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部章节 ------------ 第一章:重生 承元十五年的夏季比以往都要闷热,就连临近北方边关的几个乡镇也难逃酷暑的折磨。 一辆马车正缓慢地行驶在官道之上。 马车内,赵丝言绷着一张俏脸坐在一边,神情郁结。 旁边服侍她的徐嬷嬷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才道:“三小姐,这次您是做的太过了,这才惹得老太太生气,将您送到登州庄子闭门思过的!” 赵丝言闻言,眉头微微轻蹙,却并没有开口。 徐嬷嬷误会了,赵丝言并不是生气自己被送到庄子上,她是气自己,她小时候怎么能是这个沉不住气的性子?随随便便就让人算计了? 赵丝言怎么都不会想到,她得了一场风寒,居然就回到了自己幼时,而且还是被送到庄子上的路上。 事已至此,让她连个自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由自己被送走,这对于已经习惯了掌控自己命运的赵丝言来说,很不习惯这样的被动。 徐嬷嬷以为她还在闹脾气,便继续道:“说来,也不能怪小姐,二太太因五少爷生病去了登州,这才离家,可怜小姐,身边也没个母亲护着,被人冤枉了也没个你出头的。”说着,便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一副为赵丝言不平的模样。 赵丝言淡淡地看了徐嬷嬷一眼,这徐嬷嬷是她房里的人,管着里里外外的事情,前世她对她也算是亲近,可依她现在挑剔的眼光来看,此人却是一无是处。 她说的这些看似安慰的话,却是处处在挑拨她和母亲柳氏之间的关系。这次她因为与堂弟赵文康发生了争执,导致赵文康落水,她为自己分辨时,被祖母赵老太太罚到了庄子上。 上一世也发生过这件事,不过当时是在中秋节,可现在刚进七月,时间整整提前了两个月,又是怎么回事? 赵丝言一时间也没有头绪,只是……如果重生是老天给她的第二次机会,她一定要护得父母弟弟,一世的平安喜乐,再也不会让他们一家人,被害的家破人亡,谁都不行! 想想赵丝言也不由的叹气,虽然她上一世步步为营,成功复仇,让赵家一朝落败,可是她最亲的人早已不在,最后她也被一场小小的风寒夺去了性命。 赵丝言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马车发生了一阵颠簸,倏地停了下来,赵丝言没坐稳,险些摔倒在地。 徐嬷嬷慌乱地叫了起来:“哎哟,你个死六子,想要摔死我啊!”顿了顿,她抱怨的声音戛然而止,“要是伤着了三小姐,看有你的好果子吃!” 车内的赵丝言的两个丫鬟云翠和绿荷却是急忙先去扶起了赵丝言。 赶车的六子迟迟没有回话,赵丝言眉头微微一沉,外面发生了变故! 传来了一阵刀剑碰撞声,接着听到粗言碎语:“头儿,看样子是个富家的千金,怕是没什么搞头。” 赵丝言也是满脸的愕然,上一世并没有过这次劫道事件,难道是因为她被送去庄子上的时间提前了,所以很多事情也发生了改变了么? “劫不了财,那就别怪兄弟们劫色了!老子好久都尝过富家千金的滋味呢!”其中有一个大汉,哈哈大笑着说道。 本朝重文轻武,对名声脸面更是在乎至极,富家千金若是被劫走了,传扬出去,都会沦为弃子,无人会想要去营救她们。 就算侥幸逃脱,可名声已毁,哪怕回到了家中,家族也不会容忍有辱门风的女子存活。 饶是赵丝言活过两世,可是面对这样的境况,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头疼。 可是上一世,她被送到庄子上的时候,并没有发生过这次劫车事件,难道是因为时间提前了,所以很多事情也改变了? 六子慌乱的声音响起:“你们干什么?我们是赵家的人!我们二老爷可是晋北军的副尉!”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说这个,不是逼着劫匪将他们杀人灭口么?晋北军可是威名赫赫。 “哦?晋北军啊!我还真的是有点怕了呢……”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这一次已没有了调笑,反而带上了杀意。 外面又传来了一阵阵的熙攘的声音,突然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 赵丝言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心里思考着对策,徐嬷嬷紧张地望向了她:“三小姐,现在该怎么办?”说着,眼泪也不由得落了下来。 赵丝言略一思索,便扬起了声音说道:“我等只是一些弱女子,杀了我们对你们也无用处,我这里有些首饰还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顿了顿,她声音中透出了一丝的凛然:“我爹是晋北军的副尉,若是我死了,他绝对会为我报仇,几位何必惹来如此大麻烦,实在得不偿失!” 这番话也算是恩威病重了,可是等了一会儿,外面却并没有任何声音,赵丝言皱了皱眉头,退下了手上的玉镯,头上的发簪,还有身上藏着的银票,放在了一起,绿荷大着胆子,将东西悄悄地推了出去。 “几位好汉,拿了银子,大可以离开。我是女子,没必要宣扬出去,有辱我的名声,我绝不会报官。” 赵丝言说完了,外面还是一言不发,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心里疑惑,马车的车帘终于被人掀了起来,绿荷见状,拿起桌子上的冰鉴便向来人砸去! ------------ 第二章:初遇 可进来的人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他举起手中的兵器,挡住了绿荷的冰鉴,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们。 绿荷气鼓鼓地瞪着他,砸去。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那少年急忙向后退去,“哎我去!现在的姑娘都这么彪悍了么?” 外面传来了一阵哄堂大笑,有人笑着说道:“让你要吓唬人家姑娘,这下好了,被人当成坏人打了吧?” 赵丝言这下才明白,竟是有人将他们救下了?她心中大骇,刚刚外面只传来不大的熙攘声响,然后那些劫匪就这么被拿下了,来人也是非同一般,却不知道是敌是友。 又有人走到车外,这次倒是个姑娘,温声说道:“姑娘别怕,我家主子路过此地,与府上有些渊源,才会出手相救。”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今日之事姑娘且放心,断不会传扬出去。” 赵丝言心中松了一口气,能如此贴心的照顾到她是女子身份,传扬出去会有损她的名声,这让她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徐嬷嬷小声嘀咕:“谁知道这是好人坏人啊!” 赵丝言瞥了她一眼,扬声道:“多谢姑娘,麻烦姑娘转告世子,承蒙他出手相救,只是我如今独自在外,不好当面致谢,回家之后定会禀明父亲。” 车外的丫鬟顿了一瞬,然后才道:“赵姑娘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奴婢会转告我家主子。” 丫鬟转身离开,走到了一辆马车外,这马车的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并无过多的装饰,若是识货之人看到,定会明白,低调无华的东西,反而价值连城,这马车用的木材却是极其珍贵。 丫鬟低声将刚才的禀报了,车内半响,才传来了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知道了。”车内的主子叹息了一声:“倒是个聪明的。” 刚才的少年却一脸不情愿地走了过来,对着丫鬟道:“刚刚主子就说了,要她跟我们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丫鬟脸上闪过了一抹诧异之色,主子身份特殊,这一路上他们都是轻装而行,带着几个女眷却是为何? 马车里,赵丝言等人经历了刚才的一番变故,都是有些劫后余生之感,丫鬟又走了过来,掀开了车帘,恭敬地传了话。 云翠性子比绿荷沉稳许多,不禁压低声音劝解道:“小姐,您还未出阁,若是与一男子同行,传扬出去,岂不是坏了名声?” 徐嬷嬷被劫匪吓破了胆子,闻言急忙说道:“你这死丫头,说的什么话?不跟着他们走,若是再碰上个劫匪的,别说名声,连命都不在了!” 云翠气鼓鼓地瞪着她,怒声说道:“嬷嬷别说的好听,恐怕是嬷嬷怕死,所以不顾小姐的名声吧?” “你这个小浪蹄子!居然还敢编排起我的不是了?”徐嬷嬷大骂着说道。 赵丝言眉头一沉,手中的茶杯倏地放在了桌子上,徐嬷嬷本能地看了赵丝言一眼,只见赵丝言神色清冷,根本没有被刚才的风波惊吓到,心头不由得一颤,低下头来。 明明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怎地竟有那样吓人的眼神。 赵丝言微笑着说道:“多谢世子爷的好意,但我身为女子,只怕会给世子爷带来非议,承蒙关照,便让我们的马车跟在后面,也算有个照应。” 丫鬟恭敬地应了一声,“奴婢会禀明主子。” “劳烦姑娘了。” 丫鬟一离开,赵丝言不禁暗叹,真不愧是以后做成那番大事的人,光是手下一个小丫鬟,便如此训练有素。 赵丝言掀开了车帘,遥遥地向那马车望了过去,就在此时,那边的马车也掀开了车帘,露出了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孔。 赵丝言活了两世,见过大世面,也不得不承认,此人是少见的美男子,高挺的鼻梁,剑眉星目,身上却带着一股淡然出尘的气质,他正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之中,手中捧着一本书,似是无意间掀起了车帘,淡淡地一眼,轻描淡写一般,仿佛这世间万物皆不可入他的眼。 赵丝言自认不是喜欢看人相貌的肤浅之辈,却也不由得望着入了神。 那是一种世间万物都归于平静的感觉,仿佛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眼中只有那俊美的男子,便是他靠在那里,都可以成一幅隽永的画。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少年身上带着一股淡然若素的气质,像是误入凡尘,让他有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瞬间,车帘便被放了下来,赵丝言不由得捏紧了手帕,一边的绿荷已经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那位公子,那位公子长得好俊俏啊……”顿了顿,她又皱起小巧的眉头:“气质也好脱俗,就是有点不像人?” 赵丝言听到这话,不由得诧异地挑起了眉头,心里震惊自家丫鬟的大胆:“不像人,那像什么?” “像神仙!”绿荷一本正经地说道:“没错,像神仙,人哪里有长得那么好看的?” 赵丝言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还真不是一般人,他是翊王世子李君泽。 上一世赵丝言也听说过他的大名,没见过其人,她知道,他会来到登州,接管登州的兵权,以后会成为她父亲的直属上司! 大旗向来重文轻武,这是从立国开始便有的规矩,元帝提倡全民读书,无论男女,皆要读书,包括女子,若是女子不会识文断字,甚至都不好找婆家。 大旗的武将在朝廷的地位极其低下,这次承元帝钦点了李君泽来做主帅,其目的不言而喻,以大旗对武将的偏见,李君泽成为主帅,势必会让文官对他有所排斥。 因此,赵丝言会猜到他的身份,这李君泽刚来登州,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可现在不一样了,救了她,有了这层关系,以李君泽的手段,定不会放过! 所以她刚刚才会说,会禀明父亲,登门致谢的,而李君泽显然是听明白了她的暗示! ------------ 第三章:自救 此时的李君泽也在想赵丝言。 李君泽轻轻地倚靠在软垫上,原本的天人之姿又平添了几分慵懒之态,他想到一开始听到少女如清泉般清亮的嗓音,透处不符合年龄的镇定。 一般的富家千金碰上这样的事情,怕是早就吓得惊慌失措才是正常反应,偏偏她还条理清晰的与劫匪谈起了条件。 一开口便点明了他的身份,还开口言明让父亲前去致谢,这是在暗示他,让他不得不救人呢。 还真的是个有趣的姑娘。 李君泽突然对赵亭山起了几分的兴致,能生的出这么七窍玲珑心的女儿,想来父亲应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于是李君泽一到了登州,无视了其他的将领,率先召见了赵亭山,搞的赵亭山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此乃后话。 赵丝言跟在李君泽的车队之后,总算是顺利的到达了庄子上。 永林镇距离登州城不过一个半时辰的路程,赵丝言到了庄子上,李君泽的车队便也与他们分别,到了登州。 马车停在庄子前,赵丝言在云翠的搀扶下缓缓地下了马车,一丝微风吹过,吹动了她发间的步摇,她忍不住回过头一望,只见到那辆朴素无华的马车渐行渐远。 赵丝言的眼神微动,片刻后,收回了目光,她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我们进去吧。” 这庄子是赵家的产业,赵丝言是唯一的主子,庄子的下人不敢怠慢,急忙收拾出了房间来。 赵丝言洗漱之后,换了一身衣裳,便慢条斯理地靠在了榻上休息。 云翠见到赵丝言的样子,奉上了一杯茶,“小姐,恕奴婢多嘴,这件事要是传扬回家里,便是小姐没有受辱,老太太和老太爷也是不会相信的,小姐可要为自己多做打算才是!” 赵丝言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那依你之间该如何?” 云翠一脸凝重的皱着眉头,絮絮叨叨地说道:“这可怎么办呢?可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否则小姐的名声可就毁了除了我们,还有六子他还是赵管家的侄子,一定会禀报给赵管家的,就连徐嬷嬷,怕是也堵不住她的嘴!” 赵丝言好笑地看着小丫鬟一脸烦恼的样子。 赵丝言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举手投足间都透出了一股怡然自得的优雅。 云翠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模样,原本不安的心倒是平静了下来。 她淡淡地说道:“不算什么大事,何必去劳烦爹爹呢?”顿了顿,她看了一边一样愁眉不展的绿荷一眼:“你去将徐嬷嬷叫进来。” 云翠和绿荷对视了一眼,两个小丫鬟皆是有些不解。 徐嬷嬷搓着手,走了进来,对着赵丝言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见过三小姐,三小姐可休息得好了?云翠、绿荷两个丫头总是毛躁躁的,奴婢总但她们照顾不好三小姐。” 徐嬷嬷也不傻,路上发生这样的事,赵丝言肯定会过来寻她问话,她总觉得赵丝言只是个小孩子,说两句好话便能哄得住她。 赵丝言微微一笑,温声说道:“云翠和绿荷自然是不如嬷嬷细致贴心,这次一路上多亏了有嬷嬷照料,否则若是只有我一个人,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嬷嬷心中松了一口气,当真是好哄。 “奴婢是三小姐的管房嬷嬷,自然是要护着小姐的。”徐嬷嬷讨巧地说道。 徐嬷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想到,碰见了劫匪,就算没发生什么事,外人并不一定会这么想,赵家是书香世家,若是出了一个名声有损的姑娘,怕是会令整个家族都蒙羞。 她已经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该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谁,才能换取最大的好处,毕竟在赵家,看不得二房好的人可是大有人在的。 赵丝言此时却是一脸动容地说道:“嬷嬷说的是,嬷嬷心善又体贴,回去之后我定要禀明母亲、祖母,” 她一脸庆幸地说道:“嬷嬷可与那常嬷嬷不同,真的是我福气呢!以后有嬷嬷在,我也就放心了。” 徐嬷嬷表情却是一僵,这常嬷嬷不是别人,是以前赵老太太身边的管事嬷嬷,后来在赵家二小姐赵丝音十岁的时候,便派到了她身边做了管房嬷嬷,这是赵老太太对孙女儿表达疼爱的方式。 赵老太太有意膈应二房,赵丝言与赵丝音同龄,可赵老太太只给一个孙女儿送了得力的管事婆子,独独落下了赵丝言。 按说常嬷嬷是老太太的人,大太太身为儿媳无论如何也得留几分颜面,可是她却丝毫不担心婆母将人给卖了,事后赵老太太一句话都没说。 当时府里的人还觉得奇怪来着。 别人不知道,但徐嬷嬷可知道,赵丝音出门的时候遗失了一只荷包,这荷包是赵丝音亲手绣的,女子的荷包是贴身之物,若是落到了外面,对女子的名声有损。 当时赵丝音在房里哭个不行,后来大太太便想出这个法子,把常嬷嬷给发卖了,只说她手脚不干净,拿了赵丝音的东西,以后此事也有个说法。 赵老太太知道之后一句话都没说,默认了大太太的做法,在赵家,没有什么比赵家的名声更为重要了,虽说是主子做错了事,但受罚的一定是奴婢! 徐嬷嬷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是三小姐的管事嬷嬷,和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赵丝言出了什么事,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徐嬷嬷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 ------------ 第四章:人生靠演技 “这次的事好在是有惊无险,我心里可感激嬷嬷呢!”赵丝言温声说道,顿了顿,她一脸喜色地望着徐嬷嬷:“怕是不用多久,祖母便能收到消息,到时候定会嘉赏嬷嬷!” 让赵老太太知道,哪里会给她奖赏?到时候怕是都不会留下她了! 徐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说道:“三小姐,其实奴婢想着,这件事还是不要传扬出去好,到时候传出来闲言闲语的,岂不是有辱三小姐的清誉?不如就按下此事,免得节外生枝?” 赵丝言微微皱起了眉头,似是有些迟疑:“可是祖母那边……” 徐嬷嬷急忙说道:“若是三小姐信得过,这件事就交给奴婢去做,奴婢保证,让他们一个个的,谁都不敢透露半个字!” 赵丝言看似有些迟疑,一边的绿荷便叽叽喳喳地说道:“小姐,您就应了徐嬷嬷吧,当初大太太将她送到您身边的时候可是说过,徐嬷嬷最是能干的,什么事交给她,保证办的妥妥帖帖,而且嬷嬷呀,这是打算在小姐面前表现呢,小姐何不就成全了她一番苦心?” 徐嬷嬷心里一惊,要是办得不好,倒是要惩处她一样?这样的差事可不好办,徐嬷嬷便想着是不是让赵丝言派两个丫鬟帮帮忙,这念头一起,便要开口回话。 赵丝言笑着望着徐嬷嬷道:“那好吧,这件事就有劳嬷嬷了,”顿了顿,她又看了云翠和绿荷一眼:“嬷嬷心细又能干,不像这两个丫鬟,净会闯祸。” 徐嬷嬷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咽了下去,赵丝言便露出了倦怠之色,云翠便开口让徐嬷嬷先行告退,小姐要休息了。 徐嬷嬷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只好转身退下,她一离开,云翠和绿荷对视了一眼,扑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绿荷性子欢脱,最是沉不住气,忍不住得意洋洋地说道:“小姐可真厉害!这样就让那个老货去烦恼去吧!看谁还敢说我们小姐的闲话!” 相比绿荷的欢脱,云翠便要沉稳了许多,她瞪了绿荷一眼,训斥道:“你个小蹄子,小姐性子好,你便没了规矩,在小姐面前怎么什么话都敢乱说。” 绿荷冲着她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开口了。 她们俩是一起被选进赵府,从小便在一块长大,后来二太太柳氏把她们送到了赵丝言身边当差,两人的感情自然十分要好,云翠这么说,也只是担心赵丝言嫌绿荷没有规矩。 好在绿荷其实是个很有分寸的丫鬟,有外人在的时候从来都不乱说话,赵丝言也不与她计较。 赵丝言只是浅浅地笑着,并不多言,只静静地望着她们说笑,稚嫩的脸孔上却透出不符合年纪的沉稳。 赵丝言沉吟了一下,然后看向了绿荷,然后道:“绿荷,我记得你婶娘与六子的母亲有几分交情,你私下里再去找六子……” 赵丝言说着,在绿荷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绿荷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小姐。” 绿荷走后,云翠一脸狐疑地看向了赵丝言,不解地问道:“小姐,您不是都已经交给了徐嬷嬷,让她去处理这件事,为何还要让绿荷再去一遍?” 赵丝言瞥了她一眼,神色淡然,淡淡地说道:“因为我不可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自己的不信任的敌人。” 绿荷怔了一下,不禁恍然大悟。 ------------ 第五章:所谓闺蜜 赵丝言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就算在庄子上住着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这里自由自在,可是一想到父母幼弟,赵丝言只能放下安然度日的想法,还是要回去啊。 赵丝言在庄子上住了两日,这期间徐嬷嬷可没闲着,威逼利诱的将这次所有跟着出门的人都交代了一遍,遇见劫匪一事一定不能宣扬出去,忙得她都没有时间在赵丝言面前露面。 赵丝言耳根倒是清静了不少。 这一日,赵丝言正在书房里看赵亭山的回信,赵亭山听说女儿被罚到庄子上,很是心疼,好好的安抚了她一番,还说会尽快的将她接回家中。 赵丝言不禁觉得无奈,赵亭山光顾着安慰女儿了,对李君泽却是只字未提,显然并不打算与女儿谈论军务。 还是她年纪太小,又是女子,便是她向来聪慧,可是在赵亭山眼里,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 这让赵丝言有些气恼无奈,正想着,云翠疾步走了进来,禀报到:“小姐,何家五小姐来看望小姐,正在前院呢。” 赵丝言愣了愣,才想到了这何五小姐是谁! 何家五小姐何冰雁是赵丝言以前的闺中密友,何冰雁的父亲何青山与赵亭山是同僚,两人私交很好,而何冰雁是何青山唯一的嫡女,所以两人的关系一度很好。 除了这个之外,当年赵亭山甚至还有意要与何青山联姻,何青山有一子,名叫何予归,年长赵丝言四岁,也是跟随父亲从了军。 赵亭山以前无子时,便将何予归当作儿子一样教导的,又因他与赵丝言年龄相仿,便动了结亲的念头。 上一世的时候,赵丝言确实差一点便与何予归定了亲,只是……只是后来,在赵亭山打了败仗,九死一生归来之后,何青山检举赵亭山通敌叛国,还拿出了赵亭山与辽人的亲笔书信。 赵亭山被处死,何青山却步步高升,后何家便与赵丝言退了亲,却又大义凛然地说自己与赵亭山兄弟情深,会检举他实乃无奈之举,国之大义和兄弟之情他只能做出取舍,赵亭山虽死,但他会代替赵亭山照顾赵家老小,哪怕一辈子都得不到赵家人的认可,他也无怨无悔。 最后,何青山以何家满门忠烈,不能与通敌叛国之女联姻为由,退了与赵丝言的亲事,另娶了一名文官之女。 想到上一世的结果,还有何青山厚颜无耻的嘴脸,赵丝言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 不过此时,两家的关系还算融洽,赵亭山尚未打败仗,赵亭山倒也欣赏何予归,却还并没有给两人定亲。 一切都来得及。 赵丝言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抬起头淡淡地说道:“我换身衣裳便去见何小姐,你好好招待她。” 赵丝言说着,何冰雁却已经走了进来。 何冰雁与赵丝言不同,何冰雁出身将门,性子直爽开朗,不拘小节,与柳氏未出阁之前的性格有些相像,所以柳氏也很喜欢她。 何冰雁年长赵丝言一岁,她五官长得明艳,虽小小年纪却已展露出美丽,她的美是张扬的,直白的,尤其是灿烂的笑容,更是让人容易心生好感。 而赵丝言却是内敛含蓄的,赵丝言长得也极好,但她像是静静绽放的莲花,并不热情也不浓烈,静静的,却是让人无法忽视。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见外了,你我之间还讲究这么些虚礼干什么?我听说你出了事,心里急得不行,恨不得立刻便来看你,好不容易求得长辈能出门,你还要换衣裳?可是要急死我不成?”何冰雁一开口便是一长串的话埋怨了起来。 她的话似嗔似怪,却处处都透出对赵丝言的亲近与关切,确实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赵丝言心中却直接犯冷,因为她记得的,是上一世她不屑轻蔑的目光望着她,对她说‘你觉得你现在还配得上我哥哥么?便是嫁进了何家也是自取其辱罢了,我这也是为你好’。 赵丝言微微一笑,软声说道:“正是因为亲近,所以才不敢怠慢。” 何冰雁愣了一下,不禁抿唇一笑,眼中却闪过了一抹狐疑之色。 这也难怪,何冰雁与赵丝言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对赵丝言的性格非常了解。 上一世的她,是一个有些清高甚至有些孤傲的小姑娘,常常在想,自己如果是男子该多好,甚至还有些恃才傲物,实在不算是一个性格可爱的姑娘。 何冰雁以为赵丝言都被打发到了庄子上,心情一定会不好,不发脾气就算了,没想到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看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何冰雁如释重负地说道,顿了顿,她皱了皱眉头:“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我娘说过了,让我娘去给我爹带了信儿,顾忌赵叔父知道消息以后,一定会来救你了!” 赵丝言微微颌首,却是道:“对了,姐姐怎么会来这里?” 何冰雁的眼神闪了闪,然后才笑着说道:“我听说你来了庄子上,便求了我娘出来到附近的庙里上香,顺便来看看你。” 何冰雁的贴身丫鬟此时小声说道:“明明是来看赵小姐,顺便去上香的!” 何冰雁转过头瞪了她一眼,斥责道:“没规矩的,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丫鬟吐了吐舌头,站到了何冰雁身后不敢开口了。 赵丝言只是浅浅的笑了笑,也不开口,何冰雁脸上不禁有些尴尬,本来以为赵丝言会劝解她几句。 不过想到自己的来意,何冰雁却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你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这乡下到底比不上自己家,都是些粗鄙乡民,真是苦了你了,” 何冰雁说着,眼神在周围打量了一下,赵丝言会意,便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退了下去,何冰雁这才望向了赵丝言,还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前几日你刚到的时候,被一伙不开眼的匪盗给冲撞了?你还好吧?没出什么事吧?” 赵丝言神色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是如何知晓的?” ------------ 修文公告 章节全部重新修改,前面的内容有些变化,明日开始恢复更新。 ------------ 第六章:闺蜜的来意 何冰雁脸上露出又气愤又心疼的表情:“你还想瞒着我呢!我都知道了,你这人就是这样,从小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说出来。” 赵丝言没有开口,只沉默地望着她。 何冰雁暗暗皱了皱眉头,却还是笑着解释道:“这伙强盗早就作乱有一段日子,衙门一直头疼着呢,所以求上了哥哥,哥哥想着是为民除害,总算是一件好事,便走了一趟,没想到他们早就被人收拾了,哥哥也是从这群匪徒的口中得知的。” 何冰雁说着,上前握住了赵丝言的手,诚挚地说道:“你且放心,这件事不会传扬出去的,我,我自然也是信你的。” 何冰雁说的情真意切,但赵丝言却一个字都不信。 李君泽说了让她放心,这件事不会传扬出去,以李君泽的性格和身份,定会说到做到,那几个匪徒怕是早就没了命,哪里可能会落到何予归的手里? 赵丝言垂下了目光,淡淡地说道:“姐姐误会了,我并没有碰见什么劫匪,否则以这些人的心狠手辣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 何冰雁当即脱口而出:“难道不是有人救了你?” 赵丝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何冰雁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掩饰地道:“这都是那些劫匪说的,说是有人坏了他们的好事,否则你一介弱女子,随行的都是丫鬟婆子,又怎么能逃得了?” “何姐姐这是不信我么?”赵丝言冷下脸说道:“我一直把何姐姐当作亲姐妹一般,更是引为知己,没想到你竟相信一群无耻之徒的胡言乱语竟也不肯相信我!” 何冰雁见她生气了,不禁脱口而出:“我不是不信妹妹,难道不是世子爷路过救了你?” 赵丝言倏地看向了何冰雁,何冰雁连忙掩饰地说道:“我,我这也都是听那些匪徒说的,”顿了顿,她一反刚才哄着赵丝言的态度,探究地目光望向了赵丝言,“听说你这次遇险,幸得世子爷所救,是不是真的?” 赵丝言没有开口,心里却在暗暗琢磨,匪徒的事情上一世并没有出现过,是这一世的意外,难道这与何家有关?就是为了毁了她的名声,好为了以后退婚么? 何冰雁并不打算放过她,继续问道:“听闻翊王世子,相貌俊美无俦,又算无遗策,是整个京都贵女都想要嫁的如意郎君,却无一人能得他青眼,这次他与妹妹却有这般机缘,当真是令人羡慕呢!” 赵丝言绷着脸,看了何冰雁一眼,淡淡地说道:“我不知姐姐在说什么,”顿了顿,她脸上带上了几分薄怒道:“我本以为姐姐是因怜我受了冤屈,才来安慰我的,没想到竟是听了几句闲言碎语便来编排我!” 赵丝言满脸气愤地怒视着何冰雁,何冰雁却并没有去安抚她,而是怀疑地问道:“当真不是世子爷救下了你?”顿了顿,她似是察觉到自己有些急切,又改口问道:“你真的没有见过那些匪徒?” 赵丝言更是气愤:“你既不信我,又何苦来问我?”说完,背过身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这倒是符合赵丝言的脾气,何冰雁眉头微微一蹙,上前了一步,轻哄着说道:“好妹妹,是姐姐的不是,姐姐不该怀疑你,你就原谅姐姐这一次吧?姐姐再也不敢了。” 赵丝言转过身去,依然冷着脸,看也不看她一眼。 何冰雁见状,也不再强求,便松开了挽着她的手,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如今你在气头上,姐姐也不烦你了,以后日子久了,你总能知道姐姐的真心,我便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便差人去寻我。” 何冰雁说着,便转过身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了赵丝言一眼,见她有说话,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何冰雁一脸无奈又担忧的神色,她看了一眼云翠,叮嘱道:“你家小姐心情不好,好好的哄着你们家小姐,有什么事随时派人去找我。” 云翠低下头应了一声,何冰雁回过头看了一眼,扬声说道:“妹妹,姐姐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何冰雁说完,这才走了。 云翠心中有些疑惑,以前小姐与何五姑娘向来关系极好,比与家中的姐妹还要亲近几分,今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两人吵架了? 云翠来不及多想,快步地走进了房中。 赵丝言却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一脸沉思地坐在一边。 云翠不敢出声打扰,赵丝言却是抬起头,吩咐道:“你去把那日给父亲送信的人叫到园子里的凉亭,我有话要问他。” 因送信的是男子,赵丝言是未出阁的闺秀,自然是要避讳一些的。 赵丝言走出门,到了凉亭,送信人已经等在那里。 “爹爹和娘亲怎么样?都可还好?赵丝言温和地问道。 小厮大概是被云翠特意敲打过,回话也很伶俐:“回三小姐的话,二老爷和二太太都好,他们也一直记挂着小姐,”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本来二太太还想着要回来看望三小姐的,只是听说是因为有什么人刚到,二老爷被牵绊住了。” 赵丝言若有所思:“可是世子爷?” “对对,好像就是世子爷!听说这世子爷到了登州的第一天就见了我们二老爷,都说二老爷要得世子爷的器重哪!”小厮喜滋滋地说道。 云翠以为赵丝言是不高兴柳氏对她不闻不问,她都不被罚到庄子上了,柳氏都没派人来问过,所以特意叮嘱过小厮,让他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小厮绞尽脑汁的才想到了这件事,就急忙回给赵丝言听了。 赵丝言闻言不禁勾起了唇角,李君泽到了登州第一件事先去见的是赵亭山,难怪何家人坐不住了。 至于她遇险一事,是不是与何家人有关倒不那么重要了。 ------------ 第七章:再相见 赵丝言回到房间之后,绿荷就沉不住气了。 “小姐,这可怎么办?何小姐怎么会知道我们遇见匪徒的事情?”绿荷一脸焦急地问道:“她会不会传扬出去?到时候小姐的名声可就毁了!” 赵丝言想了想,看了绿荷一眼:“你既然这么想知道,不如你去打听一下如何?” 绿荷眼睛顿时一亮,脆生生地应了一句,行了礼转身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赵丝言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聒噪又爱操心的丫鬟给打发掉了。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绿荷才回来了。 “小姐,奴婢打听过了,这次何小姐与何公子都是陪何太太来慈恩寺上香的。”绿荷说着,一脸神秘地说道:“小姐,除了这件事,您猜奴婢还打听到了什么?” 云翠不由得瞪了她一眼:“小姐让你回话,你好好回话就是了,哪那么多话说?” 绿荷冲着她吐了吐舌头,赵丝言便笑着问:“你还打听到了什么?” 绿荷急忙说道:“奴婢还打听到啊,听说是这何家出了大麻烦,需要找那位世子爷帮忙,翊王世子精通佛法,听说他要来找慈恩寺的方丈讨论佛经,所以何公子才会陪着何太太与何姑娘来上香的!” 赵丝言早就猜到了,何家的目的是在李君泽的身上,如今绿荷打听到的消息证实了她的猜测。 赵丝言微微颌首,然后道:“我知道了,你去吩咐徐嬷嬷让他去收拾出两个院落出来。” 绿荷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在说何家的事,现在又让她们去收拾院落?不过主子吩咐什么,做丫鬟的要听什么,这是身为一个丫鬟最基本的素质! 绿荷自认自己是个合格的丫鬟,自然要听从主子的吩咐,于是转身下去了。 赵丝言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不禁若有所思,她的目光落向窗外慈恩寺的方向,突然勾起了唇角,自语道:“精通佛法?讨论佛经?这种鬼话也有人信?” 何冰雁来过之后,后来又派人送来了一份斋菜,赵丝言收下了,又叫人备了一份回礼,只是那份斋菜她却没有动。 何太太带着儿子女儿居然就在慈恩寺里住下了,也不提要回去,倒是让人奇怪。 当然了,这些都是好打听的小丫鬟绿荷说给赵丝言听的,赵丝言虽然早就料到,却阻止不了小丫鬟要效力的心,只好由她去了。 这一日,赵丝言正在书房里练字,绿荷便急忙地跑了进来禀报:“三小姐,二老爷和二太太已经到了大门口啦,徐嬷嬷让奴婢来请小姐去迎接呢!” 赵丝言不慌不忙的收完了最后一笔,这才抬起头,“我去迎接父亲、母亲!” 赵丝言脚步沉稳地向正门走去,外表沉着,可是心却嘭嘭的跳个不停。 她要见到父亲母亲了,这一次,她一定能够改变他们一家的命运!赵丝言抿了抿唇,眼中不由得有些涩然。 走到门前,就看到了骑在马上的赵亭山。 赵亭山虽是一介武将,但他从小读书,透出了几分文雅之气,他长得俊眉修目,动作却利落洒脱,带着几分武将的雷厉风行。 赵丝言的眼睛不由得一红,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句:“爹爹!” 她的爹爹,出身书香门第,却因见到遭受战乱之苦,弃文从武,哪怕如今武将地位低下,他却一心只盼着天下太平,哪怕与家族决裂,让人所不齿也在所不惜! 可是最后,他得到了什么?只落得了一个被诬陷通敌叛国的下场,赵丝言只要一想到这,心就疼得不行。 赵亭山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女儿,不禁发出爽朗的笑声:“言言!” 赵亭山与柳氏成亲多年,赵丝言是他的长女,所以赵亭山向来宠爱女儿,比起柳氏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赵丝言以前也非常依赖父亲。 哪怕后来赵文浠出生,连柳氏都对因为儿子年幼对幼子更加关心,可赵亭山却从来都没有变过。 “爹爹!”赵丝言急匆匆地走了过去。 一到了赵亭山的面前,她无意间瞥到门外的马车,脸上的孺慕之色生生地顿住了。 马车的帘子被掀了起来,露出了少年俊逸出尘的脸孔,尤其是一身清新脱俗的气质,他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和如潭深邃的目光,更为他平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赵亭山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然后恭敬地拱手道:“世子爷,这是小女,不知道世子爷大驾光临,失礼了,”顿了顿,他看了赵丝言一眼:“言言,这是世子爷,还不快来见礼。” 赵丝言恭顺地垂下头,乖巧地行了一个礼:“见过世子爷,是我为了迎接父亲母亲,冲撞了世子爷。” 李君泽的目光在赵丝言的脸上一闪而过,当日那个冷静的敢于抢匪谈条件,还面不改色地点名了他的身份的少女,现在却做出乖巧的样子,却并不让人觉得奇怪,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她。 “三小姐不必客气,这也算不上冲撞。”李君泽懒洋洋地说道。 赵丝言神色一顿,似是察觉到他意有所指,却还是面不改色地假装听不懂,乖顺地立在一边。 说着话,柳氏带着儿子赵文浠从后面的马车走了下来。 ------------ 第八章:无礼 赵文浠今年六岁,这个年纪的孩子,总以为自己长大了,最讨厌别人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糊弄,所以向来可爱的包子脸也绷得紧紧的,装作一副认真老成的模样,好像这样就不是小孩子了一样。 赵文浠挥开了母亲想要牵着他的手,他已经是男子汉了,不需要被人牵着走路了。 柳氏有些无奈,她一抬头,看到女儿,眼中闪过了一抹惊喜之色,尤其是当赵丝言向她行礼之后,她更是露出意外的表情。 她去军营之前,赵丝言还与她闹别扭来着,现在她能来迎接她,柳氏已经觉得很意外了。 寒暄过后,众人便簇拥着李君泽进了大门,因李君泽身份尊贵,赵亭山夫妇俩都在外面待客,连赵丝言和赵文浠都没有离开。 李君泽被请到上坐,赵亭山坐在他下首与他说话,柳氏带着赵丝言吩咐人上茶准备酒席。 赵丝言跟在母亲身边,只听到赵亭山的声音,他与李君泽聊的很是投机,虽然大部分时间李君泽都没说话,不过他每次回应都说到点子上,以至于让赵亭山聊的很是兴起。 赵丝言眼中却闪过了一抹深思,她来不及多想,柳氏身边的大丫鬟喜儿就进来禀告了。 “太太,何公子与何小姐来了。” 柳氏微微诧异了一下,便道:“去请他们二人进来吧!” 赵丝言心里暗道,来的倒是快,而且看这样子是冲着李君泽来的,所以来的是何予归跟何冰雁,因为何太太毕竟是女眷,何冰雁倒是无妨,毕竟是与哥哥一同出门,就说是来找赵丝言也说得过去。 赵丝言不着痕迹地瞥了李君泽一眼,却恰好对上了李君泽的目光。 赵丝言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李君泽眼中闪过了一抹玩味之色。 很快,何家兄妹便走了进来,赵丝言抬起头,便看到了她上一世的未婚夫。 何予归今年十六岁,也是生得一表人才,相貌清俊,要不当初赵亭山也不会想着把女儿嫁给他。 何予归看到李君泽,露出恭敬之色:“属下见过世子爷!” 何冰雁见到外男,脸上浮现了一丝羞涩之色,低下头跟在兄长之后福了一礼,姿态却是落落大方:“臣女见过世子爷。” 李君泽声音清淡道了一声:“免礼。” 兄妹二人站起身,何冰雁忍不住悄悄地向李君泽望去,眼神透着好奇。 李君泽立刻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何予归皱眉怒斥:“冰雁,不得无礼!” 何冰雁被抓包了也不觉得害怕,顽皮地吐了吐舌头,一脸的天真无邪,脆生生地说道:“我早就听爹爹和哥哥说世子爷如何威武不凡,心中好奇的很,今日总算有幸得见,所以才想看看是怎么个不凡,我可没有半点无礼的意思,世子爷莫要见怪才是。” 娇俏美貌的少女,活泼纯真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而且又有长辈兄长在场,并不会觉得她放松没规矩。 何予归适时地制止了妹妹:“冰雁,不得放肆!”顿了顿,他歉然地看向了李君泽,请罪道:“世子爷恕罪,舍妹从小顽劣,被家中长辈宠坏了,没有规矩,冒犯了世子爷。” 赵亭山也跟着打圆场:“冰雁从小就活泼外向,这一点倒是跟老何一样,冰雁是个好姑娘,也是无意冒犯世子爷的。” 李君泽勾了勾唇角,更觉满堂生辉,他语调透出了一股慵懒之意:“无妨,何姑娘天真无邪,本世子不怪她,比她更无礼的姑娘,本世子也不是没遇见过。” 此言一出,何予归跟何冰雁的脸色都是一僵,不过看着李君泽神色自若的表情,又像是无心之言,并不是有意挖苦。 赵丝言站在一边,低着头,眼中却闪过了一抹笑意。 李君泽似是有意不想让她好过一样,目光在她的身上一闪而过,意味深长地说道:“本世子之前还碰到过,非逼着人家不得不帮忙的,那人也没觉得自己无礼,如此说来何姑娘算是很知礼了。” 赵丝言的嘴角抽了抽,不过脸上却是面不改色,她是不会对号入座承认自己无礼的,绝对不会的! 绿荷听到这话,却是神色怪异,在心里暗暗嘀咕,这世子爷说的不会是他们家小姐吧? ------------ 第九章:裁军 何冰雁笑得明媚灿烂,似是还有些得意,她冲着何予归吐了吐舌头:“你看,世子爷都没有怪我呢!” 何予归露出无奈之色,像是一个对妹妹任性的兄长。 何予归上前与两人同坐,这次何冰雁并没有跟上去,而是顺从地退到了一边,看到赵丝言,冲着她眨了眨眼,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赵丝言冲着她微微颌首,便去准备了酒席。 男女分席而坐,如今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吃的安静,倒也算是宾客皆宜。 吃过饭,柳氏便让人上了茶点,几人便聊起了军务,不过并不涉及机要,只是谈论着与辽人的战事是否会再起。 何予归沉声说道:“依属下之见,辽人野心勃勃,如今辽人因正值放牧季节无心战事,却正是我们的机会,我军应当主动出击,占据主权!”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就算我们不主动出击,以辽人的野心,过了这几月,怕是也会发起攻势了,这战事肯定是停不了的。” 赵亭山赞许地看了何予归一眼,微微颌首地说道:“予归的看法正与我不谋而合,辽军现在不过是在休养生息,战事是绝对不会停的!” 这何予归年纪小小,但对战事却极有一番独到见解,否则前一世,赵亭山也不会欣赏他到想让他做自己的半子。 李君泽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神色自若,淡淡地说道:“朝廷对登州的战事军费已经投入许多了。” 赵亭山与何予归对视了一眼,何予归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所以末将听闻,朝廷有意裁军,不知是真是假啊?” 赵丝言正与何冰雁坐在旁边的厢房里聊天喝茶,不过一门之隔,根本隔不断声音。 赵丝言听到何予归的话,心中倏地一动,原来何家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了裁军的事! 李君泽没有开口,屋内有些尴尬的沉默,何予归和赵亭山皆是有些紧张地盯着李君泽。 李君泽张了张嘴,刚要开口,何予归不禁坐直了身子。 赵丝言也有些紧张,她看了绿荷一眼,绿荷愣了愣,然后侧过身,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上的茶杯,茶杯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声响,却是打断了李君泽想要说的话。 赵丝言瞪了绿荷一眼:“总是这样毛手毛脚的,没半点规矩!” 毛手毛脚的小丫鬟立刻低下头认罪:“小姐恕罪,奴婢知错了。” 小丫鬟这心里暗暗叫苦,唉,做人家丫鬟可真不容易,光是聪明伶俐不行,偶尔还得笨手笨脚,最后还要被嫌弃,丫鬟的人生真是艰难。 赵丝言命人进来打扫碎掉的杯子,也让李君泽等人止住了话题。 李君泽看了一眼厢房的方向,眼中闪过了一抹笑意。 何予归也没有再问下去,李君泽不想说,若是再逼问怕是会惹他不快。 何予归又坐了一会,便站起来提出了告辞,赵亭山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便让人送了兄妹二人出门。 李君泽也回到了院子里休息,一家四口也回了正房休息。 ------------ 第十章:散财童子赵二爷 柳氏想着赵文浠年纪小,想要送他回房休息,赵文浠不同意。 “我不困!”赵文浠固执地不肯走。 柳氏看了一眼沉默寡言的女儿,心里有些歉疚,这次要不是她不在,赵丝言也不会被人冤枉,也无人护着她。 “言儿……”柳氏眼睛微红地开了口。 赵丝言看向了赵亭山,神色沉稳道:“父亲,您一会还要去见世子爷。” 柳氏:“……???” 赵亭山愣了一下,就有些头疼地望着赵丝言,想了一下,艰难开口:“言言哪,你爹虽然在军中还算有几分本事,世子爷虽说相貌俊美,但却是皇亲国戚,身份悬殊,你……” 赵丝言顿了顿,才明白了他的想法,不禁无奈地说道:“父亲,您想到哪里去了?” 按照赵亭山的想法,一个大家闺秀会关注一个男子,而且还是长成李君泽那个模样的男子,能是为了什么?怕是芳心暗许了! 赵丝言正色地说道:“父亲,我是让你去找他谈裁军的事!” 赵亭山有些不信,一个裁军的事与赵丝言又没有关系,她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操心这个事干什么? 赵丝言自然操心这件事,她垂下了目光,遮住眼中的情绪。 上一世,军中也曾裁军,赵亭山的得力属下不知为何被裁了个七七八八,以至于后来他上了战场打了败仗,最后九死一生地回来。 她不知道上一世的时候,何家在这件事里扮演着什么角色,但这次,赵丝言绝对不会让他们如愿! 想到这,赵丝言不由得看了一眼李君泽休息的院子的方向。 “今日何公子说的对,辽人还会来的。”赵丝言说道:“辽人还会来,父亲也还是会上战场,可如果您的心腹属下都被裁军,只剩下一些虾兵蟹将,到时候父亲又如何?” 赵亭山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抓了抓头,然后不甚在意地说道:“你们姑娘家就是想太多,这裁军是全军都裁,又不是针对我一个!” 按照赵丝言的意思,这裁军倒像是针对他而来,赵亭山自认没有这么重要,也觉得闺女想多了。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可是父亲,军中谁人不知道父亲与外祖父的关系?外祖父在军中颇有声望,可是若是太有声望,就会挡住一些人的路了。” 赵亭山沉默了一下然后才道:“这几年战事频发,也一直在招兵买马,朝廷的军费确实紧张,这次朝廷裁军确实也是无奈之举,否则也不会派了世子爷过来。” 李君泽身份尊贵,又是皇室中人,分量十足。 赵亭山突然道:“几天予归这么着急,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赵丝言点了点头,说起来何家人的消息和敏锐度可比赵亭山高多了,上一世的时候赵亭山就没有考虑过这些,以至于落了个那样的下场。 赵亭山拧起眉头,最后叹息一声说道:“朝廷已经有了裁军的想法,就算是世子爷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再加上翊王府如今怕是……便是世子爷怕是也无计可施吧。”顿了顿,赵二爷还忧心忡忡:“就是可怜了军中将士。” 大旗武将地位低下,肯去从军的都是家中过不下去的困苦人家,像赵亭山这种出身富贵的实在是个异数。 他的同僚不少都是靠着在军中的俸禄过日子,如果失去了这份收入,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尤其赵亭山重情重义,那些都是与他有过过命交情的兄弟。 赵亭山想到这,急忙望向了柳氏:“夫人,你先多准备些银子,以后少不得要为军中兄弟接济一二,他们不少人都曾在战场上救过我的性命。” 她是个简单纯粹的女子,只希望能与丈夫儿女好好过日子,至于钱财她并不是很看重。 赵丝言也不想这个时候打扰父母恩爱,可是她确实有更要紧的事要与赵亭山商议,便硬着头皮开了口。 “爹,所以您如果想要帮助军中同僚怕是还要另想办法!” 赵亭山看了她一眼,眼中明显带着‘你怎么还在这?你怎么还没走?’的意思。 赵丝言的嘴角抽了抽,她也恨自己为何如此聪慧,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思。 赵亭山搓了搓光滑的下颌,一脸求知欲地望向赵丝言:“那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 第十一章:神机妙算世子爷 赵丝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的父亲,从小出生在书香门第,向来不管银子这些俗物,后来虽离开了家去了军营,又有他的师父未来岳父照看,也没短过花销,说白了,就是没过过缺银子的日子,以至于儿女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一副纯真直白的性子。 赵丝言温声道:“父亲不必着急,就算朝廷有意裁军,但也要看这件事如何执行,”顿了顿,她别有深意地看了赵亭山一眼:“而且和您一样,不想裁军的人还大有人在呢。” 赵亭山愣了一下,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于是他试探地问了一句:“你说的是何家?” 赵丝言但笑不语。 赵亭山便知道自己猜错了,可是他想不出来还有谁,直到赵丝言的目光落向了窗外。 赵亭山灵光一闪:“你是说世子爷?!” 赵丝言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缓缓地颌首。 入了夜,赵亭山怀着复杂的心情向李君泽的院子走去,走到门前,他停下脚步,来回渡着步子,心里想着赵丝言的话。 他自认自己是个开明的父亲,可是任由女儿参与到军务大事上,他还是觉得是不是有些过? 可是赵丝言说的言辞凿凿,他也觉得很有道理,想到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此时此刻,李君泽正坐在厢房里,面前摆着一副棋子,他随身的护卫江毅正在屋子里四处看看。 “啧啧,都说赵家是书香门第,可三代都没出过一个进士,我还以为是徒有虚名,可是看这房间摆饰陈设,倒也像是那么回事,”江毅说着,望向了李君泽:“完全是按着你的喜好来的嘛!” 李君泽在棋盘中落下一子,目光在这房间里扫过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江毅没得到回应,觉得有些没趣儿,又道:“时候不早了,来回奔波这么久,你怎么还不休息?” 李君泽懒洋洋地说道:“等人。” 江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指着他道:“你可拉倒吧,你以为这里还是上京,谁都等着要见你世子爷?你没看那个赵亭山?听说要陪你来听禅,那脸都差点沉到地上去了,我还听到他私下跟人说以为来到军营就能免了陪家中长辈妻女去庙里上香这种事儿,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躲得过!”说着,自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谁知他声音刚落,就听到了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了赵亭山粗狂的声音:“世子爷,休息了么?” 江毅表情一噎,这打脸未免也太快了,不过他心里却并不怎么惊讶,他与李君泽从小一起长大,就没见过他错过。 江毅起身去开门,看到赵亭山,招呼道:“赵大人,快倾尽。” 赵亭山走了进去,看到李君泽,本能地变得谨小慎微起来,他觉得奇怪,他也算是驰骋沙场,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可是每次对上李君泽,都会变得谨慎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世子爷,这么晚了来打扰您实在是有一件事放在心里,不得不说啊。”赵亭山想到闺女教给他的话,开了口说道。 李君泽的目光在他的脸上一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淡声道:“赵大人请坐,有话慢慢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亭山觉得他话中带了些许的循循善诱的意味,像是有意引诱他说下去一样。 此时的李君泽跟他闺女好像有几分相似,总有一种气定神闲,就等着他上钩的感觉。 赵亭山在心里默默吐槽,他们那些读书人就是喜欢这种装模作样。 所以说,赵大人也不是无缘无故才弃文从武的。 ------------ 第十二章:世间最富 世子爷,末将知道,世子爷是为了裁军一事,可是末将觉得,裁军实属不可为!”赵亭山正色地说道。 “这是皇上的旨意。”李君泽淡淡地说道。 “可是末将以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赵亭山理直气壮地说道:“夏季一过,辽人一定会卷土重来,届时一开战,遭殃的还是登州的百姓。” 李君泽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赵亭山见状,心里暗道有门,便再接再厉地说道:“再者,末将觉得,命是自己的,还要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才安心,世子爷觉得呢?” 李君泽挑了挑眉头,语气淡淡地道:“我说过了,裁军是皇上的旨意,违抗君命可是死罪一条,命是自己的,且也只有一条,赵大人以为呢?” 赵亭山当即便道:“确实如此,只是这君命也要分怎么遵从法儿。”顿了顿,他小心翼翼地睨了一眼李君泽的表情,然后又道:“朝廷想要裁军,无非是因为军费紧张,可如今军中的将士为国征战,若是突然裁军,怕是会寒了三军将士的心。” 李君泽的神色未变,却并没有打断赵亭山的话。 赵亭山小心地睨了一眼他的神色,心中却渐渐的安定了起来,这话说的也越来越顺嘴了。 “大旗武将的地位低下,但军中的士兵们却都是重情重义的汉子,他们没读过书,但他们知道感恩戴德,知道谁对他们好,会知恩图报,谁待他们好,他们心里都明白的很。”赵亭山继续说道。 李君泽翘了翘唇角,眼中也闪过了一抹笑意,却是一闪即逝,“说的倒是不错,只是圣旨已下,赵大人可有什么好办法?” 赵亭山学着他闺女的样子,做出沉吟深思的模样,顿了顿,才诚挚地说道:“想要留下这些将士首先最要紧的,便是解决军需问题,一是粮饷,二是军用,世子爷可知,整个登州最富有的是谁?” 李君泽没说话,江毅却是挑了挑眉头,然后道:“我在上京就曾听闻,大旗的首富孙富贵便出自登州,还因他纳税有功,皇上都曾表彰过。” 赵亭山微微一笑:“不错,这些年边关的战事不断,登州物资短缺,这孙富贵瞅准商机,来往买卖,倒是赚的不少,”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可世子爷猜错了,整个登州最有钱的却不是孙富贵,而是慈恩寺!” 江毅愣了愣,脱口而出道:“不可能吧?一个和尚庙能有多少钱?” 赵亭山笑而不语,只是望着李君泽。 李君泽却是微微颌首:“这个说法虽说有些出人意料,但也确实如此。” 江毅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和尚庙能有多少钱? “江侍卫,你可知每日去慈恩寺上香的人有多少?”赵亭山问道:“不算初一十五,就算平日里,去慈恩寺的香客也是络绎不绝,因登州常年征战,许多百姓家中都有参军的家人,所以去慈恩寺上香求得家人平安,几乎是登州百姓的日常。” 江毅一听这话,顿时了然。 登州人口不少,都会去慈恩寺上香添些香火钱,更不要说是去请慈恩寺的僧人做一场超度法事了。 而慈恩寺都是些僧人,就连吃的粮食都是自给自足,这么多年下来,慈恩寺自然是十分富有了。 赵亭山拱了拱手,恭维道:“世子爷是明白人,确实,整个登州,孙富贵只是表面上有钱,可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却是慈恩寺!”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在慈恩寺上望去,目之所及的田地,大部分皆为慈恩寺所有,只是这些年来寺中僧人有限,无人开垦罢了。” 赵亭山话音一转,又望向了李君泽:“世子爷应该听说过,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话吧?在战时,最重要的不是银子,而是粮食!” 那孙富贵就是靠着买卖粮食才迅速起家的,孙家给朝廷提供了近乎一半的军粮! 这些粮食都是孙富贵从富庶地区低价采购,然后运到了登州,孙家有一条秘密的运粮路线。 李君泽轻轻地点了点手指,眼神讳莫如深;“赵大人,你可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赵亭山理直气壮地说道:“末将自然知道,不就是为了给世子爷分忧解难,也是在给佛门做些好事么?”顿了顿,他正色地说道:“只要将应该裁军的士兵藏到佛门之地,而这些垦地也有人播种,军费问题也能迎刃而解,可谓是一箭四雕!” 江毅低下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怎么数都只数出了三个,这四是怎么来的?他觉得赵亭山出身书香门第大概是徒有虚名,连数都不会数了,不由得暗暗撇嘴。 李君泽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 第十三章:真有出息 “赵大人当真是好巧的心思。”李君泽淡声说道。 赵亭山嘿嘿地一笑,颇有几分憨气,“世子爷过奖了,就是,就是瞎琢磨的,主要还是想要为世子爷,呃,效犬马之劳!” 赵丝言本来不是这么说的,她告诉他的原话可比这情深意切多了,不过赵亭山实在是说不出口,于是自己给改编了一下。 李君泽似是看出了他的为难,不禁摇头失笑,赵亭山不禁看得有些发愣,身为一个男子长得确实不错。 也难怪连他闺女都上了心,赵亭山想到这,脸色顿时变得不好了,他可不想要一个李君泽这样的女婿。 李君泽发现他的神色不对,心中有些疑惑,不过就算李君泽再如何聪慧绝伦,恐怕也猜不到一个父亲的担忧吧? 李君泽并没有表态,他看了赵亭山一眼,淡淡地说道:“赵大人的话我会考虑,此事事关重大,还需三思而行,赵大人且先回去吧!” 赵亭山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这么让他回去了?可是他闺女不是说,李君泽一定会答应的么? 赵亭山忧心忡忡地回去了,本想着去找赵丝言商讨一下李君泽的态度,不过时间也太晚了,赵亭山想着赵丝言一定休息了,便想着第二日一早再说。 一夜无话。 一早起床,赵丝言便想去见赵亭山问问情况,她虽然心中有八成的把握,不过她还是想要听到确切的消息,便一早就去了正房给赵亭山请安,谁知赵亭山一早出去练武了。 赵丝言不禁有些焦急,柳氏便道:“你别急,你爹出去练武了,估摸着还得有一会才能回来,而且他还说,怕是还要去看看世子爷,你先净手准备吃饭吧。” 柳氏说着,已经拉起了赵文浠去净手了。 赵丝言一想,也觉得自己好像太过紧张了,便点了点头,净手之后母子三人准备用饭。 柳氏给赵丝言和赵文浠一人拿了一个水煮鸡蛋,“先吃个鸡蛋。” 赵文浠一脸不情愿:“我不爱吃鸡蛋!” 赵丝言顺手接了过来,她大概能猜到李君泽的计划,大概是与她不谋而合了,现在的问题是何家态度,不知何家是不是也有打算。 柳氏见赵丝言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叹了一口气,帮儿子剥鸡蛋皮,一边忧心地说道:“我昨日听你父亲说了两句,世子爷似乎并没有立刻表态,不过你父亲也说了,你想法子极好,世子爷怕也是意动的,但到底事关重大,确实需要多加思虑。”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又跟世子爷有关了?”赵文浠皱着小小的眉头,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赵丝言与柳氏一同看向了他。 柳氏看着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轻哄着他说道:“没有事,没有事,哪有什么事瞒着你呀!” 赵文浠盯着柳氏看了半响,最后轻哼地一声转过头去,“娘居然也会说谎!”顿了顿,他愤愤不平地说道:“我是家中唯一的男人,我已经长大了,你们有事情不可以瞒着我,我是可以依靠的!” 赵丝言闻言,慢条斯理地吃着鸡蛋,淡淡地说道:“哦?还会挑食的男子汉,看起来不是很能靠得住啊。” 赵文浠:“……” 小男子汉气得脸都红了,愤愤地瞪着姐姐。 哪个小孩子没有点不喜欢吃的食物,为什么要如此伤害他? 赵丝言重生之后,还不忘记捉弄自家弟弟,也真是有出息。 吃完了早饭,赵亭山都没有回来,柳氏终于按捺不住了身边的大丫鬟喜儿,结果喜儿回来禀报说,赵亭山晨练时碰见了江毅,两人切磋了一阵,如今连早饭的时辰都误了,现在去了李君泽的院子里,跟李君泽一起用早饭呢。 “要不我让你爹回来?”柳氏不忍见女儿忧心,便问道。 赵丝言摇了摇头:“父亲既然在与世子爷说话,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赵丝言这么费尽心思让赵亭山去接近李君泽,为的就是让他与李君泽交好,看样子进展还不错。 用过早饭,赵亭山才回来。 赵亭山是回来嘲笑女儿的:“你还说世子爷一定会同意,结果他昨天根本没有表态!” 赵丝言愣了愣,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但是他也没反对是不是?他一定是说,这件事事关重大,他需要考虑一下对不对?” 赵亭山瞪大了眼睛。 ------------ 第十四章:苦心 赵丝言的手指点了点桌面。 赵亭山想了想,然后道:“闺女啊,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我看世子爷未必不想裁军,”顿了顿,他继续说道:“现在世子爷的处境也不太好啊。” 赵丝言却是道:“不,世子爷的立场与我们一样,他也不希望裁军的,就算他要裁军,他考虑的是如何在这次裁军中获得好处。” “你怎么知道?”赵亭山不禁问道。 “因为他来了这慈恩寺。”赵丝言笃定地说道:“如果他还想裁军,完全没有必要来慈恩寺,你真以为他信奉佛道?其实他早就有计划,要将将士藏在慈恩寺中。” “他既然已经想到了,你为何还要我去找他?”赵亭山不解地问道。 赵亭山从小也算机敏伶俐了,可是在女儿面前突然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 “因为他在等盟友!”赵丝言毫不犹豫地说道:“他初来乍到,对军中的情况也并不了解,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敢贸然行动,他放出消息来慈恩寺上香,就是在等待。” 赵亭山也不是完全是傻的,他想到了何予归。 “你是说何家?”赵亭山一脸求夸奖的表情望着闺女。 赵丝言点了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赵亭山的眼睛顿时一亮。 赵丝言道:“没错,何家也是看出了世子爷的用意,所以来毛遂自荐了。” 说到这,赵丝言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也不得不佩服何家人的敏锐度,这一点就比赵亭山强多了,也难怪,上一世的何家的地位水涨船高,而他们赵家却是每况愈下。 赵丝言不由得看了赵亭山一眼。 虽然女儿什么都没说,不过赵亭山却从女儿的眼神中看出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的恨铁不成钢之感。 赵亭山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很是不服气:“你怎么就知道何家人就看出来了呢?而且世子爷的处境也不好,何家人如果真的这么精明,也未必会跟世子爷一条船吧!?” 李君泽是翊王府的世子,但现在翊王府与皇上之间的关系却很紧张,要不然李君泽也不会被派到登州了。 赵丝言微微颌首,又一次肯定了赵亭山的说法。 “所以何家人并没有准备完全跟随世子爷,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在这次裁军中得到利益最大化。”赵丝言沉声说道:“裁军也有裁军的门道。” 赵亭山在军中多年,立刻就明白了赵丝言的意思,这裁军的水分多了,裁谁的人,谁的兵,这可不一样。如果这次裁军,何家一派的人马大程度的保存下来,损失的是他的对头人马,那么何家就等于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击垮自己的对手,而他在军中的地位也能提升。 赵亭山觉得匪夷所思,同样是裁军,他想的是要自掏腰包养同僚了,而他的好兄弟已经打算如何排除异己了,这差距也太大了! 赵丝言还不知道他的思绪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了,她继续说道:“何家要的只是保全自己在军中的实力,但并不代表何家会和李君泽同一立场。”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何家所图甚大,又想空手套白狼,自然要殷勤一些了。” 所以何予归才亲自来了。 赵亭山捏着下颌,若有所思:“这么说,我这兄弟做事有点不厚道啊。” 赵丝言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您可算是发现了,也不枉费她如此大费周章。 如果想要改变上辈子的结局,必须得让赵亭山发现何家并非善类,要对何家保持警惕,否则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很高兴,赵亭山终于明白了赵丝言的一片苦心。 ------------ 第十五章:厚不厚道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厚不厚道倒无所谓,最怕的是有些人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连自己的亲朋好友都可舍弃,那就不止是不厚道了,”顿了顿,她面不改色地说道:“这是人品问题!” 赵亭山听懂了这句话,他瞪着赵丝言,赵丝言却是平静地回望着他,最后还是赵亭山率先转开了目光。 赵亭山想了想,然后说道:“那你能保证世子爷会与我们合作?” 赵丝言有些心不在焉地把花瓶里的花枝上的枯叶剪掉,然后才回答他:“我们不需要世子爷与我们合作,我们要做的是,让世子爷不与何家合作,比何家更早一步的表现出我们的实力。” 赵亭山这次听明白了,他在心里暗道,那他们做的不是跟何家一样的事么?一样不厚道。 赵丝言看穿了他的表情,淡淡地说道:“至少我不会为了让父亲升官而去陷害手足兄弟!” 赵婷上被堵的一噎,他看了赵丝言一眼,女儿渐渐长大了,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脑子都变得聪明了,不过好在是他的种,他女儿厉害,那也是他厉害,这么一想,赵二爷又觉得挺闺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得不说,赵亭山是个非常会自我安慰的人。 赵亭山皱着眉头,却是道:“你让我先去找世子爷,难道是希望让你爹我去投靠世子爷?” 这次轮到赵丝言不说话了。 柳氏眨着一双和赵文浠一模一样的茫然的眼神看着父女两人,心中无尽的满足和骄傲,女儿这么优秀出色,那都是她生的好。 赵丝言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顿了顿,她继续说道:“翊王府的处境堪忧,世子爷在军中的地位并不会牢固,现在没有战事,皇上派他过来裁军,若是有一日真的打了起来,皇上就会招他回京了。” 得罪人的事让李君泽去干,可一旦接触到军功可就不行了,皇上不会坐视不管。 赵丝言说着,叹了一口气:“父亲说的对,其实我们做的与何家筹谋的都是同一件事,所以昨晚世子爷并没有立刻表态。” 赵亭山这才恍然大悟,他抓了抓头:“那他最后会选择我们么?” 赵丝言抬起头,目光沉静如水:“何家不合适了,世子爷就只能选择我们了。” 赵亭山听到这话不禁一怔,还来不及细想,李君泽便派人来找赵亭山,说他要去慈恩寺礼佛,邀请赵亭山一家一同去。 赵亭山立刻放下了心中的想法,一家人准备车门,准备马车又用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出发。 庄子到慈恩寺的距离不远,但慈恩寺是建再山上,山路不太好走,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慈恩寺。 到了慈恩寺,一行人进了寺门,方丈虽未出门迎接,却也率众弟子等候在大殿内。 赵丝言眼神闪了闪,看来佛门清静之地,也免不了凡尘俗事。 除了方丈之外,还有何太太带着何予归与何冰雁,看来他们还未离开。 ------------ 第十六章:风流之名 柳妹妹,我知你也来了,早就想去看看你了,可想着世子爷来了,你一定忙的很,便没有上门再打扰添乱,妹妹别怪我才是!”何夫人笑着说道。 柳氏自然连忙否认,两人也是熟稔。 稍作寒暄之后,柳氏有些累了,便让赵丝言去替她上香,她则与何夫人去了寺里准备的厢房说话。 “我陪丝言妹妹一起!”何冰雁急忙说道。 何夫人看了她一眼,含笑着道:“知道你与丝言妹妹感情好,那便一起去吧!” 何冰雁冲着她吐了吐舌头,便亲昵地想要去挽赵丝言的手臂,赵丝言却是恰好抬起胳膊别了别耳边的碎发,躲开了。 她的动作做的自然流畅,像是无心一样,何冰雁也未在意。 两人去了正殿上了香,何冰雁便提议带着赵丝言逛一逛慈恩寺。 “这寺中每日都是在诵经理佛,乏味的很,没半点趣味,”何冰雁小声抱怨道:“妹妹应该过的有趣味多了,世子爷住在你家的庄子上,赵叔父可不是带着他好好参观一下?” 这是来打探李君泽的来意了。 赵丝言面露狐疑地说道:“今日不是来礼佛了么?” 李君泽出门的由头就是来慈恩寺礼佛上香的,据说世子爷信奉佛法。 何冰雁神色不变,叹了一口气:“也是,这秋天还没到,却出了这么多的事。我哥哥因为裁军的事很是心烦,好几日都不曾展颜,”顿了顿,她期许地望向赵丝言:“不知赵叔父可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赵丝言苦笑着摇了摇头:“父亲也是为这件事一筹莫展呢,都快茶饭不思了。” 何冰雁眼神微微闪烁,“连赵叔父都没有好办法么?”顿了顿,她蹙了蹙眉头:“不过我哥哥说,赵叔父若是有什么好法子,他也会尽全力配合的,毕竟我们两家向来亲厚,日后……” 何冰雁说着,有些狭促地冲着她眨了眨眼,是在暗示赵丝言与何予归的婚事呢。 赵丝言面不改色,只是道:“姐姐还不知我爹么?他哪里能有什么好法子?也是一头雾水呢!” 何冰雁仔细端详了一下赵丝言的神色,突然伸出手,不顾赵丝言的闪躲,握住了她的手:“好妹妹,可是还因上次的事责怪我呢?若是妹妹还在生气,姐姐在这里给你赔礼,妹妹原谅姐姐一次可好?” 赵丝言微微侧过身,避开了,温声说道:“何姐姐多虑,我并没有怪罪姐姐。” 何冰雁也没再坚持要给她赔礼,她又试探了几句,见实在试探不出来,便也放下了。 何冰雁叹了一口气,“哥哥和赵叔父都没有办法,看来这裁军一事是势在必行,我真是忧心。” 赵丝言温声宽慰道:“姐姐放宽心,毕竟这是皇上的旨意。” 何冰雁听到赵丝言轻描淡写的话,眼中闪过了一抹不屑,觉得她当真是天真愚蠢的很。 何冰雁看眼神一转,却是压低声音说道:“我还听说一件奇怪的事,这世子爷居然还未定亲哪!” 赵丝言露出诧异之色,“这是为何?” 以李君泽的地位,还有他的年龄,应该早就定下亲事了才是,怎么会迟迟未定亲?不过赵丝言想想,发现上一世的时候也没听说过李君泽有过婚约。 何冰雁笑着道:“因为我们世子爷素有风流之名,有不少的……咳咳女子,都是他的知己,他红粉知己众多,据说连康敏郡主都为他争风吃醋过。据说啊,世子爷很喜欢琵琶,曾一掷千金只为听一位姑娘弹一首琵琶曲,后来上京的姑娘们都开始弃琴转而学起琵琶来。” 赵丝言挑了挑眉头,“难怪世子爷如此显赫的身份也没有女子肯嫁给他,当真是人无完人。” 赵丝言这话说的倒也算是发自内心,她以前对李君泽此人并无过多的了解,听到的也都是传闻,倒没想到此人也有如此风流的一面。 不过让她在意的是何冰雁说起此事的目的。 何冰雁扑哧地一声笑了出来,她笑着推了赵丝言一把:“世子爷如此优秀出色,又哪里缺得了女子了?他没看上,不过是没给那些人机会罢了。”顿了顿,她望着赵丝言,笑着说道:“但我两次见到世子爷,却觉得他对姐姐很是另眼相待。” ------------ 第十七章:挑衅 赵丝言愣了愣,然后才道:“姐姐误会了,只因世子爷住在我家中,仅此而已,世子爷是什么身份?什么女子没见过,又怎会对我另眼相看?姐姐莫要再多说,若是传扬出去,世子爷怕是会怪罪。” “是是是,就算是我胡说好了!”何冰雁应了一声,顿了顿,她别有深意地说道:“不过就算是真的,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啊,说不定还能解了当前的燃眉之急呢!” 赵丝言闻言,探究地望向了何冰雁,何冰雁露出了一个笑容,冲着她笑了笑,挽着了她的手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赵丝言点了点头,两人便回了休息的院落。 回到了院子里,何太太也起身告辞,与何冰雁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她这几日都是住在慈恩寺的。 柳氏看了赵丝言一眼,“你何姐姐与你说什么了?” 赵丝言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却是一闪而过,只是道:“也没什么,还不就是来试探世子爷的态度。” 柳氏看了她一眼,赵丝言急忙挤出了一个笑容:“娘,您别担心,真的没事的。” 柳氏叹了一口气:“罢了,你们一个一个的都有本事,娘是管不住你了。” 赵文浠蹬蹬地走了过来,瞪着她道:“不许你惹母亲伤心!” 赵丝言忍不住捏捏了小家伙的包子脸:“知道了,管的这么多!” “还有,不许我捏我的脸!”赵文浠气呼呼地瞪着她道。 赵丝言伸出手又恶劣地捏了捏他的耳朵:“你人不大,怎么有那么多不许不许的?” 柳氏一脸无奈地看着女儿欺负儿子,为儿子解围:“你就会捉弄他!” 柳氏也是无奈了,女儿怎么变,可是喜欢欺负捉弄弟弟的毛病怎么就变不了呢? 柳氏急忙拉着儿子去午睡,躲开了赵丝言的魔爪。 赵丝言松了一口气,柳氏总算是不再追问何家的事情。 其实她并不希望柳氏为了这些事情烦心,她的母亲是个简单而纯粹的女子,满心只有丈夫儿女,这些事情她不会,而她也不想让柳氏为了这些事情而烦恼。 柳氏一走,赵丝言便让绿荷派人去盯住何家人,很快绿荷便回来禀报。 “三小姐,何公子去见世子爷了,不过似乎并没有见到世子爷。” 赵丝言若有所思,嘴角却是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 绿荷一抬头,看到自家小姐的笑容,不禁说道:“小姐既然心情好,不如也出去转转吧,这慈恩寺的风景还很不错呢!” 赵丝言看了她一眼:“你又知道我心情好了?” 绿荷傻笑了两声,“就是,就是觉得小姐挺高兴的。” 赵丝言同意了她的话,带着她去寺院里转了转。 慈恩寺占地面积很大,寺院也算是别树一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君泽的到来,寺院中并没有看到其他的香客。 走到后院,看到后院里种着一排茶树让赵丝言有些惊奇,后院的凉亭里,正有人坐在那里喝茶,身形挺拔,光是一个侧脸,就能看出他的俊美无俦。 “小姐,是世子爷。”绿荷小声说道。 赵丝言率先走了过去,到了李君泽面前,轻轻地福了一礼:“见过世子爷。” 李君泽温声道:“赵三小姐请坐。” 因是在外面,又有丫鬟婆子在,也不必多加避讳,而且登州的民风本就比上京更加开放,倒不怕别人说什么闲话,所以赵丝言闻言便坐了下来。 李君泽却是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赵小姐现在倒是不客气了,我还以为赵小姐巴不得要离我远一些呢。” 赵丝言露出一个笑容,语气惊讶道:“世子爷怎么会这么想?世子爷身份显贵,仪表堂堂,更何况我父亲还是世子爷的属下,我讨好世子爷尚且来不及,怎会躲着世子爷呢?” 李君泽挑了挑眉头,望着她道:“看来赵小姐不止聪慧机敏,连裁军的都能想出这样的法子,而且还伶牙俐齿,就是不知你又是凭何认为你的猜测是对的呢?” 赵丝言闻言,微微一笑:“世子爷如果也想裁军,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怕是刚到登州的时候,便已经大刀阔斧的开始裁军了吧?” 李君泽静静地望着她,表情淡漠,收敛起了他一贯的浅笑,不笑时候的他,带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让人生出敬畏之心,竟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赵丝言的后背也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可是她却一瞬不瞬地没有躲开他的目光。 ------------ 第十八章:本世子尚未婚配 两人对视了半响,李君泽淡淡地说道:“你可知,凭你这句话,我就留不得你了?” 赵丝言却是冲着他微微一笑,声音柔和:“那么现在世子爷可下定决心选择何家或是我父亲了么?” 饶是李君泽向来镇定自若,听到此言也不禁愣了一下。 他愕然地望向对面的少女,少女只有十二三岁,明明还是个孩子,相貌刚见美丽的雏形,却带着恬淡温柔的微笑,静静地望着她,目光沉静,坐姿也是规规矩矩,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可她说出的话,却是如此的骇人听闻。 怎样会有这样的女子?李君泽自认也见过不少的女子,有身份高贵,也有零落成泥,也有孤傲清冷,也有热情似火,却没有一个如她这般。 李君泽不禁轻笑出声。 赵丝言的话很是挑衅,却是孤注一掷,她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毫无保留的展露在李君泽面前,让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启用赵亭山,没有后顾之忧。 这才是赵丝言真正的目的,只为了让李君泽选择赵亭山而已,不得不说,赵丝言这个圈子绕的太大了,连李君泽都差点被她蒙骗过去。 “即便如此,我也不一定要选择你们赵家。”李君泽淡淡地说道:“你们能做到的,何家也能做到。” 赵丝言点了点头,“所以我是来请世子爷帮忙的!” 李君泽怔了一下,赵丝言便一脸苦恼地说道:“若是世子爷不选择我的父亲,他便要让我娘变卖嫁妆去帮衬被裁的军中将士了,”顿了顿,她望着李君泽诚恳地说道:“我父亲的俸禄不高,又没有什么积蓄,养家都尚且艰难,更不要说去接济别人,我家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弟弟,我的嫁妆、还有以后弟弟娶妻的聘礼,怕是都要仰仗母亲的嫁妆。” 赵丝言说着,望着李君泽的眼神又带了几分认真:“所以恳请世子爷一定要帮帮忙!” 云翠和绿荷一脸纠结地望着在哭穷的自家小姐,柳氏以前在家也是受宠的,所以她的嫁妆丰厚,赵丝言作为柳氏的长女,柳氏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 所以赵丝言其实跟她爹一个样儿,都是没为银子发愁过的,两个丫鬟是真不懂,她们家小姐是怎么有这种危机感的? 就算是李君泽碰见赵丝言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也不由得有些傻眼,至少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闺秀能当着他的面,面不改色地说她家没银子的。 不过李君泽反应很快,不过淡淡一笑,“你以为这样便可说服我?” 赵丝言眉头不由得一蹙,就听李君泽继续说道:“本世子倒是觉得赵三小姐如此聪慧,以本世子的眼光来看,像赵三小姐这样的女子,便是没有嫁妆,也该娶回家。”说着,他别有深意地看了赵丝言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恰好,本世子尚未婚配。” 一个男子对一个闺女谈起婚姻大事其实是很失礼的,不过李君泽这么说,是觉得赵丝言并非一般的闺阁千金,对她的态度自然也并非是对待一般的女子。 赵丝言不禁苦笑,这世子爷当真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想了想,她缓缓地说道:“家母从小就教导过我,女子嫁人要更加的谨慎小心,免得识人不清,这偷懒耍滑的不能嫁,品行不端的自然也不能嫁,还有就是……” 李君泽的直觉告诉他,问下去会对他很不利,不过他却还是没忍住本能地问了出口:“还有什么?” 赵丝言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抹笑意,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有就是花心风流的更不能嫁!”顿了顿,她望向李君泽,挑着眉头说道:“听闻世子爷在上京红粉知己无数,又得无数名门贵女倾心,世子爷若是定亲了,就不怕那些红粉知己伤心?” 李君泽愣了一下,不知为何,那张完美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恼怒之色。 ------------ 第十九章:乖巧 江毅见状,不禁冲着赵丝言投去了钦佩的目光,他就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李君泽招惹到这种程度的,这个赵三姑娘当真是女中豪杰啊! 赵丝言说完,站起身,冲着李君泽微微地福了一礼,恭顺地说道:“世子爷恕罪,是我莽撞冲撞了世子爷,还请世子爷不要与我计较。” 眼前的少女,穿着一身粉色的襦裙,低眉顺目的模样,像是最乖巧规矩的大家闺秀,若是他再怪罪,都像是在有意刁难一样。 李君泽不禁咬了咬牙,很久没有出现的挫败感,竟在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身上出现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李君泽突然就不想让她那么气定神闲。 “本世子还真不是个心胸开阔之人,我不怪罪你,就不怕我迁怒到你父亲身上?”李君泽反问道。 江毅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他们家世子这么小家子气了?居然会想要去为难一个女子?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说道:“若是旁人,自然是怕的,可是世子爷自然是不会的,世子爷向来乐于助人,想来应该不会拒绝帮这一点点的小忙的。”顿了顿,她又正色地说道:“我不敢保证别的,但至少我父亲与外祖父都是知恩图报之人,至少这一点,就比很多人强,世子爷以为呢?” 李君泽微微一怔,赵丝言便又行了一礼,“事关重大,世子爷颇有顾虑也是正常,世子爷暂且三思,我就先告退了。” 赵丝言说完,便带着自己的丫鬟走了,李君泽看着她干净利落的背影,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 一边的江毅看着他的脸色,想了想,然后试探地说道:“这个赵小姐倒是出奇的胆大了,岂止是胆大,简直是无礼,居然敢这么跟你说话?难道登州的闺秀都是这样的?” 李君泽缓缓地坐了下来,瞥了他一眼:“你以为她当真是大胆?她说了这么多,都是一个目的。” 江毅觉得他的眼神有轻视他,把他看成傻子的意思,他很不服气:“不就是想保存她父亲的兵马么?居然还牵扯她娘的嫁妆,真是不知所谓。” “她这么说是想告诉我,赵亭山是个重情重义,心无城府之人,可以让我放心所用。”李君泽淡淡地说道。 江毅愣了愣,他觉得李君泽是想多了,一脸的不信:“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她哪里有那个意思了?不就是一个小姑娘,怎么会那么多的心机?” 李君泽闻言顿了顿,他侧目,认认真真地看了江毅一眼,诚挚地说道:“这世上的人要都是像你这样头脑简单,那就好了。” 江毅不高兴了,指控道:“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就是在说我四肢发达!” 李君泽但笑不语。 李君泽说的不错,赵丝言唯一的目的,还是希望李君泽能够选择赵亭山,她提到赵亭山要变卖妻子的嫁妆也要接济军中的同僚,就是为了告诉李君泽,赵亭山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一个为了军中兄弟,能变卖妻子嫁妆,这样忠厚之人已是不常见了。 而且,赵亭山为了接济兄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靠变卖妻子的嫁妆,这不是头脑简单,心无城府是什么? 一个没有脑子,却又重情重义的人,恰好是李君泽这样的人最愿意选用的,因为忠心,也不会有别的心思,只要李君泽能帮他一次,像赵亭山这样的人就能记一辈子他的恩德。 而且赵丝言一开口说的是请他帮忙,这让李君泽又想到了两人初见之时,李君泽帮过赵丝言一次,这件事也不好隐瞒,如果传扬出去,外人怕是会以为赵亭山已经与李君泽有了瓜葛,想撇清也来不及了。 李君泽突然想到,自己在到了登州之时,第一个召见的便是赵亭山,他记得当时因为这件事,军中还有不少的猜测。 ------------ 第二十章:心机 不过当时他刚到登州,确实有意想要搅浑军中的各方人马,也乐意让他们去揣摩他的心思,所以他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可是现在想想,当时赵丝言会说出那番话,引起他的注意,甚至还点明了自己父亲的身份,说不定也有让他注意到赵亭山的意思,否则军中那么多将领,他选谁不是选?而且一开始,他原先选定的人是何予归。 因为何予归是军中有名的少年将领,在军中的底层士兵中非常有威望,何予归的年纪以及他的家族背景其实更符合李君泽的要求…… 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赵丝言便已经算计到了这一步?不,这不可能!李君泽本能地否认了这个想法,赵丝言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或许有一点小聪明,却不可能有这样的城府! 更何况,当时的他们只是萍水相逢,那些劫匪他后来也派人查过,确实是个意外,并不是赵丝言上演的苦肉计,那确实是一场意外,赵丝言也不会预料到。 李君泽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那张沉静美丽的脸孔,他的眼神不由得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他不愿意相信赵丝言会有这样的心机,可是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声音,为何不能呢? 他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就知道了,这个女子非同一般,为何她不能呢? 江毅看着李君泽表情变幻莫测,不由得撇撇嘴,然后问道:“你到底选好了没有?我看何家人也是着急了,何予归都亲自过来了,你要是再不做个决断,怕是就要闹起来了。”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而且我听说,何家与赵家的关系向来亲厚,还有意要结亲呢!” 李君泽听到这话,倏地回过神来,挑着眉头问道:“结亲?” 他想到了那个沉静的少女,又想到了何予归,在小一辈中,何予归确实称得上出色优秀的少年,也难怪赵亭山也会动了心思。 江毅点了点头,他身为李君泽的护卫,也是要帮忙打探消息的。 李君泽眼神一闪,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晚上的时候,绿荷便跑过来找赵丝言。 “小姐,小姐,我刚刚听说何公子去见世子爷,不过世子爷并没有见他,刚刚世子爷却派人叫了二老爷去他的院子,”绿荷一脸兴奋地望着赵丝言:“这么说来,世子爷是不是已经做了选择啦?” 赵丝言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虽然她因为重生,可以预知许多事情,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可以自大的认为自己可以解决一切了。 李君泽选择了赵亭山,她也能松了一口气了。 云翠瞪了绿荷一眼:“哪个叫你敢去盯着主子了?没规矩!” 绿荷吐了吐舌头,却是对着赵丝言道:“小姐,我刚刚还看到何公子下了山,我去了何家的院子打听了一下,说是家中有事何公子回去处理了,可是何太太与何小姐却都没有离开,”顿了顿,小丫鬟一脸严肃:“小姐,你说何家是不是还有别的阴谋?” 赵丝言微微皱了皱眉头,她能调用的人手有限,所得到的信息也很少,这让她很被动。 不过好在赵亭山目前的危机已经解决了,赵丝言暂且放了心。 “何家的事就随他去吧,你家小姐也不是万能的。”赵丝言懒洋洋地说道。 绿荷有些不甘心地撅起嘴。 赵丝言微微一笑,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何予归在这个时候突然离开其实很不合时宜,就算李君泽并没有选择何家,可是他这突然离开,难免会被李君泽认为是对他心存不满。 以何家的谨慎不应该行事如此才对,那么何予归这次突然下山,一定是更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比裁军更加重要? 还是她现在手中能动用的力量太少了,让她没有办法掌握更多的消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想到这,赵丝言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裁军屯兵于慈恩寺的事就是这么定下来了,李君泽很快就说服了方丈,这也是两全其美的事,毕竟慈恩寺实在太有钱了,那么多土地无人耕种,也是浪费,李君泽给寺庙提供了大批的壮劳力,而且还不要银子,慈恩寺的方丈都感动了,直说李君泽是佛祖派来的。 这件事本来并不容易,毕竟严格说起来也算是欺君罔上了,不过因为有赵亭山从中协调配合,做的是天衣无缝。 赵亭山在军中人缘极好,威望也够,再加上还有个老大统领岳父,做起事来简直是得心应手,就连李君泽都对他极其满意。 赵丝言则老老实实地在房间里闭门思过,然后赵家就来人了。 ------------ 第二十一章:赵家门风 这一日,赵丝言正在与赵亭山身边的小厮赵宇问话,何予归匆匆下山,她到底是放心不下,便派了赵宇去打探了一下,这才刚回来。 赵宇恭敬地说道:“何公子并没有离去,而是去了山下何家的庄子里,应该是去见了一个人,何家的庄子都被戒严了,而且暗处还有暗卫在保护,小的不敢靠近,只敢在附近守着。” 赵丝言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心中的疑虑更大了。 “你可见到了那人?” 赵宇点了点头,却道:“第二日何公子便陪着一人出了庄子,不过那人披着一件大披风,看不清楚面孔,但他在上马车之前,与何公子说了一句话,他说这件事就全靠你了。” 到底是什么人?让何予归抛下了李君泽也要去见?而且还如此神秘,甚至还有暗卫。 赵宇想了想,然后道:“小的觉得此人应该是来自宫里,因为他的嗓音有些尖细,像是内侍……” 太监?赵丝言愣了一下,心里却飞快地合计了起来,如果是宫里的人倒是说得过去了,那么何家是早就与宫里搭上了线?那目的就很一目了然了,就是李君泽了。 此时赵丝言并没有为李君泽担忧,她考虑的是,看来皇上与翊王府之间的矛盾已经这么深了,现在的翊王府未必有对抗皇上的能力,那么如此一来,让赵亭山亲近李君泽就未必是一件好事了。 她担心皇上和翊王府争斗,会连累赵亭山。 可是裁军一事,也是他们不得不做的。 赵丝言有些心烦意乱,难不成为了保全赵亭山,还得去帮着李君泽谋反么?这买卖是不是太亏了一些?她觉得有些头疼。 正说着话,绿荷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小姐大太太和三姑奶奶都来了!”顿了顿,她继续说道:“还有二小姐和表小姐。” 云翠听到这话,不禁皱眉道:“怎么都来了?大太太不是向来与三姑奶奶不合,又怎会一起来了?” 赵宇看这情况,便起身告退了,赵丝言点了点头。 大太太是赵亭山的长嫂,赵家大老爷赵亭绪的妻子王氏,王氏出身耕读世家,她的父亲和兄长都是举人,所以王氏在家中很得长辈的宠爱。 王氏育有两子一女,长子赵文煜今年十五岁,是赵家的嫡长孙;次女赵丝音与赵丝言同龄,却是比赵丝言早出生两个月,是赵家的二小姐;三子赵文康是赵家的四少爷,今年七岁。 这次赵丝言会被罚到庄子上,就是因为与赵文康发生了冲突,赵文康落水,赵老太太才罚了她。 三姑奶奶赵清如是赵老太太的幼女,因为丧夫,夫家也没了人,被赵老太太接回府中常住,表小姐陈婉莹是赵清如唯一的女儿。 王氏刚进门的时候,便与赵清如颇有些不对付,赵老太太自然是向着女儿的,当时王氏可吃了不少亏。 如今赵清如成了寡妇又回到了娘家,王氏却成了当家太太,对这个小姑子自然没有好脸色,王氏仗着自己掌管中馈,赵清如则是依靠着母亲,两人在府里可没少明争暗斗。 所以两人一同出现在了慈恩寺,让赵丝言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当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到了李君泽住的院子,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了然。 王氏与赵清如都有一个女儿,而且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也难怪她们会放下嫌隙,来了这慈恩寺。 看来着慈恩寺是越来越热闹了,赵丝言也是有些无奈,本是佛门的清静之地,却偏偏被红尘俗世牵扯到,我佛慈悲。 赵丝言换了一件衣裳,然后才了出门,向大殿走去。 赵丝言到了大殿之内,就看到柳氏正陪着大太太与赵清如说话,不过大太太与赵清如的眼神却不时地瞟向殿外,心思显然没有在柳氏的身上,见到赵丝言走进来,两人的目光都透出了失望。 赵丝言上前请安,赵清如望着气质娴静温婉的赵丝言,隐隐皱了皱眉头,她道:“你母亲可能不懂,我们书香世家的女子,都是矜持守礼,你也是我们赵家的姑娘,要时刻谨记赵家严谨自爱的家规!” 赵清如这是担心赵丝言也对李君泽生出了心思,这是在敲打她呢,甚至还不忘记踩了柳氏一脚。 柳氏因为出身武将世家,在赵家向来不受公婆的待见,赵清如在王氏那里讨不得好,便挑柿子软的捏,哪怕赵清如如今归家,算是寄人篱下,可是她对着柳氏却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 柳氏听到大太太的话脸色顿时一僵,她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女儿,毕竟一个母亲对子女的影响太过重要了。 赵丝言面不改色地微微颌首:“姑姑说的是,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我是赵家的女儿,自然是谨遵古人教诲,不敢有辱家风!” “你!”赵清如脸色顿时一变。 按说,她其实也是出嫁女,现在却是寡居回到娘家,地位本就尴尬,而那句夫死从子更是赤裸裸地打在她的脸上。 赵清如只有一个女儿,但凡她有个儿子,也不至于回到娘家来看嫂子的脸色,现在连一个侄女儿都敢顶撞她! ------------ 第二十二章:姑嫂相争 陈婉莹见她气恼,担心她坏了大事,急忙伸出手拽了拽她的袖子,给她使了个眼色,赵清如这才收敛了怒气,绷着一张脸站在一边。 “罢了,一个一个的,都是有主意的,我也懒得管你们!”赵清如冷冷地说道。 赵丝言便退到了柳氏的身边,柳氏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王氏从头到尾都默不作声,像是没看到眼前的闹剧一样。 王氏看了柳氏一眼,然后道:“母亲知道世子爷暂居在庄子上,怕你不懂规矩,会招待不周,失了礼数,所以才让我们过来帮衬一二。”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毕竟世子爷身份不俗,有年轻有为,如今他住在我们的府上,这是我们府上的造化和福分,只是这福分能不能抓住,还得看自己了。” 王氏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柳氏一眼,柳氏却是有些迷茫,显然是状况外。 王氏的一番话像是说给了聋子听,嘴角不禁抽了抽。 赵清如闻言,立刻道:“大嫂这话说的不错,听闻世子爷年纪轻轻却是一表人才,现在到了登州,怕是一时半会回不去,身边没有长辈照顾,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实在是不像话,二哥身为世子爷的下属,与他多亲近亲近也是应该的,这也是为了二哥以后的前程着想。” 这话说的倒像是李君泽缺人照顾,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似的,赵丝言眼中闪过了一抹嘲弄之色。 王氏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皇家的规矩不比民间,讲究多着呢,尤其是主子身边照顾的,都得是出身福禄双全的人家,这才是主子的福气。” 这是暗示陈婉莹出身不好,毕竟年少丧父可不是什么好名声,没有福气的人,怎能去伺候世子爷? 赵清如的脸色也是一沉,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了王氏。 赵丝言心里暗暗叹息,这王氏当了几年的家,手段当真是非同一般,真的是哪里痛就往哪里戳,且一戳一个准儿,柳氏的出身,赵清如丧夫,是两人心中的痛,偏偏她说了还让人说不出错处来。 说起来赵丝言也觉得好笑,皇家的规矩是大,可是也没有这么严苛,若是真的福禄双全的人家,又哪里舍得把自家孩子送去当奴才? 赵清如脸色难看,沉声说道:“我们陈家是败了,可是我们家老爷也是为了护着一城百姓死在了任上,也是受到过朝廷褒奖的,我也是赵家嫡出的姑娘,我们莹儿也是忠烈之后!”说到最后,她锐利的目光射向了王氏。 王氏的表情一僵,不过赵清如的话说的倒也不错,陈大人也确实是为国捐躯的,当初朝廷也褒奖过,只是这里面的内情…… 王氏面上冷笑:“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陈大人乃当地的父母官,治下百姓却揭竿而起,陈大人是死在自己治下的百姓手中,皇上没有怪罪牵连妻儿那是皇上仁慈!” “你竟敢如此污蔑我家老爷!”赵清如怒气冲冲地说道,顿了顿,她的眼睛突然就是一红,“我就算是出嫁了,也是赵家的女儿,平日里我敬重大嫂,大嫂却折辱先夫,我倒是要问问我大哥,这赵家是不是真的容不下我?” 陈婉莹眼中也染上了一层的水意,陈婉莹比赵丝言小了一岁,她相貌柔美,皮肤白皙,尤其她柳眉轻蹙的模样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看起来楚楚可怜。 王氏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对赵清如的胡搅蛮缠很是不耐,可是她还真的不能让赵清如去告状。 王氏刚要开口,赵丝音却站出来道:“姑母误会了,母亲只是担心招待不周,冒犯了世子爷,毕竟皇家规矩多,并没有冒犯姑丈的意思,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理应相互扶持才是。”顿了顿,她冲着赵清如福了福,“音儿替母亲给姑母和表姐赔不是,还请姑母与表姐不要生气。” 王氏望着聪慧懂事的女儿,眼中闪过了一抹欣慰之色。 赵丝音与赵丝言同龄,赵丝音的相貌与王氏更相像一些,相貌秀美,气质端庄大气,小小年纪便带了几分威严,很符合现在当下对当家主母的要求,赵丝音又是长房嫡女,所以赵家对她也是着重培养的。 这番话赵丝音说的有理有据,态度恭顺,倒是让人挑不出错处来,尤其是那句一家人,理应相互扶持,更是提醒了赵清如,她们代表的都是赵家,一旦闹大了,丢的是赵家的脸面,谁都讨不好去,让赵清如不得不息事宁人。 不得不说,赵丝音也算是有几分急智,也算是聪慧过人了。 ------------ 第二十三章:不熟 赵丝音与陈婉如两气质不同,但却都生了一副好相貌,赵家人长相都不错,所以王氏和赵清如想要把闺女嫁给李君泽,其实也是有着底气的。 赵清如知道轻重,绷着一张脸坐在一边,倒也不提要回去告状,为亡夫讨公道的话了,什么都没有女儿的前程更重要。 王氏也见好就收,倒也没有继续再刺激她。 这两位偃息旗鼓,别的人自然不会再找事了,只是一盏茶都喝完了,却都不见世子爷的影子,正主不来,她们争什么? 赵丝言心里无奈地叹口气,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她们自己人倒是斗了起来。 王氏向殿外望了望,都没有看到世子爷的影子,心思一转,便道:“你们姐妹三个也很久没有见面了,怕是有不少的体己话要说,自己去玩儿吧,不用陪着我们了。” 这话实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为过了,不过赵丝言、赵丝音和陈婉莹还是顺从地应了一声,结伴走了出去。 赵丝言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她觉得王氏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 王氏打发她们出去,无非是觉得李君泽迟迟不露面是因为三位姑娘都在,所以避嫌呢,人家世子爷也不是傻的,怎会看不出来她们的目的?若是没有姑娘在,凭着李君泽和赵亭山的关系,无论如何也得露个面打声招呼,她们虽说是女眷,但好歹也是长辈。 赵丝言摇了摇头,心里并不认可她的想法。 三位姑娘出了大殿,便在寺中四处转转,赵丝音和陈婉莹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显然心思不在看风景上。 陈婉莹望向赵丝言,秀美的小脸上带着一丝的好奇:“三姐姐,你见过世子爷,世子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呀?他是不是很威严?” 赵丝音也向赵丝言望了过来。 赵丝言望着两人一双好奇懵懂的眼,不禁暗暗苦笑,想了想,她答道:“我也只是与世子爷匆匆见过几面,世子爷身份尊贵,我岂敢冒犯?”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不过我倒是听说,世子爷在京中有素有风流才子的美名。” 绿荷飞快地看了她家姑娘一眼,总觉得她家姑娘有抹黑世子爷的嫌疑,不过看着她家小姐一本正经的模样,她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小丫鬟仔细一想,发现她家小姐说的确实是真话,她与世子爷确实是匆匆见过几面,虽然还在一起说了很多话;世子爷也确实有风流才子的名声,不过他却是没定亲。 小丫鬟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赵丝音望着赵丝言的眼神闪过了一抹探究之色,赵丝言却是坦然地望着她,还冲她笑了笑,赵丝音也回了她一个善意的笑容。 陈婉莹叹了一口气,一脸烦恼的表情:“像世子爷那样的身份,定是有无数的才女佳人倾心的吧?” 赵丝言没有说话,赵丝音却望着赵丝言道:“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何家的马车,听说何公子也陪着何太太来上香了,三妹妹见到了么?” 赵亭山与何家交好,再加上何予归与赵丝言的年纪相当,虽说还没提出来,不过两家确实都有这个意思的。 赵丝言点了点头:“见是见到了,何太太与何姑娘在寺中上香,二姐姐也要去见见她们么?” 赵丝音笑道:“那不必了,想来何太太也是有事,没有长辈在,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赵丝音说着,隐隐皱了皱眉头,她刚才这么说,无非是想提醒赵丝言,她的亲事赵亭山已有了眉目,就不要再与她们抢罢了。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男子的声音,赵丝音与陈婉莹一脸期许地望了过去,就见一名相貌俊美,衣着华丽,气度不凡的少年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那少年五官精致,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浅笑,气质高贵,一双璀璨的黑眸在看到她们的时候,微微闪过了一抹诧异之色。 就算没有人介绍,可是赵丝音与陈婉莹却还是一下子就猜出来他的身份,他就是世子爷吧! 赵丝音与陈婉莹的脸颊不禁一红,低下头,一副羞涩腼腆的模样。 ------------ 第二十四章:没看上世子爷 赵亭山也在,看到她们,不禁一愣:“言言?你们怎么在这?” 赵丝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暗道,怎么在这,还不是因为某位世子爷的魅力太大? 赵丝言微笑着道:“二姐姐和表姐刚到慈恩寺,我们在寺中转转,没想到冲撞了世子爷。” 赵亭山点了点头,便对着李君泽介绍道:“世子爷,这是我们赵家的姑娘,这次是随着长辈来上香的。” 李君泽此时飞快地看了赵丝言一眼,赵丝言有些莫名,她什么都没做,看她做什么?赵丝音和陈婉莹可还在这呢,若是让她们误会了什么,她可说不清了。 果然,赵丝音和陈婉莹就都望向了她。 李君泽望着赵丝言突然就笑了,这一笑,更显得他俊美无俦。 李君泽懒洋洋地说道:“怎么是你们冲撞,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才对,打扰了三位姑娘逛园子。” 陈婉莹急忙说道:“世子爷言重了,我们,我们也就是四处转转。”说着,她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急切,脸上又染上了红霞,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 赵丝音隐隐皱了皱眉头,却是露出了一个温婉大方的微笑:“佛曰众生平等,这寺中香客云集,能遇见了便是缘分。” 李君泽看了赵丝音一眼,微微讶异地挑了挑眉头,他转过头对着赵亭山到:“赵家不愧是书香世家,果然会教女儿。”说着,他却别有深意地看了赵丝言一眼。 能不特别么?都敢跟他这个世子爷面不改色地讨论婚事了,李君泽活到这么大,这么胆大的姑娘,他也就只碰见了这一个。 赵亭山连忙谦逊了几句,赵丝音和陈婉莹却是眼睛一亮,旋即羞涩地抿了抿唇。 李君泽说了两句话,便带着赵亭山等人急匆匆地离开了,不过这次的意外偶遇已经足够让赵丝音和陈婉莹惊喜的了。 望着赵亭山离开的背影,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了一抹惊喜之色,久久未能回神。 见到了李君泽,几个人也没有心思继续逛园子了,只想着回去去找母亲商量大事。 赵丝言也回到了院子了,过了好一会,柳氏才回来。 柳氏一进门,便叹了一口气,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赵丝言一眼,赵丝言狐疑地望着她:“母亲可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么?” 柳氏上前握住了赵丝言的手,一脸严肃地说道:“言儿,皇家的规矩大,事情多,而且世子爷的身份又实在复杂,你爹和我都只盼着你能够平平安安……” 赵丝言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柳氏误会了,她不禁失笑着说道:“娘,您说哪里去了?世子爷身份尊贵,要什么女子没有?我自认高攀不起。” 绿荷听到这话,飞快地看了赵丝言一眼,她总觉得赵丝言这话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就算配得起,她也不愿意要呢?是错觉吧? 绿荷再一次觉得,当人家丫鬟真的是一份辛苦的差事,还要时刻出揣摩自家主子的真实意图。 柳氏见赵丝言一脸好笑的表情,像是真的没把李君泽放在心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不知道,今日世子爷还是去了正殿拜见了你大伯母与姑母,你爹说,世子爷这是碍于她们是长辈,不得不露个面,可是你大伯母与姑母却是动了别的心思,想要与世子爷联姻呢。我看音儿和婉莹似乎也有这样的想法,可这皇家规矩多,一进了皇家,就万事不由自己了,娘是真的不想让你去过这样的日子。”柳氏说着叹了一口气。 赵丝言明白柳氏的担忧,她是担心,现在赵亭山得了李君泽的重用,按说她比别人更有机会才是,所以柳氏才担心赵丝言也会对李君泽情根深种。 毕竟以李君泽的那副好相貌,很容易让女子心动。 赵丝言急忙道:“娘,您就不想多留我几年么?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么?” 柳氏还未说话,一边看书的赵文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带鄙夷:“你这么大人了,还跟娘撒娇,不害臊!” 赵丝言:“……” 赵丝言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默认了好几遍,这是她亲弟弟,这才将要痛揍他的渴望压了下来。 “好了,你们两个,总是这样吵吵闹闹的,”柳氏一脸无奈地说道,顿了顿,她看像赵丝言,正色地说道:“言儿,你没有这样的心思最好不过,娘只盼着你嫁给如意郎君,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世子爷实非良配。” 赵丝言点头点得干脆利落:“娘,您放心,女儿定不会做出让娘担心之事,世子爷是个香饽饽,女儿就不去抢了!” ------------ 第二十五章:小人之心 柳氏这才稍稍安心,想了想,她还是道:“我看,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这慈恩寺实在是是非之地。” 王氏与赵清如看上了李君泽做女婿,她一点都不想搀和,也不想被当作了假想敌,还是赶紧走为妙。 赵丝言皱了皱眉头,她其实并不想这么早离开,何予归与内侍的联系让她一直很在意,不过她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想了想,便对着柳氏点了点头。 “好,我们也回去吧。”赵丝言也知道,柳氏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开,完全是因为她。 一是不想让赵丝言对李君泽动了心思,虽然赵丝言再三保证过,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生出别的乱子来?毕竟李君泽的那张脸实在太具有诱惑性了。 二也是柳氏不想搀和到王氏和陈婉莹的斗争之中。 按照赵丝言的私心,她其实并不想回到赵家老宅,倒不是顾忌什么,只是本能的对那里有一种排斥,按她说,还不如她留在庄子上来的自在,可是她也知道,为了让柳氏安心,她不得不回去。 第二天一早,柳氏便命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到祖宅,赵丝言虽说被罚到庄子上思过,思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去了。 王氏与赵清如却是不想走的,赵亭山虽说是她们的小叔、兄长,可到底是男女有别,没有柳氏在,她们也不好直接去见赵亭山,见不到赵亭山,怎么去见世子爷? 所以一听说柳氏要走,王氏与赵清如立刻来找柳氏了。 “最近天气实在闷热,登州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下过雨了,这热得不太正常,老太太便说要来慈恩寺为登州祈福,早日降雨,二弟妹不如一起留下来,也显得我们心诚。”王氏温和地说道,却是抬出了两尊大佛。 赵丝言看了王氏一眼,王氏的手段当真非同一般,一开口让就柳氏无法拒绝,一是老太太,二是为登州祈福,柳氏想要拒绝都没办法开口。 柳氏有些为难,她本就不被公婆喜爱,不想违背长辈的意思,惹得赵老太太不快,她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一时间就有些为难,可若是继续留下来…… 柳氏看了赵丝言一眼,她隐隐皱了皱眉头。 就在柳氏为难的时候,赵丝言突然一脸喜色的说道:“娘,既然大伯母都这么说了,我们就别走了,”说着,她期许不已地望着柳氏道:“更何况,父亲……父亲与世子爷不是也要留下来么?” 王氏看着赵丝言一脸巴不得留下来,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羞涩与期待的模样,心中警铃大作。赵丝言与赵丝音同龄啊,也到了适婚的年龄,而且世子爷之前还在庄子上小住过,以世子爷的身份相貌,说不定赵丝言动了心思呢? 登州民风开放,女子思慕男子也不是没有的。 而且赵亭山得世子爷看重,若是赵亭山知道赵丝言的心思,他哪有不帮自己女儿,反而去帮衬侄女的道理? 不行!如今已经有了一个陈婉莹与她女儿抢,她可不希望再来一个,王氏立刻就觉得,柳氏还是回去的好。 可是话已说出口,如果再反悔让柳氏留下,也有些不好,王氏颇有种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之感。 好在王氏还有个帮手,不止王氏担心赵丝言截胡,赵清如也担心。 赵清如道:“还是让二嫂回去吧,我们都出来了,娘身边也没个媳妇儿照顾,我实在放心不下,这祈福的事我与大嫂一起,诚心也是有的,二嫂还是回去看望娘吧!” 王氏立刻点了点头,赞同道:“还是三姑奶奶考虑的周全,既然如此,二弟妹,母亲那边就要辛苦你照顾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赵老太太一向不待见柳氏的事实,就算赵老太太不舒服,也不会让让她照顾。 柳氏心里松了一口气,急忙说道:“大嫂与三姑奶奶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照顾老太太,不让你们担心。” 王氏连连点头,亲自吩咐了自己身边的嬷嬷去帮忙安排,护送柳氏和赵丝言回家。 送走了王氏与赵丝言,柳氏回过头无奈地看了赵丝言一眼:“你啊!” 柳氏虽然不聪明,可是也不是真的糊涂的,她知道赵丝言刚刚是故意那么说的,果然王氏和赵清如忙不迭地送她走了。 赵丝言急忙讨好地冲她笑了笑。 ------------ 第二十六章:震惊的消息 赵文浠皱着眉头坐在一边,认真地听完了她们的对话,一张包子脸上满是不解:“刚刚大伯母明明是不想让我走的,为何又改变主意了?”顿了顿,他望着柳氏与赵丝言,一脸嫌弃地说道:“你们女人真是善变,难怪父亲说,唯女子与小人惹不起,果真没错!” 柳氏脸色一黑,她还不知道自家夫君在背后是这么教导儿子的。 赵丝言却是微笑地望着他道:“你觉得大伯母改变主意很奇怪,可是你好好想一想,大伯母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了?” 赵文浠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一张包子脸上满是凝重之色,突然他想到了:“是你劝母亲要留下来,还说要跟世子爷……” 赵文浠向来聪慧,听到这就已经明白了,他恍然大悟地说道:“是因为世子爷!”想了想,他又想到了昨天王氏与赵清如的对话,他皱着眉头:“大伯母与姑母想把二姐姐和表姐嫁给世子爷?” 柳氏脸色一红,这种事,怎么好让一个孩子知道,她刚想打断,赵丝言却率先点了点头,赞许地说道:“昨天大伯母和姑母说过一次,你就记住了,我还以为你没有在意,今日却能联想到一起,母亲说你读书用功,看来是真的。” 赵文浠挺起了小小的胸膛,一张小脸上明明是一副骄傲的样子,却故作云淡风轻:“这都是小事情。” 赵丝言不禁失笑,她看了赵文浠一眼,别有深意地说道:“如果想让别人按照自己的思路做事,首先就要找准对方的弱点,方能对症下药。” 赵文浠眼睛一亮,当时就道:“我知道我知道!这叫知己知彼!父亲说过的。” 赵丝言忍不住捏了捏小家伙的包子脸,夸赞道:“就是这么回事。” 赵文浠被捏了,只暗暗地瞪了姐姐一眼,却是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表情,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够庄重成熟,又急忙收敛了嘴角的笑意,一脸严肃的样子。 柳氏忍不住哑然失笑,望着一双儿女,眼神温柔。 没等她笑高兴呢,就听赵丝言哄骗她弟弟说道:“所以你明白了,对付敌人是否强大不重要,如何找准对方的弱点才是关键。” 赵文浠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 就算柳氏向来温柔和善,此时的表情也忍不住狰狞了一下,她一脸担忧地看着赵文浠,她总觉得她夫君和她女儿在不余遗力的教坏她儿子。 柳氏忧心忡忡。 柳氏决定早日回去,说不定儿子还能再学好呢? 一个消息传来,打乱了柳氏的计划,也震惊了整个大旗。 岭南一个县的百姓因不堪忍受暴政,杀了当地的知府,反了。 百姓谋反已足够让人震惊的了,更让世人震惊的是,这个消息被官员隐瞒未报,如今反叛军已集结到数万之多,马上就要大到江浙一带,这才纸包不住火,上报给了朝廷。 一群普通百姓集结出来的反叛军,居然一路高歌凯旋,抢了官仓,杀了贪官,如今竟直逼中原,朝廷的脸面被狠狠地踩在脚下,而且还是被反复摩擦的那一种。 皇上龙颜大怒,一方面要警惕辽人虎视眈眈,另一方面还要平叛,皇上可谓是焦头烂额。 这个消息传到登州的时候,反叛军已经又打了两场胜仗,马上就要占领江南了。 这次朝廷派人来送信,是来要援军的,朝廷派去平乱的军队败仗连连,来找李君泽要兵的。 赵丝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王氏派人过来,要她们稍等片刻,王氏和赵清如会与她们一同回府,因为李君泽急匆匆地回了登州,她们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丫鬟婆子正在收拾东西,赵丝音与陈婉莹跑来赵丝言着里说话。 陈婉莹柔美的小脸上透着几分懊恼之色:“听说这次反叛军可厉害了,三妹妹,二舅舅可说过什么没有?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打仗是肯定要打仗的,陈婉莹真正想问的是如此一来,世子爷是不是就要走了? 登州地处荒凉,能来一个世子爷不容易,下一次有这样事情的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陈婉莹不想错过。 赵丝言摇了摇头,一脸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也没见过父亲,父亲回了军营了。” 赵丝言心里却觉得冰凉,如果打起仗,赵亭山肯定是要去上战场的,陈婉莹都不关心赵亭山的安危,一门心思都在世子爷的身上。 不过这是赵家人向来的作风,赵丝言并不觉得心寒,只觉得讽刺。 ------------ 第二十七章:所谓矜持 赵丝音看了陈婉莹一眼,嗔道:“三妹妹是女子,怎好去打探这军中情报?若是二叔知道了,怕是要怪罪三妹妹的。” 陈婉莹眼里闪过了一抹恼恨,急忙冲着赵丝言福了一礼:“是我考虑不周,险些连累了表妹,还请表妹原谅我。” 赵丝言自然微笑地说无妨。 陈婉莹与赵丝言这才清净了下来。 很快就有人来禀告,说是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请她们移步,该出发了。 到了寺外,赵丝音与陈婉莹都想与赵丝言一辆马车,被赵丝言以要检查赵文浠功课为由,选了与赵文浠一个马车。 柳氏巴不得让姐弟两个关系好一些,虽说还有些莫名的担心,但还是同意了。 赵文浠不禁有些不愿意,当过孩子的人都知道,没谁喜欢被检查功课的,没有人! 赵丝音看着一脸机灵劲儿的赵文浠,眼神微微闪了闪,也不再强求,转身便上了马车里。 赵丝言带着弟弟一同上了马车。 云翠给赵丝言倒了一杯茶,然后才道:“姑娘,二小姐以前与你关系也没那么好,这怎么要跟你一辆马车了?” 赵丝言还没说话,赵文浠便拿起了一块甜瓜,吃相斯文优雅,闻言,不甚在意地说道:“还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世子爷呗,世子爷是个香饽饽,她有求于爹爹,自然得讨好我姐了。” 赵丝言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抹欣慰,赵文浠从小就聪慧,小小年纪便已经能洞察到这一点,实在是难得。 赵丝言想了想,望着赵文浠道:“那你可知道,为何最后她又放弃了,不与我同一辆车马车了?” 赵文浠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为什么要如此为难他?他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啊! 赵文浠绞尽脑汁,绿荷却已经按捺不住了:“姑娘,这是为何?”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因为二姐姐也有一个弟弟。” 绿荷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赵文康与赵文浠年龄相仿,赵文康也算是聪慧了,可是与赵文浠相比却差了一截。 读书方面,赵文浠确实比赵文康有天赋,这一点让赵老太爷十分满意,连带着柳氏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 在赵家,读书好太重要了。 赵丝音这是担心赵文浠认真读书,会影响赵文康在家中的地位,所以去提醒王氏了,自然没心思与她交好了。 赵文浠轻哼了一声:“我读书才不会输人呢!” 云翠连忙夸奖道:“五少爷这么聪明,自然不会输给别人了。” 赵丝言却并没有顺着云翠的话夸奖赵文浠,她只是有些担忧地望着赵文浠,赵文浠其实与赵亭山一样,都喜欢习武,她不止一次看到过,赵文浠头看赵亭山练武,然后自己有样学样。 赵文浠却从来没有跟母亲提过,他知道,祖父祖母因为赵亭山习武迁怒于柳氏,所以他便从来都没有说过,他其实真正喜欢的是习武,就是不希望让柳氏为难。 赵丝言有些心疼,赵文浠还只是个孩子。 但现在,不止是赵家,整个大旗,读书人的地位都是最崇高的,赵文浠不读书去习武,简直就是自甘堕落,赵丝言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改变这样的观念。 赵丝言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弟弟做他想做的事情,她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终于到了赵宅。 赵家老宅在永林镇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宅子,赵家曾因此而很是自得。 到了门前,众人下了马车,门前赵家的管家赵忠已经等候在外,迎接几位主子。 赵丝言扶着绿荷的手下了车,王氏已经下来了,她望着停在大门前的马车看向了赵忠:“府中来客了么?” 赵忠行了礼之后,神色恭敬地答道:“是顾少爷来了,正在鹤兰苑陪老太太说话。” 鹤兰苑是正房,赵老太爷和赵老太太住的地方。 王氏愣了一下,“顾少爷?可是老太太的娘家人?” 赵老太太姓顾,赵老太太的娘家在峄城,峄城相比登州更加繁华,出了不少名人雅士,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赵老太太的娘家顾家也是峄城的名门大户,赵老太太很是以娘家为荣,不过赵老太太这一房是顾家的旁支,并不受重视,但赵老太太并不在意,时不时的提起娘家炫耀。 顾家也确实是有值得炫耀的地方,顾家如今的家主是当朝次辅,位高权重。 不过这么多年,顾家很少与赵家来往,虽然每年赵老太太都会送礼物回去,但两家的的往来泛泛,这次居然有人来拜见赵老太太,让王氏有些诧异。 赵忠微微颌首:“是的,正是老太太的娘家人。” 王氏心思一动,便道:“我这就去给老太太请安。” 赵丝言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她知道来的人是谁,她不觉得好奇,只是觉得有些无奈。 ------------ 第二十八章:前世纠葛 王氏要去给老太太请安,柳氏与赵清如自然不能先回去,大家便一起去了鹤兰苑。 刚到了门外,小丫鬟便掀起了门帘,屋内就传来了赵老太太愉悦的笑声,显然心情是十分好的。 王氏脚步一顿,便率先走了进去,笑着道:“看来母亲心情愉悦,我这一路上还担心我们都走了,没人陪母亲说话,母亲该寂寞了。” 赵老太太今年五十有二,有些微胖,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模样,此时她正温和地笑着,看着王氏不禁嗔道:“就你嘴甜的!” 除了赵老太太,屋内还有王氏的两个儿子,赵文煜和赵文康也在,还有一个相貌俊美,风度翩翩的陌生少年。 他就是顾晨风,顾家小辈的领头人。 再一次见到顾晨风,赵丝言便忍不住的叹气。 上一世的时候,顾晨风也来了赵家,也不知怎地,他竟留在了赵家读书。 当时赵丝言刚从庄子上回来,顾晨风已在赵家住了一段时间,并且得到了赵家上下的一致欢迎。 顾晨风的学识很受到追捧,那个时候,赵丝言正因自己是女子而不受重视而觉得愤怒,听到众人夸奖他,便觉得不服气,当着众人的面儿便跟他辩论了一番,让顾晨风下不来台。 没想到竟因为如此,她竟被顾公子另眼相看,觉得她与别的女子不同,想到这,赵丝言不禁有些头疼。 上一世王氏有意将赵丝音嫁给顾晨风,赵老太太也愿意与娘家关系更加亲近一些,顾晨风是顾家重点培养的对象,赵老太太为了这件事也是不余遗力的为大房谋划。 本以为以顾家的背景,并不会同意,可是顾晨风却答应了,没等赵老太太和王氏高兴,顾晨风却指名要娶的人是她。 如此一来让王氏与赵丝音对她恨之入骨,最后使尽手段要败坏她的名声,最后在柳氏与赵亭山相继去世之后,要将她嫁给一个商贾为妾。 好在后来她想法子避开了。 不过顾晨风对赵丝言来说,还是一个类似于大麻烦一样的存在,赵丝言一点都不想引起他的注意,从而引来王氏的仇视。 倒不是怕,就是觉得没有必要,想要省些不必要的麻烦,虽然按照现在世人的眼光来看,顾晨风确实是一个优秀的少年,有足够的资本让闺秀为他倾心心动。 可赵丝言觉得,她要忙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哪里还有那么多事情去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赵三小姐一直认为自己的目标远大且重要的。 所以赵丝言打定了主意,这一次顾晨风出他的风头,她躲他躲得远远的,绝不招惹他,如此便能安然无恙了……吧? 赵丝言正出神呢,就听到顾晨风清冽的声音:“这位便是二婶婶吧?” 柳氏没想到顾晨风会与她说话,不禁愣了一下,还没等她开口,赵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便淡了几分:“正是你二叔家的,她出身将门,举止有些粗鄙,不过她的娘家倒也算是为了朝廷立下了些许的功劳。” 赵老太太是无时无刻不在抹黑打压柳氏啊,赵丝言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柳氏的脸色有些苍白。 不过好在顾晨风并没有在意,依旧挂着温润的笑容:“祖父说过,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是为了大旗的江山社稷。” 如果换了别人敢这么反驳赵老太太,赵老太太早就翻脸了,不过换成了顾家的优秀小辈,她却很大度的包容了。 顾晨风望向了柳氏,“世子爷奉旨来登州,应该也到了吧?我听闻赵二叔在军中颇受世子爷的器重,这次更是宿在了赵家的庄子上,显然对二叔很是信任。” 柳氏小心地说道:“不过是顺便了,世子爷会住在庄子上,也是因为要去慈恩寺礼佛,夫君奉命护卫而已。” 赵老太太眉头一皱:“晨风好好的问你话,你身为长辈怎可如此推三阻四?还担心晨风让老二帮什么忙不成?” ------------ 第二十九章:后爹打闺女 顾晨风连忙安抚了赵老太太,然后才望向了柳氏道:“二婶不要紧张,实在是小侄我这次也是奉了祖父之命来拜见世子爷的,不过世子爷军务繁忙,并没有见我,我未能完成祖父的嘱托,心里实在是惶恐,听闻二叔深得世子爷器重,所以才想请二叔帮忙引见。”顿了顿,他又轻笑着说道:“如果二婶觉得为难,便也罢了,我再想法子就是。” 柳氏松了一口气,刚要说话,赵老太太便笑着道:“我还当什么事,左右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你二叔能帮上忙,那就叫你二叔带你引见一下,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都是亲戚,他还能不帮忙不成?” 柳氏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头,虽然她并不聪慧,可是事关军中大事,她也并不想轻易背着赵亭山许诺什么。 见柳氏没开口,赵老太太的脸色顿时一沉,原本轻松的气氛顿时有些僵硬。 赵文康此时挑着眉头说道:“二婶,不过一点小事而已,二叔都不肯帮忙么?更何况连祖母都开口了,若是换了我爹,便是再为难,他都会想尽办法为祖母达成的,听说二叔对柳大人可是向来有求必应的。” 赵老太太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起来,她本来就对柳氏不满了,觉得柳氏和柳氏的父亲抢走了她的儿子,她辛辛苦苦生的儿子,却一门心思向着外人。 柳氏一脸慌乱的表情,却不知该如何辩解,赵丝言见她为难,心下无奈,叹了一口气,上前了一步,微笑着说道:“祖母误会了,不是母亲不愿帮忙,”顿了顿,她带着几分羞愧之色,“其实,是世子爷对父亲并未如此器重,毕竟军中将领不少,而且这次去慈恩寺除了父亲之外,还有何公子也是随行的。” 赵老太太向王氏看了过去,王氏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她确实在慈恩寺见到了何家人。 赵丝言有些难堪地说道:“不是母亲不愿意帮忙,实在是父亲也是有心无力,母亲担心会耽误了顾少爷的大事,才不敢应下的。母亲对祖母向来敬重,父亲也是对祖母一片孝心,时常教导我与弟弟要好好孝顺祖母,”顿了顿,她抬起头,望着赵老太太诚挚地说道:“还请祖母明鉴。” 赵老太太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 柳氏这下也反应过来了:“是是,儿媳不是不愿帮忙,相公常说母亲生养他不容易,儿媳岂敢忤逆祖母?”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才道:“若说顾公子想见世子爷也并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大哥哥与知府公子交好,由知府公子出面,请得知府公子帮忙引见,世子爷不给父亲面子,却不会不给知府大人的面子,如此一来不是更万无一失,顾公子也是颜面有光么?”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落向了赵文煜的身上,赵文煜愣了一下,然后本能地挺起了胸膛。 看着长房嫡孙,赵老太太的目光立刻柔和了不少,“你大哥哥与知府公子确实有几分交情,毕竟是从小的情分,与旁人不同,有他出面,确实是万无一失,”顿了顿,她看了赵丝言一眼,难得的带了几分赞许:“你倒是考虑的周到。” 赵丝言受宠若惊的笑了笑,然后不着痕迹地退到了柳氏的身后。 赵文煜与知府的公子的交情,那是赵文煜上赶着攀上的,堂堂的赵家大少爷,到了知府公子的面前,就像一个小跟班,不过赵文煜是不可能告诉别人这一点的。 王氏笑着道:“若是旁人啊,我肯定是不肯让煜儿去开这个口的,谁让是老太太的娘家人呢,那我就让煜儿去走一趟吧。” 赵老太太满意地冲着她微微颌首:“你放心,我不会白让煜儿白跑一趟的。” 王氏立刻便笑弯了眸子,笑着道:“瞧母亲说的,都是一家人。” 赵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更盛。 赵丝言静默地站在柳氏的身后,听着他们寒暄,突然一道目光望向了她,赵丝言抬起头,就看到顾晨风漆黑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急忙慌乱地避开了他的眼神,像是受惊的闺秀躲开外男一样。 任何一个闺阁千金都会有的反应。 顾晨风听着赵老太太与王氏两人的话,不禁苦笑了一下,赵亭山虽然官职不如知府,可是世子爷心里却不一定会更信任知府大人。 顾晨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岂敢劳烦表哥?知府大人日理万机,怎好为了这种小事去打扰他?我还是另想办法吧。” 王氏急忙道:“怎会是打扰?煜儿跟知府公子的关系好着呢,也就是带句话的事。” 赵文煜硬着头皮撑着笑容,心里却是叫苦不迭。 不过好在顾晨风是真的没打算去走知府的路子,如果要请知府出面,他还用的着去让赵文煜卖面子?以他的身份自己就能去找知府了。 顾晨风不禁看了赵丝言一眼。 秀美的少女温婉地站在母亲的身后,一副乖顺的模样,就像最标准的大家闺秀。 顾晨风心里暗暗合计了起来。 赵丝言没想到,她虽然没跟顾晨风针锋相对,可还是引起了顾晨风的注意,所以说,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的,想躲也躲不了。 柳氏帮不上忙,赵老太太便将她打发走了,平时赵老太太对柳氏向来是避而远之的。 “浠儿留下来,这么长时间没见到我的乖孙子了,留下来陪祖母说说话。”赵老太太又道。 柳氏急忙推了赵文浠一把,赵文浠露出了一个乖巧可爱的笑容,走到了赵老太太的跟前:“祖母,我也时刻都惦记着您。” 赵文浠从小就知道,柳氏不被赵老太太喜爱,所以为了能让母亲的处境好一些,他一直不余遗力的讨好赵老太太,希望能让赵老太太爱屋及乌,对柳氏也能好一些。 赵老太太果然笑弯了眼睛,柳氏便带着赵丝言出了门。 二房住的院子是在赵家最偏远的听雨园,这也体现了赵老太太和赵老太爷对赵家二房的态度了。 回到了听雨园,梳洗安顿之后,赵丝言便叫来了云翠:“母亲说过几天再给我选一个管事嬷嬷,这几天我房里的事就先交给你来管。” 原来的徐嬷嬷被赵丝言找了个借口留在了庄子上,像徐嬷嬷这样居心不良的,赵丝言一点都不想再用她。 云翠性格稳重,遇事也沉得住气,而且也管得住房里的小丫鬟,赵丝言对她很是信任。 云翠接了差事,也并不显得得意忘形,依旧是沉稳的模样,“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赵丝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倒是绿荷,听到这话,一脸高兴地冲着云翠眨了眨眼,倒像是比她自己得了重任还要高兴的样子。 云翠支使着小丫鬟上了茶,赵丝言喝了一口茶,然后道:“你派人去登州找父亲,把顾少爷的事情跟他说一下,让他心里有个数。” 云翠应了一声,领命转身离开了。 绿荷一脸欲言又止地望着赵丝言,赵丝言就当作没看到,小丫鬟没满足好奇心,心里别提多郁结了。 赵丝言不是有意为难她,只是绿荷的性格太浮躁,沉不住气,也该扳扳她的脾气。 赵丝言也有些累了,便回去休息了,等一觉醒来,天都黑了,绿荷过来服侍赵丝言起身。 “二老爷回来了,正在与太太说话呢。” 赵丝言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急匆匆地向正房走去。 赵亭山这次是回来收拾东西的,也顺便看望一下妻女。 “别着急,没什么大事,就是带兵训练,你别担心。”赵亭山正温声的安慰着柳氏。 柳氏与赵亭山夫妻情深,每次赵亭山出去上战场,柳氏都要胆战心惊,可是她却不能阻止他。 赵丝言有些无奈,她真的不想打扰她爹娘恩爱,可是她又有重要的事情要与赵亭山说。 “娘,您不如去小厨房给爹准备点干粮带着?出门在外,怕是吃不好。”赵丝言微笑着说道。 柳氏连连点头:“对对对,你等我,我记得上次做的卤牛肉还有不少,我都给你带着。” 柳氏说完便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柳氏就这么被支走了,赵亭山看向了赵丝言。 赵丝言望向了赵亭山,皱着眉头问道:“叛军都要打到江南了,朝廷肯定会叫世子爷派兵支援,世子爷没有让父亲带兵么?” 赵亭山道:“本来世子爷是有打算让我去的,不过朝廷已经有了人选了。” 赵丝言愣了愣:“是谁?” “是予归,”赵亭山眼中带了几分的骄傲:“这孩子是越来越出息了,这次带兵平乱,肯定又是大功一件!” 赵丝言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她突然想到了何予归急匆匆的离开慈恩寺,见了一名内侍,难道这跟何予归去平乱有关? 何家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不过赵丝言也算松了一口气,若是赵亭山去了,山高水长的,她还不一定能放心。 “对了,顾家的事,听说是你帮我拦了?”赵亭山挑着眉头望着女儿,想了想,试探地问道:“这顾晨风也是一表人才,难得有求到我的时候,你就不想让我帮个忙?说不定顾晨风还会感激你爹呢!” 赵丝言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鄙夷道:“爹,顾家不会感激你的,顾家只会觉得你是理所应当的帮忙,顶多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多送两车节礼罢了!” 赵亭山被她直白的话说的脸上有些发热,不禁板起脸来,冷哼着说道:“真是越来越纵容你了,说话没个分寸,居然连你祖母都敢糊弄,你知不知道,那是你老子的亲娘!” 赵丝言挑着眉头说道:“父亲很想要帮忙么?那倒是女儿的不事,没能领悟到父亲想要做孝子的心思,不如现在去找祖母说说?” 赵亭山气得,指着赵丝言道:“你个不孝女,怎么就没学到你爹我一星半点的恭敬孝顺?都不知道是被谁教坏了?” “父亲,您常年在外,母亲在家相夫教子,孝顺公婆,还要被您职责,您于心何安啊?”赵丝言正色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赵亭山反驳的话说到一半,终于说不出去了。 女儿好像还真的是他娘子教的,可是他能指责柳氏教坏女儿了么? 赵亭山愤愤地瞪着女儿,这女儿学的太聪明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很容易让做爹的没有成就感啊。 赵亭山不敢去找媳妇儿算账,硬生生的转移话题:“不过这顾家倒是挺有诚意的,刚才我回来的时候,顾晨风还特意来见了我一面,说是对世子爷敬仰已久,想要面见世子爷,态度还挺诚恳的,”顿了顿,他挑着眉头望向了赵丝言:“顾家出了一个次辅,族中也有不少入朝为官的,按说应该不至于要去讨好世子爷吧?” 翊王世子,这头衔听的吓人,但其实现在翊王府的处境并不好,也就像赵家这样在朝中没有根基的人家,一般有底蕴的家族,其实并不愿意结交翊王府,相反,是翊王府需要借助大族的势力,要去拉拢世族的。 顾家枝繁叶茂,正是家族鼎盛时期,赵亭山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顾晨风会这么积极的要去见李君泽。 赵丝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她垂下了目光,沉声说道:“那只能是皇上与翊王府之间的关系更紧张了,”顿了顿,她又道:“看来顾家的处境也不太好,所以也开始沉不住气来找外援了。” 赵亭山愣了一下,他是武将,不过毕竟是出自书香世家,对朝政之事也是有些了解的。 不过瞬间,赵亭山便有些明白了:“顾家要上翊王府这艘贼船?” 赵丝言不禁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翊王府是贼船还是大船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很显然顾家是把宝压在了翊王府了。” 赵亭山眼露深思,他摸了摸下颌:“我对顾家也算是有些了解,这顾家向来谨慎,一直秉持着书香世家的矜持,最信奉文人的那套忠君爱国的理论,顾家这样的情况,可能会去站翊王府这边?我不信。”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以前或许不会,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顿了顿,她望着赵亭山正色地说道:“岭南叛乱,边关这里大辽人又是虎视眈眈,现在大旗已是危在旦夕,但朝廷里,外戚势大,又有宦官干预朝政,顾家也难免动了心思。” 赵亭山神色一震,望着赵丝言的眼神也有些复杂,“闺女啊,你爹胆子小,可别这么吓唬我。” 妄议朝政,这罪名可不小。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这些虽是朝政,但却会影响到父亲,”顿了顿,她正色地说道:“我不管他们怎么争斗,可我不会允许他们伤害你,爹,我会保护你的!” 还未及笄的少女,稚气未脱,个子还是小小的,却一脸严肃认真地说要保护他,赵亭山的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老父亲般的笑容,心里极其满足。 女儿果真是父亲的小棉袄,赵亭山心里慰贴的一塌糊涂,还有什么能说不能说的?他闺女可是说要保护他呢! 回去一定要去跟何青山他们好好炫耀炫耀! 赵丝言看着她爹一言难尽的笑容,嘴角不禁抽了抽,然后才道:“所以爹,你既然入朝为官,就算你不想参与这些争斗,可是这些争斗还是会影响你,你不得不防!” 赵亭山露出了正色严肃的表情,还没等他高兴,赵丝言便继续说道:“万一你要是出了事,就会很麻烦,娘还年轻,我不想让她去守寡,也不想让娘去改嫁找个后爹,后爹说不定会虐待我和文浠,也许还会打我们,所以爹,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赵亭山:“……” 赵亭山当时就想体会一把当后爹打闺女的感觉。 赵丝言见状,急忙道:“所以爹,朝廷上的动向,你也一定要注意,不要以为你是武将,就与你无关。” 赵亭山点了点头,然后才道:“那你说这顾家是真的要投靠翊王府?” 赵丝言沉默了一下,垂下了目光:“十有八九了,现在朝政不稳,顾家又向来以自己忠君爱国标榜自己,谋反他们没有胆子也没有这个实力,不过重新扶持皇室其他皇子倒是有可能,从龙之功,也足够保顾家三代富贵的了。”顿了顿,她继续说道:“翊王府与皇上的关系也不过是维持表面的和平罢了,否则皇上也不会派了世子爷来这边关,以顾阁老的精明,不会不知道,现在正是拉拢翊王府的最好时机。” 赵亭山没见过那什么顾阁老,但他觉得自己女儿也不差,一样很聪慧。 赵亭山摸着下颌望着赵丝言道:“那你是不希望顾家和翊王府合作了?” 赵丝言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希望爹能够促成顾家和翊王府的合作,但是我不希望由爹你亲自出面引荐。” “这是为何?”赵亭山狐疑地问道。 赵丝言瞥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因为谁都没办法确定,现在的翊王府是破船还是大船了!万一这条船沉了怎么办?毕竟现在翊王府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皇上和文武百官还都忌惮翊王府,如今连世子爷都被发配到边关来了,谁知道翊王府能走到多远?顾家家大业大的,赌得起也玩得起,我们又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赵亭山:“……” 这话的意思,就是赵丝言并不看好翊王府,认为翊王府现在的处境有点惨,李君泽更是自身难保,不放心上他这条船。 “那你为何又让我去帮忙牵线搭桥?”赵亭山又问道:“这样左右逢源的,不太好吧?” 赵丝言道:“不过是借个善缘罢了,毕竟爹现在还在世子爷手下干活,世子爷不是个傻的,你帮了他,他心里清楚,不过又不是什么大恩惠,他接的没有负担,不过是给您几分方便罢了。”顿了顿,她又理直气壮地说道:“这怎么能叫左右逢源?这叫顺势而为!” 赵亭山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一个读书人可真可怕呀,看看着词汇让他闺女给解释的,明明是一个意思,可是换个词儿,咋这感觉就不一样了呢?从偷奸耍滑,变成了理直气壮? 赵亭山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他又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他闺女。 赵亭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赵亭山又问道。 赵丝言想了想,“爹不是要带兵去训练么?世子爷怎么样都会露面巡视吧?到时候你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顾晨风知道,顾晨风自然会自己想法子去见世子爷了。” 赵亭山眨了眨眼,有些烦恼地问道:“那万一他没见到世子爷怎么办?你以为世子爷是什么人?谁想见都能见的?” 赵丝言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漠:“那是顾晨风该烦恼的事,你做了该做的,如果这样他都没办法见到世子爷,这顾家也没什么前途,也别打算去图谋什么从龙之功了,趁早歇了心思,也算是给世子爷积福了。” 赵亭山:“……” 那种莫名的憋屈感又冒了出来,现在他真的是不知道该同情世子爷还是该同情顾晨风了。 不过赵亭山却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是世子爷还是顾晨风,赵丝言还真的都没有别的想法,她都没看上! 以世人的眼光来看,不管是李君泽还是顾晨风,两人都算是青年才俊,年少有为,算是极其优秀的少年郎了,就算他之前一直很欣赏的何予归,他都不得不承认,比不上这两个人。 偏偏这个两个人还都与赵家,甚至是与赵丝言都有些关系,李君泽和顾晨风或多或少都有要依仗他的地方,身为他的女儿,赵丝言也算是近水楼台了。 可是赵丝言这态度,分明是根本没把这两人看在眼里啊,刚刚柳氏还在与他说,大太太和三姑奶奶怕是又看上了顾晨风,没少在老太太面前表现,柳氏还担心赵丝言也动了心思,连他也这么想,现在看来分明是他们想太多了,他闺女压根没这个心思! ------------ 第三十章:大太太的隐晦心思 赵亭山不禁又头疼了,李君泽和顾晨风已算是少见的优秀少年了,他闺女都看不上,这眼光得高成什么样啊?以后要怎么给她找婆家? 原来他担心赵丝言看上李君泽和顾晨风,他觉得为难,现在赵丝言谁都没看上,他觉得更为难。 他总不能不嫁女儿吧? 想到这,赵亭山忧心忡忡地望向赵丝言:“闺女啊,你跟爹说,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夫君是什么样的?” 赵丝言微微诧异,“爹,我们不是在说正事么?怎么说起这个事了。” 赵亭山更担忧了,别人家的闺女,一提起婚事,那都是脸红害羞,到了他闺女这,压根都算不上正事,反而有些不耐的模样,这可如何是好? “闺女啊,世子爷和顾晨风你都没看上,这以后,你得看上什么样的?”赵亭山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赵丝言眨了眨眼,终于明白了他烦恼的点,想了想,她试探地问道:“那要不,我看上他们了?” “别别别,还是别看上了。”赵亭山急忙说道。 赵亭山说完,也发现自己自相矛盾了,可是看上不对,看不上也不对,赵亭山头疼了,不由得瞪了赵丝言一眼:“生女儿果然麻烦!做人家的爹,可真难哪。” 赵丝言一摊手,一脸无辜地说道:“我着是看上了您不让,看不上您也不让,分明是我更为难好不好?这做人家女儿的,可真不容易!” 赵亭山:“……” 赵亭山被噎的无言以对,不禁愤愤地瞪了她一眼。 赵丝言急忙挤出了一个笑容:“所以爹,您回去之后,要不着痕迹的跟世子爷提起顾家的事,但不要提太多,世子爷会明白的。” 赵亭山瞥了她一眼,“世子爷那么精明的人,他当然会明白了,”顿了顿,他不禁叹了一口气:“这顾家的眼光是真好,你是不知道,这几天,世子爷在军中是大刀阔斧的收编了不少人,就连你外祖父都对他赞许有加,他才多大?都还未及冠,真是后生可畏啊。” 赵丝言心里暗道,要是没点本事,怎么能让皇上都忌惮他呢? 不过就算李君泽手段不俗,但是赵丝言还是没打算让赵亭山彻底上了翊王府这艘船,她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只是希望自己的父母弟弟能够平安快乐的度过这一生,再也不会让别人算计他们,翊王府的图谋太大了,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两人说着话,柳氏也拿着干粮回来了,赵亭山这下是真的要走了,柳氏和赵丝言送他出门。 赵亭山深深地看了赵丝言一眼:“好好的照顾你娘!” 柳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言儿还是个孩子呢,理应我照顾保护她才是,你不用担心家里,一切有我呢!” 赵亭山心里暗道,要是把一切交给柳氏,他还真的不放心,夫妻多年,他还能不了解柳氏的性子?不过现在有了赵丝言,赵亭山可放心多了。 李君泽和顾晨风都被她算计着呢,她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赵亭山想到这,接过柳氏手里的包袱,总算是放心的转身大步离开了。 柳氏与赵丝言一直望着他的背影,一直到看不到,赵丝言心里却是想着,她一定会好好保护好这个家,再没有人能伤害他们。 赵丝言望向柳氏:“娘,我们回去吧,文浠也该回来了。” 柳氏这才收回了眼光,依依不舍地点了点头。 赵亭山想着赵丝言的话,满腹心事的回到了军营里,刚回去,就碰到了何青山。 何青山与赵亭山同龄,两人性格脾性相投,名字里还都有一个山字,所以二人的关系比旁人还要亲近几分。 自打他弃文从武之后,他的大哥赵亭绪就一副不屑与他为伍的样子,所以以前赵亭山是真的将何青山当作亲兄弟来看待的。 可是听过赵丝言的话之后,赵亭山虽然不至于完全疏远何青山,可到底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心无旁贷了。 何青山看到赵亭山,眼睛顿时一亮,把他拉到了一边说话,一脸的愁绪。 “回去之后,嫂子有没有跟你闹过?”何青山不解地问道。 赵亭山挑了挑眉头,不解地问道:“闹什么?” 何青山瞥了他一眼:“还能是因为什么?世子爷呗,世子爷那身份,那长相,看到的人能不动心?”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们兄弟之间,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们家那口子看上了世子爷,想要把冰雁许配给他,可是你说说,世子爷什么身份?我一个武将,哪里高攀得起?偏偏冰雁也跟着起哄,我真的是烦死了。” 赵亭山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他想,何冰雁才是一个正常闺女的反应吧?哪里像他闺女,一门心思的想着要怎么算计世子爷,从他身上谋取最大的好处。 不过闺女费心谋划也是为了他,看着何青山一脸愁容,赵亭山立刻就高兴了起来。 他拍了拍何青山的肩膀:“想开一些,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不然还能掐死她不成?” 何青山:“……” 何青山被他噎的,不禁拿眼睛去看他,不是滋味地问道:“世子爷如此青年才俊,我就不信,嫂子就没动过心思?” 到底是长辈,没直接问赵丝言的态度。 如果是以前赵亭山或许就认为他是随口一问,可是被女儿敲打过后,赵亭山却明白了,何青山这是来刺探他和柳氏的态度呢,担心他也有心思想与世子爷联姻。 赵亭山没心没肺地说道:“我和你嫂子倒是也担心过,可是架不住言言她自己不愿意啊,言言说了,世子爷的红粉知己无数,那么多才子佳人都为世子爷倾心,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他嘴上说着是赵丝言觉得配不上世子爷,可脸上那满意嚣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那完全是一种他闺女才看不上世子爷的得瑟样儿。 何青山又觉得郁结了,他的目光落在赵亭山的身后,眼神一凝:“世子爷!” 赵亭山浑身一僵,然后转个身,一脸笑容地望着李君泽:“见过世子爷!” 李君泽穿着一身的青色的长袍,并不是很名贵的料子,可是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种贵气十足之感,这大概就是不穿龙袍也像太子的典范吧? 赵亭山心里感叹着,可是他闺女怎么就看不上呢? 赵亭山在这胡思乱想呢,就听到李君泽清冷的声音:“两位大人说什么呢?我听着,好像是与我有关?” 何青山与赵亭山对视了一眼,何青山道:“没什么,就是闲聊一些家常。” 李君泽挑了挑眉头,那双深邃的眸子落在了何青山的身上:“是么?何大人的家常怎么又与我有关了?” 何青山摸了摸鼻子,心里暗道,这世子爷的耳朵还挺好使的。 何青山正想着怎么跟李君泽回话呢,就听赵亭山大大咧咧地说道:“哦,没什么,我们俩在讨论谁有福气能做世子爷的岳父呢!” 何青山:“……” 李君泽:“……” 两人齐齐地望着他,那眼神看得赵亭山都直发毛。 李君泽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来,望着赵亭山,语气循循善诱:“那不知赵大人与何大人商量出什么结果没有?” 赵亭山毫不犹豫地把他闺女给卖了,他笑的见牙不见眼,语气可惜:“我们家小女自知扶柳之姿,哪里配的上世子爷……呃,英明神武?岂不是玷污了世子爷?” 李君泽想到那个外表恭顺,实际上却与乖巧毫无关系的少女,嘴角抽了抽。 李君泽挑了挑眉头,却说意味深长地说道:“本世子觉得配的上,谁又能多嘴?” 赵亭山的表情一愣,可是李君泽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走了,他抓了抓头发,自从女儿被送到庄子上之后,赵亭山就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他望向了自己的好兄弟,“世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青山眼中闪过来一抹复杂都情绪,他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赵亭山到肩膀:“兄弟好福气啊!” 赵亭山一脸状况外的表情,却不知他这副模样怎么看都让让觉得憋屈,何青山想着,何予归绞尽脑汁都没能搭上世子爷,何冰雁又是一番表现也没能让李君泽对她刮目相看,偏偏看中了赵亭山这个呆子。 有些事情真的说不准。 赵亭山才不小心李君泽能看上他闺女呢,毕竟是从上京来的,什么样女子没见过?李君泽的风流之名可不说浪得虚名,他就担心他媳妇儿闺女拎不清,倒不怎么担心李君泽会看上他闺女,刚刚那话,想来说无心之谈吧。 赵亭山很放心。 不得不说,赵二老爷放心得太早了。 赵亭山想着给顾晨风创造机会,还得不着痕迹,不能让做的太明显,不能让自己上到李君泽到贼船上,可谓是绞尽脑汁,想法设法,他觉得比让他冲锋陷阵还难呢。 不过好歹是让他找到了一个机会。 因为马上就到了中秋节,大旗到百姓是非常重视中秋这个节日的,代表着阖家团圆的日子,谁都希望讨个吉利,就连赵亭山都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次过节,赵府到绣房可是忙个不停,因为这次王氏特意吩咐的,给全府到主子都再做两套新衣裳。 二房自然也有。 柳氏正在挑着绣房送来的料子。 “言儿,你看看这块料子怎么样?”柳氏拿着一件桃红色的衣裳在赵丝言的身上比着。 柳氏的陪房李嬷嬷端详着赵丝言,却是皱着眉头道:“太太,这个色儿会不会显得太轻浮了些?怕是老太太看了,又会不满了。” 赵家向来以书香世家自诩,最喜欢高洁简朴的风格,太过艳丽的颜色,会让老太太和老太爷不满。 柳氏的大丫鬟喜儿忍不住撇撇嘴:“便是我们太太做的再好,老太太也都能挑出不是来,一件衣服又怎么了?我就看我们三小姐穿这个颜色好看!”顿了顿,她又一脸气愤地说道:“而且再看看这绣房送来的料子,桃红、嫣红、要不就是那块靛蓝色,便是嬷嬷穿都显老,更何况我们小姐,这绣房分明是故意的!” 绣房送来的料子,颜色要么是太轻浮的,穿出去一定会让老太太不喜,要么就是颜色太老成,穿上只会平添了几分老气。 李嬷嬷又怎会不知?她其实心里也不满的很,觉得这绣房做的太过了,可是柳氏在赵家的处境本来就不好,说出来也只会让她伤心拿过而已,看着柳氏有些黯然的表情,她不禁瞪了喜儿一眼。 “哪里来的这么多话?主子平日里太放纵你了,嘴上没个把门的,还有没有规矩了?”李嬷嬷怒斥道。 李嬷嬷是柳氏身边的大嬷嬷,在听雨园也是有几分威望的,喜儿被她训斥了,眼睛一红,低下头不敢多言了,却还是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 “是有些不太满意,这个时候也不好再出去买了,”柳氏皱着眉头说道。 柳氏其实并不在意这一件两件的衣裳,她的嫁妆丰厚,就算不用公中出,她也能给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只是现在时间却有些来不及让绣房现做了,外面倒是有卖成衣的,可是到底没有量身定做的来的合身。 柳氏向来不愿委屈子女,可是每每却因她的缘故让一双儿女受委屈,这才是柳氏难过的地方。 赵丝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王氏掌管中馈,赵老太太又不待见柳氏,王氏没少对柳氏用这样的手段,还让柳氏说不出话来,因为就算柳氏说了,赵老太太也不会为她做主,她只能吃哑巴亏。 赵丝言抬头看了绿荷一眼,绿荷眨了眨眼,然后才反应过来:“不过说起来,奴婢倒是觉得奇怪,大太太不是向来守着读书人不在乎身外之物,吃穿用度应是简朴为主,出了份例之外,向来不肯多花一两银子的,这次怎么了?竟突然要说给府里的主子做衣裳了?” 喜儿闻言,不由得撇撇嘴,不屑地说道:“什么简朴,那都是说的好听,谁不知道大太太娘家家境不好,当初进门,别的没陪嫁,就带了几本书来,若是珍稀孤本也就算了,还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还美其名曰说什么是读书人的清高风骨!”顿了顿,她又道:“谁不知道大太太当家这么多年,没少补贴娘家?” 李嬷嬷脸色顿时一沉,望着喜儿道:“越说越不像话!都敢编排去主子的不是了?看来这听雨园也是留不下你了,不然留来留去也是个祸害!” 喜儿吓得脸色一白,一脸恳切地望向柳氏:“太太,奴婢不敢了!” 赵丝言温声说道:“嬷嬷就别怪她了,左右这房里也没外人,喜儿她有分寸的。” 李嬷嬷又暗暗地瞪了喜儿一眼。 这喜儿有点像赵丝言身边的绿荷,性格虽说有些毛躁,不过却是个忠心的,要不然也不会心疼柳氏受委屈。 云翠想了想道:“听说这次家宴是顾公子也会出席,所以大太太才这么重视这次家宴,甚至还派人出去去寻新的菜色,就担心顾公子吃不惯呢。” 绿荷点了点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奴婢还听说啊,大太太这次又看上了顾公子,要将二姑娘许给顾公子,所以要给二姑娘置办衣裳首饰,偏偏她舍不得自己掏钱,便干脆给府里所有主子都做一份儿!” 赵丝言闻言,也是一脸无奈,王氏也是读书人家的姑娘,父兄皆读书,往往这样的人家都是不事生产,王家也不例外,一家子只能算是过的富足,多余的银子却是一点都拿不出来,美其名曰还说是读书人的风骨。 所以王氏嫁到赵家之后,一直秉承着勤俭节约的生活作风,偏偏赵老太太和赵老太爷觉得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清高。 赵丝言眼中闪过了一抹嘲弄之色,现在王氏为了给女儿某前程,也顾不上读书人的风骨了。 难怪王氏进门这么多年,都能得到赵老太太的信任和宠爱,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柳氏开口道:“那都是别人的事情,你们不要多言,对女子而言,最要紧的不是嫁妆,而是教养!言儿,你也记住了,贞静慎言是一个女子最大的风骨!” 赵丝言神色一敛,恭敬地说道:“是母亲,女儿记住了。” 柳氏的目光扫过了喜儿和绿荷,“你们两个也是,有些话在家里说说无妨,可是也要记得,不要随意妄议别人,我是不会留这样的人在言儿身边的。” 喜儿与绿荷脸色都是一白,急忙讨好地说道:“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柳氏这才满意地微微颌首,不过转过头,又觉得为难了,赵丝言又该穿什么去赴宴? 她倒不是为了顾晨风,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不如别人,别人的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她的女儿为什么不行?她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却不愿意委屈了女儿。 赵丝言想了想,拿起她刚才拿的那块料子,在自己的身上比了比。 “会轻浮么?我觉得也还好,毕竟我像母亲,长得好看,只有我挑衣服的份儿,哪有衣服挑我的?嬷嬷你看,我穿的不好看么?”赵丝言望向了李嬷嬷说道。 其实柳氏的眼光确实不错,送来的几块料子,赵丝言自己也觉得这件桃红的最好看。 柳氏不由得好笑地瞪了她一眼:“哪有姑娘家这么说自己的?不害臊!” “可是太太,三小姐穿的确实很好看啊。”李嬷嬷惊喜着说道:“三小姐气质好,把这轻浮之色都压下去了,只觉得活泼俏丽,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这颜色穿的这么好看!三小姐说的对,太太长得好,做女儿的又怎么会差?” 柳氏一脸无奈,不过却是打心眼里认可李嬷嬷的话,哪个母亲的心里自己的儿女都是最好的,更何况,赵丝言是长得好,气质又沉稳庄重,她看着就觉得没有不好的。 衣服选好了,就让人去做了,因为很快就到了中秋节。 中秋节这一日,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了起来,绣房把衣服送了过来,云翠仔细地检查了之后才给赵丝言换上。 成衣的效果确实很不错,赵丝言年纪小,却并不显得轻浮,只觉得活泼俏丽,非常适合她。 柳氏看了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赵文浠背着小手走了过来,看了赵丝言一眼,微微点头,老成地说道:“尚可,带出去,总算不至于辱没了母亲。” 赵丝言笑着睨了他一眼,挑着眉头说道:“那你的功课做的怎么样?我听说你字练的不够好,还被先生罚了?你就不怕辱没母亲了?” 赵文浠的小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柳氏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说你,没事总欺负他做什么?” 赵丝言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是为了让他体会人生的艰难,从小就要养成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娘,他是男孩子,您不能太过娇惯他!” 柳氏还未说话,赵文浠却是看了太一眼,鄙夷地说道:“你分明就是嫉妒娘疼我比你多!我比你小,又比你聪明,长得都比你好看,娘偏疼我,本就是应该的,偏你心眼小,又比不过我,才犯小心眼的。” 赵丝言顿时就想让这熊孩子体会一下什么叫真的小心眼。 柳氏急忙上前拦住了姐弟二人,阻止了一场可预见的冲突的发生,因为他们得去赴宴不能迟到。 赵丝言给了赵文浠一个‘回头再收拾你’的眼神,熊孩子却是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像个骄傲的小刺猬。 柳氏心累的带着姐弟二人向鹤兰苑走去。 到了鹤兰苑门口,就有小丫鬟给几人打了帘子,屋内一阵的欢声笑语,是赵清如正在说话。 “长得倒是与你父亲年轻时很是相似。” 赵老太太望着女儿,温和地说道:“我也就带你回去过那么两次,难为你还记得,到底是同族的骨肉,血脉相连。” 这大概是在说顾晨风吧,因为赵清如的遗孀身份,便是在赵家,也是深居简出,还拘着陈婉莹,极少让她出门,就担心旁人说闲话,现在陈婉莹年纪大了,赵清如也是坐不住了。 ------------ 第三十一章:灯会 以前这样的场合,赵清如是能推则推的,总是说自己不吉利,因此赵老太太更加心疼这个女儿,没少把好东西往她的院子里送,因此就算赵清如住在娘家,也无一人敢小看她。 可是今日赵清如却带着陈婉莹出门了,而且母女两人一反往日里朴素的装扮,竟也细细的装扮了一番,赵清如便也算了,只戴了一朵珍珠步摇。 陈婉莹却是穿了一件烟青色的衣裙,将她柔弱的书卷气衬托的淋漓尽致,倒是压了赵丝音的正红色一头。 赵丝音本来皮肤白皙,穿红色也是好看,可是却比陈婉莹少了几分柔美小意,也难怪大太太与赵丝音的表情有些不好。 大太太给全府的人做衣服,主要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铺路,现在却好像是成全了赵清如母女。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赵丝言便随着柳氏走了进去。 柳氏一来,屋内的气氛便是一凝,柳氏不禁有些不安。 原本欢声笑语,谈笑风生的众人,只因看到她便戛然而止,这样毫不掩饰的冷待,往往比冷言冷语更伤人心。 赵丝言隐隐皱了皱眉头,这么多年,赵家人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这样相同的手段来打击柳氏的,让柳氏从一个爽利活泼的女子,变成现在这样胆小怯懦。 赵丝言伸出手,握住了柳氏的手,柳氏回过头看了女儿一眼,原本不安的心也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原本柳氏还有些失落的,不过瞬间,便振作了起来,她带着一双儿女给赵老太太请了安,因顾晨风在场,倒也没给她难堪,却也只让他们站到一旁,并没有赐座。 柳氏也不在意,含笑地站在一旁,一脸柔顺的样子,她已经有了丈夫儿女,再没有什么东西比他们更重要。 大太太看了柳氏好几眼,总觉得今天的柳氏有些不一样,可是她却也说不好。 大太太和赵清如的目光落在了赵丝言的身上,大太太的眼神一闪,脸上闪过了一抹厌恶,她没想到这桃红色穿在赵丝言身上竟也这么好看,这绣房的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之前有一个陈婉莹也就算了,现在连赵丝言也要压赵丝音一头,大太太心里很是不痛快。 顾晨风也向柳氏与赵丝言望了过来,与柳氏见礼,世家公子,礼仪周到。 当大太太看到顾晨风看了赵丝言一眼,目光似乎还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之后,大太太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其实这都是大太太的臆想罢了,真正的世家公子,是不会在众人面前做出这种有辱斯文的举动,这在他们看来是非常失礼,没有教养的。 陈婉莹好奇地望向了赵老太太:“外祖母,您什么时候再回峄城去探亲?也带我去好不好?我还没见去过峄城呢!”顿了顿,她神色有些黯然地说道:“以前爹爹总说,峄城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出了很多名人雅士,他还说要带我去游玩的……” 说到最后,眼睛竟有些红了。 赵清如有些心疼地抱住了女儿。 赵老太太心疼女儿和外孙女儿,听到这话,一颗心都软得不行,“去去去,改明儿就去,到时候也让你看看峄城的风光!” 赵丝音此时上前了一步,挽住了陈婉莹的手,柔声说道:“表姐别伤心了,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我爹常说,虽说姑父不在了,你还有舅父,舅父也一样疼你的。”顿了顿,她又低声说道:“今儿是团圆的日子,表姐也别伤感,祖母向来疼爱表姐,看到表姐难过,祖母该心疼了。” 陈婉莹脸上哀伤的表情一顿,抬起头,对上赵丝音关切的眼神,强笑了一下。 大太太也跟着附和道:“就是,三妹,婉莹,你们有什么不方便的就跟我说,我定不会让你们在府里受委屈!” 赵老太太满意地看着大太太,笑着颌首:“知道你是个贤惠的,读书人家的姑娘,知书达理总是没错的。” 大太太腼腆地低下了头,抿着嘴笑。 赵清如母女神色变了变,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怎么好看。 顾晨风手持折扇静静地坐在一边,含笑地听着她们说话,脸上没有露出丝毫不耐之色,看起来很有风范。 赵丝言摇了摇头,这赵家的人,就是喜欢窝里斗,却不知让她们争的那人根本没有将她们放在心上,如此挣来夺去的,只会让人平白看了笑话罢了。 赵老太太担心冷落了顾晨风,望着他温和地说道:“你是第一次在外面过节吧?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要客气,缺了什么,就让你大伯母添置上,可千万别拘束了。” “多谢姨姥姥,大伯母安排的非常周到,我没有什么缺的。”顾晨风客气地说道:“倒是我给大伯母添麻烦了。” 大太太笑的亲切温和,她有些嗔怪地看了顾晨风一眼:“你这孩子,到了顾家就个回家了一样,还与我客气。” 顾晨风笑了笑没有开口。 大太太脸上的笑容有点僵,她望向了赵老太太:“母亲,时辰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开饭了?” 赵清如道:“二哥还没回来呢。” 赵老太太皱了皱眉头,不满地说道:“他也真是的,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还让晨风等他!” 赵丝言皱了皱眉头,按说赵亭山是长辈,而且又有公职在身,便是回来晚些也是应当的,可是赵老太太这语气,倒像是赵亭山为了顾晨风不顾军务,也得回来陪他吃饭一样。 柳氏柔声说道:“夫君在军中,军务繁忙……” “怎么?如今我连说他都说不得了?”赵老太太脸色一沉。 顾晨风望向赵老太太,微笑着说道:“姨姥姥,二叔他军职在身,怕是有些事情耽搁了,怎好为我一个晚辈耽误了他的正事?” “他哪有什么正事!”赵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对顾晨风却是和颜悦色,“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就叫你饿着,那就开宴吧,不等他!” 赵丝言在心里冷笑,在赵老太太的心里,她的亲生儿子还比不上一个娘家远房的晚辈,这赵家说起来是书香世家,最是讲究礼义廉耻,其实不过都是道貌岸然之辈! 赵老太太说要开席那是一定要开席的,这个时候赵老太爷与大老爷赵亭绪才姗姗来迟。 因为赵亭绪还想要继续考进士的,而赵老太爷向来以文人雅士自居,怎可屈居于后院之中? 赵文煜没有去读书,是因为他与顾晨风年龄相仿要待客,否则他也要回书房读书的。 自从出了赵亭山这个不孝子之后,赵老太爷就对家中小辈的功课更加上心了,就担心再出来一个弃文从武的,他会气死的。 众人入了席,男子一桌,女子一桌,赵丝言看了看菜色,这次大太太也确实是用了心的。 十六道热菜,八道凉菜,外加八道点心,还有几样是峄城的特色菜,赵老太太见了,也暗暗点了点头。 书香门第吃饭自然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不过一顿饭也算是吃的宾客尽欢了,只是一直到吃完饭,原本说好会回来的赵亭山却一直没有回来。 因为这个,吃过饭回到鹤兰苑喝茶时,赵老太爷还特意问过。 “老二不是说回来么?他人呢?” 柳氏急忙上前说道:“想来是军中紧急军务,相公耽搁了。” “那也不知道派人传句话!让一大家子等着他!学了那么多年的礼教规矩,这就全忘了,没有规矩!”赵老太爷绷着脸教训道。 柳氏脸色一白,她也知道赵老太爷这是借题发挥,到现在赵老太爷虽是又接纳了他们这一房,可是心里还是有气的。 赵老太爷也不会跟儿媳妇多言,他有些不高兴,转过头叮嘱了顾晨风几句之后,便要起身了。 “老大,跟我回去读书,别学你二弟,白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赵老太爷冷哼着说道。 赵亭绪应了一声,急忙跟了上去。 赵老太爷一走,柳氏暗暗松了一口气,却也想不明白为何赵亭山说好的回府吃饭,到现在也没回来。 几个小辈便回到了鹤兰苑喝茶。 陈婉婷看了赵丝音一眼,赵丝音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小姐妹的眉来眼去落在了赵老太太的眼里。 赵老太太望着两人,温和地问道:“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还要吞吞吐吐的?” 赵丝音看了陈婉莹一眼,在赵老太太面前,陈婉莹这个外孙女比赵丝音还有受宠一些。 陈婉莹便上前挽住了赵老太太的手臂,撒娇着说道:“今年中秋节,听说外面有灯会,可热闹了,本来我想求着舅母让我们出门逛逛的,可是舅母说这个要问过外祖母,”顿了顿,她软声地说道:“外祖母,您让我们去逛逛呀,莹儿一定给外祖母赢了花灯回来!” 赵老太太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一脸疼爱的说道:“你啊,就是贪玩,还要拿外祖母当幌子。” 赵丝音也微笑着说道:“祖母别说表姐呀,表姐是一片孝心。” 赵老太太一脸慈爱的笑容,她望向了顾晨风:“正好,晨风也去逛逛,看看永林镇的热闹,虽比不上峄城的,倒也是有几分趣味,你们又都是自家表兄妹,也该亲近亲近才是。” 陈婉莹与赵丝音两人的眼睛便是一亮,却都是乖巧地站在一边,像是最规矩的大家闺秀。 顾晨风目光无意间落在了赵丝言的身上,今天赵丝音穿的这身衣服确实很好看,可是娴静的少女此时却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虽还规规矩矩地站在母亲的身边,眼神却飘忽地远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这样的赵丝言,顾晨风突然想到了在上课时走神的自己,也是这样神游外的模样,偏偏谁都没有发现。 这样的想法,让顾晨风不禁轻轻地勾起了唇角。 陈婉莹与赵丝音都在偷偷地注意着顾晨风的模样,看到他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虽是和他平日里的浅笑一样,可眼中却带着真实的笑意,两人皆是一愣,直到她们顺着顾晨风的目光看到了赵丝言。 两人一起皱了皱眉头。 这么多人要出门,还是府里的姑娘主子,自然是要准备妥当,几人便先回去休息,等半个时辰之后再出门。 柳氏带着赵丝言回了听雨园,赵文浠则是被赵老太太留下来说话了。 一回到听雨园,柳氏便叹了一口气。 “唉,没有爹的孩子真可怜,婉莹才多大的年纪,虽说有老太太疼着她,可到底这里不是她自己的家了,怎么会不想爹呢,要不然也不会说着想要去峄城,她爹的一句话,难为她小小年纪还记得。” 赵丝言没忍住,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冷嘲道:“娘,您怕是多想了,表姐想去峄城可跟姑父没什么关系,那是冲着顾公子去的!顾公子现在住在我们家,日后表姐去了峄城,顾公子能不尽地主之谊么?这是想搭上顾晨风!” 赵丝言说着,又扯了扯唇角:“所以二姐姐才迫不及待的出来打圆场了,才说大伯父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大伯母才会说有什么需要尽管找她提,要是姑姑与表姐再有不满,可就要得罪大伯母了,毕竟大伯母掌管中馈,姑姑和表姐隔三差五的想家,是觉得照顾不周是怎地?大伯母第一个就不能同意!” 陈婉莹不是无缘无故提起要去峄城的,赵清如也不是无缘无故就说顾晨风长得像他的父亲,顾晨风是不是真的像他的父亲,赵清如一点都不在意,不过是为了给陈婉莹把话题引到峄城去而已。 “姑姑与表姐自以为做的周密,没想到二姐姐与大伯母三言两语就让她们的计划落空,大伯母还得了祖母的夸赞,也算是得不偿失了。”赵丝言淡淡地说道。 柳氏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就是陈婉莹思念亡父,竟也是在算计着什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柳氏沉默了一下,然后才沉声说道:“没想到大太太与三妹真的是打上了顾晨风的主意,前几日见到世子爷的时候她们就动了心思,现在又看上了顾晨风,这真的是……”说着,柳氏摇了摇头。 其实有句话柳氏很想说,难道这就是读书人家的姑娘的风骨么?她实在是难以苟同。 李嬷嬷也是生气,她是柳氏的陪嫁嬷嬷,对柳氏在赵家的遭遇向来很是不愤。 “就这还敢嫌弃我们太太出身不好?那位家里倒都是读书人,结果还不是上赶着算计着女婿?也没见得有几分读书人的矜持!” 李嬷嬷跟在柳氏身边向来谨小慎微,谨言慎行,就怕说错了话给主子惹祸,这次显然也是真的不屑了。 不过也是大太太与赵清如的做法太难看了。 一边的绿荷却是嘀咕了一句:“可是,别说世子爷了,顾少爷也是难得的少年才俊,这样的人物哪里是那么容易得见的?大太太和三姑奶奶眼红,也是正常的吧?” 一屋子的人,包括赵丝言都齐齐地望向了她,眼神沉默的诡异,绿荷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弱弱地问道:“奴婢,奴婢胡说八道的,不要这么看着奴婢。” 柳氏叹了一口气,“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言儿……” 赵丝言正色地说道:“女儿矜持!” 柳氏:“……” 柳氏无奈,她能怎么办?别人家的闺女都想着自己的亲事,以后要寻个好前程,偏偏她闺女,是一点这个心思都没有。 几人说着话,就有丫鬟过来禀报,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要出门了。 其实赵丝言是真的不想去,不过她想到了未归的赵亭山,心里到底是有些不放心,还是出了门。 准备了两辆马车,赵丝音和陈婉莹一辆,赵丝言带着赵文浠,顾晨风和赵文煜两人则是骑马。 今天的灯会很是热闹,马车停了下来,几位姑娘便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赵丝言紧紧地牵着赵文浠。 灯会人多,她担心赵文浠走丢了,赵文浠有些不乐意,赵丝言一个冷眼看过去:“不愿意拉着我,那就跟我一起待在马车上吧,正好,我也不是很想去看灯会。” 赵文浠立刻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了赵丝言的手里,一脸乖巧地说道:“姐姐,你可一定要拉好我,别让我走丢了,我听说外面的拍花子可坏了,专门挑我这种长得好看又聪明的小孩子去卖!” 绿荷忍不住扑哧地一声笑了出来,惹来赵小少爷不满的一瞥。 赵文煜和顾晨风护在三位姑娘身边,陈婉莹一脸羞怯腼腆地望着顾晨风:“真的是麻烦顾公子了,还让你陪我们一起出来。” 顾晨风手持折扇,温和地一笑,笑容温润俊雅:“陈小姐客气了,我正好也要想要领略一下永林镇的风光。” 相比起陈婉莹羞怯的模样,赵丝音则是大大方方,她微微一笑着说道:“听祖母说,顾公子很小时候就开始随着家中长辈去游学了,想必去过不少的地方,永林镇是个小地方,顾公子不要嫌弃才是。” 两人一比较,陈婉莹虽说柔弱,看着让人觉得楚楚可怜,但世家大族,却更欣赏赵丝音这样大方温婉的姑娘,动不动害羞的,岂能成为当家主母? 陈婉莹暗暗地瞪了赵丝音一眼。 顾晨风想了想,然后才道:“虽说确实走过不少地方,可是我觉得最好的还是峄城的灯会,不过永林镇虽小,但这里风土人情亦是很有趣味啊。” 赵丝音不禁笑道:“峄城人杰地灵,便是灯会也想来与别的地方不一样!” 赵丝言不禁勾了勾唇角,顾晨风分明是在讽刺赵丝音,他会那么说,只是告诉赵丝音,就算走了很多地方,也觉得自己的家乡更好,而赵丝音却不余遗力的在抹黑自己的故乡,嫌弃永林镇是个小地方。 偏偏赵丝音还没听出来,反而又恭维顾晨风,只怕是顾晨风不会领情。 顾晨风转过头,就看到赵丝言脸上的笑容,不禁怔了一下,眼中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然后,赵丝音与陈婉莹的脸色就都不好了。 赵丝言觉得有些无奈,她真的并不想牵扯到小姑娘的争风吃醋里去啊!为什么要看她啊? 赵丝言觉得这次出门真的是凶多吉少。 “文浠,那边有花灯,我带你去看灯吧。”赵丝言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哪怕赵文浠那臭小子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她,她也决定忍了。 陈婉莹与赵丝音巴不得和赵丝言分开,见状,陈婉莹立刻道:“那三妹妹注意点,云翠、绿荷好好照顾你们姑娘!”顿了顿,她又道:“我看那边倒是挺热闹的,大哥哥,顾公子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顾晨风有些犹豫,不过赵丝言却已经冲着他们点了点头,带着赵文浠就走远了,她是女子,不过身边有丫鬟婆子跟着,还有赵文浠,也不怕出什么事。 赵丝言带着赵文浠四处转转,赵文浠很少有机会出来,不由得有些兴奋,正好碰上卖糖葫芦的,赵文浠顿住了脚步,拿眼睛去看赵丝言。 赵丝言看到了,让绿荷拿银子:“只能吃一个。” 赵文浠想了想,伸出两只手指,一本正经地还价:“吃两个。” 赵丝言摇了摇头:“只能吃一个,吃多了会牙疼,”顿了顿,她又道:“前面还有卖点心的,一会再给你买点心。” 赵文浠平时跟个小大人似的,但是有一点,他酷爱吃甜食,不过柳氏担心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所以平日里对他管的很严,这次柳氏不在身边,没人管他,熊孩子就要撒欢了。 赵文浠不迈步子,依旧固执地伸着两只手指:“两个!”顿了顿,他又道:“不买不走!” 赵丝言:“……” 赵丝言嘴角抽了抽,刚想要说话,旁边突然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一个温润的声音说道:“两个糖葫芦。” 赵丝言抬起头,看着顾晨风温润的笑脸,眉头顿时皱了皱:“顾公子,不敢劳烦顾公子,若是祖母知道了,会怪罪我的。” 顾晨风含笑着说道:“可是我不会说出去,你会么?”说着,他的目光落在她秀美的小脸上。 赵丝言有些无奈,她已经尽可能地躲开顾晨风了,怎么顾晨风还要凑过来,难道赵丝音和陈婉莹还不够他忙活的? ------------ 第三十二章:灯会谜题 “姐姐,我不想吃了,娘说吃太多糖葫芦会牙疼,你要跟娘说,我有好好听她的话!”突然,赵文浠开口,一本正经地说道。 赵丝言低下头看了他一眼,赵文浠突然走到了两人的中间,将顾晨风和赵丝音两人隔开了,赵文浠还给了赵丝言一个警告的眼神。 赵丝言像是没看到他的动作一样,也没有去接小贩手里的糖葫芦,小贩有些为难。 “顾公子怎么没和大哥他们在一起?”赵丝言不解地问道。 “人太多了,我不小心和他们走散了,刚好看到你了。”顾晨风微笑着说道。 赵丝言点了点头,不愿与他多做接触,然后道:“我们还是去找大哥他们吧,顾公子走散了,想必大哥哥也着急的很。” “不急,这集市中人这么多,怕是不好找,左右都已经说好了要在街口碰面,难得出来一趟,先带着文浠好好逛一逛,到时候再与他们汇合。”顾晨风温和地说道,说着,他看向了赵文浠:“我听说前面还有变戏法的,文浠想不想去看看?” 赵文浠顿时就有些犹豫了,他转过头看了看姐姐,又想到戏法的吸引力想了想,才下定决心地说道:“我,我听姐姐的!” 赵文浠显然是想的,他难得出来一趟,小孩子哪有不喜欢玩的? 赵丝言想了想,便道:“那就去前面吧,我听说今年孙家准备了灯阵,说是与往年的不同,应该是有几分不同之处,顾公子不妨去试试?” 孙家就是登州的首富孙富贵。 顾晨风顿了顿,别有深意地看了赵丝言一眼,这才浅笑着点了点头:“好。” 这样的热闹,想来赵文煜等人也不会错过,往那一走,一定会碰上赵文煜等人,看来赵丝言对他很是有些避之不及呢。 想到这,顾晨风不禁摸了摸鼻子,他似乎是被讨厌了? 人最多的地方就是孙家摆的灯阵了,听说有灯阵,赵文浠也不想去看什么戏法了,拽着赵丝言便往前面走,赵丝言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就担心他走丢了。 顾晨风上前了一步,抓住了赵文浠的另外一只手,熊孩子不服气的很,就想要甩开他。 “人多,你姐姐万一拽不住你,走丢了怎么办?”顾晨风板起脸教训道。 赵丝言闻言有些犹豫,想着就算让绿荷拉着,也比顾晨风拉着赵文浠好,可是顾晨风已经拉住了赵文浠的手,她要是在放开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云翠此时上前了一步,“小姐,您拉着少爷累了吧?奴婢带着他吧。” 云翠性格沉稳,把赵文浠交给她,赵丝言也放心,于是赵文浠就被交到了云翠的手上。 赵文浠:“???”是谁抢走了他的姐姐? 顾晨风:“……”他确定了,他确实被人讨厌了。 几人向孙家的灯阵走去,刚走到附近,果然就看到了赵文煜等人,赵丝音和陈婉莹一脸懊恼,没想到顾晨风会和他们分开,都没有心思看什么灯阵了,不过赵文煜对这个灯阵很有兴趣,还是带着她们过来了。 “你们快看,是顾兄!我就说,顾兄也会对灯阵有兴趣的,我们来这一定能碰见他!”赵文煜一脸高兴地说道。 虽然找到了顾晨风,但赵丝音与陈婉莹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因为她们也看到了顾晨风身边的赵丝言,他们俩怎么会走到一起去?尤其是看着顾晨风还牵着赵文浠的手? 陈婉莹俏脸一沉,冷眼望向赵丝言,赵丝音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一转眼就不不见顾公子了,没想到顾公子竟是去找三妹了。”赵丝音强笑着说道。 顾晨风淡淡地说道:“我和你们失散了,本来想着去找你们,没想到却碰上了三小姐,便和她一起过来寻你们了。” 顾晨风这一解释,陈婉莹的表情好看了不少:“原来只是碰巧啊!” 她故意强调碰巧二字,故意告诉赵丝言别以为顾晨风是特意找她的,免得生出别的心思出来。 赵丝言知道她的意思,只是苦笑了一下,没有多话,因为赵文浠已经吵着要去看灯阵了。 几人衣着华丽,气度不凡,身边还带着丫鬟婆子,一看就是富贵出身,普通百姓不敢上前与他们拥挤,便让出了一条路来,几人顺利地走到了跟前。 孙家不愧是首富,这次的灯阵做的极其精致奢华,便是赵丝言见了也暗暗点头,孙家确实下了血本了。 几个当作彩头的花灯确实玲珑精致,最大的彩头花灯,灯芯竟是用夜明珠制成,虽说只是不大的一颗,可那也是夜明珠,也是价值不菲了。 赵丝音一眼便看中了,她还没说话,陈婉莹便赞许地说道:“那花灯真好看!”眼中流露出了些许的渴望之色。 赵丝音也点了点头:“确实好看精致,”说着,她笑着望向了赵文煜:“大哥不如上去试一试,彩头倒是其次,听说孙家准备的题目可不容易,大哥去解题,也是雅事一桩!” 赵丝音这么说,但她心里却觉得以赵文煜的文采是不大可能赢得这花灯的,她的想法当然是顾晨风,赵文煜要上台,自然不会去,他一定会邀请顾晨风的。 不过她没有陈婉莹那么直白,说的婉转一点,也算成全她姑娘家的脸面。 不得不说,赵清如斗不过王氏,赵清如的女儿也被王氏的女儿压了一头。 赵文煜其实也有些跃跃欲试,果然,他看向了顾晨风:“晨风,不如我们一起去试试,倒也不是为了输赢,全当是事试试自己的才学?” 顾晨风本来想拒绝的,他并不喜欢出这种风头,可是当他看到赵丝言的目光也落向台上的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微微颌首:“既然如此,我便陪着文煜一起。” 两人结伴上了台,顾晨风误会了,他以为赵丝言也想要那花灯,毕竟那花灯确实好看精致,姑娘家会喜欢也是正常,其实赵丝言只是在想,他爹与世子爷怎么还没出现。 赵亭山说好回府一直没出现,肯定是有要紧的事绊住了,赵丝言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顾晨风与赵文煜一上台就吸引了众人的眼光,顾晨风很照顾赵文煜这个主人的面子,很少开口答题,让赵文煜出尽了风头,只是偶尔在赵文煜犯难的时候,他才会开口提醒,两人很顺利的答到了最后。 那花灯价值不菲,想要拿到,出的也不是一般的谜题。 “听说今天这谜题可是大有来头,孙家去请教了世子爷,由世子爷亲自出的呢!”身边有百姓说道。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孙家为何会下这么大的血本,把夜明珠都拿了出来,那还不是给世子爷面子?” 赵丝言听到这话,不禁一愣,旋即失笑,没想到竟是这样,这李君泽还真的是喜欢拐外抹角。 赵丝言在心里暗暗地吐槽了一句。 李君泽也不可能给孙家出一套题,只是最后一道压轴题是李君泽出的,而除了顾晨风与赵文煜,还有另外一伙几个书生也答对了,那应该是几个同窗出来游玩。 这最后一道题才是李君泽出的,李君泽出的题,却是与字谜无关,而是与马有关。 这是一道看起来很莫名的题,有两百匹母马,和两百匹小马驹,小马驹的母亲都在两百匹母马之中,母马和小马驹混合在一起,要如何才能分辨出小马驹的母亲? 这个问题问出来,场上之人皆是一脸难色,就连顾晨风也是皱起了眉头。 陈婉莹不禁抱怨道:“这算什么问题嘛?这要怎么分辨得出来?世子爷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赵丝音也皱着眉头说道:“这题目确实有些难度。” 赵丝言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陈婉莹转过头看到她,不禁说道:“三妹妹,你平日里向来聪明,连夫子都夸赞你的,你可是有了好想法?” 陈婉莹这么问并不是觉得赵丝言想到了办法,不过是捧杀而已,如果赵丝言回答没有办法,自然就颜面扫地了。 赵丝音也一脸期许地望着赵丝言道:“对啊,三妹妹,你向来聪慧,就连祖父和祖母都时常夸赞你,你有没有办法?” 赵丝言睨了她们二人一眼,办法她倒是,但是她本来不愿出这个风头的,为了一盏灯不划算,可是这次明显是为了顾晨风与李君泽搭上关系设的局,做到这个地步,只差临门一脚,她觉得有些可惜。 见赵丝言不说话,陈婉莹便一脸你也不过如此的表情说道:“二妹妹别为难三妹妹了,连顾公子与大哥哥都没有办法,她怎么会有办法呢?” 赵丝音也赞许地点了点头。 赵文浠一脸不悦地说道:“他们俩答不上来,是他们的学问不够,与我姐姐有何关系?” 赵丝言看了云翠一眼,沉声说道:“你去告诉大少爷,就说母子之情乃是天性,畜生也是有舔犊之情的。” 云翠应了一声,急忙上台去传话了。 陈婉莹看向了赵丝音:“三妹妹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一句话,还能结局了这难题不成?又与母子天性又何关系?” 赵丝音也想不出来,不过好在她知道不理解就不多言的道理,并不说话。 云翠上台与赵文煜传话,赵文煜还未明白,顾晨风听到了,却是若有所思,旋即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往台下的方向睨了一眼。 他本来就相貌俊美,此时露出的浅笑,更衬得出他君子无双,陈婉莹与赵丝音皆是红了脸颊。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她让云翠给赵文煜传话,很大的可能性赵文煜是听不明白的,但是顾晨风一定能听懂她的暗示。 果然,顾晨风已经上前了一步,在纸上写下了破题之法,交给了摊主。 摊主接过一看,不禁哈哈大笑,赞许地望向顾晨风:“公子大才!” 陈婉莹一脸高兴地说道:“顾公子答出来了!顾公子答出来了!”顿了顿,她似乎想到了,是云翠上台之后顾晨风才答出来的,兴奋之色稍缓,“只要给他时间,顾公子也一定能答出来的!” 赵丝言不置可否。 赵丝音绝口不提答案的事情,而是笑道:“这花灯当真是好看的紧,这次真的没白出来。” 有不少人被那道题给难住了,都高声叫着:“答案是什么啊?” “对啊,答案是什么?” 摊主看了看顾晨风,拱手笑道:“还请公子为大家解惑吧。” 顾晨风却并不愿出这个风头,而是看了赵文煜一眼,将法子说给他听了,赵文煜这才站了出来:“其实答案很多简单,将木马和小马驹分离开来,且不给任何食物和水,饿上一天,小马驹还小,自然受不住,待到第二日再把它们放在一起,小马驹自然就会去寻找自己的母亲了。” 众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 赵丝音却是望向了赵丝言,别人不知道,她听的可是真切,这不正是刚刚赵丝言让云翠传的话? 顾晨风定是听了赵丝言的提醒,这才想到了这法子。 百姓们纷纷夸赞顾晨风心思玲珑,才能想到这样的法子出来,不过顾晨风却并没有多少得意之色,其实一开始他也没能想到这法子,还是听了云翠的提醒之后才想到的。 想到这,他不由得向赵丝言望了过去。 那人明明站在万人之间,却依旧是一脸沉稳温婉的模样,对旁边的嘈杂之声视若无睹,似乎一瞬间,连喧嚣声都安静了许多。 摊主如约的将花灯送上,赵文煜接了过来,两人一起走下了台,不过这个回答当真是精彩绝伦,不少的百姓们还都在议论着。 顾晨风与赵文煜直接向姐妹三人走了过来。 陈婉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顾晨风道:“顾公子真厉害,赢的真漂亮!” 赵丝音却并没有开口恭维,像顾晨风这样心高气傲的男子,被别人提醒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她才不会故意说出来去惹顾晨风不快呢。 不过赵丝音这次却想错了。 顾晨风温和地笑了笑:“哪里是我厉害?分明是三小姐很厉害,如果不是她提醒了我,我也想不到答案,难怪总听人说三小姐聪慧过人,堪比男儿,当真是如此。” 陈婉莹表情一僵,恶狠狠地望向了赵丝言。 赵丝言觉得顾晨风就是在恩将仇报。 赵丝音强笑着打圆场说道:“三妹妹是聪慧过人没错,可是若是换了个愚钝之人怕是也难猜出来三妹妹的深意,毕竟最后解出谜底的还是顾公子。” 赵丝音这么说其实也没错,也算是变相夸了顾晨风。 但顾晨风显然并不是很领情,“我还没有头绪,三小姐便已经命人来提醒我了,比我更早想出答案,我确实不如三小姐。” “顾公子怎么可能不如她?!”陈婉莹脱口而出说道。 顾晨风脸色顿时一沉:“三小姐确实先想到的,我怎么就不能不如她了?” 陈婉莹眼睛一红,咬着唇不说话。 赵丝言很是头疼。 赵丝音急忙打圆场:“这花灯当真是好看,果真是夜明珠,孙家当真是富贵。” 赵丝音自然是看上了这花灯,原来她还有奢望顾晨风赢了花灯送给她,不过现在她已经断了这念想,她现在的想法就是绝对不能让顾晨风将这花灯送个赵丝言。 顾晨风道:“我一个男子,也不喜欢这些东西,不如……” “也是,顾公子自然不喜欢这种女子的东西,不如就将它送给祖……”赵丝音连忙接口。 还没等顾晨风说完,顾晨风便已经向着赵丝言走了过去,赵丝音的脸色也一下变得很难看,本来想说要送给祖母的话也没说出来。 顾晨风走到了赵丝音的面前,将手里的花灯递给了……赵文浠。 “送个你了,要像你姐姐一样认真读书哦。”顾晨风含笑着说到。 赵丝音和陈婉莹的表情却都是一沉,给了赵文浠,那不是跟给了赵丝言一样么? 赵文浠正犹豫着,该要怎么拒绝,突然听到一道豪迈的熟悉的声音。 “原来是晨风啊,我道是谁,能破了世子爷出的难题!” 几人抬头望去,就见赵亭山簇拥着一名俊美少年走了过来,不是李君泽又是谁? 李君泽着次算是微服出巡,除了赵亭山之外,身边也就只带了一个江毅,不过江毅武功高强,有他一个就顶普通护卫十个。 众人上前打了招呼,赵亭山便没有言明李君泽的身份,只对外人称是李公子,几人便也心照不宣。 李君泽的目光落在了顾晨风的脸上,眼神闪了闪,他啪的一声打开了折扇,含笑着说道:“没想到解开谜题是位少年才俊!” 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的锦袍,手持一柄折扇,端的是君子方正,一身贵气逼人,此时微微浅笑的样子,却是俊美无俦。 陈婉莹与赵丝音两人皆是有些矛盾地望着李君泽,原本她们属意的如意郎君自然是李君泽这样的,长相俊美又身份高贵,可是后来顾晨风出现了,与母亲商量了一下觉得,比起世子爷,与顾晨风结亲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遂转移了目标。 可是以李君泽的相貌风度,却是最容易受女子欢迎的,如今两人又见到李君泽,原本歇了的心思又忍不住泛起了涟漪,再看顾晨风,又觉得顾晨风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一时间竟是有些难以抉择了。 顾晨风拱了拱手,却是客气地说道:“李公子过誉了,李公子所出谜题甚妙,在下一时也是没有头绪,多亏了赵三小姐的提示,在下才想出了答案,在下一人,实在不敢贪功。” 顾晨风这么说,其实也算是坦荡了,毕竟确实不是他一个人想出来的答案,赵丝言是赵亭山的女儿,事情的真相肯定瞒不过赵亭山,赵亭山若是觉得他占了他女儿的功劳,怕是会心生不悦,到时候说给李君泽听,怕是会让他落了下风。 再则,他一堂堂男子,实在也是不屑去占女子的功劳,不是他一人独立想出来的,他也不想占这个便宜。 李君泽却是并不意外的看向了赵丝言,意味深长地说道:“原来是赵三小姐,原来如此!” 虽然只是四个字,却让所有人都听出来了他话语里的欣赏。 顾晨风不知为何,竟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李君泽的目光落在了赵丝言手里的花灯之上,他睨了顾晨风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赵三小姐的提示果然很重要,所以顾公子拿到奖品,便迫不及待的投桃报李了?” 有些东西是不能瞎送的,比如说女子的手帕、荷包,这些都是贴身的东西,而花灯也是其中一种,花灯会上,才子满腹经纶赢下花灯,送给心仪的佳人,成全了一段佳话,却不会被说成私相授受。 多少美丽的邂逅都是从花灯会上开始的。 李君泽这话确实别有深意。 顾晨风并不排斥这个误会,甚至有些喜闻乐见。 不过赵丝言并没有给他机会,她直接把花灯塞到了赵文浠的手里:“别人送你的东西,要自己拿好,否则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美意?” 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教育弟弟。 赵文浠接了过来,乖乖的拿好。 某世子爷的脸色立刻可见性的变好,连嘴角的笑容都带了几分温度。 赵文煜觉得能碰见李君泽的机会难得,便含笑着说道:“也逛累了吧,我刚刚命人去醉仙楼定了一桌饭菜,不如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下,定的是靠窗的位置,一会还能看花灯表演,岂不是一举两得?” 赵亭山点了点头,夸赞了一句:“还是文煜考虑的周到,公子你看……” “那便去吧。”李君泽道。 醉仙楼是登州城最大的酒楼,几人上了楼进了包间里,虽说男女大防,不过好在是有赵亭山这个长辈在,还有赵文煜也在,倒也不必太讲究。 ------------ 第三十三章:没有姐姐的人是不会懂的 几人坐定,赵文煜去点了几个菜,赵文浠要吃点心,赵丝言便给他喂点心。 虽说赵丝言平日里也喜欢打击这个弟弟几下,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而且他毕竟年纪小,平时她还是很又姐姐的自觉,很照顾他的。 也不知道怎么,就碍了世子爷的眼。 李君泽挑了挑眉头,望着赵亭山说道:“我看着赵大人在军中与将士同吃同住不拘小节,还以为是赵大人生性豪迈,没想到对儿子和女儿都是娇养着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赵亭山更是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惹得这位世子爷不快了,他儿子怎么了? 赵文浠的眼睛立刻就气红了,说他跟女孩儿一样娇养,不就是说他是小姑娘么? 赵文浠愤愤不平地瞪着李君泽,“胡说八道!我是男子汉!我以后也要上战场,和我爹一样保家卫国的!” 赵丝言脸色一变:“文浠!” 现在可不只是他们一家人,还有陈婉莹与赵丝音在呢,若是传到了赵老太太的耳中,柳氏就麻烦了。 “嗯,志气倒是不小,不过你上战场之前,能不能先学会自己吃饭?”李君泽轻飘飘地说道。 赵文浠:“……” 赵文浠都没这么被他姐姐欺负过!或者说,从小到大,除了他姐之外,就没人敢欺负他! 可就算是他姐欺负他,他还能找娘告状,世子爷欺负他,他能找谁告状? 赵文浠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艰难。 赵文浠愤愤不平地把点心从赵丝言的手里抢了过来,咬了一大口,表示自己也是男子汉! 赵丝言看了李君泽一眼。 李君泽并没有看她,只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顾晨风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心里竟觉得隐隐的不舒服。 赵丝音望向李君泽,柔柔地说道:“上次与李公子慈恩寺一别,再见面竟是在这灯会,倒是巧了。” “是啊,我娘还说,李公子独自一人在这登州,身边也没个长辈,这团圆的日子不知多孤单呢。”陈婉莹也说道,望着李君泽的目光隐隐透出了心疼。 赵丝言冷笑了一声,一个还有心思欺负她弟弟的人,会觉得孤单?她觉得陈婉莹真的是想太多! 李君泽应了一声,“其实在上京也并没有很热闹,王府里也只有我一个,也没有姐姐什么的。” 赵丝言觉得李君泽完全是故意的! 赵丝言似笑非笑地看了李君泽一眼:“听闻李公子从小便是文治武功都学的极好?” 经验告诉李君泽,不要随意地答她的话,因为很有可能有陷阱,可是又是那个该死的好奇心,让他异常热切的想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 不过他还没答话,江毅便迫不及待地说道:“三小姐你说的没错,我们……我们公子是能文能武,而且还都学的极好,天赋极高,被他一衬托,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都成了蠢材,”顿了顿,他一脸忧伤地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小时候打遍了整条胡同无敌手,偏偏他成了我的阴影。” 小时候的江毅也不是个听话的孩子,而且他习武也算是有几分天赋的,所以小小年纪难免有些心高气傲,然后他就遇到了李君泽。 那是说不完的辛酸史,一直到现在,让这个草莽的汉子想来,眼中还饱含着泪水。 赵丝言点了点头,一脸可惜地说道:“我说呢,难怪世子爷如此出类拔萃,平日里我娘总是让文浠去学功课,我心疼他年纪小,每每总会规劝母亲,如今才知道,我的疼爱倒是害了他,只有如李公子这样的,才能长成栋梁人才!” 李君泽:“……” 江毅有些没听明白,赵文浠却是飞快地说道:“像你这种没有姐姐疼爱的,自然是需要好好学功课,练武功了,又不会有人给你求情心疼你,又怎会知道我被姐姐心疼的滋味?” 李君泽:“……” 江毅这次听明白了,不由得扑哧地笑了一声,惹来世子爷不满的瞪视。 江毅立刻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他觉得世子爷太坏了,又不是他欺负他没姐姐,他不去瞪罪魁祸首,反而要欺负无辜又可怜的他,当真是没有天理。 李君泽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倒是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赵亭山坐在一边,一脸尴尬,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其实他一点都不想在这里看着他儿子女儿欺负世子爷啊。 陈婉莹却是笑着望向了赵丝言:“以前三妹妹还说与李公子并无往来,如今看来倒是我误会了,没想到关系如此亲近了。” 是谁都敢去打趣世子爷的么?换一个人试试! 顾晨风的心中一跳,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说笑,不由得微笑着说道:“听闻李公子之前在赵家的庄子上住过一段日子,关系亲近一些也是正常的。” 赵丝言、李君泽却是齐齐地转过头望着他道:“我跟他不熟!” “我跟她不熟!” 两人异口同声,连语气都别无二致,顾晨风也保持不住笑容了。 场面一时间非常的尴尬。 赵文煜干笑着站出来打圆场,“呃,不熟没事,一回生,二,二回熟。” 赵丝音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沉痛地说道:“大哥哥,你还是别开口了。” 赵文煜摸了摸鼻子也不说话了。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嚣声,有碗碟打碎的声音,很快掌柜的就跑进来告罪。 “实在是抱歉几位,刚才几位贵客点的菜,被另外一位客人不小心撞翻了,小人已经命人重新做来,还请几位贵客稍等片刻,稍等片刻!” 李君泽几人相貌不俗,又风度翩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所以掌柜的才如此紧张。 赵文煜刚要说无妨,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个愤慨的声音:“如今辽人虎视眈眈,岭南又发生了暴动,如今我大旗正处在四面楚歌的境地,可笑你们居然还有心思在这享受玩乐!还听说孙家拿出一颗夜明珠来制成一盏灯,如此奢靡成风,我大旗的出路又在哪里?!” 听到这话,屋内的几人脸色都是一变。 那书生说着,还愤愤不平地瞪着小二说道:“我一介贫苦书生,身无长物,赔不起你这奢靡才要,只有一腔傲骨,不若你便拿去!” “你这个穷书生!我们这一道菜够你吃一个月了,我要你这穷书生有什么用?”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我饱读圣贤书,在你眼中,竟不如一盘菜肴?!”那书生愤怒地说道。 赵文煜皱了皱眉头,他看了掌柜的一眼,掌柜的立刻出去让人把那闹事的书生带走,那书生却是不依不饶,反而走了进来。 “我看你们也是读书之人,如今国难当头,不想着为国分忧,却在这里只顾吃喝,枉你们读了这么许多的圣贤书!”书生一脸义愤填膺地说道。 赵文煜皱了皱眉头:“我在此地宴请好友,花我的银子,又与你何干?我看在你也是读书人的份儿上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你被我说中了心事,所以才恼羞成怒了,你这一桌酒席,就要上百两银子!如此奢靡,大旗就是败坏在你们这样的人手中!”书生怒声说道。 李君泽并没有开口,倒是江毅一脸好奇地望向顾晨风:“顾公子,我们花自己的银子,吃自己的饭,到了他的嘴里倒像是我们十恶不赦一般,他撞番了酒楼的饭菜,却理直气壮的不肯赔银子,读书人都是这般讲道理的么?” 顾晨风微微一笑:“读书人讲究的威武不屈,富贵不淫,方能显出读书人的风骨,至于这位兄台,除了败坏读书人的名声之外,实在没有别的用处。” 此言一出,那人脸色顿时一变:“你……” “那他为何还要这么说?他不是口口声声都在强调读书人的风骨么?”江毅又不解地问道:“难道他只要求别人有风骨,到了自己身上就不要求了?” 顾晨风啪的一下打开了折扇,慢条斯理地说道:“他这么做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李公子身上。” 李君泽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头,不置可否的样子。 “这种场合之下,开口闭口的忧国忧民,倒像是一心为国的样子,若是李公子听到了,能欣赏他这份为国的忠心,说不定会对他另眼相看,他一个穷书生,从此不说平步青云,但也有了几分造化。”顾晨风慢条斯理地说道:“敢进门理论,目的是为了展现他不畏强权的风骨。” “哦,说起来就是沽名钓誉啊?”江毅一脸恍然大悟,“这么说,不是因为嫉妒我吃好吃的?” “他这么不余遗力的谋划,为的不过是出人头地。”顾晨风淡淡地说道。 对于像书生这样的人,顾晨风并不鄙夷,但也绝对不会欣赏就是了。 江毅点了点头,理直气壮地说道:“出人头地无非也是为了荣华富贵,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好吃的!”说到最后,已经是一脸鄙夷的模样。 那书生脸色煞白,颤抖着双唇瞪视着他们,“你们这是污蔑!你们别以为可以仗着身份就欺负人!我还不信,这青天白日的,就可以让你们随意侮辱于我!” “我真的是想揍他一顿了,自己沽名钓誉,还好意思喊冤枉?”江毅咬着牙说道。 顾晨风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揍了他,回头他一定会将公子的身份传扬出去,然后再说我们仗势欺人,世人总是更同情弱者,到时候他占据了舆论的优势,虽说公子不惧这样的小人,但到底是三人成虎,对公子的名声有碍。” “说的也是,为了这么个东西,倒也是不值得脏了小爷的手。”江毅说着,却又不满了:“难道我们就只能这么忍了不成?凭什么他来算计我们还能全身而退?要是都有样学样,我们公子岂不是被烦死了?” 顾晨风想了想,然后道:“想要教训他倒也不难,他显然是知道公子的身份的,之前也做过了一番的调查,估摸着也是这附近的住户,只要将他今日沽名钓誉的行为散播出去,依他这么重视名声的性格,估摸着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了!” 顾晨风说完,那书生已经忍不住开始求饶:“公子,公子我错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有眼不识泰山,千万别与我计较啊!” 江毅脸上闪过了一抹兴奋之色,“看人求饶我最喜欢了,不过你刚才在门口嚷嚷的这么大声,现在道歉没几个观众怎么行?这样,只要你在门口把你的所作所为大声说出来,我便放过你怎么样?” 这么一来,和之前的惩罚又有什么不同?再说,来醉仙楼吃饭的都是非富即贵,若是看到了,以后这书生还如何在登州城立足?怕是再无人会与他来往。 江毅这么说,可真的是比坏了他的名声来得更狠。 顾晨风摇了摇头道:“江侍卫,不可。” 江毅挑着眉头:“怎么?你觉得他可怜,想要放他一马了?” “非也。”顾晨风镇静自若地说道:“若是如此一来,别人怕是会认为是公子仗势欺人,他不得不道歉的,这就更说不清楚了,倒是让他成了受害者。” 江毅支着下颌:“那看来,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就只好委屈你了。” 陈婉莹眼中闪过了一抹不忍,她望向了李君泽,柔柔地说道:“公子,今天大好的日子,又何必为了一个外人闹的如此不愉快呢?此人的手段虽说有些不太妥当,但公子大人有大量,何必与他计较?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也会有人说公子恃强凌弱,对公子的名声也有碍,何不放他一马,化干戈为玉帛呢?”顿了顿,她又道:“便是孔圣人也常言以德报怨啊!” 温柔善良的女子,向来很容易获得人的好感,赵丝言却是低下头喝茶,掩去了嘴角的笑容,只怕陈婉莹这次却是打错了算盘。 顾晨风笑了笑,一言不发,也低头去喝茶了,只是当他无意间看到赵丝言嘴角露出的嘲讽的笑容的时候,却是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都不用李君泽开口,江毅听到这话都不乐意了,“陈姑娘这话可不对,这句话后面可还有一句呢,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啊?孔夫子的话,可不能这么断章取义的理解吧?”顿了顿,他又道:“再说,分明是这书生心术不正要来害我们公子,怎么就不许我们反击了?这又是何道理?” 陈婉莹被抢白了一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不过她也算能屈能伸,强笑着说道:“倒是我想的偏颇了,不过我也是一番好心。” 陈婉莹心里是很不快的,在她看来,江毅也不过就是个侍卫而已,连李君泽都没开口,他居然就敢让自己下不来台,当真是又恨又恼。 赵丝音也温声说道:“表姐向来心善,所以没考虑得周全,还请李公子与江侍卫不要怪罪她。” 除了心善大度,有爱手足也是女子的良好品行,所以赵丝音出来为陈婉莹解围了。 江毅见她们一个两个都站出来说话,也知道她们的目的,毕竟这样的事情以前在上京也是没少见到的,这都是李君泽招惹桃花债。 至于怎么处置这书生,顾晨风没有再开口,江毅也没有问下去,掌柜的想了想,便自作主张的将人带了下去。 赵丝言勾起了唇角,顾晨风自然不会再开口了,他已经通过了李君泽的测试,自然不会再趟这浑水,那书生的去留未来,他根本不关心。 没错,这书生其实就是李君泽给顾晨风的测试,顾家有意交好,按说以翊王府的处境,他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看今天的事情,却是冲着顾晨风来的,赵丝言心里闪过了一抹疑惑,不过这与她无关,便也就放下了。 赵丝言看了看时间,便掐了赵文浠一下,赵文浠立刻对她怒目而视,看到姐姐的眼神,他按捺住脾气,然后才道:“姐姐我累了,我想回家。” 赵丝言立刻道:“是啊,出来这么久了,你也该累了,我先带文浠回家。”顿了顿,她望向了赵亭山:“父亲呢?今日可是会回去?” 赵亭山看了李君泽一眼,然后才道:“我先不回去了,军中还有事,你跟你娘说一声。” 赵丝言点了点头,便要带着赵文浠先回去。 陈婉莹却是不太愿意:“难得出来一趟,别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怀里心思,这花灯阵还没开始呢,听说今年的花灯会也是不一样,是为了世子爷特意准备的,不如我们看过之后再回去?” 赵丝音也不想回去:“是啊,现在时间还早呢,而且顾公子难得来一趟,我们也要尽了地主之谊才是,不然祖母该怪罪了。”顿了顿,她又道:“文浠年纪小,要不你先带文浠先回府?” 不管是李君泽还是顾晨风,似乎都对赵丝言格外的刮目相看,这让赵丝音很是警惕,他们想继续逛,但不想让赵丝言留下碍眼。 赵丝言不在乎这个,点了点头:“那好,我就先带文浠回去,就先失陪了!” 赵文浠在心里小声嘀咕,他也不想回去啊,其实他也很想看花灯阵啊,可是谁让他人小?就算有意见都不被受重视。 李君泽似笑非笑地看了赵丝言一眼,赵丝言脸色不禁一赧,他的目光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回去吧,出来了这么久,老太太想必也挂念的很。”顾晨风温声地说道。 李君泽看了看顾晨风,突然开口问道:“顾公子现在是住在赵大人的府上?” 顾晨风愣了一下,没想到顾晨风会问他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是的,赵老夫人是我的姨姥姥,说起来我们两家也是亲,所以这次便上门打扰了。” 李君泽含笑着说道:“我与顾公子一见如故,如若不嫌弃,不如来与我同住?也算是彼此有个照应。” 就算顾晨风是有意要结交李君泽,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李君泽一见如故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这事跟赵丝言没关系,她并不在意,只低下头与赵文浠小声说话,小家伙因为不能看花灯阵闹脾气呢,赵丝言少不得要许了他不少的好处。 顾晨风微微愣了一下,虽说他很希望能李君泽亲近,不过若是太亲近了怕是有些不好。 想了想,顾晨风道:“军中要地,我一无官职,二无功名在身,怕是不易久留,”顿了顿,他又急忙说道:“多谢世子爷的抬爱,若是不会耽误世子爷的大事,我会上门叨扰的。” 李君泽也不在意,只点了点头。 陈婉莹望着李君泽俊美的面孔,脸颊微红,眼中闪着名为野心的光芒,倒是赵丝音,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众人便决定回府了,赵亭山跟李君泽便回了军营。 一到了赵府,众人去了鹤兰苑见过了赵老太太,赵文浠将花灯送给了赵老太太,还说了一大筐的好话,哄得赵老太太眉开眼笑,抱着赵文浠不撒手,惹来了赵文康不悦的目光。 今天本来赵文康也想跟着出去的,被他的父亲赵亭绪给留在了家里。 赵文煜又将遇见了李君泽的事告诉了赵老太太,赵老太太闻言立刻道:“怎地不将世子爷迎进府里?世子爷孤身在外,身边有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一个人过节,得多冷清?你是怎么办事的?”说到最后,语气里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的责备。 不得不说,赵家的人都是习惯性的想太多。 赵文煜一脸无奈,还是顾晨风为他解围:“世子爷公务繁忙,而且二叔又是世子爷的属下,与属下来往密切,怕是也会对世子爷不利。” 赵老太太还是很给顾晨风的面子的,脸色虽然还是不太好,不过倒也没再说什么。 ------------ 第三十四章:如意算盘 当赵老太太听说顾晨风会时常去找李君泽,要与他请教的时候,眼中又盛满了笑意。 “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出息的!”赵老太太慈爱地说道:“以后让文煜和你一起去见世子爷,要不再带上文康和文浠,这做学问啊,就不能闭门造车,就该集思广益才是。” 这是恨不得三个孙儿都在李君泽面前露面呢,赵老太太也是够贪心的。 顾晨风却是面不改色地应下了,赵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便更加慈爱了。 赵丝言懒得看他们在这演戏,便带着赵文浠回了听雨园,一回去,柳氏就急忙迎了出来,看到儿女都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这次出去玩没发生什么意外吧?”柳氏焦急地问道。 赵丝言点了点头:“有麻烦也不是我们的麻烦,母亲别安心,我们只是出去看了看灯,文浠也很乖巧,还碰见了父亲。” 说着,赵丝言三言两语的说了一遍出去发生的事,听到赵亭山跟在李君泽身边,柳氏也松了一口气。 “就是不知道还能有几日这样的安稳日子。”柳氏叹息着说道。 柳氏是担心大辽打过来,那时候赵亭山就要上战场了。 提起这个事,赵丝言的眼神闪了闪,她是知道上一世大辽发兵的时间的,距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而且现在裁兵的事已经顺利解决了,赵亭山的左膀右臂大多都留了下来,就算开战,她也放心了许多。 说到这个,赵丝言心里更恨极了何青山,上一世,赵亭山在战场上都毫发无伤的回来了,最后却死在了自己兄弟的算计! 赵丝言宽慰了柳氏几句,柳氏便去哄着赵文浠睡觉了,赵丝言便也回房了。 中秋节之后,天气便开始冷了下来,不过赵家的日子倒也算平静,顾晨风时不时的去拜见李君泽,陈婉莹与赵丝音也没有的争,都安分了不少。 这一日,赵丝言正在自己的小书房里练字,云翠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小姐,刚刚老太太派人传话过来,让太太去了鹤兰苑。” 赵丝言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可知是为了何事?” “喜儿姐姐问了,不过传话的嬷嬷只说了一句是好事,太太不敢耽搁,便已经过去了。”云翠答道。 赵丝言愣了愣,面露深思,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不禁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道:“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她差点忘了,上一世,因为赵文康的功课不如赵文浠,大太太心里焦急,便找了个理由打算换个夫子,正好她家里是书香世家,很快就找来了一个曹夫子。 这位曹夫子因是大太太找来的,大太太对他极其好,所以他对赵文康也格外偏疼,还经常责骂赵文浠,赵文浠因此有一段时间居然还产生了厌学的情绪。 后来赵文浠在学堂还因顶撞曹夫子被罚跪了祠堂,后来柳氏还因此事想要换个夫子,被大太太告到了赵老太太面前,赵老太太把柳氏训斥了一顿。 因为柳氏被教训了之后,赵文浠才渐渐收敛,在学堂的时候也不再出风头,赵文康渐渐崭露头角,不过她知道,在私下里,赵文康一定没少欺负赵文浠。 赵文浠担心柳氏有因他的缘故被赵老太太责骂,就都忍了,只自己学习。 后来在赵亭山被斩首,柳氏殉情之后,有人传言赵文浠与人妻私通,还是那位曹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怒斥赵文浠,因世人对读书人的崇敬,而曹夫子又是赵文浠的夫子,所以没有人去追查事情的真实性,这件事就此被定棺盖论。 赵文浠的名声也毁于一旦。 这一次,大太太怕是又要旧计重施! 赵丝言眼神中一片冰冷。 赵丝言也不练字了,只等着柳氏回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柳氏才回来,赵丝言上前扶着她坐下,然后才问到道“娘,祖母找您什么事?” 