……” 话还没说完,忆阳便拍着自己的胸脯道:“不怕告诉你,小爷今天突破了,正式成为一名化灵境修士,为了充分发挥小爷的实力,于是小爷从王婆婆那里买了这些,怎么样,厉害不?” “放屁!”南宫寻一拍桌子,气愤道:“把老子的全都顺走了,还要用老子的钱买回来,你小子什么时候能要点脸?” “嗯……”忆阳抬头思考片刻,然后心中一喜,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于是他理直气壮地道:“霜儿也要吃东西。” “扯淡,老子屋里哪样儿是她能吃的?” “你个老匹夫家里有多少米小爷我一清二楚,你没有,王婆婆有!”忆阳也是不输一丝气势,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王婆婆把那头老羊当宝贝一样供着,宁愿饿着她那寡妇媳妇儿也不饿着那该死的羊,小爷每天从她那弄羊奶不给他点什么,你以为这么容易喂饱你女儿?有时候那老婆子还盯着小爷看,跟要吃人一样,小爷我牺牲色相给你养女儿,你就这么报答小爷我?” 忆阳越说越来气,道:“哼,还跟我发脾气?小心咳死你。” 闻言,南宫寻一激动,有剧烈地咳嗽起来,忆阳连忙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等他喝完了后,才嘴碎道:“活该!” 南宫寻也没给他好脸色,道:“拿老子东西还有理了?” 忆阳在一边嘿嘿笑道:“咱说的是实在话。” “实在个屁,去做饭!” 忆阳则是骂骂咧咧去了厨房道:“你想得美,小爷我打死也不做,打死也不做你的。” …… …… 饭后,南宫通一个人早早睡去,忆阳坐在南宫寻跟前,道:“我想了好久,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小墨太安静了,虽然以前他也是比较安静,但我感觉就是不对,他除了叫我师兄,就没跟我说过其他的话。” 顿了顿,他又道:“你们回来的太是时候了,差不多半年,可一来一回需要时间,所以你们回来早了。” 南宫寻看着他,看了很久,没有搭话。 忆阳又道:“你别看我,我今天洗脸了。” 南宫寻的头发又白了一些,活脱脱一个五十几岁的老男人,哪像是三十几的人? 他又沉默了好久,才道:“婚书……被云海家的人撕了!” 忆阳一惊,道:“为什么?” “有人看见了小墨的眼睛,云海家不会接受一个没有眼睛的人。” “可是小墨看得见,你知道他视力有多好。” “你知道我表达的意思。” 忆阳沉默片刻,道:“那他和玥儿还有可能吗?” “打过去,打到云海家没有人敢反对为止,但,藏剑山庄不能这么做,也不会这么做,更重要的是……做不到。”南宫寻说着说着,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别激动!”忆阳连忙给他倒了一杯开水,道,“以后能不能开一些你自己吃的药,我化灵了,不用了。” 闻言,南宫寻抬头看着他…… 忆阳低下头,道:“谢谢你,我都知道了。” 他有些愧疚,所以不敢直视南宫寻了。 许久,南宫寻的声音传来,“抬起头来,看着我。” 忆阳不听…… “抬起头来!”南宫寻加重了语气,显得不可抗拒。 忆阳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眼光有些躲闪。 “看着我。” 忆阳目光躲闪了好久,才直视南宫寻。 南宫寻双手拍在忆阳肩膀上,道:“我跟你说句实话,我的病,不是风寒,也不是传言的不详,这是一种治不好的病……你可以理解为我的命,我藏剑山南宫世家的命,宿命。” 忆阳一惊,久久不能回复……他问道:“为什么?” “我不能说,等哪天我再次遇到那个重瞳子,我就可以告诉你。” “重瞳子?” “没错。” “那你岂不是要很久都这样?要是你这辈子都遇不到他,你不是就永远这样?你们南宫家的宿命为什么要你承担?”忆阳激动道。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南宫寻这次却别过头,喝了一口水,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说说我?”忆阳疑惑道,“我怎么了?” “我看见你练剑了,你想习武?” “是啊,不行吗?”忆阳花好一段时间才平复心绪,道。 南宫寻沉默片刻,道:“南宫影的事儿,我知道的。” 忆阳低头沉吟道:“我想有一天,平掉霄云关的山贼,是彻底断他们的根,不留后患。” “有志气,大叔支持你。” “不用,小爷我自己能做到。” “行,小爷你最厉害!”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许久,南宫寻收回搭在忆阳肩膀上的手,喝了一口水。 忆阳耸了耸肩,道:“那个,把小墨交给我,我来教他,你负责休息。” “你能行?”南宫寻一脸嫌弃道。 “我去,你这什么眼神?小爷我天赋很好好不好?小爷是八岁多一点的化灵境修士,很厉害的!”忆阳见南宫寻不相信,便拍着自己的胸脯道。 “行,我给你,给我练好了!” “成!” 两人击掌…… 次日,南宫通跟着忆阳在大石头下学起了修炼,从真正的冥想开始,忆阳还给他抓了以前自己吃的那些药,硬逼着他喝干净,一点都不能剩。 白鹤来过几次,思思表示很认同忆阳的话,和忆阳交流,很开心,当然,思思希望哪天能和忆阳见面,忆阳则表示到时候讨论怎么分了白鹤,思思的回信是:嘻嘻 当霜儿能走路能开口时,忆阳便带着她和南宫通一起识字、写字、算数,然后读书。 偶尔,霜儿还会跟着早起与二人在大石头旁修炼,不过小丫头却是咿咿呀呀的手脚并用,胡乱来的,瓷娃娃一般的小丫头甚是可爱,好看! 她还会被忆阳背着上山下山,去扫墓、锻炼、看日出……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三章 在院子里 时间在忆阳背着小丫头上山下山间,悄悄流逝…… 一晃眼,南宫通八岁了,霜儿五岁了,忆阳也十三岁了。 山坡上,一声声稚嫩却朝气蓬勃的呼和声响起,南宫通在朝阳下挥动着小拳头,同时身体做出一些极难的动作,小家伙脸上汗流不止,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很认真地做着这些忆阳教给他的淬体动作,所以显得很有力。 “喝~”在大石头旁,一个皮肤粉嫩圆润、眼睛像大珍珠一样闪亮、扎着羊角辫犹如上天精心雕琢的瓷娃娃一般的小丫头跟着南宫通学得有模有样的,看上去可爱极了。 小丫头就是霜儿! 忆阳不在这里,也不需要在这里了。 因为两年前他在修炼时突然就全身疼痛,眉心更是如针扎一般痛,灵海里所有的液体灵力都涌出丹田,在经脉里四处游荡,不停地挤压他的身体,最后更是直冲眉心……他很能忍,一连好几天都只是有些垂头丧气,无精打采,最后还是南宫寻发现连白鹤来了他也高兴不起来才抓着他强行探查他的身体,才知道,他才入化灵便已经拥有了灵海。 那个灵海到了一定量便提前开始了反哺身体,所以忆阳才会这样。 于是南宫寻提前教他铸造灵脉,前前后后花了两个月才完成。 自那以后,每日早起晨练对忆阳来说便成了鸡肋,于是他不再晨练,每日一大早带着南宫通到山坡上练拳锻炼身体,自己则是到山顶打坐、冥想。 他还会带上一把扫帚,顺带扫一扫山上的尘,看一看已故的人,尽管那人不在这里。 ………… “呼~”霜儿长长舒了一口气,坐在草地上,望着蓝蓝的天,微眯着眼,道:“好累!” 山坡下的一条小路上,有几个身影渐渐走来。霜儿用小手遮住阳光,仔细看了看,道:“哥哥,砍柴的叔叔们来了。” 南宫通停下动作,准备伸手到怀里取眼罩,这时,忆阳的身影从树林里传来,“别动,继续!” 闻言,南宫通连忙恢复之前的动作。 片刻,忆阳提着扫帚来到他身边,把扫帚扔在一旁,从南宫通怀里取出一条黑色的丝带,蒙在南宫通眼睛上。 “好了。”忆阳拿起扫帚,牵着走过来的霜儿的小手,道:“再练两刻。” “是,师兄。” 忆阳与上山的几位樵夫相遇,樵夫们向他问好。 他和樵夫们简单寒暄几句,便牵着霜儿来到南宫寻家院子外。 忆阳推门而入,随手把扫帚丢到一边,冲屋里喊道:“大叔,饭好了没有?” 里屋传来南宫寻不爽的声音,“没呢!” “那快点啊,我饿了。”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忆阳把霜儿拉到跟前,问她:“饿不饿?” 霜儿点点头,表示有一点。 “大叔,霜儿也饿了。”见此,忆阳又冲屋里喊道,随后从怀里取出一颗糖剥开送到小丫头嘴里,道,“来,先吃颗糖。” 屋门被打开,南宫寻拿着一个勺子走了出来,望着霜儿,道:“霜儿,离你师兄远点儿,小心把你带坏了。” 霜儿正要回他,忆阳便抢先开口,道:“不是,什么叫带坏了?小爷我坏吗?” “你小子肚子里坏水还少?”南宫寻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哟,您看过啊!” “没呢……”南宫寻又给了忆阳一个眼色,道:“老子问你,今年你多大了?” “十三,怎么了?”忆阳想都没想便回了这么一句。 “回答地倒是很自然,饿了不会自己做啊?” “不是……” 忆阳正要继续辩解,南宫寻却把他打断,道:“别跟老子废话,进来打下手,呛死了!” 语落,便回了灶房。 见此,忆阳又给了霜儿一颗糖,道:“吃完了自己剥,还有,以后离他远点儿,那老匹夫才是一肚子坏水呢,师兄我在他手里吃了不少亏呢。” 霜儿点点头,表示可以! 忆阳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头,“这才乖嘛!” 说完,便把小丫头放院子里,进去……打下手。 饭后,忆阳搬了个蒲团在院子里,让南宫通坐在上面,而后站到南宫寻身边,道:“大叔今天看过了,周围的天地之气这几日比较温和,最适合突破,你淬体了三年,又感知到天地之气好久了,也该突破了。” “嗯,我一定会成功的。”南宫通正色道,他又看了看南宫寻和被南宫寻牵着的霜儿,道,“那爹爹,妹妹,我开始了。” 南宫寻点了点头,霜儿冲他挥了挥拳头,道:“哥哥加油!” “嗯!”南宫通闭上眼睛,双手捏着两颗白色的珠子,开始冥想、感知,然后用弱小的意识引导感知到的天地之气流过经脉,做周天循环,最后到丹田处的屏障…… 珠子里不断有白色的光点散发,然后融入南宫通的身体…… 南宫通周身也星星点点地出现白色的光点,跟着珠子里的光点融入南宫通的身体。 南宫寻静静地看着,忆阳觉得有点无聊,便坐在板凳上,小声地用食指敲打桌子,霜儿则是越看越兴奋! 许久,光点散去,南宫通睁开眼睛。 忆阳连忙问他:“怎么样了?” 南宫通有点不自行地道:“散了!” “无妨,你师兄当年也不是一次成功的!”南宫寻平静地道,“再来就是!” “嗯!”南宫通又接过忆阳递过来的两颗珠子,继续。 不久后,他又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了?” “又散了!” 太阳西垂,时间一点点流逝,南宫通失败了很多次。 忆阳满脸期待地蹲在南宫通身前,期待着他欣喜若狂地睁开眼睛,然后一把抱住自己,高兴地说,“师兄,我成功了。” 然而,这次南宫通依旧没能让忆阳如愿! “全散了!”南宫通将手中化作粉末的珠子撒掉,道,“不,没有散,根本没有!” 然而没有人理解他说的根本没有是什么意思,忆阳问他:“没有?什么没有了?” 南宫通把头低得很低,“我的丹田可能跟别人的不一样,或者……根本没有!” 闻言,南宫寻一怔,连忙把手伸到南宫通的小腹,道:“怎么可能没有?这根本不可能。” 一股奇异的能量从他的手掌间涌入南宫通的腹中,然后他的灵识也跟着进入。 忆阳在一边看着,很是焦急,却什么也不能做,突然注意到霜儿有些慌张,便把霜儿抱在怀里,道:“没事儿,不慌!” 南宫寻的意识顺着南宫通的经脉游走,最后到达南宫通的小腹,然后……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他的身体感觉就像一个死循环,经脉的终点是起点,没有所谓的丹田和那个屏障…… 南宫寻瞬间老了许多,眉宇间尽是愁容,走路也有点颤颤巍巍……他一点点,走进屋,没有自始自终没有再说一个字。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四章 倾诉于山 看着南宫寻慢慢回屋,忆阳突觉心中很不是滋味,便问南宫通,“到底怎么回事儿?” 霜儿走到南宫通身边,扯了扯南宫通的衣袖,用那跟糯米一样粘性十足的声音道:“哥哥不要气馁好不好,我们再来嘛。” 南宫通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哪怕忆阳叫他抬起头来,也死活不抬。 忆阳摸着胸前的吊坠看向里屋,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而此时,南宫通猛一起身,低着头跑了出去,霜儿不知所措,完全被南宫通的举动吓坏了,直接哭了出来,很让人心疼。 忆阳也愣了一下,然后扑过去抱住霜儿,一只手摸着她的头,一只手替她擦干眼泪,还一边哄着小丫头,“不哭不哭,乖,我们不哭,等会儿师兄把哥哥逮回来给我们霜儿赔礼道歉,好不好!” 霜儿却依旧在哭,没有停下的意思。 屋里传来一阵剧烈地咳嗽声,久未停歇。 忆阳看了看屋里,院门外和霜儿,突然觉得心里更加烦,脑子一片空白,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便索性把霜儿的头摁在胸口,道:“霜儿不哭,不哭……不哭,要乖啊!” 而哭声持续了好久,才渐渐停歇,霜儿的声音从胸口传来,“师兄不要欺负哥哥好不好?哥哥现在肯定很不开心。” 闻言,忆阳连忙松开她,一个劲儿地点头,还一边尽情地微笑道:“好,师兄去安慰哥哥,好不好!” 小丫头这才嗯了一声,道:“我们拉勾。” “好!”跟小丫头拉了勾,忆阳把手搭在霜儿的肩膀上,对她说道:“那去屋里看着爹爹。” 说着,忆阳给了霜儿几颗糖,道:“饿了就吃糖。” 小丫头把糖捏在手里,点了点头,道:“师兄不要欺负哥哥。” “行,保证不欺负哥哥。” 看着小丫头几步一回头走进屋,生怕忆阳真去揍南宫通一顿似的,忆阳便不由得一阵不爽,小爷养大的,却胳膊肘一直往外拐,真他娘气人。 …… 小丫头进屋后,又回头看了看忆阳,觉得师兄这次不会骗自己后,才来到南宫寻的卧房。 南宫寻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的,怀里抱着以前一直供奉在他卧房里的盒子。 她知道,那是娘亲的骨灰,哥哥每一天都要祭拜一次。 她一小步一小步走到南宫寻身边……南宫寻以为是忆阳来了,便要挥手撵走他,然而刚抬起手,一只小手便伸了过来,手心有一颗糖。 然后霜儿的声音传了来,“爹爹,吃糖!” 他停住了手,转而摸了摸霜儿的头,把盒子放到身边,微微一笑:“不了,爹爹这个年纪的人,不用吃糖,你师兄不也是好几年没吃过糖了?” 小丫头似懂非懂,索性不想了。 自己剥了一颗塞进嘴里,对着南宫寻张开双臂,道:“爹爹,抱抱。” 南宫寻把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小丫头的脑袋,望着屋顶,道:“霜儿,爹爹给你讲个故事……” “以前有个人,在一间小破庙里遇到了一个孩子,那孩子有两个瞳孔……” ………… 忆阳来到山坡上,远远看到南宫通坐在石头边,把头埋在膝盖间,一动不动。 他放慢了脚步,缓缓走到南宫通身边,坐了下来,没有说话。 他很想知道南宫通到底怎么回事儿,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他自己说出来。 渐渐的,天黑了,星星越来越多,越来越亮,还有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夜空中。 星光和月光洒落在大地上,像是一件朦胧的轻纱,很美! 某时某刻,南宫通忽然说道:“第一次的时候,我引导天地之气到达小腹,就在师兄所说的那处,却没有感觉到堵塞,直接过去了,然后我就再也感觉不到那些天地之气。那时候,我第一次感知到天地之气,是四年前。我以为是我自己不够优秀,便决定更加努力……” “直到今天,最后一次,我清楚地感觉到,我的天地之气消失了,小腹那处是终点,可我的经脉里,那里却和起点是一处……我没有丹田!” “我根本就不可能修炼。”他站起身来,冲着山坡下大声喊道:“我没办法接回玥儿,我不可能成为修士,我不可能回到山庄,我不可能让爹爹自豪。” “五年前,师兄说不能让出了玥儿和爹爹以外的任何人看到我的眼睛,可是,我什么都不懂,我因为一颗糖而把眼罩摘了下来……” “接下来我还是不懂,玥儿莫名其妙地跟我说要我回去接她,她说的很幼稚,可我很开心,随后我和爹爹提前回来了,爹爹对着玥儿的家人说我会比那里的任何人都优秀,我不明所以……” “五年了,我仍旧什么都不懂,我只是知道,我被退婚了;爹爹的修为在退化,渐渐老去;家族因为我的眼睛而认为我是不详之人,所以不要我。” “我就是一个被上苍抛弃的可怜人,我失去了家族、婚约,甚至人人都有的丹田……不,我根本不曾拥有这些,连婚约都是一个谎言!” 他哭了…… 蹲回地上,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感觉不到一丁点湿润。 “我连眼泪都不值得拥有,我连哭的权利都没有,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忆阳望着夜空中的星星和月亮,沉默不语…… 南宫通哭着,转头看着忆阳,道:“师兄你看看我的样子。” 闻言,忆阳扭头看着他。 他只有八岁,还很稚嫩,牙齿都还没开始换,哭起来令人心疼。他的眼睛一片虚无,漆黑一片,看起来令人无端恐惧。 “我什么都不配拥有,因为我是不详之人。”说完,他又把头埋在膝盖间哭泣。 他哭了很久,忆阳在他哭的时候,一直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和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南宫通不哭了,一直望着草地发呆。 忆阳突然说:“哭够了没有?” 他没有回答。 忆阳望着夜空,眼神懒散地道:“哭够了,那就我来说几句。”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五章 所拥有的 “以前……”忆阳仰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淡然一笑,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反正忘了,只记得月亮很圆很亮。有个人问我,‘你有什么?’那个时候我大概是五岁了,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他大概三十几的样子,很憔悴,皮包骨头。他杀了师兄的两个亲人,就踩着师兄的脸这么问。师兄就眼睁睁看着两个亲人死在眼前……曾经师兄也是一无所有,后来有了两个亲人,可从那时候起,师兄再次一无所有,很难受,很绝望。” “入夜,饭饱之后,他们去休息了,完全没有在意师兄,因为在他们看来,一个和他们一样皮包骨的小孩什么都不是。我蜷缩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直到半夜……我被一阵冷风惊醒,然后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我就拿起那块石头悄悄走到那些人熟睡的地方,狠狠地扎下去,每个人都没放过……从那天起,师兄学会了杀人。” “后来,为了在那条路上活下去,师兄学会了很多东西,可以说,这世界上,像师兄这么大的人,没有一个比得过师兄。”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忆阳伸手擦了擦脸、眼角和额头,好像擦汗似的,南宫通也这么以为。 他摇了摇头,道:“不能。” 忆阳没有表现出失望或者其他的意思,只是再次说道:“师兄问过玥儿和霜儿同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问他们,喜欢小墨的眼睛吗?喜欢哥哥的眼睛吗?你猜,她们怎么说?” 南宫通一个劲儿地摇头,道:“我不知道。” “玥儿说他经常做噩梦,而且一直做着同一个噩梦……天上好多星星在坠落,不断有人死去,一个很大的妖魔在天地间驰骋,不断杀人,而当那个妖魔就要到她眼前时,一个和你一样的盖世英雄出现了,他披着枷锁,冲向妖魔……每次玥儿都会被惊醒,她很怕,可是有你在身边抱着她睡觉,夜色跟你的眼睛一样黑,很安全,很温暖。” 听着忆阳的话,南宫通不自觉地笑了笑,随即又低落下去。 忆阳继续说道:“霜儿也做这样的噩梦……哥哥死了,好多星星落下来,无数漂亮的光划过天空,大海掀起巨浪,傍晚的天空是血色的,天地很静,好像死了,又像是沉睡了……突然惊醒,看到哥哥抱着自己睡得很香甜,就很开心,因为哥哥还在,夜色跟哥哥的眼睛一样温暖。” 听到这儿,南宫通展颜,害羞地笑了起来。 忆阳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别笑,自己想想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他挠了挠头,道:“为什么?” 忆阳躺了下来,把手枕在后脑勺,道:“自己想。” 过了好一会儿,南宫通还是想不到,便索性不想了,直接问忆阳:“师兄,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我太笨,想不出来。” “躺下来。”忆阳闭着眼睛,享受着晚上的微风,道。 南宫通照做,学着忆阳的姿势躺着,忆阳把一只腿弯起来,膝盖高高隆起,他也跟着做,然后道:“接下来呢?” “看天上。” 他看了看,道:“然后?” “你看到了什么?” “夜空。” 然而就这“夜空”两个字,忆阳坐了起来道:“别躺了,给我起来。” 他不明所以,想都没想就坐直身子。 忆阳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儿,道:“我看你不是笨,你就是自卑,你自己都不去接受自己,你渴望谁接受你?” 南宫通捂着脑袋道:“可是师兄你说了一大堆,都没跟我说你要表达什么,我又有点笨,师兄还要我自己想清楚,再说了,这不就是夜空吗?” 忆阳把他捂着脑袋的手扯开,再次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儿,道:“蠢那你,有些东西要你自己想明白才行,师兄告诉你有什么用?” 闻言,南宫通沉默了。 忆阳再次躺在草地上,道:“好好想,想不清楚明天没饭吃。” “哦!”南宫通点了点头,还是有点怕吃不到反,便低着头使劲儿思考忆阳的话。 曾经师兄一无所有,可现在师兄很厉害;曾经我也一无所有,可我现在一样一无所有……不,我有,我有玥儿和霜儿,我有爹爹和师兄! 想了老半天,终于想到了这里,他豁然开朗,感觉心口顺了好多,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看向忆阳,道:“师兄,谢谢你。” 闻言,忆阳站起身来,南宫通也跟着站起身来。 忆阳指着天上,问:“你能看到什么?” 南宫通说道:“星空,有光,很美的光;有月,美丽的月。” “对,你要接受你自己,你是有夜色一般的眼睛,可你也有很多优点,你听话,你聪明,你好学,你记忆力好,你写字好,你除了这双黑色的眼睛,你什么都好,你还好看。”忆阳摸着他的头道:“就像这黑色的夜空,它一样有星星和月亮,能照亮大地,难道这披着轻纱的大地不比白天漂亮吗?” “丹田什么的,我们可以想办法;眼泪什么的,那是小姑娘才有的,我们男人,不需要!”忆阳挺了挺胸口,豪气云干,“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我们所经历的一切磨难,都将成为我们的财富,无价的财富。” 时隔八年,忆阳再一次与人说起这句叶氏皇朝天启皇子的话,但与曾经有点不同,八年前他底气不足,被人鄙视了,这次他却豪气云干,说得都想马上去闯荡天下了。 说完后,他吐出一口浊气,道:“你懂吗?” “懂了……”南宫通直截了当地回答,可一想到什么,便低下头,道:“不太懂,或者说一点不懂。” “哈哈~师兄我也不懂,慢慢学嘛!这世界的东西这么多,慢慢地学就是。”忆阳把手搭在南宫通肩膀上,道,“我们所经历的,就是我们所拥有的……财富。” 说着,忆阳又想起了南下那些日子,伤感了片刻,便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后脑勺,呢喃喃自语,“那些……或许就是我所拥有的。” 南宫通躺了下来,学着忆阳的姿势,然后问忆阳:“师兄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没什么?” “师兄,你好厉害!”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是啊,十三岁的孩子,南山村里那些天天掏鸟窝、偷白菜、抓鱼、斗蛐蛐……过家家,那么幼稚,而忆阳虽然干过,可都是为了活下去…… 忆阳叹了口气,忽觉有点燥热,便松了松衣衫,闭上眼睛,想着以前,吹着微风…… 苦难是历练,对谁都一样。 过了一会儿,忆阳睁开眼睛,道:“所以说,你拥有的,很多……我拥有的……也很多。” 南宫通调整情绪,然后朝忆阳靠了靠,道:“所以说,我不能放弃。” 星光似乎亮了些许,微风吹过山岗,来到山坡,吹过两人的脸颊,然后在少年的脸颊留下一抹微红,悄悄离去,吹向远方…… 此时,这两个少年,一个八岁,一个十三岁。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六章 开山 约莫二更,忆阳目送南宫通回家,然后进屋睡觉。黑夜里,他没有点灯,拿着一把匕首在灶房的柴垛后面的墙上写写划划,然后吹去灰尘,把柴放回去遮住,便收好匕首,吹着口哨,上床睡觉。 整个过程,他都极为熟练,轻车熟路,仿佛做过很多次,多到麻木。 …… 南宫通悄悄关上门,偷偷来到南宫寻的卧房,很轻很轻地推开一道门缝,依稀间见屋里没有任何动静,不由得拍了拍胸口,然后又悄悄地往自己的卧房去,既怕吵醒霜儿,也怕吵醒父亲。 然而,心存侥幸的他刚走进自己的卧房,卧房桌子上的蜡烛便亮了起来……南宫寻坐在床头,身后是熟睡的霜儿。 他看上去苍老了不少,眼睛也有些丧气,但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南宫通。 “进自己家,而且还是自己的房间,什么时候要鬼鬼祟祟地跟个贼一样了?”他的话语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于是显得很严肃。 南宫通摸了摸头,咧嘴一笑,道:“嗯……我怕吵到爹爹睡觉。” “少学你师兄那般跟我扯犊子,你们不是一路人,这方面你比他差远了。”南宫寻的语气变得更重,或许这就是责备或者不喜。 闻言,南宫通沉默了,不敢回应南宫寻,只顾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然后指挥自己的左脚脚尖去撞击右脚脚跟…… 见此,南宫寻叹了口气,“是不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很没用?” 南宫通依旧沉默,不知道是不敢回答还是不好回答。 “过来!”南宫寻突然对他招手。 他默默走近。 南宫寻一把把他抱入怀里,而在这宽阔而坚实的胸膛前,南宫通放松了所有的心绪,张开双手尽情地拥抱他的父亲。 “你有一个很爱你的娘亲,一个总喜欢围着你叽叽喳喳不停歇的玥儿,一个总爱一口一个哥哥把你叫得欢天喜地的霜儿,还有一个把你当亲弟弟对待的好师兄……”南宫影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温和地说道。 他已经失去了许多东西,所以他永远也做不了一个合格的严父。 “可是娘亲离我们而去,只留下一个盒子;玥儿不可能再和我见面;师兄总有一天是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他经常看着北方发呆……”随后,南宫通稚嫩的声音传来。 南宫寻闻言滞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沉默许久,他才低声说道:“娘亲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玥儿……等你长大了,去接回来就是,大不了用抢。” 烛火在屋里摇曳了一下,许是两人的呼吸加重了的缘故。 蜡烛在桌子上燃着,南宫通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着,就发出“嗯”的一声,便没了动静。 一夜,就此过去…… 次日,南宫通于清晨醒来,而床上已经没有了拥抱着他入睡的父亲,也没有怀里抱着的霜儿。 天微微亮,太阳还未升起。 他打开门,来到院子里,也没有见到父亲、师兄和霜儿,心里不免有些不安……这时,隔壁院子传来了一声鹤鸣,随后争吵声传来…… “臭小子,你怎么能这么写?跟人家一个小姑娘聊天你小子怎能如此说小墨?” “有什么问题吗?你儿子不笨?不蠢?你看他那文文弱弱的样子和小白脸有啥区别?” “放屁,老子的儿子有那么不堪?不准写,给老子撕了重写!” “不行,小爷我好不容易写那么一手好字儿,怎么能撕了?” “不行必须给老子换了,重写!” 又一声鹤鸣传来,似乎有些不甘。 “闭嘴!” “闭嘴!” 然而随之而来的两道吼声却把那鹤鸣给吓没了,南宫通也愣了一下,随即咧嘴开心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那鹤老是这么被欺负,还是爹爹和师兄的争吵。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师兄家,然后推开院子,白鹤便冲了上来,使劲儿蹭他,然后看向忆阳和南宫寻,叫了一声,似乎是在告状。 南宫寻坐在忆阳对面跟忆阳抢笔,霜儿两只手勒住忆阳的脖子,然后就这样挂在他身上……小丫头见他到来,连忙道:“哥哥。” 却是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南宫通还没反应过来,忆阳就说道:“去山坡上扎马步,日出之前不准回来。” “哦!”他想也没想就应答,然后转身准备离去。一转身却被白鹤咬住衣襟,他回头看着白鹤的小眼神,似乎在祈求他,好像在说:“带我走,他们太可恶了!” 见此,南宫通一把抱起白鹤便跑了出去。 忆阳又叫住他,然后把霜儿放下来,牵着来到他身前,道:“带上她,吊在我身上有点累,跟着你去玩儿总归好些。” 他点了点头,然后把一脸茫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丫头牵着离去。 忆阳砰的一声关上院门,然后来到桌子前,却发现桌子上摆着一张全新的白纸和一只笔,他瞬间气急,指着南宫寻道:“老匹夫,小爷的信呢?拿出来!” 南宫寻一脸茫然地坐在对面,双手插袖,见忆阳如此激动,便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说道:“什么纸?没看到。” 忆阳更加气急,“老匹夫,你拿不拿?” 南宫寻却是平淡笑着,指着白纸道:“赶紧的,处理正事儿要紧。” “滚~”忆阳见此,更加恼怒。 南宫寻却还是不紧不慢地道:“淡定一点,好歹读了那么多书。” “不行,先拿出来。” “写了再说,不准说小墨不好。” 固执了许久,还是没能固执赢南宫寻,忆阳只好叹了口气,道:“写完你老匹夫要是不给我,小爷就使劲儿收拾你儿子。” “哼,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忆阳一边认真地写字,一边给南宫寻吵,气势不能输。 写完后,忆阳在白鹤幽怨的眼神下做了一大碗葱花鸡蛋粥,便把南宫寻逼着,对,是逼着写下的信给白鹤带着,然后把人家白鹤……撵走了。 白鹤也只能抱怨着这两个挨千刀的王八蛋欺负咱…… 白鹤走后,南宫通顶着汗水,问忆阳:“师兄,你和爹爹到搞什么鬼?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因为不想啊。”忆阳随口说道:“小墨啊,问你个问题。” “嗯,问吧。”南宫通点了点头。 “如果你要去城里,但路上有座山,翻不过去,你会怎么做?” “绕开?另寻他路?”南宫通试着回答道。 “错!”忆阳伸手指着后山,然后并做掌,猛然一挥,道:“开山。”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七章 山顶处,山坡上,小院里 “开山?”南宫通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而后道,“如果不是山,是条河呢?趟过去吗?” 忆阳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儿,道:“笨那,搭桥啊!” 他用手在忆阳额头揉了揉,“哦”了一声。 “吃饭!”忆阳指着南宫寻的院门道,而后大踏步走过去。 南宫通紧随其后跑过去。 下午,忆阳带着南宫通把地里的草除掉,晚上便把他带到山顶,指着北方星空道:“我们没有什么办法解决你的问题,只能寄希望于你思思姐,但是,我给你专门做了一套方法,明天开始。” “哦!”南宫通听着开心了片刻,便问忆阳,“那师兄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看星星,看月亮!”忆阳转而指着月亮说。 南宫通朝月亮望去,疑惑道:“山坡上不也能看得清楚吗?” “因为这里……更近。”忆阳躺在山顶草地上,闭着眼睛,咧嘴一笑。 南宫通一副迷茫的样子,完全不懂师兄的话有其他的意思,便跟着躺了下来,看着月亮,一时间对于迷茫而不可知的未来竟然有一点点期待,对北方的思思姐,那位师兄的朋友更加期待,因为师兄说她很厉害。 忆阳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看着北方,心里想着通州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很繁华吗?漫天都是思思说的那种一念天上万里,一步入地万里的大能力者吗? 曾经遇见的那位黄衫女子也在那里吗?思思会认识她吗? 他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心想思思是星星一般的人,那她会是最亮的那颗吗? ……… 次日,南宫通一大早被忆阳逮起来,来到山坡上冥想、感知。 忆阳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把所有感知到的天地之气全部凝聚到经脉里,一点点地去加固经脉,给自己一个强大的经脉。 南宫通虽然不知道这样做对于没有丹田的自己来说有什么用,可见到忆阳每日上山回来后也这样做,便把疑问藏在心里,认真地照师兄说的做。 而霜儿也在一边有模有样的学着,于是…… 没过几天,霜儿便感知到了天地之气,而且直接冲开了丹田,凝聚了第一道气,炼气一层。更令忆阳等人惊讶的是,她是无意间完成的,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如此,倒是弄得忆阳几人哭笑不得,不禁想着这个白鹤都不知道却一起出现的丫头是什么来头,太了不起了,了不起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了不起。 半月以后,白鹤回来了,死缠着忆阳先做了葱花鸡蛋粥才肯把信给他。 当打开信时,忆阳便把一脸期待加好奇的南宫通撵走去修炼,搞得南宫通一脸幽怨,可没处发泄,便自顾离去,走的时候顺便抱走了霜儿。 出门时悄悄踹了一脚白鹤,害的白鹤一整天都时不时就啄忆阳一口。 没办法,师兄怨不得,爹爹怨不得,霜儿更不能怨,白鹤……倒霉也怪不得谁。 南宫寻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入眼便是精致的小楷,反复看了几遍后,南宫寻的表情却有些捉摸不透,夹杂着很多情绪,忆阳看不懂。 忆阳索性信抢过去,上面写着:忆阳哥哥 思思问过孙婆婆了 这样的人她没有见过 不过有一个办法 得他自己接受才行 这个方法也很简单 不过只是设想 等孙婆婆证明可行后 思思再跟你说 另外 这个办法是思思想到的 快夸思思 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多遍,两人对视片刻,而后两人抱在一起,一个无声地笑,一个无声地笑着哭…… 然而忆阳没有注意到南宫寻悄悄地攥着一张纸…… 送走白鹤以后,南宫寻每日只顾做饭,忆阳每日从山上下来后,便带着南宫通修炼,霜儿的修为突飞猛进,才一个月便化灵了,同样,要不是南宫通仔细看了半天觉得有问题便跟忆阳和南宫寻反映,还真没法儿发现,毕竟小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学着南宫通打坐而已。 一个月后,白鹤再次从北方的白云里出现,恰好被霜儿看见了,便指着白鹤大声喊道:“快看,哥哥,小白来了,师兄说的没错,小白真的是住在那朵云里面。” 这次思思的信让南宫寻和忆阳整天跟个二傻子似的傻笑,南宫通见两人这样,便去问,结果当然是没得到答案。 他也想到可能是自己的事情有希望,可是师兄和父亲也没说,就没敢往那处想,只好乖乖修炼,一点点淬炼经脉。 南宫寻远看着南宫通在山坡上修炼,把忆阳叫到身边,问他:“你真不告诉小墨?” “不说,要是他知道了,不按我的方法来怎么办?如果思思失败了,他又没有按我的方法来,不是再次让他绝望吗?再说了,思思不是只说那个方法有些危险吗?我都不知道具体,怎么说?” “也对,不过你确定你的方法可行?” “不知道,不过就目前来看,我自己没什么问题,经脉淬炼九成了,他估计要慢很多,但起码也有四成了,要是我出问题了,让他停下就是。” 听着忆阳的话,南宫寻叹了口气,有些伤感的样子:“我是不是很没用?我的儿子还要你来负全责。” “大叔你上次是不是偷偷藏了一张信纸?我发现思思好像没说完话,那个方法没有说。” 南宫寻一愣,道:“问这个干什么?不是跟你说吗,她只是说另辟蹊径,有一条没人走过的路,她正在尝试而已,但极有可能成功,让我们做两手准备……对了,你的修炼可别落下了。” 忆阳挥挥手跟扇苍蝇一样,然后懒懒散散地走出院子,道:“大叔你做饭挺好吃,就是这个汤还需要努力!” “那药本来就是苦的,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会放糖啊!”忆阳摆摆手,没有回头,快步离去。 南宫寻重重地叹了口气,死死地攥住手里的信,过了一会儿,便回屋把信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小盒子。 这信上没几句话,也就是:忆阳哥哥 可行 思思下次来信会带来那个东西 记得给他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外面的流言蜚语 这是孙婆婆说的 嘻嘻 …… 傍晚,灵儿和南宫褚来了,南宫通很是想念,想去和灵儿姐说几句,却被忆阳叫住,说去山上跑一圈再回来。 没办法,师兄的话得照做。 忆阳快步来到南宫寻家,灵儿和南宫寻正在交谈,南宫褚坐在一边,怀里抱着霜儿。 闻得忆阳到来的声音,南宫褚开口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无私了?” 忆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明白是南宫寻把事情都跟他们说了,便摆摆手道:“上次我灵海提前反哺的时候我就想到这个方法了,没有小墨的问题我也会这样做的。” 灵儿看着他道:“忆阳你要清楚,如果灵气反哺血肉失败的下场?自古以来真正意义上的淬体从未有过,曾经南国有人提出,并自己实行,结果经脉尽毁,人也废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一身儒学修为尽散,要知道那是一位挥手之间自有神通的大儒。” “就那群书生那个柔弱的身体怎么能行?我可是事先淬炼过经脉的。” 灵儿也知他跟长老一般固执,只好认输:“那你记得,一有什么问题就停下,到时候通知灵儿姐,灵儿姐来给你护法。” 说是护法,其实就是怕忆阳不服输,到时候害死自己。 忆阳也听出来了,心里很暖,灵儿姐总是那样关心自己,跟亲姐姐一样……要是真的是亲姐姐,那该多好。 天黑,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饭,灵儿两人便匆忙离去,其实作为家主的继承者,她真的很忙,要处理很多复杂的关系,能来看忆阳他们就很不错了,还每次都给霜儿带来好多好看的裙子,给南宫通和霜儿带来好多好吃的,给忆阳带来书。 南宫通一天修炼下来,身体倒是不怎么累,就是精神不好,所以早早睡去,霜儿也跟着爬进了被窝。 南宫寻取出一封信,忆阳看着那信疑惑道:“什么东西?” “白城主的一封举荐信,我会拿着这封信跟随白家的商队去一趟皇城,思思的来信里说要小墨自己解决其他人的流言蜚语,想必那个办法不是正常路,定然要有一个不寻常的老师,我去看看能不能让那位先生答应收小墨做徒弟,哪怕是书童也行,毕竟他他可是天启皇子的老师,徒弟与众不同很正常。”南宫寻沉声说道。 “要多久?”忆阳坐到他身边,有点担心他去皇城一路舟车劳顿吃不消。 “一年左右!” ………… 次日,南宫通醒来时天微微亮,霜儿在怀里熟睡,本想再睡会儿,可既然醒了便轻轻放下霜儿,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起床准备去修炼。 路过南宫寻的屋子,发现门虚掩着,平时爹爹怕夜晚的寒风,都会关好门窗的,这门虚掩着,难道起床了? 他透过门缝看去,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看样子起床好久了! 他走到院子里,天微微亮,便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喊道:“爹爹,你怎么起床那么早?” 可是没有回应…… 他有些疑惑,便四处寻找,却一处都不见,心里不由得不安起来。 他跑出院子,看到师兄在山坡上练剑,便大声喊道:“师兄,我爹爹呢?” 那边忆阳停下动作,朝他望过来,高声回应,“大叔走了。” 他愣了片刻,而后道:“去哪里了?” “皇城!” “为什么?” “不知道!” “为什么?” “不知道,但他交代我照顾好你!” “为什么?” 忆阳没有再回答他,而是直接跑过来,扔了一把木剑给他,道:“少废话,该你知道的时候会告诉你的,从今天起,你的修炼不再是冥想、淬炼经脉那么简单,你得开始练剑,跟着师兄学习如何战斗,如何在生死之间……活下去!” 南宫通不太明白,但还是点点头。 “好!”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八章 摘星,揽月 他们简单吃过饭后,来到山坡上,忆阳从零开始教南宫通基础剑术,一个姿势一个姿势地教。 霜儿坐在大石头上,双手撑着下巴,时不时打个哈欠,看着哥哥很累的样子,不明白师兄教的这些姿势有那么累吗? 看起来很简单的样子。 应该不累才对,可是,哥哥看上去好可怜……啊~ 那索然无味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忆阳不经意间一撇,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样的日子……真希望能够长久! 很多天以后,南宫通终于熟练了所有忆阳教的基础剑术…… 朝阳初生,一抹霞光自天边而来……忆阳伸手遮了遮阳光,对左手边的南宫通道:“从今天起,我们开始对练,做好心理准备,师兄不会手下留情的。” 南宫通点了点头,郑重地道:“嗯,小墨不怕!” 随后便拿起木剑走到大石头边,摆好姿势,等待忆阳。 忆阳牵着右手边的霜儿,来到大石头边,吩咐她乖乖坐好,然后提着影剑走到南宫通对面几丈处,道:“准备……” 话音刚落,南宫通正准备蓄力,便被忆阳一剑打落了手里的剑,直接一个踉跄摔在地上,两只手的虎口都被震得发麻,一个劲儿地颤抖。 很痛,可他一直忍着,只是发出很沉重的呼吸声,且频率极快。 忆阳也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拉他,可手伸到一半,便硬生生地收了回来,深呼吸,漠然道:“缓过来后,继续!” “嗯!”他咬着牙,呼吸慢了些许。 霜儿也慌了神,想要去把哥哥扶起来,结果被忆阳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次日,两人依旧在大石头边练剑,而南宫通一直是被打的那一个。霜儿看着哥哥被打,心里实在难受,一直可怜巴巴地盯着忆阳,搞得忆阳敢都不敢看霜儿。 很多天后,南宫通能够接住忆阳完整地一剑了,本来心里非常兴奋,可忆阳又一剑把他打趴下。 他趴在地上,喘着粗气问忆阳:“师兄你也在变强?” 而得到的却是忆阳不咸不淡地一句话,“不是,之前我没出全力。” 霜儿什么都不懂,可渐渐的,看着哥哥有变厉害的样子,便不再瞪着师兄,反而盘坐在大石头上,看得悠闲、起兴! 夏日炎炎,霜儿便睡在大石头的影子下,看师兄和哥哥打架。哥哥受伤了,她总是跑去关心,可才跑到一半就被忆阳给瞪了回去。 秋天的风有了几分凉意,霜儿便加了一件师兄专门缝制的厚裙子。于是,她得以坐在大石头上看哥哥和忆阳打架,她没有再关心南宫通,因为她懂了一点点东西,跟哥哥有关……她开始修炼,真真正正地学师兄修炼,修为进步更快,未到深秋便开始铸造灵脉了。 忆阳放松了南宫通的修炼,把重心放在霜儿身上,灵儿也三天两头来一次,免得霜儿出事儿,同时也因为忆阳要做一些危险的事儿,要看好他。 为此,她还劝了忆阳几次,可忆阳还是跟驴一样固执。 不知不觉,秋天到了,南宫寻走了有小半年了。 忆阳独自来到山顶,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一只手枕在后脑勺,另一只手放在腹部;一只脚弯曲,膝盖朝上顶起,很是自在的样子。 看着星星,他时不时咧嘴傻笑,然后伸手向着最亮地那颗星,紧紧握住…… 一道成熟稳重却很清脆的声音传来,“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到这里,就为了抓星星?抓得住吗?” 随后,一名青蓝色衣裙的女子从身后的树影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剑,不是藏剑山庄的专用佩剑,也不知道咋来的。 她来到忆阳身边,坐了下来。 忆阳看了他一眼,有点惊讶,“灵儿姐?” 随后又看向星星,道:“灵儿姐不必担心我,我还没准备好,所以不会冲动的,我这人很惜命的。” “那你还要多久?灵儿姐很忙的,如果不是南宫褚管不住你,就是他来了。”灵儿揉了揉眉心,有点疲惫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也就这几天了。” “要不……”灵儿想说什么。 忆阳打断道:“灵儿姐不必这般,我不会放弃,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小墨,如果我成功了,还可以把这个方法传给藏剑山庄的其他有能力的人,让他们……更上一层楼!” 两人因为忆阳的这句话,陷入了沉默,许久无话。 某一刻,灵儿的声音轻轻响起,“忆阳。” “在呢!”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难道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忆阳伸手就着月光,对着最亮的那颗星星,张开手掌,随即握紧,然后一揽手臂,嘴角微扬,“摘星……” ………… 几天后,忆阳没有让南宫通和霜儿修炼,一大早起来把院子前的地里的草清理干净,抚摸了一下欣欣向荣的菜叶子,然后带上所有的积蓄,找到王管事。 “王管事?我来还钱了。” 王管事一愣,随即道:“哦。” 收了钱,忆阳郑重地问王管事:“请问王管事,你是不是被好些人暗地里叫做奸商?是不是一般宽限别人的还款期限是七年左右?” “是啊,怎么了?”王管事一脸迷茫,一大早迷迷糊糊的就来敲门,这小子怕不是疯了。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这时,听到了一句“谢谢!”,隐约间好像看到忆阳给他鞠躬了…… 他定睛一看,忆阳却已经走了。 “我就说嘛,这小子没心没肺的怎么可能会给我鞠躬呢?”他挥挥手,然后又打了个哈欠,“兴许昨晚没睡好。” 语落,便回去睡觉。 忆阳又和崔管事打了招呼,破天荒地跟满脸皱纹的王婆婆和枯黄着脸的王大婶嬉皮笑脸地聊了会儿,再去西河镇跟老板打了招呼,最后给南宫通和霜儿做了一顿带有三个肉菜的饱饭,迎着灵儿担忧的目光,有点心虚地道:“我这几天寻找到了好几个比较可靠的穴位,我觉得我能成功的,只是做两手准备,万一……算了,不说了!” 他盘腿坐在后山山顶,在灵儿的注视下,开始用灵海反哺经脉,再从寻找到的那几个穴位把灵气运出去,散发到血肉里,让血肉吸收灵气,强化肉身……这就是他的方法,真正意义的淬体。 据说用这样的方法淬炼血肉之躯只有归元和入道时得天地之气灌顶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灵儿说南国曾有人试过忆阳的方法,寻找穴位用灵气淬体,结果灵气经过贯穿经脉,导致经脉被废,人也瘫痪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 在这之前没有人成功过,所以忆阳没有把握,才会去做那些事儿。 南宫褚也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冷冰冰的样子,所到之处,有寒风轻卷。他站在灵儿身边,注视着忆阳。 忆阳深呼吸,平复心绪。 轻轻地…… 闭目,抬手,运气,淬体!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九章 归来艳阳天 忆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的床上了。 除了那个冷冰冰的中年男子,其余人都在。 他看着他们,淡然一笑,道:“我说吧,我会成功的。” 他又看着南宫通,轻声道:“小墨,你也可以。” “嗯!”南宫通点头,而后说道:“师兄放心,小墨马上就去修炼。” 说话便要离去,顺便还伸手去牵霜儿。 然而,忆阳却出口拦下了他,“今天高兴,不用修炼,休息几日,师兄也会累。” 语落,南宫通才转过身,咧嘴一笑,道:“好,小墨去做饭。” 说完便一个人去做饭,灵儿与他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随后道:“我去帮忙,以后别再冲动了,你死了,小墨不高兴,霜儿不高兴,长老也会不高兴。” 语落,便要离去。 忆阳叫住她,说道:“那灵儿姐会不会伤心呢?” 灵儿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一个“会”字便走了出去。 于是,这里就剩下南宫褚了。 忆阳开心地笑了笑,随后瞅了南宫褚一眼,得意地道:“怎么样?小爷厉害吧?” 南宫褚歪了歪嘴道:“要是你废了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可是小爷成功了。” “是啊,你成功了,很了不起!”听着忆阳得意地话,南宫褚抬头望着屋顶,感慨道。 “那是。” 几人吃过饭,灵儿和南宫褚与他们告别,说等南宫通淬体时再来。 几日后,修炼继续,日子又回到了之前的轨迹。 但是南宫通的淬炼经脉的进度渐渐慢了下来,越来越慢,眼看就要完成了,却一直没有进度。 凛冬,如约而至,忆阳给霜儿做了一个小火炉,于是小丫头每日都带着这个小火炉坐在大石头边看忆阳和南宫通对练。 开春了,哥哥变得厉害了好多,可以和师兄过好几招,她很开心,比自己变厉害还要开心。 时间在指尖的麻木和手臂的颤抖中悄悄溜走,不知不觉,太阳变得燥热,空气变得干燥且闷热,知了在后山的树林里“知了~知了~”地叫,仿佛在抱怨天气的燥热。 这很不好,因为这样的天气会使两个少年的修炼进度慢下来,但有一个好消息,南宫通坚持抵挡了一样一整套基础剑术,得到了忆阳近一年来第一个赞许。 “而今的你,只要不遇到化灵境的修士,都没什么问题了,只要你够快,够狠,你可以让任何一个炼气境的修士感到恐惧。”忆阳拍着他的肩膀,点头夸赞,一副大人模样。 “真的?”南宫通闻言,表示很兴奋。 “师兄像是骗你吗?”忆阳对于他的质疑很不爽,便恼火道:“好歹师兄也算是化灵后期的修士了,等完全冲破泥丸宫,开辟识海,就要开始归元了,别这么质疑师兄。等你遇到炼气境的人,你就知道这个境界顶多算个屁,啥也不是,也就身体好些,那些气都出不了丹田,打野兽都贼他娘困难。” 他也不是很懂,只好点头致意,表示师兄说的都是对的。 “还不信?”忆阳也看出来他就是点头敷衍自己,跟个榆木脑袋一般无二,索性作罢:“算了,不跟你这庸人多费口舌,你爹来信了。” 听到忆阳最后一句话,南宫通眼前一亮,来了兴致,迫不及待地问忆阳:“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忆阳望了望东方,眼睛微眯,“过几日吧?” “过几日?”南宫通问着,想着爹爹去了一年,到底做什么了?他身体本来就不好……想到这儿,不免开始担心南宫寻。 “谁知道呢?不过大叔说他带来了一个客人。” “什么客人?” “都说了不知道。” “哦。” …… 烈日当空,霜儿坐在院子里忆阳搭的遮阳小亭子下,用扇子使劲儿给自己扇风,也偶尔给躺在一边用一本书盖在脸上睡觉的夕阳扇几下。 “这鬼天气,热死人了。”忆阳把书扔到一旁,然后看向一边盘膝而坐的南宫通,道:“小墨,加水。” “哦!” 闻言,南宫通走到院子一角,从水缸里打了一桶水,然后踩在凳子上,纵身一跃,跳到亭子顶部,桶里的水却只洒了些许。 屋顶有一个凹槽,不深,但面积差不多就是亭子那么大。 他把水倒在凹槽里,然后又跳下亭子,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好像做了千遍万遍,熟练至极。 完事儿以后,他回到亭子下继续修炼。 不一会儿,亭子里便传来忆阳慵懒的哈欠声……然后,忆阳的声音传来,“小墨,去我屋里把床头那个木偶拿过来,别忘了刻刀。” “哦。”南宫通再次结束修炼,起身朝忆阳的院子走去。 他从忆阳屋里拿了一个檀木做的人偶,还是半成品,做着舞剑的动作,手里的剑已经做好了,就是影剑,是师兄的木剑。 想来这个人偶就是师兄自己,怕是要送给思思姐的。 他来到自家院子前,正准备推门,忽然朝山那头看去…… 他希望看到什么,一个人,两个人,或者一辆马车也可以…… 师兄几日前说的这几日会是今日吗? 他看着看着,突然激动了起来,因为南山村中村那里有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 会是爹爹吗? 他收回踏出去的脚步和推门的手,踮起脚尖,仔细地看。 “小墨,怎么那么久?”忆阳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南宫通只好收回目光,回应忆阳,“哦,就来。” 语落,他转过身去,可又突然转回来,朝马车看去…… 许久,忆阳的声音再次传来,“怎么回事儿?你小子不会是偷吃师兄做的葱花鸡蛋粥了吧?那是给死肥鹅准备的,你给它留点儿。” 声音有些慵懒,似乎快睡着了。 忆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一大早都会做一碗热气腾腾的葱花鸡蛋粥,中午也会做,好几次都吃吐了,还是要做,他说:“万一哪天肥鹅突然就从云里飞了出来,刚好有现成的粥喝,那死肥鹅就好这口。” 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又传了过来,“还有,单独留一小碗,剩下的给霜儿端过来,她也想吃。” “哦!”南宫通再次应道。 这是马车来到了上村,有个中年车夫在前面赶车,另一个中年男子掀开车帐探出头来……那人两鬓微霜,国字脸,气色不怎么好,嘴唇永远是干裂的,看着就是病得很严重的人。 “爹爹~”南宫通大喊一声,把人偶放到怀里,便直接从院子前的地里跑了过去,也不管师兄的白菜可怜不。 一年前,他走的时候,只有忆阳一个人送他到山那头,那时天都没亮,现在归来……一片艳阳天。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章 顽徒,少年 马车停下山下大路的尽头,红棕色的高大骏马甩了甩脑袋,叫了几声。 车夫跳下马车,向南宫寻点头示意,而后对着马车欠身,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南宫寻慢慢走下马车,看着兴奋过度跑下山来的南宫通,也高兴地笑了起来。 一年了,皇城尽管繁华,也不及这山沟半分啊。此刻山沟里的细小水流都好似一首欢快的乐曲。 “小墨,慢点儿。”他冲着南宫通说了一句,而后向车夫行了一礼,又对着马车里执手欠身,说了句,“先生,到了。失陪一下!” 说完,便迎着南宫通走去,把这个激动的孩子揽在怀里,使劲儿地揉他的头,道:“好啊,长高了,都快到爹爹腰间了。师兄欺负你没?” “没有,师兄……师兄对小墨很好~”最后一个字显得没有底气,南宫通的头也微微低了一下,而后又赶紧抬起来,生怕爹爹发现自己心虚一样。 “什么?”南宫寻好歹活了几十年,而且对忆阳是个什么货色一清二楚,不免有些不爽。 老子走了,你就欺负我儿子,岂有此理! 他深深地顺一口气,道:“看爹爹怎么收拾这个臭小子!” 南宫通低下头,闭上眼睛,然后嘴角上扬,心里不免有些小兴奋……师兄在爹爹手里吃瘪的样子了是非常精彩的呢! 南宫寻牵着他来到马车旁,随即微微欠身,“先生,马车只能走到此处,很抱歉,得劳您走几步!” 马车里传过来一道沧桑的声音,“没关系,这条路我这把老骨头也走过好几次了……”紧接着一位须发皆白,眉眼澄澈如水,说话有一点点漏风的感觉的高大老人掀开车帘。 他抬头看了看藏剑山,感慨了一句,“二十几年了,我又回来了!” 车夫伸手去扶他,他却挥手示意车夫退下,自己下了马车,然后看了南宫通一眼,又看向南宫寻:“这是你的儿子?” 南宫寻点了点头,道:“是的先生,小儿南宫通,小名小墨。” 南宫通闭着眼睛,对着老人声音来的方向点了点头,道:“老爷爷好。” 老人笑了笑,“真乖,可是……孩子,你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呢?” 南宫通:“小墨天生患有眼疾,见不得强光,所以不能睁眼。” …… 忆阳听到南宫通的喊声,立马从亭子里翻身起来,盖在脸上的书掉地上也没管。他看了看霜儿,小丫头也在看着自己,充满了激动的小眼神仿佛在问:“师兄,爹爹真的回来了吗?” 见此,忆阳坐正身子,轻咳两声,道:“没错,那老匹夫可算是回来了!” 随后,他直接一把把霜儿抱在怀里准备跑出去,可一看到霜儿头发有些凌乱,想着那老匹夫怕是要拿这事儿找茬,便对霜儿说道:“霜儿,师兄先给你梳头,你看你,扇扇子就扇扇子,还把头发弄成这样,你爹会跟师兄来脾气的。” 小丫头摸了摸头发,点了点头,嘻嘻一笑。 …… 老人家听了南宫通的解释,捋着胡须道温和地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带上眼罩呢?” 南宫通:“忘了!” “呵呵……”老人再次笑了笑,看向南宫寻,道,“大长老,劳请前头带路。” “嗯!”南宫寻对着老人点点头,道:“先生,请!” 几人来到坪子里,忆阳的菜园子前,老人看着绿油油的菜,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园子,不禁感慨一句,“这是大长老的儿子种的?你儿子可真了不起。” 闻言,南宫通连忙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这是师兄的菜园子,平时他都嫌弃我手脚不利索,都不让小墨进菜园子。” “哦?”老人一听,来了兴致,“小墨有一位师兄?怎么在路上没听大长老提起过?” 闻言,南宫寻谦逊了一下,“哪里哪里,一个臭小子而已,不足道,不足道,也就会种点菜,煮些粥。” 老人兴致更浓了,便看向这菜园子,“那他多大了?” “回先生,应该是十四岁了,很是顽劣,但还算个好孩子。”南宫寻回道。 南宫通也跟着说道:“真的,真的,师兄很厉害的。” 老人又看了一眼菜园子后面的两个小院儿,道:“小的那个上次来的时候前任家主给老夫修建,当时还没有院子,现在是他住在里面吗?” “是的,先生二十余载未来了,那间屋子也因为南下难民过多,山庄的管事和执事没能管理过来,早些年荒废了,是我那叫忆阳的徒弟请人翻新的,院子也是他修建的。” “呵呵……”老人欣慰地笑了笑,道:“好少年啊。” 这时南宫寻的院子门打开了,一个白衣少年牵着一个粉嫩可人的小丫头走了出来,应着老人的话道:“可不是,也不知道大叔几辈子修来的福分,遇到我这么厉害的人。” 见到忆阳,车夫神色自来到这里第一次变换了一下,而后惊讶,最后平静。 老人一直看着前方,不知道是看小丫头呢,还是忆阳?又或者是看菜园子里的菜。 南宫寻瞪了忆阳一眼,道:“臭小子,你是说,我沾你光了?” 忆阳松开霜儿的手,理了理衣襟,轻咳两声,又牵着霜儿,随后从菜园子中间的小路走过来,道:“那可不?” 南宫寻却正了正身子,道:“今天王老先生在,我不跟你计较。” 忆阳松开霜儿的手,道:“去吧!” 小丫头便和脱缰的野马一般跑了过来,同时大声喊道:“爹爹!” 南宫寻霎那间便慌了神,连忙张开双臂,弯下腰,道:“慢点儿,慢点儿,小心摔着。” 小丫头冲进南宫寻的怀抱,南宫寻把他抱起来,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刮了一下小丫头的鼻子,道:“有没有想爹爹啊?” 小丫头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想,每天都想。” “真乖!” 忆阳走过来,看着老人,老人也看着他。 “这就是你信里说的客人?” “是啊,王敬之老先生,书阁守阁人,天启皇子的老师。” 打量了老人片刻,忆阳对着老先生微微一鞠躬,道:“小子忆阳,见过老先生。” 老人不知道为什么,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指着菜园子里的菜,道:“这些真的是你种的?” 忆阳:“是啊,小子我六岁就开始种菜了,这方面很有心得,老先生问这个干什么?” 老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着菜园子道:“不错,不错,很不错的少年。” “老先生真有眼光。” “哪里哪里?不足道,不足道!” 这时南宫寻道:“先生,天儿热,我们还是进屋说吧!” “好!” 语落,几人便由忆阳带路,朝院子走去!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一章 想看看山 几人来到南宫寻的院子里,忆阳先一步进来,而后快速把亭子里散落在地上的几本书收起来,用袖口擦了擦长凳子,又快速跑进屋。 见此,南宫寻对老人说道:“先生,屋内光线不好,不如先在院内歇息片刻,如何?” 老人呵呵一笑,摆摆手,道:“你是主人,我是客人,客随主便。” 说罢便在走进了凉亭,顿时间感觉到凉亭内比较凉快,便愉悦地道:“这个是大长老建的吗?很有心啊!” 本来看见凉亭就像揍忆阳一顿的南宫寻忙收起心思,道:“哪里?这应该是劣徒忆阳修建的,他这人喜欢享受。” “哦?”老人看了南宫通,见他点点头,便看向里屋,道:“你这徒弟倒是很有趣啊!” 说罢,老人看向隔壁院子,怀念道:“也不知道以前那个小屋如今是怎样的风景?倒是想去看看!” 老人坐了下来,南宫寻坐在对面,顺势用凉亭里桌子上的水壶给老人倒了一杯水,道:“山野之地,也只有凉开水了。” “无妨,开水凉茶皆一样,都有意,都有方寸之意!”老人倒是很随意。 这时忆阳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南宫寻和老人都坐下了,南宫通和霜儿站在南宫寻两边,车夫站在老人身后右后方。 也恰好听到了老人的话,便出口问道:“老先生为什么这样说?白开水就是白开水,茶就是茶,一个无味,一个修心养性,这如何能比?” 老人看了看忆阳,也看了看南宫寻,见南宫寻也有疑惑,便喝了一口水,轻轻放下水杯,道:“这水无味,可它解渴,且清水似明镜,它的意,它的方寸便是纯粹、纯净。” 老人又看向远方,轻声说道:“虽然活了那么多年,可终究不懂茶,茶的方寸,不好说,不敢说。” “为什么?”忆阳走了过来,再次问道。 这老先生有点儿意思,给小墨做老师,挺好。 老人没有回头,只是感慨道:“其实老夫这辈子最不喜欢的,便是茶,太苦了。”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甜的东西,尤其是糖。”老人许是看远方累了,便转过头,看着忆阳,认真地道:“孩子,你喜欢茶吗?” 忆阳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然后道:“不喜欢,只是听说南国街道上尽是茶铺,举国上下皆是茶客,那些个文人一天到晚品茶、颂茶的,有点好奇这玩意儿。” “读书人和读书人不一样,南国人的脊梁也来自于茶,我不太懂,不过老夫知道有几个人特别喜欢茶。”老人平静地说道。 沉默了片刻,老人再次说道:“一个叫叶晟,一个叫晋之阳,两个很了不起的人。” 忆阳听了,想再问,这时老人看着他的院子,道:“那间小屋有什么变化吗?” “先生何出此言?”忆阳不解,便执手行了一礼,问道。 老人看着他道:“你可能不知道,那以前是我的小屋。” “啊?”忆阳惊了一下,道,“还真不知道,当年小子接手的时候,都破得不成样子了。以前是什么样,小子也不知道。” 南宫寻开口道:“那你带先生去看看。” 忆阳看了看他,然后道:“先生觉得呢?” 老人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先生请!”忆阳恭敬地道。 …… 忆阳领着老人来到自己的小院,老人自顾走在前面,轻车熟路,逛了一趟,然后点点头,道:“灶台,床铺,桌子都和以前差不多,其他的我也忘了,而且比以前干净,还不错。” 忆阳抿嘴一笑,道:“谢先生夸奖?” 这时,老人提道:“你卧房床头那把剑是你做的?” “是啊!” 随后也不知怎么地,老人突然看着忆阳的左手,道:“你左臂上是不是有一个灰黑色的奇形怪状的胎记?” 闻言,忆阳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臂,疑惑道:“先生怎么知晓的?” “你师傅说的。”老人愣了一下才回答。 随后,老人走出屋外,道:“你师傅还说你的名字来自于你胸前的吊坠。” 到了院子里,老人回头看着忆阳,道:“你对这个可能不是自己名字的名字有什么想法吗?” 忆阳摸了摸胸前的吊坠,满不在乎地说道:“习惯了。” 随后眼神黯然了片刻,但隐藏得很好。 老人转过身去,负手而立,“名字只是个代号,但有时别人念起这个名字你会毫不犹豫地想到自己,然后答应,若万世之后,这个代号能被人们所记住,那么那时,名字便不只是代号。我觉得这两种皆可以摈弃,先学着接受它,也就是你所说的习惯。” 忆阳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这老先生说什么,便随意应付一句,“还行。” 老人没有回应忆阳,看着后山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孩子,你愿意陪我这把老骨头去看看这山吗?” “为什么?这山有什么好看的?” “你愿意吗?” “要是老先生实在想看,我倒是没什么问题,跟大叔说一声就行。” “谢谢。”老人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不知道是漏风还是怎么的。 跟车夫和南宫寻打了个招呼,忆阳带着南宫通,背着霜儿陪着老人来到后山山顶。 老人站在山顶的草地上,看着山下的南山村,更远处的藏剑山庄,道:“忆阳,小墨,霜儿,你们知道吗?水无形,可包容万物,可成任何形状,有人说‘上善若水’,‘善’才是水真正的方寸,这也是我喜欢水的原因。” “上善若水。”三个人重复了一句,随后忆阳看着老人道:“这句话很妙。” “是啊,很妙,一个‘上善’便自有妙意,可比做水,更俱妙意。” 听着这话,似乎不是老人说的,忆阳不免问道:“这话不是先生说的吗?” “不是。”老人转过身来,看着他们,笑道:“是我徒弟说的。” “天启皇子?”忆阳惊讶道,可片刻之后又觉得理所当然,天启皇子说出这样的话,不足为奇啊。 老人说道天启皇子,再次感慨道:“他虽说是我的学生,倒不如说是我的老师,他教给了我很多。” “还有先生要学的?”忆阳奇怪地问了一句。老人是沧州书圣,天下啥事儿不知道? “学无止境啊,孩子。”老人说了一句,便离开后山,朝山下走去。 “哦。”忆阳点点头,便跟了上去。 几人又来到西坡,忆阳跟在后面,不明白老人为啥要上山,还下山了都要到西坡走一趟。 老人看着没几棵树的西坡,没再说一个字,只是沉默。 许久,霜儿打了个哈欠…… “噗~”小丫头装作吐血的样子,然后把头埋在忆阳的肩膀上,传出两个字,“困了。” 这时,老人开口了,“孩子,困了就先下去吧!” 忆阳有些犹豫。 老人又道:“没事儿,这里我来过很多次了。” 闻言,忆阳才背着霜儿,带着南宫通离去。 三人走后不久,老人望着西坡,眼神迷离,身子颤了颤。 突然,老人双膝跪地,把头埋在地上,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他的身子一个劲儿地颤抖,眼泪一个劲儿地流。 也不知道老人为什么哭…… 远在南方万里之外,一位老人在身前的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见黑子还是赢不了。 而后他看着北方,叹了口气,“好多年了,还是这样……”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二章 人情味儿 忆阳到山坡上的时候霜儿已经睡着了,估计是觉得自己的背上不怎么舒坦,霜儿睡着也不好,便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 他不经意间一瞥,发现之前那个车夫正在山下喂马。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扭头看了忆阳一眼,嘴角微扬,眼神怪怪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看了看身后的南宫通,这小子已经睁开眼了,怕不是看的不是他,是南宫通……想到这儿,忆阳连忙移了一个身位,挡住身后的南宫通,然后冲山下微微一笑,高声说道:“这位大哥往来皇城万里之遥,一匹普通的马你们是怎么来的?” 这时,他已经跨过山沟的小木桥,在往另一边的小院儿去的小路上了。 哪知那车夫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倒是那匹马似乎来脾气了,冲着忆阳吐口水,然后鄙视……对,它就是在鄙视忆阳。 如此一幕,忆阳愣了一下,连忙带着南宫通,背着霜儿小跑上去。 这马成精了…… 来到菜园子前,忆阳看着几株白菜,停下脚步,然后看着南宫通道:“好啊你,师兄的白菜就那么不值钱?好歹你吃了那么多,我说你爹一回来你就忘乎所以了?” 南宫通悄悄绕开忆阳的身体,瞅了一眼菜园子,看到那几株被他糟蹋的白菜,然后眼光躲闪,思考怎么让师兄消气儿。 这时霜儿如同救星一般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道:“师兄不要吵霜儿睡觉……” 忆阳放低了声音抚慰一下,“乖,师兄小声说话就是。” 随后霜儿双手紧了紧,又迷迷糊糊地道:“抱抱,师兄。” 忆阳连忙把霜儿换到怀里抱着,轻轻摇着,生怕这小丫头睡不好。 等小丫头把脑袋埋在忆阳胸口再次呼呼大睡时,忆阳才把目光转向一旁偷笑的南宫通,瞪了他一眼,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道:“笑个屁啊你,说,师兄的菜怎么办?要是卖到上村起码能买不少铜子儿,能给霜儿买好多糖,能还上一些差王管事的那点儿破钱,能买不少米,还能给你小子买吃的,我说你怎么就……” 说着说着,南宫通低下了头,不知道是在后悔还是愧疚! 这时,南宫寻院子门打开了,一个面容冷峻,神色平静如死水一般的中年男子打开了门…… 南宫通微微抬头,想看师兄,结果恰好看到他,便指着那人,瞪大眼睛,道:“师兄,你看,那个人……” “别岔开话题……”忆阳自然不信,可突然感觉背后温度降低,一股冷风吹过来,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然后回头看过去,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小墨,你认识吗?” 南宫通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话。 “认识,我……我大伯。” “什么?”忆阳一惊,差点儿一松手把霜儿扔地上,还好反应快。小丫头动了动,使劲儿搂着忆阳的脖子,脑袋在忆阳的胸口拱了拱,然后在睡梦中来了一句:“哥哥,怕!” 忆阳连忙摇了摇怀里的小丫头,道:“师兄在呢,不怕!” 也不知道小丫头在做什么梦,估计不是什么好梦。想到这里,忆阳便一直摇着小丫头,不停歇。 也不管那人是谁,总之霜儿最重要,忆阳慢慢走过菜园子中间的小路,到了男子跟前,轻声说道:“让一下,别挡道。” 男子冷冷地看着忆阳,侧身让开一条路,忆阳也没管他,直接就走了进去。 南宫通 沉默着走过来,跟着忆阳进去,没有理他。 两人错身那一刻,男子叫住了他。 “小墨!” 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男子转身,冷冷地道:“在院子里听见你们的声音,你爹让接你们的。” “不需要。”南宫通也冷冷地回答。 “你很讨厌我?或者说很恨我?”男子的声音依旧很冷。 “没有,就是不想跟你说话。” 男子迅速回应,“为什么?” 南宫通没有回话,也没有走。 “就因为大伯把你们赶出了山庄?就因为大伯在你和云海玥的婚事上没有表态?就因为……” 南宫通打断了他, “难道还不够?我就是讨厌你,讨厌你这样冷冰冰的人,活该师兄不待见你。” “他不待见我?”男子有些好奇,这可是忆阳第一次看见自己,而且他刚才注意力都在那丫头身上,刚才的表现很正常啊,不明白这孩子怎么会这么说。 “师兄知道你是我大伯,可他没跟你打招呼,连看都没看你一眼,就说明他不喜欢你。”南宫通第一次看着他说道。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去…… 忆阳恰好出门,然后厉声呵斥,“南宫通你干嘛呢,还不快点儿,回来修炼。门口那人儿……” 他话还没说完,便因为男子同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而生生止住。 那人说话声音很小,但很有穿透力,忆阳虽然自己在大大咧咧说话,可也听得清清楚楚。 那人说:“大伯可以帮你把玥儿抢回来。” 忆阳止住话,然后吐了口唾沫,明显不相信他说的,再次开口道:“门口那冰块人,要走就带上门。” 南宫通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几乎每个字都带着激动和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男子微微一笑,依旧冷冰冰地说道:“云海家是云盟成员,云盟有规定,不准自相残杀,但为了你,也为了弥补我对你父子二人的伤害,这个规矩可以算个屁。” 南宫通一脸的不相信,可还是掩饰不了自己的激动。 忆阳感觉到一个高大的身体撞到了自己,然后回头,看到了南宫寻手里拿着勺子走出来。 南宫寻身子颤抖了一下,然后把勺子递给一脸茫然的忆阳,道:“进去看着,别给我搞砸了。” 他看了看男子,然后看了看南宫寻,接过勺子便去了灶房。 南宫寻来到院子里,对南宫通道,去修炼或者进去帮你师兄打下手也行。 南宫通看着南宫寻,开口:“爹爹?” 本想问大伯说的是真是假,结果南宫寻直接一个“去”字把他轰走。 …… 南宫寻关上院门,自顾来到亭子里,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道:“坐吧!” 闻言,男子走到亭子里坐下,静静看着南宫寻。 南宫寻喝了一口水,随意地道:“多少年没见你笑了?” “忘了!”男子似乎在回想过去,淡淡地说一了句。 “也对,我也忘了,只知道从你归元之后,你偶然在风雪里通玄,便再也没有笑过,跟块冰坨子一样。” “冰坨子?”男子嘴角微微上扬,道,“我儿子也这么说。” “南宫寒?” “对,他好像比你儿子大四岁吧,快十三了,昨天跑到我院里,要跟我对练,他那打的过我?我一个眼神他就没了,所以我就摆手叫他找别人去,结果他就哭了,一直骂我,其中有一句就是冰坨子,还骂我没有人情味儿,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骂我。”男子倒了一杯水给自己喝下去,然后平淡地道。 南宫寻没有说话,就看着他。 他继续说道:“我当时一愣,想着平时我就这样儿的,可还没回过神来,他就跑出去了。之后一个下人跟我说他十三岁了,我才知道……他要北上了。” “他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皇城学习了,三年,不长……也不短。” “他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跟我说过话,那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这么多,我去问莲儿,莲儿压根儿没给我脸色,还把我撵出去了,我很生气,老子什么时候被女人收拾了,成何体统?想打她一顿,结果她也哭了,跑去跟小寒睡,我站在窗外,娘儿俩骂了我一晚上,天亮了,两人困了、累了就睡着了,估计现在还没醒。” “本来是为了来拜见先生的,结果路上一直走神,想的全是那娘儿俩,来了之后你在做饭,压根没怎么理会我,我才想,我可能真的没有人情味儿。” “我都快忘记当初莲儿为什么要嫁给我了。” 他说完了,南宫寻还是没说话,他有些气急,便敲着桌子道:“你倒是吱一声啊。” 一股微风袭来,吹过他,然后变成了凉风…… ps:两个人物出现,人物信息会实时更新!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三章 修行与登山 微风拂过,南宫寻咳嗽了几声,然后道:“我有时候觉得你的玄冰之道是不是错的,因为一个人如果跟冰坨子一样了,那这还是人吗?” “不,道无对错,只看适不适合,就目前来看,玄冰之道倒是挺适合我的。” “得,我不跟你说这个,你刚才说玥儿的事儿?” “可以的,我总觉得对不起你爷俩,能做些补偿自然极好,这样我也好受些。” 南宫寻起身,“算了吧,有那份儿心就不错了,我不奢求你什么,玥儿自有小墨去抢回来。” 他走出凉亭,回头说了一句,“哦对了,我徒弟似乎不待见你,所以等会儿就不留你吃饭了,先生上山了,你可以去看看,估计现在在西坡呢。” 说完便自顾离去。 南宫战又叫住了他,“等等,那个预言的事儿……能跟我说说吗?这么些年了,你还要瞒着所有人?” 南宫寻虽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很随意地说了一句。 “我能说的,就是当年跟你说的那些,除非……那个人和重瞳同时出现。” 他不再回头,南宫战再次叫他也没用。 他走进屋,然后传来一句话。 “小子,菜要是糊了你自己去园子里再弄点儿。” 而另一道声音极其地不耐烦。 “知道了,那是小爷辛辛苦苦种的,我心里清楚。” …… 南宫战不再理会屋里的拌嘴和时不时的欢笑,看着山庄的方向,回想着当年南宫寻说的话。 “仲秋落雨,城隍子现说的是一只重瞳,不是我儿子,老子亲身经历的会骗你?” 他记得当初自己是不信的。 “你拿什么证明你说的是对的?” “老子这一身病就是证明,你身为家主应该知道一千年前我们南宫世家是做什么的。”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自嘲道:“呵,守墓人?藏剑者?我她妈都不知道守得墓在哪儿,藏的剑在哪儿,老子算个屁的家主?” 他起身,然后一步……对,是一步,来到了院门口,又缓缓又出去,院门轻轻关上。 此刻已近申时。 他看了一眼那些被南宫通糟蹋的白菜,好些已经焉了,也难怪那小子会这么激动。 一阵风吹过,他离开了,飘然而上后山,所过之处,凉风习习。 那些白菜似乎比较喜欢这个凉飕飕的男人,都活了过来,犹如翡翠一般,跟没有被糟蹋之前一样。 ……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擦干眼泪,起身,拍净身上的灰尘,正身,身上的泥土便尽数脱落,他看着西坡,突然咧嘴一笑,跟个孩子一样…… 执手,一拜,再拜,三拜! 他再次正身,下山而去。 路上遇到了一个冷冰冰的男子,他停下脚步,定睛一看,觉着有些眼熟。 那人也看到了他,连忙走过来,执手行了一礼,恭敬道:“南宫世家家主南宫战,见过老先生,得知老先生欲收我南宫山庄后生南宫通为书童,特来拜见。” 这人的声音里有一股寒气,无处不在,无时不有,给人一种很冷的感觉,似乎是这人没有感情。 “你是二十多年前北上那个孩子?”老人指着他试探性说道。 “是啊,二十多年前晚辈去书阁拜见过您老的,当时还跟在您身边做了三日书童。”南宫战不紧不慢地道。 老人微微一笑,然后朝山下走去,南宫战让开一天道,伸手去扶,被老人挥手拒绝。 于是,南宫战便在后头跟着。 老人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 走着走着,老人突然开口,“孩子,你说什么是道呢?” “道?”南宫战顿了一下,然后道,“修行者变强的途径。” “很正确,也不正确。” “先生何出此言?” 老人呵呵一笑,捋了捋胡须,边走便说道:“道确实是修行者变强的途径,但你有没有想过,它也是一种方法,一种接近终点的方法。” 老人说着,停了下来,指着脚下的路,说道:“如果把山下比做修行的起点,那么修行便是登山,这上山的路有很多条,这‘道’便有很多条,你说对不对?” 他也停下脚步,认真听老人说话,完后仔细一想,道:“先生说的是,那不知先生与晚辈说这些,是想教诲晚辈什么呢?” “哪里?老朽老骨头一个,毫无修为,怎么敢教诲你这样的修行者?”老人摆摆手,“只是说说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对你们的修行的一些看法而已。” 闻言,南宫战执手再次行礼,道:“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我们要做的,只是到山顶,若是路上带了些许泥土,那不是得不偿失?” 南宫战摇摇头,“不明白。” 老人转身离去,哈哈大笑,“说得好,老夫也不明白。” 老人走了,就留下他一个人呆呆地现在哪儿,仔细品味老人的话…… 他看了看山,又看了看脚下的路,陷入沉思。 修行就好比登山?登山前是修炼,登山便是悟道修行,那么……路就是道。然后呢? 他久久无法明白。 老人来到山沟,忆阳盛情邀请老人进屋吃饭,连带车夫也一起请了过去,刻意把那匹鄙视他的马落在一边。 还把马栓到山坡上的大石头上,道 :“这儿草肥,实在不想饿着你,嘿嘿!” 说完便转身跑着离开,而身后那马吃了一口草,便极其嫌弃地吐了出去,好似吃了什么难吃的东西,然后对着忆阳的背影吐口水,鄙视! 然而忆阳理都没理它,哼着歌谣,那样子别提有多嘚瑟! 吃饭的时候,南宫通依旧用黑色的眼罩蒙住眼睛,老人见了,和南宫寻对视一眼,而后慢慢道:“孩子,你把眼罩摘了吧,我知道你的事情。” 这话一出,南宫通端着的碗直接掉地上,“啪~”的一声碎了,想到当年玥儿的事情,他就不自觉地害怕、不安、恐惧! 忆阳也愣了一下,可是回过神来,想着这也应该,小墨本来就要拜在老人门下做书童,先求一个身份,掩盖思思那还没到来的方法。老人既然来了,想必是答应了的,那么南宫寻肯定把小墨的事儿告诉了他。 想到这里,忆阳便镇定下来。 南宫通的身体突然间怎么也动不了,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一只宽大的手掌突然抚摸着他的脑袋…… 一道微弱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没事儿,先生是跟父亲和师兄一样的人,王直大哥也是的。” 随后老人温和地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不必惶恐,上苍不会影响谁的命运轨迹,所以对谁都一视同仁,你总有出彩的地方,总有让世人羡慕的一面。” 南宫通慢慢摘下眼罩,然后有些不安的看着老人…… 这时,一道稚嫩非常的声音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地响起,还带着委屈和哭腔。 “呜~哥哥捡的白菜里有虫子!” 霜儿趴在桌子上,压根儿没关心大人们的事情只顾着吃东西,结果从白菜汤里吃出了“肉”,当即呆住了,张着嘴,嘴里的饭一点点洒落在桌子上,还有一只绿色的死虫子,死的不能再死了。 随后,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傍晚的天空有点昏暗,风有点冷。 南宫战还在那里愣神,嘴里喃喃自语,鬼知道在说什么? 一个个想法从脑海里闪过,又回来,而后闪过,最后……有那么一个念头挥之不去。 登山前,我是我,如果登上山顶时,我身上带了泥土,那么,我便不是我,而且因为身上沾了泥土,我无心其他,我什么也得不到,只是上了山,变了个人。 那么,如果不带有一丝泥土,我便有大好心情去欣赏沿途风景,如此甚好。 修行是修心,修心了才能得道。 所以,就算修行了冷冰冰的玄冰之道,也不能因此改变自己……掌握玄冰的力量便可,不必理会其他! 渐渐的,天黑了,他的念头通达了,身心前所未有地放松。 起风了…… 每一寸肌肤被微风划过,感觉是那么的清晰,天地也跟着清晰起来,此时,黑夜依旧是黑夜,却没有什么能挡住他感知那微弱的光。 他睁开眼,清明,前所未有的明亮。 这一日,南宫世家家主南宫战在山庄后山藏剑山沉思而入玄境,真正入道,开始修行,修心! 老人吃着饭,墨明棋妙地喜笑颜开,不知是这普通的家常便饭很是美味,还是屋外的风格外清凉…… ps:人物信息实时更新!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四章 藏剑山庄 天微微亮,屋外朦朦胧胧。 忆阳伸了个懒腰,带着惺忪睡意起床,然后趴在被子上,打了个哈欠,一时间感觉没什么可做,便想再睡会儿。可又感觉今天有事情要做,不能睡,于是他一直趴在被子上,半睡半醒。直到南宫通的声音传来…… “师兄,你醒了没?爹爹说收拾东西我们要走了。” 那匹马有点特别,就是不吃草,只吃肉,还只喝酒。昨晚某人吃完饭睡不着便把注意打到了那匹马身上,和那马一直较劲儿,死活要给那马吃嫩草,喝白开水,美名其曰对身体好。一直到很晚,才因为马极端的鄙视和仇视讪讪离去。 忆阳又打了个哈欠,然后艰难起床,随便洗了把脸,然后对着铜镜里头发凌乱无精打采的自己指责道:“你看看你,叫你昨晚跟那马过不去,睡那么晚,活该早上没精神。” 随即镜子里的自己一脸不屑,冷哼一声,“谁让那丑马鄙视小爷?告诉你,小爷受不得任何委屈。” “那老匹夫给你的委屈还少?”他又苦口婆心地道。 镜子里的自己有极力反驳,“大叔是人不是牲口,小爷怎能受牲口的委屈?再说了,那老匹夫半死不活的样子,爷懒得跟他计较。” “喝~忒(tui)~”他朝着镜子吐了口唾沫,道,“放屁。” 他梳了头,别上那根木簪,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而后带上影剑去邻居家。 …… 一声鸡鸣,朝阳破晓! 王直牵着马早早地来到山脚马车旁边,崔管事不知怎么得到的小子,早早的就站在了王直身边,老人一手牵着南宫通,一手牵着霜儿,站在院子里,等人。 南宫寻背着两个小包袱,拿着南宫通的木剑,从屋里走出来,对老人说道:“先生,走吧!” 然后又对南宫通说:“小墨,带上眼罩,崔叔叔在下面。” “哦!”他听话带上。 老人牵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南宫寻跟在后面,出院子门时,小丫头抬头问南宫寻:“爹爹,我们不等师兄吗?” “不等了,你要相信你师兄,他可以的!”南宫寻微笑着对小丫头道。 “哦!”可怜小丫头竟然真的相信了。 不一会儿,忆阳拖着两个箱子从屋里走出来,见院子里微风习习,鬼影都没有一个,顿时气急,嘴碎一句,“老匹夫,老王八蛋。” 然后运气,扛着两个箱子走出院门,放下箱子,转身关好门,为了保险起见,又去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院子,临走前在自己的院门上用刻下了几个字:肥鹅 来山庄找我 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觉着以肥鹅的智商应该认得这些字,便安心离去……扛着一个,拖着一个慢慢离去。 …… 崔管事见南宫寻下来,老人走在前面,虽然不知道老人是谁,可既然能走在大长老身前,还能牵着小少爷和小姐,想必身份不低,看上去又是文生一个,应是一位先生。 于是,他上前几步,对着老人行了一礼,道:“南山村上村管事崔九见过先生,小少爷,小姐,大长老。” 王直对老人执手欠身,轻声道:“先生。” 老人呵呵一笑,道:“都算了,这又不是什么重大场合,没必要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是。” “是。” 南宫寻把包袱放到马车上,对老人说道:“先生,请上车。” 老人在王直的搀扶下上课马车,南宫寻又把南宫通和霜儿抱上马车,然后看向山上,等忆阳。 不一会儿,忆阳吊着两个箱子从上面一点一点挨下来,似乎箱子很重,他拿不动。 南宫寻不免有些担心,王直有些疑惑,崔管事也是。 “喝~忒~”那马却看着忆阳,甩了甩脑袋,朝着忆阳吐了口口水,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忆阳。 王直抚摸着马儿的脖子悄悄道:“他无耻跟你没关系,待会可别把他甩下来。” 马儿拌了拌嘴,表示很不爽。要不是看在酒肉的份儿上,你这个面子咱可是死活不给的。 南宫寻听到王直的话,又看了看忆阳,忽然收起了所有的担心,不再理会忆阳,直接上了马车。 忆阳慢慢把箱子放上马车,然后对一边的崔管事道:“崔管事,我们大概要离开一个月左右,那什么大叔请你帮忙打理菜园子,记得哦。” 崔九一听大长老就连连点头:“放心放心,一切交给我。” 崔九对南宫寻的态度忆阳很满意,点点头,道:“王大哥,走了。” 说完,便上了马车。 王直随后驾着马车缓缓离去,崔九在后面一个劲儿地招手。 …… 一行人先来到三河镇,找到一个驿站,换上华贵的马车,才慢慢朝藏剑山庄走去。 两个孩子觉得有些奇怪,但爹爹和师兄没什么反应,便一直安安静静地。 忆阳大概猜到些什么,便靠近南宫寻,悄悄问道:“老先生是不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到后山去?他二十年前来过,我都听到了的?以前都是光明正大地去,上一次还在我那儿住了一阵子,这次怎么悄悄地去了?你说老先生对后山到底有什么执念?是不是和其他的什么人有关系?” 他看了一眼老人,老人正在闭目养神,似乎不理会其他。 南宫寻也低声回答他,“不知道,南宫世家和先生的事儿我只知道关系特殊,有很久了,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你要知道,那就去问家主,他知道一些,若想弄个清清楚楚,就去山庄山顶找南宫世家隐退的先辈们,当然你首先要确定你找的人还活着。” “我去,你们家先辈死了不跟你们说吗?” “这是家族的秘密,老人的事儿只有家主知道一点,其他的人到死都不知道,而且只有家族几个绝顶人物能接触到这个秘密,而能到山顶的只有历代庄主。” “哦!”直到这个时候,忆阳才注意到南宫世家有点神秘,很不一样。 他看向老人,一直想这个问题,老人跟南宫世家到底什么关系呢?后山跟老人又是什么关系呢? 当然,他没有去想后山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马车渐渐接近藏剑山庄,远远地可以看到山脚有一道山门,右边写着:隐山没海收道藏,左边写着:身化名去剑指心。 正上方写着:藏剑山庄 ps:打油诗,随便写的,不要在意这句话。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五章 回家了 山门下,台阶两边站着上百人,依次成排,最下面的平台上有数十人静静候着,为首的便是南宫战,身后依次是几个老人,山庄执事,以及其他山庄里有身份的人。 马车停了下来,南宫寻和忆阳先下来,然后把霜儿和南宫通接下来,最后王直搀扶着老人下车。 迎接的人除了南宫战,都互相对视了几眼,惊讶不断。 但今日场面特殊,也不好说什么。 忆阳看在眼里,悄悄来到南宫寻身边,低声说道:“你当年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这些人怎么这样?我可不认为他们惊讶王老先生来。” 南宫寻没有看他,只是没好气道:“滚!” 忆阳偏头,“切!” 南宫战领着身后所有人走了上来,对着老人郑重一拜,恭敬道:“南宫世家家主南宫战携南宫世家族人拜见王先生。” 老人看了一眼,然后微点头,“都起来吧!” “谢先生!”所有人齐声应道,然后自觉让开一条路,南宫战欠身于一侧,道:“先生请。” 老人便抬脚上前,经过南宫战身边时,南宫战微语,“多谢先生传道。” 老人似没有听到,自顾走着。 南宫寻等人紧紧跟着,随后众人也跟着上了台阶。 