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一章 满山遍野是遗痕 悬崖高岩上,成群的碧绿树木在微风中簇簇作响,林间夕阳渐渐往下沉,天上明月渐渐往上起,整个绿幽幽的世界,便匆然变得昏暗、深沉起来。 十岁的顾清眨眨双眼,周围昏暗的光线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视力,虽然在锻体期巅峰已经卡了整整三个月,但是顾清继续努力挥舞着双手双脚,一拳一式的练习着锻体淬血功。 “只要再练下去,我一定能突破锻体期的!” 头上的汗水一滴滴落下,锻体淬血功运转到极致,日夜交换间天地阴阳之气随着顾清的一招一式,缓缓被吸纳而来融进了顾清的身体中。 啵。 轻轻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一般,顾清体内的血液更加畅快的涌动了起来。然而顾清的脸色并没有随着这种畅快感到来,露出什么欣喜感。 这不是境界突破了锻体期该有的感受。 顾清沉默着,继续一遍又一遍的继续练习着锻体淬血功。 刚才,他又一次打破了锻体淬血功这门普通功法的极限。体内的气血之所以更加畅快,并不是因为境界的突破,而是因为催动气血的功法突破了。 就像是被压榨到了极限却还在继续用劲,生生开辟出了新的路途一般,自顾清开始练习锻体淬血功开始,这门寻常的锻体期功法,其理论上的极限已经被顾清接连突破了八次。 区区一本锻体淬血功,运转效率在顾清的体内已是普通人的数倍之巨! “唉。” 顾清长长吐出一口迂气。 这种激烈的功法运行,若是放到寻常锻体期巅峰的修士身上恐怕当场就得筋骨崩断,身受重伤而亡。 顾清之所以能够承受的住,一是因为这种突破极限的功法,本就是他自己一点点生生磨练出来的,二则是因为在锻体期这个境界上,顾清走到了堪称极致最强的地步! “锻体期最强……呵呵……”还稍显稚嫩的顾清咬着牙,满身汗水打湿了整件衣衫。 “连小钰都一个月前突破进了凝气期,我这个锻体期最强有什么用!” 敖白钰,是顾清最好的朋友,身为枫巨城内一小家族的长女,天资聪颖,早早便突破进了锻体期,被碧金门的一位长老收入了宗中。 敖白钰在突破进锻体期后,经由碧金门长老的悉心教导,却花费了足足三年时间才踏入凝气期,有不少人嘲笑敖白钰天资耗尽,归于平凡,但只有顾清心里明白,那是敖白钰故意卡在锻体期里,想要和他一起突破罢了。 敖白钰那丫头天性直率干净,比顾清还小一岁,偏就喜欢装模作样的叉腰指着顾清娇喊,“我才不管那老头!要凝气咱俩个一起凝气!” 一个月前顾清听闻敖白钰突破进了凝气期,顾清知道是那碧金门的长老真的恼怒了。 顾清的身份本是枫巨城的顾家人,虽然血脉上只是不受待见的支脉,但如果不是特殊情况,碧金门也不敢太逼迫他。比如这一次敖白钰死活不愿突破凝气期,碧金门的长老师父也没有特地来找顾清的麻烦,只让敖白钰再见顾清时扭扭捏捏的传了一句话,“再打扰敖白钰的修行,顾家惩戒堂会教训你。” 碧金门长老这警告的话说得确实很客气了。 而顾家的惩戒堂…… 顾清想到也忍不住咂咂嘴,那地方他太熟悉了。倒不是他经常会进去受罚,而是顾清接了家族的打杂任务,需要进去扫地。 真难说,那是人能受得了的地方。 最初级的惩戒堂锻体期进去活蹦乱跳十个,出来得残废九个,就算凝气期高手进去也要被折磨个半死,很少有能完好的走出来。 “天黑了,该去惩戒堂扫地了。” 顾清慢慢停止锻体淬血功的练习,每隔三日的夜晚,他都要去顾家惩戒堂打扫垃圾。 这是他接下的家族任务,干一个月能拿到手三枚锻体丹与五两银子。 任务回报简直少得可怜,也就顾清这种多年不得突破的人,才会接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杂役任务。 那每月给的三枚所谓锻体丹,其实只是真正锻体丹在炼制失败时从药炉里扫出来的药渣,而五两银子,顾清好歹是顾家人饭还吃得起,很不缺这点银子。 “小钰啊小钰!”顾清看着莽莽夜色,忽然叹了一声。 闲暇之时,修为不得进寸之时,他也不曾埋头去死练。多年的进展缓慢,顾清自己心里有数,不是靠他拼命去练就能突破境界的。 突破不了境界,顾清就喜欢在家族的藏书楼找些书看消磨时间,他偶然知道了世上除了强大的修行人,还有一种学富五车,位高权重的“国官”,而走这条路,就被叫做“从”了“文”。 顾清有动过弃武从文的心思,但不知为何有一次他向族里申请想脱离家族游历天下,却被上面的一位长老断然拒绝了。 按理说他这样浪费修行资源的半废之人,家族应该巴不得他早点滚蛋才对。 “绵雨春风随江涨,残枯卷入钧月天。” 顾清捏紧拳头,他记起来一月前同样是现在这样一个夜晚,敖白钰来告诉他,她突破到凝气期了。 小钰面红耳赤的表情顾清历历在目,那时自己的衣领都被少女刚刚普级还控制不住的手劲揪了个稀烂,“我,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死老头在饭里放了颗凝气丹!” 顾清嘴角露出苦笑,月光从西而起照在少年干净脸颊上,他的双臂狠狠向外一震,体内锻体期极致之力掀起一阵劲风,瞬间震得身旁山木呼啦啦炸响。 “老天爷!为什么!”顾清向着寂静山间大吼,想将心中压抑的愤懑宣泄殆尽。 顾清看过很多的书,在书上有过一段话,记载说是位“归逝亡人”所写。顾清不懂一个死去的“归逝亡人”要怎么写出话来,但那话却深深烙在了顾清的心头。 ——冬去春逐不知休,侧畔相望二季开。 春风卷动冬日的残叶,冬后的大春竟然来临得如此迅猛。这春冬永恒相追相伴,它们明明近在咫尺,实则却相隔了两季之远。 锻体期,阳寿与常人无异。 凝气期,阳寿亦与常人无异。 “我这辈子能突破凝气期吗?” 顾清捏紧的拳头与自言自语的声音一起颤抖。 那一夜,小钰说要在凝气期继续等他,被顾清狠狠的大骂了一顿。 顾清不敢再让谁等他,连锻体巅峰他都已经卡住了三年之久,无论再怎么努力,无论体内气血之强悍已经远远超越了普通意义上的“锻体期”,就好像顾清的修行路已经彻底走到了尽头与最高峰,前方再无前路,根本就没有半点突破凝气的迹象。 顾清不敢再想,他与小钰就像是那书上写的春冬,明明近在咫尺,其实根本远隔天涯。 未来…… 就算突破到凝气期,临死之前可还能继续向上走?就算当真发生奇迹,连凝气期也在顾清有生之年突破掉,修为达到了筑基境,可那又能怎样,筑基境也不过增加八十年阳寿罢了。 当几十年之后,顾清已半老敖白钰恐怕依旧青春如故,顾清自觉自己真到那时,不敢再见到敖白钰,那种光景,他只敢远走他乡,绝对不会还留在这个地方,留在顾家枫巨城中。 今夜,终究又一次突破锻体期失败了。 顾清收拾了一下心情,吼出一嗓子,感觉心里的郁气与修行锻骨淬血功的疲惫消散了许多。 少年看了一下方向,寻着熟悉的山路便往山下走,惩戒堂的杂役任务不能迟到,迟到一次扣一枚锻体丹,扣完也就什么都没了。 山间林木莽莽,寂静得仿佛没有鸟兽,树上的叶子多是新叶,而连树也很难挑出几颗粗壮的,似乎都是新生的密林。 地上还有一些破碎的青石,断面光滑整齐,如刀剑利落切开,并非天生而成。 顾清偶尔眼光扫过这些景色,心里也不太好奇,这里他经常来,实际上整片山脉大多都是这种奇异的样子,据说在很多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大战,甚至战火打进了顾家的枫巨城里! 可惜如今此事的细节早已经不可追究看,顾清也没能在顾家的藏书楼中找到过任何大战描述。这莽莽的山林多年中反倒愈加茂盛,虽然依旧没有什么野兽,更少有飞鸟,但也确实掩盖了大部分历史的踪迹。 顾清看着一块块在眼中一闪而逝的遗痕,似乎它们每寸的痕迹在不自觉中被记忆了下来,好像它们在曾经是怎么裂开的,是怎么被某种锋锐力量切成的两半,都统统被顾清的潜意识印进了脑海。而转眼之间,顾清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丛林里。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二章 惩戒堂遗事(一) 一路飞奔,顾清来到顾家城外西边山脉惩戒堂。 这惩戒堂顾家已经建立了几百年,阵法稳固,里面受罚的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动静传出来。不过碍于不少人对惩戒堂心怀阴影,顾家于是把惩戒堂修进了山脉里。 前面一片两三百米的山峰挡住视野,绕过去后面是枫巨城,前面就是惩戒堂了。 惩戒堂的外面插了一圈大铁柱,每根铁柱入地两米,出地三米,有微弱的红蓝色辉光缠绕着铁柱向上升腾。 顾清走到距离惩戒堂三米外的地方停下,最靠近他的一根铁柱上的光辉立刻便黯淡下去。 这是顾家惩戒堂的防护阵法,如果铁柱上的光辉没有黯淡下去,进去一律算作强闯,便是天婴境的大强者都会被阵法之力绞杀! 修行境界,除开前面锻体凝气这两个起始阶段外,分别为筑基、皓象丹境、方身境,之后才是能沟通天地伟力的天婴境! 天婴境是什么概念,书上说一招一式能搅开风云,呼雨淹城。 到底什么模样,顾清也不太理解,不过顾清晓得天婴境的阳寿有一千载,光这一点就已经让他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这个世界上,有阳寿一千载的天婴境。 甚至在他的眼前,有能击败天婴境的阵法! 顾清咬了咬牙。 然而他却是个连锻体期破境都卡了三年的废柴。 很久以前,他抱怨过上天不公,明明世界如此绚烂,却和他这个废柴毫无关系。顾清埋怨上天没睁过眼,其实以前很有一段时间里,顾清不太愿意去修行。 “聊胜于无!”顾清站在惩戒堂外面低声喊了一句。 每个月抽空给惩戒堂打杂,能拿到三枚从炼丹炉里扫出来的药渣丹,虽然药效极低,甚至某一颗可能完全就是草根,但。 还是聊胜于无! 这世上不是完全没有让人心动的东西。 曾经自己在锻体七层就卡住的时候,还有一个叫做敖白钰的锻体期少女,偷偷揣了半瓶上等的破境丹分给他用。 顾清不是混蛋,他之所以半推半就的接受了敖白钰不去凝气的等待,是因为顾清心里真的太舍不得,他不想自己的人生从此会少掉一个敖白钰。 这是顾清最后一搏,这一搏,代价就是敖白钰真的三年没有凝气。 没人知道这三年中,顾清一个人怎么挺过来的。 锻骨淬血功,是顾家最为基础的一门锻体期功法,这种低劣的功法,竟然被顾清硬生生突破功法极限八次!如今顾清体内气血滚滚如潮,几乎堪比凝气一二层的人,甚至比他们还要更充满生机和活力! 顾清沿着惩戒堂阵法给他留出来的安全间隙走进去,熟练抓起了墙角的一把布拖把。 顾家惩戒堂,一般是见不到血迹的,就算要断骨头,顾家也要用专门的惩戒法术去断,只有一些犯下特别严重,或者根本就当做囚徒关押的人才会被搞得鲜血淋漓。 惩戒堂外面看起来如方方的小盒子,进来沿路往地下走,才别有洞天。 整个地下空间呈现出巨大的圆柱形,上下一共被分成了六层,越往下所施加的刑罚一般越重,而顾清这一次负责打扫的,正是向下第四层,这一层属于顾家弟子中受罚最严重,但终究还可能被释放出去的一层。 四层之后再往下,那就是彻彻底底的顾家死牢了! 五层的犯人,需要长老的赦命才可出来,六层的犯人,更是需要家主亲自下达赦命! 惩戒堂,第四层。 顾清忍着空气中怪异的酸腥味,提着拖把和水桶走了进去。 这第四层中央有巨大的环形空地,灯光极其昏暗,所有受罚弟子都被关押在环绕空地成圈排布的一间间阵屋中。 每一间阵屋,受罚弟子的吃喝拉撒、受刑受罚都在里面,按照第四层的规矩,进来一次,最少也得待足半年才能重见天日! 因为受罚时间够长,纵然平日里少有人犯下重罪关进四层,现在积累起来也有二三十个弟子被关押在第四层中。 顾清的任务就是每次来的时候,花一整夜的时间清理掉他们的粪便、血迹等脏污,而每次顾清进入阵屋之前,里面的受罚弟子都会被惩戒堂的阵法提前封在一个小隔间里,如此一来顾清打扫的时候也算很安全,不用担心被这些弟子突然发狂攻击。 顾清推开第一间阵屋,空的。 地上干干净净,别说粪便,连一点血迹都没有留下。 “是顾清小子来了?” 一个干涩沙哑的声音从阵屋内部一个封闭的隔间里传出。 “嗯。” 顾清嗯了一声算回应。 有些顾家人,就算受罚也不会把阵屋给搞得乱七八糟,这一间里关的正是这种人。 因为打扫惩戒堂的任务基本都被顾清一个人接下来,七次八次的次次都来,惩戒堂第四层里不少都认识顾清。 在屋子中的人算是顾清的师兄,名字叫顾忘。据说比武时失手杀了同族,于是才被关进了惩戒堂里。 “哈哈哈,又是你这小子!穷成什么鬼样子!每次打扫惩戒堂的任务都是你来,区区五两银子的任务也接?” 顾清听着撇撇嘴,他是为了那三颗药渣一般的锻体丹!不过这个理由,说出来只会更遭嘲笑,顾忘师兄的话里听得出来,顾望根本就没把那三颗不入流的丹药给计进打扫任务的报酬里。 顾清甩了甩拖把,地上干净得不需要打扫,于是便道:“小子我穷,五两银子也是钱!师兄就不要嘲笑我了,还是好好的受罚吧!等师兄以后出去,若你我还看得顺眼,师弟就请师兄去喝酒!” 顾望在隔间里闻声大笑道:“你个小东西才几岁,喝得来酒!?不不不,你连五两银子的任务都要接,你出得起老子的酒钱?!” 顾望的哈哈大笑声音干涩沙哑,在长期的惩戒堂折磨下还笑得出来,也算他心智够坚毅。 顾清面无表情的回喊:“师兄要喝师弟自然请得起!走了,师弟马上去打扫下一间阵屋,不和师兄多聊!” 顾清拉着阵屋的门,顺手便要关上。 只听见里面的师兄大喊道:“你等等!” “还有啥事?” 顾望道:“顾清!顾家末代晚辈,修行缓慢卡在锻体境巅峰三年未曾突破!” 顾清关门的手俨然一顿,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只听里面的顾望师兄继续大喊道:“因为三年不突破锻体境,按照规矩,族停止发放修行资源,你来惩戒堂打扫,其实是为了那三丸药渣,对不对?” 顾清一阵沉默。 许久顾清缓缓道:“师兄都知道了?” 顾望在里面声音沙哑的笑着,“前天惩戒堂的弟子来查过人,随口就问了问。” 顾清无言以对。 只听顾望继续道:“我猜这里不少人昨天都问过你了,小子自己有点准备吧!” 顾清转眼间懂了师兄话里的意思,道:“谢谢师兄提醒。” 嘭!顾清将阵门拉回,阵屋的禁阵严丝合缝的封闭起来,再也没有任何声音能从里面传出。 顾清拽着拖把,看向下一间阵屋。 “都知道了啊……” 顾清自言自语道,却没有立刻打开这另一间屋子。。 惩罚堂第四层关押的都是些修为颇深的顾家人,他们本身并不了解顾清这个家族末代最废弟子的事情,平日里倒也不曾有意给顾清摆过脸色。 刚刚顾望那几句话,显然是在提醒自己,自己这个家族末代最废的事情恐怕已经被第四层的其他人知道了。 顾清旋即无所谓的笑了笑,“知道就知道了,谁能把我怎样!” 顾家一向强者为尊,这倒也是实话,不过都这么些年熬过来了,顾清早就习惯了别人的闲言碎语。顾望师兄能出声提醒,说明顾望师兄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个废柴,在顾家里如他这样的人倒是少见。 顾清推开了阵屋,屋中一股剧烈的臭气瞬间喷涌了出来。 顾清皱着眉头利索的将水桶泼倒在阵屋地上。 “谁?”同样是内屋隔间,一个男子声音当即传了出来。 顾清将拖把甩在地上,一边回答道:“我,顾清!” 屋内的男子明显愣了一下,旋即语调直接掉了个大弯,“哟,原来是咱们顾家里的第一废物又来扫老子的粪了!” 顾清的手抖抖,没有答话,看来这个人,也知道了自己在顾家里的身份。 屋内男子继续嘲笑道:“老子过去还以为你是哪个长老的亲传,跑到这种地方来长见识,原来就是个连凝气都凝不出来的废物!哈哈哈哈哈!” “真不知道你爹妈怎么生出你这种蠢材!你也配姓顾?三年凝气都不行,怎么不自己去找个山沟跳下去,废物!废物!杂——种——!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 “前天老子还在猜你会不会又来扫粪,结果你这个废物还真来了!” 顾清的脸色阴沉下来,紧捏着布拖把。 这第四层,能关进来的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东西,而长期折磨之下,恐怕心理早就疯癫了。 之前不认识他顾清还好,这些人还害怕不小心乱说话得罪了谁。毕竟互相间都是顾家的弟子,难免上面都沾亲带故,要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铁心使个绊子,把他们再多关上十天半月也不是难事。 而今就不同了,这群人从前天来巡视惩戒堂的弟子那了解到顾清的真实情况,明白顾清就是个无依无靠,三年无法凝气的废才,自然不会再和顾清装什么客套。 更有甚者,就像现在遇到的男子一样,上来莫名其妙,怎么难听就怎么辱骂一通,无非就是想把长期受到折磨的怨气都一口气撒在顾清头上! 先前的顾望师兄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有意提醒顾清让他做好准备。 区区几句辱骂,顾清受得住。 但顾清不回应,里面的男子却越加癫狂起来,辱骂声也变本加厉,仿佛他被关进惩戒堂都是因为顾清造成的。 “你个狗杂种,老子忘了,你他妈根本没爹妈!是野狗生的……” “你给我闭嘴!” 嘭! 顾清手里的拖把棍在空中拉出了刺耳的音爆,如一柄棕剑般劈在了关住男子的隔间上,隔间的阵法丝毫未曾动摇,拖把棍却发出巨大的爆裂声,而后碎成了漫天的木屑粉末。 顾清终于忍不住回骂道:“你一个方身境的师兄,辱骂我一个小辈,有什么意思!” 隔间中的男子听见顾清的质问,反倒癫狂的疯笑起来。 “老子是你师兄?老子是你的爹!哈哈哈哈!狗杂种,狗生的废物!有本事你进来咬老子啊!你爹我是方身境!崩了你的杂毛牙都咬不动!” “进来啊!废物,锻体境的废物,你这辈子都是锻体境,老子是方身境!无数人都崇拜老子,你只配在外面舔老子的屎吃!” “哈哈哈哈,噗!” “老子,老子怎么流血了……” “等等,不,不要……” 顾清气得发抖,然而里面的男子却突然没了后文。 顾清眯着眼,正感到奇怪,里面猛的又大喊大叫了起来。 “哈哈哈!那个人就是老子杀的!来!你来抓老子去惩戒堂!老子把你一起剁了!看刀!” “怎么,你也要来?区区一个贱货,给老子死!” “不,不是我杀的,别抓我去惩戒堂!” 里面的男子又怪异的哭泣了起来,惊恐沙哑的喊叫着,仿佛有谁要抓他一般。 顾清皱着眉头,顺手从衣角上撕下两条布来,揉成团塞进了耳朵里。 “原来早疯了。” 这个方身境的顾家人,竟然疯掉了。或许在顾清推开门前就疯了,也可能在辱骂顾清的时候疯掉的,总之现在语无伦次,连骂顾清都骂不清楚。 顾清决定就这样塞着耳朵继续打扫,他退了出去取来一把新布拖把,正式清理阵屋中男子几天积累的粪便与血水。 “杀,杀,杀……对,杀啊!” “杀了他!滚开!啊——!” 嘭嘭嘭,隔间之中传来一阵阵的震动声,在惩戒堂中修为是被封印住的,显然隔间里面的男子在用拳头狠砸着阵法墙壁。 “怎么全是打打杀杀的。”顾清皱皱眉头,虽然耳朵塞了两团布条,但显然没办法完全隔音。 他听见隔间里发疯的男子,满嘴喊杀,简直癫狂至极。 “重宝,那一定就是重宝!” “小,小邪宗,哈哈哈哈!这个小邪宗的妞还……等等,不,不要……” “老子,老子怎么又流血了……” 顾清拖着地,心里泛起了疑惑,小邪宗?重宝?都是些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隔间里的方身境男子此时又有了新的疯话,“完蛋了!顾家完了!” “金,金身……不,我不想死!” “快,你,你,你,全都给我上啊!挡住他们!啊!啊——!” 男子的语气变得惊恐至极,而外面顾清也停下了手里的活。 顾清满脸诧异,顾家完蛋了?他怎么会喊出这些奇怪的疯话,就算再怎么癫了,也不至于惊恐的大喊“顾家完蛋了”,听起来就像顾家要被马上灭门了似的。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三章 惩戒堂遗事(二) 顾清站在门口通风的地方,将耳朵塞的布条取下来。 他倒想听听这疯掉的方身境男子,还会说出什么疯话。 “树……树,好大的树!” “你他妈的打他们……我是……不,我不是!” 果然,这男子还有新的疯话! “哈哈哈,来啊!就是老子杀的,你过来老子把你一起剁了!有本事抓老子进惩戒堂!” 顾清眉头一皱,男子的话怎么好像又绕回去了,变成他进惩戒堂的事情。 方身境男子之所以会进惩戒堂,顾清记得是因为他抢了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的身份太高,原来是枫巨城中一位富商的亲妹妹。那个……富商的背后是大郡城。 “啊,啊,啊!” 阵屋隔间内,男子重复的怪叫着,最后猛然传来一声沉闷响动,如同重物摔倒在地,之后便再没了声息。 靠着门边站着的顾清脸色古怪,晕过去了? 一个晕过去的方身境,顾清咂了咂嘴,晕就晕了吧。 他倒也不担心男子会出事,方身境的命自然硬得很! 顾清往阵屋里面看了一眼,其实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便将厚重的门拉过来重新合上,封印阵法瞬间严密契合,成为一体,要是不知道具体开门方法的人,几乎看不出有门的存在。 “还有二十二个阵屋。” 二十二个阵屋今夜要全部打扫,有些甚至还要用刷子去刷地板,顾清摇了摇头,这帮疯子嘴里没留阴德,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角色后,指不定今晚还要遇到多少个方身境男子一样的人。 或者真如先前方身境男子所言,这四层的人一直以为他是某个家族长老放下来历练的弟子,所以之前才对自己态度比较友好。 顾清拽着水桶,又打开了一扇阵屋门。 少年直接朝屋中大喊道:“我,顾清!” 然而阵屋里面,一片寂静,根本没有人回答。 “不说话么,也好,以后不说话了总比骂我强。”顾清无所谓的笑了笑。 经过刚刚方身境男子的辱骂,顾清此时先打开的阵屋其实都是平日关系还不错的屋子。 这种屋子并不太多,惩戒堂第四层二十四间,大半从不与顾清搭话,剩下的八间偶尔与顾清搭话的阵屋,又仅仅只有三间关系不错。 其中一间就是最开始的顾望,而现在打开的阵屋是第二间。 顾清从腰上摸出来一个兽毛刷,这一间的地上不如顾望般干净,不过也只有腥臭的血水,并没有粪便。 地上血水纷纷凝固如烙痕,难以用拖把清除,顾清便将水桶里的水全倒在地上,直接伏下身刷洗血迹。 “这些就是雷火攻击后的痕迹么。” 手里的兽毛刷刷过道道血痕,这些痕印干枯而焦黑,仿佛曾被火焰所灼烧过。顾清的心里忍不住胆寒,这是第四层惩戒堂用雷火惩戒弟子后留下的痕迹。 到了第四层,顾家就不只靠阵法发动法术去惩戒弟子了,而是混合着雷火、魄冰、神醉香,甚至纯粹用上品法器进行远程攻击之类的方式进行惩罚! 能被关进第四层的,修为至少也在皓象丹境以上。对他们来讲,有这种实力的基础,一般惩戒方法确实很不痛不痒。 地面被恐怖的雷火轰击,在这一间中关押的同样是一位方身境的强者,就算方身境的每一滴血液都充满生机,此刻也一样被雷霆打成了焦黑残渣,顾清难以想象当时雷火究竟有多么激烈,又到底要有多强的实力才能长期抵抗这种雷火。 他的手指随着兽毛每一根纤细的毛刷移动,摩擦过地面无数的血痕,上面仿佛还留有淡淡的温度,顾清想到,不久前那个碧金门的长老说过要把自己也关进惩戒堂,可说到底,那个长老也不可能把自己关进这恐怖的第四层里。 “连进个惩戒堂都还要看修为。” 顾清忍不住自嘲,凭他锻体期的修为,不配进第四层。 “雷霆……雷火……”顾清一遍自言自语,地面上的痕迹似乎活了过来,每一寸细节都不知不觉的被顾家印在了脑海中。 “我这辈子要是有这种实力,我就满足了。”顾清咽了咽口水,刚刚经过一夜修行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修行无非是追求更强的境界,更强大的实力,而顾清却只是单纯的想长生。 皓象丹境,阳寿就已经有了三百五十载,而更强的方身境更是有足足六百载左右的阳寿! 能活六百年,顾清觉得人生无憾了。 “小钰一定能活到六百岁。” 顾清想到了敖白钰,小钰她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天才,这只小雏鸟终有一日要乘风而起,化作九天上徘徊往复的凤凰。 那个碧金门的长老,这辈子怕没机会能把自己关进顾家的惩戒堂了。 顾清真正萌生了要走的想法。 无论是从文,还是继续尝试突破凝气,总之不能继续待在枫巨城里,他一定要走出顾家。家族同意不同意,管他同意不同意呢,自己离族之后天地高远,总会走得掉! 一边这么想着,手上洗刷的动作越加变快,终于又是一桶水倾倒下去,地上焦腐的血污瞬间冲刷一空,露出了干净整洁的灰石砖地。 湿漉漉的地面,好似大湖水波上泛着皎白粼粼的月色,顾清叉腰站起身来,扫干净了。 提着水桶,顾清倒退回阵屋门口,将要关门之时,犹豫一阵。 顾清抬头向里面隔间问道:“师姐,你知道在很多年前,顾家的那一场大战到底怎么回事?” 沉默。 许久,里面终究传来了一个冷漠的回答:“什么大战,不知道。” 顾清不甘心又道:“师姐真不知道?” 里面方身境的师姐似乎被顾清问得有点恼了,“你这小废物,怎么这样聒噪!十年前的大战顾家死了几个混元境,被小邪宗的三大金身老祖打进了枫巨城,之后戚天帝的使者亲自出手,击退了那小邪宗的三个老祖!” “我说完了,快滚,下次安安静静的给我打扫,再多说废话,我出去后撕开你的嘴!” 顾清也不管师姐看不看得到,当即转身朝着阵屋的隔间弯腰鞠了一躬,然后道:“顾清谢谢师姐日前修为上的指点,这些日子师弟学会了很多!” “赶紧给我滚!” 顾清将阵屋的门拉过来关上了。 门口,他提着水桶陷入了沉思。 师姐口中的那场大战,显然没有被藏书楼所记载,顾家有意把大战的细节给隐瞒了下来,说不定还暗中对很多知道内情的弟子下了封口令。 倒是这第四层的顾家弟子,个个向来都不是安生的主,顾家封口令,对他们来讲真是说破也就破了。 小邪宗,金身境的老祖,三个!? 顾清的脸上想着师姐的话,忍不住露出了惊悚。 当年到底是什么事情,才会让顾家和一个拥有三位金身老祖的小邪宗开战!?不过如果顾清的心里最大的疑惑并不是这个,而是师姐说的大战时间,十年前! 顾家枫巨城,地处北域荒凉地,虽然平日里人流如织,其实大多数都是老熟脸。 这群人似乎并不知道,枫巨城在十年前有过一场惨烈的大战。 顾家、三大宗门,从不提起这件事,而这些枫巨城的老熟脸们似乎也忌讳莫深或者根本不知道有这一场大战。如果师姐所说的时间不假,那就有点怪了。 十年前……顾清记得,自己的父母正在执行一次家族的外派任务,也正是那一次任务,自己彻底成为了孤儿。 那个任务,顾清还记得是要求去一个顾家名下庇护的小村落中,抓捕一位筑基境的兽修,可如果那个时候,正好是顾家的大战之时,自己父母不可能还去抓捕什么兽修! “为什么和李爷爷说的不一样?”顾清皱着眉头。 没想到,这场大战的准确时间是在十年之前?顾清还以为起码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所以现在才会谁都不清楚大战的情况。 “我父母真的是死在兽修手里?” 顾清眉头越加紧皱,说实话,自己对父母完全没有印象。准确来说是自己三岁前的记忆根本一片空白。 从灵玉的记录上来看,自己的外貌长相倒也确实和父母亲很像。 “明天回去问问李爷爷。”顾清揉揉鼻子,痒,这第四层的空气很潮湿。 关于顾家十年前大战的细节,顾清之前根本没有太在乎,倒要谢谢先前疯掉的方身境男子,如果不是他的疯言疯语,顾清不会发现有什么问题。 至于现在发现了,得问问,一定一定得问个清楚。 顾清心里已经打算着要离开顾家,离开枫巨城了。 自己的父母虽然出生之后,虽然未能有幸见一面,也从未得到过他们任何陪伴,顾清却不恨他们,李爷爷说,当年自己父母才刚刚突破筑基境,之所以冒险接下猎杀老牌筑基修士的任务,是因为自己得了将要死的大病,需要花一笔不菲的灵石去贡献堂买药。 无论任务完成拿到了灵石,还是任务失败丧命家族给的补偿,或许都足够买下这份药了。 毕竟,顾清现在虽然过得辛苦,但他还活着,能好好吃口饭。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四章 日上三竿打一方!(一) 提着水桶,顾清一间一间的熟练打扫、洗刷,旋即用五六桶水在二十几间阵屋门前豁然一倒,整个惩戒堂第四层瞬间变得干干净净,阵法卷走大厅漂浮的臭气,蒸发多余水分,连湿润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顾清叉腰喘出一口气。 还好,剩下的大部分阵屋依旧保持着沉默,别说辱骂顾清发泄,他们似乎根本不愿多搭理顾清。 顾清收拾好手上水桶和布拖,算了一下时间,此时距离任务的结束限制还有半时辰。 “嗯,今天慢了!” 在整个二十几间需要打扫的阵屋中,唯有一间阵屋,顾清心里打赌是关的一个大好人。 而这一间也是他今夜唯一还没有打开的一间。 他走到熟悉位置,轻轻将阵门阵法解开,阵门在一片微光中缓缓凹陷露出一个把手,顾清毫不迟疑的迈步走了进去。 “珍先生。”顾清礼貌的清喊道。 然而当顾清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面前本该空旷的阵屋里,竟坐着一个半老的先生! 老先生半头银发,腰背挺直,一身紧凑的红黑色布袍目若有威严雷光,精神抖擞扶膝而坐,面对着顾清,老先生微微有笑容,似乎早就预料到顾清会来了。 如此精神的人,顾清何故第一眼就觉得是个先生?只因顾清在这第一眼中,从老者的双眸里望见了他不曾在顾家枫巨城见过的景色。这是一种盎然的精神,宛如春潮喷薄而出,顷刻将顾清淹没,顷刻使得顾清明白了面前的人是谁。 顾清脸色仍然有些迟疑,但他向着眼前人依旧清亮的问道:“珍,珍先生?” 只见老者微笑着向顾清点了点头。 珍回雏,道号泽补雨,北域姬郡下,平秧县县令,一生从文亦从武,三十余年前,就已是方身境最巅峰强者。 “前日你们顾家的人来过,以后不必再把我关在这里了。” 珍回雏招招手,示意顾清到他跟前去。 顾清顺从的走过去,珍先生直接从衣服兜里摸出了一本薄薄的小书,递给顾清。 顾清接过书来低下头一看,只见书封整齐而青白,上面并排写了两个黑墨色大词,“江山”、“厚地”。 “这是什么?” 珍回雏不等顾清翻开书看,就用自己的手掌压在书封上,对顾清问道:“你的事情,为何也不曾对我讲过?” 顾清抬头愣住了。跟着就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要说先生讲的故事、先生说的世界很精彩,我舍不得说我的事情,珍先生你信不信?” 珍回雏答道:“我就信你一半。” 珍回雏道:“你想听我给你讲那些还没有见过的天地,你又害怕说破境太难,怕我说你是块朽木,便不再理睬你。” 顾清一时哑口无言。 珍回雏又道:“老夫教过你什么?” 顾清答道:“一,行天下路要坐本心舍。二,天下大道万般为一通。” 珍回雏道:“琢磨透了?” 顾清点点头。 珍回雏却摇头道:“我就信你一半。” “老夫教你的明明是‘行不改性,才能万般一通’!” 珍回雏将顾清手里的薄书塞进顾清的怀里,“你的从武资质太差,这辈子就算要从文,恐怕也难有什么大成就,以后就好好在顾家的枫巨城,找个喜欢的人过上一辈子,免得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本书里是老夫在闲暇的游记,今日干脆送给你,你看了便当涨涨见识。年少最有趣,里面多是些老夫年少时的事情,后来做了官,老夫可就没时间管这等琐事了。” 顾清听着珍回雏的话,却渐渐张大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又明白了什么,直接问道:“珍先生以后去哪?回平秧县?” 珍回雏道:“管好你自己。” “今日一别,你我无需再见,有些事情你倒是想对了,一个小小的锻体期,老夫确实不必放在眼里。” 珍回雏道:“走吧。” 他拉着顾清站起来,而后在顾清惊讶的眼光中一起退出阵屋,只见珍回雏轻轻用手在阵屋的禁门上一打,这扇能锁住天婴强者的顾家阵法大门竟然乖乖的合了过来,根本没有发出任何警示反应! 珍回雏朝顾清微笑,“你们顾家惩戒堂的阵法,还是了不起,这么些年过去,我也就琢磨明白了怎么开关门。” 顾清心里一阵不对味,一个封印阵法,知道怎么开关门不就是知道了怎么破开封印?不过顾清才不管这些,只是有些奇怪为何珍回雏明明知道怎么逃走,却一直没有离开。 因为自己?顾清没这么大能耐。 转眼间珍回雏已经走在前面,向惩戒堂上层走去。 顾清拍拍由珍回雏关上的阵屋,确定阵屋确实是被封好了,又看看胸口塞着的薄书,赶紧追上了珍回雏。 两人一层层向上,一路走出顾家的惩戒堂。在即将迈出惩戒堂外围阵法时,珍回雏转头道:“你莫要乱说话,不,你直接走掉就是,不可回头多看我。” 顾清刚一怔,珍回雏又说道:“管好自己,有缘再见。” 阵法红蓝色的光辉消失,珍回雏向前一踏,直接走出了阵法。 只见顾家的惩戒堂外,群山之上,飞浮着两个面具兵卒,等到顾清出来时,珍回雏已经腾空而起,迎向了他们。 顾清只看了一眼,立即将头低下,然而两个兵卒还是把目光扫向了顾清。 “我们走。”珍回雏在天上淡淡的说道。 两个兵卒于是相望一眼,手中立即取出了两条锁链,一条锁在珍回雏的手腕上,另一条锁在脚踝处,哐啷一声不再耽搁,拉着珍回雏沿着惩戒堂外的群山大脉,飞遁而走。 下方顾清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是谁要抓珍先生走?” 珍回雏被人从顾家的惩戒堂抓走了,自己以后恐怕再也看不见珍先生了。 顾清之所以会萌发离开枫巨城的想法,其实就有珍回雏的影响,这些年来,自打顾清接下打扫惩戒堂的任务,顾清就知道了在惩戒堂的第四层里竟然还关着一个大官,他是平秧县的县令珍回雏。 顾清不知道顾家是凭什么才能关押一个县令,他第一次与珍回雏交谈是在大半年之前了,珍回雏并不愿意告诉顾清他是为什么被关押进的惩戒堂,惩戒堂的记录之中更是对此只字不提。 反正,从那以后顾清就喜欢去找珍回雏,珍回雏似乎被关押得烦闷,也乐得与顾清讲一些他不曾见过的枫巨城外面世界。 如今珍回雏被抓走了,顾清心里总觉得很不舒服。 顾清将珍回雏送给他的薄书从怀里掏出来,看了看四周,荒山野岭的,并不适合看书。 “回家吧……算了。” 顾清摇摇头,寻了一个更荒凉的群山,向远处晨光熹微的山顶奔去。 这顾家枫巨城,坐落荒凉北域,此处群山就是整个北域为数不对的茫茫山脉了。 实际上如若不是这一片连一片的大山,枫巨城也不会在这里被建起来。 找了一片光秃秃的山头,迎着渐渐升起的晨光,顾清盘坐在青石头上手里翻着珍回雏留给他的薄书。 “怎么都是些画……” 顾清翻着翻着,渐渐皱起了眉头。 珍回雏留给他的薄书翻了十几页了,一个字都没有,净是些墨色的画。 画的是一些鸟,一些虫,一些树,一些花花草草,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珍先生画得倒精细。”顾清又翻开一页,一株平平常常的小树,这些画到是精细异常,仿佛真的有一株黑白的小树出现在顾清眼前。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五章 日上三竿打一方!(二) 顾清再翻开新一页,书上一株平淡无奇的小草被墨水细致的勾画了出来,虽然只是黑白两色,看上去却充满勃勃的生机,极其灵动。 “咦,这种草我见过,珍先生画这种杂草干嘛?” 仔细端详画,这种杂草实在太常见了,枫巨城外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顾清都不知道见过它多少次,甚至身边的林木之间,如今就长着一大堆这种杂草。狭长的草叶,中间有一根草经,草叶上或多或少的有灰色斑点,一到夏天就长到七八寸长,根本没什么好稀奇的。 难不成珍先生真就只是画了些画,让自己长长见识?继续往后翻,一连数十页,又找到了两种认识的东西。 分别是一种会开花的树,一种曾经见过的飞鸟。 忽然,顾清托着书大喊:“又是树,又是鸟,这书我怎么翻不完了!” 珍回雏交给自己的书明明只有薄薄的一本,怎么翻到现在都还没翻完,加上刚刚这数十页,都已经看过一百多种不同的花草、鸟兽虫鱼了。 拿起薄书一捏,依旧只是薄薄的一册,而观察书侧面,却发现之前翻开的百来页一眼数去只剩下了六页,后面尚未翻过的,整整还有四十四页! 这小书要翻过二十张才算一页! 顾清醒悟过来,这小小的薄书竟然还有这种奇异之处,又想到先前珍回雏轻易控制了顾家的惩戒堂阵法,看来珍先生应该就是传说中手段莫测的阵修了。 阵修,也就是主修阵法的修士,凭借阵法一道诡异莫测的变化,创造一本翻二十次才算一页的书籍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静下心来继续一页一页的翻书,这每一幅画无论画得大小,皆占据一张白纸,画上的事物精致到了极限,神态几乎与真物一般无二! 顾清不知不觉之间,目光扫过这一张张的画面,墨迹中的笔画停转印进心中,而画上的事物也慢慢记进了脑海里。一闭上眼,似乎这一张画上的东西浮现在眼前,如若不是因为墨色线条只能勾勒出纯粹的黑白,差不多就是目睹到实物了。 仔仔细细翻着一页页的画,珍回雏把这本书送给他,应该不是就让自己长长见识的。珍回雏先前说过,自己害怕告诉他破镜之难,害怕会被珍回雏看不起,可自己明知珍先生已经知晓实情后,不也照样推开阵屋的门走进去了? 珍回雏是在故意等自己,如果昨夜他没有推开阵屋去见他,那他就拿不到这本珍回雏送给他的书! 毕竟珍回雏是被抓走的,他不可能只是为了让自己长长见识就故意拖延时间,一直等着把书送了后才走出顾家的惩戒堂。 这本书,一定别有用意! 顾清目中如有雷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异气韵渐渐从他体内升腾,然而这种气韵,此刻虽然渐渐出现,却又好像被一层巨大的束缚所封印住,只是随着顾清不断集中精神,两种力量便在不可见的虚无中开始寂静的交锋。 终于,三个时辰过去了,翻书翻到了薄书的最后一页。 只见,末页的纸上用细腻灿烂的金泥墨,张狂霸气的写着七个大字—— “日上三竿,打一方!” 正是此时,犹如一只渊龙奋力的自地底向上终于传出一声嘶吼,一道无人看清的气机从顾清的脊椎处迸发贯穿了高天! 风轻云淡,远方层云微微倒卷,顷刻之间正午最浓烈的阳光播撒到了大地上,顾清抬头看到,云洞中清晰投下了数条阳光光柱,在群山与大脉之上,在无数丛林树梢上缓缓平移。 “珍先生早就知道了!” 顾清豁然站起身,原来珍先生早就知道他破镜之难,无法突破锻体期的遗憾。 手中的薄书滑落到青石上,顾清在山顶瞭望群山,书中的一幅幅画涌上心头。 他看到,眼前山上的一切事物是如此的熟悉,就仿佛与珍先生的画一模一样,这些丛林树木在风中的一颤一动,泥石杂草的生机走势,都如画中墨迹的转折般的清晰。 此刻云洞中刺目的正午阳光移动过来,顾清微微眯了眼眯眼。 “日上三竿……” 原来……如此。 在灿烂刺目的阳光照耀之下,七彩斑斓的世界渐渐被白色阳光覆盖,而其中沉沉浮浮的一切事物,此时仅仅剩下一圈墨迹般漆黑的边框。 它们在这白色的刺目世界中,一举一动都如墨线在白纸上转折,而每一次转折都是一次惊心动魄的崭新勾勒! 世界,褪去了色彩。 一切重归黑白。 顾清精神恍惚,仿佛看到了一个人,是珍先生,他从眼前这一片黑白色的世界中走了出来,向着世界之外稳步前行。 珍先生转身,独立在黑白世界的外面,向着这一方黑白色的世界缓缓握拳,而后轰然一拳向前冲出…… 嘭——!!! 整个一方黑白勾勒的世界溃散成了茫茫粉末!! “打一方!”顾清张大双眼,最后三个字,打一方! 这是一套完整的拳法! 珍先生留下的薄书,其实是一套完整拳法!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这才是珍回雏说的,让他长长见识。 拳法《日上三竿打一方》! 右手握拳,架着拳势一步踩到大青石的稳固处。 顾清低声说道:“珍先生,谢谢……” 这一套拳法,意义太重大。 它不仅仅只是一门拳法,而且还是珍回雏想出来的破境之法! 当看到那一方黑白勾勒的世界时,顾清就明白了要如何去突破锻体期的梗梏。 要勾勒拳法中黑白的墨色世界,如何才能做到彻底的墨迹分明? 唯有用真正极致的修为去一笔笔的勾勒! 那最极致的清晰后,又该如何?又唯有竭力一拳,以超越极限的力去破之! 当这一门拳法完全圆满之时,就是破境之时! 嘭! 挥出第一拳,一层劲风随着拳力吹开,下方杂草倾倒。 嘭! 风劲未散,顾清已经收拳入腹,瞬间挥出了第二拳! 嘭! 嘭!嘭!嘭! 空旷的群山之上,一连不停的拳响,开始回荡林中。 顾家,枫巨城外。 平日里人流如织,但多是行商跑到枫巨城来兜卖别处的货物,或者四处游荡历练的人,跑到枫巨城落落脚。 北域这边太荒凉,地大路又难走,传送法阵这种东西不是普通人家就能用得起的,枫巨城本城人多年来很少有改变,除了行商的外来者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今天不一样,从枫巨城大城门外面茫茫的大路上,一个杵着拐棍的老乞丐,一瘸一拐的慢慢走了过来。路上不少行人看着满身破烂的老乞丐,眼底都有些惊异了,这么一个老叫花子,怎么走过茫茫荒凉,跑到枫巨城来的? 难不成他一路要饭要过来?枫巨城之外至少数千里,不说荒无人烟,有也只是一些穷僻的小村落,根本讨不了几口饭吃。 “喂,老叫花子,你饿不?”一个身着猎衣的女侠客提着剑问道。 老乞丐转头撇了女侠客一眼,发现女侠客手里竟然捏着个白馒头,好像要送给他吃。 女侠客果然道:“吃不?” 老乞丐回过眼,也不搭理女侠客,自顾在身上摸摸索索,然后不知道怎么变的,竟然当着面给摸出来了个黄皮的小葫芦。 啵! 老乞丐拔开葫芦塞,一股浓郁酣厚的酒香顿时飘荡在路上,引得众人纷纷嗅了嗅鼻子。 老乞丐闷了一口酒,在破烂的衣袖里一扯,又扯出来一个烧鸡腿! 老乞丐抖着鸡腿道:“烂馒头也好意思拿给老子吃!” 拿着白馒头的女侠客当时就白了脸。 “烧,烧鸡,嘿你个老东西!胆不小!老娘好心好意……” “哎!算了算了!” “大姐你和老叫花子骂个啥!” “枫巨城就要到了,咱赶紧进去!” 女侠客被身后的人拉住,白花花的长剑也被按在鞘里,老乞丐哼了一声,杵着拐棍一瘸一拐的溜进了人群里。 “妈的都给老娘撒开手!”女侠客力气不俗,终于一把甩开自家的兄弟,抬眼一望,就这么一耽搁老叫花子就已经跑没了影子。 “跑得倒快!” 女侠客悻悻的骂道。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腰上突然多出了一个钱袋,这钱袋不是她的东西,而是四万里外,一个小毛贼昨天丢的钱袋。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六章 凝气期的……雷劫(一) 山巅上,顾清的汗水滴滴答答落下,逐渐润湿了衣衫,最终连汗也不再流了,仿佛体内的气血慢慢凝聚成了一体。 他这一挥拳,就一直挥到了夜晚。 如今功法的运转,终于再无任何缺憾。 “不对。” 可心中冥冥感到,依旧差了一线。 终于夜色彻底降临,顾清右脚向后跨了半步,紧跟着又一拳冲出。 砰——!! 只听前方的空气发出了一声巨大的轰鸣! “对!这样才对!” 顾清舒出长气,自己的锻体淬血功终于完成了第九次蜕变! 体内气血滚滚如潮,这第九次的突破,似乎让这本普通到烂大街的功法发生奇妙转变,如用努力填平了天堑,超越成为另一种非凡存在。 “我现在的气血之力,恐怕比凝气五六层的修士还要高!”顾清闭着眼,他短暂的站立原地不动,体会气血的变化。 这几个月中锻体淬血功被他一连突破了九次,这种情况顾清也搞不懂了,简单粗糙功法的境界之分,按理来说只有入门、登堂、小成、大成、圆满,而锻体淬血功的圆满之境,顾清在几年前就已经达到了。 如今锻体淬血功的境界似乎远远超过了圆满,顾清很肯定一点,那就是在锻体期这个境界上,自己应该算厉害得很没谱。 做人不要菲薄自己,虽然一直卡在锻体期,但自己在锻体期里实力强得过分这事,确实是真的。 顾清甚至有种预感,自己如今一拳下去,恐怕能把初入凝气的普通修士打趴下! 一拳。只需要一拳,就能跨过一个大境界,揍趴凝气! “我应该把锻体期走到尽头了。” 顾清自言道,他要的就是把锻体期彻底走到尽头! 珍先生留下的《日上三竿打一方》既是一本珍贵的拳谱,又是顾清突破锻体期的希望。 按照珍回雏想法,既然顾清一直卡死在锻体期,那就干脆就一条路走到黑,把锻体期彻彻底底的修行到极限,逼得修为境界,不得不往上突破! 顾清收拳入丹田。 嘭!瞬间又是一次出拳! 珍先生说的修行到极限,说是容易,做起来难。 怎么去破?随便破肯定破不开的。 顾清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珍回雏的这本《日上三竿打一方》,他准备 以拳术破境! “快了,这次一定能突破到凝气期!” 《日上三竿打一方》没有细分具体的拳法境界,似乎真的如珍回雏所言,“多是些年少时的事情”。 这本拳法就好像珍回雏年少轻狂的感悟,充满了一种玄之又玄、勇猛无匹的意境。 “这种拳谱,寻常锻体修士恐怕得四五个月才能略有成就……要是能把我练功的天赋分点给修行境界就好了。”顾清一边挥拳一边想着,他不需要四五个月的时间,现在也不是略有成就,而是已经基本精通了。 如锻体淬血功这种垃圾功法顾清都能练到一个非人的境界,对功法的学习理解,顾清天资卓绝。 另外一方面也说回来,顾清的身体素质在锻体期里实在离谱,前天到现在只喝下几口水进肚,普通的锻体期不敢像顾清这样拼命,基本会死的。 夜色微凉寒风起,山顶上少年孤独的挥拳,每一次挥拳,前方空旷的山坡都随之发出一阵闷响,声音寂寥的扩散四方。 拳术已化神,顾清的身影重叠在月光中,锻体期的修行境界已经抵达了真正的极限,气血之力却随着出拳一次又一次的依旧增加。 这一拳,偏了。 这一拳,力量过重,反而不好。 …… 顾清渐渐感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在出拳,而是十个、百个自己在同时出拳。这简简单单的冲拳,好像附上了层层刀光剑影,变得凌厉异常。这刀光剑影的气质是从哪里来?自然不是珍回雏拳谱中的传承,而是顾清自己练习,悟出来的。 这是……脚下漫山遍野大战的遗痕,那些切碎了青石,斩断刨开古木的刀光剑影! 脚下的山脉,曾经在十年前发生过一场大战,顾清多年游荡在这片群山中,凭他的练功资质,这些痕迹早就潜移默化的融进记忆里了。 《日上三竿打一方》这拳法在珍回雏的手里是一种无妄无畏的大霸气,而到顾清的手里,既保有这份霸气之余,他还多了一丝自己的东西,那是一剑不断则斩万剑,一刀不裂则下万刀的野性! 什么算万剑?什么是万刀? 并非把一剑式一刀法重复施展万次,而是集无数刀剑出为大成,一剑胜一剑,一刀烈一刀! 终究会突破凝气期的。 顾清的心中忽然心如止水,陷入平静。 他的身边夜色正莽,星月流转,月和星子尽皆在不知不觉沉入了天边的大地。太阳又一次升起了。 温暖的阳光投射下来,林间充满生机和阳气。 日上三竿打一方白天修行最有用。顾清眼中照映着天边熹微的晨光,出拳的速度进一步在加快,他感到一种气机正在体内悄然出现,这是浑身经脉与血肉力量完全舒展,激发潜力所带来的气机。 他不需要破境,也不能破境,但顾清可以一步一个脚印的去走,如同重塑出一条连接两境的大桥,直接走上凝气期去。 体内的气血之恢弘,已经远远超过了锻体期的极限,如果有心人观察则会发现顾清体内境界已经模糊不清,既不算是锻体,也不算还是凝气,而是处于二者之间宛如一片未知的混沌。 在顾清丹田最深处,有一缕极其微弱,宛如种子般的灵气沉浮。 或许,今日正午就能凝气,顾清感到应该可以了…… 浑身的所有血肉呼吸天与地朝霞,明明只是锻体的小修士,却能沐浴天地的洪福。 天穹上一颗晨日正在高升,照出大片大片的晴朗天空。 纯粹的空气就宛如通透的海层一般,光晕梦幻的将顾清沉溺。 顾清一拳接下一拳,如在海底用绵绵的拳力去轰击更缠绵的海水,凝练之极的力量在一拳一拳中渐渐扩散,终于不再如常人练拳般力求力量聚成一点,而是随心所欲,一拳已出,全天下受! 这就是——打一方! 再是一拳。 风震气涌,终于拳过无声…… 如果要给这门拳术划境界,现在,顾清他大成了。 日上三竿打一方,极为霸道的拳法,霸道就一定气势恢宏如排山倒海?不,那是上一个小成境界,现在的顾清,一拳而过了无声息,拳力归之中正,带出真正的霸道大势。 势胜之拳,远远比花里胡哨的招数要大太多的威力。 大成的拳术,无论强弱,都很少见。 上天封了顾清的修行路,却留下无与伦比的功法悟性,别人练到登堂的功夫,顾清也基本圆满了…… “珍先生留下的拳法应该算神通!” 拳术进入新境界,顾清却没有停下挥拳的动作,这门日上三竿打一方,或许是门神通!何为神通?一种超凡的功法、修士的战斗之法。 在顾家只有达到皓象丹境的强者,才可以接触到家族神通。一门好神通可控灵气,能驭万物,威力强大,玄奥无比。 顾清长这么大了,都还没见过一本顾家的神通书呢。 少年在山顶继续默默练拳,而山下的绿树葱葱幽静,少有人至。 缓坡上几颗碗口大的树旁边,忽然探头探脑的冒出个短发女孩,她踩着双精制的皮短靴,悄咪咪了走出来。 少女扶着身边小树遥盯山顶不断挥拳的顾清,软白如玉的小手提着一个大花布包。 “果然在这里……哇!成天就知道练拳!” 少女不爽的咬嘴,小心左右看一看,确实没人跟踪她,于是伸手从怀兜里摸出个绣着金花的木盒子。 盒子犹有淡暖的体温,少女低头看着盒子,突然就嘿嘿笑起来了。 “没想到吧!死老头你也有早上打瞌睡的时候!”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七章 凝气期的……雷劫(二) 少女灵巧在林间移动,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一直逼近顾清身后七八米,才将将的停下。 “好厉害的拳!” 少女远远看着顾清挥拳,虽然她不认识日上三竿打一方,但少女是谁,她就是枫巨城里有名的大天才敖白钰啊! 仅仅一眼就已经看穿了这门拳法的厉害,虽然还不得拳术精髓,却也懂得这拳恐怕很了不起。 “啊——算了,别打扰他了。” 少女轻轻叹气,无可奈何的从林间杂草地上坐下。 手上的花布包随便丢了出去,单手撑着漂亮的脸蛋,另一只手环抱住膝盖,静悄悄的望着顾清。 悄悄的偷看别人练功,当然是大忌讳,但少女与顾清之间显然就没有这些猜忌了,何况敖白钰的天性 爱玩,要她自己去练功都算稀奇,怎么可能有意偷看别人的修炼。 少女静静盯着顾清,一双含水的眸子里根本不是顾清拳法的路数。 “这小子的裤子又破了!” 敖白钰捂住嘴偷笑,眼睛不觉就眯成一条细线,漂亮的长睫毛几乎盖住了双瞳。 “白!白色的……” “混蛋。”少女轻飘飘骂道,闹了个大红脸,匆匆把头藏进自己平坦的胸口。 敖白钰平日里虽然很会疯,终究还是敖家的大小姐。该有的教养嘴上大喊不在乎,心里面却一直都掂量得很清楚。 就算面对顾清,也很难说一点不会觉得害羞了。 少女暗中鼓着嘴吹气,对他又怎么能不害羞呢…… 想东想西,特别是那些心思细腻的少女,一但想起来,就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匆匆了。 转眼之间,日上三竿,时已正午。 金色阳光刺辣的泼墨般撒在山谷中,敖白钰抱膝抬头,仅仅露出了一双如水的眼眉。少女脸上醉人的红霞,不但没有随着时间退下去,反而愈加浓郁起来,一直染红到了耳根上。 她转头看一眼脚下大布包,听说……顾清这个家伙,最近很想去枫巨城外面,离开顾家,一去不回来…… “上次居然还敢骂我,哼哼亏我可是个好脾气。” “哎呦!” 敖白钰捏着拳头哼唧,一个没坐稳,抱着膝盖歪倒在草堆里。 少女支棱爬起来,赶忙的望向正在练拳的顾清,幸好,他似乎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聋子!不,呆子……” 敖白钰绯红着脸蛋,她不知道,此时顾清其实已经进到了修炼最关键的时刻。 拳术神通,日上三竿打一方——即将圆满无缺。 顾清早已闭上双眼默默感悟,每一次挥拳如无声的惊雷,又如无浪的怒海,拳力渐渐逾越大成势胜,更上一高境! “原来如此,这样,这样,还有这股力,是这样打的!” 楼上楼不尽,高楼屹立万里,目下江河已平坦,登楼比登云!本来只有一瞬间的拳法灵感,在正午来临时迎来山洪般的爆发! 顾清引风驭洪,站在灵感洪水的浪头上,随着洪浪穿行山脉的沟壕,填平大地,起起伏伏,仰望高天,这是一种玄奥的顿悟之境界,是积累的经验终于在这一刻完成百流汇海,促成圆满! 这不是纯粹的《日上三竿打一方》,珍回雏没曾想到顾清有如此悟性,仅仅一天一夜,就竟参到圆满。 仅仅一天一夜悟出的霸道拳法《日上三竿打一方》,比一点点去悟出来,威势更显霸道,更加的狂野! “终于成了。” 顾清大彻大悟,体内翻滚的气血如云中龙,鲜红的血迹似乎闪耀出一种大彻金光。 “霸道,不是癫狂,不是中正,不是倾尽一切的爆发……” “是‘胜’,是必会胜。” 胜之一字,重逾群山。 “我凝气,就在今日!” 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气机,终于在顾清丹田里出现,这是真正的凝气之机! 顾清缓缓向后迈出半步,右手直旋半圆入腹,气如星斗,既非狂澜不拘,亦非中正敦厚,而是终极的浩瀚……永恒。 凝—— 气—— 拳未出,气血之龙已越出脊背,化为一股模糊不清的猩风,攀延在臂上。 在顾清的感知之中,周围时间仿佛已经放慢,而自己的拳锋正一点点撞开时间斑斓的碎片,豁然前击。 唯有自己听得见的轰鸣声,一波一波一层层的回荡耳边,倾尽全力的一拳,要当击出去! “出拳。” 重复万次的动作,前所未有的完美。 “则胜。” 出拳,则胜。 仿佛山巅忽然掀起了一场呼啸暴风,顾清鲜红的气血化龙盘绕,拳已向前击出一半,龙鳞之间疯狂喷薄着厚重的气血盈溢。 “吼!” 天下大才之极,无非气血如龙如狼烟,滚滚贯红日! 顾清比他们更胜了一步,挥出半拳之后,气血便已经冲天欲衔日,而三分之二拳时,龙腾于空,复又反灌归来,盘绕在身侧。 一声不为外人所闻的嘶吼,气血龙形,浑然红光蜕尽,巍然一震,化成锦绣江山天地龙! 一条锦绣般奢华、绝代的神锦龙! 真正的,万古唯一,锻体期极致。 远远超越了所谓的修行极限,宛是天象一般,再无上者!或者可以说,这就是“锻体期”真正的大道本质,我不修境界,我修“修行路”。 “哼。”顾清嘴角微微露出了一抹理所当然的微笑。 日上三竿打一方,拳未尽,化为了掌。 掌! 龙点睛! 轰—— 前方宽阔的山谷光线在空气中扭曲,一层巨大的冲击波移平山石,根拔林木,刹那间,空出一个波及近二十米的恐怖圆坑! 普通天骄凝气期巅峰之威,也不过如此! 随意一掌,堪比寻常凝气最巅峰! 水到渠成?就是这么平静的踏入凝气了。 气血锦龙潜伏进丹田,掌力倾泄之后,丹田已经沟通天地,催生出了本命灵气。 有了这一道被气血之龙守护的本命灵气,境界就算是凝气期了。 “听说在凝气期,某些天才会在体内丹田中诞生一些奇妙东西……”顾清瞬间就扫视过丹田和全身,“我好像没有啊!” 还真就没有! 连敖白钰都有的,那是一枚小小的、薄薄的碧绿色玉片,悬浮在丹田之中,纳如芥子般微小,却能极大提纯灵气,加快灵气流动等功效,非常神妙。 “也对,我这卡了六七年才凝气的人,算个屁的天才,废柴还差不多!” 顾清完全不在意,终于,自己凝气了! 踏入凝气期后,感官更清明几分,想来想去,前后也只不过是心神中的一瞬。 顾清长舒口气,感到了一丝疲惫,他已经有三天没吃饭了。 “嗯,怎么回事?” 忽然,一种怪异的危机感罩顾清。 顾清猛地停下身子,有点不对劲,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马上要来了! 有东西,在哪,周围空空荡荡能有什么东西。 顾清精神振奋,凝气期使得他感知暴涨,立即便察觉到自己身后十米开外有一个人。 顾清匆匆转头一看,那人竟是敖白钰?!白钰在那里,危险肯定不是这个方向,顾望的肌肉紧紧绷着。 “天上!” 只听一声清脆的娇喊,不远处的敖白钰先一步发现了危机! 顾清闻声豁然抬起头,然而,来不及了…… ——白钰,闪开! 顾清的嘴唇只刚刚张开了半边,天光一暗。 一束半米粗大的白日雷光,当头劈临! 雷劫! 半米的雷光,一道便连炸了三次! 顾清甚至来不及挥手去挡,炽烫的雷霆瞬息从他天灵上灌下来。 刺啦!第一雷炸,狂暴之极,直接轰溃了顾清护体的气血与凝气期刚刚聚出的灵气,雷蛇冲进了体内的经脉中。 啪嘭!经脉之中的雷霆砰的一下再次爆发,宛如蛇腹中的猛兽,瞬间将顾清的经脉撕裂! 嗡轰!经脉连接丹田气海,余雷贯穿全身,最终尽数涌进丹田之中,轰的一声,本命灵气被雷霆轰击,劫雷如有意识一般化为一枚模糊的方块印,直接砸在了顾清才凝聚的本命灵气上! 就像古老巨兽沉闷的吐喉声,又像是膨胀的风鼓,气血之力与劫雷、灵气一起以顾清丹田为中心爆发,密密麻麻的粗大雷蛇狂暴喷射,咔咔咔,山顶地面岩石崩裂,毁灭性的爆炸淹没了小半个山头! 敖白钰距离顾清不过十米,她焦急的还未站起身,整个人便被恐怖的雷霆爆炸轰飞出去,一连撞断七八颗碗口般的小树才狼狈的稳住身子。 “顾清!” 敖白钰恐慌的驭气飞向处在爆炸中心的顾清。 这道雷,威力太恐怖了!哪怕大部分都冲进了顾清体内,凭敖白钰凝气一层的修为,竟然也被雷光灼焦发丝,一身精制的衣服更是被烧出了块块黑斑。 敖白钰的心里彻底慌了,顾清他会不会…… “不会,顾清不会出事!” 顾清在刚才已经凝气了!敖白钰看得出来顾清他终于跨过了锻体期,顾清这个家伙,在锻体就已经这么厉害了,现在凝气了,一定不会出事的! “没事的!”因为爆炸的冲击力,敖白钰被掀飞到了半山腰下面,等她飞上来,只见山头的林木尽数被火光焚烧,到处都是焦臭的烟尘。 而在地面完全被雷蛇轰黑的中心,顾清满身焦裂的倒在那里。 已经被灼干的肌肤,早就寸寸龟裂,烫人的枯败血迹从裂纹中淌出来,敖白钰整个人懵在了原地。 “顾,顾清……” 少女呆滞的喃喃道,双眼瞬间变得血一般通红。 顾清的丹田腹部上,一个骇人的窟窿,在熊熊火光中,映进敖白钰的眼中。 不管不顾,敖白钰直接扑倒在顾清的尸体上,用自己身体压灭了燃烧着的火焰。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八章 碧绿色凤凰树 青冥黄土莽莽,沉浮又沉浮,最终悬浮在黑暗的虚空,上下四方,伸手不见五指,想要去抓,也只抓得空气。 “我死了吗?” 顾清感觉变成了空洞,一颗虚空中巨大的空洞,吞噬无边黑暗,渐渐将意识崩解成碎片。 天劫之雷,不留生机。 仅仅那一道半米粗大的雷,威力就堪比真正的筑基境! “雷……” 眼前仿佛出现了弥漫闪烁的雷光,正是这雷霆撕裂了气血灵气,崩断经脉,甚至一举轰爆了自己丹田。 “为什么,老天,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意识开始模糊,在弥留之际,甚至身上的伤痛也变得无足轻重,顾清感觉到好像有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可惜他已经睁不开眼去看了。 “白钰吗?” 曾经想过会怎么死掉,是永远无法破境而老死,还是远走他乡客死在异地,偏偏就没能猜到竟是死在白日的天雷之下。 “也好……来生……” 顾清的意识终于彻底消失。 万物顷刻间仿佛陷入了寂静中。 来生,谈何来生—— 唉—— 一片崩溃的混沌里,一点微弱的翡绿火光,忽然如星火燎原,一寸一寸间,覆盖了整个破败的黑暗混沌。 就仿佛,一株摇曳在天与地中的参天碧树,将无数根须扎根在黑暗中,使崩溃的世界重新稳固回来! 漫天之上飘落翠绿的树叶,树叶落地即枯,重塑整个混沌的大树开始枯萎,终于整个黑暗的意识恢复,翡色大树也彻底凋零。 我救了你十次了,这是最后一次—— 大树纷纷湮灭飞灰,参天的树干化为无尽灰烬,尽皆播撒在整个黑暗,融进黑暗,释放出最后一点的生机。 “顾清,顾清!” 抱着顾清的尸体,敖白钰正满脸恐慌的喊。 心脏几乎要从胸中跳出,难以言诉的绞痛感一阵阵冲击着心神,敖白钰恍恍惚惚眼中被泪迹模糊,顾清死了,他死了。 敖白钰哽咽到明显的痉挛,正在极度无措时,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肩上。 敖白钰置若未闻,那“手”传来大力,一举将敖白钰从顾清尸体上拽飞了出去。 少女张大泪眼,这拽飞她的“手”竟然是一根树藤! 旋即,在一根树藤之后,是第二根,第三根。 漫山遍野的山林顷刻之间宛如沉默的巨兽苏醒,焦黑地面泥土被翻滚的新草掩盖,空气中猛然浮现星星点点的翡色光辉,如浪潮一般向顾清涌去! 敖白钰擦擦眼泪,她看到树藤将顾清的尸体托起,顾清焦黑的眉心,那处天雷轰入经脉的地方脱去死皮,露出一块白皙的新生肌肤!肌肤上,灿烂的翡绿聚集游走,画成一个小圆圈,而后从圆圈的中心,左右两簇凤羽般的尖细树丫快速生长,眨眼间,变成了绚烂的凤凰羽翼,如两片垂落的翠霞云,完全覆住顾清! 两片凤凰翅,急速的一扇,再扇,再扇,三下之后,在敖白钰满眼惊喜激动中,顾清焦黑的肌肤直接崩裂,奇迹般完全新生! 四扇,五扇,六扇,宛如逆转了天雷一般,断裂的经脉续接。 七扇,八扇,九扇,顾清丹田上骇人的血洞肉眼可见的彻底恢复! 如梦泡影,顾清完全新生之后,覆盖着他的凤凰翼与无数藤条直接溃散,似乎耗尽了全部力量,瞬间崩灭在空气中。 顾清从托起的半空上落下,敖白钰赶紧冲去接住他。 “顾清你……顾清!” “好饿,白钰,我,我还活着?” 敖白钰的怀里,顾清睁开了眼。 敖白钰伏下身子,在地上搂着顾清放声大哭了起来。 远处。 山脉往枫巨城的方向,一个衣着淡紫的青年凭虚御风,急速向着顾清与敖白钰这边飞行。 “之前到底什么声音?”青年皱眉道,自己师妹敖白钰可还在那边,千万不要是师妹有什么事。 “那个叫顾清的,不知道还在不在。” 青年一早就在跟踪敖白钰了,自从敖白钰从碧金门里偷偷溜出来,青年就远远的吊着敖白钰,只是后来他发现,师妹敖白钰竟然直奔向顾家的废物顾清!青年看着心里不舒服,掉头走掉了。 如今还没等他回枫巨城,听见师妹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心里惊疑不定,青年又匆匆飞了回来。 此处距离师妹的位置也不算太远,青年修为又远胜过敖白钰,乃是碧金门与敖白钰同一脉长老下,年轻弟子中的大师兄,一身修为处在凝气期的最巅峰,甚至已经有几分筑基境威势。 凝气要凝一缕本命灵气,而筑基则修一条修行灵根。 只有踏入筑基境,才是修行路飞凡越俗的真正开始,筑基之前一律称之为“期”,筑基之后才称做“境”。 以青年半步筑基的修为,此时像一只飞鸟轻易穿梭林间,掠过重重的山谷,不消半刻就来到顾清与敖白钰所在的山头。 “嗯?!” 青年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前方那个平坦的山头。 在一片长满青翠的草地上,午后阳光温暖照耀,整个林间静谧又……幸福。 敖白钰满脸晕红的低下头靠着顾清,而顾清就躺在敖白钰的怀里,两人相望无言,沉溺在一种奇妙的心跳声中。 灿烂阳光照得新生的草地越发青翠欲滴,明亮的光线穿过晴云,视线清晰又朦胧,仿佛是两人的心般相互平静,相互跳动,在这一方的寸土上静静的依偎着。 紫衣青年眼里充满匪夷所思,白皙的手捏成了拳,青筋根根暴起。 “师妹,你居然和这个废物他!他!” 青年一拳朝旁边树干打去,挥到一半却硬生生停在空中。 不行,不能让敖白钰发现自己! 要是现在被敖白钰看见,岂不是摆明说自己跟踪了她? 敖白钰偷偷溜出来,对谁也没起说过。如果发现自己偷偷跟踪她,恐怕只会心里厌恶。 青年顿时牙都咬酸了。 碧金门中那么多的女人爱慕自己,自己堂堂年轻一辈的亲传大师兄,不知道领略过多少女人的风情!唯有敖白钰,这个师傅最近新收入门的懵懂小师妹,青年第一次觉得足够心动,想要彻底占为私有。 为了得到她,这些天有意装得风度翩翩,又在师傅的面前经常维护敖师妹,自信已经在敖白钰的心里已经留下不错印象了。 “混账东西!” 青年的眼神渐渐阴霾,看着敖白钰怀里的顾清恨不得自己冲上去顶替他。 自己费心费力锁定的女人,竟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这该死的小杂种! 敖白钰绯红脸蛋,容貌若精雕玉琢般惊艳,看着少女依偎的搂着顾清,青年气得呼吸越来越重。 “顾清,我记住你了。” 之前从未在意过的小人物,竟然敢和自己抢女人!看着敖白钰跟顾清两人越抱越紧,青年脸色变了又变。 要不要冲出去,一掌拍死顾清这个贱种? 也不行! 青年捏紧的拳头反而松开了。 自己是碧金门受人敬仰的大师兄,但也仅仅只是四长老这一脉的年轻一辈大师兄。碧金门弟子之间竞争激烈,如若没有上面的特殊照顾,门中的名望几乎就等同于能获取的修行资源。 如果现在自己一时冲动打死了这个顾清,难免会被碧金门的人说闲话。 是要敖白钰?还是自己在碧金门中受人敬仰的地位? 青年眼中凶光闪动,两者他自然都要! 但现在不是好时机。 为了一个女人害得自己名誉受损,不值得。就算这个女人确实够美,够有天赋,就算以后恐怕再难出一个这样的娇俏的女人……也不值得! 青年脸色忽然冷漠下来,双手静静背在身后。 想过,得到小师妹敖白钰,自己身边就会多一个让所有人羡慕的女人,自己一点点的教化她,让她变得无比温顺,无比听从管教。 一个在枫巨城里名声硕大的绝美天骄,都对自己如此的顺从,那真是人生一大乐趣了。 “该是我的,一定是我的,不是你的,你却要来染指?” “就算是顾家人,也活不成!” 青年不出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顾清再怎么废柴,他也是顾家的人! 而顾家,是连碧金门都马首是瞻的枫巨城真正主人。 明面上,青年甚至不能打断顾清的手脚,更不敢直接伤了他的性命。 青年露出不可查的鄙夷。 能当上碧金门年轻一辈最有威望的几人之一,青年靠的手段而不是鲁莽。 “这个世界终究强者为尊,区区一个废柴,以为仗着顾家的身份就能和我抢东西?” 在他的眼中,顾清已经是个死人了! 和死人计较,更不值得。 如此一想,青年终于感到了不少安慰。 “嗯?!那是……师傅赐给师妹的归元一气丹!” “混,混,混账!这个贱婢!” 青年好不容易冷漠下来的脸,瞬间就破了。 不远,躺在敖白钰软玉香怀中的顾清,根本没注意到青年的存在。嘴里被少女强硬的喂了一颗丹药,甜丝丝的,丹上还有淡淡的体温。 “小钰,这丹药是什么?” 敖白钰通红着脸,“给你吃你就吃!本来我想,你吃了说不定就能凝气的!” 顾清心里涟漪阵阵,笑道:“我已经凝气了,厉害吧?” 敖白钰咬着嘴唇,点点头,“嗯。” 顾清知道,他和敖白钰之间的关系,这一下彻底不能有心无视,只当做普通的朋友了。 躺在她膝上,嗅到若有若无的温香与贴身的衣物焦灼味,顾清心神摇曳。 “白钰,你真漂亮。” 敖白钰眼神一凝,深吸一大口气,慌乱的把头扭开。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九章 翱翔 两人躺午后阳光下,任由静静的美好蔓延。 人生少有乐时候,年华一瞬转眼就逝,顾清更是深觉如此。 “小钰,都说凝气能御气飞行,你凝气早,你教教我。” 敖白钰红着脸点点头。 现在两人同是凝气一层,已经可以挣脱重力御气腾空了。 “凝气期十二层,一般只要修行到第七层,就可以突破筑基境了。”敖白钰小声的在顾清耳边说道。 “一起到筑基去。” 顾清笑了笑,“以后再说。” 他一个翻身从少女的怀里坐起来,“来,今天让白钰教我怎么飞,说说灵气这怎么驾驭的?” 顾清的手心上流出了一抹厚重白色灵气,这道灵气精纯无匹,几乎化成液体,散发莹莹微亮的光芒。 自从进入凝气后,顾清就体会到了灵气的好处,这东西不但完全如臂指使,而且还能蕴养丹田经脉,反哺气血。长期以来,就算不有意锻炼,气血之力也会成倍的增长,这正是为什么之前的顾清明明号称锻体期最强,却依然只敢把气血与凝气一二层的修士做对比。 大境界间的鸿沟,确实非常恐怖,如果大境界的差距都能轻易跨越,那它也没必要被分成大境界了。 修行的境界由终究人定,比若敖白钰说的凝气七层可以突破到筑基境,而实际上,凝气期一共被划成了十二层! 大境界的突破,并不需要修行到极限,悟道,就是悟到,悟到一定程度,也就可以去突破了。 要是人人都强求十二层凝气才突破筑基,那干脆大家都别突破了。枫巨城北域繁华之地,各门各派最厉害的天骄也不过凝气九层、十层突破的筑基境。 顾清的看着自己手心中浓厚的灵气,眼神微微闪烁。 果然,又是这样,当初自己刚刚处踏入锻体期,气血之力也是强大得不合理,根本不像初入锻体的人。可最后结果怎样?结果是自己在锻体期一卡卡了四年半,别人随随便便突破的境界梗梏,自己也花了三年苦功! 顾清心里早有思量,虽然因为《日上三竿打一方》成功凝气,但他不会自大得让敖白钰等着他一起去筑基。 敖白钰乖巧的看着顾清手心,顾清才踏入凝气就如此凝练,少女却丝毫没感到奇怪。 她的手心此时也溢满了灵气,颜色却是淡淡的青绿色。 “啪!”敖白钰顺势把手拍在顾清的掌心上,两人灵气交融冲击,传来异样的苏麻。 “我带着你飞。” 每个人的灵气有区别,敖白钰的灵气与她性子一样,清淡的绿色中暗藏缕缕锋锐。顾清惊讶的发现,灵气竟然能表达如此清晰的感受,在敖白钰和他掌心相握时,从小钰锋锐的绿色灵气中,顾清几乎读懂了敖白钰心中的想法。 碧金门不愧为枫巨城三大宗之一,敖白钰身为碧金门长老的亲传,对灵力的认知比顾清这顾家弃子精深太多了。 敖白钰眼神微微闪躲,“灵气啊……这东西很神奇,那个老头说每个人的灵力既属于天地,又属于我们自己。” “独一无二,孕育本我。如果两个人的灵力互相接触,只要不有意封闭,就可以感受到对方的……” 敖白钰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心……心情。” 顾清笑嘻嘻的拽住她。 “所以现在我们的灵气就是没封闭的状态?” 敖白钰娇羞的眨眨眼,秋水眸中闪着点点星子。 “我现在教你飞。” 青绿色灵气立刻笼罩了顾清全身,顾清感到少女的灵气果真温柔,轻轻把他包裹在里面,传来一阵一阵浮力。 脚下脱离了地面,顾清像颗气球般漂浮起来,而敖白钰站在草地上红着脸,一只手举过头顶 紧紧牵住顾清,不让他被风飞走。 “我用得还不太熟练,带人飞行只是用灵力托着你,用自己的灵力去飞行的话,会更容易的。” “反正就是这样控制着灵气就好了。” 顾清惊讶的漂浮在空中,感受着少女毫无保留的青色灵气。以他对这些东西超凡的理解天赋,瞬间就明白了灵气的状态。 原来是这样,和日上三竿打一方拳法中一种势的运用方法有不少共通之处。仅仅一瞬间,不止学会如何驾驭灵气去飞行,连怎么用灵气替代气血之力,催动拳法也一并学会了。 敖白钰有些娇傲的说道:“我花了一天才学会的,你这家伙可好好学!” 顾清在天上在笑意渐浓:“嗯,是挺难的。” “我有点傻,可能要三四天才能学懂,我们要不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两人的灵气相融,心神相通,感觉真的太亲密太美妙了。 敖白钰闻言脸色更红几分,终于是羞得受不了了,一身青色灵气如潮水回退,将顾清放下地来。 “混蛋!” 少女依旧紧紧牵着顾清的手,“最多,最多我一直牵着你!不懂的时候再来!要一直都保持这样……我哪里受得了!” 说的是自己才凝气一层的修为,如果一直努力举着顾清,要不了多久就会灵气干涸了。 顾清咂了咂嘴,心情相通的感觉渐渐散去。 他还真就有点留念。 这相通,倒不是真的想法完全相通,更多的是种亲密感,要比普通的搂搂抱抱有意思多了。 “搂搂抱抱?” 嗯,说起来除了很小的时候曾扭在一起打过架外,已经很久没有抱过身边的少女了。 她长大了嘛,得顾及她的清白。 不过现在不用管这么多了,她的清白,以后不就是自己的东西? 饶是顾清脸也发烫。 恍惚间一切好像如此的顺理成章,他和小钰,已经是这种关系了。 说不上胆来了,总之顾清伸手一拦腰,搂着敖白钰软若无骨的身子抱住了她。 “啊!你要干嘛!” 少女慌乱得手足无措,顾清却把心狠一横:“小钰你想飞吗?” “什,什么飞……呀!” 一层堪称庞大灵气威压降临,风吹草叶飞舞,白色灵气如烟雾,如从龙云顷然从顾清体内喷薄! “呼!” 顾清深深吸吐一口气,在敖白钰震撼的目光驾驭灵气,抱着少女冲上天空。 “敖白钰,我喜欢你。” 敖白钰呆呆看着顾清,胸口一阵阵的跳,清亮阳光穿射下来,空中的空气更加清醒醒人。 “你,你这人太小看我了!” 敖白钰眼中好像有泪光,伸手反抱住顾清,没有丝毫犹豫的将头靠在顾清胸口。 “哈哈哈哈……” 堪比凝气巅峰的灵气运转,白色尾迹划过山谷与天际,顾清将敖白钰的头强硬的掰过来,然后搂着她吻了上去,两者在高高的天空,任凭身畔激荡的风流湍急,穿越层层低矮山云,越过苍翠的群山与荒崖,向远方急急飞去。 顾清紧紧抱着敖白钰,甚至闭上了眼吻着她,而敖白钰在短暂的无措后,竟也丝毫不害怕的收敛灵气,闭上双眸任由顾清索取。 “哈……哈……啊……” 几声虎豹低怒般的吼音,顾清抱着敖白钰飞入高天后,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密林走出一个紫衣青年,他正是敖白钰的同门同脉大师兄。 “顾清……老子必弄死你!” 紫衣青年浑身青筋暴起,满身灵气暴戾喷吐,在他直接藏身的位置上,那几颗遮掩的大树已经被他忍不住剥断大半树皮。 嘭—— 一声惊人的响动,紫色青年一脚踏裂青岩,身影化为急速的幻影,沿着顾清飞走的方向冲入林间,竭力往顾清追去。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十章 打蛇武术 急促的风吹一片茂密的树冠,葱绿的树冠如浪扩开。顾清搂着敖白钰从天而降,两人脸蛋都红扑扑的。 刚落地,少女一把推开顾清,扶着旁边树干,像受惊的小兽一样靠在上面。 媚眼如丝落进一池春水,敖白钰嗔目瞪了顾清一眼道:“你个大登徒子呀!” 顾清不知羞耻的傻笑。 真好,这个登徒子当得心里妙了,就说这整个枫巨城里有谁不想来当这登徒子?小钰成天神出鬼没的到处溜,更少在碧金门里修炼,恐怕其他弟子连见她一面都难。 体会着嘴唇上残下的淡淡温香,顾清舔舔嘴唇,“白钰我送你回去吧,这里距离枫巨城好远。” 此处距离枫巨城恐怕有个三十来里地,举目四望,就算顾清平日也很少到这个地方。 敖白钰扶着树站起来,浑身羞得使不上劲:“谁要你送我回家!” 在这片紧靠枫巨城的大山里连只山兽都寻不到,危险当然更谈不上,顾清什么心思,她还能猜不到么。再送回去,哼…… 敖白钰用手压着被风吹乱的短发,微微低头目光上瞟:“我回去了,不准跟着我。” 少女理理衣服,一步重一步轻的走进树林,走了还没两步,敖白钰又回过头来,满脸羞红道:“明天,不后天你到我家里来!” 说完这话少女彻底羞愤下去,一个闪身,身法匆匆运转藏进山林,消失不见了。 顾清愣在原地摸摸脸蛋,滚烫滚烫的。 “我去她家干嘛……” 敖家顾清其实去的不多,虽然敖家只能算个小家族,但能长期根植在枫巨城里,底蕴自然也不次。 一个废柴,敖家可不怎么欢迎他。 多亏有敖白钰这个敖家的大小姐罩着。 忽然顾清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密林。 树林阴影挪动,一个藏在林中的人影走了出来。 这来人,身着紫衣,衣肩上绣了一缕纤细白仙云,仙云从左肩,缭绕蔓到右腰,缠进后背里,看似简单的花纹,透露出股仙人渺渺的缥缈韵味。 这不是碧金门的样式吗?一道白云仙纹,身份不低,怎么碧金门的人跑到这里来了。 来人的眼神冷漠至极,眼底似乎还有丝丝的杀机。 顾清眉头一皱,“你是谁?找我的?” 紫衣人正是敖白钰的同脉大师兄,渊仙呈! 渊仙呈步步逼近顾清,脸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不给脚步很稳健,他负着双手,一副看跳梁小丑的模样,直走到顾清的身前五六米处。 渊仙呈冷冷道:“你的飞行速度还不错,连我都用了五成的功力,可以自傲了!” 顾清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哦?这么说,这位碧金门的师兄,你刚刚一直在追着我?” 渊仙呈露出毫不在乎的表情:“跟踪?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跟踪你?” 顾清心里微微一怒,这人怎么上来就骂?顾清皱着眉头正想理论,“你到底……” 渊仙呈的身影消失了。 ——不好。 顾清以瞬间一个前倾,只听劲风划过耳畔,渊仙呈一脚横天扫,从顾清的背后狠狠踹出,却只扫了个空! “反应还挺快!” 渊仙呈冰冷的声音在顾清身后响起,旋即就是一掌手刀顺着扫空的惯力当头向顾清脊背砍去。 扭身一转,手刀如寸劲开天,顾清心神一凛,是凝气巅峰的威力! 不等手刀落下,顾清脚步狠踏,全身向前冲,堪堪又一次避开渊仙呈的攻击。 嘭! 此时最开始扫空的一脚余威才顺着空气震进林中,一根粗木凭空折断,断面破烂不堪,极为惊人。顾清动作不停,躲开渊仙呈的攻击后又反身欺近他,一个手肘就给渊仙呈顶了过去。 “为什么攻击我!你是谁?!” 渊仙呈避也不避,直接伸掌接挡,借着力倒退开几步,眼神冰冷的甩了甩手。 “哼,凝气四五层的力量罢了,蝼蚁……”渊仙呈从顾清这一肘中推断出顾清的实力,凝气四五层罢了,根本不足为虑。 渊仙呈神色杀意渐浓,攻击顾清?不,他现在想杀了顾清!真好,飞到这么远的地方,远远离开了枫巨城。 既然这样,顾清死在这里顾家也查不到自己头上了! “杀你者,王笑!” 渊仙呈呵一声,喊的是碧金门里和自己不对付的仇家。正当着顾清眼神露出思索之际,又是一步当百,窜到顾清前面,狠狠一掌拍出! “又偷袭!”顾清神色一狠,这自称王笑的人,又偷袭他! 顾清脚下如磐石而立,折身罩面抽出一拳,用的却不是日上三竿打一方,而是山中寻常采药人家,习来防身的练家子武术打蛇七寸! 渊仙呈都一掌还没拍到,脸色微微变了,充满诧异和嘲弄。 这打蛇七寸,连本功法都算不上,就是最普通强身健体的武术罢了,最多里面教了几招怎么应对林间毒蛇,怎么准确的打中蛇的七寸要害。 “他就只会这种垃圾招数?”渊仙呈还没来得及细想,只是手上力道更盛,欲要将顾清一掌击杀。 他这一掌,看似毫无灵力波动,实则是专门用于袭杀敌人的掌法,之前渊仙呈用手硬接下顾清的肘击之时,这袭杀掌就已经在另一手上悄悄蓄力了! 和顾清短暂聊天,也不过是为这一掌做铺垫罢了。决定要杀之时,何来犹豫,务必一击必杀,不给对方任何喘息! 渊仙呈浑身无一丝灵气波动,体内经脉却全然将灵力灌送掌心,直朝顾清拍去。 先接触的,是顾清的打蛇七寸。 刚一接触,顾清与渊仙呈的眼神同时变了。 “怎么会,这么大的灵气!” “嗯?!这力怎么……” 顾清的打蛇七寸,早已不是寻常的练家子武术,而是专打他人经脉,寸寸直逼要害的强攻!刚一接触到这“王笑”的手腕时,顾清正要一个碰指震麻他的经脉,就发现其内的灵气简直恐怖,硬生生顶住了拳法! 而渊仙呈更是惊悚,在这一瞬间,他差点就直接被顾清震散了掌力!顾清的拳擦着他手腕,仅仅一触即走,自己掌中聚集的灵气就被硬震散了三成! 渊仙呈还在惊悚,顾清眼神却犹然恐怖了起来。 这“王笑”一掌,是欲杀人的一掌! 顾清根本没有收拳。 打蛇七寸,一寸接一寸,一拳出乃是七段力,一段走一寸,七寸后才碰到要害!刚刚与手腕的第一次触碰,才不过第一段力,走了第一寸罢! 这一拳才打完七分之一。手腕之后,是小手臂! 顾清的拳擦过“王笑”的手臂,不着痕迹在经脉上一挂,“王笑”的掌力,直接再溃五成! “手肘!” 第三段力,撞在了手肘上。咔嚓,骨断掌法顷刻全去! 如果这“王笑”这一掌没有抱着杀意,顾清最多只会打出两段力,但现在…… 第四段! 拳形成蛇,攀游过“王笑”的手肘,如毒蛇厮咬毒蛇一般,贴着手大臂震进拳力,瞬间废掉了“王笑”的整条手臂! 顾清收拳如宗师,没有第五段了。 第五段若是打下去,这“王笑”就死了。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十一章 乞丐 顾清是顾家的人,而顾家是枫巨城的主人,这一联想起来。 “有人装成顾清的样子混进了顾家!谁?竟敢打顾家的主意!” 渊仙呈瞬间觉得自己遇上大事了。 眼前人不可能是顾清,顾清哪有这么强! 天上。 渊仙呈脸阴沉僵住,打顾家主意,要么是亡命之徒,要么背后就有堪比枫巨城顾家的大背景庇护。 “好算计!顾清这废柴不受待见,顾家人根本不会发现他被顶替了!” 生来渊仙呈,一生多算计,论阴谋论诡计,自认不逊任何人。如果是他想潜进顾家,恐怕也会用这一招偷梁换柱,冒名顶替一个身份进去。 做这种事情最见不得光,怕什么?只怕被人发现!发现了,要灭口! 渊仙呈在阵法上抖了一下。 不好,不能表现出发现真相了的样子! “呵呵呵呵,顾清……我王笑!” 渊仙呈阴毒的喊道:“老子一生纵横宗门,深受碧金门长老喜爱,命牌就挂在长老床前的案台上!无数师妹,天天给我的命牌擦尘三次!” “今天败给你了,我王笑认倒霉。我八姨昨天说今晚要来找我一叙旧事,我七爷爷明日要唤我去殿中听讲道!” “还有我六姑,刚刚传音玉约我去风楼找人,老子不跟你计较!” 下面,顾清听得眉头一皱。 “你亲戚挺多的呀。” 语气波澜不惊,他背着双手,抬目看着天空。 这王笑,在说啥。 “筑基威能的五色阵不知道我能不能砸开。”顾清暗中衡量保护王笑的阵法威力,这五色的阵法确实有筑基境威能,但这里位置僻静,荒山野岭,他逃也没处逃,只给顾清一点时间,完全可以把阵法硬轰开。 “日上三竿打一方,全力估摸能挥出六拳,第四拳就能破开吧。” 破开阵法,余波也能镇杀这个王笑,顾清全力施展拳法之下,拳劲也必然收不住,破阵既是要杀人,顾清怎么可能真的强行破阵。 这也是顾清犹豫的地方,迟迟站在原地没有出手。 天上五彩阵法保护中的渊仙呈却相当激动。 渊仙呈暗想,“好!这个老东西果然顾忌了!把命牌一说出来,他就不敢随便动我!” 他越来越觉得,下面的顾清根本不是本尊,而是个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强悍老怪物想潜入顾家,干些见不得的阴谋。 “这就说得通了,怪不得!” 渊仙呈的手臂在珍贵宝物下逐渐复原,心里又想到刚刚离去的敖白钰。 怪不得,之前顾清和敖白钰在枫巨城早有暧昧流言,却从未像今天这样亲昵。 渊仙呈这下全都想通了! 定是那原来的真顾清心自知之明,不敢高攀敖家的大小姐。 现在的“顾清”,是个不知哪来的强大修士,敖白钰这块肥肉自己送上嘴,怎么可能不咬! “敖白钰你个小贱人!让你不跟老子好,这下完了,你的小情郎回心转意,指不定他妈的变成活了几百年的老东西!” 渊仙呈心里一阵又一阵涩。 这老怪物是真的强,明明自封修为只用凝气一层的力量,依旧一拳差点要了自己小命! “敖白钰啊敖白钰,看来你我无缘分。” 渊仙呈咬牙。 悄悄把这事告诉敖白钰,不可能,太危险了,渊仙呈没考虑过。 他呼吸渐渐急促,一想到敖白钰那惊艳的容貌与天资,心里又欲 火翻腾,更憋屈难耐。 但,这碧金门的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渊仙呈不愧是王笑。不到半秒钟渊仙呈就生生把心头的闷血吞进肚子。 渊仙呈天上假意怨毒道:“我王笑!认栽了!那敖白钰真是瞎眼才会跟着你!” 下方顾清却闻声色变。 这王笑刚刚说敖白钰?原来因为小钰才想袭杀自己! 顾清本来负着的手,放下来捏了拳。 有些东西真是别人动也动不得,便轻轻的想碰一下也不行!顾清生气,今天自己才和小钰摆明关系,这个王笑就冒出来碍眼。 越想越气! 渊仙呈能看见顾清捏了拳,冷汗从背上冒出一层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敖白钰以后就是你的东西,我再不会去找她!你,你想把她怎样就怎样!” 顾清冷道:“我的东西?小钰不是东西,你再乱说今天别走了!” 渊仙呈心里暗骂,老东西装什么清高!又道:“总之我王笑输了,从此与你再无瓜葛,与敖白钰也再无瓜葛,我王笑走了!” 说完渊仙呈手心的一道篆符化成了灰烬。同样堪比筑基境威力的遁行术包裹住他,瞬息携带五色阵法向远方飞逃。 渊仙呈冷汗直冒,“这篆符只有筑基初期的速度。” 后面那个“顾清”要是解开修为出手,那自己死定了! 顾清当然没有“解开修为”出手。 “哼,筑基境的飞行篆符,真有钱。”顾清不怎么爽快,这速度,他追不上。 环顾四周,林间空荡,这下果真没人了。 自称王笑的人,嘴里东一句“我王笑”,西一句“我王笑”,顾清耳朵都能听出茧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叫做王笑,说不定一身碧金门的衣服都是偷来的。不过都无所谓了,顾清没准备去找家族的长老告状。 他去告状也没人信,毕竟人又没死,顾家或者碧金门恐怕都懒得多搭理他。 活动活动双手,这一回被王笑袭击,也算检验了实战的能力,凝气之后果然不一般,一招一式力量何止大了数倍! 顾清忽然皱皱眉,自己凝气了。 之前怎么一直没想起来,自己凝气的时候,不是被一道半米粗的雷劈过么。 顾清摸摸腹部的丹田,竟然一点伤都没有!记得敖白钰当时也在旁边,她似乎也把这件事给忘了。 “算了,下次再问她。” 顾清想着脸有点红,难不成刚刚自己亲得太用力,乱了小钰的心思。 顾清准备先回一趟家。 灵气透体而出,顾清向着山脉另一个方向飞去。 顾家最旁系的支脉居住地,并不在枫巨城中,而是在西边一个沿河小村中。 顾清走后,林间一片寂静,忽然传出了肉香,是枫巨城中名楼中的烧鸡味道,还伴着若有若无的酒气,弥漫在四周。 一个躺在地上的老乞丐,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林间草地上。 老乞丐慵睡的位置,正是距离顾清之前站立处不到两米。 似乎这老乞丐,早就躺在这里喝酒吃肉,顾清和渊仙呈不但没有发现,甚至连传出来的酒香肉香都却没注意到。 老乞丐满身酒气冲冲,酒味香浓醇厚,正是枫巨城中最贵的酒。乞丐嚼着嘴中肉,自言自语嚷嚷,也含糊不清。 “你要是想起来乱说,岂不是被那叫渊仙呈的……给偷听去了……” 老乞丐竟是在说有关顾清的事情! 老乞丐的身畔,一道银白色的天劫雷霆,惊悚的草尖上晃动。 乞丐却丝毫都没有在意,不多时,雷光凝成人形,无面无貌,便站立在了草地上。 “嗯……”老乞丐长长的呼出一口酒气,酒气喷在雷光小人上,这雷光小人当即收拳入腹,脚踏两片草叶,默然开始蓄力,啪—— 直接一拳就砸了出去! 拳法神通,日上三竿打一方! 老乞丐醉醺醺的眼睛微微眯着,撇了雷光小人一眼。 “这拳法……有点新意……” 不到寸许的雷光小人正前方,蔓延小半里的大地,无声无息间裂开了一条细缝。 远方。 天黑之前,顾清终于回到了顾清支脉的族地。 还没来得及舒口气,一个在村门口嬉戏的小女孩就窜了过来,“顾清哥哥,我要吃糖!” 顾清一笑,随手向腰间的钱袋摸去。 “我的钱呢?!” 顾清的脸黑了,该死的王笑,那袋子里可有五两银子!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十二章 老则无锋 周围平山卧谷夜幕笼罩,村子里该点灯的桌台点上油灯,该生柴做饭的土炉也开始烧饭。 人信奉吃饱而睡,传说夜间有神鬼游荡,睡着的人跟着神鬼魂出体壳游走方物,没吃饱做个饿魂,晚上走得远了,白天回不来。村里人不信这传说,他们只信前面的睡前吃饱,村子的周围无山豺虎豹,无野兽可猎,人们赖以为生的是三口大井水、一条长河、百十亩寂寥山田,还有顾家每年年初送来的“养眷钱”。 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屋中的寒气被一盏油灯照穿,进不得半点窗户缝。顾清拿着桌上破口的瓷杯子,一个人唉声叹气。 李爷爷还没回来,他大概又去村河边看太阳了。 父母亡故之后,顾清跟了李树钧,李树钧就是顾清的外公。这个顾家支族的村里,小孩子都喊李树钧叫李爷爷,顾清从前也跟着喊,现在也这么喊,李树钧不是顾家的人,而只算一个顾家的亲戚,顾家不把外族的女子当族人,自己的母亲也不算是顾家人。 这间大宅屋子是李树钧常住的地方,顾清很少回来。顾清想把李树均带进枫巨城里住,李树钧他偏不肯,顾清就再没提起过了。小时候李树钧很会打骂人,下手绝不含糊半点,顾清对他也没多少亲情依恋。 顾清推开窗看天色,已经黑下来一大片。 这李树钧越来越喜欢去河边,顾清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一直望着西边,那西边是枫巨城,可李树钧自己又死活不愿意进去。 “其实也不是枫巨城……” 顾清站在屋门口,远远的,终在一片昏暗中看见了李树钧。那河畔西边硬要说不是枫巨城,而是枫巨城三大宗之一,作刀宗。 顾清向李树钧迎上去,李树钧偻着身子。 “顾清回来了。”李树钧拧着满脸的皱纹笑,年轻时李树钧是个出名的狠人,面目长相上有些凶气,老了变和善下来,连对顾清的态度也好了。 顾清心里不计较这些,也不他计较当年打骂自己太狠,李树钧现在要想跟着去枫巨城,顾清有银子给他买个不小的屋子。 “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顾清吃饭没,把饭热热,我去!” 李树钧甩开顾清的手,转身往厨房走去。 看着李树钧顾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厨房里火照的光,紧跟着盖过了油灯,顾清坐在院子的堂中石凳,看着窗户纸上李树钧的影子被拉长、晃动。 这李树钧真的变老了。 顾清这辈子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饭菜吹来烟气一熏,眼睛就有点湿。 “煮青水游鸭,龙倒回龙门。”顾清闻到飘来的味道,是个老大菜,李树钧他就会这一道大菜,煮青毛鸭。这煮青鸭,顾清十几年间,每逢过年才吃到,不是李树钧没钱,顾家支系怎么会缺钱,只是到过年了,李树钧才亲手肯做一碗。 到了现在又不一样,顾清偶尔回来时,竟然次次都能吃到煮的青鸭,似乎李树钧他在厨房里长期养起青鸭,就等着顾清回来。 不到半个时辰,天已彻底黑下来,李树钧推开厨房的门端着一个木菜托盘走过。四个菜加一大碗煮青鸭,李树钧笑呵呵的坐下,把那碗青鸭直接推到顾清面前。 “吃!” 李树钧这人不会说话,年轻不会老了也还不会,他变老好像只是变得慈祥了,这种慈祥顾清没在谁身上体会过,顾清勺出一口煮鸭汤,他也不会说话了,喝一口,抬起头道:“香。” “香就好,香就好。”李树钧眉毛拧两下,好像很开心。 他有点颤巍巍将另外几个菜推到顾清面前,“来,多吃点。” 顾清有点别扭,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李树钧难看的笑着脸道:“小时候你去抓鸟蛋,弄得一头土。” 顾清嗯了一声。 小时候抓过鸟蛋吗?他不记得了。 李树钧倒像勾起了回忆,一边看着顾清吃饭,一边继续说道:“还有那一次去河边洗澡,你啊,差点就被河涡抓了!我废了好大劲!才找到一个人把你救上来!” 李树钧不认水性,顾清嚼着一片汤中的菜叶,原来曾经自己还被村河淹过,李树钧以前从来不说这些。这个人,七十几岁了还上山砍柴,虽然偶尔有顾家分来的药汤照料,李树钧有个锻体期底子,但终究还是个普通人。 从前的李树钧还喜欢赌,对顾清很少有照料,那时候他七八十了,人还是酒浇的,回来就是醉的,要是看顾清不顺眼指不定还得踹顾清两脚尖。 老了也厉害,这李树钧最近硬是把酒瘾戒了,顾清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是戒掉了,赌这种事情,他就更不想了,上次有几个四五十岁的老赌鬼来找李树钧,顾清亲眼看着李树钧拿堂上的扫把棍,把他们打出了大院子。 李树钧哎了一声,自己也夹了口菜,“救你的是村头的花叔,你得谢谢他,你得谢谢他。” 顾清又嗯了一声。 花叔啊? 顾清道:“村头的花叔死很久了吧,有时间我带点东西去坟上拜他。” 这个支脉村落,里面没几个姓顾的,而如顾清这种血脉不纯的顾家人,出生后不久就要去枫巨城本家参加入族考核,只有考过了才会得到顾家的身份。 这个身份终生有用,说白了就是顾家承认你是顾家人,机会也只有年幼那一次,五岁半之后就没有机会了。 对面,李树钧嚼鸭肉,伸着筷子从顾清面前夹了块烧笋,顾清把菜盘子推过去,李树钧又推回来,李树钧道:“你花叔死了啊?哦……对,他是死了。听说被山吃了,掉到沟里去了,反正总不是被豹子咬了。枫巨城的豹子肉,味道真好,可惜这一大片的山都没个豹子!” 顾清直接道:“下次我带点回来。” 顾清身为顾家的人,除了顾家每月发的银子外,他还有些其他收入。 不过李树钧说的豹子,也不是山中寻常的野豹,而是一种价格挺贵的灵豹,枫巨城周围万里群山少有野兽,这种灵豹也得靠阵法运过来的,专门供枫巨城的大酒楼做宴用。 顾清道:“李爷爷你去过外面,这种豹子听说在外面很容易找。” 李树钧点点头,“山外面做得没枫巨城好!” 顾清又问道:“当年娘也是从外面跟着爹来的枫巨城吗?” 李树钧轻轻嗯了一声。 顾清将汤勺放下了。 顾清笑着,说到爹娘,这一次他回来也是为了问问李树钧,自己爹娘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惩戒堂里的师姐说十年前有一场恐怖大战发生在枫巨城,而那个时候,自己爹娘却死在了一个家族的任务上。 那个任务,李爷爷曾说起过,是讨伐一个顾家庇护下,某个村落里的兽修。这种任务在家族里实在太寻常了,如若真有什么大战,爹娘怎么可能有时间完成这种家族任务。 顾清问道:“李爷爷,当年爹娘到底是怎么走的,我想去看看他们。” 李树钧愣了一下,张张嘴,“你……你爹娘的坟,就在村后面……” 顾清摇摇头,“不是这个,我想去当年爹娘死的地方看看。” 李树钧不说话了。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十三章 老则无锋,心若鬼神 李树钧眼神躲开,伸手去摇石桌子,“哎,这桌子,放不稳了!” 顾清疑惑,“李爷爷?我爹娘接下的那个任务,到底是去什么地方?” 按照李树钧的说法,自己当年得了怪病,爹娘为凑齐购买宝药的灵石,冒着危险接下猎杀筑基兽修的任务。 这任务一去便再没能回来,顾清的命是用顾家的安抚钱救下来的。 李树钧闭着嘴唇,就像汤干了粘住了一样。 顾清奇怪了,追问道:“李爷爷?” 李树钧抬起有了老态的脸,手掌捏了又松开,还摸着石桌子,粗糙的手掌蹭过石桌同样粗糙的表面,眼睛这一下才终于看向顾清,“……你,你去那做甚?” 顾清道:“没什么,去看看。” 李树钧张张嘴,迟疑或者在思索,眼神恍惚间的看了一下大院子的门。顾清跟着看过去,大院门空空荡荡,除了门外一颗老枯树,什么都没有。 “你爹娘去的地方很远。” 李树钧扶着石桌坐正,又把背微伏下去,伏在满桌的菜上。 李树钧道:“往西……” “往西什么?” “应该是往南,好像叫做鱼巢的一个村子。” “鱼巢?” 顾清一愣。 只见李树钧巍巍的点头道:“记不清了。” 顾清沉默了。鱼巢—— 这个名字很古怪,顾清有印象。 顾家藏书楼的收集中有地图,自然也有顾家详细的势力范围、庇护区域等等,而叫做鱼巢的这个村子,位置极其偏僻,距离枫巨城非常非常远。 李树钧说是鱼巢村,那应该就没错了,这名字不容易弄混淆,李树钧也没见过顾家的地图,如果不提前知道“鱼巢村”,编是编不出的。 顾清道:“怎么会是鱼巢村?那个地方太远了!” 几乎算顾家枫巨城势力范围内最远最远的一个小村子了。 李树钧拿筷子夹菜,自己吃了一口,又给顾家夹,“太久了,我可能记错了。顾清,来咱吃菜!” 顾清嚼着菜,这下子恐怕去不了鱼巢村了。 鱼巢村一去一来一个月,且不说坐传送阵要花灵石,就是鱼巢村这种偏远村落,里面根本就没建传送阵。 “一个月时间,得找个借口。”顾清想着。 作为顾家的族人,准确来说作为顾家最底层的本族人,离开枫巨城统一要向家族申报。这规矩也不知道谁定的是为什么,总之顾清要不申报就悄悄溜走,顾家的态度就是——走了别回来。 再回来,就不是顾家的人了。 顾清说道:“李爷爷,你跟我去枫巨城吧!” 李树钧马上摇头,“不去。” “为什么不去?” 李树钧喝下一口鸭汤,竟然说道:“太闹了。” 顾清哑口无言,这李树钧,他还能怕闹? 李树钧道:“顾清,爷爷老了。你……你多回来看看爷爷就行了。” 李树钧的声音越说越小,夜色婆娑在油灯的光亮中,这大院子里忽然有点凉风被吹起来了,天上茫茫皎洁的月色,此时终于出山而起,带着大朵大朵的云边嵌染银色,便是石桌上灯影逐风晃动,也被月光盖住几分,再辨不清影子了。 顾清很诧异,这是第一次李树钧说让他多回来。 顾清点点头道:“没事我会多回来的。” 李树钧便看着顾清,似乎还有踌躇。 不过也不等太久,他就把手伸进怀兜深处里,摸出了一个白净的小物件。 “那个顾清。这东西,你,你拿着……” 顾清接过来一看,是一枚破开有缺口的白玉叶,玉叶有红色茎,上面串了一根早已发黑的麻绳。 顾清问道:“这是什么?” 李树钧眼神闪躲,低头打岔,“这个麻绳破了……顾,顾清你记得换,别弄丢它了……” 顾清看着玉叶,又说道:“李爷爷,这是不是我爹娘留给我的遗物?” 李树钧便闭了嘴又张开,干涩的抿咽口水,“就是你爹娘留给……你,你的东西。” 顾清端详着这破开的玉叶,这是一片玉叶的上半部分,缺的了下面长叶梢。他看向李树钧,李树钧正畏缩着头,赶紧拿起了筷子,慌乱夹菜吃。 顾清想继续追问,李树钧匆匆道:“顾清啊爷爷吃饱了,白天走得累,你就慢慢吃,爷爷回去睡了。” 说完李树钧站起来,窣窣把衣服一裹,看也不看顾清,直往屋中走去。 顾清莫名其妙的坐在凳子上,看着李树钧推开房门砰的一下关上了,借着油灯的灯光,顾清把玉叶摆在石桌面,皱了皱眉。 “奇怪……” 就是很普通的玉石叶而已,连雕工也很粗糙,灵力,更是半点没有。 爹娘干嘛要把这东西留给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李树钧也不说清楚。 顾清夹起一块煮青鸭里的白豆腐,这李树钧煮的汤一辈子煮会这一碗,味道确实飘香肆意,整个院子中浓郁的香味连夜风也吹不散。 月过日升,一夜很快化为天边星子沉入山坳。 清晨,顾清正站在大院子里,用一把枯扫把清理地上的落叶。 李树钧就坐在后面石凳上,手里拿了块酱肉,一点点的嚼。 晚上顾清就要去惩戒堂了,今天中午他就得走。李树钧不至于连扫地都做不了,老则是老矣了,李树钧还能挑个半缸子水不喘气,只是如今顾清回来了,他就帮李树钧把院子整理一回。李树钧平常不扫落叶,这事实际上也大多顾清干。 “嗯,要提高灵力,得学本凝气期的功法才行。”顾清扫着,心里內视丹田。如今自己丹田之中,一道浑厚的乳白色灵气缠成一团。 一团灵气,这是凝气一层的特征。 两团,就是凝气二层,九团为极限,炼到九团灵气沉浮丹田腹海,一般就可以准备冲刺筑基境了。 “找小钰要本功法算了……”顾清心里臊,不过也没办法,完整又成套的功法,这东西实在太稀少了。 按照顾家的规矩,顾清这种年龄想要得到最上乘的功法,最低也得有凝气五层。 凝气期的修行漫长,一般天骄要踏入凝气五层也要三四年之久。 至于顾清…… 顾清的扫把狠狠一扬,掀起大卷黄落叶。 当年自己选定锻体期功法的时候,选的是“锻体淬血功”,等修到后面,已经回不了头了。 “说不定当年找小钰帮忙,学那本‘浩然功’,我早就突破到凝气期了。”顾清自己打趣道。 锻体期最厉害的功法是“金血浩然功”,不过顾清也明白,当年就是真的找小钰帮忙,学到最上乘的“金血浩然功”,他也突破不到凝气期。 毕竟,锻体淬血功之后被顾清突破了十次。 从第三次开始,“金血浩然功”就已经远远不及“锻体淬血功”。 后面李树钧嚼完一盘酱肉,远远的喊道:“顾清,后面的院子你给浇浇水。” 顾清道:“知道了。水缸早上我挑满了。” 李树钧笑着,这院子是大院子,大还真就挺大,前后有八间堂,六间屋,靠山一个后园,要不是地处支脉村落,拿去卖地契,恐怕都能卖个三百两银子。 李树钧起身进了厨房,昨天的一碗鸭汤也就半只,锅里还有半只,今天中午热一热,还能再做几个荤素菜。 李树钧推门转身,厨房的门在他面前关上,门缝最后透进一线拇指宽的光。李树钧望着顾清,顾清,他不喜欢,从前小时候就不喜欢,现在更不喜欢,看着顾清扫前院,李树钧浑身在发抖,像是看见了另一个人。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十四章 鬼婚祸(一) 从李树钧那里出来还是晌午,沿着崎岖的山脉飞行赶到顾家惩戒堂,天上霞光滚艳日落西山,已经傍晚了。 惩戒堂的阵法铁柱森严林立,顾清验明身份后 进去打扫第四层。 这才仅三天,第四层空气又变得潮湿阴霾。顾清用令牌把换气的法阵启动,瞬间潮气一扫而空。这个换气的阵法,据说是顾家人后面补在封印主阵上的小阵,惩戒堂本身阵法已有几百年未曾缮修过。在一两百年前,阵法威力鼎盛时,甚至可以自发扫净污秽,根本不需要顾清来动手。 顾清走到第一间阵屋前,一打开门,只见里面果然清洁无尘。 顾清喊道:“顾望师兄!” 阵屋的隔间里立即传出顾望的大笑,“顾清小子又来了?!哈哈哈哈哈……” 顾清道:“师兄你笑什么?” 顾望大笑着回答,“好事!” 顾清一时无语。 师兄一个人,里头暗无天日的,能有个啥好事。顾清没记错,顾望还得再关两年才能出来。 顾清道:“师兄啊,师弟我最近突破到了凝气期,这气在脉中游,时隐时现的不大对劲,你来看看,给我指点指点?” 师兄可是方身境的强者,要不是这惩戒堂,哪有机会能见到方身境,以师兄的眼光,指点指点自己恐怕太容易。 里面顾望的笑声停下,语调一转,“突破?你小子说突破了?!” 顾清答道:“你师弟我前天突破的。” 顾望吼道:“老子昨天想到个办法,定能让你破开境界!你说你突破了?!我妈的,没意思了!滚,赶紧给老子滚!” 顾清听得脸上发抽,什么鬼,顾望师兄的突破办法,凝气期的? 嘿哟这顾望师兄,真不亏是顾望师兄。 顾清心里一暖,朝里面道:“行,那师弟今天就不客气了,先滚!不打扰师兄您又清静三天!” 他倒退两步,直接把阵屋的封门合拉过来,“师兄以后出来,我楼上请喝酒!” “等等!你这小子怎么真走……” 砰! 封门严丝合缝,当即封成整体,顾望的声音被阵法完全隔断。 顾清在门口笑。 顾望的破境办法,肯定不靠谱,他都懒得去听了。 摇摇头,顾清提着拖把水桶往下一间阵屋走去。 自己锻体期的突破,珍先生靠了一本《日上三竿打一方》,顾望与珍回雏虽同是方身境的强者,但实际差距不可一齐而论。 珍先生乃平秧县县令,见多识广。何况顾清与珍回雏处得久,更明白这个平秧县令的身份对珍回雏来说反是拖累。 要不是这个官职一直拖着珍回雏,珍回雏早就突破天婴境去。 说不定连天婴境也不止。平秧县同处在北方却不如枫巨城般繁华,那平秧县里,地田贫,水河少,当上了县令官顾得一整县人生老病死,照料一县人的吃喝拉撒,完了事情,哪还有时间自己修行破境。 “不知道珍先生怎么样了。”顾清想起珍回雏,珍回雏是被两个兵卒模样的人抓走,珍回雏不愿意告诉顾清到底怎么回事,连他堂堂一个县令,为什么会被关押在顾家的惩戒堂里也不说。 顾家也真厉害,一个县令,说关就关! 顾清走到新阵屋前,取出令牌,正要打开这扇封门。 “嗯?”一阵酥麻感,沿脚心触电般刺上来,顾清寒毛倒立,有股莫名的力量瞬间贯通了他全身! “幻象法术?!” 身边惩戒堂的景色消失。一片无边无际的原野突兀出现!原野上,天穹银雷交织轰鸣,地上有浩瀚的亡魂化成鬼潮起伏,铺天盖地极其惊悚! 顾清毫不迟疑,经脉中的澎湃灵力护体,惊醒心神,原野的幻象当即颤动,寸寸溃败。 身边景物再次变成顾家惩戒堂,果然,一切只是幻象! “是谁在这里,胆敢偷袭我?!” 清醒过来的顾清立刻大呵,这里可是顾家的惩戒堂!居然有人偷袭他! 然而敌人似乎根本不顾忌顾清的威胁,酥麻感又一次从脚心贯了上来,“郎君,你来了……” 一阵阴风诡异刮过。 一只苍白女子的右手,几乎清晰可见血肉,只是微微透明,锁在了顾清的脖子上。 “是谁!” 寒气沿脊髓弥漫,顾清想回头,第二只女子左手却突兀的出现,环抱般将他的心口压住了。 “后面没人,只有这两只手!也是幻象?”感知暴涨。 顾清心中惊悚,他背后没有传来任何触感,感知中也是一片空荡!浑身灵力激涌,本来扩开有半丈的护体灵力,如今却被两只苍白的断手压迫出两个深凹,一个锁在脖子,一个摁在心口。 顾清伸手去抓这两只齐腕而断的女手,然而这双手如影子有形无象,直接抓了个空。 “郎君,什么时候才能和奴家成婚……” 阴诡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就贴在耳朵边,顾清甚至感到凉气吹在脸颊上。 “这里是顾家惩戒堂,谁敢放肆!”顾清大喝道。 喝声尚未绝,顾清察觉肩膀上有异,立刻转头一看,第三只手正紧紧的攥在那里! 人哪来的第三只手!顾清捏拳横砸,早已经圆满的日上三竿打一方,无需太拘泥动作,直接扫成一个拳风大圆,拳力成环向外扩开。 “滚出来!”顾清厉喊,日上三竿打一方恐怖的拳力扩散,冲击在惩戒堂阵法上,什么也没打中。 “嗯?!” 眼前视野忽然黑掉,一匹女子的长发,从头顶埋下来遮住了顾清眼睛! “夫君,我们成婚了,奴家心里好开心……” 顾清正运转灵气去抓头上的长发,却感到背上又有东西在动,是第四只手,第五只手,第六只手……大量断手凭空出现,一齐拍散了顾清的护体灵气,爬满他全身! “给我滚……唔……” 一只冰冷的手爬进顾清的嘴巴。 “夫君,饭都做好了,夜深了……” 惩戒堂第四层。 重回一片寂静。 顾清倒在地上,不知去多久,他闭着双眼无声的爬起来。 满身断手,散落了一地。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十五章 鬼婚祸(二) 顾清闭着眼,却犹若能视物。 他弯腰捡起地上遗落的扫把水桶,走到阵屋前,用令牌熟练打开封门,一言不发的开始扫地。 地上那些断手,此时尽化成灰烬,枯萎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顾清看也不看那些断手,快速的扫完一间阵屋,然后开启第二间。前后仅不到半个时辰,第四层的所有阵屋,全扫净了。 顾清丢下东西,沉默中走向第一层。 “开门。” 身份令牌通过,惩戒堂阵法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顾清一步步走出顾家的惩戒堂。 