柳氏不甚在意地说道:“哦,不是什么大事,是乔夫子家中有事,要请辞了,家里还要再请一个夫子,因为事关几个孩子的教育,所以大伯母不敢独自做主,便请了我过去,也是有心了。” 赵丝言冷笑了一声:“怕不只是有心,而是居心不良吧!” 柳氏皱了皱眉头,语气一沉:“言儿,你怎地如此嫉世愤俗?大伯母明明是好意,你为何要如此曲解她?” 赵丝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猜大伯母请您过去的时候,一定说了,她家中父兄皆是读书人,认识不少品性高洁又学问不错的夫子吧?” 李嬷嬷急忙点了点头:“对对,三小姐说的没错,大太太就是这么说的。” “这就是在跟母亲炫耀她的家世,让母亲心中难过呢,她一定还说了,这夫子很重要,必须要选个知根知底的,才不会误人子弟,还说母亲家中一定是没有门路,便不为难母亲,她写信回家,请父兄帮忙找一个可靠之人。”赵丝言说着望向了柳氏:“我说的可对?” 柳氏目瞪口呆,她知道女儿聪慧,可是这猜的未免也太准了? “你在你祖母房里放人了?”柳氏震惊地说道。 赵丝言一脸无奈,“看来我说对了。” 李嬷嬷暗恼道:“我还以为大太太什么时候这么好心?竟主动招揽这差事,原来是这样!亏得太太刚才还那么感激她!” 现在的柳氏,除了出身之外再无让人诟病的地方,儿子也生了,还是那么聪慧,可就是柳氏武将的出身,所以大太太就认准了她这个弱点,一个劲儿的打压她,无时无刻不炫耀着自己清贵的出身。 柳氏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求别的,如果她能费心找到一个好夫子,能好好教导文浠,我也是感激她的,就算她是有意针对我,为了文浠,我也忍了。” 赵丝言摇了摇头,柳氏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娘,您觉得,大伯母可能只是为了刺激一下你的出身,就这么劳心劳力的张罗么?”赵丝言反问道。 “不然她还有什么目的?”柳氏不解地问道。 望着柳氏不解的目光,赵丝言叹了一口气,也难怪上一世他们这一房最后会落得那样的田地,她母亲对大房根本没有防备之心啊。 “文浠与文康年龄相当,原本文康也算是聪慧的孩子,可是我听说课堂上,夫子向来都只夸赞文浠,还说让文康向文浠学习,如果这个时候换了一个夫子,而且还是大伯母找来的,你说夫子对他们两人会怎么样?”赵丝言反问道。 柳氏怔了一下,“不,不会吧?毕竟都是读书人,他还能厚此薄彼不成?” 李嬷嬷却是冷哼了一声说道:“这可说不一定,毕竟按照大太太的风骨来看,这可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柳氏这下是真的急了,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一双儿女更重要。 “那,那可怎么办呀?我刚才已经答应了她,拜托她去找夫子了!现在总不好出尔反尔吧?”柳氏急忙道。 赵丝言一脸沉思的模样,柳氏又道:“言儿,你向来聪慧,可得想想办法,救救你弟弟啊!”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温声的安抚她:“娘,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柳氏这才松了一口气,顿了顿,她又一脸懊恼地说道:“都怪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否则也不会上了你大伯母的当!” 赵丝言又急忙安慰了她两句,正好赵文浠要下课了,把她支开去照顾赵文浠了,赵丝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嬷嬷并没有跟着柳氏离开,而是留了下来,她望向赵丝言道:“三小姐,真是难为你了,太太性子耿直,要不是有你,我们二房不知道吃了多少亏,委屈你小小年纪,就要为弟弟和母亲谋划。” 赵丝言微微一笑说道:“嬷嬷说的哪里话,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为他们本就是应该的。” 李嬷嬷连连叹息,望着赵丝言的眼神又欣慰又动容,“哎哎,奴婢知道,三小姐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小姐若是有什么事就来吩咐奴婢。” 赵丝言笑着微微颌首,李嬷嬷这才离开了。 李嬷嬷一走,赵丝言脸色便是一沉,她叫来了云翠,吩咐道:“你去查查,顾公子平日里的行程。” 云翠有些讶异地看了赵丝言一眼,以前赵丝言向来对顾晨风没有兴趣,甚至对他还有些避之不及,这次倒是怎么了? 不过云翠一句话都没有问,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下了。 今天赵亭山又没回来吃晚饭,柳氏却是按捺不住,一天都没见赵丝言有动作。 “言儿,你说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我你爹啊?此事关系到你弟弟的功课,万万马虎不得!”柳氏忧心忡忡地说道:“要不还是让你爹去跟老太太说?”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道:“娘,爹军务繁忙,开战在即,怎好让他为这些琐事分心?再者,这本就是内宅之事,爹也不适合插手啊?回头到了大伯母面前,大伯母反而要说她一番好心,我们不领情,只会让祖父祖母怪罪父亲。” 柳氏一脸为难地说道:“那这可如何是好?你到底想到办法了没有?” 柳氏是看着赵丝言一天了,都没个动静,担心她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才着急了,事关赵文浠的未来,柳氏不得不慎重。 李嬷嬷站在她身后一脸无奈的样子,她都劝过柳氏了,既然三小姐答应了,就说明她心里有成算,就应该相信她,可是柳氏如此急不可耐,显得像是不信任三小姐一样。 以前母女两人的关系就不好,最近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李嬷嬷担心柳氏又把母女情分弄生分了。 李嬷嬷连忙开口:“三小姐,太太是担心这件事会太为难你,心疼你呢,若是实在不好办太太再想别的法子!” 赵丝言摇了摇头,耐着性子说道:“我知道,我怎会误会母亲,只是着件事确实有些棘手,因为这件事不能由我们出面,若是我们出面拒绝,怕是会得罪大伯母,也会惹祖母不高兴。” 柳氏本来已经做好了,就算会得罪大太太会惹赵老太太不高兴,她也要拒了的,毕竟事关儿子的前途。 “难道言儿还有更好的办法不成?”柳氏不禁问道,顿了顿,她神色黯然地说道:“其实我也想明白了,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你大伯母与祖母也未必会满意我。” 赵丝言不禁看了柳氏一眼,柳氏这个时候倒是明白了。 “还没到那个时候呢,倒不是怕与她们翻脸,只是这是件小事,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赵丝言笑着说道:“这件事我们不能出面,必须要将自己摘出去,就得找一个不怕得罪大伯母与祖母的人才行。” 喜儿一脸烦恼地问道:“咱们赵家有这样的人么?” 在赵家,赵老太太代表着绝对的权威,尤其在赵老太爷不管俗事的情况下。 李嬷嬷却是瞪了她一眼:“怎么没有,以前没有,现在可就有了。” 喜儿愣了一下,然后才想明白了:“是顾公子!” 整个赵家,只有顾晨风不怕得罪大太太也不怕得罪赵老太太,相反,是她们担心会惹顾晨风不高兴。 而且顾晨风自己也是要留下来读书的,如果他不同意让大太太找夫子,谁都说不出来什么,毕竟顾家可比大太太的娘家显赫多了。 “可是顾公子会帮忙吗?”柳氏狐疑地问道:“毕竟是赵家的家事,他怕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李嬷嬷连忙道:“太太,他不愿意帮忙,小姐会想办法让他开口的,我还说呢,为何小姐会吩咐云翠去盯着顾晨风的动态,原来是因为这个!”顿了顿,她又劝解柳氏:“太太,三小姐心里是有成算的,您就放心吧!” 赵丝言看着柳氏一脸怀疑的目光,心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却也不好说什么,想了想,她承诺道:“不出三日,我一定将事情解决了,若是解决不了,母亲再去求父亲帮忙可好?” 三天而已,也没有什么大的干系,大太太也不能那么快就找到人,柳氏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就依你,不过言儿,此事万分重要,你可不要掉以轻心哪!” 柳氏实在难以放心,怎么看都觉得赵丝言对这件事不够重视,像是以玩闹的心态看待这件事,这事与赵丝言没什么关系,对赵文浠可是重要万分,她担心耽误了儿子。 柳氏哪里知道,赵丝言如此云淡风轻,其实是成竹在胸,早就有了谋划,所以并不紧张。 赵丝言也没想到,她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偏偏被柳氏误会成不在乎,这事实在是个误会。 不过因为柳氏的催促,赵丝言便也下定决心尽快解决掉这件事,免得她娘担心。 云翠很快就回来了,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无奈:“小姐,本来奴婢还想着要避开些人,免得闹得人尽皆知的,谁知道我去了门房,刚把人叫到一边,我只提了一句顾公子,门房就已经了然了,跟我说是来打听顾公子的行踪的吧?” 赵丝言愣了一下,云翠继续说道:“我打听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大太太和三姑奶奶都派人来打听过,人家门房早就见怪不怪了,当即就跟奴婢说了!” 云翠还有一句话没说,是那门房说的,有些不太中听,那门房还说‘府里的女主子都打听了一个遍,我还以为二房没有兴趣呢,如此当真是凑齐了’! 云翠气得不行,当即便要与门房理论,不过的顾忌着有事求他,到底是忍住了。 赵丝言也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过好在云翠是把事情打听清楚了。 其实顾晨风的行程非常简单,尤其是最近与李君泽搭上线之后,早上吃过早饭出门,过了午时之后就回来,下午就会留在房间里读书,偶尔也会去学堂,他的行踪非常简单。 以前赵文煜还经常与顾晨风一起行动,最近顾晨风也不带着他了,便是自己一个人。 赵丝言点了点头。 云翠刚说完,赵亭山便回来了,赵丝言也有几日没见到父亲了,可以说自从中秋节那天之后,她便没见到赵亭山,如今看到他回来了,也很是惊喜。 “爹,您回来了!”赵丝言不禁高兴地唤道,可是仔细一看,就发现赵亭山的表情可不太好,她不禁一怔:“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一时间,赵丝言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 赵亭山叹了一口气,却是答非所问:“你们吃过饭了么?还有吃的么?” 赵丝言愣了一下,“这么晚了,父亲还没吃饭?”顿了顿,她急忙吩咐:“绿荷,去厨房再拿一份饭菜来。” 赵亭山急忙说:“拿两份!” 赵亭山习武,饭量一向很大,赵丝言也没在意,只是望着赵亭山关切地问道:“军中很忙吗?父亲都来不及吃饭?”顿了顿,她又道:“父亲也该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再忙也要用饭呀。” 赵亭山有些羞愤地看了她一眼,赵丝言立刻敏锐地问道:“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没粮了。”赵亭山艰难地说道,“朝廷之前说了裁军,世子爷既然成功裁军了,朝廷的军粮军饷自然也会相应缩减,藏在寺中的将士还好说,帮着种田还能吃上饱饭,可是留下的将士就惨了。” 赵亭山说着,一脸的忧伤:“如今朝中局势复杂,军饷一层一层的剥削下来,本来就所剩无几了,今年岭南那边又出了暴乱,朝廷更是理所当然的缩减了粮饷。”顿了顿,他叹了一口气:“那些粮食根本不可能吃饱,世子爷压着没让消息泄露出去,担心动摇军心,可是这么隐瞒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没有粮食怎么隐瞒?到时候将士吃不饱怎么办? 赵丝言望着赵亭山面无表情地说道:“所以爹是为了给军中省点口粮,所以才回家吃饭的么?”而且还是一要就两碗? 赵丝言怀疑,这么下去他是不是还要给他军中的将士带些口粮回去了? 赵亭山被女儿看穿了心思,脸上有些抹不开,“这不是,这不是顺便么?”顿了顿,他又道:“就是可怜了顾晨风那小子,这才投靠世子爷多久啊,就碰见这么棘手的事情,世子爷说了,让他回去想办法呢,我看啊,这件事要是不解决,顾晨风也没什么脸面了。” 他饭量大,少吃一顿能节省不少口粮呢!赵二老爷出身富贵,就连被赶出家门那几年都没饿过肚子,突然之间要节衣缩食,还真的不太习惯。 毕竟顾晨风刚刚投靠李君泽,这个时候出了这么重大的事情,若是顾晨风能为李君泽顺利解决,自然会顺利站稳脚跟,这也是顾晨风的机会,若是不能解决,李君泽怕也是会怀疑顾晨风的能力。 风险与机遇向来是一对好伙伴的。 赵丝言点了点头,这下她是真的有点同情顾晨风了,看来不只是她,连李君泽也打上了她的主意,这下可有顾晨风忙的了。 饭菜端了上来,赵亭山大口吃肉,很是快活,最后还拍了拍肚子,感叹道:“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还是家好啊。” 赵丝言瞥了他一眼:“爹,我劝您最好还是熟悉一下饥饿的感觉,说不定以后就没的吃了。” 赵亭山不信:“你又吓唬我,世子爷都把这事交给顾晨风解决了,那还能有错?顾家好歹还有一个次辅,顾家不是应该帮顾晨风解决粮草的问题么?到时候就有的吃了。” “可是世子爷要的并不是顾家,而是顾晨风这个人。”赵丝言冷静地说道:“那天在酒楼里,江毅对顾晨风的发问也是这个意思,比起顾家,世子爷更看重的是顾晨风,您想想看,有人因为您的家族重用你,和有人因为你本人的能力重用你,哪个会更让您死心塌地?” 自我价值和家族价值不同的,像顾晨风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更信奉士为知己者死这种说法的。 而且顾晨风这个人确实有几分本事。 ------------ 第三十五章:夫子风波 “顾家就没有价值么?”赵亭山不解地问道。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顾家未来的接班人是顾晨风。” 赵亭山愣了一下,然后就明白了赵丝言的意思,李君泽更在意的是顾家的下一代,就算是顾家,哪怕是顾家的那位次辅,怕也是会以顾家更年轻的小辈更重要吧,为了顾家的未来。 不得不说,李君泽的心机手段,和他的大局观真的是让人佩服。 “那你的意思是,这件事顾晨风解决不了?”赵亭山试探地问道,然后他觉得自己可能又饿了。 “这件事,别说靠他自己了,就是靠着顾家,怕是都难以解决了!”赵丝言冷笑着说道:“别忘了,是谁让世子爷来边关的!” 皇上让李君泽来登州,就没打算让他回去。 “这个情况下,次辅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帮他,否则就会暴露自己了,顾家是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的。”赵丝言冷静地说道。 赵亭山这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妙,抓了抓头,一脸苦色地问道:“那这么说,我和我的兄弟是铁定挨饿了?” 他望着赵丝言的眼神还透出几分希翼的光,似乎是希望赵丝言反驳他,来安慰他脆弱的心灵。 不过赵丝言冷酷无情地点了点头,赵亭山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赵亭山有意想问赵丝言有没有什么办法,不过一想,这件事李君泽和顾晨风都没有办法,他闺女一个大家闺秀又能有什么办法?她就算比别人聪慧了一些,可是也不是万能的,还是别说出来给他女儿添堵了。 赵亭山便并没有问出口。 赵丝言却是想了想,然后问道:“对了,父亲,世子爷怎么会想到给孙家出题的?” 赵亭山知道这事,毫不犹豫地说了:“其实是你何叔叔找到了我的面前,希望我能在世子爷面前为孙家求个恩典,孙家人想借着中秋节办一场灯会,来为世子爷接风,而且这种方式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不过孙家人担心世子爷不同意,没敢去世子爷面前,所以才让你何叔叔找我带话的。” 赵丝言愣了一下,“这何家与孙家有什么关系?为何何叔叔会帮忙?” “你何叔叔有个侄子,娶了孙家的姑娘,虽说那姑娘只是个庶女,但两家毕竟有这么一层亲在,而且你何叔叔觉得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便来找我商量了。” 赵丝言闻言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何家与孙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呢?她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的光。 赵亭山没发现,他继续说道:“当时我想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给顾晨风与世子爷搭线,所以我就答应了,也是我劝着世子爷答应了,好在世子爷也算是给我几分薄面,答应了此事。” 说到这,赵亭山笑着望向了赵丝言:“还真的如你所说,世子爷对顾晨风很是欣赏来着,如今两人可打得火热呢。” 可是谁能想到,这都是因为他闺女呢?有时候赵亭山看着李君泽与顾晨风相谈甚欢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们俩有点傻。 赵丝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自然也没提大太太要给赵文浠换夫子的事,她不想让赵亭山为了这些小事烦心。 赵亭山似乎真的是回来蹭饭的,第二天一早吃完饭就又走了。 赵亭山正在带着士兵训练呢,就有人禀报李君泽来视察了。 赵亭山愣了一下,不是昨天才来过的么?怎么又来了?他还以为李君泽为了军饷的事情烦恼,得忙一阵子呢。 不过人已经来了,赵亭山也只能出去迎接。 赵亭山迎着李君泽和江毅到了营帐之内,稍作寒暄之后,气氛有些尴尬。 赵亭山实在是不知道李君泽的来意,他不由得拿眼睛去看江毅,江毅却避开了他的目光,更让赵亭山不知所措。 李君泽皱了皱眉头,望向了赵亭山:“听说赵大人为了省粮,都开始回家吃饭了?” 赵亭山放心了,原来是来夸他的。 “唉,属下饭量大,吃的也比别人多,现在是艰难时期,能省一点是一点吧!”赵亭山叹息着说道,顿了顿,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世子爷不必夸赞属下,属下没别的本事,也就只能用少吃两顿,来为世子爷排忧解难了。” 江毅的嘴角抽了抽,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赵亭山一眼,他见过赵丝言,记得那是个胆大又聪慧的姑娘,本来还以为身为父亲的赵亭山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怎么接触下来,发现两人相差这么多? 李君泽露出一个微笑:“那赵大人回家,可曾想到什么解决此事的妙计?” 赵亭山愣了愣,“啊?不是,不是交给顾公子去解决了么?还要属,属下想啊?” 李君泽没说过啊,而且这事是不是太为难他了? 赵亭山觉得李君泽是在强人所以,所以他便直说了:“世子爷,你让属下冲锋陷阵,属下二话不说,丢头颅洒热血,属下绝无二话,可是要是说想什么法子,实在是属下能力有限!”说着,还一脸为难地看着他。 李君泽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半响,那一眼,真的是看到地老天荒了,最后他叹了一口气:“罢了。”说着,便站了起来,带着江毅走了。 赵亭山一脸莫名的表情,看着他来去匆匆:“世子爷走啊?世子爷不留饭了啊?” 江毅回过头说了一句:“你都要回家蹭饭了,我就不打你的秋风了!” 赵亭山:“……” 赵亭山到最后也没弄清楚李君泽是来干嘛的,只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要李君泽告诉他,他是觉得他回家了,说不定赵丝言会跟他说些解决的法子呢? 走出营帐的李君泽,也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的来见了赵亭山,似乎就确定了那人一定会有办法一样。 李君泽摇了摇头,甩开脑中的情绪,大步地离开了。 此时此刻顾晨风也有些烦恼,因为他已经第二次在他回府的时候,无意间碰见了陈婉莹了。 陈婉莹正在对着菊花吟诗,如今菊花开的正好,正好她吟了一首菊花的诗词。 顾晨风本想避开她,但陈婉莹却已经看见了他,不禁唤道:“顾公子!”说着,她已然红了脸颊,“没想到在这里碰见顾公子,倒是我唐突了。” 顾晨风叹了一口气:“是我不知姑娘在此,是我失礼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姑娘自便。” 顾晨风说完,便带着小厮急匆匆地走了。 陈婉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跺了跺脚,她都已经主动来示好了,他却还这么着急的离开,亏她还特意选了一首他最喜欢的陶潜云的诗来读。 陈婉莹不知道,其实这种事情顾晨风已经碰见过了,只不过之前碰见的是赵丝音,不过赵丝音做的比她隐晦,手段比她更高级罢了。 但顾晨风出身世家,后宅的手段也见过不少,像陈婉莹与赵丝音这样的,真的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心机。 顾晨风没走几步,就听到了花园里有两个小丫鬟在聊天。 红衣服的小丫鬟一脸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可是听说了,大太太有意要与顾公子结亲呢!” 另外一个圆脸的丫鬟不甚在意地说道:“你这算什么稀奇的?顾公子那样的青年才俊,又不只大太太看中了,三姑奶奶不是也有意的么?” “那不一样!三姑奶奶虽说是老太太的女儿,可是表小姐到底不是姓赵的,像顾家这么好的亲事,老太太也不可能让给外孙女儿呀!大太太也不可能同意的!”红衣服丫鬟耐心地说道。 圆脸丫鬟却道:“就算大太太有意,我看顾公子未必就愿意,顾公子年少有为,家世显赫,什么样的名门闺秀找不到?何必要选我们家的姑娘?” “如今顾公子可是在我们家读书的,大太太自然会想办法,让顾公子答应的!”红衣姑娘笃定地说道。 这下那圆脸的小丫鬟却是好奇了:“哦?什么办法?顾公子不愿意娶,大太太还能强逼着他娶不成?” 红衣丫鬟很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圆脸丫鬟连连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红衣丫鬟这才说道:“我也是听人说的,顾公子要留在我们家读书,大太太会从娘家寻一个夫子过来,到那时顾公子便与夫子有了师徒的名分,到时候让夫子跟顾公子开口提亲,顾公子碍于老师的面子,还能拒绝怎地?再加上我们家与顾家本就有亲,顾家也不好撕破脸皮才是,更何况,我们二姑娘也是一表人才,还怕顾家看不上是怎么地?” 天地君师亲,这师甚至还排在亲的前头,就知道老师有多重要了,师生关系是一种天然的联盟,就算顾晨风身份显赫,若是他老师开口让他做什么事,他若不做,那边是大逆不道。 欺师灭祖可是非常严重的罪名。 两个小丫鬟说完了闲话,四下看了看,便急匆匆地走了。 顾晨风听完两人的对话,不由得若有所思,却是突然向听雨园的方向望了望。 良久,他低下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拿我做刀使么?”说完,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可是家中还是没什么动静,柳氏也有些焦急了,不过赵丝言承诺三天,还有一天,柳氏也只好按捺住焦急的心情,没再去找赵丝言了。 第三日,大太太就派人去把柳氏给请了过去,柳氏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直觉认为是为了夫子的事情,可是来的人是赵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她不好叫她多等,也没去叫赵丝言,换了一身衣裳便去了鹤兰苑。 一进了屋子,就听到大太太的声音。 “学问好,人品也好,是我娘家大哥亲自去打听的,母亲尽管放心,绝对不带有差的!”大太太信誓旦旦地说道。 柳氏心里咯噔了一下,还真的是为了夫子的事情而来。 柳氏给赵老太太请了安,赵老太太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柳氏便站到了一边,听着大太太将那夫子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大太太说的天花乱坠,话音一落,她的目光落在了柳氏的身上:“二弟妹,此人文采斐然,名声极佳,我大哥以为是给文康选夫子,特地三顾茅庐的去请他,否则他轻易是不肯出山的,也是见我们家有诚意,这才肯出来教导的!” 这是在告诉柳氏,赵文浠是借着赵文康的光呢。 原本柳氏对赵丝言的话还将信将疑,现在还有什么不信的?这还没教课呢,就已经排挤赵文浠了,若是真的当了赵文浠的先生,赵文浠还不是肯定受委屈? 赵老太太对柳氏向来没有耐心的,不由得不耐地说道:“这读书人的事,她知道什么?问她她也不懂,还净是出馊主意!” 柳氏心里有些焦急,开口就想要回绝,李嬷嬷眼疾手快地拽了一下她的衣袖,冲着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柳氏这才咽下想要拒绝的话。 “母亲说的是,一切全凭大嫂做主。”柳氏咬唇说道,可是表情却有些不太愿意的样子。 李嬷嬷松了一口气,三小姐可是叮嘱过她,让她看好二太太,不要轻易对这件事发表看法。 她总算没有辜负三小姐的嘱托。 赵老太太对柳氏的态度非常不满,“你大嫂也是为了你的儿子在四处托关系,你这个当娘的也不知感激她!难不成还有怨言不成?” 柳氏急忙说:“母亲,儿媳万没有这个意思的!” 柳氏心里一样如热锅煎着一般,很是煎熬,直到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是顾晨风来了。 赵老太太也顾不上找柳氏的茬了,连声说到:“快请,快请!” 顾晨风缓步地走了进来,赵老太太一看到他,便露出了慈爱的笑容:“晨风来了?听说你这几日忙碌的很,想必是世子爷交给你差事了吧?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开口,千万不要客气,姨姥姥这里,还是有几个能跑腿的人的!” 顾晨风还是恭敬地行了礼之后,才温和的笑着望向了赵老太太:“多谢姨姥姥,若是有需要,我是不会与姨姥姥客气的。” 赵老太太的脸上的笑容更盛,连声说道:“我就喜欢你与我不客气!” 顾晨风沉吟了一下,却是道:“正好,我这里有一桩事,还要与姨姥姥商议。” 赵老太太的表情更柔和了,只觉得顾晨风是尊敬她,看重她,才会如此客气的与她说话,还要与她商议,就算不商议,他定的事,她还能反对不成? 果然,这读书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孝顺又知礼。 “是什么事呀?让晨风都拿不定主意了?”赵老太太温和地说道。 “是这样的,以后我还要留在赵家多有打扰,还有,父亲还说功课也不能落下,所以特意给我送来了一名老师,是祖父特意寻来教导我的,学问也算不错,我想着,既然如此,不如带着文煜、文康还有文浠一起读书,也算是有个伴儿,不知姨姥姥意下如何?”顾晨风温声说道。 此言一出,柳氏满脸惊愕地向顾晨风望了过去,一脸惊喜的样子。 她的这个样子倒是让顾晨风有些诧异,他以为这件事是赵丝言做的,不过看柳氏这个样子倒像是丝毫不知情,他有些疑惑了。 柳氏一脸惊喜,那大太太可就是一脸的难看了,她刚与赵老太太说这件事,顾晨风就跑来拆她的台了,她还能反对不成?那可是顾家找来的夫子,而且是专门教导顾晨风的,那学问能差得了?这次是赵家借了顾家的光了,赵老太太还能反对? 果然,赵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这是好事,难为你还能想着他们,到底是血脉同胞的骨肉,姨姥姥怎么会反对?” 赵老太太答应了,这件事就定棺盖论了,就算大太太心中再不服气也没办法了。 顾晨风说完着件事便告退了,他还有事,赵老太太还温和地叮嘱了他几句别太累了。 柳氏和大太太也顺便提出了告退,出了门,大太太一脸的冷若冰霜,直接越过柳氏走了。 柳氏乖顺地给她让了路,看着她气冲冲地背影,转过头看了李嬷嬷一眼,不禁笑道:“真是太险了!怎么就那么正好?恰好这个时候顾公子就来了?我还以为言儿是哄我的,没想到她真的又办法。” 李嬷嬷也笑着点头:“三小姐既然答应了,说明她一定有办法,三小姐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柳氏也点了点头,赵文浠的事情一解决,她心里可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 顾晨风离开了鹤兰苑却并没有离开,而是直接去找了门房。 门房看到顾晨风连忙点头哈腰,顾晨风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平日里都是你守着门,这主子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回来,去了哪里,想来你是最清楚的吧?” 那门房喜不自胜地连连点头:“这是自然,平日里干的就是这份差事!” 顾晨风的笑容很是为何,让门房看的不由得心生感叹,赵家的其他主子可没这么和气的,一个一个的都是眼高于顶,就算是最好说话的大少爷,也是不会用正眼看他的,更不要说像顾公子这样的温声细语的。 门房到底是见识浅薄,他不懂有一句话,叫笑里藏刀。 顾晨风嘴角的笑意不变,却是开口问道:“倒是个好伙计,既然如此,我的行踪就是你泄露的了?” 顾晨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一如既往的和煦,就连嘴角的笑容都没有变过,可是听在门房耳中却生生的地出了一身的冷汗。 “小,小的不敢!”门房慌忙地说道。 顾晨风并没有放过他,只是盯着他的眼睛,门房不敢看他,却在他的沉默的威压之下,硬着头皮开了口:“没,没谁,小的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顾晨风也不在意,循循善诱地问道“当真不说么?你应该也知道,老夫人对我很好,若是我与老夫人说,你冒犯了我,你觉得你会有什么下场?” 门房脸色一白,那他的下场不言而喻,赵老太太对顾晨风比对自己的孙子还好呢,这府里就没有不知道的。 门房这才嗫嚅着开了口:“其实,其实是顾公子一表人才,所以打听的人才多了……有大房的,还有三姑奶奶身边的丫鬟……还有二房的。” 二房?顾晨风愣了一下:“二太太也打听过我?” 这些人打听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可是顾晨风没想到赵丝言也曾打听过他,顾晨风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柔和了起来。 门房点了点头,还未等他说话,顾晨风便随手塞给了他一锭碎银子,然后转身走了。 门房拿着银子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其实还是赵家没有规矩,若是放在大家族里,今天顾晨风就算是打死了门房,门房也不可能透露出自己主子半点的消息。 同样,若是换成了大家族,也没有让外人处置自家下人的道理,不过是因为赵家根基浅薄罢了。 这与赵老太太和大太太有些关系。 不过这不重要,顾晨风打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心满意足地走了。 虽然赵丝言打听他,很有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过顾晨风理所当然的忽略掉了,就选择了自己喜欢的那种猜测。 不过顾晨风很快就开心不起来了。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柳氏回到了听雨园,一脸的喜不自胜,看到赵丝言,便高兴地说道:“言儿,还是你有办法,怎地就这么巧呢?顾公子来的真是时候。” 那自然是她让人去给顾晨风传了话。 赵丝言微笑地望着她,柳氏不由得再一次感叹女儿长大了。 听雨园这边笑语晏晏,大房那里却是愁云惨淡,大太太回去之后便发了一通脾气。 ------------ 第三十六章:没有心机赵三小姐 赵丝音皱起了眉头,不解地望向了自己的母亲:“怎么会这样?祖母不是已经答应了么?” “你祖母是答应了,可是谁知道顾晨风会突然冒出来,说是顾家已经给他准备了夫子,顾家是什么人家?你祖母还能驳了他的面子?忙不迭的就答应了,连给我个缓冲的机会都没有!”大太太恨声说道:“就算两人共同执教也不是不可以,咱们赵家又不是养不起!” 赵丝音摇了摇头:“祖母是不会同意的,若是选了两位夫子,倒像是对顾家的人选不放心似的,祖母是不会因为这等小事便去惹了顾家的不快。” 大太太也只是抱怨了一句,她也知道婆婆的性格,她就是生气:“为了让你祖母无话可说,我可是让你舅舅说了不少的好话,放下身段,又送了不少好东西才说服那人同意的,现在好了,一句说不用就不用了,回头我要怎么与你舅舅交代?!” 关于选夫子这个事,大太太也确实是用心,选的人也真的是有真材实料的,毕竟也是要教她的儿子,所以大太太为了这个人选委实费了不少心思,可是顾晨风一句话就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 “本来我还想着,寻个好夫子,让文康把那个,把文浠给比下去,到时候又与晨风有了师徒的名分,日后为你谋划的时候也是方便,这是多好的法子!”大太太只要一想就觉得不甘心。 赵丝音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她想到了赵丝音,不由得抬起头:“娘,您说是不是二婶……” 提到柳氏,大太太有些不屑地撇撇嘴:“就她?哼,一个武将之后,在你祖母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又生性愚钝,她若是能有这样的手段,也不至于被老太太厌弃到这个地步!” 赵丝音一想到柳氏的样子,也觉得有些不可能,“但是,三妹妹呢?她可是很聪慧的,娘,您知道不,上次去灯会,她也是出了风头,还让顾公子对她刮目相看,还有世子爷,我总觉得在庄子上那段时间,世子爷与她发生了些什么。” “世子爷岂会看上她?你未免多想了吧?我已经打听过了,世子爷以前在上京的时候就素有风流之名,怎会看上她这样的小丫头?”大太太不甚在意地说道:“她确实有几分的聪明,不过也只是自作聪明,否则也不会被罚到庄子上了。” 赵丝音皱了皱眉头,其实她并不怎么认同大太太的说法,可是又不好直接反驳她。 “可是这次的事情明显是有人在破坏。”赵丝音皱着眉头说道。 大太太眼中闪过了一抹怒色:“肯定是你姑姑,以前她没出门子的时候就是个麻烦精,惯会装模作样的,如今她都成这个样子了,还敢兴风作浪!” 赵丝音却并不这么想,她想了想,却是道:“可是夫子的事与姑母并无关系,也并不会影响到她呀,她为何要这么做?” 大太太冷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道:“音儿,你还是太善良了,不了解你姑母这个人,你姑母向来是心比天高,嫁了个如意夫君,偏偏还死得走,她呢,也没生个儿子,最后守不住家产回到娘家来,她心里不服气呢,看着康儿如此聪慧懂事,她是嫉妒的!” 赵丝音却觉得有些不安,“可是如今姑母住在府上,为何要得罪母亲?” “还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顾公子!”大太太说道:“她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想要为她寻一个好亲事,你长的比婉莹好,又比她温婉大方,她自然也装不出什么云淡风轻了。” 大太太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她信誓旦旦地道:“音儿你放心,娘绝对不会让她们母女挡了你的路!” 赵丝音想了想,却是试探地看向了大太太:“娘,若是顾公子无意女儿,女儿也没必要非要凑上去。” 大太太一惊:“音儿,你怎么会这么想?” 以前母女俩也是有过讨论的,大太太向来觉得,就算是女子也该有自己的主见,所以这些事情她从来不避讳着赵丝音,反而会去询问她的意见,若是她同意了两人再做谋划。 顾晨风这件事也是如此,若是赵丝音不愿意,大太太也不会这么费尽心思的。 不得不说,大太太其实是个很好的母亲,她的方法也不算错,就是不怎么聪明而已。 赵丝音垂下了目光:“我就是觉得,顾公子未必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顿了顿,她低声说道:“女儿想要做人上人,不想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大太太眼中流露出了满意之色,她笑着拍了拍赵丝音的手,夸赞道:“不愧是我的女儿,就是有志气!”顿了顿,她又道:“你觉得顾公子不合适么?” 顾晨风是她们目前能接触到的最好的人选了,不过看赵丝音的样子却是不满意? 赵丝音若无其事地说道:“不是还有一个么?也未必就得是顾公子呀。” 大太太一怔,这才想到她说的是谁,“你是说世子爷?”她不禁一脸愕然。 赵丝音抬起头,对上了大太太的眼睛,眼神沉稳,此时的赵丝音倒是与赵丝言有几分的想像,可惜,她眼中闪过了一抹野心的光芒,破坏了她眼神的灵动。 “毕竟世子爷是皇室中人。”赵丝音淡淡地说道。 他们对于皇室有一种天然的敬畏之心,皇室血脉更是高人一等,若是与宗室结亲,在她们看来,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但大太太有些犹豫:“可是我听说翊王府的处境不太好,要不然世子爷也不会被皇上派来登州了,你见过哪个宗室子弟被派来从军的?” 赵丝音却是道:“可是我们能接触到的皇族,只有他了。” 大太太一噎。 大太太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行不行,娘不能让你去冒险,这件事不行!” 大太太是爱富贵,可是也是有底线的,翊王府实在是太不稳当了,她不是冒险。 赵丝音也没有再劝,左右她看出来了,顾晨风对她无意,大太太找不到比顾晨风更好的人选,肯定不甘心选个平凡的女婿,至于世子爷,她在徐徐图之好了。 想到了李君泽,那个清俊的少年,赵丝音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抹憧憬之色。 大太太和赵丝音关于女婿的选择上并没有达成共识,不过大太太却恨上了赵清如,若不是赵清如,也不至于坏了她的好事。 大太太管家,自然有好几种方式打压赵清如,还能做到让赵清如有苦说不出,赵清如也不能次次都去找赵老太太告状吧?若是次数多了赵老太太怕也是会嫌烦,日后真正有事的时候就不好使了。 这一次,却是陈婉莹受不住了,跑来找赵清如告状了。 “娘,大伯母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今日大厨房送过来的晚膳,半点荤腥都见不到,还一半都是凉菜!”陈婉莹一脸不悦地说道:“这跟顾家的亲事还没个结论,大伯母就看不我们顺眼了!” 赵清如皱了皱眉头,冷哼地说道:“你大伯母向来就是个面慈心苦的,惯会装模作样,要不怎能把你外祖母笼络住?” 陈婉莹又气恼道:“我让丫鬟去大厨房质问,谁知道大厨房的厨娘说,我们要守孝,自然不好大鱼大肉,所以才特意做的清淡的,娘,连个厨娘都不将您看在眼里了,这赵家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么?” 以前赵清如与陈婉莹没少借着思念亡夫、亡父的借口,惹的赵老太太更加心疼她们,如今大太太偏偏就借着这个借口,既然如此伤心,自然也不用吃好的了。 赵清如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然你要让娘怎么样?以前我没出嫁前这里是我家,如今我们娘俩儿只能算是寄人篱下!” 陈婉莹脸色一白,眼睛却是红了,她愤愤地说道:“娘,女儿一定要出人头地,让娘扬眉吐气,再没有人敢欺辱我们母女俩!” 赵清如脸色稍缓,她摸了摸女儿的脸,想了想,却是道:“不过旁人想要折辱我们母女俩,也没那么容易,”顿了顿,她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不屑地说道:“那王氏,不过就是借着一个出身,就以为能在赵家作威作福了?” 陈婉莹脸色一喜,她今天来找赵清如告状,也是为了这个,她们在家里也太委屈了!还有赵丝音,凭什么她的衣裳首饰都比她的更好?赵丝音还动不动的来她面前炫耀? 若是她的父亲还在,如今她也是县令之女,就算赵丝音在她面前也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儿,毕竟赵亭绪只是个秀才,连个举人都没中上呢! 赵清如心里也是有气的,总不能教人这么欺负她们母女,还以为她们好欺负,以后说不定还要怎么踩她们一脚! “莹儿你别怕,就算没有爹,娘也能照顾好你,那个顾公子娘一定会为你谋划的!”赵清如抱着女儿,轻声许诺地道。 谁知陈婉莹犹豫了一下,却是抬起头,咬着唇道:“娘,女儿不想嫁给顾公子了!” 赵清如怔了一下,陈婉莹继续说道:“按身份明明还是世子爷更显赫尊贵一些,便是顾公子,到了世子爷面前,也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儿,不如就把顾公子让给赵丝音好了,日后她就得一辈子在我面前低头了!” 赵清如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笑着道:“不愧是我的女儿,就是有出息,”顿了顿,她却是迟疑了:“不过世子爷怕是没那么好谋划的,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陈婉莹挽着赵清如的手臂撒娇:“娘,我不管,您就帮帮我吧!若是女儿真的当了世子妃,娘亲的脸上也有光彩啊!” 赵清如自然不会像陈婉莹想的那么简单,她只敷衍了陈婉莹几句,心里却是想着该如何反击大太太。 不过有一点,赵丝音与陈婉莹不约而同地转移了目标,舍弃了顾晨风又看上了李君泽,原本被当成香饽饽一样的顾晨风一下成了弃子,好不可怜。 顾晨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嫌弃了,他还在为粮草一事烦恼。 这一日,顾晨风去见了李君泽,李君泽正在与江毅下棋。 顾晨风行了礼之后,苦笑着说道:“世子爷真是好雅兴,如今迫在眉睫,世子爷还能如此气定神闲,这份定力当真是让我佩服。” 李君泽淡淡地笑道:“左右麻烦放在那里,我就算火烧眉毛也还是解决不了。” 江毅看到他却是高兴的很,直接扔了手中的棋子,急忙道:“顾公子来得正好,你陪世子爷说说话,我出去给你倒茶!” 江毅是李君泽身边的亲信,顾晨风自认还没托大到要他亲自去给他倒茶的地步,不过他走过去一看,看到两人的棋子,嘴角抽了抽,终于明白了江毅落荒而逃的原因。 李君泽也不在意,重新收拾好了棋子,顾晨风望着他修长的手指,在期盼上分拣着棋子,明明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他做起来却是悠然自得,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优雅。 顾晨风也不是没见过皇族之人,可是只有李君泽,他觉得他的高贵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我实在是惭愧,有负世子爷的重托,一直到今日都未想到好办法,还请世子爷责罚。”顾晨风苦笑着说道。 李君泽并没有开口,此时他已经分好了棋子,望向了顾晨风道:“要不要来一局?” 顾晨风愣了一下,虽然他不明白,现在都这个情况了,说是火烧眉毛也不过分了,怎么他世子爷还有心思下棋? “……也好。” 顾晨风接过棋子,李君泽让他执黑子,不过顾晨风拒绝了,坚持要猜子,李君泽也随他,最后还是顾晨风执了黑子。 江毅端茶走了进来,看到两人正在下棋,摇着头又退了下去,他觉得顾晨风实在是有点傻,刚刚看到他就应该知道了,李君泽下棋从来没有输过,就这顾晨风还敢跟李君泽下。 不得不说,很有勇气。 顾晨风也很快察觉到他与李君泽在棋艺方面的差距了,不过他还是咬紧牙关,并没有缴械投降,虽说如此,他也只坚持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最后弃子投降。 李君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会再坚持一会呢。” 刚刚顾晨风可是绞尽脑汁的想要多维持一会的。 顾晨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坦然地说道:“明知道我输定了,若是再负隅顽抗,只会显得我输不起罢了,既然技不如人,承认了好歹也能保留几分风度,不至于太难看了。” “坚持不懈总也是一种美好的品质的。”李君泽淡淡地说道:“其实你的棋下的不错,后来的这一招围魏救赵就很是不错。” 顾晨风苦笑着说道:“世子爷就不要打趣我了,我的棋艺有多少斤两我还是知道的。”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棋艺虽说是差了一点,不过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棋艺差,也放的下脸面承认技不如人,这一点就比许多人要好很多了。” 顾晨风怎么琢磨都觉得这话听着可不像是在夸他呢,可是他总觉得李君泽这话是话中有话。 “就像明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接受了别人的提醒,最后顺利解决了问题,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李君泽继续说道。 顾晨风愣了一下,李君泽却是看看向门外:“你还不来上茶?” 江毅这才走进来上茶。 顾晨风喝茶和的心不在焉的,走的时候也是心事重重,他觉得李君泽最后的那段话实在是有些意有所指。 接受别人的提醒,然后顺利解答了谜题,这件事他只想到一个,就是当日花灯会的时候,赵丝言提醒他,他才解开了李君泽的那两道谜题。 难道李君泽刚刚说的是这个意思?他对军粮问题束手无策,让他去找赵丝言寻求解决办法? 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赵丝言在顾晨风的眼里却是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她聪慧过人,反应敏捷,但也就仅此而已,若是让她去解决这样的朝廷大事,他不可免俗的觉得她没这个本事。 顾晨风犯了所有男人都有的通病,就是觉得女子的聪慧只能体现在后宅的事情上,少有的能吟诗作画被赞为一句才女已是不易了,可是正事上,他们还是觉得女子难堪重任。 即使顾晨风自己也很欣赏赵丝言,他也并没有打算去找她寻求帮忙,他觉得李君泽大概是在提醒他,可以让他去寻求家中的帮忙吧?只不过是以赵丝言的时期来暗喻而已。 顾晨风这么一想,才觉得合情合理。 顾晨风还未走远,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叫他。 “顾公子,请留步!” 顾晨风回过头望去,就见江毅快步地走了上来。 江毅虽说只是个侍卫,但顾晨风从不敢小看他,要知道李君泽从上京也带了一些人过来,只有江毅是伴在他旁边的,由此就知道李君泽对他的看重了。 “江侍卫,可是有何指教?”顾晨风客气地问道。 江毅露出了一个笑容,哥俩儿好一样的走在他的身边,笑着说道:“别这么紧张,就是想跟你随便聊聊。” 顾晨风可不敢放松警惕。 江毅却道:“顾公子从小读书,你见过的最聪明的人是谁?” 顾晨风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是世子爷!” 这倒也不是顾晨风有意拍马屁,而是李君泽确实有这样的实力。 以前他就听过李君泽的大名,总说翊王世子,文采斐然,是个算无遗策的人物,顾家要将宝压在李君泽的身上自然也是做过一番调查的。 不过顾晨风有切实的感受还是见到李君泽之后,从那天他出的那道题就已初露端倪,今天与他下棋更是如此,一手棋艺,顾晨风输的心服口服。 他家世显赫,从小也是严格培养的,自认棋艺不错,可是如今连他爹都很少赢他了,对上世子爷他却毫无招架之力,由此可知,那些传言所言非虚。 江毅却是笑了笑,顾晨风本想解释自己并不是溜须,但江毅却开口道:“以前我也觉得他挺聪明的,直到我来到登州之后,碰见了赵三小姐。” 顾晨风愣了一下,“赵三小姐?” “对!”江毅一脸兴奋地说道:“毕竟我从小跟世子爷长大,能让世子爷吃瘪的女子,我只见过她一个!所以你说,是不是赵三小姐比世子爷还更厉害?” 顾晨风一脸愕然。 顾晨风又是心事重重地走了,江毅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世子爷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欺负顾小木也就算了,人家赵三小姐不就是比他聪明了一点,当众怼了他几次,私下也没怎么给他留面子么?至于这么坑人家姑娘么!” 江毅觉得世子爷简直就是小肚鸡肠! 至于顾小木,自然是江侍卫私底下给顾晨风取的绰号啦,那么一板一眼的性格,可不就是木头么? 顾晨风回去之后,再三思虑了之后,终于决定还是去找赵丝言试试,虽说他一开始认定了赵丝言不可能帮他,可是当他做了决定之后,心里却冒出了一股隐隐的期待。 万一她真的可以呢?如果她真的能做到呢?毕竟从开始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她都是一个那么与众不同又聪慧的女子。 顾晨风心里隐隐的有了期待。 赵丝言还不知道已经有人打上了她的主意。 顾晨风和赵丝言虽说住在同一个府邸中,但是想要私下见一面,单独说说话其实并不容易,毕竟男女有别,而且顾晨风到底是远方亲戚,还是要避讳的。 就算有时候在鹤兰苑见到了,两人也没有说话的机会,所以顾晨风想要去找赵丝言帮忙,最大的难题是,怎么能见到她,并且能说上话。 顾晨风想了想,决定借助顾家姐妹用过的法子,堵人! ------------ 第三十七章:赵丝言教弟 不过赵丝言确实不怎么爱出门,在家里也并不怎么去出房门,她的行踪委实不太好打探,尤其是天气渐冷之后,赵丝言怕冷,就更不爱出门了。 最后主子抓不到,丫鬟还看不到么?所以顾晨风就找上了云翠。 云翠从大厨房回来,路过了小花园,然后就被顾晨风给挡住了。 云翠恭敬地行了礼,本来想让开让他先走的,但是顾晨风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云翠无奈,只好抬起头,沉稳地望着顾晨风道:“顾公子,你这是何意?” 今日若是换成了绿荷,估计能面不改色地从顾晨风面前走过去,压根都不带搭理他的,可是云翠到底沉稳守规矩,这才给了顾晨风的机会。 所以后来,顾晨风碰见了绿荷,碰了一鼻子的灰的时候,他终于还是觉得云翠好说话。 不错此时顾晨风并不这么想,他现在觉得云翠不愧是赵丝言身边的人,连她的丫鬟都与众不同,不过又觉得,这才是她调教出来的人。 顾晨风面上一片的云淡风轻,他看了云翠一眼,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不知你家小姐,把我当刀使的可还顺手?若是满意了,三姑娘也该投桃报李一番才是。”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云翠一眼,转身离开了。 云翠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她不敢怠慢,急匆匆地回了听雨园。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赵丝言问道。 “奴婢不敢欺瞒小姐,一字不差!”云翠正色地说道。 赵丝言沉吟了一下,然后才道:“我知道了。” 云翠小心地望着赵丝言道:“小姐,是不是我们做的事被顾公子知道了,顾公子不高兴了?” 赵丝言想了想,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做的事,本来也不可能真的瞒过所有人。” 云翠有些懊恼:“是不是奴婢做事不够周全,所以才让顾公子发现了?” 赵丝言见小丫鬟一脸紧张的样子,笑了笑,宽慰她道:“那是你多虑了,夫子的事情,对谁不利就是谁做的,这件事瞒不过他的。” 云翠点了点呕吐,然后又道:“那小姐,他说的事……”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有些头疼地叹口气:“你家小姐也不是万能的!”顿了顿,她望向云翠:“要不,你去给他送二十两银子?” 云翠:“……” 云翠一脸的黑线,这好像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吧? 赵丝言见她不语,还不满呢:“正常的刀子也没有二十两那么贵吧?” 云翠现在真的有点听清顾晨风了。 “可是小姐,顾公子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事?要小姐来帮忙?”云翠不解地问道。 绿荷却是不服气地道:“这顾公子,看着倒是不错,可是出了事居然还要姑娘帮他忙,上次在灯会的时候不已经帮过一次了么?还帮第二次?” 赵丝言却是嘀咕了一句:“我倒是更想知道,到底是谁让他来找我的。” 顾晨风出身显赫,才学过人,这样的人难免心高气傲,让他接受别人的帮助与好意倒是有可能,可是让他去主动寻求别人的帮助,却是很难的,尤其这次顾晨风来找她,还不是学问上的问题。 赵丝言隐隐有一个猜测,不过她并不愿意相信,她又没惹着那人,没道理让顾晨风来找她呀。 赵丝言决定先按兵不动。 然后,然后赵亭山就又回家来蹭饭了。 赵亭山一边吃还不够,还打算打包,然后拉着媳妇儿还有闺女儿子诉苦。 “是真艰难啊,以前当兵是为了混口饭吃,现在倒好,饭都要吃不上了。”赵亭山幽幽地叹息,说着,他看向了赵丝言,“闺女啊,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赵丝言眼神闪了闪,温和地说道:“世子爷没有想对策么?” “想了啊,”赵亭山一边吃饭一边说道:“这不是让我回来蹭饭了么?” 赵丝言:“……” 她一直觉得这是赵亭山的原创主意,没想到还有附和的! 赵亭山又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小酒,然后叹了一口气:“我倒是还好,还能吃的下,顾晨风怕是没有这个好心情咯!” 赵丝言愣了愣,然后勾起了唇角,原来顾晨风是为了这个。 赵丝言看着赵亭山一边喝酒又唉声叹气,又想到顾晨风来传的话,赵丝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帮他一把。 吃过了晚饭,赵丝言便去了赵文浠的书房,小家伙捧着一本书正看的津津有味,赵丝言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心里还道他倒是出息了,也知道会用功了。 谁知,赵丝言刚想抬步走进去,就看到赵文浠的手比划着,赵丝言眼神一顿,这分明是在看武功招式! 赵文浠很敏锐,立刻就发现有人来了,倏地转过头来,小脸上还挂着惊愕之色。 赵丝言看到,心头顿时一痛。 她知道赵文浠在顾虑着什么。 赵文浠看到是赵丝言,心里惴惴的,嗫嚅着道:“姐,姐姐……”他小心地睨着赵丝言的表情,突然鼓足勇气说道:“你要是想罚我就罚我吧,但是你别去告诉娘,娘会伤心的!” 说完,挺起胸膛,一副任由你处置,绝无二话的模样。 赵丝言并没有生气,她就是觉得心疼,这可是她的弟弟,她唯一的弟弟。 赵丝言拿过他手中的书,确实是一本学习武功招数的书,都是一些很普通的招数,并没有什么稀奇,大街上的书摊上花十几文就能买到。 “谁帮你拿到书的?”赵丝言问道。 赵文浠有些犹豫,他虽然年纪小,可是却也有了懵懂的认知,至少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这种觉悟还是有的。 赵丝言拿着书坐了下来,脸上也不见丝毫的怒色,可是赵文浠却打从心里有一种惧意,以前他也没这么怕姐姐,可是这次再见到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怵她。 赵文浠瓮声瓮气地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做当,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别迁怒到别人身上!要罚要打悉听尊便,我,我不告诉母亲就是了!” 赵丝言挑了挑眉头,冷笑着说道:“倒还挺讲义气,你这么说,无非就是仗着你是我弟弟,我怎么都不会真的伤害你罢了,可若是换了别人,可会吃你这一套?今日若是换了别人,你也会这么说?” 一番话说的小男子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颤抖着嘴唇,倔强地说道:“我也会!我自己做的事情,我可以自己承担!” 倒是知道承担后果了。 赵丝言闻言,脸上却透出了愠怒之色:“你自己承担?你要如何承担?当年爹爹还被赶出家门呢,你觉得你比爹爹了不起?当初爹爹还能去外祖父家里,有个容身之地,你呢?你能去哪里?你哪里也去不了!不过就是知道,你年纪小,母亲肯定会护着你,到时候也是母亲替你守责骂,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么?” “我没有!我不是这么想的!”赵文浠愤怒了,大声说道。 她不可以污蔑他,他不是这样的。 “你不是这么想的,可是你的一意孤行,会造成这个后果!”赵丝言面无表情地说道。 云翠和绿荷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不忍,觉得三小姐对小少爷的态度有点太过了,毕竟小少爷年纪还小,还是个孩子呢。 赵丝言又道:“你以为你不说话,一个人抗下所有事就完事了?你才多大?都没有独自出门过,这书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在父亲的书房里找到的,可是父亲武功高强,不可能看这种入门级的书,那另外的可能就是你的小厮带进来给你的。” 赵丝言越说,赵文浠的脸色越苍白。 赵丝言看向了他,那双沉稳的眸子带着一丝冷漠的光:“你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人知道了?简直愚蠢,漏洞百出的谎言,你不止谁都保护不了,就连你那可笑的一人做事一人当都保护不了谁!” 赵文浠此时的眼睛已经泛红了。 赵丝言一下就又心软了。 赵文浠瘪了瘪嘴:“骗人,骗子!”顿了顿,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有姐姐也是没人疼的!” 赵丝言终于绷不住严肃的表情,脸上闪过了一抹笑意,不过她还是一脸严肃:“有些事情,不是不能做,而是要做到滴水不漏,没有人察觉,否则就会后患无穷,不止是会连累你,还会连累你的亲人,还有那些帮你的人,你明白了么?” 赵文浠愣愣地看着她,他总觉得赵丝言并不是像怪罪他的样子呢? 云翠和绿荷也是傻了眼。 赵丝言却是没有继续话题,望着赵文浠道:“姐姐再问你,你是不是很喜欢练武?就算明知道家中长辈会反对也想要学?” 赵文浠小心地睨了赵丝言的表情一眼,心里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不过他突然想到了赵丝言刚才的话‘有些事如果不能做的滴水不漏,就会后患无穷’,所以他当机立断选择说实话。 “是!我也想像父亲那样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赵文浠一脸笃定地说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闪着明亮的光。 赵丝言心中一叹,却是微微一笑,“既然教训完了,那也该表扬一下,你能坚持自己心中真正喜欢的东西,哪怕面对各种困恼阻挠也没有放弃,真的是好样的。” 赵文浠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诧异,震惊地望着她。 “习武虽然要紧,读书也要紧,要知道上阵杀敌除了要武功高强之外,还需要用脑子,没有脑子只会蛮干的叫勇夫,姐姐希望你能做个有勇有谋的英雄,所以读书也是很重要的,知道么?”赵丝言望着他认真地说道。 这一次,赵文浠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嗯!姐姐,我会的!”顿了顿,他小声地说道:“我怎么也要比爹爹强上那么一丢丢,才算青出于蓝吧?” 赵丝言哑然失笑。 赵文浠看着赵丝言嘴角的笑容,决定得寸进尺:“那姐姐,你是不是不反对我,我学武了。” 赵丝言睨了他一眼,很是直白地说道:“就你看两本书就能成为武林高手了?” 赵文浠一脸僵硬的表情,然后变得气呼呼的,没见过这么欺负小孩儿的!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心里却已经在盘算着,既然他喜欢习武,也该好好的叫他才是,她的弟弟呢。 “这件事先不要跟别人提起,这本书,我也没收了,你有没有意见?”赵丝言问道。 小家伙恋恋不舍地看了自己心爱的武功秘籍一眼,却还是摇了摇头,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 赵丝言把书交给了云翠,然后又道:“至于你身边的那个小厮……” “姐姐,他真的是为我好,你不要处置他好不好?”赵文浠恳求地说道。 赵丝言心里知道,那小厮怕是被人收买了,不过看着他哀求的样子,心里想着先留下也出不了大事,等以后那人露出马脚,赵文浠也就明白了。 赵丝言这么想着又有些矛盾,如果真的知道自己信任的小厮其实早就被人收买要陷害他,他会难过的吧? 真的是一边心疼他,一边又想让他成长,做人家姐姐可真不容易。 “你要留下就留下吧,不过以后他闯祸了,可是你受罚的!” 赵文浠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麻利地跳下了姐姐给他挖的陷阱,跳的还一脸高兴。 赵丝言教育完了弟弟,总算想起来了正事:“对了,上次顾晨风送给你的花灯呢?” 那花灯赵文浠拿回来之后就去鹤兰苑给赵老太太献宝了,赵老太太虽也喜欢,可也不会去夺自己孙儿的东西。 这是赵老太太一直以来的做法,一直要保持着自己和蔼慈爱,又善解人意的长辈形象,所以那花灯她赏玩过一阵子之后便又给赵文浠送回来了。 “哦,好像收在库房了吧,我也不太知道。”赵文浠不甚在意地说道。 那花灯赵文浠本来也挺喜欢的,可因为是顾晨风赢来的,他总觉得别扭,所以眼不见心不烦,便让人收起来了。 赵丝言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说道:“找出来给我。” 赵文浠:“……” 绿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家姑娘欺负完少爷之后,又来抢少爷的东西了。 赵文浠却突然绷起了脸孔,“你要那花灯干什么?难道你也对顾公子心怀不轨不成?我告诉你,你不可以的,你是女子,应当矜持娴静,怎可,怎可思慕男子?我是你的弟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犯错误!”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 赵丝言好笑地捏了捏他的包子脸,惹来小家伙不满的一瞥。 “好啦,我知道了,你去把灯找出来给我吧。”赵丝言不甚在意的说道。 赵文浠觉得自己被轻待了,更是生气:“你不要欺负我年纪小,小心,小心我告诉母亲!” 赵丝言便看了一眼云翠手里的武功秘籍,赵文浠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挣扎,最后道:“就算,就算你威胁我,我也不会妥协的!我不能让你犯错误!”说着,一脸宁死不屈的模样望着她。 赵丝言有些头疼地叹了一口气,小家伙执拗起来还真麻烦。 “我拿灯是有正事的,帮爹爹的,那个顾公子,还要我来提醒才能拿到花灯,我怎么可能会思慕他?” 赵文浠一想,觉得也有些道理,脸色才稍缓,让人去给她拿花灯了。 花灯是真的漂亮,里面的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花灯送到了赵丝言的面前,赵丝言毫不犹豫,直接伸手就把里面的夜明珠给卸了下来,动作简单粗暴。 云翠、绿荷:“……”她们家小姐,真的,真的是财大气粗啊。 赵文浠也是目瞪口呆,说了一句:“暴殄天物!” 赵丝言把灯架扔给了赵文浠,然后拍了拍他的头:“好了,继续读书吧,姐姐走了。” 赵丝言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你没有再藏着别的书吧?若是说谎的话,会被发现的哦。” “没有啦!” “也不可以再让人偷带了。”赵丝言又警告道。 “知道了,你怎么那么啰嗦?比娘还啰嗦!”赵文浠不耐地说道。 赵丝言看了他半响,最后才轻哼了一声,勉为其难地说道:“勉强先相信你吧!”说完,才带着云翠和绿荷走了。 赵文浠看着她离开,又不放心的跟了出去,看到她走远了,这才关上了门,从书桌上有偷偷地掏出了另外一本书来,嘴角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 赵丝言回到了房间里,绿荷最沉不住气,便问了:“小姐,您要这夜明珠干什么?”顿了顿,她自作聪明:“是不是因为二老爷缺军粮,所以打算把这个卖了,让二老爷去买粮食?” 赵丝言支着下颌看了她一眼,“这颗夜明珠养父亲还行,要养军中将士,恐怕还养不起。” 绿荷的脸色红了红,“那小姐要这个夜明珠干什么啊?” 赵丝言并没有答话,而是把夜明珠交给了云翠,吩咐道:“明日将珠子送去给顾公子,再带一句话。” 云翠也不问为什么,接过夜明珠妥善的收好便应了一句是。 绿荷可能不知道,但是云翠却是隐隐约约能猜到一些,这大概就是顾公子让小姐帮的忙吧? 赵丝言解决了这件事便沐浴更衣睡下,她躺在床上,脑子里却是有些乱,赵文浠学武的事,还有让赵亭山躲过何青山的算计,还有府中这些人的心思,想着想着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赵丝言那里一直没有动静,顾晨风几乎都要放弃了,他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赵丝言的身上,会去找她本来也是抱着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也是因为李君泽提醒他了,他给李君泽一个面子罢了。 可他不会把自己的前途都压在一个女子的身上,所以这几天他也是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然后,云翠便找上他了,将夜明珠递给了他,还送来了赵丝言的一句话。 “我家姑娘说,这是第二次了。” 这是第二次了,她第二次给他提示了,顾晨风愣了一下,云翠却是行了礼便转身告辞了。 顾晨风不禁苦笑,看来记仇了呢,这倒是有点普通女子的样子了,都有点小心眼,可是赵丝言的小心眼,怎么也觉得那么与众不同呢? 顾晨风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夜明珠,本来还没当回事,可是渐渐的,他的表情却变得凝重了起来。 过了良久,他才勾了勾唇角,只是嘴角的笑容却带着几分的涩然与复杂:“世子爷,果真都是对的。” 顾晨风转身又向外走了出去,门房看到他还觉得有些奇怪,顾公子才刚回来,怎么又走了呢? 顾晨风直接去见了李君泽,将手里的夜明珠放在了桌子上。 李君泽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顾晨风正色地说道:“军粮一事,还要靠孙家!” 此时云翠正好回到了听雨园复命。 赵丝言正在练字,闻言,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一边的绿荷终于忍不住了:“小姐,那夜明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顾公子他能猜明白么?” 云翠白了她一眼:“怕是你没明白吧?” 绿荷傻笑了两下,赵丝言看着她们,只浅浅的笑。 晚上的似乎,赵亭山又回来了,这一次赵丝言很是经验丰富的让人去准备饭食,特意吩咐还要准备两份。 但赵亭山却是一脸纠结之色,饭菜上来了,还推开了,“吃不下。”顿了顿,他又问:“你娘呢?” “去看文浠了。” 因为赵文浠偷偷地看武功秘籍,赵丝言旁敲侧击地提醒柳氏,让柳氏觉得自己忽略儿子,这几天都陪着他读书呢。 赵亭山点了点头,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还拿眼睛去看她。 赵丝言无奈,只好看向了他:“父亲可是有什么难事了?居然还学会欲言又止了?” 赵亭山大怒,觉得这闺女当真不能要了,居然当面讽刺他这个当爹的! 不过想到自己的差事,他还是按捺住了,“军饷的问题解决了。” 赵丝言点了点头:“是一件好事,父亲不高兴么?怎么还这么心烦?” “你知道?”赵亭山敏锐地发现了问题的关键,顿了顿,他终于按捺不住火气:“那你知不知道,世子爷要抄了孙家,还把这差事交给了我!” 赵丝言愣了一下,本能地抬起头,脱口而出道:“这不可能!” ------------ 第三十八章:茶楼会面 赵亭山瞥了她一眼:“这还有假?” 赵丝言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这不可能,这与李君泽的利益不相符,他为何要这么做?抄了一个孙家,李君泽的名声就扫地了,城内的其他大户都会人人自危,李君泽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唉,没想到世子爷竟是如此的看重我。”赵亭山幽幽地说道。 赵丝言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赵亭山却是道:“他这么做,一定是逼着我效忠他,你想想看,我如果真的去抄了孙家,肯定成了众矢之的,到时候只能依靠他了。” 赵丝言:“……” 赵丝言实在是不忍心打破她爹天真的幻想。 “他可说什么什么时候让你去抄家?”赵丝言又问。 “这个倒是没说,只说这件事交给我去办。”赵亭山道,“不过就算他没说,我也知道,肯定是希望越快越好呗,军中都快揭不开锅了。” 孙家当初是运粮起家的,最不缺的就是粮食。 谁知赵丝言听完,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哦,没规定时间啊。” 赵亭山奇怪她的表情。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道:“父亲,这件事你不能做,否则你就要被吐沫星子骂死了,我们是去保家卫国的,可不是去当强盗的。” 赵亭山连连点头,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 “那世子爷的命令……” “放心吧。”赵丝言安抚着说道。 赵亭山不能放心,违抗军令可是死罪。 赵丝言信誓旦旦地说道:“你放心,父亲,我不会让你被人人喊打的!” 赵亭山顿时就放心了,继续开始喝他的小酒。 夫子一事对柳氏的影响很大,首先她是明白了来自大房的恶意,并且有了警惕之心,其次就是她发现了自家女儿当真是聪慧过人,所以便打算将一些铺子交给她来管理。 毕竟赵丝言渐渐年长,以后都是要嫁人的,肯定会给她不少的陪嫁,以前她总觉得女儿还小,现在发现了女儿如此聪慧,柳氏便想着锻炼女儿,让她开始学习管家和管铺子。 柳氏的理由充分,便板起脸来,想让赵丝言去学着管理了,本来她还以为赵丝言会不情愿的,没想到女儿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倒让柳氏有些诧异:“你,你真的愿意?” 赵丝言点了点头,不解地望了她一眼:“不是娘然我做的么?娘不希望我答应么?” “那也不是。”柳氏飞快地说。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其实柳氏不知道,这个提议正中赵丝言的下怀,她正愁没有理由出门呢,柳氏这么一说,却是给了赵丝言正大光明出门的理由。 所以从这一天开始,赵丝言就经常借着查账为借口经常出门了,因为柳氏名下的铺子不少,酒楼、布庄等等都有。 而与此同时,外面传起了一个传闻,说是皇上缩减军粮,将士们马上就要饿肚子了。 这个传闻传的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的,还说李君泽正为了这件事烦心,正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解决呢。 消息传的越演越烈,可是军中却没有人出面澄清。 这一日,赵丝言又出门了,这次她去了茶楼里查账,茶楼的程掌柜把账本哪来给赵丝言过目之后便退下了。 “小姐,咱们这么做好么?”绿荷有些纠结地问道:“这粮草的事,不是军中机密么?我们擅自传扬了出去,世子爷会不会怪罪?”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以前会,现在不会了。” “这是为何?”绿荷不解地问道。 赵丝言瞥了她一眼:“你不要去纠结这些你不擅长的事情,绿荷,你可以做一点你擅长的事情,这样就不会有烦恼了。” 小丫鬟一脸纠结地开始思索她擅长的是什么呢? 终于让她找到了。 绿荷正手脚麻利地给赵丝言倒茶呢,程掌柜却去而复返:“姑娘,外面有一位贵客,要见姑娘。姑娘可要见见?” 赵丝言目光闪了闪,点了点头:“请他进来吧。” 绿荷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什么贵客,简直没有规矩!”她话音刚落,就看到李君泽和江毅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丫鬟当即便闭了嘴,这确实是个贵客。 程掌柜立在一边没有动,不管如何赵丝言都是女子,让她与李君泽独处还是对赵丝言的名声有碍。 赵丝言站起身,冲着李君泽福了一礼,“见过世子爷,不知世子爷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顿了顿,她看了程掌柜一眼:“程掌柜,你先出去吧,别让人来打扰,有绿荷在这伺候就行。” 李君泽望着赵丝言一脸乖顺的模样,这向来是她最拿手的,惯会装乖巧,其实那只是她的外表,她的心里装着一只锐利的爪子,若是被她欺骗到,她很有可能就会给他一爪子。 李君泽信步地走到她的面前的桌子坐下,然后挑着眉头望向了赵丝言,淡淡地说道:“找三姑娘倒是好手段!” 赵丝言笑容温婉浅淡,却是反问道:“我不知道世子爷在说什么,我只是一闺阁女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李君泽这下是真的有噎到了,江毅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家世子爷吃瘪,哦不对,是又吃瘪。 江毅决定以后他最崇拜的人就是赵三小姐,没有之一! 李君泽的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赵丝言的眼神随着他指尖的节奏起伏,上天对他似乎格外的偏爱,连他的手都比旁人的更加好看。 李君泽嘴角勾起了一个冷凝的笑容:“倒是个惯会装傻的。” 赵丝言不动如山,一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连嘴角的笑容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李君泽的声音确实一沉:“外面的传言,是你放出去的?” 赵丝言面色不变,语气带着几分诧异:“什么传言?我怎么没听说什么出阿晏呢?”顿了顿,没等李君泽开口,赵丝言却又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无中生有的才叫传言,若是事实的话,应该不算是传言吧?世子爷觉得呢?” 赵丝言说着,含笑地望向了李君泽,眉眼弯弯,温婉如画。 李君泽就算气得牙痒痒,却也觉得,嗯,笑的还算可爱,不过瞬间,他便收敛了情绪,别以为她笑的好看,他就不生气了! 赵丝言望着李君泽正色地说道:“我知道世子爷是做大事的人,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我也希望世子爷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能留有余地,正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李君泽眉头皱了起来,听着她的话,却突然说道:“你觉得我要害你爹?” 赵丝言没有开口,不过表情却很明显。 李君泽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下,却是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 赵丝言却是愣了一下,难道不是她想的那样? “世子爷,若是我误会了世子爷,还请世子爷明示,我向来愚钝,怕是理解不了世子爷的深意。”赵丝言小心翼翼地说道。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赵三小姐太过谦了,你若是愚钝,怕是找不出几个聪慧的女子了。” 赵丝言一点都没有被夸奖的高兴,她皱了皱眉头,刚要开口,李君泽却又反问道:“只是聪明人,有时候会被聪明误。” 赵丝言的眉头拧了起来,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难道这次是她猜错了?她本来以为,李君泽让赵亭山去抄家,势必会得罪孙家以及其他的商户,到时候赵亭山就成了众矢之的。 李君泽是不会为了一个赵亭山去得罪这么多的商户的,最后一旦发生冲突,李君泽一定会弃帅保车,赵亭山就会被牺牲掉,来平息商户的怒火,李君泽趁机再拉拢这些商户,商户害怕了,自然也会分出一些好处来保命,这也算是双方的一种妥协。 可是赵亭山作为被牺牲的棋子何其无辜?所以赵丝言并没有让赵亭山立刻动手,而是利用来酒楼查账的机会,让程掌柜的放出军中缺粮的事实,就是在为整件事做个缓冲。 就算以后赵亭山不得不动手的时候,那些商户早就得了消息,也会知道赵亭山只是个办事的,求也求不到他的身上,到时候赵亭山再为这些商户求情,表明自己的立场,李李君泽也没有处置他的理由了。 赵丝言的计划非常完美,可是现在李君泽的态度,却让她觉得自己似乎猜错了,李君泽并没有要放弃赵亭山的意思? 确实,按照李君泽现在的立场来看,赵亭山是他手上得力的干将,就算再缺粮,也可以用别人来当这个弃子,没有必要让赵亭山去出这个头。 想到这,赵丝言不禁苦笑,这次看来是她的错了? 赵丝言低下头,想了想,然后才抬头望着李君泽诚挚地说道:“世子爷,我父亲只是一个小将领,我只希望我的家人能够平安,这只是我身为子女的小小的心愿,如果不妨碍世子爷的大事,还请世子爷成全。”顿了顿,她又道:“若是我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世子爷恕罪。” 李君泽顿了顿,却是说了一句与刚才对话无关的话题:“是你提醒顾晨风的。” 赵丝言怔了一下,却是疑惑地反问道:“不是世子爷提醒他,让他来找我的么?” 李君泽靠向了椅背,声音沉沉:“第二次了。” 赵丝言帮了顾晨风第二次了。 赵丝言觉得李君泽的态度有些奇怪,他似乎很在乎顾晨风这个人。 赵丝言是知道该怎么有求于人的,毕竟李君泽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帮她,她身无长物,不能贿赂他,而且刚刚似乎还坏了他的好事,也就只有投其所好,才能表达出自己的诚意吧? 所以赵丝言想了想,然后试探地问道:“世子爷是不想我帮他?” 李君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愿意帮就帮,问我作甚,左右你们是亲戚!” 赵丝言觉得李君泽这话带着浓浓的孩子气,不过她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毕竟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李君泽都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沉稳强大的气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孩子气的? 赵丝言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 “那我父亲的事情?”赵丝言小心地问道。 李君泽瞥了她一眼:“你这么聪明,不如再猜一猜我原本是怎么打算的?” 赵丝言苦笑了一下,她觉得李君泽可能是喜欢猜谜。 赵丝言的大脑飞速的运转了起来,现在的当务之急当然是军粮,原本她猜测让赵亭山当出头鸟,然后李君泽再出来收拢人心的法子换做别人或许很有可能,但是显然李君泽并没有打算这么做。 他若是如此行事,以后追随他的人会越来越少,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是随时被抛弃的,而且她才想到,虽然她认识李君泽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也知道李君泽的行事作风,他这个人,还算是光明磊落,并不屑用这样的手段。 所以……李君泽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她将夜明珠送去给顾晨风,其实是想提醒李君泽,孙家有钱,完全可以跟孙家合作,不管是威逼利诱,孙家是最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情的。 不过看着李君泽此时的模样,她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 “您早就有了解决军粮的办法?”赵丝言脱口而出。 李君泽挑了挑眉头,“何以见得?” “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想到,世子爷应该不会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顾晨风来负责。”赵丝言淡淡地说道。 她想到了她身边的徐嬷嬷,她曾经说过,她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给自己的敌人,李君泽也是一样的道理,军饷的事情对李君泽来说太重要了,他真的能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顾晨风么?一个刚刚投靠他的人? 赵丝言觉得,并不见得,以李君泽的手段和心思,说不定他早就有了解决办法,考验顾晨风只是顺便的。 想到这,赵丝言又试探地问道:“世子爷想到的办法是什么?”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军粮的事情能解决的。” 说这话的时候,李君泽的表情透出了一丝嘲弄之色。 赵丝言怔了一下,细细思量了一下他说的话,军中还有人想要借着军粮的事情拉李君泽下马,对了,李君泽被皇上打发到登州,本来就没想让他回去,一旦军中断粮造成恐慌,朝廷就有了发作李君泽的理由。 “军中也有朝廷的人。”赵丝言喃喃自语。 赵丝言几乎是一瞬间便想到了一个人,何予归! 她记得当初在慈恩寺的时候,何予归急匆匆地下了山,后来她派人去打听之后才知道,当时何予归是见了一个人,而那人很有可能是个太监,太监肯定是出自宫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何家早就被朝廷买通,成了朝廷的眼线,而李君泽想要完全掌控军队,就必须抓出这些人,或者说,先来立威,先抓出一批人,来个杀鸡儆猴。 自从李君泽到了登州之后表现的一直很低调,就连裁军都细雨润无声般悄无声息的结束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李君泽要烧第一把火了。 而她……似乎破坏了他的计划? 想到这,赵丝言不禁有些尴尬,望着李君泽的表情也有些歉意,她诚挚地说道:“是我耽误了世子爷的正事。”说着,她站了起来,给李君泽行了一礼,姿态一如既往的柔顺乖巧。 李君泽的表情很是受用,刚要开口,却听赵丝言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好歹也不算完全耽误世子爷,否则我才是罪孽深重了。” 李君泽愣了一下,却是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挑着眉头问道:“你又怎知没有完全耽误?” “若是这传言对世子爷不利,又怎么会在短短几日就传的满城风雨了?若非世子爷默许,这谣言根本传不出去吧?”赵丝言微笑着反问道。 李君泽望着少女微笑的面孔,终于忍不住磨了磨牙。 那种憋屈的感觉又出现了,这对他是很陌生的体验,但每次出现都是因为她。 “不过,虽说如此,我还是要跟世子爷道歉,是我自作主张,误会了世子爷。”赵丝言正色地说道,“若是可以弥补我的过错的,还请世子爷吩咐。” 其实以赵丝言的立场来说她并没有做错什么,李君泽也觉得自己怪罪站不住脚,毕竟她只是为了父亲,而且她的做法并没有错,能在当时的情况下,想到这样的办法,真的是聪慧过人了。 他能怎么怪她?说她不该孝顺父亲么? 可是若是这么放过她,心里却也并不怎么甘愿。 两人大眼瞪小眼,李君泽却不知该说什么。 李君泽突然轻哼了一声:“吩咐?不担心别人误会你爹是我的人了?” 赵丝言的脸突然之间有些微红,想了想,她正色地说道:“反正现在别人都这么认为了。” 她没觉得自己之前的小手段能瞒得过他,不过大家都是维持着表面的和气罢了,谁知道他猝不及防地把这件事开诚布公,叫人怪尴尬的。 李君泽见她露出微赧之色,心里却有些满意,总算是有了点女子正常反应。 赵丝言想了想,却是又小心地问道:“不知道世子爷还会让我爹去做些什么,还请世子爷指点一二,免得我耽误了世子爷的大事。” 李君泽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这是不相信他呢,就担心赵亭山在他手上着了道,所以要打探个明白,还打着为他好的旗号。 李君泽又想磨牙了。 李君泽似笑非笑:“我还以为赵三小姐有多特别,没想到也和普通女子一样,猜忌和多疑是女子的本性。” 赵丝言当然不相信他了,毕竟他们又没有什么交情,她刚才那么说,其实更多也只是担心自己若是不小心误了李君泽的事,万一李君泽一个恼羞成怒,对他们家下杀手怎么办? 毕竟以她目前的情况,实在不具备对抗李君泽的能力。 所以赵丝言是觉得懊恼,但更多的其实是对自己考虑不周,至于是不是误了李君泽的事,那根本与她无关。 不过赵丝言现在还是不想与李君泽发生冲突的,他们最好相安无事,如果李君泽需要,她还不介意帮个小忙,与人方笔,自己方便,结个善缘嘛。 赵丝言这么想,李君泽显然也是这么想,毕竟两人非亲非故。 以前两人是相安无事的,但是这次赵丝言险些坏了他的大事,这个平衡被打破了,赵丝言觉得有必要弥补一下,毕竟她真的不想与李君泽为敌。 “我帮世子爷抓出军中的奸细,世子爷答应我保我父亲安危!” 江毅已经凑到了绿荷身边,他决定要跟赵丝言打好关系,这姑娘,简直就是人才。 他决定从赵丝言身边的人下手。 江毅冲着绿荷讨好又热情地笑了笑,绿荷皱了皱眉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眼神嫌弃。 江毅:“……” 第一次套近乎一败涂地。 李君泽望着赵丝言的面孔,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了闪,他没有开口,似乎是在考虑她的提议,她也没有催促他,就静静地望着他。 过了良久:“……好。”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听在耳中,有一种莫名的异样。 不过赵丝言却是松了一口气,她不想欠李君泽人情,也自认没有什么可以让李君泽去帮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与他达成交换,好在李君泽答应了。 正说着话,就有小厮来送上茶点了。 赵丝言看了小厮一眼,小厮放下茶之后便转身退了下去。 说了这么半天的话,赵丝言也有些口渴,便伸手去拿茶杯,李君泽与她动作一致,只是刚打开杯盖,脸色突然一变,他当即伸手把赵丝言手里的茶杯打落在地。 茶水洒了出来,侵蚀着地面。 “小姐!”绿荷被吓得脸色一白,惊慌地叫道。 赵丝言一脸愕然地望向了李君泽:“茶里有毒?” ------------ 第三十九章:父女联手下套 李君泽的脸色也很难看,他绷着脸,此时的他浑身散发出了一股森然的冷意,就好像初冬里的寒霜。 赵丝言看向李君泽的手指,刚刚他情急之下打翻了她的茶杯,不小心沾上了一点茶水,茶水连地面都能侵蚀,更何况是他肉骨凡胎? “你的手指受伤了!”赵丝言叫道。 说着,她飞快地拿起桌子上的清水,抓过他的手指便浇了上去,可即便如此,他的手还是被毒药侵蚀了。 李君泽觉得手指酥酥麻麻的,那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但他知道,那与毒药无关。 李君泽任由赵丝言握着他的手指,眼神甚至有些飘忽,直到听到她的声音。 赵丝言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绿荷,快去请个大夫过来!” 绿荷被面前的变故吓得脸色发白,听到赵丝言的话,慌乱地点了点头就要往外走。 江毅有些欲言又止,不过李君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他便退后了一步。 “不碍事的。”李君泽缓缓地说道,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沾上的不多,不会有事的。” 一边的江毅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对,顶多是一根手指不要了而已,好歹是因为英雄救美,也算是值得了。” 赵丝言吓了一跳,如果真的严重到手指保不住了,那她罪过可大了。 李君泽警告地看了江毅一眼,然后才温声地安抚着赵丝言:“我没事的,真的沾上的不多,只是有些疼而已。” 赵丝言一脸愧疚,“还是请个大夫来看一看吧,不然我也难以安心。” 不知道哪句话取悦了世子爷,他眼神都柔和了几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眉眼都带着笑意。 绿荷看着自家小姐还握着李君泽的手,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赵丝言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松开了手。 奇怪的是,当她松开了他的手,那股酥酥麻麻,似乎能一直软到心里的那种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只剩下了一股淡淡的失落。 李君泽突然觉得他似乎让她放心的太早了。 “别请大夫了,这个节骨眼上,如果事情闹大了,会更麻烦。”李君泽温声说道,“我不碍事的,回去之后我会上药,你且安心便是。” 赵丝言见李君泽说的笃定,心渐渐安定了下来,李君泽似乎就有这样的能力,可以让人轻而易举的产生信赖感,虽说还不是信任,但是却不会坏他说的话,他说能解决,就一定能解决,交给他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让人放心。 但赵丝言并不因为李君泽不追究就放松警惕了,她脸色一沉:“世子爷,这件事发生在我家的店里,我一定会给世子爷一个交代!” 赵丝言心里也觉得是自己大意的,刚刚来送茶的不是程掌柜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她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茶里下毒!今天多亏了是李君泽谨慎,否则李君泽出了点什么事,她哪里担待得起?更不要说,刚刚还是李君泽救了她的。 李君泽轻轻地笑了笑:“交代倒是不必,这次怕是我连累了赵小姐,查也查不道什么的。” 两人心知肚明,没有人会给一个闺阁千金下毒药,这明显就是冲着赵丝言来的。 至于那个下毒之人,既然能做的这么明目张胆,显然已经想好了退路,就算查也查不道真正的幕后之人上去。 不过赵丝言却明白了,李君泽的处境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艰难啊,不止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刺杀也少不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这么惹人仇视。 看着他原本现场的手指,就算解了毒怕是也会留下疤痕,她心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出了这样的事,两人也没办法再说下去,李君泽的手还需要治疗。 赵丝言承诺道:“今日之事多谢世子爷,我会记在心里,”顿了顿,她又道:“我承诺的事,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李君泽望着她恬淡认真的脸孔,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君泽匆匆地离开了茶楼,刚出去,江毅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李君泽。 “明明身上都带着解毒丸,刚刚还不准我拿出来,非要看着赵小姐忧心着急,世子爷,你真的是越来越阴险了!”江毅吐槽说道。 李君泽服下了解毒丸,他以前也碰到过几次毒杀,他向来谨慎,所以便随身都带着解毒丸,虽说不一定能解百毒,但是也有一定的压制功效。 李君泽的耳尖微微有些红,其实他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要制止江毅,他只是顺从本能地那么做了,而且就算现在被江毅打趣,他也并没有后悔。 李君泽有些茫然,第一次有些弄不清楚自己的真实目的,他垂下了目光,遮去了眼中真实的情绪,虽然现在他还不清楚,但是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弄明白的。 “先回去吧。”李君泽淡淡地说道。 江毅又一次瞪大了眼睛,这,这是回避了么? 李君泽走后,赵丝言自然命程掌柜调查下毒一事,不过一如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下毒的小厮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都是小的大意了,险些酿成大祸。”程掌柜一脸愧疚地说道。 赵丝言心里却是也有些生气,不过她更在意另外一件事:“这人是新来的么?” “也不是,来了也有三个来月了,做事勤快又机灵,也算老实肯干,谁知道他……” 赵丝言眼神一闪,三个来月,那是她刚刚被送到庄子之前,而她正是在去庄子的路上碰见的李君泽,难道是有人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布局,就已经知道了李君泽会来登州? 可是为何会在茶楼里安插人手?赵丝言怎么都想不通,这茶楼是她娘的嫁妆,与李君泽并无关系,怎么会有人想在这安排人手呢? 赵丝言紧紧地拧着眉头,心里的思绪一团又一团。 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了,赵丝言命程掌柜重新梳理了一遍茶楼的跑堂,也提醒了其他几家店铺,几家店铺也是人人自危,最后还闹到了柳氏面前,不过此乃后话。 赵丝言很快就回去了,第二天她收到了门房送来的一封信,里面什么都没有写,但是有几颗忘忧草。 赵丝言便明白了,这是李君泽来报平安的,看来他的手已经无碍,她这才放下了心。 不管如何,李君泽算是救了她一命,她却不能给他一个交代,这让赵丝言觉得很是过意不去,她很想做些什么弥补李君泽,所以她便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如何帮李君泽找出军中与朝廷勾结之人。 其实赵丝言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肯定就是何家,但问题是李君泽不知道,她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就跑去指认何青山,不过她已经有了计划,该怎么让何家露出马脚来。 除了这件事之外,赵丝言还去找了柳氏,让柳氏写信给她的外祖家,去询问有没有去疤痕的药膏,她祖父是武将,经常受伤,所以认识许多名医。 柳家很快就派人过来回话了,不过武将受伤都是重伤,只要能留一条命就不错了,留下几道疤痕委实不算什么大事,所以还真没有这方面的药膏,不过赵丝言的外祖母答应会让人留意,只要找到就给她送过来。 赵丝言心里有些遗憾,她就是想着,李君泽那么好看的手,若是留下了疤痕,未免太可惜了。 不过这件事毕竟不是要紧,还是何家的事最重要。 赵丝言去找赵亭山商议。 赵亭山也在烦这件事,“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把爹的事给忘了,你到底想出办法没有?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天看到世子爷都是绕道走的,就担心他问我什么时候能去打劫孙家!” 赵丝言点了点头:“我知道的爹,”想了想,她道:“也差不多该是时候了,爹,你明天一早,就带着一队人马,去围了孙家的粮铺。” 赵亭山吓了一跳,摸着下颌,迟疑地问道:“真抢啊?” “没让你抢,只是让你先围着,多带点人,凶一点的,凡是进门买东西的,都要检查一遍。”赵丝言面不改色地出坏主意。 军队做事向来嚣张,一句例行检查细作就能解释过去,谁要是反抗,那就是可疑,毕竟登州城非常特殊,谁都不能拿全程的百姓开玩笑。 赵亭山一脸纠结地问道:“你这么做,跟让我去抢了孙家又有什么区别?到时候我不还是一样名声扫地么?” “那当然不一样,没抢呢,就等于没拿到粮食,就名声扫地了,怎么能一样呢?”赵丝言反问道。 赵亭山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他是亲爹,可是看他闺女这样,怎么看都像是在坑后爹一样。 赵丝言看出他的顾虑,微微一笑说道:“爹,您放心吧,我还能害您不成?我可是说过的,我还不想让娘改嫁呢!” 赵亭山:“……” 赵丝言信誓旦旦的保证,让他按她说的去做,赵亭山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没别的,他就是相信她闺女说的,不想让柳氏改嫁,冲着这一点,赵丝言应该就不能让他死。 所以第二天,赵亭山带着一队士兵,怒气冲冲地包围了孙家的米铺。 孙家是靠着买卖粮食起家的,是登州城,乃至整个大旗都是数一数二的米商。 要知道,登州可不是鱼米之乡,而且还常年征战,在这种情况下,孙富贵能将米粮生意做到如此规模,此人的手段由此可见一斑,这几日因为传言缺少军粮,城中的米粮价格已经涨了两成,听说就是孙家带头涨起来的。 可以说,孙家一家便定了登州城的米家,是涨是跌全凭孙家的一句话。 而且孙家很会做人,给朝廷还有官府的孝敬向来不少,所以这么多年才能将生意越做越大。 当赵亭山带兵围了孙家的米铺之后,孙家米铺的掌柜的急忙迎了出来,虽然赔着笑,但其实并没有很紧张。 “哎哟,军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我们孙家米铺向来童叟无欺,前儿个县令大人还夸赞我们哪,说我们是登州的纳税先锋,积极纳税,表现优良呢,这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得罪了军爷,军爷说直说便是,小的一定给军爷赔罪!” 赵亭山没搭话,看了他的小厮赵宇一眼,赵宇冷冷地说道:“护城军做事,什么时候需要给你解释了,例行检查,请你配合!” “军爷,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我们一定配合,可是要我们配合什么,也请军爷指点一二,好让小的心里有个数。”掌柜的说着掏出了一个银锭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赵宇。 赵宇毫不犹豫地伸手挡了,一副油盐不进,公事公办的样子。 掌柜的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偏偏赵亭山都不给面子,掌柜的心里也有些恼了,他们孙家也不是怕事的人,这些守城军这么做事,未免也太不把孙家放在眼里了! 掌柜的也不再多言了,转身进了店里,好在守城军虽然围了店铺,却并没有进店里,不过几遍如此,客人看到外面站的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士兵,还是都不敢入内,半天了,连一名客人都没有。 掌柜的无奈,只好匆匆的关了店门。 一关店,赵亭山也走了,掌柜见状,急忙回去禀报给了孙富贵。 孙家很快就派人来找赵亭山了,不过连赵亭山的面儿都没见到,孙富贵的夫人甚至还去了赵府。 不过连赵老太太的面儿都没见到,只有大太太接待了她,赵家是书香门第,向来清高矜贵,除了武将之外,对于商贾也是看不起的,在赵老太太看来,不管孙家多富,哪怕富可敌国,也是地位卑微的商人,根本不足挂齿。 赵丝言听到绿荷的禀报,不禁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赵家的好处了。 孙夫人没见到赵老太太,只见到了大太太,不过大太太对赵亭山的事情自然插不上嘴,孙夫人便要见柳氏,大太太自然不可能让她见到柳氏,孙夫人接连受挫,只好无功而返。 然后第二天,赵亭山一大早就又去了,这次孙家派了孙家的大少爷亲自去见了赵亭山,不过赵亭山依旧不动如山,谁的面子也不给,还是守在店外。 孙家的名叫孙敬泽,是孙家的下一任接班人,也算是沉稳能干,这次却是无功而返,只好回去见了孙富贵。 孙富贵今年四十多岁,人如其名,生得一副富泰相,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一脸的笑容可掬,他还笃信佛教,手里习惯性的拿着一串佛珠,更像是一个慈悲的弥勒佛了,只是他眼中不时的闪过精光,却破坏了他身上的这副禅意。 “这个赵亭山,到底是什么意思?软硬不吃,我好话都说尽了,都没松口,未免也太不把我们孙家放在眼里了!”孙敬泽一脸怒气地说道。 相比之下下,孙富贵一脸沉稳,脸上未见丝毫的怒意,他看了孙敬泽一眼:“你以为孙家有多大的面子?赵亭山那是出身书香世家,他自己本人屡建战功不算,他的岳父更是军中的老大统领,便是太守大人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赵亭山凭什么要给孙家一个商户的面子?” 孙敬泽一噎,表情却依旧是愤愤的,孙家是有钱,可是大旗却是重视儒家思想,士农工商,商户排在最末,这地位和武将不相上下,甚至还不如武将呢,毕竟武将还能保家卫国,商户能做什么? 孙富贵看着他一脸愤慨的样子,不禁暗暗地摇了摇头,这个儿子虽说也算是能干,可到底少了几分火候,碰见大事,还是有些沉不住气。 “不过我们孙家虽是商户,但也不是谁都能动得了的!”孙富贵淡声说道。 此时的他,已经褪去了一身慈悲光环,哪怕他手里攥着佛珠,却依旧透露出了几分阴冷之意。 但孙敬泽的表情却好看了许多。 “爹,您说赵亭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与他无冤无仇的,为何要针对我们?” “他这么做,自然是有人在给他撑腰,不然他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来动我孙家。”孙富贵语气淡淡地说道。 孙敬泽一脸不解。 孙富贵转着佛珠,瞥了他一眼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让你时刻注意朝廷的事情,你偏偏不听,世子爷一到了登州第一个见的人就是赵亭山,后来还住到了赵亭山的庄子上,你说是谁在给他撑腰?” 这些都不是秘密,军中人人皆知的事情。 “您是说世子爷?可是世子爷针对我们……”孙敬泽说道一半,然后反应了过来:“是不是因为前些日子的传言,军中没粮了!” 孙富贵眼中闪过了一抹欣慰之色,他点了点头。 “可是爹,我们知道传言是真的,前些日子也从南边又运来了一拨粮草过来,爹不是说还打算借这个机会,要朝廷的封赏么?”孙敬泽问道:“现在可如何是好?要不要去找何叔叔过来商议一下?” 孙家有钱,可是也有最大的弱点,那就是孙家是商户,没有地位,再有钱,也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前段时间,何青山暗示孙富贵,说是军中缺少粮食的时候,他就动了一个心思,如果在缺少军粮的情况下,他带头捐献了一大批粮草给守城军,也称得上仁义之举了,他不要别的,只求着朝廷能给一道封赏,以后孙家就不再只是普通的商户了。 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就等着过几日,军中真的山穷水尽的时候,他再出来捐粮,谁知道赵亭山突然冒了这么一出。 被动捐献和主动捐献可不一样。 现在对孙富贵来说,只有改了孙家的门庭才是重中之重,其他的生意、银子都不重要,没有地位,孙家又再多的钱也留不住。 孙富贵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吩咐道:“派人去请你何叔叔。” 在赵亭山派兵围了孙家米铺的时候,何青山就收到了消息,他本来也很着急,不过略一思索之后,他便放弃了去解围的想法。 孙家派人来请,他很痛快的过去了。 孙富贵对何青山很是客气,亲自接待了他,两人用过了饭之后才回了书房谈起此事。 “现在的时机不对,我们之前的计划怕是要改变一下。”孙富贵说道。 何青山点了点头,那双无波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我有一个计划……” 两人凑到了一起,轻声说着话,何青山越说,孙富贵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又在孙家米铺外站了一天,赵亭山回到了家中,他有点沉不住气了,去见了赵丝言。 父女两人眼神一对,便要走到一边说话,柳氏看到了,不禁气恼道:“如今你们父女俩有了秘密,都不肯跟我说了。” 赵亭山当即就把女儿给扔到了一边:“哪有,我什么事情瞒过你,那都是你闺女,你闺女不让我说的。” 当着赵丝言的面儿,赵亭山就这么毫不犹豫的把她给出卖了。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赵亭山看得很开。 赵丝言简直难以置信,她爹居然这么靠不住!她就知道她爹怕她娘,还不肯承认! 不过她有一点比赵亭山好,就是比起赵亭山,柳氏显然更疼爱她,只要她冲着柳氏撒个娇,说两句好话,柳氏便心软了,而且她还不用担心母亲让她去睡书房。 所以赵丝言很快就哄好了柳氏,赵亭山看他闺女就跟看佞臣贼子一个样。 “好了好了,别跟我这撒娇,算了,你们父女俩说话吧,我去看看文浠。”柳氏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心里却很是受用。 赵亭山瞪着赵丝言,赵丝言一脸的平静。 “我到底还要去多久?你知不知道今天已经有了传闻了,说是世子爷因为没有军粮,才开始打孙家的主意。” 赵丝言挑了挑眉头:“哦?”顿了顿,她突然笑了:“看来有人也沉不住气了。” ------------ 第四十章:流言四起 赵亭山无奈道:“你沉得住,你最沉得住气,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外人都已经认为我是世子爷的人了。” 赵丝言愣了一下,缓缓地说道:“很妙的说法。” 赵亭山:“……” “对了,世子爷,最近怎么样?”赵丝言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其实赵丝言一直很惦记李君泽的伤,也不知道恢复的如何了。 “他怎么样?他没怎么样,现在是你爹,你爹有事了!”赵亭山提醒她道。 要不所以前赵丝言对李君泽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他都快怀疑赵丝言是不是看上了李君泽。 赵丝言皱了皱眉头,看来李君泽中毒的事还没有传开,不过瞬间,她就放松了下来,既然没传开,也说明他的毒也没那么严重,她也能暂时放心了。 赵亭山抓着头发,看向了赵丝言,一脸烦恼地说道:“我说闺女啊,我还得去多久啊?你爹都快成护卫了。” 赵丝言不禁一笑:“爹,您放心吧,有人比您坐不住。” 赵亭山顿时就放心了,他其实还是非常信任自己女儿的。 赵亭山一想,觉得也是:“这孙家虽说是商户,不过生意做了这么大,也是有几分本事的,我们这么嚣张,孙家肯定也是坐不住了。” 赵丝言看了他一眼,赵亭山总觉得那个眼神有点不对劲儿,“怎,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赵丝言微微一笑:“爹,您高兴就好。” 赵亭山一脸悲愤,这下他终于确定了,他闺女刚刚确实是在鄙视他! 女儿太聪明,真的会让做长辈的没有成就感啊。 第二天,赵亭山并没有去成孙家米铺,因为有人拦住了他,何青山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赵丝言曾经提醒过他,总之赵亭山对何青山也生出了嫌隙,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了,不过何青山似乎一无所查,还跟以前一样。 赵丝言听说何青山来了之后,嘴角一勾,没想到何青山这么沉不住气,现在就蹦出来了。 赵亭山在书房见了何青山,何青山是一脸羞愧地走了进来。 “亭山,我实在是无颜来见你啊!”何青山开口说道:“要不是知道我们兄弟情深,与你关系亲近,无论如何我都是没有脸面来见你的。” 赵亭山闪了闪神,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觉得何青山是与他关系好,两人关系亲近才不拘小节,可是现在再听到他这么说,他却听出来了不对劲儿。 这是以交情压人?而且还说没有脸面来见他,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赵亭山表情凝重,却是没有开口。 何青山的脸顿时有些僵硬,这不对啊,赵亭山向来讲义气,兄弟情义大过天,按照他的性格,听到他的话,应该早就拍着胸脯答应了,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赵亭山不给他台阶下,他只好自己硬着头皮接了下去。 “说起来,也是怪我,不该随意与人结亲,二丫头跑回家来哭诉,我看着实在是没办法,这才来找你了,兄弟,你给我透句话,这孙家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了?”何青山说着,又急忙说道:“如果真的是十恶不赦的大事,规矩我都懂,绝不会包庇孙家,一切公事公办,但如果是其中有什么误会,还请兄弟看在我的薄面上,大家解释清楚才好。” 赵亭山听着何青山情真意切的话,突然觉得他这兄弟还挺有当戏子的天赋,他先说自己是为了女儿,所以不得已才来出头的,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这话说的当真是滴水不漏。 于是赵亭山露出了为难之色:“兄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只是这次的事,兄弟我也只是个跑腿办事的,上头有命,我不得不从啊!” 这是赵丝言吩咐的,按照赵丝言的说法是:“本来就是世子爷让你去围的孙家,你不过是听命行事,没道理让你一个人背黑锅。” 于是赵亭山毫不犹豫地把李君泽给出卖了。 何青山怔了一下,细细地打量着赵亭山的表情,赵亭山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如果他这么说,那就一定是真的,他的心思转了起来,难道是李君泽要动孙家? “你跟我透个底,这孙家到底犯了什么事了?怎么……要拿孙家开刀了?”何青山不解地问道。 赵亭山的眼神闪了闪,他突然觉得他兄弟可真是乖巧听话,这问的问题都跟他闺女说的一样一样的,连顺序都没变。 于是赵亭山开始背他闺女教给他的答案:“这件事本是机密,世子爷吩咐过,要保密的。”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我之间是兄弟,又不是外人,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也不怕你知道。” 何青山胸脯保证:“那还用说,我们兄弟之间谁跟谁!” 赵亭山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也知道,军中没有粮食了,这次的事儿还是出在了这里。” 赵亭山觉得自己当初被他爹逼着背书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过,一字一句的都没错。 何青山的眼神闪了闪,这与他和孙富贵猜测的一样,李君泽是想来个先兵后礼,先用官兵围铺子,将他们吓唬住,然后再出面提出要孙家捐粮的事,孙家害怕了,自然没有不应的。 何青山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顿了顿,他如释重负地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赵亭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何青山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这次多亏了你,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改天我请你喝酒!” “你看看你,我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喝酒嘛,还是很有必要的!”赵亭山哈哈大笑着说道。 何青山与他一起笑,笑过之后,他便提出了告辞,赵亭山为了显示对他的郑重,还亲自送他出了门,人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 绿荷看到了,跑去跟赵丝言说起来。 “就跟是真的哥儿俩好似的。” 赵丝言闻言失笑不已,想了想,然后说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玻璃兄弟情吧。” 绿荷知道玻璃,这是一种从番邦传过来的一种材质,以前赵亭山带回来的,这玻璃晶莹剔透,但却极其易碎,不小心摔在地上就碎了。 绿荷想了想,然后才明白,赵丝言是在说赵亭山与何青山的兄弟情就跟这玻璃一样,不小心就碎了,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三小姐说的这个比喻还真的形象呢! 赵亭山回到书房,就看到赵丝言过来了。 “何叔叔走了?” 赵亭山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喜不自胜地说道:“没想到我也挺有演戏的天赋的,我觉得我刚才演的也挺好,你看,他就一点都没怀疑。” 赵丝言忍住没跟他说出玻璃兄弟情的说法。 赵亭山又问道:“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办?” 赵丝言笑了:“接下来就等,等孙家的反击。” 赵亭山立刻好奇了:“孙家会如何反击?” 赵丝言不甚在意地说道:“那就看孙家的手段了,左右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不算什么大事。” 赵亭山一阵无语,这可是关系到军粮的大事,怎么到了他闺女的嘴里就成了无足轻重的小事了? “孙家再厉害也就是个商户而已,孙家能有胆子跟世子爷唱对台戏?”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说道:“孙家不会跟世子爷面对面的硬抗,他会借力打力,世子爷虽然身份尊贵,孙家自然是怕的,可也有那不怕他身份的,别忘了,世子爷来登州也算是被发配了,自然有人等着他倒霉,所以孙家不需要自己出头,只要找到世子爷的敌人就行,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那世子爷的敌人是谁?”赵亭山不解地问道。 赵丝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也是他们想知道的,她布下这个局,为的就是把这些人引出来,如今军中的已经知道了,是何青山,还有其他人,登州的水太浑了,鱼龙混杂,也该是时候亮亮相了。 登州的这些鬼魅魍魉不解决,李君泽就坐不稳这个主将之位。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说道:“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赵亭山看了她一眼,嘀咕着说道:“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呢?” 赵丝言无奈地摇头失笑。 “还要请爹再辛苦几日,把戏唱全了,才好收场。”赵丝言正色地说道。 赵亭山叹了一口气,这给人当爹可真不容易。 孙家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何青山一回去之后,孙富贵就展开了行动,然后,然后登州太守章鸿鸣就亲自写了一封嘉奖送到了孙家,主要是表彰孙家为军队积极捐粮,如此深明大义,堪称义商。 能够得到官府的嘉奖,而且还是太守亲笔所写的嘉奖,要知道太守可是登州最高的官职了,堪称一方诸侯也不为过。 不过登州的太守一直都有些尴尬,因为登州地理位置的原因,常年征战,有守军驻扎,军队又有主将,军队与官府之间常有摩擦,而且又因为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等等原因,导致官府一直被守军压一头。 别的地方的太守可没有这糟心事,人家都是自己做主,一方总督,呼风唤雨。 章鸿鸣虽说是太守,但过的委实有些憋屈。 这次章鸿鸣却给了孙家写了一封嘉奖,却是为了军队的事,这在旁人看来,其实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但章鸿鸣还就写了,而且还是大张旗鼓的给孙家送了过去,还没送到孙宅,而是送到了孙家米铺。 当时赵亭山可还在孙家米铺的外面,呃,看门呢。 官府的依仗敲敲打打地来到了孙家米铺,看到外面赵亭山等人,章鸿鸣的师爷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孙家为军队捐了一笔军粮,是对朝廷有功的,大人刚刚写了嘉奖,你们为何围在这里?简直是岂有此理!你们奉的谁的令?可有手谕?” 赵亭山竖着眉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老子办的公差,跟你解释不着,你送你的嘉奖,我守我的门,井水不犯河水。” 官府的动静闹的不小,早就有百姓围了过来,孙家米铺的掌柜的往人群中使了个眼色,然后立刻就有人喊道:“原来孙家捐粮了?这得是捐了多少粮食啊,连太守大人都亲自送来嘉奖令了?” “孙家不是给守军捐的军粮么?那为何这些将士还围了孙家的米铺?这不是忘恩负义么?” “对啊对啊,他们不想着打辽人,怎么光对自己人下手啊?” 这些话不少百姓们都觉得说的很有道理,能让太守大人亲自写嘉奖的,一定是捐了不少粮食。 赵亭山听到这些话,不禁眉头一皱,怒声斥道:“不懂就少在这乱说,什么粮食?我可没看到!” “难怪你不知道,这件事孙家与我们大人曾经提议过,不过当时粮食还没有送到,所以孙家并没有声张,也担心风声传出去,引来匪患觊觎,如今粮食到了,已经送到了大营了,大人这才写了嘉奖令。”师爷解释道。 “孙家真是有情有义啊,早就打算捐粮了,谁知道粮食还没到呢,自己的铺子倒是被围了。” “对啊,这粮食都喂了白眼狼了。” “孙家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不然也不能被围了吧?” “对啊,孙家米铺犯了什么事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大声质问,赵亭山冷汗都流了下来了,却怎么都说不出来理由来。 “军队办差,什么时候要跟你们解释了?”赵亭山被逼得急了,仓皇之下怒声说道。 百姓们却更加愤怒了,有的大声喊道:“军队怎么了?军队了不起啊?军队就可以随随便便地围了人家的铺子啊?” “军队也得讲道理啊!” “对了,我知道为什么了!”有人神秘兮兮地说道,“前不久不是传言军中粮食不够么?说不定他们围了孙家,其实就说为了粮食来的,想逼着孙家破财消灾哪!没想到人家孙家深明大义,觉悟又高,人家早就打算捐粮了,可是没等粮食运到,他们就动手了!” “这,这与那些辽人有什么两样?简直是无耻至极!” “看他口口声声说是奉命行事,奉命行事的,难道是……” “肯定是了,如果是一般人,也不敢这么做啊,就那些皇室贵胄才不把百姓放在眼里。” 成功的将火引到了李君泽的身上,三言两语之下,百姓们几乎已经认定了自己掌握了事情的真相。 赵亭山急忙上前了两步,怒声斥道:“都不准胡说八道!再胡说,把你们都抓起来。” 此举更是惹了众怒,师爷站了出来,望着赵亭山正义凛然地说道:“百姓们心里有一杆称,谁是谁非,百姓们看的一清二楚!怎么?你这是恼羞成怒,就打算抓人了?我告诉你,这登州是大旗的登州,容不得你放肆!” 百姓们连声叫好,支持师爷,一面义愤填膺地指责赵亭山等人,赵宇见状,适时地上前了一步,对着赵亭山低声说道:“大人,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回禀了……主子,再做定夺?” 赵亭山的眼神闪了闪,冷哼着说道:“我懒得和你们多说,爷累了,都走!” 赵亭山说着,便带着人急匆匆地走了,这看在百姓的眼里,就觉得是他心虚了,落荒而逃了,不禁十分高兴。 米铺掌柜上前冲着师爷拱了拱手,请他入内喝茶,师爷笑呵呵地应了,两人看着赵亭山落荒而逃的背影相视一笑。 很快,关于李君泽意图让孙家捐粮,所以故意围了孙家的事,传遍了整个登州城,所有人似乎都认定了这件事的真相,将李君泽骂了个狗血淋头。 孙家借此机会还联合了城内的商户,去请求章鸿鸣上书弹劾李君泽,如果任由李君泽这么下去,谁知道下一个受灾的商户是谁,可不是谁都有孙家的财大气粗,可以捐钱保命的。 章鸿鸣很快就应了下来,一时间,李君泽的名声彻底扫地,倒是章鸿鸣却彻底的出了一把风头,扬眉吐气了起来。 这件事还连累到了赵亭山,因为赵亭山作为那个助纣为虐之人,可是有不少人都看到过的。 然后……赵老太太就把柳氏叫过去给痛斥了一顿,没办法,她倒是想骂赵亭山,不过赵亭山跑得快,去了军队,她鞭长莫及。 “哼,以前亭山可不是这样的,就是跟你那个爹学的!如今满城的百姓都在指着我们赵家的脊梁骨,我们赵家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多少年的清白名声,就这么被他给毁了!”赵老太太怒声斥道,一个茶杯就摔在了柳氏的脚边。 柳氏低着头,嗫嚅着说道:“夫君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事。” “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还有人能冤枉他不成?”赵老太太怒声斥道。 赵丝言有些担忧地望着柳氏,可是这个时候她不能开口,也不能为柳氏求情,否则只会惹赵老太太更生气而已。 一边的大太太也跟着说道:“二弟妹,不是我说你,你也该管管老二,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也该有个分寸,如今连累的全家人都跟他遭殃,我昨日出门,别家的太太夫人都不愿与我聊天了,各个避我如蛇蝎,那臊得我哟,真的是都快没脸去见人了!” “你听听,他要是当不好这个差,就让他赶紧回家来,否则一家子都要被他连累死了!”赵老太太冷声说道。 赵老太太又训斥了柳氏一顿,还是顾晨风过来给赵老太太请安,赵老太太才放柳氏离开。 走出鹤兰苑的时候恰好碰到顾晨风走进来,顾晨风深深地看了赵丝言一眼,赵丝言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出了门,柳氏便一脸担忧地望向了赵丝言:“也不知道你爹怎么样了,外面的流言这么严重,我真是担心他。” 赵丝言心里有些后悔,这都是为了李君泽才设下的这个局,可却连累了柳氏被责骂,她很是心疼,虽然她知道,眼前的一切很快就会过去,但现在柳氏难免担心。 “娘,您别担心,爹不会有事的,那些传言……并不是真的。”赵丝言低声安慰道。 柳氏叹了一口气,“我自然知道你爹的为人,他做的事一定是有理由的,只是……” 赵丝言又劝解了她两句,才扶着她回了听雨园。 现在关于李君泽的流言是整个登州城最热门的话题,李君泽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可是奇怪的是,不管外面怎么传言,李君泽都不动如山,也没有要出面澄清的意思。 江毅从外面回来,走进营帐,就看到李君泽正在看书,他不禁摇了摇头,“你可是真的红了,我打听过了,整个登州城就没这么热闹过,能让百姓如此同仇敌忾的骂一个人的,除了大辽人之外,也就只有你了,请问世子爷,你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 李君泽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慢条斯理地翻开了下一页,淡淡地说道:“我从来不会为不实的流言而烦恼,只有那些没有能力的人,才会用这种手段来伤人。” 江毅觉得他是死鸭子嘴硬,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云淡风轻? 于是江毅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又没有外人,你就算真的伤心难过又怎么样?我还能笑话你怎地?要是伤心你就哭出来,要不跟我打一架就行。” “我还没到要揍你泄愤的地步。”李君泽不甚在意地说道。 江毅当时就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喂了狗了。 “真不在意?”江毅试探地问道。 李君泽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如果你实在要求我揍你一顿也行。” 江毅:“……” “这件事说起来都是怪那个赵大人,没事去惹孙家干什么?”江毅愤慨地说道:“结果他成没事人一样了,倒是把你害惨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他来请罪,要不,我帮你把他抓过来,你治了他的罪发发火也是好的嘛。” 李君泽眉头一沉:“不可!” ------------ 第四十一章:反转 江毅沉默地看了他半响,突然语气不屑地说道:“我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啊,有一天你居然也有色令智昏的这一天!你不肯处置赵大人,是不是因为赵三小姐?” 李君泽还没说话,便有护卫进来禀报,顾晨风来了。 李君泽让他进来。 顾晨风走了进来,看到江毅也在,“是不是我打扰你们说话了?” “没什么,阿风,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商量着流言的事,我的意思呢,这件事是从赵大人而起,现在却让我们世子爷背了黑锅,是不是该处置他,以平息众怒啊?”江毅道。 顾晨风一惊,不能地脱口而出:“不可!” 李君泽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意外。 江毅没那么多顾忌:“奇怪了,要处置赵亭山,你怎么也跟着这么激动?难道也是色令智昏?”顿了顿,他才恍然大悟:“对了,你与赵家有亲,难怪呢。” 顾晨风听到江毅说李君泽色令智昏,心中一动,便看向了李君泽,却正好对上了李君泽的目光。 李君泽与他算是同龄,可是他的眼神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仿佛能看穿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不知为何,顾晨风竟觉得有些心虚,他率先移开了眼神,看向了江毅:“是,我与赵家确实有亲,只不过我反对处置赵大人,却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外面都在猜测,世子爷是为了军饷设下的这个局,如果此时处置了赵大人,更印证了流言,会将赵大人推出来顶罪,对世子爷更加不利。” 江毅认同地点了点头,顿了顿,他一脸牙疼地说道:“那这么说,就这么算了?赵亭山给我们世子爷惹来这么大麻烦,我们世子爷的名声虽说以前也不怎么好,可是现在明显更差了,日后若是娶不上媳妇儿怎么办?” 不止是女子需要名声,男子的名声也是很重要的啊! 顾晨风的脸色一黑,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英明神武的李君泽,身边为何会有这么欢脱的人,根本不符合李君泽的风格,他不由得看了江毅一眼。 江毅很是敏锐,“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李君泽这次开口了:“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身边会有你这样的蠢货。”顿了顿,他看了顾晨风一眼:“他爹和我师父是兄弟,走门子进的王府。” 顾晨风顿时了然。 江毅一脸伤心地望着李君泽:“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武功高强。” 李君泽微笑地望着他,然后江毅便想到了,自己的武功在李君泽面前只有挨打的份儿,顿时垮下脸去。 “这件事确实有些棘手,赵大人向来对世子爷马首是瞻,按说他不应该这么做才对,倒是有些奇怪。”顾晨风皱着眉头说道。 李君泽挑了挑眉头,望着顾晨风反问道:“他以我马首是瞻?”说完,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这件事对我倒不是什么坏事。” 顾晨风和江毅对视了一眼,这怎么还不是对坏事呢?真是越来越想不明白李君泽的想法了。 不过顾晨风却想的有些多,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赵亭山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到底是谁呢?而且看样子李君泽是知道那人的,而且似乎还默许了对方的动作。 顾晨风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赵丝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那个人,可是当江毅说李君泽色令智昏的时候,他本能的想到了她,这件事会跟她有关么?她才提醒过他,孙家,然后孙家就出事了,难道是当初他没领会到她的意图么? 顾晨风摇了摇头,这件事太大了,还是用李君泽的名声做赌注,赵丝言再如何特别也只是个闺阁千金而已,不可能的。 顾晨风觉得自己是多虑了。 “可是这么传下去也不是办法,是不是该想办法解决?要不我去孙家走一趟,做个中间人,和解一下,到时候再让孙家出面澄清?”顾晨风自告奋勇地说道。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如果让孙家出面解释,是最好挽回李君泽名声的办法,以李君泽的身份地位,再加上是顾晨风出面,孙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给这个面子。 江毅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可是李君泽摇了摇头:“不必,我自有打算。” 顾晨风闻言,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顾家决定投靠李君泽,自然是有所谋划的,可是从他接触李君泽到现在,却并没有为李君泽做过什么事,他没有功劳,对李君泽来说自然没那么重要。 顾晨风很有危机感。 李君泽不动如山,任由外面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 就连孙富贵都要佩服起李君泽的定力了。 孙家书房内。 孙敬泽正立在书桌前,望着父亲:“这世子爷还是没有动静,也未免太沉得住气了。” 孙富贵倒是并不意外:“皇室贵胄嘛,自然都有些脾气,”顿了顿,他肥硕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冷笑:“既然他端着架子,那也别怪我。” 能够击败一个身份尊贵的世子爷,这对孙富贵来说,是一种比赚更多银子还要有满足感的事情,不是都说他们商户身份低微么?那又如何?就连世子爷最后还不是输给他了? 这么一想,孙富贵便道:“你去章大人那里走一趟,就说世子爷做事荒唐,还请他为百姓做主。” 孙敬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孙敬泽去了衙门,与章鸿鸣谈了半个时辰之后,章鸿鸣决定写奏折进京弹劾李君泽。 章鸿鸣信心满满,李君泽为何会来登州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一个世子爷被皇上打发到了登州来,为的什么不言而喻,他觉得自己弹劾李君泽完全是顺应皇上的心意,皇上有了处置李君泽的理由,到时候自然也念着他的几分功劳。 想到这,章鸿鸣几乎要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是一点都不想在登州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了,贫瘠、寒冷,还有大辽在一边虎视眈眈,如果这次的事情操作好了,说不定他还能调回上京呢! 章鸿鸣写好了奏折,命人送回上京。 登州是边塞重地,有特殊的渠道与上京通信,速度也更快一些,但章鸿鸣不知道,送奏折的人刚出了城,赵亭山便接到了消息。 然后……然后赵亭山便去找他闺女了。 赵丝言正在书房里看书,赵家子弟无论男女皆要读书,所以每个主子都有一个小书房。 赵亭山走进来,看到她气定神闲的模样,嘴角不禁抽了抽,这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她闺女还这么不动如山的样子,当真是沉得住气。 可是谁能想到呢?搅合的满城风雨的这件事,竟是出自面前的妙龄少女? 这可是他的闺女呢,赵亭山有些骄傲地想到。 “爹?”赵丝言唤道,“快坐下喝杯热茶。” 女儿这是体贴他呢,赵亭山心里慰藉,接过女儿亲手倒的茶,美滋滋地坐在一边喝了一口,把他的来意忘的一干二净。 所以说,看这做派,就知道赵丝言是随了谁了,左右不是多大的事,两人都看得开。 “可是孙家有动作了?”赵丝言问道。 赵亭山这才想起来,连忙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今天孙敬泽去见了章鸿鸣,没多久就有人出城送信了,我估摸着肯定是弹劾世子爷的奏折呢。” 赵丝言也不意外,“等了这么多天,孙家也该是时候动手了,再不然舆论热度就下去了,百姓们就不关注这件事了,孙家自然要趁热打铁了。” 赵亭山便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赵丝言想了想,“再等两天吧。” “等什么?” 赵丝言微微一笑:“自然是等着送信的人跑远了,再也追不回来啊!” 赵亭山看着她温婉恬淡的笑容,突然有些失神,总觉得他闺女这神色这气度有些眼熟呢? 如果是顾晨风,一定会发现,赵丝言的神态与李君泽有些相像,两人都是不动如山,气定神闲的性子,旁人都急的火烧眉毛了,可在这二位面前全然不算什么大事,只让人觉得气恼。 赵亭山有个好习惯,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左右他闺女说等,那就等吧。 李君泽总觉得赵丝言是在乖顺听话,其实真正乖顺听话的是赵亭山。 两天之后,赵亭山冲进了一处民宅之中,抓住了一伙人,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 赵亭山最近名气很大,百姓们没少在背后骂他,看到他带人出来,百姓们还以为是不是赵亭山又在鱼肉百姓了,结果一打听才知道,那些人其实是大辽人混入城中的奸细。 “这些大辽的细作,知道军中粮食不够,就潜入城内,打算在大米里下毒,毒死人之后造成恐慌,再趁机攻城,还好世子爷早就主意大辽的动静,及时得到消息,命赵大人在孙家米铺外派人保护,之所以以前没说,那是因为还没抓到这伙细作,担心走露了风声,打草惊蛇让他们跑了!” “世子爷是真的难,之前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世子爷一心想要抓到这些细作,宁愿被百姓们误解也没有出来澄清,他可是世子爷啊,天潢贵胄,却承受着这些非议,就算现在知道了世子爷是情有可原,可是却未必所有人都会信,这影响却是实实在在的啊。” 听到赵亭山身后的士兵说的话,百姓们立刻羞愤不已,原来如此,他们竟都误会了世子爷! 当然,也有百姓将信将疑,总觉得是在给李君泽辩解。 “辩解?老子哪有那个闲工夫?不说世子爷没做,就算做了,又能怎么样?世子爷可是翊王世子,皇上的亲侄子,还需要去陷害一个小小的商户?简直不知所谓!”顿了顿,那人又道:“你们想想,之前流言闹的那么严重,世子爷却都没有反应,也没抓人杀一儆百,还不是因为世子爷大度!” 提出质疑的百姓顿时哑口无言,大旗的阶级分明,士农工商,商户是最底下的,确实,以李君泽的身份,根本没必要去陷害孙家,大不了他就回上京嘛。 立刻,之前还在痛骂李君泽的百姓们,全都接受了这个说法,并且为自己之前的愚昧而感到愧疚。 是啊,世子爷这么做都是为了他们,为了登州城的安危,他们不理解,还骂了他,可是世子爷却也没跟他们计较,可不就是大度么?于是一时间,李君泽的形象立刻从卑鄙无耻,变成了忍辱负重。 而且李君泽还长得好看呀,这世人都难以免俗,对于长得好看的人,总会格外的好感。 不过一夜之间,李君泽就洗清了身上的嫌疑,变成了人人称颂。 赵亭山听到外面的那些百姓们的议论,简直是目瞪口呆的,他不过就是带着人从大街上走一圈儿,这舆论风向就变了?这舆论变得也太快了。 赵亭山在心里佩服他闺女的神机妙算,看看,一切都在他闺女的算计之中,女儿这么聪明,都是他生得好啊。 赵亭山昂首挺胸地走在大街上,别提那个骄傲了。 而此时的孙家,孙富贵脸色铁青,脸上的肉都气得一颤一颤的,孙敬泽立在父亲的下首,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好,好!当真是好的很!”孙富贵气得不行,“我竟小瞧了他!” 孙敬泽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说道:“都说翊王世子聪慧绝伦,也不怪爹爹,是我们轻敌了而已。” 孙富贵叹了一口气,突然,他抬起头:“章大人那里,快,你赶紧去章大人那里,让他把弹劾李君泽的奏折赶紧追回来。” 可是送奏折的人已经走了两天了,而且当时他们为了尽快扳倒李君泽,特意嘱咐过送信人,要快马加鞭,这还怎么追得上? 孙敬泽心里这么想,却没敢说出来,他知道孙富贵不是想不到,只是还抱有一丝希望罢了。 孙敬泽点了点头,转身又急匆匆地去了衙门见章鸿鸣。 然后,又一匹马,急匆匆地出了城。 不赵亭山听到属下的汇报,点了带你头,又被他闺女猜中了。 赵亭山很想炫耀一下女儿,于是想了想,他没有回家,而是去见了李君泽。 这也是他闺女吩咐他的,既然办好了差,自然要去领赏了。 帅帐之内,江毅和顾晨风都在,他们一早也收到了消息,听到外面的传言,江毅一脸怪异的表情:“这变得也太快了一点吧,可是我们什么也没做啊,怎么就变了呢?这算怎么回事啊?” 江毅是真的为李君泽着急来着,可是急来急去,他还什么都没做,事情就解决了。 李君泽睨了他一眼:“看你这表情,倒像是不愿意解决了一样?” “哪哪能呢,我就是觉得未免太快了一点。”江毅说道,“不过这次的事,折腾这么一圈儿,我们也什么都没得到啊。” “怎么没有?不是有孙家捐的粮食么?”李君泽淡淡地说道。 “就那些哪够啊。” 孙家是捐了不少,为了对得起章鸿鸣的嘉奖令,孙家委实下了血本,可是这些却并不能解了军中之急。 顾晨风含笑着说道:“江侍卫,那是孙家该担心的事了,这次孙家可是把世子爷给得罪狠了,之前孙家还联系了登州的其他商户,联合起来上书请章鸿鸣为他做主,你想想,事情如此反转,孙家还能坐得住?少不得要来找世子爷赔罪。” 可是给世子爷赔罪是那么好赔的么?这次的事件中,李君泽是最大的受害者,而孙家上窜下跳的,败坏李君泽的名誉,就算李君泽说不怪罪,孙家能相信? 孙家又有什么能让李君泽看得上的? 江毅也不是真的蠢得无可救药,略一思索便就想明白了。 “这次孙家可要出血了!”江毅笑呵呵地说道:“这么一来,我可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早在知道会缺粮的第一天,江毅就表了态,他能为李君泽上刀山下火海,拼了命都在所不惜,但是,饿肚子不行! 这是他做人的最基本的底线,那就是不能饿着。 江毅还觉得自己肯定要回上京了呢,没想到还可以留在李君泽的身边,顿时就高兴了。 呵呵,能守住自己的底线,还能为李君泽尽忠职守,可真的是太好了。 几人说着话,侍卫。 一进门,赵亭山便双手抱拳行礼:“属下特来向世子爷复命!” 李君泽看着他一脸难掩得意的表情,心里不禁暗道,什么复命,这怕是来领赏求夸奖来了。 可即便如此,李君泽这份奖赏给的也是心服口服,这次虽说过程惊心动魄了一些,也牵连到了他名声,但是结果他却是非常满意的。 先是解决了粮草的事,经过这次的事,孙家怕是要老老实实的任他敲诈……呃,是为国捐粮了,其次还将对他不满之人都抓了个正着,孙家、何青山还有那个章鸿鸣,如今怕是要睡不着了。 其实还有第三点,如此一来,那些不看好李君泽,正在徘徊站队之人,看到目前的情况,也会有些顾虑,虽说倒不至于完全倒向他这边,但也不会立刻就做出决定对他不利。 可谓是一箭三雕。 李君泽心中叹息,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聪颖的少女,不禁有些走神。 李君泽与下属说话时很少会走神的,而且他的脸向来都是平静无波的模样,所以顾晨风与赵亭山还真没发现。 但江毅却很敏锐的发现了,因为这样的情况最近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了,而发生这样的情况,也都是因为与某位姑娘有关。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他又不是真的傻。 “世子爷?”赵亭山不由得唤道。 李君泽回过神来,看到面前的赵亭山,魁梧的身材,嘴角抽了抽。 “辛苦赵大人了,这次的差事办的极好,我很满意。” 赵亭山倒不在意他满不满意,主要是奖赏,这个才最要紧。 “我确实应该好好奖赏赵大人一番,不知赵大人可有什么想要的?”李君泽温声问道。 赏罚分明一直都是世子爷的风格,所以说的也很是豪气。 赵亭山想了想,突然看向了江毅,“实不相瞒,属下确实有一件事,不过不敢劳烦世子爷,而是需要江侍卫帮帮忙。” 江毅在一边看热闹看得高高兴兴,却怎么都没想到这里还有他的事?不禁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对,这件事其实是小女嘱托我的。”赵亭山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这是小女所写,我还没有看过,不过她说,这个忙只有江侍卫能帮。” 赵亭山的话音一落,江毅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两道锐利的目光射向了他,而且还带着锋芒的杀气。 耿直无辜的侍卫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他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他觉得赵丝言这是坑完了李君泽,又来坑他了,这都是因为上次没跟赵丝言身边的丫鬟打好关系的原因! 江毅不敢得罪赵丝言,顶着李君泽和顾晨风火辣辣的目光接过了书信。 实在很难用一个词儿来形容李君泽此时的心情,有什么事不能找他帮忙的?还非江毅不可,简直岂有此理,他一个堂堂世子爷,江毅能做到的事,他还做不到了? 李君泽觉得,他并不是在意赵丝言找了江毅而没有找他,他绝不承认,他在意的明明就是自己世子爷的身份被侮辱了!士可杀不可辱! 李君泽望着江毅的眼神都透着几分火辣,声音却很是轻缓:“你慢慢看,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尽心尽力,才不枉费赵姑娘如此信任你!” 江毅怀疑李君泽是在威胁他! 江毅才不怕呢,世子爷分明就是在嫉妒他,嫉妒赵小姐更亲近他一些,赵小姐可真又眼光啊,看出来他隐藏在外表之下体贴善良的本质,正正因如此,所以赵小姐才找他来帮忙,而不是世子爷。 江毅郑重其事地打开了信件。 ------------ 第四十二章:大太太的娘家 信写的并不长,江毅看了第一眼,便不由得赞道:“真是好字!” 李君泽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根本不想知道信里的内容。 赵亭山骄傲地挺起了胸膛:“江侍卫过奖了,不过勉强能看罢了。” 他嘴上这么说,可那一脸得意的表情可不是这个意思。 顾晨风的目光落在了江毅手中的信纸上,却还是按捺着没有问出口。 江毅像是故意要吊他们胃口一样,假装看不懂他们的渴望,看完了信,就收了起来。 “赵大人,还请回去告诉赵小姐,就说我应下了,一定不辱使命!”江毅正色地说道。 赵亭山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才一脸好奇地问道:“言言她到底写了什么?” 江毅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个假笑:“这个,真的抱歉赵大人,不是我不肯告诉你,是赵小姐在信里特意嘱咐了,让我不能说的。” 赵亭山的脸色顿时一黑,这个鬼丫头,当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居然还瞒着他这个爹,还有江毅也是,悄悄告诉他又能怎么样? 于是江毅凭借一己之力,将屋内的三个男人都得罪了,而且是得罪得狠狠的,彻底的那种。 江毅非常骄傲而且得意。 李君泽等人其实心里都很好奇,都想知道赵丝言到底写了什么,可是江毅嘴严的很,丝毫不露半点口风,李君泽和顾晨风恨得牙痒痒,也拿他没办法。 赵亭山比他们幸运一点,毕竟赵丝言是他女儿,江毅不说,他还能回去问他女儿,所以赵亭山二话不说就走了。 可是回去之后,赵丝言却也不肯告诉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然后赵亭山才发现,他闺女可是比江毅难对付多了。 这一日,赵丝言回禀了柳氏之后,便要带着赵文浠出门了,本来柳氏还有些担心,不过她想到女儿最近性子越来越沉稳,而且跟赵文浠也不像以前那么针锋相对了(她哪里知道,是自己宝贝儿子被他女儿给威胁了),而且赵文浠还在一边求情,她有意想让姐弟俩培养感情,便点头同意了。 一出了门,赵文浠的小脸便沉了下来,仰着小下巴,一副‘我生气了,不想理你,你快点来哄我’的大爷模样。 赵丝言看着好笑,上一世的时候,她跟赵文浠可没有这么融洽的时候,两人每次一见面都在吵架。 其实上一世,她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 还好,她还有弥补的机会,她决定当一个好姐姐。 刚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好姐姐的赵丝言,对赌气的赵文浠视若无睹,直接让人抱着他上了马车,气得小家伙脸都红了,愤愤地瞪着她。 赵丝言稳如泰山地坐在一边,终于,赵文浠沉不住气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赵丝言支着下颌,不解地望着他道:“你现在问这个会不会太晚了?人都落在我手里了,自然是把你抓去卖啊!” 赵丝言以为小家伙肯定又生气了,谁知他却只是看了她一眼,突然不屑地说道:“幼稚!谁信哪!” 赵丝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小孩子可真不好骗。 此时,江毅也一本正经地来找李君泽告假了,“我有点私事,必须要出去一趟。” 李君泽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一向都是来去自便的么?什么时候跟我说过了?” 江毅可是上面有人的,自然不必一般的侍卫,不过江毅向来有分寸,是很少会私自离开李君泽的。 江毅嘿嘿地笑:“这次不一样,这次可是赵小姐约我见面的,我得来告诉你一声啊!” 李君泽:“……” 江毅装模作样地说道:“唉,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赵小姐怎么就觉得非我不可了呢?真是让人太不好意思了,我一定不能辜负赵小姐对我的信任啊!”顿了顿,他望向江毅,假惺惺地邀请道:“要不世子爷与我一同前去?” 李君泽望着他一脸假笑的模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江毅突然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我,我先走了。”他也不敢再皮了,急忙转身就跑。 他这一走,李君泽的眉头立刻就狠狠地皱了起来,“没有眼光的!” 这自然说的是赵丝言了。 没眼光的,为什么不选他? 李君泽自然不可能跟他一起去,倒也不是因为什么面子,而是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军粮后续的事情,他都要处理,他不能缺席。 比如说要处置那几个被抓到的大辽细作,这可是立威的好时机,杀了大辽的细作,除了立威之外,也有振奋军心的作用。 不少的百姓都来围观了,从古至今百姓们对两种人最深恶痛疾,一种是奸细,另外一种是内奸,能看到他们被斩首,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 李君泽干净利落地杀了人,引来了百姓们一阵叫好。 此时的孙家的书房里,孙富贵却是满脸的戾气。 “爹,我去了章大人的府上,不过章大人没有见我,怕是也恼了我们。”孙敬泽一脸凝重地说道,“爹,我们怎么办?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谁能知道这个李君泽,年纪不大,竟如此沉得住气!”孙富贵恨恨地说道,顿了顿,他长叹了一口气:“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这人一斩,整件事就算是定了案了,谁知道他斩的是不是真的大辽细作?” 孙敬泽一惊,“不会吧?难道这还有假的不成?” “何大人还说这李君泽有几分手段,我还没当回事,现在看来,倒是我看走了眼,太轻敌了,他只用了几个人,就将一件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翻了过来,这等手段,当真是非同凡响,我们这次输了,也不冤。”孙富贵淡淡地说道,“如今之际,也没有别的法子,愿赌服输罢了。” 孙敬泽心里还是觉得诧异,他爹虽是商户,但也算有几分心高气傲,毕竟孙富贵是白手起家的,从一个穷困潦倒的普通人,一直做到今天富甲天下,就是换成出身比他更好的人都未必能做到,就连他都觉得,父亲又几分骄傲自得也是应当。 可是这次他却亲口承认不如另外一个人,而且还是比他年纪小这么多的小辈,孙敬泽才觉得如此震惊。 可孙家父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李君泽虽说确实是个算无遗策的角色,但是这次的事还真跟他没什么关系,他是替赵丝言背了黑锅了。 “你先去准备一下,世子爷处理完了细作,下一步就该处理我们孙家了。”孙富贵吩咐道。 “爹,何大人那里应该会帮我们说话吧?要不我派人去见找他商量一下对策?”孙敬泽还挺乐观的。 孙富贵摇了摇头,满脸的忧色:“如今他都自身难保了,怕是也没什么对策了。” 孙家父子俩人又是一阵商量,暂且不提,留给世子爷去烦恼吧。 赵家的马车在一处宅子停了下来,赵丝言率先下了马车,赵文浠跟着也下来了。 “这是哪里?”赵文浠不解地问道。 赵丝言拉过他的手,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放着一个兵器架,上面有十八般武器,看着这个武器架,赵文浠的眼神顿时就亮了起来,松开了赵丝言的手,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姐,这个……”赵文浠一脸兴奋地望向了赵丝言。 赵丝言还没开口,江毅便到了,云翠领着他走进了院子。 江毅在赵丝言面前可乖巧稳重多了,“赵姑娘。” 赵丝言对江毅也很客气,眼中带着几分感激:“没想到江侍卫真的会应下,我先谢过江侍卫了。”说着,便郑重其事地向江毅福了一礼。 江毅急忙避过了身子,脸上正色地说道:“赵姑娘客气了,这次军粮的事能够顺利坚决,全部仰仗赵姑娘,我心里对赵姑娘佩服的很,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不值当赵姑娘如此客气。” 所以说,江毅也就是在李君泽面前装疯卖傻不靠谱罢了,其他的时候都是很可靠的。 “这次麻烦江侍卫,世子爷那里,可是有不高兴?”赵丝言问道。 江毅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没有的事,我们世子爷心胸开阔,怎么可能会不高兴?更何况是帮赵小姐办事,我们世子爷可愿意呢,临走之前还吩咐我,要我好好听从赵小姐的调遣呢!” 赵丝言心里暗道‘你当我傻’?那是李君泽的性格么?不过一想到以后赵文浠还要仰仗他,这话她没有说出口。 赵丝言拉过了赵文浠,赵文浠好奇地望着江毅。 赵丝言道:“这个是我弟弟,他……很想习武,只是家中确实不便,我也不敢求江侍卫日日教导,只是想江侍卫能在有空的时候指点他一二,我便心存感激了。” 此言一出,赵文浠与江毅皆是一怔。 赵文浠是没想到,姐姐居然还给他找了习武的师父,而且还是世子爷身边的侍卫! 这武功不好,能当世子爷的侍卫么?江毅一定是个很厉害的高手。 江毅也是没想到,毕竟大旗重文轻武,武将的地位与文官可谓是天差地别,可是赵丝言却瞒着家中长辈也要支持弟弟练武,甚至还求到了他的头上。 要知道,赵丝言为李君泽解决的可不是什么小麻烦,那可是十多万将士的口粮啊!如此大功,这就是赵丝言是女子,若是男子,肯定能成为李君泽的左膀右臂。 这么大的功劳,这么大的人情,他相信,只要赵丝言不是提出太过分的要求,以李君泽的性格,一定会满足她的,可是她却只要求他来教她弟弟习武。 江毅震撼了,一时间联想了很多,毕竟皇室中从来不缺兄弟倾轧的故事。 江毅动容地说道:“赵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认真教导赵少爷的!” 赵丝言微微一笑,“那就有劳江侍卫了,你尽管教导他,千万不要客气。” 江毅望向了赵文浠,赵文浠挺起了胸膛,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期许地望着江毅。 江毅还是说了一番话,提醒赵文浠习武的不容易,不过赵文浠却道:“我知道习武不易,师父你放心,别看我年纪小,可是我很能吃苦的,只要能学好武功,以后能上阵杀敌,我什么都不怕!”说着,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好孩子,有志气!”江毅夸了一句,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先别叫我师父,我对徒弟的要求可是很高的,等你能达到我的要求之后再说吧!” 赵文浠一点都没生气,反而觉得这才是武功高手的性格,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让他失望的。 江毅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然后就真的一点都没客气,先来了个见面礼,扎一个时辰的马步再说。 赵文浠本来就年纪不大,一上来就是一个时辰,蹲的小脸煞白,十月份的天气,再加上登州本来就格外的冷,已经穿上了夹袄的季节,他身上愣是出了一身的汗,可即便如此,赵文浠却还是咬紧牙关,一句话都没说。 赵丝言眼中流露出些许的不忍之色,毕竟是亲弟弟,可是她也没有开口,一切任由江毅做主。 一个时辰终于结束了,赵丝言本来想上前去扶住赵文浠的,可是顿了顿,她还是没有动。 江毅看着暗暗点头,赵丝言说了,将人交给他,就真的交给他,全程都没有对他表达过半点的质疑,是真的信任他,他心里对教这个徒弟也多了几分上心。 不过江毅是个有分寸的人,担心第一天,赵文浠身体支撑不住,回去不好交代,很快就放了人。 “今天就先这样,以后每天早晚都要练功,要早起一个时辰,开始扎马步,你别小看扎马步,这是练腿的基本功,腿可重要了,人要站得稳,立得住,都是要靠腿的,腿上的功夫能练出来,这功夫就算学会一半了。” 赵文浠双腿直打颤,却还是坚持着没有让人来扶,认真地听江毅说话,然后还一本正经地学着人家抱着小拳头,郑重其事地回道:“谨遵师父教诲,徒儿铭记在心,万不敢偷懒的。” 江毅满意地点了点头,赵文浠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徒弟。 赵丝言与赵文浠不好出来的时间太长,担心家中长辈担忧,便让他们先回去了。 赵文浠连马车都没能上去,是江毅抱着他上去的,这次赵文浠一点都没抗拒。 江毅想了想,又给赵丝言留了一个方子:“小少爷年纪还小,身子骨还没长开,千万让他不要太过用功了,免得伤了根基,这里是我师父用的一个药浴,每日让他用这房子沐浴,对身体也是很有好处的。” 赵丝言记下了方子,对江毅更加感激。 江毅心里暗道,这都是为了他们世子爷刷好感啊,世子爷一定要好好奖赏他! 马车里,赵文浠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赵丝言,一副乖巧的模样,再没有来时的乖张了。 “姐姐,谢谢你。”赵文浠是真的没想到,赵丝言居然会给他找师父学武,他觉得,他姐姐没有阻拦他,没有去跟母亲告状已经是极大的支持了。 赵丝言摸了摸他的头,“以后要好好学知不知道?” 赵文浠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到了赵府,赵丝言扶着赵文浠下了马车,赵文浠担心被人看出端倪来,硬是强忍着腿软自己走。 可是刚进门,就看到大太太急匆匆地向外走,赵丝言从来没见到大太太的表情那么难看过,连她给她行礼都没看到。 赵丝言眼中闪过了一抹意外,这些年来大太太向来以书香门第的姑娘自居,而且又掌管中馈多年,早就养成了一副沉稳的性子,哪怕心里再着急,可是表面上却一直都是镇定自若的,这是怎么了? 赵丝言回过头看了绿荷一眼,绿荷当即就明白了赵丝言的意思,这是让她去打听发生什么事了,她最喜欢这种可以找人聊天的活儿了。 绿荷悄悄地离开了队伍,去打听八卦啦。 赵丝言则带着赵文浠回到了听雨园,柳氏见二人回来了,而且看样子两人都很愉快的模样,总算是放了心。 赵丝言试探地问了柳氏:“今天府里出了什么事?我看到大伯母急匆匆地走了,出了什么事了?” 柳氏果然是什么都不知情,闻言也是一脸迷茫。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他们二房的消息当真是太闭塞了,这对他们来说很不利,也很被动。 好在绿荷很快就回来了,她是带着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回来的。 “太太,姑娘,你们猜出什么事了?”绿荷一脸兴致勃勃地问道。 李嬷嬷瞪了她一眼:“鬼丫头,没规矩,居然敢这么跟主子说话了!” 柳氏不甚在意,反而很给面子,笑着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大太太,大太太家里出事了!”绿荷说着,扑哧地一声笑出来:“听说啊,大太太的兄长在外面养了一房外室,那外室如今连孩子都有了,可是王大老爷不敢把人领进家门,只敢小心的安抚着,结果这件事不知道怎地被王家的大太太知道了,王大太太带人打了那外室,孩子都没了。” 柳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立刻将赵丝言抱在了怀里,赵丝言也顺手掩住了赵文浠的耳朵。 赵文浠才懒得听她们说这些话,他终于有了师父,高兴的很,而且腿是真疼,说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赵文浠一走,绿荷就更没顾虑了,又继续说道:“外室小产了之后,据说还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生养了,那外室哭得死去活来的,外室的娘家人知道之后,就找上了王家大闹要说法了。” 赵丝言也没想到是这么个事,不过她不记得上一世有出过这件事,闻听此言,不禁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外室的身份怕是也有些不干净吧?” 绿荷一脸敬佩地望着赵丝言:“可不是么,听说是个戏子,这王家向来以书香门第自诩,怎么可能让一个戏子进门?哪怕做妾也不够资格啊,所以王家给不了说法,那外室的娘家便提出,既然不让人进门,那赔银子也行,他们家姑娘已经无法生育,这辈子就毁了,这王家怎么都要负责姑娘一辈子吧?” 能养人家姑娘一辈子的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赵丝言记得,这王家的家境可不算太好,虽说是书香门第,却也不事生产,这些年大太太可没少补贴娘家的。 “那外室的娘家人和王家闹的不可开交,本来王家还想瞒着,可是这么一来哪瞒得住了?闹的是满城风雨的,还扬言要去报官,这王家没办法了,所以才来找大太太商量对策来了。”绿荷说完,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嬷嬷听得简直是目瞪口呆,“这,这王家未免也太荒唐了!居然跟戏子无媒苟合,这书香门第都是这样的做派?” 赵丝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王家算什么书香门第,便是我们赵家也一样,不过就是出了几个读书人而已,这大旗的读书人还不够多么?不过都是应充门面说的好听的,真正的书香门第,像顾家那样的世族,是断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真正的世家,书香门第,都是有一套规矩准则,这套规矩可能迂腐古板,也有可能不通世故,但是这是一个底线,约束着所有族人的行为。 这事如果发生在顾家,顾家子弟要是敢与戏子在外苟合,都够族长开祠堂将此人逐出家族的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个人的事,世家大族,向来最重视的都是名声和血脉,无论是那孩子还是那外室,都不可能被承认的,而且发生这样的事,更是给家族抹黑,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允许的。 像王家的大太太,居然还亲自找上了那外室,简直是有辱身份,这事直接禀明了族中长辈,自然有人做主,有长辈出面,哪里还会闹的这么难看? 而且大太太居然还赶回娘家去了,这更不合时宜啊,毕竟读书人向来讲究的是出嫁从夫,大太太身为外嫁女,还这么搀和娘家的事,这书香门第也真的是可笑了。 ------------ 第四十三章:过寿 柳氏叹了一口气,“太祖爷向来提倡大旗的百姓读书,好为朝廷效力,可是如今大旗的读书人多了,怎么却并不是太祖爷期待的那样呢?” 大旗尚文抑武是有原因的,这都是当初太祖爷所言,大旗百姓无论男女老少皆应以读书为荣,更是推崇儒家思想。 赵丝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绿荷见气氛有些僵硬,想了想又道:“听说这次王家来人,老太太也知道了,老太太的脸色很不好呢,这大太太也是够倒霉的,本来什么都没做,就被娘家给连累了,老太太那么注重名声和颜面的人,就算这件事解决了,对大太太也会有芥蒂了。” 赵丝言闻言轻轻地笑了笑,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谁连累谁还不一定呢!” 此言一出,柳氏和绿荷都是看向她。 “言儿,你这话是何意?” 赵丝言却是勾起了唇角,“娘,您想想,那外室被王家的大老爷藏在外面,连孩子都有了,王家大太太都没发现,这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知道了?而且还连地址住在哪都知道了?我记得王家不是一直都是遵守着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么?” 柳氏一怔,确实,王家一直标榜自己是书香门第,将论语当成了行事的标准。 “其二,你想想,那个外室既然已经小产,就说明她最大的依仗已经没有了,没有了孩子,她不过是个戏子而已,怎么敢跟王家这么做对?就算她想谋取好处,也不该把事情闹大,事情闹大了,王家一旦恼羞成怒,更可能什么都不给她了,如果事情没闹大,她还能跟王家谈条件,将这件事当成把柄,如今闹得人尽皆知,除了让王家对她恨之入骨,绝了她进王家的门之外,还有什么好处?” 赵丝言的几个反问问下来,直问的柳氏越来越觉得女儿聪慧,光是听着绿荷短短几句话,就已经分析出了这么多的内容,可她怎么就什么都没听出来呢? 难道是她生言儿的时候,将所有的聪慧都给了言儿? “言儿这么一说,这件事确实是有古怪,也不知道王家是得罪了谁。”柳氏叹息着说道。 赵丝言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不是王家得罪了谁,是大伯母得罪了人!” “大嫂?”柳氏一惊:“这事是冲着大嫂来的?这是为何?” 赵丝言垂下了目光,遮去了眼中的精光,“王家出事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事情闹大了才来,而且不过短短半日的时间,整个府中都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否则绿荷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打听到消息,大伯母好歹也是掌管中馈多年,在府里好歹也有点掌控力,这次传的这么快,肯定是府中的人插手了。” 柳氏也不是真的蠢,听到这话,倏地抬起头:“你是说你姑母?” “除了她也没别人了。”赵丝言淡淡地说道,顿了顿,她忍不住赞许了一声:“我一直都知道姑母,向来都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一鸣惊人,大伯母向来以自己的出身为荣,她就从大伯母的娘家入手,给了大伯母这个难堪,以大伯母的性格,就算王家的事情解决了,怕也会好一阵子缓不过来了。” “可是为何你姑母要对付你大伯母?”柳氏顿了顿,然后道:“是因为顾公子?” 赵丝言想了想,“也算有这方面的原因吧,其实这次也是姑母替我们背了黑锅,之前夫子的事情,大伯母大概以为是姑母插手,所以才恨上了姑母。” “难怪,前一阵子,我听说府里的下人没少给三姑奶奶为难,我当时还奇怪,还以为她们是因为顾公子才闹到这个地步,没想到是因为夫子的事情。”李嬷嬷一脸恍然大悟地说道。 柳氏却是有些啼笑皆非,不过转瞬,看到赵丝言淡然的神色,她不由得心中一动:“你当初就知道你大伯母会误会?” 赵丝言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跟她说实话,柳氏板起脸色:“怎么?现在跟我说话还要犹豫不成?” 赵丝言无奈,只好如实说道:“我们做了事,自然要找个背锅的,大伯母再如何也是赵家的当家太太,本来大伯母就对我们二房充满敌意了,现在和她对上,对我们很不利,她需要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正好,姑母和大伯母都看上了顾晨风,索性就让她们互相斗去吧,我们也落个清静。” 不过赵丝言没想到,现在不管是赵清如还是大太太都看不上顾晨风了,嫌弃顾晨风门楣太低。 柳氏却是挑着眉头反问道:“你又怎么知道你大伯母会怀疑到你姑母身上?就没想过要怀疑我们二房?毕竟这件事是针对文浠的。”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娘,那是因为大伯母从来没将我们二房看在眼里。” 如果柳氏能有这样的手段,在赵家也不会是这样的境况了。 柳氏不禁一噎,瞪向了赵丝言。 赵丝言干笑了两声,“那个娘,可是您让我说的,您可不能生我的气!” 柳氏叹了一口气,有些黯然地说道:“娘怎么会生你的气?也难怪你大伯母会这么以为,如果不是娘没本事,也不会让你和文浠受委屈了。” 赵丝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柳氏,其实柳氏的问题主要在于她的顾念,她一直觉得自己出身武将世家,而赵家是书香门第,一进门便低人一等了,所以不管面对谁都没有底气。 赵丝言心里觉得无奈,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解她。 其实上一世,他们一家人会落得那样的境地,跟这种观念是分不开的,整个大旗,所有人,甚至包括武将,都觉得自己必文人低了一等,好像读书人就天生尊贵一样。 正因为如此,哪怕赵亭山屡建军功,可是赵家也从未以他为荣过,最后不惜牺牲他而来为家族换取好处。 她打心眼里厌恶这样的观念。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握住柳氏的手,给她无声的安慰。 赵家因为大太太娘家的事情,着实热闹了一阵子,甚至超过了之前赵亭山的闲言闲语,毕竟在赵家人看来,赵亭山已经自甘堕落了,做出什么事都不觉得奇怪。 可大太太不同,大太太一直以书香门第的姑娘自居,向来是矜持清傲的,偏偏她娘家出了这样的事,大太太这么多年在府里的威严也是有所影响,就连向来不管内院的赵老太爷都很是不悦,将赵老太太教训了一顿,让她管好儿媳妇儿。 然后赵老太太就派人去了王家,话说的也很不客气,让大太太尽快回来,要是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就没见过哪家的出嫁女还去管娘家事的。 赵老太太派去的人回来,又带来如今王家闹剧的最新进展。 据说那外室的娘家嫂子可是个厉害的角色,在王家大门外连哭带闹,还带着那外室要上吊,就要吊死在王家门口。 赵家派去的人恰好赶上了这么一出闹剧,他哪见过这个阵仗,都差看傻了。 “听说那外室女在外面闹着要上吊,王家大太太在屋里也要寻死觅活,王家上下一片都是哭声连天,而且王家大太太的娘家人也去了,把王家大老爷给痛骂了一顿,还说啊,王家上下都是见不得人的玩意儿,他们上当了,才把女儿嫁给了他们,还说王家是骗婚呢!”绿荷绘声绘色地描绘着,就跟亲眼见到了似的。 赵丝言不禁失笑不已,“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绿荷一脸无辜地说道:“现在府里的人都在传呀,大家都知道的,我们大老爷听说了,也气得不行,还说以为王家是个好的,没想到内里也是有这么多腌臜事,甚至还说啊,要不是看在大太太生了三个儿女的份儿上,他是断断不会要这样门第的女子的。” 这意思就是要休妻的意思了。 赵丝言的眼中不由得流露了些许的嘲弄之色,王家好歹也是赵亭绪的岳家,如今出了事,赵亭绪不想着帮忙,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觉得给他丢了人想要休妻。 这就是赵家人一贯的作风,她明明都知道的,连赵亭山这样的亲生骨肉,他们都能下的去手,更何况是儿媳妇儿? 偏偏赵家人在做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还理直气壮,都说是为了读书人的名声,不能有辱斯文,可是什么时候,落井下石、冷酷无情、背信弃义成了读书人的代名词了呢? 赵丝言突然之间没了兴趣,“行了,管好听雨园的小丫鬟,让她们少嚼舌根。” 绿荷一脸讪讪的表情,其实这也不是她一个人在传,整个府里都在说。 “知道了,小姐。” 两人说着话,赵亭山背着手回来了。 赵丝言看到他,有些意外,急忙站了起来:“爹,您怎么回来了?可是军中出了什么事?” 要知道赏赐赵亭山回家,还是因为军中的军粮不够了,赵亭山回来蹭饭的。 现在军粮的事情解决了,而且后续还有很多要处理的事情,按说军中正是繁忙的时候,赵亭山怎么会回来? 赵亭山哈出了一口热气,叹息着说道:“外面可真冷啊!”顿了顿,他脸上突然露出了幸灾乐祸之色,“你也有猜错的时候?军中没出事。” 赵丝言一脸黑线,说真的,有时候她真的很难理解她爹的思维。 “那爹今日怎么回来了?”赵丝言不解地问道。 “后面的事都是世子爷在处理,根本不需要我出面,世子爷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我就回来了呗。”赵亭山说着,表情却透出了几分的郑重:“这次我也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世子爷的手段了,真的是……后生可畏啊。”他叹息着说道。 赵丝言不禁好笑,“真的么?这么厉害?” “可不是,那几个细作一抓,孙家惶惶不可终日,世子爷一番刚柔并济,恩威并施,用的那叫一个炉火纯青,孙家人呢,却是感恩戴德,被敲打的老老实实,还承诺以后会定额的捐粮,可是世子爷连句粮食的话都没提,是孙家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赵亭山说道,“就这份手段,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 赵丝言并不觉得奇怪,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李君泽也不敢生出那大逆不道的心思来。 赵亭山今天夸别人家的孩子有些上瘾,居然都有些滔滔不绝了:“还有,这次军粮的事情一解决,军中的士兵对他可谓是感恩戴德,哪个不说世子爷的好?这么为他们劳心劳力的解决军粮的事情?原本军中还有几个不服他的将领,现在也都服气了。” 他没说的是,何青山后来也找过他一次,话里话外的有些埋怨他那日没有说实话,被他装傻应付过去了,不过赵亭山这次也算明白了,以前赵丝言提醒他的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这好兄弟,确实是有别的心思了,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赵亭山说道这,又道:“以前啊,还有不少人看不惯世子爷,没少跟他顶牛,现在世子爷得了军心,也没有责怪他们,前日还请大家吃了一顿饭,拉拢人心,那话说的,我听了心里都觉得热乎乎的……” 赵亭山说起李君泽有些滔滔不绝了,而且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赞誉,赵丝言含笑地听着,心里却想到,以前李君泽在上京就是这么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被恨上的吧? 赵亭山说着,柳氏走了进来,正好听到他在夸李君泽,柳氏打断他道:“回来就别说那些事了,家里都乱成一团了,你也不知道管管!” 柳氏说着,暗暗地瞪了赵亭山一眼。 赵丝言有些无奈,她知道柳氏的小心思,她总担心她会看上李君泽,所以听不得赵亭山当着她的面夸李君泽。 这大概是做母亲都会有的烦恼吧? 赵亭山一脸无辜,“家里?家里怎么了?” 柳氏便开始絮叨起家里的琐事起来,赵亭山无奈地看了赵丝言一眼,赵丝言笑了笑,悄悄地走了出去。 天气已经渐渐地变冷了,前不久还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赵丝言立在窗前,静静地望着雪景,想到赵亭山絮絮叨叨的话,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小姐,外面冷,还是进去吧。”云翠低声说道。 赵丝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赵文浠今日回来的也早,看到赵亭山也很高兴,正是因为赵亭山,赵文浠才想要习武的,可以说,父亲就是他的榜样,而且他现在的年纪,正是依赖父亲的时候,所以看到赵亭山,小家伙的眼睛亮晶晶的,都不去找母亲了。 让柳氏心里有些吃味,“小没良心的,看到你爹就把你娘给忘了。” 赵文浠的小脸红扑扑的:“娘也重要的!” “花言巧语,赶紧过来吃饭。”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吃饭,赵文浠吃完了一碗又要添饭。 柳氏不禁有些忧心忡忡:“文浠,你是不是最近读书太辛苦了?饭量都见涨了。” 赵丝言看了赵文浠一眼,赵文浠有些心虚,他最近起得早,蹲马步,消耗太大,饭量自然上涨了。 赵亭山不甚在意地说道:“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好,长得高。” 没有母亲会嫌弃孩子吃的多的,又不是养不起,反而觉得能吃是福,柳氏美滋滋地又给赵文浠添了一碗饭。 赵文浠心里松了一口气,虽说他说的理直气壮,可是还真的不敢告诉父亲母亲他要习武的事儿。 赵丝言也明白这一点,这种不由自主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挫败,不过现在说这些也委实尚早。 吃过饭,包打听小丫鬟绿荷便回来禀报了。 “大太太回来了。” 赵丝言诧异了一下,“这么快就回来了?” “要是再不回来,大老爷都要休妻了,大太太哪里还坐得住了?”绿荷撇撇嘴说道。 赵丝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大太太一回来就去鹤兰苑去给老太太请安了,不过老太太都没见她,当时大太太的表情就不好了。”绿荷继续说道。 柳氏听完,叹息着说道:“老太太从来没给过大嫂难堪,看来这次是真的着急了。” “是啊,我听鹤兰苑的老嬷嬷说,除了大太太进门的那两年之外,老太太还没给过大太太难堪呢。”绿荷说道。 其实赵老太太也未必真的那么待见大太太,毕竟婆媳之间到底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这事大太太应该感谢柳氏。 因为赵老太太向来不待见柳氏,为了给柳氏难看,就一个劲儿的抬举大太太,再加上大太太会钻营出身又好,渐渐的才笼络住了赵老太太,其实当年大太太进门的时候,赵老太太也是拿捏过大太太一阵子的。 这些年大太太顺风顺水习惯了,几乎都忘了当年的事,现在她应该能想得起来了。 绿荷不禁有些得意:“让大太太当初欺负我们小姐来着,让我们小姐穿那么难看的衣服,如今是风水轮流转了!” 云翠瞪了她一眼,绿荷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嘴太会惹祸了。 柳氏张了张嘴,最后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 “如今大太太自顾不暇,也没心思顾忌我们二房了。”云翠高兴地说道。 柳氏一想,觉得有些道理,以大太太的性格,现在最重要的是挽回丈夫和婆婆的心才是要紧,自然没那么多精力盯着他们二房了。 “也希望老太太不要太过怪罪大嫂才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柳氏叹息着说道。 赵丝言笑着道:“娘,您不用为大伯母担心,大伯母厉害着呢,估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挽回祖母的心了。”顿了顿,她勾了勾唇角:“这府里啊,马上要热闹起来了。” 不过左右与他们二房无关,尽管看热闹就是,但是赵丝言没想到,这件事最后还是烧到了他们二房身上来。 大太太反击的方式连赵丝言都忍不住为她叫好,下个月就是赵老太太五十九岁寿辰,大老太太打算办一场寿宴,为了这件事,大太太可谓是亲力亲为,而且还破天荒的拿出了不少的好东西孝敬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冷了大太太几天,见她如此伏低做小,又肯出银子,心里对她的不满也消散了一些,一时间婆媳二人又恢复到以前亲密无间的样子。 赵丝言对此也表示很佩服,这么看来大太太还是很聪明的,她没有从赵亭绪身上下手,而是先攻破了赵老太太,如此一来,就算是赵亭绪心里还有不满,也不会再发作了。 而且赵丝言还听说,在大太太娘家出事以前,大太太就已经打算为赵老太太办寿宴了,不过当时并没有打算大办,毕竟不是整寿,明年是赵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到时候再大办一场。 了解到这些,赵丝言对大太太为人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大太太重获赵老太太的宠爱,府里关于王家的流言也渐渐的消散了,再没人敢提起,整个府里都在为赵老太太的寿宴而忙碌着。 这一日,赵亭山特意回家了一趟,和柳氏商量要给赵老太太送的寿礼。 柳氏也把赵丝言叫来了,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教她一些人情往来,一家三口说着话,喜儿便进来禀报说,赵清如来了。 赵清如是自己来的,而且她是来找赵亭山的。 虽说是男女有别,可赵清如与赵亭山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倒也不没那么设防,再加上还有柳氏在呢。 赵亭山对这个唯一的妹妹还是很好的,赵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赵清如没出门前,也是很受宠的,赵亭山和赵清如以前感情也很好,只是后来赵亭山弃文从武,赵清如也跟着其他的赵家人疏远了他。 “三妹?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赵亭山诧异地问道,顿了顿,他又关切地说道:“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尽管开口,我不常在家,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就跟你二嫂说。” 在赵亭山的印象里,赵清如孀居之后便很少出门,更少主动来找他了,而且在他的观念里,总觉得守寡的女子不容易。 赵清如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手炉,一看便是价值不菲,赵丝言心里暗道,她爹怕是白担心了。 ------------ 第四十四章:寿礼风波(上) 赵清如含笑地点了点头:“多谢二哥,二哥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总觉得会有人给我受委屈。” 赵亭山闻言,不禁笑了笑,一下子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赵丝言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她这位姑母,确实有几分手段,不过短短一句话,就让赵亭山回想起儿时的兄妹之情,这么一来,接下来再开口请他帮忙,可就容易多了。 果然,赵清如开口了:“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二哥,我也不和你见外,我就直说了。” 赵亭山点了点头:“坐下说。” 赵清如坐了下来,望向了赵亭山,正色地说道:“二哥,你也知道,马上就是娘的大寿了,我想着,明年大辽说不定就要打过来了,到时候自然不好再大肆办寿宴了,大嫂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年便想给娘好好的办一场。” 赵亭山点了点头。 “对,三妹,你考虑的很周全,给娘过寿是应当的,我平时军务繁忙也不总在家,你二嫂也是不管事的,倒是要劳累你和大嫂了。”赵亭山点了点头,“要什么你尽管开口,银子我这还有……” 赵亭山也知道柳氏的性子,这种出头的事肯定是做不来的,出不了力,就只能出钱了,这一点也是刚才他与柳氏商量好的。 “倒不是银子的事,而是另有一件事。”赵清如说道,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二哥,你也知道,娘那个人,向来要强,最重脸面,如果……” “如果什么?”赵亭山傻乎乎地往坑里跳。 赵清如迟疑了一下,便开口:“我是想着,若是能请世子爷来为娘贺寿,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毕竟世子爷身份高贵,就算翊王府如今不行了,可是在这登州,李君泽的身份也是头一份儿的。 赵亭山这下是真的为难了,“这要是别的事情都好说,可是世子爷毕竟身份尊贵,而且又与我们赵家说到底也只是君臣关系,关系也没那么亲近,不好来参加娘的寿宴吧?” 男子一般是不会来参加女眷的寿宴的,除非是关系特别亲近,比如说有亲戚关系,或者说两家要结亲,这样的情况才有可能。 显然,这两点赵家都不具备。 赵清如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了:“你才为世子爷立下大功,谁不知道你如今能在世子爷面前说上话?世子爷器重你,以后也是要重用你的,便是来参加娘的寿宴又怎么了?娘这么大岁数了,也算是他的长辈!” 赵亭山一阵无语,就连赵丝言也觉得赵清如实在是有些胡搅蛮缠了。 赵丝言开口道:“姑母,您这话在家里说说不算什么,左右我们是一家人,可若是传扬出去,怕是就会让人贻笑大方了!”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听闻,便是皇后娘娘的亲生母亲见到皇后娘娘也都要行礼的,更不要说爹只是世子爷的下属,又怎么能称得上长辈?君是君,臣是臣,君臣关系不可乱,姑母从小也是读书知礼的,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赵清如的脸色顿时一沉,她似笑非笑地睨了赵丝言一眼:“言儿真是长大了,都说你聪慧过人,堪比男子,没想到也这么伶牙俐齿。” 赵丝言羞赧地笑了笑:“多谢姑母夸奖。” 赵清如的表情有些扭曲。 赵青山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妹妹,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她,她居然敢惹他女儿?他女儿是那么好欺负的么? 赵青山想了想,还是警告地看了他闺女一眼,那毕竟是他亲妹妹,别太欺负人了。 赵丝言收到,也不再多说别的,只是正色地说道:“姑母一片孝心,都是为了祖母,祖母若是知道了,一定也是很感动,只是这件事父亲确实也是无能为力。” 赵清如立刻看向了赵亭山,挑着眉头说道:“二哥,你也说句话,难道你们二房现在是一个小丫头做主了?” 赵亭山心里暗道,你才知道啊? 不止是赵亭山,柳氏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不是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他们二房做主的居然是他闺女了。 不过这话,赵亭山可没脸真的承认,而是正色地说道:“三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说说,这个道理连丝言一个小丫头都懂的事,世子爷哪里是那么好请的?而且军中的公务繁忙,他也没时间来参加啊!”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更何况,我若是出面邀请了,旁人知道了,怕是又要说我讨好上司,对赵家的名声也不好,你也说,娘向来最重名声,她的大寿之日,就不要让她老人家不高兴了吧?” 赵清如被堵的哑口无言,可是也没有办法。 她脸色稍缓:“倒是我考虑不周了,二哥别跟我计较。” 赵亭山自然摆手说不会,赵清如便起身告辞了。 赵清如一走,赵亭山便看向了赵丝言:“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伯母因为寿宴的事,又重获祖母的宠爱,姑母可不就是坐不住了?姑母不想让大伯母一个人出风头,可是如今赵家是大伯母当家,她没别的办法,只能另辟蹊径,让祖母高兴了呗。”赵丝言说道:“祖母向来好面子,如果她能让爹请来世子爷,就连大伯母也要被她压一头。” 赵亭山摸了摸下颌:“这么说,我是被人利用了?可是就算世子爷来了,那也是我请来的,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这次赵丝言没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爹,您是不是对自己在祖母心中的地位有什么错觉?” 赵亭山:“……” 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要这么扎他的心!生孩子一个个果然都是来讨债的!小讨厌鬼! “她这个圈子兜的也未免太大了。”赵亭山嘀咕说道。 “当然了,如果只是为了给祖母过寿,姑母也不会来开这个口,其二的原因是,姑母大概是又生出了心思,想要世子爷做女婿了吧。”赵丝言淡淡地说道。 大概是这次跟大太太的较量吃了亏,赵清如受了刺激,才想要反击大太太,便又打起了李君泽的主意。 可是以赵清如现在的情况,根本接触不到李君泽,也没办法让李君泽发现陈婉莹的好处来,所以想借着这次赵老太太的寿宴做些什么。 不管做什么,都得要李君泽到场啊。 赵亭山一脸无奈,他就是觉得他妹妹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就连请李君泽来参加他娘的寿宴他都没把握,他妹妹居然还打算借着他的关系,把闺女嫁给李君泽! 这对他的误解也太大了!他真的做不到啊! 赵亭山心里暗叹,还好他闺女给拒绝了,他可不想跟李君泽扯上太深的关系,毕竟以李君泽那张脸,实在太能迷惑小姑娘了,别到时候他闺女也上心了可怎么办? 赵亭山没想过,李君泽对他闺女上心了怎么办,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赵亭山与柳氏商量了许久,都没选好给赵老太太的寿礼,怎么看都觉得不合适。 “这个蓝宝石怎么样?” “还是珍珠好,这个东珠是我娘送我的,我本来想着给丝言做头面的,不过她年纪小,我就还没做,不如给了老太太?”柳氏迟疑地问道。 赵丝言坐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了:“爹,你就去外面,选个岁寒三友的刺绣,或者用竹子做成的摆件,如此才能衬托祖母的风雅,至于那些珍珠首饰、宝石头面的就别送了,就算送了,祖母只会觉得庸俗。” 就算赵老太太喜欢,她嘴上也不会说的,只会说庸俗不堪,难登大雅之堂。 赵亭山瞪着她半响,心里暗道,那可是他娘,赵丝言简直是大逆不道! 不过赵亭山沉默了一下,然后发现他闺女说的还真是这么回事,最后咽下了斥责的话,出门去寻贺礼了。 最后赵亭山没选那不值钱的风雅之物,去找人买了一副珍稀字画,倒也算是跟风雅有关了。 赵老太太的寿辰是十一月初六,本来赵亭山是打算上午去军营转一圈,没事就回家,参加完寿宴下午再回来的,可是他没想到,一大早李君泽就把他叫过去了。 要说是有事也没有正事,不过是一些闲杂公务,一点都不紧急,眼看着快到了时辰,赵亭山不禁有些着急了。 “世子爷,实不相瞒,今日是家母寿辰,属下想要早些回去给她祝寿。”赵亭山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李君泽闻言,诧异地挑起了眉头:“原来是老夫人的寿辰?我倒是有些好奇,能教出赵大人这样的国家栋梁的母亲,想必也是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楷模吧?” 这是夸他娘呢,赵亭山连忙笑了笑:“多谢世子爷夸赞,家母只是严厉了一些。” 说这话的时候,赵亭山心都是抖的,他娘可不怎么待见他啊。 “赵大人太谦虚了,今天是老夫人的大喜之日,是该早些回去,承欢膝下。”李君泽说着,看了赵亭山一眼,“想必今日赵府一定很热闹,请了不少宾客,赵大人早些回去待客吧。” 这话答应了,就说明他肯定请了不少人,那么不请李君泽,是不是不是那么回事?这不是等着给他小鞋穿么? 赵亭山想了想,很是客气地谦让了一句:“确实摆了几桌,世子爷可是有空?不如到府上喝杯水酒?” 天知道,赵亭山真的就是客气一句,就好像两人对面见到了,客气地问一句吃了没,没吃去我家吃一点啊?大部分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句谦让之语,拒绝了之后,两人才好分道扬镳。 赵亭山根本没打算李君泽能同意,然后他就听到李君泽道:“既然赵大人盛情相邀,如此也好,毕竟老夫人是长辈,我也是该去拜见她一下的。” 天说:“我可不知道。” 赵亭山的表情顿时一僵,显然没想到李君泽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李君泽还挑了挑眉头,装模作样地问道:“怎么?赵大人并非真心相邀?” “不是不是,自然是真心相邀,真心相邀,世子爷肯去,母亲一定会喜出望外的。”赵亭山僵硬着表情说道。 李君泽缓缓地点了点头。 江毅站在一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的就跟真的似的,也不知道是谁,看到顾晨风正在准备寿礼之后,就开始让人翻箱倒柜的找寿礼了,还担心赵亭山会不邀请他,所以才绞尽脑汁的把赵亭山叫来说话,只为找机会跟过去贺寿。 看着李君泽大费周章的绕弯子,江毅都替他着急,只觉得这些聪明人心眼儿可真多。 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 赵亭山一脸生无可恋地跟着李君泽一起回了家,他这是折腾什么呢?早知道赵清如提起的时候,他答应不就好了,还费了这么大的周章。 当赵亭山带着李君泽到了赵府的时候,整个赵府都被惊动了,谁都没想到李君泽会亲自前来,毕竟这次是赵老太太过寿,身为男子,世子爷其实不用过来的。 一时间,宾客们彼此对视一眼,心中思绪万千。 赵老太太倒没那么多想法,只顾着高兴了,没想到李君泽亲自来参加她的寿宴,这在整个登州还是头一份儿,毕竟李君泽到了登州之后还没登过谁家的家门。 这对她来说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她满面笑容。 而这件事对于大太太和赵清如来说则是意外之喜了,两人的心思都极快地活动开了,还不约而同地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 “晨风,没想到你竟惊动了世子爷,也不说一声。”赵老太太嗔怪地说道。 顾晨风也没想到李君泽回来,苦笑着说道:“我也不知世子爷会来。” 大太太急忙道:“娘,还是先去迎接世子爷吧!” 此言提醒了老太太,急忙点了点头:“对对对,不能让世子爷久等了。” 赵老太爷和赵老太太带着宾客们一同出来给李君泽请安。 李君泽待两位老人很是客气,温声说道:“老爷子、老夫人不必客气,我今日是来贺寿的,老寿星最大,没有尊卑。” 此言更是给足了赵老太太的面子,赵老太太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世子爷里面请。” 李君泽微微颌首,目光在赵老太太身后的某人身上一闪而过,他轻轻地勾起了唇角,这才抬步走了出去。 李君泽的目光很隐晦,他自然不可能让人抓到把柄的,就好像他只是在众人身上闪过一样,可是人群中的顾晨风却敏锐地察觉了不对劲。 顾晨风看了赵丝言一眼。 今天的赵丝言显然是特意打扮过的,事实上,赵家的三位姑娘今日都是盛装打扮。 赵丝言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夹袄,裙边却是用红色丝线描边,她披着一件白色的兔毛披风,大大的帽子衬托她的五官精致美丽,站在哪里,宛若雪中开出的一朵梅花,气质脱俗高雅。 今天的打扮,赵丝言也是费了一番心思,倒不是为了出风头,而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低调一点。 赵丝音与陈婉莹今天可是绞尽脑汁要出风头的,赵丝音还特意拿出了平日里极少会戴的一支金镶玉簪,那簪子玉质玲珑剔透,华贵异常,显得雍容华贵。非常符合她赵家大小姐的身份。 她今日穿的是水蓝色,气质沉稳脱俗,非常适合她。 陈婉莹也一反平日里小家碧玉的装扮,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红色衣裙,比起冬装却格外的轻薄,倒是衬托她楚楚动人来。 三位姑娘容貌都不错,可是相比之下,赵丝言简单的装扮却不输给赵丝音与陈婉莹,顿时立分高下了,刚刚寿宴时,也有人在暗暗打听赵丝言了。 赵丝言今年十三岁,也到了议亲的年龄,先定下亲事,待到及笄之后再成婚,这也是正常的。 顾晨风的眸色沉了沉,他觉得李君泽来的目的不单纯,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却并未证实。 顾晨风抬步走了进去。 李君泽的身份最高,理应坐在上座,不过李君泽却说自己是晚辈,寿星最大,便坐在了下首,给足了赵家的面子,赵老太太的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李君泽含笑着道:“赵大人为国效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今日听说是老夫人的寿辰,所以才不请自来,就是想见见是什么样的母亲能教导出赵大人这样的儿子,老夫人不要怪我唐突才好。” 原来是要重用赵亭山啊,宾客们心里了然,之前的事也是闹的满城皆知,最后的反转,赵亭山也是功不可没,赵亭山这么能干,李君泽想要重用他,所以才会来参加寿宴也是说得通的。 李君泽这也是解释了为什么他会来到赵家的原因了。 赵老太太看了赵亭山一眼,笑着道:“我从小就教导他要忠君爱国,世子爷能用得上他,那是他的福气!” 李君泽面不改色地笑着颌首。 大太太站出来笑着说道:“娘,二弟向来是能干的,咱们不如二弟能干,也是有孝心的,音儿可是一早就给您备下了贺礼,连我这个娘都没告诉呢,偷偷摸摸的准备了好几天了。” 赵老太太知道大太太的意思,这是给赵丝音露脸的机会呢,她笑着睨了她一眼:“我知道音儿是个孝顺的,准备了什么?” 虽然前几天,因为王家的事,赵老太太对这个儿媳妇有些不满,不过到底是她的大儿媳,敲打了几次,她也气消了,便又开始给了她脸面。 赵清如也跟着笑道:“这姐妹俩倒是心有灵犀,婉莹也准备了贺礼,也是没告诉我,说着要给母亲一个惊喜。” 宾客们自然连声恭维赵老太太,说赵家的孙女儿都是孝顺的。 赵丝音微微一笑,然后上前了一步,她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手里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放着一副字画。 赵亭山心里有些嘀咕,这是撞礼物了? 赵丝音转过身,将那字画拿了出来,缓缓地打开,上面是一副万寿图,就是用一万个寿字写成了一个大的寿字,难得的是赵丝音是用不同的字体写成的。 赵丝音的字是特意练过的,字迹娟秀,大太太盯得紧,她又肯下苦功夫,这字一亮出来,便看出功底出来。 “好字!真是好字啊。” “是啊,最难得的是还是大小姐的一片纯孝之心啊。” 宾客们赞许声络绎不绝,大太太挺直了腰背,脸上却是矜傲之色,显然对女儿的寿礼非常满意。 “孙女儿祝祖母,松柏长青,福寿无疆!”赵丝音说着,轻轻地福了一礼,姿态优雅端庄,看出良好的教养。 大太太对赵丝音的教养一直很严格,宾客们不禁赞许地望着赵丝音。 “好,好,好!”赵老太太连声说了三声好来表达她的满意,她把赵丝音拉到了身边,“真是难为你了,写了这么多字的,累坏了吧?” “这累什么?只要祖母高兴,孙女儿什么都愿意的。”赵丝音认真地说道。 小姑娘睁着一双诚挚的眼,说得真心实意,透出了一股纯孝之心,知书达理,又孝顺的女子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宾客们又借故夸赞了赵丝音一遍,赵丝音抿着唇,露出浅淡的笑,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 赵丝言暗暗点了点头,其实赵丝音相貌人才都不错,也难怪会心高气傲,能看上了李君泽。 赵清如对眼前的一幕像是不以为意一样,一点都不在意赵丝音出了风头,看样子是对陈婉莹的贺礼很有信心。 赵清如暗暗地看了李君泽一眼,见他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却看不出他的意图,心里拿不准他的想法,她看了陈婉莹一眼。 陈婉莹走上前,笑着道:“外祖母,表妹的贺礼这么好,倒是叫我不敢拿出来了。” 赵老太太含笑地望着她,慈爱地说道:“都是你的一番心意,祖母还能挑你不成?” 陈婉莹挽着她的手臂撒娇:“那外祖母说好了,不管婉莹送什么,外祖母都要喜欢!” ------------ 第四十五章:寿礼风波(下) 赵清如不由得斥了一句:“婉莹,哪有你这么放肆的!” 赵老太太护着陈婉莹:“她还是个孩子,你凶她做什么?都是她的一片孝心!” 赵清如无奈:“您就宠着她。” 陈婉莹转过头,唤了一声:“雪梅,把贺礼拿上来。” 雪梅是陈婉莹的大丫鬟,很快,雪梅便和一个小丫鬟抬着一个架子走了上来,架子上面蒙着一块红布,不过看大小,应该是个屏风。 架子不小,是放在炕席上的,两个丫鬟把屏风放在了桌子,陈婉莹走了过去,亲自掀开了上面的红布。 看到屏风,众宾客都发出了惊叹之声,原因是那屏风上面的刺绣。 “这绣的真好啊!” “竟是双面绣!”有人惊呼说道。 陈婉莹福了一礼,软声说道:“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我的乖乖,快到外祖母这里来!”赵老太太笑着把陈婉莹揽在了怀里,一脸疼爱的表情。 宾客们连称奇,不时的夸赞着陈婉莹,陈婉莹嘴角噙着大方得体的笑容,坦然地迎接着宾客们的赞美之词。 这屏风上绣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身边儿孙承欢膝下的景象,透出了一股热闹和睦的景象。 而且还是一副双面绣,双面绣难度极大,更不要说陈婉莹年纪不大,能有如此水平,也足以让人惊叹了,可见是在这方面下过苦工的。 陈婉莹眼中闪过了一抹胜利的光芒,刚刚她任由赵丝音出风头,就是知道自己的贺礼绝对会让所有人震惊。 赵丝言看着,也不得不佩服陈婉莹的绣工,确实十分了得,正好此时,柳氏看了她一眼。 赵丝言一脸莫名,她哪里知道,柳氏就是担心了。赵丝言不善女红,顶多是花样和配色不错,至于绣活,那可真的是一言难尽了。 柳氏就想不明白了,她女儿聪慧过人,别的方面一点都不必人差,怎么就在绣活上这么没有天赋呢?原本她都死心了,可是看到陈婉莹,她心里的不服气又冒了出来,凭什么她女儿就不如别人了? 一时间宾客们都在讨论着陈婉莹的双面绣,至于赵丝音的万寿图却都抛到了脑后,陈婉莹眼中闪过了一抹胜利的光芒,她刚刚还说担心自己的贺礼不如赵丝音,不过是自谦之词罢了,宾客们听到她的话,本来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赵丝音的贺礼实属难得了。 没想到陈婉莹还能拿出这双面绣,让原本五分的惊喜也变成了八分,不得不说,陈婉莹这铺垫的着实不错。 大太太与赵丝音已经快要保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大太太紧紧地捏着帕子,这次是她要给赵老太太大半寿宴的,除了讨好赵老太太之外,也有让赵丝音崭露头角的意思。 可是现在却让陈婉莹大出了风头,把自己女儿的风头盖了过去,合着他忙前忙后忙了这么久,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大太太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大太太眼睛一转,目光便落到了赵丝言的身上,“现在就只差三丫头了,三丫头向来是我们家最聪慧的,这准备的贺礼,肯定也是另有新意的!” 柳氏隐隐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悦,毕竟不管是赵丝音还是陈婉莹,两人的贺礼都很是出彩,现在大太太一开口便抬高赵丝言,这其实是一种捧杀,如果赵丝言拿出来的贺礼太过平常无奇,就要被比下去了。 虽说柳氏知道,赵丝言未必会在意这个,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了别人的衬托。 赵丝言倒是没有在意,左右她都要献上贺礼的,闻言便点了点头:“大伯母谬赞了,聪慧是不敢当的,为祖母也准备了贺礼倒是真的。” 赵丝言知道,大太太这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陈婉莹的贺礼实在太出彩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陈婉莹的身上,早就看不到赵丝音了,所以大太太无奈之下,只好拉了赵丝言下水。 赵丝音的贺礼比不上陈婉莹没关系,比过赵丝言就行了。 若不是实在没办法,大太太也不想这个时候得罪赵亭山。 赵丝言看了云翠一眼,云翠便下去端了一个托盘出来,很快便走了上来,众宾客的目光都落在云翠的身上。 毕竟之前赵丝言和陈婉莹的贺礼都让他们大开眼界,自然也很期待赵丝言的贺礼。 赵丝言送的竟也是字画?宾客们窃窃私语了起来,赵丝音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 不管如何,这次赵丝言与她的礼物相撞,肯定会分出一个高下来,之前已经有了陈婉莹,她可不想再被赵丝言给比了下去。 大太太对赵丝音却很有信心,如果是字画,谁又能比得上她的女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赵丝言的身上,李君泽也不例外,他终于能正大光明的望着她。 赵老太太道:“三丫头,就打开让大家也看看吧。” 赵丝言应了一声,转过身,缓慢地将字画打开了。 一打开画,众人的眼神便亮了一下,这赵家自诩书香门第,来往的自然也都是读书人,有识货的,几乎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可是前朝陈凤翔的松柏图?!”有人惊呼说道。 “对对,是陈凤翔的真迹!绝对是陈凤翔的画!” 陈凤翔是前朝的一名知名的画家,而且他主要是以画人物画为主,很少画景物,物以稀为贵,陈凤翔的风景画更是价值不菲,而且有钱也是买不到的。 今日是赵老太太的寿辰,赵丝言送松柏图也是没错的。 “这陈凤翔的松柏图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就算有银子也买不到,这三小姐对老夫人一片孝心,老夫人可真是好福气啊!”有宾客赞道。 不是所有人都像赵家人,愿意内讧踩自己人的,宾客们想的是赵亭山,赵亭山如此受到李君泽的器重,前途无量,谁都不会去得罪他的。 陈凤翔的画是价值连城,这份礼物确实很是送的很有价值,可是相比起赵丝音的万寿图和陈婉莹的双面绣,这份贺礼贵重是贵重了,却少了几分心意。 赵丝音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这礼物再贵重那也是能用银子买到的,贵重的是陈凤翔,与赵丝言无关,出风头的也是陈凤翔。 “我记得,这副松柏图早就遗失了,最后买主说这幅画被损坏了。”突然,李君泽开口说道,顿了顿,他看向了顾晨风:“顾家的藏书阁天下闻名,晨风,你来说说。” 场面顿时一惊,谁都没想到李君泽会突然开口发难,而且看样子还是给赵丝言难堪,如果这松柏图是真的被损坏了,那么这幅画又是哪来的? 几个断言是陈凤翔真迹的人也不禁有些犹豫不决,难道是他们看走了眼?其实这是幅假画? 赵丝音心里是一喜,如果这画真的是假的,那赵丝言可是丢人了,送礼没有心意不要紧,居然还送了假的,更何况,赵家向来以书香门第自居,连假画都分不出来,赵老太太肯定是责怪赵丝言的。 顾晨风有些犹豫,他不想给赵丝言难堪,毕竟赵丝言曾经帮过他两次,不过他看了看李君泽,又看了看赵丝言,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确实,家父曾经也寻找过此图,最后的买家说,此图因年代久远,已被损坏,后来搬家时遗失了,家父还遗憾了许久。” 柳氏脸色一白,不禁担忧地看向了赵丝言,她想说些什么,赵丝言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大太太站出来打圆场道:“哎呀,丝言也是一片孝心,想要给老太太贺寿,谁知道那些奸商居然连小孩子都骗,”顿了顿,她看向了赵丝言,语气带了几分的慎重:“丝言哪,你以后花银子买东西的时候可要更谨慎一些,毕竟外面的骗子可多了,你年纪小,最容易被那些骗子盯上。” 刚刚大太太得罪了二房,现在又连忙示好,不得不说,大太太的行为也是让人啼笑皆非的。 赵丝言立在中间,稚嫩秀美的小脸上却是一片镇定,没有丝毫的窘迫和慌张,宾客们看着她的表现,不禁暗暗点头,这小姑娘也算是有几分沉稳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赵丝音的心里却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顾晨风站起身走到画前,仔细端倪了一下,突然咦了一声:“这,这画是真迹!”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怎么,怎么会是真迹?顾晨风刚刚不还确认了这画别损坏了么? 就连赵老太太都第一次开始怀疑起顾晨风的话了,“晨风啊,你可要看清楚了,这画到底是真的是假的?” “是真的!”顾晨风语气笃定地说道:“此画绝对是陈凤翔的真迹,陈凤翔除了是书画大师,更是一名雕刻高手,他的印章都是自己雕刻而成,而他刻的印章与印泥都与一般的有所不同,这也是辨别陈凤翔作品真假的重要因素之一,我敢肯定,这画绝对是真的!” 没有人会去怀疑顾晨风的鉴赏能力,无他,毕竟顾家的藏书天下闻名,这陈凤翔的真迹,顾家怕是比宫里还要多,人家从小就是看着陈凤翔的字画长大的。 谁要是敢质疑他,就得问问家里有多少幅陈凤翔的真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赵丝言的身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副已经被损坏的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有赵丝言能解答出来。 李君泽望着赵丝言,看着她与顾晨风两人相谐并肩而立,俊美的少年和秀美的少女,宛如一对璧人。 李君泽隐隐皱了皱眉头,他站了起来,走了过去,伸手抚上了画,“这画是后来修补的吧。” 顾晨风愣了一下,满脸愕然之色:“修补?” 他不是没想到过这个可能,可是能是谁修补的?谁能有这份画功,能修补一代书画大师的作品?不是顾晨风小看登州,就算是登州,能修补陈凤翔的画的人都屈指可数,所以他才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李君泽望向了赵丝言,赵丝言垂下了目光,放在衣袖里的手指微微地动了一下,才低声说道:“世子爷果然好眼力。” “陈凤翔作画用的是丝绢,丝绢轻薄,且有棉絮,断口处不好修补,你是如何做到的?”李君泽轻声问道。 赵丝言闻言,本能地回答:“将丝绢分成薄如蝉翼,一层一层叠加上去,就看不出来了。” 李君泽闻言,满意地笑了笑。 可是此言一出,却也证实了,这画是赵丝言修补的! 顾晨风满脸愕然之色,望向了赵丝言,语气里掩饰不了惊诧:“这画是你修补的?” 她才多大?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便是看过的画又有多少?她怎么敢?她怎么能?!那可是陈凤翔的画! 宾客们也是窃窃私语,谁都不敢相信这画真的是赵丝言修补好的! 赵丝言暗暗地瞪了李君泽一眼,却刚好对上他含笑的目光,他是故意的。 可是顾晨风语气里的诧异也让赵丝言心里觉得有些不爽,怎么就不能是她?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才道:“这花是陈凤翔早期的作品,修补难度并不算很大,只是有些材料很那找,比如说这松柏的青色颜料,其实是一种是岩石,要磨成粉末之后,再和水用一定比例调和,才能调出这样的颜色。” 顾晨风神色复杂地望着她:“这,这是你自己想到的?” 顾晨风出身书香门第,自然也曾修补过残画,他也是知道这种颜料的,不过这是他与父亲试了很多次,好几年才找到这种方法的,赵丝言为何会知道? 赵丝言理直气壮地说道:“以前在一本书里看到过,有一个地方盛产红色的岩石,还有黑色的岩石,可以用作染料,我想着既然能做染料,就能做颜料,都是一样的道理嘛!” 听着她理所当然的语气,顾晨风一阵无语,只觉得自己和父亲当初费劲实验出来的成功,怎么那么愚蠢呢?偏偏他们自己还沾沾自喜。 这下,没有人怀疑这画是赵丝言修补的,哪怕这个真相那么让人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会相信呢?赵丝言才多大?十几岁的小姑娘,别人家的小姑娘能绣个花就已经不错了,就足够让人称赞了,可是她却修补了前朝书画大师的真迹! 不管是赵丝音的那副万寿图或者是陈婉莹的双面绣,突然之间,竟觉得有些差强人意了。 大旗重文轻武,无论男女皆以读书为荣,就算本朝并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可是大部分的姑娘家,能跟着认几个字,读两句诗便已是难得,若是再会做两首诗词,就被夸赞才女了。 如今再看赵丝言,突然之间,他们以前对才女的定义是不是太低了? 大太太脸色难看,她之前说的那番话,倒像是知道赵丝言深藏不露一样,若是她拿出的贺礼并不出彩,那边是捧杀,可现在她送出的贺礼却是如此惊才艳艳,倒成了理所当然一般。 她费尽心机,最后却为赵丝言抬了轿,她能如何不恨? 顾晨风和李君泽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赵丝言的身上,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哪怕男女有别,可这样的女子,谁不觉得稀奇,想要多看两眼呢? 赵丝言低下头苦笑,这次怕是想低调都不行了。 其实她的书画还是上一世的苦练的,那个时候,她总是不甘心因为自己是女子,没办法给柳氏争脸面,所以拼命学习琴棋书画,想要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 她是有几分天赋的,她又肯下功夫苦练,再加上上一世的积累,这一世又学了十几年,所以修补一幅画对她来说并不算难事。 “难怪连大太太都说赵家的三姑娘聪慧,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是啊!这才多大的年纪?” “赵家到底是书香门第啊,真会教养孙女啊。” 宾客们对赵丝言皆是赞不绝口,有几家太太,看着赵丝言的目光带了几分善意的探究,毕竟赵丝言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家中有适龄小子的,都注意起来。 看着那些太太的目光,大太太捏着手帕的手指都泛了白,她怎么都没想到,赵家书香门第的名声居然要靠柳氏的女儿来维持! “好了,时候不早了,大家还是尽快入席吧。”大太太笑着说道,同时也止住了这个话题。 要是再听到这些人夸赞赵丝言,她怕自己会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赵老太太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大太太顿时心神一敛,低下头不敢让自己的心思暴露半分。 云翠和绿柳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脸喜不自胜地望着赵丝言,她们二房就没这么风光过,还是她们姑娘最厉害! 其实赵丝言很理解大太太的,她劳心劳力地为赵老太太准备了这次的寿宴,结果先是让陈婉莹露了脸,然后又是她大出风头,相比之下,赵丝音的存在感最低,也难怪大太太不高兴了。 也许是因为赵丝言等人的贺礼太过惊才艳艳,相比之下赵家的几个孙子送的贺礼就显得平平无奇了,之后李君泽还送上了一块翡翠玉佩,又得了赵老太太的夸赞之外,众人便移步去了偏厅入席。 男女不同席是大防,李君泽的身份最高,走在最前面,赵文浠一路蹬蹬地跑到了他的……身后,江毅的身边。 赵文浠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毅,神色透出了一股亲昵。 李君泽:“……” 什么时候这个小家伙跟江毅的感情这么好了? 李君泽看了江毅一眼,江毅摊了摊手,隐晦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江毅给他使了个眼色,赵文浠一脸‘我懂’的表情,什么都不说,就只走在他身边,美其名曰待客。 看着赵文浠小大人的样子,众人不禁哑然失笑。 赵文康盯着赵文浠的眼神里闪过了一抹厌恶,昨天夫子有夸赞赵文浠了,这夫子是顾家人找来的,就连赵老太太都对他礼让几分,他可不敢造次。 这次赵丝言出了风头,压了他姐姐一头,赵文康心里却生出了歹毒的心思,让他们一个两个都压在他们姐弟的头上,看他们一会还笑不笑得出来。 赵文康心里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看赵文浠倒霉了,他给自己的小厮使了个颜色,小厮点了点头,然后转个身,向外跑去。 赵文浠刚入座,身后伺候他的小厮却突然被人撞了一下,然后一本书就从小厮的身上掉了下来。 这其实只是个小变故,毕竟今天人来人往,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小厮,可偏偏赵文康此时却大声叫嚷了起来。 “咦?这是什么书?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赵文康说着就去把书捡了起来,大声地念起了上面的书名:“《八段锦》?这是什么?” 赵文康的声音引来了众人的注意,赵老太爷脸色顿时一沉,《八段锦》是道家的一本武功秘籍,属于入门水平的,可是这是一本武书,这在赵家而言绝对属于禁书之列。 “这是谁的?赵家怎么会有这样的书?”赵老太爷沉声问道。 一般的情况下,赵老太爷是不问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尽管他读了半辈子也没考上进士,但着并不妨碍他的坚持。 可是自从赵亭山堕落的弃文从武之后,与武功有关的一切,在赵家便成了禁忌,赵老太爷就担心再出一个不肖子孙。 他真的太生气了,以至于他忘记了,今天是赵老太太的寿辰,还有这么多的宾客在,脸上便已经带了怒色。 赵文浠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到底年纪小,就算有些聪慧,可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他措手不及,他知道习武在赵家代表着什么,他不怕自己受罚,就是担心会连累柳氏。 赵文浠还没做出反应,他的小厮令书突然跪在了地下,颤抖着声音说道:“少爷,少爷救小的,少爷!”说着,哀求的目光便看向了赵文浠。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赵文浠的身上,可是根本容不得他来辩解,令书是他的小厮,是他的人,这书又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而令书的求饶似乎更印证了这书就是赵文浠的。 ------------ 第四十六章:背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赵文浠的身上,可是根本容不得他来辩解,令书是他的小厮,是他的人,这书又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而令书的求饶似乎更印证了这书就是赵文浠的。 宾客们有些面面相觑,赵亭山弃文从武的这笔烂账在登州不算秘密,也知道赵老太爷向来忌讳这个,而赵文浠天资聪颖,被赵家寄予厚望也是众所周知的,现在这个情况,看来是赵文浠要步他父亲的后尘了? 柳氏看到出事的是自己的儿子,顿时惊慌失措,一双儿女就是她的软肋。 她急忙走了出来,速度快的让赵丝言都没拦住她,冲着赵老太爷行了一礼,然后道:“回父亲的话,这书是夫君的,那日落在了文浠的书房,今日我特意让令书拿回来给夫君的。” 赵丝言不禁摇了摇头,柳氏的这个解释根本站不住脚,反而会坐实了这书就是柳氏的,一个小厮的话,和一个主子的话分量可不一样,柳氏想要为赵文浠辩解,却是害了他。 赵文康却是挑了挑眉头,一张小脸上满是天真无邪:“二婶,这是二叔的书么?二叔武功高强,还用得着看这个?” 柳氏的脸色立刻一白,正是如此,赵亭山习武多年,这书却是入门级的,赵亭山怎么可能会看这个? 柳氏不由得求救地向赵丝言看了过去,赵丝言一时间也有些头疼,大脑飞快地运转着,不知道该如何说好。 赵亭山也站了起来,将自己媳妇儿儿子护在身后,语气轻松道:“爹,这书确实是我的,那天无意中落在了文浠的书房里,我这不是担心惹来误会,所以才想把书要回来。” 得,柳氏坑儿子不够,当爹的也来踩一脚,赵丝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大太太此时却是开口道:“二弟,你可别袒护文浠,别让他走了弯路,文浠可是难得的好苗子,父亲还指望他为赵家光耀门楣呢,家里有一个从军的就够了,文浠不会也对习武感兴趣吧?” 大太太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果然,听到这话,赵老太爷的脸色更难看了,就连赵老太太的脸色也很不渝。 今日是她的寿宴,本来李君泽能亲自前来给足了她的颜面,可是二房却又出了这样的事,这不是给她难堪么? 赵老太爷一双浑浊的眼盯住了赵文浠:“这书是不是你的?” 赵文浠忍不住轻颤了一下,在赵家,赵老太爷绝对是权威,他对祖父有一种本能的畏惧。 赵文浠还没开口,令书就开始磕头了,“求老太爷开恩啊,饶小的一命,五少爷,五少爷您救救小的,这书是您的,可与小的无关啊,小的只是听命从事而已啊,小的对您尽心尽力,您可不能不管小的!” 