之后的事儿跟忆阳没关系,跟南宫寻也没关系,他们在一个丫鬟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宅院。 丫鬟穿着青绿色衣裙,很普通的打扮,一点淡妆,不是很美,也不丑,一般,过眼。个子不算高,干事利落。 丫鬟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打开宅院的大门,然后微微转身微微欠身对南宫寻道:“长老请。” 随后直接进了院子,南宫寻等人跟进。 小丫头被南宫寻拉住,四处张望,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 丫鬟进院后,侧身站在一边,微微躬身,等南宫寻等人进来后,她接着说道:“庄主说长老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所以长老的院子常有人打扫,以前坏掉的门和家具也一应补齐。” 南宫寻深呼一下,道:“还行,下去吧。” 丫鬟应声而道:“是。” 同时双手奉上钥匙。 南宫寻收好钥匙,看着眼前熟悉却有些陌生的宅子,从身后南宫通手里接过盒子,颤着声音说道:“兰儿,我们……回家了!” …… 南宫寻把忆阳领到一处厢房,道:“你就先住这儿。” 忆阳进屋,看了几眼道:“还行,凑合吧!” 南宫寻白了他一眼,道:“你自己慢慢凑合,我先带霜儿和小墨去看看隔壁厢房,一会儿到后院儿找我。” “行,你去忙吧。” 闻言,南宫寻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话,“臭小子!” 而后牵着南宫通和霜儿离去。 小丫头临走时还跟忆阳说了一句再见。 忆阳随处看了看,把包袱扔床上,然后躺了上去,摇了几下,闭着眼又感受了一会儿,索然无味地说了一句,“太软了,不行。” 于是,他起身把床上的垫单揭掉几层,摸了摸,感觉和后山小院儿差不多了,道:“还行!” 然后就把揭下来的垫单趁南宫寻带着两个小屁孩儿离开,给……垫到隔壁厢房去了。 拍拍手,把房间重新布置了一下,感觉满意了,忆阳才去后院儿找南宫寻。 后院有个很大的草坪,用鹅卵石铺就了四条小路,从院子四方直达院子中央的亭子,草坪里还有花坛,种着很多色彩各异的花儿和不知名的树,每个花坛都有一条更小的小路与四条小路连接。 小丫头就在草坪上跑过来,跑过去,追着蝴蝶,不亦乐乎的样子。 南宫通在一旁跟着,双手张开,小心翼翼地看着小丫头,生怕她摔着。 南宫寻没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霜儿,过来!”忆阳张开双臂,对着霜儿喊道。 小丫头远远看见他,便丢下了到处自在的蝴蝶们,朝着忆阳跑了过来。 见小丫头不追了,蝴蝶们似乎有点不高兴,便也追了过来。 忆阳跑过去,把她接在怀里,道:“慢点跑,摔着。” “哦。”小丫头点了点头,然后伸手进忆阳的怀里,直接掏出一颗糖,自己吃了起来,把糖纸交给忆阳处理。 忆阳刮了一下小丫头的鼻子,道:“傻丫头。” 小丫头对着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又去追蝴蝶去了,南宫通看了忆阳一眼。 忆阳白了他一眼,“看我干嘛,看霜儿,别让那丫头摔着。” 闻言,南宫通便跟了上去。 正房里,南宫寻把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仔细地擦了擦,确定没有尘土后,看着屋里的粉色调装饰,感慨道:“兰儿,我们回家了。看,还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全是你喜欢的粉色,咱儿子也快九岁了,他要拜王老先生为师,跟着他读书,希望能出息点儿。哦对了,他写字好看,说不定啊,以后能成为一个大儒呢……唉,我怎么忘了呢,我跟你说过这个了。” 说着说着,他的眼角不自觉流下了眼泪,不停的流,他想伸手去擦掉,却未能如愿。 就这样,他一直跟身边的盒子说话,说一些乱七八糟的,没道理的……渐渐的,他不再说了,便默默坐在屋里,时不时咳嗽几句。 许久,屋外传来忆阳的呼喊,“大叔,你在哪儿?灵儿姐和南宫褚来了。” 他一惊,用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然后冲屋外喊道:“我在正房里,等会儿就来。” 他把盒子放到床头,然后整理衣衫和头发,伸手点住眉心,聚起一道灵气,把脸洗干净才出门。 南宫寻到后院儿的时候,灵儿正在陪霜儿追蝴蝶,南宫通瘫坐在草坪上,喘着气儿,似乎很累。忆阳在亭子里懒散地躺着,翘着二郎腿,倒是很自在的样子。 南宫褚坐在忆阳身边,手里拿着一刀一剑,闭目冥想。 他看着这几个孩子,不由得叹息了一声……灵儿自从成为家主继承人后,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活泼了;南宫褚自从南宫影死后,拿起了大哥的刀,成为了山庄的后起之秀,越来越沉稳了,很久没有跟忆阳拌嘴了…… 他突然有些怕,怕有一天忆阳会变得不再无耻、不再没心没肺,怕儿子不再乐观,霜儿……不再活泼! 岁月催人老,催的不止容颜,还有心啊! ps:三天没更新了,有点惭愧!对不起了!没办法,卡文了!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六章 三分留与子孙 南宫寻佯装咳嗽几声,然后慢慢走过去。灵儿收起活泼的样子,牵着霜儿走过来,南宫通迅速站起身,南宫褚缓缓睁开眼睛,忆阳依旧翘着二郎腿。 “长老。”灵儿微微欠身,向他问好。 南宫褚没有动,只是微微点头,致意。 南宫通和霜儿也向他问好,“爹爹。” 忆阳随意来了句话,“来了?灵儿姐他们有事儿跟你说,我不掺和。小墨,去修炼,霜儿,过来,师兄给你糖吃。” 闻言,南宫通走到一边,盘膝而坐,开始冥想、感知。 小丫头一听到糖就松开灵儿的手朝着忆阳跑了过来。 灵儿和南宫褚对视一眼,然后由灵儿开口,“长老,庄主想见您,先生也在。” “见我干什么?” 南宫褚走了过来,把剑递给灵儿,然后对他说道:“长老,时间紧迫,我们路上说吧。” 南宫寻虽然有些不愿意,可还是跟了过去。 “今年北上我们山庄只有一个人达到了要求,而且因为宫里知道了先生来了这里,天启皇子便提议这次北上的人顺道跟随先生一道北上。” 一路上,南宫褚缓缓将缘由告知南宫寻。 “陛下准了,所以这次北上的人要提前走。” “因为王老先生在这里,所以整个云郡的北上之人都会在先生走之前来到山庄,也就是一个月之内。” 南宫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辈们来山庄,肯定有长辈跟着,庄主觉得这么多人来山庄,咱们面子上要做足,且不能损了山庄的颜面,所以山庄要完整。” 南宫寻突然停了下来,两人跟着停下。 南宫寻道:“就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要我回来做大长老?” 两人一起点头。 见此,南宫寻直接转身往回走。 两人连忙拦住他,灵儿抱着他的手臂,道:“长老,您就算不去,可先生还想见您呢,好像跟小墨的事儿有关。” 听到跟南宫通有关,南宫寻停了下来,咳嗽几声,道:“抓紧带路!” 两人一喜,对视一眼,有戏。 …… 三人来到一处庭院,南宫战正端坐在一处水榭庭院间,眉眼舒缓,他看上去不再是冷冰冰的样子,相反,有点温和。 水里泛着波纹,渐渐趋于平静,而后便静止了,如一面镜子一般,平静无波。 一只小鸟看到了另一片天空,很美,跟上面那个一样美,还有一个长相一般的两脚小巧玲珑的生灵,和自己一样活泼。 它打量着那个生灵,那个生灵也打量着它,它突然来了兴致……于是它扇动着翅膀慢慢接近那片天空和那个生灵,然后……突然在自己和那个生灵接触的时侯被一个硬梆梆的、冷冰冰的冰块挡住了,它的脚被粘住了,那个生灵好像和自己一样,也被粘住了。 这时它才想起来,这里是一片湖,现在整个湖都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冰。 于是它开始挣扎。 南宫战真来眼睛,明亮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纯粹,一股对世界的纯粹……他轻轻挥手,而后鸟儿水里以鸟儿为中心泛起粼粼波光,水面动了,水再次活了。 鸟儿连忙扑闪着翅膀飞起来,可一不小心翅膀碰到了水,激起更大的波纹。 此时,对面的那个生灵渐渐模糊了。 它开始全力以赴,结果越是挣扎,便越是不得脱身,鸟儿开始不安,于是到处呼救。 南宫战看见了它,而后一抬手,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包裹住了鸟儿,然后将鸟儿带到自己怀里。 鸟儿发现自己不再有危险,便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南宫战抚摸着鸟儿,把它身上的水去掉,而鸟儿一直安安静静地,眨着眼,好奇的观察者眼前这个人类。 …… 远处水榭外,南宫寻三人到来。 南宫寻快步走过来,见没有王先生,便白了他一眼,直接转身,瞪了灵儿和南宫通一眼,两人都目光闪躲,有点心虚。 “让开。”南宫战道。 两人没有。 南宫战准备发脾气,这时怀里抱着鸟儿的南宫战开口了,“来都来了,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灵儿他们撒谎把你带过来?” 南宫寻转身,看着他,端详了片刻,坐在他对面,道:“可以啊,入道了,了不起了。我没记错的话,云郡入道的人之前似乎只有郡守和那位将军吧?” “你不在这几年,又多了几个,方家前代家主,一个自称长河剑的江湖人氏,一位刀客,一个阵师。”南宫战徐徐道来。 “说吧!”南宫寻话锋一转,直切正题。 南宫战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两个后生,道:“灵儿也快了,差个契机。” 南宫寻看过去,欣慰地笑了笑,看着灵儿有点谦虚地微微低头,感慨了片刻,看向南宫战,“莫要岔开话题。” 南宫战嘴角上扬,道:“路上他们应该都和你说过了,既然好不容易回来,就别走了,大长老的位子一直空着,好些人觊觎好几年了,我都没给,思来想去,就你合适。” 南宫寻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不了,我有个不省心的徒弟,一个被人嫌弃的儿子,一个女儿,已经够忙了。” “我还有老婆儿子呢。” 随后南宫战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妥,思索片刻,便想到了另一个。说辞,“你儿子就要去皇城了,也就一个月的事儿,你那个小女儿也也要跟着去吧?毕竟这般天赋,不去那种地方,可惜了。再有,你徒弟不是这里的人,在山庄又没有归属感,迟早要出去闯。” 他继续开口。 “你总得为你徒弟想想吧,他到现在,虽然化灵后期了,可你看看他那个灵脉,粗糙成什么了?你就这么做师父?你要清楚,他现在只会一套基础剑术,你的那个筑灵方法也很基础。”顿了顿,南宫战又开口,“只要你回来,《筑灵经》我就给他,随便他怎么练,都是沧州顶尖水准,说不好这么好的天分能跟通州的比。” 南宫寻沉默了…… 南宫战接着说道:“山庄的资源他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你说真的?”南宫寻一听这话,直接与他对视,“我可不好骗,灵儿才有的待遇你给我徒弟?” “连带你儿子的都给他,反正你儿子没有丹田,用不了,我还可以让你女儿入族谱,让她也有一份儿。” “你儿子在皇城的吃穿用度全部和小寒一样。” 南宫寻想都没想,“成交!” 随即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 “我身子不好,不可能跟以前一样累死累活的了。” 这次两人没有拦。 南宫战叹息一声,“十分聪明用七分,三分留与子孙……人这辈子,到了一定年纪,都会想尽一切办法为后生造就一个大好前程,于是做人开始收敛,你们长老也不例外。相当年我和你们长老敢在郡城跟护城军干架……” ps:“十分聪明用七分,三分留与子孙”取自俗语“十分聪明用七分,留得三分给儿孙”。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七章 看树,看朝阳 天将明,日将出,外界光线朦胧,一少年从某间宅院里悄悄溜了出来,轻脚轻步,生怕吵到别人。 少年体型匀称,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尚且稚嫩,眉宇间极具精神,一身白衣。 他出门后,缓缓朝山庄所在的大山的山顶走去。 他来到山顶区域前的空地,这里没有建筑,只有齐腰而长的山草。 山顶区域是一片参天古树形成的森林,每一棵树都高达数百尺,笔直如剑,连树叶都闪着寒光,好似三尺青锋,而且有无数。 树林里很黑,阴暗无比,据说山庄以前的每一位庄主在卸任后都进了这里,没有出来过。 他的爷爷也进了里面。 山庄几百年来没有人知道这片古树林的来历,连这些树叫什么都不清楚,反正整个沧州只有这里有这种树。 许久,他收回心神,盘膝做在山草间,开始冥想、感知,而后等待日出。 …… 天微微亮,忆阳如往常一般起床,伸了个懒腰,然后随便洗了把脸,便去叫南宫通。 他轻轻叩门,大声说话,“小墨,霜儿,起床了。” “哦,已经起了。”里面传来南宫通迷糊的声音。还有霜儿的呢喃和一点点不满的哼哼声。 很快,门开了,南宫通带着霜儿开门出来。 他开口道:“师兄,我们在哪里修炼?” 忆阳从怀里取出一幅地图,看了看,道:“昨日我跟灵儿姐要了一份地图,今日就按师兄规划的路线,运气跑。” 说着忆阳把地图给了南宫通。南宫通看了看,记下红线标注的路线,然后点头,道:“开始吧。” 三人出了宅院,然后沿着红线标注的路跑,忆阳背着霜儿。 他们跑到了半山腰某处,这里是悬崖,下方是稀稀疏疏的建筑,悬崖顶就是那片森林。忆阳抬头便可清晰看见,微光下能见度不高,可忆阳好歹有一些微弱的灵识,能感知到那里。 于是,他停了下来。 南宫通发觉忆阳没有跟上,便跑了回来,道:“师兄在看什么?” 他一边问,也看向了顶上的森林。 “这不就是咱们在后山看到的森林吗?” 忆阳摇了摇头,“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以前在后山,我看到这森林,以为是普通的松林,可是,松树的叶子跟针一样,而这个的叶子比松树的粗。在这里,我能感知到一股很强的天地之气的波动围绕着这片森林,似乎把它跟外界阻隔开来。” 南宫通不明所以,摸着脑袋问:“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你才炼气,怎么可能感觉得到,你不冥想根本感知不到天地之气。” “哦……”南宫通不太信,便把忆阳背上熟睡的霜儿叫醒。 可怜小丫头的好梦呢,被哥哥搅没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南宫通道:“哥哥,怎么了?” “妹妹,你感觉到什么没有?” “什么什么?” “就是……比如哪里的天地之气比较浓郁什么的。” 小丫头抬起头,伸手把师兄的头发撩拨开,顺便把一不小心吃在嘴里的几根头发吐掉,然后四处看了看,指着山顶的树林,“哥哥,那里的气比较多,很乱,又很有规律。” 这下南宫通信了,便踮起脚尖,想要摸霜儿的脑袋……小丫头看哥哥就算踮起脚尖还是够不到,便动了动身体,把头低了下去,尽量让哥哥够着。 忆阳看着山顶的森林,渐渐出了神,霜儿动了他才回过神来,道:“丫头你小心,别掉下去。” 随即又看着森林。 南宫通好不容易够到霜儿的脑袋,便咧嘴一笑,然后抚摸片刻,道:“睡吧!” 小丫头傻傻一笑,然后舒舒服服地趴在师兄的背上睡觉,同时呢喃道:“哥哥要早点长大,这样霜儿就可以让哥哥背了,不用麻烦师兄了,嘻嘻……哥哥……”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睡着了。 南宫通则是听到霜儿的话,笑得合不拢嘴。 忆阳看了半天,只是觉得森林很神秘,有秘密,其他的什么也没看出来,便索性不看了,对南宫通道:“继续!” 于是,两人又开始运气跑。 一声鸡鸣,朝阳破晓。 少年猛然睁开眼睛,直视朝阳,哪怕难受,依旧没有闭上。 直到太阳完全跳出天际,他才缓缓闭上眼睛,而后躺在山草间,双手运转灵力,轻轻按揉眼睛,缓解痛苦。 听说朝阳破晓的第一抹霞光有刺激泥丸宫的作用,他想提前打开泥丸宫,提前筑灵,但一年多以来……从未成功。 不过没事儿,损失也不大,大不了眼睛落下顽疾就靠灵识感知来观察世界,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久,眼睛不怎么痛了,他才起身,下山而去。 中午饭后,南宫通坐在后院儿亭子里看书,霜儿也在旁边跟着看,遇到不认识的字,就问躺在亭子外草坪上的忆阳。 草草结束一些琐事的南宫寻走了过来,伸手示意南宫通和霜儿继续,不用在意他,然后随意坐在忆阳身边。 他才坐下来,忆阳便问他,“大叔,山顶那树林怎么回事儿?” 南宫寻一惊,片刻后道:“你是指什么?” “就那树林啊,在后山时,我看着它,近九年了,我一直以为就是普通的松林,就没在意,也没问,今天再次看见,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松林,一棵棵树跟长剑一般笔直,我也根本不认识这些树。” 说着,忆阳起身,道:“还有,那树林外有很强大的天地之气的波动,还有一股沛然莫御的灵力,以及……那个,似乎是结界吧?” 南宫寻正要回答,忆阳躺了下去,接着说:“如果我没猜错,那里有一座阵法笼罩那个结界,这样的阵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布置出来,而且不走到你们家接近山顶的地方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鬼,我说……你们家到底是哪儿来的?这么大秘密。” 忆阳说完,便不再言语,翘着二郎腿,等待南宫寻的回答。 南宫寻沉默许久,道:“你确定要知道?这个可跟你没关系,别掺和进来。” 忆阳不语。 南宫寻再次说道:“我也不知道,还是那句话,我只知道我们家族有一个宿命,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只有庄主知道,而且历代只有庄主一人知道,其他的高层人物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个宿命,家族九成九的人不知道这个秘密。而家族一直对外宣称那片森林是家族祖上历代家主的坟墓。” 语落,忆阳又来了一句话。 “就不怕别人以参拜前辈的名义去看?” “所以家族有条规定,天塌下来也不能打扰历代家主清净。” “唉,难道就只有找到那个重瞳?” “可能吧?” 两人沉默了下来,忆阳睡觉,享受时不时吹过的微风;南宫寻则是望着儿子女儿出神。 某刻,忆阳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惊雷之语。 “大叔,你为什么把你家族的秘密跟我说?就不怕我抖出去?对于这个秘密的事儿你从来不隐瞒我?” 南宫寻愣了愣,随即很自然地说道:“因为你是我徒弟,所以师父相信你。” 这下换作忆阳愣神了。 南宫寻也开始发呆。 “你是我徒弟,所以我相信你。” “没有你,我儿子早就没了,所以我相信你。” “你是第一个不嫌弃我儿子眼睛的人,是你养大了我的儿子,女儿。” “是你给我喝了九年热水,是你……给了我一种莫名的欢乐,你让我体会到了过日子的感觉。” 这些只要有一条,他南宫寻就足以对忆阳毫无保留,当然这些他不会说出去。 发呆着,南宫寻突然流下了眼泪…… 他伸手擦了擦,道:“该死的风,该死的沙子。” 忆阳看了看他,微笑不语。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八章 少年与少年 那片森林前有一片长满山草的山坡,正对东方,可以看道往东而去的群山和无数村镇,再往后就是一马平川,直到天地在天际重合。 从云端看,这里是苍山边缘,地势崎岖,属于丘陵地带,数不清的山参差不齐地从地下长出来,大多只有数百丈高,唯有藏剑山庄所在的大山和后山藏剑山有千丈高,坐北朝南,成夹击之势将南山村所在的盆地围起来。 丘陵北方百里有一个大平原,是云郡平原延伸进苍山的一块,也是人道尽头,也就是收留南逃的难民的地方。 第二日凌晨,忆阳和南宫通结束了运气跑,便把霜儿交给南宫通,自己一个人独自上山,然而南坡的主山道有守卫把守,不让进。这条路历来除了因为大限将至而退隐的庄主,便只有一位打扫山道的老人可以走,连看守的人都不能跨上山道的台阶。 见几位守卫没法儿沟通,忆阳只好尴尬离开,沿着山腰转悠,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路,或者可以上去也行。 第一声鸡鸣响起,忆阳有些慌张,要是太阳出来了,山庄的执事开始带领小辈们活动,就不好走了,只能等明天了。 然而,直到太阳出来,忆阳都没找到路上去。 没办法,山庄各处已经有十几岁的年轻人开始打坐冥想、感知,又有执事守着,他一个外人,虽然是南宫寻徒弟,也不好到处瞎转悠。所以,他只好悄悄回去。 第二日,他又来了,继续寻找,就不信没有一条可以上去的路。 然而,他再次失望了。森林下是稀稀疏疏的参天古树和几尺深的山草,再往下就是什么戒律堂、执法堂、杂事堂什么的,还都是连着的,好像真要把山顶围起来一般。其他地方不是悬崖就是密林,根本没路。 南宫寻中午扔了一本《归元剑诀》,道:“这本剑法不算很稀有,但凡剑客,大多都会一点,主要就是强化基础,你拿去练练。” 忆阳随意瞥了一眼,然后意兴全无,“等我爬上山再说。” 南宫寻在草坪上,把书塞进他怀里,道:“给我好好练,山道是唯一的路,你还是别异想天开了。”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可能再过几年,你就要归元了,那时你就的准备踏上修行的路,既然选择了习剑,那你以后怕是得走剑道的路了。” “好吧,明天我再去最后一次。” …… 第二日日出前,忆阳依旧毫无所获,最后停在了密林前,这里差不多是东北坡了。 透过密林,看着山顶的那些古树树梢,忆阳陷入沉思。 到底能不能上去?难不成真的没路?这么多年,十几代人,就没有一个跟小爷一样好奇的人?他们这一家子就这么守规矩呢? 死死地盯着这个密林找了许久,忆阳心里忽觉有点后悔没有跟南宫寻找一套身法什么的,以前光顾着在山顶练剑了。看来得学习一些厉害的身法了。 忆阳渐渐走动起来,在这里来回地看,最后发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的枝叶上露水比别的地方少。 他心中一喜,连忙扒开浓密的枝叶,而后……他喜笑颜开,纵横交错的密林间本来是一道倾斜度很高的峭壁,可是这里生生被某个人走出了一条小路,成人字形,恰好被遮住了,这样哪怕秋冬树叶落光了也没人能看见。 “哈哈哈,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守规矩?”他一边大笑着说,一边从小路上去。 …… 一声鸡鸣,朝阳破晓! 忆阳什么也没管,反正先上去看看再说…… 少年准时睁开眼睛,重复着之前的痛苦,苦苦在那一抹霞光中寻找,希冀自己能找到一抹紫色的光华。 也许是上苍怜惜他,也许是运气好,总之,他隐约看到了一抹紫色一闪而过。 随后一阵刺痛传来,眼睛里湿润了起来,意识也模糊了下来,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忆阳顺着小路一直走,辗转来到南坡,终于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这片森林,一个字,锋利! 没一棵树都跟一把绝世宝剑一样,笔直地刺向云霄,坚韧不折! 可惜无法接近,不然一定去摸一摸,看看什么感觉。 许久,他昂震撼中回过神来,然后开始好奇这位仁兄是怎么走出这条路的呢?他人呢? 随后,他决定顺着路走下去,说不定那位仁兄就在前面呢。 果然,他见到了那位仁兄,一位白衣少年,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样子。他躺在山草上,眼睛里溢出了鲜血,昏迷不醒! 他连忙上前去蹲下来查看。 这人眼睛充血,一片血红,不过还好,已经开始消退了,眼角的血刚就出来不久。 于是,忆阳赶紧运气,慢慢地从少年的眼睛里传进去,希望灵气能保住他的眼睛。 许久,少年的眼睛回复了正常,但还看不出来有事没有。 忆阳揭开少年的眼皮,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大碍,便松了口气。 应该瞎不了,希望别留下什么顽疾。 他盘膝而坐,等待少年苏醒。 …… 意识渐渐恢复,眼睛依旧很痛,可有一根手指一直在给自己的眼部输送灵力,痛苦渐渐消退。 他努力了很久,才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了一名白衣少年,跟自己一样的穿戴,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他那个没有自己这一身值钱。 忆阳察觉到他苏醒,然后睁开眼睛,看向他,微微一笑,“你好,少年!” 他连忙起身,一个箭步跳到一旁,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南宫山庄十几岁的小孩里我没见过你。” 忆阳摆摆手,道:“我也不是你们家的人,我叫忆阳。” “忆阳?”他惊了一下,然后慢慢靠近忆阳,警惕地打量着忆阳。 忆阳再次笑了笑。 他突然一喜,“后山每天上山下山那个人就是你?” “你知道我?”忆阳有些疑惑。 他坐了下来,“那是自然,我每天上来都会下意识看向你那个山沟,你看……” 说着,他伸手指着后山山脚。 忆阳站起身来仔细一看,还别说,真能看见那儿。 “我知道二叔离开后就是住在哪儿,所以我到了这里就会往那里看看,每天都能看到你和我那个弟弟还有妹妹。他们很听你的话是不是?我看见你走哪儿他们都跟着你。”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忆阳回头很自得地说道:“那是,我很厉害的。” “我知道,灵儿姐也跟我提起过你。” “哦?灵儿姐也说过我?” “说过。” “来,坐下慢慢说。”忆阳盘膝坐下,然后招呼他坐下,“说说,灵儿姐怎么说的我?” 他坐了下来,道:“她说你跟无耻……” ps:少年几章有许多错别字,已经更正了,上一章也有一处改过了。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九章 三河镇今日有客来 “什么?”忆阳一拍膝盖,气急道,“小子你撒谎,灵儿姐不会这么说我,再说了,我忆阳虽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好歹做事光明磊落,怎么无耻?” 他见忆阳激动,连忙摆手,摇头,“没,我记错了,这是储二哥说的,不过好几年前了,他和灵儿姐最近几年都很忙。” 忆阳一听是南宫褚说的,才收缓神情,轻咳两声,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记性是个好东西,可别丢了。”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少来,你就大我不到一岁,别跟我老气横秋的,跟我爹一样。” 忆阳听到他爹,来了兴致,便起身问道:“兄弟,你爹哪位啊?” 他白了忆阳一眼,道:“你就关心我爹?不问问我叫什么?” 忆阳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准备开口问:你叫什么? 可乍一看,这家伙穿着华贵,怕在山庄里身份不低,便正声问道:“公子贵姓?” “免贵南宫……”他又白了一眼忆阳,道:“单字寒。” 他突然发现,灵儿姐口中早熟得不得了的忆阳有点……算了,想不通为什么爹爹和灵儿姐他们对他评价那么高。 还害自己……算了,不说了! “你是……”忆阳想了想,然后一拍手,道,“南宫战的儿子?” 他点点头,看了看朝阳,道:“走了,要不然被人发现了。”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沿着小路走下去,并且一路交谈。 “对了,谢谢你!” “谢什么?” “刚才我昏迷了,你给我输送灵力。” 忆阳却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什么大事儿,没有我你也能挺过来。” “可别,我知道自己什么情况,我眼睛已经出问题了……”他说着,突然捂住嘴,好像说了什么不能说的事儿了。 希望忆阳在后面专心走路,没注意…… 哪知…… “你眼睛出什么问题了?” 南宫寒装作自然,然后调整呼吸,道:“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哦。” 走了一段距离,忆阳突然问南宫寒:“你是怎么想到打破你们家规矩而且找到这条路上来的?” “我不是那种很守规矩的人,这里天地之气浓郁,极其适合修炼,所以我就想上来啊。这条路是我无意间找到的。”南宫寒平静地道,似乎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他又随口问忆阳:“你呢?” “我转悠了整整三天,无意间看到你上来的痕迹才上来的。”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慢慢走下去,分开时,两人约定保守这条路,谁也不准说出去。 …… 与南宫寒分开后,忆阳心情极佳,几乎是跳着回去的,进门看到霜儿正在门后面的回廊里,才轻咳几声,正了正身子,慢慢走进门。 “丫头,干嘛呢?” 小丫头一听是忆阳的声音,回过头来,开心地喊:“师兄,你回来了。大伯来了,在后院儿里跟爹爹说事情呢,哥哥在修炼,好无聊,小蝴蝶都不在,霜儿就在这里等师兄啊。” 忆阳一听,心里更加高兴,便笑着走过去,摸着小丫头的脑袋,小丫头也很听话,闭上眼睛,嘴角上扬,很享受的样子。 “真乖,走,回去师兄给你煮粥喝。” 忆阳牵着小丫头,直接朝厨房走去。 小丫头听到粥,也激动得跑在前面,拉着师兄走,比谁都迫不及待,“好呀,好久没喝到师兄的粥了。” “好好好。”忆阳见小丫头这么着急,便直接把她抱在怀里,一路小跑。 小丫头高举双手,开心地大喊:“耶,喝粥去了!厨房里的鸡蛋,霜儿来喽!” …… 后院儿,南宫战和南宫寻相对坐在亭子里,南宫通被撵到了草坪上。 亭子里的桌子上摆着一本厚厚的泛黄的书籍,上面写着五个古意盎然的字:南宫氏族普! 南宫战表情严肃,缓缓开口,“加族谱这事儿不是小事,你确定不召开族会?” “不了,加进去就行了,哪天你带小墨和霜儿去祠堂拜一拜祖先,哦,记得写上日期,免得以后落人口舌。”南宫寻道。 “你确定?”南宫战再次问道,“这可不是小事儿,不能儿戏的。” “我是那样的人吗?没这个必要,只是形式而已,哪天你把几个长老聚在一起,说一声就是。”南宫寻没有看他,而是翻来族谱其中一页,确定霜儿的名字加上去了,便看向了南宫通。 见这家伙这般模样,南宫战只好放弃,收起族谱,道:“行,听你的,我就不开族会了,哪天要是有人借不知道的借口欺负你女儿可别找我。” 南宫寻一听,直接脸色一沉,冷声说道:“我看谁敢?” 南宫战愣了一下,而后道:“保不准,谁家没几个死耗子?” 闻言,南宫寻沉默了,南宫战就站着看着他,等待他的决定。 许久,南宫寻才吐出一个字。 “开!” “时间你定,最近山庄里会不时有人来,都不是一般人,好好想想。” “行,明天我想好了告诉你。” “那我走了!”南宫战说了一句,有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有些不忍,随后又道,“这次做大长老更多只是挂一个形式,你注意身子,别勉强自己,多休息!” “知晓的。”南宫寻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见此,南宫战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他走过的地方不再像以前一样有冷风吹过,而是阵阵微风,凉爽的微风。 南宫寻看着他的背影,抿嘴一笑。他终于变回来了,先生就是先生,也就外面那些没见识的人认为先生无用。 …… 三河镇今日异常热闹,因为来了好多外地人,身着华丽,谈吐不凡,大多是一位公子哥和一名仆人,而且这些人好像认识一样,都不约而同地在今日到达这里。 热闹的大街上行人来去匆匆,有带着凶兽肉和皮毛,高大威猛,满脸横肉的大汉,行走之处行人避退三尺;有一身铜臭味儿的富贾商人,带着十几名仆从和货物,有的还带着两三个美娇娘;也有行走江湖的,一脸风尘的侠士,有的背剑,有的拿刀,有的提枪;更多的是来去匆匆却没有明天生活目标的普通小贩和俗人。 各种各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有点扰人清净的感觉,但这样的大街才有味道啊! 靠着大街的一家客栈二楼窗口的位子,一位紫袍少年正准备坐下,忽然听到大街上的声音有点吵闹,便起身对身边的背着包袱的老仆道:“老钟,我们去三楼。” “是。”叫老钟的仆人微微点头。 他随便叫住一个小二,道:“小二,三楼清净吗?” 这小二还别说,穿得可以,虽然不是什么华丽的锦衣,但好在干净,衣服的料子也不错,肩上也没有抹布,头发整理的整齐,手上也没有端菜沾上的油。 小二一看这两人穿得最“寒酸”的老人都比咱掌柜的穿得好,更别说这位小公子,随即笑脸相迎,给人感觉很自然地样子,“这位公子,我们客栈三楼和二楼没什么区别,雅间在四楼,当然,五楼有更好的。” “还有空的吗?五楼。”少年正身,负手,淡然道。 小二看少年气质惊人,十有八九就是身份尊贵的人,便微微弯腰,把自己的头放低,比少年还低,一系列的动作显得依旧自然,“五楼有,公子请。” 他微微侧身,随后前头引路。 少年紧紧跟着,老仆跟着少年。 三人上了三楼,这里和二楼一样拥挤,只是用屏风把每一张桌子隔开。来到四楼,已经是包间了,但房间与房间之间比较拥挤。最后到了五楼,这里才算得上好房间,走廊里也敞亮,墨色门,白色窗纱,隔段距离还有绿植。 小二在前头介绍道:“这里每间房都是本店最好,也是三河镇最好,而且……可留宿。” 少年微微点头,觉得不错。 看来不用去驿站了,那里人多,太吵。 他左右看了看,道:“本公子要相邻的两个房间。” 小二停了下来,指着右边第三第四间,道:“这两间便是空的,而且可以将三河镇尽收眼底。” 少年嘴角微扬,“行,就这两间。” 小二打开两间房,道:“公子请。” 进门后,少年随意打量了房间,不错。该有的都有。 他挥了挥手,道:“下去吧,有事儿,我会叫你。” 语落片刻,小二便关上门离去。 他来到隔壁老仆的房间,老仆刚刚放好行礼,转身便看到了他。 小二站直了身子,道:“你们是方家的人吧?” 老仆微微躬身,道:“我家少爷从未出门,今第一次离家,没有江湖经验,不认得阁下,老奴在此向阁下道歉。” 他摆摆手,道:“小事儿,我犯不着跟个孩子计较。” “多谢。” 他微微点头,道:“这小子不错,知道给你叫一个房间,这样吧,作为见面礼,你们的开销就免了吧!” 老仆再次躬身,“怎敢劳烦公子破费?” “不妨事,少爷我不差这点儿钱。”他说完,便转身离去。 老仆简单收拾一下,便轻叩少年的房门。 房间里随之传来少年的声音,“谁?何事?” “少爷,是老奴。” “门没锁,进来吧。” 闻言,老仆轻轻推开门进去。少年此时正在屏风隔开的桌子旁的蒲团上打坐修炼,闭目,没有睁眼。 老仆关上门,少年便开口问道:“老钟,我们什么时候去我舅舅家?” “明日。”老仆轻声答道。 “嗯。” ps:一个可爱的小伙子登场,希望能塑造成功。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四十章 少年与少女 前语:这一卷暂定为《此间少年》,主要就是写些少年趣事,紫袍少年和南宫寒都是其中之一,当然还有其他一些人有趣的小伙子。剧透一下,下一卷暂定为《温柔之罪》,重瞳的故事,可能不太长。 一声鸡鸣,朝阳破晓! 忆阳提起木剑,在后院儿里演练起了南宫寻给的《归元剑诀》。 南宫寒从山上下来,开始修炼。 南宫通依旧在淬炼最后那一部分眼部的经脉,孜孜不倦。 小丫头在南宫寻的带领下,去开族会了。 今日兴师动众叫了全族的人集会,没有祭祀,只会宣布一件事:一个叫霜儿的五岁半的小女孩儿成为南宫世家第三十六代族人。她不叫南宫霜儿,她只叫霜儿。 三河镇,紫袍少年睁开眼睛,起身,更衣,束发,洗脸,漱牙,打坐一柱香。整个过程仿佛是经过严苛的训练一般,有条不紊,且因为少年认真到脸上只有专心,于是显得麻木。 与此同时,三河镇也有许许多多和少年一样的客人准备出发,前往西面的那片山区里的一座大山。 当然,更多人并不想如此着急,他们还想等更多的人来。再说三河镇虽不如郡城那般繁华,可也自有特色,不逍遥几日,岂不痛哉? 少年开门,正身,面无表情地对早早恭候在门外的老仆道:“老钟,退房,出发。” “是!”老仆微微躬身。 很快,两人便正式走出客栈,微微回头,少年瞥见了昨日那个小二。 那小二今日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衣,头上戴着逍遥巾,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面容白净,冲着他抿嘴微笑。 他却是没有将那小二认出来,只是觉着有些眼熟,这些个书生见了谁都嬉皮笑脸地,实在讨人厌。 他迅速别过头,负着手,正着身子,缓缓离去。 老仆不紧不慢地跟着,与自家公子的距离一直不变。 一位账房先生微微躬着身子来到那小二身后,恭敬地道:“公子,这人是谁?” 小二微微一笑,没有回话,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在人来人往的一楼,如一位出尘的世外之人,飘逸如云,他就是那九天之上的云,白云飞! 他转身上了五楼,账房先生跟着上了五楼,在白云飞身后候着。 白云飞远远看着紫袍少年离开,然后突然说道:“西南方家大少爷,从方。” 他的声音很好听,完全不似昨日那般,轻轻响起,轻轻消逝,就像是云聚云散一样,飘逸,轻轻过耳,留下痕迹便快速离去,唯有回味。 听他的声音本身便是一种享受! 账房微微一惊,“那位名字反过来的方家大少爷,南宫战的【姨子】?” “对,是他。” 账房先生恍然,“怪不得如此高傲却不失礼数,还有洁癖,昨天他住的那个房间他他用灵气重新洗过一道,跟他爹一样。” 白云飞闻言,哈哈一笑,道:“不说我还忘了,他爹也有洁癖。” 他虽然笑了,却依旧气质出尘,真当得起天启皇子的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 西南方家大少爷紫袍少年从方和老仆一起出了三河镇,过了一座桥,正式入山。 远看群山绿意盎然,近山又闻得此起彼伏的鸟歌虫语,微风轻起,缓缓袭来,倒也舒畅,怪不得许多人说这片山区是修炼修心的好地方。 可一想到外面的三河镇因为朝廷的一纸诏书而从曾经靠水吃水的小镇变成如今这般吵闹的闹市,从方就觉得非常可惜,就连原本安安静静地藏剑山庄都变了味道。 据家里的老人们说,藏剑山庄曾经是云郡最强盛,没有之一,舅舅和他弟弟年轻时敢在郡城跟护城军打架而全身而退,可因为这里商业的发展,朝廷莫名其妙的明里暗里的打压,导致年轻这代只是以前出了一个南宫影和南宫灵儿,南宫影还死了。 一个家族最忌讳的不是绝顶力量不足,而是青黄不接。 不过还好,这森林目前还算宁静。 想到这里,从方舒展了紧皱的眉头。 然而,一阵嚷嚷声扰乱了这里的宁静——一道毫不保守,大大咧咧的女声从前方传来。 那一瞬间,好像所有的鸟儿的歌声都没了,只剩下这道吵闹的声音。 他再次紧皱眉头,抬脚,跨步,施展身法,几个闪身,便钻进了林子。 老仆正要伸手阻拦,却因为犹豫而没能拦住,他想跟公子说前边儿去不得,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难道说少爷,前面有一个女孩在洗澡? 少爷自小接受良好教育,素质极高,听到这等粗俗之语,又该如何? 可眼看少爷已经过去了,又该如何? 无奈,老仆只好抬脚,跟了上去。 …… 从方进去林子,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放肆,还在呵呵呵地笑,简直没有教养。 正当时,一个老妇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前,伸手阻拦,道:“来人止步,速速离去!” 他一惊,这样无声无息出现的人定然极其强大,惹不得。 随即一个翻身,止住步伐,稳稳落地,负手而立! 这时,老仆老钟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从方身前。 他拱手,微微低头,道:“我家少爷只是好奇这位姑娘声音好听,便过来一见,并无恶意,多有得罪,在此,老不死的为少爷道歉。” 老妇人,冷冷地看了老仆一眼,随后不语。 老仆转身看向从方,道:“公子,走吧。” 哪知从方却没有管他,而是绕过他,看向老妇人,正声道:“这片森林本来静谧,是难得的宁静之处,请你家那位安静点,吵到他人。” 老妇人冷冷回道:“小姐做什么,老妇人不会过问。” “你……”从方想上前理论,却被老仆拦住。 老仆小声道:“少爷,出门时老爷叮嘱了,不能惹事儿。” 从方看了老仆一眼,道:“是那女子有错在先,何来惹祸?” 这时,那道女声戛然而止,随后又传来一句话:“婆婆,谁啊,这么吵?” 片刻后,一名红衣少女从林子后面几个跳跃,来到这里,头发湿湿的,散乱地披散在肩头后身后,眉眼玲珑,唇红齿白,脸蛋白皙,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儿。只是……衣服穿得有些着急,不免有点衣衫不整的样子。 从方见此,瞬间别过头去,道:“不知羞耻!” 少女听到从方这话,一个闪身来到从方跟前,生气地道:“你说谁不知羞耻?” 从方冷哼一声,快步走开,道:“森林本来静谧……” 他未说完,少女立即打断,“本姑娘洗个澡逗几只蝴蝶吵到林子安静是不是?” 从方点头,道:“不错。” “跟你有关系?多管闲事。”少女撇撇嘴,却显得可爱。 偏生某人是个直性子!于是…… “这里是我舅舅家门口,自然与我有关。” “哼,你舅舅家门口,那倒是把你舅舅叫出来啊。” “你……”从方想再说,却发现自己跟一个女流一般见识,难免不好,便一甩袖子,冷哼一声,道:“老钟,我们走!” “哼!”少女也跟着冷哼一声,然后一甩头发,把水甩到从方脸上,连带着少女身上的幽香,随后少女双手叉腰,走到老妇人身边。 从方想要发作,却生生因为良好的家教而没有表露,只从怀里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擦干净脸上的水渍,并且嫌弃地微微挥手,驱散身上的“异味”。 随后又伸手点住眉心,用灵气洗了一遍脸,一挥手,直接施展身法远离这位少女,好似多待片刻都觉得浑身难受一般。 老仆也跟了上去。 少女看着从方这般,挽起袖子,便要追上去,却被老妇人拦住。 无奈,只得气鼓鼓地道:“臭男人,你站住,给本姑娘道歉。” 老妇人轻声道:“小姐,不可冲动,那老仆不简单。” 于是,少女只能眼睁睁看着从方消失在视野里。然后听到从方问老仆:“老钟,我臭吗?” “不,不臭,少爷身上可干净了,那是那位姑娘嫉妒少爷。”老仆淡淡地道。 只怪少女修为有成,六识灵敏,能够听到这番对话。 她更加气急,“婆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装模作样的,臭男人!” 最后三个字她冲从方消失的方向大声喊出来的。 姨子:湖北咸宁的方言,主要是女子娘家兄弟的儿子和女子丈夫的关系,毕竟一个叫姨夫嘛。 另:南宫战的妹妹嫁给了方家家主,方家家主的姐姐就是方小莲。 ps:一位红衣小姑娘也登场了,撒花,撒花!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四十一章 冤家路窄 紫袍少年的出现姑且算是一个不愉快的插曲,在短暂的气愤过后,少女开始整理衣衫,婆婆帮她梳头,最后又用心爱的朱砂点上一颗美人痣,完美! 没有烦恼,她还是那个红衣小姑娘!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挽着婆婆的手臂一步一蹦两步一跳地朝西去。 婆婆看着这个可以做自己孙女的丫头,也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都显得好看几分。正如家主说的那样,没有什么大事儿能让小姐烦恼一刻钟。 从方却郁闷了,一路上总在身上这里嗅一嗅,那里嗅一嗅,然后就问老钟:“我真的很臭?那女人是不是鼻子有问题?” 老钟对于少爷的这种行为也只能笑笑,摆手,摇头,连连说道:“少爷很香,哪儿都香。” 没办法,要不说是老爷的儿子。 听了老钟的话,从方消停了片刻,随后不久又开始在自己身上闻來闻去,老钟哭笑不得,也不好说,只是好好跟着。 就这样不知不觉,就到了藏剑山庄。 得知这个月会有很多北上的云郡小辈来藏剑山庄,二长老特意让人在山门旁边一处林间修了长十数丈宽数丈的亭子,以供守卫通报时休息用。山庄有钱,所以修得很是精美,且要求工时,就用了一天,完工。 从方来到山门前,微微躬身,道:“云郡云盟方家少主……” 说道这儿,从方嘴角抽了抽,然后在几番犹豫后,一狠心,道:“从……” 随后声音小了下去,小到自己都听不见,“从方。” 老钟看着都着急,可奈何自己一个仆人,没法插嘴,只能在心里头使劲儿吆喝,“少爷你倒是说啊,这名字有什么不好的?你矫情什么呢?”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眼里满是疑惑。他说什么?他叫什么来着? 但好歹是守卫山门的人,也懂些世道,其中一人更是知道方家跟南宫家是姻亲,这位是家主的外甥,便微笑道:“原来是方家少主方公子,您请后面亭子稍事歇息,小的这就去禀告。” 从方看有人缓解了尴尬,连忙正身,点头,“嗯。” 这守卫说罢便转身准备去禀报,可立马又转回来,问他:“敢问方公子尊姓大名,小的好禀告。” 从方面无表情道:“我刚才说了啊?” 守卫听完,一脸迷糊,“您……您说过?” 说着,这守卫还看向了另一个人,而那人也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听见。 从方却义正言辞的样子,“我刚才确实说了,难不成二位大哥……” 剩下的他不用说也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于是那名守卫连忙道:“听到了,听到了,方公子且稍事歇息,小的这就去禀报。” 说完,这名守卫便转身朝山上小跑而去。 见此,另一位守卫把他们请到旁边的凉亭里歇息,便回到山门继续站着。 坐在凉亭里的从方微微斜视一眼那守卫,而后抬手用灵力把额头间的汗珠抹去,然后微微叹气一会儿,看着一旁站着的老钟,尴尬一笑,但也只是嘴角微微一扬,像是嘴角一抽的样子。 没办法了,实在说不出口那个名字,只能希望守卫大哥脑子过关,能够安然。等见到舅舅,一定要跟他说说这个守卫的无辜。 …… “这个台阶好难爬啊,从山脚下到这边的山腰,还要到山那头,这个家族有意思吗。这样大早上都感受不到太阳啊。”一名公子少女看着眼前的山门,发表自己的看法,但更重要的是自己将要从这里爬上去,很烦。 亭子里闭目养神的从方一听这个声音心里就开始烦,怎么在这里会遇到这个女人?十二三岁的女孩儿都这样吗?没大没小,不懂礼数。 他睁开眼睛,强行忍住没有发火,然后瞥了一眼那个红衣少女,道:“扰人清净!” 少女一看是之前那个臭男人,便走了过来,指着他说道:“扰人清净?谁啊?” 从方没有起身,只是板着脸道:“我。” 看了一眼坐在一边“钓鱼”的老钟,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的仆人。” 少女看了一眼老钟,偏着头想了一下,忽然道:“清净之人自不可扰,就好似你的仆人,本小姐这么大声音他都没有被吵到,而你却说吵到你了,这只能说明你这人不是清净之人,所以,何来的扰人清净?” “你这人满口胡言只会污蔑人,尤其是我这样好看的女孩子,我说你无聊不?一天到晚跟木头桩子一样,还摆着一个死鱼脸装高雅之人,哼……虚伪。” 闻言,从方站起身来瞪着少女,少女挺了挺胸脯,双手叉腰,道:“你看什么看,本小姐虽然长的好看,可也是你能随便看的?” 从方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坐下,转过身去,背对少女,闭目养神。奈何家教如此,不可胡乱与人冲动,满身怒气只能咽下。 在舅舅家门口,我姑且放过你个野丫头,等着,等进去了,我叫表哥收拾你。 想到这儿,从方竟然真的入定了,虽然只是表面入定。 见此,少女冷哼一声,道:“跟本小姐斗嘴,你还差了一点。” 旗开得胜的少女走到山门前,挽着婆婆的手臂,对一脸惊讶的守卫道:“守卫大哥,我们是云海家的,我叫云海常红,这位是我婆婆。” 守卫收起惊讶,然后道:“请云海小姐先到凉亭歇息,我们执事马上就来了。” 一身红衣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云海常红看向凉亭,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她露出了一个阳光般的笑容,和婆婆一起去了凉亭。 婆婆在一边打坐,云海常红百般无聊之下,坐在从方身前,时不时在他脸上吹口气。 让你打坐,让你装高雅! 从方终究不过十三岁,说是个少年,不过就是个孩子而已,哪受得了这个。 于是,他猛然睁开眼睛,抬手准备给这丫头一巴掌,可这时突然想到临行前父亲当着母亲的面说不能打女人,尤其是未出阁的女孩儿,便生生把手收了回来。 云海常红一见从方生气了,慌乱间连忙躲开,伸出双手去挡,结果半天没反应,便悄悄看了从方一眼,他把手收回去了。 于是云海常红坐到凉亭便的护栏上,看着死死盯着她的从方,道:“我娘说了,打女生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后是找不到媳妇儿的。” 从方板着脸道:“要你管。” 说完继续打坐,而常红也悻悻然坐在护栏上,无聊地坐着。 很快,那名通报的守卫和一个中年执事走了下来。 执事来到凉亭前,看向从方,道:“可是方家少主从方?” 从方睁眼,看向执事,道:“是我。” 少女闻言,也从“钓鱼”中回神,走到起身的婆婆身边,安安静静地站着。 老仆也醒了过来,带着行礼来到从方身后。 执事分别看向婆婆和老钟,试探着问:“徐婆婆?钟剑侍?” 两人同时点头,然后惊讶地看向对方,片刻后有很有默契地点头。 “这位小姑娘便是云海家的小姐吧?” 云海常红点了点头,俏脸微红,很害羞的样子。 执事正身,道:“我叫南宫骇,是负责接待北上之人的执事,几位跟我来吧,请。” 说完,他微微侧身,微微弯腰一只手伸向身后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后前头带路。 几人也慢慢跟着。 路过山门时,南宫骇看了禀告的守卫一眼,道:“以后耳朵放好了,不然就去南山村种地。” 言罢,带着几人离去。 ps:突然不怎么卡文了,就试着写了一章,勉勉强强。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四十二章 公子有礼 进了藏剑山庄,从方和云海常红分别被安排在不同的别院,从进山庄开始,云海常红一改之前脾性,安安静静地呆在徐婆婆身边,直到彻底安顿下来,这丫头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好累,一个人都不认识。” 而从方才安顿下来便迎来了两位位客人——方小莲和南宫寒。 从方便把二人引至院中石桌入座。 方小莲年至中年,但还是显得年轻一些,中上之姿,想来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从方行了一礼,道:“见过舅妈,表哥。” 方小莲嘴角微扬,抬手示意他免礼,嘴唇轻启:“坐吧。” 老钟也知趣,见三人都坐下准备拉家常什么的,便悄悄退下。 方小莲打量着从方,笑道:“孩子,话说你多久没来了?” 从方说道:“七年。” “你爹如何?”她坐正身子,唇齿微动,自有风采,感觉不愧是大户人家的。 “很好。” “你娘呢?” “也好。” 方小莲重重地呼吸一下,微笑道:“自你回去后,舅妈曾交待你多和你娘一起,少跟你爹,你可做到?” 从方彬彬有礼地道:“做到了,孩儿的别院就在娘亲旁边,白天跟随父亲修炼,由三叔公教授学识,晚上都跟娘亲学习礼仪。” “那你娘亲可有教你什么?” “娘亲只说把三叔公除学识外的话,爹爹的所有话当……当……”说到这里,从方便犹豫不决,似乎是那样的话不耻于口。 方小莲看他不说,便替他说:“当放屁是不是?” 从方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不语。 方小莲接着道:“这个不是什么粗鄙之语,你不必如此。” 从方本想反驳,可对方是自己的舅妈,也是姨娘,便默不作声。 南宫寒也是奇怪,便问了句为什么。 “听别人说的。”她许是受不了这个气氛,便继续道:“这样吧,舅妈是从族会里临时出来的,还要回去,就让你表哥陪你,舅妈先走了。” 说罢起身便走。 从方和南宫寒也迅速起身,而方小莲却转身道:“留步。” 说完慢慢离去……说是慢慢离去,却动用了修为,片刻便出了别院。 方小莲没有多远便松了口气,然后叹气连连,“想想七年前多好一孩子,就这样被三叔和那臭小子给糟蹋了。” 她也没回族会,直接回家了。 南宫寒和从方对视许久,都没有开口,因为南宫寒来时方小莲事先告诉了他,做好心理准备,表弟可能会跟姨夫一样令人讨厌。 结果……还真是! 这哪里会有话题嘛? 娘亲实在……亲娘。 过了许久,南宫寒才勉强咧嘴:“坐吧。” 于是,两人都坐了下来。南宫寒接着道:“要不……修炼?” “可行!” 于是,两个少年便在院子里坐下修炼,老钟在远处看着,也只能叹气。 …… 藏剑山庄山下,一名白衣人缓缓走来。这人生得稚嫩,约莫也才十二三岁,面容白皙,身子较为显瘦,眼眸清亮,似有秋水荡漾,嘴唇细嫩,鼻挺,胳膊细小,活脱脱一位小美女。 不过却束着头发,而衣着……白云飞绣有卷云纹且是如云一般;南宫寒有冰花纹路是雪白;忆阳是米白色,较为普通;这人却是纯白,圆润内敛的白色,珍珠白。 两位守卫见此人独自来,又年纪不大,皆有些疑惑,这是谁?会是北上的人吗? 那人来到山门前,拱手道:“北苑山林氏林玉,特来拜会。” 这林玉声音细腻温和,彬彬有礼,给人感觉很好。 之前通报那名守卫应声笑道:“林玉姑娘且稍事歇息,待在下为你通报。” 哪知林玉虽然脸色平常,却补充一句如平地惊雷般的话。 “我是男儿身。” 这话一出,那守卫差点没摔台阶上,转身看着林玉许久,才道:“小姑娘你怕不是骗我?哪有男孩子生的这般好看?” 这时林玉仰起头,片刻后,正视守卫道:“看到了吗?” 守卫连连点头,道:“看见了,看见了。” 说罢转身跑着走,心里不禁腹诽,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刚走了一位从方公子,这下又来了一个长得跟女的一样的林玉。 林玉向另一名惊讶的守卫微微点头致意,随后便负一只手,另一只手放在小腹,正身而立,嘴角微微上扬,似乎一直挂着一丝温和地微笑。 过了一会儿,守卫见太阳越来越热,便好心提醒林玉,“林公子,可以到凉亭内歇息,这里热。” 林玉也没动,只是微微一笑,道:“这位大哥不是也站在太阳下?你站得,自然我也站得,不妨事。” 说罢,守卫没再劝,站得直直地,时不时还会露出微笑。 不久,南宫骇到来,一看见林玉,便回头瞪着通报的守卫道:“于四啊于四,我看你不仅耳朵有问题,眼神儿也不好使了是不是?这是少年?公子?” 守卫战战兢兢,哭着脸道:“小的绝对不敢欺瞒执事,这位公子确实说他是男儿身,小的不信,他还给小的看了他的喉结。” “哼,要是位姑娘,你就去南山村种地,没得商量,你爷爷来老子也不给面子了。”南宫骇放下一句话,便下去迎接。 “这位姑娘便是林氏来的林玉?”他微笑着道。 林玉点点头,似乎对于被他人认为是女子也习以为常,只是微微一笑,道:“我是男儿身。” 闻言,南宫骇愣了住了,好半天才尴尬一笑,说道:“请随我来。” 一路上南宫骇问道:“林玉公子是这次林氏北上的人?” “是。” “你家长辈呢?” “就我一人。” “你家长辈就放心你一人来此?” “嗯,父亲只是让晚辈带来一封写给南宫庄主的信。”林玉不紧不慢地道,给人的感觉一直很温和。 南宫骇闻言不禁对林玉高看了几分,这孩子能从偌大一个林家脱颖而出,想来也是南宫影和自家灵儿那般的人。想到当年年南宫影和南宫灵儿十三岁便结伴北上,路上经过十几座城池,行程数万里之遥。 唉,不想了,一想到南宫影就不禁惋惜,他可只比灵儿差一点啊。 他又看了几眼林玉,这少年性格温和,说话平易近人,嘴角一直挂着一丝微笑,怪不得叫林玉,温润如玉。 ps:昨天晚上晚自习后洗衣服去了,十一点断电,手机没电了,就没写。补上,抱歉!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通告 这几天,我的进度会慢下来,会断更,很抱歉,我也不想,因为我要写生活,可是我不会写。 所以要慢下来,当然最后的结果可能是写不好,但,这一卷结束就没有生活了,我不想一笔带过!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四十三章 文正者 在林玉之后,南宫山庄来了第四位客人,云郡最南端钟山文氏少主,文正。 没什么特点,要是有,那便是今天最最正常的一位少年了。来的时候,他就带了一把三尺横刀。行礼,等待,到安顿下来都跟干脆,就像他手里的刀一样。 另一边,族会开了一个早上,只为了等一个吉时,然后宣布一个生得粉嫩如玉雕琢而成的一个六岁丫头入族谱,享受族人待遇,每日皆有修炼资源。 丫头叫霜儿,复任大长老南宫寻的养女。 忆阳演练完《归元剑诀》,记下所有招式,而后放下剑和剑谱,拿着南宫寻给的一张清单去杂事堂领取一些灵草灵珠和银钱,又菜场买了一条鱼,一只鸡,准备给霜儿好好做一顿。 到家时,还未正午,便叫南宫通继续修炼,自己一人包揽厨房一切事物。 日当头,上三竿! 眼瞅着日上三竿,忆阳觉着时间紧促,便干脆炖了鸡汤,做了鱼子肉粥,还是第一次做,不知道丫头喜欢不喜欢。 另一边,从方和南宫寒结束修炼,南宫寒对从方说道:“那什么,表弟,七年没来了,表哥带你转转?” 从方微微一笑,缓缓突出一个字,“好!” …… 云海常红呆在院子里很是无聊,婆婆又去找庄主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便留了一张纸条给婆婆,一个人出去溜达了。 而刚进山庄没多久的文正住进别院不到一刻钟,也离开了别院,不过他不是瞎溜达,而是很有目的地找一个人,一个马夫。 南宫寻抱着霜儿走在回家的路上。 霜儿把脑袋放在南宫寻的肩膀上,看着爹爹后面的路一点点变小,然后消失,时不时打一个哈欠,索然无味。 “爹爹,饿了。” 南宫寻宠溺的声音传来,“师兄不是给你好些糖果了吗?” 霜儿摇了摇脑袋,同时把小手伸进怀里,然后又像吐泡泡一样吐出一口气,道:“没有了。” 闻言,南宫寻飘然加快了回家的步伐,同时安慰霜儿,“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小丫头一听,瞬间气鼓鼓地说道:“哼,爹爹骗人,小屋离这里好远的呢,师兄说那里是后山,我们明明离家很远。” 南宫寻闻言一愣,沉默着走了许久才道:“其实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师兄肯定做好了饭,说不定那,有粥喝呢。” 小丫头一听便来了精神,把脑袋抬起来,然后紧紧抱着南宫寻的脖子,开心地道:“爹爹快点,我们快点回家。” 南宫寻呵呵一笑,加快了速度,用了身法,如跨越般一步数丈,没多久便没影儿。 但怀里的小丫头愣是没有感觉到颠簸,幸福,快乐地笑,很甜美。 …… 藏剑山庄有一个马厩,专门驯养一些异种良马,能日行数千里的那种。而这个马厩位于北山的一片被群山托起相对藏剑山山脚海拔数百丈的平地,东西横三千尺,南北纵四千尺。 近日这里来了一匹红棕色的高大马儿,在坪子上纵横了几刻钟,便成了唯一的马群首领,而那匹马现在正在群马中享受几匹毛发光亮润滑的母马的献媚,很是自在。 南边有便是马厩,王直正在和常年看守马厩的中年大叔南宫会喝酒闲聊。 南宫会生性耿直,做不来世道的事儿,早年便因为一场与外地商人的纠纷而辞退山庄执事一职,来这里养马,一来便是几十年。 一辈子没离开云郡,甚至连郡城都没去过的中年大叔见到了闲得无聊便牵着马来这里溜的王直,一听说人家是先生的车夫,便和王直聊了起来,没什么,就是好奇皇城是是什么样儿。 大叔豪饮一碗酒,看着坪子里数百匹马,对同样坐在栅栏上的王直道:“王兄弟,皇城有多大?听庄主说皇城有悬在天上的阁楼,是不是真的?” 王直给自己倒了一碗酒,饮下,道:“假的,没那玩意儿,皇城建成才几百年,怎么可能有那玩意儿?不过通州有,还有悬在天上的山,贼他娘气派。” 闻言,南宫会感慨道:“还是人家好,咱这儿怎么就这么穷酸呢?” “没呢,咱沧州还是很不错的,皇城没有悬天阁楼,但有飞舟啊,打仗用的,不过百年无战事,不知道有没有年久失修。” “哦。”南宫会再喝下一碗酒,咂嘴,道:“够劲儿。话说,那边儿那孩子是不是找你的?” 说着,南宫会伸手指向马厩东边的大路上缓缓走来的一名少年。 少年一身灰色衣衫,眼眸澄澈,手里拿着一把横刀。 王直定睛一看,道:“不认识,你们家的人,怎么会找我?” 南宫会也双手一摊,道:“我他娘的也不认识。” 闻言,王直冲那少年喊道:“喂,少年,你找谁?” 少年停下脚步,抱拳行礼,道:“晚辈找王直前辈,听说他来这里放马了。” 语落,王直跳下栅栏,走了过去,道:“我就是,找我干嘛?” 南宫会也跟了过来。 少年左手执刀,抱拳微微躬身,道:“见过二位前辈,晚辈钟山文氏文正,想求见王先生,但不知他住何处。” 王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道:“先生?你见先生所谓何事?” 文正回道:“家父嘱托,不敢不为。” 王直试探着又问了一句,“你是北上的人?” “是!” “那跟我来吧!”王直向北吹了个口哨,只见一匹高大威猛的烈马从马群里冲了出来,所有的马儿都自动为它让路,后边还有好些依依不舍而跟着出来的母马。 那马回头嘶鸣一声,所有的母马便不得不止住步伐,不舍地看着高大威猛的首领离去。 见此,那马甩着红棕色的鬃毛大踏步走来。 王直给他套上马鞍,抱拳对南宫会道:“南宫大哥,临时有事,便不陪你了,改日,改日小弟请你喝酒,顺便给你带几斤苍山牛肉。” 南宫会也豪爽抱拳,回了一句。 “好,改日,一醉方休。” “告辞。” 言罢,王直牵着红鬃马与一旁等待的文正一同离去。 两人来到山庄一处竹林,王直把马拴在竹林入口,让它自己吃竹叶,与文正一同进去。 竹林里很安静,风轻起,带动竹叶沙沙作响,别走意境。 王直介绍道:“听人说南宫世家曾有一位先辈在此种十年竹而悟道成光,所以这里算是他们家一处神圣之所。” 文正在路上也和王直混得半熟,便好奇开口,“那为什么又专门给先生修建竹楼在这里面呢?” “哈哈,你可能不知道先生有多大吧?” 文正疑惑,道:“只听传闻先生年龄极大,但始终没人能确定他多大。难不成……” 摇了摇头,他继续道:“晚辈不敢胡乱猜测。” 王直却道:“确实没人能确定先生多大,但至少三百岁,种这个竹子的前辈就是先生的学生。竹林里的竹楼其实也算不上为先生修建的,是为了纪念先生所修建,不过南宫世家的人因为那位先祖的原因把这里作为每次先生来时的居所。” 文正好像听到什么惊天之语,满脸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先生没有修为,甚至连炼气都不是,怎么可能活三百余岁?” 王直笑道:“其实这个问题先生也不知道。” ……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四十四章 鱼子肉,风轻扬 山间路上,两位少年正在漫步,一人白衣,一人紫衣。 白衣叫南宫寒,紫衣叫从方。 正走着,从方放在小腹的手突然捂了捂肚子,眉头一皱,不过很快舒展,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因为肚子不争气了,咕咕的叫! 那一瞬间,感觉天塌下来了,光天化日之下,怎可如此丢人现眼?还当着表哥的面。 他赶紧转过身,随便看向山的一方,道:“何处来的猫头鹰?白日鸣叫……” 然而,他还没说完,南宫寒的轻咳声便从身后传来,紧接着,南宫寒开口说了一句话。 “表弟,谁都会饿,不丢人。” 话音刚落,腼腆好面子的从方竟然抬脚几个跳跃便消失在林间。南宫寒摇着头叹了口气,道:“听娘亲说舅舅也是一个腼腆好面子的人,还有洁癖,真不愧是舅舅的儿子。” 言罢,便纵身追了上去。 …… 与此同时,一位红衣小姑娘也饿了,可她不会回去,那里这么无聊。所以,她继续转悠,准备找一户人家蹭饭吃。这般想着,肚子饿了的事儿也被抛之脑后。 不久后,苍天有眼啊,她还真找到了一处飘香着食物味道的别院,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刚好从门口走出来,把掉地上的一张糖纸捡起来,又跑回去。 她跑过去,叫住那小丫头。 “等一下,小妹妹。” 丫头回头看着她,问道:“姐姐有什么事儿吗?” 丫头一回头,云海常红惊住了,这世间怎么可以有这么可爱的丫头?上苍怎么如此偏心? 她努力深呼吸,平复心绪,然后走过去,蹲在丫头面前,露出微笑,道:“姐姐看你长得好看,就想跟你做个朋友。” 丫头把右手食指伸进嘴里,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看着别院大门,大声喊道:“哥哥!” 她一愣,这是干嘛呢?我像坏人吗? 不多时,一个九岁左右的少年飞奔而出,迅速把霜儿抱在怀里,用身体把霜儿和云海常红隔开,回头道:“你是谁……” 从方来到一处别院,见表哥没有追上来,松了口气,准备蹲下先缓缓,可才刚弯腰,又迅速起身,即使没人,也不能这帮无礼,好歹这也是别人家门口。 正这时,一股子香味从别院里飘了出来,鱼香味儿,白米粥,炖鸡汤…… 南宫寒从远处几个纵身便来到他身边,道:“闻什么呢?” 从方一愣,连忙别过头去,从怀里取出一块干净的手绢擦嘴,而后迅速收好,正身,而立,道:“没什么。” 而南宫寒的一句话也同时应着响起。 “什么味儿,好香啊!” 南宫寒闻着香味儿,看向了别院,然后一惊,“这不是我二叔家吗?这么说……” 他手摸着下巴,思绪片刻,然后嘴角微扬,“有吃的了。” “什么?”从方回过神来,庆幸没有被表哥注意到,于是连忙岔开话题,“表哥说这是哪家?” “我二叔家,也就是你二舅家。看来他家刚好做完饭,可以去蹭一顿。”南宫寒道。 “不行吧?不合乎礼仪,人家又没邀请我们。”从方果断拒绝,却不知自己不知不觉向前走了一步。 南宫寒看在眼里,心想这小子还没有被彻底糟蹋,有救。 于是,他直接对着大门喊道:“二叔,在家吗?” 话音落,别院里不见有什么反应,却见从方连忙一闪身,躲到一边去了。 南宫寒无语一阵,道:“你跑什么?回来!” 从方在不远处正身,道:“我觉得不妥,还是算了吧!” 说完,便直接走了…… 没一会儿,忆阳打开门走了出来,看见他站在门口,便倚着大门,双手抱胸,阴阳怪气地道:“哟,少年,干嘛来了?” 南宫寒却走向大门,没好气地道:“少年,哥就来看看你。” 说罢给忆阳甩了个脸色,便大摇大摆地进了别院。 忆阳关上门,跟了上去直接给了他一下子,道:“今天早上你打小爷,现在还你。” 他抱着头迅速走到几步远,看着忆阳说道:“别嘛,我表弟还在外面,肯定没走,我起码要点儿面子是不是?” 忆阳走近,两人眼睛对眼睛,片刻后,忆阳问道:“你还有表弟?” “有,方氏少主从方。” 南宫寒说完,忆阳却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道:“你当我傻还是你自己就傻?方家人,叫从方?” 南宫寒连忙解释道:“真的,就因为这个,听说一直挺那个的。” “哪个?” “我也说不上来,他跟他爹一个德行,总之你给他留个门儿,他一定悄悄溜进来。” “成。”忆阳听南宫寒这么一说,也有些好奇这个表弟,便给门留一条缝儿,然后与忆阳一同进了后院儿。 没过多久,大门便被一只尚显稚嫩的手悄悄推开,而后一紫衣少年走了进来,正身,负手,轻声喊道:“表哥?你去哪儿了?舅妈让我来找你!” 然而这句话声音极低,连他自己都没怎么听见。 然后他低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家教战胜了孩子对吃的原始欲望,于是,他又退了出去,在门外等着,等表哥出来! 而此刻的后院儿,忆阳等人正在在喝粥——鱼子肉粥。不过今日多了两个人。 一个红衣小姑娘,一个白衣小伙子。 那红衣小姑娘是南宫寻请进来的,说什么是整个山庄的客人,不能怠慢了。 白衣小伙子就是南宫寒。 小丫头坐在亭子里的桌子旁,守着那一大锅鱼子肉粥,吧唧吧唧地吃粥,云海常红则是守着她,因为她实在太讨喜了,吃粥之余能和这个丫头待在一起,简直就是享福! 时不时逗小丫头开心一下,更好。 南宫通不太喜欢这个云海家来的人,哪怕她长的好看,所以坐得远远的,和忆阳坐在一起。 南宫寒坐在南宫寻身边,除了两个丫头有说有笑,其余人都很安静。 但鱼子肉粥的味道不会受到影响,依旧飘香。 风轻轻地吹,把香味吹到远方,越来越淡,直到消失……轻风来到一片竹林,一栋竹楼,吹到一位老人的手心的一朵竹花上,花香溢散。 老人把竹花放到身前的一名少年手中,少年放下手中的刀,双手接住,尽管心里疑惑,依旧沉默不语。 老人说:“这朵竹花是竹子一生唯一一次绽放,于是竹子把一生都给了花,所以竹子很快死了,而竹花显得更加灿烂。” 老人接着说道:“竹子一生峥嵘,临死都要开一朵奇花,何故?何必?” 少年听得很认真,但是一点不懂。 老人看着他说道:“孩子,你懂吗?” 少年摇摇头。 老人却突然惆怅了起来,一甩袖子走进屋说道:“唉,我都不明白的事儿,怎么会希冀你能明白?老了,脑子不好使了。” 少年一直跟着,却更加迷糊。 两人进屋后,老人坐在书桌前,少年捧着竹花在桌子前静静站着。 老人一笑,道:“孩子,你告诉先生,为什么选择用刀?” 对于老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少年明显愣了一下,便脱口而出一句话,“我喜欢刀。” 老人却问:“那么孩子,你的刀呢?” 这时少年才反应过来,刚才因为双手接过竹花,把刀放在外面了。 “放外面了。”语落,便跑了出去,不多时便左手拿刀,右手轻轻拿着竹花走了进来。 老人见此,莫名地哈哈笑了起来,朗声连道三声好。 少年依旧不明白,打来到竹屋就一直这般迷糊。 清风再起,老人对一脸迷糊的少年道:“好了,回去吧!明天把林玉、从方、云海常红、南宫寒和南宫通几人叫上,先生给你们上课。” 老人见少年愣住不语,便轻声问道:“孩子,不愿意吗?” 少年回过神来,欣喜若狂,连声道谢。 老人摆摆手,道:“不必了,明天记得来就行。” 闻言,少年还是说了一句“谢先生!”才退了出去。 风轻轻地扬,少年开心地走。 ps:这是昨天的,昨天睡着了,今早上起来重新发的,抱歉!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四十五章 左转,少年 午时将尽。 南宫寒吃完,回味一下片刻,便看着外面,有些担忧地道:“不对啊,他应该会来的。” “谁啊?”南宫寻也吃完了,放下碗。 “我表弟。” 闻言,南宫寻皱眉想了片刻,道:“是婉儿的儿子吗?” 南宫寒点头道:“嗯,是小姨的儿子。” 南宫寻看着南宫寒,问道:“他跟你一起?在外面?” 南宫寒也不太肯定,犹犹豫豫半天才说道:“不知道,我跟他说来二叔家蹭饭,结果他一害羞就跑了,二叔你是不知道,他跟我舅舅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南宫寻站了起来,闭眼,自言自语道:“那他肯定没走。”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道:“在外面站着那个紫衣少年是他吗?” “是!” 他看向南宫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小子就算他不肯来,也不能把他扔外面啊。” 说完他又看向忆阳,道:“忆阳,去把外那孩子带进来。” “没空,没吃完。”忆阳却捧着碗背过去,一个劲儿地喝粥。 “臭小子,你去不去?”南宫寻一来脾气,指着忆阳说道。 这时,云海常红的话音传来,“伯父,你们说什么呢?” 南宫寻看向她,道:“没什么,这俩臭小子有点欠收拾。” 云海常红哦了一声,便继续逗小丫头开心。 南宫通这时也吃好了,准备放碗,忆阳一把拉住他,道:“我刚好吃完,一起拿过去。” 南宫通接过碗放到桌子上,忆阳跳下亭子的围栏,随便用袖子擦嘴,道:“吃完了,我去把他带进来。” 说完便走到南宫寒身边,拉着他便出去,道:“都怪你,你得跟着一起去。” 见忆阳把南宫寒拉着出去,南宫寻坐了下来,问了云海常红一个问题:“丫头,是谁送你来的?” 云海常红喝着粥,听见南宫寻的话,连忙吞下去,然后拍拍胸脯,顺了口气,道:“回伯父,是徐婆婆。” “哦?伯父还以为会是你爹亲自送你呢!” 云海常红摆摆手,道:“怎么可能,他那人……” 云海常红犹豫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情绪突然变得有点低落,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我不想提他,伯父你就别问了。” 正这时,南宫寻对南宫通道:“小墨,把碗洗了。” 闻言,南宫通便乖乖过来收拾碗和勺子,然后只留下一个锅和两个丫头的碗便去了厨房。 他走后,南宫寻又突然问道:“玥儿呢?她还好吗?” 小丫头听到玥儿,顿时抬起正在喝粥的脑袋,看向南宫寻道:“爹爹,你说的‘玥儿’是玥儿姐吗?” 南宫寻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宠溺地说道:“是啊,就是那个玥儿姐。” 云海常红抬起头感慨道:“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玥儿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砰—— 南宫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两个丫头都吓了一跳。他眉宇间溢出点点汗珠,小丫头便伸手去擦,奈何个子太小,够不到。 见此,云海常红便把小丫头抱起来,让他够着南宫寻的额头。 小丫头给南宫寻把汗珠擦掉,然后关心道:“爹爹,师兄说不能生气,对身体不好。” 南宫寻把小丫头接过来抱在怀里,道:“没事,爹爹没有生气。” 他看向云海家那个方向,道:“云海平山你是真的欠收拾……” …… 烈日下站着一位紫衣少年,负手,正身,头发被整理得一丝不苟,衣角连轻微褶皱的没有,紫色衣衫在阳光下反射着紫色光华,这般看来,少年竟不似凡俗人。 奈何一身好贵典雅的气质被一声咕噜给败坏了。 少年终究是人,终究会饿。 他捂着肚子,脸色不怎么好。他几乎就要蹲下去了。 这时,门被打开了,两个白衣少年走了出来,一人锦衣华服,一人粗布麻衣。 他一回头,粗布麻衣那少年便挥挥手,道:“你好,少年。” 从方微微躬身,执手,道:“你好。” 南宫寒伸手去扶他,却被他躲开,而且忆阳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丝嫌弃……没有看不起人的说法,就是单纯地嫌弃,嫌弃南宫寒的手不干净。 忆阳愣了一下,忍住不笑,对从方道:“少年,你在这儿做什么?” 从方微微点头,道:“等表哥出来,在下找……” 说到这里,从方又说不出口,只能说一个人好面子到了极点,连一个“找不到路”的理由都不耻于口,实在是令人冷俊不禁。 南宫寒也配合,道:“是表哥的不是,丢下你一个人,走吧,二叔叫你进去。” 忆阳也说道:“大叔知道这小子把你扔外面,便好好收拾了他一顿,让我来接你。” 从方半信半疑,但看着这个粗布麻衣的少年很认真地样子,不像撒谎,便低声道:“多谢。” 语落,便跟着忆阳进了屋。 南宫寒关上门后也紧紧跟了上去。 “少年,我叫忆阳,是大叔的弟子,你直接叫我忆阳就行。”路上忆阳做了自我介绍。 从方点头嗯了一声,忆阳便接着问:“对了少年,你叫什么?” 闻言,从方确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好像自己名字是有多么难以启齿。 南宫寒便接话道:“我表弟叫从方。” 听了这话,从方迅速把头低了下去。 忆阳没有回头,只是道:“哦,怎么这么叫?不应该叫方从吗?” 少年头低得更低,南宫寒继续补充:“我那个舅舅就是这么奇怪,非要把姓氏放后面,你知道我舅舅叫啥?叫巽方。” 忆阳闻言,回头看了看从方,见对方一直低着头,便侧身让出一条路,对方也没在意,直接走过去,沿着走廊走。 忆阳看向南宫寒,南宫寒摆摆手,表示自己也没法儿理解,随后小声道:“他和我那舅舅不管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儿你都不要奇怪,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正常人都是奇怪的人,都不讲卫生,都不懂礼貌。” 忆阳听着,不禁一笑,看向从方,而这时,从方到了岔路,直接撞到柱子上,忆阳大声道:“左转,少年。” 闻言,从方捂着额头朝左边快步走去,不一会儿便消失进了后院儿。 忆阳叹了一口气,和南宫寒对视一眼,两人极有默契地摇了摇头,便慢慢跟了上去。 从方到了后院儿,顿时便看见了一个红衣小姑娘,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于是他停下脚步,转身准备离去,他不想看到这个野丫头,没大没小,没有礼数。 然而他一转身,一道声音便叫住了他,“还没见到二舅就准备走?这院子里是谁有那么可怕?回来!”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四十六章 少年舞剑,少年看 从方如木偶一般转过身来,看着说话的那个病怏怏的中年男子,仔细看了一会儿,才问道:“你真的是二舅?” 那中年男子正了正身子,道:“好些人都说你娘亲长得和我最像,你作为她的儿子,虽然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才满月,可也不至于认不出我才对。” 从方又看了一会儿,直到南宫寒和忆阳二人慢吞吞地走到身后,南宫寒说这位就是二舅,他才走到南宫寻身前,执手,深深行礼,道:“外甥从……” 他嘴角抽出了几下,才一咬牙道:“外甥见过二舅舅。” 南宫寻拍了拍脑门,给忆阳使了一个眼神,忆阳便去了厨房,而他挥挥衣袖,对从方道:“坐吧。” 闻言,从方站直身体,走到亭子的桌子前,故意绕开云海常红,坐到了霜儿身边,云海常红对面。 见此,南宫寻好奇道:“你们认识?” 云海常红扭过头,好似不想看到从方一样,“路上见过一次,没什么印象。” 从方却道:“回二舅,来时路上外甥遇见这位姑娘在静谧的森林里大声嚷嚷,扰人清净,便说了她几句,于是……山庄门口她就看外甥不对眼。” 闻言,云海常红扭过头,瞪了他一眼,明显很气愤,“呸,木头桩子,你这人怎么这样?本姑娘哪里大声嚷嚷?哪里看你不对眼,明明是你自己装高雅,瞧不起人家穿得没你好,哼,死鱼脸。” 霜儿搞不懂姐姐为什么这么激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干脆把喝完粥的空碗推在一边,用袖子擦了擦桌子,然后趴在上面,好奇地看着这位长得很好看,看上去很干净的大哥哥。 南宫寒也坐到一边,看着二人,似乎很好奇两人的故事。 一个话都说不出几句的人和一个活泼好动的人,竟然会有故事?有趣啊! 从方依旧板着脸道:“请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从不瞧不起任何人,这是爹教的。” 云海常红正准备说什么,可突然小脸一红,低下头,冷哼一声,“臭男人,死鱼脸,木头桩子!” 从方深呼吸一下,然后轻轻挽住袖子,避开桌子上的锅,把手伸到霜儿面前,道:“小妹妹,请你闻闻,哥哥臭不臭?” 小丫头看了看爹爹,爹爹没有表示什么,便嗅了嗅,然后开心地笑了起来,道:“大哥哥你好香啊?是兰花香味儿。” 从方点点头,道:“不错,小妹妹有眼光,知道这是兰花香味。” 随后看向低着头的云海常红道:“姑娘,请你说说,我臭在哪里?莫不是姑娘鼻子有问题,以为兰花香味是臭味儿?还是像老钟说的那样,嫉妒我比你香。” 小丫头也问她:“是啊,姐姐,你就告诉大哥哥,他哪里臭了,霜儿也想知道。” 云海常红歪头看着小丫头,道:“去,小屁孩儿不懂别乱说。” 云海常红此刻是崩溃的,难不成要当着这么多人说本姑娘洗澡时的笑声被这个木头人说是大声嚷嚷?难不成要跟这个死鱼脸解释臭男人是什么意思? 怎么解释?丢死人了! 她只能低着头,没有说话,期望这些臭男人能有一个理解咱姑娘家的难处。 不过还好,这位活了几十年的伯父没有辜负小姑娘的期望,对从方道:“行了,从方,人家姑娘没这个意思。” 从方却看向南宫寻,道:“二舅,《辞海》里解释‘臭’便是指味道,外甥都记得。” 南宫寻忍不住笑了笑,道:“想当年你舅妈在的时候也没少骂二舅是臭男人,这个‘臭男人’的意思你到了二舅这个年纪自然就懂了。书里好些知识可解释不了这大千世界的。” 闻言,从方宛若顿悟一般点点头,道:“外甥受教了。” 忆阳带着一个碗和勺子,还有洗好碗的南宫通到来。 他把碗放到桌子上,伸手聚起一道灵气,把碗清洗一道,这是忆阳能想到的最干净的清理方式了,要是这位从方“大爷”还是不满意,那就没办法了。 从方微微点头,道:“多谢忆阳大哥。” 忆阳摆手,道:“小事儿,我不喜欢大哥这个词儿,你还是跟着南宫寒一样叫我师兄就行。” “是,师兄。”从方说完,便自己盛粥,毕竟他觉得周围的人都不爱干净,哪怕二舅也是。 …… 山上一处别院,一位生得细皮嫩肉的白衣小姑娘正在练剑,练的是光明正大,谦谦有礼的君子之剑,一招一式都有“礼”的韵味,完全展现了剑曾作为“礼器”的风采。 然而,这位“姑娘”仰头之时,却有极为明显的喉结出现……娘的,这是个少年。 少年在阳光下习剑,一招一式皆有清风相伴,另一个在别院墙上坐着的少年看得起兴,也就忘记了打招呼。 练着练着,这剑便像是少年的手一样,没有一丝隔阂,好像天生这剑便是和少年一体的,于是,周围有风轻起,跟随少年的剑锋而走,不多时便是一道凌乱而又极有规律的气。 许久,气止,少年收剑而立,把剑放在院子的桌子旁,拿起一块手绢擦拭身上的汗! 见此,那墙头坐着的少年悄然翻身下了墙头,不久,叩门声传来。 少年褪下一件衣衫,然后道:“谁?” “来了。” 他走过去打开门,却见一个拿着刀的灰衣少年站在门外,对着他说微笑道:“你好,林玉姑娘。” 林玉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只是问道:“你是?” 少年行了一礼,道:“在下钟山文正,有一事相商。” 林玉闻言,道:“你怎么认识我?” “不认识,是南宫骇执事跟我说你暂时住这里,我就来找你了。” “进来说吧。” “多谢。” 林玉转身回去,穿上衣衫,然后看向文正,道:“不知文正公子所说的事,是何事?” 文正觉得他嘴角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是可人,便多看了几眼,听了这话才回过神道:“是这样的,林玉姑娘可知道为什么我们会来这里?” 林玉疑惑道:“难道不是因为先生在这里,二皇子提议让此次云郡北上的人与先生一同入皇城吗?” “是,也不全是。”文正说道, 林玉坐了下来,道:“请坐。” 文正坐下,接着道:“天启皇子的意思是,让我们这些人听一听先生的课,只听一堂,我父亲知道这个事儿,便叫我来时直接找先生,方才我已经去过了,先生让我明日叫上你们一道去。” “为何?”林玉问道。 文正摆摆手,道:“不知道。但先生既然是天启皇子的老师,他的课想必也不是外界传言那般无用。” “多谢告知。”林玉微微一笑,抱拳道。 文正见此,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没问,既然事情说完了,也就该走了,不能给人家姑娘留下不好的印象。 于是,他起身道:“既然话说完了,那么林玉姑娘,文正还要修炼,不便叨扰,就先告辞了。” 说完便礼貌退去,林玉在后头叫住他,道:“文正公子,林玉是男儿身。” 闻言,文正回头,满脸不置信地看着林玉,只见林玉抬头,把喉结喉结给他看,文正看得清楚了,才一低头,跑了出去。 见此,林玉也只是摇摇头,表示很无语,难道我就这么像女人? 而文正跑出很远才停下来,扶着一棵树,低着头,羞愧欲绝,用自己才听见的声音道:“真丢人那,我怎么会把一个男人看成一个女人?我怎么会……啊,气死我了,文正你个死没出息的。” ps:猜猜文正想什么。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四十七章 少年相聚于亭,清风起于无形 在这大千世界,何事最是难以启齿?何事最是令人无地自容? 可能便是如文正这般吧! 因为他还未从深深地懊恼之中脱离,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文正兄在这里做什么?” 文正一惊,猛然回头,见一白衣肤白貌美如碧玉般的少年,连忙正身,强行展出一副笑脸,道:“没事儿。” 说罢他又看着大叔树梢,用手拍打,随后评论一句,“这树最少也有十年了,好树,好树!” 说完他又低下头深深懊恼,早知道就多读些书,活该现在连夸赞一棵树都做不到。 跟上来的林玉则是微微一笑,道:“主干明显,树体壮实,雄奇伟岸,生长势壮,节长枝疏,然花量稍稀,十年的玉兰树,落叶乔木,种在路旁应是做观赏用,藏剑山山腰大多都是这种树,有朴实粗犷之意,很符合南宫世家的家风。” 他的言语温和,恰到好处地进入文正的耳朵,平复了文正尴尬而慌张的内心,但回过神来,文正剩下的只有自惭形秽,人家生得好看,剑道奇才,谦谦有礼,温润如玉,自己除了会玩儿刀啥也不会,同样是北上皇城的人,妈 的差距怎么那么大? 文正也只好尴尬一笑,道:“嗯,这就是十年岁龄的玉兰树,我刚好也想这么说。” 语落,不等林玉说话,文正又说道:“林玉姑娘……” 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文正抱拳道:“抱歉,林玉公子,在下……” 然而说着这儿,文正又没话说了。 见此,林玉微微躬身,执手回礼,道:“无妨,林玉已经习惯了,一直以来很多人都以为林玉是女儿家,其实女儿家也没什么不好,但林玉终归是男儿身,总要跟人解释,时间长了,也厌倦了,便懒得与人解释。” “是这样啊。”文正恍然大悟,随后才想到自己要说什么,于是道:“林玉姑……林玉公子不知这是要去何处?” 闻言,林玉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道:“来时父亲交代将此信亲手交到南宫庄主手中,今早竟给忘记了,若非文正兄的到来,林玉还想不起来呢,实在惭愧。” 文正此时也已经平复了心绪,朗声笑道:“不敢当,林玉公子该想起来自然会想起来,文正不才,可没那么大能耐。” “那文正兄是要回去修炼了吗?” “还不能,文正得去知会其他几个人一声。” “其他几人是不是还包括庄主之子南宫寒?”林玉问道。 “嗯。”文正点头,随后心中一喜,道:“林玉公子也是去找庄主,恰好文正要去找南宫寒,不如你我二人一道如何?” “可行!” 闻言,文正便道:“那走吧!” “好!” 于是,两少年便一道去向庄主居所昭然居。 “其实文正兄可以直接叫我林玉,不必拘节。” “好,那林玉直接叫在下文正就行。” 而二人来到昭然居,却只见到了庄主夫人方小莲。夫人说庄主在族会结束后便起身去了郡城,少主南宫寒也去找他表弟从方了。 两人没有遇到人,林玉便把信交给了方小莲,说只能给南宫战亲自打开,随后与文正一起找其他人。 他们先来到从方的别院,只见到一位老仆。老仆说他们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们又去了云海常红的别院,然而徐婆婆说他们家小姐出去了,没有说去哪里,但晚上应该会回来。 离开云海常红的别院,文正就发起了牢骚。 “今天是怎么了?南宫寒不在,从方不在,云海常红也不在。” 林玉却说道:“我们再去找找南宫通吧,听说他是藏剑山庄大长老的儿子,先生要收他做书童呢。” “实在不好意思,这本该是文正自己的事儿,却要林玉跟文正一起遭罪,浪费了修炼的时间。”文正一听,突觉有些惭愧。 林玉却一笑而过。 两人走了一会儿,林玉便开口说了一句让文正卸掉负罪感的话。 “不妨事。” ………… 申时。 二人来到了南宫寻家。 文正叩门。 开门的是一个戴着眼罩的孩子,个子不高,八九岁的样子。 那孩子抬头,透过眼罩看向门外的文正和林玉,开口问道:“你们是?” 林玉在旁边露出一抹笑容,温和地道:“小兄弟你好,我叫林玉,他叫文正,我们是来找大长老的。” “哦。”孩子恍然点点头,但并没有大开大门,而是冲着别院里大声喊道:“师兄,有人找爹爹。” 这孩子这般表现倒是惊住了两个少年,但也只得在门外等着。不多时,一道声音传来,“小墨,谁啊?” “是一位大哥和一位姐姐。”叫小墨的孩子看向别院里说道。 闻言,文正看向林玉,林玉只是微微一笑,表示习惯了。 片刻后,一个穿着白色粗布麻衣的少年出现在两人的眼前,那少年把南宫通之前开的门缝儿打开到够两个人进出,然后对两人说道:“两位……” 这少年正说着,竟然弯下腰,凑近一点,仔细地盯着林玉的脖子看了许久,才正直身子,道:“两位兄弟,找大叔?” 两人迷糊。 这少年便解释道:“我是大长老的弟子,我叫他大叔。” 闻言,文正回道:“也不全是,我们主要是来找南宫通的。” 忆阳听了,和南宫通对视一眼,然后道:“你们是?” 文正:“在下钟山少主文正。” 林玉:“北苑山林氏林玉。” 忆阳打量了两人几眼,道:“什么事儿?” 文正想着既然这少年不是南宫通本人,那还是当年告诉南宫通比较好,便回道:“这事儿要当面跟南宫通说。” 闻言,忆阳思绪片刻,道:“进来吧。” …… 后院儿里,文正和林玉看着这院子里针锋相对的一男一女以及在一旁打坐修炼的白衣少年,又听着忆阳的介绍:“这紫衣少年叫从方,红衣少女叫云海常红,那个打坐的呆子叫南宫寒,那个在草坪上追蝴蝶的是霜儿……” 听罢直接瞠目结舌,这什么情况? 合着咱找的人全在这儿?到底是谁的魅力这么大? 这时,忆阳又指着两人身边的孩子说道:“这臭小子就是你们要找的南宫通,我大叔身子不好,去休息了,我叫忆阳,这里我最大。” 闻言,文正看向忆阳,看忆阳气息沉稳,眼神清明,身上又有灵气波动,明显是化灵境的修炼者,便执手欠身道:“忆阳兄,幸会,有机会可要好好交流交流修炼心得。” 林玉则没有管那么多,既然最大,那应该就是年龄最大了,况且看上去也比自己大,于是也跟着文正行礼,道:“忆阳兄台,幸会。” 见此,忆阳挺了挺腰杆,摆摆手,道:“在我这里,不用这样,大家都是十几岁的少年,要在南山村也就是个掏鸟窝抓鱼的混小子,没必要。” 随后又道:“修炼心得那成,我自创了一套修炼方法,而且我自己试了,真成了,现在藏剑山庄好些七八岁的孩子正在学习呢。” 文正讪讪一笑,道:“那感情好。” 他一看忆阳就觉得忆阳在吹牛,不过初次见面,面子要给足。 林玉却信了,只道:“忆阳大哥敢试前人未有之法,了不起,有机会自然要好好请教。” 忆阳自顾走到前面,道:“随意啊,有什么事儿就跟小墨说吧。” 随后他又回头,道:“南宫通小名小墨。” 说罢,继续朝亭子里走去,招呼追蝴蝶的霜儿过来……小丫头看见师兄手里的糖,便扔下蝴蝶,跑了过来。 两人走到亭子里,云海常红和从方看了过来。 从方没什么反应,云海常红却看着林玉,惊讶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啊!” 说着,云海常红起身来到林玉跟前,挽着他的手臂坐到从方身边,自己则是把从方撵走坐在林玉身边,道:“姐姐你是哪里人那?” 从方无奈,只得被迫让位,嘴里小声嘀咕着野丫头之类的话。 南宫寒被打扰,不得不脱离冥想状态,睁眼便看到了一位白衣姑娘,不由得大惊失色,赞叹一句, “好生漂亮的姑娘!” 文正嘴角一抽,道:“林玉是男儿身,姑娘你这样恐怕不妥。” 云海常红闻言,看了看文正,然后看向林玉……林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云海常红看到了那个该死的喉结,然后猛然收手,俏脸微红,低头道:“不好意思,实在是公子长得很像女孩子。” 林玉温和地说道:“无妨,在下已经习惯,况且家父从来都没把我当儿子养,一直叫我闺女,若非母亲亲自教授学识,林玉此刻怕也是以为自己是女儿身。” 南宫寒嘴角跟着文正一抽,想了片刻,才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北苑山林氏家主林枫有一个儿子,因肤白貌美似粉雕玉琢的女子,一直被人错认为女子,林枫家主还给他儿子起了一个‘玉’字,意为玉女,林夫人则跟人解释为‘温润如玉’的意思。” 忆阳把霜儿抱起来,坐到凉亭护栏上,道:“原来有这么一回事儿,要不是之前看见林玉的喉结,我还真以为他是女儿身。” 南宫寒接着问文正,“不知这位是?” 文正回道:“在下钟山文正,北上之人。” “南宫寒。”南宫寒起身,抱拳行礼道:“幸会。” 从方这时也想跟文正问好,却被忆阳打断,“都别了,几位,自己找个地儿坐着。” 然后他又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南宫通道:“小墨你就坐师兄身边。” 闻言,南宫通便坐了下来。 忆阳接着道:“寒暄问好就免了,刚才我已经介绍过了,都认识的,就是没说上话而已,不急,以后你们北上路上有的是时间闲聊,人家是来说正事儿的。” 语落,从方、南宫寒、林玉都坐正身子,云海常红嘟着嘴小声嘀咕道:“没劲儿。” 但还是坐好了。 文正坐在剩下的那个凳子上,道:“其实来之前我和林玉已经去过昭然居和琼林苑了,没见到从方公子和云海姑娘,才来的这里。所以我们不止是找南宫通,还有你们。” 说着,他看向南宫寒三人。 “我们云郡北上之人接到皇城的圣旨,先生来了藏剑山庄,天启皇子提议我们和先生一道去皇城,于是就有了我们的提前相识。