迈出惩戒堂的一瞬间,他的身影凭空便消失了。 消失之后足足三分钟,一个老乞丐才豁然从空气中现身。 他眼神微肃,遥遥盯住一个方向,这个方向竟是顾清离去的方向,似乎连凭空消散的手段,在老乞丐的眼里也仍然有迹可循。 乞丐皱眉头,眼中有黯淡的雷光闪动,他向前走了一步,身影也同样凭空消失。 五百里外。 一片山坳中。 “顾清”的身影突兀出现。 风烟淡净,此时还是夜晚,他睁开双眼,眼中竟然没有半点眼白,而是一颗完全滚红的血眼! “顾家……” “顾清”回首远望,那个方向,正是枫巨城! “戚天帝的神女终于走了,我……终于能出来了。” “顾清”抬着双手,似乎在观察身体。 “凝气期。太弱了!” “顾清”血眼扫视山林,伸手一抓,一只山虎便被隔空抓来,山虎咆哮灵气激荡,这只虎是这片山的虎王,足足有筑基期中期的修为! 一只苍白的断手突兀的掐住虎王,虎王厉声嘶吼,断手却没有将它一举击杀。 “把你的兽群,喊过来。” “顾清”的血眼注视虎王,筑基灵虎,灵智极高,虎王眼中凶光肆意,它也正有呼朋唤友的意思,眼前这个人类太强,竟然能隔空将它捉住,虎王自然要喊上这片群山中的其他小众,一齐来杀这人! 虎王灵智虽高,但显然不足以勾心斗角,被断手掐住虎王当即高啸震山林,林间簇簇之中千呼百应,竟是有近百只灵兽野兽直接响应了虎王的吼声!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动,虎王啸完来不及再有动作,苍白断手便轻易捏断了虎王的脖子。 “顾清”淡漠的面迎群山,啸完便死,而这近百道回应传来的位置,他已经记住了。 下一瞬间,近百只断手无视距离,凭空出现在回应虎王的灵兽野兽面前,同样咔嚓一声,山林寂静。 断手爬在死去的百兽尸身上,而后纷纷钻进他们的嘴中,从咽喉爬进腹中。尸体怪异的扭曲震动,旋即干扁下来,枯萎成了干尸。 “顾清”在深吸一口气,百兽的血肉之力、兽气妖力修为,尽皆通过断手汇集过来,沉入丹田,滋养肉身。 吸纳完百兽的血肉之力,“顾清”的眉头忽然一拧。 “……境界没动。” 怎么这具肉身的境界,还是凝气一层?! 也不是没动,如果说之前是刚刚迈入凝气一层,如今变成是第一层巅峰。 可……那百兽之力,其中连筑基期都有三只,就算吸纳的过程有所损耗,也应当可使这具肉身突破到筑基期了! “顾清”诧异的再次內视,修为丹田中仅仅一团浑厚的灵气,确实还是凝气第一层! “断脉之体?法绝之体?或者是散灵之身?” “顾清”摇摇头,內视之下,经脉坚韧无比,气血如神龙,根本不像什么废物体质。倒不如说,这具身体带来不少惊喜,凝气一层竟然就强健到这种程度,论灵力精纯,都逼近筑基境了。 “怎么会这样……” “顾清”疑惑了。要是这里有个修为高深一点的人族就好了,或许这具身体天生不适合野兽灵兽的妖力,妖力此物,确实是兽类汲取日月精华,混合天地灵气与真兽命格的产物,如无特殊功法,并不适合人族修行。 如果有个修为高深的人族,便能杀了取人族的腹中灵力,或许就能提高这具肉身的修为了。 “顾清”站在泥地上微微沉默,这具肉身虽然强健,但还是太弱了。 “人族……” 枫巨城有很多人族,但枫巨城怎敢回去。 那个顾家…… “顾清”一步迈出,身影凭空消失。 五秒后,虚空震动,老乞丐追了过来。 老乞丐出现的一瞬间,转身立即一步,再追着“顾清”离去。 三秒后,距离百兽尸骸两百里的地方,一道通天彻地的天穹雷光,悍然劈进了虚空中! “朝阳雷!” 嗡! 四五百米的高空上巨大半透明冲击波爆溃,光线完全扭曲,“顾清”的被阳气浩荡的阳雷,从虚空中强轰了出来! “顾清”血眼可怖,看着那天上尚未散去的雷威,“你是谁?” 回应“顾清”的是第二道由大地崛升倒灌而上的阴雷。 “地山雷!”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十六章 天雷昭告 咻! 一道模糊雷光贯穿“顾清”的眉心,没入大地。 “顾清”狰狞血眼朝着老乞丐空洞的一笑。 老乞丐脸色微动,自己的雷法打了个空,顾清的眉心识海中没有鬼魂。 一只断手突兀的锁在了老乞丐的脖子上,老乞丐匆匆远退,手中乌拐在断手上一敲,不管这手是虚是实,一敲之下顿时溃散。 “顾清”好像早有所料,双眼中血光盛了几分,眼角落下两道血痕。 “阁下是谁?这种雷法,我可没听说过。” 老乞丐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手中乌拐却消失不见,替换成了一柄攀龙短剑! 老乞丐横剑隔空虚拉,刺啦—— 九剑硕大的虚幻剑痕无视空间,直接呈螺旋状割在了“顾清”身上。 这九剑,和之前那打空的雷法一样,皆是神魂神通,专打鬼怪而不伤肉身! 九剑刻痕,落在“顾清”身上变豁然散开,划出九条蔓延出去的剑路,如蛛网一般串在“顾清”的天灵、三尸、三气、任督、百窍……一气间便把可能藏匿魂识的地方斩了个遍! 老乞丐剑落色变,九剑把能斩的地方都斩了,竟然还是没半点鬼魂的踪迹! “顾清”见九道虚幻剑光刮过身体渐渐散去,表情变得诡秘妖异,朝老乞丐无声笑起来。 他眼中的血光竟然开始收敛,血红的眼珠也慢慢恢复正常,除了一身诡异之极的气质外,与真正的顾清再无分别。 “我就是顾清啊。” “喜欢的人……叫敖白钰,枫巨城的敖家……” “顾清”正要继续说下去,老乞丐一声呵断,“现在才搜魂,不觉得太迟了?!” 老乞丐眼中俨然有雷霆奔涌,深深吸了一口气。 必须尽快把这鬼魂逐出去,再留余力,恐怕顾清就救不回了。这个顾清,老乞丐的心里早有定夺,怎能让他死在这里! “顾清”嘴不合理的大张,大得几乎能塞下一颗头颅,嘴唇舌头不动,声音却从喉咙里传了出来,“搜魂?如今我就是顾清,顾清就是我。阁下也是半步金身的人,不如把这个肉身割爱让与我?” 老乞丐怒骂道:“你这瞎眼的鬼,我是个屁的半步金身!” 轰! 巨大的灵压旋即冲激四野,老乞丐脸上苍老的皮肤微微一紧,褶皱的皮似乎年轻了半分。 “顾清”合嘴,脸色豁然剧变,“你!” 老乞丐的身影甚至没有借用虚空挪移,而是比挪移更快,将空气都撞出破碎崩溃的大洞,携带炽烈灵气风暴,悍然冲到“顾清”面前!“顾清”眼中刹那血红,他自然有余力,之前应对老乞丐的雷法神通,只用了十之有七的力量罢,可他没料到老乞丐也藏了实力,或者说没料到老乞丐能藏了这么多! “我是半步金身?” 老乞丐腰背直挺,单手掐在“顾清”脖子上,直接将他往前一顶,虚空自成结界,封死了所有逃路! “顾清”一身黑色雾霭涌动,身躯时虚时实,然而根本没办法挣脱老乞丐的手! 呼啸的劲风如刀子一般刮在“顾清”脸上,“顾清”狰狞的嘶吼,手脚异样的变长,甚至长出新的手臂来,惊悚的往老乞丐抓去。老乞丐冷哼一声,灵气镇开,竟然无视“顾清”攻来的力量,另手捏成一对剑指,在“顾清”肉身穴位上连点。 噗! “顾清”直接喷出口黑血,攻向老乞丐的手臂还没打中老乞丐,自己就先瘫软下来,而由神通幻化的多余手脚也齐齐崩灭,浑身力量都被老乞丐完全封镇。 老乞丐把手脚异样拉长如面条样的“顾清”掐在手里,眼中弥出一层神秘雷晕,直接照在“顾清”的浑身上下。每一寸血肉,甚至是每一寸神魂,尽皆被老乞丐的雷晕光辉照耀,再无所遁形。 “嗯,怎么没有?!” 老乞丐心里真的惊了。 怎么可能!他找遍了全部地方,顾清的意识、魂魄肉身灵气通通都扫了个遍,竟然还是没找到有什么污秽鬼物! “顾清”被老乞丐抓着,又被封了一身力量,怪异的厉笑,“我说了,我现在就是顾清,顾清就是。” 一双完全血红的双眼直直盯着老乞丐,“顾清”理所当然的嘶哑着,“今年我十六有余,是顾家出了名的废物……连锻体期都修了……十几年……” 说到“锻体都修十几年”时,“顾清”明显沉默了一下,微微哑了瞬间。 “顾清”眼神血光滚红,“总之……这天下大得很,神通术法数不胜数,如今我便是顾清,顾清便是我!阁下纵然是金身大能又怎样……有本事,要么放我走,要么便一齐杀。” “我的本尊尚被压在顾家那惩戒堂,阁下有胆量,气不过,就去顾家杀我的本尊如何?” 老乞丐语气冷冽,根本不理会“顾清”的胡言乱语。倒是将顾清身上弥漫出来的黑雾抓了一道在手心,一点点的磨灭分解。 老乞丐冷笑道:“原来如此!” 老乞丐手中忽然多了一块方寸大小的黑色石头,他朝着“顾清”道:“你这鬼东西,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这天下,神通法术数不胜数,你会的我会,你不会的,我也会!” 老乞丐仰着头,眼神神秘莫测,似乎一身精气神瞬间汇聚,从沉默中泄露苏醒。乞丐的身躯又挺拔小半寸,老去的容貌又恢复几分,明显年轻了一截! “我是个屁的金身大能。” “天雷昭告!” 乞丐将手中的墨石捏碎,一道雷霆如温柔的水,卷起石粉,化成了滩墨。 “沉冤得雪者,雷见;妄尊山海者,雷见;愚昧郁郁者,雷见。三受身化三雷,分榜上题、居中文、束未名,合卷封也,谓三者天,雷,昭,告!” 乞丐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有了几丝黑意,旋即天地梦幻,似乎周围十里山脉都被切断进入另一个结界中,一切力量都汇集在老乞丐体内。 天,雷,昭,告! “顾清”明显看见,他眼前的天一块块的塌了…… 乞丐恍如神仙,浑身沐浴雷霆,空着的手沾了一点石粉,往前放雷霆密集的地方一抓,再狠狠一捏,一个小小的黑点,跳动着雷芒,便被他捏了出来。 紧接着乞丐又沾一点石粉,又在雷中一捏,前后十一次,一个大大的“清”字被他捏成! 捏十一次,捏成十一道笔画,最终构成“清”字。乞丐面前雷光自发汇聚,聚成了一卷银色文书,将捏出来的“清”承在其中。 乞丐抓着文书一巴掌拍在“顾清”的天灵,文书溃成雷蛇冲进“顾清”体内。 “啊!” “顾清”剧烈的嘶吼起来,然而这一次却再不能遁藏。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融成一体……” “你是谁?!你,你不可能是天罡,你是谁!” “顾清”的嘶吼越来越疯狂,声音越来越混沌,渐渐从顾清的声音,变成了一种混杂男女,如厉鬼般的咆哮。 老乞丐冷笑,也不知道算不算回答,“我当然不是天罡境的人。” 老乞丐随手又是在顾清的腹部丹田一掌,一缕黑气被拍了出来。这缕黑气是这厉鬼的力量,并非顾清本身的灵气。 “前,前辈……放过我,饶我一命,别……” “求求前辈,别灭了我……” “顾清”终于开始求饶,可乞丐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 “等等,前辈,我,我愿意把我这个神通,教给顾清,请别灭杀我!这个顾清修行缓慢,我的神通能让他加快修行的速度!” 老乞丐淡漠道:“修行速度,我自有办法。你的本尊不是在顾家?我灭你一个分魂,又能如何。” “顾清”凄厉的吼着,“不,前辈我已经被关了十年,如今意识大半都转到这里,那顾家,他们用虚空金风日日夜夜折磨我,求前辈不要灭了我这道分魂……” 老乞丐眼神微变,竟用虚空金风折磨一个半步金身的人? 乞丐问道:“你干了什么,那顾家要用金风折磨你?你一个半步金身,如何被区区一个顾家给抓住。” 那顾家,老乞丐也到处走过,最强的不过是混元境罢了。在枫巨城深处似乎有一缕金身气息,可那一缕金身气息也微弱苍老,在老乞丐心中早就被当做死人看了。 难不成,是那金身出手捉了这鬼东西,然后封进那惩戒堂,用金风折磨了十年? “顾清”怨毒道:“我是被戚天帝的神女打败,封进的顾家!求前辈放我一条生路,我愿把我这的神通教给顾清!” 乞丐心里微微一动,便问道:“你这神通,到底有何威力?” 说实在话,这鬼东西施展的招数,确实有些不凡。老乞丐看不上眼,但让顾清学一学,似乎确实不错。 “顾清”一看有活下去的希望,顿时精神一震:“我这神通,名为鬼婚祸!我乃小邪宗的大长老,对外说此神通是我天生本命招数,其实是我曾偶得机缘,学来的一招!” “此法,可吸血肉,吸妖元,吸鬼气,吸灵力魂魄……总之此法就是我纵横天下的最大依仗!” 乞丐唔了一声。 轻轻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我便暂时饶你一命。” 乞丐轻轻一挥手,雷光便避开了“顾清”。 “顾清”深深的喘息着,渐渐将一生力量收敛。如今与顾清的融合已经乞丐斩断了,现在的状态仅仅是附身罢了。 “哼哼哼哼……我这神通,人族根本就学不会……若是学了……” “顾清”不着痕迹的诡笑,而后完全消散,藏进“顾清”的心神中,将真正的顾清释放了出来。 顾清昏迷在乞丐的手上,乞丐抓着顾清,散去漫天雷霆,落在山头。 乞丐看着昏迷的顾清眼神微闪。 等顾清学会之后,就是那鬼东西的死期!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十七章 我学会了 顾清特别迷惑的坐在地上,眼前这个老乞丐到底是谁,自己现在又在哪个山疙瘩里…… 老乞丐眯着眼,一身气势极为慑人,顾清也不敢细问,猜也猜到是个修为高深的前辈了。 顾清摸了摸丹田,內视之下发现自己灵力竟然暴涨了一大截! 什么情况,那一团灵气体积比之前大了几乎两倍!颜色更加纯白敦正,精纯度也提高了不少。 “顾清。” 突然,一个不男不女,如同数人混杂的声音响起。 顾清左右一看,“谁?!谁喊我!” 老乞丐转头道:“內视心神,在你心里!有个厉鬼要教你功法,给我好好学!” 顾清心里一凛,厉鬼,还要教自己功法! 虽然迷惑,不过顾清细瞧这老乞丐,一身灵力内敛,显然强得没谱。想想自己,一穷二白,图谁也不该图到自己头上,这么一琢磨,顿时放心了不少。 眼前这个前辈,大概不会害自己。 顾清照着乞丐说的办法屏气凝神,果然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声音干哑,粗糙,偏偏又有些尖锐,语调也非常怪异,根本不像人能发出来的。果真是厉鬼不成,厉鬼这东西世上也少见,非得生前有大怨才能在死后有一丝机会神智不散,化为厉鬼。 “顾清,我教你一门神通,你好好学会!” 顾清赶紧集中精力,闭目等待。不消半分,他就看见黑漆漆的世界中亮起了一点紫黑色的光斑,这光斑左右晃动,逐渐长大,最终变成了个迷糊的人头。人头无面无貌,脖子处闪着紫光,紫光勾勒蔓延,长成一具骨骼,一身经脉。 一颗头,一副没有血肉竟有骨骼经脉的紫黑小人,映在顾清的眼中。 “这神通,名为鬼婚祸!” 厉鬼的声音响起,“你好好参悟运转方式,能学会几分,就看你自己悟性!” 顾清看着这怪异无比的小人,心里一阵一阵的反胃。这小人说惟妙惟肖,还真算惟妙惟肖,除了半点血肉找不到外,活像个真人剔出来的骨骼经脉。 “功法都是这样学的吗?怎么珍先生的拳法书就这么好看……” 这厉鬼教神通的方式真恶心人,顾清硬着头皮细看,厉鬼丝毫不停歇,经脉小人立刻盘膝而坐,头向天仰。 姿势就好像是一个盘坐的人被折断了脖子,失神的看向天空一般。 厉鬼道:“学这一门神通讲究一个魂出窍,嘿嘿嘿……要先死一遍,才能学会!” 顾清噎住,死一遍才能学会? 厉鬼幻出的经脉小人却涌动起鬼气,鬼气冲上头颅,咔嚓一下将小人脖子扭断。若真练这个姿势,普通人根本就活不了了。 顾清问道:“皓象丹境生机庞大,这个神通是不是丹境才能学?” 厉鬼似冷笑,不阴不阳答道:“我说了,要先死一遍才能学。” 只见经脉小人上的鬼气从头中反灌,附着在经脉上,顾清眼皮直跳,这鬼气一把扯断了小人的经脉,歪七八扭的揪成一把,然后以一种诡异的排布方式,绑在了骨骼上。 诡异揪乱经脉还不完事,又生生扭开骨骼,把胸中二十四肋骨卸掉了二十二根,由横变竖与脊椎并排! 这怎么学!如果说扭个脖子,丹境修士凭借庞大生机还能硬学,这揪乱经脉,拆断肋骨…… 经脉是运转灵气,承载灵道的地方,乱了经脉,天婴也境也得废。肋骨二十四,顾清好歹也算有见识,也没听说过谁把肋骨拆成那样还能流畅运转功法,好生活下来的。人体构造本就天养地生,修行虽然是生命境界上的普升,但依旧是能不动则不动,越返璞归真,越近大道。 顾清道:“这神通我不学了,学不会!” 功法的运转,这厉鬼也不是糊弄自己,就一阵子顾清其实已经有些领悟了。这真就不是人学的神通,是鬼学的!鬼,本就天地秽气怨气所生,无形又无相,扭成这样去修神通也算一种参悟大道了。 顾清正要睁开眼,厉鬼阴恻恻的道:“这些都是形罢了,我说过,这神通本质是魂出窍,你还没看见魂出窍,慌什么!” 顾清的眼睛被黏住,而被扭成怪异模样的经脉小人,此时微微一震,有魂魄般的东西便被震了出来。 无声无息,被震出来的魂魄寸寸崩解,化成碎片,融进了经脉小人的骨骼经脉中。 顾清看得惊心肉跳,如果说之前经脉、骨骼上的扭曲,还能苟活一条命的话,这震碎魂魄实在是…… “嗯?!” “等等……魂魄本无相,为什么一震之下反倒能看见了。” 顾清心里一奇,虽然眼前的小人应该是厉鬼幻化,魂魄也是幻象,但……说不定这神通确实有将魂魄实质化的威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有迹可循了。 厉鬼道:“你今天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你不学,我来帮你学如何?” 厉鬼语气阴森,等的就是这一刻!多年修行这门鬼道神通,它的领悟太深了,那识海外面的老乞丐虽用一招莫名雷法将它与顾清的魂魄分开,但老乞丐也未免太托大,竟敢让它来教这顾清学“鬼婚祸”! “鬼婚祸”,说是婚也是嫁,名义上就是嫁一个鬼过来,而这个鬼会吞掉“郎君”的精气、血肉、灵气!若是修得高深,甚至万物皆可嫁,万物皆可吞! 它能从顾家惩戒堂镇压最底层逃出一缕分魂,融进顾清体内,也是靠的这一个诡异莫测的“嫁”字。 说实在话,外面的老乞丐也不知道哪一路神仙下凡,厉鬼在小邪宗为祸天下,这还是一次遇到能反制“鬼婚祸”的神通! 总之,厉鬼的意识在顾清的识海中再次膨胀,气息波动却被功法的运行掩盖。 “顾清,就让我来帮你学这神通如何?” 顾清自然不可能折断经脉骨骼学会这个神通,但若让厉鬼附身,厉鬼来操控,那就不一样了。 而让厉鬼附身,完全运转这个“鬼婚祸”,凭借它以此神通成道的根基,厉鬼完全可以顺势将顾清这个人族化成同源的鬼怪,然后彻彻底底吞噬! 如此一来,料外面那老乞丐也没辙! 顾清道:“不必了,我学会了。”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十八章 栖山寻琴(一) 厉鬼的这门鬼道神通,恐怕是残缺的!黑漆漆的精神识海之中,顾清感受着那厉鬼幻出的经脉小人,如今这小人,浑身极度扭曲,摆着根本不像人可以完成的动作。 顾清心里有所明悟,说到底,这一门鬼学的神通,为什么要用人的身体去修行?先构建出一个正常人的经脉骨骼,再将其古怪的改造扭曲,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顾清相信这不是多此一举,只是因为这门神通本身有所残缺才意外变成了鬼道神通。而完整的 “鬼婚祸”,应当就是可供人族修行的神通! 神通“鬼婚祸”,最重要的一步是最后一步,震出魂魄,使其实质化,再破碎的融进身躯中。 顾清想了想,确实有蛛丝马迹可以寻得真相。 对于功法,他实在太有天赋,一门功法,不管怎么残破,说到底还是万变不离其宗,既然修炼“鬼婚祸”最关键的一步是一个“震”字,那完整的神通关键也应是一个“震”字。这个“震”,能震出魂魄,还可将魂魄实质化,这不就是一种非常有代表性的神通法术类别! 拨弦震音,由虚化实,一曲尽万军来——完整的“鬼婚祸”,是一门音律神通! 顾清道:“这门神通有问题,你是不是只会残卷啊?” 厉鬼明显愣了。 “你,你怎么知道……” 顾清笑道:“怪不得!你的施展方式,第一步就出错了。” 厉鬼道:“大言不惭,你这小辈好狂妄!” 厉鬼还没弄明白顾清怎么知道“鬼婚祸”是残卷,顾清一句“第一步就出错了”,厉鬼心里顿时就惊怒了。 这小辈疯了?竟敢说自己赖以成道的神通,第一步就施展错了! 顾清不理会厉鬼,而是心念沉入丹田,引动自己的灵气。 识海中的厉鬼自然能察觉到顾清的动作。觉得顾清狂妄是一回事,厉鬼此时不免有些算计得逞快感了。这顾清果然要开始尝试修行“鬼婚祸”!只要顾清一开始正式的修行,它就能凭借功法同源特征,强行反噬顾清! “你这运行方式错了!”厉鬼大声提醒道。 “等等,你这道灵气怎么往那窜了,是冲穴入窍,滞留三分……” “顾清!你在干什么?!” 厉鬼正要同步运转“鬼婚祸”吞噬顾清,却突然发现,顾清这灵气的运转方式,怎么不太对劲。 “这混账!竟然真的按自己法子练?!” 厉鬼心神震撼。 鬼练功也是要讲理的,一门功法该怎么练就得怎么练,就算要有改动,那也是在炉火纯青后,登高再进一步的结果。哪有顾清这种一开始就不按规矩来,自己瞎练一通的说法! “你是傻子?!这道灵气这样冲过去,会损坏你的经脉……” 厉鬼大声呵斥顾清,之后它便惊悚发现,那道本该破坏经脉的狂暴灵力,居然硬生生流过去了! 顾清的经脉,完全不在乎这么一点压力,他整个丹田的灵力,此刻都以非常人的方式轰隆运转,破开十次的锻体淬血功,十余年苦修才艰难突破到的凝气期,这些灵气流动运行的方式在顾清看来早已稀疏平常,根本没有任何危险。 厉鬼心中阴霾成片,顾清这种乱练功,它根本没办法靠“鬼婚祸”反噬顾清。识海外面的老乞丐心里想什么,厉鬼如何猜不到,恐怕等自己的利用价值完了,也就是身死道消的时候。 “我倒要看,你这么练,练得出个什么。”厉鬼逐渐冷漠下来。 无非一死,顾家的折磨它也受够了,曾经被压在下面连死也死不掉,如今大部分魂魄掏出来,倒反有机会死掉。 先前和老乞丐求饶,诱惑顾清,说穿了是演戏,互相利用,争取生机罢了,厉鬼从头到尾心中并无真正的波澜。只是没料到,费心费力以期能吞噬顾清,争求一线生机,遇到的这顾清却是个活傻子,执意要按自己的法子练功! 厉鬼成道之法,区区一个凝气的蚂蚱小虫,以为能逆天不成!厉鬼静静注视着顾清运行功法,从头到尾,真就没看出半点“鬼婚祸”的痕迹。 “灵气运转浮躁不堪,准确度也差,再练下去,就算你经脉承受得住,你的丹田气海也会因为混乱灵气,修为倒退,根基损伤。”厉鬼继续在顾清耳边蛊惑,顾清置于不顾,依旧我行我素的修行着。 功法的修行,灵气的运转,不单单看路数对不对,每一次灵气起伏的程度也很重要,厉鬼的修为境界远超顾清,顾清在这方面的掌控力在他看来根本就是稀泥,没半点可取之处。如果继续这样练下去,要不了多久定会出岔!厉鬼静静等待着,只要顾清的修行出了岔子,精神涣散之下,它还有最后一次暗中吞噬顾清而不被老乞丐发现的机会! 厉鬼沉默一待,结果一等就等了整整半天。 半日后。 “你……” 厉鬼道:“何苦执着,借我之力,马上就能学会‘鬼婚劫’。” 厉鬼心里终于有些觉得惊讶了。顾清按照自己的法子运行灵气半日,虽然好似没什么进展,但偏偏也没出岔,一直按部就班的练习着,完全不像一个瞎练功的莽夫。 顾清此时心中早已经平静如水,其实连厉鬼说的什么都听不太清了。 这个神通,好难! 顾清从未见识过,复杂到这般程度的神通! “鬼婚祸”?虽然不能亲身修行,但原理他早就已经懂得七七八八了,现在的顾清,是在反推“鬼婚祸”真正的完整版! 顾清简直不敢相信世上能有如此复杂的神通。或许真是自己见识太少吧,这完整版的神通就像藏在一片万里大的山脉中,不单单进山山路崎岖,整片山都还笼罩在浩瀚迷蒙的雨雾里! “这种声音是什么?” 恍惚中顾清好像听见了模糊的声响,从天边传来,有些像水声,像滔江拍打岩岸,浪峰破碎的潮声。 随着这模糊的水响,顾清精神融入化境,他神游天外,终于眼中黑暗慢慢褪去,幻象的光明重现。 “是海!” 顾清长居枫巨城,从未见过海,未见过如此澎湃,如此浩瀚博大的水。烟波浩渺吞日月,万里山川居海内,顾清心有所感回首一看,在茫茫沧海中,一座险峻巍峨高山坐落海央! 山上茫茫烟雨,波雾迷蒙,山下有海涛拍岸,仿佛遗落的神川。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十九章 栖山寻琴(二) 顾清意识移动,他发现在这片沧海大山幻境中,他的视角也可以自由的移动。甚至不只是视角,如同做梦一般,连海风、天上阳光的暖照都可以清晰感受到。 “原来海是这样的!”顾清震撼感叹道。 北域远离大海,何况他连枫巨城都没出去过,那书中精巧文字所记载的海,或法器中模糊展露的影像,皆不能与亲眼所见相比较。 这水当真博大到浩瀚,仿佛连天上的群星子也能纳进去,万流沉浮包容,根本探不清海有多深。 顾清深吸一口海风,咸的,湿漉漉的,很潮。 看向坐落在沧海中的大山脉,心里有明悟。“鬼婚祸”真正的神通法决,应该就藏在这片海中山里!或许是在某个树上,或许是在某条溪下,总之这一片神通幻境,乃一个重塑完整神通的契机。 “在哪里……”海中山太大,顾清举目四望根本没有捷径,只能一点点的去找。他的目光穿过山中烟雨,海风吹动,那烟雨散开一角,露出大片刨平的悬崖。 栖山! “栖山?这是哪里?书中有仙山名为言蓬,这栖山没见过。”顾清暗自思索,他也不知道是沟通了哪里的灵机,有缘来到这神通幻象中。这个机会实在难得,若这一次还找不到完整的神通法决,下一回再参悟,恐怕就到不了这栖山了。这就是修行讲究的缘,错过了再也找不到,顾清不敢耽搁时辰,参悟修补功法极为消耗精神,这幻境栖山必不会出现太久。 他的意念移动,眼中山脉起伏顿时烟雨划过身边,遁入了栖山之中。 栖山仿佛只有白天,沧海卷起的风吹不散山上的云雾,顾清一去,外面已经过了八天。 八天! 老乞丐眼神凝重的看着顾清。 已经过去八天了,顾清竟然还在领悟神通,静静盘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八日时光恍惚而逝去,不只老乞丐心里忧虑,连那厉鬼也心神动摇起来。 “这个顾清到底在干什么。” 厉鬼盘踞在顾清的识海中,顾清的意识完全沉默,偏偏灵气依旧在运转。 如果是胡乱修炼,八天时间早就该走火入魔身死道消了! “难道他真的修改了神通?!”厉鬼不敢去信,这怎么可能,“鬼婚祸”是它赖以成道的大神通,几百千年来日夜修行,一个人族区区凝气,何德何能比它更有领悟!古有传说,说人一朝得道,一朝羽化飞仙,可那也只是传说。 想那执掌这片大国的戚天帝,一身修为通天彻地,怎么没见他登飞仙?还不如在国度之中,过着比神仙还享受的生活。境界之距岂是靠天赋能弥补的,厉鬼不信有人能短短数日间比它还参悟透彻,比它这半步金身的大能还懂“鬼婚祸”。 厉鬼借本命之力,当即弥漫自己的意志笼罩顾清,搜遍了识海,顾清的意识毫无波动。总不该死了,要是死了灵气运转也会停止,天地灵气进入体内,本就从凭依天生变成凭依人生,人死道消心神灭,灵气同灭,这是天下的常识。 厉鬼沉默,如果顾清真的凭凝气修为就改动了“鬼婚祸”,不求改得更强,哪怕是改得更弱,这件事也足以惊动天下。怎么说,天下北域枫巨城,出了个惊天动地的人杰?呵呵,这人杰偏逢连夜雨,这雨浇到了自己头上,吞噬顾清一事恐怕要作罢了。厉鬼思索着如何对付外面的老乞丐,既然顾清吞噬不了,老乞丐心里没有顾忌,必会诛杀了它! 外面老乞丐也在这八天里坐了下来,也不喝酒吃肉了,从第六天起就默默盯着顾清。 “你这小子,再不自己醒来,只能由我出手强行唤醒你了。”老乞丐心里默默道。 八天了,乞丐一身堪比天罡门栏的修为已经要维持不住。 老乞丐眼神落在顾清的额头上,眼中有混沌雷光,“栖山,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神通到底从何而来,顾清……顾……也没有姓顾的。” 老乞丐皱皱眉头,他也有些被吓住,本来以为是一门寻常神通,八天随着顾清不断推演完事,这神通的运气方式越来越古怪,连乞丐也觉得有些不凡了。那不知名的厉鬼当然看不出来,乞丐是何等人许,眼光岂是厉鬼能猜测,一眼便看出,这本“鬼婚祸”的原版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不过更让老乞丐惊讶的是顾清,区区一个凝气小辈竟然能反向推导此等神通,这种事情就算在乞丐心中也是少有的稀罕事了,那些自称祖上有飞仙的,万年也难出这么一个苗子! 老乞丐心里生了爱才之心,这些天来观察顾清,本就有意收顾清为徒。 “要不是我也身受大劫,我就带你走咯!”乞丐摇摇头。 缘,妙不可言也。顾清身上不为旁人所知,乃有一道大劫,这道劫锁死顾清的修行路,使得他境界十年寸步不能动。 老乞丐身上也有一道劫,这劫一样把乞丐害得惨。 乞丐耸耸鼻子,这就想酒了,酒真是个好东西,一口下去什么悲惨都忘了。老乞丐不贪酒,只是爱喝而已,眼中的混沌雷光慢慢收敛,乞丐随意望着顾清道:“天劫之雷,还是天劫之雷。” “我以后教你神威罢!”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二十章 千古万古今宵寒月(一) 又是一日后。 老乞丐的修为将要回落,顾清的精神也支撑不住了。 栖山幻境中,顾清苦寻九日仍然不得,那神通的法决不知道深藏何处,半点踪迹也照不出来。 顾清在一颗苍翠的古木绿冠上悬停,周围的烟雨如博大的海翻滚,仿佛把栖山周围的沧海连在了一起。栖山似乎没有黑夜,整整九天天空白日清旧不曾落过,要说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也就是这不落的天穹大日了。 可大日高飞,顾清自然不能冲上去找,九日里顾盼整个栖山,既没找到半个灵兽,也没看到半个飞鸟,山中只有潺潺溪流和白潭,最多有青苔古木,除此之外空旷浩荡,真就如同被抛弃的仙人洞府。 顾清眼神古怪,这九天来,说也够神奇的,自己明明耗费精力在推演功法,进入这个幻境中反倒清闲了不少。虽然仍能感到精神在不断消耗,但偏偏还能空出多余力气,琢磨一些其他的事情。 比如这栖山艳阳不落,顾清心里忍不住就练了几下拳法,效果竟极其非凡。 日上三竿打一方,如今倾尽全力之下威力更胜一筹,顾清估摸着,要是在遇到如碧金门王笑般的五色护身法阵,三拳就足以破开! 顾清忍不住有些笑意,就算真找不到“鬼婚祸”的完整法决也不虚此行,日上三竿打一方没有具体境界,硬要划分顾清已经练到了圆满,也不知道这栖山有什么神妙的地方,练了几天,竟让拳法变得更加厚重,少了一丝暴戾。日上三竿打一方这拳法神通是有火气的,顾清冥冥中感觉到不是自己练得不够完美,而是这一丝神通中的火气本就不对,现在栖山中再温习一回,这拳火气被隐隐间调和,威力自然变得更强大了。 不是磨灭了火气,而是变得更加完整、完美。 “什么地方才有永恒不落的大日?”顾清抬起头,天上阳光恢弘灿烂,这里是海中,这轮滚烫的大日比其他地方更加清澈明亮。 顾清叹了一口气,转头向栖山的海边飞去。 海浪在岸边拍打,水花破碎成漂亮的白沫,顾清找到一块礁石盘坐了下来。他头顶烈日,这太阳却不晒人,而是一种难言的、使人窒息的美、暖。 顾清看看阳光落在指尖,落在背上,额头上,海风呼来心念平旷。 命里无时,莫强求。 栖山他已经找遍了,没有找到“鬼婚祸”的完整法决。说不定他的想法本就有错,这门神通法决已经无法复原也或许,总之,何必再在此事上浪费时间。 顾清闭上双眼,幻境之中油然有灵气流动躯体的感受。 “日上三竿打一方……” 海空烈日高照,顾清神游方物不知不觉抬起右手捏成虎口状、又犹如鹤嘴、螂刀,最终半沉丹田化为最简单的推手。旋即左手由平膝放抬成左上起,起半尺变为虚拳向天,紧跟着左右手同时向腹心合,撞成并拳。 嘭!双手再化掌,掌心向内指相交错,以双肩移力过手肘、手臂,至于掌心,朝前震推! “呼!” 顾清吐出一口浊气。 他起身跨马步硬起身,左脚先前踏一步,右脚朝后退旋半步,震推的左右手左手向前划出半圆收回,右手直收入腹,气沉丹田。 脊背微微弓,一身精气神凝于右手拳锋中。 ——打一方! 快到根本无法看清,放入惊雷震鸣,超越曾经极限的一拳轰然喷薄!拳气凝形,从无形化有形,变成模糊的拳影往前砸出! 咔咔、咔嚓! 拳风溃散,拳影消失,一道锋锐如刀光如细线般的拳力脱胎而出,顾清面前的礁石,寸寸崩开,露出了整齐的切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顾清大笑起来,成了! 拳法已经不再拘泥于形式,一拳出不止可化为掌,为指等寻常,现在还可化为刀气、剑气,把本就凝结至极的拳力变得更加惊人!刚刚他的一拳,前方礁石被打成了两块切面平滑的碎石,这在之前无论掌、拳还是什么变招都做不到的事情。 “‘震’之一字,博大精深!”顾清心潮澎湃,这已经是天大的机缘,如若不是这神妙的栖山,如若不是厉鬼的“鬼婚祸”展现了“震”法,他的拳法恐怕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达到此等超凡入圣的境地! 这恐怕是珍回雏珍先生也没悟到的境界,是超过了圆满,超过了化境的终极境界!其上可还有更高?顾清不知道,但仅此《日上三竿打一方》,顾清如今有自信纵然给万人学,十万人学,也难出一个可与他争锋者。 “去他的‘鬼婚祸’!我要练我的拳法了!”顾清在海边兴奋起来,这栖山有助人悟道的力量,何必再去找什么神通法决,不如在意眼前,锻炼自己的拳法。 不浪费时间,顾清静气凝神,在海畔光中,波浪粼粼,练起拳来。 一练拳,便忘了时间。而这一次,他的挥拳速度明显下降太多,甚至只挥出个两三拳便要停下歇息调养精力。 顾清在心里也一拳拳的默算着,前后一共挥出一百六十余拳时,他便预感到栖山幻境将要消散了。 又是一拳终,顾清平静的站在海边。 或许此时外面是夜月吧,可这栖山还是一片艳阳。顾清收敛气息,自己的精神已经快到极限,再维持下去,恐怕就得受伤了。 “离开吧。” 顾清洒脱的笑,心里说可惜也有些可惜,还是自己太浮躁了,“鬼婚祸”这种神通,本就复杂强悍,岂是他一个凝气小修士就真正能做修改的。哪怕机运来了进了这幻境栖山,终究还是没找到神通的完整法决。 栖山在顾清的眼中寸寸崩溃,那远离的一方古木山石倒卷升空,而后凭空破碎毁灭,消失不见。 顾清回头再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这一回实在是太累人了,如今这末日一般的幻象栖山,今日离去后,恐也再寻不到了。 顾清感慨一句,当即想离去,只要他中断对“鬼婚祸”的推演,应当就可以从栖山幻境里离开。 “嗯?” 顾清突然回过头,眯了眯眼。 有轻微的鸣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在天际栖山毁灭的边缘,一只小鸟以急速越过溃散升空的山石,一头向顾清这边扎来。 这栖山中无鸟亦无兽,顾清很是肯定。 这只鸟是从何而来?顾清失笑。 “命里有时……终须有?” ------------ 第一卷·平西王剑 期末 ,三天咕一波,后面补吧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二十一章 断江断海莺飞惊啼(二) 顾清倒头向那飞鸟冲去。 路上碎岩腾飞。 整个栖山好像颠倒了重力,无论是树,是山溪水,此时都在往上浮起破碎。 大日依旧把灿光射下来,头顶的碎物遮挡光线,顾清从无数残破的山石上灵活腾转,而那直飞来的鸟却比他还机灵,不等顾清窜出多远,便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你就是神通法决的核心?” 顾清看着飞鸟。 它的羽毛并不绚烂,像是一只莺雀,在顾家藏书楼的书、珍回雏的拳法谱里,都有这类小鸟的记载,据说这种远方才有的小鸟,时常在夜里啼鸣,叫声悠远干净惹人留意。 顾清伸手抓向怀中的夜莺,顿时心满意足。 这只夜莺恐怕就是“鬼婚祸”真正的核心法决了! 虽然不知道它为何要自己冲过来,明明找了几天都没找到,临门要走却自己飞来了。 顾清还想着,这鸟会不会也有灵智,夜莺却看着顾清抓来的手,眼中突然显了恼怒。 它扑棱着双翅一拍。 嘭! 万钧之力! “哎!” 空气震荡巨力隔空砸来,顾清满脸错愕,直接倒飞了出去。 顾清灰头土脸的抓住一块浮飞的大青岩,在空中停下身子。他看着远处又朝他冲来的莺鸟,心里惊悚。 这鸟怎么回事,好吓人的力气! 顾清几乎本能的回应莺鸟的威能,他不自觉间在山岩上踏出重步,再伸手朝夜莺抓去。 这一抓浑然天成,用上了神通“日上三竿打一方”! 夜莺的眼中恼意更浓。 它扑翅一转,在顾清轻挪了两寸。 顾清驾驭着神通“日上三竿打一方”的手,便擦着它鸟背,反替飞鸟理顺了一缕羽翼,直接抓空了。 “你……” 顾清睁大眼睛,自己被一只鸟破招了! 旋即他瞬间意识到,不是自己这一抓太弱,而是这莺鸟提前就知道了自己要抓向何处,于是仅仅挪移了两寸,便把已经封死的退路由死转活,甚至玩笑般的化为它用,使本来擒抓的力道,变成了梳理羽毛的轻柔“抚摸”。 这夜莺,它也会“日上三竿打一方”!?见招拆招当然拆不出这等手段!若不精熟拳法“日上三竿打一方”的路数,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种解法! 不等顾清多想,莺鸟绕过顾清手臂,似慢实快的啄在了他肩上。 在这栖山幻境里,体内灵气当然派不上用场,不过灵力本是真我,幻境之中硬要催动灵力也不是不行。 顾清意念紧绷,正想把灵气也拉进环境之中对抗莺鸟的攻击,谁成想这夜莺一啄之下,肩上并无疼痛传来。 “咦,你想干啥!” 顾清扭头一看,莺鸟居然一嘴衔住了他的衣服。 夜莺眼中眼中灵意盎然,小眼睛瞪着顾清,灵巧的眨了一下。旋即它拍拍翅膀飞起来,拽着顾清衣服就往前飞。 顾清心思一动,“你想让我跟着你走?去哪?” 夜莺见顾清会了意,立刻松开了衣服。 它灵动的四下寻找,便找定一方向,领头往栖山深处飞去。 如今这栖山,都破碎了一半。 顾清见那莺鸟敏捷躲开空中的乱石,扎进山沟,当即也不敢多耽搁,匆匆追了过去。 “来不及了,也不知道这栖山幻境完全破碎后,我还留在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坏处。听说这一类有关精神意念的东西,最难摸清好坏,一个不差就得损伤魂魄,落个痴呆下场!”顾清心中发紧,追着莺鸟往深处飞去。眼前栖山此时也越加残破,夜莺却反倒飞得深入。 这莺鸟,在往栖山下面飞!栖山的大地山脉寸寸崩解,裂开硕大的沟壕,夜莺便顺着这些大沟窜进了地下,一路下行。 顾清仰头间环顾,只见到山沟赫然已完全开裂了,栖山之外的沧海汹涌,顺着沟 缝灌进来,瞬间便把这些裂开的地缝填成了海沟。 那海水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冲到这里,而前方的莺鸟逐着一条条新形成的裂沟继续下潜,顾清狠着心去追它,不一阵子就再瞧不见上面青翠的树木与山林。左右入眼,全是被山体遮盖,多年不见阳光的漆黑地渠,而且这些地渠,也在栖山整体的崩解之中破碎,裂开下方更加巨大、黑暗的大沟 缝。 如今,距离海上栖山的地面,恐怕已经有两三百米深了。阳光完全被上方的山石遮挡,顾清也不是寻常人,这等昏暗下视物倒特不难,他分明也嗅到空气中的味道,除了泥味,还有有一股咸湿的海味,这应当是海水的湿气冲了过来,耳边轰隆隆的海浪作响,栖山崩溃大海来填,无数海水正在冲击栖山的边缘处,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淹没到这里。 顾清紧紧追着莺鸟,它依旧在向地底深处前进。顾清皱起眉头,也不是担忧,而是他察觉到了异常。 “不对,这栖山的崩溃毫无规律,为什么在地下却只裂开这些大沟谷!既然幻境是我参悟功法的意念所成,如今就算维系不住,也应该所有景物一同寸寸崩解,怎么上面已完全崩开了,下面却只裂成了大沟!” 顾清诧异发现,这地下虽然也在崩溃,但溃得却极为规整,如果从整体去看,倒不如说是所有裂开的大沟,合一起如把栖山分成了两半,从最中心剖开一道大谷,深入了海底里! 顾清眼中微动,对了,之前栖山幻境整个他都找遍了,除了天上的太阳外,试问还有什么没寻过的?难道就是这地底深处!“鬼婚祸”的核心法决,说不定就在地底! “洞府!” 顾清忍不住惊呼出声,只见他前方追着的夜莺,忽然一个转腾,扎进了一条硕大的地缝中。顾清目力而见,这千米深处的地缝里,居然有一个大号的山洞! 洞口一块长木匾斜摔,破了两个角,连上面写的字也糊了。 上面书着,白日飞月。 夜莺落在洞府口,不知道从哪捡来一只毛笔,衔着笔将木匾的“飞”字涂黑,而后苍劲无比的写上一个“有”字,盖过了“飞”。 白日有月! 咔嚓,木匾如一瞬渡过了千百年,当着面化作飞灰。夜莺灵动的回头望了顾清一眼,顺着洞府破烂的木门,钻进漆黑的洞府中。 顾清匆匆追来,落在洞府前,看也不细看,抬手往洞府门上就是一拳。 布满灰痕的木门破裂,烟尘翻飞,感受着整个大地在崩溃之中逐渐颠覆,顾清深吸一口气,跳步冲进了洞府。 “这是何人所为……”将入黑暗中,顾清又豁然回首。 他最后寥望,整个地底的栖山已经完全裂开,仿佛被莫测天威切成了两半。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二十二章 洞中月? “这地下的大裂沟,恐怕早就已经有了,只是如今上面的栖山崩溃,方才显露了出来。”顾清心思回转暗中猜测。而后便不再迟疑,彻底进入了洞府。 他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远方一点微光扑棱着闪,细细辨认,正是那只领路的莺鸟。 看来还得追着莺鸟走,顾清也不敢走错,莺鸟怎么飞,他就怎么走,天知道这洞府里有没有险恶的机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顾清直觉莺鸟不会害他。 顾清追着莺鸟,心里尚还在想洞府外栖山的事情,栖山幻境本是他参悟神通,在冥冥之中意外联系上的巨大幻象,现如今幻象崩溃自己却还留在幻境里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何况栖山的崩溃,也有点耐人寻味。 顾清现在顿悟过来,整个栖山其实早就被莫名的力量从上至下劈成了两半,上面植被茂盛还看不出端貌,下面地底裂痕却蔓延进了沧海。之前顾清还以为栖山是一座未知的海中仙境,此时看来,栖山应该是一处残破的抛弃地。 此间随莺鸟深入洞府洞府门口写着“白日飞月”,虽然不知道是何含义,但这个“月”字顾清很是在意,栖山这几日天穹上的大日横空不曾落下,月是看不见的,也就是说这个洞府前的“白日飞月”,乃第一次提到了月。 月在哪里?反正洞外栖山没有月,难不成月在这洞府中,洞府中有一轮洞中月?!顾清猜测这洞府必定与月有关。他思索着,现在体内一点灵气都没有,但若要把灵气也带进幻境中,对精神的负担实在太巨大了。 灵气这东西,介于真实肉身与魂魄精神之间皆能存在,硬要在栖山幻境中催动灵气当然也可以。顾清犹豫了一下,勉强凝聚出一道灵气封在手心之中,这一道灵气的量大概够挥上半拳,也算有自保之力了。当真遇到什么不可抵抗的危险,无非就是从幻境中脱离出去,这也是顾清胆敢追着莺鸟进入洞府的另外一个原因。 “这小鸟到底要飞去哪里。” 顾清追着莺鸟在一片黑暗中挪腾,这里当真是黑得发紧,借着莺鸟发出来的一点微光他观察整个洞府,发现这洞府之中装饰极其单调,而且没有任何房间,只有一条黑漆漆的走廊。现在顾清和莺鸟就穿行在这条走廊里,走廊墙上只有一条横着蔓延出去的花纹、头顶两个角有雕出来的屋檐,一切都显得诡异阴森。 终于,在这黑漆漆的走廊里飞行了半刻钟,顾清眨眨眼睛,前方出现了尽头的微光。 莺鸟豁然停下,回过头来似等待顾清。 顾清匆匆问道:“到地方了?” 现在情况与他猜测的有些不一样,本来顾清悄悄猜测这莺鸟是洞府的灵兽之类的,带他进洞就是为了取功法。可现在…… 这洞府一间房子也没有,就一条漆黑长走廊,莺鸟的表现也不像什么洞府里的灵兽。 顾清眯着眼遥望出口,紧接皱起了眉。 他何等目力,这一望心里顿感不妙,这出口外怎么还有树的? 他看向莺鸟,莺鸟灵动的盯着顾清,旋即它扑腾翅膀,在地上泥里写下几个字:洞外,功法,危险,你去打。 顾清眼皮直跳,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妙,“多危险?” 莺鸟写道:很危险。 顾清无奈道:“好好说话,既然能写字就说清楚点。” 莺鸟明显的瞪了顾清一眼,这才写道:洞外是月夜栖山,有一万只以上的鬼魂,此种鬼魂与相战者同境界,功法藏在第三高的山峰山顶,是一架古琴。 顾清看莺鸟的字看得心里惊悚,相战同境界倒是好理解,就是说他什么境界,敌人就什么境界,重点是前面这句话,一万只以上的鬼魂! 一万只!? 莺鸟似乎能窥探顾清心中所想,不等顾清问出来,直接又写:栖山这么大,你打不过不会躲? 顾清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 莺鸟又写到:我境界高,不能出手。 顾清道:“我还没问,你咋知道我想说啥?” 莺鸟抖抖翅膀,扑扑扑的飞起来,落在顾清肩膀上,不准备回他了。 顾清扭头看莺鸟,这莺鸟果真不是什么洞府的灵兽,也不是栖山幻境里的灵兽。既然直言自己修为太高不能出手,它显然就是某个与自己一样,意外进入栖山幻境的修士。 不辞辛苦带自己来这洞府,恐怕也真如它所说,修为太高,反而打不过外面那上万只的同境界鬼怪了。 顾清暗自纠结,“你打不过,我就打得过了不成!” 这里是栖山幻境,精神识海的强度才是硬道理,既然同境敌人,那应该就是凝气期的敌人了。自己虽然在外界轻松能揍趴一大群同阶修士,可精神识海强度上也没比凝气一层的修士高多少。 最主要的是,自己已经在栖山幻境中待了九天多了,精神消耗早已接近极限。 “躲吧!躲不开没缘分!既然来了,没道理不拼一把!” 顾清咬牙,再浪费时间也是只是空耗精力,当即放慢脚步,往洞府外走去。 出洞后,顾清察觉到这出口连通之处在一片悬崖上,他四下窥望,天上一轮大月阴森,整个栖山的山石地貌与之前那沧海中的白日栖山一般无二,但植被却枯萎了大半,完全变了模样。 “这就是月夜的栖山……”顾清随手掰下一条枯枝,干脆无比,早已经没了水分。 见到身边没有危险,他站在悬崖边远远眺望,苍白月光下栖山阴霾恐怖,无数山峰枯树都浸在白月里,没有缥缈的烟云,空气冰冷又干燥。 顾清看向沧海,白日栖山是坐落在巨大沧海之中的。 顾清干涩的咽咽口水,“海也枯了!” 无数狰狞的深海沟、海底礁岩,扭曲的卧在栖山之下,那温暖浩瀚的沧海水早已涓滴不存,整个海底仿佛一个深渊内的平谷,明明栖山位置更高,却带给顾清一种栖山被巨大枯海吞噬的惊惧感。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二十三章 “神通”琴祸 顾清沿着山崖滑飞下去,一路上悄无声息。这山崖空荡没有遮蔽物,落下去也是些枯枝败叶,要想躲过上万的鬼魂实在有些困难。所幸栖山非常大,哪怕有上万的鬼魂游荡也并非太过密集,只要不呆在空旷的高处,顾清想全部避开还是很有自信。 顾清悄悄往第三高峰逼近,一路上左右闪躲,他发现这些鬼魂其实是一种人形的半透明物体,难以对付的是它们可以随意穿过山石,出现得突然不好防备。初落山崖顾清心里还有些胆怯,这周围大片大片苍白月光、枯枝败叶,寂静得好像某种极深的死渊,不过随着愈加前进,路上鬼魂愈多,顾清也顾不上心里的微妙恐惧了,他手心紧紧的捏拳,唯一半口灵气蓄势待发将要挥出。 “这鬼魂看起来好强,恐怕有半步筑基的程度!”顾清匆匆躲开一只树梢上游动的鬼魂,这鬼魂看起来倒呆呆傻傻,但直觉告诉顾清它们非常的强! 同境界,确实都是同境界,所有鬼魂都只有凝气一层巅峰,可光是凭借鬼魂自己的精神之力,竟然有正常半步筑基的威能!顾清咂舌,怪不得莺鸟会来找他,果然是因为打不过吗,虽然现在能够避开,但第三高峰之上全是枯树实在显眼,自己要夺取神通必然会暴露目标。 顾清朝莺鸟问道:“具体在第三高峰的什么位置?你画个图给我。” 莺鸟扑腾翅膀,落下来衔一根枯枝画图。如今顾清也只得信莺鸟的说法,他琢磨着自己也要支撑不住了,精神的疲倦感如潮涌来,怕是要不了半天就不得不退出栖山幻境。 顾清心里暗自思索,这莺鸟很可能也是外界一个修士,帮自己可能是不得已而为之。那这样推测起来还是有些奇怪,难道第三高峰上的神通法决不只一个?不然它帮助自己冲上第三高峰后,神通法决该归谁?你学了再拿给我学,这不现实,时间上完全来不及。 管它呢,顾清摇摇头,记下莺鸟画的图。如果莺鸟要在最后时刻和他抢神通,他也不会客气,到时候神通归谁各凭本事。 轻轻擦掉地上的痕迹,顾清飞进枯树林中。这些鬼魂有一定的灵智,若是被发现了地上的痕迹一样会引起警觉。 顾清划过枯林,灵活的闪避着,这倒是不错的体验,外界受灵力制衡可没法子飞得这样畅快。他在一块山石背后躲下来,脚下一转钻进枯灌堆里。 顾清指着前面道:“小鸟,你知道那个是什么,应该不是水吧?” 前面三株枯树下,有一滩看着水汪汪的东西漆黑如墨,表面反射着苍白月光,还有些许烟雾升腾。顾清走了这么远,整个月夜栖山干燥异常,根本不可能有水。 莺鸟眨眨小眼珠,用鸟喙写道:水。 旋即它左右看看,似乎还犹豫了一阵,然后扑棱飞出去衔回来一嘴黑水。莺鸟把黑水吐在顾清的手心里,黑水瞬间卷缩成团像小虫子一样蠕动。 莺鸟又写道:吃,有好处。 顾清蒙了,这玩意原来能吃? “真有好处?”他狐疑的看着莺鸟,不知道为啥,打心底里就对莺鸟没什么怀疑,似乎有个冥冥的意志在告诉顾清莺鸟绝对不会害他。 兴许是这几天都待在栖山幻境里,思维混淆,顾清抿了抿嘴,仰头就把黑水吞了下去。 顾清摸着自己脸,“我怎么真吞了……” 吞也吞了后悔也迟了,顾清定定神,继续向第三高峰前进。走廊洞府出来的位置距离栖山第三高的山峰位置其实不算太远,顾清又跨过一条干枯的溪湾,穿过最后一片林子,从旁边的山丘的背面借路,直接绕到了第三高峰半山腰上。 第三高峰顶上有个小小的缺角,按照莺鸟的地图神通法决幻化成了一盏古琴,位置就在顶上的缺角里。 顾清忍不住皱眉,山峰之上至少有三十只鬼怪,全都绕着那片山头游荡,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冲得过去,到了这种境地再躲也无济于事,前面地势根本无法遮挡身影了。 顾清运转着灵力,手心这一口灵气只是应急之用,真要实战肯定不够。但若直接调动大股灵气降临幻境,恐怕精神也撑不过一两分钟。机会只有一次,时间也只有短短的两分钟,在这个位置顾清甚至看不见莺鸟所说的缺口内到底有没有神通古琴。 “希望你没骗我!” 顾清一步冲出,刹那灵气激荡,数十米距离强行拉进一拳迅雷不及掩耳,化作雳雳刀剑影,轰—— 直接砸到最近的鬼魂身上!拳威不散,化作的拳力刀剑洞穿第一只鬼魂余势仍以直线贯穿,最终在空气中凝成一柄半尺长的残剑头,横跨十多米距离二次斩爆了第二只鬼魂! 顾清这一击本就瞄准一条直线倾力所为,一拳下去抽空了体内百之五六的灵气,效果斐然间却使得顾清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 所幸,远方的近三十只鬼魂虽然有了反应,但冲过来仍要时间。顾清稳住精神站起来,脸色难看。毕竟是精神体,操控灵气实在太难,仅仅这么一拳的力量就差点把他的意识胀崩溃掉。他现在才意识到,修士的实力恐怕不仅仅看修为肉身境界,精神力上也极为重要。 顾清感到头里一阵一阵的痛,“修炼精神力,这是丹境修士才干的啊!” 咬着牙顾清脚下爆踏,身若飞鸿而行,迎着那三十只鬼魂就冲了上去。不求击杀这三十多只鬼魂,只要能夺到神通古琴,直接就退出栖山幻境!顾清匆忙间扭头一看,果然,不只是这第三高峰上的鬼魂被吸引过来,在半山腰之下苍白月色照耀,各处都出现了鬼影,它们或是浮空而起,或是贴地急速穿行,栖山上万的鬼魂如今都在往第三高峰进发! 被围攻,就完了!顾清的左脚下向前一倾全身扑倒,跟着借力转身面朝天空,将将躲过了一只扑来的鬼魂。他本想趁机会一拳朝着这鬼魂腹肚子打过去,挥出时却又折转了力气,最终放了这鬼魂一码。 顾清实在心里担忧,万一灵力冲击太大精神又扛不住,这种关键时刻又晕厥太致命了。 能躲就躲能避就避,这些鬼魂除了速度快得惊人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攻击手段。顾清把灵力加持在拳头上,也不使用神通仅仅靠身体相搏,一时之间他竟与这近三十只鬼魂打得有来有回,借力向山顶古琴逐渐逼近。 半山腰距离山顶,就是直走也有近千米的距离,顾清沿着提前规划好的最近路线冲锋了六七百米高,身边围着的鬼魂已经有五十、六十只之多!这些都是山腰之下的鬼魂冲了上来,顾清脸色凶狠,再拖下去,山下的鬼魂和天上的也来,那就不是几十只,是成百上千只了! “拼了!” 顾清调集灵力,一个冲刺后转身踏步出拳,“给我滚开!” 嗡嘭!嘭!嘭!嘭! 空气激荡,四层扭曲的冲击爆发,一层大过一层,交接处甚至摩擦出清晰的火环,顾清一身灵力被极度压缩释放,四拳几乎掀起风暴呈扇形往山下喷发! 地面的山石破裂草皮倒掀,剧烈爆炸差的火光照亮山腰,恐怖的气浪半弧形膨胀出去笼罩了至少四十只鬼魂!巨大的冲击掀翻一切,顾清只觉头晕目眩,却借着反推力一举冲出重围,直接向山顶的古琴冲去! 顾清甚至听到了山顶有微弱诡异的琴声,近六十只鬼魂则全部被甩在身后,他勉强硬撑着灵力爆发带来的精神反噬,终于越过两百米山坡见到了神通古琴。那是一架仅有一根琴弦,纯黑木身盏,镂空雕刻无数诡异异兽的古琴。 顾清来不及再多想,脚下发力扑过去,伸手抓向古琴。 砰! 顾清虚弱的摔在了地上。 “啊……” “还真就被那鸟给骗了……” 手指穿过古琴,古琴寸寸消失,原只是幻影。 铺天盖地的鬼魂黑压压冲来,顾清转头看,莺鸟早不知道何时就已经飞走了。苍白月光下,上万鬼魂如鱼群般袭至,顾清疲惫不堪,只能勉力伸出手挡在眼前。 “没办法了,退出幻境吧。” 顾清喘息着,透过指缝他仍然在寻找莺鸟,等到鬼魂大潮压近,他终于发现在第三高峰缺口更上面,那左右两个缺角顶,有一根弯曲的琴弦在随风飘荡。 莺鸟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琴弦旁,趁着顾清把所有的鬼怪都吸引时,一口衔住了琴弦。 顾清的精神体寸寸崩溃,他看着莺鸟,莺鸟若有所感转过头也同样盯着他。 那灵性盎然的眼中仿佛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是嘲讽吗?顾清来不及细想,眼前的栖山世界正渐渐模糊。 莺鸟微微抖动翅膀优雅的梳理羽翼,而后衔着琴弦冲出了山峰。 它在天上打了一个转。 而后双翅一震掉头向顾清扎来。即将离开栖山的顾清震惊的看见莺鸟穿透了他的胸膛,然后融进了他体内。 那一根弯曲的琴弦在胸前飘落,万鬼如潮扑来,顾清拼尽最后的力气抓住琴弦。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二十四章 行布雷八众 得到了。 他得到了真正的神通法决。顾清清楚的意识到这根琴弦就是完整的神通,绝非那残缺的“鬼婚祸”! 而这门神通的本名,则叫做“琴祸”! 为什么莺鸟要在最后一刻把这神通送给自己?顾清亲眼看到莺鸟冲了自己体内,这又算怎么一回事?已经来不及细想了,现实与虚幻在瞬间交复顾清睁开双眼重回到真实! “小子你总算醒了,你干了什么事情,从半日前起就神魂沉寂,本座还以为你死了!” 顾清身边一个老乞丐严肃看着他,乞丐的手吞吐混沌光辉,如今正按在顾清的额头上。 “集中注意力!日前你体内那鬼怪想反噬你,本座正要将他封杀,你赶紧调动丹田气海沉下心去,莫要被他趁虚而入了!” 回归现实后顾清只觉得头痛欲裂,那半日前,正好是自己进入月夜栖山的时候。如今回归清醒,体内的厉鬼便马上要反噬自己么,果然那东西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顾清忍痛站起来,“诛杀厉鬼全请前辈帮我,小子刚刚悟到一门神通有些奇异,必须立刻将它炼化才行!” 顾不上头痛,他双手相合气静心神,琴祸神通那一根琴弦本是栖山幻境的产物,此时在这现实中还想要留下来只能炼入丹田内,像蕴养法宝一样蕴养神通。 顾清低声呵斥道:“给我出来!”他双手捏紧就像是拉丝线左右发力,浑身的灵气激荡,而两手相碰的中心,终于一点微光闪耀,一根晶莹剔透的琴弦给拉了出来。 “不对,只得其形,不得其神!”顾清眼神锐利,这是按照神通所记载拉出的这根琴弦,但他清晰感到这琴弦只有形似而没有神韵。换句话说这根琴弦不是月夜栖山里拿到的那一根,这根弦只是顾清自己灵气凝练出来的,威力太弱了。 顾清双手再相合,晶莹琴弦湮灭,再一次拉!这一次要把栖山中得到的那根古琴弦拉出来! 正是此时,一旁镇压厉鬼的老乞丐眉头紧皱,其实在一日前他的修为就开始倒退了,如今强提一口气,想趁厉鬼尚还畏惧一举镇杀厉鬼。长时间维持镇压之力,乞丐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顾清体内的厉鬼也感受到乞丐力量在衰退,他与乞丐互相博弈一日,鬼念消磨得十有七八,再等下去必死无疑。 “老东西我教了这顾清神通你不守信用!为何还诛杀我!”厉鬼的声音依旧不男不女,愤怒的咆哮震得顾清心神颤动。 老乞丐冷笑,“凭你也能唬本座。” 老乞丐集中修为眼溢神光,厉鬼根本无所遁形。他看出来厉鬼是想燃烧魂念,拼死一搏了,只可惜如今顾清的浑身上下都被乞丐罩着,他就算燃烧魂念搏命也是自取灭亡。 老乞丐的雷法自成一派,源头乃是天上的雷劫,雷劫有个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谁进去谁就一起倒霉!乞丐雷法 功参造化,连这雷劫的这一点手段也学来了。他罩在顾清身上的雷光,就有嫁接转移的效果。换句话说,此时顾清与老乞丐连枝同气,厉鬼想伤顾清就得先伤了老乞丐,这不是痴人说梦么。厉鬼当然不知道有这种神仙手段,最后的魂念被乞丐寸寸绞杀,剧痛之下直接燃烧搏命起来。 “老东西,既然你要杀我我就拉着这顾清一起死!” 如同皮肤下血沸潮红,只是如今泛起来的颜色却是黑色。顾清皮肤下黑气暴动,瞬间便将他整个人吞成了乌黑!顾清奇异的感受着,什么也没感受到,所有的冲击都被转移到了乞丐体内如石沉大海,厉鬼的爆发完全没有伤到顾清。 顾清手上微微移动,法决融入动作,身体细微的起伏其实暗合神通“琴祸”的运转,他双手再竭力的一拉!顿时之间,一根毫无光泽的琴弦,顺着手指缝隙出现眼前。 顾清眼神欣喜若狂,出来了,这一根就是栖山的琴弦! 嘣—— 琴弦被拉直,灵力激荡间轻轻颤动发出嘣嗡嗡的轻响。顾清忽然脸色剧变,震动中的琴弦竟然传来了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他根本抓不住琴弦,琴弦脱手而出! “前辈帮我抓住那根弦!” 顾清大喊道,而乞丐的眼神一凝,直接探出大手抓向琴弦。 只见一层透明的冲击爆开,琴弦现于真实世界,仅仅是随风飘荡的一点点颤动,便掀起剧烈风暴,与老乞丐的大手对撞在一起。 老乞丐面露惊悚,一手在风暴中护住顾清,“这是什么东西!” 呼—— 琴弦的风暴与老乞丐对碰,更剧烈的冲击震动琴弦,咆哮般的山风拔地而起! 这到底是何物,与之对抗带来的冲击居然会进一步使琴弦颤动,引发更巨大的响应!眼见琴弦在浩荡山风中颤动,几乎瞬间局势已大变,琴弦竟然因此要掀起真正毁灭性的冲击!老乞丐心神急转,深吸一口气,张嘴大斥:“行布雷八众!” 迷蒙雷光瞬间自乞丐的体内涌出,银色化金色,而后化九彩,最终变为浩然的纯白,一只布满龙鳞的巨爪凭空自纯白雷霆中探出,撕裂空间顶着呼啸风暴,直接抓在了中心将要震颤的琴弦上! 龙鳞巨爪,几若琉璃,折射无数灿烂的天光,而仅仅出现了一刹那,巨爪便立即烟消云散。顾清身边的老乞丐气息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一身通天彻地的雷法雷池倒卷回涌,尽数归退进了乞丐身中。 乞丐眼中精气尚还不散,“来!” 琴弦的风暴应声寸寸崩溃,顾清此时才发现,那根古琴弦上如今竟罩着一行白色的细密小字。 乞丐顾不得细看琴弦,转头望顾清,此时的他竟然又年轻不少,那白发不觉已转黑,目光烁烁亦生辉。 “我先替你灭了那鬼怪!”乞丐抬手轻飘飘一掌,一圈人形的黑气从顾清体内被拍出,而后立即蒸发在了雷芒中。 “你,你到底是谁!”厉鬼惊恐的吼叫声,怎么会这样!?刚刚那轻飘飘的一掌他就有一大半的魂念被拍散了! 老乞丐沉默不语,抬手又是第二掌将落下。 “嗯!?” 忽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老乞丐手心中封住琴弦的那行白色小字,崩裂了。 琴弦以乞丐都难以察觉的速度,以线做身,如游龙般直接射进了顾清丹田中。 ------------ 第一卷·平西王剑 二十五章 树下鬼弹琴 乞丐脸色大变,当即准备施展妙法重捉琴弦,钻进顾清丹田内的琴弦却传出轰鸣,一面半透明盾牌模样的震波凝聚,强行将乞丐撞退了百十米距离。 紧跟,一骑浑身笼罩在白色烟云中的透明“将军”凭空出现,持剑横在乞丐与顾清间。乞丐抬手一指,雷蛇暴动将军瞬间被雷霆诛散,可转瞬白烟缥缈,将军又凭空凝聚出来,竟有不死身之威。 乞丐满脸阴沉,他也看出来琴弦有关音律一道,而这一道最恶心人的就是打不死。如今凝出的这个将军甲衣清晰,手中武器似鞭似剑,甚至能看到剑身微微隆起犹如开刃的方鞭,照等凝实的程度,不杀个百十遍恐怕是打不散的。 “来不及了!”乞丐暗叹一声。 乞丐自知是来不及杀了这将军百十遍了。他体内最后一点力量开始回退,堪比天罡境的慑人威压猛间消散,而一头的黑发也立即转白,面容重新苍老了下去。 乞丐提防着将军会趁机袭杀,然而将军却只是默默屹立在顾清前面,一副绝对不让乞丐靠近顾清的模样。 乞丐遥遥看着那持盾剑的将军,二者一时间尴尬的僵持着,乞丐脸色渐渐变得尤为难看。 “不知道哪里来的玩意,怎么就看上这小子了!”乞丐怒骂道。 眼前琴弦凝出来的将军在他眼里实力一般,仿佛琴弦钻入顾清体内后威力反有了下降。以乞丐的眼光,立即明白过来这是琴弦有意收敛了威力,正在与顾清的境界和肉身契合。 换句话说,顾清现在应当没有生命危险,甚至对天下九成九的人来说顾清如今的机遇都是三生有幸的大福源——那根威力莫测的琴弦,在向顾清认主! 经此一番变化,乞丐如今心里有了点底,那根莫名出现的琴弦应该是某一种重宝重器。 乞丐叹气道:“作孽啊作孽,我好不容易才想挑个徒弟。” 在他那上界一直有个传统,大族大氏之中极有天赋的麒麟子出世后,族内便会传下一件重器融入婴儿的体内。这件重器会与婴儿的天赋、修行根基互相融合,既有镇压婴儿的气运使其不受大灾的功效,也能极大增强婴儿未来成长后的修为实力。 这琴弦恐怕就是这一类东西,如今不知为何看上了顾清,便想要融进顾清的血脉中。 这事对天下九成九的人都是天大的好事,可偏偏在乞丐眼里就不是好事,乞丐本来是一时心动想收顾清为徒教他雷法,乞丐一身的雷法修为又源自天地第一大劫天道雷劫,这琴弦一搅合,顿时就有了冲突。 琴弦重器镇压气运,岂就不是说顾清日后会很难再碰上雷劫了?连雷劫都碰不上,他还怎么教顾清雷劫雷法! 乞丐心里一阵不甘,区区一件重器如何比得过他天道雷法的重要!这顾清到底哪里弄来的重器,这不是自毁前程么!乞丐透过将军透明的身体望着顾清,这下此子怕是要废了。 乞丐想受顾清为徒,可不只是单纯看顺眼了想收个徒弟,乞丐心里本是有些同病相怜的念头。 乞丐何等眼光,顾清修行速度异常缓慢的问题他早就看出了根本,在顾清的身上,有一道模糊不清的命中大劫,就是这道劫,死死封住了顾清的修行路。 乞丐本想让顾清修行他的天道雷法,用天劫强行对冲,缓解自身限制修行的命数大劫,可如今顾清因琴弦认主再难修行天劫雷法,这对于他来讲无异于断送了未来的修行路。 从此再无其他手段解开大劫,一辈子怕连凝气都突破不了! 乞丐阴沉道:“你既是重器想来也有灵智,此子是什么情况你还不懂?你是哪家的重器,莫非不认识本座?” 然而此时紧闭双眼琴弦毫无回应,那虚幻的将军也默然不动,依旧挡在乞丐面前。 乞丐心里恼怒万分,这琴弦他也没见过,在乞丐记忆中是没有这琴弦重器的。 要么是遗落的重器,要么这就是哪一家没暴露出来的底蕴,后者不太可能出现在顾清身上,十有八九就是前者,这琴弦怕是某个灭亡族氏遗落在外的重器! 乞丐找了个被冲击削平的石坡坐下来,遥遥望着顾清。如今顾清体内那鬼怪倒是小事情了,有琴弦在,怕是随便就能彻底诛杀。 “可惜啊,可惜!”乞丐眼中惋惜,顾清的天赋在他看来还是很厉害,若能修行天劫雷法破开命中的劫数,日后一飞冲天也不是不可能。这重器琴弦虽有庇护修行的力量,但终究算是外物,根本比不上自己修行雷法靠谱。 乞丐掂量着,兴许一辈子过去了,顾清能突破到筑基期?琴弦虽能镇压劫数,但也只是镇压未来尚未出现的劫数,顾清已经有的劫数却万万无法化解。 正当乞丐惋惜时,顾清一阵黑气翻滚,是那厉鬼被琴弦抓住了。 “这……这又是什么手段……”厉鬼虚弱的嘶吼声传出,转眼间就没了动静。 乞丐不屑的冷哼一声,这鬼怪也是倒霉,先被他抽空了鬼气,鬼念也拍散大半,如今还被琴弦捉住绞杀,虽然不是真正的本体,可一辈子半步金身的修为是丢定了,甚至根基受损,再修行也修行不回来。 乞丐微微想了一下这鬼怪的出处是枫巨城的顾家,可顾家在乞丐眼里也是个屁,根本不值得多在乎。都怪这个不知道什么鬼地方冒出来的厉鬼,害得他今日丢了个弟子,要不是这厉鬼作妖,也就没这档子麻烦事了。 想到这里乞丐有些憋闷,实在倒了大霉,他如今也是在渡劫,一身修为尽数封印。之前天罡境的修为还是他游历天下多年,重新积存下来的力量。而这种力量乃是无根之萍,用了也就彻底没了! “咦?这鬼怪怎么还没死?” 乞丐皱眉,他望着顾清,顾清身体一片黑气翻滚。那鬼怪虽然没了动静,力量却迟迟未曾消散,依旧在顾清体内穿梭流转。 紧接着,一根耀眼翠绿,几乎燃烧着灼灼碧火的枝丫,忽然从顾清的眉心里生长了出来! 乞丐只觉得浑身轻轻一僵,莫名的扭曲感、压迫感,猛然将整个山头笼罩。 乞丐修为不存,眼力还在,顿时眼皮一跳,“……丹境异象?” 眉心处的碧绿枝丫勃勃生长,瞬间化为一丛将顾清包裹。而顾清周围虚实变换,忽然之间一股清光自丹田照出,流上头顶化为月轮。乞丐看到,在苍白的月色照耀下顾清体内鬼怪的黑气层层倒卷涌出体外,化成了一个跪坐遮面女子,坐在了顾清身边。 乞丐皱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重器融入血脉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周围的景象明显是陷落进一个异象之中,虽然看似是普级丹境的异象,可仔细辨认之下又与之不同,并不是顾清的修为境界真的普级到了丹境,触发这异象。 乞丐想要强行出手,可那虚幻的将军巍然一步挡在面前,紧跟着乞丐就看到,顾清的丹田微微起伏鼓胀,那根晶莹发光的琴弦竟然自己钻了出来! 琴弦落在跪坐的女子面前。弦上微微绽放毫光,一架雕满镂空异兽的古琴凝出,将弦自动绑在古琴上。单弦古琴,若顾清此时清醒,必会一眼认出来这架琴就是月夜栖山里莺鸟让他去拿的那架琴。 本以为只是一场幻影,没想到竟在此时出现,承载了神秘的琴弦! 乞丐忽然意识到,那琴弦恐怕不是什么遗落的重宝重器,而是一件连他也分辨不出来的神秘物件。这琴弦,根本就没准备融进顾清的血脉中,而是化成异象,展露在现实。 “有趣,这种机遇本座也是第一次见到!” 乞丐目光灼灼的看着顾清与遮面女子异象,如若琴弦不是重器,没有庇灾挡劫的功效,那岂不是说他依旧可以教顾清天劫雷法? 随着古琴落在鬼怪化成了遮面女子面前,顾清身侧,又一株苍翠到极致,宛如灿烂翠火燃烧的小树破土而出。几乎转眼间,那小树长成苍天的古木,树冠如凤凰羽般一条条垂下,将顾清与遮面女子一同庇在了树荫中。 自此,异象方才彻底凝聚完整,遮面女子微微颤动,旋即伸出手指轻轻拨了一下单弦古琴,所有的异象倒卷崩溃,尽数藏进了顾清的丹田中。异象仅是惊鸿一现,连带着挡住乞丐的虚幻将军也顿时溃散,化去了踪迹。 乞丐落在顾清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脉搏,心跳平稳,气息悠长,甚至连境界也大幅度突破,从凝气一层巅峰突破到了凝气四层中期。 乞丐忍不住笑起来,顾清这命中劫数也真够吓人的,比起乞丐自己身上的劫也不逞多让了。那琴弦这般威力的异象化进丹田中,竟然也只提高了区区三层凝气修为。 半日过后,在一片草地上,顾清悠悠睁开眼。 日落西山,时间已经是黄昏了。 他感受着自己体内充盈的力量,灵气的满足感涨得他晕晕乎乎的。顾清内感丹田,里面四团浑厚的灵气缓缓起伏,而在灵气的中间有根琴弦,静静卷缩成一个小球。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二十六章 天道长生不朽 “我……凝气四层了!?”顾清简直不敢相信,什么情况,只觉得晕晕乎乎,醒来境界就升到了凝气一层巅峰,然后莫名其妙进入栖山,再晕晕乎乎出来,境界就凝气四层了。 这辈子没体验过这种好事,十几年苦修锻体,怎么到了凝气期就变得这么吓人,好像一转眼转眼就四层凝气了! 顾清翻起身了却闻到一股酒香,转头一看,远处树下靠坐着个喝酒的老乞丐。 顾清顿时心里敞亮,定是这个大前辈帮忙提高了自己的修为! “谢前辈提拔!晚辈没齿难忘前辈大恩大德!” 老乞丐扭头看顾清,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叫师傅。” 顾清愣住了,师傅? 乞丐将葫芦放在地上,轻轻一抓,顾清便控制不住身体,向乞丐飞去。 乞丐笑盈盈的看着顾清道:“我也不与你小子多说废话,我有一门功法可解你修行缓慢的大问题,但我话也放在前面,这功法修行起来危险异常,你愿不愿意来学它?” 顾清眼神闪烁,心里却好像被大手紧紧攥住,这位前辈有门功法可以解决自己修行异常缓慢的问题!? 梦寐以求,这可是十几年来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学!”顾清匆忙点头,根本就没管乞丐后面说的危险不危险。 乞丐当然看得出顾清的心思,他拿起酒葫芦敲顾清的头,“你小子听人话!这功法危险异常,虽然能解决你的破境的问题,但修行起来轻则半废重则丧命!” 顾清问道:“具体有多危险?” 乞丐幽幽的回答,“你突破凝气的时候,被天劫轰了个对穿,若是修行我的功法会比这还危险。” 顾清瞬间打了个寒颤,说起来,自己是怎么活过那凝气天劫的?只记得意识模糊过去,再醒来就已经突破到凝气期,甚至身上半点伤痕也没有。 顾清猜测就是眼前的前辈乞丐出手,救了自己一命。 他真切的犹豫起来,前辈的功法有这般危险吗,动则就要丧命!这可不是儿戏,若真死掉那就什么都没了! 顾清心思急转,真正意识到危险后,他确实拿不定注意了。练吧,可若把命练没了还有什么意义,不练吧,顾清自己自然明白自己,不用多去思考,他这次选择不练,那到头来也是一死,匆匆百十年过去了化成一捧黄土。 乞丐笑道,“好好想,我的功法不会随便乱传,你若练到一半想放弃了,我便抹去你这几日的记忆,送你回顾家的枫巨城。你也不是吃不起饭的浪人,以你顾家的财力,平平淡淡的一辈子不算难。” 顾清有些沉默,老乞丐应当不会吓唬自己,既然说有丧命危险就一定有丧命的危险,与这种丧命的危险比较起来,就算是一直无法破境一生碌碌无为也是小事了。维持如今凝气修为,这不也还有百十年可以过吗?顾清如今才活了十几年,百年对他来讲其实很长。 说句实在话,顾清没什么太大的追求。虽然盼望了十几年的修行破境,可真把机会摆在他眼前要他用一切去换,顾清也没想过需要付出这么多代价。 顾清有些迟疑,终究低声道:“那……晚辈还是不学了吧。” 乞丐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不过也没离开就送顾清回枫巨城,而是平静的说道:“人要有追求才愿意付出,你还小,没什么追求也很正常。我把这个机会给你,你到死之前都可以来学,没有什么错过就再也寻不回来这种事情。” 乞丐抓起顾清手心,在顾清的手心画出一个复杂的符号,“我给你留下这一道符,若你觉得什么时候心中有执念想学了,就把灵气灌进去。到时候我若还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我便会回来教导你如何破镜。不过你也得记清楚,这种机会就只有一次,若下一回你还是练到一半就要放弃,那你我间的缘分就算尽了,我自再不会回来寻你。” 乞丐笑呵呵的站起来,摸了摸顾清的头,在他这里不讲究什么一句话定终身,顾清要拒绝在乞丐看来才是正常的情况。说到底师徒缘分看两人,自己虽然有些付出,不过也不碍大事,顾清现在不愿意当他徒弟也就算了。 乞丐道:“我送你回去。” 这里距离枫巨城几乎千里,若是让顾清自己飞,猴年马月才飞得回去。乞丐如今话里才带上了一丝遗憾。 顾清忽然伸手拉住了乞丐,乞丐奇怪的看着他。 顾清道:“那啥,前辈,你的功法如果练得坏了才会丧命,那假如我练得好,是不是就没什么大危险了?” 乞丐当然点头道:“练得好自然没多少危险,不然我也练不成了。” 顾清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说道:“那前辈我要学!” 乞丐怔道:“你小子不要冲动,我看你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今日不学以后也可以学,人世间快乐事很多,学了我的功夫若命丧黄泉,你可就一点都见识不到了!” 顾清摇摇头,“师傅我先前拒绝你,是怕你的功法根本走不通,白白送了性命。” 乞丐道:“我知道你天生修行神功天赋卓绝,不过这是两码事,我的功法不是靠天赋就能练上去的!” 顾清又摇摇头回应道:“我修行不靠天赋。我刚才想了想,我觉得徒弟我活着不是为了去体验那些什么人世间快乐事的。” 乞丐失笑道:“你这年纪不大见识还挺远,光嘴上说说!” 顾清笑了笑,“是书上看到的。” 乞丐问道:“那你说你这辈子活着是为了什么?书上能看见别人的选择,却看不见别人为何要如此去选。若你只觉得这些话说起来很有气势,也就学不懂我的功法。” 顾清朝乞丐道:“我喜欢一个人。” 乞丐转头顿时掩面。哦,喜欢一个人,原来是那个小妮子…… 顾清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赶忙说道:“也不全是!” “徒弟我十几年一直卡死在锻体期,其实心里早就敞亮,我曾在书里看过一句话叫做‘乱世有正道’,徒弟我就一直在想,什么是正道,什么是乱世,这句话看着简单,其实琢磨起来很复杂,我认识一个先生,那先生后来告诉我这句话其实要反着说,是‘乱世无正道’。” 乞丐笑问道:“什么意思?” 顾清红着脸答,“人生而终死,但求不死,也就是长生。徒弟很清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想长生,不想凝气期百来年就死掉!我的追求就是长生,这长生要怎么说,徒弟想长生就是有所为,无论天下是正是魔,我都要有所作为!我喜欢一个人,我想去看看更大的世界,我想留下很多银子,我想读遍天下的书,这些不一定是人世间的快乐,但我追求的就是这些事情,它们和快乐不快乐没有关系,和生死也没有关系!” 乞丐笑完静静的拍了拍顾清肩膀,“天下很多人都想长生,但明白到这种程度的人很少。你和我以前认识的某个人很像,不过他要比你说得清楚多了。” 顾清奇怪道:“那位前辈是……” 乞丐有些惆怅道:“他说,‘天道不朽如此’。” 乞丐有些新奇的说道,“说起来,我认识的那个人到底是何境界连我也不大清楚,但只听说成仙了才能得长生,他却万万不是什么仙人,偏偏自很久前就有他的事迹在世上了。” 顾清惊异的问道:“世上真有仙人?” 乞丐摇头,“少问!” 顾清便点点头,跟着跪拜下来,朝乞丐磕了一头,“我不问了,我之前看师傅用的是雷法,想来教我的功夫也是雷法,徒弟就请师傅以后教导雷法了!” 顾清感到手心一热,他翻过来一看,是先前乞丐留下的符号化作细密雷蛇消散。 “谁说我教你雷法,我要教的你是劫雷法!” “既然你下定决心要学为师就给你个考验,这里距枫巨城约莫九百里,你自己先飞回去吧!” 顾清抬起头,乞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呆呆的左右四望,“等等,我往哪个方向走……” 啪啦—— 背后一声雷响,光明大盛,顾清惊悚的回过头,却见到一个满身都是雷霆的小人手中提着条雷鞭,耀武扬威的朝他抽来。 “这边!” 顾清看地上第一鞭抽出的雷迹,是一个方向的标志。 他匆匆一个挪腾,便避开了小人的第二鞭,浑身灵气运转挡住四散的雷华,直接往枫巨城飞去。 顾清回头看,果然那雷光小人也一起持着鞭子紧紧追了上来,若是被它追到,少不了得上挨一鞭子。 枫巨城,顾家。 昨日顾家的族会开始了,族会是顾家几年开一次的东西,但凡丹境以下的家族人都要回到枫巨城参加。若是谁不告假直接不来,当天就会被逐出家族,从此再不是顾家人。 一个隐藏在黑影中的人,手中长刀寒光溅人,抵在顾家负责管理枫巨城弟子生活的总管脖子上。 “我让你替我看住顾清,现在他人呢!?” 总管不是顾家本族人,死了也就死了根本掀不起什么波澜,他畏惧的趴在地上,如今这持刀作势要杀他的人却是顾家真正的大人物,到底是谁他也猜不出来。 “大,大人!我,我看住了呀!那日,日前顾清小杂种还给我说他要回来参加族会,谁成想突然昨天就没了影!好,好像是去山上采药了!” 黑影中的人拿刀的手轻轻用力,刀便在总管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鲜血的刺痛吓得总管浑身打起抖来。 “他有没有说过几时回来?” 总管颤抖着,满头大汗,连背上的厚衣服都打湿了,“明,明日!顾清说他明日必定会回来!” 黑影中的人闻言便缓缓将刀收了回去,“若明日我见不到顾清出现在枫巨城,你自己把脑袋砍下来吧!” 犹有一阵风吹过,黑影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去了。 总管惊恐的趴在地上,整整半个时辰后才小心翼翼的瘫坐了起来。 “明日,明日……”总管眼里露出绝望,那天杀的顾清,哪里说过什么明天就会回来啊!只不过是他一时为了保命撒给黑影中的那人一个谎。 这下全完蛋了,这里是枫巨城他想跑也跑不掉,明日顾清若还不回来,自己脑袋怕就要上下搬家了!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二十七章 异象 清晨,日照如霂,山峰见飘着一些流动的白气,仿佛白河一般慢慢流淌。 一夜过去,顾清仍然在千里群山中急行。后面那乞丐唤出的雷光小人一直紧紧追着,竟使着一种鞭法不停攻击顾清。 雷光小人的速度将将好,遥遥卡死在顾清能提高的最大速度上,唯一麻烦的就是那根鞭子了,攻击之时光明大盛,耳边噼里啪啦的仿佛晃雷炸开,顾清寻思着这雷光小人的鞭法竟然有些像天劫,天劫他也见识过,正是这种冷不丁的一下就打了过来。 顾清有苦说不出,“师傅这是召了一个人造的小天劫?” 鞭上雷霆的威力当真不是闹着玩,估摸都能有筑基境的威力了。所幸现在凝气四层,较之前丹田内多了四团灵气,不然光是飞行灵气的消耗就得够呛。 顾清一边飞着,一边手里捏着拳头,嘴里念念有词,“这一回能行,这一回能行,这一回能行……” 他松开拳头抓住机会转身,向着背后的雷光小人隔空一按。 一柄晶莹透明的宝剑豁然自手心刺出,只见气浪倒滚,那宝剑捅破长空当头射向小人! “成了!” 顾清兴奋的喊道,终于成了,试了一夜终于把这剑影给凝聚出来,这一道剑影正是他丹田中琴弦的威力,能唤出剑影,说明昨日从栖山里学来的神通已经入了门,威力大涨! 栖山学到的神通“琴祸”,上下共十六篇,以两篇为一大境,由初学到完全纯熟分成八大境界,第一境就是“兵谏冢”。这兵谏冢基本就等同于一般功法的入门,能将精神识海的力量凝聚成无数兵器攻伐敌方,威力恐怖至极点! 噼啦!雷光小人的长鞭抽中顾清凝成的宝剑上,宝剑顿时寸寸崩毁,完全没能伤到小人半毫。威力恐怖也是要看施术人境界的,这“琴祸”神通完全是识海精神神通,虽然能附着灵气增幅威力,本质强度却依然需要澎湃的精神力量支撑。顾清如今灵气论浑厚程度堪比真正筑基境,精神层面却依然是凝气四层,并没有比本身境界更高。 轰! 背后又一次光明大涨,因为试图攻击雷光小人,这一鞭子顾清是避不开了,鞭风携带雷霆抽砸而来竟掀起了轰隆隆的滚雷声,顾清咬牙停住飞行,转身双手向前虚按,只见无数粗细绚烂的树藤凭空自他体内钻出,顷刻间便将在顾清前面纠成一面树盾,树盾之上缠绕着宛如凤凰羽毛般的凤眼纹,这纹路清晰凝实腾的一下烧起翠绿的火焰来。 “再凝两面重盾!”顾清咬牙,拼了劲的催动神通,硬生生赶在雷光之前又凝成两面三米高的军阵玄重盾来,这重盾之上写满复杂玄妙的纹路,宛如阵法一般将周围空气都凝结在了一起。 嘭!雷鞭瞬间抽来,两面重盾直接被抽裂,一米多厚的树盾虽然坚韧,甚至不断再生阻拦,但依旧被恐怖的雷鞭抽断,雷霆直接轰击在顾清的胸膛上。 顾清嗖的一下被炸飞出去,半空中却缓过身子,匆匆驾气往枫巨城飞遁。 他衣衫破烂,自己却完好无伤,只瞧那衣服里竟然还衬着一件半透明的锁子甲,锁子甲上有八条凹槽,连着一面写满篆文的护心镜。正是这件锁子甲的护心镜护住了顾清周全。 “不错,仅仅用凝气四层的神魂神通就能挡下筑基境攻击,这门神通的威力确实不凡。”老乞丐的声音在顾清耳边响起,顾清咧嘴笑着,头却晃晃悠悠的在发痛。 确实,琴祸是真的强得没谱,竟然只凭借凝气四层的精神力就能硬抗筑基境的攻击。顾清深吸一口大气,头里的刺痛感便慢慢缓解。 说起来,练的这琴祸神通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差错,顾清內视丹田中,一旦他催动琴祸时丹田中那卷曲的琴弦就会自行舒展,然后朦朦胧胧的召唤出一副异象来。这异象有一株凤凰般的古树,一架黑色单弦异兽古琴,还有一个跪坐仿佛将要弹琴的遮面女子。 刚刚放在两面玄重盾之后的树藤盾,就是顾清从异象古树中抽调出来的力量。 顾清从手心中召唤出一根小小的枝丫,这小树枝宛如一根凤凰的羽毛,叶片有些像是马尾鬃,又像是细柳叶,柔柔软软的苍翠欲滴,仿佛燃烧着灿烂翠焰极其精致。 这株异象古树最大的威力并不是召出来攻伐,而是用来恢复身体识海的伤势。顾清发现这异象古树具有治疗伤势的功效,特别是精神识海治疗效果极其斐然。而且伴随琴祸神通的精熟,丹田中的异象本身也在慢慢变强,顾清问老乞丐怎么一回事,老乞丐抓着一根翠绿树藤却说,“你这树似乎还能抗雷?” 确实这异象的古树特别能抗雷劈,或许它本身就有这种非凡特质,顾清试过全力催动异象古树,甚至能看到细密的雷光从树羽中噼里啪啦的冒出来。 顾清散去手心的树丫,硬抗一鞭子抽空了大半精神力,也多亏这异象护持,不然顾清可不敢这么鲁莽。 在异象中除了古树外还有那单弦琴、遮面女子,单弦琴顾清见识过威力,他不太敢随便就碰,倒是那遮面女子有些古怪,似乎是异象中最弱的一种。 顾清尝试着用灵气触碰过遮面女子,自己的异象自然不会有什么抵抗,顾清发现这女子的本质其实是琴祸的残缺版本“鬼婚祸”发生一些诡异变化后凝聚出来的。到底什么变化顾清没来得及细瞧,总之这遮面女子的力量也能催动出来使用。 效果有点瘆人,全力催动之下能唤出一根食指,似乎具有极强的吞噬之力。而召唤一根食指异象中的遮面女子也会少掉一根食指,顾清猜测日后修为境界上去了,应当可以将整个遮面女子都给召唤出来。 “呵呵,手指……”顾清脸上不大舒服,说实在话,召唤一根断指战斗真的怪瘆人的。 他还记得惩戒堂里那一大堆攻击他的断手,那断手应该不如遮面女子厉害,但是估摸着都是神通“鬼婚祸”。异象中的“鬼婚祸”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异变,明明是琴祸的劣化残缺版本,异变之后却和琴祸基本分道扬镳,变成两门不同的神通了。 顾清敢肯定遮面女子不是什么音律一道的神通,而是某种鬼怪、或者魔道之流的东西。 当然就算是魔道的东西顾清使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魔门功法他都没见识过多少,能有啥心里负担,无非书上说天下魔大半该诛,自己掂量着少在人前施展就好了。 这遮面女子的吞噬能力也是一绝,顾清才不会因其是魔道功法而弃之不用。顾清顺道问过为何是女子的形态,自己的新师傅老乞丐回答总是模棱两可,乞丐说,“反正都已经有了,用就行了。” 确实是用就行了,吞噬万物的力量为啥不用,这力量虽然在异象之中强度最弱,但也是唯一一个能直接辅助修行的能力。甚至遮面女子本身也能运转功法修行,若顾清与其同步运转功法修行,就算不使用异象的吞噬之力也能提升差不多五成的聚气速度,当然代价也有,提高速度的代价就是精神力会同步消耗,遮面女子的所有举动都需要顾清精神力去维持。 在一夜躲避雷光小人中,对于凝气期修行功法的事情老乞丐也有决断,老乞丐对顾清的说辞是:“最正统的修行方式,在筑基境之前就不要修习任何功法!” 顾清说自己锻体练过一门锻骨淬血功,老乞丐说不碍事,那种不入流的玩意就是个锻炼身体的,算不得真正的功法。照老乞丐的看法就是,顾清幸好没学什么厉害的锻体功法,不然反会坏了根基。 顾清直接告诉老乞丐,锻骨淬血功自己改造过了,已经不是不入流的功法了,老乞丐皱着眉头替顾清探查了一遍身体虚实,说顾清运气还好。当时老乞丐的眼神都变了,瞅着顾清就像是看什么稀奇宝贝似的,顾清忍不住心里一阵别扭,总觉得老乞丐那眼神就是在想什么和他有关的事情。 忽然背后的雷光熄灭了,顾清抬头看前方,原来是枫巨城到了。 一夜奔走千里,这速度倒也不比刚刚突破凝气时快多少,可这夜是在雷光小人的追击中渡过的,论难度自然又不一样。 顾清长长舒出一口气,乞丐说这几日让他自己熟悉功法,要找他就去枫巨城的酒楼里找。 本来顾清也有些事,比如顾家的族会一事为啥人没到,这就得好好想个借口了。 “跌落山崖,偶遇洞府,境界大涨?”顾清摇摇头,不行,不能说遇到洞府,不然肯定会有人让他带着去看。 干脆就说找到一株宝药吃了暴涨境界,一举两得的说法,正好能解释为何不参加族会,也能解释为何修为暴涨了一大截。 想着顾家就往枫巨城走去,说起来小钰那日还说让自己去趟敖家,没去成还得去找找小钰。 顾清进入枫巨城,乞丐明明说在酒楼,却忽然出现在枫巨城外遥遥的凝视着顾清。 乞丐望着顾清的背影,一时间竟然有些惆怅。 “想长生啊……” 世上除了传说中的仙人,除了天道,根本就没有什么长生不朽。或许在顾清眼里几十万,上百万年也算是长生,可在乞丐眼里又不一样。 老乞丐倒是见过一个人,可能那个人真的做到了长生。 顾清昨日对长生的回答,老乞丐心里有些触动,竟然恍惚间觉得此子有些了不得,因为那个真做到长生的人也曾用差不多的说法对老乞丐说过什么算长生。 “死前有所为,若为能惊天道,你与天道又有何高低?生死对你不过笑谈。” 说着容易做着难。 老乞丐又皱了皱眉头,日前顾清说练过自己修改过的锻体期功法,老乞丐帮顾清探了一回境界的虚实,乞丐发现顾清所谓的“自己修改过”实在有些吓人,有些运行的痕迹根本不是一个凝气修士能做到。 比如按照最正统的修行方式,筑基境前不能练什么功法,而顾清修改过的锻体功法却正好巧妙避开了所有隐患,仿佛背后有高人在规划一般,把一些高境界才会出现隐患的运行方式都规避掉了。 这种能在锻体期这种凡境修行却不留任何隐患的功法,纵然在老乞丐眼里也是价值非凡。 那昨天突然出现的琴弦也值得注意,怎么会莫名出现这种东西白白就归了顾清?乞丐一时也拿不定注意,至少目前来看对顾清是有好处的。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二十八章 濡椿行 顾清走进枫巨城街道依旧人流如织。不过也不知道怎么了,才十天没见各街上就突然多了一堆新开的摊子,往日冷清的上等绢衣蚕衣铺现在也一齐红火了起来,仿佛很多人同时都定制了新衣服。 这些大衣铺里花银子就能买到质量极高的衣裳,店里一律不收铜钱只收金银和灵石,通常贩卖给枫巨城里各大族、宗的有钱人,寻常人家可不敢进来买。 顾清本来想去族堂口,顺路见到街边濡椿衣行里红红火火的,好奇之下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绣月旗袍模样娇滴滴的女侍从眼神很尖,瞧见顾清腰上别的“顾”家令牌,她赶忙笑盈盈的迎了过来。 这濡椿行里绣日、绣月、绣星三种侍服,绣月服算是二等,一般会迎接筑基以上的修士。顾清因为腰上的顾家令待遇自然又不一样。不过这绣月服的女侍修为貌似比顾清还高,脸蛋精致漂亮,一双美目笑迎过来顾清顿时有点受不住。 “咳,我只看看,不买!”顾清厚着脸皮直接道。 绣月服女侍掩嘴婉笑,却盈盈的有意贴近顾清,“小女叫逸儿,唤我逸儿逸儿,逸儿可就来啦!” 顾清微微脸红,这逸儿也算濡椿行千挑万选的女侍,一身淡银色的绣月服极其适合她的气质,明明婀娜多姿身材,偏偏被绣月服的银色收束得冷清无比,等到和客人真靠近了,才让客人觉出她内在的那种火热来。 据说濡椿行里就算同是绣月服,上面的纹路衣皱也是不一样的,都是专定专制,独为每一位侍从单独裁出来的衣服。 顾清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他左右瞧其他侍从,无论男女,无论金明耀眼的绣日服,还是若紫晨星光的绣星服,确实每一件花绣样式都不一样,是濡椿行单独定制是侍从服。 绣月银服逸儿轻轻靠过来,“小少爷在找哪一位姐姐?小女可以让她来换掉逸儿,陪小少爷四处转转濡椿行。” 顾清赶紧收回目光往侧身退了半步,这逸儿说话做事不愧老练,寻常人就算心知她是濡椿行唬人买衣服的女托,大概也忍不住与她香艳一番,七荤八素的花了银子。 顾清才不会被这种事情冲昏头,再则说,这逸儿漂亮归漂亮,和小钰比起来却差太多了。除却巫山不是云,濡椿行的逸儿一诱惑,他心里反倒琢磨起小钰来。嗯……那日下午,小钰好软的腰,好软的人…… 顾清忍不住摸了摸嘴唇,一旁逸儿却娇道:“小少爷不愿抛弃逸儿,那逸儿就只好陪少爷,少爷你看那五宝碧树,可是我们濡椿行最近新买来的盆木,养在堂里长得可喜人了!” 顾清先前说不买衣服就看看,逸儿果真就半句不提衣服,一股脑的介绍起什么时候买了新盆景,什么时候来了有趣的客人。她自然知道留人的道理,这一次不买还有下次,枫巨城可就这么一座,眼前的顾家公子跑也是跑不掉的。 见逸儿不谈买衣服的事情,顾清反倒挺不好意思。 这濡椿行的逸儿,倒是再多劝一劝啊,说不定她多劝劝自己真的就买一套衣服了。 正巧十天前小钰让他去敖家他没能去成,濡椿行里买套漂亮的衣服送给小钰,也算是道歉了。 顾清道:“逸儿,怎么今天濡椿衣行里这么多客人?你告诉我,我就去买套衣服。” 逸儿愣了下,旋即识趣的也不再靠过来,她思索一阵道:“逸儿听说姬郡城里忽然举办了一个大试,枫巨城很多与小少爷一样的天骄都要去参加呢,大概想赶紧置办一些衣服人前有名。逸儿还听说,姬郡郡主都会亲自观赛,也不晓得是真是假。” “姬郡郡主都要出面?”顾清惊叹,那是金身境的超级大修士! 逸儿微笑着点头,再多她也不清楚了。 顾清心里有些激动,自己还没见过金身境的大能……不对,那老乞丐师傅是什么境界来着? 顾清带着逸儿往人多的地方走,一路上真就到处都环肥燕瘦,香玉羞人。 他指着一套白中透粉的坠玉珍珠裙道:“逸儿你帮我把这件衣服取下来,我买了!” 逸儿眼中有意表现出满足,如葱素手取下坠珍珠裙,“不知道是哪位女子这样好运,小少爷眼光这般好,这件‘白河春花’是明珠裙的一种,要卖六十两银子。” 顾清点点头,直接把顾家的身份令牌丢给逸儿。这顾家的令牌中有顾家的凭据,只要记账后濡椿行自然能找顾清取钱。 当然,取的钱自然是顾清存在顾家里的钱,顾家可不会好心给他垫付。 逸儿温软的笑着,把令牌轻轻在腰上一枚玉佩前划过,旋即便把明珠裙和令牌一齐还给顾清。 顾清抱着明珠裙,这白中掩粉的纱裙实在漂亮,裙面的褶皱便如河面的水蜿,确实值得六十两银子。 顾清道:“逸儿我问你,这濡椿衣行里是不是什么都能买?” 逸儿微微一愣,跟着点点头。 顾清嗯了下,目露出思索,直接便走出了濡椿衣行。 逸儿一路送到濡椿衣行的门口,她似乎还有些恍惚,眼见顾清背影要消失在街角了,逸儿忽然神差鬼使的喊道:“那,那个顾家的小少爷!买,买逸儿的话需要五百两银子!” 顾清心里正想着濡椿行门口那盆新来的五宝碧树要多少银子,听见逸儿的喊声直接怔在原地,然后匆匆用明珠裙挡住自己,脸色通红的冲进了街角。 因为濡椿衣行顺路继续走就是顾家的族堂口,顾清便提着明珠裙去了族堂。本来以为前日族会没来参加会惹出一大堆麻烦,谁知道顾清进去没半个时辰,他就又一脸稀奇的走了出来。 “这记人的老头是不是记懵了,怎么上面有我的名字!” 那记录族会到场的老头,居然把顾清的名字记上去了!这下就好,借口都不需要了,前日的族会他顾清“来”了的! 顾清乐呵呵的掉头就往敖家走。 顾清思索,“把裙子送给小钰,我也到凝气期了,可以从新去挑战家族的擂台赚灵石!尽快连胜一百场,凝气期应该能拿到两三百块灵石。” “哼哼,枫巨城里应该没人在凝气期能胜过我。” 曾经刚刚达到锻体期的时候,顾清兜里还是有不少灵石的。按照顾家的规矩,灵石是靠自己守擂打擂台获取的,至于获取的数量不单单与境界有关,还有修为破境速度有关。比如顾清凝气一层,半年内连胜一百场能得到两三百块灵石,若半年过去仍然没破境到凝气二层,就算再连胜一千场也拿不到半块灵石了。 当年顾清锻体期无敌,无敌归无敌,其实后面别说半块灵石,连统一配发的基本修行丹药都拿不到了。 丹药这种东西,效果或比灵石强,也或比灵石弱,但依旧是根据打擂守擂的成绩,按月统一配发给所有弟子。 顾清如今凝气四层中期,凝气四层差不多是五年之后才会进入获胜也无法获取灵石的窘境,如果这五年内能一直保持连胜,顾清寻思着拿到几千颗灵石应该没太大问题。 几千颗灵石啊……顾清这辈子都没敢想过,有朝一日能有机会拿到这么多灵石。 “下品灵石也是灵石,几千颗下品灵石能换一颗破境丹还有余!” 顾清眼中有些兴奋,破境丹药力绵长效果非凡,他这辈子就吃过一颗而已,还是当初小钰偷偷从家里带出来塞给他的,如果不是那颗珍贵的破境丹,顾清锻体期修行恐怕还要再拉长一大截。 顾清心情愉悦的走着走着,忽然想到一茬事。 “等等,惩戒堂我有几天没去扫了来着……” 这么多天没去惩戒堂打扫,恐怕任务已经强行终止,交给其他弟子了。 顾清苦了脸,如今倒不是在意那丁点任务报酬,而是按照规矩强行中断这种任务,家族会扣贡献点。 顾家的贡献点可不是银子能比的,按照代换,差不多五点能换一块下品灵石。顾清一共就四五十个贡献点,这一扣大概会扣掉十五点。 贡献点能折算灵石,灵石却没办法折算顾家贡献点,仅仅一百个贡献点就可以低价兑换到一柄挺不错的灵宝小剑,规定每个顾家人只能换一柄,算是顾家对家族弟子的一种扶持与庇护。 顾清咬咬牙,贡献点除了完成家族任务外,给家族上交灵植灵物也能换到一些贡献点,实在不行就打了擂台拿灵石,去灵药铺里买灵药上交家族,亏是亏了点,但拿到那柄灵宝小剑一切都值得。 那灵宝小剑才是顾家真正对家族弟子的扶持庇护,炼化后一直用到筑基中后期都完全没问题! 若说灵石珍贵,灵宝却比灵石更珍贵太多了。顾清打定主意向敖家走去,不知道数日不见小钰怎样了,濡椿衣行的逸儿说那大郡城有大比,小钰是碧金门长老亲传自然会去参加,顾清也想跟着去长长见识。 真要说的话,这还是他一次真正离开枫巨城。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二十九章 明媒正娶不可能 曾经顾清想离开枫巨城,去家族里挂名登记却被驳回了,好歹顾家也算大势力,说不让他走还真就不好一走了之。当然最主要的舍不得还是小钰,小钰自从进了碧金门也少有时间溜达出来,总之这段时间见面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从前狠心有意躲开她是从前,现在找到能解决修行问题的师傅,和小钰也正式挑明了关系,自然又不同以往,见得越少反倒更挂念。 顾清心里还是觉着麻烦,敖家啊,敖家十个里面九个不怎么欢迎自己,剩下一个欢迎的就是敖白钰。 这倒是多方面的原因,不只是单纯的因为顾清修行太慢遭敖家嫌弃。敖家这家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能在枫巨城内部建立家族,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实力。可偏偏就是这种不大不小的家族势力,对顾清的情况最是避讳。 若敖家是接近枫巨城三大宗的大家族,或者敖家仅仅只是一个寻常的小户,那顾清与敖白钰之间就基本没有任何阻碍,两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若敖家大,作为敖家的大小姐敖白钰无需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她喜欢顾清没人敢说闲话。若敖家小,作为顾家正式的族人,顾清无需征求任何人的意见,他要娶敖白钰在枫巨城里也不会有谁冒出来触顾家霉头。 顾清心里叹了一口气,指望敖家突然变成堪比枫巨城三大宗的势力那是不可能的,倒是自己现在有了师傅,说不定能花点逆流而上,在顾家里弄个更大的身份。如此一来他要和敖白钰在一起也同样不会有什么麻烦。 眼看着就走到敖家门口了,这敖家门口装饰的一派大气,威武竖着两根五米高的雕虎雕鹰石柱,虎嘴里咬着一柄斩头刀,鹰口里叼着一把削骨剑,放眼看去大排大排的林山水溪围了有四五里地。自然是有院墙的,院墙全都砌着蛇鳞一般的外砖,高两米有余,无门有卒,站着四个持长枪护院的紫金貂毛衣门卒。 那扩开七八米的门口,斜插着块大断石,用黑中透红的墨涂出一个“敖”字。 这是敖家的外院,还要往里走个百十米才能真正走进敖家。 门口四个门卒眼见顾清从道上走近了,赶紧靠过来一个,持长枪向顾清礼貌问道:“这位顾家的公子,不知有何事来此地,需要我等先向老爷禀报吗?” 顾清摇摇头,这门卒瞧着面生,好像是新来的,居然不认识他这个敖家大小姐的“玩伴”。 这个靠来的门卒不认识顾清,另外仨可就认识了,顿时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一边把面生的那个拉回去,一边腾出进门的道来,“顾清公子,你要是要找咱家大小姐就去纺楼找吧,最近大小姐都在那边!” 一个门卒伸手指了指敖家的纺楼,顾清立即笑哈哈的道谢。要说整个敖家里也就这几个门卒对他顾清最恭敬了,可能其他敖家人还不大清仓,这几个门卒天天守门心里可最敞亮,自家的大小姐日日夜夜偷偷摸摸往外窜,可不就是奔着眼前的顾家公子去了么!指不定哪天就变成敖家的姑爷了! 顾清走了没两步,一个门卒似乎踌躇了一下,喊住顾清,“那个顾公子,小的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大小姐这几天心情很糟,您可多担待点!” 顾清疑惑的回头道:“她咋了?” 门卒在另外三个异样的眼神中纠结半天,终究小声说道:“公子啊,好几天前小姐和老爷他们大闹一回,好像和您有关!您可别说我多嘴!” 顾清点点头,“知道了。” 几天前小钰和她爹闹过一回,还和自己有关系?顾清脸腆了点,快步往敖家纺楼走去。 纺楼不是敖家织纺布的地方,敖家的家机不干这一行当,纺楼只是取了个名字而已。纺楼建在内院里,从正门反倒远了,顾清熟练的绕着小路像逛自家园子似的走到了纺楼。 纺楼三座以小湖凭依而建,左右假石小青山,垂树小花庭,绕着一座流云石桥,桥边高长亭中摆着一副玉石桌凳。 顾清只扫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心上人儿。 少女背卧在玉桌上,一身流苏短雪裙,晶莹如羊脂般的雪肩肌肤露在池影中,埋头睡得正香甜。 顾清悄悄的走近她,收敛浑身动静。少女完美精致的侧脸蛋白皙微粉,短发柔柔散在肩上,仿佛画中最精巧的精灵。 顾清悄无声息的坐在敖白钰身边,而后直接搂住了她的软腰。 “呀!” 敖白钰瞬间惊醒,慌慌张张扭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心上人。 顾清笑嘻嘻的,手上劲一拉,彻底把少女抱紧在怀里。敖白钰这家伙,平日里娇横得很,紧紧抱着她不让她发脾气,还能省吃好几下拳头。 顾清贴着小钰,放肆的在她腰上揉捏,敖白钰粉嫩的脸蛋顿时红霞飞起。 “你,你个大混蛋!这些天去哪了!”小钰呲牙咧嘴伸手反掐顾清,顾清正和她打闹着,谁知小钰的眼圈却湿润变红,忽然间忍不住抽噎起来。 “小钰你……” “顾清你大坏蛋!”敖白钰眼里露水光一现,紧跟着就绷不住了,一滴一滴的往下落起来。 少女掐着顾清的脸,“我让你来敖家,你去哪了!说!” 顾清替小钰擦泪花,一时间有些支支吾吾,到底怎么回事。 敖白钰有些倔强的拍开顾清手,“我告诉我爹了,我说我以后就嫁给你,你猜我爹他怎么说?” 顾清正要回答,少女却抢先一步,“你个榆木头猜也猜不出来!我爹他说他不准啊!明明那天叫你来敖家,我都和我娘说好了你为什么不来!” 敖白钰怒气冲冲的用泪眼瞪着顾清,这些天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了,“现在我娘也觉得你很坏又胆小,不准我再提起你了!” “对不起小钰,原来那天你让我来敖家是想……” “你现在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不,谁要你对我说对不起啊!” 敖白钰呲牙咧嘴自己擦泪花,另外一只手狠狠揪在顾清的手臂上,“我不哭了,别抱着我,等下让我爹看见又得和他闹!真的烦死我了!” 少女从顾清怀里挣脱出去,本来想坐远点,结果又不怎么舍得,到底还是挤在了顾清身边,把顾清的一条手臂拉过来抓住。 敖白钰自言自语道:“现在怎么办,明明好不容易才把娘说动了……” “都怪你!”少女抓起顾清的手臂,一口就咬了下去。 咬到一半还没留下印子,她又气哼哼的松开,用特别生气的眼神盯着顾清。 顾清纠结的难受起来,顿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原来那天小钰让自己来敖家,是想要和她爹娘摊牌,一口气把两人的关系说清楚。听小钰刚刚的话,似乎小钰的娘都已经勉强同意了,结果自己那天因故没来,搞得现在完全被敖家当做胆小废柴看待,根本不认同他与敖白钰的关系。 顾清抓着敖白钰的手,安抚正委屈着的少女,“没关系小钰,咱们现在就去找你爹,我把咱俩的事情说清楚!” 敖白钰鼓着嘴,把头埋进顾清胸口,眼神微微的上瞄,“再骗我打你!” 顾清揉着少女的头,少女雪肩自白裙中蹭在怀中,顾清伸手从背后将濡椿行买的‘白河春花’明珠裙拿了出来。 顾清把裙子塞进少女胸口,“小钰送给你的!” 少女哼一声,单手抓住裙子,手心光华一闪,裙子便收进了储物法器内。 “谁要你送我裙子,你个穷鬼,本小姐还缺裙子么!” 敖白钰娇横的坐起来,抓着顾清道:“既然已经决定以后嫁给你,你喜欢我穿什么样的衣服就直说,少拿你那点银子了!明珠裙……我也买了很多种的!” 顾清听着少女一口一个以后嫁给他,饶是脸上便有点发起烧来。不过说得倒也是,自己六十两银子买的裙子,在小钰眼里恐怕就很普通了,顾清看着如今小钰身上穿着露肩雪短裙,貌似刚刚濡椿行里也看见过,光是一件内衬就要三百多两银子。 平日里在外面小钰倒是穿得精干合身,在敖家可就真拿出她大小姐的气场来了,顾清瞧着小钰耳垂上挂的红石坠,这坠上甚至有阵阵灵气波动,显然是货真价实的灵物。 少女忽然眼中微闪,然后一把将顾清完全抱住,一副死也不撒手的表情。 她匆匆道:“顾清,准备好啊,我爹来了!” 其实不用小钰说,顾清也提前发现了。 准确来说是小钰的爹有意让他们俩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小钰的爹,敖家的老爷,如今可是真正的天婴境修士。 书上所说天婴境,顾清如何不记得。 “一招一式能搅开风云,呼雨淹城。” 真正能沟通天地伟力,甚至比当初的珍回雏珍先生还要高的境界,天婴境! 一个精壮沉稳的中年人,明明只是从树丛后面走出来,却好似天塌了般震慑人心。顾清眯着眼看过去,天婴境有意无意的灵气威压之下,他竟然连面容都看不清晰。 “小钰,你不用对我这样紧张,我也没说不准你和他在一起。” 顾清闻言眼神微变,却听见敖家主继续说,“我只是说不准他敲锣打鼓的娶你,不准你广邀亲朋,当着天下人的面嫁给他而已。” 顾清搂着小钰的手更紧了。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三十章 攻不破(一) “爹!” 敖家主的话说完,敖白钰怒瞪着他,可女儿的怒气敖家主根本当没看见。他站在小湖对岸声音却直接传进了顾清耳朵,“你可听得懂我的话?” 怀里小钰立马皱起眉头,小心的望顾清。他爹可是天婴境强者,做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不然怎么可能在枫巨城里立下敖家。 顾清一把把小钰完全抱进怀里,平静道:“敖家主说笑了,晚辈以后一定会明媒正娶小钰,没有不敲锣打鼓,不让天下皆知的理由。” 敖家主听完默不作声,一时湖光敛敛轻波,顾清都忍不住有些发冷。 一阵后,敖家主语气明显冷漠了,仅回道:“哦?” 顾清轻吸一口气脸色,正经回道:“晚辈没听懂。” “爹——!” 自家的爹自己怎么不熟悉,顾清的话音刚落下敖家主的身影就在湖对岸间瞬间消失,而敖白钰却先敖家主一步,用身子挡在了顾清前面。 不过敖家主堂堂天婴境,怎么可能被自己凝气期的女儿挡住,敖家主再现身时,已经瞬息中跨过小湖立在了顾清身前。庞大的灵气威压笼罩在敖家主手掌上,手掌似慢实快的探出掠过敖白钰,直接掐在顾清的脖子上。 小钰慌忙的惊叫一声,还不等她逼自己的爹撒手,少女就听见咔嚓咔嚓的脆响自顾清的脖子处传来。 怎么会,难道爹他下了杀手? 小钰惊恐的看向自己心上人,只见顾清脖子处一环青铜色虚幻颈甲寸寸间崩碎,却硬生生顶住了敖家主的大手。 “爹你松手!你想干嘛!” 这一击确实是杀手,顾清看着敖家主冰冷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妙。小钰没有直面这一击不知道这一击中蕴含的力道有多大,那是刚好超过凝气四层,恰恰可以击杀寻常凝气四层的威力!而顾清现在的境界,正是凝气四层! 敖家主不理会自己的女儿,却有意降低了自身的灵气波动完全露出面容,“凝气四层,敢挡直接我凝气五层的攻击,你很有自信。以为我不敢杀你?听小钰说你不久前才突破凝气期,看来这几天有些福缘,就不知到天高地厚了。” 敖家主言罢松开手,宛如一座大山般站在顾清面前。对于顾清敖家主自然知根知底,从前他看在敖白钰的面子上不曾多说什么,谁想今天竟直言要娶走自己女儿!