令书的话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赵文浠倏地看向了令书,这个几乎是从小就陪在他身边的小厮,他却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刚敢赵文浠还在考虑,出了这样的事,肯定无法善了,他还在犹豫,他应该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连累了令书,结果还没等他保全令书,令书居然就出卖了他这个主子! 赵文浠突然想到之前赵丝言曾提醒过他的话,当时赵丝言发现他看武书之后还提醒过他,小心令书,当时他还为令书开脱来着,结果现在看来,他早就背叛了他! 这是赵文浠第一次感受到背叛,而且还是来自从小陪伴他的人,这让他心里非常难受,这种难过,甚至大于眼前这次危机带来的恐惧。 他想不明白,他待令书不错,令书为何会背叛他呢?他望着令书的目光透着深深的失望。 但令书避开了他的眼神,没有看他。 “我再问一遍!这书是不是你的?!”赵老太爷厉声问道。 赵文浠浑身一颤,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而一向对他爱护有加的赵丝言,这次却并没有站出来,他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眼底一片清明:“回祖父的话,这书是孙儿的。”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惊,就连赵文康都没想到赵文浠会承认的这么干脆,小小年纪的赵文康不由得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赵丝言也笑了,她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真蠢。” 绿荷飞快地看了她家小姐一眼,总觉得她家小姐不是这个意思,明明是骂五少爷犯蠢,可那表情怎么那么欣慰呢? 赵丝言当然欣慰,她的弟弟,小小年纪,却已经学会了担当,这其实是很难得的品质。 像赵文浠这么大的孩子,尤其是家中宠爱的,犯了大错,一般都会担心自己会失宠,不被长辈疼爱了,所以第一反应都是推卸责任,甚至去找一个替罪羔羊,甚至还要找出说辞要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连自己都信了。 可是赵文浠没有,当出事的时候,他选择了承担,哪怕他知道,这个错误很大,很可能他自己承担不起,可是他也没有逃避,没有把错误甩给别人,这在赵丝言看来,却是更加的难能可贵。 赵老太爷的脸色铁青,赵丝言正想站出来,为小家伙解围,有一个人却比她更快了一步。 李君泽看了江毅一眼。 “什么你的书?明明是我的书,你捡到了就算你的么?哪有那么好的事!”江毅懒洋洋地开口:“你这小孩,还想夺人所好不成?” 所有人都是愣了,将目光落在了江毅的身上。 赵老太爷本来都要勃然大怒了,此时怒气生生地憋了回去,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江毅:“这书是江侍卫的?” 江毅挑了挑眉头,看了赵文浠一眼:“你自己说,这书是不是我的?” 赵文浠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是你的。”可是你已经送给我了!还说等我脸好了马步就开始学上面的招式了! 这是上次见面的时候,江毅送给他的,这还是江侍卫千挑万选选出来适合给小孩子开蒙的武学书籍,可费了他一番周折。 赵文康愣了愣,他早就买通了令书,知道赵文浠有偷偷藏匿武学书籍,也一直想找个机会拆穿他,好让祖父祖母对他失望,今天这个场合是他觉得最合适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告诉所有人,赵文浠是个自甘堕落的习武之人。 可是他没想到,这书居然是江毅的。 “这书是上次我跟随世子爷住在庄子上的时候落下的,被这小孩……被五少爷捡到了,这孩子实诚,非说要还给我不可,说什么捡到的东西就要还跟人家,傻得不行……呃,诚实乖巧的不行。”江毅说道,“我本来说让赵大人帮忙转角一下即可,不过赵大人公务繁忙,几次都忘了,这次看到我随着世子爷来到赵家,五少爷才悄悄地找到我,说要亲自还给我,特意让这小厮回去取的。” 这话倒也说的过去,没有人会怀疑江毅说谎,他是李君泽的侍卫心腹,身份在那摆着呢,质疑他,那就是不给李君泽面子。 就算今天来的大部分都是书香门第之人,可是读书人也是懂得识时务的道理的。 赵丝言感激地看了江毅一眼,今天的事,就算她有办法自圆其说,恐怕都不能平息赵老太爷的怒火,虽然现在赵老太爷也未必相信,可是明面上却不能再以此事发作赵文浠了,否则就是给世子爷难堪了。 必须要有一个赵家得罪不起的人来解释这件事。 李君泽自然看到了赵丝言的眼神,他心里憋闷,那明明是他想的办法,让江毅出头的!明明是他! 于是李君泽也看了江毅一眼。 江毅一脸喜滋滋的表情,世子爷这是在夸奖他做的好呢!他也觉得自己的表现棒棒哒! “你这个人,怎么总是丢三落四的,害的小少爷替你背了黑锅。”李君泽轻斥地说道。 连李君泽都开了口,这事就算定型了。 赵文康气得,表情都变了,这么大的事,习武啊,这在赵家几乎是天大的事,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李君泽看了赵文康一眼,他也没开口,江毅便又道:“这位是赵家的七少爷吧?看他见到这书这么激动,莫非也有兴趣不成?要不要我教你?” 赵文康一惊,脸色涨的通红,大老爷赵亭绪急忙站了起来:“多谢江侍卫的好意,犬子没有习武的天赋,就不劳江侍卫操心了。” 江毅不死心地继续问道:“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么?我观令公子骨骼惊奇,实乃练武的奇才啊!如此人才不习武,岂不是错过?我听说你们不是很羡慕二老爷可以上阵杀敌,令公子好好培养,说不定日后也是一位少年英雄呢!” 赵亭绪脸色都气白了,其实他也没什么读书的天赋,当初甚至不如赵亭山,所以赵老太爷曾经更为器重赵亭山,还是后来赵亭山不争气,自甘堕落学了武,他才成功上位,成了赵老太爷最喜欢的儿子。 可是赵文康不一样,赵文康小小年纪,却是个读书的苗子,虽然总是被赵文浠压一头吧,不过那也比他这个做父亲的好很多,所以他对赵文康是抱有很大的期望的,甚至希望他来年就先下场试一试童生,争取成为登州年纪最小的童生。 现在江毅居然说他儿子有习武的天赋!这简直不能忍! 赵亭绪彻底的冷下了脸:“不劳江侍卫费心了。” 江毅一脸遗憾的表情:“那可真可惜啊。” 江毅说着还眷恋地看了赵文康一眼,吓得赵文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江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这小胆,还习武?这话他们也信?难怪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可这也太不同了,赵三小姐把他们世子爷逼得有苦说不出,甚至还能帮世子爷解决那么大的麻烦,可是这赵家的其他人看起来却都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难道是赵家所有的智慧都生在了赵三小姐的脑袋上?不过瞬间,江毅的思绪已经飘远了。 赵亭绪也不敢再提赵文浠的事了,就盼着这件事赶紧过去。 赵亭山和柳氏却是松了一口气,一脸感激的向李君泽看了过去,李君泽心中满意,不由得看了某人一眼,感激人要找对目标,知不知道! 赵丝言并没有察觉到世子爷隐晦的意图,她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毅突然看向了令书,捏着下颌,啧啧地说道:“你叫令书是吧?身为奴才,不一心为主子效忠,居然还反咬一口,也不知道是安的什么居心!我最恨这样叛主之人,这就是在赵家,要是换了王府,一顿板子打死了,也是活该!” 这话说的,让赵家的人表情都讪讪的,毕竟自家下人出了这样的事,倒是显得他们赵家没规矩一样。 大太太当机立断地说道:“来人啊,将他拉下去先关起来,今日是老太太的寿辰,不宜见血,过了今日再做定夺!” 过了今日,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了。 不过都没等过了今日,赵老太太便开口了:“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是我的生辰就不遵守了,这奴才,居然背信弃主,我赵家断断容不下这样的奴才!拉下去打五十大板,生死由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非要跟王府比,也说了五十大板这个数字,其实五十大板打下去,也没有命在了。 令书吓得浑身颤抖,他看向了赵文浠,拼命地磕头哀求道:“五少爷,五少爷饶命啊,五少爷救救奴才啊!” 赵文浠绷着一张小脸,眼神却颤了颤,最后默默地转过头去,没有再去看他。 令书还要说什么,大太太急忙说道:“来人,还不快掩住嘴把这死奴才给我带下去!免得惊扰了客人!” 令书为何会咬出赵文浠,大太太知道,就担心令书再说出不该说的,所以迫不及待地处置了令书。 令书很快就被带了下去,他拼命地挣扎着,可是他被堵住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一双惊恐的眼,写满了他的不甘。 可是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奴才的生死,尤其还是一个背叛主子的小厮。 大太太松了一口气,又站出来说了两句场面话,筵席才继续下去。 大太太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不同席了,就担心江毅抓了她儿子去习武,把赵文康拉到了身边入席。 接下来大房的人大概是被二房的人给整怕了,毕竟今天他们一天都没占道便宜,也该偃息旗鼓了。 只是大太太消停了,不代表别人也消停了。 陈婉莹气得的不行,这次的贺礼她早就悄悄的准备了,就打算在这次寿宴上大出风头,之前赵丝音曾几次打探她要送什么,都被她很好的隐瞒了过去,没有露馅儿。 一切都如她所料的进行,她在寿宴上出尽了风头,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赵丝言要冒出来! 赵丝言已经拥有很多了,她有一个能干出色的父亲,哪怕是从军,也备受李君泽的赏识,甚至还有一个聪慧机敏的弟弟,未来不可限量,照她母亲的话说就是,那是赵丝言未来的依靠。 而她呢?什么都没有,一切的一切只能靠着自己一点点的谋划,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赵丝言还要与她抢! 有些人的逻辑就是这样的,哪怕人家什么都没做,可是挡着路了,就觉得是一种错。 陈婉莹觉得不忿,想她也是官家千金,父亲也是县令,当初她也是被娇惯着长大的,谁知父亲去世之后,大厦倾倒,她和母亲成了寄人篱下的孤女,她听得多了冷言冷语,发誓一定要瞧不起她们母女的人后悔。 她做梦都想要扬眉吐气,而李君泽是她能抓到的最好的机会,她绝对不能放过! 李君泽有意给赵家脸面,所以态度很是良好,哪怕出了刚才的事,也是宾客尽欢。 赵亭绪敬了李君泽一杯酒,李君泽没有在意,端起酒杯刚要低头饮下,手却是微微的一顿,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之色,却是面不改色地低下头喝了下去。 陈婉莹一直悄悄地注意着李君泽这边的动静,没有人在意她的小动作,有谁不在意呢?那可是世子爷啊,先皇的嫡孙。 李君泽今天确实很高兴,都有些喝多了,意识都有些不清楚了,可即便是醉酒之下,李君泽也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皇室风范,并没有失礼,保持着微笑,只是头脑有些不清楚而已,腿脚也有些虚软。 赵老太爷见状却是有些高兴:“世子爷今日喝多了,比如就先留在府中住一晚吧,这个天气也不好让他离开。” 天气确实有些不好,不知何时,外面已经下起了雪,下着雪,又喝多了,自然不能让李君泽就这么离开了。 江毅假意推辞了两句之后,便就答应了。 看到这个情况,宾客们看着赵家人的眼神更透出了几分的羡慕之色,世子爷的身份,那是轻易会留宿的么?若非是十分亲近的人家,李君泽就算喝得不省人事,都不会留下的。 看来李君泽比想象中的对赵亭山更为亲近啊。 大太太很是高兴,就算今天因为李君泽让她的很多计划都落了空,但她对李君泽还是抱着一种天然的敬畏之心的,大太太殷勤的去安排李君泽休息的院落,亲自盯着让人换上了新的被褥。 李君泽便率先退席,回院子里休息了。 李君泽一走,这筵席便也要散了,宾客们相继离开。 大太太一人分身乏术,柳氏便只好帮着送客,一番忙碌下来,也是筋疲力尽,寿宴总算是圆满结束了。 赵老太太今天是真的很高兴,红光满面的,赵清如看着母亲,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扶着赵老太太回到了鹤兰苑,一边走,她转过头冲着陈婉莹使了个眼色。 陈婉莹见状,不着痕迹地落后了半步,并没有跟上去,趁着人多,转身悄悄地离开了。 赵丝音并没有察觉到,她是赵家的大小姐,早就跟着大太太学习迎来送往,此时正在帮着柳氏送客呢。 今天她算是最大的输家,并没有预想中的崭露头角,她也只好另辟蹊径,展示自己身为大家闺秀的优秀行为。 不得不说,这让她又赢回了几分的好感。 但赵丝言却注意到了,她隐隐皱了皱眉头,她看了云翠一眼,低声吩咐了两句,云翠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赵丝言看了一眼外面,风雪渐渐的大了,鹅毛大雪落了下来,一片静谧美好,可她却觉得,这份美好之下隐藏的是暗潮涌动。 送完了宾客,柳氏带着赵丝言与赵文浠回到了听雨园,赵文浠一张小脸怯生生的,他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进了屋子,关上门,柳氏坐在小塌上,表情顿时沉了下来,啪得一声拍了桌子:“文浠,你给我跪下!” 赵文浠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一双眼却悄悄地红了,他咬着唇,稚嫩的小脸上却满是倔强之色。 赵丝言见状,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上前了一步,劝解道:“娘,您这是做什么?文浠还小……” “还小?是,还小,所以才这么不懂事,居然去学武功!”柳氏厉声喝道。 大部分的时候,柳氏都是一个慈爱的母亲,对一双儿女连大声说话都没有,第一次如此色厉内荏,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娘,江侍卫都说那书是他落下的……” 赵丝言还没说完,柳氏便打断了她,眼神锐利地盯着她道:“那话不过是糊弄老太太的,你少哪来糊弄我!”顿了顿,她反应过来,对上了赵丝言的眼睛:“你,合着你也知道是不是?你们姐弟俩一起来瞒着我!” 柳氏是真的伤心了,脸上都是难过之色,她向来把一双儿女看得最重要,却没想到,一双儿女早就有了自己的小秘密,独独瞒着她呢,这让她非常的伤心。 得,这次赵丝言也逃不掉了。 ------------ 第四十七章:世子爷的亲密接触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道:“娘,我觉得文浠学武也不算错,他以后又不是要去当武官,学点拳脚功夫,强身健体也是好的,”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您看看大伯父,只比爹爹年长三岁而已,可是身子却一直不好,一着凉就开始喝起药来,前两年去科举的时候,更是被抬着出来的,这都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如果没有一个强健的身体,就连科举都坚持不下来,您也不想让弟弟真的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吧?”赵丝言软声劝道。 能让柳氏动容的,除了读书为赵家光耀门楣之外,也就只有他们的身体了,柳氏闻言果然是有些动容了。 这科举考试,一进贡院就要好几天,而且考试的时间都是在二月左右,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因为科举丧命的书生也不少。 柳氏脸上怒色稍缓。 “那他也太大胆了!不知道老太太和老爷子忌讳什么,他偏偏往上撞,你爹当初习武,就让他们不满了,他们是最见不得有武学书籍出现在家里的,他居然还敢让人带在身上!”柳氏又怒气冲冲地说道。 说到这个,赵丝言沉吟了一下,也道:“娘,那令书是您挑出来放在文浠身边的吧?” 柳氏的表情顿时一噎。 柳氏只有一儿一女,平时看作眼珠子也不过分,所以赵丝言身边的云翠和绿荷,还有令书,都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的,都是找的忠心能干的,可是这次令书显然是被人收买,当众害了他的主子。 柳氏不禁有些羞恼,她瞪了赵丝言一眼:“是了是了,都怪我这个做母亲的,识人不清,才害了他是不是?”说着,侧过身,不肯看她,明显是在别扭的样子。 赵丝言忍住笑意,上前挽住了她的手臂,撒娇道:“娘,您可冤枉了女儿,女儿的意思,分明是想让母亲在选个小厮给文浠送去,文浠身边可不能没人照顾呀,这天气也不好,他身边少了人怎么行?”顿了顿,她继续说道:“等母亲处理好了正经事,左右是自己的亲儿子,到时候是杀是剐的还不都是母亲说了算?” 柳氏当时就被她闺女给带跑偏了,闻言瞪了她一眼:“什么又杀又剐,那可是你的亲弟弟!” 赵丝言想了想,试探地问道:“那这么说,娘不怪文浠了?”顿了顿,不等她说话,便一脸高兴地说道:“我就知道娘刀子嘴豆腐心,哪里舍得真的怪文浠的?” 赵文浠立刻机灵,立刻软软糯糯地撒娇:“娘,儿子以后不敢了,娘别生儿子的气。” 柳氏被两人磨的不行,怒气也消了大半,李嬷嬷看着,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上前劝解道:“太太,少爷只是年纪小,这次着了人的道而已,亏少爷对那令书这么好,令书却做出这种事情来,少爷心里还难受着呢。” 柳氏一下子就心疼了,觉得是自己识人不清,才害的儿子受这样的苦,哪里还舍得怪他? 赵丝言又道:“娘,外面还下着雪呢,文浠还小,这地上可凉着呢。” 赵文浠看的简直是叹为观止,还以为这次娘肯定会责罚他的,没想到姐姐几句话,说的倒像是娘的错了一样,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可是哪里呢? 柳氏急忙将儿子拉了起来,抱在怀里细细地安抚,顿了顿,又道:“文浠,你想强身健体是好的,至于走武举这条路,可万万不行的,你可千万别学你爹,啊!” 赵文浠有些欲言又止,他很想告诉母亲,他一直以赵亭山当作榜样的,可是正好此时,赵丝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他立刻咽下了想要说出的话,一副乖巧的模样。 “我知道了母亲,我都听您的!”赵文浠乖巧地说道。 柳氏这才放下了心,“今天吓坏了吧?都怪娘,没给你挑个好的,都是那个令书带坏了你,明天得叫牙婆进府来,再选一个。” 柳氏絮絮叨叨的拉着赵文浠,送他回房了,赵文浠回过头看了赵丝言一眼,乖巧地跟着母亲走了。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外面的风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她看了云翠一眼:“爹呢?” “二老爷去前院看望世子爷了。” 赵丝言皱了皱眉头:“我让你吩咐赵宇做的事都吩咐了吧?” “都按照小姐说的吩咐下去了,奴婢给了守门的刘婆子一两银子,让她警醒着些,有什么事就行个方便过来传话。”云翠说道。 赵丝言点了点头,云翠办事她还是放心的。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赵丝言喃喃自语地说道。 绿荷道:“小姐还是快点休息吧,今天一早就起来忙碌了,小姐一定累坏了。” 赵丝言是真的累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可是她心里却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让她不敢放松警惕。 “先别落锁,如果爹爹回来了,马上来叫我。”赵丝言吩咐道。 如今的二房上下,谁都不敢怠慢赵丝言的话,当然了,以前也没有轻待她,只是如今柳氏和赵亭山都很看重赵丝言的话,所以二房中,赵丝言也渐渐地掌控了话语权。 赵丝言吩咐了,院子里的丫鬟没有一个敢怠慢。 赵丝言坐在一边,等赵亭山回来,可是入了夜,赵亭山都没有回来,看着外面的大雪,赵丝言心中的不安越盛。 今日风雪极大,入了夜,天气也冷了起来,守门的刘婆子拿着今日得的银子,悄悄地离开了守门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一个两个的,都来收买我,怕都是冲着那世子爷来的,只盼着世子爷多住几日才好。”刘婆子喃喃自语,仿佛看到了无限的赏银,让她不由得裂开了嘴角。 听雨园内,赵丝言靠在小塌上闭门眼神,突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她立刻坐直了身体,可是却不是赵亭山,而是云翠。 云翠表情凝重,沉声说道:“小姐,赵宇刚才来传话,说世子爷好像不见了!” 赵丝言顿时一惊,李君泽不见了? 她倏地站起身,当机立断地说道:“走,我们去看看,小心一点,别惊动了人。” 云翠急忙去找披风,可赵丝言的衣服都是浅色的,在黑夜之中很是显眼,最后没办法了,翻出来了一件柳氏的宝蓝色披风,是颜色最深的。 赵丝言带着云翠,顶着风雪离开了听雨园。 听雨园在赵府的位置并不好,当初赵亭山和柳氏搬回来的时候,赵老太爷和赵老太太还恼着他们,所以只选了一个偏僻的院落给他们,不过此时赵丝言终于发现了听雨园的好处,只因听雨园离外院很近。 赵丝言脚步匆匆,云翠的一两银子没有白花,刘婆子给她们留了门,云翠悄悄地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赵丝言的脚步突然一顿,云翠心里慌张,不由得唤道:“小姐,怎么了?” 赵丝言指了指地上的脚印,今日的雪下的很大,下人还来不及清扫便积了厚厚的雪,上面隐隐的能看出来有一排脚印。 有人来过这里。 对陈婉莹来说,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晚上,这决定了她未来的一生,她仿佛能看到了,事成之后,自己成为被人艳羡的贵夫人,走在那个清俊华贵的少年身旁,感受着旁人羡慕的目光。 那些曾经怠慢她,轻待她的人,用诚惶诚恐的眼神望着她,小心翼翼地讨好她,深恐惹她不快。 那样的滋味光是想一想,便让她觉得热血沸腾,因此即使原本还有几分的心情,现在也变成跃跃欲试起来,恨不得立刻就成了事,以达到她梦寐以求的情景。 想到这,陈婉莹不再迟疑,她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轻薄纱裙,薄薄一点一层纱裙,衬托出少女玲珑的身段,若隐若现的薄纱,透出了一股暧昧的诱惑。 她站在铜镜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柔美的妙龄少女,鲜嫩而诱惑,她不由得悄悄地红了脸颊。 那人会喜欢的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为他展现自己的美丽。 可到底只是个少女,而且向来是规矩的闺阁千金,想到这,她也忍不住红了脸颊。 她拿了一件斗篷,批在身上,戴上大大的帽子,迎着风雪走进了黑暗里。 陈婉莹早就命丫鬟收买了守门的刘婆子,让她悄悄给她留了门,好方便她能顺利地通行。 一切都非常顺利,哪怕是风雪刺骨,让她忍不住发抖,却也未能阻挡她向前的脚步。 只要能达到目的,她在所不惜! 眼看着目标越来越近了,陈婉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寂静的夜晚,只又雪轻轻落下的声音,还有就是她的心跳。 陈婉莹终于走到了房门前,她鼓足了所有的勇气,轻声唤了一句:“世子爷,您在里面么?”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回应,陈婉莹心里有些不安,难道是药劲儿过了?还是说,他睡着了? 既然已经来了,万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想到这,陈婉莹咬了咬牙,直接伸手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屋内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终于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终于能看到一些轮廓,她才定下心来。 屋内烧着银丝炭,扑面而来的一片火热,她想了想,退下了身上的披风,只着着薄纱,像床榻的方向缓缓走去。 她的步子走得很慢,却很坚定,终于她走到了床前。 陈婉莹觉得脸热的不行,可是事已至此,只差最后一步,万没有后退的道理,她的手轻轻颤抖着,掀开了被子。 陈婉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因为床上并没有人!原本应该在床上休息的李君泽不翼而飞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声轻响,陈婉莹一惊,慌乱地向门口跑去,可是她却发现门推不开了!她被锁在了里面! 如果是和李君泽锁在一起,陈婉莹是求之不得,可是现在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明天若是有人发现了,她又该怎么解释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陈婉莹心急如焚,当即便去开窗,却发现连窗户都被锁上了。 这下陈婉莹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大概是中了谁的诡计,可是会是谁?是赵丝音?可是她又怎么会知道她的计划?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到底是谁?是谁在害她? 就在陈婉莹进了李君泽的房间之后,赵丝言也到了外院,发现了地上的脚印,她皱了皱眉头,心里疑惑着,正思虑着,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是谁?谁在那里?” 赵丝言一惊,如果让人发现她出现在这里,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云翠却是当即说道:“小姐,我去把人引开,你一个人小心一点!” 赵丝言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云翠便急匆匆地转身跑走了。 来人看到云翠,便真的追了上去。 赵丝言想了想,还是走到了李君泽原本的房间……的旁边。 赵丝言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并没有声音,想了想,赵丝言直接推门走了进去,这一间房里没有人,赵丝言皱了皱眉头,难道是她猜错了?于是她便走到了另外一边的一间。 这一次,赵丝言的手刚碰到门,突然门就开了,然后就被拽了进去,下一刻,就被人压在了门板上。 赵丝言抬起头,就对上了李君泽灼灼目光。 赵丝言皱起了眉头,冷声说道:“放手!” 李君泽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颈边,他轻轻开口,声音低沉而暗哑:“不想放,怎么办?” 赵丝言:“???” 李君泽的声音里透出了一股慵懒之意,仔细一听,似乎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赵文浠在跟柳氏撒娇时的样子。 赵丝言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怎么可能,他可是李君泽,怎么可能会撒娇。 突然,她察觉到腰间一阵疼痛,是他放在她腰间的手突然收紧,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没等质问他,他却率先恶人先告状了。 “不许想着别人!”李君泽不满地抗议,眼神还带了几分谴责。 赵丝言有些啼笑皆非,其实她应该生气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他闹别扭似的目光,却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赵丝言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真的喝醉了?我猜错了?” 李君泽听到了,有些不满地说道:“我没有喝醉,才没有醉。” 醉鬼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喝醉,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 李君泽继续说道:“我很清醒,我知道你是谁。”他的声音一下子又变得醇厚低沉了起来,一如往日里的冷静清醒。 赵丝言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他的声音仿佛带了一种魔力,在她的耳边,带着一股别样的缱绻:“你是言言,言言,赵大人是不是这么叫你的?” 这个名字,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困扰着他,甚至好几次出现在他梦中,这对于李君泽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并不是不知事的青涩少年,哪怕这些年的风流名声大多是他有意传出来的,并未真的有实际关系,可他向来聪慧,对于男女之事,也并非全然不知。 但是在他所有的认知里,没有一种符合他的当时的情况,这一切都是因为赵丝言。 而且赵大人似乎担心别人不知道他有一个优秀出色的女儿一样,总是跟军中的同僚吹嘘,言言怎么怎么样,言言又给他绣了一个新荷包,言言又给他做了一个护膝,是又保暖又贴心。 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个贴心的好女儿。 那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赵亭山有些碍眼。 想到这,李君泽倏地抬起头,望着她道:“我也要荷包,也要护膝!” 赵丝言:“???” 就算赵丝言向来聪慧过人,面对眼前的情况也不由得有些傻眼,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她哪里能想得到,这都是她爹给她惹下来的债! 赵丝言有些无奈,心里却认定了李君泽大概是喝醉了,想了想,然后试探地说道:“世子爷,我扶您过去休息吧?” 早点睡觉,可别再来耍酒疯了。 他的手掌还贴在她的腰间,她从来没有与男子如此亲密过,这让她非常的不适,她很不喜欢这种飘忽的无法控制的感觉。 李君泽却不肯:“我不要。”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赌气,赵丝言一下子就想到了,闹别扭时的赵文浠。 今天的李君泽实在是有些反常。 赵丝言耐着性子道:“你喝多了。” “我没有,我都说了我没有!我才没有喝多!”李君泽当即反驳,“她给我下了药,我知道。”说着,还颇有些得意洋洋地看了她一眼。 赵丝言无奈,原来李君泽喝那杯酒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酒里有问题,可是他还是喝了下去,大概是有恃无恐,可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竟让英明神武的世子爷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江毅到底去了哪里?为何会让李君泽一个人留在这里? “好,你没喝多,那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赵丝言忍耐着说道。 回答她的,是他直接伸手将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她。 赵丝言浑身都僵硬了起来,她毫不犹豫地伸手就去推他,可是他却抱的很紧,一动不动。 “让我抱一下,我好累。”他轻声低喃,声音里透出了一股不易察觉的脆弱。 赵丝言心头一软,可是现在的境况与她所知的礼教规矩相距甚远,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一个男子如此亲密。 她迟疑了一下,便伸手去推他,这一次却很轻易地推动了他,他猝不及防,竟真的被她推开了,他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在地。 赵丝言一惊,又急忙伸手去拉他,他顺手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抱里,还将头直接埋在了她的脖颈处。 “这次是你拉住我的,就不能再推开我了。”他轻声说道。 赵丝言又想起了赵文浠,赵文浠生病要柳氏哄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她突然知道了该怎么应对他。 赵丝言想了想,耐着性子说道:“好,我不推开你,可是你这么抱着我,会不舒服,你先回到床上去好不好?” 李君泽抬起头,眼神认真地望着她半响,想了想,最后道:“骗人!你是在哄我的!” 赵丝言:“……” 还挺敏感的,都这个时候了,都不好骗! 赵丝言柔声说道:“我是真的很累,你看,我怎么扶得住你?我都累了,你就当照顾我,让我轻松一些好不好?” 赵丝言拿出了对待弟弟的方法对付李君泽,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李君泽斜眼看了她一眼,终于大发慈悲地点了点头:“那好吧,”顿了顿,他又握住了她的手,“那你不准走。” 赵丝言嘴角的笑容抽了抽,却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好,我不走。” 世子爷终于大发慈悲地点了点头,还拉着她的手回到了床边,乖乖地躺了下来。 赵丝言给他盖上了被子,刚刚她听到隔壁传来异响,可是刚才李君泽一直抱着她,她也是分了心,并没有听得真切,现在就想过去一探究竟。 赵丝言刚想要抽回手,李君泽突然一个用力,她整个人扑在了他的身上,压在他的胸膛前。 赵丝言吓得一动不敢动,再如何沉稳懂事,她也只是个未出阁的少女,缺少应对这样事情的经验。 李君泽一双漆黑的眸子望住了她,里面仿佛揉碎了整片星光。 “你要去哪里?” 赵丝言叫苦不迭,反问道:“江毅呢?江毅去哪里了?他为什么没在你身边照顾你?” 李君泽似乎是真的有些累了,将她抱在了怀里,觉得莫名的慰贴舒服,也不再闹别扭了,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才淡淡地说道:“我让他去抓采花贼了。” 听到采花贼三个字,赵丝言终于确定了,李君泽到底还是喝醉了,否则他是不可能用这样的词汇的。 赵丝言回想起今天晚上的事,终于确定了什么。 ------------ 第四十八章:心乱了,情动了 有人给李君泽的酒里下了药,李君泽知道,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还是喝了下去,下药之人想借着李君泽醉酒做些什么,李君泽为了躲开,所以离开了原来的房间,躲到了这里。 赵宇也是死性子,见李君泽不在房间里,就以为他丢了,急忙派人来禀报她。 她呢,也是担心出什么事,所以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赵丝言皱了皱眉头,今晚的事,到底牵连了多少人?又是谁下的套?其实赵丝言也不是非要寻个答案,左右府里就这些人,她也懒得去追究。 今天之所以会跟过来,也不过是担心这件事会牵连到赵亭山罢了。 虽然赵亭山之前帮过李君泽,甚至还给顾晨风牵了线,不过赵丝言并不希望赵亭山被打上李君泽的标签,她并没有打算让赵亭山完全投靠李君泽。 这与她前世的经历有关,毕竟连自己血脉之亲都靠不住,如何能靠得住别人?她更希望赵亭山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可以有自主的意识,而不是作为依附别人的存在。 只是她的想法是好的,但依他们目前的境况,却还是很难做到这一点,赵丝言也是觉得很无奈。 她只能尽自己所能,让事情不要变得不可挽回。 赵丝言缓缓地坐起身,离开李君泽的怀抱,脸上却无一丝一毫的羞涩之意,刚才的亲密接触,是她从未有过的,所以才有过一瞬间的慌乱,现在她已经足够应付起这样的境况。 毕竟她的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小儿女情长。 李君泽似乎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可是他的手却还是紧紧地握着她的。 赵丝言微微地动了动,他却突然睁开了眼,“你去哪里?”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柔声说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良久,像是思考她话的真实性,然后才松开了手,还不放心的叮嘱:“那你快点。” 赵丝言简直是啼笑皆非的,没想到李君泽喝醉了是这个样子的。 赵丝言给他倒了一杯水,亲自喂了他喝下,李君泽便又本能地去拉她的手。 这次赵丝言一下就躲开了:“世子爷请自重,刚才还能说你是神志不清,现在要是再如此行事,我可要怀疑世子爷的品性了!” 李君泽愣了愣,才苦笑着摇头:“你……我刚才确实是醉了。” “那现在应该清醒了吧。”赵丝言毫不客气地说道。 李君泽抬起头,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克制:“你怎么会来?”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我不相信你会在这样的场合喝醉。” 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却发生了,而且是发生在李君泽的身上,这就更不可能了,所以当时她便吩咐了云翠,去找赵宇注意李君泽这边的动向。 所以说,李君泽的行为本就不合理,根本瞒不过聪明人,也就只有某些蠢货,才会以为自己的手段天衣无缝。 李君泽愣了一下,旋即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浅淡绚丽的微笑,眼神里却透出了几分骄傲。 他放缓了声音,语气循循善诱:“那你可知,我为何要装醉?” 赵丝言闻言却是愣了愣,聪明人对于危险都有一种本能的预知,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应该是有陷阱的,她并不想回答他。 不过李君泽却并没有打算让她回答一样。 他低声说道:“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和你同住一个屋檐之下。” 赵丝言倏地抬起头,却正好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神。 赵丝言心里乱了一拍,她倏地站起了身,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说道:“看来世子爷确实是喝醉了,甚至不清,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先休息吧,我先走了。” 赵丝言说完,就向外走去,脚步匆匆。 “言言!”李君泽不由得唤了一句,急忙翻身下床追了过去。 刚走到门前,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是有人走到了旁边李君泽原本的房间。 “世子爷,我是晨风,你休息了么?” 顾晨风?! 顾晨风怎么会来?如果这个时候赵丝言出去,一定会被他看到,到时候可就说不清楚了。 赵丝言立刻顿住了脚步,她倏地回过头,看向了李君泽,眼神锐利:“你的房间里是谁?” 李君泽离开了自己原有的房间,肯定是因为有不速之客。 李君泽犹豫了一下,便开口道:“是陈姑娘。” 陈婉莹!赵丝言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那就不用说了,今天的事情,一定是出自陈婉莹母女之手。 赵丝言当机立断地说道:“你要出去,不能让他看到陈婉莹,否则事情就说不清楚了!”顿了顿,她又道:“而且还会连累到顾晨风。” 也不知道哪句话惹到世子爷不高兴了,他轻哼了一声:“你倒是对他关心的很!” 赵丝言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发的哪门子的脾气,却还是耐着性子说道:“陈婉莹毕竟是在你的房间里,就算你不在,可是却不能保证你们什么都没发生过,到时候,你以为你就能撇清关系了么?”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世子爷不过是醉酒,便与属下家中的女眷勾搭到一起,看来世子爷是不介意自己的风流之名再平添一份谈资了。” 李君泽瞪着她平静的表情半响,那种久违的憋屈感又冒了出来,那是只有赵丝言能带给他的感受,让他觉得挫败至于,还带了几分的……心甘情愿。 李君泽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你还不躲起来,若是让他看到了,你也说不清楚了。” 赵丝言急忙躲到了一边。 同样听到声音的还有陈婉莹,陈婉莹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正心急如焚,没想到顾晨风却来了。 陈婉莹此时心中天人交战,她想要最好的人选自然是李君泽,可是今天这个境况,她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如果明天一旦被人发现,不但不能成事,还会坏了她的名声。 一个坏了清誉的姑娘,如何还能嫁到好人家?相比之下,顾晨风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这个时候,只要他能帮她打开门,看到她的样子,就算坏了她的清誉,就不得不对她负责了! 想到这,陈婉莹也开了口:“是顾公子么?顾公子开开门,我被锁在里面了!” 顾晨风听到里面传来的陈婉莹的声音,心中一惊,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就去给她开门,他出身名门,这样的事情,也看过不少,不过瞬间明白了陈婉莹的打算。 他并不想搀和到这种风流韵事中去,所以他并没有立刻就帮陈婉莹开门。 “陈姑娘,你怎么会在里面?世子爷呢?世子爷在么?”顾晨风谨慎地问道。 陈婉莹心里暗暗叫苦,问那么多干什么,先把门打开呀。 “我不知道,我没见到世子爷,”陈婉莹不得已说道:“顾公子,你先把门打开,我好害怕!” 顾晨风想了想,然后道:“陈姑娘稍等,我先去寻个丫鬟过来给你开门。” 顾晨风刚要走,李君泽便打开了隔壁的房门。 顾晨风看到他,再看了看紧锁的房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世子爷。” 李君泽点了点头,然后才道:“我喝多了,晚上起夜,不小心走错了房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也算是解释了他为什么没在房间里。 两人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个说辞罢了,没有人会当真的。 顾晨风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不知何故,陈姑娘被锁在了里面。” 听到李君泽的声音,陈婉莹心里恨得几乎要滴血,然后她便听到开锁的声音,还没等她想好对策,门就开了,一阵冷风吹过,她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失去了意识的陈婉莹,并没有听到后面的话。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老天在上,我可什么都没看到啊!”江毅捂着眼睛,一边念叨一边走了进去。 他从手指缝里看到陈婉莹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了几分,拿过放在一边的披风,将她紧紧地盖住了。 江毅转过头看向李君泽:“世子爷,现在该怎么办?” 赵丝言是听到外面的动静的,她叹了一口气,现在她必须得出面不可了。 想到这,赵丝言走了出来。 今天晚上的事情,当真是诡异,顾晨风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觉得惊讶了,可是当他看到走出来的秀美少女,他还是震惊了。 “三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一直与世子爷在这里?”顾晨风的语气里不禁带了几分的质问。 赵丝言没在意,她就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面前的境况,但李君泽却听出来了,不禁看了顾晨风一眼。 顾晨风神色一敛,眉头却是紧皱着。 赵丝言看了地上了陈婉莹一眼,然后望向了江毅,“江侍卫,如果是你,能否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我表姐送回去?” 江毅对上赵丝言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时候他要说一句不行,就像是丢人了一样。 不行也得行! 莫名的,就是有这样的错觉,让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行!” 赵丝言微微一笑,上前,用披风将陈婉莹包裹的掩饰,然后回过头看了江毅一眼,给他指了陈婉莹院子的方向。 “放在门前即可,辛苦江侍卫了。”赵丝言客气地说道。 “都是小事情!”江毅说完,然后就像被麻袋一样,将陈婉莹背在了肩上,向外走了出去。 赵丝言的嘴角抽了抽,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 罪魁祸首送走了,赵丝言却并没有觉得松口气,现场这两位少爷才是最难对付的。 顾晨风的表情凝重而严肃,他皱着眉头,探究的目光望着李君泽与赵丝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刚刚江侍卫会从房顶上下来?” 赵丝言闻言,不由得看了李君泽一眼,她来的路上听到了脚步声,吓得云翠帮忙把人引开了,看来那人就是江毅了。 江毅为何会有此举,不言而喻,肯定与李君泽脱不开关系。 李君泽一派坦然,他望了赵丝言一眼,站出来说道:“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过是个误会,三小姐是被我连累的……” 还没等他说完,赵丝言便淡淡地说道:“今天晚上的事情,无论因何而起,我希望就到此为止了,不然的话,两位的其中之一怕是就要当我的表姐夫了。” 李君泽、顾晨风:“……” 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就是了。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继续说道:“我会来这里,本来是想要阻止,会有辱没赵家名声之事的,没想到最后还落到这个地步,倒是叫两位看了笑话。”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好在事情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还请两位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代表赵家,先行谢过了。” 赵丝言说着,冲着两人福了福。 李君泽与顾晨风对视了一眼,赵丝言这个举动,分明就是在耍无赖了,如果他们要是把今天的事情传扬出去,说不定他们两人之一就得对陈婉莹负责了。 哪怕陈婉莹名声有损,做不了正妻,可是做个妾却是可以的,但是扪心自问,他们俩真的想要这个妾么?那自然是不想的。 像陈婉莹这样轻浮又愚蠢的女子,便是为妾,他们都未必看得上眼。 其实他们也知道,赵丝言刚刚也是维护了他们的颜面,所以她才说‘事情没有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赵丝言也是无奈,她当然不在意一个陈婉莹,可是陈婉莹到底是赵家的表小姐,而且现在还住在赵家,她一个人的名声被毁了,可是会影响整个赵家的姑娘的。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刚才在李君泽与顾晨风反应过来之前,将这件事处理了,哪怕她知道,她出来,会引来顾晨风的疑虑也顾不得了。 顾晨风并不在意陈婉莹,就算她真的与李君泽发生了什么,他其实也是不在意的,他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三小姐,刚刚可是与世子爷在一起?”顾晨风望向了赵丝言。 赵丝言隐隐皱了皱眉头,她觉得顾晨风有些逾越了,他若是不问这些,让事情轻描淡写的过去,才是聪明人的做法,也算是保全了两家的颜面,他却偏偏问了出来。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道:“是我知道了表姐来到别院,担心出了什么事,所以才跟过来看看,没想到……”说着,她望着顾晨风认真道:“这件事是我们赵家失礼,还请顾公子看在两家的情分上,遮掩一二。” 顾晨风点了点头,望着赵丝言的眼神却透出了几分心疼之色:“这次的事,是陈姑娘一人所为,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倒是委屈了你,这么晚了,还要跟过来处理这样的事情。” 他语气里的关心与亲昵几乎是掩盖不住的,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个冷淡疏离的贵公子。 李君泽自然察觉到了他对赵丝言的特殊对待,不禁勾了勾唇角。 赵丝言才懒得理会两个男子之间的复杂心思,这件事顾晨风答应不说出去就成功了一半,于是她看向了李君泽。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你放心,今天的事,不会传出去半分。” 赵丝言倏地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李君泽身上就有这样的本事,只要他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就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之感。 所以赵丝言就放心了。 “多谢两位公子,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告退了。”赵丝言毫不犹豫地说道。 赵丝言说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她又忍不住回过头看了李君泽一眼,叮嘱道:“世子爷今日风雪交加,世子爷更是树大招风,请世子爷晚上休息的时候,关好门窗。” 她是真的不想再给李君泽收拾烂摊子了! 李君泽:“……” 这是嫌弃他太招蜂引蝶了么?哪怕她没那么说,但李君泽发誓,她绝对就是这个意思! 顾晨风眼中却闪过了一抹笑意,他看了李君泽一眼,含笑着道:“世子爷,那我也先告辞了。” 留下世子爷孤零零的一个人,总觉得有点凄凉,过了半响,他想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突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她是恼了他呢。 可是他并不后悔今晚的举动,虽说今天孟浪了一下,可是确实也是有试探她的意思,结果有点差强人意,看来他得继续努力。 赵丝言回到了听雨园,云翠早就等得心急如焚。 “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不然奴婢就要去找你了。”云翠说着,欲言又止地看了赵丝言一眼。 赵丝言却并不打算多谈今天的事情,只是吩咐道:“去打热水来,我要沐浴。” 云翠跟了赵丝言这么久,也算对她有些了解,见她这个样子,事情应该是解决了,她心里的不安也消散了不少,转身出去打热水了。 很快云翠就将热水送了进来,赵丝言整个人浸在浴桶之中,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今天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 温热的热水却让她的突然打了个寒颤,因为想到与某人的亲密接触,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突然映在了脑海之中,她倏地睁开眼。 她怎么会想起他! 可是想到他的动作,让她心乱如麻,不管前世今生都没有男子与她如此亲近过,完全是从未有过的体验,这让她有些难以招架。 李君泽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可是怎么会呢?赵丝言觉得很难理解,以李君泽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赵丝言从不妄自菲薄,她是根据李君泽的时机情况来判断的。他的出身,他的野心,他的经历,让他不可能像一个普通的男子选择自己的妻子。可就算是普通的男子,也会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妻子。 像李君泽这样的上位者,他肯定会根据现实情况,选择一位对他的大业有帮助的女子为妻,怎么看,她都不会是好人选。 赵丝言摇了摇头,她甩出了脑中的想法,也许李君泽只是坐享齐人之福,毕竟他以前的风流之名,在上京是人尽皆知。 以前她总以为,那是李君泽故意自污来掩人耳目的,难道并非如此? 赵丝言为李君泽找了无数个理由,来解释今天晚上的事情,可没有一种,是他对她动了真心。 赵丝言想了一会,便也就不想了,她向来不是那种会为了儿女情长的事情为难自己的人,以后多躲着一点也就是了,反正也没有太多的机会能够接触。 于是赵丝言便理所当然的将这件事放到了脑后,沐浴之后,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飘雪的声音,陷入了梦想。 而且睡的还挺好。 与此同时,李君泽却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双手垫在脑后,黑夜中,璀璨的眸子熠熠生辉,俊美的面孔上,嘴角微微地勾起。 只因回忆起了今晚发生的事,他做任何事都是早有计划的,今天的事情,可以说是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却也带给了他意外之喜。 他回想起来的,完全是将她抱在怀里时,那种满足而愉悦的感受,还有紊乱的心跳声,没有人知道,哪怕他表现出的镇定自若,但当他拥住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乱了心神。 那是他极少的无法掌控的情形,他想对她说的每句话,都要经过反复思量,可是说出口的一刹那,却都是举止由心。 李君泽的手放在心口处,他就算是再如何聪慧沉稳,也只是个少年,初尝情意,不免小鹿乱撞。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心悦之情,可是他却并不排斥,甚至心中欢喜。 她可是与他一样?是不是此时也是在辗转反侧的想他? 李君泽翻了个身,孩子气地将被子抱在怀里,然后又一脸嫌弃,没有她抱的那么舒服。 李君泽迷糊的想着,闭上眼睛,缓缓地睡着了。 ------------ 第四十九章:事情败露之后 此时的陈婉莹已经被扔到了院子里,院子里的婆子发现了她,看到她昏迷不醒,急忙将人扶了进去,赵清如得到消息,急忙赶了过来,听到陈婉莹被扔进院子里,她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恨极。 不用说,一定是被李君泽给送回来的,好在事情并没有闹大,总算是没有坏了陈婉莹的名声,可是她们谋划的事也是付诸东流了。 尤其是陈婉莹受了凉,居然昏迷不醒了,还发起热来,这么晚了,赵清如不敢叫大夫,也担心被人发现了端倪,这好挺过这一夜再说。 大房这边,也是灯火通明。 赵丝音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大太太恨恨地说道:“平时看着倒是挺老实的,也没半分心思,没想到一个一个的都是不省心的,还抢了你的风头!”顿了顿,她继续说道:“音儿,你别担心,陈婉莹再如何也只是个孤女,还要靠着赵家,娘绝对不会让她挡了你的路!” 赵丝音却是无动于衷:“娘,现如今我们的障碍已经不止是表姐了,还有三妹妹。” “这次丝言的表现确实也让娘觉得意外,可是她再如何聪慧绝伦,她的出身就比不上你,你二婶的娘家那是武将世家,你二叔也是自甘堕落,就算她也算是赵家的姑娘,可是名门望族却并不会因此而高看她一眼!”大太太冷静地说道:“音儿,你却不同,虽说母亲的娘家式微,但却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一门读书人,你爹虽说不争气,但你有哥哥和弟弟,他们就都是你的助力!” 咋大旗,读书人的出身真的太重要了,柳氏不就是因为出身不好,这么多年在赵家还不受待见么? 赵丝音也是认可母亲的话的,听完之后,心里总算是松快了一点,她点了点头,却是闷闷不乐地说道:“可是我看世子爷与顾公子却都对她刮目相看呢。” 大太太不甚在意地说道:“这结亲啊,是结的两姓之好,就算顾晨风和世子爷真的看上了丝言,他们家中的长辈也是不会同意的,哪怕真的把人抬进了门,也不过是个妾,你又担心什么?” 赵丝音一想,觉得有点道理,便点了点头。 大太太又道:“你哥哥明年就要下场,他若是能得中举人,你的身家便又高了一等,到时候还能有更好的亲事。” 赵丝音脸色微红:“可是娘,文浠不是也说明年也要考童生么?她可是赵丝言的弟弟。” 大太太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他就算考中了,也只是个童生罢了,他年纪小,还没那么大的影响,再说,明年文康与他一起下场,到时候定不会让他独得了风头。” 赵文康闻言,急忙说道:“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考中的,到时候有我这个登州年纪最小的童生,谁还在意他?”顿了顿,他又看向了赵丝音:“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的!这次没整到赵文浠,那是他运气好,看他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 说到最后,稚嫩的小脸上,竟带了几分狠毒之色。 大太太却不以为意,望着儿子的眼神过一抹欣慰之色,抱着儿子,连连夸赞:“我的康儿可真出息,这么小就知道要为姐姐和母亲撑腰了!” 赵文康得意的笑了起来。 赵丝音看着母亲与弟弟,嘴角也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是的,在大旗,出身就决定了一切,谁都不能夺走属于她的一切。 想到那个清贵俊雅的少年,赵丝音不由得红了脸颊。 第二天一早,雪依旧未停。 赵亭山吃早饭的时候回来了,打着哈气,一脸没精神的样子。 赵丝言见到他,才问起昨天的事:“爹,您昨天去哪里了?” “被你大伯父叫去说了半宿的话,过了子时才放我回来。”赵亭山没精打采地说道:“话里话外都是在打探世子爷的事,还说世子爷如此看重我,是不是有意要与赵家结亲,看来大房对世子爷的事还没有死心呢。” 赵亭山没说完,其实赵亭绪来找他,更多的是暗示他,如果世子爷真的要与赵家联姻,最合适的人选是赵丝音,毕竟赵丝音母亲也是书香门第,又是长房嫡女,让他率先考虑家族的利益。 赵亭山明白,其实还是昨日寿宴上,赵丝言补的那幅画,让赵亭绪有了危机感,担心赵丝言抢了赵丝音的风头,这是在敲打他呢。 他虽然粗枝大叶,但并不是傻,这点心机他还看得出来,没跟赵丝言说,只是不想让女儿和妻子难过罢了。 至于他自己对赵亭绪的暗示,其实是嗤之以鼻的,不说他闺女看不上世子爷……就连世子爷,也不可能选择他们赵家的姑娘,昨天李君泽出现参加寿宴,给了他们错觉。 不过话又说回来,世子爷到底为什么会来参加寿宴呢?赵亭山没想出头绪,然后便理所当然的放下了这件事不想了。 赵丝言隐隐皱了皱眉头,李君泽醉酒是赵清如母女所为,这怎么又把赵亭绪给牵扯进去了? 不过好在赵亭山没事就好,她只是个孩子,也懒得操心那么多。 一家人吃着饭呢,包打听小丫鬟绿荷便又跑来分享最新消息了。 “小姐,奴婢听说啊,一大早的三姑奶奶就让人去找大太太请大夫了,说是表小姐昨天受了风寒,发了热。” 赵丝言点了点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陈婉莹为何会发热了,看来昨天那一通折腾,她也算自食恶果了。 “你这丫头,表小姐生了病算什么稀罕,你也巴巴的跑来禀报主子了!”李嬷嬷斥了一句。 绿荷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她话还没说完呢,李嬷嬷怎么可以轻易下结论,小丫鬟她什么时候分享过不劲爆的消息了? “奴婢还没说完呢!”绿荷撅着嘴道:“其实啊,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府里都在传言,说表小姐并不是因为被风吹着了,有人看到,她昨天晚上,在院子里穿的不太庄重。”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不太庄重可不是一个好的词汇。 赵丝言皱了皱眉头,“这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表小姐的院子里呗,”绿荷理直气壮地说道:“听婆子说啊,当时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转眼间,就看到表小姐出现在院子里了,而且当时表小姐还昏迷不醒呢,还没有人敲门,您说,表小姐是怎么回来的?肯定是被人送回来的啊!” 赵丝言不禁揉了揉额角,心里叹息了一声,她还问江毅,能不能不惊动任何人将陈婉莹送回去,他倒是做到了,可是这个结果,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 “现在府里都是怎么说的?”赵丝言不抱希望地问道。 “府里的人现在都在说啊,能有这样的身手把人送回去的,除了世子爷身边的人之外还能有谁?再加上当时表小姐的装扮,都说表小姐是为了攀龙附凤,去引诱世子爷,结果被世子爷送回来啦!”绿荷一脸幸灾乐祸地说道。 赵丝言也是佩服府里这些下人的想象力,居然还真的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连她也没想到事情会被宣扬出去,她轻叹了一口气。 柳氏厚道,不愿搀和到这样的事情里,“李嬷嬷,你叮嘱一下院子里的人人,不允许任何人讨论这件事,别人说我不管,但是我们听雨园里,没有在背后乱嚼舌根,败坏女子清誉的人!” 李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叮嘱院子里的小丫鬟。 柳氏其实没别的想法,她也是有女儿的人,知道名节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重要,她不赞成陈婉莹的做法,可是也不想再多去踩她一脚。 赵亭山道:“太太做对的,婉莹到底也是我们赵家人,她没了名节,难道你们就很荣耀么?大嫂也是的,居然让这些婆子丫鬟这么乱传话。”说着,他一脸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可他是男子,到底不能管内宅之事,说了一句便也放下了,左右他闺女做不出这种蠢事来。 李嬷嬷却是一脸担忧:“老爷太太,表小姐出了这样的事,会不会影响到我们小姐……” 毕竟在外人看来,陈婉莹也算是半个赵家的人,她被坏了名声,会连累整个赵家的姑娘,这也是为何昨天赵丝言要帮陈婉莹善后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江毅办事这么麻利,还是让人发现了端倪。 柳氏也是一脸着急,赵亭山看向了赵丝言。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笑道:“爹娘,你们放心,这件事不用我们着急,有人就会迫不及待的跑出来善后了,我们只管看着便是。” 柳氏心中还是不放心:“言儿,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不行,我得去找娘,不能让她一个人毁了你的一生!” 当初赵丝言只因与赵文康发生了嫌隙,就被赵老太太发配到了庄子上,这次陈婉莹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也必须要找赵老太太要个说法,毕竟陈婉莹影响的可是赵家的声誉! 赵丝言却拦住了她,“娘,您这个时候去找祖母要怎么说?让她亲自发配了自己的外孙女儿?祖母这些年一直都护着姑姑和表姐,您这个时候提醒她表姐坏了名声,还要处置她,就算祖母碍于颜面真的处置了她们,事后祖母难保不会迁怒于您。” “娘不怕!”柳氏坚定地说道。 一双儿女是她的底线,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 赵丝言心头微暖,上前握住了柳氏的手,温声说道:“娘,我说过了,不要怕,这件事不用我们着急,就有人出面了。” 柳氏将信将疑:“真的?” 赵丝言笑着点头,软声说道:“难道娘还不信我么?” 柳氏被女儿缠的无法,想来自己闺女向来聪慧,想来是真的有把握,这才按下了心里的不安。 吃过了饭,赵文浠小朋友暗搓搓地凑到了赵丝言的身边,他也很关心府里的传言。 “那个把表姐送回去的人,是我师父吧?”赵文浠眼睛亮晶晶地说道:“他是不是会飞檐走壁?不是说婆子里都没听到声音,就看到表姐被放到院子里了么?他一定是轻功出神入化,来无影去无踪!我师父可真厉害呀!” 说到最后,已经是一脸崇拜的样子,看得赵丝言一脸无奈。 而此时李君泽和顾晨风也听到了外面的传言,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心里冒出了同一个想法,这谣言可不是他传出去的,她可不要误会了他才好。 昨晚他们还对赵丝言信誓旦旦的保证,这件事不会传扬出去,没想到第二天就传的满府皆知,这让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 这件事是赵家人传出去的,赵丝言也没想到,陈婉莹居然连自己院子里的人都管不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大太太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闻言勃然大怒:“我还当她还真的是菩萨性子,不争不抢,平日里一副守着亡夫,吃斋念佛的样儿,没想到居然连这么下作的勾当都做得出来!她豁得出去,没想到人家世子爷压根就没看上她!还被扔回了自己的院子里,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赵丝音也很看不上陈婉莹的举止,简直是丢人又下贱,色诱这种事,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女子才会做的,她身为大家闺秀,居然如此不顾脸面。 “娘,您可不能让传言这么传出去呀!”赵丝音焦急地说道。 大太太冷笑了一声:“她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还能怕丢人不成?我还要帮她善后?” “娘,现在表姐住在我们家,她也算上半个赵家人,她被坏了名声,也会连累我的呀!”赵丝音匆忙地说道:“还好现在只是府里的下人在传,娘处置几个下人,杀一儆百,先让他们不敢再传才是要紧,若是传到外面,到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大太太被她一提醒,也是惊了一身的冷汗,她连连点头:“你说的对,这件事不能再传下去了,”顿了顿,她恨恨地说道:“她做出来那等不知羞耻的事情,居然还要我来帮她善后!当真是可气可恨!” 就算大太太再如何不甘心,还是要着手去处置这件事,不能让陈婉莹连累到了赵丝音。 赵丝音想了想,安慰她道:“娘,您也不算是白忙一场,就算您不做,祖母知道了,一定会袒护姑母和表姐,也会开口让您处置,您还不如主动去办了这件事,到时候祖母也会念着您的好。”顿了顿,她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之前因为外祖家的事,祖母已经对您不满了,这次也好消除她对您的嫌隙呀。” 提到娘家的事情,大太太的神色也有些不好,毕竟出了这样的事,她脸上也无光,听了女儿的话,大太太的神色安慰了一些。 “你说的对,还是音儿聪慧。”大太太感慨地说道,拍了拍她的手。 大太太是骄傲的,即使因为娘家人不争气,可是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女,她却是骄傲的,她已经指望不了赵亭绪,但她的儿女会带给她别人没有的荣耀。 她的孩子,会比谁都好,比谁都好,为了这个,她做任何事情都心甘情愿。 此时的正主,陈婉莹躺在床上,喝过药之后,总算是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陈婉莹迷茫了一瞬,然后才想起来昨天的事情,她倏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身边的赵清如:“娘,是不是顾公子送我回来的?” 陈婉莹是真的生病了,她本来就身子娇弱,大病初愈,身上还带了几分病弱之感,脸颊微红,倒真是有几分楚楚可怜。 赵清如愣了一下:“顾晨风?难道是顾晨风送你回来的?” “难道不是顾公子?那是谁?”陈婉莹反问道。 母女两人都将对方问蒙了。 赵清如给她盖上了被子,一边念叨:“你也是的,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居然也没成事,当时你就算引来旁人也好啊,只要能让人看到你和世子爷在一起,这件事就算板上钉钉了。” 陈婉莹也是一脸委屈:“您以为女儿不知么?可是世子爷根本就没在房间里呀!我还被锁进了房间里,想出都出不去。” 陈婉莹说着,就将昨天的事说了一遍。 赵清如也不是个傻的,听完就明白了,她们母女做的小动作是被人发现了,否则怎么那么刚刚好李君泽不在房间里? “唉,到底是棋差一着。”赵清如叹息着说道。 陈婉莹脸上却露出了恼怒之色,“娘,女儿不甘心!我们都做到了这个地步,事情都没有成功!” “你不甘心又能如何?世子爷若是真的中了药,你们俩真的能睡到一张床上去,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他身份再尊贵也得收了你,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你还能如何?”赵清如冷静地反问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都是命!” 陈婉莹咬着下唇,还是满脸的不甘心。 母女两人说着话,赵清如的贴身嬷嬷走了进来,将府里的传言悄声禀报给了赵清如。 赵清如听完,脸上是又惊又怒。 “好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让人把她给绑了,打一百大板,打不死就给她扔出去,冻也冻死她!”赵清如厉声说道。 这是知道了婆子乱传话,败坏了陈婉莹的名声了。 嬷嬷急忙道:“姑奶奶,现在处置她不是要紧,可现在满府都在传小姐色诱世子爷不成……这事若是闹大了,小姐的名声可就毁了!” “什么?什么谣言?”陈婉莹颤抖着嘴唇问道:“朱嬷嬷你说,府里到底是什么传言?” 赵清如有些犹豫,女儿毕竟是还病着,她担心她受不了这个打击,但陈婉莹却执意要问下去。 朱嬷嬷无奈,便只好说了:“那个死婆子,竟到处传话,败坏了小姐的名声。” 陈婉莹听完,如遭雷劈,名声对女子多么重要,这要是传出去,别说李君泽了,便是普通的男子都不会再要她了。 “娘!”陈婉莹哭着扑到了赵清如的怀里:“您要救救女儿啊!” 赵清如也心疼的不行,虽然恨女儿做事不利索,可她只有一个女儿,未来的荣辱都系在她一人身上。 “莹儿别担心,娘不会让你有事的,别怕,莹儿别怕!”赵清如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陈婉莹哭了一场,终于苦累了,躺在床上蔫蔫的不想动。 赵清如站起身,陈婉莹立刻拉住了她的手:“娘,您去哪里?您别走,我害怕!” “我去求你外祖母,现在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救你?”赵清如拍了拍她的手:“你好好的在房里养病,外面的事情都不要管,娘不会让这些传言伤害到你的。” 陈婉莹着才收回了手,紧紧地握着被子,脸上还带着泪痕,这并不是她故意做出来的柔弱之相,而是真真的脆弱,可惜却没有人欣赏了。 赵清如叹了一口气,扶着朱嬷嬷地手走了出去,直接去了鹤兰苑。 赵老太太是刚刚知道府里的这些传言的,谁都知道,赵老太太向来偏爱这个女儿,谁都不敢去触她的霉头。 不过赵老太太还是知道了,她刚知道,赵清如就来了。 赵老太太看到女儿,又气又恼,就想要发脾气,可是看到满屋子的人,又不想让女儿没脸,还是将人打发出去了,等下人都退下之后,她才对女儿落下脸来。 “你到底是怎么管教莹儿的?怎么能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一个弄不好,整个赵家都要被你们给连累了!”赵老太太冷声斥道。 不得不说,知女莫若母,赵老太太一听到传言就知道,这根本不是传言,她闺女和外孙女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所以根本就没问赵清如事情是真是假,而是斥责她们做事不小心,差一点就连累了赵家。 赵清如苦笑了一下,柔柔地跪了下去,一副柔弱的姿态,陈婉莹习惯以娇柔的模样示人,都是有原因的。 ------------ 第五十章:如意算盘 “娘,不是女儿不知廉耻,女儿当初也是熟读《女戒》的,可是这么多年,女儿也看明白了,老爷死了,陈家也容不下我们母女!当初老爷在的时候,谁不来巴结?说句不孝的话,当初我归家,爹爹和大哥那也是要对我们老爷礼让三分的!”赵清如含泪说道:“可老爷一不在了,世态炎凉,我们母女俩看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委屈?谁都能来踩我们一脚!” “如今在府里,是因为有娘护着,才护得我们娘儿俩还有一席之地,否则怕是这赵府,也容不下我们娘儿俩了!”赵清如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一番话说的赵老太太心里的气消了大半,没有任何一个母亲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去做寡妇。 当初赵清如的夫君是县令,那是正儿八经的官身,谁不说她女儿嫁得好?每次赵清如回到娘家来的时候,也是走路带风,前呼后拥的,谁能想到,最后她却落得这样的一副田地? 赵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谁让你的命不好了?当初我早说,让你再生一个,就算自己生不了,再纳一房小妾,到时候生下儿子,记在你的名下,再把人打发了,跟亲生的又有何区别?只要有个儿子,你和莹儿也算有个依靠。” “娘,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再说,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到底是隔了一层,又如何能靠得住?”赵清如含泪反问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这辈子,我也就这样了,可是莹儿不一样,我唯一的依靠就是莹儿,只要莹儿有个好归宿,看谁还敢瞧不起我们母女!” 提到这事,赵老太太的脸也冷了下来:“糊涂啊!你为了给她寻一个好归宿,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可知事情传扬出去,莹儿的名声就毁了!” 赵清如梗着脖子道:“女儿也是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的!娘,这也是为了我们赵家着想啊!” 赵老太太是心疼女儿没错,可也不是真的傻,听到这话,不置可否的冷笑了一声,觉得她根本就是敷衍自己。 赵清如知道她不信,继续说道:“娘,世子爷明显器重二哥,我看世子爷小小年纪,心里却是有个成算的,他岂是任人宰割的人?他以后要用二哥,有什么是比联姻更简单维系关系的方式?” “就算世子爷有意,那也轮不到莹儿,赵家就没有女儿了?”赵老太太不为所动。 赵老太太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她再疼女儿,女儿也不是赵家的人,陈婉莹就更不是了,她可是姓陈的,如果李君泽真的提出要与赵家联姻,她还是会选择赵家的孙女儿。 赵清如却道:“娘,我知道娘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觉得女儿不再是真正的赵家人了!”顿了顿,她又道:“可是娘,世子爷要联姻,首选自然是丝言,丝言倒也是不错,可惜被二嫂的出身连累了,世子爷不可能再选一个母族是武将世家的女子,哪怕是为妾也不可能!” “丝音倒是合适,可是娘,就算是如今,您能确定大嫂与您是一条心么?这些年来,大嫂贴补了娘家多少,我不信娘您就一点都不知情?不过是娘大度,不与她计较罢了!” 赵老太太的脸色变了变,大太太私底下的小动作她是知道的,不过都不是太严重的事,她看在孙子的份儿上,也不想为了这么点小事给大太太难看,让孙子与她离心。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才没有发作大太太。 “你大嫂毕竟给赵家生了两个孙子,文煜和文康也都算成才。”赵老太太说道。 赵清如苦笑,说到底,还是因为儿子,她就是吃了没有儿子的亏。 “是,可是大嫂心里却还是惦记着娘家,这次王家出事,大嫂二话不说就回去了,日后就算丝音真的能跟了世子爷,大嫂会将好处全留在赵家么?就不会为自己娘家谋划?”赵清如反问道:“大嫂的娘家,可是还有兄弟的!” 赵老太太的脸色顿时一变:“她敢!” “大嫂现在自然是不敢,那是因为她的女儿还没嫁给世子爷!可是如果丝音真的嫁给了世子爷,这府里,就数她的地位最尊,便是娘,您还能压得住她么?”赵清如反问道。 赵老太太的脸色惊疑未定。 赵清如将她的脸色看在眼里,低声继续说道:“娘,陈家当初将我和莹儿赶出了家门,是彻底断绝了关系的,这件事谁人不知?是娘将我们接回来,给了我们容身之所,日后莹儿若是真的能嫁给世子爷,她想的也是您这个外祖母啊!” 不得不说,赵清如还是有几分的口才的,这番话真的是说到了赵老太太的心坎里了。 赵老太太的脸色稍缓,“你先起来吧。” 这就是不再恼她了,赵清如知道,她在赵家最大的靠山就是赵老太太,如果母亲对她失望了,她在赵家的日子才是真的不好过了,所以她必须要消除母亲对她的芥蒂。 赵清如擦着眼泪道:“娘,我确实想让婉莹找个好人家,可是也是想要为了母亲增添荣光啊,婉莹不是没有良心的孩子,您对她的好,她记在心里的。” 赵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也怪不得你,如今我还在,还能护得了你们母女俩一时,若是我不在了……” “娘!您会长命百岁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赵清如说着,扑到了赵老太太的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 赵老太太生了两个儿子之后才生下了赵清如,以前赵清如也是她的掌上明珠,亲生的女儿,如何能不疼?听完她的话,气也消了。 “这件事不能再发酵下去,否则日后莹儿就算嫁不了世子爷,也找不到别的亲事了。”赵老太太沉吟道:“还是得叫你大嫂过来。”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办法,抓出两个丫鬟婆子出来,杀一儆百,就没人敢再传下去了。 赵清如眼睛一转,却是道:“娘,这件事到了这个地步,怕已经不是处置两个丫鬟婆子就能平息的了。” 赵老太太眉头一皱:“那你还预备任何?” 赵清如眼睛一转,凑近了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以前与爹爹读书的时候,曾听过一句话,叫偷梁换柱,李代桃僵啊。” 赵老太太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赵清如又继续说道:“我还听说,昨天晚饭之后,丝言也并没有在院子里,深夜才回来,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赵老太太的眉头顿时狠狠地皱了起来:“简直是岂有此理!还有没有规矩了?果然是随了她那个娘,没半点知书达理!” 赵老太太似乎忘记了,她说的人是她的嫡亲孙女儿,也忘记了陈婉莹也做出了这等没有规矩的事。 赵清如面不改色,只是继续说道:“娘,您是我亲娘,我是一心为您好的,你想想看,前几年二哥与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您也没有为他说过话,您说他心里能不怨恨您么?我可是听说,这些年来,二哥对他岳父可是比对您和爹还要孝顺的!” 赵老太太一想到这个事,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白眼狼,我都是白生了他了!” 其实当年赵老太太最疼爱的儿子就是赵亭山,因为赵亭山比赵亭绪更加聪慧,读书也用功,人也机灵,会讨她的欢心,可偏偏就是这个最聪明的儿子,最后给了她最大的打击。 这些年,赵亭山确实更加亲近他的岳父,也就是他的师父,赵老太太对此很不满,总觉得这个儿子白生了。 “现在二哥得了世子爷的青眼,如果世子爷真的有意与赵家联姻,肯定会首选丝言,到时候丝言嫁给了世子爷,二哥和二嫂眼中可就更没有您了!这些年来,您对二嫂向来冷淡,我就不信二嫂心里就不怨恨您?!” 赵老太太眼中流出深思,想了想,她却是摇了摇头道:“这么做不行,无凭无据的,谁会相信?而且如果毁了丝言的名声,也会连累到丝音与莹儿。” “也不一定非要有证据,谣言嘛,本就是捕风捉影的事儿,就算真的传出来了,世子爷为了自己的名声,肯定会站出来的澄清的。”赵清如软声道。 到时候李君泽出来澄清,倒像是他嫌弃赵丝言一样,如此一来,既然能解决陈婉莹的危机,还能防止世子爷选赵丝言。 原来赵清如并未将赵丝言放在眼里,可是这次寿宴上的表现,却让她有些担忧了起来,为了防止赵丝言当了陈婉莹的路,她也只能如此。 赵老太太皱了皱眉头,还是有些犹豫,赵清如便道:“娘,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平息谣言哪,莹儿醒了之后,听说了这件事,又哭晕了过去。” 赵老太太闻言,便叫丫鬟进来,去请大太太过来。 大太太听到丫鬟的传话,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居然还真的让她们猜对了,老太太来给陈婉莹善后了。 大太太真的腻味去管陈婉莹的事,却还是点了点头:“你先回去禀告老太太,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丫鬟点了点头:“大太太可快些,老太太还等着哪。” 大太太点了点头,急忙进去换了一身衣服,便去了鹤兰苑。 大太太看到了赵清如,心里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赵清如却是冲着她温婉的笑了笑。 “娘,媳妇儿得给您告罪,没有约束好下人,竟让外面传出这等谣言,败坏了莹儿的名声,不过娘放心,儿媳已经派人去查了,就是几个老刁奴,听风便是雨的在背后嚼舌根,儿媳自作主张,打了两个婆子,明儿就叫牙婆子进府,把人给发卖出去,咱们赵家容不得这样的碎嘴子的奴才!”大太太伶牙俐齿也是不输给赵清如的。 就连赵清如都没想到,大太太的动作这么快,都已经将人处置了。 赵老太太也是有些诧异,却是满意地冲着她点了点头:“很好,你做的很好,也很周到,这个当家太太倒是没有白做。” 赵老太太对她的态度格外的和颜悦色,比寿宴之前还要好几分,竟真的是跟音儿说的一样。 大太太心中不屑,可脸上的笑容却又真诚了两分,“看娘说的,这还不都是娘教的好?我不过是学了娘的几分皮毛罢了。” 赵老太太满意的微微颌首,对大太太恭敬非常受用。 赵老太太道:“既然你已经处理好了,我也就不多说了,娘相信你能做得好。”顿了顿,她又道:“你们姑嫂俩就一起回去吧,顺便再说说话。” 大太太心里咯噔了一下,却还是笑着应下了。 赵清如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挽住了大太太的手臂:“我送大嫂回去!娘就放心吧!” 赵老太太笑着望着她们一同离开。 两人走出鹤兰苑,大太太的神色便淡了几分,“三妹,你这是何意?难道是信不过我不成?” “看大嫂说的,我如何会信不过大嫂?大嫂办事,我是最放心不过,只是这件事,是不是还能做的更周全一些?”赵清如意味深长地说道。 大太太皱了皱眉头,不解地望着她。 赵清如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大嫂,我们家莹儿命苦,她爹去的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不像音儿,有父母疼爱。” 大太太心里冷笑,陈婉莹还想与她的女儿比? 然后就听赵清如继续说道:“可赵家的嫡出小姐,可不止是音儿一个啊。” 大太太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漫天的大雪,带来了银装素裹,也带来了彻骨的寒意,赵老太太免了各房的请安,让他们都留在房里,也是让他们少走动,别再传陈婉莹的闲话。 赵丝言便安心地留在房里练字,赵亭山踏着风雪而归。 赵丝言看到他,不禁一愣:“爹,您没与世子爷回去?” 赵亭山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后才回道:“之前章鸿鸣写奏折弹劾世子爷,结果被我们摆了一道,皇上的批示这几天就到了,世子爷便说就先不回去了,等上京的圣旨到了再说。” 听话要听重点,赵亭山这话的意思就是,李君泽一时半会就不走了。 赵丝言不禁叹了一口气,喃喃地说道:“他还不走啊?也不怕贞洁不保!” “你说什么?” 赵丝言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 赵丝言是真的觉得发愁,要是李君泽在赵家出了点什么事,她可真没办法。 “爹,世子爷身份尊贵,别怠慢了世子爷,这几日不如你就搬到外院吧,免得世子爷一个人太过孤单,觉得受到了轻待。” 赵亭山不以为意:“不用吧?世子爷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赵丝言微笑地望着他。 不知为何,他闺女只是笑着看他,也没做什么,赵亭山却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还没等他说话,包打听小丫鬟绿荷便已经怒气冲冲地回来了:“小姐!他们太过分了,居然把脏水泼到小姐身上!” 赵丝言还没说话,赵亭山便已经勃然大怒:“怎么回事?谁敢欺负我女儿?!” 赵丝言冷静道:“爹,您先别急,听绿荷把话说清楚。” 赵亭山这才按捺住心头的火气,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绿荷瘪瘪嘴,一脸郁结地说道:“小姐,今天上午大太太发作了好两个婆子,又罚了几个小丫鬟的俸禄,表小姐的事就再没人敢提了,可是刚刚奴婢去厨房,却听到有人在说,说,说昨晚去找世子爷的,不止是表小姐,还有小姐!”顿了顿,她一脸愤慨。 赵亭山顿时大怒:“是谁在背后嚼舌根!敢污蔑我女儿!老子拔了她的舌头!”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这还真的算不上污蔑,她昨天还真去了,不过虽说目的并非如此,可是说她去见世子爷却是没错的。 不过昨天的事,她做的非常小心,难道是因为云翠去收买婆子?可是当时她也是让赵宇去做的,就是为了让旁人以为是赵亭山授意的,怎么会扯到她身上呢? “小姐,现在可怎么办呀?老太太可不会护着您!”绿荷心直口快地说道。 赵亭山脸色难看,他当然也知道,名声对女子的重要性,当机立断地说道:“我去找大嫂,这府里的下人,平日里没事做,是光会讲究主子了不成?!依我看,还是罚的少了!” “爹,您不必去了。”赵丝言阻止道。 赵亭山还是很生气:“不行,这件事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顿了顿,他更生气了:“你一直顾虑着婉莹的名节,为她善后,结果她们呢?却一点都不想想,你也是姑娘家,居然还要用你来做戴罪羔羊!” 赵丝言不禁诧异地看了赵亭山一眼,没想到这次她爹挺敏锐啊。 赵亭山生了一肚子的气,可是也没有解决办法,按他的头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去鹤兰苑大闹一通,除了搞得家里鸡犬不宁之外,其实并不能解决办法。 赵亭山看向了赵丝言,他闺女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可是他奇怪的是,赵丝言为何一点都不生气?脸上一丝愤怒的情绪都没有,反而还很淡定? “言言,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她们会这么做?”赵亭山闷闷地说道。 赵丝言不禁笑了:“爹,您还真当我神机妙算?什么都猜到?”顿了顿,她垂下了眼帘,淡淡地说道:“只是对于赵家人,不管他们做出什么事,我都不觉得奇怪罢了。” 赵丝言提起赵家人的时候,语气很淡漠,一点都不像是血浓于水的亲人,甚至比提起陌生人还淡薄几分。 赵亭山眉头一皱,就要发怒,赵丝言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澄澈透明的目光,却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些他想要维护的家人,现在却在伤害着他的女儿,他如同被扼住了喉咙一样。 “言言,那现在该怎么办?你手,爹去做!”赵亭山信誓旦旦地说道。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说道:“这件事,你不适合出面,只能由世子爷出面。” 赵亭山愣了愣,赵丝言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她们以为世子爷是什么人?是随便可以编排的?赵家两个姑娘都跟世子爷有关系,这是要赖上世子爷是怎么地?以后若是传扬出去了,谁还敢在赵家留宿?” 赵亭山听完觉得有理,他却有点顾虑,如果由李君泽出面,那事情可就小不了了,毕竟世子爷留宿在赵家算是荣耀,可是如果招待不周,可就是失礼了,对赵家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 赵亭山不过只有一刹那的犹豫,眼神便坚定了起来,现在赵家的人都要欺负到他女儿的头上了,难道他还要顾及他们的颜面不成? “好!我着就去找世子爷!”赵亭山当机立断地说道。 赵丝言知道赵亭山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他却还是没有犹豫,在她和赵家人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她,这让她的心里有一种五味杂陈之感。 其实刚刚她会那么说,其实也是有点试探之意吧?是想看看,在赵亭山的心里,是赵家重要,还是她这个女儿重要? 赵丝言心里有些难受,觉得有些愧对父亲,其实她知道,这完全是因为上一世的经历,因为上一世,被赵家人背叛,最后还被她嫡亲的祖母要送给人去做妾。 被至亲伤害过的她,对亲情也开始有了怀疑,虽说她是下定决心要保护好他们这个家,可是,在她内心深处,却似乎总有一丝的不确定。 “爹,”赵丝言不由得唤道:“对不起。” 赵亭山狐疑地看了女儿一眼,尤其是女儿的眼睛居然有点红红的,像是个捂住的小姑娘,他心里有些满意,这才有点做人家女儿的样子嘛,别总是一副淡定自若,很能干的样子,让他这个做爹的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 第五十一章:亲自澄清 你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你等着,爹这就去找世子爷!”赵亭山自觉别女儿依靠了,心中豪情万丈,转过身,气势汹汹的去找世子爷了。 赵丝言不禁勾起了唇角。 不一会,柳氏和赵文浠也匆匆地赶了过来,两人也都是听到了传言。 “文浠?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还没下课。”赵丝言诧异地说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哪里学得下去!姐姐,祖母是不是会罚你?你别怕,我会去找祖母说情的!”赵文浠神色坚毅地说道。 柳氏也连连点头:“言儿你别怕,你爹也在,定不会让别人欺辱你!” 看着母亲和弟弟关切的目光,赵丝言的心里只觉得无别的慰藉,她微微一笑,靠在了柳氏的肩头上,“嗯,我知道,娘会保护我。” 柳氏怔了一下,赵丝言已经很久没有与她这么亲密过了,尤其是从庄子回来之后,女儿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一样,变得沉稳聪慧,可是也不像以前那样依赖母亲了,还让她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小失落。 此时女儿难得撒娇,才觉得女儿还是个孩子呢,她微微一笑,“傻孩子,你是娘的女儿,娘自然要保护你。” 赵丝言被一家子当成宝贝安慰了一遍,她到底心智成熟,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李嬷嬷不禁怒道:“这到底是谁传出去的?表小姐好歹还有个人证,我们小姐却是无凭无据的,难道污蔑我们小姐就只凭一张嘴么?”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证据不是最重要的,所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所的多了,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这难道也是三姑奶奶做的?”李嬷嬷不禁问道。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道:“八九不离十吧,也只有她,最希望表姐的事情被完全掩盖,李代桃僵无疑是个更好的法子。” “这也,这也太不像话了!我们小姐可是她的嫡亲侄女!”李嬷嬷心寒道。 “只是侄女,如何能与女儿相比?”赵丝言不甚在意地说道。 “言儿,那我们该怎么办?女子的名声重要,如果传出去,你以后可怎么嫁人啊?”柳氏一脸焦急地说道。 赵丝言轻轻地笑了笑,挽住了她的手臂,温声说道:“娘别急,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您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我们的。” 柳氏望入赵丝言沉稳的眼中,原本不安定的心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赵丝言看了绿荷一眼,“你向来是最会打听的,去鹤兰苑那里,看看情况,有什么消息也好传回来。” 绿荷脆生生地应了一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是不是去看那些害小姐的人倒霉?奴婢最爱干这差事了,奴婢一定听得仔仔细细!保证一字不漏的回来禀告小姐!” 云翠忍不住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看热闹!” 绿荷理直气壮地说道:“小姐这么厉害,那些个鬼魅魍魉的,才伤害不到小姐呢!他们都不是小姐的对手!”说着,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 云翠气得说不出话来,绿荷冲着她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转身跑了出去。 云翠急忙道:“你多穿一点,拿个手炉!” 所谓刀子嘴豆腐心,就是云翠这样了。 赵丝言看着两个丫鬟,不禁摇头失笑。 赵亭山怒气冲冲地去见李君泽了。 李君泽听完之后,沉吟了半响,想了想,他试探地望向赵亭山:“没想到竟是因为我之故,连累了三小姐,导致了这样的误会,都是我的不是,我自然是要负责的。” 不知为何,赵亭山听到负责二字,心神动了动,总觉得这个词儿有些意味深长。 毕竟负责这个词儿的意思可大了,该怎么负责,如何负责,那都是有说法的。 赵亭山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也无需如何,只是希望世子爷能够出面澄清一下,昨晚的事,是子虚乌有便够了。” 李君泽看了他一眼:“赵大人来找我,三小姐可知道?” 赵亭山有意维护女儿,便摇了摇头:“言言还不知道。” 李君泽支着下颌,眼神意味深长,他想的是,如果他顺势承认了这件事,那么,赵家为了赵丝言的名声着想,就只能将赵丝言嫁给他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不过瞬间他便放弃了,他不是不想娶赵丝言,是他知道,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赵丝言一定会恼了他。 他招惹不起她,李君泽有些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李君泽看向了赵亭山,点了点头:“此事因我而起,我出面澄清,也是应当。不过我并不适合与赵大人一同过去,赵大人先去见老夫人,我随后就到。” 两个人一起去,倒像是他们商量好了,让赵亭山先过去,他再出面,更显得自然一些,既然决定做了,自然要做得天衣无缝了。 赵亭山连连点头,感激地望着李君泽道:“还是世子爷想的周到,属下这就去。” 李君泽望着赵亭山离开的背影,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江毅看向他:“这有什么好澄清的,三小姐确实来见过你,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直接禀明了赵家的长辈,先把名分定下再说。” 李君泽瞥了他一眼:“你以为她是那么容易受摆布的?除非她自己心甘情愿,否则你以为赵家的长辈能做得了她的主?” 江毅挑起了眉头,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哦,原来不是不想,而是担心三小姐不同意啊!”顿了顿,他煞有其事地说道:“那我还是希望三小姐别进了王府,否则你以后岂不是要夫纲不振?” 李君泽神色倨傲:“你未免想的太久远了,女子嘛,出嫁从夫,便是她向来聪慧,难道还能骑到夫君的头上去?”顿了顿,他看了江毅一眼:“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先把眼前的谣言给解决了再说。” 李君泽现在说的信誓旦旦,后来江毅每每想起,都觉得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不可能。 赵亭山亲自去找了赵老太太,请赵老太太约束府内的下人,少让他们乱嚼舌头。 其实这件事本该柳氏去找赵老太太的,毕竟事关内院之事,只是柳氏的性子怯懦,在赵老太太面前肯定是没办法底气十足的,到时候说不定又要被糊弄过去,赵亭山才不得已亲自出面。 “现在府里的下人,真的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我们赵家也是以书香门第自诩的,可是这些丫鬟婆子,平日里不想着做好差事,却总是在嚼舌根,如果是别的事也就罢了,连世子爷的事情也敢编排!这是嫌我们赵家日子过的太好了?”赵亭山脸色铁青地说道。 赵老太太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她想起来了赵清如说的话,如今赵亭山有了世子爷的器重,连她这个母亲都不放在眼里了,这分明就是在拿李君泽来压她! 赵老太太冷哼地说道:“是今天你大嫂已经处置了一批人,你还想怎么样?再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也不是世子爷一个人的事,我可是听说,这里面还有丝言的事?你如果有时间,还不如多管管她,省的让她都被她那个娘给带坏了,做些不知羞耻,有辱我们赵家名声的丑事!” 赵亭山倏地抬起头,他还没想到,原来在他母亲的心里,是这么看待赵丝言的。 可是做了丑事的,可不止赵丝言一个,还有陈婉莹,可是老太太却连提都没提,如此的偏心! 以前赵亭山知道,赵老太太因为他的事,对妻儿向来冷淡,可是他没想到,竟到了这个地步! 赵亭山不敢置信地望着赵老太太:“母亲,丝言可是您嫡亲的孙女儿,您居然这样编排她?您应该知道,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 “我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提醒你,让你好好管教她!”赵老太太神色倨傲地说道,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所谓无风不起浪,如果她没有行为可疑,底下的婆子丫鬟,为何会单独传她的闲话?你也是读过书的,立身都不正,何以让人尊重她?” 赵亭山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不过是几个闲着没事做的丫鬟婆子捕风捉影罢了,连点依据都没有,母亲不去惩处这些刁奴,居然责怪言言?” 赵老太太看着赵亭山的样子,就好像回到了多年前,赵亭山一意孤行的要去从军,也是这样,站在她面前,理直气壮地说要离开,不顾她多年的培养。 而现在赵亭山为了一个晚辈,居然就来质问她,他眼里和心里,当真是没有她这个母亲了! 赵老太太心气不顺,冷冷地说道:“我们赵家是书香门第,做不出苛待下人的事情,清者自清,如果她真的没做,谁也说不出她的闲话来!” “娘,言言可是您的嫡亲孙女儿!您就这么看着那些下人中伤她?而且着件事,可不只是牵扯道言言,还有世子爷,世子爷只在我们家留宿了一夜,就生出了这样的谣言,以后还有谁敢来我们赵家做客?” 赵老太太顿时沉下脸色:“这些都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好女儿!如果这次的事传扬出去,让我们赵家蒙羞,我一定要禀告老太爷,让老太爷重重的责罚她!” 赵亭山简直是不敢置信的,他的娘居然会这么蛮不讲理!居然将一切的错误都推到赵丝言的身上! 正说着话,李君泽便从门外走了进来,闻言,挑着眉头望向了赵老太太:“老夫人这是要责罚谁?” 赵老太太立刻收敛了怒色,从炕上坐了起来:“老身给世子爷请安,”顿了顿,她瞪了旁边的丫鬟一眼:“世子爷来了,也不知道通传一声,到底有没有规矩!” 赵亭山看着赵老太太斥责丫鬟,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赵老太太作势要给李君泽行礼,本来她以为李君泽会阻止她的,毕竟她辈分在这呢,是长辈,李君泽看在她年长的份上,也不能真的让她行礼,昨天李君泽来的时候,对她不就很和颜悦色么? 可是几天内李君泽却并没有阻止她的意图,也没有开口发话免了她的礼数。 赵老太太不由得用余光看赵亭山,以为赵亭山会帮她解围,可是赵亭山刚被她伤了心,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她这才咬了咬牙,行了一礼。 李君泽这才淡淡地说道:“老夫人不必多礼!” 相比昨日李君泽对赵老太太的礼遇有加,今天李君泽的态度可以说是截然不同了,赵老太太心里明镜一样,李君泽这是对她不满了。 赵老太太不禁有些惶恐,她急忙唤人道:“还不快给世子爷奉茶!”顿了顿,她有些殷勤地望向了李君泽:“世子爷,昨日休息的可还好?家里的下人太过粗鄙,不懂规矩,可有怠慢之处?还请世子爷海涵。” “怠慢倒是还好,粗鄙倒也不算什么,只是确实有些不懂规矩。”李君泽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说道。 赵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李君泽说他们赵家不懂规矩,这话但凡传出去,他们赵家在登州就无法立足了,势必要沦为笑柄。 “世子爷恕罪,”赵老太太这下也坐不住了,险些要跪下去,被赵亭山一把扶住,她焦急地说道:“世子爷尽管说,可是有不开眼的下人冒犯了世子爷?老身一定严惩不贷!” 李君泽没有开口,只低头喝茶,几个下人的事,还用不着他来开口处理。 江毅便道:“老夫人,我们世子爷向来大度,懒得与几个下人计较,只是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说!”顿了顿,他义愤填膺地说道:“我们世子爷不过是在府上住了一夜,就平添了两桩风流韵事,另外一件也就算了,听说还牵扯上了三小姐?” 赵老太太满脸惊疑未定地望向了江毅,“江,江侍卫,这是从何说起啊?” 赵老太太和赵清如都没想到,李君泽会为了一个传言来发作她!江毅这段话说的非常明显,两桩风流韵事,却独独为赵丝言开解,岂不是是认证了另外一桩是真的? 江毅挑了挑眉头,然后道:“我们曾在赵家的庄子上小住,当时三小姐跟着二太太也曾出来待客过,见过世子爷一面,三小姐那是最规矩不过的闺秀,每次见到世子爷都是有意避开,”顿了顿,他又道:“说句实话,上赶着来倒贴我们世子爷的名门闺秀不少,像三小姐这样自尊自爱的闺秀却是少见,我还当是赵家的家风严谨,才教导出这样的小姐。” 赵老太太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江毅语气里的轻蔑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没想到,我们世子爷不过在府上住了一夜,就传出了三小姐如此不堪的流言,我们世子爷可是要重用赵大人的,若是因为世子爷坏了三小姐的名声,这日后让我们世子爷如何面对赵大人?”江毅咄咄逼人地反问道。 赵老太太还没开口,赵老太爷便来了,他是听到了消息,李君泽带着人气势汹汹去了鹤兰苑,管家担心会出事,所以特意请了赵德修过来。 赵德修一进门,就看到赵老太太一脸羞愤欲绝之色,夫妻多年,他对赵老太太很是了解,立刻就明白了,事情不对劲儿。 他急忙上前了一步,“世子爷,可是家中的下人惹怒了世子爷?还请世子爷恕罪,都是一些粗鄙的奴才……” 江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赵德修跟赵老太太还真是夫妻俩啊,都把奴才推出来背锅。 江毅忍不住打断他道:“赵老太爷说的是,确实都是一些粗鄙的奴才,可赵老太爷是读书人,应该知道,早在太祖皇帝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奴才犯错,主子连坐的规矩,这奴才嘛,大多都是粗鄙不堪的,能有什么见识?做主子的不好好管教奴才,反而纵奴伤人,这就是错处了!” 这下赵德修的脸色也难看了,其实这条规矩他也是知道的,不过这些年谁也都没有当回事过,很多主子做错事,推两个奴才出来顶罪也是常事了,没有人会当回事的。 可是江毅此时提出来,倒像是他们赵家没有底蕴,不懂规矩一样。 “江侍卫教训的是,确实是我们没有管教好下人,让世子爷受委屈了。”赵德修讪讪地说道,脸上却有些不自然。 这些年赵德修在赵家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很少有人会这么教训他了,如今被一个侍卫还是一个晚辈当面难堪,他脸上自然也挂不住了。 赵德修看了赵亭山一眼,现在李君泽只会给赵亭山的面子,偏偏他还不开口。 赵亭山当作没看到父亲的表情,这次受委屈的可是他女儿,世子爷可是在替他女儿出头,他怎么可能来拖后腿? 江毅却是一脸矜傲地说道:“老太爷,您是长辈,我本不该反驳您的,可是您此言差矣,这是只有我们世子爷受委屈的么?还牵连到赵家的小姐,我也算是见过不少人家的下人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不余遗力的败坏自家姑娘名声的下人,恕我直言,赵老太爷确实该管教一下府里的下人了,别养出了一群胳膊肘冲外拐的白眼狼。” 赵德修和赵老太太的表情都讪讪的,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一样,江毅这话,可是一点都没给赵家的面子,尤其是赵老太太,毕竟内宅是她管的,下人犯错,她这个主母也脸面无光。 其实更没有面子应该是大太太,可是大太太也是按照赵老太太的命令行事的,大太太也不在这,只有赵老太太听了这些训斥。 看着差不多了,赵亭山这才站了出来,冲着李君泽拱了拱手:“世子爷,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属下会好好整顿家宅。” 李君泽终于开了口,淡淡地说道:“我倒是没什么,只是这次牵连到了三小姐,让她因我之故受了牵连,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李君泽语气里对赵丝言的敬重不言而喻,那是发自内心的敬重,甚至也不许旁人亵渎。 赵德修急忙道:“这次赵家一定会约束好下人,我们赵家也不会随意让人败坏我们赵家女子的名声的。” 李君泽微微颌首:“如此便好了,”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如果有什么为难的,或者需要我帮忙的,赵老太爷请尽管开口,我愿意尽绵薄之力。” 赵德修哪里敢劳烦这尊大佛,忙道不敢,却还是暗暗地瞪了赵老太太一眼,这次出了这样的事,让李君泽对他们赵家不满,让赵老太爷心里也很是不满。 赵老太太见赵丝言彻底被李君泽给洗清了嫌疑,也想为为陈婉莹开脱。 “世子爷见谅,这些下人的嘴也是没个把门的,居然还敢编排两个姑娘,真的是可恶至极,便是世子爷不说,老身也是要处置他们的。”赵老太太赔笑着说道。 李君泽又不开口了,江毅便微微一笑道:“三小姐温婉贤淑,最是规矩不过,至于别的人,我们世子爷实在是不太了解。” 赵老太太的表情顿时一僵。 江毅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他们只是在为赵丝言开脱,可没有陈婉莹什么事,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这是个谁都明白的道理。 这下好了,陈婉莹引诱李君泽的事,算是变相的得到了石锤,而且还是李君泽亲自承认的。 赵亭山也跟着道:“这次也是连累了世子爷,还请世子爷恕罪。” 赵德修也是一脸焦急地望向李君泽,如果李君泽追究他们赵家,赵家以后在登州可没有立足之地了。 李君泽望着赵亭山的眼神带了几分的温度,“恕罪倒是无妨,以后赵大人上阵时,多勇猛杀几个大辽人,也就是了。” “那还用说?辽人来了,属下定不会跟他们客气!”赵亭山豪气干云地说道。 李君泽微笑着颌首,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赵德修与赵老太太急忙站了起来,恭送李君泽出门。 ------------ 第五十二章:美色当头 李君泽这一走,两人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赵德修不禁瞪了赵亭山一眼,脸色难看地问道:“世子爷可是你找来的?” 赵亭山装傻,“爹,我可没这么大脸面,世子爷是什么身份?这次要不是那些下人太过分,世子爷也不会发作。”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府里的下人确实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赵德修瞪着他半响,可是这个儿子以前就不听他这个爹的了,现在他羽翼丰满,又得世子爷的看重,更不可能顺从他的话了,闹到最后也是他这个做爹的没脸。 赵德修便又瞪向了赵老太太:“我早就让你好好管教下人,我们赵家可是书香门第,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弄进门的,结果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这是成亲几十年来,赵德修对赵老太太说的最重的一句话了,赵老太太心中苦涩,却只能点了点头:“是,妾身知道了,妾身一定会好好管束他们的。” 赵德修闻言,便甩袖离开了。 折腾了这么一圈儿,赵老太太也是真的累了,她觉得这些年的脸面,今天都丢的干干净净,便吩咐人让大太太过来,好好整顿赵府,这可是李君泽亲自发的话,她就算再累,也要亲自盯着。 赵亭山见状,便打算提出告退,他还得回去找闺女邀功呢,结果还没等他开口,丫鬟就过来禀告,说是顾晨风来了。 赵老太太只好打起精神,让顾晨风进来。 顾晨风的表情与李君泽来时的气势颇有些相同,带着一股急不可耐,甚至要兴师问罪之色。 “姨姥姥,我今天听到了一些传言,关于表小姐和三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赵家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顾晨风表情凝重地说道:“而且居然还是赵家的下人再传,简直是岂有此理!连几个奴才都妄议主子的是非了?” 赵老太太险些晕倒过去,怎么又是这件事?这一个两个就不能让她消停一点么?! 赵老太太是真的想发脾气了,可是眼前可不是她赵家的子孙,这是顾家未来的接班人,她再恼再累,也只能好声好气地与他解释。 好在赵亭山怕气坏了他娘,总算是主动开口替赵老太太解释了两句,顾晨风这才稍稍的放下了心。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三小姐聪慧贤淑,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顾晨风微笑着说道,连眼中都带了几分真实的笑意。 这传言可是还有一个人的,陈婉莹也算是主角之一,可是顾晨风和李君泽一样,都没提起陈婉莹,倒像是专程为了赵丝言来解释的一样。 赵老太太望着顾晨风的眼神里便闪过一抹深思。 “姨姥姥知道,你都是为了赵家的着想,姨姥姥记得你的好了。”赵老太太笑着说道,“也难为你,还记得维护你表妹,一会可得让丝言过去好好谢谢你才是。” 听到赵老太太提到赵丝言,顾晨风脸上的表情都温柔了几分,赵老太太心里便又了然了几分。 赵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似是有些担心的样子道:“这次的事,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扬出去,若是影响到丝言的亲事,那可就严重了,又有谁家会娶一个名声有损的女子呢?” 顾晨风目光闪了闪,却是笑着道:“所谓清者自清,三小姐没做过的事,我相信会有人相信她的。” 赵老太太露出了一个笑容。 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赵亭山隐隐皱了皱眉头,他上前了一步,拍了拍顾晨风的肩膀,笑着说道:“上次花灯会上,丝言帮了你个一小忙,你就记到现在,还来为丝言出头,真是难为你了,也难怪,都是自家的亲戚,丝言和婉莹就像你的妹妹一样。” 顾晨风温煦地笑了笑,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二叔说的是。” 顾晨风说完,看了一眼露出深思模样的赵老太太,轻轻地弯了弯唇角。 赵亭山与顾晨风两人一起离开了鹤兰苑,两人简单道别之后,赵亭山急匆匆地回了听雨园,顾晨风望着他的背影,又回过头看了看鹤兰苑,眼中你闪过了一抹幽光。 此时的听雨园,小丫鬟绿荷正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将李君泽如何为赵丝言出头,有是如何训斥的赵德修和赵老太太哑口无言的样子,她口才极好,还会模仿不同人物的声调,让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就连柳氏脸上都带了几分笑意。 “江侍卫说起表小姐的时候,就说‘三小姐温婉贤淑,最是规矩不过,至于别的人,我们世子爷实在是不太了解’,当时啊,我真想亲眼看看老太太的表情,我猜一定是很精彩!”绿荷一脸眉飞色舞的表情。 听雨园的人心里都大呼解恨,毕竟这次的事就是陈婉莹惹出来的,她自己要攀龙附凤,最后却连累了赵丝言,还要倒打一耙,实在是让人有些腻烦。 赵亭山一进门,说笑声一顿,柳氏笑着站了起来,为他亲自倒了一杯茶。 “我已经听说了,世子爷亲自为丝言解释过了,老太太也答应要处置府里的丫鬟,这件事总算是解决了。”柳氏温声说道。 赵亭山却是想到了顾晨风,他总觉得顾晨风这次来到鹤兰苑亲自为赵丝言解释有些不对,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跟柳氏说,他看了赵丝言一眼。 “这次的事总算是过去了,你也不要多想,这几天先别出门了,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柳氏皱了皱眉头,“这本来就不是丝言的错,凭什么还要我的女儿躲着不见人?” 做出见不得人的事的分明是陈婉莹,却要让她女儿躲着,这又是什么道理?柳氏心里有些不满。 “这也是为了让母亲高兴的,这次世子爷因为丝言的事,冲撞了母亲,你说母亲心里能高兴么?这个时候丝言再到处乱跑,不是又要惹她不高兴么?”赵亭山温声劝解道。 柳氏抿了抿唇,她怎么委屈都行,可是一到了儿女身上,她就不怎么情愿了。 好在赵丝言不在意,“没关系的娘,只是不出门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就是,你赶紧回你房里,没点眼力见的。”赵亭山板起脸道。 赵丝言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哼,爹一看到娘,眼里就没别人了,连亲生的女儿都嫌碍眼了,绿荷、云翠,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不要留在这碍眼啦!” 赵丝言带着丫鬟走了,留下夫妻两人说着悄悄话。 赵丝言一离开了正房,眉头便皱了起来。 云翠心细,看到她的表情,便道:“小姐,事情已经解决了,您还担心什么?” 赵丝言摇了摇头,“爹的表情不太对,正房一定还出了别的事。”顿了顿,她看了绿荷一眼。 包打听的小丫鬟绿荷眨了眨眼,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打听。” “你小心点,别让祖母发现了,这次的事情之后,祖母肯定是要处置府里的奴才的,小心被她抓到了把柄,我也护不了你。”赵丝言提醒道。 谁知小丫鬟一点都不怕,反而拍了拍胸膛,理直气壮地说道:“做人家丫鬟的,如果连主子交代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还怎么当差?奴婢怎么敢说是小姐面前的大丫鬟!” 赵丝言不禁哑然失笑。 绿荷急匆匆地出了院子。 赵亭山让赵丝言少出门,她倒也不在意,只是刚要回房,就看到李君泽走了进来。 赵丝言愣了一下,想问李君泽怎么会来道内宅的?不过转念一想,以李君泽的身份,整个赵家,又有哪里是他不能去的? 想到这,赵丝言不禁苦笑了一下,其实今天江毅说赵家的下人没有规矩,也真的没冤枉了赵家。 赵丝言远远地望着,李君泽今天穿了一件紫色的锦袍,腰间只悬挂了一枚玉佩,身上一件兔毛披风,衬托出他贵气逼人的气质,俊美的面容,举手投足间都透出一股怡然自得的优雅。 他光是站在那里,便是一副隽永的画。 李君泽此时也看到了赵丝言,她穿了一件桃红色绣兰花缎面的狐皮袄子,手里拿着一个玉质的手炉,秀美的面孔上,一双明亮澄澈的双眸微微眯起,嘴角还噙着尚未消散的闲散笑意,透出一股慵懒的意味。 她向他望了过来,似是有些惊讶他的出现,那双一眼望到底的眸子里,仿佛蕴含着星光。 这才是真正的她,平日里那个假装乖巧柔顺的她,只是一种伪装罢了,真正的她,是有着这样明亮璀璨的目光。 一个站在廊下,一个站在院中,两人四目相对,万物寂静,声音消散,只容得下彼此的目光。 既然见到了,就不能装作看不到了,赵丝言向李君泽走了过去,他望着她向他走了过来,就只是这样的一个动作,他却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声。 哪怕她只是走近他,就已经能让他感到紧张和悸动,只有她,带给过他这样的感受,他再一次确定。 她走到他面前,轻轻地福了一礼,姿态一如既往的落落大方,动作是最严苛的礼教嬷嬷都挑不出来的标准。 李君泽低下头,望着她,低声说道:“你倒是镇定自若,这么多人为你奔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赵丝言却莫名的听出了一丝委屈的意味,她不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在说今天跟赵老太太解释的事情吧。 赵丝言诚挚地说道:“我已经听父亲说过了,世子爷肯帮忙去与祖母解释,我心中实在感激不尽,有劳世子爷了。” “那你要怎么感激我?”李君泽突然反问道。 赵丝言:“???” 赵丝言差点都忘了,面前这个人,向来是不懂客套的。 赵丝言没有说出类似于‘世子爷想让我怎么感激你’这样的话,这根本就是将自己的主动权拱手相让,这种蠢事,她绝对不会做。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道:“今日起,我会好好地盯牢父亲,让他勤勉练武,若是日后上了战场,一定会多杀几个大辽人,为世子爷分忧解劳的!” 李君泽:“……” 那种莫名熟悉的憋屈之感又冒了出来,李君泽这次却已经习以为常了,忍不住轻笑了出来,这么一笑,他面孔舒展,俊逸疏朗的面容,让云翠不禁有些看呆了。 世子爷长得可真好看。 就连赵丝言都几分的失神,毕竟李君泽的相貌在上京那也是排得上号的,号称是上京第一公子,甚至有大胆的女子放言,李君泽抛开他的身份才华,光是他的相貌,就足以让女子为他趋之若鹜了。 就连赵丝言也不禁有些晃神,李君泽望着她有些失神的脸,不禁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李君泽眼中亮晶晶的,第一次觉得,长得好,也是一种优势啊。 不过这份得意很快就破灭了,因为赵丝言很快便回过神来了,她不禁为自己的反应有些羞愧,又不是真的单纯的没见过世面的少女了,而且跟李君泽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怎么会因为他一个笑就失神呢?简直是太丢人了! 不过这都怪他,身为男子,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想到这,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李君泽一脸无辜莫名。 赵丝言道:“世子爷是来见我父亲的吧?父亲在里面与母亲说话,世子爷请跟我来。” “不急,既然赵大人在与夫人说话,随意去打扰有些不好,这雪景不错,三小姐总不会让我一人独赏吧?”李君泽含笑着说道。 赵丝言险些翻了个白眼,还真的信了他的鬼。 不够李君泽似乎真的是来赏雪的,听雨园的面积不小,还种了不少的梅花,如今正开得正红。 “你很喜欢梅花么?”李君泽问道。 赵丝言沉默了一下,然后才道:“是我娘种下的。” “梅花凌寒而开,颇有傲骨,很像是二夫人的风格。”李君泽点了点头说道。 赵丝言却是苦笑了一下。 李君泽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不禁看了她一眼。 赵丝言轻声地说道:“我娘不懂赏梅,也不懂得去欣赏梅花的傲骨,只是因为祖母和祖父喜欢梅花,走过是夸赞梅花的品性,所以她才种下的。” 李君泽沉默了一下,赵亭山夫妇俩与赵家的关系在登州也不是秘密,当初他刚到登州的时候,自然也是对几位将领的家世都做过调查,瞬间就明白了柳氏在赵家的尴尬。 李君泽想了想,却是道:“不懂也没什么,这梅花本来就是给人欣赏的,只要它开得好看便好了,再说,我倒觉得,这品性不是用来懂的,有些人就算读了一辈子的梅花,却也未必能学到梅花的几分天性,相反,也许是那些不懂的人,却长出了这样的姿态。” 赵丝言不禁看了李君泽一眼,她想了想,微微一笑:“倒是很妙的说法,我还以为世子爷也是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呢。” 李君泽看了她一眼,似真似假地抱怨道:“我如今可是武将的领袖呢,赵小姐这是在瞧不起我么?” 赵丝言的脸色一下子就涨的通红,连忙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丝言说完,正好对上了他含笑的目光,才发现他是与她开玩笑的。 李君泽是武将头领,她也是武将的女儿,半斤八两而已。 赵丝言不禁轻笑了一声。 李君泽见她笑了,脸上也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两人相视一笑,气氛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美好。 毕竟以前两人每次相见的情况都有些奇奇怪怪的,还是第一次像这样轻松惬意的相处。 江毅看了看李君泽,又看了看赵丝言,突然上前一步,挡住了云翠的去路,冲着她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云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就要上前,却还是被他拦住了。 “这位姐姐,你看,主子在说话,左右也不需要我们伺候,还是不要上前了吧?”说着,江毅还讨好冲着云翠笑了笑。 “你才姐姐!别没事乱认亲戚!”云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跟你不是很熟!” 江毅:“……” 第二次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他被赵丝言身边的丫鬟拒绝,赵小姐身边的丫鬟可真的太难讨好了。 云翠虽然这么说,不过倒也没真的上前打扰,因为她发现,赵丝言和李君泽之间的气氛是真的很和谐惬意,她总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上前去打扰他们,仿佛过去了,就会破坏什么美好的事情一样。 李君泽没有开口,赵丝言也没有说话,两人安安静静的,倒像是真的在赏雪一样。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才道:“上京见不到这么大的雪吧?” “是啊。”李君泽点了点头,“上京很少下这么大的雪,所以说,来到登州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至少看过了不一样的风景。” 李君泽说着,望向了赵丝言。 赵丝言觉得有些不自在,他的眼神让她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可奇怪的是,她却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赵丝言避开了他的眼神。 李君泽却突然低声说道:“昨晚的事,我很抱歉。” 赵丝言愣了一下,然后才想到昨天他做过的事,脸色顿时涨的通红了起来,甚至还带了几分的手足无措,她不管如何聪慧沉稳,到底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而已,就算前世,她也从未与男子有过那样的亲密。 她之前想的大多是如何为家人报仇,重生回来之后,想的是如何改变家人的命运,儿女情长的事情,她还真的没有考虑过。 望着她有些无措的神色,李君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聪慧如他,自然看穿了她的青涩与懵懂,还有……还有就是无动于衷。 大概是她从来未与男子有过这样的接触,所以才会如此的无措,可是她脸上也却从未出现甜蜜羞涩,也只是懵懂无措而已。 他已动情,并且深陷其中,她却还懵懵懂懂,连一步都没有开始过。 这让李君泽觉得很是沮丧,他再如何表现出的强大与镇定,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而已,在发现他喜欢的姑娘并未如他预期那样的对他动情,他也会觉得遗憾与沮丧。 赵丝言对情事一无所知,但她到底聪慧敏锐,立刻就发现了李君泽突然之间黯然下去的目光。 长得好看的人便是这一点占优势了,连黯然神伤都比旁人惹人心疼。 赵丝言咬了咬唇,心里就有一种异样之感,就好像让他难过是一件极不应该的事情一样。 她想,他应该是在为昨晚的事情觉得抱歉,昨天他到底是中了药,就算是凭借强大的自制力并没有行差踏错,可那药到底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让他做出了那样不好的行为,想来他心里应该也是愧疚的吧? “我,我不怪你就是了,你不用觉得愧疚了,只是,以后莫要如此便好了。”赵丝言脱口而出。 赵丝言聪慧绝伦,这次她猜错了,并不是她不够聪明,只是她不够了解男人而已。 李君泽听到她的话,眼神微微地亮了一下,不过瞬间,又黯淡了下去:“你是在安慰我么?也是,你生性善良,总是不会去怪别人的。” 说完,他嘴角荡起了一抹淡淡苦涩的意味。 赵丝言还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换成了别人,她会不会怪罪?还是也会如此一般,大度的原谅? 她不禁陷入了这个问题里,她低喃地说道:“如果换做别人,我一定会很生气的吧?” 她的声音不大,但李君泽是习武之人,听力本就比别人灵敏,闻言,眼神立刻便亮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却明显能看出他愉悦心情的笑容。 赵丝言不禁又一次地晃了晃神。 站在不远处的江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觉得他们世子爷当真是越来越回去了,居然无耻的用上了美男计!长得好看了不起呀? 长得好看,还真的就了不起了。 “那么,就不要有别人,好不好?”李君泽声音缓缓地问道,语气里还带了几分的循循善诱的意味。 ------------ 第五十三章:战争又起 他低下头,深深地凝望住她,那双璀璨的星眸里,仿佛只有她一人,就算换了最清心寡欲之人,也会沉溺其中。 赵丝言自认还未脱离俗世,也不能免俗的被他的嗓音所心音,就是想要顺从他的心愿,不愿有一丝一毫的违抗。 赵丝言缓缓地便想要点头,直到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抹自得之色,她才倏地回过神来。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几次了?赵丝言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世子爷,说笑了。”赵丝言干笑着说道。 “我没有说笑,因为我只想对你做,也希望你也只有我。”他语气里带了几分委屈,像是被辜负的可怜女子一样。 赵丝言抿了抿唇,聪慧如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却没办法给他回答。 她沉默地转过身去,不再看他,担心自己被他的美色所迷。 远处的江毅看到赵丝言的动作,就摇了摇头,完了,这下他们世子爷最大的优势也派不上用场了,妥妥的失败了。 李君泽并没有开口,只是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眼神专注而温柔。 赵丝言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强忍着没有回过头,就担心自己被美色冲昏了头。 赵丝言神色一动,转过身来,正色地说道:“世子爷,天气已经冷了,估摸着大辽人怕是又要蠢蠢欲动了,上次大辽人派了探子,无功而返一定不会甘心,还请世子爷要小心防范才是。” 上一次因为军粮的事,赵亭山带着一伙大辽探子招摇过市,为李君泽洗清了罪名,其实那些人真的是大辽的探子,目的就是为了打探登州目前的状况,李君泽来了登州之后,做了不少改变,后来更借着军粮一事,在军中站稳脚跟,现如今登州军他已经能掌控一半了。 至于剩下的一半,倒不是说他没有这个能力掌控,只是如果他真的完全掌控了登州军,怕是皇上就要坐不住了,皇上已经足够忌惮翊王府,现在并不适合去引来皇上的注意。 李君泽点了点头:“如今江南南边的起义军气势如虹,皇上为平乱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尚且顾不上登州。” 皇上忙着平乱,自然无暇顾及登州,李君泽的处境就算安全,这个时间足够让李君泽发展自己的势力,藏在慈恩寺的兵力,也可以休养生息。 李君泽确实已又了反意。 赵丝言心里叹息了一声,李君泽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如今只不过是龙困浅谈,终有一天,他会一飞冲天,再没有人能掩盖他的风华与光芒。 李君泽笑着望向了赵丝言,玩味地说道:“你放心好了,你将你爹交给我,我自然要护他周全的。” 赵丝言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不由得暗暗地横了他一眼,她以前一直觉得翊王府这条船不牢固,说不定哪天就沉底了,所以一直不想让赵亭山打上李君泽的标签,还一直让两人保持距离,李君泽看出来了,这是在打趣她呢。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两人说着话,有丫鬟看到李君泽去向赵亭山禀报了,赵亭山与柳氏一起出来迎接,就看到李君泽与赵丝言站在一处说话,好在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江毅和云翠在,而且还是在院子里,大庭广众的,不怕人说闲话。 柳氏心里有些不悦,赵丝言刚跟李君泽传出这样的绯闻,她私心里并不希望女儿与他过多的接触。 “言儿。”柳氏开口唤道。 赵丝言听到声音,不由得一惊,倏地转过身,袖中的手帕恰好刮到了一旁的梅树上,她自己并没有注意,李君泽伸出手,不动声色地将手帕拿了下来。 本来想叫住赵丝言的,想了想,却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 赵亭山和柳氏一同走了过来,打过招呼,柳氏看了赵亭山一眼。 赵亭山便道:“真是劳烦世子爷,世子爷想要见我,派个人叫属下便是,居然还劳烦世子爷亲自过来,”顿了顿,他道:“外面冷,世子爷,我们还是去书房里谈吧。” 李君泽的目光连瞟都没向赵丝言的方向瞟去一眼,便点了点头,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 赵亭山与李君泽一同去书房里说话,柳氏便拉住了赵丝言:“你与世子爷说什么了?” 赵丝言想到李君泽刚才说的话,表情不由得微微一赧,她不禁有些恍惚,不过瞬间回过神来,露出了一个笑容道:“没什么娘,就是见到了,随意聊了两句。” 就以李君泽的那个长相,光是随意的聊两句,就已经很危险了啊,柳氏忧心忡忡。 李君泽绝对是所有有女儿的母亲,都会防备的对象。 赵丝言冲着柳氏安抚地笑了笑。 今天李君泽因流言的事,亲赴鹤兰苑兴师问罪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赵府,这可不是捕风捉影的事,而是证据确凿,不少眼睛都看到的事实。 而且当时江毅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给赵老太太留有余地,为赵丝言澄清,却独独撇下了陈婉莹的事,府里上下也算是传遍了,也可以说,是扯到了陈婉莹最后的一块遮羞布。 大太太忙于处置下人,这次可是赵老太太亲自发了话,府内上下的下人全部筛选一遍,但凡是跟流言有关的下人,全部发卖出去,这件事讲不得任何人情,否则李君泽可就要赵老太太的麻烦了。 赵清如收到消息,气得不行,可是这次的事李君泽亲自发话的,就连赵德修与赵老太太都违背不得,更不要说她了,这次的事,陈婉莹可谓是名声扫地。 而且李君泽可是为赵丝言澄清过的,而且言辞之间对赵丝言多有敬重,就连李君泽身边的人,都对她恭敬有加,这份刮目相看,赵家的姑娘可是投一份儿。 凡事就怕有对比,两厢一对比,陈婉莹就被衬托到了尘埃里,虽说如今不敢再传了,可是府里的下人心里已经有了一杆秤,现在也许还看不出来什么,但是日子久了,便能看出影响来。 印象是一个人最大的偏见。 好在陈婉莹现在还在病中,还并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 陈婉莹做下的事,到底是自食恶果。 听雨园里,赵丝言手里拿着书,她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云翠见状,不由得柔声说道:“小姐,要不先休息吧,别看了,免得伤了眼。” 云翠也是无奈,明知道赵丝言根本没看进去,可是她为了维护赵丝言的颜面,话还不能说的太直白。 赵丝言回过神来,然后问道:“绿荷回来了么?” 赵丝言的话音刚落,绿荷便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复杂。 赵丝言道:“先坐下喝杯热茶暖和暖和,云翠,晚上给她留的饭让小厨房热一下送过来。” 云翠不禁道:“小姐,您就宠着她吧!” 赵丝言对身边的人向来很宽容,谁不说赵家三小姐是性子最好的姑娘。 绿荷连连摆手,一脸喜不自胜的表情:“小姐,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今天出了世子爷之外,顾公子也去了鹤兰苑!也是为了帮小姐出头……虽说顾公子说,是因为府内的下人没有规矩,敢中伤府里姑娘的名声,应该严惩,不过奴婢听着,这顾公子分明是为了小姐。” 云翠愣了愣,然后才道:“这顾公子也算是知恩图报了,不枉费小姐帮了他两次。” 绿荷却是冲着赵丝言的方向努努嘴,云翠向赵丝言望了过去,却只见她一脸的冷凝,嘴角还带了几分嘲弄的笑。 “什么知恩图报,分明是恩将仇报!”赵丝言冷声说道。 云翠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很少见赵丝言是这样的表情,就连听到赵清如放出谣言败坏她的名声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的表情,可是顾晨风不是在帮小姐说话么?怎么小姐却是一副如此生气的模样? 赵丝言眉头紧锁:“难怪今天爹回来的时候,言辞闪烁,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云翠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顾公子为小姐出头,难道不好么?” 赵丝言摇了摇头,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要跟赵亭山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赵丝言便叫住了要离开的赵亭山。 “爹,我有事要跟你说。” 见赵丝言一脸表情凝重,赵亭山也是如临大敌,难道还有他闺女解决不了的事情? 父女两人去了书房说话。 赵丝言开门见山,就说了顾晨风的事。 赵亭山眼神闪了闪,“确实有这件事,我怕你多心,所以才没告诉你。” 赵丝言苦笑了一下,“爹,他哪里是怕我多心,顾公子去鹤兰苑,分明是为了让你多心的。” 赵亭山愣了一下。 赵丝言道:“他为我说话,您一定是觉得,是因为我之前帮过他,所以他投桃报李对不对?” 赵亭山老实地点了点头。 赵丝言揉了揉额角,一脸无奈地样子:“我就知道是这样……”顿了顿,她接着说道:“就算赵家的下人再如何没规矩,他都不应该出面的,这次他如此兴师动众的闹到了祖母面前,其实就是为了让人多心的。” 赵亭山立刻就明白过来了,闻言立刻一惊:“你的意思是,他对你有意?”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她是真的觉得无奈,“看这个样子,是这样没错了,他先透露出这个意思来,他知道祖母一定会领会到,两家有了默契,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赵丝言猜的没错,顾晨风确实有这个意思,尤其是当他发现李君泽对赵丝言的态度非同一般之后,他更是坚定了决心。 赵丝言今年十三岁了,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如果他再不有所表示,说不定赵丝言就被赵家许配给别人了。 顾晨风又不能明着说中意赵丝言,这不符合大家公子的行事作风,而且亲事也没有本人做主,理应禀明长辈,才算是郑重其事。 所以顾晨风并没有言明,但是他只要透露出一个讯息,让赵家不要先给赵丝言定下亲事,他有了时间,自然可以慢慢谋划。 不得不说,顾晨风为了达成所愿,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赵亭山看着赵丝言,提起自己的婚事,脸上却是镇静自若的表情,没有一点寻常女子该有的羞涩,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我说闺女啊,你这以后到底是想嫁个什么样的夫君啊?”赵亭山忍不住问道。 赵丝言愣了一下,脑子里本能地出现了一张俊美无俦、风华绝代的面孔。 她回过神来,软言撒娇道:“爹,您就这么想把女儿嫁出去么?您就不想多留女儿两年么?” “别拿对付你娘的那套哪来对付我,我不吃这一套。”赵亭山很是冷酷无情地说道:“女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你爹我不是那种蛮不讲理之人,若是遇到合适的人选,爹把你交给他,爹也就放心了。” 赵亭山此时说的正义凛然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一样,待到日后那一日真的到来的时候,却是另外一番表现。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说道:“爹,女儿真的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感情一事,太过复杂了,我还弄不明白。”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只是女儿现在知道的是,顾公子并非我的良人。” 顾晨风不是,那李君泽呢?李君泽可是? 赵亭山这句话到了嘴边,却是没有问出口,他叹了一口气,总归女儿聪慧,是个有主见的,也许真的是缘分没到吧。 “昨天世子爷来找我,倒是跟我说了一句事。”赵亭山神色凝重地说道:“世子爷打算动你何叔叔了。” 赵丝言愣了一下,何青山? 上次的事,何青山迫不及待的跑出来,和孙家一起联合章鸿鸣对付李君泽,后来李君泽狠狠地敲了孙家一大笔竹杠,章鸿鸣也偃息旗鼓,不敢明目张胆的与李君泽做对了,倒是何青山,李君泽一直没有动静,而何青山在军中低调了起来。 这次李君泽却打算对何青山出手,而且还提前知会了赵亭山一声,这是顾虑着两人的交情呢。 赵丝言连忙说道:“爹,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您说,现在也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说着,便将何予归似乎与宫中内侍有联系的事告诉了赵亭山,赵亭山闻言,也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兄弟,他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赵丝言道:“爹,您可别顾虑着什么兄弟情份,给何叔叔通风报信,这可不是你们二人之间的小事啊!” 赵亭山瞪了她一眼:“你爹我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世子爷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我还能拖他后腿?他如今的处境已是举步维艰了,他还如此信任我,我又怎能辜负他?” 听着赵亭山字里行间都是对李君泽的维护,赵丝言不由得撇撇嘴,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赵亭山似乎对李君泽越加的忠心耿耿了,而且已经到了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地步了。 赵丝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爹心里有就好,我就不操心了。” 赵丝言并没有问李君泽的部署,她相信,李君泽一定能做的好,她只叮嘱赵亭山做事小心谨慎一些。 “还有爹,这几天天气不好,边关的防守一定要做好,千万别出了差错,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赵丝言沉着眉头说道。 上一世的时候,大辽便夜袭了登州城,当时李君泽亲自坐镇,登州并未失守,但是当时也是一番苦战,死了不统领士。 赵丝言记得时间并没有这么早,不过这一世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所以她便先提醒赵亭山,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也是谁的儿子和丈夫,她虽然救不了所有,只希望能减少一点伤亡。 赵亭山点了点头,并没有以为你赵丝言是女子,而且还是个孩子便轻待她的话。 因为赵亭山听从了赵丝言的劝解,回去之后便加固了防御,甚至还变换了换岗的时间,当大辽人真的打过来的时候,登州军才不至于那么被动。 谁都没想到,包括赵丝言都没想到,战争来的这么突如其来,就在一个安静的晚上,漫天的战火燃起,战鼓声阵阵,惊醒了整个登州城。 赵丝言被声音惊醒,倏地坐了起来,云翠和绿荷都走了进来陪在她的身边。 赵丝言急匆匆地穿了衣服便去了正房,柳氏也已经醒了过来,奶娘将赵文浠也带了过来。 “言儿,文浠别怕,别怕。”柳氏紧紧地抱着一双儿女,哪怕她的手臂也在微微的发抖,可是她还是牢牢地将他们护在了怀抱里。 赵丝言靠在母亲的怀抱里,温声说道:“娘,您别担心,父亲不会有事的。” 柳氏出身将门,从小就是在这样惶恐的日子中长大的,先是担心父亲兄长,然后是担心自己的夫君,她知道,未来还有不少这样的日子。 柳氏安抚地拍着赵丝言的背,低声说道:“言儿,我一直跟你爹说,不想让你嫁到何家,并不是因为我瞧不起武将之家,只是我过了一辈子胆战心惊的日子,实在不想让你也体会这样的滋味。” 之前赵亭山与何青山关系亲密的时候,也曾暗示过要结亲家,当时柳氏便有些抗拒,当时赵亭山还以为她是因为嫌弃何家是武将。 柳氏一辈子因为武将出身的娘家在赵家抬不起头来,不想让女儿也受人白眼。 其实柳氏反对的原因,只是因为做武将的家眷,真的太苦了,一辈子都难以睡一个安稳觉罢了。 赵丝言抱紧了母亲。 这一夜过似乎有些漫长,但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赵老太太派人去院子里传了话,让大家都待在房间里,不要出门。 第二天一早,就有消息传来,昨夜辽人偷袭,好在世子爷亲自坐镇,抵挡住了辽人的进攻,而且还有一伙辽人企图进入城内,也被守城军抓住了,天刚刚亮的时候,辽人总算是退散了。 赵亭山也派人回来报了平安,一家子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 随着战争的到来,整个登州城都笼罩在一层凝重的氛围之中,日子日复一日,转眼一个月便过去了。 这一个月里,赵丝言并没有再见到李君泽,就连赵亭山都极少回来,她每日里只在家中练字看书,倒也算过的平静。 陈婉莹躺了一个月,终于痊愈了,大太太换了一批下人,只是陈婉莹之前做的事,赵家的老仆却都是知道的,最近也低调了许多,从不出门。 大房也彻底的安静了许多,也没人在这个时候蹦达了,赵丝言度过了一段很平静的日子。 然后,王家就派人来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是王家的大太太和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是去年刚进门的,这次也是带她过来认亲的。 柳氏带着赵丝言去与王大太太见礼,一进门,就听到赵老太太在与王家的人说话。 王大太太今年刚四十出头,身材干瘪消瘦,相貌也只是清秀,但身上却透出一股书香气,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家事不顺,眉宇间透出了几分郁结不发,神情也略显木讷。 王家的大少奶奶杜氏,倒是有几分机敏,圆润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倒是有几分讨喜。 大太太看到柳氏和赵丝言来了,便上前亲切地介绍,双方见了礼,网大太太便掏出了一个红包塞给了赵丝言。 赵丝言推拒了两下,柳氏点了点头,这才收了下来,柳氏也将准备好的见面礼送给了杜氏。 “怎么不见三姑奶奶?”王大太太问道。 自从陈婉莹闹出了丑闻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就连赵老太太都对这个外孙女儿冷淡了几分,所以赵清如母女越加的低调了。 大太太闻言,连忙笑道:“这几天天气冷了,姑奶奶和婉莹身子有些不适,便留在房里休息了。” 赵老太太对大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总算是还知道维护赵清如。 待到坐下,赵丝言才明白了王家的来意。 ------------ 第五十四章:好女百家求 杜氏温声说道:“虽说如今战事吃紧,我们不能上阵杀敌,但也想尽些绵薄之力,便想着举办一场冰球赛,一来呢,也是想添些趣味,二来也是为了博个彩头,这次冰球赛的彩头都会用来购买冬衣送给守军的将士,虽说也没多少银子,却也是一份心意。” 柳氏有些诧异,没想到王家这样的人家居然会为边关的将士着想,还要给将士送冬衣,这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 赵老太太微微颌首:“这倒是一件好事,你们王家既然牵了头,也算我们赵家一份儿,到时候定会去捧场!” 杜氏连忙站了起来,行了一礼:“那就谢过老夫人了,难怪姑母回家总是说老夫人最是菩萨心肠,慈悲不过。” 赵老太太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 相比杜氏的机灵活泼,王大太太就显得沉默许多,只是坐在一边,不时地出声符合,眼神却有些飘忽,大太太几次想挑起话题,想让嫂子多说几句,王大太太都没有过多符合,大太太也是无奈。 赵老太太命人准备了家宴来宴请王家婆媳,一顿饭也算是吃的宾客尽欢,王大太太和杜氏今日并不会离开,因为她们还要宴请登州城其余几户人家,希望大太太明日陪她们一同出门。 用过膳之后,柳氏才带着赵丝言回到了听雨园。 “这战事一起,许多人家也都坐不住了,希望世人能改变以前对武将的偏见,武将的地位也能好一点。”柳氏喝了一口热茶,叹息着说道。 赵丝言却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然后才道:“娘,您多虑了,王家这次会举行冰球赛,还要给将士们捐冬衣,完全是为了消除前段时间的闹出来的丑闻。这些书香门第,向来名声大过天,之前出了那样的事,王家一直抬不起头来,现在便想出这样的法子,借着边关将士,来为自己挽回颜面呢。” 柳氏闻言不禁一愣,旋即才明白赵丝言说的有道理,王家没有钱,想要自己捐赠怕是也没那么多银子,便出了这么个主意,虽说最后出钱的是众人,但到底是王家牵的头,这平白站了慈悲的名声。 柳氏摇了摇头,“这王家,真的是……” 赵丝言道:“你看着吧,明天大伯母就要带着她们出门会客了,与赵家交好的人家,定会给赵家这个面子。” 柳氏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是信了赵丝言的话。 果然,第二天大太太便跟着自家嫂子出了门,几个与赵家交好的人家都拜访了一遍,这总算是好事,很快就得到不少人家的响应,都答应冰球赛那天会如约而至。 冰球赛是在十二月初五举行,是在永林镇外一处庄子里,大太太非常殷勤,赵家人自然也要捧场,就连一直闭门不出的赵清如母女也出来了。 十二月初四这一天,赵家人就要出发去永林镇了。 柳氏带着赵丝言和赵文浠收拾妥当便出了门,到了大门处,却看到顾晨风守在门外,正与赵文煜说着话。 赵丝言本能地皱了皱眉头,顾晨风见到她们,却是与赵文煜一同走了过来。 “二婶,表妹,表弟。”顾晨风打了个招呼,态度是恰到好处的热情周到。 这热情又与对旁人的不同,多了几分亲近之意,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来,与礼貌的客套不同,他是带着真意的,柳氏不由得看了赵丝言一眼,见赵丝言一脸平静,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长辈会讨厌像顾晨风这样的小辈的,柳氏也不意外,柳氏甚至觉得,顾晨风和赵丝言也是挺般配的。 只是可惜赵丝言没有这个意思。 “二婶,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已经放上了暖炉,到永林镇路途不近,路怕是有些不好走,你们在马车里,可要当心一些。”顾晨风温声地说道。 又细心又知礼的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柳氏闻言眼中带了几分柔色:“真是辛苦你了,军中的事情已经够忙了,还难为你记挂着这些琐事。” “不碍事的,现在战事吃紧,非常时期,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不然我不放心。”顾晨风诚挚地说道。 柳氏闻言,眼中的笑容更盛,对顾晨风越发的喜爱起来。 她因为出身不好,没少受人冷淡,便是府里的下人都对她不如对大太太敬重,可是顾晨风却并没有,他的恭敬与尊重是发自内心的,并没有丝毫的勉强。 “晨风,还是你细心,有你在,都把我比下去了,我娘看到了,肯定又得唠叨我,让我跟你学了。”赵文煜在一边假装抱怨道,眼神里却是带着笑的,可见两人关系极好。 “大伯母向来最善解人意不过,怎么会怪你?”顾晨风温和地说道。 知进退,懂事故,又是这么一副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柳氏恨不得这是自己的儿子,看着他的眼神更是带了几分可惜,她女儿怎么就不喜欢呢? “晨风也是要去参加冰球比赛吧?”柳氏温声地问道。 顾晨风点了点头,理由正大光明,“自从我来到赵家以后,大伯母对我照顾有加,我也理应投桃报李才是。” 柳氏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对顾晨风的印象更好了。 “娘,太冷了,我们还是先上马车吧。”赵丝言软声说道。 赶紧上马车吧,可别再给顾晨风表现的机会了!再这么下去,就算她不愿意,她娘估计都要逼着她嫁了。 柳氏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顾晨风的眼神第一次落在了赵丝言的脸上,声音透出了几分关切:“今日是有些冷,这披风有些薄了,一会我再让人送一件厚一点的过去。” 如果是私底下相赠,难免有私相授受之嫌,可顾晨风说的坦坦荡荡,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儿说的,便只剩下关切。 赵丝言闻言不禁也有些头疼。 “多谢顾公子的好意,不用了,绿荷也带着呢,是我想着上了马车就不冷了,所以才没穿。”赵丝言解释了一句。 顾晨风无奈地道:“这可不行,我给几位表妹都准备了,偏偏三表妹拒绝了我的好意,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赵丝言不禁一噎,还好,赵文浠此时拉了拉柳氏的衣袖,“娘,我要上马车!” 柳氏低下头,“冷了吧?娘这就抱你上马车。” 没等柳氏伸手去抱他,顾晨风已经弯下腰,轻松地将赵文浠抱了起来,“路滑,让表哥来抱你。” 赵文浠只好抱住了他的脖子,小脸却是一脸的不情愿,顾晨风将他放到了马车上,居然还捏了捏他的小脸。 赵文浠一脸嫌弃地转过头去,还冲着他哼了一声,坏人,都是要抢他姐姐的! 柳氏皱起了眉头:“文浠!怎么对表哥这么无礼?娘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么?” 娘居然为了这个人教训他!更过分了! 赵文浠闷闷地道了歉,转个身就钻进了马车里了。 顾晨风好脾气地冲着柳氏笑了笑,“不要紧,文浠还小。” 这包容的语气,让柳氏更加不好意思了。 赵丝言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顾晨风发现了,看到她,像是被拆穿的孩子一样,羞涩地笑了笑。 赵丝言这下是真的无奈了,心里却很是沉重,上一世顾晨风也看上了她,导致她成为了众矢之的,她努力的想要避开这样的结果,所以对顾晨风向来敬而远之,难道还逃不开这样的结果么? 赵丝言心事重重地上了马车。 马车平稳而又缓慢地前行着,柳氏掀开了车帘向外看去,顾晨风骑着马走在他们的马车旁,隐隐带着守护之意。 柳氏放下了车帘,转过头看了一眼正在看书的赵丝言,心口堵了一口气:“你快别看了,小心伤了眼睛!顾公子就在外面,守在咱们马车旁边,真是细心又体贴,他这样的出身,又少年得志,当真是不易。” 赵丝言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看了柳氏一眼,“娘,您想说什么?” “顾公子确实是个好孩子,娘也看得出来,她对你有意,丝言……”柳氏有些欲言又止,但是意思却已经不言而喻。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道:“娘,我们不是说过么,您可要多留我两年的。” “可是女子哪有不嫁人的?你也到了年纪,该好好考虑考虑这些事情了。” 赵丝言无奈,她不过才十三岁,怎么就到了被母亲逼婚的年纪? 赵文浠突然开口道:“娘,顾公子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想要跟我抢姐姐?” 柳氏看了他一眼,轻哄着他道:“那文浠啊,你喜不喜欢顾公子?” “还行吧,我以后会比他做得更好!”赵文浠不甚在意地说道。 柳氏的表情顿时一僵,赵丝言却忍不住笑了出来,揉了揉赵文浠的头发。 是不应该当着儿子的面说这些事情,柳氏痛定思痛,决定选一个赵文浠不在的时候再谈这件事。 王家的庄子占地不小,里面有一个大的荷塘,如今结了冰,正好用做冰球场地。 这次来了不少人家,除了赵家,大太太还邀请了何青山的夫人,何太太带着何冰雁一起来了。 到了庄子,赵丝言便看到了何太太与何冰雁下了马车,何冰雁看到了赵丝言,冲着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还冲着她眨了眨眼睛,赵丝言微微颌首,别转过了头去。 看到赵丝言的反应,何冰雁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绿荷偷偷地将何冰雁的表情告诉给了赵丝言。 赵丝言闻言,也不觉得意外:“如今何青山在军中的处境不好了,她自然也维持不住表明情分了。” 何青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自然与赵亭山渐行渐远,回不到当初的亲密无间了,何家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两家的关系也不如以前亲近了,何冰雁几次给赵丝言下帖子,邀请她过府去玩,都被赵丝言给拒绝了。 这次何家会答应过来参加什么冰球赛,还是因为何家是武将之家,这种为了将士谋福之事,何家不好置身事外罢了。 众人走进庄子里,就有丫鬟引领他们去了休息的院落,屋子里早就烧上了热龙,还有上好的银丝炭烧着,很是暖和。 赵丝言借口车马劳顿便回到了房间里休息,其实是怕柳氏再唠叨她。 柳氏无奈地叹气:“你看看她,别的事情都聪明的不行,偏偏到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上,我也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太太,您别着急,咱们小姐相貌出众又聪慧贤淑,如今还小着,日后还愁没有好人家?所谓好女不愁嫁,日后怕是上门提亲的人要踏破门槛了,太太反而为不知该选哪家觉得烦心呢!”李嬷嬷宽慰道。 李嬷嬷这话倒也不算是安慰,自从赵丝言在寿宴上,修补过那幅画之后,如今才名尽显,在大旗,有才气的女子,向来是备受青睐的。 柳氏叹了一口气,话是这么说,可是向顾晨风这样的男子,到底是少见的人选,错过了委实可惜。 吃过饭之后,顾晨风便来了柳氏住的院子,美其名曰来探视的,赵丝言知道,便躲再厢房里没有出来,顾晨风也不在意,绝口不提,只陪着柳氏说话。 “丝言也真是的,顾公子也不是外人,他也不知出来待客,真是失礼。”柳氏不禁说道。 顾晨风笑了笑,如沐春风:“二婶,您既然都说我不是外人了,不如就唤我晨风,顾公子如此生份,倒是叫我伤心了。” 柳氏愣了愣,不禁失笑着颌首:“好,晨风。” 顾晨风谈吐幽默风趣,腹中又有才华,再加上他不着痕迹的恭维着柳氏,恰到好处,又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一番谈话下来,柳氏对顾晨风的态度都亲近了不少。 赵丝言在房间里,不时地听到外面传来柳氏的笑声,心里不禁暗叹顾晨风的交际手腕,当真是非同一般。 赵丝言靠在榻上,不知怎地,竟是睡着了。 第二天便是冰球赛了,赵丝言起床洗漱,吃过早饭之后,才听柳氏说,这次赵文煜与顾晨风居然也要下场比试,还有其他的几位公子,据说是临时起意,添个彩头。 “我们可要好给晨风多添些银子,不能让他丢了脸面。”柳氏说道,还李嬷嬷特意带了荷包。 赵丝言不禁诧异,这顾晨风到底给柳氏灌了多少迷魂汤啊?看柳氏对他这个喜爱的。 柳氏带着赵丝言和赵文浠出了门,王家早就搭好了台子,台下便是比赛场地,从台上望下去,能将下面看得一清二楚,台子是一个一个的小包间,里面都放了火盆,并不会觉得冷。 王家为这次比赛准备的倒是充分。 众人坐定了之后,来参加比赛的几位公子带着家丁就上了场,赵丝言一眼就看到了顾晨风,为了方便活动,都穿着长衣长裤,干净利落,所有人都穿戴一样的时候,最俊秀的那个往往最引人注目。 赵清如不禁笑道:“没想到文煜这样的打扮也不错呢!” 大太太一脸无奈地说道:“本来不想让他下场,他却不听,说是若不参加,倒叫让人觉得我们赵家无人,怎么也要为赵家争光呢!” 赵清如的表情当时就不太好了,大太太这是在炫耀她有一个好儿子,可以替赵家出头,而她却只有一个女儿。 赵清如只转过头去,不再开口。 柳氏一如既往的事不关己,当作没听到两人的机锋,左右她有儿有女,不需要搀和这些。 这次赵清如肯出门,大部分也是为了陈婉莹,上次的事,陈婉莹颜面尽失,陈婉莹需要一个回归到众人视野的机会,为了女儿,赵清如不得不来参加。 陈婉莹闻言柔柔地一笑:“娘,那一会可要多给大表哥添些彩头,好好鼓励表哥呢。” 赵清如笑着道:“不止有你大表哥,还有你晨风表哥呢,”顿了顿,她看向了大太太,“大嫂,晨风这次也是为我们赵家出战,文煜有了你添彩头,我便给晨风吧!” 大太太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还是三妹想的周到。” 这几乎是赤裸裸的在讨好顾晨风了,而且还担心大太太抢她的风头。 赵丝言一听就明白了,估计是之前的事,陈婉莹名声受损,也终于对李君泽死了心,所以便又看好了顾晨风,这简直是…… 赵丝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大概陈婉莹是觉得,顾晨风和李君泽都是待选的大白菜,任由她们母女二人挑选吧。 很快,就到了添彩头,这次所有的彩头都会给边关的将士购买冬衣,所以彩头给的很大,因为是做好事,所以不算赌博。 王家这次作为东道主,给的是最多的,整整一万两白银,这个数字说出来,就连赵丝言都不由得有些诧异。 以王家的家底来说,这一万两当真是不少了,估摸是王家所有家产都不为过了,不过赵丝言看了看神色自若的太太,眼神闪了闪,估摸着大太太也没少补贴娘家吧。 然后便是赵家,赵家作为王家的娘家,肯定也是要给足王家颜面的,大太太给赵文煜添了三千两,之所以是三千两,是因为还有赵清如和柳氏,赵清如给顾晨风又添了三千两,柳氏是不缺钱的,不过也不好越过两人,所以她给赵文煜和顾晨风一人各添了两千两,加起来刚刚好也是一万两。 没有越过王家去,但也因是三房一共给了一万两,倒也说得过去。 然后便是何家,这次何家来的是一个庶子,何太太给了五千两,有意思的是,何冰雁倒是单独给了顾晨风多添了一千两的彩头。 何冰雁开了这个头,其他家的小姐也纷纷给出资添彩,登州民风开阔,倒也没有多讲究,毕竟不能说这些人都是看上顾晨风的,不过是为了添些趣味罢了。 赵丝言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何冰雁一眼,何冰雁看到了她的目光,冲着她甜甜地一笑。 赵丝言摇了摇头,心里有些同情顾晨风,这些闺秀,打不上李君泽的主意,便将目光都落在了顾晨风的身上,其实就是做了李君泽的替补。 何冰雁会有这样的举动,也不过是因为现在何青山在军中的处境堪忧,如今何家急需找一个同盟,而顾晨风家世背景才华,都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赵丝言都替顾晨风觉得委屈。 顾晨风一直望着台上的方向,他喜欢这样人多的场合,因为这样,哪怕他在看她,也没有人会发现。 可是,总有一日,总有一日,他可以正大光明地望着她,站在她的身边。 总会有那一日的。 顾晨风在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比赛倒是挺激烈,顾晨风是最出风头的那个,看连赵丝言都没想到看着像文弱书生一样的顾晨风身手居然很不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顾虑着他的身份谦让他了,一时间竟让他拔得头筹。 突然,一个凌厉的身形闯了出来,阻挡了顾晨风的攻势,利落地将从顾晨风手下抢走了球。 那是一个有些瘦弱的少年,但动作却极快。 “这是谁?”赵丝音不由得问道。 居然一点都不给顾家大少爷的面子。 何冰雁听到了这话,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难道是穆家的?我刚才看到,好像是穆家的人。” 穆家? 众人皆是一愣,不由得向王大太太望去,就连大太太也是一脸诧异。 登州的大户人家并不少,穆家绝对是最特别的一户,原因无他,穆家是专门养马驯马为营生的,可以说如今登州军所用的马匹,几乎都要经过穆家的调教,由此就知道穆家的地位了。 穆家的地位自然就很超然了,不管登州军的主将是谁,也不管登州的太守是谁,无一例外都对穆家礼遇有加。 不过穆家向来很低调,除了驯马之外,平日里也很少与人接触,这次王大太太竟然能请到穆家人,难怪让众人这么惊讶了。 ------------ 第五十五章:战马 赵丝言望着场上那个灵活的身影,不禁若有所思,如今可是在跟大辽人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呢,穆家正是繁忙的时候,怎么会这个时候突然冒了出来?实在是有些奇怪。 “他是穆家的第三代里唯一的男丁,叫穆子昭,在驯马上很有天分呢。” 穆家以驯马为生,但地位却比武将高多了,一来养马也算勉强算是士农工商里的‘农’,所以还真没什么人敢小看穆家,穆子昭也有不将顾晨风放在眼里的底气。 赵丝言眼中却闪过了一抹深思,穆家人在这个时候,大辽和大旗交战的时候,居然还出来参加一个冰球比赛,这是不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赵丝言心思一动,她拽了拽柳氏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娘,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 柳氏急忙关切地望着她:“可是吹着冷风了?有没有事?” 赵丝言摇了摇头:“没事的,就是昨天没睡好而已。” 柳氏点了点头,“那你先回去吧。” 赵丝言又去跟大太太打了声招呼,大太太没说什么,还吩咐人要去请大夫,被赵丝言婉拒了。 大太太便也没有坚持:“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赵丝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看台。 赵丝言往院子走去,院子里没什么人,大部分的人都去看比赛了,赵丝言吹了吹冷风,头脑倒是舒服了很多。 赵丝言走着走着,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赵丝言转过头去,不由得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你……” 来人穿着黑色的披风威风凛凛,里面穿着白色的锦袍,一身气势十足,再加上一张俊美的面孔,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在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倏地便染上了一层笑意。 赵丝言不由得向前快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顿住了,她不敢置信地望着李君泽。 “你怎么会来?”赵丝言不敢置信地问道。 这可是王家的庄子,李君泽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坐守军中的么? 看着赵丝言的动作,他眼中的笑容越盛,不禁抿了抿唇:“听说王家邀请了不少人家,我想着应该也会有赵家的吧。” 有些人啊,就是喜欢将话说的婉转,有赵家,她自然也会一起来。 这人似乎又过分了一些,连说话都毫不掩饰了,她不由得暗暗地瞪了他一眼。 他眼中却带了浓浓的笑意,并不以为以的样子,只是含笑地望着她。 “我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才来的,你别赶我。”李君泽压低了声音说道。 赵丝言的脸色倏地有些红,她咬了咬唇,前世今生,却是第一次碰见这样让她不知所措的时候。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这里人来人往的,难免会被人看到,还是先回去吧。” 他的眼睛顿时一亮,她这是在为他着想呢,担心让人看到,那就是说,并没有生他的气了。 “好。”他乖巧地应了一声,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 赵丝言往院子的方向走,他便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走着,不知为何,她竟又一种如芒在背之感。 终于回到了院子,赵丝言有些懊恼,她总不能让李君泽在外面冻着,便只好将他迎进了房间,可是只有他们两人在…… 赵丝言倒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毕竟是重活两世的人,很多事情都看得淡了,只是这个人是李君泽……她心里就有些紧张了。 可如果不是李君泽呢?她会与一个男子共处一室么?心里突然又冒出来这样的疑问,吓了她一跳。 赵丝言还是将李君泽请了进去。 李君泽眼中闪过了一抹笑意,赵丝言看到了,又瞪了他一眼,他连忙收敛起脸上的表情。 赵丝言看向李君泽,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李君泽看着面前白皙的柔荑,眼神又是一闪。 “世子爷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劳烦世子爷这么大动干戈?” 李君泽望向她,声音里透出了些许的委屈:“我就不能是为了你来的么?你不相信我?” 赵丝言定定地看了他半响,然后才道:“如今战事吃紧,我不信世子爷会因私废公。” 李君泽却是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自古因红颜误国之君可不少,我也只是一名普通的男子而已。” 赵丝言却是笑了笑:“别人或许是,但是世子爷不是。” 也不知道她对他哪里来的自信,李君泽不禁失笑了一下,然后才道:“我来此地,确实还有一件事。” “可是与军中的战马有关?”赵丝言问道。 李君泽愣了愣,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抹诧异:“你怎么知道?” 赵丝言道:“我刚刚从冰球赛上回来,看到了穆家人。” “就因为这个?”李君泽不敢置信地反问。 “和世子爷一样,穆家人也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可是你们都出现了。”赵丝言淡淡地说道。 穆家是养马的,而能让李君泽抛下战事而来到这小小的庄子里,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她只能战马了。 李君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确实是为了战马的事情而来。 “穆家不肯再驯马了。”李君泽言简意赅地说道,“我让晨风去联系过穆家人,不过都被穆家人给拒绝了,我本来要亲自去穆家拜访的,不过穆子昭陪同穆夫人来参加冰球赛,就是为了躲开我。” 所以李君泽便来了一出月下追韩信,追到了这小小的庄子里。 李君泽为了战事也确实是煞费苦心,而顾晨风会来这,也是为了给李君泽打头阵的吧。 赵丝言皱起了眉头:“奇怪了,这穆家不是一直在为军队养马,这怎么会说不驯就不驯了呢?” “穆家人说没有马了。”李君泽道。 赵丝言自然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她看向了李君泽:“没有马?这么多的马,说没有就没有了?” 军队的人金贵,马更金贵,可是培养一匹合格的战马却不容易,而且大旗的马匹本就少,一场战争打下来,更是损失不少,可又不能没有马,所以登州军里,战马是非常珍贵的。 穆家人一直以养马驯马为生,这突然没有马了,马去了哪里?活要见马,死也要见尸啊。而且明显的是,这无马只是说辞,怕是有别的目的。 但登州军等不了,每次开战都会有战马的损失,如果一直没有战马补充,对登州军的立场非常不利。 李君泽想了想,沉默地说道:“我怀疑是跟江南的战事有关。” 赵丝言诧异了一下,“穆家人将马送到了江南?” 大旗腹背受敌,两边都打仗。 李君泽却是摇了摇头,“这个不能确定,不过我派人查过了,并没有马队离开,所以这马应该还是在穆家。”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查过了,之前见过何予归的那个内侍也去了穆家,那人离开之后,穆家才开始闭门不出。” 赵丝言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难怪李君泽会怀疑是与江南有关,现在除了登州之外,只有江南的反叛军在打仗,这战马有不是别的东西,只有打仗才用得上,不给他们,那就只能是给江南送去了。 穆家现在咬定没有马,明显是拒不配合,李君泽又不想把人得罪死了,毕竟穆家一手驯马绝活,可并不是谁都能顶替的。 事情如此棘手,也难怪李君泽要亲自跑一趟了。 赵丝言望向李君泽:“如果是这样,穆家显然是被威胁了,你有什么打算?” 李君泽想了想,然后道:“先见一见穆子昭再说吧。” 穆子昭?穆家的第三代? 赵丝言想了想,提醒道:“我记得现在穆家的当家是穆威,穆子昭,做不了主吧。” 李君泽却并不这么认为,他淡淡地道:“老一辈的人往往都是顾虑太大,这家业迟早是要交到下一代的手里的,便是连皇上都不能免俗,更何况是穆威了,穆家第三代只有穆子昭一个男丁,穆威不在乎旁人,也会在乎他。” 赵丝言目不斜视,很想说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听到,这位世子爷,如此明目张胆地谈论起当今圣上,还是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她压力很大的好么? 李君泽看出她的紧张,不禁笑睨了她一眼:“你也有怕的么?” 赵丝言觉得此人简直是在幸灾乐祸,不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李君泽脸上却飞快地闪过了一抹笑意,含笑着说道:“不过是谈论些家事罢了,你何必这么紧张呢?” 当今皇上是李君泽的伯父,李君泽提起皇上确实算是家事,可是这又与赵丝言有什么关系?世子爷这是不遗余力地找机会占便宜呢! 赵丝言觉得李君泽似乎与她初见时不一样了,毕竟以前的世子爷可没这么不要脸的。 赵丝言露出了一个假笑:“世子爷言重了,对我来说,皇室的事,都是大事,不敢亵渎。” 他敢往她身上扯,她就敢撇清关系,看谁比得过谁! 李君泽摸了摸鼻子。 赵丝言又道:“之前是顾公子去见了穆威?都无功而返么?” 李君泽点了点头,“这也不能怪晨风,晨风也是尽力了,”顿了顿,他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了赵丝言:“这次他没去找你想法子?” 赵丝言摇了摇头:“没有,顾公子什么都没有说,毕竟事关重大,他也不想走露了风声吧。” 李君泽却突然变了脸色,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一脸不悦的表情。 真的是不知道又怎么得罪了这位祖宗,赵丝言一脸的无奈。 赵丝言自认惹不起他,便道:“我还说呢,顾公子怎么会来参加这冰球赛,原来是为了穆家人来的。” 赵丝言两世为人,聪慧机敏,但是有一点是她最大的弱势,那就是她根本不懂男人,也不懂男人的想法。 所以她自认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话题转移李君泽的注意,但李君泽却像是更不满了。 李君泽脸色更不好了,可是又不像是生气,反而带着几分孩子的赌气一样,还有几分闷闷的。 “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也会来的。”李君泽忍不住嘀咕说道。 赵丝言一脸无奈:“他是来为你办事的,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李君泽道:“他向来会讨女性长辈的欢心,我以为让他出马去见穆夫人,可以说动穆夫人,谁想到,他将心思都用在别处去了。” 想到顾晨风在柳氏面前的殷勤,赵丝言神色怪异地看了李君泽一眼,她想,顾晨风对柳氏细心体贴,总不好让李君泽误会他吧。 于是赵丝言为顾晨风说了一句话:“顾公子也是尽力的,否则以他的身份,怎会来参加这样的比赛?” 然后李君泽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他愤愤地瞪着她,“你倒是会为他开脱!” 赵丝言:“???”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这年头想要讨好世子爷可真不容易啊,她都有点同情顾晨风了。 两人正说着话,江毅敲门走了进来,冰球比赛结束了,众人该去用膳了,担心会有人回来看到李君泽,到时候不好解释。 “谁赢了?”李君泽却是突然问了一句。 江毅愣了一下,“是穆子昭赢了,第二是顾公子。” 李君泽皱了皱眉头,还没等他说话,江毅又道:“没想到顾公子长得文弱,看起来弱不禁风,还真有两下子。” 赵丝言非常聪明的没接这话,就当没听到。 李君泽看了赵丝言一眼:“我一会会去见穆子昭,你要一起来么?” 赵丝言愣了一下:“我?” 李君泽点了点头,“你向来聪慧,说不定能看出来什么。” 赵丝言略一想了想便点了点头,“我可以去,不过我不方便露面。” “这个好办,属下会安排妥当的!”江毅拍着胸脯保证道。 李君泽站起身就要离开,赵丝言却道:“江侍卫,请留步。” 江毅几乎是顿时就感受到了一道炙热的要将他融化的目光盯住了他。 赵丝言没理会一边的李君泽,走到了江毅面前,诚挚地道:“江侍卫,你之前教文浠的基本功,他练的很好,不知你可有空,再去指点一二?”顿了顿,她又道:“他是真的很喜欢练武。” 江毅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不算什么,我一会儿找机会去见小少爷就是了,赵小姐不必客气。” 赵丝言便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多谢江侍卫了。” 要是真的觉得谢我,下次能不能别当着他们世子爷的面叫我?他们世子爷在某些方面真的称不上心胸开阔啊。 这句话江毅硬生生地没敢说出口,只用眼神暗示赵丝言,希望她能明白。 赵丝言不明白,反而还冲他笑了笑,江毅顿时觉得压力更大了。 江毅和李君泽离开了,估计是安排面见穆子昭的事,这庄子并不算小,想要找个僻静的地方还是很容易的。 过了一会,柳氏派了喜儿回来看望赵丝言,赵丝言想着一会要出去,便找了个要早点休息的借口,将喜儿打发了。 过了两刻钟左右,江毅来了,来请赵丝言过去。 由江毅带路,直接去了庄子里一个偏僻的院落里,屋内除了李君泽之外,还有顾晨风也在。 顾晨风看到赵丝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李君泽一眼。 李君泽并没有为他解释,而是站起身,温和的望着赵丝言:“一会我会将人带到隔壁,你能听到我们的对话。” 赵丝言点了点头,还神色自若地与顾晨风打了个招呼:“顾公子,我爹在军营可还好?” 李君泽:“……” 教赵文浠习武不找他就算了,这连打探赵亭山的消息也不找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不是,他就想问问,他到底差在哪了?为什么不问他呢? 其实赵丝言没想那么多,赵亭山平日里也派人送消息回来,让他们安心,她会这么问,只是想打消顾晨风的诧异罢了,免得顾晨风心生疑窦,回去再在柳氏面前露了馅儿。 顾晨风很快便镇定了起来,含笑地微微颌首,“赵大人一切都好,并没有受伤,还有柳大统领也很好,你大可放心。” 赵丝言微微点了点头,认真地望着他,温声说道:“那便好了,这一开战,我和娘心里都惦记着他们,只盼着战事顺利,他们能平安归来,我们虽说是女眷,无法上阵上杀敌,但也想尽些绵薄之力,便是能少牺牲一位将士,都是值得的。” 顾晨风微微怔了一下,旋即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他明白赵丝言说这番话的意思,无非是想让他别在柳氏面前说什么,毕竟赵丝言一个大家闺秀和他们两名男子出现在这里,是很不合时宜的。 她并没有直接开口请他保守秘密,却只是谈起自己想要为战事尽绵薄之力,他能拒绝这样的理由么? 明明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什么都不做才是正常的,她却甘愿冒着名声受损的危险,来到了这里。 战马的事,他和李君泽两人都是焦头烂额,忙了一个月,都没有头绪,说不定赵丝言能有办法呢。 顾晨风毫不怀疑赵丝言有这样的本事,毕竟她之前已经一次又一次地证明过她的聪慧。 能让他都为之心动的女子,又怎会是普通? 顾晨风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赵丝言的欣赏,他微微颌首,却是语带遗憾地说道:“三小姐心系百姓,巾帼不让须眉,却不能让人外人知晓,真是遗憾。” 赵丝言当即便笑了起来,这是答应她不会多嘴呢。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李君泽隐隐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赵丝言完全是杞人忧天,他肯让赵丝言出现在这里,自然不会让人传出消息去,这点把握他还是有的。 李君泽淡淡地看了顾晨风一眼,目光中带着探究,这一次顾晨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避开他的眼神,而是坚定地与他的目光对视,眼神虽然还温和,却带了几分坚毅之色。 这也是在跟李君泽表达自己的立场,在赵丝言的问题上,他不会让步。 李君泽突然之间就笑了。 聪明的女人会对付男人,那聪明的男人呢?自然也是对付男人,这是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决,不需要让赵丝言知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各凭本事罢了。 两个男人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赵丝言并没有理会两人的眉眼官司,事实上,她也不在意。 “穆子昭怎么还没来?你们想好要怎么与他谈了么?”赵丝言只关心战马的事。 毕竟赵亭山也是要骑着战马出征的,她刚刚说的那些,其实也是关心父亲罢了。 顾晨风看了李君泽一眼,“是世子爷先跟他谈?还是由我出面?” “既然我都来了,就我先跟他谈吧。”李君泽说道。 很快,穆子昭便走了过来,赵丝言和顾晨风两人便躲到了隔壁。 赵丝言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穆子昭,穆子昭身材有些瘦小,但看着却很精壮,相貌比起李君泽与顾晨风来说显得有些普通了,可是一双眼却透出了几分狡黠,看起来是个机灵的少年。 穆子昭走进去,看到李君泽不禁愣了一下,显然是没到李君泽会在这里,李君泽却是微微一笑:“看样子你认识我。” 穆子昭点了点头,“我见过你,之前处斩大辽奸细的时候,我也去看了。” 他还以为这次是只有顾晨风,没想到能看到李君泽。 李君泽刚要开口,穆子昭却是率先道:“我知道世子爷是为何事来找我,但这事我做不了主,我爹……我爹不会同意的。” 李君泽点了点头,并不意外的样子:“穆小公子别急,有什么话坐下来谈,我也没有管你要战马不是?” 赵丝言闻言,不禁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她信了他的邪,就掰吧,她总觉得自己目睹着一场哄骗小孩子的骗局。 ------------ 第五十六章:世子爷的魅力 穆子昭犹豫了片刻,便坐了下去。 “我听说你从五岁起,便被穆老爷带着在马厩里驯马了?”李君泽温声问道。 穆子昭摇了摇头。 李君泽诧异了一下:“难道不是?” “是三岁。”穆子昭说,“我们穆家人,都是从三岁开始就要跟战马待在一起,与小马一起长大,如此一来,长大了才有默契,马儿才听话。” 不得不说,穆家人在驯马一术上确实有一手,三岁大的孩子,怕是连走路都不稳当,居然就敢带到马厩里,这么大点的孩子又懂什么? 不过赵丝言却明白了,也许穆子昭从小是与马一起长大的,所以心思比较单纯。 赵丝言不想听了,这样的穆子昭根本不是李君泽的对手,怕是没说几句话,就要被李君泽给收买了。 赵丝言脸上露出了意兴阑珊之色。 那边穆子昭已经坐下了,李君泽亲自给穆子昭倒了一杯茶。 穆子昭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李君泽开了口,“这些年来,登州军威名赫赫,战绩累累,都在说登州军如何如何不易,却没有人说穆家为了供应战马做出来的贡献。” 穆子昭闻言,立刻惊诧地望向了李君泽,眼神微动。 这些年,穆家在登州的地位很超然,可是实际上尊重穆家、看得起穆家的人却寥寥无几,都将穆家戏称为‘养马的’,毕竟穆家常年与畜生打交道,被看作是贱业,比不上真正的农户。 这就是打仗必须要用到战马,离不开穆家,可是就跟武将一样,离不开打仗的将士,又同时看不起武将。 就连穆家人出门都会被人轻视,所以这些年来,穆家人就很少露面了。 可是在,李君泽说,穆家人为了战事做出了贡献。 李君泽对上了穆子昭的眼睛,“其实我知道,这些年穆家过得并不好,但是穆家人一直在坚持,不在意那些轻视的目光,却依旧坚持着养马驯马,是为了大旗,为了登州的百姓。” 穆子昭眼神微微一动,却是有些不愤地说道:“那又怎么样,他们一样瞧不起穆家!我娘出门还是会被人轻视,还是会有人说她身上有味道,怎么会有味道?我娘那么爱干净……” 那些不过都是别人的偏见罢了。 “我知道,知道穆家的委屈,可是这么多年,穆家都坚持下来了,现在却要放弃了么?”李君泽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了起来:“穆家告诉我没有马,我可以信,可是我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是什么能压垮穆家人的骄傲和坚持,放弃了他们祖祖辈辈的信仰和骄傲!” 穆子昭被他的话质问,倏地抬起头:“为什么穆家就一定要继续坚持下去?我们保护的是谁?是从来没有瞧得起穆家的那些人么?凭什么!我们不干了行不行?” “穆家如果听不得这些闲言闲语,也无法传承至今,流言蜚语打不垮穆家,偏见也一样!”李君泽厉声说道,“所以我才会亲自来,哪怕现在大辽在城外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打过来,我还是来了。” 李君泽的声音一落,江毅便道:“主将冒然军营是大罪,若是被那些文官知道了,世子爷更是大罪一条,虽说世子爷出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是如果大辽人突然攻城,我们还是很被动。” 可即使如此,李君泽还是来了,自然不可能是为了穆子昭这个少年,是为了穆家几代人的坚持。 “以前大旗的马不好,必不上大辽驯养的战马,因为这个,登州军吃了不少的亏,是穆家开始驯马,坚持至今,才让大旗有了优秀的战马!”李君泽声音果断,“这么多年,登州军的战马都由穆家培养,从未出现过差错,难道你真的想让穆家百年声誉毁于一旦么?” 穆子昭听着,声音已然红了。 隔壁的房间里,赵丝言静静地听着,却想到了她爹,穆家人受到的冷遇所有武将也都遭遇过,明明是护卫了这个国家的功臣,可偏偏却遭受到了文官的轻视。 这是大旗建国以来就有的观念,甚至连武将自己都这么想,觉得武将就比文官低一等一样。 她痛恨这样的观念,却不知道该如何改变。 这番话,便是穆威在这,怕是都要动容几分,更何况是涉世未深的穆子昭?穆子昭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我说了,我没办法,是我爹……” “是不是有人胁迫你了?”李君泽打断了他的话,“是宫里的人?” 穆子昭倏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李君泽,活像是见了鬼。 李君泽心里暗暗好笑,和赵丝言打交道久了,他都快忘了,其实大部分的人都是很正常的,不是谁都有赵丝言那种荣辱不惊的。 “我被人摆了一道,少了多少战马?我总要知道原因吧?”李君泽淡淡地说道,神色高深莫测。 穆子昭以前就很钦佩李君泽,看着他抓到了大辽的奸细,现在又亲自来见他,跟他说这么多话,还说理解穆家人的处境,甚至还知道他们穆家不肯给马是有原因的。 他想到了之前李君泽说的话,心里摇摆不定了起来。 李君泽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穆家人这些年的贡献,也一直在想办法为穆家请功,如果顺利的话,我想给穆家官身。” 其实如果穆家有官身的话,那边是给朝廷驯马,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了,因为给登州军培养战马就成了穆家的职责。 可问题就在这,大旗连武将都看不起,怎么可能看得起穆家这个养马的?更不要说给官身了,一个跟畜生打交道的,还能做官儿?那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所以,穆家与朝廷其实只是合作的关系,穆家养马,而朝廷购买,所以现在穆家说没马了,朝廷也不能强买。 其实便是前朝也有专职驯马的官职,但大旗向来重文抑武,更不会为了畜生设置一个官职,所以才没有的。 李君泽的父亲翊王曾笑言,大旗的国运能走到今日,真乃祖宗保佑了。 李君泽此言,当真是让穆子昭意外之际,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望着李君泽道:“世子爷此话当真?” “我说话向来算数。”李君泽淡淡地说道。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是李君泽身上就是有一种强大的让人无法忽略的东西,这大概就是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信任,相信他说的每句话都能做到。 穆子昭也不例外。 穆子昭拧着眉头,凝思了半响,然后才鼓足勇气说道:“好!世子爷居然如此抬举我穆家,我穆家也不是那等不知好歹之人,我一定尽快回家,说服父亲!” 李君泽缓缓点头,顿了顿,他又道:“那内侍可是威胁了令尊?” 穆子昭闻言,撇了撇嘴道:“我没见到他,是我爹见了他,那个死太监……那个内侍走了之后,我爹的脸色就有些不好,后来就说不驯马了,我是偷听到了爹和娘的对话……” 说到这,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李君泽一眼,李君泽轻松的一笑,他才继续说了下去。 “才知道那人是来威胁我们的,说如果我们如果再继续给等登州军提供战马,就会惹祸上身……”穆子昭说这还有些心有余悸,担心自己的冒失会不会给家族带来灾难。 李君泽便道:“你放心,我一定护穆家周全。” 穆子昭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脸信任地望着李君泽道:“我相信世子爷!” 得,又是一个被成功洗脑的,江毅在心里暗暗吐槽,可是又无比佩服自家主子的英明神武,谁都没办法抗拒他们世子爷的魅力! 江毅正骄傲地想到,眼神却不由得向隔壁瞟了过去,也不是,那屋里可见就有一个,还是个女子呢…… 江毅的思绪有些飘忽。 李君泽道:“子昭愿意说服穆老爷最好不过,不过此事并不是子昭一人的事,你先回去,然后我再亲自登门拜访。” 穆子昭愣了一下,他都答应会帮忙说服父亲了,李君泽还愿意去穆家?他可是世子爷啊!就连县令都没登过他家的门! 看来李君泽和别人当真不一样。 李君泽一句话,又让穆子昭对李君泽信赖了两分。 其实李君泽只是做了一件很正常的事,可因为世人的偏见,让他们排斥轻视驯马人,所以导致一件本来正常的事都变得不正常起来。 但李君泽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从来没有瞧不起穆家人,也不觉得这算什么羞耻。 穆子昭站起身,小脸一反来时的凝重,反而红扑扑的,真真的黑里透红,他拱了拱手:“那我就先行回去禀明父亲,恭候世子爷大驾了!” 连声音都洪亮了许多。 李君泽含笑着颌首。 世子爷长得可真好看,又好看又和气的世子爷,穆子昭脸色又红了,“那,那我就不打扰世子爷休息了,就先走了。” 李君泽点了点头:“我也要赶回登州去,我不放心军中。” 看来李君泽完全是为了他而来,如果这要是军中发生什么变故,他们穆家岂不是罪魁祸首?穆子昭心里自责不已。 穆子昭想太多了,他虽说是主因,但绝对不是唯一的原因,不过这并不影响穆子昭感动。 穆子昭离开之后,赵丝言与顾晨风两人才相继走了出来。 顾晨风望向李君泽,“看来朝廷是对我们忌惮起来了。” 李君泽没说话,而是望向了赵丝言:“赵小姐怎么看?”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道:“我之前还以为,江南平乱不顺利,朝廷才没空管登州这摊子事,如今看来,朝廷是早有安排,一个战马,就让我们寸步难行了。” 也不知道是赵丝言说的哪句话,让喜怒无常的世子爷又高兴了起来,眼中也闪过了一抹光亮,一看就心情很好的样子。 李君泽含笑着说道:“江南平乱并不顺利,否则朝廷也不会这么消停,之前章鸿鸣上奏折弹劾我,皇上都没有过问过,可见是无暇顾及登州。” 赵丝言和李君泽对视了一眼,眼中透出了一种讯息,皇上没空管他们,他们才有时间发展自己的势力。 “但那也是早晚的事,”顾晨风说道:“平叛的是皇上南平侯,此人领兵也算有几分门道,而反叛军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军事能力低下,装备又不全,还没有补给,再蹦达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只要江南的战事一平息,朝廷肯定不会放任登州不管。” 现在不动,只是没有精力,皇上让李君泽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他来打仗建军功的。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道:“我记得,何予归是见过了内侍之后,之后朝廷要援军,指名让何予归带兵过去支援的吧?” 李君泽闻言怔了一下,眉头轻蹙,暗暗地思量了一下,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眼睛亮如星辰。 “好计谋!”李君泽不禁赞叹了一句。 顾晨风却是有些不解的样子,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蠢笨,相反他向来聪敏过人,可是他刚刚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想明白赵丝言的话。 “表妹,为兄愚笨,还请表妹为愚兄解惑啊。”顾晨风也不觉得承认自己没懂有什么丢人的,很是客气的讨教。 李君泽皱了皱眉头,这表妹表哥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哪就来的那么多亲戚了? 赵丝言却是含笑不已,她不说话,是因为她知道顾晨风自己也能想明白的。 顾晨风看了看李君泽,细细地思量了一下赵丝言的话,也立刻就明白了。 “你是说……”顾晨风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妙啊!这何家明显是与宫里有联系的,还指名让他去江南,这分明是分功去了!不想让南平侯一人独领功劳啊!” 南平侯是当今皇上的小舅舅,今年年纪也不小了,是一名老将,这次皇上能派他出马,可见皇上也是真的着急了。 “东厂向来与外戚不合,登州他们伸不过来手,就只能争江南的战场。”李君泽说着,嘴角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容。 如果想要朝廷顾不上登州,最好的办法,就是江南的平乱打不完,这就会牵动朝廷的注意力,江南多重要啊,朝廷的当务之急肯定是先平叛。 而现在江南是有平南侯和东厂双方势力较量,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 这才是赵丝言真正的意思,她是在提醒李君泽,江南的事并不是没有转机,只要加深外戚与东厂之间的矛盾,江南平叛就不会顺利。 顾晨风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望着赵丝言的眼神越加的明亮闪烁,她就像一个宝藏,让人发现她越来越多的美好,也让他越来越觉得惊喜。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道:“我们现在需要时间,也就只能拖延时间了,先修生养息再说。” 李君泽听到她的话,不禁神色一动,望向了她,含笑着说道:“嗯,我们会好的。” 我们,有点亲密的称呼,赵丝言不禁哑然失笑,这人,又开始记仇了,总是惦记着以前她不看好他的时候,现在总要来提醒她了。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就好像谁都融入不进去一样。 李君泽道:“赵大人在战场,二太太一定很担心吧?” 赵丝言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怎么能不担心?自从爹走了之后,娘都没有睡过安稳觉,她说着是武将的妻子都要承受的。” 李君泽静默了一下,突然说道:“我其实也上要上阵杀敌的。” 赵丝言:“???” 李君泽总是对赵丝言无可奈何,但赵丝言每次面对李君泽的时候,也有一种无言可对之感。 就像现在,让她几乎没有办法反应过来,身为主帅上战场不是应该的么? 顾晨风的脸色却是顿时一变,他的手微微收紧,却是望向了李君泽:“世子爷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李君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顾晨风的表情一僵,没有再开口。 赵丝言并不理会两个男子之间的交锋,她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母亲该担心了。” 李君泽点了点头:“我也要回登州了。”顿了顿,他看了顾晨风一眼,然后道:“你如果有什么事,就请晨风带话给我。” 江毅不禁看了李君泽一眼,这不是给赵丝言和顾晨风创造在一起的机会么?他们世子爷有这么大度? 赵丝言刚要转身向外走,江毅便道:“赵小姐,一会可以带着我徒弟过来找我了。” 他的话,引来了李君泽和顾晨风的侧目。 江毅一脸无辜:“那本来就是我徒弟嘛!” 赵丝言笑着点头,“我一定会让他过来的,文浠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赵丝言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李君泽看着她的背影,低喃说道:“真是棋差一着。”居然让江毅占了便宜。 想到这,李君泽一言难尽地忘了江毅一眼。 ------------ 第五十七章:赵丝言的亲事 赵丝言回到院子里,柳氏已经回来了,看到她不禁埋怨了几句,赵丝言急忙撒娇轻哄了她几句。 赵丝言将赵文浠叫了过来,悄声告诉他江毅在等他,小家伙眼神顿时一亮,居然一下子就扑到了赵丝言的怀抱里。 “谢谢姐姐!”赵文浠高兴的不行,转身便向外跑去了。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文浠才能正大光明的开始习武。 怕是只要在赵家一日,这件事都很难实现了吧。 江毅急匆匆地见过了赵文浠,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不过一个时辰,赵文浠就回来了,身上有些脏兮兮的,可是一张小脸却红扑扑的,眼神里透出了神采。 “我见过师父了,师父说我练的还行,只是可惜,我没有太多的时间能用来练武,否则我的进步一定会更大的!”赵文浠骄傲地说道。 赵丝言摸了摸他的头。 赵文浠又道:“师父已经回去了,说是要去打大辽人,大辽人可坏了,我以后也要上战场打坏人!”说完,小脸上一派的坚毅之色。 赵丝言微笑着点了点头:“姐姐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我就是担心娘,娘如果知道我想要习武一定会觉得很失望的。”赵文浠有些低落地说道。 赵丝言闻言,将他抱在了怀里,没有说话。 赵丝言和赵文浠说着话,并没有主意到门外的柳氏,柳氏本来是不放心,想来看看儿女,却没想到听到他们的对话,眼中不由得一痛。 一夜无话。 第二天,王家便已经将这次冰球比赛众人募集所得登记在册之后,便要去采买冬衣,好给军中将士送去,这些自有王家处理,而众人则是要回家了,昨晚已经有一些人家回去了。 赵家今天也得回去了,家里也有不少事呢。 顾晨风并没有出现,应该是昨天跟李君泽一起回登州了,众人上了马车,便返家了。 到了赵家,众人自然要先去鹤兰苑给赵老太太请安。 一行人到了鹤兰苑,丫鬟禀告之后便走进了屋内,刚进屋,还没等说话,就听到赵老太太欢喜的声音:“老二家的,你来的正好,我这里有一件喜事要与你商量呢!” 柳氏不禁有些发愣,她进门这么多年,就连她当初生下赵文浠,赵老太太都没对她这么和颜悦色,一时间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娘,是什么喜事啊?说出来,也让我们沾沾二嫂的喜气!”赵清如笑着道。 赵丝言隐隐皱了皱眉头,不会觉得赵老太太会有什么好事。 赵老太太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赵丝言的身上,笑着道:“我啊,为丝言选了一桩亲事!” 柳氏和赵丝言皆是一惊,倏地抬起头,望向了赵老太太。 赵丝言的眼神甚至是带着几分锐利的,让赵老太太心头也不禁一颤,她当即沉下脸来,一个小辈居然敢对她如此无礼,这对她来说是不能忍受的。 不过想到刚刚提起的事,她还是忍耐住了内心的不悦,温和地望着赵丝言道:“好孩子,你先回去,祖母与你娘有话要说。” 赵丝言知道,这个时候她是没有发表意见的余地的,哪怕这是她的婚事,她只能柔顺地行了一礼,恭敬地退下。 赵丝言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这个时候,她是指望不上柳氏的,柳氏对上赵老太太的时候,向来是底气不足,就算有话也不敢开口,倒是李嬷嬷,她心思清明,还能在一旁提醒柳氏几句。 赵老太太又看了赵丝音和陈婉莹一眼,温声说道:“你们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赵丝音和陈婉莹对视了一眼,皆是行了一礼,转身告退了。 赵丝言走出鹤兰苑,赵丝音和陈婉莹也跟了出来。 陈婉莹叫住了赵丝言,一脸喜色道:“真的要恭喜三表妹了,没想到赵家竟是三表妹第一个定下亲事,不过也难怪,三表妹向来有才名,有人上门求娶也不奇怪呀。” 这次赵丝音和陈婉莹目标一致,也是微笑着点头:“是啊,三妹妹,确实要恭喜你呢,祖母亲自选定的亲事,一定是个不错的人家,姐姐在此先恭喜妹妹了。” 赵丝言还没说话,陈婉莹却是突然一脸惊诧之色,“哎呀,也不知道顾表哥知不知道这件事,他向来对三妹妹刮目相看来着,若是知道这个消息,怕是也要觉得伤心了吧?”顿了顿,她又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可是也没办法,谁让三表妹如此受欢迎呢?” 说完,她幸灾乐祸地望向了赵丝言,眼中带着明显的恶意。 赵丝言不禁觉得好笑,其实从一开始她乍然听到赵老太太给她定了亲事的时候,她是有一刹那的慌乱的,不过也就只是一时而已,其实她并不怎么担心,现在的她不会让任何人掌管她的命运,她总会有办法的。 可是她还没担心,陈婉莹和赵丝音便迫不及待的站出来落井下石了,倒是让她觉得无奈又好笑。 尤其是陈婉莹,已经是第二次提起顾晨风了,就好像确定了她与顾晨风有什么一样。 赵丝言温声说道:“表姐这么羡慕我,难不成也是想要嫁人了?”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若是表姐不好意思提,妹妹可以去跟祖母说,也一定让祖母给表姐选一门好亲事。” 陈婉莹的表情顿时一僵。 她恼怒地瞪了赵丝言一眼,冷冷地说道:“不用你假好心!”顿了顿,她突然又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我倒是很想知道,祖母为你选的亲事到底是哪一家呢?不过我保证,肯定不是顾表哥!”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无论我许给哪一户人家,顾表哥也不可能娶表姐,表姐如此激动干什么?” 陈婉莹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还好她身边的丫鬟拽了拽她的衣袖,她才恢复了神色,只是冲着赵丝言冷哼了一声:“那就走着瞧!” 陈婉莹说完,甩袖离开。 赵丝音看向了赵丝言,温声说道:“三妹妹,表姐就是这个脾气,三妹妹别与她一番计较。” 赵丝言闻言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道:“我明白的,多谢二姐姐。” 赵丝言冲着她点了点头,一副神色愉悦的样子。 两人在岔路上分开,赵丝言回到了听雨园。 进了屋子,云翠便一脸着急:“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走之前还好的,这不过一天时间,怎么就定下亲事了?之前也根本没听老太太提起过啊。” 是啊,不过就一天,怎么就冒出来一桩亲事了?亲事是那么好定下的么? 绿荷也是一脸气恼地说道:“这选亲事,还不是得需要多挑拣一番,不过两日的时间,哪里寻得到好人家?老太太这次也未免太草率了些!” 云翠这次没有斥责她没有规矩,反而瞪着她道:“你不是向来号称包打听么?怎么这次一点消息都没有?” 绿荷也无奈,她跟着太太出门了呀,刚回来就冒出来这桩事,她也没有打听的时间呀。 对于女子来说,亲事尤其重要,堪称第二次投胎,若是嫁错了,可是一辈子的事,所以一些疼爱女儿的人家,都是提前一两年开始挑选,然后还要打听消息,没个一年半载都定不下来。 而他们前天才离府,不过短短两日,赵老太太居然就选好了亲事,虽说这日子还短,只是一个提议,还没交换庚帖,但看赵老太太的意思,怕是很满意这桩亲事,要立刻就定下了一般。 也难怪云翠和绿荷如此着急了。 相比之下,赵丝言却是淡定了许多,像是要定亲的那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先别着急,祖母不是已经去找了母亲去商谈么?一会回来就有消息了,你们先收拾一下东西,再休息一下吧。” 云翠都无奈了,她家小姐这性子,真的的是沉得住气,这都快火烧眉毛了,她还不着急。 云翠可没有赵丝言的定力,等不及柳氏回来,就让绿荷出去打听消息了。 绿荷都来不及收拾东西,急匆匆地出了门。 赵丝言看到了,也没有阻止她们,总归多些消息也是好的。 柳氏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才回来,都快要用晚膳了,柳氏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看样子是赵老太太不欢而散了。 赵丝言不禁有些疑惑,虽说她知道赵老太太这么慌忙给她定亲,不会是多好的人选,可能入赵老太太的眼,怕也不会是普通的人家,怎地就将柳氏气成了这样? 她临走前还暗示过李嬷嬷,要她拦着点柳氏,怎么还闹到了这个地步? 赵丝言想了想,默默地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柳氏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喝了大半杯的茶,然后倏地将茶杯拍在了桌子上,动作粗狂豪迈,颇有些她未出嫁之前的风采。 “我女儿是嫁不出去了么?居然要去配一个庶子!就算是太守公子又怎么样?太守了不起么?庶出也就算了,生母据说还是一个妓子,还是一个瘸子!”柳氏怒气冲冲地说道:“老太太这次做的也太过分了,我要给你爹写信,绝对不能答应这桩婚事!” 柳氏这一句话,就已经透露出了完整的信息,太守大人家的庶子,而且还是个瘸子? 看来赵老太太这次确实是煞费苦心的给她选了一个‘好人家’啊,也难怪柳氏如此生气了。 赵丝言不禁若有所思。 柳氏看赵丝言一脸平静,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下来:“丝言,你放心,娘绝对不会让你嫁过去的,娘会保护你。” 赵丝言摇了摇头,却是镇静地说道:“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为何章大人要与我们赵家联姻,虽说是个庶子,还身上有残疾,可即便如此,章大人也是边疆大吏了,为何会选上我们赵家?” 赵家只有赵亭山一人在朝为官,而且还是武将,就算是武将,他的职位也并没有多高,只是一个六品官员罢了,比起章鸿鸣这个二品大员,那位章少爷就算身有残疾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而且除了柳氏这样真心为女儿着想的,若是换了的人家,能与太守联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毕竟两家联姻,是缔结两姓之好,怎么看都是赵家高攀了。 柳氏怔了一下,迟疑地说道:“这个你祖母倒是没说,只是说太守夫人听说你修补了那幅画,很欣赏你的才名,刚好章家的三少爷到了适婚年龄,便想着要为他求娶了。” 赵丝言却是摇了摇头,“怕是没这么简单,像太守大人这样的人家,是不可能随随便便的结亲的,哪怕只是一个庶子也不可能,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柳氏当下就紧张了起来,她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她认定了一件事:“不管是什么原因,娘都不会让嫁过去的!绝对不会!” 赵丝言冲着她微微一笑。 其实赵丝言还有一件事觉得奇怪,赵德修和赵老太太最爱惜的是自己的名声,最喜欢标榜文人的那一套‘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读书人宁折不屈’这样的名声,与章家结亲,而且章公子又是那样的情况,怕是会被人说成是攀龙附凤,就算赵老太太有这个意图,怕也是会拿捏一二,并不会立刻就答应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章家派人上门来提,赵老太太就答应了,这其中怕也是另有内情。 看来他们离开的这两天,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只是现在她能掌握到的信息还是太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下手了。 柳氏道:“要不先给你爹写信,让他回来一趟吧。” 柳氏也知道,面对公婆她会底气不足,想要把赵亭山叫回来撑腰。 可是赵丝言当即道:“不可!”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娘,现在战事吃紧,爹爹怎好擅离职守?再说,章家只是说有这个意向而已,还没确定下来,不好去找爹爹,而且我们也不好总是因为这样的事去找爹爹,内宅的事,还要靠我们自己。” 柳氏被赵丝言说服了,可是却也没有好办法帮忙。 赵文浠听到柳氏回来了,也跑过来听消息,他也不吵不闹,听着母亲和姐姐的对话。 “如果我再大一点就好了,我就能为姐姐出头了!”赵文浠懊恼地说道,顿了顿,他又道:“说不定章家就是看中了我,觉得我以后一定会有出息,所以才这么早就想把姐姐定下来的!” 看着他一脸言之凿凿,赵丝言不禁失笑,柳氏的眉头也松了松。 赵丝言没理他,她看向了柳氏问道:“娘,您刚才怎么跟祖母说的?没有顶撞她吧?” “那倒是没有,只是我当时没控制住,直说了一句不可,你祖母的脸色不太好,还好李嬷嬷说,这件事得等你爹回来商讨,娘一个人做了主,不过我看着你祖母好像也很不高兴,还说什么,她身为长辈连个孙女儿的婚事都做不了主了?还说她觉得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让我们可千万别错过了。” 赵丝言点了点头,如果赵老太太真的执意要与章家结亲,柳氏还真的没办法,别说她了,就算赵亭山回来,也阻止不了,毕竟一个孝字就压死人,赵老太太身为祖母,确实可以决定自己孙女的亲事。 不过即使如此,赵丝言也并不觉得有多麻烦,比起这桩婚事,她更关心的是这桩婚事背后的意义。 赵丝言又宽慰了柳氏两句,柳氏虽然还是不放心,到底还是被女儿劝住了,并没有立刻给赵亭山写信。 “娘,时间也不早了,坐了一天的马车,您肯定也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赵丝言温声说道。 柳氏见女儿一副轻松的样子,也只好点了点头,扶着李嬷嬷的手回了房间。 柳氏让丫鬟下去,只留了李嬷嬷一个人伺候。 柳氏坐在梳妆台前,李嬷嬷给她卸妆。 “你看看她,根本就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呢!我知道,她向来聪慧,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可是她到底年纪小,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老太太真的要跟章家结亲,她一个姑娘家,又能有什么办法?”柳氏愁眉不展地说道,“都怪我没用,在老太太面前说不上话。”连女儿都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一想到这个,柳氏就满腹怨言:“她当我看不出来?她可是我生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想法?她就是觉得,自己聪明,我又帮不上她的忙,所以什么都不跟我说,想要自己解决呢!可是这么大的事,若是出了点差错,她可真的要嫁给那个章少爷了!”顿了顿,她又叹气道:“到最后,为她心疼担心的不还是我么?” 没有孩子之前,柳氏的一颗心都是赵亭山,有了孩子之后,柳氏的一颗心一分为二,一半是赵丝言,一半是赵文浠,倒不是说她不关心赵亭山了,只是有了孩子之后,她不可避免的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一双儿女身上。 可以说,一双儿女,就是她的命。 但是赵丝言和赵文浠两人却并不怎么依赖她这个母亲,赵丝言长大了,又聪明也就算了,连赵文浠也跟姐姐有样学样,柳氏心里不平衡了,失落了。 ------------ 第五十八掌:顾晨风的真情告白 李嬷嬷没有插嘴,动作轻柔地为柳氏梳着头,柳氏抱怨完了,这才叹了一口气:“也怪我,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给她做一个好榜样。” “太太,您这么说,可就要伤三小姐的心了。”李嬷嬷终于开了口:“太太别怪奴婢为三小姐说话,奴婢倒不觉得,三小姐会以为您帮不上她的忙,奴婢是觉得,三小姐是怕您担心呢。” “而且啊,您以前总担心三小姐和五少爷关系不好,现在他们姐弟关系融洽,这不正是您想看到的么?”李嬷嬷又柔声说道。 柳氏向来耳根子软,而且没有一个母亲会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孩子的好话,不过瞬间便被李嬷嬷说服了。 她不由得嗔怪地看了李嬷嬷一眼:“你啊,就为他们说话吧!” 李嬷嬷笑了笑。 柳氏却是皱起了眉头,然后道:“不行,这件事我还要跟老爷说一声,就算老爷现在回不来,他心里也要有个数,怎么也要帮忙想想法子吧。” 李嬷嬷心中一惊,却怎么也劝不住柳氏了,无奈之下,只好让她写了信给赵亭山送了过去。 赵丝言也回了房间里,绿荷晚一些才回来,冻得小脸红扑扑的,云翠给她倒了一杯热热的茶,她喝下去之后才缓了回来。 绿荷放下茶杯,随意地擦了擦嘴,然后望向赵丝言,一脸愤怒地说道:“小姐,奴婢打听过了,这分明是大老爷在用小姐来谋好处的!大房的事,却偏偏要牵扯上我们小姐,大房又不是没有姑娘!” 云翠愣了一下,本能地训斥道:“你别胡说八道,小心给小姐惹麻烦!” 赵丝言却是若有所思。 绿荷愤愤不平地说道:“我没有胡说八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顿了顿,她望向赵丝言:“小姐,这件事事关大老爷,奴婢费了好一番周转才打听到的,章家确实派人来求娶小姐,而且还许诺,事成之后会给大老爷谋一个主簿的官儿,老太太一听就心动了。” 赵丝言此时才恍然大悟,难怪赵老太太这么着急,赵家除了赵亭山之外,确实没有做官的,她大伯赵亭绪更是只考中了秀才,连举人都没考过,她祖父倒是中了举人,可是也没有再进一步了。 所以赵家虽说是书香门第,可是还真无人在朝廷为官,赵亭山是武将,在赵家人的眼里,那根本不算官儿。 主簿虽说官职不大,但好歹也是太守的心腹,而且也是正儿八经的官身。 看来章家挺下血本啊。 云翠此时也有些着急了,“小姐,如果是这样,大房肯定会不余遗力的促成这桩婚事的,老太太就更不用说了,老太太向来偏心大老爷,这次肯定也会如此的!” 赵丝言却是道,“赵家到底是有什么能让章家看中,不惜用一个主簿的官职,来为一个庶子谋划亲事?这庶子在章家也不算是特别重要吧?” 文人有一个特别好的优点,那就是绝对不会宠妾灭妻的事情,而且重视嫡庶之分,章鸿鸣身为太守,更不可能做出这样容忍被攻歼的事情出来。 原本章家与赵家联姻,就是赵家高攀了,现在章家居然还为了这桩婚事搭上一个主簿之位,看样子是担心赵家不同意一样。 着章家到底是看上了赵家什么?以至于下了这样的血本? 这是非要娶到她不可啊! 赵丝言可不觉得自己真的有那么大魅力,可以让章家煞费苦心至此。 云翠也急忙道:“小姐,这大房也有姑娘,还有二小姐呢,二小姐本来就比小姐年长,按说就算要说亲也不能越过二小姐去啊,而且这分明是为大房谋好处,怎么能让小姐去嫁?” 赵丝言却是眼神闪了闪,“可是章家指名要的是我。” 那就是一定有非她不可的原因了,赵丝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叫来绿荷:“明天早上你出去帮我买点东西,顺便再帮我打听一些事。” 绿荷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现在时间太晚了,她想现在就去的。 云翠和绿荷服侍赵丝言洗漱之后便休息了,赵丝言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脑子里有些乱,更多的是想在想章家的目的。 赵丝言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了早饭,绿荷便出门去为赵丝言打听消息了,不过她没想到,绿荷还没回来,就有人告诉了她答案。 是顾晨风。 顾晨风命人悄悄传话,要见赵丝言,赵丝言本来不想去的,不过传话的丫鬟说,如果她不去,顾少爷就要直接来听雨园了。 赵亭山不在,顾晨风单独来听雨园,这是一个太引人注目的事情了,赵丝言冒不起这个险。 赵丝言不禁咬牙,顾晨风跟李君泽久了,颇有些李君泽的行事作风了。 赵丝言去了顾晨风说好的地方见他,不过是赵家一个僻静的院子,平时没什么人来,很容易避人耳目。 