但天启皇子还有一个意思,那便是让我们听一堂先生的课,圣旨里自然没有说,但我父亲知道一点其他的,便与我说了。” “来时我也去过先生那里,先生给我上了一课,我没怎么听懂,先生便让我来找你们,明日辰时,去长青竹林听课。” “我说完了。”文正说完,便不再言语。 众人沉默片刻,南宫寒率先开口:“先生与我家向来关系特殊,我去听课也不错,况且我太爷爷就是先生的学生。” 从方也道:“我听表哥的。” 云海常红则是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嘟着嘴嘀咕道:“没意思,还不如到处玩儿。” 从方迅速接话,仿佛知道这丫头就会这么说,“先生虽然身无修为,可自身学识乃沧州之最,一堂课不知道歉士子梦寐以求,你还不愿意,真是没出息。” “你说谁没出息?”云海常红一听,又跟从方来气了。 忆阳摆手,示意文正和林玉不用管,然后道:“这俩人脑子有问题,一天到晚就喜欢吵来吵去,不过也真是奇怪,一个喜欢不停地讲,重复不带厌烦,一个还真听得下去,别管他们。” 文正闻言,感慨道:“那不就是一对冤家?” “可不?”忆阳赞同道:“两个极端,反正我是服了。” 南宫寒复进入冥想,继续修炼。反正已经习惯云海常红的声音。 南宫通没过多久也被忆阳督促,便来到南宫寒身边打坐修炼。 霜儿去追蝴蝶了,文正和林玉跟忆阳请教忆阳创新的方式,当然主要是林玉请教,文正不怎么信忆阳。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少年少女们互相告别,相约明日在此处会和。 忆阳亲自目送几人离去。 霜儿吃着糖果,看着渐渐远去的林玉,跟师兄说道:“师兄,我觉得林玉哥哥还是像位姐姐。” 忆阳哈哈一笑,道:“那以后就叫他玉姐姐,反正他不在意这些。” “好呀。” 几人身影彻底消失,忆阳带着南宫通和霜儿回别院,南宫通对忆阳道:“师兄,先生的课你去不去?” “师兄不去。” “为什么?” “师兄有其他的事儿。” “什么事儿?” “给你们做饭啊,那样几位大哥哥和云海姐姐都会在师兄不在你和霜儿身边的日子替代师兄照看你。” 他们进门,而后忆阳把门关上。 “师兄是小墨最好的师兄,不能被替代。” “也是霜儿最好的师兄。” “哈哈哈~好,最好的师兄,不可替代,那就代替。” “嗯!” “嗯!” “鸡汤应该好了,师兄把鸡腿留在鸡汤里了呢,我们去喝鸡汤吧。” “好!” “好!” 空气因为一只松鼠动摇了一支树枝,而后流动,渐渐地,更多晚休的动物的动作各自造就了一股气流,许多气流汇聚到一起,便是一股微风成形,拂过藏剑山和大山;夕阳没入天际线,天边晚霞如大红灯笼般鲜艳。 不久,黑夜降临……月现,星闪烁。 这一日,真好…… ps:啊,真好,放飞自我!我就想这么写,没办法!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四十八章 寻找岁月的痕迹 世界的最南端有一片海,无人知其大,于是得名——大海。 大海不平静,总有涛天巨浪无端卷起,铺天盖日,宛如死神的大手,轻易便能将无数万丈天穹处的所有都抓入大海,而后销声匿迹,哪怕是那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大能力者都望而生畏,何况普通人呢? 海边的渔民倾其所有也只能出海百里,南国大儒能在海外千里吟诗作对,飞舟能出海万里,但……仅此而已。 再往外,便是走遍万里也不见一人。 而此时在无数万里之外,一场涛天巨浪正席卷而来。 砰~ 一声巨响响彻云霄,天地之间充斥着难以抵抗的音爆,无数海洋生灵被震碎,而后零零散散地落入海中,哪怕是身长千丈的巨大海兽都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在海面哀鸣。狂风暴雨无情地拍打脆弱的生灵,无数处海域被鲜血染红,幸存的海洋猎食者疯狂地捡食美味。 在天地面前,一切都是那样地渺小。 某处,一道瀑布从万丈高的天穹倾斜着落下,入海处不断激起高达百丈的“浪花”,它仿佛是九天外来的水。然而这只是巨浪的残余,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阻隔,顺着一个屏障流了下来。 屏障里,是一座方圆数千里的岛屿,在茫茫大海中,微不足道,但就是这个岛屿,在巨浪之下,安然无恙。 一位黄衫女子负手站在屏障里,朦胧的身体,朦胧的眼神漠然地看着屏障外的一切。 她能轻而易举地平复这场巨浪,但她不会,因为这就是自然,她没有能力去改变,因为有人不允许她这么做,那便是——苍天。 这是天地的规则,她不能去改变,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赢苍天。 …… 岛屿上长满了参天古树,有千年的岁龄了,有的甚至不止。 一座巨大的、古老的、沧桑的城池静静地卧在岛屿中央,城墙高百丈,厚数十丈,占据了岛屿一半多的土地,斑驳的痕迹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残兵插满了西城门,而西城墙是唯一破碎的城墙,是血色的城墙,被鲜血染红的,千年了,血腥味儿依旧弥漫在西城。 南城门上写着恢宏霸气的两个大字——都城。 这似乎是某一个皇朝的都城,但皇朝一朝破碎,辉煌无比的都城也随之破碎。 城里被有序地分成无数个坊,商会、风月、瓦肆、官居、民居、皇城……井井有序地分布,可见它曾经是有多么繁华。 许多悬空的阁楼、大山、飞舟经历了千年,依旧能悬浮在天穹不曾崩坏。 女子出现在城池上空,然后朝这般站着,直到外面风平,浪静。 如果在天外能够看到这座渺小如尘埃的岛屿,那么就能看到这座岛屿正在缓缓靠近大陆,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和大陆相撞,因为这一刻它或许静止不动,但下一刻便已在万里之外。 飘渺不定,难寻其踪,这座传说中的岛屿能被黄衫女子发现实属幸运。 唉~ 一声叹息响起,很柔和,除了感慨,没有其他的情绪,这或许就是一个后来人对于古迹唯一的情绪吧,对前人智慧的感慨,对古城命运的感慨。 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充斥于整座古城,只一瞬间便散于虚无,她再次叹息,这次却只夹杂着遗憾,遗憾于这里只有那个年代留下来的一些武学知识和道的残余,关于那个年代的史书却半篇残卷都没有,好像有一只大手取走了或者销毁了,又或许……根本没有人记载那段历史。 但她没有过于关心这个,只是稍微一惊便忘却,再次寻找一遍,依旧没有一点岁月的道,只有无处不在的斑驳,这是流逝,而她要的……是回光。 但这里没有,本以为有幸遇见传说中大昭的都城会找到哪怕半篇描述岁月的道卷,而今却一无所获。 难道哪怕一千年前那个大一统的时代,那个大道朝天的时代,那个有昭皇的时代都没有人研究岁月吗? 她从那年和夫子在寻阳峰顶谈话后半年,便出走九天,不断游历这个世界,他去过西边当年那人一剑西去撕裂天穹的终端——血海深渊,那里除了一片废墟,别无他物,那一剑摧毁了深渊宫殿里的所有。 她去过苍山深处的葬剑山,那里是千年前剑道的交界线,千年前无数名剑被下葬,据说有剑光亮天穹十八年,剑吟响彻云霄三十年,但那个传奇之地依旧没有一把与岁月有关的剑。 …… …… 她还去过很多地方,毒障纵横无数年的万里毒林、人只能攀爬其十一的武神山、能冰封圣光强者的雪山,都一无所获,最后才南走来到这里,将近三年了,每日面对这寂静的大海,寻找远古海族留下的废墟,解读神秘的远古文字,对话活了无数岁月的海兽,但都没有得到一点倒流岁月的法,哪怕是猜想也没有,难道岁月本不能倒流? 难道一切都是幻想? 不,不可能,没有人能欺瞒她的眼睛……她扭头看了看早已风平浪静的大海……哪怕即将苏醒的苍天也不能。 她缓缓抬起头,而后抬脚……刹那间便已经来到了无数万里高的天空,这里已经没有云朵了,只有一片虚空,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 外面是一片漆黑,漆黑中有一轮明月和漫天繁星……她想朝外面去,于是她不断向上飞,但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到达想去的,去不到的,不可知的天外。 她还不够强大,她还不能打破世界的法则,她还在那里,不能突破,她努力地看,始终不能瞥见想看见的——虚无。 一道平和,温柔,怨憎,傲娇,不满,委屈的声音从她口中传来。 “你到底去了哪里?这个世界为什么就是没有你?你到底是倒流了岁月成为那个没心没肺的少年,还是去了我去不到的地方?你说等我长发及腰你就回来了,可我的头发只差一点就到腰间了,你还是没有一点踪迹。你知不知道,若凌很想你,你知不知道……我也想你。” 天地依旧寂静,没有人能回答她,或许因为即将苏醒而借涛天巨浪发表消息的苍天的不能回答她,因为自诩见过苍天的夫子也不能回答她。 夫子说她是古往今来唯一的巅峰,是这个世界出现的所有人都达不到的顶峰,那么她不理解的,便无人能理解。 所以,高处真的很苍凉。 世界的北方极尽处是一片枯黄色,那里她没有去过,或许有答案呢? 她这般想着,便往那里去了。 路上,他经过南州夫子山,想着拜会一下夫子,便停留了些时间。 夫子依旧像以前那样温和,无论是谁见了,都会放下所有的反面情绪,静听他一语,包括她。 “圣主还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吗?” “没有。”她走到夫子身边,看着山里的哪些生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夫子没有接话,她便接着说,“不过明珠去了深渊。” 夫子没有什么惊奇,只道:“剑神大人曾留下过足迹,圣主第一站是那里,并不奇怪。” “可是那里只有废墟,一点生气没有,不像他做的风格,所以……”她没有说下去,她相信夫子能理解。 夫子却直接挑明,“他对那里有极大的情绪,或许他很仇恨那里,也或许是和那里有什么故事,不愉快的故事。” “所以他痛下杀手,想要彻底让那里消失。” “不错。” 夫子眼睛微眯,嘴角扬起,呵呵一笑,道:“只是有点遗憾,当年竟然没有一瞥剑神风采,他只在老君山陪圣主七年便一剑西去,而后消失,九年前那人也疑似是他,却没想到只是一道投影,始终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世界有边界,可法则没有上限,明珠被苍天阻拦,没办法去往天外,大海深处也去不得,始终是那苍天要苏醒了,明珠不能走远,不然此刻,我已在大海无数万里之外。”明珠接过夫子的话,却没有继续夫子的话题,只道:“而今远的去不得,那便去近的,荒林深处有两道飘渺的光,明珠欲寻之,不在的这几年,还望夫子照看一下九天。” “圣主放心去便是。” “多谢。”她向着夫子郑重地执手行了一礼,而后正身,道:“此次有幸,明珠遇见了失踪的都城。” 夫子转头看向她,道:“可有发现?” “夫子就不关心一下它现在的样子?” “当年就见过了,西城门的十万将兵都是我亲手下葬的,他们的配剑也是我带到葬剑山的,没什么好关心的,想想也知道是什么样子,一千年,不长,还能记得。” “它已经不能用了,但还有些有用的东西,或许还有什么东西是昭帝就给后人的。它如今正在向北漂流而来,快到南国了,到时候希望夫子能注意一下,免得出了什么乱子。” “自然。” “那明珠便去了。” 语落,这里便没了她的身影……夫子坐到茶几旁,自顾喝了一口苦茶,然后看着北方,沧州的方向,喃喃道:“如果你知道都城就要回来了,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就像当年高中时一样,手舞足蹈得……像个孩子。” ps:这章就是借圣主的视野说说这个世界的一些地方,比如深渊,大海,葬剑山这些地方,算是介绍地图吧,首先声明,这不是随便插叙的,是……我就想写。我也很无奈。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四十九章 论喝酒的必要性 人体有气,叫做内劲,这便是身体极限。运动时提起内劲,就能达到很好的锻炼身体的地步,当然,一具躯体的极限是有界的,所以内劲极限也不过能力抗千斤,而这样的身体百里挑一都挑不出来。 总而言之,在这个天地之气充沛的世界,一身内劲没有前途,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只是通过淬体的方式让身体经脉能承受天地之气便停止修炼内劲,转而感知天地之气。 上百名内劲极致的人也打不过一个化灵境的修炼者。 天将明,山庄里的雄鸡已经开始打鸣了,借着微弱的光亮,忆阳如往常一般起床。 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感觉还行。 他叫醒南宫通,绕着之前的路,在山上运气跑。 他没有跟着去,因为他想起了一些事,一些自己疏忽的事儿。 早早的,他进去厨房,把昨晚重新杀一只鸡熬制的鸡汤盛最好的端进食盒,又拿了一些铺子里买的糕点,一坛酒,放在厨房灶台上。 一声鸡鸣,朝阳破晓。 从方来得最早,一身妆容一丝不苟,忆阳竟然看得有些顺气,不得不说这样的人虽然难以相处,但不能否认确实很不错。 云海常红第二来的,一来就跟从方不对眼,忆阳也懒得管。 文正和林玉一道来的,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看来不过一日,这二人已经是这些人里最熟稔的了。 南宫寒来得最晚,和南宫通一起来的,想来是南宫寒下山路上跟南宫通遇见了。 忆阳招呼几人喝了一碗鸡汤便送他们去竹林,霜儿跟着去了,南宫寻起得很晚,见只有忆阳,便问他:“他们走这么早?” “是啊。” 忆阳在收拾东西,南宫寻见他这般,便问道:“你干嘛?” “回家,做些事情。”忆阳收拾半天啥也没带,合着只是整理床铺而已。而整理完便直接去了厨房。 南宫寻跟着他去了厨房,看见食盒以及锅里剩下的鸡汤,便恍然道:“你小子有好几日没去了吧?” 说着,他自顾拿碗给自己盛了一碗鸡汤,轻轻喝一小口,满足地品味片刻,道:“手艺越来越好了,小子有前途。” 忆阳确认好食盒没有问题,便转身对他道:“大概六七天没去了,总觉得去看看要好些,而且我感觉我要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没理由再待下去了……” 忆阳停顿片刻,突然喊了一声南宫寻,“大叔。” 南宫寻正喝着鸡汤,冷不丁听到忆阳富有深意的称呼,不免一愣,恍惚片刻才道:“在这儿呢,干什么。” “我十四岁了,是时候出去闯闯了,毕竟要做些事情,我不会说空话,那两条路我迟早要平掉,不然还会有很多个忆阳死在那里。”忆阳仿佛在诉说一件平常的事儿,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波澜,“既然要平掉那两条路,那肯定要从霄云关开始,所以,我想等小墨和霜儿离开后,跟随南宫褚去霄云关,看看所谓的……两断崖。” 如果不知道忆阳口中的“两条路”“霄云关”是什么,光看忆阳的口气,自然没法儿理解这些话里面包含的意思。然而,南宫寻跟忆阳生活了九年有余,自然知道那两条路,也知道霄云关。 他愣了愣,随后欣慰地笑了起来,“你能这么想,大叔自然支持你,出去之前先去霄云关看看也不错,积攒一些经验,毕竟外面的世界和鬼道还是有区别的。” 忆阳嗯了一声,便开始清洗喝鸡汤留下的碗,还有油腻的灶台。 忆阳等南宫寻喝完鸡汤,收拾好灶台,便提起食盒。 “好了,庄主不在,大叔作为大长老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忙,就不用管我了,我给霜儿收拾一下房间便走,争取回来早些,给他们做饭。”说完,忆阳提着食盒便走了出去。 随着脚步远去,忆阳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做了个水壶,可以随身携带,记得带上,我去了后山可没人能端热水给你喝。” 南宫寻闻言看向了忆阳刚才放在灶台上的水壶,他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颗竹子的一节,外面用一层木包裹,中间是空的,还行,小子有心了。 他看着看着,竟然傻笑了起来……这可是忆阳第一次给自己做东西,白拿这小子一件东西不容易啊。 ………… 忆阳提着食盒,很快来到了后山,从自己的小院儿拿起一把扫帚便直接上山,在山脚匆匆一瞥菜园子里的菜,还行,崔管事没辜负期望。 山里总是会起风,清晨时分,还是很舒爽的。 忆阳看了看从北方天空飘过的云朵,突然有些怀念白鹤了。 说来它有很久没来了。 忆阳看着,觉得要是白鹤突然从云里飞出来一定给他炖鸡汤喝,请他吃鱼子肉粥,不拿葱花鸡蛋粥搪塞它了,毕竟现在买得起鸡了,也买得起鱼了。 然而在山间小路上看了好久也没能看到白鹤从云朵里飞出来,有点遗憾。 他收回心思,继续赶路,可突然又看向云朵,刚才似乎看到了什么在云朵后面……是黄色的云吗? 摇摇头,忆阳觉得是看花眼了。 不多时便到了那座坟前,忆阳把鸡汤盛了一碗放在墓前,摆好糕点和贡果,点上香,烧纸,开坛,倒酒。 一名黄衫女子如仙人一般飘然而出那朵云,而她离开后,云也就散了。 她悄然站在山腰的一棵树梢,负手,正身,朦胧的身体正对着忆阳。 本来想直接去荒林的,可半路路过这里,犹豫片刻还是来了这里,逗留片刻也行,反正无事。 看着忆阳给自己也倒了一碗酒,他突然有些不高兴,这么大点怎么可以喝酒? 可男人喝酒很正常啊! 她突然有些郁结,时隔百年,突然想起这些已经丢失的情绪,竟然觉得很苦恼。 她转而看向远方,某处,某座城池,酒楼。 大街上行人来往,毫不相干,就像许许多多的碎片,没有一起联系。 然而,稍微的一点变化就有可能成为一条丝线,串联所有的碎片。 一个醉汉从酒楼里被人抬了出来,那小二狠狠地吐了几口唾沫在他脸上,鄙夷地道:“天天赊账,天天赊账,你以为我们酒楼是官家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醉汉是一个中年男子,留着小胡子,因为纵酒过度,脸红的跟苹果一样,头发凌乱。他抿嘴,闭目,伸手挠了挠脖子,显然是睡着了,完全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那小二感觉收到了羞辱,便挥手,说道:“哥儿几个,给我打,打到他醒来为止,今天不把酒钱结了,就一直打,打到他婆娘来接他。” …… 她收回目光,突然厌烦地看了一眼忆阳带来的老酒,没来由心生怒意,便看了一眼酒坛子…… 忆阳把酒撒在地上,说了一句话,拯救了酒坛子。 “哥,我来看你了。” 她听到这句话,又看到忆阳没有喝下去,便收回了目光。 接下来忆阳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不断地倒酒,烧纸,然后就是沉默。 他还把坟的周围打扫了一道,很细心。 完事儿忆阳又做在坟前,喝下一碗酒。 烈酒入喉,辛辣的紧,喉咙就像火烧一样,忆阳艰难喝下去,然后淡然一笑,“谁说酒好喝的,就搞不懂为什么你会喜欢喝酒。” 而树梢上本来生气想砸掉酒坛子的她也放弃了,不喜欢喝酒就好,男人酗酒总会闹事,而且总要女人收拾,就像那边那个…… 醉汉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被人打,便拼力反抗,挥手就是瞎打一通。 然而,一道哭声把他的噩梦吵醒了。 妇女的哭声从角落传来,很卑微,很无助。 醉汉全身疼痛,迷迷糊糊地看着角落那个黄脸婆,有些恼怒,道:“哭啥?” 妇女没有管他,只是自顾自地哭。 “我不是在酒楼吗?怎么回来的?酒呢?我的酒呢?”醉汉摇晃着起身,到处找酒。 他来到院子里,从隔壁喊去,“老六,来,喝酒。” 哪知老六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便嘴碎道:“你个狗 娘养的,不喝算了。” 那边估计是来气了,便有更加恼火的声音传过来,“老六出门了,哪像你,一天天的只会喝酒,死没出息。” “三娘白瞎了眼嫁给你。” 他没管,只是道:“你个背时婆娘……算了,懒得跟你见识。” “呸!”那边走过来一个妇女,对着他指手画脚道:“自己去酒楼喝酒给不起钱就赖账,被人家打,要不是三娘跟老六借了十两银子去还债,你以为你能在这儿,指不定被狗吃了。” 说完,妇女对着他吐了好几口口水,便回去了。 屋里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委屈,他实在受不了,便回去指着妇女道:“别哭了,给老子闭嘴,信不信老子揍你。” 然而妇女只会哭的更凶,更加委屈。 哭着哭着,妇女都喘不过气儿了。 过了许久,妇女才止住哭声,而无能为力的他只能坐在妇女身边。 他看着妇女,突然发现这黄脸婆越看越像老太婆……似乎,她才二十几岁…… 他的心里没来由的难受了起来。 “对……对不……” 妇女看向他,有气无力地道:“干什么?” 【“对不起。”使劲儿憋了半天,他才说出这三个字,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对家里的黄脸婆这样说。】 呜~ 妇女一听,又哭了起来,倒在他怀里,一个劲儿地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轻轻拍她的背,道:“别哭了,都这样儿了,还哭。是你把我从城里带回来的?” “你怎么带我回来的?我睡得那么沉。” 她哽咽道:“板车,你拉菜那个。” “你好好休息,地里的活路我去做。” “你能做吗你?” “老六不是去了吗?跟他学,不能再让你哭了,才进门两三年,得要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老六那个都快满月了。” 她不再哭了,开始笑,跟以前一样,很开心,“是了。” …… …… 忆阳嘴里说酒难喝,可耐不住性子,还是喝了两碗。 纸烧完了,香燃尽了,糕点忆阳吃了,鸡汤忆阳倒在坟前了,开始满满的食盒,现在也就几个盘子了。 收拾完,忆阳也准备走了,要去给哪几个小子做饭。 他最后在坟前一拜,随后道:“哥,我走了,过几天再来。” 她收回目光,突然觉得也不是所有酗酒的男人都可恨。 她看向忆阳,想到只要不是喝的烂醉如泥,对女人发脾气,也不是不可以喝酒,随便喝一点点事允许的…… 正这时,忆阳突然看了过来。 “奇怪,明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树上……唉,算了,不管了,回了。” 他挥挥手,便扛着扫帚,提着食盒,吹着口哨下山。 她笑了笑,然后消失不见……天穹上,一路向北走。 ps:【】:肯定有人以为那样一个嗜酒如命的汉子怎么可能这般感性?我告诉你们,还真有,我见过,从小就见过。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五十章 活在方寸间 竹林深处,有几个少年少女依次入座于竹楼二楼雅间的蒲团,蒲团前又有一个桌子。 竹楼二楼四面都开了窗,无论从那个方向看,都能将外面的竹林看在眼里,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每个窗口挂上竹帘和风铃,微风拂过,便有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如此,于身于心皆有大好处。 当然,少年少女们还不能在这样的环境里感悟到什么,只是觉得这里很好,很静,虽然有风铃声不时响起,但还是觉得宁静。 红衣少女云海常红受不了这般无聊得安静,便一个劲儿地扯相邻蒲团上的紫衣少年。 少年正身端坐,眉眼平缓,神色从容,似乎很享受里的一切。要是再点一炉凝神香就绝妙了。 见少年没有搭理她,少女冷哼一声,望着屋顶、四周、甚至无聊眼珠跟着数风铃摇晃的轨迹移动。 两个白衣少年和灰衣少年也端正了坐姿,小丫头和哥哥坐在最前头。小丫头紧紧挨着哥哥,感觉很好,便闭目睡去,而九岁的哥哥却坐得有些不自然。 南宫寒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南宫通扭过头去。 南宫寒说道:“你对你师兄的依赖性太高了,你要学会适应忆阳不在你身边,不然去了皇城,哪怕堂哥天天去看你,又如何?毕竟堂哥和你相识才一天。” 南宫通点点头,道:“小墨知道,这也是师兄不来的原因之一,我会尽力。” “嗯。”南宫寒坐了回去,端正身姿,片刻后又突然问道:“你的眼罩是不是半透明的?” 南宫通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才说道:“是的。” 南宫通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睡觉的霜儿,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师兄是霜儿和我的依赖,但师兄一定会有离开那日,我必须学会自己成为那个依靠,成为霜儿的依靠,做爹爹的骄傲。” 小丫头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在睡梦中呢喃道:“哥哥不要乱动。” 闻言,南宫通坐正身子,就像在后山冥想时那样,坐得端正。 先生从楼下走了上来,坐在少年们的对面,他扫了几人一眼,最终停留在南宫通身上的霜儿身上,熟稔地道:“丫头昨晚没睡好?” 南宫通回道:“霜儿自小便时常犯困,只要不动片刻就能睡着。” 老人慈祥一笑,微微点头,然后看向无聊至极的红衣小姑娘,道:“小姑娘你很无聊吗?” 小姑娘看向先生,对老人尊敬地道:“没有,就是太安静了,常红喜欢热闹。” 老人捋着胡须笑道:“那先生没办法,这里本来就很宁静,总不能打扰竹林里栖息的小动物吧?等去了皇城,你来找先生,先生带你去玩儿,皇城可热闹了。” “真的吗?” “真的。” 先生总不会欺骗她一个小姑娘吧,这般想着,小姑娘便头一次坐正了身子,一副认真的样子。 先生依次跟少年们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但都知道了谁是谁,而和林玉的谈话里,少年们也知道了先生的名字——王敬之。 而最后和南宫寒交谈完,先生便开始闭目养神,几个人见此,也跟着闭目养神。 然而过了许久,云海常红耐不住性子,便开口问先生,“先生,我们不是要上课吗?” 先生睁开一只眼睛,道:“等小丫头醒来。” 小姑娘看向熟睡的霜儿,霜儿动了动脑袋,抱着南宫通的胳膊,不时咂咂嘴…… 霜儿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全是蓝色的水,无数美丽的海兽从大海里一跃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发出悦耳的歌声,围绕着她转了个圈,便再次沉入大海。一只巨大的鸟儿从北方飞来,他张开翅膀便有几千万里,遮天蔽日,在无数万里的高空翱翔。大鸟从北方来,在她身前戛然而止,收起翅膀,把脑袋伸到霜儿身前,霜儿伸出手,抚摸着大鸟的像山一样的头。大鸟很温顺,哪怕霜儿在它身前连尘埃都不及。 …… 霜儿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终于醒了,睡得真舒服,梦也很美。 他睁开眼睛,便看见老人慈祥地注视着她,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往南宫通身上缩,奈何南宫通不是被窝。 老人看着霜儿,温和地道:“霜儿,睡得香吗?” 小丫头点点头,然后看向看着自己的哥哥,道:“哥哥,霜儿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的梦,梦见一只大鸟还有好多可爱的鱼在大海里游来游去。” 南宫通宠溺地摸了摸霜儿的头,小丫头也很享受地闭上眼睛。南宫通道:“乖,回去慢慢说,我们先听先生讲课。” 红衣小姑娘看在眼里……小祖宗你总算醒了,都快中午了,可真能睡。 几位少年也羡慕地看着南宫通,文正感慨道:“可惜我没有妹妹,不然我天天带在身边。” 南宫寒转过身去看向他调笑道:“那你以后生个女儿不就得了,天天带在身边,使劲儿宠,往死里宠。” “好主意。”文正眼睛一亮,看向林玉,林玉也点点头道:“生个女儿确实不错,文正兄可要加油啊。” 这时,老人再次开口,道:“课已经开始一半了,你们懂了吗?” 闻言,几位少年一脸迷糊地看向老人,不是说等霜儿醒来再上课吗?这课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时,一直沉默的从方说话了,“课确实开始一半了,不过是内容过了一半,从霜儿醒来便开始了,而现在,距离霜儿醒来已经三分了。” “先生上课应该是两个内容,一个是霜儿和南宫通,另一个想必就是接下来的内容了。” 云海常红在一旁拆台道:“切,就会吹牛。” 哪知先生却开口了,“从方说的不错,课已经开始了三分有余。” 这下,云海常红惊呆了,还真对了,这木头桩子真讨人厌。 几位少年恍然,却同时摇头,表示很迷茫。 老人说道:“上课的内容就是霜儿,题目是‘活着’。这或许很深奥,但先生之所以这么出题,只是觉得,你们眼里的‘活着’,或许有不一样的意味。” “你们仔细体会一下刚才从霜儿醒过来到现在,看看能体会到什么。当然,如果明白不了什么也没关系,这个问题先生我刚才才懂得的,却也不敢说真的能懂,只是有了些自己的看法。” 几位少年闷头想了想,始终想不明白,什么也不懂,便一起看向了先生。 先生温和一笑,道:“先生只是说说自己的看法,不能说绝对正确。活着,就是简简单单。” “活着,就是简简单单。”几位少年低声重复了一遍,还是摇头,道:“不懂。” 先生却道:“不懂就算了,先生活了这么多年才懂一点。记住这句话就好,我们开始最后一个内容。” 说罢,几位少年端正身姿,聚精会神地准备听先生讲。小丫头也坐端正,学得有模有样。 先生道:“你们拿起笔,准备写下先生最后说的一句话。” 言罢几位少年又拿起了笔。 老人说了很多,他说世界很大,大到没有人可以找到它的边界,世界也很小,小到一个人只需要在世界某个角落便可以窥见整个世界。但没有人能够理解世界,尤其是有万物生灵的世界,它太过千奇百怪,太过多姿多彩,没有人能够理解透,仅仅“执念”这两个字,便能难倒无数人。 说到这里,老人停顿了,恍然自语,“没有谁能保证自己能够不被执念束缚,我也不能,很多年了,我总想窥见世界的真正面目,却只能见苍天一角,便被那‘执念’给束缚了,直到现在。” …… 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舞台,每一处都在上演着各自的故事,于是显得精彩。许多人总会因为世界的繁华而迷失自己,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躯壳,如活死人一般存在,没有灵魂。 最后,老人看向少年们,说道:“我希望你们能一直保持自己的内心,不要让它被俗世污染,皇城很大,很精彩,也很梦幻,无数人像活死人一样生活在皇城不可知的角落。” 记住一句话:留得方寸,守得初心,看得天下,活得出彩。 闻言,少年们开始动笔,把这最后一句话写下来,同时也写下了之前那句“活着,就是简简单单。” 先生的课结束了,只有两句话:活着,就是简简单单。 留得方寸,守得初心,看得天下,活得出彩。 最后,老人又给每个人提了两个字,云海常红得到了“逍遥”;从方得到了“如一”;南宫寒的是“知守”;林玉的是“明白”;文正的是“放下”;南宫通“看见”;霜儿拿到了两个好字——“糖果”,高兴了好半天。 日当空,上三竿。 老人目送几人离去,转身,看着宁静的竹林,然后慢腾腾地走进竹楼。 竹林里的小虫开始进食了;竹叶在风中摇摆;风铃微动,便有清音响起……老人感觉乏了,便沉沉睡去,口中不断呢喃着一句话。 “难得逍遥,怎能如一?不得知守,一生执着;明白了,放下了;当看见时,糖果也美味。” ps:感觉有错字,望指正。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五十一章 一袭青衫 少年们回来的时候,在南宫寻的别院停了下来。 南宫寒朝着别院里嗅了嗅,然后站在门边,说:“我不能浪费了修炼的时间,所以我就不走了,进去修炼算了。” 从方也跟着站到他身边,但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道:“表哥,一起。” 云海常红则没有像这俩人一样,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大声说道:“我不管,婆婆不知道有什么事儿一大早就不在,我没地方吃饭,我要在这儿吃师兄做的饭。” 说完,他回头看向小丫头,道:“霜儿,姐姐我跟着你叫师兄,你不会吃醋吧?” 没有等到霜儿的答复,小姑娘便溜了进去,还传来喊声。 “伯父,常红来看你了。” 霜儿挠挠头,看向南宫通,大宝石一般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好像是征求意见。 南宫通看着霜儿道:“常红姐姐要是喜欢叫,我没意见,只要师兄没意见。” 闻言,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文正看向林玉,林玉只是微微点头。 见此,文正便:“既然大家都不想走,不如我们一起探讨一下修炼心得?” 说罢和林玉一起站到了南宫寒身边。 南宫通心里突然有些慌张,怎么办?师兄可能不再属于他和霜儿了。 这时,小丫头扯了扯他的袖口。 “哥哥,又困了。” 南宫通有些头大,索性把一切交给忆阳处理,便对着别院里大声喊道:“师兄,我们回来了。” 说完,他转而看着霜儿,牵着小丫头,看向少年们,道:“我们进去吧。” …… 几人来到院子里,云海常红已经坐在亭子里,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样子,脑袋左摇一下,右摆一下。 从方看了,便觉无比懊恼,这个女人怎么如此无礼,一想到以后北上皇城要跟她一道,突然就有些后悔答应父亲北上。 忆阳恰好从后厨走了过来,额间有些许凌乱的发丝,也有些汗水。他看着他们说道:“有没有会做饭的?进来帮忙,大叔不在,其他的就随意吧。” 说完,便站着没动,似乎在等会做饭的人。 然而,少年们尴尬地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表示都不会。 这时,小丫头挣开南宫通的手,朝忆阳跑了过去。 忆阳见小丫头跑过来,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干啥来了。 于是,忆阳蹲了下来,双手张开,然后道:“慢点儿,慢点儿,师兄身上有很多油,糖在怀里,小心点别弄脏了衣服……” “怀里,不在腰间。” “怀里,怀里……丫头你手往哪儿放呢?” “丫头……糖不是拿了吗?你还要干什么?” 小丫头对忆阳“动手动脚”,忆阳也出口提醒、“警告”,但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动。 “丫头……” 最后一声,忆阳没说完便停住了,因为小丫头伸手给忆阳捋发丝,把额头间凌乱的发丝捋到耳朵后面,最后在忆阳脸上亲了一口…… 少年们看呆了,小丫头却是嘻嘻一笑,道:“师兄辛苦了。” 忆阳在在小丫头额头亲了一口,道:“真乖,去玩儿吧。” “嗯。” 小丫头跑了回来,手里攥着好几颗糖。 南宫通走上前去,和霜儿擦肩,小丫头看着他嘻嘻地笑,他也点点头,道:“别乱跑,就在院子里和姐姐玩儿。” 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跑到院子里,吃一颗糖,然后去找蝴蝶。 文正率先开口道:“不行,我决定了,我一定生个女儿,不然对不是我自己。” 林玉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听说霜儿要跟着去皇城的。” 南宫寒调笑道:“那么这一路,你要看霜儿溺在我堂弟身边了,羡慕吧。要不你十六岁时,直接找个姑娘成亲算了,早点生个女儿。” 云海常红听他们说话,便看向他们,道:“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从方回了一句,然后来到亭子里,坐下修炼。 南宫通走到忆阳身边,道:“师兄,我帮你。” 忆阳看向其他人,问道:“不会都不会吧?” 几人点点头,云海常红则是一脸糊涂。这些人在说什么?没劲。 南宫寒摇了摇头,文正摆手,林玉也是抱歉一笑,行了一礼,以致歉意。 很不幸,他们得到了忆阳的鄙视,“我说一个个高雅,有钱,有钱,有钱,怎么连个饭都不会做呢?以后怎么找媳妇儿?还生女儿呢。” 南宫寒嘿嘿一笑,道:“诶,我作证,文正兄说的。” 文正尴尬一笑,然后看向南宫寒,道:“祝你生不了女儿。” “不好意思,我喜欢儿子。” 几人闻言,皆笑了起来。 这一天,几人在欢笑中关系更加熟稔。 …… 通州有一座山,叫洛羽山,传闻圣尊在这里住了很久。 这日,洛羽山某处,天地之气无端躁动,朝着落语山最高峰落语涌动,一颗乳白色珠子在天地之气的滋养下渐渐成形,强大的天地之气波动影响到了方圆万里的生灵。 一只展翅百丈的巨大苍鹰自天际飞来,却被一个用树叶遮住私密部位,皮肤白皙的兽耳少女所阻拦。 苍鹰在少女身边伫立许久,少女没有表达出其他的意思,但少女一直看着那颗珠子,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苍鹰向少女微微点头,振翅远去。 这样的一幕还有很多,八个方向,八个拥有部分动物特征的人令无数垂涎那颗珠子许久的巨大生灵避退。 某一刻,天地之气不再躁动,那颗珠子静静地悬浮在落语峰顶。 八个“人”不约而同地来到峰顶,兽耳少女盈盈一笑,道:“这颗珠子给我可以吗?” 其他七个看了他一眼。 少女挥挥手,道:“不同意就算了。” 正在几人纠结如何处理这件事时,一位青衫女子御剑而来,从天而降。 她二话没说直接把珠子收在一个盒子里,然后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中离去。 “追。”兽耳少女第一个反应过来,腾空而起,紧紧跟着青衫女子。 其他气人也先后追去。 青衫女子微微偏头,不屑地撇撇嘴,然后迅速转身,脚下长剑立在身旁,而她身体微微向后倾斜。 八人停在她对面,相隔千丈。 万丈天穹,云端之上,两方对峙。 兽耳少女开口说道:“我们看着这颗珠子慢慢成型,数百年如一日,阁下说拿就拿,未免失礼。” 青衫女子没有说话,只是提剑向下一划,一道青色剑光瞬间划破万里苍穹,所过之处一切皆无,在八人和女子之间留下一道长万里的“分界线”。 女子淡淡开口:“越界者,死。” 说完,女子便转身化作一道剑光,转瞬间便消失无踪。 一个头上长着鹿角的老人忌惮地看着眼前的剑痕,道:“九天一袭青衫,顾晓青。” “她不是闭关了吗?”兽耳少女自言自语道。 “也许……失败了,也许……成功了。”虎头大汉呢喃一句,然后转身离去。 见此,其他人也相继离去。 …… 顾晓青的这颗珠子被送到了九天寻阳峰后。 孙婆婆亲手接过,对清冷的青衫背影道:“出关了,打算去做什么?” “四处走走。” 青衫背影留下四个字便飘然离去,孙婆婆摇摇头,转身走进云雾里。 常青树下,小屋里。 孙婆婆把盒子交给思思。思思十三岁了,一袭白裙,瓜子脸,已经是个小美人了。 少女开心结果盒子,打开看了看,高兴得抱在怀里,道:“终于可以给忆阳哥哥回信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说什么把这个一起带回去了。” 说罢,思思来到书房,铺好厚厚的信纸,准备给南方的朋友写好多好多想说的话。 孙婆婆悄悄退了出去。 外面,在云雾里飞过来,飞过去,享受着云雾拂过身体带来的舒适感的一只白鹤从云雾里跳了出来,留下一个鹤形窟窿,不一会儿便被翻滚的云雾消弭。 它朝着小屋跑去,来到少女身后,叫了几声。 思思回头,心中一喜,直接把白鹤抱在怀里,道:“小白你知道吗?珠子终于成形了,可算解决了,我可以写信给忆阳哥哥了,你可以去见他了。” 白鹤苦苦挣扎着,奈何随着当年的小女孩儿长大,它已经很难拜托小女孩儿的“魔掌”了。 它不断点头,叫唤,表示自己知道,我也很高兴,可你也不要这么激动嘛? 然而少女根本没在意这些,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白鹤,提笔写信。 等信写好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但白鹤还是被思思硬逼着赶紧南下。 ……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晃眼,半个月就没了。 忆阳做了个梦,梦到白鹤来了…… 这天,他让南宫通自己修炼,然后早早地去了后山。 他照着以前的方法先上山,在山上演练一个时辰自己学到的所有剑法——基础剑法和归元剑法,祭拜南宫影后,下山坐在石头上,顶着烈日修炼。 他时不时看向北方,如果有一朵白云飘过,他会咧嘴一笑,然后期待地跳下大石头,一直看着白云,想象着白鹤破云而来的场面,然而等到白云散去,依旧没有见到白鹤。 他又回到大石头上修炼,然而此时心浮气躁的他根本没办法进入冥想。 他突然想到,如果白鹤不来了呢?他有些不安,为了不使不安的情绪放大,他便看着山坡上的草发呆,什么也不想。 时间一点点过去……黄昏到了。 一个白点从北方天际飞来……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五十二章 站在世界的对面 一声鹤鸣自苍穹而来,忆阳猛然抬头,一惊,随后一个踉跄从石头上摔了下来。 他也不在意身上有没有弄脏,匆忙起身便朝着北方跑去…… “你个死肥鹅,终于来了,小爷等你一年了,他娘的死哪里去了。” 白鹤稳稳落地,叫了一声,随后鄙视地看了忆阳一眼,好像在说,咋咋呼呼的,没出息。 忆阳哪管这么多,直接把他抱在怀里,把白鹤的脑袋摁在胸口,道:“可算来了,还以为惹到什么人被炖了呢。” 白鹤使劲儿挣扎,并且低声叫唤,以表达自己的强烈抗议…… 到饭点了,南宫寻做好饭,把菜端到大堂,见桌子旁没有人,便去了后院儿。 霜儿靠在南宫通的身上睡着了,南宫通在草坪上打坐修炼,眉眼时不时颤动一下,似乎有些难受。 见此,南宫寻便寻思着忆阳的方法是不是不对,或者遗漏了什么环节,怎么南宫通这眼睛周围的经脉就是淬炼不了呢? 思索片刻,他还是想不出来,索性不想了。 “小墨,你师兄还没回来吗?” 南宫通退出修炼,睁开眼睛看向南宫寻道:“没有,师兄一大早出去就没回来过。” “他说他去哪儿了?” “后山。” “去把他叫回来吃饭。” “哦。” 霜儿被他们的谈话吵醒了,带着惺忪睡意,揉了揉眼睛,道:“哥哥,怎么了?” 南宫通摸着小丫头的脑袋,道:“开饭了。” 一听这话,丫头便来了精神,“好啊,吃饭。” 可一回神,师兄呢? 于是她问道:“哥哥,师兄哪里去了?” “后山,哥哥去找,妹妹先去吃饭。” “霜儿也要去。” “乖,你留下陪爹爹。” “哦。”虽然极不情愿,可小丫头还是知道南宫寻身子不行,只好妥协。 …… 忆阳抱着白鹤坐在山坡上,看着思思写给自己的信,时不时笑得跟个二愣子一样。 白鹤抬头看他这般,一阵鄙视。娘的,跟那家伙一个样,都喜欢把咱尊贵的身躯搂在怀里,是不是那家伙写的信里说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它便伸长脖子想看信的内容。 结果忆阳给躲开了,他看着白鹤,道:“你想干什么?” “你看得懂吗你?” 白鹤瞬间抗议,什么叫看不懂?老子是通州圣尊,活了几百年,你小子太爷爷说不定还没老子年岁大呢? 忆阳给了它脑袋一弹指,瞬间这货就焉了,乖乖缩在忆阳怀里。 忆阳好好收好信,然后看向了那个盒子。 盒子很精致,刻上了很多纹路,看不懂,而且忆阳看一会儿就头晕,懒得看,直接准备打开盒子。 然而用力的一瞬间……简直了,这什么破玩意儿,锁都没有,竟然打不开? 一气之下,忆阳把白鹤扔在一边儿,两只手使劲儿地掰,结果上气不接下气了盒子都没什么动静。 “去你妈 的。” 白鹤在一旁得意地叫了起来,忆阳看过去,这货竟然在鄙视他。 “我去,给我打开,不然别想吃东西。” 闻言,白鹤迅速收捡,乖乖地走过来,伸出一只脚,用爪子顺着一条纹路划,与此同时,盒子上的纹路竟然发光了,像荧光一样,很美。 白鹤停下手中动作,白了忆阳一眼,好似在说:“乡巴佬。” 忆阳也不管这些,死死顶着缓缓打开的盒子,一道温和地白色光芒在透过盒子的缝儿绽放,很暖。 忆阳看过去,只见盒子里静静悬浮着一颗散发着温润白光的珠子,灵动的光辉似乎极具灵性,见忆阳惊讶的表情,那珠子竟然还微微晃了一下,有点顽皮。 忆阳更加惊讶,活脱脱一个乡巴佬。 这珠子成精了? 一个念头瞬间从忆阳的脑海里浮现——妖! 这颗珠子是妖。 他迅速合上盒子,从白鹤带来的包袱里找到了单独的一封信。 他打开信仔细地研读,许久,恍然大悟,这才是找先生的原因,这才是南宫通要与众不同甚至会受到排斥的原因。 妖,这颗珠子如果成为了南宫通的丹田,那么,南宫通就会成为——半妖。 一开始忆阳对于思思的保密不甚在意,只是一位小丫头耍性子,顽皮而已,如今才发现,事情真的很严重,这时他又突然想起了南宫寻曾经私藏了一封自己没有看完的信……不对,思思早就说了。 忆阳脑袋仿佛收到了很大的冲击,瞬间空荡荡地……大叔做了艰难的决定,他该同意吗?或者小墨会接受吗? 这时,南宫通的声音从山脚下传来…… “师兄,爹爹叫你吃饭了。” 不一会儿,南宫通便小跑着上来了。 他看到一边的白鹤,愣了一下,随后兴奋地跑过去,看着忆阳道:“师兄,思思姐来信了?那个方法……” 可一看忆阳表情不对,南宫通突然有些不安。 “师……师兄,是不是那个方法失败了?” 忆阳摇了摇头,道:“没有。” 南宫通回复兴奋,道:“那师兄给小墨看看可以不?” 忆阳没有反应,南宫通看向白鹤,白鹤摇了摇头。 “师兄?怎么了?” 忆阳依旧沉默,南宫通也跟着沉默,却只有片刻,忆阳便开口了。 没有人知道忆阳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挣扎了什么。只有一刻,他的眼睛从迷茫到坚定,只有一刻。 “小墨,坐下来。” 南宫通乖乖坐下。 忆阳看着天边出现一颗星星,道:“小墨,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吗?” “不知道,先生说很大,很精彩。” “对,这个世界很大,沧州只是一角,而广阔的大陆在南边的大海面前又无比渺小。万物在有界的大陆繁衍生息,于是世界变得精彩。” “世间存在万物,便是真的存在,而且万物凭借天生的能力生存,竞争……可人类不一样,我们可以学习,拥有想象力,从弱小不堪可以强大到通天彻地,于是人类主宰了这个世界,自诩为灵长。” “灵长之外,皆是畜牲。” 南宫通点点头,又摇摇头,有点头大,世界观被冲击了。 “有那么一种生灵,他们不属于人类,却可以像人类一样去学习,想象,他们可以修炼人类的功法、武技、秘法,甚至一样能够炼丹、画符、炼器、布阵、开宗……立国。他们也自诩为灵长,万物之首,和人类站在对立面,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南宫通使劲儿摇头。 “因为他们或是一株草,经历无数岁月后一朝悟道而纵横于天地之间,又或许是一只小动物吞吐天地之气无数岁月而一朝得道便强大无比……但他们不能直接修炼,因为他们强大的身体没有储存天地之气的地方,也就是说,没有丹田。” 闻言,南宫通突然想到了自己…… 忆阳接着说道:“你不可能是妖,没你这么弱的,你只是个人。” 南宫通叹了口气,似乎为自己不是妖而庆幸。 “人类曾疯狂地索取天地,包括人类之外的万物。” “妖是从万物之外的非人之灵里诞生的,所以万物以其为尊,如此,妖便领导万物和人类对抗,可奈何,一只妖要诞生需要无数岁月,而且繁殖能力极低,几乎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生育一次,而且一生只能生育几次,和人类可怕的繁殖速度比起来,一个大妖诞生所需要的时间里,人类能诞生无数个,所以世界终归是人类主宰。” “然而现在人类和妖已经和平共处了,称共和,没有人知道妖和人类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关系的,那段历史已经尘封在岁月里了,现在妖只有一个国度——天语国,就在苍山里。” “但人类和妖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允许是人也是妖的人存在。” “什么叫是人这是妖?”南宫通问道。 “就是人成了妖或者妖变成人,简单一点就叫半妖,但人类和妖是可以通婚的。” 南宫通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小心翼翼地问忆阳,“师兄,妖是怎么修炼的?” “妖会修炼出一颗内丹,代替丹田。” 南宫通呆滞了片刻,道:“师兄说的那个方法是不是给小墨一颗内丹?” “对,从古至今,有人试过夺取妖的内丹,失去内丹的妖没了修为,只有一副强大的躯壳,不能一瞬万里,不能通达天地四方,和普通人比起来无非就是身子骨硬朗,而想要霸占妖内丹的人……全死了,很惨那种,内丹排斥,直接爆炸,全尸都没有,所以这个不成文的规定没人去触犯,可因为你的问题,你思思姐触犯了,她写信跟我说,他自己给自己弄了一颗,成了。” “不是没有人成功吗?” “用最原始最纯净的人造内丹,这种内丹不会排斥人类。” “所以思思姐给我做了一颗内丹,让我用它代替丹田?” “对。” “这就是师兄一直瞒着小墨的?” “师兄也不知道,之前只是知道会有很多人仇恨,考虑到你心理承受问题,就想等你长大了一些再说,但没想到面对的会是……整个世界。” 忆阳低头放低了声音,“但是大叔知道,他以前偷偷藏了一封我没看完的信,然后是他决定用思思的方法的,他当时就是说会有很多道貌岸然的人仇视你。” 南宫通这时才注意到忆阳怀里的盒子……他突然有些恐惧,如果真的修炼了这个,整个世界都会敌对他,站在世界的对立面……他不敢往下想象,他很怕! “大叔北上皇城请来了先生,根本不是收你做书童,而是为了让他收你做徒弟,先生以前有一个学生,就是你太爷爷,一朝悟道成光的传奇。而第二个就是天启皇子,先生没有修为,但他的弟子都是怪物,你太爷爷是,天启皇子也是,如果你做了他的徒弟,那么你也是怪物,这样就可以掩饰了,可能有一天,你会被发现,也可能没有人会发现……” “我不知道大叔是怎么求来先生的。” 南宫通沉默了,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膝盖间,很无助……忆阳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拍,也没有说话。 白鹤也走了过来,用脑袋蹭南宫通的胳膊。 过了好久,南宫通哽咽的声音才响起来。 “师兄,你会在意这些吗?”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五十三章 他的世界 “你希望得到什么答案?” 忆阳的话语突如其来地冷漠,南宫通怔怔地望着他,突然觉得师兄好陌生……他的神色也跟着变得痛苦,可没有眼泪的他哭的时候总是那么地尴尬。 他低下头,死死地搂住双膝,漆黑的眼睛就像夜色一般,具有摄人的吞噬力,令人无法久久视之。 “师兄……”他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哽咽的时候想要说话总是那么困难。 然而,忆阳的声音又突然变得温和起来,仿佛刚才那冷漠的声音从来不属于他。 “这就是面对世界时,你的对面的口气,冰冷、无情,你……能面对吗?” 南宫通愣住了,转而看着忆阳突然咧嘴傻笑,道:“师兄还是师兄……” 说罢便哭了起来……忆阳把他揽在怀里,南宫通也靠在忆阳怀里,失声痛哭。 终归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又没有忆阳的经历,他竟然想着给南宫通灌输一些残酷的东西,真是讨人厌啊……忆阳想着,便给了自己一巴掌。 南宫通抬起头,看着忆阳,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没事儿。” 忆阳轻轻拍着他的背,道:“你要记住,你是师兄大雪夜从山上里捡回来的,师兄当初没有把你扔出去,那么现在也不会,将来……” 忆阳松开他,站了起来,指着天空,道:“哪怕天地排斥你,师兄也会义无反顾站在你身前,只要师兄还活着,你南宫通的委屈就只能由师兄给,因为你是我忆阳捡回来的,我就要对你负责。” 忆阳说得很平静,好像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 白鹤在一旁,看到忆阳刚才的表现,突然觉得这个少年和某个人很像,于是,久远的回忆里,那个人的背影和忆阳渐渐重合,竟然没有一丝违和感。 如此这般,它的小眼睛竟然不知不觉就湿润了起来…… “你是我捡回来的,我自然要对你负责。” 就是这句话,当年它便决定一直跟着那人,可奈何……奈何他一剑西去便离开了,它找了几百年都没有一丝痕迹。 这个世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渐渐抹去他存在的痕迹,如今没有几个人记得三百年前一剑西去撕裂天穹的那个剑神了,它也渐渐忘记了他的模样,它甚至已经快忘记他的名字了,所以它总是来和他相遇的地方,怀旧。 南宫通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身子在颤抖,也不知道他听到忆阳的话,是有怎样的神情。 忆阳在他身边放下一张纸,上面写满了精致的小楷,随后又把盒子放在南宫通身前。 他低声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师兄都支持你。如果你害怕……说实话,师兄见过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对于面对世界,师兄比你更加恐惧。” “如果你放弃了,没关系,把这张纸撕了,彻底忘掉今天晚上听到的一切,师兄一辈子保护你和霜儿,替你去接回玥儿;如果你选择面对,师兄永远站在你身边。” 说完,忆阳便抱着白鹤悄悄走开。 白鹤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转性一样,把头埋在忆阳的怀里,亲昵地蹭了蹭,然后安安静静。 霜儿在趴在桌子前,看着美食嘴馋许久,一直没动嘴,南宫寻闭目坐在她身边,似在养神。 实在受不了了,霜儿便看向南宫寻道:“爹爹,师兄和哥哥怎么还不来?” 南宫寻睁开眼睛,从怀里取出一颗糖,剥开喂给小丫头,道:“不知道,饭菜都冷了,也不能吃了,我们去看看好吗?” “好。” …… 忆阳见怀里的白鹤久久没有动静,便拐了拐白鹤,道:“诶,变性了?怎么突然安静了?” 白鹤抬起头,在忆阳脸上蹭了蹭,很是依赖的样子。 忆阳歪头,嫌弃地看着它,然后把它的头给摁下去,白鹤又在他的胸口蹭…… “我说你别这样献殷勤,我是不会给你做好吃的……” “你给我起开。” “死肥鹅,你信不信我给你炖了。” “娘的,你会不会有跳蚤?别惹我一身。” “我去,你丫的能不能别这么依赖我,我不喜欢养宠物的,再说了,思思可是你主人,虽然答应了跟她把你分了,可你有一半是她的……呸,我什么都没说。” 忆阳只是以为白鹤想吃粥了,所以给他献殷勤,所以装作依赖他,可他不知道,白鹤把他当成了某个消失的人。 南宫寻背着霜儿也来到了这里,以他的目力,自然能看到抱着白鹤在山坡一边的忆阳正在跟白鹤嬉闹,也能看到蜷缩着坐在山坡上的南宫通,以及盒子。 他很容易便猜到白鹤带来了思思所说的内丹。 当年他就是怕忆阳不同意,也思考了很多东西,所以扣留了一张纸,如今看来,忆阳肯定知道了那个方法……他知道自己有些对不起忆阳和南宫通,私自给南宫通做了决定,还铺了路。 他知道南宫通不会怪他,但肯定会害怕,因为那个方法连他也怕。 他的神色也因此而渐渐变得凝重,明明想要过平凡的日子,却又给儿子铺就了这么一条不归路,多么自私,何其虚伪? 自嘲地笑了笑,没多久他便放宽心,希望小墨拒绝,现在也还来得及,大不了以后自己去接回玥儿,大不了保护儿子一生……可是,他能保护小墨一生吗?且不说他身体不好,就算身体安康,可又如何能一直陪着南宫通呢? 他终究会死在南宫通前面。 那是唯一一条路,这个世界没有南宫通看到的那样好,这里是边境,短暂的安定没办法改变它地处沧州和岳州交通要塞的本质,南下的难民源源不断,安定下的云郡人丁渐渐兴旺,而今的云郡人口密集,总有一天,这片本来就贫瘠的土地会崩溃,而那一天,民愤便开始了,灾难也随之而来,两国必将开战。 而这一天,不会长久…… 在战争面前,南宫通这样的人是何其的渺小? 他必须有自保的能力,他必须能够活下去,所以南宫寻必须要接受这个方法。 他在看到那个方法的一瞬间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后来一个人在屋里有多么挣扎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忆阳他都瞒着,甚至还跟忆阳演戏,多么卑微。 他北上皇城,去求先生收下这个天生暗瞳苦命孩子…… “爹爹,师兄他们留在山坡上,为什么不走了?” 霜儿见南宫寻停了下来,心里疑惑,便开口问道。她自然不能看到南宫寻的表情。 南宫寻眨眨眼,深呼吸几下,道:“没事儿,我们走。” 这个黄昏,突然有些烦闷。 忆阳看到他在山脚下走开,背着霜儿。 忆阳瞪了白鹤一眼,道:“不跟你瞎胡闹了,大叔来了。” 说罢便看向了山下。 白鹤也跟着看过去。 忆阳深呼吸几下,走了下去,在半路相遇。 忆阳接过霜儿,刮了一下小丫头的鼻子,小丫头点了点头,嘻嘻一笑,很是可爱。 “丫头,跟小白去玩儿吧,师兄和爹爹说说话。” 白鹤看了忆阳一眼,忆阳便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白鹤自然懂得,便和霜儿去南宫通那里了。 一人一鹤走后,忆阳直视南宫寻,叹了口气,就地坐了下来,道:“大叔你就连我都瞒着?” “我他娘的什么人你还不知道?难道就你一个人知道小墨无路可走?你以为我不知道云郡在哪儿?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安定之下隐藏着的乱流?” “大叔~”忆阳放大了声音,“我都知道,我也理解你。可你也不能替小墨做决定啊,还瞒着我。我不能,谁也不能,只有他自己能做这个决定,如果小墨拒绝,那么先生的事儿你怎么解决?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舍得小墨远赴皇城,那他娘的是小爷捡回来的,不是什么无亲无故的人。” 南宫寻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引动天地之气聚集在两人周围,化作一道屏障,阻隔两人说话的声音。 他沉默许久,才道:“我不想小墨过早承受这些,也不想你去承受,小墨今年九岁,可你也才十四岁,说好听了叫少年,说白了也他娘的只是个孩子。” “可我是走过鬼道……” 忆阳想回话,南宫寻又迅速打断他,“你只有十四岁,你就算通天彻地也改变不了你只有十四岁的事实,你没有像南山村那些顽童一样四处嬉闹,那又如何,你还是只有十四岁,你还是个孩子,小墨是我儿子,你是我徒弟。” 说完这些,南宫寻仰头,眼神迷离,“说到底,所有世家大族的少年都只是孩子而已,然而却在应该嬉闹的年纪去历练,离家万里去学习,南宫寒十三岁,文正十四岁,林玉十三岁,云海常红刚满十二,你……忆阳,十四岁,你们都只是孩子而已。甚至你走上鬼道的时候才五岁……” “我想,你和小墨应该拥有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孩子气,欢乐!” “很幸运,有你的九年,小墨虽然没有像南山村那些孩子一样快乐,但这里有你,且不止有你,你也有小墨,且不止有小墨。” 他说完了,忆阳低着头,道:“可终归,小墨还是要做这个决定。” “也总比让他八岁时做这个决定好,八岁和九岁没有区别,但至少相差一年的光景。当然,如果他拒绝,我依旧会让他跟随先生学习,在皇城,至少这里混乱时那里是安全的,这也是霜儿跟着去我没有反对的原因。”南宫寻平静地回答着忆阳的话,表情很放松,仿佛突然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气色都好了些许,“当然,你也一样,小墨不在这里,你虽然不在他身边,至少不会在这里,战乱也就离你越来越远。你能修炼,有一天会很强大,你能保护小墨,我这样想很自私,但,我必须自私。” 说完,南宫寻挥手散去天地之气,绕开坐在地上的夕阳,朝山坡上走去。 跨出几步后,忆阳的声音突然传来,“大叔,谢谢你。” “不客气。”他展眉一笑,然后扶着手,没有停下脚步。 片刻后,忆阳也起身跟了上去。 大叔、水生哥、婆婆都是好人,对忆阳很好很好的人…… 南宫通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霜儿和小白走了过来,小丫头把纸拾起来,递给南宫通,本来犹豫不决的他看到小丫头灿烂的笑容,竟然下意识地接了过来,死死地攥着一角。 小丫头,坐在他身边,道:“哥哥,师兄和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家吃饭?饭菜都凉了,霜儿为了等你们一点都没吃。我们回家吃饭好不好,饭菜再热一道就会更好吃的,师兄说过的。” 小丫头的笑容依旧很灿烂。 南宫通怔住了。 如果拒绝,那么这一辈子都只会是一个弱小的人,那么如何在没有师兄的日子里成为霜儿的依赖?如何接回玥儿?还有师兄和爹爹做的努力,思思姐的心血,小白的万里奔波…… 这一瞬间,霜儿、玥儿、师兄、爹爹有、小白和那个没有见过面便毫无条件帮助他的思思姐便成为了他的所有。 你们就是我的全世界,你们不会站在我的对立面,那么我为什么要拒绝?哪怕整个世界,整片天地都要诛杀我,师兄会站在身前,还有爹爹、玥儿、霜儿、思思姐。 他看向白鹤,白鹤别过头去,不想跟他对视……他笑了,灿烂的笑了,这辈子第一次这么灿烂地笑。 ……还有小白。 于是,他拿起了盒子,收起了纸。 “哥哥你傻笑什么呢?”小丫头不明白哥哥怎么了,便开口问道。 “没事儿。”他摇摇头,牵着霜儿起身。 南宫寻和忆阳也走了过来,惊愕地看着他和他拿得很稳的盒子。 南宫寻结结巴巴道:“你……怪爹爹吗?” 南宫通咧嘴一笑,看着南宫寻和忆阳,很认真地说道:“小墨的世界,有你们……” 他又看了一眼白鹤,最后望向北方,“且不只有你们。” 这个黄昏,很闷,也很美好。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五十四章 走上山道 苍山某处,有一片森林,从熵州和沧州的边界一直向南延伸三千里,它和人道接壤,走在人道的难民认为那里是苍山地界,是妖国国土,所以想要活着的他们不会走过去;沧州的人也这么认为,所以人类不会擅自从这条线进入苍山;苍山的妖兽和凶兽则以为那里是人族的国界,所以它们也不会越界。 曾经也有强大的妖兽不这么认为,但自从看到这片森林里连一只虫子都不允许存在时,便改变了自己的看法,不再进入那里。 于是乎,这片森林成为了一个很奇特的地方,千百年来,一直因为这个误会而无人打扰,于是安静,静得瘆人、可怕。 十数丈高的参天古树并不会让它显得生机勃勃,反而因为太过安静而显得阴森。 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这片森林有一个别致的名字——鬼道。 三千里鬼道,十里一站,百里一庙,站是阴山站,庙是城隍庙。 从熵州南下的难民里,那些泯灭了人性的人就会走到这条路,他们不知道人道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没有泯灭人性的人则是走上了人道,同样,他们亦不知晓鬼道的存在。 “熵州活在最底层的人一无所有,良知便是他们唯一的财富,所以大多数人守护得极好。” 上一任云郡郡守在接收人道难民时,见到他们很多人接过馒头时颤抖的双手,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当然,他没有见过鬼道上的人…… 鬼道尽头,一片更加阴森的森林,因为古树有几十丈高,所以没有一点阳光,森林里便有一种阴间的样子。 但从这里走出去的人都觉得这里是炼狱。 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少年在这一日,来到了这里,干瘦的身子让他在不约而同到达这里的十几个人里,成为了看上去最弱的那个。 于是,所有蓬头垢面,衣着破烂的人看向了他,眼神贪婪,像是看着一顿美味…… 少年嘴角轻起,如雪一般白皙的牙齿微微启合,“有趣……” 少年的声音很果断,后续的声音很低,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过了一会儿,少年杨着阳光的笑容进入阴森至极的“炼狱”,后面只有十几具不完整的尸体…… 几天后,少年来到了一座大山前,同行的有几十个人,虽然都很消瘦,但他们的眼睛都很纯粹,纯粹得没有感情,只有纯粹得冷漠。 他们被带上了山,成为了这座山上的一员,而这里被叫做阴山,他们即将成为阴山山贼的一员…… …… 朝阳将升,忆阳与往常一样带着南宫通和霜儿在山间运气跑,但自从忆阳把那套淬体方式交给文正等人后,他们的路上便多了三位少年和一位少女。所以这一路,他们有七个人。 结束跑步,文正带着南宫通他们先去修炼了,忆阳想去看看南宫寒,便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朝那条小路走去。 半路经过山道,两位守卫如石头一般站在山道门口,面无表情。 忆阳从两位守卫之前走过,对其中一个眨了眨眼,但守卫完全把他当空气了。 见此,忆阳微微斜眼,一摆手,便准备离去。 这时,他后面传来一阵喘息声。 他一回头,是那位打扫山道的老人,头发灰白,而且凌乱,手指头很以前南下时好些难民一样枯瘦,背驼得很严重,站着就很弯腰一样,都不知道平常睡觉能不能平躺着。 老人应该是下山采买,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有油盐酱醋和大米,手里提着两块腊肉。 据说老人就住在山道旁边,整个山庄,只有他能随时上下这条路,庄主只有迟暮退位才会从这条路走上去。因此,好多人认为这上面是历代庄主的墓地。 忆阳让开一条路,老人从身前走过时,他下意识伸手去扶…… 老人的身体很凉,透过皮肤,这股冰凉侵入骨头,很难受,忆阳如电击一般收回手,手指互相摩擦着,心有余悸。 老人微微歪过头看了忆阳一眼,他的眼睛很干净,像水流一样清澈,又像井水一样宁静。 他顶着忆阳的左手臂看了片刻,低声说道:“孩子几岁了?” 忆阳一愣,随即笑着道:“十四有余。” 老人又低下头,把手里的腊肉放在地上,道:“能帮我拿一下腊肉吗?手有点酸。” 忆阳二话没说就拿起腊肉,道:“小事儿,老人家,小子我陪你上去可以吗?” 老人没有说话,但脑袋微微点了点,应该算是点头了吧。 见此,忆阳提着腊肉,在守卫面前晃了晃,然后跟着老人一步一步沿着山道走上去。 山道由大理石铺就,每九级台阶便有一块小平台,从下往上,忆阳默默数了数,大约走了一千多阶,才从台阶侧面开出的一条小道绕道一座破旧的小茅屋,茅屋周围种满了青菜、大蒜、辣椒、小蒜……而来到茅屋时,太阳已经出来了。 忆阳想着南宫寒怕已经下去了,便不再管他。 老人走到一间被熏黑的屋子,里面很陈旧,但打扫得很干净,有灶台和烟囱,还有柴火,是老人的灶房。 忆阳把腊肉放下,老人也放下了背篓。 老人没有理他,出了灶房便直接去洗手,忆阳一直跟着。 老人洗完手,便道:“周围都是菜园子,院子有点小。” 说着,老人进屋拿起一条板凳,用袖子把灰尘擦干净,放在忆阳跟前,道:“要是不嫌弃就坐这儿吧。” 忆阳道了声谢便坐了下来。 老人没有要做饭的意思,给忆阳摘了几个西红柿洗干净道:“小老儿不饿,也懒得做饭,你就将就着吃吧,我这儿就这个还行了。” 忆阳没有拒绝,拿起就吃,老人见此,微微一笑,然后坐在门口台阶上掏出旱烟便抽了起来。 忆阳边吃,一边疑惑,老人没有种这玩意儿,附近区域也没有种植这个,老人哪儿来的旱烟? 老人似乎不想动,一直坐在门口,抽着旱烟,看着朝阳,很是享受的样子。 忆阳实在受不住沉闷的氛围,便开口问道:“老爷爷,你……” 然而他还没说完,老人便道:“为什么我的手是冰凉的?” 忆阳点点头。 老人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道:“人老了都这样儿,快死的人怎么也热乎不起来。” 老人语气很随意,可忆阳听着总感觉有点难受,老人这话似乎表示他要死了。 未等忆阳开口,老人又说道:“也不知道以后这条路谁来打扫,这么多年了,一直保持干净,要是那天突然脏了,怪心疼的。” 忆阳听不出老人有别的意思,便问道:“老爷爷,您打扫这条路多久了?” 老人砸吧了几口,吐出一口浓烟,很干脆地说了一句话。 “不记得了。” 忆阳接着问,“这条路尽头真的是历代家主的坟墓吗?” “不是。” 忆阳仿佛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不由得一惊,如果不是,那历代家主为什么临死前都去了山顶,他们绝对没有回来,那又是去了哪儿? 这般想着,忆阳又问道:“那这上面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 之后老人没有再回答忆阳的任何问题,只是在台阶上眯着眼,似乎睡着了。 过了很久,忆阳见老人没有醒来的迹象,就给老人做了一点腊肉粥,放在灶里面保温,悄悄离开。 山道到老人屋子那里还没完,上面一直深入森林,仿佛没有尽头。忆阳看了一眼,感觉有点阴冷,打了个寒战,快步离去。 没多久,老人便醒了过来,他到灶房吃了忆阳做的粥,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慢慢沿着山道向上走去。 忆阳回到南宫寻的问山居,没有理会修炼的少年们,直接找上了南宫寻。 南宫寻正在房间闭目冥想,见他到来,便开口道:“你小子又去哪里闲逛了?” 忆阳坐在他屋里的妆台前,道:“大叔,跟你说个事儿……我走上山道了。” 闻言,南宫寻一惊,连忙起身来到他跟前,激动道:“你怎么上去的?那两个守卫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人看见没有?” 忆阳微微缩了一下身子,推开南宫寻,道:“除了守卫,没其他人看见,那扫地的老人下山采买被我撞见了,我看他也挺累的,就主动帮老人家拿了几块腊肉上去,娘的,要知道上去这么轻松,小爷我当初直接守在山道门口等老人不就得了,还去爬山……气死人了。” 南宫寻板正身体,郑重道:“你上了山的事儿不能随便跟人说,去了山道更不能说,免得引人好奇,跟着你和南宫寒乱来,我对好多东西都看开了,也不管你,你小心点,过几天庄主回来你就别再去了,他只要在山庄,方圆十里……不对,现在他突破通玄入了玄关,方圆百里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这么玄乎?” “你以为呢?” “管他呢,反正我也快走了。”忆阳满不在乎地说道,随即又凑到南宫寻跟前,低声道:“不过这次没有白去,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弄得我一愣一愣的。” 南宫寻也好奇,便俯身问道:“什么秘密?” “山道尽头……不是你们历代家主的坟墓。” 此一语如平地惊雷一般,南宫寻一瞬间惊住了,比知道霜儿了不起的天赋还要惊讶,不过瞬间他就双手扶住忆阳的肩膀,道:“你确定?谁告诉你你的?这事儿不是小事,不可胡言乱语。” 忆阳道:“老人家说的,不过……” 忆阳推开南宫寻的双手,道:“也可能老人家骗我的。” 忆阳说完,没有再打扰南宫寻,自己出去了,南宫寻也因为忆阳最后一句话,而不怎么在意。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五十五章 清酒入喉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是三日后。 南宫寻回来了,他脸色不是很好,显然这次去郡城,得到了坏消息。 族会召开了,如此突然,然而在这个节点,先生将走,北上提前,霄云关山贼再次蠢蠢欲动,山庄的所有长老和执事又觉得这次族会如此地合理。 南宫战坐在主坐,脸色苍白的南宫寻坐在左边首座,右边是执法堂长老,其余家族主要骨干依次落座。 随着召开族会的大堂大门砰的一声关闭,阵法启动,这里便自成一方世界,与外面隔绝。 南宫战起身,走到大堂中间,抬手一挥,无数光点汇聚在一起,在他身前形成一副地形图,一座笼罩了厚重乌云的山最为突兀,而其南边一座静卧在沧州和岳州唯一通道青山峡前的雄关更显庄重。 阴山,地脉盘根错节,聚而乱之,阴气横生,数百年来皆被遗弃,直至百年前,一伙山贼入主,从此,霄云关方圆千里皆被祸乱,历代郡守数百年呕心沥血才造就的太平边境便有了这么一块乱地。 霄云关据守青山峡,受朝廷重视,乃沧州第一关,上有五百飞舟,下有百丈城墙,守将叶埙更是沧州第一将。 堂堂沧州第一雄关身边有一群老鼠叽叽喳喳,年迈但身体依旧硬朗的老将军自然气愤,但那又如何? 这日朝阳初升,雄关的影子向西边青山峡延伸,直到很远,依稀能看到走动的人影,就像一个个小黑点。 云端日常有二百飞舟巡逻,每一个飞舟配备六十人,银甲白袍方天戟,英气逼人。这些人才是战争的主宰者,所有人都是能够御空而行的修士,地面的武者只能是争抢地盘的炮灰,但也不可否认炮灰的作用。 老将军卸了铠甲,坐在城头,挥手示意巡逻的士兵不用行礼,只管巡逻便是。 他身后跟着一个青衣少年,二十几岁的样子,青涩褪去,留了胡渣,眼神清明,意气风发。 年轻人为请兵而来,已有三日有余,但老将军一直把他晾在一边,直到今日才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从长计议。 老将军看着西方的群山,喝下一口老酒,然后望着阴山的方向,道:“知道为什么要从长计议吗?” 年轻人微微颔首,恭敬道:“晚辈不知。” “在我眼里,阴山山贼尽是白痴,一群不知死活的亡命徒,在本将霄云关前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只能敢背地里搞事情,针对针对云盟的矿场……不值一提。” 年轻人不敢苟同,便轻声道:“将军,那些山贼自然入不得您的眼,可他们留在阴山,始终是祸害,这些年来,霄云关名声也……” 老将军挥手打断,似乎不想听到这刺耳朵的话,将一口老酒吐下城墙,“就算全天下人都认为我霄云关不过纸老虎而已,那又如何,他岳氏皇朝就算出兵百万,有几人能爬上这城墙?又有几人能过我云端三万将士防线?” 他吐了几口唾沫,道:“他娘的,这怕不是假酒,一点味道没有,那老家伙肯定掺水了。” 他回头看向年轻人,道:“前十三次,我没有去,只是让手下参将带领几百人配合云盟府兵不过半月便尽数剿灭,第十四次和第十五次本将才去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晚辈不知。” “山贼几乎每一次都被彻底剿灭,可为何每次都死灰复燃?边境这百年来百姓安乐,哪儿来的亡命徒?沧州对各大宗门弟子向来约束极大,想来也没人敢搅混水,那这些人,究竟是哪里来的?如何来的?怎么聚到一起的?” 年轻人汗颜,道:“确实,百年来没人想过这个问题。” “这背后可能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一切,从百年前便开始了,只是……它太隐蔽了。这次本将和你师父商议想先放放他们,慢慢来,把这只黑手揪出来,所以我们要从长计议。” 老将军站了起来,抬手一握,道:“他意欲何为,我们都不知道,但一切隐隐和一个地方有关。” “哪里?” “藏剑山。” 年轻人一惊。 老将军随后又说道:“当然,这只是猜测之一。” 年轻人得到的是慢慢周旋,等这只黑手出现。于是没多久便告退了,而老将军看向藏剑山,微眯着眼,喃喃道:“但是,这是我最推崇的一个说法。” …… …… 族会上,南宫战平静道:“霄云关附近有云郡唯一的灵矿,既然由云盟开采,自然不能辜负朝廷期望,死灰复燃的山贼要获取资源,首当其冲就是灵矿,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再次组建队伍了,但是……我不希望再出现南宫影的悲剧,我藏剑山庄中生代弱势,年轻人不能再有损失了,所以,山庄要有执事跟着。” “是。” 族会结束,南宫战叫住了南宫寻。 “干什么?”南宫寻道。 南宫战坐了下来,挥手示意他也坐下,然后道:“你相信你徒弟说的那条路吗?” “自然,还有,别这么问我,不信的是你。” “没办法,我很难想象一个在那种路上活下来的少年……不,孩子,会像忆阳这样。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有这条路,那活下来的人就是丧心病狂的人了。” 南宫寻有点不耐烦,便直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这次盟会,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南宫战挥手,地形图一阵变幻,等再次成形是,便是藏剑山庄以及它北方的千里山川。 他指着人道,道:“这条路,有人特别奇怪,为什么熵州那样一个混乱之地,百年来没有一个丧心病狂的人从这条路上走出来。难道熵州那些人就如此地怀念故乡?” “或许,阴山山贼来自熵州……这是唯一一个对于阴山山贼来源的合理解释。” “但是他们是怎么来到阴山的?熵州到沧州数万里,苍山又不比其他,这可是妖国啊,人入内千里便是越界,哪怕是我也不敢胡乱进去。” 听着南宫战的解释,南宫寻低头沉思片刻,道:“这些问题确实这么多年来没人想过,但确实是疑点。” “不,几十年前霄云关一位参与剿匪的军卒就提出了,只是没人在意,而这次提出这个疑问的,是郡守的儿子。”南宫战平静道。 “白云飞?” “对,他在议会上提出这个问题,才引起重视,与叶埙老将军的看法不谋而合。所以,想起了你徒弟说的那条路,我一开始根本不相信,但是……”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调整呼吸,道:“如果真有这样一条‘鬼道’,那么,一切就解释的痛了。那些人经由鬼道,躲过了妖国和我们的各道关卡,来到阴山。” 南宫战接着又说道:“你徒弟认为阴山山贼是鬼道上来的是对的。” 闻言,南宫寻沉默了,没有回话。 南宫战继续说道:“只是现在还差一个问题……你徒弟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丧心病狂的人,不像是走过这条路的人。” 片刻后,南宫寻抬头,看着地形图,道:“我记得前任郡守说过熵州活在最底层的人一无所有,良知便是他们唯一的财富,所以大多数人守护得极好。” “如果忆阳是这类人呢?” 南宫战点点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所以,我想见见他。” …… “鬼道?”忆阳看着南宫战,还有一旁的南宫寻,一脸不屑,“小爷我一直这么说,灵儿姐曾经跟我说过山贼的特征,我当时就确定,那些人是鬼道上的,大叔已经隐退了,就告诉庄主你,你不信的,不怪我。” “现在,我们信了,公子提出了这个问题,叶埙老将军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但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你说的那个。”庄主和颜悦色道。 忆阳受不了,就摆摆手,道:“可别了,我还是习惯庄主冷冰冰的样子,现在变得这般和颜悦色,我受不了。” “我想清楚了一些事情,理解了一点,自然而然收敛了那股冰冷,以前我就是这样的。” “呵呵,那为什么你儿子还是不待见你?” 南宫战微微一叹,道:“不提这个,我们来主要是问你,你能找到鬼道吗?” “不能。” 南宫战与南宫寻对视一眼,然后道:“为什么?你不是走过吗?” “可我半路转道离开了那里,‘人道’和‘鬼道’是我自己区分的,还有,那里我不想去回忆,我不想说,大叔也从不逼问我,庄主你们还是自己找吧,我忘记了。” 南宫战还想说,可忆阳一摆手道:“不说了,我要修炼。” 说完便留下两人对视,自己出去修炼了。 但他来到院子里,却没有要修炼,而是叫醒霜儿,让少年们结束修炼,道:“哥儿几个,再过几日你们就要走了,哥我临走前,带你们去好好玩儿一会儿,算是给你们送行,行不行?” 云海常红自然是万分答应,从方看了一眼南宫寒,似乎在等他答应,见南宫寒与忆阳对视相互点头致意后便道:“可行。” 见此,忆阳道:“那好,我去找林玉,小墨你带几位哥哥姐姐去后山,记得打扫屋子。” “哦。” 南宫寒站起身来,道:“文正呢?” “你去找。”忆阳道。 …… 南宫战轻叹一口气,道:“罢了,如果是我走过这样一条路,我也不想提起来,我们自己找把。” “你该跟你儿子好好沟通一下了。”南宫寻却说起了他不想提及的问题。 可南宫战留下一句,“我先去忙了。” 便消失了。 南宫寻摇摇头,“入道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来去都不走正门,没规矩。”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五十六章 下河,抓鱼 忆阳来到林玉的别院,看着玉林院三个字高高挂牌匾上,不禁有些奇怪,藏剑山庄就这么喜欢起文邹邹的名字?那为啥一个个人的名字这么磕碜? 想了片刻,他便不再去想,反正也没意思。他轻轻叩响大门,“林玉,在不在?” “在的。”林玉的声音传来,片刻后,门便开了,他露出半个身子,穿着内衫,道:“师兄有事儿吗?” 忆阳见此,打趣道:“你干嘛?衣服都脱了。” 林玉微微一笑,道:“刚才在练剑,出汗了,便褪下了衣衫,失礼。” “先进来吧。”林玉招呼了忆阳一声,便转身进了别院。 忆阳进入别院,林玉走在前面,道:“师兄随便看看,这玉林院内还是有些别致风景的,我先更衣,稍有怠慢,见谅。” “没事儿,不用跟我客气。”忆阳肚子来到一汪水潭前,打量着谭里的假山,以及谭里荷花与小鱼。 片刻后,他对着更衣的林玉大声道:“林玉啊,这鱼能吃吗?” 林玉回道:“师兄说笑了,这鱼也不是林玉养的,就算能吃,也不能做主啊。” “真能吃?”忆阳闻言,心中一喜,挽起袖子,便准备去抓鱼。 这时,林玉整理着衣衫走了出来,见忆阳跃跃欲试,不由得哑然一笑,对忆阳道:“师兄你不会真的想吃吧?” “不然呢?”忆阳在水潭便来回徘徊,寻找最好的下水点,没有回头。 “这鱼是观赏用的,不能吃。”林玉哑然一笑。 闻言,忆阳回过头来,瞅着他道:“你刚才不是说能吃吗?” “没有啊?林玉刚才只说‘就算能吃’,没说‘能吃’。” “啊~”恍然,放下袖子,不舍地退了回来,随后撇撇嘴道,“算了,不吃了。” 而后,他看向林玉,不得不说,林玉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个男人,可偏偏那个喉结发育得极好。忆阳说道:“这不在过几日你们就要走了嘛,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我打算请你们去我家玩儿。” “家?问山居?”林玉疑惑道,自己不是这几天才去过一次吗?怎么突然要请去忆阳家呢?莫非他家不是问山居? “什么跟什么嘛,我家在后山,一间小屋,还行吧……你来不来?”忆阳解释道。 “他们几个都去吗?” “南宫寒去叫文正了,就差你了。” “行。” …… 南宫寒来到文正的别院,却没有见到人,只好离去,而这时,一道非常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去哪儿?” 他回过头,看着身后几丈处负手而立,神情严肃的男子,道:“找文正探讨探讨修炼心得……” 他在南宫战面前说不了慌,所以总是在撒谎是表现得很心虚。 “撒谎!”南宫战语气重了些许,也就是责备。 南宫寒低下头,道:“我找他跟我一起去后山,忆阳给我们送行。” 南宫战向来对他严厉,他以为不会被允许,结果南宫战只留下一句话便消失了。 “他在马场,早去早回。” 他抬起头,满脸惊喜,然而却没有看到南宫战,便再次失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一句,“算了。” 语落,便朝着马场跑去。 南宫会是真的高兴,王直上次说给他带牛肉,这次来还真带了,不仅如此,还带了一位小兄弟做酒友。他自然怀疑这小兄弟的酒量,可听说是钟山的人,也就释然了。据说钟山可是家家户户酿酒,想来这少年作为钟山文氏的公子,也有些酒量才是。 这不,酒已尽了两坛,少年依旧没有醉意,南宫会却已经有了一点醉意,不得不说,钟山的人酒量不可小觑。 趁着渐渐起来的醉意,南宫会搭着少年的肩膀,道:“小子,叔问你,这马场的马儿,你看好哪匹,叔做主,送你一匹,今天高兴,随便挑。” 少年看了王直一眼,王直一点醉意没有,但脸颊还是红了一点。他看着马场里唯我独尊的红鬃马,饮下一口酒,道:“除了那二货,随便你选。” 言罢,文正一喜,看着马群最外围一匹只顾吃草而对红鬃马不闻不问的一匹黑马说道:“就那匹黑马,看着顺眼。” “成,没问题。叔给你留着,哪天你需要了,来这儿,直接牵走,一日几千里不是问题。”南宫会拍着胸脯保证,然后眼睛一眯,瞅着马场外那条路道:“怎么又有人来?那谁啊?” 闻言,文正看过去,只见一位白衣少年缓缓走来。 “南宫寒?”文正疑惑道:“他来干什么?” 说罢他看向南宫会,道:“老哥,他是你们家少主,是不是找你的?” 南宫会定睛一看还真是,便拍拍身上的灰,走了过去。 “马场管事南宫会见过少主。”南宫会拱手,躬身行礼。 南宫寒微笑道:“不必行礼,我来不是找你的。” “那找谁?”南宫会抬头问道。 “他。”南宫寒看着文正使了个眼色,道:“钟山少主,文正。” “哦~”南宫会正身看向文正,然后朗声道:“小兄弟,少主是找你。” 而这边文正见南宫寒看向自己,也明白是找自己了,便纵身跃下围栏,朝南宫寒走来,“你找我干嘛?”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早上去拜访了先生,遇到王直大哥,就被他拉着过来喝酒了。”文正认真地解释,随后又道,“有事儿?” “我们北上的时间不是又提前几日了吗,忆阳给我们送行,请我们去后山玩儿,不知道要干什么。” “林玉他们去吗?”文正再次问道。 “就差你了,云海常红还是最积极的呢。”南宫寒调笑道。 “那丫头就这样,意料之中。”文正微微一笑,而后道:“走吧,总不能不给师兄一个面子。” 随后他转身对慢慢走来的王直抱拳道:“王大哥,小弟就先走了。” 王直道:“去吧。” “那二位大哥继续,小弟先走一步。”文正朗声道。 语落,便与南宫寒一道离去。 才走没多远,南宫寒就问,“你们三个什么时候熟络的?还称兄道弟的,你知不知道,南宫会算是我叔叔辈,你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说着,伸手拐了文正一下。 文正拐回去,道:“人老哥豪气,不在意那个,再说了,他让我这么叫的,大不了给你赔个不是嘛。” “别,受不起,我不跟你喝酒。” “别啊,男人不喝酒,活着干什么?” “一边儿去,不跟你说话,乱我三观。” 随着两人远去,声音也渐渐消散。 王直二人继续喝酒,红鬃马仍然是马群的老大,黑马却不在意,只是吃几口草,然后吐了,再吃,再吐…… 忆阳在南下的时候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抓鱼…… 他带着少年们游山玩水,在到西坡时发出感慨:“当年大叔还没来,我上山……看雪,对,是看雪,在这里遇到了雪崩,差点就死了,还好灵儿姐他们来了。” 他们来到藏剑山西面的小河边,在河边搭了帐篷,在满是鹅卵石的河滩嬉闹,从方死活不去,坐在看哥哥姐姐嬉闹的霜儿身边,板正身体,佯装修炼。 南宫通因为有“眼疾”,眼罩摘不得,便也坐在霜儿身边,忆阳在浅滩教南宫寒和林玉几人抓鱼,不时嘲笑一群笨蛋,连鱼都抓不了。 云海常红从河里突然出来,双手捧着一条鱼,兴高采烈地走到河滩,“哈哈,本姑娘是第一个抓到鱼的。” 她全身湿漉漉地,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展现处小姑娘美丽的曲线,鱼儿不停地挣扎,水渍撒在小姑娘脸上。 忆阳在浅滩赞叹道:“不愧是叛逆小姑娘,看来以前没少抓过鱼,是个有童年的姑娘。” 南宫寒听见忆阳喃喃自语,便收起插鱼的木棍,问道:“忆阳你说什么?” 然而,忆阳转过头,非常鄙视他,“你看看你,连一个姑娘都不如,人家学都不用学,你是怎么教也教不会,没出息。” 闻言,南宫寒只好尴尬地低下头,认真找鱼。 “你脚不要乱动,身体不能乱晃,这鱼比你还谨慎,吓跑了你就下河……忘了,你不会游泳,鱼跑了也就跑了。”忆阳的声音再次传来。 南宫寒气愤,便抬头准备反驳。 可忆阳不会给他机会,“你看看人家文正和林玉,认认真真地做,你这心浮气躁的样子还抓鱼?” 忆阳老气横秋的样子实在讨厌,南宫寒只好继续低头,深呼吸,然后专心抓鱼。 云海常红瞥见远处的从方,嘴角微扬…… 从方正在打坐,这时南宫通突然抱着霜儿走开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条鱼从天而降,掉在他怀里,不停地挣扎,不断有水甩在他身上。 他眼角闪过一丝厌恶,随即起身,迅速转过身背对河滩,抬手,聚灵,驱散所有水渍,等衣服干了以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仔细地擦拭脸和手,连脖子也不放过。 云海常红的大笑传过来,他转过身,死死地盯着云海常红,好像要吃了她一般。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云海常红!” 而云海常红抖了抖身体,冲着他吐了吐舌头,道:“来啊,木头桩子。” 在极度的气愤之中,从方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云海常红慢慢退回河里,从方在河水边,停了下来,“你出来。” “本姑娘喜欢水,怎么了?下来啊。” 忆阳拿起手中木棍猛然往河里一叉,带起一条做徒劳挣扎的鱼,看着走心的南宫寒,道:“别管他俩,专心抓鱼,别指望我抓给你吃。” 南宫寒斜了他一眼,很有“骨气”地道:“谁要啊,我自己来。” “加油,少年,哥看好你。”忆阳调笑道,随后又看向南宫通,道:“小墨,接好。” 语落,他便把鱼扔向南宫通,南宫通跳起来接住鱼,然后放在河滩上。 另一边,从方的呼救突然传过来…… 南宫通定眼看去,原来是他脚下一滑,落在水里了。 然而那里的水还没不过膝盖深啊! 从方不停地大叫,还一直挣扎,云海常红迅速走过来把他扶起来,然后到:“真没出息,这才多深?膝盖深啊,大少爷,跟你表哥一样怕水,真不愧是一家人。” 从方却低下头,可河水令他心有余悸,他便抬起头,这时发现云海常红湿漉漉地身体接触了自己——她扶着他。 这怎么可能被允许?他从不与旁人接触,因为在他眼里,旁人身上都不干净。 孰不可忍。 于是,他一甩手跑上了岸,依旧板正身体,道:“不需要你救。” “呵呵,胆小鬼。”云海常红嘲笑一句,便下了河,只留下一阵波纹。 林玉和文正摇摇头,继续努力。 南宫寒则低下了头,更加认真,却在想,“还好,表弟下都不敢下来,我好歹下来了。” 忆阳似乎看穿了一样,在一旁道:“别沾沾自喜,你们一样,敢不敢再往里走?不多,齐腰就行。” 南宫寒猛然一叉子叉入水中,一条鱼受惊游走……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五十七章 鱼香 少年们在河边抓鱼,忆阳觉得有些无聊,便去林子里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还别说,运气贼好,找到了好几个鸟窝,拿了十几个鸟蛋,于是忆阳灵光一闪,回道河边对文正道:“文正,借你刀用用。” 文正抬起头看着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挥挥手示意他拿去用,便专心地抓鱼。 林玉一叉子下去,又吓跑了一条鱼,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下游一点,继续。 南宫通拿出一把匕首,开始给忆阳抓到的鱼去鳞片,霜儿在一旁“指点”。 南宫寒自然没有叉到鱼,云海常红和从方还在大眼瞪小眼。 忆阳微微笑了笑,突然觉得今天阳光明媚,好天气,白鹤在山庄只顾睡觉,真的是可惜了。 他来到林子里,砍下几棵碗那么粗的树,用文正的刀一人做了个木碗、一个壶和一个木盆,虽然很简易,但是还行。 这一来,便是几个时辰,刚做好,南宫通的声音便传来了。 “师兄,你在哪里?文正大哥和林玉大哥抓到鱼了。” 忆阳在山林里高声回应,“跟他们说,如果是小鱼,就用灵力给鱼治疗伤口,放了,大鱼留着,云海姐姐的鱼挖个水塘放进去,晚上做烤鱼。” “哦。”南宫通道:“师兄你在干嘛?” “没干嘛,先回去。” “哦。” …… 忆阳找了一些野菜,便拿着木碗木盆和壶回去。 到了河滩边,从方竟然在看南宫通解鱼,云海常红在河里戏水,林玉和文正抓到了鱼,自豪地想抓更多的鱼,南宫寒还是没有抓到鱼。 “我回来了。”忆阳说道。 南宫寒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文正和林玉两人都只是哦了一声,从方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不由疑惑道:“师兄你做这些干什么?” “吃过蛋汤没有?”忆阳问他。 “吃过一些凶兽和妖兽的蛋汤,对修炼有极大好处,但……”从方提及,便腹诽道:“难吃,而且卖相极丑。” “我听大叔说过。”忆阳走到一处干燥地,一边用鹅卵石准备砌一个简易的灶,一边说道,“那种东西根本不是吃的,加了十几味药材,甚至上百味都有,说白了就是一锅药渣,自然奇丑无比,不过效果令人羡慕得紧,也就你们家有钱吃得起。文正长这么大估计还没吃过呢。” “怎么了?”文正抬起头道。 “没什么,你的刀很锋利,铁树都能轻易斩断。”忆阳在忙碌中随意回答。 文正也在聚精会神地盯着一条鱼看,同时放缓语气说道:“那是,我那刀可是……” 他猛然一叉子下去,鱼儿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叉住了,他提起来,笑着道:“那刀可是我们家器师专门打造的,叫清风。” 