完全是痴人说梦! 顾清依旧用双手搂着敖白钰的软腰,完全沉默以对。 敖家主的意思其实顾清已经明白了,敖家主并不是要把他和小钰分开,而是不准他和小钰闹得天下皆知,风风火火的明媒正娶。顾清清楚,如果他现在接受敖家主的要求放弃迎娶小钰,那日后无论自己与小钰怎样,即便到了有实无名的一步,敖家主也不会再多管。 很简单的道理,如同某些大族公子四处沾花惹草,收妻纳妾一般,敖家主只准自己女儿敖白钰纳下顾清这个“妾”,而不准顾清八抬大轿的娶走小钰。 敖家主根本没正眼看过顾清。如今小钰年纪小见识少很喜欢他,那也只能当个玩物养在敖家,等到日后有更优秀的人出现,小钰自然就不会再对顾清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相爱?这话在敖家主眼里就是屁话。 “爹!你再对他出手,我就喊你敖云州!既然都同意他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还不准我嫁给他!” 顾清还在思索怎么让敖家主同意,小钰可不管这么多,她实在是被敖家主给气到了。少女心疼的用手抚摸顾清脖子,上面清晰可见一圈颈甲破裂时划出的血痕。 “敖云州!你混蛋!” 眼看小钰气冲冲的和敖家主翻脸,顾清先一步捂住了小钰的嘴。 小钰唔唔唔的瞪顾清,见顾清不准备撒手便狠狠朝顾清的手上一咬。顾清吃痛松开小钰,敖白钰也意识到了就算她再和自己爹闹也没什么大用。 少女气坏了,把雪臂完全环吊在顾清脖子上,浑身故意贴紧顾清,小兽一般朝敖家主呲牙威胁。 敖家主显然皱了眉头,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波澜。 敖家主再次道:“我过说了你可以和他在一起,小钰你既然喜欢他留下便是。” 敖白钰大声道:“敖云州我说过本小姐以后要嫁给他!” 少女整个脸蛋都变红了。 明明连手臂都粉嫩粉嫩的羞烫起来,却用力抱紧顾清完全不肯撒开手。 顾清自然明白小钰的心思,名不正言不顺的私下苟且,这种事情他不会接受,敖白钰也不会接受。 顾清拍拍小钰的雪肩,看着少女通红羞怒的脸颊,“敖家主请您多考虑一下,我顾清发誓会好好对待小钰一辈子,我俩真心相爱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被荒唐的玩闹,我顾清舍不得敖白钰!请敖家主明白,小钰也是一样的决断!” 敖家主冷漠道:“舍不得?躲在我女儿背后叫舍不得?” 敖白钰立即反驳道:“顾清你别听他乱说话!” 顾清闻言却叹了口气,确实,现在完全是因为小钰的关系自己才没被敖家主丢出顾家。 顾清想将小钰从怀里放下去,“小钰你别闹了,我和你爹单独说说。” 敖白钰顿时用脚狠踩顾清,“哈!?你个混蛋居然说我,现在还装什么气概呀,有什么不能让本小姐听见的!” 敖白钰两手环抱住顾清,朝着敖家主道:“既然今天顾清来了那我就把话说清楚,反正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敖家主捏拳的一瞬间空气明显凝固粘稠了。 “我那不答应女儿你准备如何?” 不等敖白钰回话,敖家主紧接又道:“若这个顾清他不愿意娶你,女儿你总不会继续和我闹了?” 敖白钰不敢置信自己的爹会说出这种话来,不过少女似乎想到了什么,稍微又有些迟疑的回望向顾清。 顾清立即抓住小钰的手朗声道:“敖家主我不可能不娶小钰,您放心好了!” 敖家主面色阴郁,显然顾清的回答让他很不满意。 顾清道:“敖家主与敖夫人一起创立了枫巨城敖家,多年之间相濡以沫肯定明白我和小钰的想法!我与小钰是真心……” 顾清的话还未落,便感到周围的空气完全凝结。呼气受阻体内经骨僵直,甚至心跳血脉都坠入寒冰,仿佛冰冻了般在僵死。 敖白钰着急的在顾清耳边说道:“你个傻瓜!我娘……我只有后娘!” “爹你快放开他!” 顾清心脏如被大手捏住胸前闷痛,当即明白自己说错话,敖家主动了真怒。天婴境的怒火,顾清区区一个凝气期怎么可能承受得住,仅仅是威压便如刀剑般刺进诸身百窍,浑身仿佛都要被震裂。 顾清匆忙将意识探进丹田,丹田中的异象徐徐舒展,而后异象中遮面女子素手在单弦古琴轻轻一按,神通琴祸的全部威力便顷而绽放,瞬间冲出顾清体表化成一套威武的将军全身甲。 小钰被突兀出现的虚幻甲胄推出怀中,跌坐在长长玉石凳上,虚幻的甲胄却顶住了敖家主的威压,完全护持着顾清。 “哦?”敖家主的眼神微微一闪。 甲胄仅仅持续了两三息,就抽空了顾清大半的精神力,实际上光靠精神力也顶不住敖家主随意散发出来的天婴境灵压,为了护住周身重要经脉血肉,顾清的灵力也如决堤大河疯狂流逝,前后仅仅四息,连带着甲胄和灵气通通崩溃,顾清五窍不住的流出鲜血,敖家主终于在关键时刻再次收束了自身天婴境的灵压。 敖家主眼中有异样的情绪,是顾清之前未曾看见过的。只见小钰真动了大火,却被敖家主信手一压,死死压在了玉石凳上,竟连半句话都再说不出来。 敖家主看着顾清,顾清能抗住他随便释放出去的灵压,实在超乎他所料。 “半成天婴境的灵压竟然能正面抵抗住,你……好像和之前的传言有些不同。”敖家主目中如有利剑直射顾清心神。 本意敖家主也没想杀了顾清,而且就算为了敖白钰,敖家主也会给顾清留下一条性命。 顾清?敖家主其实根本就没在意过。 区区一个自己女儿年轻气盛时的玩物,他堂堂敖云州能有什么好在意的,今日到这里来才不是因为顾清来了,纯粹是想规劝自己女儿,顺便撞见了顾清罢了。 敖家主眼中有异样的情绪,是顾清之前未曾看见过的。只见小钰真动了大火,却被敖家主信手一压,死死压在了玉石凳上,竟连半句话都再说不出来。 敖家主看着顾清,顾清能抗住他随便释放出去的灵压,实在超乎他所料。 “半成天婴境的灵压竟然能正面抵抗住,你……好像和之前的传言有些不同。”敖家主目中如有利剑直射顾清心神。 本意敖家主也没想杀了顾清,而且就算为了敖白钰,敖家主也会给顾清留下一条性命。 顾清?敖家主其实根本就没在意过。 区区一个自己女儿年轻气盛时的玩物,他堂堂敖云州能有什么好在意的,今日到这里来才不是因为顾清来了,纯粹是想规劝自己女儿,顺便撞见了顾清罢了。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三十一章 攻不破(二) 顾清勉强在玉石凳上支撑着站起来,直挺挺的站在敖家主面前。刚刚一瞬间他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窒息感,如今恍如重生心里惊悚敖家主天婴境的恐怖,也实在忍不住有股火气。这敖家主刚才是真的对自己下了狠手,若非自己真实实力远远超过了表面境界,就算他敖云州心里无意杀人,自己的经脉丹田也会被恐怖的天婴灵压完全摧毁,从此变成个废人! 顾清压下心里的火气,向着敖家主道:“敖家主想多了,晚辈就是凝气四层!” 凝气四层几个字顾清咬得特别重。 敖家主眼神微变,灵觉散在顾清身上,接着敖家主的笑容就如昙花一现般消失了。 竟然真是凝气四层,并非什么功法掩盖的筑基境! 敖家主看着顾清道:“你,嗯?” 敖家主正要和顾清说话,却匆匆往敖白钰身上一拍,敖白钰瞬间从敖家主的封禁中脱离了出来。 敖白钰面色不正常的潮红,咬着牙怒气几乎充满了双眸。刚刚她尝试用碧金门长老交给她的手段破开敖家主的禁锢,可惜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反倒自己体内的灵力在高压下出了差错,受到不小的反噬。 敖家主伸手在敖白钰的胸口脖子上一点,而后向下压走半寸,敖白钰一身混乱的灵气方才逐渐平复。 “敖云洲……我告诉你,你要是杀他你就先杀了我!我以后再不与你多闹,我也不和你争,但顾清要是受了什么伤那我也一样!” 敖白钰抬手灵气运转,就欲向自己胸膛拍出一掌,敖家主正帮敖白钰理顺灵气,一时没料到少女会如此决绝,竟没能拦下敖白钰拍往自己胸脯的手掌。 嘭! 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虚幻的护心镜凭空出现挡下了一击。 顾清忍不住一口鲜血从喉咙冲上来,却被他不动声色的咽回去。而敖家主眼神难看到极点,急速在敖白钰的双目一抚,小钰立即摇头晃脑,昏昏欲睡起来。 “敖,敖云洲……你……你……” 少女想硬撑着,终究不可能撑得住,“我说到……就做到!” 小钰昏睡在了长玉凳上。 敖家主的灵气卷动,把小钰柔和的托在空中,他冷眼看着顾清,一身灵气起伏不定,似乎真动了杀心。 或许因为小钰的威胁,敖家主明显犹豫不决,顾清捏紧拳头,浑身的血肉中传出剧痛根本不算什么。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修为太弱了,竟连生死都不能自以,又何德何能敢说保护小钰,要娶走小钰。 敖家主与顾清之间两人都再无话可谈。 敖家主渐渐沉住了力量,冷漠言道:“靠女人才能站在我面前,给我跪下!” 虚幻的腿甲再次出现,顾清闷哼一声,极大的压力镇在他身上。他感到双腿发麻,甚至下半身有些失去了知觉,从虚幻腿甲之中渗出丝丝血迹,顾清硬撑着往前走了两步,扶在亭边石柱上死死站定。 敖家主轻轻背负双手,敖白钰被灵气托着飞过庭园小湖,便往敖家内院送去。 “我给你一个机会。” 敖家主朝顾清说道:“既然我女儿要护住你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不管你到底是凝气期、还是筑基境,半柱香的时间打碎这面墙!” 敖家主冷漠的一挥手,湖畔小亭外铺满石砖的地面轰隆作响,泥土倒卷之下凝成了一面寻常土墙。 顾清心中当即沉重,这土墙传出朴素的外表下有股玄之又玄神韵,远远超过了凝气,甚至筑基修士能做到的地步,至少也是丹境修士方才能凝出来的防御性神通。 丹境,敖家主所谓的机会根本就不可能完成!顾清脸色难看,就算是筑基巅峰的防御神通他也很难打破,何况真正丹境的防御手段,别说半柱香,就是十柱香也打不破! 敖家主冷冷道:“怎么,现在自觉打不碎了?那就别再和我女儿说什么要娶她,回去之后自己告诉小钰,就说你认清了现实不会再耽搁她。” 顾清用手撑在亭柱上,紧紧捏着拳头一言不发。敖家主没有再多说什么,仅仅一面墙便将顾清所有的希望和言语都挡在了后面。 求敖家主把墙变弱?顾清知道无论敖家主是否愿意,在这面墙出现的瞬间自己都已经输了。他想带走小钰,或许敖家主的做法很没有道理,但顾清现在打不碎这面墙就是最大公正。 敖家主走下湖亭,留下这面墙和顾清。走过顾清身边时,敖家主平静得仿佛毫不在意,“半柱香后自己滚出敖家。” 顾清微微颤抖,敖家主无视顾清向敖家内院走去。 看着敖家主即将消失的背影,顾清沙哑道:“若分正误生死可弃,若为所爱生死更无意。敖家主,小钰不会开心的。” 敖云州脚步缓缓停下,“若再用本座的女儿要挟,便废了你的手脚。” 顾清低声嘲笑起来。 “笑?” 顾清依旧笑道:“谁用那小妮子要挟你,这种屁话只有你才说得出来。我今天告诉你道理不道理根本不重要。只有一件事最重要,你既然让小钰她不开心了,那你就是我顾清的敌人。” “谁他妈,管你是什么境界!” 灵气涌动之间,顾清身影从亭间冲出,轻轻一拳砸在了泥墙上。 顾清狠辣的笑道:“敖云州你这泥墙我打不碎!咱们换个玩法,换成你来打我试试?” 敖云洲闻声终冷冷的转过身来,直面顾清,明明半点威压也没释放出来,寒冷却如此刺入骨髓,犹如十一二月的冰风吹在了整个纺楼中。 周围翠绿的草木盖上了寒霜,甚至连湖面也出现了将冻结的冰晶。 敖云洲道:“我一招就能杀了你。” 顾清回道:“你说半柱香滚出敖家,但今天不是我带着小钰走出去就是你敖云洲抬我抬出去!或者你要把我骨灰扬在你家的房顶上……你敖云洲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料想我怎么说在你这都算屁话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听过。讲道理老子讲不过你,打也自然打不过,但老子想要怎么做还轮得到你来管!?小钰老子一定要娶走她!” 敖云洲一步步向顾清走近,只见他挥一挥手顾清身边坚硬的泥墙便豁然崩塌,并非是泥墙的神通被散去,而是直接被敖云洲用灵力轻而易举的摧毁了。 敖云洲道:“你比这泥墙还要硬?我敖云洲行走多年,只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实力。” 敖云洲缓抬手遥遥向着顾清。 澎湃而惊人的灵气肉眼可见的从天空汇集,敖云洲甚至没有动用自己的灵气,而是拘束天地间的灵力化为利刺,凝结在手心。 敖云洲只要心念一动手心中的灵气刺就会立即射向顾清的额头,他短暂停顿了瞬间,“狂妄的冲动,有时候会要了你的命。” 尖刺嘭的一声射穿空气。 看着尖刺在眼中逐渐放大,顾清瞳孔剧烈收缩之中。 “只是筑基境的攻击……” 敖云洲的攻击,竟然只是筑基境的攻击! 顾清瞬息间对上了敖云洲冰冷的眼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下杀手,但这一击,挡得住! 顾清感受着体内灵气的状况,凭借丹田异象中的翠绿古树加持,其实已经恢复了三四成的量。精神力自然依旧亏空,琴祸是施展不出来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攻对攻! 顾清迅速调集灵气而后一拳轰出,前方好似忽的变暗而顾清的拳则豁然光明,一股浩然阳气蓬勃爆发周围的空气卷动,纠缠在拳上,正是完完全全倾尽全力的神通“日上三竿打一方”! 这一次并非将拳力凝成刀气剑浪,而是完全收束在拳中,顾清瞄准时机在敖云洲的灵气刺即将击中自己时一拳砸在了刺上,仅仅消耗了四成拳中灵气,便将灵气刺砸歪了方向,从顾清的身侧扎进了泥地中。 顾清看着敖云洲,敖云洲冷淡道:“接下三式,这是第一式。” 顾清抹了抹脸上的血迹,笑了。 “三式,还有两式么……” 顾清沉默之中,体内却如山呼海涌,灵气如滚滚江河奔腾,众妙门运转,一身气上下通达,硬生生压下了之前被灵压众创的伤势。 他缓缓移动脚步,稳住身形,丹田中的异象也完全展开,纵然是枯竭的精神也强行凝聚起来,随时准备发动琴祸神通。 敖云洲竟有意在等待顾清调整好状态,见顾清摆好架势方才道:“第二式。” 敖云洲轻轻捏拳,第一式顾清以拳法破开,他的第二式便也以拳法而攻。而这一拳,威力正在顾清之前一拳的十成之上,刚好压了顾清一头。 “筑基大圆满,不,应该是半步丹境的威力。” 顾清在看到敖云洲捏拳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一拳自己绝对不可能再用拳法以攻对攻。敖云洲有意将威力提得比自己的拳力高,若以攻对攻,必然来不及变招,会被残余的攻击击中要害! 顾清右脚微微往后踏半步,这才是日上三竿打一方最强盛的全力一击,他轻轻捏拳入腹,一身灵气尽数往拳中汇集。 敖云洲眼神不变,他的第二式仍然未曾出手。 “明知不可为,却尽力摆出最适合的动作,依旧用拳力对攻,刚刚那一拳就是他的极限了吗?” 敖云洲的第二式终于出手,一拳清清淡淡,隔空间如半缕缭缭的飞烟,无声而徐徐向顾清正面攻来。 “出拳!” 顾清全神贯注,拳动之间,风起云涌,刀光剑影成片。 无数刀剑气浪撕裂敖云洲的如烟的拳力,前方如风暴移荡,比晋级化境拳法更加高深的日上三竿打一方拳力聚为无数刀剑影,正面与敖云洲疯狂对撞。 “十战将军甲……” 顾清五窍流血一声嘶吼,只间虚幻白烟笼罩浑身,一套威武的将军甲,赫然凝聚护持!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三十二章 形似的“行布雷八众” 飞烟般的拳力铺面而来,大股大股白色烟气如涓流一般尽数撞击,琴祸神通凝聚出的十战将军甲肉眼可见的凹陷下去,每被无数涓流飞烟冲撞一次就多出一个小坑,而顾清自己更是稳不住身形,直接被大股飞烟砸得倒飞出去。 湖边石亭亭柱被砸断,石亭倒塌下来烟尘弥漫四周,顾清身着残破不堪的十战将军甲深深嵌进碎瓦,满身全是淤青和血迹。 敖云洲堪比半步丹境威力的第二式,他挡下来了。 顾清闷咳出一口血,滚烫血迹落在胸膛衣服上,整件衣服黏糊糊的被纠成一团。他如今只是个凝气修士而已,挡下敖云洲的第二式已经到了极限。 “第一式是凝气巅峰,第二式是半步丹境,第三式应该就是皓象丹境的威力了。”顾清眼前发黑,精神力的极大消耗甚至比身体上的伤势更严重。 敖云洲落的顾清身前,冷漠的负手而立。 他当然看得出来顾清已经到了极限,接下第二式就已经完全耗尽灵气,恐怕连站也站不起来。 敖云洲没有说话,冷漠的静静站着。 湖边烟尘散尽,清风徐徐吹来,被碎溅飞石砸乱的湖面再次平静,仅仅有粼粼波光还在风中闪烁。 顾清半眯着眼,眼睛上因为血迹而视野模糊。 二人间无任何的对话,沉默漫长的持续着。 半个时辰后,敖云洲忽然转过头望向小湖的对岸。 湖对岸上立着一个窈窕女子,身着淡雅的锦束绸衣,容貌端庄如玉,正静悄悄的看着敖云洲。 敖云洲回过头,向着顾清道:“第三式?” 顾清颇惨烈的笑了笑,然后点点头。 半个时辰,差不多依旧恢复了三成灵气,精神力依旧浑浑噩噩却也不如先前般刺痛了。 身体的伤势来不及恢复,甚至顾清就没准备站起来,依旧瘫软的陷在小亭碎石中。 敖云洲道:“明知必死依旧要做,日后你会因此付出大代价。” 顾清动了动嘴唇,喉咙都在发痛。许久他才艰难开口,“说好了三式。” 敖云洲道:“你先前说小钰会因你而心痛,我看你只是在逞口舌之快。” 顾清露出难看的惨笑,“敖家主是在劝我日后再徐徐图之?” 敖云洲没有说话。 顾清摇摇头道:“第三式,我若说我挡得下来,敖家主信还是不信?” 敖云洲的眼神一闪,旋即竟有些微妙的动容。 “……第三式。” 敖云洲立即往后飞退十丈,天地灵力自四面八方汇集,尽数凝结在敖云洲的手上。依旧是仅仅凭借天地之威而不动用自身的修为,第三式的攻击强度却攀升到了丹境,远远超过了第二式的拳力飞烟! 顾清眯着眼,如今看敖云洲的攻击到底是什么程度他也分辨不出了,他不过凝气修为,之前料定拳力飞烟是半步丹境的攻击也只是因为那道攻击比凝气期圆满要强。 现在敖家主施展真正丹境的威能,顾清反倒完全看不出到底有多恐怖。 “这就是皓象丹境的神通么。” 顾清看到敖云洲的手中凝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雄鹰,鹰中神采奕奕仿佛活物,其外貌正与敖家大门处两根五米石柱中衔削骨剑的神鹰一致,只是大小要小上一截,鹰嘴里也没有那柄锋利的削骨剑。 敖云洲手持雄鹰没有出手,他似乎在等顾清站起来,顾清却摇摇头仅仅抬起右手,遥对着敖云洲。 敖云洲冷哼,挥手间雄鹰便展翅而出。 第三式! 瞬息,天地大风暴起整个纺楼都在震动。雄鹰展翅时,靠近敖云洲的湖面即层层倒卷,而雄鹰羽翼丰满,携动澎湃灵气如攻城弩箭一般向顾清冲杀!只见空气扭曲如幕布般被撕裂,这神通雄鹰的力量竟是极度的凝练,几乎没有多余浪费,根本不给顾清留下卸力取巧的机会。 顾清眯着的双眼豁然张开,瞳孔中精芒肆意。 “好像叫做……行布雷八众!?” 嘭! 巨大的虚幻树干从破碎的亭瓦中拱出,托着顾清顷刻自地面冲上高天。同一时,以雄鹰为中心,周围的湖中,树丛中,庭园中,尽皆探出巨大树根,在瞬间根须纠缠之下缠成了一百余个动作尽皆不同的手式。 顾清眼中如有神光,他狠狠一咬牙,拼着精神受损全力催动神通琴祸与丹田异象,只见茫茫细密雷霆从无数树根中爆发,浑然将百余处尽皆连成一体! 顾清右手遥举对着雄鹰,以迅雷般的速度狠狠一捏,“行布雷八众!” 百余处纠结成大手的树桩同时也以捏! 雷光完全沸腾几乎淹没半个纺楼! 一只晶莹剔透泛着万彩棱光的巨型龙爪,赫然从雷海中探了出来,如巨人捏死蚂蚱一般正面抓在了敖云洲的雄鹰上! 毫无悬念,雄鹰竟似有生命般发出悲鸣,旋即便被巨大的棱光龙爪捏碎崩溃! “好……好强的神通……” 顾清自己都有点不敢置信,但旋即便眼前黑影成片意识模糊,龙爪、一切雷光与树藤,直接溃败消失,人从半空中摔落了下去。 砰! 顾清砸在了地上。 十丈外敖家主一时间,竟然完全愣在了原地。 顾清落下之后一位身着锦绸的窈窕女子便落在了他身边。 女子眼露不忍,招手取出一枚乳白色丹药捏碎,轻轻的洒在顾清身上。 女子转头向着敖家主道:“我看你如何跟小钰解释!” 敖云洲闻声回过神,脸色恢复了平静。他跨步来到顾清身边,眉宇间却有掩盖不住的震撼。 敖云洲沉声道:“刚刚那只削骨鹰是丹境巅峰的神通。” 女子惊悚的抬头,“你……你说那只鹰有丹境巅峰的威力?” 敖云洲脸色有恙,他朝女子点了点头,“鹰只有丹境门栏,但鹰腹內有一柄丹境巅峰的削骨剑。” 女子愠怒而视:“你下了杀手?” 敖云洲摇摇头,“关键时刻自然收剑。我本想告诉他这世上的敌人不会手下留情,谁知道他连鹰腹中的削骨剑也打断了。” 女子皱皱眉头,望着敖家主忽的就沉默不言了。 她低头又看看满身血迹的顾清,旋即伸手向敖家主道:“灵鸠天星丹拿一颗出来。” 敖云洲略有犹豫,还是取出个翠蓝小瓷瓶子递给她。 敖云洲又问道:“小钰怎样了?” 女子回道:“睡了。” 女子将瓷瓶直接塞进顾清怀里,取出一件披衣盖在顾清身上。她站起来一挥手,远方立即有两个守候的敖家仆人飞过来将顾清抱起。 “送到朱院去好生服侍。” 两个敖家仆人点头称是,当即托着顾清飞向敖家的内院。 女子送走顾清,方才正经脸色。 她盯着敖云洲道:“姐姐已经死了,可我还在。” 敖云洲看着她,她却转过身静悄悄的向纺楼花园中走去。 “记得叫人来把纺楼修好,这亭子我挺喜欢的。” 天边日下,枫巨城外的江河滔滔流走百余里。顾清这才悠悠转醒,看天色已经是大半日之后了。 “公子,您醒了。” 一个貌美的女婢端着一碗粥走到顾清的床边。 顾清翻身坐起来,竟发现自己身上一点伤势都没有,连衣服都被换了一身新的。 “这里是敖家?”顾清问道。 貌美女婢恭敬的点点头,“回公子话,这里是敖府。” 顾清嗯了一声,正要下床去找小钰,却见女婢未卜先知一般拦在他面前:“夫人吩咐过,公子醒来后不许去找小姐。” 顾清眼神微变,女婢继续道:“夫人还说,请公子月后在姬郡大郡城中再与小姐相见,希望公子届时能保护小姐的安全。” 顾清坐在床上看着她,旋即便笑了。 顾清道:“如果小钰也要去参加那什么郡城的大试,我自然会保护好她的。” 之前在濡椿行听逸儿说过,就在近期北域真正的封王大郡城姬郡要举办一个大试。若小钰也有随着碧金门参加,那他自然也得跟着去。 貌美女婢将手上的粥端给顾清,“公子,药粥。” 顾清端过来勺了一勺,明明是药粥,却香甜的有些发腻。好喝是好喝,顾清抬头看见自己的衣袖忽然道:“谁替我换的衣服?” 美女婢微微有些脸红,“我。” 顾清尴尬得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得埋头喝粥。 喝完粥顾清擦擦嘴,正要起身时,猛得一个感到剧烈眩晕,脚上仿佛失去了力气,直接扑在了女婢的怀里。 女婢手中粥碗跌落地上,她慌忙抱住顾清,“公子你怎么了,公子!你,公子你没事吧!?” “我,我怎么了……” 顾清瘫软在女婢怀里,意识清楚,然而手脚就像废般完全使不上劲。 “怎么了,你怎么了,你说你怎么了!” 忽然房间的雕花飞鸟门被打开,一个老乞丐脸色阴沉的走进来。 他劈头盖脸的就朝顾清骂道:“行布雷八众,你以为你看一遍就能随便施展出来!?” 老乞丐探手将顾清提起,顾清发现自己丹田中的四团灵气竟然在急速的溃散,甚至满身肌肤变得湿漉漉的,低头一看,是微小的血珠在一颗又一颗的自皮肤中渗透出来。 “公,公子你在……呜,呜呜……” 乞丐大手一挥,一团桌子布塞进女婢的嘴里。他脸色阴沉的看看顾清,又看看女婢,束手一抓,将女婢也抓在了手中。 “世上总要有人做替死鬼,你时运不好,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 乞丐的力量卷起顾清与女婢,一同消失在房间中。 嘭!房间的门死死合上了,从外界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三十三章 我偏要将青天一军 枫巨城外两三里的荒山,乞丐将顾清、女婢一同丢在草坡上。 顾清挣扎想坐起来,浑身却如软泥,血珠自皮肤下不断冒出。他惊悚的內视,浑身上下无一处伤痕丹田亦圆满无缺,可代表凝气四层的四团灵气却肉眼可见的消散,从敖家到枫巨城外荒山短短时间最小的第四团灵气已经彻底消散,凝气四层境界倒退成了凝气三层,而且还在不断继续往下跌! “我……我……” 顾清惶恐的瘫软在草坡,灵气混乱的带着血沫自体内喷出,场面恐怖而血腥。 乞丐满脸阴沉的看着顾清道:“你以为你看一遍就学得会‘行布雷八众’?仅仅看到我施展一次心里稍加推演一番便觉得可以勉强使用,你小子就没觉出里面有什么不对!?你施展的‘行布雷八众’只是‘八众’,一个自作孽的躯壳,乃以你浑身根骨灵基、生死寿命、百窍五府脏为饵勾来的孽畜!” 乞丐眼中有自责,缓缓将那敖家的女婢抓在手中,“是我的疏忽。施展‘行布雷八众’之时未遮住你的眼睛,大道之法境界不到连看也不该看,何况你本身天资卓绝受到的牵连更深。” 乞丐转而看向女婢眼中自责却顷间变成狠辣,“说来此事也躲不掉!既然你早已受到那‘八众’的影响,就算今日不施展日后也会被‘八众’变着法子吞走三魂七魄!而今只有找到一个替死鬼代你被‘八众’吞食,代你把当时‘八众’留在你身上的因果承走!” 女婢被丢到顾清的身上封住了四肢穴窍,她惊恐望乞丐,然而连哭喊都哭不出来。乞丐伸手在地上沾一点顾清的血匆匆从女婢的眉心画出一个玄奥符号,符号融进女婢的身体,便仿佛抹去了女婢的意识,女婢眼中失神,马上呆滞了下来。 “师傅等等!” 顾清勉力喊道,只见乞丐正在把手按于女婢头顶要施展移嫁反噬的法术。 顾清慌忙大道:“师傅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乞丐直接摇头回道:“‘行布雷八众’的修行需要服食一枚天上的彩雷晶作修行媒介,现在找不到彩雷晶,只能用这人当个替死鬼代你受难!” 乞丐言罢就准备施展法术,顾清脸色焉变,这种事情岂不是让别人用命来换命,若是大奸大恶之辈倒也无妨可眼前的女婢自己数分钟前才见到,哪是什么该死的人。 “师傅不行,这事……” 乞丐一把将顾清想阻拦他的手拍开,转头看着顾清道:“这非亲非故之人,又不是你那个小道侣你犹豫什么!走修行路本就踏他人尸骨,当论不论该杀则杀!” 顾清慌不忙的硬撑起来,却又伸手拦住了乞丐,乞丐皱起眉头,暗力传出顿将顾清镇在草地上。 乞丐冷眼看着女婢又看向顾清,手上开始施展移嫁法术之间,微微有些摇头。 顾清这小子还是太年少了。 心不够狠,这种心态未来怎么登顶修行大道! 今日死这女婢倒也一举多得,既能化解顾清现在的危机也能帮他磨练心志以后少些慈悲。乞丐匆匆间见到顾清修为已经跌落到凝气二层,赶紧聚成两枚道印,一左一右同时对顾清与女婢打进魂魄之中。 有这一枚道印掩盖,短时间内两人的魂魄肉身气息将一般无二,只要趁此机会使顾清身上的因果移嫁给女婢,自然使万事大吉渡过难关。 乞丐伸手抚摸在女婢的额头冷眼一叹,“好死!” ——“师傅我没说过要修行!” 几乎同时间响起,乞丐对女婢道“好死”,顾清忽然挣扎着大吼道。 顾清浑身软绵无力还被乞丐的力量所镇压,只得面朝乞丐满脸血迹的出声。乞丐将要施法的动作僵在半空,本来乞丐已打定主意顾清再怎么说他也不会停手,可顾清这句话却忽的震进乞丐耳畔,乞丐恍然间有种微妙的感觉。 乞丐回望顾清道:“你说你不修行?” 顾清见到乞丐停手,立喊道:“徒弟说想长生,从没说要走什么修行路!要乱杀人拿无辜人的命走修行路,徒弟心里没考虑过,行不通!” 乞丐愣间道:“行不通?” 顾清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疼痛,身体似乎健康无比,可他却清晰感到了自己境界在跌落,肌肤粘稠也不只是血迹缘故,而是自己的身体都在逐渐融化。 顾清满脸阴霾焦虑,此时已经是生死间了。不过回过头,敖家那女婢呆滞的瞳孔近在眼前,眼角上还挂着一串刺眼的泪珠。顾清大声道:“徒弟没怕过死,徒弟只怕死也不得其所,师傅请你不要杀她,她没道理替我去死!” 乞丐道:“修行路只讲该不该杀,没有道理不道理……” 顾清嘴里涌出鲜血,境界跌破到凝气一层。他狠狠呸一下,把血沫吐出嘴,“我辈子最不讲理!她不该杀!” 乞丐豁然间沉默,但紧接道:“她不死你死,你的小道侣怎么办?” 顾清微微一怔,眼中便有坚定,“我这辈子过得苦,所以知道生死有多重。至于小钰劳烦师傅告诉敖家,就说顾清性子软弱觉得配不上她远走他乡去了!还有我在顾家留下的银子请师傅也交给我爷爷,问一问顾家那个管人的就明白。” 乞丐手中的法术停止,紧锁着眉头,“我问你的小道侣怎么办?” 顾清诧异,不知如何作答。 自己境界已将跌下凝气,顾清竟然对着乞丐笑了笑,“我喜欢她。怎么办……不知道。” 乞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旋即他抬手在女婢的眉心一拍。 “师傅!” “放心不杀她了!” 乞丐脸色严肃仿佛心中下了一个不小决定,“还有一个办法,为师现在直接替你炼出一颗彩雷晶来!” 乞丐以妙力将女婢托起,伸手指着女婢道:“借她一用,炼彩雷晶!” 顾清睁大眼睛,问道:“有什么代价?” 乞丐道:“没有代价,日后你与她再不相见,为师抹去她今日的记忆后送回敖家,自然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 乞丐说话间手中有一点小小的微光,仿佛是多彩的火焰灵巧跳动,他将这缕火焰按进顾清眉心中,顾清瞬间感到自己脑海里多出了铺天盖地的玄奥文图。 “行布雷八众没有具体的施展方式,说是引诱也罢,召唤也罢,无非是让‘八众’去攻伐敌人。时间紧迫你先参悟起手式,不必求精,样子到既可。” 乞丐凭空将女婢抓起,女婢呆滞无神的任乞丐将其浮在半空。 正是此时顾清察觉到乞丐的面容竟然有变,乞丐脸上的皱纹条条缩小消失,白发亦根根转黑,再不像一个老者。乞丐道:“我这幅老头模样只是为避劫罢了,本王还不至于装老头寻乐。” 乞丐逐渐年轻,境界却如同凡人。待顾清恍然间再看去的时候,他已经回春康健全身藏入一大片发着混沌灰白光的烟云中。 乞丐显然还有所顾虑而用烟云遮挡了自己的真面目,除去浑身上下缭绕的混沌烟云,他此时便真如一个凡人,半点灵气波动都没有。 纵然如此,仅是乞丐站在这里,顾清就感到周围的时间仿佛终结了。沉重玄妙的气场环绕着周遭山林,好似自己所有行为都是枉然,虽然可以继续呼吸活动,偏偏在脑海中顿悟到了“千山成寸,沧海桑田一瞬间”的浩瀚苍凉感,在这种寂寥无限的沧桑下,顾清竟觉得生死都是一念间的无聊事。 乞丐在烟云中貌似看了顾清一眼,顾清身上“八众”的反噬则因这一眼而停滞。 顾清浑身的血液明明还在流淌、身体明明还很温热,但在如今这些都一齐失去了意义,乞丐站在顾清的面前,他就是这一方小天地间唯一有意义的终极。 失去“八众”的反噬,顾清浑身鲜血却能从地上爬起来,身体重新恢复了力气。他尝试着向近在咫尺的乞丐靠近,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前进都只是原地踏步,就如万物最终会回归其原点,怎么也突不破那一层囹圄,触摸不到眼前的师傅。 “师傅……” 顾清失神的喊道。 乞丐没有说话,一言不发的在眼前虚空中以指代笔,留下没有墨迹的无数玄奥文字。 在这一片他有意隔断的小天地中,乞丐依旧不能言语,甚至连本身的修为也不敢多做动用,而是凭借多年对道则的精熟,写着自己最麻烦的天地“道文”,连半点痕迹也不愿留下,徐徐书进敖家的女婢身体中。 既然乞丐说不会再伤女婢,竟便完全避开了所有隐患,不惜用一束道文冲进女婢的体内帮其贯通筋骨与血脉硬生生提高了境界。 这女婢境界一上去,承受道文也自然不再有太大的压力了。 顾清在旁立即盘坐参悟真正的“行布雷八众”,乞丐正当他心神投入时回过头看着他,在迷蒙的混沌烟云之中好像露出了笑意。 “修行路如长夜漫漫,谁不想在青天白昼里走,可这世上又能有几人成功。”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三十四章 青天作春池 敖府。 一个身着青黑袍的仆人端着碗白稀粥推开了朱院的门。这朱院是敖家接待贵客的地方,若敖家主一时有事不出面,来客皆来朱院中歇住。 “唉,我太忙了我太忙了!怎的睡过去了!” 仆人端着稀粥脚步匆匆。 半个时辰之前,夫人令他照料那顾家来的顾清,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大人物,但夫人毕竟吩咐过好生照料,于是他服侍顾清换好干净衣裳后,便到厨房里煮开一锅稀糖粥。 本意煮好就给顾清送过来,谁能知道煮粥时柴火光腾身子暖得要打瞌睡,还不禁等粥熟了,他自个先趴在灶炕上睡熟了。 要不是那粥除了煮熟还能被煮糊,恐怕现在都还在厨房打午盹。 嘎吱—— 仆人来到朱院最深处,推开顾清歇着房间,“咦?” 房中空空荡荡,仆人赶忙瞧床上,床上也早没了人影。 青黑袍仆人将粥放在木桌上,脚下踢到一个小碗,“哎呦这顾公子怎就走了!夫人交代的事情都没告诉他!” 仆人懊恼的把碗捡起来,左右看看,实在没法子,那顾家的顾清好像已经自己回去了。 “又得被班房骂!” 仆人悻悻的端起粥一饮而尽。 白汁津淡,忘了放糖。 敖府以为顾清已经自行走了,实际上顾清正盘坐在草坡上参悟“行布雷八众”。这一参悟果真有古怪,乞丐所给真正的“行布雷八众”与顾清自己琢磨出来的“行布雷八众”,从根本上就是两样东西。 看到真正的神通修行方式,顾清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大过错。 神通中书,这“八众”无形无相乃是一种与天地万物背道而驰的倒象。 若修行不得法但机缘足够,就算是凡人也能强行唤出“八众之力”来。 就如同顾清仅仅看一遍就用此术击溃了敖家主的削骨鹰一般,这种行为就属于只学会了形,而不得神通真正的精髓。 行布雷八众,八众倒是修行的次要,真正重要的是前面“行布雷”三字。 说起来也实在太复杂,顾清一时就琢磨出要修行这行布雷必须用一颗被天劫之力灌注的混沌白晶,也就是乞丐口中的“彩雷晶”。 没有彩雷晶则修不成行布雷,而修不成行布雷护持己身,乱用八众力量的后果当必死无疑。 顾清掂量着,这行布雷八众确实也有施展的手印,而且这些手印非常复杂玄妙,自己当时用丹田中凤凰翠树的树藤摆出百余个手印,现在从真正的行布雷八众的功法里却发现只有寥寥三个手印完全正确,其余或多或少都有错误。 乞丐要求顾清要学会行布雷八众的起手式,起手式约莫需要记住五十个完全正确的手印。这倒算容易,有神通原典在心中,五十个手印顾清只用小半盏茶的时间便完全记下。 闭目参悟之间顾清将睁开眼,却忽然觉得眼前被一块布条遮上了。 只听耳边乞丐的声音传来:“直接催动“行布雷八众”的起手式,这起手式本就是炼化彩雷晶的办法!” 乞丐说的话顾清自然不敢耽搁,当即在心中将五十余手印温习一通,以双手结印一个又一个的释放。 “怎么没感觉?” 顾清依葫芦画瓢双手掐印,掐了三四十个任然毫无感觉,终于掐到第五十四个起手式末印时,顾清心中一震,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突兀的倒头晕了下去。 乞丐站在顾清身边,轻轻一抚顾清身上的血迹便被完全清理,乞丐将那敖家的女婢从空中放下,随手丢进了顾清怀中。 “本是我徒弟的灾,谁知道竟成全了你,你倒是占了我徒弟好大便宜!” 乞丐看着顾清怀中完全熟睡的女婢,只见女婢本就貌美的容颜更甚之前,肌肤晶莹如透出水美玉,仿佛她浑身上下被都彻底洗练过一番,完完全全脱胎换骨,出落得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 最为神妙的是女婢左侧脸颊以眼角太阳穴位往内,一直沿进脖子的肌肤上,如今竟被小且细密的龙鳞片所覆盖,阳光照在鳞片上若有万彩,浑然天成妖艳点缀使得人几乎挪不开眼。 乞丐摇摇头,挥手间一片障云笼罩顾清与女婢,这一回他算是遭了大代价。本来就是在渡劫,此番动用真实修行再怎么掩盖也还是被天道所察觉,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一道毁天灭地的雷劫往他头上砸过来。 区区一道天雷乞丐倒是不惧,他匆匆散去境界,满头黑发化白发又变成老头的模样。 挑一颗靠背的树乞丐坐下来,随手变出一壶清酒。 “年轻气盛啊……”乞丐回头撇一眼,障云中传出了一些不清不楚、暧暧昧昧的声音,果真是岁月沧桑青天不老。 乞丐喝着酒,一口将余酒饮空。 他收顾清为徒,到底对还是不对? 本来也未曾想过这种事情,只是如今乞丐收了徒,几日里顾清就闹出了一大堆烦事,不免让乞丐有些糊涂了。 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收徒啊?哪个弟子像顾清这般麻烦,几天来又是被厉鬼附身,又是被道术反噬,这还没正式开始修行雷法呢,就冲顾清这个倒霉劲,真修行了雷法不得被雷活劈死! 乞丐如今竟对那种能镇压气运的重器有些念想了,干脆什么时候给顾清搞一件重器带在身上,也不用他融进血脉,带在身上当护身符就好。 说到底。 乞丐这等境界万事之间已现真谛,命势因果循环往不休。 收徒之事太重,何况顾清这种处处不对劲的异类天骄,何况乞丐这种身上背着一道大劫的上界玄妙修。或许乞丐真的与顾清命里犯冲,乞丐也真有点糊涂,顾清这小子到底怎么仅凭看一眼就将行布雷八众的“八众”之力具现到世间的。 说靠天赋,天赋也是有上限的!必是有其他因果结余,方才使得顾清在修习功法神通一道上一骑绝尘。只是哪怕乞丐的盖世修为也没看出个究竟,只能当做顾清天赋真异禀,一个人能横压往昔的历史与常理。 “这倒是好,有此等天赋未来当乘风而起,说不定还能开辟一脉新的仙族出来!” 乞丐哈哈哈沙笑起来,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相信。 一个时辰后,乞丐散去遮挡的障云,目不斜视的一挥手,敖家女婢和乞丐便双双挪移回了敖家。 待得乞丐再来草坡时,顾清也慢慢悠悠醒来了。 乞丐一见顾清醒来劈头盖脸的就道:“强行炼出来的彩雷晶质量不行,以后对敌少用行布雷八众!有机会我给你找颗真正的彩雷晶,或者你哪天自己渡劫的时候去天上雷池捞一颗也罢,只有等真正炼化吞噬了彩雷晶,再施展行布雷八众才不会有反噬的隐患!” 顾清拍着脑袋,却没说彩雷晶的事情,“师傅你先等等,那女婢哪去了?她还活着吧?” 乞丐自然点点头,“抹掉今日记忆送回敖家了。” 顾清松了一口气,幸好。 既然女婢活着,自己也活着,那看来还是师傅厉害,结局皆大欢喜! 顾清抬头看天色,又是将要明月夜了,他不禁喃道:“不知道现在小钰在干嘛啊?” 乞丐骂笑道:“还想你的小道侣,不如多上点心修行!你这几日别再给我惹事了!为师最近有些麻烦怕腾不开身,你尽快自己筑基,筑基之后就可以修行雷法!” 顾清问道:“师傅你这么强还有啥麻烦事?” 乞丐摇摇头不回顾清的话,掂量掂量时间,一步往后迈走,瞬息间便没了踪影。 顾清一瞧乞丐竟然已经走了,只能无奈笑起来。自己这个师傅真来无影去无踪,从当日见过至今天似乎总飘飘渺渺的找不到人,传个功法给自己,也是把典籍直接映进心神里从不多加指导,天底下下哪有这样教徒弟的法子啊。 天上明月共此时,青天沉霞束星光,顾清躺在草坡上,心心念念的想着小钰。 小钰,正光着脚丫坐在敖家另外一处溪边的亭上。少女光洁的玉足晃悠,双手撑着左右石亭栏,水花凉凉的很沁人。 不知道为什么,小钰心里突然有点不大舒服。少女心情烦躁找不到什么舒泄,左右看看,也找不到自己心上人。只能回过头,无聊的找话身边仆人,“喂,你知道那个姜家今天走了么?” 仆人端着一个小点心盘子,闻声迟疑一阵,不大清楚的回道:“大概……” “已经走了吧?” 敖家的高墙院外。 一行人从敖家门府中匆匆离去,为首之人身着一袭黑袍兜帽,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小姐您刚刚去哪了?老仆好找!” “是呀小姐咱们差点就和那敖云洲骂起来了!若是再寻不到您……” 黑袍人微微顿住脚步,身子似乎有些颤抖,但很快就平静下来。黑袍中传出极为动人的女子声音,“得到一桩机缘,先回去再说。” “回去?回哪去?” “回姬郡!” “啊!?”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三十五章 如往昔 从前也常在山里过夜,当夜顾清就在草坡上睡着了。 “舒服……” 早上醒来神清气爽。 顾清摸摸胸口掏出来一个小丹药瓶子。 昨夜就是这个东西硌得人生疼。 “有机会问问小钰是什么的丹药。”瓶底上面写着一个敖字,原来是敖家的东西。 顾清拔开瓶塞,顿时有一股浓郁的丹香传出,嗅一口药香便感到身体舒畅,显然丹药品质极高。 顾清美滋滋的将丹药收起来,这颗丹药既然出现在怀里,说明敖家主大概已经同意他与小钰间的正式关系了。有这层内在含义,丹药的价值自然完全不同。 放好丹药,顾清准备去顾家的演武场。他打定注意月末去参加郡城的大试,顾家守擂打擂赚取灵石的事情也就不能再耽搁。 在顾家的擂台上只要取胜就会奖励大量的灵石,这种好事顾清当然要去参加。 演武场就在枫巨城中,顾清路上买了串糖葫芦,糖葫芦还没吃完就已经走到演武场了。 “三大宗的人也来了,怎么这么多人!”平日颇为冷清的演武场,今日看去竟到处都是修士!既有顾家的,也有枫巨城三大宗的,百余个演武擂台上各有弟子,一处空的都没留下。 顾清走到演武场登记弟子的地方,只见青砖白瓦的多立了一面墙,上面贴出四个大字,“灵石翻倍”! 灵石翻倍! 顾清心里一跳匆匆跑到登记的师兄面前,“喂这位师兄,今天演武场灵石翻倍?上限呢?” 登记的师兄正忙着抄名字,听声抬起头来,“上限,上限也翻倍了!这不是那大郡城要举行大比?家族多奖励点东西,不止灵石翻倍赢一场还有十个专门的积分点,喏,积分能换的东西在那边贴着,你自己看去!” 顾清差点当场大笑,因为郡城突如其来的大比,顾家这是准备大范围发放资源培养弟子了?那自己岂不撞了大运,能捞一大笔灵石! 登记的师兄问道:“师弟你长守还是挂名?” 长守的意思是一直攻擂守擂,挂名就是挂个名字双方先约战,后才会正式开打。 顾清自然要长守,而且还准备一口气打到月末直接去大郡城! 顾清道:“长守,守十三天!” 登记师兄点点头,这段时间里演武场热闹,很多人都选了长守。 “一百个可长守擂台如今都有人,师弟你要守擂需自己先攻下一座。”登记师兄瞄了一眼顾清腰上的家族令牌,“看师弟是凝气期,凝气三十座擂台师弟想攻哪一座自己去选,不得伤人性命不得废人手脚,攻守皆点到为止!” “对了师弟,那个郡城的大比你报不报名?咱们顾家凝气有五十个名额,三十个内定好了,剩下二十个正放在演武场里挑,你要是报名我就把你也登上去,如果最后你的积分能进入前三十,也就能用顾家的名义去参加郡城大比!” 登记师兄随手捡出一块长守令丢给顾清,又接着补充说道:“用顾家名义参加能白领三瓶疗伤丹,两瓶回气丹,一瓶金刚丹,还加一件下品的灵宝。” 顾清心里简直乐开花,“报名,肯定报名!” 登记师兄也笑,那金刚丹可是好东西,他取出一个小册子顿时将顾清的名字写了上去。 从登记师兄处拿了守令牌,顾清自顾走进演武场,眼神就像在看一大堆能白捡的灵石。 守擂获胜?太容易了! 要在一群凝气的人里面获胜,对如今的顾清来讲完全就是……半招的功夫? 甚至半招都不用,如若不怕太出风头遭人惦记,用神通琴祸随便凝一柄剑出来都能和凝气期的修士斗个“翻天覆地”! 特殊贡献点前三十还能获得参加大比的名额,六瓶丹药加一件下品灵宝,顾清突然觉得幸福来得突然,如果再算上贡献堂的一百贡献点兑换的灵宝小剑,那他马上就能拥有两件灵宝了! 一月前还在苦苦追求突破锻体,而今竟也是有望两件灵宝伴身,数千灵石入袋的正牌大族弟子,顾清只感到世事恍惚,不知不觉间自己渴望已久的人生路已经迈上了正轨。 目光寻遍凝气期的演武场擂台,虽然也有三大宗的修士,可却没有小钰的身影。 倒是顾清眼瞅着,在发现了另外一个熟人。 碧金门的王笑! “呵呵……”顾清冷笑起来。这王笑貌似身份还颇高,大概是碧金门来镇凝气期场子的修士,不见得会真上场打擂台。 不过他要是真上场,顾清非得好生教教他,什么才叫“凝气期”。 顾清随便挑了一个最近的倒霉鬼,“决定就是你了!” 一个高跳,直接跳上了那倒霉鬼的石擂台。如今凝气三十座擂台各有人守,顾清只能自己先抢一座,而他挑的这一座上正有位顾家的弟子守擂。 擂台上,那顾家的凝气弟子闭目凝神,感应顾清上来攻擂,当即睁开了眼。 “又来了一个不知死活的。” 能守擂,这顾家凝气弟子自然有猖狂的资本。 顾清却哈哈哈的笑,对那弟子的嘲讽完全没往心里去。 如今这些弟子在他眼里已经不是弟子了,而是晶莹剔透的灵石!和灵石们又有什么逞口舌之利意思?不如早点扫他下台,拿了灵石就走! “这位同族,对不起了!” 顾清竟然抱歉一声,旋即一柄虚幻长戬凭空出现在那弟子的眼前。 “下去!” 长戬雷霆一扫,那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嘭的一下便被拍落了擂台。 长守令上一阵温热,记录由零而涨——一百二十六颗灵石! 顾清看着擂台下发愣的那顾家凝气弟子,竟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如往昔当年自己还在锻体期时,全面无敌锻体境的样子。 现在自己凝气了,所以凝气期也无敌了。 长戬飞落会身侧,戬上厚重的灵气肆意,这一柄戬既是由神通琴祸所凝聚,也是由顾清一身灵气所凝聚,既极大幅度提升了威力,也能避免琴祸神通的真相被人发现。 顾清还是有所顾忌的,无论是琴祸神通,还是丹田中的异象顾清都不想暴露出去。 一柄长戬,顾清准备横扫掉整个演武场! “你,你是谁!?” 那被长戬扫落的顾家弟子在擂台下朝顾清大吼。 顾清对他笑了笑,也没答他话。 说实在话,这个顾家的凝气未免有些太弱了,竟然一戬都没接住,好歹也是个凝气六层呢! “阁下好修为!”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夸赞,顾清回头看过去,是一个顾家的弟子上来攻他的擂了。 顾清一看境界,是凝气期第八层。 “八层的凝气啊!”顾清心里感慨,凝气期一共十二层,其实到七层就可以冲刺筑基境了,一般修行到九层、十层还未突破筑基,要么是突破不上去,要么就是真正的天骄在磨练自己的底蕴。 眼前这凝气八层说不上天骄一辈,但实力肯定比刚刚的凝气六层弟子强多了。 强啊,赢了灵石也多,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弟子是块比较大号的灵石。 一想到这,顾清顿时觉得他眉清目秀的很耐看。 “少废话,你要是能把我打下去,你就去大郡城参加大比,我保你拿前三!”顾清哈哈哈的狂妄大笑,气势是一定要拿出来的,若装深沉说不定就会唬住一些想攻擂的人。 唬住他们就是唬没了灵石,顾清岂能和自己的灵石过不去! 果然,顾清猖狂的话刚落,不止上来攻擂的凝气八层眼神变了,就连下面不少四处观战的人也把眼睛看过来了。 攻赢他,就可以保证郡城大比拿到前三? 这哪来的人,说话怎么这般狂妄! 凝气八层的顾家弟子稳稳站在擂台上,顾清的话狂妄归狂妄,先前一戬扫下凝气六层的事情还映在他心里。 只见他眼神严肃,身子晃动间竟先一步展开了身法,满脸忌惮的盯着顾清身边长戬。 顾清控制长戬本无需任何动作,但他还是有意伸出食指虚划,装出了必须隔空指挥长戬攻伐的模样。 顾清食指轻轻一动,刚好掐住对面凝气八层动身的瞬间,长戬顷而射出,雷霆一般刺向了敌人。 “等的就是你动身!”顾清心中根本没把对面的闪避身法放在眼里。俗话说一法通而万法通,顾清的拳法超凡入圣这就算是一法通了。只要他把运拳的经验放到运戬上,他就是真正的用戬高手。何况顾清的拳劲里本就有刀剑兵利之气,这戬也是兵器,一番磨合下更是有了一戬便能劈天刺地的大气势。 对面的敌人仅想靠身法就闪避长戬攻伐,纯属在痴人做梦。 只见凝气八层的顾家弟子刚一展开身法想挪位,长戬先一步扎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 “怎么会!”凝气八层弟子眼神惊恐,长戬以奇巧的角度浑然一扫,砰!戬上的巨力如刚才拍飞凝气六层弟子一般,同样将这凝气八层的弟子给拍飞。 顾清特意嘲讽道:“竟能接下我一戬了!你实力还不错啊!” 那凝气八层弟子将将落在擂台边缘,未曾掉落下去。这一击顾清自然有意收住了几成威力,不然连凝气八层的敌人他也一击就赢,剩下的灵石们谁还敢上来挑战他。 顾清紧随着假装以食指控制长戬飞舞,追着敌人又是迎面的一抽。 两击,凝气八层的顾家弟子这才扛不住,不得不落下擂台。 一百五十三枚灵石,再计入顾清长守令内!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三十六章 土龙 两击,凝气八层的修士被打落擂台。 擂台之下先前还在嘲讽顾清的人鸦雀无声。 “打落两人就收到了三百颗灵石!” 顾清心中暗喜,擂台下的人群如何知道顾清根本没把两戬打飞凝气八层的事放在心里。 实际上若他全力催动一柄长戬攻伐,就算敌人是筑基境的修士他也能直接拍飞。 顾清给自己定下的威力界限是凝气期最圆满,也就是凝气十层的威力,长戬上的力道最多只会增加到凝气十层,剩下的就全靠经验与实战手段去定胜负。 不过虽然极度放水了,但这硕大的演武场估计也没谁能赢他。 先前负责登记的师兄说过家族里早有内定名额,顾家与三大宗中内有名的凝气圆满天骄完全不需要到演武场竞争名次直接就能去大郡城参加大比。在如今的演武场里,根本就没有能和顾清一争的凝气圆满修士。 嗯,不对。 好像还是有一个凝气圆满的。 顾清遥遥看了一眼碧金门方向,那个碧金门的王笑貌似就是凝气圆满,他肯定早就拿到碧金,门的名额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亲自跑到演武场来,或许是想给碧金门的凝气弟子镇场子吧,凭上次偷袭顾清时展露出来的实力,王笑倒也确实有镇场子的底气。 “我来讨教阁下。” 顾清正望着王笑,却又有人想攻擂。 新攻擂者是个容貌颇为漂亮长发的女子,一身衣服穿得精干实在,光看打扮就比刚刚凝气八层,穿一身顾家大风衣的弟子更强。 顾清惊奇道:“你是凝气九层?没分到家族的名额?” 刚才还想着凝气圆满的修士,这怎么就冒了一个出来。凝气九层也是凝气期圆满了,已经属于百年难遇的年轻天骄了。 女子同顾家的族人,看令牌上的纹路还是各支中比较有名望的一支。她上到擂台不出招进攻,反倒先报出了自己的名号,“我叫顾允一,阁下恐怕也分到了名额,不也与我一样来到这演武场试招?” “顾允一!是她!” “南鹿支族的顾允一!她怎么回到演武场来!?” “有好戏看了,这女人听说好战得很,实力又强,在咱们顾家英才榜上都排了前二十!” “你个傻子,人家那是懒得去管那个榜,我听说她和顾神照都交过手,真实实力岂止前二十!” 顾清一愣,眼前的女子自报出名号之后,擂台下竟然一片喧哗。 合着自己这是遇到顾家某个极出名的大天骄了? 顾允一冷冷的瞥了一眼擂台下,而后朝顾清道:“阁下是谁不肯告诉我?” 顾清手握长戬大笑起来,“你怕没听过我的名字!” 顾清食指轻弹在戬棍上,长戬顿时旋转腾飞,拽出一条肆意灵气大圆轨弧光,朝顾允一正面狠劈而去! 管这个女子是谁呢,既然要上来攻擂,那就是灵石! 顾清假似以指控戬,长戬劈向顾允一,顾允一却早有预料般毫不慌张。 她稳步向前缓缓前进,右手自下而上随意一挥拍,只见丈高石擂台竟豁然在她脚下隆起,一条粗糙尖锐的石锥如刺般撞在了长戬上! “土龙战法!” “咱们顾家传说中的土龙术!” 长戬与石锥竟碰撞间爆出金刚般的火花,顾清这一戬与之前拍飞凝气八层的力道相同,却被顾允一轻松的挡了下来! 顾允一踩在擂台上一步步向顾清逼近,挥出石锥击飞长戬后又回手一按,满身灵气勃然爆发,石台在神通的力量下快速变形龟裂,隆出了块块奇形怪状的泥岩。 “阁下若只是这种威力,那这一战阁下恐怕会输了!”顾允一灵气略带土黄色,充满厚重的压迫感。 她右手催动着神通,左手却正大光明的取出一面灵宝大盾,当的一下砸在了地上。 顾清眼神不动声色的一闪,这是准备和他拼防守? “好!顾允一师姐威武!” “演武场还能用灵宝的吗?” “当然能用!有些人修行的功法本就需要灵宝加持,若是不能用灵宝,岂不是发挥不出真实实力!” “这个狂小子完蛋了!顾师姐可不只是防御厉害,土龙术又叫屠龙术,一旦攻伐起来……” 擂台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大喊不绝,恍然间却觉得有冷嗖嗖的眼神注视过来,他抬起头一瞧,正好瞧见了顾允一愠怒的脸。 名人也有名人的坏处,顾允一与顾清两人相战,这台下人嘴快把顾允一有意藏起来的手段都抖出来了。顾清忍不住笑,原来土龙术又名屠龙术么,这他倒是第一次听说。看来这顾允一也不是真心想防守消耗,而是准备寻到自己的破绽暴发取胜! 顾清大道:“放心,不管土龙术还是屠龙术,你都会输。” 顾允一持着灵宝大盾眼神颇凛厉,“阁下怎么好大的口气!” 顾清轻轻一招,长戬便落入手心中。 这顾允一的土龙术防御确实不俗,顾清掂量一番就算自己以凝气十层的力道隔空出手,打穿神通土龙术恐怕也打不穿她手上那枚灵宝大盾。 灵宝这东西确实威力非凡,顾允一把灵宝大盾放出来,倒也不是有意要用宝物取胜,而是顾允一不知道顾清身上根本没有可以与她相战的灵宝,仅仅是想和顾清打个尽兴罢了。 顾允一依旧向着顾清逼近,迟迟不见顾清使用灵宝,她的眼中真有些恼气了,“阁下还不使用灵宝?” 顾清冷哼着将长戬插在擂台,“对付你还不需要灵宝!” 打不穿灵宝大盾是一回事,取胜又是一回事,顾清如若没记错在擂台取胜规则里面有一条是打下擂台触地者输! 顾清抓起长戬脚下暴起发难,几乎刹那便冲过十数米距离,顾允一尚未来得及完全做好反应,顾清以身为轴以长戬为棍,呼啸间风声大作,凝气十层的威力全部爆发! 嘭——! 坚固的石锥从地上隆出,长戬却劈断泥石,直接将其击碎,猛砸在了灵宝大盾上! “你!” 顾允一瞬间明白了顾清的想法,可长戬之上已有凝气十层的威力,顾允一仗着灵宝护持虽然不会受伤,却根本止不住脚步一连往后倒滑了半米! “你给我下去吧!” 顾清猖狂的舞动长戬,戬影如狂暴雷雨尽数倾泄在灵宝大盾上,当当当!巨大的声响震动四野,无数泥石翻飞,顾允一在大盾之后的脸都涨红了,却根本止不住身形不断往擂台边缘滑去! “天呐!太卑鄙了!” “打不穿顾师姐的防御就用这等下作手段!” “竟然想把顾师姐逼下擂台这种办法取胜!你还是个男人吗!” “顾师姐这么好看的脸蛋都红了,你个崽种!” ……擂台下观战之人也看出了顾清的办法,大约是因为顾允一气质容貌俱佳的缘故,风评果不其然的一边倒了。 “擂台定下这个规则,本就是考验弟子在特定情况下的应变能力,以顾家的财力,难道还修不了足够大的擂台么。” 顾清无所谓的淡淡道。 顾允一脸色涨红,她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现在她被顾清的长戬不断逼退,本就是她的实力不济。更何况顾清连灵宝都没动用,她可是取出灵宝大盾在全力以赴了! 顾允一手掌被灵宝大盾传来余力震得生疼,如顾清这般狂暴的攻击她还真就没体会过。眼前的这个男人每一击都似乎倾尽了全力,他丹田中的灵气难道无穷无尽,撑得住这种程度的消耗!? 顾允一咬牙硬撑,淡黄色的灵气尽数爆发,硬生生减缓了自己倒退向擂台边缘的速度。土龙术虽然有屠龙术的变招,可如今她连护持自身都已极为艰辛,怎么可能逆行攻伐! “我就不信你灵气用不完!” 顾允一打赌顾清的灵气消耗远比她多,她觉得只要自己硬撑下去,撑到顾清灵气耗尽也就赢了! 顾清听见顾允一的喊声,脸色却有些高深莫测的韵味,他一戬再次抽开土龙术砸在盾上,若有所指的说道:“凝气九层的神通,威力不该这么弱。” 顾允一睁大美目,这句话如利剑一般瞬间刺进了她心中。 嘭! 又是一戬击来,顾允一脸色一变,她心神动摇之时灵宝大盾运转不畅,竟是未能完全防住这一击!她持着大盾硬插地面,被迫倒退了近两米,才堪堪止住戬力。 “完了,输了。” 顾允一心中意识到自己输了。 当! 然而下一戬袭来,顾允一本能的抬手一挡,她惊讶发现,戬力竟然反将她往擂台上推了一把,未曾将她击落擂台。 顾允一眼神微愣的看向顾清,眼前的男人是想嘲弄她?所以才又将她打回了擂台?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三十六章 土龙 两击,凝气八层的修士被打落擂台。 擂台之下先前还在嘲讽顾清的人鸦雀无声。 “打落两人就收到了三百颗灵石!” 顾清心中暗喜,擂台下的人群如何知道顾清根本没把两戬打飞凝气八层的事放在心里。 实际上若顾清愿意全力催动一柄长戬攻伐,就算敌人是筑基境他也能一戬拍飞! 顾清在演武场给自己定下的威力界限是凝气期最圆满,也就是凝气十层的威力,长戬上的力道最多只会增加到凝气十层,剩下的就全靠经验与实战手段去定胜负。 不过虽然极度放水了,但这硕大的演武场估计也没谁能赢他。 先前负责登记的师兄说过家族里早有内定名额,顾家与三大宗中内有名的凝气圆满天骄完全不需要到演武场竞争名次直接就能去大郡城参加大比。在如今的演武场里,根本就没有能和顾清一争的凝气圆满修士。 嗯,不对。 好像还是有一个凝气圆满的。 顾清遥遥看了一眼碧金门方向,那个碧金门的王笑貌似就是凝气圆满,他肯定早就拿到碧金,门的名额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亲自跑到演武场来,或许是想给碧金门的凝气弟子镇场子吧,凭上次偷袭顾清时展露出来的实力,王笑倒也确实有镇场子的底气。 “我来讨教阁下。” 顾清正望着王笑,却又有人想上来攻擂。 新攻擂者是个容貌颇为漂亮身材高挑的长发女子,身上衣服穿得精干实在,光看她打扮就比刚刚凝气八层一身顾家大风衣的弟子更强。 顾清惊奇道:“你是凝气九层?没分到家族的名额?” 刚才还想着凝气圆满的修士,这怎么就冒了一个出来。凝气九层也是凝气期圆满了,已经属于百年难遇的年轻天骄了。 女子同顾家的族人,看令牌上的纹路还是各支中比较有名望的一支。她上到擂台不出招进攻,反倒先报出了自己的名号,“我叫顾允一,阁下恐怕也分到了名额,不也与我一样来到这演武场试招?” “顾允一!是她!” “南鹿支族的顾允一!她怎么回到演武场来!?” “有好戏看了,这女人听说好战得很,实力又强,在咱们顾家英才榜上都排了前二十!” “你个傻子,人家那是懒得去管那个榜,我听说她和顾神照都交过手,真实实力岂止前二十!” 顾清一愣,眼前的女子自报出名号之后,擂台下竟然一片喧哗。 合着自己这是遇到顾家某个极出名的大天骄了? 顾允一冷冷的瞥了一眼擂台下,而后朝顾清道:“阁下是谁不肯告诉我?” 顾清手握长戬大笑起来,“你怕没听过我的名字!” 顾清食指轻弹在戬棍上,长戬顿时旋转腾飞,拽出一条肆意灵气大圆轨弧光,朝顾允一正面狠劈而去! 管这个女子是谁呢,既然要上来攻擂,那就是灵石! 顾清假似以指控戬,长戬劈向顾允一,顾允一却早有预料般毫不慌张。 她稳步向前缓缓前进,右手自下而上随意一招,只见丈高石擂台竟豁然在她的脚下隆起,一条粗糙尖石锥如刺般撞在了长戬上! “土龙战法!” “咱们顾家传说中的土龙术!” 长戬与石锥竟碰撞间爆出金刚般的火花,顾清这一戬与之前拍飞凝气八层的力道相同,却被顾允一轻松抵挡了下来! 顾允一踩在擂台上一步步向顾清逼近,挥出石锥击飞长戬后又回手一按,满身灵气勃然爆发,石台在她神通的力量下快速变形龟裂,隆出一块块奇形怪状的泥岩。 “阁下若只是这种威力,那这一战阁下恐怕会输了!”顾允一的灵气略带土黄色,充满厚重的压迫感。 她右手催动着神通,左手却正大光明的取出一面灵宝大盾,当的一下砸在地上。 顾清眼神不动声色的一闪,这是准备和他拼防守? “好!顾允一师姐威武!” “演武场还能用灵宝的吗?” “当然能用!有些人修行的功法本就需要灵宝加持,若是不能用灵宝,岂不是发挥不出真实实力!” “这个狂小子完蛋了!顾师姐可不只是防御厉害,土龙术又叫屠龙术,一旦攻伐起来……” 擂台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大喊不绝,恍然间却觉得有冷嗖嗖的眼神注视过来,他抬起头一瞧,正好瞧见了顾允一愠怒的脸。 名人也有名人的坏处,顾允一与顾清两人相战,这台下人嘴快把顾允一有意藏起来的底牌都抖出来了。顾清忍不住低笑,原来土龙术又名屠龙术么,这他倒是第一次听说。看来这顾允一也不是真心想防守消耗,而是准备寻到自己的破绽爆发取胜! 顾清大道:“放心,不管土龙术还是屠龙术,你都得输。” 顾允一持着灵宝大盾眼神颇凛厉,“阁下怎么好大的口气!” 顾清轻轻一招手,长戬便落入手心中。 这顾允一的土龙术防御确实不俗,顾清掂量一番就算自己以凝气十层的力道隔空出手,打穿神通土龙术恐怕也打不穿她手上那枚灵宝大盾。 灵宝这东西威力非凡,顾允一把灵宝大盾放出来,倒也不是有意要用宝物取胜,而是顾允一不知道顾清身上根本没有可以与她的灵宝相提并论的武器,她仅仅是想和顾清打个尽兴罢了。 顾允一依旧向着顾清逼近,迟迟不见顾清唤出灵宝,她的眼中真有些恼气了,“阁下还不准备使用灵宝?” 顾清冷哼着将长戬插在擂台,“对付你还不需要灵宝!接招!” 打不穿灵宝大盾是一回事,取胜又是一回事,顾清如若没记错在擂台取胜规则里面有一条是打下擂台触地者输! 顾清抓起长戬脚下暴起发难,几乎刹那便跨过十数米距离,顾允一尚未来得及完全做好反应,顾清便以身为轴以长戬为棍,呼啸间风声大作,凝气十层的威力全部爆发! 嘭——! 坚固的石锥从地上隆出,长戬却劈断泥石,直接将其击碎,猛砸在了灵宝大盾上! “你!” 顾允一瞬间明白了顾清的想法,可长戬之上已有凝气十层的威力,顾允一仗着灵宝护持虽然不会受伤,却根本止不住脚步一连往后倒滑了半米! “你给我下去吧!” 顾清猖狂的舞动长戬,戬影如狂暴雷雨尽数倾泄在灵宝大盾上,当当当!巨大的声响震动四野,无数泥石翻飞,顾允一在大盾之后的脸都涨红了,却根本止不住身形不断往擂台边缘滑去! “天呐!太卑鄙了!” “打不穿顾师姐的防御就用这等下作手段!” “竟然想把顾师姐逼下擂台这种办法取胜!你还是个男人吗!” “顾师姐这么好看的脸蛋都红了,你个崽种!” ……擂台下观战之人也看出了顾清的办法,大约是因为顾允一气质容貌俱佳的缘故,风评果不其然的一边倒了。 “擂台定下这个规则,本就是考验弟子在特定情况下的应变能力,以顾家的财力,难道还修不了足够大的擂台么。” 顾清无所谓的淡淡道。 顾允一脸色涨红,她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现在她被顾清的长戬不断逼退,本就是她的实力不济。更何况顾清连灵宝都没动用,她可是取出灵宝大盾在全力以赴了! 顾允一手掌被灵宝大盾传来余力震得生疼,如顾清这般狂暴的攻击她还真就没体会过。眼前的这个男人每一击都似乎倾尽了全力,他丹田中的灵气难道无穷无尽,撑得住这种程度的消耗!? 顾允一咬牙硬撑,淡黄色的灵气尽数爆发,硬生生减缓了自己倒退向擂台边缘的速度。土龙术虽然有屠龙术的变招,可如今她连护持自身都已极为艰辛,怎么可能逆行攻伐! “我就不信你灵气用不完!” 顾允一打赌顾清的灵气消耗远比她多,她觉得只要自己硬撑下去,撑到顾清灵气耗尽也就赢了! 顾清听见顾允一的喊声,脸色却有些高深莫测的韵味,他一戬再次抽开土龙术砸在盾上,若有所指的说道:“凝气九层的神通,威力不该这么弱。” 顾允一睁大美目,这句话如利剑一般瞬间刺进了她心中。 嘭! 又是一戬击来,顾允一脸色一变,她心神动摇之时灵宝大盾运转不畅,竟是未能完全防住这一击!她持着大盾硬插地面,被迫倒退了近两米,才堪堪止住戬力。 “完了,我输了。” 顾允一心中意识到自己输了。 当! 然而下一戬袭来,顾允一本能的抬手一挡,她惊讶发现,戬力竟然反将她往擂台上推了一把,未曾将她击落擂台。 顾允一眼神微愣的看向顾清,眼前的男人是想嘲弄她?所以才又将她打回了擂台? 顾清急速冲来,转身戬落,趁着顾允一眼中充满不解,将她手中的灵宝大盾给抽歪,直视双眸,“你的土龙术,用得太烂了!我每一戬都打中了那些石锥的结构薄弱之处,你就不会用最硬的地方来挡我的戬!?” “赶紧再来!” 顾清戬影飞舞,以外人不可查的姿势将歪飞的灵宝大盾又抽回顾允一手中。 其实从顾允一用土龙术召唤石锥一击精准的打飞长戬时,顾清就明白眼前的女子,论运力卸力、攻力架力的手段已经炉火纯青,对神通用法的理解也仅仅差最后一步点拨了。 顾清长修神通,自问万般神通在他心里都有非凡的见解。眼见顾允一偏偏差了那么一线还不得突破,心里实在有些不忍。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三十六章 土龙 两击,凝气八层的修士被打落擂台。 擂台之下先前还在嘲讽顾清的人鸦雀无声。 “打落两人就收到了三百颗灵石!” 顾清心中暗喜,擂台下的人群如何知道顾清根本没把两戬打飞凝气八层的事放在心里。 实际上若顾清愿意全力催动一柄长戬攻伐,就算敌人是筑基境他也能一戬拍飞! 顾清在演武场给自己定下的威力界限是凝气期最圆满,也就是凝气十层的威力,长戬上的力道最多只会增加到凝气十层,剩下的就全靠经验与实战手段去定胜负。 不过虽然极度放水了,但这硕大的演武场估计也没谁能赢他。 先前负责登记的师兄说过家族里早有内定名额,顾家与三大宗中内有名的凝气圆满天骄完全不需要到演武场竞争名次直接就能去大郡城参加大比。在如今的演武场里,根本就没有能和顾清一争的凝气圆满修士。 嗯,不对。 好像还是有一个凝气圆满的。 顾清遥遥看了一眼碧金门方向,那个碧金门的王笑貌似就是凝气圆满,他肯定早就拿到碧金,门的名额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亲自跑到演武场来,或许是想给碧金门的凝气弟子镇场子吧,凭上次偷袭顾清时展露出来的实力,王笑倒也确实有镇场子的底气。 “我来讨教阁下。” 顾清正望着王笑,却又有人想上来攻擂。 新攻擂者是个容貌颇为漂亮身材高挑的长发女子,身上衣服穿得精干实在,光看她打扮就比刚刚凝气八层一身顾家大风衣的弟子更强。 顾清惊奇道:“你是凝气九层?没分到家族的名额?” 刚才还想着凝气圆满的修士,这怎么就冒了一个出来。凝气九层也是凝气期圆满了,已经属于百年难遇的年轻天骄了。 女子同顾家的族人,看令牌上的纹路还是各支中比较有名望的一支。她上到擂台不出招进攻,反倒先报出了自己的名号,“我叫顾允一,阁下恐怕也分到了名额,不也与我一样来到这演武场试招?” “顾允一!是她!” “南鹿支族的顾允一!她怎么回到演武场来!?” “有好戏看了,这女人听说好战得很,实力又强,在咱们顾家英才榜上都排了前二十!” “你个傻子,人家那是懒得去管那个榜,我听说她和顾神照都交过手,真实实力岂止前二十!” 顾清一愣,眼前的女子自报出名号之后,擂台下竟然一片喧哗。 合着自己这是遇到顾家某个极出名的大天骄了? 顾允一冷冷的瞥了一眼擂台下,而后朝顾清道:“阁下是谁不肯告诉我?” 顾清手握长戬大笑起来,“你怕没听过我的名字!” 顾清食指轻弹在戬棍上,长戬顿时旋转腾飞,拽出一条肆意灵气大圆轨弧光,朝顾允一正面狠劈而去! 管这个女子是谁呢,既然要上来攻擂,那就是灵石! 顾清假似以指控戬,长戬劈向顾允一,顾允一却早有预料般毫不慌张。 她稳步向前缓缓前进,右手自下而上随意一招,只见丈高石擂台竟豁然在她的脚下隆起,一条粗糙尖石锥如刺般撞在了长戬上! “土龙战法!” “咱们顾家传说中的土龙术!” 长戬与石锥竟碰撞间爆出金刚般的火花,顾清这一戬与之前拍飞凝气八层的力道相同,却被顾允一轻松抵挡了下来! 顾允一踩在擂台上一步步向顾清逼近,挥出石锥击飞长戬后又回手一按,满身灵气勃然爆发,石台在她神通的力量下快速变形龟裂,隆出一块块奇形怪状的泥岩。 “阁下若只是这种威力,那这一战阁下恐怕会输了!”顾允一的灵气略带土黄色,充满厚重的压迫感。 她右手催动着神通,左手却正大光明的取出一面灵宝大盾,当的一下砸在地上。 顾清眼神不动声色的一闪,这是准备和他拼防守? “好!顾允一师姐威武!” “演武场还能用灵宝的吗?” “当然能用!有些人修行的功法本就需要灵宝加持,若是不能用灵宝,岂不是发挥不出真实实力!” “这个狂小子完蛋了!顾师姐可不只是防御厉害,土龙术又叫屠龙术,一旦攻伐起来……” 擂台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大喊不绝,恍然间却觉得有冷嗖嗖的眼神注视过来,他抬起头一瞧,正好瞧见了顾允一愠怒的脸。 名人也有名人的坏处,顾允一与顾清两人相战,这台下人嘴快把顾允一有意藏起来的底牌都抖出来了。顾清忍不住低笑,原来土龙术又名屠龙术么,这他倒是第一次听说。看来这顾允一也不是真心想防守消耗,而是准备寻到自己的破绽爆发取胜! 顾清大道:“放心,不管土龙术还是屠龙术,你都得输。” 顾允一持着灵宝大盾眼神颇凛厉,“阁下怎么好大的口气!” 顾清轻轻一招手,长戬便落入手心中。 这顾允一的土龙术防御确实不俗,顾清掂量一番就算自己以凝气十层的力道隔空出手,打穿神通土龙术恐怕也打不穿她手上那枚灵宝大盾。 灵宝这东西威力非凡,顾允一把灵宝大盾放出来,倒也不是有意要用宝物取胜,而是顾允一不知道顾清身上根本没有可以与她的灵宝相提并论的武器,她仅仅是想和顾清打个尽兴罢了。 顾允一依旧向着顾清逼近,迟迟不见顾清唤出灵宝,她的眼中真有些恼气了,“阁下还不准备使用灵宝?” 顾清冷哼着将长戬插在擂台,“对付你还不需要灵宝!接招!” 打不穿灵宝大盾是一回事,取胜又是一回事,顾清如若没记错在擂台取胜规则里面有一条是打下擂台触地者输! 顾清抓起长戬脚下暴起发难,几乎刹那便跨过十数米距离,顾允一尚未来得及完全做好反应,顾清便以身为轴以长戬为棍,呼啸间风声大作,凝气十层的威力全部爆发! 嘭——! 坚固的石锥从地上隆出,长戬却劈断泥石,直接将其击碎,猛砸在了灵宝大盾上! “你!” 顾允一瞬间明白了顾清的想法,可长戬之上已有凝气十层的威力,顾允一仗着灵宝护持虽然不会受伤,却根本止不住脚步一连往后倒滑了半米! “你给我下去吧!” 顾清猖狂的舞动长戬,戬影如狂暴雷雨尽数倾泄在灵宝大盾上,当当当!巨大的声响震动四野,无数泥石翻飞,顾允一在大盾之后的脸都涨红了,却根本止不住身形不断往擂台边缘滑去! “天呐!太卑鄙了!” “打不穿顾师姐的防御就用这等下作手段!” “竟然想把顾师姐逼下擂台这种办法取胜!你还是个男人吗!” “顾师姐这么好看的脸蛋都红了,你个崽种!” ……擂台下观战之人也看出了顾清的办法,大约是因为顾允一气质容貌俱佳的缘故,风评果不其然的一边倒了。 “擂台定下这个规则,本就是考验弟子在特定情况下的应变能力,以顾家的财力,难道还修不了足够大的擂台么。” 顾清无所谓的淡淡道。 顾允一脸色涨红,她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现在她被顾清的长戬不断逼退,本就是她的实力不济。更何况顾清连灵宝都没动用,她可是取出灵宝大盾在全力以赴了! 顾允一手掌被灵宝大盾传来余力震得生疼,如顾清这般狂暴的攻击她还真就没体会过。眼前的这个男人每一击都似乎倾尽了全力,他丹田中的灵气难道无穷无尽,撑得住这种程度的消耗!? 顾允一咬牙硬撑,淡黄色的灵气尽数爆发,硬生生减缓了自己倒退向擂台边缘的速度。土龙术虽然有屠龙术的变招,可如今她连护持自身都已极为艰辛,怎么可能逆行攻伐! “我就不信你灵气用不完!” 顾允一打赌顾清的灵气消耗远比她多,她觉得只要自己硬撑下去,撑到顾清灵气耗尽也就赢了! 顾清听见顾允一的喊声,脸色却有些高深莫测的韵味,他一戬再次抽开土龙术砸在盾上,若有所指的说道:“凝气九层的神通,威力不该这么弱。” 顾允一睁大美目,这句话如利剑一般瞬间刺进了她心中。 嘭! 又是一戬击来,顾允一脸色一变,她心神动摇之时灵宝大盾运转不畅,竟是未能完全防住这一击!她持着大盾硬插地面,被迫倒退了近两米,才堪堪止住戬力。 “完了,我输了。” 顾允一心中意识到自己输了。 当! 然而下一戬袭来,顾允一本能的抬手一挡,她惊讶发现,戬力竟然反将她往擂台上推了一把,未曾将她击落擂台。 顾允一眼神微愣的看向顾清,眼前的男人是想嘲弄她?所以才又将她打回了擂台? 顾清急速冲来,转身戬落,趁着顾允一眼中充满不解,将她手中的灵宝大盾给抽歪,直视双眸,“你的土龙术,用得太烂了!我每一戬都打中了那些石锥的结构薄弱之处,你就不会用最硬的地方来挡我的戬!?” “赶紧再来!” 顾清戬影飞舞,以外人不可查的姿势将歪飞的灵宝大盾又抽回顾允一手中。 其实从顾允一用土龙术召唤石锥一击精准的打飞长戬时,顾清就明白眼前的女子,论运力卸力、攻力架力的手段已经炉火纯青,对神通用法的理解也仅仅差最后一步点拨了。 顾清长修神通,自问万般神通在他心里都有非凡的见解。眼见顾允一偏偏差了那么一线还不得突破,心里实在有些不忍。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三十七章 空道(一) “这土龙术的防守方式有点意思,每次防守都留下了一份余力,若把余力释放出来恐怕就是屠龙术了!”顾清一戬一式皆抽击在土龙术防御最薄弱处,虽未用刺挑斩等锋锐攻击,却依旧将土龙术的防御最大程度破坏,继而将土龙术暗藏的余力完全压制,不让顾允一施展出后手屠龙术。 顾允一咬牙舞动大盾将顾清的戬震开,为自己争取到短暂的调整时间,“你这人……” 把自己打回了擂台却并非想戏弄自己,顾允一心里有些恼火,就算真的戏弄她也好啊,毕竟技不如人。可他现在摆出一副要教自己的样子要干嘛?谁需要他来教,自己苦修多年的神通他教得了么! 顾允一以右手释放土龙术,左手持着灵宝大盾,她颇恼气的瞪着顾清,右手在土龙术的基础上又捏出一个副印,若画龙点睛一般满身淡黄色的灵气瞬间变得深厚起来。 顾清道:“哦,终于肯用这种大消耗的手段了?” 顾清看得出顾允一要开始不计代价的挥霍灵力提升土龙术的威力了,不过顾清却想着怎么帮她点破土龙术施展上的问题。 在顾清眼里顾允一的土龙术已经用得很不错了,但最后还那么一点点关键性的进步就能获得质变。若这一步顾允一能走出去,她的土龙术威力就可踏入全新境界,光是防御力至少再上升个三四成,甚至小一倍那么多! 顾清冷漠道:“神通发挥得不行就用灵力强度去弥补,在我这可行不通。” 顾清状若嘲讽,一身远超过凝气九层的灵力不进反退,当着顾允一的面落回了凝气八层,“之前用凝气十层的力量和你打,你觉得我在欺负你?那我现在用凝气八层和你打,换成你来欺负如何?” 顾允一本来气冲冲的想和顾清拼了,闻声惊悚的呆住了,“凝气十层!?你说你是凝气十层!?” 她的灵气出现剧烈波动,眼前的男人是传说中的凝气十层!? 顾清淡淡道:“打了这么久你才发现?现在你用秘法提升了灵气,我却自降下两层,你觉得能不能战胜我。” 顾允一既震撼又复杂,凝气十层! “你到底什么意思?” 顾清回道:“意思就是我还没用全力。你的土龙术最近是不是很久没有进步仿佛已经到了极限,再怎么去练也是强人所难根本不得进寸?” 顾清收长戬立在顾允一前方,一身肆意灵气仿佛忽然间止风的狂江,瞬间变得整齐宁静起来。 顾清道:“接下来我不会再留手了,你还有什么秘法尽管用,这一次我会一直把你打下擂台,能不能挡得住我,那就得看你自己土龙术的本事。” 顾清平静迈步前踏,顾允一感到顾清的脚步仿佛踏中自己的心跳,她匆匆将灵宝大盾持在前方,浑身灵气尽数施展开土龙术。 “小心了!” 顾清一戬以奇诡的角度劈来,顾允一赶紧以石锥相挡,嘭!土龙术的石锥依旧崩断,长戬顺势劈在灵宝大盾上。顾允一撑着大盾,这回她的脚下却半步未退,根本不如刚才般挡得艰辛了。 “力量下降了好多!” 顾允一清晰感受到顾清这一戬的威力,竟然真的只用了凝气八层的灵力! 顾允一眼神当即锐利,好啊,既然这个人要用凝气八层和自己打,自己屠龙术看来也不至于被压抑着用不出来了! “你也小心了!”顾允一大呵,旋即双手持盾,将以盾做兵器反击。 “屠……” 却见一束透亮的寒光,刹那间扎破层层泥石,如越过汹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擦着顾允一的灵宝大盾,刺到了她面前。 “谁给你的自信敢放弃防守?” 长戬上依旧是凝气八层的气息,灵气却从戬上透出,刮穿顾允一的护体灵力,如小刀一般割在她脸上。自然未伤她,长戬微微偏移,扎了个空。 顾允一脸色瞬间涨红了。她赶紧再次全力防守,土龙术蓄势待发,这才堪堪挡下顾清的第三戬。 顾允一现在是明白了,自己全力防守挡得挡得住,可靠也只是消耗大量灵气密布四方封闭间隙,不给顾清找机会袭杀罢了,真要拼起招式来,顾清恐怕一击就能结果了自己。 “这么挡有什么意思!” 顾允一心里恼火,自己消耗大量灵气维持全面防守,顾清一戬击来,威力却只有凝气八层,根本打不穿她的防御。再打下去,无非就是自己的灵气耗尽,多浪费时间罢了。 还不如刚刚用凝气十层的力量碾压了自己,把自己抽下擂台去! 要认输么?顾允一气得不行,这人还真就开始戏耍起自己了。 “看呐,台上那个傻瓜,根本打不穿顾师姐的防御!” “哈哈哈,还说什么赢了他就能得第一,笑死我了,你们有谁认识这是哪一脉的?怎么没见过这一号人!” “等下顾师姐戏耍他够了,把屠龙术用出来,我打赌他连十招,不,五招都撑不过!” 台下人只见顾允一施展出秘法死死防守,而后顾清便毫无办法了如徒废力量小丑般挥戬,殊不知在擂台上厚重灵气掩盖下,顾允一听见这些嚷嚷,满脸通红,尴尬得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情况,根本就是自己在被人戏耍啊! 顾清的攻势忽然减缓了。 “顾允一,你适应好了吗?” “嗯……嗯!?” “哈哈哈哈……兵者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你的土龙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你体会到了吗?” 顾清持长戬平立,“我将如骑,如弓手,如重甲,如步卒,如将帅,如王亲临。你要是在灵气耗尽前能挡住我倒数第二式,你的土龙术必将踏破迷障,真正学会怎么去施展这门神通!” 顾清大喝,一身气势暴涨如狼烟弥漫擂台。 “下面的都给老子安静!” 当! 长戬狠狠杵在地面,巨大的金铁声若浪推开,瞬间将整个擂台下一切喧闹压灭。 顾清看向顾允一,顾允一心神颤动。 琴祸神通本无具体的招式,上下十六卷第一卷讲的是行军布阵,讲一军之力化为一体进行攻伐。 依旧是凝气八层,可顾清真正动用琴祸第一卷的招数时,根本就不能再用境界去衡量了。 顾清的身影消失在顾允一的眼中。顾允一神色恍惚,她好像看到了擂台上出现一匹战马,而后是十匹,百匹,再然后擂台消失了,顾清又出现了,在他的身边伴随的是千、万匹英武的战马,顾清持长戬翻身上马,以戬做令向顾允一指道:“如骑!” 引领着战军的骑兵铁蹄,以震动天地的大气势,顾允一好似进入了战场,她恍然看着顾清,竟像看见了一位骄悍的骑兵。 “杀!” 遥远的呐喊,微弱而直上青天。顾允一眼中露出了震撼与莫名的欣喜。 “别走神。” 当! 长戬第一次击中土龙术的石锥,这一次却连石锥都未曾击破,而是使其探出的方向歪斜,与另外一条石锥撞在了一起。 骑兵绞阵! 顾允一不愧是名满的天骄,这一击下土龙术弊端暴露,顷刻间便被她意识到,尽全力的开始弥补。她尝试着调整石锥的方向,力量,而顾清的长戬如搅局黄龙,一次次的压榨着她的潜力。 “哼……” 三十息,顾允一的土龙术渐渐变得灵活,当顾清一戬抽歪石锥时,就仿佛抽在了湍急的流水上,打散了这一个漩涡,却引出了更多的旋涡。 “好悟性。”顾清忍不住心中感慨一声。 他道:“漫天箭雨该怎么挡?” 顾允一额头上有一层细汗,眼中却充满精芒,“……我,我试试?” 顾清哈哈大笑,长戬瞬息间换了招式。 铁营冷骑的气势消失,顾清长戬脱手而出,“春风入夜,生死飘摇。” 不再以戬棍抽劈,而是以戬锋舞出茫茫春雨般飘忽的刺击,土龙术的石锥大范围的、全面性的开始寸寸崩解,每一击都只崩掉一根石锥的十分之一,但百击千击,千击万击,既好似防无可防,互相重复之下,顾允一的土龙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全方位崩溃! 浑厚的土黄色灵气爆发,顾允一咬牙提升土龙术的硬度,顾清却道:“夏雨蓬勃,遮月掩日!”顾允一提升灵气,顾清却彻底将速度提升到了凝气八层极致,更加密集的攻击四面八方的刺上顾允一,甚至长戬从空中会滑飞到顾清手里,而后就是极大力的一刺,专门扎穿顾允一的防守核心,破坏她土龙术的连贯。 弓兵,除了漫天箭雨外,还有能砸穿厚盾的投枪手!这一击如惊雷,以不可挡的气势损毁着土龙术防御。 “极限了吗?” 顾允一大口喘息着,摇了摇头,发丝粘在她的脸蛋上。 只见无数石锥终于全满溃散,顾允一仿佛明悟般放弃了形式,无数不加修饰的石块、石条以随意的方式出现,而后刮起旋风轰隆隆的转动,化成一幕挡住一切戬刺的卷风! 顾允一咬着牙道:“箭,专破形!无形化我就能挡下来!”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三十八章 空道(二) 土龙术复杂深奥,放弃形态随心所欲的凝聚说着简单实际又太难,但在顾清无情戬刺下,她终于成功了。 顾清有意放缓攻势,“重甲军,横推开路直摄君!兵卒者,随重甲军后,平威定胜!” 顾允一浑身都在发抖,却固执的点了点头。 重甲军与兵卒本是相生相合,以重甲开路,兵卒虽然无明显的特征,却能以四平八稳的硬力获取胜利,擒贼擒王皆在一念之间。 顾清的长戬震动了起来,招式化为平凡,灵气的震荡却透过长戬一层层的膨胀,直接推开土龙术的无数石土阻碍,以最普通却足以去致命的撩、挑、刺、斩等方式攻向顾允一。 顾允一顿时支撑不住了,土龙术被长戬上震荡出的层层灵气阻碍,长戬哪怕是最普通的攻击也能全部攻中她,仿佛完全没有办法逆转局势获胜。 顾允一汗水几乎迷了眼,她急速喘息着:“这种攻击方式,我……我当要舍,以最小代价拖延时间!” “对……对不对?” 顾清笑着点点头。 这看似必杀的局势,实则根本后继无力。一旦长驱直入的重甲兵与普通兵卒外层防守被击溃,所有的兵卒反将被敌人所围,到时候就是任由宰杀的羔羊,再构不成威胁了! 顾允一需要做的就是放弃不重要不致命的防守,尽量拖延时间,将顾清的攻势拖垮! 顾允一舞动灵宝大盾,一次次将顾清刺向要害的长戬打歪,而顾清也在恰到好处的机会停下力量,仅以轻轻的灵气击中她,并没有真的伤到顾允一身子。 很快,只是二十息左右顾清的攻势便渐渐减缓了,长戬上震荡出去的灵气也越来越弱,终于再也挡不住土龙术的力量,土龙术的无数泥石围剿过来,反将顾清团团围住。 顾允一剧烈的大口呼吸着,漂亮的脸蛋红通通的发烫,她继续控制着土龙术,“再来!” 顾清看着她笑,“何为将帅,行军排阵,诡兵百变,有将在与无将在,将是两个境界。” 顾允一坚定的点点头,实际上,经过“如骑 ,如弓手,如重甲,如步卒”之后,她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土龙术将要突破了,差的就是这最后一次! 顾允一道:“谢谢。” 顾清微笑轻拍长戬,“小心。” 行如骑,动若重甲,而将定八方,弓压群峰!一刹那,好似万千雄兵呐喊,声势摇曳上苍穹! 之前所有的攻伐在这一刻浑然天成,滔滔运转间互相配合,仿佛威慑天地的神军,全力以赴的对顾允一展开全面镇诛! “太……太离谱了……” 顾允一心中惊寒,好似有寒刀架在了她脖子上,那危险的杀机和气势透过土龙术与灵宝大盾震慑着脑海。 顾清若有若无的道:“行义军,方是上策。” “吾道不空。” 顾清肆意的将所有土龙术完全打崩,凝气八层的力量抽在灵宝大盾上,却引发了远远超过之前十层力硬撼的效果,灵宝大盾直接被抽飞,顾允一一切退路被封死,所有新力皆未升。 顾清将长戬,戬尖指着青天白日,宛如指着天地上下的苍茫正道。 “固无往不胜。” 长戬落下,没有任何灵气的波动,只是平平淡淡的划落,落在了顾允一眉前半寸。 顾允一浑身仿佛脱力般跌坐在了地上。 “好了,我的招数完了,你的土龙术也该悟了。” 顾清收起长戬,笑了笑,将呆呆愣坐的顾允一拉起来。 “悟了吗?” 顾允一满身是汗,连紧致的厚衣都湿了。 她眼中充满复杂,任由顾清拉着。 “悟了。” 顾清道:“那就好,自己下去吧,我还要赚灵石。” 顾允一点点头,低着头捡起自己的灵宝大盾。 走到擂台边缘时,顾允一深吸一口气,脸蛋依旧发红。 “我同意了!明天上午我时间蛮多的,你想找我就来找吧!听说枫巨城东边开了个戏院子,我一直挺想去看看的,正好,这次就去那逛逛!” 顾清愣看着她,没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允一白瞪他一眼,“你和他们是不一样,你既然想约我,我同意了!以后有时间咱们可以一起到处逛逛!” 顾允一说完就红着脸掉头落下擂台,谁也不看的御气飞走了。 留下一大片鸦雀无声的人群,还有同样鸦雀无声的顾清。 “我什么时候说了想约?” 顾清愣愣的看着两百多颗灵石到手,而擂台下终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喧嚣。 “我的天!他赢了!” “刚刚顾师姐说什么?一起去城里看戏?啊!我记得明天那场演的‘灵狐戏’,讲穷书生爱上狐妖最后……” “出大事了!” ——“我的妈耶,你们都别嚷了!我耳朵尖,他好像说了他是凝气十层!?” “什么凝气十层,凝气十层根本是传说好吧!” “顾师姐才凝气九层,谁能凝气十……额……” “喂,顾师姐刚刚输给他了……” 最终,四个字慢慢盖过了全部的喧闹。 而后所有的声音再次消失,巨大的震撼笼罩了擂台下所有人。他齐刷刷的看着台上默默查灵石的顾清。 凝气十层! 顾家,好像横空出世了一个凝气十层! 顾清抬起头,将长戬在地上一杵,大笑的朗声道:“猜对了,我就是凝气十层!” 其实才凝气四层而已。 修行行布雷八众后掉落的境界莫名的补回来了,而且还上涨了一点,现在顾清的真实境界是凝气四层的巅峰。 顾清道:“下一个,还有谁!” …… 演武场的出现了一个凝气十层的顾家弟子,很快便传遍了。 顾清乐此不疲的赚着灵石,自从顾允一败下去后,貌似就有了一大窝峰的弟子像上来见识见识凝气十层的力量。 实际上,就连顾家,三大宗一切出了名的天骄都有五六个得到消息赶了过来,通通和顾清交了手。 当然无一例外,顾清全胜。 至于为什么只有五六个天骄跑来“涨见识”,据说是其他人早就往大郡城去了,这剩下来的几个是有事没来得及走的。而且他们也不算最强的那一撮,比如顾清这些日子听到的顾家凝气最强顾神照,他就早早去了大郡城,根本不知道演武场的事情。 “顾神照啊……”顾清自言自语。 这个名字还挺有意思的,神照。 貌似这个顾神照也是强,还和之前的顾允一交过手。顾允一的防御手段有多强悍顾清是知道,他掂量着那顾神照十有八九也没真的打赢顾允一。 “不对,顾允一之前恐怕打不过这个顾神照。” 顾清忽然皱皱眉头,他忘了一茬,自己是没有灵宝的,而那顾神照肯定有足够强的灵宝和顾允一的灵宝大盾互相对抗。 这倒有意思了,如今枫巨城顾家凝气最强的除他之外,到底是顾神照还是顾允一?顾允一的土龙术突破实力已暴涨,顾清觉得整个枫巨城难有凝气期还能胜过她了。 “不知道郡城的大比到底是怎么比的,干脆我去报名筑基境的?凝气也太无聊了……” “可惜我没修改气息遮掩境界的法子。” 乞丐那个便宜师傅实在是不负责任,也不知道哪去了,如果乞丐还在倒是能找乞丐学学遮掩气息境界的神通,然后去大郡城参加筑基境的大比。 按道理,这次郡城大比只准许三个境界参加:凝气、筑基、皓象丹境。 顾清如今的真实实力当是筑基巅峰,以筑基巅峰的实力去欺负凝气,实在太没意思了。 顾清随手控制着长戬又击落一个上来“涨见识”的凝气修士,目光遥遥看着城东。说起来,反正顾允一约他去看人唱戏,正好问问她大郡城的大比。 顾允一可不比这些上来涨见识的人,她的实力本就超凡,又是顾家各脉里挺有威势的一脉人,知道的大比情况肯定比普通弟子要多很多。 远处,碧金门的弟子围了好大一圈,特别是女弟子们一个个的眼神发光的嚷嚷着。而在她们中间则是碧金门二长老一脉的大师兄,也是最有碧金门最有声望的凝气大天才,渊仙呈。 渊仙呈实力不俗,人又帅气,加上确实是天生玩心计的好手,苦心经营自己的声望,这些天竟有当选碧金门凝气唯一大师兄的架势。 今天他来演武场也是想再多拉拉名气,好让自己凝气唯一大师兄的名号坐实沉。想想看,到时候郡城大比,自己顶着北域枫巨城碧金门大师兄的名号走出去,岂不是真正名扬天下了? 渊仙呈为此甚至放下了这月的修行,四处奔走,到处发动力量壮大自己的名声。 “渊师兄!” 一个眼犯了花痴的碧金门女弟子看着渊仙呈大喊。 “你去把那个顾家的混蛋打下擂台呗!” “是呀!你看他们这么多人,太猖狂了!” 渊仙呈皮笑肉不笑的假笑着笑答道:“嗯,师,师兄今天是来看看师弟师妹们的,不出手,不出手!” 乖乖,让他去把顾清打下擂台!? 开什么玩笑!渊仙呈恨不得抽自己耳光,他今天就不该来这演武场! 那顾清和顾允一的战斗显然是在放水,那个顾清根本就是假的!渊仙呈忽然捂着肚子,皱了皱眉头。 “嘶——师兄的肚子怎忽的痛起来了?” “哎呦,难忍!不行,师兄今日要回去了,不能再陪师弟师妹们了!”渊仙呈一把将身边一个想腻在他身边的胖妞推开,直接就往演武场外走。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三十九章 扫荡 土龙术复杂深奥,放弃形态随心所欲的凝聚说着简单实际又太难,但在顾清无情戬刺下,她终于成功了。 顾清有意放缓攻势,“重甲军,横推开路直摄君!兵卒者,随重甲军后,平威定胜!” 顾允一浑身都在发抖,却固执的点了点头。 重甲军与兵卒本是相生相合,以重甲开路,兵卒虽然无明显的特征,却能以四平八稳的硬力获取胜利,擒贼擒王皆在一念之间。 顾清的长戬震动了起来,招式化为平凡,灵气的震荡却透过长戬一层层的膨胀,直接推开土龙术的无数石土阻碍,以最普通却足以去致命的撩、挑、刺、斩等方式攻向顾允一。 顾允一顿时支撑不住了,土龙术被长戬上震荡出的层层灵气阻碍,长戬哪怕是最普通的攻击也能全部攻中她,仿佛完全没有办法逆转局势获胜。 顾允一汗水几乎迷了眼,她急速喘息着:“这种攻击方式,我……我当要舍,以最小代价拖延时间!” “对……对不对?” 顾清笑着点点头。 这看似必杀的局势,实则根本后继无力。一旦长驱直入的重甲兵与普通兵卒外层防守被击溃,所有的兵卒反将被敌人所围,到时候就是任由宰杀的羔羊,再构不成威胁了! 顾允一需要做的就是放弃不重要不致命的防守,尽量拖延时间,将顾清的攻势拖垮! 顾允一舞动灵宝大盾,一次次将顾清刺向要害的长戬打歪,而顾清也在恰到好处的机会停下力量,仅以轻轻的灵气击中她,并没有真的伤到顾允一身子。 很快,只是二十息左右顾清的攻势便渐渐减缓了,长戬上震荡出去的灵气也越来越弱,终于再也挡不住土龙术的力量,土龙术的无数泥石围剿过来,反将顾清团团围住。 顾允一剧烈的大口呼吸着,漂亮的脸蛋红通通的发烫,她继续控制着土龙术,“再来!” 顾清看着她笑,“何为将帅,行军排阵,诡兵百变,有将在与无将在,将是两个境界。” 顾允一坚定的点点头,实际上,经过“如骑,如弓手,如重甲,如步卒”之后,她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土龙术将要突破了,差的就是这最后一次! 顾允一道:“谢谢。” 顾清微笑轻拍长戬,“小心。” 行如骑,动若重甲,而将定八方,弓压群峰!一刹那,好似万千雄兵呐喊,声势摇曳上苍穹! 之前所有的攻伐在这一刻浑然天成,滔滔运转间互相配合,仿佛威慑天地的神军,全力以赴的对顾允一展开全面镇诛! “太……太离谱了……” 顾允一心中惊寒,好似有寒刀架在了她脖子上,那危险的杀机和气势透过土龙术与灵宝大盾震慑着脑海。 顾清若有若无的道:“行义军,方是上策。” “吾道不空。” 顾清肆意的将所有土龙术完全打崩,凝气八层的力量抽在灵宝大盾上,却引发了远远超过之前十层力硬撼的效果,灵宝大盾直接被抽飞,顾允一一切退路被封死,所有新力皆未升。 顾清将长戬,戬尖指着青天白日,宛如指着天地上下的苍茫正道。 “固无往不胜。” 长戬落下,没有任何灵气的波动,只是平平淡淡的划落,落在了顾允一眉前半寸。 顾允一浑身仿佛脱力般跌坐在了地上。 “好了,我的招数完了,你的土龙术也该悟了。” 顾清收起长戬,笑了笑,将呆呆愣坐的顾允一拉起来。 “悟了吗?” 顾允一满身是汗,连紧致的厚衣都湿了。 她眼中充满复杂,任由顾清拉着。 “悟了。” 顾清道:“那就好,自己下去吧,我还要赚灵石。” 顾允一点点头,低着头捡起自己的灵宝大盾。 走到擂台边缘时,顾允一深吸一口气,脸蛋依旧发红。 “我同意了!明天上午我时间蛮多的,你想找我就来找吧!听说枫巨城东边开了个戏院子,我一直挺想去看看的,正好,这次就去那逛逛!” 顾清愣看着她,没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允一白瞪他一眼,“你和他们是不一样,你既然想约我,我同意了!以后有时间咱们可以一起到处逛逛!” 顾允一说完就红着脸掉头落下擂台,谁也不看的御气飞走了。 留下一大片鸦雀无声的人群,还有同样鸦雀无声的顾清。 “我什么时候说了想约她?” 顾清愣愣的看着两百多颗灵石到手,而擂台下终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喧嚣。 “我的天!他赢了!” “刚刚顾师姐说什么?一起去城里看戏?啊!我记得明天那场演的‘灵狐戏’,讲穷书生爱上狐妖最后……” “出大事了!” ——“我的妈耶,你们都别嚷了!我耳朵尖,他好像说了他是凝气十层!?” “什么凝气十层,凝气十层根本是传说好吧!” “顾师姐才凝气九层,谁能凝气十……额……” “喂,顾师姐刚刚输给他了……” 最终,四个字慢慢盖过了全部的喧闹。 而后所有的声音再次消失,巨大的震撼笼罩了擂台下所有人。他齐刷刷的看着台上默默查灵石的顾清。 凝气十层! 顾家,好像横空出世了一个凝气十层! 顾清抬起头,将长戬在地上一杵,大笑的朗声道:“猜对了,我就是凝气十层!” 其实才凝气四层而已。 修行行布雷八众后掉落的境界莫名的补回来了,而且还上涨了一点,现在顾清的真实境界是凝气四层的巅峰。 顾清道:“下一个,还有谁!” …… 演武场的出现了一个凝气十层的顾家弟子,很快便传遍了。 顾清乐此不疲的赚着灵石,自从顾允一败下去后,貌似就有了一大窝峰的弟子像上来见识见识凝气十层的力量。 实际上,就连顾家,三大宗一切出了名的天骄都有五六个得到消息赶了过来,通通和顾清交了手。 当然无一例外,顾清全胜。 至于为什么只有五六个天骄跑来“涨见识”,据说是其他人早就往大郡城去了,这剩下来的几个是有事没来得及走的。而且他们也不算最强的那一撮,比如顾清这些日子听到的顾家凝气最强顾神照,他就早早去了大郡城,根本不知道演武场的事情。 “顾神照啊……”顾清自言自语。 这个名字还挺有意思的,神照。 貌似这个顾神照也是强,还和之前的顾允一交过手。顾允一的防御手段有多强悍顾清是知道,他掂量着那顾神照十有八九也没真的打赢顾允一。 “不对,顾允一之前恐怕打不过这个顾神照。” 顾清忽然皱皱眉头,他忘了一茬,自己是没有灵宝的,而那顾神照肯定有足够强的灵宝和顾允一的灵宝大盾互相对抗。 这倒有意思了,如今枫巨城顾家凝气最强的除他之外,到底是顾神照还是顾允一?顾允一的土龙术突破实力已暴涨,顾清觉得整个枫巨城难有凝气期还能胜过她了。 “不知道郡城的大比到底是怎么比的,干脆我去报名筑基境的?凝气也太无聊了……” “可惜我没修改气息遮掩境界的法子。” 乞丐那个便宜师傅实在是不负责任,也不知道哪去了,如果乞丐还在倒是能找乞丐学学遮掩气息境界的神通,然后去大郡城参加筑基境的大比。 按道理,这次郡城大比只准许三个境界参加:凝气、筑基、皓象丹境。 顾清如今的真实实力当是筑基巅峰,以筑基巅峰的实力去欺负凝气,实在太没意思了。 顾清随手控制着长戬又击落一个上来“涨见识”的凝气修士,目光遥遥看着城东。说起来,反正顾允一约他去看人唱戏,正好问问她大郡城的大比。 顾允一可不比这些上来涨见识的人,她的实力本就超凡,又是顾家各脉里挺有威势的一脉人,知道的大比情况肯定比普通弟子要多很多。 远处,碧金门的弟子围了好大一圈,特别是女弟子们一个个的眼神发光的嚷嚷着。而在她们中间则是碧金门二长老一脉的大师兄,也是最有碧金门最有声望的凝气大天才,渊仙呈。 渊仙呈实力不俗,人又帅气,加上确实是天生玩心计的好手,苦心经营自己的声望,这些天竟有当选碧金门凝气唯一大师兄的架势。 今天他来演武场也是想再多拉拉名气,好让自己凝气唯一大师兄的名号坐实沉。想想看,到时候郡城大比,自己顶着北域枫巨城碧金门大师兄的名号走出去,岂不是真正名扬天下了? 渊仙呈为此甚至放下了这月的修行,四处奔走,到处发动力量壮大自己的名声。 “渊师兄!” 一个眼犯了花痴的碧金门女弟子看着渊仙呈大喊。 “你去把那个顾家的混蛋打下擂台!” “是呀!你看他那边这么多人,太猖狂了!” 渊仙呈皮笑肉不笑的假笑着笑答道:“嗯,师兄今天是来看看师弟师妹们的,不出手,不出手!” 乖乖,让他去把顾清打下擂台!? 开什么玩笑!渊仙呈恨不得抽自己耳光,他今天就不该来这演武场! 那顾清和顾允一的战斗显然是在放水,那个顾清根本就是假的!渊仙呈忽然捂着肚子,皱了皱眉头。 “嘶——师兄的肚子怎忽的痛起来了?” “哎呦,难忍!不行,师兄今日要回去了,不能再陪师弟师妹们了!”渊仙呈一把将身边一个想腻在他身边的胖妞推开,直接就往演武场外走。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四十章 两件灵宝 他和顾大北其实没太大交际,当年顾大北败给他后也未曾再见过,甚至连萍水之交都算不上,既然只是萍水相逢而相见,今日也无需多客气。 “喂顾清,你是不是要竞争排名去参加郡城的大比?”顾大北忽然喊道。 “嗯。”顾清停下身子,说起来硕大的演武场里,可能只有顾大北一人猜到了顾清没有顾家内定的大比名额,所以才这么急匆匆的扫荡着演武场赚取排名积分。 顾大北道:“我回去郡城看的!” “哦。”顾清点点头。 他查了一下排名,正好二百九十位。排在顾清前面的人,每人间的积分差距都在拉大,要想冲上前三十时间很紧迫。 “顾允一请我去看城东的戏啊……” 顾清想着,那戏看一场好像还挺贵的,说是戏班子,可能演进枫巨城里肯定有非凡之处,顾允一愿意请他看戏顾清当然乐意去瞧瞧,只是现在时间上貌似不允许,只能不去了。 顾清检查了自己令牌中积累的灵石数,心里一阵激动。足足三千七百三十一颗灵石半! “没注意灵石都有这么多了!不管了,先去把两件灵宝换出来!”顾清咽咽口水,三四千的灵石,算他这辈子拥有的最大财富!要不是顾家把演武场奖励翻倍,外加大比的事情使得打擂的人极多,他也不可能一天时间就把正常要花大半年的灵石都赚进了口袋。 这四千多灵石,甚至硬买一件普通灵宝都能足够了! 顾清见一时无人再上来攻擂,按奈不住中跳下擂台,在一群守擂人终于松气的眼神里飞出演武场,往积分兑换点飞去。 “天呐,他终于走了,我还以为他也要抢走一个名额呢!”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族内定的名额都分了还来抢咱们的干啥,就没人管管?” “管?我要有凝气十层,家族谁敢管我!我非是个大爷!想干啥干啥!” 不少人在顾清走后才抱怨出来,确实也是,顾家的高层要是得知有顾清这么一号“凝气十层”,恐怕也得把他当个宝贝给捧起来了。 可惜顾清现在到不怎么在乎顾家的看法了,本身他对顾家也没什么感情,跟着乞丐师傅后说不定不久后就会离开枫巨城,哪里还顾得上家族的看法。 顾清更在意实际的东西,比如马上就能换到手的两件灵宝。 “贡献堂的灵宝小剑换不了样式,演武场的积分兑换倒是有几种能选……” 顾清看着兑换表一时陷入沉思。 兑换表上五件灵宝,一个带镯手套、一枚盾牌、一柄长刀、一柄剑、还有一双鞋。 倒是养养实用,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要是能全要就好了!”顾清感慨一声。 不过也只能想想,终究还是得挑一件适合的出来。 带白玉镯的手套应当是攻击性的灵宝,大概是配合掌法,拳法等手段的攻击灵宝,这倒是很适合顾清用。 盾牌不选,顾清如今御敌手段因为琴祸和翠绿凤凰树的问题早就远超进攻能力了,没必要再选个盾牌。 长刀、剑,也不选,贡献堂的灵宝小剑也是剑,那一把就足够了。 剩下就是鞋子,这鞋子名叫“长云流苏靴”,也是个好东西,顾清的进攻手段说弱也不弱,倒是身法方面要差不少,这双灵宝鞋子肯定能大幅度提高顾清战斗时的灵活敏捷性。 “选鞋子?”顾清摇摇头,最后还是选了白玉镯手套。 自己没练过厉害的身法,但就算真选了鞋子也弥补不了多少差距,倒不如说因为没练过合适的身法神通反而发挥不出来灵宝鞋的威能。与其择其中庸,不如选个手套灵宝进一步提升拳法的威力。 闪不掉是闪不掉,一拳直接把敌人打趴下不需要闪了也是个好办法。 打定主意将灵宝手套兑换出来,顾清直接戴在了手上。这手套银丝所编成,薄如蝉翼,竟然一点重量都没有,穿在手上就好像不存在,甚至贴合皮肤的瞬间蝉翼银丝便隐形消失,白玉镯在手腕上化为一圈成环的美妙图案,直接纹在了肌肤上,半点其他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这就是灵宝吗?” 顾清眼神兴奋,这手套竟然有这么神奇,居然直接隐形进了肌肤中,先前他还稍微有些嫌弃白玉镯手套穿着有些太秀气,现在完全不用担心了,手套穿着就只在手腕上有一圈图案,根本就找不到其他踪迹。 “哦,炼化之后,手套会变成淡金色,等你召唤出来手套是淡金色的时候它就算发挥最大威力了,大概够用到筑基中期吧!” 正当顾清感慨手套完全无形的神妙时,兑换点的一个女修师姐顺口讲解了一下手套的用法,原来这完全无形并不是手套本身如此,而仅因顾清还没炼化认主,所以还没召唤出来而已…… “额,原来如此,谢师姐了!”顾清怪不好意思,他还是第一次拿到属于自己的灵宝。 兑换点的女修颇有点娇笑道:“诶,小弟弟真会说话!长得还蛮俊俏的,姐姐给你挑的可是那一堆里最好的件哟!弟弟还有什么想换的,告诉姐姐,要是换丹药,瞧我给你选个瓶子好看的!” “呵呵呵呵……”顾清一阵干笑。 果然这手套只是顾家批量炼造的制式灵宝么,还一堆…… 按照境界不同,兑换表也是不一样的,比如凝气期只能在这五件灵宝里选,筑基和丹境修士却能选择更好,威力更大的灵宝。 其实也不算顾家吝啬,主要是一般凝气修士也发挥不出来灵宝的真正威力,毕竟又不是都像顾清,凝气期灵气的凝练程度堪比筑基境。 顾清道:“暂时不换了,这积分我还留着去争排名!” 兑换灵宝是要扣除积分的,顾清现在正缺着积分冲排名呢,这灵宝一件换掉他一千积分,一口气就打回原形,排名又掉回三百多名去了。 女修嗯嗯嗯的点头,“那就祝小弟弟你排名高点了,前三十可不简单,别看家族内定已经选走了那些有名的大天才,剩下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姐姐我是不准备去参加那劳什子的大比了,弟弟你多上点心!” 女修神秘的笑了笑,靠近顾清在耳畔道:“嘿,我可是有名的百事通,不怕告诉弟弟,听说这回突然召开的大比,还有些内幕!” 顾清好奇道:“内幕?什么内幕?” 女修嗯了一声,“这我可就不清楚,不过肯定是有!你瞧咱们顾家,咱枫巨城,这一趟可是把大半天才都召回来去参加大比了!姬郡,呵呵,说厉害肯定是比咱枫巨城厉害,不过也没厉害到哪去!区区一个大比,要是没点其他隐情咱顾家至于这么的上心?” 枫巨城在北域确实算是顶尖势力,这倒是一点没错,顾清这么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为啥枫巨城会对郡城的大比这么上心?就算大比是郡城举办的,可也只是一堆弟子去掺和的事,平常顾家可不会为了一些丹境以下的弟子就大动干戈。 “好了好了,你自己去争你的排名去!别在姐姐这浪费时间了,等下我道侣来了,万一吃弟弟你的醋,姐姐我可护不住你!”女修打趣道。 顾清尴尬的讪笑,收拾着就自觉滚蛋了。 说起来小钰也要去郡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着她?到时候最好挑间招牌一模一样的客栈,要是连门牌号都一样那就更不错了。 顾清走出演武场兑换点,转身就去了灵药铺。 顾家的贡献堂花费一百贡献点能兑换到柄威力非凡的灵宝小剑,顾清现在贡献点不够,灵石没办法直接换成贡献点,只能花灵石先买一批灵药,然后再去换成贡献点。 “啊,乌白、木冬、南灵花根……咋都这么贵啊!” 顾清走进药铺,看着琳琅满目的灵药一阵心痛。 这灵药也太贵了,最便宜的一株竟然也要两百颗灵石! 只要兑换一株,一百贡献点就多出多,剩下不少了。顾清买下最便宜的“草花根”,在老板一脸胃疼的眼光中拿走了拇指那么长的一小节。 “这草花根炼药最少需五两,你这一节顶多半两,你要不要再买点?”老板徐徐善诱道,顾清赶忙摇头。 “够了够了!” 老板的脸色顿时微妙起来。 他瞧了瞧顾清腰上的令牌,捏了捏拳头,终究还是忍住了。 要不是看着顾清腰上别着顾家的令牌,他差点就要顾清给赶出去灵药铺了。 这小混子,二两一株草花根两百枚灵石一盒,哪有掐一截半两只给五十颗灵石的道理!这掐了半两走,他剩下一盒一两五还怎么卖出去? 顾清揣着小半截草花根匆匆来到贡献堂,当即就把草花根兑成了贡献点。 无需等待太久,贡献堂的管事就找了个弟子,从宝库中取出了一百贡献点兑换的灵宝小剑。 “拿去吧,此剑无名,用到筑基后期足矣。” 顾清激动的接过小剑,入手温润如玉,甚至有淡淡温暖透过手心,竟是传进了心中。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四十一章 黑衣人 虽然这一百贡献点兑换的灵宝小剑也是顾家的制式灵宝,但论品质却远远比积分兑换的白玉镯手套要高太多了。 虽然说用到筑基后期足矣,其实用到半步丹境也不会太差,顾家这柄制式小剑说威力,甚至比一些寻常炼器师精心炼制灵宝还要强一筹,毕竟是顾家,炼器师的水准远比一般人厉害。 “炼得多了,实际上已经比寻常灵宝更强了。” 这种小剑几百年间不知道炼了多少把出来,炼造技艺顾家早就炉火纯青,品质超一流往上。 