赵丝言只带了云翠前往,到了院子里,顾晨风正在来回渡着步子,看到她,急忙走了过来。 “我听说府里都在传你的亲事?”顾晨风当机立断地说道。 赵丝言定定地望着他有些焦虑的目光,突然叹了一口气。 “顾公子,我们两家有亲,我也很欢迎顾公子在赵家小住,但这是我赵家的私事,更是我的私事,顾公子会不会操心太多了?”赵丝言不由得开门见山地说道,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无论是我是否要定亲,都有长辈做主,并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顾公子如此冒然约我前来,我想,应该不合规矩吧?我希望这样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发生了。” 赵丝言说完,也不看顾晨风的表情,转身便要走。 她是真的不想跟顾晨风牵扯上关系,两人能维持表面上的客套就已足够了,她可不想因为这位再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 其实大太太和赵清如真的多虑了,现在的她,哪有什么心思去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而且不管是李君泽还是顾晨风,她都觉得自己要不起,这两人代表了太多的麻烦了。 顾晨风却是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赵丝言的面前。 赵丝言有些诧异,愕然地望着他,她以为,以顾晨风的骄傲,她都这么说了,他肯定会觉得被冒犯,甚至恼羞成怒,然后再也不见她了。 所以她刚才才会把话说的那么直白,她想好了,他可能会恼羞成怒,然后再也不见她,却没想到,他居然会拦住她。 顾晨风那双漆黑的眸子熠熠生辉,落在她的脸上,并没有被拒绝的痛楚,反而带了几分明亮。 “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装作不知道呢。”他轻轻地开口,声音低柔。 赵丝言本能地皱起了眉头,她刚要说话,顾晨风却是先行一步开了口:“你刚才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说,你的事与我无关,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是想要与我撇清关系罢了。”顿了顿,他微微一笑:“若是我们有关系,是不是就合乎规矩了?” 赵丝言心里咯噔一下:“你要做什么?” “我是为了你的亲事而来的,”顾晨风直言不讳地说道:“我昨天才收到消息,章家比我快了一步,我本来想着等战事稳定之后,在世子爷面前也有了表现,再跟家中提起这件事的,没想到章家却抢了先,不过现在再提也不算晚。” 赵丝言这下是真的觉得不好了,这位公子,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晨风便继续说道:“我现在就让人回家,请家中派人来提亲,”顿了顿,他脸上带了些许名门公子的傲然:“我还不信,我会比不上一个太守的庶子!” 那是来自他心底的底气,他的家族和他本人的魅力,让他有这样的底气,去面对任何一个竞争者。 他太自信,甚至不觉得自己会被赵丝言拒绝。 赵丝言皱起了眉头,绷着一张小脸,冷冷地说道:“顾公子,我有能力靠自己解决章家的亲事,就算再来一个,也不过是第二个章家而已,如果顾公子不顾颜面,执意如此,那我也只好奉陪到底!” 顾晨风的眉头一皱,忍不住上前了一步:“你将我和章家相提并论?” 赵丝言深吸了一口气,她并不想跟顾晨风撕破脸皮,她耐着性子道:“顾公子一表人才,又前途无量,日后一定会有名门淑女相配,顾公子不应将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可是,我如果说,我只想要你呢?”顾晨风目光明亮而璀璨,盯着赵丝言:“我只想要你,别人不行,不管是名门淑女,还是大家闺秀,我只要你。” 赵丝言不解:“顾公子,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娶一个怎样的妻子对自己更有利,你不是那种会感情用事的人吧?” 顾晨风却是微笑着说道:“那又如何?我想要的,我自然会靠自己得到,而不是靠女人。”顿了顿,他深深的凝望住她,“你说的对,我很聪明,我自然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我想要的,是你。” 赵丝言觉得有些头疼,她想了想,然后道:“可是你并不是我想要的。” 这就算是撕破脸皮,把话说的如此直白了。 云翠飞快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由衷地打心眼里敬佩她家姑娘,毕竟像顾晨风这样长相不俗,家世显赫,又才华横溢的男子,不管对哪个姑娘说这样的话,怕是都难以招架,偏偏她家姑娘,面不改色地听完之后,还能冷静地毫不犹豫拒绝。 顾晨风眉头一皱,几乎要抑制不住内心里的不悦要呵斥她了。 赵丝言其实想的没错,顾晨风是个骄傲的人,很少有人能让他心服口服的臣服,而且再他看来,他能看上赵丝言,其实是赵丝言高攀了的,两个人从身份和背景上来看,顾晨风都占据主动权。 他本来以为自己只要开口,赵丝言就会受宠若惊,却没想到她会拒绝。 可是她偏偏就拒绝了,但是顾晨风按捺住内心的火气,毕竟赵丝言是他第一个心动的女子,他愿意多给她一些耐心。 所以他说出了从未对人说的话,他想用自己的真心来打动她,让她看到他的真心。 他想,就算赵丝言之前有所顾虑,可是他已经将真心摆在了她的面前,她一定会感动的接受,再无顾虑了。 但是,赵丝言却更毫不犹豫地言明,她并不想要他。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对顾晨风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他紧紧皱起了眉头,不悦地望着赵丝言。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信不信,我只要把我的意思禀明老太太,她一定会忙不迭的将你嫁给我!”顾晨风冷眼说道。 此言一出,顾晨风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了赵丝言顿时冷下来的目光。 她抬起头,无惧地望着顾晨风:“我当然相信顾公子说得出做得到,可是,强扭的瓜不甜,就算顾公子不顾尊严脸面,强娶了我,一个心里没有你的妻子,一个并不心甘情愿嫁给你的妻子,是顾公子想要的么?” 接二连三的反问,让顾晨风彻底沉下脸来,那双沉着如水的眸子就那么盯着她,而她避也不避,就那么迎视着他的目光。 不知为何,原本该愤怒的顾晨风,此时心里的火气却渐渐烟消云散了,他早该知道,他心动的并非一般的女子,绝不会因为他的身份和地位而妥协。 “我相信,如果你愿意了解我,你心里也会有我的。”就像我心里有你一样。 不过最后着句话,顾晨风到底是顾虑着颜面并没有说出口。 他到底还是骄傲的人,被女子当面拒绝的事也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下,他实在做不到再向她禀明心迹了。 顾晨风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年纪还小,情窦未开,可是很多人也都是这样的,像我爹娘,婚前也没有感情,可是成婚之后,也一样相濡以沫,我很幸运,我有了提前了解你的机会,我会珍惜你,一辈子都好好对你的。”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想,我应该也不是那么差,让人避而远之的人吧?” 顾晨风说到最后,心中的怒气渐渐消散了不少,他很难对她发脾气,每次面对她的时候,她能轻易的让他刮目相看,也能牵动他的情绪,无论是怒气还是喜悦,皆由她来掌控。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可是顾晨风发现自己居然并不排斥。以至于,有些话,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他并不觉得难以启齿,也不觉得是辱没了自己男子气概,反而带了几分隐隐的欣喜。 赵丝言兴中是真的有些无奈了,她很清楚,她对顾晨风并没有那样的想法,哪怕听到他这样的话,她心里虽然觉得感动,但却并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道:“顾公子,我无意冒犯于你,对于你的好意,我也觉得受宠若惊,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值得顾公子……顾公子另眼相待的地方,只是我从未想过自己的婚事,也希望顾公子不要与我计较。”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现在最关心的,还是章家的提亲,我很想顺利解决这件事,这件事已经够让我焦头烂额,如果再加一个顾公子,我怕是更难以应付了。” 云翠飞快地看了一眼‘焦头烂额’的赵丝言,她可没觉得她家小姐为章家的事烦心,事实上,昨天柳氏都快急的坐不住了,她家小姐还是稳如泰山的样子。 不过做人家丫鬟的嘛,还是要恪守本分,该装傻的时候就装傻,这是连绿荷那个傻丫头都明白的道理。 顾晨风也渐渐冷静下来,“章家的事确实要尽快解决。”顿了顿,他看了她一眼,语气又带了世家公子的霸道:“你就算不想嫁给我,我也不会让你随意嫁给别人!” 更不要说是章家的那个瘸子,一个庶子,还是一个瘸子,顾晨风厌恶地皱了皱眉头,这样的人,也敢来求娶赵丝言?在他看来,他觉得章家不止侮辱了赵丝言,也侮辱了他。 他想要求娶回家的女子,想要好好的珍惜的女子,怎可嫁给那样不堪之人? 赵丝言苦笑了一下,顾晨风不来趟浑水,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赵丝言突然看了顾晨风一眼,想起来一件事,不由得心思一动。 赵丝言望向顾晨风,认真地说道:“这桩婚事来的蹊跷,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赵丝言说着,将她掌握的情况跟顾晨风说了,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觉得章家不会无利不起早,为了一个庶子的婚事,如此大费周折,怕是其中有些缘故。” 顾晨风听完之后,思虑了一下,却突然恍然大悟,言之凿凿:“是因为世子爷!” 赵丝言愣了一下,这怎么又跟李君泽有关系了? ------------ 第五十九章:章家的目的 顾晨风道:“之前章鸿鸣曾经写奏折弹劾世子爷,后来……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章鸿鸣诬告世子爷,翊王爷在朝上特意打压了章鸿鸣,明年评审怕是很难通过,这次他找上顾家,怕是想通过赵家,跟世子爷搭上关系。” 章鸿鸣想要回京的心愿肯定是实现不了了,现在他能保住目前的位置都很难说,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来自救了。 赵丝言此时才恍然大悟,她也猜到了,章家可能是冲着赵亭山而来,但她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个内情。 之前李君泽亲自来参加了赵老太太的寿宴,然后还在赵家留宿了一夜,这在外人看来,都是李君泽器重赵亭山的表现。 难怪章家点名非她不可呢,赵亭山可只有她一个女儿。至于章家许诺的主簿之位,也是没办法的事,赵亭山有官职在身,总不能再去兼任一个小小的主簿,所以便给了赵亭绪,都是一家人,好处也没落在别人身上。 不得不说,章家这个圈子兜的有点大,不过如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顾晨风道:“此事因世子爷而起,要不我回禀世子爷之后,让世子爷帮忙解决吧。” 赵丝言摇了摇头:“不算什么大事,世子爷为了战事已经够焦头烂额了,无须去烦他。” 赵丝言连赵亭山都不打算告诉,更不要说是李君泽了。 顾晨风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若是换成别的女子,碰到这样的事情,恐怕是早就开始担心着急了,可是她偏偏却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比他还要冷静几分。 他心悦的姑娘,当真是非同一般。 顾晨风也知道赵丝言的本事,也不觉得多担心了,便道:“那你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赵丝言笑了笑,“多谢顾公子的好意。”却没说一定会去找他,顿了顿,她又道:“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顾晨风点了点头,留恋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神温柔。 赵丝言不喜欢顾晨风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他的所有物一样。 赵丝言转身离开了偏僻的院子,顾晨风一直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回到了听雨园,赵丝言正想着要怎么结局目前的局面,赵丝音与陈婉莹便来了。 自从陈婉莹闹出了夜探的事情之后,便极少出门了,而且更少的会出现在赵丝言的面前,这次却主动找上门。 赵丝言招待两人。 她们是为了赵丝言的婚事而来。 赵丝音柔美的脸上带了几分的忧色:“我刚从鹤兰苑给祖母请安回来,祖母病了,都没了精神头,看样子真让人担心。” 赵丝言微微诧异:“祖母病了?怎地也没叫大夫过府?” 赵丝音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地看了赵丝言一眼。 赵丝音不肯说,陈婉莹却是冷笑了一声说道:“还能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因为你的婚事,二舅母顶撞了祖母,外祖母气得病了,却还是顾虑着你的名声,不肯叫人传大夫,就担心让二舅母和你落下个不孝的名声,外祖母一心为二舅母和三表妹着想!三表妹,不是我说你,这件事当真是让外祖母伤了心。” 陈婉莹言之凿凿,义愤填膺,倒像是她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她愤怒的指正,让赵丝言颇觉得好笑。 更好笑的是,她说话的语气却是轻柔和缓,并不让人觉得咄咄逼人,只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连如此温柔和善之人都如此气愤,像是赵丝言与柳氏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一般。 赵丝音急忙阻拦道:“表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妹妹也做不了主呀!”顿了顿,她又看向了赵丝言,语气诚挚地说道:“三妹妹,我们女子对自己的婚事向来没有置喙的余地,可是三妹妹你并非一般的女子,而且二婶婶向来疼爱你,不如你劝劝二婶婶,毕竟祖母的身子要紧呀!”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道:“婚姻大事,本就是长辈做主的,我身为小辈,也是人微言轻。” “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行?我看你就是不想开口劝说吧!亏得外祖母如此疼爱你,选得也是太守的公子!三表妹,这么好的人家,本就是我们赵家高攀,外祖母若不是真心疼爱你,怎会将你嫁到那等高门大户去?二舅母却还要拒绝,真是枉顾了外祖母的一番好心!”陈婉莹愤愤不平地说道。 赵丝音皱着眉头,看向了她:“表姐,怎可如此妄议长辈?二婶婶就算有不对的地方,也是我们的长辈,不可如此无礼。” “三表妹莫怪,我说的话是有些不中听,但我实在是担心外祖母。”陈婉莹说着,眼睛便红了,“我只盼着外祖母的病能尽快好起来。” 赵丝言看着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就好像她才是那个受害者,而那些伤人的话都与她无关一样。 赵丝言道:“表姐一心为了祖母,真是孝心有加,难怪祖母向来疼爱表姐,”顿了顿,她又道:“想来表姐为了祖母身子康健,也是什么都愿意的吧?” 赵丝音微微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她这话说的有些奇怪,似是别有深意,不过这并不是跟她说的,她也不好随意答话。 陈婉莹倒是没听出来,只觉得赵丝言是在试探她对赵老太太的孝心,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这是自然,看着外祖母生病,我真是心如刀绞,平日里外祖母向来怜惜我,我真是恨不得以身代之!” 陈婉莹这话说的有些夸张,但也不难看出她对赵老太太确实是一片孝心,如果没有赵老太太,陈婉莹母女在赵家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赵丝言闻言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赵丝音心里记挂着章家的婚事,闻言,不禁小心地问道:“三妹妹,祖母也向来疼爱你,你也应该能理解表姐的心情吧?也一定想为祖母尽份孝心的,婚事的事,虽说我们身为女子不该主动谈起,但是都是一家人,你不如劝劝二婶婶?” 赵丝言此时的目光落在了赵丝音的身上,不禁挑了挑眉头道:“没想到二姐姐如此关心我?可是与章家承诺要给大伯寻一份差事有关?” 赵丝音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她今日会说动陈婉莹过来,就是为了促成这桩婚事,只要赵亭绪能够得到官身,赵文煜和赵文康再去参加科举,若是再中了举,她的身价会更高,在婚事上也会有更多的选择。 而且赵家还有没有为官的,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主簿,可是也是赵家的第一人,所以大房的人都非常重视这次机会,今天也是大太太让她来劝说赵丝言。 其实说是劝说,也算是威逼利诱,有些事情,大太太和赵老太太不方便开口,若是事情真的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柳氏一怒之下真的不肯让赵丝言嫁,那么章家许诺的好处就鸡飞蛋打了。 赵老太太和大太太也都不敢太强硬的逼迫柳氏,可是威逼还是可以的。 可是赵丝音没想到,赵丝言居然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直接提起了主簿的事情。 赵丝音的脸色变了变,然后才振作地说道:“什么差事?我倒是不知道这个,不过就算如此,不是正说明了章家对你的看重么?三妹妹还没过门,章家便如此诚心诚意的迎娶,日后三妹妹嫁过去,章家自然是以你为重的,咱们女子,找一个得夫家重视的夫君,还有什么可求呢?” 赵丝音依旧孜孜不倦地说服赵丝言接受这桩婚事。 赵丝言故作有些犹豫,“可是我听说那位章公子是个庶出,而且身体还有残疾……” 赵丝音心里却有些不屑,章鸿鸣乃是太守,一个庶子来娶她都是赵家高攀了,难道还想要嫡子不成? 赵丝音连忙道:“妹妹,章家如此大费周章的要迎娶你,定是因为看中你的,想来也是看中这个庶子的,毕竟章家门第显赫,嫁人并不只是要看人,还要看家族呀,若是没有家族,便是那嫡子健全之人,也难以护得妻小家眷安康,如今大辽正在开战,只有这样的名门世家,才有挡风遮雨的能力呀,我们女子若不靠着夫君,岂不是就成了那无根的浮萍一般?” 不得不说,赵丝音还是有几分口才的,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而且还挺像那么回事,若是换了旁人,怕是就已经答应了。 赵丝言抿了抿唇,却是一脸期许地望向了赵丝音,高兴地说道:“二姐姐将这章家说的如此好,莫非是很中意这桩婚事不成?若是如此,我便去找了祖母,将这么好的亲事让给二姐姐如何?” 赵丝音的表情顿时一僵,她还是耐着性子道:“这可不成,章家看中的人选是三妹妹你,姐姐我扶柳之姿,没入得了章家的眼,要换人的话,我们答应了,章家也未必答应,章大人可是太守,可不是轻易能得罪的人家。” 赵丝言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陈婉莹却是轻哼了一声,柔弱的面孔上带了几分愤慨,“外祖母因为这件事都气病了,三表妹还在推三阻四的,难不成心里一点都没关心外祖母的身体?” 赵丝言看向了陈婉莹,“表姐若是说我,我倒是不会与表姐计较,知道表姐也是为我好,可是这可牵扯到大伯母,可就不能乱言了,”顿了顿,她正色地说道:“如今是大伯母掌管中馈,表姐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祖母都病了,大伯母都不肯为祖母请大夫么?大伯母辛辛苦苦照看着整个赵家,这样的脏水可不能泼到她身上!” 陈婉莹气得脸色都微微一变,她分明是在指责赵丝言,可是听她的语气,倒像是在说大太太不给赵老太太请大夫一样,这话要是传扬出去,大太太的名声可就毁了,赵亭绪都够给她一封休书的。 赵丝音有点坐不住了,她得回去让大太太去请大夫。 赵丝音便道:“该说的我与表姐都说了,三妹妹好自为之吧,左右我们都是亲姐妹,只有盼着你好的。” 赵丝言微微一笑:“我自然是知道二姐姐和表姐的心。” 赵丝音与陈婉莹站起身,赵丝音亲自送了她们二人出门。 一直到两人走远了,看不到听雨园的大门了,两人放慢了脚步。 陈婉莹望向了赵丝音,“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看她是不会答应的,你最好还是另想办法,否则只怕要鸡飞蛋打!” 赵丝音望着陈婉莹,她有些奇怪,为何陈婉莹就算嘲讽地说话,也能是一副柔弱的姿态,连声音都是温温柔柔的,倒像是一心为她打算的样子呢? 赵丝音却微微一笑:“我以为该着急的应该是表姐才对,三妹妹如果真的不想嫁到章家,最好的办法就是另择一门比章家更好的亲事,而眼下对她更好的选择莫过于的顾公子了,”顿了顿,她望向陈婉莹:“顾公子对三妹妹如何,我想表姐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陈婉莹的脸色一变,她冷冷地说道:“你与其将心思放在我身上,还不如想想怎么让她答应!对三表妹另眼相待的又不止顾公子一个!” 这次轮到赵丝音脸色一变了。 陈婉莹看到她的表情,冷冷一笑,转身拂袖走了。 “赶紧的,让陈婆子关门,真是什么玩意儿都要进门来,平白无故地坏了我们园子的风水!”绿荷一脸嫌弃地说道。 云翠脸色也有些不好,赵丝音与陈婉莹根本就是不怀好意,明明是一个火坑,叫她们说成了福窝,好像赵丝言不跳进去就是不知好歹一样,可如果真那么好,她们两个怎么不去?还打着为赵丝言好的旗号。 “你们气什么?她们这次来可是好事,至少我也知道了祖母和大太太的态度。”赵丝言好笑地看了两人一眼。 云翠想了想,然后问道:“小姐,我看着老太太和大太太是非要促成这门亲事不可了,这怎么能是好事呢?” “她们是想要促成这桩婚事,可是就是因为她们太想了,这才是我们的机会,她们担心这件事无法促成,又不敢态度强硬的逼迫我们,所以今天祖母才病了,想用孝道来逼迫娘亲就范,可不就是说她们别无他法了么?”赵丝音淡淡地说道。 赵丝言又道:“她们也怕事情闹大了,到时候章家知道了,可没有什么脸面,”顿了顿,她不禁嘲弄地勾起了唇角:“看来这人太过重视颜面名声,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云翠此时恍然大悟,对,赵老太太和大太太想促成这桩婚事,这桩婚事便成了她们的弱点,她们不敢撕破脸皮,还要哄着柳氏和赵丝言,就担心柳氏和赵丝言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传出来不好的名声,让她们没脸。 说白了,就是赵老太太和大太太想要逼着赵丝言嫁到章家,而且还想让她心甘情愿、无怨无悔、还得高高兴兴地嫁过去,要嫁得体面风光,否则就会影响她们的名声了。 难怪赵丝言会说,太在意名声脸面不是坏事了。 只要有弱点,有在意的东西就好,这就是她们的机会。 “那表小姐呢?什么时候二小姐和表姐的关系都这么好了?她们两人不一向都是暗暗较劲的么?”云翠狐疑地问道。 以前大太太不待见赵清如,两人没少明争暗斗,连带着赵丝音与陈婉如的关系也不好,现在两人居然一起来了,而且听刚刚的话,陈婉莹似乎比赵丝音还要激动一些。 这桩婚事,大房尚且有利可图,可跟赵清如母女没什么关系。 赵丝言轻轻笑了笑,“这个嘛,她自然是担心我挡了她的路,”顿了顿,她吐出了三个字:“顾公子。” 云翠怔了一下,却是不解:“这事与顾公子有什么关系?”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因为顾晨风对她另眼相看,让陈婉莹警惕了。 原本陈婉莹的目标是李君泽,可夜探一事之后,陈婉莹也知道李君泽这条路走不通,所以她只好将目光又重新落到顾晨风的身上了,顾晨风是陈婉莹现下能抓到最好的对象了。 可顾晨风却对她另眼相看,而且她现在又陷入了章家的麻烦里,陈婉莹是担心,她为了不嫁入章家,会攀上了顾晨风,到时候陈婉莹就没有机会了,所以陈婉莹才会和赵丝音一起,那么期盼着她能嫁入章家。 可以说,这一桩婚事,三房各有思量,谁都想占到便宜去,偏偏却是要牺牲她。 赵丝言不禁若有所思,纤细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心中已经有了一番计较。 赵丝言看了绿荷一眼,然后道:“绿荷,你去替我办件事。” 绿荷脆生生地应了,她最喜欢做这样的差事了!赵丝言在她耳边低声了几句,小丫鬟的眼睛亮晶晶的,连连点头。 “奴婢听明白了,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绿荷说完,急匆匆地转身走了出去。 ------------ 第六十章:自救 柳氏听说赵丝音与陈婉莹来过,便也过来了。 “你二姐姐和表姐说了什么?” 赵丝言扶着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温声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祖母病了,娘,您要不要去鹤兰苑探望?” 柳氏一听,不禁愣了:“老太太病了?没听说请大夫进府啊。” 赵丝言闻言笑了笑,然后道:“祖母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头疼脑热的,也是正常,不过最近事情确实很多,娘,不如我们去慈恩寺为祖母祈福吧?也顺便给父亲请一炷平安乡,保佑父亲平安归来,还有外祖父和舅舅!” 这次柳氏的父亲和兄长也上了战场。 柳氏也是想要躲开赵家这个环境,闻言,便点了点头:“好,那就依你吧,等我去探望过你祖母之后,再说明天出门的事。” 今天怎么也来不及了,赵老太太还病了,不能今天就出门,怎么也要明天了。 赵丝言点了点头。 母女两人换了衣服,便去鹤兰苑探病了。有意思的是,赵丝音一回去,大太太就忙不迭的去请了大夫,深怕晚了。 柳氏与赵丝言到了鹤兰苑的时候,大夫刚好请完脉,正在开药方,不过是说了些年纪大需要静养的话,大夫就告退了。 赵老太太额上戴着一副宝蓝色的抹额,一脸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嘴里还发出难受的低吟,一副病弱的样子,大太太正在床边伺疾,忙前忙后的,都没用丫鬟插手,全都亲力亲为。 柳氏来了之后,赵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 如果是以前,柳氏一定会觉得无措愧疚,还会想法设法的来做些什么,好减轻自己心里的不安。 可是这次,赵老太太居然想把她的女儿嫁给一个庶子,还是一个瘸子,来为大房谋好处,柳氏心里能不怨怪? 柳氏的智慧在每次面对儿女的事情的时候,就会格外灵光,这次赵老太太病了,她也猜出来是为了什么,所以她并没有觉得不安。 “真是辛苦大嫂了,母亲总是说大嫂心细又体贴,动作还轻柔,不像我总是笨手笨脚的,没有大嫂伺候的舒服,这次还要劳烦大嫂。”柳氏望着大太太,诚挚地说道。 大太太不禁愣了一下,没想到柳氏会先发制人说出这番话来,如此一来,大太太伺候成了理所当然,而柳氏则更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一边了。 大太太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辛苦,伺候母亲,怎么能说是辛苦呢?能为母亲做些事,也是我这个做媳妇儿的福分。” 柳氏便恭敬地站在一边,只偶尔递个手巾,别的都不插手,显得有些木讷。 赵丝言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抹笑意。 赵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她转过身子,怒视着柳氏,冷哼着说道:“还是赶紧回去吧,如今我这个老婆子碍了人的眼,说的话都不管用了,谁还把我这个老婆子看在眼里?” 大太太急忙轻声安抚着她,“母亲,看您说的,您就是我们赵家的天,您说话不管用,谁说话还管用?”说着,她看向了柳氏,“是不是,二弟妹?” 柳氏抬起头,望向了赵老太太,认真地说道:“母亲,您这样可是叫大嫂伤心了,大嫂忙前忙后的伺候您,就算有什么纰漏,她也是无心的,她只是一片孝心,总觉得丫鬟伺候的不尽心,您可千万别觉得是大嫂怠慢了您。” 赵老太太这下是真的气着了,本来是装病,这下也快成了真病,她伸出手,愤愤地指着柳氏,“你……你居然敢!” 柳氏进门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敢这么跟她说话过!可见这次章家的婚事,真的让她不高兴了,大太太心里很是警觉,如果按照这样的情况,柳氏豁出去鱼死网破,也要反对这门亲事,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柳氏真的认准主意反对,就算赵老太太占着孝字,可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章家的婚事,也未必能保得住了,那赵亭绪的主簿之位自然也就没有了。 绝对不能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大太太急忙拍了拍赵老太太的后背,温声宽慰道:“母亲您消消气,都是媳妇儿的不是,没有照顾好您,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呀,我们赵家可离不开您!”说着,她不着痕迹地捏了捏赵老太太的手。 赵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发作柳氏的时候,而是要让柳氏自己主动答应这门亲事才是要紧的。 赵老太太眼皮一翻,便又哎哟哟地叫了起来,装病,就不信这个时候柳氏还敢忤逆她! 柳氏都不上前,赵丝言自然也只有靠边站的份儿,她乖顺地立在柳氏的身边,然后不着痕迹地看了柳氏一眼。 柳氏会意,上前道:“母亲,有大嫂在您身边伺候,媳妇儿也就放心了,不过媳妇儿也想为母亲尽份孝心,所以媳妇儿明天想去慈恩寺为母亲还有夫君祈福。” 赵老太太眉头一皱,这是想要躲出去呢,她岂能让她如愿?刚想要拒绝,大太太却是捏了捏她的手掌。 赵老太太便没有开口。 大太太温声地说道:“这样也好,也是二弟妹的一片孝心,明天我就安排马车,到时候再派人过去请你们。” 柳氏感激地望向大太太:“真是麻烦大嫂了。” “不麻烦,都是一家人。”大太太温声地说道。 赵丝言此时望向了赵丝音,软声说道:“二姐姐也一起去吧?二姐姐之前因为祖母的病也很是担忧呢。” 赵丝音对上赵丝言温和的目光,本能的便想要拒绝,可是没等她开口,大太太便道:“也好,我不能前往,就让音儿替我去请一炷香吧。” 赵丝音便低声应下了。 赵丝言冲着她和善的笑了笑。 柳氏与赵丝言又留了一会,然后才离开了鹤兰苑。 待她们一离开,赵老太太便坐了起来,她望向了大太太:“你为何要拦着我?还同意让她去慈恩寺?她这分明是在躲着我们!” 大太太放缓了声音,“本来太守夫人也说想要见见丝言,去慈恩寺岂不是最好的时机么?”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们将消息透露给太守夫人,我看着,这次章家倒是比我们还着急想要促成这桩婚事,到了慈恩寺,一切就由太守夫人做主安排了,到时候可就由不得她了!” 赵老太太一怔,不禁望向了大儿媳:“你是说……” “我已经打听过了,章大人急需跟世子爷修复关系,才会这么着急的来提亲的,我看啊,这章家比我们还着急呢。”大太太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慈恩寺的香火旺盛,香客云集,难免会有招待不周冲撞的时候,这可怨不得我们!” 慈恩寺毕竟只是一个寺庙,能钻空子的地方可太多了,如果章家这么着急,一定会不遗余力地促成这件事。 赵老太太还是有些迟疑:“这样一来,会不会连累音儿和婉莹的名声?” 如果赵丝言在成亲前出了什么丑事,败坏了她的名声,赵家其他的姑娘也是有影响的。 大太太不甚在意地说道:“那有什么?左右都是章家的人了,有了婚约,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你为何要让音儿与她一起去?到时候再牵连了音儿。”赵老太太有些担忧地说道。 大太太却道:“她们去慈恩寺,总要有一个人配合章夫人,我想着,让音儿去露个面,与章夫人熟识,也是结个善缘,娘放心,我会叮嘱好音儿,不会牵连到她身上的。” 赵老太太这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她拍了拍大太太的手:“还是你考虑的周到,那就这么办吧。” 大太太应了一声,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得的笑容来。 章家的婚事,她是势在必得,势必要让赵丝音答应下来,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哪怕会用上一些非常的手段,也怪不得她了,谁让赵丝言和柳氏如此不识抬举,不肯配合呢? 赵老太太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她并不觉得自己狠心,相反,她觉得自己完全是为了赵丝言好,章家怎么看都是一个好人家,太守之子,那是多少人都想攀上的高枝儿,赵丝言能有这样的造化,那也有赵家的功劳在里面。 至于能为赵亭绪谋一个主簿之位,这在赵老太太看来,完全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否则他们赵家岂不是白白养了赵丝言?这也算是发挥她最大的作用了。 章家那样的门第,柳氏和赵丝言居然还不满意,简直就是不识时务!她身为长辈,自然不能看着小辈将到手的福气给推出去。 第二日一早,柳氏和赵丝言早早的起床洗漱,用过了早饭之后,便去了一趟鹤兰苑,赵老太太并没有多留她们,挥了挥手就让她们出门了。 只是当赵丝言走出去的时候,却发现上香的队伍里除了赵丝音之外还多了一个陈婉莹。 赵丝言有些诧异地望向了陈婉莹。 陈婉莹眉宇间透出了几分的轻愁,“我昨日晚上梦见了父亲,也想去慈恩寺给父亲上香。” 赵丝言点了点头,便也没有多说什么,一行人便上了马车。 慈恩寺也算是常来常往了,赵家也没少添香火钱,赵家的马车一到,方丈就派人出来迎接了。 一行人进了大殿要上香,结果就看到有一位夫人已经在那里了,柳氏本来想要避开的,未曾想,那夫人却站了起来,向柳氏走了过来。 这夫人三十多岁的年纪,身着一件宝蓝色绣白兰花夹袄,下身配着同样的长裙,她相貌端庄,颧骨微高,带着几分刻板之相,她眼神严肃,微微抬起头,带了几分高人一等的气势,看起来有些不太好相处。 “这位是赵二太太吧?”那夫人率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 柳氏怔了一下,不禁问道:“我是,您是?” 那夫人没开口,赵丝音便扯了扯柳氏的衣袖,压低声音道:“这位便是太守大人的夫人,章夫人。” 柳氏愣了一下,本能地看了赵丝言一眼。 章夫人顺着柳氏的目光望过去,眼神带有几分严苛地看了赵丝言一眼,像是在看着待价而沽的商品一样。 赵丝言很不喜欢她的眼神,可是她知道,章夫人显然是误会了,柳氏刚才会看她,是因为她猜对了,章家的人果然来了。 想到她的猜测,赵丝言嘴角不由得浮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这赵家向来岁重规矩,可是在某些时候,他们却是最不遵守规矩的人,却还会用规矩来要求别人,也真的是讽刺。 柳氏很快便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很是热情的笑容:“原来是章夫人,真是久闻大名,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 章夫人眼中隐晦地闪过了一抹轻蔑,她身为太守夫人,每次出门不是前呼后拥的?她已经习惯了比别人的恭维和讨好,她以为柳氏和那些人一样,都是因为她的身份来巴结她的,这本就是应当的事情,可是她难免对这样的人,也产生了几分轻视。 “二太太不必多礼,你我两家也是关系亲近,也应当多多走动才是。”章夫人矜持地说道。 她待人时,总会不由得流露出些许高高在上的姿态,哪怕她自认已经摆出很亲近的态度了,却还是带着一股施恩的模样。 这也难怪,章鸿鸣是登州官位最高的官员,身为他的夫人,章夫人也确实有底气。 所以赵家并没有立刻答应这桩婚事,而原因是因为柳氏不情愿的时候,她其实是非常气愤的,暗恼柳氏不识好歹。 但是章大人劝阻了她,要她现在不要得罪赵家,他还指望赵亭山能为他与李君泽搭上关系自救呢。 其实章夫人自己,并不看好赵丝言,不过是一个武将的女儿,家里在朝廷里也没有什么势力。 想到这,章夫人看向了赵丝言,眼神里带了些许的探究:“听说二太太有一位聪慧灵秀的女儿,不知哪一位才是啊?” 赵丝言福了一礼,声音温婉动人:“见过章夫人。” 章夫人轻轻地嗯了一声,带着些许的倨傲神色,“倒是生了一副好模样,”顿了顿,她又问道:“读过什么书没有?” 赵丝言脸颊微红,像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她柔声说道:“只是略识两个字罢了。” 章夫人却是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便是我们女子,也理应多读书,如此才能懂得为人子女、为人妻、为人母的道理,你虽然年纪小,但也不可马虎了。” 赵丝音闻言笑着道:“章夫人,这是我三妹妹的客套之言呢,我三妹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是饱读诗书,夫子常常遗憾,说三妹妹若是男子,定有一番大作为呢!” 赵丝言只是笑笑不说话,章夫人的脸色倒是好看了许多。 “就是,我三妹妹就是这样,低调谦逊,这次祖母生病,也是三妹妹提出要来为祖母祈福的,我三妹妹是又孝顺又知礼!”陈婉莹也温声说道。 赵丝言却是低下头,有些腼腆害羞的样子:“哪有,二姐姐和表姐谬赞了。” 章夫人脸上的表情又满意了几分。 “原来如此,那你们快去上香吧,我就先不打扰了,一会上完香,二太太去我的院子里,我们好好聊聊。”章夫人声音和缓了几分。 柳氏闻言,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那就请章夫人稍等片刻,我一会便过去。” 她像是很惊喜被邀请一样,这样的笑容,章夫人并不陌生,反而觉得是理所当然一般。 章夫人矜傲地点了点头,扶着丫鬟的手离开了大殿。 柳氏立刻皱起了眉头,这章夫人一看便是个强势的人物,有这样的婆母,赵丝言嫁过去还不得被磋磨死?那章公子还是个庶子,更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柳氏心里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能让赵丝言嫁过去。 赵丝音探究地望向了赵丝言:“三妹妹,看样子章夫人对你的印象很好呢。” 柳氏和赵丝言的态度让赵丝音有些迷惑,这可不像是不愿意嫁的样子。 赵丝言轻声说道:“章夫人为人和善,待你与表姐不也是如此么?” 陈婉莹的嘴角抽了抽,心里莫名的有些敬佩起赵丝言来,像章夫人那样难搞的人物,她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给出为人和善的评价,也当真是个人才了。 赵丝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笑着道:“三妹妹所言甚是。” 几人上完了香,便向外走去,柳氏还要去章夫人的院子里说话,结果半路上却碰到了顾晨风。 顾晨风看到她们笑着道:“我听寺中的僧人说赵家的女眷也来了,我还在想来的人是谁呢,没想到几位二婶与几位表妹都来了。” 陈婉莹眼神一亮,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顾晨风,她心里暗暗思量了起来,若是章家那边能成事,到时候顾晨风肯定也知道了,到时候他一定会对赵丝言非常失望。 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 第六十一章:做戏给你看 陈婉莹柔柔地说道:“顾表哥,这么巧,我们是来为祖母祈福的,”顿了顿,她柔美的面孔上染上一层轻愁:“祖母生病了,我们都很担心她。” 顾晨风一脸诧异:“姨姥姥生病了?可还严重?” “已经看过大夫了,表哥不用担心。”陈婉莹温声说道。 赵丝音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顾晨风,眼神里闪过一抹疑惑:“表哥不是跟随世子爷在军中?又怎么会来这里?” 李君泽很器重顾晨风,怎么会让他过来的?赵丝音担心,顾晨风是不是赵丝音叫来的,会不会坏了他们的计划。 顾晨风闻言,当即道:“哦,是世子爷派我过来的,前几日大战,牺牲了不少的将士,世子爷慈悲,便叫我过来上柱香。” 赵丝音心里将信将疑,不过看着顾晨风一脸坦然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她便点了点头。 柳氏的目光落在他的身后,带着希翼地问道:“晨风,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么?” 顾晨风知道她是想问赵亭山,便有些歉然地说道:“是我自己一人来的,二叔在军中布置作战,离不开他,不过二婶放心,二叔很好,并没有受伤。” 柳氏点了点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此时赵丝音心里才放下了猜疑,看样子柳氏也没想到顾晨风会来,看来当真是一个巧合。 顾晨风便道:“我不与你们多说了,我先去见过方丈,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顿了顿,他又道:“你们回去之后,还要帮我跟姨姥姥请罪,等我处理完军务之后便回去向她请罪。” 陈婉莹温柔地一笑,体贴道:“外祖母善解人意,会体恤表哥的,”顿了顿,她脸上透出了几分忧色:“倒是表哥,在军营里,刀剑无眼,可要小心些。” 顾晨风微微颌首,目光在赵丝言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才大步离开了。 陈婉莹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看到他的目光,眼神闪了闪,不禁愤愤地冷哼了一声,等赵丝言成了章公子的人,看她如何去勾引表哥! 赵丝言道:“我们也赶快回去吧,娘,章夫人不是还要与你说话?不好让章夫人等急了。” 柳氏点了点头,想了想,她道:“你们与我一同过去吧,免得失了礼数。” 陈婉莹没觉得什么,只点了点头。 赵丝音却是皱了皱眉头,她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却又说不出来。 一行人去了章夫人休息的院子里,寒暄了几句之后,章夫人发话让赵丝言等小辈出去玩了,只留下了柳氏与她说话。 陈婉莹与赵丝音对视了一眼,便站起身行礼告退了。 赵丝言等三人走出来,赵丝言便道:“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寺院里转转吧?” 陈婉莹却突然拿起帕子,按住了额角:“我就不去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我想回去休息。” 赵丝音关切地问道:“没事吧?要不要去请大夫?” “不用了,只是昨天太过忧心祖母,所以没怎么睡好罢了,不碍事的,在寺院里,不好劳师动众,我想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陈婉莹这么一说,自然不好再继续逛寺庙了,几人便回到了院子里。 陈婉莹躺在床上,她拉住了赵丝音的手,虚弱地道:“二表妹,你留下陪我说说话,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好,我陪表姐睡。”赵丝音柔声地说道,顿了顿,她看向了赵丝言:“三妹妹,我陪着表姐,你就先回去吧,免得二婶担心了。” 赵丝言点了点头:“那表姐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差人去叫我。” 赵丝言说完,站起身便走了出去,走到门前,她微微侧过头,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小姐,我们回去么?”云翠问道。 赵丝言眼中却流露了一丝急切之色:“不,我们去见表哥,难得在这里碰到他,一定要见他一面才是!” 云翠点了点头,“是啊,现在也就只有顾公子才能帮二老爷了。” 赵丝言带着丫鬟,急匆匆地向大殿的方向赶去,像是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跟着她的人。 章夫人此时在与柳氏话家常,话里话外却都是在打探赵丝言,柳氏自然明白,净说赵丝言的好话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章夫人却留了个心眼儿,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管事嬷嬷,嬷嬷会意,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章夫人这才放心的继续与柳氏周旋。 赵丝言赶到了大殿,顾晨风正好上完香出来,他也看到了赵丝言,却并没有迎上去,反而转身便要走。 赵丝言急忙唤道:“表哥!” 天气寒冷,她穿的不少,一路快步走过来,难免有些气喘,却还是急匆匆地赶到了顾晨风的面前。 听到她叫住自己,顾晨风才不得已停住了脚步。 赵丝言道:“表哥,我有话要与你说!” 顾晨风面露无奈,他叹了一口气,却是皱着眉头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便来到了大殿外的拐角僻静处。 赵丝言迫不及待地说道:“表哥,你一定要帮帮我爹啊,这次偷袭失败,走漏了风声,真的与我爹无关,您能不能在世子爷面前替我爹求求情?” 顾晨风却是诧异地望着她,严肃地说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表哥,看来我说的是对的,世子爷当真要治我爹的罪?”赵丝言焦急地说道。 顾晨风盯着半响,可是面前的少女却是一脸倔强地望着他,他终于心软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世子爷还在调查之中,还没有个定论,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尚未可知,可是你爹作为最高将领,他难辞其咎!” “我爹肯定是无辜的!”赵丝言焦急地说道:“表哥,您一定要帮帮我爹啊!” 顾晨风放缓了声音:“我知道你着急,世子爷已经派人去查了,世子爷向来英明神武,他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你要相信世子爷,还有,三表妹,你身为女子,就不要插手这些男子之事了。” “可是……”赵丝言还是有些不甘心。 顾晨风便板起了脸:“好了,不要再说了,三表妹,你今日来已是逾越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顾晨风说完,急匆匆地转身走了。 赵丝言一脸失魂落魄地留在原地。 云翠一脸不甘地望向赵丝言:“小姐,顾公子不肯帮忙,那二老爷岂不是死定了?”顿了顿,她愤愤不平地说道:“顾公子也太过分了,我们两家本来还有亲呢,以前二老爷也没少帮衬他,现在我们二老爷落难了,他却不肯帮忙!”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向来都是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也怪不得他。”顿了顿,她愤愤地说道:“怪就怪我们赵家在朝中无人,没有人能说得上话,但凡我们赵家有人为官,爹爹的处境也不会如此为难!” 云翠一脸沮丧地说道:“顾公子不肯帮忙,难道真的要与章家联姻么?” 赵丝言一脸无奈地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祖父祖母年纪大了,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救爹爹,章大人好歹是登州的太守,若是我嫁入章家,说不定爹爹还有一线生机。” 云翠一脸难过的表情:“小姐,就是委屈小姐了。” “只要能救爹爹,做什么我都愿意!”赵丝言一脸坚毅地说道。 云翠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带着云翠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一进门,云翠还是一脸愁云惨淡的面孔,赵丝言见状,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到屋子里了,别演了,章家的人估计早就去通风报信了,不会再盯着我们了。” 云翠这才收敛了表情,揉了揉有些发僵的面孔,苦笑着道:“这演戏还真的挺难的,下次这样的事还是让绿荷去吧,她比较擅长。” 赵丝言失笑着摇头。 云翠想了想,又道:“小姐,你说章夫人会相信么?” “她会。”赵丝言笃定地说道:“原本我就担心她不会相信,所以特定请了顾晨风来演了这出戏,可是今日见到了章夫人,我就更确定了,章夫人是个很自负的人,往年那些夫人的恭维已经养足了她的底气。” 那天赵丝言让绿荷去做的,便是找到顾晨风,请他帮忙演这出戏,反正她都帮了顾晨风那么多次,顾晨风也理应回报一二了。 云翠点了点头,一脸崇拜地望着赵丝言:“小姐说的对!”反正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章夫人派去的嬷嬷急匆匆地回去禀明,此时章夫人与柳氏还在聊天,气氛还算融洽,当嬷嬷在章夫人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章夫人的脸色顿时一变,一道凌厉地目光射向了柳氏。 柳氏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章夫人心里冷笑,差一点就上了赵家的当,如今赵亭山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敢欺瞒于她来骗婚!简直是岂有此理! 章夫人想到这,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连看都不看柳氏一眼了,冷冷地说道:“我有些乏了,二太太就先请回吧。” 原本章夫人的态度就算有些倨傲,可与她说话时还算是有几分热络的,现在却彻底冷下了脸,柳氏有些不安。 “夫人累了,那我就先告退了,明日再带着丝言来给夫人请安。”柳氏温声地说道。 “不必了。”章夫人冷冷地说道。 按说两家已经在议亲了,赵丝言来拜见她是理所当然的事,现在却说不见了,这态度变化还真大。 柳氏心中一急,忍不住问道:“夫人,可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章夫人皱着眉头,她身边的嬷嬷便道:“二太太,我们夫人今天有些乏了,还请回吧,至于其他的事……”顿了顿,她觊觎一下章夫人的脸色,便又道:“其他也没什么事要谈的了,二太太请。” 柳氏无奈,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带着人离开了。 柳氏一走,章夫人便气得摔了茶杯,脸色铁青:“一个小小的赵家,武将之女,居然敢如此戏弄我!还好我事先让你去打听过了,否则就要娶个赔钱货进来了!” 本来章夫人派嬷嬷过去,也不过是想打探一下赵丝言私下里的言行,了解一下这个未来儿媳的品性,日后好拿捏她,没想到竟让她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章家与赵家结亲,是因为赵亭山得到了李君泽的重用,可如果赵亭山得罪了李君泽,赵家没有了一点利用价值,这亲事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虽说现在一切都来得及,可是章夫人还是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章夫人发了一顿脾气,惊动了章少爷章子杰。 章子杰是章夫人的庶子,并非她所出,章夫人手段老辣,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庶子庶女都非常惧怕她。 章子杰今年十六岁,虽说天生跛脚,在家中不受重视,这次所以这次才被推出来联姻,他非常惶恐。 “母亲,是谁惹您生气了?竟发这么大的脾气?” 章夫人看着章子杰,眼中闪过了一抹厌恶,又对着他发了一通火:“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的婚事,我何至于来这受这个气!” 这分明是章家要借着赵家的亲事自救,还是章鸿鸣发的话,章夫人却将气出在了章子杰身上,可章子杰并没有丝毫不满,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急忙低下头认错。 章夫人发了一顿脾气,气也消了,她冷冷地说道:“我说呢,赵家怎么这么着急,连生米煮成熟饭的法子都想出来了,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章子杰见章夫人一脸余怒未消的模样,想了想,然后道:“母亲,赵家如此嚣张,竟连母亲都敢戏弄,可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既然她敢算计我们章家,我们不如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你还要娶她不成?”章夫人皱着眉头说道。 “娶她自然是不可能娶的,若是她愿意入门做个妾倒也使得,也算是帮着母亲出了一口气,母亲觉得呢?”章子杰讨好地说道。 虽说章夫人看不上赵家,不过也觉得章子杰这个办法不错,左右赵家没有什么可忌惮的,唯一一个赵亭山,现在也被李君泽厌弃了,自身难保,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赵丝言就得乖乖进门当妾,她也要让别人知道,戏弄她的代价! 想到这,章夫人便勾起了唇角,看了一眼章子杰,淡淡地应了一声:“嗯,那就按计划进行吧。” 这也是之前赵家暗示过的,也怪不得她心狠手辣。 想到这,章夫人的气又冒了出来,她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冷冷的笑容。 柳氏回去之后有些忐忑不安,“丝言,我都是按你说的做的,章夫人会上当么?” 赵丝言握住了她的手,微笑着说道:“会的娘,章家与我们家结亲,无非是看上了爹的影响力,如今爹被世子爷厌弃,没有了利用价值,这婚事自然也就不作数了,章家可不傻,不会做赔本买卖的。” 柳氏有些忐忑。 赵丝言安抚地冲着她笑了笑:“没事的娘,别担心,我不会嫁过去的。” 柳氏这才点了点头,“你祖母那里……” 想到赵老太太,赵丝言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想了想,然后道:“所以我才如此煞费苦心,我们的罪不起祖母,只有让章家改变主意,不再结亲,到时候就算祖母心中不悦,也怪不得我们身上了。” 柳氏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这件事能顺利解决就好了。” 赵丝言笑着点了点头。 亲事的事情一解决,柳氏放下了心头大患,一放松下来,便觉得有些疲倦,便回到内室里休息了。 赵丝言也松了一口气,然后赵丝音身边的小丫鬟就来了。 “三小姐,表小姐做了噩梦,一直在哭,我们小姐哄不住,小姐便让我来请三小姐过去看看。” 赵丝言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小丫鬟一眼,小丫鬟被她看得浑身一颤,就在她以为赵丝言不会同意的时候,赵丝言却站起了身。 “走吧。” 赵丝言站起身,随着丫鬟向外走去,去了之前陈婉莹的房间,可是当赵丝言刚走进去的时候,小丫鬟却借口去给陈婉莹拿药,并没有进去。 “还有晚膳呢,云翠姐姐帮帮妹妹吧,我一人怕是拿不了这么许多。”小丫鬟看向云翠软声哀求道。 云翠有些不放心地看向了赵丝言,她走了,赵丝言身边就没人了。 赵丝言点了点头:“然后把晚膳也给娘去送一份,顾表哥也在寺庙,怕是会去拜见娘亲。” 云翠低声应了,这才跟着小丫鬟一起走了。 赵丝言这才踏进了房里,赵丝言一进门,门就从后面要关上,但赵丝言早有准备,她一半心思都放在门上,快速地转身挡住了要关上的门。 赵丝言拼命地向外推,刚要开口喊人,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 ------------ 第六十二章:除了你,谁都不行 赵丝言一惊,然后本能地松开了手,她一松手,门立刻被关上了。 她惊讶,并不是因为被人抱住了,而是因为此人并不该出现在这里! “李君泽?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丝言转过身,震惊地望着李君泽。 赵丝言一看到李君泽的表情,神色顿时有些不自在,因为世子爷的表情有些不太好,一脸阴沉之色,那双璀璨的眸子里乌黑黑的,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好像她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 赵丝言自省一下,发现自己算得上乖巧,并没有做什么事,怎么这位却是这么个表情呢?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打败仗了么?”顿了顿,她想了想,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赵丝言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说了,她素来聪慧,对察言观色也算尚有心得,世子爷这表情看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赵丝言一脸无奈,实在是不知道他又在闹什么别扭。 赵丝言想了想,问道:“你怎么会来?而且还出现在这里?是跟表……是跟顾公子一起来的么?” 赵丝言想起来,这位爷似乎并不怎么待见顾晨风,所以没敢称呼的太亲昵,只用顾公子,可以说非常充满求生欲了。 但显然,李君泽并没有感动赵丝言的识相,依旧脸色阴沉地盯着她看,看得赵丝言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发这么大的脾气?”赵丝言耐着性子问道。 “你自己做的好事,还来问我?”李君泽眯着眼反问道,脸色依旧很是难看。 赵丝言皱了皱眉头。 赵三小姐也不是惯受气的,她都好声好气地来哄他了,他居然还不领情,赵丝言也失了耐心,冷下脸来。旋即便发现,他居然还抱着她,两人的状况有些亲密。 赵丝言顿时推开了他,退后了一步,冷着脸就去开门。 李君泽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上前拦住了她,“你还敢发脾气?你觉得你做的对么?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就敢只身前来?有人等着要抓你现行,你还傻乎乎地往火坑里跳!你平时不是很聪明的么?这次怎么犯了傻?” 赵丝言无奈,她以前怎么没觉得李君泽这么聒噪的?絮絮叨叨的简直让人烦不胜烦! “我上不上当又与世子爷有何干?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赵丝言反问道。 一提到这个,李君泽的表情更不好了:“你还问我?你都要与人结亲了,我还能坐得住?” 他眼神阴鸷,表情透出一股凶狠,可是长得好看的人,便是生气的时候也都是好看的,相比平日里他优雅淡然的形象,此时却多了几分不羁的俊美。 赵丝言的脑海里莫名的出现了一个词儿,情人眼里出西施,想到自己在想什么,她倏地涨红了脸。 哪来的情人,又怎么会是情人的? 李君泽看着她脸红,却是误会了,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看来你对这婚事是挺满意的?” 原本李君泽是故意提起亲事,好让她觉得愧疚的,可是此时看到她微红的脸颊,心里是真的不舒服了。 她向来沉着冷静,就连那天他醉酒之时,她都是保持着镇静的,现在为了一桩亲事,居然失态至此! 李君泽意难平了。 赵丝言一脸无奈,皱着眉头说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我的婚事?” 她语气里的难以置信,李君泽听出来了,他沉默了一下,然后才道:“虽然我确实还有其他的事要过来处理,但是你依旧是我来到此地的主因,和你有关的事,对我来说都是天大的事。”更何况还是她的婚事! 赵丝言闻言,怔了一下,神色有些不自在的样子。 李君泽却是逼到了她的面前,压低了声音:“我要谢谢你。” 就算赵丝言再如何聪慧,面对如此跳跃的话题,也不禁有些傻眼。 她满脸无措的表情让他轻笑了一下,他的五官舒展开来,俊美无俦,赵丝言不禁有些失神。 “我一直都觉得,这世上再没什么事能够撼动我,结果发现,我是高估自己了,”李君泽声音低缓而醇厚,他低声说道:“当我知道,你家人要为你定亲的时候,我还是失态了,像一个最普通的男子那样,被激怒了。” 赵丝言倏地抬起头,满脸愕然地望着他。 这不是李君泽第一次与她表明心迹了,可是这一次却让她那么震撼。 像李君泽这样骄傲的人,能让他对人说出这样的话,是很难的,可是他说出来的时候,却并没有丝毫的别扭,他的眼神璀璨而耀眼,却无比认真。 赵丝言有些慌乱,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为,为什么是我呢?” 这是她上次就想问出的话了,为什么是她呢?怎么就会是她呢? 她知道自己的相貌长得不错,而且还有几分聪慧,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觉得自己可以让李君泽为她倾心,像李君泽这样的,有着明确目标的人,他的世界太大了,却装不下儿女情长。 “为什么不能是你?”李君泽低声反问道,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不是我选择了你,是它选择了你。” 这个问题李君泽也问过自己,为什么偏偏是她呢?以前在上京时,算是为了自污,他也有过一段放浪形骸的日子,虽说其中并不是真的,可是也算是见过了不少女子。 不是没有比她更漂亮的,也不是没有比她更有才情的,却只有她,能让他牵肠挂肚。 也许就是没有理由的,恰好在遇见她的时候,突然明白了情为何物。 “别人不行,谁都不行,恰好是你出现了,你明白么?言言,遇见你之前,我并未想过自己会钟情一个女子,我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可是我遇见了你,你并不在我的预期,可是我却感激上苍,可以遇见你。” 赵丝言望着他的眼睛,一瞬不瞬,他的眼睛似乎有一种魔力,让她没有办法移开目光,她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似乎从来没跳的那么快过,这让她有些无措,除此之外,她能感觉到的,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喜悦。 她在开心,因为他的话。 那种淡淡的喜悦,几乎包围了她,让她整个人都有些飘乎乎的,像是飘荡在云彩里,是梦么?她有些不敢相信,可是面前的人那么认真。 赵丝言张了张嘴,却第一次感受到了词穷的滋味。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微微动了动,他便收紧了力道,让她没有办法挣脱,然后,她便没有再动。 其实她明白,如果今天换成另外一个人,无论如何她都会推开的,可是因为是他,她却莫名的……迟疑了。 大概是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她不愿意,不想推开他。 “言言,我已经非你不可了,我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却知道你要与人定亲了,你说,我怎么能不来?”李君泽声音带着一抹暗哑,低声问道。 他还是没说,当他知道赵家为她议亲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慌乱,哪怕他的理智告诉他,她不会嫁的,他有无数个办法,让她嫁不成。 “我知道是章家的人提亲,我想着,章鸿鸣刚刚得罪了我,正是要巴结我的时候,大不了,我便仗势欺人一次,逼得他退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继续说道,声音里透出了一股无奈:“你看,言言,我似乎也有当昏君的潜质呢。” 李君泽此时只不过是在打趣自己而已,谁也没想到,不过是一时戏言,最后居然还成了真。 赵丝言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她抿了抿唇,突然说道:“那个婚事,我已经解决了。” 李君泽怔了一下,旋即,眼中迸出无限的惊喜之色,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抱里,压低了声音,柔声说道:“虽然我知道,你可能并非是为了我才拒绝婚事,可是言言,我心中还是欢喜。” 他叫她的名字,缱绻而温柔,似是在含在嘴里一样,让人心头都是一颤。 赵丝言抿了抿唇,她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推开他了。 李君泽多聪慧过人的?一看到这个情况,立刻就明白了她的心意,不由得紧紧地将她抱在怀抱里,“言言,我真的高兴,从没有这么喜悦过。” 那种被喜悦充斥了心扉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是只有她能带给他的感觉。 赵丝言却是抬起头:“你到底是为何会在这里的?我以为……”她以为会在这里的应该是那位章家少爷。 “我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你那位表姐和堂姐两人让丫鬟去请你过来,她们二人却离开了,我便觉得不对劲,过了一会,就看到章子杰来了,我就让人把他打昏了。”换成他自己留在这里。 赵丝言这才点了点头。 李君泽见她神色淡然,像是一点都不奇怪的样子,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你早就知道她们心怀不轨?”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我总不会连人要害到我头上都还不知道。” 李君泽皱着眉头:“你明知道她们要害你,你还傻傻的跟过来?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赵丝言摸了摸藏在衣袖里的东西,没有说话。 赵亭山是武将,柳氏更是武将之女,她从小耳濡目染也算是知道了不少防身的手段,比如说她衣袖里藏着的暗器,那边是柳氏的嫁妆。 没错,当初柳家嫁女的时候,还给了一个顶厉害的暗器给她作为嫁妆,非常又武将世家的风范了。 这次赵丝言之所以敢来犯险,其实也是想要抓陈婉莹与赵丝音一个现行,若是这房里真有章子杰在,那陈婉莹与赵丝音两人联合外人陷害姐妹的罪行就逃不掉了。 赵丝音原本是打算,只要赵丝言的名声被毁,她不得不嫁给章子杰,到时候她也没胆子再继续闹下去,她与陈婉莹自然能安然无恙。 可是若是事败,赵丝言全身而退,那么赵丝音与陈婉莹陷害同族姐妹的罪名可就逃不掉了! 赵丝言本想给她们一个教训,要不然这赵家的人还以为他们二房好欺负,谁都能来算计的。 所以赵丝言才会过来,只是她没想到,章子杰先行一步被李君泽给解决了。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但没有抓到陈婉莹等人的现行,结果,她却觉得更满意了呢? 她是真的没想到,李君泽居然会看上她,以前觉得不可思议,现在便是觉得……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如果说一定描述出这种感觉的话,她想,应该是甜丝丝的吧。 李君泽见她的表情,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不由得勾起唇角,懒洋洋地说道:“你别觉得我坏了你的事,你那个表姐,我看着就不是个好的,之前亏你还顾虑着她的名声,可我看,她却丝毫未感激你,这样的人,怕是早点料理了才好。”顿了顿,他看了她一眼,眼神温柔:“你就是太过良善,才会叫这些人得寸进尺的。” 赵丝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认真地说道:“我并非只是顾虑到她,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李君泽闻言,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赵丝言不禁头皮发麻,盯着他道:“你……你又做了什么事?” 李君泽一脸无辜的表情:“我也没做什么,本来我是想将章子杰送到你表姐的房里,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我想着,这次是二太太带你们出门,你表姐出了差错,怕是会有些麻烦,所以我便改变了主意。” 如果陈婉莹真的被章子杰坏了名声,就算赵老太太无奈忍下,可是她一定会迁怒柳氏,赵老太太身为赵家地位最高的长辈,想要为难一个儿媳妇,实在是太容易了,所以李君泽并没有这么做。 但是就这么放过陈婉莹,世子爷又觉得太便宜了她。 “你放心好了,我没做什么,只是将章子杰打晕放到了他的房间外而已,只要她足够聪明,就知道该怎么做,否则就怪不得我了。”李君泽淡淡地说道。 陈婉莹看到了章子杰,一定会将人送走,对她名声无碍,只是一点惊吓是不可避免的了。 赵丝言点了点头,虽说只是一点惊吓,不过也算是给陈婉莹一个教训了。 “说起来,其实这次的事与她没什么关系,偏偏她自己要卷进来。”赵丝言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 赵家的人,虽说小心思不少,小手段也是层出不穷,可是在某些方面,他们却保持着一股天真的无知,总以为用些手段,就可以得到本来并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可他们却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能够争取到。 对顾晨风是这样,对李君泽也是这样,陈婉莹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就将自己陷入到这样的境地里,赵丝言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君泽若无其事地说道:“这都是晨风惹的桃花债,一口一个表妹的叫着,也难怪让人浮想联翩了,晨风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对女子太过心软,需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啊。” 赵丝言闻言,不禁看了李君泽一眼,李君泽理直气壮地望了回去,他可不是在说顾晨风的坏话,他说的都是真的,陈婉莹这么上窜下跳的,还不是为了顾晨风? 赵丝言瞥了他一眼,没说出口,其实赵丝音也看上了他。 赵丝言怎么会想到,这根本就是世子爷小心眼作祟,在不予余力的抹黑自己的情敌而已。 李君泽想了想,却觉得这教训的还不够,赵家这一个两个的,都将她看作了眼中钉,说她是四面楚歌的环境也不为过,而且还都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之下的,简直防不胜防,所以像陈婉莹之流,还是越少越好。 赵丝言看向了李君泽:“可是战事不好了?” 李君泽有些愕然地看向了她,两人明明一直在说赵家的事,为何她会判断战事不利?他很确定,这绝不是赵亭山或者顾晨风告诉她的,事关军中机密,这两人都是有分寸的,不可能将这样的事告诉别人,哪怕是家眷,这点分寸他们还是有的。 可是她偏偏就猜出来了!猝不及防,让他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且也不合乎逻辑啊,他来慈恩寺,怎么跟战事又有关系了?如果战事不好,他不是更该坐镇军中的么? 她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 李君泽眼中流落出了些许的好奇之色,他一直都没能弄清楚她的想法。 赵丝言想了想,认真地说道:“你说你不止是因为我才来慈恩寺的,这慈恩寺唯一能吸引的,便是最开始你藏在这里的将士,如今大辽在朝廷刚裁军之时开战,这战况自然是危急了。”顿了顿,她忍不住吐槽道:“我爹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一个月没回家了!” 赵亭山向来恋家,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久的未回来过,只写过两封信,就知道此时的战况危急了。 ------------ 第六十三章:我都听你的 李君泽双眼闪闪发光地听着她分析,眼中渐渐凝聚了整片星空。 这边是让他心动的女子,总会能给他带来惊奇,就在他以为她已经给他太多惊喜的时候,她却又给了他一个大惊奇。 李君泽似真似假地说道:“多亏了我先遇到你了,否则你若是成了我的敌人,我岂不是必败无疑了?”顿了顿,他忍不住笑道:“果真是好人有好报,古人诚不欺我。” 赵丝言怔了一下,然后才明白他说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她被打劫,被他解围了。 赵丝言也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李君泽点了点头:“你猜的不错,军中的状况确实不好了,这次裁军,对战事的影响非常大,所以我这次来慈恩寺,就是想要将之前藏匿于此的将士让他们重返战场,他们都是大旗的大好儿郎,理应征战沙场,而不是被埋没在这寺院之中。” 他说话的时候,眼中透露出了无限的神采。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道:“人多了,可是朝廷不会给你们那么多的军饷,军饷还要靠你自己解决。” 李君泽微微蹙起眉头,赵丝言趁着他深思时,退后了一步,拉着他坐下,还给他倒了一杯茶。 “军饷问题是个大麻烦,我自然也是想过。”李君泽说道:“实在不行,就只能旧计重施了。” 赵丝言闻言怔了怔,倏地抬起头:“你要用孙家?” 李君泽此时已经不觉得奇怪她会猜到了,若是再惊讶倒显得他大惊小怪了。 李君泽点了带你头:“孙家确实有实力,这粮草的事,还是得靠孙家。” 将事情交给适合的人去做,这是身为上位者最基本的素质,所谓知人善用就是这个道理。 虽说孙家之前和李君泽是发生过不愉快,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对人只有能用或不能用之分,只要孙家能为他所用,能解决他的问题,之前的事,他完全不在乎。 赵丝言皱了皱眉头。 李君泽见状,不由得问道:“你不赞同我用孙家?” 赵丝言摇了摇头:“倒也没什么赞不赞同,只是孙富贵此人,心机深沉又野心勃勃,怕是所图甚大。” 而且孙家与何家是姻亲的关系,因上一世何青山出卖了赵亭山,她对何家一直颇为忌惮。 可是这是她的私人恩怨,她总不能告诉李君泽,她不喜欢何青山,让他不要这么做吧? “有所图才好,有所图就有弱点,就怕无欲无求的。”李君泽不甚在意地说道,顿了顿,他看了赵丝言一眼:“你顾虑的,是何家吧?” 这次轮到赵丝言诧异了,她有些愕然地望向了李君泽,想了想,她试探地问道:“我有表现出来么?” 李君泽笑了笑,“如果你亲近何家,孙家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只是我有点不明白,我记得赵大人与何大人两人关系还不错来着。” 赵丝言想了想,淡淡地说道:“我们赵家是书香世家,大辽常年入侵,百姓民不聊生,我爹心中有感,才弃文从武,甚至不惜被家族背离,父母厌弃,他是个单纯的人,只想征战沙场,便是有朝一人,马革裹尸,他也无怨无悔。”顿了顿,她抬起头,望入李君泽的眼:“他可以死于疆场之上,奋勇杀敌,死不足惜,他面向敌人,永不后退,但射向他的箭不能来自他的背后,他可以死在大辽人的手上,但绝不能是他的战友。” 其实这才是赵丝言最意难平的事情,赵亭山当初若不是看到了登州的百姓,苦不堪言,他又怎会弃文从武,他可以战死沙场,她身为他的女儿,虽然也会伤心难过,但她知道,他爹做的是对的事,她不会拦着他。 可是赵亭山是死于权利倾轧争斗陷害,而且还是他最好的兄弟!赵丝言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一点。 李君泽心中闪过一抹疑虑,按照赵丝言的说法,她是觉得何青山会对赵亭山不利,可是他来登州也有一段时间了,对几位将领的背景过去也算有过了解,据他了解,何青山与赵亭山交好的动机虽说有些不纯粹,但他目前也没做过对赵亭山不利的事情。 为何赵丝言会如此肯定?好像何青山一定会害赵亭山一样,她为何会如此笃定呢? 李君泽有些想不明白,她眼中浓浓的痛色,让他的心头也是一紧。 “你放心好了,我会保护你爹的,绝不会让你伤心难过。”李君泽温声劝解道。 赵丝言微微一笑,“我相信的。” 她也会保护好她爹,让谁都不能再伤害他,谁都不行。 赵丝言向外看了看:“我估摸着陈婉莹应该已经发现了章……章公子吧,我们也该出去了。” “不着急,总要给她一点时间善后。”李君泽懒洋洋地说道。 其实就是不想跟她那么早分开而已。 赵丝言又道:“我不去见她,我想见见江侍卫,他也来了吧?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和他聊聊?” 李君泽深深地看了赵丝言一眼,让赵丝言有些莫名。 “江毅能做我的侍卫,并不是因为他武功比我高,事实上,真的碰到高手的时候,说不定是我比不上他。”李君泽淡淡地说道。 赵丝言不知道又哪里惹到这位爷了,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过,他是走门子进的王府。” 所以呢? “其实他的武功并没有比我好,他打不过我的。”李君泽终于说出了结论,然后便看向了赵丝言。 赵丝言眨了眨眼。 李君泽想了想,又说的直白了一点:“所以要教赵公子,不一定非要他不可,而且他这个人向来缺乏耐心,性子又不拘小节。选师父嘛,自然要选一个性子稳重的,否则很容易误人子弟的。” 赵丝言终于听明白了,李君泽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其实是在跟她毛遂自荐,认为他更适合教文浠! 赵丝言忍俊不禁,险些笑出了声来,难得有人能够如此一本正经地推荐自己。 赵丝言连连点头:“这是自然,世子爷文武双全,魅力弗边,一般人自然比不上的,比不上的。” 李君泽便矜持地看了她一眼,她说的这些倒也不所言非虚,既然如此,她可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然后赵丝言像是故意要气他一眼,又接着说道:“不过世子爷身份尊贵,又军务繁忙,我自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去劳烦世子爷了,江侍卫便已经极好。” 李君泽:“!!!” 他都快忘记了,第一见到赵丝言的时候,他便体会到了这种难以言说的憋闷之感。 他瞪着她,眼神里还透出了几分的委屈,赵丝言眼中闪过了一抹笑意。 赵丝言想了想,又道:“还不是时候,以后少不得有要麻烦世子爷的时候呢。”顿了顿,她叹了一口气:“文浠一门心思想要子承父业,日后怕是也想要上战场杀敌的,若是那时,还请世子爷给他一个机会,我不求他建功立业,只希望他能够无愧于心,无怨无悔度过这一生。” 赵丝言总觉得上辈子的赵文浠过的太苦,所以这辈子,她希望他能够随心所欲的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不科举不要紧,只要他高兴便好。 李君泽不由得看了她一眼,“你对这个弟弟倒是好得紧,这么早就开始为他的前途谋划了,上次他说,没有姐姐的人,自然不懂得被姐姐疼爱的感受,我原先还不以为意,现在倒是真的有些嫉妒了。” 赵丝言道:“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我娘呢,一辈子吃了武将女眷的苦,就希望他能够好好学文科举,日后被人尊重,可是却没人问过文浠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李君泽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他开玩笑道:“人家说长姐如母,倒真是如此,日后有了孩儿,便有你来教导,想必你一定会教导有方的。” 赵丝言:“……” 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居然开始讨论未来孩子的教育问题了? 李君泽说完也愣住了,他真的是顺着这个话题说的,说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有些让人浮现连篇。 “我,我不是故意的。”李君泽也不禁有些脸红,顿了顿,他小声地说道:“虽然,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赵丝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还说!”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我都听你的还不行?”李君泽飞快地说道。 赵丝言:“……” 为什么觉得事情更不对劲儿了呢? 李君泽含笑地望了她一眼,“我就愿意听你的。” 有些事情虽然没做过,但聪明的人,习惯的会无师自通,情话说了一次,第二次的时候便不觉得尴尬,反而多了几分自然而然。 赵丝言是真的没脾气了。 李君泽想了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 每次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有一种小心的想要珍惜之感,仿佛一丝一毫的轻慢对她都是一种亵渎,他恨不得将最好的心意捧到她面前,来证明自己的真心。 “言言……”他轻声地唤。 赵丝言觉得心跳的又乱了起来,耳尖也有些发热,让她几乎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璀璨明亮,里面只有她的影子。 两人在这里的气氛极好,可是寺院的另一边却是一阵鸡飞狗跳。 那边去给赵丝言传话的丫鬟回去跟赵丝音复命了,赵丝音看到她,顿时脸色铁青:“怎么是你去?不是让雪梅去传话的么?” 雪梅是陈婉莹身边的大丫鬟。 赵丝音做事向来谨慎,本来她是打算让雪梅去传话,雪梅是陈婉莹的人,如此就将她摘个干净,到时候就算有什么意外,也与她无关,可是她没想到,最后去的居然是她身边的人。 小丫鬟见主子脸色难看,不禁有些不安:“是,可是,可是雪梅她扭伤了脚,恰巧碰见了奴婢,奴婢想着,这是老太太和大太太都吩咐的事,便答应替她去传话,奴婢想着,能出一份力,回去老太太也会夸赞小姐的。” 赵丝音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这在她看来,简直是愚蠢至极,本来与她无关的事,就算不能成功,也与她无关,现在却是连她都牵扯进去了! 但赵丝音并没有责怪丫鬟,她是赵家的大小姐,向来以温柔宽厚示人,这才是符合一个当家主母的形象,尤其这里还是慈恩寺,都不是发作丫鬟的好时机。 “只盼着那边顺利,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赵丝音这么想着,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去看看表小姐那边打探一下消息。”赵丝音吩咐道。 丫鬟看出赵丝音的不悦了,听到吩咐,急忙应了,转身走了出去,希望能够将功折罪。 此时的陈婉莹也终于发现了章子杰。 按说天气寒冷,又是战乱时期,慈恩寺的香客并不太多,江毅把章子杰人到了陈婉莹的门外,他做的悄无声息,居然都没有人发现。 还是陈婉莹打算去打听一下消息,这才派了雪梅出去,结果雪梅一开门,就看到门外躺着一名男子,雪梅忍不住叫了一声。 陈婉莹皱着眉头走了出来:“怎么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陈婉莹一走出来,也险些惊叫出来,“他,他是谁?怎么会在这?” 雪梅也是一脸慌张,她望向了陈婉莹:“小姐,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啊?要不要叫人来?” 陈婉莹眼神冷厉地望向了她,目光里的凶狠之色竟吓得雪梅打了个寒颤。 “你想害死我不成?要是让人知道,我的院子里多了一个男子,你是担心我的名声太好了是吧?”陈婉莹怒声斥道。 雪梅急忙低下头:“是奴婢考虑不周。” 她跟着陈婉莹也有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色厉内荏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有些发颤,以前的表小姐可不是这样的。 陈婉莹深吸了一口气,才稍稍地冷静了下来,她以前很少会对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发脾气,因为她现在用的人,都是赵家的人,她不算是赵家正经的主子,要不然上次她衣衫不整的躺在院子里,也不会传扬出去了,就连赵清如对这些人都非常客气。 就因为她们母女两人可用之人很少,并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就让这些人与她们离心,否则她们要想办事的时候就更不利了。 这次她会对雪梅发脾气,实在是真的有些怒火攻心了,因为看着院子中的男子,她就想到了上一次,她被李君泽赶出来,然后第二天,整个赵家都在传她色诱李君泽不成,被赶出来的传言。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遍!不管这个男子是否与她有关系,若是让人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她的院子里,她的名声可就毁了! 这里可不是赵家,可没有赵老太太为她善后! 陈婉莹带着雪梅想要悄悄地将人给送走,可她们两个到底是姑娘家,要想搬动一个男子还是很吃力的。 陈婉莹松开手,章子杰便摔倒在了地上,陈婉莹愤愤地踢了章子杰一脚:“真是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婉莹表妹你在么?”突然,院门外传来了顾晨风的声音。 院子的门并没有锁上,顾晨风应该是因为避嫌,所以并没有直接走进来,但陈婉莹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给雪梅使了个眼色,这下陈婉莹几乎爆发了无限的潜力,直接把章子杰给抬到了屋内。 “二表妹?有人么?”顾晨风又一次催促了起来。 陈婉莹急忙应了一声:“表哥,我在。” 陈婉莹走了出来,打开门时还有些气喘,她扬起了一个甜美的笑容:“表哥怎么会来?可是办完差事了?” 顾晨风道:“我听说三表妹在这里,我想问问她,可有没有书信带给二叔,二婶正在休息,不便打扰,能不能让我见见三表妹?” 陈婉莹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又是赵丝言!他眼里怎么就只有赵丝言?什么要带书信,还不是为了找理由见赵丝言一面的? 陈婉莹就不明白了,赵丝言到底有哪里好,这一个两个都对她这么好?她自认相貌才情都不输给赵丝言,比她只是没有一个好爹罢了! “表哥找错人了,三表妹并不在我这里。”陈婉莹耐着性子道:“表哥不如去别处找找。” 如果是平时,陈婉莹巴不得多与顾晨风多多接触,可是现在屋子里还有一个章子杰,而且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如果章子杰走出来,碰到了顾晨风,她可就有理说不清了! 所以陈婉莹巴不得顾晨风立刻就离开。 可是顾晨风看到她异常的反应,心中一动:“可是丫鬟说,三表妹确实过来寻你了,你没见到她么?” 陈婉莹诬陷赵丝言也不是一次了,顾晨风还真的不敢信任她。 陈婉莹心中叫苦不迭,刚刚她让丫鬟去传话,找的理由就是她生病了,才将赵丝言引过来的,现在她若说没见到,顾晨风肯定不会相信。 ------------ 第六十四章:自食恶果 “她是来过,不过刚才已经离开了,至于她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怎么,她没回院子里么?”陈婉莹假装诧异地问道。 顾晨风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他怀疑的目光让陈婉莹心中更恨赵丝言。 陈婉莹想将顾晨风支走,便故作虚弱地说道:“表哥,我今天身体有些不适,表哥还是去别处寻她吧。” “表妹不舒服?那正好,我略通医术,我进去给表妹诊个脉吧,姑娘家的身体重要。”顾晨风立刻说道。 谁知陈婉莹却是激动了起来,飞快地说道:“不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急忙说道:“我是说,不用麻烦表哥了,我没事的,休息一会就好了,不敢耽误表哥的正事。” 陈婉莹的心虚反应,几乎认证了顾晨风的猜测,她一定是有什么事在隐瞒,难道是与赵丝言有关? 陈婉莹这么不肯让他进去,难道又是在密谋什么伤害赵丝言? 她越隐藏,就说明有问题。 顾晨风便强行地走了进去,“不麻烦,都是亲戚,你若是有什么事,我也不好与姨姥姥交代,更何况,我也想跟表妹讨杯水喝,这外面太冷,表妹还是先进屋里吧。” 顾晨风说完,不顾陈婉莹的反对,强行地走了进去,一看到院子雪地里的痕迹,眉头就皱了起来,他以为陈婉莹藏的是赵丝言,想到这,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表哥!”陈婉莹惊呼了一声,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屋内。 顾晨风一进到屋内,就看到了坐在椅子里昏迷不醒的章子杰,他不认识章子杰,但是他知道,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的房间,怎么会有男子出现? 顾晨风猛然震住了,他倏地看向了陈婉莹。 陈婉莹对上他的目光,几乎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心里懊恼得不行。 “表哥,我可以解释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人,我不认识他,他突然出现在我的院子里,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陈婉莹慌乱的解释道。 可是顾晨风多聪慧,想到赵丝言的亲事,再看到面前的男子,再想到丫鬟说的,赵丝言接到消息来见陈婉莹了,重重线索衔接起来,顾晨风顿时猜到了原本陈婉莹的计划。 “丝言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顾晨风神色冷厉,厉声喝道。 陈婉莹怔住了,她没想到,顾晨风一开口居然是这个问题,她心头一震,他并没有在意为何她房里会出现一个男子,也并没有误会她与这个男子的关系,他关心的是这个男子是不是用来伤害赵丝言的。 这是她的房间,如果传扬出去,那受损的也是她的名声,又与赵丝言有什么关系?可是他心心念念关心的却都是赵丝言! 陈婉莹的心里涌出了一股浓浓的不甘,凭什么又是赵丝言!凭什么总是她! 她到底哪里不如赵丝言了?差一个爹,差距就这么大么?若是她爹也还在,现在她又何至于受这样的委屈? 陈婉莹陷入了浓浓的自怨自艾里,但顾晨风并没有给她多愁善感的时间。 “说!丝言呢?”顾晨风冷声质问道。 陈婉莹眼睛顿时就红了,她楚楚可怜地望着顾晨风:“表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三表妹真的不在我这里,若是我要害三表妹,又怎会用自己的院子?表哥,你不能这么冤枉我!” 顾晨风没有说话,只是深锁着眉头,似是在衡量她话中的真实性。 陈婉莹见状,咬了咬唇,哽咽着说道:“我真的没有做伤害三表妹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何他会出现在我的院子里,我一个女子,若是被人看到我房间里有个男子,岂不是名声尽毁么?而且,而且表哥,我不信表哥不知道我的心意!表哥怎能如此误会?” 雪梅此时也大着胆子说道:“顾少爷,我们小姐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奴婢刚才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他躺在我们院子里,这分明是别人在害我们小姐我们小姐对您一片真心,您可不能误会我们小姐,还责怪她啊!” 此时陈婉莹也不说话了,只扭过头去,默默地哭了起来。 顾晨风沉吟了半响,终于开口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你也算是赵家的姑娘,今天的事我不会传扬出去,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顾晨风说完,转身便要走,陈婉莹这下是真的伤心了,但好在雪梅机灵,她拦住了顾晨风:“顾少爷,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您能不能将这人送出去?若是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啊。” 顾晨风这下是真的无奈了,他不知道今天这一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很确定的是,这个男子一定是为了算计赵丝言,他本来不想管这个事,可是如果他不管,万一陈婉莹贼心不死,要继续利用这个男子算计赵丝言怎么办? 想到这,顾晨风便没有立刻离开,叫来自己的小厮,将章子杰给抬走了。 至于这男子是谁,左右是这寺庙里的香客,总会有人认识他的。 顾晨风走后,陈婉莹失魂落魄地坐在了椅子里,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一副娇柔的模样。 “小姐,您别伤心了。”雪梅小声地宽慰道:“仔细伤了眼睛。” 陈婉莹却不管,只顾着流着泪,她声音有些暗哑:“雪梅,你说我该怎么办?被他看到了章子杰在我的房里,如今,我便是纵有万般手段,与他也是不可能了!” 顾晨风不会娶一个德行受损的女子,哪怕今天的事情是个误会,哪怕他没有追究,但他绝对不会娶她的。 不追究,是因为不在乎,就算她真的与章子杰有什么,顾晨风都可以视而不见,之所以会答应帮忙,怕也是为了顾虑赵家的名声吧。 陈婉莹还真的是多虑了,赵家的名声还真的不在顾公子的心里,他担心的只是陈婉莹会伤害到赵丝言罢了。 就算雪梅机灵,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陈婉莹了,整个登州出身最显赫的两个男子,而且还不要说这两人正是适婚年龄,一个李君泽一个顾晨风。 李君泽把陈婉莹给扔出来了,夜探献身没有成功,如今又被顾晨风撞到了这样的事情,顾晨风这边也是不可能的了。 可是陈婉莹一向是打算要嫁入名门的,在见过了李君泽和顾晨风这样优秀出色的男子之后,她以后还能看得上别的人么? 陈婉莹自己大概也明白这个道理,伏在了桌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很快顾晨风便知道了章子杰的身份,将他送回了章夫人那里。 章夫人对顾晨风的态度非常热络,顾晨风可是没有必要巴结她的人。 顾晨风含蓄地劝道:“章夫人,这里是慈恩寺,香客云集,还有不少女眷,还好今日是碰到了我,若是换成其他女眷,冲撞了可不太好。” “是是是,顾公子胭脂在理,都是我没管教好他,顾公子放心,我一定好好的管教他的!”章夫人客气地说道。 顾晨风微微颌首,也不再多言,便告辞了。 章夫人本来还想与顾晨风多聊聊,可她毕竟是女眷,而且看样子章子杰还得罪了顾晨风,她便没有阻拦,若是强留怕是要结仇了。 章夫人厌恶地看了章子杰一眼,“把他抬出去,看着就心烦,什么事都做不好,简直是废物!这么好结交顾晨风的机会,都被他给破坏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婆子丫鬟们急忙将章子杰给带出去了,章夫人越想越气,回去之后便开始冷落章子杰,章子杰在章家的境况越加艰难,此乃后话。 赵丝音的丫鬟去了陈婉莹的院子里,在门外听到陈婉莹的哭声,她没敢多打扰,急忙回去禀告给了赵丝音。 赵丝音皱了皱眉头,当时就明白了,怕是她们谋划的事是落空了,她心中不禁暗恨,这赵丝言的运气怎么这么好,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她都能躲过去。 顾晨风不放心赵丝言,想要找她,却在寺院中看到了江毅一闪而过的身影,江毅和李君泽向来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江毅在这,李君泽肯定也来了。 难怪陈婉莹的计划落空了,顾晨风急忙跟了上去:“江侍卫!” 江毅和顾晨风一起去了关赵丝言的屋子里,在路上,顾晨风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对陈婉莹和赵丝音算计赵丝言的事很是气愤。 “顾公子放心好了,幸好有我们世子爷及时发现,有我们世子爷在,不会让人算计到赵三小姐的。”江毅笑着道。 顾晨风的神色一顿,李君泽对赵丝言的殊异,他早就看出来了,不过他一直装作没看到,只安慰自己说,这都是因为赵亭山,李君泽对赵丝言不过是看在赵亭山的份儿上。 可是现在他似乎已经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江毅看了顾晨风一眼,不经意地说道:“我跟世子爷从小一块长大,从小他就长得好看,容易吸引女子的关注,从小小姑娘就愿意和他一块玩,长大了更是如此,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的,赵三小姐绝对是独一份儿,别说女子了,就连男子,也没见他如此煞费苦心的。” 顾晨风心头一颤,然后道:“世子爷身份尊贵,日后更是会有不少的女子,他应该会以大业为主吧。” “没碰见赵三小姐之前,我也没想过咱们世子爷会色令智昏啊,谁能想到他能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个地步?上次去王家,说是为了穆子昭,其实呢,穆家人什么时候见不行?何苦要眼巴巴地追到王家去,还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江毅一脸无奈地说道:“这还没怎么样呢,以后怕是更了不得了。” 顾晨风眉头微蹙,并没有说话。 江毅看了他一眼,目光别有深意,“所以你明白吧,咱们世子爷啊,也是个惧内的主。”顿了顿,他又淡淡地说道:“世子爷从小就霸道,对于自己看上的东西,绝对是势在必得的。” 所以老顾啊,不行就放弃吧,你是抢不过世子爷的。 这句话江毅藏在了心底没有说出口,不过他相信,顾晨风是个聪明人,应该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顾晨风确实听明白了,李君泽怕是也发现了他对赵丝言的情愫,所以才让江毅来敲打他的呢。 其实还真不是,这次完全是江毅自己自作主张,以李君泽的骄傲,他就算看上了一个女子,若是有其他的情敌,他也做不出来以势压人的事情来,他完全有自信可以靠着自己的能力得到心爱女子的真心,以势压人那都是没本事的人做的,世子爷还真的不屑做出这样的事情。 江毅这么做,也是为了两人好,顾晨风是个难得的人才,有他辅佐李君泽,李君泽也算是如虎添翼了,江毅不希望两人因为一个女子而生出嫌隙出来,李君泽那边肯定是不可能放弃的了,那就只能让顾晨风知难而退了。 江毅想了想,又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顾公子,我是把你当成自己人,才跟你说这些的,你可别跟世子爷说我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啊,不然他肯定得责怪我了。” 顾晨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两人去了赵丝言与李君泽被困住的房间,顾晨风又被打击了一次:“他,他们两人都在这?” 江毅叹了一口气,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这下知道了,他们世子爷为了赵三小姐,连这样的手段都用出来了,简直是无所不用其也不为过了。 江毅打开了门,赵丝言与李君泽正在谈论穆家的事。 “我后来又亲自去了一趟穆家,穆家确实是被人威胁了,穆威本来并不打算妥协,还好穆子昭从中周旋,总算是顺利解决了。”李君泽说道。 赵丝言皱着眉头,“看来朝廷要对你动手了。” 李君泽想了想,“倒也未必是朝廷的意思,这次过来的只是个太监,说不定是东厂的人自作主张,这些年东厂势力渐大,手也伸得长了,心也养大了,难免做出一些蠢事出来。” 皇上是开始忌惮翊王府了,但是也至于在战马这样的事情上做手脚,怕是那些阉人在自作主张,这关系到朝廷争权的内幕,李君泽并不想跟她说这些。 “外戚和东厂如今也是不死不休,再加上一个你,这朝廷也是不安生的。”赵丝言淡淡地说道。 李君泽诧异地看了赵丝言一眼,他没想到,赵丝言对朝廷的局势也了解的这么透彻! 他心里闪过了一抹疑虑,赵丝言只是一个闺阁千金,为何会去了解政事?赵亭山只是一个武将,山高皇帝远的,她了解这些是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 李君泽想到这,心里砰砰地跳着,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出别的原因了,他只觉得有些喜悦。 “世子爷。” “世子爷。” 顾晨风与江毅两人走了进来,打断了李君泽的思路。 顾晨风的目光落在赵丝言的身上,她和李君泽两人面对面坐在两张椅子上,中间还隔了一些距离,两人的神色皆是坦然镇静,若非屋内只有两人,不合规矩,他们像是坐在一起谈天的好友而已,并无一丝的暧昧。 但不一样,顾晨风就是知道那是不一样的,他们之间透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默契,就好像谁都无法加入他们中间一样,在那一方小天地里,只有他们两人。 顾晨风的表情有些难看,他到底是来晚了么? 突然,一道锐利的目光对准了他,他知道,那是李君泽。 顾晨风抬起头看了李君泽一眼,两人四目相对。 赵丝言见到顾晨风有些诧异:“表……顾公子,你怎么也来了?是来见世子爷的么?” 她刚刚只说了一个字,某位太子爷的眼神就盯上了她,她急忙改了口。 顾晨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细节,看来世子爷对赵丝言的感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他不禁有些心事重重。 “没什么,我本来是想来问你,有没有书信要带回去给二叔,结果碰见了婉莹表妹。” 赵丝言点了点头,“没有什么,麻烦顾公子帮我带句话,就说家中一切都好,让爹爹好好照顾自己便是了。”顿了顿,她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自便。” 李君泽望向她,目光中带着一抹柔色,他微微点了点头:“陈婉莹那边你要小心一点,这一次她们的算计未能成功,怕是……” 赵丝言微笑着打断了他:“世子爷,你有你的战场,我也有我的。” 而她相信他能做好自己的事。 赵丝言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李君泽望着她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了一抹神采,他喜欢的姑娘,总是这样与众不同。 江毅一脸无奈地看了李君泽一眼:“完了,魂儿都没了。”无意间转过头,又看了顾晨风一眼,发现他也是一脸失魂落魄,呵了一声:“得,又傻一个。” ------------ 第六十五章:为难谁呢! 赵丝言回去之后,柳氏便也醒了,赵丝言只简单地说了一下,章家提亲的事算是解决了,不过赵丝言隐瞒了陈婉莹和赵丝音勾结章子杰想要毁她名节一事。 柳氏自然是相信女儿的,闻言急忙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如此一来,娘可算是放心了。” 赵丝言微笑着颌首。 用了晚饭,柳氏不放心赵丝音与陈婉莹,便又去看了看她们,听寺中的僧人说,章家人已经离开了,柳氏这下算是彻底放了心。 第二天用过了早饭,柳氏便去了叫赵丝音与陈婉莹,她们该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陈婉莹的眼睛红肿着,一脸憔悴的样子,看着就没有睡好的样子,柳氏不解,还关切地问了她几句。 陈婉莹这次险些维持不住她一贯的柔弱形象,眼神愤愤地瞪向了赵丝言。 “没什么,只是昨晚没有睡好罢了。”陈婉莹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 赵丝言温声说道:“想来是表姐为了给姑父祈福,又想起了姑父,所以才心中难过,夜不能寐吧,娘,表姐一片孝心可嘉,您别再问了,免得表姐又该伤心了。” 陈婉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还是三表妹了解我啊。”这话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赵丝言微微一笑,体贴地说道:“这是自然,我们可是同族的亲姐妹呢!” 陈婉莹的脸色一变,就连赵丝音的表情都有些不自在,同族亲姐妹,她们做的可不是亲姐妹会做的事情,她们总觉得赵丝言这话是在讽刺她们,不过赵丝言一副诚挚的样子,倒显得她们多心了。 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吧,她们做了亏心事,所以赵丝言说什么,她们都觉得她是别有深意,意有所指,甚至她们连昨天赵丝言去了哪里,为何没有去陈婉莹的房间都不敢问出口。 赵丝音和陈婉莹急匆匆地上了马车,赵丝言便也扶着柳氏上了马车,一行人启程返回了。 回到了赵家,柳氏带着三位姑娘去给赵老太太请安,当赵老太太看着毫发无伤出现在她面前的赵丝言的时候,脸色变得,比她当时装病都难看几分。 赵老太太不敢相信事情居然会失败,她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问道:“你们这次可顺利?可有发生了什么事?” 柳氏笑着道:“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一切都很顺利,儿媳还给母亲求了一卦,是个上上签,说母亲的身体一定会康健,长命百岁。” 赵老太太觉得心口跳的有些厉害,这让她第一次怀疑起慈恩寺的卦象是否真的灵验,否则为何她此时觉得自己是真的不好了呢? 大太太看了赵丝音一眼,赵丝音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大太太这才知道,这计划是失败了,她心里涌出了一股不甘,这赵丝言怎么就那么好命?这样的事都能让她躲过去了! 如此一来,也不知道章家的婚事是否会出现变故。 柳氏不管她们心中所想,请完安便要告退:“娘,那儿媳就先告退了。” 赵老太太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慈恩寺发生了什么,毫不犹豫地挥手让柳氏与赵丝言退下。 两人一走,赵老太太就看向了赵丝音。 赵丝音无奈地将事情说了,陈婉莹不想听这些,这根本是往她伤口上撒盐!本来以为这次赵丝言能被毁了名声,顾晨风就算再中意她也无可能,可是偏偏,赵丝言安然无恙,全身而退了,倒是她,被顾晨风撞破,与他再无可能。 陈婉莹回到院子里,看到赵清如,当下便扑到了她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赵清如心疼的不行,连忙问怎么回事。 陈婉莹红着眼睛,恨恨地说道:“娘,我不甘心!为何赵丝言她那么好命啊!我又比她差了什么?难道就因为我爹死了?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啊?” 赵清如紧紧地抱着她:“莹儿,别哭,别哭,娘一定会让你过得比谁都好的,一定会的!”说着,她擦了擦陈婉莹的眼泪,眼神锐利:“既然嫁不了顾家,那我们也要考虑别家了,凭我儿的才貌性情,还怕找不到好人家么?” 陈婉莹点了点头,红着眼睛说道:“娘!我一定要让他们所有人都后悔!” 陈婉莹想到顾晨风俊美儒雅的风度,眼中闪过了一抹不甘。 赵清如满意地微微颌首,摸了摸她的头。 自从赵丝言从慈恩寺平安无事回来之后,赵老太太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又过了两日,章家那边也没派人来商议婚事,赵老太太和大太太都坐不住了,派人去了章家打听消息。 结果派去的嬷嬷连章夫人的面儿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出来。 嬷嬷回来禀告道:“章家说我们痴心妄想,居然还敢与章家攀亲,章家没找我们麻烦就不错了,居然还敢找上门去,还说以后不准我们再提起此事,否则他们章家定不会善罢甘休。” 章家态度如此明显,不用多说,这亲事是成不了了,那赵亭绪的主簿之位自然也就没戏了。 赵老太太听完,气得浑身发抖,但是她不是气章家,她气得是柳氏与赵丝言,她要是再想不明白就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了。 “好啊,平日里看着是个老实的,原来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我倒是小瞧了她!居然还敢耍这样的手段!”赵老太太恨声说道。 大太太心里也觉得失望,“娘,这二弟妹也太过分了,根本是没把您放在眼里!虽说章家承诺是给我们老爷一个主簿之位,那也是因为二弟他本就有官职在身,这定是二弟妹不满我们老爷做官!可是她也不想想,我们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啊!” 大太太是真的恨极了二房,这么好的机会,就被柳氏给破坏了,到手的鸭子都飞了,这简直是在挖她的肉! 赵老太太愤愤地说道:“我早就说她是个丧门星!” 大太太却是狐疑地看向了赵老太太:“不过这章家为何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赵老太太也想不明白,不过肯定是柳氏动的手脚没错了,因为这件事,赵老太太对柳氏心中恨极,便开始故意冷落她,甚至就连赵文浠在的时候,都没有例外。 赵文浠去找赵老太太说情,都被赵老太太怒斥了一顿:“你只管好好读书,总是粘着母亲像什么话?我们赵家没有这么没出息的子孙!” 赵文浠闻言,也不敢再劝了,担心又惹怒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成天让柳氏在面前立规矩,一连几日,柳氏便消瘦了不少,柳氏自己倒没什么怨言,在她看来,她身为儿媳,这也是她应当做的,而且女儿的亲事能顺利解决,就算她吃再多苦她也甘愿。 但赵丝言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李嬷嬷跑到赵丝言面前诉苦,眼睛都红了:“三小姐,您快想想办法,这么下去,太太的身子如何能受得了呢?” 赵丝言皱了皱眉头,脸色有些难看,赵老太太这次的手段可谓是简单粗暴的很,很是直白,根本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是却出奇的有效,有时候,身份便是天然的优势。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提笔写了一封信,然后叫来了绿荷。 “你去替我送封信,送出府的时候,一定要让府里的都知道,这是给世子爷的回信,就说世子爷让人给文浠送了两本书,这是母亲写给他的回信,感谢世子爷的。” 绿荷闻言,接过信来,连连点头:“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小心些,别让人看出来了。” “奴婢办事,小姐放心!一定不会让人发现的!”小丫鬟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绿荷拿着信便走了。 李嬷嬷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不禁喜道:“如此一来,老太太可再不敢磋磨我们太太了。” 赵丝言点了点头,顿了顿,她又道:“我记得之前外祖母曾送来了血燕,今日便给母亲做一些,让她好好补补身子。” 李嬷嬷急忙应了,“太太知道小姐一片孝心,一定会高兴,奴婢亲自去做,免得那些小丫鬟糟蹋了这好东西!” 李嬷嬷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绿荷的动作很麻利,也进行的很顺利,主要是因为现在二房是全府关注的焦点,大太太和赵清如都时刻注意着二房的动静,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她们的注意。 这次绿荷要送信出府,根本不用绿荷想办法散播消息,就有人来打听消息了。 绿荷还装模作样地推辞了两下,“你打听这个干什么?这是主子交代的差事,做奴婢的,办好差事就好了。” “绿荷妹妹,这不是碰见了,随便聊聊嘛,说起来,我们还是同一年进府的呢。”那小丫鬟讨好地笑了笑,然后好奇地问道:“这府里谁不知道,世子爷是冲着二房才对我们赵家另眼相看的,世子爷真的那么器重二老爷?不是说军中有不少的将士么?为何会对二老爷如此另眼相看的?” “那是自然!”绿荷一脸骄傲地说道:“那是世子爷慧眼识珠!别的将士如何能与我们老爷比?前几日还给我们五少爷送了几本书呢,说是要我们五少爷好好读书,以后也要为国效力的,你说说,这满军的将士,有几个能得世子爷如此的另眼相看?” 小丫鬟连忙露出了羡慕的神色:“真是如此啊?那世子爷对二老爷可真好!” “可不是嘛,所以我们太太便让我去送信,这世子爷对我们老爷好,对我们五少爷也好,咱们赵家也不能没有礼数不是?”绿荷理所当然地说道:“好了,我不与你多说了,我要赶着去送信了!” 绿荷说着,急匆匆地就走了。 小丫鬟这次不拦着她了,看着她走远,眼睛一转,便去禀报给大太太了。 大太太给小丫鬟打赏了五十个铜板,那小丫鬟嘴角撇了撇,这大太太就是小气,打赏下人也不大方,不过她还是喜滋滋地应了,谢了恩,便转身走了出去。 大太太皱了皱眉头,正在做绣活的赵丝音露出了一个冷笑:“看来二婶这是受不了了,把世子爷搬出来压人呢!” 大太太怒道:“这二房是越来越嚣张了,连你祖母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谁让二叔得到了世子爷的赏识呢?”赵丝音漫不经心地说道:“就连祖母的寿辰,世子爷都能亲临,要是爹也有个一官半职,也不至于看二房的脸色了。” 一提到这事,大太太心头的火便又冒了出来,到手的主簿之位就这么没了,想想她就觉得心里有气。 赵丝音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温声道:“娘,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她能给世子爷写信,就能去给世子爷告状,谁让爹就没有官身呢?不得不低头啊!” 大太太不情不愿地应了,脸色却还是不太好。 大太太去了一趟鹤兰苑,规劝了赵老太太几句,赵老太太也是气得不行,不过却是不敢再给柳氏立规矩了。 不过大概是因为心头不顺,再加上章家的婚事未成,赵老太太竟然真的病了,病了好几日都没好,也没有心思去找柳氏的麻烦了,赵丝言与柳氏便也过了好几日的清闲日子。 大太太却忙了起来,因为府里的三位少爷明年都要参加科举了,她自然要张罗起来,赵文煜和赵文康还是她亲儿子,就连赵丝音都靠后了。 这一日,孙夫人亲自登门,来给赵老太太送了帖子,邀请赵家的人去赏花。 孙家虽说是商户,但却向来喜欢附庸风雅,孙家的院子建造的绝美精致,更是在府中养了一片梅花林,在整个登州都是排的上号的,这次孙家便是邀请赵家人去赏梅花的。 按说读书人对商户向来轻视,赵家向来又以书香门第自居,按说不会与孙家这样的商户往来,可是那也分什么商户,孙家是登州的首富,赵家还是愿意屈尊降贵的,而且这次还是孙富贵的夫人亲自来了。 所以赵老太太收到帖子,便很痛快的答应了,一定会去参加的。 不过此时大太太忙于家事,分身乏术,赵清如又是孀居,不便出门,最后这出门的人选便落在了柳氏的身上。 大太太又急忙吩咐针线房给她们准备出门的衣裳和首饰,这次出门,赵丝音并没有去,她被大太太留在家里,学着管家的事情,所以柳氏便带着赵丝言和陈婉莹一起出门了。 陈婉莹是赵老太太发话要带上的,柳氏也明白,陈婉莹也到了说亲的年龄,这次带她出门,也是给各位夫人相看的。 不过柳氏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以前孙家和赵家也没有太多往来,为何着次孙夫人居然亲自前来送帖子? 赵丝言却是知道原因,之前李君泽曾说过,他是想用孙家的,怕是孙家如今是妥协了,赵亭山守得李君泽的重用,孙家自然也要更加重视一些了。 不过这些她并没有告诉柳氏。 今天陈婉莹明显是特意装扮过一番的,她本就长得秀美,尤其是我见犹怜的气质,她今日穿了一件水蓝色绣白茉莉花的夹袄,配上发间的金缕蝴蝶步摇,看起来青春活泼,很是雅致。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陈婉莹见到柳氏的时候,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乖巧恭敬,站在她身边,很是恭顺的样子。 柳氏不禁有些惊诧,以前陈婉莹对她向来不如对大太太亲近,今天倒是一反常态了,不过她没有多说什么,带着赵丝言与陈婉莹出了门。 孙家在城南,城南住着的都是家境不错之人,有在衙门当差的小官,还有就是清贵的书香门第,孙家占地极大,大概因为今天孙家办花会,导致一条街都有些拥堵。 到了孙家的大门前,柳氏带着赵丝言和陈婉莹下了车,门前有丫鬟婆子在迎客。 一看到赵家的马车道了,婆子低声吩咐了丫鬟几句,小丫鬟就走了进去,不一会,孙夫人便走了出来。 孙夫人今年四十余岁,生的有些富泰,一双眼见人三分笑,看起来是个和善的夫人。 孙夫人看到柳氏,笑容满面:“是二太太来了,快里面请,”顿了顿,她看了赵丝言和陈婉莹一眼:“这两位姑娘是?” 孙夫人态度和善,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之前的事而影响到孙家,赵丝言想到这,不由得若有所思。 柳氏笑着介绍了:“这是小女丝言,这位是我们老爷的外甥女,婉莹。” 赵丝言和陈婉莹给孙夫人轻轻地福了一礼。 孙夫人的眼神在两人的脸上一闪而过,旋即更是露出了一个更加温柔和善的笑容来:“看看,还是赵家会养姑娘,看看这长得玲珑剔透,真是让我一看心里就欢喜!” 柳氏的眼神闪了闪,这心里欢喜的话里面的含义可多了。 孙夫人点到即止,旋即从怀里掏出了两个荷包来,笑着塞到了赵丝言与陈婉莹的怀里。 ------------ 第六十六章:孙家的心思 “这是我给两位姑娘的见面,谁让我一见两位姑娘就喜欢的不行?不过是我做长辈的一点心意,可别嫌我庸俗!” 这倒是让柳氏无法拒绝,否则就是在嫌弃孙家是商户了,柳氏便道:“既是孙夫人的一番心意,你们就收下吧。” 赵丝言与陈婉莹应了一声:“是。”这才接过了荷包,福了一礼。 孙夫人笑着为三人带路,走进了园子里。 孙家的庄子建的很是精致,几乎是百步一景,各有千秋,处处透出一股雅致奢华,不愧为登州的第一首富之家。 陈婉莹看着,目光不由得闪烁了起来。 几人走到半路,便看到一名相貌端庄的青年走了出来。 “娘!这位是……”孙敬泽望向了柳氏。 孙夫人笑着解释道:“这位是赵二太太,这位是赵小姐,陈小姐。” 赵丝言见到是外男,便已经垂下了目光,并没有看向孙敬泽,倒是陈婉莹,悄悄的抬起头看了孙敬泽一眼,又匆忙地低下了头,一副害羞腼腆的样子。 孙敬泽的目光在陈婉莹的身上一闪而过,他的眼神闪了闪,他自然看到了刚才陈婉莹含羞的目光。 孙夫人笑着道:“这是犬子,跟在他父亲身边学着做事,没出息的很!” 柳氏当即便笑道:“令公子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孙夫人这么说我可不依了,有这样出色的儿子还不满意?” 孙夫人眼中的笑意更盛,没有谁会不喜欢人夸赞自己的儿子的。 “孙公子。”赵丝言与陈婉莹行了一礼,赵丝言便退到了柳氏的身后,并未多看孙敬泽一眼。 陈婉莹低着头,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像是害羞极了。 孙夫人的眼神在陈婉莹与赵丝言的身上一闪而过,心里便多了几分计较。 “好了好了,你去和你的同窗说话吧。”孙夫人笑着说道。 孙敬泽点了点头,目光在陈婉莹的身上停顿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孙夫人将三人安顿好,便歉然地说道:“二太太,还有几位夫人说要过来,我得去迎迎去,招待不周,多多担待!” 柳氏微微颌首:“孙夫人尽管去忙,不碍事的。” 孙夫人又冲着赵丝言和陈婉莹温和地笑了笑,这才扶着婆子的手走了。 陈婉莹不解地看向了柳氏:“二舅母,孙家举办这么大的花会,怎地就孙夫人一个在忙?也没见少奶奶来帮忙?” “这孙家只有一位嫡出的大少爷,就是孙敬泽,尚未成亲,孙家成亲的都是庶子,庶子媳妇儿身份到底差了些,所以才没有出来待客,这孙家虽说是商户之家,礼仪倒是不错。”柳氏说着,不禁微微赞许地颌首。 陈婉莹的眼神不由得若有所思,赵丝言看到她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些无奈,这不会,这不会是又看上了孙敬泽了吧? 这见一个爱一个的属性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以前陈婉莹看上的都是李君泽和顾晨风之流,两人皆是出身显赫,这孙敬泽虽说是富贵,但地位上倒是差了许多。 赵丝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过私心里,她倒是不希望陈婉莹与孙家有什么牵扯,李君泽既然已经决定用孙家了,以陈婉莹能折腾的性子,要是再嫁到孙家,可不是一件好事。 陈婉莹这才恍然大悟,她坐在柳氏的身边,乖巧地说道:“二舅母知道真多,”顿了顿,她又一脸叹息地说道:“说起来这孙家也是奇怪,庶子都成亲了,偏偏不给嫡长子定亲事,也真是奇怪。” “孙家向来注重嫡庶之分,这嫡长媳自然要好好挑选的,这孙家以后可是全要由孙家大少爷来继承的。”柳氏说道。 大概是因为越缺少什么,就越注重什么,孙家因为是商户,就怕被人说成没规矩没底蕴,所以把规矩礼仪看得比什么都重,宠妾灭妻这种事绝对不存在的,而且还严苛的规定了,只能由嫡长子继承家业。 “所以孙老爷这些年来,只将孙家大少爷带在身边,亲自调教,其他的庶子,便是有些才能的,也会刻意打压,免得威胁到嫡长子的地位。”柳氏继续说道。 陈婉莹闻言,不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孙家这规矩是绝对保证了长房嫡出的地位。 柳氏话音刚落,就有好几位夫人来找柳氏说话了,话里话外对柳氏多有追捧。 这让柳氏有些受宠若惊,因她出身武将世家,又嫁了个武将,平日里这种宴会,都是很少会有人与她主动攀谈的,没想到今天却有这么多人与她说话,一时间竟人有些忙不过来,还好有赵丝言在一旁帮衬她,倒也不显得手忙脚乱。 “相必这位便是令嫒了,听说当初还补了一幅古画给祖母贺寿?真是又孝顺又有才华的姑娘啊。” “您过奖了。”柳氏有些矜持地说道。 赵丝言微微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却是落落大方地站在柳氏的身边,护着母亲,这落在众夫人的眼里,对赵丝言的印象便更好了许多,心里便开始谋算起来。 “这么好的姑娘,也不知道定亲了没有?”有位心直口快的夫人直接便问了出来。 因都是女眷在场,这也不算是失礼,赵丝言的脸颊微微红了红,她倒不是觉得害羞,她就是觉得无奈,活了两世,明明对这些问题都已经免疫了,却还要装作害羞的样子,她真的压力很大呀。 柳氏笑着答:“还没有呢,她年纪还小,还想留她两年。” 众位夫人纷纷点头,“我若是有这样贴心漂亮的女儿,我也舍不得她出嫁!” 陈婉莹落在一边,便显得有些别冷落了,她眼中闪过了一抹黯然,她不想再看到柳氏和众位夫人打得火热的样子,便悄悄的拽了拽柳氏的衣袖:“二婶,我想去更衣。” 柳氏看了一眼众位夫人,她此时不便离开,又不放心陈婉莹一人,便道:“让喜儿伺候你去。” “不用了二婶,二舅母身边不能离开人,我让雪梅跟我去就好,而且这园子里还有这么多的丫鬟婆子,我问一问就好了,二舅母不必担心。”陈婉莹说着,便带着雪梅走了。 柳氏向来是个软绵性子,自然也就没有阻拦,看着她离开了。 陈婉莹带着雪梅向外走,雪梅不禁疑惑道:“小姐,我们为何要离开?我们这次来,不就是为了多结识几位夫人的么?” 让夫人们发现她们小姐的好,这样才有利她的亲事。 陈婉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们是看不到的,你以为为何她们都会对二舅母刮目相看?还不是看在世子爷的份儿上?世子爷来参加外祖父的寿宴,登州谁人不知?如今二舅母的身价自然水涨船高。” 她到底只是外甥女,不是亲女儿,再说,还有赵丝言在一边,她要是能比得过赵丝言就算了,偏偏她还压不住赵丝言,自然成了陪衬,她不愿意,所以这才找了借口出来。 陈婉莹心里是真的恨,为何她什么都不比别人差,相貌才情,到底哪里不如人了?可是就因为她爹死了,她娘又是个指望不上的,所以就没有人为她谋划?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 陈婉莹走着走着,便走到了梅林的角落处,身边竟也没了什么人,雪梅有些忧心,可是看着她面色不渝的样子,也不敢出言提醒。 陈婉莹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这世上顶顶可怜之人,无人怜惜疼爱,白白浪费了她的相貌才情。 想到这,陈婉莹不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世界之大,竟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么?” “姑娘何出此言?姑娘蕙质兰心,又怎会没有容身之处?”突然,一道男音响起,声音里透出了一股温柔。 正是刚刚才见过的孙敬泽。 陈婉莹有些惊吓似的转过身来,看到孙敬泽,脸上闪过了一抹惊慌之色,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平白多了几分无助柔弱。 孙敬泽本能地放缓了声音:“别怕,是我,我只是路过这里,看到姑娘,我并非有意冒犯。” 陈婉莹的脸色微红,低着头,声音娇柔:“孙公子客气了,是我不该来这里的。” 孙敬业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神充满怜惜,陈婉莹对上了他的目光,脸颊宛如红梅嫣红,衬托她秀美的小脸平添了几分娇艳。 赵家的人长相皆是不错,陈婉莹的相貌自也是极好的,也难怪陈婉莹会对自己的命运觉得不公了,但凡是长得好看的姑娘,都难免心高气傲。 陈婉莹低着头,柔声说道:“我,我该回去了,不然二舅母该担心了,孙公子自便。”说着,她轻轻地福了一礼,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非常符合一名大家闺秀腼腆害羞的模样,只是陈婉莹脚步匆匆,无意间刮到了梅树枝,一方丝帕刮在了树梢。 孙敬泽看到了,走过去取下丝帕,本想唤住她,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没有开口,他低头看了看丝帕,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一股淡淡的雅香扑鼻而来,他轻轻地勾起了唇角。 孙敬泽想了想,转身向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孙富贵在书房里,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李君泽狠狠地发作了孙家一遍,导致孙家赔了不少的粮草不说,也失了颜面,整个孙家上下都像被扒了一层皮一样,孙富贵为了这件事也消耗了不少的精力,也少了以前的气定神闲。 唯一不变的是体型还和以前一样珠圆玉润的。 “你可去看了?赵家也来人了?”孙富贵淡声问道。 孙敬泽点了点头:“二太太和带着两位姑娘一起来了。” 孙富贵点了点头,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来了就好啊,来了就好,只要来了,就说明有结交的余地。” 孙敬泽道:“爹,我们真的要交好赵家?那何家那边……” 孙富贵冷笑了一声:“我算是看明白了,翊王府再落魄,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说我们孙家,就连何青山怕也是自身难保。” “可是何家的背后毕竟还有……”孙敬泽指了指上面,被孙富贵瞪了一眼。 孙富贵想了想,然后道:“就算他背后还有人,可是山高皇帝远,那人也未必能撼动得了翊王府,远水解不了近渴,否则这次何青山也不会被摆了一道,在跟着何青山与世子爷做对,我们孙家不会有好下场的,到那时,他背后的人可不会救我们孙家!” 孙富贵不愧是能从一介平民做到今日的首富地位,还是有几分眼界的,他知道,他跟何青山不过都是小喽啰,何青山一直忠心耿耿的跟着背后之人,想必以后是会有大造化的,可是这个时间太漫长了,怕是还等不到那人铲除了翊王府,就会被李君泽给灭了。 而那背后的人,是不可能会出面力保何青山的。 何青山效忠的那人,就算再有权势,也管不到登州这个地方来,可是李君泽却是能掌控整个孙家的生死的。 这就是所谓的县官不如现管,哪怕孙富贵知道,李君泽这条船也未必牢固,可是他别无选择,如今李君泽递来了橄榄枝,他若是不接着,孙家怕是马上就有灭顶之灾了。 孙敬泽点了点头,他试探地看向了孙富贵:“那爹的意思是,我的亲事便定下了赵家的姑娘?” 想到这,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怀中的那一方丝帕,陈婉莹是不是也能算是赵家的姑娘呢? 孙富贵略一沉吟,最后点了点头:“世子爷在登州从未表现出对旁人的另眼相看,只有赵亭山,看来他是非常器重赵亭山的。” 孙敬泽想了想:“可顾家的长孙顾晨风如今也为世子爷效命,顾家与赵家有亲,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孙富贵想了想,摇了摇头:“怕是并非如此,世子爷一到登州之时,众多将领中只召见了赵亭山,顾晨风还未来,听说顾晨风能得世子爷的青眼,也是因为赵亭山在其中的运作,”顿了顿,他抬起头:“不管如何,与赵家交好绝对没错!” 孙富贵之前能跟何青山交好,可是何青山并不可靠,相比之下,赵亭山可是比何青山靠谱多了。 至于他和何青山的亲家关系,孙富贵淡定的表示,不过是一个庶出,不算什么。 孙敬泽想了想,然后试探地问道:“那爹,您是打算选哪位姑娘?” 孙富贵沉吟了一下,摸了摸肥硕的下巴,然后才道:“这最满意的人选,自然是赵亭山的独女,我听闻此女颇有才名,又得赵亭山的宠爱。” 孙敬泽隐隐皱了皱眉头,孙富贵敏锐的发现了他的异常,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你不想娶赵丝言?” “没有的事,一切全凭父亲做主!”孙敬泽果断的否认:“只是如今赵亭山得世子爷的器重,盯上赵丝言的人也不少。” 孙富贵点了点头,“赵家一共就两位姑娘,大房的姑娘不用想,赵家是不会同意的,赵丝言……为父心里总觉得不是个好人选,还有就是赵家的一位表小姐了,”顿了顿,他皱起了眉头:“只是赵家的表小姐,到底是隔了一层,怕是关系没有那么亲近啊。” 孙富贵倒是也想把女儿嫁过去,可是赵家适龄的男子只有赵文煜一个,赵家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同意赵家的大少爷娶一个商户之女的,就连孙富贵自己,都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娶商户之女,无奈之下,才不已的想到这个办法。 孙敬泽的眼神顿时一亮,不由得急切地说道:“也未必,听说这位表小姐非常得赵老太太的宠爱,听说赵亭山对这个外甥女也很是怜惜,这次二太太还特地带她出门,赵家还是重视这个表小姐的。” 孙富贵看了他一眼,不由得弯了弯唇角:“看来我儿对这个陈婉莹很是中意。” 孙敬泽不禁一慌:“爹,我没有……” “无碍,你也到了喜欢女子的年龄,不过你要记住,你是孙家的长子,以后是要继承孙家的家业的,万万不可沉迷儿女情长!”孙富贵警告道。 孙敬泽郑重地点了点头:“爹,我明白的,儿子断不会如此!” 孙富贵欣慰地点了点头,儿子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他还是有数的。 孙富贵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听说,这个陈婉莹有些流言传出来,听说她曾因思慕世子爷,惹得世子爷大发脾气,赵家还因此处置了一批下人。” 孙敬泽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爹,不过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罢了,每年这些传言还少么?” 孙富贵闻言,便看向了儿子道:“这么看来,只有这个陈婉莹最适合,虽说身份低了一下,又没了父亲,不过谁让我儿喜欢,便就她吧,等过了年,爹就让你娘差人去提亲!” 想到那个梅林中娇柔秀美的女子,孙敬泽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热切,他脸上带了几分的笑意:“是!谢谢爹!”顿了顿,他确实有些迟疑:“听说这在赵老夫人很疼爱这个外孙女,赵家会不会不愿意?” 孙富贵脸上露出了一个冷笑:“又不是赵家嫡出的姑娘,一个没了爹的孤女,赵家还敢如此托大,那就未免太不把我们孙家看在眼里了!” 孙敬泽点了点头,便没有说话,他相信孙富贵,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 ------------ 第六十七章:过年啦 此时的花会这边,陈婉莹心嘭嘭地跳着回到了园子里,他可看到她有意留下的丝帕? 她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只觉得脸上烫的发热。 如果是孙家也不错,她刚刚偷偷地打开了孙夫人给她的见面礼,是两颗龙眼大小的金珠,这作为见面礼来说已是很贵重的,她的首饰里还没有成色这么好的。 柳氏看到陈婉莹回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人跟着她出门,可别出了什么差错才好。 “婉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可是出了什么事?”柳氏说着,便看向了雪梅。 陈婉莹急忙道:“二舅母,我没事的,只是走的快了一些,有些气喘而已。” 柳氏将信将疑,她是真的担心陈婉莹做出什么事情出来,毕竟这位可是有着前车之鉴。 柳氏将信将疑,却不敢再让陈婉莹离开她的视线了,好在陈婉莹也没有再出幺蛾子,总算是安稳了。 孙家的梅花确实开的不错,花会也是宾客尽兴,孙夫人亲自将柳氏送上了马车。 “你们有空就过来玩儿,平时也没个跟我说话的人,委实孤单的很,今日见到了二太太,我是真的高兴,还有丝言和表姑娘,也有多多过来玩才是。”孙夫人笑着说道。 柳氏自然笑着点头,她能多出来走动,与各家夫人交好,对赵亭山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陈婉莹的目光却是闪了闪,孙夫人刚才叫了赵丝言的名字,却叫她表姑娘,亲疏立现,她心头不由得一刺,为何又是赵丝言!有了顾晨风还不够,现在连孙夫人也如此喜欢她! 陈婉莹眼里闪过了一抹不甘。 柳氏没注意到她的神色,便领着两人上了马车。 陈婉莹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柳氏还关切地问了她两句:“婉莹啊,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刚刚冻着了?” “我没事。”陈婉莹淡淡地说了一句:“劳烦二舅母担心了。” 她的神色淡淡的,不同来时的热络乖巧,柳氏不由得摇了摇头,也不多说什么。 赵丝言望着陈婉莹的做派,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此时的孙府,孙夫人送完客之后便回到了正房,躺在小塌上小憩,丫鬟正在给她捶腿。 孙富贵走了进来,“辛苦夫人了。” 孙夫人睁开了眼,叹了一口气说道:“辛苦什么,还不都是为了泽儿。” “赵家的姑娘你看过了,觉得怎么样?”孙富贵问道。 关于儿子的婚事,孙富贵还是很尊重孙夫人的意见的。 孙夫人立刻提起了精神,坐了起来,滔滔不绝地说道:“赵亭山的那个女儿,是真的不错,落落大方,又知书达理的,行为举止又很正派,进了园子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到处乱看,规规矩矩,长得还干干净净,我真是一看就喜欢。” 这可不是孙富贵选定人选,他皱了皱眉头,又试探地问道:“那那位表小姐呢?” 提到陈婉莹,孙夫人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她?长得倒是不错,不过透出一股子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一进府那双眼睛就没闲着,四处打量,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惺惺作态!”顿了顿,她摇了摇头道:“我听说这陈家以前也是书香门第,她爹还是县令呢,怎么这陈婉莹却是这么一副做派,我是不喜欢。” 如果没有赵丝言做对比,陈婉莹也是一个中规中矩的闺秀了,可是有赵丝言珠玉在前,陈婉莹的姿态就显得矫揉做作了。 还有一点,就是陈婉莹总因为自己的身世自艾自怜,而且习惯性的用失去了父亲来获得赵老太太的怜惜,她便以为别人也会如此,所以总是做出一副哀伤柔弱的姿态。 这样的姿态会得到男子的怜惜,但正派的夫人绝对不会喜欢。 要知道,谁家的后院里,还没有一个两个喜欢故作柔弱来争宠的小妾?所以孙夫人一看到陈婉莹便觉得不喜,没有赵丝言来得大方端庄。 孙富贵笑着道:“夫人倒是好眼光,这赵丝言打听的人可不少,只是赵亭山如今在军中如日中天,怕是看不上我们家啊。” 孙夫人的神色讪讪的,又忍不住道:“那,那大不了我们多给点聘礼嘛,你是不知道,我是真喜欢赵三小姐,一看就是个聪慧稳重的姑娘。” 好姑娘自然人人都喜欢的,不过孙富贵已经决定了:“赵丝言你就别想了,赵家我们是一定要交好的,过年之前,你再跟赵家走动走动,泽儿的亲事也该定下来了。” 不能是赵丝言,赵丝音今日没来,那就只能是陈婉莹了? 孙夫人的表情有些不太好。 孙富贵便道:“这结亲是结的两姓之好,而且陈婉莹娘家弱势,以后也欺不到你这个婆婆头上去。” 孙夫人忍不住嘀咕:“赵三小姐知书达理,又孝顺又乖巧,也不会欺负婆婆的。” 孙富贵哑然失笑,也不知道这赵丝言到底有什么魅力,他夫人见了一面就放不下了?非得要娶回来做媳妇儿不成? 不过这亲事他已经决定了,万无更改的可能,那赵丝言,就算他们想娶,怕也是娶不到的。 回到赵家之后,见过赵老太太便各自回房了。 赵丝言写了一封信,让人给赵亭山送了过去。 陈婉莹此时也回到了房间。 赵清如整整一日没见到女儿,担心的紧,立刻便问道:“怎么样?今日可还顺利。” 陈婉莹点了点头:“这孙家当真是富贵至极,而且女儿还见到了孙公子。” 赵清如皱了皱眉头,她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可是这孙家可是商户啊。” 陈婉莹不甚在意地说道:“商户又怎么样?正因为是商户,我却是出身书香门第,嫁了过去,还怕吃苦不成?而且娘,您可别忘了,当初世子爷也因为没粮草,不得不找上孙家帮忙!这有银子也不是一个缺点啊。” 赵清如皱了皱眉头。 陈婉莹又继续说道:“而且娘,这在登州孙家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而且女儿觉得,这孙公子似乎对女儿很是有意呢。” 这才是让陈婉莹真正动心的地方,前两次,李君泽将她扔出门外,顾晨风呢,更是一心一意想着的是赵丝言,两人都对她冷酷无情,她受苦了这种被冷落的日子。 她以后要嫁,也要嫁一个心里有她的男子,这样的日次才叫甜蜜幸福。李君泽和顾晨风不要她,她能找到真心怜惜她疼爱她的男子! 赵清如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 “可是,孙家会与赵家结亲么?就算会,也未必会选上你啊。”赵清如道。 陈婉莹想到自己遗留的那一方丝帕,还有孙敬泽望着她的眼神,她自信的一笑:“一定会的!”顿了顿,她便继续说道:“女儿觉得,孙家是有意与赵家结亲的,至于人选是谁,却还是未定,不过女儿有信心,孙家一定会选择我!” 说着,陈婉莹便把今日的事情说了:“孙家如此注重嫡长子,那么孙公子的意见一定很重要,只要他中意女儿,女儿还愁嫁不到孙家么?再者,只要女儿得了孙公子的真心实意,日后女儿在孙家也能站稳脚跟,便可以为娘撑腰了!” 陈婉莹信誓旦旦,她受够了被人冷待的日子,所以她一定要选择一个真心怜惜她的夫君! 赵清如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些道理,“如此也确实是一门好亲事,倒是值得娘动点心思。” 任何事情都是谋划出来的,赵清如叫来了自己的贴身婆子,让她去打听孙敬泽的行踪,只要能见到面,这情分不就出来了? 陈婉莹以为,她怎么也是书香门第的姑娘,选择孙家是下嫁,却没想到孙家会选择她,完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另外两位姑娘他们自认娶不到,无可奈何之下才选择她凑数的。 陈婉莹认定了目标之后,便开始行动了,她果然找到了孙敬泽的行踪路线。 这一日,陈婉莹便去了孙家隔壁的首饰铺子,她一早就来了,就为了等孙敬泽。 陈婉莹站在门前,孙敬泽走过便看到了那抹纤细的身影,他眼睛顿时一亮。 “陈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陈婉莹转过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讶然,旋即她嫣然一笑,眼中透出一股惊喜:“孙公子,怎么是你?” 孙敬泽的眼神在她秀美的小脸上凝重,温声说道:“我去铺子里。” 陈婉莹这才恍然大悟,“我是过来挑点首饰,快过年了,想送给娘亲的,她向来不戴这些首饰,可是我也想让她高兴一些,只是选来选去,都不知道选什么好。”说着,她有些烦恼地蹙了蹙柳眉,眉宇间也染上了一层轻愁。 这样的模样最是惹男子怜惜的,而且陈婉莹说是送给母亲的,孙敬泽的眼神闪了闪,“老板,将你们这最好的首饰都拿出来。” 陈婉莹愣了一下,连忙道:“不用的,不用的孙公子,我……” 孙敬泽温和地笑了笑:“我娘总是夸赞赵家的姑娘,今日便当作是我孝顺姑奶奶的吧,陈姑娘可莫要与我客气。” 陈婉莹咬了咬唇,一副无措的样子,偏偏这个模样最是让人怜惜。 孙敬泽笑着道:“就这么定了,老板,把首饰拿出来。” “怎么好意思让孙公子破费呢?”陈婉莹懊恼地说道。 一边的掌柜的也是个机灵的,闻言立刻便将首饰拿了出来。 有哪个女子没梦想过有个男子为自己一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呢,陈婉莹享受着这种感觉,这才是她想要的,再也不用看人的脸色,让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讨好她,要有人真心的怜惜她。 还好陈婉莹没有得意忘形,最后选择了一支并不昂贵,但也算是精美的簪子。 孙敬泽本来想给陈婉莹也挑几件首饰的,被陈婉莹拒绝了,这次她拒绝的很坚决。 孙敬泽一想,便知道她是在避嫌,眼中便又多两分的柔色。 两人一起走出了首饰店,陈婉莹顿住了脚步:“今日让孙公子破费了。” “陈姑娘这么说倒是跟我见外了。” 陈婉莹的脸微微一红,她咬了咬唇:“那,我就先告辞了。” 孙敬泽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眷恋。 陈婉莹上了马车,雪梅掀开了车帘向外看去,她惊喜地说道:“小姐,孙公子可还在看着我们呢!” 陈婉莹轻轻地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这一次,谁都别想夺走她的亲事! 孙夫人对赵家也热络了起来,没少来赵家走动,赵老太太一开始还有些疑惑,还是赵清如私下跟她说了,这才恍然大悟起来。 赵老太太觉得有些委屈陈婉莹,毕竟孙家是商户,身份上终究是差了一些,不过好在孙家确实富贵,嫁过去也不会委屈陈婉莹,赵老太太便也认了。 赵老太太对孙夫人的态度也热情了几分,两家心知肚明,就等着过完年之后寻了媒人上门提亲。 陈婉莹的亲事有了着落,赵清如母女也安分了不少。 一转眼,便到了过年。只是今年过年还在打仗,比往年少了几分欢庆,而且赵亭山也没有回来。 柳氏心里很是担忧:“难道战事真的这么严峻了?往年就算打仗,你爹也能抽时间回来一趟啊。”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道:“听说今年皇上派了使臣来犒赏三军,还带来了赏赐,如今父亲得世子爷的看重,怕是也很忙吧?就连顾公子,今年也没有回家过年。” 说到这个,赵丝言隐隐皱了皱眉头,皇上到底还是派人来了,也不知道李君泽那边怎么样了。 柳氏点了点头,“唉,也不知道他在军中过的可好,这大过年的。”说着,神色便有些黯淡。 赵丝言握了握她的手,“娘,初二我们就要回外祖母家了,年礼准备的怎么样了?我看之前爹送回来了一件毛皮很是不错,不如给外祖母加上吧,外祖母的腿不好,最适合用了。” 柳氏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急忙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这就让李嬷嬷加上。” 柳氏因为出身原因,赵老太太向来不喜欢她回娘家,柳老夫人也知道柳氏的为难,所以平日里无事也不让她回去,不过这过年是例外,赵老太太再如何霸道,也不能拦着儿媳妇儿不让回娘家。 赵丝言松了一口气,想到柳家,赵丝言眼中闪过了一抹复杂之色。 上一世,她的外祖父为了护着她爹,战死沙场,她的大舅舅也因战争少了一条手臂,柳家从此没落下去。 可是后来,何家上门退亲之时,赵家没有一人为她出头,却是她断了一条手臂的大舅舅,跑到了何青山面前,将他痛斥了一顿,最后还被何青山的人给揍了一顿。 这一世,赵丝言破坏了裁军一事,赵亭山的危机也算解了大半,如此一来,外祖父和舅舅的命运也会有所变动。 赵丝言这次想要回柳家,也是有心想要劝外祖父早日解甲归田。 赵家人在一起吃完年夜饭,便让众人回到院子里守夜了。 晚上的时候,不知道谁家燃放了烟花,足足放了有一个时辰,绚烂的烟花,将整个夜空都照亮了。 绿荷仰着头,不禁痴笑着道:“小姐,好漂亮的烟花啊,这都放了小半个时辰了,也不知道是谁家放的,真是好看。” 赵丝言望着烟花,轻轻地弯了弯唇角,她一定会保护她的家人。 赵文浠一脸别扭地凑到了赵丝言的身边,抿了抿嘴唇,然后拱了拱手:“姐姐新年好,祝姐姐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赵丝言愣了一下,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她捏了捏小家伙嫩滑的脸蛋,惹来小男子汉不满的一瞥。 小男子汉一本正经地教训道:“男人的脸是不能掐的,姐姐,你太过分了。” “是是,是姐姐的不对,那姐姐也祝你快快长大,好早日能学有所成,保家卫国!”赵丝言含笑着说道。 赵文浠挺了挺胸膛,“那是自然的!” 赵文浠想了想,又凑到了赵丝言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赵丝言笑着点了点头。 姐弟两人拉着手到了柳氏面前,行了一礼:“祝母亲新年快乐,青春永葆,和爹爹相亲相爱!” 柳氏笑得不行,心里那点因赵亭山不在而生出来的失落完全烟消云散了。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大太太一早就准备好了马车,今天她与柳氏都要回门。 吃过早饭,柳氏便带着赵丝言和赵文浠出了门,赵家到柳家不过两刻钟的路程,很快便到了柳家。 柳家的大太太宋氏一早就等在门前了,看到马车过来,急忙迎了出来,笑着道:“一大早娘就在念叨着了,这不,还把我派出来等着,小妹,快进来快进来。” 柳氏诧异道:“大嫂,您没回家?” 宋氏脸上闪过了一抹喜色,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一大早世子爷和姑爷就来了,现在正在书房与爹说话呢!” 李君泽上门,她当然得要留下来招待,怎能出门? 赵丝言愣了一下,没想到李君泽居然来了柳家?她不由得看了柳氏一眼,今天是回门的日子,难道李君泽他…… 赵丝言心中闪过了一个猜测,跟着柳氏走了进去。 ------------ 第六十八章:世子爷又来了 到了正堂,就看到了柳老太太。 柳老太太一看到赵丝言和赵文浠便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好孩子,到外祖母这里来,都长这么大了!” “外祖母。” 两人乖巧的请了安行了礼,柳老太太便拿出了两个红包塞到了他们两人手里。 柳氏点了点头,赵丝言和赵文浠才收下。 赵文浠冲着柳老太太露出了一个乖巧可爱的笑容:“谢谢外祖母,我最喜欢外祖母了!” 赵丝言觉得这小子有当佞臣的潜质。 柳氏藏不住话,当即便问道:“娘,世子爷怎么会来的?” 柳老太太摇了摇头,也是疑惑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你爹三十儿才回来,听说是上京来了监军,他们分身乏术,谁知今儿世子爷和亭山便来了,可能是有什么事要跟你爹商量吧。”说完,眼中闪过了一抹忧虑。 柳震军是柳氏的哥哥,柳世安是柳震军唯一的儿子,也是柳家孙子辈唯一的男丁。不过柳家世代从军,即使是独苗,也一早就被柳天野带在了身边。 这年节的,李君泽怎么会上门? 柳氏想了想,有些焦虑地说道:“娘,爹年纪也大了,不如让爹早些退下来吧,他前些年还有那么多的旧伤。” “唉,我何尝不知道?可是你爹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了如何肯听啊!”柳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道。 说着话,厨房的管事嬷嬷就拿着菜单来找柳老太太了,李君泽身份尊贵,肯定要好好招待,管事嬷嬷不管怠慢,菜单也要找柳老太太过目的。 招待世子爷可不是一件小事,柳老太太和宋氏忙的不可开交,就连柳氏都开始上手帮忙,处理下人回禀的各种事情,就连赵丝言都得了个差事,去帮忙传话去问问柳天野何时能开饭。 赵丝言转身向书房走去,她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有人应了一声,这才走了进去。 书房里只有李君泽和赵亭山,乍见到赵亭山,她眼神顿时亮了一下。 “爹爹!”赵丝言快走了两步,脸上绽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言言!”赵亭山:“你娘呢?” 赵丝言:“……娘在前面和外祖父说话。”顿了顿,她看向李君泽:“见过世子爷,刚刚失礼了,还请世子爷见谅。” 赵丝言说着,看了李君泽一眼,发现这位世子爷一如既往的讲究精致,也许是因过年原因,他今日特意穿了一件紫色白色的锦袍,这紫色高贵,但一般人却压不住那股贵气,偏偏他生得好看,将紫色的张扬压制的恰到好处,反而衬托他俊美的外表。 算起来,他们也有些时日未见了。 “无妨,赵小姐不必多礼。”李君泽淡淡地说道,可是一双黑眸却落在她的脸上。 看吧,他就是如此大度心胸开阔的男子。 赵丝言不知为何看懂了他的眼神,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还敢怪罪她?他失礼的地方可多了! “言言,你怎么过来了?”赵亭山不解地问道。 “哦,是外祖母让我过来看看,你们谈完了么?厨房的饭菜还要等一会。”赵丝言说着,问道:“外祖父呢?” “你外祖父年纪大了,这两天没有休息好,便让他回去休息了,我正和世子爷商议一些事情。”赵亭山说道。 赵丝言看了李君泽一眼,越来越肯定了自己原来的猜测。 “可是因为上京来的那位监军?”赵丝言问道。 赵亭山刚要回答,就想这不是他家后院儿,还有李君泽在这呢,他这么若无其事的和他闺女提起军政大事,是不是有些不好? 赵亭山正犹豫着,就听李君泽说道:“不错,你可知这从上京来的监军是何人?” 赵亭山想了想,觉得这个话题也不算危险,毕竟过几日那位监军也会在登州公开露面,到时候谁都会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算机密。 赵丝言很给面子的问道:“是谁?” “是城伯侯世子!”李君泽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赵丝言眼神闪了闪,“这来头可够大的。” 又来了一个世子爷。 “可不是,来头不小,派头更是大的很,居然连世子爷都不放在眼里!”一提起这事,赵亭山就生气的很,“要不是世子爷拦着我,我怕是早就受不了要揍他了!” 赵丝言没理会他的话,她看向了李君泽:“看来世子爷已经想好办法怎么对付他了,才有心思来串门子了?” 赵亭山心头一颤,又看了他闺女一眼,他发现他女儿这胆子够大的啊,他都不敢跟李君泽这么说话,他女儿倒是敢! 李君泽眼中闪过了一抹笑意,“还没,他这次来者不善,我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应付他,给了他一堆闲散文书,估计够他忙一阵子了。” 赵亭山担心李君泽怪罪他闺女,急忙赞许地说道:“世子爷这个法子好!” 赵丝言一点都没体会到她爹的胆战心惊,而是若有所思地道:“看来江南那边的平乱很顺利,朝廷都有心思来插手登州的军务了。” 听到这话,赵亭山不禁诧异地看了赵丝言一眼,这江南的叛乱不是什么好事,整个朝廷都讳莫如深,邸报上都是报喜不报忧,真正的情况朝廷怕是心知肚明。 不过最近确实传回来了好消息,说是江南那边打了两场胜仗,皇上龙颜大悦。 但登州到底地处偏僻,就算有好消息,从南边传过来也需要一些时日,他和李君泽也是刚到的消息,赵丝言是怎么会知道的? 难道是这丫头自己猜出来的?就因为从上京来了一个监军? 赵亭山早就知道他闺女聪明,可是没想到,他闺女只凭借这么一件事,就能想到那么远去了。 没等赵亭山细想,李君泽便点了点头,眼中带了几分赞许之色:“你说的不错,江南那边确实打了几场胜仗,上京的人,也有了精力来插手登州的事了。” 赵亭山不屑地说道:“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靠女人起家的罢了,如何能世子爷相比?” 世子爷也是有分别的,李君泽是先皇嫡孙,翊王世子,根正苗红的皇子皇孙。 这城伯侯世子却是个平民出身,之所以会赐了爵位,是因为他的姑姑是皇上最宠爱的文贵妃。 这文贵妃只是一个文官之女,入宫之后得了皇上的宠爱,文家便也平步青云,皇上还赐了爵位。 赵丝言闻言,不禁若有所思,突然笑着道:“看来江南那边,东厂没有讨到便宜啊,这才把目光放在了登州。”说着,她皱了皱眉头。 赵亭山愣了一下,他是个粗人,不懂着其中的弯弯道道。 李君泽却是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璀璨之光。 “这,这怎么又跟东厂有关了?” 赵丝言看了李君泽一眼,然后发觉耳根有点发热,她道:“我听说江南皇上派了南平侯过去,南平侯是皇上的舅舅,如今外戚和东厂形同水火,怕是南平侯平叛立了大功,压过了东厂的风头。此消彼长,一定是东厂在江南那边出了差错,所以才想借着登州找回场子。” 这还是以前李君泽告诉她的,李君泽也记得,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抹笑意。 赵丝言继续说道:“这文贵妃之所以势大,是因为东厂厂公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而文贵妃也因为有东厂撑腰,所以这些年来,城伯侯府的势力才能发展的如此迅速!” 赵丝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李君泽也是倒霉,这就是所谓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外戚和东厂争斗,却牵连到了他。 想到这,她看了李君泽一眼。 李君泽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嗯,我确实有点倒霉。” 赵亭山不禁眨了眨眼,他全程都没有离开过,听着两人的对话,怎么现在竟有些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呢?这怎么又跟李君泽倒霉有关了? 赵亭山眨了眨眼,然后才听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他面不改色地说道:“嗯,丝言真是长进不少,这点随我。”顿了顿,他忍不住说道:“那照你这么说,这城伯侯世子是来抢军功的了?” 赵丝言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反问道:“什么时候带兵打仗也成了功劳了?” 赵亭山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沉默,他是武将,这么多年也算是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可是武将地位低,没有文臣受到重视,连他自己都不能说,带兵打仗是立功。 就连南平侯平乱的功劳,也不是打仗打出来的,而是在于那个平字,压制了乱军,这才是他的功劳。 “那他来登州干什么?怎么着也是个世子爷吧?放到这登州也不怕出了什么差错?” “世子爷。”赵丝言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世子爷才是最大的功劳!” 赵亭山立刻就看了李君泽一眼,然后才明白李君泽刚刚为何说自己倒霉了。 这确实倒霉,李君泽这是让人当成了功劳,想要灭了他,好回上京争权呢! 李君泽一脸无辜地看了赵亭山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对对,我就是生活在这么水深火热之中。” 赵丝言和赵亭山的嘴角都抽了抽,他们可一点都没看出来这位爷哪水深火热了。 尤其是赵亭山想到那位城伯侯世子还在军帐中看李君泽随手给他的闲散文书,那位城伯侯世子如临大敌,深怕泄露了军机,将所有的侍卫都守在帐外,自己都不出大帐了。 赵亭山回过神来,看了李君泽一眼,对着赵丝言道:“你是说,这次城伯侯是冲着世子爷来的?难道皇上……” 皇上这次让李君泽来登州的目的,几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这城伯侯很可能就是皇上的那把刀。 赵丝言点了点头:“十有八九如此了。” 李君泽此时慢条斯理地说道:“皇上这是打算立储了。” 赵丝言愣了一下,她虽说对朝政之事有些了解,可是皇室的秘闻到底是不如李君泽了解的多。 李君泽便说道:“现在最有利的储君竞争人选有两个,一个是当今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其次便是文贵妃所出的五皇子。” 赵丝言愣了愣,有些不解,本朝注重儒家思想,按说继承家业的都是嫡长子,这大皇子占了长又占了嫡,理所当然应该是太子,文贵妃就算再受宠,也不能跟本朝根深蒂固的祖宗礼法对抗吧。 李君泽看出了她的疑惑,便说道:“但坏就坏在,这大皇子并非皇后所出,而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生下了大皇子之后,被皇后抱养在身边。” 所以说是嫡长子,其实是庶长子,毕竟不是皇后肚子里出来的,身份到底是差了点,难道记在皇后名下就是嫡子了?那不过是说的好听的罢了。 赵丝言这才恍然大悟。 “文贵妃这是想为五皇子积攒筹码,我又是皇上的心腹大患,再加上,怕是文贵妃也担心我有野心,除掉了我,她解了心腹大患,又能让皇上另眼相看,可谓是一箭双雕。”李君泽解释道。 赵丝言轻笑着说道:“难怪文贵妃母族势弱,还能与皇后抗衡,这手段当真是非同一般。” 赵亭山一言难尽地看了他闺女一眼,这还有更过的?都开始说起皇室秘闻了?什么时候世子爷对他闺女这么信任了?还有他闺女,能不能不要这么淡定的评价一国之母啊? 他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有点差。 赵丝言丝毫没有体会到她爹的复杂心情,反而看了他一眼:“现在已经到了最艰难的时刻了,所以爹,一会我希望爹能够说服外祖父解甲归田!” 赵亭山一脸为难地看着她:“你外祖父不会答应的,如今世子爷正是用人之际,你外祖父不会临阵逃脱的。” 赵丝言断然地说道:“只有他解甲归田才是对世子爷最好的,才能保护世子爷!”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如今整个登州谁不知道爹您是世子爷面前的第一心腹,您又是外祖父的徒弟还是女婿,就算外祖父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 “我让外祖父解甲归田,是因为如今我们赵家和柳家在军中已经太引人注目了,外祖父德高望重,再加上还有个舅舅,只要攻击你们三人其中一个,就等于断了世子爷的半臂,所以我们不能给敌人这个机会。” “只有外祖父解甲归田,没了兵权,他是老将,余威尚在,他刚走,城伯侯世子便对您和舅舅下手,怕是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城伯侯世子爷不会这么做。”赵丝言说道:“其实这也是以退为进的一种方式,也是为了保护舅舅和父亲。爹,您好好劝劝外祖父,外祖父一定会同意的。” “只要能保住世子爷,保得住这个登州城,我没什么不愿意的!”突然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响起,竟是柳天野。 柳天野今年五十多岁,身材魁梧,精神矍铄,此时他一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赵丝言,语气却不容置疑。 “外祖父?”赵丝言愣了一下,没想到柳天野会听到她说的话。 “岳父!” 柳天野走了进来,他走到了李君泽的面前:“世子爷,只要能为登州百姓,臣万死不辞!” 李君泽知道,这是这位老人在给他施压,他今天不是为了李君泽退的,而是为了登州百姓,所以不管他有怎样的野心,都不能有损登州和登州的百姓。 李君泽站起身,正色地说道:“定不负老大统领所望!” 赵丝言心里有些难过,柳天野打了一辈子的仗,这些年柳老夫人没少让儿子和女婿劝他,让他解甲归田算了,反正如今军中人才济济,也不缺他这个老将。 可是柳天野就是不同意,他到底是不放心这个他守了一辈子的城。 现在被赵丝言说动,更多的是为了保护李君泽还有儿子和女婿,可是他心里能好受么? 柳天野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是豁达之人,既然已经决定了要隐退,就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好啊,如今军中人才济济,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好好歇歇了!” 李君泽来登州之后的所作所为,柳天野都看在眼里,大概是觉得,他不是那种为了权势就不择手段之人,所以才会答应妥协的吧。 可是李君泽真的不会变么?当他以后成事之后,现在的诺言,他还会记得么? 赵丝言想的入神,突然一道清冷的眼神对上了她,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正好,柳老太太说筵席准备好了,请他们入席。 筵席之上,李君泽敬了柳天野一杯酒,“老大统领,您一生征战,杀敌无数,为大旗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一杯我敬您!” 柳天野毫不犹豫地跟他干了这一杯。 今天柳天野有些没有控制酒量,喝得有点多,赵亭山也陪着他喝,就连李君泽最后都喝了不少。 柳氏有些担忧,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柳老太太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这才放下心来。 她一直都是相信她娘的。 所以说,其实最好命的是柳氏,即使她嫁进赵家再没有生下赵文浠的时候,受了点苦,可那也有赵亭山全心全意的维护,而未出嫁之前,有柳老太太为她谋划,护她周全,现在又有赵丝言为她挡风遮雨,什么风浪都闹不到她面前去。 ------------ 第六十九章:我也想娶亲 最后三个大男人都喝多了,被扶到屋里休息。 因着赵亭山醉酒,柳氏便又多留了一下,赵丝言这两天也没怎么休息,宋氏便给她准备了一个客房,让她好好休息。 赵丝言躺了一会,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了,她起身之后,便走了出去,却看到了李君泽。 李君泽看到她,眼睛顿时一亮,这偌大的府里,还能碰到,显然是他有意过来寻她的。 两人便回到了刚才赵丝言休息的厢房里说话。 赵丝言瞥了他一眼,李君泽一脸无辜地看了她一眼。 “世子爷,现在我们的情况不是很严峻了么?怎么我看你还那么闲呢?”赵丝言一脸怀疑地看着他道。 李君泽心情极好的翘了翘唇角,他喜欢她说我们。 “我怎么闲了?言言,你可不能误会我。”他压低了声音,声音醇厚而温柔。 云翠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面不改色地站在赵丝言的身后。 李君泽笑了笑,“你这丫鬟倒是有点意思。” 赵丝言轻哼了一声说道:“你别辩解,你跟我说说,你为何会来柳家?” “当然是为了与柳大统领谈些军务啊。”李君泽一脸无辜地说道。 赵丝言没说话,就那么盯着他看了半响,最后李君泽终于忍不住了,笑了出来:“好吧,我承认,其实就是为了来见你,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当我知道外祖父是大年三十回来的时候。”赵丝言说道。 柳天野只有回到柳家,李君泽才有理由来柳家。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这样的习俗李君泽不会不知道,柳氏不会自己回来,而是会带着她来,到时候李君泽再找一个军务为借口,来见柳天野,如此便顺理成章了。 不得不说,李君泽这个弯子绕的太大了。 不过赵丝言也知道,李君泽这是没办法,他没去赵家,是因为上次他去了一趟赵家,就闹出了陈婉莹夜探的事情,他这次要是再去,不一定发生什么呢。而且连着两次去赵家,赵家怕是会更引人注意。 “我只是想见你了,”李君泽声音低缓:“所以你看在我情不自禁的份儿上,不要与我计较好不好?” 赵丝言的脸顿时一红。 李君泽看了云翠一眼,云翠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不过她还是很快就弄懂了李君泽的意思,这是嫌她碍事呢,她看了赵丝言一眼,却是没有动,假装看不懂李君泽的意思。 李君泽不禁笑了,轻轻地嗯了一声:“你这丫鬟倒是不错。” 云翠莫名地挺了挺胸膛,世子爷夸她呢!这是自然的,她可不能给小姐丢人呢! 但是以为一个丫鬟就能拦得住世子爷么? 李君泽伸手握住了赵丝言的手,“我本想去赵家看你的,可是我想着,我去了也只会给你带来麻烦,我便在城外放了烟花,希望能你看到,你看到了么?” 赵丝言愣了一下,原来除夕夜的烟花是他放的,她心头一动,微微地点了点头:“看到了,很好看。” 他顿时笑弯了眸子,“虽然不能和你一起守夜,可是我想着,你看到了烟花,就像看到了我一样。”顿了顿,他压低了声音:“我一直都惦记着你,言言,你有没有想我?” 赵丝言这下觉得连耳朵都开始发热了,她想抽回手,说他这样做不成体统,可是他握的很紧,他的手也很热,几乎要暖到她的心里。 他的目光透着期许的光,让她心头无端的一跳,那双漂亮的眼,明亮而璀璨,让人不忍见它蒙上黯然。 她鬼使神差的嗯了一声,然后他立刻便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李君泽的相貌自然是极好的,此时一笑,更是俊美无俦。 赵丝言默默自省,她总觉得李君泽在给她使美人计,可是她没有证据,看着那张笑的愉悦的面孔,她终究是妥协了。 “对了,有件事我想告诉你。”赵丝言突然想起了一件正事,“孙家有意与赵家联姻。” 李君泽闻言眉头本能地皱了起来:“是谁?” “是我表姐。” 李君泽的眉头顿时一松,他不甚在意地说道:“无妨,只要不是你就行。” 赵丝言:“……” 赵丝言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说道:“你不是要用孙家?陈婉莹嫁过去之后,会不会坏你的事?” 李君泽不甚在意地说道:“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无碍的,孙富贵是个聪明人,孙家想要与赵家结亲,也是为了跟我示好。” 赵丝言皱了皱眉头,她却觉得没这么简单,陈婉莹可不是安分的性子。 李君泽见她沉默不语,不禁笑着道:“你在担心什么?” 赵丝言道:“没什么,”顿了顿,她看向李君泽,挑着眉头反问道:“你就不担心我表姐对你因爱生恨?” 李君泽愣了一下,旋即眼中闪过了一抹璀璨的光芒,那可真够炫目的,他含笑地望着她道:“言言,你是在吃醋么?” 赵丝言不禁瞪了他一眼:“什么吃醋?我和你说正经事呢!” “你为我吃醋,对我来说是最正经不过的事情!”李君泽正色地说道,不过见她板起脸,知道她害羞了,急忙收敛了神色,他握住她的手,软声说道:“好了,看在我这么辛苦还要来见你的份儿上,别和我生气了,下一次见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赵丝言听到这话,心里也软了。 她没说话,他便微微一笑,“你的提醒我记在心里了,而且,你也会帮我的,你那么厉害,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赵丝言挑了挑眉头:“世子爷不担心别人说你依靠女子么?” “会说这话的人,一定是因为他们没有可靠的女子可以依靠,都是在嫉妒本世子,本世子怎会与这些小人之心计较?”李君泽正色地说道。 赵丝言不禁哑然失笑。 李君泽突然沉下脸来,颇有些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赵丝言眨了眨眼,不明怎么就又惹到了这位爷了,“你,你又怎么了?” “你这么关心别人的事,什么时候也想想我们。”李君泽看了她一眼,“那,我也想娶亲嘛。” 赵丝言的脑子嗡了一下,她觉得眼前的李君泽可能是个假的! 赵丝言与李君泽在说话,此时也有人在谈论他们。 柳天野也醒了正在与赵亭山说话,柳天野叮嘱了赵亭山不少的事,然后话音一转,便提到了李君泽身上。 “世子爷对你倒是看重。”柳天野说道。 赵亭山点了点头,“是啊,我还觉得奇怪呢,世子爷一到登州的时候便召见了我,说起来也是缘分啊。”说到最后居然还有点沾沾自喜之色。 柳天野沉默了一下,一言难尽地看了他的女婿一眼。 “像世子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原因,缘分?”柳天野冷笑了一声,“怎么可能!” 赵亭山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可是我之前确实没见过世子爷,也不懂世子爷为何会对我刮目相看啊。” 柳天野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之前说,丝言曾被罚到庄子上思过?那条路不正是入城的必经之路么?” 赵亭山愣了一下,“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柳天野做了赵亭山十几年的师父,赵亭山叫的顺口了,有时候紧张的时候还会叫出来。 柳天野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别叫我!我没有你这么蠢笨的徒弟!这还不明白?今日在书房里,世子爷看丝言的眼神,你当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赵亭山呆若木鸡。 柳天野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原本我还觉得奇怪,这大过年的,世子爷不在军中与城伯侯世子周旋,怎么会上门的,如今我倒是明白了,今天是大年初二,静芸可不是得带着孩子回娘家么,这分明是冲着丝言来的!” 赵亭山愣了半响,终于回过神了,他倏地站起身,不敢置信地说道:“爹,您的意思是,世子爷看上了丝言?” 柳天野瞥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是为何?你还有什么值得世子爷刮目相看的?难道就因为你比旁人更加愚笨不成?” 赵亭山:“……” 以前柳天野就是个严师,对赵亭山要求也非常严格,教训的也很,就是这些年,赵亭山也当了爹,他不好像以前那样训斥了,不过看到徒弟犯蠢,他还是没忍住脾气。 赵亭山来回渡着步子:“这,这不可能吧?世子爷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怎么可能会看上言言?” 柳天野都懒得回答他这话,只是道:“我还觉得奇怪,为何世子爷会对你如此刮目相看,居然还去参加你家那老婆子的寿宴,原来是因为这个。”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对了,过年之前,丝言不是去过慈恩寺为你请平安香么?当时世子爷是不是也离开了军营?” 一件件、一桩桩的事实摆在眼前,赵亭山就算不相信也不行了,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柳天野,还是那句话:“世子爷,怎么就看上言言了呢?” 赵亭山想的有点多,他想到自己曾经担心,因为李君泽长相俊美,身份高贵,还担心丝言对李君泽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来,他闺女当时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绝对不会。 当时赵亭山还挺放心的,觉得他闺女果真不是一般女子,原来,他闺女没生出心思,有心思的是李君泽! 赵亭山忍不住开始磨牙了,他勤勤恳恳的给李君泽效力卖命,可是李君泽居然是想当他女婿! 柳天野叹了一口气,“丝言哪里不好了?我看她好得很,又聪慧灵敏,今天说的那番话,岂是一般女子能想到的?世子爷并非一般男子,自然也要一个非凡的女子来匹配,我倒是觉得丝言很是合适。” “怎么就合适了?哪里就合适了?一点都不合适!”赵亭山难得的第一次反对了师父的话,“不行,我得去问问言言!” 赵亭山气势汹汹地就向外冲去。 赵亭山冲到了赵丝言的房间,本来想问问情况,结果一进门就傻了眼,李君泽正陪着他闺女和他媳妇儿聊的开心,也不知道李君泽说了什么,他媳妇儿笑的眼睛都眯在了一起,“没想到世子爷还有这样的时候……”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他或许还以为李君泽是因为看中他,现在在看李君泽,满脸都写着不怀好意,狼子野心,他看着李君泽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了。 “夫君,你做什么这么看着世子爷?岂不是失礼?”柳氏不禁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赵亭山心里暗道,这可是大尾巴狼,想要叼走他闺女,他还顾得上什么失礼不失礼? “世子爷向来体恤下属,不会怪罪的是不是?”赵亭山似笑非笑地说道。 李君泽面不改色,笑着道:“什么下属,这又不是在军营,赵大人和太太都是我的长辈,我孤身一人在登州,便是将你们当作自己的长辈一样的。” 柳氏眼中闪过了一抹疼惜之色,看看,世子爷就算再位高权重,也只是个孩子呢,孤身一人,还要面临各种算计,柳氏的母爱顿时就泛滥了。 赵亭山:“……呵呵。” 都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么?还长辈?是什么能让一个男子将一名女子的家人当成自己的长辈?这赤裸裸的狼子野心,偏偏柳氏还没发现,还把他当成个好人一样! 赵亭山都快憋死了,不过他也改变了主意,如果他刚才没有忍住,揭穿了李君泽的心意,以李君泽的阴险狡猾,肯定会借坡下驴,说不定就直接提亲了,到时候他能怎么办?他还能拒绝不成? 别说他能拒绝了,只要李君泽去了赵家,找赵老太太说一声,怕是赵老太太忙不迭就要把赵丝言送给李君泽了。 李君泽可不是章家那样的人家,天潢贵胄,可容不得拒绝。 赵亭山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当机立断的决定,这件事看破不能说破! 不得不说,父亲的潜力是无限的,向来不动摇的赵亭山,在面对心爱的女儿的时候,智慧也一下子突飞猛进了起来。 赵亭山笑着道:“夫人,到底君臣有别,不可放肆,再说,世子爷运筹帷幄,我心中敬佩的很,如何敢懈怠?” 赵丝言不由得看了她爹一眼,她爹什么时候会拍马屁了?她又看了看李君泽的神色。 李君泽露出了一个被夸奖之后腼腆羞涩的笑容:“赵大人过誉了,我也是被情势所逼。” “世子爷的境况真是艰难,说起来,世子爷年纪也不大,夫君,您可一定要好好辅佐、保护世子爷啊!”柳氏转过头对着赵亭山说道。 赵亭山心里狂吼,可是他要抢他们的闺女啊! “老爷!”见他不说话,柳氏又唤了一句。 赵亭山心里憋屈,却还是点了点头:“夫人所言极是,我自然会好好效忠世子爷的!” 李君泽立刻露出一个浅笑,“赵大人如此待我,难怪我总是觉得对赵大人、太太如此亲近!” 李君泽见好就收,免得真的把赵亭山气恼了,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不过对于未来丈母娘,还是非常有讨好的必要的。 李君泽站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赵大人,你不用跟我和军营了,先回去好好陪陪夫人吧,我给你放一日的假,后日再回去也不迟。” 柳氏立刻感激地看向了李君泽,觉得世间再没有比李君泽还善解人意的主子,如此体恤下属。 赵亭山知道李君泽这是在收买人心,可是他能拒绝这收买么?他拒绝不了。 于是赵亭山只能忍着心头的不甘,拱手道:“多谢世子爷体恤,军中若有事,世子爷定要派人来寻我。” 李君泽笑着点头,旋即,他的眼神在赵丝言的脸上一闪而过,即使只是一瞬的目光,却也透出了几分不同。 赵亭山气得咬牙切齿,这是当着他的面调戏他闺女?这简直就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啊! 赵亭山上前了一步,挡在了赵丝言的面前,也遮住了李君泽的目光,李君泽也不恼,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赵亭山笑了笑,像是一个被抓到错处的孩子,在与长辈讨好,想要免除责罚一样。 送走了李君泽,赵亭山觉得比他打仗还要心累。 偏偏柳氏还一点都没看出来,还一个劲儿的在给李君泽说好话:“世子爷可真是不容易啊,才多大的年纪?如此的恩威并重,你说这是为什么?还不是没有个依靠,父亲远在上京,独自一人来这边关,什么事情都要自己谋算,好不容易有个你能为他效劳,他便对你如此好,真是让人动容啊。” 听到这话,赵亭山只想呵呵的笑,他夫人还是太单纯了,哪里知道李君泽的狼子野心? 想到军中那一群过年都没能回家的将士,唯独他自己,还是李君泽亲自送他回家的,他就觉得李君泽简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怀好意了。 ------------ 第七十章:来者不善 “是,世子爷确实不容易。”赵亭山还得附和,说着,他瞪了赵丝言一眼。 赵丝言一脸无辜,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赵亭山道:“夫人,你去陪岳母大人说说话吧,你这么久没有回来,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赵丝言一听这话,就知道她爹是有意将她娘支走的,她立刻道:“娘,我跟您一起去。” “你留下,爹有话要跟你说。”赵亭山当即说道:“你这么久没见爹了,就没想爹?小没良心的。” 柳氏好笑地看着父女俩闹别扭,她道:“丝言,你就陪你爹说说话吧,娘先去你外祖母那里。” 柳氏一走,赵亭山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转过头紧紧地盯着赵丝言。 赵丝言眨了眨眼,心里开始考虑,不知道她现在叫娘,柳氏还能不能听到。 “行啊,居然瞒了我这么久!你还不跟我说实话?”赵亭山怒声说道。 赵丝言一脸不解的样子:“爹,您在生什么气?什么瞒您?” “你别跟我装蒜!你和世子爷,你们两个,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已经有了那种默契了?”赵亭山涨红着脸问道。 赵丝言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她没想到赵亭山居然能看出来,肯定不是他自己猜出来的,她思索着该怎么回这话。 “你是不是又在想着什么说辞来糊弄我?我告诉你不可能,我已经看穿了你的真面目,你别想再骗我!”赵亭山傲然地说道。 赵丝言急忙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哪能糊弄爹呢?爹这么英明神武,只是我没想到爹这么明察秋毫,什么事都瞒不过爹的眼睛。” 这就是承认了! 赵亭山恨铁不成钢:“你不是说,你没看上他的么?”他愤愤不平的指控。 赵丝言点了点头:“我一开始是没看上他啊,我答应了您,不对世子爷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可是爹……世子爷答应您了么?” 赵亭山被噎的脸色通红,瞪着她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赵亭山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闺女啊,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世子爷是什么身份?且不说他现在是翊王世子,天潢贵胄,你爹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将,若是凭借着你爹的军功,让你去做个侧妃,倒也使得,可是……” “我断然不会与人做侧室的!”赵丝言断然说道。 赵亭山的表情好了一点:“你能这么想,爹很高兴,可是世子爷,你若是跟了他,怎么能做正室……”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道:“若是真有那一日,大不了女儿便舍了他便是,若是连正室之位都许不了我,这样的男子,不要也罢。” 赵亭山:“???” 这怎么跟想好的不一样呢?他还以为赵丝言会无怨无悔的跟着世子爷,说什么不求名分,这话要他怎么接下去? 赵丝言怕他不信,又急忙说道:“爹您放心,到时候我便听您的话,该嫁人嫁人,世上的好男子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他不行,换一个便是。” “这像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么?”赵亭山怒声说道。 什么叫‘他不行,换一个便是’? 赵丝言试探地问道:“那爹的意思是,希望我无怨无悔跟着他?不求名分,这辈子就这棵树上吊死了?” “当然不是!”赵亭山断然否认。 赵丝言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赵亭山自己都觉得是他在无理取闹了。 赵丝言道:“爹,您先好好想一想啊,我先去看看外祖母!您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赵丝言说完转身便走了,留下赵亭山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他总觉得这个事有哪里不对,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他一时半会还真的有点想不起来。 不到申时柳氏便打算要回府了,总要赶回去吃晚饭,柳老太太虽说不舍,可是也知道她的处境,便没有多留。 一家人回到赵府,就先去鹤兰苑给赵老太太请安。 一进门,赵丝言就明显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赵老太太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到赵亭山的时候,脸色更是阴沉了下去,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赵亭山不由得道:“娘,这大过年的,是谁惹您生气了?说出来,儿子替您出气!” “儿子?这儿子都是给别人生的……” 赵老太太又冲着赵亭山发了一通火,只训得赵亭山抬不起头来,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才将他们放回来。 柳氏觉得奇怪:“老太太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是在气我们回来晚了么?”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不是,怕是世子爷去外祖家的事情,祖母已经知道了,她以为世子爷是父亲带去的,所以祖母不高兴了。” 世子爷能登门是一件荣耀的事情,赵老太太觉得赵亭山这是胳膊肘向外拐,帮衬岳家呢。 柳氏叹了一口气:“我又连累了你爹。” 赵丝言眼神闪了闪,她想到了上一世,赵家所有人都放弃了父亲,还替父亲认了罪,就担心被他连累。 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 第二日,赵家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大早上起来,赵丝言等人正在吃早饭,鹤兰苑的大丫鬟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二老爷,快去鹤兰苑,世子爷,世子爷来了!” 赵亭山诧异了一下,李君泽来了?这昨日刚见过,今日怎么就又来了? “行,我知道了,一会就过去。” “不是,二老爷,您快一些吧,不是那个世子爷,是从上京来的,城伯侯世子!” 赵亭山满脸愕然地抬起头:“什么?城伯侯世子!?” 赵丝言也是一脸诧异,她道:“爹,城伯侯世子登门,我们不好失礼,我和娘陪您一起过去吧。” 赵亭山点了点头,他知道,赵丝言这是想探探城伯侯世子。 到了鹤兰苑,发现到的人还挺齐全,大房一家都到了,赵清如也来了,但陈婉莹并没有来。 赵丝言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在与赵老太太说话的城伯侯世子。 城伯侯世子叫文靖廷,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相貌俊美,一双丹凤眼透出了几分邪魅之意,他身着一身红色锦袍,腰间还挂着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看起来贵气十足。 可是赵丝言觉得,他身上的贵气和李君泽不一样,文靖廷的贵气像是特意用金银堆砌出来的一样,而李君泽却是浑然天成。 第一眼见到文靖廷赵丝言就有一种不喜之感,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文靖廷见到赵亭山,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赵大人,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惊不惊喜?” 赵丝言不由得看了文靖廷一眼,没想到这个城伯侯世子竟是这么一副性子。 赵亭山爽朗一笑:“文世子能来,这乃意外之喜!” 文靖廷愣了一下,笑着道:“还是赵大人会说话,”顿了顿,他站了起来:“我早就听闻赵大人的骑术不错,不如今日与本世子一同策马狂奔可好?” 赵丝言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位世子爷到底是什么癖好?在这数九寒天的策马狂奔?他就不冷么? 赵亭山干笑了两声说道:“文世子,不是下官不肯,只是这外面天寒地冻,实在不是骑马的好时节。” 文靖廷不禁露出遗憾之色,“还是赵大人考虑的周到,不愧是世子爷的心腹爱将,我本来还想要领略一下这登州的大好风光呢,如今是可惜了。” 赵丝言觉得文靖廷来者不善,但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赵文煜站起来,笑着说道:“文世子能光临蔽府实乃我赵府的无上荣光,文世子还请赏光留下用饭,也好与二叔好好聚一聚。” 赵亭山和赵丝言一起皱起了眉头,两人不善的目光立刻射向了赵文煜。 赵文煜无辜地摸了摸鼻子,他也不想站出来惹人厌,可是他娘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他不站出来不成啊。 “赵公子这话倒是有些夸张了,毕竟我又不是第一个光临贵府的世子爷了。”文靖廷似笑非笑地说道。 李君泽来过赵家给赵老太太贺寿不是秘密,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赵文煜表情闪过一抹尴尬。 文靖廷想了想,又道:“不过赵公子这么说了,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赵文煜松了一口气。 大太太笑着站出来打圆场:“那我可要吩咐厨房多做几道拿手菜了,咱们登州虽说地处偏僻,可是也有不少美食呢!文世子一会可要多吃一点。” 文靖廷大大方方地微微颌首,态度很是亲和有礼,让大太太的眼睛一亮。 这个文靖廷可比李君泽富有亲和力多了,当日李君泽来赵府的时候,虽说态度也很温和,可是他身上却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不怒自威,哪怕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但就是让人有一种不敢亵渎的小心翼翼。 大太太对李君泽的时候可没敢这么说话。 赵丝言皱了皱眉头,有些想不明白这文靖廷的来意。 “这位便是赵大人的女儿吧?”文靖廷的目光一下便落在了赵丝言的脸上,眼神别有深意。 赵丝言回过神来,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文世子。” “不必多礼,倒是个秀外慧中的姑娘。”文靖廷的目光落落大方地落在赵丝言的脸上,没有丝毫避讳的意思。 赵丝言隐隐皱了皱眉头。 赵亭山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文靖廷的目光,恭敬地说道:“世子爷过誉了,小女不过是扶柳之姿。” 文靖廷察觉到他防备的举动,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然后目光便又看向了赵丝音。 赵丝音顿时觉得心头一颤,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只因为那眼神太过炙热和猛烈,几乎要穿透了她。 赵丝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出稳住紊乱的心跳,轻轻地福了一礼:“见过世子爷。”姿态倒还算是大方。 文靖廷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眼神却是带了几分意味深长:“赵小姐不必多礼,没想到赵家的两个姑娘是各有千秋啊。” 赵丝音起身,脸上露出浅浅的笑,端庄持重。 赵老太太笑着道:“文世子过奖了,我老婆子还算是有几分福气,儿孙都是孝顺的。” 文靖廷笑着颌首,只是目光不时地落在赵丝音的脸上,赵丝音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可是一张俏脸却已经布满了红霞,文靖廷嘴角的笑便又加深了几分。 赵丝言看着,心里便觉得一阵腻味,这文靖廷的手段未免太低级了一些。 很快,厨房便做出了一桌筵席出来,饭桌上,虽说文靖廷是来找赵亭山的,但赵亭山表现的非常低调,倒是大房,又是夹菜,又是敬酒的,显得非常活跃。 文靖廷也来者不拒,不止对赵亭绪,就连对赵文煜也是客气有加,这更让大房的人看到了希望。 当初李君泽来的时候,除了对赵亭山以外的人,可都是淡淡的。 酒过三巡,文靖廷看向了赵亭山:“赵大人,我初来乍到,身负皇命,这军中事情,赵大人可是前辈,以后还请赵大人多多关照我才是啊。” 赵亭山一脸惶恐地站起身:“文世子过奖了,都是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为了登州泰平无虞。” 文靖廷的神色便淡了两分:“赵大人这是推托之词,怎么?赵大人是看不上我不成?” 赵亭绪急忙站起身:“文世子,我二弟绝无此意,能为文世子效忠,那是他的福分。”顿了顿,赵亭绪连忙给赵亭山使眼色:“二弟,文世子器重你,那是看得起你,你可别不知好歹啊。” 文靖廷坐在一边但笑不语。 赵亭绪说完,又急忙替赵亭山表忠心:“文世子你放心,我二弟就是喝的多了,脑子不清楚……” 赵丝言听到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给柳氏使了个眼色,往赵清如那边看了一眼,柳氏顿时会意,端起茶杯刚要喝一口突然手里的茶杯掉在桌上,发出了一声声响,她更是直接向后倒去。 “娘!”赵丝言焦急地唤道,声音大的正好传到了屏风的那边。 男女分席而坐,中间只隔着一道屏风而已。 “娘您怎么了?”赵文浠也跟着叫了起来。 赵老太太的脸色顿时一沉:“好好的,这个时候病什么?晦气!” 赵亭山一听到这声音,急忙站了起来,匆匆地赶了过来,柳氏已经晕了过去,他将柳氏直接抱了起来,就向外走。 赵亭山回过头看了文靖廷一眼:“文世子,请恕属下失礼了,回头再跟世子爷赔罪。” 文靖廷就算再位高权重,也不能拦着人家救媳妇儿啊,更何况他还有求于赵亭山呢。 赵丝言并没有走,她看了赵丝音一眼,软声恳求道:“二姐姐,我娘病了,世子爷那边怕是要怠慢了,文世子身份尊贵,还请二姐姐求求大伯母好生照顾世子爷,”顿了顿,她压低了声音:“文世子可是代表皇上来监军的,就连翊王世子都要对他礼让几分,咱们赵家实在是得罪不起啊。” 听到文靖廷的身份被李君泽还要尊贵,赵丝音的眼神闪了闪,她微微一笑着说道:“三妹妹这是哪里话,我们是一家人,理应相互扶持,你放心吧,这里有我娘呢!” 赵丝言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急忙带着赵文浠回听雨园了。 大太太又吩咐人去找了大夫,安排完之后,她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 赵亭绪急忙露出了一个笑容,“文世子快请坐,再喝点。” 文靖廷似笑非笑地睨了赵亭绪一眼,当真又坐了下来。 赵亭山抱着柳氏回到了听雨园,柳氏便睁开了眼睛。 赵亭山这才松了一口气。 柳氏有些不安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夫君,这位文世子怕是来者不善啊!” “不过是为了离间我与世子爷之间的关系罢了,夫人放心,一时半会他还不会动我。”赵亭山安抚道。 “可是,世子爷会不会上当?会不会觉得你被文世子给拉拢了?”柳氏担忧不已。 她虽说并不聪慧,可也明白,一女不嫁二夫,一仆不伺二主的道理,如果李君泽怀疑赵亭山的忠心,对赵亭山可不是一件好事。 “你放心吧,世子爷那么聪慧,怎么可能会上这样的当?”赵亭山安抚着说道,“更何况,昨天你不是刚替我表完决心么?” 柳氏想到这,心情才轻松了一点,顿了顿,她叹了一口气说道:“虽说文世子也是世子,可是我就是觉得他不如世子爷,没有世子爷身上的正气,这个文世子却是有几分的心术不正的样子,反正我不喜欢他。” “娘子既然不喜欢他,便是身份再尊贵,我也不会为他卖命的!” 柳氏弯了弯唇角。 赵丝言看完了父母恩爱,这才温声开口道:“不过娘,您既然‘病了’,就先好好的休息吧,免得祖母有为难您。” 柳氏点了点头,躺在了床上。 ------------ 第七十一章:可是我想你了 赵丝言看了赵文浠一眼,让赵文浠陪着柳氏说话,自己却是走了出去。 赵亭山也道:“我去看看大夫来了没。”说完,也跟着走了出去。 父女两人去了隔壁的书房里。 赵丝言一脸凝重:“看来文世子是真的不怀好意,爹您可的早做防范才是!”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您刚才说错了,文世子来登州,第一个要开刀的人便是您!” 赵亭山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不能吧?我看着他刚才态度还挺好的。” 赵丝言道:“因为您是世子爷的心腹,如今还是他的左膀右臂,除掉了您,等于去掉世子爷的一根臂膀,而且还能打击到世子爷的威风,就算现在,军中应该还有不少人并未归顺世子爷吧?如果这次让文世子得逞,除掉了您,那些在观望犹豫的人,怕是就要站到文世子那边了。” “没想到这小子长得娘里娘气的,心思倒是如此狠毒!”赵亭山愤愤地说道:“言言,那你说,他会怎么做?” 那一脸的求知欲,和赵文浠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赵丝言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爹,您真的当我是半仙了?能掐会算?连他想做什么都知道?我不过就是猜测他会对您下手罢了,一个想要抓你把柄的人,什么理由找不到?您在军中这么多年,就没有一点小毛病么?” 其实如果是小毛病倒也算了,赵丝言最怕的是其实是通敌叛国。 何青山至今还在军中,这件事一直是赵丝言心头的一根刺。 赵丝言突然看向了赵亭山:“爹,我让您练的左手字练的怎么样了?” 一提到这事,赵亭山就满腹的牢骚:“你说说我一个武将,你让我练什么字儿啊。” 说起来这事吧,赵亭山也算是无妄之灾,之前赵老太太为难柳氏,天天让她在跟前立规矩,赵丝言就想了个办法,让人给李君泽送了一封信,可是她实在不知道该写什么内容,便让李君泽监督赵亭山练左手字。 因为当初指认赵亭山故意战败,勾结辽人的证据之一,便是找到了赵亭山写给大辽的一封书信。 赵丝言没说话,只看了他一眼,赵亭山当即便道:“练了练了,多亏你爹我以前习武的时候,练过左手,有点底子,不然这么短的时间还真的不好练。” 赵亭山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乖巧听话,只要答应的事,一定会完成的好好的,绝不会敷衍了事。 赵丝言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道:“爹,反正这段时间你要谨慎一点,你要记住,你不是世子爷的人,你是效忠皇上的。” 赵亭山眼神闪了闪,“可是世子爷那边……” 赵丝言毫不犹豫地说道:“那是世子爷的事,他如果连自己都保不住,怕是也别生出别的心思了,爹,对我来说,您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您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没等赵亭山感动,她又接了一句:“我可不想让娘改嫁!” 赵亭山:“……”就当后面那句话没听到吧。 赵丝言沉默了一下,突然说道:“爹,您当初为了习武,险些脱离赵家,被族里除名,如果再来一次,您怕么?” 赵亭山立刻警惕地看向她:“你,你又想要做什么?” 赵丝言没说话,赵亭山也冷静了下来,想了想,然后道:“我想应该不会再有那么严重的事情了吧?这些年,你祖母虽说还是生我的气,可我到底是她亲儿子,她不是也接受我们了么?而且现在她还那么疼爱文浠,我又越来越有出息了,应该不会闹到要除族的地步了。” 赵丝言勉强的笑了笑,她没说话,她就是觉得赵亭山怕是想的太简单了。 赵亭山没有多说就出去了,他不能如此失礼,还是要露一面,送文靖廷离开的。 文靖廷离开之后,赵亭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大房却各有了思量。 大太太在书房,和赵亭绪与赵文煜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才回了正房。 大太太满面红光,拉着赵丝音的手道:“音儿,这可是大喜事!你爹说了,刚刚文世子对他很是亲近,还好你爹是怀才不遇,像你爹这样的人才,没有做官是朝廷的损失!” 赵丝音的眼睛亮晶晶的:“娘,文世子这是何意?难道是要重用我爹了么?” “我看八九不离十了,还有你哥哥,文世子还说,文煜与他年龄相仿,让他没事便过去寻他呢!”大太太兴奋地眼睛都冒着光了。 这是大太太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感激赵亭山,如果不是因为赵亭山去从军,如今他们赵家没有这么大的造化,能接触到世子爷这么显赫的贵人。 赵丝音也是一脸振奋,可是她到底还留了一丝的理智:“可是,文世子为何要如此抬举我们赵家?” “你哥哥已经派人打听过了,如今皇上忌惮翊王府,也忌惮世子爷,这次派文世子过来,其实就是为了抓住世子爷的把柄,好将翊王府问罪的!”大太太说道这,便叹了一口气:“还好当初你和世子爷的事没成,原来真正的贵人在这呢!” “文世子为了办差,现在谁不知道你二叔是世子爷面前的红人,怕是文世子是想跟你二叔示好拉拢你二叔呢!”大太太说道。 虽说不想承认,可是这次大房确实还是借了二房的光,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他们到底总是一家人,二房提携提携他们大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左右都是为了赵家光宗耀祖。 赵丝音这出点了点头。 大太太想了想,笑着睨了女儿一眼:“而且我看今日文世子对你的印象极好。” 赵丝音想到文靖廷的目光,脸上也有些发热:“他既身份尊贵,又怎会看上我这样的女子?” 大太太却是道:“音儿,你可不能这么想,我打听过了,这文世子还没有定亲,他又来了这登州为监军,一时半会回不去,而且他这次过来,身边也没有带过女眷,也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若是他能看中你,便先是个侧室也好,”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左右这战事一打就不知道要打几年,到时候你陪着他在这边,男子对于肯和自己吃苦的女子,总是有几分不同的情分的,若是你在生下个一儿半女的,便是日后主母进门,怕是也奈何你不得啊!” 赵丝音听着她的话,越听眼神越亮,她咬了咬唇:“可是毕竟只是妾室……娘,女儿不甘心。” 大太太叹了一口气,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到底是我们家拖累了你,我女儿如此的人才相貌,却因为家世原因不能嫁入高门大户……” “娘!”赵丝音唤了一句。 大太太笑了,“好好,不说了,不过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文世子可是当今文贵妃的侄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听到这,赵丝音眼中闪过了一抹光亮,如此尊贵的人家,她这辈子能碰见李君泽和文靖廷,已是她的造化,她绝对不能放过! 李君泽便罢了,文靖廷她绝对不能放过!想到这,她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 此时的赵清如也在遗憾,没想到登州竟然又来了一位世子爷,今天陈婉莹称病未见文靖廷,就是因为她与孙家的婚事已提成了日程,再无更改的可能,而且她也谨慎了起来,可不敢再去招惹一位世子爷,干脆眼不见为净。 “倒是可惜了,早知道不那么急着应下孙家的婚事就好了。”赵清如遗憾着说道。 陈婉莹倒是淡然的很:“娘,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了,好在孙家也不错。” 赵清如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文靖廷登了赵家的门之后,倒是没再做出出格的事情,赵亭山在军中也是谨言慎行,倒是何青山,却是与文靖廷越走越近。 正月十五花灯节,城内举办了花灯会,赵老太太特意允许姑娘少爷出门赏花灯。 一听到花灯两个字,赵丝言就不想出去,去年中秋节的花灯会可让她记忆犹新,出了多少乱子?谁知道这次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可是她不得不出门,因为前两天江毅便让人送信过来,让她带着赵文浠去见他,为了赵文浠她不得不出门。 赵丝言又一次感叹,做人家的姐姐可真不容易。 等赵丝音和陈婉莹都出门了,赵丝言才带着赵文浠出门,直接去了上次的小院。 江毅一接到赵文浠,就将赵丝言给赶了出去:“独门武功,绝不外传,赵小姐要不出去转转看看灯会?” 赵丝言无奈,知道这肯定又是某位世子爷的杰作,也不让江毅为难,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今天灯会街上人很多,赵丝言带着绿荷随着人流而行。 “赵小姐?”突然,一道惊喜的男音响起,竟然是孙敬泽,他快步地走到了赵丝言面前:“赵小姐,没想到在这碰到你,怎么就只有你一人出来?” 赵丝言弯了弯唇角,知道孙敬泽是在打探陈婉莹,看着他期盼的目光,她道:“我是后出门的,所以并没有与家人在一起,不过孙公子往最热闹的地方走,定是能寻到他们的。” 孙敬泽眼睛微微一亮,笑着颌首:“多谢赵三小姐……” “三表妹!”说曹操曹操就到,陈婉莹已经向他们走了过来。 孙敬业看到陈婉莹,眼神便是一亮。 陈婉莹走到面前,笑着道:“我还以为三表妹不来了呢,看来三表妹也是为了姻缘树而来吧?” 赵丝言愣了一下,然后才发现不少姑娘都往一个方向去,那边有一颗姻缘树,据说非常灵验,所以有不少的姑娘都喜欢去那里许愿。 孙敬泽道:“我也是刚刚碰到赵三小姐,本以为她会和家人在一起,没想到竟是她一个人。” 陈婉莹脸颊一红,看的孙敬泽目光柔和地落在她的脸上。 赵丝言懒得看他们眉来眼去,便道:“听说姻缘树很是灵验,表姐可要去看看?” 陈婉莹看了孙敬泽一眼,脸上的红霞更红了一些,她柔声说道:“我便不去了,三表妹去吧。” 她的亲事已定,自然不需要去求什么姻缘树了。 孙敬泽脸上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 赵丝言便冲着二人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了,也不管那两人要说些什么。 赵丝言去姻缘树实在是说辞,到了树下,发现人还真的不少,她便站在了一边,并没有上前。 她就不明白了,一颗光秃秃的树,到底还有什么好拜的? 突然,有脚步声渐渐走近,赵丝言转过头,就看到李君泽手持一盏红色花灯渐渐走了过来。 他伸手把花灯递到了赵丝言面前,她一愣,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不知姑娘可想要求什么姻缘?不如说与我听听,看看能不能成全姑娘的心愿?”李君泽缓声说道。 赵丝言瞥了他一眼,想了想,然后道:“我想找一位力大无穷的,身材魁梧的,家世嘛,普通一些便好,毕竟家世太显赫规矩太多,而且还要洁身自好,像那种动不动就去青楼的,被名门闺秀,绝世名妓都倾心的可不行!” 赵丝言的话音未落,突然就被他揽入了怀抱里。 赵丝言愣了一下:“你疯了?还不快放开我!” 那边人潮涌动,热闹非凡,他却将她抱在了怀里,虽说也有一棵树作为遮掩,可是绿荷还在啊。 李君泽低声说道:“那你可知我想求的什么?” 赵丝言的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紧张,她舔了舔嘴唇,“你求的什么?” 她明知道自己不该问的,却还是控制不住的问了出来。 “我只求我心里的那个人,也如同我的心思一样。”李君泽压低了声音,声线悦耳而低沉:“遇见她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的姻缘,遇见她以后我就知道,我的妻子就应该是她那样。她如果是胖的,那我求的姻缘就是胖的,她若是丑的,那我所求的就是丑的。只要是她,我只要她。” 赵丝言的脸悄悄地红了。 绿荷不由得抬起头看了看天,她想,一会也一定要跟小姐说一声,她也要姻缘树下求一求,也希望能找到这样一个男子来。 绿荷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踩到了地上的枯树枝,发出了一声声响来。 赵丝言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丫头有点不对劲儿。 “没什么,她只是羡慕你了,能碰见我这样好的男子而已。”李君泽淡淡地说道。 说着,便也真的放开了她,这里毕竟人来人往,被人看到了,对她的名声不好。 傻丫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世子爷所言甚是!奴婢确实是这么想的。” 赵丝言:“……” 真的有点不想要这个傻丫头了怎么办? 李君泽笑出了声:“这丫头倒是不错。” 赵丝言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军中不忙了么?” “忙。”李君泽毫不犹豫地说道,顿了顿,他却放缓了声音:“可是我想你了。” 可是我想你了,所以即使很忙,也想来见见你。 赵丝言顿时就没了脾气。 李君泽压低了声音:“可是一来,就看到你跑到这姻缘树下了。”他声音里透出了一股委屈。 赵丝言明知道他有装可怜的嫌疑,可是心还是忍不住软了一下。 “我,其实没想过来的,是为了躲我表姐才往这边走的。”赵丝言干巴巴地说道。 可是她的一句话,却让他顿时亮了双眸。 李君泽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赵丝言瞪了他一眼,却是没有挣开他。 “对了,你要小心文靖廷那个人。”李君泽突然正色地说道。 赵丝言愣了一下:“你知道他去过我家了?” 李君泽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不过是挑拨离间罢了,他也就会这样的本事了,不过他做事向来不择手段,我是担心,他会用一些阴狠招数。” 李君泽最怕的就是他手段下作伤害到赵丝言。 赵丝言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小心的。”顿了顿,她道:“还有,我爹那边,你也要注意一点,我爹向来不拘小节,又没有防人之心,很容易中招。不能拉拢,就只能除掉了。” 李君泽神色一凛,点了点头。 两人说完话,江毅便带着赵文浠来寻人了。 “我就说,一定是在这里的!”江毅咕哝了一句。 赵文浠看到赵丝言和李君泽站在一起,眉头顿时一皱,冲了上来,挡在了两人之间,还一脸不善地看着李君泽。 李君泽顿时有些头疼。 江毅道:“我说徒弟啊,师父教你的礼貌呢?见了人怎么可以不打招呼问好?” 赵文浠看了看江毅,又看了看李君泽,这才不情不愿地行了一礼:“见过世子爷!” 李君泽:“……” 江毅得意洋洋地看了他一眼。 赵丝言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赵丝言拉着赵文浠的手就走了,李君泽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神不善地看了江毅一眼。 江毅哈哈大笑,他觉得李君泽就是嫉妒了! ------------ 第七十二章:通敌叛国 回到家,赵丝言路过花园,却被顾晨风给拦住了。 赵丝言平静地看了顾晨风一眼:“顾公子,这是何意?” 顾晨风手里拿着一盏并不精美的花灯,看样子还有奇怪。 顾晨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我自己做的,失败了好多次,这是最好看的了。” 赵丝言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卡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又与她有何干? 顾晨风道:“送给你,虽然它并不完美,但是我的一片心意。” 自从上次顾晨风对她表明心意之后,赵丝言便一直在躲着他,没想到今天还是被他抓到了。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对不起顾公子,我不能收,男女授受不亲,这是不合规矩的,”顿了顿,她又道:“顾公子应该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吧?” 赵丝言说完,冲着他微微地行了一礼,转身便走了。 顾晨风握着花灯的手紧了紧,一脸涩然。 今天第二次被人拦住的时候,赵丝言是无奈的,她看着面前一脸敌意嘲弄之色的陈婉莹,不禁叹了一口气。 “表姐有事?” 陈婉莹勾起了唇角:“有人说世子爷看上了你,我本来还不信,现在倒是信了,有了世子爷,难怪三表妹心高气傲,连顾公子都看不上了。” 赵丝言隐隐皱了皱眉头,她看了陈婉莹一眼:“我不知道表姐在说什么。” “你还敢不承认?”陈婉莹怒声反问道。 赵丝言一脸无奈:“像这样无中生有的事情,我为何要承认?”顿了顿,她又淡淡地说道:“这府里有许多并非无中生有的事情,最后都息事宁人了。” 陈婉莹的脸色顿时一变,她冷冷地说道:“我只是警告你,既然你有了更好的去处,就别再到处招蜂引蝶,以为那个男子都会看的上你!若你再不知自重,别怪我不顾念姐妹情分了。” 赵丝言愣了一下,不明白这话从何说起,她也懒得和她多废话,只淡淡地说道:“表姐的话我记住了,希望表姐也能记得住!” 赵丝言说完,直接走了过去,根本都懒得理她。 绿荷一脸不解地问道:“小姐,表小姐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今天不是碰到了孙公子了么?她这是来宣示主权的。”赵丝言淡淡地说道。 绿荷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们姑娘什么样的男子找不到?怎么会看上那个什么孙公子,表小姐这未免是想太多了吧?” 赵丝言没说话,可不就是想太多了么。 “这是她唯一能拥有的东西了,自然觉得谁都要与她抢。”赵丝言淡淡地说道。 其实赵丝言心里挺同情陈婉莹的,她总觉得有人要抢她的东西,总是缺少安全感,不知道这是与她从小的经历有关,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性子。 赵丝言也懒得去管这些事。 陈婉莹一脸气恼地站在原地,刚想转身离开,就看到顾晨风站在身后,眼神阴沉地盯着她。 陈婉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表,表哥。” 顾晨风眼神淡淡的,却透出了一股威压,“以后别再去找丝言的麻烦。” 陈婉莹的怒火一下子就冲了上来,为什么这一两个的都要护着赵丝言?赵丝言到底有哪里好? “表哥这是什么意思?我何时找她麻烦了?分明是她自己行为不检,枉费了表哥对她的一番情意,又怎么能说是我找她的麻烦呢?”陈婉莹反问道。 “关于行为不检这事,你确定要跟我分辨?你可知道,如果你的事传扬出去,别说孙家公子了,你便是想要出嫁都不可能了。”顾晨风反问道。 顾晨风可是看到过她的房间里藏着一个男子的! 陈婉莹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不!你不能这么做!外祖母可是会伤心的。” 顾晨风嘴角露出了一抹嘲弄之色,可笑陈婉莹居然认为抬出赵老太太就能让他有所顾虑了,简直是可笑。 “只要你不去找丝言的麻烦,我自然不会多嘴,否则那个时候,让老太太伤心的人可就是你了。”顾晨风淡淡地说道:“左右你的亲事也要定下了,出嫁之后,就安生的过你的日子,丝言怎么样都与你无关,否则我也不介意让我说的话变成事实!” 顾晨风说完,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之后,转身便走了。 陈婉莹气得脸色都白了,就算她因无奈不得已放弃了顾晨风,可是顾晨风真的是她少女时第一个心动的男子,那么温润如玉的少年,谁会不喜欢呢? 可是顾晨风一次又一次维护的都是赵丝言,甚至不惜为了赵丝言来威胁她! 为什么这些人都要对赵丝言这么好?而她想要半点的关爱和怜惜都要用尽手段! 陈婉莹紧紧地咬着下唇,最后恨恨地转身走了。 陈婉莹离开以后,赵丝音从假山后走了出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今天的收获可不少呢。 赵丝言回到听雨园之后,就看到柳氏正与李嬷嬷说话。 “千真万确的,门房的人都看到了。”李嬷嬷说道。 柳氏叹了一口气:“这可真是……丝音怎么会如此呢?” 赵丝言走了过去,好奇地问道:“娘,二姐姐怎么了?” 柳氏有些犹豫地看了李嬷嬷一眼,李嬷嬷道:“如今府里都传遍了,也瞒不住三小姐的。” 柳氏这才道:“今日你二姐姐出去看灯会,听说是文世子将她送回来的。” 赵丝言一脸诧异:“什么?文世子?他们两个怎么会凑到一起去?” “谁知道呢?而且听说她还带回了一盏特别精致漂亮的水晶灯,还是文世子亲自帮她赢回来的。” 灯会之上,男子送女子花灯本就带了几分暧昧的隐喻,不过因为登州向来民风开放,而且这也是带有一种祝福意味在里面,所以并不会有人说不合乎规矩。可以说,这是一种明目张胆的示好行为。 而现在文世子送了赵丝音一盏花灯。 赵丝言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那天文靖廷来赵家的时候,她就觉得大房的反应不对,怕是那个时候大房就已经动了心思。 赵丝言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当然不希望赵丝音和文靖廷搀和到一起去,这会影响赵亭山的。 “丝言?丝言?你在想什么?”柳氏不由得问道。 赵丝言想了想,摇了摇头:“没什么,娘,我就是有点累了,先回房了。” 柳氏点了点头。 赵丝言回去之后便写了一封信,叫来了云翠:“明日将信送到我外祖父的手里。” 柳天野说到做到,回去之后便已经写奏折打算归隐不再带兵了,李君泽也作势挽留了一番,如此才准了他的奏请,不过柳震军还是在军中的。 赵丝言也没写的别的,就是请柳震军在军中查一查,赵亭山身边有没有可疑之人。 云翠点了点头。 “小姐,您就放心吧,二老爷不会有事的。”云翠宽慰着说道。 赵丝言眯了眯眼,喃喃自语地说道:“这还不够,只有离开赵家,才能一劳永逸啊。” 云翠听到赵丝言的话,不由得浑身一颤,不由得低下头去。小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离开赵家?这怎么可能呢?当初二老爷弃文从武都没有脱离赵家,现在就更不可能了,如今整个赵家都要靠着二老爷呢。 云翠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想着也许是赵丝言随口一说罢了。 灯会之后,赵丝音越来越频繁的出门,她总有各种理由,大太太与赵老太太也并不多管,反而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而大太太的气势也越来越足,连走路都带风了。 而孙敬泽和陈婉莹的婚事也要提上了日程,两家交换了庚帖,开始正式议亲了。 不过对于这些,外面也出了几件大事。 第一就是孙家又为登州军提供粮草立下了大功,所有人也都知道孙家现在为李君泽所用了。 第二件事,就是赵亭山打了一场败仗,将登州附近的翰林镇给丢了,这一仗打得激烈,赵亭山也负了伤,可是他带着旧部回来的时候,却被人冠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赵亭山被辽人买通的传言立刻传遍了整个登州,登州的百姓最恨的是什么?就是内奸,这种吃里扒外的行为是最遭人痛恨的。 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李君泽力保赵亭山,但文靖廷却是紧咬着这件事不放,非要调查赵亭山不可。 两人为了这件事发生了好几次冲突,军中的将领尚未表态,不过对于李君泽的做法军中将士却是颇有微词。 “谁都知道,赵亭山是世子爷的心腹,如今证据确凿,世子爷还要力保他,就是不知道这通敌叛国,世子爷知不知道了?”文靖廷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君泽道。 