忆阳闻言,不禁腹诽一句,“真他娘有钱。” 文正带着鱼上了岸,道:“不抓了,长时间泡在水里也不好,反正有两条了,够吃。” 深水处有一道红色身影上下沉浮,还四处游荡,如一只水中红鱼,那自然是红衣小姑娘云海常红。她露出头,随意浮在水面,脑袋露出水面,嘴里吐着泡泡。 她听到忆阳他们在说兵器,便搭了句话,“我家也有器师,但那老头子脾气臭的很,我爹还让我拜他为师,学习炼器,我呸~本姑娘不想给他打杂,而且他还说婆婆坏话,所以我很讨厌那老头子。” 从方说道:“一天到晚毛毛躁躁,炼器那种事儿,你这样的人本来就做不了,得罪器师很正常。” “哟,死木头不是说不跟本姑娘说话吗?”云海常红闻言,戏谑道。 从方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文正道:“炼器学问很大,所以器师极少,能被大家族供养的器师更是个中出彩之人,有点脾气再正常不过了,再说了,常红你性格确实做不来那种枯燥的事儿。” 南宫寒接话道:“听说炼器入门要学习阵纹,一个器师也等于半个阵师,那东西知识太过庞杂,一般人学不来。” 云海常红像一只自由的小鱼,仰着头随波浊流到水位更深的地方,道:“还真不巧,本姑娘自小便过目不忘,基础阵纹知识我一个月就搞定了,我还能自己炼器,那老头子就是因为嫉妒我才不待见我,真不知道家族怎么把他请来的,气量那么小,还不如我一个姑娘家。” 忆阳听着,不免汗颜,看不出来这丫头这么厉害。 一念及此,忆阳便文向文正,“你呢?” 文正坐在一边运转灵力祛除身上的湿气,听到忆阳问,便回答道:“我可没有常红那记性,我就是喜欢刀而已,练着练着,钟山一带就没有人愿意跟我打了。” 忆阳再问林玉。 林玉见惊走了周围的鱼,索性放弃了,一边上岸,一边道:“林玉只是有一些剑道天赋,师父说有生之年可能会超过他。” “你师傅谁啊?”南宫寒问道。 “北苑山大剑师。” 南宫寒闻言,差点儿没摔河里。 忆阳更加汗颜……北苑山大剑师,云郡第一剑师,出道数十年,沧州南边唯一的剑道大师,如今正在摸索圣光境界。 云郡前一位突破圣光境界的人还是百余年前南宫寒的太爷爷呢。 现在云郡还没有一个新的圣光境界的人出现。 这时,文正的声音传来,“忆阳你呢?” 忆阳认真的砌小灶,似乎没有听见。 “师兄,文正哥哥叫你。”霜儿在一旁提醒道。 忆阳瞅了霜儿一眼,暗道“该死”。 但他不得不抬头,尴尬一笑,道:“没,我就是一个俗人,你们也看到我家了吧?就那个小木屋,像我这样的能有多厉害。” 南宫寒叉鱼再次失败,道:“他是我们这里修为最高的,已经开始筑灵了。” 闻言,所有的少年皆是一惊。 忆阳挥挥手,“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玉闻言,对他行了一礼,道:“师兄果然还是师兄。” “对。”少年们和水里的少女齐声说道。 忆阳看了看一脸茫然的霜儿,无地自容,他很想告诉少年们,小丫头才是这里修为最高的,人家已经归元了…… 云海常红在水里玩儿了个把时辰后,便上了岸,忆阳的蛋汤也好了。 有青绿的芹菜、芨芨菜,也有一点红色的香椿点缀,但主要还是如珍珠一般的鸟蛋。林玉一见,卖相极好,不由得起名:珍珠翡翠红玉汤。 云海常红一个劲儿地夸忆阳手艺好,真想认来做哥哥,天天吃。 文正则是有些疑惑,这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东西,能好吃吗? 从方也不解,有燕窝好吃吗? 忆阳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们,说道:“燕窝太甜,从方你要是知道燕窝是燕子的口水,你还吃吗?” 闻言,从方看了看其他几人。 他们都很有默契地点点头,云海常红还做了个恶心的动作。 从方突然觉得胃不舒服,于是跑到河边一个人吐去了。 少年们再次大笑。 忆阳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碗,给她盛了一碗,还特意给了她两颗鸟蛋,然后招呼南宫通看着她吃,别烫着她。 接着又给文正、云海常红、林玉和南宫寒盛了一碗,每个人都得了一颗蛋,正要走到一边去吃,忆阳又叫住了他们。 他从木盆底用木筷子一人夹了几块鱼肉给他们,道:“这是我和文正还有林玉插死的那里几条鱼,小墨手艺不精,有些粗糙,鱼刺没剔干净,你们注意点。” 林玉微笑着像忆阳道谢,文正也说了声谢了,南宫寒什么也没说,吃了以后,只是道:“厉害。” 云海常红不必说,自然是一大堆夸赞的话,不过都给了林玉起名的珍珠翡翠红玉汤。 文正和林玉也惊讶,这个比自己家里的好些山珍海味都好吃。 忆阳留了四五个蛋在壶里,又特意用筷子踢掉好几块鱼肉的鱼刺,装进壶里,弄了些汤,留给南宫寻和肥鹅。 他又给南宫通盛了一碗有三个蛋的,递给他,道:“师兄来,你去吃吧。” “嗯。” 忆阳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道:“慢慢吃,还有,师兄晚上给霜儿烤鱼吃。” 小丫头吃着鸟蛋,鼓着腮帮子点头,眯着眼笑得很开心。 “师兄,霜儿也想吃鱼。” 忆阳摸着他的脑袋,道:“哥哥手艺不精,鱼刺没剔干净,你还小,万一鱼刺扎着嘴就不好了。” “哦”她坐在一块石头上,两只脚一直在晃动,很开心。 云海常红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不由得感叹,要是她也有这样的哥哥就好了,小丫头真幸福,有哥哥就算了,还有比哥哥还好的师兄,真让人羡慕啊! 很久以后,她还是觉得,小丫头是他们这些人里面唯一一个有快乐童年的。 不一会儿,从方吐的差不多了,忆阳给他来了一碗。 这家伙竟然还特别犹豫,怕碗脏,怕汤不干净。 忆阳叹了口气,耐心道:“碗用灵气洗过三道,汤全程用灵气覆盖,小爷我现在都快透支了,给你们做顿汤真他娘的难。” 从方不要意思的点点头,表示道歉,便接过了碗。 片刻后…… “好香!” …… 夜,如约而至。 少年们在河滩生了篝火,围坐在篝火旁边说着天,说着地,说着古往今来,说着人生理想。 忆阳把云海常红抓到的活鱼用白芷和甘草在内外抹了一层,用树叶包裹,在裹上泥巴,扔在篝火里。 少年们一脸疑惑,霜儿却道:“以前师兄也来这里抓鱼回去这样烤来吃,很好吃的。” 南宫通也点头赞同。 他们继续谈天说地。 文正说道:“我想去通州,看看传说中的天刀圣地,有朝一日,要是能得道天刀的指点,此生无憾。” 云海常红:“很有想法诶,加油啊少年。” 文正:“你呢?” 云海常红:“我啊,我想走遍全天下,吃遍全天下,然后找一个愿意陪着我一起走遍山川的人,一直走,一直走。” “有想法,不过这样的男人很少吧?” “嗯,所以也不奢求,大不了自己走。” 林玉看着篝火说道:“我想……我没什么大抱负,就想陪着我娘,她身体不好。” 从方渐渐跟进了气氛,也说道:“我想做一个了不起的人。” 云海常红调笑道:“你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严重的洁癖,但是……” 从方盯着她看,似乎很期待接下来的答案。 云海常红嘻嘻一笑,道:“不怎么讨厌。” 闻言,从方正直身子,随后后仰身体,整个头都在篝火照不到的地方,他嘴角轻起,应该是笑了。 忆阳问向南宫寒:“南宫寒你有什么想法?” “我啊……没,还没想好。你呢?” “我想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其实还想说:“我想知道……” “我是谁……” 少年们一起道:“那我们一起加油。” “南宫寒你快点确定你的理想,本姑娘全力支持你。” “好啦,我想就是。” “师兄,鱼烤好没有,霜儿想吃了。” “小墨也想。” “好,吃。” “给本姑娘一条,这是我抓的。” “我也来一条。” …… …… ps:首先,谢谢“先生卖我几两道德仁义”的认可。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五十八章 黎明 夜深了,少年们进入各自的帐篷,在互相的问候中渐渐睡去。 子夜,南宫通趁霜儿熟睡,悄悄溜了出来。 河水流动的声音传来,他捡起一块鹅卵石扔进深水区,坐在河边,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漆黑的的河流发呆。 不一会儿,一道白影走了过来,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坐在他身边,轻声说道:“大晚上不好好睡觉,一个人出来干嘛?” 南宫通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忆阳,便继续撑着下巴低声说道:“师兄,皇城到底有多远?” “很远就是了!”忆阳望着漆黑的夜空说道。 “那到底是多远呢?” “走路的话,你得走十年。若是骑马场的马,走官道也要半年。” “那如果是做传送阵呢?” 忆阳顿了一下,道:“刹那间。” 南宫通自然知道一瞬间有多快,听到这话不免震惊,“这么快吗?” 接着,他又问道:“那御空而行呢?” “这要看是谁了,通玄御空而行不停歇半载而回,入道者一月可回,圣光境界只需一日,证道之人一瞬便是万里,再往上便没有了,反正沧州没有这样的人,通州应该有,南国也应该有。”忆阳一边跟南宫通说这些,一边看着漆黑的夜空,眼里自然而然地向往。 南宫通自不必说有多么憧憬。他一时激动竟然站了起来,望着夜空,颤动着嘴唇,“好神奇。” “这算个屁,思思说通州有个人能一瞬间去到大陆任何一处,大陆十三州,沧州太普通了。”这时,忆阳鄙视道。 “我今天听到常红姐姐说她想走遍天下,当时……我也想,要是能走遍天下,那该多好,看尽千山万水,带着霜儿、玥儿……”他说着,豪气云干却渐渐萎靡。 他低下头,低声说道:“可惜……” 他又说了一句充满希望的话语:“不过我有师兄、爹爹,还有思思姐,我可以看到光。” 忆阳摸着他的脑袋说道:“知道就好,不过你打算只带着霜儿和玥儿?师兄和爹爹呢?” 南宫通坐了下来,抬头看向忆阳,道:“当然还要和师兄爹爹一起。” “算你有良心。”忆阳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随后又说道,“这种几乎不可能的事儿也就云海常红那种纯情小姑娘说说就好,你还是算了,师兄我这么好天赋都不敢说要走遍天下,天下这么大,世间有几人能一瞬万里?沧州只有一手之数,哪怕通州,有记载的也不过百人,这天下生灵无数,而天地之间的大能力者却只有极少数,你我终归平凡,只要好好活着就知足吧。” 南宫通有点迷糊,不知道师兄为什么这么说,也仔细想想自己的理想确实有点虚妄,便讪讪一笑,道:“小墨知道了,不过小墨会一直努力的。” 忆阳却道:“虽然如此,但梦想还是要有的,不然活着干什么?而且师兄刚才说完,你懂了吗?” “懂什么?” “没关系,不懂就算了,以后慢慢就懂了,你只要记住,去了皇城,绝对不能受委屈,有什么事儿就找几位哥哥姐姐,实在不行就找先生,背靠大树可不能不乘凉。” 南宫通似懂非懂,只是点了点头,道:“哦。” “好了,回去睡觉吧!” “嗯,师兄明天见。” 随着朝阳渐渐升起,大地也开始复苏。 忆阳起来的时候,林玉和南宫寒还有从方已经在河边耍刀练剑了。云海常红和文正还在睡,南宫通跟他几乎同时出帐篷,小丫头把小脑袋伸出帐篷,好奇的看着清晨的河边,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林玉他们见忆阳起来,便停下手中动作,打了个招呼。 忆阳也礼貌的点头,然后伸了个懒腰,大声说道:“文正,云海常红,太阳晒屁股了。” 文正的帐篷里传来懒洋洋的声音,“知道了,别催,啊~” 南宫寒的声音传来,“常红已经起来了,昨晚她睡得最晚,今早也起的最早,在河里玩儿呢。” 忆阳一惊,朝河里看去,只见一道红色身影渐渐从水里出来,然后云海常红露出上半身,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把因为被水打湿而遮住视野的头发捋到后肩,“师兄你叫我干什么?” 忆阳嘴角抽了抽,道:“没什么,师兄是真的佩服你,一大清早去玩儿水。” “嘻嘻~在家的时候管的严,没机会,一开始来这里时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好好玩儿,现在好不容易可以下水了,自然要玩儿个尽兴啊。”云海常红嘻嘻一笑,便又进了水里。 “在玩儿会儿就别玩儿了,我们要回去了。”忆阳说道。 云海常红在水里没办法说话,便伸出一只手到外面,做了个可以的手势。 又玩儿了几个时辰,忆阳带着少年们去了自己的小屋,采摘菜园子里的菜就着昨日剩下的鱼吃了一顿,便收心回去了。 白鹤没有看到忆阳和其他人的身影,一天到晚一直守着南宫寻,想让他找忆阳,南宫寻直到今日,终于受不了,便道:“肥鹅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了,厨房里有粥,自己去吃,我还要忙。” 大长老身边突然多了一只白鹤,自然引来许多关注,但南宫寻不管不顾,白鹤抬起高傲的头,懒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南宫寻见白鹤不管,便又道:“他们应该回来了,你回去吧,别再跟着我了。” 白鹤闻言,看着他,眼神传达出疑问。 南宫寻嘴角微扬,早知道这白鹤智商不高那还用受这罪? 他认真的点点头,道:“肯定回来了,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见此,白鹤又看着南宫寻半天,对方再次微笑着点点头,它终于信了,便跑出门,在众目睽睽之下振翅远去。 还别说,南宫寻这老头子还真没骗人,那家伙真的回来了,带着南宫通和霜儿在院子里修炼。 它叫了一声,朝着忆阳飞过去。 忆阳接住它,道:“去哪儿了?” 白鹤叫了一声,表示没干嘛,不过却是有点心虚。 忆阳看着心虚的它,道:“肯定是缠着大叔,你什么货色小爷一清二楚,还撒谎,没出息。” 闻言,白鹤尴尬地转过头去,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听见…… 忆阳把它放在亭子里,从一边拿来一碗早已准备好的粥,放在它跟前,道:“小爷早就回来,没见到你了个死肥鹅,就把鱼汤给你熬粥了。” 白鹤那叫一个激动啊……就差开口叫忆阳大爷了,怪不得通州的某个家伙一直说它没骨气,一碗粥就被收买了,它此时想,要是那家伙吃到这心态,应该也要被收买。 …… 文正去拜访了一次先生,先生在休息,他不便打扰,便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等候,一时无聊,便欣赏起了四下的风景,不得不说,这竹林的安静,确实很美好。 目光来到一角,突然看到一朵白色的花儿竟然开得十分绚烂…… 他不禁激动,便走了过去,放下手中的刀,伸出双手,轻轻地抚摸着这多花儿。 这么多天了,它竟然还活着,而且更加绚烂……没错,这就是月初他来时先生采摘的那朵竹花,他当时带在身上,有的时候便留在了这里,后来也忘记了,如今它更加绚烂…… 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温和地说道:“漂亮吗,孩子?” 文正闻言,连忙起身,对着先生行了一礼,道:“它没有凋零,反而更加绚烂,都说竹花是珠子的终点,而没了竹子的供养,它也只能在短暂的时光里调败,晚辈不解。” 先生也看呆了,久久才低声说道:“或许,这是竹子灿烂一生的另一种……延续。” 文正听着先生的话,看着花儿,渐入佳境,竟是林玉来到了身后也不知道。 等林玉把他放在地上的刀捡起来,而且坐在院子里向先生请教许久后,才恍然回神。 “怎么回事儿?” “文正兄是顿悟了吗?”林玉悦耳的声音传来,先生也跟着呵呵地笑。 文正一惊,回头一看,林玉就坐在身后,不由脸红,低下头,不敢直视前方,就是不知道是不敢直视林玉还是先生,只是忸怩地跟个女孩子一样说道:“抱歉,文正……失态了。” 先生随和地问他:“孩子,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吗?” 文正悄悄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刀,被林玉拿着,又低下头,道:“没,没什么……文正也不知道,就是恍惚间,看到了一个……一个女孩儿,拿着刀,很……” 说着,他看向那朵突然凋零的竹花,道:“好看!” 他徒手挖了个坑,把竹花埋在里面,轻轻抚摸着松软的土壤,竟然嘴角微扬,傻笑了起来。 林玉露出一抹微笑,道:“文正兄是喜欢上谁家姑娘了吧,看来女儿有着落了。” “嘿嘿~”文正没有回答,便是不置可否了。 …… 云海常红不知道为什么,从回来后便一直足不出户,听偶尔出来的徐婆婆说,小姐在苦修,据说是要做那通天彻地的大能力者,所以要努力。 从方也在修炼,说出了一个极度合理而无法反驳的理由:“继承父亲衣钵。” 一想到他那个父亲,没有人会怀疑。 南宫寒把自己关在昭然居,也是足不出户,忆阳去了一次回来却说:“那小子疯了,本来就笨,竟然想做烤鱼,脑子有问题,最近山庄里坏了不少鱼,还有些莫名其妙地不见了,不用猜就是那小子偷的。” 离开的前一天,南宫寒在天微微亮时,便出了门,但他不知道,一直以来的隐蔽修炼都一直有人看着…… 那个人他很自然就可以猜到,却猜了许多年都没有猜到。 这天,朝阳初升,南宫寒喜极而泣,眼泪哗哗的流,躺在山草里,无声地笑,笑得灿烂,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笑得这么开心,第一次是小时候爹爹陪母亲和他过生辰。 他看到了,太阳里有一道光,一道紫色的光,那道光很美,很高贵! 王直陪南宫会喝了最后一顿酒,骑着马围着马场跑了很久。 …… 一声鸡鸣,朝阳破晓。 ps:生活终于写完了,但这里还没有结束,让我们准备好花草,准备明日的撒花,为少年们庆祝!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请假条 抱歉,《此间少年》最后几章了,要考虑好些东西,所以卡文了。真的很对不起! ------------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五十九章 檐角的风铃 还有三天,少年们就要北上了,先生就要走了。 南宫寻带着忆阳他们来到了三河镇。 小丫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种各样的叫卖,还有小摊上看上去很好玩的玩具,一时间好奇心满满,拉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南宫通到处跑,在这个小摊看一眼,在那个小摊看一眼,只看……不买。 忆阳一口气买了许多糖,然后便一直跟着南宫寻,白鹤在他身后也好奇地打量着这里。 而另一边,霜儿拉着南宫通停留在了一处小摊,这里是买珠花的,老板是个清秀消瘦的青年。 霜儿只有小摊的车子高,一个劲儿地跳,要去够车子上挂着的一块镶有海蓝色石头的珠花。 老板见这个可爱的丫头这般,便微笑着把那只珠花递给了她。 霜儿学着云海常红的样子给自己佩戴上,然后看着一旁的南宫通,开心地问道:“哥哥,好看吗?” 霜儿是第一次戴珠花,海蓝色的石头和他穿着的灵儿姐送的海蓝色衣裙很是般配。 南宫通愣了一下,然后摸着她的头说道:“好看。” 霜儿闻言,开心地蹦了两下,然后喊道:“师兄。” 忆阳在后面不远处听见,便走了过来,道:“丫头,怎么了?” “看霜儿的珠花。”小丫头嘻嘻一笑,指着头上的珠花给师兄看。 忆阳一见,还别说,好看。 他看向青年,道:“大哥,多少钱,我买了。” “一两。” “好。”忆阳从怀里取出一块碎银子递给青年道,“多的不用找了。” 小丫头高兴得跳了起来,然后拉着南宫通继续往前逛。 忆阳临走前塞了几两银子给他,道:“看上什么直接买,不够再来拿。” “哦。”南宫通答应着,便被霜儿拉着走远了。 小摊老板看着忆阳头上普通的木簪,心想这般出手阔绰,想必是哪家公子,便搓着手摆着一脸和煦的笑容说道:“这位公子,还要买点什么吗?” “不了。” 这时,南宫寻走了过来,看着小摊上的一只玉簪,说道:“老板,这只玉簪我要了。” 有生意上门,老板自然高兴,他把玉簪递给南宫寻,收好钱。 这时,他便看见南宫寻拍了一下忆阳的后脑勺,道:“那俩臭小子走远了,还不走。” 语落,忆阳便哦了一声朝南宫通他们追了上去,南宫寻也慢摇摇地负着手远去,身后跟着一个大踏步的……白鹤。 老板赔笑道:“客官慢走。” 合着是一起的。 南宫通负着的手不停地把玩那只玉簪,估计是很喜爱。 他们来到一家商会,叫长流商会,卖衣服的。 忆阳给南宫通挑选了好几件白色的衣服,南宫通却自己拿了一件黑色的给他看,说是霜儿选的,看南宫通也高兴得样子,忆阳一跺脚,全买了。 没关系,反正是南宫寻的钱。 …… 昭然居后院儿。 南宫寒哼着曲儿,一脸期待的剥开烤鱼表面的那层泥巴,可打开后发现还是不行,光卖相就难看,虽如此,他还是试着尝了一口…… “呸~难吃死了。” 过了不久,他又偷来了一条鱼。 方小莲看在眼里,也只能无言,最近这孩子跟疯了一样,总想做一条烤鱼,每天一大早回来就干这个,山庄几十条鱼被糟蹋了。关键是这臭小子还连偷东西都不会,被人家看见了,他是少主,谁敢打他? 一念及此,方小莲便摇头无奈一笑,谁让他是我儿子呢? 给了站在身边一位微微躬身看着捣鼓烤鱼的少主的中年男子一块银子,道:“下去做事儿吧,不用管他。” 男子收下,而后欲言又止。 “说吧。”方小莲淡淡说道。 “是,夫人,少主这样不如请厨子教他,也好过瞎琢磨还糟蹋这些食材。”男子躬了躬身子,恭敬地说道。 “不必,他自己捣鼓出来才是最好的,别人教出来的味道始终不对,你先下去吧,还是那句话,随他偷,来我这儿拿钱就是。” “是。”男子说着,退了下去。 方小莲看着自己的傻儿子,笑了笑,也离开了。 南宫寒一边捣鼓,一边努力回忆忆阳做的过程,可奈何想不起来了,该死,都怪自己大意,没怎么注意。 不过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 说干就干,于是他去偷了一本菜谱,留了几个字:南宫寒借用,三日必还。 看了许久,合上书,嘴角泛起自信的笑容,他又要开始了。 然后他失败了。 他再看那本菜谱,又带着自信去做,却还是失败了。 第二天,某一次失败后,他躺在后院儿,把菜谱盖在脸上。 两个丫鬟都站得远远地,少爷说不能接近他,可夫人又说看好少爷,别让他真疯了,两头为难之下只好守在远处。 过了许久,南宫寒突然起身,把刚才失败的鱼给吃了,尽管难吃。 她们自然知道少爷烤的鱼难吃,便匆忙上前,却在南宫寒身后不远处被喝止,“说了别管我,不听就别做我丫鬟。” 闻言,两个女孩子只好止住步伐,对南宫寒道:“少爷您别吃了,要是除了什么事儿,我们比被解雇还要惨。” “我知道娘亲会教训你们,但少爷我好歹一介修士,这么容易生病?”他回头,灰头土脸的,头发凌乱,但眼神很清明,大概这也叫做亢奋。 两个丫头见此,只好一边做无用的劝说,一边走远,但离他十几步的距离便死活不肯走远。 见此,南宫寒只好作罢。 他开始专心早就菜谱,打磨每一个过程,在脑海里演练一遍,前前后后花了几个时辰才开始动手。 他去了解了一下什么香料和鱼最搭配,选择了其中两种,然后又去偷了盐,先腌制一会儿在再做。 以前太心急了,他这会儿才想起来忆阳腌制过一段时间的。 …… 日当空,上三竿。 竹楼迎来了一位客人,一位从来没来过的客人。 客人一身白色,头戴木簪,粗布麻衣。 他来到竹楼前,轻轻敲了敲院子门。 先生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吧,孩子,我在二楼。” 客人在直接走上二楼,先生在作画,他微微躬身,道:“见过先生。” 先生没有回头,只是随意道:“快画完了,你先随便看看吧。” “随便?”客人微微一笑,道:“好一个‘随便’,先生,一直在这里不出去看看不觉得闷吗?” 先生不语,客人便随意走动起来,接着道:“今天一大早我们去了三河镇,您知道吗,我一直以为小墨喜欢白色,只是不得已才穿着黑色,今天我就给他选了几件儿白色的衣服,没想到,霜儿给他选了一件黑色的,我看到了,他发自内心的开心,原来,这小子是喜欢黑色的。” 微风轻起,窗口的帘子微微摇晃,风铃微动,清音渐起,客人闭上了眼睛,很是享受。 突兀的,客人说道:“先生,你是不是……认识我?” 嘀嗒~ 先生提笔顿了一下,一滴墨水滴在画纸上,成了一个黑点……先生闭目片刻,提起的笔便如行云一般点于画纸。 忆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声嘀嗒,扭头看了过去,道:“我总感觉,我见过先生……” 先生依旧不语,片刻后,先生停笔,直起身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人与人之间,有时确实会有一点熟悉感,或许……无形无相的因就是这样来的。” “小子一个朋友说过,因果论是可以操控的,这个‘因’可以认为控制,所以有些事情的结果,只是某些人刻意为之,不止是真是假。”客人再次说道。 他们之间的相处有点自然,客人不得不怀疑,自己失去的记忆里,是否有先生的影子,这也是他一个月来,没有来过竹楼的原因之一。 “确实有这样的人,可以称呼他们为算师,不过这种事情一般有违天道,下场凄惨,晚年多生不详。”老人说着漏风的话,伸手招呼客人过去,欣赏他的画。 客人走了过去,低头欣赏。 先生画的是山水,群山之间云雾缭绕,或有御空而行的修行者,或有翱翔于天地间的苍鹰大雁,最高的山巅有一道白影,不算高大,有点胖。西方天尽头有一团漆黑,像是深渊…… 画工自然不用说,只是这个中意境忆阳却是看不出来,他也不是读书人,看不懂读书人的心思。 先生问他看懂了吗,他摇摇头。 先生看着那道模糊的白色身影,道:“其实,我也不懂我为什么要画这个,不懂……其实,你很像一个人。” “谁啊?”客人一听,来了兴致。 “不知道。” 客人语塞,先生这是何意?捉弄自己吗?不像是。 紧接着,先生又道:“其实,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认识他,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他在这个世界的痕迹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所以,那个人也快忘记他了,若非刻骨铭心,谁能在世界全力消除他痕迹的情况下记住他这么久?” 客人闻言,怔怔地看着那道白色身影,许久,才恍然指着那道白色身影说道:“所以这是两个人?” 先生点头。 两人接着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大多关于南宫通北上的事儿,客人请求先生照顾好小丫头和南宫通,给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做一颗大叔。先生欣然答应。 最后,客人斗胆,要走了那幅画,拿走了一串风铃。 先生突然弯下了腰,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缓缓走到一处坐下,看着南方,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时不时那个人,但他应该是回来了。” 一句话,三个他,谁也不知道三个他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老人也不知道。 南州夫子山,夫子叹了口气,没有什么自言自语,只是叹气。 这个世界太过神秘,站得越高,便越是疑惑,这天地间的樊笼真的烦人。 …… 南宫寒再次满怀期待地剥开泥巴,试着尝了一口…… 他嘴角微扬,躺在地上笑了起来,很开心。 终于能吃了,虽然没有忆阳的感觉,但是……这是他自己做出来的。 两位丫头还以为少爷疯了,连忙走过去,在他身后犹豫一下,便把少爷扶了起来,关切地说道:“少爷你怎么了?没事儿吧?你可不要出问题啊?” 其中一个丫头还真的以为南宫寒疯了,一时间慌不择路,竟然一直揪着南宫寒的衣角,眼泪汪汪的。 南宫寒突然把两个丫头拥入怀里,道:“别担心,少爷好得很,你们去厨房给我拿个盘子。” 说完便松开了手,两个丫头惊喜不定,更加慌张,匆忙离去。 若非是黄昏已至,夕阳西下,南宫寒的影子遮住了余光,他定然能看到两个丫头绯红的脸颊。 不久,丫鬟给他带来了一个盘子,他小心翼翼地用灵力净手净身,让两个丫头给自己梳头,整理发髻,等收拾干净了才把鱼放进盘子里给娘亲送过去。 另一边,南宫战坐在房间里,看着正在卸妆的妻子,一脸无奈。 他道:“你这是做什么?最近要筹备阴山山贼的事儿,我很忙的,你叫我过来有什么都不做,到底要做什么?” 方小莲扭过头看着他说道:“意思是你想做什么?” 看着夫人的“质问”,南宫战耸耸肩,道:“我哪敢?要是一不小心给我再撵出去怎么办?” 闻言,方小莲噗嗤一笑,道:“你还记着呢?真小气,谁让你欺负儿子?活该的。” “我没欺负他。” “我信你?当年都说老娘嫁给你是爱情,谁又知道你和你兄弟狼狈为奸骗的老娘?” “那……陈年旧事你还提它干嘛?” “那就给我好好待着,等儿子过来。” “是,夫人。” “小寒?” “对,儿子这两天天天偷鱼偷菜谱你不会不知道吧吧?” 南宫战点点头,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就好。” 不一会儿,屋外传来了南宫寒的声音,“娘亲,娘亲,快看我给你做了什么?” “娘亲在屋里,进来吧。” 片刻后,丫鬟叩门,随后南宫寒推开了门,又从丫鬟的手里接过盘子,端了进来。 丫鬟也很识趣,乖乖站在门外。 南宫战瞬间严肃,看着他道:“这是……你做的?” 南宫寒自豪道:“嗯。” 哪知南宫战直接一盆冷水泼过来,“这几天落下修炼就为了这条鱼?” 闻言,南宫寒滞了一下,缓缓把鱼放在桌子上,悄悄站到一边,低下头,没有说话。 方小莲直接一梳子扔在南宫战身上,然后哐当一声掉地上,她气愤道道:“不吃就滚出去,我和儿子吃,以后别进老娘房间。” 他连忙把梳子捡起来,赔笑道:“我没那个意思,就是问问而已。” “我不管,儿子气了,道歉,否则滚出去。” 看着夫人跟自己呕气,南宫战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便看着南宫寒道:“坐下来一起吃吧。” 方小莲也拉着南宫寒坐了下来,抚摸着孩子的脑袋,道:“别理你爹,娘亲知道你不容易,他不吃算了。” “嗯。” 他没有看南宫战,但他心里依旧开心,因为父亲和自己说话的语气变了,以前是冷冰冰的,现在却只有严厉。 方小莲运起一道灵力净手,然后用手撕下几块鱼肉放到碗里,分给两人,一家人也就在沉默中吃了起来。 一个盘子,三个碗,一张桌子,就是南宫寒的温馨。 …… 一声鸡鸣,朝阳破晓。 房间里,忆阳蹲下身子,替南宫通整理那件黑色的衣衫,同时唠叨个不停。 一旁霜儿见到哥哥在师兄的关切面前显得十分“痛苦”,便吐了吐舌头,看向身边给自己扎辫子的南宫寻,悄悄地说道:“爹爹,师兄和杨婆婆好像啊。” “嘘,小点儿声,让你师兄听见了,小心没有糖吃。”南宫寻望了一直不停点头南宫通一眼,也悄悄对小丫头说道。 小丫头也怕没有师兄的糖,便又吐了吐舌头,道:“爹爹,霜儿想用那根簪子。” 南宫寻一边给霜儿扎辫子,一边呵呵笑道:“听话,那个东西是你以后长大了才用的,现在用不着。” “哦。”小丫头眨了眨眼睛,道:“嘻嘻,霜儿想快些长大。” 南宫寻却叹气道:“爹爹可不希望你长大,一晃眼,那么点儿大的婴儿都这么大了。” “嘻嘻。”小丫头哪里懂得这些,只是嘻嘻地笑。 “最后,记得照顾好霜儿和你自己。”忆阳终于说完了。 南宫寻牵着扎了马尾辫的霜儿过来牵上南宫通的手,走了出去,忆阳拿着给南宫通做的木剑和两个包袱跟在后面。 他们来到山门,这里已经有很多人了。 先生的马车停在中间,三河镇调过来五百骑兵护送,整齐威武地站在山门前。 一位长相粗犷的参将骑着烈马在前,跟南宫战一阵寒暄。 文正他们走了过来,跟忆阳打招呼,忆阳也一一点头致意。 先生走了过来,道:“走吧。” 他们告别文正一行人,来到马车旁,那该死的红鬃马竟然斜了忆阳一眼,很是不屑。 忆阳理都没理它,在牛气不还是个拉车的,神气个什么? 先生和南宫通他们上去后,王直正准备坐上去,忆阳却拦住他,道:“王大哥,容我做件事儿。” 王直正疑惑,这小子就已经爬上去了,在车檐上挂上了一串风铃。 王直惊讶道:“这风铃是竹楼的,你小子什么时候顺来的?” 忆阳嘿嘿一笑,道:“前两日。” “摘了,这玩意儿路上吵死了。”王直却没给他脸色。 “那哪儿成?”忆阳拒绝,然后掀开车帘子,对里面的南宫通和霜儿说道:“师兄不可能跟着你们去,所以就让这串风铃替师兄一路送你们到皇城。” “好。” “孩子有心了。” 说罢,先生挥手示意王直,道:“就让它挂着吧,不错的想法。” “是,先生。” …… 参将性周,南宫战便称呼为周参将。 “南宫家主,既然先生已经到了,那本将就不便叨扰,告辞。” “周参将保重,一路顺风。”南宫寒抱拳行礼道。 “那就借家主吉言了。”周参将一回礼,拍了一下胯下的马儿,高声说:“出发。” 骑兵整整齐齐的开动,一路在前,一路在后,胯下马儿也皆是良马,步伐整齐。 忆阳见马车渐渐离去,在后面大声说道:“小墨,霜儿,记住,照顾好自己。让清风替师兄送你们到皇城。” 文正几人在后面一点与忆阳擦肩而过,一一道别,互说珍重。 这一年,这个夏天,一队由军队护送的车马缓缓北上。 第一卷:此间少年 终 ps:撒花,撒花! ------------ 第二卷 温柔之罪 章一 采药人 雨季刚过,溪水上涨了几个水位,山里的灵药也争相生长,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武岭山旁的药山郡总会举行盛大的药石会,展览拍卖从武岭山内出来的珍稀灵药。 于是,明台三十二年夏初的曲江渡口近日来越发忙碌,来来往往的小船、商船以及官船密密麻麻地排在曲江渡口。吆喝声更是一天到晚从不断绝。 黄昏已尽,夕阳不舍地看了这个世界最后一眼,便没入天际,一颗星星兀的出现在南边儿的天空,一闪一闪地。 渐渐地,繁星满天,一轮弯月悬挂在星空,像是上天的微笑。 武岭山边缘,一声悠扬地笛声响起,优美动听,似林间鸟语一般清脆,又似山间清泉一般悠长。 清风拂过,也成了这笛声的衬托。 一只松鼠努力一天也没有找到可以吃的食物,只好拿着去年吃剩下的松果簌簌地啃着,可是笛声响起,仿佛一天的劳累都没有了,松鼠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那个吹笛子的姑娘,大眼睛一眨一眨地,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姑娘背着背篓,站在江边,背篓里是一把小锄头和一些药材。她穿着素色麻衣,皮肤白皙,眼睛不大不小,恰到好处地点缀在迷人的白皙小脸上,就好似散发着温润光华的洁白玉石上点上一滴清水,宜。 附近江面有几只竹筏一同顺游而下,看着少女,竹筏上的采药人不约而同地向姑娘问好,姑娘也一一微笑着点头致意。 她看上去二八年华,已经是个美丽的少女了,但她的心很纯粹,就像这纯粹的笛声一样。 笛声止,姑娘把背篓放在身旁的竹筏上,把自制的简易竹笛插在腰间,然后小手做喇叭状,冲着山里大声喊道:“爷爷,天黑了,回家了。” 山里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苍老却很精神的回声,“来了,叫上小雪。” “哦。”说罢,姑娘又朝着山里喊道:“小雪,回家了。” 山顶上,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正闭着眼睛,盘膝而坐,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他没有闭眼。 星光隐约间倾斜到他的身上,然后化作一道道血色的微光围绕着他。他似乎进去入了冥想。 听到姑娘清脆的声音,少年缓缓睁开眼睛,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收功。 然而少年睁开眼睛那一刻,一双血红色的重瞳兀的出现,少年是九年前那个有着重瞳的孩子——昭雪。 他翻身而起,同时回道:“哦,就来了。” 他提起身后的背篓,背着满筐的药材,拿着锄头顺着山路下去,星光下的晚上依稀可见的路走起来很是顺畅,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江边。 一位独眼老人坐在竹筏上抽着旱烟,姑娘撑着竹竿,正在等他。 见他到来,老人笑了起来,道:“来了?快点,回家吃饭。” 姑娘放下竹竿,接过昭雪的背篓,昭雪一步跨到竹筏上,坐在老人身边。 姑娘把背篓和自己的放在一起,看着弟弟满满的一背篓药草,心里高兴极了,虽然自己没有采到多少,但小雪采到了那么多,她就可以自豪。 她从怀里取出一块黑色布条,转身看着昭雪,微微一笑,道:“乖,不许反抗。” 闻言,昭雪习惯性地后仰头,然而老人轻轻拍着他的背,说道:“听姐姐的。” 撇撇嘴,昭雪眼球转动了几下,把脑袋“交了出去”,姑娘满意道:“这才乖嘛。” 说着,便给他蒙上了布条,便是简单的眼罩了,虽然是麻布,但她洗得很干净,不比那些绸缎的差,再说了,这是她亲自跑到附近城里花了二十文买来的,是最好的。 昭雪有点不高兴,再次撇撇嘴,道:“我一点都不想戴这个东西。” “为什么?”姑娘关切地问道,眼里隐约闪过一丝落寞。 “因为看不清姐姐和爷爷。”昭雪一直很诚实呢。 闻言,姑娘撑着竹竿,使竹筏远离岸边,心里像是吃了糯米团子一样,甜甜的。 竹筏渐渐顺流而下,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姐姐,我来帮你吧。” “不用,你还小。” “不,小雪现在可有力气了,你看……” “啊~你把姐姐放下来,姐姐要撑桨。” “嘿嘿。”昭雪不好意思的声音响起,“我就是想让姐姐知道,昭雪现在有能力做这些了,我力气可是很大的呢。” 姑娘低着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那……那你也不能趁姐姐不注意就……就把姐姐抱起来啊。” 天黑了,昭雪和老人都看不见少女羞红的脸蛋,少女故作生气的样子,轻轻跺了跺脚,竹筏也微微摇晃着。 她把竹竿扔到昭雪手里,气呼呼地说道:“给你,罚你把我和爷爷带回家去。” “好嘞。”昭雪接过竹竿,心中一喜,连忙学着姐姐的撑桨的样子有模有样的把操控竹筏顺流而下。 少年手生,竹筏便是摇摇晃晃的。 “算了,还是我来吧!” …… 姑娘是牛老瞎子带着昭雪颠簸的过程中捡到的孤儿,比昭雪大三岁多一点,牛老瞎子在破庙里遇到她时,她蜷缩在牛老瞎子休息的角落最深处,一双眼睛顶着昭雪手里乞讨而来的硬馒头,只有渴望。 牛老瞎子到底是心地善良,便把自己的馒头给了小姑娘,害的自己饿了一天。 第二天他们继续往北走,不知道要去哪里,走着走着就又到了云郡东北的药山郡,而这一路,这个小姑娘一直跟着他们,远远跟着,他们停下,小姑娘就停下,他们走,小姑娘就走。 有一次,他们遇到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在施善事,周济那些流浪的穷人。 他们两个得到了粥和馒头,馒头他们不舍得吃,留了下来。 晚上他们在一间破房子里睡觉,小姑娘也跟着进来,她知道他们不想带着她,所以她就默默走到角落里,蜷缩在冷冰冰的地上,直接睡觉。 昭雪想让爷爷带着她,爷爷却说他们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还能带上谁?太平盛世下有多少人在死去谁也不知道,他们只是一个人人喊打到只能四处躲藏的重瞳,一个是瞎了一只眼睛的瘸腿老骨头,能活几年都不知道。 小姑娘没有拿到馒头,只能饿肚子了。于是一个人早早睡去,只有睡着了才会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饿,如果能梦到爹爹娘亲说不定能吃到娘亲做的白米饭呢。 但最后,她还是醒了,或许是饿,或许是冷,也或许是没有梦到爹娘……她找不到吃的,索性趁着黑乎乎夜晚从身边摸索到一些枯死的杂草便往嘴里塞,管它好不好吃,能吃就行。 昭雪趁爷爷睡晚了,悄悄爬到他身边,把手里的悄悄留下的半个馒头递给她,微笑道:“姐姐,你吃吧,我不饿,特意给你留的。” 她很感激地看着昭雪,嘴里的杂草掉出来些许……她看得呆了,而昭雪伸手在全是布丁的衣服上,揩了揩,便伸手帮她把嘴里的杂草拿掉,他很小心,知道自己的手不干净,便不去触碰小姑娘的嘴唇。 昭雪笑了笑,有点傻气。 牛老瞎子翻了翻身,背对着两人,不知道醒没醒。 吃着馒头,她无声地落泪,很开心,却只想哭,忍不住,但又怕吵醒睡觉的牛老瞎子,便是碰不住也要忍。 第二天,小姑娘跟昭雪混在了一起,两人玩儿的很好,牛老瞎子全当没看见。 小姑娘说,她叫星儿,星星的星。 那个时候,昭雪六岁,小姑娘十岁…… 他们现在的家是药山郡曲江边的一个小山村,他们没有地,便自己借来一把斧头,先搭一个窝棚。 还好药山郡做着采药的活路,牛老瞎子有些经验,便白天采药,星儿过目不忘,白天给人家大商户做活儿,啥都干,一天到处跑,把闲暇时便问穿上的人船的一些结构,十天左右便在心里画好了一副大船的样子和构造方法。 还别说,他们真造出来了一搜小船,两层,就停泊在曲江边的一处。 那个时候,星儿十一岁,昭雪七岁,牛老瞎子又老了一岁。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尽黑了,星光模糊,但照射在曲江,也是有些朦胧感,曲江也因此更加美丽,迷人。 星儿把采摘的药草用城里商会给的盒子保存起来,然后放在船的一角密封保存,便从用渔网围着的“鱼池”里捞出一条鲤鱼,这就是今天的晚饭了。 水煮鱼,水是现成的,曲江水啥都能干,干净。 近子夜,三人渐渐入睡,一天劳累下来,没多久便睡着了。 曲江采药人的一天就是早上带着一点饭食,便上山采药,一般就是一天。 ps:开头的场景取自于陆游的《夏日六言》 溪涨清风拂面,月落繁星满天。数只船横浦口,一声笛起山前。 ------------ 第二卷 温柔之罪 章二 贵人 清晨,一抹霞光突然从东方地平线绽放,升华,一轮红日像一个顽皮的孩童调皮地跳出地平线。 曲江从武岭山深处蜿蜒而来,在边缘丘陵地带缓缓流淌,晨风吹过,江面便泛起阵阵波纹。 一艘停泊在曲江渡口一处不起眼角落的小船里走出一位素衣少女,俯身从曲江里打水。 船的另一头,一位黑衣少年盘膝而坐。 少女叫星儿,少年叫昭雪。 “小雪,来抓条鱼。”少女清脆的嗓音传了过来。 闻言,昭雪睁开眼睛,翻身穿过船蓬,来到一处靠山被渔网围起来的“鱼池”,里面有好几条鲤鱼四处游动,也有懒洋洋地一动不动只顾着吐泡泡的。 昭雪闪过一丝不忍,道:“姐姐,要不我们还是不吃鱼了吧?它们也怪可怜的。” 星儿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空盆,道:“装里面去,不然今天去城里,饿了可不准买东西吃,咱们本来就没多少钱。” 看着姐姐严肃地样子,两边腮帮子微微鼓起,竟有些可爱,昭雪把眼珠子转了一下,然后装作很听话的样子,俯下身子把手伸进鱼池里,准备抓鱼。 然而,他手才伸进水里,便猛然起身,把星儿吓得呆在原地。 昭雪调皮一笑,然后捏了捏姐姐圆鼓鼓的脸蛋…… “啊~好啊你,臭小子欺负姐姐了?站住!” “没有,没有,实在是姐姐太好看了,脸蛋圆鼓鼓的,我忍不住就是想捏。” “不许跑,昨晚上你捏了一晚上还没捏够?” “没有!” 砰~ 昭雪终究还是跑不过星儿,被星儿扑倒在船头,小半个身子出了船头,倒映的水里。 星儿压在他身上,看着水里弟弟的倒影,笑着说道:“长大了,就欺负姐姐了?” 昭雪认输道:“不了,不欺负姐姐了。” “听话不听话?”星儿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听话,保证听话。” 闻言,星儿满意地笑了笑,继续趴在昭雪身上,享受着微微晨风,呼吸不经意间重了起来。 昭雪也任由姐姐这样,反正没什么……他看着水里自己的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要是没有这双眼睛……该多好。” 一听他又说这消极的话,星儿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道:“说了多少次,不许说这话,别人怕你打你那是他们的事儿,姐姐不在意这些,在姐姐万里,小雪的眼睛是最好看的。” 昭雪伸手拍打着水面,水面便泛起阵阵涟漪,两人的倒影也模糊了起来。 “那姐姐,我们不吃鱼了,好不好?” “好,听你的,不吃鱼了,那猪肉还剩一点,我们吃野菜扣肉。”星儿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 “好!” …… 饭后,他们带上昨天一天的收获,朝着十几里外的曲江渡口走去,那里最近有很多商会的商船来往,他们采集的药就是要送到那里,换取微薄的利润。 以前星儿给人家有活儿就是每天和昭雪往来曲江渡口和这里。 采药人没有采摘灵药的本事,但靠着采摘上了年限的普通药草,还是能糊口的,有时还有余钱买些大户人家才享受得起的奢侈之物,比如:胭脂,兽肉…… 曲江渡口以前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渔村,但随着武岭山药材流通加大,人族和武岭山深处的妖族合作,以曲江渡口为枢纽,输送大量灵药,时隔百年,这里便从一个穷的要死的小渔村一跃成为药山郡数一数二的城池,直接唤作曲江城。 此时,城主府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皇城落家嫡长子落风执。 落风执是执剑府执剑长老落山的独子,身份比一郡郡守还要尊贵,如此自然是引得全城轰动,但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位让所有曲江城商会和大家族同时到城主府迎接的贵人是哪位,只知道来自皇城。 然而更加离奇的是,这些带着重礼去奉承的人也不知道这位贵人是哪位,包括城主兰轩逸,他只知道是落家的贵人。 曲江城最豪华的阁楼便是那高达千丈的摘星楼了,坐落在城主府中央,乃是曲江城一大奇景,摘星楼周围还有十几间小轩悬浮着,只做陪衬。 整个药山郡,连郡城都没有一座悬空阁楼,曲江城能有这样一座摘星楼,全是因为皇族重视,而且作为枢纽存在的曲江城也富裕,便是郡城也被压了一筹,说不准再过些年,药山郡郡城便要换了。 然而此时的摘星楼却被那位贵人所霸占。 所有来送礼的人都被丫鬟和奴才拦在摘星楼大门口。 一个青裙丫鬟居高临下地蔑视这这群人,说道:“全部去排队,送的什么自己不知道吗?我家主人看不看的上都不知道,还一个个自诩稀世珍宝,忒~乡巴佬。” 皇城来的,眼界自然大,哪怕是丫鬟,被瞧不起很正常的。 能住进摘星楼的人那是何等尊贵? 这些人自然惧怕,他们来了不会被记住,但不来一定会被记住,尽管带了家中压箱底的宝物,可是却连正眼都没有,小人物的卑微确实是无人在意呢。 摘星楼数丈一层,到最上面甚至是十几丈一层,没有最豪华,只有更豪华。 而兰轩逸,这位做事果断向来雷厉风行的城主大人现在被一个中年黑衣女子拦在门外,进都进不了摘星楼最上一层的门。 他把身子躬着,不曾正直,在这位女子身前,整个药山郡没有人可以保证活下来,所以他自然不敢乱动,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位是自己的主家。 一位丫鬟红着脸悄悄打开门,躬身低头对女子悄悄说了什么,他身为归元境界修士,连听都不敢听进去,可见其卑微。 不一会儿,丫鬟又悄悄进去了,女子看着兰轩逸,冷冷道:“把你们城主府最好的阵师叫过来。” “是。”他小心翼翼地退下去,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去吧城主府最优秀的阵师叫过来,道:“今天要是出了丁点差错,就没必要活着了。” 阵师一把年纪,可还想多活几年,只好连连点头,跟着进了摘星楼。 他们来到顶层是,只有一位丫鬟在这里接应他们,丫鬟面无表情道:“主人去了上三甲楼,你们直接去操控阵法,主人要去曲江渡口游玩,若是半路阁楼有半点颠簸,曲江城换血,懂?” 两人只好连连点头,唯唯诺诺的样子全无往日的意气风发,“请姑娘放心,兰轩逸保证办好。” “我们不需要你的保证,那没用,事后你还是不是城主就看你自己了。”丫鬟冷冷瞥了他们一眼,然后踩踏于千丈高空朝最高的那间阁楼走去,两人虽然修为比这丫鬟高,但大气都不敢喘,只能老实跟着。 十几间阁楼最上面只有三个,分甲乙丙,一样豪华,只是一个声乐、一个风月、一个幻楼。 甲楼便是声乐之楼。 片刻后,这声乐之楼便缓缓朝着曲江渡口飞去,很稳,不敢晃动分毫。 声乐之楼内,正上演着一副酒池肉林,数十个女子衣不蔽体,其间只有一个衣衫不整,血气方刚的男子,约莫二十来岁。 他蒙着眼,在和这些衣不蔽体的女子玩儿捉迷藏,随便一抓便能把两个以上的女子拥入怀中,然后亲上两口便放开又去抓其他的。 一块屏风隔着一群红衣女子正在表演一曲风月去,催情,陶情。 听着这风月曲,那些女子也是全身泛红。 许久,男子累了,便接下眼罩,把站在身边的两个女子揽入怀中,走到软榻上躺着,挥手让其他人下去,然后直接和两个女子上演一出风月。 许久,声乐之楼里有两具干尸被火化…… 男子长相俊美,脸色呈现病态的惨白,但他眼睛很有神,一身红衣更显妖异。 他来到阁楼外,倚栏自酌,看着下方渺小的曲江渡口来往拥挤的大小商船,轻蔑地笑了笑,“渺小至极。” 他的声音很阴柔,病态的阴柔,他伸出左手倒酒,这只手没有小指。 他又喝了一杯,然后看着自己左手缺了的那颗手指,没来由的心烦,便直接把酒杯扔了下去。 一个松软的胸脯突然贴近后脑,黑衣女子抱着他,宠溺地道:“生气了?谁惹我们家风儿生气了?” 落风执肆意地享受着女子柔软的胸脯,陶醉地闭眼笑了笑,道:“没有,我想尝点新鲜的。” 云雾缭绕,声乐之楼便隐入茫茫云雾里。 …… 曲江渡口,交接了药材的采药人们陆续离开,进城采买生活必须之物,星儿偶然一瞥,看见了那座隐藏在云雾里的阁楼,便指着云端,拉住看着糖葫芦流口水的昭雪说道:“小雪,你看,云端里有一间阁楼。” 昭雪闻言,抬头看去,却只见到一片巨大的白云,便挠了挠头,道:“哪儿呢?” “诶呀,就在云里面。” “没看见,我要吃糖葫芦。” 云里,落风执穿好衣衫,眉头一皱,急忙跑到阁楼外,看着下方曲江城,满脸兴奋,像是见到了金山银山的守财奴一般。 他病态地笑着说道:“我感觉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 他陶醉地闭上眼睛,嗅了嗅,道:“美味。” 黑衣女子来到他身后,环抱着他,宠溺地道:“确定是女子吗?要不要姑姑给你带回来?” “不,我想玩儿个刺激的……先找到她。” ------------ 第二卷 温柔之罪 章三 先生拍案,重瞳子 曲江城作为人族与妖族一个重要枢纽,自然繁华至极,人来人往甚是拥挤,加上药山郡近一半商会都在这里开设分舵,更有药山郡前三的大商会设立总舵于此,如此一来,它的价值便不可估量。它很大,昭雪曾经问过桃花巷口说书的那个老人,曲江城有多大。 老人笑而不语,等昭雪实在没有耐心准备离去时,才慢悠悠地道:“像你这样的普通人,没有迷路三天三夜都别想走穿南北,何况你一定会迷路。” 昭雪没有回答,但他知道,如果真的走,他只需要半天…… “小雪,小雪,快过来!” “怎么了,姐姐?” 少女一身素白,指着一个做糖人的小摊,道:“看,糖人,想吃吗?” “嗯,想。” 见着昭雪嘴馋的样子,星儿从怀里取出几枚铜板,看着他,狡黠一笑。 昭雪一喜,正激动,却被星儿按住,做了个噤声,看了看正在跟一个买烟草的讨价还价的牛老瞎子,悄悄道:“商会那个管事是姐姐以前的老板,他多给了姐姐几个铜板,别让爷爷知道,我们……悄悄地。” 昭雪点头,道:“好,悄悄地。” 言罢,两人悄悄来到小摊前。 星儿看着老板,说道:“老板,你这个糖怎么卖?” 老板是一个看上去很憨厚的老人,他眯着眼微笑着说道:“三文钱画一个,什么都可以画。” 星儿闻言一喜,道:“可以画我和我弟弟的样子吗?” “可以。” “那就画我和我弟弟吧!” 闻言,老人眯着眼打量了昭雪和星儿片刻,然后微微吐出一口气,嘴角扬了起来,似是胸有成竹。 “好的,稍等。”老人说着,拿起在火炉上加热的锅,用勺子舀了半勺子,娴熟地在画板上画了起来,技艺精湛,看得周围的一些人目瞪口呆,昭雪和星儿也不例外。 “给,姑娘,拿好。” “谢谢。”星儿给了钱,接过糖人儿,把那个画得和自己很像的糖人给昭雪,道:“老规矩,交换着吃。” “哦。”自小便喜爱吃甜的昭雪自然是欣喜接过。 星儿转而又看向老板,微微一笑,道:“老爷爷,请问桃花巷往哪里走?” 老板低头回忆了一会儿,然后指着西面道:“往西走,第二个路口左转好像就是。” “谢谢。” 两人临走前又来到牛老瞎子身后,对正在压价的牛老瞎子说道:“爷爷,我们去桃花巷听书了。” 牛老瞎子挥挥手,道:“去吧。” 随后又对买烟草的中年汉子说道:“你这个药草叶子邹巴巴的,还好意思要这么多钱……” 两人吃着糖人,很快来到桃花巷。 桃花巷的名字来源于巷子口的那颗桃树,有百年历史了,说书先生便是在几年前突然出现在这里,摆摊说书,对于忙碌中偶尔闲暇的年轻人和走不动的迟暮老人来说,也是一种难得。 午时初,桃树下已经坐了许多人,有中年汉子,也有迟暮老人和稚童。 一身灰色儒杉的中年说书人一张桌子,一把折扇便是天地春秋皆可是故事。 星儿和昭雪悄悄坐在人群一角,说书先生也刚好结束了一段故事,所有人都拍手叫好,还有几道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先生再来一个。” 昭雪和霜儿也跟着拍手,听见有人起哄,也跟着:“再来一个。” 闻言,先生慢慢喝一口清茶,微微抬手,然后向下按,示意所有人安静。 片刻后,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有昭雪还在喊:“再来一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他们看着昭雪戴着黑色眼罩,随即恍然,原来是那个小瞎子,怪不得没有看到先生的动作。 话说这个小瞎子来的晚了啊。 星儿尴尬一笑,道:“不好意思。” 大家都是经常听书的,也不会在意这些,便不在理会他们。 先生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似乎很喜欢听书呢。” 闻言,昭雪挠挠头,傻傻一笑。 先生突然一拍案,道:“好,那我们就说说一个新鲜而离奇的故事。” “故事开始前,我们来说一个人尽皆知的存在——重瞳。” 闻言,昭雪和星儿一怔,顿时没了反应。其他人也这样,有个老人问道:“先生,这重瞳是灾星,谁都知道,有什么可说的?” “就是啊。” “是啊。” 赞同的声音此起彼伏。 昭雪咬紧牙关,双手捏紧,无端喘着粗气。就是这样,所有人都认为重瞳是灾星,所以他和爷爷在那里面没有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一直在流浪。 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人喊打,要是腿脚再慢些,说不定早就死了。 想着这些,他的心便有一股怒气无端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充斥在心里,他想打人! 这时,一只冰凉而舒适的手轻轻握住了他握拳的双手,星儿对着他温和地道:“不怕,有姐姐。” 先生不知为何突然叹气,看着桃树,道:“是啊,重瞳,灾星,自古以来几乎所有的大灾难都被归结到了重瞳身上。” “三年前,药山郡大旱,药石生意濒临崩坏,没有人去找原因,只是某人一句重瞳再现人间便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于重瞳,各为好好想想,如果那重瞳是灾星,那么他首先出现的云郡为何风平浪静呢?” 先生突然转变语气,继续道:“我们不如来说说这重瞳的来历。” 话说这一千年前那,大昭统一天下十三州,昭帝君临天下,纳女子天儿为后,年号大治,此后数年,世界当真是群星璀璨,无数圣光境界诞生,证道之人频繁得道,更有前所未有的儒教大兴。 大治十三年,皇后天儿诞下一子,昭帝甚喜,遂下旨举国欢庆三个月,大昭上下一片欢声。 大治十五年,天生异像,一有着重瞳的孩童于天劫之中诞生,被人送进了都城。 皇后天儿甚喜,亲自赐名,并收为皇子。 然而然而不知为何,自那以后,天地间便天灾不断,百姓流离失所,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帝国竟然在接连不断的旱涝、饥荒、兽潮、地动和海啸之中于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那时候,一位大儒看着水生火热的天下苍生,决意寻找救世之法,然而无论他如何寻找,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都城,那座皇宫。 大儒去了都城,进了皇宫,出来便疯了,没有人知道他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另一位大儒在一次茶会上猜测道:“似乎所有的天灾是从那个重瞳诞生开始的。” 随着大昭的覆灭,一场无数万丈高的巨浪从南州登陆,西方血色海洋翻滚数十年,然而一切又突然结束。 一夜之间,风平浪静。 昭帝消失了,皇后消失了,连都城也不见了,一切都是那样离奇…… 这时,有人说看到了那个重瞳,于是后世不知道为什么便把重瞳和灾星联系在一起,甚至有些地方直接管重瞳叫重瞳子,而且千年以来无论哪里发生灾难,总有人会说自己看到了重瞳。 啪~ 先生折扇一拍案,喝下一口清茶。 都说说书人故事精彩,却十有八九都是吹牛,人们只当是先生开了个玩笑,也知道先生开始频繁喝茶,是真的嗓子搞了,便自顾离去。 昭雪和星儿还呆呆地坐在那里。 先生走上前去,伸手在昭雪眼前晃了晃,道:“孩子,看不见很久了吧?” 昭雪心中激动,但在姐姐的安抚下,只是点了点头。 先生又说道:“没事儿,总会看见的。” 昭雪道:“拿什么看?” 先生没有回答他,只是问他:“你相信重瞳是灾星吗?” 昭雪摇摇头,可又有想点头的欲望。 昭雪他们路过一个坊市,出入的人都很奇怪,那是修士的世界,昭雪向往地看着,星儿叫醒他。 他们路过巨大的商会,出入的皆是非富即贵的人。 曲江城恰逢一年一度的灯会,他们玩儿到很晚才回去,而有一只眼睛一直在看着他们。 最后,说书人一拍案,讲述重瞳的故事, ------------ 第二卷 温柔之罪 章四 雪谈修炼 曲江城大致分为两部分,外城和内城,外城几乎全是底层百姓,内城则是富贵人家的居所。而位数不多的富人占据的内城却比外城打了许多,九成的财富和六成的土地被一成的人所拥有。 而桃花巷在偌大的外城中,又只算沧海一粟。 这一日,许多常来听书的人同时做了一个梦,他们梦到说书先生在桃树下对他们说,他要走了,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能再为大家说书了,说完,先生拿起折扇,对坐在桃树下的他们深深一拜,而后飘然离去,就像传说中的仙人一样,来去无影。 这一日,他们起的很早,早早来到桃树下,然而桃树下空空如也,以前的板凳和先生的桌子都不在了,只有一地早已干了的墨水,还散发着阵阵墨香。 短暂的面面相觑后,他们终于确定,先生走了,他就是老人们口口相传的神仙……于是,他们一起对着桃树下跪,匍匐在地上,深深地行礼,恭敬至极,卑微至极。 云端正在作画的说书先生看着他们,重重地叹了口气,当一种思想在一个地方根深蒂固,那么便再难改变。 说了三年书,他们却只当消遣,从未当真,可叹可悲。 他画下了他们的样子,然后挥手,墨水消退,一张纯洁的白纸从云端困了下去,不知去向何处。 他又看了看在曲江边嬉闹的姐弟俩,看着那个摘下眼罩的“小瞎子”和一身素白的姑娘在钓鱼,同时又在嬉闹,他不禁想象这样怎么能钓到鱼?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重瞳!” …… 曲江边,一身素白的星儿和在岸上嬉闹,岸边的鱼竿一动不动,牛老瞎子看着他们,也傻气十足地笑了起来,鱼竿动了他都没反应,直到……鱼竿被拖走他才反应过来,眼疾手快一拉,却发现自己根本拉不回来,还一个没稳住扑向了曲江,危急之下,他下意识喊道:“小雪,星儿。” 一边,正在嬉闹的姐弟俩猛一扭头,看到牛老瞎子就要被拉下去了,一急之下,昭雪猛然跑了过去,在牛老瞎子落下去之前一把拉住了他,然后扶稳,情急之下“爷爷”二字脱口而出。 牛老瞎子心脏剧烈的跳动,老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坐在江边,感觉视线模糊。 昭雪连忙伸手在他胸口给他顺气,星儿跑了过来,扶着他,焦急道:“爷爷,你没事儿吧?” 老人心慌之下还不忘被带走的鱼竿,指着水里,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鱼竿。” 闻言,昭雪让星儿扶着年迈的爷爷,转身瞬间便跳进曲江,顺游而下。 岸上,牛老瞎子好不容易缓过来,看着曲江,眼神涣散,怔怔出神。 他在不安,仅仅只是差点落进曲江,他就反应激烈,如果真的落了进去,岂不是直接没了? 他老了,七十好几了,头发花白了一大片,其余的也是干燥枯黄,就像秋天的枯叶,没有生机。 他的眼角皱纹很深,就像干裂许久的土地缝儿一样,很深,还夹杂着已经凝固和他眼角的肉黏在一起的黑色污垢,手指也是枯瘦无比,如果不是长上山下山采药锻炼了身体,他早就躺在床上等死了。 星儿在他身边一个劲儿地安抚他,可他一想到这两个宝贝孙子就更加不然,他开始怕死了。 星儿见他发呆,一直叫着“爷爷”,说:“你不要下星儿,星儿怕。” 他死了,他怕,星儿和昭雪更怕。 所以,他不能怕,他必须无所不能,他要让两个孩子有依靠。 他回过神来,用那枯瘦的手掌抚摸着快要哭出来的星儿的脸,慈祥地说道:“不怕,爷爷没事儿。” 星儿闻言,竟然直接扑在老人怀里哭了起来,还哽咽着说道:“爷爷,你不要出事儿,以后你只管待在船里就行了,所有的事儿都让星儿来,星儿十六岁了,可以照顾好爷爷和小雪。” “乖,爷爷不会出事儿,爷爷眼看着星儿出嫁,看着小雪娶媳妇儿……”他轻轻拍着星儿的背,温和地说道。 “爷爷,我们一定一起满足您……”星儿哭了一会儿,才止住哭声,断断续续地说道。 “好。” …… 还好曲江这一段水流很慢,昭雪花了一番功夫便在下游追到了鱼竿,然而拖着鱼竿的确实一个酒坛子,上面缠满了水草,而鱼钩就是勾住了那些水草。 他把鱼竿后酒坛一起带上了岸,然后抖了抖身上的水,也不管其他,便朝着牛老瞎子和星儿跑了过来。 “爷爷,姐姐,鱼竿找回来了,但钓到的不是鱼,是这个酒坛子。” 昭雪说着,把随便清理了一下的酒坛子扔在地上,甩甩手,道:“很沉,怪不得爷爷没拉住,哦对了,爷爷你怎么样了?” 老人看着酒坛子,摆摆手道:“没事儿,爷爷身子骨还硬朗得很。” 星儿在老人的怀里擦了擦眼泪调整情绪,然后看了看酒坛子后便问向昭雪:“这个酒坛好特别,还有花纹,肯定是大户人家的酒坛子。” 昭雪蹲下去把酒坛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猜测道:“这个花纹和说书先生说的家纹好像啊,有特殊标志,这里还有一个‘落’字……隐约是。” 星儿一看,还真有,便看着山里,说道:“这酒坛子是从上游来的。” “管它呢,这个坛子既然这么好看,就留着装鱼干吧。”牛老瞎子也不认得这些,干脆这般说道,反正白捡的,再说了,这玩意儿差点害死自己。 “不好吧?”星儿说道:“我听先生说带走家纹的东西都有标志性,没有经过允许是不能随便乱用的。” “是啊,爷爷。”昭雪也说道。 牛老瞎子见宝贝孙子们这般,心里也高兴也不高兴,便道:“好吧,那就听星儿和小雪的,扔了,不过不要扔江里了,变得在拖走下游的人。” “嗯。”昭雪点头,然后提起坛子远远扔进密林中,没了踪影。 星儿见此,才想起来刚才昭雪接住爷爷时的速度,不由大惊,看着昭雪道:“小雪,你怎么有这么大力气?还有刚才你跑的好快,就像一阵风。” “啊?”昭雪挠了挠头,朝周围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他小声说道:“我们回去说。” 似乎知道这件事情有些严重,牛老瞎子和星儿都点了点头,然后收起河边的鱼竿,回了小船。 船内设施简单,一层就是空空的一大间,用木板隔开了做饭、牛老瞎子的睡处和放置药草的干燥处。 做饭那间就是吃饭的地方,他们围着平时吃饭的小方桌坐下,老人和少女看着昭雪,等待他的回答。 昭雪低头沉思许久,没有明确的答复,而是缓缓抬起手,一道无形的,散发着血光的灵力突然出现在他手心。 这一手直接把两人吓得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一个半个字。 牛老瞎子过了一辈子没见过一个人的手里竟然能出现红色的光芒,双手都不由得颤抖,眼睛睁得大大的。 星儿吞了吞口水,然后小声说道:“小雪,这个是什么?” 昭雪收手,血色的灵力也随之消失。他深呼吸几下,然后道:“我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有些不一样,我睡觉的时候总是在做梦,梦到周围都是白色的,纯洁的气,不同于空气,它不会被人呼吸,也不会接触人,它只会主动接触花鸟虫鱼这些,所以没有人感觉到它。” “渐渐地,我在不睡觉的时侯找到了它,每个地方它的密集程度都不一样,早上又会大量聚集在高处和四通八达的地方。” “那年,我八岁,我能引动它们了,可是我以为会发生灾难,我还以为这就是重瞳是灾星的缘故。” “后来,我认识了说书先生,他教我读书,认字儿,又给了我一本破旧的册子,我看了,才知道,这个世界……好精彩!” “飞天遁地不是神话,它真实存在,或许这样的人就在我们身边,我开始学习,有时会趁姐姐不注意问先生,但先生都是微笑不语,我以为他就是飞天遁地的神仙,可后来我问他曲江城有多大,他说我这样的三天三夜都跑不完,我才恍然……那本册子是一本烂大街的书,他拿到很正常,很多人都买得起,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些气。” “我很幸运,我看到了,所以我现在是一名修士,但我是无师自通,所以我不会用,刚才只是情急,我也不知道我干了什么。” 他说完了,感觉有些没说,但或许是他年纪小语言组织能力不是很强,但还好勉强说清楚了。 牛老瞎子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突然激动地抱住他,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我就知道老天爷送给我的宝贝孙子不一样,他很厉害。” 星儿却是没有多大反应,只是默默走了出去,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昭雪看在眼里,想追出去,可爷爷抱着自己,总不能挣脱吧,只好先这样。 许久之后,牛老瞎子才一抹眼泪看着昭雪说道:“傻小子你怎么不早说?” 少年老实说道:“我以为这是因为我是重瞳,不敢说。” “怕个啥?有爷爷呢。”牛老瞎子开心啊,原来自己的宝贝孙子是神仙一样的人,便说道:“今天高兴,不采药了,爷爷做饭给你吃,把昨天买的猪肉炒了吃。” 昭雪一听能吃猪肉,也很开心,便道:“好。” 说罢,牛老瞎子哼着曲儿,开始做饭。 昭雪则默默来到了船头。 星儿坐在船头上,双手抱着膝盖,看着曲江的水里倒映的自己,大眼睛里满是不开心。 水里突然出现昭雪的小脑袋,她转过身去,没有说话。 昭雪又来到他很前,道:“姐姐?姐姐?好姐姐?你怎么了?” 星儿再次别过头去。 昭雪便坐了下来,想和她背靠背,却突然想到自己衣服是湿的,便全身灵气一震,驱散水汽,才坐了下来和星儿背靠背。 星儿更气了,便起身走到另一头船头坐了下来,继续生闷气。 昭雪没稳住,倒在船头,随即又起身跟了上去。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这时,星儿终于说话了,虽然只是哼了一声。 只要出声儿了,就有戏。 昭雪继续努力,说道:“姐姐,不要气了。” “姐姐,姐姐……” 听得烦了,星儿便道:“我不和弟弟说话,弟弟不信任姐姐,还要天天和姐姐睡在一起,没大没小。” 昭雪这才知道星儿气他不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她,便解释道:“我那是怕啊,我不知道我能看到那些是不是因为自己是重瞳,如果姐姐知道了,以为这是重瞳的能力,会造成灾难,一定会阻止我的,可是我很喜欢修炼。” “昨天听到先生的故事,我才决定说出来的。其实,我不相信重瞳是灾星。” 听到这里,星儿也差不多原谅他了,毕竟她嘴角露出了微笑,有点傻气,二八年华的傻气。 ------------ 第二卷 温柔之罪 章五 黄昏下 星儿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可随即又想到身后这个臭小子隐瞒了自己这么久,不能因为他解释了就原谅他,便收起笑容,气鼓鼓地冷哼一声,继续不理他。 昭雪见此,无语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到星儿旁边,看着她微鼓起来的腮帮子,趁她不注意,捏了一下…… “啊~你又捏姐姐的脸!”星儿转身,终于是说话了,却是抬手想打昭雪,可一看这个家伙带着些傻气得意地笑,便跺了跺脚,双手使劲儿揉昭雪的小脸,气愤道:“不许得意,不许笑。” 但依旧无法阻止得意地昭雪。 见此,星儿突然脸红了起来,转过身去,手指捏着衣角,断断续续道:“姐姐不会原谅你了,哼!” 昭雪也收敛了笑容,道:“姐姐你就不要气了,原谅小雪这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 星儿却道:“那行,你去摘荔枝给我吃。” “好。”终于将姐姐搞定,昭雪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用上自己的所有修为刹那间便上了岸,朝山里跑去。 后面只听到星儿大喊:“注意别让人看见。” 他走后,星儿坐在船头,两只脚摆动着,似乎很开心,时不时还傻笑。 现在想想,他长得是真好看,不过最好看的是那年从她嘴里揪干草的样子。 “哎呀,我在想什么呢?他才十二岁……”她突然低着头,无地自容,这里没人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 她悄悄看了一眼水里倒映的自己,然后迅速遮住眼睛……脸好红,羞死人了。 片刻后,她终于直视水里脸红的自己,悄悄对水里的自己说道:“那就慢慢等他长大。” 她现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注意水里逍遥快活的鱼儿,山间飞鸟和对面山巅的一个黑子女子。 那女子嘴角微扬,高兴地自言自语:“找到你了。” …… 曲江岸边离小船所在有一个小型码头,是一个小村子,就叫曲江村,村里差不多有一百多户人家,三百多口子人,一半采药人,一半渔人。 村子离这里不远,也就几里路的样子,经常会有一些孩子出来放羊。 昭雪在一株荔枝树旁就遇到了一只羊,吃着草,看着他一动不动。 他也没管什么,摘了十几个便匆匆下山,然而,几个放羊的小孩儿还是看见他了。 一个小孩儿对一个比较高大的孩子说那个黑衣服的人看着好像江边小船里那家人的那个小瞎子。 那个高大孩子说道:“就是他,可是他不是小瞎子吗?怎么跑那么快?” “说不定他是装的。” “走,去看看。” 昭雪来到小船,跑到船头,气喘吁吁。 “姐姐,荔枝,来了。” 星儿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来到他身边,扶着他,心里突然有了负罪感,连忙关切道:“你怎么这么笨,真就去了就算了,还傻傻地跑这么快,真以为自己是神仙啊。” 昭雪把荔枝递给她,傻傻一笑,道:“姐姐只要不气了,小雪做什么都行。” “笨死了。”星儿嘟着嘴说了他一句,便让他坐着,自己去清洗无花果了。 不一会儿便带了几个回来,递给他道:“给你。” 昭雪接过,她就坐在昭雪身边,吃了起来。 “给爷爷留没有?”昭雪剥开皮儿,吃了一个,道。 “爷爷牙齿都快没了,我就留几个个榨汁儿。” “哦……好吃。” 说到底,星儿也只吃了一个,给牛老瞎子留了几个,其他的都给昭雪吃了。 “小雪,姐姐也好奇,修炼是什么样的?那片世界真的很精彩吗?”看着吃荔枝的昭雪,星儿突然问道。 昭雪顿了一下,道:“修炼很苦,一时间说不清楚,总之大体就是淬体、炼气、化灵、归元、通玄什么的,再往后我就不知道了,现在我应该算是化灵初境。” “有多厉害?”星儿闻言,两眼放光。 昭雪想了一会儿,道:“不知道。” “反正我也就跑得快,力气大,飞天遁地还差的远,或许……那些人才是神仙。” 星儿见昭雪向往的样子,也憧憬起来。 他们没有注意到,江边山林里有几双眼睛正看着昭雪,然后哪几双眼睛的主人慌了似的跑了,像逃命一样。 他们跑的时候惊动了星儿,星儿看过去,道:“那里是什么?” 昭雪定睛看去,修炼到化灵的他自然目力极好,自然能看到那些孩子。 他连忙蒙住眼睛,但片刻后又松开了手。 星儿问道:“怎么了?” 昭雪低头沉默许久,道:“姐姐,那是放羊的哪几个小孩儿。或许……我被看见了。” 闻言,霜儿一怔。 她自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他慌了,拉着昭雪走进船里,对正在炒肉的牛老瞎子说道:“爷爷,爷爷,出事儿了。” 牛老瞎子兴奋劲儿还没过,开心地说道:“丫头,出什么事儿了?” 昭雪低着头,断断续续地道:“我可能……被人看见了。” 哐当~ 勺子落地,牛老瞎子机械地扭过头,看着他俩,道:“你们说什么?” “我——可能——被——人——看见了!”昭雪重了重语气。 牛老瞎子却急忙冲过来,抓住昭雪的肩膀,道:“怎么可能?是谁看见了?说,快说。” 昭雪脑袋一片混乱,焦急之下,便摇着头大声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看到他们逃命似的跑了,我不知道他们看没看见。” 牛老瞎子坐在板凳上,星儿连忙去扶住他,道:“小雪也不肯定那些小孩儿看见了,我们只是跟爷爷说一下。” 牛老瞎子闻言,说了顺气,道:“还好还好,希望他们没看见……” 三人是没了食欲,连饭都没做了,就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了这一天,中午的时候,星儿未雨绸缪收拾了行礼,准备跑路,牛老瞎子只是一直坐着,没有理会。 他在希冀自己白担心,他不想在过那种奔波的生活了,他很怕那种生活,这辈子他可才过上几年好日子。 黄昏到了,太阳缓缓落山,红色的霞光在曲江的静水面拉出长长的倒影,曲江水在微风下泛起阵阵波纹。 一切,都那么安静,静的可怕。 一群人大概二百多号人拿着鱼叉和镰刀,木棍和绳索气势汹汹地来到江边,对着小船大声喊:“牛老瞎子,滚出来。” 怕什么就来什么。 星儿慌了,牛老瞎子也慌了,他们匆忙把昭雪拉到二层昭雪和星儿的卧房,拿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好,道:“无论听到什么都不准出来。” 昭雪微微点头,他也很怕,希望爷爷能解决,姐姐能应付。 牛老瞎子和星儿出了小船,看着阵仗吓人的那二百多号人,牛老瞎子说道:“你们干什么?” 人群中,一个老人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着走上前来,指着牛老瞎子说道:“老瞎子,我们曲江村对你不薄啊,当初你修船的斧头和锯子还是我们借给你的,可是你呢?你瞒着我们,把一个灾星带在身边,整整六年。” “咳咳,村长,他们来才四年。”一个人纠正道。 “走开,我虽然老了,但记性还是有的。”他指责了一下那个人,然后又看着老瞎子。使劲儿地把拐杖拄在地上,道:“把那个灾星交出来,你们走吧,我们曲江村不接受你们。” 牛老瞎子脸色阴沉了下来。 星儿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凭什么说他是灾星?” “凭什么?就凭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再说了,自古以来,重瞳造就了多少灾难你不知道吗?你一个小女娃懂什么?再说了,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指责道。 星儿气愤,回道:“你们谁见过重瞳造就了灾难?谁见过?” “老祖宗说的,少废话,杀了重瞳。” 人群里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于是,二百多号人突然大声喊道:“杀了重瞳,杀了重瞳!” 他们把手里拿着的木棍、镰刀、鱼叉高高举起,恶狠狠地看着船上的一老一少,像是要吃了他们一样,面目狰狞。 牛老瞎子顿时感觉天昏地暗,无数像死神索命一样的声音传进耳朵,一口闷气突然堵住心口,昏了过去。 “爷爷!”一声震天的哭喊响起,星儿趴在牛老瞎子身上哭了起来。 人群停止了,冷漠地看着小船上的一幕。 昭雪听到星儿的哭喊,心里一慌,立马翻身起床跑出小船,看到星儿在那里痛苦。 爷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昭雪突然感觉天塌下来一样,跑过去伏在老瞎子身上痛哭起来。 村民们真真切切看到了昭雪的重瞳,看到了灾星,不知是谁大喊一句:“那就是重瞳,快抓住他。” 于是,人们蜂拥而上,想把昭雪带走,可奈何他是一名修士,力气极大,速度极快,没人能按住他。他也在疯狂地挥手,把那些人吓走,不让他们走上小船。 这时,星儿的声音突然传来:“小雪,爷爷没死,有气儿了。” 昭雪闻言,心中一喜,忙转身看去。 却在这时,村民们有蜂拥而上,用绳索把他捆住了,随后摁在船头。那些人好多站到了水里却丝毫不在意,能抓到重瞳就行,这个灾星该死。 牛老瞎子缓缓起身,刚才真的太危险了,那一刻意识好模糊,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所有了,就在意识即将消散时,他猛然又想到了昭雪,于是意识又渐渐清晰。 ------------ 第二卷 温柔之罪 章六 天黑了 牛老瞎子在星儿的搀扶下废了老半天才坐起来,便想去救昭雪,而昭雪也在奋力反抗,眼看就要挣脱,这时,一个人往后使劲儿一掰,把昭雪弄下了小船,随后十几个人压了上去。 可昭雪力气还是很大,眼看就要将身上的十几个人掀翻。 这时,一个妇女在后面焦急说道:“再去几个人,灾星就是灾星,十几个人都压不住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几个青壮年压上去后,昭雪突然就放弃了反抗……牛老瞎子疯了似的冲下小船,用枯槁的手拍打着那位压在昭雪身上的人,哭喊道:“你起开,你放开我孙子。” 星儿也跟着跑了过来,她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推那些人,但是她一个女儿家哪能做什么有用之功? 村长用拐杖指着他们,道:“牛老瞎子和那女娃已经被灾星蛊惑了,把他们一起抓起来。” 语落,又有几个青壮年把老瞎子和星儿架了起来,任凭两人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 “带走。”村长一声令下,人群渐渐离去,他走在中间,好不威风。 三个人被押着,各自萎靡,昭雪更是死气沉沉,一动不动,押着他的那两个青壮年见此,也懒得押着他,直接栓住他的脖子,拖着走。 他依旧一动不动,任由这般,犹如已经死去的人,像死水一样。 牛老瞎子和星儿见了,便又开始使劲儿挣扎,牛老瞎子大声哭喊:“停下,停下,放开我孙子,我求求你们了,放开他。” 星儿也一直悲痛地喊:“放开他,他才十二岁,他还是个孩子,我求求你们了,放开他……啊~放开……” 自始至终,从那句“灾星就是灾星”开始,昭雪一直没有反抗,好听了叫顺从,不好听便是卑微至极。 落日的余晖下,那二百多人浩浩汤汤,而那三个人,两个痛哭,一个麻木。 天边的晚霞被映得通红,如一朵朵血色的茉莉花,娇艳欲滴。 霞光把曲江也染红了,村子里的人们面向西方,脸色也是红的,但眼睛是黑的,再强烈的霞光也改变不了那双眼睛。 昭雪被吊在两个颗粗木桩之间,头发散乱,跪在一个高台上。他脑袋低垂,怔怔地看着沾满灰尘的木板,如一条死狗…… 地板很模糊,而且猩红,脸已经湿润了,额头很疼,好像开了一个口子,现在已经快要结痂了,只是还在一滴一滴地滴在木板上…… 村民们对着他指指点点,一切能够说出的恶毒语言都扔在他身上,没有人在意这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没有经历过什么鬼道,只是逃难过而已。 因为爷爷和姐姐的爱,他依旧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希望这些人看到自己没有反抗,自己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就可以放过自己,那样就可以和爷爷他们平平安安地回家了。 星儿和牛老瞎子被押在人群之外,看不到他。 星儿沙哑的喉咙已经说不出话了,牛老瞎子昏了过去,呼吸微弱,但并没有人在乎。 星儿看着老瞎子,嘴唇一直在动,用脚轻轻地去触碰牛老瞎子,然而老瞎子没有一点反应。 他看着昭雪,沙哑着嗓子不停地喊,好像在说:“放过他……” 村长和村里私塾的先生低声交谈,这位先生也就是骂星儿那个人,他是村子里请来的,村里人对他都很尊重,好多事儿村长都会找他商量,也是他提议去抓灾星的。 两人交谈许久,最终达成一致意见:重瞳明日午时点天灯,祭天祈福,牛老瞎子和星儿关起来,等重瞳死了,就扔出去,他们不是坏人,所以不害无辜的人,他们坚信,重瞳蛊惑了老瞎子和星儿。 碰~ 破旧却很结实的木门重重地关上了,星儿和牛老瞎子被关在里面,黄昏下,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星儿活动了一下胳膊,便跑过去把牛老瞎子抱在怀里,在他的鼻子间试了试,还好,还有呼吸。 他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放在老瞎子的腋下,把老瞎子拖到墙角,然后轻轻抚摸老瞎子的胸口,给他顺气。 渐渐地,老瞎子呼吸重了些许,也平稳了下来,星儿一喜,咧嘴笑了起来,突然又想到昭雪,便连滚带爬到门边,透过门缝儿去看昏暗光线下的昭雪……他还是没有动,就跟死了一样。 他用力地拍着门板,企图吸引昭雪的注意力,她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明明是一个修士,是神仙,为什么突然不反抗了,为什么那些人拖着他有了那么远他都没有反应? 她很担心他,她很害怕他失去希望,很害怕他真的成为灾星,她想告诉他不要怕,有姐姐,且不止有姐姐。 但是,无论她排门板的动作多么剧烈,无论声音多么大,他就是没有反应。 她喉咙很疼,但还是努力想要说出话:“小雪~” 沙哑,模糊不清,这样的声音谁又能听见呢? 光线昏暗,他看不到他在滴血。也看不到他的狼狈模样,她只是希冀着他是神仙,他还好好的…… 时间渐渐流逝,夜,降临了。 这个夜晚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她看不见他了,他很慌张、不安。 “额~”老瞎子醒了。 星儿听到爷爷的声音,便猛然回头,趴在地上摸索着朝老瞎子爬过去,在墙角有顺着墙根摸索…… 叽叽~ “啊~” 他碰到了一只大黑耗子,心里一惊,魂儿差点儿就没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他继续爬,终于摸到了老瞎子枯瘦的手指,凉凉的…… “星儿。” 老瞎子也沙哑着叫道。 “爷……爷爷!”星儿努力叫道。 她爬过去,抱住老瞎子,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眼泪不住的流,但已经哭不出声了。 老瞎子轻轻地抚摸她的背,温和地说道:“爷爷还是太天真了,早知道就该走的,那样小雪也不会受这种苦,他也不会被那样对待……” 说到此处,老瞎子声音有些哽咽:“孩子,对不起,爷爷很后悔当初带上你,我们厄运缠身,连累你了……” 星儿说不了话,却还是沙哑着嗓子努力想说话,一个劲儿地摇头,嗓子颤抖之下,发出沙哑去乌鸦叫声忆阳的声音,很难听,牛老瞎子听着却也跟着哭了起来。 他知道丫头不怪他,丫头也知道爷爷知道。 如果没有爷爷收留,如果没有昭雪那个干馒头,她说不定已经被破庙里的干草噎死了。 许久之后,也许是哭累了,没有再哭,牛老瞎子轻轻晃了晃她,没有反应,也许是睡着了。 他靠在墙根,抬头望着漆黑的夜,温和地说道:“孩子,我们明天就逃,远离所有人,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生活……” 可是说到这里他却自嘲一笑,“我们能逃出去吗?” 星儿在他怀里微微点头,似乎是同意了,牛老瞎子笑了笑,道:“这辈子有你们,真好。” 夜深了,越来越冷,老瞎子眼帘低垂,困了。 但是他很不安,他不想睡,他想好好守着星儿。 星儿嘴角露出一抹阳光的笑容,很甜。 也许她有个好梦吧! 老瞎子身体越来越冰冷,他不由得紧紧保住了星儿,丫头动了动,缩了缩身子,睡得很沉…… 老瞎子越来越累,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他对星儿说道:“星儿,爷爷撑不住了,好困……好累……爷爷……睡一下……” ………… 星儿做了个梦,梦到爷爷带着他和昭雪去了一个没有人,只有一大群小动物的山谷,他们搭了小木屋,养了兔子,在山谷里种菜,每天和昭雪抱着兔子在山谷里玩耍。 昭雪慢慢长大,在一个金色的秋天里,昭雪成了一个帅小伙子,然后偷偷亲了她一口…… 冬天到了,好冷,他们用棉花做了棉袄。 昭雪像神仙一样会飞,牵着她的手,翱翔在云端……俯瞰着大地,看着渺小的一切,无边无际的大地,原来世界这么大,原来这就是神仙的世界。 她开心地笑了,然后报复似的从昭雪脸上找回了便宜,亲了回来。 高处不胜寒,突然变得冷了起来,于是昭雪抱紧她,她也紧紧缩在昭雪怀里…… 昭雪也睡着了,他梦到了和星儿在山谷的美好生活和羞涩而甜美的爱情,但云端很冷,他紧紧抱住星儿,却依旧觉得冰冷,那是天空的冰冷。 云端下起了冰颗粒,无情地击打在他们的身上…… 村民们很晚才熄灯,他们围着大桌子好好吃了一顿,才各回各家。 路上进过村头的平地,打着灯笼,看着那个灾星,白天放羊的孩子吐了口吐沫,道:“灾星,活该。” 说着在地上找了找,找到一个石子,使劲儿朝昭雪扔过去,打在他的身上,随后同行的人也跟着扔了更多的石子,也不知道他们是早就带着还是村里的路上本就石子多。 过了很久,他们尽兴了,便再次吐了口吐沫,高高兴兴地回家,沉沉睡去,睡得很香甜,今晚一定有个美梦。 ps:不写了,这章写得我很压抑。希望每一个受过教育的人都不是这些村民,希望世界越来越好。 晚安,好梦! ------------ 第二卷 温柔之罪 章七 一处欢喜一处悲 夜色下的武岭山幽深而凄冷,但也很宁静。外围一处,有一座高峰,高峰有一个洞穴,洞穴内有一头斑纹巨虎正在临盆。 雄虎坐在洞口,眼神冒着绿色的光,怒目圆睁,如王者一般睥睨四方,方圆十几里内大多数的生灵都匍匐在地,不住地颤抖。 山顶,一个黑衣女子牵着一个一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悄然降临在峰顶。 年轻人抱着黑衣女子,轻轻地,温柔地嗅着女子身上的香味,神情销魂。 女子似乎也很高兴,宠溺地看着在自己脖子吹气的年轻人,悄悄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道:“我们来这里就为了看这个母老虎临盆?” “当然不是。”年轻人送来女子,朝前走了几步,瞥了一眼夜色下的虎王,道:“不用隐匿气息,让他感觉到我们就行了。” 女子疑惑,但还是遵从了年轻人的话。 虎王闪烁着绿光的眼睛突然向上看去,它生气了,这个时候竟然有人族闯进来。 孰不可忍,这是对我妖族的挑衅。 于是,虎王怒吼一声,啸彻山林,上百只生了些许灵智的妖兽悄然聚了过来。 虎王低吟几声,而后弓着身子纵身一跃,刹那间便来到了峰顶,重重地落地,激起无数尘土。 那些走兽在虎王走后,聚到洞口,警惕地看着四周。 尘土散尽,虎王眼眸绿色光芒猛然凝住,死死地盯着前方,那里有一个白衣男子,脸色惨白,有一种病态的美。 他的左手,缺了一根小指,他是落风执。 虎王低声咆哮,以示警告。 落风执嘴角微扬,道:“一头畜牲也学会威胁人了?” 落风执向前走了几步,虎王龇牙咧嘴地后腿两步,旋即又想到山洞里临盆的妻子,便怒吼一声,朝前重重踏出一步,霸气侧漏。 年轻人淡然一笑,道:“不必紧张,就像你看到那样,我不过归元,打不过你的。” 闻言,虎王一惊,连忙转身跃下峰顶。 如果这个人只有归元,那么还有一个强大至极的人在这里,这就是调虎离山。 黑衣女子从夜色里悄然落在他身后,道:“已经都杀了。” 落风执邪魅一笑,把女子拥入怀中,踏步朝夜色中走去…… “你让姑姑带你来这儿就是为了杀这只母老虎?” “不止,想必姑姑也看到了今日黄昏那女孩儿一家的遭遇。那重瞳明显不相信自己就是灾星,我想……让他相信自己。” “至于那纯阴之躯……我想听她美妙的呻吟,可惜今日那事儿她嗓子出了问题,等她好了,在说吧。” “所以你想给那个村子制造一场灾难?” “对,让那发疯的畜牲发动兽潮淹没曲江,让他成为灾星。” 两人的交谈渐渐消失,虎王稳稳落地,却看到满地的尸体。 所有给他守门的妖兽都死了,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压成肉饼,脑浆溢出,混杂着血液和五脏的液体蠕动着……它看了都觉得恶心,但更多的是不安。 它迅速朝山洞里跑过去,希望妻儿无恙,可当它来到山洞深处时,只看到一头被一股灵力聚成的剑钉在洞壁上惨死母虎……母虎的下体有一个湿漉漉眯着眼睛的小老虎头刚刚离开母亲的身体,下半身还在里面,不知还有几个兄弟姐妹没有出来,便胎死腹中! 它纵身一跃,用牙齿把那把剑拔了出来,剑刃把它的嘴唇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而剑脱离的母虎的尸体,便化作天地之气散去。 母虎的尸体滑轮在地,如一潭死水。 虎王又迅速跑过来,用脑袋轻轻的蹭母虎的尸体,然而母虎没有一点反应,嘴里只有不断流出的鲜血,眼眸中尽是不甘和……恐惧。 吼~ 虎王在夜色中闪着绿光的眼眸湿润了,它疯狂地嘶吼,方圆十几里之内所有的妖兽问声而惧,有些普通的小动物被这悲鸣感染,竟然也不自主地流泪。 不久之后,数百头妖兽浩浩汤汤地离开了武岭山外围,朝着最近的人族聚居地狂奔而去,所过之处,古树尽倒,领头的是一只嘴角溢血的巨大斑纹虎。 此刻,四更时分,夜已深了! …… 一声鸡鸣,朝阳破晓! 霞光从天边绽放,穿过无尽距离,来到曲江岸边,带给曲江城光明,也带给小村子光明。 村民们起的很早,一些小孩子用石子不停地砸昭雪,无论他是否头破血流,无论高台的木板是否猩红一片。 他们砸中了昭雪还高兴的欢呼,仿佛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仿佛得到了爹爹娘亲的夸赞…… 阳光来到小屋,星儿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帘,感受到的便是早已冰凉的老瞎子。 他的身体没有一点温度,连带着星儿自己也没有温度。他眼眸紧紧闭着,很安详,就像老人昨晚说的那样,他只是累了,便睡一下…… 一股不安的情绪突然涌上星儿的心头,他颤抖着身体,伸手去触碰爷爷的鼻孔……已经没有气儿了,很早就没气了,爷爷昨晚就已经走了,丢下她和弟弟走了…… “啊~”她嗓子沙哑,叫声也和老太婆的沙哑声音一样,仿佛心口被人狠狠扎了一刀一样,痛,无尽的悲痛! 小屋门口有几个小孩儿正在嬉闹,突然听到乌鸦一样难听的声音,便停了下来,一个小女孩儿跑到父母身边,对爹爹娘亲说道:“娘亲,这里面是不是有一个老婆婆?” 其他的嬉闹的孩子则完全不在意,继续嬉闹。 大人们运来许多干柴,准备了火把。 围观的老少妇孺有些有说有笑地话些家常,有些则对昭雪指指点点,各种恶毒之语扔到昭雪身上,仿佛还是不够,便跟着小孩儿们一起扔石头。 小屋里嘶哑的哭声从未断绝,小屋外的欢笑和谩骂也络绎不绝。 可谓是,屋内悲,屋外欢! 但没有人意识到,一场灾难即将席卷而来…… 村长在搀扶下,和私塾先生走到人群中间,他掷地有声地说道:“乡亲们,我们曲江村得苍天庇佑,有幸找到灾星,今日便趁朝阳东升,黄天在上,把这个重瞳子点了天灯祭天。” “祭天!” “祭天!” 大人们一起喊道,孩子们也渐渐跟着起哄。 “好,既然大家皆无异议,就请乡亲们静候片刻,午时三刻一到便开始祭天。”私塾先生正义凛然地说道。 “好!”众人一片欢呼! 星儿一个劲儿地推死去的老人,却无济于事,他只得爬到门口,用力地拍打着门,不停地嘶吼,眼泪和口水混在一起落在冰冷的地上,发出嘀嗒的声音…… 渐渐地,人群的欢呼声停止了,星儿的嘶吼被人们听见了,好些人还回过头来,破口大骂:“谁家老不死的在哪儿嚎丧呢?没看到今天要烧死灾星吗?” 然而他们回头看到的只是破旧屋子里的门不停地颤抖,依稀从门缝里可以看到一个正在嘶吼的轮廓——那是一个姑娘,一身素白,头发凌乱,皮肤白皙,二八年华。 一个也是二八年华的女孩儿断断续续地道:“她……怎么了?” 一个声音响起:“她被灾星蛊惑了,和那个老瞎子一样。” 年迈的老婆婆把门一下子打开,星儿排空,便摔倒在地上……她奋力爬起来,想去见昭雪,她想告诉他,爷爷死了! 然而,那老婆婆一把摁住她,说道:“这孩子被灾星蛊惑,已经疯了。” 星儿奋力挣扎,仍是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她只得用沙哑的嗓子喊道:“求求你们,放了他,他还是个孩子,爷爷已经死了……” 声音沙哑,如乌鸦叫声,此刻更比老太婆的嗓音难听。 众人心里一震,她说……老瞎子死了? 他们互相对视,面面相觑,一个放羊的孩子因为好奇所以跑到小屋,朝里面走去,片刻后竟然尖叫起来,疯了似的跑出来,跑到自家父母怀里,指着屋里说道:“死……死了,硬邦邦的,冷冰冰的。” 一个妇女也看了进去去,活了几十年的她自然能看出人是死是活,当即慌了神,退了几步,道:“死……死人了?” “啊~死人了”刹那间,人群里慌张的叫声此起彼伏,直到一道异声响起:“肯定是灾星害死了老瞎子,我们村里人向来纯朴,不可能害死他的!” 