顾清甚至听过有人专门创过剑阵,就是收集一堆这种一百贡献点的灵宝小剑组合起来施展,威力远胜寻常神通术法,在丹境之中都足以称雄。 “我要是有一百柄这种灵宝剑,直接配合琴祸神通,威力恐怕比那剑阵强!”顾清感慨,想想也就算了,一百柄灵宝小剑不知道得花多少灵石。 顾清将小剑捏在手心时刻用灵气蕴养,果然灵宝还是需要炼化的,这小剑却没白玉镯手套方便,放也没处放只能时时刻刻带在身上。 顾清犹豫了半天,终究决定还是去一趟卖储物法器的地方。自己马上就要去大郡城了,要是再没件装东西的储物法器,也实在太麻烦。 所幸这储物法器只是法器,论价格远没有灵宝贵,顾清身上的几千灵石还是卖得起的。 走进“铁阳山”,铁阳山是枫巨城中有名的低端法器贩卖场,顾清找到储物法器的店铺,林良满目的一大堆储物法器映入眼中。 “这些怎么价格比其他储物法器低这么多?” 顾清一瞧价,发现一小堆堆在左侧的储物法器价格明显比旁余的低,旁边一件最次的储物法器也要六百枚灵石,储物大小只有寥寥三分之一方,而左边这小堆样式各异的储物法器却通价只卖两百灵石,亦未曾注明可储物的大小。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他看一眼顾清才回答道:“这些储物器来路不明,没鉴定过,能装多少东西不知道,有没有损坏不知道,还有些炼失败的储物法器也丢在里面,价格也低些。” 顾清问道:“来路不明?里面装没装东西?” 老板摇摇头,看见了顾清腰上的令牌,“你还是买这边的吧,我也不唬你,这边都是有名的炼器师炼出来的,质量好得多!” 顾清笑了,刚刚才说没鉴定过,马上又说里面没装东西,没鉴定过怎么可能知道装没装东西呢,既然来路不明,无非是别人遗落的,或者真如他说是些炼失败的储物法器,肯定都是先鉴定过好坏,把还算完好的捡了出来高价售卖,留下一堆真次品低价出售。这老板劝自己买右边的完好法器,恐怕也是顾忌自己的顾家身份不想惹麻烦。 但一边两百枚灵石,一边最低六百枚灵石,这价格差距委实有点大啊…… 没有比尚还好,六百灵石心痛着买了也就买了,一对比起来,顾清就琢磨到,应该是这么算的。 自己花六百灵石买储物法器,旁边却有两百灵石的价位,亏四百。 自己花两百灵石买储物法器,虽然可能买到一个残次品甚至根本用不来,亏两百。 四百比两百大,果然还是买两百灵石的储物法器吧! 主要还是舍得不灵石,顾清朝老板问道:“这些两百灵石的到底能不能用?” 老板异样的看着顾清,腰上确实是顾家的令牌啊,怎么会看上这些次品,“用,倒是能用,就是储物大小说不准,有人买到过巴掌大的,也有人买到过一两方大的,全看你运气!” 顾清点点头巴掌大么,巴掌大也挺大了,装装灵宝小剑再塞进去几瓶丹药完全足够了。决定了就买两百灵石的便宜货!买那么大的干啥,空空旷旷自己也没灵石去装满,看着岂不是反糟心! “你给我挑一个,算了,就拿这个吧,两百灵石!” 顾清捡起一个项链,至于为什么要选这项链,纯属是因为项链体积比较大,买个扳指镯子啥的顾清怕丢了。 老板眼神怪怪的收下灵石,顾清临走前朝顾清说道:“哎!我这离了概不认账,买到残次可别找我闹!” 顾清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毕竟有句话叫做少亏就是赚,大约觉得又赚了两百枚灵石吧。 “嗯,只有不到五分之一方啊……” 灵气灌入,法器中蕴含的阵法节点运转,顾清点点头,其实这项链的储物大小也还行吧,比巴掌大的大多了。 再回到演武场,演武场一片怪叫。 “他咋又来了!” “……我刚刚才五连胜!” “服了,他真要和咱们抢名额!” 僧多粥少三十个名额说少不少说多更不多,除了刷积分图兑换宝物的人外,真心竞争的起码有一百多人,也就是最终说五分之四的人都要落选,顾清这横扫演武场的实力若也要争走一个名额,那可就真的又少一个名额了。 和传说中凝气十层的人交手“涨见识”一次就够,再来几遍单纯是挨打,演武场凝气期只有三百四个人,顾清专门挑前面分高连胜多的打,这群人瞧见顾清回来顿时叫苦不迭,“他几连胜了来着?” “三十几还是四十几?没细数。” “妈的,要不是家族里厉害的人都去大郡城了,他肯定连胜不了!” “得了吧,顾师姐都败了,人家连灵宝都没拿出来,要我说凝气能打赢他的恐怕只有顾神照,其他人都不行!” “老子说的就是顾神照,顾神照是我表哥!” “……”台下一群人顿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一个六连胜的人,没看出来啊,这货竟然是顾神照的表弟? 台上那六连胜的顾家弟子当然看出别人不相信,顿时竖眉大嚷,“咋了远房表哥不是表哥?上月他还请我去小月楼吃饭!” “哈哈哈那小月楼不是窑子吗!?” “你放屁!我说的西边那个小花雕月楼!” 顾清遥遥望了眼那自称顾神照表弟的六连胜修士,直接落到了他的擂台上。 “顾神照,谁,很强么。” 顾清一戬落下,本来按照六连胜的实力最少也应该分两戬打下去,可回顾清额外给他加了点力,长戬上灵气阵阵如风暴,照头抽肩就砸在了他身上。毫无意外一戬既败,顾神照的表弟直接落下擂台。 “我草,他还在隐藏实力!?” “这一戬是不是比和顾师姐打的时候威力要大一截!” “不会吧,他和顾师姐打的时候也在放水?” 一人信誓旦旦在台下道:“一定放水了!你们没听见顾师姐最后说要约他去城东看戏班子吗?人家这是有意和顾师姐拉近关系!” “听见没你们这些小瘪犊子,以后都对我顾姐姐尊重点!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连传说中的凝气十层大天才都喜欢我姐耶!”一小女修忽然大喊起来,她身边不少年轻男修一听脸色顿时阴郁,不说这事情还好,一提就心痛,虽然有些人甚至没见过顾允一,可还是有更多的人暗中爱慕着这种天之骄女啊,曾经眼中如彗星般闪耀的仙子竟然当众邀请别人一道去城东闲逛,偏偏那被邀请的人自己还打不过,心里又闷又气。 “呵,你个小妞长得倒算娇俏……你姐我没希望了,你我总还对付得了!”突然,有人语气阴沉的对刚刚大喊的女修说道。 顾清在台上本不想理会下面的瞎闹,可这莫名的威胁话一出来,顿时皱了皱眉头,转身看了过去。 “哈?”只见那女修面容亦是姣好,身材却颇有玲珑精灵感,头上戴着连衣的宽帽,裤子邋邋遢遢的大了一圈,最神奇的瞳孔竟暗藏淡淡的红绿光色,这不是一般人能看见的,顾清也只是恍惚间瞥见刹那,还以为是眼花了。 这女修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诧异的看向背后阴恻恻威胁她的人。 “你,你,你……你威胁我?”她伸手指着那突然威胁她的人,身边不少修士也面露异色。 那威胁之人一身纯黑衣服,只有腰上别了枚顾家令牌证明他是顾家的人。 “威胁……我把你抓了好好关住,到时候每天……” “喂,你是谁?怎么说话的!嘴长狗身上了?” 一女修皱着眉站了出来,她也是顾家的人。这里更是顾家的演武场,怎么有人敢这么放肆。听这话中的含义未免太狠毒,顾家根本不会允许出现这种影响名声的事件,周围修士即也皱起了眉头,纷纷盯着那莫名其妙的黑衣人。 “哼哼哼……”这黑衣人也不知道怎么了,普普通通的面容甚至有些异样的苍老感,他阴毒的盯着那娇小的女修,转身便未再说话,匆忙往演武场外离去。 “这人脑子有病?”顾清在台上思量着,眼前事情还真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身形一晃,灵气运转间飞跃下台,仅仅几步便追上的那黑衣人。 “你随便侮辱别人,侮辱完了就想走?” 顾清伸手抓向黑衣人,谁知黑衣人竟未卜先知般转身先一掌给顾清拍了过来。 “少管闲事!” “嗯!?” 顾清心神何等灵敏,刹那间察觉到不对劲,这一掌看似平淡无奇,却瞬间有种极为难言的感觉冲进了顾清心中。 危险! 顾清左手几乎立刻变招一抓化拳,拳力通彻间欲挥出日上三竿打一方! “等一下!他只是凝气六层!” 拳掌将要触碰的瞬间,顾清心里一震,等一下,眼前人只是凝气六层的修为,自己在干什么竟然用上了日上三竿打一方的拳力!筑基巅峰的威力一拳下去眼前人恐怕必死无疑! 来不及多想顾清赶紧收敛拳力,幸亏拳法早已经超凡入圣,最终还是以凝气十层的威力与黑衣人的手掌相碰在了一起。 嘭!咔嚓! 清晰可见的冲击波还有清晰可闻的手臂骨折声,黑衣人挥掌的手臂一瞬折成四节,被拳力余威震荡的推飞十数米!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竟然让我感到毛骨悚然,差点爆发出真正力量……”顾清一阵后怕,他匆忙看向被打飞的黑衣人,顾清自然知道自己虽然收敛了力量,但还是一拳打折了他的手臂骨。 黑衣人踉跄的站起来,面容狰狞,却连一声痛都没喊,甚至呼吸未曾变过,他隔着十多米阴毒的盯着顾清,一个闪身急速朝演武场外逃走。 顾清微愣的看着黑衣人远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起来顾家演武场内是不准致人重伤的。 “哇!姐夫!你把他的手臂都打断了耶!话说姐夫啊,他是凝气六层,我是凝气八层,你不出手他也打不过我的!” 背后一声夸张的欢呼。 自己什么时候又成姐夫了……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四十二章 十二天暴涨的排名 顾清收敛着气势回到擂台。虽然一拳打折了那黑衣人的手臂,但事出有因他先出手,应该没太大的麻烦。 顾清无视了下面那带着兜帽欢呼的女修,皱着眉问道:“谁认识刚刚那个穿黑衣服的人?” 台下众人皆摇头,竟然没有一人认识。 “奇了!” 顾清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在刚才与黑衣人交手时,黑衣人竟然带给他一种难言的危险感,害得他本能的催动了日上三竿打一方。 要知道顾清的真实实力可是筑基巅峰,黑衣的那顾家修士不过凝气六层凭什么能让顾清感到威胁。难不成是邪修?顾家严令禁止了修炼邪魔功法,违者必死无疑,在顾家所有的规矩当中最严苛的就是这一条,虽然按理说顾家这种大势力有部分弟子修行邪魔功法很正常,但是顾家确实又比谁都彻底的完全禁止了弟子修行邪功。 “刚刚那人与我交手,手段有些邪门,你们日后谁要是遇到不妨告知顾家的执法队,我猜那人修行邪功心智出了问题,境界是凝气六层,实际威力差不多有凝气八层,特别是你,别贸然和他交手。” 顾清缓缓对台下的人说道,特别盯着那带大兜帽的娇小女修。 “嗯……她是谁?”顾清嘴上说话,心里却暗中观测这兜帽女修。 之前恍惚间看见她的眼中有红绿色莹光,此时再细看却瞧不见了,似乎只是个错觉。 “姐夫你干嘛盯着我看啊?”兜帽女修疑惑的问道。 顾清脸上一黑,自己成她哪门子的姐夫了。 顾清问道:“你姐是顾允一?” 兜帽女修点点头,“是啊!不是表的,亲的那种!” 顾清道:“我不是你姐夫,你别瞎说!” 兜帽女修诶了一声,语气故意调笑道:“姐夫害羞了!白天的时候还约我姐去逛城东呢!放心,有我在,你俩一定会成的!” “不过姐夫到时候郡城大比你可得帮帮哟!我姐就不用管她啦,她可厉害了!” 顾清扶着头惆怅,幸好小钰没来演武场,不然真就麻烦大了,小钰那性子要是听见有人喊自己姐夫,非张嘴咬自己不可。 “我说,我真的不是你姐夫,不信你问你姐去!” 顾清懒得和她瞎扯,不过现在倒也明白为什么顾允一迟迟没去大郡城了,原来是这演武场里还有个亲妹妹没走呢。 兜帽女修嘿嘿嘿的笑,“姐夫,我现在积分排在第三,你帮帮我呗,把第一和第二的多揍几次,让他们没时间刷积分,把位置让给我!” 顾清诧异的看她一眼,她就是演武场现在积分第三位的? 凝气八层能打上第三位,这实力恐怕有点不错啊! 顾清道:“要不你来和我打打?我也想当第一。” 兜帽女修一脸嫌弃,“切!我才不要你呢,欺负我有什么意思,有本事欺负我姐去!” 顾清笑道:“你姐昨天白天才被我打下擂台,已经欺负过了。” 兜帽女修古灵精怪的巧笑,“谁说是那个欺负呀~” 顾清愣愣,顿时深吸一口气,挑了个颇远的擂台,嗖得一下飞跑了。 …… 以顾清的实力,击败对手仅仅是两三戬的事情。 除了第一天的顾允一和另外几个跑来混脸熟的前五十内定天骄外,他便再也没遇到能看上眼的对手了。 而因为积分实在太少,顾清最终还是没去成城东看那戏班子的戏,第二天的晚上顾允一穿着一身磁青花的玉女裙在演武场门口瞪了顾清小半个钟头,等顾清发现她的时候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兜帽女修怒气冲冲的跑过来给顾清扮了个鬼脸,嚷嚷着:“你奶奶个腿!说好的你包场呢!?我姐愣愣的走进去马上就被赶出来了耶!” 顾清满脸的莫名其妙,包场?什么包场? 兜帽女修根本没等顾清问,哼了一声掉头走了。 虽然擂台下人不少幸灾乐祸的,但顾清也委实懒得管了。无他,台下的人都已经被他给揍过一遍了,他们也就这时候还能笑笑了。 “唉,无聊啊……” 顾清感慨,演武场灵石获取已经到上限了,剩下就是不停刷积分冲排名。他赢起来也没什么感觉,本来就是压抑了力量,随便动动就已经获胜了。 又是三天后,顾清的排名终于进入了前一百。前一百的分值差距可就大了,他们基本都是奔着前三十冲的,要知道顾家上下八条主家血脉其下又各自管有一二十条的大小次脉,全顾家凝气内定名额五十人,剩下落选的自然是谁也不服谁,争起积分来一个比一个猛。 又五天后,顾清才迟迟排进了前五十名。 如今这前五十名基本都能抗下顾清两戬了,大多都是凝气七八层的修士,换句话说这群人都是随时可能筑基的凝气后期到巅峰修士,本身就算走到了凝气期的尽头,没能选上前五十内定可能也有运气不佳的原因,并非完全实力不济。 “这还真就有点麻烦!” 顾清皱眉头,最后这五十个分值差距也太吓人了,一个二个的拼了老命在往前冲。 积分结算倒数第一天。顾清查看分榜,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二十五名。 过线了。 最后几天顾清莽着头一路横扫,见谁打谁,总算是杀进了前三十! “我的妈耶,那个顾清真的疯子!” “他,他昨天打了我三遍!草!” “滚开,老子昨天被他打了五遍!” “呵呵呵呵呵,一戬我就下擂台了,何苦要追着我打了四回,何苦啊……” 积分结算前夕,竟有不少人望着顾清松了一口气。这十二天里顾清的名字也穿出去了,这下旁人才明白顾清一开始就是奔着前三十的排名去的,家族内定的名额中根本没有顾清。 “我看这回大郡城的比试有意思了,你说顾神照和这顾清到底谁厉害?” “管他谁厉害,我反正希望顾神照厉害,这龟孙顾清,这两天打了我六次!” “呵呵,我运气还好,这两天只被打了两回。” 顾清眼观鼻,鼻观口,听着台下一群人十足的怨气他还挺尴尬的。总之,演武场的一切都结束了,自己的积分也排进了前三十,可以以枫巨城顾家的名义去大郡城参加大比。 “那顾神照到底什么实力,我这些天自觉表现得还挺厉害,怎么还有人觉得顾神照比我强?”顾清问道。 他身边正抱膝坐着顾允一的“亲妹妹”,钟霑夏。 钟霑夏这小姑娘挑衣服的眼光真是一绝,上回穿了个大兜帽和松裤子,这回扯着个皮袍像个野农人。得亏她天生丽质,这种自暴自弃的穿法也遮不住漂亮,她朝着顾清笑嘻嘻美目如秋水,“嘿嘿,姐夫你说那个顾神照啊!没啥,我觉得还是姐夫你比较厉害!” 顾清现在已经懒得纠正她的喊法了,前两天顾允一又来了一趟,这小妮子在顾允一面前倒乖巧,没敢随便乱喊。 “他有多强?”顾清好奇问道。 “嘛……上次姐姐和他打过一回,听姐姐说好像三十七招就把她的土龙术打溃了啦……”钟霑夏揪着头发给自己“编辫子”,本来柔顺的长头发愣是被她给编成了乱鸡窝。 “三十七招就打崩了你姐的土龙术!?” 顾清心里一惊,顾允一的土龙术多强,三十七招就打崩了!? 钟霑夏哎呦的摇头,“姐夫别怕!那顾神照练的是金轮黄天身,一共就八十一掌黄天伏地术,我姐猜过他最多也就练成了四五十招而已,肯定打不过姐夫的!” 钟霑夏神神秘秘的贴在顾清耳边道:“我姐说了,顾神照那人怪得很,修行全修进攻性的神通,姐夫你要是和他在大比上遇见多躲躲,等他把花招都耍完了再和他打!” 顾清疑惑的看着钟霑夏:“你咋对我这么好,你姐和那顾神照不对付?” 小姑娘顿时满脸的不堪回首,“何止是不对付,别说我姐了,我都恨不得打他一顿啊!” “怎么回事?” “你见过大半夜悄悄溜到别人家里,问别人“喜不喜欢他,要不要先试试当个道侣”这种鬼话吗!?” “……” 顾允一确实漂亮,不过这顾神照未免也太奇葩了。 钟霑夏见顾清不相信,不满的戳顾清腰子,“姐夫啊姐夫,你根本不知道我姐……!算了,以后说不定会知道的。” 顾清看看钟霑夏,笑着不说话。 说不定?哦,看来这小妮子一口一个姐夫姐夫,到底只是想让自己替她解决顾神照的麻烦啊。其实顾清觉得现在的顾神照很可能已经打不过顾允一了,顾允一的土龙术迈出关键一步后威力已经暴涨,顾清自己也很难说只用凝气九层的灵气还能比顾允一的土龙术防御还强多少,或许借助琴祸神通能稳压土龙术一头。 不算顾清丹田异象中的翠绿凤凰树,土龙术几乎就是凝气期的最强防御手段了。何况顾允一还有土龙术的变种屠龙术,这屠龙术敢叫屠龙,想必也是一等一的强横。 “有时间倒想试试现在顾允一的土龙术有多强。”顾清心中默想。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四十二章 顾清收敛着气势回到擂台。虽然一拳打折了那黑衣人的手臂,但事出有因他先出手,应该没太大的麻烦。 顾清无视了下面那带着兜帽欢呼的女修,皱着眉问道:“谁认识刚刚那个穿黑衣服的人?” 台下众人皆摇头,竟然没有一人认识。 “奇了!” 顾清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在刚才与黑衣人交手时,黑衣人竟然带给他一种难言的危险感,害得他本能的催动了日上三竿打一方。 要知道顾清的真实实力可是筑基巅峰,黑衣的那顾家修士不过凝气六层凭什么能让顾清感到威胁。难不成是邪修?顾家严令禁止过修炼邪魔功法,违者必死无疑,在顾家所有的规矩当中最严苛的就是这一条,虽然按理说顾家这种大势力有部分弟子修行邪魔功法很正常,但是顾家确实又比谁都彻底的完全禁止了弟子修行邪功。 “刚刚那人与我交手,手段有些邪门,你们日后谁要是遇到不妨告知顾家的执法队,我猜那人修行邪功心智出了问题,境界是凝气六层,实际威力差不多有凝气八层,特别是你,别贸然和他交手。” 顾清缓缓对台下的人说道,特别盯着那带大兜帽的娇小女修。 顾清嘴上说话,心里却暗中观测这兜帽女修。 “她是谁?” 之前恍惚间看见她的眼中有红绿色莹光,此时再细看却瞧不见了,似乎只是个错觉。 “姐夫你干嘛盯着我看啊?”兜帽女修疑惑的问道。 顾清脸上一黑,自己成她哪门子的姐夫了。 顾清问道:“你姐是顾允一?” 兜帽女修点点头,“是啊!不是表的,亲的那种!” 顾清道:“我不是你姐夫,你别瞎说!” 兜帽女修诶了一声,语气故意调笑道:“姐夫害羞了!白天的时候还约我姐去逛城东呢!放心,有我在,你俩一定会成的!” “不过姐夫到时候郡城大比你可得帮帮哟!我姐就不用管她啦,她可厉害了!” 顾清扶着头惆怅,幸好小钰没来演武场,不然真就麻烦大了,小钰那性子要是听见有人喊自己姐夫,非张嘴咬自己不可。 “我说我真的不是你姐夫,不信你问你姐去!” 顾清懒得和她瞎扯,不过现在倒也明白为什么顾允一迟迟没去大郡城了,原来是这演武场里还有个亲妹妹没走呢。 兜帽女修嘿嘿嘿的笑,“姐夫,我现在积分排在第三,你帮帮我呗,把第一和第二的多揍几次,让他们没时间刷积分,把位置让给我!” 顾清诧异的看她一眼,她就是演武场现在积分第三位的? 凝气八层能打上第三位,这实力有点不错啊! 顾清道:“要不你来和我打打?我也想当第一。” 兜帽女修一脸嫌弃,“切!我才不要你呢,欺负我有什么意思,有本事欺负我姐去!” 顾清笑道:“你姐昨天白天才被我打下擂台,已经欺负过了。” 兜帽女修愣住,旋即古灵精怪的巧笑,“谁说是那个欺负呀~” 顾清愣愣,顿时深吸一口气,挑了个颇远的擂台,嗖得一下飞跑了。 …… 以顾清的实力,击败对手仅仅是两三戬的事情。 除了第一天的顾允一和另外几个跑来混脸熟的前五十内定天骄外,他便再也没遇到能看上眼的对手了。 而因为积分实在太少,顾清最终还是没去成城东看那戏班子的戏,第二天的晚上顾允一穿着一身磁青花的玉女裙在演武场门口瞪了顾清小半个钟头,等顾清发现她的时候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兜帽女修怒气冲冲的跑过来给顾清扮了个鬼脸,嚷嚷着:“你奶奶个腿!说好的你包场呢!?我姐愣愣的走进去马上就被赶出来了耶!?” 顾清满脸的莫名其妙,包场?什么包场? 兜帽女修根本没等顾清问,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虽然擂台下人不少幸灾乐祸的,但顾清也委实懒得管了。无他,台下的人都已经被他给揍过一遍了,他们也就这时候还能笑笑了。 “唉,无聊啊!” 顾清怅然感慨,演武场灵石获取已经到上限了,剩下就是不停刷积分冲排名。而且赢起来也没什么感觉,本来就是压抑了力量,随便动动就已经获胜了。 又是三天后,顾清的排名终于进入了前一百。前一百的分值差距可就大了,他们基本都是奔着前三十冲的,要知道顾家上下八条主家血脉其下又各自管有一二十条的大小次脉,全顾家凝气内定名额五十人,剩下落选的自然是谁也不服谁,争起积分来一个比一个猛。 又五天后,顾清才迟迟排进了前五十名。 如今这前五十名基本都能抗下顾清两戬了,大多都是凝气七八层的修士,换句话说这群人都是随时可能筑基的凝气后期到巅峰修士,本身就算走到了凝气期的尽头,没能选上前五十内定可能也有运气不佳的原因,并非完全实力不济。 “有点麻烦!” 顾清皱眉头,最后这五十个分值差距也太吓人,一个二个的拼了老命在往前冲。 积分结算倒数第一天。顾清查看分榜,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二十五名。 过线了。 最后几天顾清莽着头一路横扫,见谁打谁,总算是杀进了前三十! “我的妈耶,那个顾清真的疯子!” “他,他昨天打了我三遍!草!” “滚开,老子昨天被他打了五遍!” “呵呵呵呵呵,一戬我就下擂台了,何苦要追着我打了四回,何苦啊……” 积分结算前夕,竟有不少人望着顾清松了一口气。这十二天里顾清的名字也传出去了,旁人这才明白顾清一开始就是奔着前三十的积分排名去的,家族内定名额中根本没有顾清的名字。 “我看这回大郡城的比试有意思了,你说顾神照和这顾清到底谁厉害?” “管他谁厉害,我反正希望顾神照厉害,这龟孙顾清,这两天打了我六次!” “呵呵,我运气还好,这两天只被打了两回。” 顾清眼观鼻,鼻观口,听着台下一群人十足的怨气他还挺尴尬的。总之,演武场的一切都结束了,自己的积分也排进了前三十,可以以枫巨城顾家的名义去大郡城参加大比。 “那顾神照到底什么实力,我这些天自觉表现得还挺厉害,怎么还有人觉得顾神照比我强?”顾清问道。 他身边正抱膝坐着顾允一的“亲妹妹”,钟霑夏。 钟霑夏这小姑娘挑衣服的眼光真是一绝,上回穿了个大兜帽和松裤子,这回扯着个皮袍像个野农人。得亏她天生丽质,这种自暴自弃的穿法也遮不住漂亮,她朝着顾清笑嘻嘻美目如秋水,“嘿嘿,姐夫你说那个顾神照啊!没啥,我觉得还是姐夫你比较厉害!” 顾清现在已经懒得纠正她的喊法了,前两天顾允一又来了一趟,这小妮子在顾允一面前倒乖巧,没敢随便乱喊。 “他有多强?”顾清好奇问道。 “嘛……上次姐姐和他打过一回,听姐姐说好像三十七招就把她的土龙术打溃了啦……”钟霑夏揪着头发给自己“编辫子”,本来柔顺的长头发愣是被她给编成了乱鸡窝。 “三十七招就打崩了你姐的土龙术!?” 顾清心里一惊,顾允一的土龙术多强,三十七招就打崩了!? 钟霑夏哎呦的摇头,“姐夫别怕!那顾神照练的是金轮黄天身,一共就八十一掌黄天伏地术,我姐猜过他最多也就练成了四五十招而已,肯定打不过姐夫的!” 顾清收敛着气势回到擂台。虽然一拳打折了那黑衣人的手臂,但事出有因他先出手,应该没太大的麻烦。 顾清无视了下面那带着兜帽欢呼的女修,皱着眉问道:“谁认识刚刚那个穿黑衣服的人?” 台下众人皆摇头,竟然没有一人认识。 “奇了!” 顾清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在刚才与黑衣人交手时,黑衣人竟然带给他一种难言的危险感,害得他本能的催动了日上三竿打一方。 要知道顾清的真实实力可是筑基巅峰,黑衣的那顾家修士不过凝气六层凭什么能让顾清感到威胁。难不成是邪修?顾家严令禁止过修炼邪魔功法,违者必死无疑,在顾家所有的规矩当中最严苛的就是这一条,虽然按理说顾家这种大势力有部分弟子修行邪魔功法很正常,但是顾家确实又比谁都彻底的完全禁止了弟子修行邪功。 “刚刚那人与我交手,手段有些邪门,你们日后谁要是遇到不妨告知顾家的执法队,我猜那人修行邪功心智出了问题,境界是凝气六层,实际威力差不多有凝气八层,特别是你,别贸然和他交手。” 顾清缓缓对台下的人说道,特别盯着那带大兜帽的娇小女修。 顾清嘴上说话,心里却暗中观测这兜帽女修。 “她是谁?” 之前恍惚间看见她的眼中有红绿色莹光,此时再细看却瞧不见了,似乎只是个错觉。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四十二章 顾清收敛着气势回到擂台。虽然一拳打折了那黑衣人的手臂,但事出有因他先出手,应该没太大的麻烦。 顾清无视了下面那带着兜帽欢呼的女修,皱着眉问道:“谁认识刚刚那个穿黑衣服的人?” 台下众人皆摇头,竟然没有一人认识。 “奇了!” 顾清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在刚才与黑衣人交手时,黑衣人竟然带给他一种难言的危险感,害得他本能的催动了日上三竿打一方。 要知道顾清的真实实力可是筑基巅峰,黑衣的那顾家修士不过凝气六层凭什么能让顾清感到威胁。难不成是邪修?顾家严令禁止过修炼邪魔功法,违者必死无疑,在顾家所有的规矩当中最严苛的就是这一条,虽然按理说顾家这种大势力有部分弟子修行邪魔功法很正常,但是顾家确实又比谁都彻底的完全禁止了弟子修行邪功。 “刚刚那人与我交手,手段有些邪门,你们日后谁要是遇到不妨告知顾家的执法队,我猜那人修行邪功心智出了问题,境界是凝气六层,实际威力差不多有凝气八层,特别是你,别贸然和他交手。” 顾清缓缓对台下的人说道,特别盯着那带大兜帽的娇小女修。 顾清嘴上说话,心里却暗中观测这兜帽女修。 “她是谁?” 之前恍惚间看见她的眼中有红绿色莹光,此时再细看却瞧不见了,似乎只是个错觉。 “姐夫你干嘛盯着我看啊?”兜帽女修疑惑的问道。 顾清脸上一黑,自己成她哪门子的姐夫了。 顾清问道:“你姐是顾允一?” 兜帽女修点点头,“是啊!不是表的,亲的那种!” 顾清道:“我不是你姐夫,你别瞎说!” 兜帽女修诶了一声,语气故意调笑道:“姐夫害羞了!白天的时候还约我姐去逛城东呢!放心,有我在,你俩一定会成的!” “不过姐夫到时候郡城大比你可得帮帮哟!我姐就不用管她啦,她可厉害了!” 顾清扶着头惆怅,幸好小钰没来演武场,不然真就麻烦大了,小钰那性子要是听见有人喊自己姐夫,非张嘴咬自己不可。 “我说我真的不是你姐夫,不信你问你姐去!” 顾清懒得和她瞎扯,不过现在倒也明白为什么顾允一迟迟没去大郡城了,原来是这演武场里还有个亲妹妹没走呢。 兜帽女修嘿嘿嘿的笑,“姐夫,我现在积分排在第三,你帮帮我呗,把第一和第二的多揍几次,让他们没时间刷积分,把位置让给我!” 顾清诧异的看她一眼,她就是演武场现在积分第三位的? 凝气八层能打上第三位,这实力有点不错啊! 顾清道:“要不你来和我打打?我也想当第一。” 兜帽女修一脸嫌弃,“切!我才不要你呢,欺负我有什么意思,有本事欺负我姐去!” 顾清笑道:“你姐昨天白天才被我打下擂台,已经欺负过了。” 兜帽女修愣住,旋即古灵精怪的巧笑,“谁说是那个欺负呀~” 顾清愣愣,顿时深吸一口气,挑了个颇远的擂台,嗖得一下飞跑了。 …… 以顾清的实力,击败对手仅仅是两三戬的事情。 除了第一天的顾允一和另外几个跑来混脸熟的前五十内定天骄外,他便再也没遇到能看上眼的对手了。 而因为积分实在太少,顾清最终还是没去成城东看那戏班子的戏,第二天的晚上顾允一穿着一身磁青花的玉女裙在演武场门口瞪了顾清小半个钟头,等顾清发现她的时候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兜帽女修怒气冲冲的跑过来给顾清扮了个鬼脸,嚷嚷着:“你奶奶个腿!说好的你包场呢!?我姐愣愣的走进去马上就被赶出来了耶!?” 顾清满脸的莫名其妙,包场?什么包场? 兜帽女修根本没等顾清问,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虽然擂台下人不少幸灾乐祸的,但顾清也委实懒得管了。无他,台下的人都已经被他给揍过一遍了,他们也就这时候还能笑笑了。 “唉,无聊啊!” 顾清怅然感慨,演武场灵石获取已经到上限了,剩下就是不停刷积分冲排名。而且赢起来也没什么感觉,本来就是压抑了力量,随便动动就已经获胜了。 又是三天后,顾清的排名终于进入了前一百。前一百的分值差距可就大了,他们基本都是奔着前三十冲的,要知道顾家上下八条主家血脉其下又各自管有一二十条的大小次脉,全顾家凝气内定名额五十人,剩下落选的自然是谁也不服谁,争起积分来一个比一个猛。 又五天后,顾清才迟迟排进了前五十名。 如今这前五十名基本都能抗下顾清两戬了,大多都是凝气七八层的修士,换句话说这群人都是随时可能筑基的凝气后期到巅峰修士,本身就算走到了凝气期的尽头,没能选上前五十内定可能也有运气不佳的原因,并非完全实力不济。 “有点麻烦!” 顾清皱眉头,最后这五十个分值差距也太吓人,一个二个的拼了老命在往前冲。 积分结算倒数第一天。顾清查看分榜,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二十五名。 过线了。 最后几天顾清莽着头一路横扫,见谁打谁,总算是杀进了前三十! “我的妈耶,那个顾清真的疯子!” “他,他昨天打了我三遍!草!” “滚开,老子昨天被他打了五遍!” “呵呵呵呵呵,一戬我就下擂台了,何苦要追着我打了四回,何苦啊……” 积分结算前夕,竟有不少人望着顾清松了一口气。这十二天里顾清的名字也传出去了,旁人这才明白顾清一开始就是奔着前三十的积分排名去的,家族内定名额中根本没有顾清的名字。 “我看这回大郡城的比试有意思了,你说顾神照和这顾清到底谁厉害?” “管他谁厉害,我反正希望顾神照厉害,这龟孙顾清,这两天打了我六次!” “呵呵,我运气还好,这两天只被打了两回。” 顾清眼观鼻,鼻观口,听着台下一群人十足的怨气他还挺尴尬的。总之,演武场的一切都结束了,自己的积分也排进了前三十,可以以枫巨城顾家的名义去大郡城参加大比。 “那顾神照到底什么实力,我这些天自觉表现得还挺厉害,怎么还有人觉得顾神照比我强?”顾清问道。 他身边正抱膝坐着顾允一的“亲妹妹”,钟霑夏。 钟霑夏这小姑娘挑衣服的眼光真是一绝,上回穿了个大兜帽和松裤子,这回扯着个皮袍像个野农人。得亏她天生丽质,这种自暴自弃的穿法也遮不住漂亮,她朝着顾清笑嘻嘻美目如秋水,“嘿嘿,姐夫你说那个顾神照啊!没啥,我觉得还是姐夫你比较厉害!” 顾清现在已经懒得纠正她的喊法了,前两天顾允一又来了一趟,这小妮子在顾允一面前倒乖巧,没敢随便乱喊。 “他有多强?”顾清好奇问道。 “嘛……上次姐姐和他打过一回,听姐姐说好像三十七招就把她的土龙术打溃了啦……”钟霑夏揪着头发给自己“编辫子”,本来柔顺的长头发愣是被她给编成了乱鸡窝。 “三十七招就打崩了你姐的土龙术!?” 顾清心里一惊,顾允一的土龙术多强,三十七招就打崩了!? 钟霑夏哎呦的摇头,“姐夫别怕!那顾神照练的是金轮黄天身,一共就八十一掌黄天伏地术,我姐猜过他最多也就练成了四五十招而已,肯定打不过姐夫的!” 顾清收敛着气势回到擂台。虽然一拳打折了那黑衣人的手臂,但事出有因他先出手,应该没太大的麻烦。 顾清无视了下面那带着兜帽欢呼的女修,皱着眉问道:“谁认识刚刚那个穿黑衣服的人?” 台下众人皆摇头,竟然没有一人认识。 “奇了!” 顾清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在刚才与黑衣人交手时,黑衣人竟然带给他一种难言的危险感,害得他本能的催动了日上三竿打一方。 要知道顾清的真实实力可是筑基巅峰,黑衣的那顾家修士不过凝气六层凭什么能让顾清感到威胁。难不成是邪修?顾家严令禁止过修炼邪魔功法,违者必死无疑,在顾家所有的规矩当中最严苛的就是这一条,虽然按理说顾家这种大势力有部分弟子修行邪魔功法很正常,但是顾家确实又比谁都彻底的完全禁止了弟子修行邪功。 “刚刚那人与我交手,手段有些邪门,你们日后谁要是遇到不妨告知顾家的执法队,我猜那人修行邪功心智出了问题,境界是凝气六层,实际威力差不多有凝气八层,特别是你,别贸然和他交手。” 顾清缓缓对台下的人说道,特别盯着那带大兜帽的娇小女修。 顾清嘴上说话,心里却暗中观测这兜帽女修。 “她是谁?” 之前恍惚间看见她的眼中有红绿色莹光,此时再细看却瞧不见了,似乎只是个错觉。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四十三章 大破星锋芒(一) 关于自己境界的说辞顾清早就想好了,他说道:“晚辈修为有所隐瞒,其实早就突破到凝气后期了,如若不是郡城大比在即,我还不愿意暴露呢。” 茶长老若有所思的看着顾清,脸上也看不出是不是真信了他的话,权当是信了,茶长老哈哈长笑,将茶水放在桌上。 “原来如此!想来也是这样,从前家族对你关照不多,你把修为瞒着家族也很正常。” “我便与你直说吧,今日叫你来,是希望你不要把从前的事情挂在心上!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顾家的天之骄子!”茶长老真诚的说道,“几日前家族内部就已经商议过,为弥补过去家族对你的疏忽,家族决定追赠你一本神通,你看如何?我顾家怎么也有些底蕴,既决定赐你神通,自然威力会大到超过你的想象!” “啊?”顾清诧异,茶长老的话未免有些太突然了,“茶长老,家族要送我一本威力强大的神通?疏忽?照顾?” 顾清没想到,本以为找自己来无非客套两句话,结果竟是要赐予自己神通! 茶长老道:“不止神通,还有五件合适的灵宝,一枚顶尖储物灵器,还有些丹药、篆符之物,总之顾家天骄能得到的资源家族都可以给你补齐!” 顾清回道:“茶长老这可不像顾家平时的做派。” 茶长老道:“只要你明白家族永远是你的后盾,这一点就足够了。” 顾清皱起眉头。 事情突然就像是天上掉了馅饼,反倒使得顾清心里起了疑虑。 猛地有人告诉自己要送自己灵宝,丹药,仍谁也会怀疑,何况这还是顾家。 顾清没被茶长老的话诱惑住,虽然很心动,但还是正经问道:“茶长老,到底怎么回事,我也在枫巨城生活十几年了,咱们家族什么作风,为何会突然间送我这么多宝物?” 茶长老笑着道:“这些只是寻常天骄都能得到的罢了,家族一次给你补齐。” 顾清盯着茶长老,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茶长老好笑的笑话顾清多虑了。 “好吧,我就告诉你吧。我问你,你是不是还隐藏了实力?” 顾清眼神一缩。 茶长老道:“莫怕,就你这点三脚猫功法怎么可能瞒得住家族!家族猜测你至少还藏了两三成的实力,对不对?” 顾清心里瞬间放松了。 顾清假意道:“嗯,差不多了,三四成的实力。可这和家族要送我这么多宝物有何干系?” 茶长老道:“家族要你保证在这次郡城大比中拿下凝气期的第一名!” “哦!?” 顾清惊讶了,顾家实力可不小,何必这么在乎一个大比的第一名? “这次大比很重要?”顾清问道。 “本来不重要,但现在很重要了。”茶长老若有所指,“总之,家族希望你绝对拿下凝气期的第一位,想来以你的真实实力做到这点不难!” 顾清眼睛一转,“凝气第一么,倒确实简单……” 茶长老面露喜色,“那就如此!我这便将灵宝与功法给你!” “慢!”顾清伸手制止,“长老能否满足晚辈一个要求?” “你说罢!” “五件灵宝请长老全部给我换成灵宝飞剑!” “小事情!”茶长老哈哈笑道,而后手心光明一闪,一枚玉佩推给了顾清,“神通,大破星!” 顾清拿起玉佩,“这是?” 茶长老指这玉佩中央,“藏灵云石玉所铸,上等功法载体,灵气贯通下捏碎既可将功法详细映入心神,极为方便。” 顾清道:“方便是方便,恐怕也极贵重吧。” 本想是一本神通典籍借给他看,谁想竟是拿了枚上等宝玉印进功法,直接教给顾清。 茶长老道:“你莫以为家族是糊弄你,说是超凡神通,却只给了你一门寻常神通法决?此玉只可用一次,用完即毁,其内神通《大破星锋芒》,我顾家可从未传给其他天骄,你勤加修行,说不定在郡城大比上还能用一用。” “那晚辈就写过家族的好意,放心,大比第一定能拿下!” 听到茶长老这样说,顾清眼中才有了光彩,说实话他如今对寻常神通功法已经看不上眼了,倒真有点想看看这顾家的顶尖神通到底有多强,比之琴祸又有多大的差距。 “你去吧,明日清晨我将五柄灵宝飞剑交予你,今夜好生休息,功法的修行不必着急一时。” 顾清点点头,决定今日夜里就学这《大破星锋芒》。 “那晚辈就告退了,对了茶前辈,我在演武场看到一个顾家人,身着黑衣,用的手段似乎是邪魔的,家族既然严令禁止弟子修行邪魔功法,我想此时还是要禀报长老一声,免得那弟子失了心神乱出手伤及他人。” 茶长老意外的看着顾清,一阵后才后知后觉,“哦,你说那日对你出手的弟子吧,你放心,他死了。” “嗯!?”顾清瞬间抬头,“他死了?” 茶长老笑答:“总之安心就好。回去吧明日记得莫迟到!” 顾清沉默中的退出了屋子。自那日后演武场便再未见过那黑衣人,原来是死了。 “那晚辈告退了。” 顾清合上茶长老的房门心情略有沉重,实际上,这才像他印象中的顾家。 顾清走后,茶长老独自酌茶,许久,忽然站起身来,毫无声息的弯腰拜下,“家主。” 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房间中,波澜不惊的灵气仿佛凡人,他隔着房屋遥遥望着顾清离去的方向,言道:“你不该直言那人死了。” 茶长老脸色嫣变,“家主?” 来人正是顾家的当代家主,顾成风。顾成风道:“算了,小事情。”他回过身来,刚刚望着顾清似乎有些失神。 “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茶长老赶紧道:“这数日来老奴暗中观察顾清公子,暂未看出什么异样,另外顾清公子似乎对南脉第二支女,谢运的女儿顾允一,以及枫巨城的家族敖家大小姐敖白钰,这两位红颜女子有好感。还有如今惩戒堂中关押的部分弟子,经老奴调查,似乎亦与顾清公子有过联系。” 顾成风点点头,“顾允一?你下去吧。” “是。” 茶长老自觉退出了的房间。 顾成风眉目间有说不清明的情绪,一阵子才对着看似无人的虚空道:“当年我说过,现在你说该怎么办?一大摊烂账,日后必会算到你头上。” “成风,你的态度!” 虚无之中,好像藏着很多个人。 顾成风冷言厉道:“如今你让我怎么做,十几年的疏忽岂说安抚得了就安抚得了?当年舍不得,今天让我想办法把他拉回顾家,你们眼急还是眼红了!” “行了!” “成风你莫要再说了,当年我们怎么舍不得,连当年从凤凰朝抢来的至宝都耗尽了,偏偏又在那种时候……” 顾成风脸色冷冽,“我不想再说当年事,我只想让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把那顾清变成我们顾氏的人,就算他现在不知道,日后若被他查出来……” “他不会查出来了,老身已经遣人去扫平了一切。”虚空之中一位老妪的声音传出。 顾成风的话戛然而止,“扫平一切?” “枫巨城自没有痕迹,兴许只有当年那一户人家的父母留下了东西,总之日前老身便遣人追查,如今应已把一切过往抹平。”虚空中的老妪缓缓说道,“好像是叫做鱼巢村?老身的人就在刚才回应我,那一户人家,也就是如今顾清的养父母应该死在这个村子里。” 顾成风道:“那他们原来的女儿?” 虚空中又有一人道:“此事是成风你当年办的,我等只知道进了作剑大刀宗,至于到底是谁……成风你尽快找机会解决隐患。” “成风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把顾清真正变成我顾家人,十几年过去,恐怕在顾清眼里我顾家无非是过客,还算不得本家!” “不要被他发觉异常,一点点引诱,总之时间还很多。” “阴神体竟还有重现光辉的一天,成风你要多多培养那顾清对顾家的归属感,万万不能操之过急!” 顾成风深吸一口气,“我当然明白!” 偏自虚空中忽然又有一人道:“凝气十层?他说是凝气十层你们就信了?” 顾成风本平静的脸色猛黑了下来,“老东西你还敢出声!当年就是你执意要将……” “成风!你干什么!” “哼,老夫倒看成风骂得对!” “如果当年不是他强行要护他那一支,我等也不会把顾清送走!” “那是为了避难!” “都闭嘴!” 俨间虚空中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鸦雀无声。 “顾成风,你想办法,无论是灵石钱财、宝物灵宠,或者功法女人,总之令你想办法把顾清和我顾家绑在一起!” “我的时候不多了,既然顾清的天赋有可能重现,那就再赌上一把!这一回那姬郡的大比,应该是那郡城的金身要给自己女儿选亲吧?如果能拿下一个明面上的郡城,对我顾家也算有些帮助,何况男女欢愉之事,顾清这年纪浅尝即易陷,成风,你不妨就从这次大比中找到机会下手!” 顾成风脸色微肃道:“那……可要将所有北域参赛者中较强的天骄全部截杀?” 顾成风开口便要截杀整个北域要参加姬郡大比的参赛天骄!但虚空之中竟然毫无意外,似乎此事并不难做到。 “不必了,这次大比,亦可印证那顾清当年离奇消散的阴神体是否回归,若阴神体当真现世间,区区一个北域的同辈人,皆是土鸡瓦狗。” 顾成风点了点头。 远方,鱼巢村。 一个身着黑色面具,黑袍黑靴之人,正静静漂浮在空中。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四十四章 大破星锋芒!(二) “杀了我顾家的人,竟然还有脸面活在世上。” 浑身黑衣之人如潜行在黑暗中,哪怕飞入高天,在白日照耀下亦绽放着浓郁的阴冷。 他自言自语,却遥盯着下方群山万里,目光洞穿簌簌林木,穿过山洞淌溪,望见了一间奢华到极致由灵石所砌成的房屋。 黑衣之人信手一抓。 “谁……等等……” 嘭! 灵石屋直接裂开大缝,一个人影好似被莫名的威力束缚,在大片灵石的碎屑中冲出。 “你就是那个兽修?” 几乎眨眼间,兽修被黑衣之人拉过百余里,强行抓到了手心中。 “啊——!你,你是谁?” 仅仅是强行被移动了百里,兽修的身体已经被巨力扯散,在空中到百里灵石屋之间若血墨般画了浓浓一笔,大量的血雾漂浮在空中,由地面蔓延成直线,蔓到黑衣之人手心。 兽修的身上本缠绕着两只血蛇,如今血蛇亦被拉力扯成血雾,只要凄厉的血肉残渣挂在兽修的身上,这兽修竟是丹境的人,他惊恐看着瞬间将百里外的他擒拿的黑衣之人。 “顾,顾家,你是顾家的人!不——!你是顾家的人!” 兽修凄厉的大吼,明白了,他看见了腰牌,眼前的黑衣之人是顾家的人! 当年他曾在鱼巢村修行血炼之功大开杀戮,无意间杀过两个顾家的修士,本已经躲进深山之中,多年过去还以为顾家忘了,怎知道今日终究还是来了顾家人。 “大人,我错了,我是误杀的,我不知道当年那两人是顾家的人,他们一来就联手攻我,何况他们本就境界低,是自己寻死,非我的过错啊!” 黑衣之人没有感情的声音冰凉道:“我顾家的人境界很弱?” “不,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大人……” “下面的鱼巢村是顾家的领地,你装神弄鬼骗取祭祀的血肉,畜口你要,人你也要,你就是山里古神?” “不不不……大人……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对他们下手,我……” 兽修没有注意到,他的身边渐渐飘起了稀薄的云雾,不知不觉间已将整个鱼巢村上空笼罩。 “喂,大家快看,天上那是啥?” “好像是人,两个人啊!” “衣服是古神,是那个山里的古神!” 常年生活在山林中的狞猎者,眼力自然极好,纵然都是凡人却也能遥望长空,看见天上的情况。 “我认识,我认识你们看黑衣服的,腰上的牌子我认识!是顾家的人!” “就你眼神好!顾家,哪个顾家,你咋认识的?” “就是那个顾家啊!咱们交了图腾玉,答应庇护咱们的顾家!我记得,我记得当年有两个顾家的大人来过我家!” “是顾家人来杀邪神了!咱们村子送信的人把信送出去了!十年了,顾家他们来人了!” 天上黑衣之人露出毫无感情的瞳孔,仿佛他根本没有常人喜怒哀乐。 “我平时不会露出我的身份牌。” “大人,大人你……”兽修看到黑衣之人的双眼时,就如被寒冷的玄冰扎中心脏。 “死吧。” 身边稀薄的雾气渐浓郁,即将遮天蔽日。 兽修的瞳孔大大的睁开,浑身寸寸冰结,血管中流淌的滚烫血液崩溃的混乱溢出,心脏停止了跳动,大脑的意识化作乌有变成了一具尸体,瞬间即陨命。 “古神死了!邪神死了!” “顾家的大人好!大人!大人!” “苍天睁眼了!” 黑衣之人将兽修的尸体抛落,任尸身自高空往地面落下。 “你们为何信奉邪神,却不信奉我顾家?” “你们为何身为顾家的庇护族,知情不报,却年年以血肉婴孩祭祀他,养育他?甚至让其凭此踏入丹境。” 嘭! 尸体砸落地上,发出巨响。 盖过了本就人丁稀少的鱼巢村所有人的呼喊。 “大人……” 黑衣之人的声音受灵力震荡四野八方。 “你们想反吗?” 黑衣之人将腰上的顾家腰牌摘下,紧紧捏在手心,本无神的眼中终于绽放出一缕淡淡的光。 “灭吧。” 浩瀚的乌云轰隆,稀薄的雾气瞬间化作淹没天穹的黑雾,青天的白光被完全遮盖,无尽的阴影投射到整个鱼巢村中。 无声无息,乌云洞开,一轮漆黑的星辰替换大日,黑衣之人屹立在大日之中绽放出里里黑芒。 空气中的声音被抹除了。 距离鱼巢村大约六七里地的半山腰上,一个早上逃走的女孩爬在地上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村落。 “那是什么!”女孩眼中的惊惧无法掩盖,她紧紧藏在山石后面遮挡了自己。 天间的光既被排斥,又被吸引,所有的光混合在一起化成各色的白,又在乌云中颠倒,一柱又一柱的变成黑光照进鱼巢村。 所有的黑暗光柱以诡异而莫之威严的轨迹徐徐移动,最终刻阵般将鱼巢村的泥地、山田、房屋,还有人,都尽皆照过。 天间事谁知,论者去亦不知,顾家真正隐秘之地中,一个老妪抬起头,忽然一笑,自言自语道:“嗯,办好了。” 鱼巢村的黑光终于彻底收束集聚在了一起,再分不清是从天上乌云中照进鱼巢村,还是从鱼巢村向上射进了乌云里。所有的乌光映在中央的黑色星辰上,犹如打开了一扇连接遥远星空的门户,将异样的威能牵引到了当下。 黑衣之人屹立在黑暗星辰上,闭上了眼,盖住了眼中唯一的一缕光。他轻轻将手中的顾家腰牌丢进鱼巢村。 “来!” 黑衣之人摊平双手,乌云轰隆间爆发雷霆,巨大的风暴如排山倒海的大墙将雾气推开,一层似慢实快的黑暗从大星中扩散膨胀—— 空气在蒸发、山岩在融化、在庞大地图上黯淡无光的鱼巢村顷刻间绽放出夺目的光华。炽烈的燃烧之光在黑暗星辰爆发的瞬间紧随爆发,所有的物体在触碰到黑暗的刹那便开始湮灭蒸发,最终化作苍茫火焰在风压中旋转,如灼烧着中央漆黑的像大玉珠般黑暗星辰,疯狂向上喷薄鲜橙色火焰! 黑暗淹没鱼巢村,鱼巢村熊熊燃烧做烈焰,与大星的黑光混合纠缠,没有惨叫,亦无人生还。 “他,他杀了……我的……” 七里外,女孩的脸上映照着恐惧的火光,心中或许是有一种情绪在渐渐酝酿,但她分明在火光再被大星黑光压制的瞬间,瞥见了大星中的黑衣仇人自若取出了一柄短剑。 短剑被黑衣之人举过头顶,而后不曾犹豫的落下,刺穿了自己的天灵。 “他……他……” 有种情绪,在未曾出现的瞬间便已消失,或许亦是被恐惧所击败,总之在熊熊照亮山脉的火中,黑暗大星消散,火色映亮云霄。 女孩恐惧从地上爬起来,拼命的往山林深处逃离了。 枫巨城外,不远的山草坡上,顾清悠闲的躺着晒日落前的太阳。 “《大破星锋芒》……” 顾清翻身坐起来,他倒是喜欢在这里修行功法。 这顾家送给他的功法已经映进脑海,粗粗略看一遍,挺有意思的,至少描述得很有意思。 传说世上有一颗帝葬星,名为“居殊大葬”,所有的帝王,无论是凡间还是修行界的大人物,最终都会去到那里彻底终结自己的一生,将自己一世的帝王威严尽皆放置于大黑暗中,与无尽星辰的黑暗化作一体。 为什么?神通中说,只有这样才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以使其不凡的帝命不影响到下一世的投胎转生,避免了帝王命格与大道轮回针锋相对,然后被大道直接判成下世去当畜口。 总之一切帝王的威严都埋葬在了“居殊大葬”星中,而《大破星锋芒》就是将这些埋葬变异的帝王威严引回现世,攻伐敌人的神通。 顾清觉得这倒是和“行布雷八众”有点类似,行布雷八众是引来“八众之力”,这《大破星锋芒》是引来传说中的帝葬星上与黑暗化为一体的帝王威。 “没想到顾家竟然还有这种神妙的功法!”顾清感慨,顾家不亏是顾家,《大破星锋芒》肯定不如行布雷八众强,但也确实是极强大的神通了。 这《大破星锋芒》施展起来也有点非凡,似乎本质是一种与“光线”有关的神通。按神通上的描述,催动神通行其攻伐是黑暗色的帝威,但攻击到他人身上就会如骄阳般焚烧敌人,拥有极恐怖的温度。 也就是说,会形成一种黑暗与焚烧的火光互相纠缠不休的奇妙景象,先不说威力强不强,总之阵仗是搞得蛮大的。 “把这玩意附着在琴祸神通上,当能让琴祸的威力更上一层楼!”顾清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这《大破星锋芒》所谓的“黑暗帝王威严”力量,也就是那“居殊大葬”星的力量当做一种漆黑的极高温度火焰看待。 这样一想,反少了难以理解的晦涩,只要想办法把这“极高温的黑炎”附着在神通琴祸凝成的兵甲上,应该就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了。 其实还是因为顾清的精神力太低了,不然以琴祸神通的兵阵攻伐术,根本不需要什么其他神通的帮助,直接就能碾压一切。 顾清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对了,自己丹田异象中还有个遮面女子,这个遮面女子也有完整的虚幻经脉骨骼,一直修行着变异神通鬼婚祸。反正都是修行,要不试试看,能不能让这遮面女子异象练练《大破星锋芒》?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四十五章 金夕鹏 “杀了我顾家的人,竟然还有脸面活在世上。” 浑身黑衣之人如潜行在黑暗中,哪怕飞入高天,在白日照耀下亦绽放着浓郁的阴冷。 他自言自语,却遥盯着下方群山万里,目光洞穿簌簌林木,穿过山洞淌溪,望见了一间奢华到极致由灵石所砌成的房屋。 黑衣之人信手一抓。 “谁……等等……” 嘭! 灵石屋直接裂开大缝,一个人影好似被莫名的威力束缚,在大片灵石的碎屑中冲出。 “你就是那个兽修?” 几乎眨眼间,兽修被黑衣之人拉过百余里,强行抓到了手心中。 “啊——!你,你是谁?” 仅仅是强行被移动了百里,兽修的身体已经被巨力扯散,在空中到百里灵石屋之间若血墨般画了浓浓一笔,大量的血雾漂浮在空中,由地面蔓延成直线,蔓到黑衣之人手心。 兽修的身上本缠绕着两只血蛇,如今血蛇亦被拉力扯成血雾,只要凄厉的血肉残渣挂在兽修的身上,这兽修竟是丹境的人,他惊恐看着瞬间将百里外的他擒拿的黑衣之人。 “顾,顾家,你是顾家的人!不——!你是顾家的人!” 兽修凄厉的大吼,明白了,他看见了腰牌,眼前的黑衣之人是顾家的人! 当年他曾在鱼巢村修行血炼之功大开杀戮,无意间杀过两个顾家的修士,本已经躲进深山之中,多年过去还以为顾家忘了,怎知道今日终究还是来了顾家人。 “大人,我错了,我是误杀的,我不知道当年那两人是顾家的人,他们一来就联手攻我,何况他们本就境界低,是自己寻死,非我的过错啊!” 黑衣之人没有感情的声音冰凉道:“我顾家的人境界很弱?” “不,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大人……” “下面的鱼巢村是顾家的领地,你装神弄鬼骗取祭祀的血肉,畜口你要,人你也要,你就是山里古神?” “不不不……大人……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对他们下手,我……” 兽修没有注意到,他的身边渐渐飘起了稀薄的云雾,不知不觉间已将整个鱼巢村上空笼罩。 “喂,大家快看,天上那是啥?” “好像是人,两个人啊!” “衣服是古神,是那个山里的古神!” 常年生活在山林中的狞猎者,眼力自然极好,纵然都是凡人却也能遥望长空,看见天上的情况。 “我认识,我认识你们看黑衣服的,腰上的牌子我认识!是顾家的人!” “就你眼神好!顾家,哪个顾家,你咋认识的?” “就是那个顾家啊!咱们交了图腾玉,答应庇护咱们的顾家!我记得,我记得当年有两个顾家的大人来过我家!” “是顾家人来杀邪神了!咱们村子送信的人把信送出去了!十年了,顾家他们来人了!” 天上黑衣之人露出毫无感情的瞳孔,仿佛他根本没有常人喜怒哀乐。 “我平时不会露出我的身份牌。” “大人,大人你……”兽修看到黑衣之人的双眼时,就如被寒冷的玄冰扎中心脏。 “死吧。” 身边稀薄的雾气渐浓郁,即将遮天蔽日。 兽修的瞳孔大大的睁开,浑身寸寸冰结,血管中流淌的滚烫血液崩溃的混乱溢出,心脏停止了跳动,大脑的意识化作乌有变成了一具尸体,瞬间即陨命。 “古神死了!邪神死了!” “顾家的大人好!大人!大人!” “苍天睁眼了!” 黑衣之人将兽修的尸体抛落,任尸身自高空往地面落下。 “你们为何信奉邪神,却不信奉我顾家?” “你们为何身为顾家的庇护族,知情不报,却年年以血肉婴孩祭祀他,养育他?甚至让其凭此踏入丹境。” 嘭! 尸体砸落地上,发出巨响。 盖过了本就人丁稀少的鱼巢村所有人的呼喊。 “大人……” 黑衣之人的声音受灵力震荡四野八方。 “你们想反吗?” 黑衣之人将腰上的顾家腰牌摘下,紧紧捏在手心,本无神的眼中终于绽放出一缕淡淡的光。 “灭吧。” 浩瀚的乌云轰隆,稀薄的雾气瞬间化作淹没天穹的黑雾,青天的白光被完全遮盖,无尽的阴影投射到整个鱼巢村中。 无声无息,乌云洞开,一轮漆黑的星辰替换大日,黑衣之人屹立在大日之中绽放出里里黑芒。 空气中的声音被抹除了。 距离鱼巢村大约六七里地的半山腰上,一个早上逃走的女孩爬在地上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村落。 “那是什么!”女孩眼中的惊惧无法掩盖,她紧紧藏在山石后面遮挡了自己。 天间的光既被排斥,又被吸引,所有的光混合在一起化成各色的白,又在乌云中颠倒,一柱又一柱的变成黑光照进鱼巢村。 所有的黑暗光柱以诡异而莫之威严的轨迹徐徐移动,最终刻阵般将鱼巢村的泥地、山田、房屋,还有人,都尽皆照过。 天间事谁知,论者去亦不知,顾家真正隐秘之地中,一个老妪抬起头,忽然一笑,自言自语道:“嗯,办好了。” 鱼巢村的黑光终于彻底收束集聚在了一起,再分不清是从天上乌云中照进鱼巢村,还是从鱼巢村向上射进了乌云里。所有的乌光映在中央的黑色星辰上,犹如打开了一扇连接遥远星空的门户,将异样的威能牵引到了当下。 黑衣之人屹立在黑暗星辰上,闭上了眼,盖住了眼中唯一的一缕光。他轻轻将手中的顾家腰牌丢进鱼巢村。 “来!” 黑衣之人摊平双手,乌云轰隆间爆发雷霆,巨大的风暴如排山倒海的大墙将雾气推开,一层似慢实快的黑暗从大星中扩散膨胀—— 空气在蒸发、山岩在融化、在庞大地图上黯淡无光的鱼巢村顷刻间绽放出夺目的光华。炽烈的燃烧之光在黑暗星辰爆发的瞬间紧随爆发,所有的物体在触碰到黑暗的刹那便开始湮灭蒸腾,最终化作苍茫火焰在风压中旋转,如灼烧着中央漆黑的像大玉珠般黑暗星辰,疯狂向上喷薄鲜橙色火焰! 黑暗淹没鱼巢村,鱼巢村熊熊燃烧做烈焰,与大星的黑光混合纠缠,没有惨叫,亦无人生还。 “他,他杀了……我的……” 七里外,女孩的脸上映照着恐惧的火光,心中或许是有一种情绪在渐渐酝酿,但她分明在火光再被大星黑光压制的瞬间,瞥见了大星中的黑衣仇人自若取出了一柄短剑。 短剑被黑衣之人举过头顶,而后不曾犹豫的落下,刺穿了自己的天灵。 “他……他……” 有种情绪,在未曾出现的瞬间便已消失,或许亦是被恐惧所击败,总之在熊熊照亮山脉的火中,黑暗大星消散,火色映亮云霄。 女孩恐惧从地上爬起来,拼命的往山林深处逃离了。 枫巨城外,不远的山草坡上,顾清悠闲的躺着晒日落前的太阳。 “《大破星锋芒》……” 顾清翻身坐起来,他倒是喜欢在这里修行功法。 这顾家送给他的功法已经映进脑海,粗粗略看一遍,挺有意思的,至少描述得很有意思。 传说世上有一颗帝葬星,名为“居殊大葬”,所有的帝王,无论是凡间还是修行界的大人物,最终都会去到那里彻底终结自己的一生,将自己一世的帝王威严尽皆放置于大黑暗中,与无尽星辰的黑暗化作一体。 为什么?神通中说,只有这样才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以使其不凡的帝命不影响到下一世的投胎转生,避免了帝王命格与大道轮回针锋相对,然后被大道直接判成下世去当畜口。 总之一切帝王的威严都埋葬在了“居殊大葬”星中,而《大破星锋芒》就是将这些埋葬变异的帝王威严引回现世,攻伐敌人的神通。 顾清觉得这倒是和“行布雷八众”有点类似,行布雷八众是引来“八众之力”,这《大破星锋芒》是引来传说中的帝葬星上与黑暗化为一体的帝王威。 “没想到顾家竟然还有这种神妙的功法!”顾清感慨,顾家不亏是顾家,《大破星锋芒》肯定不如行布雷八众强,但也确实是极强大的神通了。 这《大破星锋芒》施展起来也有点非凡,似乎本质是一种与“光线”有关的神通。按神通上的描述,催动神通行其攻伐是黑暗色的帝威,但攻击到他人身上就会如骄阳般焚烧敌人,拥有极恐怖的温度。 也就是说,会形成一种黑暗与焚烧的火光互相纠缠不休的奇妙景象,先不说威力强不强,总之阵仗是搞得蛮大的。 “把这玩意附着在琴祸神通上,当能让琴祸的威力更上一层楼!”顾清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这《大破星锋芒》所谓的“黑暗帝王威严”力量,也就是那“居殊大葬”星的力量当做一种漆黑的极高温度火焰看待。 这样一想,反少了难以理解的晦涩,只要想办法把这“极高温的黑炎”附着在神通琴祸凝成的兵甲上,应该就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了。 其实还是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四十六章 昼夜交变 “这鹏鸟也是方身境的妖兽,你们可别惹到它,上回有人拔它背上的金羽毛,直接被它从天上人仍了下来,鹏鸟的天赋神通专治人驭气飞行,谁要是因为拔鸟毛就被鹏鸟丢下去,老夫可不会出手救你。” 茶长老笑眯眯的道,他顺着金夕鹏垂下来的头,一步跳了上去。 “顾家修士鹏鸟背,斩心殿左翅,碧色金门右翅,作刀宗鹏尾,都上来吧,还愣着?” 众人一片嘘嘘,浑身若黄金燃烧的巨型金夕鹏,实在太有视觉上的冲击力了。鹏鸟属妖兽一类,本来枫巨城中能看见的妖兽就少,何况的鹏鸟这种顶尖妖兽。 特别这只还是个纯金色的金夕鹏,能有如此完美灿烂的金羽,在金夕鹏一族中恐怕也是王者血脉了。 “孙妍长老,咱们就坐这只大鹏鸟去姬郡?”一个斩心殿的修士悄悄问自己家的长老。 这一回去姬郡带队的自然是顾家的顾茶,可另外三宗也是有随队长老,甚至随队护卫的。 斩心殿的孙妍长老虽然取字叫妍,实则是个颇严肃的中年男人,孙妍撇了眼问话的弟子,“刚刚茶长老让你们上去,你没听见?” 斩心殿的修士顿时骚动起来,真的要坐这只鹏鸟去姬郡! “顾家这从哪搞到这么大一只鹏鸟的!” “恐怕哪个饲养妖兽的宗门里租来的吧!” 不少弟子的眼神炽热,这等顶尖妖兽浑身都是宝,可不仅仅稀有和好看这么简单。茶长老为何警告弟子别拔金夕鹏的羽毛,因为金夕鹏的羽毛就是用来炼造灵器的上好材料!金夕鹏这种妖兽天生神通专治飞行,而用它的羽毛炼出的宝物也有这种力量,轻轻一扇就能使敌人重若千钧,无法腾空飞行。 “快上去,即时出发!以这只金夕鹏的速度抵达大郡城也要两日之久,不要再耽搁了!” 谈话间顾家弟子已经纷跃上鸟背,枫巨城另外三宗弟子亦按孙长老的安排紧随其后。这金夕鹏的羽毛极其柔软,众弟子坐在上面没有感到半点不适。 顾清也随着顾家弟子坐在鹏鸟的最中间,身边还跟着钟霑夏,钟霑夏偏要坐到自己身边拿她没辙。钟霑夏扯着顾清的衣服小声道:“姐夫我告诉你个事,你别怕!” “啥事?” “我恐高!” “……” 她恐高关自己啥事?顾清无语,原来修士也有恐高的?之前看钟霑夏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敢情她还怕高! “姐夫我要是掉下去了你得拽住我啊!” 顾清无奈的点点头。 “我可不能死的!” “钟霑夏你别拽鸟毛,撒手!” “我昨天就该跟我姐一起走的,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来坐这破鸟啊!”钟霑夏语气微微颤抖,不像装的。 “姐夫我把头埋在你怀里行不?” “不行!” 顾清被钟霑夏扯着手臂,还颇担心的往碧金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小钰确实不在碧金门的队伍里,听说小钰早就跟着敖家去了大郡城,敖家在姬郡有些商业上的关系,便没必要跟着碧金门走了。 “姐夫你在看什么?” “看女人!” “我会告诉我姐的!” “没事,到了姬郡我就把你乱喊我姐夫的事情和你姐说。” “这样你会失去我姐的。” “呵呵。” 顾清和钟霑夏的交流总是有点玄乎,好像两人都意有所指,不过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顾清道:“你这小姑娘,说的话我老听不大懂。” 钟霑夏反驳道:“你个呆子,我问你,你是不是有道侣了?就是碧金门的那个敖白钰!我要是和我姐说你有道侣,我姐马上就会抛弃你的!” 顾清笑了笑,“哦,你知道还瞎喊我姐夫?” 钟霑夏道:“好哇!我就诈一诈你,你竟然真的在脚踩两条船!” 顾清道:“你和你姐顾允一,到底什么关系?” 钟霑夏摇头晃脑,“你自己去问她呗。反正嘛,你俩要是真的成了,我也现在不反对,总比那个顾神照好,姐夫你说对吧?” 顾清笑道:“你说这一大堆话,我怎么半句都听不懂,就听懂你姐好像很厉害,有很多人都喜欢她似的,还要你这个小鬼充当审核,所以谁要是想追求你姐,恐怕要先过你这关,是不是?” 钟霑夏嘻嘻一笑:“姐夫你还蛮聪明的!” 顾清问道:“有人在逼你姐?说到底我只是打赢了你姐而已,这几天我琢磨出来了,我觉得是你姐被逼婚了,对象就是顾神照!你俩这是合起伙来找我背黑锅来了!” 钟霑夏嫌弃无比,“本大人刚刚才夸你聪明呢……” “本大人?” “咳,你说什么?本姑娘不是大人物么?我可是我姐的亲妹妹!”钟霑夏转过头,匆匆用手捂着脸,“烦人,都怪你这色狼!” 顾清稀奇的看着钟霑夏,小脸红扑扑的,特别可爱。 “女人啊……”顾清叹道。 女人心真是最难琢磨,特别钟霑夏这种表面有点天不怕地不怕,其实比谁都精怪的女人。 还是自己的小钰好啊,又单纯又活泼,没这么多小心思。 顾清不知所谓的四下打量,在茶长老点完人数后,也准备起飞向姬城前进了。 茶长老站在鹏鸟头顶,朗声道:“郡城的初试我等可不必参与,因此三日后直接去往姬郡外襄河断谷,在那里进行大比!诸位弟子坐稳了,鹏鸟将要起飞,自有力量护住你们!” 茶长老言罢,枫巨城南城门外托人匍匐着的金夕鹏便抬起黄金般的头颅,双翅如遮天金云般展开。 “姐夫!” 身边忽然一声娇喊,钟霑夏猛的抱了过来,“说好抓住我的!” 顾清眼皮直跳,钟霑夏狗皮膏药似的把他右手手臂抱住了。 “你个小姑娘不害臊吗?” 她不害臊,顾清害臊啊!顾清只觉一团柔软透过轻薄的浅橙色纱衣瞬间陷落了手臂,这一体会才觉出小妮子身材实在不俗,只是先前被她诡异的穿衣搭配给藏住了罢。 慌不忙的想去掰开钟霑夏,“你给我撒手!” “我不!” “这可由不得你!” 钟霑夏埋着头嚷嚷,顾清拎着她的手臂轻轻一拧。 拧滑了。 “呵!姐夫你太小瞧我了!想让我松手,你梦吧你!” 本以为以自己的技巧,轻易就能把她给扒拉开,谁知出手才明白钟霑夏也不是普通人,顾清少有的失手了。 “你这是什么卸力技巧,我怎么没琢磨出来过!”顾清诧异的愣看着自己的手。 刚刚那轻轻一拧可是极高级的擒拿技巧,钟霑夏跟个没事人一样就破解了,顾清稍微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钟霑夏嚷道:“你要是能娶了我姐,我就教你!” 顾清呵呵,“不稀罕。” 呼—— 如金色旋风由四面升腾,大片淡金色的妖气从金夕鹏每一根羽翼中弥漫,金夕鹏终于震翅而起,大片大片金云虚影环绕所有修士,将他们完全庇护不受颠簸。 “哈,哈,哈……天呐天呐,我要死了,要死,要死,要死!”钟霑夏轻轻的踹息起来,抱着顾清的手臂缩成了一团。 金夕鹏四平八稳的升空,选定姬郡的方向号令妖气,以滑翔的姿势俨然俯冲。在妖气庇护下,坐在鹏鸟背上的众人没有任何难受感,速度却顷刻突破了障云,如赶月流星般往姬郡疾驰。 “有这么严重吗?”顾清无奈的看着钟霑夏,这鹏鸟极为出色,载着他们飞行一点颠簸都没有,鸟背又足够大,遮挡之下他和钟霑夏的位置甚至看不见下方的地面。 连具体高度都不知道,只见四周流云如梭往后逝去,这还有什么害怕的! 钟霑夏沉默不语,缩在顾清身边连话都不说了。顾清低头看看小姑娘,面红耳赤的,眼中都要哭出来。 “你真恐高!?” 钟霑夏咬着嘴,颤颤巍巍的点头,“是,是啊……” 顾清抬头看看周围人,特别是钟霑夏的那几个好友,榜二榜六榜七,只见他们眼神困惑,那眼神里的意思顾清也基本明白了。 大概在说——“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啊!?” 果然,恐高是假的…… “没事,我在呢。”顾清轻轻道。 恐高是假的,那这小妮子在怕个啥?顾清拍拍钟霑夏的背,“别把脸哭花了,免得到时候被你姐说我欺负你。” 钟霑夏拽着顾清的手臂,忽把头埋进了他胸口。 “……” “你这人还挺好的,我同意你娶我姐了!” “放屁,我不娶你姐!” 一日时间,匆匆而过。 这一日含一昼一夜,自枫巨城出发后,在第二日的清晨时金夕鹏才飞跃北域无数荒凉,来到了较为繁华的地带。 这一天过得,钟霑夏倒是没真哭,可惜她拽住顾清死不撒手,顾清动也不好动,生生给憋惨了。 茶长老在前方道:“北域荒凉地带还有些公用的小阵法中转,这到了这方繁华,却不好用别人家的传送阵了。实际上一月之前姬郡周边的传送就已经被封闭,毕竟是整个北域的盛事,虽然麻烦了些,但胜在安全。” “鹏鸟再飞一日,便能直接飞抵襄河断谷,咱们顾家与三宗修士提前抵达者亦在那里,诸位弟子注意形象,如襄河断谷的时候会被天下人所看见,莫丢我枫巨城的气势!” “是!” “长老放心,我等一定先给他们当头一棒,光是气势就赢下他们半边天!” “那些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诸位弟子一阵呼声。 确实如此,枫巨城如今坐在鹏鸟上的凝气、筑基、皓象丹这三境的弟子皆是同境修为顶尖者,光是把真实的境界放出来就足以震慑宵小了。 茶长老道:“顾清,你安慰安慰她,别哭哭啼啼的了!成何体统!” 茶长老说了一半好像觉得又有点不妥,看了眼诸弟子,向顾清传音道:“我的意思是说,小女娃想要什么你也迁就点,灵石不够可以找家族要!” 顾清满脸黑,推推钟霑夏,“听见没,长老让你别哭了!” 钟霑夏瞪着红通通的眼睛,“我没哭!”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四十七章 白龙 大概因为泪花还能包在眼睛里,钟霑夏死不承认,死不撒手,满脸决绝。 顾清深吸一口气,“马上到郡城了,你姐看到不好。” 钟霑夏回道:“我姐很开明的。” “……” 顾清道:“钟霑夏姑娘,咱们才认识几天!难道你就喜欢上我了?每天腻着我有何目的!” 钟霑夏红扑扑着小脸抱着顾清手臂,拉长声线:“瞎~说~!” ——瞎说个屁啊,情窦初开的少女最烦人了! 顾清瞪了一眼周围盯着他看的众修士,活生生把他们眼中的戏笑瞪回去了。 “钟霑夏你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觉得蛮好的。” 顾清奇怪,自己到底哪点吸引上这小姑娘了,应该没有吧!这才认识十几天,也绝说不上一见钟情之流。 十天前初见钟霑夏的时候,这妮子确实抱着要拉个靠山的想法,一直在和他打马虎眼。 偏就是这两三天里她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亲昵,虽然明面上不愿意说,但顾清又不傻,钟霑夏对自己已经完全不是普通朋友的态度了。 昨日抱了自己一天一夜,又似乎处熟了,她连胆子也变大了。 顾清没有沾花惹草的意思,若说顾允一情有可原,她这“亲妹妹”钟霑夏就有点太倒搭了,自己啥时候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了?咋从前没发现呢! 钟霑夏忽然扯了扯顾清胸口的衣领,“明天你过了我姐那关,我就教你怎么约到我姐,怎么样?白给你的哟!” 顾清疑惑,“什么意思?” 钟霑夏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和我姐的关系么,见到我姐,就直截了当的去问她!” 顾清道:“我只是有点好奇,不重要。” 钟霑夏咬着牙恨恨道:“什么不重要,很重要的!反正你得答应我,一定要去问我姐!不然到了姬郡我也不松手,咱们俩就一起去见你碧金门的小道侣!” 顾清呵呵冷笑。 说起来也有一阵子没看见小钰了,这次大比以小钰的修为恐怕很难有出彩的地方,碧金门留给小钰的名额大概也是想让她多历练历练,并不指望小钰取得多好成绩。 顾清道:“我问你,郡城的大比是否需要组队?你这么精灵,肯定知道些内幕。” 钟霑夏哎呀一声,“干嘛问这个?” “那我得带上小钰,陪你们过家家,还不如陪我喜欢的人。” 钟霑夏愣了刹那,即眼神复杂的道:“你竟然真的想脚踩两条船!” 顾清斜藐她一眼,“哪两条?我看你姐对我倒没什么意思,只嘴上说着玩玩。” 钟霑夏哼哼着转过头,如瀑长发撒在顾清的手臂上。 金夕鹏上最后一日匆匆而去,如流云般远远逝去了万万里,茫茫回首间风烟散尽。 钟霑夏后一日只再说了一句话:“你松手我就怕了,果然还是抱着舒服。” 顾清后日也只若有所思的四下张望,然后说了一句话:“钟霑夏,你有没有觉得周围哪里不对劲?” 钟霑夏诧异的摸了摸顾清的头,没发烧啊! 怒江滔滔,波水澎滚,激卷百十丈浪朝天,远听见轰轰烈烈如洪荒鼓动,目望漫天黄沙携进断江之中,虹日光照不透厚沙水,万里白土无一物。 哪怕乘风在金夕鹏上,顾清也感到天地轰隆震震,水气蒸腾。此间不知在多少里的高空上,竟也能清晰被大片翻滚的水气攮携,完全遮天蔽日。 茶长老道:“襄河断谷到了。” 众人心神一震,终于到了地方了! 在这无尽水气之下,就是北域天下的修士! 顾清身边钟霑夏恋恋不舍的松开手,“唉,到地方了……” 顾清微愣的点头,“嗯。” “我先下去找我姐了!” “嗯。” 钟霑夏踌躇脚步,“我真的走咯!” “嗯。” “……去死!”钟霑夏理理衣服,气冲冲的走开了。 茶长老在前朗朗声音,“诸位弟子,下面就是襄河断谷,皆释放修为,从鹏鸟上直接跃下去吧!” “跳下去!?” “这么高?” 众多弟子皆惊呼,筑基与皓象丹境的弟子倒还无妨,可凝气期的哪能说跳就跳,顾清的位置看不见下方,但在鹏鸟边缘的弟子却能望见,鹏鸟所飞,至少有几万米之高! 茶长老笑道:“只管尽情释放修为,能稳稳落到地面也是种考验,说不定郡城大比中就有空中险关,难道你们就不闯了?放心便是,真要灵力不济,自然有人接住你们!” 茶长老这么说众多弟子才安了心,纷纷摩拳擦掌起来。 说得也对,若他们能从数万米高空落下而不伤丝毫,岂不本就有气势! 茶长老站在金夕鹏边缘,目过众扫,落在三个碧金门的弟子身上。 “你们三个带头。” 三个弟子皆是皓象丹境,他们相视一笑,竟像与茶长老早有所商议般齐齐站了起来。 “是那他们三个!” “这三兄妹丹境异象皆是奇龙!异象的气势极大!” 皓象丹境,专修异象!而这三人乃是兄妹,丹境异象又通通是只白龙,以修为催动下,何止气势恢宏。 “枫巨城众弟子整理状态,嘻嘻哈哈都给我收好,随我三人,落襄河!” “好!” “遵师兄命令!” 碧金门的弟子大举欢呼,带头的三人可都是他们的人! 金夕鹏黄金灿烂的巨首回眸,它亦有所察觉,轻轻额首间,遮天蔽日的大翅一扇。 呼轰—— 堪称恐怖的风暴在数万米天穹推动无尽水气,层层倒卷,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空洞! “走!” 昂—— 三声整齐划一龙吟,响彻天际。 下方,建立在襄河断谷旁有林立的小镇城,乃是姬郡专为此次大比所建立。 “看,那天上是什么?” “快看天上!有东西!” “又是一个来参赛的大势力到场了,是谁?” “北域最强的几大势力只剩下枫巨城那边,难道是枫巨城的势力来了!” “金夕鹏……纯血的金夕鹏!” 天上弥漫的水气被豁然洞开,金夕鹏灿金色的妖力弥漫若一轮新阳冉冉高升,它明显在提升速度,几乎如闪电般呼啸天际,所过之处澎湃妖力四溅天穹拉出长线,割开天空。 随着金夕鹏的呼啸飞行,碧金门的三兄妹纷纷释放丹境异象,一连三条巨大的白龙蜿蜒啸天,“随我下襄河断谷!” 三人屹立在白龙龙头,全力催动修为紧随在金夕鹏后,苍龙周身绽放着明亮的光芒,几乎点亮了天空。 巨龙盘旋,化作蜿蜒渐渐腾落,三条白龙携带着丹境巅峰的威压盘恒天际,追逐着最前方那一点灿烂的金芒。众多顾家与三宗修士严阵以待,皆跃下金夕鹏鸟,如漫天坠落的流星般跳向襄河断谷。 根本不需要去假装什么,数十位丹境的弟子率先自白龙与金鹏间落下地面,天地间茫茫龙吟响彻,震撼人心灵气威压弥漫长空,弟子们或落在街道,或落在屋檐、房顶,皆沉默冷峻,尽情释放着贯穿自数万里高空上积蓄的气势。 凝气期弟子尚不说,金夕鹏上数十近百位丹境与筑基天骄齐齐绽放修为,落于襄河断谷的小镇一角,方圆大半里若天象异变,仅仅是灵力气息的澎湃冲击便激荡万物,将视野都荡漾得朦胧阴暗起来。 诸弟子从长空落下,皆冷峻屹立,静静看着正前方北域的天下人,如欲以一身之力独挑整个大北域天骄! “全是的境界巅峰的修为,这一批只是后来的弟子,应该不是他们枫巨城里最强的那一批天骄吧!?” “当然不是,这后批来的才会显摆暴露自身修为,真正核心的早就到镇里等着大比开始了。不过依我看他们这种恐怖的实力,就算明面上拿出来也不惧别人针对!” “够强,他们落下来怎么不说话?装冷酷?” “你就不懂了,虽然是后来批,里面也肯定有镇场子的几个人!看天上那三条白龙,应该就是皓象丹境的代表,至于筑基境的和凝气期的,应该还在鹏鸟上!” 三条苍龙高吟天地,屹立龙首上的三兄妹终于盘恒着落下,白龙掀动风声呼啦啦的炸响,巨大的龙影没入身中,异象光明照耀恍然若神人。 金夕鹏上,钟霑夏回头望了顾清一眼,随着顾家弟子一并跳下,直到鹏鸟上人已跳下七七八八,顾清依旧愣愣的坐在鸟背上。 最后一位弟子手中微光闪动,唤出一柄白蓝色巨剑,筑基圆满的气势喷吐,剑上剑晕苍光四溢,竟然有几分丹境的威势。 他回头看看顾清,如下面襄河断谷人所猜测般,三境弟子中确实有镇场子的修士。三龙兄妹是丹境,而他就是筑基境。如若没猜错的话,顾清就是凝气期镇场子的修士,关于顾清是传说中的凝气十层他亦有所耳闻,实际上不少弟子都有种等待顾清出场的心思,都想看看这个传说中能横扫凝气期的修士能有多大排场。 持巨剑的弟子将剑仍到左手,手握剑柄,脚斜踩剑脊,凭空跃下,,剑气剑光纵横如龙卷,呼啸震撼若剑气一柱,瞬息间砸在下了数万米高空。 茶长老诧异的看着顾清,“顾清,你怎么了,还不走?” 顾清恍惚中回过神来,“……嗯?哦,到地方了……”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四十八章 飞亭茶庭 茶长老皱皱眉头道:“你怎么了?” 顾清摇摇头回道:“没什么。” 他匆匆起身,走到金夕鹏鸟翅边缘,一跃而下。 仅仅张开双手似掌控灵气,平平淡淡的追上先一步落下襄河断谷的众人,既无灵光闪耀,甚至连修为境界气息都未曾释放,安静的落到了钟霑夏身边。 天穹上,金夕鹏长啼一声,化作璀璨的金光紧随顾清,带着数位带队长老匍匐降下襄河。 钟霑夏异样的看着身边顾清,抓住顾清手臂担心问道:“你怎么了?” 顾清看着钟霑夏,皱了皱眉头,不自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你干嘛!” “没什么……” 顾清揉揉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晕,连看眼前的钟霑夏都觉得虚虚幻幻,甚至有些重影。 他轻轻抬起左手,一朵漆黑的黑暗雀跃跳动,神通这是《大破星锋芒》的力量。 “嗯……钟霑夏,你看着东西是什么颜色?” 钟霑夏疑惑的看着顾清手心,细细辨认半天道:“黑色的。” “哦。” 顾清点点头。 别人看不见,但顾清明明看见,大破星纯粹的黑暗力量中,此时却偏有一丝苍白,深深掩藏其中。 大破星神通的一个特性是,大破星的黑光焚烧万物时,会使受灼物剧烈焚灭,甚至绽放出与黑光互相纠缠混合的火光。 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大破星神通的力量焚烧么?那深藏黑暗中一线苍白的微光。顾清不确定,自身的灵力没有半丝消耗,说明大破星神通并没有烧到什么东西。 “发什么呆,是不是又想我姐了?”钟霑夏嘻嘻的拽着顾清手臂。 顾清沉下心回过神,终究压住了若有若无的混乱感。 “你还拉着我?不怕被你姐看见?” 钟霑夏满脸无所谓,“是你自己落到我身边的好吧?” 顾清无语,刚刚心神恍惚,一时不知道落到何处,这才追着钟霑夏这个熟人下的襄河。 “我要去找我的小钰了,你别跟着我。” “请问世界上怎么有你这种负心汉?我不够漂亮吗?比你那小钰又如何?” “和外貌没关系,你懂什么。” 顾清推开钟霑夏,这小姑娘不知怎么回事,自己明明没有心思和她搞什么情情爱爱,但也没觉得和她在一起有多别扭。仿佛两人间已经很熟识了,不会因为这种亲昵的举动而感到尴尬。 顾清这边打打闹闹,周围不少弟子眼中却有些失望,顾清从金夕鹏上的出场的方式未免也太平淡了,明明演武场里狂妄无边,咋到郡城就要开始藏拙了?将凝气十层的修为放出来,吓吓其他人也好啊! 枫巨城的众人还站在原地装排场,顾清等不及,找着机会便要溜走。 钟霑夏哎了一声匆匆追上顾清,小姑娘焦急的喊道:“慌慌慌,你知道往哪走么!我姐在那边!” “谁说要去找你姐。” “你……” 远方,一楼建在茫茫襄河半空的飞亭青砖碧瓦,用灵力悬浮在波涛汹涌的襄河上。亭中有硕大一个茶水场,装点得极精致宽阔,既有貌美的侍从端着灵食仙珍,也有若小溪般悬空流淌的茶水,酒倒是没有,因此气氛茶意袅绕,颇为秀雅清静。 阵法隔断了襄河滚滚的浪声,有数十个气势不凡,服饰天南海北的人落座飞亭庭中,他们正是北域天下各势力此番来参加姬郡大试的领头人。 其中以三座修士学府、五大宗派、八个家族的势力最为雄厚,这便是整个浩瀚北域除散修外所有大势力所在。这些顶尖势力互相之间自然有矛盾,但受郡王的震慑,今日坐在一起到还能和平的喝喝茶。 “枫巨城顾家,还有那三个宗门,出场气势可真够大的。又是白龙又是纯血的金夕鹏鸟,比我源河神教就厉害多了。”一个妇人端着茶水独饮,不咸不淡的说道。 “说他们四个势力,其实不就是一窝?郡王竟会同意他们分别报名,到时顾家与碧金门、斩心殿、作刀宗这三宗合起伙来,人数可有四倍。”另外一个中年人亦开口道。他颇为不满郡王同意枫巨城的顾家与三大宗分别报名大比,北域里谁不知道三宗与顾家根本一枝同气,当算作一个势力才对! 坐在左侧靠中的一位老者,头上别了一根乌鸡毛,杵着根拐杖跺跺地,“枫巨城那三宗除了斩心殿,另外两宗比我们还是差了很多,唯一在意的是顾家的人,我看我们也提前结盟算了,我宝真丹派想要结盟,你们谁愿意与宝丹宗结盟的?” 茶庭中的众多势力领头人顿时沉寂下来,齐刷刷的看向鸡毛老者。 在场的人皆都知道些大比的内容,其中确实有混战一类的比试,这也是为何担心顾家与三宗合力的原因,一个顾家就已经够麻烦了,若再加上三宗在场任谁也单顶不住。 至于宝真丹派想结盟?如果心意够诚,这倒算个好事情。 此派乃北域最富有盛名丹道宗门,传祖上一位修为几达天罡的“宝真丹圣”,其流传丹道极而超凡,若能真心与其结成盟友,自家弟子在大比中的丹药品质问题自然不愁了。 众人皆不做声,宝真丹派的鸡毛拐杖老者顿时冷笑连连。 这是要他开条件啊! 插鸡毛老者道:“三元丹,随便吃,如何?” 茶庭中众人顿时神色各异。 “一根乌鸡毛,点化青石作灵药,阁下可就是丹道里大名鼎鼎的乌神君?”茶庭上位处一个中年人轻轻开头道,“既然乌神君想要结盟,我说话也不客气。三元丹,那东西谁能吃得下几颗,神君还是多说些别的东西吧。” 被称作乌神君的鸡毛老者不言,手上揣摩着拐棍,看着之前说话的中年人。三元丹可激潜力,能使得人短时间内修为大升,神通威力大涨,只是药效过去后,带来的副作用也不小,纵然专精炼体的修士生机旺盛,却也不敢多吃这种丹药。 既然谁都不敢多吃,鸡毛老者的随便吃又有何意义? “想必弱的盟友神君也看不上眼,只是如我麒貔兽宗,寻常一些的丹药也不缺。我听说神君派中有一种‘青神固元药’,这药我其实有些感兴趣。”上位处的中年人道。 麒貔兽宗,就是专修炼体的宗门。其实鸡毛老者开口就说副作用极大的三元丹,也算意有所指,想的就是和麒貔兽宗结成同盟。 鸡毛老者摸着拐杖幽幽道:“青神药啊……那可就贵了……” “宝真丹派,不如与我结盟吧。”忽又有一人开口,众人看过去,是个南道宗的貌美女子。 南道宗也是一个专修炼体的宗门,论势力略若麒貔兽宗一筹,但此宗取名南道宗,其实是因为他们在北域以南的地方也有势力,仅仅是北域的力量弱麒貔兽宗一头罢了。 南道宗的貌美女子开口,麒貔兽宗的中年人自然脸上不对味,麒貔兽宗和南道宗摆在明面上是竞争关系,平日里连招收弟子都要互相抢一抢的那种。 麒貔兽宗的中年人道:“此番大比初试明日才开始,我宗来了一百二十人,只需要给三十位丹境弟子提供一份‘青神药’即可,乌神君你看如何?” 一百二十人,却只要三十份青神药,麒貔兽宗的中年人显然大幅度降低了自己的要求。 丹派的鸡毛老者正思量,如果只是三十份青神药的话,其实也不再需要听南道宗说出自己的条件了。麒貔兽宗的实力在北域毕竟还是要比南道宗强的,他没必要为了点宝药就选择弱一筹的南道宗。 “只需三十份青神药的话,那也不多。”鸡毛老者说道。 麒貔兽宗的中年人顿时露出笑意,还故意望了南道宗的女子一眼。说到底结盟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实力的,不是谁开的要求小,宝真丹派就会乐呵呵的与谁结盟。 南道宗的女子被中年人看着,她也不恼。 南道宗貌美女子笑盈盈的道:“乌神君便不听听我南道宗的条件了?” “我南道宗想要一百份‘青神药’,还有白玄丹、古通丹、金日丹各需六百枚,然后三元丹也得无限供给,不讲价。” 丹药名字的字数越少,一般出名度就越高,价值自然也不会低。南道宗的女子一口气提出的要求,竟非但不比麒貔兽宗的少,还远远大于麒貔兽宗。此话一出,不止麒貔兽宗的中年人愣住了,连鸡毛老者也诧异的看了过去。 麒貔兽宗的中年人道:“你这女人,得了失心疯?” 麒貔兽宗的中年人与南道宗的女子之间显然认识,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宝真丹派的鸡毛老者若有所思,只听南道宗女子道:“我听说,乌神君的宗门里多是男修吧?那可真是巧了,这回我南道宗来着姬郡的,好像都是些貌美如花的姑娘呢。” “嗯!?” 鸡毛老者的眼神一亮。 麒貔兽宗的中年人怔了瞬间,即才怒骂道:“你这女人!你……” 鸡毛老者杵着拐棍站起来,郎然道:“我早就瞧南道宗威势犹大,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能与南道宗在大比上结盟,也算我宝真丹派一大运气啊!哈哈哈!” 郡城大比能不能赢终究还是小的,自家弟子修行路漫漫,未来人生大事才是一等一的大问题啊! 此番郡城大比,为期颇长又具历练艰险,与南道宗结盟的潜在好处,可比麒貔兽宗大了去了。 麒貔兽宗中年人脸色阴沉,茶庭众人亦觉好笑。只听见南道宗貌美女子喝着茶水淡淡道:“你这庸人,该不会真以为宝真丹派缺钱、缺灵药吧。” 乌神君则笑道:“不缺,不缺,我丹派什么都缺,就不缺灵药!” “诸位,都在聊什么呢?” 忽有一声寡淡来,茶长老的身影,出现在飞亭茶庭门外。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四十九章 长夜不漫? 顾清推开门走进去,耳边襄河波涛大浪极为扰人,关上房门却俨然宁静安详,所有喧嚣都被阵法所阻挡。 而门外不远处一株装饰用的翠绿小宝树下,姑娘钟霑夏正直恨得牙痒痒。 “小钰小钰,就知道小钰!” 钟霑夏不断嚷嚷着,这个混蛋呐,来碧金门襄河断谷驻地客栈的路还是自己给他指出来的呢!竟然一声不吭的就把她抛在这里了,鬼稀罕他买给自己的灵果小吃啊! 钟霑夏抓起一颗红彤彤的糖壳灵果,用力咬下一大口。 这灵果子,襄河特产,水性,长在波涛浩瀚下的深河沙里,贵则贵矣,味道却真极鲜美。钟霑夏咬得琥珀般的果汁水横流,顺着头发丝一直滴到地上。 “我不信你今天晚上都不出来!” 枫巨城的众人到了襄河后,时间已经傍晚。本来襄河的水气雾气携卷天地,此时夕阳黄昏,天色更浑然不清晰。钟霑夏眼瞧周围到处是碧金门的弟子,不免有些得意,他总不可能在人家碧金门亲传女弟子的屋中过夜吧! 独自一人空对月,确实很难熬,何况天上连月也望不见。所幸顾清走前告诉钟霑夏果子可以随便吃,钟霑夏岂有不放开了乱啃的道理。不过顾清以为她肚子撑死能塞个二两,钟霑夏坐在宝树下玉凳子,直冷笑连连。 呵呵,二两? 屋中。 顾清脸上滚烫,倒是敖白钰大咧咧的抱着他,一身娇柔尽在怀里,若有若无的香味飘绕。 “后来怎么样了?”敖白钰用手捧着顾清的脸,软声问道。 问的自然是当日一别前,顾清和敖家主的事情。 顾清笑道:“没怎样,我告诉你爹我要娶你,你爹被我打动了,就同意了呗。” 敖白钰脸色微霭,直拉着顾清坐到闺床上。 少女将顾清用劲一推,推倒在床沿,“别骗我!你实话告诉我,我爹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许的话,我不管的!大不了咱们今天就那样过了,反正迟早是你东西,哈……哈……我等你等了半个月,你怎么不来找我!” “等等,小钰你干啥!”顾清面红耳赤,“我真和你爹说了以后上门娶你!” 只见敖白钰仿佛早有决断一般,信手就解开了衣扣子,漂亮的长绒外套往床角丢过,仅剩下一袭薄薄的无袖白纱衣。少女半跪在顾清身上,双手并撑着床,明明已经若隐若现仍不加掩饰,随性的凝视着自己心上人,白纱不止因为没有袖口而露出皎白的藕臂,双手轻轻拈床单,更把胸脯的玉白色透过纱织肆意展露。 少女脸色出奇的宁静,皓然若仙子,又若白花春芳绽放开来,本是清静俏绝的容貌,因为火辣辣的情愫和性格,变成一轮燃烧的皓月般浸人。 那若有若无的幽香,许是撒的香水,也许是她肌肤相亲时透出的处子濡意,沁入人心入人心神,顾清甚至乎张大眼睛,同着少女眼中水灵灵的情愫,同着她一眨眼一眨眼的凝视而心脏搏动,满身的血涌又复,平之又涌。 敖白钰的脸蛋渐渐红了,眼神却与顾清灵犀相印,几乎只需要瞳孔跳动一下,就能相互读懂心中的温度。 “不管怎样,没什么好犹豫的……”少女微微颤抖着,怕么,完全没有的事情,只是忍不住心里那扑通扑通的小兽,明明半个月前就已经想好了,夜夜思绪辗转终于再见到他,不消十来个呼吸间的热气便被攻陷得一塌糊涂,难以再自矜。 顾清涨红着脸,却调笑中抓住少女的玉手。 “你说你爹不得打死我啊?小钰就不怕我被敖家主一巴掌拍死?” 敖白钰微微侧目歪头,小声嚷嚷道:“你死,那我也死了。” 顾清哪准她说这种傻话,何况两人今日再相见,顾清只感到心里猛地的多了一大堆的话想说,他拉着少女道:“你爹同意我娶你了,不过得等以后,以后我八抬大轿娶你过来,咱们俩再天天腻在一起好不好?” 少女听得脸颊绯红,红穿了耳根,“谁要和你天天腻在一起……我,我是说不用天天都……哎,你从哪学的这些话……” 少女越说越乱,所幸忽然低下头,盯着顾清一字一句道:“喂,我衣服都解了。” 顾清深吸一口气,心里潮起潮涌的热血腾腾。 “脱就脱了,这不是还有一件?”顾清口干舌燥,“再说那事今天不太好,我抱抱你,把你狠狠欺负欺负总可以!” 顾清抓住少女,顺势一拉拉入床中,侧身便将她压在了怀里。 “诶!” “小钰我想死你了!” “轻,轻点……”少女略慌乱的被顾清紧紧压住,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但且横着性子,少女忍住娇羞,“其实不用管我爹,就算今天,今天……” 顾清将头埋在小钰胸口,“谁说要管你爹了,我只是想好好娶你,小钰你给我好生等着!听见没!” 少女“哈——哈——哈——”的喘着羞气,也不管顾清看见没看见,止不住的点头。 即而将满身柔软缠在顾清身上,纤腰宛若无骨般任由顾清索抱。 “我娘说,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就好了,生死不弃,最好连哭也不要哭,一直喜欢下去。” 顾清感受着软软的温热,声音却有些翁气,“谁敢让你哭,没有人!” 小钰忍不住盈盈软笑起来,“你这坏蛋,呆子,本小姐量你也不敢!” “对了,小钰你还记得以前你说想要买个纸做的小屋子么,里面要有一大堆的白纸兔。枫巨城里买不到,我前些天替你做了一个。” “哈,哈……”虽然顾清未曾往隐秘索取,但动作当真是毫不讲道理,窸窣的感觉伴随着精健身体的温热与肌肤的痒意溢满她的大脑,少女瞳中终忍不住水气蒙蒙迷离,声音都有些颤抖,“记,记得……我……才不是买不到,我想等着你送我……” 像若漫天星汉纳入眼中发着星星点点的莹光,少女微微昂着头,眼前犹似模糊,瞥见一幕幕过往如惊鸿般掠过,一幅幅画面皆是那早已心有所属给他的人。两人俱自枫巨城中长大,一朝一夕间十余年日月沉浮,笑过哭过,打过吵过,今夕刹那里想说的话无穷无尽化作嘴边的深深吻,吻后仅仅只言片语便能将过往以为忘却的小事引出,心有所栖,意有所契的依偎耳语。 “以前想去找些野果……” “你个傻瓜,那次把别人的药园踩坏了,是我用零钱去赔的……” 长夜不漫。 碧金门襄河驻栈,夜半三更,一群人大半宿的不睡,莫名的围着一小院子,热闹非凡的嚷叫着。 “好!这位女侠!已经吃下第一百八十九盘河果了!” “女侠加油!再来,再来一盘!” “草,我的灵石要赌输了,她要破两百盘了!” “别急别急,还有十一盘呢,有机会!” 钟霑夏,双拳紧紧捏着,身边半米多高的果核堆成了一堆。 “顾!清!”钟霑夏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来。 顾清不知道,小钰也不知道,就在仅一墙之隔的门外,还有这么大一群人锣鼓喧天的开了个小赌局。 赌的什么?赌的就是钟霑夏小姑娘究竟能吃多少盘一颗两个拳头大的襄河断谷特产灵果——“襄河红”。 钟霑夏气呼呼的喊道:“都给我滚!我不吃了!” “啊,别啊女侠,我赌的你能吃三百盘!” 钟霑夏怒瞪过去,却听见还有一阵又一阵的欢呼,这些是赌的少女吃不到两百盘的人。 啊,啊,夜啊,你为什么这么漫长,钟霑夏眼中委屈起来,竟然有些泪花要闪。 顾清这个混蛋,他知道什么! 小姑娘的瞳孔常人不可见的微微露出红、绿的玄光。 此光竟洞穿了大修布下的客栈禁阵,穿过熙攘喧闹的人群,望透了遮挡着她与顾清的房门。 这一看,看见的就是顾清与敖白钰依偎在床铺上卿卿我我,腻得自在。 钟霑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通红通红的,烧到了精致的锁骨,耳垂亦像烧红的铁石般滚烫起来,摇摇晃晃,既新奇又娇涩的眼神发抖。 “他……这是干嘛……难道这就是……唔哈,哈……” 钟霑夏忽的捂住脸蛋,身法施展间冲出人群,逃进了幽静里。 某个清冷的屋檐上,钟霑夏的身影如小猫般窜到了房顶上,轻轻靠着檐瓦抱膝坐下。 她面红耳赤的埋着头,浑身不知道为什么轻微发抖。之前透过房门看见的那惊鸿一幕,仿佛还在眼前,怎么也挥散不掉。 “这个坏蛋……竟然敢背叛我姐姐……”钟霑夏小声的自言自语,表情却愣愣出神,天知道她到底说的姐姐,还是说的她自己。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好舍不得他啊…… 好舍不得他啊! 钟霑夏回过神来,眼中的红、绿色莹光几乎浸润了瞳孔,变得极其清晰夺目起来。 她的心中想到那门后顾清与敖白钰依偎的一幕,自然不是有什么怨恨,准确来说连羡慕都说不太上,她埋头在双膝里,轻言细语道:“好呀,我以后要睡在中间!” ------------ 第一卷·平西王剑 49 顾清推开门走进去,耳边襄河波涛大浪极为扰人,关上房门却俨然宁静安详,所有喧嚣都被阵法所阻挡。 而门外不远处一株装饰用的翠绿小宝树下,姑娘钟霑夏正直恨得牙痒痒。 “小钰小钰,就知道小钰!” 钟霑夏不断嚷嚷着,这个混蛋呐,来碧金门襄河断谷驻地客栈的路还是自己给他指出来的呢!竟然一声不吭的就把她抛在这里了,鬼稀罕他买给自己的灵果小吃啊! 钟霑夏抓起一颗红彤彤的糖壳灵果,用力咬下一大口。 这灵果子,襄河特产,水性,长在波涛浩瀚下的深河沙里,贵则贵矣,味道却真极鲜美。钟霑夏咬得琥珀般的果汁水横流,顺着头发丝一直滴到地上。 “我还不信你今天晚上都不出来!” 枫巨城的众人到了襄河后,时间已经傍晚。本来襄河的水气雾气携卷天地,此时夕阳黄昏,天色更浑然不清晰。钟霑夏眼瞧周围到处是碧金门的弟子,不免有些得意,顾清他总不可能在人家碧金门亲传女弟子的屋里过夜吧! 独自一人空对月,钟霑夏觉得确实很难熬,何况现在连天上月也望不见。所幸顾清走前告诉她果子可以随便吃,钟霑夏想,她岂还有不放开了乱啃的道理? 不过顾清以为她肚子撑死能塞个二两灵果,小姑娘坐在宝树下玉凳子,直冷笑连连。 呵呵,区区二两? 屋中。 顾清脸上滚烫,倒是敖白钰大咧咧的抱着他,一身娇柔尽在怀里,若有若无的香味飘绕。 “后来怎么样了?”敖白钰用手捧着顾清的脸,软声问道。 问的自然是当日一别前,顾清和敖家主的事情。 顾清笑道:“没怎样,我告诉你爹我要娶你,你爹被我打动了,就同意了呗。” 敖白钰脸色微霭,直拉着顾清坐到闺床上。 少女将顾清用劲一推,推倒在床沿,“别骗我!你实话告诉我,我爹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许的话,我不管的!大不了咱们今天就那样过了,反正迟早是你东西,哈……哈……我等你等了半个月,你怎么不来找我!” “等等,小钰你干啥!”顾清面红耳赤,“我真和你爹说了以后上门娶你!” 只见敖白钰仿佛早有决断一般,信手就解开了衣扣子,漂亮的长绒外套往床角丢过,仅剩下一袭薄薄的无袖白纱衣。少女半跪在顾清身上,双手并撑着床,明明已经若隐若现仍不加掩饰,随性的凝视着自己心上人,白纱不止因为没有袖口而露出皎白的藕臂,双手轻轻拈床单,更把胸脯的玉白色透过纱织肆意展露。 少女脸色出奇的宁静,皓然若仙子,又若白花春芳绽放开来,本是清静俏绝的容貌,因为火辣辣的情愫和性格,变成一轮燃烧的皓月般浸人。 那若有若无的幽香,许是撒的香水,也许是她肌肤相亲时透出的处子濡意,沁入人心入人心神,顾清甚至乎张大眼睛,同着少女眼中水灵灵的情愫,同着她一眨眼一眨眼的凝视而心脏搏动,满身的血涌又复,平之又涌。 敖白钰的脸蛋渐渐红了,眼神却与顾清灵犀相印,几乎只需要瞳孔跳动一下,就能相互读懂心中的温度。 “不管怎样,没什么好犹豫的……”少女微微颤抖着,怕么,完全没有的事情,只是忍不住心里那扑通扑通的小兽,明明半个月前就已经想好了,夜夜思绪辗转终于再见到他,不消十来个呼吸间的热气便被攻陷得一塌糊涂,难以再自矜。 顾清大红着脸,却在笑中抓住少女的玉手。 “你说你爹不得打死我啊?小钰就不怕我被敖家主一巴掌给拍死?” 敖白钰微微侧目歪头,小声嚷嚷道:“你死,那我也死了。” 顾清哪准她说这种傻话,何况两人今日再相见,顾清只感到心里猛地的就多了一大堆想说的话,他拉着少女道:“你爹同意我娶你了,不过得等以后,以后我八抬大轿娶你过来,咱俩再天天腻在一起好不好?” 少女听得脸颊绯红,红穿了耳根,“谁要和你天天腻在一起……我,我是说不用天天都……哎,你是从哪学的这种话……” 少女越说越乱,所幸忽然低下头,盯着顾清一字一句道:“喂,我衣服都解了。” 顾清深吸一口气,心里潮起潮涌的热血腾腾。 “脱就脱了,这不是还有一件?”顾清口干舌燥,“再说那事今天不太好,我抱抱你,把你狠狠欺负欺负总可以!” 顾清抓住少女,顺势一拉拉入床中,侧身便将她压在了怀里。 “诶!” “小钰我想死你了!” “轻,轻点……”少女略慌乱的被顾清紧紧压住,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但且横着性子,少女忍住娇羞,“其实不用管我爹,就算今天,今天……” 顾清将头埋在小钰胸口,“谁说要管你爹了,我只是想好好娶你,小钰你给我好生等着!听见没!” 少女“哈——哈——哈——”的喘着羞气,也不管顾清看见没看见,止不住的点头。 即而将满身柔软缠在顾清身上,纤腰宛若无骨般任由顾清索抱。 “我娘说,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就好了,生死不弃,最好连哭也不要哭,一直喜欢下去。” 顾清感受着软软的温热,声音却有些翁气,“谁敢让你哭,没有人!” 小钰忍不住盈盈软笑起来,“你这坏蛋,呆子,本小姐量你也不敢!” “对了,小钰你还记得以前你说想要买个纸做的小屋子么,里面要有一大堆的白纸兔。枫巨城里买不到,我前些天替你做了一个。” “哈,哈……”虽然顾清未曾往隐秘索取,但动作当真是毫不讲道理,窸窣的感觉伴随着精健身体的温热与肌肤的痒意溢满她的大脑,少女瞳中终忍不住水气蒙蒙迷离,声音都有些颤抖,“记,记得……我……才不是买不到,我想等着你送我……” 像若漫天星汉纳入眼中发着星星点点的莹光,少女微微昂着头,眼前犹似模糊,瞥见一幕幕过往如惊鸿般掠过,一幅幅画面皆是那早已心有所属给他的人。两人俱自枫巨城中长大,一朝一夕间十余年日月沉浮,笑过哭过,打过吵过,今夕刹那里想说的话无穷无尽化作嘴边的深深吻,吻后仅仅只言片语便能将过往以为忘却的小事引出,心有所栖,意有所契的依偎耳语。 “以前想去找些野果……” “你个傻瓜,那次把别人的药园踩坏了,是我用零钱去赔的……” 长夜不漫。 碧金门襄河驻栈,夜半三更,一群人大半宿的不睡,莫名的围着一小院子,热闹非凡的嚷叫着。 “好!这位女侠!已经吃下第一百八十九盘河果了!” “女侠加油!再来,再来一盘!” “草,我的灵石要赌输了,她要破两百盘了!” “别急别急,还有十一盘呢,有机会!” 钟霑夏,双拳紧紧捏着,身边半米多高的果核堆成了一堆。 “顾!清!”钟霑夏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来。 顾清不知道,小钰也不知道,就在仅一墙之隔的门外,还有这么大一群人锣鼓喧天的开了个小赌局。 赌的什么?赌的就是钟霑夏小姑娘究竟能吃多少盘一颗两个拳头大的襄河断谷特产灵果——“襄河红”。 钟霑夏气呼呼的喊道:“都给我滚!我不吃了!” “啊,别啊女侠,我押的你能吃三百盘!” 钟霑夏怒瞪过去,却听见还有一阵又一阵的欢呼,这些是赌的少女吃不到两百盘的人。 啊,啊,夜啊,你为什么这么漫长,钟霑夏眼中委屈起来,竟然有些泪花要闪。 顾清这个混蛋,他知道什么! 小姑娘的瞳孔常人不可见的微微露出红、绿的玄光。 此光竟洞穿了大修布下的客栈禁阵,穿过熙攘喧闹的人群,望透了遮挡着她与顾清的房门。 这一看,看见的就是顾清与敖白钰依偎在床铺上卿卿我我,腻得自在。 钟霑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通红通红的,烧到了精致的锁骨,耳垂亦像烧红的铁石般滚烫起来,摇摇晃晃,既新奇又娇涩的眼神发抖。 “他……这是干嘛……难道这就是……唔哈,哈……” 钟霑夏忽的捂住脸蛋,身法施展间冲出人群,逃进了幽静里。 某个清冷的屋檐上,钟霑夏的身影如小猫般窜到了房顶上,轻轻靠着檐瓦抱膝坐下。 她面红耳赤的埋着头,浑身不知道为什么轻微发抖。之前透过房门看见的那惊鸿一幕,仿佛还在眼前,怎么也挥散不掉。 “这个坏蛋……竟然敢背叛我姐姐……”钟霑夏小声的自言自语,表情却愣愣出神,天知道她到底说的姐姐,还是说的她自己。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好舍不得他啊…… 好舍不得他啊! 钟霑夏回过神来,眼中的红、绿色莹光几乎浸润了瞳孔,变得极其清晰夺目起来。 她的心中想到那门后顾清与敖白钰依偎的一幕,自然不是有什么怨恨,准确来说连羡慕都说不太上,她埋头在双膝里,轻言细语道:“好呀,我以后要睡在中间!” ------------ 第一卷·平西王剑 49 顾清推开门走进去,耳边襄河波涛大浪极为扰人,关上房门却俨然宁静安详,所有喧嚣都被阵法所阻挡。 而门外不远处一株装饰用的翠绿小宝树下,姑娘钟霑夏正直恨得牙痒痒。 “小钰小钰,就知道小钰!” 钟霑夏不断嚷嚷着,这个混蛋呐,来碧金门襄河断谷驻地客栈的路还是自己给他指出来的呢!竟然一声不吭的就把她抛在这里了,鬼稀罕他买给自己的灵果小吃啊! 钟霑夏抓起一颗红彤彤的糖壳灵果,用力咬下一大口。 这灵果子,襄河特产,水性,长在波涛浩瀚下的深河沙里,贵则贵矣,味道却真极鲜美。钟霑夏咬得琥珀般的果汁水横流,顺着头发丝一直滴到地上。 “我还不信你今天晚上都不出来!” 枫巨城的众人到了襄河后,时间已经傍晚。本来襄河的水气雾气携卷天地,此时夕阳黄昏,天色更浑然不清晰。钟霑夏眼瞧周围到处是碧金门的弟子,不免有些得意,顾清他总不可能在人家碧金门亲传女弟子的屋里过夜吧! 独自一人空对月,钟霑夏觉得确实很难熬,何况现在连天上月也望不见。所幸顾清走前告诉她果子可以随便吃,钟霑夏想,她岂还有不放开了乱啃的道理? 不过顾清以为她肚子撑死能塞个二两灵果,小姑娘坐在宝树下玉凳子,直冷笑连连。 呵呵,区区二两? 屋中。 顾清脸上滚烫,倒是敖白钰大咧咧的抱着他,一身娇柔尽在怀里,若有若无的香味飘绕。 “后来怎么样了?”敖白钰用手捧着顾清的脸,软声问道。 问的自然是当日一别前,顾清和敖家主的事情。 顾清笑道:“没怎样,我告诉你爹我要娶你,你爹被我打动了,就同意了呗。” 敖白钰脸色微霭,直拉着顾清坐到闺床上。 少女将顾清用劲一推,推倒在床沿,“别骗我!你实话告诉我,我爹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许的话,我不管的!大不了咱们今天就那样过了,反正迟早是你东西,哈……哈……我等你等了半个月,你怎么不来找我!” “等等,小钰你干啥!”顾清面红耳赤,“我真和你爹说了以后上门娶你!” 只见敖白钰仿佛早有决断一般,信手就解开了衣扣子,漂亮的长绒外套往床角丢过,仅剩下一袭薄薄的无袖白纱衣。少女半跪在顾清身上,双手并撑着床,明明已经若隐若现仍不加掩饰,随性的凝视着自己心上人,白纱不止因为没有袖口而露出皎白的藕臂,双手轻轻拈床单,更把胸脯的玉白色透过纱织肆意展露。 少女脸色出奇的宁静,皓然若仙子,又若白花春芳绽放开来,本是清静俏绝的容貌,因为火辣辣的情愫和性格,变成一轮燃烧的皓月般浸人。 那若有若无的幽香,许是撒的香水,也许是她肌肤相亲时透出的处子濡意,沁入人心入人心神,顾清甚至乎张大眼睛,同着少女眼中水灵灵的情愫,同着她一眨眼一眨眼的凝视而心脏搏动,满身的血涌又复,平之又涌。 敖白钰的脸蛋渐渐红了,眼神却与顾清灵犀相印,几乎只需要瞳孔跳动一下,就能相互读懂心中的温度。 “不管怎样,没什么好犹豫的……”少女微微颤抖着,怕么,完全没有的事情,只是忍不住心里那扑通扑通的小兽,明明半个月前就已经想好了,夜夜思绪辗转终于再见到他,不消十来个呼吸间的热气便被攻陷得一塌糊涂,难以再自矜。 顾清大红着脸,却在笑中抓住少女的玉手。 “你说你爹不得打死我啊?小钰就不怕我被敖家主一巴掌给拍死?” 敖白钰微微侧目歪头,小声嚷嚷道:“你死,那我也死了。” 顾清哪准她说这种傻话,何况两人今日再相见,顾清只感到心里猛地的就多了一大堆想说的话,他拉着少女道:“你爹同意我娶你了,不过得等以后,以后我八抬大轿娶你过来,咱俩再天天腻在一起好不好?” 少女听得脸颊绯红,红穿了耳根,“谁要和你天天腻在一起……我,我是说不用天天都……哎,你是从哪学的这种话……” 少女越说越乱,所幸忽然低下头,盯着顾清一字一句道:“喂,我衣服都解了。” 顾清深吸一口气,心里潮起潮涌的热血腾腾。 “脱就脱了,这不是还有一件?”顾清口干舌燥,“再说那事今天不太好,我抱抱你,把你狠狠欺负欺负总可以!” 顾清抓住少女,顺势一拉拉入床中,侧身便将她压在了怀里。 “诶!” “小钰我想死你了!” “轻,轻点……”少女略慌乱的被顾清紧紧压住,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但且横着性子,少女忍住娇羞,“其实不用管我爹,就算今天,今天……” 顾清将头埋在小钰胸口,“谁说要管你爹了,我只是想好好娶你,小钰你给我好生等着!听见没!” 少女“哈——哈——哈——”的喘着羞气,也不管顾清看见没看见,止不住的点头。 即而将满身柔软缠在顾清身上,纤腰宛若无骨般任由顾清索抱。 “我娘说,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就好了,生死不弃,最好连哭也不要哭,一直喜欢下去。” 