这是连李君泽都一起怀疑了,既然你这么力保一个内奸,是不是你和他是一伙的?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文世子只凭一场败仗,就断定了赵大人通敌叛国,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他又为大旗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文世子这么着急处置他,就不怕其他的将士寒了心?”顿了顿,他又道:“另外,所谓证据确凿就是一场败仗?哼,如此说来,全军谁敢保证自己不会打败仗?” 这下那些原本质疑的将士也开始有些忐忑了,难道打了败仗就是通敌叛国?那他们以后打了败仗,是不是也是通敌叛国了?谁又能保证自己百战百胜? 文靖廷眼中闪过了一抹阴鸷,“好,既然你要证据,我们就找证据就是了,只要世子爷同意调查!” “调查我自然是同意的,不过在没有证据之前,谁都别想动他!”李君泽断然地说道。 如果没知道李君泽想要抢走他闺女的时候,赵亭山说不定会感动一下,可是现在他一点感动的情绪都没有,唉,这保下属和保岳父到底是不一样啊。 文靖廷眯了眯眼,脸色一沉地看了赵亭山一眼,甩袖离开。 赵亭山虽说没有被定罪,可是也限制了他的自由。 调查赵亭山是文靖廷亲自负责的,李君泽并没有反对。 赵亭山被软禁起来的事情一下子就传遍了,很多人都说赵亭山这下自身难保了,毕竟无风不起浪,谁知道他是真的无辜?翰林镇丢了可是事实,从这方面来说,赵亭山确实罪大恶极。 整个赵家也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之前赵亭山围了孙家的铺子的时候,城中百姓就曾经痛骂过赵亭山,导致整个赵家都受到了影响,这次比那次更严重,现在可是通敌叛国。 大太太和赵清如两人没少时候风凉话,尤其是孙家在赵亭山出事之后,对赵家并不像往常那样热络了之后,赵清如更是气得不行。 “娘!您看看,我们如今都被二哥拖累成什么样了?婉莹好好的婚事,都要被连累黄了,这让我们婉莹以后怎么做人啊!”赵清如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婉莹本来就命苦,要是再出了这样的事,以后哪里还有好人家肯要她?娘!” “那你要我怎么办?!”赵老太太怒声说道,顿了顿,她气道:“这个孽子,生来就是个讨债的,没借他几天的光,现在净被他连累了!” 大太太也跟着道:“娘,婉莹好歹还有人家,音儿可是连人家都没说呢,这以后二弟定了罪,我们一家子都要被吐沫星子给淹死,到那个时候,谁又跟我们结亲呢?” “结亲?”赵清如冷笑着说道:“到时候别说结亲了,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赵老太太心中一惊,想了想,然后道:“这么严重么?会不会是个误会?” 赵亭山再如何也是她的亲生儿子。 大太太连忙道:“娘,这可不是别的罪,这可是通敌叛国,是要株连九族的!” 赵老太太不由得也慌了:“这可如何是好?” 大太太想了想,终于忍不住说道:“娘,现在为今之计,就是趁着没有定罪之前,先将二弟除族!” 只要一除族,就不是赵家的人了,自然牵连不到他们身上。 赵老太太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大太太急忙道:“娘,您要是再不做个决断,一旦定了罪,可就晚了!我知道您心疼二弟,可是您也要想想我们这一大家子啊!”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大不了,如果以后二弟被证明无罪,我们再将他接回来也不迟啊。” 赵老太太想了想,最后道:“这件事我先跟你们爹商量商量再说。” 大太太和赵清如对视了一眼,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现在的情况也就只能如此了。 赵德修知道消息更生气:“我们赵家没有这种不忠不义的不孝子!除族!必须除族!” 赵老太太见他一脸怒气,也不敢多说什么,便想着去找族长,商量除族的事情。 赵丝言收到消息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抹嘲弄之色。 柳氏一脸慌张:“言儿,这可怎么办?你爹可怎么办啊?” 赵丝言温声说道:“娘,您别担心,爹还没定罪就不会有事的。” 不知为何,柳氏看着赵丝言淡然的面孔,原本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也许是因为这段日子来,只要赵丝言说了没事,就真的没事一样。 赵丝言神色淡淡的,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云翠看着自家小姐的神色,心跳如雷,她想到了那晚无意间听到赵丝言的喃喃自语,说是只有离开赵家才是一劳永逸,然后现在老太爷和赵老太太就要将赵亭山除族了,她很难不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云翠并没有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有几分骄傲,她家小姐可真厉害,这叫什么?这就叫心想事成啊,只要她家小姐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 她家小姐可真是棒棒哒! 回到了房间,云翠忍不住问道:“小姐,二老爷真的不会有事么?” 赵丝言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那要看你说的有事是指什么了。” 她认为,赵亭山洗脱罪名,就已经算没事了,至于会不会被赵家除族,其实她并不在乎,就是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这么认为了。 孙夫人此时也正打算退亲,原本孙家与赵家结亲就是冲着赵亭山,如今赵亭山出事了,这亲事自然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孙夫人将自己的打算与孙富贵说了,孙富贵却是摇了摇头:“夫人不可!现在不止不能停止婚事,还要比以前更加主动。” “这赵亭山都自身难保了,我们还要与赵家结亲?”孙夫人一脸不高兴地说道。 如果是赵丝言她都不反对了,可是她实在不喜那个陈婉莹。 “这只是表面现象,赵亭山可还没定罪呢,世子爷可是在力保他呢!”孙富贵眼神闪了闪说道:“就算最后赵亭山被定罪了,那也是为了世子爷出事的,世子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到时候肯定要弥补赵家。” 可如今赵家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人物了,而他在赵亭山危急时刻还不离不弃,李君泽能不高看他一眼么? 孙富贵觉得,这是老天爷给他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绝对不能错过。 孙富贵在孙家可谓是一言九鼎,孙夫人再如何不情愿,也只好按捺下来,继续与赵家议亲。 ------------ 第七十三章:养女儿不易 赵老太太没想到孙家的态度居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当然很是高兴,深怕孙家反悔了,所以两家的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赵家担心孙家反悔,孙家也很着急,所以亲事的日子定的有点急,就定在了三月初八,不过只剩下一个多月而已。 就在定下婚期这一天,文靖廷终于拿到了确凿的证据,是赵亭山与大辽人的来往书信。 里面的内容皆是关于战术部署和出兵日期的,这基本上可以确定了赵亭山通敌叛国之罪,文靖廷信心十足的将证据扔到了李君泽的面前。 赵丝言收到消息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这和上一世的一模一样的流程,只是可惜,上一世他们成功了,这一世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赵丝言垂下了目光,低下头继续练起字,她知道赵亭山和李君泽完全可以自己处理。 大帐内,李君泽沉默地拿起了几封书信,看了赵亭山一眼。 文靖廷颇有些得意地站在一边,勾起了唇角:“世子爷看看吧,这就是你信任的心腹,他早就与大辽人勾结了!才害了那么多的将士,有负你的一片信任。”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世子爷,你就是对属下太过体恤信任了。” 这几乎是在赤裸裸的指责李君泽识人不清了。 “这字迹……”李君泽刚开扣,就被文靖廷给打断了。 “已经对比过了,确实是赵亭山的字迹!”文靖廷当机立断地说道。 李君泽看了赵亭山一眼:“赵大人,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赵亭山想了想,沉着地说道:“世子爷,可否拿来一套笔墨纸砚?” 李君泽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人送上来了一套笔墨纸砚。 文靖廷看着赵亭山如此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只见赵亭山抬起左手握笔,在纸上行云流水地写下了几个字,这几个字他写的流畅无比,字迹也算工整,但却毫无特点,与他右手字有着天壤之别。 赵亭山的字非常有特点,他可是出身书香世家的,自幼练字刻苦,一手漂亮的楷书,很是能看。 赵亭山拿起纸:“世子爷,我左手也能习字,如果我要通敌,为何不用无人能认出的左手字,非要用右手?难道是为了等着人抓我把柄,定我的罪来砍我的脑袋么?” 一句反问问下来,问得文靖廷脸色都变了。 赵亭山冷笑了一声,目光隐约地在何青山的脸上一闪而过,然后道:“世子爷,我的字军中也有不少人看过,想要模仿非常容易,这是栽赃嫁祸!我绝对不认!” 赵亭山这个理由时候的合情合理,两只手都能写字,他与人通信,为何不选无人能认出的字迹,非得用这么特点的字,怕别人不知道是他么?这么低级的错误,他怎么可能会犯? 李君泽便又看向了文靖廷:“文世子可还有其他的证据?” 文靖廷脸色难看,他阴沉地看了何青山一眼,“赵大人真是好手段啊!” “不知道文世子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谁都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赵亭山傲然地说道。 文靖廷本来还想找别的证据,可是最近这段时间赵亭山非常的谨慎,就连柳震军都小心了许多,而且柳家和赵家在军中经营多年,根基深厚,他一时半会还真的没办法。 文靖廷阴沉地看了赵亭山一眼,站起身甩袖而去。 赵亭山一走,他立刻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还是世子爷呢,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我闺女算计?” 虽然知道赵亭山说的是文靖廷,但李君泽莫名的有点心虚,忍不住对号入座了。 “是丝言……原来赵姑娘早就料到了,才让赵大人练的左手字吧?”李君泽含笑着问道。 原本得意洋洋的赵亭山当时就怒了,别以为他不知道李君泽是故意的!先是叫了名字,然后又很快改口,这也太明显了! 但是,他是不会上当的,他也绝对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的!反正只要他不说,李君泽就和他的闺女没关系!没关系!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于是赵亭山面不改色地说道:“是啊。”他并不欲谈这个话题,然后道:“不过我想着,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一计不成,怕是还会继续的。” 李君泽道:“也是赵姑娘说的么?” 赵亭山:“……”他总觉得李君泽有色令智昏的打算。 顾晨风的眼神暗了暗,然后道:“二叔,还是先回家一趟吧,二婶一定很着急,这两天一直给我写信打探消息呢,”顿了顿,他又道:“三表妹也很担心。” 赵亭山看了顾晨风一眼,心道,这也不是个好东西。 “世子爷?”赵亭山看向李君泽,他能不能走,还得要看李君泽的意思。 李君泽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赵大人便先回去一趟吧。” 赵亭山无罪释放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众人都有些意外,还没听说过背上通敌叛国罪名的还能全身而退的,这也说明了,李君泽对赵亭山的器重吧。 孙家也收到了消息,孙夫人自然很佩服自家老爷的神机妙算,也看出了李君泽对赵亭山确实非常器重和信任,不然能如此力保他? 虽说对陈婉莹不满意,不过孙夫人还是老老实实的筹备婚礼。 赵亭山回到家里,先去看了赵老太太和赵老太爷,当时他们正与族长讨论要将赵亭山除族的事,看到他回来了一脸诧异。 “你你,你怎么回来了?”赵德修震惊地问道,那一脸惊悚的表情,就像见了鬼。 赵亭山行过礼之后,笑着道:“没事了,我就回来了,免得爹娘担心,”顿了顿,他眨了眨眼,不解地看向了族长:“族长今日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啊?” 族长:“……”没啥事,就是你爹娘叫我过来把你除族。 “没事了?”赵老太太一脸惊喜之色:“当真?” 赵亭山笑了:“这还能有假?本来儿子也没做过这样的事,世子爷明察秋毫,当然不会有事了。”顿了顿,他又道:“爹娘,这段时间让你们为儿子担心了,我先回去,晚点再来给爹娘请罪!” 赵亭山惦记着柳氏,想要去看看她,说完,便行礼告退了。 族长看向了赵德修,赵德修也是一脸的尴尬,这真的是……太尴尬了。 赵亭山回到了听雨园,一家人团聚自然是喜不自胜。 柳氏没提赵家要将他除族的事,反正现在赵亭山已经洗脱罪名了,自然也不会被除族了。 赵丝言自然知道柳氏的心思,她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冷笑,这次不成,怕是还有下次呢。 其实赵丝言心里还有点遗憾,这么好的机会,就差那么一点,谁能想到文靖廷这么快就动手了,要是晚一日,怕是赵亭山就被除族了,如此一来他们也能顺利的脱离赵家了。 不过这次不成,下次一定成! 李嬷嬷心中有些不愤,想让赵亭山知道赵老太太和赵德修的打算,有这样的一家人么?二老爷还没定罪呢,就迫不及待的要将赵亭山赶出家门了,也该让赵亭山认清楚他们的真面目才对。 赵丝言看了李嬷嬷一眼,李嬷嬷愣了一下,还是按捺住了。 赵亭山回来报个平安,就回军中了。 所谓的除族风波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赵亭山走后,李嬷嬷有些不解地看向了赵丝言:“二小姐,您为何拦着奴婢?就该让二老爷知道知道,老太太这不只是对太太,对他也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赵丝言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到底什么时候是时候呢?李嬷嬷没有问出口,不过她凭借对赵丝言的信任,还是选择相信了她的话。 这一日,赵丝音又出门了,去见了文靖廷。 文靖廷除掉赵亭山未果,发了好大的一通火,看到赵丝音眼神也冷冷的。 赵丝音心里微微有些发颤,可是她还挺直了腰背,做出了一副坚韧之色。 “世子只经过一次失败气馁了么?这并不是我所熟知的文世子啊。”赵丝音微笑着说道。 文靖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又知道什么?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一样,你看中的也是我这个世子身份吧?所以才让你一个大家闺秀,如此没有规矩也要与我见面,只是不知道,你对另外那位世子,是不是也做过相同的事情?” 文靖廷这话对一个女子来说极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是侮辱了。如果是以往,文靖廷自然不会这样的,他与赵丝音接触的时候,还算是有风度,即使态度有几分放荡不羁,赵丝音也认为这是性格不同而已。 毕竟世子爷,怎么会没有几分脾气? 今天听到他这样的话,赵丝音的眼顿时就红了,她仰起头,露出自己洁白优美的脖颈,带着几分矜傲之色:“世子若是觉得,自己只有身份才能让女子为您倾心,也未免太过于妄自菲薄了。” 文靖廷眼中闪过了一抹诧异之色,他没想到赵丝音居然会这么说,他勾了勾唇角:“我不妄自菲薄,可你觉得你凭什么让我看上你?” 赵丝音笃定地说道:“我一定是最适合世子的人,”顿了顿,她别有深意地说道:“因为我知道,世子想要掌控整个登州,而现在登州在李君泽的手上。” “所以呢?” “李君泽的左膀右臂是我的叔叔,还有一件事,为军中提供粮饷保证的孙家,很快就要娶了我的表姐了。”赵丝音微微一笑,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我一定能帮到世子,得到世子想要的一切。” 文靖廷看着面前自信秀美的少女,不由得轻轻勾起了唇角。 天气也变暖了起来,姑娘们也换上了美丽的春装,而陈婉莹的婚期也到了,她要出嫁了。 出嫁的前一晚,赵清如和女儿睡在一起说体己话。 陈婉莹就算有些小心思,可到底也只是一个姑娘,即将要出嫁为人妇,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你放心,孙公子既然对你有情,你这脚跟便站稳了一半,嫁过去之后,要孝敬婆母,一定要尽快生下儿子,这样一来在孙家你才有了底气。” 没有儿子是赵清如这辈子最大的心结,想她出身才情都不错,嫁的夫君更是人中之龙,本是极好的命格,就因为没有儿子,才落得今日无依无靠的下场。 陈婉莹重重地点了点头,“娘,我记下了。” “原本我还想着,孙家是因为你二舅才有意结亲的,不过上次你二舅获罪,孙家非但没有退亲,反而更热络了,看来是对你满意。应该是孙公子坚持吧?你嫁过去以后,可要好好的笼络住丈夫的心。”赵清如说着,眼中闪过了一抹笑意。 她的女儿自然是极好的。 陈婉莹的脸微微一红,透出几分甜蜜之色来,她也是这么觉得的,终于明白了,有一个疼爱怜惜自己的男子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这甚至超越了她对权利的渴望,更何况,孙家有钱,也是有地位的呀。 “孙公子对你有情,而且孙家长辈对你又很满意,你又是出身书香世家的女子,自然是清高的,算计也不敢怠慢你。”赵清如拍了拍她的手,欣慰着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娘相信,你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 陈婉莹自信地点了点头。 可是她们都没想到,她们那么自信,以为一切都是对她们有利的,可是她们没想到,现实会给了她们狠狠的一巴掌,摧毁了她们所有的自以为是。 陈婉莹一身嫁衣出嫁,告别了长辈姐妹,坐上了孙家的花轿。 赵清如终于没忍住落了泪,这是她唯一的女儿。 陈婉莹坐在花轿中,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孙家。 这场婚礼在登州城引来了不小的热议,不说孙家给的聘礼足够丰厚,陈婉莹的嫁妆也有足足的四十八抬,一般的千金出嫁也只有三十六抬,疼爱一点的,也有四十八抬,没想到陈婉莹虽说是孤女,可是这嫁妆也不少。 陈婉莹听着外面的声音,看着面前的一片红色,顺从的跟这喜娘,甚至有些恍惚地拜堂成亲。 她听到了外面喧闹声,热闹非凡。 酒席上,李君泽居然亲临了。 李君泽是跟赵亭山一同过来的,孙富贵喜出望外,急忙将贵客迎进门。 陈婉莹盖着红盖头,并没有见到李君泽,便被人送到了婚房之中,即将开始她的另外一段人生。 而那个清贵俊美的少年,终究只会成为她的回忆,却再与她无任何关系。 孙富贵激动地看着李君泽:“犬子成亲,怎还惊动了世子爷?不应该,实在是不应该,这不是折煞我么!” 李君泽笑着道:“孙老板太客气了,赵大人落难之时,孙老板都没有落井下石,如此重情重义,这也是应当的。” 孙富贵眼中便闪过了一抹笑意,顿时就明白了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心中不由得有些诧异,这李君泽对赵亭山当真是看重啊,也不知道赵亭山是走了什么运气,居然有这等造化。 赵亭山也跟着道:“孙老板,莹儿是我的外甥女,以后还请孙家多多担待啊。” 这是替外甥女撑腰来这,孙富贵自然连连点头:“赵大人放心,进了我们孙家的门,就是我们孙家的人,敬泽要是敢欺负她,我一定绕不了他!” 赵亭山笑着点了点头,左右有他在,就不信孙家敢欺负他的外甥女。 孙富贵急忙将李君泽请为上坐,李君泽只喝了一杯水酒便告辞了,即使如此,旁人看孙家的眼光也都不一样了。 孙富贵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越来越觉得这桩亲事定对了。 陈婉莹坐在婚房里,听着外面热闹的喧嚣声,那些都是来参加她婚礼的人,孙家将这场婚礼办的隆重盛大,这让她的心头一片火热,这场婚礼就足以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她知道,很快她的新郎就会走进来,她轻轻地勾起了唇角。 李君泽和赵亭山两人一起回营地,赵亭山今日喝了不少的酒,便跟着李君泽一起坐的马车。 如果是以前,李君泽的马车是绝对不会让别人上的,但是未来岳父能叫别人么? 李君泽看向赵亭山,笑着道:“看来赵大人还是很疼爱陈姑娘的,我看那孙公子看到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赵亭山哑着声音说道:“婉莹这孩子从小就命苦,没有了爹,可是她虽说没有爹,还有我这个舅舅撑腰,可别以为她好欺负。” 李君泽不由得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赵亭山对这个陈婉莹如此之好。 赵亭山坐了起来,“世子爷没有女儿吧?自然不知道有女儿的感觉,自己含辛茹苦养的闺女,一转眼就要成别人家的了,就好比你种了一颗桃树,好不容易等到开花结果了,却被人摘了桃子,那心里的感觉能舒服么?”顿了顿,“可是你又不能拦着,你能怎么办?当然要硬气一点,让那摘桃子的好好对待她,才不枉费我的一片苦心啊。” 李君泽一副受教的模样点了点头,突然说道:“赵大人对一个外甥女都如此上心,日后令嫒成亲的时候,赵大人怕是更要不舍得了吧?” 李君泽话音刚落,就看到赵亭山的表情很明显的狰狞了一下,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子弄不死他!” 李君泽:“……” 他觉得赵亭山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李君泽再没敢提起这个话题。 ------------ 第七十四章:眼皮子浅 很快就到了陈婉莹三朝回门的日子。 一大早,孙夫人便准备了起来,给他们带回门的礼物。 陈婉莹看到礼单,眼神闪了闪:“娘,这太贵重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的。” 孙夫人笑着道:“你回门礼,怎能轻了?再说我们孙家也不差这些。”顿了顿,她状若不经意地说道:“而且你二叔和二婶疼爱你,也总要让他们知道你过得好啊。” 孙夫人特意提起了赵亭山和柳氏,是在暗示她赵亭山对她疼爱,她也应该感激才是,肯定会将礼物送给赵亭山,赵亭山自然也就明白了孙家的善意,但她没想到陈婉莹并不这么想。 陈婉莹心里感动不已,只觉得是孙家看重自己,所以才准备了这么贵重的礼物。 而且自从她嫁过来,孙夫人待她亲切体贴,没有立规矩不说,还将她带在身边,教她开始学习管理家事。孙敬泽对她也好得不得了,小两口更是浓情蜜意。 陈婉莹觉得,自己的日子比在赵家还顺心呢。 孙敬泽陪着陈婉莹回到了赵家,这是赵家第一次嫁女儿,自然看重万分,赵亭山没回来,赵亭绪和孙敬泽好好喝了一顿,就连在准备考试的赵文煜都出来了。 陈婉莹和赵清如回到房里说私房话。 “都好,婆婆对我也好,就像亲女儿一样,夫君对我也好。”陈婉莹说着,便将家里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不过她把孙夫人给柳氏准备的礼物和赵清如的交换了一下。 虽说孙夫人给赵清如准备的礼物也很珍贵,可是陈婉莹觉得不如柳氏的精美,她想着,反正也没差别,自然要给自己的亲娘最好的。 “娘,您看看,这些都是婆婆准备的。” 赵清如看着她拿出来的礼物,不禁笑了起来,“你总算是没嫁错。” 陈婉莹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娘,您就放心吧!” 吃过晚饭之后,孙敬泽便跟陈婉莹回了孙家,孙敬泽喝了不少酒,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陈婉莹派了个丫鬟去跟孙夫人说了一声,便先带着孙敬泽回房了。本来她想着,婆婆对她这样好,如今丈夫又喝多了,她当然是要先照顾丈夫,婆婆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这丫鬟是孙夫人借着要教她管家之名送到她身边的,为了帮助她尽快认清孙家的管事婆子和丫鬟。 陈婉莹只当是婆婆的贴心,却没想过,这是孙夫人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 丫鬟去见了孙夫人,孙夫人皱了皱眉头,倒也没说什么。 “你看到少奶奶将礼物给了二太太?” 丫鬟犹豫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孙夫人的眉头更是皱紧了:“怎么回事?” “回夫人的话,少奶奶将给二太太的礼物送给了亲家母。” 孙夫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给柳氏准备的是一支碧玉簪子,看着不起眼,但是这玉料和做工却是顶好的,还是宫里流出来的,没想到陈婉莹居然这么识货,也这么胆大包天,敢换走她的礼物! “看来还是对她太好了些,敢这么没规没矩!”孙夫人眼中闪过了一抹厌恶,只觉得陈婉莹的做派太过小家子气了。 孙夫人顿了顿,又忍不住心中的厌恶:“就知道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大家闺秀呢!” 晚上的时候,孙夫人将这件事就说给孙富贵听了,孙富贵听了也是皱眉头。 娶陈婉莹进门完全是冲着赵亭山的关系去的,而且看赵亭山对陈婉莹的态度,也是心疼这个外甥女的,陈婉莹这么不懂事,他也没想到。 “算了,看在赵大人的份儿上,还是别跟她计较了。”孙富贵说道:“这次我们要去南边运粮草,赵大人亲自派了一支精队护卫,这关系,到底是攀上了,你也就忍忍吧。” 孙夫人只好按捺下来。 陈婉莹的婚事,似乎给了赵老太太一个启发,似乎觉得嫁孙女儿能得到不少的好处,就开始更加热心的相看起了人家。 不过赵老太太直接越过了赵丝音,将目标落在了赵丝言的身上。 这一日,赵老太太将柳氏叫过去说话,就提起了赵丝言的婚事。 “丝言也到了年纪,也快及笄了,她的婚事也该相看起来了。”赵老太太带了几分亲和地说道。 柳氏点了点头,这一点她与赵老太太算是不谋而合,只是经过之前章家的事,柳氏心里还是有几分的芥蒂。 “是,儿媳也觉得该考虑丝言的亲事了,”柳氏说着,“只是我想着,只要人品好,对丝言好,我也就不求别的了。” 柳氏的这两个要求自然无法让赵老太太满意,人品好有什么用?能给赵家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是最要紧的。 所以赵老太太的脸色淡了淡,不过经过上次章家的事,她也有经验了,不能逼得太狠,否则好好的亲事又让柳氏给搅合了。 现在想想那即将到手的主簿之位,赵老太太的心都还在疼。 “你说的也不错,丝言是我的孙女儿,我还能害了她不成?不过就算是看重人品,这家世也是很重要的,我可不想让我的孙女儿嫁过去受苦!”赵老太太信誓旦旦地说道:“说起来,我这还真的有个好人选,是罗教谕的次子,罗公子今年十九岁,出身书香门第,这人品是不会差的。” 能做上教谕,肯定是中了进士的,而且大旗重文轻武,这罗家在登州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罗教谕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人家,柳氏不由得有些心动,“罗家这样的人家,会愿意与我们结亲么?” 赵老太太笑了笑:“这不过是我随口一提罢了,还要继续相看呢,哪有只选一家的道理?再说,我们家丝言知书达理,怎地就配不上了?” 柳氏看赵老太太的态度,心中安定了不少,说不定真的是个好人家也说不定。 她点了点头:“好,母亲,那我回去打听一下再看吧。” 赵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你也跟丝言说一声,毕竟是她的婚事。” 柳氏有些诧异,没想到赵老太太这次这么好说话,以前她一定会说,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柳氏回去之后便将这件事跟赵丝言说了。 “这罗教谕我也听说了,名声非常不错,就算有寒门子弟没有银子读书,也肯宽限一二,还没少暗中接济,这样的人家教育的出来的孩子,想必不会差了。”柳氏笑着说道。 赵丝言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祖母这是想让大哥去府学里读书了。” 柳氏愣了一下,旋即有些无奈:“丝言,这是你的婚事,你也该上点心才是,女子哪有不嫁人的?” 赵丝言点了点头:“娘,我没说不嫁,不过这位罗公子既然这么好,为何现在都没有定亲?” 男子十九岁没有成亲也就算了,居然连定亲都没有,就很少见了。 柳氏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赵老太太向来的习性,又开始不确定了起来。 赵丝言道:“娘,如今外祖父闲赋在家,你不如写封信让他帮忙打听一下?” 到底是关系赵丝言的婚姻大事,柳氏点了点头,当即就写了一封信送回了娘家。 赵老太太听说柳氏送信出去,冷笑了一声,对着大太太道:“这是防着我呢!哼,她是越来越过分了,眼里一点都没有我这个长辈了!” “她愿意查就让她去查好了,左右我们问心无愧。”大太太温声劝道。 这罗家公子还真的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并不怕柳氏去查。 柳家很快就送信回来了,罗家的二公子名叫罗耀辉,还真的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无论是出身还是品行,都无可指摘,之所以一直没有定亲,是因为罗家太挑了。 罗家身为一个严苛的书香门第,那真的是严格的遵循着圣贤书的教诲,规矩严苛,家风严谨而刻板。 不过柳天野在信中说,并不希望赵丝言嫁过去。 罗家的大少奶奶一进门就被罗夫人立规矩,每日晨昏定省,风雨无阻,就连用膳,也得是伺候完婆婆伺候丈夫,若是有了孩子,还得伺候孩子,之后大少奶奶才能用饭。 全家上下,严守着规矩,不逾越一步。可以说,这是一个规矩到了极点的家庭。 柳氏一听,就吓坏了:“这不行,丝言过去,还不是要吃苦?” 赵丝言也是一脸无奈,规矩这个东西,有人死守着还真的挑不出毛病来,也不知道那位罗家的大少奶奶到底是怎么忍过来的? “听说罗家很满意小姐呢。”包打听小丫鬟绿荷来奉献消息了:“我这是听鹤兰苑的玉碧姐姐说的,消息绝对可靠!听说罗家知道我们家小姐补了一幅画之后,很是赞许,所以就算我们赵家的门第低了一点,罗家也决定容忍了,毕竟抬头嫁女,低头娶妻嘛!罗家前面的那位大少奶奶,听说出身就很一般。” 容忍一词惹来了赵丝言的侧目。也许罗家是以低娶的姿态来看待赵丝言的,觉得这样的媳妇儿好拿捏,能继续遵循着罗家那严苛的规矩。 赵丝言眼中闪过了一抹嘲弄之色,她并非轻视这些规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她只是无法认同,也没办法过这样的生活。 柳氏叹了一口气,“这可怎么办?要不这桩婚事也回了吧?” 柳氏是真的无奈了,她就不明白了,她的女儿什么都不差,怎么婚事上怎么就这么艰难?陈婉莹都能嫁的好,怎么她女儿就不行呢?先有章家,后有罗家,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家庭。 但其实不管是章家还是罗家,这在外人看来,都是不错的婚事。章家就别提了,登州太守,一方总督,以赵家的门第,就是高攀;罗家也不用说了,那也是清贵的人家。 两家其实都是不错的婚事,想要嫁过去的女子不知凡几。 “不行,我去跟你祖母说说!可不能糊里糊涂的就把婚事给定了!”柳氏坐不住了。 赵丝言没拦她,知道也拦不住。 柳氏去找赵老太太,开了个头,就被赵老太太给骂了回来。 “罗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竟都看不上了?我倒是不知道你出身有多尊贵?难不成还是皇亲国戚?罗家那是正正经经读书人家,整个登州有一大半都是罗教谕的学生,你居然还不满意?你当女儿是什么国色天香?还要嫁什么样的!” “守规矩倒也成了错?没规矩、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赵老太太毫不客气地骂道。 但是赵老太太不会想到,她将柳氏骂了个狗血淋头,孙夫人也是这么评价她的外孙女儿的。 柳氏被骂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灰溜溜地回去了。 赵丝言看着她一脸郁结地进了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柳氏道:“丝言,你一向聪明,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千万不能嫁到罗家!” 柳氏也看明白了,赵老太太是不可能回绝了,这次的事,还得让她们自己自救。 柳氏想着,赵丝言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就像上次对章家那样,赵丝言不就是很圆满的解决了么?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娘,就算罗家解决了,说不定还有王家、李家、刘家,我们是解决不完的,”顿了顿,她继续说道:“而且这次,祖母一定会想尽办法,促成这桩婚事的,她一定会有所警觉,不会让我们动手脚的。” 上次章家的婚事没成,给赵老太太和大太太的打击太大了,她们不可能再给她们机会的。 “罗教谕桃李满天下,有不少都做了官,大哥马上要去科举,若是成了,说不定就要入朝为官,可我们赵家没有人脉,到时候肯定要罗家帮衬,就算大哥没能考上,以后也是要入府学的。”赵丝言说着,顿了顿:“不止大哥,还有文康和文浠,所以这门婚事,对祖母来说,是势在必得的。” “那,那可怎么办啊?”柳氏一脸慌张地说道:“要不,要不让你爹回来吧?” 赵丝言又叹了一口气,她娘就是这样,只要一出事,先是找她,然后就是找赵亭山。 赵丝言看了她母亲一眼,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只有脱离赵家,才能完全的摆脱赵老太太的掌控。 赵亭山通敌叛国这一关算是过了,可是赵丝言并没有放松警惕,她总觉得赵家说不定还会出幺蛾子,她总不能放心。 现在说不定是个好机会,彻底摆脱赵家的掌控。 想到这,赵丝言的眼神闪了闪。 “绿荷,你一会帮我送封信。”赵丝言淡淡地说道。 柳氏看着女儿秀美恬淡的面容,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虽说指认赵亭山通敌叛国的证据不足,但是赵亭山也没办法完全洗脱嫌疑。 文靖廷不能证明赵亭山有罪,可是赵亭山也不能证明自己无罪,至于别人想,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赵亭山要想完全洗脱嫌疑,还是要费一番周折的。 于是赵亭山去见了李君泽:“世子爷,末将请求发兵夺回翰林镇,为死去的兄弟百姓报仇!” 李君泽眉头皱了起来,这翰林镇虽说只是个小镇子,可是这个镇子的位置非常重要,如今辽人拿下之后,更是派了重兵把守,这可是一块硬骨头。 “赵大人可是有把握?” 赵亭山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夺回翰林镇,末将势不为人!” 文靖廷听着,却是冷笑了一声:“赵大人这话说的漂亮,可是漂亮话谁都会说,只是赵大人的嫌疑还未洗清,这个时候出兵,怕是难以服众,若是再出点什么事,损失的可都是我大旗的大好儿郎!” “那不知文世子可有更好的人选?”李君泽问道。 “我没别的人选,不过我想赵大人应该也想洗脱自己的罪名吧?不如赵大人带着家眷一同驻守翰林镇,如此一来,想来没有人再能质疑赵大人的忠心了?”文靖廷说着,便似笑非笑地向赵亭山望了去。 赵亭山面不改色地微微颌首:“文世子说的不错,实不相瞒,我正有此意!没想到竟被文世子提前说了出来!” “二叔!”顾晨风忍不住开口唤道,顿了顿,他看向了文靖廷:“文世子,从没有带着家眷上战场的道理,文世子这么做,就不怕将士们非议么?” “我这么做,正是为了打消将士们的疑虑,也是为了赵大人好,这是最好能证明赵大人清白的机会,我想赵大人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文靖廷盯着赵亭山问道。 李君泽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他没想到文靖廷会突然如此发难,赵亭山的家眷,柳氏和赵丝言肯定是跑不掉的,李君泽不希望让赵丝言过去犯险。 可是偏偏赵亭山一点都不体谅他的忧心。 赵亭山态度坚定:“翰林镇既然是在末将手中丢的,末将就一定要将它夺回来,不如此不能显示末将的决心!末将心意已决,还请世子爷成全!” ------------ 第七十五章:除族 赵亭山这么做,倒不完全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他是在表达自己的决心,丢了翰林镇,这几乎是他一生的耻辱,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 虽说他没有被定罪,可是他心里已经认定自己所以有罪的,那么多战死的兄弟,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在他眼前,只有夺回翰林镇,这才是他的救赎。 文靖廷勾起了唇角,连忙说道:“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我大旗的大好儿郎,只有这样的决心,才能重振我大旗军威!” 文靖廷煽风点火,赵亭山却是油盐不进,李君泽都没有办法。 文靖廷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就离开了。 赵亭山去找李君泽请命一事,很快就传扬了出去,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不少人为了打仗舍身忘记的将士不少,可还是第一次见到带着一家老小上战场杀敌的,这是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啊。 不过赵亭山这次的做法,倒是消除了不少的怀疑,试问哪个人,通敌叛国能将自己一家老小置于危险之中?这未免也太狠了一点。 所以不少人都开始相信赵亭山是被冤枉的了。 可是这消息一传回赵家,整个赵家都炸了。 大太太和赵清如都跑去赵老太太面前哭诉。 大太太道:“前几日他背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我们一家子不禁要受尽白眼不说,还要提心吊胆,这才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就要带着我们一家去送死!那战场瞬息万变,二弟这么做,到底有没有将我们放在心里?难不成我们一家的性命在他眼里,就这么不值钱么?” 赵清如也跟着说道:“我也就算了,毕竟我孤身一人,可是我们家还有偶文煜文康文浠呢,他们三个今年就要下场了,这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可如何是好?二哥这么做,也未免太自私了一些!” 赵老太太怒声说道:“这个逆子!没为家里做一点事,却要连累一家人为他担惊受怕了!” 大太太眼睛一转,然后道:“娘,之前二弟通敌叛国,搞的我们一家都人心惶惶,就是现在外面还有人在非议我们赵家呢,这次他又置我们全家于危险而不顾,根本没有顾忌到我们嘛。” 大太太这么做也是为了赵丝音,赵丝音已经搭上了文靖廷,而文靖廷对赵文煜等人都不错,如今他们大房已经不需要仰仗赵亭山了,说不定以后还会被赵亭山所连累,如果这次能趁机将二房踢出去,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大嫂不愿意做这个坏人,那就我来做吧,娘,上次除族未果,这次可不能再放任他了,谁知道以后还有多少这样的事?我们每次都跟着担惊受怕,我们也不能成为他表达忠心的工具啊,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我们一家子可都没命了啊!”赵清如说道。 赵老太太想了想,咬牙说道:“除族!必须除族!” 要是再不除族,赵家就要被赵亭山给害死了! 柳氏听说赵老太太要见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她带着赵丝言和赵文浠到了鹤兰苑的时候,就听到赵老太太要将赵亭山除族的消息。 柳氏一脸愕然:“夫君做错了什么事?母亲要将夫君除族?他可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的亲儿子啊!” 赵老太太怒声说道:“我没有这样的逆子!” 柳氏皱了皱眉头,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当初赵亭山弃文从武,赵老太太都没有这么坚定的要将赵亭山除族,现在一切都好好的,赵亭山也洗脱了罪名,怎么要除族呢? 将一个人除族其实是一件非常耻辱的事情,到底要做错了什么事,以至于连自己的家族都容不下他? 大太太道:“二弟妹,你也别怪母亲,母亲这也是没办法,是二弟先不把我们当家人的,要我们一家子去跟他送死,他心里可有母亲?” 赵丝言听着大太太正义凛然的话,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嘲弄的笑容。 柳氏抿了抿唇角,眼神阴鸷没有说话。 她只是觉得心疼,赵亭山为了登州出生入死,可是第一个要背弃他的却是他的家族。 如果赵亭山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么伤心。 这么多年,他对赵老太太孝顺有加,对大房和赵清如也都是格外照顾,可是现在看来,他们从来没有将他当成亲人,就算他们重新接纳了他,让他回到了赵家,但从他弃文从武的那天起,赵家就已经背弃他了。 柳氏软声哀求道:“母亲,夫君如今正是最艰难的时候,我们一家人理应共渡难关才是,一个人没有了家族的庇佑该是多么艰难?他好歹也是您的儿子啊!” “二弟妹此言差矣,母亲当的是我们整个赵家的家,可不只是二弟一个人的母亲,总不能为了二弟一个人,把我们一大家子都搭进去吧?”大太太慢条斯理地说道:“父亲和母亲年事已高,二弟不想着孝顺父母,却要将他们置于险地,只为了他个人的前途,这岂不是不孝?怎么能怪母亲不慈呢?” 柳氏道:“夫君不是为了自己,他是为了保护登州,他是为了登州的百姓!” “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大太太不屑地说道:“他自己愿意玩命,何苦要带上一家子?二弟妹不如去劝劝二弟,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母亲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还不都是被二弟逼得?母亲昨晚一夜都没有睡好!” 柳氏心里着急,她本能地看了赵丝言一眼,却见赵丝言只垂着目光盯着脚尖,对这场闹剧视若无睹。 赵老太太看了赵文浠一眼,眼中闪过了一抹柔色,“文浠是我们赵家的骨肉,他没做错什么,他可以留下。” 这在赵老太太看来,这是一种恩赐,毕竟失去家族庇佑的人就像无根的浮萍,赵文浠是她疼爱的孙儿,以后也能为赵家光耀门楣,所以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赵文浠却是道:“既然我父亲都不是赵家的人了,我也没有这个福气继续当赵家的子孙,我愿意和爹爹一起离开。” 赵老太太的脸色顿时一沉:“好啊!好!柳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让他如此忤逆长辈,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都白疼他了!” 这下赵老太太连赵文浠也都恨上了,觉得他简直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她大发慈悲的将他留下,他居然还敢拒绝! 柳氏此时也不怕什么了,只是冷笑了一声:“他是老爷的儿子,身上长得也是老爷的骨头,和那些软骨头可不一样!” 这简直是在赤裸裸的骂他们,赵老太太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这个不孝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老爷既然都已经不是赵家的人了,自然也不是老太太的儿子了,又何来不孝一说?”柳氏冷笑着说道。 柳氏这些年愿意忍让,让赵家人欺负到她头上,完全是为了赵亭山,现在他们连赵亭山都不认了,她还忍什么?她还让什么? 赵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好!当真是好样的!我就知道,当初不应该让他娶这么一个东西!” 赵老太太说着,拿起茶杯狠狠地向柳氏扔了过去。 突然,有人从身后将柳氏抱起,转了个圈儿,便将柳氏放到了一边,躲开了扔过来的茶杯。 赵老太太看着突然出现的赵亭山不禁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了。 大太太和赵清如两人不知为何,也是有些心虚。 赵亭山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这让赵老太太心里有些没底。 赵亭山低头看了看柳氏:“你没事吧?” “我没事,夫君……” “我都知道了。”赵亭山淡淡地说道。 赵亭山说完,忍不住看向了赵丝言,赵丝言抬起头,与父亲对视了一眼,赵亭山发现女儿的眼中一片平静,并无一丝意外,就那么冷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他心中一片冰凉,一切竟都如女儿所料,亏他还以为赵丝言是想多了,赵家不会这么对他。 他突然生出了一股羞愧,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也因为让女儿看到了他最狼狈的一幕。 想到这,赵亭山的心也硬了起来。 “既然赵家容不下儿子,儿子走就是,再也不连累赵家任何人。”赵亭山淡淡地说道。 柳氏一脸愕然地看向了赵亭山,她没想到赵亭山的反应会这么平静。 赵老太太也是一脸意外,看着平静的赵亭山,她的心徒然抓紧了,她觉得有些心慌,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是就克制不住。 赵清如叹了一口气,然后道:“二哥,你别怪母亲,母亲也是没办法,我们这一大家子人的性命,总不能都去冒险。” 赵亭山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他突然跪了下来,柳氏愣了一下,也跟着跪了下去,赵丝言拉着赵文浠,也毫不犹豫地跪在了赵亭山的身后。 赵亭山砰砰砰地磕了九个响头,每一下都结结实实,赵老太太看着这个儿子,总觉得是磕在了她的心底。 以前她是真心疼爱这个儿子的,聪慧不说,还嘴甜,总会逗他高兴。 可是这一切都因赵亭山从军而改变了,她不由得有些恍惚,那九个响头,砸得她意识恍惚。 赵亭山跪着望着她,神色漠然的让她心惊:“今日是赵家逐我出门,从此我不再是赵家的子孙,除了两位的百年之日,我赵亭山此生再不踏入赵家一步!” 赵亭山说完,站起身拉着柳氏便向外走。 赵丝言看着父母的背影,急忙拉着赵文浠跟了上去。 赵老太太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他,他竟敢……”她气得浑身发抖,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老太太!” “娘!” 屋内一片兵荒马乱,这声音自然传到了外面,赵亭山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丝言望着赵亭山的背影,眼中闪过了一抹痛色,她知道赵亭山现在心里一定能很难受,她有些怀疑,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的。 她好像伤害了爹。 赵亭山并没有拿走赵家的任何东西,但柳氏将自己的嫁妆带走了,嫁妆是归女子支配的,这一点谁都说不出话来。 赵亭山道:“还是先回岳父家中先住几日吧,我再去找人寻房子。” 柳氏也没想到,回到娘家居然是因为赵亭山被逐出家门的缘故。 很快收拾好了东西,连赵家的马车都没用,赵亭山派人去雇了一辆马车,就离开了赵家。 他们谁都没有回头。 赵老太太刚刚醒过来,就听说赵亭山已经离开了,眼泪不知怎地,当时就流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泪,她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些什么。 大太太担心她心软,温声说道:“娘,我让音儿过来陪您说说话,我知道娘心里不舒服,娘这都是为了我们。” 大太太这是以退为进,本来以为赵老太太说些什么,可是赵老太太却是一言不发,并没有搭她的茬,让大太太有些尴尬。 大太太给丫鬟使了个眼色,让人去将赵丝音请了过来。 赵清如看着赵老太太的样子,忍不住气道:“二哥也真是的,娘十月怀胎生下他,他居然这么忤逆母亲,看把母亲气得!” 大太太看了赵清如一眼,心里暗道,这赵清如当真是狠心,赵亭山可是她的亲哥哥,居然也能如此无情。 这个念头不过是在心中一闪而过,她便压了下去。 赵亭山被除族的消息,不过片刻便传遍了整个登州城,这下可算是炸了天了。 所有人都在指责赵家是非不分,贪生怕死,为了不去翰林镇,居然连儿子都不要了。 于是免不了的就开始同情起了赵亭山,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赵亭山也真的是可怜啊。 赵亭山带着柳氏去了柳家,又是一番安置暂且不提,这个消息传开的时候,各人却都有不同的反应。 首先是孙家。 孙富贵听说赵家将赵亭山除了族,气得脸色都变了,那反应比赵亭山还要大呢。 “愚蠢至极!”孙富贵咬牙道。 赵亭山得了李君泽的器重,李君泽是个心中有成算的,日后怕是有大造化,这赵家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推出去,在他看来,简直是自掘坟墓。 孙富贵恨不得赵亭山是他儿子,千辛万苦的搭上关系,甚至不惜让儿子娶了一个孤女,结果赵家居然出此昏招,他气得都想去问问赵家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孙富贵直接派人将孙敬泽叫了回来,直截了当地说了一句:“你那媳妇儿不能留了!” 孙敬泽一惊,虽说娶陈婉莹孙家是有别的目的,可是他对陈婉莹到底也是有几分情意的,这段时间夫妻两人关系也不错,听到这话,他心里有些不情愿。 “爹!” 孙富贵看出了他的意思,当机立断地说道:“你别怪狠心,这事没的商量!我可是打听过了,赵亭山被除族,你那好岳母没少在其中煽风点火,有这样的母亲,女儿能好到哪里去?我们孙家不能要这样的儿媳妇!”顿了顿,他又道:“本来我就觉得这个陈婉莹上不得台面,完全是因为赵家没有其他女子,只能让她凑数,现在,她连凑数都不够资格!” 孙敬泽自然是不舍的,“爹,婉莹是婉莹,和赵家人不一样……” “我不管她跟赵家人一不一样!”孙富贵说着,眼神顿时变得锐利了起来:“敬泽,我告诉你,你别像赵家人那样拎不清!要不是因为赵亭山,陈婉莹根本不可能进我们家的门!现在赵亭山被除族,正是伤心的时候,我们必须要旗帜鲜明的站队!” 孙敬泽脸上闪过了挣扎之色,可是对上父亲犀利的眼神,对父亲的畏惧战胜了心中的不舍。 孙富贵冷声说道:“赶紧让她收拾东西回家去,我们孙家容不下这样的儿媳妇!” 孙夫人姗姗来迟,听到父子俩争执心中一惊。 孙敬泽看到母亲,不由得心中一喜:“娘,您劝劝爹,婉莹她没做错什么……” 孙敬泽以为,母亲对陈婉莹向来很好,她那么喜欢陈婉莹,说不定会为陈婉莹说说情。 结果没等孙敬泽说完,孙夫人便冷笑着说道:“我早就看你那媳妇儿不顺眼了,什么东西,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要不是当初你爹执意,我根本就不可能同意这桩婚事!” 孙敬泽一脸愕然,他觉得陈婉莹挺好的,可是怎么看父亲和母亲的样子,都不待见陈婉莹的样子呢? 孙富贵眼神盯住了孙敬泽:“大丈夫何患无妻?一个陈婉莹就把你迷成这样?以后我怎么放心将孙家交给你?” 孙敬泽心中一惊,孙家向来重视嫡庶之分,可是爹也不止有他一个嫡子。 想到这,孙敬泽就算有再多的不舍,也只能先按捺下去。 孙夫人温声说道:“你若是喜欢,改日娘再给你准备两个丫鬟放在房里。” 孙敬泽只好点了点头,孙夫人立刻就吩咐丫鬟婆子去替陈婉莹收拾东西,将她送回赵家,深怕晚了一刻。 ------------ 第七十六章:求情 对于陈婉莹来说,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她原本还在房中,想着她刚看上了一条翡翠项链,该怎么跟孙敬泽开口,孙夫人派来的婆子和丫鬟就来了。 陈婉莹是认识孙夫人身边的人,她带着笑脸迎了上去:“嬷嬷今日怎么过来了?可是母亲有事叫我?” 嬷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还带了几分嫌恶之色,陈婉莹心中咯噔一下,这是怎么了? “来人,给少奶奶收拾东西,把她从娘家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其他的东西一样不准带!”嬷嬷冷冷地说道。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婆子当即便动了起来。 陈婉莹当时就慌了:“住手,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是孙家的大少奶奶,你们敢这么做?” “奴婢自然是不敢这么做的,奴婢是奉夫人的命令,来送少奶奶回娘家的!”嬷嬷冷冷地说道。 陈婉莹一脸愕然,从她嫁过来之后,孙夫人便待她和善,便是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她实在难以想像,昨天还对她亲切温和的孙夫人,今日会这么做。 可是嬷嬷是孙夫人的人,而且没有孙夫人的命令,这些奴才也不敢这么对她!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但她并没有放弃:“夫君呢?我要见夫君!夫君一定不会让你们这么对我的!” 孙敬泽对她一往情深,他对她那么好,温柔似水,眼里都是她,他一定会帮她的。 “我劝少奶奶还是歇歇吧,夫人是我们少爷的亲娘,难道大少爷还会为了一个女子忤逆母亲不成?”嬷嬷嘲弄地说道。 陈婉莹顿时如遭雷劈,一脸的不敢置信。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孙敬泽也放弃她了,他没有帮她,否则这些下人,怎么敢如此对她?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夫君会这么对我,我要见夫君!”陈婉莹大声喊道,一边喊,便要向外冲了出去。 “快拦住她!”嬷嬷大喊了一声,可还是晚了一步,让陈婉莹跑了出去。 陈婉莹跑到了书房,被守在外面的丫鬟拦住了。 “夫君!我要见夫君!”陈婉莹哭喊着。 孙敬泽听到了声音,心中有些不忍,孙夫人看他的样子,不忍让他为难,便率先走了出去。 陈婉莹见到孙夫人,眼神顿时一亮:“娘,我是婉莹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说,我一定会改的,求求您,不要这么对我。” “你还好意思问我?跟你那个见识浅薄的娘一个样儿!”孙夫人一脸厌恶地说道。 陈婉莹一脸迷茫之色,她娘孀居在府,又怎么会做什么事?还有孙夫人的眼神,那么嫌弃厌恶的表情,仿佛不想多看她一眼一样。 孙夫人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陈婉莹抬起头,一脸哀求地望着她。 “娘,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赶我走?我不走!我生是孙家的人,死是孙家的鬼!您不能赶我走!”陈婉莹哭着说道。 孙夫人冷冷的一笑:“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当我们孙家的人?”顿了顿,她道:“要不是因为赵大人,你能进得了孙家的门?简直是可笑!” 陈婉莹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您,您说什么?是因为我二叔,夫君才娶我的?” 不,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孙敬泽心悦于她,所以才娶她的! 陈婉莹拼命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是因为我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是因为夫君……” 孙夫人没想到陈婉莹对自己的认知居然会会这么不清楚,她嘲弄地勾起唇角:“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很少么?就算我们孙家是商户,也不至于要去娶一个丧父的破落户!当然是因为赵大人,若不是因为赵家没有其他合适的女子,敬泽会娶你这样的丧门星?” 陈婉莹倏地抬起头,眼中流露了一丝愤恨之色,“如果是因为我二叔,为何是我?不是赵丝言?” 提到赵丝言,孙夫人还觉得遗憾呢。 “说这么多,只是想给你个明白,你是因为赵大人才进得了孙家的门,看在赵大人的份儿上,我也不介意养你这个闲人,偏偏赵家人作死,还有你那个娘在一边煽风点火,非要将赵大人除族,如今赵大人离开了赵家,你自然不是他的外甥女儿,你说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碍赵大人的眼么?!”孙夫人厉声喝问道。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要见夫君!你让我见夫君!”陈婉莹一脸失魂落魄,现在只有孙敬泽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泽儿对你非常失望,他是不可能来见你的,你既已知道原有,就赶紧离开孙家。”孙夫人冷声说完:“来人,把她给我架出去,多看一眼都心烦!” 陈婉莹呆若木鸡,她知道孙敬泽就在屋子里,可是到现在他都没有出来过,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那么多的恩爱,那么多的浓情蜜意,她还记得自己嫁进来的时候,那么多的风光,不过一瞬间,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她居然是以这么可笑的理由嫁进孙家的。 更可笑的是,她还听到孙夫人的声音:“她还好意思问为何是她?若不是担心赵大人不肯将三小姐嫁过来,我怎么会同意让泽儿娶了她?她哪里比得上赵三小姐?一星半点都配不上!” 孙夫人的话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插进了她的心口,痛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孙家准备了一辆马车,两个婆子将陈婉莹扔进了马车里,陈婉莹才回过神来,她只感觉到自己泪流满面。 陈婉莹被送回了赵家,惊动了一府的人。 赵清如得到消息,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就看到陈婉莹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莹儿,莹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别吓娘啊!”赵清如一脸慌张地说道:“是不是孙家欺负你了?” 陈婉莹木然地回过头来,看到赵清如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赵老太太被她哭得头疼,可是不管怎么问,陈婉莹除了哭什么都不说。 大太太在一边气愤道:“这孙家也太过分了,婉莹是他孙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儿,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呢?” 赵清如抱着陈婉莹,目光落在了雪梅的身上:“雪梅,你说,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梅心中叹了一口气,不敢隐瞒,将孙夫人的话如事禀明了。 赵清如如遭雷劈一样,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赵清如怎么都没想到,孙家求娶陈婉莹居然是冲着赵亭山来的,亏她还一直以为,陈婉莹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更是做过县令,嫁到孙家是低嫁了,而且还想着孙敬泽对陈婉莹有情,能对陈婉莹好。 那些自以为是,就像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 想到她还不余遗力的劝说赵老太太将赵亭山除族,她就觉得一阵头晕眼花。 大太太愣了愣,嘴角隐晦地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没想到赵亭山被除族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让赵清如一直看不上她,跟她争宠,现在好了,她的女儿也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现在被夫家赶回了娘家,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 赵老太太听完原因之后,也是一脸愕然,当初孙家那么有诚意的来求娶陈婉莹,还给了那么丰厚的聘礼,她还以为是冲着陈婉莹,没想到…… 赵老太太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行!我好好的一个女儿,嫁到了他们孙家,又没犯错,凭什么让他们孙家给赶回来?这也欺人太甚了!”赵清如怒声说道,“娘,您可一定要给婉莹做主啊。” 赵老太太一脸为难,她要怎么给陈婉莹做主?这夫家想要休妻,那还不是有无数个理由么? 赵老太太不说话,赵清如又看向了大太太:“大嫂,大嫂,你可不能不管莹儿啊,你是看着莹儿长大的,如今莹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岂不是是瞧不起我们赵家?她是音儿的姐姐,她们是亲姐妹,莹儿受到如此的对待,音儿也会被影响的啊!” 大太太本来听着没觉得什么,结果她居然还牵扯上了赵丝音,当时脸色就沉了下来:“大嫂这话可不对,我便是给音儿选人家,也是要选一个中意音儿的,可不是借着别人的光来嫁女儿!” 赵清如的脸色顿时一变,这大太太根本就是在讽刺她!孙家是因为赵亭山才选了陈婉莹! 赵清如突然想到了赵亭山,如果赵亭山还在,肯定不会让人欺负她们母女的,可是现在赵亭山已经离开了赵家,再也不会为她这个妹妹出头了。 赵清如的心都要滴出血来,陈婉莹在一边哭得不行,赵清如没办法,只好先带着女儿回去了。 大太太轻哼了一声,倒是没在说什么。 赵老太太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将赵亭山赶出去是对是错,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孙家因为赵亭山被除族,愤而休妻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登州,这么旗帜鲜明的支持赵亭山,让整个登州百姓都拍手叫好。 也难怪百姓们是这个反应,毕竟赵亭山是为了夺回翰林镇而战,他如此舍生忘死,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家眷冒险,简直是孤注一掷,有几人能做到如此? 所有的百姓都在夸赞赵亭山义薄云天,忠心报国,而赵家却把他给除族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赵家并不支持赵亭山,贪生怕死,跟赵亭山撇清关系。 整个赵家都没有人为赵亭山说话,可见没有一个东西,而孙家这个外人,却旗帜鲜明的支持赵亭山,自然博得了众人的好感。 如今赵家可是出名了,还号称书香门第呢,结果连忠君报国都不懂,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不少见,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的。 百姓们对赵家议论纷纷,甚至比以前赵亭山带来的非议还要多。 赵老太太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大太太也没想到,她们都是女子,本能地以自己的安全出发考虑,根本没想到会引起这样的轩然大波。 至于赵德修和赵亭绪,那都是只一心读书的,根本什么都不过问。 赵家闭门不出。 陈婉莹在家里哭得不行,她如今可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已经嫁过人了,更不要说现在赵家还是这么一副名声,想要再找个好人家几乎已经不可能了。 “为今之计,只有再回去!”赵清如冷静地说道。 陈婉莹渐渐地止住了哭声:“回去?我不回去!如今是他们把我赶出来的,就算他们求我,我都不回去!” “我的傻女儿,你现在不回去,你以后可怎么办啊?你听娘的话,忍了一时之气,等以后你能做主了,就将今日的耻辱还回去!孙夫人迟早有老的那一天,到时候还不是你说了算?”赵清如开解说道。 想到孙夫人,陈婉莹的表情狰狞了一下,她永远都忘不了孙夫人带给她的耻辱!还有孙敬泽!她绝对不甘心! “娘!你说的对,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这样我才能报复他们!将他们给我的痛苦和耻辱,千倍万倍的还回去!”陈婉莹咬牙切齿地说道。 赵清如松了一口气,她将陈婉莹抱在了怀里,小心地拍了拍她,柔声说道:“娘会帮你的,娘一定会帮你的。” 赵清如说到做到,为了让陈婉莹重回孙家,赵清如跑到了柳家的门口直接跪了下来。 如今柳氏带着一双儿女都住在柳家,过几日赵亭山便要带兵去翰林镇了,到时候他们会一同过去。 因为赵丝言也要跟过去,这几日李君泽和顾晨风都在跟赵亭山商议战术,所以才迟迟没有出发。 柳氏听到消息,还一脸迷茫,这赵清如找她来是干嘛? “那就请她进门,这跪在外面像什么话?”柳氏急忙说道。 她是个善良又心软的女子,虽说以前在赵家受了不少委屈,可是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老夫人已经派人去请过了,可是三姑奶奶她不肯!”李嬷嬷气恼地说道:“真是的,也不知道做给谁看!” 赵丝言闻言,抬起头,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她是为了表姐的事来的,孙家休妻闹的沸沸扬扬,她这是来求父亲帮忙的。” “帮忙?赵家把老爷除族,她还有脸来求老爷?当初她可是一直在煽风点火,让老太太将老爷除族的!”李嬷嬷一脸怒气地说道。 “所以她并没有进门,只是跪在外面,这是为了引起旁人的同情,好逼得父亲不得不同意呢。”赵丝言说着,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嘲弄的笑。 这赵家的人,对外人都没有本事,偏偏在算计自己亲人这件事上,天赋异禀。 柳氏皱起了眉头,心中对赵清如做法当真是觉得厌恶。 “小姐,您这么聪明,也该想个法子,不能让他们这么利用老爷啊!绝对不能让她的奸计得逞!”绿荷气愤地说道。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法子不是没有,只是爹爹未必会同意的。” 柳氏沉默了一下,也点了点头:“如果你爹知道了,孙家是因他之故而休了婉莹,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赵亭山会管这个闲事,会去替陈婉莹出头。 孙家这么做自然是为了跟赵亭山示好,可是不得不说,孙家用错了方法,也不了解赵亭山。 就算赵家伤了赵亭山的心,赵亭山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迁怒到陈婉莹的身上的。 “所以娘,您就出去,跟着姑姑,一起去孙家一趟。”赵丝言说道。 “这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李嬷嬷不甘心地说道。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再一再二不再三,这样也好,以后赵家就算有什么事求到父亲,父亲也能撒手不管了。” 帮一次忙是情分,可是一个已经被家族除名的人,对家族的情分总是有限的。 柳氏向来听女儿的话,点了点头,就出去了,亲自扶起了赵清如。 “没想到会连累到婉莹,夫君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本来夫君就打算亲自去一趟孙家说明此事的,不巧世子爷有事找他,这才耽误了。不如我跟妹妹去一趟孙家,也好让婉莹早日回去。”柳氏温声地说道。 赵清如跪在柳家门外,引来了不少百姓的围观,听到柳氏的话,百姓们纷纷夸赞赵亭山和柳氏仁义,赵家都这么对他们夫妻俩了,人家夫妻俩还以怨报德,根本没有记恨。 这才是一个心怀国家天下的大统领做出来的事情啊! 赵清如听着耳边都是对夸赞赵亭山的,表情不禁有些僵硬,这和她的预期不一样,可是她只能表现出感恩戴德的表情。 “谢谢二嫂!” “夫君已不是赵家的人了,这句二嫂我担不起,姑奶奶切莫再这么叫了,便叫我一声赵夫人便是了。”柳氏也温声说道。 百姓一听,并不觉得柳氏咄咄逼人,反而觉得她张弛有度,帮忙是帮忙,可是该有的脾气还是得有的,既然赵家不认赵亭山了,他们也没必要贴上去。 赵清如的表情真的快要维持不住了。 ------------ 第七十七章:世子爷经验丰富 柳氏亲自陪着柳氏去了孙家,赵丝言则是开始收拾东西,他们一家子是真的要跟赵亭山去翰林镇的。 赵丝言回禀了柳老太太,要出门买些东西,柳老太太答应了。 赵丝言带着绿荷出了门,马车停在了铺子面前,赵丝言下了马车,走进了铺子里,迎面出来了一个人,给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赵丝言打开一看,约她去对面的茶楼包房里见面。 赵丝言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赵丝言如约前往,走进包房里,果然就看到了李君泽坐在里面。 赵丝言走了过去,绿荷手脚麻利地给赵丝言倒了一杯茶,李君泽看了她一眼。 绿荷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刚刚世子爷看她的眼神有些嫌弃的意思。小丫鬟不由得觉得有些委屈,做人家的丫鬟的嘛,自然要机灵勤快,如此才能得主子欢心。 赵丝言无奈地说道:“你迁怒她干什么?是我要陪爹去的。” 一提这件事,李君泽便生气:“赵大人也是,翰林镇又不是打不下来,何必要他这么冒险,还要带上你!”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你别抱怨了,因为这件事,至少让我爹顺利离开了赵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知赵家那些人没一个省油的灯,可是比起让你去犯险,我宁愿处理他们惹出的麻烦。”李君泽闷声说道。 李君泽终于看明白了,赵丝言是真的想要脱离赵家的,他以前就有这样的感觉,当时还以为是他的错觉,毕竟这世上有几人会想要脱离家族?这几乎是一种耻辱的标志,不过今天看到赵丝言的反应,他终于确定了,自己想的是对的,赵丝言是真的想要离开赵家。 赵丝言想了想,告诉他:“我祖母已经在给我相看婆家了,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怕是我就要嫁人了。” 李君泽沉默了片刻,然后道:“离开便离开吧,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左右赵家那群人,也只会拖后腿。”顿了顿,他叹了一口气:“我让江毅跟你们过去,负责保护你们的安全。” 赵丝言摇了摇头:“不行,你不能这么做,我爹为了这件事已经被除族了,现在正是士气大振的时候,我爹越惨,才更显得悲壮,你如果派了江毅,怕是会有损士气。” “我不放心你。”李君泽当机立断地说道:“翰林镇也好,还是别人的看法也好,都没有你重要,言言,你就当让我安心好不好?”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关切,一目了然。 赵丝言沉默了一下,“可是,我不能做影响你的那个人。”说着,她抬起头望入了他的眼睛:“我希望能站在你身边,陪你走得更远,让你站的更高,而不是在你身后拉住你的衣袖,阻止你前进。” “可是我愿意让你站在我身后,我也想为你挡风遮雨,成为你的依靠。”李君泽立刻说道。 他说的那么认真,那么诚恳,一双眼,深情而温柔,面对他,他从来不吝啬展现自己对她的感情。 绿荷觉得自己现在是真的多余了。 赵丝言想了想,摇了摇头:“可是那样,我会瞧不起自己的。” “那也不用去那么远,让你用自己的安危去做赌注!”李君泽不禁有些恼了。 “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爹,我相信他能做到,也相信他能保护好我们一家人。” 李君泽被噎的哑口无言。 他沉默了半响,最后终于苦笑着说道:“我就知道拦不住你,果然如此。” 他都不知道是该生气自己在她心里不如赵亭山,还是该恼她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 可是再多的气愤和担忧,都化成了浓浓的关心,他阻止不了她,只能为她安排好一切,不让有丝毫意外的发生。 “翰林镇确实很重要,除了你爹之外,我还派了顾晨风做军师。”李君泽闷声说道。 赵丝言不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李君泽向来很是忌惮顾晨风的,恨不得这个人离得越远越好,这次居然同意让顾晨风跟着去翰林镇,可见是真的顾不上别的了。 赵丝言微微一笑。 李君泽低声说道:“言言,不如我上门去提亲吧。” 赵丝言愣了愣,旋即愕然:“你疯了?” 现在提亲?那些跟随李君泽的将士们会怎么想?大业未成,他倒是开始想着要成亲的事了? 李君泽耸了耸肩膀:“没有,只是听说晨风的家人也在为他考虑亲事了,选了好几户的姑娘,晨风这几日没少为这件事发愁。”顿了顿,他看向她:“要我说,哪里用的着顾家人如此操心?他在这登州看中他的人还少么?” 赵丝言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还是不甘心让顾晨风做军师,没道理他去不成,顾晨风却能去,而且还是他亲自下的指令。他这么做完全是无奈之举,可是到底是心里不甘心,所以抓住机会便要抹黑自己的情敌。 赵丝言瞥了他一眼:“被看上的又岂止他一个?” 看上李君泽的还少了?还好意思说别人。 “我不一样,我向来洁身自好,从未与姑娘勾三搭四的,可跟他不同,平日里引得姑娘们为他争风吃醋不算,居然还会做花灯讨姑娘的欢心,此等行径,我是不屑为之的!”李君泽很是不服气。 赵丝言微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怎么知道顾晨风送他花灯的事情? 李君泽见她不说话,心里更酸了,忍不住说道:“我说那段时间他怎么天天在营帐里做手工,结果做了那么久,就做出那么一盏那么丑的花灯!亏他还自诩才子,居然送这样的东西给姑娘!” 赵丝言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地说道:“像花灯这样的礼物,世子爷自然是不屑送的,毕竟世子爷经验丰富,什么名门淑女,还有青楼佳人,都对世子爷一往情深,世子爷花名在外,处理这样的风流韵事,自然游刃有余了。” 不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李君泽面无愧色地说道:“都是谣言,言言,你要相信我。”说着,他一脸委屈地看向她,眼神无辜。 他本就长得俊美无俦,此时讨好的冲她笑笑,一副求饶的样子:“过去的事,都是我的错,你不要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与我生气好不好?” 赵丝言看着他不由得闪了闪神。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无奈叹了一口气,都说美色误国,她以前就觉得这话说的很有问题,现在却发现,非常恰到好处,有的人,当真是貌美到让人为了他什么都不顾。 毕竟这句话没说形容的一定是女子。 李君泽发现了她的失神,脸上难免带了几分的喜色。 赵丝言放过他了,可是却是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花灯的事?” “江毅告诉我的。”李君泽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属下给出卖了,“他与文浠经常在通信,文浠说漏了嘴。” 李君泽没说的是,江毅知道之后,拿着信,就跑到了他的面前耀武扬威了,还说什么,他要是再不努力,怕是赵丝言就让人抢走了,气得他脸色铁青。 这样的事,当然不能告诉她。 赵丝言没想到家里居然还出了个小叛徒,脸上露出了几分恼色,想着回去要怎么收拾那个小叛徒,居然连姐姐都出卖。 “虽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是言言,我们的婚事最迟明年也要定下来了。”李君泽温声说道。 赵丝言怔了一下,对上他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目光,心头一动:“叛乱平定了?” 李君泽愣了愣,旋即眼中闪过了一抹惊喜之色,“言言,你……” 真的是会带给他太多惊喜,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她却已经能猜中他的心思。 所以李君泽见了那么多的女子,最后却栽在了她的身上。虽说世子爷早就有这种认命的觉悟,可是每次一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命运的神奇。 他点了点头:“过几天何予归就要回来了,这次东厂没有在江南讨到便宜,文贵妃和东厂便将宝压在了登州,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提到何予归,赵丝言的眼神闪过了一抹复杂之色,看来这次赵亭山去收复翰林镇,也是有原因的。 如今李君泽和文靖廷之间,几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谁能争取到更多的支持,决定了两人以后的命运,可以说,不死不休都不为过了。 这个时候,赵亭山身为李君泽的铁杆心腹,自然不能让人抓到把柄,翰林镇必须要他亲手夺回来。 所以赵亭山才会这么着急,否则等何予归回来,他想再出兵就难了。 赵丝言点了点头,她迟疑了一下,然后道:“文贵妃这么着急的上窜下跳,未免也太不把皇上和皇后看在眼里了吧?” 文贵妃和东厂这么拼命,无非就是在争太子之位,可是皇上看在眼里真的能舒服么?自己的宠妃算计的可是他的皇位,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心里也不可能毫无芥蒂。 要不怎么说,天家无父子呢。 李君泽觉得自己要是再发愣,就显得他太大惊小怪了,他眼中凝聚着璀璨的光芒,落在她的脸上,只剩下骄傲之色。 “言言,南平侯身为皇上的舅舅,又是当今太后的亲弟弟,为何还要亲自领兵去江南?难道朝廷真的无人了么?” 就算赵丝言再如何聪慧,这事关皇家辛密,她还真的不知道。她摇了摇头,耐心地听着李君泽说下去。 “当年太后为了争权夺势,对皇上的关爱其实并不多,皇上对她来说,更是一个争权的棋子,以至于当年皇上登基的时候,太后还有过一段时间插手朝政。”李君泽缓缓地说道:“当初太后和南平侯府把持了一半的朝政,就连皇后都是太后做主,娶了南平侯府的姑娘,这打的什么主意不言而喻。” 太后这是为了保证母族的荣耀,希望太子也从南平侯府的姑娘肚子里出来,如此才能确保南平侯的荣华富贵。 “就算皇上是太后的亲生儿子,牵扯到了朝政,皇上心里就真的能舒服?所以这些年来,皇上和太后之间的母子情分非常淡薄。后来太后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了,皇上才联合了我父王,还有几位大臣,拿回了实权。”李君泽继续说道:“皇上年幼的时候,母亲对他疏于管教,他是由太监带大的,说实话,皇上对太监的感情怕比对太后都要深厚几分。” 赵丝言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如今东厂势大,这自然有文贵妃撑腰的原因,又何尝不是皇上默许的结果? “前几年太后薨逝之后,南平侯府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后宫里,文贵妃压了皇后一头,朝堂之上呢,皇上又在打压南平侯府,南平侯府的日子不好过啊,再加上皇后这么多年,都没有身孕,大皇子还只是一个宫女所出,记在她名下的。皇上不肯松口立大皇子为太子,所以文贵妃才觉得自己有一争的余地。”李君泽说道:“说起来,也是皇上纵容出来的也没错。” 赵丝言这下明白了:“所以南平侯去平乱,也是知道,如果南平侯再不出手,怕是就没有争的余地了,皇上不待见南平侯府,也不待见皇后,这文贵妃就是皇上扶持起来,与皇后争锋相对的。” 李君泽点了点头:“不错,本来皇上是站在文贵妃这一边的,可是这次南平侯平乱有功,皇上非常高兴,就连对皇后都和颜悦色了不少。而文贵妃仗着东厂势大,嚣张跋扈太久了,也得罪了不少人。皇上对文贵妃也开始渐渐警惕了起来。” “所以现在皇上反过来帮着皇后打压文贵妃了?”赵丝言啼笑皆非地问道。 赵丝言是真的觉得有些荒唐,这皇上怎么总是要宠一个压一个,结果闹的两边都是鸡飞狗跳。 赵丝言余光看到他嘴角的浅笑,突然福至心灵,她别有深意地看着他道:“那皇后和文贵妃水火不容,是不是也有你的功劳啊?” 李君泽正了一下,旋即不由得摇头苦笑:“言言……”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赵丝言说道。 这根本不用问了,肯定是有的。 李君泽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赵丝言一脸无奈,她就没见过像李君泽这样的人,明明能力强大,可是在她面前的时候,却像是个无害的孩子一样,净会做这样的表情,让她心软。 可奇怪的是,她明明知道他的真正的样子,可是还是会忍不住心软妥协。 赵丝言想了半天,最终把这总结为,李君泽实在是太好看了,对于长得好看的人,人总是难免会有偏爱之心的。 赵丝言看了看时间,便道:“我得回去了,我娘估计也该回去了。” 赵丝言没跟李君泽说陈婉莹的事,李君泽还不至于将一个女子的婚事看在眼里。 不过赵丝言也不怕,陈婉莹这样的人,翻不出什么大风浪过去,回头她让赵亭山去一趟孙家,敲打一下孙家就行了,她不想让李君泽为这种小事烦心。 李君泽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不舍之色:“我不能送你回去,现在我不方便露面。” 赵丝言当然知道这一点,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跟他计较啊,便道:“嗯,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就行。” 李君泽沉默了一下,这次是真的委屈了:“你那么聪明,怎么没听出我的言外之意?我明明是在说,希望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你身边,你怎么就没听出来?” 绿荷看着一脸委屈的李君泽,简直目瞪口呆,这是她认识的那个世子爷么?她怎么觉得那么幻灭呢? 赵丝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甚在意地说道:“世子爷且宽心,毕竟不容易的事十有八九,习惯了就好了。”顿了顿,她道:“绿荷,我们走。” 李君泽:“……” 赵丝言回去之后,柳氏已经回来了,赵亭山也回来了,正收拾行李,明天他们就要出发去翰林镇了。 赵亭山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柳氏,柳氏本想假装看不到,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你放心吧,我已经去过孙家了,孙家也已经派人将婉莹接回去了,休妻的事,孙家也不会再提了。”柳氏说道。 赵亭山松了一口气,他确实不放心这件事,虽说赵家对他不厚道,可是他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影响到陈婉莹。在他看来,陈婉莹是无辜的,一个女子,被夫家休弃,以后可怎么办呢? “我知道夫人蕙质兰心,又心地善良,夫人办事我那是一万个放心!”赵亭山陪着笑说道。 柳氏白了他一眼,却是悄悄地勾起了唇角。 她并不善良,甚至并不同情陈婉莹,她会帮陈婉莹这一次,完全是为了赵亭山,她是个单纯的女子,只想让自己的夫君满意。 但赵丝言有一万个不放心,她看了柳氏一眼:“娘,刚才外祖母派人过来,说有话要跟你说。” 柳氏一听,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那我去见见你外祖母。” 柳氏被不着痕迹地支走了。 ------------ 第七十八章:不要小看女人 赵丝言看了赵亭山一眼,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爹,您抽空去一趟孙家吧,无论如何,孙家这是在示好,我们不能没有表示,”顿了顿,她又道:“至于表姐,您还要提醒一下孙家,免得表姐在孙家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赵亭山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不用吧?你表姐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心思?经过这次的事,怕是也是吓得不轻,估摸着也就是要好好过日子了,不会生什么幺蛾子了,你想太多了。” 赵丝言却道:“爹,您别忘了,如今您还有孙家,可都是世子爷的人,尤其孙家还是在为世子爷提供粮草的,孙家这么重要,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而表姐在孙家的后院,又是大少奶奶,经过这次的事,您觉得她会对您,和对孙家不生出怨恨之心么?” 赵亭山皱了皱眉头,他没有说话,但是表情却显然是不相信赵丝言所说的。在他看来,陈婉莹只是个有些任性的小姑娘,或者有些小心思,但是绝对影响不了大局。 赵丝言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她叹了一口气,又道:“爹,也不让您做什么,就是提醒一下孙家,让他们注意一下表姐就好了,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而且孙家既然已经将表姐接回去了,就一定会善待她,您不用担心她会过得不好。” 赵亭山点了点头,“行,那我回头去跟孙家交代一声。” 赵丝言这才放下心。 赵丝言并不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也不觉得自己是想太多,她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个人,即使是一个势弱的女子。李君泽要做的事情太重要了,任何一个小环节出了问题,都有可能影响大局,而她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陈婉莹如今看似已是不足为惧,但是她并不认为陈婉莹就没有攻击力了,一个充满仇恨的女人是最可怕的。 而她相信,以孙家的能力,是能看好陈婉莹的。 但是赵丝言没想到,赵亭山是去了孙家,却并没有提起陈婉莹的事。他还是觉得陈婉莹是那个柔弱怯懦的小姑娘,因为失去了父亲伤心,抱着他嚎啕大哭的小姑娘。 这样的小姑娘,怎么会伤害人呢?他也不希望孙家的人对陈婉莹有什么不好的印象,他只希望陈婉莹在孙家能过得好。 赵亭山没想到,不过是一时的不忍,后来会造成那样严重的后果。 而赵亭山很快就要去翰林镇了,那是他的战场。 顾晨风来到了柳家去见了柳氏,他来的正大光明,他要安顿柳氏等人。 柳氏对顾晨风的印象一直很好,现在也是,“真是辛苦你了,晨风。” “二婶这么说可就折煞我了,二叔保家卫国,出生入死,我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您这么说,可让我无地自容了。” 柳氏眼中的笑意更甚,顿了顿,她又道:“我听说你去了赵家?还跟老太太发生了冲突?” 顾晨风的眼神闪了闪,笑着道:“并不算什么冲突,毕竟姨姥姥是长辈,只是我最近因为军务繁忙,在营地的时间比较多,所以便从赵家搬出来了而已,姨姥姥舍不得我,情绪略微激动了一些。” 赵丝言看了顾晨风一眼,这话,连柳氏都骗不过去,不过是说的好听的。 在赵亭山被除族了之后,顾晨风也回了一趟赵家,他倒没有大吵大闹,只是提议搬出了赵家而已。 可是他认为的小小举动,在赵家引起轩然大波,赵老太太拖着病体见了他一面,言辞恳切的挽留他,却被他拒绝了。 赵丝言知道,以顾晨风的能力,他一定是说了什么,让赵老太太难以接受却又挑不出毛病的话,俗称棉里藏刀。 不过因为有孙家的举动在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顾晨风的行为并没有被关注而已。 赵丝言看着顾晨风轻描淡写的样子,不由得轻轻地笑了笑。 顾晨风看到她笑了,眼神便是一亮,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也是温柔如水。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赵丝言开口。 其实赵丝言是真的觉得头疼,因上一世的事,她一直对顾晨风避之不及,就是不想引起什么误会。 说起来上一世,因为顾晨风,她被大太太和赵清如针对,实在是冤枉的很,毕竟她可从来没有对顾晨风有过非分之想,完全是无妄之灾。 可是她自认这一世什么都没做,怎么还引来了他的注意? 难道有些事真的是命中注定的?赵丝言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对顾晨风也有一种本能的排斥。 她不希望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了。 “我不是为了你,”顾晨风温声地说道,顿了顿,“其实是为了二叔,二叔忠肝义胆,他被除族,我心里也为他不平,我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你不需要有什么负担。” 赵丝言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为我爹做的事情。” 说着,她轻轻地福了一礼。 柳氏看了一眼温润如玉的顾晨风,心里当真是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好的顾晨风,她闺女怎么就看不上呢? 赵丝言转身回房去拿行李,顾晨风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却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苦笑。 她那么聪慧,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心,可为何却看不穿他这么明显的真心呢? 赵亭山率兵往翰林镇而去,柳氏等人被安排了附近的一座村庄中,这村子也叫翰林村,说起来是因为很多年以前,这村子里出了一名翰林而得名的。 村子里的条件非常艰苦,即使这已经是村中最好的房子了。 顾晨风很是愧疚,觉得是委屈了柳氏等人。 柳氏却是笑道:“这算什么?以前你二叔在外打仗,我住在家里,倒是锦衣玉食,可是每一日都是在提心吊胆,如今能离他近一点,便是艰苦又算得了什么?” 顾晨风顿时肃然起敬,他想了想,然后正色道:“世人都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总是轻视武将,可是我倒觉得,二婶却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书香门第的女子更加不凡。” 他表情真挚,语气诚恳,显然是真这么想的,不禁让柳氏喜逐颜开。 赵丝言看了顾晨风一眼,心里暗道,顾晨风当真是会讨人欢喜,看把她娘给哄的。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总能轻易获得人的好感,顾晨风是这样,李君泽也是这样。 赵丝言的眼神闪了闪,突然想到了李君泽,如果让他知道,顾晨风在讨好她的母亲,他应该会闹脾气的吧?想到那人的性子,她突然之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顾晨风虽说在跟柳氏说话,却时刻注意着她,见她突然之间笑了,脸上的神色更是他没见过的样子,眼神暗了暗。 “二婶,我先让人把东西搬进去,你看要放在哪里,就吩咐他们。”顾晨风说道。 这宅子不大,不过是二进的院子,却足够住他们一家三口了,赵亭山不算在内,因为他得住在军营里。 赵文浠一脸兴奋地跑了出来,跑到了顾晨风的面前,扬起小脸,一脸期许地问道:“院子里能不能给我放武器?” 如果说除族这件事,还有人觉得高兴的话,那一定是赵文浠。 本来赵文浠觉得被除族是一件很耻辱的事,可是当他在柳家住了几天,不仅没有人反对他练武,而且柳天野因为闲赋在家,还能亲自指导他之后,他立刻抛弃了原本的想法,觉得被除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几天在柳家就已经如鱼得水了。 如今来了翰林镇,更是只关心自己能不能习武的问题。 “有。”顾晨风含笑着说道:“不知道你练的是什么兵器,所以我让人把十八般武器都准备了一套,我带你去看看?” 赵文浠眼睛顿时一亮。 顾晨风带他去了后院,他不止准备了武器,还都是按照赵文浠的身高特别定制的,重量也是适合赵文浠的轻重。 赵文浠一拿起来就爱不释手了。 顾晨风还要回军营,并没有待太久便离开了。 柳氏看着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妥当,不禁轻叹了一口气:“这晨风真是个好孩子,那样的出身,还如此体贴细致,若不是上了心,怎么会如此周到?就连文浠,都对他赞不绝口的。” 赵文浠小小年纪,可是颇有些心高气傲,能让他对一个人赞不绝口,确实不太容易。 柳氏看赵丝言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女儿聪慧又有主见,可有时候太有主见了也不太好,认定了事,就不肯拐弯,她就觉得顾晨风挺好的,偏偏丝言看不上,也许是年纪没开窍吧。 柳氏完全是想太多了,赵丝言并不是没开窍,分明是早就开窍了,她只是没看上顾晨风而已。 一家人休息了,虽说这里离战场很近,可是他们并没有丝毫的不适应,依旧睡的安稳。 只是睡到半天,赵丝言突然惊醒了起来,她睁开眼睛,才发现是外面下起了雨,刚刚是雷声吵醒了她。 一场春雨一场寒,明天应该会冷吧?赵丝言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孙家。 陈婉莹战战兢兢地回到了孙家,这一次,孙夫人不像以前那样慈祥和蔼了,看着她的眼神都透出一股冷意。 陈婉莹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放肆,乖顺地请了安。 孙夫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喝了一口茶:“你要感谢二太太……哦不对,现在该叫赵夫人了,也就是赵大人大发慈悲,不与你计较,我才能容得了你进孙家的门,你要懂得感恩才是。” “是,儿媳谨记舅母的大恩,一定会好好报答她!”陈婉莹说着,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眼底翻滚的恨意。 孙夫人又道:“既然你回来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跟泽儿好好过日子,若是让我知道,你心里又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可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不管是谁来求情,可都没有用了。” “儿媳不敢,儿媳一定会好好照顾夫君,孝顺母亲,万万不该有旁的心思!”陈婉莹连忙说道。 孙夫人点了点头,这才道:“行了,你回房去吧,看着你这样子,我就心烦。” 以前孙夫人可从来没有对她这样说话过,陈婉莹只觉得心中一阵发苦,却不敢多言,行了礼之后,转身向外走去。 一走出门,她才松开了紧握的五指,她的指甲陷入了掌心,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她眼中的怨恨之色,几乎要抑制不住。 那些人给她的耻辱,她绝对不会忘记!她一定会让他们都会后悔如此轻待她! 陈婉莹回到房间里,孙敬泽已经在等着她了,看到她回来,急忙上前抱住了她。 陈婉莹眼睛一红,转身甩开了他的手。 孙敬泽让丫鬟都下去,这才从身后抱住她:“婉莹,我知道你受苦了,可是这是我爹娘决定的事,我只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保护你。” 陈婉莹眼睛一红,看着他道:“夫君,我不怪你,我只是一想到不能再和你在一起,心就痛得慌,我不怕离开孙家,我只怕离开你。”说着,她便靠在了孙敬泽的胸膛。 孙敬泽又感动又愧疚,他还以为陈婉莹会跟他闹,没想到她却如此通情达理。孙敬泽更心疼她了,紧紧地抱着她。 陈婉莹靠在他的怀里,眼神却一片冰冷。 如果说这次的事情她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就是她明白了,永远不能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两人情浓之时,孙敬泽对她说了不知多少的甜言蜜语,可是等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他连站在她身边都做不到,更不要说维护她了。 她被赶出孙家的那天,孙敬泽都没有露面,她知道,这是因为孙富贵和孙夫人,可是即便如此,他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 亏她还以为,有了孙敬泽对她的情意,她在孙家就能站稳脚跟,原来都是痴人说梦,她能握在手里的只有权力,更多的权力,才能让所有人不敢再欺辱她。 想到这,陈婉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赵丝音正坐在房内看着一封书信,大太太走了进来,她不慌不忙地将信收了起来。 赵丝音站起身,笑着道:“表姐终于回去了?” “嗯,孙家亲自来人接的,不过孙家只派了一个管事嬷嬷,孙大少爷都没来,看样子,也不过是虚应故事罢了,婉莹就算回到了孙家,怕也是没有好日子过,偏她还巴不得的要回去。”大太太说着,语气里便流露出了几分的不屑,“音儿,你可不能与她一般!” 赵丝音矜持地笑了笑,眉眼之间透出了几分倨傲之色:“娘,您好端端的将女儿与她比什么?女儿自然不会如此蠢笨。” 大太太笑了,骄傲地看着女儿,她这一辈子,什么都平平无奇,就连嫁的丈夫也是平平无奇,唯独生的三个孩儿,每一个都是她的骄傲。 赵丝音沉吟了一下,然后道:“不过表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回到孙家,怕是心情也会烦闷,不如我去跟表姐说说话,也好排解排解。” 大太太眼神闪了闪,还是点了点头,笑着道:“还是音儿心善,总是惦记着你们的姐妹之情,行,娘这就派人给你准备马车。” 赵丝音点了点头,柔声说道:“谢谢娘!” 大太太走后,赵丝音拿出手里的书信,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她和陈婉莹那样的蠢女人可不一样,她以后会成为文靖廷的贤内助,帮助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想到这,赵丝音提笔写了一封回信。 陈婉莹听说赵丝音来了之后,本能地皱起了眉头,她以为赵丝音是来看她笑话的,不过孙夫人派人请她过去,她不敢拒绝。 孙夫人并没有把赵丝音当回事,就让赵丝音去了陈婉莹的院子里说话。 等回到了院子里,陈婉莹的脸色当时便阴沉了下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赵丝音挑了挑眉头,平静地说道:“看来表姐对我的误会很深啊,我们好歹也是同族姐妹,便是以前有过什么误会,现在也该烟消云散了。”顿了顿,她看向了陈婉莹:“毕竟害你的人可不是我。” 陈婉莹看着她别有深意的表情,突然之间福至心灵:“你是什么意思?” “做人,最要紧的就是认清楚谁是你的朋友,谁又是你的敌人,表姐以为呢?”赵丝音微笑着反问道。 陈婉莹挑了挑眉头,“你这么说,是认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了?” 赵丝音道:“这就要看表姐了,如果表姐咽得下这口气,宁愿忍气吞声,我自然也没话说,可是表姐是这样的人么?” 她说完,便微笑地看向了陈婉莹。 陈婉莹眼神一闪,咬牙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赵丝音勾起了一抹愉悦的笑容。 ------------ 第七十九章:杀伤力巨大 入了夜,孙敬泽还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陈婉莹端着一碗补汤走了进来:“夫君,你忙了一天了,喝点汤休息一下吧。” 孙敬泽看着她柔美的脸上一片关心之色,心中不由得一柔,放下了手中的公务。 “这几天我太忙了,冷落你了,等我忙完这段时间,一定好好陪你。”孙敬泽温声说道。 陈婉莹点了点头,“我知道夫君忙的都是正事,如今生意好,我们孙家能更进一步,我心里也高兴呢。” “难为你如此大度。”孙敬泽动容地说道,“我爹娘那么对你,你都一点都不计较。” 反正孙敬泽看陈婉莹是怎么看都觉得好,不明白为什么爹娘都不喜欢她。 陈婉莹眼神闪了闪:“我们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计较不计较的。”顿了顿,她试探地问道:“你以前也没这么忙碌过,可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孙敬泽不甚在意地说道:“不是,是给军中运送粮草的事,以前这些都是爹亲自处理的,这次爹却交给了我来做。”说到最后,他眉眼之间透露出了几分喜色。 孙富贵的行为无异于是信任他的表现,其实也是在安抚他,这次因为陈婉莹的事,孙富贵担心与孙敬泽父子离心,所以用这样重用的方式来消除儿子心中的芥蒂。 以孙敬泽的表现来看,这个方法是奏效了,果然是知子莫若父。 陈婉莹眼中闪过了一抹怨毒之色,孙富贵对孙敬泽的重用,都是用她的耻辱换来的!他怎么能在她面前如此得意洋洋。 “是吗?公公信任夫君,夫君一定要好好办差才是。”陈婉莹笑着道,“不过也要保重身体,若是病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孙敬泽被她哄的眉开眼笑,将她抱在了怀里,连声说道:“好好,我一定会为了你好好保重自己的。” 孙敬泽被陈婉莹哄回房里睡觉了,陈婉莹趁着孙敬泽睡着了,悄悄地起了身,她去了书房,找到赵丝音说的那份信件。 她从小出身书香门第,被悉心教导,很快便找到了被孙敬泽收好的信件,她一目十行,记下了里面的内容,然后又将信件放到了信封之中,原样放好,然后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 营帐之内,李君泽正看着军报,文靖廷便走了进来。 “赵大人也走了好几日了,可是一点好消息都没有传来,不会是带着妻女上阵,只顾着沉浸温柔乡,忘了自己的目的吧。”文靖廷说着看向了李君泽,似笑非笑地说道:“别的倒无所谓,就是怕辜负了世子爷的信任啊。”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这几日连降大雨,就算我大旗的儿郎不惧大雨,只怕是大辽人也未必会如此敬业冒雨打仗,文世子多虑了。” 文靖廷脸色微微一沉,“我也就是一说,提醒一下世子爷,毕竟世子爷可是为赵大人做了担保的。” 李君泽抬起头看向了文靖廷,“翰林镇丢失,是我整个大旗军的耻辱,赵大人迎难而上,理应嘉奖才是,若是文世子如此不放心,不如文世子上去打一仗,也让我们见识一下文世子的能力如何?” 你行你上啊! 因为文靖廷,逼得赵亭山不得不表态,带着赵丝言去翰林镇犯险,李君泽本就对他不满,居然还敢跑出来找死。 文靖廷冷哼了一声,“怪我多言了,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只是担心世子爷啊,若是夺不回翰林镇,世子爷可是要损失一员大将了!” 文靖廷说完,转身便走了。 李君泽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闪了闪,然后叫来了江毅。 “你去查一查,文靖廷这几日都见过了谁,尤其是翰林镇那边,他可派人去过翰林镇?所有的异常,都要来报。” 江毅领命,却是道:“世子爷在担心什么?” “他的反应不对,像是确定赵大人那边会出事一样,他这次来是来炫耀的。”李君泽说道,“文靖廷此人目光短浅,而且心胸狭窄,却又好大喜功,怕是有别的计划。” 江毅觉得他们世子爷就是想多了,什么别的计划,那就是因为赵姑娘在翰林镇,所以草木皆兵,就担心有人害了赵丝言。 可是能怎么办?他们世子爷已经到了色令智昏的地步,身为人家的属下,也只好奉命行事了。 江毅一本正经地应了。 江毅的效率很快,马上就有了消息。 “文世子最近的行程很简单,除了见过何青山与何予归父子俩之外,就没有见过什么人了,我也查过,何青山父子也没有什么异动,根本没派人去过翰林镇。”江毅禀报道:“不过倒是收了两封信,一封是来自上京的,还有一封是赵二小姐送的。” 赵丝音?李君泽的眉头皱了起来,“赵丝音……能不能查出信中的内容。” 江毅有些为难,然后道:“能倒是能,只是怕是会打草惊蛇,若是让文世子知道我们在他身边安了人,怕是以后就不好传递消息了。”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赵二小姐搭上了文世子,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无非是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应该无碍的。” 说起来江毅倒是佩服这位赵二小姐,居然能在这么快的时间搭上了文靖廷,而且还能让文靖廷帮着自己的父兄谋好处,当真是非同一般啊。 李君泽摇了摇头:“还是去看一看,言言说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女子。” 江毅一脸木然地看着李君泽:“世子爷,所以您现在是明目张胆的在秀恩爱么?” 李君泽瞥了他一眼:“你这种没有心上人的人,自然不懂我们这种两情相悦之人的担心。” 江毅:“!!!” 哼,不开心! “有心上人有什么好的?为她着急为她忧心的,天天杞人忧天,还容易变成个傻子,如果这就是情滋味,那我宁愿没有人喜欢的好。”江毅很是不屑地说道。 李君泽看了他一眼:“没有人喜欢就要认命。” 江毅咬牙:“我不是没人喜欢,我是不愿意!不然喜欢我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 李君泽沉默了一下,然后诚挚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种话你能不能不要当着丝言的面儿说,我担心她误会我。” 属下如此风流,他这个当主子的能好到哪里去?他的名声已经够差了,可不能让丝言再误会他了。 江毅怒,这更过分了,不止色令智昏了,居然都开始耙耳朵了!这还没过门呢! 李君泽想了想,然后道:“文靖廷那边你还是要派人盯着,有任何事情都要回禀我。” “知道知道,万不敢伤了你的心上人。”江毅撇嘴说道,顿了顿,他忍不住嘀咕:“有了心上人又有什么好的?平白多了一个弱点,给了你对手伤害你的机会,本来你的路就不好走,现在又多了一个麻烦,为了她操心这么多,也不觉得累得慌。” 江毅这么说并不是对赵丝言有意见,他只是就事论事,觉得以李君泽现在的情况,真的不适合去招惹一个姑娘。因为李君泽为了赵丝言消耗了很多精力,这对他现在的处境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他觉得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他这等于是暴露了自己一个弱点,他很难理解,为何睿智如李君泽,还偏偏要这么做。 李君泽轻轻地笑了笑,然后才道:“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而有些事情,是心不由己。这世间,什么事都能算计,可是唯独情之一字,是算计不了的。”顿了顿,他轻声说道:“她是我哪怕千辛万苦,想要抓住的人,即使前面的路再难走,我也不愿意放开她的手。” 江毅一脸复杂地看着他,李君泽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他压根没听懂,想了想,他告诉他:“如果有一日,我与一位姑娘掉水里了,你会救谁?” “救你。”江毅毫不犹豫地说道。 李君泽点了点头:“如果有一日,你遇见一位姑娘,不管她与谁掉水里,你都会奋不顾身的先去救她,那个人让你用一切去保护她,那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的感觉了。” 他不是不明白,也不是不懂,现在谈情并不是好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可是他担心,等到了恰当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别人的了,他不想冒这样的险。 所以在他察觉自己心动的时候,便毫不犹豫地抓紧了她的手,即使未来再艰难,也不会比失去她更痛苦了。 江毅若有所思地看了李君泽一眼,然后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与赵小姐一起掉水里,你肯定不会救我了。” 李君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不会让她有机会掉进水里。” 江毅:“……” 哼! 江毅还是不懂,所谓的情到底是什么。不过对于李君泽安排的差事,却是重视了几分,毕竟那是李君泽即使面对千辛万苦,也想要抓住的人啊。 接连几天的大雨,下得人心底空落落的,赵丝言望着外面的大雨,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娘,今天爹回来么?”赵丝言看向了柳氏。 柳氏点了点头:“应该是回来的,昨日派人来信说,要去接应粮草,到时候一定会到村子里。” 赵丝言点了点头,想着见到赵亭山的时候,再问问他情况吧。 她最近心里一直有些慌,没由来的慌乱。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安,赵亭山的命运改变了,他躲过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可是她总担心,会不会因此给赵亭山带来更大的危险。 第二日又是倾盆的大雨,赵丝言听着雨声,心情没来由的烦躁。 到了下午,赵亭山带着人急匆匆地回来了,颇有些一身狼狈的样子。 柳氏和赵亭山急忙迎了出去。 赵亭山看了柳氏一眼:“夫人,你让厨房去熬点姜汤,都冻了一天了。” 柳氏闻言,连忙点了点头,转身忙活去了。 赵丝言看了赵亭山一眼:“爹,怎么回事?您不是去接粮草么?” 赵亭山脸色凝重:“我并没有接到粮草,我已经派出去三拨人马去打听消息了,可是到现在一个都没有回来。按照计划,粮草早该午时就到了。” 可是现在都到了下午。 赵丝言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翰林镇和登州城还有一段路程,所以粮草也是单独运送的。自从孙富贵投靠了李君泽之后,粮草的事情他们就没有出过差错,可是没想到,这最不该出差错的事情,出了差错。 赵丝言略一思考,抬起头,便道:“粮草是被人劫了。” 赵亭山一脸愕然,“这,这不可能吧?也许,也许是大雨耽误了行程呢?”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然后道:“这不可能的,运送粮草也算是执行军令,就算天上下刀子,也不可能耽误。而且就算因为是大雨耽误了行程,以孙家人的行事,肯定也会派人来通知爹爹,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人一点消息,只能说明粮草被劫了。” 赵亭山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以至于明知道情况不好,还不敢相信这一点。 “军中的粮草还够几日的?”赵丝言问道。 “只够三日了,就算是省着点吃,也不会超过五日。”赵亭山说道。 赵丝言眉头微蹙,她倏地抬起头:“爹,您快去通往翰林镇的必经之路上,我担心有人会劫路。” 赵亭山一惊,闻言,转身就往外走。 赵亭山来去匆匆,柳氏只看到他的背影,连她叫他都没有回应。 “你爹这是怎么了?”柳氏不由得问道。 赵丝言心事重重,这件事怕是个连环计,先劫走粮草,再断了通往翰林镇的必经之路,那么赵亭山就完全被隔绝,而前面正是大辽的大军啊! 能这么做,有理由这么做的人,根本不作他想,肯定是文靖廷下的手!可问题是,运送粮草的时间和路线,都是绝对保密的,为何文靖廷会知道? 赵丝言不过瞬间便想到了陈婉莹,难道陈婉莹已经被文靖廷收买了?还是说,整个孙家,都已经成了文靖廷的人? 比起前者,赵丝言更担心是第二个原因。 赵丝言心乱如麻,她转个身,进了书房写了一封信。 “来人,去请顾军师过来。”赵丝言唤道。 赵亭山在家留了一队亲兵,是他的卫兵,就是为了保护柳氏等人的安全。 顾晨风很快就来了,赵亭山迟迟未归,他也知道是出了差错,听完了赵丝言的话,顾晨风的表情也很凝重。 “顾公子,你在世子爷的身边更久一点,依你之见,孙家可有反叛之心?”赵丝言问道。 顾晨风沉吟了一下,“这倒是不好说,孙富贵是个聪明人,也识时务,世子爷一表态,他二话不说便攀附了过来,至于忠心方面,却是不敢保证。”顿了顿,他又道:“我也提醒过世子爷这一点,不过世子爷说,只要孙富贵上了我们的船,想下去就不容易了。” 赵丝言明白李君泽的意思,只要投靠了李君泽,以后若是李君泽出了事,孙家也跑不了,他如果生出了反叛之心,怕是别人也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别无选择,只有选择依附李君泽。 可是凡事都有个万一,谁知道文靖廷是不是给了孙家别的保证,以孙家‘识时务的’情况来看,突然反水也是有可能的。 赵丝言沉吟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不会如此。”顿了顿,她抬起头:“孙家刚刚将我表姐休弃,后来我娘亲自去了孙家,孙家才将我表姐又接了回去,如果孙家要反叛的话,不可能会接受表姐,只会更干净利落的跟我爹划清界限。” 这样才能让他重新投靠的人安心,而不是会留一个与旧主沾亲带故的人在家里。 顾晨风一听,不禁恍然大悟,他也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 赵丝言却拧起了眉头:“可是如果情况这么下去,就不一定了,孙家怕是不反水也要反水了。” 顾晨风略一思索,顿时恍然大悟:“粮饷被劫,世子爷定然大怒,这路线和时间都是绝对机密,世子爷一定会怀疑是孙家泄露了消息,到时候说不定会问罪孙家,孙家走投无路之下,为了自保,说不定真的会投靠文靖廷!” 赵丝言点了点头,她不禁说道:“顾公子果然聪慧,难怪世子爷会如此重用你。” 顾晨风苦笑了一下,然后道:“表妹是在讽刺我么?在你面前,我可不敢称聪慧二字。” 不过短短的时间,就能想透这其中的关键,还有各方面的处境,就连孙家人的心思都猜测到了,而且还是一个女子。 顾晨风倒没有小看女子的意思,只是因为世间对女子的束缚,让她不能像男子那样在外行走,也无法自由的与人接触,她所掌握的信息是非常有限的。可是,她只凭借这些了解,却能看透其中这么多的深意,这岂止是聪慧? 虽说他也想明白了,可是那是因为他跟在李君泽身边,了解的足够多,也明白孙家人的为人罢了。 ------------ 第八十章:事发之后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道:“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稳住孙家,让世子爷不要降罪孙家,否则我们的处境可就真的危险了。” “现在最危险的,是我们自己!”顾晨风说道:“粮草的事瞒不了多久,到时候军心不稳,怕是又生出大乱子。” 顾晨风说着,便担忧地看了赵丝言一眼。他不怕死,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危险,可是她也在这里,他怎么忍心让她也陷入危险之中? 赵丝言却是摇了摇头:“如果我猜的没错,怕是通往外面的路已经被封了,估摸着一时半会没办法清理干净,大队的人马根本无法通行,我们就算再急也没有用。但是世子爷那边却是刻不容缓,我们必须要通知他才行!” 顾晨风知道赵丝言说的对,他心里是敬佩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保持冷静的头脑,做出正确的判断,哪怕她自己还有她的亲人,此时此刻都陷入了危险。 但是他心里却有隐晦的猜测,她这么做,是不是是为了李君泽?她知道这件事对李君泽有多重要,所以她甚至都顾不上自己的安危,也要为李君泽着想? 他不想这么想,因为这么想会让他觉得心痛,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脑子里几乎都是这一个想法。 赵丝言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她冷静地说道:“顾公子,还要麻烦你,去找一个熟知地形的人,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路能走出去的。”顿了顿,她叹了一口气:“希望文靖廷并没有派人堵住所有的封口。” 一间普通的别院中,这是文靖廷在登州的住处。 今日文靖廷心情很好,他笑着看着坐在对面的赵丝音,眼中带了几分的欣赏。 长得漂亮,又聪慧过人,还能帮助他完成大业的女子,怎么看都觉得顺眼,若说唯一不好的,就是出身了。 不过文靖廷自己的出身也不太好,文家一开始不过是个七品的小官,是后来文贵妃得宠之后,文家才渐渐显赫的,所以这方面,谁也别嫌弃谁就是了。 “音儿当真是聪慧,居然真的拿到了运送粮草的路线图,我前后派人去试探孙富贵那个老东西好几次,都无功而返,还是音儿能干。”文靖廷赞许地说道。 赵丝音不卑不亢,即使立下如此大功,她也没有丝毫的倨傲之色,只是含笑着说道:“世子过奖了,我能帮到世子,便已经心满意足了,”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只要是为了世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说着,她眼中含情,脸颊却微红,看了他一眼,欲说还休,带了几分小女儿的娇羞之色。 看得文靖廷一阵心神荡漾,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柔荑,柔声说道:“我自然知道音儿对我的一片真情,你相信我,我定不会负你。” 赵丝音抿着唇轻轻一笑,柔顺地点了点头:“我自然是信世子的。” 文靖廷很快就松开了她的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未完成的大业。 “孙家马上就要倒霉了,我倒要看看,孙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李君泽会怎么处置孙家!只要李君泽一动手,那就是我的机会了!”文靖廷说着,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 “怕就怕我二叔会派人传消息。”赵丝音说道,“世子万不可大意,我二叔那个人,向来诡计多端,怕是能猜到世子的用意。为了以防万一,还请世子派人去盯住翰林镇的出口。” 文靖廷想了想,点了点头:“还是音儿想的周到,我这就去派人!” 文靖廷很快就招来属下,让他们盯住翰林镇的各个出口,若是看到有人出来,格杀勿论。 文靖廷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江毅的监视之中。没办法,李君泽不放心赵丝言,总担心文靖廷会在暗地里用诡计伤害他的心上人,文靖廷这一动作,正好落到了江毅的手里。 江毅急忙去向李君泽禀报。 此时的孙富贵听说粮草被劫了,勃然大怒,直接将孙敬泽叫了过来,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跟你说了,要小心要小心,这次是给赵大人去送粮草,世子爷有多器重赵大人你不会不知道,偏偏这个时候出了纰漏!”孙富贵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这个儿子有几分天分,也勤奋好学,他更是寄予厚望,也带在身边苦心教导。本以为他学到了几分本事,这次他把运送粮草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做,没想到第一次就出了这样的事。 孙敬泽愧疚地低着头,可是他觉得冤枉:“爹,儿子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真是严格按照爹的吩咐做的,绝无半点纰漏。” 看着儿子一脸委屈的样子,孙富贵皱了皱眉头,他到底是经过事的人,顿时就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儿了。 “只怕是有人泄露了路线和时间啊。”孙富贵沉吟了一声说道。 孙敬泽倏地抬起头:“这,这怎么可能?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儿子可是非常小心,就连身边的人都绝不知道啊!” 孙富贵没有开口,他不知道孙敬泽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毫无纰漏,他也不想去查,因为他根本经不起调查的后果! 如果事情与孙家无关还好,若是消息真的是从孙家泄露出去的,那么孙家就是灭顶之灾! 可怕的是,他现在都没办法确定,这件事,孙家是不是真的做到了毫无纰漏? 而且,世子爷会怎么想?他会想到孙家是无辜的么?以李君泽对赵亭山的看重,怕是此时世子爷已经勃然大怒了,下一刻怕是就要来抓他定罪了! 想到这,孙富贵的脑门渗出了一层冷汗。 看到父亲一脸凝重的表情,孙敬泽的心也提了起来,“爹,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孙富贵闭了闭眼,旋即又睁开,“现在已经到了我们孙家最危急的关头,能度过这一关,全看天命吧!”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如果世子爷不追究最好不过,若是世子爷追究……”孙富贵没说话,他一开始投靠李君泽,就是为了活命,如果活不了了,也别怪他了。 孙富贵心里下定了决心,很快就有小厮来禀报,“老爷,世子爷有请。” 孙富贵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有谁?是只要见我么?” “是的老爷,传话的人说,只请老爷过去,没有别人。” 孙富贵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有他,说明李君泽现在并没有很生气,如果连孙敬泽一起,那才是起了疑心怕是要将他们一家一网打尽。 当然,也不排除李君泽是为了稳住他。 可是目前他面前的两条路,他总要选一条,去还是不去? 沉吟了片刻,孙富贵抬起头,他道:“你去回话,我这就去面见世子爷!” 下人应了一声,转身去传话。 孙敬泽担忧地看向了孙富贵道:“爹……” 孙富贵满是肥肉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眼睛里却闪过了一抹坚毅:“我孙富贵走到今天,遇见了多少大风大浪,我都挺过来了,是因为我总能在危机的关头做出正确的选择,这一次也一样!” 孙富贵说完,大步地走了出去。 孙敬泽看着他的背影,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可能他这辈子都没办法达到父亲的高度了。 孙敬泽正想着,陈婉莹走了进来。 “夫君,出什么事了?我刚刚看到公公脸色难看的出去了。”陈婉莹柔声问道。 孙敬泽强笑了一下,然后道:“没什么,你不要担心,不是要紧的事。” 陈婉莹顺从地点了点头,却是悄悄地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还在瞒着,她倒要看看,他还能瞒多久,这整个孙家,也蹦达不了几天了! 等以后孙家落到了文世子的手上,到时候看他们谁还敢如此欺辱她! 想到这,陈婉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孙富贵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见了李君泽,他想了一千种一万种的面见李君泽的情况,却没想到会是这种。 李君泽坐在营帐内,神色平静,看到他还笑了一下:“孙老爷快坐,损失了这么多的粮草,一定很心疼吧。”顿了顿,他又接着道:“你也别心疼,这做生意有赚有赔,这次出了事,大不了下次我再让你加倍赚回来也就是了。” 孙富贵当时都蒙了,不过好在他是见过大风浪的人,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小人没当好差,误了世子爷的事,世子爷不怪罪小人?” 李君泽摆了摆手,“你是担心,我会误会是孙家泄露出的消息?” 孙富贵有些尴尬。 李君泽道:“我既然敢用你,自然相信你,否则我怎么敢把粮草交给你?” 一句话,说的孙富贵都有些热泪盈眶,心绪沸腾。 他是商人,即使家财万贯,可是还是受到不少的白眼,说他上不得台面。可是李君泽居然说相信他,所以才将粮草交到他手上,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轻视他,也没有因为他是商人就作践他。 李君泽是什么人?先皇嫡孙,真正的天潢贵胄,他何德何能,能让李君泽如此看重? 孙富贵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满脸动容地说道:“世子爷,我孙富贵这辈子就跟定世子爷,只愿为世子爷孝犬马之劳!”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孙老爷还是先起来吧,跪着可没办法效劳。” 孙富贵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想了想,他试探地看向了李君泽:“世子爷,这次的事,您看问题是出在哪呢?这要是没弄明白,我心里一直就不踏实。” 李君泽道:“在粮草被劫走之后,文靖廷派了一伙人去了翰林镇。” 孙富贵愣了愣,他就算有几分心机,可是那都是大风大浪的经历过来留下的经验,对于争权夺势还是差了几分。 李君泽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按说丢了粮草这么大的事,赵大人应该会派人过来询问。从翰林镇到登州,快马加鞭顶多两个时辰,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动静。”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这翰林镇的路被堵了。” 孙富贵喃喃地说道:“这文世子派人过去,是为了阻止翰林镇里的人出来啊。” 如此一来翰林镇就成了一个孤镇,前面还有大辽虎视眈眈。 此时孙富贵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就在刚刚,他想的还是整个孙家的生死存亡,现在他才猛然想到,没有粮草,赵亭山率领的大军很快就要面临断粮的危险,而且他们还有敌人要面对! 那些可都是为了保卫登州的大好儿郎。 李君泽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明白了,“所以孙富贵,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再送一批粮草到翰林镇!” 孙富贵浑身一惊,急忙道:“是!小人一定竭尽全力!” 李君泽道:“我已经派人去翰林镇了解情况了,不过我没猜错的话,怕是车队很难进入翰林镇了,怎么把粮草运送进去,是你面临的最大问题!”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还有,这次粮草路线和时间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又是谁泄露的,还没有个结论,你还要防着这个!” 孙富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道:“世子爷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将粮草如期地送进去!” 李君泽点了点头。 孙富贵回去想办法了,他一走,李君泽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赵丝言也在翰林镇啊。 江毅看向李君泽:“世子爷,这次的事很大可能是孙家泄露的消息,你为何不处置孙富贵?” 李君泽回过神来,淡淡地说道:“孙富贵不知情,他也是被人利用了。”顿了顿,他解释道:“因为文靖廷派人去翰林镇了,如果说翰林镇现在已经被封路无法通行了,他为何还要派人去翰林镇?他这分明是去堵人的!” “粮草被劫,道路被封,这事根本瞒不住,赵大人没必要派人出来传话,可是文靖廷为何要派人过去?唯一的可能,就是赵大人担心,我会处置孙富贵,所以想来给我传递消息。文靖廷巴不得我处置了孙富贵,他好收买人心,我岂能让他如愿?” 李君泽这么解释,江毅都没听懂,他眨了眨眼,独自消化了一下,才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粮草被劫,按照正常的思维,比如说他,他就觉得这件事跟孙富贵脱不开关系,李君泽肯定会处置孙家了。 可是如果孙家是无辜的呢?如此一来,孙家被逼得跟李君泽离心,这样也来,就会把他推到文靖廷那边。 赵亭山担心李君泽会上当,所以即使道路被封,也要想尽办法派人出来传递消息。文靖廷为了以防万一,便派人去翰林镇,就是为了堵截赵亭山的人。 偏偏文靖廷的行为引起了李君泽的注意,让他猜出了文靖廷的目的。 江毅想明白了,不禁一阵后怕,差一点他们就要上当了!还好他一直在盯着文靖廷,才注意到他的行动,真的好险。 不过说起来,他会盯着文靖廷,是因为李君泽不放心自己的心上人,总觉得文靖廷会害赵丝言。 所以这一切,还都是因为赵丝言? “赵大人真的会派人出来么?他不会也觉得这事跟孙家有关吧?”江毅想要找回场子,他就不信,谁都跟李君泽一样,脑子转了十八个弯儿。 结果李君泽用关爱智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赵亭山一介武夫,怎么可能想这么多,他想不到,不过有人会想到。” 江毅本能的想问一句,那是谁想到的?不过看到李君泽眼中流露出的柔色,那温柔得哟,都要溺死个人,他顿时就不想问了。 不问也知道。 其实江侍卫也并不是真的那么蠢,他觉得自己还是挺聪明的。 “那这次的事,到底是谁做的?”江毅又问道。 李君泽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江毅顿时又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又被鄙视了。 “是谁?能是谁?当然是文靖廷!”李君泽断然地说道,顿了顿,他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这次言言没是便罢,若是言言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江毅:“……” 江毅觉得自己又被人秀了一脸的恩爱,“那现在,翰林镇成了一座孤镇,现在可怎么办呢?” 李君泽的表情也有些凝重了,现在怎么将粮草送到翰林镇才是要紧的,其他都不重要。 此时赵亭山也问了这个问题,他派了好几拨的人,试图出去,可是这雨太大了,而且翰林镇临山,四处都是山路,大雨浇的路根本没办法出去。 赵亭山一脸期许地目光看着赵丝言,他现在是真的佩服他闺女。他闺女说路被堵了,那路果然就被堵了,他闺女这么厉害,那么他闺女一定有办法的吧。 赵丝言苦笑着摇了摇头:“爹,我又不是神仙,现在大雨倾盆,我也不能把粮草给你变出来啊。” 顾晨风却也望着她,目光柔和透着几分的自信:“我也觉得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 第八十一章:我喜欢你,你随意 赵亭山干咳了两声,警告地看了顾晨风一眼。 闺女太优秀出色,总有臭小子要打主意,他也觉得很为难啊。 顾晨风转过头,腼腆地冲着赵亭山笑了笑,有些讨好的样子。 赵丝言抿了抿唇,然后道:“怎么拿到军饷是很重要,更重要的,是知道这粮草是如何被劫的,否则就算有法子,也是运不进来的。” 顾晨风看了赵丝言一眼,“你真的觉得,这件事与孙家无关么?” 赵丝言听到这话,沉吟了一下,却是看了赵亭山一眼。 赵亭山一脸莫名,“你看我干什么?”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道:“有关,但是也无关。” 顾晨风不懂这句话。 赵丝言道:“粮草被劫,最得利的是大辽人,但是这件事不可能是大辽人做的,因为孙家没有这个胆子去勾结大辽人。”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其次就是文靖廷。” 顾晨风赞同地点了点头。 赵丝言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文世子自从去过赵家一次之后,便跟我赵大老爷和赵大少爷关系亲近,就连赵二小姐都拒绝了所有上门来提亲的人家。” 赵亭山愣了一下,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才离开赵家多久,可是赵丝言提起赵家其他人的时候,完全是一副陌生人的语气,而且她说的自然流利。 顾晨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又有些不明白。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你们男人啊,总是会小看女人的能力,孙家没有胆子背叛世子爷,可是陈婉莹却未必没有这个胆子。因为我爹的事,孙家差点将她休了,她心里难道没有怨恨?她跟赵丝音从小一起长大,赵丝音为了得到文靖廷的看重,她会不惜动用一切手段。” 赵丝言都已经说到这了,顾晨风要是再不明白,就真的是愚蠢了。 赵丝音为了讨好文靖廷,自然会不余遗力的帮助他,陈婉莹差点被孙家休了,一定对孙家恨之入骨。可陈婉莹就在孙家后院,孙敬泽就算是防备别人,也不会防备自己的枕边人,消息就是这么泄露出去的。 赵丝言刚刚看赵亭山的那一眼,大概是担心他心疼陈婉莹,接受不了吧。 赵亭山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他倒是没有为陈婉莹开脱,陈婉莹是他的外甥女,他是心疼她,但赵丝言的话从来就没有错过,他还不至于犯这种错误,因为陈婉莹却质疑自己的亲闺女。 “如果是这样,她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赵亭山沉声说道:“可孙家出了事,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如果文靖廷的计谋成功了,现在孙家就应该投靠文靖廷了,到时候陈婉莹有文靖廷撑腰,可就不用再看孙家人的脸色了,说不定还要反过来,整个孙家都要仰仗着陈婉莹呢。”赵丝言冷嘲着说道。 不管是前世今生,赵家人在针对自己人这一点上,都有着过人的天赋。 顾晨风与赵亭山皆是恍然大悟。 “那现在怎么办?如果事情真的出在陈婉莹的身上,那世子爷能猜到是她么?如果不除掉陈婉莹,怕是就算路通了,粮草也未必能送到!”顾晨风皱眉说道。 赵丝言点了点头:“顾公子所言不错,这才是最要紧的地方。我猜世子爷未必会上当处置孙家,可是能不能想到陈婉莹的身上,我就不敢保证了。” 倒不是说李君泽不够聪明,只是李君泽的心太大了,而且他向来不过问后院的事,对于赵丝音和陈婉莹这样的小把戏,他根本没看在眼里。 赵亭山不禁有些愧疚,之前赵丝言曾提醒过他,让他去孙家,提醒孙富贵看好陈婉莹,当时他觉得陈婉莹不会翻出大风浪所以并没有理会。结果出了这样的事,真是不听女儿的话会有报应的啊。 顾晨风若有所思:“看来最要紧的还是线跟世子爷取得联系。” 赵丝言微微颌首:“对,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出去,先找到世子爷再说,需要世子爷的配合,我们才能方便行事。” 赵亭山皱眉说道:“我去看过了,被堵的地方都是大石,封的严严实实,而且那条路还窄,根本容不下太多的人,想要清理干净,怕是得需要一些时。” 顾晨风心中一动,他看向了赵丝言:“你有什么好办法?” 赵丝言神色淡淡的,“他们不给我们留活路,要我们的性命,还指望我以德报怨不成?我可没有这么好的度量!”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凛然的杀意。 赵亭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突然之间觉得他闺女的形象变得格外高大。 转过头,他看到了顾晨风,发现顾晨风那眼睛比他还亮呢,闪闪发光地望着赵丝言。 他干咳了两声,顾晨风都没有回过神来。 赵亭山不禁有些无奈,这男子不是都应该喜欢那种温柔贤淑的女子么?尤其顾晨风是出身世家大族,都是选择沉稳端庄的女子做主母,怎么顾晨风和别人这么不一样? “赵小姐所言甚是,就应该如此,才叫那些想要算计我们的人掂量掂量!”顾晨风赞许地说道:“好,你只管说出你的计划,我保证,一定能让人把消息送出去!” 赵丝言望着顾晨风,心里突然有些感激李君泽将顾晨风派了过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并且接受女子提出的建议的,大多数的男子对女子都抱有一种偏见。 因为是顾晨风,让她省了很多的时间。说不定这就是李君泽将他派过来的原因呢? 想到这,赵丝言压低了声音,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文靖廷一直无法派人去翰林镇,这让他心里一直有些不安。最后还是赵丝音给他出了个主意,既然去不了翰林镇,那就拦截来登州的人马,一样能断绝两方的联系。 从翰林镇快马加鞭的赶过来,风尘仆仆很容易识别,他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了。 因为这件事,文靖廷对赵丝音更加高看了一眼,觉得有一个聪慧的女子能辅助他确实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都说赵家三小姐多聪慧,想来这传言多有夸大,我看这赵三小姐比不上音儿的十之有一。”文靖廷含笑着说道,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多了几分旖旎调侃的意味。 赵丝音的脸色一红,娇嗔道:“世子!” 文靖廷哈哈大笑:“音儿害羞了,日后你若是成了我的人,该如何是好?” 赵丝音双颊染上红霞,含羞带怯地望着他,一副娇羞的模样,跟是让文靖廷心中爱怜,伸手便将她抱在了怀里。 赵丝音第一次与男子如此亲近,心不由得嘭嘭直跳,她镇定地推开了他,正色地说道:“世子,我帮助世子,完全是因为我对世子的一片真心,还请世子不要将我当作那等攀龙附凤的女子,否则我一片真情,当真是无所依附了。” “我懂我懂,我自然知道音儿对我的心的。”文靖廷挑起了她的下颌,欣赏着面前的美人。 文靖廷在这里浓情蜜语,翰林镇却是陷入到了水深火热之中。 辽人发起了攻势,而且一拨比一拨的猛烈,军中因为断了粮草,又出现了各种谣言,导致军心不稳。 赵亭山派人从山上离开出去,可是大雨让山路变得泥泞,派出去十个人也只有一二能出去,可就算是这一二人,最后也都没有了消息。 从翰林镇道登州城,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就算来回也该回来了,可是两天了,整整两天,都没有了消息。 大辽又一次打了过来,将士们只能拿着武器抵御,可是军中无粮,切断了后路,前面又是凶猛的敌人,他们如今似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赵亭山好几日都没回来了,在军中商量对策,一边还在派人出山。 顾晨风风尘仆仆地来找赵丝言。 “你来的正好,今天派谁出去?我们的计划要变动一下。”赵丝言正色地说道。 顾晨风眼神闪了闪,只是道:“你说。” 赵丝言不疑有他,将自己的计划说了:“这几天辽人调了不少的精兵过来,就算粮草到了,我们怕是也难以抵御……” 说着,她便将自己的计划跟他说了。 顾晨风听的认真,到了最后,他的眼神璀璨明亮,望着她的眼神透出了几分惊喜之色。 赵丝言道:“事不宜迟,顾公子,还请你将计划传达下去,一定让世子爷配合我们才行!” 顾晨风沉默了一下,然后才道:“我决定带人进山,出去送信。” 赵丝言一惊:“你?” 顾晨风是个书生,身体本就没有那些士兵强壮,光是爬山对他来说都是一大难关。 顾晨风道:“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送信的人迟迟未归,你心知肚明,一定是被人拦截了,这个时候,只有我去!文靖廷的人不敢动我。” 他的祖父是当朝次辅,顾家在朝中更是根深蒂固,他更是顾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小辈,以后可是要成为顾家家主的人,就算是文靖廷要动他也要思虑几分。 “不行,这太冒险了!万一文靖廷没有顾虑呢?”赵丝言皱着眉头说道。 顾晨风的脸上闪过了一抹笑意:“没想到你还关心我。” 赵丝言皱了皱眉头:“笑着从容赴死确实能表现英勇无畏,但是我并不认可明知是死也要一意孤行的行为!” 顾晨风笑了笑,“怎么是送死?这是在救我们所有人,赵大人,还有那么多浴血奋战的将士……还有你,”他的声音有些轻,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珍视,“我要救你们,所以就算是冒险,我也必须要去做。” 赵丝言抿了抿唇:“我们还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我知道,你那么聪明,我相信给你时间,你一定能想到更好的办法。”他叹息着说道:“可是,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粮草不够了,大辽人也不会给我们再慢慢来的机会。” 赵丝言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她甚至没有理由一意孤行的将他留下。 “我必须得去。”顾晨风说着,似是有些为难地看了他一眼,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得承认,我并没有那么伟大,什么为了赵大人,为了将士,我并没有那种愿意为了他们牺牲的决心。让我这么做的,其实是你有,只有你。” 赵丝言浑身一震,神色愕然地望着他。 顾晨风曾对她表达过他的心意,可是赵丝言以为,她没有接受,以顾晨风的骄傲,他一定会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并不会再提起。 这是一个世家公子所具有的风度,避免尴尬,若无其事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他却提起了,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对不起。”赵丝言沉默了一下,最后说出了三个字:“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感情,可是我也不想骗你。” 一丝一毫的隐瞒和欺骗,对他都是一种侮辱。骄傲如顾晨风,就算没办法得到心爱女子的感情,他也不会希望得到她的同情。 顾晨风笑了,眼神骄傲,他喜欢的女子,从未让他失望过。她一如初见时的耀眼特别,以至于让他的心沉沦的更深。 “我知道,我只是想说给你听而已。丝言,我心悦你,你随意。”顾晨风说着,扯了扯嘴角,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走了。” 顾晨风转身向外走去,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无时无刻不体现出他世家公子的风范与气度。 即使这一次,他很可能是去赴死,他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紧迫。 赵丝言望着他的背影,她想,就算她没有办法喜欢这个人,可是她不得不说,顾晨风都是一个特别的男子,值得任何一个女子心悦。 而她何德何能,能让他心动。 她从来不是妄自菲薄的女子,她知道,顾晨风明明也能有更好的选择,却偏偏对她一往情深。 哪怕她没办法回忆,却依旧为他的付出感到动容。 顾晨风走了之后,赵丝言并没有闲着,她叫来了赵宇。 “在今天的战事结束之后,你散播出去,最好是辽军那里,就说我们很快就要有粮草了,而且是以辽人绝对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赵宇认真地听完,点了点头:“是,小的这就去!” 赵丝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剩下的就看顾晨风的了。 顾晨风走了之后,大辽的军队又开始了攻击,赵丝言坐在房间里,听到隐约传来的厮杀声,面上一片平静。 柳氏握住了她的手,一边抱着赵文浠,一家人聚在一起。 “你爹会没事么?”柳氏看向赵丝言。 赵丝言沉默了一下,笃定地说道:“会的,爹一定会没事的。” 登州城被文靖廷给围住了,好在顾晨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早就乔庄改扮,他不是真正的将士,也没有将士魁梧强壮,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文靖廷派的人重点的目标都在那些强壮的青壮年身上,倒是让顾晨风混进了城。 可是顾晨风一进了营帐,文靖廷就收到了消息。 文靖廷发了一顿脾气,“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 就算文靖廷再怎么生气,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生气也是于事无补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想着要如何补救。 文靖廷唤人进来:“去赵家传话,请赵二小姐过来一趟。” 下属领命而去。 此时的赵家,赵丝音也是有些心绪不宁的。文靖廷对她的态度暧昧,但是却并没有松口说要给她一个名分,这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 对于女子来说,名分是最重要的。 她心里有些烦闷,便去了花园里走一走,就听到有两个小丫鬟在说话。 “唉,自从二老爷走了之后,家里都冷清多了。” 这是因为上门拜访的人少了。 “二老爷去了翰林镇,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听说送过去的粮草还被劫了,怕是要凶多吉少咯。” “嘘!你小点声,想让别人听到不成?”小丫鬟急忙拦住了自己的小姐妹,然后道:“我爹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翰林镇那地方四处都是大山,实在不行进山打猎采野草,还能饿死不成?” “你说的倒是轻巧,万一一不小心吃到有毒的野草,那岂不是全军覆没了?” “这……应该不会吧?” 赵丝音听着两个小丫鬟的对话,不由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很快就有人婆子来找赵丝音:“二小姐,文世子派人请您过去。” 赵丝音眼神闪过了一抹亮色,矜持地说道:“我先去换一件衣服,你再替我回禀祖母一声。” 婆子应了一声,对赵丝音的态度很是尊敬。 自从赵亭山离开赵家,陈婉莹也出嫁之后,如今赵丝音在赵家的地位更加水涨船高,赵老太太也默认了赵丝音与文靖廷的事,所以赵丝音出门非常自由。 赵丝音很快就去见了文靖廷。 ------------ 第八十二章:心有灵犀 赵丝音精心打扮过,望着文靖廷心里有些得意,她含羞地问道:“昨日才见过,世子便又唤我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她以为文靖廷是因为思念她,所以才要叫她过来的,这对于女子来说,自然是一件值得得意的事。 文靖廷皱着眉头说道:“你那个表姐,孙家是不是还没发现是她泄露的消息?” 赵丝音愣了一下,迅速调整心态,从儿女私情调整到了出谋划策的智囊的身份。 “是,孙家那边风平浪静的,估计是没有怀疑到表姐身上。”赵丝音笃定地说道。 文靖廷点了点头,“如此就好,只要她没有暴露,这件事就牵扯不到本世子的身上。”顿了顿,他有些不甘地说道:“顾晨风已经回了登州,李君泽一定会想尽办法将粮草送过去。这次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将赵亭山一网打尽了,真是可惜!” 赵丝音突然想到了那两个丫鬟的话,她压低了声音,“世子,既然如此,不如就想一个让他们全军覆没的法子,岂不是更是一劳永逸?” 文靖廷看了赵丝音一眼,秀美的少女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温柔端庄。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冷酷残忍。 “你可有什么好办法?”文靖廷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是颇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 赵丝音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文靖廷越听眼中的光彩越亮,望着赵丝音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惊奇,“看来我真的得了一块了不起的稀世珍宝呢!”说着,他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颌,轻挑的眼神带了几分暧昧之色:“这主意不错,你为爷尽心尽力,我都记在了心里,等此事一程,我便写信回上京,禀明了母亲纳了你。” 赵丝音的眼神闪了闪,文靖廷这是要给她名分了,她的心嘭嘭的跳着,她没想到事情进展的这么顺利! 她打听过了,文靖廷并没有成亲,甚至连个妾都没有,正妻还未定,她是他第一个妾,只要她能把握好在登州的时日能一举得男,就算以后正妻进门,她的地位也安然无忧。 “世子爷放心,丝音一定竭尽全力!”赵丝言柔声说道。 文靖廷点了点头,他知道赵丝音看上的不过是他的身份,像赵丝音这样的女人他见过不少。可那又能怎么样?他现在还用得着赵丝音,不过是一个妾罢了,高门大户里,哪家都不会多一个妾。一个妾室的身份,就能换来赵丝音的帮忙,而且她还是赵家人。 赵亭山是李君泽的左膀右臂,赵家却把他逐出了家门,而眼高于顶的赵家嫡女,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个妾罢了。 这种诡异的关系,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文靖廷把自己的计划跟赵丝音说了,赵丝音眼中一闪,这次文靖廷可是玩了一把大的啊!也难怪会如此重视了。 “世子爷明知道是陈婉莹搞的鬼,为何不让孙家处置了她?”此时的营帐内,顾晨风问了李君泽这个问题。 李君泽摇了摇头道,“处置了陈婉莹,文靖廷又不知道想出什么花招来,还不如让他以为我们不知道陈婉莹,如此一来,盯住了陈婉莹,也就不怕他再使什么花招了。” 顾晨风沉默了一下。 李君泽察觉到异样,看了他一眼,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顾晨风苦笑了一下,然后将赵丝言的计划与他说了,李君泽听完,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了一抹柔色。 “没想到世子爷的想法与赵小姐竟是不谋而合了。”顾晨风叹息着说道。 赵丝言的计划里,陈婉莹是非常重要的一步。他们明明没有见过面,可是他们的想法却神奇的不谋而合了。 顾晨风不得不佩服两人的谋略,他也自豪自己的眼光好,李君泽是他值得追随的人。如果他不曾心动,这一定是一件美满的事情吧。 提到赵丝言,李君泽眼中闪过了一抹暖色。 “既然言言已经有了计划,那就按照她的计划来吧,我权利配合就是。”李君泽说道。 顾晨风又看了他一眼。他没想到李君泽居然这么果断,毕竟此事可是事关重大,可是李君泽却毫不迟疑,可见他对赵丝言的信任。 这种全心全意的信任,应该也是他不没有的吧。 李君泽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给了孙富贵。 而与此同时,赵丝音又一次来到了孙家去见陈婉莹。 这一次赵丝音并没有很顺利,因为孙夫人有些不悦,她笑着道:“没想到二小姐与婉莹的姐妹关系如此要好,倒是我疏忽了,你多来走动走动也是应该,回去还请告诉老夫人,婉莹一切都好。” 赵丝音陪着笑了一下,她知道孙夫人这是不高兴了,哪有娘家姐妹隔三差五就来一趟的?这是什么意思?觉得他们孙家亏待了少奶奶不成?也难怪孙夫人会不高兴了。 不过赵丝音也知道,这是因为赵亭山已经被除族的原因,以前赵亭山还在的时候,孙家的态度可没这么强硬过。 赵丝音连忙赔笑着道:“夫人向来慈祥和蔼,表姐总说您待她像亲女儿一样好,今日上门,实在是有一事。过几日便是我母亲的生辰,我想为她送副绣品,只是其中的针法我有些不明白,所以才想来请教表姐。” 赵老太太寿辰时,陈婉莹的一副双面绣可谓是大放异彩,这事孙夫人也听说过。 孙夫人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随手指了一个小丫鬟:“去,陪着二小姐去见大少奶奶,好好伺候着。” 竟是连身边的大丫鬟都没有派,这是并没有将赵丝音看在眼里。赵丝音却更放心了,如此一来,说明孙家确实并没有怀疑到陈婉莹身上,陈婉莹是安全的。 想到这,赵丝音松了一口气。 赵丝音走了之后,孙夫人的眼神闪了闪,旋即吩咐她身边的嬷嬷:“让人去盯着少奶奶和赵二小姐,将她们说了什么如实禀报。” 孙夫人眼神闪过了一抹冷然之色。 陈婉莹看到赵丝音愣了一下:“你,你怎么来了?” 做了坏事的人,总是难免心虚的。 “你怕什么,上次的事情你完成的很好,现在我还有更要紧的事要你去做。”赵丝音缓慢地说道,就连举止都透出了一股故作的怡然自得。 自从认识文靖廷之后,她便开始有意的让自己的举动看起来更加大方得体。 陈婉莹皱了皱眉头:“出了上次的事,我公公大发雷霆,现在家里看管森严,我帮不了你了。” 陈婉莹还以为事发之后,孙富贵就会发现是她搞的鬼,她心惊胆战了两天,结果一切都风平浪静,这才让她放下了心。 “不做?你现在说不做会不会太晚了一点?上了这条船,想下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表姐,容我提醒你,如果现在让孙家知道,是你害了孙家,他们会怎么对你?现在二叔在翰林镇,可救不了你!”赵丝音冷笑着说道:“你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好好地效忠文世子,只要文世子事成,你还有孙家才有好日子过!” 陈婉莹又惊又怒地望着赵丝音,似是从未认识过她一般。 赵丝音瞥了她一眼:“我是看在咱们好歹姐妹一场的份儿上才帮你的,否则这样的好事,还轮不到你!”顿了顿,她放缓了声音:“表姐,你不要怕,上次我们做的不是也很小心,孙家不是也没发现么?我们这次一劳永逸,就算以后孙家发现了,也不敢拿你如何,你为世子做的事,世子都会记在心里的。” 一番恩威并施的话,让陈婉莹原本就不坚定的心更加摇摆了起来:“你想让我做什么?” 赵丝音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纸包。 “很快,孙家就会再运粮草去翰林镇,我要你将这个东西放进他们的粮食里。”赵丝音缓缓地说道:“每一车,每一袋的粮食里都要有。” 陈婉莹不用问,也知道那里面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她对上了赵丝音的眼神,心头一阵阵的发颤。 现在的赵丝音让她觉得非常的陌生,就好像从来没见过她一样。 她不知道为什么赵丝音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可是现在的赵丝音让她觉得害怕。 更让她害怕的是,她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我这如何能做到?”陈婉莹舔了舔嘴唇。 “你放心,世子自然会派人协助你,只是希望你从中协助一下而已。”赵丝音语气笃定:“这件事一定会万无一失,到那个时候,你就是孙家真正的掌权人,再没有人敢给你脸色看,相反,他们都要来看你的脸色。那些欺辱你的人,都要在你面前伏低做小,表姐就不想看到那一天么?” 不得不说,两人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赵丝音对陈婉莹也真的是了解了,知道陈婉莹最想要的是什么,便用这个来利诱她。 陈婉莹表情有些挣扎,过了半响,她伸手握住了赵丝音递过来的东西。 两人在屋内谈话,谁都没有注意到窗下的丫鬟,见两人再没有别的事说,丫鬟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李君泽和顾晨风正在营帐内,听到孙家派人传来的消息,顾晨风点了点头,就让人下去了。 顾晨风望向了李君泽,“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世子爷,如今就等着孙家将粮草送过去了。” 李君泽点了点头,他微微蹙了蹙眉头:“也不知道翰林镇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还是尽早回去一趟吧,把这边的消息告诉赵大人,也好让他们配合。”顾晨风说道。 顾晨风也是不放心赵丝言。 李君泽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文靖廷却走了进来。 “世子爷,我是来请世子爷下令的。”文靖廷说道:“我刚才接到了一个线报,说是大辽人的奸细混入了城内,为了避免奸细将情报带出,世子爷还是先下一道封城令吧。” 顾晨风的眉头当即便皱了起来,李君泽的神色也不太好,文靖廷此举的目的不言而喻,这是不让人出城去给赵亭山送消息啊! 顾晨风当即便道:“世子,这怕是会引起百姓的恐慌吧?登州城除非在决战之时,从来没有过封城的例子,如今只凭借一句莫须有的情报,就下令封城,怕是会有损我大旗的威名啊。” “难道顾公子是想为了面子,就要将三军将士陷入危险之中么?谁都不知道这奸细掌握了什么线报,如果是非常重要的情报,导致我们战场失利,这个责任顾公子能承担得起么?”文靖廷毫不客气地反问道,顿了顿,他又放缓了声音:“不过也不用多,只需三日,便可以将城内彻查一遍,到时候无论有没有结论,这封城令便可撤销,如何?” 文靖廷这是根本不给他们的拒绝的理由,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登州城,为了百姓安危,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扣下来,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而且他还说只封三日,短短三日,也引不起什么风波,反而会让百姓们觉得朝廷对百姓的重视,李君泽怎么都不能不同意下这道封城令。 文靖廷想了想,又道:“对了,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封城令对所有人都有效,我便以身作则,带头施行!”顿了顿,他又道:“就算有什么紧急的军情送往上京的,也先停一停,若是皇上怪罪起来,我一力承担!” 文靖廷都这么做了,李君泽也只好一同行事,不答应都不行,连呈给皇上的军报都可以延后,还有什么不能延后出城的? 顾晨风气得牙痒痒,只恨自己走得晚了,可是他要怎么去告诉赵丝言,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李君泽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文世子考虑的周到,既然文世子愿意承担这个责任,我自然不会阻拦,就如文世子所言,下了封城令吧。” 文靖廷嘴角一勾,他觉得李君泽这是无计可施了,只能在口头上占些便宜罢了,难得看到李君泽如此狼狈的样子,这让他觉得充满了满足感。 文靖廷假模假样地说道:“我就知道世子爷深明大义,一定会反对的,如此一来最好,那我就先告辞了。” 文靖廷转身就走了。 顾晨风看向了李君泽,也有些恼了:“这个文靖廷,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倒是让人猝不及防!早知道,我一早就该出城了。” 李君泽安抚道:“你别急,不能出城,也未必不能传递消息。” 顾晨风不解地望向他,那还能有什么办法传递消息? 其实传递消息的方式有很多,比如说曾有名将用纸鸢来传递消息,还有鼓声等等。 但是并没有一种适用于眼前的情况啊。 江毅都跟着一起发愁,他想了想:“世子爷,您不是跟赵小姐能心灵相通么?连想出的法子都一样,要不你们俩再来一次心灵相通?” 李君泽都懒得搭理他了。 顾晨风瞪着他道:“那万一这次不通了呢?还能次次都通?” 江毅觉得顾晨风是在嫉妒,所以恼羞成怒了,他看在他失恋的份儿上,不与他计较了。 江毅又想了想,“世子爷,您跟赵小姐就没有什么暗号之类的?只有你们俩知道的东西?” 李君泽还真认真想了想,“大年三十的时候,我不能去看她,所以就放了烟花传递我的心意,她看到了,算不算?” 顾晨风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他现在可以肯定李君泽这完全就是在秀恩爱了! “这里离翰林镇太远了,放烟火也看不到啊。”顾晨风说道。 李君泽眼中却闪过了一抹亮光,“那就放点她能看到的!” 顾晨风和江毅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明白。 这一日,整个登州城都看到了城内上空飘过的浓浓狼烟。 “狼烟起了?” “怎么会?是不是失火了?” “傻了么?那可是狼烟,怎么可能是失火?” 关于狼烟,有一个特别出名的故事,就是烽火戏诸侯。诸侯看到点燃的烽火,纷纷率兵过来驰援,这是发送信号的一种方式。不过登州城的烽火台实在是个摆设,因为大军都驻守在登州城外,实在无需多此一举。 “赵小姐会知道么?”江毅望着李君泽道:“万一她也觉得是失火了呢?” “你以为她是你么?”李君泽毫不客气地说道,语气里满满都是对他的鄙夷。 顾晨风赞成地微微颌首。 赵丝言那么聪慧,怎么会弄不清楚这烽火背后的含义呢? 这一日,是个难得的晴天,赵丝言看到燃起的烽火,轻轻地勾起了唇角。 然后便是要给赵亭山送粮草了。 封城是封城,可是连文靖廷都不敢说拦着粮草不让出行,不过文靖廷也有别的话说。 “为了避免不不要的误会,我看这次的护送的人马,还是要换一换吧,我这也是为了世子爷好,避免若是出了差错,可就连累了世子爷。”文靖廷说道。 李君泽皱了皱眉头:“这可不太好吧,毕竟这次可能会有点危险。” 文靖廷的脸色顿时一沉,他当然知道李君泽不会轻易答应,可是他也不会退步。 ------------ 第八十三章:休书 “既然是真的危险,更不能让世子爷的人身先士卒,我也想为战事出点力,我手底下的人虽然愚笨的很,可是跑个腿还是可以的。”文靖廷态度强硬。 李君泽一脸的不悦之色,像是对文靖廷的行为非常不满。 文靖廷眯了眯眼,“世子爷如此推三阻四,难不成这里面还有难言之隐不成?” 文靖廷这是要给李君泽扣上私通大辽人的罪名,毕竟他现在可是在满城抓内奸呢,而李君泽不愿意换人,非得用自己人这行为是不是就可疑了? 李君泽脸色难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文世子愿意出力,那便如你所愿。”李君泽冷冷地说道。 文靖廷觉得今日简直就是他人生的巅峰了,居然能逼得李君泽两次跟他妥协退让,这要是传回上京,他可就出了大风头了。 文靖廷成功的替换了李君泽的人去运送粮草,等他得意完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一件事。 “翰林镇的路都被堵了,这粮草怎么运过去?” 李君泽神色自若:“不能从大旗这边走,就只能从对面的路绕行了。” 而对面可是辽兵在驻守啊! 文靖廷大惊失色。 李君泽在舆图上划了一条线,“这条路线偏僻难走,辽人一定不会发现,但是从这正好能进入到翰林镇。” 文靖廷稍稍振作之后,心中不由得佩服起李君泽的智谋来。不能正面过,就从背面后,从辽人的地盘上运送粮草,如此的出人意料。 文靖廷心中是有些担忧的,毕竟那可是凶残的大辽人,难怪刚才李君泽这么痛快的就答应由他运送粮草了,怕是就等着要看他笑话的吧? 可是他已经把话放出来了,已经不能反悔了,否则岂不是要让李君泽看他的笑话? 文靖廷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好!就从这里走!” 李君泽神色淡然,干净利落地撤回了自己人。 文靖廷让自己的亲兵亲自押送这批粮草,毕竟里面是加了料的,只要那些将士们吃了这些粮食,到时候就只能任人宰割,李君泽一个用人不当的罪名就跑不了。到时候他在写奏折送往上京,皇上就有了处置李君泽的理由。 文靖廷自己都觉得这个计划完美无缺。 押送粮草的队伍出发了,文靖廷静静地等待着传来的好消息。 而此时翰林镇的战火却是在焦灼状态。 不过大旗的将士们却依旧英勇,因为今天在出发之前,赵亭山向他们保证过。 “我知道大家都以为现在没有了粮草,路又被断了,我们现在是四面楚歌,但是我可以告诉大家,我跟你们保证,明天,明天大辽一定会退兵!粮草也一定会送达!” 将士们看着信誓旦旦的赵亭山,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赵亭山是哪里来的自信,可是他的话,却像是一颗希望的种子,落在了他们的心里。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侥幸的心理,在遇见为难的时候,都会想着,万一呢,也许呢?在最后关头会出现转机呢? 将士们也不一样,他们选择相信了赵亭山的话,打仗的时候格外的英勇,因为只有熬过面前的这一战,他们就都能活下去了。 可是这样的希望在辽兵的攻势越来越猛烈的时候渐渐失去了希望。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辽兵突然退军了! 赵亭山也赶忙收兵。 赵亭山回了家,看到赵丝言便道:“今天辽兵突然退兵了。” 赵丝言却没有意外,她想到了无故而起的烽火,微微一笑:“爹,我说过,不会让您有事的。” 赵亭山望着女儿秀美的连,突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从除族到现在,他一直都没有真实感,甚至也不愿意去想这件事,他被自己的父母家人抛弃了。 可是现在,他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他还有妻子女儿还有儿子,即使有的家人让他失望伤心,但他还有最重要的人。 赵亭山哈哈大笑,“好!我知道了!” 赵亭山说完,转身就走,他已经知道了,这次的事怕是他女儿跟顾晨风搞出来的鬼,里面应该也有李君泽的手笔,那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赵二老爷别的优点没有,但是对于听女儿话这一点上,无可挑剔。 这一日,辽军截获了一批要运往翰林镇的粮草,这让粮食匮乏的辽军大喜过望。 第二天一早,就有将士急匆匆地冲进了赵亭山的营帐:“大统领!辽人退兵了!” 赵亭山一惊,立刻站了起来:“怎么会退兵呢?” “听说昨日辽兵无故死了很多人,所以今天一大早就撤兵了。” 赵亭山心里像猫抓一样,也不知道他闺女和李君泽做了什么,不过辽军一退兵,他们可就是安全了! 翰林镇,他终于回来了。 此时文靖廷的心情却不那么美好了,他知道粮草被劫之后气得大发雷霆,可是他连个发脾气的对象都没有,因为他派去的人全军覆没,只有领头的冲了回来,只是禀报完消息之后,便重伤不治身亡了。 文靖廷顿时焦头烂额,李君泽一定会抓住这件事冲他发难的,毕竟运送粮草的都是他的人,李君泽可是半点都没插手! “这条路线这么隐蔽,这辽人怎么就那么巧发现了呢?”赵丝音脸色难看地说道:“会不会是有人泄密?” 文靖廷看了她一眼,冷声说道:“泄密?怎么泄密?别忘了,从运送粮草之前,我们就已经封城了!” 封城还是他派人做的,如果真的有人能出去,那也是他的失职。就算有探子送出消息,他也只能忍了当没有这回事,还有粮草被劫,他是吃定了这亏了! 赵丝音默不作声,心里却已经开始算计了起来,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她和文靖廷的婚事。 这世间有一件事怪奇怪的,如果有坏事发生,就会接二连三的发生坏事,好事也一样,也是接二连三接憧而来。 所以锦上添花显得多余,雪中送炭才格外珍贵。 战事也一样,在大辽退兵之后,道路也被清理干净了,而他们也找回了被丢掉的尊严。 赵亭山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要回登州了。 柳氏开始让人收拾东西,虽然在这里住的时间并不长,但柳氏竟生出了几分不舍。 赵丝言倒是没觉得什么,住在哪里都一样。不过她倒是想尽快回去,去找那些人算算账。 赵亭山这算是凯旋而归,李君泽也是扬眉吐气,他亲自出城迎接赵亭山。 作为整件事情里最难堪的文靖廷,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也来迎接赵亭山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透出了一股色厉内荏的意味。 赵亭山下马,冲着李君泽抱拳行礼:“属下幸不辱命,总算没有辜负世子爷的嘱托。” 李君泽扶起赵亭山:“赵大统领辛苦了,这一仗赢的实在是漂亮!” 赵亭山哈哈一笑,“都是托了世子爷的鸿福,也不知道大辽人怎地这么不禁打,居然自己退兵了!实不相瞒,属下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是第一次赢的如此轻松,说起来,末将还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轻松!那都是因为他!因为他!要不是他在粮草里下了毒,又被辽军抢走,辽军怎么可能中毒撤兵!赵亭山打胜仗那都是因为他!他的敌人踩着他的功劳被奖赏,都要憋屈死他了! 李君泽哈哈大笑:“赵大统领真是我的一员福将啊!” 赵亭山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也觉得自己挺有福气,毕竟有一个好女儿。 李君泽设宴款待赵亭山,赵丝言和柳氏则是先回了柳家。 赵亭山凯旋而归,李君泽和文靖廷亲自出城迎接,如此风光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登州城。 而且赵亭山先是粮草不足,可谓是背水一战,最后大辽却莫名退兵了,各种情节让百姓们仿佛是看戏文一样,更加深了这次战事的神奇性。李君泽夸赞赵亭山为福将的话,也传遍了,百姓们对此深信不疑。 对于英雄,大家总是抱有善意的。 赵家也听到了消息,赵老太太现在只觉得满心的苦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是她的儿子,如此出息如此风光,可是这些都与她没有了关系。 入了夜,庆功宴结束了,李君泽和顾晨风两人去跟着赵亭山一起回了柳家,美其名曰是为了护送喝醉了的赵亭山回家。 这种理由赵亭山都看不下去了,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身娇肉贵,居然能劳烦这两位一同来送他,还不是冲着他闺女来的! 望着两人一本正经,浩然正气的脸,赵亭山只觉得他们俩都没安好心。 柳氏带着赵丝言出来待客。 “赵大统领平安回来当真是可喜可贺,只不过这背后搞鬼之人也是不能放过。”顾晨风说着,他看向了赵丝言:“表妹可有什么办法?” 赵亭山靠在一边的椅子里,挑着眉头说道:“顾公子可别乱认亲,我已经被赵家除族了,可不是赵家的人,这句表妹从何说起?” 顾晨风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不管赵家认不认,我可是认的,二叔在我心里,就跟自家长辈一个样。” 长辈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岳父也是一种长辈。 李君泽觉得顾晨风不怀好意,于是他望向赵亭山,诚挚地说道:“正是如此,难怪我愿意与赵大统领和夫人接近。”来啊,互相伤害啊! 顾晨风看了李君泽一眼,不带和人学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平静地别过头去。 “你们两位总不是来认亲的吧?”赵亭山挑着眉头问道。 顾晨风为了避免自己被赶出去,急忙说起了正事:“这次赵大统领身陷绝境,是有人陷害的,绝不能姑息!” 李君泽点了点头,“我已经派人查过了,只是……”他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赵亭山一眼。 只是这次陷害赵亭山的人都是赵家人,他担心赵亭山对家里还有顾念。尤其是陈婉莹,别人不说,陈婉莹能回到赵家,还是因为柳氏去说情的,她如此恩将仇报,实在是可恨。 赵亭山看到他的眼神,就明白他的顾虑了,他想了想,然后道:“这已经不是我赵某的家事了,而是国事。这次被困的是我,若是她的心思再狠毒一下,下次再害了别人呢?战场瞬息万变,一点点的差池,就有可能让我大旗的大好儿郎丧命,我怎能因自己的不忍害了这么多兄弟?世子爷尽管公事公办即可,不必顾虑我。” 赵亭山也是后悔,当初赵丝言还提醒过他,因为他的一时不忍,结果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他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李君泽点了点头,赵亭山虽说有时候对赵家人心软,不过大事上,他还是能拎得清的。 赵亭山愧疚道:“都是我的错,让世子爷为了我的家事烦心。” 顾晨风笑着道:“二叔,这等小事,怎么会劳烦世子爷出手?孙家就能处置了。” 赵亭山想到上一次他被除族时,孙家的果决,顿时沉默不语了。 “陈婉莹只是小卒子,并不足为惧,真正出主意的是另有其人。”赵丝言淡淡地说道。 李君泽和顾晨风一起望向她,然后想到了一个人,赵丝音。 顾晨风叹息着说道:“现在这世道怎么了?女子都这么厉害,倒显得我们男子太过无用了些。” 李君泽看了赵丝言一眼没说话,他知道赵丝言是打算对赵丝音下手了,至于陈婉莹,她都懒得出手对付。陈婉莹不够成为她的对手。 “你想怎么做?”李君泽不由得问道。 赵丝言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我一直都觉得,只有戳到痛点,人才会长记性,才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李君泽突然觉得顾晨风说的非常有道理。 这次孙家也没让人失望。 赵亭山一回来,孙富贵就知道该算账了。 当孙夫人带婆子丫鬟又一次闯进了陈婉莹的房间的时候,这一次她并没有觉得惊慌失措,反而保持着冷静,冷眼看着孙夫人。 “这是又要将我赶出家门了?”陈婉莹嘲弄着问道。 孙夫人冷冷地说道:“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心术不正,爱慕虚荣,没想到竟然还如此狠毒!居然恩将仇报!像你这蛇蝎心肠的女子,我们孙家要不起!” 陈婉莹讽刺地勾起了唇角。 “母亲,我有话想要跟她说。”孙敬泽此时走了进来。 陈婉莹愕然地看向了孙敬泽,上一次的时候,孙敬泽可都没露面。 因为上一次,孙敬泽自知愧对陈婉莹,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所以他做了避而不见。也正因为这份愧疚,所以等陈婉莹重回孙家的时候,他才会对她格外的体贴,甚至比以前还要好。 可是这一次,他直接来见了她。 孙夫人是很给自己儿子的面子的,带着下人离开了。 “母亲不喜欢你,我一直以为是她的偏见,心中对你颇有亏欠。尤其是上次的事,我身为你的夫君,却不能出面保护你,我心里很是汗颜。我很高兴你能回来,我以为我有弥补你的机会,所以我加倍对你好,即使当粮草线路被泄露的时候,我还是没有怀疑过你。” 陈婉莹的心里莫名的有些慌乱,就连上次她被赶出家门的时候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她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好像即将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可是我没想到,你当真狠心到这个地步。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了我们全家?”孙敬泽眼中透出了浓浓的失望。 陈婉莹张了张嘴,最后道:“你别说的那么好听,你怎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让你的心里舒服一点罢了,你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个理由抛弃我!什么浓情蜜意,都是假的!” 孙敬泽沉默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了一物。 陈婉莹眼神一凝,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孙敬泽时,故意留下的手帕。 孙敬泽道:“我知道,这手帕是你故意留下的,可是我觉得,你父亲早逝,没有人为你谋划,你便是有些小心思也是正常的,我以为你对我总是有几分真心在的。” 陈婉莹浑身一震,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孙敬泽,他居然都知道?他知道她是故意留下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有意接近他的。 “你……” “包括在街上的偶遇,我没猜错的话,也是你早就打探到我的行踪,故意等着我的吧。”孙敬泽说着,苦笑了一下,“我爹自从发达之后,扑上来的女子不知凡几,手段层出不穷,说实话,你的这些,真不算什么。” 陈婉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就好像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孙富贵出身富贵,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她自认为做的隐蔽的小心思,在他面前却早已经一目了然。 陈婉莹突然之间心如刀割。 “我不在乎被你利用,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吧?哪怕你只是演戏,只要你高兴,我也想陪你演下去。”孙敬泽说着,只是端正的面孔上却是露出了一抹涩然的笑:“可是我不能原谅你伤害我的家人。对不起婉莹,我最后还是没能保护你。” 孙敬泽说完,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放在了桌子上。 陈婉莹出身书香门第,自幼饱读诗书,她一眼便认出了桌上的东西,那是一张休书。 陈婉莹几乎没有承受得住,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 第八十四章:其实你很幸运 孙敬泽走了出去,孙夫人便让婆子进去,送陈婉莹离开。 孙夫人望着一脸难受的孙敬泽,心中也是一疼,她走了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这一次,陈婉莹并没有大吵大闹,她很平静地被送回了赵家。 陈婉莹很平静,可是赵家可不平静。 赵清如气得不行,她想去孙家要个说法,可是她一介女子,不能抛头露面,于是她想找赵亭绪为陈婉莹出头。 “大哥,婉莹可是你的亲外甥女,你可不能不管!” 赵亭绪皱着眉头躲开了,他不悦地说道:“她做出如此有辱斯文的事,我要怎么为她出头?简直是有辱斯文!” 赵清如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大太太也跟着在一旁说道:“是啊,你大哥可是读书人,若是为她出了头像话么?到时候还不被人戳脊梁骨?他可不能为这种事出头!还要不要脸面了?” 赵清如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是这么个态度,顿时怒声说道:“要不是因为音儿,婉莹也不会这么做,更不会被孙家赶出来,如今出了事,你们想置身事外了?我告诉你们,想都别想!” 陈婉莹被休,这辈子就算完了,没有人会娶一个别休弃的女人。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她做了什么,跟我们音儿有什么关系?”大太太说着,便抹起了眼泪:“母亲,您可要评评理,音儿向来乖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就因为音儿得了文世子的青眼,就要被人这么污蔑么?” 她这是担心赵老太太偏袒赵清如,所以特意提起了文靖廷,如今赵丝音可是要嫁给文靖廷的,赵老太太肯定要护着赵丝音。 果然,赵老太太的眼神闪了闪,最后叹了一口气,“你闹什么闹?这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还想让你大哥去受白眼不成?既然回来了,就让她继续跟你做个伴儿,左右这府里不多她一口饭吃。” 赵老太太对外孙女也是真心疼爱的,还敲打了一下大太太,免得她因为这件事对陈婉莹生出芥蒂来。 大太太暗暗撇撇嘴。 赵清如没想到全家竟然没有一个肯为陈婉莹出头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抹愤恨,她不由得想起了赵亭山。如果赵亭山还在,无论对方是谁,他都会为她们出头的。 可是现在赵亭山已经不是她的哥哥了。 想到这,赵清如不由得悲从心来,抱着陈婉莹哭了起来。 赵清如并没有就此认命,她倒是没去找赵亭山,而是带着陈婉莹去孙家门跪着,只求孙家能原谅陈婉莹。 陈婉莹很消沉,跟着母亲跪在孙家门外,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孙敬泽最后的话,这让她痛彻心扉。 她想回到他的身边,为了这个目的,她愿意做任何事情。 过路的人对两人指指点点,陈婉莹如此好面子的人都没有当回事,一跪就是三天。 赵丝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禁有些诧异,轻笑了一声。 李君泽坐在她的对面,看了她一眼,笑着问:“你笑什么?” 今日李君泽又借着请教柳天野兵法为由来到了柳家。 赵丝言笑着道:“我这个姑母向来是个识时务的,这个时候倒是拉的下脸面来。” 顾晨风道:“孙家不会心软吧?” 没办法,顾晨风和李君泽的理由一样,他没拦得住。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孙家没那么蠢,他们是不会心软的。” 赵丝言轻轻地笑了笑,李君泽便看了她一眼,两人眼神交汇,彼此默契的无需语言。 顾晨风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赵丝音呢?你一直没有动作,可是要帮忙?”顾晨风打断两人之间的气氛说道。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不必,这是我们女子的事,你们不必插手。” 顾晨风:“……” 孙家果然没有心软,陈婉莹跪到第四日的时候,突然晕倒了,身下一片鲜血。 孙敬泽知道之后,终于忍不住了,派人出去将陈婉莹送回了赵府,只是将人送了回去,就走了,他本人则根本没有露面。 陈婉莹小产了。 陈婉莹醒过来之后,知道自己小产后,哭得伤心欲绝。 赵清如脸色发白,她将陈婉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罚了一遍:“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姐的?小姐的身子你们都不知道?” 赵清如后悔不迭,如果她早知道陈婉莹小产了,也不可能带着她这么做啊,只要有这个孩子,还怕孙家不就范?这可是孙家的嫡长孙! 陈婉莹默默地流着泪,眼中再没有了做姑娘时的神采飞扬。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方在了小腹上,那里曾经有她和孙敬泽的孩子。对孙敬泽,她以为她是看上了孙家的财富和地位,可是当她真的离开他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她那么依赖那个男人。 她从来没有这么肯定过,她真的失去了他。在她发现,就算他什么都没有,哪怕他不是孙家大少爷,她也想要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彻底失去了他。 赵清如心疼得不行,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 孙敬泽知道这件事之后,沉默了一下,派人送了不少的补品过来,但是人却没有露面。赵清如又将他骂了一通,说孙家的人都是无情无义,冷心冷肺。 赵丝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诧异了一下,最后叹息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婉莹自打清醒了以后就不吃不喝,每天木然地躺在床上,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无论赵清如怎么恳求她,陈婉莹都无动于衷,赵清如这下是真的慌了。 “莹儿,你别吓娘,娘只有你了啊,只有你了啊。”赵清如哭着说道:“你如果有什么事,娘可怎么办?” 陈婉莹一言不发,就那么呆愣愣地躺在床上,过了良久,她转过头,看了赵清如一眼。 “我想见见赵丝言。” “她要见我?”赵丝言一脸诧异地说道。 柳氏点了点头,一脸为难的样子:“你姑姑在正厅呢,一见到我就跪下了,说是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去见见婉莹,那孩子自从小产之后,就不吃不喝,也一言不发,这都好几天了,只说了一句话,就是想去见见你。”顿了顿,她叹了一口气:“也真是可怜。” 她也是母亲,自然知道做母亲的心情。 柳氏看了赵丝言一眼,想了想然后道:“你如果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帮你回绝了也就是了。” 赵丝言想了想,却是道:“算了,还是去见见吧。” 柳氏松了一口气。 赵丝言答应去见陈婉莹,也是不想让柳氏和赵亭山为难,若是传扬出去,倒显得他们太冷漠了一些,毕竟陈婉莹只是说要见她一面。 赵丝言又一次踏入了赵家,心情很是复杂。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踏入这里。 赵丝言去给赵老太太请安,没有称呼祖母,只是一句老夫人,态度客气而生疏。 赵老太太本来还想打打感情牌,看着她这个样子,脸色一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到底还是端着老太君的架子。 赵丝言去见了陈婉莹。 陈婉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她看到赵丝言,眼中闪过了一抹恨意:“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得意?” 赵丝言沉默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透出了一股疑惑:“为什么你总会觉得,有人看着自己的亲人过得不好会觉得高兴呢?”顿了顿,她淡淡地说道:“也许是因为你正是这样的人,所以你看着谁都是这样的。” 陈婉莹咬牙说道:“你这种什么都有的人,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位高权重的父亲,还有母亲一心为你谋划,你什么都有了,而我呢?我只能寄人篱下,靠着自己的谋划,我只是想过的好一点,只是不想看别人的脸色,我有什么错?”顿了顿,她眼中闪过了一抹恨意:“李君泽、顾晨风他们都喜欢你,我费尽心思想要得到一些怜爱,你却轻而易举的毁掉了我所有的努力!” 赵老太太的寿宴,她那么努力,想要出一次风头,只要一次就行,让众人看到她的好。可是赵丝言,她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她想要的所有目光。 为什么赵丝言要跟她抢?她已经什么都拥有了啊!为什么就不能留给她一点点的余地呢? 赵丝言静默地看了她半响,眼神里居然透出了几分的不敢置信。 “你一直是这么想的?”赵丝言反问道。 陈婉莹皱了皱眉头。 “不然呢?现在我一无所有了,我失去了一切,丈夫孩子,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可以来看我笑话了?”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幸运。” 陈婉莹听到这话,神色顿时一变,愤愤地瞪着她。 “你不用说这种话来嘲讽我!”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我并没有嘲讽你。你说你自幼丧父,失去了庇护,令尊的死,是一笔说不清的烂账,具体是怎么回事,你应该心里清楚。可是当时皇上还是为了朝廷的脸面,说他是为国捐躯的,你就这么成了忠良之后。” “你失去了父亲,还可以跟着母亲回到外祖家,你身上又有忠良之后的名声,出身书香门第,光是一个出身,便比我不知好了多少。”赵丝言继续说道:“你不是也经常用出身来攻击过我的么?” 陈婉莹被她的话反问的哑口无言。 “你一个孤女,本来是不可能嫁到孙家的,就算你再如何小心谋划也不可能。可是当时偏偏是孙家要与我爹交好,我们赵家的姑娘都没选上这门婚事,偏偏落到了你的头上。” 赵丝言是真的觉得陈婉莹是运气好,一手烂牌,也没见她有多聪明,偏偏最后却得到了别人想求都求不到的东西。 “你夜探世子爷的事不用我说吧?事实如何你心知肚明,若是换了别的女子,连出嫁都不可能,你居然还能嫁到首富之家。”赵丝言继续说道:“我爹被除族,是,你说是被我爹连累,可是我娘也为你求情,让你回到孙家了。但凡我爹娘记恨你一点,你都不可能回去。” 可是她爹娘偏偏不是这样的人。 这又何尝不是陈婉莹的幸运? “你回到孙家,如果你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收起那些心思,时间长了,日久见人心,孙家未必不会接受你。”赵丝言继续说道:“可是你却被仇恨蒙了心智,居然去陷害我爹!你被赶出家门,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陈婉莹咬着嘴唇,脸色越加的发白了。 赵丝言继续说道:“你就算被孙家休弃了,这个时候,你偏偏怀了身孕,如果你没有去孙家大闹,如果你不是想着,要让孙家难堪不得不重新接纳你,等时间长了,你发现了有孕,孙家再如何都不会不管你的。” 赵丝言都不得不佩服起陈婉莹的这个运气了。 这个时候她要是不这么作,孙家说不定还真的把她接了回去,毕竟子嗣最重要,这可是孙家的嫡长孙。就算李君泽知道了,都不能怪罪孙家什么,毕竟虎毒不食子。 “老天给了你那么多机会,给了你那么条退路,可是你偏偏不知足。是你自己,把你一手好牌给作没了,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你问我是不是高兴?”赵丝言语气微微扬起了一丝,“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为何要如此与自己过不去,非要将自己作死么?” 陈婉莹浑身一震,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她紧紧地咬着唇,几乎要要出血来,可是泪珠却不停地划落。 赵丝言深吸了一口气:“命运是天注定的,日子却是自己过出来的,你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别什么事都怪罪到老天爷的头上去,老天爷没那么闲,专门与你过不去!” 赵丝言转身向外走,顿了顿,她道:“就算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你至少还有遮风避雨的地方,还有你娘关心你为你奔走,哪怕是现在你认为走投无路的境地,也是很多人都求不来的好日子。” 赵丝言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不一会从身后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哭声。 赵清如看到赵丝言出来了,眼睛一红:“丝言,姑姑谢谢你了。” 赵丝言摇了摇头,她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赵丝音,淡淡地说道:“姑姑客气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我就先告辞了。” 赵丝音被她的目光看到,不由得浑身震了一下,竟是有一丝心虚的感觉。 赵丝言行了一礼之后,便离开了赵家。 她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至于陈婉莹会怎么做,她不知道,也不关心。 只是陈婉莹谋划了一番,却什么都没有得到,最后却落得了跟她的母亲一样的下场。 赵丝言坐着马车回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小姐,前面有马车堵住了,是何家的马车。” 赵丝言掀开车帘一看,是何冰雁的马车。 赵丝言眼神闪了闪,唤道:“可是何姐姐?” 何冰雁听到声音,也掀开了车帘,看到赵丝言,她的脸上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 以前赵亭山与何青山关系,两人便成了闺中密友,后来父辈的关系不复从前,两人自然也不如以前的亲密,不过表面的关系还是要维持的。 “丝言,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何冰雁说着看向了她的来路,眼神闪了闪:“是回了赵家?” 赵丝言点了点头。 何冰雁叹了一口气,假意奉劝道:“这是何必呢?都是一家人嘛。” 赵丝言笑了笑不置可否,却是看了她身后一眼,旁边是一家首饰店。 “何姐姐也来选礼物?可是为了文世子的生辰?” 何冰雁眼神闪了闪,笑着道:“文世子的生辰?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出来闲逛的。” 赵丝言点了点头,不经意地说道:“哦,我今日去赵家,看到我二姐姐为了文世子的寿辰忙着选寿礼,我想着文世子重用何叔叔,以为何姐姐也在选礼物呢,倒是我误会了。”顿了顿,她笑着道:“我还要赶着回家,就不与何姐姐多聊了。” 何冰雁笑着颌首,看着她的马车离开,顿时俏脸一沉。 “你去查一下,赵丝音是不是接近世子了?”何冰雁吩咐自己的丫鬟说道。 丫鬟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文靖廷自从来到登州之后就很高调,去赵家的时候也没有瞒着谁,所以关注他的人还真不少,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 赵丝音不是接近了文靖廷,两人还是相交甚密。一对男女关系亲密可不是一件好事。 何冰雁不由得有些若有所思。 文靖廷身份尊贵,他姑母还是贵妃,正是得宠的,他的出身不如李君泽尊贵,可是却比李君泽稳妥多了。 既然连赵丝音都能攀得上文靖廷,她又差什么了?文靖廷来到登州之后,何青山便投靠了过去的。文靖廷能站稳脚跟,跟何青山的支持脱不开关系。 她爹为文靖廷出了这么多的力,凭什么让赵丝音捡了便宜?想到这,她当即命人回家,她要与家人商量一下。 赵丝言到了家,刚下了马车,就看到门前立着一人。 ------------ 第八十五章:狗咬狗(上) 俊朗清俊的少年,挺拔如松,立在那里,便是顶天立地,身上带着普通人没有的肃杀之气。 赵丝言愣了一下,才认出了他。 何予归,她上一世的未婚夫。 何予归长相硬朗俊逸,他身形挺拔,带着军人的傲骨,很容易受到女子的青睐。 何予归看到赵丝言,目光一闪,看着她缓步地走了过来。 赵丝言扶着云翠的手下了车,望着他道:“何公子可是来找我父亲的?他不在家。” 何予归盯着她道:“我找你。” 赵丝言皱了皱眉头,上一世她与何予归虽说是未婚夫妻,但其实接触的并不太多,毕竟男女大防,她只见过他几面,实在谈不上多少的了解。 何予归紧紧地盯着她,“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过出去了一趟,家里就变成了这样的情况?”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连我的未婚妻,都丢了。” 赵丝言听到这话,突然想到了上一世,何冰雁站在她面前,嘲弄着问她,她现在还配的上她哥哥么?后来何予归娶了一名文官的女儿。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小大统领如果有疑问可以回去问问你的父母,而不是来找我。” “可是我想问你,只说你自己,可愿嫁我?”何予归盯着她问道。 赵丝言愣了愣,没想到这位少爷居然说到这地步了,顿时有些头疼。 她脸上的无奈与迟疑,却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何予归眼中闪过了一抹失望,“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顿了顿,他微微地扬起下颌,然后冷声说道:“之前的婚事,本是我们父母做主,如今他们的关系不如从前,我总想着应该要给你一个交代,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有劳何小大统领费心。”赵丝言淡淡地说道。 何予归静默地望了她一眼,眼神带着她不明白的光。 赵丝言也懒得去考虑那么许多,也许就是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只是来寻个安心的吧。 何予归终于转身离开了,步子却迈得极慢。 赵丝言随意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进去,然后……就对上了李君泽似笑非笑的目光。 赵丝言顿时头更疼了,“你,你怎么在这?”她莫名的,气便短了三分,总觉得有些心虚的感觉。 李君泽瞥了她一眼:“我在想,我是跟谁一起长大的。” 赵丝言:“……” 赵丝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进去。” 李君泽跟在她的身后,想了想,忍不住说道:“你不厚道。” “我怎么不厚道了?” “以前刚相识的时候,你还总说我风流名声在外,可从来没有人跟我定过亲,也没有人追到我家里要给我一个交代的。” 赵丝言有些无奈,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有完没完?” “你看看,居然还凶我!”李君泽更委屈了。 让赵丝言顿时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对了,我跟你说件正经事。”赵丝言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对付文靖廷?我想过了,让何冰雁和赵丝音都嫁给他,两个人势同水火,到时候有的他忙了,这件事还需要你帮帮忙。要让他更加依赖何青山才是。” 李君泽点了点头,顿了一下,然后才道:“我自己还没有抱得美人归呢,居然还要帮文靖廷去娶媳妇儿,而且还是娶俩,他也太好命了!” 赵丝言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这么说世子爷是很羡慕他能娶两个了?不知道世子爷以后要娶几个呢?” 李君泽顿时收敛了表情:“我和他不一样,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便就足够了。” 赵丝言收回了目光,轻笑了一声。 两人一起往正堂走去,所以没有看到廊下的赵亭山和柳氏。 赵亭山愤愤地对着柳氏道:“娘子,你看到了吧?你看到了没?这就是他的狼子野心!” 柳氏也是有些发愁,如今这样子,李君泽明显是看上赵丝言了啊。 她瞪了赵亭山一眼:“你还说,还不都是你?世子爷不是你引到家里来的?” 柳氏还不知道,这李君泽还真不是赵亭山引来的,是她闺女引来的。 晚上的时候,柳氏还特意去了赵丝言的房间,看着女儿有些欲言又止。 “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缺什么你就尽管说,娘让人给你准备上。” 赵丝言看了她一眼,眨眨眼道:“娘,有什么事您可以直说。”顿了顿,她又道:“文浠马上就考试了,您最近照顾他都来不及,可见是有事来找我。” 柳氏叹了一口气,她女儿这么聪明,真的什么事都瞒不住她,正想着怎么开口,她闺女就又说话了:“是为了世子爷的事么?” 柳氏的脸色有些讪讪的,“言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以前不是不喜欢他……” 以前赵丝言可是对李君泽敬而远之的,而且还表明了两人根本不是一路人,这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赵丝言淡淡地笑了笑:“娘,您顾虑的,我都想过。可是他让我觉得,不管前面有多少风雨,我也想和他一起走。”顿了顿,她又想了想:“虽然我不知道,我们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但是我想试一试。” 望着女儿坚毅的目光,柳氏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她劝不了她了,她也是过来人,怎么会不明白那种感觉。 想她一个武将之女,当初也觉得配不上赵亭山来着。 柳氏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道:“娘帮不了你什么,也不够聪明,不能帮你出什么主意,但是娘不会做你的拦路石,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娘都支持你。” 赵丝言的眼睛顿时一红。 柳氏确实谈不上聪慧,在赵家的时候的,大部分时间还都需要她这个女儿来保护她;赵亭山也称不上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他常年领兵在外,对赵老太太又过于顺从,间接的让妻女受了不少的委屈。 可是有一点,他们从来不会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她的身上,不管他们是否认可,他们从来没有阻止她,给了她最大的信任和支持。 这一点是很难的,尤其是长辈对晚辈,有很多长辈端着架子,总喜欢对小辈说教,但他们从来没有过。 这是她的家人啊,她依赖的,想要保护的家人。 赵丝言依靠在柳氏的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娘,您放心,我会好好的。” 柳氏没有说话,只是动作轻柔地抚着她的发,顿了顿,她道:“你若是真的认准了,那你们的亲事,便也定下来吧。世子爷虽说身份尊贵,可如今依着翊王府的情况,皇上也未必会让他选一个出身高贵的世子妃。” 赵丝言不禁有些诧异地看了她,没想到柳氏居然想到这个地步了? 柳氏固然不聪明,但是有一点,只要事关赵亭山和她的一双儿女,她就比任何时候都要灵通。 赵丝言握住了她的手,笑着道:“没到那地步呢,娘,您放心,我心里明白的。” 李君泽也明白的,不过这句话她没说出口。 柳氏见状,只叹了一口气。 虽说赵丝音的计划没有成功,不过文靖廷并没有怪罪她,依旧按照原本的约定,写信回京,决定纳她为妾。 只是纳妾的人选除了她还多了一个,是何冰雁。 大太太听到消息的时候气得不行,“这文世子也太过分了,哪有两人同一天入府的?我还没听说过,谁一次娶两个媳妇儿的!” 赵丝音的神色倒是很镇定,只是放在衣袖里的手却缓缓地收拢了起来。 “娘,您生气什么?既然选择了侯府这样的人家,还指望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成?”赵丝音自嘲地说到。 大太太被噎了一下,却是有些不甘心:“可是,可是这也太过分了,连一点脸面都不给你留。” 赵丝音却是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一个妾,还能有什么脸面?” 大太太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赵丝音看了她一眼,这才放缓了声音:“娘,您别伤心,妾是妾,那也要分是谁的妾,皇后出身高贵,可是这么多年,还不是被文贵妃压得抬不起头来?” 贵妃再尊贵,也只是妾。 大太太不安地望着女儿,她总觉得赵丝音现在变得她越来越陌生了。 不管大太太再怎么犹豫不安,赵丝音还是要入文靖廷的府,而且还得是高高兴兴的嫁过去。 纳妾是不需要拜天地备酒席的,不过文靖廷为了显示对两位姑娘的敬重,还是准备了几桌酒席,热闹热闹。 何家去了不少人,何予归亲自走在轿子前开路,何青山更是带了旗下的将士过来贺喜。 相比之下,赵丝音便冷清多了,赵亭绪倒是也去了,只是他身上没有功名,一个人显得形单影只。 文靖廷本来还给赵亭山下了帖子,请他过来喝一杯喜酒,不过被赵亭山拒绝了,纳妾不算喜酒,让赵丝音尴尬不已。 何冰雁与赵丝音虽说是一同入府,但两人的待遇可不太一样。何冰雁是文靖廷亲自抱着下轿的,而赵丝音却是被丫鬟扶着下轿的。 文靖廷截然不同的态度,也表明了日后赵丝音在府里的地位。 包打听的小丫鬟再次上线,将文靖廷成亲当人的情形打听的一清二楚,赵丝言听说之后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绿荷又神秘兮兮地说道:“听说当晚文世子去的也是何小姐……哦不,何姨娘的新房,好端端的洞房花烛夜,竟是一人度过,真真是可怜哟。” 柳氏听到之后,也是跟着叹了一口气:“好好的女儿家,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做妾,赵家也不是那种没有底蕴的人家,何苦要如此?” 赵丝言轻轻地笑了笑:“她之蜜糖,我之砒霜,这也是她千方百计的求来的,也怪不得旁人。” 赵丝音千般谋划,只为到文靖廷的后院里当个妾,一辈子低人一等,别说主母了,怕是做妾都没能做好。 不过这是赵丝音自己的选择,赵丝言并不加以干涉,只不过她这个人,一直在针对赵亭山和李君泽,这就是她不能容忍了。 “看来还的想个法子,让何冰雁将她收拾了才好。”赵丝言喃喃地说道。 柳氏看了赵丝言一眼,原本还担心她会想不开也去给人做妾,不过看女儿的神色,她顿时没有了这种顾虑。 赵丝言给李君泽写了一封信,让李君泽在公事配合,文靖廷仰仗何家越来越多。 没有别的,就是李君泽让何予归带兵打了几场胜仗,何家的风光一时无两,文靖廷自然对何家越加的器重,何冰雁也越加的受宠。 赵丝音看在眼里,自然心急如焚。她愿意为,以她的本事,嫁给文靖廷,获得宠爱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到会冒出来一个何冰雁。 赵丝音决定反击。 这一日,何冰雁出府去采买文靖廷寿辰用的东西,赵丝言又一次与她在街上偶遇了。 何冰雁看到赵丝言不由得抚了抚鬓发,神色透出一股矜傲,夫家的地位决定女子的地位,何冰雁自然有道理得意。 赵丝言走到何冰雁面前,笑着道:“看来何姐姐春风得意啊?” 何冰雁假意苦恼地说道:“唉,世子爷片刻都离不开我,可是又将府里的事情交给我来打理,我是忙的分身乏术,我还真的羡慕妹妹有这等清闲的时光呢。” 赵丝言轻轻地笑了笑:“早就听闻姐姐很是受宠,不过姐姐高兴的会不会太早了?我那个二姐姐,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姐姐在我面前炫耀,还不如警惕一下自家后院里的事儿。” 何冰雁的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姐姐难道就没想过,以赵丝音的身份,为何能嫁给文世子么?姐姐会不会放心的太早了?”赵丝言意味深长地问道。 何冰雁皱了皱眉头,不屑地说道:“谁知道赵丝音用了什么狐媚的手段勾引了世子?世子才让她入府的!” “看来姐姐对世子并不是那么了解啊,难道姐姐认为世子是那种色令智昏之人么?”赵丝言反问道。 何冰雁当然了解文靖廷,所以她知道,文靖廷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赵丝言意味深长地说道:“这自然是因为她有格外过人之处,若是姐姐大意了,怕是要吃亏的。不过这女子嘛,再多的底牌也不如多生几个儿子来的可靠。”顿了顿,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说起来文世子爷是好眼光,两个妾室,一文一武,倒也是双全。” 赵丝言说完,转身便走了。 何冰雁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她逐字逐句地想着赵丝言的话,突然想到了四个字‘一文一武’,赵家可是书香门第,今年赵亭绪和赵文康可都要下场考试的,这两人可都是有几分才学的,难道文靖廷看中的是这一点? 如果是这样,她可不能让她得逞了! 何冰雁想到这,再也待不住了,急匆匆地回了府,写了一封信送回了娘家。 赵丝言回到柳府,就看到柳天野正带着赵文浠练武,她不禁有些无奈。 “外祖父,文浠马上就要考试了,不好好复习,又在练武,娘看到了,又该念叨了。” 学文学武这个事,几乎成了刘氏的一块心病,她一辈子因为是出身被人看不起,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也受这样的对待。所以即使回到柳家,她对赵文浠学武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若是为了练武荒废学业,那是万万不行的。 柳天野自从闲赋在家之后日日无事可做,好不容易能教外孙练武,可是上瘾的很,因为这事,父女俩没少闹不愉快。 柳天野有些心虚的闪了闪,然后才道:“你娘出去看宅子了,不会这么快回来。再说了,我是她老子,她还敢对我怎么样不成?”顿了顿,他又忍不住说道:“那个,丝言啊,你看到你娘,可千万不要告诉她啊。” 赵丝言不禁好笑。 一老一少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她。 赵丝言能怎么办,也只好举手投降呀。 赵文浠干净回房去复习功课了,他要考试了。 在考试的前几天,学子们就要出发前去登州城,这是为了提前占好离考场近的客栈,出行方便。 赵丝音非常重视赵文康这次的考试,早早的就派人给他定好了客栈。她会做人,甚至还派人到了柳府,说也给赵文浠定了一间,不过被赵丝言拒绝了。 赵文康到了客栈,颇有些趾高气扬的样子,自从赵丝音嫁给了文靖廷之后,他更是得意骄傲了起来。 一进门看到有学子在聊天,他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一把年纪了居然连童生都考不过去,当真是给读书人丢人,还是趁早回去吧!” 不得不说,赵文康是真的知道该怎么拉仇恨,一句话,把整个客栈里的人都得罪了。毕竟赵文康的年纪是真的小,都比他大。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亏你还是读书人!”有一个书生愤声质问。 旁边有人却拦住了他,“你小心点,他姐姐可是文世子的妾室。” 那书生的神色收敛了许多,却小声嘀咕地说道:“不过是个妾室而已,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赵文康见他不敢得罪自己,更是得意的不行,仰着头上了楼。 ------------ 第八十六章:狗咬狗(下) 童生考试分为三日。 第一天的时候,赵文康就在贡院外见到了赵文浠。 赵文康看到他,更是上前大声地说道:“没想到你居然也来考试了,我还以为你要跟你爹一样,自甘堕落,以后打算学武了呢!” 他有意在众人面前给赵文浠难堪,谁在赵文浠根部没有在意。赵文浠学着他姐姐的样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去,就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赵文康见他根本没有将自己看在眼里,更是一阵恼怒。 考生们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毕竟两人的年纪都太小了,而且看样子两人还有过节。 知道赵家家事的人,就悄声地跟着好友说了赵家的事,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众学子对赵文康又多添了几分恶感。 考试第一天,赵文康第一个交了卷,走出来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试卷太简单了,都发挥不出他的水准,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让许多考生更为愤怒。 可是考试第二天,赵文康并没有出现在考场里,一直到考试结束他都没有出现。 赵文康吃坏了东西,拉了整整一夜,几乎要昏死过去,小脸苍白的不行,自然没办法参加考试。 错过了一科,今年他注定落榜了。 赵文康留在登州城回不去,大太太和赵丝音都来了,将伺候赵文康的下人都打了一顿,命人去查清楚,赵文康为何会吃坏肚子。 恰好,就在她们来的时候,正好放榜。赵文浠考中了案首,第一名。 赵文浠性格虽说有些孤傲,但是被他姐姐接连打击之下,已经有了几分不骄不躁,而且他待人亲和,从不恃才傲物,反而客气谦逊,有礼貌的孩子总是会让人心生好感的。 所以赵文浠虽说年纪小,得了案首却没有人不服。 整个登州城都在议论着赵文浠小小年纪,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他们登州还能出个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呢。 大太太看着自己的儿子憔悴的样子,又看到赵文浠的风光,气得浑身发抖。她怎么都没想到,她的儿子会落到这个地步,而偏偏是赵文浠得了案首!在她看来,这分明是赵文浠抢了她儿子的案首! 说不定,赵文康出事,就是赵文浠下的手! 大太太心里这么揣测,不过事情终于查出来了,也算是还了赵文浠一个真相。 “是一个嫉妒小少爷的学子干的,趁着客栈的人不注意,将泻药放在了粥里。”下人禀告道。 大太太气得不行,她看向了赵丝音:“音儿,可不能让你弟弟白白受了这次的苦,你可一定要为他做主啊!” 赵丝音重重地点了点头:“娘,您放心,无论是谁都不能欺负到我们家人头上!” 她上赶着给人做妾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家人么?现在谁都能欺负到她头上,她还图什么? 赵丝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将人送到了衙门,还派人给衙门的人透了话,让衙门严惩。 可是事已至此,他们就算再生气也没办法了,赵文康已经错过了这次的考试。 大太太带着赵文康回了赵家,赵丝音也回去了,只是没想到一回去,就面对了文靖廷的怒火。 “你真是好大的本事!居然还敢插手衙门办案!你自己犯蠢不要紧,可不要连累了我!”文靖廷怒声斥道。 赵丝音不敢置信地望着他道:“我弟弟被人害的错过了考试,我报官有何不对?他这么做,分明也是没把我们文家放在眼里!” “所以你就让人直接把人打死了?”文靖廷嘲弄地问道。 赵丝音一脸愕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什么?死了?” 赵丝音没想到人居然会被打死了,不过她也不以为意,不过是个书生罢了,死了便死了,他对赵文康做的事,便是打死了,也不值什么。 文靖廷嘲弄地说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说,我文靖廷在登州只手遮天,放纵小妾迫害书生致死!我文家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这么大的丑闻!” “他不无辜,是他害了文康!” “他没承认过,到死了都没承认,只喊冤枉!”文靖廷双眼透出了失望,“所以你不止是仗势欺人,还有屈打成招!赵丝音啊赵丝音,你怎么会这么蠢?” 文靖廷不禁有些后湖,以前他娶赵丝音,完全是看着她聪明,能为她所用,怎么这一成亲了,就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文靖廷说着,冷哼了一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好弟弟,仗着你的名声,在外面可没少为非作歹,听说他出了事,众人可都是拍手称快,你那好弟弟到底做了什么,让人如此容不下他?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也是他活该!” 赵丝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何冰雁还在一边。 何冰雁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却是对文靖廷道:“夫君,你也别生气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将事情压下来,不如让我爹去跟那人的家属谈谈,我们多赔些银子就是了。” 文靖廷看了何冰雁一眼,脸色和缓了不少:“还好有你在。” 何冰雁羞涩地笑了笑,“那我这就去写信。” 何冰雁给了赵丝音一个挑衅的眼神,转身走了。 赵丝音气得手指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她哀戚地望着文靖廷,眼神黯淡:“我知道世子如今眼里心里都没了我,我还给世子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可是我当真是不故意的,世子一定是怪我了。” 赵丝音是长得真不错,相貌秀美端庄,气质典雅,透出了一股书香门第的温婉。 男人都是注重视觉感官的,这么一个美人在自己面前露出委屈之色,文靖廷也有些心软。 他叹了一口气:“这次就算了,以后万不可如此行事了。” 赵丝音立刻破涕为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伸手抓住了文靖廷的衣袖:“那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文靖廷眼神闪了闪,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说着,伸手便将她抱了起来。 何冰雁听说文靖廷去了赵丝音那里,脸色顿时扭曲了一下,不过还是让人把书信送回了娘家。 