所有人好像都顿悟一样,转而看着昭雪,不断地咒骂他,捡起石子就扔,早已血淋淋的孩子如今更加引人仇恨。 他听到了那句话,他听到了爷爷死了,于是他呆滞的眼神渐渐清明…… “爷爷?”他缓缓开口,嘴里溢出一口鲜血,“死了?” 眼睛里突然就湿润了,他那管的着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直接奋力一震,绳索便尽数崩断。 他连滚带爬跑下高台,朝着姐姐那里跑过去。 人群顿时散了开来,似乎很惧怕这个灾星,他力气太大了。 所以他们像逃命一样跑开。 星儿努力抬头,终于看到了一个想看到的熟悉的脑袋血淋淋的身影跑了过来。 他跑到她身前,把她扶起来,努力止住眼泪,问道:“爷爷呢?” 星儿缓缓伸手触摸他还在流血的伤口以及被血液凝固的头发,轻轻给他分开,露出那张天真的脸,欲哭却生生忍住的样子是那样的惹人怜爱。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儿?他才十二岁…… 他沙哑着嗓子道:“爷爷走了,永远地走了!” 他一听,再也忍不住眼泪了,连滚带爬地跑进屋,随后便是一声嘶吼! “啊——” ------------ 第二卷 温柔之罪 章八 巨虎、村民和灾星 老人靠在墙根,双手做怀抱动作,仰着头,眼睛紧紧闭着,很安详……星儿昨晚就睡在他的怀抱里。 昭雪跪坐在地上,颤抖着双手,轻轻触碰那双枯黄色的,枯瘦如干柴的手臂……冰的,硬的,像石头一样! 他又推了推,感觉就像在推木头架子…… “啊~爷爷~”昭雪扑了上去抱紧牛老瞎子,想要把冰冷的爷爷捂热乎,爷爷只是睡着了,他会醒来的,会的…… 他无声地嘶吼,眼泪和口水混在一起,流在牛老瞎子的衣服上,打湿一片。 星儿也跑了进来,跪在昭雪身边,抱住痛苦的昭雪,轻轻地安抚他,爷爷走了,他们没有了依靠,她现在就是昭雪的依靠。 村民们渐渐围了过来,然后一个人直接从外面关上了门,道:“把干柴运过来,直接烧了他们。” 于是,所有村民们齐心协力,才过片刻,高台下的干柴便尽数被搬运过来,堆在小屋外面。 “直接点火,不等吉时了,上苍会理解我们的。”私塾先生焦急说道。 有人把火把点着,却有些犹豫,毕竟吉时未到,得罪了上天他了担当不起。 于是,他看向了村长,把决定权交给村长。 村长听着屋里的嘶吼,思索片刻,便一柱拐杖,狠心道:“点火。” 呼~ 干柴遇烈火,有事夏日,火势很快便旺了起来,村民们受不住热浪,纷纷后退。 屋内渐渐起了浓烟,热浪滚滚,星儿忍不住咳嗽起来,昭雪也因为吸入浓烟而咳嗽不止。 木头被烧炸的声音此起彼伏,外面的欢呼是那样的令人恐惧,星儿拉起昭雪和老人的尸体想离开却奈何拉不动老人干瘦的身体,短暂的挣扎过后,只好放弃老人。 然而昭雪却死活不走,要带上老人。 她沙哑着嗓子说道:“我们快走,爷爷带不走了,小雪,快走。” “我不要,我要带上爷爷一起走,他不能没有我们……”昭雪奋力地想把老人抱起来,却因为虚脱而难以做到。 他再次跪倒在地,伏在老人尸体上痛哭。 片刻后,一根房梁被烧断了,落了下来,就砸在他们不远处,火星四溅,浓烟弥漫。 他看了看守在一旁眼睛通红的星儿,嘴唇颤抖,随后心里一横,把老人随身携带的一根老旧的烟斗和老人买的旱烟带上,牵着星儿来到门口。 火舌疯狂地窜上屋顶,似乎出不去了。 星儿再度咳嗽起来,下意识地靠在昭雪身上。 他眼神一凝,抱住星儿便破门而出,星儿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一时间脑子里都是空白的,只好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村民们欢呼着,突然看到昭雪抱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星儿破门而出,火苗涌上昭雪的身体,引燃了他的衣服。 紧接着,一声震天虎啸传来,后面跟着响起一道道惨叫。 昭雪送来星儿,在地上来回翻滚,星儿踉跄着起身扑在他身上,约莫三个弹指的功夫昭雪身上的火才熄灭。 人群后面的惨叫越来越频繁,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去,却见数百头猛兽扑面而来,见人就就下嘴,直接啃食起来。 里面竟然好多都是丛林狼,一头身形矫健的灰色巨大野狼在屋顶跳跃,最后停在高台上;一头嘴角溢血的斑纹巨虎紧接着落在上面,发出一声怒吼。 野狼长啸一声,犹如死神的笑声。 好些根本没有见过的怪物冲进村子,对着人就是一顿撕咬,多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青壮年身体力行自然跑的最快,而那些老弱妇孺就只能被这些妖兽分而食之。 昭雪见妖兽覆盖而来,连忙搂住星儿就跑,弹指之间便跑出很远,把妖兽甩在后面。 一直搀扶村长的那个人跑了,私塾先生跑了,所有的青壮年都跑了,他们只能是那妖兽口中之食,一念及此,村长便双腿颤抖,不能挪动半分。 他颤抖着说道:“这就是灾星带来的……” 可惜,他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只野狼扑倒在地,瞬间便被另外几只野狼分而食之。 云端之上,落风执站在一艘飞舟船头,黑子女子站在他身边。 女子微微一瞥村子里的场景,道:“可以了吗?” 他微微点头,随后转身拥抱着一名丫鬟进入飞舟内部。 女子眼神一凝…… 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从天而降,所有的妖兽都被这股力量所限制,无法动弹,只能趴在地上颤抖,本能的恐惧侵袭着它们的身心。 虎王眼眸凶光一闪,想一跃而起,却因为一声冷哼而重重地摔在高台上,把高台压垮,尘土飞扬,狼王也随之落入废墟。 村民们和昭雪两人也动弹不得,对于这股力量,只有恐惧,但对比那些危机感极好的妖兽状态要好些。 片刻后,待尘土散尽,虎王已经成了一摊肉泥,狼王在一旁瑟瑟发抖。 一名黑衣女子悄然落在屋顶,负手而立,神色漠然。 她再没有其他动作,就这样站在屋顶,看着曲江城的方向,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久,数十人从曲江城方向快速袭来,尽数便衣。 领头的就是那个曲江城城主兰轩逸。 他来到屋顶,单膝跪地,恭敬地对女子说道:“属下来迟,请责罚。” “行了,起来吧!”女子漠然说道。 “是。”兰轩逸起身,看着碎肉满地的村子这一角,大火燃烧的房子,以及瑟瑟发抖的妖兽,尤其那成了一摊肉泥的老虎,似乎比自己还要强大不少。 但兰轩逸好歹见过一些场面,没有慌乱,不然也不至于不过归元便坐上一城之主的位子。 他说道:“属下需要做什么?” “没必要留下的就不用留着,山里最近人手紧缺,需要劳力,那重瞳和丫头留着。”女子再度漠然说道。 兰轩逸拱手,道:“是。”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下令,女子又说道:“做事干净些,这里是被兽潮淹没的,青壮年和那两个孩子送到老地方。” 兰轩逸正准备回首说“是”,女子却已经飘然去了云端。 见此,他只好感慨一下,遂下令:“动手。” 随后,昭雪便感觉有人敲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便失去了意识。 …… …… 当昭雪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是在一片山谷里了,周围全是密林,村子里的青壮年也在,星儿就躺在他身边。 ------------ 第二卷 温柔之罪 请假条 其他的就不说了,我物理作业还空着,今天写不出来了。明天补回来吧! ------------ 第二卷 温柔之罪 章九 成为神的仆人 山谷很大,林子很深,天很热。 昭雪缓缓睁开眼睛,热浪扑面而来,星儿睡在他的身边,她的呼吸很重、很沉! 他揉了揉脑袋,四下看了看,南边是一条峡谷,道路崎岖,其余三个方向都是万仞高峰。朝上看去,天变小了,如此,显得深远! 那些青壮年也陆续醒来,一个画面在脑海中闪过……灾星、巨虎、神仙、家人、残肢断体、血腥味儿、燃烧的房子和倒塌的墙。 一个中年大汉突然跪在地上痛哭,嘴里喊道:“孩子,我的孩子被巨虎吃了,老娘和媳妇儿也没了……” 紧接着,更多的人跪倒在地,叫着亲人的名字,掩面痛哭。 星儿这时候也被哭声吵醒,一开始她还有些慌乱,但看到昭雪后,便安心了。可随即她又悲伤地哭了起来,昭雪揽住她的肩膀,她便靠在了昭雪身上。 他望着深远的天空,张着嘴,眼中闪烁着泪光。 许久,星儿沙哑着嗓子说道:“爷爷……是不是真的离我们而去了?” 昭雪深深呼吸一下,张着嘴眨了眨眼睛,温和地说道:“爷爷从未离去,姐姐,你看天空!” 星儿闻言便看向了天空,白云朵朵,深远至极。 昭雪的声音传来,“爷爷就在天上看着我们。” 她咧嘴笑了起来,流着眼泪,实在感觉不到丁点开心,除了悲伤,还是悲伤。 仅存的村民中不知是谁哭喊着说道:“都怪他,灾星,是他带来了猛虎,是他引来了灾难,是他毁了我们的村子和家人。” 于是,他们不在做无用的痛哭,反而看着一旁的昭雪,面露凶光,仿佛要生生吃了他。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泪眼婆娑,冲着他们嘶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们村子?我们和你无冤无仇。” “为什么?你这灾星……” 越来越多的村民说着恶毒的语言,什么挨千刀的、天打五雷轰的、杂种、畜牲等脏话毫不吝啬,尽皆给了昭雪。 渐渐地,他们的悲伤消失了,只有愤怒。他们朝昭雪走了过来,张着獠牙,露出利爪,比那悲痛至极而勇闯人族聚居地的巨虎还不如,凶恶、难看、令人作呕。 星儿有点怕,便往昭雪身后缩了缩,可随即又想到,她们现在没了爷爷,她是最大的,她便应该站在小雪身前。 于是,她站到了昭雪跟前…… 她没有说话,因为她嗓子沙哑,因为这些人的丑恶面目令她作呕。 昭雪自然不能让姐姐面对这些人,因为他是男人,他是修士。于是,他拉住星儿的手,想把她拉到身后。 却在这时,一把银白色的三尺青锋兀的横在村民和昭雪两人的中间,村民们焦急之下停在宝剑前。 一人悄然站在了剑上,脚尖轻轻一点,负手而立,蔑视般看着地上的人。 村民们瞬间跪在地上,身体紧紧贴在地上,恭敬地道:“神仙大人。” 昭雪把星儿拉到身后,警惕地看着那人。 那人似乎很享受这般,高高地抬起头,嘴角高高上扬。他说道:“你们才刚刚从劳累中醒过来,便想着凡俗的恩恩怨怨,哪有神仙的样子?” 神仙?我们是神仙了? 村民们心有疑惑,却仍旧跪着。 那人再次说道:“不明白了?睡了一觉就忘了?没关系,让本神告诉你们……你们,还有你们两个,被接引了,被神仙接引了。” 昭雪带着星儿退了两步,更加警惕,直觉告诉他,这人在撒谎。 村民中有人抬起头来,问道:“神仙大人,我们被接引是什么意思?” 那人嘴角微扬,抬手指着南边不远处的崎岖道路,说道:“看到那条路了吗?你们的家人在巨虎袭击村子后,将死之时,对着神仙许愿,让神仙接引你们。于是你们在神仙的帮助下,走上了那条路,很多人倒在了路上,但他们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只要走完那条路,你们就可以成为神仙,可以永生。” 村民们微微抬头看向南边,看到了那条崎岖不平,乱石林立的道路,对神仙的话深信不疑,其中有一人恍然说道:“这就是升仙的路吗?” 男子一愣,随后嘴角再次上扬,点头道:“对,这就是升仙之路,走过这条路后,你们劳累至极,便睡了过去,神仙让你们在这里修养,为你们撒下仙灵,你们是不是感觉全身轻松啊?” 见他们还是跪着,那人上升了几丈,道:“你们可以站着,神仙不会让你们跪着的!” 闻言,村民们感激涕零,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顿觉身心舒畅,刚才的报仇什么的,全成了狗屁。 于是,他们走朝着那人跪拜,道:“谢神仙大人。” 那人看向昭雪,眉眼低垂,微笑道:“你们呢?” 他看了过来,昭雪才得见他真正面目……这是一个俊美的男子,脸色呈现一种惨白,嘴角像是覆上了一层冰霜,有一种病态的美。他一身白衣,眼眸清亮,左手藏在袖中,右手拈花,全身围绕着一层飘渺的灵气,就像传说中的神仙一样。 他眨了眨眼,不知道是冲星儿还是冲昭雪。 星儿低了低头,伏在昭雪耳边低声说道:“我不信他。” 昭雪眼神一凝,这不是什么飘渺,就是虚浮躁动。 于是他退了几步,道:“抱歉,我不信你。” 那人改为开口,村民便指着他们骂了起来,“天杀的灾星,你说什么?” “狗杂种,神仙大人对我们这么好你竟然不信?” “你信不信我们现在就打死你?” “杂碎,去死吧!” 还有人想在神仙面前表态,以示对神仙的忠诚。不过那人并不允许这么做,他伸手一挥,表态的人便被拦了下来。 那人立即跪在地上,把头紧紧贴在地面,卑微地说道:“神仙大人恕罪,小人就是看他们不遵从大人的意思,气不过,想教训一下。” 那人温和地道:“神仙是博爱的,对万事万物都一视同仁,他们现在还小,不懂得神仙的一片心意。” 又有人跪了下来,说道:“神仙大人有所不知,这个人是重瞳子,是灾星,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爷爷,蛊惑了那个丫头,而且引来斑纹巨虎毁灭了我们的村子。” “是灾星又如何?神仙是博爱的,我们会好好教化他,相信神,我们会让他变好的。”男子仰头,嘴角上扬,似乎很兴奋呢。 也对,这般刺激好玩儿的事儿怎么能不兴奋呢? 村民们重重叩头,齐声说道:“是,神仙大人博爱众生。” “嗯”那人点了点头,道:“你们虽然走过了升仙之路,但是,你们还不能满足成为神仙的资格,我们要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去吃苦,只有吃得苦中苦,才能做那人上人也就是神……成为神,而后永生……” 那人的话语彻底勾起了人们的欲望,于是他们匍匐在地,恭敬至极,“我们愿意成为神仙大人的奴仆。” “神仙不需要奴仆,你们只是去做成为神仙之前的最后一件事而已。” “是。” 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昭雪,抿嘴说道:“你们呢?” 昭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人又说道:“你们爬这条路的时候可是最积极的。” “我不记得我爬过这样的路,再有……我不信神。” 星儿也说道:“我知道有修行存在,我知道神是很厉害的,可你没有给我厉害的感觉。” 那人笑了笑,对昭雪道:“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他摇了摇头,邪魅一笑,道:“赌约正式成立。” 昭雪不明,问道:“我不知道你要赌什么?再有,我为什么跟你赌?” “因为你不得不赌,因为你是重瞳……” 闻言,昭雪眼中竟不觉有泪光闪烁,这个字眼让他想到了那个黄昏和那个早上。 他抬头张着嘴,片刻后说道:“我跟你赌。” “那走吧!”那人招手,随后道:“记住,我叫落风执。” 片刻,又有十几人御剑而来,落在人们四周,而后为人们引路,带着他们穿过森林,来到一处山洞…… 进入洞穴,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山洞尽头另有一片天地,整座山都被掏空了,数万人在劳作,有的拿着榔头,有的那些铁锹,有的那些锤子,各种敲打声混杂在一起。 吊桥横跨,栈道铺满整个山壁,最顶上有一团光照亮整个山体内的巨大洞穴。 而整个山壁,暗红色的。 落风执不知道去了哪里,领路的一人高傲地说道:“各位准神,这里就是你们以后吃苦的地方了,等会儿会有黑衣执事分配你们,尽力吧,多吃苦,早成神。” 最后,那人戏谑地笑了笑,道:“加油,各位准神。” 说完,便和其他人御剑进去那团光。 除了昭雪和星儿,那些人纷纷对着远去的“神”跪拜,道:“恭送神仙大人。” 随后他们起身,互相拥抱,高兴地说道:“神仙大人叫我们准神,也就是说我们一定会成为神仙,哈哈哈……” 最高处,落风执怀里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喝着美酒,享受着那女人的抚慰,好不快活。 他把酒杯放下,撒出几滴红色,随后说道:“这是哪个蠢货想到的?本公子说着都觉得脸红,神仙?骗鬼呢?” 他摸了摸女人的小脸,那女人害羞地笑着,低下了头。 见此,落风执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又道:“不过骗着那群愚民确实有点儿刺激。” 不远处跪着的一名看着恭敬地说道:“在自愿的情况下,他们的办事效率会更快,我们血玉的产量才会更大。” “也对。”落风执逗着美人,似乎不怎么在意这些。 “欲望是无限的,他们向往神,那就给他们一个做神的机会,他们就会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而我们的付出只是没人每天三顿饭,每月一颗丹药。” 落风执没有再机会说话那人,那人从光滑如镜的地面看到落风执的手慢慢伸向女子的胸口,便识趣地悄悄退了下去。 风月之事,最是醉人。 ------------ 第二卷 温柔之罪 章十 无题 曲江城最近出了不少事儿。 三日前,城主府亲自张贴了一张通告:明台三十二年夏初,巨虎袭村,曲江村无一幸免。今虎已伏法,此上下百人之惨剧,必向武岭山讨回公道。 仅仅只言片语,便将罪过丢给了武岭山妖族,武岭山终归脱离妖国,山中大妖也不愿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上与无耻的人族纠结,索性赔了一些珍稀灵药便闭关去了。 待灵药到账,这事儿便就此告定。 同日,这份通告被备份送进了曲江小文渊阁。次日,小文渊阁失火,大火把小文渊阁烧的干干净净。还好个中史书皆有备份,物质损失虽大,史书最后却也补齐了大概。 而那份通告和一些相关之记载或许已经石沉大海。 渐渐地,人们便忘却了曲江畔的那户人家,也忘记了那个勤劳的采药人。 江畔的密林里,一个酒坛渐渐生了青苔…… ————(这是杠精) 随着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已经夏至了,外界热浪朝天,渔人褪下了上衣,采药人依旧起早贪黑。 远在万里之外云郡,一位白衣少年今生头一次穿上了锦衣,骑着烈马,带着一只白鹤,南下霄云关北千里处的云郡最大灵矿阴山矿场。 及至小暑, 一队由军队护送的车马队伍进入了药山郡的地界。 红衣少女和紫衣少年顶着烈日互翻白眼;拿着刀的少年和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探讨修炼心得;白衣少年倒着坐在马背上,看着沿途的风光。 蓝裙小丫头把脑袋伸出马车的窗户,呼吸着不同于家乡的新鲜空气。 黑衣少年翻开了师兄的册子,看到了开篇二字“引气”。 老旧泛黄的册子有一股陈年的汗味儿,想来曾经这本册子伴随师兄许久,寸步不离。 他翻看着里面内容,对于修炼之事,有了更多了解,同行的老人一直闭目养神。 扉页处,他看到了一行加上去的小楷,略显精致,少年不禁摇了摇头,师兄模仿思思姐的字功夫不到家啊。 不过少年还是记住了那行字:永远不要对世界失去希望。 很多人不知道,这句话,少年记了一辈子。 —— 来到矿场有两个月了,昭雪和星儿被分配到一处,和另外的十三个人住在一间木屋里,用夜明珠照明,每天有三顿饭,顿顿有肉,每月有一颗血色丹药,吃下去后身心舒畅。 可谓是神仙享受,据管理的工头说,等成为神,会更好,甚至能像神仙们一样御剑而行。 昭雪不喜欢丹药的味道,便一直没吃。而见到昭雪不吃,星儿也把丹药给扔了。 不用看到那些恶心的村民,两人便乐意接受安排,凭着昭雪的气力,完全可以做三个人的工,所以这两个月来,过的还算不错。 星儿的嗓子好了,可以发出动听的声音,还和以前一样,她嘴角笑容多了,也就是说,她走出了爷爷的阴影。 靠着好听的声音,星儿和很多很早就来的人熟络了,大概了解了这里。 这里是封闭的,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地为神做事,他们相信,只要自己的努力被神所看见,神就会接引他们,所以每天他们都很开心,向往明天,向往神。 其他的,他们都不在意,甚至不在意昭雪的灾星身份。当然,也因为他们会成为神,而神说:“我们是博爱的。” 这和那群虚伪的村民不一样,不那么令人恶心,但又何尝不是一种麻木呢? 昭雪没有那么擅长交谈,两个月下来也只和一位知名之年的老大叔熟络。 老大叔已经忘记以前是哪里人了,现在他的唯一追求就是成为神,这是多么伟大的理想啊。 按规定,每日晚饭后,工人们会有小半个时辰的自由安排时间,但活动范围仅限于木屋周围。 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星儿收拾床铺,提前入睡,矿场里比较阴冷,她每天都提前进入被窝,好让昭雪有一个温暖的夜晚。 同屋的几位大哥看着她,调笑道:“星儿,弟弟这么大了,还给他暖被窝?” 星儿吐了吐舌头,道:“星儿喜欢。” 他们笑了笑,出去活动了,洗澡的大哥也怕星儿尴尬,裹着被子悄悄去其他木屋洗澡。 老大叔坐在栈道上,看着底下幽深的矿场发呆。 昭雪坐了过来,问道:“大叔看什么呢?” 老大哥扭过头来,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这下面是什么。” “什么啊?” “听在底下做工的人说,是深潭,血色的,不过没见过。” “哦。”昭雪朝着地下看了看。 老大哥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的伤口,关心道:“怎么样,还疼吗?” 昭雪摸了摸,笑着道:“还行,结痂了,再过几日就好了。” 之后,昭雪没有再说话,老大哥看着最上方的光,眼睛里满是渴望。 见此,昭雪便悄悄离开了。 老大哥说过,在这里,要成成为神,必须要做很多年,大概五十五岁就可以收到神的赏赐,然后再所有人都无法察觉的时候,被悄悄接引。 所以他很羡慕那些突然消失的老哥们,现在估计就在天上逍遥快活呢。 他今年五十三岁了,差不多再过两年,他就出头了。这一间木屋里,除了他,其余的人最大的只有三十,最小的昭雪只有十二岁。 所以很多时候,屋子里的人都很羡慕他,他自然也高兴,就鼓励那些人:“加油干,你们也快了,等成神了,大家一起逍遥快活。” 夜明珠渐渐暗了下来,代表夜晚到了,人们渐渐入睡。 深夜,昭雪一个人悄悄起床,扶着山壁,沿着栈道往下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恍惚间总能看到一群人在底下的漆黑里劳作,周围包裹着血色的粘稠液体。 所以他便想趁休息的时间悄悄去看看,这是第十六次了。 昨日他走到了下面千丈深,听到了轰隆声,似乎是深潭,那声音就像震雷一样,夹杂着尖锐的呼呼生,特别瘆人。 靠着记忆和速度,没过多久他便来到了昨日那里,按照推算,他还有一个时辰可以用。 他来到栈道尽头,这里是一处洞穴,漆黑一片,是丢弃生活垃圾的地方,散发着恶臭。 他取出偷来的一枚夜明珠,用手捂热乎,待夜明珠亮了起来,便拿来照明。 这里充满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脚下全是粘稠的不明污秽之物,散发着恶心到吐的怪味儿。 他捏住鼻子,循着声音走去,在尽头,终于看到了一个深潭,血色的水,无数血色的残缺人影,痛苦的人脸,蠕动的肉,在血水中如浮萍一样的残肢断体……还有一个缺了一只耳朵的残尸。 昭雪当即俯身吐了起来。 那些东西扑了上来,发出惨叫。 昭雪直接往回跑,那些人影也追了上来,伸出手去抓他的肩膀,似乎要把他撕碎留下来,又好像是想跟着他离开…… 昭雪跑出洞口,那些东西便被裆在了后面,看着洞口畏畏缩缩,随后恐惧地大叫一声,跑了! 昭雪伏在栈道上呕吐,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闻了闻袖口,竟然全是那种恶臭。实在受不了,他便运转灵力一震,驱散所有异味儿,跑出去老远。 他躺在栈道上,吞了吞口水,回想起那些惨叫,总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怨灵! 那些全是怨灵。 那个缺了一只耳朵的残尸约莫五十几岁。老大哥说过半年前有一个被神悄然接引的老伯,似乎也是缺了一只耳朵,是做工是不小心被石头砸掉的,当时神还给了他好几颗丹药奖励他。 如果这是同一个人,那么…… 昭雪再次吞了吞口水。 原来,所谓的接引就是把没有劳动力的五十几岁的人直接杀了,当做垃圾扔到这里面。 听说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新人来,也有老人源源不断地被接引。那些源源不断地血色药丸…… 昭雪取出一颗自己唯的两颗丹药,闻了闻,捏了捏,然后送进嘴里,咀嚼了一下…… “忒~忒~”他把药丸吐了,手里的也扔了,随后龇牙说道,“一群变态,自己吃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行,我要离开这里。带上姐姐离开这里。”他说着,连忙跑了回去。 跑着跑着,突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意识便模糊了。 星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软榻上,昭雪不在,周围为了一圈粉色的帐子。帐外是一间大殿,空空如也的大殿,顶上一片漆黑。 一个面色惨白的男子正看着他,眼神火热,嘴角高高扬起。 她记得他,他是那天那个“神仙”——落风执。 她缩了缩身子,警惕地看着他,道:“我认得你,你想干什么?” 落风执玩味一笑,“终于醒了,为了等你嗓子好,我等了两个月,就想听你的声音。” “这是哪儿?我弟弟呢?” “那个重瞳?”落风执冷笑一声,伸手指着外面,说道,“在那儿躺着呢。” 她朝那里看去,昭雪全身躺在地上,两个个提剑衣着暴露的女子守着。 那翻身下床,想跑过去,却被落风执伸手揽住,道:“去哪儿?” 她奋力挣扎,激动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你不是神仙吗?你不是博爱吗?放开我!” 在落风执怀里,她的挣扎就是徒劳的,落风执看着她,道:“那就是骗你们的,世上哪有什么神仙?” “不过玩着确实挺刺激的,看着那群愚民,感觉不错。” 说着他便把星儿扑倒在床上。 星儿捏紧拳头,使劲儿挣扎道:“放开我,走开。” 落风执一把摁住她,俯身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在她脖子上吻了一口,道:“你若是敢反抗半分,我就让人宰了你弟弟。” 她看向昭雪,那两个女子手里的脸在昭雪的脸上划出了一道猩红的伤口。 “住手,叫她们住手。” “那你就好好听话,我会好好疼你的,纯阴之躯!” 星儿颤抖着身体,眼眸紧紧闭着,眼角滑过一滴眼泪,慢慢松开了捏紧的拳头…… ------------ 第二卷 温柔之罪 章十一 睁开眼睛 昭雪醒来的时候,入眼一片漆黑,后脑勺有点疼。 他扶着后脑勺歪着头四下看了看,发现这是个巨大的殿宇,墙壁上有台座,上面悬浮着夜明珠。 脸上有疼痛传来,他伸手摸了摸,是一道伤口,不算很深。 “醒了?”一道带走戏谑语气的声音传来。 他看过去,不远处有一高台,上有一个被粉色帐子围着的床,两个穿着暴露的女子躺在前面。 一白衣男子坐在台阶上,只穿着内衫,脸色惨白,嘴唇却不像之前那样干裂,反而红润非常。 他周身的灵力也不再虚浮,凝实了很多,左手藏在袖口里面。 “落风执?”昭雪坐起来,看着他,冷笑道:“怎么?我才十二岁,就被接引了?” “不然呢?”落风执笑了笑。 昭雪自嘲一笑,道:“是我的肉鲜美可口吗?” “我不吃人。” “你比吃人更可怕。”昭雪起身,指着他说道。 “多谢夸奖。”落风执也起身,朝着昭雪走来,戏谑道:“小兄弟,你也是修士,咱敞开了说不好吗?非要跟我拐弯抹角?” 昭雪警惕地后腿几步,冷冷地看着他说道:“说书先生的故事里,你这样的人,性格暴虐,喜欢折磨他人,满足自己那恶心的趣味。” “别紧张,我就是对你和你姐姐比较感兴趣,所以请你们来这里,与你姐姐促膝长谈。”落风执听到这样的形容,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 他笑着对昭雪道:“而且……你说对了,我就是那样的人。” 说着,他摆了摆手,左手也就露了出来。 随后他眼中凶光一闪而过,抬脚瞬间便来到昭雪身前,一脚踹在了他的腹部。 昭雪一不留神便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向后翻滚出了几丈远。 昭雪嘴角溢出一口鲜血,扭头看向他。 他注意到了那只遮遮掩掩的左手,袖袍没有遮住的地方只有四指,于是他大笑道:“哈哈~你不止暴虐,你这人就是身体残缺,心理扭曲,有着病态思想的变态。”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他的逆鳞,落风执当即冲过来又给了昭雪一脚,把他踹飞狠狠地砸在墙上,随后又落在地上。 昭雪想站起来,却奈何伤势过重,只好箕坐而靠墙,道:“亏你是自诩神仙的人,怎么不打死我呢?” 落风执慢慢走了过来,把昭雪提了起来,残忍地笑了笑,道:“本来想让你不明不白地去死,既然你想找死,成,少爷满足你的愿望。把她扔到他面前,让他看看自己的姐姐……真实的样子。” 闻言,一股不安的情绪涌上昭雪心头,他挣扎着说道:“畜牲,你把我姐姐怎么了?” 粉色帐子里,两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架着一个尚在昏迷,披头散发,不着寸缕且还在流血的少女走了上来,放下地上,然后把少女的头发撩开,露出少女白皙的脸蛋。 昭雪终究稚嫩,何曾想过这样一天,姐姐遭遇这样的事儿? 他大声喊道:“畜牲,你做了什么?我杀了你!” 看着他挣扎又徒劳无功的样子,落风执便享受地闭上了眼睛,片刻后说道:“你姐姐很美,她的声音异常美妙,纯阴之躯在房事这方面真的无可挑剔,本少爷忍不住,她也受不了,所以晕了过去。” “啊~畜牲!”昭雪流着眼泪,大声嘶吼,买个自己这般,说好听叫少年,若不好听那与孩子有何区别? “哈哈……我们的赌约,我赢了,看着你崩溃的样子,本公子异常兴奋。”落风执贴近他的脸,轻声说道。 这声音却是如梦魇一样可怕。 昭雪捏紧拳头向身后的墙上狠狠地砸去,骨碎血流。 他脑袋向后狠狠地撞去,后脑勺也开始流血…… 他眼睛圆睁,一道道血丝布满了眼眸,片刻后,血丝褪去,那血红色的瞳孔渐渐暗了下去,变成黑色,与外围的瞳孔一个颜色。 他抬手,一拳打在落风执的手臂上,咔嚓声响起,落风执手骨碎裂,痛叫一声,松开了昭雪,远远后退。 两名女子连忙去扶住落风执,他大声地惨叫起来,自小到大二十余年何时受过这般痛苦? 昭雪落在地上,脱下衣衫快速给星儿穿上,他本身比星儿低了些许,所以衣服裹得很紧。 他颤抖着手,缓缓抚摸姐姐的脸,嘴唇颤动,却说不出话,只有落不完的泪水和深深地自责。 他们只是玩物,所谓神仙的玩物,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他心智不够成熟,能力太低,没能保护好爷爷,没能保护好姐姐。 一念及此,他便一拳狠狠地砸在地上,鲜血再次流淌,地也裂开了数道裂痕,慢摇十数丈。 一女子捏碎了一颗珠子,青光一闪,片刻后,殿宇的大门打开,数十人提着横刀走了进来,眼露凶光。 昭雪轻轻浮星儿靠墙,然后猛然转头,冷漠地看着那些人。 落风执惨叫着,大声说道:“给我撕碎他,老子要吃他的肉。” 这时,一个黑衣女子悄然出现在落风执身边,一挥手两米女子便被扔了出去,狠狠摔在墙壁上,而后落在地上,不知生死。 女子激动地抱着落风执,道:“风儿,你怎么样了?” 落风执搂着自己的右手,惨白的脸头一次帐红,咬着牙关痛苦地说道:“姑姑,那畜牲一拳打在我的手上,好痛,我感觉手骨碎了,我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大气力。” 他哭了,二十余岁的人,哭鼻子了,一个劲儿地问黑衣女子,“姑姑,我是不是要死了,好痛。” 女子一开始也手足无措,片刻后才把他摁在自己胸口,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右手,一股灵力涌了进去,不一会儿,落风执竟然不哭了,伏在女子的怀里,道:“姑姑,不痛了。” 女子闻言,竟然喜极而泣,搂着落风执的脸激动说道:“没事儿就好,姑姑替你杀了他。” 落风执一把把女子抱在怀里,说道:“姑姑不用,让他们撕了他。” 说完,他冲冲进来的人道:“一群饭桶,还不动手?给老子撕了他,炼丹!” 于是,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冲向了昭雪。 昭雪猛然起身,向前冲过去,一脚踹在一人腹部,顺势夺过手中的刀,在那人还未飞出去便回身一刀斩了下去,又迅速退回去。 那人身体分做两节,飞向了远处,可谓死得不能再死。 其他人愣了愣,显然不接受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竟如此擅长打斗。 昭雪握着手中的刀,也奇怪刚才为什么那么娴熟,当他想再次想刚才那样去杀人时,却忘记了该怎么做。 星儿醒了过来,看着熟悉的身影手里握着滴血的横刀,背对着她,面对一群黑衣人。 “愣着干嘛?继续上啊?”落风执在后面大喊。 闻言,那些人又冲了上来,瞬间便到达昭雪身边,淹没了他。 那些人几乎都是归元修士,挥刀之际皆有强横刀光闪烁,昭雪感觉好多刀都砍在了他的身上,他却什么都不管,只管挥刀。 许久之后,昭雪一身是血地站在尸体中间,双腿弯曲,似乎站不住了。他衣衫被划破,一处便是一道深至见骨的伤口,留着鲜血。 星儿看着成了一个血人的昭雪,用微弱的声音喊道:“小雪,快走,不要管我。”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累赘,彻彻底底的累赘,而且不再干净,那个做了好几年的美梦随着她松开拳头那一刻,彻底破碎。 她再也配不上他了,所以她绝望了,生无所恋。 昭雪兴奋起来,道:“姐姐,你醒了?” “快走,不要管我,姐姐求你了!”她身体酸痛,无法移动,只能流血眼泪,看着他。 希望能一直记住他,不要忘记。 “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他支撑不住了,便用刀拄在地上,他不能倒下。 落风执吞了吞口水,道:“你是怪物吗?一个化灵的杀我数十个归元死尸?” 昭雪说道:“呵呵……落风执,原来刚才那胆小的样子才是真正的你,用先生的话就是外强中干。” “住口!” 黑衣女子抬手,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从上方传了过来,重重地压在他身上,他身上的伤口瞬间因为挤压而流血更快,而他本人也重重地跪了下去,膝盖骨也就此碎裂。 他奋力去反抗,却发现那股力量太过强大,在它面前,自己跟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星儿也受到了这股力量,不来想直接把她压成肉饼的黑衣女子在受到落风执的阻止后,也就留了她一名。 落风执走了过来,一脚踹在昭雪胸口,他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向后飞去,重重摔在墙壁上,随后又猛然被那股力量拍在地上,全身骨头仿佛都碎了。 此刻,他的全身被血液浸湿。 星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哭喊着扑了过来,使劲儿去抬落风执的脚:“放开他,他只是个孩子?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放开他,我求你了。” 落风执揪着星儿的头发,在它脸上吻了一口,道:“你不知道你的价值吗?纯阴之躯只有第一次对我有用,往后的你,有何用?除了赏给我的奴仆还有何用?” 语落,便是更加彻底的绝望,那一刻,世界仿佛没有了光,星儿看不到任何人,包括昭雪。 她被落风执扔在地上,没有任何反抗,犹如一个活死人。 “畜牲,你有种杀死我,拘禁老子的灵魂,否则,一定杀干净你的一切,所有你在乎的人都要死。”昭雪咬着牙,吐着鲜血说道。 他俯下身子,说道:“我不知道你从哪儿来的力量,或许这就是你作为重瞳与众不同的地方,但是……我告诉你,你生错人家了,你一定会死,你没有任何机会。哈哈哈……” 星儿渐渐看到了光,确实殿宇内的灰暗的光,她爬到昭雪身边,伏在他的耳边,说道:“对不起。” 她痛苦起来,再次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她一直说,昭雪也哭了起来,眸中眼泪竟然变成了血色,他不断重复说道:“别再说了,我求你,别说了。啊……” 黑衣女子万里没有任何人,此刻只有那意气风发的落风执,她看着他的背影,陶醉地笑了起来。 星儿猛然起身,脑袋狠狠地砸在墙壁上,鲜血从额头流了出来……她脑袋触着冰冷的墙壁,整个人缓缓落在地上,最后一刻,她的嘴唇还在动,仿佛再说,“对不起……” 黑衣女子愣了一下,但也只是愣了一下。 落风执摇了摇头,嘲讽道:“蠢。” 而昭雪…… 他的世界在看到姐姐彻底死去那一刻,彻底崩碎,而且那些崩碎的碎片不断地割裂他的心,所以他的心口像千刀万剐一般痛。 他流着血泪,“啊……不要……” 一声“不要”,蕴含着多少悲痛,只有他自己知晓;一声“不要”穿过无尽距离,震彻云霄。 他的眼睛,再次圆睁,一双眼瞳再次出现血色重瞳,紧接着血色眼瞳里竟然浮现一个明黄色的瞳孔。 三重瞳! 他奋然起身,一拳打在落风执的左胸口,贯穿他整个身体,拳头成了血色,不断滴血。 落风执惨叫声同样震彻云霄,随后晕了过去。 黑衣女子一震,随后疯了似的把所有力量集中在手上,瞬间来到昭雪身前,一拳打向他。 这一拳仿佛凝聚了一座万仞高峰的力量,无法形容的重量发过来,空气泛起阵阵涟漪,一道气浪四散而开,疯狂地冲剂宫殿。 昭雪另一只手握拳迎上。 一听到咔嚓一声,女子的手骨便就此碎裂。 她痛叫一声随后连同落风执同被震飞,狠狠地砸在墙上,随后又狠狠落在地上。 她强忍痛苦,迅速拉着昏迷的落风执,捏碎一张符箓便消失无踪。 宫殿被震塌了,一座万仞高峰的山腰就此塌陷了一大块,矿场里局部产生了震动,不久便消停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抱着一个少女跳下了瀑布,也就此消失…… 几日后,老大哥回道小屋,在自己床头划了一个刻痕,随后看向之前属于昭雪和星儿的空床铺,疑惑道:“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早被神接引?难道真的是那个孩子做活儿勤快?” 他想了想,道:“或许真的是,从明天起,我也要做两个人的工,争取成神!” 于是,他带着满满的希望睡去! ------------ 第二卷 温柔之罪 章十二 自古风月醉人,更罪人 云端之上,一艘飞舟以极快的速度飞行,瞬息千里。 一黑衣女子右手垂落于甲板之上,左手一挥,十几个小瓶子出现在她身旁。 她怀里躺着一个脸色惨白,奄奄一息,嘴角不断溢血,衣衫染血的白衣男子。 她从瓶子里取出各种各样被灵力萦绕的,散发着温润光泽的丹药喂给男子,男子却连嘴都张不开,不断吐着血沫。 女子焦急着,眼泪在眼睛里不停地打转。 她见丹药无用,更加慌张。 于是她胡乱一挥手,药瓶子和那些外界有价无市的珍稀丹药散落在甲板上,到处都是。 男子左胸口有一个拳头大的血洞,血肉模糊。血液夹杂着碎肉不停地涌出来。 女子连忙用唯一能动的左手堵住,可那些血液又从指间溢出,完全止不住。 男子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姑姑,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满脸是泪的女子不停地摇头,口中喃喃道:“不会的,风儿,你挺住,不会死的,姑姑会救你的……你把这丹药吃下去。” 女子在甲板上巡视一下,伸出满是鲜血的左手摄取一颗绿色丹药,喂到男子口中。 如此,那胸口的血洞又开始剧烈出血。 丹药才入男子口中,男子便一口鲜血吐出,丹药也被吐了出来。 女子慌乱,连忙伸手给他擦拭嘴角的血液,突然,她愣住了…… 男子刚才吐出来的血里夹杂着碎肉。 她凄然痛苦,道:“为什么会这样?” 男子开始咳血,胸口也在不断出血。 她开始试着动用右手,却总是徒劳,右手的骨头被那重瞳一拳打碎了手骨,如今里面也不知是怎样的。 她开始痛哭,眼泪不停地流,只能不断输送灵力给男子,以求保住他,哪怕只是一口气。 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 飞舟瞬息千里,不久便到达了皇城地界…… 一片悬空建造在大云上的巨大建筑群中央的阁楼里,一个紫袍中年男子总感觉心绪不宁,便草草结束一天的繁忙事物,来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心中总觉不安? 窗外的鱼池里,一条鱼在自由自在地游动,它是鱼池里德高望重的前辈,许多小鱼遇见了都会自觉让开。 它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条鱼,大的漂亮好看,小的生得也异常别致,但它却不闻不问,甚至转身驱赶…… 叹了口气,他正准备出去走走,心头却突然响起一道悲痛至极的哭喊:“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这可怜的孩子?” 他身躯一震,眼角竟然不自觉流出了眼泪,要让下属们知道铁面无私的执剑府执剑者也会无故落泪,那还是如何的惊讶? 他只道那道声音是什么,甚至特别熟悉,熟悉到了骨子里。 他咬着牙关,捂着胸口,“为什么要去惹事儿?好好待在皇城不好吗?非要出去!” 语落,人便去了。 说什么天地无疆,也不过是池鱼而已,总逃不出这池子。 …… 不久前,她用一张玄冰符箓冰封了男子,然而男子的胸口依旧在流血,玄冰也快被染红了。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能大哭,然后求救,希冀那人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但是,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渐渐地,她开始绝望,脑海里不知不觉想到了那个女孩儿悲痛绝望地说着“对不起!”的样子,总觉得这就是报应来了。 她又想到了那个大声嘶吼的少年,想到他突然爆发的强大力量,那少年穿过男子身体的一拳…… 一幕幕交替闪过,她笑了起来,不停地笑,像个疯子一样,“这就是报应吗?那为什么这可怜的孩子还会有这样的报应?他还不够可怜吗?” 她挥手化去男子身上的玄冰,左手抱住他的脑袋,怔怔看着那个她毫无办法的血洞,温柔地在男子的额头吻了一口,轻声说道:“孩子,记得停一下,等等……” 她话语还没有说完,突然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女子猛然回头,那个令她无法面对的男人出现在甲板,一挥手便是道道绿色的光点缓缓涌入男子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他的身体。 许多光点也渐渐进入她的右手,渐渐地,右手疼痛消失了,也能动了。 男子气色恢复了些许,就这样被那人一挥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男子究竟有多强大? 女子一把把男子抱住,冷冷道:“你来干什么?我们不需要你可怜。” 那人欲言又止,微微伸手,脚跟微抬,挣扎片刻后,却硬生生收回了手,面无表情地说道:“别在皇城大喊大叫……” 她打断道:“是不是怕影响你执剑府执剑者落山的名声?你有什么资格惧怕?当年是我让你喝酒的?是我逼着你的?难道你漠然对待他就能改变他是你儿子的事实?” 听着女子的质问,落山沉默了,就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走。 女子见他这般模样,便闭着眼睛大声说道:“你走啊,我不想看到你。” 落山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云端之上,一缕灰白的头发被斩断,飘摇而下。 一声幽怨的愤怒之语从云端某处传来,“落山~” 他站在更高的天穹,挥手布下一道禁制,隔绝那里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做完这些,他脸色突然变得煞白,鬓角被斩断发丝的地方又生出了几缕白发,他轻咳几声,就地做了下来,回忆着那年的荒唐事,久久不语。 【都说酒醉人,却不知风月醉人,更罪人。】 ————(这是杠精) 时间一晃,小暑过了,三伏天也来了,北上的队伍也走过万里来到了曲江畔,周参将征用了一艘大船,带着众人风光过江,惹得人尽皆知。 兰轩逸老早便带着曲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到江畔迎接,盯着三伏天的烈日,一站就是四五个时辰。 大船不远处有一艘小船,远远跟着大船。 一红衣小姑娘伏在船头,看着清凉的曲江水,哼着胡乱编的曲子,心情极好。 南宫通坐在另一边,霜儿趴在船沿,学着云海常红看曲江水。 林玉和文正坐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从方从船上阁楼里走出来,云海常红回头恰好看到,撇撇嘴,嘀咕了一句,“真有钱,拿飞舟来渡河。” 正这是,那边霜儿突然大喊:“哥哥快看,水里有人。” 闻言,云海常红和第一个跑过去,伏在船沿往下看。 看到水里飘浮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只听得扑通一声,人已经下去了。 林玉和文正围了上来,从方拿出了一根绳子扔了下去。 云海常红游到那少年身边,一把抓起少年便抓住从方扔下来的绳子跃出水面。 她把少年放下甲板上,回头看去,却发现自己带上来的是两个人……一个浑身上下全是深至见骨的伤口,年岁大概十二三岁的少年抱着一个额头上满是血的少女。 少年穿着的内衫已经破烂,身上有几十道深至见骨的伤口。 其余几人也惊得久久不语,南宫通迅速把霜儿搂在怀里,蒙住她的眼睛,小丫头伸手要掰开哥哥的手,却徒劳无功……总不能真用修为吧? 于是,小丫头只好作罢。 文正走上前去,伸手在少年的鼻子处试了试,有气儿,又伸手在少女的鼻子处试了试,在没有感觉到少女呼吸时,竟然不由得一颤。 他看向几人,缓缓道:“男子还有气儿,女的……死了。” 云海常红蹲下来想把少年和少女分开,却发现少年抱得死死的,根本没办法。 最后,还是她和文正两人用力硬生生给少年掰开的。 他们在少年的伤口处撒了药,由南宫通一针一线地缝合伤口,少女由云海常红打扮,整理…… 其间,南宫通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只留下霜儿。 少年们才刚出来一个月就遇见了这样的事儿,心情都很沉重,呆在甲板没有说话。 直到南宫寒开口,“我们告诉王大哥吧。” 少年们互相对视,点了点头…… 南宫通其间吐了很多次,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儿,那些伤口的肉全都外翻了出来,他要把肉摁进去,在缝合,整个过程完全不似补衣服一样简单,难的是……心里那道关。 云海常红很羡慕少女的容貌,可她有多羡慕,就有多惋惜,这么好看的姐姐为什么就这样死了呢? 那个活泼好动且开朗的红衣小姑娘突然不说话了,全程很认真地为少女清洗身体,把自己最好的都给了少女:母亲亲自缝制来作为自己十六岁时穿的大红色衣裙,自己见过的最美丽的头饰,最好的头簪还有最好的胭脂。 南宫通紧绷着心给少年把伤口缝合好了,又缠上绷条,她还在认认真真地为这位可怜的姐姐化妆。 先生和王直到来,经过一番交流,最终决定保存少女的尸身,在曲江城逗留,等少年醒来。 ------------ 第二卷 温柔之罪 章十三 抓住她的手 人死了是什么感觉? 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周围只有一片黑暗。冷,无尽的寒冷,孤寂,没有一点声音。 这就死了吗? 真好,死了好,死了就不用累了! 突然,他感知到远方有一道身着大红色衣裙,头戴翠玉钗,青丝垂落的倩影。一个枯瘦的老人坐在船头抽着旱烟,看着夕阳渐渐迟暮。 他们是谁? 为何没来由地痛?是哪里在痛? 他想触及他们,于是他疯狂地追逐,可那个红衣少女转着身子,捏着裙摆,甩着青丝越来越远,老人也永远在远方……他们之间的距离反而越来越大。 夕阳迟暮,一副画卷突然展开,容纳了天地间的万物,布满万千色彩。 少女和老人成了画卷里最美的风景。 他想呼唤少女和老人,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更难的是,他无法开口。 渐渐地,画卷褪色,变成一片黑白,就像一副水墨,勾勒天地。 再后来,少女和老人成了天地间一条微不足道的小河边的一个黑点……天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小。 不知过了多久,画卷亦不知演化了多少次,最终变成了一黑一白两个对立的世界。 他能感觉到身体了,一抬头,竟张着嘴愣在原地,久久未语。 他在黑和白的分界线上,一半是黑,一半是白。 两个点渐渐开始演化,最后黑点变成了一片深远,没有丁点光明,白点成了多彩的世界。 两个世界都在呼唤他,可他就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把手伸向了深渊…… 突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我是谁? 画卷再次变幻,黑白消失,只剩下一片星空,脚下是一望无垠的海洋。 群星闪烁,明月高悬,巨浪潮天。 一张大网渐渐生成,将星空分成了九个区域,此刻,三个区域的星星在闪烁,其余六个皆黯淡无光。 可他还是关心那个问题我是谁? 他站在大海海面,抱着脑袋,大声嘶吼:“我是谁?谁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扑通~ 他落入海里,又看到了那个红裙少女,她微笑着,朝他伸出手,流着眼泪,绝望地道:“对不起……” …… 南宫通一行人住进了城主府,几人对陌生的环境不太适应,先生不知道去了哪里,王直一直呆在马厩喂马,无聊之下,聚到了一起。 云海常红守在存放少女尸体的房间门口,有点儿闷闷不乐的。 林玉在擦剑,认真,仔细。 南宫寒坐在回廊围栏上,叼着一根草,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宫通拿着一个吊坠在手里,抚摸着吊坠上的两个字,亦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霜儿半睡半醒,时不时打个可爱的哈欠,然后抱着哥哥的手臂睡觉。 从方就站着,负手而立,全身上下一丝不苟,面无表情。 文正坐在林玉身边,也是无聊的紧。 几人就这样沉默地待在一起,知道南宫通突然说一句话,如石子落水,惊起千层浪。 “那个男孩儿和师兄肯定有什么关系。” 霜儿一听到师兄便来了精神,道:“师兄来了吗?在哪里?有糖吃了 没?” 南宫通扶了扶额头,微叹一口气,从怀里去除一颗糖,递给霜儿,轻声道:“师兄不在,以后要吃糖就跟哥哥要。” 小丫头只要吃到糖就什么都不在乎了,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把脑袋伸到那你明天手掌下,蹭了蹭,嘻嘻一笑。 其他几人都惊讶不已,南宫寒率先问道:“为什么?” 南宫通把吊坠拿到身前,道:“因为师兄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吊坠,只是上面的字不一样。” 南宫寒翻身下了围栏,从他手里拿过吊坠,仔细看了看,然而嘴里念道:“昭雪?” 几人围了过来,见上面真的有字,便一起看向南宫通。 南宫通道:“师兄那个刻的是‘忆阳’二字,也就是师兄的名字。” 南宫寒恍然道:“也就是说,这个少年叫昭雪?” 文正说道:“有可能。” 这时,云海常红道:“那那个姐姐呢?” 看着她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从方问道:“不知。” 云海常红回到房间门口坐了下来,喃喃道:“姐姐是自杀的……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们能感觉到姑娘的伤感,心里不免有些沉重。 这时,林玉安慰她道:“等那少年醒来不就知道了?” 南宫寒把吊坠递还给南宫通,随后问道:“这是他佩戴的?” 南宫通接过,道:“他很有可能是师兄失散的亲人,师兄嘴上虽然从来不提及亲人,可很多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看着天上,伸手想抓住什么……其实师兄很想找到亲人的。” 说着,他起身道:“我给他送回去,顺便看看醒了没有。” 说罢带着霜儿离去。 从方悄悄来到姑娘身前,姑娘看到这干净得过分的紫衣,便道:“干嘛?” 从方抿了抿嘴唇,半晌才吐出三个连林玉都不怎么听清楚的字,“开心点。” 南宫通把吊坠放在躺在床上的,全身裹着绷条的少年,随后牵着霜儿悄悄出去。 …… 他不知道那个女孩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也不知道她是谁,就是感觉很熟悉,越是这样,他越是想抓住她伸出来的手。 一个吊坠出现在他眼前,似乎是石头做的,上面写着字儿。 他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吊着一串吊坠。 他伸手抓住吊坠,然后看上面的字:昭雪 “我叫……昭雪?” “对了,我叫昭雪,我想起来了,我叫昭雪!” 他大声说着,然后看向那个红衣少女,她还在不断地说:“对不起……” 昭雪流着泪,不住的摇头,“不,不要说。抓住我的手,我们一起离开!” 终于,他离她只有一点点距离了。 他渐渐高兴起来,然而星儿却突然收回了手…… 一切就像是一个梦,轰然破碎,无数的碎片割裂昭雪的心。 痛,无法形容的痛,他没有经历过千刀万剐,但想来不过如此。 大海消失了,星空中渐渐明亮的九个星区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星儿一头撞向冰冷的墙壁那一幕…… 他猛地冲过去,伸出手想要阻止,却终究慢了一步。 他嘶吼道:“姐姐~” 南宫通听到了一声叫喊,猛地回头,牵着霜儿来到了床 前,看着突然醒来的他,欣喜道:“你醒了?” 见到少年,他突然心里一震。 重瞳,一双和别人不一样的怪异眼睛,民间传说中的……灾星。 他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华丽的房间,戴着眼罩的男孩儿,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小丫头,问道:“你们是谁?我姐姐呢?” 南宫通恍然,原来是他的姐姐。 他立即解释道:“她在另外一间房间。” 闻言,昭雪抓住南宫通的手,道:“哪儿?” “你听我说,你……”南宫通本想先问重瞳的问题,还有吊坠,可见他这般着急,便道,“你别激动,现在你还不能下床,你身上伤口太多了,剧烈运动容易裂开,她很好……” 他才说到这里,昭雪便一喜,打断了他,“你在说什么?她很好?她还活着?” 南宫通见他这般,虽说不好打击他,可从来不会撒谎的他只能低下头,道:“我们……我们用阵法保存了她的尸身。” 那一瞬间,昭雪眼睛再次湿润起来,他像是虚脱一样猛然倒了下去,张着嘴,不断眨眼。 南宫通半晌都没想好该说什么,只好轻轻拍着他缠着绷条的伤口道:“节哀。” 霜儿感觉到了他的悲痛,心里也没来由地难受,便爬上床,努力伸手去摸昭雪的头,南宫通见了,怕她摔下来,便从后面扶住她。 他第一次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止住了自己的眼泪,面无表情地朝上看。 这时,一只手摸在他的脑袋,随即,一道空灵美妙的声音响起:“大哥哥,不要伤心了,师兄说要向前看。” 他扭头看向这个长的非常讨喜的小丫头,小丫头眯着眼嘻嘻一笑,道:“霜儿虽然不懂得师兄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是师兄从来没有骗过霜儿,所以应该是对的。” 他扭头看过去,短暂呆滞后,微微一笑…… 云海常红等人先后来看过他,互相认识一下后便没有打扰他。 第二天,先生来了,老人坐在床头,看着他,温和地关切了几句。 事后他回想起先生的样子,总觉得老人的眼神里有情绪,很复杂的那种。 期间南宫通多次要问他问题,可他的话少了,南宫通见了,也只好退了出去。 七日后,他可以走动了,直接拆了绷条,换上南宫寒的白衫,跑到了存放星儿尸体的地方。 这里是一间很大的房间,云海常红拿掉了所有的东西,摆上了白色的蜡烛,把她围在最中间的床上。 他穿着宽大的衣衫和鞋子,歪歪扭扭地跑到星儿身旁,静静地看着她。 少女脸上涂上了云海常红最好的胭脂,佩戴了姑娘最好的首饰,穿着姑娘最好的一件红裙,嘴唇如血一样红,眉宇平缓,琼鼻微挺,皮肤白皙如玉……她完全不像一个死去的人,好像只是睡着了,安静的睡着了。 他坐在少女身边,怔怔地看着少女。 许久,他伸出手,轻轻触碰少女额头被缝合的伤口,那是她整张脸唯一的瑕疵。 他转而停在少女的脸颊,犹豫半晌,轻轻地捏了捏…… 他咧嘴傻笑起来,却没有见到想象中少女突然暴起鼓着腮帮子瞪着他的样子。 她真的死了,少年破碎的世界彻底黯淡无光,那双三色三重瞳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屋内,少年无声地哭了起来,烛火轻轻摇曳,外面的少年少女没有进去打扰他。 ------------ 第二卷 温柔之罪 章十四 火化 这几天,曲江城下了一场雨,连续三日不停歇。也因此,曲江水位上涨,渡口码头几乎无一幸免,来往的药材贸易被迫停止,郡城的药石盛会顺延半个月,在立秋举行。 于是,兰轩逸才百忙之中偷得半日闲,终于有机会来拜会先生。 今天一大早,兰轩逸特意弄了一身儒衫,从私库内精挑细选拿了一套南国来的文房四宝,带着两名仆人来到为先生一行人准备的璃水居。 来到先生的小院,他却被院子里跪着的一个白衣少年所吸引,当即一愣,随后平复情绪,缓缓而行。 他不慌不忙地走过去,仆人为他撑开伞。 他们来到少年身边,兰轩逸微微俯身,温和地问道:“孩子,你为何跪在这里?” 少年扭头瞥了他一眼,不语。 可他心里却如遭雷击,这人果然是那个重瞳,只是,为什么成了三重瞳? 他不清楚,按理来说被送进山里的人永远也出不来,更何况那是被主家特意关照的人。 如果他出来了,那么……山里出事儿了。 一念及此,他便再难平静。 让一个仆人留下为少年撑伞,他便带着礼物和另一个仆人来到先生房间前,轻轻叩门。 “进来吧!” 夫子怀里放着一本书,眼神微眯,神色宁静,似在小憩。 他和仆人躬身行礼,恭敬道:“晚生前日公务繁忙,没能来得及拜会先生,如今晚来实在失礼,是以特带来文房四宝一份向先生赔罪。” 说着,后面的仆人把放有文房四宝的盒子轻轻放在先生身前的桌子上,推到一边。 先生坐正身子,道:“城主不必如此,最近曲江的事儿老夫也听说了,城主日夜操劳为国为民已属不易。” “不敢当,在其位谋其职,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乃臣之本分。”兰轩逸当即微微低头,低声道。 “城主过谦了。”先生道。 兰轩逸迫切想要了解山中情况,便对先生道:“城中事物繁忙,今日偷得半日闲已经耽误不少事物,晚生便不再叨扰,告辞。” “慢走。” …… 晌午十分,少年们一同来到了夫子的院子,南宫通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少年们打着伞来到昭雪身边,文正接过云海常红的雨伞,南宫寒抱起霜儿,随后把昭雪围在中间,六把油纸伞撑开了一片没有雨的空间。 云海常红蹲了下来,接过食盒,取出一碗粥,递给他,道:“吃了。” 他没有理睬众人,依旧跪着。 云海常红眨了眨眼,深呼吸,随后道:“你姐姐的死我们也很可惜,可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先生又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你再跪三年也无济于事。” “神仙不是无所不能吗?”他面无表情地道。 文正道:“可是先生他只是普通人,他不是神仙。” “我觉得他是,他一定是,那天老先生看着我的时候,我从他眼神里看到了,他无所不能,他一定能救活姐姐,或者……有办法。”少年仿佛入了魔一般,固执地说道。 “不可能的。”南宫寒说道。 少年没有再说话,他们也不好再说。 云海常红把粥放进食盒,然后把食盒放在他身前,默默离去,从方打着伞跟了上去。 其他人也渐渐离去,就剩下霜儿和南宫通。 油纸伞太小,撑不下这片空间,霜儿便张开手臂,用自己的灵力挡住了大雨。 “你们还不走?” 南宫通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起死回生的办法,那我一定会知道,如果我不知道,那就一定没有。” “为什么?”他问他。 南宫通沉默片刻后,低声道:“我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的家族有千年的历史,虽然现在不是很厉害,但山庄里的典籍有很多,记载了很多东西,但没有关于起死回生的记载。” “师兄从遥远的通州收到了不少书,但都没有记载。” “万一呢?” “师兄说没有万一,起死回生本来就是异想天开。”少年耐心地很昭雪解释道,他偏头想了想,又道,“虽然修行曾经也是异想天开。” “可是姐姐死了半个多月了,尸身在曲江里泡了十几天,依旧没有腐烂。” “那是因为你一直抱着她,你身上有神奇的力量,在保证你不死的同时保存了她的身躯。”南宫通说得有些急,两张小脸涨的通红。 昭雪沉默了,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这世上没有起死回生的事儿,可是他不甘心,姐姐那么好,那么美丽。 他抬头呆呆地望着天空,许久,才闭上眼睛,道:“你走吧,小丫头会累的。” 南宫通看了看霜儿,霜儿眯着眼笑了笑,表示自己没问题。 这时昭雪又说道:“走啊,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他的声音变得出奇地冷,这让南宫通想到了师兄曾经对自己说某一句话时的语气,顿时一阵后怕,但在霜儿面前,他只能强装镇定。 他吞了吞口水,只好带着霜儿默默离去。 小丫头疑惑地偏了偏脑袋,不理解。 南宫通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雨水无情地击打身上,凉意侵袭全身每一寸,他竟然觉得这样清晰的感觉很好。 身后再次响起南宫通的声音,“你手上的骨头还没有痊愈,注意一点,不然真要废了,还有你后脑勺的伤口。” 他没有在意…… 身后传来霜儿问南宫通的声音,“哥哥,大哥哥为什么会这样?霜儿不理解,但感觉心里不舒服,有点难过。为什么呀。” “哥哥也不理解……不过师兄一定理解。” “嗯,霜儿想师兄了。” “哥哥也想。” …… 天快黑了,夫子站在门后面,像一个石像一样,久久不动。 他真的很想开门把那执着的孩子带进来,可是他不能。 “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闭着眼,片刻后又喃喃道:“早知道就不读书了。” 他对着门外的少年说道:“孩子,回去吧,先生真的无能为力。” 听到先生开口,他心中一喜,难掩惊喜,连忙对着屋子叩首, 道:“我知道先生不是普通人,您周身充满了金黄色的气,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您一定是神仙,您一定能救活姐姐。” “不,先生不能,先生只是一个凡人,普通到极点的凡夫俗子,不是神仙。” 少年不知道是不是会错意了,开口问先生:“那么敢问先生,如果您不是神仙,那这世上谁是神仙?有没有一种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方法?” 他竟然还抱着一丝丝幻想。 也对,对于少年来说,哪怕只是一丝丝,都要紧紧抓住。 “先生活了很久,真的没有见过起死回生的方法,也没有见过神仙,整个世界只有浩瀚的天空和无数生灵。” 他没有再问,抬起头,张开手,任由雨水肆虐。 他这次信了,姐姐真的死了,没有一丝可能。那一瞬间,因为姐姐那一身红衣而重新组织的,残破不堪的世界再次破碎,那些碎片再次割裂他伤痕累累的心。 从此刻起,少年还是少年,也不再是少年。 他重重地叩首,然后起身,一拜,转身离去。 如果姐姐不能活过来,那么,有些该死的人必须去陪葬。 他这几天了从几位恩人那里解了修炼的世界,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再向以前那样模糊。他知道他的仇人很强大,所以他会慢慢来,总有一天,那些人都会死,他对落风执说过的话一定会实现。 先生看着少年离去,闭眼,眼角轻轻滑落了一滴泪水。 夜降临了,雨也停了。 少年通过先生向城主借了一块地,亲手搭建了一个高台,把星儿的尸体放在上面,加上柴火。 整个过程南宫通他们一直跟着,本想去帮忙,却被少年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劝退。 他站在高台前,沉默着,犹豫着,最后还是一闭眼,心里一横,把火把扔了出去。 火很大,少年们的脸都被映得红彤彤的,但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 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会难过,是因为那个死去的姑娘很漂亮?还是因为这个重瞳的少年为了姐姐的那一份固执? 没谁说的清,毕竟都只是一群十几岁的孩子,还在抓鱼的年纪。 被燃烧的渐渐消失,最终只剩下一地黑灰和一捧骨灰,少年拿出一个罐子装了起来,就地祭拜,烧纸。 少年们对着骨灰罐子深深一拜,先后离去,只剩下南宫通和霜儿。 昭雪没有回头,一边烧纸,一边说道:“这几天你一直想接近我,是有什么要问我吗?” 南宫通剥了一颗糖给霜儿,交代她吃完再来拿,不要乱跑,然后走到昭雪身后,道:“你认识一个叫忆阳的人吗?” “不认识,他是谁?” “我一直挂在嘴边的师兄,他和你有一模一样的吊坠,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不知道,或许真的和我有关系吧。” 昭雪表现很平静,这令南宫通有些惊讶。 于是他问道:“你不想知道吗?” “不想。”少年烧了最后一张纸,然后抱着骨灰罐子自顾离去。 南宫通连忙牵着霜儿跟了上去,道:“等等我。” ------------ 第二卷 温柔之罪 章十五 沉江 又下雨了,不过已不再是那倾盆大雨,而是细雨。湿气重了起来,少年紧紧抱着罐子跑回去,南宫通和霜儿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来到璃水居大门,南宫寒几人站在大门口,若无其事的样子。 昭雪满了下来,眼神悄悄瞥过几人,低头小步而行。 几人依旧站着,仿佛没有看见他。 他于门楣处骤然停下,转过身看着少年们,想说些什么,却又转过身去,小跑离开。 南宫寒叫住了他,“你去哪儿?” 他前脚才刚刚跨过门坎,便生生收了回来,转而看着南宫寒,道:“有事儿?” 南宫寒犹豫片刻,才低声说道:“别乱走,一会儿……吃饭。” 他看向其他几人,都得到了微笑和点头,于是他问出了这么多天以来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为什么?” 为什么救我?我只是个重瞳,一个灾星。 为什么帮我?为什么对我好?为什么? 云海常红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他冷冷回答:“我是重瞳,灾星。” 闻言,几位少年终于找到了和他交流的问题所在,怪不得一直以来他都有点逃避他们,怪不得只有南宫通和霜儿跟他多说了几句话。 原来是因为这个。 南宫寒道:“我从来就不信这个东西,当然,我的家族里有些人信,再说了比你怪的事儿我小时候都遇到过。”【】 云海常红噗嗤一笑,说道:“我也不信,本姑娘自小就不信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文正看着他,问道:“每一个传世的世家都有自己的家风,你知道我的家风是什么吗?” 昭雪摇头。 文正抿嘴一笑,“求是。简单来说,我没有见过一场因为重瞳而引起的灾难,所以我不可能信。” 林玉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这就足以表达自己的态度。 从方郑重地说道:“父亲也教过我,求实。” 昭雪又说道:“那南宫通那小子呢?还有霜儿那丫头。” 闻言,几位少年互相对视,笑了起来。 云海常红来到他身边,说道:“如果你知道他嘴里一直念叨的师兄是什么样的人你就不会这样怀疑了。而且他这人一直很腼腆,路上一个多月来话一直很少,自从救了你,他话就渐渐多了,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昭雪突然想到南宫通之前问的问题,便开口道:“那个叫师兄的人真的有这样一个吊坠?” 他把自己胸口的吊坠取了出来。 南宫寒道:“不清楚,我们没见过,不过有幸,我确实看到忆阳脖子上一直吊着这个东西。小墨差不多是忆阳养大的,他也不会说谎,想来应该是真的。而且……” 南宫寒加重语气,道:“忆阳确实和家人失散了。” 云海常红这时候突然眼前一亮,快步走到南宫寒身边,拍了他一下,道:“说不定他真的是师兄的亲人,要是我们帮师兄找到了亲人,那说不定会有很多好吃的。到时候我缠着他做烤鱼。” 说着,这小姑娘便开始幻想吃烤鱼的事儿了。 这时,南宫通牵着霜儿打着雨伞总算跟上了,大半夜还蒙着眼,眼睛好使也看不清楚。 他抖了抖雨伞,道:“吃什么烤鱼?你们会做?还是城主大人派人准备了?” 云海常红摆手,道:“没有。我们就在想,要是昭雪弟弟……” 她看向昭雪,道:“我这样称呼你,不会介意吧?” 昭雪面无表情地道:“我以前只有一个姐姐,现在没有了。” 他这样也不知道 算不算走出阴影。 小姑娘微微低眉,心里也不太好受,便低声道:“抱歉!” 随即她看向南宫通道:“如果昭雪真的是师兄的亲人,那我们就是师兄的恩人了。” 南宫通低下头,也有些不太确定,低声道:“不能肯定,但还是很有可能。” 这时,小丫头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众人看向她,她嘻嘻一笑,道:“饿了!” “那不聊了,我们吃饭去。”小姑娘也有些饿了,便“呼吁”大家吃饭。 南宫通的声音响起:“昭雪大哥你去哪儿?” “把姐姐放回屋,明天处理。” “记得来吃饭。” “我不知道在哪儿。” “我……我和霜儿跟你一起去。” …… 南宫通一直跟着昭雪来到他的房间,等昭雪把星儿的骨灰放置在床头,便道:“走吧。” 然而昭雪到了门口却停下了,叫住他。 “等一等。” 南宫通回头,疑惑道:“怎么了?” 昭雪没有说话,仗着自己比南宫通高一个头,然后冷着眼神,板着脸朝南宫通走过去。 南宫通吞了吞口水,后退一小步,道:“你要干什么?” 昭雪依旧不语,继续逼近。 南宫通牵着霜儿一直后退,知道退到台阶处,一个踉跄,紧急时刻连忙松开霜儿的手,翻身一跃,稳稳停住。 昭雪站直身子,冲着一脸疑惑的南宫通道:“果然,你不止是腼腆,说话一直不大声,还有些胆小。” 霜儿看向哥哥,道:“大哥哥刚才是装的,白天那会儿也是。” 南宫通顿时无地自容,便学着师兄的样子,摸着脑袋,脚尖打着脚跟道:“我看出来了,我也是装……的~” 昭雪问他:“你为什么要跟我交流这么多?还时时提醒我注意身体?我跟你关系没有那么好,还有……你应该知道我是重瞳,灾星。” 南宫通一时间听到这么多问题,没法儿理清楚,便歪着头想了想,一一回答:“因为你和师兄有关系,提醒你注意身体用师兄的逻辑理解大概就是你身上的伤口是我缝合的,我不能让我的心血白费,最后一个……” 南宫通低头想了很久,昭雪知道他如果想回答就一定会说,因为他不会说谎,便静静地等着。 南宫通伸手向霜儿招了招,小丫头走到他身边,牵住哥哥的手,乖乖站着。 南宫通抬手,缓缓接近自己的眼罩,在触碰到眼罩时停了下来,犹豫许久才猛然摘下眼罩,直勾勾地看着昭雪。 那是一双漆黑如无尽夜色的眼眸,无形间似有一股无法抵抗的吞噬力,要把他吞进去……他晃了晃脑袋,眨了几下眼睛,道:“你……” 南宫通打断了他,低声说道:“和你一样,你是传了千年的灾星,我是自古就有的城隍之子,古语描述城隍之子‘托生于人,无眼,无瞳。’” “说书先生的故事里有过城隍之子,可是我并不信。”昭雪道。 “师兄也不信,爹爹更加不信,所以我不信,跟着霜儿也不会信。”南宫通说着跟霜儿对视了一眼,接着道:“但是,别人信。” 南宫通低眉深吸一口气,随后继续道:“你能明白吗?” 昭雪没有回话,只是走过去对着他郑重地道:“我经历过,所以我能理解。你那几个哥哥姐姐应该不知道吧?” “不知道,师兄叮嘱过,不能轻易让别人知道。” “那你还给我看?” “因为你是重瞳。” “呵呵……谢谢。” “不客气。” “你师兄是怎样的人?” “最好的人。” …… 随着这场连下三日的大雨停止,曲江水位渐渐下降,想必再过几日便会回复交通,码头和各大渡口会再次活跃起来。 翌日,天气晴朗。 昭雪由王直带着,来到曲江畔,那个村子。 因为巨虎袭村,无一生还,这里便荒废着,加上水位上涨,现在村子里仍然淹着。 他看到村子上空萦绕这一片枯黄之气,便问向王直。 “王大哥,那是什么?” 王直有些惊奇道:“你能看见那些东西?” 昭雪点了点头。 王直道:“那叫灾气,一般一个地方遭劫就会这样,只有对自身有一定了解,加上灵识强大的人才能凭感觉感知到它,你竟然能看见?” “不清楚。” 两人交谈着,乘着从方的飞舟来到村子上空。 昭雪走了下去,王直大手一挥,把一处房屋倒塌严重的开阔地带的水卷走,于是那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没有水,四周却暗流涌动,被一股强横的力量限制在外。 昭雪踩着飞舟放下的梯子,稳稳落地。 这会儿地面还是松软的,一步落地便陷进去约莫二指深。 昭雪抱着骨灰罐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来到那间小黑屋子,空空如也。 想来是被人清理了。 也就是说……有人清场,这事儿果然复杂啊! 他跑出屋子,对王直道:“王大哥,你能根据一件东西寻找到它的主人吗?或者……哎呀,就是我爷爷以前就躺在屋里,他那时候死了,现在我回来找他的尸身,却不见了,你能找到吗?” 王直走进屋,凝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遗憾道:“太久了,他的气息已经散了,我无能为力。” 昭雪情绪低落下来,沉默片刻,无奈一笑,道:“走吧。” 他们来到曲江畔,因为水位上涨,这里只有茫茫的一片,曾经清亮的水变得浑浊不堪,估计要几个月才能恢复清澈。 他把罐子放在甲板,跪下去重重地叩首三次,把罐子交给王直,道:“我听南宫通说你们这种层次的人会施展一种封印,可以封存一样东西,能帮我把它封印到江底吗?” 王直接过来,道:“小事一桩。” 昭雪指着远处以前居住的大概位置,道:“就那里。” 王直看了看,道:“行。” 语落,他轻轻松开罐子,那罐子竟然没有落下去,反而悬浮在王直身前。 王直抬手,结印,变幻数十次,顿时有无数天地之气凝聚而来,形成一道道纹路刻在罐子上,像一张大网网住罐子。 他说道:“封印之术我并不擅长,所以这个封印有时效,你七年后必须回来。” “嗯。” 那些纹路印在罐子上,王直猛一挥手,罐子瞬间便冲进江里,扑通一声。 王直道:“我把它封印在江底的淤泥里,从那里垂直往下的最深处,不过想来七年后你也有本事找到它了。” “谢谢。”昭雪郑重道。 随后,他再度跪了下来,冲着那里跪拜三下,站起身,道:“走吧。” 王直结印,飞舟两侧伸出船桨猛然一拍水面,便飞了上去,瞬间便出现在云端。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里。 姐姐,我走了,等我回来。 …… 飞舟缓缓离去,曲江水静静地流动。 这一日,天气很好。 ------------ 第二卷 温柔之罪 章十六 落幕 今天天气很好,但兰轩逸的心情却极其糟糕,因为重瞳还活着。 每个人都会有恐惧,而他兰轩逸的恐惧就是和主家的关系,如果有一天,事情败露,那么他用了十几年塑造的形象将彻底崩碎。 这几日他一直提心吊胆,要正常操劳码头渡口的事儿,要为了药石盛会而奔波,身心疲惫,直到今日傍晚才有了一点闲暇时间。 于是,他连忙借口回家休息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在别人眼中,这是城主大人劳累之余仍然不忘记处理公务,乃一代官员之楷模,但究竟如何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书房里养了十几条鱼,金色锦鲤,就像自己一样,锦鲤。 这是主家那边儿拿过来的锦鲤,经过特殊养殖,体内含有阵纹,每日吃食必须规律,而且特制,稍有不慎便会死亡,毫无挽救的余地。 今日下人疏忽,多喂了一点点。 于是,鱼缸里的金色锦鲤死了一条…… 他坐在书桌上,把玩着两个石头,可能是为了静心。 他拿出一本古籍翻看,专注至极。 渐渐地,他累了,于是握着那两块石头睡着了,古籍落在地上,翻篇了几页,烛光下,几个字特别显眼。 如履薄冰! 城主府地下深处千里有一间密室,从曲江城建立之初便存在了,历来只有城主知道它的存在和它的作用。 兰轩逸出现在一座道台上,随后缓缓走了下来。 密室深处有一盏散发着微弱光线的长明灯,一个黑袍身影笔直地站立在长明灯前,黑袍无风自舞。 兰轩逸缓缓走到黑袍人身后,双膝跪地,匍匐在地,恭敬道:“主上。” 黑袍人转身,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掀开黑袍遮住的头,竟然是落风执的姑姑。 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最好说出一个充分的理由,否则就留在这里算了。” 闻言,兰轩逸额头溢出了些许汗水,不过他也不敢擦,只能微微抬头道:“启禀主上,此次冒然用锦鲤向主家发出消息确有急事……”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重瞳,还活着。而今就在曲江城城主府内。” 刹那间,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从女子周身散发,犹如一座万仞高峰压将而来,兰轩逸只觉身上有强大压迫,浑身无法动弹半分,连颤抖都成了奢侈。 女子生气了,她捏紧拳头,紧咬牙关,眼神里充斥着无尽的杀气。 她无法忘记那贯穿落风执的一拳,也无法忘记那震碎半边山体的一拳,更无法忘记那个神秘而可怕的重瞳,她无时无刻不想亲手压碎那个重瞳。 不过听说那日他抱着那个丫头跳下了山外的瀑布,那瀑布下游便是曲江,于是他让人沿着曲江暗中寻找了数千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直到现在。现在,杳无音信,一点气息都没有。 他怒了,那个重瞳的命如此硬,必然还活着,于是,她彻夜难昧。 如今找到了,她怎么能不激动。 她怒问兰轩逸:“他在哪儿?为何不杀了他,他知道那村子的事儿,若是哪日抖了出去,我落家顶多扔出几个替罪羊,而你兰轩逸定然死无葬身之地,这点你难道不懂吗?” 兰轩逸连忙道:“不是属下不杀,而是杀不了。那重瞳是被云郡北上的一 些人从曲江里捞出来的。” “是跟着先生的那些人吗?”女子冷漠地道。 “是,属下不是王直的对手,曲江城里能对王直出手并打败他的人只有朝廷直接管辖的驻军参将刘瑾瑜。”兰轩逸道。 突然,那万仞之力莫名消失,女子深吸一口气,道:“如此,杀不得了?” “没错,只要有王直在,那重瞳便是安全的。” 女子背过身去,努力平复自己的不甘,盯着长明灯看了许久,兰轩逸也提着心,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女子低语道:“他会跟着去皇城吗?” “不清楚,想来是会的。” “我不想听到任何不确定,明日拿出确凿的消息。” “是!” 片刻后女子又说道:“如果他要去便罢,去了皇城他一定会死的悄无声息,若他不去你就想办法让他去。” 既然还活着,她便要亲自动手。 “是!” 兰轩逸匍匐许久都没有再听到女子的声音,便悄悄抬头,长明灯前只有一件黑袍一动不动,女子已然离去。 见此,兰轩逸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良久,才走上道台,捏碎一张符,身影消失在光芒之中。 书房里,兰轩逸睁开眼睛,深呼吸调整情绪,把石头放在书桌一角,弯下腰去捡书,却被那几个字吸引而愣了片刻。 如履薄冰? 呵呵……还真是如履薄冰那!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把书捡起来合上,放进书架,叫下人打来水洗漱一番便推门准备去璃水居。 可才出门,想到这时候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拜访先生,便直接回去睡觉了。 第二日清晨,少年们还未起床,昭雪早早起身,在院子里看书。 没错,是看书,王直给的,他需要对这个世界有更充分的了解。 看着书里记载的精彩绝伦的世界,他不禁感叹,生活在世界底层的人对世界的认知真的太少了。 那些个被叫做神仙的人只不过是强大的修行者而已,而神仙……真的没有这种存在。 兰轩逸也早早起身,拜访了先生,寒暄几句后道明了来意。 原来是几日后郡城的药石大会就要召开了,他要提前运送一批灵药前往。不能亲自送先生北上,特来赔罪。不过他说那日会让副城主相送,届时会有人知会他,他在去郡城的路上会祝先生一路平安。 先生也体谅他的不易,只是挥挥手,笑着道:“无妨。” 说完,兰轩逸便退了回来。 路上经过昭雪身边,他驻足了,看着昭雪看的书《大陆十三州风云录》 这本书是南国一位大儒走遍大陆写下来的,记载了那位大儒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还有十三州的一些风俗趣事儿和山川地貌,在南国很受欢迎。 昭雪差觉到有人关注他,瞥了那人一眼,便扭过头去不再理会。 兰轩逸面露笑容,道:“孩子,看了这书有什么感想吗?” 他没有回话。 兰轩逸也不气馁,继续道:“我跟你说,其实世界不止如此,一个人的目光终究有限,真正的世界还是要自己去看看才好。” 昭雪明显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便看向他 ,眼里闪过怀疑。 兰轩逸笑道:“世界很大,但仅靠看书是无法了解的,你需要亲自去看,你能理解吗?” 昭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见到昭雪点头了,兰轩逸便更加和蔼可亲了,他再说道:“我堂堂沧州大地,能充分了解世界的地方恐怕也只有皇城了。” 说完,兰轩逸便负着手缓缓离去。 不久,昭雪找到了先生。 “先生,请问你们一路上还缺端茶送水的人吗?” “孩子,你想做什么?” “小子想和先生一起去皇城,而今无依无靠,倒不如去皇城看看繁华世界。” “可以,不过先生不需要端茶送水的童子,你可以作为那几个孩子的朋友,相信他们也会乐意跟你一起。你还可以找王直,他在皇城一些地方有很多朋友,可以给你极大帮助。” “谢先生。” “去吧。” “小子告退。” (杠精又来了) 兰轩逸匆匆准备一番,便带着数不清的珍稀药材,代表曲江城去参加药石盛会了,与此同时,曲江城的大大小小商会也整装待发。 次日,副城主亲自携全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来送先生,连曲江城好些读圣贤书的书生也慕名而来,场面不可谓不大。 那些书生都想要一睹先生真容,最后也没见到先生,只看到一群孩子上了大船。 附近的普通人和底层贫民羡慕地看了过来,昭雪也望过去,曾几何时他也是那些人的一员,现在接触了这个世界,那么那个世界……或许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一念及此,不免心生感慨。 南宫通走了过来,道:“师兄说过,这世上有两个世界,我不太懂,不过经过你,我可能……大概知道是哪两个世界了。” 昭雪喃喃道:“它们离得很近,却遥远无比。” “对啊,就像南山村的杨婆婆和王大婶一样,他们永远也不知道每天在他们家菜摊子买菜,还借羊奶的师兄是修士,而他们家到山坡上只有半盏茶的路程。”南宫通道。 “你们在说什么?”文正走了过来。 “没什么。”昭雪道。 王直大手一挥,大船杨帆,启航。 副城主来到那些热情未散的书生面前,板着一张脸,严肃道:“先生最后托我给各位带一句话。” 他左右看了看,朗声道:“读书人,当有风骨。” 至于这句话有多少人能理解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朝大船看去,一匹红鬃马咧嘴看了下来,似乎在……嘲笑他们。 …… 遥远的云端某处,飞舟已经快要到达郡城地界了,兰轩逸听着副城主传来的消息,嘴角微扬。 他拿起一本书,悄然抠掉了两个字功成。 不久,一名打扫卫生的丫鬟不慎打翻飞舟内的长明灯,烧了那本书…… 第二卷 《温柔之罪》 终 ps: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结束这一卷了,开始新的篇章,我会尽量让故事节奏快一点,争取让少年快点长大。 第三卷暂定为《南巷清风》 ------------ 章一 明台三十二年冬 在沧州史册《明台纪年》中,有这样一段话: 明台三十二年冬 十二月中 冬至 沧州境飘雪六日 阴十三日见日 覆地万里 雪积二尺余 大河凝冻 人居于屋 兽瑟于洞 这是沧州有记载以来最冷最长的一个冬天,连一些修士都足不出户,何况普通人? 这一年,那茫茫千里一片素白的洛山原十数日没有人迹。 某日,突然出现的顶着着风雪缓缓行向皇城的数十人为寂静的大地平添一种别样地生气。 前后各有四十名皇朝最顶尖的骑军雪神骑护卫,中间三辆大马车,这便是这队伍的所有。 最后面那辆马车窗帘被一个红衣少女掀起一角,她看着这鹅毛大雪和茫茫一片白的天地,心生感叹,好美。 片刻,她又摇头一叹,若是能看到行人就更美了。 中间马车的车夫是一个中年汉子,红棕色的马儿步伐闲散,似乎没有把这恶劣的天气放在心上,或许是车夫的烈酒让它全身发热,所以这天气奈何不了它。 走过一段距离,它感觉到冷了,车夫便给它喝了一口烈酒,继续赶路。 马车内坐着四个人,一个黑衣少年,眼睛一片漆黑,正在写信。 一个灰衣少年正在看书,一双三色重瞳里透着认真。 蓝裙小丫头吃着糖果,两只小脚欢乐地摇摆,不时看看专注的哥哥和大哥哥,也觉得好玩儿。 老先生总是在闭目养神,又似乎是睡着了。 重瞳少年放下书籍,看向黑衣少年,问道:“你在写什么呢?” 黑衣少年这时恰好写完了,便收笔敛神,道:“洛山原最北就是皇城,王大哥说明日就到了,写封信给师兄道个平安。” 次日,第一批各地举荐入皇城应天府学习的少年随年初南下的先生一同入皇城,暂居于应天府附近澄湖瑞华巷,等待来年立春时分的开学,进行为期三年的应天府学习。 先生带着一个黑衣小童和一蓝裙小丫头回了书阁,引发热议先生收徒。 先生此生似乎只有两个学生,一个是百年前种竹十载一朝入圣光境界的那一代边境南宫世家家主南宫许,第二个就是为应天府提名并写下“聚学为海,则九河吾吞,百世吾尊;淬词为锋,则浮云吾决,良玉吾切。”的天启二皇子殿下。【】 先生学生个个都是一代奇人,顿时便有好事之人认为那两个孩子必定是天赋异禀的奇才。 三日,只用了三日,这事儿便传遍了沧州儒生圈子,甚至远在南国的一些大儒也听说了。 顿时,皇城百姓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个话题,茶楼说书先生又多了一个数十人冒雪入皇城的桥段…… 当然,在这些热议话题进行的同时,也有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在发生,一同丰富这这个精彩的世界。 比如:一个三色重瞳的孩子被一个马夫带着往皇城南二十七巷去。 南二十七巷巷口住了一户人家,万千普通人的其中之一,户主是一个书生,来了有好几年了,靠代写书信和对联为生,所以跟邻里关系还不错,据书生说他姓叶,大家便也跟着那些个读书的尊敬地称呼他一声“叶先生”。 叶先生大概二十多岁,嘴角留了胡须,面容和善,时常挂着笑容,平时都是穿着那一套被洗的发白的灰色儒衫,腰间总是别着一本书,闲暇时便看一看。 这一日,叶先生起个飞早,拿着锤子对着辘轳一通砸,响声传了 出去,起来撒尿的邻居家孩子林溢听到响声,便问道:“叶先生,你起那么早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辘轳被冻住了,想烧点开水。”叶先生说着,继续敲打。 林溢哦了一声,便抖了抖身子,打了个寒颤,跑回去睡觉了。 叶先生敲着,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衣着华丽,披着裘衣的俊美男子走了进来。 他没有理会,继续敲打辘轳。 男子哈了口气在手中,搓了搓手,四下打量着简易破旧的院子,随后道:“这几年你都住在这儿?” 叶先生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儿,随口道:“虽是简陋了一点,不过你以前不是说过什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吗?今日就借来用用,可还行?” 男子扶了扶额头,摇头苦笑,不做解释,反正这么多年也没人相信。 他看向叶先生,道:“穿那么单薄,不冷?” “还行吧。”叶先生道,“其实下雪天不算冷,这种天气就怕下雨,冻雨最是难受。” 男子走了过来,看着辘轳,道:“要不我帮你?” 说罢看了那被冻成冰坨子的辘轳一眼。 叶先生本想阻止,了这时那些冰却已经化成了水。 他瞪了男子一眼,男子抿嘴一笑,不做辩驳。 叶先生不理会他,拿起身旁的水桶挂在辘轳上打水,当转动辘轳时,却发现无比轻松…… 于是,他又瞪了男子一眼,松开了手。 片刻后,水桶盛着满满一桶水从水井里飞了出来,稳稳落在地上。 叶先生没好气道:“我自己能行,不准插手,别一天到晚拿着那一身修为到处卖弄,有那闲心还不如多做些自己的事儿。” 说着提着水缓缓进屋。 男子跟在后面说道:“我不是只在兄长面前卖弄嘛,换别人……我哪敢啊?” 叶先生白了他一眼,道:“换别人你就直接提剑了吧?” 男子被拆穿,没有什么尴尬和摸头,只是微微一笑,道:“知我者皇……兄长也。” “少来,我姓叶,但已经不是你那个叶了。”叶先生进了屋,把水倒进缸里,道:“家里不比你那儿,随地儿坐坐吧。” 男子不语,随便坐在墙角的板凳上。 叶先生继续打水,不过有男子在,他不会累的,前前后后十几桶水叶先生那孱弱的身躯硬是没有流下一滴汗水。 于是,叶先生关上大门,对男子吼道:“叶晟,三年未见还跟我玩儿这些把戏?” 南十三巷巷口一直空着一个院子,不过从今日起,不再空空如也了,一位灰衣少年在一个男子的带领下住了进来,就在叶先生的对门。 那少年看着巷子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刀,跟王直竟然有三分神似,便看向了王直,投以一个疑问的眼神。 王直走了过去,道:“什么风儿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 那人道:“殿下想那位了,就来看看,话说这一年你真给先生做车夫去了?” “是啊,见一见外面的天地,感觉挺好。” 男子微微点头,没有再说话。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一声怒吼:“三年未见,还跟我个玩儿这些把戏?” 昭雪愣了愣,随后跟着王直离去。 他问王直:“王大哥,你们认识?” “嗯,我兄长,某个很了不起的人的贴身护卫以及……护道者。” “哦。” 与此同时,澄湖瑞华巷某处,一只驯化的碧眼鸿雁带着一封信飞向了南方。 它一直飞,最后落在苍山某处鸿雁驿站。 驿站的传信官匆忙取下鸿雁脚上信,看了看地址,交给专门负责寄送阴山区域的信使,信使骑上良马,片刻便消失在大雪中。 …… 一群山贼在打劫了一队从苍山历练回来的富贵公子哥儿,收货大量财富后,带着满载而归的喜悦回山,途中路过一处雪坪时,遇到了一个白影拦路。 那山贼头子临近白影几丈才发现这背对着他们的人。 孤身一人在这大雪坪,穿着华贵,而且看上去年纪不大,说不得又是那家公子出来行走江湖了,然后看到这一伙山贼,想行侠仗义了。 那头子戏谑一笑,道:“敢拦爷的路,找死是不是?” 那人转过身来,看着他,微笑。 那眼神,就像看一个白痴。 “去 你 妈 的,是你小子?”山贼头子恍然,道:“你他妈是不想活了是不是?老子好不容易好心放了你,你他娘的回来干什么?” 说来也怪,最近几日,听说阴山附近来了一位历练的郡城公子哥,也不知道这消息怎么传到山上的,因为阴山山贼死灰复燃而重新找到领头羊的阴山散匪们脑子一热便带着几十名弟兄下山了。 自从上一次阴山围剿,他们可是好些年没尝过荤腥了,整日躲在深山老林里,就差吃草了。 还别说,真有那么一位公子哥,而且恰好被他们遇见了,丫的就一怂货,看到他们骑马呼啸而来直接腿软得直哆嗦,双手捧出身上银钱和防身的符,一口一个大爷的叫着。 他们连杀人的**都没了,就没见过这么软的骨头,好歹咱托阴山那群老大的福也能叫上一句阴山山贼,杀人也得杀硬骨头才对,不然岂不是落了阴山名头。 而那位公子哥,就是眼前这贱兮兮的小王八蛋。 “腿不软了?