顾清感受着软软的温热,声音却有些翁气,“谁敢让你哭,没有人!” 小钰忍不住盈盈软笑起来,“你这坏蛋,呆子,本小姐量你也不敢!” “对了,小钰你还记得以前你说想要买个纸做的小屋子么,里面要有一大堆的白纸兔。枫巨城里买不到,我前些天替你做了一个。” “哈,哈……”虽然顾清未曾往隐秘索取,但动作当真是毫不讲道理,窸窣的感觉伴随着精健身体的温热与肌肤的痒意溢满她的大脑,少女瞳中终忍不住水气蒙蒙迷离,声音都有些颤抖,“记,记得……我……才不是买不到,我想等着你送我……” 像若漫天星汉纳入眼中发着星星点点的莹光,少女微微昂着头,眼前犹似模糊,瞥见一幕幕过往如惊鸿般掠过,一幅幅画面皆是那早已心有所属给他的人。两人俱自枫巨城中长大,一朝一夕间十余年日月沉浮,笑过哭过,打过吵过,今夕刹那里想说的话无穷无尽化作嘴边的深深吻,吻后仅仅只言片语便能将过往以为忘却的小事引出,心有所栖,意有所契的依偎耳语。 “以前想去找些野果……” “你个傻瓜,那次把别人的药园踩坏了,是我用零钱去赔的……” 长夜不漫。 碧金门襄河驻栈,夜半三更,一群人大半宿的不睡,莫名的围着一小院子,热闹非凡的嚷叫着。 “好!这位女侠!已经吃下第一百八十九盘河果了!” “女侠加油!再来,再来一盘!” “草,我的灵石要赌输了,她要破两百盘了!” “别急别急,还有十一盘呢,有机会!” 钟霑夏,双拳紧紧捏着,身边半米多高的果核堆成了一堆。 “顾!清!”钟霑夏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来。 顾清不知道,小钰也不知道,就在仅一墙之隔的门外,还有这么大一群人锣鼓喧天的开了个小赌局。 赌的什么?赌的就是钟霑夏小姑娘究竟能吃多少盘一颗两个拳头大的襄河断谷特产灵果——“襄河红”。 钟霑夏气呼呼的喊道:“都给我滚!我不吃了!” “啊,别啊女侠,我押的你能吃三百盘!” 钟霑夏怒瞪过去,却听见还有一阵又一阵的欢呼,这些是赌的少女吃不到两百盘的人。 啊,啊,夜啊,你为什么这么漫长,钟霑夏眼中委屈起来,竟然有些泪花要闪。 顾清这个混蛋,他知道什么! 小姑娘的瞳孔常人不可见的微微露出红、绿的玄光。 此光竟洞穿了大修布下的客栈禁阵,穿过熙攘喧闹的人群,望透了遮挡着她与顾清的房门。 这一看,看见的就是顾清与敖白钰依偎在床铺上卿卿我我,腻得自在。 钟霑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通红通红的,烧到了精致的锁骨,耳垂亦像烧红的铁石般滚烫起来,摇摇晃晃,既新奇又娇涩的眼神发抖。 “他……这是干嘛……难道这就是……唔哈,哈……” 钟霑夏忽的捂住脸蛋,身法施展间冲出人群,逃进了幽静里。 某个清冷的屋檐上,钟霑夏的身影如小猫般窜到了房顶上,轻轻靠着檐瓦抱膝坐下。 她面红耳赤的埋着头,浑身不知道为什么轻微发抖。之前透过房门看见的那惊鸿一幕,仿佛还在眼前,怎么也挥散不掉。 “这个坏蛋……竟然敢背叛我姐姐……”钟霑夏小声的自言自语,表情却愣愣出神,天知道她到底说的姐姐,还是说的她自己。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好舍不得他啊…… 好舍不得他啊! 钟霑夏回过神来,眼中的红、绿色莹光几乎浸润了瞳孔,变得极其清晰夺目起来。 她的心中想到那门后顾清与敖白钰依偎的一幕,自然不是有什么怨恨,准确来说连羡慕都说不太上,她埋头在双膝里,轻言细语道:“好呀,我以后要睡在中间!” 顾清推开门走进去,耳边襄河波涛大浪极为扰人,关上房门却俨然宁静安详,所有喧嚣都被阵法所阻挡。 而门外不远处一株装饰用的翠绿小宝树下,姑娘钟霑夏正直恨得牙痒痒。 “小钰小钰,就知道小钰!” 钟霑夏不断嚷嚷着,这个混蛋呐,来碧金门襄河断谷驻地客栈的路还是自己给他指出来的呢!竟然一声不吭的就把她抛在这里了,鬼稀罕他买给自己的灵果小吃啊! 钟霑夏抓起一颗红彤彤的糖壳灵果,用力咬下一大口。 这灵果子,襄河特产,水性,长在波涛浩瀚下的深河沙里,贵则贵矣,味道却真极鲜美。钟霑夏咬得琥珀般的果汁水横流,顺着头发丝一直滴到地上。 “我还不信你今天晚上都不出来!” 枫巨城的众人到了襄河后,时间已经傍晚。本来襄河的水气雾气携卷天地,此时夕阳黄昏,天色更浑然不清晰。钟霑夏眼瞧周围到处是碧金门的弟子,不免有些得意,顾清他总不可能在人家碧金门亲传女弟子的屋里过夜吧! 独自一人空对月,钟霑夏觉得确实很难熬,何况现在连天上月也望不见。所幸顾清走前告诉她果子可以随便吃,钟霑夏想,她岂还有不放开了乱啃的道理? 不过顾清以为她肚子撑死能塞个二两灵果,小姑娘坐在宝树下玉凳子,直冷笑连连。 呵呵,区区二两? 屋中。 顾清脸上滚烫,倒是敖白钰大咧咧的抱着他,一身娇柔尽在怀里,若有若无的香味飘绕。 “后来怎么样了?”敖白钰用手捧着顾清的脸,软声问道。 问的自然是当日一别前,顾清和敖家主的事情。 顾清笑道:“没怎样,我告诉你爹我要娶你,你爹被我打动了,就同意了呗。” 敖白钰脸色微霭,直拉着顾清坐到闺床上。 少女将顾清用劲一推,推倒在床沿,“别骗我!你实话告诉我,我爹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许的话,我不管的!大不了咱们今天就那样过了,反正迟早是你东西,哈……哈……我等你等了半个月,你怎么不来找我!” “等等,小钰你干啥!”顾清面红耳赤,“我真和你爹说了以后上门娶你!” 只见敖白钰仿佛早有决断一般,信手就解开了衣扣子,漂亮的长绒外套往床角丢过,仅剩下一袭薄薄的无袖白纱衣。少女半跪在顾清身上,双手并撑着床,明明已经若隐若现仍不加掩饰,随性的凝视着自己心上人,白纱不止因为没有袖口而露出皎白的藕臂,双手轻轻拈床单,更把胸脯的玉白色透过纱织肆意展露。 少女脸色出奇的宁静,皓然若仙子,又若白花春芳绽放开来,本是清静俏绝的容貌,因为火辣辣的情愫和性格,变成一轮燃烧的皓月般浸人。 那若有若无的幽香,许是撒的香水,也许是她肌肤相亲时透出的处子濡意,沁入人心入人心神,顾清甚至乎张大眼睛,同着少女眼中水灵灵的情愫,同着她一眨眼一眨眼的凝视而心脏搏动,满身的血涌又复,平之又涌。 敖白钰的脸蛋渐渐红了,眼神却与顾清灵犀相印,几乎只需要瞳孔跳动一下,就能相互读懂心中的温度。 “不管怎样,没什么好犹豫的……”少女微微颤抖着,怕么,完全没有的事情,只是忍不住心里那扑通扑通的小兽,明明半个月前就已经想好了,夜夜思绪辗转终于再见到他,不消十来个呼吸间的热气便被攻陷得一塌糊涂,难以再自矜。 顾清大红着脸,却在笑中抓住少女的玉手。 “你说你爹不得打死我啊?小钰就不怕我被敖家主一巴掌给拍死?” 敖白钰微微侧目歪头,小声嚷嚷道:“你死,那我也死了。” 顾清哪准她说这种傻话,何况两人今日再相见,顾清只感到心里猛地的就多了一大堆想说的话,他拉着少女道:“你爹同意我娶你了,不过得等以后,以后我八抬大轿娶你过来,咱俩再天天腻在一起好不好?” 少女听得脸颊绯红,红穿了耳根,“谁要和你天天腻在一起……我,我是说不用天天都……哎,你是从哪学的这种话……” 少女越说越乱,所幸忽然低下头,盯着顾清一字一句道:“喂,我衣服都解了。” 顾清深吸一口气,心里潮起潮涌的热血腾腾。 “脱就脱了,这不是还有一件?”顾清口干舌燥,“再说那事今天不太好,我抱抱你,把你狠狠欺负欺负总可以!” 顾清抓住少女,顺势一拉拉入床中,侧身便将她压在了怀里。 “诶!” “小钰我想死你了!” “轻,轻点……”少女略慌乱的被顾清紧紧压住,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但且横着性子,少女忍住娇羞,“其实不用管我爹,就算今天,今天……” 顾清将头埋在小钰胸口,“谁说要管你爹了,我只是想好好娶你,小钰你给我好生等着!听见没!” 少女“哈——哈——哈——”的喘着羞气,也不管顾清看见没看见,止不住的点头。 即而将满身柔软缠在顾清身上,纤腰宛若无骨般任由顾清索抱。 “我娘说,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就好了,生死不弃,最好连哭也不要哭,一直喜欢下去。” 顾清感受着软软的温热,声音却有些翁气,“谁敢让你哭,没有人!” 小钰忍不住盈盈软笑起来,“你这坏蛋,呆子,本小姐量你也不敢!” “对了,小钰你还记得以前你说想要买个纸做的小屋子么,里面要有一大堆的白纸兔。枫巨城里买不到,我前些天替你做了一个。” “哈,哈……”虽然顾清未曾往隐秘索取,但动作当真是毫不讲道理,窸窣的感觉伴随着精健身体的温热与肌肤的痒意溢满她的大脑,少女瞳中终忍不住水气蒙蒙迷离,声音都有些颤抖,“记,记得……我……才不是买不到,我想等着你送我……” 像若漫天星汉纳入眼中发着星星点点的莹光,少女微微昂着头,眼前犹似模糊,瞥见一幕幕过往如惊鸿般掠过,一幅幅画面皆是那早已心有所属给他的人。两人俱自枫巨城中长大,一朝一夕间十余年日月沉浮,笑过哭过,打过吵过,今夕刹那里想说的话无穷无尽化作嘴边的深深吻,吻后仅仅只言片语便能将过往以为忘却的小事引出,心有所栖,意有所契的依偎耳语。 “以前想去找些野果……” “你个傻瓜,那次把别人的药园踩坏了,是我用零钱去赔的……” 长夜不漫。 碧金门襄河驻栈,夜半三更,一群人大半宿的不睡,莫名的围着一小院子,热闹非凡的嚷叫着。 “好!这位女侠!已经吃下第一百八十九盘河果了!” “女侠加油!再来,再来一盘!” “草,我的灵石要赌输了,她要破两百盘了!” “别急别急,还有十一盘呢,有机会!” 钟霑夏,双拳紧紧捏着,身边半米多高的果核堆成了一堆。 “顾!清!”钟霑夏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来。 顾清不知道,小钰也不知道,就在仅一墙之隔的门外,还有这么大一群人锣鼓喧天的开了个小赌局。 赌的什么?赌的就是钟霑夏小姑娘究竟能吃多少盘一颗两个拳头大的襄河断谷特产灵果——“襄河红”。 钟霑夏气呼呼的喊道:“都给我滚!我不吃了!” “啊,别啊女侠,我押的你能吃三百盘!” 钟霑夏怒瞪过去,却听见还有一阵又一阵的欢呼,这些是赌的少女吃不到两百盘的人。 啊,啊,夜啊,你为什么这么漫长,钟霑夏眼中委屈起来,竟然有些泪花要闪。 顾清这个混蛋,他知道什么! 小姑娘的瞳孔常人不可见的微微露出红、绿的玄光。 此光竟洞穿了大修布下的客栈禁阵,穿过熙攘喧闹的人群,望透了遮挡着她与顾清的房门。 这一看,看见的就是顾清与敖白钰依偎在床铺上卿卿我我,腻得自在。 钟霑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通红通红的,烧到了精致的锁骨,耳垂亦像烧红的铁石般滚烫起来,摇摇晃晃,既新奇又娇涩的眼神发抖。 “他……这是干嘛……难道这就是……唔哈,哈……” 钟霑夏忽的捂住脸蛋,身法施展间冲出人群,逃进了幽静里。 某个清冷的屋檐上,钟霑夏的身影如小猫般窜到了房顶上,轻轻靠着檐瓦抱膝坐下。 她面红耳赤的埋着头,浑身不知道为什么轻微发抖。之前透过房门看见的那惊鸿一幕,仿佛还在眼前,怎么也挥散不掉。 “这个坏蛋……竟然敢背叛我姐姐……”钟霑夏小声的自言自语,表情却愣愣出神,天知道她到底说的姐姐,还是说的她自己。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好舍不得他啊…… 好舍不得他啊! 钟霑夏回过神来,眼中的红、绿色莹光几乎浸润了瞳孔,变得极其清晰夺目起来。 她的心中想到那门后顾清与敖白钰依偎的一幕,自然不是有什么怨恨,准确来说连羡慕都说不太上,她埋头在双膝里,轻言细语道:“好呀,我以后要睡在中间!”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五十章 对立? 等到天上白日清明,谁也辨不清地上到没到早晨,只因襄河断谷黄沙白土既地上有,空中也有,混着澎湃水气激起的风浪呼啦啦盖在头顶,阳光根本照不下来。 只觉周围的天色混沌中有了光明,蒙蒙黄紫色的天被阵法挡在千丈高空,金钟锣鼓“咚——咚——咚——”的大响,诸弟子皆分门列派汇聚在一起,齐刷刷擂台处集合。 昨夜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这襄河断谷就算诸弟子的第一役,北域甚至天下而来的弟子们还要再决三分之二的人出局,剩下三分之一的人才能进姬郡,参加郡王的大比。 来的自然是名门翘楚,少也是散修中的同辈佼佼者,但再去三分之二,亦合情合理。 别的不说,光数十个排得上名号的宗门,一宗三境合来一两百,加起来便乌压压上了万。再加上排不上号的宗门,再加真正的散修,光襄河断谷临时搭筑的小镇如今容下的各宗修士,就有数万之巨。 数万的修士怎可能全都去郡城,总得再削一些人数。而削减人数的手段也很简单,大家都在襄河断谷打一回擂台吧,谁强就谁留下来! 有弟子问,为何要选襄河断谷作为擂台。郡城来负责此事的审官答道:“此地富五行,万般神通具可施展,你就要天上的白日光做神通,也只需击穿云霭便能取得。” 审官这话说得不假,别看襄河断谷地上瞧天上皆混沌一片,实则云霭上的太阳是真的毒辣,阳气浓郁远胜寻常。 顾清早早到了地方。 此刻正心中怅然。 他身边孤零跟着钟霑夏,却看不见敖白钰,枫巨城在报名时,三宗与顾家各报各的,现在连擂台的比试也被完全划开了。 昨夜顾清问小钰凝气一层怎么就敢来参加大比,敖白钰嘴硬说自己已经凝气二层了,后又说她只拿了二长老私留的名额,跑来见见世面,不掺和去郡城的大比。这样一来,顾清虽然稍微放了心,却又忽然觉得有点意兴阑珊。当初自己决定参加大比,一目的为见小钰,二目的为见世面,现在小钰不陪自己往下走,一半的目的就没了。 不过襄河断谷的擂台赛敖白钰还是要参加的,顾清希望她的对手能有点品性,交战时莫出手太狠。 “你就知道担心你的小钰,你怕什么呀!”钟霑夏在一旁嘟囔。昨夜她望穿了房门,自然也瞧见敖白钰只有凝气二层的修为。 凝气二层修为不可能用正常的手段取得参赛名额,天晓得背后是哪一位高人在帮忙。反正这种人物在背后帮衬着敖白钰,区区打个擂台,根本不需要担心。 少女见顾清还想找机会溜去碧金门,赶紧死死抱住他,昨天到现在都还没见到她姐姐呢,不准走! “行了行了,我就是要走,我也找不到碧金门在哪……”顾清无奈摇头。他身旁黑压压的人头一片片,皆是汇集而来的北域修士,顾家实力非凡,自然站在大部分人前面,而枫巨城的另外三宗却远远排到后面去了,抬望过去根本分不清哪在哪。 顾清忽的道:“对了,你看前面那个审官。” 钟霑夏依声看去,仍约一里之外,襄河岸边滚水礁石上,只见一人一身气势滔天,四平八稳的立在被怒河侵烂的石头峰上。他正是郡城来的审官,携着莫名气运加持,无需灵力庇护即排浪三尺,襄河的半点水花都溅不到衣服上。 “我听书上说过天下山川万物皆有共主,这襄河虽然没什么河灵河神,看起来也不敢冒犯戚天帝的官。你瞧这审官,连灵力都不用,河水自己就退避三尺了。”顾清略感慨道。不久前自己也想走这条路的,升官、发财、名动天下,那可是字面上的“名动天下”,据说,身居高位重臣光用名字就能挪动大地山川,改沧海作桑田! 钟霑夏显然知道得更多,她拽着顾清胳膊犹自亲昵抱紧,伸素玉葱指遥遥指着审官,“他,从二品大臣,才不是戚天帝的官,是郡王给封的官!” 顾清奇异道:“郡王?郡王也能封官的?” 钟霑夏回答道:“天下四方郡王三位亲王,地位皆仅低于戚天帝,戚天帝又万年不管事到底在哪都不知道,你说天下大小事情怎么办?还不全是郡王和亲王们干。朝堂上倒是有左右二相国,但有相国而无君,论权势怎么敌得过七王,实际上大大小小的官员,有近半都是七位王封出来的,这些由七王分出来的官,一些是官庭正品,一些是协助七王分治的私官,这回咱们的审官就是个私官。听说……姓姜,到底叫什么我还不清楚,反正是郡王身边的大红人!” 顾清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这姜审官什么境界你可晓得?” 钟霑夏得意,俏脸嬉笑道:“天婴吧,总不可能是混元境的。咱们顾家也才两位混元境,到了混元莫不算一派老祖,厉害的甚至能自辟一大道,得几分圣人金身的手段。我听说郡王靡下常驻的也只有八位混元境,其他都各自出去闯荡了,姜审官我没见过,定不是这八位之一。” 顾清点头,虽然他也算有些学识,但天下事情就没钟霑夏了解得多了。 顾清打趣道:“你说你这辈子能成天婴不?” 钟霑夏当即一脸不屑,“天婴?我起码也得是个天罡好吧!” 天罡,戚天帝貌似就是天罡境,其实已经属于不可言说境界,但被俗人取名天罡境罢。顾清忍不住失笑道,“你怎么不说以后去当戚天帝!我看天罡境也容不下你这大尊,你起码得当个万古第一帝!” 钟霑夏无所谓的哼哼,毫不在意。 又待了半刻,审官依旧一言不发。顾清若有所察的转过头,说道:“喂你瞧,你姐来了。” “额……!” 钟霑夏瞬间一怔。 少女拽着顾清的手莫不一松,但旋即就更坚定的抱紧了。 “她来就来了呗……”少女俏脸偏不顺心的变红了几分,她往着顾清看的方向看,果然有个熟悉的美人正匆匆往这边走。 “不知道她的土龙术到什么境界了。”顾清暗自思索。 今日再看到顾允一,只见她将一淡蓝色的旗花绢衣裹在身上,玲珑窈窕的身段犹美得惊人。 她推开周围人群,快步走到顾、夏二人身前。 “你……” 顾允一刚到就盯着她的“亲妹”钟霑夏,但只说了一个字,便抿住薄唇沉默了。 “我赶不走她,总不能打吧。”顾清向顾允一摊手,虽然钟霑夏正亲密的抱着他,但他觉得自己是清白的。 钟霑夏红着脸,向顾允一问道:“姐,你头发怎么湿漉漉的,花发卡要掉了……” 顾允一微微一僵,抬手往长发上轻抚,湿漉的水气便尽数被灵气包裹挤压。宛如细柔的瀑水般,黑发披在衣肩落腰,她略局促的将聚成团的水珠丢在地上。 “早上头发睡散了,就洗了洗……”顾允一目光闪躲,不着痕迹的偷瞄了顾清一眼。 钟霑夏张张嘴,欲言又止。 少女又眨眨眼,看了自己“亲姐”身上漂亮的衣服,又看了发背里别着的精致嵌花坠子,一时间竟也陷入了难言的沉默。她伸手拉了拉顾允一的袖子,稍低着头,似乎不太敢看顾允一,更难说是什么心思,只是俏丽的脸蛋逐渐泛红、动作有些小心翼翼。 “没,没什么。”顾允一捏了捏素手,捻住绢花袍的衣角,“我来晚了。” “嗯?”钟霑夏望着顾允一。 顾允一信步走到顾清另一侧,忽的找到了话题,“那个,擂台赛快开始了吧?” “还有一阵!”顾清正要说话,钟霑夏却先抢先答道。 顾允一不可置否,也没回应听没听见。但她紧接又道:“哦对了,小夏妹妹,你把那支押蛇剑借给我,等下打擂我就用剑算了。” 钟霑夏慌不忙的在储物灵器上一抓,一柄开锋天青色长剑卓然而出,“姐姐今天怎么不用古灵盾?用盾多好看。”少女单手持剑,赶紧将剑交给顾允一。 顾允一接过剑,此剑身纳在半透明朱玉剑鞘之中,剑柄亦纹长白蛇花,藏而不露的锐威却连顾清都觉得有些刺眼。 “我不想用。” “……总之,这里只是擂台筛选些人而已,不用暴露最厉害的手段。”顾允一却在顾清身边轻轻答道。 顾清笑着回道:“我没关系,反正就是一戬,话说你这“小夏妹妹”喊得怪有意思的,我以后也这么喊她。” 顾允一冰玉般的眼瞳微动了一下,即转开话题,“忘了谢谢你,上回教我土龙术的用法,收获很大,有机会这个人人情我会还给你的。” 顾清摇头,“多久的事情,现在才说。不用谢我,举手之劳而已。” 顾允一略望了埋着头的钟霑夏一眼,复杂道:“不谢也不行了。” 顾清有点奇怪顾允一的说法,不过他看着身畔顾允一,此间才能如此的近距离观察这个天之骄子。果然是美人如画,而她却更胜此句一筹,是美人若阳春白雪,非一般寻常画。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顾清闻到顾允一身上有淡淡的香气,平常见到她是嗅不到的。顾清忍不住顺着顾允一雪俏的鼻尖往上移动目光,不禁之刹那,对上了那一双冰魄般澄澈动人的美眸。 “咳,你的境界是不是……”顾清匆忙道。 好冷的眸,从前真的没注意过,或者说曾经并不是这样的,当然不是冰冷无情,而是曾经未见过的极动人心扉,极纯澈干净,以至于寒冷。 顾允一道:“嗯,稍微上升了一点点,可到了凝气十层?” 顾清哪里知道凝气十层到底是什么光景,他就信口一说而已,他其实才凝气四层呢! “应该……还差些吧。” 顾允一点点头,“我也自觉还差很多,和你比起来,依旧如有鸿沟。” 顾允一之前就是凝气圆满九层最巅峰,今日相见,她不止是土龙术有巨大突破,境界也百尺竿头再进了一步,顾清猜测,其实应该就是凝气十层门槛的程度了。 ------------ 第一卷·平西王剑 中招,医院 等我出来再说 ------------ 第一卷·平西王剑 如内容 真的累人打这几个字都累,等一阵子吧……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五十一章 真正的盖世天骄 顾清三人等待着擂台赛开始,姜审官却迟迟未曾有动作,直到太阳都要攀到中天了,姜审官才用灵力压制全场弟子的喧嚣。 “闲话少说,擂台赛由抽签决定,十五日内,每人需同境共战十五场,胜八场及以上者为二等,胜利七场及七场以下者为三等。十五日后,二等对二等五日五场胜利两场者为一等前往郡城,三等对三等,七日七场胜利四场者为一等前往郡城!”姜审官飞身落在滔滔襄河畔,踩着泥沙呵道:“都懂没懂?” “啥!这么残酷?” “这才只是擂台,连郡城都还没到!” “我家的老娘想看我去郡城领赏,混不到好名次让我捞点汤水啊!这你怎么搞!” “草!老子辛辛苦苦从南域赶过来,还没到郡城你就要淘汰我?” 身旁钟霑夏道,“就是说这襄河擂台赛,最少需要二十日内胜利十场,晋级一等才能前往郡城。” “那这里数万北域弟子,最后能前往郡城的恐怕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真残酷。” 顾清感叹,没料到仅仅是郡城的预赛就已经有这么残酷。 “其实不残酷,早点淘汰他们,到郡城死的人就会变少。”顾允一轻轻望着顾清。 “死?郡城的大试会死很多人?” 顾允一点点头。这种事情,其实明摆着的。 襄河这里的比试,还是点到为止,身边有强大的修士会在暗中待命,随时救下败阵的弟子。可等到了郡城,以顾允一知道的情况,那就是你死我活,或者我赢你逃这两个选择。 顾清微微沉默,会死很多人啊。 “其实也不绝对,总之到了郡城你们跟紧我。不一定会死很多人的。”顾清道。 “为什么?” 顾清道:“说来你们不信,我觉得随便动杀念的人,都是弱的。” “哦……”顾允一似懂非懂的没有说话。 钟霑夏忽然笑嘻嘻的道:“诶,没看出来你这么光明正大呀!” 短暂的喧闹之后,襄河的比试正式开始。姜审官目若望虚,一挥手间襄河惊涛阵阵,庞大的河上水雾被灵气驱赶着散去,一方方屹立河水中、十丈有余的礁石擂台显露而出。 这擂台之中密布阵纹,踏上之后更是别有洞天,外见十丈大,内有千丈宽! “照着你们手中的牌号!以每一百号为界,自行挑选时间进入河中擂台!此台受大法力加持,一丈内即百丈大,一座台有千座叠!不必担心大威力的法术会擂台,如有神通,诸位弟子尽管施展!” 姜审官再一挥袖,只见万道流光蜂拥而出,如一挂灿烂的白日星河,一颗颗落进在场所有弟子手中。 顾清抓下一颗,光辉散去,号牌——158。 “啊,我们的号数分得开,不能到同一座擂台里面去了。”钟霑夏看着自己的号牌,又看看顾清的,一脸惋惜。 “不是说抽签吗?” “进擂台之后再抽签。” 顾允一看了看自己的号牌,她是5763。 “我们都尽快拿到十胜,这种筛选比赛越拖到后面强者就越多,小心别出差错。” 顾允一对钟霑夏伸出素手,钟霑夏愣了瞬间,匆匆将一柄带鞘的灵剑取出。 押蛇剑! “百押生死,十剑一杀招,此剑看似光明亮堂,实则是阴毒至极的灵宝。与我的土龙术截然不同,用起来不必担心暴露我的真正神通。”顾允一轻轻呼气,将蛇皮鞘灵剑平握手中。 “你还会用剑?”顾清笑道。 顾允一便温和的转身面向顾清,顾清看着顾允一,神色猛的怔住了,“你……” 眼前冰山冷冽的美人啊,竟然在这一刻如春雪消融! 顾允一道:“换剑换人,所以我的本心也藏起来好了。” 万古冷清的冰山融化后是一片春意盎然吗?总之顾允一却并非一改气质变得温柔可人,而是化去了难以亲近的冰晶折光般的锋芒,一寸寸内敛入心间。 咔—— 押蛇剑出鞘。 本有平淡无奇的蛇皮鞘,其内却藏精金纯白剑,浩荡的威严与震人心魄的剑气掀动身边空气一潮潮吹开,仿佛此剑就是天地璞玉,就是天中正道! “草,你想干什么!” “谁发疯了在这里放神通!” “你找死?想打架?” 刷! 顾允一浑然锋芒内敛,如今若千古执正道,行道义的大世家之嫡女,一瀑黑发又持纯白长剑,仅仅向被剑气冲击而开骂的人群望一眼,所有人尽皆唯唯诺诺,嘴里仿佛被塞住,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妈的老子今天非教训……教训……这,这是哪位仙子……” “好,好美……” 可以说顾允一之前收敛气息隐蔽踪迹的能力堪称一绝,如若不是此番借押蛇灵剑掩饰本心,周围人甚至没太注意到还有这么一位娇滴滴的仙子。 或许,也不是顾允一有意要收敛吧。顾清记得她方才来的时候还是光彩照人,不比现在差几分的。 “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更漂亮。”顾清啧啧称奇,现在的顾允一和先前的顾允一完全就是两个人! 顾允一身子微微停顿,没说什么。 钟霑夏小声切了一下。 所以说,纯澈到极致之时,反倒有厚重的缠绵,有别样的气质。加上手中押蛇剑那掩盖不住的博大正气,顾允一果真就幽静清澈如某个隐世的大家族之女,半点顾家天骄浮夸嚣张的样子都没有了。 “姐~妹妹我可要先走啦!”钟霑夏不咸不淡的喊道,向顾清和顾允一做了个鬼脸,掉头就顺着号牌上的数字,去寻找自己的擂台。 顾允一看着钟霑夏离去,仿佛心中有什么很难说的犹豫。 眼眸微眨动,如星子俯览着大地,顾允一靠近顾清,在顾清的耳畔轻柔的说道:“你……还要努力点。” “什么?” “我妹妹挺喜欢你的。” “……” “真是,我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 “所以你就不管管你妹妹?跟着我到处乱跑,别以后嫁不出去了。” “傻子。有时间……你来找我,有些事情得和你说。” “啊?” 顾清看着顾允一诧异之余,顾允一言毕却洒脱的走了,收剑化为空中丽色,追向自己的擂台。 顾允一的话倒是提醒了顾清,昨天钟霑夏好像也说,让他有时间去找顾允一? 什么意思? 看着俩姐妹,似乎还另有隐情。有时间就去看看吧,顾清也有些好奇。 顾清收敛心思,亦往自己的擂台寻去。 路上,顾清又在想,顾允一还要专门藏起来自己的神通,不就是区区一个筛选么,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了。 “果然还是不信我?”顾清笑了笑。 顾允一的实力肯定能到郡城里,而如果郡城又以组队的形式进行,队伍中有自己在,现在何苦这么麻烦用押蛇剑参加襄河筛选。 当顾清飞越河水,来到自己的擂台时。 他看见了一个身穿顾家衣服的光头。 光头的面貌平和,一身气息平沉如水,既不惊人,也不让人感到孱弱,仿佛高高远远的山,就这么静静站在此处。 他是……顾家凝气的第一天骄,顾神照。 顾清看见了他腰上的顾家身份牌,竟然毫不在意的就露在外面。 顾清想了想,一步落到了顾神照的身边。 “嗯?” 顾神照察觉,当即略有意外的回身,“阁下是……” “你好,我叫顾清。”顾清笑,“说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声师兄。” 顾神照微微的一愣,紧接着眼神明亮起来,“你,你就是那个顾清!?” 顾清哈哈大笑,自己好像还挺有名的了? 顾神照眼中发光,一把抓住顾清的衣服,“顾清师弟,现在就来和我打一架如何!放心,我不下死手!” “……” 顾清的笑声戛然而止。 “额……打一架?” “对,打一架!”顾神照抓住顾清衣服的手越来越用劲,“前日听闻师弟轻易横扫了我们顾家的凝气杂鱼,我就觉得师弟的神通有点意思,早就想和师弟过过招了!” 顾清脸色微微发难,“杂鱼?我打赢的人里面好像还有个叫顾允一的吧?” 顾神照马上出神的道:“啊?她不是你的道侣吗?她和你是真打的!?” “……啥!?”顾清语塞。 顾神照单手拍拍胸,“没关系,就算她是和你真打的也无妨,我比她强多了,师弟尽管出招,别以为她的灵盾防御就很强了,来真的我一只手都能给她砸了!” “平时里我顾忌他们面子都不敢说,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见师弟,我就觉得心里有感觉,师弟你其实很强对不对!” 顾清的眼神凝固,他注意到顾神照的话,“一只手就能砸穿顾允一的灵宝大盾!” 这。 顾允一的土龙术和灵宝大盾结合防御能力有多变态顾清当然明白,一只手就能打穿?那岂不是说至少也是凝气十层的力量? “师兄是凝气十层?”顾清俨然盯着顾神照。 然而顾神照摇摇头,“哪有,九层而已。我听说师弟你是凝气十层?哈哈哈,要不是见到师弟,我还以为凝气十层只是个传说!” 顾神照霍然的看着顾清道:“师弟别废话了,咱们来打一架!我对师弟你保证,我绝对不下死手!师弟要是怕因为我出手太重,害得你没办法在郡城拿到好名次……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和师弟组队,我带师弟你去赢!” 顾清和见到鬼一样盯着顾神照,这个人,怎么这么狂妄啊! “喂,师兄。不是师弟我看不起你,我可是凝气十层,而师兄是凝气九层,师兄就这么自信稳赢我?” 顾神照理所当然的道:“打过就明白了。” “我不和你打……” 顾清挣脱顾神照,谁发疯了没事打架玩,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打擂台赢几场,早点完事去找小钰!和个光头大男人有什么好说的,自己真抽风了,会跑到这顾神照身边来。 “我说你不是在追求顾允一?怎么,见到我就只想着打架?”顾清奇道。 顾神照露出恍然大悟般的表情,“哦!对了,说起来还要祝贺师弟,恭喜师弟和顾师妹定为道侣,许不久后师弟的修为就会大幅度提升了,到时候可定要再来找师兄比比!” “我的修为会大幅度提升?”顾清愣神。 “和灵源兽神胎结为道侣,行双修之事,修为岂不是要大幅提升!”顾神照略有惋惜,“我等知道这等隐秘的顶尖天骄可对顾师妹早有垂帘,没想到最后还是师弟你成功了!” “……” “我,不知道这件事。”顾清说道。 而且,顾望皱了皱眉头,这个顾神照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舒服呢。修行应当全凭自身才对,到他嘴里好像将顾允一当做天才地宝了。 那灵源兽神胎又是什么东西,某种特殊的体质? 顾神照道:“原来顾师妹没有把她的身世告诉你?哎呀!那倒是师兄我多嘴了……” “身世不重要。”顾清皱着眉道。 顾神照似乎察觉到顾清话里的意思,眼神异样的看着顾清,“为什么不重要,修行路财侣法,师弟你看你,身为顾家人财自然不必说,如今又你得到了顾师妹,侣、法皆拿如怀中,日后修行路将会一片坦途,这种大幸事还不重要?” 顾清脸色沉下来,“我从前不是你们这些名动天下的天骄,原来你们一直把顾允一师姐当做道具,就像提升修为的宝物一样!” 顾神照却道:“宝物!?师弟你误会了,我这人说话直,我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哎,这样,你告诉我谁侮辱过顾师妹,师兄我找机会就去撕了他的嘴!” “……” 顾清忽然觉得,他可能确实错怪顾神照了。虽然他说的话总有点歧义,但这个光头,本身就是个奇葩,不能用普通的方式理解。 对于奇葩,顾清反倒很有些经验,钟霑夏那小妮子不就一大奇葩么! 顾神照此时终于觉得自己的话有点不好,特别是对眼前“顾师妹的道侣”来说。肆意评价他人的道侣,这确实是修行界为人处世的禁忌。 “嗯……这样吧,今天我就不和师弟你打了,师弟,到了大郡城你再陪我打如何?到时候我猜你的修为也更上一层楼了,和师兄打起来更尽兴!” “师兄就先去赢个二十场,郡城等师弟!” 顾神照满面笑容,和善的挥挥手。 “哼。”顾清低声冷哼。 此刻再观察身边的襄河断谷擂台,确实如姜审官所言,外百丈内千丈,且是个循环重叠的空间。也就是说,踏入这里之后,横在眼前的是足足一百个千丈擂台! 果真空间大神通,威力莫测! 顾神照和顾清分开,轻轻一跳落到一座空擂台上,他向顾清微笑,顾清冷淡的没有多回应。在这里互相之间是能看到对战情况的,顾清倒想看看这个顾家的凝气第一顾神照,到底有几分实力。 “师弟你不找个擂台?”顾神照问道。 顾清回道:“师弟还想领略下师兄的风范,看看师兄怎么取胜。” 顾神照哈哈一笑起来,“那师弟可打错算盘了,这里的人太弱,试探不出我的实力!” 此言一出,不止顾清觉得顾神照狂妄,连其他在此上的人也觉得他太狂了。大家都是一步步竞争而来各宗的翘楚,这个人凭啥这么自大? 所谓殃及池鱼,周围的人很快就发现顾清和顾神照身上的衣着样式一致,乃是同一宗。 “枫巨城的顾家?” “原来是顾家人,怪不得这么狂!” “我倒要看看,这传说中南域一雄的顾家,弟子有几分水准!” 几声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顾清却充耳不闻,依旧看着擂台上的顾神照。这些傻瓜,还想看看几分水准?之前扫视而看,此处擂台一百人里顾家人就只有他和顾神照。 他们俩是谁?一个是明面上的顾家凝气第一,一个是真实实力堪比筑基巅峰的绝世无敌凝气! “呵呵,别看看水准,到时候反吓破胆子。”擂台上的顾神照倒是堂堂正正的怼回去了,搞得不少人脸色瞬间阴沉。 所有人都把顾神照盯着,眼瞧顾神照的身边一片很亮的光飞出,擂台的空间渐渐扭曲。 一记字木签飘落,顾神照的千丈擂台跨过空间,与另一座随机的擂台相融,化为了一体。 原来是踏上随机抽签,而抽到同签的人就会跨过空间互相见面,一决胜负! 顾神照的前面出现了敌人,是个带着面具的女子。 众人屏气凝神,尽皆看着顾神照。 顾神照无所谓向女敌修士道:“出手。不出手就没机会了。” 女修显然看见顾神照身上的顾家衣服,顿时身子紧绷几分,意识到自己遇见大敌了。 女修试探的问道:“你是顾家的人?” 顾神照感到无聊至极。 “算了,你下去吧。” 顾神照摇着大光头。 紧接着,嘭! 一声沉闷的轰声,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衣修士豁然现身,将还在数百丈外的女修直接被黑衣修士提上了半空。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五十二章 你一掌,我一戬 “胜负已分,你输了。”黑衣修士护持着女修,平静的说道。 女修带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但她的动作顿时变得手足无措,“什么!?我输了!?” 她面色迟疑的浑身上下摸摸,明明一点伤势都没有,为什么会忽然冒出个黑衣人修士,口口声声说自己输了。 黑衣人不理会女修,空间缓缓扭曲,两座相交的擂台逐步分离。 顾神照平淡站在原地仿佛动都没动过。 ——一胜。 在场之人,全部鸦雀无声。 他这就……赢了? 众人面面相觑,那个黑衣人应该就是襄河断谷中保护战败弟子的修士了,而他出现,就说明刚刚的女修是真败了,而且是压倒性的,不经黑衣修士保护会当即丧命的战败! 只是他们的眼中,与那女修一样充满了不可置信。他们也没看到顾神照出手,顾神照动都没动,女修就直接下场了! 这次大比的筛选由郡城举办,自然不至于作假,他们没看见顾神照的动作,恐怕单纯的因为顾神照速度太快,真的看不清。 众人震撼,巨大的冲击席卷全场。 他们竟连看清顾神照出手的实力都没有! “好快的速度,只是一掌就取胜了!”顾清心里一样震惊,他自然看见了,顾神照的实力似乎超过了他的预料。 “如果有这种实力,之前的顾允一还真不可能赢得了……” 顾神照这一掌或许有展露实力的意思,在顾清看来其威力已经逼近自己打败顾允一的最后一戬。 “师弟,你不找个擂台试试?其实这个擂台还挺好玩的,我刚刚一掌打在那个黑衣人身上,他的实力果然深如大海,哈哈哈哈,我想再打他一掌!”顾神照站在擂台角落对顾清说道。 顾清假笑着回道:“师兄你真是好兴致……” 这一次,众人将目前聚焦到顾清身上,顾清思索片刻,一步跳到了擂台上。 “这里还有一个顾家的人,不会也有这么强吧?” “听起来是师弟,恐怕也不弱!” 一双双眼睛望着顾清,顾清自然毫无畏惧。 他瞥了眼顾神照,发现顾神照也在盯着他。 “总不能落面子……可比速度,只是凝气十层的修为,我还真比不过这个顾神照。”顾清感慨道。 关于身法方面,现在算是他的弱项。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随手一招,神通运转,一柄半透明的长戬杵在身边。 顾神照遥遥道:“这就是师弟你的神通?看上去果然不俗气!” 顾清手持长戬,却并没有仅此打住。 “大破星!” 一片乌光豁然爆发,瞬间附着了整个长戬! “大破星!”顾神照脱口而出,眼神微亮,“师弟你练了大破星锋芒!哈哈哈这可是我顾家真正的大神通啊!” 果然,顾神照认识《大破星锋芒》! 漆黑的乌色如火焰翻滚在长戬上,炽热的高温扩散开来,顾清轻易将长剑凭空浮起,假装用食指挥着长戬作战。 而擂台也在此刻扭曲,一枚木签落下,敌人出现! 一个清秀的男人出现在顾清前面,男人手中拿着一只墨笔,笔尖滴滴答答的落着黑墨,刚一出现就抬笔向顾清遥遥的一划! “画地为牢,书山无路!” 顾清的脚下忽然出现一滩墨迹,旋即墨迹倒卷,异样的迷香混合在墨味中弥漫,紧接着墨水就凝结覆盖成了一枚黑色的圆壳,将顾清封在其中! “哈哈哈!被我的神通封住,五觉丧失、意识混沌,你输了!”清秀的男子面色有喜,偷袭成功! 清秀男子喜气洋洋的看着周围人群,如今两个擂台融合,在擂台上的人可以同时看见双方擂台下的所有旁观者。 也正如他所料,他先发制人偷袭得手后,自己这边擂台不少人都对他的偷袭出手露出了鄙夷的表情。但清秀男子反而觉得这才是赞赏,这代表他的偷袭很成功。 “哼哼,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大宗弟子,与人相战还装什么道义!”清秀男子心中更鄙夷。实际上他也是一大宗门的弟子,只不过平日相当看不起自己那些每天“礼貌翩翩,又道貌岸然”的同门师兄弟们。 “咦,怎么这边的人都面无表情?”清秀男子忽然发现,自己这边台下的观众脸色鄙夷,顾清擂台这边的人,却一个个的都面无表情,似乎完全没有对他偷袭有什么反应! 清秀男子顿时有些不爽,就是露出鄙夷的表情也好啊,自己可已经获胜了! “怎么黑衣人还没有出来?难不成还得我自己散去神通?”清秀男子皱皱眉头,遥遥望着封住顾清的漆黑墨水球。 “......嗯?” 忽然,清秀男子发现自己的墨水球好像变大了! “你干嘛要偷袭我啊?”顾清的声音从墨水球中传出。紧接着,墨水球眨眼中变大了数十倍,如一颗小小的黑太阳,转眼被更加深邃、漆黑的火焰吞噬! 呜轰—— 轻飘飘的燃烧焚灭声音传开,扩大数十倍的墨水球被漆黑火焰一寸寸撕裂,顾清毫发无损的站在原地! 顾清拍拍身边长戬,竟然将长戬收起,而后手中虚幻的半透明光闪耀,一只墨笔出现在手心中。 顾清向目瞪口呆的清秀男子遥遥一划,道:“画地为牢,书山无路!” 顾清藐着清秀男子,“好简单的神通,也敢拿来偷袭我。” 只见,清秀男子的脚下忽然出现半透明如烟的“墨迹”!而后“墨迹”倾盆而起,如怒水吞噬江船般把清秀男子吞没! “你,你也会墨术!你怎么也会!”清秀男子眼中震撼的挣扎! “不对,你用的不是墨术,我的五觉还在,你没有本命墨香……你,你,你!”旋即,男子眼中的震撼变成了惊恐。 “你偷学了我的神通!?” “不,不可能,你,你只看了一眼怎么可能学会……” 清秀男子浑身爆发黑气的墨光,在滔滔的虚幻墨迹中挣扎,手中那一只滴答的墨笔画着稀奇古怪的道符,无数墨水窜入顾清的虚幻墨迹中,试图将其扰乱! “一书隔世间红尘,一字定万物乾坤!”清秀男子慌忙划出大大一笔,终于勉强破开了顾清模仿的神通! “逃?谁给你逃的权利?”顾清不咸不淡的说道。 言毕人却已经出现在了清秀男子身边。 “给我滚进去!我的神通还没有把你干掉,你竟然就敢逃出来!”一柄恐怖高温弥漫的长戬悬浮在清秀男子身前,清秀男子眼神大变。 “你想干什么!不,大哥,我认输了,我认输了!” 恐怖的高温席卷在清秀男子脸上,连汗水都在瞬间蒸发,死亡般的惊惧笼罩,清秀男子一步步向后倒退。 顾清冷冷的看着他,“我让你滚到我的神通里面,谁给你权利认输的?规则里有可以认输这一条?” 清秀男子脸色剧变,对啊,规则里面,好像真的没有提到可以认输!?只是说战败,那什么才算是战败? ……死!? “不,不可能,黑衣人呢,黑衣人呢!我认输了!”清秀男子惊恐的呼喊着,而随着他的呼喊,双方擂台下的弟子竟然有大半变了脸色! 之前他们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这次筛选似乎不能认输! 顾清遥遥望了顾神照一眼,哼,原来是这样,顾清这时候才明白,顾神照一掌逼得黑衣人出手,其实反救了那女修一次! 如若自己眼前这个清秀男子不偷袭自己,说不定他也会和顾神照一样一招败敌,逼得黑衣人现身,好歹放他一马,不至于重伤。 顾清对着下方所有人道:“这次筛选的时限足足一个月,你们以为遇到打不过的,随便认个输就能保留实力?不受点伤何必给你们留一整个月的修养时间。” 顾清的话落,所有人的脸色瞬间严峻,气氛陷入了沉重。 顾清又看向清秀的男子,“至于你……” 清秀男子面色恐惧,“你不能杀我!有黑衣人在,你,你杀不了我的!” 顾清将长戬自空中摘下,稳稳的捏在手中。 ——“试试看?” 轰! 长戬上俨然自乌焰中爆发出阵阵雷鸣! 死,死,死,会死,一个巨大的死字填充了清秀男子的心神。 他仿佛看见长戬之中隐藏了无尽的黑暗,其内弥漫出的恐怖威压,让他浑身发抖,“对,对不起,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大哥,不前,前辈!你饶我一命,我错了,晚辈余白匠错了,晚辈错了……” 清秀男子竟然被吓的哭了起来! “……”顾清皱眉了,这是他没想到的。 他的本意只是想惩戒一下清秀男子而已,说到底本就是争斗,偷袭并非有什么大错。顾清的观念是,既然你偷袭我,说明你已经做好与我真正一战的准备,因此他才没有如顾神照一样,暗中有善意的将黑衣人给逼出来。 可,眼前这清秀男子大庭广众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央求起来,顾清又下不去手了。 “懦弱。” 顾清皱着眉头,轻轻挥手散去了虚幻的墨迹神通。 紧接着手中的长戬一挥,在清秀男子恐惧到极点的目光中化为漆黑匹练,扎了出去。 长戬的尖上携带着死亡,清秀男子刹那就明白,戬中,必死无疑! “不……” 尿打湿了地面,而同瞬间,一个黑色的人影挡在了清秀男子面前。 当! 金石碰撞的巨大声音,顾清的长戬被黑衣人轻易一掌打歪了轨迹! “余白匠,输了。” “哼。”顾清冷哼。判定胜负后,空间扭曲,擂台、黑衣人,还有已经完全瘫坐失禁的余白匠即刻消失在眼前。 下方的诸多观战着发出成片的惊呼和唏嘘。 “那个什么,南域的顾家,他们的弟子都有这么强吗?” “这人只是看一眼就把他人神通学了个七七八八,他是怪物?我听说传说中有种怪兽名叫万法老妖……” “我是散修,不知道那顾家还要人不要?要的话我马上就跑过去……” 顾神照道:“师弟,我好像小看你了。” 顾清乐了,他现在才发现吗? 顾神照的脸色终于有了认真,顾清的长戬威力在他看来确实很强,但还远没到在他面前也能无敌的程度。真正让顾神照感到震惊的是顾清对神通的理解力,顾清对付那用墨术神通的余白匠时,仿照了他的“画地为牢,书山无路”,这当然不是顾清看一眼就随随便便的学会了,而是顾清凭借极高的功法积累与眼力,短时间内化用已有神通,模仿出了威力相近,甚至更强的招式! 这一点顾神照扪心自问,很难做到! 顾神照用极为认真的语气问道:“我这人其实算实在了,我看师弟本心也不是狂妄之辈,师兄这就问你了,你觉得我当真和你交手,师弟能有几成胜算?” 所以在实力足够强的人眼中,就算不互相欣赏,也会互相对对方实力的有大致衡量。 顾神照方才其实不认为顾清有可能战胜他,哪怕知道顾清轻易击败了顾允一,顾神照依旧是这样认为。而这种想法才不是他凭空的自大狂妄。而是顾神照在越加了解了自己后,便越明白的一个道理。 顾神照深知自己在凝气修士里完全就属于一个不可能攀登超越的顶峰。 这就是,路已到了尽头,再往前看空荡寂静,后来者也最多与他并肩而立,而不可能再超过他了。 更何况,这种无法超过的凝气顶峰,顾神照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暗中抵达了。而顾神照之所以迟迟不突破到筑基境,则是因为他在这高处不胜寒的地方,有了新的发现。 ——那是普通凝气甚至天骄修士都无法去理解、去揣度的一个神妙境界。 在四年前,顾神照偶然间、或者说凭借自己一次次别人不所知的拼命积累,他踏入了一个曾经根本无法想象的恢弘世界!四年了,顾神照将这个境界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悟道境”。 自从踏入这个神妙的悟道境之后,顾神照甚至一度觉得自己的灵力修为都不算什么了,他真正的立身之本,已经从凝气、筑基、丹境这条路上偏离了出去,走进了以“悟道境”为始的羊肠小道! 数日前,顾神照听闻顾家出了一个号称“传说中凝气十层”的修士时,他确实被吓到了,因为凝气期顾神照只觉走到了顶点,而这个顶点依旧是“凝气九层”!但过了不久,顾神照就释然了,他一如既往的相信自己绝对是凝气最高峰,所谓的“传送中的凝气十层”,最多也就是接近于他的程度。 毕竟,顾神照也明白,同样是凝气九层,最高峰与普通的凝气九层实力差距有多么巨大。顾神照猜测是顾清自号的凝气十层,其实只是凝气九层罢了。 因此顾神照今日撞见顾清的时候,心中虽然不认为顾清能战胜自己,但却在瞬间把顾清当做了有可能与自己走在一条路上的师弟。他执意要与顾清交手,真正的揣度其实是想要和顾清互相印证,如有机会,再指点指点这位师弟。 只是现在顾神照有些迟疑了。 就在刚才,顾清击败墨术神通余白匠时,他见到了顾清真正实力的冰山一角! 顾神照亲眼看见了顾清现学现用,用余白匠墨术神通的模仿版本,反制了余白匠!这是何等惊悚的天赋! 完全就是无理!毫无道理的天赋! 如果顾清真的身具这种惊世骇俗的天赋,那在顾清身处凝气九层之时,他会不会看见的其实是与自己不一样的新世界? 自己凭借机遇和努力,望见灵力修行在凝气九层之后是一片虚无,故而沉心以悟道,悟出了山巅后的羊肠小道“悟道境”。 顾清呢? 他看见的又是什么? 难不成他凭借这惊世骇俗的天赋,生生望穿了凝气九层后面的迷雾,山巅尽头踏虚而登天,硬是,闯入了传说中的凝气期第十层!? 顾神照料定顾清定还隐藏了极为深厚的底牌或者说真实实力。可以说顾清这一战,与他一掌逼出黑衣人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不相上下。顾神照第一次意识到,顾清的全部实力可能远远超过了他之前的推测。 “他有几成可能胜我?五成?六成?”顾神照心中揣度,太可怕了!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有可能性在同境界胜过他! 传说中真正的凝气期第十层! 顾清的脸色平静,既然顾神照态度都这么认真的问自己了,那就把实话告诉他算了。 “既然师兄问起来了,那师弟就实话实说了。哎,师兄你要真与我打,我的赢面……十成。” 顾神照脸色僵住了。 “十,十成?” 顾清毫不作假的点头,十成! 顾清如今的实力修为,正常全力出手,足以堪比筑基境巅峰!以筑基境巅峰的实力,有那个鬼的凝气期还打得过他啊!顾神照也不行! 顾神照沉默,他对顾清实力所有的猜测都只是推断,并没有真正见识到。但顾清所说的“十成”,没来由的让顾神照心中有些惊悚,他不觉得顾清有意狂妄,而是明白顾清的想法——就是十成的把握赢你! “我的真实实力也没有暴露,他就这么自信?”顾神照思索。 他心中刹那有了万般分析,真正相信了顾清就是传说中的“凝气第十层”! 或许,顾清的实力其实与自己相仿,之所以能这么信誓旦旦的说出“十成赢面”,是因为凝气第十层后会悟出什么绝强的杀招?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五十三章 武之极,枉伏金司神 实际上顾神照踏入自己的“悟道境”之后,也悟出了一门让人心惊胆战的绝学。这门绝学顾神照起了一个更吓人的名字,叫做——不死不灭功! 生死转轮,天道地道人道三道如恒基遥遥转动,而其中顾神照心神通彻,以自身肉身玄妙皆透彻为前提,悟出了一缕人道中的不死不灭! 当然这只是一个渺小的初胚,但仅仅是初胚般的绝学顾神照也有自信凭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顾神照眉头微皱,一颗大光头恍惚有了忧郁,“等到郡城后师弟想不想加入我的队伍?其他人都太弱了。师弟你不懂,郡城的大比或许会有点危险!” 顾清诧异道:“危险?师兄都会觉得危险?但我倒有队伍了,我得照料照料顾允一。” 顾神照一拍脑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瞧师兄这性子。忘了你还有顾师妹。” 顾清即问道:“郡城的大比会有什么危险?” 顾神照道:“似要进入一处秘境中,麻烦的地方是,秘境之中不只有我们,还有那些已经筑基,甚至抵达丹境的弟子!” 顾清眼神一缩。 “有丹境弟子!?” ——郡城的大比同台竞技,所有参赛弟子会不分境界,一起争夺!? 顾神照笑了笑,眼中有说不透的思索。 自己这个师弟,竟然只惊讶有丹境么?那筑基呢,筑基的就无视了?顾清的话一落,顾神照心中顿时对顾清的实力有了个大致的猜测——对战筑基境无忧! 这让顾神照感到心惊。 所谓境界间实力的差距,几乎是不可能逾越的。这句话不是简单的说说而已。 顾神照道:“这次郡城的大比很危险!我自信凝气之中无所畏惧,就算是遇到筑基队伍我也有信心带人全身而退,但是遇到丹境……” 顾清的脸色越听越沉重。 丹境,皓象丹境! 不久前,敖家主才用丹境威力的神通将自己打了个半死,丹境有多恐怖顾清当然明白。 如今顾清威力最大的神通行布雷八众,可拼了老命用出来也就是丹境的程度罢了。 顾清道:“我没记错的话,凝气、筑基、丹境共三境参加大比,每一境的人数差距并不大,如果郡城的大比是不分境界同台竞技,到时候几十上百个丹境凑一堆,我们这些低境的还比什么?” 顾神照摇头道:“据我所知,在不分境界进入秘境之前还有几场考核会刷掉大量的人。而且是境界越高,失败的越多!到时候进入秘境,再加上组队规则限制,应当不会出现几十上百个丹境的结盟。” 顾清深吸一口气,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就算刷掉大部分丹境,剩下的自然是丹境中真正的佼佼者,换句话说,本来遇见一个普通的丹境自己还能过上两招,现在就只能掉头逃命! 顾清道:“郡城为什么要这样比试?规则根本没有道理!” 顾神照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家族高层有些消息吧。师弟你没觉得这次家族有点劳师动众?区区一个郡城的比试,那丁点的奖励,竟然要我都来参加……” 顾神照说的倒是事实。 顾神照,顾家资源大量倾斜的凝气第一天骄,根本就不缺郡城的奖励! 顾清心中了然,郡城危险这件事得尽快告诉顾允一她们,如若可以的话,顾清甚至想劝说她们干脆别参赛了。 “妈的,便宜师傅走前也不多留本身法给我!”顾清心里暗骂道,自己现在真正有个师傅,那个神秘的大前辈乞丐。如果乞丐走前能留本厉害的身法,自己就没有短板了。 顾清向顾神照抱拳谢道:“谢过师兄的指教,没想到会有这么危险,师兄,我们干脆别参赛了咋样?” 顾神照露出一脸的黑线,家族长老亲自跑来让他参赛,岂能说不参加就不参加了? “师弟还是快点打完襄河的二十场,早日到郡城去!我们顾家在郡城有接应,丹境弟子又不是只有敌人,到时候我们打不过,找个厉害的顾家丹境把场子找回来就行了!” 顾清思索,这倒是个办法!可惜自己不认识什么顾家的丹境,反倒是方身境的才有几个。 “不知道顾允一认不认识什么丹境的弟子?”顾清暗暗道。 顾允一那可是顾家的老牌天骄,她总该认识几个丹境。 “对了师兄,不知道家族有没有厉害的身……” 一片光芒晃动,一根木签从擂台之上落下。 原来在擂台上站立一阵子,就会自动开始下一场的战斗。顾清的话被打断,而顾神照的擂台上也亮起了擂台融合,比试开始的光芒。 顾清与顾神照相视一笑,同时转身向敌。 “这就胜第二场了啊?” 一柄漆黑的长戬划过长空,一掌快到难以辨析的掌法撕裂空气,两个黑衣人同时出现,两个敌人在出场的刹那,既被判定为战败! “师弟,你说我们这二十场,遇得见几个厉害的?我这两场一个凝气八层,一个七层,只是说修为也太弱了点。”顾神照笑道。 顾清这边也是,两场两个凝气七层,一个九层的大天骄都没有遇见。 “遇见九层就麻烦多了,我没把握随便一戬就能打败凝气九层。”顾清缓缓道。 凝气后三境差距极大,七层可晋级普通丹境,八层属于天骄级,而九层就属于登顶!大多数人七层就已经开始晋级到丹境了,一直耗到八九层的,无不是天赋卓绝,心比天高的人。 这南域上万弟子,至少有五千位凝气期参赛,而他们大多数都是七层,也就是普通的凝气期尽头——凝气巅峰,丹境之下的最后一步。可以说凝气八九层虽然同属于凝气巅峰,但实则已经是末路再进的情况了。 要说哪里能抓出一大把的凝气八层、九层,也就是顾家之流的大势力。比如这一次顾家来参赛的凝气修士,八九层的修士占了一大半!钟霑夏凝气八层,甚至都没能入选进家族参赛的名单中,而是跑到演武场打了个第三名,才成功以顾家身份来郡城比试。 顾神照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的擂台,“我倒是有自信一掌就把凝气九层的打趴下。这里又不是家族,我不会给这些非亲非故的人留面子的。” 顾神照倒真有凝气第一的坦荡胸怀,在家族中同人比试之时皆暗中留了一手,没有尽力。比如顾允一以为顾神照只会一门《黄天伏地术》,其实这术连名字都是顾神照自己编的,他真正会的掌法名叫《枉伏金》,肉身炼的也不是《金轮黄天身》,而是自行领悟出来,既非神通,也非招式的一种境界,一种名为“不死不灭”的境界力量。 顾清看着顾神照,虽然两人尚未有交手,但这一刻他从一个另一个很简单的角度明白了顾神照的骄傲与实力的自信。 ——如果说钟霑夏乃天骄一辈,她姐姐顾允一就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 而眼前的顾神照,他是自信一人已胜天下的盖世者。 如今的顾清很难将自己放进这种比喻之中,忽然之间顾清发现,原来顾神照就是真正的修行者所能达到的最高峰了。 “盖世天才吗。”顾清心中默默念道。 没过多久,两人的第三根木签落下,第三场对决开始。 依旧是一戬,依旧是一掌,胜利如期而来。 “这两人到底什么怪物!这种实力,有没有可能成为这一次的凝气期第一、第二!?” “我这么多年白活了,凝气原来有这么强!” “顾家!” 随着顾清与顾神照毫无悬念的连胜,不止台下的几十人心神震撼,实际上整个襄河的凝气修士都有不少人注意到了。 每一场对决都是两个擂台空间的融合,同时可以被最多两百人看见! 有不少人认出了顾神照,却大多数都不认识顾清。 顾清就如一匹黑马,忽然间就闯入了所有人眼中。 “他是谁?” “看衣服……是那个南域的顾家?” “顾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劲敌。……麻烦。” 所有人都在默默看着一颗新星的出现,而作为新星本人的顾清却没多大自觉。 对面顾神照已经遇见两个凝气九层了,而顾清一路随随便便,遇到的全是凝气七、八,甚至还有两个六层的敌人。 况且每一次木签落下的时间并不一样,如今的顾神照已十三连胜,顾清却只有八连胜。 “希望下次能遇到个强点的。大破星自从附着长戬上,我还没找人试过它真正的威力。”顾清自语道。 紧接着他眼神一变,轰隆隆,一声声沉闷的巨响自脚下传出! 踏入擂台空间之后,波涛的襄河就已经变得虚幻了。除非有意调动襄河的河水作神通,否则在擂台空间阵法的改造下,河水就仅仅是个无声也没有任何阻碍的背景。 因此巨响并非河水的声音,而是从其他地方传来! “擂台在动!” “我的擂台怎么在动?” 顾清与顾神照在刹那间惊觉,若有所感的抬头相望。 “我们两个,被木签抽到一起了?” 顾清睁大眼睛,只见自己擂台与顾神照的擂台缓缓移动,而后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合并! “哈哈哈哈哈哈!”一声狂放大笑,顾神照踏在礁石擂台之上,直视顾清。 “看来不用等到郡城,我与师弟将在今日一定高下!” 顾清荒谬的哈气,一脸的凌乱。 这…… “师弟,你想要认输吗?那师兄可不客气了!”顾神照大笑道。 此时擂台上下所有人尽皆停下了,目光遥遥的望着顾清与顾神照! 顾清深吸一口气,“师兄说什么傻话呢,师兄要是个大美女,师弟指不定还要和你客套几下,哼哼哼……我也想见识见识,师兄这个凝气第一!” 顾神照道:“请师弟,拿出十成赢我的实力来。” “我有七八年时间没有在同辈中尽过全力了,不知道师弟,你是才如何得出十成胜面!” 顾神照在顾清面前,肆无忌惮的舒展身骨,他目光向上倾斜望天,双手左右侧摊开,犹如某种奇妙的道韵开始凝结。 顾清的眼神一凝。 而顾神照仿佛正常走路般向前踏出数步,右手却自平摊化为了虚握,而后倒拔虚空! 仿佛某种镜面,或者说是空气破碎,铿锵——!一截五棱锏从虚空中露出了锏首! 顾神照看着顾清道:“世界上有神通妙法,威力通天彻地。那神通自何而生?如果找到源头再续新道,会不会闯出一片新天地。” 顾清冷静的看着顾神照,顾神照一步步平凡的向前,黑色的五棱锏却从虚空中一点点抽出。足足十一米长,一根漆黑又锈迹斑斑的铁锏稳稳握在顾神照的手心。 “一切的源头就是一个字。” “‘武’!” 轰! 仿佛纯金色的天象降临,整座擂台如同瞬间被恐怖的夺目金光点燃!一层层如大浪般的金色灵气辐射爆发,中心的顾神照手中的铁锏锈迹一块块脱离,拽作无数绚烂的火点冲上高空! 顾神照的身边,深金色的力量如怒放火莲花,力量顷刻从襄河中央咆哮至青天,撕开恢弘的青天阳光! 在顾清越来越吃惊的眼神之中,顾神照右手持长锏在后,左手向着顾清抬手,缓缓捏成一个拳头。 顾神照双脚并立,浑身挺直如金身,拳头直直的对着顾清。 “我的武之极。” “师弟,请出手!” 顾神照的眼眸化作了厚重的深金色,自他为中心,狂野的金光几乎如太阳临尘,照亮了整个擂台,甚至扩散出去,照亮了襄河的一角! “嗯?雾散了?” “怎么回事,那边不是凝气的擂台吗?” “这哪来的力量!” 仅此一瞬间,襄河上无数目光被突然爆发的金光牵动,而仅此一瞬间,顾清的心神也震撼不宁!他意识到,自己对顾神照的判断有误。 “他没有用全力!”顾清的眼神微缩,顾神照的锏上还有近乎一半的锈迹没有脱落! “他这是……什么力量?” 绝不是单纯灵气,绝不是纯粹的神通,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顾神照双眼渐渐被金光彻底充满,如今就宛如一尊天神落在顾清身前。 甚至顾清还没来得及看清,顾神照的身影已经爆发般的消失眼中! 当——! 十几米的金锏划过长空,空气如镜面寸寸崩裂,顾清身边的长戬由虚化实横在身前,千钧一发之际将顾神照格挡! “不好,挡不住!” 然而虚幻的琴祸长戬直接金锏拦腰打断,金锏的轨迹展若一面硕大的刀光,悍然砸在了顾清胸口! 根本来不及反应,如被城弩击中的秋燕般倒射出去。 顾清的心神震荡。 “这是,锏法?刀法?还是剑法?” 似乎……完全无法理解!锏并非顾清所熟知的武器,而顾神照看似简单的重戬一打,竟然劈空而下,挥出了类似刀光的韵味。 这是什么用法? 顾清运转力量半空中强行止住身形。虽然顾神照这一击简直可怕到了极限,但他实际上毫发无损。 顾神照自然没有留手,只是顾清虽然只用了凝气十层的力量去敌,但在胸口等要害部位之上,琴祸神通随时都维持着筑基防御力!换句话说,顾神照还没有意识到,顾清早就立在不败之地。 顾清的眼神发亮,一锏的交锋彻底暴露出了自己速度上的问题,甚至就连力量上也处于绝对的下风。顾神照浑身的灵气波动也并非强势无匹,各方面压制住自己,仅仅是武义的技巧更加纯熟,更加完美! 或许常人无法理解这件事的可怕之处,而顾清……不论神通,他的武义什么时候比别人弱过?别说弱了,别人小成他大成,别人大成他化境,等到别人化境的时候,他都超凡入圣,登临绝尘了! “……最顶峰之上,武道可还有新的路能走?”顾清捏着拳头。 他有一门拳法神通,《日上三竿打一方》。如今这门拳法已经进无可进,自觉已经抵达拳术所能容纳的最极限了。 “师弟小心了!”顾神照的身影现在前方。 顾清道:“既然已经出手,师兄就不用客套了。” 顾神照翘起平淡的微笑,他执金锏在身侧,左脚遥遥迈出—— 空间的距离仿佛消失了,顾神照的身影扭曲拉长,仅仅一步就贴着脸迈到了顾清面前! 更胜过行云流水,似乎一切攻伐的技义都变做了更高妙的东西,顾神照的金锏竟然弯曲如游蛇般游走了,空出来的右手便暴起发难,照着顾清的头挥了出去! 金色的灵气如海浪席卷,顾清的发丝被灵气吹起,他伸手纯熟的格挡,左手架在手腕上,而右手悍然出拳直捣黄龙! “……他为什么要用拳?”顾清挥拳的一瞬间心中忽然生出余惊,等一下,顾神照为什么会冲过来用拳头攻击自己?左脚前踏,威力最大的第一击是用右脚朝天蹬,技巧最连贯的第一击是右手肘斜下扣,而最阴毒诡异的第一击也是左手直拳冲腹冲心,为什么顾神照逼近的第一击却是右手一拳,直接往自己脑门上打过来了。 ------------ 第一卷·平西王剑 五十四章 人间死令 神通的特征、武义的特征、还是他另有算计?顾清强行止住即将挥出的拳劲,身子本能的斜侧,做出防御状。 仿佛有如神料般,果然!在顾神照的拳力被顾清格挡开后,顾神照竟顺势前压,欺身而近,左臂以极奇异的方式扭曲,弹弓般的向后拉长,握拳蓄力,而后向下通击而出! 第二拳才是杀招! “……他的锏呢?” 顾清眼神紧紧锁住砸来的拳头,顾神照的锏为什么不用。 来不及多想,顾清抓住机会,一面虚幻的重盾直接顶在了顾神照的拳头上。甚至不留给顾神照完美释放拳劲的蓄力空间,重盾的花纹几乎瞬间凝实清晰,死死的顶在他的拳头上。 “这一拳的威力并不大,还有后手!” 正在顾清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反击而是选择防守时,顾神照笼罩在金光中的面貌忽然清晰,露出了若有若无,又危险的微笑。这种微笑,顾清瞬间明白是他故意而为。 —— 咔嚓! 直觉上的惊厥几乎颠覆了顾清心神,咔——咯——咔嚓!!! 精心凝聚出的重盾毫无征兆的破裂! “师弟你挡不住。” 无数厚重的金光如百河汇入奔腾大海,时间仿佛凝固,一切耀眼的金色灵力轰然之间纷纷倒流,宛若旋涡聚集进了顾神照左拳中! 这一切仅仅刹那里完成,一刹那一瞬间,击碎重盾后,顾神照竟然凝起浑身的力量,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第二次爆发! 深色纯金铸成拳头在瞳孔中一点点放大,顾清右手向后扬起,一根烟雾缭绕的虚幻马缰绳落入掌心,一声惊天的马啼嘶吼,千钧一发之际顾清的身后自虚无中冲出了一辆倒行的六轴战马车。 “战阵流转,万兵一威!” 缰绳传来大力,瞬间拽住顾清,擦着顾神照的拳头向后撤退,而同一时刻,无数虚幻的烟尘四下弥漫,一柄柄虚幻的枪、刀、戬转眼后冲云而出! “绞杀!”顾清低声喊道,神通琴祸在瞬间滔天爆发! 兵卒的枪剑一击击的砸在顾神照的拳威上,仅仅半息不到的时间,战马车便带着顾清避开了顾神照的拳头,向后疾驰了千米,如今横在顾清与顾神照之间的是……突兀里浮现的数百琴祸神通重甲兵卒! 神通琴祸目前第一卷所记录的真正力量,并非一兵一戬单打独斗,而是乌压压的战阵大势! “拉开距离就是我的优势了!”顾清眼神冰凉,心神绷紧。 然而现实。 当!嘡!咚…… 虚幻的刀光剑影宛如荆棘横生的战场,无数虚幻的兵器纷至沓来,狂暴的攻伐向顾神照。顾神照那汇集全部力量的一拳却没有因为顾清躲离而消散,反而缓缓的开始膨胀,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城池逐渐碾压整个兵卒战场,不死不休的向已逃到千米外顾清继续砸来! “竟然,挡不住!?” 凭借战马向后逃撤,顾清争到短短的喘息,本以为拉开距离就能避开顾神照的拳威,再借用神通琴祸进行远距离攻击,就可一举反制住他,可顾神照一次次带给顾清意料之外的现实。 他拉开了距离,用琴祸远程轰击,甚至连顾神照刚刚贴近的爆发一拳都没有破开! ——那一拳如今已化作足足三米高的浩大金色气劲,包裹着顾神照的真身向顾清急速碾来了! 不可能!顾清看呆了。 他的琴祸神通,威能已经全面释放了! 神通与心神是相连的,顾清清楚感应到琴祸神通的每一次攻击都实打实的击中了顾神照的金色拳力,按理说仅仅这一拳中所蕴含的灵气,能击穿琴祸神通唤来的千米战阵中的七八十米就已经了不起。 可顾神照怎么回事,他凭借一拳之力已经轰开四百多米,余威半点不减! 这一拳不可能是顾神照威力最大的一拳,其内蕴含的灵气最多只比寻常凝气九层要高出一小截罢了。顾清想不到要怎么去运用这么一点点灵气,打穿整个千米长的战阵。 “我倒要看你是不是真能打穿!”顾清眼神一厉。 只是用凝气期的实力,限制实在太多了,如今琴祸神通完全发威看似威力进无可进,但其实还有更强,更直接的办法提高威力! 如今千米战阵,仅仅用凡兵成阵,而在琴祸神通的第一卷上,还有“仙兵成阵”! 顾清的手中滑出一柄缭绕云雾,混沌不清的长杆,却将长杆插在身侧,遥遥呵道:“吾令雷神临世间,鉴生死之中是否十地无生!” 如潮的雷光,顷刻喷发! 雷法神通乞丐没有教导过顾清,其实顾清根本不会与雷法有关的神通。他嘴里念的仿佛神通咒语般的东西,不过是掩饰自己丹田异象中那颗翡翠凤凰树的雷霆之力罢了! 雷光渐渐淹没顾清,光明闪耀,衬托他如仙神。 “我这人什么都不多,就是灵力多。多到用都用不完!” 轰!大破星漆黑的黑炎爆发,雷光与大破星的黑光两者毫不停歇,如疾火燎原般冲进了琴祸站阵中! 琴祸神通主要消耗的是精神力,如今仅仅凝气威力的消耗而已,不说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至少来一次全面的爆发顾清还是顶得住! 琴祸第一卷,乃是记录天下战阵的一卷,战争之中威力最先露锋芒的是什么?是骑兵悍不畏死的冲锋! 顾清露出阴森的狠笑,伸手将身侧的长杆拔出,随空一扬云雾散去,一面两米高的战旗迎风舒展! “诸天星斗、记录人世间三十二场血战,这是三十二式双方拔寨决战时,将军手中的军旗残影,如今化作三十二弦次旗音,命名《人间令》。”——琴祸神通第一卷的终结大神通,“人间令”! 顾清手中持掌仙旗,目光斜视仰望寂静的襄河,顾神照改变天象般的力量重开天间云霭,使得灿烂阳光已穿越数万米空气、河水,一寸寸的泼洒。 “呼……” 顾清的手轻轻在旗杆上摩擦滑动。 双手抓住旗杆身子微微弓起。 他的目中若沉悬下一片大天,将二米余的战旗即如刀劈般往前舞出第一式。 “顾神照!” ——长旗舒展,运势震动! 只见一层模糊的淡红色战气随着旗动,前贯而出,仿佛风化做的刀气,一举冲过了顾神照的拳劲! 【哦嚯——】 仅此一刹那,空气齐齐震动,一声震耳欲聋、沉闷,轰鸣,整齐一致的呐喊凭空呼啸四方,就宛如,有千千万万的战士,在拔寨启程前的那一声低沉军啸! 空气肃杀?不,空气仅仅是便“紧”了。周围的空气肉眼可见的寒冷下来结出寸寸冰菱,襄河浓郁的水雾被冻结干燥,仿佛无数细小刀子漂浮在身边。 无声无息,顾神照的前进速度肉眼可见的一顿,顾清却在豁然远方转身,将仙旗以抗的方式抗在了肩膀上。仙旗刹那重若万斤,手臂青筋暴起,顾清狠狠将仙旗抓牢奋力反扬。 “杀——!” 呼啦啦! 一声几乎变了调的沙哑的厉呵,仙旗暴起舞动,旗音猎猎作响噼里啪啦一次次的震动空气,只看到,只感受到,琴祸神通唤出的千米战阵在转眼后崩溃,顾清的身边数百米忽然猛发出浓烈的雾气,雾霾倒卷而起遮天蔽日! 一颗颗红色光点如星斗沉浮,顷刻在雾气中一一的点亮,顾清将仙旗遥遥横放,以腰为轴转动,庞大的雾气随着旗音的震动缓缓盘旋,加速,终于化作狂野的大龙卷!叮,叮当!当龙卷中第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出现,龙卷涣然间振动,以雾气中的所有红色光点为尖核,一柄柄透明的兵器脱雾壳而出。 无法形容的声音忽然爆发,是气,是力量,是所有金属疯狂撞击碾压坍缩出来的疯狂之声,空气在这强大之音的镇压下一米米的凝固如铁,顾清青筋暴起抓着仙旗豁然转身面向顾神照,“挡——给——我——看!” ——天地流星摇曳的光是什么样子的,就是前面一颗耀眼明亮的星辰,后面拽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无数虚幻的兵器尖端那一抹血迹般的红色,缓缓曳开拉长,所有的兵器合在一起如恐怖且模糊的巨兽以缓慢盘恒旋转的风暴的姿态环绕顾清。顾清将仙旗向顾神照扬下,一柄柄兵器逐渐的加速,最终拽出了鲜红色的一道道流光,仿佛不是兵器在加速,而是四周的景物在倒退,在向着无数的兵器锋芒撞去! 琴祸神通的力量全面压倒了大破星的黑光与丹田雷霆,待得鲜红色虚幻兵器飞过,轨迹才被黑色的雷火凭空灼烧,留下狰狞可怖的黑色空中遗痕。顾清屹立在风暴的最中央,一柄柄长剑、枪、短长刀、链锤、甚至是铠甲、破碎的战车,所有的一切皆洪流般向顾神照倾喷着。他耳边兵器刮出来的的疾风呼啸浩瀚无际,身体且若磐石站立其中,而后所有的红色虚幻雾兵完全倾泄毁灭,宛如铭刻巨大生死的磨盘,化作巨大惊世骇俗的兵剑洪流朝顾神照穿去。顾清目光凝视顾神照,顾神照手中的金色拳劲尚不等接触兵器便自行散去,他的身体不可控制的被远方兵器洪流拖拽直直向最恐怖似燃烧流星的红锋撞去。两军生死战,岂能有逃者!避无可避唯有硬接! “师弟,你太出乎我意料了。” 被琴祸神通的力量牵引,顾神照面露惊容,周遭空气完全凝固,纵然施展全身力量也难以移动分毫。顾神照的眼中有金色的微光渐渐化作紫金色,准确的说是一种绛紫色与金色混合的奇异色彩,他任由几乎无尽、摩擦之中声震耳欲聋的兵器洪流向自己冲来,一柄弯曲的,十一米长的黄金“重戬”剥落锈迹,一圈圈的缠绕在了身上,变成了一件奇妙的绳形“战甲”。 “枉伏金。” 顾神照在空中竟然向着顾清遥遥一抱拳! 嘭! 一声巨响! 一束尚未冲起太高便破碎的金光柱闪耀,顾神照的身体明显膨胀了一圈,而后顶着悍然琴祸神通的强制牵引,死死从半空的落在了擂台上! 十一米“重戬”如锁绳勒进顾神照的肌肉中,然而顾神照却在这一刻所有境界气息暗淡,生机超乎预料的“爆发”、“循环”……“分裂”!仿佛……! “哈哈哈哈哈!” 顾神照竟然仰天大笑,琴祸神通的兵流好似变得缓慢,甚至兵器碰撞,仙旗猎猎作响的震动都逐渐被笑声压下。 顾神照浑身无一处再有灵力,乃至于膨胀的生机在某一瞬间坍缩进身躯,再不显露丝毫。 世间蓬蒿人走山河去,不知地府是哪般,顾神照似慢实快的蓄力拉出平淡的一拳,在兵流终于刺到他身上之时,以既非费力,亦非从容,仿佛天长地久,每日都在挥动的那种神态,将这一拳倾力打出! 当——!!! 本是虚幻兵,竟在今日碎! 洪流般的兵器在这一刻冲击在了满面笑容的顾神照身上,然而兵器寸寸崩裂,碎片将顾神照的身体刮出条条血痕,顾神照依然在淡然的大笑! “你在笑什么?” “师弟,你不懂。” 顾神照静静回答道。 顾神照一次次舞动拳脚,几乎快如闪电,又仿佛流水沉静如潭,每每拳过皮开肉绽,虚幻的兵器破碎崩解。顾神照好似施展着一套平凡、但又异乎寻常快速的普通拳法,纵然被兵流冲击得鲜血淋漓,却将所有的要害完全护好。 但,终于有一柄兵器插入了顾神照的胸膛。 随后是第二柄,第三柄,第四柄…… 顾神照拳化掌刀,毫不在意的一劈,所有的兵器皆断! “我平日里喜欢笑着打拳。” 顾神照静笑着说道。 顾清的眼神震撼的缩动了。 顾神照一拳出,兵流溃败半米,再翻身舞起一脚,兵流再溃败半米。虚幻的铁兵巨兽一点点咆哮着冲刷向顾神照,顾神照却浑身无一点气势,平平淡淡的折断了巨兽的所有手脚。 顾清屹立在呼啸的兵流大海之中,他看着顾神照的一切动作,顾神照再没有了刚刚那冲天慑地的气势,但却充满另外一种玄之又玄的力量。 这种力量,甚至比疯狂的琴祸神通威力还要强! “他,打不死!?”顾清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深入灵魂的震慑感。 兵流的威力远远超过了顾神照能抵抗的上限,几乎每一柄兵器都会对顾神照造成客观的伤害。但身上的伤势……在逆流!这不是恢复,而是逆流! 时间?不对,顾清几乎瞬间否决了这种神乎其技的力量。 他这是,千锤百炼之后的,道! 吾道不灭,则吾不死。 “师弟,师兄我卡在凝气期已经很久了。” “这一次,成全师兄吧,就当师兄欠了你人情,如何?” 顾清看着顾神照,捏着的仙旗逐渐用力。 不知不觉擂台边缘的黑衣人已经出现,顾神照显然到达了极限。 看着他行云流水的用拳脚击碎茫茫兵流,纵然身体的伤势一次次逆转,兵流的过分强大也几乎将他逼入了绝境。 顾神照何以能硬撑到现在?顾清死死的盯着顾神照,他从顾神照急速挥动拳脚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就像当年自己苦于无法突破境界时,没日没夜在山巅上练拳的身影。 “原来如此。”顾清默默叹道。 只是最后,自己基本已经放弃了,欲要弃武行文道,而顾神照却似乎得到了非比寻常的机缘,在这条绝路上再续上后路,以至于如今终于抵达全新的境界,发挥出远超凝气期的实力。 顾神照,他竟明悟了这种力量。一条新“道”的初胚! 顾神照伤势逆转的不死不灭,仅仅因为他是新道的世间载体所获得的一种天赋能力。 怪不得他能向天借力,原来顾神照创造出一条全新的修行路雏形后,哪怕上天也舍不得他随意的陨落,这应该就是……一世之中,引领整个时代的天骄所应得的天道福力! 顾神照的道,是他浑身溢满的那种深金色力量,那种力量到底是什么顾清看不明白。 “所谓的气运之子吗?” 顾清扬起手中的仙旗,冷冷的低声呵道:“人间令第二弦!” 擂台中似乎出现了一片大山脉,一条苇中布满战船的长河,一片浓郁的滚滚乌云。 地利、人和、天时,兵家胜败之三策。 顾清遥遥看着一脸真诚的顾神照,忽然心中有些烦躁。 顾神照所盼望的是自己带给他更大的压力,他竟然想要借顾清带来的压力而突破长久卡死的凝气期。 …… ……长……久么? 顾清没有注意到,自己握着仙旗杆的手上有若隐若现的白光晃闪,而微弱白光所过之处,竟然连自己神通的仙旗杆都被灼出了一个浅手印! 《人间令》的第一弦,是两军对垒的一刹那,恍如天上的红色群星在一颗颗摇曳落下,是一场流光般绚烂恢弘,看得久了却直感狰狞无理的兵流轰击。 顾清操控着兵流尽数射向顾神照,余多的兵器自下而上冲上高天,好像海浪一般翻滚澎湃。 当当当——! 大量的兵器平白射到擂台的防御屏蔽阵法上,然而擂台往上的天空并没有阵法,于是大约三分之一的兵流被顾神照击碎,三分之一撞击在阵法上湮灭,还有三分之一尽数平斜着激射入高天,转眼间便在整个158号擂台上掀起了恐怖的声势!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五十五章 所谓幽冥! “这他妈的是凝气!?” “我草凝气擂台那边发生什么?” “混账!竟然暗中使铁锅伤人!有本事你别偷袭我!什么?不是你丢锅!你还想狡辩!” 仅仅剩下三分之一的兵流依旧庞大,足宽二十多米的兵器洪河冲出擂台,仿佛一条狰狞的莽龙。 顾清遥望着几乎冲上天际的兵流,别看它们依旧能碾压大部分凝气修士,但其内的神通神韵已经没有了,仅仅剩下徒具其表的气势罢了。 《人间令》的神韵在哪呢,是那震耳欲聋,又比金石相撞更加沉重的兵流撞击声。仅三分之一的兵流,其实已经没有多大威力了。 顾清随手抓住身边一柄激射而出的宝剑,身姿借剑而飞,瞬息间便随着兵流的往复冲上了高天。 如果说第一弦音唤来的兵流施展起来就仿佛夜空扭曲,无数血红色的群星陨落,那么第二弦的象就不再是纯纯粹粹的正面攻伐,而是天时地利人和三尽其力的恐怖绞场! 顾清凭虚立在高空,手中的仙旗狠狠平扫,一式横扫八荒,下方的兵流却俨然寂静——“山河无昭,夜来!” 顾神照在兵流停歇的瞬间,双手撑地歇息,而他的身边又瞬间腾出了黑雾,仿佛茫茫的大夜降临。夜光一罩,便只觉得五感模糊不清了,仿佛连人都不在擂台上了,而坠进了某处十方皆杀的兵斗死局里! “师弟……你这些神通,都是哪学的啊!”顾神照状况颇为惨烈的笑着,自身逆转伤势的力量已经将要耗尽了。 他的身上缠作战衣的十一米长重锏,其实每一锏截都是他道的承载,十一米长代表了曾经有过十一次小突破,就仿佛凝气期有九层一样,顾神照自创的“悟道境”有十一层! 这十一层“悟道境”,顾神照已经卡了数年之久,顾神照也不知道十一层之后是十二层,还是更加新的,如凝气破筑基般的大破境。 正因如此,在刚刚他才急迫的希望顾清带给他更大的压力,让顾清助他破境。 当然,要破境不仅仅需要处于生死之间压榨出的潜力。 何况在顾神照的眼中,顾清终究还是个同辈,万一顾清出手太重,一不小心把自己打死了怎么办?顾神照的挑衅也冒了很大的风险。 顾神照在逐渐昏暗的擂台上站起来,人生在世有些风险不冒也得冒,要想登高一步,或许就得去赌!顾神照心中若有所感,那就是顾清的身上有他破境的真正契机!这种契机,绝非生死间逼迫出的潜力! “契机是什么?” “是这些古怪的神通?还是更强大的压迫力?到底有什么东西……” 顾神照心中冷峻的思考着。 修行路上直觉太重要了,而这直觉般的破境契机,仿佛就在不远处顾清身上。总之,一切都等待着顾清下一次雷霆般的出手。周遭擂台下的观众虽然不知道顾神照心中所想,但也在这一刻将目光集中在了完全优势地位的顾清身上。 顾清高天舞旗,冷冷的看着下方,“师兄,这一击你可要小心了!” 在顾清的视角之中笼罩顾神照的黑雾自然不成迷惑。如今神通的黑雾已暗中化作了三座陡坡,一条寂静的河,还有数之不尽的夜袭水军! “今宵有酒今宵醉,醉过今宵明日汤,白汤煮肉,黑汤煮米,犒我水军……” 顾清将手中仙旗右臂单挑,奋力向上一扬! 寂静无声,整个擂台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之中! “哗——啦啦,哗……” 顾清口中拟作水音,明明低吟难辨,却因周围实在太过于寂静,阴霾恐惧的扩散到了全场! 黑雾之中,不辨东西,顾神照口不能言,如何动弹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的耳边是顾清阴森的水音,不知不觉间肩膀猛的一痛,完全没有发现敌人,鲜血却潺潺的流了下来! “不好!”顾神照暗叫一声遭,这一回的进攻,竟然诡秘到了这种地步!完全没办法精打细算的防守! 顾神照双手匆匆左右一推,身上缠作战衣的十一米重锏如蟒蛇般盘绕膨胀,瞬息间裹成颗椭球,将顾神照浑身上下护在其中。 然而,又是一阵剧痛,从大腿上传来! 重锏盘成的全面防御——无效! “怎么会……” 上空。顾清冷眼看着下面动作怪异的顾神照。 “哼。”一声几乎没有感情的冷哼,顾清手中平白多出一团混沌的雾气。 顾神照怎么会防不住?当然会防不住了!他自以为已经用重锏将自己滴水不漏的裹住,其实他的感知早就被迷惑混淆,施展重锏裹成的防御如今到处都是漏洞,顾清轻而易举的就能穿过防御击中身体! 《人间令》的第二弦,乃一门恐怖幻象杀阵。 要破此杀阵,需听水声,破“河处”之谜。 也就是说,要先寻找到黑漆漆的杀阵中,水流的准确方位!如果连水流的方位都找不到,那就当真别想破开第二弦的阵势了。 何况,就算破了“河处”,还有“山无崎”,还有“兵不厌诈”…… 《人间令》三十余弦实则威力大同小异,也不至于说第二弦的幻阵就要比第一弦的兵流强,顾清遥遥在高天假装积蓄力量,而幻阵的孱弱之处,恐怕顾神照也逐渐的察觉了。 顾神照固守丹田,纵然四方绽放金光,也难以照亮漆黑的幻阵大夜。防是防不住的,几次受伤之后顾神照对此深有体会,于是干脆便将金锏又作战衣一圈圈缠在身上,反倒偶尔还能挡下一两次黑暗的袭杀。 “攻击的威力要远弱于之前那漫天的兵器,只是防无可防,对我造成的伤害反倒变大了。”顾神照凭借伤势逆转硬撑不倒,手中顷然掐决,转眼身边光芒流转,足足六枚样式各异的神通小盾旋转护持。 神通六心破妄咒!此六小盾并非防御所用,而是探查四方迷幻,破妄破虚的神通! “还是找不到。”顾神照皱眉。 “只是这种程度的攻击,破不掉也就破不掉罢!”顾神照散去破妄神通,转手间手中多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灰色岩石。 ——灵宝,纯防御性的灵宝! 顾神照将灰石一丢,瞬间一层正方六面的淡薄护盾罩在了身上! “也没说不准我用灵宝。”顾神照盘膝坐下,灰岩灵宝释放之后,黑暗中的袭杀竟然被全方位的挡下,再无半点威胁! 修行者的战斗,本就灵活变通,如果是之前那正面攻击力恐怖异常的漫漫兵流,仅凭灵宝还真挡不住多久。可如今困境之中,袭杀诡秘是一回事,正面的攻击弱了太多也确有其实,顾神照才不会矜持做作,招个手就将灵宝丢了出来。 天空上,顾清与顾神照互相对立,而此时顾清已经左手提着仙旗,右手抓着一团混沌的雾气,慢慢挪到了顾神照头顶正上方。 “灵宝?也好……” 下面灵宝的情况顾清也看见了,对此他只有一句评价,也好。 这一切,该结束了。 “没完没了,又是逆转伤势,又是灵宝的,打架就好好打架,为什么要搞这么多东西出来。”顾清抓着手中的雾气,心情不知为何烦躁。 他瞄了瞄顾神照身侧约莫一米的位置,如果攻击这个位置,便不至于威力过大,伤到顾神照的性命。 “就看看你能不能突破吧……” 顾清的眼中有莫名的微光闪动,似乎是一种力量,而紧接着这种力量就不知不觉透过浑身百骨,从脊椎上腾出。灵气的波动依旧限制是凝气期,精神力的消耗却如决堤的大河疯狂爆发,最终一点寒光压过天顶的太阳,手心混沌扭曲变换,半只破碎的无弦黑色长弓脱雾而出! 丹田灵气化作一缕缕淡白色的镂空法纹,填补好黑弓的破口,顾清将仙旗一丢,执弓而对。 “唉——”顾清闭上眼,不知一声叹息。 “嗯?”下方好整以待的黑衣人却豁然有察觉,猛的死死盯着顾清,“他在动用大杀器还是……” 擂台比赛之中,神通、法宝,乃至寻常的灵宝都可随意使用,但这也有一个上限的,上限就是不准动用完全超过本境的宝物去获得胜利! 几乎瞬间,仙旗从顾清的手中落下,下方困住顾神照的幻境亦开始消散。顾神照恍然抬起头,只见天上阳光灿烂,唯独在那阳光之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而后这个身影“轰——!” 空气猛的震荡,层层破碎的光纹倒卷,几乎瞬间撞在了擂台的防御阵法上,之前哪怕庞大兵流都未曾有半点反应的阵法,这一次却激荡起肉眼可见的涟漪! 天上的顾清似乎皱了皱眉头,但旋即就舒展开,闭目的脸色归于彻彻底底的平静。 他的左手缓缓搭在黑弓的弓弦上…… 砰!毫无征兆的, ——弓弦竟寸寸的崩断! ——紧接着就是弓,手中的黑弓直接断成了三截! “怎么……”擂台边的黑衣人盯着顾清,“释放失败?” 可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一片漆黑到极限的火焰,便从顾清的身上喷发! 是大破星的力量! 茫茫火海出现一瞬便层层倒卷,漆黑之中仿佛抵达了某种极限,化作自在苍白,几乎颠覆般的变成了纯白色! 咔嚓……咔嚓…… 所有人若有所感,纷纷抬头往上看天。天象动荡,一轮苍白色穿渊云洞,无由的悍然出现! 云洞之中,一颗绽放万丈苍白虹光的大星,震撼降临在158号擂台上空! 大破星,【居殊帝葬】! “这是什么?”顾神照猛站起来。 是自己的突破契机…… 不,不对,是死,是会死在这里! 怎么回事,为什么顾清忽然爆发出了这种力量。来不及有任何思考,顾神照断然向擂台远处逃走,但而今天上,层层震动,仿佛怒海的大浪潮汐,竟然让擂台上的移动都变得无比缓慢! 顾清立在扭曲崩碎的空气中心,忽然睁开双眼,眼神彻彻底底的漆黑一片。 仿佛仅仅是本能,顾清神游天外,而肉身却轻轻捏拳,收拳入腹,左脚前踏—— “放心,你与他皆属于大派令下需要额外保护的人,这一击我来挡。”在顾神照的身边一个黑衣人挪移出现,稳稳将顾神照护在身后。顾神照的脸色一松,抬眼间,却见到天上的顾清正好一拳轻飘飘的向他砸出。 黑衣人冷哼一声,眼神闪动厉色。 但当他正欲顶上去时,顾清砸出的一拳却又没由来收了回去。 “咦?收回去了?” 旋即顾清随意之极、快速至极的,右手在虚空中一抓,一柄完整的黑弓出现。然后顾清的左手毫不停歇,刹那在弓弦上又一拨、一拉。 ——一松。 天上的苍白大星破碎! 无法分辨来历的黑色落下! 一束强烈的黑光从弓弦射出,纵然遥遥相隔数百米,黑光所过阵法破起层层碎鳞般的裂痕! 时光犹如静止了,仅仅剩下这一箭,划开长空对黑衣人射去。 【生。死!】 黑衣人的背心瞬间有恐惧的汗水流出,打湿了半件衣服。“这,翻!翻天掌——!!!” 咚—————— 咔咔咔咔!截断天地!几乎比拟青天的大掌,宛如一面斜立的恐怖高墙,浩瀚自黑衣人的手中推出! 158号擂台的阵法被瞬间摧毁,无法形容的大掌力横压半条襄河,灵压甚至将无数波涛的河水直接压平,几近要翻动茫茫天的手掌,震天撼地的倒拍而起! 顾清那黑弓黑箭,瞬间撞击在掌力上,毫无悬念的被湮灭…… “混账你想干什么!” 掌力抽空了襄河的空气,恐怖的灵力瞬间摧毁了周遭足足八座大擂台的阵法后,毫不停歇的砸向了顾清! 茶长老的身影直接挪到顾清的身前,目带寒光看着瞬息压至的翻天大掌。 “我,我……”黑衣人在挥掌而出的瞬间便惊惧的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失态了,爆发出了至强的一掌。 茶长老他轻飘飘的道:“放逐。” ——茶长老即左右双手合掌相击!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五十六章 珠帘下 鹃花平生雨,一枕星江春寥落。半壶朱砂点青帘,帘中秋衣瘦、映河眸。 ——且坐白马去山无踪也,二十多日后,敖白钰骑着一匹驳白的骏马回了枫巨城,留下顾清一人昏迷在一张秀床上。 所谓敖家主让顾清护着点敖白钰,顾清终究没能插上手。无他,自那日与顾神照一战后顾清便昏迷过去,怎么也没醒过来了。 “姐姐,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醒呀?” 一帘青纱后,一个貌美的少女卧伏在床上,而她身边就是一直昏迷不醒的顾清。 少女自然古灵精怪,钟霑夏罢了。 她唤的姐姐顾允一,如今正无奈坐在床旁的桌边,独自倒着清茶。倒着倒着,一直烫到了玉指,这才恍惚的停下。 顾允一抿一口茶,挑着眉道:“茶长老的茶确实不错。” 钟霑夏平日里偶尔会扎一条短短的辫子,今日散开了,乃至于身上也只有一件单薄的睡纱。她笑嘻嘻的摸着顾清脸蛋道:“姐姐呀,你来说说,此人如何?” 顾允一若有所思,放下茶杯撩了撩长发道:“其实还可以。” 还可以,就是可以了。 钟霑夏觉得顾允一这话有点含糊,是姑娘家丢不下脸面,于是故意打趣道:“姐姐那天有没有被他迷倒?我猜有!” 顾允一哼一声,道:“乱用宝物胜了顾神照,有什么好稀罕的。” “他便不用宝物也能赢吧?” 顾允一眸中微亮,却岔开话题,“可我倒也小瞧了那个顾神照。” 钟霑夏道:“所以小瞧了顾神照,而他连顾神照也打得过,你就又一不小心……把芳心暗许给这家伙了对不对!” 顾允一将将站起来,满脸平静的走到钟霑夏身边,狠狠拍她的脑袋,“你!……你不就是我!” 钟霑夏摇头晃脑,嘻皮笑脸的回道:“我哪里是姐姐呀?好多年前姐姐与我就不再心意相通,妹妹只是区区一只灵胎的分身,连这身皮肉也是姐姐当年捡来的好吧!” 顾允一咬着银牙道:“捡?捡来的?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拿到的大机缘,偏就被你占去便宜!” 钟霑夏抓着顾清衣襟,翻身笑卧床上,“姐,当年没有我无视阵法的天赋,你上哪捞到这个大机缘哟!?再说了,反正也是白白留给别人用,啊,就是他嘛!” 钟霑夏用指头指着顾清,“姐姐是灵源体、我是兽神胎,咱们怪得了谁呀?自怪老天爷去?” 顾允一眉毛一掀,略急促道:“你的事情别拉上我,我还没想好!” 钟霑夏从床上站起来,一个跳扑抱住顾允一,“嘿嘿,这可由不得你咯!难道姐姐想等到红颜去~少年老,再来想这些风花雪月的美妙事情?” 顾允一竟然被说得脸色微红,本来冰清玉洁的气质破了个零落,她低声缠道:“修行人,哪有这么容易老!” “狡辩!” “那,那也得看他的……意思……” “嘿呀都晕了二十多天了,谁管还他愿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也没辙!” 顾允一慌忙将钟霑夏推开,猛灌了一口茶,“少胡说!更别胡来!” …… 入夜。 黄昏在天山下沉,又沉,再沉,仿佛一沉不醒来。诸天星斗,拿月光做被,藏,又藏,深深的藏,仿佛一藏便羞醉了星光,把整个夜空都迷惑、晕晕乎乎的颠倒。 薄薄的青白纱中,藕光若隐若现。顾允一红透着脸,却认真的盯着钟霑夏问道:“没关系吗?” 钟霑夏愣愣神,眼神微低。然后笑里答道:“当然啦……” 六日后。 顾清在自己房间上悠悠转醒。 耳边是奔流不息的襄河水声,他眼神一凝,在床头发现了一封手信。 “郡城,玉栈,等你。——顾。” 顾清随后一挥,一道苍白的火焰随心而起,将手中的信纸烧了个干净。 他伸了伸懒腰,走出房间,失神的望着空荡荡的街道。 “……我睡了多久?” “不是……我睡着他们就把我丢在这了!?”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五十七章 第一次远行 帘卷秋风,顾清收拾收拾,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都在身上,都装在储物灵宝中。 “哪来的香味……” 顾清活动筋骨,身边的襄河小镇萧条,空旷无人。偏自有微然的暗香飘在鼻尖,顾清仔细找,惊讶的发现,似乎是自己衣服上有异样的清香。 拍拍衣服,顾清也没在意,到底还是要赶紧去郡城。只是这里是哪里,自己孤身一人该怎么走成了大问题。 传送阵?看周围的样子,连记忆中的小摊贩都走光了,哪来劳什子的传送阵。 不坐传送阵,便只有路行,陆行顾清不认识方向,打定主意找一个活人问问清楚。 独自一人走在萧瑟的襄河镇上,这襄河镇中少有绿树,四季漫漫除了天变凉几分,还真看不出已经入秋了。顾清随手拔下一串街边没人看管的糖串,这种东西真是天南海北都有卖,如今人走茶凉,连糖串都不收了。 也不能说是不收,这些东西大约是郡城提供的吧,可惜顾清一觉一月去,半点都没享用到。 这一月大觉之中,顾清感觉自己踏入了一个神妙的地方,在那里他将神通一遍遍理顺,心如止水般梦中修行。有句话叫做大梦一场谁先觉,若把到襄河之前的顾清比作梦中,而今的顾清就是朦胧初醒,走入了更清明的境界。 关于与顾神照一战,最后莫名失控的事情,顾清其实是有记忆的。当时的情况,顾清也没办法,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了,过程也实属费解,先是大破星的力量失控,似乎有个诡异的东西控制了体内的灵力。再然后就是直面黑衣人时,大破星失控的力量竟然又被另外一种“浑然天生”般的东西压制,最终射出了那惊世骇俗的一箭。 所幸结果还算不错,顾神照被黑衣人救下,茶长老挡下了黑衣人的“翻天掌”,而自己一觉过去,大破星锋芒的修炼也踏入全新境界。 自比炉火纯青都是谦虚,而今大破星的力量显露时尤为苍白,操控起来更如臂指使,简直比双手双脚还要融洽! 准确的说,大破星的力量在之前是“无色无形无象”的,黑色只是这种力量焚烧万物时点燃的火光。而现在大破星的力量本身就变成了“苍白色”,威力更上一层楼不说,意义也更加霸道——比“焚烧”更加出色的“终结”! 但这引发了另外一个顾清很头痛的问题,那就是之前的大破星可以附着加持在神通琴祸上,现在不行了,现在这股力量什么玩意都能烧,连琴祸的虚幻兵器都会被“终结”掉! “居殊帝葬,真的有这颗死星吗?”顾清喃喃自语。 大破星的原名据神通记载叫做“居殊帝葬”星,而所谓的大破星力量,就是“居殊帝葬”的力量。 “有时间问问师傅。” 这事想一想也就过了,这种隐秘事情,别人兴许百思不得其解,可自己不还有个老师傅吗?等下次见到他,问他就也行了。 顾清的手中出现一朵飞蝶般的白色火焰,修行者就这点好处,不容易无聊。白色飞蝶身边翩翩起舞,耳畔是襄河波涛,萧瑟小镇景色,顾清晃晃悠悠的嚼着糖串,徘徊到镇口。 到了镇口,终于看见活人了。 只见刚走近,就被一拖灵兽车的车夫身边的一小女孩指道:“爹你快看,来了个死醉鬼!” “……” 许是走的太放浪,被人当成醉鬼了。 车夫顺着小女孩的方向看来,便不好意思的打笑,“小兄弟你别往心里去,小女娃娃不懂事,净爱瞎说!” 车夫拽住女孩,把她吆进灵兽车里。顾清一瞧那车,颇为豪华,上面雕花雕草的,连栏杆都是黑玉做的,拉车灵兽虽然顾清没见过,但也只觉得一个俊俏。 “老先生啊,你这车走不走?”顾清问道。 “啊?” 车夫一愣。 然后车夫哈哈一笑,问道:“小兄弟你想去哪个地方?” 顾清道:“郡城!走不走?” 车夫又道:“哪个郡城?” 顾清一嘿呀。当然是说的姬郡、大郡城啊! “还能哪个郡城,当然是大郡城!怎样,走不走,多少灵石?” 车夫好似思索了一下,摇摇头道:“那就可惜了,我这车它不走你那个郡城。” 顾清拍着脑门道:“加灵石?” 车夫失笑道:“这样,我顺路载你一程,郡城是去不了,但送你到翼沪去如何?反正也是顺道,灵石之类的……就不用给了。” 顾望问道:“翼沪在哪?” 车夫道:“离你那郡城不太远的小城。” 顾清松一口气,好吧,也好,既然距离郡城不远,那等到了地方自己再想办法吧,总比在这个襄河浪费时间晃荡好。 “那就谢过老先生了!”顾清一抱拳,不收灵石,白坐,嗯,好事,好事! 车夫问道:“你这个人倒是随性,看你连翼沪都不知道,恐怕是没出过远门?你就不怕我把你拐到其他地方,找个人家把你卖了?” 顾清一愣,“卖?……我也值钱?最多能有几个灵石?” 车夫掩面不说话了,拉开车帘,车帘中的小女孩正乖巧的用大眼睛瞪着自己。 车夫挥挥手示意顾清上去,顾清看一眼手中还没啃完的糖串,又看看直勾勾盯着的小女孩,随手把糖串递给了小女孩。 车夫张嘴好像要说啥,但见小女孩欢天喜地的,笑了笑,随顾清去了。 “走,去翼沪!”车夫坐在车架上,捡起一根扬马鞭。 “吃慢点,别噎着。”顾清上了车,懒洋洋的坐在车椅上。 忽然,顾清想起一桩事情,他赶忙朝车夫问道:“哎等等,你可知道现在什么日子了?我也不瞒你,我要去郡城参加大试,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车夫笑道:“寻常走法来不及,不过我知道有条捷径,要不了太久就能到翼沪,应当来得及。” 顾清这才摸着胸口,安稳坐了下来。 这倒一定得赶上啊!据顾神照说郡城的大比危险极高,他真有点不放心顾允一那俩姐妹。 “前面那个车夫你等一等!” 拉车的灵兽正要迈蹄子,车外忽然传来一声婉转的娇喊。 “我也要上车!” 车夫诧异的回头,寂静的襄河小镇中拐走出一位带白面具的女子。女子身上披着一件绕金线花的长行衣,遮得严严实实,正是她忽然叫住了车夫。 “你?” 车夫顿了一下,“我的车坐满了,你要走,寻别人罢。” 女子快速走到车前,似乎透过帘缝往车内看了一眼,“里面不是还有位置!” 车夫颇为平静道:“我的车,我说了算。” 女子似乎有些气恼,娇声道:“那凭什么他都能上去?” 顾清满脸无辜,白面具女子这话倒也对哈……不过车是人家车夫的车,顾清自然不好去多说什么闲话。 车夫瞥了一眼女子,便道:“你真要上车?” 女子拦在车前,虽然不发一语,却摆明了一定要上车。 车夫叹一口气道:“罢了,你也……勉勉强强吧。上车,十万枚灵石!” 顾清坐在车里正在给小女孩掏糖葫芦,一个手抖没拿稳,糖葫芦滚到了地上。 “呀!我的糖葫芦!” 小女孩哇哇的大叫起来,可怜兮兮的想捡,又看了眼车夫,车夫直接瞪了女娃一眼,自不许她捡地上掉的糖。 “没啥,哥哥我这还有多的。”顾清手抖着又摸出一串糖葫芦来,小心递给女娃。 ——他今天坐这是,黑车啊! “哈!?十万?十万!?” 车下的女子显然也懵了,十万灵石!这个字眼太震人心! “你……原来是干打劫那一行的?好胆!” 女子捏了捏拳,看她的架势竟然是想动手! “爹爹不准打架!” 眼见女子想动手,顾清一个翻身,神差鬼使的将车帘掀开看热闹。谁知道他刚一掀开帘子,车下那白面具女子就注意到了顾清,面具下的眸子好像瞪了顾清那么一瞬间。 旋即她竟恬不知耻的伸出了一根葱白的手指,直勾勾的指着顾清道:“你,马上给我付灵石!” “……” 顾清被突如其来惹上身的纠纷完全惊呆了。 ——啥…… 她不是要和车夫打架吗!? 女子一味纠缠不清,车前架坐上的车夫脸色显然变得有些不悦。“你让别人给你付灵石?凭什么?” 许是车夫说教,女子也觉得指着顾清来付灵石实在有些丢人,刚说完手不知不觉软了下去。 但她还是不给车夫让路。就这么死立前面,白面具下藏着的眸子仿佛依旧在紧盯顾清。 车夫皱起眉头,举着鞭子就想赶人:“你这小姑娘不讲理,该打!” “可本来他就……”女子含糊不清的说道。 “本来?我管你有什么道理。”车夫打断女子,手中的灵兽鞭正要扬开。 “……咦?” 车夫手上的动作忽然变慢了半分。 他无视拦路的女子,回头望了望空荡的襄河小镇,那镇中人去楼空,早就没有人烟了。 整条街道也萧条不堪,更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怎么多了一个人……”车夫自言自语道。 “哦,你也是多出来的。”车夫回过头,看着白面具女子又道。 不知何故,车夫此时的脸色缓和了下去,他朝着白面具女子说:“这次不收灵石,你快上车吧。” “哦?”车下,白面具女子诧异,紧接她嘴上不依不饶的骂一声,“黑车!” 这才掀开车帘子乖乖钻进了车里。 车中。 顾清坐在一侧,小女娃坐在另一侧。 白面具女子目不斜视,上车毫不避嫌的坐到了顾清身边。 “你刚刚出了整整十万灵石来坐这个破车?”白面具女子没头没尾的质问顾清。 顾清无话回她,只是见女子大刺刺的坐到自己身边,一时有点扭捏了,“嗯……那啥的姑娘你能不能先坐过去点?这么大你挤个啥呢!?” 白面具女子闻言转头,明明看不见她的眼睛,顾清却觉得她一定有用那种“恼怒”的眼神瞪着自己。 女子骂道:“你个败家子!你管得我!” “你……” 顾清被骂得张张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脾气。 也是坐得近了,顾清才发现这裹在一身行衣里的女子,身材竟然极为姣好。自然行衣宽大,若隐若现的也体会不明显,但两人仅仅坐在同处,短暂的触碰便已能领略到一些风情了。 ——然后,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女子……她乃丹境的强者! 顾清咽咽口水,丹境这打不过啊,自己还是不要多去招惹她了。她要找自己打秋风骂两句就骂两句吧,反正自己坐车又没出钱。 …… 车马啼声惊飞鸟,顾清坐在车上且坐了半日,也不知道如今到了什么地界。不过灵兽车不愧是灵兽车,驾气飞天,把天上翱翔着的小鸟都吓呆了。 小鸟呼啦啦正抖翅飞得有劲,忽然从身边“嗒嗒嗒”踏云冲出一辆灵车!自小鸟逐渐变惊恐的眼神之中顾清算明白过来,老车夫这辆灵兽车的速度可能确实很快。 他转头看看身边,身边正静悄悄的卧着一个白面具女子。呵呵,这白面具女子正是之前“黑车黑车”的喊的人。她上来就开始打瞌睡,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倒,现在都已经在车椅上睡熟了。 顾清的对面车夫的女儿手里摆弄着一个小玉佩,独自玩得不亦乐乎。顾清孤零零的自觉无聊,朝车夫问道:“请问还有多久到翼沪啊?” 车夫回道:“急什么。” 顾清如何不急,万一赶不上郡城大试,人家不让参赛了咋办! 车夫回头看了眼睡熟的白面具女子,似话里有话,“莫慌,有什么好忧的,你都参加不了,这南域里就没人参加得了了。” 顾清奇道:“此话怎讲的?” 车夫道:“看你身上的衣服,是那个……嗯……顾氏的?以前挺大一族呢。” 原来指的顾家吗。顾清心里一想倒也对,到底还是顾家,大门大派,郡城给些特权也正常。自己稍微迟到一点,想来问题不大。 顾清便坐回去,却见到小女孩抓着手中的玉佩扑了过来。 顾清顺势抱着小女孩,小女娃拉开车帘喊道:“爹爹,这个姐姐也要给?” 车夫点点头,没有说话。 小女孩哦了一声,不知从哪摸出一根白绳子拴住玉佩,然后熟练的绑在身旁白面具女子的手腕上。 小女孩在怀里一掏,又摸出块一模一样的玉,随手塞给了顾清。 “这是?” 小女孩道:“坐我爹爹的车,都会送一块玉哦!” 车夫在外面笑起来,“就当做纪念,我倒是常年在外走,兴许以后还能见到我。到时候看见小兄弟手上的玉,我邀你再上车,小兄弟可别拒绝!” 顾清思索,“哦,就回头客呗。” 车夫道:“差不多。” 顾清问道:“老先生你平日都跑哪些地界?小子我平常不出门,以后大概再遇不见的。” 车夫回道:“莫问我去哪有缘自会相见。对了,你现在且不要再说话,也不要掀开我的车帘,有些琐碎的事,马上需停一阵车。” 顾清怔住,停一阵车? 紧接着灵兽车的方向变了,似乎如今正在急速的下降。 车外的风泄进来,湿润苍凉,顾清深呼吸,至风中感到了一些熟悉。 淡淡的咸潮味道,独特而鲜明。 “……海?” 顾清看着身边的小女孩,小女孩可爱的对顾清挥了挥手,“大哥哥再见咯!” “再……见……?” 阵阵疲惫忽然侵袭而来,顾清感到眼皮发沉,视野晃悠悠的,在小女孩道别声中陷入了黑暗。 …… 腻微的油香丝丝钻进鼻尖,耳边喧嚣里伴随着煎、炸的锅声,顾清摇摇晃晃的从木桌上转醒。 “好香……” 头痛,但不太严重。顾清扶着头左右看,竟然身处一个热闹的街道小摊上,小摊卖的煎兽肉飘香十里,一层层的人把自己围了好几圈。 “你醒了。”一个清澈的女声传来,扭头一看,仍是之前同行的白面具女子。 顾清诧异的望她,“这哪?” 白面具女子素手捏拳,压在小摊的木桌上,压出个浅浅的手印。语气颇为迟疑:“翼……沪?” 旋即她语气不善的道:“咱俩遇到了不起的人了。那个车夫,我本以为只是个有点修为的老头……” 顾清讪笑,是么? 顾清站起来道:“说起来这位姑娘,你到底是谁啊?与我一般去郡城参赛的弟子?师姐?如若不是,眼下翼沪也到地方了,你我也就此别过罢。相逢有缘分,我急着要赶路,不然定请你喝一点。姑娘你要愿意就告诉我个名字,咱们以后指不定还能遇到。” 白面具女子静静的沉默。 顾清无所谓的摇着头,当即就要离去。两人萍水相逢,她不愿意说名字合情合理。只是顾清刚刚看见白面女子因气在木桌上压出的手印,心里没由的有些眼熟,这才突然问道女子的名字。 待得顾清果真要走了,白面具女子忽然喊住,“你等等!” “嗯?” “你平常也是这样和别的女人拉关系?” “……” 顾清倒回身来,仔细的盯着白面具女子道,“姑娘你我曾经见过?” 白面具女子微转过头,淡淡道:“没有。” 女子道:“走吧,我也要去郡城参加那什么大试,与你算一路的。” 顾清问道:“你知道路怎么走?” 女子好像盯了顾清一眼,幽幽回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还留在这里。” ------------ 第一卷·平西王剑 58 平西王曾游历天下,走过这条荒荒长路 不知不觉就和白面具女子结伴而行,她倒少言寡语,明明修为高出一大截,却静悄悄的跟在后面,好似一个幽灵。 如今四下无熟人,迎面走来的,随身走去的,都是陌生面孔。顾清察而入微,发现此地的人身上有种与枫巨城不一样的气质,说穿了就是要“穷”点,可又不是钱财不够那种贫,而是略带着荒蛮、粗犷的落后穷苦。 察觉到这点后顾清心里就感到不对劲,按照先前车夫所说,翼沪之地距离大郡城不算遥远,而大郡城是整个南大域最繁华富卓的中心,那自郡城以外千百里都当一片繁盛才对,不说要有多奢华,至少也不该和眼前所见的市井偏地一般穷酸。 顾清随手叫住一个路人,问道:“请问你知道郡城怎么走吗?在哪个方向?” 那路人是个庄稼汉,头上松垮垮绑了个灰汗布,还没回答顾清的话,汗布就落在铺街的砂石地上。他一遍捡起汗布,也不管有泥没泥搭直接在头顶上,这才奇怪的盯着顾清道:“啊?” 顾清有重复道:“郡城,姬郡的郡城!我们要去姬郡的大郡城,请问该往哪个方向走?” 庄稼汉愣愣的思索一阵,回道:“俺这没有姓姬的!你去隔壁那村问?喏,顺着出市口,翻过前面那山包子!” 庄稼汉从粗糙的手指指着右边,顾清的脸色却变得黑沉万分。 顾清问道:“我再问你,这个地方叫不叫翼沪?” 这回庄稼汉倒是马上点头,这里确实叫做翼沪。 不管怎么样,看起来自己是被那车夫给坑了。此地虽然是翼沪,却根本不是郡城附近! 顾清脸色难看,身边作伴的白面具女子却意外的淡然,只朝着顾清道:“郡城周边的城镇我都清楚,没有叫做翼沪的地方。” 顾清不善的回道:“你不着急?你不也要去郡城?到时候迟了咱俩都进不去我看你咋办!说不定我找找家族关系,还能给我通融通融……” 白面具女子语气奇怪道:“我觉得我是丹境的师姐吧,你一个小小凝气修士,怎么与我说话这般大胆?” 顾清话一塞,竟没法反驳。即颇为不爽的没回她话,心里暗中焦躁起来。 迟迟到不了郡城,参加不了比赛倒是小事,主要担心顾允一她们的安全。事到如今,他与顾允一也不再算萍水之交了,朋友有难,自己干看着怎么能行,何况自己还夸下海口,说要带着她们纵横凝气的赛场。 庄稼汉裹着汗布走远了,顾清道:“我要去郡城,这里不会久留。你要跟着我就跟着我吧,到了郡城你乖一点,好歹也是个丹境的修士,我会对我家族的长老说你是我认识的朋友,参加组队赛的时候要仰仗你的实力。这样说不定咱俩还能进郡城参赛。” 白面具女子不置可否,轻飘飘的道:“你倒……会算计我。无妨,你要算计我就算计我吧。” 