但是她心里却认定了,赵丝音是个心机叵测之人,否则她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文靖廷居然都没怪她,还去了她的房里,看来赵丝言说的是对的。 想到这,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很快,就要到了赵亭绪和赵文煜考秀才了。这一次,大太太格外谨慎,将伺候的人全部敲打了一遍,别人送过来的东西不能吃,要他们亲自弄,片刻都不能离开。 可是没等到考试的那一日,赵文煜出门会友,回来的途中却被人套了麻袋,痛揍了一顿,腿都断了被送回了赵家。 大太太看到躺着回来的赵文煜,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之后,大夫已经来看过了,好在赵文煜救的及时,要是再慢一点,这腿就要留下残疾了。 如今能保住腿,可是却肯定无法参加考试了。 大太太急的嘴里生了一圈儿的燎泡,还要打起精神送赵亭绪去考试。 虽然她对丈夫能考中的信心并不大,可是她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赵丝言身边有包打听小丫鬟在,自然知道赵家发生的这些事,她不由得有些若有所思。 柳氏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考试居然这么要命,接二连三的出事,还好文浠没事。” 赵丝言扯了扯嘴角,看来何冰雁这把刀当真是好用,这么快就出手了,而且还是如此的干脆利落,一刀致命。 对于赵丝音来说,她所能倚靠的东西还是太少,她那颗聪明的脑子么?可是要知道,她还没有做成过一件事。她最大的倚靠其实是她的哥哥和弟弟,为什么没有赵亭绪?因为赵亭绪已经没有多大发展了,考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这次他才能逃过一劫。 赵文煜年轻有为,赵文康也是未来可期,如果他们有了功名,赵丝音再生下一儿半女,这才是真正的站稳脚跟。 而何冰雁一出手,就让她的靠山倒了一半,至于另一半,还没影儿呢。这个时间,就足够何冰雁为自己谋划了。毕竟听说文靖廷大部分的时间都宿在她的房里,只要她有了身孕,就赢了赵丝音一头。 赵丝言神色淡淡的,赵丝音既然敢害她爹,来为自己谋划前程,那她就毁了她费心谋划到手的一切,如此才算是对她最好的教训! 她成功的嫁给了文靖廷,可是却得不到丝毫的好处,反而连累了家人,而她自己,则是要在庭院深深处,再没有出头之日。她看着满眼的富贵,却与她无半点关系,只能残喘度日,这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赵丝言发现,自己的心情居然很平静,没有觉得开心,但也没有半点不忍。 毕竟其实说起来赵文煜是无辜的,他是一个纯粹的读书人,很多时候是被大太太逼得做一些唯利是图之事,这次他被打断腿,差点落下残疾,倒是在她意料之外。 可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生出半点的愧疚不忍之心,因为只要一想到上一世,赵文浠被大太太陷害与人妇私通,名誉扫地,她就觉得一阵恨意翻滚。 经历两世,连她的心都变狠了。 赵丝言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后悔。 她会好好保护好她的家人,无论是用什么办法。 赵丝音也不是傻子,连赵文煜都出了事,她渐渐的也明白了过来,这分明是针对赵家,或者说是针对她的! 赵丝音很快就让人去调查清楚整件事,发现被打死的书生家属,与何家人接触过,后来还得了一大笔银子。而那个打伤了赵文煜的人,有目击者说,看身手应该是出自军中。 赵丝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收集了不少的证据,打算到文靖廷面前告何冰雁一状,为了这件事,她非常谨慎,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赵丝音带着证据到了文靖廷的面前。 文靖廷看完了之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想怎么样?” 赵丝音一脸柔弱之色,恳切地望着文靖廷到:“请世子为我哥哥和弟弟做主!”说完,她目光愤恨地瞪向了何冰雁。 文靖廷看了何冰雁一眼:“你怎么时候?” 何冰雁抬起头,一脸有恃无恐地说道:“妾身不服,她分明是嫉妒妾身的父亲和哥哥都能干,而她赵家却都是酒囊饭袋,连考个试都考不明白,还能做些什么?” 她语气里的轻蔑,让赵丝音恨得不行,更可恨的是,这话说的好像也没错。 “你这个贱人!”赵丝音怒极攻心,一时间忘记了她一直做的很好的教养。 “你骂谁呢?我何冰雁再如何,那也是世子的女人,我清清白白!”何冰雁抬起下颌,怒声说道。 赵丝音看向了文靖廷,文靖廷却透出了几分欣赏的目光望着何冰雁,嘴角还带着一丝的笑意,这让她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文靖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来人,送赵姨娘回房好好思过,在她想明白之前,不要让她出来!”顿了顿,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把这些玩意儿都给我处理掉,我不想再看到这些东西!” 赵丝音满脸愕然地望向了文靖廷,可文靖廷却并没有看她一眼。 她突然之间就明白了,何冰雁为何会出手对付赵文煜和赵文康,因为何冰雁知道,在文靖廷这里,一个有用的娘家,比她们本人都更重要。她以为她能靠着自己的头脑得到文靖廷的宠爱,可是却比不上何青山跟何予归的作用。 想到这,赵丝音心里一阵阵的发疼。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回房思过,她甚至还看到何冰雁冲着她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不相信文靖廷没看到何冰雁的挑衅,他却视而不见。 赵丝音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赵丝音知道,这完全是因为何冰雁有一个强有力的娘家,最近大辽的节节败退,已露出疲态,其中赵亭山便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尤其是翰林镇一役,这让文靖廷非常被动。 后来何予归回来了,帮着文靖廷挽回了不小的颜面,所以文靖廷才会偏帮何冰雁。 赵丝音再如何不甘心也没办法,因为这件事,赵丝音跟何冰雁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皮,何冰雁仗着有文靖廷的宠爱,没少刁难赵丝音,赵丝音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应付何冰雁上,两个女人斗得不可开交。 不过因为文靖廷是偏心何冰雁的,大部分时候,都是赵丝音吃亏,哪怕她从来不缺手段,但是在一个因现实而偏心的男人面前,这一切都没有任何作用。 赵丝音吃了几次亏之后,终于病倒了,这一病又憔悴了不少,何冰雁趁着这个机会,跟文靖廷进言,让她搬到府里的偏僻院子里,免得给客人过了病气。 文靖廷知道何冰雁这是故意的,不过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这一刻,赵丝音才知道,一个男人无情的时候,会有多冷漠。 大太太听说赵丝音病了,急忙上门来探望,又被何冰雁给奚落了一顿。大太太敢怒不敢言,只想顺利见到赵丝音。 赵丝音在何冰雁的手下艰难度日,无比凄凉。 不过赵丝言现在并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管赵丝音的下场,一个何冰雁就足以对付她了。 这一日,李君泽和顾晨风又来到了柳家。 虽然现在家中的长辈都知道李君泽对赵丝言的情意,不过柳家的人都心照不宣的假装不知道,根本不给李君泽一点的机会。 不过这次,李君泽是有备而来的。 柳天野和赵亭山一起出来待客,赵丝言并没有出现,毕竟女子嘛,哪有见外男的道理。 李君泽看向赵亭山,当即拱手行了一礼,腰直接弯了下去,非常有诚意。 当时赵亭山脑中就闪过了几个大字,此人不怀好意! 赵亭山急忙闪身避开,试探着问道:“世子爷快请起,有什么事好商量,何必行如此大礼。” 李君泽正色地说道:“赵叔父,今日我过来,不是以世子爷的身份,而是以晚辈的身份来拜见赵叔父的,我实在是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赵叔父允诺啊。” 赵亭山一点都不想听他的不情之请,可是他不能不听啊!他连赵叔父都叫出来了,他还怎么拒绝? 赵亭山看了顾晨风一眼,顾晨风也是皱起了眉头,今天来柳家是李君泽临时起意,他恰好看到了,便说要跟着一起来了,至于李君泽要做什么,他还真的不知道。 不过看李君泽这个样子,他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 “世子爷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赵亭山满嘴的苦涩。 李君泽当即便毫不客气地说道:“我是来向赵叔父提亲的!我想求娶赵小姐!” 赵亭山:“!!!” 当时赵亭山就想根本没见过他!这也太猝不及防了! ------------ 第八十七章:定亲 顾晨风倏地抬起头望向了李君泽,眼神复杂而涩然。 柳天野皱起了眉头,却是试探地问道:“世子爷这是何意?如何求娶?是为妾还是为妻?我有言在先,不管亭山答不答应,我是绝对不会让我的外孙女去做妾的!” 文靖廷可不就纳了两个妾么?如果李君泽也想如法炮制,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这也是有言在先,想要堵李君泽的嘴。柳天野以为,赵丝言的身份怎么都不能够给李君泽做正妻。 李君泽却是正色地说道:“柳老大统领放心,我待赵小姐一片真心,若不是为正妻,我也不会开口!” 柳天野这下是真的诧异了,“世子爷不是在开玩笑?” 赵丝言的身份给李君泽做正妻,确实是高攀了。 李君泽点了点头,然后道:“我对赵小姐真心实意,天地可鉴,绝无半点虚言!” 柳天野和赵亭山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犹豫。 顾晨风的五指微微收拢了一下,他身上复杂地望着李君泽,心里隐隐做了个决定。 他也想走到赵亭山面前,告诉他们,他也心许赵丝言,也想要求娶她,也愿意以正妻之礼相待,他也会做的很好,不会比李君泽差。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李君泽便继续说道:“柳大统领,赵叔父,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突兀,可是我现在已是逼上梁山,别无他法了。” 柳天野顿时一惊:“世子爷此话怎讲?” 李君泽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这是我今天刚刚收到的,我父王寄来的书信,皇上有意要为我赐婚。”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翊王府与皇上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皇上这个时候给李君泽赐婚,明显是不怀好意。 李君泽继续说道:“赐婚的人选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兵部尚书是皇上的铁杆心腹,若是让她入了翊王府,就是皇上插在我翊王府中的一根钉子,所以我父王为了回绝,便说我在边关已定了亲事。”说完,他眨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望着赵亭山,还讨好地笑了笑:“此话也不算是虚言,赵小姐温柔贤淑,知书达理,又是忠良之后,我想迎娶她为妻!” 赵亭山不禁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没错,他闺女就是这么优秀出色没错,可是要娶她为妻?赵亭山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 柳天野道:“世子爷是为了回绝皇上的赐婚,才这么着急定下亲事的?既然如此……” 李君泽神色坦荡,拱了拱手,一脸正色。 赵丝言和柳氏很快就知道了李君泽上门来提亲的事了,包打听的小丫鬟绿荷是绝对不会错过这么重大的消息的。 “不过奴婢听着,老爷子和老爷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还在为难世子爷呢!”绿荷说道。 柳氏看了赵丝言一眼,赵丝言垂下了目光,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透出她秀美的面孔,她气质恬淡,也难怪李君泽会上门来提亲了。 柳氏有些头疼:“言言,你……” “娘亲去看看吧,这婚事的事,爹怕是不好做主。”赵丝言镇定地说道。 柳氏更头疼了,哪家的姑娘,听说到自己的婚事不是害羞忐忑的,偏偏她女儿,一点都不紧张不说,还会为她打算,她心里也真的是无奈。 可是赵丝言说的也对,这事确实不能让赵亭山一人做主,她也要为女儿把关才是。 柳氏急匆匆的去了正院。 赵丝言却是有些发怔地望向了窗外,眼神平静。 云翠小心地看了赵丝言一眼,“小姐,您说老爷和太太会答应么?” 赵丝言顿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来,她淡淡地说道:“他既然来了,就不会给我们拒绝的机会。” 李君泽这样的人,不开口便罢,一开口,是绝对不会让人拒绝的。 “可是这也太不合规矩了,哪有人自己上门提亲的。”云翠嘀咕道。 赵丝言笑着看了她一眼:“难道你是想让翊王爷亲自上门提亲不成?” 云翠顿时一噎。 不过云翠明白了一件事,她家小姐是想嫁给李君泽的。 赵丝言眼神微微一闪,自从辽军节节败退之后,她就知道李君泽一定会想办法将两人的亲事给定下来的。 如果战事一旦结束,皇上一定会腾出空闲来对付翊王府,那时才是真正的斗争。李君泽的亲事也会成为皇上攻击的原因,他只有在皇上出手之前,定下两人的婚事。 李君泽向来是走一步算百步的人,他早就认准了她,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 只是她没想到,李君泽居然会来的这么快,而且还是亲自上门的。 赵丝言坐在窗前,天气已经温暖了起来,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院子里的花开的正好,她却无心欣赏。 就算再冷静自若的女子,面对自己的婚事,也是会忍不住忐忑的。 足足两个时辰之后,赵丝言终于没忍住,去了正房。 刚走进正房,屋内的人就出来了。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世子爷今日特意打扮过,穿了一身青色锦袍,相貌疏朗俊美,犀利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冷锋,让他多了几分温和,他站在那里,遥遥地向她往来过来,那双星眸中,突然就有了温度。 他冲着她轻轻地勾起了唇角,眼神里是掩饰不了喜悦,赵丝言的心一下子便确定了下来。 她微微一笑,笑容却透出了几分轻松愉悦之色。 虽说她早就知道,他一定会做到,可是心中难免还是忐忑,此时终于确定了一切尘埃落定,她也忍不住放松了下来。 她终究是因为那个人心乱了,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顾晨风黯然神伤的目光。 顾晨风抬起头,看到她与那个人四目相对,眼中是只有他们彼此才懂的的情深和默契。 那一刻,他终于清晰的知道,就算没有李君泽的坚持,他也不可能站在她的身边。 他突然之间,心痛如绞。他体会到很多次无能为力的痛苦,但他知道,再也没有任何一种痛能如今日这样,让他如此终身难忘。 赵亭山见到赵丝言便不高兴了,他当然赵丝言这是担心李君泽所以才过来的。 赵亭山脸色一沉:“你怎么出来了?像什么话?没半点规矩。” 柳氏第一次并没有站在夫君这一边,而是笑着道:“又没有外人,哪有那么多讲究了?”说着,她还满意地看了李君泽一眼,眼神都透着笑。 赵丝言不禁眨了眨眼,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个时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娘居然连她爹都不在乎了,都转站到李君泽这一边了?要知道,这在过去的十几年里都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赵亭山的表情果然更不好了。 柳天野哈哈大笑:“对对,正好我让人去备饭,今天就留在这吃!” 顾晨风神色有些涩然,却是道:“军中还有事情要处理,我便先回去了。” 如今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算是家宴,他再留下不合适。 赵亭山再三挽留,可顾晨风依旧执意离开,这才无奈只好放他走了。 顾晨风离开的背影都透出了一股寂寥之色,看这让人觉得心疼。 他可是世家公子,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如今却是黯然神伤。 赵亭山叹息了一声,一转头,就看到李君泽望着赵丝言,那眼神温柔的都要滴出水来了。 这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筵席之上,柳家是没有食不言的规矩的,按照柳天野的说法就是,他们柳家就是武将世家,没有必要附庸文人的那套规矩,自己自在就好。 这一点就跟孙家不同,孙家出身商户,就是担心别人认为他们家没有底蕴,往往比那些书香门第更注重规矩。 李君泽表现的很是亲近,一反往日的清冷疏离之态,柳氏对他更满意了,连称呼都从世子爷给为了君泽,李君泽应的极其顺口。 不止柳氏,就连柳老太太也被他哄的心花怒放,期间笑声不断,让赵丝言看的一愣一愣的。 不过柳天野跟赵亭山看着他的目光却更加不善了。 吃过了饭,李君泽很痛快的告辞了,赵丝言才有机会跟柳氏说话。 回到了院子里,赵丝言才迫不及待地望向了柳氏。 “娘,怎么回事?” 柳氏看了一眼急切的赵丝言,心里叹了一口气。她闺女向来沉稳,却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她无奈地说道:“什么怎么回事?这世子爷都这么说了,我和你爹还能怎么样?”顿了顿,她忍不住说道:“再说,你爹若是不答应,你岂不是要怪罪他?” 赵丝言脸色微红,讨饶地拽了拽她的衣袖,却是不解:“可是爹就这么答应了?” 柳氏眼中闪过了一抹笑意。 李嬷嬷却是笑着道:“能不答应么?世子爷如此有诚意,嬷嬷我活了这么许多年,还第一次见到有人为了娶亲将话说到如此地步的!”顿了顿,她看向了赵丝言:“世子爷当众发誓,说此生只娶小姐一人,绝无二心,否则天打雷劈!” 赵丝言浑身一震,一脸愕然地看着柳氏。 她知道李君泽想要说服赵亭山怕是要下一番功夫的,可是她没想到,他居然做到如此地步! 古人向来重诺,尤其是对天的誓言,他这么做,根本是绝了自己的后路。 “不只如此呢,世子爷还担心老爷不答应,还特地写了字据来,就交到了老爷的身上。”喜儿也跟着说道。 赵丝言更是一脸的诧异,人都说口说无凭,这字据是赖不掉的,日后李君泽所图甚大的时候,他若是违背诺言,便要被天下人耻笑。 一个言而无信之人,如何统领天下?成为天下之主? 难怪赵亭山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两人的婚事。 赵丝言的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出什么滋味。重生以来,她第一次失算,她以为李君泽为了达到目的,或者会许赵亭山许多好处,甚至是威逼利诱,晓之以理,却没想到,他会用这么简单而纯粹的方法。 有时候,最打动人其实就是最简单的,人的真心而已。 柳氏和赵亭山对李君泽的表现非常满意,这婚事自然也就定了下来。 因为翊王在上京,李君泽也写信回去,禀明了翊王,然后以往便派人送了几十车的聘礼,送到了柳家。 翊王的聘礼送到柳家的时候,整个登州的人还有些不解,这是怎么回事?直到一打听,才听翊王府的人说是送给未来世子妃的聘礼。 柳家是没有女儿的,倒是有一位表小姐,赵丝言。而赵丝言是赵亭山的女儿,这下子,所有人都了然了。 李君泽和赵丝言的婚事一下子传遍了整个登州,整个登州都震了一震。 不过也有人觉得,也许就像文靖廷娶何冰雁跟赵丝音一样,不过是个纳个妾,不过很快就有人看明白了,若是纳妾,翊王爷何必如此重视?还亲自从上京送来聘礼?这是为正妻的! 众人都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难怪李君泽那么器重赵亭山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干得好果然不如生得好,有一个好女儿,就是事半功倍。 但是有一人,又喜又悲。 这人就是孙富贵。他知道李君泽对赵亭山另眼相看,所以早早的就跟赵家结了亲,这本是一桩顶好的事,若是进行的顺利,他如今也算跟李君泽攀上了亲。依着李君泽对赵丝言的在乎,他们孙家好好的为李君泽效忠,以后定能沾到不少光。 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啊!陈婉莹怎么就那么能坏他的好事呢?! 唯一能稍稍安慰自己的,就是他曾经坚定不移的战队,总算是能挽回一点好印象吧。 听到消息之后,孙富贵立刻让孙夫人去准备一套添妆给柳家送去,这是给新娘的祝福,没有人会拒绝的。 李君泽和赵丝言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两家按部就班的交换了庚帖,因为李君泽没有长辈在身边,一切都是由柳老太太操持。 因为这事,李君泽还特意去了一趟柳家,真切地拜托了柳老太太,可见对他对赵丝言的看重。 然后赵老太太就病倒了。 那本来该是她的风光,那是她的孙女,是她的孙女婿!可现在都与她没有关系了! 原本赵文浠考了第一的时候,她就心痛过一次,她原本以为下一次应该是赵文浠考中秀才的时候,可是她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痛! 赵丝音嫁给了文靖廷,本来也是不错的婚事,可是如今,赵丝音已经失宠,沦为弃子,更不要说为赵家带来荣耀。可赵丝言不一样,她可是为正妻的! 赵家的人又动了心思,想要将赵亭山给找回来。 这是赵家族长来赵家提出的要求。 族长将赵德修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说他目光短浅,将这么好的子孙给逐出族了,如今倒是便宜了外人,让他赶紧将赵亭山请回来。 赵德修满心的不情愿,当初是他把人赶出去的,现在还要把人请回来,那不是打他的脸么?他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赵德修想了个法子,如果赵亭山自己主动回来,那岂不是成全了他的脸面? 然后赵德修和赵老太太就都病了。 再然后,赵亭绪就找上了赵亭山,请他回去看望父母。 “娘一直在说着胡话,叫着你的名字,她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只要醒过来就要找你,看不到你,就默默地流泪,眼睛都要哭坏了。”赵亭绪黯然地说道:“还有爹,他虽然没说,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心里难受的很……亭山啊,爹娘就算有再多的不是,可是他好歹生你养你一回,你当真要如此狠心么?” 赵亭山皱起了眉头:“他们也未必能愿意见到我。” 赵亭绪愤声说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孩子的?难道真的是如那些人所说,你攀上了世子爷,便再也看不上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赵亭绪是在城门前拦住赵亭山的,人来人往,都停下看热闹,毕竟赵亭山最近风光无限,他女儿要嫁给李君泽当正妻呢。 听到两人的对话,都停下来对他们指指点点。 赵亭山静静地看着赵亭绪,他的眼神让赵亭绪有些不安。 其实赵亭山没别的意思,他只是又一次佩服了一下自己的女儿,果然如他闺女所料,这赵家的人还真的找上门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想到赵丝言教他的说法,诚挚地说道:“不是我不愿与你回去,只是我离开的当日便许下誓言,只在二老百年的那日才会再回赵家,虽说他们将我赶出了家门,可我心里还感念着他们的养育之恩,实在不敢诅咒生身父母,我不回去才是对他们的好啊!” 赵亭绪听的目瞪口呆,他望着赵亭山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几乎都没能辨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这下子好像强行把他叫回赵家,倒像是盼着赵老太太和赵德修早死一样。 赵亭绪愣住的时候,赵亭山已经捂着脸转身离去,一脸的悲伤不忍,直把路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等赵亭绪回过神的时候,赵亭山已经走远了。 ------------ 第八十八章:婚礼 赵亭绪无功而返,被父母埋怨了一通,不过百姓们对赵家的流言蜚语讨论的却是少了。 赵家做的事又被拿出来,都在说赵家人贪生怕死,还利益熏心,以前跟着赵亭山受苦的时候,他们不愿意直接把人给除族了,现在赵亭山成了世子爷的岳父,又眼巴巴的巴上来。 众人对赵家的做法委实有些看不上,赵家接二连三的做法,已经让他们成为了众矢之的。 赵亭绪再没有脸找上门来。 下了聘礼,两人的婚事也定了下来,就定在了一个月之后的五月初八,这是一个极其难得的好日子。 大辽人听说了,还放言说,为了庆祝李君泽大婚,辽军决定停战三日。 虽然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大辽人最近日渐颓势,没有精力再战,不过将士和百姓却都高兴,都说赵丝言是有个福气的女子。 翊王爷送来的聘礼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旋即,他便上书请皇上下旨赐婚,更是为这桩婚事平添了几分郑重。 看来翊王府也很重视这桩婚事啊。 皇上很爽快的下旨赐婚,赐婚圣旨快马加鞭地送到了登州城。 柳家接了旨意,送走了来使。 回到了正房,赵丝言随手将圣旨放到了一边,眼中闪过了一抹不屑之色。 赵亭山叹息着说道:“没想到皇上会这么好说话,居然下了圣旨。” 赵丝言神色淡淡:“用我来换兵部尚书的爱女,皇上自然是巴不得的。” 赵亭山心头一塞,因为他是武将,官职又不高,所以他闺女才能嫁给李君泽,这事怎么那么让人觉得难受呢? 赵丝言看向了赵亭山:“爹,你去孙家一趟吧,让孙家做好准备。” 赵亭山的神色一凛,“什么意思?” 赵丝言的眼神落在圣旨之上,淡淡地说道:“皇上要容不下翊王府了,怕是很快就要向翊王府下手了,我们也该早做打算。” 最有可能的,就是她和李君泽的婚礼了。 赵亭山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第一次怀疑起自己闺女的说法,“不会吧?我看皇上对翊王府还是挺器重的,还下旨给你们赐婚。” “赐婚?这分明是催命符。辽兵已经开始要撤兵了,所以才会借着我们大婚才说停战三日,估摸着辽人很快就要派使臣来和谈了。”赵丝言淡淡地说道:“登州战事一结束,就是最好的收拾翊王府的机会。” 文靖廷是最好的人选,由他动手,钳制住了李君泽,而上京皇上也会对翊王下手,整个翊王府就被一网打尽了。 如果再晚了一步,翊王或者李君泽,怕是就要跑了。 不得不说,皇上的时机选的当真是好。 赵亭山当即便道:“我去找世子爷!” 赵亭山去了军营,走进营帐,就看到李君泽和顾晨风还有几个心腹都在,看到他进来,声音戛然而止。 顾晨风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二叔。” 赵亭山走了过去,“世子爷这是?” 顾晨风看了李君泽一眼,然后道:“世子爷是在做些部署,怕是婚礼那日,有什么意外。”说到婚礼的时候,他的眼神闪了闪。 顾晨风对赵丝言的心思,赵亭山也听柳氏说过。当初李君泽和赵丝言的亲事定下来的时候,顾晨风还跑回去大醉了一场,还闹的沸沸扬扬,不过李君泽下令不准议论。 过后,顾晨风和李君泽一如既往,李君泽也是一如既往的信任顾晨风,不过到底怎么回事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赵亭山一惊,看向了李君泽:“原来世子爷也料到了?” 这个也字,用的当真奇妙。 李君泽眼神闪过了一抹笑意:“是言言让你来提醒我的吧?” 如今两人已经定亲,关系自然非同一般,其他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赵亭山被秀了一脸的恩爱,表情不是很好,忍不住嘀咕地说道:“还没成亲呢!” 赵亭山来了正好,一起讨论接下来的部署事情。 李君泽做好了妥善的安排,李君泽也认为,文靖廷会在他成亲当日动手,因为那日他成亲,宾客云集,是最好的机会。 让赵亭山有些诧异地是,这次李君泽将指挥大权交给了顾晨风。因为那日李君泽是新郎,而赵亭山又是新娘的父亲,那日肯定分身乏术,而江毅则要保护李君泽的安全,想来想去只有顾晨风最合适了。 赵亭山心里有些嘀咕,不过看着两人都是一脸坦荡的样子,倒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顾晨风领命出去准备。 只剩下赵亭山与李君泽,赵亭山这才有机会问他:“世子爷如此信任他?就不担心他会突然反水?” 两人也算是横刀夺爱的关系了。 李君泽笑了笑,脸上满是从容镇定之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顾晨风的格局不会如此狭隘的。” 赵亭山有些愧疚:“是我小人之心了。” 李君泽摇了摇头:“我知岳父是为了我好。” 哪个是你岳父!赵亭山气得脸色通红,却无可指摘他。 可不就是岳父么? 李君泽没有说的是,他并不怕顾晨风会反水,原因无他,顾晨风是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他很冷静,也很理智,他是对赵丝言动了真情,可是他不是那种会为了感情而失去判断的人。 若是换了他,不管任何人跟赵亭山提亲,他都不会坐视不管,他也一定会站出来,禀明自己的心意。 但顾晨风并没有,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顾晨风都没有为了赵丝言而去努力,更不会因为这件事背叛自己,相反,他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为他效忠,来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望着李君泽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赵亭山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李君泽要走一条不好走的路,可是现在这条路上还有了她的女儿。 “言言怎么样?岳父,麻烦你告诉她,外面一切都有我,让她不要担心。”李君泽望向赵亭山,认真地说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赵亭山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你有这个心就好了。” 李君泽羞涩地笑了笑,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那再麻烦岳父,将这封信交给言言。” 这是都不背着他了么? 赵亭山脸色一沉:“你与言言尚未成亲,不好如此亲近!” 李君泽一脸失望地收回了手。 赵亭山回到了家,一家子人正要准备吃晚饭,看着跟在柳氏身边的女儿,他心里舍不得啊。 “爹,您怎么不进去?”赵文浠走到了赵亭山身边问道。 赵亭山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他的头。“你什么时候也能长大,娶媳妇儿呢?” 赵文浠:“???”他还是个孩子啊! 书房里,文靖廷打开上京的来信,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 吃饭的时候,何冰雁看向了文靖廷,“过几日便是世子爷的大婚了,爷可是要带人去参加婚宴?” 赵丝音听到这话,手指微微地收拢,心里恨极。她和赵丝言同样都是嫁给世子爷,李君泽不知比文靖廷强了多少。可是赵丝音却是为妻,而她只是一个侍妾,若是得宠便也罢了,可文靖廷对她薄情寡义,她竟是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文靖廷却是看了赵丝音一眼,“丝音,你准备一下,跟我去赴宴。” 何冰雁暗中闪过一抹嫉色,撒娇道:“爷,我与丝言可是闺中密友,以前也是有几分的交情的,带姐姐去怕是不好吧?毕竟赵家可是将赵大人除族了……” 最近文靖廷对何冰雁很是放纵,她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可这次文靖廷却是脸色一沉:“我已经决定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置喙我的决定了?看来还是平日里对你太好了。” 何冰雁脸色顿时就白了,不敢再说什么。 文靖廷也不吃了,直接站了起来,对着何冰雁吩咐道:“你去给她准备赴宴的衣裳和首饰,这个喜宴很重要,别给我耍心思!” 说完,转身便走了。 何冰雁一脸气恼不已地瞪着他的背影。 赵丝音慢条斯理地说道:“李君泽和我们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你还真的当世子是去贺喜的不成?”说着,她嘲弄地看了何冰雁一眼:“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不是人人都有。” 哪有人带着妾去参加婚宴贺喜的?而且那还是皇上亲自赐婚。 何冰雁闻言,也不生气,反而勾起了唇角:“这家世也是个好东西,可惜也不是人人都有。”说完,她轻哼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姿态高傲。 赵丝音紧紧地握紧了拳头,想她机智过人,心机手段、相貌才情样样不输人,偏偏就是出身不好,让别人生生的压了她一头! 赵丝言为何能嫁给李君泽,而且还是正妻,不就是因为她有一个好爹么?还有何冰雁,能在她面前如此耀武扬威的,不就是仗着她娘家得势? 多么不公平! 说起来,赵丝音和陈婉莹一样,总觉得自己过的不如意,是因为家庭的因素,而不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如果她们两人能认清现实,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也能过得琴瑟和鸣,可是她们非要追求大富大贵,那些本不属于她们的东西,过的不如意,也是正常了。 李君泽和赵丝言的大婚,是登州最热门的话题,几方人马心中各有算计,就等着大婚之日的到来。 说起来,有些人比李君泽和赵丝言更盼着婚礼早日到来呢。 大婚前一日,李君泽在房中望着婚服,眼中闪过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伸出手,珍惜地摸了摸婚服上的丝线,想到明日他便要迎娶她了。 江毅走进来,就看到他家英明神武的世子爷对着婚服在傻笑。 他不禁摇了摇头:“完了,彻底完了,文靖廷还一门心思想着要怎么对付你,我看光是赵姑娘一个就够了。” 李君泽转过头来,心情很好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你这种无人疼无人爱的,自然不明白情爱的滋味。” “我一点都不想明白好么?”江毅毫不客气地说道,顿了顿,他继续道:“明日的事已经安排好了,何家那边也派人盯着了,你放心吧,世子妃绝对不会有事的。” 李君泽叹了一口气,“话是这么说,可是明日是我们的大婚之日,却是不能圆满顺利的进行,我心里对她总是有些亏欠。” 江毅又被秀了一脸的恩爱,心里忍不住撇嘴。文靖廷可是打算要他的命的,可是他居然只在乎明天婚礼不能顺利进行,觉得对赵丝言亏欠,明天能活命就算计划顺利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李君泽是不会听进去劝的。 第二天,便是大婚之日。 赵丝言一大早就被叫起来梳妆打扮。 赵丝言任由柳氏和李嬷嬷将她按在梳妆台上,还有柳大太太,更是将一屋子的丫鬟支使的团团转转,深怕落了什么。 赵丝言顺从地听从着长辈的吩咐,其实昨日她也没有睡好。本来她并没有多紧张的,可是当柳氏拿了春宫图过来,跟她说新房里的事儿之后,她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前世今生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她即将成为她的妻子,与他携手一生,还有……生儿育女。 想到这,赵丝言的脸色不由得有些红。 世子妃的礼服是有特别规制的,是随着翊王府的聘礼一同送过来的。 柳老太太从外面走了进来,红光满面:“快点儿快点儿的,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赶紧送丝言出去啊。” 赵丝言心中一颤,本能地望向了柳氏,柳氏的眼睛当时就红了,握住了赵丝言的手,紧紧地不松开。 柳老太太看着,就好像看到了多年前她送女儿出嫁时一样。 柳氏亲自为她盖上了红盖头,牵着赵丝言的手出了门,还有赵文浠,也跑了过来,牵着姐姐的手。 赵亭山前段时间很忙,忙着出难题为难李君泽,结果李君泽今日是有备而来,对答如流,无视赵亭山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赵丝言被送出了柳家的大门。 站在门前,柳氏哭着靠在了赵亭山的怀里,赵亭山也红着眼睛。 反而是年纪最小的赵文浠最为镇定,他走到李君泽面前,一本正经地警告他:“你要好好对待我姐姐,你要是敢欺负她,我是不会放过你的。”顿了顿,他又急忙加了一句:“我可是很厉害的!” 江毅笑着看着自己的爱徒,点了点头附和。赵文浠练武确实非常用功,进步也很大,可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徒弟居然是会威胁李君泽啊! 李君泽并没有因为他年纪小便轻待他,反而认真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机会。” 赵文浠有些委屈地瘪瘪嘴,然后不情不愿地说道:“那,那我就将姐姐交给你了。”说完,郑重其事地冲着他作了一揖,以示感谢。 李君泽也一脸严肃地回了一礼。 转过身,他握住了红绸。 红盖头下,赵丝言忍不住轻轻地勾了勾唇角。 李君泽将赵丝言送上了花轿,然后他不着痕迹地看了江毅一眼,江毅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护在了花轿旁边。 起轿了,因为李君泽并没有长辈在身边,所以柳氏和赵亭山便过去新房那边招待宾客。 虽说亲事准备的匆忙,但一点都不随便,一切都按照规矩准备的,送轿的队伍绵延不绝,百姓们都跑出来看热闹。要知道登州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位世子爷成亲呢。 文靖廷那次不算,那就是纳妾,根本没有三媒九聘的,这才是正经的娶亲呢。 而且赵丝言这出嫁的排场也太大了,光是皇上赐婚还不够,这送嫁的居然还是登州军!柳天野和赵亭山的亲兵分列两排,走在队伍的后方,带着守护之态,整齐划一的脚步,险些要盖过喇叭的声响。 那一身煞气的登州军,便是她的底气与后盾。 便是武将地位低下,也不容任何人欺辱!武将之女出嫁,也是昂首挺胸,气势如虹! 百姓们望着那精神抖擞的两队亲兵,突然从心底生出了一股震撼之感。 被震撼的不只有百姓,还有藏在暗处的某些人,得到了信号,他们只好退了出去。 文靖廷接到属下的禀报,脸色有些难看。 “柳天野和赵亭山的亲兵都在,人数不少,我们怕是很难一击得手。” “先把人撤回来吧,然后按照第二套计划进行。”文靖廷打发走了属下之后,便转身进了赵丝音的院子:“你准备一下,我们要出发了。” 赵丝音柔顺地点了点头,文靖廷递给了她一包东西。 “这种事你应该很熟练吧?不用我教你了吧?”文靖廷说道。 赵丝音的眼神闪了闪,之前她找陈婉莹,让陈婉莹在粮草里下药,现在却轮到文靖廷对她说相同的话,人生际遇真是难以捉摸啊。 赵丝音默默地收下东西,心里却一阵阵的发凉。 很快,赵丝音便收拾好了东西,跟文靖廷出了门。 ------------ 第八十九章:婚礼上的意外 李君泽骑着马走在最前面,没有露面的暗卫在街边的茶楼之上,看了李君泽一眼,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李君泽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他回过头看了花轿一眼,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谁都不行。 就在文靖廷的人撤走之后,也一批人悄悄地离开了,直奔文靖廷的府宅而去。 一直到了大宅,一路上风平浪静,百姓们都在讨论着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却没有人知道暗处的波涛涌动。 但这并不影响表面的喧嚣热闹,李君泽扶着赵丝言走出了花轿,红绸之下,他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 赵丝言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她早知道他一定有所准备。 到了正堂,赵亭山和柳氏坐在正位之上,他们是高堂。 拜天地的时候,李君泽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所有的计划突然之间都烟消云散,他只盯着眼前的这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担心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夫妻对拜!” 喜娘的声音将李君泽拉回了现实之中,其实不只他,赵丝言也是一阵恍惚。 她嫁人了,她从未想过的人,但是她并不觉得后悔,只觉得深深的感动和期待。 当初两人许下的诺言,如今也终于成了现实,不管前路再走,他们都要一同携手走过。 “送入洞房!” 赵丝言的心头一紧,她很想去看看李君泽的表情,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顺从的跟着喜娘回到房间里。 李君泽则是要出去待客,今日来参加喜宴的人可不少。 文靖廷带着赵丝音也来了,柳氏帮忙接待女客。 赵丝音看到柳氏,眼神一闪,却是行了一礼:“见过二婶。” 众目睽睽之下,又是赵丝音的大喜之日,她就不信柳氏能驳她的颜面,只要柳氏应下她的礼数,那她就还是赵亭山的侄女,文靖廷也要给赵亭山几分颜面。 不得不说,赵丝音其实也是聪慧机智了,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为自己谋划的机会,只是她的手段和心机并没有用在正处上罢了。 柳氏却是微微侧身避开了,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赵姨娘客气了,我担不起。” 一句姨娘,让赵丝音的表情一僵。 其他的正室夫人看到这一幕,对赵丝音都露出不屑的笑容。小妾永远都是正室最厌恶的存在,尤其人家还是新婚,做妾的还跟过来找晦气,简直不懂规矩。 柳氏微微颌首,生疏地说道:“招待不周,赵姨娘见谅。”说完,便吩咐了一边的丫鬟好好招待赵丝音。 赵丝音没想到向来温和可欺的柳氏居然会给她这么大的难堪! 她强露出一个笑容:“夫人不必客气,我也算不得外人吧?” 柳氏心里对赵丝音的行为非常不满,她第一次庆幸赵亭山被除了族,若是赵亭山还在赵家,赵丝音有一个给人做妾的姐姐,让别人怎么看她?言言可丢不起这个人! 现在赵丝音还想上赶着巴上来?那不是给赵丝言添堵么? “赵姨娘身份尊贵,我岂敢与赵姨娘攀亲?”柳氏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顿了顿,她不给赵丝音说话的机会:“来人,请赵姨娘入座。” 赵丝音的手缓缓地收拢了起来,她紧紧地咬着贝齿,心中愤恨。不过转念想到文靖廷的计划,她又狠下心来,看她能嚣张到几时! 很快便开了席,文靖廷让人送上了一坛好酒,笑着对李君泽道:“这是我从上京带过来的,三十年的女儿红,一直都没舍得喝,今日庆祝世子爷大婚,便送给你了!” 他一副忍痛割爱的语气,可是他是来登州办差的,居然会带着美酒来赴任? 众人心中各有打算,这文靖廷怕是来者不善。 李君泽的眼神闪了闪,文靖廷笑着望向了他:“怎么?世子爷是担心我这酒里有毒,不肯赏光?” 众人皆是一惊,就看李君泽如何应对。 赵丝音悄悄地站了起来,向新房的方向走去。 走到门前,就看到有几个强壮的婆子守在外面,里里外外几乎都是人,可见李君泽对赵丝言的看重。 赵丝音心里有些不舒服,今日这婚宴到处都让她觉得不舒服,因为她从来没有过自己的婚礼。 赵丝音走了进去,就被云翠给拦住了。 赵丝音抬起头,淡淡地说道:“我有话要与三妹妹说。” 云翠沉稳地答道:“我们家小姐并没有姐姐妹妹,更不敢与赵姨娘攀亲!” 今日这一个两个的,都要与她过不去!赵丝音心里倏地升起了一股火,就连一个丫鬟都敢拦她的路了! 赵丝音冷冷地望着她道:“我劝你最好给我让开,否则别说你了,就连你家小姐都要担当不起!” 云翠不由得一怔,赵丝音却已经走进了新房。 赵丝言正端坐在床上,一身红色的世子妃的大红礼服,刺痛了赵丝音的眼。 她只是妾,自然是不能穿这红色的,甚至以后的日子里,她都不能穿红色。 “三妹妹果然一如既往的沉得住气,也是,如今你有三叔为你撑腰,还能嫁的如意郎君,确实有底气。”赵丝音淡淡地说道。 绿荷怒声说道:“赵姨娘,我们小姐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赵丝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与你们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个下人插嘴了?” 绿荷被噎住,咬着唇,不过那开口,担心给赵丝言惹出麻烦。 赵丝言开口:“赵姨娘何苦跟一个丫鬟计较?火气这么大,看来这日子过的也未必那么舒心。” 赵丝音眼中闪过了一抹恼怒,她咬牙道:“你以为你会过的比我好么?李君泽娶你,不过是因为你有一个好爹!你以为他会真心待你?武将地位低下,他迟早会厌弃你,到时候你的下场怕是比我还惨!” “可是现在我是妻,你是妾,赵姨娘又是哪里来的底气认为,我会过的不如你?”赵丝音反问道,顿了顿,她有些不耐地说道:“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与我拌嘴的吧?” 赵丝音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抿了抿唇,然后道:“你先屏退左右,我有事要与你说。” 赵丝言冷笑了一声:“你刚刚才教训我一顿,对我恶意满满,我还敢将人打发,只留你一个?” 赵丝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我对你并没有恶意,我是因为文靖廷的事情而来的,”顿了顿,她道:“他要害李君泽。” 赵丝言浑身一震,“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文靖廷对我不好,我不想帮他!现在唯一有能力抗衡他的只有李君泽,所以我不会害你们!”赵丝音不耐地说道。 此时的正厅里,众位宾客看着文靖廷拿出来的女儿红,目光都落在了李君泽的脸上,就想着看他如何处理。 李君泽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打开了酒坛,“没想到文世子想的这么周到,如此好酒都肯割爱,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来人,倒酒!” 文靖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李君泽居然会会这么痛快的答应。文靖廷来者不善,李君泽居然没有一点防备? 文靖廷心里咯噔了一下,李君泽如果真的会这么好对付,也不会让他躲到了登州了。 没有人知道,李君泽来登州并非皇上让他来的,而是他自己主动来的。当时皇上已经对翊王府心生警惕,想要对翊王府下手,结果李君泽居然主动请缨要来登州为主帅。 当时辽军虎视眈眈,而武将地位低下,无人愿意领兵,愿意出征的却难堪大任,所以皇上赌了一把。 如果李君泽没有干好,自然有理由处置他和翊王府了。可是皇上赌输了,李君泽显然做的极好。 所以皇上才又派了他来到此地了。 这样一个,连皇上都对他无可奈何之人,文靖廷不相信他这么好对付,一坛酒就能撂倒他? 文靖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是酒是他带来的,毒也是他一早就下好的,本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李君泽会拒绝饮酒,到时候他还能打击李君泽的威望,连酒都不敢喝。 谁能想到,他居然答应了? 下人毫不迟疑地上来,给众人倒了酒。 李君泽率先端起了酒碗,“多谢众位今日来参加婚宴,我借着文世子的好酒,敬大家!” 李君泽说完,仰头便喝光了杯中的酒。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将酒一饮而尽。 这一桌坐着的都是李君泽的心腹,如赵亭山孙富贵等,对李君泽的话深信不疑。 文靖廷几乎不敢相信,时期进行的这么顺利? 文靖廷转过头,向外看了一眼,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文靖廷敬了李君泽一杯酒,李君泽来者不拒,都是一饮而尽。 气氛更热闹了,还有人敢去开李君泽的玩笑,让他悠着点喝,别不能进洞房。 文靖廷觉得有些不对,可是当他布置的人手向他发来的暗号的时候,他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要下手。 因为过了今天,他怕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文靖廷算了算时间,站了起来,扬声说道:“李君泽接旨!” 热闹的氛围顿时一僵,众人面面相觑,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文靖廷的身上。 李君泽神色淡淡的,他一动未动,也没有表示要接旨,“看来文世子不只是来喝喜酒的,还是有备而来啊。” 文靖廷冷笑了一声:“李君泽中饱私囊,欺上瞒下,我现在便代皇统领你拿下,押回上京,等候皇上发落!” 李君泽眼中闪过了一抹嘲弄的笑意,这是皇上一直以来的做法,安一个罪名,然后才处置。 有军中将士不干了,拍案而起:“这是什么说法?世子爷忠君爱国,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刚说完,他突然脸色一白,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倒了下去。 这似乎是一个开始,接二连三有人倒了下去,赵亭山也捂着肚子,他愤怒地看向了文靖廷:“酒里有毒!” 文靖廷没有反驳,眼中闪过了一抹嘲弄的笑意,“是算无遗策,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上,谁能想到堂堂的李君泽,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落到了我的手上呢?” 李君泽的身形也微微晃了晃,这让文靖廷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鹤顶红,最毒的毒药,也是我从上京特意带过来的。服下此毒者,最多……” “活不过三个时辰。”李君泽扶着桌子,脸色苍白地接着说道。 文靖廷眼神一闪,看着他镇定自若的表情心中却是有些恼怒。不过他认定了,他只是装模作样罢了,事到如今,他已经是无路可走。 “你倒是死的明白!”文靖廷冷哼了一声,然后唤道:“来人,将这里的人都给我带回去!” 文靖廷自己却是后退了一步,他不想承认,即使李君泽中毒了,他也不想与他过多的接触。对于李君泽,他总有一种忌惮之感。 他刚退后,一道冷风直直地向他射来,没错,是射来。 文靖廷一惊,手中的圣旨倏地飞了出去,直接射到了旁边的红烛,圣旨被红烛点燃,不一会便化作了灰烬。 文靖廷的脸色顿时一变,他立刻走到了李君泽的身后,让他的身体挡着自己。 “是谁在暗箭伤人?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李君泽可在我的手上!”文靖廷大声说道。 文靖廷的属下也闯了进来,很快便包围了屋子,这让他稍稍有了一点的安全感。 就在文靖廷刚刚放松的时候,突然他的手一紧,李君泽抓住了他的手臂,旋即一个翻身,便将他按在了桌子上。 桌上都是饭菜,文靖廷的脸被直接按在了盘子中,瓷器的碎片刺中了他的脸颊,他只觉得一阵刺痛,血便流了出来。 变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文靖廷的属下见文靖廷被打,马上就要动手。可是原本应该中毒的众位宾客却立刻站了起来,夺去了他们的武器,还有几名暗卫从房上跳了下来。 文靖廷的人群龙无首,又一片混乱,很快就被制服了。 文靖廷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没中毒?这不可能!” 那毒是他亲自下的,因为他觉得自己马上要打败不可一世的李君泽了,这让他觉得非常兴奋,所以下毒是他亲自下的,还是他亲自带过来的,不可能有问题! 可是李君泽确实是安然无恙!不只他,还有其他人也是。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还真巧了,我也从上京带来了一坛三十年的女儿红。” 文靖廷愤愤地瞪着他,厉声喝道:“你快点放开我,我如果有什么事,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话说的硬气,声音里却透出了几分弱势,透出一股色厉内荏之感。 李君泽语气不变:“文靖廷损坏皇上圣旨,对皇上大不敬,如今我便替皇上处置了他!将他给我带下去!” “慢着!”突然一道清亮的女音传来,赵丝音手里握着匕首,比在‘赵丝言’的脖子上,缓缓地从外面走了过来。 赵丝言顺从地跟着赵丝音,一身的红色嫁衣,就连红盖头都还好好的盖在头上。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又都看向了赵丝音。 赵丝音享受着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她心里甚至觉得隐隐的兴奋,不管李君泽做了怎样的安排,可是决定这场争斗结果的人却是她。 这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李君泽不要她,她却让他一败涂地! “放了世子,否则我就杀了她!”赵丝音抬起头傲然地说道,她紧紧地盯着李君泽,勾起了唇角:“世子爷,你选的女人,什么都帮不了你不说,最后还要连累了你,你会怎么选呢?” 文靖廷听到赵丝音的声音,眼中闪过了一抹狂喜,刚刚他收到了暗号,说赵丝音得手了,看来是真的,他能否翻身,就全看赵丝音了。 李君泽没有说话,他脸上甚至没有丝毫的慌张,就好像对眼前的一切根本不在意一样。 赵丝音心里涌起了一阵的满足感,她冷笑地侧目看了‘赵丝言’一眼,“看来世子爷对你的情深意重也不过如此嘛!”顿了顿,她凑近了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想不想知道你在他心里的位置?不如我让你看的更清楚一点好不好?” ‘赵丝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着:“我不需要你来证明什么。” 赵丝音的心里涌出了一股违和感,可是她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赵丝音看向了李君泽,勾起了唇角:“世子爷,你会怎么选呢?一边是你的大业,另外一边是一个女人。你走到现在不容易吧?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么?还是让我帮你把她杀了,也算为你除害了好不好?” 文靖廷皱了皱眉头,他比李君泽还紧张呢,赵丝言是他们手里唯一的底牌,他还打算让赵丝言来换自己呢,可不能让赵丝音把她给杀了。可偏偏他不能开口,真的是要憋屈死他了。 ------------ 第九十章:洞房花烛夜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你以为我会给你伤害她的机会?” 他没有说名字,可是谁都知道他说的是谁,因为他语气里的珍视的感情谁都听的出来。 赵丝音心中一痛。其实最开始她想嫁的人是李君泽,从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她就心动了。可是李君泽眼里没有她,他能看到的人只有赵丝言。 她后来也放弃了,并没有像陈婉莹那样做出夜探之事。她甚至还想出了那么多的理由来告诉自己他没有那么好,可是这一切的自欺欺人在看到他对赵丝言的感情之后,全部崩塌。 如果她没看到,或许她会以为天下的男人都像文靖廷那样的,薄情寡义,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可偏偏,让她看到了李君泽对赵丝言的真心实意。 不甘心啊,凭什么?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赵丝言给占上了?而她谋算到最后,只落得这么一个下场,连何冰雁这样的贱人都能骑到她头上! 想到这,赵丝音心中大恨,扬起手中的匕首就要向‘赵丝言’刺去! 突然,赵丝言伸出手,猝不及防地夺下了她的匕首,将她的手臂向后一别,她吃痛,手里的匕首脱落在地,而她也被‘赵丝言’制服了。 这么一番的动作,让‘赵丝言’头上的盖头落在了地上,露出了一张……相貌普通的脸孔,女子三十多岁,并不是赵丝言。 “你是谁?”赵丝音愕然地问道。 女子微微一笑,手上却微微用了力:“我是谁?我是你的妹妹啊。”顿了顿,她突然又说道:“‘现在我是妻,你是妾,赵姨娘又是哪里来的底气认为,我会过的不如你?’” 这是刚刚在新房时两人的对话,不过她后面的话却是用赵丝言的声音说出来的,两段话两种声音。 赵丝音如遭雷劈,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一种违和感。比如说她闯进新房的时候,只有云翠和绿荷象征性地阻拦了一下,却没有人上前阻拦;再比如说,为什么她用迷药迷晕了云翠跟绿荷,赵丝言却并有大惊失色,甚至都没有扯下盖头来。 还有,为何她抓了赵丝言,可向来爱女如命的赵亭山却并没有紧张,一直一言不发。 原来她早就知道她不怀好意,根本就是等着她来上钩的! 赵丝音心里恨极。可是谁又能想到,真正的赵丝言并没有在新房里呢? 那么真正的赵丝言在哪里呢? 赵丝音苦笑了一下,根本不用想,肯定是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不会有人伤害到她的地方。 赵丝音抬起头,哀戚地望向了李君泽:“你竟为她谋划至此!” 文靖廷见赵丝音失手了,而且连人搞错了,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爷都要被你害死了!” 李君泽厌恶地看了文靖廷一眼,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将失败的原因推到女人的身上。 赵丝音却是怒视着他,冷声说道:“你以为你就有本事了?谋划了这么久,最后不还是功亏一篑,还想利用我来打击世子爷!本应该男人去做的事情,你却偏要女人去替你完成,你又算得上什么男人?” 两口子突然反目是什么剧情?众人看着皆是有些无语,这跟预想中的不一样啊,他们还以为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事情结束的这么快,他们还反应不过来。 文靖廷被自己的小妾当众辱骂,气得脸色都变了,不过现在不是跟赵丝音呈口舌之快的时候。 文靖廷看向了李君泽,威胁着说道:“你以为你赢了么?我告诉你,如果我这边没有消息,何青山就会带兵去打开城门,你以为辽兵真的会遵循什么三日停战的承诺么?到时候辽兵攻入登州城,李君泽,你就是千古的罪人!” 说到最后,他眼神里满是兴奋癫狂之色。 李君泽的眉头皱了皱。 文靖廷因为为难住他而赶到得意,他哈哈大笑:“你算无遗策又怎样?最后不还是要落到我手里?我劝你最好乖乖的放了我,我还能在皇上面前为你求求情……” 文靖廷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顾晨风。 顾晨风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一身盔甲让他看来气宇轩昂。 他眼神璀璨明亮,走到了李君泽的面前,拱手扬声道:“世子爷,幸不辱命,何青山等人都已控制住!”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还有文家的其他人等,都已尽数一网打尽!” 文靖廷满脸不敢置信之色定格在脸上,这一刻他才到了一点,为何李君泽大婚,顾晨风却没有出现? 原来李君泽早知道他的计划,所以换了毒酒,换了新娘,还派了顾晨风去阻止何青山。 这一刻,文靖廷才颓丧地垂下头来,第一次认识他与李君泽之间的差距。虽然以前上京的人都在夸赞李君泽,说他智谋无双,说他才气纵横,可他总觉得,那是因为李君泽的身份夸大而已,便是五分的才华也被夸张了八分。 现在他才知道,那些传言所言非虚,那个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就真的如传闻中那样优秀出色,成为了他永远无法跨越的高山。 李君泽并没有觉得多骄傲,毕竟对手是文靖廷,便是赢了也没什么好得意骄傲的。 “嗯,将人都压下去。”李君泽淡淡地说道。 事情解决完了,总是要有人善后的,不过李君泽并没有打算亲自出面,他将事情交给了顾晨风和赵亭山处理。 赵亭山看了李君泽一眼:“世子爷不一同过去么?” 李君泽笑的有些腼腆,他不好意思地说道:“岳父大人,今日是小婿的洞房花烛夜呢,我还要回去陪言言。” 他如今可是有媳妇儿的人了,而且他可是个疼媳妇儿的人。 赵亭山:“……” 赵亭山看着李君泽那一脸灿烂的笑意,就觉得不忍直视:“走走走,赶紧走。” 就跟谁没有媳妇似的。 顾晨风:“……” 他没有! 赵丝言被安排的地方,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其实是在慈恩寺。 当初李君泽将士兵藏在了这里,非常安全,现在他又将自己的媳妇儿藏在这里,真的是对慈恩寺非常放心了。 不过赵丝言住的地方,是慈恩寺下的一处小庄子,毕竟慈恩寺人多眼杂,怕走漏了风声。 赵丝言靠在床头,一直都没有休息,她知道今天婚礼会是一场恶战,虽然早就知道李君泽做好了准备,可是没有听到消息以前,她还是很担忧。 即使打起精神,赵丝言还是忍不住睡了过去,直到她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她立刻睁开了眼。 “呀。”她轻声叫了一声,看到李君泽,眼神立刻一亮:“你回来了?事情解决就了?” 听到她的话,李君泽微微一笑,终于也有人等他回家了。 他低下头,在她的额前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温声说道:“解决了,让娘子跟着我担忧,真是我的不是。” 赵丝言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居然还学会花言巧语了?” 她是这么说,不过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看他的神色,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便也没有开口多问。 她多少明白他为何回来,今日,可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呢。 “岳父大人说,要会讨好娘子,日子才过的好,我私以为非常有道理。”李君泽将赵丝言放在了床上,自己却是抱着她。 赵丝言躺在床上,耳边是他温热的呼吸,这让她有些紧张,不安动了动。 李君泽明显发现她的异常,眼中闪过了一抹笑意,他温热的唇落在她的耳上,她敏锐的耳朵立刻染上一片红霞,他还坏心的悄悄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唇。 “你,你先去洗漱。”赵丝言的手掌放在他的胸膛上,似乎这样就能阻止他靠近一样。 李君泽发出了一声的轻笑,似是了然了什么,让她又红了脸。 “那我去洗漱,你等我好不好?”他不是有意拉长的声音,可是却带上了一抹暧昧的意味。 赵丝言脸色微红,他却固执的在等着她的答案,在他炙热的目光下,她只好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眼中的笑意越盛,他抿了抿唇,终于是担心她太过害羞,还是转身去洗漱了。 见他离开,赵丝言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真是妖孽。”一个大男人没事长得那么好看干什么? 可是这么好看的男子是她的夫君呢。 意识到这一点,她脸色发红地将头埋在了被子里,偷笑。 发觉自己的动作太过孩子气,她更觉得不好意思了,最近每次遇到他的事情,她总是会做出一些很傻气的举动出来。 耳边传来水声,而他就在那边,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时间似乎过的很快,也似乎过的很慢,水声渐歇,他走了出来。 他的墨发披散着,只穿着亵衣,闲云信步地走过来,她呆呆地望着他。 他坐到床边,伸出手,好看的手指拿下了她的发簪,长发瞬间落下,她睁着双眼望着他,眼神无助。 李君泽的喉头微动,眼神变得越加的深邃起来,他低下头,轻轻地覆上了她的唇。 赵丝言只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她的手无助抓住了他的衣袖,她只感到一阵火热,那是柳氏从未与她言明的热情。她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铺天盖地。 当他们合为一体的时候,她似乎看到有一朵花,悄悄绽放。 第二日一早,赵丝言微微动了手指,却突然碰到了一个人,她顿时惊醒,然后才想起来,她已经成亲了,是他的妻子了。 想到这,赵丝言的脸又红了。 她侧过头,看到他的睡颜,他正好好地睡在她的身边,表情静谧美好,甚至还透出了一股孩子气。很难相信,他在外面时的锋芒凌厉。 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昨天发生的事,她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晰,她只记得自己控制不住的轻吟,和他在她耳边一句一句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从来没想到,光是有人叫她的名字,就足以让她心悸到不能自已。 他是真的长得好看,俊逸疏朗,她头一次发现,原来女子也是重色的。 她伸出手,轻轻地覆上了他的脸庞。 他突然猝不及防地转了身,便将她牢牢地抱在了怀抱里,他的脸孩子气地埋在了她的颈窝,声音暗哑低沉:“早,娘子。” 赵丝言的脸立刻就红了,她推了推,“该起了。” “不要。”他毫不犹豫地拒绝,“我还要抱着你睡。” 赵丝言有些无奈,“就算不用跟长辈请安,可是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 李君泽抬起头了头,那双璀璨的黑眸紧紧的盯住了她,突然问道:“我是不是长得不好看了?” 赵丝言愣了愣,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也开始在意起自己的相貌来了?不过根据目前的情况,她觉得自己必须要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否则他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想到昨晚的事,她抿了抿唇,脸又开始发热了起来:“没,没有,世子爷你俊美无俦,是最好看的!” “可是芙蓉帐里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言言,为何你还要催着我要起床?”世子爷委屈地说道。 他都那么好看了,为何还不能让她沉迷他的美色,非要赶他?世子爷可为自己委屈了。 赵丝言忍俊不禁的笑了一声。 她不会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美,她从小就长得好看,这大概是赵家人给她唯一的优点了。 此时的她,双眸含情,嘴唇为肿,那是昨夜他没有控制住留下的,小露香肩,含羞地望着他,李君泽觉得,就算是圣人怕是都难以抵御她的诱惑。 更何况,他还不是圣人。 李君泽低下头便吻住了她的唇。 门外,江毅和绿荷关于谁去叫李君泽一事,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江毅陪着笑脸,连语气都带上了几分的讨好:“绿荷姐姐,世子妃向来疼爱你,谁不知道你在世子妃面前最是得脸?所以这事,还得是你去!” 绿荷板着脸,轻哼了一声:“什么姐姐,你才是姐姐!我看着很大么?” 江毅表情一僵,心里哀叹,他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卑微过? 这下人的地位完全是取决于主子的地位,主子有地位了,自然无人敢小看他的下人。 赵丝言没嫁给李君泽之前,江毅就知道了,日后两人要是真的成了,他家世子爷的地位也高不了。如今完全证实了他的猜想,他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世子爷成亲第一天,他就要在世子妃的小丫鬟面前赔小心了,丝毫没有往日世子爷身边大侍卫的威风凛凛。 世子爷也未免太不争气了! 江毅不由得仰望天空,仿佛下一刻眼角便要低落下一滴忧伤的泪。 云翠走出来,她瞪了绿荷一眼:“你又欺负江侍卫,小心少爷知道了,可饶不了你。” 江毅眼睛顿时一亮,对啊,他徒弟可是小丫鬟的主子啊。江毅立刻挺直了背脊,一脸骄傲得意之色,总觉得自己翻身做主了。 绿荷却是撇撇嘴,“那又如何?小少爷也要听我们小姐的!”那神情比江毅还要骄傲呢。 江毅顿时垮下了脸来,这年头的男人怎么了,不管大的小的,就没一个靠谱的,居然别一个小女子管的死死的。可问题是,李君泽和赵文浠,他们一个惧内,一个惧姐,为何要委屈了他? 云翠心善,看了江毅一眼,笑着道:“江侍卫不必担心,小姐心里有数的。” 江毅觉得云翠想的太简单,他哪里知道李君泽的真面目,好不容易把人娶回来了,哪那么容易放过她的? 这是身为男人的劣根性,不过江毅还是点了点头:“多谢云翠姐……云翠妹妹。” 世子妃身边的丫鬟好不容易有一个对他和颜悦色了,可不能得罪了。 江毅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没这么卑微过。 真是好惨一男的。 不过云翠说的真没错,很快李君泽和赵丝言便都走了出来。 倒不是赵丝言记得什么,就是她必须得让李君泽干正经事了,否则受苦的可就是她了。 两人手牵着手走了出来,李君泽的目光不时地落在赵丝言的身上,眼神温柔,那是无法掩饰的感情,他有多在乎他。 “先去吃早饭吧。”李君泽说道。 云翠早就准备好了早饭,没有长辈在,只有两个人,所以更为自在,也没有食不语的规矩,边吃着早饭边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上京那边可有消息传来?昨天你们闹的这么大动静,皇上怕是也要坐不住了。”赵丝言说道。 她担心在上京的翊王府,他们这里是山高皇帝远,皇上奈何不了他们,可是翊王可是在上京的,皇上要对付他简直是轻而易举,随便一个罪名就能处死遗忘了。 李君泽的眼神闪了闪。 赵丝言当即便察觉到有问题,她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昨夜上京翊王也动手了?” ------------ 第九十一章:世子爷的地位稳如泰山 李君泽的目光微微一动,他几乎是有些叹息着说道:“我果真是好福气,娶了一位如此聪慧过人的夫人。”顿了顿,他正色道:“这件事我没告诉你,不是想瞒着你的。不过当时我跟父王提过,希望我们两方共同出手,免得他留在上京里太过被动。只是当时父王没有同意,就在婚礼前我才收到消息,皇上要动手了,还好之前我父王做过一些准备,倒也不至于太被动。” 赵丝言就明白了,当时在婚礼前,他们两人不能见面,这么机密的事,也不好让第三人口中透露,所以他才没有说的。 赵丝言点了点头:“你谨慎些是对的。”顿了顿,她皱起了眉头:“就是不知道上京那边怎么样了。” “你放心好了,父王精明着呢,不会有事的。”李君泽安抚着说道。 其实翊王本就没有反心,勤勤恳恳的辅佐皇上,可是皇上却对翊王起了戒心,最后逼得他们不得不反。 赵丝言这才放下心来,笑着道:“这就是所谓的虎父无犬子么?” 李君泽正色地说道:“我分明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赵丝言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真的是脸皮厚,以前她居然都没看出来。 李君泽握住了她的手,突然不满地说道:“什么是我父王,那我父王,不是你父王么?” 赵丝言的脸顿时就红了。 她吃亏了,因为上辈子并没有嫁人的经验,所以每每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却没有办法。 有些事情,男子就是比女子有着天然的优势,昨天晚上她就已经知道了。 赵丝言脸色微红,“你快去处理别的事情吧,江毅的眼睛都要抽筋了。” 江毅一直在门外给她使眼色,真是不容易。 李君泽握了握她的手,压低声音道:“那我先送你回城里,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赵丝言点了点头,好在她昨天匆匆过来,也没带多少东西,留下了两个婆子收拾东西,她和李君泽先行回城。 李君泽陪着赵丝言坐马车,赵丝言掀开车帘,如今的登州城里有着一股肃杀的气氛,街道上的行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百姓们向来是敏锐的,就连说话都有意压低了声音,变得小心翼翼。 李君泽也望了出去,淡淡地说道:“登州以后也不会太平了。” 赵丝言听到这话,心里一动。其实登州从来就没有太平过,辽人常年的骚扰,这里征战不断,百姓们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动荡。 可是李君泽说的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他是在说,昨天和文靖廷撕破了脸皮,也代表了翊王府和皇上之间撕破了脸皮,很快双方就要开战了。 赵丝言没有说话,只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 很快,他们还有登州的百姓要面对的是来自大旗的战火,他们面对的敌人是自己以前保护的同胞。 她早就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所以从一开始她便让赵亭山远离李君泽,不想被扣上赵亭山的帽子,可是现在……她轻轻地勾起了唇角,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总会一起走下去的。 李君泽将赵丝言送到了赵家,这个赵家是柳氏和赵亭山后来买的宅子。这宅子早就买了,不过当时忙着赵丝言的婚礼,所以也就没有搬家,在柳家出嫁的。 昨天晚上柳氏和赵亭山已搬回这里住了,也是为了让赵丝言回娘家方便一些。 毕竟自己的家里总是不一样的。 “我晚上再来接你。”李君泽有些愧疚地望着她,“现在的情况,委屈你了。” 他们的婚礼危机四伏,婚后又没有长辈行礼,李君泽觉得总是亏欠了她。 他虽然说向来不拘小节,也不觉得应该拘泥旧俗,可是与她有关的事情,他总想按部就班的进行,别人有的也都给她。 赵丝言笑着道:“什么时候回家也成了委屈了?你去忙吧,有什么事派人来告诉我。” 李君泽握了握她的手,眼神温柔:“我真是何德何能,能娶得如此贤妻?” 两人正说着话呢,赵亭山和柳氏便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两人的相握的手,脸色就沉了下来,不悦地哼了一声。 柳氏瞪了他一眼,人家如今可是夫妻了,便是亲密一些也是正常,而且女儿和女婿感情好,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赵亭山立刻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虚情假意的,不过李君泽也满足了。 李君泽冲着赵亭山和柳氏行了一个晚辈的礼,动作自然,诚心诚意的。 “岳父,我们一同回军营。”李君泽说着,他看向了柳氏,眼神带着几分感激:“还要辛苦岳母大人照顾言言。”说完,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柳氏眼中溢满了笑意,做女婿的敬重女儿,她再满意不过了。他可是世子爷呢,身份尊贵,便是不如此,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你这是哪里话,照顾我自己的女儿还有什么辛苦的?你们尽管去忙,这里的事都交给我们。”柳氏笑着说道。 翁婿二人便转身离开。 赵丝言上前挽住了柳氏的手,母女二人往屋内走。 柳氏端详着赵丝言的神色,见她眉目舒展,眼神温柔平和,看着便是过的不错。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柳氏心里放了心。 赵文浠蹬蹬地跑了出来,看到赵丝言,居然还用轻功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直接落在了她的面前。 赵丝言吓了一跳。 柳氏瞪着他道:“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这么多年的礼教都学哪里去了?像什么话?” 赵文浠冲着她吐了吐舌头,“我看到姐姐太高兴了嘛。” 如今赵文浠习武已不是秘密了,赵亭山很支持他,还有柳天野亲自教导,柳氏能怎么样?她对哪个都没有办法,只好默认了。不过每次看到赵文浠练武的时候,还是有些心气不顺。 赵文浠眼睛亮闪闪地看向赵丝言:“姐姐,姐夫对你好不好?” 赵丝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好,非常好。”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以后文浠娶了亲,也要对妻子好哦。” 可以说见缝插针的教育孩子了。 柳氏瞪了她一眼,“他才多大,哪有你这么跟他说话的?” 偏偏赵文浠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肯定是会爱护我的妻子的,不过我可不能跟我爹一样,被娘管的大气不敢出,我虽爱护她,也不能让她欺到我头上,我不要面子的啊?”说着,挺起了胸膛,一副骄傲的样子。 气得柳氏直接拧住了他的耳朵,小男子汉顿时疼的哇哇的叫。 婚后的生活和以前似乎也没什么不同,李君泽与赵亭山两人都很忙碌,柳氏和赵丝言便在家里,赵丝言也开始学着管理家事,翊王府的关系比赵家复杂的多,她要了解的也要更多。 李君泽特意从翊王府里找了个嬷嬷进京,来让赵丝言熟悉这些事情。赵丝言想到第一次见到李君泽时,碰见的那个伶俐丫鬟,结果李君泽说已经将那丫鬟打发回上京了。 世子爷振振有词:“我如今是有了娘子的人,自然要与丫鬟什么的保持距离,若是被你误会可怎么办?” 赵丝言一脸无奈。 赵丝言的日子过的惬意平和,但是她知道,这是李君泽特意给她营造出来的氛围,而他自己每时每刻都处在紧张的氛围里。 李君泽很忙,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的,连陪赵丝言吃晚饭的时间都没有,她知道,一定是上京那边的情况太危急了。 这一日,李君泽和赵亭山难得回来早,还有顾晨风也一起回来了,三人在书房议事。 赵丝言送了茶点进去,就听到赵亭山的话:“要不让言言去见见她吧,她们女子之间也好说话。” “不行,赵丝音此人诡计多端,我不能让言言去冒险。”李君泽断然地说道。 赵丝言走了进去,两人立刻止住了话头,她看了赵亭山一眼:“赵丝音要见我?” 李君泽的眉头皱了起来:“言言,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不要管。” 赵丝言却道:“她是文靖廷的妾,以前文靖廷有事都不瞒她的,说不定她会知道什么有用的线索。” 自从赵丝音被关押起来之后,大太太急得不行,她学着赵清如的样子,跑到柳府跪着求柳氏帮忙,不过当时柳氏已经搬走了,大太太并没有见到她。 赵亭绪也被大太太逼着去找赵亭山,不过因为上赵亭绪找赵亭山的事情,赵亭绪本来就丢了脸面,这次说什么都不肯去找赵亭山了。 在赵亭绪看来,为了女儿去求被除族的弟弟,是一件非常没有面子的事,更何况这次也是赵丝音自己做错事。 大太太为了这件事天天跟赵亭绪闹,夫妻两人没少吵架。 大太太指望不上赵亭绪,就又去求柳氏,不过赵家的门外都是李君泽派的亲兵,那些人可不会管大太太是谁,将大太太赶走了。 大太太不敢得罪李君泽的人,便回去去求赵老太太,希望她能去跟赵亭山求求情,别人的面子赵亭山可能不给,可是赵老太太是他的亲娘。 可以说,这见天因为这件事,赵亭山和柳氏都是焦头烂额的,现在赵丝音又提出要见赵丝言,赵亭山也是没办法,就想着让女儿去见她一面,不管结果如何,也算对赵家有个交代。 李君泽却也淡淡地说道:“不管她知道什么,我都不会用你来跟她做交易,她所能掌握的事情,就算我现在还不知道,马上也会知道的。”顿了顿,他看了赵亭山一眼,“岳父不必为难,大不了赵家那边我去解决。” 顾晨风看了李君泽一眼,心里对李君泽的敬佩又加重了几分。这种紧急关头,李君泽为了赵丝言都绝不妥协,可见此人的心性坚定,试问换了自己,他能做到么? 顾晨风已经尽量不去去想这个问题了,除了只会让自己黯然神伤之外,别无好处。 顾晨风打起精神道:“世子爷说的不错,表……世子妃没必要去见她,不过是一个妾罢了,就算她知道什么,我们也不是查不出来。” 赵丝言闻言也不再多说,她总是相信他的。 赵亭山赶忙道:“赵家的人确实太过闹腾,世子爷不必为此烦心。” 李君泽最近多忙啊?要处理那么多的事情,文靖廷被抓,军中的各路人马都要安抚,还有何青山,何青山虽然被抓了,可是他手底下可有不少士兵的。 这些人不能杀也不能关,可是费了李君泽不小的精力,赵亭山不想因为赵家的事再让李君泽分神了。 李君泽便也不再开口,赵家的人在他眼里,不过都是一群跳梁小丑。 几人又聊起别的事情来。 “王爷那边可有消息?”顾晨风望向了李君泽。 前几日皇上亲自下旨,向天下公告,翊王府意图不轨,正在潜逃之中,还下旨怒斥李君泽,让他离开登州回上京请罪。 这个消息一出,天下皆惊。 李君泽如果回上京,那是死路一条;如果他不回去,就证明了皇上的话,翊王府图谋不轨。 左右都是死。 不过翊王已经离开了上京,让李君泽等人不必那么被动,如今翊王下落不明,皇上一定是派人去寻找,抓住了翊王,钳制李君泽。 而至于翊王的去向,那自然是不用多说,肯定是来登州投奔李君泽了。 顾晨风如此关心翊王的动静,也是因为如此,如果翊王被抓,他们可就太被动了。 李君泽不可能不顾自己的父亲。 李君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道:“我父王那边你大可放心,皇上绝对找不到他。” 顾晨风和赵亭山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李君泽为何这么笃定,不过基于他们对李君泽的信任,他们还是选择了相信李君泽的话。 毕竟李君泽的决策从来没有出过错。 赵丝言心中一动,却是看了他一眼,李君泽冲着她眨了眨眼。 两人眉来眼去,即使自认为做的隐蔽,可还是难逃有心人的眼。 顾晨风看的不禁有些失落,他终于明白,为何如今这么忙碌,李君泽却还是要加快效率,只为尽快回家。 房里有她,他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陪她的。 “我已经跟军中的几名将领商量好了,世子爷大可放心。”顾晨风望向李君泽道,顿了顿,他看了赵亭山一眼:“多亏了二叔和柳老大统领的人脉,事情才能进行的如此顺利。” 赵亭山笑着道:“那也是世子爷得了军心,否则就算有我与岳父的情分在,也不悔如此顺利的,世子爷是人心所向,何愁大事不成?” 李君泽来了这一年,真的是为了将士们劳心劳力,裁军的事是他解决的,粮草的事也是他解决的。以前李君泽来之前,拖欠饷银、克扣饷银都是家常便饭,更不要说将士们的地位低下,不被重视。 李君泽来了之后这些问题都得到了改善,而且对所有的将士都一视同仁,甚至与他们同吃同住,对将士们更是敬重有加,自然是军心所向。 赵亭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皇上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让李君泽来了登州,得了军权,如此他才有了对抗皇上的实力。 不过皇上想不到这一点,也是因为大旗的武将地位实在太低了,从军就被人当作是看不起。 李君泽荣辱不惊,他淡淡地说道:“大旗也是时候该做出调整了,否则如此下去只会灭亡。” 顾晨风和赵亭山听到这话皆是一惊,不过想到李君泽要做的事情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做出调整的那个人就是李君泽。 顾晨风望着李君泽,心里莫名的感慨,他觉得自己的眼光当真是好,一开始便决定追随李君泽了,他真的是一位值得追随的明主。 吃过了晚饭,赵丝言和李君泽两人回到了房间。 李君泽握住了赵丝言的手,歉疚地说道:“对不起言言,最近我太忙了,刚刚成亲,我应该好好陪你才是的。” 赵丝言笑着摇了摇头,体贴道:“没关系,我知道你忙的是正经事。” 李君泽听到这话,却是一脸的闷闷不乐。 赵丝言不解,“怎么了?” 李君泽闷声地说道:“虽然我知道我娘子是善解人意,可是看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不能陪你,我也不觉得高兴。” 赵丝言眨了眨眼,不由得轻轻勾起了唇角。她突然想到了柳氏说的话,这男人啊,有时候就像小孩子,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的男人都是如此,偶尔都会犯傻气,这个时候只要哄着就行了,就像哄赵文浠一样,顺毛摸。 现在她觉得,她娘真是有先见之明。 赵丝言并没有丝毫的慌张,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望着他诚挚地说道:“虽然我很善解人意没错,可是我也是想让你陪的。” 世子爷顿时觉得自己被治愈了,娘子还是非常需要他的,他在娘子心里还是非常重要的。 李君泽一脸如沐春风的微笑,微微点头:“等忙过了这段时间,我一定好好陪陪你。” 赵丝言忍住笑意,微微颌首,“那我就等着啦。” 李君泽立刻又觉得自己在娘子心中的地位稳如泰山,得意的不要不要的。 ------------ 第九十二章:不想让她失望 赵丝言笑着看了他一眼:“等忙过了这段时间,父王也该到了江南了吧?” 李君泽脸色顿时一变,他望向面前的女子,最后苦笑了一下,再一次感叹道:“言言,你多亏被我娶了回来,否则……” 否则放在外面,若是再被他的对手找到,他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丝言倒没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李君泽的反应倒是让她明白了,自己是猜对了。 翊王确实去了江南。 “你是怎么猜到的?”李君泽不由得问道。 赵丝言道:“很简单,你刚才信誓旦旦的说,皇上肯定找不到翊王,所有人都觉得翊王会来登州,皇上肯定也是这么以为的,一定会派人往登州的方向寻找。你却说皇上绝对找不到,这只能说明他并没有来登州。” 那又如何确定他会去江南呢? “江南的叛乱刚刚平定,皇上对那边还颇为忌惮,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去往江南的。”赵丝言微笑着说道。 这次的叛乱,皇上是真的被打怕了,连提都不让提,南平侯回京的时候,皇上还亲自出城迎接,即使江南的叛军只是退兵了,还并没有完全被消灭。但光是这样,就已经让皇上喜不自胜了。 所以翊王去江南,是最安全的,皇上绝对不会去追。 李君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除了再一次庆幸人被他娶回来了之外,然后就是骄傲,他喜欢的女子,自是非同寻常的。 其实不止是赵丝言聪慧,也是因为李君泽从来没有背着她,无论是下达命令,还是来信,有时候他忙不过来,还会让赵丝言帮他分类分析。虽说信件里的内容因为担心丢失,而写的很隐蔽,不过赵丝言心细如丝,多方面联系起来,自然就能猜到其中的关键了。 “不错,父王是去江南了。”李君泽点了点头。 赵丝言眼神幽深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你打算与江南的叛军一起合作?” 李君泽摇了摇头,身上冷凝:“我是不会联合外人对付自己人的,就算我对皇上的许多做法并不满意,但这是我们的家事,乱臣贼子,永不可信。” 赵丝言并不意外他会这么说,李君泽的骨子里其实是有一种很执着的东西,这是他的坚持。 “不过该利用他们的时候我也不会手软。”李君泽说着,握住了她的手:“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赵丝言却明白了,李君泽这是打算利用江南的叛军,让皇上误以为他与叛军联手。 赵丝言点了点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顿了顿,她道:“那文靖廷呢?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李君泽沉吟了一下,然后道:“文靖廷在文家的地位还是很重要的,我本来是想将他当作一张底牌,这次我父王能顺利离京,顾次辅帮了不少忙,我担心他被皇上发现,想用文靖廷去换顾次辅。不过顾家那边并没有消息,看来顾次辅还没有暴露,文靖廷倒是没了作用,便想留着他吧。” 赵丝言眼神一闪,却是笑道:“我倒是有个想法,可以让他发挥点作用。” 李君泽的眼神顿时一亮,立刻道:“娘子可有什么妙计?” 赵丝言微微一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赵丝言还是决定去见一见赵丝音,也没什么别的理由,就是想看看她会对她说什么而已。 上次陈婉莹被孙家休弃之后,对她说的话,让她一直记忆犹新,她也想听听赵丝音的说法。 赵丝音和文靖廷一起被关押在了文靖廷以前的宅子,只不过是被分开关押的。 李君泽陪着赵丝言一起到了文府。 “我自己进去见她就好。”赵丝言说道。 李君泽点了点头:“那我在外面等你。” 赵丝言走进房间里,发现赵丝音的气色还不错,她穿戴整齐,妆容精致,身上的首饰都是经过了悉心的搭配,依旧是光彩照人的样子。 赵丝言不禁对她有些刮目相看,赵丝音是一个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将自己打理妥当的人,这也是一种本事。 “你终于来了。”赵丝音靠坐在椅子上,盯着她的眼神带了几分复杂。 赵丝言觉得她的动作有些奇怪,然后才想起来,可能是李君泽担心她会伤害到她,所以做了什么手脚,让她不能动吧。 赵丝言轻轻地翘了翘唇角,为李君泽的细心。 赵丝音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眼中闪过了一抹怨毒之色:“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满意了?得意了?” 赵丝言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是你提出要求要来见我的。” 赵丝音一噎。 赵丝言继续说道:“本来我还以为,你就算陷入咽下的这个境况,还能够保持良好的心态,让人钦佩,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赵丝音脸上的表情一怒,她最恨别人的轻视,她从小到大都是骄傲的。 赵丝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要见我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不会停留太长的时间。” 赵丝音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出去的机会,她不能放过。 “我可以帮你做事,我知道文靖廷不少的事情,只要你让世子爷答应放过我,我都可以告诉他!”赵丝音冷静地说道:“我手里掌握着一个秘密,是关于皇上的,是我偷偷的去文靖廷的书房里看到的,连他都不知道。这本来是我用来的保命的……” 没想到现在却用在了这里。 赵丝言的神色不变:“你所谓的放过你,是指什么?” “让我离开,保我下半辈子安然无虞,就像陈婉莹那样。”赵丝音冷静地说道。 赵丝言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打量的探究,让赵丝音心里一紧。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你的目的怕不止如此吧。” 赵丝音的表情一僵,顿了顿,她神色自若地说道:“当然,口说无凭,谁知道我说出了这个秘密之后,你们会不会反悔杀了我?所以我要一个保障。” 赵丝言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居然轻轻扯了扯嘴角:“你想要什么样的保障?” “我要嫁给世子爷!”赵丝音断然地说道:“我如果出卖了文靖廷,不说你会不会放过我,就算我活着出去了,世人也会知道是我出卖了他,我以后更没办法做人了。所以我要你对外宣称,我是为了你才委身文靖廷,我为了替你去刺探情报的,我们姐妹情深,你不忍见我孤独终老,所以我们姐妹二人要共侍一夫!”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赵丝言都难以相信赵丝音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匪夷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看来你并没有谈下去的诚意了,居然还会白日做梦。”赵丝言说完,转身就向外走。 赵丝音一急,扬声说道:“赵丝言!你敢走!你知不知道我手里掌握的秘密,是关系到世子爷未来的大业的!如果没有这个消息,你们就要白忙一场了!” 赵丝言顿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 赵丝音放缓了声音,哀求着说道:“我跟你发誓,我的消息绝对有价值,否则我也不会不自量力提出这样的要求,我只是想要一个安身之所罢了。” 赵丝言摇了摇头:“你要的不是安身之所,你要的是可以让你凌驾众人之上的地位,如果我真的按你说的这么做了,我就成了为了一己私利,枉顾姐妹亲情之人,你倒是成了受害者。”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想到时候,就算没有机会,你也会创造机会来取代我吧?” “怎么?你怕了?”赵丝音有些挑衅地反问道。 她知道自己的提议太过匪夷所思,本也没打算赵丝言会同意,这不过是双方讨价还价的筹码罢了,她提出一个虚高的价格,留给赵丝言还价的空间。 可是就算她知道赵丝言绝对不会答应她的要求,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带了几分的希翼,万一她同意了呢?万一她会答应呢? 那个俊逸疏朗的男子,从第一面起便入了她的心,如果可以有机会陪在他的身边,她想,那应该很幸福的事情吧。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你还是不明白,你之所以一败涂地,就是你一直在追求不属于你的东西,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居然还不知悔悟。”顿了顿,她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我怕?我有什么好怕的?他心里的人是我,我是他光明正大的妻。我有他的疼惜敬重,别说是你,便是以后再多的女子,我也不会看在眼里!” 赵丝音看着她自信镇定的脸,心中大痛,她拥有了她想要的一切,却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成王败寇,你如今这么说,不过就是仗着他的宠爱罢了!”赵丝音咬牙说道:“你真的以为,除了你之外别人没有真心么?你不过就是命好罢了,有个好爹,如果我爹是赵亭山,今日嫁给他的人就是我!” 赵丝音说着,便落下泪来:“你以为我是为了他的地位么?赵丝言,不是只有你才有真心,我一心倾慕他,可是他却处处为你出头!你说,我该有多恨你?你又比我强了什么?就因为你有个好爹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为什么会自甘堕落嫁给文靖廷为妾?就是因为我不想输给你!” 赵丝言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是么?我还以为是你觉得翊王府时日无多,你权衡利弊之后觉得文靖廷更可靠才选他的。” 一句话,让赵丝音的脸色顿时煞白,那双清亮的目光,戳破了她所有的骄傲和委屈,让她的理直气壮变得可笑。 她的情深是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 赵丝言轻轻地笑了一下:“真的很奇怪,陈婉莹和你说过一样的话,她也说,是因为我命好,因为我有个好爹。可是我爹不是你们眼里瞧不起的武将么?就连他,当初你不是也认为,翊王府被皇上厌弃,富贵无法长久么?”顿了顿,她微微仰起头:“可那又如何?我就要让你们看看,你们以为的只是你们以为的而已。我会陪着他走下去,而你们所谓的委屈和命苦,不过是你们自寻死路罢了!” 赵丝音冷冷地说道:“现在自然什么都由得你说。” 门被打开了,李君泽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李君泽,赵丝音的脸色一变,她不知道李君泽也在外面,那么她们的对话,他是不是也听到了? 赵丝音都觉得奇怪,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对李君泽有多情根深种,当初她也确实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文靖廷。可是当她被关在这里的时候,她越来越多想到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她不可遏制的想到,如果当初她能勇敢一点,或者她坚持一下,那么她是不是也会有机会在他的身边? 想到婚礼当日,李君泽对赵丝言的维护,赵丝音的心里便一阵阵的发疼,如果她也曾有机会得到那样的疼惜,她也愿意为他放弃一切的。 赵丝音心乱如麻,可是那个牵动她心绪的人,却并没有看她一眼。 李君泽走到赵丝言的面前,低声道:“你没事吧?” 赵丝言摇了摇头,他脸上便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他的眼神温柔神情,或许他自己不知道,可是赵丝音看的明白,他只有在看赵丝言的时候才会是这样的目光。 可是这样的眼神她一次都没得到过。 就连陈婉莹,她与孙敬泽刚成亲,情意正浓时,陈婉莹都得到过这样的疼惜的目光。只有她,没有人这样望过他,没有人。 李君泽抬起头,眼神落在了赵丝音的身上,那清冷的目光,透着疏离和冰冷。 他毫不掩饰对她的冷漠。 赵丝音的心里徒然一疼。 多么讽刺,在她有机会的时候,她都没有对他情根深种,反而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却比任何时候都想要跟他在一起。 “我,我真的知道很重要的消息,我会对你有用的。”赵丝音哀求地说道。 李君泽望着她淡淡地说道:“我不会做让她失望的事情。” 赵丝音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可是他却已经揽住了赵丝言的腰身,想要向外走去。 赵丝音突然之间崩溃了,精致完美的妆容,华贵的首饰,还有故作冷静的外表,都掩盖不了她内心的崩溃。 “不可能!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绝对不可能!赵丝言,你放了我,祖母不会放过你的,我娘会来救我的!”赵丝音大声喊道:“你如果不放了我,外人会说你不顾姐妹情分,说你冷酷无情!” 李君泽隐隐皱了皱眉头,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她的事,都由我来管,就不用你操心了。” “你就不想知道我要说的事情么?那真的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赵丝音咬牙说道。 “再重要,我也不能让她觉得失望。”李君泽淡淡地说完,便护着赵丝言向外走了出去,那只纤细修长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腰间,片刻不曾离开过。 而赵丝言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她只是站在他身边而已,他便已经将一切都为她处理好,她身边的男子,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赵丝音气得浑身发抖,心头涌起了一股浓烈的恨意,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人,强烈的想要毁灭的欲望。 她没想到,不管是赵丝言还是李君泽,对她说的话都没有兴趣,都没有想要听一听,甚至连个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那她还要怎么出去? 这一刻,赵丝音想的不是自己错过了一个机会,她想的是赵丝言和李君泽为何如此冷酷无情,不肯给她一个机会?她要的并不多啊。 强烈的恨意让她扭曲了五官,却也让她充满了力量。 赵丝言和李君泽走出了文家,他小心地扶着她上了马车。 “你说,赵丝音想说的到底是什么事?”赵丝言不解地问道。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她要说的无非就是文贵妃的那些事罢了,”顿了顿,他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赵丝言:“这是晨风刚刚让人送过来的加急,是顾次辅从上京命人送来的。” 赵丝言一惊,顾次辅帮助翊王离开上京,最是应该小心谨慎的时候,却还是冒险送信出来,看来是很严重的事情了。 她当即拆开了信。 尹框之危。 赵丝言愣了一下,顿时抬起头:“皇上有危险?” 尹加框就是个一个君字。 李君泽点了点头,他不意外赵丝言能看出来,他道:“皇上怕是病重了,不过这件事还没有传出来。” 这件事没有爆出来有两个可能,一是皇上压了下来,担心人心浮动,毕竟翊王下落不明,李君泽还虎视眈眈;二是皇后和文贵妃将这件事隐瞒下来,两人博弈开始,都想利用这件事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好处。 这么明显的事,赵丝言不用李君泽言明就能想到:“你觉得是哪一种?” ------------ 第九十三章:最动人的话 “两种都有吧,”李君泽淡淡地说道:“皇上早些年也算是英明神武,这些年年纪大了,才显得有些糊涂,可是也说不好,他毕竟是皇上。” 能当皇帝,也是需要看命的,可是不是光命好就能坐稳这个皇帝,任何一个做皇帝的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皇上真的病了么?”赵丝言不禁反问道。 李君泽的眼神闪了闪:“怎么会这么问?” 他这么说,看来就是没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这消息是顾次辅传出来的,而一直以来,顾次辅从未主动与李君泽联系过。一个在上京,一个在登州,即使彼此心照不宣,可是却从来没有过过明面。 这次翊王离京,顾次辅也只是行了方便而已,但是他却直接来给李君泽送了信。 赵丝言道:“我不是怀疑病的真实性,我是怀疑,这病是从何而起。”顿了顿,她眼神闪了闪:“皇上的龙体要紧,肯定有太医定期做检查,如果不是很严重的事,他也不会突然病倒,我总觉得这病起的蹊跷。” 皇上并非一个莽撞之人,从他开始忌惮翊王府开始,他并没有直接对翊王府下手,而是徐徐图之,一步一步的将李君泽逼到了登州,由此就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心急的人。 尤其是皇上刚刚下旨命李君泽回京请罪,这么要紧的关头,赵丝言不相信皇上会无缘无故的病倒,就算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以皇上的承受能力,应该也不会这么不堪一击才是。 李君泽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你说的有道理,我竟没想到这一点。” 这个消息是顾次辅传来的,而且他在京中的人也在打听消息,确实察觉到了异常,已经是经过验证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怀疑。 赵丝言摇了摇头:“我本来也不会想到这一点,可是你记得么?刚刚赵丝音说的话,她说是有关皇上的,后来又说与文贵妃和三皇子有关。” 那么是多么重要的事情,能让赵丝音提出要嫁给李君泽这样荒唐又无礼的要求? 如果皇上这时候驾崩了,以文贵妃的实力,未必不可能扶持自己的儿子登基。 可是如果能证实皇上是被文贵妃所害,那么三皇子自然失去了竞争皇位的机会。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赵丝音所言未必是虚,她要嫁给李君泽,这个条件也并非是不值啊。 李君泽眉头深锁,他将赵丝言送回家中之后,便急匆匆地去召集顾晨风和赵亭山等人去议事了。 柳氏来看望赵丝言,赵丝言上前挽住了她的手臂:“娘,您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去见了丝音?”柳氏开口问道。 赵丝言点了点头。 柳氏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们的大事,娘也不懂,也不想给你们添乱。只是这几天,我听说赵家天天都在闹,你大伯父都放言要休妻了,你祖母也气得病倒了。”顿了顿,她道:“你爹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他心里是很难过的。” 赵丝言问道:“那娘的意思是?” “娘不知道大道理,只是丝言,你们毕竟是同族姐妹,一荣俱荣,一如俱辱啊,如果无伤大雅,就让她回到赵家吧,娘想着,这人心总是肉长得,你对她好,她也不会再想着害你了,你爹心里也能好受一些。”柳氏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氏总觉得女儿越来越有威严了,就连她面对女儿的时候,都带着几分心虚之感。 赵丝言觉得柳氏太过天真了,像赵丝音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什么迷途知返这一说的。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的人,为了利益,什么都能放弃,哪怕是血肉亲情。 不过赵丝言也知道,就算她跟柳氏说了,柳氏也不会相信的。她的母亲是个单纯的人,哪怕在柳家被蹉跎了这么多年,她也依旧认为是自己的出身不好,充满了自卑,而不是去想是赵家人的问题。 她也没打算让她改变,她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好,娘,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你放心吧。” 柳氏见她答应了,又觉得不安:“会不会让君泽对你有想法?” 柳氏是心疼夫君,但是也心疼女儿啊,如果因为赵丝音让女儿和女婿伤了夫妻情分,那就太不值得了。 赵丝言笑着道:“娘,您还不相信女儿?女儿心里有数的。” 柳氏这才点了点头,女儿做事确实让人放心。 赵丝言送走了柳氏,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看来之前的计划可以顺利进行了。 李君泽很忙,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即使他有意掩饰,可是赵丝言还是从他眼中看出疲倦。 这还是赵丝言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以前的李君泽一直都是很神采奕奕的。 赵丝言想到白日里的事,心里咯噔了一下。 没等赵丝言开口,李君泽便歉意地望着她道:“言言,我要出一趟门。” 赵丝言不知为何,心中一痛,她握住了他的手,微微一笑:“好,那我等你回家。” 李君泽眼神顿时一凝,他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颊,低声问道:“言言,如果我最后失败了,不能成为皇帝,你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赵丝言握住了他的手,微微一笑:“如果你是世子爷,我就做世子妃,如果你做皇帝,那我就做皇后,可如果你要做平民,那我就做普通小妇人。不管什么身份,高贵或是平凡,我最想做的,只是你的妻。” 李君泽突然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言言。” 他轻声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的温柔与缱绻,让她沉溺其中。 她紧紧地抱住了他,眼睛莫名的有些湿润:“你要好好的回来,哪怕晚一点也没关系,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他更用力地抱紧了她,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却带着一抹坚定。 分别的晚上,两人都有些激动,她放开自己的矜持与羞涩,只想紧紧地抱住他,他轻声地在她耳边唤着她的名字,她只能紧紧地抱住他。 再浓烈的激情也会回归平淡,那是一种水乳相融后的温馨,她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心突然乱了一下。 她紧紧地抱住,低声说道:“李君泽,我是不是没告诉你。” “什么?”餍足的男人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舒展开来,又一次对温柔乡英雄冢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我很爱你。” 她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让他最心悸的话,李君泽一下子就睁开了眼,低下头,对上了她清亮的目光。 “言言,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他声音带着一丝轻哄的意味。 赵丝言捧住他的脸,对上他的目光,认真地说道:“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我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她性子向来内敛沉稳,便是两人新婚之夜时,她的痛呼都带着几分隐忍,他以为他这辈子都都不可能听到她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心意了,他觉得自己也不在乎,只要知道她的心意就好了。 可是当他听到她的话,那么直白的说出我爱你的时候,他还是热泪盈眶,为她震撼了。 人总觉得感情很复杂,很难用语言来表达,其实三个字就够了。这世间形容情爱的诗词有许多许多,不过最动容的,一定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李君泽知道,赵丝言是在担心他。 聪慧如她,一定知道他这次出门会很危险,可是她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告诉他她的感情,她知道,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她更重要。他一定会为了她好好的保护好自己。 “我们要走到白发苍苍,儿孙满堂。”李君泽含笑着说道。 赵丝言微微一笑,靠在他的胸膛上,突然之间觉得安心了起来。 李君泽就是有让人安心的魅力,只要他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我走之后,家里这边就要辛苦你了,虽说我已经交代了晨风让他做主,不过顾晨风这个人,沉稳有余,魄力不足,紧急的时候,怕是撑不住。”李君泽笑着说道:“我可是把我的后路交给你了呢。” 赵丝言失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会好好守在家里,等你回来。”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眼神眷恋而温柔。 赵丝言在他的怀抱里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李君泽一大早就起床了,他甚至都没有跟赵丝言告别,便悄悄地带着江毅离开了。 赵丝言醒来的时候,看到旁边空着的时候,心情有一刹那的失落,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她也有重要的事情做。 “云翠,来替我更衣。” 云翠和绿荷都走了进来,两人服侍赵丝言洗漱之后。 云翠才道:“世子爷一大早就走了,说是不想打扰小姐。” 赵丝言点了点头,然后道:“你让人备车,我得去见一件赵丝音。” 云翠有些迟疑,李君泽一走,她就像失了主心骨一样,总担心自家小姐出什么事,上次去见赵丝音,可是李君泽陪着的。 “小姐……” “没事,我总要给娘一个交代。”赵丝言淡淡地说道。 柳氏和赵丝言说的话,云翠也知道,她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这次太太真的是拎不清,让小姐为难了。 赵丝言将赵丝音放了出来。 赵丝音这次并没有穿着华服,也没有化妆,她的神色带了几分的憔悴之色,看到赵丝言的时候,眼神闪了闪。 “看来你也是有弱点的,再厉害,也是父命难为啊。”赵丝音嘲弄地说道。 两人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就没有必要再装模作样,赵丝音以为,赵丝言放过她是因为赵亭山,毕竟赵亭山以前对赵家人向来都是很好的。 赵丝言不置可否,只淡淡地说道:“我只放你这一次,希望你好自为之。” 赵丝音讽刺地望着她道:“早知道跟我合作不就好了?好歹还能得到一个对他有用的消息,现在你什么都得不到,最后还不是放我走了?赵丝言,都说你厉害,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厉害,但是我也没觉得你厉害过,毕竟给人做妾的不是我,沦为阶下囚的人也不是我。”顿了顿,她看了一边的侍卫一眼:“送赵姨娘回赵府,然后告诉赵家大太太,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赵丝言说完,转身上了马车,都没再看赵丝音一眼。 赵丝音只以为她是色厉内荏的说狠话,最后不是还要放她离开么?她嘲弄地勾起了唇角,上了赵丝言准备的马车。 赵丝音不知道,赵丝言上了马车之后,就去见了顾晨风和赵亭山。 如今登州的事情都是顾晨风和赵亭山两人在处理,帮忙处理各种消息。 赵丝言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我听说你家里来信催着你要定亲?”赵亭山问道。 顾晨风一脸无奈,“连二叔都听到了么?都是我娘和祖母的主意。” 赵亭山笑着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又是年少有为,你不成亲,岂不是要让那些女子失望了?” 顾晨风笑着摇头,刚要说话,余光却看到站在门前的赵丝言,声音一下子就顿住了。 两人一看到赵丝言来了,都站了起来。 赵丝言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 赵亭山不解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赵丝言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我当然是替娘来的,爹,您都几天没回家了?娘一个人在家,你也不知道回去看看。”顿了顿,她继续说道:“现在还没到这个地步呢,不至于让你们都有家不回。” 赵亭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顾晨风眼神闪了闪也跟着说道:“看来是二婶对二叔思念甚重,二叔也该回家了,这里有我呢。” 赵亭山不疑有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就这么被赵丝言不着痕迹地支走了。 赵亭山向外走的时候还回过头看了赵丝言一眼:“你要是没事也跟我回去。” 赵丝言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如今已是出嫁女了,哪有三天两头回娘家的?” 赵亭山:“……”总算明白什么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 赵亭山一走,顾晨风便看向了赵丝言,“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赵丝言正色地点了点头:“顾公子,还请你派人看着赵丝音,今天她已经回到赵家了,怕是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送消息回上京。” 顾晨风一惊,旋即冷静地说道:“之前世子爷就怀疑,文靖廷在城中还有不少的羽翼没有暴露出来,不过当时太忙了,没有时间去处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赵丝音很有可能就会联络这些暗部。” 赵丝言点了点头,“对,我这个二姐姐,别的事情不谈,但是确实有几分机智的,我从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女人,所以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为好。” 顾晨风笑了,眼神在她的脸上一闪而过,含笑着道:“我也从来不来不小看任何一个女子,我有经验的。” 赵丝言无奈地失笑。 两个人突然之间有些沉默,赵丝言笑了笑:“那我就先回去了。” 顾晨风刚想说他送她,可是一想到两人的身份,最后还是只点了点头。 赵丝言想到刚才听到的对话,本想要劝劝他,犹豫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向外走去。 顾晨风送她出门,看着她扶着云翠的手上了马车,姿态轻盈。他忍不住收拢了五指,她想到了李君泽,那日在赵家,他看到李君泽扶着她下马车。 当时他设想着,能够站在她的身边,那是怎样想要珍惜的心情? 自从赵丝言成亲之后,他拼命让自己忙碌起来,希望能少一点的时间去想她,可是不过是稍一松懈,便又让思念和不甘牢牢地占据了整颗心。 也许他是真的该成亲了,如果有另外一个女子,他或许可以忘记对她的心意。 可是可能么?会有人能替代她么?若是他娶到的女子不及她万分之一,他是不是会变得更加不甘呢? 顾晨风心中的各种思绪如乱草横生,最后他苦笑了一下,提笔写了一封回信,拒绝了长辈让他定亲的提议,只说自己大业未成,无心成家。 他的文笔极好,洋洋洒洒,便是写出了数条理由说服家中的长辈放弃让他定亲的决定,可是他却想不出来一条理由来说服自己放弃她。 这世间,每个人都是另外一个人的劫,有的人不幸遇到了,便是一次脱皮换骨之痛;有的人幸运可能并没有遇见,那他就是劫。 即便如此,顾晨风还是庆幸自己能够遇见她,有些人,带来的哪怕是痛苦,也会觉得甘之如饴。 赵丝言猜的不错,赵丝音回去之后,便病了,让大夫进府看病,大夫进了房间待了半刻钟之后离开,然后一只信鸽便从登州城飞了出去。 ------------ 第九十四章:病重 赵丝音不知道,就在信鸽飞走之后,赵丝言便已经收到了消息。 顾晨风请赵丝言去叙话,他是男子,李君泽不在,不好总登门。 顾晨风将信递给了赵丝言,赵丝音放出的消息是李君泽不在登州的消息。 现在外人还不知道李君泽不在登州,他们对外说的是李君泽亲自带兵训练了,为了营造这个假象,确实有一支军队外出训练。 “你说的不错,这赵丝音当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如果不是你警觉,怕是这消息就让她放走了。”顾晨风说道。 赵丝言皱起了眉头:“就算拦住了也没有用,文靖廷来登州这么久,又有皇上和东厂的支持,他的实力肯定不只如此,不知道他还隐藏了多少人,我们看似拦截住了消息,说不定他们还有别的渠道将消息送出去。” 顾晨风一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脸色不禁一沉:“那怎么办?如果皇上知道世子爷不在,登州怕是就要危险了。” 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对他们非常不利。 “皇上病重,倒是不足为惧,就是担心文贵妃和皇后。”赵丝言皱着眉头说道:“文贵妃和皇后现在博弈正在关键时刻,谁能掌控登州,就等于掌握了主权,偏偏君泽现在不在……” 赵丝言说着,眉头轻轻地蹙了起来,一脸深思。 顾晨风想要目光不要落在她的脸上,可是他控制不住的望着她出神,他突然想到了那一年的灯会,她站在人群之中,不过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难住他的难题。 那是心动的开始,那一次的解围,让他的心从此沉沦。 赵丝言看向了顾晨风:“翊王那边,你可否能联系上?” 顾晨风倏地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毫无任何异样,“可以,世子爷离开之前告诉我了联系翊王。” 赵丝言勾了勾唇角,顾晨风不禁笑着挑了挑眉头:“怎么?可是有了好办法?” 赵丝言道:“在众多的故事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围魏救赵了,毕竟魏国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惊吓?不过非常时期,也顾不上这么许多了。” 顾晨风愣了一下,不过瞬间,眼中便闪过了一抹惊喜之色,赞道:“好办法!” 他望着她,眼神炙热而明亮,他再一次意识到,像她这样的女子,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再碰见第二个了。 他突然有些恐慌,他的余生该怎么办呢? 一人一马一封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登州城,向江南的方向飞驰而去。 赵丝言的担心成真了,不知道赵丝音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她确实将消息送了出去,也就是说城内还有文靖廷留下的暗线。 为了将这些暗线全部抓出来,赵丝言和顾晨风都决定按兵不动,并没有对赵丝音下手,而且这件事两人不约而同地瞒了赵亭山。 赵丝言知道消息送出去了,是因为朝廷决定派兵来征讨李君泽,理由都是现成的,他抗旨不尊,被视为乱臣贼子。 大军很快就向登州浩浩荡荡而来,这次领军的是东厂大太监刘英亲自领兵,看来皇后和文贵妃之间的对决是文贵妃占了上风。 赵亭山听说大军向登州而来,顿时急了,跑去找顾晨风和赵丝言。 “这下怎么办?世子爷不在,怕是会影响军心啊!”赵亭山焦急地问道。 赵亭山急得不行,可是赵丝言和顾晨风却是一脸镇定并不以为意,这个样子倒显得赵亭山大惊小怪似的。 赵亭山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赵丝言道:“爹,您放心吧,他们过不来的。” 赵亭山不解地望着她,“你做了什么?” 赵亭山对他女儿还是了解的,既然赵丝言这么笃定,肯定是做了什么事,可是这几天也没看到军中有什么重大的调动啊,到底是什么法子,居然能拦得住朝廷的大军? 这次东厂的大太监刘英都亲自出动了,那说明文贵妃对登州势在必得,能不重视么?此战的胜败可关系到皇位。 这么重要的事情,可他女儿怎么一脸淡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算他知道他闺女很厉害,可是这么淡定的样子,是不是太不把皇位当回事了? 赵亭山又看向了顾晨风,顾晨风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别看我,我没办法,我不会带兵打仗。”顾晨风很是直白地说道。 赵亭山:“……” 此时此刻,他无比怀念自己的女婿。 不过赵亭山看他们两人如此淡然的样子,心里也确实松了一口气。 赵亭山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依靠两个小辈有什么丢人的,毕竟分工不同嘛! 很快,赵亭山就明白为何赵丝言和顾晨风会这么镇定了。 因为叛军突然之间出现在了离上京只有三百里的地方,虽说只是一小股军队,但是也足以让上京的贵人们心惊了。 文贵妃接连写了三封信给刘英,让刘英回京救驾。这皇位也要有命去上京啊。 登州的危机顿解。 当收到消息,刘英改道的时候,赵亭山还傻傻的没回过神来,最后愣了半天,才哑然失笑,却眼神骄傲。 他女儿当真是厉害,可是再厉害,那也是他闺女! 登州的问题一解决,赵丝言便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赵丝言正在屋子里看书,绿荷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小姐,我刚才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老太爷病重了!” 包打听的小丫鬟名不虚传,一直注意着城中的各种消息。 赵丝言闻言一惊。 云翠狐疑地问道:“病重?老天爷的身体一向都很好的,怎么会病重呢?” 绿荷道:“这次大少爷没参加科考,大老爷又又又落榜了,老太爷心情不好,当天都没有晚饭就回房了,结果半夜突然发起热来,本来也没当回事,叫了大夫也开了药,可是谁知这几天过去了,都不见好,这两天越发的严重了,竟病入膏肓了!” 赵丝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赵德修这也算是心病,他一门心思的希望自己的子孙能有出息,得中举人,本来这一辈的三个子孙都很有希望的。结果赵文煜被打断了腿,赵文康则坏了名声,最聪慧的赵文浠却被逐出了赵家,以后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唯一能参加科举的,却是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赵德修的希望落空,一股急火攻心,这才病倒了。 赵丝言对赵德修没有好感,上一世,赵亭山被冤枉处斩,赵家无一人敢为他收尸,还在他死后,将他除族。 赵丝言眼中一片冰冷。 可是她能不在乎赵德修,但是赵亭山不能不在乎,那毕竟是他的亲爹,而且所谓死者为大,无论如何这个时候赵亭山都要回去送赵德修最后一程的。 赵丝言正想着,柳氏便急匆匆地赶了来。 “娘可是为了老太爷的事而来?” 柳氏愣了一下:“原来你都知道了?”顿了顿,她叹了一口气:“今日你祖母派人来请你爹,你爹没在家,我也不好做主。” 六神无主的柳氏便来找女儿拿主意了。 赵丝言道:“爹这次无论如何都得回去的。” “我也知道,唉,我这不是担心会出什么乱子么。”柳氏担忧地说道。 柳氏别的不担心,她就担心赵家再让他们回去。以前没出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过的日子有多悠闲自在,现在柳氏是真心不想回去。 可是她不知道赵亭山是怎么想的,毕竟那是他的家,他的父母。 不管怎么样,如果赵亭山真的想回去,她是不会反对的。 赵丝言看了柳氏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摇了摇头,对于赵家她是绝对不会想回去的。 赵家一家子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会榨取她们身上最后的利用价值为自己谋取好处。 还有一个原因,她担心赵家会拖李君泽的后腿。李君泽要做的事情太重要了,像赵家这样的姻亲还是少联系为妙。 “回去看望老太爷是应该的,至于回赵家,就不必了吧。”赵丝言淡淡地说道。 柳氏点了点头,“就怕你爹会心软。” “我先派人去请爹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去赵家探望老太爷。”赵丝言说道。 柳氏想着,有赵丝言在一边劝着赵亭山也好,便点了点头。 赵亭山听说他爹病重,还真的挺着急的,立刻就赶了回来要去探望。 赵丝言迎了上去:“我刚刚开了库房,准备了不少的药材和补品,一会爹给老太爷送过去吧。” 赵亭山满意地颌首:“还是言言想的周到。” 柳氏本来想问问赵亭山打不打算回赵家,不过看着赵丝言并没有问的意思,还是按捺住了。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老太爷病的这么重了,这几日年都忙着文浠,都没有打听外面的事情。”顿了顿,她若无其事地说道:“文浠最近可是长高了不少,娘,我那里还有两匹不错的布料,一会给文浠带回去。” 柳氏不知道赵丝言这个时候为何会提起这件事,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赵亭山却是若有所思。赵文浠最近长得很快,个子也窜的高,是因为自从离开赵家之后,他便开始认真的学武了,比同龄的男孩子都长得高大。 以前赵文浠在赵家的时候,总是闷闷不乐,不爱搭理人的样子,那个时候他只以为是儿子太过骄傲,其实是因为他不能自由的习武。他们搬到了柳家之后,赵文浠可开朗不少,每日都跟在柳天野的身后练武,身体结实了不少,可是功课也没落下。 还有柳氏的变化也很大,以前在赵家的时候,柳氏一直都是沉默寡言,从来都不说话,他都快忘记了其实柳氏一开始是个爽利活泼的性子。自从离开赵家他们单独生活之后,柳氏又变得自信开朗了起来。 赵文浠有些沉默,他的妻儿离开了赵家,都像变了一个样子,就知道他们以前有多么的不快乐。 他知道,这次回到赵家,赵家人怕是又要提起让他回赵家的事情了,他原本还没做好打算,可是现在他必须要在家族和妻儿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了。 赵丝言看着赵亭山一脸凝重的表情,心里就知道他是明白了过来,她微微一笑:“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点出发吧。” 一家四口出了门,马车上,赵文浠拽了拽赵丝言的衣袖,小声地说道:“姐姐,我不想回去。”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头:“文浠可是怨怪祖父么?” 赵文浠认真想了想,然后道:“我知道他们是疼爱我的,可是他们的做法我不能认同。” 赵文浠年纪虽小,却已经又了明辨是非的能力,明白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赵丝言心中略感安慰。 她拍了拍赵文浠的手,赵文浠原本不安的心渐渐的安定了下来。很奇怪,以前他和姐姐的关系并不好,现在姐姐却成了他最依赖的人。 赵亭山等人到赵家的时候,赵亭绪夫妇还有赵老太太的陪房琴嬷嬷一起出来迎接。 琴嬷嬷是赵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一辈子未出嫁陪伴赵老太太,在赵老太太面前很得脸面,就连赵亭绪这个大老爷,琴嬷嬷也是能说得上的话。 这次赵老太太让她出来迎客,来表达对赵亭山的敬重。 赵丝言看到这一幕,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在赵家,亲情总没有利益来的重要,以前赵亭山在赵家可没有这样的地位。 “二弟,你可算来了,爹一直撑着一口气,就是想要再见你一面。”赵亭绪脸色微红,动容地说道。 大太太也跟着抹起了眼泪,“母亲也一直念叨着你们,她其实心里也后悔,如今见到你们回来了,一定很高兴。” 赵亭山神色淡淡的,对他们两人的话置若罔闻,只是道:“我是来探病的,赵老爷和赵太太不必如此。” 赵亭山的称呼让赵亭绪表情一僵,他带了几分愠怒之色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与娘赌气么?就算他们有做的不对地方,可是你身为人子,就不能多体谅体谅他们么?二弟,我真的是对你太失望了,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看着赵亭绪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望着赵亭山,倒像是做错了事情的人是他一样。 这让赵亭山的心更加坚定了起来,他本来就心疼妻儿,不愿再回赵家受气。 大太太拽了拽赵亭绪的衣袖,站出来打圆场:“说这些干什么?父亲和母亲都在等着呢。” 赵亭绪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却还是带着一股趾高气扬:“二弟,我们总归是一家人,爹和娘心里还是惦记你的,你也莫要不知好歹才是。” 赵亭绪在赵亭山面前有一种本能的优越感,这跟赵亭山后来从军有关。当时赵亭山从军,全家人都非常震惊痛心,赵德修更是放弃了他,全心全意的培养赵亭绪。 这么多年,哪怕他一事无成,可是在赵家,他都比赵亭山更得父母宠爱与重视。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在赵亭山高人一等的姿态,他意识中就已经认定了,他比赵亭山更高贵,赵亭山就该仰视他。 所以他觉得,赵家肯在接受赵亭山就已经是恩赐了,可赵亭山居然敢不同意,这在他看来是不能原谅的。 赵亭山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因为赵亭山,赵家不可能会这么风光,还有他的女儿也不会被轻易的放出来。 赵丝言眼中闪过了一抹嘲弄的意味。 大太太瞪了赵亭绪一眼,“你看看你,二弟难得回来一趟,你说这些事干什么?都是一家人。” “我看他根本就没把我们当成一家人,心里早就没有我们这个家了。”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不是赵家将我父亲赶出家门的么?不过我爹向来是感念着老太太和老太爷,所以才回来探望,既然如今已是两家了,然不算得上一家人了。” 赵亭绪瞪着赵丝言:“放肆,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你娘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赵亭绪刚斥责完,就听到一道声音:“放肆!世子妃敬重你们原本同族,才对你有几分的客气,如今居然敢如此对世子妃说话!是谁给你的胆子?” 说话的是翊王府的嬷嬷,是李君泽特意写信从上京赶过来的,是为了让赵丝言熟悉上京的一些人情往来的。 如今赵丝言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可是李君泽的正妻,皇上亲自下旨赐婚,堂堂正正的世子妃,别说赵亭绪了,就连赵亭山和柳氏见到她都是要行礼的。 嬷嬷板着一张刻板的脸,一板一眼地说道:“世子妃如今身份尊贵,是代表着我们翊王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训斥的,否则丢的就是我们翊王府的脸面!” 赵亭绪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赵丝音嫁给文靖廷的时候,他也曾高兴过一阵子,当时他也是走路带风。可是他的女儿只是做了一个妾,而赵丝言却是正正经经的世子妃。 赵亭山并没有开口,任由赵亭绪下不来台。 ------------ 第九十五章:囚禁 柳氏道:“我们只是来看望父亲的,若是不方便,我们也可以离开。” “哪有不方便?没有的事!老爷子可盼着呢!”大太太连忙说道,说着,她还给了赵亭绪一个警告的目光。 众人走了进去,去了正房。 赵家的变化也很大,这并不是外表上的变化,而是一种气息,处处都透出了一股破败之感,来往的下人也都是一脸死气沉沉,眉宇间透出了一股迷茫之色。 下人如此,是因为受了主子的影响,由此可见整个赵家现在的状况了。 赵德修躺在病床上,一边赵老太太也强撑着在一边服侍。 赵老太太看到赵亭山来了,急忙对着赵德修道:“老爷子,你快睁开眼看看啊,你盼着的亭山回来了。” 赵德修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赵亭山,眼中闪过了一抹喜色。 他艰难地冲着赵亭山伸出手,就想要去抓赵亭山,赵丝言碰了赵文浠一下,赵文浠就跑了过去,抓住了赵德修。 赵亭山便停了下来,然后道:“言言带来了不少的上好药材,有些还是世子爷的私藏,一会让大夫给您用了。” 赵德修的表情一僵,世子爷哟,他的孙女便是世子妃了,可是如今这份风光却与他们赵家没有关系了。 赵德修刚要说什么,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陈婉莹端着药走了进来。 陈婉莹和赵清如一样,如今是寡居的身份,穿戴的很素净。而且和以前的素雅不同,现在的她眼神平和,气质也沉淀了下来,倒是比以前多了几分安之若素。 赵亭山顺势道:“先喝药吧。”然后便束手立在一旁,并没有上前。 看到赵亭山的表现,赵老太太的脸色一沉:“好啊,如今我是半点都指望不上你了是不是?我是你亲娘,十月怀胎的将你生下来,你便因为一点误会要记恨我们一辈子?” “我没有记恨,既然赵家不愿意认我,就权当没生过我罢。”赵亭山冷然地说道。 赵老太太的眼泪当时就落下来了,“你是我的儿子,我如何能不认你?”她哀戚地说道:“我知道当日的事,伤了你的心,娘跟你赔个不是,你难道还要记恨娘?” 她说着,便站起身,要给赵亭山行礼。 大太太也不去扶赵老太太,而是跟着说道:“当日的事不过是权宜之计,其实二弟你离开之后爹娘就后悔了,想要把你找回来,二弟,咱们都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就回家吧!” 赵丝言眉头一皱,正要说话,陈婉莹却是打断了赵老太太的话:“外祖母,还是先让外祖父喝药吧。” 以前陈婉莹是赵老太太最宠爱的外孙女儿,和赵丝音平分秋色,可是自从陈婉莹被休弃回家之后,赵老太太对她就淡了下来。 赵老太太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让你二叔去服侍你外祖父喝药,他是他的亲爹,他不能不管他!” 赵亭山只好上前了一步,接过了药碗,亲自喂赵德修喝药。 赵德修不肯喝,他紧紧地握着赵亭山的手腕,一双老迈浑浊的眼死死地盯着他。 “你答应我,回来,回到赵家。”赵德修艰难地说道。 赵丝言眼中闪过了一抹嘲弄的意味,赵德修说回到赵家,可是这里已经不是赵亭山的家了。 赵亭山犹豫了一下,本能的想要向女儿望过去,他有些后悔,来之前没有跟女儿商量一下对策。 其实这事根本没有什么对策,自古孝之一字就压死人。 赵老太太当即便道:“老二啊,我可是你亲娘,难道还要娘跪下来求你不成!” 赵德修也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两人皆是泪眼朦胧的样子。 赵亭绪道:“二弟,我们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爹如今病重,你就答应吧,说不定爹一高兴,这病就好了呢?” 这说的就好像赵亭山不答应,赵德修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赵亭山害的一样。 赵亭山左右为难,赵老太太便已经站了起来,屈膝就要向赵亭山跪去。 赵亭山急忙扶住了她,咬了咬牙:“我……” “爹,”赵丝言开口打断了赵亭山的话,目光望向了赵老太太:“老夫人,您别怪我爹,我爹这其实都是为了赵家好。” 赵老太太不解地看向赵丝言。 赵丝言道:“您也知道,如今我是翊王世子妃,可是皇上刚刚下旨斥责世子,王爷也离开了上京,说不定什么时候皇上就要派人来抓世子爷了,我身为父亲的女儿,怕也是难逃罪责。正好爹已经离开了赵家,不会连累咱们赵家,可如果我爹一旦回了赵家,日后唯恐会连累其他人啊。” 赵老太太的脸色顿时一变,就连赵德修也松开了手。 大太太和赵亭绪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犹豫之色。 翊王要起兵谋反这件事几乎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差一点就要撕破脸皮了,这若是成功了便罢,自是无尽的荣华富贵。可一旦失败了,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赵丝言是李君泽的世子妃,无论如何都抛不开关系的。 看着他们僵硬的表情,赵亭山就明白了,他们让他回家并不是因为什么一家人,而是因为现在的他可以给赵家带来好处。 可是现在他们知道了,他们不仅不能给赵家带来好处,还可能会连累他们,他自然也就不稀罕了。 赵亭山嘴角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意,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家人是什么样的,可是还是难免觉得心凉。 赵亭山淡淡地说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在我离开赵家的那天起我就说过,此生都不会再回赵家,我也不是赵家的人了,你们自然也不用担心我会连累你们!” 赵亭山说完,便站起了身,“既然我已探望过了,就先走了,赵老爷子好好保重身体吧!” 赵亭山说完,便要向外走。 赵丝言和柳氏都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回赵家就行。 赵丝音突然出现在了门外,她依旧是打扮的明艳动人,哪怕如今境遇不好,也不能让她低头。 赵丝音的目光落在赵丝言的脸上,似笑非笑地说道:“这可真是贵客呢,怎么?这就要走了?” 赵丝言眉头微微一皱,她觉得赵丝音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儿,她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看了赵亭山一眼。 赵亭山也察觉到了异样,这种能力是他在战场上厮杀锻炼出来的本能。 赵亭山率先地向外走去,他是长辈,并不将赵丝音看在眼里。 赵丝音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正好堵住了他的去路。 赵亭山冷笑了一声,突然,赵丝音身后出现了一队侍卫,各个身着黑衣,目光如炬,盯着赵亭山。 赵亭山的脸色顿时一沉,“赵丝音!你想干什么?” “二叔别急,既然回来了,就多待一会,这么着急干什么?”赵丝音慢条斯理地说道:“祖父和祖母可是一直盼着二叔回来呢,祖父还病倒了,我自然要为长辈分忧,留二叔多住一些时日。” 这是要强迫他们留下呢! 赵亭山冷冷地盯着她:“留我?就凭你这些人?” 赵丝音大大方方地说道:“二叔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只是二叔你再厉害,也不可能带着二婶和丝言妹妹一起闯出去吧?毕竟刀剑无眼,若是有个闪失,可怪不得侄女了!” 赵亭山还真的没把握带着妻女一起闯出去,他气得牙痒痒,怎么都没想到赵丝音会来这一手。 他转过头,看向了赵老太太,“这也是娘的意思?” 赵老太太此时也呆了,她没想到赵丝音会来这一手,她有些慌张地望着赵丝音道:“你,你这是干什么?丝音,快放你二叔离开!还有,这些都是什么人?怎么进府的?” 赵老太太竟然也不知道! 赵丝言皱起了眉头,她没想到赵丝音居然怎么大胆,敢在赵家动手! 赵丝音微微一笑,“祖母,您先休息一会儿,等孙女儿办完了事,再来跟您请罪。”说完,她看了赵亭山一眼:“二叔请吧,想必你也不愿意留在这里扰了祖父祖母的清静吧?” 看这个情况,赵老太太也是不知情了,不过赵丝音确实是利用了赵老太太,让她把赵亭山叫了回来,否则赵丝音也没有机会。 赵亭山看了赵丝言一眼,见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这才率先走了出去。 柳氏紧紧地拉着赵文浠的手,结果赵文浠却挡在她的身前,一副要保护她的模样。 赵丝音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嘲弄之色。 赵亭山等人被送回了听雨园,这是他们以前的住处,如今却成了囚禁他们的地方。 赵丝音并没有立刻来找他们,将他们关在了这里之后就走了。 赵亭山看了赵丝言一眼:“言言,你说她到底想做什么?” “那些怕是文靖廷留下的人,没想到如今竟听从她的驱使了!”赵丝言拧眉说道:“她这么做,只有可能是想利用我们牵制君泽。” 赵亭山点了点头:“那我们该怎么办?”顿了顿,他有些懊恼地说道:“早知道,我就不该带你们一起回来。” 赵丝言摇了摇头:“爹,这不是你的错,老太爷病重,于情于理我们都要回来探视的,就是不知道老太爷的病跟她有没有关系了。” 赵德修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病重?这里面怕也是有问题的。 赵丝言暗怪自己大意了。 赵亭山又惊又怒。 柳氏担忧地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赵亭山道:“别急,我们迟迟不出去,晨风一定会发觉,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赵丝言摇了摇头,然后道:“就算他发现了,可我们都在赵丝音的手上,他也没有办法,赵丝音一定会要求用文靖廷来交换我们的。” 赵亭山皱起了眉头:“用文靖廷?那岂不是放虎归山?”顿了顿,他咬牙道:“当初就不该留着他!” 可是当初留着文靖廷也是希望手里能握着一张底牌牵制文贵妃的。 赵丝言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她的话音刚落,赵丝音便从外面走了进来,赵亭山一看到她,就上前了一步,将妻女护在身后,赵文浠也不甘示弱,也站到了父亲的身边,警惕地望着她。 就好像她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需要十分的警惕。 赵丝音心中觉得得意,然后又觉得悲凉。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挡在她的面前过,从来没有人。 可是那又怎么样?现在赵丝言落在她的手上,是生是死全在她的一念之间而已。 “怎么样?赵丝言,沦为阶下囚的滋味不好受吧?”赵丝音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有经验才是,又何需来问我?” 赵丝音的脸色顿时一沉,她冷笑着道:“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能嘴硬!倒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赵丝言神色不变:“我不需要你刮目相看,你不过来是炫耀你胜利者的嘴脸,以此来达到你的虚荣心罢了。”顿了顿,她突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可是你真的觉得你赢了么?” 赵丝音的心顿时一沉:“你什么意思?” 不怪赵丝音多疑,是因为她在赵丝言的身上吃过的苦头太多了,一桩桩一件件,就连当初在慈恩寺,设计赵丝言嫁给章家少爷,本来板上钉钉的计划,最后还是让赵丝言给逃脱了,她不得不防。 “你以为你现在能掌控我的命运,很得意了?”赵丝言平静地望着她道:“你这么做,不过是做了别人的棋子罢了,你以为你抓到我是大功一件,文靖廷就会对你刮目相看了?让我猜猜,他许给你的是什么?正妻之位么?” 赵丝音的瞳孔微微一缩。 赵丝言便道:“看来我猜对了。你不会告诉我,你还天真的相信男人的诺言吧?” 她嘲弄的表情让赵丝音觉得自己非常愚蠢,“你懂什么?我有他的亲笔书信,就算他不同意都不行!” 赵丝言摇了摇头,很是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你做了这样的事,根本瞒不住,为了一个男人,背弃家族,忤逆长辈,对了,老爷子的病和你有关系吧?好,就算和你没关系,你以为别人会相信么?别人只会以为,是你害了老爷子,来引我爹回家来。”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到时候我爹是孝顺父母的长辈,而你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连长辈都敢谋害的不肖子孙!” 赵丝音的脸色顿时一变。 任何时候,孝都是压在一个人身上的一座大山,无论他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就是皇上也躲不开孝字的枷锁。否则当年皇太后垂帘听政,任由南平侯府势力做大,皇上都没敢对太后下手,为什么?还不都是一个孝字压在身上? 只要是忤逆长辈,无论谁对谁错,身为小辈就是落了下风了。 赵丝音脸色微微发白:“成王败寇,只要我赢了,没有人会在意我做了什么。” “如果你有足够的实力,这话也没错,或者你但凡遇到了一个真心对你的男人,也能得到你想要的。可惜这两者你都不具备,你以为你帮文靖廷抓了我,达到了目的,他就会对你好了?你未免太天真了!你与他好歹是夫妻一场,他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还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赵丝言说着,顿了顿:“到那个时候,你名声尽毁,怕是连赵家都容不下你,到时候他会娶一个名声有损的女子么?就算他愿意,文家愿意么?” 赵丝音的脸色开始有些微微发白了,这些问题她没有想过,或者说她并不愿意去想,在她和文靖廷做交易的时候,她想的只是如何报复赵丝言,却并没有想到后果。 她想要的,是摆脱妾室的身份,成为文靖廷的正妻,好像这样就能赢过赵丝言了一样。她太渴望世子妃这个头衔了,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深思其中的可能性。 赵丝言继续说道:“等到那个时候,第一个抛弃你的就是文靖廷!你想想看,就算你事成了别人会怎么说他?说他是一个没本事,只能靠女人的软蛋,还要逼迫自己的女人背叛自己的娘家,出卖自己的娘家,他的正妻也是一个不孝不悌的无耻的女人!你能带给他的都是耻辱,你觉得他还会留下你么?” 谈道了解文靖廷,赵丝音确实比赵丝言更了解他,正因为了解,所以她知道赵丝言说的是对的! 其实说起来,赵丝音也真的是凭借这对赵丝言的愤恨和嫉妒,所以才答应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此时冷静下来,听到赵丝言的分析,她也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赵丝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犹豫了,便继续说道:“不如你也听听我的条件,我能给你的是一份安稳的有尊严的生活。”顿了顿,她望入赵丝音的眼,眼神平静:“我想,怎么样我都比文靖廷更加可靠吧?” ------------ 第九十六章:有孕 赵丝音脸上闪过了一抹挣扎之色,能让她心动的,其实是文靖廷许给她的世子妃之位,她太想成为世子妃了,好像这样就她就能跟赵丝言平起平坐了一样。 赵丝音勾起了唇角:“想让我答应你,也可以啊,我还是那个要求,让我留在他的身边,只要你答应我,我就考虑考虑帮你怎么样?” 柳氏顿时一惊,看向了女儿:“什么要求?” “自然是姐妹共侍一夫啊。”赵丝音微微一笑地说道:“我不介意再做一次妾,这要能让我陪在世子爷身边,我就放你出去如何?还有文靖廷交给我的所有暗线。” 柳氏当时便怒了,怒声斥道:“住嘴!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做了一次妾不够,居然还要去做两次!也不管人家要不要你!” 柳氏突然的爆发,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要知道二房脾气最好的人就是柳氏了,可是他们不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逆鳞。柳氏和赵亭山夫妻恩爱,赵亭山连个通房都没有,所以哪怕在赵家受了不少委屈,柳氏为了赵亭山都忍了。 她过的是没有妾的日子,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去受这个气,而现在赵丝音居然要上赶着给她女婿当妾,柳氏自然就怒了。 赵丝音的脸色顿时一沉,她阴沉沉地看了柳氏一眼:“看来你还没弄清楚你现在的处境,你以为你还是世子爷的岳母大人?你现在可是在我的手上!” “就算我在你身上,也休想让我对你服软!像你这样不知羞耻的人女人,我劝你还是趁早的找根绳子吊死吧!我女婿不要你,还是有原因的!你从头到脚哪里比得上我女儿?我女婿又怎么会看得上你?”柳氏反唇相讥地说道。 赵丝言不禁有些头痛。 赵丝音气得浑身发抖,她最恨的就是别人说她不如赵丝言,她眼神阴鸷地盯着柳氏。 赵亭山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就担心赵丝音失去理智。 外面的侍卫闯了进来:“顾晨风来了。” 赵丝音闻言,顿时冷静了下来,她向赵丝言望去,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他是来救你的吧?才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坐不住了,你还真是魅力弗边!” 赵丝音就差赤裸裸地说赵丝言跟顾晨风之间的关系好了。 这对一个女子来说可不是一个好事。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毕竟我是世子妃。” 世子妃三个字对赵丝音来说就是心中永久的痛,她顿时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样,眼神阴鸷地盯着她半响,然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赵丝言松了一口气。 赵亭山看向赵丝言:“现在怎么办?晨风怕是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出事了,可是他不知道我们的境况,怕是会很被动。” “赵丝音囚禁我们,无非是为了交换文靖廷,然后再接机捞好处,只要文靖廷一日不放出来,我们就是安全的,顾公子机智过人,他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赵丝言觉得,如果顾晨风连一个赵丝音都搞定不了,他也别想着以后掌管顾家,成为顾家的当家人了。 赵丝言猜的没错,本来赵丝音确实不是赵丝音的对手,可是她忘了,在赵丝音手上的人并不只是世子妃,她更是赵丝言。 顾晨风从小到大唯一的心动的女子。 当赵丝音威胁顾晨风,要对赵丝言动手的时候,顾晨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我不会杀她,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你说我如果在她的脸上划伤个十几二十道的,李君泽可还会心仪她?她还能安安稳稳的当这个世子妃么?”赵丝音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顾晨风的脸色顿时一变,他冷冷地盯着她:“你如果这么做,我跟你保证,赵丝音,我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赵丝音的表情更阴沉了:“你还对她这么好?你知不知道她已经嫁人了!她凭什么让你这么对她好?”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对赵丝言这么好?她到底哪里好了,让这么多人来维护她?而她呢,却要沦落为妾,还得不到夫君的半点宠爱。 顾晨风淡淡地说道:“她光明磊落,心地善良,不会动不动的就要去划花女子的脸。” 赵丝音眼中的怨恨掩饰不住,“好,我不光明磊落,就我心思歹毒!所以现在是她落在我的手上!”顿了顿,她道:“放了文靖廷,否则我会将我说的话变成事实!” 顾晨风略一沉吟,然后沉声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要保证,绝不伤她一根头发,她但凡有丁点闪失,赵丝音,我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眼神锐利,表情阴沉,顾晨风住在赵家这么久,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他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却都是因为赵丝言! 赵丝言到底有哪里好?赵丝音忍不住想到,她到底是哪里好了?让这么多人都喜欢她?凭什么? 赵丝音想不通这个答案,也没有人能回答她。 虽说是囚禁,不过听雨园到底是他们住惯了的地方,熟悉的环境并没有让赵亭山一家人觉得紧张。 用饭的时候,有一道鱼汤,柳氏给赵丝言盛了一碗,赵丝言低下头,突然忍不住干呕了两下。 柳氏急忙扶住了她:“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赵文浠一脸严肃:“汤里有毒!” 还是翊王府来的嬷嬷,却是一脸惊喜地望着赵丝言道:“世子妃,您不会是有喜了吧?”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赵丝言。 就连赵丝言也是一脸愕然迷茫之色,她有些反应没反应过来。 柳氏顿时看向了云翠:“你说,这个月小姐的月事来了没?” 云翠向来谨慎,此时眨了眨眼,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个月,这个月好像是没来……” 这个月发生了太多事,先是李君泽走了,然后又出了大军兵临城下的事情,赵丝言太忙了,她都忘记了。 柳氏又是高兴又是担忧,“这可怎么办是好?言言,不行,必须得马上你让出去!” 赵丝言却是冷静了下来:“现在还没有确定呢,娘,您不用这么着急。” “奴婢略知医理,奴婢给世子妃请个脉,也好安心。”珍嬷嬷说道。 不愧是李君泽从上京调回来的人,当真是十项全能,赵丝言点了点头。 赵丝言伸出手,珍嬷嬷左手和右手都把了一遍,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她的结果。 过了良久,珍嬷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那是一种纯粹的喜悦。 “恭喜世子妃,贺喜世子妃,世子妃有喜了!”珍嬷嬷一脸慈爱地望着赵丝言:“孩子很健康,跳动的很有力。” 赵丝言松了一口气,手不禁地方在了小腹上。她和李君泽有孩子了,他们的孩子。 可是现在孩子的爹却还不知道他要做父亲了。 柳氏和赵亭山都非常高兴,柳氏双手合十:“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赵文浠走到赵丝言面前,眼睛亮亮的:“姐姐,我是不是要做小舅舅了?” 赵丝言闻言,微微一笑:“是啊,你要做舅舅了。文浠,你是喜欢小外甥,还是喜欢小外女?” “我喜欢小外甥!”赵文浠毫不犹豫地说道:“如果是女儿,姐姐就会像娘一样受苦了!” 赵丝言一愣,柳氏的眼睛却红了。 当年她生下赵丝言之后好几年都没有动静,那几年她的压力非常大。 赵亭山抱住了妻子,眼神里也满是愧疚之色。 赵丝言摸了摸他的头,赵文浠却是有些低落地说道:“为什么人就一定要生儿子呢?女儿不好么?我以后就算没有儿子,只有女儿,我也会对女儿好的!” 赵丝言笑了,“那你要做到啊!” 有些观念是根深蒂固在骨子里的,那些大人已经改变不了这样的概念了,如果下一代的观念能改变,也是好的。 赵亭山皱着眉头:“言言,你有了身孕,不能再留在这里,必须得马上离开。” 珍嬷嬷也跟着点了点头。 赵丝言皱了皱眉头:“现在要离开怕是也晚了,这样,我有孕的事先瞒住,我估计顾公子应该很快就来救我们出去了。” 赵丝言说着,便将手放在了小腹上,她心里觉得愧疚,她怎么会如此大意?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让孩子陷入这样的危险的境地。 这是她和李君泽的孩子,他会是一个坚强的宝宝。 赵亭山想了想,点了点头,目前也就只能如此了。 赵丝言早早地便休下,可是到了半夜,突然听见外面喧嚣的声音,她顿时就惊醒了。 赵亭山出去打听消息,过了一会,有人下人过来禀报,赵德修过世了。 谁都没想到,赵德修会在这个时候过世,赵丝言和柳氏自然也要过去奔丧的。 柳氏有些不愿意:“你才刚有身孕,去冲撞了可怎么办?” 女子有孕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柳氏心里恨极了赵丝音,她的女儿有了身孕,本该是身份尊贵的女子,却因为赵丝音要受这么多的苦楚。 赵丝言摇了摇头:“我没事的,老爷子过世,我必须得去露个面,我要是不去,赵丝音会起疑心的。” 柳氏这才点了点头,“那一会你在我身后,千万别上前知道么?” 赵文浠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会保护姐姐的!” 几人换了件素衣,便急匆匆地赶去了鹤兰苑。 刚走到门外,就听到赵清如的哭声,可是这样的声音显得有些单薄,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柳氏等人走了进去,赵清如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陈婉莹在一边安慰着她。大太太和赵亭绪两人却表现的很平静,虽说努力做出一副哀伤的样子,还抹着眼角,不够两人眼中却都闪着算计。 赵老太太没在,听说是已经哭得晕了过去。 赵丝音是最后才来的,看到这个情况,皱了皱眉头,然后道:“娘,祖父的事不宜外传,等到明日过后再发丧吧。” 赵亭山倏地抬起头,望向了赵丝音:“他是你的亲祖父!你居然为了自己的目的不肯发丧!你到底有还有没有点良心?” 赵丝音淡淡地说道:“看来二叔并不了解祖父啊,为了赵家的未来,我想祖父应该不会在意这种枝末细节的小事才对。”顿了顿,她看向赵亭山:“二叔既然这么孝顺,当初祖父让二叔回到赵家的时候不肯答应,逼得祖父要以死相逼呢?” 赵亭山怒视着赵丝音,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赵清如瞪着赵丝音:“我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可是爹已经死了,我绝不允许你再折腾到爹!” “姑姑当真是孝顺呢,只是姑姑不允许是凭什么不允许呢?凭着被休弃的表姐么?”赵丝音嘲弄地问道。 赵清如脸色顿时一沉,怨毒地盯着赵丝音。 赵丝音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矜傲:“如今赵家是由我来做主,我看你们是长辈的份儿上,对你们礼让几分,可别以为这样就能对我指手画脚,谁要是坏了我的大事,可别怪我不孝!” 赵亭山瞪向赵亭绪:“赵亭绪,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就这么看着你女儿折辱爹?” 赵亭绪刚要说话,就被大太太看了一眼,他张了张嘴,最后犹豫着说道:“只是,只是晚发丧几天而已,不算什么大事吧?怎么能算得上是折辱呢?” 赵亭山嘲弄地勾起了唇角。 赵丝音的目光落在了赵丝言的脸上,柳氏当即便上前了一步,挡在赵丝言的面前。 “你要干什么?” 赵丝音心中山谷了一抹疑窦,以前柳氏也没这么紧张赵丝言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赵丝音也没有细想,她望着赵丝言道:“别说我不孝,祖父能否下葬,可就全看你了,如果你能尽早答应我的要求,我们也不用这么浪费时间是吧?所以真正不孝的人可不是我。” 赵丝言从来没想过,赵丝音居然能这么无耻。 颠倒是非到这个地步。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这里的人,听你话的都是你的人,不听你话的也不会相信你说的说辞。你也就只能在这个府里自娱自乐罢了,亏你自欺欺人还要找这么多的借口。” 赵丝音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她咬牙说道:“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赵丝言淡淡的说道:“没将文靖廷救出来之前,你真的敢?顾晨风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赵丝音的表情顿时一僵,她眼神阴鸷地盯着赵丝言半响,最后才冷声说道:“我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赵丝言心里松了一口气,“既然你决定秘不发丧,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赵丝言说完,便拉着柳氏向外走去。 一走出鹤兰苑,柳氏担忧地说道:“言言,你这么激怒她真的好么?我看她现在已经是失去理智,已经丧心病狂了,万一她一怒之下伤害到你怎么办?” 赵丝言道:“赵丝音不傻,我以前都没对她忍让,突然改变态度,会让她觉得奇怪的,刚刚你护住我的时候,她就已经生疑了。” 柳氏顿时有些不安:“我,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赵丝言握住她的手,安慰她:“娘是为了保护我,怎么能是麻烦?”更何况,她敢留下也吧是真的一点依仗都没有的。 想到这,她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 现在她只等着顾晨风那边尽快用文靖廷来交换她了。 可是赵丝言没想到,两人的对话被一个小丫鬟听到了,很快就将这个消息报给给了赵丝音。 赵丝音一听,顿时摔了一个茶杯,表情扭曲。 “有孕!凭什么!她凭什么那么好命?!嫁给了他,当了正妃,成就才两个月便有了身孕!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她占全了?”赵丝音恨声地说道,眼神里满是仇恨。 她也曾想母凭子贵,可是她嫁给文靖廷这么久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本来她还想自己还年轻,并不着急。可是赵丝言才嫁给李君泽多久?居然就有了身孕! 凭什么啊?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 大太太走进来,看到女儿的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赵丝音变得越来越陌生了,她都快认不出来,这是她的女儿了。 赵丝音冷笑了一声:“也好,既然她有了身孕,岂不是加大了我的筹码?看来我要跟顾晨风再重新谈一谈条件了。” 大太太并没有走进去,而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她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茫然,她做的事情是对的么? 当初赵丝音找到她,让她帮忙将文靖廷的人弄进府中,她掌管府中中馈,如果没有她的配合,赵丝音不会这么容易做到。 可是现在她却有些怀疑自己的做法了。 不管怎么样,她既然已经做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第二天一早,顾晨风心急如焚,一早就来到了赵家。 可是赵丝音却迟迟都没有露面,顾晨风耐着性子,一直等到了中午,赵丝音这才出现。 ------------ 第九十七章:意外! 顾晨风不悦地说道:“看来赵姨娘对文世子也不过如此,并不是很着急营救他啊。” 顾晨风知道,赵丝音最痛恨的便是赵姨娘这个称呼。 赵丝音的脸上果然闪过了一抹怒色,不过瞬间,她便勾起了唇角:“着急嘛是着急的,不过我手中的筹码变了,这谈好的条件,自然也要变一变,就要看看顾公子能不能出得起我想要的东西了。” 顾晨风的眉头顿时一皱,赵丝音手里最大的筹码就是赵丝言,她还能拿到什么更大的筹码? 赵丝音嘴角一勾,“赵丝言有了身孕。”顿了顿,她带着胜利者微笑的表情望着顾晨风:“李君泽的孩子,不知道顾公子打算出什么条件来跟我交换呢?” 顾晨风的表情顿时一凛,“丝言怀孕了?” 他脱口而出,甚至叫了赵丝言的闺名,这其实是犯了大忌的。 赵丝音挑了挑眉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不会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吧?” 这句话彻底惹怒了顾晨风,顾晨风上前了一步,伸出手紧紧地捏住了赵丝音的脖颈! 赵丝音根本没有防备顾晨风居然敢在她的家里对她动手!侍卫很快就冲了进来。 顾晨风却丝毫不惧,他紧紧地捏着赵丝音的脖子,他虽是一介书生,可力气却不小,赵丝音的脸顿时就憋得通红。 顾晨风转过头,厉声喝道:“都别过来!否则我就掐死她!” 那些侍卫顿时停住了,而且他们也不敢真的把顾晨风怎么样,顾晨风可是唯一能下令放文靖廷的人,顾晨风要是死了,文靖廷可就不好救了,他们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枉顾自己的主子。 “你自己能做出来的事,别强加到她的身上!”顾晨风眼神冰冷地望着赵丝音说道:“有个词叫祸从口出,我希望你牢牢地记住这个词,永远都不要犯。她不是你可以随意中伤的人,我和她清清白白,你要是再敢往她身上泼脏水,赵丝音,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赵丝音脸色憋得通红,顾晨风却低下头,逼近她的脸孔,“你说如果我此时和你亲近,文靖廷还会要你么?外人又会怎么说你?毕竟现在的观众可不少啊。” 不管是什么时代,对女子的要求总是过于苛刻,如果今天顾晨风轻薄了她,就算她能帮文靖廷得到皇位,她都不可能成为皇后!因为百姓们不会接受一个言行有失,名声受损的皇后! 今天哪怕是顾晨风亲了她一下,文靖廷都不可能再要她了! 赵丝音的脸色是真的白了,她张了张嘴,示意自己要说话。 顾晨风盯着她,眼神冷凝严肃:“别去打她的主意,别想去伤害她,别去招惹她,你的对手是我。”顿了顿,他低下头,几乎要抵住了她的额头:“如果你伤害她,我都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是在威胁我?”赵丝音哑声说道。 “我是在拜托你,恳求你。”顾晨风认真地说道:“我诚挚的恳请你,不要去伤害她,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顾晨风放开了她,依旧是公子如玉,风度翩翩。 赵丝音死里逃生,可是眼中却是一片死寂,她眼角有泪水划落,可是她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她没有说,她是真的被顾晨风给吓到了,刚刚他捏着她脖子的手,没有丝毫的颤抖,她毫不怀疑,他当时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她止不住的颤抖,那种濒死边缘的感觉,她真的不想再体会了。 顾晨风却是已经恢复如常,他看了赵丝言一眼:“你想要什么?” 赵丝音深吸了一口气:“我要你放了文靖廷,还有……能号令登州军的令牌!” 顾晨风的眼神一闪,“你的胃口还真大。” “你就说你给不给吧?”赵丝音道。 顾晨风沉默了一下,“好,我答应你。”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没有令牌,不过我知道放令牌的位置,我晚一点拿给你,你记得答应我的。” 顾晨风说着,抬起头看了赵丝音一眼,眼神认真:“我们所有的交易,都是基于她安然无恙的基础上,我这辈子想要的东西不多,让她安然无虞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我只想将她救出来。” 赵丝音还有些心有余悸,她点了点头。刚刚顾晨风实在太可怕了,这还是她从小到大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就连上次被李君泽囚禁时,她都没有这么恐惧过。 原来人要死的时候是这样的感觉,那么可怕,她再也不想体会了。 “我可以给你多一点时间去拿到令牌。”赵丝音说道。 “不必,”顾晨风冷静地说道:“我会尽快将令牌拿来给你。” 赵丝音知道,顾晨风是想要尽快将赵丝言救出来而已,她不禁苦笑了一下,他对赵丝言竟然在意至此! 顾晨风转身向外走去,挺拔的背影,脚步坚定,气质温润,一如初见。可是他和初见时也不一样了,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再也不能像的以前那样心如止水,现在他要为那个女人而奔波忙碌。 赵丝音的心口又涌上了一股闷闷的痛,她最近很明白这种感受是什么,那是嫉妒和心痛交织的感觉,无处发泄,只能默默承受。 赵丝音本来想再去见见赵丝言的,可是现在她却有些意兴阑珊,她觉得自己有点累,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她静静地走了回去,对自己的未来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也不知道她的未来在哪里,但是有一点,她非常清楚,她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 入了夜,赵丝言吃过晚饭之后就觉得有些疲累,自从发现有孕之后她就变得嗜睡了起来,柳氏还说,这孩子乖巧,在肚子里的时候就知道心疼母亲,只让娘亲睡觉。 赵丝言觉得她娘偏心,在柳氏眼里,这孩子是怎么都好,偏偏珍嬷嬷和赵亭山两人都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今日赵丝言睡的却有些心神不宁,总一直都在做梦,可是又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她只觉得胸口压不住的烦闷,突然她倏地惊醒,坐了起来。 柳氏急忙走了过来:“言言,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赵丝言捂着胸口,然后道:“没事,我就是觉得心里有些闷。”说着,皱了皱眉头。 柳氏一脸不悦地说道:“言言刚有了身孕,家里就停灵,可不是会冲撞着孩子嘛!言言,这么下去不行,还是尽快想办法,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啊。” 珍嬷嬷一脸认可地点了点头:“亲家夫人说的极是,世子妃,现在孩子最重要!” 赵丝言的眼神闪了闪。 赵丝音今天心情不好,连晚饭都没有用,正在房间里,下人就来禀报,顾晨风来了。 赵丝音眼中闪过了一抹嘲弄之色,“他倒是着急,片刻都等不了了,走吧,去看看。” 赵丝音去了大堂。 “这么快就拿到令牌了?你是怎么做到的?看来我以前还真的是小看你了。” 顾晨风淡淡地说道:“这是我的事情,你不必操心,你只要遵守承诺,放了丝言。” 丝言丝言,他张口闭口的都是赵丝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赵丝言!他有没有想过,就算他是为了赵丝言才偷出令牌,可是李君泽回来之后,也一定容不下他! “我要验货。”赵丝音冷冷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拿的是真是假?” 顾晨风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嘲弄的笑容,不过也没有多言,从怀中掏出一物,扔给了她。 赵丝音手忙脚乱地接了过来,她怒目而视:“你小心一点!这可是令牌!” 这可是号令登州军的令牌!怎么顾晨风跟扔大白菜似的呢? 对了,这令牌再珍贵,在顾晨风的心里也没有赵丝言重要。 赵丝音装模作样地检查起令牌,她根本没见过这令牌,但是她不能露怯,依旧装作神色淡然地看着令牌。 顾晨风淡淡地说道:“你不用担心令牌是假的,一个令牌没有她重要,我不会用她的生命冒险。” 赵丝音脸色难看,收起了令牌,“我夫君呢?” 顾晨风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嘲弄之色,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不过赵丝音却明白,其实文靖廷算得上她哪门子的夫君?她不过是一个妾罢了。 其实赵丝音真的是想太多了,顾晨风现在一门心思的想要救赵丝言,哪里有心思去嘲弄她是妻是妾?顾晨风只是觉得赵丝音这么一门心思救文靖廷,可惜最后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以为我是傻子?没救出人之前,我会将文靖廷交给你?这令牌是个见面礼,表达我的诚意,你是吧是也该表达一下你的诚意了?” 赵丝音勾起了唇角:“现在有你跟我讲条件的余地么?” 顾晨风眼中闪过一抹冷凝:“你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是不是?就凭你这点人,就敢跟登州军抗衡?我喝口茶的功夫就能灭了你信不信?” “你敢!赵丝言可在我的手里!你就算能消灭我们,可是你也救不了她!”赵丝音怒声说道。 “所以我才在这里与你周旋,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也不想走到那一步,可是如果你逼我话,就算我救不出来她,我也跟你保证,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 赵丝音浑身一凛,她也不想真的跟顾晨风撕破脸皮,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好,我可以先放了我二叔,这足够我表达诚意了。” 赵丝音也不算没脑子,赵亭山武功高强,她担心留下他会夜长梦多,还不如先将他放了,留下赵丝言、柳氏还有赵文浠,老弱妇孺的,根本没有丝毫的危险性。 顾晨风皱着眉头:“先放了我二婶。” 赵丝音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还有,我要见丝言。” 赵丝音知道,顾晨风这是不放心,想了想,她还是同意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不能再节外生枝。 顾晨风跟着赵丝音去了听雨园,一路上看到的都是看押的侍卫,顾晨风脸色难看,如今的赵家竟然成了赵丝音的牢笼,再没有以前的样子。 到了听雨园,顾晨风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赵亭山听到声音走到院子里,看到顾晨风一惊:“晨风?你怎么来了。” 顾晨风急忙问道:“二叔,你没事吧?丝言呢?她身体可还好?” 赵亭山愣了一下,本能地看了赵丝音一眼,这才明白,赵丝音肯定是知道丝言有孕的事了。 他点了点头:“丝言没事。” 顾晨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太好了,她没事就好。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 “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赵亭山的脸色顿时一变。 顾晨风的眼神闪了闪,然后道:“三叔你不用管这个,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赵亭山皱了皱眉头。 赵丝音却是挑眉笑道:“顾公子为何不肯说你为了救赵丝言,不惜将号令登州军的令牌交给了我?你这么大的牺牲,也该让她好好感激你才是啊!” 赵亭山的脸色顿时一变,向顾晨风望了过去,犹豫了一下,才叹了一口气:“罢了,你也是为了丝言。” 顾晨风笑了笑:“只要你们没事就好。” “什么你们没事就好,你分明是为了赵丝言,怎么不可你说了?否则人家怎么知道你的一番苦心呢?”赵丝音在一旁煽风点火地说道。 顾晨风瞪了她一眼:“你给闭嘴!” 赵丝音脸色顿时一变:“顾晨风,你现在是在我的地盘上!你看看周围,都是我的人!我想让你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不只是你,还有你心心念念的赵丝言!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大声?” 顾晨风觉得赵丝音的情绪有点不对,不敢再刺激她了,收敛起脾气,站在一边。 “我已经跟她说好了,让二婶先离开,然后我再就你和丝言。”顾晨风压低了声音说道。 就跟赵丝言想的一样,顾晨风果真答应了赵丝音的要求,赵亭山叹了一口气。 正说着话,突然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 “这里可真热闹啊,这么多人啊,看来我的爱妾委实能干。”文靖廷笑容可掬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一脸震惊。 顾晨风不敢置信地望着文靖廷,他看了赵丝音一眼,发现赵丝音也是一脸意外。 看到文靖廷的第一眼,顾晨风想的不是文靖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是想的赵丝言该怎么办。 文靖廷是他救出赵丝言最大的底牌,可是现在他失去了这张底牌。 那么丝言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就她? 文靖廷信步地走了过来,脸上得意骄傲的神色,不过被关了这么久,他比以前消瘦了不少,有些撑不起他故意做出来的矜傲之色。 “既然人这么齐全,也省的我动手了,就都给我抓起来吧!”文靖廷勾起了唇角,漫不经心地说道。 顾晨风的脸色顿时一变:“文世子何必如此意气用事呢?我们都是些小角色,撼动不了世子爷的大事,不如坐下来,我们商量商量,也许能找到一个对彼此都有利的做法呢?” 文靖廷勾起了唇角:“看看,看看顾公子的这个应变能力,本世子差一点就要被你说动了。”顿了顿,他的脸色徒然一变:“可是这一套对本世子没有用!我就要把李君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的还给他!如果你们不重要,那就当是我收他一点的利钱吧!” 顾晨风脸色顿时一变。 赵丝言和柳氏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文靖廷看到赵丝言,目光就放肆的落在她的身上,眼神里充满了玩味和侵略。 他的目光让顾晨风勃然大怒,他居然敢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她! 赵丝言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她干呕了两声。 柳氏急忙抱住了她,她挡在赵丝言的面前,遮住了文靖廷的眼神。 “听说世子妃有孕了?好极好极,我要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好好的养大,让他管我叫爹,哈哈哈,李君泽的孩子认我做爹,想想就觉得开心。”文靖廷说着,眼中闪过了一抹狂喜之色。 突然,一枚飞镖射向了文靖廷,还好文靖廷身边的侍卫警觉,将他压倒在地,这才没有打中他。 “是谁?!”文靖廷大怒! 赵丝音吓得惊呼了一声,急忙躲到了一边。 文靖廷从地上爬了起来,刚要上前,一道冷箭又是直接向他射了过来,文靖廷狼狈退开。 赵亭山拉着妻儿后退了一步,离文靖廷远了一点。 文靖廷躲到了侍卫的身后,让侍卫的身体护住他自己。 刚刚的飞镖和冷箭是从不同的两个方向射过来的,这说明躲在暗处的人不止一个。 文靖廷心头大骇,他瞪着眼睛紧紧地盯着未知的方向,“隐龙卫!好,李君泽竟然连隐龙卫都给你了!” ------------ 第九十八章:毕竟我惧内 这隐龙卫据说是当年先皇训练出的一批暗卫,各个以一敌百,武功高强,是皇上的暗卫。不过这也是个传说,因为并没有人真的见到隐龙卫,后来先皇驾崩之后,也渐渐都没有人再提起隐龙卫了。 可是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竟见到了。当年先皇没有把隐龙卫传给皇上,而是给了翊王府! 现在文靖廷只觉得,皇上忌惮翊王,猜忌翊王,完全是翊王咎由自取!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如果没点依仗,你以为你的爱妾可能抓得到我?”说完,她一挑眉头,眉眼之间尽是矜持傲然之色。 赵丝音眼中闪过了一抹嫉恨。 顾晨风看了赵丝言一眼,只见她神色淡然,眼前的混乱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她就那么立在那里,一身的气质与风华,她的手放在了小腹之上,有孕让她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柔色。 那是他心动的女子,她从未让他失望过。 赵亭山摸了摸鼻子,心里暗道,难怪他闺女不着急呢,原来是有底牌啊,敌明我暗,文靖廷的人虽多,可是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将他们怎么样。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你?我告诉你,现在你在我的手上!我的人比你多,我就不信,他们不累不困不饿!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护得了你多久?”文靖廷表情狰狞地说道:“不用多久,你就要臣服在我的脚下,你虽然是个二手货,不过好歹是李君泽的女人,本世子也可以不嫌弃你让你暖个床……”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两支冷箭齐发,直接向他射了过来,文靖廷躲过了一支,却躲不过第二支,他本能地抓住了离他最近的赵丝音挡在自己的身前! 赵丝音痛呼了一声,长箭射中了她的肩膀,差一点便射中了她的心脏! 赵丝音不敢置信地向文靖廷望了过去,可是文靖廷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将她推开。 文靖廷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道:“本世子就先放过你!看你还能嚣张多久!来人,给我围住这里,我就不信,这些人还能长翅膀飞了!” 他自己躲在了侍卫的身后,亦步亦趋地离开,半点身体都不敢露出来。 顾晨风可惜道:“文靖廷倒是聪明,一直没有靠近,这弓箭的射程毕竟有限。” “现在说这些也是于事无补,我们先回去想想对策吧,文靖廷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们毕竟人少,如果他真的要用车轮战,我们就威胁了。”赵丝言说道。 赵丝音受了伤,躺在院子里,竟然没有人去管她,后来还是大太太听到消息,将人给带了回来。 文靖廷的侍卫还严肃的质询了她们一遍,大太太气得浑身发抖,这可是赵家,文靖廷的人居然这么嚣张! 赵丝音靠在大太太的身上,嘲弄地说道:“要怪也只怪我引狼入室,还能怨得着谁?” 赵丝音想到赵丝言的话,她说的对,一旦文靖廷脱险之后,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她了,一切竟真的如她所说,还被她亲眼目睹,想到这,赵丝音的心头便一阵发恨。 文靖廷回去之后似乎明白了过来,很快就让人在听雨园的外面打起了鼓,震耳欲聋的鼓声传进院子里,赵丝言有了身孕,最是受不了过大的动静,很快就头疼了起来。 顾晨风气得脸色铁青,赵亭山也是一脸的杀气,两人几乎都要冲出去了。 守在暗处的隐龙卫,用弓箭逼退了打鼓的人,让他们离得稍远了有些,声音总算是小了一点。 文靖廷这招上不得台面,却是极其好用。 文靖廷又派人在院外点起了草堆,浓烟吹进院子里,搞的整个赵府都乌烟瘴气的。 不过听雨园倒没有受到影响,因为顾晨风想到了一个法子,做了一个风车,摇动风车之后,烟便又吹了回去。 这一日午夜,听雨园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响,赵亭山顿时就惊醒了,虽说暗处有隐龙卫,不过他依旧自己守夜。 赵亭山走了出去,就听到外面一阵声响,是有人逼近了听雨园,很快,厮杀声就从外面传来。 有几人浑水摸鱼险些摸进院子里,被赵亭山撂倒了。 屋内,赵丝言也醒了,穿着整齐坐在小塌上,柳氏紧紧地抱着她。 赵丝言握住了她的手,然后道:“娘,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隐龙卫完全可以护着我们离开的。” 只是那是最坏的结果,之所以她没有离开,就是因为她有了身孕,她担心在打斗逃跑的过程中会伤到孩子,所以才留下来与文靖廷等人周旋的。 可是现在,她不走不行了。 渐渐的,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过来半响,外面都没有声音传来。 柳氏突然聪慧了一次,她惊喜地望向赵丝言:“言言,我们,是不是赢了?” 如果是文靖廷,怕是他早就闯进来了。 赵丝言的心嘭嘭的跳着,她再也坐不住,站了起来,向外走了出去。 “言言!”柳氏叫了一声。 她推开门,就看到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脚步沉稳,俊美的面容,神色冷峻,带来了一片清冷。 赵丝言的眼睛顿时一热:“君泽!” 她唤了一声,便向他奔了过去,扑在了他的怀里。 李君泽紧紧地抱住了她,低下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顾晨风等人追了出来,就看到夫妻二人紧紧相拥的一幕。 顾晨风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痛色。 从昨天到现在,赵丝言一直表现的坚强冷静,就连在父母面前也都是沉稳的样子,可是在她看到李君泽的时候,却露出了脆弱依赖的表情。那是因为她全心全意的依赖着他,除了他之外,无人可以让她有安全感。 哪怕是他也不行。 这让顾晨风心中有些失落。 赵丝言很快就回过神来,脸色有些通红,她刚刚做了什么?在爹娘还有赵文浠,甚至那么多的暗卫的注视下就那么抱住了他,她的脸面好像在今天都丢尽了。 可是他的怀抱温暖的让人眷恋,她抬起头,露出了些许的窘态。 李君泽微微一笑,他摸了摸她的头:“言言,我很想你。” 赵亭山面无表情,能不能别当着他们的面秀恩爱了,就跟谁没媳妇儿似的? 赵丝言满脸红霞的推开了他,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事情已经解决了么?文靖廷么?” 李君泽眼中闪过了一抹幽光,他冷声说道:“你放心好了,他不会再伤害你和我们的孩子。” 李君泽快马加鞭的赶过来,当他听到隐龙卫跟他报告的事情,他怒不可遏,文靖廷居然敢这么对丝言! 赵丝言点了点头,没有再问文靖廷的下场,反正李君泽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 顾晨风走过来,跟李君泽请罪:“世子爷,我没有救出世子妃,让世子妃受了惊吓,请世子爷责罚。” 李君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你已经尽力了,不怪你。” 顾晨风又道:“为了救世子妃,我拿了号令登州军的令牌,此事非同小可,我恳请世子爷重则!”说完,他当即便双手作揖,低下头去。 李君泽的目光闪了闪,却是道:“这件事回去再说,赵家的事还要你来处理,我要先送世子妃回去。” 顾晨风明白,这是李君泽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否则他犯下这么大的错,如果李君泽不罚他,怕是会被人说闲话,如今让他处理赵家的事,到时候功过相抵,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顾晨风心里又感动又有些羞愧,李君泽确实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上位者,可是他对赵丝言却存了难以言说的心思,即使他自认正大光明,可是到底是对比起李君泽。 李君泽让江毅送柳氏和赵文浠回去,至于赵亭山他则是留了下来——他爹可还没下葬呢! 至于李君泽,自然是陪着赵丝言回家了。 分别这么久,李君泽有很多话要跟她说。 回到家,就已经有大夫等在家里了,是给赵丝言请脉的。 “让大夫看看,我知道你心里有数,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但是还是让大夫看看好一点。” 赵丝言无奈,也知道他是为了孩子好,便点了点头。 好在赵丝言的身体包养的不错,除了忧思过度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孩子也很好。 李君泽却很愧疚:“都是因为担心我,你才会忧思过度的。” 赵丝言笑了笑,知道他是真的担心,也不多言。 “你去上京了?皇后和文贵妃的事解决了么?” 李君泽怔了一下,不由得失笑,低下头抵住了她的额头,许久不见,他都快忘了他的言言有多聪慧了。 “你猜到了啊?我确实是去了上京,不过不是因为皇后和文贵妃,而是为了皇后。”李君泽正色地说道:“便是他不算一个明君,但我也不能让他被两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之中,死于妇人之手!” 世子爷说的大义凛然,这大概就是所谓皇子皇孙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不过他似乎忘了,自己也是个妻管严,被一个女子管得死死的。 赵丝言有些无奈,李君泽这个人平时什么都好说,可是在某些时候也确实是固执的要命,比如说他一直坚守着的身为李家人的尊严与骄傲,绝不容许任何人玷污。 “那皇上他……” 李君泽叹了一口气:“怕是时日无多了,皇后现在死守着皇上,她已经拿到了皇上的密旨,只要皇上一驾崩,就要拿出遗诏让大皇子登基。文贵妃见不着皇上,不过皇后也拿她没办法,便想着从宫外入手。” 其实也就是从登州入手,如果皇后真的占了先机,她便打算公开质疑皇后遗诏的真实性,然后扶持自己的儿子登基。 皇上虽说还未驾崩,可是他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结发妻子,另外一个是他宠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却只想着争权夺势,甚至盼着他早点咽气,好能继承他的皇位了。 赵丝言想到这,不由得叹息了一句:“所以说,男子为何要娶那么多女人呢?娶一个不是很好么?娶了那么多,生了那么多孩子,到头来争得你死我活的,半点亲情都没有了。”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像我爹,只娶了我娘一个,只生了我和文浠,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了。” 虽然世子妃偶尔也会欺负一下弟弟,不过她那也只是小小的欺负一下,避免他以后长大了被别人欺负而已,所以无伤大雅。 李君泽却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赵丝言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禁问道:“怎么了?” 李君泽眼中带笑:“娘子尽管放心,就算你不这么说,为夫也没有打算纳妾的打算。”顿了顿,他又委屈地说道:“毕竟娘子知道,我向来惧内的。” 赵丝言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李君泽!” 她刚刚那话的意思,倒真的像是在劝解他不要纳妾一样,她的脸色有些红,可她明明没有那个意思的。 李君泽顿时不敢多说话的样子,却是望着她,眼神带笑。 “娘子放心,我不敢的。”他的声音低缓温柔,明明是在说不敢,却透出了一股缱绻之意,他低下头,抵住了她的额头,“我有了你,便再也见不得其他的女子。” 理智告诉赵丝言,男人的诺言不过是镜花水月,若是真的信了才是傻瓜。可是望着面前的这个男子,他认真诚挚的目光,让她不由自主的相信他。 她伸出手缓缓地抱住了他,靠在他的胸膛上,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让她原本漂浮的心安定了下来。 “我相信你的。”她轻声说道。 她一直相信他的。 以前赵丝言觉得,她的重生是老天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救自己的父母弟弟,可是现在她觉得,也许原因很简单,可能只是为了遇见他呢? 李君泽轻轻地勾起了唇角,紧紧的抱住了她。 两人静静的拥抱,即使并没有做什么,可即使这样便已经让他们觉得圆满。有些人,就像是一个齿轮,这世上总会有另外一个,能与之严丝合缝,形成一个圆满的圆。 多幸运,他们找到了。 李君泽回来之后依旧很忙碌,要处理很多的事情,赵丝言则是安心在家养胎。 赵家的事情都是顾晨风处理的,赵德修总算是下葬了,至于赵丝音,顾晨风并没有处置她,而是选择让赵家自行处置。 一开始,赵亭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觉得顾晨风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所以给赵家留了几分脸面,对他还挺感激的,还觉得这么轻松放过赵丝音还有点便宜她。 顾晨风笑着接受了赵亭山的感激,也不解释,且看后效吧。 大房这边折腾了一圈儿,除了把赵德修折腾死了,什么也没落下。 至于让赵亭山回赵家的事,如今自然也是不了了之了。就连赵老太太都没敢提起,不然李君泽就要追究赵家谋害世子妃的罪名了。 赵德修下葬之后,赵老太太也一病不起了,赵亭绪受了打击,嚷嚷着要休妻,说什么大太太不会教女,赵丝音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赵丝音上次中了箭伤还未好,躺在床上养伤,赵老太太却迫不及待的想要处置她,来安抚李君泽和顾晨风了。本来因为这次的事,就让赵老太太对她心生不满了,更担心因为她会给赵家带来麻烦,恨不得立刻将她送到庄子上去才好。 所以关于赵丝音的处置,赵老太太非常坚决,让她剃发送到庵堂里为世子爷和世子妃修行祈福。 大太太如何肯依? 大太太心疼女儿,最后她说动了赵文煜帮忙说情,才将赵丝音留了下来。不过赵老太太只答应她留下养好伤,伤好之后还是要送走的。 赵亭绪还没放弃要休妻的事,每天跟大太太在府里吵架,赵府可谓是乌烟瘴气。 赵清如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冷笑了一声:“王氏再嚣张,如今也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怕是还不如我呢!我的女儿可没给人做妾!” 赵清如恨极了赵丝音,如果不是赵丝音怂恿陈婉莹去害赵丝言,陈婉莹也不会被孙家休弃。若是陈婉莹当初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后来有了孩子,未必不能过的好。 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发生了不如意的事情,总是喜欢将错处推到别人身上,就好像自己没有人错一样。 这是人的本能,无关好坏。 陈婉莹听到她的话,只抬起头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静静地绣花。她绣的是一副百子图,赵清如看到了,心中一痛。 “你还绣这个干什么?平白无故的看了心里难受。” 赵清如如今也歇了让陈婉莹攀龙附凤的想法,只想着守着女儿好好过日子罢了,日后若是遇见合适的,寻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再将女儿嫁出去,也好过让她孤寡一生。 所以说,老实本分的人做错了什么? ------------ 第九十九章:赵丝音的下场 陈婉莹淡淡地说道:“不是绣给我自己的,是送给世子妃的。如今府里这个情况,赵丝音又差点害了她的孩子,世子爷可不是好捏的柿子,将这个给世子妃送过去,她看在出自同族的份儿上,留我们一条生路。”顿了顿,她抬起头向外看了一眼:“否则单靠着大舅舅休妻能保得了一府的活路?” 赵清如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委屈你了。” 陈婉莹看了她一眼,眼神无波无澜:“娘,委屈我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自己找的罢了。不过好在,有人陪着我,我也不算太孤单了。” 想到赵丝音前几日趾高气扬的样子,再看看她现在,只能在房间里苟延残喘,陈婉莹心里便觉得一阵快慰。她终于也尝到了自己当初的苦楚,这就是她的报应! 赵丝音如今成为了弃子,除了大太太之外,就连她的哥哥和弟弟都对她的心生不满,而且她也没有陈婉莹的运气。当初陈婉莹被放弃,却有了身孕,虽说后来被她自己作没了,到底还是留了一条生路的,可是赵丝音没有,除了肩膀上的伤,文靖廷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东西。 很快,赵丝音做的事便传扬了出去。赵丝音为了陷害赵丝言,不惜给自己祖父下药,让赵德修病重,赵德修临终之时逼着赵亭山回赵家一事就传遍了整个登州。 登州的百姓都震惊了。 这两年来,赵家是给登州的百姓们贡献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啊。本来他们以为,赵家人做事也就做到这个地步了,不可能再有更出格奇葩的举动了,但是他们没想到,居然还真有啊! 这赵家到底是风水不好还是怎地?怎么总是做出这种正常人无法理解的行为?本来以为赵家已经够奇葩了,没想到还能更奇葩。 现在再没有人会觉得赵亭山不肯回赵家是心狠了,反而觉得这才是对的,这要是回去了,岂不是要被带坏了? 这接二连三的事情,让赵家彻底沦为了登州的笑柄。原本有意跟赵文煜结亲的人家,如今都对赵家退避三舍,赵文煜有一个那么疯狂的妹妹,谁知道她哥哥会做出什么事来?这样的亲家他们攀不起。 等大太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本来大太太并不着急给赵文煜定亲,想着他考上功名再说,这样选择也更多一点。 结果他错过了科举,大太太便想着先相看起来,当时赵丝音还是文靖廷的贵妾,有这么一门亲,也算是他们的优势。 可是现在,赵文煜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就连官媒都对他避之不及。本来赵家这个情况,大太太也没想给赵文煜说亲,可是官媒亲自上门送回了赵文煜的庚帖,直言赵大少爷这门亲是她无能为力。 大太太这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居然被嫌弃了! 大太太气得浑身发抖。 赵亭绪看着她冷冷地说道:“这怪得了谁?还不是怪你的好女儿!要不是她,我们一家会落到这个地步么?都是你惯的!” 大太太怒声吼道:“她难道不是你的女儿?当初她嫁给文靖廷的时候,你就没有得意过么?现在出了事,就想不要她了?” “那你想要我怎么办?看着她毁了文煜的前程?你别忘了,你不只有女儿,还有两个儿子!难道以后文康也要这么被人嫌弃?”赵亭绪反问道。 赵亭绪总算是说了一句正确的话,大太太顿时僵住了,是的,她不止女儿,她还有女儿啊。 大太太像是泄了气一般,颓然地坐在椅子里,喃喃地说道:“那就,那就送走吧。”说完,她捂着脸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太太松口了,赵老太太那是一点都没耽误啊,当即就让人套了马车,将赵丝音送去庵堂里,还特意叮嘱,别送登州的庵堂,送的远一点,她想到她就烦。 赵丝音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她是被婆子给抬出去的,直接送上了马车。 赵丝音不敢置信,叫着要见大太太:“我娘呢?我要见我娘,我娘不会不管我的!” 婆子冷笑了一声:“二小姐做下了这么大的错事,大太太正伤心呢,怕是不能来送二小姐上路了,二小姐别惦记大太太,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大太太!”说完,对着赶车的说道:“赶紧启程吧,别耽误了。” 赵丝音顿时就明白了,大太太也放弃了。连她的娘都不要她了,她当真落到了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她突然就笑了,可笑她自诩聪慧,心机手段从不输人,最后却落得这步田地。 她突然有些茫然,从小到大,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命很好,因为她的父母都是出身书香门第,她的兄弟读书也好,她又是长房嫡出的姑娘,所以她从小便备受家中长辈的宠爱。便是出了门,知道她是赵家的姑娘,也要高看她一眼。 而赵丝言,就因为柳氏出身将门世家,而赵亭山又从了军,所以即使她也是嫡女,在出门做客的时候,赵丝言总是备受冷落的那个。名门闺秀们在背后谈论,也总是在讥笑赵丝言出身不好,有那样一个自甘堕落的爹,还有一个粗鄙的娘。 可是为什么,当出事的时候,赵亭山和柳氏都是挺身而出护着自己的儿子,而她出身书香门第的父母,却是第一时间选择放弃了她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书香门第出身的人家,不是应该懂得更多的道理,更懂得君子之道么?可是为何在出事的时候,她却被抛弃了? 赵丝音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如果可以选择,她想,她宁愿要一个像柳氏这样的母亲,哪怕会被人嘲笑也没有关系,至少她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她。 马车颠簸,她的伤口又裂开了,非常的疼,可是却比不上她心里的痛。 她没有叫人,也没开口喊疼,因为她知道,就算她疼死了,也再不会有人心疼。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下去买路上吃的干粮,赵丝音静静地躺在马车里。 “你绕了大半个城,就是为了买这个枣糕的?”外面传来声音,是江毅在说话。 李君泽道:“言言最近害喜,什么都吃不下去,早上说要吃这个糕点,我给她买回去。” “这么点小事,你随便派个人过来就行了,何必要亲自过来?”江毅不解地问道:“人家都说,妇人有孕,会一孕傻三年,没听说过连男子也跟着傻的。” 李君泽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她怀的是我的孩儿,又不是别人的,怎么能让别人来买?再说,我买的,比别人买的更好吃!”说着,语气里透出了一股骄傲。 江毅回他:“呵呵。”世子爷高兴就好。 两人渐行渐远,声音也再也听不到了。赵丝音泪水划过了眼角,她闭上眼睛,心里钝钝的疼。不知道是老天对她偏爱,才让她离开之前又一次听到他的声音,还是老天对她格外残忍,听到的却是他对另外一个女人的深情。 马车很快就又动了起来,她不知道会驶向哪里,是哪里都好。 赵丝音被送走的事,对赵丝言的生活并没有产生丝毫的影响,一点都没有,她如今确实是害喜害的厉害。 一点带味道的东西别说吃了,连闻都不能闻,每日里只能喝一点水,李君泽便让人找来了蜂蜜,给她泡水喝,好歹有点滋味。 可是一直这么喝水也不行,日子一天天过去,赵丝言的却渐渐的消瘦了下去。 今天好不容易说要吃枣糕,李君泽自然忙不迭的就过来买了。 李君泽急的不行,越来越觉得是前段时间她受了惊吓,所以才害喜这么严重。 李君泽回到家里,赵丝言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吃了几口枣糕之后便吃不下去了。 不过是几口,就足以让李君泽喜不自胜了。 “这孩子真是不听话,让娘亲受了这么多的苦。” 赵丝言靠在他的怀里,“怎么就怪孩子了?我娘说了,前三个月是这样的。” 赵丝言觉得这孩子挺乖的,当时她被赵丝音囚禁的时候都没有怎么闹过她,是李君泽冤枉宝宝了,明明那么乖的。 李君泽非常又危机意识,这孩子还没出生呢,她便护上了,说不定以后她只顾着宠孩子了,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两人还没说完话,江毅便在外面探头探脑了。 赵丝言道:“江毅似乎有事情要禀报,你先去处理吧。” 李君泽笑着道:“你和孩子就是我最重要的事情,别的都不重要。” 赵丝言知道,李君泽这是在自责呢,出了这次的事,李君泽总以为是因为他没在她身边,所以总是想要多陪陪他。 可是现在他们是最关键的时候,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来做决定。 她握住他的手,正色地说道:“我可以做你背后的女子,也可以帮不上你的忙,但是我绝对不能让自己成为你的绊脚石。” 李君泽怔了一下,对上她认真的眼,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角:“你不是绊脚石。” “我困了,想睡一会,你去处理公务,等我睡醒了再来陪我好不好?” 赵丝言只能这样说,自从知道她有孕之后,他很多公务能在家处理就在家处理,她知道,上次的事吓着他了。 李君泽这才点了点头。 李君泽为她盖好被子,然后才走出房间,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到底是什么事?” 江毅神色冷峻:“世子爷,王爷那边出事了。” 李君泽神色顿时一凛,“怎么回事?” “王爷联系不上了,”江毅说道:“听说文贵妃那边派人去了江南,联系王少军。” 王少军不是别人,正是这次叛军的统领。 李君泽的眉头皱了起来:“王爷失踪跟王少军有关?” “尚不清楚,现在只查到这么多。现在上京的情形,对文贵妃非常不利,皇后完全掌握住了主权,文靖廷又失利了,文贵妃现在狗急跳墙,已经是走投无路,说不定会与叛军合作也说不定。”毕竟不是人人都是他们世子爷,心里有原则的。 李君泽的原则就是绝对联合外人打自己人,即使他没少利用王少军,但是不该做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如果王少军真的抓到了王爷,对我们很不利啊。”江毅说道。 孝道这个东西,哪怕是皇上都要遵守的。 李君泽皱紧了眉头:“派人再去探,让隐龙卫去。” 隐龙卫不止一个人,足足有四十二人之多,之前李君泽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十二人,给赵丝言留下了三十人保护她的安全,现在他回来了,他也将大部分的人留在了赵丝言的身边。 江毅点了点头:“王爷失踪了,只怕是上京那边也要不太平了。” 皇后和文贵妃争斗得如火如荼,皇上怕也是时日无多了,李君泽不由得想到赵丝言说的,媳妇儿还是要娶一个的好。 “这件事我知道了,时刻盯紧上京的动向,就让皇后跟文贵妃去斗,现在还不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李君泽不介意做些捡漏的事,可不想跟着她们去拼个你死我活。 “还有……”李君泽继续说道。 江毅道:“不能让世子妃知道。” 李君泽一脸担忧:“她现在有孕在身,身体不好,她又是习惯多思多虑的,我实在不想让她烦心。” 江毅点了点头,只是他心里觉得,并不太能瞒得住赵丝言。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翊王爷还是没有消息,李君泽急在心里,只能一批一批的人派出去,可是没找到翊王爷,有一个消息就震惊了整个大旗。 皇上驾崩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君泽愣了一下,然后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消息是他留在上京的探子送回来的,经过了快马加鞭,密报之上甚至残留着血迹,诉说着这份密报的来之不易。 上面只有这短短的消息,再无其他。而李君泽心中的疑惑却不少,皇上是怎么死的?皇后和文贵妃之间的博弈到底是谁赢了?现在上京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过李君泽也知道,现在上京一定是一片混乱,手下的人能把消息送出来,就很难了。 他眉头紧皱,一脸的忧虑。 赵丝言走了进来,看到她,李君泽不着痕迹地将手里的纸条随手夹在了疏离,然后放缓了表情,露出了一个笑容。 “怎么不在房里休息?” 赵丝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跟我娘似的?天天让我休息,再躺下去,我都快要生锈了。” 李君泽好脾气的笑了笑。 赵丝言却走到了书桌前,拿起了他刚才放下的书,李君泽并没有拦着她,她自然看到书里的字条。 赵丝言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李君泽道:“你别管这些事情,好好安胎便是。” “父王那边也出了事不?”赵丝言冷静地问道。 李君泽顿了顿,不禁苦笑,人家都时候一孕傻三年,他媳妇儿这怀孕也没傻啊,他都这么尽力隐瞒了,他媳妇怎么还是猜到了这件事? 赵丝言会猜到,自然是因为他的态度。她怀孕是大事,按说怎么也要跟翊王爷说一声的,这可是翊王府的嫡长孙,哪怕不是儿子,是个女儿,那也是翊王府第一个孩子,意义不同。 可是李君泽却从来没有开口提过要写信给翊王爷报喜,甚至连提没提,根本没想到要跟翊王爷说这件事。 李君泽有多重视这个孩子,赵丝言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就说明他不是不愿意告诉翊王爷,而是告诉不了。 李君泽点了点头,然后担忧地说道:“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太担心……” “那你为何就没想过,告诉我,让我帮你一起想办法呢?”赵丝言反问道。 “你有孕那么辛苦,连饭都吃不下去,我帮不上你,怎么还能让你为我忧虑?”李君泽说着,将她抱在了怀里。 赵丝言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她抬起头:“有一个人可以帮你的。” “谁?” “何予归。”赵丝言说道。 李君泽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人,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把这个人放在眼里过,会记得这个人,还是因为他后来听说赵亭山曾经属意过他做女婿。 “他?” 赵丝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他曾经去过江南,对那里的环境很熟悉,而且他曾跟王少军是对手,对王少军也有一定的了解,而且他这个人也是有能力的,如今何家在你的手上,也不怕他不听话。” 不知道是不是李君泽的错觉,他总觉得,赵丝言在提起何予归的时候,语气里透出了一股冷漠,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冰冷。 他觉得有些奇怪,不说赵亭山曾经欣赏何予归到想要把女儿嫁给他,当时两家关系也算不错,怎么赵丝言对何予归却是这样的态度? 不过因为她的这份冰冷,李君泽便也不在计较过去的事,反正知道赵丝言不在乎这个人,他又何必再去站酸吃醋,破坏自己在赵丝言心中的形象? ------------ 第一百章:前世今生 “让我爹去说服他,我爹很了解他,两人也能说得上话。”赵丝言说道,“江南那边的事,有何予归去处理,你也能专心的应对上京这边的事情。” 李君泽当即便高兴地亲了她一口,“不愧是我娘子,当真是聪明伶俐。” 赵丝言一脸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她觉得,夫妻两人之间如果想要保持平等的关系,就不能有依附存在,两人应该互相扶持才对,而不是单纯的一个人靠着对方,只有一个人付出,这样的关系是不长久的。 他很心疼她怀孕的辛苦,她也想他分担这些事情。 她想和他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本来李君泽并没有把何予归放在眼里,本来十拿九稳的事,可是赵亭山却无功而返了,而且是一脸怒气冲冲。 “别指望他了,世子爷,实在不行,我亲自走一趟江南!” 李君泽道:“怎能让岳父大人去?我已经有个爹陷在江南了,难道还有两个爹都搭进去?” 赵亭山一脸动容,这女婿没的说啊。 “可是何予归不肯答应?”李君泽问道。 赵亭山的眼神闪了闪,想了想,他道:“君泽啊,你和言言如今过的好好的,还有了孩子,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其实当初想跟何家结亲的人是我,言言可从来没有同意过,也都是我老糊涂了,才识人不清,可真的与言言无关啊,她心里可只有你一个人!” 李君泽不禁失笑:“岳父这是哪里的话,言言对我的心我自然是知道的,我怎么会误会她?可是何予归说了什么?” 赵亭山一脸难以启齿。 最后还是江毅看不下去了,“其实没什么,何予归说如果想让他去江南救人可以,但是他有个条件,他要见见世子妃。” 此言一出,李君泽和顾晨风都皱起了眉头。 这算是什么要求?李君泽自然是不可能让赵丝言去见何予归的,她现在还有着身孕呢,怎么能让她为了这样的事情奔波? “不行!”李君泽断然地说道,“他既然不愿意去,那就别去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江毅有些欲言又止,“可是世子爷,皇上驾崩了,上京那边也没个消息,我前后派了三拨人马去打听消息,没有一个人回来……” 上京那边等不了人,皇后与文贵妃也不知道谁最后能占到上风,如果文贵妃真的赢了,她要是勾结了王少军,翊王爷可就危险了。 李君泽只有一个世子妃,可是也只有一个亲爹啊。 “不行,实在不行,我就把他老娘亲爹带到他面前,一个一个上刑,我还就不信,他能看的下去!”江毅发狠地说道。 “你可歇了吧,你这是让他去救人,还是让他去杀人的?”顾晨风皱着眉头说道,顿了顿,他看向了李君泽:“要不然,我去见见他吧。” 顾晨风觉得自己跟何予归可能有共同语言,说不定他们都曾心仪过同一个女子。 只要不让赵丝言去,让谁去李君泽都没意见。 何予归别关在大牢里,这里还关了他全家。 不够即使身陷牢狱,何予归依旧表现出了一名军人的风骨,他坐牢中,挺直脊梁,即使一身破败的囚衣,他却安之若素。 这可比隔壁的那位世子爷可强多了,文靖廷被关进大牢的时候,可大骂了好几天,把李君泽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个遍。 何予归抬起头,看到是顾晨风的时候,眼中瞬间亮起的光芒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顾晨风知道,他以为来的会是赵丝言。 这样的幻想和期待,他曾经也有过,突然之间,他对他有些感同身受。 “不是她,她有了身孕,怎么会让她来这样的地方。”顾晨风开口说道。 何予归的眼神顿时一闪,“她,有了身孕?” 顾晨风点了点头,“嗯,有了身孕,当时文靖廷差点害了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何予归眼中顿时闪过了一抹怒色。 顾晨风有些奇怪,以前他得到的消息,一直都是何予归对赵丝言向来淡淡的,毕竟男女有别,接触的并不多,又能有多少的情意?可是现在看来,这何予归对赵丝言,却并非他想的那样没有感情。 “没看出来,你对她的感情倒是挺深的,我还以为你并不喜欢她。”顾晨风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问到。 “喜欢?”何予归低着头喃喃地重复,想了想,他抬起头看了顾晨风一眼,认真地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只是我从小便认定了要娶她。” 顾晨风怔了怔,何予归又接着说道:“哪怕前世今生,即使知道我们可能不会有结果,可除了她之外,我不想娶别人。”顿了顿,他却露出了一个涩然的笑容:“只是可惜,我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机会。” 不管是前世今生。 顾晨风的心里涌上了一股怪异的感觉,他总觉得何予归身上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他似乎经历过很多的事情,眼神看过来的时候,都隔着千里万里。 