妈的老子的刀只喝硬骨头的血,滚!”山贼头子大喝道。 那人取出一把木剑,插在地上,道:“好不容易才钓到你们这些蠢货,怎么能放了呢?本来呢,我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山贼来跟你们黑吃黑,毕竟虽然有着共同的老大,但下边儿还是不统一的,然而……” 那人气愤道:“合着下山的就你们一群蠢货。” “无妨,将就着吧!” 那人说罢,伸手似乎要拿剑,却这时,山贼头子迅速取出自己的大刀朝那人斩去。 只听得咻的一声,大刀疾驰而去,瞬间便没入雪地,而想象中那人被一刀分成两半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他心中暗自诧异,这人到底是谁?是他没瞄准,还是……那人太快了? 他定睛看去,那人就站在那里,站姿随意,似乎从未移动,然而……之前那人右手边的木剑却稳稳插在了左手边。 也就是说,这个人在他出刀的一瞬间就挪移到了木剑的另一边,这怎么可能?他看上去才十几岁,不过一个少年。 一念及此,山贼头子吞了吞口水,试探性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少年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拔出木剑,缓缓开口:“老子叫……忆阳!” 说罢少年便猛然提起木剑朝着他狂奔而来,在一丈前跃起,扬剑…… ------------ 小谈片刻 这个个正文内容没多大关系,所以可以不用在意,不是我不想取消付费,而是只能发付费章节了。 我说一下,“聚学为海,则九河吾吞,百世吾尊;淬词为锋,则浮云吾决,良玉吾切”这句话是从范仲淹的《南京书院题名记》,原文是“聚学为海,则九河我吞,百谷我尊;淬词为锋,则浮云我决,良玉我切。”这是范仲淹执掌应天书院时写的,意思就不用我说了,想必都看得出来,我更改了一些字,把“谷”改成“世”是剧情需要,毕竟我写玄幻,把“我”改成“吾”就是怎么说呢,这点我不好辩解,跟范仲淹说声对不起。 “应天府”是从“应天书院”取名,“府”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个字,应天书院是中国四大书院之一。 北宋大中祥符二年(1009年)二月二十四日,宋真宗正式赐额为“应天府书院”,是为州县兴学之始。庆历三年(1043年)十二月,诏赐应天府书院升格为南京国子监。应天书院成为古代书院中唯一一个升级为国子监的书院。 这段文字是从百科里复制的,其实改成“应天府”也不算大改。 应天书院先后出了范仲淹和晏殊等人,享有盛名。 我就说这么多,还想知道的就自己百科吧。 提出这句话呢就是一方面说明应天府的主旨主要是求学,求文学,也求修行,后面会介绍一些。 我是个新人,大胆描写这些也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不知道能不能写好,心里很忐忑。 它跟应天书院还是有极大区别的,唯一就是名字有联系,嘻嘻。 好了,水多了就不好了。 ------------ 章二 明台三十二年冬(续) 每个地方都有为了生活而努力的人,哪怕它是皇城,皇族脚下。 天微微亮,和叶先生一样早起的人比比皆是,有些甚至更早。 商铺伙计要早起开门,坊市管事要准备开市,小摊老板们更是天还没亮便起来准备今天要买的东西。 天儿很冷,但是生活不会停止。 王直和昭雪走在街道上,大的一个面无表情,小的一个则四处看,目光所及之处虽然只是微微一扫,却能看得清楚并记下来,所以在别人看来,他似乎对这些感兴趣却又觉得索然无味。 忙着开门的人们看到王直都笑着点头,以示招呼,昭雪看在眼里,不禁好奇王直是什么人,似乎好多人跟他关系都不错。 说书先生的故事里说过这样的人,那些人叫做人脉,而王直这样的人就很厉害。 王直微微一瞥,道:“是不是奇怪为什么他们很尊敬我?” 昭雪点点头。 王直没有回答,只是随口道:“饿不饿?” 他点了点头,随即又猛摇头。 王直嘴角微微上扬,加快了步伐,同时道:“因为他们的铺位是我的,我每个月都要收租。” 昭雪不是太懂,便似懂非懂地点头,跟上王直的步伐,道:“我们去哪儿?不是要采买吗?” 王直在一家烧饼铺子停了下来,道:“老板,来两个烧饼。” 正在揉面团的中年大叔和中年妇女一看是王直,随即那妇女欣喜道:“东家回来了?” 那大叔连忙从铺子里取出两个刚出炉的烧饼,道:“东家来的正好,刚刚出炉,热乎的。” 王直接过,然后递给昭雪。 昭雪一愣,连忙道:“王大哥,我不饿。” “吃吧,没多大事儿,就当欠我的,以后有钱了还我。”王直没有看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闻言,昭雪才犹豫着接过其中一个,王直笑了笑,收好另外一个,从怀里掏钱,同时说道:“去了一趟南方,还别说,挺热的。” 那大叔见王直要掏钱,连忙上前阻止王直,道:“东家,这可使不得。” 王直闻言看了它一眼,略带疑问。 大叔连忙收回手,像一个受气却不敢说话的小媳妇儿,站在原地,两只手在着前的围裙搓了记下,似乎是想擦干净自己手上的油渍。 刚才真是不小心,身上本来就脏,东家一身衣服肯定不便宜,要是东家一生气涨租金咋办? 王直把钱放到铺子前的桌子上,道:“给你钱就收着,赶明儿月底我还要正常收租呢。” 说完,便叫着昭雪一起走了。 老板收下钱,很高兴,今天生意一定好。 昭雪吃着烧饼,还别说,真好吃,而且这烧饼的馅儿似乎是自己从来没吃过的一种肉。 王直好像知道他的疑问,便解释道:“这里毕竟是皇城,烧饼能是那些普通的玩意儿吗?那肉是专门饲养的兽肉,外面好些人要雇佣猎户去深山里找呢。” “哦,怪不得。”昭雪恍然,继续吃,好吃就要多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儿。 王直道:“你身体里有很多暗伤,兽肉含有一些炼化的天地之气,对你身体有好处,以后这烧饼要多吃。” “嗯。” “你初来乍到,身上又没有钱,那个院子的租金你就先欠着,先去买些必须的东西,我再借你一些,以后你有了一并还我。” 昭雪吃着烧饼点头。 “下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谋一份差事,先稳定下来 ,修炼固然重要,但要有条件才行,明白吗?”王直边走边说。 昭雪只有点头,好像一切王大哥都安排好了,怪不得先生让自己找他,他对皇城不是一般的熟,厉害的不是某方面,而是方方面面。 他们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又买了几件棉袄,还有明年开春穿的,一样不差。 回到巷子,天已经大亮了,雪还在下,两人拎着大大小小的东西来到院子门口,之前那位还在门前站着,身上没有一片雪,干干净净的。 王直没好气道:“过来开门,老远看见我来了,杵那儿看戏呢?” 那人把刀抱在怀里,慢摇慢摇地走到对向院子,可走到巷子中间看到王直身后同样抱着东西的昭雪,便加快了步伐把门推开,道:“进去吧。” 王直和昭雪抱着东西进去,进门时还抖了抖身上的雪。 男子想走,王直的声音又从里面传过来:“反正你也闲着,进来帮忙吧!” 男子撇撇嘴,不过还是进去了。 王直和昭雪把东西放在屋子里,随后对昭雪道:“你应该自己能布置吧?” 昭雪点头。 王直道:“那行,我就在院子里,你自己忙。” 昭雪嗯了一声便开始打扫、布置。 王直从屋里拿出一个锤子,然后扔给男子,道:“来了就别闲着,辘轳冻住了,砸开。” 男子撇撇嘴,道:“多此一举。” 说着便想扔了锤子,王直却道:“不准用修为,就给我用力砸,这是历练。” 男子道:“历练你个头,就算不用修为,我这一锤子下去院子就没了,你还让我砸开?脑子秀逗了。” 说着男子还鄙视了一下王直。 王直不在意,随口道:“关键就是别砸坏我的辘轳,别损坏我的院子,否则按双倍赔偿。” 男子闻言,深吸一口气,道“奸商。” 不过还是把刀立在院子里,拿着锤子去砸辘轳了。 王直从一旁拿了一把扫帚便开始扫雪。 院子对面,叶先生也开始扫雪,叶晟跑出来接过扫帚,笑道:“好些年没干这活儿了,让我来,让我来,兄长去休息。” 叶先生看着他片刻,知晓他是真想扫雪,没跟他胡闹,便松开手,去做饭了,“扫干净点,我可不会给你擦屁股。” “知晓的,我现在可不比当年。” “那就好。” 叶先生离去时嘴角挂着一丝笑容,叶晟感知到了,于是也笑了起来。 瑞华巷里,少年们入住了同一家客栈广源客栈。 云海常红休息够了便去敲从方的门。 里面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谁?” “木头,是我。” “你走,不见。” “诶,别啊,咱出去玩儿去,呆在屋里多无聊,闷死了,我来时着急休息拿着钥匙直接就跑了,也不知道文正和林玉还有南宫寒住哪儿,只能找住我隔壁的你了。”云海常红道。 同时也在不停地敲门。 然而从方只有生气,大清早的人家还在打坐冥想,这野丫头竟然全然没了前几日万里奔波的劳累,起的比谁都早,直接来敲门,还那么大声,不怕吵到别人吗? 他深吸一口气,道:“走开,我还在打坐。” 云海常红吐了吐舌头,道:“没劲。” 一转身,她突然笑了起来,回廊那边楼梯出现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南宫寒。 她叫道:“南宫寒,站住。” 南宫寒回头,见是她,便道:“干什么?大清早那么大声嚎丧呢?” “哼,要你管。”她快步走过来,道:“话说你住哪儿?” 南宫寒叹了口气道:“咱们一起拿的牌子,掌柜的说的清清楚楚你没听?” 云海常红摇摇头。 南宫寒没好气道:“你楼上。” 说完便要下去。 云海常红道:“你干嘛去?” 南宫寒道:“叫文正和林玉,去看看应天府。” …… 昭雪收拾好屋子清理了垃圾,来到院子里,见和男子坐在院子里,飞雪还没落到他们身上便消失了,两人也是随意交谈。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看,雪确实是化在了空中,两人脚下没有多少雪,倒是被扫过一次院子里又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 男子突然扭过头来,道:“这就是那三色重瞳?” 王直点点头,道:“本来我也不信,但他撒没撒谎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所以由不得我不信。” 男子感叹道:“太神奇了,从未听说过重瞳会生长,变化。” 闻言,昭雪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王直冲他招了招手,指着男子道:“还没有跟你介绍,他叫王重,我兄长。” 王重咧嘴一笑,全是正式打招呼了。 “王重大哥!”昭雪执手,微微欠身说道。 …… 沧州皇城很大,有多大? 人口七千万户,上亿人居住在此,毫不拥挤,上百条大道宽数十丈,数万个坊,数不清的巷子,一条水系源江,从中流过,养活这上亿人。 它没有城墙,也不需要城墙,因为三十万雪神骑足以拱卫它,还有云端九百艘飞舟,十万天军,城内更有六十万护城军和禁军。 它是大陆上公认的第二城,综合实力天下第一。 皇城里面包围着好几座大山,其中就有应天府所在的白鹿山,因山中一头数百年灵鹿而得名。 应天府依山而建,占据一整座山,分文武两府,武府又分剑阁、雪楼、丹院、阵院、兵院、器谷和百兵院。 个个恢宏霸气之余又气质内敛,天地之气浓郁,是修炼的上佳宝地。 冬天的武府银装素裹,执事们在安静的树林里、或演武场打坐冥想,寒冷的天气阻止不了他们修炼的恒心。 当然,他们修为高深,并不怕天气寒冷或炎热,但总归是人,一些习惯并没有改,比如:穿棉袄…… 剑阁藏,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个灰衣少年推开了藏大门。 年老的藏管事拿着钥匙双手插袖,裹着宽大的棉袄,吐着热气道:“入冬了,学子大多都回家了,藏平时本来就人少,这人一走就是个人迹罕至。” 王直道:“我给您带来了一个人,以后啊,打扫的事儿就直接叫他,这小子还算勤快,可以使唤。” 老人看了看昭雪,微微一笑。 昭雪点头微笑,以示意。 他们走了进来,藏内竟然看上去无比宽阔,完全不像外面看上去那么小,可谓是别有洞天。 里面分十二层,每一层都摆满了无数经卷,每一个书架高达丈二,一层有好几千个,置身其间,感觉就像在浩瀚的海洋之中,只觉自身无比渺小。 老人见怪不怪,王直表现镇定,显然来过这里。 只有昭雪跟没见过世面似的,惊得一愣一愣的。 ------------ 章三 明台三十二年冬(再续) 王直轻轻拍了下昭雪的肩膀,道:“我就在外面,你先跟老人熟悉一下。” 昭雪回过神,点了点头。 老人带着昭雪穿梭在上千个书架之间,老人耐心讲解道:“剑阁藏内藏有无数年来各代有名剑客的生平简述,他们的佩剑信息,剑谱、剑诀、剑法无数,乃全大陆之最,被称作剑之道藏。” 昭雪问道:“若是这样,那么沧州的剑客是不是全大陆最强的呢?” 闻言,老人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沧州曾经是全大陆唯一的剑道圣地,习剑之风盛行,在一千年前那个群星璀璨的年代,出了十二位剑圣,他们的一些简述也收藏在这里的最顶层。” “然后呢?” “然后?” 老人的声音很低,略微带有伤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走遍了藏的每一个角落,老人细心地介绍,等离开藏时,已近黄昏。 王直在和一个武府执事交谈,看昭雪出来,远远冲他挥了挥手。 昭雪朝着王直走过去,老人转身锁门。 王直问道:“有什么收获?” 昭雪感叹道:“这栋楼……很了不起。” 王直望向藏,随口道:“里面藏了一大堆书,有用的没多少,你别想太多。” “为什么?” 王直突然感慨道:“因为……它太高,而我们太矮了。” 那位执事看着昭雪,认真、仔细,就像研究某位剑圣的剑法一样。 昭雪被王直突如其来的感慨所吸引,当留意到这位执事关注自己时,惊了一下,连忙躲到王直身后。 那位执事见此尴尬一笑,道:“失礼,失礼!” 他看向王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重瞳?看来传言不真,也不算假,重瞳有三个眼瞳。” 王直道:“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眼神比较好。” “哦。”那执事看着昭雪,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再次微笑道:“小兄弟,刚才失礼了,实在是我听人说重瞳那么久,就是没见过,一时好奇,失态了。抱歉!” 老人拿着钥匙走了过来,道:“这孩子心挺细的,不错,明日辰时来吧,刚好南二十七巷离这里不远,凭小兄弟归元的修为,也就一盏茶的脚程。” 执事对着老人执手微微欠身,恭敬道:“见过阁主。” 昭雪闻言,惊讶地看向老人。 老人眯眼一笑,道:“很惊讶吗?” 王直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道:“藏是武府剑阁的底蕴,能成为它管事的只有阁主一人。” 昭雪被王直这么一拍,心绪渐渐平稳下来,仔细一想,喃喃道:“确实,这样一座伟大的藏当然要府主亲自管理,可是……” 昭雪问向王直,道:“为什么王大哥要介绍我来这里打扫呢?” 王直微微一笑,道:“因为王大哥觉得你应该在这里,才能不埋没你这一双眼睛。” 那执事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之语,仔细看着昭雪良久才一拍手,恍然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还要说,王直却对他做了个噤声,微微摇头,道:“这孩子挺不错的,就是心性欠佳,来这里刚好可以磨练一番。” 执事看了看阁主,阁主也微微点头。 见此,执事也心照不宣地点头。 昭雪不明所以,却没有问。 王直对着二人拱手,道:“如此,那王直就带着孩子先走了。” 阁主道:“去吧。” 言罢,王直便带着昭雪离去,执事望着被雪覆盖的藏,欣喜万分,问向阁主:“阁主,这是真的吗?” 阁主微微点头,道:“我看过了,孩子悟性、根骨皆是千年难得的,我只带着他走了一遍,他就把藏的格局记得差不多了,说不准真能继承这座藏。” 老人双手插袖,望着藏,憧憬着它被人继承的那一幕,喜笑颜开。 执事对着阁主深深一拜,默默离去。 …… “很久以前剑阁就存在了。据说一千年前沧州崛起的十二位剑圣收集天下剑诀、剑谱、剑法在一处阁楼,以供给习剑之人观摩,渐渐地,就成立了一个门派剑阁。”一道少年声音从白鹿山山脚白鹿大道旁的一间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传来,黄昏下的白鹿大道虽说人来人往,却没什么吵闹之声,还算安静。 红衣少女坐在他对面死气沉沉,林玉和从方还有文正正襟危坐。 少年南宫寒继续道:“剑阁渐渐壮大,里面的藏书越来越丰富,没过多久便成为了沧州第一,后来随着几位剑圣一个接一个地陨落,剑阁便低调了起来。” “大昭覆灭后,天下十三州被各地大门阀统一,建立皇朝,渐渐稳定下来,妖族也建立了自己的国度,除了熵州和通州。” “熵州气运混乱,地脉崩坏,资源枯竭,所以为了争夺那仅有的资源而引发的战乱从未停止,直到现在,算是彻底的礼崩乐坏。” “通州则是当初大昭都城所在,汇聚了天下气运,于是无数世家宗派林立,更是出现了后起之秀九天圣地,完全把其他地方甩的远远的。” “为了和通州的宗派分庭抗礼,十一个皇城成立了各自专门培养强者的护国宗门,沧州的就是叶氏皇族和剑阁前辈商议后把剑阁定为护国宗门,后来剑阁出现了断代,没有人能继承剑阁的藏里的那些剑圣的剑道,也没有谁的剑道能被藏认可,所以护国宗门被削弱,渐渐和叶氏皇族成立的文府和其他院合并在一起,叫做叶氏国府,十几年前天启皇子给它改名字才叫的应天府。” “曾经的沧州第一沦落到和那些学院一样为皇朝培养人才,但这些剑阁的前辈一点都不在乎,他们似乎只在乎那座藏的传承问题。” 南宫寒说完了,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道:“关于剑阁我就知道这些。” 文正恍然,道:“我还以为是打不过皇族呢,原来是不在意。” 南宫寒白了他一眼,道:“剑阁虽然没人能继承藏,但是历代剑阁阁主好歹也是明心境界的人,这可是大陆最顶尖人了,皇族最强的霄云关守将叶埙老将军也才明心境界。” 从方道:“不过也算是打不过,毕竟皇朝掌握着那么多军队,还有强大的宗门世家噩梦执剑府。” 林玉微微一笑,道:“那些事儿跟我们距离很远,现在在这儿谈天说地总觉得不好。” 文正赞同道:“对啊,反正学习三年我就回去了。” 云海常红却反驳道:“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皇朝提倡言论自由,只要不造谣,不惑民,不乱 国,都可以随便讨论的。” 林玉道:“总觉这样有损皇族威严。” “我还忘了,林家世代忠烈,你们先祖就曾雪神骑的统领。”云海常红嘻嘻一笑,道。 林玉抿嘴一笑,不置可否。 这时,包房外传来敲门声。 七八个酒楼小二端着饭菜进来,一位管事随行,对着几位少年赔笑道:“不好意思,几位公子,后厨出了一点意外,出菜慢了。” 南宫寒道:“无妨,反正我们也不是很饿。” 几人退开,等小二们把菜上齐,管事道:“几位公子尽兴,有事叫我,小的就在门外。” 云海常红一扫颓势,拿起筷子,纠结这该从哪一盘菜下手,便随口道:“嗯,先下去吧。” “好。” 说罢管事便退了出去。 少年们开吃,云海常红声音不断响起。 …… 白鹿山有一角有一片建筑群,依山而建,内含洞府,藏书无数,这里就是书阁。 先生贵为守阁人,自然也住在这里。 先生作息很规律,每日卯时起来洗漱,去书阁打扫卫生,让南宫通做饭,抄书到午时回来吃饭,中午坐在书阁后绝壁上的围着帘子亭子里烧着火炉小憩一会儿,便又去抄书,直到酉时,然后简单吃一点便早早睡去。 南宫通来了以后,先生便把打扫和做饭的事儿交给他,每日事儿也不多,有很充裕的时间修炼。 先生居住的院子里有一颗银杏树,有几百年历史了,前两天南宫通给它披上了草席,霜儿时常在树下修炼。 天黑了,先生早早睡去,南宫通还在树下修炼。 他不断感知天地之气,引导它们经过自身经脉,汇聚到眼睛,这里的穴位是他最难以突破的,已经停在这里很久了。 随着时间流逝,霜儿停下了修炼,来到哥哥身边,拿来一件袄披着,抱着师兄准备的小火炉,生活滋润。 南宫通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霜儿投来期待的目光,他摇了摇头,道:“还差一点,还是差一点。” 霜儿却笑嘻嘻地道:“没事儿,霜儿已经归元了,而且好像快结束了,以后霜儿保护哥哥。” 说着小丫头把小火炉抱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挥舞着小拳头,煞是可爱。 南宫通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小丫头很是享受。 少年望着阴沉的天空,道:“可是哥哥想保护霜儿。” 小丫头贴过来,把袄披在南宫通身上,抱着火炉缩在南宫通怀里,这样哥哥披着袄,自己在哥哥怀里就等于袄盖着哥哥和她。 她抱着火炉,哥哥抱着她,这样也等于火炉温暖这哥哥……嗯,这逻辑没问题。 南宫通把手搭在霜儿背上,轻轻地拍,小丫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他想师兄了,没有师兄,霜儿就依赖他,可他能够成为霜儿依赖的对象吗?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融合内丹也有一定风险,他如果不淬炼身体,几率会很低,而如今最后那眼睛附近的经脉又淬炼不成。 前路渺茫啊! ps:这章写的很迷,过度章节好难写。感觉水了不少字儿。 ------------ 章四 修炼和修行 人能够像某些强大生灵那样徒手开山裂石吗? 自古以来无人能够解答,因为人的身体先天实在太过孱弱。 思维简单的飞禽走兽只要活的够久,在经过漫长的岁月后,身体总会因为天地之气的淬炼而变得强横无比,血肉筋骨本就先天超越人类的它们能够开山裂石,一息吞吐风云变幻。 然而上苍似乎太过公平了,它给了人智慧,却也留下了一个弱小的躯壳,弱小到哪怕经过天地之气无限淬炼也无法达到一些兽类刚出生的身体强度,比如:穿山甲…… 霜儿没多久便睡着了,南宫通把棉袄斗篷脱下来盖在霜儿身上,小丫头蠕动了一下,呢喃自语:“师兄,抱!” 她松开怀里的小火炉,抱住南宫通,脑袋朝着南宫通腹部拱了拱。 南宫通把炉子取出来,放在身边,万一烫到霜儿就不好了。 师兄给的册子在皇城属于烂大街的货色,叫《太玄感应》,随便一个小摊都有卖,不过五十文。 它开篇第一句:天地之间有呼吸。 南宫通一直觉得这句话很有意思,有别样的味道。 果不其然,这是古籍《本源》的第一句,思思姐寄来的《本源》里就对这句话充分补充。 把天地比做生灵,那么它一定会呼吸,而这一呼一吸便是天地之气。人呼吸会产生浊气,那么天地呼吸也会产生浊气,天地已然经历无数岁月,如此一来,这天地间必然存在三种气:人呼吸之空气,天地之气以及无处不在的浓郁浊气。 有些人生在贵族之家,自小便受用无数珍稀药材,使得身体在天地浊气的浸染下不会太过污浊,可以直接受用天地之气,只要感知到那道天地之呼吸便可以炼气;有些人就不一样了,什么都没有,还要为了生活而奔波劳累,于是身躯没有得到保护,污浊不堪,若有一日能修炼,那便要先用天地之气和灵药辅助洗净身体才能修炼,不然天地之气和体内污浊排斥能生生疼死一个人。 这两种人中,后者占据九成九。 很不幸,南宫通虽然是边境大族的弟子,却没能过上本该的生活,所以得从那最开始的淬体开始。 更不幸的是,他没有丹田,所以他这辈子最多只能是身体强壮一些,但也不会打得过老虎狮子什么的,哪怕是一头普通的老虎或者狮子。 其实他可以不用修炼,去过南山村那些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不知世上有修炼,崇拜山神土地和神仙。但他不想,南宫寻不忍他在乱世中无法自保,他自己也不想像师兄口中的愚人那样活着。 南宫通把随身携带的盒子取出来,放在火炉边,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听说这叫阵纹,是了解天地的一种工具。 没有丹田是他人生路上的第一座大山,师兄当年曾高高举起手,猛然劈下去,豪气云干地道:“开山。” 于是一年后有了这颗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造内丹。 思思姐一同寄送来的还有一张纸,有打开盒子的方法和融合内丹的方法,身体越强,几率越大,这也是忆阳从一开始只是抱着让他有一个更强的身体的想 法转变成无理由要求他必须淬体的原因。 其实自古以来根本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人类这孱弱的躯壳像兽类那样强大无比,淬体的概念虽然自古就有,但人这一辈子,哪怕圣人也只有归元、入道、圣光、明心等境界破镜时的四次天地馈赠才能被动由天地淬体。 从某种角度来说,师兄自创的先淬炼全身经脉和每一个经脉穴位,再引导天地之气由穴位滋养血肉,乃至筋骨的淬体和天地馈赠是一样的,这等同于逆天而行…… 听灵儿姐说,曾经有南国大儒研究淬体时亲自实验过用天地之气淬炼血肉筋骨,但最终那位大儒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全身残废。 或许是因为他没有经过穴位,或许是没有淬炼经脉,但肯定的是,从那以后,没人敢尝试了。 一念及此,南宫通抿嘴笑了起来,因为这个方法虽说师兄说他是慢慢琢磨的,其实是为了他翻阅了很多思思姐松开的书籍才总结出来的办法。 那年山坡两个少年长谈那一晚,忆阳熬夜了多久或许只有凌晨起夜的南宫通知道了,当然,爹爹可能也知道,只是没有点破。 他莫名地高兴起来,师兄最好。 天空开始飘落片片雪花,又下雪了。 少年轻轻拍了拍霜儿,低语道:“霜儿,起来了。” 小丫头蠕动了一下,抬起头,揉了揉眼睛,迷糊道:“哥哥,怎么了?” 说完小丫头还打了个哈欠。 南宫通揉了揉她的眼睛,等她清醒后,道:“下雪了,我们回屋。” “嗯。”小丫头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揪住滑落的斗篷,递给哥哥,嘻嘻一笑。 南宫通给她披上,道:“哥哥裹的比你还厚,不冷,霜儿披着就好。” 随后,南宫通又把火炉抱在怀里,试了试温度,感觉有些烫,便拧开盖子,散热片刻,随后又盖上,递给小丫头,道:“拿着,暖手。” 小丫头接过抱在怀里,重重点头。 南宫通拿着盒子,牵着小丫头递过来的小手,道:“走吧!” 于是,两人朝着他们的卧房走去,霜儿对少年说道:“哥哥,霜儿梦到师兄了。” “嗯?然后呢?”少年似乎很好奇。 小丫头低头想了想,道:“哥哥在修炼,师兄给霜儿糖吃,其他的都不记得了,嘻嘻~” “你还要师兄抱你来着。”少年说道。 “有吗?不记得了。” “不记得算了,回去睡觉吧。” “嗯!” 雪一直下…… (杠) 或许是因为娘亲不喝酒的缘故,从方一直都不相信女人会喝酒,还喝得跟疯子一样,真是涨了不少见识。 他一点都不明白,钟山山脚千顷良田,遍地酒家,这丫头竟然不自量力跟文正拼酒,结果文正一脸从容,还未尽兴,酒楼里就多了一个发酒疯的红衣小姑娘了。 砸桌子,拿皮鞭到处甩,嘴里不停骂着某 个人没人性,王八蛋,不配为人。 可把管事给急的,人家一看这做派,虽然没怎么见过,但肯定是皇城某家的贵族子弟,打不得,只好一口一个姑奶奶地叫着。 直到最后,酒楼掌柜的把她打晕了才消停,一柱香不到的时间,毁了人家十几万两银子的东西,败家啊。 最后,从方赔偿了酒楼一切损失才随其他少年一同脱身,一路上都是南宫寒和文正轮流背着。 从方远远地走在一边,一个劲儿地用灵力洗身上,生怕沾染一身酒气,脏了衣服。 到了客栈,已经快三更天了。 文正把云海常红放下来,扶着她,来到从方身边,从方见了,远远躲开。 文正正要说什么,南宫寒走过来,摆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住她隔壁,把她送回去会死啊?” 文正看着醉醺醺的云海常红说道:“这丫头本来就沉,也不知道怎么吃的,看着不胖,偏偏重成这样,我们一路背过来,也有些累了,剩下的就你来了。” 从方道:“她一身酒气,太臭。” 南宫寒:“你来不来?” “让林玉来吧。” 文正:“他和我住你们楼下。” 从方低头,似乎做了一番挣扎,最后才走过来,右手提着……对,就是提着云海常红的衣领,抬脚一跃,来到二楼,伸出另一只手推开云海常红的房门,走了进去。 见此,文正低声问南宫寒:“我说你这表弟还有救吗?会不会成第二个方家主?” 南宫寒摇摇头,道:“不清楚,听说他是被举荐到文府念书的,看来以后很可能是我舅舅加上一身酸腐气味儿了。” 林玉微微一笑,道:“走吧,回了。” 说完便自顾离去,文正看着林玉的背影,道:“话说我越看林玉,越觉得他是女人。” “我也是,然而没办法,他是真汉子。”南宫寒叹了口气,道,“我也回了,早点睡。” 说完,南宫寒也走了。 文正想了想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事儿,站在原地笑了起来,随后也回屋睡觉。 从方把云海常红扔在床上,擦了擦手,道:“果然……很重。” 他站在原地,看着睡在床上的姑娘,想着就不该把老钟和徐婆婆劝回去,不然现在就好办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思虑许久,他才轻轻伸手把被子拉过来盖在姑娘身上,然后觉得还是有些冷,便回屋把自己的被子也带了过来,盖在姑娘身上,如此……大好。 他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然而这时云海常红却把被子踢开了。 他回头,扶了扶额头,给她重新盖上被子,再次准备离去。 才刚到门口,这丫头又踢被子了。 于是,他又走了回来,给她重新盖上被子。 这次,少年不走了,就站在原地,等少女踢被子时,制止。 如此,便是一夜…… ------------ 章五 人在凛冬,如沐春风 行人稀少的南二十七巷巷口,缓缓走来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大的身材壮实,一脸平淡;小的穿着棉袄仍旧显瘦,脸色平静。 巷子宽二丈三,少年渐渐走近,似有所忆。 巷子口挤满了听书的人,说书先生一桌、一椅、一折扇,身后桃树一棵。 “啪~” 一拍案,先生开口,“今日我们来说一说那叫守义的读书郎,且道那日,守义正于家中苦读……” 少年一恍然,摇了摇头,却发现身边的不是娇小的素白身影,巷子口也没有什么桃树、说书先生和听书人,只有遍地白雪,似珍珠,却在阴沉的天儿里显得毫无生气。 “有心事?”王直问道,随即又微低眉,叹气一笑。 这孩子一路上本来就心事重重,他竟然问了这么蠢的问题,不该啊! 少年道:“王大哥,我可以在巷子口种一棵桃树吗?” 王直不明所以,但想着也没什么大不了,便随口答应,还说道:“明日申时我便让人带你去城外桃园选一棵。” “谢谢。” “小事儿。” …… 王直待到天黑和昭雪一同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便回去了,少年回到院子,扫开院子里的雪,盯着那王重之前立刀那处看,却发现那里并没有受到损伤。 也就是说,刀在没有损伤地面的情况下,立了起来。 一念及此,昭雪感慨道:“皇城,全是传说中的……神仙。” 啪~ 他给了自己一巴掌,随后道:“忘了……世上没神。” 少年回到屋里,盖着王直买的厚厚的棉被,却久久难以入睡,睁着眼睛,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做…… 皇城的早上忙碌而宁静,无数人早起,却很少搭话,遇见也只是点头致意。 【大地像披上了一层银灰色的面纱,美得看不过来。 雪,像一位喋喋不休地老者,把纷纷扬扬的语言,撒到每一个角落。 落到了垂柳上,像一位俊俏的少女;落到了房屋上,像一名精致的冰雕;落到了来回穿梭的大街小巷里,像是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广源客栈。 “啊~木头,淫贼,滚出去,谁让你擅闯本姑娘房间的?”红衣小姑娘的声音响起,但因为客栈良好的阵法保护,房间没没有一点声响传出去。 正在钓鱼的从方被小姑娘一脚喘飞,飞得远远的,落在房间门口…… 随后姑娘看到了身上盖着的厚厚的干净得过分的棉被,尴尬一笑,满脸赔笑道:“对不住啊……” 南宫通早早起身,把先生院子里的雪扫了干净,小丫头半道醒来,“占领”了一半院子,说要玩儿。 他会心一笑,放下扫帚,去给先生做饭。 完事儿出来后,霜儿在院子里堆了三个小人儿,一个蒙着黑布的少年、一个乳臭未干的羊角辫小丫头、一个老气横秋的少年…… 他笑了笑,牵着小丫头去书阁打扫卫生。 三个少年都笑得很可爱。 …… 昭雪睁开眼睛,起床,习惯性地拍被子,发现空空如也,随后一叹气,咧嘴一笑,摇摇头,起身洗漱。 没有给他梳头的人了,所以在北上的路上他跟云海常红学了自己梳头, 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少年用一块破布缠着,随后出门。 雪还在下,已经连着四天了,若是还下今天就整整五天了。 他打起一把油伞,来到昨日那个烧饼铺子。 “老板,两个烧饼。” 老板见是昨天东家带着的那个孩子,便一脸笑容道:“稍等。” 昭雪想给钱,老板却拒绝了,昭雪不语,却执意要给,最后还是强行就在桌子上的。 老板娘道:“真是个好孩子,怪不得东家会带着他。” 叶先生举着红油纸伞也出门了,体弱到砸辘轳都费力的他不能拿太重的东西,注定也不能干什么苦力了,于是他年前在南十三巷找了一份抄书的差事,辰时出门,申时回,赚的钱勉强糊口。 少年来到武府剑阁藏,老人已经早早等候在此。 他看着少年,呵呵笑道:“来了?” 少年点头,不语。 老人给了少年一把扫帚,道:“工钱一日二百文,日结,我就在外面亭子里,打扫完后来我这里领工钱。” 少年再次点头,接过扫帚便开始打扫,其实藏没什么可能蒙尘,就是这每日例行打扫得事儿没停过。 即便如此,少年还是挨着挨着地打扫起来,一丝不苟。 老人微微点头,转身离去,落下一句话。 “心性尚可,适合习剑。” 大概午时左右,少年也不过打扫了一半,没办法,总不能第一天干活儿便中途放弃,下午还有事儿,只好硬着头皮,饿着肚子继续扫。 等他扫完时,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整栋楼只有书,看着都眼花缭乱,能扫完实属不易。 他箕坐在地上,喘了会儿粗气,随后拿着扫帚一步一步挨下楼梯,十二层,简直噩梦。 他来到亭子里,老人看着他,道:“累不累。” 少年点了点头,问道:“请问阁主,现在是什么时辰?” 老人取出工钱给昭雪,说道:“快申时了。” 昭雪一听接过道谢都来不及便跑了。 老人突然笑了起来,“有趣的孩子。” 昭雪以最快的速度奔跑在大街小巷,终于在申时时分回到了南二十七巷,巷子口正聚集着几个青壮年和一辆大马车。 昭雪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待平复后,甩甩头,把头上的雪甩掉,拍拍身上的,然后慢慢走过去,问道:“请问是王直大哥请来的人吗?” 一位年轻人走出来,道:“是啊,你是东家说的那个孩子?” 昭雪点点头。 几人看着昭雪,却面露惊奇,这孩子是不是传说中的重瞳? 看着几人眼神怪异地看着自己,昭雪试探性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一人出口问道:“小子,你是重瞳吗?” 昭雪脑门儿一空,随后想了一会儿,用云海常红教他的话说道:“重瞳是两个眼瞳,我是三个,这个在我老家那里叫做三花瞳。” “哦?”几人恍然,随后道一人,“走吧,快些去,早些完事儿我们也好回去取暖。” “好。”昭雪点头,暗自庆幸,跟着这些人乘着大马车远去。 路上一人拍了拍身上的雪,道:“话说今年好冷,会不会被记录在册?” “不知道啊,史册会记录这玩意儿?” “谁知道,史官大多吃干饭的。” …… 他们去城外一处桃园,选了一棵蟠桃书,随后砍掉树枝,留下主干,裹上厚厚的草席,放马车上脱了回来,就种在巷子口。 昭雪和青壮年们道谢,然后笑着拍了拍桃树的树干,满意进屋。 饿死了,一天没吃饭,什么都准备,他只好煮了一锅白米粥,将就一下啦! 吃着吃着,少年一拍膝盖,道:“糟了,伞留在藏了。” 次日,少年准时出门,因为没有伞,只好冒着大雪跑到剑阁。 老人同样早就等在藏门口,昭雪跑到藏时已经满身是雪。 老人把伞递给他,道:“别在忘记了。” 说着老人对着少年挥挥袖,那满身的雪便尽数脱落。 老人满意点点头,推开门,道:“进去吧!” 少年接过伞,随后入楼打扫,完事儿后又是未时时分。 他接过老人的工钱,老人拉住他,道:“别跑了,我还要跟你说件事儿呢。” 昭雪闻言,道:“阁主请讲。” 他挣扎着,挣脱了老人的手。 “你想过……”老人出口三个字,却又止住了后面的话语,摇摇头,道,“罢了,这事儿为时尚早,是我太过心急,你先回去吧” 昭雪一头雾水,只好带着点儿疑惑离去。 回道南二十七巷,昭雪思考着老人要说的话,他不清楚老人要说什么,但是,老人那时候眼神里的激动是那样的真切。 走着走着,竟然撞到了昨日种下去的树,他笑了笑,收回思绪,抚摸着桃树的树干,道:“等你生枝长叶开花,我也长大了,我就搬一条板凳坐这儿给别人说书,以前先生的故事我依稀还记得。” 他看了看昨日埋下去的新泥,伸出脚踩了踩,硬邦邦的,完全被冻住了。 于是,少年飞奔回院子,拿来一把锄头,给桃树松土。 巷子外的街道上有一些行人,轻轻一瞥便不再在意这个少年。 远处走来一个穿着旧棉袄的穷酸书生,手里抱着一卷书,撑着红油纸伞走路缓慢。 他来到巷子口,见到了正在奋力松土的少年。 昨日突然出现的桃树是这孩子种的? 雪花落在少年身上,没有融化。渐渐地,便把灰衣少年染得一片雪白。 书生不忍,便走过去,油纸伞向着少年偏了偏,见还是未能遮住少年,索性直接全拿去遮住孩子,自己却暴露在风雪中。 许久,少年终于完成松土,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少年伸手擦干,随后一愣,雪越来越大了,然而自己却没有暴露在大雪中。 他猛然扭过头,看到了一个露着平和微笑的穷酸书生在看着他。 书生脸很白,好像生病了,眉毛很细,眼神清澈,就像曲江的水……他很高,七尺之躯,肩头和头顶全是雪,有些消瘦,一只手里拿着一卷书,另一只手撑着一把给少年遮雪的红油纸伞。 书生温和道:“你好,少年。” 书生看到了少年的眼睛……重瞳,不过他不会在意。 此一言,虽在凛冬,却使得少年,如沐春风。 少年再次一愣,随后道:“你好!” 手 机 站: ------------ 章六 少年与先生 “你也是住在二十七巷的?”书生把书别在腰间,轻握油伞,拍了拍身上的雪。 少年等书生拍完雪,指着巷子口左边那个院子,道:“我刚来两天,就住哪儿?” 书生一喜,道:“真巧,我住在你对门。” “对门?”少年口中念叨,想起了刚来那日,王重似乎就是守在那院子前,他隐约说过什么殿下之类的…… 书生道:“你不知道冬天种树存活率不高吗?” 少年当然知道冬天种树存活率不高,且能种的范围很小,但他有他的理由,他不想多说,可扭头看着书生认真的神情,到底还是说了:“我不想等开春,大不了用灵力滋养。” 虽然说了,但答案不明确,书生也不多问,只是道:“那么,你松土完成了,我们回去吧,邻居?” 少年莫名对邻居这个称呼有一点好感,于是点点头,未语。 书生送他进了院子,冲他挥了挥手,道:“再见!” 少年也回头道:“谢谢……” 他抬头仔细端详了书生片刻,问道:“敢问领居……” 问及此处,少年似乎词穷,便偏头想了想,接着道:“敢问邻居岁龄几何?” 书生撑着油伞,伸出手指,比划着八的手印,道:“二十八。” 闻言,少年执手,微微躬身,道:“谢谢先生。” 书生见这少年问自己年龄竟就为了这一礼,便不由顺心,这孩子……不错。 先生微微一笑,觉得这孩子有些有趣,便收起油伞,回了一礼,道:“不用客气。” 说罢,便撑开伞转身离去。 傍晚时分,王直来到巷子口,看着新种下的桃树,摇了摇头。 “大冬天的种树,闲着没事儿干啊?王东家?”正这时,一道带走些调侃意味的声音传来。 王直回头看去,一个披着斗篷的俊美男子和一个干瘦的带刀男子撑着伞,缓缓而来。 他执手行礼,道:“见过殿下,不知殿下大驾,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叶晟白了他一眼,道:“这有几个人?跟我这般?埋汰我呢?” 王直直起身来,笑道:“哪里哪里,二殿下身份尊贵,在下不过一介草民……” 叶晟闻言,还未等他说完,便挥挥手道:“行了,别取笑我了,你干什么呢?” 王直收敛笑容,道:“来看……” “我哥?对不对?”叶晟十分果断地道。 然而王直摇摇头,道:“我来看一个孩子。” “什么孩子?” 王直伸手对叶晟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三人一起走进巷子,王直解释道:“路过曲江,北上那几个孩子在曲江里捞出来的,那孩子命不好,爷爷死了,姐姐死了,就剩他一个人了,他想来皇城看繁华,我便把他带来了,就住这里。” 三人停在昭雪院子对面。 叶晟看了看对立的两间院子,道:“我哥对面?” 王直点点头。 叶晟又看了看王重,王重同样点头,于是叶晟道:“合着那日你俩在里面陪着他呢?我还以为你来看院子,然后你俩凑巧遇到了,叙旧呢!” 叶晟挥挥手,有些头疼,干脆不想这破事儿,于是道:“我去见兄长了,你俩再……好好叙旧吧!” 说罢,叶晟便去了叶先生的院子。 王直对着巷子口的桃树轻轻一挥手,便见一道肉眼可见的灵力飞驰而去,融入桃树,进去树根最深处,从头滋养。 “这孩子怪可怜的,好不容易种棵树,预防万一,免得人孩子伤心。” 王重道:“走吧!” 说罢,两人便轻叩门扉。 不久,少年开了门,见来人是王直和王重,有些疑惑,道:“王大哥,王重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王直说着,看了看巷子口在雪中孤零零的桃树,道,“顺便看看你种的树。” “先进来吧。”昭雪恍然,对二人说道。 二人随着昭雪进了院子,来到屋里,昭雪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地儿窄,就将就着吧。” 说着,端了两条板凳来到二人跟前,还用袖子擦了擦,不忘吹上几口气。 王直说道:“无碍,比这窄的我们都住过。” 说罢二人便坐了下来。 昭雪匆忙跑到后院儿,许久,盛了两碗粥端了过来,放桌子上,道:“没……没什么好的,就白米粥了。” 两人对视一眼,王直率先端起碗,道:“人一片心意,吃吧,话说好些年没喝白米粥了。” 王直呵了一口,点头道:“嗯,还行,就是有点儿淡……” 他看向昭雪,问道:“你放盐了?” 昭雪点点头。 王重看王直喝着似乎很美味一样,便也端起另外一碗,喝了一口,王直都没来得及阻止。 随后……王重一口喷了出来,把碗一扔,直接叫道:“水……” 王直伸手接住他丢出去的碗,道:“别,可别浪费了。” 说着把那碗也喝了。 昭雪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慌不择路,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犹犹豫豫老半天才灵光一闪,道:“后院儿有水,我去拿。” 说着便朝后院儿跑去。 王重哪里等得起,抬脚便出现在井口,把水桶扔,随后又抬手一抓,水桶便装着满满一桶水飞出井口,稳稳落在院子里。 呼噜~呼噜~ 王重整个人直接扑在水桶里,狂饮! 少年端着一碗水跑了过来,看到院子里的一幕,愣了一下,碗没拿住,掉了! 王直伸手接住,把撒出去的水也收了进来,放桌子上,道:“小心点,别浪费了。” 王重狂饮半桶水,抬头看着昭雪,道:“小子,你放了多少盐?我怎么感觉我满口都是盐?” 昭雪摇头道:“没有,我就放了一点点。” 闻言,王重看向王直,一脸明白人的样子,指着他以为的罪魁祸首,道:“好啊,合着你带坏的?” 王直无所谓耸耸肩,道:“哪里,我寻思着还要放点儿盐呢。” 王重对这俩人是彻底失望了,俩变态,喝粥不放糖,非要放盐。 他指着两人,道:“欺人太甚!”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谁欺人太甚了?” …… 叶晟没有走正门,而是走到一边,翻墙而入。 此时叶先生正在后院儿做饭,也没什么,就炒俩青菜,就着米饭对付。 听到院子里的响声,叶先生微微一笑,道:“才两日,你怎么又来了?” 叶晟直入后院儿,道:“咋啦,还不能来了?” 先生把青菜盛到盘子里,端到桌子上,又回去盛了两碗饭,放桌子上,随意道:“来了就一起吧,比不上你府里那些山珍海味,将就吧。” 叶晟走了过来,坐在他对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曾经盛极一时的皇族嫡长子,沧州第一人,整个叶氏前所未有的奇才,就因为那年那些破事儿沦落到吃青菜白米饭。 叶先生吃得正香,看他没吃,便道:“怎么了?嫌弃我这青菜白米饭?” 叶晟眨了眨眼睛,端起碗,道:“没,怎么可能,以前历练时连土都吃过。” 叶先生 很快吃完,看着还在吃饭的叶晟,拿出一块手绢擦了擦嘴,道:“你这人就是有时候有些多愁善感,你要是想争那位子,这毛病就得改。” 叶晟沉默地吃饭,不语。 叶先生继续道:“看到巷子口那颗树了吗?” 叶晟点点头。 “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孩子,重瞳!” 叶晟停了下来,惊讶道:“那灾星?” 叶先生点点头,道:“但我从来不信这些,不过……别人信。” 叶晟突然想到之前王直说的,便遥指对面院子,道:“是不是住对门?” 叶先生眼前一亮,点点头,道:“你知道?” “王直带来的,听他说命不好。” “以前觉得自己真的不幸……”叶先生仰头,感慨道,“之前见到那孩子,才觉得,我那个算个屁。” “我不知道那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的眼睛很复杂……我一直看着他,我给他撑伞,他眼神畏畏缩缩,在逃避,他不信任我。” “我送他回去,他对我很礼貌,以前似乎有别的先生教过他什么,但礼貌之余,拒我于千里之外,使我不得近他半分。” “他的眼睛时而挣扎,时而犹豫,时而伤,时而迷茫……” “行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了,我现在忙得要死,管不了这事儿。”叶晟见叶先生这般,便打断道。 叶先生道:“你忙什么?” “其实我是来道别的,边境出了点事儿,父皇要我去看看,顺便看望皇叔公。” “方便跟我说说吗?” “也没什么,就是一个阴山山贼,结果出了一个老不死,皇叔公是霄云关守将,不能脱身,我作为皇族代表去的。” “老三呢?按理说皇后娘娘应该会为他争取这次机会的。” “呸,就他那样儿?父皇当年虽然脑子抽筋了,对不起你,但好歹一朝皇帝,脑子里也不全是猪油,咱几个兄弟谁能做皇帝,谁不能做他心里清楚的很。” “他跟我没关系了,不用激动。”叶先生平静道。 叶晟见此,暗道糟糕,这下皇兄真的跟叶氏没关系了,当他不会为叶氏任何事情而有所情绪,那么便真的跟叶氏没关系了。 一念及此,他心里更不是滋味儿,皇家争斗真的烦人。 他说道:“要不要我替你宰了皇后?” 叶先生没什么反应,只是随口道:“不用了,她儿子当不了皇帝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她会比当年太玄门前的我更悲哀。” 叶晟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讨论,便岔开话题说道:“你不是说那个孩子吗?我们去看看如何?” “可以!” 于是,二人收了碗,便打着伞去了对门,才到门口,便听到王重的声音:“欺人太甚!” 于是,叶晟回问了一句。 不久,一个有些三色重瞳的少年打开了门,见是叶先生和一位穿着华贵的男子,便问道:“你们是?” 王直紧随着出现在昭雪身后,道:“哟,二殿下怎么来了?” 叶晟盯着昭雪看了片刻,昭雪因此也推了推脚步。 见此,尊贵的二殿下说道:“没什么,听说这里有一个天生异瞳的天才,过来看看。” 他上前,微微弯腰,对少年道:“你好,我叫叶晟。” 少年看了看叶先生,叶先生点了点头,道:“他是我弟弟,想来跟你认识一下。” 王直的声音传来,“二殿下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还算是个好人。” 昭雪又看向叶晟。 二殿下微微一笑。 昭雪没有回礼,只是道:“进来吧!” 2k阅读网 ------------ 章七 无名无姓与命里有缘 昭雪拿了两条板凳给叶晟和叶先生,低声道:“家里只有这个,就将就一下吧。” 叶晟看着叶先生笑了笑,道:“还行!” 叶先生说道:“我觉得这么一来我就不算什么了。” 昭雪在收拾碗,顺便擦桌子,对着几人点头致意,便去了后院儿,估计是洗碗去了。 叶晟把一切看在眼里,道:“他确实在逃避我,从刚才进来到现在,他一直注意我,就像我小时候那样,不会去害任何人,但别人害我,我能先跑。” 王直在一旁插话道:“你看出来就算了,别乱来,他现在很容易崩溃,很多事情不能急,要是急了……” 王直看向后院儿。 “这孩子就毁了。” 闻言, 叶先生问向王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王直摇摇头,道:“他没说,我不问,这事儿要让他自己说出来,同样不能逼他。” 叶晟揉了揉额头,问道:“他多大?” “虚岁十三。” 闻言,叶晟道:“他需要一个护道者,人生的护道者。” “人生的护道者……”王直重复一遍,道,“可谁来教他?” 叶晟起身,道:“人不是我带来的,你们自己搞定,我有事儿去一趟云郡,看看皇叔公,顺便……看看阴山。” 说完,叶晟突然话锋一转,看向王直,“话说王二哥,你这一趟出去,有什么收获吗?” 王直摇摇头,道:“结识了两个酒友。” “那没什么收获啊!” “还可以吧。” “那有没有看到你所说的那道门?” “倒是没有,只是见证了一个人苦思一日而于山间一瞬入道,与我当年颇有相似之处……皆是受了先生点播。” 一言及此,王直似有所悟的样子,沉默良久,扫视三人,缓缓道:“或许,我隐约看到那道门了……” …… 天渐渐黑了下来,雪未停。 昭雪在后院儿把碗洗了,收拾干净出来时,屋子里只有王直对着外面昏暗的天空若有所思。 昭雪点灯,照亮屋子,道:“王大哥,他们呢?” “走了。”王直嘴唇轻启,语气平静,浑厚。 昭雪松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王直转过身看着他,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四处走走,以后有事儿就去南十九巷找一个叫徐用的人。” 昭雪一愣,不知为何,竟突然觉得若有所失,沉默片刻,才抬头看着他,问道:“去哪儿?” “不知道,最近感觉似有所悟,想试试能不能再走一步。” 昭雪不是很明白,便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试一试,说不定能成。” 昭雪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似有所悟就要出去走走? 只好换个问题,“什么时候回来?” 王直道:“或许开春就回来了,或许要明年夏天,说不准,不过明年夏至日我一定回来。” “什么时候走?” “现在。” “这么急?” “早些晚些都一样。” 语落,昭雪突然跑去把伞拿了过来,递给王直。 王直面露疑惑,却还是接了过来。 昭雪道:“我们去巷子口,我想跟您说些事儿。” 王直微微一笑,道:“那走吧!” 两人出了院子,王直撑伞,少年抬头看了看油伞,很直,很正,没有一点偏移。 他们缓缓走向巷子口,王直见雪花落到了昭雪身上,便倾斜了油伞,见没有雪花落到少年肩头,才放下心来。 他们来到桃树下,昭雪指着桃树说道:“我所有的知识来源于曲江城桃花巷口一位说书先生,我所认识的那些字也是他教的,那天,我就想,这个巷子口空落落的,缺了个说书的。” “但是先生不在,我想自己来,就向王大哥讨了这棵树,明年开花时我会在这里说书,王大哥你一定要按时回来,听我说书,可以吗?”昭雪转身面对王直,认真地说道。 王直微微一愣,道:“好。” …… 王直把昭雪送回院子,少年最先进屋,后面传来了收伞的声音。 少年回头,却只看到立在门坎的油伞,没有那高大厚实的身影…… 王直走了! 少年走过去拿起油伞,随后废了似的冲到院子里,四处张望,却只有茫茫白雪。 走都走的悄无声息,少年连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 “王大哥,记得赶回来……听我说书!” 这句话少年没有说出来,藏在心里,于是,少年又多了一件心事! …… 日子照旧,少年往返于武府和南二十七巷,其间几次遇到叶先生,两人也点头致意。 王直走的第二天,雪停了,但天气依旧阴沉,皇城的气氛有些压抑,每个人都很和善,也很礼貌,但如同叶先生说的那句话一样。 礼貌之余,拒人于千里之外! 少年虽然生活在繁华皇城内一角,却只有一个人,只好每日闲暇时修炼修炼,顺便读书,但没认得多少字的少年读起书来经常停顿,看着那些生的好看却一无所知的字,心情烦闷。 王直走的第八天,终于迎来了一轮红日,阴云尽散。 南十三巷有一间书院,归属应天府管辖,负责收纳十三巷周围的学子,王直是这家书院的老板,于是,这家书院是唯一敢收下叶先生的。 先生的大部分生活来源就来自于此处书阁抄书所得。 这一日,先生打开了书阁尘封许久的窗户,放了一缕温暖的阳光进来,伸了个懒腰,放下笔,出门看雪。 阳光下的白雪如水晶一般,反射着刺眼的光,暖和的紧,但化雪却在降温。 先生在书阁外待了许久,渐渐地便想起了对门的那个少年。 最近这几日他总是不自觉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叶晟那日的话萦绕在他的心头久久未散。 “他需要一个护道者,人生的护道者……” 他来到书阁里,在满阁藏书之间来回地走,这些书他从头到尾都抄过好几遍了,早已烂熟于心,毫不客气地说,散去全身修为的这七年以来,他读的书比任何一个同龄人都多。 书院里不少教习也不过而立之年,他完全有资格做一名先生,这是一种荣誉,而不是称呼。 对于人生,他有自己的见解。 一念及此,他便望着满屋书卷笑了起来,这几日郁结的心绪瞬间开明。 他回道二十七巷,听见了对门院子里不停挠头几近入魔的声音。 轻叩门扉,少年走了出来,见来人是先生,一时惊讶,问道:“叶先生,有什么事儿吗?” 他问道:“你是不是认识的字儿不多?” 少年点点头。 书生道:“我没有给人做过老师,平时也就是给人抄书,顺便帮人写写对联和书信,不知道你介不介意跟我学习?” 少年犹豫了一下,脚步微微退了一点,低眉,抬眼,看着书生问道:“为什么?” 书生把少年一切微末的动作和复杂的眼神看在眼里,不由得一颤,复而扭头看了看巷子口的桃树,再看向少年,如那年秋天一样认真地说道:“因为我想,希望你同意。” 少年看着书生清澈的眼神,没来由又想到了曲江的水……他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因为所以,没有道理。 于是,少年执手齐眉,深深一拜,认真道:“请先生以师父的名义,收下学生!” 书生展眉,一笑,伸手扶起少年,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姓叶,没有名字,邻里都称呼我一句叶先生。” 少年道:“为什么没有名字?” 叶先生闻言平静地说道:“以前有过,后来觉得不好听,就不要了。” “你呢?” 少年道:“我没有姓,小时候爷爷请人起了一个名字,叫昭雪。” “哈哈,你我看来很有缘啊,你无姓,我无名,你我注定是要相遇的。”叶先生闻言,竟然开起了玩笑,但笑容依旧令人如沐春风。 少年突然认真起来,对着叶先生执手深深一拜,道:“学生见过老师。” 叶先生扶起他,道:“请起。” “第一次收弟子,这般实在仓促了……”叶先生到这会儿才意识到这事儿,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带什么东西,却发现自己一穷二白,不由尴尬。 忽然一瞥,他看见了腰间的书卷,便取下来,递给少年,道:“这本书跟了我七年,是我一个弟弟送给我的,今日便做为师礼送给你。” 昭雪摆手拒绝道:“既然是先生的弟弟送的,想必有很重的意义,学生不能收。” 叶先生道:“我与他的情谊不是一卷书能承载的,这卷书虽然有一定意义,但没有那么重。” 少年闻言,又投以一个确定的眼神,叶先生认真点头。 见此,昭雪才双手接过书卷,封面是一黑一白组成的图案,下面写着三个字道德经。 少年念了出来,叶先生解释道:“这是那日我带来与你认识那个男子写的,可奇怪的是,他一直说不是他写的,是老子写的,可他自称老子,不就是他自己嘛。” “后来他又跟我解释道,是有一个人叫老子。”顿了片刻,叶先生苦笑道。 昭雪翻开第一页,唯有两字:道经 再翻一页,开篇几个字他认得:道可道 非常道…… ------------ 通告 我最近感觉自己太水了,非常啰嗦,我可能需要调整一下,抱歉了,对于之前几章的啰嗦,我道歉,对不起看我书的人。 我尽量改掉这啰嗦的毛病,调整一下,再来! ——敛生溪 ------------ 章八 故人相逢,一念杀起 叶先生把书拿过来,翻到中间一处,递还给少年,道:“这本书太过深奥,我苦读七载岁月,也难以理解前半本,也就对这后半本有些见解,以后便读这里,遇到不认识的字儿,问我便是。” 少年行礼,语气恭敬,“一切听老师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昭雪不再独自苦读,每日打扫回来,便来到叶先生的院子里,虚心求教。 叶先生也极为细心,耐着性子一一解答这第一个学生的所有问题。 生活渐渐有了生趣,隔壁院子里的林溢小子也加入了进来,性子活泼,和以前的昭雪有些像。 虽然没有拜师,但少年好学。 另一边,南宫通每日除了做饭打扫,便一心修炼,眉目附近的经脉渐渐有了起色。 霜儿某日盘坐于亭子里,忽而山间天地之气涌动,以小丫头为中心,形成一股气旋,一盏茶后,小丫头眉眼一笑,浑不自知自己做了什么。 小丫头很早就已经归元了,但直到现在才接受天地之气灌顶,如此才是真正的归元境。 她真的很了不起,了不起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了不起。 先生说,她是千年以来最年轻的绝顶修士。 是啊,绝顶修士归元境。 往后一步,便是通玄,通玄者,修行之始。 南宫通很羡慕,于是加倍努力。 云海常红等人这段日子一直结伴游玩皇城,这段日子下来,皇城的大概格局也有了一定轮廓。 年节将至,皇城的忙碌之中,不知不觉多了一份喜庆,听说年夜有灯会,少年们可是兴奋了许久。 平淡的日子过得极快,不知不觉。 若要起些波澜,便是惊变。 而这惊变,从年节日说起…… 这一日,剑阁阁主多给了昭雪十两银子,可怜少年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一直低着头,吓得直哆嗦,只怪天气太冷。 老人轻轻扶住少年,道:“稳住,好歹是可以自由出入应天府的人,注意仪表。” 少年问老人:“为什么?” 老人抿嘴一笑,道:“新年快乐。” 等到昭雪抬头,老人已经不见了,见此,少年只好叹气,随后离去。 老人在白鹿山最高峰看着整座喜庆的皇城,呢喃细语:“过年了,时间一晃,又是一年光景。” 少年捧着颇有分量的十两银子一路疾行,想快些把这十两银子给老师看,就老师那穷酸样儿,估计也和自己一样没见过这么多钱,他看见这些钱,一定很高兴。 这个年,或许可以吃一顿好的。 路上行人匆匆,或许和昭雪一样,都是想回去过个好年的。 扑通一声,昭雪脚下一滑,摔在了大道上,银子落在前面不远处。 少年连忙起身,跑过去捡银子,却这时,一道熟悉的白影出现在前面不远处。 昭雪抬头看去,确实是熟人,熟悉到骨子里的人落风执! 他默默捡起银子,冷冷看着一脸戏谑之笑,看上去病怏怏的男子。 落风执身后跟着二十几人,看他的眼神很怪,就像看死人一样。 故人相逢,没有说一句话,少年知道他要做什么,他知道少年会做什么。 不过他唯一惊讶地就是,少年没有直接冲过来。 少年惊讶地是,他还活着。 周围的温度低了下来,行人渐渐稀少,最后,大道前后目之所及处空空如也,只有中间二十几个死侍和两个互 为故人的人。 某一刻,落风执缓缓抬手,昭雪握紧拳头。 落风执手至耳边,昭雪右脚后退半步。 落风执突然猛一挥手,抬脚跃至大道一侧的屋顶,负手而立,人却是邪魅一笑。 那二十几个死侍突然从袖袍里滑出一把横刀,冲了过来。 昭雪右脚一蹬,如猛虎扑食一般冲了过去,在和二十几名死侍相距几丈时一跃而起,全身灵力涌动,一拳落下,当头一名死侍被击中。 少年顺势夺下那人手中横刀,冲入死侍之中,一阵乱砍。 而那死侍飞出百丈远,身死于大道,浑身骨碎,鲜血四溢。 在交战处,二十几人完全不顾自身死活,怀揣“大无畏”之精神只为同伴创造一个在昭雪身上留下刀痕的机会。 少年闭上了眼睛,完全放开身心,对于死侍挥来的每一刀,他都能轻松接住,并且给“大无畏”地死侍一些回报。 又是那种感觉,仿佛和人对战了无数次,一挥一砍都毫无章法,却能稳稳接住死侍挥来的每一刀。 凭借下意识战斗,这便是本能。 大道上充斥着混乱的天地之气,灵气纵横,不一会儿,道上所有的物什便尽数碎裂成万千碎块。 屋顶,一个灰衣人出现在落风执身后,躬身执手。 那人道:“凭借本能战斗,在二十几个归元境死侍中久久未死,且本身年岁不大却已经开始筑灵,如此看来,此少年乃天纵奇才。” 落风执道:“我管他是什么,总之,留他半条命,我要亲手宰了他。” “是,公子。” 二人谈话完毕,大道上却已经鲜血遍地,二十几名死侍尽数死去,浑身溢血,偶有残尸。 灰衣人见此一幕,大惊! 少年浑身是血,手握横刀,冷冷地看着屋顶二人。 只见那人抬头看着昭雪,漠然而言:“小子,别怪我,我只是服从命令。” 语落,那人一抬脚便出现在昭雪跟前,抬手便是一掌印向少年胸口。 少年慌不择路,胡乱用手中横刀抵挡,可那横刀却在那简简单单的一掌下轰然断裂,手掌去势不减,直接印在少年胸口。 少年吐出一口鲜血,朝后飞去。 那人身形一偏,避开少年吐出的血,顺势一把抓住少年衣领,猛然砸向地面。 “砰” 一声闷响,少年被拍在地上,一道灵力从那人掌间透过少年身体,落于地面,地面便塌陷了三尺,形成一个方圆几丈的坑,周围的血朝着大坑中央汇聚,片刻间便浸湿昭雪的后背。 刹那间,后背顿感粘稠,发热。 少年喉咙一甜,顷刻间便咳出一大口鲜血。 修行者,超越归元境的存在,挥手之间自由神通的人,在修炼之人间只有寥寥一成。 叶氏皇朝雪神骑最低要求归元境,训练残酷,可也要至少百人配合才能杀死一个通玄境修行者,关键还要这修行者不跑。 如果修行者要跑,就要再加一百雪神骑。 那人起身,抬脚跨到一旁,对着落风执行礼,便站在一边。 落风执一跃而至地面,残忍一笑,对着昭雪正要踩下去,昭雪却突然把横刀扔向落风执。 落风执头一偏便躲了过去,随后,那横刀境一直深入大道旁边关门的商铺,直入主梁。 于是乎,这间商铺开始倒塌,紧接着少年突然狂叫一声,一跃而起,一拳打在落风执左胸口,穿胸 而过。 刹那间,死亡的感觉再次袭来,胸口一阵闷痛,落风执感觉无法呼吸,这一拳似乎打碎了他一角肺腑。 少年收回手,那人焦急之下连忙打了少年一掌,用了全力。 少年后背传来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全身筋骨就像被震碎一样疼痛,但庆幸的是,没有真的被震碎。 借着这股巨力,少年便飞向了坍塌的铺子,在铺子倒塌之前从另一边飞了出去,撞在隔壁大道的一面墙上。 墙倒,人落,复起身奔命。 那人扶住落风执,慌张道:“公子。” 落风执却一把抓住他,嘴角不住地溢出血沫,口吐一语,“追上去,杀。” 可这是自家公子啊,他哪里敢跑? 只能运转全身灵力,输送给落风执,然而却无济于事。 这时,一位黑衣女子来到这里,落在落风执身边,把落风执抱在挂机,慌张道:“风儿,你又怎么了?” 她瞥见那个血洞,顿时冷冷地看着那人,眼中闪过一抹微光。 那人顿时感觉一股巨力袭来,直接被震飞,落在倒塌的废墟中,口吐鲜血。 女子漠然而语:“杀了他,回来领死!。” 那人顾不得许多,赶紧起身,拖着重伤之身便追了上去。 那人一走,黑衣女子便突然哭了出来,搂着落风执痛哭道:“你这是何苦?姑姑叫你等我片刻,你为何就是耐不住性子?” 一边说着,她一边输送灵力给落风执。 落风执一把抓住的手,满脸不甘,“为什么?他还在筑灵,便能屠杀我归元死侍?为什么他还是能一拳打穿我的胸口?” 一边说着,落风执嘴角却不断溢出血沫,还有一些碎肉,大概便是被震碎的肺腑。 他已经不能正常呼吸了。 女子哭喊道:“挺住,你爹马上就来了。” 落风执却一个劲儿地摇头,道:“我不想死,不想死……” …… 昭雪不断朝着南二十七巷跑,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老师了,所以哪怕他已经没了力气,依旧在坚持。 身后,是一路追来的通玄修行者。 那人隔着老远再次挥出一掌,昭雪便又飞出去老远,再次吐血。 起身,他又继续跑,那修行者很快便要追了上来了。 离南二十七巷还很远,他可能回不去了。 于是,少年停了下来,待那人追上来时猛然转身,抬手便是一拳…… 少年飞出去百丈远,砸坏不少摊位,偶有的行人也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连忙跑进屋,闭门掩灯。 少年起身,再次奔命,那人继续追,再一掌,少年同样回身与他对了一掌,这一次飞出去更远。 完蛋,他命怎么这么硬?按理说一般人早该死了,为什么还能跑? 可恨自己被小姐一眼重伤,否则用得着如此费力? 渐渐地,少年离二十四巷越来越近,少年更加疯狂的奔跑。 …… 此时已经几近天黑,不知为何,昭雪久久未来,作为少年的老师,叶先生已经做好了一顿饭,保管学生吃的好,然而,昭雪直到现在依旧没有消息。 他心里忽然感觉不安,便出了门,那一瞬间,刚好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倒在巷子口。 一段时间的相处,他自然认得昭雪的身影,连忙飞奔过去,大声叫到:“昭雪~” 2k阅读网 ------------ 章九 过年 叶先生疯了似的冲过去,把浑身染血的少年搂在怀里。 少年费了好大精力,才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老师,真好。 他伸手死死揪住老师的衣角,不想松手。 叶先生颤抖着双手,怔怔地看着怀里口吐鲜血,脸色惨白,全身松软无力的少年,这是他的学生,他唯一的学生。 他两眼湿润,嘴唇颤动间,一语轻响,“谁吧你打成这样的?” 少年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道:“去十九巷,找一个叫徐用的人。” 说完,少年的手便无力地垂落而下,摔在冰冷的地上。 “昭雪!”叶先生悲鸣一句,可少年却毫无反应,只有鼻孔处尚存一丝气息。 一个走路跌跌撞撞的灰衣人出现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巷子口的一幕,心中一震。 叶先生看向他,冷声说道:“你做的?” 灰衣人奋力站直身子,对着他拱手一礼,恭敬而言:“抱歉,在下必须杀了他。” 闻言,叶先生二话没说,直接抱起昭雪朝着十九巷狂奔,灰衣人在后头紧追不舍。 而那个砸辘轳都要老半天,提一桶水也摇摇晃晃需要叶晟暗中帮忙的瘦弱男子这一刻仿佛从新拥有了曾经强大的实力,灰衣人用尽一切能用的办法,最后直接透支自身本源却还是隔着几丈距离。 都怪女子该死的一眼,若不然杀死昭雪只需片刻,哪会让他跑这么远,还被这位给救下。 如今到了这般境地,活是没可能了,但只要杀了那少年,至少死得会体面一些。 一念及此,他加速透支本源,仅仅片刻,他的身形便瘦了一圈,整个人皮肤渐渐褶皱,如老树皮。 快了,他和那位的距离越来越小,他伸手就快够着那位了。 见此,他心中一喜,直接一掌推出,强大的灵力冲击在叶先生后背,并透过他打在昭雪身上。 叶先生一个踉跄,摔于地,口吐鲜血,少年也脱手而出,摔在路边。 他挣扎着起身,跑过去抱住昭雪,嘶吼一声,把少年抱起来,继续朝着十三巷跑过去。 那年太玄门前,王直、王重,甚至那个几乎无所不能的弟弟都无能为力,那个人就生生死在他的怀里,那时除了仰天嘶吼,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次,他不会了,这是他的学生,唯一的学生! 他知道那个叫徐用的是谁,所以他知道,只要见到徐用,他的学生就有救了。 “啊” 他大叫着,奋力奔命。 那灰衣人终于没力气了,眼睛陷了进去,露出深深的眼窝。 这下,那少年应该要死了,如若不死,他也没办法了,而今只有听天由命。 他靠在墙角,缓缓滑轮于地,箕坐,双手垂落。 困了,很累,但他不能睡,因为主人没来,他要向主人禀告那少年绝没有活下去的可能。因为这是他作为有幸突破桎梏,成为修行者死侍的使命。 然而许久过后,依旧没有见到女子的身影,他再也坚持不住了,眼皮缓缓闭上。 南二十一巷,明台三十二年冬,年夜,一位修行者身死于墙角,墙内一片欢声,墙外死气沉沉。 此时家家户户都已经在吃年夜饭了,坊中鞭炮声声声震天,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而在大街上,叶先生全力奔向南十九巷。 终于,他远远看到了南十九巷,于是他来始大声叫唤:“徐用,快出来 ” 他一路大喊,来到南十九巷,跑了进去,“徐用,出来!” 他来到了一栋宅子,门前空无一人,只有石狮子口中挂上了大红花,门前写了一副对联,宅子最上牌匾书有二字:王府! 他跑到宅子前,大声呼喊。 片刻后,一位穿着形似账房先生的中年男子兀的出现在宅子前,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扶住叶先生,关切问道:“怎么了?这孩子……” 叶先生焦急道:“他是我学生,被人追杀,快要死了,我知道你能救他,求求你,救救他,他才十三岁……” 王宅便是王直的居所,由于王直为人节俭,府内装饰一应从简,导致这位南城第一财主的宅子在南十九巷的商人贵族的宅子中,显得寒酸至极。 年节将至,王直有话:让所有丫鬟下人回家过年。 于是今天的王宅格外冷清,只有无家可归的王宅管家,也是是替王直收租算账的账房先生徐用。 …… 初一,明台三十三年的第一天,天好有云,虽然气温未见回升,但过年的喜庆也让这日子温暖起来。 昨夜南城一处塌了一间铺子,被人一夜复原,周围的痕迹打理得干干净净;南二十一巷墙角的尸体也被清理;一个少年浑身浴血被送进了王宅,生死不知。 初二,落家三房来到落家二房问罪,在交出南城所有商铺的管理权后,两家和解,选择一同压下昨晚南城的惊变,同时,一件珍宝被送进了护城军军部。 初三,皇城渐渐来了很多少年,都是为了正月十五的应天府殿试。 作为被各郡郡府举荐而来的出色少年少女,无不意气风发,一身热血渴望大展拳脚。 阁主站在书阁门前,终于开始怀疑某些事情。 那个孩子几天没来了,一点消息没有,没道理啊! 于是,老人来到南二十三巷,却发现巷子口的院子空空如也,对门那位居住的后厨摆了满满一桌菜,还有不少肉,这应该是那位一个月的开销了不可谓不“奢侈”。 旁边院子一个少年对他母亲说道:“娘亲,叶先生去了哪里?” 他的娘亲没有回答。 少年跑出院子,道:“过年那天晚上我隐约听到叶先生的喊叫,后来就没了,直到现在,叶先生也没有一点消息,连对门的昭雪都不见了。你说会不会是他们出去玩儿了?” “可我总有不好的感觉,感觉出了什么事儿,说不上来,但一定不是好事。” 他娘亲却只当孩子脑子有问题,直接棍子伺候去看书了。 老人收回目光,微眯着眼,观察着巷子周围,片刻后,老人冷着声音自言自语:“究竟是谁敢对我剑阁种子下手?” 然而,他最后也只看到一个眼神空洞的灰衣死侍,其他的便没有了。 片刻后,老人悄然离去。 初四,南宫通在山间苦修,终于成功淬炼眉目周围经脉,围着山峰跑了大半圈,连中午饭都忘记做了,害的小丫头亲自下厨,做了人生第一顿饭给先生和哥哥,结果三人都吃吐了。 初五,南宫通正要淬体,却收到了一封来自云郡师兄的亲笔信:在收到师兄下一封信之前 不准淬体 师兄我要完善一下 另外 我们都挺好 别胡思乱想 照顾好霜儿 好好念书 于是,少年只好放弃淬体,等师兄的消息,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相信师兄。 十五,上元节,皇城处处张灯结彩,老人依 旧没有找到那个孩子。 今日是应天府殿试,来自沧州各地的十三岁十四岁的少年少女怀揣理想走进点金大殿开始考试,今年殿试人有些多,达数千人,这还是层层严苛选拔后留下的。 …… 又是同样的画,同样的世界,少年现在茫茫星空之下,脚下是无边无际的海洋,天上的星区依次点亮,最后,满天星光倾泻而下,尽数落在少年身上。 “我是谁?这是……哪儿?” 他抬头望向无垠的星空,莫名恐惧,孤独。 少年突然落入大海之中,向大海最深处沉下去,意识渐渐模糊……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书生在上方伸出手,抓住了下沉的少年。 这是少年闭眼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少年下意识低语一声。 “老师!” 当意识再次恢复时,少年身处灰暗的房间内,脖子被木板限制,全身泡在热水里。 此时正是凌晨,光线昏暗,依稀见可以看到沉沉睡在旁边的书生。 这时,少年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放在一个大药桶里面,无法动弹。 门被人推开,一个陌生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见少年醒来,正盯着熟睡的叶先生。 中年人快步走到药桶旁边,像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欣喜万分。 “真的活了?了不起的少年。”他一边惊叹,同时叫醒了叶先生。 叶先生被推了一下,带着惺忪睡意睁开眼睛便听到了一声呼唤。 “老师,我还活着?” 昭雪? 这个念头突然出现,他抬头看去,他的学生正看着他,面色苍白,尚显虚弱,语气虚浮。 叶先生连忙扑到药桶上,颤抖着双手,抚摸着少年的脸庞,竟忍不住泪眼婆娑。 这时,一个年迈的老者端着一堆药材,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啪的一声放桌上。 叶先生闻声止泣,站到一边,抹干眼泪。 昭雪也一直眨眼睛,抽了抽鼻子。 徐用用一块干净得手帕擦干净昭雪的眼泪,道:“不能哭,眼泪落在药桶里就前功尽弃了。” 昭雪点头。 老者打开药桶侧面的木盖,放了一些药材进去,又扒着昭雪的眼皮看了看,便回去收拾药材,道:“好好泡着,别妄想活动身体,还要再泡几日才行。” 闻言,昭雪看向老师,面带疑惑。 叶先生解释道:“这位账房先生就是你王大哥说的徐用,他是替你王大哥管账的,这位老者叫钟景,是他救了你。” 闻言,昭雪正要道谢,徐用便率先开口:“少说话,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别不珍惜命。” 昭雪点点头,看着老师,微微一笑。 老者打开食盒,取出一碗汤药,递给叶先生,厉声说道:“拿去,如此不惜命,要知道老夫就不管你了。” 叶先生一笑而过,结果汤药,一饮而下。 昭雪担心地看向老师,叶先生温和而语:“就是累的,这是补药。” 昭雪听了,便不甚在意,再次微微一笑。 后来,他才从老者的口中得知,他的老师那晚上差点累死。 正月十五,阳光明媚,皇城殿试开始,热闹非凡,一片繁荣。 曾有个少年将心尘封,后被一个男子撕开一道裂缝。而今日这间宅子里,少年尘封许久的心,被渐渐打开。 2k阅读网 ------------ 请假条 休息一天,脑壳痛,梳理书的大纲,顺便补充细纲的小故事。 抱歉了! ------------ 章十 那年的故事 两日后,昭雪可以随意开口,但这一日并不见老师,早上只有钟景按时换药、换水,徐用闲着无事便在下午换药时替钟景来,让其回去休息。 昭雪逮住机会,问道:“徐用大哥,老师呢?” 徐用一边忙碌,一边说道:“你老师回去了,说是家中有东西要处理,况且半个多月没消息,十三巷书院那边估计也急了。” 少年自然知道老师的大部分生活来源是在十三巷抄书而来,如今半个多月没去,有些担心老师丢了唯一的饭碗,便有些低落。 徐用看在眼里,出口道:“不用担心,十三巷那边还要钱,你老师不会丢掉饭碗的。” 闻言,昭雪才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话说那天你老师说你在书阁……”徐用将药桶里的水和无用药渣换掉,开始加水,道,“他说你在书阁有份打扫得差事,如今十几日杳无音信,你就不担心担心自己的饭碗?你可还牵着东家不少钱呢……还有这次救命的钱。” 少年再次低落起来,良久,徐用放完药渣,他才突出三个字。 “不知道!” 徐用简单收拾了一下,道:“小子,你有个好老师,可别对不起他。” 少年重重地点头,同时道:“徐用大哥可是认得老师?” “全城的人,只要是有头有脸的都认识你老师。”徐用想都没想便来了这么一句。 昭雪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便再次问向徐用,“徐大哥,老师说过,他没有名字,以前……老师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徐用回头看着他,略带疑惑,“他没告诉你?” “没有。”少年摇头。 徐用哦了一声,道:“既然他没说,我也不好说出去,你自己去问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的老师曾经是当朝大皇子,只不过发生了一些是,他不再拥有名字,虽然姓叶,却也不再是那个叶了。” 少年心中震了一下,还想再问,徐用却道:“好好修养。” 语落,便关门离去。 少年看着房间里维持温度的火炉,似乎不会熄灭的夜明珠,怔怔出神,久久未言。 翌日,叶先生回来,得知昭雪能开口说话,心中大喜,一整天都守在房间里,陪昭雪说话,当昭雪问及当年之事时,叶先生却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当下最重要的是修养。” 叶先生随后转移话题,问他:“是谁要杀你?” 少年沉默许久,才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叫落风执。” 此一言一出,真是如平地惊雷一般,令叶先生大惊失色,道:“怎么会是他?” 少年问道:“老师知道他是谁?” “你不知道?” 少年摇头。 “那你们怎么结仇的?” 少年无端愤怒,三色重瞳中尽显冰冷,咬牙切齿而语:“他杀了我姐姐,我打穿了他心口,他和我之间,必须有一个去死。” 叶先生道:“落风执是皇城大族落家家主的私生子,传闻生母是一瓜农之女,六岁时生母抑郁而终,才被他出门七载悟道归来的姑姑落晓玉接到皇城,此后对其甚是喜爱。不过他天生身体残缺,少了一根小指,故而性格多变,易怒,噬杀成性,十一岁便亲手杀了家中一兄长,可他那身为执剑府府主的父亲却是不闻不问,加之落晓玉过分宠溺,无人敢怒容相对,据说这几年喜欢上了虐待人。 一言及此,叶先生仰头叹息而言:“可惜落山府主一世英名,全败坏在这儿子身上了。” 昭雪闻言,大怒,道:“这样的人就没人管吗?导致造就了多少无辜冤魂?” 见此,叶先生坐到药桶旁边,伸手抚摸着少年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其实,这个世界比你想的还要复杂,它就像一滩浑水,什么鱼都有,而这浑水里,那些有大鱼保护的往往都可以为所欲为。” “可老师你还是当朝大皇子。”昭雪一急眼,看着叶先生说道。 叶先生无奈叹了口气,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这话中含有多少无奈?少年无法体会,他甚至不知道他是第二个被老师抱起来在皇城狂奔的血人,他也不知道他的老师曾经是多么意气风发。 谁记得当年的大皇子还有一个尊贵的称呼太子? 说多说少都是无奈。 幸而叶先生早已走了出来,只是不愿学生过早接触这种事儿,便没有说,可这时他才想起来,去年冬天两人初次见面时,少年复杂的眼神就已经告诉他,少年有更加悲惨的经历。 一个杀姐之仇能比他更加悲惨吗?不,一定发生了更加悲惨的故事,少年才十三岁,那个时候指不定更小。而七年前,他已经二十三岁了。 落风执是什么人?只是杀姐那么简单吗?不可能。 疏忽了,对自己唯一的学生如此疏忽,实在不该。 一念及此,叶先生便自责不已,组织了片刻,才道:“等你恢复了,老师再跟你说。现在的你不适合大动情绪,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少年理解老师也是为了自己好,便点点头,不再想其他。 几日后,昭雪结束了药浴,但因为许久未动,身体不太适应,便坐上了徐用早已准备好的轮椅。 少年便每日坐着轮椅在王宅的院落里享受正月温暖的阳光。 在少年的要求下,徐用送了一封信到剑阁,老阁主收到信后,片刻便出现在王宅之内。 徐用和钟景躬身行礼,老人却直入主题,对少年关切问道:“谁要杀你?” 少年和老师讨论过要不要指出落风执的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在没有绝对证据前,绝对不能说出来。 因为他们一个在天,一个却低到了泥地里,昭雪的话除了叶先生,没有人会相信。 所以,面对老人的关切,少年只能摇摇头,道:“不知道。” 老人闻言,盯着少年,想看看他有没有说谎,可少年却直接闭上了眼睛,这下确定了,少年撒谎了。 不过,既然少年不想说,便由着他吧,总会说的,不急于一时。 一念及此,老人平和说道:“前几日我去过二十七巷了,没有寻到什么蛛丝马迹,那个死侍已经累死了,都城府尹也已经处理,他身后的人藏得有些深,很抱歉,老夫无能,找不到那人。” 少年闻言,低下头,小声说道:“没关系,我还活着,他一定会再来的,下次我就不会这样了。” 对,下一次,落风执就要死了。 …… 老人留下了几个精致的瓶子便回去了,并且嘱咐少年,恢复后仍然可以回书阁打扫,不影响。 叶先生买了不少补品来王宅,做了很多补汤给昭雪,硬逼着昭雪全部喝下去,直到少年一见到 补汤就恶心才作罢。 昭雪也经常在后院儿品读那本《道德经》,他只读《德经》,遇到不明白的便问老师。 二月初,夕阳下,少年把情绪调整到最佳,然后问了先生一个问题,一个他恢复后老师才会解答的问题。 “当年老师的故事是什么样的?” 初为人师的叶先生,找了个板凳坐在少年身边,神色平静,缓缓道来。 “以前,我姓叶,叫叶钧,是叶氏皇朝的大皇子,也是天启皇子叶晟的大哥,今年三十一岁。” 这是一个非常老套,但对于少年来说却极其新颖的故事…… 明台元年冬,时年淑妃早产,一个早了两个月的孩子诞生了,明皇大喜,赐名钧,大赦天下。 很不幸,叶钧因为早产便自小体弱多病,多次差点生生病死,但神奇的是,这个孩子在淑妃和淑妃娘家萧家的大量灵丹妙药下一次次地从死神手中逃了出来。 明台十一年,叶钧十岁,开始接触修炼,三日炼气而半年化灵,一年筑灵而三年归元,一时间风光无限。 母凭子贵,淑妃身后的萧家渐渐壮大,一度成为皇族第二皇商,甚至跨界做起了镖局生意,以另一种方式培养私兵。 明台十七年,叶钧远赴南国学习,一年而归,同年冬至,在白鹿山顶接受天地之气灌顶,归元极境。明皇大喜,立太子。 明台十九年,在源江畔折柳通玄。同年八月,在御书房前为两个因妃子乱政而连坐的双胞胎兄弟求情,长跪三日,明皇下旨赦免。 明台二十一年,远赴苍山妖国,代表沧州年轻一代接受妖国太子商的挑战,百招败一百余岁的妖国太子商,于苍山大明湖畔落石入道。同年代表沧州访问妖国的却是四皇子叶枭,无人知其原因。 明台二十四年,四皇子在药山郡寻得稀世灵药一株,作为生辰纲进献皇城,为明皇贺寿,委托萧家镖局运送,半路被劫。 萧家落罪监守自盗、欺君,二罪并罚,判株连九族,淑妃跪于御书房求情一夜,明皇大怒,判连坐,处太玄门凌迟。 远在北方瀚州郡的太子连夜赶回,深夜闯入御书房,那一夜,御书房塌了半边,据说是被太子一剑斩断,连带着皇宫大阵崩碎者十之二三。 行刑日,太子独闯太玄门,杀禁军六百,后执剑而问皇后,飞剑入明皇皇辇。 后来的一段故事被人删除了,只道是太子殿下自废修为,自断灵脉,发誓决不再入皇家。 那一日,太子叶钧怀抱身中数十刀的淑妃在皇城中狂奔,四处寻找药师和丹师,无人愿收,无人敢收。 最后,曾经受过太子救命之恩的两兄弟带着年迈的药师奔袭而至,淑妃却已经冰凉。 事后,太子门客被屠戮殆尽,明皇下旨废太子,至今未有再立他人之举动。 史书记载为:太玄门事变 几个月后,一个身体柔弱的书生来到了南二十七巷…… 故事说完了,叶先生语气自始至终都极为平淡,就像那个惊才绝艳的太子殿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听完,少年沉默许久才扭头问一脸淡然的老师:“老师,您恨他们吗?” “一开始有的,后来……就淡了。” 是啊,淡了,一切都淡了。 叶先生沉默片刻,再次说道:“我相信,该来的,总会来的……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2k阅读网 ------------ 章十一 摆案说书 二月初三,昭雪终于能够下地,但内伤尚未痊愈。 但在王宅已经叨扰一月有余,虽说王宅的丫鬟仆人们早已经休完年假回来,但昭雪实在是不好意思,加之应天府开习,书阁每日都有学子进出,他必须要回去打扫卫生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少年实在欠了太多钱,要想办法还清。 于是,二月初四,少年便向徐用和钟景打了招呼,与叶先生一同回到了南二十七巷。 在巷子口,二人与散学归来的林溢小子相遇,那少年先是一惊,随即兴冲冲跑过来,抓着昭雪一阵嘘寒问暖。 “你去哪儿了?” “一个月没见你了,听叶先生说你去了叶先生老家过年,可我咋看你还瘦了呢?” “还有,你咋回事儿?前两天有个老头子站在你家墙头鬼鬼祟祟的,还被我呵斥了几句,你是不是欠人家钱了出去躲债?” “我听娘亲说南城以前有些放债的就喜欢花钱请那些老头子老太太来要债,打不得骂不得,实在气人得紧。” 昭雪捕捉到了林溢口中的老头子,便看向叶先生,面带疑惑。 林溢还在说:“对了,那天叶先生也在,也就叶先生脾气好,对谁都和和气气的。” 叶先生闻言,微微一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昭雪恍然,真的是老阁主,想来是来这里找些蛛丝马迹,却被林溢错认为讨债的了。 一念及此,少年便哭笑不得,对着林溢道:“你想多了。” 说罢,便看向了巷子口的那棵树。 桃树已经有些嫩叶了,看来是成功了,少年不禁憧憬以后坐在桃树下说书的样子。 嗯,得提前准备些故事了。 林溢这会儿又冒了出来,道:“你可是不知,你没在这一个月,我每日都来浇水,松土,前几天反春下了场雪,我还给它裹了草席,后来天晴了才拿掉的,改日你可要请我吃饭。” 少年扭头看向他,道:“好好好,改日请你。” “呐,说好了,可别忘了!”林溢一听,大喜,拉起少年一只手,勾住小指,道,“拉勾!” 叶先生看到昭雪的变化,打心底高兴,脸上笑容不停。 行至门口,林溢与二人告别,叶先生便带着昭雪进了昭雪的院子。 叶先生进屋放行李,昭雪看着久违的院子,莫名觉得亲切。 少年进屋,又来到后院儿,盯着墙上挂着的一把油纸伞怔怔出神。 话说,王直大哥走了有好些日子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儿,他知道自己被追杀差点身死的消息吗? 叶先生放好东西,见昭雪在后院儿发呆,便叫唤他一句,道:“发什么呆呢?” 少年回过神来,道:“老师,我的事儿王直大哥知道吗?” 叶先生道:“没有,从他离开,但现在还没有来信,考虑到他这一步不太好走,徐用也没有传信给他。” 少年一听,对王直的一步着实有些好奇,便问 道:“老师,王直大哥要走的一步是什么?” “他啊……”叶先生走到后院儿,道:“他早些年就已经入道玄境,去年皇城下了一场少见的雷雨,他于雨中得见一扇模糊的门,便跟着先生出去走了一遭,回来后似有所悟说看到了那扇门,要再走一步,这一步过后便是圣光。” “圣光境界?一瞬数十万里的那种人?” “对。” 闻言,少年有些向往,叶先生却道:“那个境界哪有这么容易触摸?目前已知的最年轻的圣光境界也百岁有余,就算是一千年前,最年轻的也是四十多,你王直大哥不过而立之年,哪有这么容易跨出这一步?” “哦!” 交谈至此,少年便不再有疑问。 …… 应天府上元节殿试,五日出成绩,当日排出合格者,二月二日开习,如今里面已是人满为患。 今年势头不错,殿试有七万人通过了,各地举荐的特别生也超过了往年,有人预感,千年前的时代或许会再次到来。 少年自然不怎么信,反正跟他也没关系,早早来到书阁。白鹿山四处都是修炼的少年、听教习传道解惑的场景处处皆有,路上学子们也关注过他的眼睛,少年却冷眼走过。 径直来到书阁,少年跟老阁主说了声抱歉,便拿起扫帚进入书阁。 阁内已经有一些人借阅书本,男男女女都流露出朝气,使得一向冷清的书阁有了些生气。 那些人也只是随意看了少年,见是低头打扫的童子,便不再理会,继续挑书。 少年注意到,他们借阅的书要经过老阁主才能带出去,一个月必须归还,否则就要追究责任。 他们对老人很恭敬,却只称呼老人为长老。 下午申时,少年打扫完毕,跟老人结了工钱,正准备走,却突然低声问老人:“前辈,他们是不是不知道你是剑阁阁主?” 老人微眯着眼,点头一笑。 看着老人普普通通的样子,昭雪不禁怀疑,是不是是不是越厉害就越普通? 摇头甩去这些想法,跟老人道别,少年便带着涨了些许的三百文工钱回去。 …… 在皇城玩儿了半个冬天,和先生北上的少年们也各自有了去处。 其中,云海常红去了丹院,从方在文府念书,林玉和南宫寒进了剑阁,文正在雪楼。 南宫通在山上等待着师兄的回信,渐渐急躁起来,先生便让他去书阁抄书,小丫头陪同。 另一边,正在回家路上的昭雪看着大街上意气风发的有钱人,还有那些气派的大酒楼,不禁觉得钱真是个好东西,可惜自己不仅没有,还欠了不少。 回到二十七巷,老师正在抄书,少年便问:“老师,你在十三巷抄书工钱几何?” 叶先生回答道:“一个月,五十两。” “那这几年该是存了不少吧?” “是存了一些,不过因为你的事儿,都给徐用了,现在 没了。” 闻言少年有些愧疚,叶先生察觉到,却说:“不用愧疚,是老师无能,不能给你好的环境,一点儿钱而已,全当老师送你的。要知道,你这样的学生外面的人想找都找不到。” “真的吗?” “真的!” …… “老师,我想学写字,然后像老师一样,一个月挣五十两。” “可以。” 于是,少年开始在自己院子里抄录《德经》,渐渐发展到抄录老师默写出来的那些书。 不知不觉春天便悄然离去,炎热的夏天如期而至,少年开始自学木工,从板凳开始,花了一个多月做出了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在桃树下搭建了一个凉棚,开始说书。 但是,却没什么人听…… 只有老师和林溢是他忠实的听众。 期间少年在书阁偶遇了南宫寒和林玉,少年便把这俩人连哄带骗给糊弄了过来。 接着南宫寒把文正也叫来了,文正又跟云海常红说了一句,于是这姑娘把从方也拉了过来。 如此,少年便有了七个听众。 一晃眼,夏至日快到了,王直如约而至。 少年大喜过望,王直也很高兴。少年问他:“可曾走出那一步?” 王直摇了摇头,一脸无所谓道:“没有,不过收获还是有些的,算是没有白走一遭。” 后来,王直成了少年的第八个听众,见巷子口这少年说书几个月,连东家都来了,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少年的听众渐渐壮大,巷子口越来越热闹…… 另一边,少年征得老阁主同意,加入了书阁抄书的行列,一手精致的正楷字获得了不少人夸赞。 更令人惊喜的是,书阁抄书一个月有一千两银子! 于是,少年的生活在说书、学习、打扫、修炼以及抄书中度过,一直到担心的落风执也没有出现,少年不禁觉得这样的日子很美好。 或许……可以一直这样,但每每有这样的想法,少年总是给自己一巴掌,他始终无法忘记,姐姐的骨灰还封印在曲江! 时间渐渐流逝,天启皇子回皇城了。 第二日,叶晟便来到了南二十七巷,悄悄加入了听众里,与王直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正午时分过后,在桃树下侃侃而谈的小书先生一拍案,学着以前那位说书先生喝了一口清茶,道:“今日便到这儿,各位看官不好意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罢,人群渐渐散去。 二皇子来到少年跟前,疑惑道:“最后这句话谁教你的?” “老师。” 叶晟看了叶先生一眼,微微点头,道:“有品位。” 于是,几人回到院子闲聊起来,言谈之间叶晟提到了此去阴山的一些经历,重点提到了几个名字:南宫灵儿、忆阳、白云飞…… 他还说道:“阴山,发生了很多事儿,死了不少人。” 2k阅读网 ------------ 章十二 横渠 饭后,南宫通带着霜儿说着崖壁上的栈道来到山崖峭壁上的亭子,小丫头好奇地问道:“哥哥,为什么要叫听风亭啊?” 少年轻声答道:“因为这里是用来听风的。” “四周都有帘子,听不到啊!” 小丫头嘟囔着嘴,一脸疑惑。 南宫通微微一笑,松开小丫头的手,走到亭子一角,把帘子拉了上去,然后道:“现在,把眼睛闭上,静静地听,哥哥听不到,你或许可以。” 闻言,小丫头乖巧地闭上眼睛,鼓着腮帮子去感知,然而过了许久依旧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反倒是瞌睡绵绵。 见此,少年摇了摇头,自嘲道:“果然,奇迹不可能这么多,你还是太小了。” 说罢便把霜儿叫醒。 小丫头眨眨眼,晃晃脑袋,道:“没有听到。” 少年牵着小丫头来到亭子边的围栏处,俯瞰着这装下了上亿人口的巨大城市,尽管看了许多次,却还是会感到震撼。 尤其是隐藏在云雾里的那些神秘之物和人。 小丫头自然不懂得这些,哪会感到震惊?在她眼里,师兄哪天不骂师兄几句才值得震惊,哪天师兄和爹爹不拌嘴才值得震惊! 少年平复情绪,缓缓道:“先生说,如果有一日,霜儿听见了风的声音,那么,便是通玄了。” 小丫头似懂非懂,不过这些年她总结出了一个道理,只要哥哥和师兄说什么自己听不懂的,点头就是了。 