顾清哈哈笑了笑,互利互惠的事情,干嘛不做?看眼下的情况,赶到到郡城时大赛恐怕早就开始了,不求顾家帮忙恐怕连赛场在哪都找不到。如果能凭一个迟到还能参赛的机会,换取一个丹境修士的帮助,顾清心里都要笑开花了。 白面具女子又道:“那我带着你走?你的修为太低了。” 顾清摇摇头。 带着自己走?她还真自己当寻常凝气了。 自襄河断谷时,顾清一身修为还要百般压制,而如今天高地阔,自己纵然不及眼前的丹境女修,估摸着也差不了太多了。 或者说,一月前还是要差很多的。但大梦一月后,顾清就像是梦醒时分格外清明,虽然修为境界没涨多少,能发挥出实力却硬生生高了一大截! 以如今的实力,顾清自问郡城的事情自保有余,乃至于可行攻伐! 白面具女子若有所指的说道:“你是不用与我客气的。” 顾清回道:“不客气,我是嫌弃你飞得慢。” “……” 顾清心神微凝,暗中低念:日游沧海,并神心不灭。 超乎所想的恐怖神通《琴祸》,上八卷实则指向人间,下八卷实则指向地府,第一卷顾清已经学会了,这一月后,他踏入了第二卷的境界之中。 而第二卷不再有兵阵之势,讲的乃是——乾坤借法! 这第二卷博大之处更胜过一卷,且最重要的顾清身法、速度上的短板被其直接弥补了大半! 顾清有种预感,琴祸的真正玄妙之处正从第二卷开始。 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在顾清身上,薄雾透明发光,是每一丝每一缕的雾气都在放光。顾清感受到精神的剧烈消耗,直到周身的雾气渐多,完全盖住浑身上下后,精神的疲惫才慢慢开始缓解。 相对应的身体的感官,力量,乃至于灵气流动的速度,在这一瞬间全部得到大幅度提升! 第二卷一共有十六句话,顾清目前学会了前面两句,仅仅凭借这两句话,消耗恐怖精神力为代价,可以长时间将身体素质全方面提升两倍! 顾清捏拳体会着着身体澎湃的力量感,一身远远超过凝气期的灵气滚滚流动。他看了一眼白面具女子道:“打我打不过你,但论谁速度快,我觉得我还是有优势的!” 白面具女子显然有点呆住了,之后才惊讶的问道:“你在襄河的时候还隐藏了实力?你不是凝气期的修士?” 顾清笑道:“哟,你那天看见我的比赛了?你应该在丹境的擂台上,如何知道我的事情。” 白面具女子短暂沉默,似乎想转移话题:“你这个神通,应该是短时间爆发的秘法。就算能提升速度,也不长久。” 顾清摇头道:“施展之后可长时间维持,最多招式的威力大了,灵力消耗也多些。” 不知为何,和白面具女子结伴走一路后,顾清对她竟然生不出多大戒心,随口就把神通的特征告诉了她。 反倒是白面具女子听完,居然颇有照料的道:“你,不要把这些神通的关键随口说出来。很不好。” 顾清完全无所谓。紧接着就御气升空,直向天空飞去。 “我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大城镇!” 白面具女子静静站在下面等待,顾清转眼间就冲上了云霄。这种高度当然不是凝气修士所能抵达的,一眼望去云海稀疏散烂,运气倒是不错,几乎算晴空万里,能看到很远的地平线。 顾清仔细观察,城镇没能找到,却沿着翼沪这个小山县看出去,在约莫百里外找到了一条宽阔大路。 顾清匆匆落下来,指出方向,便和白面具女子一道飞驰往大路。 只要沿着大路走,不管方向对错,至少他们能先找到一座城! 百里山路,说慢不慢,说快不快,近了,以堪比丹境的速度确实不远,远了,又遥遥的在地平线那头,总还得飞上好一阵子。 顾清发现自己之前吹牛吹得有点大了,说人家速度慢,实际上飞起来才知道,白面具女子在丹境中恐怕也属佼佼者!轻轻松松就跟上了顾清,一言不发的追着他走。 白面具女子飞到顾清身畔,忽然道:“对了,你饿不饿?” “啊?” 她从黑色的行衣披风里贴身取出一个小纸袋,理所当然的塞到顾清怀里。 “什么东西?” 顾清拿在手里,尚有微热,捏上去也是软的,打开一看,才发现是一块烧煎的肉饼。 白面具女子目不斜视直对前方,平淡的道:“你刚刚还没醒,我在那个摊上买的。听周围的人说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顾清古怪的问道:“你没下毒?我身上没啥值钱的!” 白面具女子道:“不吃就扔掉。” 顾清看着手里的煎肉,咽了下口水。说起来自己睡觉睡了一个月,半点东西都没吃过,也就之前出襄河前顺手抓了几串糖串。 撕开纸袋,狠狠咬了一口,油汁四溅,哪怕在高空飞行,香气也扑鼻而起,极其诱人。不亏刚刚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有人买,味道确实一绝! 眼见顾清吃得香,白面具女子才款款的道:“大多这种小地方卖的东西都卖了很久了,手艺不会很差。” “谢了。” 白面具女子道:“你慢点咬。记得听我说,不要随便告诉别人。” 顾清疑惑的看她,“什么?” 白面具女子转头似乎看着顾清,“郡城的大比很危险,你要小心点。我说的不是弟子、散修之类的竞争对手,而是这次大比本身就很危险!” “哦?” 顾清心神一紧。顾神照也说过这话,但顾神照指的是三境修士同台竞技,他们打不过丹境这种危险。但听眼前白面具女子所言,似乎还另有隐情。 白面具女子道:“你其实不用去参加什么大比。” 顾清摇摇头,权当她在劝自己不要冒险,“我得去找人。” 白面具女子闻言好像有些沉默,微顿话题,才继续说道:“你的家族不是郡城的势力,平日与郡城间相距甚远,关系也不算密切,有些与大比有关的东西,或许得不到。” “这一次的郡城大比最关键要踏入一处古老的秘境,结伴夺取宝物。这个秘境属于郡王,还从未有旁人进去过。但……” 顾清问道:“但什么?” 白面具女子道:“但有一些人手中有这处秘境的地图!” 说完这句话,白面具女子的语调似乎有些生气,“如若你执意要去郡城参加大比,记得先从他们手上抢一份地图!” “秘境中诸多危险,你还要小心谨慎切切记住一点,如非必要千万不能下水,最好半滴水都别去碰!” 顾清脸色微沉,竟然还有人提前拥有了秘境的地图! 他问道:“哪些人有地图?” 白面具女子道:“郡城周围附属两宗,还有郡王靡下此番参赛的两个二品辅官势力,一个一品臣的势力,以及与郡城关系密切的影宗、琥珀商行、宣通神会……他们的核心弟子手中都有一份地图!” 顾清颇为诧异的盯着她,好详细的回答!白面具女子竟然一口气说出了十来个宗门势力的名字,而在这些势力的弟子手中都拥有那份价值非凡的秘境地图!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白面具女子显然不想回答,继续告诫道:“这次大比对你意义不大,你千万别鲁莽,进入秘境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被随机传送开,虽然可以有意缩小传送分散的范围,但还是很危险。” 顾清脸色奇怪道:“如何危险,既然随机传送开了,当不至于一踏入秘境就被敌人攻击。” 白面具女子直言道:“秘境的名字叫做‘王剑秘境’。” “之所以叫做这个名字,是因为在这个秘境中某一处埋葬着一柄盖世神兵,‘都王剑’!此剑是曾经平西王的宝剑,平西王死后,神剑失踪天下,其实就葬在了这处秘境中!” “能葬下盖世神兵的秘境,非大福地,即大凶之地,而‘王剑秘境’就属于后面一类,大凶之地!别说丹境了,就算是方身,乃至于天婴进去一样有危险!” 顾清勃然色变,“照你这么说,这种险地郡王还让我们进去送死不成!?” 白面具女子道:“所以我劝你不要去了。不过,此凶地如今也属于平静的时期,危险性已经大幅下降了,最多威胁到天婴境的修士,也只有寥寥几处。” 顾清道:“那也还是太危险了!” 白面具女子点点头,却说道:“因为之前大赛第一名会得到一个平常想都不敢想的机会,秘境的凶险程度自然也很高。只是现在……机会是没有了,奖励还算不错吧。” 顾清听不太懂,机会? 他忧心忡忡的问道:“郡王此番到底什么意思?你说那秘境里有把神剑,神剑可被人寻到过?” 白面具女子摇摇头,神剑依然遗失中。平西王生前的修为境界甚至比郡王还要高,与如今国之大帝戚天帝不分伯仲,同是传说中的人物。 他死后留剑,就是郡王得到了藏剑秘境也没法子找出神剑来。 顾清道:“所以郡王的意思,希望咱们南域这么多天骄一辈,哪一个祖坟头冒青烟,能替他把平西王的剑给找出来?” 白面具女子似乎思考了一会,“应有这个意思。不过你说得不太对,不是替郡王找到神剑,平西王的剑只有有缘者才取得到手,谁得神剑那就是他自己的。郡王他不会强占去。” 顾清冷笑:“说得好听。让这么多弟子去送死,事后还来一句不会强占?鬼才信他!屁话!” 白面具女子一时沉默异常。 她面具下藏着的眸子似乎颇为复杂的看了顾清半天,才又解释道:“我说过了,本来第一名是有个机会的……大家争夺的重心并不是平西王的神剑……郡王他也不在乎什么神剑不神剑,最多最多,谁真的找到神剑了,能内定一个前三的位置吧。” 顾清完全没注意到白面具女子话里的重点。他颇有微词的道:“还有内定的?呵,这个郡王人品不行!” 白面具女子悄悄在行衣下捏了捏手,哼,内定……真有脸说…… 顾清问道:“对了,你知道平西王是咋死的?我都没听说过这一号人物。” 白面具女子语气平静的说道:“听说是老死的,老而仙逝,说死就死了。” “所以平西王死后剑就自己跑了?” 白面具女子摇头道:“不,神剑是平西王还活着的时候遗失的。或许平西王知道剑去了哪里,也可能是平西王亲自将剑送走了,总之在我……” 白面具女子顿了一下,“总之神剑如今就郡王的秘境之中。还有,郡王本来就没指望谁能得到它!只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秘境而已!我觉得没人能找到那柄剑,你就当它不存在好了。” 顾清皱着眉说道:“整个南域的天骄几乎都会进入秘境,既然你说神剑看缘分,说不定谁就有缘能找到平西王的剑。嗯,不过这倒不重要,修行路一靠自己,二秘境太过凶险,确实把那什么平西王的剑当不存在为好。这个神剑的消息,郡王会不会公布给所有参赛者?” 白面具女子点点头,“都叫‘王剑秘境’了,这种事情当然会告知所有人。” 顾清闻言心里稍微有点庆幸,他还能不知道吗,大宗的天骄们,十个里面八个都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天下第一的,有这么一把剑吊在眼前当诱惑,自己带着顾允一他们有意避开锋芒的话,说不定秘境的竞争反会轻松不少。 顾清忽然问道:“对了,你是哪个宗门的?有队伍没?要不加入我的队伍?” 白面具女子摇了摇头,回道:“组队就不用了。” 顾清远在翼沪与一位白面具女子结伴通行,而远在天边的枫巨城,骑着一匹白马的敖白钰也慢悠悠的回家了。 说的白马慢悠悠的走,实则也是碧金门的灵兽,不然以寻常马匹的脚力,怎么可能几天功夫就从襄河断谷走回枫巨城。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五十九章 丢了他的剑 不知不觉就和白面具女子结伴而行,她倒少言寡语,明明修为高出一大截,却静悄悄的跟在后面,好似一个幽灵。 如今四下无熟人,迎面走来的,随身走去的,都是陌生面孔。顾清察而入微,发现此地的人身上有种与枫巨城不一样的气质,说穿了就是要“穷”点,可又不是钱财不够那种贫,而是略带着荒蛮、粗犷的落后穷苦。 察觉到这点后顾清心里就感到不对劲,按照先前车夫所说,翼沪之地距离大郡城不算遥远,而大郡城是整个南大域最繁华富卓的中心,那自郡城以外千百里都当一片繁盛才对,不说要有多奢华,至少也不该和眼前所见的市井偏地一般穷酸。 顾清随手叫住一个路人,问道:“请问你知道郡城怎么走吗?在哪个方向?” 那路人是个庄稼汉,头上松垮垮绑了个灰汗布,还没回答顾清的话,汗布就落在铺街的砂石地上。他一遍捡起汗布,也不管有泥没泥搭直接在头顶上,这才奇怪的盯着顾清道:“啊?” 顾清又重复道:“郡城,姬郡的郡城!我们要去姬郡的大郡城,请问该往哪个方向走?” 庄稼汉愣愣的思索一阵,回道:“俺这没有姓姬的!你去隔壁那村问?喏,顺着出市口,翻过前面那山包子!” 庄稼汉从粗糙的手指指着右边,顾清的脸色却变得黑沉万分。 顾清问道:“我再问你,这个地方叫不叫翼沪?” 这回庄稼汉倒是马上点头,这里确实叫做翼沪。 不管怎么样,看起来自己是被那车夫给坑了。此地虽然是翼沪,却根本不是郡城附近! 顾清脸色难看,身边作伴的白面具女子却意外的淡然,只朝着顾清道:“郡城周边的城镇我都清楚,没有叫做翼沪的地方。” 顾清不善的回道:“你不着急?你不也要去郡城?到时候迟了咱俩都进不去我看你咋办!说不定我找找家族关系,还能给我通融通融……” 白面具女子语气奇怪道:“我觉得我是丹境的师姐吧,你一个小小凝气修士,怎么与我说话这般大胆?” 顾清话一塞,竟没法反驳。即颇为不爽的没回她话,心里暗中焦躁起来。 迟迟到不了郡城,参加不了比赛倒是小事,主要担心顾允一她们的安全。事到如今,他与顾允一也不再算萍水之交了,朋友有难,自己干看着怎么能行,何况自己还夸下海口,说要带着她们纵横凝气的赛场。 庄稼汉裹着汗布走远了,顾清道:“我要去郡城,这里不会久留。你要跟着我就跟着我吧,到了郡城你乖一点,好歹也是个丹境的修士,我会对我家族的长老说你是我认识的朋友,参加组队赛的时候要仰仗你的实力。这样说不定咱俩还能进郡城参赛。” 白面具女子不置可否,轻飘飘的道:“你倒……会算计我。无妨,我的话你想算计就算计吧。” 顾清哈哈笑了笑,互利互惠的事情,干嘛不做?看眼下的情况,赶到到郡城时大赛恐怕早就开始了,不求顾家帮忙恐怕连赛场在哪都找不到。如果能凭一个迟到还能参赛的机会,换取一个丹境修士的帮助,顾清心里都要笑开花了。 白面具女子又道:“那我带着你走,你的修为太低了。” 顾清摇摇头。 带着自己走?她还真自己当寻常凝气了。 自襄河断谷时,顾清一身修为还要百般压制,而如今天高地阔,自己纵然不及眼前的丹境女修,估摸着也差不了太多了。 或者说,一月前还是要差很多的。但大梦一月后,顾清就像是梦醒时分格外清明,虽然修为境界没涨多少,能发挥出实力却硬生生高了一大截! 以如今的实力,顾清自问郡城的事情自保有余,乃至于可行攻伐! 白面具女子若有所指的说道:“你是不用与我客气的。” 顾清回道:“不客气,我单纯嫌弃你飞得慢。” “……” 顾清心神微凝,暗中低念:日游沧海,并神心不灭。 超乎所想的恐怖神通《琴祸》,上八卷实则指向人间,下八卷实则指向地府,第一卷顾清已经学会了,这一月后,他踏入了第二卷的境界之中。 而第二卷不再有兵阵之势,讲的乃是——乾坤借法! 这第二卷博大之处更胜过一卷,且最重要的顾清身法、速度上的短板被其直接弥补了大半! 顾清有种预感,琴祸的真正玄妙之处正从第二卷开始。 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在顾清身上,薄雾透明发光,是每一丝每一缕的雾气都在放光。顾清感受到精神的剧烈消耗,直到周身的雾气渐多,完全盖住浑身上下后,精神的疲惫才慢慢开始缓解。 相对应的身体的感官,力量,乃至于灵气流动的速度,在这一瞬间全部得到大幅度提升! 第二卷一共有十六句话,顾清目前学会了前面两句,仅仅凭借这两句话,消耗恐怖精神力为代价,可以长时间将身体素质全方面提升两倍! 顾清捏拳体会着着身体澎湃的力量感,一身远远超过凝气期的灵气滚滚流动。他看了一眼白面具女子道:“打我打不过你,但论谁速度快,我觉得我还是有优势的!” 白面具女子显然有点呆住了,之后才惊讶的问道:“你在襄河的时候还隐藏了实力?你不是凝气期的修士?” 顾清笑道:“哟,你那天看见我的比赛了?你应该在丹境的擂台上,如何知道我的事情。” 白面具女子短暂沉默,似乎想转移话题:“你这个神通,应该是短时间爆发的秘法。就算能提升速度,也不长久。” 顾清摇头道:“施展之后可长时间维持,最多招式的威力大了,灵力消耗也多些。” 不知为何,和白面具女子结伴走一路后,顾清对她竟然生不出多大戒心,随口就把神通的特征告诉了她。 反倒是白面具女子听完,居然颇有照料的道:“你,不要把这些神通的关键随口说出来。很不好。” 顾清完全无所谓。紧接着就御气升空,直向天空飞去。 “我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大城镇!” 白面具女子静静站在下面等待,顾清转眼间就冲上了云霄。这种高度当然不是凝气修士所能抵达的,一眼望去云海稀疏散烂,运气倒是不错,几乎算晴空万里,一眼就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平线。 顾清仔细观察,城镇没能找到,却沿着翼沪这个小山县看出去,在约莫百里外找到了一条宽阔大路。 顾清匆匆落下来,指出方向,便和白面具女子一道飞驰往大路。 只要沿着大路走,不管方向对错,至少他们能先找到一座城! 百里山路,说慢不慢,说快不快,近了,以堪比丹境的速度确实不远,远了,又遥遥的在地平线那头,总还得飞上好一阵子。 顾清发现自己之前吹牛吹得有点大了,说人家速度慢,实际上飞起来才知道,白面具女子在丹境中恐怕也属佼佼者!轻轻松松就跟上了顾清,一言不发的追着他走。 白面具女子飞到顾清身畔,忽然道:“对了,你饿不饿?” “啊?” 她从黑色的行衣披风里贴身取出一个小纸袋,理所当然的塞到顾清怀里。 “什么东西?” 顾清拿在手里,尚有微热,捏上去也是软的,打开一看,才发现是一块烧煎的肉饼。 白面具女子目不斜视直对前方,平淡的道:“你刚刚还没醒,我在那个摊上买的。听周围的人说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顾清古怪的问道:“你没下毒?我身上没啥值钱的!” 白面具女子道:“不吃就扔掉。” 顾清看着手里的煎肉,咽了下口水。说起来自己睡觉睡了一个月,半点东西都没吃过,也就之前出襄河前顺手抓了几串糖串。 撕开纸袋,狠狠咬了一口,油汁四溅,哪怕在高空飞行,香气也扑鼻而起,极其诱人。不亏刚刚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有人买,味道确实一绝! 眼见顾清吃得香,白面具女子才款款的道:“大多这种小地方卖的东西都卖了很久了,手艺不会很差。” “谢了。” 白面具女子道:“你慢点咬。记得听我说,不要随便告诉别人。” 顾清疑惑的看她,“什么?” 白面具女子转头似乎看着顾清,“郡城的大比很危险,你要小心点。我说的不是弟子、散修之类的竞争对手,而是这次大比本身就很危险!” “哦?” 顾清心神一紧。顾神照也说过这话,但顾神照指的是三境修士同台竞技,他们打不过丹境这种危险。但听眼前白面具女子所言,似乎还另有隐情。 白面具女子道:“你其实不用去参加什么大比。” 顾清摇摇头,权当她在劝自己不要冒险,“我得去找人。” 白面具女子闻言好像有些沉默,微顿话题,才继续说道:“你的家族不是郡城的势力,平日与郡城间相距甚远,关系也不算密切,有些与大比有关的东西,或许得不到。” “这一次的郡城大比最关键要踏入一处古老的秘境,结伴夺取宝物。这个秘境属于郡王,还从未有旁人进去过。但……” 顾清问道:“但什么?” 白面具女子道:“但有一些人手中有这处秘境的地图!” 说完这句话,白面具女子的语调似乎有些生气,“如若你执意要去郡城参加大比,记得先从他们手上抢一份地图!” “秘境中诸多危险,你还要小心谨慎切切记住一点,如非必要千万不能下水,最好半滴水都别去碰!” 顾清脸色微沉,竟然还有人提前拥有了秘境的地图! 他问道:“哪些人有地图?” 白面具女子道:“郡城周围附属两宗,还有郡王靡下此番参赛的两个二品辅官势力,一个一品臣的势力,以及与郡城关系密切的影宗、琥珀商行、宣通神会……他们的核心弟子手中都有一份地图!” 顾清颇为诧异的盯着她,好详细的回答!白面具女子竟然一口气说出了十来个宗门势力的名字,而在这些势力的弟子手中都拥有那份价值非凡的秘境地图!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白面具女子显然不想回答,继续告诫道:“这次大比对你意义不大,你千万别鲁莽,进入秘境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被随机传送开,虽然可以有意缩小传送分散的范围,但还是很危险。” 顾清脸色奇怪道:“如何危险,既然随机传送开了,当不至于一踏入秘境就被敌人攻击。” 白面具女子直言道:“秘境的名字叫做‘王剑秘境’。” “之所以叫做这个名字,是因为在这个秘境中某一处埋葬着一柄盖世神兵,‘都王剑’!此剑是曾经平西王的宝剑,平西王死后,神剑失踪天下,其实就葬在了这处秘境中!” “能葬下盖世神兵的秘境,非大福地,即大凶之地,而‘王剑秘境’就属于后面一类,大凶之地!别说丹境了,就算是方身,乃至于天婴进去一样有危险!” 顾清勃然色变,“照你这么说,这种险地郡王还让我们进去送死不成!?” 白面具女子道:“所以我劝你不要去了。不过,此凶地如今也属于平静的时期,危险性已经大幅下降了,最多威胁到天婴境的修士,也只有寥寥几处。” 顾清道:“那也还是太危险了!” 白面具女子点点头,却说道:“因为之前大赛第一名会得到一个平常想都不敢想的机会,秘境的凶险程度自然也很高。只是现在……机会是没有了,奖励还算不错吧。” 顾清听不太懂,机会? 他忧心忡忡的问道:“郡王此番到底什么意思?你说那秘境里有把神剑,神剑可被人寻到过?” 白面具女子摇摇头,神剑依然遗失中。平西王生前的修为境界甚至比郡王还要高,与如今国之大帝戚天帝不分伯仲,同是传说中的人物。 他死后留剑,就是郡王得到了藏剑秘境也没法子找出神剑来。 顾清道:“所以郡王的意思,希望咱们南域这么多天骄一辈,哪一个祖坟头冒青烟,能替他把平西王的剑给找出来?” 白面具女子似乎思考了一会,“应有这个意思。不过你说得不太对,不是替郡王找到神剑,平西王的剑只有有缘者才取得到手,谁得神剑那就是他自己的。郡王他不会强占去。” 顾清冷笑:“说得好听。让这么多弟子去送死,事后还来一句不会强占?鬼才信他!屁话!” 白面具女子一时沉默异常。 她面具下藏着的眸子似乎颇为复杂的看了顾清半天,才又解释道:“我说过了,本来第一名是有个‘机会’的……大家争夺的重心并不是平西王的神剑……郡王他也不在乎什么神剑不神剑,最多最多,谁真的找到神剑了,能内定一个前三的位置吧。” 顾清完全没注意到白面具女子话里的重点。他颇有微词的道:“还有内定的?呵,这个郡王人品不行!” 白面具女子悄悄在行衣下捏了捏手,哼,内定……真有脸说…… 顾清问道:“对了,你知道平西王是咋死的?我都没听说过这一号人物。” 白面具女子语气平静的说道:“听说是老死的,老而仙逝,说死就死了。” “所以平西王死后剑就自己跑了?” 白面具女子摇头道:“不,神剑是平西王还活着的时候遗失的。或许平西王知道剑去了哪里,也可能是平西王亲自将剑送走了,总之在我……” 白面具女子顿了一下,“总之神剑如今就郡王的秘境之中。还有,郡王本来就没指望谁能得到它!只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秘境而已!我觉得没人能找到那柄剑,你就当它不存在好了。” 顾清皱着眉说道:“整个南域的天骄几乎都会进入秘境,既然你说神剑看缘分,说不定谁就有缘能找到平西王的剑。嗯,不过这倒不重要,修行路一靠自己,二秘境太过凶险,确实把那什么平西王的剑当不存在为好。这个神剑的消息,郡王会不会公布给所有参赛者?” 白面具女子点点头,“都叫‘王剑秘境’了,这种事情当然会告知所有人。” 顾清闻言心里稍微有点庆幸,他还能不知道吗,大宗的天骄们,十个里面八个都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天下第一的,有这么一把剑吊在眼前当诱惑,自己带着顾允一他们有意避开锋芒的话,说不定秘境的竞争反会轻松不少。 顾清忽然问道:“对了,你是哪个宗门的?有队伍没?要不加入我的队伍?” 白面具女子摇了摇头,回道:“组队就不用了。” 顾清远在翼沪与一位白面具女子结伴通行,而远在天边的枫巨城,骑着一匹白马的敖白钰也慢悠悠的回家了。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六十章 梦海已过七千年 “你想知道我是谁……”白面具女子的声音有点颤动,好像一朵孤独的花瓣在静谧中绽放。她伸手将面具摘下,精致完美又熟悉无比的容颜露在顾清面前。 她美目微低,眸中含着难言的感情,眉头若有若无的轻锁着,肌肤如凝结的白月华照在初绽开的桃花瓣。 面具穿过柳絮的影子从她的素手滑落,哐声坠入泥地,无言的熟悉与亲切,方才若潮水一般喷薄。 “那天在敖家外的草地一别,我……想你。” 她的美眸如有水华幽幽流淌,那一双眸子中顾清看到了深深的复杂感情,目光上下敛得见,宛天下间最完美的尤物。在她的侧脸耳下,靠近脖子的地方一片万彩的薄龙鳞点缀如梦,正是八众之力的制衡、天地雷霆中的大圣彩雷。 顾清失神,难道…… 眼前之人毫无疑问正是那日助自己渡过劫难的“女婢”,而自己亦让乞丐抹去了两人因果。难道师傅他其实…… 她的雪臂却温柔穿过了腰间,毫不迟疑将顾清环抱,即而柔和道:“你师傅说不要让我来找你,但……” 若问天下之间,可有美人一笑能倾倒诸王,传说有,顾清以前不相信,现在信了。 对她的记忆已经模糊,但再相见,模糊的记忆却在瞬间浮明。入目所见的她,却与记忆中的那一日已经有所不同,变得要更加美,美到人心神摇曳,恍如落进梦境。 摘下面具之后,她的声音更加娇柔数分,听于耳畔似白鹿远鸣,清澈如水。 她道:“你的师傅,不知何处为仙。留在我身中的余力澎湃至极,洗精伐髓能胜过灵丹宝药,修行也变得一日万里。只是……越如此,我就越想见到你。” “天天都要花好久去想何日有缘能再相见,连那面具都日渐压不住。” 她抱住的手渐渐用力,而顾清只觉得,她好寻常,她太熟悉——因得无半点芥蒂。但她温柔的话,依旧在顾清的心中掀起了极大涟漪。顾清深呼吸气,朝她道:“我明白了。对不起,我没料想到有这种事发生,待得我以后见到师尊,会求他帮你斩断心中的杂念。” 要说的话,她的感情,在顾清心中也有,只是影响没有如此严重。自从修行了正篇的行布雷八众,顾清明白这一切皆是神通所至,恐怕不是真正的情意。 她叹了一口气道:“你有时候就很呆。总要说些,找不到重点的话。” 顾清不置可否,被她如此抱着,心中也没有太大的尴尬。两人自那日虽然无表面上的关系,但似乎内在已更亲密,对此事顾清其实不太明白,或说不太懂得。 她的眸子直直盯着顾清道:“我姓姬,平日名慕夏,姬慕夏,你记住!” 顾清点点头,“记住了,慕夏姑娘。你的事情我会解决的,你多忍耐一番……” 姬慕夏打断道:“我很喜欢你!” 顾清有些无奈回道:“这应该是那个神通的缘故,慕夏你清醒点,其实这不是你自己的感情。” 姬慕夏用手捂住顾清嘴,绝色的容颜,好笑不笑的有些复杂,“那一日是我自己跑去给你送的粥,你觉得……也因为神通?” “可……” 姬慕夏直言问道:“所以你喜不喜欢我?” 顾清语塞,微微思索道:“不讨厌。” 姬慕夏露出浅淡的笑,“那我这样抱着你,你又讨厌不讨厌?” 顾清摇摇头。 姬慕夏便道:“互相倾慕的两人,无非也就如你我如今这般亲密了。你说你不讨厌,就是说我这样抱住你你觉得很正常。——这不就是喜欢已久了?说你总不明白,老爱讲多余的糊涂话。” 顾清被说得愣愣的发了呆。是,吗? 姬慕夏道:“那我再问你,什么才算作喜欢,一定要日久天长的积累?” “喜欢是从互不相识,变成互相的恋慕,你说你的神通能强迫感情,如若我先曾喜欢谁,再中了你的神通,被迫喜欢上了你,那就是你大不对!可我清清白白……什么都还是第一次,你的神通与送我一样喜爱的东西来讨我倾心,这二者又有何区别?” 姬慕夏的呼吸吹拂在顾清嘴唇上,而在顾清失神的那刻,红着脸笑着吻了顾清一下,又道:“你要觉得自己太坏了配不上我,以为不是那什么神通,我绝不会喜欢上你……” 姬慕夏的手停留在顾清的脸颊上,冰冰凉凉的摸着他,“那你可真有能耐,这么喜欢贬低别人。你都算不堪了,别的男人还活不活了。” 顾清有些失魂落魄的摸了摸嘴唇,姬慕夏的温热犹存。 在恍然之中,他思考了一个问题,这一幕真有些熟悉,年前小钰也是这样突然之间吻在了这里。 所以说,而今还要拒绝姬慕夏? 几乎没有任何道理的,顾清觉得不太可能了。 简单的讲,就是姬慕夏说得对。 他忽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之间,在两人再次相见的这一瞬间,虽然曾经从无回忆、从无恋心,但命中注定般一种感情诞生了。 或许确实是因为神通行布雷八众吧,又如何。 这件事不违背对错,而两人心中也觉得这样很好,那就没有再犹豫不决的理由。 顾清略微有些迟疑道:“我其实有个未来道侣……” 姬慕夏打断顾清的话,颇有幽怨和无奈,“叫敖白钰,对吧?她知道的,早就知道了。她说以后有时间你得去找她,她有话想和你讲。” 顾清愣看着姬慕夏,姬慕夏叹气,“还有两个,对吧,一个叫顾允一,一个叫钟霑夏,要说你什么地方最对不起人,就这点最对不起人!你,你以后不准再乱来!” 顾清匆匆反驳道:“不对,这两个跟我没关系!慕夏你别乱讲!” 姬慕夏复杂的盯着顾清,仿佛深入了灵魂深处,“她们都已经和你的小钰谈过了,你以为,你昏迷一个月为什么醒来后没看见你的小钰?” 顾清当即脸色发红,额头冒了点汗。 ……谈过!? 什么叫谈过了!? 这情况,好像太复杂了! 他乱言乱语,半天才支吾出一句:“小钰她生气没?” 姬慕夏想了想,摇摇头,眼神微微有点寒光,“我们都答应以后她做大了,她还要生气?哼……” 旋即姬慕夏松开顾清,舒缓一口气:“呼,摘下面具,心里总算轻松点了。说起来你这个神通真有几分厉害,害我没日没夜心里都念着你,愿意当然是愿意的,只是好累……” 姬慕夏将地上的白面具捡起来,又戴在了脸上,“好,我们先去看看屋子吧,你不用担心别的事,我会解决。” 顾清回过神来,这才想到现在有更严重的问题正摆在他们面前。 ——这里,到底是哪里? 顾清拉住姬慕夏,惊疑不定的问道:“慕夏,你先前说这里是云中镇,后面那句话什么来着?” 姬慕夏语气却并不急迫,回答明明惊世骇俗,“七千年前。这里是七千年前的云中镇。” ——七千年前! 顾清满脸惊愕。虽然很愿意相信姬慕夏的话,可这足足七千年时光…… 姬慕夏无奈道:“我们是坐那个车夫的车来的,那个车夫的实力,恐怕远超我们的想象。我想了很久,记忆中从没听说过有这一号人物。” 顾清不敢置信的四处张望,心中逐渐由惊愕变为震撼。 “真的是七千年前?我们回到了七千年之前?” 姬慕夏点头。顾清或许还有疑虑无法判断,她却又自己的手段,比如怀里那枚横跨数百万里也能直接联络灵器已经失效,比如自己失踪这么久,却迟迟没有人找来……等等,都说明了眼前的地方绝对不一般。按照刚刚从酒楼中打听到的消息,这个地方,乃是七千年之前的“云中镇”! 她与顾清乘的那灵兽车,何止踏遍天南海北,而是逆流横渡时光,被那灵兽车给送回了七千年前! 姬慕夏静静站在顾清身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手段,姬慕夏也只在传说中听闻,那传说还是一小孩偶得机遇,回到了三百年前罢了。 七千年,三百年,这之间的差距根本不可衡量! 姬慕夏将手中的钱袋交给顾清:“我随身带的金银不多,灵石……你可以试试看,我的储物灵宝中,但凡与灵力有关的物品都无法取出,无论是丹药、宝器,全都不听从于我,无法移动。” 顾清匆匆试了一下,果然如此,他的储物灵宝里的丹药灵石也异常无比,仿佛与自己不在同一个时空内,完全无法被取出了! 顾清眉头都纠在了一起,难道自己真回到了七千年前?姬慕夏走到顾清身边,颇有安抚道:“我们先去买下一座屋子住下,那个车夫将我们送回七千年前我猜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逆行整整七千年的时光我也从未听过这种手段,不可能毫无意义的送我们到了这里。我猜定有别深意现在还未展露!” 顾清自然也不傻,姬慕夏话中的道理他也明白,可他……就是不相信这里是七千年之前! 顾清眼中闪动冷光,将姬慕夏拉到身边。 “我且来试试看这里是不是七千年前!” 姬慕夏不知道,顾清修行琴祸第一卷后,已经算是阵法方面的高手了。 他觉得这里不是什么七千年前,而是一个恐怖到接近真实的幻境!要想试一试,办法对顾清来讲很简单。 一簇苍白色的火焰霍然流窜,顾清挥手一扬,火焰如泼出去的水般,噗嗤一下尽数落在身边大柳树上! 大破星这门神通的火焰太有特色了,是一种能点燃万事万物的恐怖火焰! 如果眼前这株大柳是真的而非幻觉,大破星的火焰绝对能瞬间将其焚灭得干干净净! ——呼!几近乎无声无息,极致的燃烧刹那爆发,大柳喷吐出明亮的白色火炬,一团燃烧的白火球豁然膨胀向上,窜出了二十多米高后,在顾清的眼中凭空溃散。 “哎呦!哪里来的火!” “咦我记得这有株黄月柳的,咋个不见了!?” 火光爆腾,小巷中一片喧嚷。 顾清愣看着眼前的空荡,大破星焚烧大柳的所有细节,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里,真的是七千年前! 姬慕夏幽幽的走过来牵住顾清的手,似乎有些紧张。她柔声道:“我……我们去买座屋子,先安顿下来!” 顾清心里终究有些慌乱。只是,目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顾清揉了揉头心里一片烦闷,他拉着姬慕夏道:“哪有你出钱的道理,寻常的金银我现在多得是。” 姬慕夏似乎很看不惯顾清败家的举动,但就买间屋子这件事上,又很容易妥协,她迟疑的道:“哪就,买间大一点的?我想要有个小空地的……” 顾清不大懂姬慕夏的想法,不过就随她去吧。他思索着,两人到底怎么才能尽快回去。 “那我们现在就去买!”姬慕夏说道。她好像挺开心的,明明被困在了七千年前却意外的随遇而安。 顾清问道:“你不怕咱俩回不去了?” 姬慕夏声弱如蚊,“回不去,回不去才好,这样就只有我一个人……” “什么一个人?” 姬慕夏闭口不答。 顾清有些怅然若失,此刻抬头看,天光暗淡,将要入夜了。 “明天再去买个住处吧,今夜先找个客栈歇。慕夏,你有其他衣服吗?干嘛老穿一套黑的行衣。” 顾清拉着姬慕夏,转身便一同出了小巷。 姬慕夏在顾清身畔道:“有呀,你想看吗?客栈也好,想要什么样式,你帮我换?” 顾清抓着姬慕夏柔滑的手,目光好像能看穿她面具下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别诱惑我,我不见得忍得了。” 姬慕夏娇俏的笑,“又不是第一次了。” ……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每天到黄昏,天总会黑得很快,好像只一晃眼间,太阳就已经落下山去了。 顾清看着前方的客栈,客栈名——“很费钱”。 “很费钱……?”顾清与姬慕夏站在客栈前空旷处,看着客栈人来人往。 这里,是整个云中镇最大的客栈,好像深得镇中人喜爱。 顾清拉着姬慕夏,低声道:“慕夏,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姬慕夏一直靠在顾清身边,自从摘下面具与顾清相见后,她就有点走心,心思不知道飘到哪去了。顾清喊她,她才咦了一声,局促的回过神来。 “哪,哪里不对劲,是我们的屋子买好了吗……” “……” 顾清无奈解释道:“你注意到没有,这个‘云中镇’里最大的茶馆叫做‘来好茶’,而最大的酒楼,叫做‘吃饭地’。现在眼前这间最大的客栈,又叫‘很费钱’!这三个名字都太怪了,要赚钱,哪有取这种怪名字!” 姬慕夏犹豫说道:“你觉得他们背后的老板都是一个人,专门取了这种古怪的名字?” 顾清摇了摇头。 不对,姬慕夏说的虽然有可能,但顾清觉得恐怕另有隐情,真相没有这么简单。 顾清道:“之前我在茶馆的时候,有个店小二去找了他的老板,我应该见见再走的,可惜了。” 姬慕夏低头思索,直言道:“那你觉得我们会不会遇到危险?” 顾清点头,“有可能。今夜不要睡过去了,订一间房。” 姬慕夏了然。 如今什么法宝都用不了,姬慕夏本来随身带着几件重宝,可也施展不开。不过就算宝物能用,恐怕也没多大用处,那车夫何等惊世骇俗的手段,连七千年的时光都能逆转,真要害他们,区区几件护身宝物毫无意义。 两人结伴走入“很费钱”客栈中,客栈虽然热闹,但毕竟地处边疆,又常有战事,装建得并不奢华。大门口两大盆花草,左边是树,右边是花,走进去侧面一个账房伏在桌上记账。 夜色已来,住栈的人们渐渐回至,一片毫无波澜的日常景象。 “客官是吃宵夜饭,还是住店?这边,这边来,我是记账的!”账房手中拿墨笔埋头写账,懒洋洋的朝顾清二人开口,“今天真不巧店里两个伙计没来,客官有什么事就找我,我给您记着!宵夜饭……喏,这有菜谱,您好点!要住店的,上品房半两银子三天,中品半两银子十天,普房二十天!您是怎么住着?” 账房记完手中的账,这才满脸堆笑的抬起头来。 顾清取出一两银子,“只上方一间住三天,酒菜你看着点,多的半两你给点足了送上来!” 账房笑呵呵的看了眼顾清,又看看顾清身边拉着的姬慕夏,将一把钥匙递给顾清,满脸了然表情。他伸手指着楼中天窗方向,对顾清道:“我店上房里应有尽有,顺着楼梯上去,三楼内走最后四间,客人你只管挑一间住好!我马上让厨子送饭菜上来,不消得半个时辰便来,客官可别等得太急!”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六十一章 王的人间(一) “你想知道我是谁……”白面具女子的声音有点颤动,好像一朵孤独的花瓣在静谧中绽放。她伸手将面具摘下,精致完美又熟悉无比的容颜露在顾清面前。 她美目微低,眸中含着难言的感情,眉头若有若无的轻锁着,肌肤如凝结的白月华照在初绽开的桃花瓣。 面具穿过柳絮的影子从她的素手滑落,哐声坠入泥地,无言的熟悉与亲切,方才若潮水一般喷薄。 “那天在敖家外的草地一别,我……想你。” 她的美眸如有水华幽幽流淌,那一双眸子中顾清看到了深深的复杂感情,目光上下敛得见,宛天下间最完美的尤物。在她的侧脸耳下,靠近脖子的地方一片万彩的薄龙鳞点缀如梦,正是八众之力的制衡、天地雷霆中的大圣彩雷。 顾清失神,难道…… 眼前之人毫无疑问正是那日助自己渡过劫难的“女婢”,而自己亦让乞丐抹去了两人因果。难道师傅他其实…… 她的雪臂却温柔穿过了腰间,毫不迟疑将顾清环抱,即而柔和道:“你师傅说不要让我来找你,但……” 若问天下之间,可有美人一笑能倾倒诸王,传说有,顾清以前不相信,现在信了。 对她的记忆已经模糊,但再相见,模糊的记忆却在瞬间浮明。入目所见的她,却与记忆中的那一日已经有所不同,变得要更加美,美到人心神摇曳,恍如落进梦境。 摘下面具之后,她的声音更加娇柔数分,听于耳畔似白鹿远鸣,清澈如水。 她道:“你的师傅,不知何处为仙。留在我身中的余力澎湃至极,洗精伐髓能胜过灵丹宝药,修行也变得一日万里。只是……越如此,我就越想见到你。” “天天都要花好久去想何日有缘能再相见,连那面具都日渐压不住。” 她抱住的手渐渐用力,而顾清只觉得,她好寻常,她太熟悉——因得无半点芥蒂。但她温柔的话,依旧在顾清的心中掀起了极大涟漪。顾清深呼吸气,朝她道:“我明白了。对不起,我没料想到有这种事发生,待得我以后见到师尊,会求他帮你斩断心中的杂念。” 要说的话,她的感情,在顾清心中也有,只是影响没有如此严重。自从修行了正篇的行布雷八众,顾清明白这一切皆是神通所至,恐怕不是真正的情意。 她叹了一口气道:“你有时候就很呆。总要说些,找不到重点的话。” 顾清不置可否,被她如此抱着,心中也没有太大的尴尬。两人自那日虽然无表面上的关系,但似乎内在已更亲密,对此事顾清其实不太明白,或说不太懂得。 她的眸子直直盯着顾清道:“我姓姬,平日名慕夏,姬慕夏,你记住!” 顾清点点头,“记住了,慕夏姑娘。你的事情我会解决的,你多忍耐一番……” 姬慕夏打断道:“我很喜欢你!” 顾清有些无奈回道:“这应该是那个神通的缘故,慕夏你清醒点,其实这不是你自己的感情。” 姬慕夏用手捂住顾清嘴,绝色的容颜,好笑不笑的有些复杂,“那一日是我自己跑去给你送的粥,你觉得……也因为神通?” “可……” 姬慕夏直言问道:“所以你喜不喜欢我?” 顾清语塞,微微思索道:“不讨厌。” 姬慕夏露出浅淡的笑,“那我这样抱着你,你又讨厌不讨厌?” 顾清摇摇头。 姬慕夏便道:“互相倾慕的两人,无非也就如你我如今这般亲密了。你说你不讨厌,就是说我这样抱住你你觉得很正常。——这不就是喜欢已久了?说你总不明白,老爱讲多余的糊涂话。” 顾清被说得愣愣的发了呆。是,吗? 姬慕夏道:“那我再问你,什么才算作喜欢,一定要日久天长的积累?” “喜欢是从互不相识,变成互相的恋慕,你说你的神通能强迫感情,如若我先曾喜欢谁,再中了你的神通,被迫喜欢上了你,那就是你大不对!可我清清白白……什么都还是第一次,你的神通与送我一样喜爱的东西来讨我倾心,这二者又有何区别?” 姬慕夏的呼吸吹拂在顾清嘴唇上,而在顾清失神的那刻,红着脸笑着吻了顾清一下,又道:“你要觉得自己太坏了配不上我,以为不是那什么神通,我绝不会喜欢上你……” 姬慕夏的手停留在顾清的脸颊上,冰冰凉凉的摸着他,“那你可真有能耐,这么喜欢贬低别人。你都算不堪了,别的男人还活不活了。” 顾清有些失魂落魄的摸了摸嘴唇,姬慕夏的温热犹存。 在恍然之中,他思考了一个问题,这一幕真有些熟悉,年前小钰也是这样突然之间吻在了这里。 所以说,而今还要拒绝姬慕夏? 几乎没有任何道理的,顾清觉得不太可能了。 简单的讲,就是姬慕夏说得对。 他忽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之间,在两人再次相见的这一瞬间,虽然曾经从无回忆、从无恋心,但命中注定般一种感情诞生了。 或许确实是因为神通行布雷八众吧,又如何。 这件事不违背对错,而两人心中也觉得这样很好,那就没有再犹豫不决的理由。 顾清略微有些迟疑道:“我其实有个未来道侣……” 姬慕夏打断顾清的话,颇有幽怨和无奈,“叫敖白钰,对吧?她知道的,早就知道了。她说以后有时间你得去找她,她有话想和你讲。” 顾清愣看着姬慕夏,姬慕夏叹气,“还有两个,对吧,一个叫顾允一,一个叫钟霑夏,要说你什么地方最对不起人,就这点最对不起人!你,你以后不准再乱来!” 顾清匆匆反驳道:“不对,这两个跟我没关系!慕夏你别乱讲!” 姬慕夏复杂的盯着顾清,仿佛深入了灵魂深处,“她们都已经和你的小钰谈过了,你以为,你昏迷一个月为什么醒来后没看见你的小钰?” 顾清当即脸色发红,额头冒了点汗。 ……谈过!? 什么叫谈过了!? 这情况,好像太复杂了! 他乱言乱语,半天才支吾出一句:“小钰她生气没?” 姬慕夏想了想,摇摇头,眼神微微有点寒光,“我们都答应以后她做大了,她还要生气?哼……” 旋即姬慕夏松开顾清,舒缓一口气:“呼,摘下面具,心里总算轻松点了。说起来你这个神通真有几分厉害,害我没日没夜心里都念着你,愿意当然是愿意的,只是好累……” 姬慕夏将地上的白面具捡起来,又戴在了脸上,“好,我们先去看看屋子吧,你不用担心别的事,我会解决。” 顾清回过神来,这才想到现在有更严重的问题正摆在他们面前。 ——这里,到底是哪里? 顾清拉住姬慕夏,惊疑不定的问道:“慕夏,你先前说这里是云中镇,后面那句话什么来着?” 姬慕夏语气却并不急迫,回答明明惊世骇俗,“七千年前。这里是七千年前的云中镇。” ——七千年前! 顾清满脸惊愕。虽然很愿意相信姬慕夏的话,可这足足七千年时光…… 姬慕夏无奈道:“我们是坐那个车夫的车来的,那个车夫的实力,恐怕远超我们的想象。我想了很久,记忆中从没听说过有这一号人物。” 顾清不敢置信的四处张望,心中逐渐由惊愕变为震撼。 “真的是七千年前?我们回到了七千年之前?” 姬慕夏点头。顾清或许还有疑虑无法判断,她却又自己的手段,比如怀里那枚横跨数百万里也能直接联络灵器已经失效,比如自己失踪这么久,却迟迟没有人找来……等等,都说明了眼前的地方绝对不一般。按照刚刚从酒楼中打听到的消息,这个地方,乃是七千年之前的“云中镇”! 她与顾清乘的那灵兽车,何止踏遍天南海北,而是逆流横渡时光,被那灵兽车给送回了七千年前! 姬慕夏静静站在顾清身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手段,姬慕夏也只在传说中听闻,那传说还是一小孩偶得机遇,回到了三百年前罢了。 七千年,三百年,这之间的差距根本不可衡量! 姬慕夏将手中的钱袋交给顾清:“我随身带的金银不多,灵石……你可以试试看,我的储物灵宝中,但凡与灵力有关的物品都无法取出,无论是丹药、宝器,全都不听从于我,无法移动。” 顾清匆匆试了一下,果然如此,他的储物灵宝里的丹药灵石也异常无比,仿佛与自己不在同一个时空内,完全无法被取出了! 顾清眉头都纠在了一起,难道自己真回到了七千年前?姬慕夏走到顾清身边,颇有安抚道:“我们先去买下一座屋子住下,那个车夫将我们送回七千年前我猜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逆行整整七千年的时光我也从未听过这种手段,不可能毫无意义的送我们到了这里。我猜定有别深意现在还未展露!” 顾清自然也不傻,姬慕夏话中的道理他也明白,可他……就是不相信这里是七千年之前! 顾清眼中闪动冷光,将姬慕夏拉到身边。 “我且来试试看这里是不是七千年前!” 姬慕夏不知道,顾清修行琴祸第一卷后,已经算是阵法方面的高手了。 他觉得这里不是什么七千年前,而是一个恐怖到接近真实的幻境!要想试一试,办法对顾清来讲很简单。 一簇苍白色的火焰霍然流窜,顾清挥手一扬,火焰如泼出去的水般,噗嗤一下尽数落在身边大柳树上! 大破星这门神通的火焰太有特色了,是一种能点燃万事万物的恐怖火焰! 如果眼前这株大柳是真的而非幻觉,大破星的火焰绝对能瞬间将其焚灭得干干净净! ——呼!几近乎无声无息,极致的燃烧刹那爆发,大柳喷吐出明亮的白色火炬,一团燃烧的白火球豁然膨胀向上,窜出了二十多米高后,在顾清的眼中凭空溃散。 “哎呦!哪里来的火!” “咦我记得这有株黄月柳的,咋个不见了!?” 火光爆腾,小巷中一片喧嚷。 顾清愣看着眼前的空荡,大破星焚烧大柳的所有细节,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里,真的是七千年前! 姬慕夏幽幽的走过来牵住顾清的手,似乎有些紧张。她柔声道:“我……我们去买座屋子,先安顿下来!” 顾清心里终究有些慌乱。只是,目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顾清揉了揉头心里一片烦闷,他拉着姬慕夏道:“哪有你出钱的道理,寻常的金银我现在多得是。” 姬慕夏似乎很看不惯顾清败家的举动,但就买间屋子这件事上,又很容易妥协,她迟疑的道:“哪就,买间大一点的?我想要有个小空地的……” 顾清不大懂姬慕夏的想法,不过就随她去吧。他思索着,两人到底怎么才能尽快回去。 “那我们现在就去买!”姬慕夏说道。她好像挺开心的,明明被困在了七千年前却意外的随遇而安。 顾清问道:“你不怕咱俩回不去了?” 姬慕夏声弱如蚊,“回不去,回不去才好,这样就只有我一个人……” “什么一个人?” 姬慕夏闭口不答。 顾清有些怅然若失,此刻抬头看,天光暗淡,将要入夜了。 “明天再去买个住处吧,今夜先找个客栈歇。慕夏,你有其他衣服吗?干嘛老穿一套黑的行衣。” 顾清拉着姬慕夏,转身便一同出了小巷。 姬慕夏在顾清身畔道:“有呀,你想看吗?客栈也好,想要什么样式,你帮我换?” 顾清抓着姬慕夏柔滑的手,目光好像能看穿她面具下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别诱惑我,我不见得忍得了。” 姬慕夏娇俏的笑,“又不是第一次了。” ……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每天到黄昏,天总会黑得很快,好像只一晃眼间,太阳就已经落下山去了。 顾清看着前方的客栈,客栈名——“很费钱”。 “很费钱……?”顾清与姬慕夏站在客栈前空旷处,看着客栈人来人往。 这里,是整个云中镇最大的客栈,好像深得镇中人喜爱。 顾清拉着姬慕夏,低声道:“慕夏,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姬慕夏一直靠在顾清身边,自从摘下面具与顾清相见后,她就有点走心,心思不知道飘到哪去了。顾清喊她,她才咦了一声,局促的回过神来。 “哪,哪里不对劲,是我们的屋子买好了吗……” “……” 顾清无奈解释道:“你注意到没有,这个‘云中镇’里最大的茶馆叫做‘来好茶’,而最大的酒楼,叫做‘吃饭地’。现在眼前这间最大的客栈,又叫‘很费钱’!这三个名字都太怪了,要赚钱,哪有取这种怪名字!” 姬慕夏犹豫说道:“你觉得他们背后的老板都是一个人,专门取了这种古怪的名字?” 顾清摇了摇头。 不对,姬慕夏说的虽然有可能,但顾清觉得恐怕另有隐情,真相没有这么简单。 顾清道:“之前我在茶馆的时候,有个店小二去找了他的老板,我应该见见再走的,可惜了。” 姬慕夏低头思索,直言道:“那你觉得我们会不会遇到危险?” 顾清点头,“有可能。今夜不要睡过去了,订一间房。” 姬慕夏了然。 如今什么法宝都用不了,姬慕夏本来随身带着几件重宝,可也施展不开。不过就算宝物能用,恐怕也没多大用处,那车夫何等惊世骇俗的手段,连七千年的时光都能逆转,真要害他们,区区几件护身宝物毫无意义。 两人结伴走入“很费钱”客栈中,客栈虽然热闹,但毕竟地处边疆,又常有战事,装建得并不奢华。大门口两大盆花草,左边是树,右边是花,走进去侧面一个账房伏在桌上记账。 夜色已来,住栈的人们渐渐回至,一片毫无波澜的日常景象。 “客官是吃宵夜饭,还是住店?这边,这边来,我是记账的!”账房手中拿墨笔埋头写账,懒洋洋的朝顾清二人开口,“今天真不巧店里两个伙计没来,客官有什么事就找我,我给您记着!宵夜饭……喏,这有菜谱,您好点!要住店的,上品房半两银子三天,中品半两银子十天,普房二十天!您是怎么住着?” 账房记完手中的账,这才满脸堆笑的抬起头来。 顾清取出一两银子,“只上方一间住三天,酒菜你看着点,多的半两你给点足了送上来!” 账房笑呵呵的看了眼顾清,又看看顾清身边拉着的姬慕夏,将一把钥匙递给顾清,满脸了然表情。他伸手指着楼中天窗方向,对顾清道:“我店上房里应有尽有,顺着楼梯上去,三楼内走最后四间,客人你只管挑一间住好!我马上让厨子送饭菜上来,不消得半个时辰便来,客官可别等得太急!”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六十二章 王的人间(二) 顾清二人结伴下楼,客栈稀疏如常,偶尔有几个客人穿过大堂的天井离去,账房则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撑手打瞌睡。 砰! 账房一个没睡稳,脑袋砸在了桌上。 “账,账,我的账呢……” 账房稀里糊涂醒过来,第一眼就看见刚下楼的顾清与身后又穿一身黑衣白面的姬慕夏。账房捂着脑袋堆起笑,一副我懂的表情,问道:“客官还要早饭不,要的话我现在给你送上去!” 客栈中品房以上如无特别要求白包两餐,而上房又更好一点,多捎一个早饭。今早的本来要给顾清送上去,账房觉得不便打扰,就扣下来了。 顾清摇摇头,这都要下午了。 他对账房问道:“你知道数日后有一队官兵进城,是怎么回事吗?那些官兵可是驻留此地戚天帝的官兵?” 账房怔了一下,此事他当然清楚,“客官你说的是那两队猎兵?哦,客官你有所不知,那些兵其实就是咱们镇里的人,少有几个从远处派来的真官。他们两个多月前出镇往西北的无潇林去了,无非打些猎物回来而已。再说,那无潇林旁边还有个小城镇,顺道也会换回米粮之类。” 账房面露无奈,“客官你是外来的,不知道咱这水足土浅,种不起粮啊!临边有个小村叫做翼沪,那里虽然有粮,可也供不起云中镇的人。小栈也本来有五个伙计,其中三个如今都随着那些猎兵出镇换粮去了,如无意外,也就这两日回来。” 顾清心有诧异,数日后回城的兵,原来不是戚天帝的兵,而是云中镇自己凑出来的换粮兵队? 他记得先前在茶馆时,那小二说了一句两年前有个‘王大人’打进封圣都,将云中镇换入了戚天帝的国土,便又对账房问道:“云中镇可常年打仗?” 料想是战火连天的,那“王大人”,应该就是平西王。两年前平西王拿下云中镇,必然有一场浩大的战事。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云中镇的人定还记得因果,或许那场战事就是自己和姬慕夏回到七千年后的机会。 谁知道账房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缓道:“打呀!怎么不打!只是平常打不到咱们云中镇而已。就这么个破地方,若非走不出去我都不想待着了!你说天帝老人家他能看上咱这,要打仗也是老远就打了,谁打赢就派几个官来收地!这两年天帝打赢了,咱们也就归天帝管着。” “还别说,天帝他老人家也不算昏主,你瞧人家打个仗还知道避开咱,那西面的霆国就不管咱们!那混犊子,五年前西面飞来一个人,不晓得从天上丢了个啥下来,白茫茫的一坨光,就把河湾给炸了!” 账房说到此处,心有余悸的揉着胸口,那日夜如白昼,现在想来还心惊胆战的。 “光球?” 顾清来了兴趣,立马追问道:“那光球长什么模样?” 账房思索道:“长什么模样?这我倒没亲眼瞧见,只后来听别人说,是啥……神通?客官你外来的见识广,啥是神通?” “……”顾清眼里的兴趣便淡了下去,合着就只是个神通术法啊,他还以为有什么宝贝呢。 既然只是神通术法,那线索就不好说了,天知道是哪个修士抽了疯,跑到这里炸河湾玩。 姬慕夏忽然走上前,对账房问道:“那光球有多大?” 账房伸手指了指客栈外的天,回答道:“大勒!青天白日都给挡了!到了晚上,比平常晌午还亮!我听说镇外十里八里都是白的,茫茫一大片!” 顾清左右四顾,观天浩瀚,吃惊道:“有这么大!?连云中镇的天都盖住了?” 姬慕夏拉住顾清在耳畔轻轻提醒:“至少天婴上位,甚至有可能达到金身圣人的地步,而且这乃七千年前,这个时候金身圣人当寥寥无几。出手的人恐怕就是平西王!” 平西王! 他在河湾放下了什么,真的只是一个神通?顾清皱眉,姬慕夏拽着他问道:“你不会想去看看究竟吧?最好不要去!金身圣人倒也罢了,平西王不知多少年前就抵达了天罡境界,这种禁忌存在我们要少去接触,你又不是闲门野修该懂得这个道理,天意莫测平西王就是天意,断然不可能被我们找到什么好处!” 顾清顺势将姬慕夏搂腰抱住,安抚道:“你说的道理我当然懂。” 他才不会傻愣愣的跑到那河湾去一探究竟。修行艰险,哪有见到什么蹊跷事情就凑过去,还能得宝的。顾清只想搞懂如何回去,而平西王就是唯一的线索。 姬慕夏被顾清搂住还稍微有些不习惯,但自然也毫无要反抗的想法,她向账房问道:“你这里有没有地图?要那种大地图,能找到戚天国土中心都城的地图!” 戚天帝的国土不知为何没有具体的名号,许是太大了,人们常以戚天帝本人代称整个东南西北四域疆界。王都则有名字,名叫“截王弈”,戚天帝亲自所取,似乎是某种音译,只是无人能看懂真正的含义。 账房不亏是整个云中镇最大客栈的账房,姬慕夏想要的地图他竟然真的有。他脸色有种说不出的忧郁,站起身来,从身后封装账本的大木柜里抽出一条皮卷。 “我以前也想走,可没走得成,这地图我倒留下好多。”账房放下手中的皮卷,转身又抽出一卷,二卷,三卷…… 足足堆在桌上出一个小山后,账房又拉开硕大的柜门,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一模一样的皮卷。他怅然若失的指道:“加上桌子上这些共四百九十七卷地图,虽然不太详细,但整个南域的大道河道都记在里面,看得出来两位客官是个仙人,想去哪就能去哪。要拿地图便拿去,银子还是要给的!” 顾清看着这大堆地图目瞪口呆。姬慕夏却直接抛出两大锭金子,一锭足五两,砸在木桌上,“谢了。” 挥手间,五百卷地图被姬慕夏收入储物灵宝中。 账房目光复杂,眼前的二位果然是天上飞的仙人。 顾清问道:“你平时就把这些地图塞在你的账本里?” 账房掂着金子,颇不好意思,“走是走不掉了,偶尔也想拿出来看看,嘿,客官你莫笑我,我就这点喜好!” 离开客栈,顾清带着姬慕夏一路走到僻静处。 此地是一面荒坡,无人的破屋碎瓦林立,左右空空荡荡,唯有远远的河声传来,漫天宁静。 顾清本想开口,姬慕夏背靠在碎壁上黑行衣被风吹开,窈窕又动人。她的先道:“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可以往王都‘截王弈’走。七千年后沧海桑田,我背得的地图恐怕没有多大用处了。账房的五百卷虽然不算细致,但粗看也不至于偏离大道。” “顾清你跟着我走的话……”姬慕夏转头看向顾清,却发现顾清的眼神有点不对。 顾清舔着嘴唇,走到姬慕夏身边道:“还在你啊你的叫,你该喊我‘你’?” 看着行衣里慕夏被风吹紧而若隐若现的窈窕曲线,心里就不住想起她昨夜万般的旖旎。一股燥火自上撩腾,手臂不晓得廉耻的钻进姬慕夏行衣中,光天化日,放肆的揉捏起来。 姬慕夏匆匆将披风拉过来遮紧,纵然隔着白面具,顾清也觉得她那娇嗔的美目正死盯着自己。顾清发现她耳垂都变得发烫红透,虽然用黑披风遮了个严实却也只是对外人。姬慕夏一言不发静悄悄的俏站着,任由顾清在黑披风中上下施为。 且得半刻后,顾清方才意犹未尽的问道:“你把七千年后的地图都背了下来?那可有足足五百卷!” 姬慕夏声若蚊音,这才微喘道:“……这,这五百卷地图很粗糙,我记下的是三万三千卷的那种……” 修士记忆力相当恐怖,何况她是堂堂丹境的修士,但背下了三万三千卷的南域地图,这算什么鬼啊!顾清委实手都抖了一下。 “你背这么多地图想干啥?” “夫,夫君以后会知道……” “这个叫法好!哈哈哈哈!” 顾清拦腰抱着姬慕夏,坐在一块废石上。在她尚有余红的耳垂旁缓缓道:“刚刚在路上我就想,咱们应该注意的不是怎么回到七千年后,而是那车夫为什么要送我们来七千年之前!” “从现在的线索看,这周围的一切都与平西王有关,慕夏,你对平西王的了解有多少?可知晓他在七千年前干过什么大事情?” 姬慕夏低垂着脑袋,乖巧的端坐怀中,思索后道:“回夫君的话。平西王,姓甚名谁不详,据传是与戚天帝同一辈崛起的天罡境大能!擅长用剑,不归戚天帝靡下,但与戚天帝有极深的交情,替天帝打下了硕大江山。后因多次平定西方李、苗二氏霆国祸患,被戚天帝以国运为号封为平西王!此王号与几位郡王,亲王不同,有勒令天地国运,共分江山的伟力。” “后不知何时,平西王的神剑‘都王剑’遗失、其本人也不知所踪,有传闻平西王因多年征伐伤势过重,已经坐化在戚天帝国土之外。” 姬慕夏侧头看着顾清,“我只知道这些。” 顾清问道:“平西王的‘都王剑’大约丢失在何时?” 姬慕夏顿了一会,才回答:“平西王的事迹距离我们的时代很遥远,至少是四千前的事情。我们现在的时间点是七千年前,此时的平西王应当还没有丢失‘都王剑’,据我所知平西王在遗去‘都王剑’后不久就已失踪了,人间再也寻不见平西王。你……夫君说先前平西王两年前曾攻入了霆国的副都‘封圣都’,那‘封圣都’防守极为严密,神剑也需在平西王手中才行。” 顾清眼神微动,看着远方苍茫的天际,许久才道:“‘封圣都’和‘都王剑’,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姬慕夏摇头,这就不被她所知晓了。 “最后一个问题,慕夏你知道郡王是在哪个地方照到的‘王剑秘境’吗?” 姬慕夏闻言怔了半天,在何地找到的‘王剑秘境’,这可是天下一等一的秘密。所幸,她当然知道的。 “是在琦霏州,一处名叫‘五百小山界’的地方寻到的。琦霏州距离南域的郡城不远,夫君觉得我们要先去一趟‘五百小山界’吗?” 顾清道:“总不能一直留在这个云中镇,无论如何都应该向郡城那边靠近。数日后有官兵入镇,我猜那只是一个线索罢了,咱们等不等都无所谓,干脆现在就往郡城的方向走!” 姬慕夏略感落寞,她倒有些想多在云中镇留上一阵,就是十年八年,也完全没有问题。她道:“夫君为何这样说,可是察觉到什么线索,才要动身往郡城走?” 顾清更正道:“不去郡城,是去五百小山界!你问什么线索,纯粹就是直觉而已。” “你不了解阵法一道,阵法中有生门死门,入阵最凶险的就是踏入死门,而除了踏死门外,其实怎么走都影响不大。我确实没有找到很明显的线索,但若将此事当做破阵看待,我猜数日后的官兵回城,必然是生门,或死门之一,二者的可能皆有。与其冒险一赌,倒不如早早溜走。人不动阵动,阵动人不动,二者皆动,欲破阵必势如雷霆!破阵之道无外如此。” 顾清用手指轻轻敲着姬慕夏嘴唇处的面具,“只有直觉,你跟不跟我走?” 姬慕夏温和的笑道:“夫君在说什么笑话,只要夫君不是带着我到风尘之地找别的女人,要去哪里,便去哪里,何须过问我。” 顾清道:“你就这么没主见?” 姬慕夏回到:“公子,喝粥吗?” “哈哈哈哈……” 顾清打闹似的将姬慕夏抱起来,揽入怀里一片柔软。手掌滑过修长精致的大腿,绑在行衣紧裤上的束带勒出诱人的肉痕,简直让人把持不住,心痒难耐。 这也是没办法,初渡春花羞月夜,心里念着想着总是那惊红一刹那。 何况姬慕夏用白面遮住了自己的面容,温顺得何止是任君采摘,根本就叫……总之更促长了顾清的大胆! 一个怀抱便将她抱起,顾清将她抱起,踏风驭气。 “走,去五百小山界!” …… 至从云中镇到琦霏州的五百小山界,长路漫漫,首先过的地方竟然是翼沪小村。 踏出翼沪之后,奔走两千四百多里尽荒无人烟,顾清与姬慕夏幸好修为强悍,不然还真撑不住这么远的奔走。 ——以天为被,地为床,四野绝无人烟,也正好无人烟,两人相伴而行,那夜闲,是闲不下来的…… 千里之遥,倒也有些野兽肆意的生活在天与地之间,且上饮日沐,夜吸月华,风声草动,荒芜与天地尽显出浩荡。顾清和姬慕夏依偎着卧躺在茫茫的荒野,远方仅有零星的鸟兽划过了天边。 姬慕夏如今也摘下了面具,甚至于黑色绣金纹的行衣也换了,换成了一件不薄,也不怎么厚的小睡衫。 天色黄昏夜欲来。天,高而广,就像一张铺开煌煌永寂的大幕罩在两人头顶,日月星辰在西方徐徐流转,不久前的夜去日升,而时日落夜来,逐渐泼洒下黑暗。 自云中镇出发以来,已经有五日久了。这五日,两人可算尝尽了“人间乐趣”。 若说不久前姬慕夏仅被顾清搂住腰就有些不习惯的僵硬,现在倒反了,变成顾清想多多避开她了。 顾清看着身畔依偎着的绝色尤物,数日里个中的详事真有点说亦不尽。 ——绝非顾清不行,实在是不忍心。 可自己不忍心吧、’眼见明明大气都喘不上了,偏就还不肯服输,硬撑着也…… 俗话说,俗话说。 没有坏的田—— 可千万别反过来了,顾清才舍不得! “马矛山还有多远才到?”顾清问道。 姬慕夏幽幽的睁开眼,眼神颇有些恍惚和迷离。这几日里,她那本皓空般清澈的眸子都多了几分昏蒙,迷迷离离的,仿佛有水要悄悄满下来。 “还有……四百里吧。” 顾清伸了个懒腰,道:“四百里,那还得走个两天。” 姬慕夏的娇躯轻轻颤动了一下,还得……两天吗? 姬慕夏挑着眉抓住顾清的衣襟,弱声有些哀求道:“到了马矛山,我们去坐传送阵好不好?我出灵石就行了……” 顾清提醒道:“咱们没灵石,一颗都取不出来,都在储物袋里封着呢!” 姬慕夏抓着衣襟的手明显无力了,悠然滑落下去。 “哈……请夫君……来年在马矛山上种满白花,我想……待花开的时季,有满山绚烂作伴……” “干嘛要去马矛山种白花?” “……既然夫君舍得我,我的坟也定要修好看些。” “……?” ——其实一日之后。 马矛山就已经到了。 数千里飞行,虽然无灵石补充,但大多数消耗都被顾清一力承担。而顾清消耗的灵力,又凭借丹田异象中的《鬼婚祸》神通吸纳天地补充,出入几乎可以持平。 修士不到天婴境沟连天地,没有灵石一般都很难快速恢复灵力。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六十三章 王的人间(三)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马矛山就有点这种意思。 还隔着百十里路,姬慕夏又换上了一身“白加黑”。她右手将面具戴正,一身美好尽掩披风之下,又不知想起了什么,低声的哀叹道:“夫君,我都快忘记这身衣裳穿上的感觉了……” 顾清老神在在的站在坡丘上,耳畔风声雷动天色将暗,似乎有一场倾山暴雨要来了。 他眺望远方的马矛山,马矛山左右分为两座,被中间一条笔直的断谷狠狠刨分出界限,山势恢弘,粗看过去恐怕平延了数十里。 数千里的荒芜到马矛山处终于尽头,从马矛山的断谷处便能望到人工修筑的大路。以断谷为中心,两条大路背道而驰环绕整个马矛山。 ——左右的行客各走左右,若二者不回头,连另一边的人影都看不见。 这就算山势恢弘,山恢弘人烟自然也浓重,只远看上一眼,顾清估摸着马矛山能有五六个云中镇那么大! 姬慕夏静悄悄的站在身边,幽幽道:“七千年前的马矛山竟有这般大,我记得只是一处小山沟的。” 顾清笑道:“七千年后这里也叫马矛山?” 姬慕夏点点头,修士生命漫长,地名一类的,反倒不容易改变。要让寻常凡人取定地名,七千年不知道要更改多少次了。这马矛山的名字也是一位大修所取,而那大修更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还要比如今更早许多。 “走吧,要下雨了。”顾清跳入空中,即御气而起,姬慕夏也紧接追上,向马矛山赶去。 说起来,硬是靠飞,行了数千里后,顾清才觉得实有必要弄一件赶路用的灵宝。以前不出门倒没觉得多麻烦,这飞久了,丹田灵力消耗撑不住不说,只精神上也挺难熬。 灵气这东西,既非外,又非内,用灵力赶路,其实不比用双腿跑更清闲多少。如果手里有件不错的赶路灵宝,用灵石就可以替代自身的消耗了。 马矛山像是一面高耸的城墙,远方的荒地星垂平野,而马矛山坐落在此高高耸耸的,忽然就截断了地势的平坦。 身边平野依旧宽风扩天,一片自在,马矛山那边虽然天地变拥挤,但越靠近马矛山空气中的灵气也会越活跃,充满烟火味和生机感。 “你看着马矛山像不像两只巨手,捧着此处的荒芜地?”顾清忽然道。 姬慕夏闻声怔住,回头看了一眼被抛在身后的无边野地,也点头道:“确有些像!” 这也只是一句玩笑话,天地鬼斧神工造化钟神秀,马矛山的景色并不算太稀奇。最后几十里两人全力疾驰,也不到一个时辰便彻底踏入了马矛山。 耳边传来许久没有听见的人声,总有点恍如又回到了人间的错觉。 顾清与姬慕夏双双落在山崖下,而四处行人亦见怪不怪,显然此处已到处都有修士,不比云中镇荒芜。两山脚成片建着民居俗宿,又有商户栈店,旗帜迎风飘扬。 路人的行人倒有些匆匆,天降大雨来,各自都准备去避雨了。 顾清先前在空中一览无余,马矛山的繁华也带着一种平原特有的“铺平”感,没有太高的建筑,而是鱼鳞般成片散漫的沿次铺建开。虽然大道就左右两条,无数店宿互相搭建,小道却错综复杂,不是常年熟悉此地的人,怕还得走个迷路。 顾清道:“人生两件事,唯吃与睡,走,我们又去吃!” 姬慕夏无言以对。 顾清摸摸头,嘿嘿的笑:“看看这马矛山的店,还叫不叫‘吃饭地’。” 云中镇最大的客栈叫做‘吃饭地’,若他与姬慕夏皆真入梦七千年,那料定马矛山的饭店也是个怪名字了。顾清首先要验证的就是这件事情。 顾清拉住一个行人问道:“阁下可知道马矛山最大的酒楼在何处?我与道侣初来此地实在迷路,还望兄弟指个方向?” 那行人摇摇头,伸手指着马矛山中间的大断谷道:“马矛山酒楼不多,花楼倒座远近闻名。不远,就在大谷里,你进去就能看见。” 顾清又欲续问,行人却脸色露出不耐,抽身离去了。 “花楼……” 顾清自言自语,目光却随着那离去的路人远行,见他快步走远,转身就踏进了一座名为“琅家玉铺”的小店。 姬慕夏走上前来,轻声询问道:“怎么了,发现什么问题了么?” 二人此行的目的可是找到回去的办法,只是姬慕夏一时还未察觉到马矛山有什么不寻常。 顾清扫了一眼周围,笑道:“慕夏你看一下周围,有多少个叫‘琅家玉铺’的店,又有多少个名字旗号一样,卖的东西、建筑风格却不一样的商户。” 姬慕夏闻声便散开神识编览四方,随着神识的扩散,她的身子也微微僵硬了几分。 “有三十六间‘琅家玉铺’,其余商户,多则五十余家共用了一个名字,少则也有七家共用一个名字!” 顾清笑意渐散,姬慕夏的话他早有所料。 “寻常人看见云中镇里古怪的名字后兴许也能猜透‘入梦’的事。而到了马矛山再见到这些名字一样的商户,就会忍不住把马矛山的古怪与云中镇的古怪联想到一起,然后误以为全都是‘入梦’所造成的怪异。比如,咱们入了平西王的梦,可能就会把马矛山这些一样的商户名字,当成是平西王的记性不好,梦里只记得这几个名字了。” 顾清顿了一顿,“事实恐怕并非这样。我一直将所有事情当做破阵来看待,而我又知道阵法里有一类很邪门的幻阵变阵术。这种变阵威力相当之大,唯有的缺点就是阵势很不稳,施展起来只能藏在幕后当做暗阵。” “有了暗阵,自然也要有明阵,明阵的作用就是保护暗阵,以及……” “夫君!”姬慕夏忽然喊道。 “嗯?” 顾清话头一断,姬慕夏走到顾清的身边,轻轻靠近耳畔,似犹豫了一会,抓着顾清的手道:“夫君,我其实主修的阵法之道……” “……” 顾清脸僵住了。 “你怎么不早说!” 姬慕夏颇为扭捏的道:“我见夫君说得尽兴,先前在云中镇也是,就……可现在天要落雨了,我怕夫君你着凉,夫君说的道理我其实都懂的。” 顾清脸色变了又变,思索之间俨然觉得班门弄斧之后又认软很是丢人,何况眼前还是自己的女人! 与其佯装尴尬,不如干脆主动一点—— 顾清伸手一个揽腰,柔软的娇躯落进怀中,“哼哼,竟然敢不告诉我,慕夏,你是不是偷偷笑过我?嗯?” “啊!”姬慕夏匆忙用行衣上的黑披风掩住满身旖旎,“有旁人在呢!” 顾清冷笑问道:“是也不是?” 姬慕夏匆匆摇头,低声微吟道:“绝对没……嗯……” “料你也没有,走,咱们现在去断谷里的花楼看看!” “……夫君才享用完我,就又要去风尘之地找别的女人,我会忍不住出手杀了她的!” “少开这种玩笑,怪吓人的!” 断谷之中的花楼,名为“无回乡”,风尘之地也,风花雪月处。远远望还看不见,果真要进入断谷中才能发现这处“神仙地”。 ——这阵仗,纵然顾清也没有见识过。 虽高不见天日,低不见白云悠悠,楼上凭栏灯却胜一分,花下玉梯白却秀三成。左上马矛南倾三百里、横竖东西,空岩悬谷,不幽则幽。花中红楼,腾梁龙攀山,越亭玉庭,珠琉红坠瀑簇海。 上若新月露牙,凭山而升,顾清遥遥望着“无回乡”,此地以右边的马矛山为凭借修建,整体好似一轮三百余米的月弯,缀满了流苏、玉珠。寥寥数下来,高分至少六十楼,藏在断谷中,与六分之一山腰齐平。 枫巨城是绝无此等恢弘建筑的,不是说“无回乡”比顾家更奢华,而指没有如这么大的……花楼! 虽然还没有踏进去,顾清已经看见远处莺莺鸳鸳成群结伴的貌美女子。整个花楼的下面,更有一潭珀绿色的幽湖,沿湖岸堤飞亭成片的将其环抱起来,极为奢华风情。 花树荫中施以着粉黛,琴声缭绕,酒香迷蒙。朱红色、翡绿色的栏杆,青白的玉桌,姿貌婀娜的女子穿行其中,简直比凡间的皇帝还要过得奢侈!仙家的花楼! “夫君!不许乱看!” 腰上被狠狠的揪了一下,看的出神的顾清吃痛回神,满脸的尴尬。 “她们哪有我的慕夏好看!你要把面具一摘,这些胭脂俗粉算得了什么!”顾清干笑道。 其实吧,这花楼中的丽人也不俗了,何况穿着打扮尽显美魅,只是和姬慕夏比起来又确实小巫见大巫,说有云泥之别也不算夸张。 “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坐下。”顾清道。 此番来是有目地的,可不是欣赏风花雪月。 “答应我别看其他女人!”姬慕夏在这件事上颇有点不依不饶。 “好好好……” 顾清不住点头,姬慕夏这才乖乖安静了下去。 她在旁边监视着,只好目不转睛的盯着地,顾清和她一同踏入‘无回乡’中。 “客官你来啦?” 刚一进入,一个打扮臃华的女人就突然迎了过来。而她若不是从廊后门柱里自己钻了出来,顾清都没发现这里原来还埋伏了这么个大活人。 “你快走开,我道侣……” “哎呦!客官奴家突然不小心跌倒啦!” “……” “客官你快点扶奴家起来耶!” 顾清还没反应过来,温软的身子就“跌”到了自己怀里。而同一时,明显有一道寒冷得要杀人的目光从背后扫了过来,吓得顾清赶忙把这自己“跌”出两团雪色的女子推开。 “哟客官好粗鲁,原来要这种玩法么,得付丹药钱哟!” “咳咳,停!我是来吃饭的!你是这‘无回乡’的对吧,速速帮我找张干净桌子,位置要高一点,钱不是问题!”顾清不敢直视女子。 那女子假意打理着“跌”乱的松散衣服,可惜本来就挡不住,再如何整理也是枉然。她美目流转,娇笑道:“客人真有意思,哪有跑到咱们这来吃饭的!” 说着便又要“跌”了! “哎呦,奴家又一不小心跌……” “你这贱婢,滚开!” 一只素玉手,快如闪电的拎在了女人衣领上,也不管她衣服穿得牢靠不牢靠,狠劲一拉,便将又“跌”了的她拉到了一旁。 出手者自然乃姬慕夏姑娘,她哪里还忍得住,凭空爆呵一声,竟然有异样的威严感。而那‘无回乡’的女人被姬慕夏拉开,稳身不住跌坐地上,衣服拉跨了也未在意,神智明显却被这一声“滚”斥得有些混沌,许久没能回过神。 顾清也有些惊异,刚刚的姬慕夏实在有几分威严,平常可没见过她这一面。 顾清刚想说些话,姬慕夏便站到顾清身边,极宣誓权利的说道:“比我早的、趁虚而入的,这两者也就罢了,但凡我还在,夫君可休想再拐来别的女人!” 顾清冤枉,他什么时候拐过别人了! 此时那‘无回乡’的女子方才缓过劲来,拉扯好衣裳,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她怨念的盯着顾清,又看了眼姬慕夏,“哪有带女人过来的呀!?” “客人你难不成,真到咱这吃夜饭的?” 顾清面色严肃的点点头。对,他就是单纯来吃饭的。 在那自有“平地跌”技巧的无回乡女子带领下,顾清二人穿过足足四十多层楼,终于走到了一处清静地。 无回乡的女子幽怨的说道:“奴家叫白月儿,公子你记好!” 姬慕夏横挡在顾清身前,冷冷道:“记好你?你算什么东西!” 白月儿岂惹得起姬慕夏,畏畏缩缩的低声损骂一句,却不敢正面顶嘴。 “什么烂人,长得帅点又怎了,哪有自己带个女人逛花楼的!咱们着又不是免费供场地……” 白月儿抬头强颜笑道:“客人您想吃点啥?咱们这东西还蛮贵的。” 一听见贵,顾清心里本能就有点发毛,但一想自己现在有钱了,又信誓旦旦挥挥手,“能有多贵!你给我把最贵的都端上来!铺满一大桌子!” 旁边的姬慕夏想制止顾清浪费,但忽然感觉现在的重点是防住花楼里无处不潜伏的“敌人”,这一回竟然仍由顾清乱点了。 白月儿悄悄看了一眼姬慕夏,干笑道:“呵,呵呵……” “客人您呐,有所不知,咱们无回乡最贵的几样菜,填肚子……那是填不饱的……” 顾清面露稀奇道:“填不饱?既然贵,怎么会填不饱肚子?” 白月儿白了顾清一眼。 你这傻瓜,也不寻思寻思无回乡是什么地界,最贵的菜——那能是填肚子用的么! 白月儿觉得直说吧,指不定又要挨姬慕夏的打骂,可客人是一定要服侍的,这也是无回乡的规矩,她既然倒霉的迎上来了,便不能一走了之败坏无回乡名声。 犹豫半天,白月儿琢磨出个法子,她凑到顾清身边,眨着眼用手指指住自己,“月儿这道菜,需三十两雪银子!” 顾清愣愣的看着白月儿,一时没听得懂。 直到身后煞气腾腾,这才脸面微红的反应过来。 “你这贱人,死了算了!”姬慕夏冷冽的说道。 白月儿哎呦的大喊一声,自己都这么歪歪曲曲的说了,怎么又惹到她了嘛!从小又没上过学堂,到底想要自己怎么说嘛! 顾清拉着姬慕夏,干咳两声,朝白月儿道:“茶,我们只要茶,你给端点茶上来,茶总没问题吧!” 白月儿张张嘴,正想说有一大堆叫小茶的姑娘呢,最终还是把话咽下去了。只是面露难色的回道:“普通的茶水,茶水倒也有,可客人你就只点些茶水,月儿很,很难交代呀!咱们这是不租场地的哟!客人您与这位小姐要不回家去玩也……” 顾清随手掏出一锭金子,直接抛给了白月儿。 “钱多得是,你只管上茶!别搞稀奇古怪的!” 白月儿慌忙接住金子,眼神一亮。 哈! 早说嘛,只要给钱,什么都不是事! “稀奇古怪,花楼干这些不是正常的么,明明是你稀奇古怪好吧!”白月儿捧着金子,朝顾清款款的行礼,满面笑意的退下了楼。 “客人您的茶马上就来,是年前新买的贡茶哟!平日可喝不着呢!” 顾清拉着满身寒意煞气的姬慕夏,终于在无回乡四十多层上落了坐。 四十多层上,正是此时,天边的乌云终于席卷而来,窸窸窣窣,最终化作漫漫雷声雨声,哗啦啦的倾盆落下。 耳边传来无回乡下那深潭处阵阵被雨淋过的人声,这些“神仙地”的人,留恋得连天要下雨都忘了,直到那雨点渐渐涨,天与地的嘈杂,方才随之寂静。 “呼……好大的雨!” 顾清说道。 姬慕夏微低额首,看了一眼下方的深潭,颇为不屑。 “落大雨了也淋不动这些人。” 虽然天上倾盆的落着雨,但深潭之畔,仍有些人沉迷在醉梦中,根本没想停下。 顾清忽然不知怎么的,平平淡淡的说了一句:“他们只有一百年。” ------------ 第一卷·平西王剑 六十四章 晚来听春草!触目不可及。(一) 说完他愣了一下,旋不觉笑起来,“我们与他们也一样。” 姬慕夏语气冷淡,静坐在栏边反驳道:“才不一样。” 无回乡服侍客人的速度是很快的,大雨磅礴,雨幕滔滔,转眼间,白月儿就端着一壶茶、一碟浅黄色的糕点回来了。 “客人哟,您的茶来咯!”白月儿盯着茶水,满眼俏皮的笑。 姬慕夏随手端下茶点,将白月儿狠狠推开,“下去!” 白月儿撇撇嘴,瞪了姬慕夏一眼。 ——这个女人真是烦,把无回乡当做什么地方了,真要惹事情,无回乡的主子可不会放过她! 白月儿心里暗暗咒骂,话落又想:亏我朱云心底好,没去告你打人的状!哼哼…… “白月儿”自是她在无回乡的名字,实际上名叫朱云,对客人当然不会说。白月儿在姬慕夏这自寻思再讨不了好,金子到手,便觉得老娘恕不能奉陪了,她收着茶盘就大步退了出去。 “喝喝喝,喝死你,戴个面具了不起!这烂男人也不要我,多有人要!”白月儿提着松散臃华的裙摆,可无回乡的华裙太大太长,裙底仍然只能拖着地。 “夫君张嘴!”姬慕夏本坐在顾清的对面,如今却起身坐到侧边,手里捏着糕点,乖巧的喂给顾清。 这等事情,顾清还真没享受过,正要张嘴尝尝无回乡的糕,背后却传来了别的嘈杂。 “嘿!这,这!就这层!这层人少!” “哎呦,淋死少爷我了!” 顾清一口咬下糕,回头看去,人还没看见,就听见了莺莺鸳鸳的女子嬉笑声,间杂一个浮夸的男音。 那四十余层入口处,先上来了个打扮与刚刚白月儿相差不多的年轻女子,而后又是三个,再然后才摇摇晃晃的走上来位满身锦绣、肌色发白的公子爷。 公子爷嘴里嚷嚷着,嚼了块糕,左右还搂着姑娘,这左右搂的姑娘,档次就稍高些了,不但容貌具胜旁人一筹,衣饰上的装点也更奢华精巧。 一位是满身紫流苏青缨,该遮的地方遮不住,无需遮的地方待人褪,偏就双手戴满白玉器,身腰高挑妩媚,宛如柳条。 另一位则端庄精致,秀发捥花结,余流一束长发斜落左肩。看似贤惠温婉,实则眼睑涂了两笔魅红,只轻轻的眨一下,便让人心燥难耐。 “哎呦!” 腰上传来一阵揪痛,姬慕夏伸手将顾清的头掰了回来,“夫君,好看吗。” 姬慕夏说的不是问句,顾清清楚体悟到了这点。 “不好看,不好看!”顾清匆匆摇头。 实际上是很好看的,但也真不能怪他,这里毕竟是远近闻名的花楼。 顾清也此时才明白件事,那就是对美人真的很难忍住,连一眼都不去望。 ——你说以前,还未与谁有过春宵之闹也就罢了,身边又有一个祸水级的敖白钰,偶尔在路边看见美胚子,顾清完全是忍得住的。 所谓少年心清明,也不过是不谙世事而已。 顾清微微愣了一小会,之前不自觉说自己虽踏入了修行,却与凡人依旧一样,心言中所指的,也无非这些。 “……夫君怎么忽然愣住了?”姬慕夏以为把顾家揪得太痛,忽然有点慌乱,她心里气还没来得仔细去气,心疼倒先心疼起来。 顾清笑着问道:“咋了,揪心疼了?” 姬慕夏放下手,歪歪头,点了点。 顾清道:“那你以后心疼不?” 姬慕夏没懂,什么以后心疼?顾清道:“我说,以后我要出了什么事,你心疼不心疼。” 姬慕夏沉默一会,本想张口就说肯定要心疼的,但似乎觉得顾清忽然问得很郑重,她深吸一口气才回答道:“我还在的时候夫君不会出任何事,如果我不在了,心疼也心疼不了了。” 姬慕夏手探到刚刚揪顾清的地方,又狠狠揪了一下,“就是说,心疼归心疼,夫君要是看别的女人我还揪!再看,我就提剑去砍了夫君看的那个女人!” 顾清吃痛的揉着腰,脸上却灿烂的笑起来,说道:“你刚刚说咱们与楼下那些俗人不一样,我现在同意了。是不一样!” 姬慕夏看着顾清,面具之下,什么表情都看不见。 顾清又道:“因为凡人不会如你我之间,也不会说出你我说的这些话。话说,要是有个帅得稀烂的人站在你面前,你能忍住不看一眼?” 姬慕夏点点头,回道:“夫君多虑了,我好歹也是皓象丹境的修士。” 顾清伸出手,瞧着姬慕夏面具的嘴唇处,仿佛要将她的话一字字的敲出来。他道:“我懂了,而今我们才算真正的道侣了。” “所谓修行大道,我也懂了。谢就不说了,和你不必道谢。” 姬慕夏思索了一下,从桌上拿起一块糕喂给顾清,“夫君张嘴。” 淡彩色的灵气第一次自姬慕夏的手中溢出,温柔的融入顾清体内。顾清犹然记得自己刚刚踏入凝气,小钰教自己如何御气飞行之时说过的话——灵气,“独一无二,孕育本我。如果两个人的灵力互相接触,只要不有意封闭,就可以感受到对方真正的心意。” 姬慕夏素手温柔,将糕掰成小块喂进顾清嘴里,顾清心神安宁,耳畔大雨磅礴,将一切嘈杂都压在了雨声中。 糖粒在唇齿间碾开,糕中带了一股浓浓花味,又有一股难以言说的软糯感,软香沁人口,时有些引人牵挂什么。 ——就像某一夜的欢愉。 顾清失笑道:“真不愧花楼里的糕……” “对了慕夏,你说你主修的阵法,那有没看出什么问题?” 姬慕夏点点头,回答直指关键,“将一切比作破阵,我们如若行动无错,定会遇到破阵的核心阵门。” 顾清道:“阵门是指……” 姬慕夏沉吟,实际上她心里的把握也不大,“阵门一般都是与阵法本身密切相关的东西,虽然很难相信,但我觉得我们会遇见一个大人物。” 顾清点头道,他也有所猜测。 “平西王!我们遇见的阵门,一定是平西王!” 与戚天帝关系莫逆的禁忌存在,王大人,平西王! 姬慕夏道:“我们的目的地是小山界,但如果途中遇见平西王,也就无需去小山界了。” 去小山界的决定本来就有赌意,能直接遇见平西王自然平西王更重要。 再不济,直接问平西王如何回去也好啊! 那车夫的意思到底是什么顾清根本琢磨不透,他也只能见招拆招,且四处走走看、试试看。 顾清道:“七千年前的平西王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咱们俩唐突的冲上去,说不定会被一巴掌拍死……” 姬慕夏将一块糕塞进顾清嘴里,轻轻道:“我有办法。” “哦?” “……我的家族其实挺古老的。七千年前的今天虽然不算强盛,但七千年后已结交过不少而今也鼎立一方的至强者。我有几件信物随身还带着,料想平西王他老人家该认得。” 顾清面露疑惑,询问道:“你到底是南域哪个宗族的?以后我还想上门正娶你,咋得也要搞风光些!” 姬慕夏轻侧过头,抓起一块没摆分过的糕塞进了顾清嘴里,“夫君有这个心就好了,以后再言吧。” 一碟子糕两三下就没了,姬慕夏一直没摘白面具,糕全落了顾清的肚子里。糕,很好;茶,茶还没喝。顾清吃得口干舌燥,便自己斟了一杯出来,这茶水清列碧绿,倒进碗里大片的茶香便缭缭的飘了起来。 “嗯?好香啊!什么茶这么香?”先前被一堆女人掺和上来的公子爷,如今正坐在远离顾清的另一边。 他身边一群莺莺燕燕环绕,没想到茶香竟有如此浓郁,都随着雨风飘到他的身边去了。 之前他没注意到顾清,这茶香一来顿时随香寻找,便看见了远处同姬慕夏孤零坐着的顾清。 “好茶,好茶!”这公子爷的眼神一亮。 顾清这边置若未闻,斟茶仰脖一饮而尽。 公子爷推开身边的女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浑身竟有酒气四溅,“那个谁,你的茶……不错啊!” 顾清淡淡道:“无回乡的茶,你想喝自己买去。” 公子爷哈哈大笑,“我叫李子鹤,不晓得你叫个啥?” 李子鹤手一招,刚刚被他推开的两个女子,一妩一端庄,立刻笑靥如花的又拥过来,左右将他搀住。李子鹤示意往顾清这边走,一群人便环绕着向顾清走来。 “唉……”顾清喝完一杯,放下茶盏,皱起了眉头。 这些公子爷,最烦人了!顾清虽未回头看,灵气却能清晰感应到,这逐步走来的公子哥横竖一个凝气期,浑身气血虚浮,怕是来个厉害的锻体修士都能吊打他。 能为何,纵欲而欢呗! 别看顾清与姬慕夏日前也挺缠绵不止的,可顾清是谁,姬慕夏是谁啊!一是底子不同,二是顾清与姬慕夏修行精湛,共施双修之法,唯有好处而无弊端。 待得李子鹤走近了,顾清犹豫瞬间,终究还是没准备搭理他。 兴许他讨个没趣就走了吧! 身边的姬慕夏明显有些不悦,但顾清将她的手拉住,她只好转过头去,亦未出手赶人。 李子鹤笑哈哈的被两个无回乡姑娘扶着,一手搂腰,一手目若无人的上下乱动。他俯身到顾清的桌上,闭眼嗅闻茶香,“嗯——香茶!香茶!” “哈哈哈哈!喂,你到底叫个啥啊!?”李子鹤苍白的脸凑到顾清前面,一身的酒气。 “这位客人,李公子问你话呢,李公子恐也是好意,今日想结交你这个朋友呢!”那被搂腰抱得面色醉红的端庄女子,语气却颇有温婉的劝道。 顾清看着眼前的小白脸,皱了眉头,依旧未曾回答。 这地方,真麻烦,连纨绔子弟都有些傻。好歹凝气期,自己修为差他不以为然也就罢了,旁边的姬慕夏气息对他来讲深入大海,他就半点没警觉? 竟还…… ——嘭! 顾清桌子一阵动摇,桌上的茶盏糕盘被灵气掀翻,直接砸落在地上碎成数瓣,茶水洒落满地,茶香四起,浓郁一片,而碧绿色的茶叶飞过的顾清眼前,亦落挂无回乡镂空的凭栏上,沾浸了雨污。 “喂!少爷我问你话呢,你聋子!?” 一只穿着白银色锦布黑纹靴的脚,一脚踩在了桌上,留下漆黑的泥脚印。李子鹤酒气扑面而来,靴子在桌面发出吱吱声。 顾清眼神微寒,拉住姬慕夏的手用了力,姬慕夏被他拉住,姑且算是耐下了性子,静悄悄将浑身用黑袍裹住。 顾清轻轻一拍,用巧劲将李子鹤的脚拍下桌子,冷道:“我叫顾清,阁下有何指教?” 李子鹤酒意十足的点点头,面色高傲,“早说嘛!我还说你是聋子!顾清,顾清……嘿嘿,你这名字,公子没听过……” “嘿嘿嘿嘿……”李子鹤低声嘿笑着,“那啥……顾清!你这茶好,李公子我喜欢!你刚刚说是无回乡的茶,嘿嘿嘿,无回乡这好玩不好玩!?” 顾清默不作答。 李子鹤将身边搂着的端庄束发女子向顾清用力一推,“少爷我今天心,情,好!这个楼下面玩过了,给你也玩玩咋样啊?随便你怎么玩,玩死都行!钱!我!包!” 李子鹤用劲太大,自己往后倒,另外一个浑身流苏身材姣好的女子赶紧将她扶住。 “李,李公子!?” 端庄女子惊呼着站不稳,倒向顾清,顾清伸手一抓拽住她的衣服稳稳将她推到一遍。 李子鹤晃悠悠的被掺起来,“哟呵!头牌你都不要!给你这狗东西脸了是不是!?” 李子鹤支棱着脸抬手就朝顾清扇巴掌。 顾清眼神一变,然而李子鹤的巴掌还没扇出去,他又一愣,忽然间看见了顾清身边戴着白面具,裹在一袭黑披风中的姬慕夏。 “无回乡啥时候出打扮的了!有意思,有意思……” 李子鹤扇出来的手在空中方向一换,直朝姬慕夏的面具抓去! “我有你 妈的意思!” 顾清左手捏拳,即在刹那一动,横竖以左手臂平砸在了李子鹤的腹上。砰!空气震动,窗外的雨珠都因挥臂的力量而向内吸吹,李子鹤倒飞而出,像死狗一般往后砸落,屁股划过楼面木板,刺啦的擦出一条血痕! “啊!” “公子!” “快去救李公子!” 围着李子鹤的几个无回乡女子却未被顾清的力量波及,但见李子鹤倒飞吐血,竟然个个慌了神,连之前被李子鹤推给顾清的端庄女子都变了脸色,提起衣摆,匆忙朝李子鹤跑去。 “哈……唔哇!”李子鹤好像被顾清打折了骨头,瘫坐在地上,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那端庄女子双手慌张的扶着李子鹤,浑身颤抖之余想要帮李子鹤止血,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回过头,一双美目目眦欲裂的看着顾清,“你,你死定了!” “李公子,李公子!” “快去祥春堂找大夫啊!” 几位无回乡女子想要将李子鹤扶起来,然而李子鹤竟只能口里哇哇的吐血,连痛都喊不出来,眼见就入气少,出气多了! “该死!那个混账东西对公子出手!” “公子!不,公子你,你坚持住!” 忽然两道人影从无回乡高如弯月般的楼外自下而上冲天而起,轰然冲到了李子鹤身边! “滚开!”其中一人随手虚抓,一股力便将李子鹤身边围着的数位无回乡女子全部裹携住,然后毫不在意的往远处抛出!眼瞧这四十余层,地面已算狭小,这一抛,便定是把她们抛向了距谷底尚有两百余米高的窗外! 顾清脸色暴寒,身如雷动,瞬间截在半空中,随后五个虚幻的兵甲出现,一一抱住了所有无回乡的女子。 “你们……”顾清冷声还未说完。 那冲到李子鹤身边的两个人也衣衫散乱,其中一个匆忙替李子鹤接骨喂丹,另外一个闪身间,杵到顾清的面前,厉声阴呵道:“哪里来的小杂种,竟然敢对我李家大公子下毒手!” “给我死!” 那人脚步幻动,一看顾清的修为,区区凝气罢了,抬手就是平凡一掌,直接朝顾清拍去。 ——虽是平凡一掌,然而顾清却脸色微微严肃,这两人,全是丹境! 嘭! 一柄虚幻长戬,划开天地,自左而右轻易的击穿了打向顾清的灵气掌! “我倒要看看今天谁会死!”顾清眼神冰冷。 虽是短短接触,然而顾清心中已有判断。眼前这些人,若不招惹自己也就罢,既然招惹了,完全该杀! “嗯?你……” 见到顾清区区一个凝气,竟然随手破了他丹境一掌!那人脸色微诧,重新审视了一遍顾清。 “今天用法宝也保不住你的命!” 他阴声道。误以为顾清用了什么保命的法宝。 他那一掌虽然只是丹境灵气简单化形凝结而出,但也绝非凝气修士就能抵挡下来。 而在此时,还坐在座位上静悄悄,被顾清拉着而忍耐了许久的姬慕夏,轻轻撑着桌沿站起来,然后状若平静的走到了顾清身边。 “夫君,你与丹境的修士对战仍有危险。我来。” 姬慕夏的声音幽幽自面具下传出。 ------------ 第一卷·平西王剑 64 说完他愣了一下,旋不觉笑起来,“我们与他们也一样。” 姬慕夏语气冷淡,静坐在栏边反驳道:“才不一样。” 无回乡服侍客人的速度是很快的,大雨磅礴,雨幕滔滔,转眼间,白月儿就端着一壶茶、一碟浅黄色的糕点回来了。 “客人哟,您的茶来咯!”白月儿盯着茶水,满眼俏皮的笑。 姬慕夏随手端下茶点,将白月儿狠狠推开,“下去!” 白月儿撇撇嘴,瞪了姬慕夏一眼。 ——这个女人真是烦,把无回乡当做什么地方了,真要惹事情,无回乡的主子可不会放过她! 白月儿心里暗暗咒骂,话落又想:亏我朱云心底好,没去告你打人的状!哼哼…… “白月儿”自是她在无回乡的名字,实际上名叫朱云,对客人当然不会说。白月儿在姬慕夏这自寻思再讨不了好,金子到手,便觉得老娘恕不能奉陪了,她收着茶盘就大步退了出去。 “喝喝喝,喝死你,戴个面具了不起!这烂男人也不要我,多有人要!”白月儿提着松散臃华的裙摆,可无回乡的华裙太大太长,裙底仍然只能拖着地。 “夫君张嘴!”姬慕夏本坐在顾清的对面,如今却起身坐到侧边,手里捏着糕点,乖巧的喂给顾清。 这等事情,顾清还真没享受过,正要张嘴尝尝无回乡的糕,背后却传来了别的嘈杂。 “嘿!这,这!就这层!这层人少!” “哎呦,淋死少爷我了!” 顾清一口咬下糕,回头看去,人还没看见,就听见了莺莺鸳鸳的女子嬉笑声,间杂一个浮夸的男音。 那四十余层入口处,先上来了个打扮与刚刚白月儿相差不多的年轻女子,而后又是三个,再然后才摇摇晃晃的走上来位满身锦绣、肌色发白的公子爷。 公子爷嘴里嚷嚷着,嚼了块糕,左右还搂着姑娘,这左右搂的姑娘,档次就稍高些了,不但容貌具胜旁人一筹,衣饰上的装点也更奢华精巧。 一位是满身紫流苏青缨,该遮的地方遮不住,无需遮的地方待人褪,偏就双手戴满白玉器,身腰高挑妩媚,宛如柳条。 另一位则端庄精致,秀发捥花结,余流一束长发斜落左肩。看似贤惠温婉,实则眼睑涂了两笔魅红,只轻轻的眨一下,便让人心燥难耐。 “哎呦!” 腰上传来一阵揪痛,姬慕夏伸手将顾清的头掰了回来,“夫君,好看吗。” 姬慕夏说的不是问句,顾清清楚体悟到了这点。 “不好看,不好看!”顾清匆匆摇头。 实际上是很好看的,但也真不能怪他,这里毕竟是远近闻名的花楼。 顾清也此时才明白件事,那就是对美人真的很难忍住,连一眼都不去望。 ——你说以前,还未与谁有过春宵之闹也就罢了,身边又有一个祸水级的敖白钰,偶尔在路边看见美胚子,顾清完全是忍得住的。 所谓少年心清明,也不过是不谙世事而已。 顾清微微愣了一小会,之前不自觉说自己虽踏入了修行,却与凡人依旧一样,心言中所指的,也无非这些。 “……夫君怎么忽然愣住了?”姬慕夏以为把顾家揪得太痛,忽然有点慌乱,她心里气还没来得仔细去气,心疼倒先心疼起来。 顾清笑着问道:“咋了,揪心疼了?” 姬慕夏放下手,歪歪头,点了点。 顾清道:“那你以后心疼不?” 姬慕夏没懂,什么以后心疼?顾清道:“我说,以后我要出了什么事,你心疼不心疼。” 姬慕夏沉默一会,本想张口就说肯定要心疼的,但似乎觉得顾清忽然问得很郑重,她深吸一口气才回答道:“我还在的时候夫君不会出任何事,如果我不在了,心疼也心疼不了了。” 姬慕夏手探到刚刚揪顾清的地方,又狠狠揪了一下,“就是说,心疼归心疼,夫君要是看别的女人我还揪!再看,我就提剑去砍了夫君看的那个女人!” 顾清吃痛的揉着腰,脸上却灿烂的笑起来,说道:“你刚刚说咱们与楼下那些俗人不一样,我现在同意了。是不一样!” 姬慕夏看着顾清,面具之下,什么表情都看不见。 顾清又道:“因为凡人不会如你我之间,也不会说出你我说的这些话。话说,要是有个帅得稀烂的人站在你面前,你能忍住不看一眼?” 姬慕夏点点头,回道:“夫君多虑了,我好歹也是皓象丹境的修士。” 顾清伸出手,瞧着姬慕夏面具的嘴唇处,仿佛要将她的话一字字的敲出来。他道:“我懂了,而今我们才算真正的道侣了。” “所谓修行大道,我也懂了。谢就不说了,和你不必道谢。” 姬慕夏思索了一下,从桌上拿起一块糕喂给顾清,“夫君张嘴。” 淡彩色的灵气第一次自姬慕夏的手中溢出,温柔的融入顾清体内。顾清犹然记得自己刚刚踏入凝气,小钰教自己如何御气飞行之时说过的话——灵气,“独一无二,孕育本我。如果两个人的灵力互相接触,只要不有意封闭,就可以感受到对方真正的心意。” 姬慕夏素手温柔,将糕掰成小块喂进顾清嘴里,顾清心神安宁,耳畔大雨磅礴,将一切嘈杂都压在了雨声中。 糖粒在唇齿间碾开,糕中带了一股浓浓花味,又有一股难以言说的软糯感,软香沁人口,时有些引人牵挂什么。 ——就像某一夜的欢愉。 顾清失笑道:“真不愧花楼里的糕……” “对了慕夏,你说你主修的阵法,那有没看出什么问题?” 姬慕夏点点头,回答直指关键,“将一切比作破阵,我们如若行动无错,定会遇到破阵的核心阵门。” 顾清道:“阵门是指……” 姬慕夏沉吟,实际上她心里的把握也不大,“阵门一般都是与阵法本身密切相关的东西,虽然很难相信,但我觉得我们会遇见一个大人物。” 顾清点头道,他也有所猜测。 “平西王!我们遇见的阵门,一定是平西王!” 与戚天帝关系莫逆的禁忌存在,王大人,平西王! 姬慕夏道:“我们的目的地是小山界,但如果途中遇见平西王,也就无需去小山界了。” 去小山界的决定本来就有赌意,能直接遇见平西王自然平西王更重要。 再不济,直接问平西王如何回去也好啊! 那车夫的意思到底是什么顾清根本琢磨不透,他也只能见招拆招,且四处走走看、试试看。 顾清道:“七千年前的平西王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咱们俩唐突的冲上去,说不定会被一巴掌拍死……” 姬慕夏将一块糕塞进顾清嘴里,轻轻道:“我有办法。” “哦?” “……我的家族其实挺古老的。七千年前的今天虽然不算强盛,但七千年后已结交过不少而今也鼎立一方的至强者。我有几件信物随身还带着,料想平西王他老人家该认得。” 顾清面露疑惑,询问道:“你到底是南域哪个宗族的?以后我还想上门正娶你,咋得也要搞风光些!” 姬慕夏轻侧过头,抓起一块没摆分过的糕塞进了顾清嘴里,“夫君有这个心就好了,以后再言吧。” 一碟子糕两三下就没了,姬慕夏一直没摘白面具,糕全落了顾清的肚子里。糕,很好;茶,茶还没喝。顾清吃得口干舌燥,便自己斟了一杯出来,这茶水清列碧绿,倒进碗里大片的茶香便缭缭的飘了起来。 “嗯?好香啊!什么茶这么香?”先前被一堆女人掺和上来的公子爷,如今正坐在远离顾清的另一边。 他身边一群莺莺燕燕环绕,没想到茶香竟有如此浓郁,都随着雨风飘到他的身边去了。 之前他没注意到顾清,这茶香一来顿时随香寻找,便看见了远处同姬慕夏孤零坐着的顾清。 “好茶,好茶!”这公子爷的眼神一亮。 顾清这边置若未闻,斟茶仰脖一饮而尽。 公子爷推开身边的女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浑身竟有酒气四溅,“那个谁,你的茶……不错啊!” 顾清淡淡道:“无回乡的茶,你想喝自己买去。” 公子爷哈哈大笑,“我叫李子鹤,不晓得你叫个啥?” 李子鹤手一招,刚刚被他推开的两个女子,一妩一端庄,立刻笑靥如花的又拥过来,左右将他搀住。李子鹤示意往顾清这边走,一群人便环绕着向顾清走来。 “唉……”顾清喝完一杯,放下茶盏,皱起了眉头。 这些公子爷,最烦人了!顾清虽未回头看,灵气却能清晰感应到,这逐步走来的公子哥横竖一个凝气期,浑身气血虚浮,怕是来个厉害的锻体修士都能吊打他。 能为何,纵欲而欢呗! 别看顾清与姬慕夏日前也挺缠绵不止的,可顾清是谁,姬慕夏是谁啊!一是底子不同,二是顾清与姬慕夏修行精湛,共施双修之法,唯有好处而无弊端。 待得李子鹤走近了,顾清犹豫瞬间,终究还是没准备搭理他。 兴许他讨个没趣就走了吧! 身边的姬慕夏明显有些不悦,但顾清将她的手拉住,她只好转过头去,亦未出手赶人。 李子鹤笑哈哈的被两个无回乡姑娘扶着,一手搂腰,一手目若无人的上下乱动。他俯身到顾清的桌上,闭眼嗅闻茶香,“嗯——香茶!香茶!” “哈哈哈哈!喂,你到底叫个啥啊!?”李子鹤苍白的脸凑到顾清前面,一身的酒气。 “这位客人,李公子问你话呢,李公子恐也是好意,今日想结交你这个朋友呢!”那被搂腰抱得面色醉红的端庄女子,语气却颇有温婉的劝道。 顾清看着眼前的小白脸,皱了眉头,依旧未曾回答。 这地方,真麻烦,连纨绔子弟都有些傻。好歹凝气期,自己修为差他不以为然也就罢了,旁边的姬慕夏气息对他来讲深入大海,他就半点没警觉? 竟还…… ——嘭! 顾清桌子一阵动摇,桌上的茶盏糕盘被灵气掀翻,直接砸落在地上碎成数瓣,茶水洒落满地,茶香四起,浓郁一片,而碧绿色的茶叶飞过的顾清眼前,亦落挂无回乡镂空的凭栏上,沾浸了雨污。 “喂!少爷我问你话呢,你聋子!?” 一只穿着白银色锦布黑纹靴的脚,一脚踩在了桌上,留下漆黑的泥脚印。李子鹤酒气扑面而来,靴子在桌面发出吱吱声。 顾清眼神微寒,拉住姬慕夏的手用了力,姬慕夏被他拉住,姑且算是耐下了性子,静悄悄将浑身用黑袍裹住。 顾清轻轻一拍,用巧劲将李子鹤的脚拍下桌子,冷道:“我叫顾清,阁下有何指教?” 李子鹤酒意十足的点点头,面色高傲,“早说嘛!我还说你是聋子!顾清,顾清……嘿嘿,你这名字,公子没听过……” “嘿嘿嘿嘿……”李子鹤低声嘿笑着,“那啥……顾清!你这茶好,李公子我喜欢!你刚刚说是无回乡的茶,嘿嘿嘿,无回乡这好玩不好玩!?” 顾清默不作答。 李子鹤将身边搂着的端庄束发女子向顾清用力一推,“少爷我今天心,情,好!这个楼下面玩过了,给你也玩玩咋样啊?随便你怎么玩,玩死都行!钱!我!包!” 李子鹤用劲太大,自己往后倒,另外一个浑身流苏身材姣好的女子赶紧将她扶住。 “李,李公子!?” 端庄女子惊呼着站不稳,倒向顾清,顾清伸手一抓拽住她的衣服稳稳将她推到一遍。 李子鹤晃悠悠的被掺起来,“哟呵!头牌你都不要!给你这狗东西脸了是不是!?” 李子鹤支棱着脸抬手就朝顾清扇巴掌。 顾清眼神一变,然而李子鹤的巴掌还没扇出去,他又一愣,忽然间看见了顾清身边戴着白面具,裹在一袭黑披风中的姬慕夏。 “无回乡啥时候出打扮的了!有意思,有意思……” 李子鹤扇出来的手在空中方向一换,直朝姬慕夏的面具抓去! “我有你 妈的意思!” 顾清左手捏拳,即在刹那一动,横竖以左手臂平砸在了李子鹤的腹上。砰!空气震动,窗外的雨珠都因挥臂的力量而向内吸吹,李子鹤倒飞而出,像死狗一般往后砸落,屁股划过楼面木板,刺啦的擦出一条血痕! “啊!” “公子!” “快去救李公子!” 围着李子鹤的几个无回乡女子却未被顾清的力量波及,但见李子鹤倒飞吐血,竟然个个慌了神,连之前被李子鹤推给顾清的端庄女子都变了脸色,提起衣摆,匆忙朝李子鹤跑去。 “哈……唔哇!”李子鹤好像被顾清打折了骨头,瘫坐在地上,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那端庄女子双手慌张的扶着李子鹤,浑身颤抖之余想要帮李子鹤止血,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回过头,一双美目目眦欲裂的看着顾清,“你,你死定了!” “李公子,李公子!” “快去祥春堂找大夫啊!” 几位无回乡女子想要将李子鹤扶起来,然而李子鹤竟只能口里哇哇的吐血,连痛都喊不出来,眼见就入气少,出气多了! “该死!那个混账东西对公子出手!” “公子!不,公子你,你坚持住!” 忽然两道人影从无回乡高如弯月般的楼外自下而上冲天而起,轰然冲到了李子鹤身边! “滚开!”其中一人随手虚抓,一股力便将李子鹤身边围着的数位无回乡女子全部裹携住,然后毫不在意的往远处抛出!眼瞧这四十余层,地面已算狭小,这一抛,便定是把她们抛向了距谷底尚有两百余米高的窗外! 顾清脸色暴寒,身如雷动,瞬间截在半空中,随后五个虚幻的兵甲出现,一一抱住了所有无回乡的女子。 “你们……”顾清冷声还未说完。 那冲到李子鹤身边的两个人也衣衫散乱,其中一个匆忙替李子鹤接骨喂丹,另外一个闪身间,杵到顾清的面前,厉声阴呵道:“哪里来的小杂种,竟然敢对我李家大公子下毒手!” “给我死!” 那人脚步幻动,一看顾清的修为,区区凝气罢了,抬手就是平凡一掌,直接朝顾清拍去。 ——虽是平凡一掌,然而顾清却脸色微微严肃,这两人,全是丹境! 嘭! 一柄虚幻长戬,划开天地,自左而右轻易的击穿了打向顾清的灵气掌! “我倒要看看今天谁会死!”顾清眼神冰冷。 虽是短短接触,然而顾清心中已有判断。眼前这些人,若不招惹自己也就罢,既然招惹了,完全该杀! “嗯?你……” 见到顾清区区一个凝气,竟然随手破了他丹境一掌!那人脸色微诧,重新审视了一遍顾清。 “今天用法宝也保不住你的命!” 他阴声道。误以为顾清用了什么保命的法宝。 他那一掌虽然只是丹境灵气简单化形凝结而出,但也绝非凝气修士就能抵挡下来。 而在此时,还坐在座位上静悄悄,被顾清拉着而 ------------ 第一卷·平西王剑 六十五章 晚来听春草!触目不可及。(二) 护住李子鹤的另外一人手法娴熟,接骨喂丹不消半刻,李子鹤的气息便稳定了下来。他眼神冰寒,起身缓步踏到与姬慕夏对峙的丹境身边。 姬慕夏从顾清身后走出后,气氛一时凝重,她毫不加掩饰展露着修为,丹境后期! “我说哪来的宵小这样有胆子,原来有个丹境的。” “丹境今天也要死!” 那人头发稍长,话音落下劲道一转,右拳煌煌之间有扭曲旋转的波光绽放,他左脚抽身而出,一步跨过十余米距离几近乎拉出长长的拳光,空气震动,地面寸寸崩开,在姬慕夏尚未有动作时,罩面便打出了一拳! 力量凝聚至极,仿佛山崩地裂的威势明藏拳中,空气扭曲成旋转的风暴撕裂无回乡的木楼板,化作碎片随风暴流四方溅射。在他出拳瞬间后面顾清的眼神则一变,这护住李子鹤给李子鹤喂药的丹境,竟好像不是寻常的小地丹境,而是丹境中的正宗佼佼者! “小心!” 这一拳狠毒致命毫无余地,既无花哨也无累赘,若一颗燃烧放光小流星般砸向姬慕夏,整个楼层俨然间坠入他拳上迸发大片的光亮里,若自无回乡的谷底仰望上空,四十余层的窗户处明光灼灼!绽放喷薄的强烈光线已仿佛要将磅礴大雨都照透,滴滴从天而落的雨滴未曾落下太远,便在光中凝固扭曲化作了蒸腾的浓浓雾气! ——搬山光明宗!七千年前的。 姬慕夏掩在白色面具之后的眼眸微微闪动,“好……拙劣的攀山醒龙拳。” 天下名门大派,搬山光明宗算一个,至少七千年后算一个。 而什么又叫做天下名门大派,就是说能打得服人,把人打得不得不承认以他们为尊,为名门者,就是名门大派。 若姬慕夏只是寻常的丹境,枉说后期,便有圆满修为也要被这暴起的攀山醒龙拳一拳轰杀! “七千年前的搬山光明宗的镇宗拳法,就如此拙劣不堪,他们怎么延续到七千年后的。” 然而这一拳在姬慕夏的眼中竟然拙劣至极,毫无威胁可言! 姬慕夏身立不动好像没看见那逼近的一拳,顾清匆忙想要替她出手,姬慕夏察觉到这一点,不由便多费了些劲,轻轻道:“以己攻彼。” 方向好像扭转,颠倒上下!破碎的楼层碎片竟在刹那中反向飞回,射出阔窗的光都被扭改弯曲。 那搬山光明宗的丹境满脸暴虐杀气,然而他的一拳当真逼近姬慕夏后,放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拳……竟已经打歪了! 脸上杀气变为愕然,而后变成了惊悚,他爆呵道:“柯青快闪开!” 他的一拳之势在姬慕夏身前半丈的地方,竟然诡异至极的从头到尾完全调转方向,整个人如被扭转了前后,光明大放的拳力不再打向姬慕夏,而打向了自己另一个丹境的同伴! “草,你他妈的要……” 那个被称为柯青的丹境脸色骤变,咒骂都来不及,他的实力不如搬山光明宗的丹境,这一拳完全顶不住! 他匆匆往外掏出灵宝,眨眼间两枚盾状灵宝,一张圆罩护盾出现,紧接着一身灵气咆哮,做出防御姿势。 啵! 犹似气泡破裂的声响,而又要大上无数倍。层层旋风如刀剑割断一切,然而真正的爆发却是那一拳中光明正大蕴藏着的浑厚重力!——势如山沉,攀山醒龙拳茫茫的亮光俨间变暗,在于触碰瞬间,尽数化作沉重的拳力,以搬山之威,砸在灵宝上。 首先被直接打破就是圆罩护盾,护盾破碎的灵力光辉直接被拳锋所斩尽,而后是两枚盾宝,当当两声一上一左歪斜砸飞,余拳以约莫三成的威力,终击中柯青本身催出来的护体灵力上! 虽约三成,柯青本身的修为却比搬山光明宗的丹境低上一截,护体灵力宛如扭曲的海绵般凹陷,左腹的位置被拳力撞中,浑身受攀山醒龙拳的爆击,直接朝身后无回乡凭依而建的山墙飞去。 地动山摇,高楼一阵惊悚的震动,被无回乡粉饰平整的山墙直接裂开了四五寸粗大、百十条恐怖的裂痕!柯青五窍溢血,左腹部血肉模糊,砸在破裂的山石之中,踉跄的咳嗽不止。 “你……你他妈的……”柯青目眦怒瞪,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发抖的指着搬山光明宗的丹境。 