顾晨风眼神却有些复杂,何予归说他没有选择的机会,可是他却从来都不是她的选择。 “她不会来见你的,不过如果你有什么话,我可以帮你转达。”顾晨风说道。 何予归突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顾晨风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过他并不讨厌何予归,甚至对他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只能说,我希望她能过得好,我也会不余遗力的去保护她,任何人想要对她不利,想要伤害她,我都不会允许。”顾晨风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何予归突然看了他一眼:“所以你是来说服我去救翊王爷的。” 顾晨风正色地点了点头:“说起来,这个法子还是她想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能力去救翊王爷,不过我相信她的选择,她从来没有错过。”顿了顿,他又道:“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可以商量。” “除了见她。” 顾晨风的眉头皱了起来,道:“我说了,如果你有什么话,我可以帮你转达,她如今有孕在身,并不方便来这样的地方。” 何予归眼神恍惚,他突然问道:“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这已经是何予归第二次提到这个词儿了,难道何予归相信前世今生?顾晨风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只要这位肯答应帮忙,顾晨风也不介意顺着他说下去。 顾晨风想了想,然后说道:“我相信的。”顿了顿,他道:“我并非顺着你说,只是人总难免有未完成的遗憾,今生无法达成,那么我也希望来世能有机会。” 顾晨风觉得自己说的话并没有问题,可是何予归听完,眼中却闪过了一抹深沉的痛色,就好像他承受着多大的痛楚一样。 何予归失魂落魄地低着头,脸上满是茫然之色。 顾晨风有些不安,他说什么了?怎么把他打击成这样了?刚才不还是充满自信的?即使牢狱之灾,也没能击垮他的精气神,这前世今生竟然有会这么大的威力么? 顾晨风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 “我还是希望你能重新考虑一下,就算是为了你的家人。” 提到亲人,何予归眼中闪过了一抹嘲弄之色,并没有丝毫的动容,反而对他们很不屑的样子。 顾晨风更奇怪了,这个何予归怎么处处都透出一股怪异呢? 何予归到底也没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顾晨风怀着满腹的疑窦要离开。 何予归突然开口道:“你能不能帮我给她带句话?”顿了顿,他道:“你就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她。” 顾晨风眼神一闪,点了点头:“我会如实转达。” 顾晨风怀着疑问,还特意去找了赵亭山,问何予归和赵丝言的关系。 赵亭山笃定地说道:“何予归十二岁的时候就被他爹带到军营了,根本就是在我眼皮底下长大的,那以后连见面都少有,而且言言不待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两个半大的孩子,哪里有要到害她的地步了? 不过顾晨风还是如实的将话传达了,还告诉了李君泽,他也是为了赵丝言着想,将人两人之间的来往摆到明处,不藏着掖着的,才显得光明正大。 李君泽也有些想不明白,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道:“晨风,江毅要去一趟江南,我想让你和他一起去。江毅这个人,武功不错,却是有些冲动莽撞,有你在身边看着他,我也能放心一些。” 顾晨风点了点头,李君泽不可能将救翊王的希望放在何予归的身上。 晚上回家的时候,李君泽将何予归的话转达了。 赵丝言愣了一下,难道何予归说的是前世的事情?上一世,明明是何家害的他的父亲,后来何家来退亲的时候,何予归都没有露面,后来何予归娶了一个文官的女儿为妻。 赵丝言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可能,毕竟她都能重生,又没有固定只有她一个人有这样的奇遇。 如果何予归也重生了,倒也真是难怪了。 不过赵丝言并不打算去深究,不管何予归对她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是不是想害过她,她都不在乎了,过去的事,她不想再提起,也不想再跟何予归再有牵扯。 “看来娘子知道他说的意思?”李君泽挑着眉头问道。 赵丝言当机立断地说道:“不知道,不过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尽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罢了。” 李君泽当时抱住了她,“虽然我知道你很有可能是哄我,可是我还是很开心。” 赵丝言瞥了他一眼,心里暗道,谁有那个心思总是哄你开心?不过看着他露出笑容的脸,她也弯了弯唇角。 就看在他是她孩子的爹份儿上,哄一哄他又怎么了? “上京有消息了么?”赵丝言问道。 皇上驾崩的消息瞒不了多久的,现在上京的局势一定非常紧张,赵丝言知道,其实李君泽非常着急,只是他从来不在她的面前显露罢了。 李君泽知道,如果他不说,她肯定还会想着这件事,还不如干脆的告诉了她,也省的她惦记。 “只有一点消息,皇上驾崩的事还没有爆出来,不过我估摸着,皇后的赢面比较大。”李君泽说道:“所以我才让江毅和晨风一起去江南,如果云贵妃落败,江南的王少军是她最后的退路。” 王少军有人有兵,而且王少军当初是被皇后的娘家哥哥南平侯打败的,所以王少军跟皇后肯定是势不两立的,两人是天然的联盟。 赵丝言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希望能尽快将父王救回来。” 提到翊王爷,李君泽隐隐皱了皱眉头,不过却没有说什么,不想让赵丝言担心。 很快,皇上驾崩的事便传遍了,也是朝臣太久见不到皇上,顾次辅率领朝臣,要求面见圣上,皇后见终于瞒不住了,皇上驾崩的消息终于爆了出来。 然后皇后便宣布,皇上驾崩之前留下遗诏由大皇子继位。 不说文贵妃质疑,便是朝臣也不怎么相信这个说法,如果是遗诏,那边拿出圣旨出来。 可是皇后却拿不出圣旨,只说是皇上的口谕。 口谕这个东西,也没有白纸黑字的,可信度就低了。朝臣不信皇后的说辞,文贵妃也在其中煽风点火。 朝廷里现在是皇后、文贵妃还有朝臣三方鼎立。 而此时的登州,李君泽正陪着赵丝言纳凉。天气越来越热了,赵丝言开始怕热,因为有着身孕不敢用冰,除了早上能凉快一些,一整天都是汗如雨下,尤其是晚上睡下之后,更是热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李君泽心疼她,便一夜一夜的为她扇风。 李君泽亲自执扇,为赵丝言扇风。 赵丝言握住他的手,“我没事的,你休息一会吧。” 李君泽笑着道:“没事,我不累。” 赵丝言的肚子也渐渐的拢起,让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母性的光辉。 “江南可有消息?”赵丝言又问道。 顾晨风和江毅还有何予归一起出发了,没错,何予归在最后的关头还是改变了主意,答应去帮忙找翊王爷了。 李君泽道:“还没有,就看上京那边是谁赢了,如果文贵妃落败了,王少军也翻不出大风浪来。” 赵丝言看了他一眼:“你觉得谁会赢?” “娘子认为谁会赢?”李君泽反问道。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出口:“皇后!”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皇后出身南平侯府,那可是上京的顶级勋贵,还出过一位太后,那可不是文贵妃能比的。 文贵妃呢?不过是一个文官之女,后来还是靠着皇上的宠爱这才渐渐做大,就算有东厂在背后撑腰,可那到底只是个太监,朝臣和大旗的百姓对太监多有轻视,就算皇后没有弄出遗诏这件事,单说这两人,大部分的朝臣也都不会选择支持文贵妃。 “文贵妃有东厂撑腰,可皇宫还是被皇后掌控在了手里,从这个时候起,文贵妃就已经输了。”赵丝言坐在摇椅上,轻轻地晃动着。 李君泽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只是文贵妃怕是没有这么容易放弃,所以才联系了王少军啊。” 赵丝言闻言,她转过头看了李君泽一眼:“等皇后跟文贵妃分出了胜负,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朝廷乱成了一锅粥,李君泽都没有过任何表示,是因为他要坐收渔翁之利,等皇后和文贵妃两败俱伤。 一旦皇后扶持大皇子当了皇帝,到时候李君泽便会以皇后谋害先帝为由起兵逼宫,可谓是名正言顺。 到那个时候,李君泽自然要率兵出征。可她怀有身孕,怕是难以承受行军速度,她心情那面有些低落。 李君泽握住了她的手,“所以我才这么着急去找我父王,到时候让我父王去领兵出征,左右以后要做皇帝的也是他。” 如今李君泽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赵丝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她本来以为,起事之后,会登基为帝的会是李君泽,没想到他们父子二人倒是有了决议,由翊王登基。 不过也没差别,翊王年纪也不大,也算是老当益壮,他只有李君泽一个儿子,李君泽这个太子是跑不了的,所以到最后,李君泽也是皇帝,不过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李君泽含笑地睨了她一眼,“是不是着急要做皇后呀?” 赵丝言瞪了他一眼,然后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有些昏昏欲睡:“做你的妻子已经很好了,至于皇后我才不稀罕呢。” 她的声音渐渐变小,她靠在他的肩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李君泽弯了弯唇角,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如果她想当皇后,他就做皇帝,如果她想做他的妻子,那么他们就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想到翊王爷,李君泽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 ------------ 第一百零一章:新帝登基 上京的事情结束的猝不及防,文贵妃几乎是败的一败涂地,完全没有丝毫的还手能力。 皇后买通了好几个大臣支持她,再加上皇后和大皇子到底是正统,还有南平侯府经营多年的人脉,文贵妃顿时成为了要动摇国本的妖妃,皇后提议让文贵妃为先帝殉葬。 至于三皇子,皇后倒是没有多有为难,不过也只是目前没有为难而已,毕竟帝位刚定,不好大开杀戒,以后要弄死一个皇子还不容易?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皇后担心夜长梦多,很快便让大皇子登基为帝,而此时,先皇甚至还没有下葬。 新皇登记,大赦天下,让人意外的是,皇后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下诏为李君泽平反,说他守卫登州有功,还发文大肆奖赏了登州将士,甚至还送来了一批赏赐说是要犒赏三军将士。 不过奇怪的是,这次皇后……哦不,现在应该已经是太后了。南平侯府的姑娘似乎都有喜欢垂帘听政的毛病,先太后把持朝政,导致与先皇母子离心,太后也不逞多让,也开始把持朝政。 毕竟大皇子可不是真的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亲生的母子都会因为权利而反目,更不要说,皇后一直只把大皇子当作稳固地位的工具,实在没有多少真心。 不过赵丝言和李君泽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表情却是有些玩味。 李君泽都没有去见太后派来的使臣,但是他让赵亭山出面接待了,赵亭山是他的岳父,按说也是李君泽的长辈,所以也不算失礼。 “为什么会没有圣旨呢?” 屋内,赵丝言支着下颌,吃着李君泽喂过来的蜜饯,慢条斯理地问道。 过了三个月之后,赵丝言害喜的症状便消失了,也能开始吃东西了,不过她不爱吃正餐,偏爱点心蜜饯之类的东西,李君泽便由着她,在他看来,只要赵丝言能吃得进去东西就是好的,反正又不是供不起。 而且李君泽还多了一个爱好,喜欢喂赵丝言吃东西,所以但凡他在家,都是他喂赵丝言吃东西的。 有一次柳氏过来看望女儿,看到这一幕,简直都没眼看。 李君泽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啊,为什么会没有圣旨呢?如果皇后当初拿出的是先皇的遗旨而不是口谕,事情也不会这么麻烦。” 有了圣旨,谁都不能说那圣旨是假的,要想违抗遗旨可都要考虑考虑的。 赵丝言倏地抬起头:“不会是太后没找到玉玺吧?” 她只能猜到这个可能,没有玉玺,所以下不了圣旨。仔细一想,皇后自从登基以后,好像还真的没下过几道圣旨,唯一的一道是大赦天下。 李君泽和赵丝言对视了一眼,这是先皇将玉玺藏起来了? 这个皇帝做的,也真的够敷衍的。 两人皆是摇了摇头。 李君泽没有见太后派来的使臣,但也是好吃好喝的将人供着,然后又将人送走了,赏赐什么的倒是留了下来。 使臣回去复命,有些叫不准李君泽的态度,于是她又下了一道旨意,命令李君泽去江南平乱,灭了王少军。 这也是太后在试探李君泽的态度呢,这一次李君泽并没有让她失望,李君泽公告天下拒接圣旨,并且公开表示皇上的帝位名不正言不顺,并非正统,二又指责太后谋害先皇,意图不轨,他要为李氏皇族正名! 李君泽自然是有资格代表李氏皇族的,他是先皇的亲侄子,又是正经的嫡子嫡孙,根正苗红,论起出身,就算是现在的皇上,也不过是个宫女所出,被记在皇后的名下的而已。 虽说有嫡子的名分,可到底不是真的嫡子,嫡出真的就是生出来的。 李君泽的公告举国哗然,不过大多数的百姓其实都是支持李君泽的,因为自从皇上登基之后,朝政大小事情都是太后在插手决定,这让很多的大臣都非常不满。 哪有女子干政的道理?就算是先太后,都没有做的这么明目张胆过。 大旗是一个注重儒家思想的礼教国度,将重文轻武发挥到了极致,而轻视女子,更是家常便饭。 李君泽宣告之后,当即点兵向上京出发。 这个时候,赵丝言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 出发的前一夜,赵丝言正在给李君泽收拾行李,本来李君泽是说让丫鬟收拾的,她却坚持要自己来。 “在外面,衣服少带一点没关系,我给你多带点伤药,对了,上次我外祖父给了我一支人身,我也给你装上。” 李君泽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愧疚地望着她,“对不起言言,我这次不得不离开了。” 江南那边还没有动静,还没有找到翊王爷,他先后派了不少人过去,都没有消息,本来想着如果翊王爷在,就不用他出兵了。 赵丝言微微一笑,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我和孩子都知道你是去做正经事的,又怎么会怪你呢?”顿了顿,她压低声音道:“我只求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赵丝言说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以前娘总跟我说,她嫁给我爹,担惊受怕了一辈子,可是她从来都不后悔。”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不能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让你不必担心。” 李君泽紧紧地抱住了她,眼神微热。 赵丝言微笑着说道:“你有你的战场,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我会好好的照顾好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李君泽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我和你保证,我一定不会有事,我还要会和你一起变老。” 时间过的最快的,就是最后相聚的时刻。 李君泽一大早便要带兵出发了,她望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大步地离开她的身边,她知道,他即将走入另外一个天地,那里有锦绣山河,万里江山。 她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不安,如果当有一天,他得到了全世界的时候,他还是她一个人的李君泽么? 赵丝言的心里不由得闪过了一抹不安,不过她并没有再过多的纠结这件事情,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养好身体,生下孩子,至于未来的事情,她选择交给时间来证明。 他做到了,或者做不到,她总要去承受的。 上一次,南平侯率军出征讨伐叛军,凯旋而归,这一次碰见李君泽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李君泽率领的大军势如破竹,一路北上,所到之处,几乎是所向披靡,说一句战必胜,攻必克也不为过。 随着捷报的传来,赵丝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而上京里的太后却是勃然大怒,可是这次出征的是南平侯,是她的娘家人,也不好责罚。这次,太后连装一装样子都不肯了,直接出现在了金銮殿上,命令朝臣想出一个办法来。 有耿直的大臣不满太后干预朝政,当面指责,被太后当即下令拉出去处死,杀一儆百。 其他的大臣们敢怒不敢言,只有追随太后才能留下一条生路。 新帝刚登基,以前是皇子的时候,他被皇后包装成了彬彬有礼的皇后嫡子,其实私底下皇后对他并不亲近,甚至有几分厌恶,这让新帝对皇后有着本能的畏惧,如今太后气焰嚣张,他便露出了性格中怯懦软弱的部分。 皇上畏惧太后的气势,不敢出头,这更让不少大臣对皇上感到失望。 对比之下,对面的李君泽,有谋略有胆识有主见,最重要的,人家还是根正苗红的皇室后裔,论起身份地位,也不比皇上差。 而且最重要的是,李君泽还没有娘,不用担心太后干政。翊王爷也是个精明强干的,这两个人无论是谁做皇帝,对大旗都百里无一害。 所以很多大臣,甚至都开始动摇了,觉得李君泽谋反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此时的江南,江毅总算是找到了落入险境的翊王爷,此时翊王爷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几人被王少军的叛军追杀,还好一路上有何予归对这里很熟悉,才带着他们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追杀。 这一日,几人又顺利地躲开了王少军的属下,躲在了一处破庙之中暂且休息。 翊王爷对何予归都非常满意,望着他颌首:“没想到我儿麾下真是人才济济,有你们辅佐他,本王也就放心了。” 江毅看了翊王爷一眼,心里暗道,这可不是和世子爷的,这是世子妃的人,不对,这么说好像也怪怪的。 顾晨风笑着道:“世子爷治下有方,自然是不缺人才。” 何予归突然抬起头说道:“我不是李君泽的属下,我来救你,只是为了帮忙。” 顾晨风不禁有些尴尬。 翊王爷愣了一下,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反而觉得何予归此人颇有个性。对于有本事的人,身为上位者,也会给予一些偏爱和宽容。 翊王爷笑着道:“现在不是,以后也可以是,难不成我儿还不值得追随?”顿了顿,他又道:“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志在四方,成家立业,你一身好本领,就不想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 何予归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翊王爷隐隐皱了眉头,敏锐的察觉到此人似是有些奇怪,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还是尽快脱险要紧。 “何公子,依你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江毅看向何予归:“我看王少军这次是非抓到我们不可了。” 顾晨风点了点头:“大皇子登基,文贵妃被逼殉葬,不过文贵妃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文贵妃急着翻身,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抓到王爷来跟皇后谈条件了,所以王少军对我们是势在必得。” 何予归眼神闪了闪,看了顾晨风一眼,他对顾晨风的印象不错,对他的态度比对翊王爷还好呢。 “顾公子说的不错,王少军此人泥腿子出身,有勇无谋,他一定会认为我们会去登州,那里是世子爷的大本营,一路上一定会有很多的伏兵,所以我们不能去登州。”何予归说道:“我听说现在世子爷挥军北上,所以我们也往上京走,去跟世子爷汇合。” 听完何予归的话,顾晨风看了他一眼,他总觉得何予归这么说是有心将追兵引走。 其实现在的翊王爷就是个活靶子,谁都知道只要抓住了他,就能牵制住李君泽,所以王少军派的人绝对不会少。 赵丝言有孕在身,绝对不可能跟李君泽一起出征,所以她肯定是留在了登州,而登州现在无异于一座空城,大军都已经随李君泽出征了。 何予归这是为了赵丝言么? 翊王爷不知道这些,他只觉得何予归说的非常有道理,闻言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依何公子所言,本王配合你便是!” 于是翊王爷一行人便去直追李君泽了。 文贵妃注定要失望了,她并没有等到王少军抓到翊王爷,太后已经容不下她了,在先帝下葬之日,文贵妃便被逼着殉葬了。 而随着文贵妃的死,城伯侯府也大厦倾倒,一夕之间全部获罪。 这个消息传到登州的时候,赵丝言想了想,让人去告诉了文靖廷一声。 说起来,文靖廷谋害赵丝言未果,如今还关在大牢里,李君泽本来想杀了他的,不过被赵丝言劝住了,理由是想为他们的孩子祈福。 其实倒不是赵丝言圣母心,她只是想让文靖廷亲眼看到,他想要图谋的一切,最后都落空后的境况。 赵丝言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她要反击一个人的时候,绝对不是轻描淡写的打打杀杀,她会摧毁对方最为在意的东西。 对陈婉莹和赵丝音皆是如此,文靖廷自然也不例外。 当文靖廷知道文贵妃事败,整个城伯侯府都获罪的时候,他崩溃了。 他大喊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姑姑不会有事的,她会来救我的……我们文家马上就要改门楣了……” 会有人来救他,一直都是文靖廷心里的希望,他总想着有一天三皇子登基为帝,他的姑姑成了太后,到时候再没有人敢小看他们文家。 可是现在他的希望破灭,不要说有人来救他,就连他的家人都自身难保,这对文靖廷的打击可想而知。 当天晚上,文靖廷便试图撞墙自杀,不过他撞的力度不够,并没有死成,这件事报给赵丝言之后,赵丝言只说了一句:“知道了,救活他,好好的养着。” 底下的人领命而去,竟真的开始好好照料文靖廷,免得他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寻思,吓着文靖廷了,他颓丧了好一阵子,也不再寻死觅活了。 赵丝言知道了之后,只勾起了一抹冷笑,并没有将此人看在眼里。 赵丝言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李君泽那边也是捷报连连,其中最好的一个消息莫过于翊王爷终于找到了李君泽,这也让赵丝言松了一口气。 柳氏陪着赵丝言散步,过了中秋节,天气便凉爽了起来,赵丝言便喜欢在院子里散步。 柳氏看着赵丝言,神色欲言又止。 赵丝言笑着道:“娘,您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柳氏道:“这几日君泽可有送过信来?” 赵丝言的表情微微一僵,然后摇了摇头:“可能是军中太忙了吧,而且现在开战呢,信件往来也没有那么方便。” 柳氏叹了一口气,“可是以前他还不是隔三差五的来送信来?还有你这肚子也越来越大了,马上就要临盆了,他有没有说过要回来?” 赵丝言蹙眉不语。 柳氏道:“言言,你也别怪娘多嘴,这男人啊,蜜里调油的时候自然是什么都好的,可是他如今在外打仗,留下你一个人在家里,分开的时间长了,这感情就淡了,你也要多送送信过去,要不再去派个人在旁边,心里也踏实。” 其实柳氏这么说,也真的是为赵丝言考虑,毕竟看这个情况,李君泽做皇帝的事是十有八九了,这男人有了权利地位还能像以前一样么?要知道这可是九五之尊啊! 虽说当初李君泽求娶赵丝言的时候也曾说过,以后不会纳妾,可是谁能说的准呢?如果日后他真的要纳妾,谁还能拦着不成? 柳氏这也是为了赵丝言着想,所以想让赵丝言抓住李君泽的心。 赵丝言知道她是好意,闻言只是笑了笑:“没关系的娘,我相信他。”顿了顿,她神色淡淡:“我以前就说过,如果有朝一日,他厌了我,我离开便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前世的时候,她那么艰难的境况都坚持过来了,没道理现在坚持不下去。而且赵丝言对李君泽是有信心的,相信他不会背弃两人的感情。 柳氏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心里有数就行。” 赵丝言虽说是相信李君泽的,可是听完柳氏的话,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舒服,最近李君泽送信回来的次数确实是少了。 赵丝言心里也有些难受。 ------------ 第一百零二章:生子 赵亭山知道柳氏跟赵丝言说的话之后,第一次对柳氏摆了脸色:“丝言正是有孕的时候,君泽又不在身边,你跟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她本来就心思重,你说这么多,不是让她胡思乱想么?她现在怀有身孕,若是出了点什么事怎么办?” 柳氏也有些后悔:“我还不都是为了言言好?君泽走了这么久,他本就容易招女子,若是出了点什么事,言言怎么受得了?” “君泽不是那样的人,咱们的女儿也没有那么脆弱,你太小看他们了!”赵亭山气得不行,最后扔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就向外走去。 这还是夫妻二人成亲多年,赵亭山第一次跟柳氏发脾气,柳氏心里也后悔的很。 他们没注意,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赵文浠躲在了门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然后第二天,赵文浠就留书出走了,他去找李君泽了,他去替姐姐看着李君泽去了。 他也不是自己走的,他撺掇了赵亭山的一个下属带他一起走,那下属也是个不靠谱的,居然真的敢独自一人带着赵文浠去找李君泽。 柳氏看到书信之后,差点晕了过去,直接叫人去把赵亭山找了回来,赵亭山急忙派人去寻赵文浠。 赵丝言知道消息之后也着急不行,柳氏哪敢让她跟着着急上火,安抚了她一遍之后立刻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的给李君泽送了过去。 柳氏还算是拎得清没敢让赵丝言跟着着急:“你这马上就要生了,可千万别动了胎气,你又是头一胎,你爹已经派人去找了,他这么大的孩子了,不会有事的,你可千万别跟着着急。”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他是我的弟弟,我怎么能不急?他也都是为了我。” 柳氏倒是觉得挺高兴,一双儿女感情好,她再满意不过了。 柳氏望着女儿挺起的肚子,喃喃地说道:“也不知道君泽能不能赶回来。” 这一日是个秋高气爽的天气,阳光明媚,吹着凉风,天气舒爽。 但整个府里却都是如临大敌,所有人,就连走路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因为今天是赵丝言生产之日,几名大夫把脉之后都说,赵丝言会在今日发动。 柳氏三天前便已经住了过来,还准备了四名接生婆以防万一,每一个都是李君泽临走之前安排好的,都是可靠之人。还有两名擅长妇科和两名擅长儿科的大夫,就担心赵丝言生产之时出什么意外。 整个府里都如临大敌,不过赵丝言自己倒是挺轻松的,一早上起来还多用了小半碗粥,还问过了赵文浠有没有消息。 柳氏不禁有些无奈:“你倒是不紧张,还有心思去想着他。” “他是我弟弟,我自然是想着他的,不能有了孩子就忘了弟弟是吧?”赵丝言笑着说道。 用过饭,赵丝言便开始在院子里散步,一院子的丫鬟婆子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她,就担心她出了半点意外。 赵丝言还不用人扶,一个人慢慢地走着,突然,她的脚步一顿。 所有人的心里可提了起来。 赵丝言看了柳氏一眼,露出了一个笑容,软软地说道:“娘,我好像要生了。” 整个院子立刻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所有人脚步匆匆,但却并不慌乱,该去叫稳婆的的叫稳婆,该去准备热水的准备热水,就连赵丝言也一脸冷静的回到了产房里。 稳婆很快就赶到了,让人服侍赵丝言用了一碗燕窝,“别急,这才刚开始,生孩子没有这么快的,世子妃不用害怕。” 赵丝言点了点头,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她倒是不害怕,只是毕竟没有生产过,事到临头,难免会有些紧张倒是真的。 等赵丝言真的开始发作起来的时候,赵丝言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那是真的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痛。 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她没办法思考,她拼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听清稳婆说的话,按照她的指示去做。 “不好,好像是难产!”稳婆突然叫道,“孩子的头卡住了!” 赵丝言似乎察觉到不好,她深深地呼吸,想要说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柳氏急的不行,只能紧紧地握着赵丝言的手。 谁都没想到会发生难产,因为一直以来赵丝言的身体都很好,每次请脉也没有出现过问题,而且李君泽现在不在,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若是出了问题,这一屋子的人怕是都担待不起。 赵丝言努力的呼吸,“稳婆,请,尽力,尽力救我的孩子。”不过一句话,几乎就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赵亭山守在屋外,他虽然是男人,可是他有两个孩子,柳氏生产的时候他也都陪在身边,听到里面传来的痛呼,他一脸焦急,却没有办法。 “大人,世子妃难产了!这可怎么办啊?”云翠跑了出来,一脸慌张地叫道。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了过来,赵亭山抬起头一看,竟然是李君泽! 李君泽回来了! 赵亭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急忙跟了上去,“君泽,你可回来了!” 两人说着话,突然从里面传来了一声尖叫声:“不好了!世子妃大出血了!” 李君泽被挡在门外,倒不是他嫌弃里面是产房不进去,而是大夫告诉他,他从外面刚回来,怕是带了一身的灰尘,进去于产妇不利。 “言言!你听到了么?是我,我回来了,我答应你的,我会好好回来的,我做到了。”李君泽说着,眼睛就红了,他有些哽咽着说道:“你也答应过我的,要陪我一起变老的。” 赵丝言的手突然紧紧用力,几乎要抓破了柳氏的手指。 柳氏忍不住落下泪来:“言言,你听到了么?君泽回来了,他在叫你,你怎么忍心叫他失望?还有你们的孩子,这是你们的孩子啊!” 赵丝言迷迷糊糊的,只听到李君泽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让她要不离开他。 她想到了自己上一世受的苦,她是有多艰难才走到今天,怎么能轻易放弃? 如今她有夫有子,为什么不能幸福安康过一生? 赵丝言咬紧牙关,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能放过! 她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她的眼皮太沉了,她拼了命的想要睁开,不想放弃,眼角划过泪水,她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突然,一道啼哭响彻房间,赵丝言像是突然冲满了力量,睁开了眼睛。 “我,我想和他在一起。”她喃喃地低声说道,声音轻的不可思议,以至于都没有人听到。 等赵丝言醒过来的时候,李君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陪在她身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里竟是透出一股惧怕来。 赵丝言动了一下,他便察觉到了。 “言言,你醒了?”他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沙哑。 她却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低声说道:“你的声音怎么了?” 李君泽道:“我没事,一路上赶路风大吹着了,”顿了顿,他道:“外面热着吃的,岳母说你醒了之后一定会饿,我喂你吃一点好不好?” 赵丝言还真的有点饿了,便点了点头。 丫鬟把吃食送了进来,李君泽亲自喂着她吃了,赵丝言才发现他的眼睛发红。 赵丝言动了动唇角,伸出手抚上他的脸:“我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倒是你,瘦了很多。”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握紧了她的手。 “我没事,你才辛苦了。”李君泽低声说道:“为伊消得人憔悴,怎么可能不瘦?” 赵丝言轻笑了一声,眼中却是闪过了一抹笑意:“世子爷果真是会哄女子开心,不愧风流之名呀。” 两人正说着,柳氏端着药走了进来,看到两人,轻咳了一声。 “丝言,将药喝了。”柳氏说着,喂她喝了药,一边忍不住夸赞道:“孩子这会睡了,等他醒了我再抱过来给你看,我就没见过这么好带的孩子,不哭不闹的。” 提到孩子,赵丝言愣了愣:“对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柳氏脸色黑了一半:“你们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合着连男孩还是女孩都不知道?” 难道只顾着谈情说爱了?柳氏第一次觉得女儿和女婿有点不靠谱的样子,心里可为她的乖外孙委屈了。 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莫名的都有些心虚。 赵丝言心里想着,她醒过来的时候,光注意到李君泽的不对劲儿了,哪里想得起孩子? 李君泽则是想着,危险的明明是丝言,臭小子好好的,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过这是丝言为他生的孩子呢。 “是个儿子,言言,我们有儿子了,长得很像你。”李君泽说道。 柳氏看了李君泽一眼,眼神有些怪异。 过了一会,赵丝言就知道柳氏怪异的眼神从何而来了。 看着像是小猴子一样的娃娃,皱巴巴的皮肤,赵丝言怒了:“李君泽!我是这样的么?这到底哪里像我了?” 李君泽眼中闪过了一抹心虚,他是觉得像她来着。 赵丝言一脸不解地看向了柳氏:“娘,孩子出生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么?我和君泽的孩子不至于这么丑吧?” “刚出生的孩子是这样的,等他长开了就好了。”柳氏宽慰道。 赵丝言放下了心,转过头再去看小猴子,小脸红通通还皱巴巴的,她不由得说了一句:“长得可真丑啊。” 小娃娃似乎知道自己被娘亲嫌弃了,瘪瘪嘴,顿时就哭了起来。 柳氏的脸顿时就黑了,一把将孩子抢了过来,瞪了赵丝言一眼:“就没见过你这么当娘的!这一定是饿了,我带孩子去吃奶。”说着,扭身离开了。 赵丝言被凶了,有些委屈,眼巴巴地看向李君泽:“娘不疼我了,她居然为了宝宝凶我。” “我不会,我绝对不会凶你的!”李君泽信誓旦旦地说道。 赵丝言这才笑了出来。 赵丝言道:“你怎么回来了?战事那边不要紧么?” “你生产,我怎么能不回来?那边的事交给父王了。”李君泽说道。 赵丝言点了点头,翊王爷平安无事,她也就放心了。 “对了,有没有给孩子取名字?”赵丝言问道。 李君泽想了想,然后道:“还是先等一等吧。” 赵丝言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才道:“那总要先取一个小名吧?” 李君泽点了点头,却是一脸苦恼:“叫什么好呢?” 李君泽自幼饱读诗书,那是上京勋贵弟子的噩梦;赵丝言重活两世,那也是出身书香世家的,结果两个人商量半天,愣是没给儿子想出一个满意的小名。 按照李君泽的想法是叫阿宝,小宝,意思简单明了。可是赵丝言觉得,这么叫孩子未免太娇惯了,也不好。 初为父母的两人,苦恼了半天,还是无疾而终。 最后李君泽道:“算了,回去让父王想吧。” 赵丝言点了点头。 刚刚李君泽说,孩子的名字不急,一来也是有这种风俗,刚出生的孩子六根不稳,太早起名字容易折了孩子的福气,怕立不住;不过李君泽还有第二个意思,如今的战事他们是胜利在望,到时候这孩子的身份就不一样了,名字晚一点取也好。 赵丝言知道,这一次大旗的内战怕是要结束了。 这一日,小宝洗三的日子,这可是个大日子,登州城内,和赵丝言但凡攀上关系的都来了。 小宝这名字是柳氏和赵亭山两人给起的,叫的极其顺口,李君泽觉得非常满意,便跟着一起叫。 赵丝言怕这孩子容易被人娇惯,不过如今有了孩子,她早已不得宠了,柳氏和赵亭山毫不犹豫地无视了她的意见。 李君泽明日就要走了,这一走,怕是孩子连孩子的满月、百天、甚至周岁都没办法大办了,柳氏和赵亭山心疼小宝,便押着李君泽,无论如何也要办个洗三礼吧。 所以这一日来的人不少,大太太也带着贺礼登门了,柳氏也没为难她,客客气气的收下了贺礼,一副客套疏离的样子,与对待普通的宾客没有什么分别,甚至柳氏对待孙大太太都比对她亲近了几分,让大太太生了不少的闷气。 以前在赵家的时候,柳氏可不敢这么对她。可谁让柳氏生了一个好女儿,嫁的还好,连柳氏的地位都水涨船高,现在众人只记得她是世子爷的岳母,而忘了她无将之女的身份。 大太太略坐了一会,因为其他的夫人有意无意地排挤她,让她也无颜继续待下去。 赵丝言正在坐月子,听到绿荷的话,点了点头。 云翠道:“之前小姐有孕的时候,表小姐还送来了一副百子图,太太让人收到了库房里,并没有告诉小姐。” 云翠想着,赵家的事,没必要去让小姐烦心,毕竟小姐还有孕呢,所以便也没告诉赵丝言。 赵丝言点了点头:“赵家的人,识时务这一点上,从来输过人,左右现在也没关系了,不必太在意。” 赵丝言说着,问道:“小宝呢?醒了么?” “醒了,正和二少爷一起玩呢。”绿荷笑着说道:“如今这府里,和小主子待的时间最长的,不是奶娘,是二少爷!” 自从孩子出生之后,赵文浠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看孩子,只要发现和昨日不一样的,就大呼小叫的,好像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一样。 而且在得知所有小孩子出生时都这么丑的时候,赵小少爷笃定的表示,他小时候绝对不可能这么丑! 赵丝言失笑不已,她如今在坐月子,不能出去,外面的事情都是柳氏一手操办的,她也躲得清静。 “给世子爷准备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拿过来,我再看一看。” 洗三过后,李君泽就要离开了,她就尽可能的帮她准备好东西送他离开。 绿荷道:“都已经准备好了,小姐就放心吧!” 说着话,李君泽便走了进来,几个丫鬟见状,便退了出去,留下他们夫妻二人说说话。 李君泽有些愧疚地握住了她的手,“我跟你保证,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身边了。” 赵丝言笑着点了点头:“那你要快一点做到啊。” 李君泽将她抱在了怀里,赵丝言的脸有些红,推了他一下。 实在是赵丝言自己都觉得现在的她太过邋遢,从生产那日就没有沐浴过,她倒是想,被柳氏强势镇压了,沐浴这件事想都别想,偏偏几个丫鬟都向着柳氏。 她想给他最好的一面。 “放心,在我心里,你什么样子都是最美的。”李君泽信誓旦旦的表示。 赵丝言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果真不愧是做过风流浪子的人,甜言蜜语果真说的很顺嘴啊!” 李君泽一脸无辜:“娘子,我们商量商量,风流浪子这事能不能别提了?我从来没风流过啊!” 李君泽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中伤他的名誉,从初识开始,她就觉得他是个浪荡子,一直到现在都没办法为自己正名,他觉得自己可委屈了。 ------------ 第一百零三章:断袖之癖? 赵丝言轻哼了一声。 他握住了她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已经有你了,旁的什么人,都再也入不了我的眼了。” 赵丝言突然想到赵亭山的担心,他总担心李君泽日后成就大业后纳妾,他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以后,你也会么?”赵丝言压低了声音问道。 李君泽眼中闪过了一抹笑意:“言言,你是在吃醋么?” 赵丝言瞪了他一眼。 “相信我。”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会用一生做给你看。” 他们曾说好,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要走过这一生。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用一生来证明。 赵丝言靠在他的胸膛,心中无所畏惧。不管未来如何,他能做到,或者不能做到,她想,她都不会后悔。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能够嫁给你。”赵丝言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道:“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我都不会后悔遇见你。” 重生而来,她做了很多事情,最庆幸的是遇见他,嫁给他。让她的人生除了仇恨之外,还有了爱。 李君泽浑身一震,望入她的眼,那里只有坦荡与认真,而没有丝毫的担忧。 他喜欢的女子,总是那么特别。 李君泽走了,带着赵丝言的牵挂。 一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小宝也渐渐露出了可爱漂亮的五官。 按照柳氏的话说就是,赵丝言和李君泽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丑?两个人都长得那么好看,尤其是李君泽长得那么俊美,孩子怎么可能不好看呢? 小宝是个爱笑的孩子,平时总是笑呵呵的伸手要人抱。 赵丝言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宝被奶娘抱着,看到她,就冲着她伸出手。 赵丝言急忙接了过来,“是不是想娘了?来,娘抱抱。” 一边的柳氏正在给小宝做衣裳,“唉,君泽还没来信么?” “没有,听说现在到了金陵了,金陵是个古城,听说那边的太守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就连爹都说,金陵没那么容易拿下,怕是忙着战事不好写信吧。”赵丝言笑着说道。 她是真的不怎么在意,她相信李君泽,不过柳氏却担心的很。 柳氏道:“你们这么分开也不是个事啊,要不你跟着一起去?” 赵丝言无奈地笑了:“那小宝怎么办?” 孩子这么小,肯定不能跟她一起走,难道她就能忍心放下小宝么? 柳氏叹了一口气,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赵丝言道。 柳氏想了想,然后道:“我最近听你爹说了一个传言,说这金陵的太守提了一个要求,君泽想要进城可以,他想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君泽做妾,如此才能开城门,还愿意带领城中的守军归顺。” 赵丝言怔了一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柳氏焦急道:“现在都在说,君泽肯定会同意的。” 她也觉得这个传言可信性比较高,毕竟只是娶一个女人,兵不血刃的得到一座城,这么好的事情,谁会反对呢?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他不会答应的。” 柳氏觉得女儿可能太单纯了。 赵丝言却是认真地说道:“娘,您想一想,如果他答应了,接下来的路要怎么做?哪个太守都这么做,要把女儿许给他,他这一路上,是打江山还是娶媳妇儿呢?靠着娶妻得天下,他是不会做的。” 柳氏见她说的信誓旦旦,倒不是只是因为相信李君泽,心里的担忧少了一些。 “可就算是这样,盯上她的人怕是也不少,如今他的身份不一样了,你又不在身边,言言哪,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娘,您放心,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要另娶,我拦不住他,与其去烦恼这些没有发生的事情,我更想好好的带小宝,看着他好好长大,对不对啊小宝?” 看着赵丝言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柳氏叹了一口气,能怎么办?自己的亲女儿,她还能说什么? “也不知道你这么心大到底是随了谁了?” 赵丝言笑着说道:“娘,这么多年,爹也在外面征战,您就没担心过他?” “还真没有,”柳氏笑道:“除了我还有谁能看上他啊!可是君泽可不一样,君泽本来就容易招女子喜欢,别说他如今身份不同了,就那张脸就容易招蜂引蝶。” “我爹也不差吧?我爹现在的相貌也很俊朗啊。”赵丝言说道。 柳氏想了想,眼中带了几分正色地说道:“我是相信你爹,他说过不会负我,就绝对不会负我。” 赵丝言闻言一怔,微笑着说道:“娘,我就像您相信爹一样,我也相信君泽。” 柳氏愣了一下,然后才知道,闺女这是拐弯抹角地说像她呢! 她忍不住轻拍了赵丝言一下,故作嗔怒道:“都敢打趣你娘了!” 赵丝言笑着避开了。 此时的金陵,帅帐之内,李君泽和翊王爷产生了分歧。 “不过就是一个女子而已,纳了也没什么,如此兵不血刃的办法,我真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翊王爷脸色难看地说道。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我还不至于要靠一个女人去得天下!” 翊王爷眉头紧锁:“谁让你去靠女人了?就连太祖皇帝,当初也曾要与各势力联姻过,这本就是正常的事情,怎么到你这就不行了?”顿了顿,他耐着性子说道:“我打听过了,这位韩姑娘相貌清丽,素有才名,是韩明远的掌上明珠,也是精心培养的,怎么就配不上你了?” 李君泽看了他一眼:“没想到父王居然也擅长做这种女子保媒拉纤的活计。” “你!”翊王爷气得不行:“你别给我顾左右而言他,我就问你,韩小姐你倒是娶不娶。” “不娶!” “为什么?”翊王爷想不明白,他儿子怎么就这么倔呢?这多好的一件事,怎么就不答应?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父王可能忘了,我已经娶妻了。” 翊王爷道:“我知道你娶妻了,可是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平常,这个韩小姐只做个妾室,也无伤大雅,这样还能拉拢韩家。”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这个韩家可是世家大族,和顾家不相上下,韩家的势力都在西北,只要能得到韩家的支持,就等于得到了整个西北你懂不懂?” 李君泽依旧不为所动:“我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得到,韩明远如果识相一点就开城投靠,否则我一样也能打下来!”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会靠自己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而不是靠娶一个女人。” “什么靠女人?就算不是韩小姐,以后也会有别人!那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成群?”翊王爷不明白,李君泽到底在拒绝什么:“到时候你也要娶女人进宫平衡朝堂势力,现在娶一个怎么就不行了?” 翊王爷说着,脸色一变:“难道是你那个妻子善妒?无容忍的雅量?” “这与她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不愿意,没有能力的男人,才会靠女人解决问题。”李君泽不为所动地说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不会娶的,如果父王觉得那个韩小姐好,父王可以自己娶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翊王爷勃然大怒地说道。 李君泽却觉得这个主意很好:“这韩明远无非是想得到一个保障,父王老当益壮,正值壮年,来个老夫少妻也是一桩美谈,父王放心,我是不会介意的。” 翊王爷见他如此冥顽不灵,气得不行,他看了顾晨风一眼:“晨风,你劝劝他,让他的脑子清醒一点!” 翊王爷觉得顾晨风和李君泽同龄,更容易沟通,说不定能劝他呢? 顾晨风眨了眨眼,刚要开口。 李君泽便冷笑了一声说道:“想好了再说,我是娶妻了,你可还没娶呢,韩家跟顾家,也是门当户对吧?” 顾晨风神色当即一凛,然后望着翊王爷诚挚地说道:“王爷,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世子爷不愿意,其实也是世子爷有志气,不愿背上一个靠女人上位的名头。而且如今我们士气正盛,也没必要真的那么怕韩明远,让世子爷去卖身啊。” 其实李君泽误会了,就算翊王爷那么说,顾晨风也不可能帮忙劝他纳妾的,那不是给赵丝言添堵么? 翊王爷气得不行,瞪着顾晨风半响:“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顾晨风一脸无辜地说道:“王爷,您就饶了属下吧。” 翊王爷气得,转过头,何予归进来了,他眼睛一亮,又打算让何予归劝李君泽。 何予归送翊王爷和李君泽汇合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留下了,毕竟也算是翊王爷不大不小的一个救命恩人呢。 不过何予归跟随他们一路行军,却并不上战场,无论战况如何激烈都与他无关一样。一开始顾晨风还警惕过他,觉得他是不是有别的目的,不过盯了一阵子,发现他也不跟人往来,这才放下了心。 倒是翊王爷,一直觉得他是大材小用了,想要收揽他为己用,不过每次都被何予归拒绝了。 “予归,你来说说这个事!”翊王爷说着,便将事情跟何予归说了。 何予归面无表情地听完翊王爷的话,紧紧地盯着他,半响都没说话。 翊王爷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毛,其实从以前开始何予归对他就没有对王爷的敬重,不过他想着,好歹算是救了他,所以他对何予归一直很宽容。 何予归终于开口了:“你要让世子爷纳妾?” 顾晨风眼中闪过了一抹笑意,等着看好戏。 翊王爷点了点头:“对啊,你看这么好的事……” 何予归眼中闪过一抹杀气:“我救你回来,是让你给他纳妾的么?!” 翊王爷:“???” 何予归顿时忘了李君泽,眼神透出了一股杀气:“你要纳妾?” “没有,没有的事,我是不可能纳妾的。”李君泽毫不犹豫地说道:“就算要跟韩明远开战,我也不可能娶他的女儿!” 何予归沉默了一下,突然说道:“娶他的女儿是为了拿下金陵城?” 翊王爷被何予归的态度弄迷糊了,为什么他儿子要纳妾,何予归这么激动啊?这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顾晨风点了点头,“对,是这么回事没错。” 何予归道:“好,我帮你拿下金陵城,你不许娶那个什么韩姑娘!” 何予归说完,转身便向外走去。 翊王爷愣了一下,转过头对着李君泽愕然道:“我几次三番的想要招揽他,他都拒绝了,他现在是什么意思?” 何予归一身的好武功,后来还听说他也是军人,打了不少的胜仗,还曾跟征讨过王少军。后来是因为军中权利倾轧,才没能打败王少军。 翊王爷惜才,一直希望能招揽他,可是何予归却总是拒绝,无论翊王爷怎么威逼利诱都没有用。 李君泽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父王得一员虎将,这样就不用逼着我去娶韩小姐了吧?” 李君泽说完,也转身走了出去。 翊王爷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翊王爷看向了顾晨风,犹豫了一下,很是忧心地问道:“晨风,你观察着,这何予归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啊?” 毕竟他儿子长得那么好看,俊美无俦,便是男子也心动那也是正常的,否则要怎么解释何予归这个反常的举动。 顾晨风艰难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王爷,您想太多了,没有的事。” 翊王爷觉得自己并没有想太多! 翊王爷越想越担心,虽然他相信自己的儿子,可是这事实在太严重了,于是他叫来了江毅问情况。 江毅一听,就笑了:“哪啊,没有的事,这事是跟世子……呃,这事跟世子没什么关系,王爷就别担心了。” 翊王爷听完,却更疑惑了,江毅为何说的这么信誓旦旦?还有何予归这个人的来历也有些问题。他来救他,但是却并不是李君泽的人,那么何予归是谁的人? 以前翊王爷没深究过这些,可如今何予归貌似要带着他儿子断袖,这事可就不能不管了,于是翊王爷去派人悄悄的调查了何予归的背景。 这么一查不得了,这何予归跟赵丝言还有过这一层关系! 其实关于李君泽正妻的人选,翊王爷最开始心里是不满意的,不过那个时候没办法,翊王府处在四面楚歌的境地,父子俩的处境都不好,是一种自保也算是一种妥协吧,所以当初他答应了李君泽和赵丝言的婚事,而且还表现出了一种支持和认可的态度。 但其实他对这个未见过面的儿媳妇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不过只是一个女子而已,在他看来,是谁都能替代的。 如果严格说起来,李君泽娶了赵丝言,其实还是赵丝言高攀了的,所以他并没有将赵丝言看在眼里。 可是今天李君泽态度如此坚决的拒绝纳妾,而且很有可能是为了赵丝言,这就让翊王爷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了。 如果李君泽真的是被赵丝言所迷惑,甚至动摇了他们的大事,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翊王爷是典型的大男人的想法,觉得女人只是在后院,为男子开枝散叶打理家事的,他愿意给妻子尊重,但其实并不怎么将女人放在心上,包括对李君泽的母亲也是如此,所以他不能理解李君泽的做法。 这一刻开始,翊王爷对赵丝言终于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这种印象是坏感稍稍大于了好感,他觉得,李君泽如此愚昧的决定都是受了赵丝言的影响,这种事情必须要杜绝。 翊王爷考虑了再三,他写了一封信给赵亭山,让赵亭山好好规劝一下自己的女儿,让她要有女子的大度与贤良,即使自己的丈夫纳妾,也希望赵丝言能够含笑接纳。 毕竟世间男子三妻四妾才是正常,更不要说像李君泽这样以后要做大事的男子。 这封信很快就送到了赵亭山的手中。 赵亭山看完勃然大怒,差一点砸了书房,还好下人见状不好,去通知了柳氏,这才拦住了他。 “你看看翊王爷的来信,我还以为他是忙着军务所以没有时间写信,可是翊王爷都能送信回来,他为何不能?我看怕是他也生出了纳妾的心思,碍于当初的诺言所以才不敢说吧!”赵亭山气得不行:“都说自古男子多薄凉,没想到李君泽以前看着是个好的,现在也做了那负心郎!” 柳氏飞快地看完了信,她的想法和赵亭山是一样的,她的眉头紧锁,她是知道赵丝言对李君泽的感情的,而且还一心一意的信任着他,如果赵丝言知道了,这可怎么办? “那怎么办?这么看来,君泽纳妾翊王爷也是同意的,这写信过来,分明就是在借着翊王爷来堵我们的口,我们还能不同意不成?”柳氏焦急地说道:“就是可怜了丝言,这要我怎么跟她说啊?” 赵亭山也是一脸为难,“先拖着吧,还能怎么样?先过一日是一日吧,你这几天也多劝劝她,就当是为了小宝了。” ------------ 第一百零四章:闺女太聪明也不好 赵亭山虽然生气,可是更多的却是无奈,因为翊王爷说的话其实也是有道理的。像李君泽这样的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以后他登基为帝是迟早的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守着一个女子呢?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自古帝王后宫的女子,有几个是皇上真心喜欢的?大部分不都是为了平衡朝堂的势力而接近宫的?皇上的喜好不重要,制约才重要。这样的情况下,李君泽根本不可能只娶一个女子。 不过赵亭山以为,纳妾的事还能再等一等,等以后李君泽成了皇帝,赵丝言肯定就是皇后,到时候名分已定,赵丝言跟李君泽又是结发夫妻,如今还有了小宝,赵丝言的地位已经算是固若金汤了。 可是赵亭山没想到,翊王爷居然这么等不及,现在就要为李君泽纳妾了! “这事,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柳氏带着微弱的希望问道。 赵亭山叹了一口气,“金陵韩家,就跟顾家一样,那是百年大族,整个西北都是韩家的,如果能娶了韩家的姑娘,就等于不废一兵一卒得到了韩家的支持,也难怪翊王爷会亲自写信过来了。” 柳氏不懂朝堂之事,不过她一向信服自己的夫君,听到赵亭山这么说,她不禁有些失魂落魄。 她喃喃地说道:“我这要怎么跟言言说呢?” 想到还在一心一意的等着李君泽回来的女儿,柳氏便忍不住心疼,眼睛顿时就红了起来,打了赵亭山一拳。 “都是你们男人,你们要成家立业,为何要让我们女子伤心!”柳氏说着,便哭了起来。 赵亭山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可是他也只能默默承受,他叹了一口气:“你先去看看言言吧,我收到了信,怕是瞒不住她,一会怕是要来问的。” 柳氏一脸担忧:“你女儿有多聪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瞒得住她?” “能瞒多久是多久吧。”赵亭山倦怠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让柳氏松一口气的是,赵丝言并没有派人来请她,她还以为赵丝言不知道这事呢,结果愣是三天都没敢去看望赵丝言。 第四天,她终于忍不住了,去见了赵丝言。 屋子里,赵丝言正拿着一个拨浪鼓哄着小宝玩儿,小宝听到声音,就伸出手去,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赵丝言手中的拨浪鼓,偏偏赵丝言不肯将拨浪鼓给他,在他伸手过来的时候,便将拨浪鼓拿开。 来回数次,小宝瘪了瘪嘴,却是坚强的没有苦出来,赵丝言却玩出了乐趣,乐此不疲地继续逗弄着儿子,小宝终于失去了耐心,眉头一皱,顿时就哭了起来。 柳氏看着,脸色一黑,忍不住走了进去:“你没事老欺负他干什么?小宝多乖的孩子?有你这么当娘的么?” 赵丝言被训了,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一边的云翠见终于有来治赵丝言了,急忙告状:“就是,太太,您快说说小姐,平日里总是这么逗弄着小主子,非要把小主子惹哭了不行。” 柳氏心疼外孙,又狠狠地瞪了赵丝言一眼。 赵丝言忍不住反驳道:“娘,你们就是太宠他了,要什么都给他,这是不对的……” “行行,你少胡说,就知道欺负小宝,我们不跟你娘玩儿。”柳氏抱着小宝,一扭身子,便将赵丝言手里的拨浪鼓抢了过来,递到了小宝的手里。 小宝拿到了心爱的玩具,也不哭了,顿时弯起了唇角,笑了起来,那双和赵丝言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眼睛眯在了一起。 说起来也是有趣,小宝这孩子,嘴巴鼻子都随了李君泽,五官中只有眼睛像赵丝言,这一直让赵丝言非常的不平衡。 明明是她十月怀胎,还受了那么多的罪才生下来的儿子,可是偏偏都像李君泽。 赵丝言看着柳氏逗弄着孩子,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娘终于肯来了么?娘终于不再躲着我了,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娘都敢来看小宝了?” 柳氏的表情顿时一僵,不甚自在地说道:“你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赵丝言道:“自从小宝出生以后,娘每日都会过来,这几天娘无病无灾的,爹也没什么事,却不肯过来了,一定是因为出了什么事,娘不想让我知道,所以不敢过来,担心我会开口询问。” 她说着看向了柳氏,柳氏一脸紧张的样子,让她叹了一口气。 “看娘这副神态,怕是与君泽有关。”赵丝言继续说道。 柳氏那表情更不自在了,心里叫苦不迭。她为何要把女儿生的如此聪慧,居然来逼问她这个母亲,看她现在的窘态,她心里真的很难过啊。 柳氏强笑着说道:“你,你别胡思乱想,没有的事,我就是这几天累了,所以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娘,您就别瞒我了,看来我是猜对了,真是与君泽有关。”赵丝言继续说道:“前几日有传言,说金陵太守韩明远要将女儿嫁给君泽,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柳氏表情一震,赵亭山还说要瞒着她,这怎么可能瞒得住呢? 看到柳氏的表情,赵丝言叹了一口气:“看来我是猜对了。” 柳氏一件瞒不住了,只好说了出来,气恼不已地说道:“言言,你也别太伤心了,你爹说,说不定这只是权宜之计,君泽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赵丝言若有所思地问道:“您是说是王爷写信给爹的?” 柳氏道:“是啊,”顿了顿,她劝解道:“言言,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反正如今你有了小宝,他可是君泽的嫡长子,你的地位不可动摇,就算以后有人进了门,也越不过你去。” 赵丝言冲着她笑了笑:“没事的娘,您别担心,我没往心里去。” 柳氏不相信,觉得赵丝言是在强颜欢笑,以前李君泽和赵丝言的感情多好,现在有了旁人,她心里得多难受?却还要故作无事的安慰她。 柳氏心里可为女儿心疼了。 赵丝言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她耐着性子道:“娘,这件事怕不是君泽的意思,而是翊王爷的意思。”顿了顿,她道:“就算有朝一日,君泽要纳妾,他也会亲自与我言明,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让翊王爷写信来压我们的。” 柳氏一想,觉得也有道理,李君泽不是那等抗不起事的人。 柳氏顿时就高兴了起来,只要李君泽的心不变,就算有人进门,那更动摇不了赵丝言的地位了。 其实有一点,柳氏和赵亭山想的一样,都觉得以后李君泽肯定会娶别的女子进门,哪怕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 所以柳氏其实更在乎的是赵丝言的地位,只要李君泽心里还有赵丝言,还念着两人的情分,再加上还有小宝在,赵丝言的地位就没人能撼动。 “我就知道君泽是个好的,不会这么做!”柳氏顿时就高兴了起来:“还是丝言聪明,否则我就要误会他了。” 柳氏说完,便又有些忧心了:“但是王爷有了这心思,父命难为,君泽万一扛不住怎么办?”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道:“那是他的事情了,与我无关。” 柳氏:“……” 赵丝言冲着她笑了笑:“纳妾或者不纳妾,这个问题都只取决于君泽的想法,如果他不愿意,没人能逼得了他的。” “那如果他愿意呢?” 赵丝言的神色淡了淡:“那也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 柳氏顿时默然,然后不得不承认赵丝言说的对。 赵丝言虽然说了,纳不纳妾全都由李君泽做主,不过过后她还是写了一封信,以赵亭山的名义送了出去。 毕竟做儿媳妇的不好直接给公公送信的,这也是为何翊王爷的信写给了赵亭山,而不是直接给赵丝言。 其实这信也不是写的,而是画的。画的就是小宝日常的生活趣事,有时候是小宝做的糗事,有时候是小宝大笑的,赵丝言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小宝的形态,画的风趣诙谐。 只不过信刚送走,赵亭山便收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李君泽向金陵发兵,与金陵的守军大打了一仗,金陵危急,韩明远发出了求救信,令韩家的其他势力过来驰援。 听到这个消息,赵亭山和柳氏都是一惊。 这不是说要娶韩家的姑娘,就是为了不废一兵一卒的收复金陵么?这怎么又打起来了? 柳氏跑去问赵亭山。 赵亭山略一思索便笑了起来:“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君泽不愿意娶那韩家的姑娘!亲事没谈拢,自然就只能打了!”说完,他忍不住大笑了三声:“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君泽是个好样的,念旧情!” 柳氏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嘀咕道:“那分明是我女儿聪明,言言早就说了,只要君泽不愿意,谁都不能逼迫他!” 柳氏说完,不禁一怔,眼中闪过了一抹复杂之色。说起来赵丝言是真的一心一意的信任着李君泽啊,也许赵丝言比他们想像中的更加坚强,也看得更加明白。 所以她才不急。 赵亭山现在最高兴的就是听到金陵的战报,派了不少人去打探消息,结果却让他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这次率兵攻打金陵城的将领居然是何予归! 听到这个消息,赵亭山不禁一怔,想到记忆中那个优秀出色的少年,他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到了最后,真的只剩下一句造化弄人啊。 赵亭山有多高兴,翊王爷就有多憋屈,真的是太憋屈了,本来可以轻松就收复的事,现在非得大动干戈,还要打仗。 因为这事,翊王爷和李君泽的关系也非常紧张,直到翊王爷收到了一封信。 赵亭山将信送了过去,翊王爷一收到信,看到画中的小宝,一颗心顿时柔软的一塌糊涂。 这可是他的长孙呢,真是怎么看都喜欢,怎么可都觉得可爱。 本来就有隔辈亲的说法,翊王爷对儿子要求严格,对孙子可却只剩下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了。 光是画中就如此可爱机灵了,本人不一定多活泼聪慧呢,翊王爷心里爱的不行,然后就开始跟身边的人炫耀自己的孙儿了。 江毅和顾晨风都没能逃过。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到孩子,虽然只是画像,可是赵丝言的画功出类拔萃,她当初可是能修复前朝大师画作的人,画这样的日常简笔画根本没有难度,非常出神又形象。 他们看着孩子,就好像真的能看到小宝本人一样。 江毅摸着下颌:“嗯,看着倒是聪明机智的很,很适合跟我一起学武,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伶俐。” “那是自然,我弟弟可聪明啦!”赵文浠在一边说道。 当日赵文浠跑出去要找李君泽,半路被李君泽碰到,李君泽对这个小舅子倒也算疼爱,并没有将人送回去,而是留了下来带在身边。 江毅负责教授他武功,而李君泽和顾晨风则是教他读书,赵文浠在这里如鱼得水,高兴的很呢。 “真的假的?你小子别是在吹牛吧?”江毅不信地说道。 “当然是真的!我姐姐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不聪明嘛!”赵文浠理直气壮地说道。 一听到这话,江毅和顾晨风皆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也是,赵丝言生出来的崽子,怎么可能不聪明呢? 顾晨风的目光落在画中,别人都是在看那个小小的人儿,可是那孩子出现的地方,最多出现的那个女子,却是他心中最深切的挂念。 这次李君泽要纳妾的事,她是不是很着急?如果是一般的女子,怕是会猜忌嫉妒了吧?可是他相信,她不会这样的,因为她向来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所以她只是送来了这些画。 看着翊王爷将这些画当作宝贝一样,对于攻击金陵城的事也不再多言,顾晨风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之感。 他轻轻地勾起了唇角,他会好好的守着她的幸福,不让任何人来破坏她。 韩家的姑娘不行,谁都不行。 金陵城确实难攻,费了好大的周折,不过何予归也真的是骁勇善战,几次佯攻和奇袭打得韩明远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有时候翊王爷都觉得何予归有些过了,手段太过凶残,没有必要要赶尽杀绝,说不定还能劝降。 何予归却是淡淡地说道:“只有打得他们怕了,他们才不会以为,什么事都能靠着嫁女儿能解决。” 翊王爷:“……” 翊王爷望着何予归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 翊王爷看了李君泽一眼:“你知不知道他曾和赵丝言差一点定亲了?” 李君泽挑了挑眉头:“那不是没定亲么?再说,现在言言可是我的娘子。” 没定亲,他们却是成亲了的,怎么看都是他赢了。 世子爷心里美滋滋的,他赢了呢,奖品是言言。 想到这,李君泽的嘴角不由得荡起了一抹浅浅的笑。 翊王爷简直不忍直视,不用说也知道,这肯定是又想起他媳妇儿了。其实翊王爷也不是不满李君泽不肯纳妾,他不满的是李君泽似乎对赵丝言用情太深了。 一个男子,怎么能被一个女子牵着鼻子走呢?除了会影响他的判断之外,根本没有好处。 因为美色误国的例子还少么?翊王爷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成为其中之一。说白了,他是担心赵丝言对李君泽的影响力而已。 其实翊王爷的想法符合现在大部分人的选择,就算换一个人,站在父亲的立场,翊王爷做的也没错。 就连赵亭山都不得不承认,当时的情况下,李君泽娶了韩家小姐对大局是最有利的,比兵戎相见可好多了。 翊王爷叹了一口气:“君泽啊,你是个男人,应该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大业上,切莫要因儿女情长耽误了大事啊。”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至于那赵氏,她既是你的结发夫妻,又为你诞下长子,你若是许以后位,我也不拦着你,只是你心里要有个数,万万不能沉迷儿女情长。” 李君泽神色复杂地看了翊王爷一眼,如果没有遇到赵丝言之前,李君泽的想法也会跟他一样,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并无什么要紧。 如果他没有体会到两情相悦,也许他也不会排斥这样的说法,可是他与她倾心相许,许下了一生的诺言,他再也没有办法按照这样的想法生活。 李君泽并没有说服翊王爷,因为他知道,就算他说了翊王爷也不会明白的。 他甚至不能说翊王爷是错,因为其实两人都没有错,只是他们的观念不同而已。 “对了,小宝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翊王爷说道。 李君泽一听儿子的名字就有了兴致,之前小宝的大名并没有定下,是因为他们大业未成,等他们到了上京,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定下小宝的名字。一来是更为正式,二来到时候小宝的身份也就不一样了。 如果是翊王爷登基为帝,他就是皇长孙,到时候由翊王爷亲自赐下名字,自然意义不同。 ------------ 第一百零五章:世子爷的桃花 现在翊王爷显然是对小宝特别喜爱,以至于都等不及要给他起名字了。 “是什么?”李君泽兴致勃勃地问道。 翊王爷提笔在纸上写上了两个字:“元灏。” 李君泽的眼神闪了闪,元是‘一’的意思,这里面也许是说小宝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可以说是小宝是他们初等皇位。总而言之,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意义不同的字,也可以看出他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至于灏这个字,翊王爷是说给这孩子合的八字,说孩子命中缺水,所以选了这个字。 李君泽念了两遍,也觉得这名字不错,便点了点头,然后道:“我写信回去告诉丝言一声,看看她喜不喜欢。” 翊王爷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一个名字罢了,你还要去跟她请示不成?怕老婆?你还有没有点出息了?” 李君泽心里暗道,你连媳妇儿都没有,还能有什么出息? 不过这话李君泽没敢说出口。 翊王妃也就是李君泽的母亲去世之后,翊王爷就没有再娶,是因为当时先皇已经开始猜忌翊王府了,翊王爷担心先皇趁机安人进来,所以就放话出去,说是要为亡妻守孝,所以不止正妻,连个侍妾都没有。 李君泽道:“她是孩子的母亲,孩子叫什么名字,理应问过她的意见,这怎么能是怕老婆?这是尊重妻子。” 翊王爷气得不行,瞪了他一眼:“行行,反正我说不过你,你自己写信吧!” 翊王爷说着,甩袖转身离开。 李君泽并没有在意,自己坐下来给赵丝言写信。 李君泽写完信封好,让人送走,外面的侍卫突然进来禀报道:“世子爷,有一位……姑娘求见。” 李君泽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姑娘?不见!” 侍卫话音未落,外面就闯进来一个清秀的男子,不过李君泽一眼望过去就知道,这其实是一名女扮男装的姑娘。 这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看相貌端庄清秀,气质优雅,一双美眸正楚楚地望着他。 李君泽顿时就觉得有些头疼,怒声道:“外面的侍卫是干什么吃的?就这么让人闯进来?” 外面的侍卫听到声音急忙冲了进来。 “世子爷!请不要怪罪他们,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吧!”姑娘说着,便跪了下来。 李君泽的眉头皱了起来,不为所动地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给我送走!” “我是韩明远的女儿,我是韩清!世子爷,请不要让我离开!”韩清突然大声喊道。 听到她的名字,李君泽的头更疼了。 侍卫皆是一愣,韩清便挣开了侍卫们的手,跑到了李君泽的面前扑通就跪下了。 “世子爷,我知道,因为家父提出要将我许配给你,你没有同意,所以才发兵攻打金陵城,请您看在家父一片慈父之心的份儿上,不要与他计较,我愿意说服父亲打开城门!”韩清言辞恳切地说道。 如今韩明远已成颓势,根本阻挡不了李君泽的攻势,如果一旦城破,韩明远威逼不成,两人撕破脸皮,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韩清为了救自己的父亲和家人,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来见李君泽了。 韩清也算是个奇女子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而且还有勇气来找李君泽,也确实让人刮目相看了。 李君泽皱着眉头,还没说话,翊王爷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韩清又去求翊王爷,连连给翊王爷磕头,眼睛微红:“王爷,家父真的是担心我,所以才会这么做,您也是做父亲的,请您可怜他的一片慈父之心,他并非有意与王爷做对的呀!” 翊王爷比李君泽的态度好多了,连忙让人扶起了韩清,然后道:“本王也并非那等不通情达理之人,我对韩大人也是敬重的很,只要他愿意归顺,本王可以保证,既往不咎!” 韩清的眼神顿时一亮,“谢谢王爷,我一定会说服父亲的!” 李君泽看了翊王爷一眼,没有说话。 韩清殷切地说道:“我这就回去劝说父亲,还请王爷等我的好消息!” 韩清说完,转身便向外走去,顿了顿,她回过头来,冲着李君泽也行了一礼:“也多谢世子爷!” 说完,这才急匆匆地走了。 翊王爷看了李君泽一眼:“这位韩姑娘倒是通情达理的很,也有胆识,你没有娶她,实在是有些可惜。” “我不觉得可惜,谁觉得可惜谁去娶好了。”李君泽淡淡地说道。 翊王爷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如果说以前翊王爷想让李君泽娶韩清,是为了金陵城的话,现在在见过韩清之后,完全是因为觉得韩清是个好女子,也算配的上他儿子,再加上她家世好啊。 还有一点,也是翊王爷终于明白了,他儿子似乎有惧内的倾向,他觉得,这可能是因为登州那个地方太贫瘠,没有什么好女子,才会让李君泽对赵丝言一往情深。可如果他见的女子多了,也许就不会这么执迷不悟了。 李君泽对赵丝言的偏爱让翊王爷非常担心,自古多少英明的君主都毁在了女子的身上?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李君泽写给赵丝言的信很快就送到了她的手里,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传言。那就是李君泽突然与韩明远握手言和了,韩明远大开金陵城门,并且表示归顺李君泽。 据说韩明远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转变是因为他的女儿,那位韩姑娘,女扮男装勇闯军营,只为面见李君泽,结果李君泽一见到韩姑娘,发现竟是一位清秀佳人,有胆有谋不说,还深明大义,这次韩明远之所以会同意归顺,就是因为被韩姑娘说服的。 好一桩才子佳人的戏码,传来传去颇有些旖旎暧昧的联想了。 赵丝言看着儿子的名字,觉得很满意,便对着小宝道:“以后你有名字了,元灏,是祖父给起的,以后要好好孝顺祖父哦。” 柳氏看着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金陵城真的是一波三折,让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本来以为危机解除了,结果这韩姑娘又跑去勇闯军营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丝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柳氏问道。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娘,我没怎么想,是真的,他是不是真的要纳妾,现在已经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说着,她抬起头看向了柳氏:“从他走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了。” 柳氏的心里顿时一痛。 很快,又有一个消息传来,韩明远归顺李君泽之后,便答应帮忙去出面去劝降。韩家作为一个大族,与不少名门望族都交情匪浅,如果有他出面帮忙,李君泽会省不少事。 至少不会每到一个地方,就有地方大族出来跟李君泽做对。 有了韩明远的帮忙,李君泽的大军更是势如破竹,一路北上,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这对李君泽来说是一件好事,可问题是,韩明远还将女儿带在身边,其用意不言而喻。 韩明远这是还没放弃把女儿嫁给李君泽的想法呢,翊王爷也有此意,根本是乐见其同,同意了韩明远将韩清带在身边。 韩清呢也不矫情,顺从的每日按照三餐的时间去关心李君泽,嘘寒问暖好不体贴。 这一日,韩清又去给李君泽送补汤了。 “世子爷,这一路上行军,实在是太辛苦了,你要注意身子才是,这是我亲手熬的补汤,你喝喝看。”韩清无论被拒绝了多少次,脸上还是带着浅浅的笑容。 此时的李君泽正在教导赵文浠功课,赵文浠锐利的小眼神像箭一样向李君泽射去,大有你敢喝,我就把汤倒你脸上的意味。 李君泽很是头疼:“看什么看,写你的字,就你现在这个水平,回去被你姐姐考校,你就不怕她收拾你?” 赵文浠轻哼了一声:“我不怕,我是她亲弟弟,她再怎么样也不会下死手的,再说我还有娘,我娘肯定会护着我的。”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可是你就不一样了,你做了这些事,我姐肯定不会放过你的,而且我爹我娘估摸着也是这么想的,你才应该好好担心自己才是。” 他们俩不一定是谁死定了呢! 李君泽闻言,顿时觉得他说的非常有理,不禁有些头疼。 于是李君泽脸上带了几分讨好之色:“那你要为我说情,帮我解释啊。” 赵文浠转过头去,才不理他。 小舅子不好糊弄啊,这能怎么办? 一边的韩清笑着道:“赵小公子,你误会世子爷了,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为何要受到惩罚呢?难道世子妃是如此蛮不讲理之人么?” 赵文浠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这个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我姐夫才是,谁知道他喜欢的是我姐姐深明大义还是蛮不讲理呢?”顿了顿,他又若无其事地说道:“毕竟女子深明大义让人喜欢不算什么,如果蛮不讲理还让人喜欢,那才叫本事呢,总比某些人好,就算表现的再明理再贤惠,还是没人喜欢,才是可惜呢。” 韩清的表情顿时一僵,几乎有些保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李君泽抬手弹了赵文浠的脑门一下,赵文浠顿时怒:“你打我!我要找我姐告状!” 李君泽无奈,“别胡说八道,你姐姐无论什么样我都喜欢,你可别把你那深明大义、蛮不讲理的说辞到她面前编排我去。” 韩清笑了:“赵小公子也不小了,居然还要去找姐姐告状么?” 赵文浠一脸得意地说道:“没办法,我姐姐最宝贝、最疼爱我了,最见不得别人对我不好。” “你姐姐最在乎的人是我,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李君泽面无表情地说道。 “胡说八道!姐姐说了,她最疼的人是我,就连小宝都比不上的!”赵文浠顿时炸了毛。 “她骗你的。”李君泽毫不留情地说道。 赵文浠差点跟他拼了。 韩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两人斗嘴,这次她并没有再插嘴,而是放下了补汤,转身向外走去。即使她知道,那碗补汤他根本不会喝。 走出了营帐外,韩清碰到了来找李君泽的顾晨风。 顾晨风看到韩清,眉头一挑:“韩姑娘又来送补汤啊?” 即使他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可是韩清却还是从他的语气中体会到了一丝的嘲弄之意。 韩清的脸色有些挂不住,她到底也是名门闺秀,清高矜贵,能对李君泽做到如此地步,也是不容易的事情,可是一直热脸贴冷屁股,她也觉得难堪。 韩清点了点头,不欲多说,打算转身离开。 顾晨风却是唤住了她:“韩姑娘,你送了这么多的补汤,还是一无所获,可知是为什么?” 韩清的脚步一顿,倏地转过身来,眼神竟带了几分锐利。 顾晨风心中叹了一口气,果然世家出来的女子,有哪个是简单的呢?不过他面上的笑容却不变,微笑地望着韩清。 “顾公子想说什么?”韩清淡淡地反问道。 “我没想说什么,只是想提醒韩姑娘一句,你用错了方法。”顾晨风含笑着说道:“世子爷并非一般的男子,所以这些寻常的法子对他并没有用的,韩姑娘不要再白费心机了。” 韩清的眼神闪了闪,然后说道:“顾公子是世子爷的左膀右臂,想必对世子爷了解甚深,不知顾公子可否请教?” 顾晨风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懂我说的话,世子爷不是一般的男子,所以你以为,能够靠着他上位,甚至为家族带来荣光,这样的法子是行不通的。” 韩清的表情微微一变,却是嘴角一挑:“世子爷智谋无双,更是天潢贵胄,自是与一般的男子不同,可是他不是也一样娶妻生子了么?既然有人能入得了他的心,顾公子怎知旁人就不行呢?” “因为他娶的那也是一名非同一般的女子,”顾晨风提起赵丝言的时候,眼神顿时柔和了许多:“不是你不够好,也不是你不行,而是除了她之外,谁都不行。” 韩清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抬起头,语气倔强:“既然有人行,我就不信我不行!我就不信,比不上她!” 这话其实已经有些冒犯了,可见这几天的接连碰壁,对韩清还是有些打击的,否则她也不会情急之下说出这样的话了。 顾晨风望向了韩清,认真地说道:“我说这话无意冒犯,世子爷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子,他会让韩姑娘主动靠近,可是世子妃却是可以让世子爷这样的男子主动靠近的人,这就是你和她之间的区别。” 韩清的眉头一沉,抿了抿唇,也不知道她是听明白了没有。 顾晨风道:“我说这些,完全是为了韩姑娘好,有些事情还是及时收手,免得最后难堪的是自己。” 顾晨风说完,微微颌首,转身走了进去。 韩清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却是狠狠地皱了起来,李君泽是这样,就连顾晨风也是这样,那个赵丝言到底有什么好的,让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维护她! 顾晨风话说的好听,说什么是为了她好,其实还不是警告她,让她离李君泽远一点,这还不是为了赵丝言! 韩清就想不明白,这个赵丝言到底哪里好,值得他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维护她,难道她就比不上她么? 韩清不相信。 接下来的日子,韩清对李君泽一如既往的热情,不止他,就连他身边的人都得到了照顾。 这一日,李君泽等人正在营帐中议事。 “下一步我们就要到鹤山了,鹤山是必须要拿下的,拿不下鹤山,便是打到上京,也不能算是胜利。”韩明远正色地说道:“鹤山此地,凭着天然的天险,乃是易守难攻之地。我大旗易守难攻的地方不在少数,可是这鹤山却是最为特别,此地不止有山,还近海,出海到了海上,便是再也难寻了。” “韩大人所言甚是,这鹤山重中之重,现在南平侯退居此地,怕是要跟我们打一场持久战了。”顾晨风说道,“我们不能拖,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一旦到了冬天,情况就会对我们很不利。” 他们可是在跟一个朝廷做对抗,补给方面自然比不上王朝军,不过即使如此,孙家也没有晚过一日的粮草,要粮给粮,还有马匹,当初李君泽收服了穆子昭,穆家专门为他们提供战马。 这次穆子昭更是到了军营,就是为了更好的培育新的种马。 李君泽点了点头:“晨风所言甚是,看来要想一个可行的办法才是。” 韩明远眼神闪了闪,却是没有说话。 正说着话,韩清便走了进来,拿着食盒。 “王爷,时候不早了,谈了这么久的事,也要吃饭呀,我看今日做的菜不甚可口,便亲自下厨做了几样,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韩清说着,便将菜端了出来。 ------------ 第一百零六章:母亲 翊王爷含笑地看了韩清一眼,对着韩明远说道:“看看,还是女儿贴心吧?君泽就从来没想过我会不会饿着冷着,臭小子就是比不上小女娃!韩姑娘这么蕙质兰心,我真是恨不得是自己的女儿。” 韩明远也笑着说道:“您太夸赞她了,她哪有您说的那么好?倒是世子爷,一表人才,又智谋无双,当世也难找到第二个,我才要羡慕王爷好福气呢!” 这夸孩子也是有讲究的,尤其是一男一女,那里面说道可就大了,顾晨风总觉得他们下一步就是要谈亲事了。 李君泽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说道:“若是父王羡慕韩大人有如此贴心的女儿,不如认韩姑娘为义女,也不枉费你疼爱她的一片心,我不介意多一个妹妹!” 韩明远的脸色一变,韩清也是咬着唇,有些委屈地看着李君泽。 翊王爷怒声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顿了顿,他看李君泽向外走去:“你去哪里?不吃饭了?这可是韩姑娘的一片心!”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我去给丝言回信,你们先吃吧。”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翊王爷气得不行,发了一通火,韩明远在一边跟着劝解。 “世子爷还年轻,王爷别生气。”韩明远说着,眉头却是轻轻皱了起来。 韩明远并不甘愿只做一个普通的豪门世族,这次他投靠李君泽,更是起了心思。只要李君泽能娶了韩清,日后韩清生下儿子,他就一定能让这个孩子成为太子。 到时候,他的外孙就是九五之尊,韩家还有什么可愁的? 韩明远的想法很美好,但是他没想到第一步就碰上了困难,李君泽居然不同意。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来日方长,他总能有办法让李君泽娶了韩清。 李君泽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开始给赵丝言写信,侍卫禀报有人求见,他以为是韩清,当即便说不见。 然后穆子昭便闯了进来。 穆家专门培育战马,后来险些被文贵妃收买,后来还是李君泽礼贤下士,亲自登门说服了穆子昭,才换得穆家投靠。 这次穆子昭跟随李君泽出征,也是想要见见世面,二来也是想要培育新的马匹。 穆子昭哭丧着脸:“世子爷,您可帮帮我吧,让韩姑娘可别再去马厩了,她说是要来帮我刷马,结果弄的马厩里乱七八糟,我怎么推托她都不听。” 李君泽想了想,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回头我多派几个人,让他们帮着你一起收拾马厩,只要韩姑娘,你就多忍一忍,让她烦你去,不就不烦我了么?” 穆子昭:“……”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世子爷!他看错人了! 像穆子昭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还有江毅和顾晨风。 江毅受到了韩姑娘热情的关心,甚至还说要将丫鬟许配给他,吓得江毅现在一看到韩清就躲着跑。 顾晨风也是如此,也不知道韩清从哪里打听到,当初赵丝言是因为帮顾晨风破解了一道花灯,所以才得他另眼相看的,现在韩清找了十几本古籍孤本要送给顾晨风。 顾晨风都不得不佩服韩清的执著了。 韩清的执着满军的将士都看在眼里,在他们看来,男人有女子心仪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大不了就都娶了,反正李君泽又不是娶不起。 甚至还有人都将韩清看成了李君泽的女人,韩清对这样的误会也不拒绝,带着一股默认的姿态,于是韩清和李君泽夫唱妇随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李君泽和穆子昭正说着话,顾晨风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世子爷不好了,登州传来消息,辽军发兵登州!” 李君泽的神色顿时一变。 此时的赵丝言对这些一无所知,她最近也很忙,她每日都出门,甚至连儿子都顾不上了,留给奶娘照顾。 柳氏来了几次都没看到赵丝言,只看到丫鬟和奶娘抱着小元灏,终于忍不住生气了,在赵丝言回来的时候发了脾气。 “你这一天到底都在忙什么?君泽也不在,你还天天往外跑?今天灏儿找了你一天,哭了一天,刚刚才睡着!”柳氏不悦地说道。 赵丝言道:“娘,我有正事,您别训我,我爹呢?派人请他过府一趟,我有事找他。” 柳氏见她表情凝重,也只好按下不满,让人去将赵亭山请了回来。 赵亭山最近也很忙,不过还是赶了过来。 “丝言,到底什么事?你知不知道,现在有传言,说大辽要发兵了,我这正派人打听消息呢,要不你先带着元灏避一避?先去找君泽吧!”赵亭山说道。 赵丝言摇了摇头:“爹,这是朝廷放出来的诱饵,就像之前朝廷发兵登州,王少军病变一样的,不过是为了引君泽回来而已。就算辽军发兵,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李君泽走的时候,已经考虑到辽军的问题,如果他率军走了,辽军突然发兵攻打怎么办?所以他留下了至少一大半以上的人马。 可他为何还有那么多人马能带走去攻打上京呢?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之前先皇下旨裁军,被李君泽藏在慈恩寺的那些将士们。 朝廷不知道李君泽藏兵,所以对李君泽的兵力预估不足。朝廷以为李君泽攻打上京,一定是带走了大部分的人马,现在登州是一座空城,所以才做了这么一出戏,如果登州被围,李君泽肯定会回来救援,这就解了朝廷的困境。 赵亭山皱着眉头说道:“话是如此,可是军中大部分的将士都跟君泽走了,只有我一个人,我担心会出什么纰漏,更何况你和元灏还在城里。” 赵亭山不怕别的,可是赵丝言和孩子太重要了,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的。 柳氏一听,也急了:“对对对,丝言,你带着小宝先离开登州,这太危险了!万一你和小宝有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尤其是小宝,赵丝言的后半辈子可都靠小宝了。所以赵丝言轻待小宝,柳氏才会这么生气。 赵丝言道:“我不走,爹,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说着,她拿出了一张舆图,指了指上面的一个位置:“现在君泽应该到了鹤山吧?” 赵亭山点了点头:“上一次来信说的是快到鹤山了,算一算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到了。” 赵丝言皱着眉头:“鹤山易守难攻,君泽怕是没那么容易能拿的下来。” 赵亭山点了点头,却还是一脸的迷茫,那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们要帮他一把。”赵丝言说道。 赵亭山:“???” 柳氏一脸怒色:“你能不能想一想你自己的事!李君泽都要娶那个韩家小姐了,你还想着什么他能不能打下鹤山!丝言,你一向聪慧,怎么一碰见他的事就糊涂呢?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教养好元灏,稳住你的地位,而不是去操心什么鹤山的事。” 赵丝言一脸无奈,其实也不能怪她娘,柳氏的想法是大多数女子的思维,对她们来说儿子才是她们的一切,只要有儿子傍身,她们才能高枕无忧,儿子可比男人可靠多了。 赵丝言正色地说道:“娘,就算没有元灏,我的地位也不会动摇的。” “那可不一定!我也就跟你直说了吧,你爹一直不让我告诉你,那个韩小姐天天跟着君泽,两人出双入对的,怕是早就有了心思,你还不为自己着想?还去想着帮他打下鹤山?”柳氏不敢置信地说道:“哪个女子依靠的都是儿子,如果靠男人,我们女人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此言一出,不止赵丝言,就连赵亭山也是浑身一震。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柳氏一眼,没想到这么多年,柳氏竟是这么想的么?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如果我是普通的女子,君泽也不会选择娶我。” 柳氏神色一震,望着女儿风轻云淡的面孔,她才发现,赵丝言是真的不担心,她不担心李君泽会纳妾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因为她有底气? 她的底气,就是她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她不会去猜忌李君泽,也不会担心会有人动摇自己的地位么? 柳氏有些迷茫了,一时间竟有些失魂落魄。 如果是以前,赵丝言一定会去安慰柳氏了,可是她现在确实还有重要的事情。 “去将元灏抱过来。”赵丝言一直都知道,该怎么支开柳氏。 柳氏一看到小外孙,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赵丝言便和赵亭山到旁边说话。 赵亭山一脸受伤的表情:“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娘竟是这么想的,在她心里我竟不是可靠之人!” 赵丝言一脸黑线,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要她来开解了? “不是的爹,您在娘心里一直都是最靠谱的,她刚刚只是为了劝解我。”赵丝言没啥诚意的安慰:“爹,朝廷怕是已经要出手了,放出留言已经是第一步,如果这个时候君泽退兵,就给了朝廷休养生息的机会,到时候我们的损失会更大。” 他们是在跟一个王朝为敌,即使这个朝廷再如何腐朽昏庸,可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的家底耗不起。 “所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度过鹤山的天险!” 赵亭山听着,表情就越来越凝重了起来:“鹤山之所以叫天险,就是从来没有人攻克过,这个是大旗最可靠的防线,想要攻破,谈何容易?” “大山过不去,可是从海上呢?”赵丝言淡淡地反问道。 其实赵丝言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她占到了重生的便宜,她隐约记得上一世的时候,李君泽也起兵了,被困在鹤山。 当时李君泽在鹤山被困了足足一个月多月,都没能攻破天险,后来不知道为何,突然之间破了鹤山天险,世人皆惊。 这件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所以连赵丝言都听说了。 不过当时并没有李君泽是如何攻破天险的法子,只是据说李君泽的大军是突然出现的,打了王朝军一个猝不及防,当时的王朝军太过依赖鹤山天险,觉得李君泽不可能打过来,所以才会一败涂地。 赵丝言看了好几日的舆图,又查了相关的书籍,还找来了不少去过鹤山的人来询问,最后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上一世的李君泽怕是从海上过去的。 鹤山之所以是天险,就是因为鹤山不止有山,山后是浩瀚大海,根本无法通行,所以没有人想到,李君泽会从海上来。 赵丝言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虽然她觉得,以李君泽的智慧,也一定能想到,可是她还是想为他做些事,让他少受一点损失。 赵亭山浑身一震,他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大统领了,赵丝言一说,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拿过舆图看了起来,思索着赵丝言的话。 赵亭山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了赵丝言一眼:“如果真如你所说,未必不能成功!” 赵亭山有些恍惚,那可是被称为大旗第一天险的鹤山啊,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别他闺女给破了? 赵丝言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做了多让人震惊的事情,继续说道:“我这几天找了不少的船工,咱们登州没有水,会这方面的人比较少,我让孙家的人去找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还有建船的木材,爹,还要辛苦你去找一找。” 她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就尽可能的想到他可能会需要的东西给他送过去吧。 赵亭山正色地点了点头:“好,你放心,交给我去办。” 赵丝言挽住了他的手臂,她很久很久没有跟赵亭山如此亲密过了,毕竟她长大了。 “那就要辛苦爹了。”赵丝言撒娇地说道。 赵亭山显然非常受用,笑着收下了,顿了顿,他正色地说道:“我女儿,抵得过一百个一千个韩家的姑娘,你娘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虽说世间负心郎比比皆是,可是我女儿是那么特别的姑娘,我相信他喜欢的男子,一定也是特别的。” 赵丝言愣了一下,眼神不禁有些红了,“爹!” 赵亭山笑了,却是道:“你别怪你娘,她也是为了你好,她是一片好心,只是有时候不会表达。” 赵丝言笑着道:“爹是在为娘解释么?你还担心我欺负你夫人呀?” “去!这么大人,都当娘了,也没个正形!爹去给你办差了!” 赵亭山精神抖擞地走了出去,像是充满了无限的力量一样。 赵丝言走了出去,看到柳氏正抱着小宝,一脸慈爱的表情。这是她的母亲,小的时候,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是这样抱着她? 自从做过母亲之后,赵丝言才终于真正体会了做母亲的感受,也能理解了柳氏的顾虑和担忧。 赵亭山说让她不要怪她,她怎么会怪她呢?她是她的娘,这个世界上,最一心一意为她着想不图回报的人了。 她那么努力,终于改变了他们一家的命运,又怎么会去怪她呢? 赵丝言走了过去,靠在了柳氏的肩膀上,“娘,您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看着我,我那么傻,说不定就被人欺负了。” 柳氏的表情一顿,忍不住说道:“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赵丝言不服气,小声嘀咕:“您怎么跟爹说的一样啊?我再大,不还是您和爹的女儿么?” 柳氏顿时就消了气。 做父母的,永远都赢不过孩子,因为爱不对等。她怎么会跟自己十月怀胎剩下的孩子计较呢? 柳氏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也许你才是对的,娘说的那些,只是因为大家都这么说,所以娘便也这么认为了,”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你按照你认为对的方法去做,不要被娘影响了。” “娘,您不怪我么?”赵丝言低声问道:“我忤逆了您,还拒绝了您的一片好心。” “傻孩子,我怎么会怪你?”柳氏笑着说道:“比起你忤逆我,娘更怕的是你按照娘说的去做了,却不幸福啊,如果娘用爱你的名义,结果却伤害了你,那比杀了娘还要痛心。” 赵丝言的眼睛顿时就红了,紧紧地抱着她。 “娘不是一个聪明的娘,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是我做的不够好。”柳氏叹息着说道,“我只是,只是有些不适应,当年牵着我的手的小姑娘,怎么一下子就长大了呢?”她喃喃地说道。 那个小姑娘,怎么一下子就长大了,成了别人的娘,还长成了要她仰望的模样。 她只是心里有些恐慌,她的女儿再也不需要她了,她就像被抛弃了一样。所以她总是想要做些什么,好证明自己还是被需要的,用自己自以为是的经验教导她。 赵丝言抱住了她,低声说道:“您只要在我身边,就是做最好的事情了,我还是有娘的孩子。” 柳氏轻轻地笑了,拍了拍她的后背,像赵丝言小时候的那样,动作轻柔。 ------------ 第一百零七章:世子妃威武! 赵亭山一边给李君泽写信回去,让他放心,一边又去找木材商,还吩咐人去找优秀的会制作船的匠人。制船和一般的木匠活可不一样,对匠人手艺的要求很高。 除了这些之外,赵亭山还派人频繁巡视边关,也加强了警戒,万一辽人真的打来了呢? 赵亭山不知道,还有人也在打着鹤山的主意。 李君泽在收到辽军要围攻登州的消息的时候,立刻就决定要挥军支援,被翊王爷和韩明远等人拦住了。 这一次翊王爷的态度极其的坚定和强势,绝对不允许李君泽回去。 “现在战事正在紧要的关头,而且登州还有不少的将士,你回去根本于事无补!这鹤山本来就易守难攻,你带兵走了,岂不是将大好的形象拱手相让么?”翊王爷冷声说道。 顾晨风私心里自然是想要回去的,只因赵丝言在那里,可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翊王爷说的有道理,现在确实不是回去的好时候。 韩明远道:“世子爷,大局为重啊!” “可是丝言和元灏都在登州!”李君泽说道。 顾晨风想了想,然后道:“我倒觉得,这个消息来的有些突如其来,说不定是朝廷和辽人放出来的迷雾,来扰乱我们的视线,目的就是为了让世子爷回登州呢?”顿了顿,他又道:“更何况登州也有不少人马,世子爷不必担心。” “可是登州无将领,只有岳父一人在,我担心他会应付不来。”李君泽皱着眉头说道。 韩明远眼神闪了闪:“我听闻赵大人弃文从武,术业有专攻,这位赵大人怕也不是那么得力吧。” 他这是打压赵亭山呢,一个不能仰仗的岳家,只能拖后腿,又能给李君泽什么助力?相比之下,韩家能做的可就多了。 顾晨风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若是只是赵大人,我确实是有些不放心,可是,不是有世子妃么?”顿了顿,他道:“二叔这个人有一点好处,就是特别听女儿的话,有世子妃在,登州定会安然无虞!” 江毅也跟着点了点头:“是啊,世子爷,世子妃聪慧绝伦,有她在,再加上有赵大人配合,登州不会有事的。” 韩明远皱了皱眉头,顾晨风和江毅都是李君泽的左膀右臂,在他的面前颇有地位,可是这两人对赵丝言似乎都非常推崇,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而且他也有些疑惑,这个赵丝言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他们这么维护信任? “世子爷,登州的事并不急,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现在的鹤山天险,可不能这么下去了!将士们的士气受影响不说,这一日日的粮草消耗下去,对我们也很不利。”韩明远说着,眼神闪了闪。 李君泽点了点头,沉思地说道:“这天险确实难以攻破。” 韩明远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 散会了之后,顾晨风留了下来。 “这韩明远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今日观他的神色,怕是对这天险有什么话要说,却偏偏也不肯言明,真是一个老狐狸!”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他能什么话要说?我早就查过了,这鹤山有一个将领曾欠过他一个救命之恩,若是他肯挟恩以报,里应外合,说不定我们还有几分机会。只不过他不会轻易帮忙的,怕是也要我答应些什么条件才肯说出来罢了。” 条件李君泽都想到了,无非就是要娶韩清而已,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的。 顾晨风顿时了然,不禁钦佩地说道:“原来世子爷早就调查清楚了!”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我既然要用他,自然要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晨风心中对李君泽的钦佩又多了一层,其实从李君泽坚定的拒绝要娶韩清开始,他就对李君泽刮目相看了。 他能够挺住压力,坚决不肯娶韩清,即使他知道娶了韩清可以带来莫大的好处,都没能打动他,只是为了守住对赵丝言的诺言,就足以让他对他刮目相看。 有时候顾晨风会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他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大案是他也不知道。 不过不管是手段还是谋略,李君泽都是一位值得追随的上位者。 顾晨风皱着眉头说道:“只是这天险该如何度呢?” 李君泽的眼神闪了闪。 韩明远回到营帐内,就看到韩清闷闷不乐地坐在一边,他不禁道:“又是谁欺负我的宝贝女儿了?” 韩清不高兴地说道:“还能是谁?爹明知道我的心思的。” 韩明远笑了,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头,别有深意地说道:“我儿别担心,爹一定能让你得逞所愿。” “爹这么有信心?当初就连金陵城都没能让他动心呢!”韩清撅着嘴说道。 韩明远勾起了唇角:“这鹤山是那么好过的?他过不去鹤山,就什么都别指望了!如今他是在跟为父别着劲呢,他一定是早就调查过,知道我或许有法子能让他度过天险,可是他偏偏不肯开口求为父。”顿了顿,他轻笑了一声:“年轻人,总是有些脾气的,且让他先倔着吧,到时候有他求我的时候!” 韩清的眼睛顿时一亮,如果李君泽肯开口的话,韩明远自然有法子让她嫁给他了。 可是她有些担心:“那如果他一直不肯开口呢?” 韩明远的眼神一闪,神色也淡了下去,“如果他真的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大好江山,这样的人,不嫁也罢,为父也要再考虑后路了,这样的人绝对不值得追随!” 韩清的眼神一暗,韩明远虽然疼爱她,可是在大事上却是没有她置喙的余地。 她只能期盼着,李君泽不要那么倔强,早一点跟父亲服软才是。 可是韩明远失望了,三天过去了,他并没有等到李君泽的服软,倒是他知道消息,李君泽将自己身边的隐龙卫派走了,回登州保护赵丝言了。 这么隐秘的事,韩明远还是从翊王爷那里得知的。翊王爷气得不行,觉得李君泽是完全被赵丝言给蒙蔽了,为了赵丝言都失去了理智。 李君泽这是担心登州那边出问题,他又不能带兵回去,所以派了隐龙卫回去保护赵丝言,就算危机关头,也能护送赵丝言母子离开。 韩明远是有些失望的,没想到李君泽竟会如此公私不分。 李君泽派人将众人召集了起来,然后淡淡地说道:“我已经想到了可以度过鹤山天险的办法。” “这不可能!”韩明远脱口而出。 众人齐齐地望向了他,韩明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说道:“我的意思是,这鹤山天险从来没有被攻破过,世子爷可是有什么好办法?不如先说出来听听?也好让我大开眼界。” 李君泽也不与他计较,伸手点了点桌面,然后道:“不能从正面过去,那就只能从海上过去。”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不得不说,李君泽的想法确实是太大胆了,谁都没想到,他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李君泽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众人听着,望着面前的少年,他气度沉稳自信,每个细节都把控到位,心思缜密,考虑周全,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韩明远越听,眼神就越亮,目光复杂地望着李君泽。他女儿的眼光不错,看上的男子确实乃人中龙凤,竟连这样大胆疯狂的想法都能想得出来,而且还被他变成了现实。 翊王爷有些骄傲地望着儿子,这可是他的儿子,他的骄傲。 顾晨风听完,连叫了三声好字,“世子爷果然神机妙算,不过这个法子需要大量的船只,怕是有些不好办,还有木材。虽说这满山的树木,但能不能坐船尚不可知,就算可以坐船,我们大量伐木,怕也会惊动敌军。” 李君泽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所以这件事还需要几位配合……”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有侍卫进来禀报:“世子爷,世子妃派人求见!” 翊王爷的眉头一皱:“她能有什么事?让人等着,没看见商量正事呢么?” 侍卫有些迟疑,然后道:“这次来了不少人,都在外面等着安置呢,可是……” 可是李君泽曾下过军令,军中来人必须要报备,这也是为了避免混入奸细。这些是世子妃的人,侍卫才觉得为难来请示李君泽了。 李君泽想了想,然后说道:“你让领头的进来吧。” 领头之人是赵亭山的小厮赵宇,赵宇跟着赵亭山多年,深受赵亭山的器重跟信任,当初赵亭山离开赵家,什么都没带,却还是把赵宇给带走了,由此可知赵亭山对他的重视。 “赵宇?可是岳父让你来的?” 赵宇行过了礼之后,抬起头,笑着道:“不是老爷,是小姐……是世子妃让小的来给世子爷带几个人。”顿了顿,他道:“这些人都是一些制船的匠人,船工不好找,怕世子爷不够用,所以还带了一批木匠,也能打打下手也好。” 赵宇说着,又继续说道:“对了,世子爷,世子妃还让人采购了一批木材运过来,不过世子妃担心会走漏了风声,事关重大,世子妃说,还请世子爷派人去迎一迎!” 所有人都愣了,什么叫要瞌睡就送来了枕头?这赶的也太巧了! 李君泽眼中闪过一抹光亮,那家伙,可真够炫目的。 “是世子妃找的人?”李君泽温声问道,连眼神都温柔了几分。 赵宇笑了笑,爽朗地说道:“可不是嘛,为了收拢这些人,世子妃可费了不小的力气,船工不好找,世子妃想着,这样的人怕是早就投靠了一些十足大家了,所以世子妃便亲自登门拜访要人,我们老爷说,世子妃那就是抢人的!” 赵宇说的轻松,语气也戏谑,可是这又岂是容易的事?李君泽做的可是谋反的事情啊,一旦事败,就是乱臣贼子。谁能保证他一定会成功?但凡与他牵扯上关系,一个同谋是跑不了的,谁敢帮这个忙? 可想而知,赵丝言为了说服这些人,究竟费了多少心思。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止船工,就连木材她都想到了,还派人去采买送了过来,就连走漏风声她都想到了。 这可是一个女子啊!她怎么就能想到这么多?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她怎么知道李君泽需要船工需要造船呢?是不是她已经想到了李君泽会从海上突袭? 这不可能是李君泽告诉她的,因为李君泽显然也是最近才想到这个法子的,还为船工和材料而着急呢,可是现在赵丝言却已经把人和木材都准备好送来了,那就说明,赵丝言甚至比李君泽更早一步想到了这个法子! 在场的就没有一个蠢人,不过瞬间就想到了其中关键。 翊王爷刚刚还觉得挺骄傲的,自己的儿子,真是优秀聪慧,智谋无双,可是现在,怎么突然觉得没那么高兴了呢? 连一个女子都能想到的法子,难道是这天险突然之间变得没那么难攻破了? 顾晨风苦笑着摇了摇头:“世子妃,当真是非同一般啊。”他说着,眼中也闪过了一抹骄傲欣慰之色。 他不禁看了李君泽一眼,笑着说道:“世子爷得此贤妻,真是世子爷的福气啊。” 李君泽一脸骄傲地说道:“嗯,我家娘子确实比我厉害。” 顾晨风忍不住哈哈大笑,“没事,世子爷,多被世子妃指点几次就习惯了,我是过来人,已经有经验了。” 李君泽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是带着笑的:“辛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将带来人妥善安顿好,我会让江毅配合你的。” 赵宇抱拳领命而去。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顿时有些沉默,李君泽等人自然是心情很好,韩明远的表情变幻莫测,最后也只能露出了一个笑容。 “如此一来,便是万事俱备,只等偷袭了!”韩明远笑着说道:“世子爷,属下愿意请缨,领兵突袭!” 李君泽看了韩明远一眼。 顾晨风却是笑着道:“韩大人身份尊贵,这次还是水战,水火无情,韩大人怕是不宜犯险。”顿了顿,他有些腼腆的笑道:“韩大人还是给其他将领留些机会吧。” 韩明远的眼神闪了闪,爽朗一笑:“哈哈,那就如顾公子所言,给那些年轻人机会吧!” 顾晨风微微颌首:“那我就替他们先谢谢韩大人了!” 顾晨风在心里冷笑,韩明远想要拿现成的功劳,想的倒是挺好,让他做梦去吧! 韩明远本来就势力庞大,要是再让他立下了攻破鹤山天险的战功,以后不一定多嚣张呢! 他可不能给他机会,眼睁睁地看着韩明远坐大,一门心思想要把女儿嫁给李君泽。 顾晨风笑着望向了李君泽:“看来世子爷当真是天命所归,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何愁不得天下!” 李君泽笑着道:“那是因为我娶了一位好夫人啊!” 这一次,连翊王爷都说不出来什么了,毕竟这一次赵丝言真的太露脸了,也确实帮了李君泽很大的忙。 不说别的,光是能跟李君泽心意相通,想到攻破天险的办法,就足以让人对她刮目相看了。 基本上,赵丝言已经帮李君泽可能遇到的困难都想到了,并且都给解决了。 李君泽只需要派人出兵即可。 李君泽非常得意,这几日的脸上都是挂着灿烂的笑容,深怕别人不知道他心情好一样。 李君泽这次偷袭,最要紧的是一个快字,才能做到出其不意。 当大军出现在山顶的时候,王朝军的士兵们都还是一脸茫然,他们还没想清楚为何敌军会突然出现,就已经被一刀砍下了脑袋。 和上一世的情况一样,王朝军太过依赖鹤山天险了,以为靠着天险就可高枕无忧,以至于到死的时候,他们大部分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鹤山天险,在一夜之间被破。 举国震惊。 王朝军损失惨重,南平侯在此战中身负重伤,在亲兵的护卫下狼狈撤退。 此一战,算是奠定了李君泽成功的基调,以后李君泽的大军更是一路凯旋北上,再无敌手。王朝军也是节节败退,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李君泽经此一战,更是名动天下,将士们对他普遍爱戴支持,呼声一度超过了翊王爷。 顾晨风一开始还担心翊王爷会不高兴,不过时间一长,却发现翊王爷对这个情况也是默认的态度,甚至是有些喜闻乐见的。 众人就都明白了,看来日后登基为帝的会是李君泽,翊王爷无心帝位啊。 如此一来,众人对李君泽的态度就更加敬重。 韩明远更加坚定了想要将韩清嫁给李君泽的决心,不过李君泽对此只当作不知。 李君泽不止一次的在公开场合表示,他能打下鹤山天险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夫人。 这年头肯承认女子功劳的男子可不多,李君泽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对自己夫人的爱重,所以赵丝言便成了天下女子羡慕的对象。 ------------ 第一百零八章:不靠谱的父母 柳氏是最高兴的人,倒必赵丝言还要高兴几分,每日提起李君泽便是赞不绝口,动不动就在赵丝言面前夸赞李君泽。 赵丝言依旧是那副模样,并不因此而窃喜,每日里依旧是教养着小宝,偶尔会写一些日常的信给李君泽送去,并不频繁,似乎每次送过去都只是心血来潮一般。 倒是李君泽,最近的信越来越多了起来,赵丝言有时候回,有是会不回。不回的时候,李君泽就会送来更多的信,直到赵丝言回信为止。 时间一长,连柳氏都觉得赵丝言太过过分,对李君泽不够上心,毕竟像李君泽这样的夫君,还有什么好挑剔呢?怕是全天下的女子都要羡慕她了。 后来还是赵亭山说对了,也许正是因为赵丝言的这份荣辱不惊,所以李君泽才对她情根深种吧? 还是顾晨风看的最透彻,李君泽并非一般的男子,自然也要一个非同一般的女子才能配的上他。 李君泽丝毫不怕外人知道他对赵丝言的在乎,有一日开会的时候,突然一本正经地问了顾晨风一句:“这都十多日了,她怎么还没有回信?便是路途遥远,也该送到了啊!” 所以现在满军营都知道,如果世子爷这一日非常高兴,那一定是因为世子妃给世子爷回了信。相反,如果最近世子爷的心情不好,那就一定是世子妃没给回信,世子爷闹别扭了。 翊王爷却是皱了皱眉头,觉得李君泽做的有些过了。 一转眼天气也冷了起来,随着天气的寒冷,李君泽的大军也越来越逼近了上京,满大旗的百姓都知道,如今这大旗怕是要变天了。 外面寒风呼啸,营帐内却烤着火,整个帐内都升腾着热气。李君泽正与顾晨风商议,是不是该将赵丝言接过来。 “还有两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我想着让丝言带着元灏一起过来,这是元灏的周岁,我不想错过。” 顾晨风理解地点了点头:“只是小世子年纪太小,天气又冷,怕是禁不住这车马劳顿啊。” 李君泽叹了一口气,“我也是顾虑着这个,不过我私心里还是希望他们可以过来。”顿了顿,他道:“要不让丝言先过来,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再把元灏接过来也可。” 江毅撇嘴道:“还不就是想媳妇儿了。” 李君泽坦然地点了点头:“你这种没有媳妇儿的人,怎么会了解我们有媳妇儿人的快活?” 江毅:“……” 顾晨风觉得自己也躺枪了,不过他还是道:“怕是世子妃不会答应的,小世子这么小,她如何能放心得下?” 李君泽一脸气闷的表情,显然是心情不好。 其实顾晨风也能理解李君泽的想法,李君泽想要赵丝言过来,其实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并非是为了儿女情长,更多的是为了赵丝言着想。 这马上就要打到上京了,如今的朝廷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再难有作为了,按照翊王爷的意思,这皇上也是要李君泽来做的。 一旦他们攻入上京,势必会即刻登基,李君泽想让到时候一起册封赵丝言为后。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想和她一起见证,所以这才迫不及待的想接赵丝言过来。 当然了,他也确实是想她了,他们如今已经分别了好几个月,他们还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 两人正说着话,翊王爷与韩明远便走了进来,李君泽等人立刻站了起来行礼。 翊王爷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必多礼,你们都坐吧。”顿了顿,他道:“我来就是想和你们商议一下,看看是不一鼓作气,直接攻进上京啊?” 翊王爷说着看向了顾晨风:“顾次辅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这次李君泽起事,顾家可谓是居功至伟,上京那边全依赖顾次辅主持大局,还有暗中给他们送了不少的情报,还暗暗说服了不少的大臣归顺李君泽。如果不是有顾次辅在,他们也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所以翊王爷对顾晨风的态度极好。 顾晨风道:“叔父说,现在并不是攻城的最佳时机,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现在应该暂缓攻势。太后以为还有反击的机会,以太后的性格,不用我们动手,怕是就要自取灭亡了。” 现在的太后,也就是以前的皇后,是一个刚愎自用的女人,尤其是她打败了文贵妃之后,成功当了上太后之后,更是嚣张跋扈。 “太后独断专权,谋害忠良,已经引起了公愤,我们暂停进攻,她一定会着急自救,这个时候她一定会做出更多疯狂的事情,最后只会落得众叛亲离。”顾晨风解释道:“毕竟现在朝中还有一部分大臣,依旧反对着我们。” “你叔父考虑的是正确的,那就依顾次辅所言。”翊王爷笑着颌首:“这次能进行的这么顺利,可多亏了你们顾家啊。上京有顾次辅周旋,你又在君泽身边辅佐,当真是君泽的福气。” 韩明远听到翊王爷的话眼神闪了闪。 “王爷过誉了,能追随世子爷,也是晨风的福分。”顾晨风客套地说道。 翊王爷满意地颌首,然后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顾晨风看了李君泽一眼,迟疑着该不该开口。 李君泽便道:“没什么,就是商量着快过年了,也该要好好犒赏一下大军。” 翊王爷沉吟了一下,然后道:“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还是低调一些的好,待到日后,再论功行赏也不迟。” 李君泽点了点头,“父王说的是,还是父王考虑的周到,那就按父王的意思来吧。” 翊王爷挑了挑眉头,不禁笑着道:“难得你也有听从我的话的时候。” 李君泽笑着道:“难不成父王还想要一个忤逆的儿子不成?” 翊王爷无奈地摇头:“你啊,要是什么事情都这么听话就好了。” 翊王爷说着,站起了身:“本王就先走了,你们先聊吧。” 韩明远也跟着站了起来,和翊王爷一起离开了。 李君泽皱了皱眉头,然后沉声说道:“晨风,我决定先把丝言接过来。”顿了顿,他抬起头望向了顾晨风:“这件事我交给你去做,别人我不放心,一定要将丝言在过年之前接过来。元灏倒是不着急,他还小,但是丝言一定要过来。” 顾晨风想到刚才跟在翊王爷身边的韩明远,点了点头:“这件事由我来安排,但是我不能去,我的目标太大,我要是走了,别人一定会发现的,这件事必须要交给一个可靠之人。” 顾晨风说着,看了李君泽一眼:“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只是……” “你是说何予归?”李君泽道。 顾晨风点了点头:“此人骁勇善战,武功高强,而且他对世子妃似乎很维护,只是……” 只是以前赵亭山毕竟是考虑过让何予归做自己的女婿,而且何予归对赵丝言也似乎是余情未了,他担心李君泽会介意。 可是他真心觉得何予归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在军营里的存在感很低,几乎并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他就算离开了,也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会想到他会去接赵丝言。 李君泽却是点了点头:“那就他吧!只要他能把丝言平安带回来!” 江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世子爷,我简直对你刮目相看!” 这不是以前看到赵丝言身边有个男子都吃醋的时候了? 李君泽瞥了他一眼,傲然地说道:“我相信我自己,我更相信丝言。”顿了顿,他道:“有了我,她怎么会多看别的男子。” 顾晨风:“……” 越来越觉得莫名躺枪了是怎么回事? 李君泽迟疑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说道:“对了,你跟何予归说清楚,我是让他护送,不过到底男女有别,让他少往丝言面前凑!如果他想为丝言好,就不要给丝言添麻烦!” 顾晨风、江毅:“……” 刚刚信誓旦旦地说相信自己、相信世子妃呢?这转变的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韩明远和翊王爷走出来之后,韩明远笑着对翊王爷说道:“世子爷当真是人中之龙啊,当世也找不出几个比他还优秀出色的少年来,只是可惜,我们家清儿没有这个福气。” 翊王爷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清儿这么好的姑娘,也是君泽与她没有缘分,不过你别担心,本王届时也会为清儿择一门好婚事的。” 韩明远笑着道:“那我就先代小女谢过王爷了!” 翊王爷爽朗一笑。 韩明远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却是渐渐沉了下来。现在连翊王爷都放弃让韩清嫁给李君泽了,那还有谁能让李君泽改变主意?他要的可不是一门好亲事,他要的是能保证韩家世代的荣华富贵! 韩明远正为这事烦心呢,没过几天,他的一名属下就来禀报了。 “大人,世子爷派人去登州接世子妃了!” 韩明远顿时一惊:“此事当真?” “确实,我看是顾晨风亲自安排的,今天就有一队精兵悄悄地离开了,要不是大人派属下时刻注意世子爷的动向,属下也不会发现。”属下说道:“这几天顾晨风一直在军中选人,我还以为是不是有什么任务。” “不可能,如果有任务我会知道。” “那就对了,我看着他们似乎是冲着登州去了。”属下说道。 登州的方向,肯定是去赵丝言去了。 韩明远眼神一闪,这个时候李君泽派人去接赵丝言,目的不言而喻。 韩明远眯了眯眼,突然勾起了唇角:“这倒是我们的机会!” 既然李君泽不肯娶韩清,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想到这,韩明远淡淡地说道:“你去将猎影叫来,我有事要吩咐他去做。” 何予归这次收到任务去接赵丝言来与李君泽团聚,不过犹豫了一瞬,他便答应了。 他知道,这很有可能是他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顾晨风还担心他会有别的心思,还敲打了他一番,他觉得好笑,他怎么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来?他最是想要她好的人。 他欠她许多,那一次,他没能保护她,老天到底待他不薄,终于又给了他第二次机会。 即使是将她送到另外一个男人的身边,他也愿意。 何予归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回了登州,去接李君泽。 一路上风餐露宿,又是天寒地冻的,可是何予归不辞辛苦,依旧快马加鞭地赶到了登州。 赵亭山见到是何予归来接人,还诧异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君泽能让何予归来接人啊! 可是何予归手里拿着的是李君泽的信物,容不得他不信,想了想,他安置好了何予归,自己去找赵丝言了。 赵亭山没别的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女儿的话,并且保持的相当不错。 柳氏听到李君泽派人来接赵丝言了,当即高兴的很:“好啊,我就说你们总是这么分开不是个事,就算君泽能禁得住诱惑,可是也架不住外面那些狐媚子动心思,现在你过去,娘也能放心了。”顿了顿,她皱了皱眉头:“只是小宝还这么小。” 赵亭山轻哼了一声,“你那宝贝女婿哪里会考虑不到他儿子?君泽的意思是,先让丝言过去,等天气暖和了一点,再让咱们带着小宝上京。” “这,这,这算怎么话说的?”柳氏不禁又惊又喜。 没想到女婿对女儿这么看重,连儿子都靠后,可是又担心赵丝言离不开小宝,一时间,柳氏当真是挣扎不已。 柳氏看向了赵丝言:“丝言,你觉得呢?你怎么想?” 赵丝言想了想,“我决定听君泽的话,先出发去与他汇合。” 看着赵丝言这毫不犹豫的样子,柳氏又心疼起自己的外孙了:“小宝那么小,你就能放心?就没见过你们这么狠心的爹娘!” 柳氏也不是真的傻,明明是可以明年开春,让赵丝言和小宝一起进京的,可是李君泽却先派人来接赵丝言,这肯定是因为挂念赵丝言。 柳氏可心疼自己的小外孙了,合着这爹娘两人都没把小东西当回事! 赵丝言赔笑着说道:“小宝有娘疼呢,娘又细心又有经验,把小宝交给娘,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柳氏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了几分:“真是欠了你的!” 赵亭山就眼睁睁地看着他闺女甜言蜜语的哄骗他媳妇儿帮她带孩子。 赵丝言微微一笑,眼神却透出了几分神采来,她也是时候去和李君泽团聚了,世子妃的位置,她坐的很顺心,至于其他人想要来争,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赵丝言要离开登州,柳氏恨不得把家都给她带去。 赵丝言哭笑不得:“娘,这些都用不上的,这次出行,最要紧的是快,我带这些干什么呀?”顿了顿,她又道:“再说,现在君泽还在打仗,我带这么多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去享福的。” 柳氏这才讪讪的收起了想要操心的心思,她道:“我就是不放心你。” 赵丝言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柳氏,就算她出嫁了,两人也经常见面,这冷不丁的要走,柳氏心里还真的有些不舍。 赵丝言安慰了柳氏几句,然后道:“又不是不见了,娘,等开春了之后,还要辛苦娘带着小宝来找我和君泽呢!” 柳氏一提起这个还是有些生气:“你们啊,哪有这么当人家爹娘的?一点都不重视小宝!” 赵丝言笑了:“那娘,再娘的心里,是我和文浠重要,还是爹重要啊?” 柳氏怔了一下,皱着眉头,刚要说话,赵丝言便继续说道:“若是碰上生死的大事,我相信,爹和娘哪怕牺牲自己,也要救我和文浠。可是若说要在一处,娘更希望能跟爹在一处的吧?” 倒不是不爱,相反,她们都很爱自己的孩子,可是孩子长大了,就都会有自己的人生,到最后陪伴自己的,却是那个相濡以沫的人。 作为父母,将自己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好好教养他们长大,让他们明辨是非,便已足够,放开手让孩子去飞确实很难,但做父母的,还是会怀着担忧的心情,目送他们离开,然后默默地在心底祝福。 这个时候,只有父亲和母亲才有相同的心情,他们将会彼此陪伴,一起牵挂着自己的孩子,一边再携手坚强的生活下去。 每个做了父母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现在柳氏已经学会了让她离开,而她迟早也有一天也会像柳氏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去向更广阔的天空,只是她比她更早的放手而已。 柳氏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左右我说不过你!” 赵丝言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地说道:“娘!” “都当年的人了,还学人撒娇,我看小宝都比你懂事点!”柳氏忍不住说道。 赵丝言忍不住地笑,也只有在柳氏心里,已经做了母亲的她才是个孩子吧? ------------ 第一百零九章:刺杀 赵丝言抱着柳氏,撒娇地说道:“娘,等春暖花开了,您一定要带着小宝去找我啊!” 柳氏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好了,知道了!” 赵丝言这才笑了出来。 要离开的时候,赵丝言抱着小宝,心里涌起了一股不舍,孩子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呢,可是他这么小,她就要走了。 赵丝言终于也能体会到柳氏的心情,不过她并没有后悔,她知道,就算她走了,柳氏和丫鬟奶娘都会好好照顾小宝,甚至会比她更加用心,左右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又能团聚了。 赵丝言努力说服自己,然后亲了亲儿子的脸颊,“要好好的听外祖母的话哦,也不知道过几个月,你还记不记得娘!” 说完,赵丝言的心顿时疼了一下,觉得养孩子真是不容易,要担心他冷担心他饿,还担心他会忘了自己。 柳氏这个时候抱回了小宝,忍不住说道:“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左右没几个月。” 赵丝言望向了柳氏,“娘,辛苦您了。” 柳氏轻哼了一声,然后说道:“这孩子就是生来的债!” 赵丝言抿唇一笑,然后伸手去捏了捏小宝的脸颊:“听到了没,小讨债的。” “不准欺负我乖外孙!”柳氏一巴掌拍开了赵丝言的爪子。 赵丝言:“……” 走!必须走! 赵丝言却是给柳氏和赵亭山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柳氏急忙将她扶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不是诚心要让娘心疼的么?” 赵丝言正色道:“娘,我将小宝托付给您了。” 柳氏连连点头,眼泪却忍不住落了下来。 赵丝言这才转过身,当她看到何予归的时候,神色微微一闪,然后才上了马车。 车队出发了,小宝似乎知道母亲走出院门了,忍不住地哭了起来,柳氏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慢慢地哄道:“没关系,小宝很快就会见到娘亲了。” 马车驶出了登州城,到了傍晚,终于到了第一个城镇投宿。 这次顾晨风还请了孙家帮忙安排一路上的食宿问题,孙家是商家,常年走南闯北,在很多地方都有商铺,这件事交给他们来做最合适不过。 孙敬泽亲自吩咐下去的,自从孙敬泽与陈婉莹和离之后,孙敬泽渐渐开始接手了孙家的生意,如今做的也不错。 赵丝言一行人,一进了镇子,就有孙家米铺的人来迎接了。 “宅子都已经安排好了,还请世子妃移步。”来接人的孙家米铺管事说道。 何予归摆了摆手:“出门在外,不宜声张,就叫少夫人吧。” “是,还请少夫人进府休息。” 何予归点了点头,让丫鬟去请赵丝言。 这次赵丝言还是带了云翠和绿荷在身边,不过这她们俩年纪也大了,赵丝言也在想着要为她们找婆家嫁出去了。 云翠和绿荷对赵丝言忠心耿耿,她也是真心为这两个丫鬟打算的,这次带去见李君泽,也是有意看看李君泽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 云翠扶着赵丝言下了马车,一行人进了府中安置,除了上下马车之外,赵丝言并没有见过何予归,两人甚至都没有说过话,甚至何予归似乎是有意避开她,就算有事也是让云翠和绿荷转达的。 赵丝言对这样的境况非常满意,孙家的人非常细致,安排的很周到,赵丝言一路车马劳顿,很快便休息了。 入了夜,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嚣:“走水了!走水了!” 赵丝言顿时惊醒了,很快,云翠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姐,外面走水了,小姐,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赵丝言已经从床上起身,开始穿衣,这天气冷了,衣服也穿的多了,两人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赵丝言披上了一件披风便向外走了出去。 外面火光冲天,赵丝言刚走到门外,横梁就倒了下来,云翠本能地护住了赵丝言。 横梁刚好挡在了门前,堵住了她们的去路。 云翠也慌了:“小姐,我们怎么办?” “走窗户!” 可是窗户在屋内,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屋内已经燃起了,她们是无处可退了! 就在赵丝言思考对策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冲了进来,一脚踹开了门,将横梁劈开,硬是切开了一条路。 是何予归! “快走!” 赵丝言和云翠两人急忙向外跑去,突然衡量砸了下来,何予归的手臂为了护着赵丝言被砸中,他一声都没吭,护着两人跑了出去。 等到跑出来,赵丝言已经一身狼狈,云翠急忙道:“小姐,您没事吧?” 赵丝言的脸上都是烟灰,她摇了摇头,却是看向了何予归:“何大统领,你受伤了。” 她还是用他以前的官职来称呼他,何予归的眼神闪了闪,那么在她心里,他是不是还是那个顶天立地的军人呢? 何予归不敢问,他只道:“不碍事,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孙家的管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圆润的脸上满是急色:“世子妃恕罪,世子妃恕罪,是小人没有安排好,才出了这样的意外,小人罪该万死!还请世子妃给小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王管事,我住在这里的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小人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了!”王管事斩钉截铁地说道:“世子妃身份尊贵,少东家特意吩咐过的。实不相瞒,小人也是跟随了东家和少东家多年的老人,少东家才与小人透了底,是要招待世子妃,其他的地方的管事,少东家连提都没有提过,更不可能泄露了!” 赵丝言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何予归皱起了眉头:“你既好生安排了,怎会出现如此的纰漏?世子妃有个闪失,你担待得起么?”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何大统领不必怪他,此时并非是意外,而是人祸。”顿了顿,她说道:“我们住的是东屋,可是今日刮的却是北风,无论如何这风都不可能先吹到东屋去。可是刚刚分明是东屋的火势最大,这分明是有人故意纵火,这是冲着我来的。” 王管事吓得,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小人万万不敢有害世子妃的心思啊!请世子妃明察。” 他刚刚才说,没有人知道赵丝言来此地,可是赵丝言却说这是有人在害她,那还能有谁?不就是他这个管事嫌疑最大么? 王管事哪里敢担这个罪名,别说他了,今天赵丝言但凡有个闪失,整个孙家都落不得好。 赵丝言神色不变,语气却是温和地说道:“王管事不必紧张,此事与你无关。” 云翠道:“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个地方安置世子妃吧,对方纵火不成,若是再用别的法子来刺杀可如何是好?” “对对对,还是云翠姑娘想的周到。”王管事急忙说道:“小人这就去安排。” 不愧是孙富贵都信任的管事,王管事的效率非常迅速,很快就又安排好了一处宅子,这宅子不仅精美,而且隐蔽,只比上一处的宅子略小了一些。 这一次他们转移的很隐蔽,王管事担心被刺客找到赵丝言,就连替身都准备了三个。 总算是安顿好了之后,还有两个时辰,天都要亮了。 何予归的表情很难看,“都是属下保护不周,竟让贼人险些害了世子妃的性命。” 何予归的脸色阴沉的都要滴出墨来了,绿荷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折腾这么一圈儿,赵丝言也不想睡了,她靠在软塌上,房间里烧着炭火,她却不能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不怪你,怕是早就有人盯上了我。”赵丝言淡淡地说道。 何予归抬起头:“这到底是何人?我这一路上一直都很小心。”顿了顿,他道:“难道是上京的人?” 赵丝言摇了摇头:“如果是上京的人,就该是挟持,而不是放火了。抓我当人质还能挟持君泽,烧死我对他们可没有什么好处。” “那到底是何人?会不会是孙家人?”何予归又继续问道。 赵丝言道:“以前君泽四面楚歌的时候,孙家人就投靠了过来,如今君泽的形式一片大好,孙家更没有理由反水了。”顿了顿,她眼神一闪:“你这一路上都很小心,不可能会走漏风声,那就说明从你出来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 何予归一惊,赵丝言便已经斩钉截铁地说道:“是军中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 何予归的眼神中顿时闪过了一抹阴鸷的光。 他绝对不可能让任何人伤害赵丝言的,上一辈子,他并没有保护她,他后悔了一生。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有重来的机会,可是这个机会老天给的太晚了,等到赵丝言嫁人之后,一切木已成舟他才恢复了记忆。 不过这一世的很多事情都与上一世不同了,因为上一世明明是他们两人定下了婚约,后来赵亭山出事,何家执意悔婚,她与他从此恩断义绝,让他抱憾一生。 这一世她不再需要他,望着他的眼神也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这可能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一件事,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一定是韩明远!”何予归断然说道:“他一门心思想将韩清嫁给世子爷,可是世子爷不肯,只有他有这个能力,也有动机要害世子妃!” 赵丝言的眼神闪了闪,却并没有说话。 “左右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对方来者不善,我们做好打算就是。”赵丝言淡淡地说道:“只是何大统领,这一路上怕是要辛苦你了。” “可以为你……为世子妃做些事,是我的荣幸。”何予归正色地说道。 赵丝言脸上露出了倦怠之色,何予归便体贴道:“世子妃先休息吧,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整两日,我也要调整一下路线,世子妃大可多睡一会。” 何予归退下之后,云翠欲言又止地看了赵丝言一眼,终于忍不住说道:“小姐,何大统领可靠么?毕竟当初何家与我们赵家可是有仇的。” 文靖廷的阴谋破碎之后,何家也获了罪,从这一点上来说,赵亭山跟何家确实是仇家。 赵丝言轻轻地靠在了软塌上,“和赵家有没有仇不要紧,要紧的是世子爷相信他。” 如果不是相信何予归,李君泽怎么可能让他接她回去呢?她不相信别的,还不相信李君泽么? 云翠顿时哑口无言。 赵丝言确实是累了,虽说脑子里还想着许多事情,却还是早早地就睡下了。而且还不用带孩子,没有了小宝的哭声,赵丝言好好的睡了一觉。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都快到了中午,赵丝言用过饭之后便将何予归叫了过来。 “接下来的路怕是更难走,对方显然是想要置我于死地,昨天没有得手,以后肯定还会再来的,”赵丝言说道:“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所以我们更要格外小心。” 何予归点了点头:“世子妃所言甚是。”说着,他的目光在赵丝言的脸上一闪而过。 面前的赵丝言总给他一种恍惚之感,仿佛很熟悉,又像是很陌生,很奇怪的感觉,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竟同时出现在意个人的身上。 赵丝言抬起头看向了何予归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何予归道:“世子妃尽管吩咐。” 赵丝言娓娓道来,何予归听着她的声音,她说着自己的计划,那个精妙绝伦的计划让他更加恍惚。 这不止是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子,现在的赵丝言比他印象中的更加睿智聪慧,这更像那个,能够破除鹤山天险的奇女子。 何予归竟是有些出神。 赵丝言讲完了自己的计划,何予归恍惚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来。 “世子妃的计划周密详尽,就一切按世子妃所言!”何予归当机立断地说道。 赵丝言点了点头:“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何大统领来安排了。” 何予归微微颌首,望着赵丝言却是有些欲言又止:“你,多加保重,”顿了顿,他压低了声音:“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你护送到世子爷的身边,谁都不能阻止我。” 赵丝言的眼神闪了闪,却是神色不变:“有劳何大统领了。”说着,便端起了茶杯。 何予归便顺势告辞去安排了。 绿荷悄悄地对着云翠道:“这个何大统领是怎么回事?以前也没觉得他对小姐这么殷勤啊,如今小姐都嫁人了,赵家跟何家也成了仇人了,他倒是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了,真是奇怪。” 云翠警告她道:“你别乱说话,小心坏了小姐的名声,给小姐惹麻烦。” “那是我乱给小姐惹麻烦么?那分明是何予归给小姐惹麻烦,世子爷也是的,怎么会让他来接小姐呢?”绿荷忍不住抱怨道。 绿荷或许不明白,但是赵丝言大概明白了,何予归大概也是重生回来的。从以前的那句话开始,到现在何予归奇怪的态度,如果他不是别有用心,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保护她,那么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这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她都能重回幼时,没说别人不能,只要何予归不来早她的麻烦,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就好。 至于何予归到底是什么心思,赵丝言并没有兴趣。 第二天一早,何予归便重整旗鼓,将随行队伍里的人马又重新清点了一遍,还重新准备了一批武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他故意隐蔽行踪,像是在躲什么人。 三天之后,车队重新开始出发。 这一次,何予归亲自驾车,而车内的人却很少出面,就连饭食都是他亲自送过去的,一直到下一个落脚的地点,何予归更是亲自护送赵丝言回到房间,自己却是守在了门外,整整一夜。 接下来的一路,何予归一行人又陆续的受到了几次的攻击刺杀,且一次比一次的猛烈。 有一次,要不是何予归反应迅速,以身相挡,赵丝言就要危险了,何予归因此而受伤,他强忍着伤痛,却还是坚持到了下一个城镇中。 何予归英勇无畏,他一个人守在赵丝言的车马旁边,让所有的刺客都没能越雷池一步。 随着离李君泽越来越近,他们带的人却越来越少,何予归开始写信请求支援。 不过何予归送出的信却迟迟没能得到回复,他不知什么情况,只好带着赵丝言继续前进。 他当然不会收到信,因为信都已经被人截住了。 这次何予归一心求快,甚至他没不再顾虑赵丝言是不是能承受得住,一路快马加鞭的赶路。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何予归身边的侍卫只剩下五人。 这让暗处的刺客非常兴奋,即使他们也损失严重,可是现在让他们看到了完成任务的希望。 这一日,何予归错过了投宿的客栈,只能露宿在郊外的寺庙里。 刺客们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当天晚上便决定进行最后一次的刺杀,这一次,他们一定要杀死赵丝言。 ------------ 第一百一十章:反转 何予归大概也知道刺客会出手,所以他非常警觉,守在门外。刺客来的时候,他与刺客交打在一起,他武功确实高强,可是一路上受了不少的伤,他已经再没有往日的那般灵活了,刺客一剑刺中了他的肩膀! 何予归死守在门外,半步没有退缩,就连刺客都要被他感动了,这何予归对李君泽也太忠心了! 就在何予归渐渐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刺客首领闻言一惊:“不好,是李君泽的隐龙卫!” 他们慌忙想要逃离,可是却被隐龙卫给包围了,刺客们殊死搏斗,战死了大半,却还有不少人被隐龙卫所擒获。 何予归支撑着伤重的身体,走了过来:“将他们暂时收押,带回去请世子爷发落!” 几名刺客被抓了起来,被一起带走了。 接下来的路程就格外顺利了,有隐龙卫开路,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大军基地。 世子妃到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军营,这对于大部分只听闻过赵丝言的名声,没见过她本人的将士们来说,是一件大事。 毕竟当初赵丝言破了鹤山天险不说,还让李君泽对她情根深种,甚至为了她不纳妾,这样的女子,值得被人好奇。 不过他们注定失望了,他们没见到赵丝言,赵丝言一到营地,就被送去休息了。 “世子妃到了?”李君泽顿时高兴的站了起来,然后道:“辛苦何大统领了,这次我给你记得首功!” 李君泽的话让韩明远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那群废物,居然都没能除掉赵丝言! 何予归顾不上有伤在身,便去见了李君泽:“请世子爷为世子妃做主,这一路上接连有刺客刺杀,冲着世子妃而来,怕是有人要谋害世子妃!”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多亏属下拼命相互,这才抓到了贼人,还请世子爷定夺!” 李君泽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原本因为赵丝言的到来而愉悦的表情也消失无踪。 “什么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对世子妃下手!”李君泽怒声说道:“来人,将那些胆大包天的刺客给我送上来!” 很快,几名刺客就被送了上来,他们都是受过了一遍大刑的,不说血肉模糊,不过也被折磨的够呛。 “是谁派你们来的?为何要加害世子妃?”李君泽怒声说道。 刺客头子冷哼了一声:“人人都说世子爷智谋无双,既然这么厉害,世子爷大可以自己去查,让我等出卖主子,这等不忠不义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倒是有几分血性,只是可惜,你以为是宁死不屈,不过只是助纣为虐罢了!你不说,就以为我查不到了么?”李君泽说着,冷笑了一声:“可笑!” “世子爷自然可能查到,毕竟世子爷手下能人无数,这位何大统领,为了保护世子妃,不惜与世子妃同吃同住,身受重伤,还要拼死抵抗,只为护世子妃周全,难怪世子爷会将保护世子妃的重任交给他,世子爷这份的知人善用,真是让我等佩服!”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顿时一变。 同住同出可还了得?赵丝言的名声不要了?李君泽的颜面又放在哪里?更不要说,何予归为了赵丝言还以命相护,这若是他指责在身,还可以说是尽忠职守,可是有了之前的那个前提,何予归如此拼命,是为了忠还是为了情可就不一定了! 翊王爷的脸色当时就是一沉:“简直荒唐!”说着,他锐利的眼神射向了何予归:“何予归,你可知罪?!” 刺客头领却是道:“翊王爷,有人这么尽心尽力的保护你的儿媳,王爷还不满意不成?这等忠心的属下可是难得一见啊!” 何予归面不改色地说道:“我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我倒是不知道,你身受重伤,还不惜以身为世子妃挡刀,世子爷爱重世子妃,你如此保护他的女人,也不知世子爷会给你怎样的好处?”刺客头领勾起了唇角,不怀好意地说道。 何予归当即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你闭嘴!” 刺客头领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却还是冷笑着说道:“我为何大统领请功,怎么何大统领如此不领情?” 翊王爷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看向了李君泽:“赵氏呢?让她出来,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解释的!” 李君泽道:“她才刚到,车马劳顿,又受了惊吓,父王,还是先让她休息吧!” “休息?”翊王爷勃然大怒,刚要开口,看到了刺客头子,眼神一闪:“这几个人谋害世子妃,罪不可恕,都拉出去砍了!” 很快就有人走了进来,将几名刺客给拉了出去,李君泽并没有阻拦。 翊王爷看了何予归一眼,眼神微微一闪,却是只道:“何大统领一路上辛苦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何予归却是道:“属下与世子妃清清白白,绝无任何苟且,请王爷与世子爷莫要误会了世子妃!”他的脸色微微发白,显然是有伤在身。 一提到这事,翊王爷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他道:“行了,你还是先下去养伤吧。” 这都一身的伤了,还不忘给赵丝言求情,这到底是多一往情深啊? 翊王爷此时已经完全相信了刺客们的话。 何予归一走,翊王爷顿时就怒声说道:“休妻!必须休妻!此等不忠不烈的女子,绝不能做我李家的儿媳!” 顾晨风当即站了起来,脱口而出道:“不可!”顿了顿,他神色严峻:“王爷,世子妃乃世子原配发妻,又诞下长子,如今世子爷大业未成,若是此时休妻,怕是会引起非议。” 韩明远却道:“顾公子此言差矣,若是留下这等言行有失的女子作为世子正妃,对世子爷来说才是会引起非议。世子妃与何大统领举止暧昧,世子爷怎可受此奇耻大辱?” 顾晨风脸色难看,这个世道对女子来说就是有诸多的限制,一句名节有损,赵丝言就要备受质疑了。 翊王爷立刻道:“必须休妻,看在她生下了孩子的份儿上,我可以留她一条生路,放她回家。” 韩明远道:“世子爷人中之龙,何患无妻?” 顾晨风冷冷地看了韩明远一眼:“韩大人对世子爷的终身大事倒是上心的很,就不怕旁人时候韩大人别有用心么?” 韩明远哈哈一笑,“被顾公子发现了,没办法,世子爷太过优秀初中,这样优秀的少年郎,谁能不用心?” 韩明远的坦然反而让翊王爷多了几分好感,他勾起了唇角,“难得韩大人看得上君泽,这也是君泽的福气。” 顾晨风脸色顿时一沉,“世子妃……” “好了,不要再说了!”翊王爷声音一沉,“这是我们李家的家事,并非公事,就不要再多谈了,就这么定了。” 李君泽此时站了起来,然后道:“你们对我的婚姻大事倒都很上心,连问都没问过我,不止休妻,怕是连继室都给我选好了。” 翊王爷听到他的话,表情顿时一怒:“怎么?你难不成还不愿意?那等不忠不烈的女子,你还有什么可留恋的?”顿了顿,他怒声说道:“赶紧把人给我送走,我是一刻都不想见到她!” 李君泽断然说道:“那不可能。” 翊王爷这次态度却很强硬,“那可由不得你!” 李君泽的脸色顿时一变,就算他再怎么不情愿,其实他也是无法反抗翊王爷的,无他,光是孝之一字就足够压制他了。 翊王爷道:“将世子妃请过来,拿了修书就送她离开!” 侍卫领命而去,韩明远见状,眼中闪过了一抹得意之色。 只要没有了赵丝言,韩清就会是妥妥的世子妃,这比之前为妾可好太多了。这件事对韩家太重要了,所以一开始他就做了两手准备,如果不能杀死赵丝言,那也要毁了她的名声,让她没办法再做这个世子妃。 现在一切果然如愿了,任何想要挡他路的人,都得死。 韩明远有些等不及了,这侍卫的动作怎么这么慢?怎么还不将人带来? 现在韩明远已经开始在考虑什么时候给李君泽与韩清准备婚礼了,最好是在李君泽登基之后,到时候顺便举行立后大典。 韩明远美滋滋的想着,侍卫回来了,表情却是带着几分尴尬。 “那女人呢?怎么没把人带来?可是她不愿?”翊王爷沉声说道。 侍卫飞快地看了翊王爷一眼,硬着头皮地说道:“回王爷的话,并非如此,是属下没见到世子妃。” 翊王爷一惊:“怎么回事?连一个人都带不回来?” 侍卫急忙解释道:“不是的,属下带人回来了,只是带回来的,不知道是不是世子妃。” 翊王爷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很快就有一女子走了进来。 这女子相貌平平,气质更是透出了一股瑟缩之意,不过她身上的衣着却是华丽异常。 就这样的女子,很难让人相信,会是让李君泽一往情深的世子妃,所以侍卫才这么说。 翊王爷也不相信。 顾晨风脱口而出:“这不是世子妃!” 顾晨风说完,看了李君泽一眼,这见他神色淡然,似乎并不奇怪。他顿时有些恍然大悟,难怪刚才翊王爷说要休妻的时候,李君泽的反应那么平淡,甚至都没有为赵丝言据理力争。 当时他还担心李君泽被翊王爷的话所影响,也介意赵丝言与何予归之间的事情,现在看来,李君泽分明就是知道,这个世子妃是假的! 韩明远的脸色比翊王爷还要难看:“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谁?” 那女子瑟缩了一下,一脸胆小怯懦的表情,吓得都要哭了。 李君泽站了起来,然后道:“还是我来解释吧,这位姑娘是孙家的一名婢女。” 一名婢女? 李君泽说着拿出了一封信:“这是丝言写给我的信,她出发不久,就碰到了火灾,当时她便提出和何予归并非两路,一明一暗,由何予归吸引刺客的注意力,引开刺客,她本人则是走了另一条路。”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何予归护送的,一直都是假的世子妃。” 李君泽说着的时候,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几分骄傲自得之色,那可是他媳妇儿! 韩明远的脸色顿时一变。 连翊王爷也是一脸诧异之色。 此时韩明远却是明白了,为何事情会这么顺利!何予归难道就不知道刺客会中伤赵丝言的名声么?为何刺客们会没有杀人灭口,反而将人带了过来。 只是韩明远怎么都不会想到,何予归会为了保护一个冒牌货如此拼命! 这个赵丝言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这一个两个为了她如此不余遗力的! 顾晨风却是笑道:“世子妃果真是聪慧绝伦,最难得的是还有如此胆量,破釜沉舟,敢独自上路,就这份果决和勇气,就非寻常女子可比!” 韩明远眼神阴沉,甚至已经保持不住他的气度。 李君泽笑着颌首,却是说道:“你就别夸她了,这么大胆,我收到信的时候,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一个人弱女子,若是半路上出了差错可如何是好?” 韩明远心里暗道,如果是出了差错那才好呢! 李君泽道:“还好我前后派出了不少的隐龙卫,这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翊王爷的脸色也难好,虽说他儿子的名声保住了,赵丝言也没有做出有辱李家门风的事,可是他并没有觉得高兴。 他刚刚的发怒,此时像一场笑话,一场乌龙,让他的颜面尽失,就好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他瞪着李君泽道:“你为何不早一点跟我说?” 李君泽比他还不高兴呢,“我也没想到父王这么执着让我休妻啊。” 翊王爷:“……” 翊王爷觉得自己没有错,首先李君泽对于赵丝言过于用情至深了,这对一个上位者,未来很有可能是做皇帝的人来说并非一件好事。 至于赵丝言这个人,其实翊王爷并没有太多的感官,如果她不是李君泽的妻子,如果不是李君泽为了她一次又一次的顶撞自己,翊王爷对她甚至也是欣赏的。 翊王爷冷冷地说道:“反正你现在长大了,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也就不多说了。”说完,转身便走了出去。 韩明远也跟着离开了。 顾晨风看向了李君泽,“王爷对世子妃的成见是越来越大了,这么下去对世子妃怕是很不利啊。” 李君泽一脸无奈的样子,不过他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我也知道,不过这只是丝言没过来,等我爹见过丝言之后,应该就会有所改观吧?”顿了顿,他一脸笃定地说道:“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丝言的!” 顾晨风侧过头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点了点头:“世子爷说的有道理。” 李君泽却是皱起了眉头:“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丝言的安危,这一路上也没人照看着。” 顾晨风也是一脸担忧,赵丝言一个弱女子,这一路上不知道怎么艰难呢。 韩清很快就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跑去找韩明远抱怨。 “爹,这个赵丝言,心机如此深沉,她还没来呢,就已经压了女儿一头,等她到了,女儿还有什么希望?”韩清焦急地说道:“爹,绝对不能让她来这里!” 韩明远一脸不耐地说道:“现在连她人在哪都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韩清一脸的愤愤不平。 韩明远想了想,只好安慰她道:“世子爷以后肯定是要登基大统的,你别急,哪个只娶一后的皇帝?到时候他肯定会纳妃的,爹一定会让如愿以偿!” 韩清一脸的不甘之色:“爹,女儿不甘心,女儿到底哪里不如那个赵丝言了,世子爷竟看也不看我?” 就算以后她能成为李君泽的妃子,但那也是因为她的家世,她想要的是他的心甘情愿。 一个女子,只有借助家世才能嫁给他,这本身就是一种耻辱了。 韩明远瞥了她一眼:“你不服气?你能破得了鹤山天险?还是能甩下护卫,单独上路?别不服气,光是她能让世子爷对她如此另眼相待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她的不俗了。” “爹,你再去派人在必经之路上拦截赵丝言,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韩清眼中闪过了一抹狠厉之色。 韩明远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后道:“好,为父再去派人。” 韩明远还是拍了人手去找赵丝言,可是三日之后,赵丝言还是平安的到达了营地。 赵丝言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进了营地中,丫鬟下来禀明了身份,将士们这才知道,世子妃来了。 不统领士的目光都瞟向马车那边,想要一睹世子妃的风采。 侍卫很快进去通传,此时李君泽正和翊王爷等人议事,李君泽听到禀告,当即便站了起来,大步地向外走去,连跟翊王爷请示都顾不上了。 翊王爷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 第一百一十一章:夫妻团聚 真的就是真的,和假的不一样。韩明远此时才真正意识到李君泽对赵丝言的重视。 他就那么大步地离开了,将满屋子下属留在那里,这里面甚至还包括他的父亲。 他那么着急,毫不掩饰自己急切的心情,只是为了见一个女子。即使那个人是他的妻子,任何一个要做大事的男人都不会如此。 韩明远知道自己派出去的人怕是落了空,他心里有些担忧,有这样的赵丝言,就算以后韩清真的嫁给了李君泽,她能在赵丝言的手上占到便宜么? 李君泽亲自出去迎接赵丝言,更是印证了,李君泽对世子妃爱重情深。 赵丝言从马车里探出头,就看到李君泽正望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她轻轻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赵丝言相貌清丽,气质优雅脱俗,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不敢直视,可却又忍不住让人心生好感。 那个女子,站在那里,身着一袭白色披风,因为看到了李君泽,便轻轻一笑。 而他们英明神武的世子爷呢?自那女子出现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移开过目光了,那双璀璨睿智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里面的光芒仿佛凝聚着整片星空。 他一定很爱她,她一定也很爱他。 只有两情相悦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目光。 他们看着,他向她走了过去,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扶着她下了马车。 他并没有顺势放开,反而与她十指相扣,彼此相视一笑,就透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默契。 “辛苦了。”他伸手将她额前的发别在耳后,自然而然的透出一股亲昵。 众位将士们仿佛看到了不一样的世子爷,他们仿佛看到私底下相处的他们,一定是更加甜蜜吧? “姐!” 熊孩子跑过来破坏了静谧的气氛,赵文浠跑到了赵丝言的面前,扬起小脸,高兴地望着赵丝言。 “姐,我的武功进步的很快哦,是姐夫亲自教导我的!”赵文浠一脸求夸奖的表情,“我也长大了,我可以保护你的!” 小男子汉挺着胸膛地说道。 “长大的男孩子第一件事做的是离家出走么?”赵丝言挑着眉头反问道:“你可知爹娘有多担心你?” 小男子汉当时就垮下脸来,赵文浠偷偷地向李君泽投去了求救的目光,不过他姐夫狠心的无视了他求救的眼神,轻咳了一声别过头去。 非常冷酷无情的选择见死不救。 李君泽握住了赵丝言的手:“你一路辛苦了,我先带你去休息吧。” 赵丝言却是道:“我不累的,我想先去拜见父王。” 李君泽眼中闪过了一抹笑意,“也好,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赵丝言暗暗地横了他一眼,他便凑到了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你不丑,不用担心。” 赵丝言抿唇一笑,她想,她也是俗气的女子,被他夸赞好看,也会觉得心花怒放。 突然,她感觉到一道视线叮嘱了她。 赵丝言抬起头,只见不远处,一个清丽脱俗的少女正盯着她,眼神里的复杂之色,透出了一股敌意。 赵丝言轻轻一瞥,便收回了目光,与李君泽一起走进了大帐。 李君泽和赵丝言两人一起走进来的时候,立刻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一对璧人,相谐而来,男才女貌,两人都是霁月光风的人物,最是般配不过。 两人进来之前,李君泽便松开了赵丝言的手。 一进门,李君泽便道:“父王,我带着丝言来给您请安。” 翊王爷轻哼了一声,神色不是很好看。 赵丝言也不以为意,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然后双手递茶到了翊王爷面前。 这茶还是刚刚顾晨风吩咐人去沏的。 “儿媳不孝,进门这么久了,才第一次拜见公公,还请公公恕罪,”赵丝言说着,抬起头,露出一个羞怯的笑容来:“公公请喝茶。” 她完美的展示了自己大家闺秀的温婉与羞涩,却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翊王爷的脸色好了不少。 “你既嫁入了王府,就要恪守妇道,女人还是安分一些的好。”翊王爷说着,又继续说道:“你代表的是翊王府的颜面,这次的事你虽是情有可原,可到底是过于鲁莽。你虽说是有些小聪明,切莫因此而沾沾自喜!女人该有的本分,可不是建功立业,你只要能为君泽开枝散叶,打理好后院,就是你的好处了。” 李君泽的眉头顿时一皱。 赵丝言却是一脸恭敬的表情,她恭顺地说道:“儿媳谨遵公公的教诲。” 见她如此的模样,翊王爷的表情好了许多,也不那么绷着脸了,微微点了点头:“嗯,你起来吧。”说着,接过了茶,却是只噙了一口,便放在了一边。 赵丝言面不改色。 赵丝言突然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她抬起头,就看到韩明远,她看了李君泽一眼。 李君泽便道:“这位是韩大人。” “金陵韩家,我可是闻名已久,见过韩大人。”赵丝言微笑着说道。 顾晨风险些笑了出来,赵丝言怎么会听说韩明远?韩明远最有名的事情莫过于逼迫李君泽娶他的女儿最后被拒的事。 韩明远像是没听出她话中深意,而是爽朗一笑:“不敢当,我对世子妃才是久仰已久,都说世子妃神机妙算,堪比男儿,如今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 赵丝言微微一笑,“赵大人这才是过奖了呢,我只会相夫教子,哪里就当韩大人一句神机妙算了?”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虽说我比韩大人矮了一个辈分,但我们却都是做父母的人,这一点,韩大人应当有所了解才是,为孩子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韩明远眼神闪了闪,脸上的笑容却几乎要维持不住。 李君泽和顾晨风却都险些笑了出来,赵丝言这是在暗示韩明远和一个女人一样,只顾着教养孩子,以至于连女儿的亲事都要操心。 这在大户人家,可都是女子操心的事情! 赵丝言这是拐弯抹角的暗讽韩明远是女人呢,偏偏她说的一脸正经,仿佛只是在抱怨孩子不易教养而已,倒叫人挑不出她的礼数来。 不过看韩明远的表情,应该是听明白了。 顾晨风含笑着说道:“韩大人一副慈父心肠,可惜我没有做父亲,怕是理解不了。” 得,这还有个补刀的。 韩明远的脸差点都绿了。 “看来顾公子是想要娶亲了,不如让王爷为你做主,选一门好亲事,也不枉费顾公子为世子爷效忠!”韩明远似笑非笑地说道。 来啊,大家一起互相伤害啊。 翊王爷却是道:“这事还是到了上京让顾次辅去烦心吧,我好不容易这唯一的儿子出嫁了,才不去想娶妻的事呢!” 韩明远:“……” 翊王爷是真心这么想的,他就觉得自己儿子的媳妇儿没选好,以至于现在他生一肚子的闷气,至于别人的儿子,他可不跟着搀和了。 韩明远的脸更绿了。 李君泽连忙道:“爹,我先带丝言回去安顿一下,晚一点再来给您请安。” 翊王爷点了点头。 赵丝言这才行了一礼,跟着李君泽一同退下。 韩明远看向翊王爷:“世子爷和世子妃的感情真好,看这如胶似漆的样子,旁人都融入不进去呢。” 顾晨风隐隐皱了皱眉头,他现在觉得赵丝言说韩明远像是个女人还真没说错,他也就只在后宅之中,他娘亲和几位婶婶相处时,才会用语言机锋来设下陷阱,现在这韩明远也不逞多让。 韩明远这话是在暗示李君泽有了媳妇儿,连翊王爷都顾不上了。 本来翊王爷就因此对赵丝言和李君泽不满,韩明远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翊王爷果然脸色一沉,轻哼了一声说道:“就知道围着那个女人转,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不管翊王爷和韩明远怎么想,赵丝言和李君泽现在倒是挺高兴的。 回到了营帐内,李君泽一进去就将赵丝言紧紧地抱住了。 他很用力,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赵丝言一动都动不了。 “君泽,你放开我。”她忍不住低声说道。 “不放。”李君泽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让我抱抱。” 赵丝言勾了勾唇角,勾住了他的腰身,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我好想你,可是你都没有想过我。”李君泽忍不住抱怨。 赵丝言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冤枉极了:“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你都不给我回信!”李君泽委屈,“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才给我回几封,他们都在笑我呢。” 赵丝言好整以暇地说道:“我以为世子爷在这里,有佳人环绕,不想打扰你嘛。” 李君泽的眼神顿时一亮,低下头抵住了她的额头,那双璀璨的星眸中,只有她的影子:“言言,你是不是吃醋了?” 赵丝言脸色微微一红,却是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是啊,我夫君如此英明神武,风神俊逸,最是容易招惹女子喜欢的,我当然吃醋了。” 两个人像个小孩子一样,一个故意装吃醋,可是另外一个却是真欢喜。 他眼中闪过亮色,却是放柔了声音:“可是我已经有了你,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怎么办?” 赵丝言抿抿唇,压住唇角得意的笑意,她掂起脚,在他的唇边落下一个吻:“那就奖励一下你。” 她的声音很快便被吞没在他的唇齿里,让她只能攀住了他的脖颈,沉沦在他的柔情里。 两人几个月未见,彼此都思念的很,李君泽一时没忍住,便没少折腾赵丝言,直到一切结束的时候,赵丝言躺在李君泽的怀中沉沉的睡去。 李君泽叫来了水,给她清洁了一下身体,她向来喜爱干净,若是带着一身黏腻一定会睡不好。 等做完这一切,李君泽才走了出去,去跟翊王爷请罪。 “父王,丝言车马劳顿,身体有些不适,我就让她先休息了,晚饭就不过来吃了。”李君泽说完,看了一边的侍卫一眼:“一会单独准备一份儿,给世子妃送过去。” 李君泽一身清爽的样子,脸上更是透着春风得意,在场的人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翊王爷暗恼地瞪了李君泽一眼。 韩清眼神暗了暗,却是道:“世子妃不舒服么?要不要我过去看看她?我们都是女子,也比较容易说话。” “不必了,”李君泽毫不犹豫地说道:“她在休息,不宜被打扰。” 韩清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就不去打扰世子妃了。” 翊王爷道:“你将她叫过来是干什么的?一个女人,就应该好好在家教导子嗣,除了会给你添乱还能干什么?再说了,我们这是军营,带着一个女人行军打仗,这传扬出去像什么话?还不如赶紧让她回去,照顾好元灏,就是她为我们李家做了贡献了。”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我的儿子不缺人照顾,还有人敢怠慢了他不成?父王,您可是说过,男孩儿可不易娇养。再说了,我们军营中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子,以前都能带了,现在怎么就不行了?”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就算是没有规矩,也不是她先破的规矩!” 这话自然指的是韩清,正常来说,为了不动摇军心,军中是不应该出现女子的,可是韩明远那事是一笔扯不清楚的烂账,所以也就没人提了。 韩清的脸色顿时一变,向李君泽望去。 李君泽却是转过身向外走去,并没有在意他们的表情。 李君泽回到了营帐内,赵丝言刚醒,懒洋洋地躺在床上。 李君泽一瞬间,柔和的了眉眼。 “怎么不多睡一会?”李君泽走了过去,将她抱在了怀里。 赵丝言依偎在他的怀抱里,“饿了。” “我让人送吃的过来,一会就能吃了。”李君泽说着,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角。 赵丝言轻轻地应了一声。 李君泽将她抱在怀里,满足地叹喟了一声:“真好,终于能见到你了。” 赵丝言睁开了眼,笑着看了他一眼:“就算我不在,不是还有一位韩姑娘对你一往情深的?” 今天她到的时候,韩清的那个眼神,差点都要射穿她了。 李君泽有些委屈地望着她:“我好容易将你盼了来,你就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与我生气了好不好?” 赵丝言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我自然是信你的。” 李君泽微微一笑,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李君泽还是很忙,他陪着赵丝言吃过了饭,便顾晨风叫出去议事了。 一直到了深夜,赵丝言迷迷糊糊睡着了,才察觉到李君泽回来了,她似乎感觉到他抱住了她,她在他怀中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李君泽陪着赵丝言吃过早饭,便急匆匆地去跟顾晨风议事了。 然后韩清便来了。 韩清一进来,便行了一礼,本来她以为赵丝言不会让她多礼的,没想到赵丝言四平八稳地接受了她的行礼。 韩清只好福了下去,赵丝言这才含笑着说道:“韩小姐不必多礼。” 韩清心里暗道,如果不多礼就免了她的礼数啊,等她行完礼了,才说不必多礼,真是一个虚伪至极的女子! 韩清面上笑着道:“早就对世子妃好奇已久了,问了世子爷好多次,世子爷都绝口不提,倒是吊足了我的好奇心,如今总算是见到了。” 赵丝言面不改色,“韩小姐不知道,我却是知道韩小姐呢,可是听到了不少的传言。” 韩清的表情一僵,赵丝言能因为什么事听说到她?还不是因为韩明远逼着李君泽娶她未果! 韩清望着赵丝言脸上的笑容,她原本温和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韩清渐渐的敛去了表情,“世子妃这么得意,是不是有些高兴的太早了?世子爷日后地位尊贵,你以为到时候他还会只有你一人么?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到时候他后宫佳丽成群,我倒要看看,世子妃是否还能笑得出来!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不动如山!” 赵丝言看了她一眼,那张秀美的脸上满是狰狞嫉妒之色,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就算真有那一日,我也敢保证,你不会成为其中之一!” 韩清的脸色顿时一变:“你凭什么保证?你如此善妒,怎堪当重任?!”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的算的。” 而唯一有资格说的算的人,只有李君泽。 韩清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却是冷笑了一声,“没想到世子妃还如此单纯,平凡的夫妻,还要看彼此的家庭背景,更不要说一国之君了!看重的更是女子身后的娘家背景,可惜啊,这恰恰是你没有的。” “说起娘家背景,我倒是不知道,一个败军之将,又算得上什么背景了?”赵丝言反问道。 韩清的脸色顿时一变,当初韩明远可是战败于李君泽,还是她出面求情代父认罪,翊王爷才饶他一命的。 这赵丝言当真是不好对付。 ------------ 第一百一十二章:进京 韩清脸色变了变,站起身道:“既然世子妃不在意,那就走着瞧吧!” 韩清说着,转身便走了出去。 赵丝言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闪了闪。 韩清回去之后,便跟韩明远说了今天的事。 “这赵丝言当真是不好对付,爹,若是有她在,女儿的心愿怕是更难达成了!” 韩明远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儿莫急,有一句话,你说的没错,想要坐稳皇后之位,最要紧的不是女子的品行,而是女子的家世,这赵丝言坏就坏在她的家世不如你!爹一定让你得偿所愿!” 韩明远说着,眼中闪过了一抹坚毅之色。 赵丝言叫赵文浠过来考校功课,赵文浠眼神闪烁,其实在军营这几日,他混的简直是如鱼得水。 到处都是会武功的将领,他每天都在找人切磋,武艺可谓是一日千里。至于功课嘛,自然就落下很多。等李君泽发现要给他补课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此时的赵文浠已经玩飞了。 李君泽和顾晨风还狠狠地给他恶补了一下,可是两人都是大忙人,哪能时时刻刻都看着熊孩子,以至于很快,赵文浠就扔下了课本功课,跑去练武了。 赵文浠讨好地冲着赵丝言笑了笑:“姐,我,我其实有好好学功课的,就是姐夫和顾公子太忙了,没有时间教导我,所以,所以我学武的时间才多了那么一丢丢。” “我觉得,欺师叛友比你不学无术的性质更恶劣,赵文浠,你才出来多久,就学到了这样的恶习么?”赵丝言皱着眉头说道。 “我,我哪有这样!姐姐,你不要冤枉!”赵文浠叫了出来。 赵丝言道:“君泽和顾公子一直有在教导你,算是你半个老师不为过吧?可你现在出卖他们,让他们为你懈怠功课背锅,不是欺师叛友是什么?” 赵文浠哑口无言。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今日还有人与我说,我的家族不得力,怕是坐不稳这个世子妃的位置,我原本还不信,以为我有父亲和弟弟可以依靠,现在看来,倒真是不那么靠得住的样子。” “谁说的!谁居然敢嫌弃你没有家族可以依靠?”赵文浠顿时就怒了:“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念书,绝对不会让你没有依靠的!” 赵文浠从小喜欢学武,之所以会愿意认真读书很大的原因是为了给柳氏争气,他知道一个会读书的儿子,能让柳氏在赵家站稳脚跟,也能让柳氏不再受委屈。 现在他也愿意为了姐姐好好读书,不让别人欺负她没有依靠。 赵丝言脸色缓和了许多,然后道:“我也不是非逼着你习武,只是一个人光是武功高强是当不好一个大统领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文浠,你觉得呢?” 赵文浠点了点头,他也知道,做一个好大统领肯定是要读书的,只是他更喜欢习武罢了。 所以这几天,韩清发现自己越来越多碰见赵丝言的弟弟了。赵文浠练武也要跑到她的营帐外练武,即使现在外面天气寒冷,他依旧从不松懈,而且她越来越多的能碰到他在读书,让韩清觉得莫名其妙的。 而一伙人此时也悄悄地来到了登州,开始着手调查赵家的事情。 最近李君泽很忙,因为他开始要开始攻打上京了。 拿下上京,基本上就算是大局已定。 这一日,李君泽议事之后回到了营帐内,赵丝言正在写信。 “怎么还不睡?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最近很忙,让你不要等我,早点睡的么?”李君泽难掩心疼地说道。 赵丝言每日都会等上他许久,他心疼她,总是让她早睡的。 赵丝言抬起头,笑着说道:“我也睡不着,便索性起来写信了,也不知道元灏怎么样了。”说着,她眼中流露了几分思念之色。 说起这个,李君泽便有些心虚,以前赵丝言没过来的时候,他平日里总是惦记着媳妇儿儿子,想着小家伙是不是长大了一些,可是会爬了?什么时候才会开口说话,会不会忘了他这个爹。 李君泽第一次当爹,心里也忐忑的很。 可是自从赵丝言来了之后,李君泽顿时把儿子给忘在了脑后,已经很久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了,他觉得有些愧疚。 “你放心好了,岳父岳母照看,元灏不会有事的。”李君泽说着,从身后抱住了她,低声说道:“你没有睡,是不是因为我,睡不着?” 他拥住她的身体,让她的忍不住轻颤了一下,内心深处顿时升起了一股火热。她浑身一软,几乎是半倒在他的怀里,她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他的手已经探入她的衣内,他低下头,含住了她的耳垂,这惹来了她浑身的轻颤。 赵丝言紧紧地握着他的衣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良久,她突然轻轻打了个冷颤,是他褪去了她的衣服,她的理智才瞬间回笼。 “对了,我要跟你借几个隐龙卫。”赵丝言急忙说道,险些忘了正事。 这个时候,赵丝言就算是要他的命,李君泽觉得,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给她。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他含糊地说了一句,便低下头吻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赵丝言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闭上眼睛,沉浸在他的温柔里。 等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赵丝言懒洋洋地靠在他的怀抱里,一动都不想动了。 “要隐龙卫干什么?”李君泽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李君泽这么问倒不是不相信她,只是他好奇,赵丝言有什么事会选哟让隐龙卫去办的? 赵丝言打了个哈气:“没什么,只是回一趟登州而已,有些事情,不妨不行。”想到这,她强忍着疲惫睁开了眼:“还不都是你,到处惹下桃花债,一个个的都要来找我的麻烦。” 李君泽的眼神闪了闪,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角,然后说道:“我知道,这些人又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良久没有听到她的回应,低下头,发现她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李君泽不禁微微一笑,紧紧地抱住了她,与她一同入眠,也许他们会在梦里相会呢? 攻打上京的速度比李君泽计划的还要顺利,基本上到这个时候,王朝军似乎已经知道时日无多了,南平侯自从鹤山一战中受伤之后,就一直未痊愈,如今王朝军可谓是群龙无首,朝中众臣哪个也不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 太后终于开始慌了,她开始认识到一个女人面对江山社稷总是还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可是这个时候,李君泽的大军几乎已经要兵临城下了。 顾次辅说服了朝中的几名德高望重的大臣,决心向李君泽投诚,如今的大旗,就算没有李君泽也会毁在太后的手上,没有人愿意和这个疯狂的大逆不道的女人同归于尽。 这一年的冬天,上京并不是很寒冷,上京的百姓们看着李君泽的大军进了城,甚至可以说是悄无声息的就完成了一次王朝的交替,虽说还是姓李吧,可到底是不一样了。 太后和皇上等一众嫔妃全部被收押了起来,皇上就是个傀儡,不值一提。 倒是太后,她之所以被俘是因为被宫中的宫女出卖,本来太后还想着要奋力一搏,或者能够逃出上京,休养生息之后再夺回大权的,她甚至还计划好了逃跑计划,却被自己宫中的宫女下了药,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再是高高在的太后了,而是成为了一个阶下囚。 这对于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的太后来说是个非常严重的打击,在大牢中大吵大闹。 不过这些都与赵丝言无关。 那一日进城的时候,翊王爷有意让自己的儿子露脸,所以并没有张扬,李君泽骑着马走在前面,赵丝言的马车跟在身后,倒像是李君泽在为赵丝言开路一样。 赵丝言掀开车窗,看着路边的景象,微微勾起了唇角。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上京,不过她知道以后这里会是她的家。 百姓们夹道欢迎翊王世子与世子妃,他们好奇地望着赵丝言,见她肯打开车窗,都纷纷望向了她,面对这些善意的眼神,赵丝言冲着百姓们挥了挥手。 “世子妃真是平易近人,她在冲我挥手呢!” “长得也好看,气质也好,我还说什么人能配的上世子爷,就该是世子妃这样的人!” 韩清只是作为韩明远的女儿,自然只能跟在队伍的后面,可是看热闹的人只会看到为首之人,谁会在意后面跟着的小兵呢? 韩清听到百姓们都是在夸赞议论赵丝言的,气得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这些风光本来应该是属于她的,她最该成为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不管韩清如何不甘,这份荣耀与光芒终究不属于她。 因为还没有登基,所以翊王爷决定并不入住皇宫,而是先回了翊王府,等日后李君泽正式登基之后,再正式住进皇宫里。 赵丝言这是第一次来到翊王府,她觉得有些好奇,这里就是李君泽长大的地方。 李君泽将赵丝言送回翊王府之后,便又跟翊王爷匆匆离开了,他们还要处理后续的事情。 自从翊王爷父子俩逃离上京之后,翊王府的人大部分都被下了大狱,翊王府也被封了,这还是翊王爷要入城之后,朝中的大臣这才做主将翊王府还回的。 此时的赵丝言面对着的几乎是一座空府,她叹了一口气,却是斗志昂扬,要大战一场了。 男人的战场在天下,女人的战场在后院,但是却并无分别,一样的惊心动魄。 赵丝言命人去将以前府里的下人能找回来便找回来,找不回来的便又重新买了一批。 别看买奴才进府这事不大,可是对现在的翊王府来说却并非易事。 如今翊王府明显要发迹了,以后翊王爷或者李君泽便是皇上,谁都想要跟翊王府搭上关系。这买进府里的人,背景是否干净,是否别有用心,是否会是某一势力安插进来的眼线,这些都要考虑。 所以即使买奴才这件事,赵丝言便费了不少的功夫。 如何能区别这些人真正的心思,并非容易之事。 牙婆送来了不少人,每个都是相貌周正,礼仪规矩都无一挑剔的。 赵丝言想了想,将人都留了下来。 牙婆震惊了,“世子妃全都要了?” 赵丝言含笑地说道:“怎么?还担心翊王府付不起银子?” “不是,不是,小的哪敢,世子妃看上他们是他们的福气!”牙婆子笑着说道。 赵丝言点了点头:“云翠,把银票给她,然后将人都带下去。” 牙婆领了钱,又说了一连串的吉利话,这才赔笑着下去了。 这次牙婆带了足足七八个人,虽说这些人其实并不多,也不够翊王府用的,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就先送来这几个人吧。 到最后怕是只能留下两三个都是多的。 赵丝言让人将这七八个人都送到了一个院子里,让他们先学规矩,然后根据以后的差事不同,进行了特别的训练。 “我身边的大丫鬟过段日子便要配了人,现在就想要挑两个机灵的丫头在身边带着。”赵丝言说着,目光在几人身上一扫而过:“还有世子爷身边也不能少了人,都说说吧,都愿意干什么?能敢什么。” 要在主子身边伺候的,除了会识字还要机灵,更要对上京的大户人家了如指掌,这要求自然就多了。 众所周知,自然是在主子身边伺候,油水多,也有地位。 所以大部分人都打算要试一试。 赵丝言坐在一边喝茶,也不说话,云翠便上前了一步,每人的问题也都不一样,不过就是问了一些上京最近发现的新鲜事情,还有就是各个勋贵府中的趣事。 其实这些人都是以前大户人家伺候的,有些是原来的主家获罪被抓,无奈之下只好再次卖身为奴的,这样的仆人在上京是非常抢手的。 他们对上京的情况也非常了解,几乎是如数家珍。 绿荷看来看去,觉得都挺满意的,每个人都不错,想着就算都留下来也挺好。 “现在的大米多少钱一斤?”突然,赵丝言开口问道。 众人皆是一愣,谁都没想到赵丝言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 这好像与伺候主子没什么关系吧? 他们身为大户人家的奴才,是不可能自己去买米的,除了庄子上会产出之外,若是缺了,也会有店家送到府上再结账。什么时候见过哪个主子身边的人亲自去买米粮的? 赵丝言不管他们的想法,微笑着说道:“能否答上来这道题,是我选择你们的关键,想好了再回答。” 话音一落,便有一名女子站了出来,回答说道:“回世子妃的话,如今的米价位十五文一斤。” 这名女子名唤白芷,刚才回答问题的时候也都是每一道问题都答对了的。 十五文其实是很高的价格了,正常的时候也不过是十文钱左右,不过因为战事的缘故,导致粮食短缺,所以米粮的价格也是一涨再涨。 赵丝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说道:“还有人知道么?” “回世子妃的话,现在的肉价是二十三文。”突然又有一名小厮站出来回答道。 “回世子妃,白菜价格是三文钱……” 似乎知道赵丝言对粮食价格很有兴趣,两三名仆人都站出来回答了起来,争先恐后的,唯恐自己落下了。 剩下的几名仆人咬着唇,一脸哭丧的表情,大概知道自己是去不了主子身边了。 赵丝言微微颌首,站了起来,“你们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到时候会给你们安排差事的。” 赵丝言说完,转身便向外走去。 很快,仆人们做的差事就下来了,刚刚答对的那几名仆人都落选了,相反,没答对的几个人中,赵丝言选了两个丫鬟进了她的院子。 等到翊王爷和李君泽晚上回来的时候,王府里已经收拾妥当了,两人一进门就有下人送上了热茶。 翊王爷都有些震惊,他看了李君泽一眼,没想到短短一日,赵丝言居然就已经将府里安排的井井有条了? 李君泽一副淡然若之的样子:“这算什么,爹,您忘了,丝言当初可是比我还早一步想出了鹤山天险的法子。”顿了顿,他又道:“就连当初屯兵于慈恩寺的法子也是她出的。” 翊王爷更是一脸愕然了,这事他并不知道,毕竟当初翊王府危机四伏,写信也不方便。 不过此时看着李君泽一脸骄傲的表情,翊王爷心里有些不愤,这是明目张胆的炫耀媳妇儿? 赵丝言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说道:“父亲,君泽,你们回来了?厨房里早就做好了饭菜,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这就让人热一热,马上就能吃饭了。” 翊王爷点了点头,内院的事本就是该女子来负责的,如果是以前翊王爷不会多言,可是现在却忍不住要提点了几句了。 “现在我们翊王府和以往不同,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府里带,小心带回来几个别有用心的,都是麻烦!”翊王爷皱着眉头说道:“你刚到了上京,很多事情还不了解,有事就去问君泽,别擅作主张。” 翊王爷就是担心赵丝言自作聪明,到时候惹出乱子来,现在是他们最关键的时候。 ------------ 第一百一十三章:银子的重要性 翊王爷想了想,然后道:“这一点韩姑娘就好很多,听说她以前在金陵的时候就帮忙掌管中馈了。” 李君泽的眉头顿时一蹙,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淡淡地说道:“翊王府的中馈可不是谁都能管的。” 赵丝言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笑着望向了翊王爷:“父亲说的也有道理,现在非常时期,自然也不能给那些别有居心的人钻空子。父亲放心,您和君泽身边的人,都是干净的,若是您不放心,也可以再去调查一遍。” “你怎么就能确定是干净的?”翊王爷挑着眉头问道。 翊王爷倒不是故意找茬,就是不明白赵丝言是哪里来的自信。 一边的云翠便将今日发生的事禀给了翊王爷。 “世子妃说,王爷和世子身边的人不能出差错,所以格外小心。”云翠恭敬地说道。 “问了几句菜价就知道不是细作了?”翊王爷挑了挑眉头。 翊王爷一问完,就发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儿子露出了一个得意而骄傲的笑容。 有时候子女聪明,并不代表生养他们的父母就一定聪明,至少翊王爷就觉得他儿子比他聪慧多了,很多时候他想不明白的问题,他儿子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所以翊王爷也渐渐习惯了李君泽拿主意。 现在这个情况,看来李君泽是明白了赵丝言的意图,而且对这个法子还很赞赏。 那现在是怎样?家里三口人,就只有他最笨么?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真正出身世家仆人的,是不会关心米价的。相反,只有那些从小被培养成奸细仵作的,因为出身不好,反而会知道米价。” 在大户人家做仆人的,要不是家生子,要不就是签了卖身契,与以前的家人都没关系了。今天来的这些,一看就不是家生子,都是单独的卖身契,这说明他们并没有拖家带口,只有自己一人。 在府里当差的,衣食皆由府中提供,哪户人家都会为仆人准备四季的衣裳,有的讲究的人家,料子比一般富户用的都好。 而那些被培养成为细作的人,肯从事这样的差事,出身一般都不太好,自然没有那些仆人过的滋润,他们也是要过日子的,很多事情大多亲力亲为,这也算是一种磨砺锻炼。 毕竟做细作的,任何环境都要融入得进去,对于信息的掌握也比较全面。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真的仆人被收买了。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众所周知,李君泽智谋无双,一般没有经受过特别训练的仵作,怎么可能派到李君泽的身边?就算是细作,那也是细作里特别出色的,才能完成这样的任务。 普通的仆人怕是没有这样的能力,也不会信任。 绿荷便小声说道:“奴婢跟着小姐这么久,吃的穿的都是好的,还真没自己买过米呢!” 翊王爷听完之后才恍然大悟,不得不说,赵丝言能想到这个办法,也真的是有几分巧思了。 不过想想也是,赵丝言连鹤山天险都有办法解决,挑几个仆人还不是容易的事? “那你为何还要将那些细作留下来?”翊王爷不解地问道:“既然知道是有问题的,扔出去就是了。” 翊王爷会这么问,是因为他相当痛恨细作这件事。先皇在位的时候,因为忌惮翊王府,所以没少往翊王府里安插眼线,他明明知道却不得不收,为了府里少点细作,翊王爷都没敢再娶。 这可委屈大了。 现在他能做主了,为何还要将这些眼线留在府里?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呢么? 赵丝言笑着说道:“我爹常说,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如今我们翊王府风头正盛呢,所有人都盯着,就算这次赶出去了,说不定下次还会安人进来。”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们防不胜防,还不如就这次就收下了,知道了谁有问题,以后心里也有个数,也好防备。” 翊王爷没话说了,什么都让赵丝言考虑周到了。 “行了,吃饭。”翊王爷闷声地说道。 李君泽含笑地望了赵丝言一眼,一家人便安心的吃完了第一顿饭。 “对了,父亲,家里的管家可是要再寻人来?父亲可有合适的人选?”赵丝言望向了翊王爷。 翊王爷轻哼了一声:“你看着办吧,你不是很厉害的么!” 翊王爷说完,背着手走了。 回到自己的原来的院落,发现院子都已经被打扫干净了,被褥也都换了新的,就连他房内的摆设都换成了以前的样子。 翊王爷是真的没脾气了,也不知道赵丝言是从哪里打听出来的。 赵丝言顺利地接手了翊王府的中馈大权,这让那些想要看她笑话的人不禁有些失望。 赵丝言和李君泽两人回到了院子里,这院子是以前李君泽住的地方。 说起来这事,赵丝言就在心里暗暗腹议。李君泽这住的地方,也太精致了! 倒也不是说多华丽,只是处处都透着底蕴,一件不起眼的,哪怕是一只茶杯,都是珍品。 赵丝言还去了李君泽的私库里看了一圈儿,更是大开眼界。 赵丝言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那些聘礼,突然就明白了几分。 如今赵丝言看着李君泽的样子,就像看一个财神爷一样。 两人回到屋内,李君泽拿过茶杯喝了一口茶,一抬头,就看到赵丝言望着他。 李君泽不禁笑着说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李君泽说着,便将茶杯随手的放在桌子上,那随意的姿态,看的赵丝言心里一颤一颤的。 “你慢着点,很贵的。”赵丝言不满地说道。 赵丝言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财迷,以前的赵家虽说不算多富贵,可到底也是不愁吃穿的,可是见过李君泽的私库之后,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没见过世面。 李君泽愣了一下,还是第一次见到赵丝言财迷的样子,不禁失笑,将她抱在怀里:“有什么好心疼的,我的不都是你的?” “所以我才心疼,你这分明是在摔我的杯子啊!”赵丝言理所当然地说道。 李君泽愣了一下,然后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闷声笑道:“那我也是你的,你心不心疼我?” 赵丝言失笑地抱住了他,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颇有些谄媚地说道:“心疼,心疼!” 李君泽觉得,她的话实在有些违心,不像是真的为他心疼,便挑了挑眉头。 他点了点她的鼻尖,忍不住抱怨:“以前也没见你对我这么热情过。” 赵丝言轻笑了一声,靠在了他的怀抱里。 “最近家里的事情要辛苦你了,父王那里,你不要担心,一切都有我,你不要生气。”李君泽说完,抬起头望入了她的眼中,一如既往的温柔。 说起来翊王爷,其实赵丝言也并不怪他,翊王爷代表了全天下正常的男人,你可以指责他刻板固执,但是不能说他就是错的。 因为这是当代的正常思维,相反,李君泽的做法才被认为是错的,因为太过特立独行,没有哪个男子会对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 赵丝言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他,她的下颌抵在他的肩膀上,语气轻松地说道:“我已经有了这么好的你,全天下不知道多少女子在羡慕我,我怎么会生父王的气?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我一个人占了吧?便是有些曲折坎坷,也是应当的。” 赵丝言是真的这么想的。 一个李君泽何其难得,她三生有幸才能嫁得他,至于翊王爷的古板老成,还有那些觊觎他的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李君泽望入她的眼,突然低下头,深深地吻住了她。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嘴这么甜?”李君泽哑声说道,紧紧地抱着她并没有松手。 这一天,李君泽终于发现银钱的好处,于是更是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藏品往他们的院子里送,越是珍奇越好。 世子爷的品味没的说,都是低调奢华的孤品,一直到后来,他依旧养成了这个习惯,送给赵丝言的东西,都极其难得珍贵。 夫妻二人自然是一夜缠绵。 第二天一早,李君泽和翊王爷又出门了,太后跟皇上被俘,他们还有的忙呢。 赵丝言就继续整顿家里,两人各忙各的,却都是脚不沾地。 三日之后,来翊王府拜访的人就多了,大多都是各家的女眷递了帖子,有的还送了礼物过来,不过这些拜帖,赵丝言都让人给回了,那些礼物,也只挑着不算贵重的收下了,其他贵重的一些都给送了回去。 如今赵丝言大概知道了世子爷的家底,硬气的很。 赵丝言两耳不闻窗外事,更是将赵文浠也接了回来,拘在府里。本来赵文浠跟着顾晨风,他有些怵翊王爷,不想住在翊王府,这次是被赵丝言派了隐龙卫强硬的带回来的。 赵小少爷很委屈,隐龙卫比他更委屈,天知道,他们隐龙卫就没干过这么轻松的差事! 赵丝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守在家里,并不担心外面的事情,她知道,那些李君泽都会处理好。 现在的上京,大概也只有翊王府才算是平静。整个上京,都笼罩在一片风雨欲来的气氛中,以前的大臣们战战兢兢,就担心一不小心被处理了。 不过李君泽并没有对朝臣下手,他的第一个目标是东西两厂。 这东西两厂是先皇留下来的烂摊子,原本他宠信太监,所以培养出了东厂,后来东厂坐大,他为了牵制东厂,便又扶持出了一个西厂。两厂争权,搞得百姓民不聊生,人心惶惶,这次李君泽大刀阔斧的收拾了两厂人马。 城中百姓无不拍手称快,而李君泽进城的时候,也不打扰百姓,更不允许将士欺辱百姓,依旧保持着正常的生活,也让百姓们渐渐放了心。 可是朝中大臣不这么想,李君泽善待百姓,那是百姓啥都没做过,可是他们这些人可不一样,以前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做过对翊王府不利的事。如今看着李君泽用雷霆手段收拾了东西两厂,就担心什么时候自己也被收拾了,无不胆战心惊。 所以赵丝言在府中才会收到那么多的拜帖,谁不知道世子爷对世子妃爱重?若是能得世子妃美言,说不定能逃过一劫呢? 赵丝言不管外面这些猜测,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一点,就连翊王爷都对赵丝言很满意,看来娶一个聪明的女子,确实是可以让人放心的。 这一日,翊王爷和李君泽等人正在议事,这次讨论的是登基的日子。 “自然是越快越好。”翊王爷一锤定音地说道。 顾晨风跟着点了点头:“王爷说得极是,叔父也说,该请大师了定一个黄道吉日。” 李君泽却是摇了摇头,修长的手指轻点了桌面:“还不是时候。” 翊王爷眉头一沉,有些不满地问道:“现在不是时候,那什么是时候?” 韩明远却是眼神一闪,然后道:“世子爷等的是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李君泽微微诧异地看了韩明远一眼,连翊王爷都没想明白的道理,韩明远居然懂,难怪此人能将金陵治理的滴水不漏。 李君泽颌首:“不错,正是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我可不想以后有人再用此事来说三道四。” 一句乱臣贼子的帽子就够李君泽受的,以后说不定就有人用这件事攻讦他,说他的皇位来路不正,并非天命所归。 李君泽只是想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前,杜绝这种可能,如果他这个皇位是朝臣们力荐的,便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韩明远笑着说道:“我倒是愿意为世子爷身先士卒。” 顾晨风眉头轻蹙,没想到被韩明远抢先了,他立刻说道:“韩大人愿意打前阵,那我顾家便为韩大人应援吧。” 翊王爷哈哈大笑:“我儿得两位助力,真是如虎添翼啊!” 韩明远和顾晨风自然拱手道不敢。 韩明远看向了李君泽:“快过年了,登基大典最好还是在过年之前举行,这样过完年正好可以开太庙祭祖,”顿了顿,他笑着说道:“如此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世子爷不愧为天命所归。” 李君泽点了点头:“就依韩大人所言。” 韩明远拱了拱手,笑着领命了。 韩明远又看了翊王爷一眼,有些迟疑地说道:“世子爷登基为帝,王爷便是太上皇了。” 李君泽看向了父亲,刚想说,他当几年太子也好。 翊王爷却是洒脱一笑:“太上皇便太上皇吧,本王也过几年舒心的日子!” 没有一个男人会不想做皇帝的,没有!可是翊王爷跟自己儿子争什么呢?而且李君泽确实比他更有才干,而且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以后不还是他的? 所以翊王爷也想开了,干脆当个太上皇,也是舒心。 韩明远笑着恭维道:“王爷当真是深明大义的长辈!” 很快,韩明远便亲自出面,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恳请李君泽登基为帝。 李君泽不允,闭门不出。 韩明远再请,这一次,顾晨风的叔父前朝次辅顾江林也一同率领百官恳求,这一次,翊王府的大门终于开了。 礼部顿时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为李君泽的登基大典忙碌,还有封后大典,李君泽亲自下令……现在应该是下旨了,要与皇后共登帝位,所以封后大典也一同举行。 所以礼部现在是忙的不行。 而此时的赵丝言和李君泽却还是住在翊王府的,等到登基那日,才会住到皇宫里。 登基大典还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顾晨风急匆匆地跑来找李君泽,表情凝重而严肃。 李君泽将他请到了书房内,一关上门,顾晨风便道:“世子爷,出大事了。”顿了顿,他继续说道:“玉玺是假的,真正的玉玺不见了。” 李君泽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先太后用的玉玺是假的,先皇将玉玺藏了起来,太后都没有找到,所以制了一枚假的。”顾晨风脸色难看的说道,顿了顿,他继续说道:“难怪当初皇上驾崩的时候,先太后只说皇上留下了口谕,却没有圣旨,原来是因为手里没有玉玺!” 这件事当时也成为了先太后被云贵妃质疑的原因之一,想来当时先太后也没找到玉玺,所以才只能说是口谕,后来被逼无奈,才做了一个假的。 李君泽的眉头皱了起来,玉玺这种象征着国祚的东西,说重要是非常重要,虽说它只是一个印章,可是如果没有这个东西,众人只会说李君泽这个皇帝并非天命所归。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让李君泽担心的是有人会借题发挥。 这玉玺不会无缘无故失踪,先太后已经掌控了整个皇宫,她都没有能找到玉玺,这玉玺多半已经不在皇宫内了,是谁带走了玉玺,玉玺现在又在何处? 他倒是可以跟先太后一样,用假玉玺糊弄,可有朝一日,有人拿着真玉玺出现,李君泽一国之君的颜面又何在? 这件事就像一个不知何时会响起的炸雷,随时都有可能在挑战李君泽的威严。 所以顾晨风不敢隐瞒,急忙来找李君泽想办法了。 ------------ 第一百一十四章:谣言四起 李君泽眉头一沉,略一思索,然后道:“那就先说明吧,有人盗走了玉玺,很有可能是先太后的同党不死心,趁乱所为。” 顾晨风愣了愣,然后顿时就明白了李君泽的用意。 既然玉玺是被先太后同党做的,那以后不管谁拿出玉玺,那都是偷的,而且还是先太后的余孽。 如今先太后可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个锅,先太后可是背定了。 顾晨风点了点头,转身便向外走去。 顾晨风走到走廊处,恰好碰到了赵丝言。 顾晨风望着她缓缓地走了过来,姿态怡然自得,眼神不由得一怔。 即使他知道,他不应该再看她了,哪怕一点点的念头都不该有,可是他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赵丝言神色自若地走了过来:“顾公子,来见君泽么?” 顾晨风回过神来,他垂下了目光,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是,与世子爷议事。”顿了顿,他望向了赵丝言:“世子妃在上京可还适应?” 赵丝言笑着点了点头。 顾晨风望着她脸上幸福恬淡的笑容,心头徒然一松,她到底是过得好的。 “那……我就告辞了。”顾晨风迟疑着说道。 赵丝言笑着与他告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韩明远来寻翊王爷,恰好看到赵丝言与顾晨风说话的样子,离得虽远,他却一眼看到顾晨风望着赵丝言的眼神,那目光可是有些耐人寻味啊。 韩明远勾起了唇角。 登基大典恰好定在了小年的那一天,算起来也不过只剩下半个月而已,就在这个时候,上京里出现了一个流言。 赵丝言的父母不孝不敬家中长辈,为了自己的前途逼着长辈冒险,最后被逐出了家族。 这个流言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上京,毕竟赵丝言在鹤山天险的时候已经出了一次名,更不要说李君泽还时时刻刻的为她背书,表示对她的一往情深。 所以关注这件事的人非常多。 流言说的格外精彩,说李君泽为何会娶赵丝言呢?赵丝言只是一个武将之女,这都是因为李君泽初到登州的时候与赵丝言偶遇了,然后赵丝言还向李君泽推荐了自己的父亲,所以赵亭山才能在军中如鱼得水。 至于赵家的事,那都是赵亭山为了自己立功建业,所以不惜逼着家中老父老母去当诱饵送死去,所以才会被逐出家族的。 不管事实如何,赵亭山被逐出家族一事证据确凿,至于真正的原因,没有人会在意,百姓们只会认为,天底下没有不是的父母,能把父母逼得将他逐出家门,这样的人能会是什么好人? 所以大部分人都相信了流言。 至于赵丝言会嫁给李君泽,那自然是因为有赵亭山从中牵线搭桥。赵亭山为了搭上李君泽,不惜用自己的女儿去色诱李君泽。当初李君泽好心去给赵家老夫人贺寿,不过是在赵家借宿了一晚,赵丝言便去色诱李君泽了。 都是李君泽看在赵亭山的面子上,所以并没有发作赵丝言罢了。 至于赵丝言自己,其实更是一个贪慕权贵的虚荣轻浮的女子,原本她与顾晨风乃是表亲,两人甚至还有过暧昧,顾晨风曾在灯会上赢得了一盏琉璃花灯给赵丝言做定情信物呢。 结果赵丝言搭上了李君泽之后,就将顾晨风甩了,像这样无情无义的女子,根本配不上李君泽! 这个流言简直符合了当下百姓们所有的兴奋点。 家族恩怨,爱恨情仇,三角之恋,简直是让人听的热血沸腾,至于事情的真假,那又有什么要紧的?反正无风不起浪嘛,顾晨风和赵丝言确实是表亲啊,灯会也确实有这件事啊,顾晨风现在还对赵丝言多有维护呢。 表哥表妹,又是郎才女貌,本来就容易引起暧昧的联想。 也有人说,世子妃并不是这样的人,毕竟世子爷睿智神武,应该不会被女子所蒙蔽才是。 不过说这话的人很快就被人反驳了,这男人嘛,总是会有昏头的时候,尤其是面对美色,哪里还有理智存在了?所以这个传言是十足可信的。 然后就有人说了,像这样的女子,能做一国之母么?如何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 这个言论一出,事情就闹大了,有几个在议论此事的百姓被官府抓走之后,百姓们对赵丝言的不满更深了,百姓们几乎都认可了这种说法,这就是赵丝言心虚了,如果不心虚,,抓人干什么? 御书房内,李君泽召集了众人议事。 虽说李君泽尚未登基,不过他已经开始来御书房处理公务了,只是并不在宫内留宿而已。 此时李君泽的表情是少见的冷凝,那双星眸内更是一片的冷漠,让人看了有些不寒而栗。 “是不是我太仁慈了,所以才让这些人以为,世子妃是可以让他们随意中伤的?!”李君泽冷然地说道:“还有京兆尹,这个时候抓人,不是故意要让事情激化么?他这个京兆尹是不是当的太舒坦了?” 众人皆是低下头去,李君泽一直都算是个好脾气的主子,今天发这么大的脾气,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翊王爷也跟着皱了皱眉头,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色令智昏,只要跟赵丝言有关的事情,就容易失去理智。 韩明远开口道:“世子爷息怒,这次京兆尹也是好心办了坏事,本来也只是想抓几个人,堵一堵百姓们的嘴,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顾晨风劝道:“这件事分明是有人故意引导的,否则怎么会将登州的事情了解的这么透彻?这一定是从登州来的人传出去的!” 翊王爷看了顾晨风一眼,以前觉得这是个人才,为李君泽分忧,现在看来却并不是那么回事,这分明是个大尾巴狼啊,怎么看都觉得他跟赵丝言不清不楚的。 “谁传出去的不要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翊王爷冷哼地说道,“到底做没做过,才是最要紧的事!” 顾晨风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了翊王爷,然后道:“王爷是在怀疑臣?还是在质疑世子妃的操守?”顿了顿,他继续说道:“王爷怀疑臣便罢了,臣是男子,不足为惧。可是世子妃贤良贞德,清清白白,岂容人如此玷污?!王爷万不可冤枉了世子妃啊!” 翊王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连自己都不顾也要为赵丝言求情,这还说没什么?谁信? 韩明远打圆场说道:“王爷大可不必在意,不过是一些愚民以讹传讹罢了,上京里的人,总会说些这些有的没的,当过段时间,有了更新鲜的事情,他们也就渐渐忘了。” “不行!” “不行!” 翊王爷和李君泽异口同声地说道。 翊王爷看了李君泽一眼,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这儿子在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 李君泽道:“世子妃的清白不容任何人玷污!这件事必须要澄清清楚,还世子妃一个清白!” “她要是不清白呢?”翊王爷冷声说道:“如果她不清白,这个皇后她怕是难当大任!” 此言一出,顾晨风和韩明远都是一惊。 翊王爷本来对赵丝言就有不满,本来这些时日也改观了一些,可是听到这些传言,他对赵丝言的那点好感顿时烟消云散了。 在他看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好好的,为何就她闹出了这么多的流言蜚语来?还不是她自己没做好? 还有赵亭山,究竟做的是多过分,才让他的亲生父母对他如此失望,不惜将他除族? 这样的父母,能教导出什么样的女子出来?难怪她如此聪慧,怕是聪慧过了头了。 翊王爷越想越觉得危险,“像如此心术不正的女子,如何能成为一国之母?她心机深沉,所以才坑了你!” 李君泽皱着眉头,耐心地说道:“父王,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丝言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说说,你到了登州的时候是不是就遇见了她?” 李君泽无话可说,确实,他是碰见了赵丝言,可是那就是个意外。不过翊王爷会相信么? 