最近南宫通都喜欢在空闲时分带着霜儿去听风亭坐着,先生清楚,因为山崖朝南,所以他未曾多说,便把亭子让给这两个孩子,留在书阁抄书。 他抄到了一本叫《横渠语录》的,停了下来,看着那四句话愣了片刻,随后喃喃念了起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站了起来,面朝南方,突然问道:“这般宏愿古今多少儒生能做到?” 今日文府来了一名客人,悄悄穿过文府错综复杂的院落,来到书阁,轻轻推开了大门,恰好听到了先生的感慨。 那人便对着夫子的背影行了一礼,道:“这样的人自然要达到天地的高度。” 先生回转身,看着那人,笑道:“你说,有这样的人吗?” “不知老师要听怎样的答案?” “由心而道。 那人来到先生跟前,扶着先生坐了下来,随后坐在对面,接过先生的书自顾抄了起来,道:“或许有,但学生斗胆猜测,过往千年没有这样的人。” 先生长长舒了一口气,道:“那你说这个叫张载的前人会是这样的人吗?” 那人停笔,微微一笑,道:“或许是。” 这个一连说了两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的人自然就是先生的第二个学生,天启皇子了。 叶晟舒一口气,道:“我没有接触过这位前辈,不过学生以为,如果有人真能做到这般,那便是圣人。” 老人哈哈大笑,缓缓道:“好,好一个圣人。” 叶晟抿嘴一笑。 老人却突然说道:“不过老师觉得,你会是这样的人。” 叶晟神色疑惑,问道:“敢请老师解惑。” 老人道:“因为这世上没有圣人,就像没有生而知之的人一样。” 叶晟微微一笑,道:“不说了不说了,老师,我们还是去看看我那个师弟吧!说来我还没来见过他呢!” “可行,可行!” 叶晟把书合上,收起抄录好的部分,整理桌子,随后扶着先生缓缓离去。 而桌子上,静静放着一本《横渠语录》。 这本书是前日叶晟从横渠郡一处古迹带来的,作者叫张载。而先生知道,横渠郡历史上没有这个叫张载的人。 片刻后,叶晟又转身回来,把书带上,道:“就当给我那师弟做见面礼了。” …… 南宫通看着南边万里之外的云朵发呆,小丫头已经睡着了,揪着哥哥的衣袖,死死攥着,好似怕哥哥跑了。 不过小丫头睡得香甜,应该是有个好梦。 南宫通突然喃喃而语:“师兄,你何时才会来信?小墨已经准备好了,小墨愿意接受内丹的。” 这时,身后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南宫通顿时收起情绪,静静坐着。 片刻后,叶晟和先生走了进来。 南宫通把霜儿叫醒,道:“霜儿,别睡了,先生来了。” 小丫头揉了揉眼睛,松开哥哥的衣袖,站了起来。 南宫通起身,对着先生行了一礼,随后疑惑地看着跟在先生后面的一个紫衣男子。 突然,他猛地转过身去,从怀里取出眼罩, 迅速戴上。 然而为时已晚,叶晟看得清清楚楚。 暗瞳! 先生介绍道:“这位就是天启皇子,你的师兄。” 叶晟上前一步,笑道:“你好,师弟,小妹妹,你好。” 南宫通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没有回头,只是道:“师……师兄好!” 老人见此,摇头而语:“何苦?孩子,你迟早要面对的。” 叶晟扶着先生坐了下来,随后坐在先生旁边,道:“你是暗瞳的事儿我很早就知道了,当年你爹花了不少钱打点皇城不少蠢货才见到我,跟我说了你的事儿,本来呢,是想让你当记名弟子,毕竟老师只收了我和你太爷爷。” “我觉得你既然拥有这样的眼睛,必然不是什么废物,便直接跟老师提议,让他收你做弟子。所以,师弟,你不用这般怕我,天启皇子既然是天启皇子,那么便不是云海家那些白痴。” 小丫头看着那个紫衣大哥哥对哥哥说这些话,先生冲他招了招手,毅然走到哥哥身边,拉住哥哥捏紧衣角的手,没有说话。 良久,南宫通回过身来,许久才吐出两个字:“真的?” “我是皇子,你明白吗?” 南宫通再次沉默许久,才伸手缓缓摘下眼罩,露出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叶晟一挥手。 一面铜镜出现在他跟前,悬浮在半空中,映照了他的样子。 叶晟道:“你好好看看,你这双眼睛有这么吓人吗?” 南宫通呆呆看了许久,道:“没……没有。” 叶晟再挥手,铜镜消失,“那你怕什么?” 少年闻言,沉默了。 叶晟把书放在桌子上,道:“这本《横渠语录》就当见面礼送给你了,作为老师的学生,别的不算,读书必须要会。” 片刻后,叶晟又道:“好好念书,别给师门丢脸。” 南宫通再次沉默,先生和叶晟没有说话,霜儿眨着眼睛,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 良久,南宫通朝南方看了一眼,终于是开口了,“我已经有师兄了,不能再叫你师兄。” “那你叫我叶大哥就行,称谓没那么重要。” “谢谢。”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山崖的亭子里便经常传来一个少年的读书声,而这段时间,是三年! 2k阅读网 ------------ 章十三 明台三十六年冬 这几年皇城里有些事儿比较有趣,比如:应天府文府书阁内多了一个认真抄书的少年,一身黑衣,生得十分秀气,旁边总会趴着一个瞌睡绵绵的漂亮丫头,听说那就是先生的第三个学生和他的妹妹。 很多人都想亲眼目睹这位少年,便时常人不同躲在书阁外偷看,少年却从未看过他们一眼,不知是认真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可恨书阁是皇室所有,平时只有皇家人才能自由出入,文府学生想要借阅书籍也只能通过先生,由先生带出,不然文府学子可要踏破书阁大门,睹一睹这位少年。 另一件趣事儿当属剑阁那边的一个少年了,写得一手精致正楷,笔锋处处透露出锋利的气息,刚正有力,连执剑府府主,那位刚正不阿的落山府主都大赞一个好。 如今那少年已经是剑阁的抄书人,负责抄录送往南国和雪州的书籍。 好事之人也挖出了少年的信息:昭雪,药山郡人,三年前随先生北上,入打扫,现住于南城南二十七巷,也是巷子口的小书先生,附近人皆亲切地唤一声“小小先生”。 这些在应天府大部分学生眼里已经足够吸引人,但还有一则令无数皇城顶端人物感兴趣的消息:少年是叶先生的学生。 这意味着什么?叶先生是否对曾经的太玄门事变有所转变?少年为何会进入? 一切都不得而知。 还有一侧更加有趣的消息。 四皇子去了一趟南二十七巷,就在冬至日。 …… 三年很长,长到师兄一封信也没来,回家的信写了一封又一封,可就是没有一封回信;三年很短,短到一晃眼南宫寒他们完成了为期三年的学业,准备南归了。 今日是冬至,外面大雪纷飞,不过还好,今年的雪比三年前小了许多,尽管天地依旧一片雪白,但积雪并不深。 南宫通早早起身,去厨房做好早饭,冒着大雪清理院落里的雪,然后叫醒了霜儿。 小丫头几年来样貌变化不大,眼睛却更加水灵,脸蛋没有以前肥,鼓着腮帮子时南宫通也没有伸手捧她脸蛋的想法了。 小丫头缩在被窝里,迷糊道:“哥哥,外面那么大雪,霜儿再睡会儿好不好?” 南宫通坐在床头,摸着小丫头裹着的被子,她的小脑袋就他手下。 “听话,今日堂哥他们要回去了,辰时出发,好歹送送人家,三年来见面次数本来就少。” 小丫头掀开被子,小脑袋钻了出来,嘻嘻一笑,道:“好,哥哥把霜儿衣服拿过来。” “嗯!” 给霜儿换上一身雪白的衣衫,披上小披风,两人去先生屋外向先生请安,随后带上给南宫寒几人送行的礼物,两人缓缓离开下山。 今年冬天,南宫通十三岁了,霜儿十岁。 此时天未亮,皇城已经有早起忙碌的人,两人缓缓行走在大道上。 南宫通一身黑衣,带着眼罩,披着黑色披风,撑着伞。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风景。 都城南门,其实就是一道巨大牌楼,高达三百多丈,宽近宽也有一百零八丈,九柱八门,中间有两只护城兽雕像,数百名护城军把守。 南门外正坐立不少飞行大雕,还有飞舟和飞辇悬浮在天空中,好生气派。 此刻南宫寒等人正整装待发,叶先生和王直,还有昭雪都在。 还有不少准备离开的其他学子,有些还是其他州来的。 他们三个算是几个少年这三年结识的最好朋友了。 一个白发青年来到南宫寒旁边,问道:“你朋友?” 南宫寒点头。 “我路太远,比较急,就不跟你寒暄了,来日方长,你我终有再见之日,下次本皇子可要用全力了。” “我何时怕过你?” 那少年抿嘴一笑,旋即上了一座飞辇,转瞬间便消失在天际。 云海常红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林玉解释道:“雪州皇族,雪清山,南宫寒口中的对手就是他,两人三年来比剑无数,胜负参半。” “哦。” 另一边几个女子冲云海常红招了招手,红衣小姑娘便道:“ 我朋友叫我了,我去一下。” 说罢便跑了过去,女孩子的话题也不太明白,林玉便不再理会。 文正道:“该死,偌大皇城这么多公子哥儿,知道雪楼千年老三今日将走,竟然不来送我,气煞我也,那第一和第二偏生也不来。” 林玉噗嗤一笑,道:“林玉听闻那第一和第二被皇朝抛出橄榄枝,进了执剑府啊,想来今日便是入府的日子,怎可能来?” “也对,倒是疏忽了。” 林玉又道:“我听说你也有资格进入执剑府,为何要回云郡呢?” “我爹说执剑府水深,让我回家继承家主算了。” 从方从一艘飞舟上跳了下来,落在两人身边,道:“怎么还不走?” 文正道:“等南宫通和霜儿。” “他们怎么还不来?” “许是路太远,耽搁了。” …… 随着时间流逝,一艘艘飞舟化作流光划破天际,一座座飞辇被异兽拉着远去,巨大的飞行大雕也振翅远去,最后只剩下从方的飞舟了。 这时,天已大亮,牌楼连接的直达皇宫的玄正大道远处缓缓走来一黑一白两道撑着伞的身影。 南宫寒面色一喜,道:“来了。” 闻言,几人扭头看了过去。 叶先生看着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问站在他身边的昭雪:“这就是你说的恩人?” “嗯,上次澄湖聚会老师没去成,要不然就可以认识他了。”昭雪道。 王直在一旁插话道:“这个叫南宫通的孩子还算不错,没有学到他那师兄的一身痞气,不过那丫头就了不起了,据说是天地所生,他在雪地里捡来的。” 众人闻言一惊,这事儿他们还真不知道。 云海常红恍然道:“怪不得霜儿天赋这么好,原来是天地造物。” 其余几个少年也惊叹连连,叶先生道:“远远看去,那小女孩儿确实有些不一样。” 片刻后,南宫通两人到来,对着几人行礼,道:“抱歉了各位,来晚了。” 2k阅读网 ------------ 章十四 南二十七巷口纵横十九道 就这样走了? 是的,走了! 南宫通精神一阵恍惚,觉得有些不真实,前几日他们还在澄湖酒楼吃饭,为几位哥哥和常红姐践行呢,这会儿却南归了。 霜儿拉扯着他的衣角,眯着眼嘻嘻笑道:“哥哥,好多糖。” 南宫通闻言,哭笑不得,摸着小丫头的脑袋,道:“少吃点,吃坏牙齿就不好了。” “霜儿知道。” 一旁昭雪突然开口,道:“好不容易下山一趟,要不要去我那里看看?说来你可从没去过。” 南宫通闻言,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确实,不过我要送点儿东西,要不午后我再去?我知道地址。” 昭雪想了想,道:“也行,正好我也要会抄书。” “那说好了,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南宫通说完,又看向王直几人,道,“叶先生,王大哥,叶大哥,我们这就告辞了。” “去吧!”叶先生温和地道。 王直和叶晟付之一笑。 与昭雪等人告别,南宫通便带着霜儿在城里逛了起来,他本来就空闲,只不过觉得第一次去昭雪家,不能空手而去,得带点儿东西,便随便找个理由推脱,先挑好礼物。 另一边,叶晟回宫复命,昭雪直接去,王直和叶先生回了南二十七巷。 (杠精再现) 雪一直下,直到未时左右才停下,南宫通便带着霜儿在南城一家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听了一上午的书。 霜儿觉得索然无味,南宫通听着也没什么意思,大多是虚构的,什么一指通天的剑圣,一剑西去碎裂天空的剑神……纯属扯淡,关于修行的书他看了不少,就没听过能这样的,最多也就是通达天地而已。 小丫头看着窗外的雪,看着看着……睡着了。 南宫通看见雪停,便拍了拍霜儿,道:“霜儿,走了,去挑礼物。” “哦!” …… 南二十七巷的小小先生准时开始说书,说着不知从何处的来的修行者如何如何通天彻地,做人之所不能之事的故事,虽不比大酒楼说书先生的场面大,却胜在真实。 于是,小小先生前的棚子里人面为患。 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巷子前的大街上,缓缓而行,却没多久便从大街尽头来到了巷子口。 他嘴角微扬,悄悄坐在人群最后面,静静地看着少年侃侃而谈的说书小先生。 时不时笑一下,觉得有点意思。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 中年男子名唤王直。 黑衣男子莞尔一笑,道:“好久不见。” 王直面露疑惑,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王直一介凡夫,了不记得见过阁下。” 男子再次莞尔,道:“十几年前,我在太玄门见过你,那时我在城楼上,看着刽子手,可惜……父皇突然下旨赦免你们,本来母后想让我见见血……”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让阁下失望了。” “无妨。” 小小先生一拍案,饮一口茶,折扇一收,道:“各位看官不好意思,今日江山伴雪,天气甚寒,小子心有余而力不足,在此与各位说声抱歉,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大家也听了小小先生说书许久,都是老熟人,也不会刻意刁难,便纷纷散去,片刻后,这里便只剩下黑衣男子,灰衣小先生和王直。 灰衣小小先生昭雪来到两人跟前,看着男子,问向王直:“王大哥,你们认识?” 王直道:“这位便是四皇子殿下。” 昭雪看向黑衣男子,男子对着他微微一笑,似乎很和善,但昭雪看得出来,他笑得很勉强,这人似乎不怎么对人笑。 昭雪执手欠身,道:“草民昭雪,见过四殿下。” 四殿下见此,突然笑着,质问道:“既知是本殿,为何不跪?可知罪?” 一股莫名的压力由他而散发,顷刻间,昭雪便觉得双膝沉重。 王直看了他一眼,那股力量便消失无踪,而昭雪额头已经冒出些许冷汗。 昭雪淡然一笑,冷冷地看向四殿下,道:“敢问殿下,您可为神仙?” “不是。” “可是天子?” “不是。” “可是陛下?” “不是。” 昭雪趁势再道:“那草民为何要跪?” 闻言,黑衣男子收敛笑容,威严散发,负手而立。 “好一个伶牙俐齿。” “不敢当。” 四殿下想说什么,却突然看向了巷子外的大街上,面无表情。 昭雪有些疑惑,可看见王直也看着大街,便也看了过去。 片刻后,一道紫袍身影缓缓而来。 四殿下对着紫袍身影微微欠身,道:“见过皇兄。” “不必多礼。”一身紫袍的叶晟对着四殿下道,随后看向昭雪和王直,微微一笑。 接着,叶晟又问向四殿下:“不知老四你刚回城没几日,不好好陪皇后娘娘尽为子之道,跑这里来,意欲何为?” “皇兄误会了,皇弟已然见过母后,从母后那里得知皇兄近几年常来此处听书,便来此等你。” “那为何不去皇宫直接寻?或者去本殿的天启殿也可,这种市井之地,实在不值这一遭。” “皇兄此言差矣,沧州每一角皆是皇朝净土,皇弟身为皇子,自然要多走走。” 叶晟闻言,突然一转话题,问道:“听说前几日老四破镜通玄,一息触道,通玄极境了?” “坊间谣言而已,皇弟哪有这般厉害,既不如那位折柳通玄,也不比皇兄观山入道,差了极远。”四殿下再执手,嘴角却微微上扬。 “老四过谦了,能修行便能承载天地气运,也能承载一国气运,并无优劣之分。”自始至终,叶晟语气平和,似乎讨论的不是什么能让他人惊掉大牙的事儿,只是一些稀松平常的事。 也确实如此,身为皇子,若无这般天赋,那还有何颜面作为皇子? “哈哈”四殿下突然狂笑几声,道,“想来皇兄知道皇弟来此所为何事了。” “等本殿,且不止等本殿,是吗?” “皇弟来此……”四殿下执手,对着叶晟恭敬一拜,道,“敢请皇兄入局。” 一场风雪突如其来,令昭雪有些措手不及,不由得伸手遮住了眼睛,王直悄然站到他身前,盯着那场风雪。 片刻后,风雪骤停,一 位中年模样的男子出现在四殿下身后,漠然地看着叶晟。 叶晟看向四殿下,四殿下负一手,正身,伸出一手,道:“请” 见此,叶晟忽然抬手,那中年男子也跟着抬手,二人同时挥手…… 忽而天地之气迅速涌动,在两道强横无比的灵力牵引下,朝着南二十七巷聚集,化作丝丝细线,纵横交错在巷子口上空。 片刻之后,便是纵横十九道。 昭雪抬头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但筑灵的他能够感知到上空方圆几里的地方都笼罩着一股莫名的天地之气,以一种有序的规律运转,但这规律实在复杂,短时间难以推演。 他在抄书是看过一卷道卷,这种束缚天地之气做不寻常之事的手段叫做“术”,非修行者无法修习。 叶晟与那人一同停手,脸色微微泛白,明显消耗不小。 反观那人,却是面色如常。 四殿下执手,道:“皇兄为长,先请。” 叶晟道:“你还真是谦虚,也罢,随你。” 语落,紫袍无端舞动,叶晟再抬手,指间好似捏住了一颗白子。 叶晟缓缓落手,落子右下角,守。 随后他莞尔一笑,对着四殿下道:“请” 四殿下抬手,捏起一颗黑子,落子左下角,守!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互相行礼,四殿下拂袖,转身而去,那人也化作一场风雪散去。 昭雪看着那场风雪,道:“他是谁?好强!” 王直道:“你觉得他有多强?” “山在云雾里,难知其高深。”昭雪仰头,感慨道。 这时,叶晟缓缓道:“周则,前任周家大长老,二百余岁,入道极境。” “这么厉害?”昭雪惊叹道。 王直道:“二百多岁,没几年可活了,执剑府都不会理会他,威胁不大。” 叶晟也走了过来,随口道:“比你王直大哥差远了,他算是半步圣光境界,你王直大哥却只差一小步。” 昭雪低头想了想,王直却道:“别多想了,吃饭去。” “好。” 叶氏皇朝这一代明皇只有四个子嗣,因为某些原因,当年的太子成为禁忌,而今便只有三个了。 天启皇子叶晟,三公主叶帘,四皇子叶枭。 因为太子未立,东宫无人,便有了一场争斗,以前在这场风雨中,四皇子唯一的雨伞由皇后撑着,而今却出了变化…… 四皇子如果不想争皇位,那么他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依旧能读取功名,进入文府,甚至能够做到一人之下。 但是,一国之君必须要有修行的能力,必须能承载一国气运。所以,一直以来,哪怕皇后如何努力,哪怕皇后为他争取到了去妖国交流的机会,也只能算做空想,因为谁也不知道一个人在通玄之前是否头顶气运,而且若无气运,一辈子也不能通玄。 据说,一直卡在归元极境的四皇子于前几日,通玄了。 于是,四皇子可以自己撑伞。 所以他要感知一声唯一有资格和他争的二皇兄,天启皇子。 所以他来跟二皇子下一盘棋,赢的人做那位子。 所以,他们不会相坐洽谈,更不会称兄道弟,只会是皇兄和皇弟,赢家和输家。 2k阅读网 ------------ 章十五 桃花巷与南二十七巷 () 南宫通牵着霜儿在去南二十七巷方向的平安道上,踩着积雪,缓缓前行。 他们逛了许多地方,都未曾找到合适的礼物,南宫通直到跨上平安道才意识到,自己对昭雪似乎并不了解,不知他喜欢什么,不知那双三色重瞳里蕴含着怎样的复杂情绪。 三年来见面机会极少,他也就能看出昭雪不像以前那样对谁都怕,总想拒而远之。 但已经约定好了,便不能爽约。 所以他只好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想着先走走看,说不定路上能看到合适的礼物。 平安道直达南门,大道宽数十丈,寒冬之际人流稀少,据说到了夏季,这条道上便会人山人海,因为他连接应天府前的澄湖道。 突然,视野尽头出现了一支队伍,足足有数百人。 现在平安道积雪三指有余,加之临近年关,行人极少,突然间出现的队伍自然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前面是两排护城军披着银甲,骑着大雪龙马,一百二十人。 中间是一辆由巨大独角异兽拉着的辇,四周被半透明的帐子围住,依稀间可以看见里面的的场景,但仔细去看,却又什么也看不见,只觉朦胧。 辇近了,后面竟然是从不进皇城的一百多雪神骑。 手上传来霜儿的拉扯,他偏头看去,小丫头却手指着这支队伍,一脸激动道:“哥哥你看。” 南宫通看过去,把霜儿揽在腰间,站到了霜儿的身前,道:“哥哥看见了。” 行人也大概知道这是很高贵的人,便主动避让至大道两旁。 庄严肃穆的队伍从平安道缓缓而去,所有人都驻足观看,待队伍缓缓消失在视野,零零散散的行人才各自走各自的路。 那个方向是去应天府的,会是什么人呢?竟然需要护城军和雪神骑护送,这等身份该是何等尊贵? 南宫通甩甩脑袋,不再去想,牵着霜儿继续向南二十七巷去。 走着走着,南宫通突然问霜儿,“霜儿,你说该送点什么给昭雪大哥哥?” “霜儿把糖果送给昭雪大哥哥可以不?”小丫头把抱在怀里的糖果递给南宫通。 南宫通没有伸手去接,“那是常红姐和从方大哥送给霜儿的,这哪行?” “哦。” 两人继续走,走着走着,南宫通突然停住了。 霜儿疑惑的看着他。 南宫通自言自语道:“或许,我知道该送什么了。” 霜儿不明所以,问道:“哥哥打算送什么?” “霜儿,我们回去。” 南宫通没有回答,直接拉着霜儿朝应天府文府跑去…… 他们来到先生的院落,先生在听风亭休息,看着南边,身前摆着一盘棋,提白子落定,随后清风拂过,一颗黑子出现在棋盘上。 少年叫了几声,老人却没有反应,只顾低头沉思。 霜儿道:“哥哥,先生又在跟那个人下棋了。” 南宫通:“也不知道那位会是谁。” 三年来,南宫通发现,先生会时不时到听风亭摆棋,一坐便是几天不吃不喝,直到下完才肯出来。 他们一直不知道先生在跟谁下,但三年过去,也就见怪不怪了。 南宫通跑到房间里,从床头取出一个盒子,随后拉着霜儿又 离开了。 …… 南二十七巷门口的大街叫百门街,因为总共一百家商铺,平日里也有不少人流,但临近年关,也只有一些打闹的孩童和零零散散的行人。 墙角蹲着一位白衣小姑娘,嘟着嘴,看着前面向问人却不好意思伸手的黑衣少年,道:“哥哥,再不问出来,霜儿就要睡着了。” 少年回过头来,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实在说不出口。” “唉~”小姑娘叹了口气。 哥哥三年来还是这么腼腆,问个路而已。 见到小姑娘叹气,少年连忙道:“放心,哥哥一定问出来。” 小姑娘再次叹气,要不是哥哥,也不至于迷路。 时间流逝,小姑娘脑袋一点一点,眼看就睡着了,少年见此,心里也慌了,情急之下伸手拦住了恰好路过的一个少年。 那少年看着他,疑惑道:“有事儿吗?” “你好,在下南宫通,想跟你……问……问个路。”黑衣少年南宫通硬着头皮道。 “兄台要去哪儿?”那少年道。 南宫通道:“在下与舍妹想去南城二十七巷,谁曾想转了几圈还是回到了这里,想来是……迷路了。” “哦,你是说桃花巷啊。” “不是,是南城二十七巷。”南宫通连忙摆手。 那少年却道:“我家就住在哪儿,我还不知道?南二十七巷现在叫桃花巷,因为巷子口有一颗桃树,还有一位小小先生在树下说书。” “当真?” “自然。”那少年道,“你们跟我来吧。” 南宫通闻言,激动道:“那……那就多谢兄台了。” 说完,他叫上霜儿,便跟上了少年的步伐。 那少年看了看霜儿,眉眼一笑,道:“嘿,你妹妹长得真漂亮。” 小姑娘听了带路哥哥的话,嘻嘻一笑。 南宫通闻言,心中也高兴,便跟着笑了起来。 少年领着二人走了不远,突然道:“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林溢,家主南二十七巷巷子口,和那小先生是邻居。” “真的吗?他是我朋友。” “那这真是缘分啊。” “是啊。” 三人渐渐远去,交谈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来到南二十七巷巷口,南宫通看着桃树,道:“这就是南二十七巷了?” 林溢点头,道:“对,不过现在大家习惯称呼为桃花巷。” 语落,林溢便抬脚上前。 南宫通本欲跟上,霜儿却拉住了南宫通。 南宫通疑惑地看着她,她却盯着上空,眼睛睁得大大的,“哥哥,你看,棋盘!” 南宫通抬头看去,只看到阴沉的天空,许是因为临近天黑,光线有些昏暗。 “没有啊!” 霜儿疑惑地看了看南宫通,道:“哥哥确定没看见?这棋盘由好多气组成,很大,笼罩了整条街,两个角各自落了一颗子。” 南宫通闻言,再次抬头看去,却还是没看见霜儿口中的棋盘,只得摇摇头,拉着霜儿跟上林溢。 林溢走出几步,见二人没有跟上,便驻足回眸,等二人跟上,才道:“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没 察觉到棋盘?” 霜儿抬头再次仔细看了片刻,确定道:“真的有一张巨大的棋盘。”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林溢开口问道:“我真的没看见。” 南宫通也道:“我也没看见,只是……我相信霜儿,从小霜儿就能看见很多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她甚至能肉眼看见天地之气。” 一语出,如惊雷响起,林溢目瞪口呆,滞了片刻,正准备说话,巷子口的门却吱呀一声来了。 三人看了过去,昭雪走了出来,道:“来的正好,老师的饭刚刚好。” 林溢连忙跑过去,道:“吃饭的事儿先缓缓,你看看上空,那小姑娘说她看到了一张棋盘。” 昭雪看了看,然后对他道:“不像你啊,换作以往你可积极的紧,怎么……转性了?” “呸呸呸……”林溢白了他一眼,道,“你才转性,你就跟我说你看见没?” 昭雪道:“之前刚刚成型是只能感觉到天地之气流动,到现在确实能看见了,怎么了?” “没什么,吃饭。”林溢恍然点了点头,然后走进院子。 昭雪扶额苦笑,随后看向南宫通和霜儿,道:“欢迎。” …… 饭后,林溢回了家,王直和叶晟也都相继离去,天色已晚,南宫通和霜儿便在昭雪家借住一晚。 南宫通把盒子交给昭雪,道:“初次来看你,也不知你喜欢什么,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把这个送给你吧。” 昭雪接过,缓缓打开,却见是一本破旧的册子,他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两个字:引气 昭雪道:“太玄感应?” “对,这是师兄送给我的。” 昭雪闻言,把册子放进盒子,然后递还给南宫通,道:“既然是你师兄送的,想必意义非凡,我不能收。” 南宫通拒绝道:“我没说真要给你,我是在平安道上突然想到,你和师兄有相同的吊坠,那么你们一定是有一定关系的。” 南宫通顿了一下,继续道:“我觉得你可以去了解一下师兄,他能真的是你亲人什么的,虽然我从小跟着师兄长大,但我亲口描述还是欠缺一点,便把这个拿来给你看,这是师兄随身携带的,你可以了解一下他,所以我送给你的,是我的师兄。” 昭雪闻言,沉默片刻,道:“其实我有时候真的在想,你师兄或许真的是我亲人,但是……我有些事情必须要做,在那件事没有完成前,我不会离开皇城。” “你要做什么?” 昭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南宫通见此,也没有说话,静静看着昭雪。 三人沉默许久,昭雪突然道:“或许,了解一下他也不错,毕竟……是影响你的人。” 说着,昭雪拿起册子打量,见册子上有些暗红色印记,突然呕吐起来,南宫通连忙给他拍背,关切道:“怎么了?” “这书有味道。”昭雪一边呕吐,一边说道。 南宫通接了过来,嗅了嗅,道:“确实,师兄常年携带,有些陈旧的油渍很正常。” 闻言,昭雪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道:“你就闻到这油渍味儿?” “对啊!” “我虽然不敢确定,但我有八成把握,这里面除了你说的那味道,还有一种我很熟悉的味道血腥味儿。” ------------ 章十六 谋定 第二日,昭雪去抄书,顺便送南宫通兄妹俩回去,出门时,与恰好路过的林溢小子相遇。 林溢说澄湖天桥下来了位说书先生,叫什么树人先生,问他要不要去看看,正好跟人家前辈学习一下。 昭雪应下,言及七日后他会有两日休息,那时便与林溢一同前往。 澄湖离应天府不远,于是,一番寒暄之后,四人同路。 午后申时,昭雪回来时,路过平安道一处,忽觉奇怪,便前后扫视片刻,目之所及一个人都没有。 平安道作为从南门直达应天府的大道平日里就算再如何冷清,也不会一个人都没有。 他放慢了脚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熟悉的环境静的有些可怕,少年不禁吞了吞口水。 没过多久,少年的视野前方出现了一辆马车,檐角挂着一张小旗,旗上秀有落家家纹。 一位车夫坐在马车前头打盹,手里的皮鞭随意垂落于雪地里。 少年离马车不过十几丈远时,车夫醒来了。 他盯着少年片刻,随即扭头向马车内道:“公子,人来了,空手,可杀!” 一道虚弱无力的声音响起。 “我改主意了,先停手。” “是。”车夫恭敬道,随后沉默不语。 少年驻足,死死盯着马车,有些不安,于是双手握紧,牙关紧咬。 许久,马车的门被打开,一个昭雪熟悉到骨子里,每次做梦都想一刀砍死的人露出半个身子,内衫凌乱,披散头发,眉宇间尽是阴柔,嘴唇发白。 落风执。 昭雪低眉,张嘴一喝,直接飞奔过去,一跃而起,一拳击出。 一道拳影落了下去,马车前的旗子微微飘动,家纹有些扭曲。 落风执和车夫却是分毫未伤。 少年落地,车夫看了他一眼。 顿时,少年如遭重击,胸口一痛,一口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他强撑着,硬是没有倒下去。 落风执看着他这般,嘴角微扬,笑得阴险。 “好久不见,老朋友。” 少年恶狠狠地盯着落风执,道:“我们不是朋友,你不配。” 落风执淡然一笑,道:“是不是很好奇我还活着?是不是想知道为何我两次被你打穿心脏却依旧活着?” 落风执笑了片刻,继续道:“因为……我的心脏在胸口正中央,你第一次打碎了我心脏先天坏死的一角,多亏这一击,我不用在受那种气血亏虚的痛苦。第二次,你打碎了我的一角肺腑,我修养三年,彻底恢复巅峰,甚至再上一层楼,触摸到了通玄的门坎。” “可得多谢你啊。” 昭雪一笑,道:“那跟我没关系,你迟早要死在我手里。” 闻言,落风执噗嗤一笑,道:“若非我出现在这里,你拿什么杀我?你不过归元,甚至还未接受天 地之气灌顶,拿什么跟偌大的落家斗?蚍蜉撼树?你以为你是谁?能逆天?别做梦了你。” 昭雪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落风执突然道:“你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那个时候,你姐姐好像还活着呢!” “住嘴,你不配提她。”闻言,昭雪激动大喊,却触动内伤,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呵呵~”落风执道:“你只是归元,终究不是修行者,你什么也不是,你看他,你能跨越他吗?” 落风执伸手拍了拍车夫的肩膀,道:“他前几天刚刚入道,与你可是天壤之别。” 昭雪仍旧不语,因为落风执说的全是事实,他和落风执一个是落家嫡系,在九天之上,一个却只是替剑阁抄书,低到了泥地里。 落风执又拍了拍车夫的肩膀,道:“走吧,我跟他慢慢儿玩。” 闻言,车夫架着马车缓缓前行,与昭雪擦身而过时,落风执道:“我不会让你这么简单去死的,咱们的赌约继续。” 马车缓缓离去,少年却支撑不住摔在雪地里。 当少年醒来时,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屋内昏暗,仅有的两只蜡烛燃着微弱的火光。 叶先生坐在床头,担忧地看着她。 少年想要起身,却被叶先生阻止,关切道:“别乱动。” 闻言,少年躺了回去,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叶先生道:“是林溢从澄湖回来,见你倒在平安道上,便把你带了回来,你五脏移位,要不是王直,你就惨了。” 少年看着屋顶,眼神突然涣散,心事重重地样子。 叶先生道:“是不是遇到落风执了?” 少年点头。 叶先生道:“消失了三年,还以为死了呢,没想到还活着,我记得你说你打穿了他的心口。” “他心脏长偏了,没打中,算他命大,下次他没那么幸运了。” “别激动,对身体不好。” “林溢呢?”少年突然开口。 叶先生道:“他在后厨给你熬药,钟药师开的。” “王大哥呢?” “出去了。” “去了哪儿?” 叶先生想了想道:“他没说,不过临走时他说他会把你沿途的不确定因素清理掉,确保应天府到这里的路上一路平安。” 少年心中一暖,正准备说些什么,门开了。 林溢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把药放在桌子上,见少年已醒,立马跑到床头,道:“醒啦?可把我急死了,你知道我当时看你倒在雪地里奄奄一息时我有多着急吗?” 昭雪微微一笑,道:“谢谢你啦。” “别,生分了。”林溢连忙后退,道,“你请我吃饭就成。” “好,哪天去澄湖酒楼,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闻言,林溢一脸嫌 弃地看了看昏暗的屋子,道:“去吃霸王餐?” 少年会心一笑,道:“放心,我有余钱,这些年攒了不少。” “那就好,不如定在七日后,反正你我约好了的,顺道把这些年欠我的饭一顿吃回来。” 林溢嘿嘿笑道。 昭雪点头,道:“好,一顿吃回来。” 叶先生把药端了过来,道:“要去吃饭也行,先修养身体,把药喝了。” “好。” …… 晚些时候,王直来过一次,说是沿途清理了不少人,都是暗子,怕竟然民众而引来护城军,故意插进百姓中的。 昭雪担心会不会杀了那么多人引来注意,王直却道都是见不得光的死侍,死了就死了,没人会在意。 王直还说,让昭雪好好养身体,那边他会去告假。 直到亥时时分,王直才离去,叶先生跟昭雪有聊了一会儿,直到少年药劲起来,沉沉睡去,方才悄悄离去。 …… 四皇子的寝宫叫做武安,坐落在皇城西北角,宫中门口据说有上百人,大多是依靠周家和皇后的力量吸引的,平日里对四皇子颇为敷衍,毕竟未能二十多岁未能破境通玄,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资格争太子。 不过从今日起,情况好转了。 四皇子看雪通玄,悟得风雪霸道。 武安宫中,四皇子自南二十七巷与天启皇子开局落子一颗便回到了寝宫,拿出许多信件,写了不少人的名字,名字与名字之间用线条连接,就像一条链子,而起点确实一个叫昭雪的名字。 陪同在其身后的书生疑惑道:“殿下,这叫昭雪的人究竟是谁?他既不能牵引那些家伙,也不是什么奇才,虽然在剑阁抄书数载,却不过归元,影响力甚微。” “你不明白?”叶枭平淡一问。 那人恭敬地点头。 叶枭道:“他影响力确实不大,但他能牵引二皇兄,而那里不是还有一个落风执吗?” 书生更加疑惑,道:“这两个人一个在九天养尊处优,一个却在市井说书,怎么可能有交集?” “哦?”叶枭问道:“难道九天之上的贵族就真的不会跟平凡人有交集?” 说着,叶枭取出一份文案摆在桌子上,道:“三年前,落风执在平安道一处劫杀昭雪,最后昭雪重伤,落风执被打穿身体,养了三年才恢复。” “殿下怎知?” “没有什么能在皇城瞒过护城军的眼睛,而护城军统领姓周。” 叶枭顿了一下,继续道:“既然落风执会大动干戈亲自杀昭雪,那么,他们一定是死仇。” 说完,叶枭把那些东西收了起来,道:“好了,下去吧。” 闻言,书生向着叶枭行了一礼,道:“在下告退。” 语落,书生便退了下去,叶枭看着武安宫内的美景,突然道:“接下来,皇城会更加热闹。” ------------ 章十七 山雨欲来 次日晨,南宫通准时来到书阁抄书,却发现,书阁之内新设置了一处隔间,用屏风围住三面,正对窗户采光,可见得一位蓝衣小姑娘在书桌前认真看书,身旁摆着一些白纸,时不时皱眉思考,待展眉一笑时,便提笔在纸上记下一些,如此往复,竟然不觉心烦,似乎还极有兴致。 姑娘头发很长,没有束发,随意散落,竟在地上落了一片黑色。 眼睛很黑,像一块黑色宝石。 皮肤雪白,看上去吹弹可破,真好似水做的人。 嘴唇极薄,温润,像一块软玉。 书上说的天生丽质也不过如此吧? 那姑娘差觉到南宫通和霜儿的目光,便看了过来,微微一笑。 南宫通也微微一笑,点头致意,便牵着霜儿来到自己的书桌前抄书。 少年不知为何却停滞片刻,随后把书桌向一旁移动一些距离,刚好和姑娘隔了一个书架。 少年扭头看去,见已经看不见姑娘,便松了口气,摘下眼罩,开始动笔。 今天要抄的是《曲江游记》,是一位生在南国的先生早年写的,那时曲江正在修建港口,百废待兴。 这位先生没有署上真名,只留下一个游山先生的号。 书中记载到当年曲江一带的建设是由时任监御史落殊衡监察建造,那位先生在曲江驻足了三个月,看了些事儿,便随笔写下。 正午将至,霜儿扯了扯少年的衣角,眼睛看着那位姑娘,眉毛微动。 少年连忙拿起放在桌上的眼罩,准备戴上。 然而还未戴上,姑娘清澈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真不愧是先生的学生,天生异瞳,想必也是天启皇子那般人物吧!” 闻言,少年瞬间慌乱,扭过头,沉默不语。 霜儿站起来挡在哥哥身前,双手张开,面无表情地看着姑娘。 姑娘抿嘴一笑,退了一步,道:“抱歉,唐突了,小女子这给公子赔罪。” 南宫通却依旧不语,霜儿见此,也不好发作。 姑娘礼过,随后正要说什么,却见南宫通戴上眼罩,拉住霜儿的手,直接跑了出去。 姑娘嘴角微微抽搐,随后苦笑,道:“好一个腼腆的少年!” 随后,她又看着少年离去的方向,微微一笑,微语一句:“嗯,有点自卑呢!” …… 另一边,南宫通拉着霜儿跑回先生的院子,内心还是有些慌张,连忙朝后看去,见没人跟来,才松了口气! 霜儿疑惑地看着哥哥,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哥哥的脑袋。 南宫通看向她,她伸手拍拍胸脯,示意哥哥,有霜儿在! 南宫通莞尔一笑,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道:“好了,做饭。” 傍晚,一只鸿雁兀的自南方而来,停在听风亭中。 盘膝而坐的少年睁开双眼,正要激动,却生生止住情绪,带着一丝惶恐看向鸿雁。 待看到鸿雁身上带着一封信时,竟喜极而泣,一把抱住鸿雁,自言自语道:“师兄,你终于肯回信了!” 霜儿携着惺忪睡意走了过来,揉着眼睛,道:“哥哥,怎么了?” 少年松开岔气的鸿雁,一把抱住霜儿,道:“霜儿,师 兄来信了!” 一言出,便是平地惊雷! 小丫头睡意全无,竟激动不已,开心道:“师兄终于回信了。” 小丫头说着,缓缓平复,竟人生头一次眼里闪烁泪光,扑在哥哥的怀里,嘴角上扬。 喜极而泣! 南宫通轻拍妹妹的后背,笑了起来。 由于南宫通的信件太过频繁,信驿那边在两年前便送了先生一只鸿雁,只负责往复云郡霄云关和听风亭,然而两年来,鸿雁却一封信也没带来。 每次鸿雁总会出其不意地出现,两人也每次都会欣喜若狂,却又在看到鸿雁身上空空如也时,灰心意落。 两年,两个春夏秋冬,皆是如此。 少年打开信,入眼的便是一手精致的小楷,但笔锋之间缺少一丝本该的好奇和俏皮,反而有一点故作的老气横秋。 思思姐的字,师兄还是没学到精髓。 第一句:小墨 霜儿 想师兄吗 随后,少年一字一句念给霜儿听,小丫头靠在哥哥肩膀上,很开心。 天地之气本就蛮横,人没有强大的先天感知,无法控制狂暴的天地之气,便只会生生疼死,最后落个浴血而亡,这才是人体不能直接吸收天地之气的原因,先辈们所谓的人体杂质过多与天地之气不容的说法纯属放屁。 兽类不同,身体强大,可以接受天地之气淬炼,人不一样,哪怕经过淬体,也不能,哪怕人体达到极限也不能,因为那天地之气哪怕转换为灵力,仍然无法改变狂暴的本质,所以暗伤很重。 但归元境不同,经过灵府和元府相辅而转化的灵力才是真正的可控力量。就像洪水聚在一起,最后沉淀完毕,剩下的便是浑厚无比的大海,可以容纳万千生灵,也可以毁天灭地。 那个时候的灵力才会对身体无伤害,才可以真正淬体,淬炼每一寸血肉。 人类破镜时的天地之气灌顶作为天地馈赠,之所以能使人突破肉身极限,便是因为它的庞大且温和。 曾经的那位先生是对的,从穴窍引入灵力确实可以从筋骨处改变人体,但他疏忽了,师兄先一步淬炼经脉穴窍仍然是错的,只有在归元境后用这个方法才可以真正淬体,因为这和天地之气灌顶是一样的,只不过人类一己之力难以聚集那般磅礴的天地之气而已。 若是上古先辈能有人想到在归元后这般淬体,相信天地会是另一番风景,可惜他们没有。 南宫通停了下来,仰头感慨道:“师兄,真的很了不起。” 霜儿不是很懂,但还是跟着点头,表示自己的强烈肯定。 这是一次改变,用叶大哥的话,便是革新。 南宫通深呼吸片刻,继续读。 找一个有能力的人为你护法,先炼化那颗内丹,等凝聚了灵脉,再来,方法很简单,关键想到了就行。 好了,话说完了,师兄问你个事儿。 有没有人欺负你?记得回信,要是有人欺负你,跟师兄说,师兄跟你那位师兄很熟的,让他帮忙找场子。 大叔很好,身体有好转,不怎么咳嗽了,气色好了许多,能吃一大碗饭了呢。 师兄也很好,虽然受了点伤,但都是小事儿。而且,师兄已经归元了,天地灵气灌顶,归元极境。 好了,都说完了,就这样吧! 信念完了,少年和小丫头的心情都很好,因为师兄很好,爹爹很好。 少年提笔回了一封信,他们很好,就是想师兄和爹爹而已,不过为了念书,少年和霜儿不会意气用事的。 送走鸿雁,少年牵着霜儿来到先生的房间。 老人看着少年,温和地道:“孩子,怎么了?” 少年把一个盒子放在先生身前,打开。 一颗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缓缓浮了出来,悬在空中。 老人一脸平静,“你想通了?” 少年见此,神色一惊,道:“老师一直都知道?” 老人点点头,道:“当年离开时,你爹说过,老师不是那种迂腐之人。” “谢谢!”少年对着老人一拜。 “你想怎么做?”老人问道。 少年道:“师兄说,学生需要一位强大的人为我护法,但是学生对皇城的强者一概不知,不知该信任谁。” “王直吧!”老人淡淡说道。 少年神色疑惑,道:“请老师解惑。” 老人把珠子放进盒子,合上,道:“你知道王直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不用老师解答,你叶大哥事务缠身脱不开身,你一开始想到的或许便是他。” 少年闻言一笑,道:“谢谢老师,学生明日便去找王大哥。” “好,去吧!” “学生告辞。” 出了先生的屋,少年便去做饭,霜儿则被少年寄予厚望,来到听风亭听风。 先生说过,若霜儿哪日能在听风亭听到风的声音,便通玄了…… 次日,南宫通带着霜儿来到王宅,说了自己的请求。 王直欣然应下,随后似有话要说,但想到少年做这般事儿,切忌心绪不稳,便隐瞒了昭雪遇袭的事儿,把少年送到应天府后,转身去了南二十七巷。 林溢跟在母亲身边打下手,叶先生现在是南城南十三书院的先生,学生告假,他作为先生却还要忙碌一些日子,脱不开身,只好王直照顾昭雪了。 同一日,四皇子去了一趟白家商行,和白家一位主事人做了一门生意,买了不少灵丹妙药。 天启皇子被当朝宰相林浦举荐,去了北方北山关视察军营,并带去军需和过冬棉被,以示慰问。 临走前,在南二十七巷落了一子,占四皇子另一角。 四皇子作为回礼,也占了他另一角。 天启皇子再落一手,于己方左下角,【避】四皇子之锋芒,【御】之一子。 四皇子落子断其路,锋芒毕露,矛头直出。 天启皇子大笑三声,留下了本来跟着去的王重,随军出发。 随后,四皇子得到消息,王重带了不少银钱,在平安道一处客栈入住,交了半月房钱。 在这局正式开局之后,皇城突然安静了不少,几乎无事发生,许多人却更加不安,惶恐。 因为皇城太过安静,要出大事儿了。 ps:【避】:动词,退避之意。 【御】:动词,防御之意。 2k阅读网 ------------ 章十八 风满楼 没过几天,皇城又开始下雪了,厚重的乌云遮天蔽日,昭雪在林溢的搀扶下走出院子,却总觉得有些压抑。 早上叶先生来给昭雪做了早饭便去了南十三书院,听说这是最后一天忙碌,明天叶先生也会正式告假,一年到头的忙碌终于要结束了。 王直也说年节将至,要准备准备过年的事儿,府里的下人陆陆续续告假回家,王直要收租,也要忙活几天。 这几日便是王直收租的日子,过了这几日,王直就可以放心准备年节,他说要跟昭雪过个好年。 少年因此很开心,便让林溢扶着他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少年叹息一声,时间一晃,又是一年了,突生感慨,应天府又有一批学子完成三年学业,这几日也走得差不多了,一切仿佛将要尘埃落定。 但不知为何,少年心里却越发不安。落风执和他那个不是赌约的赌约还在继续。 少年抬头看着天空。 天空阴沉,白雪茫茫,光线灰暗。 少年远望天际,天地一片灰白。 少年皱了皱眉头,抽了抽鼻子。 林溢见少年眉头紧皱,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少年不语,看向了南二十七巷上空那盘棋。 叶大哥落子稳扎稳打,似乎不想跟四皇子硬碰硬,一直在防守。 反观四皇子的黑子,锋芒毕露,一路高歌。 区区几手棋便已是水火不容,这四皇子的霸道未免太过霸道。 昭雪看向林溢,问道:“这几日没出什么事儿吧!” 林溢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问道:“皇城一向太平,能发生什么事儿?” 昭雪叹息一声,道:“罢了,问你也无用,最近安分点,别乱跑。” “为什么?怎么感觉我捡回来的不是你,突然有心事一样?” “那天我遇到了一个熟人。”昭雪哈出一口热气,道。 “你朋友吗?”林溢这好奇的脾性又来了。 昭雪看了他一眼,道:“就是认识而已,没什么,回去吧!” 言罢,林溢只好搀扶少年回屋。 傍晚,叶先生来跟昭雪聊天,林溢回去帮他母亲收拾摊子,王直收租回来了。 昭雪喝下最后碗里苦涩的药,苦着脸道:“还有吗?我不想喝了,太苦!” 叶先生笑道:“没了,这是最后一副。” 昭雪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看向王直,道:“王大哥,四皇子和叶大哥争了起来,那天他们在巷子口开局……是不是,我们被卷了进来。” 王直坐了下来,沉默片刻,道:“其实,从很早,从叶晟小时候摆地摊和我们兄弟俩相遇开始,就注定我们会被卷进来。” 昭雪疑惑,看向叶先生。 他对王直和叶晟少年时的故事还真不熟悉。 叶先生会心一笑,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你王大哥以前很穷,靠摆地摊维持生活,而你叶大哥呢……他母后刘氏是一个舞女,当今明皇酒后一夜风情便有了他,所以他小时候过得不怎么样,经常被宫里太监宫女欺负,月例还被克扣,无奈之下只好偷偷溜出宫摆地摊挣些银钱,买些普通吃食,然后就遇到了摆地摊的王大哥了。” 昭雪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这算是一段佳话吗?” 王直噗嗤一笑,道:“哪算得上,不过你可以改一下,拿来说书。” “好主意。”昭雪也咧嘴细着,随后问道:“最近有发 生什么事儿吗?” 一言出,叶先生和王直皆是沉默不语。 昭雪有些不解,便道:“出什么事儿了?” 王直道:“没有,不过你这几天不要出去,好好待在南二十七巷,只要你不出去,落风执就算手段通天也没用。” 昭雪道:“落风执怎么了?” 叶先生道:“南城最近传得沸沸扬扬,落家纨绔消失三载后再次出现,一改之前淫奢,喜欢上了酒,现在包下了平安道沿途所有酒楼,请落家门生喝酒,可能是针对你的。” 王直接着道:“为此,兄长还特意留了下来,在平安道一处客栈落脚,就为了以防万一。” 昭雪低头想了想,突然道:“落风执哪儿来那么多钱?” 王直道:“他是落家二房的人,这些钱自然有二房支持,至于为何一向对他不管不顾的二房突然支持他败家,不得而知。” 昭雪忽觉脑袋乱糟糟的,便揉了揉脑袋,道:“落风执到底想干什么?” 叶先生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不提他了,有老师在,有王大哥在,他动不了你。” 少年没有再说话,深深叹了口气,这次药劲竟来得快了些,少年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王直在少年熟睡后,也悄悄离去。 叶先生小声叫住他,道:“你怎么看?” 王直也小声应道:“落风执的出现,四皇子突破,落家二房的态度,这些来得有些太过巧合,而且这几日落风执身边一直没看见落晓玉,这事儿后面有人藏的很深,昭雪的事儿或许会牵连到很多人,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我们被卷了进来。” “你是说跟四皇子有关?”叶先生神色一惊,问道。 王直道:“不是,是他突破的事儿,我总觉得有些蹊跷。我不久前见过四皇子,按理说他不会领悟霸道,毕竟他生性暴戾,通玄之道必然剑走偏锋,可偏生能悟得正宗霸道,有些蹊跷。” “那你说怎么办?” “叶晟被林相举荐去了北山关,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先这样吧,以不变应万变,明日南宫通突破,我要去听风亭看看他,你看着昭雪,别让他出去,我脱不开身。”王直道。 “好。” “那先这样,我先回了。” “嗯。” …… 第二日,也是昭雪受伤的第六天,剑阁阁主来了一趟,专门带了不少珍稀丹药给昭雪。 少年有些受宠若惊,竟不知该不该接受。最后还是在叶先生的劝告下才收下。 阁主走后,少年问叶先生,道:“老师,阁主为何对我如此之好?” “这要问你王大哥,他以前说过你适合学剑,说不定是你天赋异禀,老阁主想收徒弟了。” 当然,少年知道老师在开玩笑,便笑着回道:“那我可要好好感谢王大哥……对了,王大哥呢?” 叶先生在准备活动的泡菜,闻言,随口道:“他去应天府文府看南宫通去了,好像是护法。” “南宫通要突破了?”昭雪有些疑惑,道,“他不是不修炼吗?” “不是不修炼,是一直在积累。” 闻言,昭雪恍然,道:“我还以为他把所有的天赋都给霜儿了呢。” 叶先生那边传来一阵笑声。 …… “老师,下雪了。”此时,少年搬来一条小板凳,坐在后院儿看老师忙碌。 叶先生抬头,停止忙碌,却发现少年在骗他, 便白了少年一眼,故作嗔怒道:“顽皮,好好休息,身子还未好,回屋去。” 少年咧嘴一笑,道:“老师,我想出去,太闷了。” 叶先生本想反对,却看了看天空。 天穹乌云厚重,光线有些昏暗,空气虽好,总待在这小院儿里却也无聊。 于是,叶先生道:“去吧,别出巷子。” “我知道,我就在巷子口看看桃树。” “去吧。” 少年找了件厚点的衣服穿着,来到巷子口,恰好遇到路过门口的林溢。 昭雪一看,惊奇道:“你去哪儿?” 林溢面对他,一边后退,一边咧嘴大笑,道:“我爹发军饷了,他要巡查,回不来,我娘就叫我去拿。” 说完,林溢便一溜烟儿跑了,哼着小曲儿,吊儿郎当地离去。 昭雪笑了笑,道:“早点回来,老师做了鱼,我把你娘亲一起叫上。” 已经到巷子口的少年回头道:“好的。” 说完便没影儿了。 昭雪来到桃树下,伸手摸着厚实的树干,自言自语:“真壮实。” 他又看向南方,喃喃自语:“先生,你在哪儿呢?小子说书还是比不上你。” …… 文府,书阁,申时。 蓝衣姑娘放下手中笔,缓缓来到那张一半隐藏在书架后的桌子,有些愣神。 那个少年据说是先生的学生,已经好几日没看到了,莫不是因为自己那日太过无礼,不愿来了? 一念及此,姑娘便有些自责,拍了拍脑门,自言自语道:“天海幽啊天海幽,你还是真的冲动,这下吓着人家了吧!” 她看着那本《曲江游记》,又道:“等他来,可要好好道歉。” 她看向身旁,微微一笑,宛如春风。 “你说对吗?” 一把三叉戟虚影一闪而过,柄上一块水晶闪着圆润的光。 姑娘道:“那就听你的,给他道歉。” 此时此刻,白鹿山一处,先生别院,听风亭中。 四周的围帐被拉了起来,南宫通盘膝而坐,一颗散发着乳白色光华的珠子悄悄悬浮在其身前,霜儿在一旁特别精神地看着,先生闭目打坐,时不时睁开眼睛看看,王直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南宫通。 少年一直面无表情,道道天地之气萦绕在珠子周身,少年的下腹处也有一个气旋,吸收天地之气。 某一刻,少年面露苦色,神情有些挣扎,王直伸出手,轻轻搭在少年肩膀,模仿忆阳的声音微语:“不怕,师兄在呢!” 果然,一语出,少年竟然放松下来,珠子也渐渐变得虚幻,随后缓缓向少年的身体飞去,嗖的一声钻入少年的身体。 少年睁眼,再闭眼。 顿时,一股天地之气袭来,以少年为中心,渐渐狂暴。 王直一挥手,散去这些天地之气,道:“而今内丹与你联系还未彻底构架,贸然吸收天地之气强行化灵恐会出问题,先这样,慢慢来,从炼气开始。” 南宫通看向先生,先生也点点头。 他又看向霜儿,小丫头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抱住哥哥的手,道:“哥哥真厉害。” 少年笑了,今生很少笑得这般开心。 成了,历经四个时辰还多一点,少年终于将内丹融合了。 而真正的过程,是四年,从少年被师兄打开始到现在,四个春夏秋冬! ------------ 章十九 生杀客 沧州皇城号称有洛山兵百万,乃拱卫皇城一把利刃,百年前曾出鞘一次,大财岳州神兵血衣卫,凶名远扬。 后两国和谈,霄云关会盟,百年无战事。 百年光阴,沧海桑田,曾经的洛山兵被分为禁军二十万,护卫皇宫;护城军四十万,巡查守卫四大城区;雪神骑三十万,游荡洛山原训练,守卫北山关;天军十万,拥九百天舟。 而今的沧州早已淡忘曾经那支奔袭万里的骑军,但四大军作为叶氏皇朝最强大的军队,一旦进入便是终...... “什么?”他身边的马秀英轻声问,朱明溪摇摇头,便闭目养神。 如果没有阿卡菲尔后面的话,蝎子娘会很高兴的收下这块神水晶,但是,她可不想受人支配。 李秋禾顿时就有些无语,但也能猜出来是因为自己这身打扮的缘故,才导致这个向来沉稳的手下一下子变得毛手毛脚的了。 天域是一个策略性网游,项七在安排战术的时候,时不时地用上了一些自己的思考。这些历史上的策略、经验教训,转化到游戏里面,也是适用的。 “你现在在哪里?”项七问刘天鸣,他想向刘天鸣要那只先知手镯。 细胞增加的七彩光影,王辰也弄不清楚到底有什么作用。他注意到,血能、魔力、佛力、光暗能量,包括原本细胞中含有的细胞源能,均匀的散落在细胞之内,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这些能量。 哪知陈扬话音网一落,纪仙儿脸色刷的一下,瞬间就变得惨白无,比,猛地从沙上站了起来。同时,眼圈一红,眼泪根本就管不住,顷玄间就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才只眨眼工夫,她就已经把自己调整到进屋之前的那种状态了,只是眼圈还是有些微微泛红,若是仔细看的话,还是多少能察觉出一些她刚才的异样。 见方维的表情,沈拓也知道,这些药材肯定效果不是太好,不然的话,方维不是这种表情,但是这种灵药,当真是可遇不可求。他们又如何有这样的运气,一下子就找到那种千年参王,甚至更好的药。 金仙后期观看仙君大战,才会知道两者的差别,即使金仙后期再怎么的厉害,面对拥有神通之术的仙君,永远不是对手来着。 “不知要将罪之源除去,需要多久?”李云尘问道,他离开百龙门都没有说一声,若是时间太长,怕夏水仙等人会担心。 他简直不敢想象,没有萧怒的这些指点,自己不单没法子将这些药田中的杂草除尽,恐怕还损坏了不少药草,暴力妞提出的一棵十葫采星,让他不寒而栗,若是他单独除草,怕是够死上十七八回了。 城主停顿了下,转了话题,“仙人就要到了,我去迎接仙人,且守住!”士兵们和平民们,鼓起最后的勇气,拿刀子贴身搏杀,他们等待那仙人的到来。 原本,上届总统任期满后,联邦民众渴望铁帅可以参与竞选,谁知,铁帅忽然生病了,拒绝参加竞选,后来,总统高战就连任至今。 苏炎也是知道自己之所以要承受这番痛苦,就是因为刚刚为逞口舌之利的几句话。 凌云曦眼前萧无邪受伤,又是担心又是震惊,一时间竟然忘了逃走。在她的认知里萧无邪连自己都打不过,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了。 凌霄一声低喝,一道黑色的印记,出现杂四翼烈隼的头上,之后开始从头部蔓延,覆盖全身,之后全部缩回头部形成一个黑色印记,契约完成。 ------------ 章二十 四个死人和一个半死之人 叶先生穿过平安道,朝着南城军营走去,踩着积雪,听着脚下那一阵阵极有规律的碎雪声,心里竟有些乱。 突然,前方巷子口传来一阵吵闹,他抬头望去,见是一群人围着什么在讨论。 他走上前去,拉住站在外围的一位男子,问道:“请问,此处发生了何事?” 男子道:“死人了,死了三个,已经通报护城军和府衙,估计人已经在路上了。” “什么人死了?”叶先生低声说道。 男子道:“不知道,一个妇女...... 梁韬是真地累了,他也不敢强撑着,怕让梁颖更担心,只好有点不太情愿地上了病床,没一会就睡着了。 祈男懒得理她。知道自己的话也未比能听得进对方耳里,且有意又将脚步放缓,就不想与祈鸾同行。 井野、阿斯玛等人有不妙的感觉,志乃、雏田等人也看到了这一幕,非常吃惊。而鸣人的影分身知道情况不妙,急忙迅猛赶来。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再说!”赵军连忙制止了手下的躁动。 错愕之,迎着万千目光,那两位黑衣人徐徐的从观众席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 修炼劲道有明劲、暗劲和化劲。修炼真气,先是真气,后是真元,最后就是可以调动天地之力的真丹。天地之力是修炼者目前能使用的最强力量,其程度远化劲。 贴在有些坚硬的胸膛,耳边听着熟悉的抱怨声,梁颖突然破功了,趴在邵煜的胸前就哈哈笑了起来。 如果联盟调查员真在孟菲查到了违禁化学武器,就算中间有梁韬调停,孟菲也逃脱不了惩罚,所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确保被调查的地区干干净净才行。 影院的扩充受限艺苑院线基本都是在繁华街道或者老城区,基本没有扩大的可能。 然而,连番大战之后心神俱疲,又意外见洛笙活了下来。大喜大悲之下,也就失去了平常的警惕。 话音刚落,他口袋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却是面色微微变了变,随即直接把手机弄了静音,没有再理会那么电话,便把手机再次放进了口袋里面。 红棺经常是给寿终正寝的老人预备的,代表着喜丧。我心中泛起了嘀咕,这一系列的事情,着实让人头皮发麻。 性格天然萌是萌,可是太天然也不是个好事,风光很沉重的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要拿下他是任重而道远。 安晓晓奇怪的瞟了顾辰一眼,但还是顺从的将衣服叠好,放回行李里,然后再选了一件出来。 司墨南平时最喜欢有事没事就粘着自己表哥,奈何司墨洲对他一直冷冷淡淡的,没什么热情。不过这倒没打击司墨南的积极性,反而让他粘的越紧。 不论她说什么,他都是低声附和,也许她说一句你去死吧,他也会笑着答应下来。 毁灭大道,也是一极为可怕的“大道”。论攻击力,丝毫不逊色于剑道。 “景吾呢。”伊恩随便抓住了一个佣人,想知道迹部的下落,他已经一天没见过迹部了。 感应到这些雾气,玄黄鼎立即有了反应。不过却不像之前见到太玄清气、九冥死气一般激动欲狂,而是懒洋洋的,有些看不上眼的样子。 “我说过了,玲珑之体很特殊,如果我不要,我想,估计她会一辈子都不找男人,永远留在我身边,暗中看着我。”牧辰认真说道。 上官阳柳心怀鬼胎,却不好再说什么。人家吕斯隐跟杨任有着深仇大恨都如此淡定,自己再啰嗦,心里的鬼胎就会被飞瀚海看穿。 ------------ 章二十一 前奏 叶先生摇头道:“不知道,昨夜王直也说过落风执这次突然出现和四皇子的突破或许有什么关系,至于是不是落家支持落风执,尚未确定。这事儿或许也和四皇子有关。” 徐用道:“落风执一个疯子,能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后的只有那个疯女人,而那疯女人是落家二房的人,所以,只可能落家二房帮他。” “那问题又回来了,落家二房为什么要帮他?就为了杀一个护城军军属?”徐用开会踱步,不停思绪,但始终想不清楚。 ...... 完成了这一步。天老人右手前挥。掌心那道紫蓝色的光芒璀璨夺目。眨眼就压下了周遭了一切光线爆出一股石破天惊的力量。 韩狼干咳一声,显然知道天缺玉兔说的是什么,但是这一次他也是迫于无奈,否则也不想麻烦这一位恐怖的兽王。 林天随即摇头自嘲笑笑,自己连续见识顶级翡翠,眼界就拔的过高了。 他全身上下,每一寸的血肉都在喷薄神曦,体内隆隆作响,就像是有一条条的天河在奔腾,又像是有千万雷霆在肆虐。 这血液之内,不但有天妖皇鲲鹏的血液,关键是还有五大妖帝之血。 喊出这个价格之后,中年人老董头上已经冒出汗珠,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压力大。 程嘉璇已然知觉尽失,重重摔倒在地。似乎唯有在潜意识中还留有自保之念,晕倒后身子微微蜷缩起来。江冽尘看也不看她一眼,径从开出一条通道的窗口跃出,踉踉跄跄的一路逃窜。 上邪夫人从斜倚的姿势转为正襟危坐。头下意识昂起来,目光从上面远眺出去,大殿外面,一骑飞至。 反观黑影,他的攻势毒辣阴森,一招一式无不是致命狠招,可却奈何燕飞儿不得。 司徒宇的心中在咆哮,心神激荡,今天他受到的触动太大了,曾经被他逼的离开云海城的人,如今竟然已经强大到了令他仰望的地步。 或许也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说,他牛大茂算个什么东西,只不过是领导多看一眼,多用一两次,充其量也就是领导身边的一条狗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过一段时间,还是那个熊样。 “总之,也没你什么好事,不然你就不会坐在这里了。”黄天呵了一声。 罗华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这是他的特色,平常就喜欢穿各色的西装。这也已经成为了他的风格。 在一些强者眼中,所谓的坦克,一剑劈碎;所谓的导弹,一剑破碎;所谓的战斗机,一剑劈碎;所谓的航空母舰,一剑劈碎。 既然是他要来帮助萧鸿飞的,那就说明他跟城主府是相同的立场,见到了奚云晓被人追杀,封云修如何能够不出手帮助了。 不过还好的是张灿叶良辰的身份没有公开,现在写一本,不少人就担心质量下降担心的不得了。 先前的时候,封云修可是没有提及过的,虽然知道他的高手,可是却不知道会拥有如此厉害的实力。 “这是?”韩胜齐不由的出声,因为这一手棋的确是让他感到了震惊和惊诧。 这一刻的欧阳湘楠完全被段云强势的举动镇住了,只得乖乖的听话,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神色有些呆滞。 杨林受到金卫青的指使嘲讽韩胜齐,可韩胜齐还是觉得他很可惜,毕竟杨林和他是一个学校的。 新朝年末士气武将,曾到长安参加武举,古洞祠力举千斤鼎,校场比武战败岑彭。后与表兄臧宫在抱月双槐岭落草。归顺刘秀后,昆阳报号,四闯联营,拖肠大战巨毋霸。 ------------ 章二十二 一步为先,步步先 他扭过头,看到一个锦衣男子对着他微笑。他认得这个男子,这是一个传奇,属于沧州的传奇人物。 “卑职林修,见过天启殿下。”他单膝下跪,沉声说道。 叶晟挥挥手,示意他们免礼,同时开口道:“告诉府尹大人,本殿下很想知道真相,记住……是真相,不是结果。” 捕快们互相看了几眼,心中皆是疑惑,不过死了两个军属,竟然惊动了天启皇子?正犹豫间,天启皇子的声音再次传来,“死者为大,让他接回去吧。” ...... 宇熙带着欢蹦乱跳的纳财离开了,清漪则是休息一下,这几天没怎么休息,每天忙乎的就是清理资产,好在是除了自己的嫁妆之外,属于王府和老侯府的东西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一大通话说下来,直说的孟老口干舌燥,再看对面的那一行人,各个面‘色’如常,孟老便知道他的这一通说教又是白说了,因此就越发的火大了起来。心道,这次一定要把他们几个全部都赶出冶城才算完事。 御昊轩站在床前,虽然隔着幔帐,但是清漪却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倘若不是她今夜早已料到他会前来,刻意让萧童与她同寝,想必,他必然早已冲进来与她对峙了吧。 大厅雄伟,两主位位列最中,左右两排各八位分列两边,六根白玉大柱上墨色飞虎盘旋,陪衬着檀木桌椅,更添威严。 幽蓝色的剑光再度发出,数十把气剑悬在慕云的身前,偌大的剑阵在慕云的脚下展开,以此,来维持这些气剑的存在。 这一则消息犹如给帝梵天打了一击强心针,把挫败的颓废气息一扫而空。 莫琼颜也看不过去了,擎天这话也太过了,他明知青鸾对独孤峰的感情还这么说,青鸾完全是因为她才不跟擎天动的手。 人影走出了影壁附近的‘阴’影,借着警卫队院落里明亮的灯火,羽微认出这人正是下午在孟老跟前儿见过的那个被称作老李的警卫长官。 元宇熙记得听谁说过用内力是可以缓解酸痛的,所以元宇熙不再有其他的想法,帮助清漪用内力推拿起来,一刻钟后,清漪果然感觉好了很多。 大白不禁翻了翻眼,天帝能这么轻易的破阵,还不是你这只兔子的杰作。 无奈已经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不能收回的,王轩辕只能尴尬的说:“额,那,那怎么走吧史蒂夫。”一脸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的脸跟在了史蒂夫的后面。 一听我这样说,剩下的人,大多都松了一口气,甚至连这个有痦子的也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安德鲁大声呼喊着,他顾不得自己的疲惫拖着两条沉重地双手跑下城门楼,来到了混乱的城墙上。 贾曼斯兴奋起来滔滔不绝,秦正乘机打断道:“你身下的妖兽好奇特,像羊又像骆驼,杂交种?”留意到凐向那只妖兽瞥了有不下五六眼,明明心里好奇,嘴上愣是不说,视线对上又冷漠扭过头,性子别扭的他都看不下去了。 “终于,终于到了!”盖萨里克的眼角流出一滴眼泪,相信这是因为他的喜极而泣,他浑身都在颤抖,这么肥硕的身躯在微微抖动,像是冷风拂过那柏树左右摇晃。 闭上眸子,淡蓝色的光晕缓缓的汇集在两人相接的唇瓣,随着淡蓝色的光晕越来越凝重,白蒲的脸色也变得愈发的苍白起来。 “你那里还有什么情况?”夜凌宸恨不得自己是万魔族人,这样就能立刻跑到千羽洛身边。 ------------ 章二十三 师兄的做法 看着叶晟落定的白子,南二十七巷的棋局越发浓重的硝烟味儿,叶枭竟没来由一笑,似乎有些兴奋,只见他自言自语道:“皇兄终于认真了。” 武安宫有一书生,常年寡言少语,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只知四皇子一直称呼其为仲,于是不少人皆管他叫做仲先生。 这人脸色一直温和,声音也低,办事效率极高,杨羡查了好几年也未能查到这位仲先生的底细,只知道他似乎来自南国。 作为四皇子曾经的左膀右臂,武安宫少数一直尊...... 叶白难以像是是这样的东西,穿透了虚空、撕破了一切,从不知道多远处而来。 修炼的时候,前期道基不稳,后期的功法可能就难以契合,修炼缓慢,摄入灵气弱,这样就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导致道基不稳的人修炼越来越慢,不能突破。 而现在,这次明显是开始动真格的了,林天玄甚至于,都不需要用元神去探查,发什么了什么,有什么变化之类。 因为注射黎明原液的原因,苏齐很难被一般的病毒感染,但黎明原液在同化丧尸病毒的时候,会给苏齐带来极大的痛苦,狩魔之战中苏齐就经历过两次。 然而火箭的攻击对象并不是敌军,而是躺在地上的稻草人。火箭一射到稻草人伤,出奇的是并没有立即着火,反而冒出了滚滚浓烟。 早在他们几人刚刚靠近,林天玄的元神就已经发现他们的踪迹。他已经占了先机,现在身份转换,他变成了猎人,而这些来杀他的人变成了猎物。 因为死的毕竟是钱氏家族中人,而且这件事虽然不是萧无邪做的。但谁又能保证他们不回去迁怒于萧无邪,他就这么一个孙子,一旦有所闪失对他将是致命的打击。 “大叔,大叔!”狄水心用力的拽着周瑜的胳膊,周瑜被拽了很多下之后才缓过神来,当他又撤去控力术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似乎又丢人现眼了。 对于自己所受的伤害萧无邪道不怎么在意,但是连累金大大消耗神魂之力以至于沉睡不醒,让他很是内疚。 如今,蛮荒天失去了可供玄修们继续修行下去的天地元气,萧怒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令自己的修为进步,哪怕是得到了圣级仙法,也只能干看着眼馋罢了。 “啪!啪!啪!”一声声巴掌声,敲击在所有人的心脏上,恐怖的好似魔鬼的笑声、死神的步伐。 唐连神色一皱,他不明白为何唐枫能轻松的穿过大阵,而自己这般的强力轰击,竟然都没有轰破? 所有人闻声而动,朝狂剑目视的方向望去,而接下来的同一时间,所有人顿时再次色变,一个个瞪大了双眼,显得万分震骇。 “这会你觉得我是雷音宗的人了么?”萧逸眼见红裙丫头没有中招,眸光一动,然后笑着开口说道。 如果她真的就这么走了的话,岂不是真的很丢脸,还会让董思卉看不起自己。 字迹很多,驭龙者也很多,无数的人,可寻找宗军留下的东西却是很简单,只要从后面向前找就行。 他并不想以着严氏二少爷的身份接管过多的工作,也不想被这样的身份所束缚,更何况他想要靠着自己的努力被别人所认可。 听到夏云蕾说在学校里好夏云熙也就放心了,夏云蕾的成绩一直很好,也很用功,夏云熙从来没有操心过夏云蕾这方面的问题。 因为邪天选定的战场,在她的地盘内,所以她才能借统治之地施展君临如狱,稍稍阻拦四人。 ------------ 章二十四 真正的目标 平安道一共有二十七家酒楼,直到今日腊月二十四,二十七家酒楼被落家二房公子落风执包下宴请落家门生已经有些天了,所以这几日平安道一直热闹,哪怕几日前的临街凶杀都无法影响这里的喧嚣。 一个黑衣少年提着一把出鞘的刀,牵着白衣羊角辫子小女孩出现在平安道口牌坊处,神色平静。 刀从雪楼来,很薄,很锋利,少年一辈子没杀过人,所以想到待会儿可能会死人,心绪难以平静。 就像以前某个人说的那样,他不止...... 元尾仰天大笑,棕盐窟中的所有一切异像全部消失。各个隧洞中的灵兽顿时觉得轻松无比,它们却不敢站起身来,因为此时元尾给他们的感觉已经不再是窟奴。 在一阵阵海风的吹拂下,田甜的秀发随风飘扬,尤其,刘海和鬓发被吹得几乎要竖起来了,与此同时,感觉寒意阵阵。 向路人打听后,知道梨花坞是这里最大的江湖门派,也是在云南仅次于雪山派的第二大帮派,离此地二十多里,依滇池湖畔而建,多种植宝珠梨。宝珠梨果肉白嫩,多汁味甜,是上等贡品,梨花坞以此维持帮中千余人的生计。 “是的呢。”茶施双手掐腰回答,其实并无心讨论当地的人情风俗,她正为刚刚搬家过来一大堆需要整理的物件发着愁。 剁肉,放蛋清葱蒜,调馅儿,擀薄薄的面皮,等到一个个元宝一样好看的抄手下锅后,也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唐敬领着二人顺着软梯下到战船甲板上,战船加速前行,追上前面的“天元”号,缓缓靠近后,从上面扔下软梯,三人登上宝船,打开艏楼舱门,沿楼梯向下。 一说到秦始皇,老谢就和七婴鬼王就板起了脸,老马和毛叔也看到气氛不对就连忙打圆场,举起酒杯敬面前这两位比自己大几千年的老谢和七婴鬼王。 因为工龄的不同,所以,每人的底薪也各异,因而,“开门红”亦不尽相同。 “或许他本来就是傻的,我听他死前乱喊什么他看不到我!”元尾解释道。 两人出门,对着风痕张量又是一阵惊讶,苏南也不解释,只说回头给弄一辆好车。 如果魔能也有“果位”这一段位的话,凯兰崔尔毫无疑问便是果位中人。 姜继周见二人来的不慢,也是满意,笑呵呵地让二人坐下,当然也是打横。 所以,各个大家族能和麦轲合作,只有一种前提下才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家族目标服从于天国的目标。 当战分身的道意攻击一出,他就后悔了,因为这一招威力实在太强了,已经将整座城给劈掉了一半,让他成为了真正毁城的刽子手。 就在棋盘生出的那一瞬间,仿佛就是战鼓一般,典韦和傅蓉、傅雪三人同时一声怒喝,各自挥舞着武器,冲向了对方。 不但这些事情。一件也没有完成,而且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又研制出了两款新式武器。 更何况,天莲宗虽源于商贾阶层,但在这强权横行、武力肆虐的世道,绝大多数商贾做生意能否大赚特赚的关键,只在其背景和靠山够不够大,够不够坚挺,以及护卫财货的武力够不够强横? 典韦这话让众人听得有些心惊胆战,竟然敢扯到袁常身上,不过,貌似好刺激。 东瀛公会的玩家们纷纷期待地看着,英杰更是已经露出了一个笑容,准备看黄溢被禁锢住。 张天元给三十万美金,那是绝对够意思了,毕竟这东西张天元收了也不是拿去卖的,依然是要送到神罗博物馆收藏。 ------------ 章二十五 平安道上的少年 很久以前,昭雪做过一个梦,无法触及的老人和女子,非黑即白的世界深渊和光明对立,无边无际的大海和深远的星空。 曾经,他把手伸向了深渊,于是世界崩坏,老人消失,女子绝望地对她说着对不起,而后一头撞死……现在,他就现在那条线上。 他犹豫了,他害怕深渊的刻骨铭心害怕那种万千碎片割接内心的剧痛。 于是,他收回了伸向深渊的手。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昭雪了,他知道自己是谁,他知道世界上有很...... 这种酒店价格虽然贵,可生意却异常火爆,很多外乡的有钱人在来燕京旅游的时候,都喜欢住在这种地方。 本来虎王并不希望罗峰去傀儡门遗址,因为太过危险,只是,他心底清楚,罗峰要去北海水域,必然会面对很多困境,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行。而眼下,罗峰只剩下不到一年时间,要打破眼下的困境,需要一些奇遇。 这次约谈的当然不是杨主任,有把柄抓在叶情手里,杨主任哪还敢继续假公济私? 听见斐茗的话,罗峰面露沉思,魔眼族开宗立派一事,他虽然意外,并不如何吃惊,毕竟魔眼族野心勃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罗峰知道无法推辞,现在他也的确需要人打理这座府邸,点点头。 不但长得帅,而且修为还那么高,就连杀鬼兽都那么霸气,跟木屠城那个老秃驴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嘛。 三道鬼影拳劲,冲入黑屋之中,随着三声沉闷的爆裂声,消弭无踪。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在二十比一的超慢时间流速之下,龙威就相当于度过了一年大半的时间,期间卖灵草所获得的收入就有四十亿华夏币之多。这是龙威从一个身价一亿多元的中产阶级富人边成为了一个拥有几十亿身价的富豪。 后來我们在也沒有去谈工作上的事情了。我特别讨厌私生活的时候带着工作的事情。自己连一点空间都沒有了。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我就感觉耳边一阵劲风,我一把拽着了宁可薇扇过来的右手:“用不着见着我就给我一巴掌吧!”我冷冷的盯着宁可薇说道。 但路西法可不管男子的死活,一回手,顿时将男子紧紧的绑在石柱之上。而就在这时,随着黑暗中传来一声恐怖的嘶吼,尸潮开启了。 孙吴正在军事基地里面执行着任务,在见到刘芒打了电话之后,便是立刻走到了一遍没有人的地方,才接通了电话。 楚枫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在众人充满希冀的目光中信步走到了讲台上。 “怎么会这样?”听罢,我可就不止是大惊那样简单了,说好的并肩战斗呢?怎么战斗还未打响,就分离出去这么多兄弟? 古霁以退为进,先探探炎北的底。他的神觉告诉他,这次想要甩掉炎北恐怕很难,与其勾心斗角,不如敞明了谈。 接到电话的两名合作者听到他说的一亿违约金,全都哈哈大笑,当即保证会把这个谎话一起圆下去,省得那些见钱眼开的人再来破坏他们的合作。 不过令所有人惊讶的是,如此强悍的电池技术,神盾科技在之前的产品介绍过程中,竟然没有专门进行介绍。 那名男子听到刘芒的话之后,心中则是陷入了沉默,平时的话他之前确实想过这一课灵草,能够卖到十几万元钱,而之所以他开始就说30万,也是想要打探一下刘芒的底气而已。 炎北长吁口气,这第七层显然是神通法技的秘籍保存之地,真正的神通恐怕这里都有,从凡界来到仙界,他的许多神通都效力大减,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不能放过。 ------------ 章二十六 云端万里客来 年关已过,皇城算是平平静静地过了个年,但很可惜,南宫通错过了。 初七,南宫通巩固了一番修为,便带着霜儿早起来书阁抄书。上次那本可还没抄完,便因为种种原因闲置了许久。 刚进门,南宫通便看到了一位蓝衣姑娘正坐在他抄书的书桌前磨墨,眉眼如画,一颦一笑皆是风景。 南宫通驻足,正要用咳嗽引气姑娘的注意,那姑娘却已经抬起头来看着他,眉眼舒展,抿嘴一笑,起身走了过来,在南宫通身前行了一礼,道:...... 波才只能选择了当初皇甫嵩在长社时的战略:据城死守,这一守就是数日。 看到上面的数字,夏橙虽然早有预料但看到的时候还是心脏抽痛。 但流光摇摇晃晃,好像失去控制,喝醉了酒似的,根本无法提起有效的对抗。 吃完饭后,林天就先行离去了,这时陆一平的保镖进来了,突然陆一平的保镖看见了林天座位前实木桌子上印有一个浅浅的手掌印。 听罢剑炽风的回绝之言,剑重勇微微垂首,良久,他才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惋:“炽风,为什么连你都不理解我,为什么!”突然,剑重勇的右手作拳,汇聚一团殷红光晕,继而便向着剑炽风的腰间猛然擂击。 林天看着自己属性面板里面储物空间里的东西,摇了摇头,自己是该出去一趟了,把那些东西变成钱它不香吗? 夏橙在后台做最后的准备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前面似乎传来了一道山呼海啸的声音,这声音中充满了沮丧,充满了悲愤。 然而,剑炽风方行两步,却被身旁的王成朔一把拦下,而作为煕浩计划的协助者,他自始便知晓了血玫的身份,因而此刻,王成朔仍是镇定如常:“别过去!”同样保持冷静的,还有队列最前的两人。 从没见过奥兰特出手的慕云城等人听到奥兰特的话时就忍不住在战斗时对他微微侧目,当他发出攻击之后,他们都愣住了,这就是奥兰特的攻击? 他选择了爆炸,而且是大爆炸,一下子把三千多人炸到了地球另一头,不管和他有仇没仇?全都炸飞。 “你还在骗我,你从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戴了环,你压根就不可能怀上孩子的,如果真的怀上了孩子,这个孩子也不是我的。”顾远航杀红了眼睛道。 他的车窗是黑色的,里面可以看得到外面,但是外面看不到里面。 “行,我们就在外面等着。”他面色冰冷,那个“等”字更是说得咬牙切齿,再怎么安慰自己,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 “当然不是,只是很惊讶而已。”林欣妍看到苒苒改变行动计划,跟着苒苒往回走,走之前还不忘吩咐手下人继续做事儿。 白奕连连后退几步:阿璃你怎么可以用这么纯真的笑容说出那么可怕的事情? 萧疏月的话让轩辕倾很是感动,毕竟要不是自己,萧疏月绝对不会这般隐忍。 就在这时,我看着胸前紧握的拳头,忽然透过残破的衣服发现胸口有些异样,于是赶忙将衣服掀开,打算查看胸前印记的状况。 “待会要不要停下吃东西?”老人突然说道,而他真实的意思是,这些人是否怀有敌意。 “辽?张辽…本人?”银铃虽也是一位资深的将星驾驭者了,却也一时半会没弄清现在的情况。 这次是一个月前,卢家拍下西郊的那块地在龙胜酒店举行庆功宴的时候。 古印凝聚于掌心,神罗天征形成的域界之力凝聚,东皇九剑剑意吐露,皆汇聚于一拳之上。 ------------ 章二十七 可借三寸光阴 日当头,上三竿。 说书先生一桌一椅一盏茶,一把折扇一扶尺,而他身前聚集了数十人,南宫通三人索性便在人来人往的天桥上找了个位置站着,看着桥下麻衣中年儒生娓娓道来一个叫做《呆子》的故事。 【说有一人唤作阿祥,自小无父无母,为谋生只得在一个大户人家寻了份门房的差事。此生打死只一个追求,便是娶一房美娇娘,于是天天烧香拜神。终有一日,不知是神仙显灵还是为何,大户人家的傻姑娘竟然看上他了,于是……...... 尹清悦哭笑不得地道,觉得刘老师今天说话怎么也变得像挤牙膏似的,问一句答一句。 上班的第二天,温余粘提前为叶卿泡好茶,并把今天的预约客户资料放在了她的桌子上,她也闻到了来自他办公桌散发出来的香水味。 任鸿以本来面目去劝说东郭老祖,且辛道君没有察觉异常。自然是因为华山上的“任鸿”已经消失。 白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忧虑过,起码,在认识欧阳铎之后,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忧心忡忡。 本来汪东垒此时正全力催动着风雷斩,突然撤回法力,必定会遭到反噬,但他现在根本来不及去细细分析,究竟是反噬受到的伤害更大,还是被尹清悦击中会更严重。 墨清花脑子里飞速旋转,想着自己平时擅长一些别人不会的东西,甚至将自己过年的时候年夜饭桌上表演过的东西都从陈旧的记忆力挖出来了。 毕竟这三大功法太邪恶了,相当于将天下武者当做庄稼,到了合适的时候进行收割。 他若是没有遇见我就不会惹上孟舒薇,亦或是我若早点生下孩子,她的机会也少了很多,那他就不会一起被算计到如斯地步了。 也正是因为家族的迅速崛起,林家面临的几次征兵,全部被林言风强势挡下,因为那时林言风的修为已经不弱于宁城城主了,甚至还强上几分。 杨纷恺还没挂电话,就听自己家的门铃响了,接着又有人敲了两下门。 就在凌云将要刺中玉清大师之时,一片金光凝结而成的帐幕突然自其身前升起,挡住凌云一剑。 众人听此,齐齐转头看去,但见一面如凝玉,目若朗星,长发披拂两肩,玉耳滴珠的幼童,正是石生。 所有厢房的门窗都贴上了红色的福字和圆润吉祥的剪纸画。席爸还请工匠重新粉刷了所有的外墙,皑皑白雪的照映下,白墙黑瓦红窗花的远逸庄主宅越加显得清爽明净、春意盎然。 “我靠!李管家你也太前卫了吧!这不是连锁店么?”李云飞不得不爆了一句粗口,如果不是这位不知道折扇,李云飞都会怀疑这位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是穿越过来的。 “对了,余大人确定他只针对本官,并未对鹏程他们生出歹意?”沈崇名忽然想到这节,生怕王思明狗急跳墙之下把和他有过节的人全部给宰了。 “老公,你发现没有?”是夜,席妈躺在床上,朝刚洗漱好从卫生间出来的席爸问道。 至于林府为何要暗中请保镖,而不是出动林府的护城军队前去保护,至于失踪的林家中人,他们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叶残雪一路冒着大雪,为张云霆他们送行,一直走出了一里路,都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而刘三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叶残雪身后。 林宇虽说性格高傲,然而却是个胆大包天的主,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听完胡莉对于江城各大家族的分析,凌风不禁想起了自己和老道士流‘浪’的经历。江湖上那些名‘门’大派就好像这些势力大的家族,所以说,有人在的地方就是江湖,江湖就要上人争斗的地方,说的一点也没错。 ------------ 章二十八 上元节二三事 天海幽走后没多久,四皇子便来了,说书先生已经不在了,地上的墨迹还未干。 他俯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墨水,轻轻摩挲,片刻后,他望向南方,对身后的仲先生轻声道:“仲,这个树人先生会是谁?” 仲先生回道:“不知,南国儒生中,不惑之年能够书画江山的人里,并没有所谓树人先生。” “会不会……”四皇子眼睛微微眯着,似乎想看向更远的南方的那座高山,“会不会是那座山里的?” “我离开南国已经很...... 蓝队辅助机甲丢了一个技能过去,地图点亮,却没有大白兔的踪迹。 骷髅武士双眼紧紧的盯着辰伟,最终,对方还是没有多说些什么?逐渐的停下了自己的攻击的脚步,开始朝着辰伟两人的方向走了出去。 因为这个年轻人,是和朱雀一样的存在。只有进入宗师境的怪兽,才是人形化的能力。 “兄弟们!防守好这一球!”看到老大得手,白金龙大声提醒队友,浑然忘了自己才是场上防守最差的那个货。 毕竟如今的大陆,别人一听到血魔二字,不说吓得屁股尿流,可吓得满脸发白,精神慌乱却应该是要有的。 林风猛的翻身,两人位置随之改变,披在柳二娘身上内衫随之脱落,白花花身子暴露在林风眼前,连忙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只是任由林风的眼睛、双手、舌头在自己光滑身上游走。 也正是凭借这种近乎是无往不利的剑法,让得剑灭天哪怕战斗经验不足,南白风依旧是万难胜他,虽然现在隐隐占据上风,但这种上风,随时都有可能被剑灭天被扳回来。 “战的话,就是我们在继续的打一场吧!打完分出胜负,和的话,我们就当这件事情暂时没有发生过,你觉得怎么样?你要选择哪种方式进行。”辰伟的话才刚刚说完。 望着楚阳离开的背影,幕云瑶目光一阵闪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的大魔导师,冷域-雪姬,已经再次使用了一个瞬移,抵达了射程范围。 兔肉的香味飘散。也引起了奔波一天的武者们食欲大动。纷纷架起火堆埋锅造饭。冷天所呆的地方。被青守辰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前去打扰。如有犯者定斩不饶。 本来以他的性子,早已一道金剑射了过去,夺取渔翁之利,只是那汉子还有用,这才留了他一命,好让他带路。 这里是江南,这卓府又败落了,没有人上门,自然就不用注意面上这些东西了。 而是有玉石雕刻着各种各样弟子的临死的形状,这些弟子无一不是被一把飞来的无柄无鄂的利剑刺进,浑身冒火而死。 李昊龙转过身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是的,请问有事吗”? 当阳,地处荆山山脉向江汉平原过度地带,地势西北高、东南低,取山南为阳之意,故而以此为名。 鸟熊究竟是个怎样的生物?是妖兽吗?这个问题再一次浮现在龙烟华的脑海中。 脑到用时方恨少,恨的并非脑袋只有一个,而是聪明的脑细胞不多。 “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的金针?”秦诗蓝的眼睛忽然被什么光给刺痛了,回头一看顿时蒙了,陈洛身上居然插满了金针。 说着,汤双双月牙一般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一层水雾,隐隐有要哭的架势。 只有无上天几个道祖,感应到山海界变化后,稍微动容后,都纷纷点了点头。 敢在“近江南”门口闹事,这路人不是背景硬就是没带脑子。不管怎样,冯国振都需要拿出一个态度,否则软踏踏的以后可就没法带队伍了。 ------------ 章二十九 黑市,拿刀 南宫通带着霜儿来到王宅的时候,叶先生一脸愁容地坐在王宅一处院子里,这里也是他这几日在王宅住处。 而要去见昭雪,必须经过这里。 南宫通走到叶先生身边,行礼,问道:“叶先生,昭雪在里面吗?” 叶先生抬头看向他,无奈一笑,道:“他知道了林溢一家的死,王直的事儿,就一直待在院子里,看太阳,几个时辰没动过了。” 南宫通轻声道:“我去看看他。” 叶先生扶额,“去吧。” 说完...... “可能天气的原因,雨下这么大,还打雷,他可能听不到我在叫他呢!”绫子边跑边说道。 一股股热浪从水面上浮现上来,一栋神异之极的宝塔从水底深处渐渐的浮现出来,这是一座占地方圆八十余力的城池,整座城池都是金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目的金光。 聊了一会,有剧组的工作人员下来通知,录制马上开始,大家都到楼上就坐吧。 一架盖茨指向了织田信长的舰桥,萨扎兰德上校仍然一脸的疯狂。 现在朱向军他们一起从这个房间搬了十五架高底床,然后就搬到自己住得那两个房间架好。 今日一早原本要开始修炼,却是突然接到了宗正雷昊明的令谕,让他速到雷宵殿内,询问了一下通传令谕的弟子才得知,其也并不知道所为何事,只知道这谕令并不止是下给云清一人。 听到了意想之外的回答,惊讶的阿斯兰看着屏幕。只见屏幕上出现的人是拉克丝,神情十分毅然。 可是肖亮也知道,这要是直接扑过去,那可是很冒险的。因为这要是扑不好,那可是会摔伤的。要是因为这一次考核把自己的腿给摔伤了。那可就太划不来了。 不过若仅仅如此,潘龙最终还是难逃失败的局面,因为两人此刻纯粹比的就是真元量,而潘龙的真元量又如何能与杜飞羽相较? “现在哪里还有兵可调?”汉武帝想了片刻,有些颓废的向朝臣问道。 有关于这个,王鸽还是打算在明天的时候再去找一下顾雪若,把这件事情彻底的搞清楚。 他冲着门外喊了一声,一个同样身体羸弱的精灵出现在门口,揉着眼睛等他的命令。 也就是说,他现在摔碎第二块玻璃,激活的仍然是同样的强制交易阵。 网友们疯狂的议论了起来,而此刻很多NBA的球员也在看这场比赛。 “这样吧,回头我跟数院那边打个招呼,你以后有时间多去听听课,有问题也可以来问我。”张教授考虑得很周到,陈乔山只能老实应下。 “那就不等他了,你带我去百草谷!”都不成担心赵紫菱的安危,提起那伙计就要走。 邮局门口有个报刊亭,他也想买几份大河报,拿回家让陈妈也高兴高兴。 甄乾带着伊藤离开松浦城开始巡视整个肥前国,临时招募的差役已经被派遣到了各地扑杀蝗虫,推行临时救灾计划,鼓励灾民不要离开家园积极开展自救。 王鸽和关凤霞闻讯赶来,都被眼前的这一幕给震撼了一下,这场景他们从前还真没怎么见到过。关凤霞二话没说就把推车交给了王鸽看管,随后拎着急救箱就来到了刘崖旁边。 但是看到水面上的情况,金币的猫脸变得老黑老黑,心里不由直呼倒霉,这是喝凉水都要被呛到的节奏吗? “尽量不要使用炸弹!”棍叟对马特和兰德吩咐了几句,便开始组织忍者准备攻击。 ------------ 章三十 曲江、武岭山矿场 从黑市回来后,昭雪在从南宫通那里学来的刀法内挑出一招反复练,这一招,名唤“碎玉”。 南宫通闲来无事,便拿起了那本《道德经》看,不过片刻,便深陷其中。 霜儿乖巧地坐在哥哥身边,吃着糖果,看哥哥看书,也乐在其中。 黄昏的太阳似乎不舍天地,于是挣扎,漫天红霞,像血一样红,好似临死前极致的灿烂,然而最后,太阳还是落下去了。 少年演练着一遍遍“碎玉”,脸渐渐红润。 天黑了,徐用...... 以百里川的血祭旗,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告知天下人:人,犯了错,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一句“对不起”抹杀不了往日的冤孽。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你欠下的所有债,终有一日会统统偿还。 好歹她刚刚也是救了他嘛。他要是有点良心的话,怎么说也可以看在她刚刚的搭救之恩上,放她一马的吧? 上官逸先下了电梯,梦潇又上了两层楼倒了叶子墨入住的重点监护病房,走廊上寥寥无几的护士来回走动着。 青瑶摇了摇头,高傲如她,是不屑于参加这样的战斗的,当即便退出了战场。 “现在还有谁要阻拦我抓人?”林宇冷冷地扫视了吴家祖地所有人一眼道。 我和三胖子,瞪着眼睛,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丁怡,一直目送着丁怡的背影,走进了黑暗中,走到了在黑暗中站着的人面前。 听了唐老这番话,唐嫣脸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泛着精明的美眸中,一丝担忧悄悄流转。 然而,云轩却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一个导演在他眼里还真算不上什么。 从头到尾,阮志南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站在原地思考着无眠之城的位置,他实在太想见到云秋梦了。 因为是客场,所以他们所面临的局势肯定是要比自己在主场比赛的时候糟糕许多的。 对于烛九阴的大方,共工祖巫也没有意见,巫族的情况他也清楚,不过让他感到疑惑的而是这三千混沌神魔世界的变化,对这突然出一的神魔虚影感到不解。 当人们懂得从旁的事物看到隐藏背后的另一面是,总会暗自或冷笑的不屑于或得意却伪装信任的接受表面展现的那一面,当认识到其实自身也同样一般拥有着那邪恶丑陋的一面又不得不承认时,又有怎样的感受? 从死到生,再到死。一波三折的秃老二心里已接近崩溃,李夸父给他带来了一种不同于南宫倾城的恐惧。 “汤姆,妮可。你们不都想认识一下艾克导演吗?我带了来。”皮特引着艾克向两位介绍道。 又是法海!阿铁心想,法海和尚为阻止神统治天地的野心实在不遗余力,其真诚异常可嘉。 太上老君说话之间目光则是死死地盯着玉皇大帝与王母娘娘,那架式傻子都能够看得出来这番话是针对于玉皇大帝与王母娘娘而来。 