搬山光明宗的修士一拳挥尽,竟然连自己也收不住拳力,打中同伴柯青的,乃是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击! 所以姬慕夏心里评价的拳术神通拙劣不堪,指的就是这样了。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扭转阵法,改变了一下方位,轻而易举就将威胁隔之度外,半点没伤到姬慕夏。 姬慕夏稍有些明白了,这里乃七千年之前,纵然同为丹境也与七千年后有不小的实力差距。何况自己在七千年后也能击败大部分同境! “就你们这种实力,看来今天要死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与我夫君。”姬慕夏站于原地,语气冷漠。 顾清也松了口气,看来姬慕夏对付这两个丹境并非难事。 搬山光明宗的修士看着自己拳头上同伴的血,脸色冰冷得像刀子。 “柯青,你通知李家的人,他们的大少爷在马矛山出事了!” 后面被砸进山石里的柯青牙齿一咬,终究颤巍巍的从石头缝中爬了出来。他专修的乃是医术丹术,这点伤势,其实也不算太重。 姬慕夏平静的看着两人,“哦,看你的眼神,你还想自取其辱。” 搬山光明宗的修士面若阴谷,眼中又有残忍的寒光,他竟忽然露出了戏谑表情,“自取其辱?” “都修行到丹境了怎么还有你这种傻子!”一瞬间搬山光明宗的修士双手掐诀,一身灵气浩然激荡烟尘四散。 ——“哞牛鼓!” 哄—— 一面灰褐色的小鼓虚影,逐渐清晰在搬山光明宗的修士手中! “不好!”姬慕夏心神一缩。 遭了! 实际上,姬慕夏很少行走江湖。 她一身修为强悍,年纪却太小,经验更少之又少。 顾清常年在枫巨城呆着,这又是第一次出远门。 两个初出茅庐的家伙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打架的时候,不一定全靠自己。 姬慕夏习惯性的一拍储物灵器,想要取出能一锤定音的重宝来,然而储物灵器毫无反应,她匆见搬山光明宗丹境修士手中的小鼓已然清晰可见,顿时意识到,迟了。 “哈哈哈哈……!死在李家的重宝下,你也算个人物!” 输给了数千年前不可使用灵宝的限制,更输给了孤身两人行走天下的经验,姬慕夏毫不犹豫的转身,伸开双臂抱住顾清,脚下灵力卷动直接向窗外跳出,“夫君快逃!” 姬慕夏用身体护着顾清,顾清眼中露出前所谓的急迫与焦急,甚至来不及挣脱她不讲理的舍命庇护,伸出一只手,在刹那间向搬山光明宗的修士遥遥一攥! ——“哞牛鼓声起!” ——“行布雷八众!” “哈!”姬慕夏娇躯狠狠一颤,掩在如瀑长发之后脖颈处的那枚万彩龙鳞片,直接毫光爆放! 姬慕夏浑身所有灵力,竟在这一瞬完全迸发、乃至于丹田、经脉、血髓中潜藏的灵气,尽数崩腾,不可控制的自浑身上下溢出! 灵力乃一个人的根本,其色、形、态,俱与真我息息相关。而姬慕夏如今的灵气正万彩斑斓,与八众之力相生相克! 庞大的彩色灵力如潮水涌入顾清的体内,再滔滔灌入遥遥一攥。 此乃,真正正宗,且以姬慕夏在身旁才可完全施展的神通前式——行、布、雷! 天地滔滔、虚空如浪,在顾清一攥,姬慕夏浑身灵力点滴不存时,几点仿若世界中心的璀璨彩光凭空出现。 八众之力! “哞——” “哞————” “哞——————” 姬慕夏虚弱的自空中跌落,灵力点滴不存,顾清拦腰搂着她,眼神暴流厉光,瞳孔化作万彩。然而亦是同时,三声响彻天地的牛哞声,也顷然出现! 呼—— 雨水在瞬间停滞了,而后连通空气,或者说一切的一切都忽然开始倒吸,世间的一切声音寂静,好像都被一个大涡流吸走。 顾清感受到,天地中密布的无主灵气,如山呼海啸般倒卷,雨云晃动,全部流向了那搬山光明宗修士手心的灰褐色小鼓! 光层扭曲,三圈庞大的灵气圈自遥远天际亮起,而后瞬息缩小,如滔天的灵气大浪般,冲入哞牛鼓中! “哞!———————————” 一层……完全凝实,毫无光色,充满无尽灵气扭曲的冲击,若天地初开! 明明是茫茫雨夜,顾清却好像看见了黎明破晓。明明是寂静的无回乡,顾清却好似听见了天河倒冲地母的混沌轰鸣。 挡不住! 不可能挡住的…… 恐怖的毁灭层爆发,湮灭一切,速度快到无法想象的恢弘膨胀,几近于刹那便要冲到顾清与姬慕夏身上。 此间绚烂夺目的万彩色光亦轰天爆发,一声嘹动天际云烟、撼动九幽的龙吟响彻,天地之中,一足好似无数炫目彩光水晶拼成的龙爪直接凌空出现,抓在了哞牛鼓掀起的毁灭冲击中。 咔嚓——!清晰可见的裂纹瞬间从龙爪上出现,嘭嘭嘭!五根龙爪在接触的瞬间便爆溃而散,随后是庞大的水晶龙掌、龙足颈,顾清借姬慕夏全力召来的八众之力,直接被哞牛鼓湮灭! 差距太大了!这哞牛鼓引动天地无主灵力的表现,完全就是抵达了天婴境的恐怖威能! 这乃是顾清第一次见识修行界中大门大派传承给弟子的护道重宝! 顾清眼丝血红,八众之力终究争取到了一刹那。他将姬慕夏往身后天际一抛,一个虚幻兵卒抬手借助她,而后。 ——顾清伸手无声无息抚过丹田,手中多出了一架镂空雕琢异兽的黑色木琴。 在琴之上,绑住根晶莹琴弦,嚯嚯发光。 大宗大族交给弟子保命用的重宝顾清没有。就算有,如今身处七千年前他也用不出来。 但真正的重器,他倒是有一件,而且随身都待着。 栖山得到那根的琴弦! 顾清不知道动用这根琴弦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何况这里是七千年之前。但而今死期将至,栖山的琴弦已是他与姬慕夏唯一的生机。 琴弦怎么用,简单。 顾清伸手抓在琴弦上,然后狠狠一拉! 一股剧痛从浑身经脉中发出,顾清瞬间发现,仅仅拉开琴弦,满身的骨骼就有崩断的架势!俨然间他回想起神通琴祸的变异版本鬼婚祸,正是以骨为琴架、周身以经脉为弦才催动。这栖山的琴弦,竟也要用这种方式催发! “奶奶的看谁先死!” 搬山光明宗丹境修士手里哞牛鼓定不可能多次使用的! 嗡。 手中的琴弦松开。 “咦?” 期许中的恐怖威能爆发却并没有瞬间出现。 ——时光好像陷入了停滞,一片寂静无声。顾清眼睁睁看着琴弦从他的指尖以缓慢无比的速度脱离,渐渐复原。 他恍惚不自觉的说道:“……水?” ——并不是时间停滞了,而是顾清在松开的琴弦的瞬间,精神如得升华,对整个世界的感官更细致入微,更加迅速,而产生出的错觉。 身边的一切一切,兵甲抱着向地面落下的姬慕夏,前方掀起层层毁灭的哞牛鼓音,破碎飞溅山岩与无回乡,好像都落入了迟缓的泥潭,放慢了数十上百倍。 顾清的注意力集中在松开后从指尖慢慢弹回复原的琴弦上,他忽然发现,这是一个好美妙的过程。琴弦弯曲的弧线,渐渐舒展、弹回的轨迹,浑然天成好似某种至道。 “……水?” “是水波?” 紧接着顾清就明悟过来了,是水波。这弧线,是水波的形状。 时间如复原,意识的升华仅仅停驻瞬间便自心间流走。变得缓慢的世界再次急促,毁灭性的哞牛鸣依旧无可匹敌的冲来!然而这一切现在都…… 琴弦回位。 天地间,哞牛鼓巨大的震动声中,起风了。 “海风……” 顾清喃喃道。 栖山的大海波涛汹涌,辽阔无尽。顾清的思绪好像回到当初踏入栖山之时,目光寂寥的望着那片大海,而海风便自海央中席卷过身畔。 一碗水仅仅需一口气就能吹起水花。一缸水却需要用蒲扇挥动,方才能掀起片片涟漪。 那一座广袤的大湖呢?一条横跨西东的大江呢?一片能容纳百川汇填的大海呢? ……一座栖山无尽的晴海呢。 转眼间,没有人注意到是什么时候,便已经起风了。 琴弦的回弹仿佛水波颤远,而抚动水波的正是风。 哞牛鼓牵动了方圆数十里的天地无主灵气化作为毁灭冲击攻向顾清,而在数十里外,百里,千里,甚至万里的疆土都在这一刹那升起了无端的风意。 就像是一个浩尽万里的大圈,自圈的边缘掀起微小的风波然后齐齐向马矛山的无回乡进发汇集。 呼—————— 风、云、色、变! 漫天的雨云被眨眼间撕裂!浩瀚的星光泼洒大地、咔嚓!无数参天古木拦腰折断,数十上百吨的巨大山石倒卷拔地而起!倾盆大雨在风中加速,噗噗噗,砸在人的身上竟然越加疼痛! 一片倒海! 无回乡化作了风眼! 无数仰望苍天,云层全部溃散、星光之下,出现了模糊的幻象,如同一片倒扣的沧海! 海水波涛汹涌,无尽海风从万里外开拔、一股股,一道道的向无回乡汇聚! 两千里厚,直径上万里的巨大飙风,形成了!白茫茫的尘雾席卷天地,一朝风动,万里来聚! 空气被一点点抽空,琴弦的风暴尚未真正掀起,哞牛鼓的冲击便被飙风掩埋,吞噬为更加茁壮的风力,万里疆域的无主灵气疯狂燃烧,化作惊天地的风力,排山倒海往马矛山挤压推进! “不好!”顾清浑身剧痛,眼神却露出了惊悚。 实际上,琴弦的力量还没有爆发! 哞牛鼓的力量已被刚刚初步掀起的飙风撕裂,搬山光明宗的弟子被风暴强行卷起,满脸惊恐的正在天际东倒西歪,顾清抬头看见天穹上模糊的倒扣沧海,沧海波澜壮阔,看似已被掀起大浪吹临海风到无回乡,可顾清却在海中上空,发现了一个盘膝而坐,倒悬扶琴的男子!琴是单弦异兽黑色古木琴,男人顾清不认识,可他的手现在正缓缓放下,将要触碰到琴弦上了! “啊!好痛!” “这是什么啊!” 无回乡还有大量的凡俗,而今他们尽数避在谷底虽一时未被风卷走,而飙风所吹起的雨、碎石,甚至空中的飞叶速度越来越快,竟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顾清伏在地上,匆忙窜到姬慕夏身边,带着姬慕夏又冲到无回乡凡俗身旁,招手一挥,至少十面虚幻的重盾挡在了他们面前。 然后他若有所觉,惊悚抬起头,看向旁人看不见的,那倒悬沧海中央的扶琴男子。 他的手,放下了。 那虚幻的琴,微微一颤…… ------------ 第一卷·平西王剑 六十六章 晚来听春草!触目不可及。(三) 顾清的心脏紧紧缩悸,几乎停止了跳动。 ……完蛋了 “行了。” 然而忽有一声苍老平静的声音穿过轰隆隆的风啸传来,随后是一声轻轻脆脆的,酒盏磕碰木桌的轻响。 时间真的停止了,这一次却并非错觉。 一只摘天手毫无阻碍的向漫天倒悬海摘去,海水倒卷、虚幻的男子身影溃散,万米大的虚幻极具缩小,好像掌中世界般一直变小,变微,纳入了天穹的摘天手中。 风暴直接止息。 毫无半点再波澜的余地。 之后,“时间倒流”!断开的古木一一从天上落下,被风暴卷碎的巨石重新结成,回归山体,地面撕裂的草皮、吹翻的潭水,尽数回归原位,漫漫乌云再次凝聚,倾盆大雨重新开始酝酿,仿佛全部都陷入倒流的变迁中,回归海风未曾降临时的状态! 顾清发现自己竟然还可以在一切回溯之中行动,他抬头顺声音的来源匆忙望去,无回乡数百米高的弯月楼残破一片,却有一块大约三四米宽的地板仍嵌在山岩之中未被风暴摧毁,而在那里静静的屹着一张酒桌一张椅子一壶酒水,还有一个满头白发,已老态龙钟的老人。 顾清瞬间明白过老者是谁了。 ——他就是平西王,自己与姬慕夏苦苦寻找的一国禁忌存在。 一切逝去者,不可再追。 亦如时光匆莽往前,而逆流者,亦不可再追。 一切未生者,不可再追。 亦如江河滚滚未至于海,而江川化桑田,亦不可再追。 平西王如一个平凡的老叟,漫天树石、破楼、水尘倒溯,他却将酒壶打开,慢悠悠的斟酌了一杯,尽未饮,而是直接放在了木桌上。 咚,这是第二声酒盏清脆响声,所有的一切,便彻底的复原…… ——有风尘入眼,顾清轻轻眨了一下。 “夫君张嘴!” 一声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眼前的一切,平平静静,熟悉如往昔,是无回乡的楼层,是漫天压盖嘈杂的瓢泼大雨! 姬慕夏本坐在顾清的对面,如今却起身坐到侧边,她手里捏着浅黄色糕点,正乖巧的喂给顾清。 “咦!?” 喂糕的玉手停在半空,顾清张嘴的动作亦愣愣的停住。姬慕夏与顾清,皆怔了。 “我们……” 背后却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嘈杂。 “嘿!这,这!就这层!这层人少!” “哎呦,淋死少爷我了!” 顾清与姬慕夏齐齐回头看向楼口,一圈莺莺燕燕围着一个浮夸的公子爷,醉醺醺的拥了上来。 “李子鹤!”顾清说道。 姬慕夏仍戴着她的白色面具,稍停顿后道:“夫君,我们……似乎回到了刚才!” 全部,都一眨眼后回到了初遇李子鹤的那一刻! 顾清立刻起身拉住姬慕夏的手,“走,平西王在二十七层!” 顾清与姬慕夏匆忙离去,与刚刚上楼的李子鹤擦肩而过。顾清冰冷的视线扫过李子鹤,李子鹤正被几个无回乡姑娘搀扶着,忽不觉打了个寒颤,李子鹤扭头看走远的顾清,一心的疑惑,“他是谁……” 顺着无回乡的阶梯一层层向下,顾清二人穿过如流的客人,终于踏入下方二十七层时,身边嘈杂飘远,仅剩下呼啦啦落下的雨声。 雨帘一幕幕的罩在窗外,灯火昏黄摇曳,宽大的二十七层,仅仅在最里面靠山岩的大窗前,坐着一个孤独的白发老叟。 先前在白月儿的带领之下,顾清与姬慕夏都未察觉到少了一层,而今刻意寻找,放才于坐满客人的无回乡月楼里看见这空荡荡的二十七层。 顾清咽了咽口水,咬咬牙,与姬慕夏二人一齐踏入了楼口。 “平西王前辈!”顾清略有踌躇,对白发老叟喊道。 然而老者静静不动,仿佛没有听见顾清的声音。 姬慕夏见状上前一步,手心微光晃动,一枚小小的紫色玉牌出现。 “平西王前辈,晚辈乃大温河神君的人,而今晚辈与夫君遇难,请前辈看着神君的面子上帮晚辈一回!” 姬慕夏手持玉牌,恭敬的向老叟鞠躬。 然而,老叟依旧毫无反应。 姬慕夏持玉牌的手有些发抖,然后缓缓收回玉牌,手心光明又一闪,一张金色的手卷出现。 “前辈,这是‘江山玉令图’,乃东域山神赐予晚辈的宝物,素闻东域山神与前辈交好,可否看在山神前辈的面子上,助晚辈一把……” 老叟却……仍然无反应。 姬慕夏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她回头看了顾清一眼,面具下轻轻一咬牙,收起金色手卷,一遍缓缓走向老叟,一遍手心一闪,又取出了一样信物。 “前辈!这是第三圣人留下的贴身玉佩,您,您能否看着第三圣人的面子上……” “前辈!这是北域古郡王的手谕,古郡王曾答应可帮我一事,能否……” “前辈!我还有枚本天帝大人亲自题的字!虽然其中没有法力,但也算……” …… 姬慕夏不断拿出一堆东西来,逐渐走近平西王。而顾清孤零零的站在后面,一时间完全看呆了。 这,这些信物是从哪来的!? 虽然姬慕夏报出来的名号,顾清一个不认识,但光听什么“神君”、“东山神”、“圣人”……再怎么也能猜到,能用这些名字的,绝非等闲之辈! 顾清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知不觉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姬慕夏终于走到了老叟的身边,她拿着手中最后一样信物,犹犹豫豫的亮了出来。 那是……平西王他自己的东西!七千年后! 姬慕夏咬着银牙道:“前辈,这是……平西王大人留下的家书……” 顾清匆匆走到姬慕夏的身边,与姬慕夏并肩而立,然而满头白发的老叟,已然平静不语,眼神遥遥看着窗外的雨幕,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顾清与姬慕夏。 姬慕夏呼吸略有急促,“平西王前辈!?” 平西王,毫无反应。 “咦?” 顾清在姬慕夏身边皱了皱眉头。 “平西王前辈?”顾清轻轻喊道,然后迟疑的伸出了一根手指,好像要碰一碰平西王。 姬慕夏慌忙将顾清给拉住,“夫君,不可冒犯平西王大人!” 顾清抓住姬慕夏,却仍然皱着眉头,轻轻的伸手探向了平西王。 姬慕夏素手一捏心神微紧,不自觉转换身位护在顾清前面,而顾清伸向平西王的手却在两人惊诧至极的目光中,轻轻“穿”过了平西王! 仿佛一片幻境,顾清的手,直接从平西王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顾清恍然道:“他看不见我们!?” 近在咫尺,却触手不可及。 原来,平西王根本就看不见他与姬慕夏的到来。 姬慕夏匆匆道:“夫君,是平西王前辈将时间逆流回尚未见到李子鹤时,前辈不可能看不见……夫君你快住手!” 顾清伸出的手,忽然摸在了平西王的脸上,然而……依旧穿虚而过,什么都没有发生! 平西王亦如之前,静静的看着雨幕,好像顾清大不敬的动作根本不在他的时间里存在过。 姬慕夏呆住了。 顾清讪笑道:“嘿嘿,看来他确实看不见我。” 姬慕夏拽住顾清的手,颇有忧怒的道:“夫君你太莽撞了!” 顾清却端起一张桌椅摆在平西王的桌边,大刺刺坐了下去,“总得试试看。咱们没多少时间能耽搁了。” 姬慕夏微愣,什么没多少时间能耽搁了? 顾清道:“慕夏你和我坐一起。” 然后顾清又指着在平西王对面摆着的一张空椅道:“不要碰到那张椅子,半点都不要碰!” 在平西王对坐的方向,摆着一张空空的椅子,椅上无人,面前却被斟入半杯酒,好像被谁喝过,现在只剩下半杯了。 姬慕夏虽然疑惑,但既然是顾清说的……她看了一眼平西王,郑重的行了个顾清没见识过的大礼,“前辈得罪了!” 然后才乖乖走到顾清身边,与顾清同分一张椅子。 两人坐下之后,平西王竟好巧不巧的就有了反应。遥望雨幕老者收回目光,落到身前的酒盏上,他举杯一饮而尽清酒,几滴酒香从嘴边落下滴答的碎在地上。 “行不知道于方,方圆不正于矩!”平西王拿起酒壶,潺潺往空杯中倒酒。 他的声音很老,又很有一种韵味,并非而仙而神,反倒像年少轻狂时的那种意在天下。 酒壶潺流出一条银亮的酒线,滴滴酒水入杯,杯中酒却不见升,恍如有一片枯海在杯中,怎么注酒也注不满了。 咚! 一声轻响,顾清与姬慕夏闻声看去,平西王对坐的空椅前,那半杯酒水竟飞在半空,不知不觉少了三分之一,酒杯循落木桌,瓷碰清脆。 “爱仁不若江莲,爱子比若黎之来,朝出莲不知季枯、何道方圆,晚黎之落,诸子眠、无谓不正。” 渺渺茫茫,有淡声四下响起。甚至于不能辨别男女,却能听清字句。 平西王提着酒壶,酒壶的酒仿若无穷无尽,依旧潺落进装不满的酒杯中。 “吾尝退以修见,德信……我见不如剑!”平西王面色略有洒脱道。 对桌之酒又恍少三分之一,酒水见底。 “勿笑羞吾天亦怜、多三千载不可见。尔小儿寻曾,夸作……与天寿也!且枉言……你知也。当真天寿?吾猜,三千。而天寿也不终也,余不及天之意也,天之方圆定规矩依不终。” “掇衣行胭脂兮,衣上为方圆在。掇衣行逆鸳兮,方圆以为坐不移。掇衣行非公兮,吾澄亮方圆为不悔。掇衣行正往兮,且伴若离以将目!” 平西王斟酒,陷入了难以作言语的追忆。手中酒杯永不满,酒壶永不枯。 酒香四面溢,听雨幕匆匆浓浓,天地之大广,仿徨依不终。 平西王眼中有看不见的泪气冲进酒香中,道:“三千载何长……你有无喜好?” 对桌最后三分之一的酒水飞入空中,散尽天之雨。 杯盏摔落桌下,破成碎片。 平西王的斟酒的手颤抖,无尽的壶终,无底的杯满,酒在暗淡的灯火中晃动。 平西王一饮而尽,手沾杯中余酒,在桌上轻轻笔画。 “草春。” 晚来听春草。 对桌无人,桌上却一笔一划,慢慢的补齐了最后一字。 “生。” 晚来听春草生。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六十七章 小道往生驹 平西王看着桌上的“生”字,缓缓合上眼。 他起身推开桌椅,又一次遥望着磅礴的雨幕。 四方烟雨浩渺,不及尔前的老者。诸天的万众生灵淼淼,不如平西王。平西王背着双手满头银发,看起来老态龙钟,却让顾清与姬慕夏心中升起无尽的畏然。 “平西王前辈要走了,我们快跟上!” 平西王一步越过窗沿闯入雨中,无需任何动作,落下的大雨便歪动方向,半颗未能淋在平西王身上。大层雨帘以平西王为中心,缓缓空出一个无雨的大圆! 平西王仰望自不知多高的天中落下的雨,脚下淡薄的白气升腾,渐渐化作一只盘山气龙,寂静的在雨中托起平西王。 “怎么回事?天上那是什么!” “龙!真龙?” “龙头上是不是站了个人啊?”无回乡传出一声声惊呼,一片喧哗与恐慌。 顾清与姬慕夏匆匆起身,托着平西王的气龙竟栩栩如生,虽然通体莹白,龙鳞却片片可见。庞大的龙尾摆动雨中,雨幕被撕开拍散,打出大片的水花! 顾清忍不住又伸手向身边的气白龙躯摸去,然而手掌依旧穿过了气白龙,什么都没摸到。 昂——!一声高亢的龙吟,气白龙托着平西王冲天而起,盘旋两周,化作一抹虹影,飞向天际。 “我们快追上平西王!” 顾清与姬慕夏赶忙御气升空,追着平西王离去的方向全力飞驰。 “夫君不好,平西王前辈的速度太快!我追不上他!” 姬慕夏飞行的速度快过顾清,她用灵力携着顾清往前飞,可就算以姬慕夏的速度,和平西王比较也太缓慢了。 平西王天罡境的修为,纵然随意的飞行也不是丹境修士就能追逐上。 眼见平西王越来越远,顾清面色焦急,“必须想办法追上平西王,‘云中镇’已经没有了,我猜无回乡也快了,只有平西王身边才是安全的!” 姬慕夏语气大变,惊呼道:“‘云中镇’没有了?夫君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清话至这里,脸色不由留有震撼,“天塌地陷,幻境崩溃!我们提前离开‘云中镇’的决定是对的,之前你也看见,我用重宝呼来海风对抗哞牛鼓。海风的力量虽是宝物琴弦发的,但我作为主人也能感知到整个攻击的过程。海风波及有万里,我们从‘云中镇’到马矛山也才数千里罢了,我发觉西方吹来的海风力量要比其他方位弱上很多,根本吹不起来,料想是‘云中镇’已生变故,指不定被毁了!” 顾清之所以有这种猜测,是因为除了这一次入梦七千年前之外,他曾经历过极为相似的事情,就是那次踏入海中栖山拿到神通《琴祸》的幻境,同样真实无比。 甚至栖山那次比如今还要真实,根本看不出半点破绽! 最后栖山是如何崩溃的,顾清还历历在目。恐怕‘云中镇’也是这样,整个入梦的七千年也是一般,都已经在边缘地带开始了崩溃! 这种崩溃的路线,应当就随着平西王前进的路,平西王走过哪里,要不了多久那里就会崩溃。 顾清说的话姬慕夏无条件的相信,她即咬咬牙,想动用些代价颇大的秘法来提高速度。 只是顾清忽然拉住她,指着她的手腕惊呼道:“等等,你手上绑的这枚玉佩是……” 一枚好似见过、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得到,有何用处的白色玉佩,正霍霍发光! 顾清心中犹如一扇被隐蔽的门被打开了,这枚玉佩……乃那个神秘的老车夫在姬慕夏熟睡时赠予姬慕夏的! 顾清在腰间一寻,摸出一块一模一样白玉佩! “小道往生驹……” 之前一直以来,这枚玉佩虽紧紧佩戴在身上,却若从记忆中被抹掉了般,丝毫回忆不起还有它的存在。而今再次将白玉佩捏在手中,本空无一物的玉佩侧面上却多了一行小字。 【小道往生驹,玉佩的主人只需心意勾动,便可换来一只往生驹。】 顾清神色一定,这玉佩竟然是这样使用的! 他邀臂将姬慕夏的娇躯搂入怀中,随手丢出白玉佩心意勾动,他朗声道:“省一只,我们俩坐一只就够了!” 砰!玉佩在空中炸碎。 嗒嗒嗒!熟悉的足音在耳边响起,顾清与姬慕夏寻声回头,一只灵兽白驹,于远处冲云而出! 乌雨云之上,月色星光灿烂。灵兽白驹的毛发如雪,与之前牵动车夫灵兽车的三匹灵兽有几分相似,脚下银辉马蹄,白尾顺滑,实在极其俊俏。 往生驹踏过云气,轻易的跑到顾清与姬慕夏身边,顾清抱着姬慕夏一个翻身,抓住驹绳,便乘在了马背上! “快,追上前面的平西王!” 顾清一手抱着姬慕夏,一手拍在往生驹屁股上,往生驹竟极灵性的回头,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颇有气恼。 “额……你不是神通!?”顾清惊呼道。 往生驹活灵活现的用马尾巴扫了顾清一下,鼻中吐着热气。白玉佩换来的往生驹,它竟然是只真正的灵兽! 姬慕夏单手抚在顾清搂住她软腰的手臂上,轻轻弯身,用另外一只手摸着往生驹的雪白马鬃,“你别生他的气,快点追上前面的平西王前辈,你要胆敢生我夫君的气,我回头就把你剁了。” “……” 顾清还以为姬慕夏想安抚安抚往生驹呢…… 不过姬慕夏的话,再配上她一身丹境后期的修为,确实极有威慑力。往生驹的速度虽然快,靠的也只是天赋,真实境界的话,估摸也就刚刚踏入丹境。 往生驹的眼神中既有怒气又有些害怕,甩甩尾巴,踏云足声入耳,化作一道流光,带着姬慕夏与顾清追向平西王。 不知有意无意,平西王的速度并不算太吓人,大概就是方身境的程度罢了,往生驹虽然拖着两个人,但姬慕夏她蛮轻的,顾清也不胖,速度上也就勉强能吊住平西王了。 前方一条白气龙遨游天际,后面追着一匹化作流光的往生驹,一龙一马,遥遥向南方疾去。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六十八章 一生 “平西王前辈他要去哪里?”姬慕夏伏在马背上疑惑自语,而顾清又紧紧抱着她。 顾清发现这往生驹什么都好,唯就一点不好,在赶路的时候舒适很不如当初乘坐的金夕鹏。金夕鹏天赋绽放时还能遮挡风流呢,如今他和姬慕夏骑坐往生驹,天间的冷风哗啦啦的往两人身上吹,像刀子一样颇为难受。 “这丫的是不是故意的?”顾清心里暗想,十有八九是故意的!说不定连追赶平西王的速度都没到极限! 顾清琢磨着,这小白马以后会不会走?毕竟是白玉佩换来的,或许帮一次忙就走掉了。如果可能的话,顾清挺像养的…… 只是丹境就能有如此急速,甚至可能并非极限!论珍贵程度,恐怕比顾家租来的纯血金夕鹏还要厉害!金夕鹏名义追赶生死,往生驹光听名字追赶往生,倒也比金夕鹏有格调多了。 灵兽种类的命名一般并不随意,往生驹恐怕就是很珍惜,很稀少的那种灵兽。 “夫君你看东边!”姬慕夏忽然惊呼道。 顾清依言看去—— 只见茫茫东方,暗夜之中一剑霍光东来!那剑凭依天青色,好似黎明随天河隐去而临,又似乎黄昏暮暮,瞬划开整片云海,刁钻亦澎湃的向踩气龙的平西王斩去! “都王剑!?”顾清喊道。 然而来剑并非平西王的都王剑,而是……滚滚时光中,平西王曾经的敌人。 曾经,指是的更早,更古,更在七千年之前。 “王知弈!给我死来!” 随剑其后,一个怒气冲天的中年人跨越数十里,遥遥御剑,天地灵气簇拥浑身,满身天意高妙! 天婴境! “你几次三番找我,我说了那件事是意外。”平西王的声音传出。 来剑明明只有天婴,平西王的语气却意外露出了郑重,而平西王忽然拔剑而出,顾清与姬慕夏惊讶的发现,平西王展露出的修为波动竟然只有方身境! 不过虽是方身境,平西王拔剑的那一刻,风云嫣变,一柄状若寻常的白剑,却瞬间掀起恐怖的天地灵气波动,仿佛泥潭般,只是轻轻的一挥,便将那飞袭而来的天青色宝剑斩飞! “这才是都王剑!”姬慕夏盯着平西王手中的白长剑道。 那中年男子见袭去的一击被都王剑斩开,脸色恼怒,质问道:“如若没有意外又如何!?你就不抢走我儿的生阳八果?” 平西王手持都王剑摇头,干脆利落的道:“抢。” 中年男子一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随手一招天青色宝剑回归,“王知弈你有本事别用都王剑!” 平西王冷言道:“你有本事别天天来找我!生阳八果我一定要要!你从我还在丹境时就来烦我,如今我已方身,你也奈何不得我了。你下次还来,我恐怕就是天婴大修!到时别怪我一剑斩了你这炎家的家主!” 中年男子满脸憋涨,手中的天青剑青光闪了又闪,终于怒气冲冲的道:“生阳八果到底在哪!?” 平西王回道:“吃了五颗,还有三颗没用了,你既然要我还给你!” 平西王手中橘橙色的光明大放,三枚小小如灯笼状,果皮紧致光滑的果子躺在其内。他随手向中年男人一抛,三枚果子化作匹练抛了过去。 中年男人脸色暴寒的抬手接住果子,怒骂道:“我儿至少需六枚生阳八果,你留下三颗给我,你,你,你……” 平西王冷笑道:“那爱要不要!” 中年男人气得打抖,抓着天青色剑举了又举。平西王转过身看也不再看他一眼,继续向南飞去。 中年男人面色懊恼又憋屈,直愣愣的盯着平西王飞远,手中捏着三枚果子,真恨不得冲上去和平西王拼个清白。 “他妈的,那剑怎么就看上了这个小畜生!”中年男人怒骂道。 平西王方身境就能与他这个老牌天婴对抗,完全就是都王剑的力量,没了都王剑他何惧区区一个王知弈! 平西王驾龙远去。 往生驹亦紧追其后。 顾清坐在往生驹上皱起眉头,心中有些猜测。 “这件事在平西王的一生中所发生过,不知为何幻化到了现在?刚刚平西王前辈的修为气息只有方身境,难道这件事就在平西王尚只有方身境时发生的?” 姬慕夏轻回道:“平西王前辈好像在回忆一些事情。” “先前在无回乡与平西王对饮之人,我没猜……应该名为褚灵。据传平西王年少时有一心爱的女子,国色天香盛而有名,只是与平西王具体如何,已经不可再追寻了。” 顾清见姬慕夏说起无回乡,脸色稍笑道:“恐怕不止长得漂亮,我看她应该算平西王前辈年少修行的师傅,指不定引路人也是她。虽然没见过她,但就无回乡听见的只言片语,我猜当年她也是名动一方的大人物。” 姬慕夏顿了顿,摇摇头道:“据传她的境界只修行到了方身境,并不是什么名动天下的大人物,而今少有她的记载,连我都只了解一点点。” 顾清奇道:“只有方身境?方身境我可见得不少,此等见识之人,就只有方身境?” 姬慕夏颇为无奈道:“夫君,你也才凝气啊?” 顾清一愣,对啊,自己也才凝气。前些日子还甚苦于凝气都突破不了,现在怎么就大言不惭的只有方身境了。 这不好。 姬慕夏又有温柔的解释道:“平西王那个时代,更远早于这七千年前,方身境其实也是很高的境界了。修行艰难,步步维艰,那个年代混元境的修行都得自己开辟本我道路,与我们比不得!” 顾清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惊呼道:“等等!” 顾清一拍往生驹的屁股,往生驹怒气冲冲的回过头,姬慕夏疑惑万分,怎么了? 顾清匆匆喝道:“小白马你快转弯!回去,到刚刚平西王和人打架的地方去!” 往生驹瞪着顾清,充满灵性的眼睛就一个字,犟。 ——为什么要回去,你说回去就回去?我不难跑的!?回去了等下又要追回来,本往生驹才不回去! 姬慕夏虽然心中不知道为什么,但顾清想干嘛她都会陪着,往生驹不配合,姬慕夏素手一扬,狠狠拽住了马鬃,“回去!不然我现在就宰你!反正我们还有另外一块玉佩在手。” 往生驹只觉得马鬃被拽得生疼,极为生动的哀嚎一声,这个混账女人说得对啊,他们还有另外一枚玉佩,把自己吃得死死的! 往生驹在云气中一蹬蹄子,灵活的斜翻大圆,虽然不情不愿,速度却没有因为完全转向而降低半分,带着顾清与姬慕夏,开始急速反行! “夫君回去想干什么?”姬慕夏这才疑惑的问道。 顾清其实心里把握也不大,只是忽然有个想法而已,他回道:“那个与平西王相斗的天婴中年人,应该是回忆幻化出来的,不可久存。那平西王丢给他的三枚果子……” 姬慕夏惊呼道:“夫君的意思,如果三枚灵果是真的,而那个天婴幻象消散后,我们现在回去就能直接捡到?” 顾清眼中激动与忐忑,没错!就是这个理! 姬慕夏匆匆伸手抓住顾清的衣领,依附着道:“但若那天婴未曾消散,夫君你万不可冒险!” 顾清摆摆手,满脸无所谓,“之前他和平西王对峙,不是无视了我们,纯属就没看见我们,和平西王在无回乡看不见我们一样的,定然没事!” 姬慕夏没松手,顾清说别的她都能接受,唯独这种冒险的话她不想听。何况平西王堂堂天罡境的禁忌存在,而天罡到底有多恐怖神秘,姬慕夏耳目晕染甚至亲眼见识过,认知和顾清并不在一个程度。 她不太信平西王看不见他们,只当平西王宽容大度,不愿追究小辈冒犯罢了。 姬慕夏不撒手,顾清只好保证的点头,“行行行,那天婴要是没消散,我们掉头就走!” 姬慕夏这才仍由顾清去了。 其实,姬慕夏觉得没必要为了几枚灵果倒回去冒险的…… 财产、宝物之流的,姬慕夏平日看得还蛮重的,但也不外乎有各中私下的原因。若说顾清为一点灵果就去冒险,姬慕夏绝不会准他胡来。 待得往生驹颇为悠闲的跑回,姬慕夏遥遥见到三枚橙红色的灵果正在高空中往地面坠落。她才在马背上松了口气。这一次,顾清赌对了。 平西王远去后,天婴境的中年人已然消散空中,而三枚灵果却确实是真的实物! “好!”顾清兴奋道。 意念一动,丹田中许久未曾使用过的碧绿凤凰树异象探出一条细枝丫,急速掠过长空,将三枚果子缠绕带回。 姬慕夏看着翠绿色的树枝见怪不怪,她早就知道顾清有这些东西了,当年还在敖家的时候就知道了。 姬慕夏道:“听那天婴中年人说,此果名为生阳八果,一共八枚,我未曾听闻过这种果子,或许叫做生阳果,我也未曾听过。我记忆中的生阳八果或者生阳果都不是这个模样,夫君万不可随便服食!说到底,这种东西我们能带回七千年后吗?” 顾清将果子拿在手中,生阳八果橙红生光,状若精巧的小灯笼,果肉稍微有些透明,果皮也极为光滑,让人看一眼就想咬。 灵气倒是感觉不到,似乎完全被果皮封住了。 “这倒算个问题,能不能带回七千年后……”顾清皱起眉头。 按理说,是能带回去的。他丹田中的那根神秘的琴弦不就从栖山幻境里捡来的么,只是现在的时间是七千年前,鬼知道回去后,这果子渡过七千年的时光会变成啥样。 姬慕夏心有灵犀的道:“一般灵果一类,要么储存时间非常漫长,可达数百年乃至千年,要么就是极短,如昙花一现,落枝即败。” 她将一枚果子掂量在手里,细细观察一番道:“这个生阳果灵气内敛,恐怕储存很长时间都不会坏掉。不过我们的时代在七千年后,嗯。” 姬慕夏问道:“……夫君很想要这些果子?” 顾清点了点头,白捡的灵果他干啥不要,只若数千年过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姬慕夏见状便道:“那让我吃一颗就知道有没有毒性了。” 说完她就掀起面具想往嘴送。 顾清赶紧抓住她,闹啥呢这! 姬慕夏缩回手,轻柔的道:“夫君想要,我当然什么都可以做……” 顾清直摇头,这话不对吧,难道不应该反过来? 顾清搂着姬慕夏道:“我想要的东西就是你顾惜好自己。” 姬慕夏软声道:“夫君想多了,我的修为比夫君高一些,一枚灵果就算有些寻常的毒性也无大碍的。” 顾清可慌忙的直言舍不得,哪舍得让姬慕夏试毒啊,这种事情,光想想就很心疼了。 他抓起一枚生阳八果,若有所思的道:“我有个办法!” 姬慕夏露出疑惑,却见顾清一脸和善的,捏起果子,直接递到了往生驹的嘴边。 “小白马,你看看,这是啥好宝贝!?” “……” 往生驹活灵活现的白了顾清一眼…… 然后趁顾清不注意,往生驹一口就把生阳八果吞进了肚! “我草!你怎么也……” 却见往生驹如看傻子一样,用不屑的眼神藐住顾清。 显然这个橙光艳艳的果子它是认识的! ——而且能直接生吃! 往生驹咂咂嘴巴,满嘴甜滋滋的,心情忽然舒畅了许多。 说到底一枚白玉佩就把它换来,它也是自愿的。为的就是跟着找些资源,帮助自己修行境界。 这是往生驹一族与那个车夫立下的约定,它们帮车夫的人历练,而车夫的人也就是顾清与姬慕夏,要把得到的机缘分一份给往生驹。 “孽畜……看来我得把你的肚子赶紧刨开,免得我夫君的灵果被你消化了!”姬慕夏语气一变,竟在瞬间毫不迟疑的出手,抓着往生驹的肚子则真要动手! “喂等等!”顾清匆匆拽住姬慕夏。 “没关系!不就一枚灵果子?慕夏你冲动,这小白马比果子贵多了!” 往生驹的眼神居然流露出恐惧,它真的感觉到姬慕夏的杀意了!为什么啊!? 姬慕夏冷冽道:“既然夫君说了不杀你,就不杀你了,赶紧动!给我追到平西王!” 往生驹恐惧之下不敢怠慢,赶紧踏着云霞,掉头向平西王追去。 顾清搂着姬慕夏,神色有点愣,忽然之间他觉得姬慕夏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过到底是哪里,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威胁了往生驹,姬慕夏温柔的转身道:“我看着孽畜吃了没什么变化,夫君快些尝尝,既然不一定能留到七千年后,现在吃掉也好。” 顾清皱皱眉头,顺手摘掉了姬慕夏的白面具,看着她愣住的绝色脸庞,迟疑间问道:“慕夏,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说真的,顾清说话常常抓不住重点,还很直。 姬慕夏随手一挥,灵气挡住呼啸的风流,素手得体的挽顺发丝,薄唇轻柔,“没有呀。” 她侧身依在顾清胸口,神色颇为沉溺,顾清追问道:“你好像有什么瞒着我。” 姬慕夏眉梢温顺,摇摇头,“我觉得这样很好……对了夫君!” “嗯?” “以后,夫君……能不能唤我的时候更亲切些,老是慕夏慕夏的喊,寻常人听了还只当是普通朋友……不过夫君要觉得慕夏喊得顺口,也不必改。” 顾清愣神间,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乃至于根本没想过这些,说来好笑,自己倒是让姬慕夏改口喊了夫君,自己还慕夏慕夏的…… “那就叫慕……” 姬慕夏向上一仰头,揽臂搂过顾清,薄唇软糯的吻住顾清,趁顾清享受之时,探手将白色面具拿回。 “夏儿,夫君就叫我夏儿可好?” 红唇触分,顾清不觉吞咽着娇艳的余香,“……好,夏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姬慕夏咬着唇,优伶的展颜笑着,用白色面具遮住了倾国倾城的容颜。 …… ——自从被姬慕夏威胁了之后,往生驹明显速度快了一大截。 平西王在前方飞行,竟然没拉开太长距离,往生驹就带着顾清与姬慕夏追赶了上来。 顾清见平西王一路往南,却也不是直接向南走,而是偶尔拐动些方向,似乎有特定的目的地。 顾清神色思索,忽然觉得可能有一份天大的机缘要落到他与姬慕夏头上了。 “夏儿,来,咱俩先把生阳果吃了。” 姬慕夏摇摇头,本不想要,顾清将她面具有掀开,搂着她就喂。 “唔……夫君,慢……唔唔唔……轻点……” “……”顾清满脸无语,她脸红个什么劲啊! 顾清自己也一张嘴,一口将最后一枚生阳八果咬进了嘴里。 “好甜的灵果子!”顾清惊叹道。 生阳八果的味道竟然极其甜腻,而咬开果皮的瞬间,灵果中蕴含的力量便如江流崩腾,溢了满嘴。 顾清说一句话,就感到大片的灵力从唇齿间流泄浪费了,赶忙捂住了嘴。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六十九章 武秘境 “平西王前辈他要去哪里?”姬慕夏伏在马背上疑惑自语,而顾清又紧紧抱着她。 顾清发现这往生驹什么都好,唯就一点不好,在赶路的时候舒适很不如当初乘坐过的金夕鹏。金夕鹏天赋绽放时还能遮挡吹来风流呢,如今他和姬慕夏骑在往生驹上,天间的冷风哗啦啦的往两人身上吹,像刀子一样非常难受。 “这丫的是不是故意的?”顾清心里暗想,十有八九是故意的!说不定连追赶平西王的速度都没到极限! 顾清琢磨着,这小白马以后会不会走掉?毕竟是白玉佩换来的,或许帮一次忙就走掉了。如果可能的话,顾清挺像养这么一只小马的…… 只是丹境就能有如此急速,甚至可能并非极限!论珍贵程度,恐怕比顾家租来的纯血金夕鹏还要厉害!金夕鹏名义追赶生死,往生驹光听名字追赶往生,倒比金夕鹏有格调多了。 灵兽种类的命名一般并不随意,往生驹恐怕是很珍惜,很稀少的灵兽。 “夫君你看东边!”姬慕夏忽然惊呼道。 顾清依言看去—— 只见茫茫东方,暗夜之中一剑霍光东来!那剑凭依天青色,好似黎明随天河隐去而临,又似乎黄昏暮暮,瞬划开整片云海,刁钻亦澎湃的向踩气龙的平西王斩去! “都王剑!?”顾清喊道。 然而来剑并非平西王的都王剑,而是……滚滚时光中,平西王曾经的敌人。 曾经,指是的更早,更古,更在七千年之前。 “王知弈!给我死来!” 随剑其后,一个怒气冲天的中年人跨越数十里,遥遥御剑,天地灵气簇拥浑身,满身天意高妙! 天婴境! “你几次三番找我,我说了那件事是意外。”平西王的声音传出。 来剑明明只有天婴,平西王的语气却意外露出了郑重,而平西王忽然拔剑而出,顾清与姬慕夏惊讶的发现,平西王展露出的修为波动竟然只有方身境! 不过虽是方身境,平西王拔剑的那一刻,风云嫣变,一柄状若寻常的白剑,却瞬间掀起恐怖的天地灵气波动,仿佛泥潭般,只是轻轻的一挥,便将那飞袭而来的天青色宝剑斩飞! “这才是都王剑!”姬慕夏盯着平西王手中的白长剑道。 那中年男子见袭去的一击被都王剑斩开,脸色恼怒,质问道:“如若没有意外又如何!?你就不抢走我儿的生阳八果?” 平西王手持都王剑摇头,干脆利落的道:“抢。” 中年男子一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随手一招天青色宝剑回归,“王知弈你有本事别用都王剑!” 平西王冷言道:“你有本事别天天来找我!生阳八果我一定要要!你从我还在丹境时就来烦我,如今我已方身,你也奈何不得我了。你下次还来,我恐怕就是天婴大修!到时别怪我一剑斩了你这炎家的家主!” 中年男子满脸憋涨,手中的天青剑青光闪了又闪,终于怒气冲冲的道:“生阳八果到底在哪!?” 平西王回道:“吃了五颗,还有三颗没用了,你既然要我还给你!” 平西王手中橘橙色的光明大放,三枚小小如灯笼状,果皮紧致光滑的果子躺在其内。他随手向中年男人一抛,三枚果子化作匹练抛了过去。 中年男人脸色暴寒的抬手接住果子,怒骂道:“我儿至少需六枚生阳八果,你留下三颗给我,你,你,你……” 平西王冷笑道:“那爱要不要!” 中年男人气得打抖,抓着天青色剑举了又举。平西王转过身看也不再看他一眼,继续向南飞去。 中年男人面色懊恼又憋屈,直愣愣的盯着平西王飞远,手中捏着三枚果子,真恨不得冲上去和平西王拼个清白。 “他妈的,那剑怎么就看上了这个小畜生!”中年男人怒骂道。 平西王方身境就能与他这个老牌天婴对抗,完全就是都王剑的力量,没了都王剑他何惧区区一个王知弈! 平西王驾龙远去。 往生驹亦紧追其后。 顾清坐在往生驹上皱起眉头,心中有些猜测。 “这件事在平西王的一生中所发生过,不知为何幻化到了现在?刚刚平西王前辈的修为气息只有方身境,难道这件事就在平西王尚只有方身境时发生的?” 姬慕夏轻回道:“平西王前辈好像在回忆一些事情。” “先前在无回乡与平西王对饮之人,我没猜……应该名为褚灵。据传平西王年少时有一心爱的女子,国色天香盛而有名,只是与平西王具体如何,已经不可再追寻了。” 顾清见姬慕夏说起无回乡,脸色稍笑道:“恐怕不止长得漂亮,我看她应该算平西王前辈年少修行的师傅,指不定引路人也是她。虽然没见过她,但就无回乡听见的只言片语,我猜当年她也是名动一方的大人物。” 姬慕夏顿了顿,摇摇头道:“据传她的境界只修行到了方身境,并不是什么名动天下的大人物,而今少有她的记载,连我都只了解一点点。” 顾清奇道:“只有方身境?方身境我可见得不少,此等见识之人,就只有方身境?” 姬慕夏颇为无奈道:“夫君,你也才凝气啊?” 顾清一愣,对啊,自己也才凝气。前些日子还甚苦于凝气都突破不了,现在怎么就大言不惭的只有方身境了。 这不好。 姬慕夏又有温柔的解释道:“平西王那个时代,更远早于这七千年前,方身境其实也是很高的境界了。修行艰难,步步维艰,那个年代混元境的修行都得自己开辟本我道路,与我们比不得!” 顾清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惊呼道:“等等!” 顾清一拍往生驹的屁股,往生驹怒气冲冲的回过头,姬慕夏疑惑万分,怎么了? 顾清匆匆喝道:“小白马你快转弯!回去,到刚刚平西王和人打架的地方去!” 往生驹瞪着顾清,充满灵性的眼睛就一个字,犟。 ——为什么要回去,你说回去就回去?我不难跑的!?回去了等下又要追回来,本往生驹才不回去! 姬慕夏虽然心中不知道为什么,但顾清想干嘛她都会陪着,往生驹不配合,姬慕夏素手一扬,狠狠拽住了马鬃,“回去!不然我现在就宰你!反正我们还有另外一块玉佩在手。” 往生驹只觉得马鬃被拽得生疼,极为生动的哀嚎一声,这个混账女人说得对啊,他们还有另外一枚玉佩,把自己吃得死死的! 往生驹在云气中一蹬蹄子,灵活的斜翻大圆,虽然不情不愿,速度却没有因为完全转向而降低半分,带着顾清与姬慕夏,开始急速反行! “夫君回去想干什么?”姬慕夏这才疑惑的问道。 顾清其实心里把握也不大,只是忽然有个想法而已,他回道:“那个与平西王相斗的天婴中年人,应该是回忆幻化出来的,不可久存。那平西王丢给他的三枚果子……” 姬慕夏惊呼道:“夫君的意思,如果三枚灵果是真的,而那个天婴幻象消散后,我们现在回去就能直接捡到?” 顾清眼中激动与忐忑,没错!就是这个理! 姬慕夏匆匆伸手抓住顾清的衣领,依附着道:“但若那天婴未曾消散,夫君你万不可冒险!” 顾清摆摆手,满脸无所谓,“之前他和平西王对峙,不是无视了我们,纯属就没看见我们,和平西王在无回乡看不见我们一样的,定然没事!” 姬慕夏没松手,顾清说别的她都能接受,唯独这种冒险的话她不想听。何况平西王堂堂天罡境的禁忌存在,而天罡到底有多恐怖神秘,姬慕夏耳目晕染甚至亲眼见识过,认知和顾清并不在一个程度。 她不太信平西王看不见他们,只当平西王宽容大度,不愿追究小辈冒犯罢了。 姬慕夏不撒手,顾清只好保证的点头,“行行行,那天婴要是没消散,我们掉头就走!” 姬慕夏这才仍由顾清去了。 其实,姬慕夏觉得没必要为了几枚灵果倒回去冒险的…… 财产、宝物之流的,姬慕夏平日看得还蛮重的,但也不外乎有各中私下的原因。若说顾清为一点灵果就去冒险,姬慕夏绝不会准他胡来。 待得往生驹颇为悠闲的跑回,姬慕夏遥遥见到三枚橙红色的灵果正在高空中往地面坠落。她才在马背上松了口气。这一次,顾清赌对了。 平西王远去后,天婴境的中年人已然消散空中,而三枚灵果却确实是真的实物! “好!”顾清兴奋道。 意念一动,丹田中许久未曾使用过的碧绿凤凰树异象探出一条细枝丫,急速掠过长空,将三枚果子缠绕带回。 姬慕夏看着翠绿色的树枝见怪不怪,她早就知道顾清有这些东西了,当年还在敖家的时候就知道了。 姬慕夏道:“听那天婴中年人说,此果名为生阳八果,一共八枚,我未曾听闻过这种果子,或许叫做生阳果,我也未曾听过。我记忆中的生阳八果或者生阳果都不是这个模样,夫君万不可随便服食!说到底,这种东西我们能带回七千年后吗?” 顾清将果子拿在手中,生阳八果橙红生光,状若精巧的小灯笼,果肉稍微有些透明,果皮也极为光滑,让人看一眼就想咬。 灵气倒是感觉不到,似乎完全被果皮封住了。 “这倒算个问题,能不能带回七千年后……”顾清皱起眉头。 按理说,是能带回去的。他丹田中的那根神秘的琴弦不就从栖山幻境里捡来的么,只是现在的时间是七千年前,鬼知道回去后,这果子渡过七千年的时光会变成啥样。 姬慕夏心有灵犀的道:“一般灵果一类,要么储存时间非常漫长,可达数百年乃至千年,要么就是极短,如昙花一现,落枝即败。” 她将一枚果子掂量在手里,细细观察一番道:“这个生阳果灵气内敛,恐怕储存很长时间都不会坏掉。不过我们的时代在七千年后,嗯。” 姬慕夏问道:“……夫君很想要这些果子?” 顾清点了点头,白捡的灵果他干啥不要,只若数千年过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姬慕夏见状便道:“那让我吃一颗就知道有没有毒性了。” 说完她就掀起面具想往嘴送。 顾清赶紧抓住她,闹啥呢这! 姬慕夏缩回手,轻柔的道:“夫君想要,我当然什么都可以做……” 顾清直摇头,这话不对吧,难道不应该反过来? 顾清搂着姬慕夏道:“我想要的东西就是你顾惜好自己。” 姬慕夏软声道:“夫君想多了,我的修为比夫君高一些,一枚灵果就算有些寻常的毒性也无大碍的。” 顾清可慌忙的直言舍不得,哪舍得让姬慕夏试毒啊,这种事情,光想想就很心疼了。 他抓起一枚生阳八果,若有所思的道:“我有个办法!” 姬慕夏露出疑惑,却见顾清一脸和善的,捏起果子,直接递到了往生驹的嘴边。 “小白马,你看看,这是啥好宝贝!?” “……” 往生驹活灵活现的白了顾清一眼…… 然后趁顾清不注意,往生驹一口就把生阳八果吞进了肚! “我草!你怎么也……”顾清惊悚的喊道,却见往生驹如看傻子一样,用极其不屑的眼神藐着顾清。 显然这个橙光艳艳的果子它是认识的! ——而且能直接生吃! 往生驹咂咂嘴巴,满嘴甜滋滋,心情忽然就畅快了许多。 说到底一枚白玉佩就把它换来,它也是自愿的。 为的就是跟着找些资源,帮助自己修行突破境界。 这乃往生驹一族与那个车夫立下的约定,它们帮车夫的人历练,而车夫的人也就是顾清和姬慕夏,要把得到的机缘分一份给往生驹。 “孽畜……看来我得把你肚子赶紧刨开,免得我夫君的灵果被你消化了!”往生驹正得意,姬慕夏的语气一变,竟在瞬间毫不迟疑的出手,抓着往生驹的肚子,灵气如刀锋涌动! “喂等等!”顾清慌忙拽住姬慕夏。 “没关系!不就一枚灵果子?慕夏你冲动,这小白马可比果子贵多了!” 往生驹的眼神流露出拟人化的恐惧,虽然顾清拽住了姬慕夏,姬慕夏满身的杀意却依旧向往生驹罩下来。往生驹灵动的眼睛惊恐,这是为什么啊!?不是说好要分一份给它的吗? 姬慕夏冷冽道:“既然夫君说了不杀你,就不杀你了,赶紧动!给我追到平西王!” 往生驹恐惧之下不敢怠慢,赶紧踏着云霞,掉头向平西王追去。 “慕夏……” 制止住忽然就要杀往生驹的姬慕夏,顾清坐在往生驹上搂着她,神色有点发愣。 姬慕夏……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但到底是哪里,一时是说不上来的。 ——威胁了往生驹,姬慕夏温柔的转身道:“我看这孽畜吃了没什么变化,夫君快些尝尝,既然不一定能留到七千年后,现在吃掉也好。” 顾清皱着眉头,顺手摘掉了姬慕夏的白面具。 看着她愣住的绝色脸庞,顾清迟疑问道:“慕夏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姬慕夏巧笑着随手一挥,边用灵气挡住呼啸的风流,素手挽顺发丝,薄唇轻柔,“没有呀。” 她侧身依在顾清胸口神色颇为沉溺,顾清追问道:“你好像有什么瞒着我。” 姬慕夏眉梢温顺,摇摇头,“我觉得这样很好……对了夫君!” “嗯?” “以后,夫君……能不能唤我的时候更亲切些,老是慕夏慕夏的喊,寻常人听了还只当是普通朋友……不过夫君要觉得慕夏喊得顺口,也不必改。” 顾清愣神间,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乃至于根本没想过这些,说来好笑,自己倒是让姬慕夏改口喊了夫君,自己还慕夏慕夏的…… “那就叫慕……” 姬慕夏向上一仰头,揽臂搂过顾清,薄唇软糯的吻住顾清,趁顾清享受之时,探手将白色面具拿回。 “夏儿,夫君就叫我夏儿可好?” 红唇触分,顾清不觉吞咽着娇艳的余香,“……好,夏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姬慕夏咬着唇,犹伶的展颜笑着,用白色面具遮住了倾国倾城的容颜。 …… ——自从被姬慕夏威胁了之后,往生驹明显速度快了一大截。 平西王在前方飞行,竟然没拉开太长距离,往生驹就带着顾清与姬慕夏追赶了上来。 顾清见平西王一路往南,却也不是直接向南走,而是偶尔拐动些方向,似乎有特定的目的地。 顾清神色思索,忽然觉得可能有一份天大的机缘要落到他与姬慕夏头上了。 “夏儿,来,咱俩先把生阳果吃了。” 姬慕夏摇摇头,本不想要,顾清将她面具有掀开,搂着她就喂。 “唔……夫君,慢……唔唔唔……轻点……” “……”顾清满脸无语,她脸红个什么劲啊! 顾清自己也一张嘴,一口将最后一枚生阳八果咬进了嘴里。 顾清自己也一张嘴,一口将最后一枚生阳八果咬进了嘴里。 顾清自己也一张嘴,一口将最后一枚生阳八果咬进了嘴里。 顾清自己也一张嘴,一口将最后一枚生阳八果咬进了嘴里。 ------------ 第一卷·平西王剑 69 果皮内储存的恐怖能量温暖浑身,甜腻的果肉混合果汁流滑到喉咙,又滚进肚子,顾清只觉得烫,不是身子烫,而是果肉入嘴后就变得滚烫万分,几乎不敢细细咀嚼,就像一股糖热水滚走了。 姬慕夏捂着嘴嚷道:“是提升肉身、调养血脉的灵果!” 顾清闭上眼,只觉得一双温柔的大手将自己捧住,浑身暖洋洋的又有点发绵,血脉筋骨极有规律的颤动着,仿佛最细微的地方正是灵果药力下改变,调整。 顾清的师傅,那个神秘的乞丐曾说过凝气期最好不要修行功法,顺其自然的慢慢凝气才是正道。无愧是人间不见的大能人,此番吞食生阳八果时,顾清未曾修行功法的好处就体现了出来。 生阳八果的药力潺潺流淌,其中道则弥漫浑然天生,好似一枚小小的日阳融进了顾清体内,半点不曾被顾清中正平和,不加修饰的灵气影响,药力几乎毫无浪费,全数融进了血脉筋骨中! 若是寻常人吃一枚能得六成药力,流逝四成,而顾清就得了八成,仅仅浪费了两成而已。且这八层极为纯正,完全就是生阳八果本身的力量,不被任何功法修改过,是真正日精月养的天地力量。 ——天下修行人大多都认为这种天生地养的力量看似淳朴,实际太过庞杂,不如修士借功法锻来的力量好用。 而唯有如乞丐这种真正的大能者才懂得,此时多多承受些杂力锻炼根基,未来到真正的修行天堑时才能登高如龙,在废墟中也无碍前行! 姬慕夏嘴包着生阳八果,忽然道:“夫君这果子我用不上,你的师尊助我突破丹境时留下了一缕力量现在仍在我丹田之中。都有调理血脉之效,再吞食灵果就太浪费了,夫君张嘴!” 顾清还没反应过来,姬慕夏的红唇就印了上来,而香舌与灵果的甜烫,短短瞬间便被顾清悉数品尝。 姬慕夏脸色稍红的分开,满嘴黏糊糊的果汁,一声不吭的戴上了白面具。 而顾清约莫两枚生阳八果下肚,别说身体的血脉筋骨了,就是丹田中的灵气都在发烫! 平西王的果子……药效实在太惊人! 经过这些时日的修行,顾清的修为境界自然而然的抵达了凝气四层巅峰的程度。而如今两枚灵果一冲,丹田第五团小小的灵气旋涡开始凝聚,恍惚之间,便已踏入了凝气期第五层! 而肉身血脉筋骨肺腑,提升更是显著!之前一身气血顶天也就筑基入门的程度,现在一口气冲进了筑基境巅峰! 顾清脸上有些涨红,皱着眉头道:“夏儿,这两颗灵果的药力太强了,气血都要超过筑基境了,药力才消耗了数千分之一……” 果肉入肚又不是马上就化开,何况顾清连嚼都没嚼。而今仅是那一点点汁水,身体就感觉要承受不住了。 平西王获得这果子时好歹有方身境,让丹境修士服用都算浪费了,何况顾清区区凝气期小修士,只是一点果汁就要超过承受的极限了。 姬慕夏闻言怔住,忽然慌道:“夫君没学过怎么封印药力?” 顾清脸色一变,什么?封印药力?还有这种法术? 姬慕夏匆匆抬手按在了顾清肚子上,慌忙道:“不好,夫君快吐出来!” “……” 顾清安抚姬慕夏,封印药力的法术他确未学过,但也用不着真吐出来。 只见顾清丹田的有灿烂的绿色雷光晃动,一身激荡的药力冲刷过四肢经脉,余数尽向丹田涌入。丹田之中异象昭然,一株不满雷霆的凤凰树盘根错节,根须一根根的探出将所有药力划分成一团团小球,然后分别包裹、存储在交错的根须中。 如此一来,就不必担心多余的药力超过身体的承受度了。 顾清松了口气,他所学不如别人多,很多常用的法术都不会。 “夏儿你有没有记载这些常用法术的功法书?”顾清问道。 姬慕夏摇摇头,她都是丹境的修士了,哪里还随身带了这些。姬慕夏抬着头道:“等咱们回去后,我慢慢教夫君!” 有个姿容绝艳的夏儿亲自教导,当然比自己学好了。 顾清嘿嘿的一笑。 “夫君笑什么呢?” “夏儿想要怎么教?” “夫君想要我怎么教就怎么教。”姬慕夏面不改色的答道。 ——新婚的两人,即不陌生,又不算熟悉的日常罢了。 平西王自赶走了天婴境的中年人之后,依旧一路向南,直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忽然又在空中停下。 “这里……是武艾地界!有一处武秘境,数千年间都非常有名!平西王前辈想要干嘛?” 往生驹上,姬慕夏与顾清紧紧追着平西王。 在他们的下空就是武艾地界最出名的一处神秘险地,武秘境! 秘境之类,天下少有。 而能用极简的名号名动天下的秘境更是又少又险!比如到处都有大大小小的“武秘境”,凭什么这里被天下所知? 因为武艾地界这一处的“武秘境”中,号称藏了一尊“神”。姬慕夏有些担忧,平西王难道想进“武秘境”中?如果平西王进去了,她与顾清也不得不跟进去。 武秘境就算天婴进去都有危险,平西王是不怕,但她和顾清哪有平西王的实力。 在一片担忧之中,平西王一个掉头,顺着绵长的山脉,扎进了“武秘境”中。 “走吧,只能跟进去了!”顾清自然也明白危险。 姬慕夏拽着往生驹的马鬃道:“小畜牲,你的速度到底有没有到极限?身下那个秘境危险异常,你要是再藏藏匿匿的,到时候你也跑不掉!” 往生驹被拽着马鬃颇为不爽,但姬慕夏所说又是实话,往生驹也不免露出了严肃的眼神。 姬慕夏一瞧便知往生驹先前没努力了,顿时冷笑连连。 往生驹依旧是踏虚云霞,携带二人其势如虹的冲向“武秘境”。 这武秘境,乃武艾之地里最大最著名的秘境,自今时代七千年后,受无数修行者开拓内部空间,其危险性已大大下降了,因此姬慕夏所知道的“武秘境”与现在的“武秘境”,说算两个不同的秘境也不为过。 不过倒也有些地方与姬慕夏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此处秘境生于一片黑青色叶的针木林山野中,整片山野皆带弱毒,而解药却是针木林的纯黑色树冠。 这种奇异的植物不算灵植,却比一些低阶灵植对人族更有价值。 七千年后这片针木林的所有植被都被统称为武艾木种,存活的武艾木种对修炼某些毒功有不错的辅佐作用,而若以武艾木种焚而取火去炼丹,毒丹毒药的效劲也会更强数分。 姬慕夏担忧的道:“夫君小心一些,不要碰到身边的黑色植物,这些东西毒性虽然不强,解毒却异常繁琐,就算对修行中人也有相当的影响!” 顾清在往生驹上缩了缩,敢情这一大片黑林子都是带毒的!? 而往生驹似乎自有辨认毒物的本领,或者它本身就认识这些青黑色的植物,它带着顾清与姬慕夏掠过大片针林,灵活巧动,半点枝丫都未曾碰到它。 姬慕夏抬手指向前方一处小山峡谷,点着峡谷悬山顶的一枚孤零零巨岩道:“武秘境最安全的入口就在那里,可我知道的也只是七千年后……” 姬慕夏一身灵气释放,化作透明的屏障将顾清与往生驹全部护在其中,她伸手拉起顾清抓着马缰绳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夫君你抱紧我,进去之后万一有什么危险……” 顾清顺势忍不住揉捏她腰上的软 肉,笑她道:“其实咱俩论谁防守更厉害,我觉得应该是我。” 姬慕夏大概只知道自己有种特殊的神通能凝聚防御极佳的甲胄吧,她却不知道自己丹田中三个异象里,那株大凤凰树现在才是真正的防御底牌。 说起来这还是靠刚刚平西王的两枚生阳八果,凤凰树把灵果的药力全部存储在根系里,如今生机简直无穷无尽! 唤些树根树枝出来,就是堆成木盾也足够恐怖了!两枚方身境的生阳八果药力还未消耗完,顾清就能短暂拥有远超丹境的防御能力! 不过。姬慕夏让自己抱着,那为什么要松手呢?怀里搂着一个软腰大美人,就是真在武秘境里出了事,它也不亏! 顾清顺着姬慕夏之前指的方向看过去,所谓入口,他还真没看出什么端貌来。只有山顶的一颗大青石,然后就是峡谷下面大片的林冠。 知道往生驹一头扎到峡谷的时候,顾清才感到身边的气氛瞬间发生了变化。 下方峡谷的林冠,竟然如水中幻影一般,直接扭曲了起来!而后是左右山岩壁相互倒退,露出了大片空间! 顾清眼神震撼,匆忙向下方看,只见下面黑青色的林冠似乎融化,变成某种粘稠的黑色液体,纷纷攀附在了山岩壁上!然后一点点的蠕动,将整个山岩包裹! 怀中的姬慕夏郑重道:“我们已经进入武秘境的范围了,此处秘境曾被怀疑过有人为拼接的痕迹,这个入口很可能是人为用阵法打开的,所以进入的方式与天然秘境有所迥异,夫君小心别被这些黑色的东西碰到,它们是入口阵法的一部分,具有很强烈的破界力量!” 正如姬慕夏所说,顾清发现由整片下方林木融成的黑色液体似乎正在“腐蚀”什么,往生驹悬冲到峡谷中央后,不消两三息的时间,整个周围的景物便陷入了混沌与模糊,犹如两个世界交叠在一起,四处光怪陆离。 旋即景物似被一双无形大手撕开! 黑色液体消失,林冠山谷消失,真正武秘境于大片弥漫的灰褐色、土黄色交织的烟尘中展露眼前! “这里就是武秘境?”顾清惊叹道。 “咦?这里是武秘境!?”怀中的姬慕夏惊呼道。 虽然料定七千年前的武秘境与自己所知道的会有很大差异,但姬慕夏也没料到会是这种差异。 七千年后,此处入口的武秘境一片坦途,遍地黄泥漫漫,入境者需走上曲折的十余里路,才有可能遇见危险。 而眼前的武秘境,却残楼破屋,有大片大片,姬慕夏从未见过的建筑遗迹! 姬慕夏立刻眼神严肃,小声道:“夫君小心些,这些建筑我从未见过,武秘境七千年后也未被完全开拓,不知道有多少危险暗藏其中!” 顾清看了看怀里万分警戒着周围的姬慕夏,她都要把“夫君小心些”说成口头禅了,貌似从马矛山无回乡出来后就一直在说类似的话。 顾清无奈的摸着姬慕夏,揉揉她的脑袋,她现在的模样就像只警惕一切危险的小猫儿,丝毫不肯松懈的监视着四周。 顾清伸手指着正前方,那里土黄色、灰褐色交织又互不相容的云雾明显稀薄许多,“哪有这么多危险,你看,平西王前辈都把这里打穿了!咱们只要顺着他走就行了。” 姬慕夏这才状若惊异的想起来,对呀!?先进武秘境的不是平西王么,她与顾清若紧追平西王走过的路,危险必极大降低了! “夫君好聪明!” 顾清顿时老脸一红,夏儿这妮子,好像总在有意无意的,各方面照顾自己。 连这种明显有点恭维的夸奖,听起来都特别的真挚。顾清才不信以姬慕夏的聪明,她没想到顺着平西王走过的路踏入武秘境。 或者说,这个办法完全就是明摆着的。 “小畜牲,赶紧给我追上平西王!”姬慕夏转脸语气一变,狠狠拽住了往生驹的马鬃。 往生驹哀嚎一声,这女人,什么鬼性格啊! 而踏入武秘境之后,往生驹心里也明白,再和顾清和姬慕夏斗气它自己也讨不了好。 心下一横,顿时决定不再藏藏掩掩的,拿出几分真实速度了。 车夫仅留下一只丹境的往生驹,显然是车夫觉得,就算丹境的往生驹速度也足够快了。 往生驹被姬慕夏拽着马鬃,站在原地,幽幽的甩了甩尾巴。 然后…… ——嘭! 空气发出骇人的震荡,一束惊人的流光自震荡中心,宛如急行的天间雷霆,轰的射穿了整个遗迹废墟! “……” “……小畜牲你! ” 流光之中,顾清与姬慕夏几乎被往生驹甩了下去,而往生驹的天赋能力亦在此刻附着在了两人身上,再无半点急行的风流吹至! 行而无声,除了最初的爆发之外,往生驹的遁行几乎瞬间便陷入了无声无息,如梦如影的境界,顾清与姬慕夏才一眨眼,先一步踏入武秘境的平西王已经在两人身前不远了! 姬慕夏拽着马鬃,顾清拽着马缰绳,两人神色皆复杂万分的盯住身下的往生驹。 都料到它是藏拙了,只没想到,它竟一口气藏了这么多! 往生驹眼中充满了得意。 其实它的正常速度并没有这么快,起步也没有这么大惊天动地的阵仗。它纯属想在顾清两人面前得意一回,刚才动用了一个爆发速度的血脉秘术…… 正是这时。 ——平西王正手持入鞘的都王神剑,屹立在前方一片空旷的广谷中。 武秘境中的环境像是一个大洞穴,而天上二色不混的云雾缥缈,也完全看不清顶部。 自走出曲折的入口处废墟遗迹后,紧连着的便是一片两三里方圆的空旷广谷。广谷的左右则再无废墟遗迹,而是高耸垂直的黑色岩墙! 这个空旷地带,仿佛是被特意留出来的。 而在顾清与姬慕夏到来后不久,整个空旷广谷便传出了轰隆隆,似如千军万马踏道而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无数混乱的轰鸣声,脚步声,泥尘飞溅声中,顾清与姬慕夏匆忙寻声向广谷对岸看去,在那面一些稀疏的土坡存在后,一个个人头的黑影相续晃过,虚实模糊,皆难以肉眼辨认! “有人在那边?”顾清睁大眼睛,人?还是鬼? “吾境第一,来者请出战。” 忽然,有一个干哑空洞的声音响彻四空。 这个声音自不是平西王,而是从对面那些晃动的黑影中传来。 姬慕夏心神警觉,拽着往生驹的马鬃示意,往生驹心领神会,赶紧驮着二人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一大截,直接藏进一面破败的废墟墙壁后。 “吾境第一,什么是吾境第一?” 顾清探出头,悄悄盯着前方。 眼瞧着,平西王前辈是又要和谁干架了。 而也就是此刻,平西王撩然拔剑,剑光骤然拉长…… “平西王前辈现在是天婴的实力!”姬慕夏惊呼道。 天婴境的平西王,可就不如之前方身境那么好说话了。 只见,前面广谷对岸绰绰的黑影涌动,正要铺天盖地的冲出来,一道浩大苍白的剑光剑气,劈头盖脸的横跨数里,直接砸到了它们头上! 只见,前面广谷对岸绰绰的黑影涌动,正要铺天盖地的冲出来,一道浩大苍白的剑光剑气,劈头盖脸的横跨数里,直接砸到了它们头上!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七十章 秘辛看不懂,但能扫荡宝物 往生驹如一抹淡淡的幻影,带着二人无声无息的掠过广谷。整个广谷都被平西王一剑斩裂了,曾游荡绰绰黑影的地方更是完全破碎,遍地是难以辨别端貌的黑色残渣。 平西王忽然站在广谷的对侧,似乎与谁说道:“这个年纪了还跑来秘境冒险,我劝你们这些老东西早点滚回去的好!省得继续往里走好处没捞到,反把命赔了进去!” 顾清与姬慕夏随着往生驹躲在旁边,闻声一愣,平西王在对他们说话? 然而平西王说完便转身向广谷入口处看了一眼,眼神有说不出的傲意与嘲讽。 “王知弈!我等好歹也算你的长辈,你就用这种语气对待我等?” 广谷入口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三个垂暮的老人,顾清定神一看,这三个突然出现的老人竟然全是天婴境的大修! “夫君,平西王前辈在和他们说话,他们……恐怕也是平西王前辈回忆中的人事吧!”姬慕夏拉着顾清从旁轻声提醒。 原来如此,这三个突兀出现的天婴境老人,与之前遇见的中年人一样,都是平西王回忆中经历过的旧人旧事。 顾清与姬慕夏退远处,静看事态发展,而平西王面不改色,讽着广谷对面的三人道:“我看你们趁早回去,吾秘境不会留你。这广谷的威势要安全渡过,起码得天婴后期,不可结伴,不可作弊,你们准备怎么强过?” 入口处三个老者中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一位,即冷声向平西王回道:“我等自有办法!用不着你管!” 另外一人又道:“不可作弊?王知弈,你的都王剑就不算作弊?” 平西王闻言脸色顿时似笑非笑。 他看了一眼手中都王神剑,转身便不再理会三人,继续向秘境深处走去了。 “都王剑是真正的神剑,可能有特殊的能力。”姬慕夏道,“我看出来了,七千年前的武秘境此处入口,有一个类似于审核实力的禁阵!只有天婴中的强者或天婴以上的修士才能安全踏入武秘境中!” 顾清问道:“七千年后这里就没有限制天婴以上的修士进入了?” 姬慕夏摇了摇头,七千年后的武秘境远远没有这么凶险。 顾清与姬慕夏二人静悄悄的看着一切,而平西王走后,尚在广谷对岸的三个老者也纷纷施展大法力进发,欲要尽快渡过广谷,追上平西王。 如所料,整个被平西王劈碎的广谷,在三个老人中的一位踏入后,居然自行恢复原貌,顾清眨了下眼,地上所有的裂痕就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身边阻碍踏过广谷的鬼魅黑影也再次晃动,姬慕夏眼神微微凝重,“这黑影……我似乎见过!” 靠得近了,甚至就算近在咫尺时,顾清与姬慕夏才看清绰绰黑影的真面目。 那是一只只被拼接起来的异兽,说是异兽又比兽更像人,至少皆有头颅,皆有四肢,仿佛各种荒诞扭曲的黑色模糊肢体,被硬生生组成了一个“人”! 顾清不太想继续看着他们,只觉得一阵反胃,满脸恶心的问道:“你见过这玩意?” 姬慕夏点点头,“有种邪术,炼成的东西就与这些差不多!不过并非是人形的……而是五种兽形。” 顾清摆摆手,他才不愿意听下去。 五种兽形,就是炼成五种不一样的,跟眼前这些黑影差不多的五类魔物呗!赤裸裸的邪功。 在顾清正反胃之时,广谷对岸的三个老人已经有一位冲进了广谷中央了。 他自然没有平西王的实力,埋伏在土坡后的人形黑影若疯癫的狂潮般涌出,几乎瞬间便将那天婴的老人团团包围! “一群魑魅魍魉,也敢拦在本祖面前!” 天婴境老人说话间手中抽一把令剑,令剑浑身如黄金所铸,上面写着一词“斩无念之境”,而捏在手里时,尚也看不出任何威势。 天婴老人手持令剑,目若燃灯,勒令道:“妖鬼皆散,往生无缘,来世无恨……” 一时之间,那“斩无念之境”的令剑流动朱金色的光辉,将天婴老人浑身上下照拂! “我还没见过几次天婴修士出手呢!”远处藏匿处,听见广谷的动静顾清的眼神放光,转身看着广谷方向说道。 平西王虽然已经走远了,但秘境危险,他与姬慕夏二人也不方便马上就跟上去。 而身后的天婴修士正要闯关,顾清两人的心思也被吸引了过去。 “七千年前的天婴大修是什么水准?”姬慕夏暗自盘算,心里也很好奇。若说之前遇见李子鹤身边的两个丹境太过孱弱是修行的时代局限,那天婴以上的修士便完全不可同语。 在这个修行路较数千年后更难的时代,能踏入天婴境,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强大! “今日难得幸见,好好看看说不定对以后修行有帮助。”姬慕夏心中轻语,而顾清也这种心思,两人聚精会神的看着广谷,只见那天婴老人手中的朱红光金色令剑刚刚大方毫光,威势有所展露时—— 如烟消云散,如蜃楼远融,几如一片梦影豁然间溃散,呼的一下,无声无息,那广谷黑色鬼魅团团围绕的大片朱金色毫光嫣然熄灭,天婴境老人的身影,凭空消失! 顾清与姬慕夏脸色怔愣,旋即便齐齐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啊……平西王前辈走远了,回忆中的人事开始消散了。”姬慕夏轻声惋惜的说道。 不止广谷中被黑影团团围困的天婴老人消失了,广谷对岸入口的另外两个老人也一同消失了,这三个突兀出现的天婴境,果然只是平西王回忆里的人与事。 广谷中的黑影似乎亦被天婴老人的消失迷惑了瞬间,它们四下疯狂的乱窜,却终未寻得任何踪迹。停滞片刻后,人状鬼魅们便如回涌的巢蜂,一气涌回了小土坡的后面,静静消弭挥发。 “咦!”顾清忽然伸手指广谷中央道:“那枚金令剑还在!” 姬慕夏依望去,广谷的土地上,先前天婴老人手持的金铸令剑竟然斜插在泥里,没有随着平西王的回忆消散而消失! “令剑是实物!?” 泥中令剑通体如金铸,上提浅金色一词,“斩无念之境”。霍霍生光,未被人手持时,金令绽朱金色的光辉,如灯影般照耀了约莫三米范围。 顾清略有迟疑,看着令剑心里发痒,“这枚令剑竟有名字!” 身处平西王的入梦回忆中,有准确名字的事物虽然不少,但多是些寻常东西。真正有代表意义的,大多都如云中镇的“吃饭地”、“好茶来”之流,属于平西王心里的昵号。 ——而若既有代表意义,又同时具有清晰的名字,便无不是平西王回忆中极为清晰重要的人事了。 顾清模模糊糊也猜到了一些,比如之前的“生阳八果”虽然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神果,可对平西王或许有别样的意义,因此才凝而为实,是真正的灵果。 顾清吃过,知道果子里生机极浩瀚,能调养身骨血脉,估摸算一种延寿、养伤的灵果。能在平西王的回忆中留下一笔浓墨重彩,估计是平西王借生阳八果救过某位很重要的人。 而眼前的金色令剑呢?它自不可能是疗伤救人用的。 能在平西王的回忆中拥有实体,很大可能只是因为威力很强,或者效果很特殊,连当年还是天婴的平西王都一直对它念念不忘! 顾清思索道:“之前我们乘坐往生驹也冲过来了,这广谷的鬼魅好像也看不见我们?” 姬慕夏当然聪慧,听出顾清这是想将广谷中央的金色令剑给拿到手。她抓着往生驹的马鬃,立即就想翻身下马。 “我试试用灵力能不能取出来!”姬慕夏看着广谷道。 顾清拉着她直摇头,“让我来!” 顾清心念紧随一动,只见广谷中央忽然多出了一根虚幻的树藤。 “给我过来!” 树藤急速卷起金色的令剑,遥遥向顾清这边一抛,令剑便若匹练般射进了顾清手中! 安全。 广谷这边的黑色人形鬼魅完全没有因为树藤的缘故而出现! 姬慕夏窝在顾清怀里,伸手拉扯道:“夫君给我看看!” 顾清把金令剑塞给姬慕夏,姬慕夏伸手细细的抚摸令剑,好半晌才惊喜的说道:“怪不得平西王前辈会心心念念这枚令剑,这是不朽薪金的伴生金料镇邪磁金!虽然价值大不如真正的不朽薪金,但也绝非寻常灵材可比拟!” 姬慕夏补充道:“天下灵矿神矿、金玉灵材数不胜数,但总该有些特别珍惜的种类,无论量还是质,皆远远超凡。其中不朽薪金就算一种极致的天生神金,号称只要手掌这么大一块,就能直接拿去镇压一处邪劫地!随着不朽薪金伴生的镇邪磁金也有同样的镇邪镇魔效果,只是不如不朽薪金那么恐怖罢。” 顾清道:“镇邪镇魔,感觉也没啥大用……” 他又不去镇劫诛邪,与其看重这点,倒更想知道这枚金令剑有没有如先前遇见的哞牛鼓那种威力极大的神通。 丹田中的栖山琴弦,顾清估摸着能不用就不用,用了浑身痛不说,之前在无回乡看见倒悬海中那个抚琴的神秘男子,总让顾清有些发毛。 姬慕夏却在怀里,非常兴奋的蹭着顾清,她俏声道:“夫君你知道镇邪镇劫是什么意思嘛?其实就是说……避秽、躲恶、排灾!如果是炼器的修士,炼丹的修士身上带着这么一块宝金,成功率都会大大提升!这才是真正的用法!” 顾清想了想,对了,姬慕夏修行的是阵法来着,阵法好像也挺听天看运的,如果给她带着这枚什么镇邪磁金,或许修行施法都会便利很多吧。 “那夏儿就好好收着,别弄丢了。” 顾清只当她修行需要这金令剑,一边说道,一边朝平西王离去的方向望了望,此时平西王已经走得很远了。 姬慕夏点点头,便把令剑别到了腰上。 其实她看到金令剑是镇邪磁金时,心里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了。 “哼哼……” 南域各大炼丹的宗门总傲气得要死,有时候连她的面子都敢不给,姬慕夏早就很看不顺眼他们了。 而如今得到的这只令剑虽然不是真正的不朽薪金,效力差上一大截,却也没人招架得住令剑的体积足够大啊!天下偶现不朽薪金,顶天也就拇指大小一粒,这只镇邪磁金令剑却足足手臂长短,一指半的厚度! 有这只令剑在手,完全可以重新培养一匹死忠的炼丹师了! ——到底令剑威力大不大姬慕夏也没看。毕竟她才不缺哞牛鼓之类的宝物。 “为什么我竟没听说过,天下有这样一支贵重的令剑?”姬慕夏稍微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骑着往生驹追赶平西王,平西王先行秘境,前方的危险恐怕也扫清了,他们可以追上去了。 姬慕夏熟练的拽着马鬃,冷声道:“快点追!” 往生驹老是怒气冲冲的,这女人,是拽自己的马鬃拽起瘾了? 她以为她是谁呀! 话说如此,往生驹还是怂兮兮的赶忙跑起来了。 …… 追逐前方的平西王,往生驹收敛声音悄悄穿行在武秘境中。顾清一路看稀奇,却也只能看见哪里都有的近处山壁,还有二色云烟笼罩的远方混沌。 身边吧,有无危险都被平西王扫荡干净了,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远方吧,顾清二人也不敢真的自己冒险往远处走,武秘境毕竟不是他们这种修为就该踏进来的。 何况这里还是七千年之前,更加险恶的武秘境! 顾清忽然惊觉道:“夏儿,你说咱们现在到底是几年了?” 姬慕夏闻言不解,什么几年了? 顾清道:“我们最初遇到平西王是在马矛山的无回乡里,那时候平西王恐怕最多也就方身,或者方身境都没有?而我们现在跟着的平西王却是天婴境……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身处已不再是七千年前,而是平西王天婴境的那个时代?” 姬慕夏惊呼一声,“夫君好聪明!” “……” 顾清语气哽塞,顿时明白了,原来夏儿早就注意到这一点了。 姬慕夏温柔的靠在顾清怀里,伸手像转移注意力似的指道:“夫君,你看那边好像有块大石碑!” 顾清看去,还真有快破破烂烂的石头碑! “害,不就是块破碑……” 顾清晃了一眼,石碑早就残破不堪了,下半截碎断,倒斜的埋在土里,上面依稀能还瞧见俩字——“吾秘”。 “吾秘……?”顾清与姬慕夏稍有留意后,也不懂有何含义,便掠过继续顺着路遥遥往前去了。 姬慕夏略感忧郁的道:“这里和我记忆中的武秘境,完全不一样,连路的走向都不一样!” 很快,两人便看见了零散的、新的战斗痕迹。 一只不知名的巨兽尸体,满地的剑痕。 一处被剑光斩枯的水潭,水潭中有株灵药宝树的果子被摘了大半,仅剩下些还未完全成熟的幼果。 一个遍布数百小洞窟窿的断崖,断崖下躺着一条满身黏液,折中斩断的毒虫尸。 姬慕夏想了很久,不确定的道:“这巨兽可能是……山蛹?我不太确定。” 总之,巨兽的两颗牙被顾清和姬慕夏拔了下来,水潭里还剩下的五六枚未完全成熟的幼果也被摘了个干净,灵树根都掘出来,被顾清丹田里的翡绿凤凰树当养料给屯起来了。 至于那条钻山的毒虫,实在没法子,若要收集毒物的话,得要专门的灵器储存。如今两人储物灵宝中但凡跟灵气有关的都不能用,只能甚为可惜的扒拉下两块虫甲,虫心,虫丹,外加一枚未被平西王斩烂的毒牙,塞进了储物器里。 顾清奇怪,夏儿的储物灵器怎么就这么大呢?顾家给他的储物灵器品质也算好了,可装一枚巨兽的牙就完全塞满了,姬慕夏却是来者不拒,有多少就能装多少。 姬慕夏依偎间挺调皮的道:“呐,我家蛮有钱的,宝物其实有很多。” 顾清早就想问了,从无回乡时她随手掏那一堆信物的时候就想问,夏儿到底是哪一家的千金啊?似乎身份挺高的。 姬慕夏想了想,答道:“其实是我爹不许我说,夫君一定、现在就想知道,会有些麻烦的。” 顾清奇怪,“什么麻烦?” 自己知道知道道侣的身世,还能有什么麻烦? 姬慕夏思索斟酌着怎么回答,半天才道:“我若执意不说,只要我愿意,那夫君想怎么对待我都不会有问题……若我亲口说出来后就……” 姬慕夏坚定的道:“我不告诉你!” 然后她竟将顾清搂腰的手抓住,用力一提,往上放了一截。 两团惊人的柔软,不经意间便已落进了手心中! “我不愿意说,夫君惩罚我吧!” 夏儿将白面具一摘,倾国的娇艳容颜,竟不知何时早就面红耳赤,目含迷星了。“反正……你们男人都喜欢这种事情的吧!?” 顾清虽被突如其来的诱惑搞得有点懵,但是,但是……夏儿她实在太诱人了! “喂……你什么时候红成这样了,还说我喜欢,是夏儿你才忍不住了吧!”顾清只觉得一团火烧,一团柴燃,忽然火辣辣的苗窜起来燎进心里血里,好烫。 姬慕夏嗔怪的看着顾清,眼神羞涩中宛流秋波。 “还不是怪夫君你,从进秘境开始就在不该放的地方一直把我搂着!” 顾清才没觉得害臊,记得的清楚,明明是这个小妖精一声不吭的抓住自己的手,不愿意松开吧! 姬慕夏佯装羞怒,侧身却在顾清耳边道:“夫君,反正此地也无旁人,只有一只死了的毒虫!……我已经……” “咴咴——” 一声踹踹的马喘声,忽然传来。 撕破了所有的暧昧。 往生驹灵性的眸子里,感情生动又复杂,外加一点点的,不耻…… “小孽畜我今天非要杀了你!”姬慕夏眼神骤变,咬牙切齿的狠狠拍了往生驹屁股一巴掌。 往生驹吃痛不以,对姬慕夏简直怨念滔天。 ------------ 第一卷·平西王剑 70 往生驹如一抹淡淡的幻影,带着二人无声无息的掠过广谷。整个广谷都被平西王一剑斩裂了,曾游荡绰绰黑影的地方更是完全破碎,遍地是难以辨别端貌的黑色残渣。 平西王忽然站在广谷的对侧,似乎与谁说道:“这个年纪了还跑来秘境冒险,我劝你们这些老东西早点滚回去的好!省得继续往里走好处没捞到,反把命赔了进去!” 顾清与姬慕夏随着往生驹躲在旁边,闻声一愣,平西王在对他们说话? 然而平西王说完便转身向广谷入口处看了一眼,眼神有说不出的傲意与嘲讽。 “王知弈!我等好歹也算你的长辈,你就用这种语气对待我等?” 广谷入口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三个垂暮的老人,顾清定神一看,这三个突然出现的老人竟然全是天婴境的大修! “夫君,平西王前辈在和他们说话,他们……恐怕也是平西王前辈回忆中的人事吧!”姬慕夏拉着顾清从旁轻声提醒。 原来如此,这三个突兀出现的天婴境老人,与之前遇见的中年人一样,都是平西王回忆中经历过的旧人旧事。 顾清与姬慕夏退远处,静看事态发展,而平西王面不改色,讽着广谷对面的三人道:“我看你们趁早回去,吾秘境不会留你。这广谷的威势要安全渡过,起码得天婴后期,不可结伴,不可作弊,你们准备怎么强过?” 入口处三个老者中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一位,即冷声向平西王回道:“我等自有办法!用不着你管!” 另外一人又道:“不可作弊?王知弈,你的都王剑就不算作弊?” 平西王闻言脸色顿时似笑非笑。 他看了一眼手中都王神剑,转身便不再理会三人,继续向秘境深处走去了。 “都王剑是真正的神剑,可能有特殊的能力。”姬慕夏道,“我看出来了,七千年前的武秘境此处入口,有一个类似于审核实力的禁阵!只有天婴中的强者或天婴以上的修士才能安全踏入武秘境中!” 顾清问道:“七千年后这里就没有限制天婴以上的修士进入了?” 姬慕夏摇了摇头,七千年后的武秘境远远没有这么凶险。 顾清与姬慕夏二人静悄悄的看着一切,而平西王走后,尚在广谷对岸的三个老者也纷纷施展大法力进发,欲要尽快渡过广谷,追上平西王。 如所料,整个被平西王劈碎的广谷,在三个老人中的一位踏入后,居然自行恢复原貌,顾清眨了下眼,地上所有的裂痕就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身边阻碍踏过广谷的鬼魅黑影也再次晃动,姬慕夏眼神微微凝重,“这黑影……我似乎见过!” 靠得近了,甚至就算近在咫尺时,顾清与姬慕夏才看清绰绰黑影的真面目。 那是一只只被拼接起来的异兽,说是异兽又比兽更像人,至少皆有头颅,皆有四肢,仿佛各种荒诞扭曲的黑色模糊肢体,被硬生生组成了一个“人”! 顾清不太想继续看着他们,只觉得一阵反胃,满脸恶心的问道:“你见过这玩意?” 姬慕夏点点头,“有种邪术,炼成的东西就与这些差不多!不过并非是人形的……而是五种兽形。” 顾清摆摆手,他才不愿意听下去。 五种兽形,就是炼成五种不一样的,跟眼前这些黑影差不多的五类魔物呗!赤裸裸的邪功。 在顾清正反胃之时,广谷对岸的三个老人已经有一位冲进了广谷中央了。 他自然没有平西王的实力,埋伏在土坡后的人形黑影若疯癫的狂潮般涌出,几乎瞬间便将那天婴的老人团团包围! “一群魑魅魍魉,也敢拦在本祖面前!” 天婴境老人说话间手中抽一把令剑,令剑浑身如黄金所铸,上面写着一词“斩无念之境”,而捏在手里时,尚也看不出任何威势。 天婴老人手持令剑,目若燃灯,勒令道:“妖鬼皆散,往生无缘,来世无恨……” 一时之间,那“斩无念之境”的令剑流动朱金色的光辉,将天婴老人浑身上下照拂! “我还没见过几次天婴修士出手呢!”远处藏匿处,听见广谷的动静顾清的眼神放光,转身看着广谷方向说道。 平西王虽然已经走远了,但秘境危险,他与姬慕夏二人也不方便马上就跟上去。 而身后的天婴修士正要闯关,顾清两人的心思也被吸引了过去。 “七千年前的天婴大修是什么水准?”姬慕夏暗自盘算,心里也很好奇。若说之前遇见李子鹤身边的两个丹境太过孱弱是修行的时代局限,那天婴以上的修士便完全不可同语。 在这个修行路较数千年后更难的时代,能踏入天婴境,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强大! “今日难得幸见,好好看看说不定对以后修行有帮助。”姬慕夏心中轻语,而顾清也这种心思,两人聚精会神的看着广谷,只见那天婴老人手中的朱红光金色令剑刚刚大方毫光,威势有所展露时—— 如烟消云散,如蜃楼远融,几如一片梦影豁然间溃散,呼的一下,无声无息,那广谷黑色鬼魅团团围绕的大片朱金色毫光嫣然熄灭,天婴境老人的身影,凭空消失! 顾清与姬慕夏脸色怔愣,旋即便齐齐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啊……平西王前辈走远了,回忆中的人事开始消散了。”姬慕夏轻声惋惜的说道。 不止广谷中被黑影团团围困的天婴老人消失了,广谷对岸入口的另外两个老人也一同消失了,这三个突兀出现的天婴境,果然只是平西王回忆里的人与事。 广谷中的黑影似乎亦被天婴老人的消失迷惑了瞬间,它们四下疯狂的乱窜,却终未寻得任何踪迹。停滞片刻后,人状鬼魅们便如回涌的巢蜂,一气涌回了小土坡的后面,静静消弭挥发。 “咦!”顾清忽然伸手指广谷中央道:“那枚金令剑还在!” 姬慕夏依望去,广谷的土地上,先前天婴老人手持的金铸令剑竟然斜插在泥里,没有随着平西王的回忆消散而消失! “令剑是实物!?” 泥中令剑通体如金铸,上提浅金色一词,“斩无念之境”。霍霍生光,未被人手持时,金令绽朱金色的光辉,如灯影般照耀了约莫三米范围。 顾清略有迟疑,看着令剑心里发痒,“这枚令剑竟有名字!” 身处平西王的入梦回忆中,有准确名字的事物虽然不少,但多是些寻常东西。真正有代表意义的,大多都如云中镇的“吃饭地”、“好茶来”之流,属于平西王心里的昵号。 ——而若既有代表意义,又同时具有清晰的名字,便无不是平西王回忆中极为清晰重要的人事了。 顾清模模糊糊也猜到了一些,比如之前的“生阳八果”虽然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神果,可对平西王或许有别样的意义,因此才凝而为实,是真正的灵果。 顾清吃过,知道果子里生机极浩瀚,能调养身骨血脉,估摸算一种延寿、养伤的灵果。能在平西王的回忆中留下一笔浓墨重彩,估计是平西王借生阳八果救过某位很重要的人。 而眼前的金色令剑呢?它自不可能是疗伤救人用的。 能在平西王的回忆中拥有实体,很大可能只是因为威力很强,或者效果很特殊,连当年还是天婴的平西王都一直对它念念不忘! 顾清思索道:“之前我们乘坐往生驹也冲过来了,这广谷的鬼魅好像也看不见我们?” 姬慕夏当然聪慧,听出顾清这是想将广谷中央的金色令剑给拿到手。她抓着往生驹的马鬃,立即就想翻身下马。 “我试试用灵力能不能取出来!”姬慕夏看着广谷道。 顾清拉着她直摇头,“让我来!” 顾清心念紧随一动,只见广谷中央忽然多出了一根虚幻的树藤。 “给我过来!” 树藤急速卷起金色的令剑,遥遥向顾清这边一抛,令剑便若匹练般射进了顾清手中! 安全。 广谷这边的黑色人形鬼魅完全没有因为树藤的缘故而出现! 姬慕夏窝在顾清怀里,伸手拉扯道:“夫君给我看看!” 顾清把金令剑塞给姬慕夏,姬慕夏伸手细细的抚摸令剑,好半晌才惊喜的说道:“怪不得平西王前辈会心心念念这枚令剑,这是不朽薪金的伴生金料镇邪磁金!虽然价值大不如真正的不朽薪金,但也绝非寻常灵材可比拟!” 姬慕夏补充道:“天下灵矿神矿、金玉灵材数不胜数,但总该有些特别珍惜的种类,无论量还是质,皆远远超凡。其中不朽薪金就算一种极致的天生神金,号称只要手掌这么大一块,就能直接拿去镇压一处邪劫地!随着不朽薪金伴生的镇邪磁金也有同样的镇邪镇魔效果,只是不如不朽薪金那么恐怖罢。” 顾清道:“镇邪镇魔,感觉也没啥大用……” 他又不去镇劫诛邪,与其看重这点,倒更想知道这枚金令剑有没有如先前遇见的哞牛鼓那种威力极大的神通。 丹田中的栖山琴弦,顾清估摸着能不用就不用,用了浑身痛不说,之前在无回乡看见倒悬海中那个抚琴的神秘男子,总让顾清有些发毛。 姬慕夏却在怀里,非常兴奋的蹭着顾清,她俏声道:“夫君你知道镇邪镇劫是什么意思嘛?其实就是说……避秽、躲恶、排灾!如果是炼器的修士,炼丹的修士身上带着这么一块宝金,成功率都会大大提升!这才是真正的用法!” 顾清想了想,对了,姬慕夏修行的是阵法来着,阵法好像也挺听天看运的,如果给她带着这枚什么镇邪磁金,或许修行施法都会便利很多吧。 “那夏儿就好好收着,别弄丢了。” 顾清只当她修行需要这金令剑,一边说道,一边朝平西王离去的方向望了望,此时平西王已经走得很远了。 姬慕夏点点头,便把令剑别到了腰上。 其实她看到金令剑是镇邪磁金时,心里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了。 “哼哼……” 南域各大炼丹的宗门总傲气得要死,有时候连她的面子都敢不给,姬慕夏早就很看不顺眼他们了。 而如今得到的这只令剑虽然不是真正的不朽薪金,效力差上一大截,却也没人招架得住令剑的体积足够大啊!天下偶现不朽薪金,顶天也就拇指大小一粒,这只镇邪磁金令剑却足足手臂长短,一指半的厚度! 有这只令剑在手,完全可以重新培养一匹死忠的炼丹师了! ——到底令剑威力大不大姬慕夏也没看。毕竟她才不缺哞牛鼓之类的宝物。 “为什么我竟没听说过,天下有这样一支贵重的令剑?”姬慕夏稍微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骑着往生驹追赶平西王,平西王先行秘境,前方的危险恐怕也扫清了,他们可以追上去了。 姬慕夏熟练的拽着马鬃,冷声道:“快点追!” 往生驹老是怒气冲冲的,这女人,是拽自己的马鬃拽起瘾了? 她以为她是谁呀! 话说如此,往生驹还是怂兮兮的赶忙跑起来了。 …… 追逐前方的平西王,往生驹收敛声音悄悄穿行在武秘境中。顾清一路看稀奇,却也只能看见哪里都有的近处山壁,还有二色云烟笼罩的远方混沌。 身边吧,有无危险都被平西王扫荡干净了,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远方吧,顾清二人也不敢真的自己冒险往远处走,武秘境毕竟不是他们这种修为就该踏进来的。 何况这里还是七千年之前,更加险恶的武秘境! 顾清忽然惊觉道:“夏儿,你说咱们现在到底是几年了?” 姬慕夏闻言不解,什么几年了? 顾清道:“我们最初遇到平西王是在马矛山的无回乡里,那时候平西王恐怕最多也就方身,或者方身境都没有?而我们现在跟着的平西王却是天婴境……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身处已不再是七千年前,而是平西王天婴境的那个时代?” 姬慕夏惊呼一声,“夫君好聪明!” “……” 顾清语气哽塞,顿时明白了,原来夏儿早就注意到这一点了。 姬慕夏温柔的靠在顾清怀里,伸手像转移注意力似的指道:“夫君,你看那边好像有块大石碑!” 顾清看去,还真有快破破烂烂的石头碑! “害,不就是块破碑……” 顾清晃了一眼,石碑早就残破不堪了,下半截碎断,倒斜的埋在土里,上面依稀能还瞧见俩字——“吾秘”。 “吾秘……?”顾清与姬慕夏稍有留意后,也不懂有何含义,便掠过继续顺着路遥遥往前去了。 姬慕夏略感忧郁的道:“这里和我记忆中的武秘境,完全不一样,连路的走向都不一样!” 很快,两人便看见了零散的、新的战斗痕迹。 一只不知名的巨兽尸体,满地的剑痕。 一处被剑光斩枯的水潭,水潭中有株灵药宝树的果子被摘了大半,仅剩下些还未完全成熟的幼果。 一个遍布数百小洞窟窿的断崖,断崖下躺着一条满身黏液,折中斩断的毒虫尸。 姬慕夏想了很久,不确定的道:“这巨兽可能是……山蛹?我不太确定。” 总之,巨兽的两颗牙被顾清和姬慕夏拔了下来,水潭里还剩下的五六枚未完全成熟的幼果也被摘了个干净,灵树根都掘出来,被顾清丹田里的翡绿凤凰树当养料给屯起来了。 至于那条钻山的毒虫,实在没法子,若要收集毒物的话,得要专门的灵器储存。如今两人储物灵宝中但凡跟灵气有关的都不能用,只能甚为可惜的扒拉下两块虫甲,虫心,虫丹,外加一枚未被平西王斩烂的毒牙,塞进了储物器里。 顾清奇怪,夏儿的储物灵器怎么就这么大呢?顾家给他的储物灵器品质也算好了,可装一枚巨兽的牙就完全塞满了,姬慕夏却是来者不拒,有多少就能装多少。 姬慕夏依偎间挺调皮的道:“呐,我家蛮有钱的,宝物其实有很多。” 顾清早就想问了,从无回乡时她随手掏那一堆信物的时候就想问,夏儿到底是哪一家的千金啊?似乎身份挺高的。 姬慕夏想了想,答道:“其实是我爹不许我说,夫君一定、现在就想知道,会有些麻烦的。” 顾清奇怪,“什么麻烦?” 自己知道知道道侣的身世,还能有什么麻烦? 姬慕夏思索斟酌着怎么回答,半天才道:“我若执意不说,只要我愿意,那夫君想怎么对待我都不会有问题……若我亲口说出来后就……” 姬慕夏坚定的道:“我不告诉你!” 然后她竟将顾清搂腰的手抓住,用力一提,往上放了一截。 两团惊人的柔软,不经意间便已落进了手心中! “我不愿意说,夫君惩罚我吧!” 夏儿将白面具一摘,倾国的娇艳容颜,竟不知何时早就面红耳赤,目 ------------ 第一卷·平西王剑 70 往生驹如一抹淡淡的幻影,带着二人无声无息的掠过广谷。整个广谷都被平西王一剑斩裂了,曾游荡绰绰黑影的地方更是完全破碎,遍地是难以辨别端貌的黑色残渣。 平西王忽然站在广谷的对侧,似乎与谁说道:“这个年纪了还跑来秘境冒险,我劝你们这些老东西早点滚回去的好!省得继续往里走好处没捞到,反把命赔了进去!” 顾清与姬慕夏随着往生驹躲在旁边,闻声一愣,平西王在对他们说话? 然而平西王说完便转身向广谷入口处看了一眼,眼神有说不出的傲意与嘲讽。 “王知弈!我等好歹也算你的长辈,你就用这种语气对待我等?” 广谷入口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三个垂暮的老人,顾清定神一看,这三个突然出现的老人竟然全是天婴境的大修! “夫君,平西王前辈在和他们说话,他们……恐怕也是平西王前辈回忆中的人事吧!”姬慕夏拉着顾清从旁轻声提醒。 原来如此,这三个突兀出现的天婴境老人,与之前遇见的中年人一样,都是平西王回忆中经历过的旧人旧事。 顾清与姬慕夏退远处,静看事态发展,而平西王面不改色,讽着广谷对面的三人道:“我看你们趁早回去,吾秘境不会留你。这广谷的威势要安全渡过,起码得天婴后期,不可结伴,不可作弊,你们准备怎么强过?” 入口处三个老者中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一位,即冷声向平西王回道:“我等自有办法!用不着你管!” 另外一人又道:“不可作弊?王知弈,你的都王剑就不算作弊?” 平西王闻言脸色顿时似笑非笑。 他看了一眼手中都王神剑,转身便不再理会三人,继续向秘境深处走去了。 “都王剑是真正的神剑,可能有特殊的能力。”姬慕夏道,“我看出来了,七千年前的武秘境此处入口,有一个类似于审核实力的禁阵!只有天婴中的强者或天婴以上的修士才能安全踏入武秘境中!” 顾清问道:“七千年后这里就没有限制天婴以上的修士进入了?” 姬慕夏摇了摇头,七千年后的武秘境远远没有这么凶险。 顾清与姬慕夏二人静悄悄的看着一切,而平西王走后,尚在广谷对岸的三个老者也纷纷施展大法力进发,欲要尽快渡过广谷,追上平西王。 如所料,整个被平西王劈碎的广谷,在三个老人中的一位踏入后,居然自行恢复原貌,顾清眨了下眼,地上所有的裂痕就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身边阻碍踏过广谷的鬼魅黑影也再次晃动,姬慕夏眼神微微凝重,“这黑影……我似乎见过!” 靠得近了,甚至就算近在咫尺时,顾清与姬慕夏才看清绰绰黑影的真面目。 那是一只只被拼接起来的异兽,说是异兽又比兽更像人,至少皆有头颅,皆有四肢,仿佛各种荒诞扭曲的黑色模糊肢体,被硬生生组成了一个“人”! 顾清不太想继续看着他们,只觉得一阵反胃,满脸恶心的问道:“你见过这玩意?” 姬慕夏点点头,“有种邪术,炼成的东西就与这些差不多!不过并非是人形的……而是五种兽形。” 顾清摆摆手,他才不愿意听下去。 五种兽形,就是炼成五种不一样的,跟眼前这些黑影差不多的五类魔物呗!赤裸裸的邪功。 在顾清正反胃之时,广谷对岸的三个老人已经有一位冲进了广谷中央了。 他自然没有平西王的实力,埋伏在土坡后的人形黑影若疯癫的狂潮般涌出,几乎瞬间便将那天婴的老人团团包围! “一群魑魅魍魉,也敢拦在本祖面前!” 天婴境老人说话间手中抽一把令剑,令剑浑身如黄金所铸,上面写着一词“斩无念之境”,而捏在手里时,尚也看不出任何威势。 天婴老人手持令剑,目若燃灯,勒令道:“妖鬼皆散,往生无缘,来世无恨……” 一时之间,那“斩无念之境”的令剑流动朱金色的光辉,将天婴老人浑身上下照拂! “我还没见过几次天婴修士出手呢!”远处藏匿处,听见广谷的动静顾清的眼神放光,转身看着广谷方向说道。 平西王虽然已经走远了,但秘境危险,他与姬慕夏二人也不方便马上就跟上去。 而身后的天婴修士正要闯关,顾清两人的心思也被吸引了过去。 “七千年前的天婴大修是什么水准?”姬慕夏暗自盘算,心里也很好奇。若说之前遇见李子鹤身边的两个丹境太过孱弱是修行的时代局限,那天婴以上的修士便完全不可同语。 在这个修行路较数千年后更难的时代,能踏入天婴境,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强大! “今日难得幸见,好好看看说不定对以后修行有帮助。”姬慕夏心中轻语,而顾清也这种心思,两人聚精会神的看着广谷,只见那天婴老人手中的朱红光金色令剑刚刚大方毫光,威势有所展露时—— 如烟消云散,如蜃楼远融,几如一片梦影豁然间溃散,呼的一下,无声无息,那广谷黑色鬼魅团团围绕的大片朱金色毫光嫣然熄灭,天婴境老人的身影,凭空消失! 顾清与姬慕夏脸色怔愣,旋即便齐齐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啊……平西王前辈走远了,回忆中的人事开始消散了。”姬慕夏轻声惋惜的说道。 不止广谷中被黑影团团围困的天婴老人消失了,广谷对岸入口的另外两个老人也一同消失了,这三个突兀出现的天婴境,果然只是平西王回忆里的人与事。 广谷中的黑影似乎亦被天婴老人的消失迷惑了瞬间,它们四下疯狂的乱窜,却终未寻得任何踪迹。停滞片刻后,人状鬼魅们便如回涌的巢蜂,一气涌回了小土坡的后面,静静消弭挥发。 “咦!”顾清忽然伸手指广谷中央道:“那枚金令剑还在!” 姬慕夏依望去,广谷的土地上,先前天婴老人手持的金铸令剑竟然斜插在泥里,没有随着平西王的回忆消散而消失! “令剑是实物!?” 泥中令剑通体如金铸,上提浅金色一词,“斩无念之境”。霍霍生光,未被人手持时,金令绽朱金色的光辉,如灯影般照耀了约莫三米范围。 顾清略有迟疑,看着令剑心里发痒,“这枚令剑竟有名字!” 身处平西王的入梦回忆中,有准确名字的事物虽然不少,但多是些寻常东西。真正有代表意义的,大多都如云中镇的“吃饭地”、“好茶来”之流,属于平西王心里的昵号。 ——而若既有代表意义,又同时具有清晰的名字,便无不是平西王回忆中极为清晰重要的人事了。 顾清模模糊糊也猜到了一些,比如之前的“生阳八果”虽然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神果,可对平西王或许有别样的意义,因此才凝而为实,是真正的灵果。 顾清吃过,知道果子里生机极浩瀚,能调养身骨血脉,估摸算一种延寿、养伤的灵果。能在平西王的回忆中留下一笔浓墨重彩,估计是平西王借生阳八果救过某位很重要的人。 而眼前的金色令剑呢?它自不可能是疗伤救人用的。 能在平西王的回忆中拥有实体,很大可能只是因为威力很强,或者效果很特殊,连当年还是天婴的平西王都一直对它念念不忘! 顾清思索道:“之前我们乘坐往生驹也冲过来了,这广谷的鬼魅好像也看不见我们?” 姬慕夏当然聪慧,听出顾清这是想将广谷中央的金色令剑给拿到手。她抓着往生驹的马鬃,立即就想翻身下马。 “我试试用灵力能不能取出来!”姬慕夏看着广谷道。 顾清拉着她直摇头,“让我来!” 顾清心念紧随一动,只见广谷中央忽然多出了一根虚幻的树藤。 “给我过来!” 树藤急速卷起金色的令剑,遥遥向顾清这边一抛,令剑便若匹练般射进了顾清手中! 安全。 广谷这边的黑色人形鬼魅完全没有因为树藤的缘故而出现! 姬慕夏窝在顾清怀里,伸手拉扯道:“夫君给我看看!” 顾清把金令剑塞给姬慕夏,姬慕夏伸手细细的抚摸令剑,好半晌才惊喜的说道:“怪不得平西王前辈会心心念念这枚令剑,这是不朽薪金的伴生金料镇邪磁金!虽然价值大不如真正的不朽薪金,但也绝非寻常灵材可比拟!” 姬慕夏补充道:“天下灵矿神矿、金玉灵材数不胜数,但总该有些特别珍惜的种类,无论量还是质,皆远远超凡。其中不朽薪金就算一种极致的天生神金,号称只要手掌这么大一块,就能直接拿去镇压一处邪劫地!随着不朽薪金伴生的镇邪磁金也有同样的镇邪镇魔效果,只是不如不朽薪金那么恐怖罢。” 顾清道:“镇邪镇魔,感觉也没啥大用……” 他又不去镇劫诛邪,与其看重这点,倒更想知道这枚金令剑有没有如先前遇见的哞牛鼓那种威力极大的神通。 丹田中的栖山琴弦,顾清估摸着能不用就不用,用了浑身痛不说,之前在无回乡看见倒悬海中那个抚琴的神秘男子,总让顾清有些发毛。 姬慕夏却在怀里,非常兴奋的蹭着顾清,她俏声道:“夫君你知道镇邪镇劫是什么意思嘛?其实就是说……避秽、躲恶、排灾!如果是炼器的修士,炼丹的修士身上带着这么一块宝金,成功率都会大大提升!这才是真正的用法!” 顾清想了想,对了,姬慕夏修行的是阵法来着,阵法好像也挺听天看运的,如果给她带着这枚什么镇邪磁金,或许修行施法都会便利很多吧。 “那夏儿就好好收着,别弄丢了。” 顾清只当她修行需要这金令剑,一边说道,一边朝平西王离去的方向望了望,此时平西王已经走得很远了。 姬慕夏点点头,便把令剑别到了腰上。 其实她看到金令剑是镇邪磁金时,心里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了。 “哼哼……” 南域各大炼丹的宗门总傲气得要死,有时候连她的面子都敢不给,姬慕夏早就很看不顺眼他们了。 而如今得到的这只令剑虽然不是真正的不朽薪金,效力差上一大截,却也没人招架得住令剑的体积足够大啊!天下偶现不朽薪金,顶天也就拇指大小一粒,这只镇邪磁金令剑却足足手臂长短,一指半的厚度! 有这只令剑在手,完全可以重新培养一匹死忠的炼丹师了! ——到底令剑威力大不大姬慕夏也没看。毕竟她才不缺哞牛鼓之类的宝物。 “为什么我竟没听说过,天下有这样一支贵重的令剑?”姬慕夏稍微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骑着往生驹追赶平西王,平西王先行秘境,前方的危险恐怕也扫清了,他们可以追上去了。 姬慕夏熟练的拽着马鬃,冷声道:“快点追!” 往生驹老是怒气冲冲的,这女人,是拽自己的马鬃拽起瘾了? 她以为她是谁呀! 话说如此,往生驹还是怂兮兮的赶忙跑起来了。 …… 追逐前方的平西王,往生驹收敛声音悄悄穿行在武秘境中。顾清一路看稀奇,却也只能看见哪里都有的近处山壁,还有二色云烟笼罩的远方混沌。 身边吧,有无危险都被平西王扫荡干净了,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远方吧,顾清二人也不敢真的自己冒险往远处走,武秘境毕竟不是他们这种修为就该踏进来的。 何况这里还是七千年之前,更加险恶的武秘境! 顾清忽然惊觉道:“夏儿,你说咱们现在到底是几年了?” 姬慕夏闻言不解,什么几年了? 顾清道:“我们最初遇到平西王是在马矛山的无回乡里,那时候平西王恐怕最多也就方身,或者方身境都没有?而我们现在跟着的平西王却是天婴境……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身处已不再是七千年前,而是平西王天婴境的那个时代?” 姬慕夏惊呼一声,“夫君好聪明!” “……” 顾清语气哽塞,顿时明白了,原来夏儿早就注意到这一点了。 姬慕夏温柔的靠在顾清怀里,伸手像转移注意力似的指道:“夫君,你看那边好像有块大石碑!” 顾清看去,还真有快破破烂烂的石头碑! “害,不就是块破碑……” 顾清晃了一眼,石碑早就残破不堪了,下半截碎断,倒斜的埋在土里,上面依稀能还瞧见俩字——“吾秘”。 “吾秘……?”顾清与姬慕夏稍有留意后,也不懂有何含义,便掠过继续顺着路遥遥往前去了。 姬慕夏略感忧郁的道:“这里和我记忆中的武秘境,完全不一样,连路的走向都不一样!” 很快,两人便看见了零散的、新的战斗痕迹。 一只不知名的巨兽尸体,满地的剑痕。 一处被剑光斩枯的水潭,水潭中有株灵药宝树的果子被摘了大半,仅剩下些还未完全成熟的幼果。 一个遍布数百小洞窟窿的断崖,断崖下躺着一条满身黏液,折中斩断的毒虫尸。 姬慕夏想了很久,不确定的道:“这巨兽可能是……山蛹?我不太确定。” 总之,巨兽的两颗牙被顾清和姬慕夏拔了下来,水潭里还剩下的五六枚未完全成熟的幼果也被摘了个干净,灵树根都掘出来,被顾清丹田里的翡绿凤凰树当养料给屯起来了。 至于那条钻山的毒虫,实在没法子,若要收集毒物的话,得要专门的灵器储存。如今两人储物灵宝中但凡跟灵气有关的都不能用,只能甚为可惜的扒拉下两块虫甲,虫心,虫丹,外加一枚未被平西王斩烂的毒牙,塞进了储物器里。 顾清奇怪,夏儿的储物灵器怎么就这么大呢?顾家给他的储物灵器品质也算好了,可装一枚巨兽的牙就完全塞满了,姬慕夏却是来者不拒,有多少就能装多少。 姬慕夏依偎间挺调皮的道:“呐,我家蛮有钱的,宝物其实有很多。” 顾清早就想问了,从无回乡时她随手掏那一堆信物的时候就想问,夏儿到底是哪一家的千金啊?似乎身份挺高的。 姬慕夏想了想,答道:“其实是我爹不许我说,夫君一定、现在就想知道,会有些麻烦的。” 顾清奇怪,“什么麻烦?” 自己知道知道道侣的身世,还能有什么麻烦? 姬慕夏思索斟酌着怎么回答,半天才道:“我若执意不说,只要我愿意,那夫君想怎么对待我都不会有问题……若我亲口说出来后就……” 姬慕夏坚定的道:“我不告诉你!” 然后她竟将顾清搂腰的手抓住,用力一提,往上放了一截。 两团惊人的柔软,不经意间便已落进了手心中! “我不愿意说,夫君惩罚我吧!” 夏儿将白面具一摘,倾国的娇艳容颜,竟不知何时早就面红耳赤,目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七十一章 惊空鸟,怕水鱼,怨长生(一) …… 小半刻后,往生驹终于又一次追上了平西王。 此地已经算武秘境的真正核心地带了,别说数千年前,就是数千年后也少有人踏足这么深。 武秘境的周遭环境也开始改变,不若先前大洞穴般昏暗阴沉,反倒像个真正的小世界,远处有山,有林子,除了天上二色云雾依旧外,乍一看与外界几乎无异。 顾清与姬慕夏二人坐在往生驹上,小白马行如疾风却作如梦似幻,步履无声间靠近了平西王。 平西王正孤零零的站在一片树林前,仿佛在思考什么,而顾清两人便惊讶发现,再见的平西王相貌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马矛山无回乡里白发苍苍的老叟了。 ——之前虽然屡屡遇见前尘旧事,自虚幻中不断重现着当年的人事,可平西王的相貌却一直保持在马矛山时的苍老。现在真正踏入“武秘境”的核心地带后,平西王倒忽然开始返老还童,变成了当初还很年少的状态。 修为境界依旧保留在天婴境,年岁只有十七八,活脱脱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平西王。 “平西王在看啥呢?”顾清疑惑道。若不是平西王手中的都王剑依旧,他都要认不出少年就是平西王了。 而他们二人躲在后面,也悄悄顺着平西王望着小树林看过去,可惜树林平庸至至,什么问题都没发现。 姬慕夏也细细的观察,她的见识可比顾清要多了,但前面的树林……真的就只是普通树林罢了。 平西王为何要在这里停下?难道有危险?二人不敢贸然行动,这一等便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平西王像木桩一样立在前方,一动不动。 “平西王进去了,走!咱们跟上他!” 半个时辰的寂静后,忽然间年少的平西王终于有了动作! 姬慕夏伸手拉扯顾清衣服,轻声提醒道:“夫君,这片林子……似乎没有鸟兽,半个时辰林梢间毫无动静,很诡异!” 顾清闻言一愣,没有鸟兽?林子不是本来就没鸟…… “秘境中说不定本就没鸟吧……”顾清回道。 又不是到处的林子都有鸟,顾清生养长大的枫巨城便没几只小鸟,林间除了风声安安静静,与这里的林子感觉都差不多。 姬慕夏无奈道:“此地是秘境之内,按理说一切都非自然天生地养,既没有鸟兽,那为什么偏偏有这么片绿油油的林木,肯定都是阵法的缘故吧,此阵缺飞鸟,许是代表了缺动、缺生、缺思、缺……若要破阵,应当无思无念,以静制动!说起来夫君你觉得此林本就无鸟兽,也正巧算‘无思无念,以静制动’了。” 顾清不好意思,阵法还有这么多讲究?姬慕夏毕竟专修阵法,很多正统的观阵,解阵的手段都远比自己厉害。 姬慕夏补充道:“夫君大约没注意到,平西王前辈的天婴境时代,距离我们绝非只有七千年前,而至少在数万、乃至十万年前的古时代中。之前夫君提到我们在马矛山遇见的平西王只有方身境,而马矛山的无回乡却建立在七千年前,为什么至少数万年前方身境的平西王会出现在七千年前的马矛山无回乡?” 姬慕夏语气亦不肯定,“虽然线索很少,但我觉得……” 顾清皱了眉头道:“你说,二次入梦?我们入了平西王的梦,而梦中的平西王也在入梦自己,回到了数万载前?” 姬慕夏点头道:“入梦很可能只是魂魄入梦罢了,比如我们的魂魄如今入梦七千年前,真正的肉身却还停留在原来的时代。而梦中的平西王的魂魄则入梦了数万年,肉身却停留在我们的七千年前,这个时间点上。” 顾清理解了,“所以我们明明能看见平西王,平西王前辈却看不见我们。因为我们看见的平西王只是他在七千年前的肉身,而此时的平西王魂魄早就自行入梦,回到数万载前?……夏儿,这么复杂的问题你怎么猜出来的啊?” 姬慕夏靠着顾清道:“我在无回乡听见那位很可能算平西王前辈道侣的褚灵的声音时,就有些想法了。原来不是褚灵的一缕思魂跨越时间与平西王前辈再见,而是平西王前辈横渡入梦回到了曾经。这便说得通了,就算天罡的禁忌存在,也不可能在数万年后把一位古人的魂魄找回来的。” 顾清正想说些什么,姬慕夏却匆匆一拍往生驹的屁股:“孽畜愣着做甚,快点跟上平西王!” 小白马只甩了甩尾巴,忽然被拍屁股,它也是习惯了。 往生驹哒哒的走着,顺着平西王的路就踏进了树林中。 平西王没有驭气飞行,往生驹自然也不敢贸然冲到林空里,刚踏入树林,姬慕夏就幽幽提醒道:“若我们所经历的全都是数万载前的事情,那对我们倒是有很大的益处。” “益处?” “比如这片树林我虽然还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但只要照着《古阵法破阵通解录》中记载的方法按部就班的破阵,十有八九就能破开它!夫君你让我再观察一下,我会解决这件事情的!” 顾清搂着姬慕夏,忽然觉得身边有她在简直太完美了…… 这一路走来,到底全靠她照顾,偶尔自己聪明一回,恐怕也只是夏儿懒得言语罢了。 “平西王呢?”顾清抬起头四下张望。 当踏入树林后,紧盯着的平西王身影立刻就找不见了。 姬慕夏打量着回答:“被阵法掩盖了踪迹吧。” 林间茫茫一片的寂静,满山都无人影,这里果然被不知名的神秘阵法笼罩着。两人再回头看,身后亦是茫茫的林木,来时的空地已经消失不见了。 顾清道:“看这样子大约是掩阵吧,布阵人他想藏匿什么东西?” 姬慕夏点点头,按照古阵法破阵通解录的记载,这片树林很可能就是一种掩阵。 掩阵这种东西说没危险也没危险,只要走出去自然万事大吉,说有危险也危险无比,只要你走不出去,最终也会耗死阵中。 姬慕夏道:“我们最好不要乱走动,书中说这类阵法乱走动是大忌讳!” 顾清同意这一点,姬慕夏说的《古阵法破阵通解录》他没见识过,但想想也知道阵中乱走危险重重。 “丹田中的灵气正在被抽离,速度不太快,应该是我们才入阵,阵法的威势还没有展露出来。” 顾清感受着丹田灵力的细微变化,他们已经完全身处阵中了,而左右一番观察,林间枝丫茂密绿树成荫,空气中甚至有潮湿泥土的味道,一切都无比正常。 顾清颓然发现他真的半点异常都看不出来,丹田中的灵气就那么凭空的减少着,完全找不到灵气流逝到什么地方去了。 “只要夫君不乱走动,灵气的流逝就不会很快,我会尽快破阵的。”姬慕夏柔声安慰道。 初入阵法的人,感受着自己灵力的流逝常常会变得不安,而一旦不安了,阵法十有八九也走不出去了。 书说此阵以静方能制动,说的可不只是身不动,更说的是心不动,思无念。 说穿了就是,如果这片树林是个绝阵,你怎么琢磨都不可能破阵! 而若这片树林其实是个活阵,你就得按照它的路数来,才能找到生机所在! 根据之前姬慕夏的观察,这树林看似普通却缺少生灵,是缺动、无思,那要破阵,顺它的路数,破阵者也要少动、少思才行。 所幸身边有能破阵的姬慕夏在…… 顾清无不感慨,若用暴力去破掩阵也不是不行,但连平西王都安安心心的进阵了,顾清觉得再往暴力破阵的方面琢磨,完全就是痴人说梦了。 …… ……一片寂静。 顾清和往生驹屏气凝神的一动不动,就像之前的平西王一样。而姬慕夏却微低着头,正努力的推演着海量阵法路数。 直到整整两个时辰之后。 一直安静解阵的姬慕夏,忽的抬起头,语气疲惫的对顾清道:“不知道此地算活阵还是死阵……死阵的话,说明布阵人根本没想让人找到出路,而活阵……活阵……好复杂的活阵……夫君,我有些累……” “辛苦你了,夏儿。”顾清赶紧安慰,眼见姬慕夏终于有些破阵的办法了,顾清却一阵阵心疼。 这个状若普通的树林,看来真的非常了不起啊!连姬慕夏都直言太过复杂,她平常可从不对顾清说过半句抱怨。 姬慕夏抬手缓缓指出一个方向,推阵之后,竟连抬手的精神都要没了,“夫君先往那边走,我们需得在四十五处地,共去尝试一百三十三个方向……若某地某方向走对了,应当就能看见阵法的生路。” 说完姬慕夏便歪倒在顾清怀里,也不知道是不是马上睡过去了。顾清搂着她,赶紧拍着马屁股,往指向的山头走过。 “生路,生路……真他妈邪门!”顾清自骂道。 琴祸神通虽然有涉,但到底不如正统的阵修厉害,这一回完全就靠姬慕夏在独自破阵,而要她一个丹境修士去硬解一座能难住天婴境平西王的阵法,哪怕有什么《古阵法破阵通解录》在手也着实太为难她了。 何况,那《古阵法破阵通解录》不也是姬慕夏记在脑子里的?又不是真拿在手里,可以当破阵用的粗暴灵器。 来到姬慕夏所指出的地方,姬慕夏把头埋在顾清的胸口里,看也不看的拉了下他衣服。 顾清会意马上令往生驹停下脚步,而后姬慕夏便强打起精神,一言不发的伸手又指出一个新的方向。 “夏儿……” 顾清满心心疼。 两人如今正天天腻歪得很呢,顾清哪里舍得见到姬慕夏累成这般的可怜样子。 伸手摘掉姬慕夏戴着的白面具,眼瞧面具之下,她正安静的闭着双眼,浑身绵绵软软的,仍由顾清将她着,舍不出半点多余的力气回应了。 “夫君快些走!此地……不能久留的。”到底还是低声说了一句。 姬慕夏闭着眼也能知晓顾清具体走到了何处,显然是因为前两个时辰里为了破阵,已经对这片林子推演得无比熟悉了。 按照阵法的讲究,一旦开始破阵就算路数没有行错,阵法对破阵者的压力也会越来越重,换句话说,灵气的消失速度就会越来越快,原地滞留得越久,自然也就更加危险。 “走!”顾清一拍往生驹。 往生驹行乘稳健,这次它听话的顺路走,倒也没有趁机乱颠来报复姬慕夏。 ——往生驹又不傻,它明白武秘境的危险,就算想找机会整整老骂它的姬慕夏,也不愿意挑在这个时间点上。 “掩阵,到底藏的什么东西……”看着好似无尽的树林,顾清巍然一叹。 如此复杂的阵法,难道这片林中藏有重宝吗? 其实到了现在他才不想管有没有什么重宝,他与姬慕夏想的都是早点回去,回到他们的时代。 茫茫的时间,其实跨越的不止魂魄思绪,还有难以言表的异乡异客的孤寂。 ——而至今为止,他和姬慕夏已经在这数千年前呆了一月余久了,身边人,身边事……尽数充满陌生。 顾清骑着往生驹行走林间,在一连换了三十多个地方后,怀中猫着头犯困的姬慕夏终于勉力起身,幽幽的道:“第一个方向走完了……” 顾清听得眼皮直跳,什么鬼,第一个方向走完了!?他不是都换了三十多个地方,走了一刻钟么,原来才走完第一个方向! “夫君快回到我们最初入林的地方……请一定要顺着来的方位倒行啊,不然……夏儿又要重新验算一遍了……” ——哪能她再算一遍! 顾清匆忙顺着原路往后退,往生驹眼里也露出了郑重,其实就它都以为快要走出树林了,结果才刚刚开始破阵而已。 顾清抬头望了望不远处大约三四百米的地方。 在那边,他能清晰的看见树林的边界线,似乎只要再往那边走一走,他们就能直接走出树林…… 顾清语气复杂的道:“陷阱吗?走过去或许就真的踏进了死路里。” 若不是姬慕夏在身边,指不定顾清就要往那边冲去了。 姬慕夏又把头埋进了顾清胸口犯困,她自然知道顾清说的哪里,“夫君……是陷阱……” 姬慕夏无力细说。 其实那边的出口,也不能完全叫陷阱。 在姬慕夏推演阵法的头一个时辰里,她至少有七八次演算的出口都是这个地方。但在后一个时辰中,姬慕夏又勉勉强强的重新算了几次,最后觉得与其走这个还拿不准的“出口”,不如走另一条更稳妥的“阵法生路”。 所以姬慕夏如今让顾清走的路是“阵法生路”,而非“出口”。 在阵法之道中,生路与出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简单说就是前一个更稳妥、更复杂,而后一个更鲁莽、更简单。 姬慕夏舍不得让顾清冒险,因此算出来的阵法生路,花费的心神远远比正常破阵大上太多。 眼见近在咫尺的树林边界却又要狠心倒回去,顾清只觉得阵法一道是真的难,自己这辈子还是不要去多碰这玩意了。 …… ——六天之后。 姬慕夏在顾清的怀里沉沉熟睡。 而顾清终于在走完八十多个方向后,看见了一群 “病鸟”。 这片树林中本没有的东西终于出现在眼前——十多只活着的鸟兽! “这些鸟……都傻了吗?” 往生驹上,顾清的神色无比疲惫。 六天时间,阵法对灵气的压榨已经越来越严重了,连顾清都快支撑不住了。 在他的丹田中有三个异象,其中一个是遮面女子,有吞噬天地间各种力量来补充自己的能力,随着消耗越加恐怖,顾清早就在用她来恢复灵力了。只是这片林子越走就越不对劲,开始还能在周围找到些无主的灵气,第三天开始,就连一丝半点能吸纳的灵气都寻不见了。 而怀中姬慕夏沉睡过去的时间则是在第二天的夜里,武秘境中虽没有日月,这片林子里却有黑白,当天夜里姬慕夏将剩下的路线都告知顾清后,就彻底的撑不住精神,倒头昏睡过去了,至今都未有醒来的迹象。 因为行布雷八众的缘故,顾清还算知道姬慕夏并无大碍,因此这些天里顾清还额外负担起了熟睡中姬慕夏的灵气消耗,总之前后一通消磨下来,顾清都想动用凤凰树下囤积的那些生机庞大、灵气却只有一点点的药力来强行补充了。 也亏他现在到了“凝气五层”,一身灵气论量接近于丹境,不然还真撑不住这六天的消磨。 “你咋就不累呢?”顾清稀奇的看着往生驹。 往生驹即白了他一眼,其实有很多特殊的功法可以专门封锁丹田,降低类似的灵气消耗。只不过……顾清自己不会。 往生驹才不告诉他。 顾清摇摇头,和往生驹插科打诨都是玩笑,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寻找到破阵出林的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前面的一窝子“病鸟”。 前方一颗寻常小树下,有大约十来只雏鸟,正齐齐拱在泥巴地里,而旁边一个半米大小的鸟窝就像被风吹翻了一样,歪七倒八的倒扣着,满是污泥。 ——姬慕夏之前说过,武秘境中再正常的东西也是不正常的,顾清眼瞧倒扣的鸟窝,稍微想想也明白肯定不是风给吹翻的了。 “倒扣的鸟窝……”顾清思索不解。 在鸟窝旁边,除了雏鸟们还有六只已经成年的大鸟,它们竟不管雏鸟在泥汤里挣扎打滚,自顾自的在疯狂啃食一块干泥。 顾清瞧他们灵动的小眼珠子,大约也不疯癫,甚至见顾清和往生驹走近了,大鸟们还会警惕的抬起头来,展翅威胁顾清。 顾清催着往生驹再走近,往生驹倒不客气,走近了扬起马蹄就一脚,直接把鸟窝踢了个翻转。 顾清侧身一看,什么都没有,在鸟窝之下空空如也。 “这就是阵眼?或者说阵法的生路?”顾清疑惑的看着马下的群鸟。 往生驹走近后,大鸟们开始警惕的后退,顾清隔空一抓,一只成年大鸟就被顾清抓住了脖子提到身边。 细细观察一番,比之于鸟,这窝神秘的生物看起来更像是无杂毛的野山鸡,两对肥大的翅膀扑棱扑棱的,眼瞧着是飞不起来了,整个体型都圆滚滚的,下有二足四爪,尾长足半尺。 ------------ 第一卷·平西王剑 71 …… 小半刻后,往生驹终于又一次追上了平西王。 此地已经算武秘境的真正核心地带了,别说数千年前,就是数千年后也少有人踏足这么深。 武秘境的周遭环境也开始改变,不若先前大洞穴般昏暗阴沉,反倒像个真正的小世界,远处有山,有林子,除了天上二色云雾依旧外,乍一看与外界几乎无异。 顾清与姬慕夏二人坐在往生驹上,小白马行如疾风却作如梦似幻,步履无声间靠近了平西王。 平西王正孤零零的站在一片树林前,仿佛在思考什么,而顾清两人便惊讶发现,再见的平西王相貌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马矛山无回乡里白发苍苍的老叟了。 ——之前虽然屡屡遇见前尘旧事,自虚幻中不断重现着当年的人事,可平西王的相貌却一直保持在马矛山时的苍老。现在真正踏入“武秘境”的核心地带后,平西王倒忽然开始返老还童,变成了当初还很年少的状态。 修为境界依旧保留在天婴境,年岁只有十七八,活脱脱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平西王。 “平西王在看啥呢?”顾清疑惑道。若不是平西王手中的都王剑依旧,他都要认不出少年就是平西王了。 而他们二人躲在后面,也悄悄顺着平西王望着小树林看过去,可惜树林平庸至至,什么问题都没发现。 姬慕夏也细细的观察,她的见识可比顾清要多了,但前面的树林……真的就只是普通树林罢了。 平西王为何要在这里停下?难道有危险?二人不敢贸然行动,这一等便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平西王像木桩一样立在前方,一动不动。 “平西王进去了,走!咱们跟上他!” 半个时辰的寂静后,忽然间年少的平西王终于有了动作! 姬慕夏伸手拉扯顾清衣服,轻声提醒道:“夫君,这片林子……似乎没有鸟兽,半个时辰林梢间毫无动静,很诡异!” 顾清闻言一愣,没有鸟兽?林子不是本来就没鸟…… “秘境中说不定本就没鸟吧……”顾清回道。 又不是到处的林子都有鸟,顾清生养长大的枫巨城便没几只小鸟,林间除了风声安安静静,与这里的林子感觉都差不多。 姬慕夏无奈道:“此地是秘境之内,按理说一切都非自然天生地养,既没有鸟兽,那为什么偏偏有这么片绿油油的林木,肯定都是阵法的缘故吧,此阵缺飞鸟,许是代表了缺动、缺生、缺思、缺……若要破阵,应当无思无念,以静制动!说起来夫君你觉得此林本就无鸟兽,也正巧算‘无思无念,以静制动’了。” 顾清不好意思,阵法还有这么多讲究?姬慕夏毕竟专修阵法,很多正统的观阵,解阵的手段都远比自己厉害。 姬慕夏补充道:“夫君大约没注意到,平西王前辈的天婴境时代,距离我们绝非只有七千年前,而至少在数万、乃至十万年前的古时代中。之前夫君提到我们在马矛山遇见的平西王只有方身境,而马矛山的无回乡却建立在七千年前,为什么至少数万年前方身境的平西王会出现在七千年前的马矛山无回乡?” 姬慕夏语气亦不肯定,“虽然线索很少,但我觉得……” 顾清皱了眉头道:“你说,二次入梦?我们入了平西王的梦,而梦中的平西王也在入梦自己,回到了数万载前?” 姬慕夏点头道:“入梦很可能只是魂魄入梦罢了,比如我们的魂魄如今入梦七千年前,真正的肉身却还停留在原来的时代。而梦中的平西王的魂魄则入梦了数万年,肉身却停留在我们的七千年前,这个时间点上。” 顾清理解了,“所以我们明明能看见平西王,平西王前辈却看不见我们。因为我们看见的平西王只是他在七千年前的肉身,而此时的平西王魂魄早就自行入梦,回到数万载前?……夏儿,这么复杂的问题你怎么猜出来的啊?” 姬慕夏靠着顾清道:“我在无回乡听见那位很可能算平西王前辈道侣的褚灵的声音时,就有些想法了。原来不是褚灵的一缕思魂跨越时间与平西王前辈再见,而是平西王前辈横渡入梦回到了曾经。这便说得通了,就算天罡的禁忌存在,也不可能在数万年后把一位古人的魂魄找回来的。” 顾清正想说些什么,姬慕夏却匆匆一拍往生驹的屁股:“孽畜愣着做甚,快点跟上平西王!” 小白马只甩了甩尾巴,忽然被拍屁股,它也是习惯了。 往生驹哒哒的走着,顺着平西王的路就踏进了树林中。 平西王没有驭气飞行,往生驹自然也不敢贸然冲到林空里,刚踏入树林,姬慕夏就幽幽提醒道:“若我们所经历的全都是数万载前的事情,那对我们倒是有很大的益处。” “益处?” “比如这片树林我虽然还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但只要照着《古阵法破阵通解录》中记载的方法按部就班的破阵,十有八九就能破开它!夫君你让我再观察一下,我会解决这件事情的!” 顾清搂着姬慕夏,忽然觉得身边有她在简直太完美了…… 这一路走来,到底全靠她照顾,偶尔自己聪明一回,恐怕也只是夏儿懒得言语罢了。 “平西王呢?”顾清抬起头四下张望。 当踏入树林后,紧盯着的平西王身影立刻就找不见了。 姬慕夏打量着回答:“被阵法掩盖了踪迹吧。” 林间茫茫一片的寂静,满山都无人影,这里果然被不知名的神秘阵法笼罩着。两人再回头看,身后亦是茫茫的林木,来时的空地已经消失不见了。 顾清道:“看这样子大约是掩阵吧,布阵人他想藏匿什么东西?” 姬慕夏点点头,按照古阵法破阵通解录的记载,这片树林很可能就是一种掩阵。 掩阵这种东西说没危险也没危险,只要走出去自然万事大吉,说有危险也危险无比,只要你走不出去,最终也会耗死阵中。 姬慕夏道:“我们最好不要乱走动,书中说这类阵法乱走动是大忌讳!” 顾清同意这一点,姬慕夏说的《古阵法破阵通解录》他没见识过,但想想也知道阵中乱走危险重重。 “丹田中的灵气正在被抽离,速度不太快,应该是我们才入阵,阵法的威势还没有展露出来。” 顾清感受着丹田灵力的细微变化,他们已经完全身处阵中了,而左右一番观察,林间枝丫茂密绿树成荫,空气中甚至有潮湿泥土的味道,一切都无比正常。 顾清颓然发现他真的半点异常都看不出来,丹田中的灵气就那么凭空的减少着,完全找不到灵气流逝到什么地方去了。 “只要夫君不乱走动,灵气的流逝就不会很快,我会尽快破阵的。”姬慕夏柔声安慰道。 初入阵法的人,感受着自己灵力的流逝常常会变得不安,而一旦不安了,阵法十有八九也走不出去了。 书说此阵以静方能制动,说的可不只是身不动,更说的是心不动,思无念。 说穿了就是,如果这片树林是个绝阵,你怎么琢磨都不可能破阵! 而若这片树林其实是个活阵,你就得按照它的路数来,才能找到生机所在! 根据之前姬慕夏的观察,这树林看似普通却缺少生灵,是缺动、无思,那要破阵,顺它的路数,破阵者也要少动、少思才行。 所幸身边有能破阵的姬慕夏在…… 顾清无不感慨,若用暴力去破掩阵也不是不行,但连平西王都安安心心的进阵了,顾清觉得再往暴力破阵的方面琢磨,完全就是痴人说梦了。 …… ……一片寂静。 顾清和往生驹屏气凝神的一动不动,就像之前的平西王一样。而姬慕夏却微低着头,正努力的推演着海量阵法路数。 直到整整两个时辰之后。 一直安静解阵的姬慕夏,忽的抬起头,语气疲惫的对顾清道:“不知道此地算活阵还是死阵……死阵的话,说明布阵人根本没想让人找到出路,而活阵……活阵……好复杂的活阵……夫君,我有些累……” “辛苦你了,夏儿。”顾清赶紧安慰,眼见姬慕夏终于有些破阵的办法了,顾清却一阵阵心疼。 这个状若普通的树林,看来真的非常了不起啊!连姬慕夏都直言太过复杂,她平常可从不对顾清说过半句抱怨。 姬慕夏抬手缓缓指出一个方向,推阵之后,竟连抬手的精神都要没了,“夫君先往那边走,我们需得在四十五处地,共去尝试一百三十三个方向……若某地某方向走对了,应当就能看见阵法的生路。” 说完姬慕夏便歪倒在顾清怀里,也不知道是不是马上睡过去了。顾清搂着她,赶紧拍着马屁股,往指向的山头走过。 “生路,生路……真他妈邪门!”顾清自骂道。 琴祸神通虽然有涉,但到底不如正统的阵修厉害,这一回完全就靠姬慕夏在独自破阵,而要她一个丹境修士去硬解一座能难住天婴境平西王的阵法,哪怕有什么《古阵法破阵通解录》在手也着实太为难她了。 何况,那《古阵法破阵通解录》不也是姬慕夏记在脑子里的?又不是真拿在手里,可以当破阵用的粗暴灵器。 来到姬慕夏所指出的地方,姬慕夏把头埋在顾清的胸口里,看也不看的拉了下他衣服。 顾清会意马上令往生驹停下脚步,而后姬慕夏便强打起精神,一言不发的伸手又指出一个新的方向。 “夏儿……” 顾清满心心疼。 两人如今正天天腻歪得很呢,顾清哪里舍得见到姬慕夏累成这般的可怜样子。 伸手摘掉姬慕夏戴着的白面具,眼瞧面具之下,她正安静的闭着双眼,浑身绵绵软软的,仍由顾清将她着,舍不出半点多余的力气回应了。 “夫君快些走!此地……不能久留的。”到底还是低声说了一句。 姬慕夏闭着眼也能知晓顾清具体走到了何处,显然是因为前两个时辰里为了破阵,已经对这片林子推演得无比熟悉了。 按照阵法的讲究,一旦开始破阵就算路数没有行错,阵法对破阵者的压力也会越来越重,换句话说,灵气的消失速度就会越来越快,原地滞留得越久,自然也就更加危险。 “走!”顾清一拍往生驹。 往生驹行乘稳健,这次它听话的顺路走,倒也没有趁机乱颠来报复姬慕夏。 ——往生驹又不傻,它明白武秘境的危险,就算想找机会整整老骂它的姬慕夏,也不愿意挑在这个时间点上。 “掩阵,到底藏的什么东西……”看着好似无尽的树林,顾清巍然一叹。 如此复杂的阵法,难道这片林中藏有重宝吗? 其实到了现在他才不想管有没有什么重宝,他与姬慕夏想的都是早点回去,回到他们的时代。 茫茫的时间,其实跨越的不止魂魄思绪,还有难以言表的异乡异客的孤寂。 ——而至今为止,他和姬慕夏已经在这数千年前呆了一月余久了,身边人,身边事……尽数充满陌生。 顾清骑着往生驹行走林间,在一连换了三十多个地方后,怀中猫着头犯困的姬慕夏终于勉力起身,幽幽的道:“第一个方向走完了……” 顾清听得眼皮直跳,什么鬼,第一个方向走完了!?他不是都换了三十多个地方,走了一刻钟么,原来才走完第一个方向! “夫君快回到我们最初入林的地方……请一定要顺着来的方位倒行啊,不然……夏儿又要重新验算一遍了……” ——哪能她再算一遍! 顾清匆忙顺着原路往后退,往生驹眼里也露出了郑重,其实就它都以为快要走出树林了,结果才刚刚开始破阵而已。 顾清抬头望了望不远处大约三四百米的地方。 在那边,他能清晰的看见树林的边界线,似乎只要再往那边走一走,他们就能直接走出树林…… 顾清语气复杂的道:“陷阱吗?走过去或许就真的踏进了死路里。” 若不是姬慕夏在身边,指不定顾清就要往那边冲去了。 姬慕夏又把头埋进了顾清胸口犯困,她自然知道顾清说的哪里,“夫君……是陷阱……” 姬慕夏无力细说。 其实那边的出口,也不能完全叫陷阱。 在姬慕夏推演阵法的头一个时辰里,她至少有七八次演算的出口都是这个地方。但在后一个时辰中,姬慕夏又勉勉强强的重新算了几次,最后觉得与其走这个还拿不准的“出口”,不如走另一条更稳妥的“阵法生路”。 所以姬慕夏如今让顾清走的路是“阵法生路”,而非“出口”。 在阵法之道中,生路与出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简单说就是前一个更稳妥、更复杂,而后一个更鲁莽、更简单。 姬慕夏舍不得让顾清冒险,因此算出来的阵法生路,花费的心神远远比正常破阵大上太多。 眼见近在咫尺的树林边界却又要狠心倒回去,顾清只觉得阵法一道是真的难,自己这辈子还是不要去多碰这玩意了。 …… ——六天之后。 姬慕夏在顾清的怀里沉沉熟睡。 而顾清终于在走完八十多个方向后,看见了一群 “病鸟”。 这片树林中本没有的东西终于出现在眼前——十多只活着的鸟兽! “这些鸟……都傻了吗?” 往生驹上,顾清的神色无比疲惫。 六天时间,阵法对灵气的压榨已经越来越严重了,连顾清都快支撑不住了。 在他的丹田中有三个异象,其中一个是遮面女子,有吞噬天地间各种力量来补充自己的能力,随着消耗越加恐怖,顾清早就在用她来恢复灵力了。只是这片林子越走就越不对劲,开始还能在周围找到些无主的灵气,第三天开始,就连一丝半点能吸纳的灵气都寻不见了。 而怀中姬慕夏沉睡过去的时间则是在第二天的夜里,武秘境中虽没有日月,这片林子里却有黑白,当天夜里姬慕夏将剩下的路线都告知顾清后,就彻底的撑不住精神,倒头昏睡过去了,至今都未有醒来的迹象。 因为行布雷八众的缘故,顾清还算知道姬慕夏并无大碍,因此这些天里顾清还额外负担起了熟睡中姬慕夏的灵气消耗,总之前后一大通消磨下来,顾清差点就动用凤凰树下囤积的那些生机庞大、灵气却只有一点点的药力来强行恢复了。 也亏他现在到了“凝气五层”,一身灵气论量接近于丹境,不然还真撑不住这六天的折磨。 “你咋就不累呢?”顾清稀奇的看着往生驹。 往生驹即白了他一眼,其实有很多特殊的功法可以专门封锁丹田,降低类似的灵气损失。只不过……顾清见识少,自己不会。 ——往生驹才不告诉他。 顾清摇摇头,和往生驹插科打诨都是玩笑,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寻找到破阵出林的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前面的一窝“病鸟”。 。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七十二章 当静而生(二) “傻鸟!”顾清瞧了一会,嗤笑间将大鸟丢回地上。 这神秘的鸟儿看似机灵,其实久了就会觉得呆呆傻傻的仿佛没长脑子。 顾清将它丢回地面后,它先警觉的扑腾翅膀从顾清身旁逃远,紧接着不出半分钟,一双鸟眼里的警惕就逐渐消散,仿佛顾清的存在对它已经构不成威胁。 这种感觉有些诡异,这些鸟并不是习惯了顾清而放下心里的警惕,而是“警惕”这种本能慢慢丧失了。 顾清将姬慕夏放在往生驹上,一个翻身下马,神识感知扫过整个鸟窝附近。 林间安安静静,林间无风,平西王更不知道哪里去了,哪怕见到了这窝阵法核心的鸟兽,平西王的踪迹依旧不可寻查。 顾清走近十几只正泥水中打滚的雏鸟,雏鸟们似乎不知害怕,顿时滚着泥亲昵的簇拥过来,顾清皱皱眉头,好好一条的裤子,眨眼就雏鸟们沾满了泥巴。 “这些鸟应该就是破阵的机会……”他蹲下身扒拉一只雏鸟,这只雏鸟的羽绒完全被泥水所粘黏着,力幼又体微,轻轻的推它一下,它就被翻倒在泥地打起了滚。待得费了好大力气重新从泥里挣扎起来,雏鸟也没有半点惧意,又簇到顾清手边亲昵的蹭着。 顾清发现这些雏鸟与成鸟好像并不是一个品种,虽然两者的羽毛颜色相差无几,但雏鸟的翅膀相对成鸟要更大、更有力,粗看起来至少不像“野山鸡”的雏鸡仔,反有尖尖的鸟喙利爪与一尾宽大的尾翼。 顾清寻思旁边的成鸟总不该是长残长成“野山鸡”了,这些雏鸟与成鸟的差异,缘故要么两种鸟,要么就是破阵出林的信息之一。 顾清自言自语道:“就算有两种鸟也是破阵的线索……为什么会有两种鸟……此地一颗树、一个倒扣的鸟窝、两种怪鸟……” ——难到他了。 这个阵法到底不是他这种修为就能破解的,虽然姬慕夏天资卓绝硬生生找到了阵法的关键,可找到关键与成功破阵之间依旧有极大的差距。 顾清思索半晌,颓然无果,他倒退数步与往生驹一起退进树林中,遥遥的盯住这一窝鸟。既然思考不出来,且就以静制动,看看这窝鸟还有无后续的变化。若能找到其他的线索,或许就能勘破阵法,走出这片树林了。 顾清看看身边的往生驹,都说灵兽有灵,那往生驹这种档次的灵兽…… “喂,小白马你晓得咋破阵不?你跑得这么快,逃命肯定厉害,你说说咱们怎么能逃出这林子?”顾清一边说道一边拍着小白马的嘴,往生驹被顾清手上的泥巴恶心到了,转头“呸”了他一下。 跑得快就是用来逃命的吗?什么人啊这是!往生驹号称往生驹,往生可不是说逃命的。 ——不过顾清问道它能不能破阵,这倒真难住了堂堂的往生驹。 它虽然确实跑得快。 可也不是能那种能随便破阵的灵兽。能随便破开一切阵法的灵兽,听说早就死干净了,世间已无余脉残存下来。 见往生驹忽然埋着头状若沉思,顾清脸色发愣,怎么的,小白马还真的会破阵?或者说它看出了什么自己还没发现的问题? 往生驹向前走出两步,绕过顾清一对大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鸟窝,而后又抬头看了看天空,露出了迟疑的眼神。 往生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马,眼光没有局限。它用马蹄子蹬了顾清一脚,在顾清的脚下写道:“你试试让那些雏鸟飞起来。” 顾清古怪的看着往生驹,这货会写字? 不愧是大灵兽啊! 顾清道:“你说让它们飞就飞,你怎么看出来破阵的关键是‘飞’?” 往生驹继用马蹄子画道:“你瞎啊!” “你看看那些雏鸟,除了玩泥巴还在干啥?” “……” 被一只马大骂眼瞎,这种感觉实在奇妙。 顾清依照往生驹的话看过去,寻找雏鸟行为的异常之处。而有了提醒,果然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它们好像很害怕?”顾清皱着眉头,语气迟疑不准。忽然他也抬起头,学往生驹的样子看了看林上的天空。 “它们在害怕天?” 顾清发现这窝雏鸟似乎并不是在玩泥巴,它们的行为是费尽心机的往泥巴里钻,想把自己深深的掩住,藏匿在泥下! 偶尔掘土掘得累了,雏鸟也会瘫软的歇息在泥水里,而那双眼睛此时警觉的盯着高天,好像高天上有什么极恐怖诡异正在监视它们,威胁着它们! 顾清忽然想到,自动进入林中后,他还未曾有过御气上天的行为,或许在这片林中的天空里真就有什么诡异的大恐怖! “之前平西王也是走进的林子,而非腾空飞进来的。”顾清心中思索。 他们这些小修士灵气不太多,长时间维持飞行反倒不方便,但平西王是什么存在,他愿意慢慢的走,一定有他的道理。 顾清走出树林,又走回鸟窝旁边,雏鸟们欣喜的再次簇拥过来,围绕着顾清的裤脚团团打转。 顾清盯着雏鸟。 破阵的关键就是让它们尝试飞起来么? 可他是人,又不是鸟,鸟要怎么飞,他怎教得了。 往生驹在旁看出顾清的困惑,用蹄子画道:“你丫的灵气呢?” 顾清幡然醒悟,对啊,不就是要它们飞么! 这群鸟自己不想飞,还不能灵气托着它们飞了? 顾清一挥手灵气卷起一只雏鸟,抬手就向天上丢去。 “嗯!?” 雏鸟被灵气托上天空,就这刹那,令人心惊的事情突兀发生了。顾清刚刚将雏鸟丢上天后,便见自雏鸟的腹部,立即弥漫出了一团白光,瞬间将整只雏鸟团团包围! 叽叽喳喳的惊恐鸟叫马上从光球中传出,紧接着鸟叫声便开始变得孱弱无力与扭曲,带上了一层狰狞的撕心裂肺感,待得光球升入半空约莫三四米高时,鸟声完全消失,光球进行了极剧烈的扭动,如一团软和的面团一样,里面的雏鸟仿佛正被某种强力量所修改,变异! 顾清眼睁睁的看着那团光在空中缓慢的拉长,直到变成了一根“长棍”,噗嗤的一声扎在远处的泥土中,然后“嘭!”一片血雾随着光团爆溃散去,竟有条条绿色的枝丫猛然甩动,抽芽而出! 雏鸟,变成了一株新的、尚布满血迹的小树! 树上的血迹潺潺扭曲,转瞬间又浸入树干,变成了一块块斑驳的老树皮,淡淡血腥味也化作了泥土的潮气随意消散空中。此时任人看去,再也认不出这株小树,刚刚曾是一只“雏鸟”的踪迹了。 顾清目瞪口呆,心有余惊,而后感到了恐惧。 这……发生了什么!? 往生驹率先反应过来,匆匆跳开蹄子躲开了身旁的树枝。 ——这大片林子的树,真的都是“树”么!? 顾清忽的转头扫视周围堪称无边无际的林木,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他忽然想知道,这片林子以前是否还有其他生灵来过,如果他们没有破阵而出,会不会也如刚刚的雏鸟一般在一团莫名出现的光中扭曲,然后变成了这些看不见边际的……大树! 顾清脸色瞬间难看无比,“这不是掩阵,是个杀阵!” 这个地方,绝非为了掩盖什么而创造,它不仅仅具有掩藏道路消磨灵气的力量,还有真正的诛杀之力! “天!” 顾清豁然抬头,天上,还有什么? 雏鸟腹部那团光又是什么!? 往生驹走近顾清用头撞了顾清一下,郑重的写道:“这些雏鸟是尝试的机会,还剩下十三只,你还有十三次尝试机会!” 顾清看着地上往生驹的字迹,表情阴沉,压下心中的惊悚问道:“你确定破阵的方法,是要让它们飞起来?” 破阵的方法真的是飞起来吗,刚刚托起一只雏鸟,反倒让它陷入了死地,变成了一株新的树木。 何况顾清还特意留了一缕灵气在刚刚那只雏鸟体内,然后才将其抛上的半空。按照顾清的想法,有那缕灵气在,就算有什么异变发生,他也有机会将那雏鸟给救回来。 只是当那团诡异的光出现后,顾清察觉到他留下的灵气直接就消失了,与这几日来丹田中不断溢散的灵气是一样毫无踪迹,凭空不见的。 顾清道:“如果破阵的方式不是让这些鸟飞起来,而是帮它们躲入地下……” 往生驹扬着蹄子将顾清打断,写道:“大傻子,你破阵就破阵,又没让猜谜语,阵法都迹可循的!鸟不飞,你还让它往地下去钻?” 顾清反问道:“阵法有明暗实虚,你怎么断言我们应要遵循常理来破阵?” 往生驹翻了个白眼,直写道:“怎么,你想赌?” 顾清一时捏了拳头。 ……赌么? 顾清忽然意识到,往生驹说得没错,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他“另辟蹊径”硬要违反常理去“猜”布阵者是否布下了迷阵,就确实算种赌徒的心态了。 赌么?不该赌。 他转头看看还在熟睡的姬慕夏,摇了摇头。不赌。 破阵不是赌,更不是猜谜语,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往生驹的说法——让这些雏鸟自己飞起来! 顾清道:“我是人,不知道鸟怎么飞,你是兽,要不你先去试试?” 往生驹一听气急,这人,这话怎么说的,它堂堂一只小白马,虽天生能飞,也不是有翅膀的鸟啊! 往生驹此时倒是想到另外的一枚白玉佩了,用那枚玉佩其实还能换来一只它的同伴,俗话说多个脑子多条办法,只可惜啊,那枚玉佩的主人是姬慕夏,现在姬慕夏睡过去了,玉佩也就用不了。 顾清知道往生驹指望不上了,面露沉思。 强制雏鸟飞行的手段行不通,那就只能寻找出因果,一点点拼凑线索破阵! 顾清低头看向泥水中打滚的十三只雏鸟,虽然自己刚刚捉走了一只它们的伙伴,雏鸟的眼中却依旧无半点惧怕,还很亲昵的在他裤腿上蹭泥花。 “既然你们就是夏儿算出来的‘阵法生路’,说明这个阵法还有迹可循,并非绝阵。”顾清自语道,他相信姬慕夏耗费心力推算出来的结果,而“阵法生路”就在眼前,也说明了布阵者并不想把所有入阵的人都坑杀掉。 说是自我安慰也罢,现在只要按着逻辑和常理去破阵,就应当有希望走出树林了。 顾清又退到远处细细观察这些雏鸟,只要他退得够远,雏鸟们就会继续疯狂掘土的行为。 而这一次,顾清发现自从他强行将一只雏鸟丢入空中后,剩下的雏鸟掘土的行为就有了细微的改变。 最大的区别在于——一部分雏鸟掘土掘得更加卖力了。 ——而另一部分的雏鸟则开始降低掘土的力道,发生了偶尔才掘动一下的“混子”行为。 顾清皱起眉头,且不说那些掘土越加卖力的雏鸟,那些行动变迟缓的一共有七只,占据了所有雏鸟里的半数。它们现在好像忽然就变得很累很累了,鸟喙啄土与拱泥的动作都开始迟钝无力,偶尔才会轻轻的啄一下泥土。 顾清发现,它们的眼中对天空的恐惧也渐渐消失了,直到某一刻后,这些疲惫的雏鸟终于完全停止了掘土的行为,齐通通的躺进泥水里,然后合上了双眼,陷入平静的沉睡。 “沉睡?”顾清神色微变,他转头看了一下姬慕夏,姬慕夏现在也在沉睡之中! 这些睡过去的雏鸟会怎么样?顾清担忧的紧紧观察着。 然而不久之后,第一只自行死亡的雏鸟就出现了。 六只更加卖力掘土的雏鸟中,其中一只毫无征兆的停下了所有行动,直挺挺倒在地上,瞬间便失去了生机。顾清眼见这只自行死亡的雏鸟尸体急速的腐朽,然后化作了……泥水! 身旁的往生驹郑重的走到身边,写道:“还有十二只,十二次机会。” ——机会? 顾清脸色难看到极点。 而在顾清短暂的迟疑中,剩下的十二只雏鸟的命运,也接二连三的开始了诡异变化。 ……七只因疲惫而陷入沉睡的雏鸟中,有两只忽然睁开双眼,回到了卖力掘土的雏鸟里。 另外五只的身体逐渐变大、“成长”,其四只中途夭折死亡,齐齐化为泥土,最后一只成功长大,加入了鸟窝旁边以啃食泥土为生的成鸟队伍中。 总数七只卖力掘土的雏鸟中,又有两只毫无征兆的暴死,五只之中掘土最为卖力的那一只,身体腹部出现了白色光源,化成了第二株小树。 仅仅片刻之后,再摆在顾清面前,就仅剩下最后四只既不算太费力掘土,也没有完全陷入沉睡的雏鸟了。 ——四只,还有四次机会。 顾清慌忙从林间走出来,不能再让这些雏鸟自行死亡了! 然而就是顾清正向雏鸟们靠近时,又有一只雏鸟眼睁睁的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最后四只中体型最大的那只雏鸟忽然扇了扇翅膀,竟然凭空飞了起来!目标非上方天空,而是旁边树下的静静摆放着的鸟窝! “不好!” 一阵惊悚的恐惧、危机的直觉感,在雏鸟展翅的瞬间笼罩上顾清的心头。 不好,有什么大危险要发生了! 往生驹心有灵犀,俨然化作一道流光冲到顾清身边,一头撞进顾清怀里,用头顶着顾清,刹那冲出了老远! ——嘭! 紧接着,只听见一声无视了距离的轻响,顾清被往生驹带着疯狂后撤,而遥遥望着的那冲向鸟窝的雏鸟,它的身体于半空之中猛裂的出了血痕! 裂开血痕的雏鸟,因剧痛惊惧的挣扎与鸣叫起来,顾清看得心神直发寒,又有光团从那雏鸟的腹部出现了! 这一次不是将雏鸟团团包裹变成树苗,而是一缕缕顺着雏鸟裂开的肌肤血痕钻进去,如虫子一般在雏鸟的躯体里蠕动! “又是这种光!”顾清咬紧牙,心神颤抖。 整只雏鸟的形态都在变异,体型疯狂的膨胀,转眼之间,胀大已经达到了数米!然后十数米、数十米! 不能再称呼为鸟了,随着“它”的胀大,一种种形态各异的肢体,在“它”的身躯中演化诞生!初始还有几分鸟类的姿态,长出了十几只残败的翅膀、鸟爪,后胀大到十余米时,便已化作了五个半头的怪物,仿佛肉 团一样肌肤浮肿,裂开的血痕宽达半丈如竖眼!再到最后膨 大生长到数十米,几乎遮挡天空的体型时,“它”的满身吊着各种恶性的肉瘤,断裂扭曲的兽类肢体、人发、獠牙、多目杂乱的拼接着,好像长成了一坨彻底变异异化,荒诞生长的恐兽,不断发出极其撕心裂肺的惨烈喊声。 “这是什么东西!”顾清惊惧道。 最后,天空的阳光照耀之下“它”开始了究极的腐化,那混沌的身躯慢慢变得萎靡、分解细碎,然后泛出淡淡的土褐色…… ——一座小型的泥山丘,眼睁睁形成了。 上面大量的新树苗眨眼生长,抽出嫩绿的枝丫,整个无尽林间,又一次回归了最初的祥和平静。 空中,顾清与往生驹遥遥的望着。 最后三只雏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依旧在原地自顾拱着泥水。而顾清与往生驹的心中都回荡着难以言喻的恐惧和震撼,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这些雏鸟的变化,到底代表什么? 那膨胀成山丘一样的荒诞巨兽,又代表了阵法中的什么意义? 都不懂,完全看不明白! 一阵背后传来的白光猛然打断了顾清心中的杂思。 顾清豁然转头,看着往生驹背上丽人浑身发出的白光心肺几乎停止。 遭了,为躲避开那膨胀生长的雏鸟,他们冲上了本不该来的天空。 ------------ 第一卷·平西王剑 72 “傻鸟!”顾清瞧了一会,嗤笑间将大鸟丢回地上。 这神秘的鸟儿看似机灵,其实久了就会觉得呆呆傻傻的仿佛没长脑子。 顾清将它丢回地面后,它先警觉的扑腾翅膀从顾清身旁逃远,紧接着不出半分钟,一双鸟眼里的警惕就逐渐消散,仿佛顾清的存在对它已经构不成威胁。 这种感觉有些诡异,这些鸟并不是习惯了顾清而放下心里的警惕,而是“警惕”这种本能慢慢丧失了。 顾清将姬慕夏放在往生驹上,一个翻身下马,神识感知扫过整个鸟窝附近。 林间安安静静,林间无风,平西王更不知道哪里去了,哪怕见到了这窝阵法核心的鸟兽,平西王的踪迹依旧不可寻查。 顾清走近十几只正泥水中打滚的雏鸟,雏鸟们似乎不知害怕,顿时滚着泥亲昵的簇拥过来,顾清皱皱眉头,好好一条的裤子,眨眼就雏鸟们沾满了泥巴。 “这些鸟应该就是破阵的机会……”他蹲下身扒拉一只雏鸟,这只雏鸟的羽绒完全被泥水所粘黏着,力幼又体微,轻轻的推它一下,它就被翻倒在泥地打起了滚。待得费了好大力气重新从泥里挣扎起来,雏鸟也没有半点惧意,又簇到顾清手边亲昵的蹭着。 顾清发现这些雏鸟与成鸟好像并不是一个品种,虽然两者的羽毛颜色相差无几,但雏鸟的翅膀相对成鸟要更大、更有力,粗看起来至少不像“野山鸡”的雏鸡仔,反有尖尖的鸟喙利爪与一尾宽大的尾翼。 顾清寻思旁边的成鸟总不该是长残长成“野山鸡”了,这些雏鸟与成鸟的差异,缘故要么两种鸟,要么就是破阵出林的信息之一。 顾清自言自语道:“就算有两种鸟也是破阵的线索……为什么会有两种鸟……此地一颗树、一个倒扣的鸟窝、两种怪鸟……” ——难到他了。 这个阵法到底不是他这种修为就能破解的,虽然姬慕夏天资卓绝硬生生找到了阵法的关键,可找到关键与成功破阵之间依旧有极大的差距。 顾清思索半晌,颓然无果,他倒退数步与往生驹一起退进树林中,遥遥的盯住这一窝鸟。既然思考不出来,且就以静制动,看看这窝鸟还有无后续的变化。若能找到其他的线索,或许就能勘破阵法,走出这片树林了。 顾清看看身边的往生驹,都说灵兽有灵,那往生驹这种档次的灵兽…… “喂,小白马你晓得咋破阵不?你跑得这么快,逃命肯定厉害,你说说咱们怎么能逃出这林子?”顾清一边说道一边拍着小白马的嘴,往生驹被顾清手上的泥巴恶心到了,转头“呸”了他一下。 跑得快就是用来逃命的吗?什么人啊这是!往生驹号称往生驹,往生可不是说逃命的。 ——不过顾清问道它能不能破阵,这倒真难住了堂堂的往生驹。 它虽然确实跑得快。 可也不是能那种能随便破阵的灵兽。能随便破开一切阵法的灵兽,听说早就死干净了,世间已无余脉残存下来。 见往生驹忽然埋着头状若沉思,顾清脸色发愣,怎么的,小白马还真的会破阵?或者说它看出了什么自己还没发现的问题? 往生驹向前走出两步,绕过顾清一对大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鸟窝,而后又抬头看了看天空,露出了迟疑的眼神。 往生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马,眼光没有局限。它用马蹄子蹬了顾清一脚,在顾清的脚下写道:“你试试让那些雏鸟飞起来。” 顾清古怪的看着往生驹,这货会写字? 不愧是大灵兽啊! 顾清道:“你说让它们飞就飞,你怎么看出来破阵的关键是‘飞’?” 往生驹继用马蹄子画道:“你瞎啊!” “你看看那些雏鸟,除了玩泥巴还在干啥?” “……” 被一只马大骂眼瞎,这种感觉实在奇妙。 顾清依照往生驹的话看过去,寻找雏鸟行为的异常之处。而有了提醒,果然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它们好像很害怕?”顾清皱着眉头,语气迟疑不准。忽然他也抬起头,学往生驹的样子看了看林上的天空。 “它们在害怕天?” 顾清发现这窝雏鸟似乎并不是在玩泥巴,它们的行为是费尽心机的往泥巴里钻,想把自己深深的掩住,藏匿在泥下! 偶尔掘土掘得累了,雏鸟也会瘫软的歇息在泥水里,而那双眼睛此时警觉的盯着高天,好像高天上有什么极恐怖诡异正在监视它们,威胁着它们! 顾清忽然想到,自动进入林中后,他还未曾有过御气上天的行为,或许在这片林中的天空里真就有什么诡异的大恐怖! “之前平西王也是走进的林子,而非腾空飞进来的。”顾清心中思索。 他们这些小修士灵气不太多,长时间维持飞行反倒不方便,但平西王是什么存在,他愿意慢慢的走,一定有他的道理。 顾清走出树林,又走回鸟窝旁边,雏鸟们欣喜的再次簇拥过来,围绕着顾清的裤脚团团打转。 顾清盯着雏鸟。 破阵的关键就是让它们尝试飞起来么? 可他是人,又不是鸟,鸟要怎么飞,他怎教得了。 往生驹在旁看出顾清的困惑,用蹄子画道:“你丫的灵气呢?” 顾清幡然醒悟,对啊,不就是要它们飞么! 这群鸟自己不想飞,还不能灵气托着它们飞了? 顾清一挥手灵气卷起一只雏鸟,抬手就向天上丢去。 “嗯!?” 雏鸟被灵气托上天空,就这刹那,令人心惊的事情突兀发生了。顾清刚刚将雏鸟丢上天后,便见自雏鸟的腹部,立即弥漫出了一团白光,瞬间将整只雏鸟团团包围! 叽叽喳喳的惊恐鸟叫马上从光球中传出,紧接着鸟叫声便开始变得孱弱无力与扭曲,带上了一层狰狞的撕心裂肺感,待得光球升入半空约莫三四米高时,鸟声完全消失,光球进行了极剧烈的扭动,如一团软和的面团一样,里面的雏鸟仿佛正被某种强力量所修改,变异! 顾清眼睁睁的看着那团光在空中缓慢的拉长,直到变成了一根“长棍”,噗嗤的一声扎在远处的泥土中,然后“嘭!”一片血雾随着光团爆溃散去,竟有条条绿色的枝丫猛然甩动,抽芽而出! 雏鸟,变成了一株新的、尚布满血迹的小树! 树上的血迹潺潺扭曲,转瞬间又浸入树干,变成了一块块斑驳的老树皮,淡淡血腥味也化作了泥土的潮气随意消散空中。此时任人看去,再也认不出这株小树,刚刚曾是一只“雏鸟”的踪迹了。 顾清目瞪口呆,心有余惊,而后感到了恐惧。 这……发生了什么!? 往生驹率先反应过来,匆匆跳开蹄子躲开了身旁的树枝。 ——这大片林子的树,真的都是“树”么!? 顾清忽的转头扫视周围堪称无边无际的林木,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他忽然想知道,这片林子以前是否还有其他生灵来过,如果他们没有破阵而出,会不会也如刚刚的雏鸟一般在一团莫名出现的光中扭曲,然后变成了这些看不见边际的……大树! 顾清脸色瞬间难看无比,“这不是掩阵,是个杀阵!” 这个地方,绝非为了掩盖什么而创造,它不仅仅具有掩藏道路消磨灵气的力量,还有真正的诛杀之力! “天!” 顾清豁然抬头,天上,还有什么? 雏鸟腹部那团光又是什么!? 往生驹走近顾清用头撞了顾清一下,郑重的写道:“这些雏鸟是尝试的机会,还剩下十三只,你还有十三次尝试机会!” 顾清看着地上往生驹的字迹,表情阴沉,压下心中的惊悚问道:“你确定破阵的方法,是要让它们飞起来?” 破阵的方法真的是飞起来吗,刚刚托起一只雏鸟,反倒让它陷入了死地,变成了一株新的树木。 何况顾清还特意留了一缕灵气在刚刚那只雏鸟体内,然后才将其抛上的半空。按照顾清的想法,有那缕灵气在,就算有什么异变发生,他也有机会将那雏鸟给救回来。 只是当那团诡异的光出现后,顾清察觉到他留下的灵气直接就消失了,与这几日来丹田中不断溢散的灵气是一样毫无踪迹,凭空不见的。 顾清道:“如果破阵的方式不是让这些鸟飞起来,而是帮它们躲入地下……” 往生驹扬着蹄子将顾清打断,写道:“大傻子,你破阵就破阵,又没让猜谜语,阵法都迹可循的!鸟不飞,你还让它往地下去钻?” 顾清反问道:“阵法有明暗实虚,你怎么断言我们应要遵循常理来破阵?” 往生驹翻了个白眼,直写道:“怎么,你想赌?” 顾清一时捏了拳头。 ……赌么? 顾清忽然意识到,往生驹说得没错,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他“另辟蹊径”硬要违反常理去“猜”布阵者是否布下了迷阵,就确实算种赌徒的心态了。 赌么?不该赌。 他转头看看还在熟睡的姬慕夏,摇了摇头。不赌。 破阵不是赌,更不是猜谜语,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往生驹的说法——让这些雏鸟自己飞起来! 顾清道:“我是人,不知道鸟怎么飞,你是兽,要不你先去试试?” 往生驹一听气急,这人,这话怎么说的,它堂堂一只小白马,虽天生能飞,也不是有翅膀的鸟啊! 往生驹此时倒是想到另外的一枚白玉佩了,用那枚玉佩其实还能换来一只它的同伴,俗话说多个脑子多条办法,只可惜啊,那枚玉佩的主人是姬慕夏,现在姬慕夏睡过去了,玉佩也就用不了。 顾清知道往生驹指望不上了,面露沉思。 强制雏鸟飞行的手段行不通,那就只能寻找出因果,一点点拼凑线索破阵! 顾清低头看向泥水中打滚的十三只雏鸟,虽然自己刚刚捉走了一只它们的伙伴,雏鸟的眼中却依旧无半点惧怕,还很亲昵的在他裤腿上蹭泥花。 “既然你们就是夏儿算出来的‘阵法生路’,说明这个阵法还有迹可循,并非绝阵。”顾清自语道,他相信姬慕夏耗费心力推算出来的结果,而“阵法生路”就在眼前,也说明了布阵者并不想把所有入阵的人都坑杀掉。 说是自我安慰也罢,现在只要按着逻辑和常理去破阵,就应当有希望走出树林了。 顾清又退到远处细细观察这些雏鸟,只要他退得够远,雏鸟们就会继续疯狂掘土的行为。 而这一次,顾清发现自从他强行将一只雏鸟丢入空中后,剩下的雏鸟掘土的行为就有了细微的改变。 最大的区别在于——一部分雏鸟掘土掘得更加卖力了。 ——而另一部分的雏鸟则开始降低掘土的力道,发生了偶尔才掘动一下的“混子”行为。 顾清皱起眉头,且不说那些掘土越加卖力的雏鸟,那些行动变迟缓的一共有七只,占据了所有雏鸟里的半数。它们现在好像忽然就变得很累很累了,鸟喙啄土与拱泥的动作都开始迟钝无力,偶尔才会轻轻的啄一下泥土。 顾清发现,它们的眼中对天空的恐惧也渐渐消失了,直到某一刻后,这些疲惫的雏鸟终于完全停止了掘土的行为,齐通通的躺进泥水里,然后合上了双眼,陷入平静的沉睡。 “沉睡?”顾清神色微变,他转头看了一下姬慕夏,姬慕夏现在也在沉睡之中! 这些睡过去的雏鸟会怎么样?顾清担忧的紧紧观察着。 然而不久之后,第一只自行死亡的雏鸟就出现了。 六只更加卖力掘土的雏鸟中,其中一只毫无征兆的停下了所有行动,直挺挺倒在地上,瞬间便失去了生机。顾清眼见这只自行死亡的雏鸟尸体急速的腐朽,然后化作了……泥水! 身旁的往生驹郑重的走到身边,写道:“还有十二只,十二次机会。” ——机会? 顾清脸色难看到极点。 而在顾清短暂的迟疑中,剩下的十二只雏鸟的命运,也接二连三的开始了诡异变化。 ……七只因疲惫而陷入沉睡的雏鸟中,有两只忽然睁开双眼,回到了卖力掘土的雏鸟里。 另外五只的身体逐渐变大、“成长”,其四只中途夭折死亡,齐齐化为泥土,最后一只成功长大,加入了鸟窝旁边以啃食泥土为生的成鸟队伍中。 总数七只卖力掘土的雏鸟中,又有两只毫无征兆的暴死,五只之中掘土最为卖力的那一只,身体腹部出现了白色光源,化成了第二株小树。 仅仅片刻之后,再摆在顾清面前,就仅剩下最后四只既不算太费力掘土,也没有完全陷入沉睡的雏鸟了。 ——四只,还有四次机会。 顾清慌忙从林间走出来,不能再让这些雏鸟自行死亡了! 然而就是顾清正向雏鸟们靠近时,又有一只雏鸟眼睁睁的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最后四只中体型最大的那只雏鸟忽然扇了扇翅膀,竟然凭空飞了起来!目标非上方天空,而是旁边树下的静静摆放着的鸟窝! “不好!” 一阵惊悚的恐惧、危机的直觉感,在雏鸟展翅的瞬间笼罩上顾清的心头。 不好,有什么大危险要发生了! 往生驹心有灵犀,俨然化作一道流光冲到顾清身边,一头撞进顾清怀里,用头顶着顾清,刹那冲出了老远! ——嘭! 紧接着,只听见一声无视了距离的轻响,顾清被往生驹带着疯狂后撤,而遥遥望着的那冲向鸟窝的雏鸟,它的身体于半空之中猛裂的出了血痕! 裂开血痕的雏鸟,因剧痛惊惧的挣扎与鸣叫起来,顾清看得心神直发寒,又有光团从那雏鸟的腹部出现了! 这一次不是将雏鸟团团包裹变成树苗,而是一缕缕顺着雏鸟裂开的肌肤血痕钻进去,如虫子一般在雏鸟的躯体里蠕动! “又是这种光!”顾清咬紧牙,心神颤抖。 整只雏鸟的形态都在变异,体型疯狂的膨胀,转眼之间,胀大已经达到了数米!然后十数米、数十米! 不能再称呼为鸟了,随着“它”的胀大,一种种形态各异的肢体,在“它”的身躯中演化诞生!初始还有几分鸟类的姿态,长出了十几只残败的翅膀、鸟爪,后胀大到十余米时,便已化作了五个半头的怪物,仿佛肉 团一样肌肤浮肿,裂开的血痕宽达半丈如竖眼!再到最后膨 大生长到数十米,几乎遮挡天空的体型时,“它”的满身吊着各种恶性的肉瘤,断裂扭曲的兽类肢体、人发、獠牙、多目杂乱的拼接着,好像长成了一坨彻底变异异化,荒诞生长的恐兽,不断发出极其撕心裂肺的惨烈喊声。 “这是什么东西!”顾清惊惧道。 最后,天空的阳光照耀之下“它”开始了究极的腐化,那混沌的身躯慢慢变得萎靡、分解细碎,然后泛出淡淡的土褐色…… ——一座小型的泥山丘,眼睁睁形成了。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七十三章 暴力见长生(三) 不远处一颗空荡的树上,忽然掉林冠簇簇,掉下一条白蛇。 此蛇攀伏在地面,嫣然绕了一个大圆圈,蛇首上无目,腹部反生四足幼爪,就仿佛是一只无尘的小蛟龙。 它遥遥抬头“看”天上,顾清的影子落在“目”中。 【无声无息毫无声息,白蛇凭空消去,犹如穿梭过时光与空间,越洪荒的大境,曲卷身体在不可知中首而衔尾……】 ——白蛇的身影凭空消散,而后于一瞬间以首位相衔成环的样子出现在天空,浑身释放诡异白光的姬慕夏身边,顾清与往生驹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蛇环快速转动,而后抽尾而出! 蛇长一丈,粗细不过一指半,而蛇尾抽出的刹那却仿佛天地碎灭倒卷,化作浩瀚天鞭抽砸而下! 嘭!!!! 空气暴震溃败,好像清晰的裂成大块大块表层发光的不规则固体,而后是一圈浅蓝色的圆弧型冲击层爆发,往生驹毫无能力与时间做出反应,它与背上驮着姬慕夏瞬间被齐齐抽中,蛇尾天鞭砸在二者身上,其力即可将他们爆抽向下方大地! 姬慕夏浑身的白光轰然崩散,如一束笔直的匹练与往生驹射向地面,地面当刹被砸裂出条条大缝、迷眼的尘埃喧嚣而腾! “夏……”顾清仅仅来得及伸手想抓姬慕夏,忽然出现的白蛇却再次首尾相接,旋转出了第二圈,蛇尾如先前一般再次轰然的砸下。 嘭!!!! 难以置信的巨大伟力撞击向顾清,顾清却感到如软绵绵的水流裹冲在身上的柔和,眼前的视野瞬间一阵拉拽的扭曲,身躯不可控制的反射向了大地。 “咦……!?” 坠落在地面倒卷的尘埃中,顾清幡然起身。在那蛇尾抽来的一刻,心中预料到的剧痛甚至死亡却没有来临,竟仅仅满身沾满灰尘泥土,坠下了地面罢了。 来不及多想,顾清马上抓向身边的姬慕夏,而往生驹神色呆滞的平躺在地上,它背上的姬慕夏同样完好无伤! “夏儿!” “唔……”姬慕夏凝起秀眉,梦呓间睁开了双眼,“我……在哪……找死!你是谁!为什么抱……” 被顾清抱在怀中,姬慕夏眼眸中一瞬间了下极锋利的寒芒,但马上寒芒便被温柔的目色融化,仿佛冰峰消融,姬慕夏脸色渐渐泛红,结巴又扭捏的轻呼道:“抱着我……哦……夫,夫君,是夫君呀……我,我睡糊涂了……” 顾清搂着她的长发,披散在手臂上,此时才注意到姬慕夏身上笼罩的诡异白光已经不见了。 顾清当即抬起头,看向在天空舒展开身躯的白蛇,后知后觉的懂得,这条不知哪里突兀出现的白蛇并非攻击了他们,而是救了姬慕夏! 白蛇在空中嫣然舒身,化作一条线落下地面,在它落下之前,一道气波先发而至炸在顾清的身旁,顾清扭头看,只看到气波撕裂了地皮,以痕迹舞龙画凤的写道:“跟着我!” 白蛇让顾清跟着它! 顾清一间字迹,刚秀中柔,似龙飞凤舞不拘于形,实则稳而求正,连以裂痕所作都力见三分!好熟悉的字…… “我见过你,你是栖山那只鸳鸟!”顾清惊呼而出! 白蛇沐浴天光中降落地面,不疑顾清的话,却不作细答,它行如闪雷直接冲向了树林阵法的“生路”核心处。 无数繁杂的咒印喷吐,化作九个飞舞圆环凭空旋绕飞舞,白蛇穿过九环,九环绕在白蛇蛇身韵动,而后它甩尾一震抽出,一枚圆环的篆咒发出霍光——嘭! 无形的巨力随尾抽动出现,直接砸在了之前雏鸟化作的小山丘上!力至山毁,小山丘似被无上的天力抹去,山峰崩塌、大石斜着随巨力层层溃碎,若一片倒浪般席卷,冲上高天! 白蛇震尾,平抹一山! 山石掀起恐怖的声势,尘烟激荡一延数十里,数十里山林瞬间陷入一片浓烟翻覆滚滚中,大地震颤地裂林毁,无数大岩压平树木,褐色的泥流撕开了茫茫的绿意! 摧毁山丘,白蛇只是随心一动罢了,旋即它冲向那阵中核心的鸟窝,朝着鸟窝又是一尾巴扫去,鸟窝直接枝条崩断碎开,蛇尾的力量却半点不减少,顺势还抽在了鸟窝旁小树上! 砰!遮挡所有雏鸟的天空的小树拦腰折断! 仅仅剩下的三只雏鸟本要亲昵的靠近白蛇,小树断裂后天光照耀下来,它们却纷纷停在原地,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恐神态。 白蛇无目,但能“看”见雏鸟们的惊恐,不过雏鸟的惊恐在它眼里仙人不值一提。 白蛇转身如闪电般逼近三只雏鸟,直接张嘴狠咬,当着另外两只雏鸟的面鲜血四溅,骨断筋折的咬死了第一只! 白蛇一甩头,雏鸟的尸体被远远抛远,而后一口咬向了第二只! 同伴的红血溅在最后一只雏鸟的羽翼上,雏鸟颤颤巍巍的缩着翅膀,看着白蛇恐惧的惊叫起来,白蛇无目的蛇首探近雏鸟,斯斯的吞吐蛇信。 之前顾清也间接杀了一只雏鸟,但并没能让剩下的雏鸟有半点畏惧。白蛇却似另一种存在,仅仅将无目的蛇首探近最后一只雏鸟的面前,就已经对它诞生出了莫大的畏惧与胆寒。 最后一只雏鸟,竟满身颤抖的犹豫着,在白蛇面前发抖的舒展开了翅膀! “快起来!”远处,还在原地的姬慕夏一拍往生驹的肚子。 往生驹侧翻平躺在地上,正仰着脖子,好像要朝圣般的死死盯着威胁雏鸟的白蛇。 啪!姬慕夏又是一巴掌拍在往生驹的肚子上,“你这灵兽,赶紧起来!带上我和……夫君一起追过去呀!” 往生驹四个蹄子齐刷刷的一抖,什么?追过去?要让它靠近前面那只白蛇……往生驹的眼中露出了难想象的激动和狂热,蹬着蹄子刷一下站起来,它作流光,抛下顾清与姬慕夏,自个就冲了过去! “这只死灵兽!”姬慕夏先是一愣,眼见往生驹真的抛下他们自己跑远了,顿时气急。 顾清掩下心中对白蛇的惊疑,随手一招,一条虚幻的战马缰绳落进手心。他搂着姬慕夏翻身上琴祸聚出的虚幻战车,战车前九马踏白色祥云,整车缀满苏缨宛如流风,是件仙兵级的神通战车。 “走!”顾清操控这战车,紧随往生驹向白蛇飞去。 而这短短时刻,姬慕夏有些小心谨慎的窝在顾清怀里,顾清对她何等熟悉,自己的女人,立即就发现了,姬慕夏好像与之前有些不一样。 “夏儿,你怎么了?”顾清问道。 姬慕夏神色微愣,俏脸泛红,反问道:“什么怎么了?夫,夫君觉得哪里不对么?” 顾清也说不太清楚,但就是感觉她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顾清微皱眉头,细细端详姬慕夏,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他即调动因行布雷八众而与姬慕夏建立的亲密联系想替姬慕夏检查一番身体,但刚刚一调动神通便发现了意想不到的问题。 行布雷八众与姬慕夏所建立的联系,竟然断了! 顾清脸色大变,怎么会断了!? 姬慕夏大约还没察觉到,顾清匆匆瞥了一眼她左侧脸颊后那片彩色的龙鳞,只见龙鳞之上,如今居然裂开了一条大缝,莹莹的彩光都变得黯淡无比。 顾清赶忙收敛心思,神色平复,“许是好事,好事……” 不过说到底,顾清也乐意行布雷八众这门神通的力量早些从姬慕夏身上拔除掉,哪怕因此以后难以再使用了,对姬慕夏来说也是好事情。 姬慕夏略有紧张和疑惑的问道:“夫君怎么了?” 顾清摇摇头,没什么。 眼下跟着白蛇逃出树林才是正经事,其他问题都可以往后推。 顾清道:“前面那条白蛇,我好像认识。” 姬慕夏面露吃惊,她刚刚才苏醒过来还没搞清情况,但前方的白蛇仅仅一番表现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已经极其恐怖了,顾清怎么会认识这种强大的存在? 要知道顾清这辈子到底什么情况,姬慕夏其实暗中就悄悄摸清楚了…… 难道是曾经那个姬慕夏也见过的老仙乞丐,顾清的师尊那边结识到的白蛇大能?可现在他们二人身处不知何年何月的入梦时空中,这白蛇大能又如何寻得他们的……大能不愧是大能!连入梦了数千年都能找到他们俩! 顾清道:“以前这条白蛇也帮过我,不过样子不同。” 姬慕夏乖巧的点点头,问道:“那我们能回去了?” 她还是很想早些回到自己的时代的。 顾清看着姬慕夏,只觉得难以回答她这个问题,希望吧。 二人虽然乘的是仙兵战车,但速度也远不及真正爆发的往生驹,而连往生驹都还没跑到白蛇身边时,白蛇面前勉力坚持着的最后一只雏鸟终于顶不住内心恐惧,彻底展开了翅膀。 那雏鸟叽叽喳喳的叫唤着,目露恐惧,虽然害怕天空,却更害怕眼前的白蛇,好像与白蛇的威胁相比,天空的诡异都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了。 随着吐信的白蛇收回舌头,雏鸟颤巍巍的转身抖动双翅,一直粘连在它羽翼上的泥水快速干涸,然后变成泥灰壳一层层的剥落。 它奋然一震双翅,所有的泥尘落下,双足在地上微微起跳,翅膀陪扇动,赫然自行腾空起飞! 往生驹落在白蛇身边,敬畏的朝白蛇伏下马头,而顾清与姬慕夏紧随其后飞落而至。两人转过头,刚刚被白蛇一尾扫断的那株能遮蔽鸟窝与群鸟的小树苗正断枝重生,倒下的枝干自发立了起来,又回接在了断口之上。 白蛇面前的雏鸟腾空而起,抖翅向高天飞去。神妙的一幕即出现了——紧跟着雏鸟的起飞,那株断而又生的树木同步开始了成长!由株小树长为大树,大树长为老树,老树长成古树,然后齐刷刷的,所有枝丫蓬勃变大! 顾清与姬慕夏目露神采。雏鸟起飞,抖动着翅膀,可在他们的视角看来,雏鸟竟像悬浮于原地,一直与他们保持着一样的距离!而身旁,那些无边无际的树林,如万物缩纳,整齐划一的开始变小,一切景色,都在缩小之中,往雏鸟、顾清这边涌来! 雏鸟似没有前进,是所有的景色在向雏鸟倒卷! “就好像我们在变大一样!”姬慕夏惊异的看着一切,捏了捏自己,还以为是错觉。 整而观摩现在的树林,大片树林中一株参天的古树疯狂的变大着,欲要遮盖住整片丛林。而在古树下,一只雏鸟展翅翱翔,四周无尽的丛林齐齐缩小,以雏鸟为中心开始变得迷你。 十万丈作一丈,顾清与姬慕夏匆忙踩到之前白蛇推平小山丘所清理出来,本绵延近百里的空地上,转眼之间,这片百里空地已经疯狂缩小了。到得最终,曾纳百里的空地,仅仅能装下顾清二人、往生驹,以及白蛇罢了。 顾清神色震撼的低下头,在他的脚下,而今有一片碧绿的、大约方圆十来米的青苔。 这片青苔,就是刚才,困住他们的树林! “夫君,有水的声音!”姬慕夏抬起头,一阵阵凉风吹拂而过。 只见此景,一株沿水而生的参天古木,加上前方的昏暗夜色中,一片好似辽阔的大湖,以及一只叽叽喳喳,正展翅而飞的雏鸟…… “这是哪个地方……” 白蛇转头,凝望着顾清。 随它的一望,顾清忽然好想心里被点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些东西,却又琢磨不住,抓不住。 顾清皱起眉头,不知怎么的,眼前回忆起了刚刚无边树林缩小的景色。 在那一刻,他注意到了,除了雏鸟之外,还有几只被白蛇一直忽略的成鸟。白蛇虽然熟视无睹,完全无视了它们的存在,但树林却还记得它们,在树林缩小的那一刻里,这几只食泥而生的成鸟,死了两只,化作了泥土,而剩下的几只则随着树林一齐缩小,而今已经看不见了。 很多东西,都是残缺不堪的,似乎有某种灵光就潜藏在这一切之中,顾清却迟迟难以明悟其中的真谛。 白蛇深意的一望之后,见顾清面露困惑,便也不再强求。它来到顾清的身边,以气凝字,书道:“准备过湖。” 白蛇显然准备带着顾清与姬慕夏,直接暴力破阵了! 雏鸟抖动翅膀,忽的窜进了古木树冠中,不见了踪影。 之前树林中还是白天,这里天色却与其颠倒,正是黑夜。 顾清抬头眺望,湖光潋滟,凉风成片,吹起来漫漫的湖波,随月色的照亮,将古木的树荫悠悠晃动。 “好大的湖。”姬慕夏感叹道。 此湖不知有多生,而湖边除了参天古树之外,夜色中还掩着一口枯井。 白蛇没有在乎那枯井,顾清与姬慕夏却看见了,伸头一看,井中有几只好像快干死的鱼儿,正在青石井岩中拍打尾鳍。 顾清自言自语道:“这里就是秘境中的下一个阵法么?紧随其后,连环阵?或说本来那无尽树林就只是一个更大大阵的一部分?如果是更大大阵的一部分,未免也太恐怖了些!” 姬慕夏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这个阵法的强悍程度,似乎远比他们预料的要恐怖! 忽然,顾清感到手上被一个软软的,温热潮湿的东西碰到了。他转头一看,往生驹竟然在舔 他的手…… 顾清颇觉得恶心的把手收了回来,往生驹却异常亲切的蹭过来,一头撞进了顾清身上,正当顾清奇怪这货想发什么疯,往生驹用蹄子在地上写道:“你是不是认识那条幼龙大人!” “……啊?”顾清困惑,啥玩意? 往生驹努努嘴,前面的那条四足白龙啊! 顾清惊异的问道:“你说那条白蛇是龙?什么龙,天下号龙的灵兽魔兽多了去了……” 往生驹兴奋的发抖,马鬃一颤一颤的,又写道:“祖龙,是祖龙啊!” 往生驹的血脉天生便极为高贵,可它们这一族踏入修行,最大的追求,也无非想与最最顶尖的灵兽血脉媲美罢了。 什么算最最顶尖的灵兽血脉?眼前的无目白蛇就是最最顶尖的“祖龙”血脉!这种血脉别说世间是否灭绝、是否传承了,连它的存在本身都算历史的神话! 凭往生驹的学识,它其实并不能判断无目白蛇是不是“祖龙”,但血脉中的本能却一次次的提醒着它,眼前的白蛇,是真正的神话血脉! 往生驹蹄子发抖,在顾清脚下又写道:“世间最最顶级的血脉全由大道凝聚而成,没有根源,没有血亲,独一无二!你快说!你是不是认识前面的幼龙大人!” 顾清搓搓手,大概算认识吧? 前面的白蛇,曾经在栖山中相见过的鸳鸟,竟然是传说中的“祖龙”吗?话说“祖龙”是个啥啊? 顾清又没见识过,不过看往生驹的样子,定是非常非常厉害了。 顾清心思一转,嘿嘿低笑道:“我当然认识,小白马,你以后听话点,我找个机会把就你介绍给白蛇前辈,如何?” 往生驹泪要落下来了,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这么好啊! “主人!以后我就是你的御用小白马!”往生驹也不管自己有多重,哐的一下,热泪盈眶的撞进顾清胸口,两只前蹄支棱站起来,亲昵的舔顾清的脸。 顾清拍拍它的马背,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一不小心就把往生驹成功拐到手了…… 姬慕夏在一旁忽然拉了拉顾清衣角,“夫君,你看那边,平西王前辈!” 顾清闻言看过去,夜色下,辽阔大湖好似无边无际,那里有什么平西王。 姬慕夏没好气的指了指自己眼睛,幽怨道:“夫君没学过千里眼神通吗?这些都是基本神通,以后会用到的!” 看着姬慕夏,实在不太好意思,在以前明明是个神通就很难得到,哪学过“千里眼”。 顾清推开往生驹,转手抱住姬慕夏,“夏儿学会了不就等于我也学会了?” 姬慕夏俏脸微红,张张嘴,又没接下话茬。 ------------ 第一卷·平西王剑 73 不远处一颗空荡的树上,忽然掉林冠簇簇,掉下一条白蛇。 此蛇攀伏在地面,嫣然绕了一个大圆圈,蛇首上无目,腹部反生四足幼爪,就仿佛是一只无尘的小蛟龙。 它遥遥抬头“看”天上,顾清的影子落在“目”中。 【无声无息毫无声息,白蛇凭空消去,犹如穿梭过时光与空间,越洪荒的大境,曲卷身体在不可知中首而衔尾……】 ——白蛇的身影凭空消散,而后于一瞬间以首位相衔成环的样子出现在天空,浑身释放诡异白光的姬慕夏身边,顾清与往生驹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蛇环快速转动,而后抽尾而出! 蛇长一丈,粗细不过一指半,而蛇尾抽出的刹那却仿佛天地碎灭倒卷,化作浩瀚天鞭抽砸而下! 嘭!!!! 空气暴震溃败,好像清晰的裂成大块大块表层发光的不规则固体,而后是一圈浅蓝色的圆弧型冲击层爆发,往生驹毫无能力与时间做出反应,它与背上驮着姬慕夏瞬间被齐齐抽中,蛇尾天鞭砸在二者身上,其力即可将他们爆抽向下方大地! 姬慕夏浑身的白光轰然崩散,如一束笔直的匹练与往生驹射向地面,地面当刹被砸裂出条条大缝、迷眼的尘埃喧嚣而腾! “夏……”顾清仅仅来得及伸手想抓姬慕夏,忽然出现的白蛇却再次首尾相接,旋转出了第二圈,蛇尾如先前一般再次轰然的砸下。 嘭!!!! 难以置信的巨大伟力撞击向顾清,顾清却感到如软绵绵的水流裹冲在身上的柔和,眼前的视野瞬间一阵拉拽的扭曲,身躯不可控制的反射向了大地。 “咦……!?” 坠落在地面倒卷的尘埃中,顾清幡然起身。在那蛇尾抽来的一刻,心中预料到的剧痛甚至死亡却没有来临,竟仅仅满身沾满灰尘泥土,坠下了地面罢了。 来不及多想,顾清马上抓向身边的姬慕夏,而往生驹神色呆滞的平躺在地上,它背上的姬慕夏同样完好无伤! “夏儿!” “唔……”姬慕夏凝起秀眉,梦呓间睁开了双眼,“我……在哪……找死!你是谁!为什么抱……” 被顾清抱在怀中,姬慕夏眼眸中一瞬间了下极锋利的寒芒,但马上寒芒便被温柔的目色融化,仿佛冰峰消融,姬慕夏脸色渐渐泛红,结巴又扭捏的轻呼道:“抱着我……哦……夫,夫君,是夫君呀……我,我睡糊涂了……” 顾清搂着她的长发,披散在手臂上,此时才注意到姬慕夏身上笼罩的诡异白光已经不见了。 顾清当即抬起头,看向在天空舒展开身躯的白蛇,后知后觉的懂得,这条不知哪里突兀出现的白蛇并非攻击了他们,而是救了姬慕夏! 白蛇在空中嫣然舒身,化作一条线落下地面,在它落下之前,一道气波先发而至炸在顾清的身旁,顾清扭头看,只看到气波撕裂了地皮,以痕迹舞龙画凤的写道:“跟着我!” 白蛇让顾清跟着它! 顾清一间字迹,刚秀中柔,似龙飞凤舞不拘于形,实则稳而求正,连以裂痕所作都力见三分!好熟悉的字…… “我见过你,你是栖山那只鸳鸟!”顾清惊呼而出! 白蛇沐浴天光中降落地面,不疑顾清的话,却不作细答,它行如闪雷直接冲向了树林阵法的“生路”核心处。 无数繁杂的咒印喷吐,化作九个飞舞圆环凭空旋绕飞舞,白蛇穿过九环,九环绕在白蛇蛇身韵动,而后它甩尾一震抽出,一枚圆环的篆咒发出霍光——嘭! 无形的巨力随尾抽动出现,直接砸在了之前雏鸟化作的小山丘上!力至山毁,小山丘似被无上的天力抹去,山峰崩塌、大石斜着随巨力层层溃碎,若一片倒浪般席卷,冲上高天! 白蛇震尾,平抹一山! 山石掀起恐怖的声势,尘烟激荡一延数十里,数十里山林瞬间陷入一片浓烟翻覆滚滚中,大地震颤地裂林毁,无数大岩压平树木,褐色的泥流撕开了茫茫的绿意! 摧毁山丘,白蛇只是随心一动罢了,旋即它冲向那阵中核心的鸟窝,朝着鸟窝又是一尾巴扫去,鸟窝直接枝条崩断碎开,蛇尾的力量却半点不减少,顺势还抽在了鸟窝旁小树上! 砰!遮挡所有雏鸟的天空的小树拦腰折断! 仅仅剩下的三只雏鸟本要亲昵的靠近白蛇,小树断裂后天光照耀下来,它们却纷纷停在原地,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恐神态。 白蛇无目,但能“看”见雏鸟们的惊恐,不过雏鸟的惊恐在它眼里显然不值一提。 白蛇转身如闪电般逼近三只雏鸟,直接张嘴狠咬,当着另外两只雏鸟的面鲜血四溅,骨断筋折的咬死了第一只! 白蛇一甩头,雏鸟的尸体被远远抛远,而后一口咬向了第二只! 同伴的红血溅在最后一只雏鸟的羽翼上,雏鸟颤颤巍巍的缩着翅膀,看着白蛇恐惧的惊叫起来,白蛇无目的蛇首探近雏鸟,斯斯的吞吐蛇信。 之前顾清也间接杀了一只雏鸟,但并没能让剩下的雏鸟有半点畏惧。白蛇却似另一种存在,仅仅将无目的蛇首探近最后一只雏鸟的面前,就已经对它诞生出了莫大的畏惧与胆寒。 最后一只雏鸟,竟满身颤抖的犹豫着,在白蛇面前发抖的舒展开了翅膀! “快起来!”远处,还在原地的姬慕夏一拍往生驹的肚子。 往生驹侧翻平躺在地上,正仰着脖子,好像要朝圣般的死死盯着威胁雏鸟的白蛇。 啪!姬慕夏又是一巴掌拍在往生驹的肚子上,“你这灵兽,赶紧起来!带上我和……夫君一起追过去呀!” 往生驹四个蹄子齐刷刷的一抖,什么?追过去?要让它靠近前面那只白蛇……往生驹的眼中露出了难想象的激动和狂热,蹬着蹄子刷一下站起来,它作流光,抛下顾清与姬慕夏,自个就冲了过去! “这只死灵兽!”姬慕夏先是一愣,眼见往生驹真的抛下他们自己跑远了,顿时气急。 顾清掩下心中对白蛇的惊疑,随手一招,一条虚幻的战马缰绳落进手心。他搂着姬慕夏翻身上琴祸聚出的虚幻战车,战车前九马踏白色祥云,整车缀满苏缨宛如流风,是件仙兵级的神通战车。 “走!”顾清操控这战车,紧随往生驹向白蛇飞去。 而这短短时刻,姬慕夏有些小心谨慎的窝在顾清怀里,顾清对她何等熟悉,自己的女人,立即就发现了,姬慕夏好像与之前有些不一样。 “夏儿,你怎么了?”顾清问道。 姬慕夏神色微愣,俏脸泛红,反问道:“什么怎么了?夫,夫君觉得哪里不对么?” 顾清也说不太清楚,但就是感觉她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顾清微皱眉头,细细端详姬慕夏,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他即调动因行布雷八众而与姬慕夏建立的亲密联系想替姬慕夏检查一番身体,但刚刚一调动神通便发现了意想不到的问题。 行布雷八众与姬慕夏所建立的联系,竟然断了! 顾清脸色大变,怎么会断了!? 姬慕夏大约还没察觉到,顾清匆匆瞥了一眼她左侧脸颊后那片彩色的龙鳞,只见龙鳞之上,如今居然裂开了一条大缝,莹莹的彩光都变得黯淡无比。 顾清赶忙收敛心思,神色平复,“许是好事,好事……” 不过说到底,顾清也乐意行布雷八众这门神通的力量早些从姬慕夏身上拔除掉,哪怕因此以后难以再使用了,对姬慕夏来说也是好事情。 姬慕夏略有紧张和疑惑的问道:“夫君怎么了?” 顾清摇摇头,没什么。 眼下跟着白蛇逃出树林才是正经事,其他问题都可以往后推。 顾清道:“前面那条白蛇,我好像认识。” 姬慕夏面露吃惊,她刚刚才苏醒过来还没搞清情况,但前方的白蛇仅仅一番表现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已经极其恐怖了,顾清怎么会认识这种强大的存在? 要知道顾清这辈子到底什么情况,姬慕夏其实暗中就悄悄摸清楚了…… 难道是曾经那个姬慕夏也见过的老仙乞丐,顾清的师尊那边结识到的白蛇大能?可现在他们二人身处不知何年何月的入梦时空中,这白蛇大能又如何寻得他们的……大能不愧是大能!连入梦了数千年都能找到他们俩! 顾清道:“以前这条白蛇也帮过我,不过样子不同。” 姬慕夏乖巧的点点头,问道:“那我们能回去了?” 她还是很想早些回到自己的时代的。 顾清看着姬慕夏,只觉得难以回答她这个问题,希望吧。 二人虽然乘的是仙兵战车,但速度也远不及真正爆发的往生驹,而连往生驹都还没跑到白蛇身边时,白蛇面前勉力坚持着的最后一只雏鸟终于顶不住内心恐惧,彻底展开了翅膀。 那雏鸟叽叽喳喳的叫唤着,目露恐惧,虽然害怕天空,却更害怕眼前的白蛇,好像与白蛇的威胁相比,天空的诡异都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了。 随着吐信的白蛇收回舌头,雏鸟颤巍巍的转身抖动双翅,一直粘连在它羽翼上的泥水快速干涸,然后变成泥灰壳一层层的剥落。 它奋然一震双翅,所有的泥尘落下,双足在地上微微起跳,翅膀陪扇动,赫然自行腾空起飞! 往生驹落在白蛇身边,敬畏的朝白蛇伏下马头,而顾清与姬慕夏紧随其后飞落而至。两人转过头,刚刚被白蛇一尾扫断的那株能遮蔽鸟窝与群鸟的小树苗正断枝重生,倒下的枝干自发立了起来,又回接在了断口之上。 白蛇面前的雏鸟腾空而起,抖翅向高天飞去。神妙的一幕即出现了——紧跟着雏鸟的起飞,那株断而又生的树木同步开始了成长!由株小树长为大树,大树长为老树,老树长成古树,然后齐刷刷的,所有枝丫蓬勃变大! 顾清与姬慕夏目露神采。雏鸟起飞,抖动着翅膀,可在他们的视角看来,雏鸟竟像悬浮于原地,一直与他们保持着一样的距离!而身旁,那些无边无际的树林,如万物缩纳,整齐划一的开始变小,一切景色,都在缩小之中,往雏鸟、顾清这边涌来! 雏鸟似没有前进,是所有的景色在向雏鸟倒卷! “就好像我们在变大一样!”姬慕夏惊异的看着一切,捏了捏自己,还以为是错觉。 整而观摩现在的树林,大片树林中一株参天的古树疯狂的变大着,欲要遮盖住整片丛林。而在古树下,一只雏鸟展翅翱翔,四周无尽的丛林齐齐缩小,以雏鸟为中心开始变得迷你。 十万丈作一丈,顾清与姬慕夏匆忙踩到之前白蛇推平小山丘所清理出来,本绵延近百里的空地上,转眼之间,这片百里空地已经疯狂缩小了。到得最终,曾纳百里的空地,仅仅能装下顾清二人、往生驹,以及白蛇罢了。 顾清神色震撼的低下头,在他的脚下,而今有一片碧绿的、大约方圆十来米的青苔。 这片青苔,就是刚才,困住他们的树林! “夫君,有水的声音!”姬慕夏抬起头,一阵阵凉风吹拂而过。 只见此景,一株沿水而生的参天古木,加上前方的昏暗夜色中,一片好似辽阔的大湖,以及一只叽叽喳喳,正展翅而飞的雏鸟…… “这是哪个地方……” 白蛇转头,凝望着顾清。 随它的一望,顾清忽然好想心里被点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些东西,却又琢磨不住,抓不住。 顾清皱起眉头,不知怎么的,眼前回忆起了刚刚无边树林缩小的景色。 在那一刻,他注意到了,除了雏鸟之外,还有几只被白蛇一直忽略的成鸟。白蛇虽然熟视无睹,完全无视了它们的存在,但树林却还记得它们,在树林缩小的那一刻里,这几只食泥而生的成鸟,死了两只,化作了泥土,而剩下的几只则随着树林一齐缩小,而今已经看不见了。 很多东西,都是残缺不堪的,似乎有某种灵光就潜藏在这一切之中,顾清却迟迟难以明悟其中的真谛。 白蛇深意的一望之后,见顾清面露困惑,便也不再强求。它来到顾清的身边,以气凝字,书道:“准备过湖。” 白蛇显然准备带着顾清与姬慕夏,直接暴力破阵了! 雏鸟抖动翅膀,忽的窜进了古木树冠中,不见了踪影。 之前树林中还是白天,这里天色却与其颠倒,正是黑夜。 顾清抬头眺望,湖光潋滟,凉风成片,吹起来漫漫的湖波,随月色的照亮,将古木的树荫悠悠晃动。 “好大的湖。”姬慕夏感叹道。 此湖不知有多生,而湖边除了参天古树之外,夜色中还掩着一口枯井。 白蛇没有在乎那枯井,顾清与姬慕夏却看见了,伸头一看,井中有几只好像快干死的鱼儿,正在青石井岩中拍打尾鳍。 顾清自言自语道:“这里就是秘境中的下一个阵法么?紧随其后,连环阵?或说本来那无尽树林就只是一个更大大阵的一部分?如果是更大大阵的一部分,未免也太恐怖了些!” 姬慕夏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这个阵法的强悍程度,似乎远比他们预料的要恐怖! 忽然,顾清感到手上被一个软软的,温热潮湿的东西碰到了。他转头一看,往生驹竟然在舔 他的手…… 顾清颇觉得恶心的把手收了回来,往生驹却异常亲切的蹭过来,一头撞进了顾清身上,正当顾清奇怪这货想发什么疯,往生驹用蹄子在地上写道:“你是不是认识那条幼龙大人!” “……啊?”顾清困惑,啥玩意? 往生驹努努嘴,前面的那条四足白龙啊! 顾清惊异的问道:“你说那条白蛇是龙?什么龙,天下号龙的灵兽魔兽多了去了……” 往生驹兴奋的发抖,马鬃一颤一颤的,又写道:“祖龙,是祖龙啊!” 往生驹的血脉天生便极为高贵,可它们这一族踏入修行,最大的追求,也无非想与最最顶尖的灵兽血脉媲美罢了。 什么算最最顶尖的灵兽血脉?眼前的无目白蛇就是最最顶尖的“祖龙”血脉!这种血脉别说世间是否灭绝、是否传承了,连它的存在本身都算历史的神话! 凭往生驹的学识,它其实并不能判断无目白蛇是不是“祖龙”,但血脉中的本能却一次次的提醒着它,眼前的白蛇,是真正的神话血脉! 往生驹蹄子发抖,在顾清脚下又写道:“世间最最顶级的血脉全由大道凝聚而成,没有根源,没有血亲,独一无二!你快说!你是不是认识前面的幼龙大人!” 顾清搓搓手,大概算认识吧? 前面的白蛇,曾经在栖山中相见过的鸳鸟,竟然是传说中的“祖龙”吗?话说“祖龙”是个啥啊? 顾清又没见识过,不过看往生驹的样子,定是非常非常厉害了。 顾清心思一转,嘿嘿低笑道:“我当然认识,小白马,你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七十四章 雷雨无限大(四) 纠纠纠雨作愁,满目雷雨截江流。似虚当实,白蛇一个甩尾窜到顾清的身边,又以气劲化笔,写到:“乘马,渡湖。” 写完白蛇便把头斜斜的向天指去,身影如光,穿上了夜湖的上空中。 顾清与姬慕夏匆忙翻身上马,姬慕夏心里疑惑道:“这位白蛇前辈不说话么?” 顾清愣了愣,对哦,说人话对真正的灵兽来说很简单的吧,何况是无目白蛇这种存在。 他拍拍往生驹问道:“说起来小白马,你也不会说人话?” 往生驹有点尴尬,它还真不会,不是做不到,只是没学过,听听得懂,写也写得来,但平常自家往生驹交流又不用人族的话……它细学来干嘛…… 正在顾清说话间,白蛇窜上的天空,已经风云突变—— 【平西王走的是“吾秘境”之路。】 “武秘境”在曾经还不是“武秘境”的时候,被叫做“吾秘境”,“吾秘境”远远比“武秘境”更深邃浩瀚,而平西王知晓捷径,因此一路上才能直达核心。 顾清追逐平西王走过的地方,其实也踏在了吾秘境的捷径里,如今距离整个秘境最核心的地方仅仅还剩下半个阵法,与一条“长生路”。 刚刚经历过的青苔树林,名为“天无”,而这剩下的半个阵法就是眼前的这片无尽大湖,叫做“天地道无涯阵”中的“地涯”阵。 论布阵水准,“地涯”阵也算天罡境的水准,但论破阵的难易程度却仅仅只有天婴境界,并非谁都无法破开。 至于此地的一切玄妙,则皆因它是……当世二十一万年之前,一个叫王知弈的人成道之地、都王剑的剑冢——“吾秘境”! 吾心秘境,吾神秘境,吾身秘境,吾念秘境,吾悔秘境,吾王意秘境。 此五秘境合作“吾秘境”,分别:吾心第一境,吾神斩三境,吾身不腐境。 现眼前的大湖则为,吾念通岸境。 整个秘境错综复杂,以顾清二人之力其实几乎不可能走通,唯一的机会就是紧紧追上平西王,在平西王的剑光之下直达核心。可惜人生难料,因为之前捡到与“吾秘境”实有关联的磁金剑令“斩无念之境”,他们二人追逐平西王的脚步便稍慢了一步,现已经陷进生死难料的程度了。 ——不过唯白蛇已至,自不再有碍。 昂!一声辽阔至极的龙吟,闻而听!似乎还有些稚嫩,但穿透力极强!层层卷去天际,几乎能响彻整个天穹! “嗯?”顾清与姬慕夏齐齐看去,只见整个湖泊的天空风起云涌,凭空震出一声雷鸣! 吾念通岸之境,地涯之阵,横拦在整个秘境核心前的最后一处险堑!乃是真正的大神通禁阵,而无目白蛇竟要以力破法,强行去开阵了! 轰隆隆……漫天乌色云伏涌,辽阔的天空星月掩藏、纤毫之光簇簇朵朵暗淡云后,旋即一道粗大如山的雷蛇在黑云中滚动,仿佛地龙倒起在天中翻身,照亮出大片大片暗夜。 整个黑天,犹如被更深邃的黑墨一层层的泼满,不消数息之间,乌云满天地,若天地倒颠! 高亢的龙鸣搅动风云,云从龙,龙要行雨!无边无际的湖泊看不见边际,而今一片誓要比它更大,更广阔的黑云海在雷蛇织变的天中层层朵朵的叠出,眨眼间便弥漫了整个目所能见的天空。 整个胡泊在此时开始震颤,顾清与姬慕夏几乎无法在岸边站稳,那倒映其上滔滔黑云天的湖水面,此时却静若镜面,所有的风波都在嫣间诡异的消失,像波澜不动的巨大的瞳孔,遥遥盯着天上正搅风云的白蛇。 姬慕夏抓着顾清道:“不好了,此地阵法完全苏醒了!” 姬慕夏说得没错,此地的“天地道无涯阵”确实完全苏醒了,白蛇刚刚强闯过“天无阵”,现在又要一连破开“地涯阵”,这显然完全忤逆了布阵者的初衷。如今展露所在白蛇面前的阵法,应当是真正的天罡境大阵——“天地道无涯”阵中的“道”阵,“道无名”! 天罡境的“道无名”大阵,已有大道之威,但白蛇却根本不想管这些……它于天空,一声欲镇海的龙吟后,浑身黑白毫光大展,阴阳二气重开道法,演出了一道雪白色的霜雷光绕身而转,然后……一举劈在了自己蛇首的眉心上! 一只半黑斑白的竖眼,伴随着一抹清天地的朦光,浩然爆发! “祖,祖龙原来是竖眼吗?”白蛇虽然掩藏无穷黑云中,往生驹却一直以神通紧紧盯着它,看见无目白蛇长出了竖眼,顿时感觉与族宗记载有些不同。不过血脉中的上位威压,很快就让往生驹觉得是祖宗的记录出了差池,祖龙一脉就是竖眼! 随竖眼的出现,白蛇的体型开始在云中膨胀,它昂首往更高的天境冲去,撕开黑天云,渐长大十丈、百丈、千丈、万丈、十万丈!一只英秀九爪白龙脱尘而出,终于褪去了蛇身! 顾清与姬慕夏直看得心神震颤,十万丈的白龙是什么概念,大如山脉,就想一条绵延无边的山脉飞上了天空,搅动漫天乌云! 巨大的白色龙鳞一片片的发着微光,将整个浩瀚的身躯照耀得纤毫毕现。巨龙伏躯,明明相隔有上千里的距离,却仿佛近在咫尺般压迫得人心头发胀,这巨 物之巨瀚,简简单单黑云中的游走都已变成震动心扉的天下奇景了。伴之还有无数粗大若小山的雷光连接成片的炸开,在无尽的黑云中轰鸣隆响,更比大鼓要恐怖,更震得五脏齐抖! 湖岸边,顾清只觉得嘴唇发干,天上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生物啊,哪有活物能长大到这种体型! 一只长达三千多米的巨大竖瞳探出云海,在天境遥望顾清二人,而后便掉首钻进了黑云,庞大的身躯哪怕相隔千里,所掀起的风浪依旧将往生驹吹得直往后退。 灵风,只是掀动的风都充盈着恐怖灵气! 顾清二人与天空的白龙相比,甚至连蚂蚁的算不上,根本就是一粒渺小的埃尘! 顾清眼见黑天云中的白龙穿梭云海若隐若现,偶尔黑云中露出一截雪白的身躯,其速也越来越快,整个黑云海也随之越来越沉,越来越向下方的寂静湖泊逼近! “夫君!湖水中好像有个影子!你看那边!”怀中的姬慕夏忽然伸出手,指着一个方向娇喊。 顾清转头看去,无边的平静湖泊本来倒映着天上黑云,此时湖中的黑云影却消失了,变成了空荡荡的“无”,什么都没有反射出来。而在姬慕夏所指向的地方,又确实有个不太大的黑色东西,正在湖面的“无”倒影中像团墨迹一样缓慢的扩大。 “那什么东西?” 还不等顾清定眼看清,天上黑云海中第一粒雨滴便豁然落下,碎镜破影一般将湖中的黑色倒影击碎!呲——!那一粒小小的如豆的雨滴,落入湖中竟然与湖水灼灼的湮灭冲突起来,瞬间激出一缕白烟飘荡湖面,而湖下则被这颗雨滴击穿了半丈有深,留下长条白色的,转瞬即逝的斜直水痕。 巨大的龙吟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天际响彻! 攀延游动的龙躯探出黑云,雨,雨,雨,倾盆的暴雨则嫣然淋落。风声呼啸浮荡,一层层雨幕瞬间被黑云天吞吐而出!只听见雷声茫茫,天鼓成片,而真正让顾清也骇然的是,这些瓢泼大雨落下要撞击湖水时,都将与湖水产生极剧烈的湮灭冲激! 这些是雨吗?一颗颗小如豆粒,空中飘落所拉出的水线丝丝晶莹剔透,甚至落在身上,也只有寒凉的冷意。只当它们在落入湖中时,这些雨却会激烈的焚烧起来,如滚烫炽热的火石坠进湖水,瞬间焚起大片大片的蒸汽! 湖面的平静直接被打破了,焚烧、毁灭、湮尽,茫茫无尽的黑云天降下无尽的雨,一幕一幕的砸进了无尽的湖中!湖水面被密集的撕裂,刹那千疮百孔,而后又被无尽的湖水填平,然后又被撕裂,又填平…… 白龙高亢的吟鸣,身躯翻滚云中,雷光一片一片的点亮,化作更加密布的浩瀚雨层,倾盆倾落! “湖中真的有东西!”顾清大喊道。他终于看清了,湖中真的有黑色的、难辨真貌的鬼影! 轰! 一片雷光点亮,相隔数百里,一柱房屋般大小的雷霆炸劈而来,劈开湖波,狠狠的砸在了湖下不知多深处的鬼魅上! “白龙前辈在帮我们抵挡,我们快趁机过湖!”姬慕夏娇声喊道,满身雨水漓漓的从发梢上滚落。白龙的雨是挡不住的,虽然没有对他们造成伤害,却也无法用灵力隔绝体外,仿佛这种雨,自带着天地雨露江河循环的道理,挡无可挡。 顾清将她搂在怀里,用身体稍微帮她遮雨。 修士难病,可姬慕夏也才刚刚苏醒,灵气都没剩下几分,身子骨虚弱。顾清拍拍往生驹,往生驹兴奋得发抖,“别看了,赶紧过湖!” 这一次往生驹终不再藏拙,得令便化作无形无影的急速匹练起飞。 “我们干脆飞到白龙前辈的云层上面去,这湖面我总觉有很大危险。”顾清看着无尽的湖面,湖面如今被完全撕散了,蒸腾出无数的雾气,就像破烂的布片一样,被雨水一次次的冲撞破碎。 往生驹闻言却直摇头,示意自己飞不上去,只能在白龙的云下疾驰。白龙行雨,天高无尽,那背后的黑云层不知道有多厚多高,据传说,是不辨东西,没有尽头的。 在那黑云之后,连着一个无尽的雨界! 往生驹可不敢托大,傻愣愣的冲到黑云里去,就算白龙不伤害它们,它们冲进去了也找不到边际,只会永远的迷失在黑云中。 远方,又是一截露出黑云的巨大雪白龙躯翻滚,雷霆一片又一片的点亮,自从往生驹冲入湖面后,整个湖水便彻底喧嚣起来了。 是喧嚣,而不是其他,湖水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加通透,顾清心有胆战的往下方看去,湖中不止多深邃的水渊里,一只只慑人的巨兽黑影正在急速的往湖面潜浮! “夏儿你认识这些东西吗?”顾清惊惧的问道。 姬慕夏探出头,撩开满头的湿发看了一眼,轻瞥秀眉,摇了摇头。 她修为更高,何况提升目力的神通也有修行过,透过幽黑通透的水层看下去,能大致看出下面大量上潜黑影的真貌。 那似乎是……某种鱼类,每一只大小不致,大得难辨究竟有多大,小的也有牛犊那么大!而且让人感到难言的恶心的是,这些“鱼”并不像活的,在它们身上有大量的腐肉,甚至能透过腐烂的筋膜看见断裂的鱼骨鱼刺,生命的活动,仅仅被阵法驱使罢了。 这些鱼生前也不是什么灵兽,甚至妖兽魔兽都算不上,就是一种,变异的巨鱼。 “往生驹你赶紧飞!”姬慕夏喊道。 天空上白龙的雷雨倾盆落下,粗大的雷霆也一道道的劈进湖水中,但下面正在上潜的巨鱼实在让人心惊,从它们身上透露着一种压抑森然的恶意,犹如生灵的对立面般,充斥着难言其状的骇然气息。 顾清皱着眉头,这些湖下的巨鱼黑影,实在太让他感觉不对劲了。 如果说修士修行是为了长生,是为了一个“生”字,那这些巨鱼就是反面的某种恶意存在,他遍寻自己心海,也只能将其这样描述——“怨恨”。 一束不大不小的雷蛇窜过眼前,顾清惊觉抬头,只见天空之上,黑云自发的分开了一条绵延向天际的凹道! 白龙这是要让顾清二人顺着黑云指示的方向走! “走错方向了,往那边走!” 往生驹匆忙转变方向,这一回才终于走对了路。 “小白马,咱们要赶在湖里的鬼东西上来前渡过去,如果实在不行,就往云里面冲!”顾清脸色略有发狠道。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性的,顾清感到下面的巨鱼有种潜伏着的危险。 似乎他们一旦直面相对了,就算表面上没有受伤,也会被某种说不清的诡秘缠住。如今是入了平西王的梦,不知道多少万年前的古怪东西,顾清一点都不想平白的沾染到身上。 往生驹灵动的眼神郑重,它好歹也算半个天生地养的顶级灵兽,逢凶化吉的天赋早就深入血脉里了,它也觉得,相对于直面湖下的恐怖真相,还是硬着头皮闯进白龙的黑云中更安全。好歹,顾清不是认识白龙大人嘛!只要踏入无尽黑云中不乱跑,白龙要捞一捞他们还是捞得出来的。 不过,随着雨幕的越加密集,湖水与雨水的冲突白热化后,一不经意之间,湖中便开始掀起不小的波涛了。 “这他妈是哪个人布的阵法!”看着这些雨幕与蒸雾中忽然翻滚的波涛,顾清低声咒骂道,此间一阵阵的恶寒向他袭来。 只见在湖水翻涌中偶尔就会激荡起一片比较大的水浪,而水浪形成的水层,看似通透无杂物,可偶然从特殊的角度看过去时,就会发现在水层中掩藏着一具具腐朽糜烂、水肿的尸体。这些尸影仅仅在水浪翻滚后,某个特定角度下才能看见,一旦偏移了这个角度,水层就又重新回到清澈无杂物的状态了。 这一切就像将无数的尸骸掩藏了起来,要不是白龙的雨幕太过强悍,闯入湖中,就只能看见一个看状若祥和通透的水层。 “下面的湖,是一滩尸湖啊!”姬慕夏也眼神惊惧,邪门的阵法她见得多了,用尸骸布阵的也有,可如此阵仗的……实在太吓人! 这湖,有多大啊!如果到处都是这种尸骸浸没在湖水里,哪得塞下多少生灵! 湖中并非只有人族的尸骸,准确的说大部分都难以辨别生前的种族了,甚至有些根本就和下面不断上潜的巨型怪鱼一样,早就扭曲变异了。 姬慕夏猜测道:“夫君,这些或许只是阵法的幻象,我没听说过哪里能找到如此多尸骸来填满这一片无尽的大湖……” 听姬慕夏这么一说,顾清点了点头。确实,湖中的尸骸全是幻象的可能性更大。 还是快些走吧,能早点离开这湖泊就越好。 此时一阵风从往生驹的后面柔和吹来,风虽柔,却能追上疾驰的往生驹,大手般托着往生驹向前飞行,速度暴涨了一大截! 此湖实在太浩瀚,虽然有黑云在天上指路,光凭往生驹也难以短时间横渡成功。白龙不得不出手,帮顾清他们提高飞行的速度了! 周遭的景物瞬间被高速移动的视感拉扯,连下面湖泊如今看去都有些变形,视野中的景物化成一个遥遥的椭圆拽光分流左右,眨眼间流逝到极遥远的后方,这种速度,顾清甚至都不知道算什么境界了,总之比丹境要快了太多太多。 “前面那个是不是平西王?”顾清忽然说道。 白龙的雨幕无穷无尽,在风力的加持下,二人终于在雨幕连天中,看见了平西王的背影。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七十五章 重器黑鱼骨(五) 要说而今这个地方谁的境界实力最为强大,恐怕就是平西王了吧,就算天上的白龙,也难与手持都王剑的平西王相比较。 不过这说的又是平西王的真正修为,而非他现在展露出来的入梦天婴境。 顾清发现白龙的雨没有淋到平西王身上,整个大湖的一切风波都似与其无关,任何光色水气,都会凭空穿过平西王的身影,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这倒有些奇怪,顾清记得之前在马矛山时,自己动用栖山的琴弦时,是可以对平西王的入梦世界造成影响的。总不可能白龙的破坏力还没自己动动琴弦的威力大吧?只是深究这种事情也没有结果。 往生驹急速的追上平西王,刚刚一接近平西王,白龙加持提速的风力就消失不见了。似乎白龙认为只要顾清他们紧随平西王的身边就不会遇到太大危险。 顾清仔细向平西王看去,年少模样的平西王确实有些英俊。 他手中的都王剑此刻不知所踪,双手背负于后,步踏虚空,紧紧追着前面一条灵活机敏的活鱼。 这条引路的活鱼顾清和姬慕夏都见过,在湖泊岸边有一口枯井,井中就有数条一模一样的小鱼,只不过那些小鱼干渴垂死,而平西王前面的这一只生机顽强,不用水也能存活罢了。 顾清顿时明白,平西王应该破解了湖泊的大阵,这条引路鱼就是安全渡过阵法的保障。 姬慕夏忍不住赞叹道:“不愧是平西王前辈,这种阵法就算专修阵门一道的阵修都很难破开吧,记载中平西王前辈当年并没有学过阵法。” 顾清思索间反驳了一下,“我看这个秘境就是给平西王准备的。” 他倒觉得,平西王破阵与对阵法领悟深浅关系不太大。 从这一路追着平西王走来,看似都在不断的破阵解阵,但实际上……所有的一切都更像某种布阵者留下的考验,只有通过考验的人,才能真正安稳的走出阵法。 比如之前,若非白龙出手相救,姬慕夏早就被那青苔树林里的诡异白光给攻击了。姬慕夏不也是破阵人?而且还是成功的那一类,若布阵人只是想让人闯阵破阵,就不应该随便攻击姬慕夏。 到底是谁留下了这硕大连绵的阵法?阵法之后又有什么东西。顾清看着平西王忽然有些期待感,危险虽然危险,但到底已经追着平西王走到这一步了。 而眼见平西王连都王剑都收了起来,顾清也猜测等他们出了湖泊之后,就已经没有其他无解的危险了。 ——平西王走的路,似乎比白龙指出来的路更加快。 追上平西王仅仅片刻之后,前方辽阔无尽的大湖,终于迎来了尽头! 那是一座高耸的登天斜谷,左右两峡天堑看不见其顶,唯在中间,有一条绵延的羊肠小路蔓延上去,探入了二色云烟中。 没有半天绿意,仅有光秃秃的、纯色的山岩,小道的终点根本看不见,甚至整个漫长的小路都难以想象由人力开拓,仅仅能看见的高度,就已经有近乎十余万丈高了! 以“天堑”这种词汇去描述,倒不如说前面根本就是一片大地翘了起来! 顾清回首看向大湖,此地已经是湖泊对岸的边缘,随着顾清抵达对岸,天空的中的雷雨也开始一点点的收束上升,白龙显然不准备硬抗整个阵法的反噬,它仅仅是压制了一段安全时间,留给顾清追上平西王罢了。 辽阔无边的湖泊,就像一块纯净的大水晶,只有深入了解的人才会明白这片湖水之中,或许藏匿着多惊人的恐怖。顾清看到,随着白龙黑云天雷雨幕的声威渐渐减小,那湖渊中高速上潜的大量巨鱼黑影也放慢了速度,在离湖面尚还有段距离的水层中左右游弋着,并没有当真冲到湖面之上来。 这种层次的大阵,大多都拥有阵门核心的灵智,白龙的强大超乎想象,显然使阵法的灵智也不想拼个你死我活了。 天空的雷云雷声依旧,巨大的龙躯却在最后一次钻出云层后消失不见。 一条纤细的无目白蛇突兀的出现在顾清前方,尾巴一甩,直接朝顾清扑来。 顾清来不及反应,白蛇越过姬慕夏冲进顾清胸口,然后毫无征兆的,凭空消失…… 紧接着一副黑不溜秋的鱼骨,直接从怀里滑落到了手心中。 “……这是啥?”顾清愣愣的看着手中平白多出来的鱼骨,这显然是白龙交给他的玩意。 而这一次白龙的消失方式,简直与栖山时它变的那只鸳鸟一模一样,都是突然往自己撞过来,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往生驹激动的转过头盯着顾清,老天爷,顾清果然和祖龙认识,这临走了还送了个礼物! 顾清扳着往生驹的头,硬生生给它扳了回去,这一次可不能再跟丢平西王了,白龙走了,平西王就是他们最后的生机。 “是灵宝吗?”姬慕夏就在顾清怀里,她歪头盯着鱼骨。 顾清哪晓得是不是灵宝,他这辈子也没见识过几件灵宝。 不过他还是往鱼骨里面灌了些灵力进去,白龙留下的东西,肯定是个大宝贝就对了。上一次白龙变的鸳鸟留下的是神秘琴弦,这幅鱼骨似乎没有琴弦那么珍贵,但估计也属于惊世骇俗的好东西。 “我能控制这鱼骨!” 灵气一灌进去,顾清立即就发现,这黑漆漆的鱼骨架,还真的是件灵宝! 漆黑鱼骨在顾清的操控之下瞬间变大,由巴掌大小,一口气暴涨到了三四米长!整个漆黑鱼骨灵宝变大了也毫无光泽,看不出什么厉害之处,但是顾清施展操控却发现,这件灵宝完全不需要他炼化,直接就能使用! “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你有什么用!”顾清意念一动,黑鱼骨顿时缩小回巴掌大,飞进了胸口的荷包里。 入梦之中,带来的灵宝都不能动用,有这么件能用的灵宝护身,倒是好处极大。 顾清问道:“夏儿,之前的那根金色的剑令你找个时间尽快炼化了,我猜得到你不缺宝物,不过现在炼化了用一用更安全。” 姬慕夏点点头。 一个修士炼化灵宝,这种行为是要占据很大心力的。想炼化多少灵宝就炼化多少来用,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存在。每炼一件灵宝,心神的负担会越重,姬慕夏本身已经炼化很多厉害灵宝了,这也是她迟迟没开始炼化剑令的缘故。 本来按姬慕夏自己的想法,用阵法简单操控施展施展一下就可以了,但既然顾清要她直接炼化了,那就炼了用吧,大不了回去以后再找个机会斩断连接,换成更好的灵宝。 顾清倒没想到这些。他自个一共就炼化了俩低级的灵宝,感觉负担问题不算很大。比如顾家小剑那种程度的灵宝,如今再炼个三四十件估计也撑得住。 天上雷雨渐渐变小,湖泊也慢慢归于平静。 往生驹追着平西王,心心念念的想着白龙和顾清到底啥关系,而顾清趁机取了块干布替姬慕夏拧着湿头发。 他们仨都没注意到,前面年少的平西王似乎回了一次头,看了看顾清放在胸口里的黑色鱼骨,眼里闪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韵。 顾清以为是这秘境的大阵和白龙互相妥协了,没有拼个你死我活,实际上妥协是妥协了,但妥协的也只有秘境的大阵一个而已。 这漆黑的鱼骨头,是秘境的大阵自己送给白龙,拿来换取白龙收手的…… 白龙心里本打算,今天就把这个秘境直接拆了,顺带着把顾清拉回自己的时代的,只是…… 极为遥远的一地,一处奢华浩瀚到惊天动地的巨大皇城之中。 一个身着帝王无上袍的身影睁开了双眼,若有所思。 ------------ 第一卷·平西王剑 第七十六章 二十一万年前的顾氏皇朝(六) “陛下,您怎么了?”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脸色露笑,神色颇小心的问道。 在三万余年前,硕大的顾氏皇朝正式辟立,而今正是其最最鼎盛之时,青年代表邻海远渡而来的使臣,今天好不容易见到顾皇一面,正与其相谈甚欢呢,顾皇却忽然闭目养神了片刻。 顾皇坐在檀红色的玉座上,看向下面的使者青年。 这青年倒也算俊杰,看起来年纪不大,实际上已经有丹境的修为了,还是自己今天特意召见过来,想要测测他的品行呢。 最近顾皇很忧虑啊,自己生了个女儿,长得出落乖巧,偏偏这么大了迟迟没个道侣…… 顾皇看着青年,巍然展笑,问道:“我听说,你们带了很多东西来拜见本皇。我有这么大的威名,连遥远又尊贵的暗蒂海国都要遣使者过来?” 青年赶紧伸手摇头,顾皇这话太客气了,遥远是遥远,尊贵可万万谈不上,再尊贵也是对那些小地域尊贵,哪敢跑来顾氏皇朝撒傲性子。 眼前这个顾皇,仅仅花了两千年就把上一个皇朝完全打翻了重建,这种恐怖的事情,何止叫威震四海啊! 青年谦卑的道:“陛下太谦虚了,我们海国也就是一小地方,近些年想要到陆地临近的地界发展,可不得不向陛下您请安。” 顾皇整个国度坐落在海岸不远,暗蒂海国又确实算是周围大片海疆中最大的一个国度,青年使者话里的“海国”,其实有意指周遭整片海域诸国的深意,顾皇自然听得懂这点,不过这种大事情顾皇又不会跟青年这个跟来长见识的小家伙谈,顾皇今天唤他过来,与国事根本无关。 看着青年有些紧张局促,顾皇笑道:“你们海国送来的东西贡礼,你可记得住?” 青年一愣,点点头,他自然记得。 顾皇挥手便赐了他个座处,又道:“我历来听闻沧海茫茫,古承久远,那这些礼物里,有几样是数万年,数十万都不会腐朽的?” 青年顿时被顾皇这奇怪的问题问住了。数万年,乃至于数十万都不腐朽?虽说他们海国以海为生,海里的某些珍宝是能保存很久,可这么漫长的时光,未免也…… 青年寻思了一番,遭了,这次带给顾皇的礼物里没有这种东西啊!难道顾皇喜欢这一类的宝物?失策,失策呀! 青年一咬牙,硬着头皮道:“……有,有几样!” 顾皇闻言来了兴趣,“哦?” 青年便报道:“万载海光夜明珠,十三宝琉璃海玉,海渊乌龙的龙心,还有,还有整整一方从灵王沟中取出的灵腐宝土!此四样,皆可万载乃至数十万载不朽!” 今天晚上他就遣人回海国去拿! 顾皇哈哈大笑,听起来似乎都是好东西啊。 青年在下面僵硬的赔笑道:“陛下你觉得怎样?” 顾皇当然满意了,他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这和白捡有什么区别? 顾皇道:“倒都是好宝物,你们有心。” 青年松了一口气,这些宝物虽然珍贵,可能让顾皇开放国度的海岸线,这些付出也就不值一提了,“小国雅物而已,能让顾皇觉得好,也算我们的荣幸。” 顾皇打断他的恭维,瞧了这半天了,顾皇其实心里早觉得这个海国的帝子挺讨人喜欢,品性也不错,聪明归聪明,不是什么阴险狡诈之辈。 顾皇道:“暗蒂海国二帝子映,本皇问你,你如今可有妻妾在身?” 映,就是青年在海国中的名号,也就是名字。 青年被顾皇突入起来的话问得发呆,什么?有无妻妾? “本皇问你有还是没有!” 映摇了摇头,没有。 顾皇当即心里一喜,便道:“本皇也不瞒你,我想让我的女儿和你结成道侣,你海国从此就与我顾氏联姻,你觉得怎样?” 映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呆滞的看着顾皇,啊? 顾皇补充道:“不过也得看我那乖女儿愿不愿意,而且本皇也有个条件,你只有接受了,才做得了本皇的女婿。” 映有些手足无措。 顾皇只有一个女儿,那位长公主殿下,他也只在前些天的大殿上遥遥看过一眼,当真是美貌若天仙。 顾皇,说的是哪位长公主殿下吧? 不……顾皇是说的要联姻,要把那位长公主殿下许配给自己!? 映觉得自己大约是听错了。 映自认也个不花心的人,这么些年了,也还未看上哪个女子,但长公主殿下,映也得承认那日看过一眼就已经忘不掉了。 “陛下,您,您在说什么?是,是要与我海国联姻?恕映太孤陋寡闻,陛下的养女,映,映没有听说过是谁……” 映以为,顾皇说的女儿是指某个私下的养女吧。 顾皇奇怪道:“咦,前几天你不是在客殿上见过她了?” 映咽了咽口水,又捏了捏拳头,颇觉得冒昧与迟疑的问道:“陛下说的……长公主殿下?” 顾皇点了点头自然说的是她,不然还能有谁。 眼见映都发蒙了,顾皇提道:“本皇说了,你得先答应我一个要求,而且还要本皇的乖女儿愿意,你才能娶他!” 映扶着椅子,要求,有什么要求,能娶走顾氏皇族的长公主,那长公主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得给她摘下来……哦,是顾皇的要求吗?顾皇自己都能摘星星了,肯定不是要星星了……映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乱。 他小声问道:“不知道陛下您,有何要求?” 顾皇道:“你们若当真结成连理,我不管你们日后如何安排,但生下的第一胎子嗣,需交给我抚养,你们也不准对外去说曾有过这个孩子,你看能不能接受?” 映既诧异又迟疑,犹豫一阵道:“陛下,若我真与长公主殿下……生下子嗣,您是其子的亲长辈,交给你抚养自然没有问题。但我觉得这种事情,还需您去过问长公主殿下才行啊!” 顾皇很满意这个回答。 映又道:“映斗胆问一句,如果长公主看得上映,我就是孩子的父亲,不知道这个孩子,可有什么特殊的使命,才使陛下您有如此决断?” 顾皇之所以说映很聪明,就是这个原因了,这个孩子,确实有很特殊的使命。 顾皇道:“若你们生下的子嗣是男孩,那他会在很遥远的以后与一个真正的帝子结为兄弟,若你们生下的子嗣是女孩,那她就会在很遥远的以后和这个帝子结为夫妻。” 映脸色微变道:“何为帝子?为何我与长公主殿下的子嗣要与什么帝子纠缠因缘?难道日后有什么大劫难?” 顾皇好笑的看了映一眼,这小家伙,一句话就推断出这么多了么,只是就算有什么大劫难,也轮不到他来忧虑。 顾皇点点头道:“算是吧。至少我顾氏皇族还顶得住,你们海国就……” 映真被顾皇这句话给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