直到这支部队进来后打开监狱,释放那些被捕的穷光蛋,释放红-军俘虏了,他们才知道对方与自己是不一路人,是自己的死敌,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 没有在王宫留宿,一番激吻后,李御带着佳人的思念离开庭园,孰不知一切都被暗中兴奋的某人看到了。 矿场都关了,自然是不可能再需要矿奴挖矿的,但是众人哪可能听钱福的一面之词? 所以第二天下了班之后,那二帮是一溜烟的赶回了家里,匆匆忙忙的烧饭做菜,等到一家三口都吃好了晚饭,又赶紧的刷锅子洗碗,等一切都忙乎好之后,就又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创作之中了。 ------------ 章三十一 晟英 后来的事情少年们并不知晓,也一直没有见到叶晟,听说天启殿许多家臣在那一晚上出动了两位入道者,而且是身法极快那种。 直到二月初二,他们才再一次见到了叶晟。 昭雪跑过去问他,“那个叫杨羡的大哥怎么样了?” 叶晟抿嘴一笑,道:“死不了,就是受了些伤,要多养些时日。” 少年得知杨羡无事,也就没有再关心,南宫通依旧摆弄着那本《道德经》,昭雪没有放弃修炼,因为落风执他一定要亲手杀了。 ...... 不知是这些日子的锻炼我的身手变得非常敏捷,还是这些人太脓包,三两下便让我全部放倒个个挂彩,看着他们在地上哀号翻滚附近的村民全都喜笑颜开,但是都不敢笑出声来。 佟与之听到她夸奖,心情非常好,以前别人夸他感觉一般,但是被她夸,心里喜滋滋的。 过段时间后,当缪可蒂看到金钟大购物篮里的一堆肉,简直就有一头撞死在墙上的冲动。 此时,一众士兵,战意奔腾,就是满腹信心地可以一举夺回北燕关。 另一边,叶知新也收拾收拾带着化身男儿装的韩雪离开了殷城,他们没有目的地,走到哪玩到哪最是逍遥自在。 蓝晶晶一笑,拍了拍胸脯,大有把牛吹上天都不来掉下来的架势。 “很抱歉,斯特兰奇医生,虽然光照会解散了,我仍然用这个通讯器联络了你,同时,又很庆幸,你并没有像其他英雄那样第一时间冲出去和那个法老王干一场,才能让我现在联系到你。”里德在通讯器里说道。 “一只猫而已。”王玉的声音里充满轻蔑,这家伙一会儿恭敬,一会轻蔑,不是有病。 可当这两人一看到她的时候,立即就开始搬出凤姑出来,尤其是许玉儿,从刚刚见面到现在一直喋喋不休,扰得她耳根子不能清净。 当村里万籁俱静,人人都已休息,就连隔壁土豪东都传出均匀呼吸声,似乎也已经睡下,就见已换好一身道具服的方正身影,顺着外墙的排污管道,无声无息两脚落地。 就在此时,广场外响起无数急促的脚步声,形骸回首一望,惊见众多人马临近,将广场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众将士穿金刚狮子城红铠,挥舞“拜”字大旗,各个儿森严魁梧,气势袭人,仿佛是货真价实的死亡使者。 帝都城外,巨大的爆炸声传到了帝都市区之中,无数的幸存者都被吓了一跳,随即看向爆炸声传出来的位置,纷纷猜测,可惜,他们却不敢走出城中,错过了堪比帝都第一大戏的精彩一幕。 恐怖的精神力量,喷涌而出后,无比凶猛,顿时就干扰现实,在前面形成一个巨大的力场。 如今这个世界的中心不局限于欧洲和北美,此刻已经渐渐往亚太转移,并且亚太的主导者是华国,可就算是这样,白皮还是各种鄙视。 甚至于,为了完成任务,刘松还提出些很过分的要求,让她去做一些以往都不敢想象的事。 李素慌忙转过身,见楚凡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温和微笑,也没有拎食盒,面罩寒霜,杀气腾腾,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尖利至极的琴音响起,仿佛一条钢丝直冲云霄,刺得人头痛欲裂。 不等这黄修说话了,那李东竟是扭头就走,向这他所属的部队是大吼一声:“兄弟们,跟我上。”说完后马不停蹄,直接朝着那宋若愚的大军是冲了过去。 叹息罢,张超便将剩下的尸体一股脑的弄了出来,将他们迅速的翻看了一遍。 ------------ 章三十二 皇兄皇弟在叙旧 叶晟把落英送回落家,随后来到了城东一处风月场所——风月楼。 在老鸨的带领下,径直来到风月楼最深处。 才到一处院子门口,两名仆人便拦住了老鸨,叶晟也不理会,直接进入院子。 院子很大,包围了一整座湖泊,一条回廊从河岸直入湖心一座灯火通明的阁楼。 叶晟释放灵识稍微感知了一下院子,发现围绕院子的阵法极其强大,以他入道上境的修为都无法穿透,看来生在皇家,有个好娘真的很重要。 这...... 虽然自己只是刚刚突破,但是魔天有重伤在身,算起来就算自己灭杀不了魔天,那么起码也能和魔天战个旗鼓相当。 “璃儿,你不觉得皇帝很累吗?每天都有那么多的奏折要批,心里装着天下岂不是很累?”墨宇惊尘轻笑。 他的后背、胳膊、大腿等处都已经染上了鲜红,温热的血液汩汩地流着。 她始终盯着钟雨生那张白皙俊朗的面孔,嘴角不住地颤抖着,内心沉重无比。 若离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打紧的,我素来嗜睡,许是没有睡够的缘故。”她怎么好意思开口说自己睡了两天呢,如果两天时间还没睡够的话,她真的要向某种动物靠近了。 三人拿着武器的手都是微微颤抖,围着沐风上下比划着,硬是半天不敢上前。 那家伙肩膀一阵,拳头便是在三厘米之外朝着我奔了过来。的确是扎扎实实的寸拳,想来叶‘春’也没有给他们教假货。 泽言抱着若离缓缓落到了幻洺天渊,随手化出一座白纱飘飘的凉亭,动作细致的把若离放在软榻上,将她的头微微垫高。 说话之间,只见金命突然抬掌击去,却不料少年有恃无恐,反而攻了上去。 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爱他,可是她知道他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她只是他的属下而已。 “抬起头来!”拉里布朗开口。他的语气并不重,可肖邦和阿伦却更是愧疚。 这一刻,秦帝嬴斐威严霸气。他之所以滞留在邺城,不是因为他没有能力北上,而是他在等邓艾的消息。 随着浴室门关闭传出那阵阵的干呕跟洗漱声,八两兄砸吧砸吧着嘴裹着浴袍走到沙上坐了下来。 按照李宏宇的安排,王铁牛派人寸步不离地监视着陈阿牛,想看看他会向什么人求援,很显然单凭他自己是无法偿还那些赌债的。 这也是为何大明沿海倭寇屡禁不绝的原因,因为禁海令而生活困顿的百姓为了生活纷纷改换装束,使用假名加入到了倭寇的行列中。 看到我轻而易举的灭掉了这两具跳尸,云义真人和岳强皆是心惊不已。 随着时代的变迁,纵横家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的赫赫威名,再也不存在了,也没有了一丁点复苏的可能。 “为了长久打算,我是不是要把重点放在以后的世界大战上呢?”经验老道主张实用主义者的万磁王犹豫,有着他的打算。 别的暂且不说,就全球包括英美法俄这种级大国都破天荒地在官媒中报导了第一酒店的存在。 “放心吧,对于月梦来说你还是月梦最亲爱的爸爸。不会因为我们的事情然后有什么更改的。”月梦看着月夜一脸认真的道。 事实上,刘彻先生虽然一言不发,但我相信他是十分认同的,他是个聪明人,他十分明白靠时间来拖垮匈奴或者寄希望于国力远超过匈奴,是十分愚蠢的。 “都到这种地步了,还不停下……”许辰双眼瞳孔颤动的看着,一种无论如何克制、如何冷静都不能够让他平静的杀机,在一点点,一点点的攀升。 ------------ 章三十三 无题 叶晟出了风月楼,天色已晚,行走在繁华的夜市内,听着周围不断闪过的喧嚣,他突然感觉到有些疲惫,于是他又到一处墙角,蹲了下来,仰望着夜空中的璀璨繁星,叹气,揉眉。 叶枭的棋太好了,整个周家是他的坚实后盾,皇后娘娘一派更是有皇城大半权贵,护城军军部数年来无法打穿,想来也已经是皇后娘娘那边了…… 很烦,他要做那些事儿真的很难。 皇后娘娘多年来又有多少布局还未可知,如今叶枭成了气候,已经够...... 她怕自己聊太兴奋了被隔壁的连琛听见,便跑回了房,锁好门,心想隔了这么远总应该听不见了吧? “真没想到,你会愿意和苍遥分开,现在的你,已经不需要他保护了吗?”他的唇角勾着一抹笑,几分嘲讽,几分苦涩。 想到白天给爸爸说的事情,再想到可贝为自己的忿忿不平,真的是夜不能寐。 只不过,还没等夏琪再开口,君谨言已经是一脸的不耐烦了,直接拉着夏琪的手,朝着一边的休息室走去。 沈绮丽心中打定着主意,急匆匆地朝着君家赶去,打算去找夏琪。然而,在她还没到君家门口的时候,却已经被君谨言的人拦截住了。 好在一边的黄薇现在也是沉醉在了黄珊动听的曲子里面了,不然一定咬牙切齿的看着叶枫的那副丑相,有必要这样痴迷嘛,不就是歌唱得不错,身段看起来也是一般,而且也不就是声音带着一丝的魅惑,有必要这样花痴嘛。 打开看之后众人都觉得,这是出于笼络的缘由,为了安抚杂志社里的一大头。 “为什么平白无故的,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西门金莲虽然心中有些明白,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无量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并没有去动地上的装备,这种捡取掉落的事情一般都是由队长亲自来执行。 韩魏没能碰到林雪,李华已经上来,飞脚踢开,袭向他头部,强力的一脚,虎虎生威。意识模糊的韩魏,本能的选择了躲避,一旦选择躲避,短时间内无法摆脱,除非先将李华打倒。 “行,你来。”白启明把石头递给白娜。白娜个子没有白启明的高,连跳了好几次都没有够着。 刺刀说完就和夜影进了别墅,两人各自分工,开始检查所有的地方。 自己一只鸟在院子里溜圈,谁知道沈枭居然过来了,这可是它最喜欢的美人,立刻热情的扑过去,居然又吃了个闭门羹,还脑门上挨了一下子。 风圣者脸色很苍白,似乎下一个刻就会被那无形的气给挤进墙壁中。 云潇忽然觉得自己面前仿佛有一团迷雾遮住了恩公的身影,云里雾里的看不清,弄得她心里好困惑。 “说不上为什么,我总感觉我和徐李钦两个以后不会那么轻松。”廖雄说道。 “老板,多少钱?”以前没这吃过,没想到这里的羊肉串这么好吃,叶枫从白天到现在只喝过酒,此时酒醒了几分,肚子也饿了,就多吃了几串。 “还差点儿,你没看我正在忙着么?夜哥,你说这个时候带着这些东西去你们老家不会都会坏吧?”林灵说完,夜影便是打开她的背囊一看。 “就在前一分钟,清溪姐的电话一会儿就挂断了,现在已经是关机了。”林灵也是急了。 “当然了!我想没有一个男人不喜欢的吧。”柳婉柔点了点头道。 焱寂城从头至尾都在观看着,他明白,姚玲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让他明白纪元更迭的意义所在。 ------------ 章三十四 天启殿下、曲江旧事 天将明,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宵禁结束,皇城渐渐热闹,昭雪回到王宅,向徐用告别。 少年一句话没说,但他背着包袱,提着横刀。 徐用神色一凝,道:“怎么这般突然?王宅地下建造了不弱于落家落阳谷的聚灵大阵,况且你灌顶在即,待在王宅更有益于你修炼。” 少年面无表情地摇头,躬身执礼,随后转身离去。 徐用看着少年渐渐远去,摇头一叹,继续算账。 他没有关门,于是坐西朝东的账房迎来了阳...... 方越见她呆愣的样子觉得好笑,她那种怀疑的眼神,便仿佛是在说你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怎么会有钱这种东西呢? 然后,又各自报了生辰年龄,柯寒为长,马常发次之,老三便是李筱坤。 篝火,还有一些简易的制作食物的用具,随意散乱的在这片森林中央的地方搭建了起来。 之前就差点被抓走一次了,但是那次冥渊的那些手下认错了人,直接把盛若思带走。 叶昱临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好!你随便挑!”无论你挑哪一间,过不了多久还会回到他手里的。 汉子们的沉默,使得王海更加的肆无忌惮了,他将手一挥,一面吩咐喽啰们将老罗头的尸体抬走埋了,一面就骂骂咧咧地叫人将石子魁和厨娘押往一块荒地,那是被他称作“执法地”的刑场。 身上的温暖,脸颊上的微凉,让安晓晓的睡意渐渐上涌,一双一直张望着外面景色的美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渐渐的合上,沉入了睡眠当中。 风力凶猛。从各个方位向秦笑袭来。秦笑逐渐感受到,无论他身处何地,风力总是来自四面八方。风好像有灵性,专门跟着秦笑,总想着要将秦笑掀起,扔到塔外。这座塔,犹如风的专属之物。 说着取出一张黄符,往身上一拍,气息顿时变得飘飘渺渺,虚虚实实,恰如那灯下之影,月下之虫,若不注意,根本难以察觉。 “咦?”白云瑞一眼看到自己的发带居然在手中,脸色一变,他是个很保守的人,深信男人的头发只有妻子才能碰触,可是这个百草芯儿,居然把自己的长发打开了? “感情的事,从来不分对错先后,只看是否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肖宇摇头。 10月上旬,日军第二、第二军主力向正定钳击,形势严重。第一战区抽出第一军团、第十四军团、第三军、第三十八军等部,转用于娘子关占领既没阵地,归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黄绍竑统一指挥。 三人再次来到南郊,已经有几个农家把式在教杨勇等人如何犁地,如何播种。 只是她却不知道,在某些特殊的场合下,平常本该腐烂的尸体,也会因种种巧合而萌生新的灵智,比如僵尸就是这样诞生的,而恐惧,并不仅仅只有人才会有,那是一种存在于所有生灵身上的本能。 穿着一身朱红衣袍的陆云旗神情木然,似乎没有看到眼前的这一切,也不会因为生灵涂炭而悲愤。 金鲤吓了一跳,尾巴一扫,溅起一片水花,眼睛望向肖宇,可怜兮兮哀求,几乎要沁出泪花来。 大厅里依旧喧哗热闹,人们虽然眼神闪烁但还在大声的说笑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说了句走远了,人们才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软下来,顾不得再感叹什么,纷纷的起身向外跑去,转眼间热闹的茶楼里就空荡荡。 十二月二十日,谏议大夫李楠颠倒是非荧惑圣听罢官,下诏狱问罪。 ------------ 章三十五 惊蛰 兰轩逸整个人瞬间崩溃再他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人在意名声。 但这还不够,还差一点。 他把水壶放桌子上,随后转身,猛一拍桌子,把崩溃的兰轩逸吓得一颤。 “身为我皇朝子民,竟与世家勾结,意图祸乱皇朝,你兰轩逸之罪,何止欺君?勾结世家乃结党营私,暗中牟利乃贪赃枉法,双面为人乃沽名钓誉,加之欺君,庄庄罪过,你兰轩逸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杀。”他指着兰轩逸,怒声而道,一言一句,皆是诛心。 ...... 于是他们一行十一人隐秘赶路,终于抵达了边关。只是他们尚未进城,就看到了一行人脚步匆忙,有一些鬼祟的驱赶着一辆马车离开了边关。 几千个士兵语气带着哭腔齐声答道。看來被这个统帅对士兵的仁慈所感动。 风落羽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因为幼年时代玄空的教育理念,他也曾有过一丝不忍。毕竟每一个生命都是有着他存在的意义的。 那个童心被人弄晕了带进宫中,醒来见面前之人不怒自威,身着明黄绣袍,抬眼四处看了看,便也明白自己身处何地。他心中冷笑一声,敛下眉眼,面前的人不出声,他也不吱声不动。 盯着她美丽的脸,这脸孔,虽然经过了昨日的惊吓,昨晚的大起大落,虽然只是用清水洗过,可它透着一种惊人的‘艳’美,晕生双颊,眉染情愫。 忽然,浓云在天边骤起,黑云压了下来,令人心闷得慌。数道强大的气势,在这个时候,凭空出现在了空中。 其实,在他们上车之前——就是陆晋鹏叫他试一下有没有获得超能力的时候,他就已经试出来了。 苏又晴这满力的一巴掌,把江城策给打愣住了,也把他打醒酒了。 洛铭轩轻轻一摆手,奔雷心知王爷心意已定,只得无奈的住了口。 “不可望,不可想,不可查,不可惹。”千雪大僧默念着佛经,一直在回避何清凡的光芒。他没有去看,可是心里却止不住去想,好奇心越来越重,只得以佛经压制。 时能接到报酬这么高、这么轻送的带练,她们肯定会兴奋老半天。 看到须弥金身炸开,王辰并没有〖兴〗奋,看过电影的他知道,接下来应该就是千年蜈蚣精的真身了。 在艰苦的讨价还价过程中,许平坚持自己的底线:分给他们一人两门炮。 总之,红孩儿的实力,九尾的实力都从八星初级掉到了七星中级左右一这仍然算是非常强大的boss。 这一幕仿若一个万钧大锤。狠狠地砸在了两个老者胸口使得他二人眼中之骇然浓郁至极!二人几乎不假思索本能的呼啸一声同时身形后退。 项七果断地在尤鱼氏和尤因氏氏族部落较偏僻的区域购买了大量地皮,准备升级店面之用。这些地方虽然商业并不发达,交通也不便利,一旦商业发展起来,服务器给的配套设施就会增多,是可以发展起来的。 无数的霹雳如连珠般到打来,在身上爆开,震耳欲聋,炸得火焰都要灭了。 顺着江一舟的手臂所指,黑压压的人头在明军的视野里显现出来,无数的旗帜飘扬在这支大军的上方。 “真是谢谢了,你有什么苦衷,哥哥会帮你的。”苏星摸了摸她的头发。 能力者的世界,是如此的残酷,如此的不可思议。前一秒还是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在天,下一刻及可能跌落最真实的地狱之。 其实它完全的可以强迫陈城们说,甚至直接用强的就可以了,但是它居然没有这样,看来,至少这个家伙,虽然已经是一只亡灵骨龙了,但是它还是挺守诚信的。 ------------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 章三十六 惊蛰(续) 少年回到院子,提刀,挺胸,膝盖微屈,闭目,入定。 雨水尽情地拍打他的身体,一股凉意袭遍全身,在这凉意下,他也越发平静。 忽然,少年提刀而舞,身随意动。 随着时间推移,少年的动作越来越流畅,刀和人越发协调,平衡。 时间流逝,渐入佳境。 忽而,少年体内的灵力自发流动,随着横刀轨迹散发,起初散漫,渐而凝实,于是锋芒初露。 闭着双眼的少年渐渐感知到周身,进而又感知到雨水...... 仔细看去却是由六只形似孔雀的灵禽拉着的一辆装饰极为华贵堂皇的巨大撵车。 劲风吹得牧宸下意识地闭起了双眼,当他睁眼之时不过一息功夫,但是十丈之外却出现了两道身影。 洛华嫁过来后,老忠义侯十分看重这个儿媳,逢年过节总会请洛华的娘家人来府里宴请,宝之与星辰是来过几次的,因此进了垂花门,坐上肩舆也没有为忠义侯府奢华的园景所吸引。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孩子的世界更是无比天真,哪怕被父母伤害了,他们还是本能的想亲近自己的亲生父母。 大鹏今天一改寻常的风格,没有穿金色长袍或者羽衣,大鹏穿了一身白衣,惨白的那种,像是孝衣,不过这白袍的胸口却绣了一个狮子头,大雪山的人都知道,大鹏是要青狮看着他怎么手刃仇人。 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被誉为世界上最难的钢琴曲,经由安妮和唐安妮共同演绎,竟有了令人惊叹的效果。 那就是不要试图劝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大哥,想要拒绝,说再多的话都没有用,只要换个话题就好。 “怎么可能,在这刻星球里,明明没有修道者,为什么会出现太阳真火。”域外天魔在心中极度震惊着,身体内的能量疯狂的外涌,用以保护自己。 白牧秦干脆直接选了召唤,等他选择了召唤之后,里面立刻就弹出来了新的信息。 听到外头声响的夫人们从屋里走出来,孙氏走在最前头,看到周身围着翩翩飞舞蝴蝶的宝之,饶是心里有了准备,见此情景还是一顿,太美了,说宝之是蝶儿仙子也不为过。 剑道力量轰击而来,威力几乎无边无际,没有尽头。而那巨汉鬼魂没有别的动作,直接挥动巨斧,斧光和鬼气交织。 对于和自己实力相近的人物,萧龙给予他们足够的尊重,虽然萧龙并不认识他们,但是还是震惊于这个世界上能人异士真的太多了。 安如烈此刻的脸色铁青,在怨恨的看可看方行一眼和苏易之后,头也不回的瞬间离开了这万妖山之中。 “天璇归位!”阳如丹烈焰刀一出,就是一股炽热的气息传来,而苏易也是不再有丝毫藏拙的想法,让洋火喷出一股极为强大的蛟龙之火!前来驰援阳如丹的烈焰刀。 要知道,这符箓可是一门需要天赋的杂学,要是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就算是给他无数的资源,也只是浪费资源。 既然援军都来了,那么战斗就再也没有丝毫的意外了,而且同一时间双方联盟就感受到了敌人援军的到来,这个时候就算是他们也不得不出手了。 齐芯月躲在高君身后,这让董明威很不是滋味,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摆出恐惧的脸,还沉浸在可怕的气氛中。 张楚风跟不上宋玉龙这话题变化的速度,自然是无法回应了,只能疑惑地看向宋玉龙。 识海中,那面墙壁上竟然开始出现一阵极为诡异的波动来,不过刹那间的功夫,墙壁之上竟然出现了一道金色的身影,那身影如从天而至,径直朝苏易击来。 ------------ 章三十七 天地之间有呼吸 惊蛰这日,远在皇城万里之外的南方曲江畔,也下了今年第一场雷雨,曲江水位涨了半指余,商船来往因大雨而停滞,许多商队也借此机会在曲江城落脚,偶有一些不甚起眼的小船沿着下游东去,曲江的百姓忙着回家,商人们忙着处理货物,散人们忙着落脚,便没什么人在意。 因为这场春雨,曲江大大小小的酒楼、客栈,都有了极为可观的生意,说书先生们也多了不少听客。 大酒楼说着修行的奇人异事,小客栈唠着大街小巷的琐事,...... 两人正在低声交谈,却见这长衫青年身子往旁边移了一步,挡在了方才在粥棚前面找茬的一个汉子面前。 混沌神斧也恰好落下,破碎一根根链条,最终将灰色的蛋一分为二。 “得令!”宁海见邓可儿的表情多云转晴,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当即用夸张的语气回到道。 这种极微型核武装置的爆炸威力在完全可控范围内,直径以三百米为极限,并且爆炸过后放射性物质对人体的损害程度,据目前的观测来看,是在人体的极限承受范围内。 经过叶玄府的抢救之后,张明宇的气息算是平稳了,但是十分虚弱,换做其他人早已经死了,也就张明宇的体质强悍,另外多亏了叶玄府的能力。 叶玄府见状,再次收起了传国玉玺,自己盘坐在山崖的一块磐石之上,闭目打坐起来。 这战场面对面血淋淋杀人,和兵营里面的训练,绝对不是一回事。很多新兵招式没错,但是真的要砍对方脑袋、捅对方心腹的时候,不是犹豫就是下不了手,结果反被对方杀了。 “好,那客官请随我来。”胖掌柜转身出了柜台,手中拿了一串钥匙当先走上了楼梯。 星空深处,无尽的时空尽头,一位万丈高的巨人从沉重中苏醒,缓缓的站起。随着他的动作,一股无法无天,镇压苍穹的力量也苏醒了过来,横扫苍茫,汹涌澎拜。 古风吃惊,所谓神液,乃是神力凝聚而成的液体,十分容易吸收,补充消耗,比神晶的价值还要大。 不过,银羽王生怕这些家伙出尔反尔,于是,便让这些家伙发下本源毒誓。 一座座足有数米之高的巨大岩柱,竟是在这一阵怒吼声之下,完全的破碎,化作了漫天的烟雾。 现在让你蹦跶一下,等拍卖会结束,恐怕就是刚刚竞价者的命损之时了。 但是天守随蚩尤不惜悖逆组训,与上一代魔主签下了灵魂契约,千余年来,实力在魔气灌输之下,迅速的提升,如今自然远在冷兰戈之上。 几乎就在同时,在七煌山中的三个不同方向,刹那间有三股丝毫不比猫兄弱的气息传出来。 薛冰闻言一愣,忙使人将其带上来,使曹兵认之,这才确定这个眼神还有点迷茫,似是脑袋还未清醒过来地家伙正是郭淮无疑。 司徒明空在此刻望向四周,现是片空旷浩荡,毫无半点人烟,再往远处是紫烟弥漫,难见分毫之物。司徒明空不禁急道:“这灵儿她们会跑到哪里呢?”司徒明空想着,愈的着急起来。 秦珞嗫嚅着嘴唇,视线紧紧地投注在伊兰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听见伊兰的说话,半天没说出一个字。伊兰看着她这样一副激动莫名的表情,暗自焦急,生怕她说着说着会像上回那样流泪不休。 “什么?你是那赵煜的师傅?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那老者的话,已经是让吕侯目瞪口呆,忍不住因为吃惊而长大的嘴,足以塞得下一个鸡蛋。 ------------ 章三十八 借剑而问之 雨一直下,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但时至申时,雨已有了消停的趋势。 缓步行走在路边,偶尔擦身顶着宽大袖袍匆忙而过的学子,或者为一个推着小推车叫嚷着“让让”的小贩让三尺路…… 善也! 落魄先生每一次与人相遇,都会付之一笑,满面春风。 在皇城高达百丈华丽建筑之间,在云端那些不可知的楼阁之下,这位先生显得那么渺小,稍不注意都难以看见,但这个日子很特殊,所以他那一身洗的发白的儒衫和那油...... “那么,这就是高发来的请求?”羑国总统罗伊斯,对着他的幕僚长说道,表情怪异。 沈凡这回不敢乱来,静守心神,拿着一件黄色宫装,从肚兜开始,一件件体对方穿好。 好吧,这个服务员张坤算是放弃了,怎么说都说不通,那就直接找能管事的。 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燕飞不得不承认,现在的长崎市,真的就是一座空城!城里面的物资几乎都被搬空了,而且周围也没有军队驻扎,看来自己得另想其他办法了。 不说食物的问题,就这么躲下去,燕飞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第一个达到二转,何况才第二天,丧尸就比第一天变的厉害多了,自己再不抓紧时间升级,早晚敌不过丧尸。 再加上史府君他们封印在无垠大6,破解封印出来时机早,自然战力暂时比这边强一些,居然派出不少人过来这边骚扰,阻拦,战斗,想要给金元老祖一脉沉痛打击。 而且现在王鉷被萧去病抓进宅子里去了,他们和王鉷麾下这些公差有共同的敌人,自己是来帮忙的,他相信对方不会在这个时候与自己刀兵相见。 “夏彤和韩雪,等斗篷上的附带技能冷却时间一过,就继续绕到BOSS身后攻击,秦雨欣就不要过去了,用你的远程攻击输出吧。”燕飞再次分配起任务来。 时间定于三天后,地点设置在朱雀城,望三大城主准时应约,青龙城城主燕飞、朱雀城城主唐萱,恭候各位大驾光临。 “袜,金色传说!”沐辰近乎呻吟了出来,双眼闪闪发亮的盯着沉浮在金光之中,隐约可见轮廓的模糊物品。 陶晚的手心是尹青柏软软的唇,等陶晚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尹青柏关在了门里头。 本来叶星星还觉得这个价钱很贵,可是没有想到她话音刚落,卡尔他们带过来的队友争先恐后也要来购买,让叶星星不由的感慨,有钱人这么多,怎么没有她一个? 坐在桌子旁边,手里正抱着桃酥在啃的双胞胎姐妹立刻兴奋地跳了起来。 嘱患者坐位饮胃B超显影剂10毫升,再饮温开水500毫升,应用B超实时观察液体流入胃腔的情况。 可男孩根本听不进去,挣扎也越来越剧烈,周围的医护人员不论怎么安抚都是不行。 张美云现在怀了孕,虽然月份不大,但是这大冬天的还是不能碰冷水,尹白杨看起来就不甚靠谱的,刘燕不由就问。 等到白慕霆低头吻了她一下,那蓝麻利儿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逃回房,又麻利儿地吹干头发,擦好护肤品,躲进空调被中假装睡觉。 望着从碎石中起身,眼眸微红的沐辰,罗布心中涌现出深深的寒意,眼中忌惮之色浓郁至极,并且逐渐转换成畏惧之色。 其实如果不是高富帅不修边幅的样子,这一幕本来应该很美好的,可惜他乱七八糟的头发和皱巴巴的衣服,让他看起来仿佛一个流浪汉。 ------------ 章三十九 明台旧事,牵丝傀儡 叶先生抬脚,刹那间便出现在仪輿前,望着仪輿内那道朦胧的身影,正准备开口,那身影便先一步问道:“为何不取我性命?” 语气平静,毫无波澜。 叶先生舒一口气,想了片刻,本来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留下皇后娘娘的命,但还是硬生生地想到了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尚且合理的理由,“我不杀女人。” “呵呵……”皇后娘娘没来由地笑了起来,道:“你母后的死,可是本宫一手操纵,且从你还在娘胎,本宫便用了无数方...... 灼热沙漠内部,有部分先头部队已经穿过了密集洞穴,而他们前方,是一座仿佛直下地底的道路。 此时的局面超出了叶嘉柔的控制,她转而求助叶楚,希望叶楚能够帮她说说话。 汪占利在来的路上,早已通过掌上平板电脑入侵了火锅店大厅里的监控系统,并利用酷吧腕表的强大AI功能,把现场的出入口布局、人员位置,了解的一清二楚。 满头黑发随着脖颈的后倾呈现出唯美的弯度,像是一轮新月初上,在风中被揉碎了,余下细密缠绵的光泽。 最低品级为白木香,此为香门初开,第一次凿采,香味青涩,清淡;第二年、第三年从旧的香口凿出的香结,名莲头香,此种香块略有木质花纹,少油质,价格比白木香略高。 用双层黄色素缎内夹一层皮革制成,镶缀嵌宝金饰,金饰均是纯金打造的缠枝花形托,托正中镶嵌着一块祖母绿,祖母绿周围又镶嵌着石榴子红宝石及珍珠。 结果他刚刚扔下了梦想破灭·暗影之末,一条写满了禁魔咒符丝带就在一股未知力量的带动下,将他给捆了起来。 什么是有德?自然是有势,被北麓占着的好位置不少,之前没人动,是因为北麓中立,是因为傅友德是太子之师。可太子不行了,傅友德倒了,除过傅友德,北麓还真没什么让人忌惮的人物,所以人走了,茶就该凉了。 而且还冠冕堂皇地说是儿时的记忆,一种念想!要带回去作个纪念。 把阿七从东兴叫过来,确实也是没有办法。自己的功能饮料项目,首先得注册一间公司。名正言顺,这样才好跟其他相关企业谈判合作。 “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兄弟,陈楚默。湘省人,练家子高手。下午没把你俩给废了,算是你们的运气。楚默,这个胖子就不会介绍了,另外一位叫阿横。”阿七介绍到。 英子就站在龙青身边,自然也看得到里面三爷的尸体,终于再也忍不住,趴在棺椁上大哭起来。 从封妃的旨意下来之后,迎春就在等宫中传出让她入主那个宫的旨意,但时至今日,她都入宫了,宫中仍然没说让她入住那个宫殿。 对于贴身照顾迎春的奶娘,她也只能示好笼络,期盼着她对迎春好一点。 最后一辆马车内乘坐的武馆弟子们见状,也都是拔出了各自的兵器来了,也是准备随时就和后面的追兵展开战斗的了。 “靠,今天倒霉到家了,两次重注都输在霹雳掌上。真够操蛋的。”场外骂声一片。 沐青言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不远处确实有一个山洞。只是因距离隔得有些远,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 然而,她和云清都清楚,这不是因为中毒,而是因为帝尊脑子里的血蛊。 他心情一开始本来是很好的,不过,再看到那个花瓶,忽然就变得有些沉重。 夜倾城眨了眨眼,缓缓地,慢慢地抬眸,正好看到一张俊颜,那嘴角似乎还挂着心满意足的浅笑。 ------------ 章四十 天黑了 皇后娘娘仪舆将要离开内院是,仪舆停了下来,里面响起皇后娘娘平静的声音,“这里也没你的事,跟母后走吧。” 四殿下回头望去,皱眉思虑片刻,看了一眼天启殿下,便跟了上去。 于是,破旧的西宫内院,便只剩下死了的傀儡,叶先生,天启殿下,明皇。 皇后娘娘和四殿下来到西宫正门,因为风有些大,宫门被关上了,四殿下见此,连忙过去,抬手开门。 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发出嘎吱声,从门内出来的是一位...... “赤霄剑不在我身上,交易要想继续你们就得放我离开。”片刻杜峰说道。 阿塔瓦尔帕语气重重地说,“金子。”说这个词时,他用的是西班牙语,所以,不需要马丁翻译。 这叩山门,顾名思义,便是拜山门的意思,通俗地说便是向少林寺的武者讨教切磋功夫,以武会友的意思。也是所有武林人士都十分向住的环节。 以前在炎龙界的时候,体内的那一点点元气该怎么当武器来利用,他们当然也是学过的,也是懂元气的招式的。可是那时候体内才有多少元气?现在又成了多少?那时候学的招式,八成不适用于现在。 近一年来的顺风顺水,修为突飞猛进,特别是不久前晋级到大剑师中级,让她从内心深处无形中生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瞎阿太虽然看不见,但是却能感知到这东西,只见她的视线一直在跟着这行脚印在动,直接就跟到了门口,但是脚印出了门槛之后,就没有了。 秦玖玖摇头,她又没有堪比x光的透视特殊功能,当然看不出首饰盒里装的具体是什么。 当下杜峰拿了赤霄剑和杨荣匆匆离府前往皇宫,林嘉玉和龙彪带着周晓晓前往会英客栈找丁一山和丁强。 她这样指正蓝琴云,肯定会引起这两方人马的不满,未央主动开口,刚好合了她的心意。 “对了,野崎前辈,你漫画家的身份同学们知道了么?会有给你带来困扰么?”我的话只有幸村、哲也和我妈妈知道。不敢让爸爸知道,他知道的话不出一天他们全公司的人都要知道了。 “我也就是随口说说,经历过屠龙的失败之后,我也觉得我们的实力还没有足够的强大,啥也不说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咱们现在就出发吧。”擎天柱抓了抓头皮,十分坚定地向大家伙提议道。 黑夜却像没听见似的,径直坐了下来,并摆出了一副看戏的姿态。 两人悄悄替换了大夫和药童,兰溶月走在灵宓身后,灵宓受宠若惊,额头直冒冷汗,目光偶尔还不忘四处张望一下,心想,红袖和天绝应该藏在暗中吧,万一燕太子突然动手,她可没有把握保护兰溶月周全。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大鹏汽车和中航汽车也迎来了年报出炉的时刻。 真嗣先是一惊,没想到这只嘎啦嘎啦的等级已经这么高了,连喷射火焰都已经会了。 “哼,这件事别想这么算啦!”带头的兵对老头说完,理都不理会沮丧的老头,直接带着伤残的兄弟离开了。 的视线之中,从而跟几个一起的保镖开始了寻找,却始终没有任何踪迹,这一刻他们都开始慌了。 乖乖,还真是一件极品法袍,魔狼统领的赠品还真是相当有价值的呢。 在民用方面,C929宽体客机不仅仅可以载人,也可以成为一款很好的民用货机,一机多用,这是大型客机的必然使命。 ------------ 章四十一 夜雨声烦 叶先生走了,走的很快,没等天启殿下反应过来,便消失在皇宫内。 年轻殿下放下娇小女子,来到坍塌的废墟中,站在明皇身后。 明皇开口道:“他的事处理完了,现在,说说你的事吧。” 天启殿下施礼,随后自怀中取出一份卷宗,微微欠身,双手呈给明皇。 明皇微微抬手,将卷宗招入手中,略微看了片刻,随后递还给天启殿下,道:“朕知道了。” 天启殿下接过,明皇接着道:“你想请一道圣旨?” ...... 他不知道秦水苏经历了什么,但是他已经吸取教训,早已和她说过这个事情了。 秦水苏觉得现在的刘润卿真是可怕,她脸色苍白着,接受着刘润卿的批评。 其实,他是更放心不下苏如禾,可就他眼下的这种情况,怕也是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还是先回去,可以利用容琛的关系,光明正大地进大理寺一探究竟。 “琥珀!琥珀!”君皓泽一声声的喊着,随后将她抱起直奔昭和宫。 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他根本没有和外界联系的机会,就连想有人回应自己一句都不可能。 玥淼这些天灵力耗费的比较大,事情都解决后,睡的也安心一些。 容琛指的,自然是听风自作主张地去打野味,遇到了饿狼,还险先害得苏如禾丢命的事儿。 “让了然大师去吧,你这样伤心,他不会安心去吧。”柳雪拉着郭灵凌的手臂,把她拉向一边。 浩天也发出终级大招,终级大招出,牡丹仙子从天而降,融进他的体内,他感到体内力量爆增。接着他发出一柄巨大的剑气出来。和冰月的剑气融合在一起。 我没有回头也能听到身后的一声巨响,陈霞的身体似乎是被砸中了。我能明显感觉到身后的血肉横飞,那些个木头渣子跟肉块一起落下来了。 宋昊禹昨天晚上就给我准备了些干净的衣服,我随手挑了一套宽大的换上,就去把门给打开了。 没有迟疑,“苦海之主”握拳之后,便直接对着那八荒玄火龙一拳轰出。 “你知道的,以前的事我记不起来了嘛!”令人酥麻的声音再次响起。 现在刘宏已经凉了,所以说她可以肆无忌惮了,因此就把夏轩这个大帅比抓来当面首? 饭菜中,她下了致命的毒药,让他体会到什么叫作真正的生不如死。 林川此时给他的感觉很是温和,完全没有了在医院时那嚣张的样子。 石尧山见到了夏轩等人之后也是惊讶无比,只不过随即他就笑了起来。 张秋露虚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嘴里却喃喃的说出让辛无尘都倍感诧异的话语。 他是一国皇帝,娄清柔都知道的事,他怎么知道,分明就是故意为之,尤其是在知道凤凰孔雀起舞后的危害,更让她觉得心有余悸。 此番依样画葫芦,颜月又恰好来到身边,怎么想都只能如此办,因为没有更好别的办法。 而我这次的任务本来也多多少少和间谍沾点边,所以被这家伙误会了,这其实也是个很好的时机。但是眼下,我该怎么办? 如果你要卖买种田的田地,肯定是不行的,这要是能行朝堂的赋税不就乱套了。 同时,她与殷红华也有约定,若对方真的入邪难返,她就为了苍生,出手击杀对方。 他缓缓起身,浑厚的仙元如山呼海啸般席卷天地,激荡虚空,天地为之一震。 “表弟,我也想玩炸死你!”龙舞俏目闪烁,这个游戏她玩过很多遍了,可是她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学问的。 ------------ 章四十二 天启和落山 死士,活在阴影中的人,从被选中开始,永无天日。 在昏暗无光的黑市中,他们镇定自若,悄然疾行于墙角、街道、屋顶、水渠,只见道道黑影,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令人心悸的……冷意。 这场战斗从那中年男子举刀开始,便从未停止,没有任何刀兵相撞的声音,只有时不时响起的寒兵入肉之声。 连一声惨叫都不会有,因为黑市里这些死士,更像是刺客,司暗杀。 …… 绿柳山庄周围也算是繁华地段,有商会...... 玉噬天巨锥一挥,十大魔神级魔兽发出嗷嗷叫声。率领无数的高级魔兽向修士大营直扑而去。 其实说实话,普通的枪械和棍棒刀具,对僵尸,即使是最低级的黑毛僵尸,也是没什么用的。 也就是说从参赛基数来说,东面足足比南面高了二十倍,结果人数还是一样。 而一些资质稍差的弟子,只要自己努力,也不一定比不过那些天才弟子。良性的竞争有利于众人提升修为。 随着它这一声吼叫,其他的黑毛僵尸和绿毛僵尸,也纷纷跟着嚎叫起来,一时间鬼哭狼嚎不绝入耳,好像有无数头野兽狂吼一样,村口这边不少人都打了一个激灵。 说起来,柳宁村有一头被镇压的妖物,这个消息在灵异圈子里面虽然鲜为人知,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一个秘密。 还有少部分人,达到了返气境的强者,也都纷纷在怒吼中双膝折断,跪地,深嵌入地中,脊梁大骨嘎嘎作响,仿佛是一根随时会折断的竹子,他们竭尽全力,充满血丝的双眼向上看去,顿时化为无边惊恐。 虽然烛谷上空有一层天然禁制,但烛谷以南,蛮荒森林之中,一头在山谷中盘卧千年之久的巨蛇却似乎仍然感应到了这边的异象。 孙悟天和特兰克斯点了点头,然后在孙悟空的监督下,磕磕碰碰的做完一套。 要知道,九莲之中,五戒禅心莲本身并不是最适合用来提升修为,它的极限早就被它的第一人主人,‘佛’,所证明。 枫鬼打开窗户,清爽又透着一点微寒的清风立刻从窗户里挤进来,风吹得三人两人发丝翩飞,他肥肥大大的红色此刻也被吹的迎风飘扬。如果是白色的衣服的话,枫鬼一定很像个仙子,不过现在是有一点冷。 老和尚还是拒绝,但两人坚持着,尤其才生完孩子的云三娘,本来身体就不便,还企图下床求前辈成全。搞得老和尚再不答应都要成罪人了,他承认自己又败给这对夫妻、败给这孩子了。 两人都属于话不多的人,所以只不过说了两句便无话可说了,场面有些尴尬。幸好这时郭贤海和韩玄子一一醒过来了,尤其是有韩玄子这个活宝在,所以几人相处起来倒是挺和谐的。 蓝衣老者老远就感应到了李嗣刚才放出的惊人气势,但是职责所在,所以明知这里有元婴期修士发威,也只能硬着头皮过来了。 离着静默之原八百里外的蔚蓝国都敢自称这是他们的后花园,凭什么坐落在森林之中的异人城就不能说这是他们的私人领地? 她撞得头晕眼花,鼻尖闻到一股浓烈的皮革的味道,脸颊毛茸茸的,干燥清爽,隐隐带着些许青草的微香。 “这件事情你自己去汇报吧,我暂时没有心情去冥府。”说着,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不知何时起了雾气的夜色中。 “你看,首先,传说中的心魔是没有躯体的,一般只能寄生在人的魂魄中,根本不可能到现实中作乱。但是你还记得被你抓到的那个吗,那枚心脏可是真实存在的。”青鲤说道。 ------------ 章四十三 风起,潮涌 天启殿下沉默,紧跟着落英父女也一言不发,落山凝视着他,静待他的答复。 天启殿下皱眉思虑许久,方才看着落山,“第一条,本殿,允了。第二条……” 天启殿下莫名起身,来到窗前,双手撑在窗台上,望着鱼池里彷徨苍老的大鱼,低声却以极其干脆的语气道:“不可能。” 他转身说道:“对于不可控之事,本殿从不轻易允人,他们的生死,不在本殿,而在另一个人。” “不知道府主大人知不知道一个叫昭雪的...... 方闲知道,龚子业是看到了他的肠管切除术这个专科基础技能,也到了5级境界,是故有以上这么一问。 这是苏姨的预言法;她也是猜测蔺紫薇并不亡故?但怎么到此时宣告时间已到? 徐振云三人,来到空白墙壁之下,先是操控本体,纵身而出,离开了三具“傀儡”。此番大战立下殊功的三具强者遗蜕,流光一闪,立刻回到了对应的龛位上。 她觉得,弟弟很有可能已经遇害,就被人埋在了那儿。虽然说对于托梦这件事,警方是不太相信的,但为安抚情绪激动的被害人姐姐也只好答应去她梦里的地方看看。让人意外的是,这一挖,还真挖出了被害人的尸体。 自天凌镇归来的第三日清晨,天极鸿在简单同弟弟和林嵘告别后,便收拾行装悄声踏上了远行天凌镇的路。 想到这些卡牌的威力,系统幼崽两只肉乎乎前爪开始兴奋摩拳擦掌起来。 天道轮回不可破、恍恍惚惚半生残,恩怨情仇口中念、到底几世以命还。 虽然靠的蚀刻可以做到充分燃烧,可以让烟囱里面喷出来的气体,除了正常的蒸汽以外,就不会有其他的气体。 医学基础技能,在进入医学殿堂前,决定和保证你的下限,却能够影响和限定你最终能够达到的上限。 “抱歉,出门在外恕在下还是得留个心眼,家师曾嘱咐过其名讳不得轻易外传。至于说看我面生,在下的确是第一次光临贵店,你只需知道我并非东胜镇之人就好了。”天极鸿也是胡诌道。 燕瞳昨日战后才知,“柳乘风”来重光世界才一年多,且没有跟脚,查不出过去的经历。任何人摊上这样一个履历,显然都一定令人生疑。 但是……已经觉醒了灵媒能力的绚音,却是有着很强烈的不安感。 凡坐到三都高位的道士,若是年岁过了不惑,基本上就无望再有什么高升了,因此对钱财等身外之物尤其看重。无极院的袁都厨、罗都管、朱都讲都属此例,所以赵然也没有什么别的好方法,决定狠下心来花钱猛砸。 此乃谈未然来天罗军报道之后,虚无妄赠与他的庄园,仆人等等。 寒暄几句,摆着笑脸互相谦虚一副友情深厚的样子,片刻举杯作别,再转身,便又是一张迎过来的面孔。 整个房间的色调以纯白为主,一进大门就是咖啡色色调的开放式厨房,紧邻厨房的就是可以容纳九名成员的长条形转角沙发。 就在这时,那只伸出冰块的BOSS的手再次发出一道呼啸的旋风,被旋风席卷过的地方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寒霜,BOSS的手不断旋转,将旋风向一个个方向引导而去。 至于持有地图的夏侯地藏?那更不可能了,毕竟,冥婚的进行才是最重要的。一个分家之人,有何重要? 要不是事关重大,需得与渡厄强者们一谈,林宗主当场就可以拍板的。即便如此,几天之后,登云宗上层迅速做了决定,这事干了。 ------------ 章四十四 血海与刀光 身前第一个阻拦者,浑身灵力凝炼于周身,想来是归元极境,还未踏足修行。 少年不惧,只见他再一次扶斗笠,同时右手高举,手中横刀寒光四溢,丝丝肉眼可见的天地之气被横刀牵引,寒光更加冰冷,于刀锋处绽放,于是显得锋利。 然而他还未斩下去,身前黑衣死士便被另一个黑衣人斩杀,那人警惕地巡视四周,同时对少年说道:“小小先生不必浪费灵力,绿柳山庄外,所有阻力都不需要您对付,您只管向前走便是。” 少...... “最近我们是不是交过手?”窦泰还在竭力回忆,但可能是因为身边站着元如雪,一时受到影响,没有回想起来。 霍依青暗以神魂连通周遭附魂雀鸟,自高下望,往来探察,却是没发现说话人在何处。 其实,一直闭口不提,不为别的,真的是怕自己的两位爱徒太过聪明,也许会深陷其中,或者卷入其计划,更甚至是反过来利用这个组织。 北平波、溪云相伴冲向王城,心生安慰。那些前来赌命的人总算不会是一无所得,但能得多少,是好是坏,就要看自身本事了。 “燕不回,你并不吃朝廷俸禄,和我们不一样……”贺拔岳欲言又止。 林青玄听完他的讲述,这才松了一口气,想起王道士对自己其实不错,刚见面时还赠送了不少灵石。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杀掉他灭口,一转身,便御剑向土地庙飞了过去。 无论张雨欣怎样着急,她的脑海中,依旧空荡荡的一片,没有了任何声响。 那天,任斌奉命前往京郊的北军驻军,指导刀术训练。第二天一早就接到消息,说家里出事了。他急忙赶回家里,发现杨氏不见了。 他忍不住就想回头,远远地逃开了,却终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慢慢地向着那座山峰行去。 这也让其他能力者脑洞大开纷纷探测着一些能力的衍生能力,只是能量开发过程中也有一些把自己玩死的,但这股热潮一直没有消失。 不过还好,传国玉玺的碎片并未射到我们,全都被仙之庇护吸收无踪。反倒是豪门夜语一行6人,由于他们之前刚好飞来,所以传国玉玺破裂后的碎片让他们不敢置信,猛然陷入了一阵碎片的袭击之,纷纷被秒杀当场。 他一转头便看见老霍,从那只蝶人嘴里抠出一颗藏青色的冰蚕魄,连看都没细看就踹到了怀里。 朱颖宇比我更惨,全身都是灰白灰白的,整张脸上,就能看出两眼珠子是黑的。他拽着一只蜥虺的残肢,歪歪愣愣的就追了上来。 由于之前碰到的变种毒蜥存在两种类型,一种是近战,另一种是远战。所以,我们接近毒蜥娘的时候也不敢太过干脆,生怕它会展开远程攻击让我们逃无可逃。 来拿报告之前,贝贝安还是心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而现在,本是忐忑不安的她则是希望彻底破灭。 结果,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叶少辰一把擒住了下颚,狠狠的捏住,顿时疼得直抽气。 唐维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自己这八卦之影,乃是登峰造极之后才能练就的绝学,按道理来说,根本无人能敌才对!为何面前这个李凡,两次躲开了自己的攻击? 众官员和乡绅直起身来。接着,那洛阳府尹韩成厉站出来,说了一大通欢迎之类的话语。说的唾沫横飞,滔滔不绝,看那架势,大有一副排出两排儿童,手持鲜花,大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模样。 ------------ 章四十五 少年的几次迷茫 王直缓缓落在何垌临尸体旁,抽出横刀,轻轻叹气道:“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又堕入左道,就为了报当年一刀之仇,可你又不过老子,何必呢?” 周围数十个黑衣死士为了上来,持刀,在阴暗处凝视着他,他也不在意,只是挥刀,甩去刀身那些恶心液体。 徐用和影子也解决了自己的对手,便不约而同地高声道:“杀,一个不留。” 于是,一场屠杀开始了…… 王直收好刀,转身离去,剩下的,跟他没关系了,因为某种...... 只是日子终究是要过下去,睡了一觉后,温芸就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酒店经理被他这么一问,转脸疑惑地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大厅经理。 “乔深用心险恶,这纯粹就是人品问题了,还有阿洲,在感情上左右摇摆不定……”虞念说着,言语间有几分迟疑。 温芸觉得自己已经很真诚,也做了很大的让步了,如果谢云烬还是不答应,那她只能用别的办法离开这里了。 沈易则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耸了耸肩,就这么走了,还以为同情之下她能多给点甜头。 温歆坐下后,视线在温芸身上细细的端详了一番,虽然从丫鬟手中接过食盒放到桌上。 皇后从大殿里走出来时,总觉得有一股阴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想要回头,却是不能。 “我们公子很好,人很温和,姑娘莫要紧张。”琴娘一路上说跟云晓宁简单介绍了顾大公子的宽厚仁慈。 “天哪,奴婢家里的田都没有这间屋子那么大。”春桃刚才一直在克制自己的震惊,进屋后实在忍不住东看看西看看的,温芸觉得她就是进宫都不能这么惊讶。 见贾诩提到君侯两字,所有人的脸色都立刻严肃了下来。即使是成廉魏越这样的老粗,也是乖乖地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上!别看他们这些人在沙场上那是个顶个的悍将,可是在吕布面前,哪个不乖得跟兔子一样? 然而看着她弱不禁风的样子,以及那中二的语气,裴清实在无法认同巫妖王和她有关系。 罗通看了一下天色!古怪一笑,然后让李世民吩咐御厨宰杀十只公鸡,血淋淋的埋在御花园的各处雪地里。 赵蔚海看见妹妹在家高兴坏了,没有看到勒北城,刚准备询问被妻子拉到一边。简单说了一下才知道妹夫出国了。 朱财走上来,向赵宁询问了一句,他笑嘻嘻地看着对方,尤其是当他看到赵宁背后背着的秀才哥时,瞳孔猛然一缩。 在现实里写作是一门需要时间打磨的技艺,他刚才写了十章,每章刷两点经验。 君夜擎发出一声低笑,端着咖啡杯站在落地窗前,一旁还有一台望远镜。 进入暴风季以来,今天是一个难得没有大风的日子,秋日的阳光懒洋洋的洒落在仍旧青绿的草地上。 裴清立马点绘画技能LV1的背景分支,随后脑中突然多了无数的画背景方法。 自动忽略她语气中的嘲讽意味,韩宣很满意地点头说:“这样才对嘛。 这枚彩蛋是红色,下面带着底座,蛋形中间还有个圆形白色时钟,顶上站着一只公鸡,做工非常精致。 可是现在知道这悟道树的存在之后,那么叶玄的心思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而也就在王耀无暇旁顾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呼喊声正在远处频频叫嚷着。 “原来如此,怪不得二哥您对杜家的人一直是心有芥蒂,也怪不得杜家前来为那个叫杜泽的后生求娶莹儿的时候,你更是把他们直接轰了出去。”刘禄若有所思地道。 ------------ 章四十六 乘风 细雨依旧,落风执衣衫渐渐湿润,这种冰凉感当真前所未有。 很真实,也令他很惶恐、不安。 他走了,一步三尺,缓缓向前院走去。 人到中院,便听见了那杂乱的厮杀声,血腥味入鼻,令人作呕。 那个疯子衣衫染血,在数十名死士之间来回游走,至今没有一名死士在其身上留下伤口。 少年脚下尸体成堆,死士依旧无所畏惧。而那些死士虽有前赴后继之勇,却似莽夫之为,难以成事。 少年斩下一名死...... 那些在吕布面前阻挡的人,吕布手中方天画戟所向无敌,疯狂屠杀,然后一戟斩杀一片,敌军死伤无数。 叶锦幕就知道,一旦她公布出来她慕叶的身份,就必定会有人问这个问题。 “打扫?你要把番子的尸体一块块找出来,再拼成全尸么?”明国的百户脸上也是震惊的神色,颤颤巍巍的那出一包烟,抽出一根放在嘴里,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气的百户把烟和打火机一把丢到了地上。 张秋来也没客气,上来就是大招,他在原地调集规则之力,周围的温度瞬间上升,滚滚热浪让四周的树木都倒了霉,翠绿的叶子不到一秒的时间变成枯黄。 宫里的太监忙着来擦拭洒出来的茶水,又帮顺治皇帝擦拭龙袍;王府里的太监只顾着帮已经躺在炕上的多尔衮垫好锦被和卧枕。 青叶被昆西看的眼神有些躲闪,又想起自己才是占理的一方,才将慌乱的眼神定在昆西红宝石般的眼睛上。 “我草,刺客要是知道你把他的宝贝拆了,一定会跟你玩命的。”魔鬼一脸你完蛋了的样子。 此刻的虎牢关之中依旧是一片宁静,他们浑然没有想到不需要多久,他们就将迎来一场大战了。 明珠市电竞玩家击败金陵市电竞领域俱乐部,对金陵市电竞领域而言是件没面子的事情。 元神受到控制倒也没有恐惧,那名罗天上仙根本无力反抗,在天道威能下当场化为飞灰。 翁归靡看到的景象与他的噩梦如出一辙,扶玛扭曲的身体躺在血泊里,沾满污血的长发一缕一缕地黏在地上,她的头贴着脚,脸朝外对着他。 睡神拉过一张桌子,将上面的泡面袋,水壶等一些东西放到地上,而黄翔则是拿了一些绳子,李铭找来了一个板子。 说话的不是辰寒也不是在场任何人,伴随着平淡地声音传来,一条身影从别院外走了进来,赫然竟是当年选择离开的炼心宗长老悠恒。 林里斯自然知道自己的兄弟的真实身份可是相当敏感,呆在赏金至少暂且是安全的,哪里肯让赶江海走,只得将江海的身份如实相告。 “你们认得我?”她惊讶地问道,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往昔的模样了,他们是如何认得? 而特勤队的决策层,就是抱着这样的觉悟,开始进行了一场,毫无道理可讲的背德之行:对于全世界人类最宝贵的财富——独立思维的控制、和胁持。 随着陈弈的进入,在一瞬间就抽干了所有精华的钢铁之城开始整体崩溃,陈弈顶着不断坠落的大片残渣向内冲刺,一转眼就消失在不断崩毁的钢铁之城深处。 牧寂那个‘很好’根本就不是回答他的问话,而是被他气得说辰寒很好,意思是‘老子记住你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打蛇随棍上,故意理解成牧寂回答他前面的问话,结果又问候起他老爸了。 “为什么?”林枫虽然是个成年人,还是个重生过的成年人,此刻却也是只能问道。 ------------ 章四十七 家天下之诡辩 落晓玉走了,王重收好铃铛,突然吐出一口鲜血,随后盘膝而坐,运气调息,铃铛护住,突然悬空,再次凝聚一道结界。 落山破境圣光时,天空山河破碎,万里无云,破境之地连下三日瓢泼大雨,此后撼山拳横空出世,乃落山得意之作。 于是坊间传闻,这撼山拳便是那破境之时的天地馈赠。 果然,此拳不辱落山之威名,让王重吐血了,也让他向一个女子妥协。 另一边,落家二房深处,某处不可知之处。 细雨...... 黑龙教主身上的黑色火焰在燃烧,蕴含着恐怖的神威,对方仿佛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核弹,一旦发动,周围便会立刻毁灭。 就算陈健芳今年已经七十二岁高龄,看上去也只有三四十的样子。 “您想说什么尽管提!我决定不了,还可以上会研究嘛!”曹总道。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薄而红的唇勾出曼妙的弧度,声音清澈却温暖。 “报!报告殿下,人族最新情报已经送达!”在第十二天下午的时候,众人正在主帅帐篷商议之时,一封加急军情被送了进来。 乔桑原先一直沉浸在如何练习催眠出目标潜意识的思绪之中,并没有特别关注这点。 思念体所使出的招式,将冻气压缩到极限再爆炸性的释放出来,具有毁灭般的冲击力,上代的双子座、天蝎座、狮子座联手也无法抵挡。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那老头又在发笑,声音尖锐渗人,震得人耳膜生疼。 夏晴晴思索了一下,她现在会的武功也不少了,再学几样也着实没必要。 顺势望去,就见司秦风冷着脸瞪着她,四目隔空相对,一时间,空气有些冷。 “好了!不要再吸了!再吸真吸死了!”第一铭低喝一声,而云青枫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停滞了下来。 “拓拔尘!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古天一脸惊骇的说道,这里可是城主府内顶级的密室,不然父子俩也不会在这里讨论重要事情。 因为她感受到了理解和爱,苦难是唯一的考验,而理解和爱才是对付苦难唯一的匕首。这种内心的感悟,来自天庭之处,来自偶然灵感。霍毅,一次又一次,激发内在潜能,让苦海沉沦。 “娘,您怎么在这?您不是应该?”云青枫有些吃惊,因为当所有事情都跟娘说了之后,娘就放心的前往前方去了,听闻是寻找什么事物,怎么现在在这? 此时的浩青璇,说真的,很想找浩云峥说说话。但是,浩云峥此时根本就没有心情管她,眼中闪过一丝伤心,她也只能转身离去。 又是一段时间无聊的前进,当他们走出一片冰川之时,眼前一亮。霞光异彩,祥云朵朵。那宛若处于黄昏彩虹下的巨大城池终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付明三人听闻,一阵无言,这等话往日都是他们三人所说,但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三人也做一回倾听者,脸色有些尴尬无言之意。 五十多厘米的大龙虾,出现在陈鹏飞面前,旁边还摆着一瓶看不出牌子的红酒。 可,李诗毕竟是李诗,她不仅承受下来了,而且甘之如饴!即便在这段与霍毅相处的时光中,她从来没有从霍毅身上真正体验到净水十八拍这等可怕传承。 所以,下意识,见到李婉冲进了门口人影的怀抱,郑方就以为这是李婉叫来威胁自己的人了。 到了天明,推窗望去,原本滂沱的雨,经了一夜,如今也转为淅沥,渐渐停了。 ------------ 章四十八 圣光 听风亭得益于极佳位置,清风不断,少年也在清风徐徐之下,精神极好。不过自小嗜睡的小丫头在这般情况下,枕着哥哥肩膀依旧睡得香甜。 夜深了,先生在院子唤他们吃饭,少年退出冥想,伸手轻拍霜儿肩头。小丫头轻柔双眼,打了个哈欠,睡意惺忪。 “哥哥,怎么了?” 南宫通偏着脑袋,轻声问道:“叶先生还在吗?” 没有回应,于是他对霜儿说:“霜儿,叶先生是不是走了?” 小丫头说:“走了很久...... “那好吧,你们先去忙吧,我也该过去看看了,毕竟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说完,秦斌便向住院部的大楼里走去。 自从来到美国后,她每晚都会来酒吧消遣,艾琪每晚都会来了陪着她,她真的很感动。 千雪浪一声长啸,仰天哈哈大笑几声,笑声风声混成一片,怪异之极。他一把抓住呆立一旁的卓一凡,大袖迎风,临空飞起,顶风冒雪向玄冥岛飞去。 然而,林天凡却是像个木头一样傻傻的愣在那里,使劲地眨巴着眼睛。 “确实,但是你不觉得她跟武者不同么?”先知也点了点头随即再次问道。 在皇帝与东王一进来,她就已知道,只是她现在是一个男子,一个妓院的老板,根本不需要和他们装熟。 紫雀双眼之中只有那道身影,她紧紧盯着他,就好似盯着仇敌一样,不肯将自己的视线从上移开,哪怕是一点点。 “你和林天凡要结婚了?”耳麦中,朱成武的声音罕见的微微有些愕然,而他四周则是一下子寂静下来,显然黎姿他们三人也被这条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到了。 大厅之内掌声雷动,呼喝之声此起彼伏。有人高叫,赤焰王爷说的有理。 卓一凡跌落大海,浑身赤红,体内热浪奔流,如烈火焚烧,但心中尚有一丝清明,刚才那一幕仍萦绕在脑际,碧萧不是人,他没有灵魂,也没有血肉,他只是一团空中云气。他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究竟修炼的是什么邪魔妖法? 毕竟,玄武想要成功的具现出北冥之海,即便只是北冥之海的一角,所需要的水系元素也是极其的巨量的。 “我给你倒水,缓一缓,先吃药吧。”护士将病床摇起来,转身去倒水。商时雨伸手朝床头摸去,摸到药准备拆开来,看到药盒上的字,她一震。 当联军的战士们乱糟糟的各自分散了开来时,作为联军领导层的一众英雄将领们却依然是聚集在了一起。 张劲不想重蹈覆辙,所以在郭空乘提醒之后,他立马安排人员进行体检,排除一些不安定因素。 落画就落画把,谁能想到会摊上这样的事情,天灾不可抗力,人家新宝院线也不容易不是? 他的饭做到一半,只炒了两个菜。接了一个电话,对陌陌说了句他有事要去处理,让她先吃着便走了。 相对于其他势力来说,亡灵国度在这次魔灾中可谓是获得了大丰收。大量的由魔族的尸体召唤而来的新生亡灵兵种的加入,将会使得在内战中损耗了太多的亡灵国度迅速的恢复元气。 “我什么?”张金磊语气轻蔑而得意,他本来想把景晓茶带回去的,但现在,景晓茶落入了温锦的手里,肯定会举报他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蓦地,莫枫望向老吸血鬼的眼神陡然间变得不善起来。 轩宇有些诧异于宁思语的态度,这丫头对叶远推崇备至,怎么转眼间,好像闹翻了似的? ------------ 章四十九 灌顶 叶先生脚步一抬,出现在霜儿和南宫通跟前,轻声问道:“小丫头有什么收获吗?” 霜儿嘻嘻笑道:“看到了很好看的风景。” 在她的眼中,他是一道风景。 叶先生接着问她:“那霜儿觉得这道风景怎么样?” 霜儿认真思考了许久,认真地说:“好看。” 叶先生回头望着听风亭,以两个孩子的视角看,眼前似乎浮现出刚才的一幕幕。 一念起而动万里之灵,很壮观吗?很神奇吗?都可以,但是都不能...... 这种光芒能够噬魂夺魄,刚才赵晨就是被织田‘花’子眼睛里面这种光芒勾得失去了自己的正常理智。 随着他的肉身越来越强横,每一次受伤恢复所用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久。 而世界作为黑泥的载体,接受了黑泥的反馈,才有这方面的增强,也让世界早已到达极限的躯体得到了进一步的增强。 虽然朽木白哉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或者说是贵族式的模板语气的发言,但是一护偏偏就是从中听出了不屑的感觉。 好在的是护额的效果生效,苦无的经过没有在世界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反倒是卡卡西闷哼了一声,然后他的面罩被鲜血所浸染。 “校长好……”张海峰一听刘美英是副校长,自然地对刘美英表示恭敬起来,对张海峰这种层面的人来说,一中的副校长是个很大的官了。 吉星就知道唐饶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即便是这样,他也忍了,谁让唐饶是吉星自己选择的。 心念一动,姬天神识勾连当初秦明月传给他的那枚玉简,通过玉简之上的气息,姬天以心神呼唤希望能够得到秦明月的回应。 “不过,你盗走了也好,我们这里有用了,隍言那里暂缺了。”刘懿也是大喜,自己得利,敌人吃亏的事自然是让人最高兴的了。 刚经历了云雨的两人都显得有些疲惫,此刻吴华正倚在门边,刘冬梅趴在他身上。 这种刺客,必然是死士,相信如果不是被徐阳及时打晕,估计这个刺客此时早已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对这种人用刑……会有效果吗? 大臣们听完后都感受到了冷月身上散发出来的暴戾之气,所有人都恨不得自己能变成透明人,被提到人名的人更是吓破了胆,要不是死死的撑着,可能就直接晕死过去了。 “话虽如此,不过您还是多一个心眼比较好,去吧。”温音绕公主一边说,一边挥手,温非钰点点头,去了。 见何向东和陈鹏惊诧的样子,叶子峰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子,掩饰自己的表情。 像是一瞬间的掉落,白凝夕双眸紧闭,一直未睁开双眼,犹如一道光一般,稳落在地,白凝夕睁开双眸,这时才发现自己稳稳的站在雪曳和守护使的中间,雪曳和守护使看见她的时候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守护使更是眉头紧皱。 嘴角带了点笑容,心中有些可惜,只是花园子里的粗使婆子,能知道的也有限,若是王夫人派出来的是她自己的心腹,这事可就毫无置疑了。 随着七月睡意的来袭,院子里的声音也渐渐的越来越低,直到七月进去睡梦之中,院子里寂静得很。 叶子峰打算放任藏明珠不管,只在5元下方才出手维持股价,所以,他今天有大量时间帮骆轻雪建仓。 徐阳也算经历过一些历险的人了,虽不能说身经百战,起码也不是从前那个毫无见识的宅男了。 林飞扬分开石魔等人,大步朝长老会走去,在黑衣人的人墙前停下来。 ------------ 章五十 善恶到头终有报吗? 出了执剑府,星空上的银辉倾泻而至,洒落在明皇身上,四散而去。 明皇陛下望着繁星,又看了一眼云端之下,厚重的乌云尽像一张盖子,盖住了皇城,乌云笼罩之外的地方被星光普照,像是一块玉,反射着银辉,实在是极美的景色。 执剑府隐藏在万丈天穹,很高,于是云端之下在明皇眼中显得那般渺小,然而他看不到世界的边缘,他又感慨世界之大。 他抬头再次望着繁星,那些更高的人看自己是否也一样渺小呢? ...... 有个看上去还挺好看的贵公子站了出来,说:陛下,我坚定的认为这是一只鹿。 这些信仰之力并没有被转化成雷元,而是被万化雷池给吸收掉了。 李青一个东方武僧短短几天时间是怎么成为疾病夫人的神选者?难道真的是因为什么天选之人? 只是楚生的脸色越来越怪异,这家伙的运动轨迹,选手的运动轨迹么? 人类,兽人,鲛人,精灵,异兽,羽民,只要身处空旷区,乃至于空旷区的周遭,他们就要接受命运的考验,而这考验,每时每刻,时时刻刻都有。 这样一来楚生起床后,就不用再专门打扫家里了,算是给他‘减负’。 “好了,我们来准备晚饭要吃的奶酪鱼汤和鲜肉馅饼吧。”雪莉擦着眼泪,对孩子们说。 萨姆兴高采烈的不知道从哪弄出来一桶水往身上一倒,哗啦啦的水流居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刺的阿尔睁不开眼睛。 但是却不料在狙击楚生的时候翻了车,更可怕的是对方所展现出来的实力,G神等人望其项背。 如果说电影的发行宣传,亨利可能不在行,但是要说对电影的触觉,制片出身的亨利还是拥有常人难比的经验和能力的。 不过她心里的疑惑更多了,同样是心灵术士,为什么辛寂会这么强大? 餐厅里所有人都愣住了,目瞪口呆,仿佛时间定格,甚至有人惊讶得连餐具都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响。 所以,一看到有胜利的曙光,斯坦·李老爷子立刻就容光焕发、精神奕奕起来。 黑影的漫不经心,让周昌安有些发怒,“你难道是这样的选择?你难道不想进阶么?”周昌安调节着自己的情绪,用还算平稳的语调对着黑影说道。 很多的山连在一起,形成连山,在连山之间,各种气象彼此交流。 “这可是【巫山十二部】的人。”这个黑影说着有是吸了一口这能量。 我抬眼看了一下他,卢卡斯在被击中后没有直接死,而是在动了几下后努力试图从地上爬起,但在试了几次后都没能起来在,在又贴着地面继续往前爬了一段才停了下来并彻底没了动静。 站在洋基体育场里的人们耐心的等待着演唱会开幕时,之后在1分钟和30秒倒计时开场时,专门的报幕员也再度提醒现场,并主动营造了热烈气氛。 一个维度之门被打开,一只只不同形态的狼族人员进入这个空间领域。 我在这黑暗中也不知道那俩人长啥样,只好给他们编个号,尖细声的是门岗一号,东北口音的那个味门岗二号。 蓝海知道关于白千军的传说,但从来没从任何照片或图象上看见见过白千军的模样,更加没可能会想得到当年被称呼为完美武者的一代强人,竟然会在相隔整整五千年之后,以眼前这个形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余管家应下后,即刻起身出门准备。秦清回来没几天,就要再出去,而且这次是面对吕不韦,心里感到有些疲倦。下次回来不知道要过多久,索性先回房好好睡了一觉,养足精神再考虑下面的事。 ------------ 章五十一 尘埃落定 王直被落海阻拦,少年最强的一式在落晓玉面前,却不堪一击。 她只是挥出了一拳,她连撼山拳都没用,少年的刀锋便顷刻崩碎,化作无数玉碎之声,而少年落在远处,望着天空,双眼无神。 他很累,很想睡觉,这般想着,他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少年看见了穿着嫁衣的姐姐,他们在老师和爷爷的见证下,在那个小巷子里,举行了不算盛大,却也温馨的婚礼,姐姐笑得像阳光,爷爷的老黄牙也特别可爱,王大哥是证婚...... 陆争听得十分仔细,他很明白,这实则是属于剑修的一桩大机缘,恐怕即便是一些大宗门中的弟子,也根本摸不到边。 莫邪剑为什么越来越无法镇压阴世幽泉?是因为莫邪剑能力消退么,并非如此,不过是阴世幽泉的力量一直在增强。假设阴世幽泉是一条河流,你竖起大坝截流,截流时间越长,截下的水量增加,大坝就会越来越危险。 周云烨倒是没想到孙子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有些讶异的看过去, 一旁的周鸿祎也有些好奇, 儿子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樱空芳子狗急跳墙,一看梁飞想要阻拦,大怒之下,手中武士刀赫然已经挥斩出七八道刀网,向梁飞疾斩而下。 现在绝对是一个极佳的机会,如果能够主动的和克哈之子搭上关系,上面所说到的一切,自然就会有办法解决。 被周泽楷拒绝,封雪彤便是一副马上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模样,一双漂亮的眼眸里面含着眼泪看着周泽楷,这要是其他的男人,恐怕就真的心软了,毕竟美人计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驾驭的住的。 两名苍焰派的弟子把徐素素抬了起来,就要把她扔下毒龙窟的时候,突然一把刀从虚空中飞了过来,直接洞穿了两名苍焰派弟子的身体,而一条黑影跟在刀光的后面,一把接住了徐素素。 “滚!再敢过来骚扰我老婆,我就让你爬着出去。”陈锋看到这个秃头大肚男居然想伸出手来和自己的老婆握手,这不是找死吗? 看起来很多钱,数不清呢。张叶早就计算过,一共是三千三百二十四块五毛。整整六年的心血。 整整一个月,当然这只是宁岳自己的感觉,毕竟当初自己在那幻境之中可是待了一百多年,但外界却只不过是两个月而已。 对面的三人目瞪口呆,盯着秦蕊儿半晌说不出话来,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奈对方人多势众,坚阵难破,陌刀翻飞,箭矢如雨,梁军腹背受敌,军心已乱,前队还未奔出一兵一卒,后队已被唐军冲得七零八落。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龙一才一脸疲惫的回来,递给了刘斌一张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通玄淡淡的说了一句,便拉着一脸疑惑的紫雨凝走出了楚铭的院落。 “先生您没有经过预约,不能进罗大师的办公区。”工作人员解释说。 片刻之后,李三娘来到了正堂,刚抬腿进门,只听见里面传来爽朗的问候声——“末将拜见公主殿下!”正眼看时,原来是终南山的旧部、骠骑将军丘英起。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大丫洗完澡,吹干了头发,走进卧室,看到刘斌看着吊灯怔怔出神,于是轻声问道。 但,林川对这些子弹,视若无睹,嘴角露出邪笑,缓缓的抬起手。 司徒兰晃动着纤细的腰肢,两瓣圆润透过道衫,依旧勾勒出令人遐想的曲线。 “不不不!那很好!豫灵主人还有谢你呢!主人以前这么就没有想到呢?还是豫灵提醒了我呢!那么,豫灵到底要什么奖励呢?”龙跃喜笑颜开,他知道剑豫灵是误会自己了。 ------------ 忽然之间 昨日惊蛰的雨下的很大,府尹大人在房间里辗转反侧了许久。 这位知命之年的皇朝肱骨之臣现在有些迷惑,两位皇子都是少有的人杰,都将是皇朝未来,但此刻他却要在两个人中间选择一个。 这很难办。 选对了不过就是官升几级,然而身为皇朝一品大臣,再升又能到哪儿去? 他已经知名之年了,要那些官职来干什么? 爵位吗? 他何德何能? 但是选错了,这半生沉浮也就如泡影般随风而去。...... 虚空中,涟漪一阵疯狂的震荡。半空中,涟漪动荡之处,一座巨大的石碑,浩然砸落而下,重重的碾压在了马脸男子的身躯上。 以杨帆的实力,武康皇帝自然不用担心,杨帆一定能够保全乾元帝国的脸面,扬我国威。 一阵疯狂的吼声,迅的从黑暗之中响彻开来。只是看见,一头可怕的庞然大物,驾驭着一头乌云,迅的席卷而来。在这一片乌云之中,竟是一头背身双翼的巨大冥兽。 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是阴沟里面翻船的事情不少,她绝对要保证宫少顷的百分百安全。 难道搞错了,那不可能,无罪的记录是五六百年前,根据四个叛徒的后人正式见面之后的记录,准确程度,毋庸置疑。 雷神之怒轰射出的点金桑子,轰穿了盾牌之后,威力会减少一部分。等到再轰穿了一层盔甲之后,威力几乎就已经所剩无几了。或许,连牛头人的皮肤都擦不破。 庄轻轻不得不抬头看着他的表情,咽了咽口水,却不敢点头承认。 现在杀人了,弄不好会有外交纠纷,导致两国关系紧张,这不是现在的武康皇帝愿意看到的。 “不管前面有什么,我们直接杀过去就行了。”尼瑞斯握紧了手中的战斧,说道。 乡亲们的议论或多或少是落到了王阿婆的耳朵里,她一张老脸此时臊红,说不出话来。 荆家人眼巴巴在不远处看着,闻着肉香,流着口水,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变化最明显的是,秦守安的腹部原本是那种更加能够承受冲击的龟背形,现在则有更多腹部肌肉的纹路显现出来,显得灵活了一些。 他们俩原本就是老交情,所以说话之间,没有什么避讳,杨雄也比较喜欢梁毗的刚正直爽,所以有些话不能对别人说,但可以对梁毗说。 他的手背,他的脖子,他的脸颊上,一块又一块皮肤缓慢溃烂,让他像是变成了一具已死去有段时间的尸体。 “好你个张不扬,你硬气,迟早会后悔的!”罗一楠已经脑补张导在镜头前痛哭流涕,忏悔自己得罪了那么多人。 灵泉水的效果太过强大,左星颜不敢频繁给丽曼用,一来怕引人怀疑,二来也怕丽曼的身体承受不住。 云娇娇呼吸都急促了,要让她将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比杀了她还难受,更何况为了云想欢的气运,她从八岁开始算计一直到现在已经耗费了十年的时间。 裴行俨来了,他渡河之后,便第一时间往上游走,结果误打误撞之下,正好挡在了高大阳的逃跑路线上,他这么一阻,高大阳算是完蛋了。 她站的位置,哪怕低着头,余光也能看到前任周昊那张虚伪的面容。 问题是大郎科技能不能将这种好的势头延续,继续推出高性价比的低端市场产品来进一步发展。 那些人要走,她还不让,伸手抓住人家胳膊非要人家给他们一个说法。 可是她现在到底还是缺乏生活意识,她今天虽然打车是带钱了,但是到了嘉恒楼下的时候,因为时间太早,嘉恒大厦的大门甚至都还没开。 ------------ 夕阳西下 源江潮水涨了又落,好些事情也该结束了,而新的潮水会重新积蓄,却不知下次涨潮是何时。 但在那之前,肯定会有很多闲暇时间。 王宅深处有一处院子,住着一匹马,一匹红鬃马。 现在是黄昏时分,红鬃马享受着下人们准备上好兽肉,由于它脾气一向不好,所以它进食时周围没有下人敢打扰它,所以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雨后小雨滴滴落水洼的嘀嗒和它的咀嚼声。 它听着这些极有规律的声音,听着听着,没了胃口。 我把手表带在手上,翻起脉搏处一看,一块很明显的凹痕突兀的存在着。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蒙蒙外人还是没问题。 有一些巫师是属于比蒙的这个派系的,现在比蒙明显是和林成有了仇怨,他们也不敢继续留在这里。 这是手握灵石正在赶路的何少极,此时也是迫于无奈,毕竟没有一点把握哪里敢随便来参加比试,早在几天前何采灵便帮何少极打听清楚了一切,并且劝何少极不要去了。 因为朱候穿的是一身黑衣,所以鲜血流出却不易察觉,众人只看到刑峰手掌鲜血淋漓,然而却只是皮肉之伤,而朱候却已经受了致命之伤。 自己和老板的关系,从来不是秘密,许如只要不是眼瞎,肯定早就知道,现在居然约自己逛街,无外乎警告一番罢了。 天瑶跟弗雷德走出院子,穿过草原的时候瞧见附近的兽人们正在热火朝天的盖房子。 也不知又坚持了多少息,何少极只觉身体变得缓慢起来,除了灵力各种力量都差不多用尽了,偏偏在这样的情况下普通灵力完全不够强度,如此下去只有死。 我瞅准闹市马路的方向,没命的抓着燕子跑。“哎呀。”燕子一声惨叫,她穿的高跟鞋,细细的鞋跟陷进了窨井盖里。 “此事对他人而言,难如登天,对公子而言,却是举手之劳。”赵无恤神神秘秘。 见到这一幕,铁虎暗暗皱眉,他不明白猴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知死活了,居然在这时候冲出来。 此时,在夏口,刘备的驻地。刘备的兵力比东吴少了很多,但他从荆州逃亡而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百姓,所以尚且还有些人力。 杨云眼神闪烁,道:“我不是有意的,对,我不是故意来此地的,我是被人骗来的,我是受人指使才来的。”在面对死亡的瞬间,他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海凌珈突然有点兴奋,因为眼前这个情景应该意味着,她会有新的任务了。 不错,这个涅夫斯基就是鲁鲁修认为上台给他的金手指,虽然目前看起来只能算是逆人,还不能逆天,但是如果用的好的话,也能够发挥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作为一个城主大人的私属官,江云乖乖的坐在了师爷的位置上,等待着工作。 “灭!”随着天茗一声暴喝,程雷虎顿时灰飞烟灭了,而在他化为飞灰后,他却是留下来了一道神火。 他也计算过了,经过这一役凭借着他的功勋,应该能够提升到大校的军衔,也就是相当于彭德的地位了。 见此,那些丧尸鳄鱼立即改变了攻击的目标,朝着叶枫的方向冲来。 搭在董晨肩膀上的手一下被董晨甩掉,董晨还甩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叶昭昭喜极而泣,忙避开抹掉眼底的泪,又勉强地挤出笑意问傅时峥。 姜灵眼前一亮,觉得这个继姐很可以,将她的本事学到了三两分了。 片刻后,两个狗子看不过去了,一个叼一个衣服领子给俩人强行分开了。 ------------ 章一 明台三十二年那个夏天 明台三十二年那个夏天,是一个注定会被很多人记住的夏天。 因为很热。 南山村的村民几乎都是熵州南下的流民,在北边的大平原得到郡守府的收留,最终被藏剑山庄接收,安置在这里。 百余年了…… 熵州是个群雄割据的地方,战乱不止,所以哪怕几日的安定都是极为奢侈,所以历年被收留的流民都极为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太平日子。 经过百年发展,这个村子已经从曾经几户人家分为了上中下三个大村。 ...... 把食人鹰砸死,我们抬到篝火旁边,让温迪开膛破肚,烧烤。就赶到胖子那边,看看朱雀怎么样了。 之前不耐烦的青年用鼻子冷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别处,一脸不认同杨恭道话的模样。 可以看到,她被某种灵技给击飞了,撞在火元剑君的石像上,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其时已是严冬,离开了城市的庇护,旷野的严寒几乎要把一切生机全都冻僵冻裂。乌恩奇有泥甲和斗气之焰的保护,尚可抵御旷野的寒风,穆萨则穿上了厚重的毛皮大氅,他们二人乘着黑舟向温泉谷的方向艰难的飞行。 听着电话那头逐渐大起来的哭声,伊乐开始慌了,他想狠下心说几句残忍的话,但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好似被死死的掐住了一般,一个字也无法吐出。 愣了半响后,伊乐一脸无奈的又倒在了桐乃的床上,随手拉过带着一丝桐乃身上的清香的被子蒙住头。 李玉芸的这一剑,就算是自己也不能这么轻易的抵挡下来,而斗黎却做到了,他真的有这么强吗? 乌恩奇四面环顾,由于都带上了面具,所以豪宅里的魔族贵族们全都放下了尊贵的身份,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放纵和轻佻,大厅里尽是笑声和戏语,堂而皇之的求爱和高傲的拒绝在舞场的每一个角落里匆匆上演。 一时间,肉盾们都冲了上去,准备先吸引「帕西法厄」的仇恨值,方便打出一个好的开局。 乌恩奇一愣,想不到他最痛恨的炎魔王子罗曼诺夫居然成了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辰焱本身就是火属性神兽中的佼佼者,对于这种环境的抵抗能力远寻常仙人,况且他本身就是仙帝后期境界别说亿里的范围,就算贴近这颗恒星表面都不成问题,可是辰寒能承受得了吗? “这老家伙是不是在这里呆久了?怎么傻乎乎的?”唐浩暗暗的嘀咕着,难道这个号称龙族大祭祀的前辈,就这么被唐浩三言两语就忽悠了? 但是,就连血腥之主都被玄河镇压住了,迟早彻底炼杀得干干净净,何况是八极法剑?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他们有了一个比钻石傀儡更加强大,却可以自行补充能量的武器!所以克洛提萨托分两人才有这个勇气想要降临地面,结束地‘精’只能生活在地下的日子。 “世侄得宝归来,可喜可贺!”白居易一震手中玉扇,足踏太白天罡虎,朗声长笑。 她不可能想到都是辰寒布的局,更不可能想到,他才是斩杀族中精锐的罪魁祸首,而是莫名其妙的为他的安全担心。 在兄弟们都过来之后,看了看眼前的洞,纳闷的望着眼前的杨华。 当梦境中的杨华还想大声问她,为什么消失?为什么不再见他时候,虚无境地的幽若,却突然犹如青烟一般的消失了。 有的战船见势不妙,只好降下了船帆,挂起了白旗,表示投降。不过着火的战船却将海河的入海口给堵住了,因此进入海河的战船居然就这样轻易的逃脱了中华军的追击。 ------------ 章二 夕阳无限好 夕阳镇以前只是个小村庄,地处云郡西南一角,离那座边关百多里路,不算太远,也不近。 因为太小,所以哪怕离着那座边关很近,都一直是个极不起眼的小地方。 因为小,村子世代没出去过几个人,出去了的也没回来,所以用与世隔绝形容不算过分。 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比如云郡以前乱糟糟的时候,那会儿夕阳镇因为“与世隔绝”,所以还算安稳,村子猎户们打猎便能自给自足。 听现在夕阳镇一些个老“钉子户...... 严格意义来说,这血种蛊与血芽蛊其实算木道蛊虫,但是却具有血道的作用。 几人见到这里,眼中不由得透出一阵绝望之色,盖万成更是已经吓的瘫软在脚下粘稠的血水当中。 这墙壁,乃是通堑蛊所化,贺轩为了防止异物污染泉水所设。贺轩撞上去,就像是跳入水中。墙壁上荡起一阵涟漪,顷刻间将其吞没。泉水顿时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了贺轩。 而且现在林氏集团也确实越来越强大,不敢说林氏一族,至少‘林家’已经开始逐渐具备新的规模了。 共情还能同化被他吞下的法术,任凭想象滋生发芽,眼前热闹景像甚至超越了他的想象。 魍魉的后半身暴露在空气中,用力翻腾着,在为最后的生命最抗争。 “多谢司马前辈!”杨凡接过火灵珠后,对着司马炎龙恭敬一拜。 只见在另一头通向上方的位置有着一块差不多半米左右的大石头放在一个树根的下方。 分别将所有的人的四肢都完全折断,韩浩将目光放在杜志国身上。 “一年多以前就开始了吗…”汉克有些难受,这代表着政府已经秘密捕捉了一年多的变种人了。 “恩,我身上的玉佩能够帮我隐匿气息,即便是九级神使的强者都无法察觉,除了我,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东方凤菲说道。 ——牧师是靠感知和魅力吃饭的:感知决定他们能否吃上神职者这口饭,魅力则决定了他们信仰的神给赏什么饭。 林蛋蛋这边不反对自然就是万事大吉了,我们这边的准备工作也没有什么,基本上就是即刻启程的节奏。 而他吓到的不是楚遥,反倒是站在一旁的三人,直惊得他们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 这样也好,至少少年赫连玄玉初尝情滋味,不会如本来的‘他’那般痛苦。 只听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两道金光穿破了我的若干武器,最终在我身后十米左右的地方爆炸了。 让房间里的人都一愣一愣的,也就早有准备的唯慢悠悠的放下堵耳朵的手指。 “没有,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没离开过毒王谷,这个地方,我也是第一次听师傅提起。”摇了摇头,穆嫣然同样无法回答的说道。 “怎么不是跟你翻云覆雨的人?”南谨轩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苏绣,她的脸上原本还有着云雨过后的红潮,此时却是红潮尽褪只剩下苍白。 “本将军在此,还不行礼!”东方凤菲只能拿出虎符证明自己的身份。 史莱克的所有人除了江晨以外,也都被这只生物庞大的身躯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意外却同时发生了,这一剑刺中的竟然是一个硬硬的东西,随后一股清香传了过来。 已经恢复不少的玄萝,依然没有一点对抗方南的把握,理智让她不敢动手。 李铭倒也想过这个古与人类之祖很可能是同名不同人,但是这里面就有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名字的承载。 ------------ 章三 夕阳无限好(续) 因为阴云密布,所以进入阴山地界,太阳便被浓郁的阴云阻隔在外,云下面显得阴暗,有如民间传说中的阴曹。 阴山这个散匪聚集地更像是一座宗门,东南西北山门俱在,所以更确切一点,应该称呼其为打家劫舍的宗门,是为邪门。 但是,不知是谁为了恶心这群人,刻意称之为散匪、山贼。云盟这边心照不宣,都叫他们山贼,可能是这群人也知道自己做的那些勾当与贼子无疑,也就没脸争辩。 未初,五百云卫在云卫大执事南...... 在江月的记忆里,前世,史蒂夫-乔布斯就把安迪-鲁宾称为剽窃者。 然而,面对艾格的忧虑,重新落座的西德尼-波拉克,倒是笑了起来。 看着那些人的视线在秦舞瑶身上环顾了几番之后,苏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眼神微眯,侧身挡住了那些人的视线。 秦宇也不迟疑,同样释放出一股秘术能量,融入到了这些丝线之中,透过能量的解析,在简·福斯特身上感应起来。 沈靓只能选择自已过去!!哪怕是死,她也要救下自已地弟弟!! 斯嘉丽觉得,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的江火,想要成为历史第一,在得知编剧罢工事件已经达成和解之后,她肯定会破例参加一些预热晚会,去现场拉拉票。 所以现在孙亿峰能“算出”在场记者的名字,他们也就见怪不怪。 韩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只希望苏阳能够早点回来,他几乎是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给寄托到了苏阳的身上。 彭俊一手掐在了洪十三的脖子上,洪十三则是掐住了彭俊的手腕脉搏。 其实这事孙亿峰准备已久了,虽然身体恢复正常以后,洗髓果对自己身体数值的贡献甚微。 听到裘安的话,李菲儿、周明、沈全等人也纷纷表示支持。他们明白这个时刻对于裘安来说是多么重要,因此他们愿意与他共同面对这个挑战。莲花峰的管事也向四人表示感谢,感谢他们在这个关键时刻给予的帮助。 是不是得替姜临风阻止落蕊去诗会?可是义母好像又希望她能有机会多跟外面的人接触。 对方这个毫不起眼的军士一身力量不但不在他之下,反而稳稳压过他一筹。不但如此,这人既是力量十足,便是招式也非常老练狠辣,那把大刀在他手中或砍或削或挡或磕,刀刃刀背乃至刀柄,处处都有妙用,招招俱是精妙。 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周泰、青灵儿以及甜宝,凌雪忽然问道:“秦寿此人一直神神秘秘,他定然有自己的隐秘修炼之地,你可知晓?”这个问题让周行皱起了眉头。 安城虽然只是一座五级城镇,但却依安山而建,环绕安水,倒也称得上是一派溪山千古秀,颇有风水宝地的样貌。 虽然他换了发型,但是连略有些脸盲症的宗政都能瞬间认出他来。 落蕊和方氏当莲姨娘是一堆让人恶心的臭狗屎,打扫干净了,心情方舒畅。 唯一不同的是买菜阿姨推销自己的菜,这些古老存在推销自己的功法。 这个亭子是被舒玉清改造过了的,不然之前夏天在太阳底下的亭子里,那还不得热死。 这些日子他听到最多的就是骂他的话,已经够够的了,一个字都不想听了。 去年,他们一家可是目睹了杨志兴冲冲去提亲,却被人打回去的窘态。 到了上层,气氛就好了很多,没有什么大的叫卖声,各个门店都有人员接待,有的是召唤物、使魔等,有的则是轮回者,态度温和不显傲慢,要是你走进来也会耐心讲解。 ------------ 曲江的那个修行者和他的弟子 “曲江有修行者吗?” “有的,而且很多!” “那为什么我都没见过呢?” “等你成为修行者,你就知道了!” …… “师父你又出去?” “是啊!” “干嘛这么劳累自己?那活儿以后让弟子代劳即可!” “你不合适。” “为什么?” “不为什么。” …… “师父,我化灵了!” “可喜可贺,今晚加菜,喝酒!” “不醉不归。” ...... 董卓这样说着,也是这样做了,在他话音刚落下的一瞬间,屁股底下的赤兔,已经箭一样的疾射了出去。 “走吧,老婆。我们回去就寝了。”南宫霖毅死皮赖脸的牵着她的手不放。 她知道陈冬生是不识字的,算账也慢,一般都是得到的铜板都拿家里来一起数着,这个林氏比他强多了。可现在惊闻大伯竟然是识字的,她就有些惊讶了。 接下來众人在巨大的床上穿着睡衣,乱七八糟的躺着,有的是坐着,毕竟因为刚刚的按摩让她们个个都是精神饱满,开始了做自己想要座的事。 “我不是指这些,你和刘庸一样,都是理想主义者,所以你们会有很多共同语言。”慕容挑眉看着俞升说道。 “我们的任务可是杀一只九级召唤兽,那我们的任务怎么完成呀?难道非要我们几个冲进黑暗城堡?”李郁继续摆出一副苦脸。 李郁在白发青年后面用长鞭牵制,因为他的武器舞动起来占的面积大,所以他独当一面,胡艳和冯君从两侧挥剑进攻。 可是,对于轩儿来说,是多么的可怜呐!一个孩子,若是连玩都不会,那还算是孩子吗? 董越之死让他是坐立不安,想逃根本是不可能,而就这么束手待毙下去也不是他所愿的。他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找贾诩请教,他相信,贾诩既然收留了他,又曾设计替他解围,那么就一定有办法再次‘教他’。 见巨蟒王出手,银狼仰头一声怒啸,纵身一跃,躲过那横抽而来的蛇尾,旋即大口一张,自上而下,对着巨蟒王的脑袋,狠狠地咬了过去,同时,其四只狼爪在这一刻,也是浮现出一抹森冷寒光。 莽一时不查,差点被推摔倒。他能感觉得出来亚不是想要推摔他什么的,但正因为这样他才更惊讶。亚的行为是不是也太自然顺手了些?原来他和亚在一起的时候,亚可没有像现在这样不拿他当外人过。 千厘也算适应,不过还修炼海朙功,宝宝金鱼送的一些用上,越强越有保障。 “其实对付一个刘老三而已,没必要给浮生打电话。”邵帅笑了笑,说道。 顾轻念对自己提的要求很满意,周浩如果自己抗了,她都会再相信爱情的。 “我转到高三去了,因为需求,我选择跳级。”季云溪笑着回应,对方是之前的同学,和她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是见面也可以打声招呼。 在朦朦胧胧的蒸汽下,一身月牙白寝衣的俊美男子披散着如丝绸般光滑亮丽的墨发,将身子靠在汉白玉的池壁上,脚下踏着的是凿刻了精美花纹的汉白玉地板。 “父亲,我支持你。”季云溪觉得旅游对他们来说会成为美好的回忆,现在很多地方都山清水秀,并未完全过度开发,未尝不是一处好景点。 顾轻念放开高仁的手,高仁正点头,住院部下来两个穿着军装的,朝着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