就算他解释了,翊王爷也只会相信自己认为的,而偏偏这流言中的许多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 “还有夜探,我没想到,你们婚前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如果早知道,我是一定不悔让这样的女子嫁给你的!”翊王爷越想越生气:“看在她生了元灏的份儿上,我让你给她留一个妃位,至于这后位,是万万不能让这样的女子担当的!” 李君泽的脸色顿时一沉:“夜探之人并非是她。” 翊王爷一脸不相信,只当李君泽是在维护赵丝言,他轻哼了一声,然后道:“行了,你就别维护她了!” 韩明远望着父子二人的争吵,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稍纵即逝。 翊王爷越想越气,怒声说道:“居然让如此心机叵测的女子钻了空子,真是想想我就生气!还有你,什么时候也会被美色所迷了?居然如此大意!” 李君泽眼神顿时一冷,他讽刺地说道:“当初我是被贬到登州的,翊王府更是四面楚歌,前途未明,我倒是不知道,翊王府有什么值得她算计的!” 翊王爷的眉头顿时一沉:“你现在还在为她说话?” 李君泽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看向了韩明远,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我的皇后只能是她,至于这暗中搞鬼之人,我也一定不会放过!” 韩明远浑身一震,似乎以为自己做的事被李君泽了,眼神顿时闪了闪。 不会的,怎么可能呢?他派出去的人非常小心,而且他打探的人更是极其可靠,李君泽是不会发现的。 顾晨风当即便道:“我去查。” 翊王爷的眉头一沉。 李君泽道:“我还有别的事要交给你,你先处理别的事情,这件事我会让江毅处理。” 顾晨风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抗拒,不过一想到他和赵丝言已经够说不清楚了,如果再由他出面调查怕是难以让人信服,便点了点头。 翊王爷见顾晨风如此执迷不悟,气得脸色都变了:“我看你真的是昏头了,为了一个女子,理智脸面全都不要了,我真的是对你失望!” 李君泽道:“我既娶了她,她便是我的妻子,若是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又算什么男人?若是抛妻弃子,才能叫父王不失望的话,便是父王失望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翊王爷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李君泽却是已经站起身走了出去。 翊王爷当时便拍了桌子:“逆子!简直是逆子!为了个女人,他是什么都不要了!” 翊王爷怒不可遏,做父母的都不会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失去理智。 韩明远若无其事地说道:“世子爷为了世子妃如此因情忘智,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日后若是登基为帝了,怕是更难听进去劝了。” 顾晨风看了韩明远一眼,然后道:“世子爷睿智英武,世子妃温婉贤淑,两人正是天作之合,一些流言而已,伤不到世子妃的。” 韩明远眯了眯眼,笑了:“顾公子对世子妃倒是了解甚深啊。” 顾晨风顿时不语。 谣言越演越烈,甚至连赵丝言与何予归之间的都被翻出来,本来两人并未定亲,却被说成了是未婚夫妻。 就有人奇怪了,赵丝言不是与她的表哥顾晨风互相有情么?立刻就有人为他解惑,那是后来,一开始与赵丝言青梅竹马的是何予归,两人的父亲都是武将,情同兄弟,早就定下了婚约,后来顾晨风来到赵家,赵丝言勾搭上了顾晨风之后,就将何予归给甩了。 何家顾虑着两家的交情,并没有传出此事,算是周全了赵丝言的名声。谁知赵丝言后来遇见了世子爷之后,便又将顾晨风给甩了,这分明就是一个为爱慕虚荣、贪恋权贵的女子! 如此一来,赵丝言的声誉更是被毁的干净,都说赵丝言能让这么多男子为她癫狂,一定是有非常手段,就差指着赵丝言的鼻子说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女了。 李君泽大发雷霆,可是作为当事人本人,赵丝言却显得镇定的很。 这一日,李君泽在书房听江毅禀报。 “已经派人压下风声了,可是不知为何,竟没有办杜绝,这分明是有人在暗中操作的。”江毅表情凝重地说道:“这幕后之人,当真是心思歹毒,说的这些事,还都是发生过,虽事实并非如此,可内情却不外人知,这些百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难免被人利用。” 李君泽冷声说道:“我不管这些,必须要将这些谣言在封后大典之前压下去,我不想封后的那一日出任何差错。” 封后大典之后,按规矩,李君泽需要带着赵丝言去太庙祭祖的,在去太庙的路上,也是让百姓们见见自己的国母,李君泽担心这路上会发生什么意外。 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当初两人成婚的时候,文靖廷出了不少的幺蛾子,这一直让李君泽耿耿于怀,就想着封后的时候给赵丝言补一个婚礼,他绝对不允许出任何意外。 “这个怕是有点难度。”江毅有些为难地说道。 李君泽断然地说道:“我不听理由,这是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江毅一脸纠结,他知道李君泽对赵丝言的看重,可是现在的情况并不是他们能控制的啊。 李君泽对赵丝言的重视,也让江毅心里有些嘀咕,世子爷是不是太在乎世子妃了?居然连理智都不顾了,他想到了翊王爷的担忧,突然心里也生出了一股忧虑来。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能自由出入书房的只有赵丝言,这一点连翊王爷都没这项殊荣。 赵丝言端着茶点走了进来,看到两人的表情,便笑着说道:“怎么这么一副表情?是替我着急的么?” 江毅心头莫名的一松,他哭丧着一张脸:“可不是,世子妃如此好的女子,外面那些人竟是瞎了眼要污蔑世子妃,属下都看不下去了。” 李君泽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觉得江毅现在当真是巧言令色,滑头的很。 李君泽叹了一口气:“外面说的那样过分,亏得你不在乎,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有你信任我,还有江侍卫为我抱不平,我为何要笑不出来?”赵丝言不解地问道:“我又不能做到让人人都喜欢我。” 李君泽心里不是滋味,他特别生气,他喜欢的女子,明明是一个那么好的女子,他想让天下人都知道,都羡慕他能娶到这样的女子。 可是他们却中伤她,侮辱她,那是他最珍爱的女子,他们却能用那样不堪的言语来形容她。 可是她呢?却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依旧笑容灿烂,没有丝毫的怨恨,她怎么就能那么善良特别? 所有人都说他色令智昏,觉得是赵丝言影响了他,可是,这样的女子,谁又能不多疼爱她一点? ------------ 第一百一十五章:世子妃的反击 “他们不了解真正的你。”李君泽闷声说道。 赵丝言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看了江毅一眼:“江侍卫,最近因为这件事很头疼吧?” 江毅本来想否认,可是对上她了然的目光,就明白她一定什么都知道了。她本来就是如此睿智的女子,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江毅点了点头。 赵丝言轻轻一笑:“江侍卫可别头疼了,这件事先放一放吧。” “为何?这马上就要封后大典了,若是不平息谣言,世子妃,到时候……”江毅焦急地解释,可是却看到赵丝言平静的眼神。 对,赵丝言会不明白么?不是的,她早就明白,她的名声被毁对她有多么严重的影响。 普通的女子名声都那么重要,更何况是一国之母? 李君泽皱着眉头:“难不成你想要放过那些人?” 赵丝言勾起了唇角:“放过他们?他们损我名声,累我父母,还要破坏我一生的幸福。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我怕是没这么好的心性!”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凌厉之色,倒是让李君泽和江毅有些意外。 江毅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赵丝言,却是心中不解:“世子妃可是已有了计划?”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谈不上什么计划,不过是一些宵小罢了,以前懒得收拾他们,既然他们找上门来,自然也怪不得我一网打尽了。” 江毅愣了愣,难道说赵丝言说将这件事放一放,是为了将幕后之人引出来? 赵丝言说道:“现在他们一定自己的计划得逞了,我们就干脆将计就计,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省的江侍卫这么辛苦的去找他们!” 江毅顿时觉得,世子妃真是一个自带圣洁之光的小仙女啊,根本就是仙女本仙,要不是仙女,怎么会有如此慈悲心肠,还能体会到他的不易?江毅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 赵丝言嘴角一勾,便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江毅越听眼睛越亮。 他们世子妃当真是聪敏机智,那些不开眼的真是想不开才会去跟世子妃做对。 “是!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安排!”江毅眼睛亮晶晶地说道:“世子妃放心,若是不抓住这些人,属下都无颜来见世子妃!” 江毅说完,气势汹汹地走了。 李君泽好整以暇地望着赵丝言,眼神含笑:“娘子不厚道,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将我的人收服了。” 赵丝言不禁失笑,睨了他一眼:“世子爷这是怪我与你抢人了?” 他走了过去,双手勾住她的腰身,不过微微一用力,她整个人便扑进了他的怀抱里。 赵丝言微微轻呼一声,双手已抵住了他的胸膛。 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角,声音暗哑而低沉:“我连自己都给了你,还有什么不能给你的?” 赵丝言心头一热,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角。 他愣了一下,旋即便加深了这个吻。 很快,上京里有关赵丝言的传言越演越烈,比原先还有猛烈几分,大街小巷谈论的几乎都是这件事。 幕后之人见到这个状况本来还有疑惑,以为是属下办事太过给力,还好好的嘉奖了一番。 为了再添一把火,幕后之人还放出了消息,关于赵丝言的这些传闻全都属实,是出自她的同族姐妹之口。 没过两日,百姓中关于赵丝言无德无贤,不配堪当一国之母的声音就多了起来,这让幕后之人非常的满意。 可是问题来了,李君泽登基,不能没有皇后,赵丝言不配做皇后,那么谁配么?本来登基和封后双喜临门的好事,若是少了一桩,岂不是不美? 这个传言一出,上京里的百姓甚至还选出了,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十大人选。把上京中各个勋贵家的姑娘逐一列出,从家世到相貌再到性情,全都对比了一个遍。 可以说网罗了整个上京顶尖勋贵家中未出阁的姑娘。 如此一来,就有不少勋贵都动了心思,谁家都不会介意自己家里出一个皇后啊。 看到风向变了,幕后之人坐不住了,她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事,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的。 于是她悄悄的让人放话出去。 然后韩清为了救父亲,勇闯军营,求见李君泽,替父请罪一事便传遍了整个上京。 所有人都在说韩小姐有勇有谋,又孝顺,为了自己的父亲什么都不顾了,这可不是大孝么?而且韩家还是书香世家,最是清贵不过的人家了,那可是流传数代的大家族了。 韩小姐不仅出身好,品行好,相貌也好,如此有才有德的女子,岂不是比赵丝言好上许多倍? 然后当初韩明远要将韩清嫁给李君泽一事又被翻了出来,所有人都觉得,比起赵丝言,韩清不管是家世背景,相貌性情,都比赵丝言更适合成为一名世子妃,乃至皇后。 御书房里,翊王爷瞥了李君泽一眼:“你看看,连百姓们都这么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百姓的耳根子是最软的,别人说什么都信了。”顿了顿,他看向了韩明远:“韩大人倒是养了个好女儿,勇闯军营救父,可真是孝顺有加。” 韩明远谦虚地笑了笑,眼神里却透出一股骄傲:“世子爷如此夸赞小女,小女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翊王爷说道:“现在百姓都认为韩小姐比那赵氏更适合为国母,我看这也正好,顺从民意,也是众望所归。” 韩明远一脸惶恐地站了起来:“王爷,这,这可使不得啊!” 李君泽挑了挑眉头:“父王,你也听见了,韩大人都说使不得,可见这个事当真是不合适,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韩明远的表情顿时一僵。 翊王爷眉头一皱,刚要说话,李君泽便已经站了起来,然后说道:“这件事我会解决的,封后的人选不会变!” 李君泽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翊王爷冷声说道:“我看他现在是完全昏了头了,都是别那个赵氏迷惑的!” 翊王爷自然是温言劝慰了几句,“王爷别责怪世子爷,只是小女没这个福分。” 翊王爷眉头皱的更深。 就在耀眼越演越烈的时候,赵家的族长亲自出面,澄清了有关赵亭山被除族的原因。 老族长七十多岁了,头发花白,痛哭流涕地跪倒在翊王府前,只说他没有照看好赵家,让赵家做出此等有辱门风的事情。 然后众人便知道了,当初赵亭山被逐出家门的真相。 那分明是赵亭山为了保家卫国,舍身取义,结果赵家人贪生怕死,这才将他除族的。 如果说,一个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来保卫国家的军人都要被谴责,他们凭什么要被他用生命来保护? 赵亭山舍弃了自己的家人,甚至不惜被家族背弃,也要拼命守护的,正是像他们这样的百姓啊! 上京的百姓们震撼了,然后又是深深的羞愧,赵亭山如此保护他们,他们却在非议他的女儿! 族长继续说道:“什么可靠的证人?应该是那不知廉耻的赵丝音吧?原本确实是我赵家的人,但是此女陷害忠良,忤逆长辈,构陷亲人,早就被逐出族谱了,一定是她嫉恨世子妃才如此颠倒是非!” 族长说着,泪流满面:“是我没有看顾好赵家,才让世子妃这一房的人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对待,我愧对赵家列祖列宗啊!我本无颜再见世子妃,只是实在不忍心见世子妃受人非议,世子妃向来孝顺,她是顾虑着我赵家的颜面,才不肯出面澄清,我又如何能忍心,见她受此大辱?” 顿时,赵丝言立刻成了为了维护家族的丑事,而默默忍受委屈的忍辱负重的女子。即使这个家族曾经背弃了她和她的父母,她也依旧以德报怨。 这是何等的品行啊? 很多人都有一种观念,就是天底下无不是的父母,就算父母做了什么对不起子女的事情,做子女的也不应怨怪父母。 赵丝言做的就是这样伟大的事情,百姓们顿时对赵丝言的印象改观。 至于何予归和顾晨风的爱恨情仇,那更是无稽之谈。 “晨风是个好孩子,他不过是在赵家借住几日,便对老太太生出了孺慕之心,那花灯分明是他孝敬赵家老夫人的,又怎么可能会到了世子妃的手里?这更是无稽之谈!”族长激动地说道:“现在的人,空口白牙,造谣就只凭一张嘴么?” “还有那何家!何家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是勾结文贵妃的乱臣贼子,是帮着文靖廷陷害世子爷的走狗,亭山又怎么会与这样的人做亲家?” 一句一句的反问,将真相摆在众人面前。百姓们看着年迈的族长,还有他脸上的真情流露,心有戚戚。 没有人怀疑族长说的话,毕竟他这么大的年纪,大老远的跑到上京,甚至不惜自爆家丑,这样的老人,怎么可能会说假话呢? 原来世子妃是被冤枉的。 “世子妃是个好的,亭山也是好的,虽说他们不是我赵家的人,可是我也不忍让他们受到这样的屈辱!一定是有人嫉妒世子妃成为皇后,这才心怀不轨造谣生事,老头子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她得逞!” 族长正义凛然的话顿时唤回了百姓们的理智,为何会传出这样的谣言?是不是就是为了不让赵丝言当这个皇后?赵丝言当不了皇后,对谁又最有利呢? 百姓们顿时联想到了之前的韩清,他们觉得这次他们是真的悟了。 “族长是不会说谎,可是他这么做,倒也并非是因为他看不过去,所以才要做这个正义使者。” 赵丝言和李君泽正在下棋,正好轮到赵丝言落子,她便说了这么一句话。 李君泽点了点头:“虽说岳父离开了赵家,可到底是一脉的血亲,你当上了皇后,对赵家百里无一害,他自然希望你能成为皇后的。” 赵丝言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道理。血亲这个东西,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掉的,不管她是荣光还是罪过,都不可能和家族彻底脱离开来。 所以她不过写了一封信,族长便不辞万里的赶来了,因为他奔的是整个赵氏家族的前程。 一个家族能出一个皇后,这可是多少人都盼不来的事情。 李君泽看了赵丝言一眼,眼中透出了几分欣赏又带了三分的好奇:“娘子聪慧机敏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从登州到上京,又是数九寒天的,怕是赶路也要一阵子,娘子是如何知道,会有人放出谣言来?” 族长到的这么快,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早就出发了。赵丝言也是早就知道有人要害她,所以提前写信请族长进京。 为何赵丝言会知道呢? 难道她真的能掐会算不成? 赵丝言微微一笑,她别有深意地看了李君泽一眼:“因为有人提醒过我,想要做皇后靠的可是娘家背景,而不是光凭我这个人就行的。” 李君泽愣了一下,顿时微微一笑,俊美无俦,赵丝言一时间竟是有些失神。 “可是我觉得,光凭你这个人就足够了。”李君泽低声说道:“我只想要你做我的皇后。” 赵丝言双颊染上红霞,抿唇轻笑。 李君泽望着她羞涩的模样,心中爱怜,她明明是那么聪慧睿智的女子,便是比男子都不逞多让,可是她却依旧保持着女子的天真与温婉,他何其幸运,可以得她相伴? 李君泽将她抱在了怀里,“没有人能阻止你成为的皇后。” 李君泽说着,眼中闪过了一抹幽光。这次的事让他非常不高兴,他知道这背后搞鬼之人正是韩明远父女,要不是赵丝言拦着,说她有办法,他险些就要出手给他们一个教训。 韩明远有些小心思都不算什么,他虽说不能娶韩清,该给他的地位和封赏都不会少,可是韩明远居然敢将主意打到赵丝言的身上,还妄想着让韩清代替赵丝言登上后位,这已经是碰触到了他的逆鳞了。 赵丝言道:“你还未登基,这韩明远也算是有功之臣,你若是这个时候发作他,怕是要寒了底下人的心。这是我们女人的战争,我可以自己解决。” 李君泽固然可以为她出头,可是她又怎甘心成为攀附他的女子?如果以后她真的成了皇后,会遇到更多像韩明远这样的人,她不可能每一次都靠着他护着她。 “可是我想保护你。”李君泽低声说道:“从你在赵家的时候,我就想保护你,让那些人再也伤害不到你。” 赵丝言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已经保护她了,给了她一个充满希望的婚姻与未来,这是谁都没办法给她的。 两人静静相拥,至于那盘棋,就没有人在意了。 赵氏族长的出现,可以说将整个舆论反转了一遍,那些流言不攻自破,赵丝言不止洗清了自己,更让自己的名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百姓么都在传颂着赵丝言,包括赵亭山。都说赵亭山如此忠肝义胆,所以才能教导出赵丝言这样的女儿。 而且赵丝言创造了一个历史,他是大旗建国以来,第一位武将世家出身的姑娘。 大旗向来重文轻武,以往的皇后无一例外都是出自书香世家,不止皇后,后宫的嫔妃也大多都是出自文官之家,比如说先皇的文贵妃,她的父亲原本只是一个七品文官,就因为文贵妃受到了先皇的宠爱,才渐渐发家的。 而赵丝言能成为皇后,也让很多政治敏感的人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这以后大旗的天怕是要变了,武将恐怕是要翻身了。 对这些赵丝言也算是乐见其成,这大旗对文武的区别对待也是时候该变一变了。 此时的韩清却是一脸愤怒,啪的一声摔了杯子,旁边的丫鬟急忙说道:“小姐,这里可不比家里,小心隔墙有耳啊。” 李君泽尚未登基,韩明远的封赏也没有下来,自然也就没有府邸,现在韩明远跟韩清是下榻在上京里的驿馆中,这是往年用来招待各国使臣的,这驿馆也算是富丽堂皇了,可是在韩清看来,却到底比不上翊王府的尊贵。 驿馆,就像是一个过客,总是没有办法在这里扎根。 韩清脸色难看:“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成功了,这个赵丝言怎么就那么好的运气!这样的情况下都能让她全身而退!老天还真是不公平。” 在韩清看来,赵丝言真的是非常幸运。如果不是当初翊王府的境况不好,赵丝言根本不可能嫁给李君泽,翊王爷那就过不去。可是当时皇上和翊王府的关系一触即发,没有办法,才给李君泽定下这门亲事。 而赵丝言呢,第一胎就生下了长子,日后李君泽登基为帝,这就是皇长子,大旗向来注重嫡出,这孩子肯定就是太子了。 还有这次,这样的流言居然都让她全身而退了,但凡换个别的女子,不是被夫家休弃,就是自己一条绳子吊死了。 她怎么就能全身而退呢?不仅没有对她造成任何的影响,甚至还让她名声更盛了! 韩清突然之间觉得有些泄气了,也许不敢她怎么努力,她都没办法嫁给李君泽了呢? ------------ 第一百一十六章:不能嫁给他,就当他娘 韩明远走了进来,就看到韩清垂头丧气的表情,心里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唉,这个赵丝言,确实难对付,这样的局都能让她给破了。”韩明远说着,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不过清儿,你也别急,等世子爷登基,立后大典之后,肯定是要选秀的,以你的相貌才情,还愁选不上?” 韩清抬起头,“爹,我不甘心!就算到时候进宫了,也不过是个妃而已,可是我凭什么就不能做皇后?” 韩明远眉头顿时一沉,他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自己女儿有如此志向,还是该嘲笑她不自量力了。 不过说起来,以他韩家的背景,还有韩清的人才,做个皇后,也不算委屈了李君泽。 这次李君泽这么顺利能攻入上京,韩明远可是出了不少的力。首先就是粮草上的,韩明远出身世家名门,与各个大族之间的关系都很好,所以这次李君泽打仗,粮草就没有短缺过,都是这些大族在出力。 更不要说因为韩明远,李君泽就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了整个西北地区。 所以韩清想要做皇后,其实也不算是痴心妄想。 可是赵丝言又做了什么呢?她什么都没做,除了给李君泽生了一个儿子之外,李君泽在打仗的时候,她还舒舒服服的待在家里。 也难怪韩清会这么不服气了。 韩明远皱起了眉头:“那你还想怎么样?你爹没本事,没办法让世子爷休妻,这个皇后,你怕是别想了。” 韩清突然抬起头:“那如果不是他做皇帝呢?” 韩明远顿时愣住了,“你说什么?” “如果是翊王爷称帝,王爷可没有正妻。”韩清严重闪过了一抹幽光。 韩明远望着面前的女儿,差点以为她被人掉包了。他觉得韩清很有可能是被李君泽刺激了,所以脑子有些不清楚了,不然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李君泽一表人才,韩清看上他,韩明远不觉得奇怪。可是翊王爷都能当她爹了,她怎么会看上他? “荒唐!翊王爷年长你这么多岁,你嫁给他,还有什么幸福可言?”韩明远断然地说道:“再说,王爷可是说过,无心帝位,要让世子爷继位的。” “年长又有什么关系?老夫少妻,他才会更疼我不是么?再说,如今王爷也不老,正值壮年呢。而且爹,我要是做皇后,可不是想要找一个情深意切的夫君啊。”韩清理所当然地说道,“至于王爷无心帝位,我可不信,哪有男人会不喜欢权利的?太上皇再尊贵,也比不上皇上大权在握啊。” 韩清说着看向了韩明远:“就算他无心帝位,我们让他有心不就行了?” 韩明远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开始认真思考韩清说的可能性。 他皱着眉头:“可是你就算嫁给了翊王爷,世子爷也大了,以后你就生下儿子,也没办法跟世子爷相争。” “世子爷确实很厉害,可是他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赵丝言。如今王爷因为这件事已经对世子爷很不满了,现在王爷对世子爷多有容忍,是因为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可日后若是再有一个幼子,可就不一定了。”韩清笃定地说道。 先是有娇妻抓住了他的心,后是中年得子,本来就会多疼爱几分,到时候这皇位鹿死谁手可不一定呢! 韩明远面露深思之色。 过了半响,他终于点了点头:“你想好了,可是真的要嫁给翊王爷?” 韩清垂下了目光,过了良久,才淡淡地说道:“我要做的是皇后。” 韩明远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发,“好,你想要做的,爹一定支持你。” 韩清成功的说服了韩明远,父女二人又计划了一番。 翊王爷也没想到这舆论会突然之间就扭转过来,不过他并没有觉得很高兴,反而有一种被打脸的感觉。 他刚刚对赵丝言表示出了不满,然后立刻就被打脸,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是很多次。每次只要和赵丝言的事,最后都会有反转,而之前表态的他,则是一次又一次的没脸。 一个无法掌控的儿媳,似乎太过于高调,这让翊王爷的心里很不舒服。最关键的是,他儿子对赵丝言更是一往情深。 这才是翊王爷非常担心的事情,倒不是说他见不得儿子儿媳关系好,他想的是更深层的东西。 一次又一次,赵丝言面对危机都能全身而退,所有人都在夸赞她聪慧睿智,就连鹤山天险,她远在登州都能想出办法,就知她的聪敏了。 如此聪慧的一个女人,而且李君泽还对她言听计从,如果只是寻常夫妻便也罢了,但他们是皇上和皇后。 一个太过能干的皇后对于皇室来说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女人嘛,只要相夫教子,贤良淑德就够了,要那么聪明干什么? 前朝便有一名女子,就因为太过聪慧,以为可以凌驾男子之上,入宫为妃之后,更生出了野心,想要自己称帝。还好后来她事情败露才没有成功,不过她当时也掌控了王朝一半的权利,就是为了打倒她,前朝开始了内讧,导致国力大减。 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翊王爷不得不多想,若是赵丝言也生出这样的心思出来,这江山岂不是就要落入一个女子之手? 他儿子?他儿子是根本指望不上的。 所以翊王爷此时心情非常复杂。 下人进来禀告,韩明远来求见。 翊王爷让他进来。 很快,韩明远就走了进来,见到翊王爷眉头深锁,便道:“王爷这是心情不佳?不如出去走一走,喝杯酒,也好散散心。” 翊王爷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点了点头。 韩明远自告奋勇地说要请客,“我知道有一家酒馆,很是不错,王爷肯赏光,可是它是荣幸!” 翊王爷失笑着说道:“我从小是在上京长大的,你却是生长在金陵,还能比我知道酒馆多?” 韩明远哈哈一笑:“王爷所言甚是,多谢王爷肯赏光。” 两人到了酒馆,翊王爷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这是他一直光顾的小店,竟然被韩明远找到了。 韩明远笑着道:“所以说,这就是巧合啊!” 两人寻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了两壶酒还有几样小菜。 韩明远也没地说什么,两人只像老友一样喝着酒,随便聊聊,翊王爷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酒过三巡,韩明远去方便一下,翊王爷便独自一人喝着酒。 旁边有人在说话。 “……这世子妃当真是不得了,一个女流之辈,却是如此的深明大义,当真是非同一般。” “可不是!我听说啊,当初世子爷攻破鹤山天险就是她的功劳,是世子妃想到的法子,世子爷这才拿下了鹤山天险,要不然现在的局势是怎么回事还不一定呢!” “嘘!别乱说话。”那人警惕地说道:“不过这鹤山天险的事我也听说了,世子妃可真是了不起!” 翊王爷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什么叫世子爷是靠着世子妃?那法子,君泽明明也是想到的。 难道说现在在百姓的心中,世子妃已经比世子爷还要睿智的地步了么?翊王爷的心里很不满。 “听说世子妃和世子爷的感情也很好呢!别人对世子妃的不满,世子爷大发雷霆,一门心思的维护世子妃,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冲冠一怒为红颜!对,就是这个!” “哎,你说,世子妃和世子爷感情这么好,以后世子爷登基了,世子爷会不会纳妃啊?” “那肯定会的,你见过哪个皇帝只有一个皇后的?后宫佳丽三千那才叫正常。” “我看未必,世子爷敢吗?哈哈哈,世子爷也怕老婆!到时候河东狮吼,你看世子爷还敢不敢纳妃了!” 说着,便是满堂的哄笑。 男人嘛,有怕老婆的,不过那都是在家里,在外面是万万不能承认的,这事关到男子的颜面问题,一个怕老婆的男人还能有什么出息? 翊王爷脸色顿时铁青,非常愤怒,居然说他儿子怕老婆?翊王爷忘记了,当初赵丝言被中伤的时候,可是一句话都没有澄清过,更没有生气过,现在换成了李君泽,翊王爷却是受不了了。 最让翊王爷受不了的,李君泽是因为赵丝言受到的非议。 “你说,这世子爷惧内是不是也是家族的遗传,随了他父亲……” 他父亲?那不就是翊王爷么? “小道消息,小道消息啊。其实王爷对世子妃很不满,可是世子爷却执意护着世子妃,其实并不怎么在乎王爷的话,那真是一门心思的惧内。” “这世子妃还真是好命,上面没有婆婆,只有一个公公,王爷还管不了世子,以后啊,这翊王府岂不是都是世子妃做主了?” “岂止是翊王府啊,估计以后整个大旗都是世子妃做主了!你看着吧,现在世子还没登基呢,还不是皇上就如此护着世子妃了,等以后当了皇帝,还有谁能拦得住他?翊王爷么?拉倒吧,现在世子眼里分明是只有媳妇儿忘了爹了!” 又是一阵哄笑声,笑的翊王爷的脸都差点绿了。 翊王爷赫然站起身,再也听不进去,转身向外走去。他能怎么办?总不能跟几个愚民计较吧? 在门口碰到了韩明远,韩明远一脸愕然:“王爷,不多坐一会么?” 翊王爷拂袖而去,韩明远勾了勾唇角,连忙跟了上去。 翊王爷眉头深锁,他望了韩明远,然后道:“明远啊,你也有儿子,你儿子儿媳的感情如何啊?家里是谁做主?” 韩明远眼中闪过了一抹了然之色,笑着说道:“我家的儿媳都比较普通,比不得世子妃的本事,都是恭顺贤淑的女子,在家嘛,自然是犬子做主。这自古都是男为天,女为地,伦理纲常可是乱不得的。” “那你儿子听你的话么?”翊王爷又问道,“你这儿女成群的,想必教养起来更难吧?” 韩明远洒脱一笑,“那有什么难的?我是老子,自然就是老子说什么是什么,哪里有他们置喙的份儿?都是我生的,还敢不听我的话?还想翻了天不成?” 翊王爷更忧伤了,他儿子就从来不听他的话。 韩明远的表情有些尴尬:“世子不一样,世子如此人才,自然不能跟我们家的那群臭小子相比,那些人要是有世子一半的本事,我就要偷笑了。” “有本事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一个女子拿捏的死死的?”翊王爷轻哼了一声说道:“你是没听见,如今外边都传成什么样了,我都没耳听,偏偏他自己还不当回事,依我看,他迟早要被那个赵氏给玩弄在股掌之中!说不定,这以后大旗的江山都要败在那个女子的手里!” 翊王爷越说越生气:“你也知道,我们是多艰难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我实在不希望他因一个女子,为情忘智啊。” 韩明远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虽说属下不该这么说,不过世子爷对世子妃确实太过用情了一些,这对一个帝王来说,可并非一件好事。如今世子都已经听不进去王爷的劝告了,心里只有世子妃,这以后世子登基了,若是还是如此,可并非大旗之福啊!” 翊王爷一点都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一脸忧心忡忡地表情。 “可惜了,王爷无心帝位,否则有王爷在上面压着,世子也能收敛一些。”韩明远状似无意地说道。 翊王爷的神色一震,眼中却是闪过了一抹深思。 韩明远点到即止,转过话头继续说道:“不过王爷也别担心,如今世子后院只有世子妃一人,等世子登基之后开始选秀,后宫里的女子多了一些,想必他就不会如此执着于世子妃了。”顿了顿,他迟疑了一下:“只是不知道世子是否愿意啊。” 翊王爷也是这么担心的。 于是回去之后,翊王爷找了李君泽,关于选秀一事。 “选秀都是选给旁人看的,一些跟随你立过功的人家,你心里也要有个数,该给的封赏也要给。”翊王爷板着脸说道。 李君泽失笑着说道:“父王,合着给他们封赏还要把我自己给他们当女婿?这又是什么道理?”顿了顿,他飞快地说道:“我不管别人怎么做,我是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的,我的后宫由我来做主。至于您的提议,该给的封赏我会给,但绝不是去娶一个女人。” 李君泽说完,拱了拱手,转身走了出去。 不知为何,翊王爷竟不觉得奇怪李君泽会是这样的态度,他叹了一口气,这都是因为那个赵丝言,所以李君泽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突然想起了韩明远说的话,现在李君泽都如此不服管教,这以后当了皇帝,这天下怕是都要落入了赵丝言的手里了。 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此时赵文浠却跑来找赵丝言告状了。 “姐,我看着那个姓韩的老匹夫怕是要憋着坏呢,我昨日见到他与王爷在酒楼里喝酒,有旁人说了些什么,王爷的表情可不太好看。”赵文浠说着,便将昨天的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完,一脸义愤填膺地说道:“上次传言的事说不定就是他做的,现在找上王爷,不知道又打什么主意,姐,你可不能不防啊!” 赵丝言眼中闪过了一抹深思,却是看了赵文浠一眼,眉头一挑,似笑非笑:“老匹夫?嗯?还有,你去酒馆干什么去了?” 赵文浠眼中闪过了一抹心虚,可是顿时又理直气壮了起来,板着脸说道:“姐,我已经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过完年,我都十四岁了,你不能再把我当孩子了!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不会喝酒的?我不过是去小酌几杯,你不要如此大惊小怪!再说了,我可是我们赵家的男子汉,你,你不能骂我!” 本来想说,赵丝言这个出嫁女不能管他的,不过赵小少爷心里实在是发怂,愣是没敢说。当然了,这些话自然是从他的好师父那里听来的。 于是赵小少爷便迫不及待的来作死了。 赵丝言缓缓地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赵文浠看到这个笑容,突然打了个冷颤。 赵丝言顺手抄起了一个鸡毛掸子,直接打在了赵文浠的屁股上,赵文浠顿时一蹦三丈高。 有些记忆深刻到刻在脑子里,时刻都不敢忘记。此时此刻赵小少爷就想到了,为何他小时候会跟姐姐关系不好。 他从小备受父母宠爱,柳氏更是将他捧在手心里,赵老太太对他也是疼爱有加,全家上下,只有赵丝言打过他,而作案工具便是那个鸡毛掸子。而每次柳氏要罚赵丝言的时候,赵丝言都会用‘你只疼弟弟,不疼我的’受伤眼神望着柳氏,柳氏一心软,赵丝言便逃脱了惩罚。 所以赵丝言成为了赵文浠从小到唯一动手打过他的人,姐弟两人的感情也一直不太好。后来还是赵丝言突然发生了改变,不动手打人了,他才渐渐忘记了这段辛酸史。 如今全回忆了起来。 ------------ 第一百一十七章:美人计 赵文浠本来很想当一个坚强的男子汉,绝对不叫的,可是没办法,太疼了,绕着桌子跑,赵丝言绕着桌子追。 赵小少爷此时的心情是非常绝望的,母亲不在,连个为他求情的人都没有,还有谁能来阻止他姐姐收拾他啊? 李君泽在此时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愣了,不过一瞬,他便淡定地关上了门,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转身走了出去。 “姐夫!”赵小少爷凄厉的喊叫声,传遍了整个府里。 李君泽无奈,只好上前拦住了赵丝言,“有话好好说,他若是做错了事,你说一声,我让江毅去罚他便是,何苦这么大动干戈,还让自己这么辛苦。” 赵文浠一脸的生无可恋:“我太同情小宝了,姐,你这么暴力,以后他还不被你打死?” 赵丝言脸色一沉:“你这么小就敢去喝酒,你还有理了?” 李君泽诧异地看了赵文浠一眼,赵文浠心虚,急忙说道:“就一丢丢,一丢丢。”说着,他伸出手比划着一丢丢的距离,就那么一丢丢。 李君泽叹了一口气,然后握住了赵丝言的手:“好了,以后我会教他的,也是岳父不在,让他跟着江毅都被带坏了,以后我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他。” 赵丝言这才点了点头:“我就他这么一个弟弟,我也不求他以后能有多大的本事,只要别到处给我惹事就行了。” 赵文浠瘪瘪嘴,一脸的不高兴的样子,觉得自己的被姐姐小瞧了。 赵丝言冷眼望了过去:“怎么?你还觉得不服气?你想要做男子汉大丈夫是不?我告诉你,男子汉大丈夫,并不是你能喝多少酒,而是要看你做了什么事!”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说不求你有多大本事,你以为是我小看你?” 赵文浠不语,不过显然是这么想的。 “我告诉你,就是一个没有多大本事的人都不是容易做的!一个普通人,他能甘于平凡,然后认认真真的过好自己的每一天,哪怕是最枯燥无味的生活,他也认真对待。他不做违背民族大义的事,遵纪守法,孝顺父母,教养子女,撑得起一个家,这样的人,即使他没做过什么顶天立地的事,即使他不会喝酒,他也值得尊敬。” “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人。”赵丝言越说,赵文浠的小脸就越沮丧,她继续说道:“你一路跟随你姐夫来上京,你看你姐夫还有顾公子,什么时候是靠着喝酒来标榜自己是男子汉的?那你觉得他们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 赵文浠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后乖乖地说道:“姐,我错了。” 李君泽含笑地望着赵丝言,想着要为小舅子解个围,便道:“他还小,你慢慢教就是了。”顿了顿,他压低了声音:“不过我是很放心的,以后就由你来管教元灏,我保证不插手!” 赵丝言白了他一眼,神色却缓和了下来。 李君泽给赵文浠使了个眼色,赵文浠会意,立刻转身跑了。 赵丝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就护着他吧。” “他还小呢,慢慢教就是了,我以前太忙,顾不上他,以后我将他带在身边,文浠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他以后会成才的。”李君泽说道:“他的功夫已经很不错了,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没有他这么刻苦呢。” 那是因为世子爷天赋异禀,不敢学什么都能融会贯通,别人学一个月,他学三天就够了。这种天才,是老天格外偏爱的,而越有天赋的人,则很少会有勤奋的,因为他太忙了,要学的东西很多,自然没有那么刻苦。 赵丝言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刚才赵文浠说的事。 李君泽眼中闪过了一抹亮光,嘴角却泛起了一抹冷意:“这韩家,未免也太不安分了。” 赵丝言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笑道:“那世子爷可有什么好法子,教训韩家一下?” 李君泽愣了一下,看向了她:“难不成世子妃已经有了法子?” 赵丝言轻笑了一声,眼神却带了几分冷然:“上次韩清算计我的事,我还没有与她算账,这次韩家父女居然将主意打到了王爷身上,我怕是没那么好的心性要放过他们!” 李君泽眼中的冷意散去,弯了弯唇角,握住了她的手:“那我就等着世子妃为我出头了!” 赵丝言哑然失笑,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 李君泽好奇地问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赵丝言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韩家这次改变主意有点奇怪,韩明远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想让王爷登基,夺你的帝位。可是韩明远一直想将韩清嫁给你,这次突然改变主意,你猜,他会不会是转移了目标,想让韩清嫁给王爷?” 李君泽:“???” 李君泽是真的愣住了,他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这倒不是他不如赵丝言,而是因为李君泽的注意和精力从来不会放在这些小儿女的婚事上,他没事去关心韩清的亲事干什么?或者说,李君泽压根就没将韩清看在眼里过,更不可能去过多的关注她。 赵丝言则不同,她是女子,更明白女子的想法,大部分的女子,改变命运最常用的方式就是亲事,所以她更能注意到一点。 从这一点上来说,赵丝言和李君泽合该就是天生的一对。一个大气睿智,一个细心聪慧,两人刚好互补,可谓是天下无敌。 李君泽诧异了一下:“这个……不会吧?毕竟父王和韩清可是差着辈分呢!” “辈分算什么?老夫少妻的例子又不是没有。”赵丝言不甚在意地说道:“我估摸着,韩清怕是知道嫁你无望,便想着转移目标了。不过想想也是,嫁给你有什么好的?你都有了正妻,她只能做妾,嫁给王爷则不同,她是正室,按照规矩,她还算你名义的母亲呢。” 李君泽:“……” 李君泽的母亲病逝,翊王爷的继室也就是李君泽的继母,按规矩,他是该叫母亲的。 可是韩清……李君泽的嘴角抽了抽。 不过倒也说的过去,韩清嫁给了王爷,便是正妻,那么韩明远怂恿翊王爷做皇帝也是情有可原了,如此一来韩清可就是皇后了。 赵丝言对这个韩清却是有些莫名的敬佩,嫁不了你,我就要当你娘的这个劲头,她也是无话可说的。 李君泽看了赵丝言一眼,语气却很轻松:“娘子,你想要一个和你年纪相当的婆婆么?” 赵丝言:“……” “那世子爷,你还想做皇帝么?”赵丝言反问道。 来啊,互相伤害啊。 李君泽沉默了一下,突然抱住了赵丝言,压低了声音:“言言,如果我做不成皇帝了,你会不会觉得失望?”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说道:“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我便再也没有遗憾了。” 李君泽顿时将她抱紧了怀抱里。他想到了她曾经说过的,如果他是世子,她便做世子妃,如果他是皇帝,她便做皇后,若他只是一介布衣,那么她就做他的妻子。 她想要的,只是做他的妻子而已。 这一点上来看,就知道韩清和赵丝言相差何止是十万八千里。对韩清来说,他只是一个能让她上位的工具,一看他这里没有可能了,便立刻转移目光盯上了翊王爷。 可是赵丝言永远不会,她只是因为他这个人而嫁给他,选择他的。 所以翊王爷不会明白,为何他会对赵丝言情有独钟。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女人都能让他失去理智的。 夫妻两人抛下了韩清的话题,静静的相依,享受着两人独处的时光。 而赵文浠走出了姐姐的房间,却一直想着刚才赵丝言说的话。 做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子汉,做有意义的事情,那是什么呢?小小的少年第一次有了烦恼。 赵文浠就坐在了台阶上,认认真真地烦恼着自己的烦恼。 江毅走了过来,看到他一脸烦恼的表情,不禁挑着眉头说道:“怎么了?被世子妃收拾啦?” 那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实在太过明显。 赵文浠跟师父说了自己的烦恼,江毅便坐在了他旁边,一大一小两人一起开始烦恼。 赵文浠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刚刚他跟姐姐说了韩家的事,那他就帮着姐姐盯着韩明远父女俩,省的他们老是想着要害他姐姐! 赵文浠顿时跳了起来。 赵文浠开始日日了日日更着韩明远和翊王爷,他指定了一系列的作战的计划。不过他到底势单力薄,不得不求助于江毅帮忙,江毅很快就将他的意图禀告给了李君泽。 李君泽考虑了一下,觉得小孩子也该锻炼锻炼,便让江毅全力配合他。 李君泽看热闹不怕事大,一点都没想到,赵文浠要盯着的是人他爹。 江毅得到了李君泽的首肯,顿时放飞了自我,好家伙,他跟赵文浠两人,差一点将整个上京都翻了一遍。 而此时,赵丝言也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在小年这一天,赵丝言大发请帖,宴请上京勋贵的各家夫人,这也算是她正式在上京勋贵圈中露面。 这次答应来赴宴的人很多,谁敢不给未来皇后的面子?赵丝言以前也有过办这样宴会的经验,所以办理的是井井有条。 赵丝言选的几个丫鬟,都对上京各府的夫人都有所了解,赵丝言特意与她们了解了各位夫人的喜好,所以这场宴会办的宾客皆宜。 本来想要打探一下这位未来皇后虚实的众位夫人,都不得不对赵丝言刮目相看。这未来皇后,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难怪能将李君泽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在场的夫人都很给赵丝言的面子,但也有不给的,比如说韩清。 韩清也来赴宴了,她代表的自然是韩家。 宴会中的时候,绿荷走到赵丝言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赵丝言便站了起来:“诸位夫人,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失陪片刻,稍后再来与夫人们请罪。” 众位夫人自然连忙道没关系,这整个翊王府只有赵丝言一位女主子,自然是忙的很。 赵丝言一走,几位夫人便议论了起来。 “世子妃当真是贤良能干,一个人将这么大的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不是,难怪世子爷那样的人物都对她一往情深呢。” 韩清听到了,心中不屑,这些事情她也能做好,她从小就是被当作当家主母来培养的,在她看来,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韩清不愿意留在这里听这些夫人恭维赵丝言,便借口去更衣就走了出去。 领路的小丫鬟带着她走出了院落,韩清并没有想过,为何小丫鬟会将她带出院子,按说这院子里也会有更衣的地方,只是她心中烦闷,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突然小丫鬟的脚步一顿,有些懊恼又有些惊慌地说道:“是,是王爷在前面练箭,韩小姐,我们还是避开吧。” 韩清本来也想避开,此时却是心思一动,然后道:“既然碰见了,不去跟王爷请安,太过失礼了。” 说完,韩清便向翊王爷走了过去。 翊王爷射出了一箭,正中靶心,韩清顿时拍了拍手,笑着道:“王爷真乃神箭手啊!” 翊王爷转过头来,就看到明媚的少女穿着红色的衣裳,阳光下笑容灿烂,他笑着道:“原来是清儿啊,你不在前面坐席,怎么会来这?” 韩清脸色微红,然后道:“我,我迷了路,不小心走到这里的。” 翊王爷哈哈大笑:“没想到平时聪慧过人的清儿也有这么迷糊的时候。” 而刚刚引着韩清的小丫鬟已经默默退到了一边,并没有开口。 韩清好奇地望着翊王爷道:“王爷这是在练箭么?看王爷的箭法,肯定是下过一番苦功的吧?” 翊王爷眼中闪过了一抹怀念之色:“是啊,从小就练的,三十多年了,一日不敢松懈,本王师父说,练武这种东西,最重要就是持之以恒,一日不练都会退步,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变成了习惯。” 韩清眼中露出了钦佩之色:“王爷心智坚毅,当真是难得,实在是男子中的典范!” 这话说的确实有些不对味了,翊王爷的眼神闪了闪,然后道:“君泽小时候比本王还要刻苦!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又勤奋,比本王强。”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你放心,你的事,本王放在心上,断不会让他胡来的。若是他执意如此……”他眼中闪过了一抹冷然之色,却并没有再说下去。 韩清的眼神闪了闪,神色黯然:“王爷不必再为我与世子爷发生冲突了,是我没有这个福分,配不上世子爷,如今我也已死了心。这世上的男子千千万,我为何不能寻一个一心待我的呢?” 翊王爷微微诧异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你能想通也是最好了。” 韩清眼神闪着一抹光彩,似是对未来的无尽向往:“我也希望能寻一个似王爷这般,顶天立地,又明事理,还能为我挡风遮雨的男子。”说到最后,双颊微红,目光却非常坚定。 翊王爷望着她秀美的脸庞,心头微微一动。 如果他现在还不知道韩清的目的的话,那他就白活了这么多年。在众多的阳谋阴谋之中,美人计绝对是最常用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之一,以前先皇在的时候,就没少用这一招。 各色佳人,或妖艳或青春,层出不穷,几乎让人眼花缭乱,翊王爷都做到了坐怀不乱,几乎说是各种方法都有,韩清的这种只能算是入门级的。 可是韩清不是先皇派来的眼线,她不是别有用心的接近他,她只是一个向往纯美爱情的女子,年轻美丽,充满了活力。 尤其是她崇拜的眼神,让翊王爷的心有了久违悸动的感觉。 可就算如此,翊王爷依旧很克制的转开了目光,韩清的年纪毕竟太小了,两人差着辈分不说,而且韩清以前可是中意过李君泽的,到时候他又怎么去面对李君泽? 想到这,翊王爷的眼神了冷了冷,然后道:“时候不早了,我让人先送你回去吧,一会看不到你,丝言该着急了。” 韩清的眼神微微一黯,望着他的目光如诉如泣,似有千言万语一般,不过她却什么都没有说,轻轻地福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她的身影婷婷袅袅地离开,翊王爷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讳莫如深,良久,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韩清回到宴会的时候,赵丝言已经回来了,她关切地问了韩清几句,韩清敷衍的答了。 等筵席快结束的时候,韩清却是看向了赵丝言,笑着说道:“世子妃,我来上京这么久了,平日里我爹也忙碌的很,总是要与王爷和世子议事,驿馆之中常常只有我一人,实在是烦闷的很,想必世子妃也是如此吧?平日里世子爷公务繁忙,整个府中都要世子妃一人打理。” 韩清这话的意思已经有些明显了,赵丝言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可不是如此,府中只有我一个女眷,实在是有些孤单,韩小姐若是无事,不如就留下来,与我做做伴可好?” ------------ 第一百一十八章:夜闯? 赵丝言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望向了她。无他,当初韩明远可是逼着李君泽娶韩清的,赵丝言居然这么大度,要留韩清在府里住?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不过一想到赵丝言今天的言行举止,和这个宴会,夫人们又觉得赵丝言不可能这么愚蠢。 韩清闻言眼中也闪过一抹诧异,她没想到赵丝言会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她脸上露出一丝浅笑:“那就承蒙世子妃不嫌弃,我就叨扰了。” 她怕什么?就算赵丝言知道之前谣言的事情是她所为,她也笃定赵丝言不敢将她如何。她的父亲和家族就是她的底气,留下来又能如何?赵丝言还不是要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赵丝言笑着点了点头。 待筵席结束之后,韩清甚至还反客为主,帮赵丝言送了各位夫人出门,赵丝言也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两人的姿态由让夫人们心里有些嘀咕,难道赵丝言这是答应让韩清进门? 不管外人怎么想,赵丝言很快就安排好了韩清的住处,她是未婚的女眷,所以她的住处要避讳着王爷和世子爷,所以便在了王府的一角,不过这个院子,却是去练武场的必经之路。 赵丝言还亲自带着韩清在府里参观了一遍,好让她熟悉府内的路,如此才算是将韩清安顿了下来。 晚饭的时候,韩清还与翊王爷一起用了饭,翊王爷听说韩清要住下来的时候,眼神闪了闪,并没有反对,反而关切了几句。 吃过晚饭,赵丝言回到房间里,赵文浠就跑来告状了。 “今天那个韩清可是跟王爷说了好一会的话,我看着不像是什么好话,哪有一个大家闺秀去主动见男子的?就算是长辈吧,那也是男女有别,我看着这个韩小姐是别有用心!”赵文浠信誓旦旦地说道。 赵丝言挑了挑眉头,然后才道:“你又知道什么是别有用心了?” “我当然知道了!”赵文浠理直气壮地说道:“当初表姐对表姐夫就是这样的!” 赵丝言:“……” 当初陈婉莹可不就是这么勾搭上孙敬泽的么?后来孙敬泽将陈婉莹休弃之后,这件事不知道怎地竟传扬了出去,搞的陈婉莹又丢了一次脸,连赵文浠都知道了。 “你别胡说八道了,事关长辈,不容你妄议。”赵丝言皱着眉头说道。 赵文浠却是撇撇嘴:“我怎么是妄议了?我看王爷也乐意的很呢,当时都可高兴了!看着韩清的眼神都在发光的!”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的表演出当时翊王爷的表情。 赵文浠继续说道:“这可不是我乱说,今天吃饭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看王爷对那个韩清可是关心的很呢!”顿了顿,他小声嘀咕:“偏偏你还要将人留在府里,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赵丝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道:“你去书房一趟,让你姐夫早点回来,还有你,不许去捉弄韩小姐,如果让我知道你欺负她,你知道后果的。” 就是这种我不说,但是你自己知道的威胁才最可怕,赵文浠顿时缩了缩脖子,转身就跑了。 跑出了门,赵文浠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的世子姐夫曾经跟他说过,只要是碰到有教育寓意的事情就要写下来,每日里翻看,这样就会记在脑子里。 于是赵小少爷的本子上有了第一件事,姐姐的威胁很可怕。 李君泽回到了正房,赵丝言站起身,递上了一杯热茶:“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李君泽不甚在意地说道:“这算什么冷?比起登州可是暖和多了,”他喝了一口茶,然后道:“你叫我回来干什么?” 赵丝言挽住了他的手,然后道:“最近你因为我的事总与王爷发生冲突,实在是有违孝道,不如今天去与他聊聊天,喝喝酒,父子两人也好解开心结啊。” 李君泽眨了眨眼,好整以暇地望着赵丝言说道:“嗯,韩清住进来的第一天,就让我去找父王喝酒呀?你是何居心?”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道:“韩清怕是已经盯上了父王,”说着,便将赵文浠的话跟李君泽说了,“我原本还不知道父王的想法,不过今天看着父王对韩清的态度,倒也不像是无意。” 李君泽不禁有些头疼:“难道她还真的要嫁给父王不成?” 赵丝言一脸无奈,“谁让世子爷魅力弗边呢?韩清怕是因爱生恨,现在想着,要嫁给父王,做皇后呢!”顿了顿,她道:“所以你去探探父王的口风,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父王年纪还不大,就算没有韩清,怕是以后也要续弦的。” 只是翊王爷的续弦人选当真是不好选,毕竟他身份特殊,而且翊王爷年纪也不大,以后肯定是要老夫少妻的。 想到这,赵丝言就有些头疼。 李君泽也认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便去找翊王爷喝酒了。 父子两人很久没有这样惬意和谐的时候,气氛一时间很是不错。翊王爷也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劝劝李君泽,让他不要为了一个女子丧失了理智。 李君泽却是不以为意,反而规劝起了翊王爷。 “爹,丝言很好,我没有为了她失去理智,相反,因为有她,我反而轻松了很多。” “你还说没有,你不肯纳妾,不看纳妃,还不是为了她?”翊王爷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起来:“哪个皇帝都没有只有一个皇后的!” 李君泽板起脸道:“父王,也不是说做皇帝就一定要用多娶老婆来证明自己的,我想做个不一样的皇帝不行么?就算不纳妃,我也可以做一个明君。” “怕你是还没有当上这个皇帝,就已经沦为别人的笑柄了!”翊王爷冷笑着说道:“你要是喜欢赵丝言,我不反对,你们夫妻感情好,是一件好事。可她到底只是一个女子,前朝女子乱政的事就是前车之鉴,你可万万不能重蹈覆辙啊!” “父王,您这是多虑了,丝言不会这样的。”李君泽说道:“丝言为何要乱政?我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翊王爷却是不信:“你现在只听得进去她的话,别人说什么你都不信了,日后还不是被她牵着鼻子走?” 李君泽脸色难看,却是劝说不了他,想到赵丝言叮嘱的话,又道:“好了好了,父王,我们不吵这个。说起来,那个韩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翊王爷瞥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我?这么好的姑娘你都不要,真是被蒙了心!” 李君泽不由得试探地问道:“那父王觉得她好,不如父王娶了她?父王如今老当益壮,也不好让父王一直孤零零的……” 翊王爷的眼神闪了闪,竟是怔忡了片刻,李君泽顿时就有些了悟了。 然后李君泽就头疼了。 翊王爷状似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别胡说八道,父子两个,有一个被女人牵着鼻子走就够了,可不能再多一个了!” 李君泽被赶走了,可是想到翊王爷的反应,他就觉得无奈,这个韩清,当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父子两人算是不欢而散,李君泽走后,翊王爷一人又多喝了几杯,他心情实在是烦闷,先是不听话的儿子,然后满脑子里又都是韩清的楚楚动人的目光,最后竟是带了几分的醉意。 翊王爷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竟是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他和李君泽喝酒之前,因为要谈的是比较私密的事情,所以便将伺候的人都遣走了,在王府里还能有什么事? 翊王爷一个人在府中四处乱逛,不知怎地,竟闯进了韩清的院子里。 这其实完全是因为惯性,翊王爷从小练武,三十多年没有松懈过,他在醉酒的时候,也本能地顺从着记忆深处的习惯,向练武场走了过去,而旁边恰好就是韩清的院子。 韩清听到了声音,走了出来,看到醉醺醺的翊王爷,不由得一惊,急忙伸手扶住了翊王爷,然后下一刻,就被翊王爷给抱住了。 这是韩清第一次与男子如此亲密的接触,她只觉得这个拥抱太过炙热有力,她靠在他的胸膛前,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 这就是男子的怀抱么? 他粗热的呼吸洒在了她的耳边,韩清心嘭嘭地跳着,她微弱的挣扎:“王爷,王爷你喝醉了。” 翊王爷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她只觉得一阵火热,甚至连身体都酥软了下去。 不行!韩清一咬牙,开始大声呼救了起来。 翊王爷眨了眨眼,似是有些清醒,可是他的双手却还是紧紧地箍住着韩清的腰身。 少女的身体柔软温暖,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 很快,下人们就听到了声音赶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王爷死命抱着韩清不撒手的样子…… 当赵丝言和李君泽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翊王爷已经睡着了,而韩清则是抹着眼泪正在哭着呢。 韩清的丫鬟陪着一起哭,跟着赵丝言道:“世子妃,我们家小姐还是尚未出阁的姑娘,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我们小姐可怎么见人啊?”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就算王爷位尊权贵,可是我们家小姐又有何辜?” 赵丝言有些头疼,她也没想到韩清和翊王爷的动作这么迅速,居然这么快就搞到一起去了。 韩清在一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直说着:“我不活了,让我死了算了,或者让我剪了头发去当姑子,也比活着受人白眼的强!”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正色地说道:“韩小姐,你放心,这件事我们翊王府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这个词儿,那说道可多了。 韩清的哭声不由得小了一些,赵丝言吩咐人好生照顾韩清,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了,然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赵丝言让李君泽去看望翊王爷,让人给他喝了一碗解救汤,翊王爷这才清醒了过来,知道了自己做的事,翊王爷也是一脸茫然,他也没想到居然会这样! 相比之下,李君泽这个局外人显得最冷静。 “今天看到的下人不少,这里面可不止都是翊王府的人,瞒是肯定瞒不住的,就算瞒下来,韩家人也不会善罢甘休。”李君泽客观的分析道:“父王,现在当务之急,是你该做出决断了。” 翊王爷脸色难看,今天他为何会到了韩清的院子,又为何会强抱住韩清都是个说不清楚的事,他不信,这里面没有韩清的手笔。 可是现在再追究这些也已经晚了,他就是生气,谨慎了一辈子,居然会被韩清给算计到! “我做什么决断?你别以为就你没的事了,这后院的事都是你媳妇管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媳妇儿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了?”翊王爷怒声说道:“别就是仗着你宠着她,就这么无法无天么?” 李君泽的眉头顿时一皱,脸色也难看了下来:“丝言再如何谨慎,也不会料到父王能摸到人家姑娘的院子里去,还对姑娘欲行不轨!” 翊王爷气得指着他大怒道:“我看你现在都被你那个媳妇儿勾住了心魂,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滚,给我滚!” 李君泽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他也没有兴趣去管翊王爷的风流韵事。 “父王说的对,这些是父王的私事,我身为儿子,确实没有管到父王后院里的规矩,儿子这就退下了!至于韩姑娘的事,父王自己决策便可!”李君泽说完,转身便走了出去。 翊王爷更是气得不行,“逆子!这个逆子!” 翊王爷也知道,自己今天确实是有些迁怒了,不过在他的立场来看也是没错,赵丝言身为女主人,没有管好下人,让他一路上畅通无阻的闯到客人的院子里,确实是她的失职。 而且翊王爷总不能怪自己吧? 李君泽脸色难看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赵丝言站在外面,翊王爷的声音不小,赵丝言在外室也听个正着,脸色有些复杂。 李君泽一看到她,便缓和了的神色:“父王近来是有些糊涂,你不要往心里去。” 身为人子,妄议长辈,还说他糊涂,这实乃大不孝,若是传扬出去,李君泽一个不孝的罪名压住,也不用当上皇帝了。 李君泽向来谨慎,这次却没有注意,可见也是真的生气了。 赵丝言瞥了云翠一眼,云翠暗暗点了点头,然后下去叮嘱好下面的下人,不要传出对李君泽不利的谣言。 赵丝言握住了他的手,温声说道:“我没事的,父王也是在气头上,”顿了顿,她继续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安置韩小姐,要怎么给韩家一个交代?” 连赵丝言都明白的道理,可是他的父王却只会抱怨推卸责任发脾气,李君泽心里也是无奈,也不知道翊王爷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以前的翊王爷也是精明能干的,否则也不会让先皇忌惮他,担心他会篡位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有先皇压着,翊王爷行事总是谨小慎微,现在先皇不在了,也没人能压得住他了,翊王爷反而有些放飞自我了,这性子倒是多了几分蛮不讲理。 李君泽也是有些无奈。 “这是父王自己的事情,我们做儿子儿媳的,再孝顺也没道理管到父亲的后院里去,那韩小姐,父王预备怎么样也都随他吧。”李君泽冷淡地说道。 李君泽都这么说了,赵丝言身为儿媳妇儿自然也没有去管公公私事的道理,便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么晚了把你折腾起来。”李君泽可心疼了。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我还得去看看韩小姐,你先回去吧。” 李君泽点了点头,隐隐皱了皱眉头,他父王惹出来的乱子,却要赵丝言为他善后,偏偏他父王还不领情,总是在找赵丝言的茬,世子爷心里也不高兴啊。 按照世人的眼光来看,李君泽这就是明显的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典型例子,不过李君泽的对象比较特殊,不是他娘,而是他爹。 都一样不省心就是了。 云翠能敲打下面的下人,让李君泽的话不外传,却没办法瞒得住翊王爷。 翊王爷听说了李君泽说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更没想到,李君泽居然真的什么都不管了,扔下这个烂摊子。 翊王爷气得脸色铁青,他不由得想起了韩明远的话,现在这个儿子就与他不是一条心了,以后登基了眼里还能有他这个父亲么? 不如这帝位还是由他来做。 这个想法原本只是一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现在却渐渐成了一颗种子,在心里已经生根发芽了。 翊王爷知道,他已经等不及这颗种子长大了,他没有时间了,李君泽的登基大典很快就要举行了,到时候木已成舟可就来不及了,他必须要早做决断。 这个决断并不是容易做的,李君泽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 在做出这个决断之前,他还有一个大麻烦要解决,那就是韩清。 ------------ 第一百一十九章:男人本性 想到韩清,翊王爷有些头疼,可是又想到韩清秀美的面孔和鲜活的身体,他的心又安定了下来。 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本来他没想收了她,现在却是不收也不行了,既然如此,他何不顺应天意?也算是一桩美谈。 翊王爷强撑着宿醉的头疼,起了身,去看望了韩清。 韩清刚刚哭完,眼睛通红,靠坐在床边,一脸的伤心欲绝之色,翊王爷一走进来,看到她的模样,就有些心疼了。 韩清抬起头,看到翊王爷,眼圈就又红了,第一次失礼地别过头去,并没有行礼。 正在赌气的小姑娘,看着便觉得带着几分娇羞与可爱,翊王爷叹了一口气,将丫鬟打发了下去,自己走过去坐在了她的旁边。 “今天的事,是本王孟浪了,冒犯了你,你不要生气,本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翊王爷郑重其事地说道。 身为王爷,许下诺言,一言九鼎,觉悟更改,这是很郑重的承诺了。 可是韩清并没有觉得高兴,眼泪却是落了下来:“谁在乎这个了?现如今,我在王爷心里,怕是那等为了攀龙附凤,不知羞耻的女子了吧?” 翊王爷有些啼笑皆非,他是真的有些弄不清楚这些小姑娘里的想法,却是觉得有几分好笑,这让他原本烦闷的心情多了几分轻松。 “怎么会?我对你愧疚尚且来不及,怎么会这么想你?我只是想着,我年纪大了,怕委屈你了。”翊王爷柔声唤道。 一个位高权重历经风帆的成熟男人,哄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还不容易?便是年纪差上了一些,可是他成熟可靠,温柔体贴,身上还带着一股岁月沉淀的魅力,这可是那些同龄人没有的。 韩清的脸有些发烫,却是低声说道:“谁,谁又在乎这个了?谁说你年纪大了?我看着可一点都不大!”顿了顿,她的脸更红了:“我觉得刚刚好。” 说完,她一脸羞涩的别过头去,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 翊王爷的心和她的脸一样火热。 喝酒过的脑子开始变得混沌,“清儿,我会对你好的。”翊王爷的声音已经消失在唇齿间。 韩清被他抱在怀里,脑子一片混乱。 “好清儿,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他赤红着眼,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韩清有些害怕,她没想到自己的新婚之夜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可是她现在似乎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她只能攀附住眼前的这个男人。 很快,房间里发出了若初绝对不会允许出现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当李君泽起床之后,江毅过来禀告他,翊王爷昨夜宿在了韩清的房间里的时候,李君泽就明白了翊王爷的选择。 “听说今天王爷都没有去练武场练武呢。”江毅嘀咕了一句。 翊王爷去练武场练武是三十多年的习惯了,从来没有松懈过,不过是一晚,就将这么多年的习惯给打破了,不得不说,这娇妻的魅力还真大。 他表情没有什么异样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赵丝言走了出来,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禁叹了一口气。 李君泽皱眉:“你别为了不相干的人不开心。” 在李君泽看来,就算以后韩清真的嫁给了翊王爷,那也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已,韩清若是肯安分守己便好,若是她敢欺到赵丝言的头上,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左右不过是个女子罢了。 不过以赵丝言的性子,怕是不会这么想。 李君泽一本严肃地说道:“如果韩清要是敢在你面前摆架子,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翊王府不缺王妃!” 他说着,眼中闪过了一抹狠厉。 赵丝言不怀疑李君泽话里的可能性,他真的做的出来。 赵丝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什么叫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若是换了我,你是不是也这么想啊?” 李君泽并没有觉得蛮不讲理,而是认认真真地与她解释:“你不一样,你对我来所是不可替代的,没有人能和你相提并论。”顿了顿,他语气嘲弄地说道:“可你觉得,她对我父王是这样的么?” 赵丝言一时语塞。 李君泽嘴角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意:“你看着父王现在对她有几分新鲜,等过几日,我让人给父王寻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你看她还能得到几分宠爱?”顿了顿,他继续说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我父王也不例外。但是我例外!” 世子爷求生欲满满,到最后也不忘给自己洗脱嫌疑。 赵丝言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却是不得不承认李君泽说的很有道理,大部分的男人都像是翊王爷这样的,喜新厌旧是常态。 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的女子嫁人之后,最要紧的事就是生孩子了。毕竟男人是靠不住的,只有孩子,而且是自己生出来的孩子,才是靠得住。 这也算是一个恶性循环吧。 赵丝言更加感叹,还好李君泽不是这样的人,还好,他们不一样。 想到这,赵丝言轻轻地抱住了李君泽,“所以我多幸运,能遇见不喜新厌旧的你。” 李君泽为她难得的主动愣了一下,旋即失笑地抱住了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才更幸运,如果不是你,我也许也会成为这样庸俗的男人。”说着,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谢谢你,让我变得不一样。” 他要承认,他以前也是普通的男人,以为女子只是一种附庸,应该为男人生儿育女,打理后院,仅此而已。夫妻之间有没有感情,并不重要,唯一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可是有了赵丝言之后,他才明白,原来真的有人,可以让他打破所有的固有观念,只愿意守着她一个人。 他变得不一样了,似乎格格不入,很多人都不理解他,可是他知道自己的改变是正确的。 因为他遇到了正确的女人。 夫妻两人的感情仿佛又凝聚了一些,这其实是因为两人都将彼此看作了最重要的人。 就像李君泽,在这个父权的时代之中,他可以为了赵丝言去忤逆甚至顶撞自己的父亲,在父亲与赵丝言有矛盾的时候,坚决的站在赵丝言这一边。 而赵丝言呢,她可以因为思念放不下李君泽,而放下幼子,独自一人来寻他。这在很多夫人看来,是非常不合时宜的,毕竟对女子来说,儿子远比男人重要,她的选择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甚至妄为一个母亲。 可是作为夫妻来说,他们是合格的,他们终于彼此,不管是父亲还是孩子,都不能影响他们对彼此的重要性。 这也许才是夫妻之间相处的真谛吧。 不过像李君泽这样的男子太少了,大部分的男人都没能打破世俗的观点,像父母妥协;而大部分的女子,也没办法放下对孩子的牵绊,而是将自己的孩子放在了第一位,而忽略了其他的东西。 这个问题没有对错,只是立场的选择而已。 赵丝言看向了李君泽:“事已至此,是不是该请韩大人过来,商讨一下婚事了?” 李君泽把玩着她的发丝,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别去,我还是那句话,这是父王自己的私事,我们做晚辈的,没有管长辈房里事的规矩,一切就都由父王自己决定就是了。” 赵丝言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还是要提一下,有些事情,李君泽可以做决定,她不行。 越是在意,就越是小心,不想因为任何一点小事让两人之间产生隔阂。 吃早饭的时候,韩清和翊王爷两人一同出现了。 翊王爷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神采。 翊王爷是扶着韩清一起走进来的,看到赵丝言和李君泽的时候,韩清这才羞涩的推开了翊王爷的手。 翊王爷这才一脸严肃的表情和韩清走了进去。 赵丝言站起身,冲着翊王爷行了一礼:“见过父亲。” 翊王爷神色淡然的点了点头:“坐吧。” 而韩清眼睛一转,便想要给赵丝言行礼:“见过世子妃……” 话音未落,翊王爷便伸出手扶住了她的手臂,“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这么多礼。”说完,还警告地看了赵丝言一眼,“我们翊王府里没有这么多的规矩,繁文缛节的,能省就省吧,哪那么多事!” 赵丝言面不改色地应下了。 李君泽的眉头一皱。 韩清却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赵丝言吃瘪的样子,她刚刚是故意要行礼,就是算准了翊王爷会拦住她。 韩清略带得意地看了赵丝言一眼,不过赵丝言却神色如常,让她有些失望。 四人坐下开始吃早饭。 原本韩清以为,发生了昨天的事情,赵丝言和李君泽多少都会过问一下昨晚的事情,毕竟她已经是翊王爷的人了。不过好一会了,李君泽和赵丝言谁都没提起这件事,自顾自的吃着饭。 “吃个豆沙包。”翊王爷给韩清夹了一个豆沙包。 翊王爷不信昨天晚上的事,李君泽会不知道,干脆也不瞒着了。 “谢谢王爷。”韩清冲着翊王爷笑了笑。 韩清有些心不在焉地吃着,翊王爷很关注她的状态,见状,便问道:“可是哪里有些不舒服?” 昨天晚上,翊王爷借着酒劲儿,可把韩清折腾的够呛,一点都没有顾忌她是第一次,而且似乎为了印证自己不老,反而更加卖力,一直折腾到几乎天亮。 韩清的脸颊微红,摇了摇头:“我没事的。” 赵丝言隐隐皱了皱眉头,她一点都不想看到公公和别的女子调情啊。 李君泽给她盛了一碗粥:“多吃一点。” 赵丝言冲着他一笑,夫妻两人之间默契十足,眉眼间都透着一股情意。 韩清不由得握紧了筷子,就算她早就做好了打算要嫁给翊王爷,要放下对李君泽的情意,可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的心还是被刺痛了。 原来他也不是一直冷冰冰的,原来他也是可以温柔的,只是这些特别,都不是对她的而已。 翊王爷的尴尬还是在见到韩明远的时候冒出来的,两人相当,如今他却成了韩明远的女婿,这怎么想都觉得尴尬。 韩明远却是大笑着为他解了围:“王爷能看上小女,是小女的福气,不过我与王爷是君臣,实在不敢逾越,便还是各论各的吧!” 翊王爷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觉得韩明远真是深明大义。 然后便是商量婚事的事情,这本该是女子出面做的事,不过韩夫人并没有跟随过来,翊王府也就只有赵丝言一个女主子,也不好过问公公的婚事,所以只好由他们两人一起谈论。 男人谈事也有男人的好处,最大的体现便是效率,晚上的时候,婚事就有了章程。 “父王让人列了聘礼的单子,我看了,他恨不得将那点家底全都给韩家送过去。”李君泽说着,嘴角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这韩清当真是有几分本事,将父王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以前翊王爷口口声声的劝解李君泽,让他不要沉迷女色,现在倒好,放在自己身上全然没有这种顾虑了。 赵丝言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韩家想要的,怕不只是这些聘礼吧。” 李君泽心思一动,看向了赵丝言。 赵丝言继续说道:“韩家所图甚大,”顿了顿,她道:“你什么时候登基?” 李君泽眉头一蹙,本来想说,翊王爷不会如此糊涂吧?可是想到翊王爷对韩清的样子,这话又不怎么确定了。 “应该不会有变数,这事都已经定了。”李君泽皱着眉头说道:“在过年之前就要举行登基大典,这也没几天了……” 赵丝言皱了皱眉头,说实话,韩清能爬到翊王爷的床上去,是她默许的结果。否则翊王爷怎么可能那么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韩清的院子里,半路上连一个下人都没碰到? 她这么快对韩清下手,也是希望让翊王爷转移注意力,现在翊王爷总是盯着李君泽和她,都开始影响父子关系了,所以她给翊王爷找了个女子,也是让他无暇顾及别的。 想到登基大典没有几日了,她心中稍定。 李君泽握住了她的手,挑眉笑道:“怎么?等不及做皇后了么?” 赵丝言暗暗地横了他一眼,却是由衷地说道:“说实话,我对这个皇后还真的没太大的兴趣,我巴不得你只是李君泽,是个普通人,每日里能陪我聊天下棋,游山玩水才好呢。” 如果是别的女子这么说,那一定是假话,女子以夫为荣,巴不得丈夫的地位越高对自己才越有利。可是李君泽知道,赵丝言这么说是真心的,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李君泽将她拥入了怀中:“我也盼着那一日,能够放下这一切,能陪着你游历江湖。” 这一日怕是得等到小宝长大了之后才能实现了吧。 韩清和韩明远见了一面,韩清并没有离开翊王府,这自然是翊王爷的意思。 韩明远对此很欣慰:“看得出来,王爷对你很是疼爱,为父也就放心了。”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这次王爷出的聘礼也非常有诚意,对你可见是真心的,这步棋到底是走对了。” 韩清眼神闪了闪,然后道:“爹,女儿嫁给他,可不是为了什么疼爱,更不是为了什么聘礼,我们的计划也该开始了。” 韩明远点了点头,颇有些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王爷是否有这个心思登基为帝?” 韩清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嘲弄的笑意:“哪个男人不想做皇帝?现在李君泽和王爷之间的父子关系已经有了裂痕,两人昨天还不欢而散,我就不信王爷心里一点芥蒂都没有,他现在没提出来,是因为缺少一个契机。” 毕竟之前翊王爷可是把话说出去了,无意帝位,要让李君泽登基,现在突然改变主意,王爷也是要面子的。 韩明远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只是现在世子爷登基的日期临近,怕是要改变可就难了。” 韩清眼神闪了闪,突然说道:“民意难为,但是天意却是不可违的。” 韩明远愣了愣,韩清便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韩明远听完,露出了一个笑容,哈哈大笑:“此计甚妙!” 两人并没有想到,有个少年正在房顶,听着两人的对话,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小少爷。 赵小少爷有一个优点完美的承袭了他的父亲,那就是听赵丝言的话,保证一丝一毫都不带差的。 赵丝言让他盯着韩明远和翊王爷,他就盯着两人,而且是真的盯。 听完墙角,赵文浠便去找赵丝言告状了。 赵丝言听完之后,眼神闪了闪。 赵文浠一脸不解地说道:“天意不可违?姐,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是不是要抢姐夫的皇位?那你是不是做不成皇后了?” 赵文浠一脸不爽,觉得韩家韩家父女真是讨厌。 ------------ 第一百二十章:父子之情 赵丝言眉头一蹙,所谓天意,不过就是一些神迹,这个在大旗并不常见,就算有也会被压下去,因为开祖皇帝对术士深恶痛疾,对这些所谓的天降祥瑞和神迹并不以为意。 可是民间的百姓却信的很,如果这个时候出了什么批语,暗示李君泽不适合继承帝位,应该由父亲登基为帝,李君泽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赵丝言嘴角浮现了一丝冷笑。 赵文浠不由得打了个轻颤,他姐每次要收拾他的时候,都是露出这样的笑容。 不过这次他并不觉得害怕,反正这不是对他的。 赵丝言夸赞了赵文浠一眼:“文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是个小男子汉了。” 小男子汉挺着胸膛,一脸骄傲地表情,然后赵丝言给他拿了两块麦芽糖,让他出去玩。 赵文浠高兴的吃着糖,转身跑出去玩了。 云翠担忧地望向了赵丝言:“小姐,这可怎么办?韩家分明是来者不善的!”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天意不可违,民意也不可违。”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你去孙家,请孙夫人过来一趟,我有事要与她说。” 云翠领命而去。 李君泽能成事,孙家出力不少,孙富贵早就将一家都搬到了上京来。 孙夫人很快到了翊王府。 赵丝言温和地笑道:“是我的不是,这年节的,还要劳烦夫人跑这一趟。” 孙夫人望着从容优雅的赵丝言,心中微微叹息一声。她眼光好,当年柳氏带着赵丝言和陈婉莹来孙家赴宴,她一眼便相中了赵丝言,想要为孙敬泽求娶,可惜当时孙富贵定下了陈婉莹,她当时便觉得惋惜。而如今赵丝言成了世子妃,依旧是举止得体,态度有礼,真是不知道比陈婉莹强出多少倍去。 不过当日的那份心思,现在却是不敢再透露半分了。 “世子妃杂务繁忙,我一个老婆子,在家也是闲着,本该就是来拜见世子妃的,只是不敢来打搅罢了。”孙夫人笑着说道。 赵丝言笑了笑:“孙老爷是最早就跟着世子爷的,对世子爷是有功之臣,夫人与我便别这么客气了,我们都随意一点。” 孙夫人笑着点头,赵丝言给她脸面,这是必须要接着的。 赵丝言话音一转,便说出了请她过来的目的。 没过几日,孙家的各大米铺就开始施粥了,打着的还是翊王府的名号。不止是上京的米铺,全国各地的米铺皆是如此,孙家靠着粮食起家,米铺开遍了整个大旗。 虽说孙家打的是翊王府的旗号,可是谁不知道这孙家的老家原在登州,翊王爷根本就没去过登州,这孙家分明是效忠李君泽的,之所以打着翊王府的名号,不过是为了给翊王爷几分颜面罢了。 这事没说破,但所有的百姓心里都有一本账。 一时间,百姓们对李君泽更加拥护爱戴,毕竟现在李君泽登基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却还是让孙家施粥,这才是真正为百姓着想的明君。 而就在此时,一天夜里,上京郊外,突发一声惊天雷响,第二天一早有百姓过去查看,只看到一个大坑,什么都没有发现。 百姓们觉得奇怪,还以为是冬日惊雷了,不过议论一阵子,便放下了此事。 韩明远大发雷霆,本来都安排好的,为何原本埋里的石碑会不见了?他惩治了办事的属下,可是原本的计划到底是失败了。 韩清也是着急的不行,李君泽可马上就要登基了,可是现在全上京都在说李君泽爱民如子,众望所归。 韩清又急忙请韩明远过来商议。 韩清去大堂见韩明远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赵丝言。 韩清神色一凛,向赵丝言走了过去。 如今韩清自然不会再与赵丝言行礼了,而韩清也没有正式嫁进翊王府,没有名分,赵丝言自然也不会惧她。 “韩小姐是去见韩大人的?”赵丝言温声地说道。 韩清一看到赵丝言心中就有气,忍不住想要炸毛,“是又如何?”她语气有些不善地问道。 以前韩清对赵丝言还能维持住表面的态度,现在却是连装都不肯了。 赵丝言好脾气的笑了笑:“没什么,只是韩大人公务繁忙,还有时间来探望韩小姐,当真是父女情深,我心中一时感慨罢了。” 韩清刚要说话,赵丝言突然话音一转:“看到韩小姐和韩大人,我倒是想起了我父亲,可惜我爹不在上京,见面远比不上韩小姐与韩大人这么自在,就算有什么事情,也能彼此商量,真是让人羡慕。” 韩清望着赵丝言含笑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赵丝言是不知道什么,可是她一脸笑容可掬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倒是显得她多心了一样。 “能有什么事情?不过商讨婚事罢了。”韩清淡淡地说道。 赵丝言点了点头,然后道:“韩小姐与父王的婚事,是大事,君泽特意吩咐了礼部要办的隆重,看来韩小姐对礼部办的差事并不是很满意?” 得,跟赵丝言说了两句话,还把礼部给得罪了,韩清气恼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满意了?我不过是去见见我爹,竟得了世子妃这么一大串子的话,行了,我不去见我爹了行了吧?” 韩清说着,转身拂袖而去。 赵丝言也没阻拦,淡定地吩咐下人去回韩明远一声。 韩明远见都没见到韩清,心里更加担忧,有赵丝言在,这韩清以后能有好日子过么? 当天晚上,韩清便去找翊王爷告状了。 “我虽说还没过门,却也是王爷的人了,说起来,按辈分我还是她的长辈,可是她竟欺我年纪小,连见我爹都要推三阻四的!”韩清说着,眼睛就红了:“她便是不把我看在眼里,也要顾虑王爷几分,我这还没进门,就受了这样的委屈,以后这家里哪里还有我的份儿?” 翊王爷心疼的将人抱在了怀里,“你以后就是她的长辈,她自当对你有长辈的敬重。” “我哪里敢让她敬重我?我一个继室,没名没分的,哪里敢招惹她?世子爷屡次顶撞王爷,说不定都是她挑唆的!”韩清哭诉着说道。 这话是说到了翊王爷的心坎里了,因为他也这么想的。 翊王爷心疼自己的小娇妻受了委屈,第二天一早,他带着韩清吃早饭的时候,看到赵丝言,脸色顿时一沉。 李君泽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父王,怎么了?” “长辈还在呢,她一个儿媳,理应伺候,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翊王爷冷声说道。 李君泽挑了挑眉头,然后说道:“我记得韩小姐留在家里的时候,父王还说,都是一家人,不必太过多礼,所以即使她是白身,丝言也免了她的礼数,怎么,父王这是打算让韩小姐继续行礼么?” 韩清的脸色当时就不好了,翊王爷也一样。 可是他们也没办法,毕竟赵丝言可是李君泽名正言顺的妻子,先皇亲自赐婚的,韩清算什么?跟翊王爷顶多算是无媒苟合,说起来,顶多是个妾罢了。 翊王爷越来与觉得儿子太过叛逆。 赵丝言神色恭顺,一言不发。 韩清只好一脸不愤地坐了下来。 吃过了早饭,礼部的人就送了龙袍过来给李君泽试穿,翊王爷看着被前呼后拥的李君泽,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韩清看了翊王爷一眼:“真快啊,世子爷马上就要登基了。王爷对世子真是父子情深,本来坐上那个位置的,应该是王爷才是,王爷为了世子让了出来,可是现在世子对王爷的态度,却是让人心寒。” 如果是以前,翊王爷一定会斥责韩清了,可是这次他没有开口。 韩清看着他的神色,嘴角便勾起了一抹轻笑。她点到即止,也不再多说什么。 虽说韩清现在不方便在府里见韩明远,不过还是能写信的,很快,她就送了一封信出了府。 和龙袍一起送过来的还是后袍,按照李君泽的要求,登基那日,他会携着赵丝言一起登基祭祖的。 那一身龙袍,不止刺痛了翊王爷的眼,也刺痛了韩清的心。 龙袍自然是威严霸气,可是李君泽却很好的撑住了那抹明黄色,只衬托出他俊美清贵的面容。 赵丝言的凤袍也是如此,她相貌清绝,气质温婉大气,很好的展现出了凤袍的雍容华贵。 两人并肩而立,当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赵丝言有些恍惚,从上一世开始,一直到现在,她从来没想过会走到今天。 李君泽揽住了她的腰身,她回过头,与他相视一笑。 不远处,韩清死死地盯着他们,贝齿几乎要咬破了嘴唇。 第二天,礼部呈上了登基大典的流程,请李君泽过目。 就在此时,韩明远站出来说道:“王爷尚在,万没有子越过父登基为帝的道理,尤其王爷正值千秋鼎盛,又精明强干,理应由王爷继位才是。”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世子爷可封为太子,王爷将世子带在身边,学习处理政务,日后登基也不迟。”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在翊王爷和李君泽之间来回地望着。 父子两人的表情都很淡然,看不出来丝毫的端倪,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管李君泽是怎么想的,翊王爷肯定是心动了。 本来由李君泽登基是翊王爷默许同意的,现在韩明远突然这么说,难道是出自翊王爷的授意?毕竟翊王爷和韩清的事现在也不是秘密了,而且翊王爷没开口,并没有反驳韩明远,由此可看出他的心思来。 过了良久,李君泽看向了翊王爷:“看来父王也有此意?” 翊王爷望着自己的儿子,他只有李君泽一子,尤其李君泽从小便聪慧过人,他其实是很骄傲的,和他之所以会发生嫌隙,都是源于赵丝言。 说起来,翊王爷也是叹息了一声。 翊王爷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大家先退下吧,本王有话要与君泽说。”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便行礼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翊王爷与李君泽两个人。 翊王爷道:“没想到有朝一日,你我父子二人,居然也会来争皇位。” 李君泽说道:“父王若是早有意做这个位置,我不会与父王抢。” “那现在便是要与我抢了?”翊王爷挑着眉头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争?你看看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都变成什么样了?不肯纳妾,现在登基为帝都不肯纳妃,被一个女子刷的团团转,你自己说,我怎么能放心将大旗的江山交给你?” 李君泽皱着眉头:“父王若是想做这个皇帝,大可以言明,不要将丝言扯进来!” 翊王爷浑身一震,他望着李君泽:“在你眼里,我就是跟儿子争权夺位的人?” 李君泽冷笑了一声:“父王不是,不过韩家怕不是这么想的!”顿了顿,他抬起头:“韩清为何会嫁给父王?一个小小的王妃怕是她都没看在眼里,她这是等着当皇后呢!” 李君泽没想到,翊王爷居然真的被韩家挑拨,要跟他争夺皇位。其实只要翊王爷开口,他就输了,两人父子的身份,就注定了他是弱势的一方,纵然他有百般手段,可他能对自己的亲爹使么? “你不要污蔑清儿,她是个单纯的姑娘,她并没有撺掇我什么。”翊王爷皱着眉头:“你为何不肯承认是你自己的问题?” 父子两人剑拔弩张,谁都说服不了谁,简而言之,就都是认为对方的女人有问题。 守在外面的人,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顾晨风皱起了眉头。翊王爷在身份占尽了优势,情况对李君泽非常不利啊。 他急匆匆地出了宫,直奔着翊王府而去,去见赵丝言。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见过赵丝言了,自然是为了避嫌,之前的流言的事,已经害了她一次,他不能让自己成为她的麻烦。 这一次他是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去找赵丝言商量对策了。 赵丝言在正堂接待了顾晨风,听完他的话,她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我害了他。” “世子妃……”顾晨风开口唤道。 赵丝言皱着眉头,她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你找我也没办法。”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不是我没办法,而是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于君泽。” 顾晨风愣了一下,顿时就明白了赵丝言的用意。 这件事完全取决于李君泽的态度,他对翊王爷的父子之情才是事情的关键。李君泽就没办法做皇帝么?并不是,纵然他们有千般手段,可对李君泽来说,重要的是这个皇位,还是与翊王爷的父子之情呢? 这一点连赵丝言都不知道。 顾晨风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赵丝言看了他一眼:“你希望他如何选?” 顾晨风作为最早便投靠李君泽、跟随他的人,她想听听顾晨风的做法。 “不管世子爷怎么决定,我都不后悔当初的决定。”顾晨风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赵丝言的眼中顿时浮现了一层笑意。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可是对他们来说,不管李君泽如何选择,他都不曾让追随他的人失望过。 这也就够了。 韩清此时走了进来,看到顾晨风,挑了挑眉头:“哟,世子妃有客在啊?” 她似笑非笑的目光,透出了一股不怀好意,像是赵丝言与顾晨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 赵丝言眉头一皱,刚要说话,顾晨风便挑着眉头说道:“原来韩小姐在翊王府做客啊?” 赵丝言当时就笑了出来,做客一词用的当真是好,如今韩清可没嫁给翊王爷,她连个妾都算不上,更算不得翊王府的人,自然是做客的。 韩清的表情变了变,她顿时望向了赵丝言:“世子妃,虽说之前的流言平息了,不过到底是受人非议过,世子妃是不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免得给翊王府丢人!” 顾晨风挑了挑眉头,冷声说道:“韩小姐还真是关心翊王府的名声呢,”顿了顿,他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嘲弄的笑容:“不过世子妃的名声就不劳韩小姐操心了,世子妃可是翊王府明媒正娶的世子妃,她没有婚前被人冲撞过院子。” 赵丝言觉得韩清有点倒霉,这个时候撞上了顾晨风,那不是只有被单方面碾压的份儿? 韩清的脸色顿时一变,这是在说她婚前失贞呢!她气得秀美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顾公子真是伶牙俐齿,这么着急为世子妃出头!”韩清咬牙说道。 “若是日后韩小姐遇到非议,我也会为韩小姐出头,倒也不是为了什么,路见不平,就是喜欢乐于助人。”顾晨风含笑着说道。 韩清冷冷地说道:“不劳顾公子操心!”说完,拂袖转身离开了。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你没事惹她干什么?说不定她以后就是皇后了。” 顾晨风却是冷笑了一声:“什么时候我大旗轮到一个婚前失贞的女子成皇后了?这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赵丝言想了想,觉得顾晨风说的有道理。 ------------ 第一百二十一章:抉择 顾晨风正色地说道:“此女心术不正,又心思歹毒,若是让她成为了皇后,对你和世子爷都很不利,就算世子爷不争皇位,但是后位绝对不能落入韩清的手中。”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不管谁做皇帝,她都不可能是皇后。” 韩清对她做过的事情,她并没有忘记,她的回敬,只做了一半,还没有完成呢。 顾晨风听到赵丝言这么说,便放下了心,赵丝言是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的。 顾晨风走后,赵丝言静坐了很久,一直到了晚上,李君泽才回来,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回来的,翊王爷并没有回来。 他带着一身寒霜走进了房间里,赵丝言像往常那样,为他脱下了披风,然后递给了他一杯热茶,含笑地望着他。 “喝点茶,暖暖身子。” 李君泽望入赵丝言的眼,那双温柔的目光中都是他的影子,他将茶杯放到了一边,却是握住了她的手。 事情到现在,她肯定已经得到消息了,却还是一如既往,他以为她还不知道,他选择了放弃。 “对不起言言,你不能做皇后了。”他低声道歉。 赵丝言眼中闪过了一抹了然,笑着道:“嗯,我接受你的道歉,并且愉快的原谅了你。” 李君泽不由得失笑,心头却骤然放松了下来。 天底下,只有面前的女子,才会对皇后之位如此淡然若之。 “言言,你让我觉得,做不了皇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李君泽低声说道。 赵丝言微微一笑:“是啊,除了大旗的皇帝,你已经有了另外一个更好的身份了。” “什么?” “赵丝言的夫君。”赵丝言得意地说道:“除了大旗的皇后之外,我也有更好的身份,李君泽的娘子,便是给我十个皇后之位,我也不换的。” 李君泽顿时满眼动容。 他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抱在怀里,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这个女子会认为做他的娘子,比做皇后更重要。 赵丝言靠在他的怀抱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说道:“没关系的,你还有我。” 如果是别人,也许会以为赵丝言在安慰他失去了皇位,其实不是的,她是安慰他失去了父亲。 那个他从小相依为命仰仗的父亲,终于因为皇位放弃了他。 不能说心多痛,像他这样冷静睿智的男子,便是伤心都会本能克制。可是她心疼。 李君泽紧紧地抱住了她。 翊王爷没回府,是因为有很多事要忙,皇帝换人做了,这么天大的事,后续要处理的事情自然很多。 礼部想哭。 这种千百年都碰不到一次的事情,居然让他们碰上了。皇上还能换人的?都已经确定的事,居然还能反转!感觉再也不想待在礼部了。 好不容易赶制出来的龙袍必须重新修改,凤袍就不用了,左右翊王爷现在也没有正妻。 很快,由翊王爷登基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上京,百姓们自然是议论纷纷,不过最常见的一种态度是,很难接受。 百姓们都认为比起翊王爷,李君泽更适合做皇帝,百姓们更希望李君泽成为皇帝。 这个时候突然换人,百姓们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自古兄弟之间争权夺位的不少,还是第一次看到当老子的抢儿子皇位的。” 做父亲的哪有不希望儿子好的?为了儿子便是牺牲自己也不算什么,可是翊王爷偏偏夺了儿子的皇位,亏他之前还正义凛然的说不在乎皇位什么的。 现在打脸打的真快。 “听说是韩明远提议的,真是不安好心。” 然后就有人问了,为何韩明远会如此提议?这不是离间人间父子的关系么?很快就有人皆是了,韩明远有个女儿叫韩清,韩清与翊王爷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风流韵事远比权力争斗更引人注意,尤其这次还牵扯上了翊王爷和李君泽父子俩。 很快,韩清为了攀龙附凤,不惜以身相许翊王爷一事,便传遍了整个上京。 这可比当初赵丝言的谣言有理有据多了,以前赵丝言在登州,别人不了解,可是韩清的事可是切切实实的发生在上京的。 当初赵丝言宴请诸位夫人,韩清可是自己主动要求给赵丝言做伴的,结果一做伴就做伴到了翊王爷的床上,这事可就有意思了。 可怜韩清现在还在翊王府里做着当皇后的美梦,她却不知道,她在民间的名声已经一落千丈,变成了一个不自尊自爱的女子。 再过两天,就到了翊王爷要登基的日子,韩清终于发现不对劲儿了,因为没有人来给她量衣服做凤袍。 韩清旁敲侧击地向翊王爷提起了此事。 翊王爷笑着道:“现在时间紧急,我们二人又没有成亲,现在办亲事,时间上来不及,也太过匆忙了,我可舍不得委屈你。不如就在登基大典之后,等一切都妥当了,我再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门,封你为后!” 韩清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依偎进了翊王爷的怀抱里。 翊王爷怀中抱着娇气,马上又要登基为帝,可谓是春风得意,当晚便又缠着韩清一夜缠绵。 翊王爷对于床笫之事似乎格外热衷,每次都要缠着韩清许久,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还没老一样。 很快,就到了翊王爷登基的日子。 因为时间匆忙,翊王爷的龙袍还是改自李君泽的,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也别挑什么了。 翊王爷登基那日,还要去太庙祭祖,驱车游行。翊王爷坐在龙车之上,神采奕奕,来看热闹的百姓不少,可是大多却都是在议论着如果登基的是李君泽,百姓的日子会更好吧? 翊王爷听着百姓们的议论,隐隐皱了皱眉头。 相比之下,赵丝言和李君泽两人便清闲了许多,两人也很低调,除了必要的场合之外,两人几乎足不出户。 两人在家一起写信寄回登州,没错,两个不靠谱的父母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说实话,别说李君泽了,就连赵丝言都快将小宝给忘了。 不用带孩子的日子实在是太舒坦了。 两人写了厚厚的一封信寄回去。 翊王爷登基,取名号翊康帝,这一出父子争位的戏码,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翊康帝继位后的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立李君泽为太子,赵丝言为太子妃。 翊康帝对儿子还有愧疚,这次没提纳妾的事。 这道旨意没什么异议,举国欢庆,毕竟翊康帝只有李君泽一个儿子,而且李君泽又成年了,并且还被翊康帝能干多了,他当太子全天下都没有意见。 翊康帝下的第二道圣旨,便是要立韩家之女韩清为后。 这道圣旨,直接炸了朝堂,满朝文物皆是反对。 有性格耿直的御史,在上朝的时候,直言不讳地说道:“我大旗怎能有名声受损的女子为后?此乃大旗之耻!皇室之耻!天下女子又该如何为表率?” 韩明远脸色铁青,顿时怒了:“你说话小心一点,我女儿冰清玉洁,什么名声受损!你别胡说八道!” 御史冷冷地看了韩明远一眼,分毫不退:“韩小姐与陛下两人未成婚时便同住一府,试问全上京谁不知道?便是要议亲,也没有未婚夫妻住到一处去的,简直是有辱斯文!此等不自尊不自爱的女子,如何能成为一国之母?” 韩明远脸色难看,当初韩清会献身,也是为了套牢翊王爷,谁知道现在却成了洗不清的污点了。 “小女只是留在府中陪伴太子妃,与陛下一直发乎情止乎礼,并无任何逾越之处!”韩明远睁着眼睛说瞎话。 顾晨风上前了一步,然后说道:“这个好办,韩大人,身为皇后在进宫之前都是要经过检查的,只有处子之身方可入宫。” 韩明远眉头一皱,顿时想着其中的可操作性,刚要点头答应,那讨厌的御史又站了出来。 “不成!就算是完璧之身,以韩小姐的人品德行也不足为一国之母!”御史嘶声力竭地喊道。 顾晨风顿时不说话了,他觉得不用他开口,这御史就能将韩明远给喷死了。 翊康帝有些头疼,可是他刚登基第一天,实在不好发脾气,只好先退朝。 韩清知道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扑在翊康帝的怀里就哭了起来。翊康帝已经搬进了皇宫里,还将韩清召入宫中,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一样。 翊康帝叹了一口气:“清儿你别哭,这次的事,是朕误了你。” 韩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与王爷两情相悦,又有婚约,那个老匹夫,分明是在找茬,说不定他是太子的人!若不是有人撑腰,他一个小小御史,岂敢这么与皇上做对?太子一直以为是我怂恿的皇上,才让他丢了皇位,如今他便也让我坐不得这后位,这根本是在报复我!” 翊康帝皱了皱眉头:“不会的,你想太多了,这个石御史以前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偏偏他素有耿直之名,不会被人收买的。” “那就是他看我不顺眼!”韩清继续哭着说道:“我清清白白之身跟了皇上,他竟如此说我,皇上,你一定要为我做主,治他的罪!” 翊康帝此时也有些不耐了,他好话也说了,也哄过了,可是韩清却还是如此不依不饶,现在居然还开始妄议国事了。 要知道,翊康帝对赵丝言最大的不满,就是她太过聪慧,让他觉得不安全,太容易影响李君泽的决策了。 从这方面就能看出来,翊康帝其实是个非常传统刻板的男人,在他看来,女人是可以疼也可以宠,但是绝对不能越界,男人的大事,是没有她们置喙的余地的。 于是此时翊康帝也沉下了脸来:“够了!朝中重臣,也是你能妄议的?反对封你为后的,又不止他一个人,满朝文武都反对,朕还能将他们全治罪了?”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这后位你是别想了,就当是朕亏欠了你,封你为贵妃吧。” 凭什么?她的父亲是有功之臣,她好好的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嫁给能当她爹的他,最后居然连正妻都当不上。贵妃贵妃,再贵不也只是个妃么?后位只有一个! 不管韩清心中如何郁结生气,可是翊康帝的神色却已透出了不耐,这个时候她不能再惹他不高兴了。 韩清垂下了目光,一脸委屈的模样,“多谢陛下恩典,只要能陪伴在陛下身边,是妃是后我都不在乎的。” 这话也翊康帝是不信的,女子哪有不在乎名分地位的?不过既然韩清能有如此觉悟,翊康帝还是觉得很欣慰。 他点了点头,伸手抱住了她,“朕知道,这次的事是委屈了清儿,以后朕会好好补偿你的。” 韩清含羞地看了翊康帝一眼,靠在他的胸膛上:“只希望以后陛下有了后宫佳丽三千,不要忘了清儿,清儿便心满意足了。” “朕岂是那等负心男子?你的地位,谁都取代不了的。”翊康帝温柔地说道。 他的目光温柔而深情,仿佛望着稀世的珍宝一样。韩清心中不禁觉得有些满足,总会有个人将她看放在掌心里,她不用再去追寻谁的背影。 韩清说不在乎地位,翊康帝根本没有相信,可是翊康帝的承诺,韩清却是信了。 她有着自己的自信,她比翊康帝年纪小了那么多,又是出自名门之后,她本该有更好的选择,最后却选择了年龄比她大那么多的翊康帝,翊康帝自然会多疼爱她? 她以为在这场两人的关系中,她是占据优势的那个,但是她忘记了,男人喜新厌旧是一种本性,便是平凡的男子都很难做到从一而终,更不要说是一位帝王。 不过现在韩清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翊康帝登基,一切都回归到正轨上,李君泽因为已经成年,不再适合居住在皇宫里,他便留在了原来的翊王府当做了太子府,只不过宫里还给他单独留了一座寝宫。 如今的翊王府……应该说太子府了,只剩下赵丝言和李君泽两位主子。翊康帝将东西都搬走之后,赵丝言立刻着手命人重新将府中上下梳理了一遍,将所有不可靠的奴才全部打发了出去。 赵丝言一直忙着这件事,忙的脚不沾地,连李君泽都顾不上了。 世子爷……现在应该叫太子爷,觉得很委屈。 这一日,赵丝言正在处理家务,绿荷便急匆匆过来禀告,说是太子爷有些不舒服。 赵丝言一惊,急忙站了起来,打发了一屋子的管事婆子,往正房走去。 “让人去请太医。”赵丝言吩咐了之后,便走进了房间里。 李君泽正躺在床上,侧身而卧,墨发散了下来,本就相貌俊美的他,更平添了几分魅惑之感。 他抬起头,那双璀璨的眸子便落在了她的脸上。 “言言,过来。”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唤着她的名字,透出了一股缱绻之色。 赵丝言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不是说身体不舒服么?”赵丝言说道,“哪里觉得不适了?” 他歪了歪头,眼神澄澈无辜,像是最天真的孩子,可那双眼神却透出了一股蛊惑之意。 一个男人,居然有一种妖孽的气质,而这个人居然还是她的夫君! “看不见你的时候,浑身都觉得不舒服。”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他环抱住她的腰身:“看到你了,便觉得通体康泰,太子妃,你说我是得了什么病?” 赵丝言又好气又好笑,却是道:“好了,别闹了,这么大的人了。” 李君泽道:“你比我这个太子都忙,我好不容易在家,你都不理我。”说着,很是委屈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赵丝言无奈,只好轻哄着他道:“府里的一些人,人多眼杂的,以前不好动他们,现在正好一起处理了。” 以前翊康帝在的时候,赵丝言并没有将人全部料理了,现在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等过完年之后就要将小宝接过来了,这是他们一家人住的地方,自然不容许有心怀不轨之人的存在。 李君泽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叹了一口气:“辛苦你了。” 赵丝言靠在他的肩膀上,夫妻两人耳鬓厮磨,偏偏有人要跑来打扰。 云翠在外间禀报道:“太子爷、太子妃,顾公子求见。” 顾晨风来了?赵丝言急忙起了身,“顾公子这个时候来见你,肯定是有急事,你快去见他吧。” 李君泽神色淡淡的:“皇位已定,该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了,顾晨风也坐不住了。” 顾家当初为何会选择支持李君泽,为的不就是这份从龙之功么?翊王爷和李君泽能起事成功,顾家在其中可是功不可没,如今论功行赏自然不能少了顾家的那一份儿。 李君泽站起身,然后道:“我去见见他。”顿了顿,他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娘子帮我绾发。” 赵丝言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之色,“好。” ------------ 第一百二十二章:女人吵架男人别插嘴 等李君泽换完衣服才去了书房。 顾晨风表情有些难看,看到李君泽站了起来,他急忙道:“太子爷,皇上有意要封韩明远为内阁首辅,太子可知道这件事?” 李君泽愣了一下,他猜到顾晨风有可能是为了封赏的事情而来,可是他没想到,居然是为了这件事,因为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你从何而知?”李君泽皱着眉头说道。 顾晨风道:“现在宫里都传遍了,说是韩清跟皇上求情,皇上看在韩清的面子上答应了,这会怕是连圣旨都写好了。” 李君泽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在事成之前,李君泽和翊康帝都曾考虑过以后对跟随他们的这些属下册封之事,也早有了安排。 这首辅之位基本上没有什么悬念,便是留给顾次辅的,他以前是次辅,现在做首辅,当之无愧。 首辅乃文官之首,顾家又是书香世家,这对顾家算是最好的安排了。 翊康帝以前也是认可这一点的,可是现在居然改变了主意,难道真的是为了韩清? 李君泽眉头紧蹙,“韩清没能当上皇后,父皇怕是对她心中有所亏欠,便想着弥补在韩明远的身上,这也是有可能的。” 顾晨风正色地说道:“若是韩明远真有能力,一心为了大旗为了百姓,做这个首辅也是理所应当。可是韩明远此人为人刚愎自用,以前在金陵的时候,便屯兵自用,结交世家,压榨百姓。”顿了顿,他继续说道:“韩家为何在西北有这么大的势力?就是因为他左右逢源的结果,世家往往欺压百姓,韩明远都为其袒护,只为与之交好。这样的人当上了首辅,绝非大旗之幸啊!” 顾晨风确实是有些私心,他们顾家做了这么多事,如今一个首辅的位置是他们应得的,现在却要因为一个女子而失去,这叫他们如何能甘心? 李君泽皱着眉头,关于韩明远的为人他也是有所耳闻。 “现在去找父皇,父皇怕也不会改变主意。”李君泽说道。 身为皇帝,刚刚登基,还没有过足瘾,先是封后的事被撅了面子,现在要封一个首辅还要被人反对,翊康帝心里能高兴么?这个首辅说不定也是翊康帝在因封后一事表达不满呢。 这个时候去找翊康帝除了自讨苦吃,根本没有别的好处。 顾晨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来找李君泽商议。他心里有些烦躁,如果是李君泽当了这个皇帝,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因为一个女子的意见而决定朝政大事。 翊康帝之前总担心李君泽太过子在乎赵丝言,会耽误了朝政,现在他刚登基,却已经为了韩清让有功之臣寒心了。 李君泽眼神一闪,“那就给父皇找一些别的事情,让他没心思去封什么首辅!” 说到这,李君泽道:“我先进宫一趟。” 顾晨风急忙道:“太子切莫因为此事与皇上发生冲突。” 李君泽点了点头,转身便向外走了出去。 太子爷要见皇上,不过通报一声便进去了。 李君泽走了进去,恭敬地行了礼。如今他们先是君臣,才是父子,李君泽不会忘记这一点。 翊康帝看到李君泽并不意外,还以为他是为了顾家的事来的,开了开口,还没等他说话,李君泽便先开了口。 “父皇,后位不可一直空虚,还是应该尽早的开始选秀充盈后宫,早定后位才是要紧之事!”李君泽正色地说道。 翊康帝颇有些意外地看了李君泽一眼,不由得说道:“哼,说的这么好听,你不是说没有当儿子的插手长辈后院的规矩么?” 李君泽理直气壮地说道:“如今父皇的亲事也是国事。” 罢了,论嘴皮子,他哪里是李君泽的对手,翊康帝很快便放弃了李君泽辩解的想法,然后道:“后位确实也该定下来了,既然如此,就让礼部去筹备吧,过完年一开春,便开始选秀。” 李君泽点了点头,没啥诚意地说了一句:“父皇英明。”顿了顿,然后道:“还有一件事,父皇可是有意封韩大人问首辅?” 翊康帝心里暗道,还是来了,提什么选秀的事,还不是为了首辅的事。 他点了点头,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这件事朕已经决定了,你就不要再劝了。”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不能封韩清为后,朕已经退让了一步,这也算是给韩家一个交代。” 翊康帝只顾着给韩清交代,却忘了要给顾家交代。 李君泽也不纠结这个,而是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还请父皇三思。”顿了顿,他继续说道:“选秀之后,除了后位,怕也是要选出几名妃子的,若是各个都来找父皇要交代,只怕是父皇要为难。” 翊康帝的眉头顿时一皱:“什么交代?朕需要给谁交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翊康帝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对上了李君泽清冷淡然的目光,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他既然都知道不需要给谁交代,那补偿韩清又是从何说起?日后进宫的女子都这么来找他哭诉,他还能挨个人给升官么? 虽然因在后宫得宠,而给母族带来荣耀的例子不少,比如说前朝的文贵妃便是如此。文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文官,就因为文贵妃得宠,文家还得了爵位。 可是翊康帝一向标榜自己是不会被美色所迷的男人,之前还信誓旦旦的劝解李君泽不要沉迷女色,他岂能这么快的打自己的脸? 还是跟他儿子承认? 李君泽继续说道:“而且父皇,首辅乃文官之首,父皇还会纳韩清为妃,这以后有了皇后,难保不会让后宫失和,对大旗来说实非幸事。” 翊康帝的眉头也缓缓皱了起来。 一个有着首辅做父亲的妃子,势必会更加强势,尤其韩清还因为没有当上皇后而耿耿于怀,以后的皇后怕是很难压得住韩清,到时候后宫失和,真的是他愿意看到的么? 翊康帝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李君泽点到即止,便提出了告辞。 李君泽走后,翊康帝果然暂缓了册封韩明远为首辅的事,转头将心思放在了选秀大典上。 李君泽回到家之后,便与赵丝言说起了这件事。 赵丝言皱了皱眉头:“韩家失去了皇后之位,看来是很不甘心啊。”顿了顿,她忘了李君泽一眼:“这也是你做的吧?那个石御史,是你的人?” 李君泽顿时满脸愕然地看向了赵丝言,半响低头苦笑。 总是有人说他聪慧绝伦智谋无双,可是每次面对赵丝言的时候,他都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比起她来,他实在差的太远了。 即使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娘子聪慧过人,毕竟他已经见识了那么多次,可是这次,他还是忍不住觉得震惊。 “你,你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李君泽不由得问道,“你这么了解我么?” 赵丝言淡淡地说道:“我不是了解你,而是了解韩家人。”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为何韩家人会冲着顾家发作?一个首辅的位置,韩家真的那么看重么?我看未必吧,首辅看似风光,但是首辅的作用是率领百官与皇上为难的,韩明远未必会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其实首辅真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皇上的决策没错的时候就算了,一旦皇上的决策不对,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首辅,为啥?首辅身为百官之首,就要有这样的风骨! 不出头行不行?行,不出头就等着被文武百官戳着脊梁骨骂吧。一个不知道规劝皇上的首辅,要来何用?难道就只是为了讨好皇上的?身为读书人的骨气呢? 所以说,这首辅真是没那么容易做的。以韩明远的精明,他真的愿意做那个就该与皇上做对的人么?未必,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一定是有原因的。 “韩清没能当上皇后,这才是韩明远最在意的地方,他却偏偏跟顾家抢这个首辅之位,谁不知道,顾家是你的铁杆心腹,韩明远看似针对顾家,其实是冲着你来的。”赵丝言淡淡地说道。 如果李君泽没能为顾家保住首辅的位置,顾家怕是就要跟李君泽生出了嫌隙了。 不得不说,韩明远这一招当真是高明,一来能离间顾家和李君泽。顾家是多么大的助力啊,失去了顾家,对李君泽来说是重大的损失。 而且这件事还不担心皇上不定,毕竟韩清刚丢了皇后之位,皇上真觉得亏欠她呢。 李君泽听着赵丝言的话,越听眼中的光彩越亮。不管多少次,赵丝言总会带给他惊喜。 他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其实我一直都很后怕,如果我没娶到你,反而让你成为了我的对手,我是不是就没走不到今天了?” 每次想起来,他都觉得一阵后怕,和一阵庆幸。 如果他的对手是赵丝言,他是不是能赢过她,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赵丝言轻笑了一声:“可是我不想做你的对手。” 她只想做他的妻子。 他似乎明白了她言明的话,只是紧紧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赵丝言在他的怀抱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着眼睛说道:“看来得给韩清找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了,省的她总盯着我们。” 突然,赵丝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伸出手在李君泽的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李君泽倒吸了一口凉气,抓住了她作乱的手。 “娘子,为夫委屈。”李君泽一脸无辜地望着她,语气可怜。 他做错啥了,为啥要被掐呢?他都那么喜欢她了。 但凡换个人,都要心软了,可惜赵丝言冷酷无情。 “还不都是你惹来的桃花债,让她嫁人了还不忘记要报复你,还连累了无辜的人。”赵丝言理直气壮地说道。 说起来,还真的是这么回事。 李君泽自知理亏,想了想,试探地问道:“那要不,我当时就该娶了她?” 话音一落,腰上更是一疼,疼得他俊美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说错话的后果很可怕。 “为夫错了,娘子不要生气。”李君泽当机立断的道歉,非常的识时务。 赵丝言白了他一眼。 赵丝言并没有问李君泽,翊康帝是否会改变主意,李君泽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都亲自出面了,想来不会有差错。 看来翊康帝现在要将全部的心思放在立后一事上了,赵丝言不由得若有所思。 李君泽从身后抱住了她,下颌埋在她的颈窝,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赵丝言的眼神闪了闪,语气淡淡:“在想要给父皇选一个怎样的皇后。” 给韩清要选一个什么样的对手,才能叫她没有心思在想李君泽。 既然韩家要针对他们太子府,太子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一直以来,赵丝言反击对手的格言都是哪疼打哪。 选秀的事,怎么也要过完年再说。大年三十的这天晚上,李君泽和赵丝言要进宫陪翊康帝一起守岁。 意外的是韩清居然也在。 现在的韩清还没有封号,说实话,出现在这里,其实是非常不合时宜的。不过韩清大概是破罐破摔了,御史不是说她德行有失么?左右都当不上皇后了,她还顾忌什么?还不如就坐稳了这个宠妃的宝座,为韩家多捞点实在才是要紧。 翊康帝对韩清当真是宠爱的紧,这样的日子都将韩清带在身边,还坐在他身边,另一边则是李君泽和赵丝言。 按说韩清的位置应该是属于皇后的。 李君泽和赵丝言看了韩清一眼,眼里都是带着些许的诧异和不解。 翊康帝笑着道:“左右只是家宴,没有外人,大家也就随意一些了。” 韩清得意地看了李君泽一眼,冲着二人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赵丝言抿了抿唇,然后笑着道:“韩小姐如今还未入宫,说不定今年是在娘家过的最后一个年,却还要留在宫里陪父皇,当真是辛苦韩小姐了。” 翊康帝一想,觉得也有道理,想着是不是该让她回去与家人团聚。 韩清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想要赶走她?门儿都没有。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家父常说,比起小家,自然是皇上比较重要,他不会在意的。”韩清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太子妃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对,怎会如此发问?还是说太子妃也想念家中的父母了?” 赵丝言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我与韩小姐不同,所谓出嫁从夫,我如今已是出嫁之女,在夫家过年本是应当。” 你韩清不是还没嫁人么?没嫁人就只是个姑娘,就来参加别人的家宴,也真是不要脸面了。 韩清的俏脸顿时有些扭曲。 赵丝言见好就收,与赵丝言一同入席。 翊康帝有些不满,可是他看了李君泽一眼,李君泽若无其事地坐在一边,没有丝毫要插手的意思。他的态度非常明确,不搀和女人之间的事情。 翊康帝只好按捺下来,不再开口。 今天是过年,翊康帝的心情很好,他登基为帝,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担惊受怕,儿子儿媳也都在身边,身边还有娇妻相伴。 不对,还有一件事。 “过完年,等天气暖和了一点,你们也该要将元灏接过来了,孩子那么小,不能不在父母身边。”翊康帝说道:“他是你的长子,也是皇长孙,理应好好教养才是。” 李君泽微微颌首,“等过完年之后就接他过来,现在天气太冷,不敢让他赶路。” 翊康帝这才点了点头。 筵席开始,韩清便拿起了酒杯站起了身,走到了赵丝言和李君泽的面前。 “太子、太子妃,以前韩清多有得罪,还请太子爷与太子妃莫要与我计较,这一杯酒权当是我的赔罪。”韩清说完,仰头便一饮而尽。 赵丝言和李君泽对视了一眼,翊康帝正欣慰地望着韩清,这杯酒不喝也得喝了。 赵丝言含笑着说道:“韩小姐言重了,都是误会,既然韩小姐认为放下了,我们自然也是放下了。” 韩清的表情一僵,那意思是,如果她没放下,他们也不会放下。 韩清僵笑着点了点头:“太子妃说的是。” 赵丝言和李君泽也是将酒一饮而尽,韩清眼中闪过一抹光彩,然后才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一会,李君泽起身要去更衣。 这皇宫基本就是李君泽的家,而且后宫还没有别的妃子,所以李君泽来去很自如,不需要避讳什么。 赵丝言也没当回事,可是不一会,韩清的手一抖,她的酒洒在了裙子上,她跟翊康帝请罪,要去换衣裳。 赵丝言皱了皱眉头,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李君泽去了最近的宫殿里更衣如厕,不过刚好那个茅房出了问题,不能使用,他便只好绕路去了更远的宫殿。 等李君泽回来的时候,走过长廊,就被韩清拦住了。 李君泽看到韩清,他本能地皱了皱眉头,他一言未发,便要越过她走过去。 ------------ 第一百二十三章:韩清与世子爷的前尘往事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么?”韩清忍不住质问道,她泫然欲泣,一脸伤心地望着他:“我自认相貌出身,都不输人,就算是赵丝言,我也不比她差哪里去,为何你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呢?” 韩清是真的不甘心啊,当初韩明远用整个金陵城当作嫁妆,众人都以为,这是韩明远为了给自己留后路,明哲保身的提议。但其实不是,最先提出这个想法的人是她。 李君泽不耐地皱着眉头,冷冷地说道:“让开。”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韩清失望地摇了摇头,“我六岁那年,跟随父亲回京述职,那是我第一次进京。” 当时的韩清从小被韩明远宠爱,在金陵城嚣张习惯了,身上还带了几分嚣张跋扈,然后到了上京第一天就惹上了三皇子。 两个人都是小孩儿,其实也没什么矛盾,不过就是彼此相撞了一下,韩清当时不知道三皇子的身份,便将他骂了一顿。 三皇子是文贵妃的儿子,文贵妃又是皇上的宠妃,从小也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何曾被人骂过?当时就发了脾气,直接将韩清推到了水里。 五岁的孩子,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真正的恶意,当时就吓得不行。推人的还是三皇子,谁人敢救她?后来是李君泽,他派人将她救了起来,还说今天救人的是他翊王世子,三皇子有任何不满都冲着他来。 “当时你还特意寻了一个婆子来救我。”韩清微笑着说道,眼中闪过了一抹幸福的神采。 婆子来救她,是为了保全她的名声,他从小便是细心体贴到极致的性子。 从那个时候起,她心里就装了他。 “我后来无数次想过,如果当时是你下水来救我,便是坏了我的名声又如何,那样,我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顺的嫁给你了呢?”韩清微笑着说道。 即使后来李君泽长大了,传出来了不少翊王世子风流的名声,她也不相信。 那样一个好的人,救人还会为她着想的少年,怎么可能是个风流的纨绔子弟呢? 她坚信自己不会看错人,所以即使她到了年纪,韩明远一直要给她说亲,她也全部都拒绝了,只为了守着一个不可能的希望。 后来,他去了登州,在登州娶亲生子,他不会知道,他成亲的那一日,她枯坐了整夜,一夜未眠。 再后来果然如她所料,翊王府起兵谋反,当他来到金陵城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兴奋的不行,所以她费尽心思的说服了父亲,就只是为了嫁给他,甚至都不要求是正妻,便是个妾,她也心甘情愿。 可就算是这样,他却都不愿意。 李君泽目光清冷,表情疏离:“韩小姐大概是喝醉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韩清倏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难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就不值得你记得么?” 李君泽想了想,然后说道:“我很感激那个时候韩小姐没有恩将仇报,要对我以身相许。” 韩清:“……” 韩清的眼中涌起了浓浓的不甘,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绝情和冷漠,她到底哪里不如那个赵丝言了?她都已经说出了小时候的牵绊了,为何他对她还是如此的冷酷? “为什么?我就那么不堪么?就那么入不得你的眼?可是就算你不喜欢我,为何要如此践踏我的一片真心?”韩清红着眼睛反问道:“千错万错,我对你的真心没有错呀。” 李君泽此时挑了挑眉头,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哦?韩小姐说真心没有错,那么你的意思是,一会不会有人突然出现,发现你我二人在此单独说话,然后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对我不满么?” 韩清的瞳孔微微一缩,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李君泽勾起了唇角:“你以为那杯酒是怎么回事,我就看不懂么?下药这种事,你真的是差得远呢!” 先皇对他们的防备,什么时候少过?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就韩清的这点手段,当真是不够看的。 韩清的脸色顿时一白。 李君泽嘴角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韩小姐,我并没有兴趣听你回忆过去,当年的事,我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韩小姐也不必过于当回事。”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至于韩小姐所谓的一片真心,恕我直言,当真廉价。” 韩清倏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那一脸受伤的表情,倒好像算计人的人不是她。 有脚步声传来,韩清顿时整理好表情,露出了一脸伤心欲绝的委屈表情,可是当她转过头,就看到赵丝言站在不远处,眼神清亮地望着她。 不知道为何,对上赵丝言的目光,韩清竟有一种心虚之感。 李君泽的表情在看到赵丝言的时候,立刻便生动了起来。 赵丝言走了过来,走到他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你怎么出来了?”李君泽压低了声音问道,说着,还为她整理了一下披风。 “我不放心你。”她简短的一句话,却已经让他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李君泽突然想到了韩清刚刚问他的话,她到底哪里不如赵丝言?他很想问她一句,她哪里比得上他的言言?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可是这样的话,他都懒得跟韩清解释。 “我们回去吧,父皇还在等着。”赵丝言温声地说道。 李君泽点了点头。 赵丝言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韩清一眼,就好像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连多看一眼的必要都没有。 韩清紧紧地握紧了拳头,她一直将赵丝言当作自己毕生的仇敌,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将她看在眼里过。 这个认知让韩清心中的怒火熊熊燃起。 又是一阵脚步声,这次来的人有点多,李君泽早有准备,一抬起头,就看到翊康帝率人走了过来。 翊康帝看到韩清和李君泽眉头顿时一皱,可是当他又看了赵丝言,眉头便松缓了许多,而且赵丝言和李君泽两人神色如常,并无丝毫异色,倒是韩清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翊康帝沉声问道。 赵丝言笑着说道:“回父皇的话,都是儿媳的不是,刚刚我与韩小姐一起路过这里,太子想与我开个玩笑,没想到没吓到我,倒是惊到了韩小姐,实在是我们夫妻的不是。” “你看看你,身为太子,怎可如此孟浪?”翊康帝顺势教训了李君泽。 李君泽摸了摸鼻子,讨好地说道:“父皇就别骂我了,丝言刚刚已经骂过我了。” 翊康帝又生气了,堂堂太子爷,居然被自己媳妇儿教训,真是没出息! 不过翊康帝现在也懒得管李君泽了,将韩清搂在了怀里,轻声地安抚着几句。 韩清小鸟依人地依偎在翊康帝的怀中,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却是一脸的柔情蜜意,哪里还有刚刚对李君泽表白时的真心实意? 赵丝言和李君泽两人对视了一眼,神色如常。 回到大殿之后,赵丝言和李君泽便提出了告辞,谁知道那个韩清还有什么把戏在等着他们?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两人回到了太子府,临睡前,夫妻两人聊起了今天的事。 “这个韩清比我想像中的还要麻烦,看来皇后的人选得尽快定下了,给她找点事做,省的她一天到晚的盯着你。”赵丝言靠在李君泽的怀中说道。 李君泽点了点头,“怕是没那么容易,这皇后的人选家世得好,否则根本压不住韩清。而且还要适龄,现在适龄的名门世家的大家闺秀早就定了亲,哪里那么容易找到的?” 名门闺秀的女子,夸张一点的,一出生说不定就定了亲事了,再不济大一点也该说亲了。若是年纪小一点的,怕又压不住韩清,韩清的本事他们也见识过了,那是敢在李君泽和赵丝言面前耍花样的女子,一般的女子都不能是她的对手。 赵丝言闭上眼睛:“总是能选出来的。” 他们要选的是适合做韩清对手的女子,而翊康帝和满朝文武要选的是一名合格的皇后。选皇后容易,可是要选一个能对付得了韩清的女子,可就难了。 第二日开始,赵丝言便开始着手挑选上京的适龄女子了。 本来赵丝言觉得这人不太好选,可是没想到,她还挑出了好几个。不过她觉得最合适的一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首辅的孙女儿,万首辅的嫡孙女儿,万绮罗。 这万绮罗今年十七岁,按说以她的家世早就该定亲了,可是巧就巧在,这万绮罗刚出生的时候,便有大师为她合过八字。说她天生富贵命,不宜早定亲,必须要过了十七岁之后再议亲,方可保一生富贵无虞,若是十七岁之前议亲,怕是有性命之忧。 万家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也不用靠联姻巩固家族,而且这万绮罗还是这一辈中嫡出里唯一的女孩儿,自然是金贵的,所以万家便放出话来,十七岁之前不议亲。 过了年,这万绮罗刚好十七岁。做皇后,可不就是富贵命吗?说不定那大师早就算准了今日呢? 万绮罗的祖父是首辅,不过万首辅在先太后垂帘听政之时便已经辞官了,当时先太后还打算对万家下手,后来李君泽起兵谋反,先太后没有过多的精力对付万家,这才让万家逃过了一劫。 后来李君泽入京之后,感念着万首辅也算是有几分文臣风骨,所以也没有怪罪他。 如今的万家虽然不如以前风光,可是万家的也有两人在朝中任职,也是重要位置上的实职,而且万首辅当了那么多年的首辅,在朝里也有是不少的人脉的。 让万绮罗对上韩清,赵丝言觉得非常合适。 除了万绮罗还有一个人选,是吏部尚书之女江雪芙,江雪芙今年十六岁,也是未定亲,是因为当时吏部尚书就有意让她进宫的,不过当时先太后并没有给先皇选选秀,吏部尚书也就没有给她定亲,如今换了皇帝,一点都不耽误。 万绮罗和江雪芙皆是出身显赫,赵丝言私心觉得万绮罗可能更适合,不过皇后的位置太重要了,也不是她说就行的,于是赵丝言便去跟李君泽打听了一下两个姑娘的性情。 李君泽求生欲极强,他一脸不解地问道:“夫人怕是问错了人吧?这女子的事,我又如何能知道?” 赵丝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年太子爷风流之名誉满上京,引无数名门淑女竞折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李君泽:“……” 李君泽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如果说起来,这两个人谁更适合做皇后,我觉得是万绮罗,但是如果说谁更适合做韩清的对手,我觉得应该是江雪芙。” “这是为何?”赵丝言不解地问道。 “万绮罗这一代只有她一个女儿,当时万首辅正是如日中天之时,所以万绮罗在万家很是受宠,这次推万绮罗出来,万家也是无奈之举。这个万绮罗从小接受着名门淑女的教导,万家更是精心的培养,她可以做一个合格的皇后。” 赵丝言便明白了,万绮罗从小顺风顺水,是嫡出又受宠,后院里的勾心斗角也斗不到她身上去。从没有受过挫折的大小姐,又是真正的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怕不是韩清的对手。 “这江雪芙嘛……她也是吏部尚书的嫡女,只不过江家的事情就复杂了。”李君泽说着,继续说道:“江雪芙的母亲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并没有儿子,吏部尚书在外面有抬回来了一门良妾,一进门就连生了两个儿子。若不是江夫人的父亲是吏部尚书的恩师,怕是吏部尚书早就休妻了。” “吏部尚书虽说不敢宠妾灭妻,但是对这母女两人一直不太待见,所以江雪芙从小的境况都不太好,她从小就护着母亲,跟着那房小妾斗,她想要进宫,也是为了给自己的母亲做靠山。这样一个充满斗志的女子,有心计有手段,还有着拼命向上爬的动机,更适合做韩清的对手。”李君泽说道。 赵丝言顿时恍然大悟,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李君泽望向她,笑着说道:“不过至于谁能当皇后,还是要看你的意思,你想让谁当,我就让谁当皇后好不好?” 立后的大事,关系到大旗的根基的事情,可是李君泽说出来,却是如此的轻描淡写,这个结果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如果能见一件这两位姑娘就好了。” “这有何难?你若想见,便下个帖子,让她们过来见你便是了。”李君泽笑着说道。 赵丝言摇了摇头:“不可,你现在是太子,结交重臣影响不好。” 李君泽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不至于这么谨小慎微,父皇他还不至于……” 他的声音在赵丝言清亮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至于,以前或许不至于,可是现在可不好说了,否则当初他怎么会跟他这个儿子抢皇位? 有韩清在一边挑唆,什么事不能发生? 李君泽眼中闪过了一抹复杂之色,他从小丧母,是被翊康帝从小带大的,虽说两人都是清冷的性子,情绪不外露,可是两人的父子感情也是很深的,以前翊康帝可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可是自从韩清跟了翊康帝之后一切就变了,他不知道是翊康帝变了,还是他变了,聪慧睿智如他,甚至都想不出一个答案。 身为太子,结交重臣,会被皇上猜忌不满,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他却没有防备。是因为他一直觉得他是他的儿子,他还是他的父亲,其次才是君臣。 赵丝言比他更早的想明白这个道理,并不是她比他聪慧,只是翊康帝不是她的父亲而已。 李君泽心中五味杂陈,赵丝言却觉得心疼了,伸手抱住了他。心里却对韩清恨极,她暗暗下定决心,她绝对不会放过韩清!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本来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李君泽不想进宫的,可是他考虑了一下,还是进宫了,因为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论功行赏。 皇上登基也有一段时间了,也是时候该对以前的跟随者一个交代了。 首辅的位置落在了顾家的身上,顾次辅成功便成了顾首辅,韩明远听到旨意的时候神色如常。 自从上一次皇上要下旨后来无果之后,他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所以也不觉得意外。 顾首辅成了百官之首,风光无俩。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表现出色出众,立下不少功劳的顾晨风,却是进了翰林院,只做了一名编修。 都知道翰林院清贵,有非翰林不进内阁的说法。可是翰林院清苦,熬资历就要熬上个好几个年。顾晨风如此年轻,还有才能,他更是顾家内定的下一任的家主,甚至还亲自去江南救了翊康帝。这样的身份便是担任六部一副手都够资格,没想到他倒是去了翰林院。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顾家是为了显示低调,所以才如此行事,不禁对顾家更是有些刮目相看。 ------------ 第一百二十四章:赵家的下场 然后就是韩明远,韩明远被封为户部尚书,直接空降户部成了一把手。户部是六部之中最重要的一部,没办法,不管哪个部门谁能离开钱啊?户部是大旗的钱袋子,从来都是由皇上信任的人担任,翊康帝也是借此表达对韩家的恩典。 韩明远对这个安排也算是满意,有油水不说,地位也在六部中也有着一种天然的崇高。 李君泽就连孙家都求了一个恩典,让孙家摆脱了商户,却可以继续行商。大旗对商户的限制诸多,比如说房屋的大小(所以孙家的装潢布置可劲儿的花钱)、比如说三代禁止科举,而且地位低下。 这次摆脱商户对孙家来说真的是孙家梦寐以求的事情了,而且还允许孙家继续行商。 能行商又不算商户,这是只有皇商才有的待遇。任何事情,带上了一个皇字,就变得高贵了起来,孙家自然是千恩万谢,孙富贵那头磕的真心实意。 皇商也没什么,韩明远也不在意这个,他也有世家天然的优越感,瞧不起一切读书的人。 可是听着听着韩明远觉得不对劲儿了,他怎么觉得落了点什么?他突然想到,封了这么多人,为何没有赵家?连孙家李君泽都做了妥善安排,依他对赵丝言的重视,不可能落下赵家啊。 而且赵亭山对李君泽谋反起事中可是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一句汗马功劳丝毫不为过,他发挥的作用甚至都超过了顾家。 毕竟能帮李君泽,帮到连亲闺女都嫁给他的,仅此一家啊。 可是李君泽一直没提起赵家,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李君泽所图甚大,所以要留在最后。 王牌都是在最后出手的嘛。 果然,李君泽道:“赵大统领劳苦功高,在父皇危难之际便效忠投靠,应当重赏。” 这话翊康帝点了点头,并不反对。 李君泽继续说道:“赵大统领用兵如神,立下赫赫战功,实乃我登州军中的一根定海神针,不如父皇便封他为定国侯,日后护我大旗便将安定!” 定国侯!这是许了爵位了! 赵丝言满脸愕然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向了李君泽。这件事李君泽之前并未与她提过。 大旗的爵位非常非常少,只有在开祖皇帝的时候赏赐了一批,再后来,为了遏制勋贵泛滥,享有特权分散皇权,后来的爵位都是除非立下了特别大的功劳的才有赏赐。 先皇在位的时候,统共也只封了文贵妃的娘家一家,这还是因为先皇为了利用文贵妃打击皇后所为。 就连韩明远当时都没敢想能封一个爵位。 如今赵亭山一上来就封侯,韩明远不由得酸了。大家都是生女儿,就因为嫁的好,如今赵家就先得了一个爵位。 韩明远上前了一步,然后道:“太子爷此言差矣,赵大统领身为大统领,保家卫国乃天职,本就是应尽的本分,是该嘉奖,不过一个爵位,还是重了一些。” 顾晨风此时站了出来,然后说道:“回皇上的话,先皇连城伯侯这样从未上过战场,没有立下过寸功之人都能封下爵位,赵大统领先是保登州百姓在先,后有辅佐支持皇上之德,如何封不得一个爵位了?” “若是打过几次仗,就能得爵位,皇上要封的爵位可就多了,这爵位难不成还成了大白菜?”韩明远反唇相讥地说道。 “韩大人此言差矣,打过仗的大统领不少,可是当日在翊王府四面楚歌之时,肯挺身而出予以帮助的却只有赵大统领一个。”李君泽掷地有声地说道:“赵大统领当日不余遗力的协助儿臣,不求回报、没有条件,此等心性,足以让儿臣铭记心中。” 韩明远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的,谁让当初他提出要归顺的时候,提出条件了呢?人家赵亭山可什么条件都没提。 翊康帝有些犹豫,如今李君泽就够宠爱赵丝言了,要是赵丝言的爹又成了爵爷,这赵丝言以后岂不是更嚣张了? 李君泽不着痕迹地看了顾晨风一眼,顿时几个顾氏派系的大臣都纷纷站了出来为赵亭山说话。 翊康帝眉头微微皱起,超过一半的文武大臣都为赵亭山说话,他若是硬是扛着不封可就是犯了众怒了。 翊康帝想了想,便点了点头:“那便依太子所言,封赵亭山为定国侯!” 翊康帝虽然妥协了,不过脸色却是有些不好,接下来的筵席也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李君泽不管这些,他已经拿到了确实的好处。如今再没有人敢小看赵丝言,对她不敬。 出宫之后,上了马车,赵丝言便看向了李君泽:“你怎么事先也不跟我说一声?” 李君泽笑着说道:“还没确定能不能成,不想让你空欢喜一场。” 赵丝言却是不信的,李君泽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今天翊康帝几乎是被赶鸭子上架一般,答应封这个爵位的,心中对李君泽怕是已有不满。而且现在还有个韩清在,怕是到时候她又要煽风点火了。 赵丝言心中有些愧疚。 李君泽一眼就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便握住了她的手,笑着说道:“其实也不全然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大旗的武将。”说着,他神色淡淡的:“大旗传承了几代,除了开祖皇帝那一拨以军功封的爵位,后来武将封侯的将领屈指可数,大多还都是追封,还无法世袭罔替。” 这自然是因为大旗重文轻武的原因。 李君泽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这次,我也是想改一改这种观念,大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赵丝言想了想,便明白了。 如果大旗再这么下去,抑武重文,大旗迟早要走上灭亡,改变这种概念刻不容缓。 可是她心里却很担忧,如果李君泽是皇帝,来做这件事怕是都要遇上不少的阻挠和困难,现在他还只是一名太子,怕是更是难上加难。翊康帝又与他父子离了心,不说翊康帝,朝中所有重臣都不会支持他,这些人里面还包括顾首辅。 毕竟顾首辅也是文臣。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有多艰难,可是他还是决定这么做了。 赵丝言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我陪你一起。” 他握住了她的手,夫妻两人久久未语。 很快,册封的圣旨就都颁发了下去,赵文浠和绿荷两人的表现截然不同。 “老爷要当爵爷了?”绿荷一脸不敢置信地说道 赵文浠一脸的不悦:“我以后是想要当赵小大统领的,现在是不是只能当世子了?” 赵丝言:“……” 赵丝言不禁失笑不已。可是笑着笑着,她的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凝重,她唤道:“云翠,磨墨,我要写封信。” 就在此时,韩清也听到了消息,当即便发了一通脾气。这个赵丝言,为何如此的好命?处处都要与她做对! 韩清冷笑了一声,这侯爷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也要看看那赵亭山有没有这个福分! 皇上封赏的圣旨快马加鞭的送到了登州,赵亭山接到圣旨的时候也是一脸茫然。 “那我以后还能驻守登州么?”赵亭山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就是这个。 宣旨的太监不禁笑了:“侯爷,如今边疆和平无战事,您也该歇一歇啦!” 还是柳氏暗暗地瞪了赵亭山一眼,请了宣旨太监去喝茶。 赵亭山忧伤地叹了一口气,唉,他好不容易做大统领经验丰富了一些,现在居然要开始做爵爷了,又要重新积累工作经验了。 皇上宣旨,那派头不小,不过片刻之间整个登州城都传遍了,也自然传到了赵家。 自从翊康帝登基以后,赵丝言成了太子妃,赵老太太就病了。 她是后悔悔病的。 太子妃是什么?那是为了皇后啊,而且皇上只有李君泽一个儿子,这皇位妥妥是他的。 赵亭山有一个当太子的女婿,这以后的前程能差得了么? 本来她应该是皇后的祖母,是皇亲国戚的,连太子都要对她行礼的,现在呢,都与她、与赵家没有关系了。 赵老太太一股急火上来,顿时就病倒了。 而现在大太太对她也没有以前那么恭敬了。 现在整个赵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了,自从赵丝音被送走了以后,大太太伤心了很长的一段日子,好不容易等她缓过来了,打算好好过日子了,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赵文煜选一门亲事。 现在大太太已经不挑了,毕竟赵家的境况也不好,她只希望找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家世已经完全不挑了。大太太降低标准以后,其实还是有可选择的,可就在这个时候,翊康帝登基了。 那些原本有意的人家顿时没了下文,眼看着赵文煜要过了十八,连一门亲事都没说上,按照赵文煜的情况来看,以后赵文康的婚事也好不到哪里去。 以前赵文煜是大哥对赵文浠还算不错,可是赵文康可没少做小动作欺负赵丝言和赵文浠,不然当初赵丝言能被赶到庄子上么? 三个儿女的一生,几乎就要这么被毁了,大太太崩溃了。她顿时就怨怪上了赵老太太和赵德修。 “还说是什么书香门第,我呸!都是贪生怕死的玩意儿,如今却是惩罚在我儿身上!他们何其无辜!”大太太冲着赵亭绪大发脾气。 如今赵亭绪的脾气也收敛了不少,如果是以前,他怕是早就大发雷霆,甚至要闹着要休妻了,可是现在赵家这个情况,他已经不敢这么做了。 “你别总埋怨父亲和母亲,当初二弟被赶出去的时候,你也没少添油加醋!”赵亭绪说道,“还有,以前文康欺负文浠的时候,你不是也是默许的么?” 合着赵亭绪一直都知道妻儿在背后做的小动作,只是一直都没说过而已,现在却是说了一句公道话。 大太太怒声说道:“赵亭绪,他们就不是你的儿子么?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要不是你没本事,我至于这么费心的为我们大房谋划么?”顿了顿,她忍不住哭道:“可怜音儿现在都不知道被送去了哪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有生之年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她一面!” 赵亭绪心情也有些复杂,却是说道:“你一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哭哭啼啼,哪有半分当家主母的样子?” “书香门第?你们赵家也是书香门第,可是你们看看你们做出来的都是什么事?贪生怕死、亲情冷漠,逐出子孙,若是天下读书人都像你赵家这个样子,孔老夫子怕是都要死不瞑目!”大太太恨声地说道。 不得不说,大太太也是个明白人,这话说的其实倒也没错。夫妻两人都是诡异的悟了。 赵亭绪一脸倦怠地说道:“那你说,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还要我腆着脸去求他赵亭山么?这要是传扬出去,我赵家最后的一丝脸面也荡然无存了!” 大太太知道赵亭绪说的对,现在的赵家,已经无路可走了,他们不能去求赵亭山。不说赵亭山根本不会搭理他们,他们更会沦为笑柄。 更悲惨的是,只要赵丝言是太子妃一日,整个赵家就再没有出头之日了。 想到这,赵亭绪一脸颓丧之色,再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大太太眼中闪过了一抹癫狂之色,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她必须要自救! 赵老太太病了好几天,报到大太太跟前,大太太都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但是却并没有给老太太请大夫的打算,大太太甚至还派人拦住了鹤兰苑的大丫鬟和管事婆子,让她们不准私自给老太太请大夫。 眼看着赵老太太越病越严重,有个跟随赵老太太多年的嬷嬷终于忍不住了,偷偷地跑到了赵德修的面前,将大太太苛待老太太的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了。 赵德修顿时大怒,当时就将赵亭绪叫到跟前痛斥了一顿,说什么他的媳妇儿不懂礼义廉耻不说,居然还妄想要害死婆母,简直是蛇蝎心肠! 赵亭绪吓了一跳,这事要是传扬出去,别说大太太了,连他都脱不开干系,别人除了要骂大太太,还会骂他,连自己的媳妇儿都管不好,让她生出这样的心思,那不就是说他对母亲也不敬么? 在众多的德行缺失的行为之中,除了不忠之外,不孝是最严重的一名指控,只能父母苛待孩子,孩子不能苛待父母,这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赵亭绪将大太太叫了过来,当着赵德修的面就将她骂了一顿,什么蛇蝎心肠的毒妇,各种难听的话层出不穷。 赵亭绪不愧是读书人,就是骂人也极具美感,各种引经据典。 大太太却是很冷静,理智地看着赵亭绪大发雷霆,最后她冷冷地说道:“老爷骂完了?妾身没想到,二叔听到消息都没来看望母亲,倒是老爷如此激动,看来老爷当真是孝顺。”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的所作所为皆是我一人所抗,与老爷无关,老爷不必担心。” 这句话一出,就连赵德修都是一愣,父子两人对视了一眼,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当年赵亭山离开赵家的时候可是说过,只会在父母百年之日的时候会回来探视,否则此生都不会在踏入赵家一步。 现在赵老太太虽说没死,可是那也是病重,这岂不是是将他叫回家的好时机?而且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提出让赵亭山回来,如此就解了赵家的困境啊! 赵德修和赵亭绪都很高兴,也顾不上去训斥大太太了。 大太太眼中闪过了一抹嘲弄的笑意,她抚了抚鬓间的发。既然赵家如此冷酷无情的对待她的女儿,那她又何必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媳妇儿? 那贵人的信中说的很对,她现在只能靠着自己,靠着赵家,她的儿女们这一辈子就已经毁了。 至于赵亭山……既然他不给他们活路,那也不要怪她帮着人害他,左右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很快,赵老太太病重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登州,还说赵老太太已经快不行了。当初赵家的事又被翻了出来,赵亭山会不会回去探病就成了当下热议的焦点。 有人说当初赵家无情无义,没有必要回去。也有人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赵亭山现在功成名就了,不回去太过冷酷无情,还是应该回去。 赵亭山现在也矛盾呢,他当然是想要回去的,可是他也不傻,知道这次要是回去,怕是就出不来了。 这么长时间了,他也算是明白了,这赵家,还是能不回就不回的好。 可是该用什么理由拒绝呢?赵亭山想了整整一日都没想出一个办法来,然后无比怀念他闺女。 他闺女要是在的时候,哪里用的着他这么烦恼? 柳氏看不下去了,递给了他一封信。 “这是丝言让给你的,随着圣旨让公公带过来的,你先看一看吧。”柳氏说道。 赵亭山接过来一看,顿时哈哈大笑。 很快,赵亭山就去了赵府探望赵老太太。 ------------ 第一百二十五章:有孕? 赵亭绪一脸难过狼狈的表情跟他哭诉:“娘一直念叨着你……” 赵亭绪还没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我带了大夫过来,给老太太诊病,先看病再说吧。” 竟是连母亲都不叫了。 赵亭绪脸色一僵,然后点了点头。 大夫诊脉出来之后,便摇了摇头走了出来:“老太太本就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这次急火攻心,又没有及时治疗,现在怕已经是回天乏术了,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情,尽早准备后事吧。” 赵亭绪一听,当时就哭了起来,开始叫娘。 赵亭山又一次打断了他:“赵大老爷可否与我解释一下,老太太为何会没有及时治疗?” 赵亭绪的哭声愕然而止。 赵亭山看着他一脸变幻莫测的表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就是他的家族,他的兄长。他突然觉得很讽刺。 赵亭绪辩解道:“这都是误会,误会……这大夫学艺不精,说不定也有失手……” 赵亭山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赵大老爷说话可要小心些,这位可是宫里的御医,这次是太子妃亲自为登州军的将士求来的!”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原本也不相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我已经查过了,老太太已经病了好几日了,可是一直没有宣大夫进府过!难道你还要告诉我,不知道老太太生病?”赵亭山反问道。 赵亭绪的脸色顿时就白了。谁能知道这是太医啊,难怪刚才说话那么不客气呢?原来是因为底气十足。 赵亭绪嗫嚅着嘴唇不说话。 大太太便上前了一步,抹着眼泪说道:“二弟这话说的叫人扎心,二弟不在府中有所不知,母亲一直惦记着二弟,生病了也不准我们叫大夫,还不是为了想要见二弟一面?这么多年,我和老爷对母亲如何?众所皆知,最是孝顺不过,怎会不给母亲请大夫?二弟说出如此诛心之言,真是让我夫妻二人伤心。” 赵亭山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老太太胡闹,你们便也由着她?如此孝顺,我算是见识了!” 赵亭山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大太太愣了,急忙追了出去:“二弟,你不留下等娘亲醒来么?” 赵亭山回过头来,“既然有赵大老爷和大太太如此孝顺母亲,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这种不孝子,只会惹她不高兴,还是不留下来让她添堵了!” 赵亭山说完,转身就走了。 这一次,没等大太太做些什么,很快,赵家人为了逼赵亭山回家,不惜让赵老太太病重的事情传遍了整个登州。赵亭山带着太子妃送来的太医上门诊治,可惜赵老太太已经病入膏肓了。 还听说啊,赵亭山是一脸怒气一脸伤心又带了几分失望离开赵家的。 就连赵亭山都不知道这到底该是个怎样的表情。 人家百姓也不傻,赵家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也是一目了然了,所以赵亭绪和大太太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纷纷同情起赵亭山来。 这赵家人做事,确实是太过分了一些。 一时间,舆论一边倒的倒向了赵亭山一边,让大太太的打算付诸东流,白忙一场。 经过这次的事,赵家更是千夫所指,让人不齿。 赵亭山不得不佩服他闺女,远在上京,都能料到赵家会出幺蛾子,把赵家的事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赵亭山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可能就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没过几天,赵老太太病逝了。 赵亭山得到消息的时候怔忡了一下,心头也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之后便只剩下了茫然。 柳氏握住了他的手,担忧的地望着他。 赵亭山回过神来,声音恍惚:“我没事,只是夫人,我没有娘了。” 柳氏的眼泪当时就落了下来,她紧紧地抱住了赵亭山。 不管以前怎么闹,可是人是在那里的,就算赵亭山对赵老太太有多少怨言,可是他是他的儿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那个曾经牵着他的手慢慢学走路的人,那个曾经疼爱过他、也怒斥过他的母亲,再也不在了。 一切的恩恩怨怨也就此烟消云散了。 赵亭山亲自回了赵家,为赵老太太守灵,因为赵亭山的出现,赵老太太的葬礼办的很是体面,登州城所有数一数二的人物都来了。 赵亭山想,母亲应该是高兴的吧?她这辈子都喜欢出风头,可惜她现在看不到了。 一直到赵老太太死,她所有的荣光与体面,都是那个她最看不上眼的儿子带来的。 不过在外人眼里,赵家如今已是再不可能东山再起了,至少三代以内,赵家的衰败已是必然。 赵老太太病逝之后,大太太和赵亭绪两人的关系每况愈下,赵德修也渐渐失去了一家之主的威严。 赵亭绪也不再读书了,甚至开始流连青楼,花了不少的银子,沦为了登州的笑柄。 反倒是赵文煜此时站了出来,他先是去见了赵亭山,虽然赵亭山并没有见到,不过他还是恭恭敬敬的在门外请了罪。 回去之后,他又规劝大太太不要再折腾了,然后将赵文康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他,更是看管住赵亭绪不让他再乱花银子,让赵亭绪很是气愤,大骂他不孝。 赵家彻底死了认回赵亭山的心思,他们安静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也许现在的赵家似乎没了希望,赵亭绪也不期盼着有个会读书的小辈来振兴门楣,也没有了书香门第的清高。 可是赵文煜觉得,现在的赵家比任何时候都好。 柳氏写了一封信,将赵家发生的事告诉了赵丝言。 赵丝言收到信以后,也是有些恍惚。 在她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赵老太太就像是一座搭讪,一直压在她的头上,成为她不可逾越的鸿沟,她能掌控她父母弟弟的命运。可是现在,她死了,那些不好的,伤感的记忆,似乎也成了记忆。 她再也不能影响她了。 赵丝言推开了门,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了,温暖的阳光照了进来,那些前世的冰冷与不甘,也终于烟消云散。 李君泽走了进来,从身后抱住了她,低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赵丝言回过头来,笑着说道:“我在想,是时候将小宝接过来了。” 李君泽微微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江毅很快就出发去接小宝回京,而随着春暖花开,宫里终于要开始选秀了。 万绮罗和江雪芙都在其中,韩清也装模作样的跟着一起参加了选秀,不过她不同,她肯定是会入选的。 这次选秀最重要的自然是皇后的人选,万绮罗和江雪芙两人的呼声最高,也因此得了韩清的嫉妒。 据说两人刚进宫,韩清就对她们下手了。韩清毕竟早就是翊康帝的女人了,而且她不能做皇后之后,也不再避讳了,时常留宿在宫中,在宫里自然的根基自然不是两人能比。 万绮罗和江雪芙两人都受到了韩清的关照。 万绮罗是衣服的扣子松了,还好万绮罗生性谨慎,在穿衣服之前检查了一遍,否则若是穿上这衣服,怕是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了。 江雪芙也是如此,江雪芙一进宫便传出了消息,说皇上已内定了她为皇后,给她的屋子都比旁人的宽敞明亮华贵,就连储秀宫里的宫女对她也格外恭敬。如果不是江雪芙自己心中有数,怕是连她自己都要信了。 江雪芙知道,这是对她的捧杀,就是为了孤立她,引起其他秀女的不满,从而出手对付她。 赵丝言收到消息之后不仅轻笑了一声,难怪登州的事情进行的那么顺利,看来韩清的注意力都被这两个人抢走了。 赵丝言想了想,让宫里的人去给万绮罗和江雪芙两人传了个话。 比起在宫里的根基,韩清不过是一个外人,自然是比不上太子殿下的。 其实只有一句话,敌人也可以是盟友,当有共同敌人的时候。 万绮罗或许还是单纯天真的少女,可是进宫不过几日,也能明白了后宫争斗的残酷,她不得不变的聪明起来。 江雪芙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就是宅斗小能手。如果按这个说法来,其实韩清的手段都比不过她。 万绮罗和江雪芙两人联手,韩清的日子顿时就不好过了。 不过赵丝言并不在意宫里的这些尔虞我诈,她也并不关心,而且她最近总是有些嗜睡,身体也有些乏累,提不起精神,总是想睡觉,自然没那么多精力去想别的。 这一日,赵丝言本来正在看账本,可是看着看着,居然又睡着了。 李君泽回到家里,看到她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叫来了云翠,因为云翠的性子向来稳妥细心。 “世子妃今日睡了多久?” 云翠想了想,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怎么也有两个多时辰了。” 李君泽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然后说道:“一会去让人请个太医过来。” 不过说话的功夫,赵丝言变醒了,听到要请太医,不甚在意地说道:“我没事,就是春天了,总是爱犯困,我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是这样。” 云翠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还真的是,以前小姐一到了春天就想睡觉,小姐还总是说自己在长身体,要多睡一会才能好好长大。” 李君泽这才放下了心,他走了过去,坐在了床边,握住了赵丝言的手,然后说道:“选秀快要有结果了。” 赵丝言闭上眼睛,枕着他的腿,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你怎么不问问谁是皇后?” 赵丝言眼都没睁,“万绮罗。” 李君泽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赵丝言终于睁开了眼睛:“对了,算算日子,江毅和文浠应该接到小宝了吧?” 这次回去接小宝,赵文浠也自告奋勇地吵着要一起去。赵文浠和江毅两人的关系很是亲密,比跟李君泽的关系好多了,而且江毅走了,就他一个人留在上京,实在太过无聊,所以吵着闹着也非要一起去。 赵丝言便也同意了,毕竟男孩子,在路上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李君泽点了点头:“我让他们走水路,更安全也更快一些,省的坐马车来回奔波,估摸快的话,再有个十来天小宝就能到了。” 赵丝言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做娘的,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 李君泽抱着赵丝言,然后说道:“有一件事,韩清可能是有了身孕。” 赵丝言的眼睛顿时睁开了。 小宝还没到的时候,皇后就已经选出来了。 万绮罗被封为皇后,韩清被封为清妃,江雪芙也被封为宁妃,除此之外,又封了两名贵人和三个嫔。 万绮罗被封为皇后并不意外,毕竟现在的赵家已经远不如当初,一个母族并不显赫的皇后,对皇上来说更显得安全。 顿时翊康帝的后宫就充盈了起来。 封后大典那一日,除了皇后还要册封其他的嫔妃,百官皆来朝贺。 皇后自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万绮罗一身凤袍,气质端庄,相貌清丽脱俗,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典范。 江雪芙明艳动人,笑若繁星,站在万绮罗身边相得益彰。 最重要的是,两个姑娘也都很年轻,透出一股鲜活的活力,翊康帝望着两人的眼神也透着几分柔色。 没有男子能拒绝的了美色的诱惑,即使并无杂念,可是人却都是视觉动物,便是多看几眼欣赏一下也是好的。 除了喜欢美的事务,人,尤其是男人,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喜新厌旧。 韩清注意到,从封后大典到现在,翊康帝的目光都放在新册封的几个嫔妃身上,得到注意力最多的,自然是皇后,其次是江雪芙,而他从头到尾只随意地看了她几眼。 想到这,韩清不由得咬了咬嘴唇,心中顿时觉得委屈了起来。 她想到了李君泽,当初赵丝言不在他的身边,她说要嫁给他的时候,他却毫不犹豫拒绝了,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没有对比,就不会知道李君泽有多么难得。 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了后悔的余地。 宣布册封的圣旨宣读完,百官齐声恭贺皇上,翊康帝哈哈大笑,亲自走下了龙椅,去扶起了皇后。 万绮罗脸色微微一红,冲着翊康帝轻轻一笑,直笑的翊康帝神色一恍。 江雪芙此时撅嘴道:“陛下,臣妾知道皇后娘娘相貌不俗,可是您若是再看下去,娘娘就该更害羞了。” 万绮罗抬起头,笑着睨了江雪芙一眼,温声地说道:“在妹妹面前,本宫岂敢自称相貌不俗的?” 两人谈笑风生,气氛和谐,翊康帝非常满意,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有一个奢望,那就是自己的发妻能够和自己的爱妾能够亲如姐妹,和谐相处的。 韩清的眼中闪过了一抹记恨之色,她神色一动,刚要说什么,突然,赵丝言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赵丝言的动静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君泽急忙扶住了她:“言言,你没事吧?” 赵丝言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站起身,冲着翊康帝行礼道:“是儿媳失礼了,请父皇和娘娘恕罪。” 翊康帝今天的心情很好,难得的没有怪罪她,一旁有一位夫人突然说道:“太子妃不会是有喜了吧?” 妇人干呕,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有喜。 翊康帝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连忙说道:“快去传太医!”顿了顿,他对赵丝言也多了几分温和:“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先好好休息,朕知道你们的一片孝心,还能因此怪罪你不成?” 赵丝言感激地说道:“谢父皇。” 李君泽扶着赵丝言下去休息了,所有人都在议论着,看来赵丝言是真的又有喜了。 李君泽和赵丝言如今膝下只有一子,确实有些单薄了,如今太子妃有孕,真是喜事临门。 马上就有机灵的大臣站出来说道:“今日真是双喜临门,皇上娶妻之喜,又即将喜获孙儿,此乃大吉之兆啊!” 翊康帝哈哈大笑,就好像赵丝言是真的有孕了一样。 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韩清。她紧紧地捏着帕子,她早就查出了有孕,却一直没有公布出来,也没跟翊康帝说,就是为了今日想要给皇后一个下马威。可她没想到,赵丝言居然抢先了一步,抢了所有的风头。 韩清气得脸色都变了,为什么这个赵丝言总要坏她的好事! 给太子妃诊脉,太医很快就到了,太医证实了这份喜事。 “恭喜太子爷、太子妃,太子妃确实有孕了,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太医一脸喜色地说道。 李君泽自然很高兴,紧紧地抱住了赵丝言,动容地说道:“言言,我们又有宝宝了。” 赵丝言也觉得很高兴,点了点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又有了身孕,她轻抚着小腹,眼中闪过了一抹柔色。 很快就有人禀告给了翊康帝,确实了赵丝言有喜的消息,翊康帝龙颜大悦,赏赐下了不少的补品。 当晚,是翊康帝与皇后的洞房花烛之夜,虽说今天获得册封的女子有很多,但翊康帝是要宿在皇后的宫中的。 可是就在翊康帝与皇后要就寝的时候,突然有太监来禀告翊康帝,清妃娘娘也有喜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桃子风波 翊康帝愣了一下,当即顾不上了皇后,直接离开了皇后的寝宫,去探望韩清去了。 不怪翊康帝如此重视,他这可是中年得子,而且他以前一直只有李君泽一个孩子,对于人生中第二个孩子,他还是非常期待的。 万绮罗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心里对韩清的手段又有了一层的认识。 不一会,翊康帝在新婚之夜并没有陪伴皇后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第二日一早,后宫的嫔妃来给皇后娘娘请安,韩清也来了,她是来请罪的。 韩清一脸愧疚地对着万绮罗说道:“都是臣妾的不是,突然被查出有孕,臣妾也是慌了神,底下的人也没个轻重,竟然还惊动了皇上,皇上也是真心疼臣妾,这才来探望臣妾的,还请娘娘恕罪。” 这翻看似请罪实则炫耀的话,却并没有撼动万绮罗分毫,她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清妃不必多礼,你如今怀着龙种,自应当好好保重才是,”说着,她继续说道:“日后便免了清妃的晨昏定省,再吩咐御书房,清妃想要吃什么,就尽管送去。” 韩清眼中闪过了一抹得意之色,她微微地挑了挑嘴唇。皇后又怎么样,现在不是还是不敢惹她? “那就多谢娘娘体恤了。”韩清温声说道:“也是皇上不放心,对这孩子看的紧,便说是个公主也是好的,搞的臣妾也紧张兮兮的。” 万绮罗微微一笑,然后说道:“你是头胎,小心些是有必要的。”顿了顿,她继续说道:“皇上那里,妹妹不必担心,本宫会跟皇上说,让他不要去闹你,毕竟现在孩子要紧才是。妹妹也要格外小心,如今不满三个月,可也不能让皇上乱来呀。” 韩清的表情僵了僵。她这要是还不明白皇后的意思,那她就是个蠢货了,这是想趁着她有孕,然后来争夺皇上的心了! 她十月怀胎,到时候她是生下孩子了,可是以翊康帝的性子,到时候还记不记得她都不一定了!一个母亲不受宠的孩子,又能得到什么? 韩清心不在焉地走了。 她这一走,江雪芙便冷笑着看向了万绮罗:“这也就是皇后好性子,还能容得下她在这撒野!当谁不知道她那点心思?早不说晚不说,非要等昨天才说自己有孕了,分明是跟我们过不去呢!” 万绮罗叹了一口气,“都说母凭子贵,但其实对后宫的女人来说,最要紧的永远都是皇上的宠爱。没了皇上的宠爱,便是生下了孩子,也不过是任人鱼肉罢了。”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像先太后,便是出身名门,又是皇后,不还是差点被文贵妃害了?” 当年文贵妃为何能做大,还不就是仗着皇上的宠爱么?人人都说,后宫的女人,只有有了儿子才有盼头。可是没有帝宠,生下孩子,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份儿,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只会让人忌惮。 江雪芙沉默了一下,恭敬地说道:“娘娘所言甚是,臣妾受教了。” 也许这就是首辅之家,倾力培养出来的女子才会有的格局,即使她从小为母亲跟一个小妾明争暗斗,却只是几个女人拘泥与后院的那点事,而万绮罗看的却是更宽阔的眼界。 江雪芙因为此事对万绮罗的认识更深了一层,从此便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在万绮罗面前总是很安分。 此乃后话。 此时的太子妃,谁都没有心思去管皇上后宫那点事,清贵妃有孕的事根本没有在太子府激起半点波澜。 李君泽最近很烦恼,而且也是第一次对赵丝言生出了不满。 因为赵丝言不停他的话。 他总听人说孕妇很辛苦,尤其是生产的时候,上次赵丝言生产委实吓坏了他,所以这一次他尽可能的希望赵丝言能轻松一点,于是他找来了不少医术来研究,还咨询了不少的太医。 如今他跑太医院的次数比去御书房还多。 太医告诉他孕妇应该适当运动,才有利生产;太医还告诉他,说孕妇在怀孕初期,性情起伏较大,口味变化也很大,比如说以前不喜欢吃的东西,可能现在都很喜欢吃,或者突然之间想要吃什么东西,就要吃到,可能会有些折腾人。 对于这一点,李君泽早就有经验了,上次赵丝言怀小宝的时候就是如此,什么都吃不下去。 因为上一次,他要打仗,没有太多的时间陪着她,李君泽一直觉得遗憾和愧疚,所以这一次他希望能好好补偿她。 于是太子府里的日常就变成了这样。 “言言,你有没有想要吃的东西?我去给你买回来!”李君泽一脸跃跃欲试地说道:“你想不想吃荔枝?虽说现在还没怎么到季节,不过南方应该还有的,快马加鞭的话,也是能运回来的!” 不得不说,翊康帝对李君泽日后惧内,并且为了自己媳妇儿很有可能成为一名昏君一事,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赵丝言正在看书,其实自从怀孕以后,她的胃口确实变差了,也没有想要吃的东西,但却是开始喜欢看书了,各种传奇话本,看得她根本停不下来,什么都没有心思。 太子爷满腔热情,太子妃却觉得有些聒噪,她懒洋洋地说道:“不要。” 李君泽有些失望,在心里记住了,不想吃荔枝。 “那别的呢?梅子?孕妇总是会恶心,没有胃口,我让人准备了梅子蜜饯,酸酸甜甜的,你尝一下?” 李君泽说着,便拿起一颗,喂到了太子妃的嘴边。 太子妃很不给面子,眉头皱了皱:“不想吃。”说着,又翻了一页书。 李君泽推销失败,不过很快又打起了精神:“那,那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今天的天气挺好的,大夫说了,你适当运动,对生产是很有好处的。” 赵丝言正看在兴头上,李君泽一个劲儿的说话,让太子妃极其烦躁,她忍不住抬起头,忍耐地说道:“李君泽,你就没有别的事做了么?大旗国泰民安了么?重文轻武的观念改变了么?你为什么不去处理公务?天天围着我转干什么?” 李君泽满脸震惊,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李君泽终于接受了他媳妇儿没有那么需要他,也没有想吃的,献殷勤失败的太子爷一脸沮丧。 李君泽看着她专心致志地看书,心里可委屈了。 “那,那我走了……” 说是要走,其实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手段而已,以赵丝言的聪慧应该能听出来,然后就会开口挽留他的。 李君泽信誓旦旦。 太子妃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眼睛都没离开书本片刻。 李君泽终于认清楚了自己已经彻底失宠的事实。 那个打击多巨大就别提了。 赵丝言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除了喜欢看书,她还经常犯困。等赵丝言睡醒了一觉起来,日头都落山了。 李君泽却不在身边。 赵丝言有些奇怪,自从她有孕以后,几乎时刻都能见到李君泽的,就算他有事要忙,也会很快就回来,今日是怎么了? “太子爷不在府里?”赵丝言随口问云翠。 云翠一脸无奈地说道:“太子爷在书房。” 赵丝言有些诧异,怎么会在书房? 云翠看赵丝言的表情,当时就明白了,她们家聪慧睿智的小姐好像把太子爷赶走的事情给忘了。无奈之下,云翠只好提醒了赵丝言。 赵丝言一脸心虚,小声为自己辩解:“实,实在是那个话本太好看了嘛。” 云翠又好气又好笑。这次赵丝言有孕和上次很不一样,上一次赵丝言有孕,可还是能帮着李君泽和先皇争斗,可是这次,她却明显的变得迟钝了起来。 赵丝言想了想,决定还是去书房哄一哄很受伤的太子殿下。 赵丝言走进书房,看到李君泽正在看奏折。 李君泽抬起头看到赵丝言,闷声地说道:“你怎么来了?不是不想见到我么?” 那委屈的表情,闷闷的语气,活像受了多大委屈。 赵丝言不禁失笑着说道:“生我气了?” “我不敢。”李君泽好委屈地说道,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 赵丝言一看到这个样子,想了想,智商瞬间回笼:“我想吃梅子,你给我准备的那个,可是我没带来,在正房,你去帮我取来好不好?” 李君泽的眼睛顿时一亮,他现在最喜欢听的就是赵丝言说想要吃什么东西。 闻言,李君泽当即便站了起来:“我书房里就备着的,就想着你可能会吃!” 随时都能吃到。 李君泽亲自喂到了赵丝言的嘴边,看着她吃了下去。 “好吃么?” 赵丝言点了点头。 李君泽当时就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吃。” 赵丝言想了想,然后又说道:“还想吃桃子……” 李君泽当即便要向外冲去,想了想,又扶起她:“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去给你买桃子。” 赵丝言点了点头,为自己成功安抚住太子爷殿下的竖起了大拇指。 太子殿下任劳任怨的去给他媳妇儿买桃子去了。 至于为啥是太子殿下亲自去买,而不是让下人去,对于这种问题,太子殿下会翻一个优雅的白眼,媳妇儿孩子都是他的,又不是别人的,为什么要让别人去? 现在是三月,距离桃子成熟的季节还有一个多月,上京内已经成熟的桃子并不多,不过这难不倒李君泽,总是在一个工部大臣家的庄子上找到了两筐桃子,李君泽大手一挥,拿出自己太子殿下的身份,全部强行买走了。 虽说人家也没打算要银子,可是李君泽还着急回家呢,根本没给那位大臣拒绝的机会。 此时此刻,皇宫里,翊康帝正在陪着万绮罗用饭。 新婚之夜,翊康帝急匆匆地离开,留下万绮罗一人,翊康帝自知理亏,所以今天特意早点过来陪万绮罗了。 万绮罗自然笑着说没关系,“清妃是第一胎,又是皇上登基以后第一个孩子,理应重视一些的,臣妾已经吩咐了太医院的韩太医专门负责给清妃诊脉和接生。”顿了顿,她笑着说道:“臣妾还要跟皇上求个恩典,清妃的饭食就走皇上的小厨房吧,她怀着身孕,不知何时便想要吃东西了,用皇上的小厨房方便一些。” 便是御膳房,也不是想吃就能做的,除了一日固定三餐的份例之外,若是想要加餐都是要用银子的。当然,除了皇上之外,所以皇上都有一个小厨房,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值守。 那位韩太医是韩家的一个旁支,也是韩家的人。万绮罗这是将自己摘干净了,用的都是皇上和韩家的人,以后韩清出什么事,也别找到她这个皇后的身上。 翊康帝对皇后的这个安排非常满意,又聪慧还识时务的女子,确实堪当重任。 翊康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是朕的皇后,朕哪有信不过你的?这后宫的事,就都交给你处理就是了。” 万绮罗大大方方地谢了恩。 翊康帝便搂住了她,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朕今晚也会好好谢谢你的。” 万绮罗的脸微微地红了红。 正用着膳,韩清身边的宫女有来求见了,翊康帝眉头皱了皱,万绮罗却已经让人进来了。 宫女走进来,一脸慌张:“皇上,清妃娘娘吃不下东西,吃什么吐什么,已经一日没用过饭了,还请皇上过去看看!” 一次是这样,第二次还这样,翊康帝有些不悦了,不过这到底是自己的女人,还怀着他的骨肉,也实在不好不管。 可是,若是就这么离开,对皇后也太交代不过去了。 万绮罗却已经开口说道:“皇上,还不快去看看清妃妹妹,女子有孕可是大事,她肚子里的可是皇上的龙种呢!” 翊康帝有了台阶,便离开了皇后的宫里,去看了韩清。 韩清也是真的不舒服,一张小脸本就清瘦现在更是瘦了一圈儿了,脸色也有些发白。 翊康帝本来有些不满,看到她这个样子又心疼了。 “这御膳房是干什么吃的?连点东西都做不好,清妃要是再吃不下去,朕也不必留着他们了!”翊康帝勃然大怒,说着他抱住了韩清:“爱妃,你想吃什么,朕让人去做。” 韩清靠在翊康帝的怀里,脸色发白,虚弱地说道:“臣妾想吃桃子。” 吃桃子?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翊康帝当即就命人去找。 然后就找到了工部的那位大人的家里,那位大人脸色都白了,不敢隐瞒就直接说了,家里的桃子已经被太子殿下包圆了。 太监又跑去了太子府,李君泽可能会给一个太监面子?开玩笑,赵丝言这可是第一次说出想要吃什么东西,说不定以后还想吃呢?这些桃子堪堪够一个月的,他都让人用冰保存了起来,再过一个月,桃子成熟了,就不怕了。 太子殿下将太监打发了,太监哪里敢跟李君泽叫板,只好回宫复命了。 然后翊康帝和韩清就都知道了,因为太子妃想吃桃子,李君泽就将全上京的桃子都搬到了太子府 翊康帝都差点气笑了,“朕早知道他是个情种,可是这也太过了!像什么话。” 韩清闻言,却是眼神复杂,放在袖子中的五指却是缓缓地收拢了。 他怎么能对她那么好,让她以至于嫁了人还是觉得不甘心!就因为她喜欢吃桃子,堂堂的太子爷,便去跟大臣抢桃子? 韩清心头的火一拱一拱的,她抱着翊康帝撒娇道:“皇上,臣妾也想吃桃子,太子妃一个人,怎么能吃的了那么多?便是让她匀出几个又如何?臣妾肚子里的也是太子爷的亲弟弟啊!” 翊康帝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派人去太子府传话,太监却是一脸苦色。 “皇上,奴才刚才已经说过了,是清妃娘娘想要吃,可是太子他……” 看到空手而归的太监,翊康帝还有是不明白的? 韩清便撅着嘴说道:“这太子是越来越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皇上可是九五之尊,派人前去,竟然还要不来几个桃子。” 翊康帝脸色有些难看,他本来就对李君泽过于宠爱赵丝言颇有怨言,没想到这次竟连他都不放在眼里了。 翊康帝刚要大怒,门外就有人来禀告。 “太子妃命人送来了桃子,正在殿外呢。” 翊康帝的表情稍缓了一些,这个赵丝言还算是懂事。 很快就有人将桃子送了上来。 这个季节本不是桃子生长的季节,可是这几个桃子粉红鲜艳,已经成熟,看着便有食欲。可是韩清却是一口都不想吃,她看着那几个桃子,眼里恨得要滴出水来。这是赵丝言送来的,就像是一种施舍。 翊康帝还有公务要处理,很快就离开了,韩清瞪着那几个桃子,愤愤地扔了出去。 因为这件事,韩清对赵丝言更加恨之入骨,她看着那几个桃子,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 第一百二十七章:隔辈亲 李君泽也知道赵丝言把桃子给韩清送去的事了。 李君泽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不过是个妃罢了,还真给她脸面了?” 赵丝言说道:“这个妃子可怀着父皇的孩子,我只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李君泽觉得韩清根本不足为惧,不过他不会反驳赵丝言,只是笑着说道:“好,都依你。” 赵丝言不想搭理韩清,但韩清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这一日,翊康帝来陪韩清说话,韩清拒绝了翊康帝的求欢乐,然后道:“臣妾身子不便,怕是不能伺候皇上,左右这宫中的姐妹众多,皇上也不稀罕我了。” 翊康帝大笑着抱住了她:“可是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是谁都替代不了的。” 韩清脸上闪过了一丝甜蜜,想了想,然后道:“皇上的后宫姐妹众多,不缺人伺候,只是太子爷只有太子妃一个,如今太子妃又有了身孕,太子爷无人伺候,当真是可怜哪。”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不如让皇后选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去太子府,也算为太子妃分忧。” 翊康帝皱着眉头,“怕是他不会愿意。” 韩清能不知道李君泽不愿意么,她不就是被他拒绝的么? “皇上,如今您是君,可不只是父亲,难道太子爷还敢抗旨不尊不成?”韩清说道。 翊康帝觉得,李君泽真的做得出来抗旨不尊的事,可是这话他怎么能说得出口? 韩清再接再厉地说道:“自古哪有当爹的听儿子的?” 翊康帝的脸色顿时一沉。 韩清瑟缩了一下,却是说道:“皇上,臣妾也是为了您着想,您现在可是九五之尊,如果太子殿下带头违抗圣旨,您的尊严又何在?”顿了顿,她又说道:“而且您也不希望太子殿下落得一个惧内的名声吧?” 翊康帝脸色更难看了:“爱妃说的对,确实不应该如此了,朕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一个女子迷惑了心智!”说完,翊康帝便转身走了出去。 韩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勾起了唇角。 翊康帝去找了皇后,让皇后给太子殿下挑几名年轻貌美的女子送去太子府,皇后有些不愿意。太子妃和太子殿下感情甚笃,无心纳妾,否则用得着翊康帝操心么? 可惜翊康帝心意已决,根本听不禁皇后的劝告,无奈,皇后只好将人送了过去。 这次翊康帝学聪明了,不说是给李君泽纳妾,只是说太子府下人太少了,太子妃有孕在身,唯恐伺候不周,所以是以照顾赵丝言为名送人过去的,赵丝言想拒绝都不行。 赵丝言很淡然地接了旨,将人都收下了,李君泽却是生气的很,就担心赵丝言心里不高兴伤了身体。 “言言,你如果不高兴,就发出来,千万别憋在心里。”李君泽担忧地说道。 赵丝言依旧迷恋看传奇话本,闻言抬起头,轻轻一笑:“我不生气啊,我很高兴呢。” 李君泽半信半疑,女子向来都是口是心非的,他就担心赵丝言憋在心里,伤了身体。 云翠笑着走了过来:“小姐是真的高兴,”顿了顿,她眼中闪过了一抹狡黠:“太子妃将那几个人送去了厨房,如今正在厨房里烧火做饭呢!” 厨房烟熏火燎的,几个清绝佳人,没几天就成了黄脸婆,怎么可能还去勾引太子爷? 李君泽诧异了一下,不禁失笑:“夫人威武霸气,我还以为我家夫人良善温柔,会对那几人下不去手呢。” 赵丝言靠在他的肩膀上,懒洋洋地说道:“别的什么事我都可以不计较,不过对于要抢我夫君的人,我才不会心慈手软!” 李君泽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抹柔色,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低喃着说道:“我喜欢极了你的不心慈手软。” 赵丝言抱住了他,几个丫鬟顿时掩面转身走了出去。 那几个女子从此留在了太子府的厨房里,不过只是大厨房,她和李君泽的吃食都是有小厨房的。 春暖花开的时候,江毅带着小宝和赵亭山夫妇俩进京了。 到了太子府稍作休息,李君泽便带着岳父岳母还有儿子进宫了。不说亲家没有见过面,就说翊康帝还没有见过小宝呢。 一家子进了宫,翊康帝看到孙子非常高兴。这几个月来,小宝也开始张开了,小家伙很会长,集父母相貌的优点于一身,现在就已经是个漂亮的宝宝了。而且小宝性子沉稳,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也不哭闹,乖巧地看着人,不时的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 翊康帝看着,心都要融化了,抱着小宝不松手。 翊康帝难得对赵丝言和颜悦色地说道:“太子妃会生,生出这么好的孩子来,和君泽小时候一模一样。” 李君泽挑了挑眉头:“不能吧,父皇,我觉得我小时候肯定比他强多了。” 李君泽哪里有这么调皮臭屁的时候?翊康帝眼中溢满了笑意:“去,你小时候还不如小宝呢,小宝多乖巧,你小时候皮的很!” 李君泽不承认这个说法,他觉得翊康帝完全是偏心。 不过赵亭山非常认可翊康帝的话,他点了点头:“皇上圣明,小宝确实又听话又贴心,实不相瞒,臣每日里一看到他,再多的疲惫都消了。” 翊康帝羡慕地看了赵亭山一眼,他如果天天都能看到孙子,应该也会这么高兴的吧? 一家子其乐融融地说着话,翊康帝对赵丝言肚子里的孩子更多了几分期待:“如今太子妃又有了身孕,这一次一定也要生一个像小宝一样的乖巧漂亮的孩子才好啊,是不是小宝?” 小宝看着面前陌生人,想了想,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笑脸。 翊康帝顿时惊喜不已,“不,再可爱也不会比我们小宝更尅啊了。”顿了顿,他笑着说道:“小宝要快快长大,皇爷爷给你准备了可多好东西,只给小宝的!” 正说着话,韩清的宫女过来禀告:“皇上,娘娘她身体不适,您快去看看她吧。” 翊康帝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几分,“她身体不适,理应去宣太医,来找朕是干什么?朕又不会医术!”顿了顿,他吩咐道:“去,让太医去给清妃瞧瞧。” 翊康帝说完,再也不看那宫女一眼,继续抱着小宝逗弄。 也不能怪翊康帝不耐,自从韩清有孕之后,她就隔三差五的身体不适。只要他去别的妃子宫里,或者是去皇后的宫里,她准准的会身体不适。要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在洞房花烛夜时让皇后难堪。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他愿意纵容她的小性子,可是她却像是玩上瘾了一样,接二连三的用这一招。今天小宝才刚回来,她又故技重施,连小宝都容不下,翊康帝当时就怒了。 李君泽和赵丝言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翊康帝高兴地逗弄着小宝玩,他是真的很疼爱小宝,小宝后来还尿在了他的身上,翊康帝都不以为意。 李君泽都觉得很诧异,他是翊康帝的独子,他小时候翊康帝都没有这么溺爱他。 看来这隔辈亲真是没有合理解释的。 到了宫门落锁的时候,翊康帝再不舍也只好放儿子孙子离开。其实他主要是舍不得孙子,儿子无所谓,反正儿子早就娶了媳妇儿忘了爹。 李君泽再三保证会时常带着孩子进宫看他,这才顺利的出了宫。 韩清听说翊康帝非常喜欢赵丝言的孩子,气得脸色都变了,本来她没在意,可是到了晚上肚子就疼了起来。 这一日,翊康帝是宿在了皇后的宫中,半夜就被人吵醒,说是韩清的宫女过来找皇后要令牌请太医给清妃娘娘诊治,若是皇上在,也请皇上过去探望清妃。 翊康帝对韩清一次又一次的身体不适已经是不耐了,但是皇后不能不管,让人给她拿了令牌,却并没有多问,而是服侍翊康帝休息了。 韩清疼了一晚上,又见了红,折腾到了天亮,孩子才保住,她才沉沉睡去。 翊康帝听到消息,也是一惊,没想到这次竟是真的,叫来太医询问。 太医言辞闪烁,只是说清妃体质寒凉,所以才动了胎气。翊康帝看出了太医的话有问题,就让人悄悄去调查了,这一问可好,气得翊康帝鼻子都歪了。 “听说是昨天清妃娘娘心中郁结不发,晚上,晚上又吃的多了些……”太监一脸尴尬地说道。 翊康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白天见他疼爱小宝,没去看她,所以才郁结不发,太过生气,晚上又没控制好食量,这才动了抬起。 翊康帝觉得韩清简直就是胡闹,派人传话给皇后,让皇后好好管教韩清,让她少出幺蛾子。 皇后接到口谕之后,神色平淡。 江雪芙却是神色钦佩地望向了皇后,“娘娘当真是料事如神,早就知道皇上会对清妃不耐,所以新婚之夜都没有发作。如此一来,助长了清妃的气焰,让她越来越嚣张,以为宫中没有人是她的敌手,现在皇上果然对她厌烦了。” 皇后娘娘微微一笑,那张端庄的脸上却是最规矩的笑容:“妹妹哪里的话,什么料事如神,本宫只是做了一个皇后的本分而已。” 望着皇后脸上的笑容,江雪芙心中轻轻一叹,不愧是世家出来的女子,没有哪一个是简单的。 皇后看着江雪芙钦佩的目光,她却觉得有些好笑。江雪芙钦佩她,她却钦佩那人。 一切都按照她所说的那样,韩清不停的开始折腾,皇上也渐渐对她失去了耐心。 而她,只要做好皇后的本分,那些在别人看来的委屈,默默的忍下,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否则为何清妃会知道翊康帝对小宝的宠爱?清妃就算再蠢,好歹也是世家女,若不是有她的纵容和默许,怎么会惯得她越来越嚣张跋扈?还有为何翊康帝会知道清妃的真实病因? 世间的一切,皆有因果,她只是顺应而为了一下而已。 皇后娘娘想到这,目光落向了窗外。 小宝回到了身边,对赵丝言的影响最大。她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孩子了,一见到小宝心里就柔软的一塌糊涂。可是李君泽和柳氏都不允许她抱孩子,毕竟她现在有了身孕,担心小宝会踢到她伤到孩子。 可小宝却偏偏跟赵丝言最好,就连柳氏都吃味地说道:“外祖母带了你这么久,见到你娘才几个时辰就跟你娘好了,真是白疼你了。” 赵丝言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儿子可是她生的,而且她还有一点小得意。她眼巴巴地望着小宝,母子两人一脸可怜兮兮。 “儿子,他们都坏,不让娘抱你,可是娘心里是最疼最疼你的,你心里知道的。”赵丝言苦巴巴地说道。 小宝像是听懂了一样,张着小手就冲着赵丝言伸了过去,瘪瘪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赵丝言的心都疼了,伸出手就想要去抱,被柳氏一巴掌打在了手上。 “你过去,一走几个月都放心,现在知道担心了?自己有身子的人了,也不知道注意点!”柳氏说完,便熟练地将小宝抱在了怀里。 赵丝言一脸委屈,小宝小嘴一瘪,就要哭出来。 李君泽道:“娘,还是让我抱抱吧。” 柳氏当然同意,直接将小宝递了过去。 小宝转过头看了一眼长得俊美的爹,眨了眨眼,当时就忘了他娘,冲着他爹露出了一个乖巧可爱的笑容。 小宝还小,他不懂事,可是小孩子有了模糊的念头,他只知道自己每次这么笑的时候,就会有人抱着他。 李君泽抱着小宝走到了赵丝言的身边,赵丝言戳了戳儿子嫩嫩的脸颊,满足的喟叹:“手感真好。” 柳氏:“……” 要不是亲眼看到她闺女生下了小宝,还真以为这不是亲娘呢。 “这一胎要是再生一个像小宝一样的儿子就好了。”柳氏忍不住说道。 别说在皇家了,就是普通的人家里,一个儿子也太过单薄了,这些大户人家从来不会嫌子孙多的,子孙越多越说明家族兴旺。 柳氏私心里希望赵丝言再生一个儿子,如此才算是站稳了脚跟,她太子妃的地位便无人能撼动了。 赵丝言却道:“我倒希望是个女儿,女儿多好,是小棉袄。” 柳氏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谁说的?要是像你可不一定!” 赵丝言:“……”这是被自己的亲娘嫌弃了么? 赵丝言一脸委屈。 翊康帝很是冷落了韩清一段时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皇后和江雪芙的宫里过,韩清顿时消停了许多,就连韩家都低调了起来。 这段时间里,赵亭山一家也在上京安家落户了。 赵亭山都是侯爷了,虽说当时翊康帝封的不情不愿,可是既然封了,翊康帝就没有小气,该赐宅子赐宅子,该赐赏赐赐赏赐,把赵亭山感动的一塌糊涂。 “所以说,咱们言言出息啊,会挑女婿,看看选的这个女婿,一心一意的为我们家着想啊!”赵婷上一脸感动地对着柳氏说道:“不行,我要跟言言说,可得让她对君泽好一点。” 柳氏一脸的无奈。 赵亭山刚欣慰完,那边赵文浠就抱着赵丝言的大腿,说什么都不想离开太子府。 本来赵文浠一直住在太子府的,小少爷的日子过的极其滋润。平日里,江毅教导他武功,李君泽教导他功课,谁都知道他是太子妃的亲弟弟,整个太子府里,除了赵丝言之外,谁都管不了他,过的可谓是风生水起。 现在赵亭山来了,当时就要接他回家了,赵小少爷哭的嘶声力竭啊。 “姐啊,姐,我不想离开你啊!我舍不得你啊!”赵小少爷紧紧地抱着赵丝言。 赵亭山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当下觉得养儿子实在没什么大用,还不如打死了省心。 赵丝言微微一笑:“你的功课做完了?” 赵小少爷的哭声顿时戛然而止,手也立刻松开了。 “姐,我还是先回家了,等我做完了功课再来看你。”赵小少爷飞快地说道。 赵丝言点了点他的额头,可是心里却是很轻松的。 以前的赵文浠总是端着架子,像个小大人一样,一点都没有孩子的朝气。那时候的他心思总是很重,总想着要好好读书,要给母亲和姐姐撑腰。后来离开了赵家,他再没有了这样的压力,顿时就解放了天性,变得欢脱了起来。 柳氏没少跟赵丝言抱怨,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越欢脱呢?没小时候成熟稳重了。 赵丝言却觉得这样的赵文浠很好,她想她肯定是溺爱孩子的母亲,她甚至都不期待赵文浠多有出息,她只希望他快乐平安的过一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再也不需要为了谁而委屈自己就好。 赵丝言对自己弟弟都这么想,对自己的儿子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说她坚信自己会比李君泽更溺爱孩子。 赵小少爷垂头丧气的跟着父亲回家了。 ------------ 第一百二十八章:生产 赵亭山和柳氏安顿下来之后,赵丝言亲自发贴,邀请上京中的夫人女眷去定国侯府做客。 众人都知道,这是太子妃在给娘家撑腰呢,收到帖子的人家都表示会赴宴。 赵丝言也亲自出息了宴会,给母亲撑场面,不过她到底有孕在身,宴会一半的时候,李君泽便将她接走了。 望着太子携着太子妃离去的背影,众位夫人心里顿时有数了。 赵家就此在上京扎根。 至于以后柳氏能否扩展人脉,赵丝言并不打算插手。 朝堂之上,李君泽却开始出手了,他原本打算提高武将地位,制衡文臣的想法也慢慢开始实施。 首先是提高武将的待遇和俸禄,还提高了军中战亡的将士家属抚恤。李君泽知道这件事并非一蹴而就,所以他打算缓缓进行。可是他以为已经是进展很慢了,但还是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李君泽体会了一次众矢之的的感觉,这一次就连顾首辅都不站在他的身边了。 所以李君泽这段时间非常忙,焦头烂额的,在朝堂之上被喷个狗血淋头。赵亭山心疼女婿啊,可打嘴仗从来都不是赵亭山的强项,也被喷个了个狗血淋头。 翊康帝心里其实是赞成李君泽的看法的,觉得大旗若是再这么下去,对国朝是非常不利的。可是他没想到,满朝文武的反应会这么大,他也忍不住有些退缩了。 于是李君泽一个人面对着狂风暴雨。 本来李君泽身为储君,而且还是翊康帝唯一的儿子,诸位大臣总要给未来主子几分面子。 可是这次不同了,皇上后宫充盈,而且韩清已有身孕,若是诞下龙子,现在翊康帝的身体还很康健,说不定能等着孩子长大,到时候储君之位说不定会有变故。 所以大臣们也少了几分顾忌,心思也活泛了起来,尤其是韩家。韩明远最近非常活跃,联合洛北少对李君泽不满的大臣,开始攻讦李君泽。 李君泽腹背受敌。 不管李君泽在外面如何艰难,在赵丝言面前却丝毫不露,因为赵丝言快要生了。 赵丝言和韩清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查出有孕,可是两人的辈分却是隔了一辈,百姓们对两人的孩子都颇为期待。 韩清对这个孩子抱有很大的希望,从孕期开始就说爱吃酸的,辣的一口不碰,众人皆知她的目的。 赵丝言不担心这个,毕竟她有儿子。 虽然最先被查出有孕的是赵丝言,可是最先发动的却是韩清。 韩清肚子刚疼,她宫里的宫女就把翊康帝和整个太医院都请来了,可是去给韩清接生的只是韩家旁支的那位太医。 韩清在寝宫里叫了半天,翊康帝坐在宫外,听的心烦意乱。 “这还要多久?”翊康帝问道。 几个太医对视了一眼,这女子生产远没有这么快,肯定是要疼一疼才会开始生。可是韩清这么早就把皇上请来,是何目的众所周知,谁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跟皇上说实话。 有个太医沉吟了一下然后道:“这妇人生产确实有些麻烦,有的时间快一些,有的就可能慢一点。” 翊康帝皱着眉头:“当初德皇后生太子的时候,也没这么折腾过。” 德皇后说的自然是李君泽的生母,她虽然过世了,可是还是被追封为了皇后。 众太医皆是不语。 韩清折腾了两个时辰,折腾的翊康帝耐心告罄,皇后和江雪芙也来了。 江雪芙道:“听说清妃姐姐生产,我和皇后娘娘都挂念的很,所以特来探望。” 翊康帝点了点头,“难为你们有心了。” 皇后简单的询问了太医两句,然后笑着对翊康帝道:“皇上,您前朝还有国事要处理,若是信得过臣妾,清妃妹妹这里就交给臣妾吧。毕竟这女子生产的事,皇上也不方便。” 翊康帝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当下便不再迟疑:“那好,朕就先走了,这里就交给皇后了,皇后在这,朕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翊康帝当下便转身走了。 皇后娘娘便看了诸位太医一眼,“还请诸位太医使出看家本领,好好的为清妃接生。” 诸位太医自然称是。 此时江雪芙却是说道:“清妃娘娘生产,太子妃那边怕是也快了吧?” 皇后神色顿时一凛,点了点头,当即转过头对着太医说道:“谭太医,方太医,你二人留下,其他人速速回到太医院!” 众位太医对视了一眼,皆是点头称是。那谭太医和方太医两人,一个擅长骨科,一个却是擅长外科的。 皇后又吩咐人准备姜汤,将宫女支使了个团团转之后,她才坐了下来,和江雪芙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说来也巧,翊康帝刚走没一个时辰,就从寝宫里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皇后和江雪芙顿时站了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些紧张。 很久,里面的人都没有出来,很快,韩清的贴身大宫女便跑了出来,却是没见到皇上,顿时脸色一变。 皇后上前了一步:“清妃生的是男是女?” 那宫女的神色不禁带着几分倨傲和得意,矜持地说道:“我们娘娘刚刚诞下了一名小皇子!” 听到是皇子,皇后和江雪芙两人的神色皆是一变,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压下心中的想法。 “那本宫去与皇上报喜。”皇后娘娘说着,便看了一眼伺候的宫女们:“好好伺候清妃娘娘和小皇子,若是有半点差池,本宫绝不轻饶!” 皇后和江雪芙两人离开了。 韩清躺在屋内,双眼望着上方,有些发怔。 宫女走了进来,她转过头去,“皇上呢?” 宫女脸上透出了一抹尴尬之色,然后道:“这个,皇上公务繁忙回去处理公务了。” 韩清嘴角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容。 韩清转过头去,看着身侧的孩子。 躺在她身边的小皇子,呜咽地哭着,声音小的像猫叫,生的也格外瘦小。 韩清轻轻地拍了拍孩子,眼中闪过了一抹复杂之色:“好在娘现在有了你,娘以后的荣华富贵,全都指望着你了,也不枉费娘为了生你,受的这么多的罪。” 说着,她紧紧地抱住了孩子。 她算是看明白了,什么男人情爱皆不可靠,都不如儿子来的重要。 翊康帝听说是个儿子,也是很高兴的,这年头没有人会嫌儿子多的,又不是养不起。 翊康帝给了韩清很多赏赐,生了儿子的韩清,一下子又变得炙手可热了起来。 韩清的孩子都生完了,可是赵丝言这边却没有动静,一次又一次的推迟了太医预测的产期,让众人跟着受了好几次的惊吓。 最近柳氏都住在太子府照顾赵丝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有些担心,担心赵丝言会不会有压力。 可是过了两天,却发现赵丝言该吃吃该喝喝,神色自若,一点担心的样子都没有,柳氏才明白,担心的只有她一个人。 翊康帝很重视这个孩子,这几天都是春光满面的,也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大臣们反对李君泽改革的事情更加坚定了起来。 “你这个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倒是沉得住气。”柳氏说着,有些叹了一口气:“听说皇上很疼爱这个小皇子呢,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 柳氏欲言又止地看了赵丝言一眼。 赵丝言还没说话,包打听的小丫鬟绿荷便已经接口了:“太太您别担心,便是皇子又如何?奴婢听说,这位小皇子的身体可不大好呢!” 赵丝言愣了一下,隐隐皱了皱眉头。 柳氏却是眼睛亮了一下:“身体不好?怎么会?这么小的孩子,又是生在皇家,怎么会身体不好?” 绿荷嘴角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意,然后说道:“听说清妃娘娘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提前生产,小皇子不足月出生,这身体自然羸弱了。听说这出生才几天,日日都唤太医呢,清妃娘娘还要瞒着,只说是自己身体不好,其实宫里都传遍了。” 赵丝言闻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韩清,以前也有几分灵气,怎么现在总是犯蠢呢? 柳氏叹了一口气:“她这是跟你较劲呢,只是可怜了孩子做错了什么?” “可不是么!”绿荷继续说道:“不止是小皇子,听说清妃娘娘也伤了身子,极其畏冷,屋子里都摆满了火盆,皇上去看望她几次,都被热出来了。” 说到最后,小丫鬟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 赵丝言比韩清提早一步查出有身孕,出尽了风头,现在韩清为了压过赵丝言,所以想要抢先一步生产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韩清没想到,她收到赵丝言快要生产的消息,迫不及待的抢先了一步,可是赵丝言这边却没了动静。 韩清也没想到,她冒险早产生下孩子,伤了身体不说,结果赵丝言却晚产了? 柳氏也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娘。”赵丝言冷静地说道:“您别叹气了,我好像要生了。” 柳氏愣了一下,她看着赵丝言那张克制冷静的面孔,眼睛都没眨一下的样子,哪里有点像要生产的样子? 不过很快,柳氏就叫了起来:“快去请太医!接生婆!准备产房!” 赵丝言很冷静,还是自己去的产房,然后还吩咐人做了一碗面条吃了,然后静静地等着发动。 赵丝言生孩子很顺利,刚发动,孩子就出生了,李君泽收到消息,紧赶慢赶的赶回太子府,赵丝言孩子都生完了。 这次如赵丝言所愿,生了一个女儿。 柳氏心里有些失望,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自然是孩子越多越好,尤其李君泽还不肯定纳妾,只有小宝一个,确实单薄了一些。 不过…… 柳氏看着李君泽抱着女儿傻笑的样子,顿时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完全是没必要的,她女婿丝毫并不介意这是个女儿。 李君泽抱着孩子去给赵丝言看,“言言,你看她多小多可爱,长得多像你?” 赵丝言看着一脸皱巴巴的小女儿,嘴角抽了抽,拒绝承认自己和她长得像。 刚出生的孩子都不好看,小宝就是这样,女儿长得不好看,赵丝言也不担心,她和李君泽的孩子怎么都不可能丑的。可是她也没办法昧着良心夸现在的女儿好看啊。 李君泽抱着女儿爱不释手。 赵丝言提醒他:“你别忽略了小宝。” 平日里他回到家都会先去抱着小宝玩一会的,今天他只顾着女儿了。 李君泽连连点头:“对对,我今天还没去陪小宝玩儿。”说着,他将女儿交给了柳氏,“娘,我去看看小宝,就麻烦您先照顾她。” 柳氏一脸的无奈。 很快,李君泽把小宝也给抱来了,对着赵丝言说道:“我怕你一个人孤单,我们父子都陪着你。” 赵丝言的眼神一动,微微露出了一个微笑。 孩子刚出生,并没有取大名字,便先取了一个小名。李君泽为他和赵丝言的女儿取名玉儿。 赵丝言算明白了,李君泽这个人取名字都非常直白。 小宝就不说了,玉儿的名字就很简单,他说他的女儿如珠如玉一般珍贵。 赵丝言很难相信这是学富五车的李君泽取的名字。 玉儿出生,赵丝言和李君泽很严肃讨论了一个问题。不能因为有了女儿就忽略了小宝。 因为赵丝言知道,李君泽一直很希望要个女儿,看是她不希望因为女儿,让小宝缺失了父亲的疼爱。 李君泽觉得赵丝言说的有道理,所以不管李君泽有多疼爱玉儿,每日回家,还是会先去抱小宝,逗他玩一会,才会去抱玉儿。 所以即使有了妹妹出生,小小的小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那个长得好看的男子,还是会回家先抱他。 玉儿更不知道父母为她和哥哥操了多少心。 玉儿是个省心的孩子,比她哥哥还要乖巧。本来小宝出生的时候就不哭不闹很好带,可是玉儿更有过之。 玉儿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睡觉,很多的时间都在睡觉,睡醒了,就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人。饿了尿了,就发出了小猫一样的哭声,提醒奶娘和丫鬟。 而且她是个很随和的孩子,谁都能抱,这一点就跟小宝不一样。 按照李君泽的话说,小宝那就是成精了,除了他熟悉的人抱他,他才不哭不闹之外,换个不熟悉的丫鬟抱,小祖宗都能苦得人仰马翻。唯一有个例外,那个就是翊康帝。 后来翊康帝知道这一点之后更加得意了。 但是玉儿不是,玉儿是真正的好脾气,不管谁抱着她,她都安安静静的,只要有人抱就行。 因为这件事,李君泽总担心以后女儿容易被人骗走了。 韩清听说赵丝言生的是女儿,心中高兴的很,总觉得自己有一项压过赵丝言了,可是她忘了,赵丝言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了。 这并不妨碍韩清高兴得意。 韩家也因为小皇子的出生也变得更加炙手可热了起来,韩明远趁机收拢了不少的大臣。 顾晨风上门拜见李君泽,顺便也来探望小郡主。 和李君泽明目张胆的偏爱不同,顾晨风对小宝和玉儿是一视同仁,两个孩子都很喜欢。 赵丝言在坐月子并没有见到顾晨风,只是让奶娘将孩子抱出去见见他。 顾晨风抱着玉儿又去逗弄逗弄小宝,脸上带着疼爱的表情。 “皇长孙可是长大了不少,越来越俊秀了。小郡主也可爱的紧。” 李君泽为他倒了一杯茶,然后道:“你若是喜欢孩子,也早日成亲生一个,反正你先在在翰林院,等过几年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清闲日子了。” 顾晨风被安排在翰林院当了一名编修,当时众人还以为是顾家太过低调,后来他们才明白过来,翰林院的编修最重要的一项差事就是帮皇上拟圣旨,或者是某日皇上读书觉得疑惑了,便将翰林院编修宣进来探讨。真正的天子近臣,能得到皇上身边的第一手消息。 翊康帝对以前浅滩时便跟随他的旧臣都很宽容,所以时常将顾晨风宣进宫里说话。 所以顾晨风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不少大臣都想将女儿嫁给他。 只是可惜顾晨风无意成亲,顾首辅无奈之下,只好来找太子爷当说客了。 顾晨风无奈地说道:“太子爷可饶了我吧,家中叔父日日念叨着我。” 顿了顿,他正色地说道:“我现在还不想娶亲,若是无奈之下娶了,也只是耽误人家姑娘而已。” 关于这件事,李君泽不好再劝,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 顾晨风却是道:“不过太子爷,关于改革一事,还请太子爷还是要三思啊。我听说韩明远最近收揽了不少的大臣,清妃娘娘诞下了皇子,韩家的心思怕是不小。” 李君泽挑了挑眉头,顿时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 “一个小奶娃子,亏得韩明远能筹划到那么远的事情。”说着,他嘲弄地笑了笑。 以李君泽的骄傲,自然不可能将一个婴儿看在眼里,而且这孩子还是只跟他女儿一边大。说实话,他很难理解,为何韩明远现在就开始上窜下跳,他凭什么认为可以和他相抗衡? ------------ 第一百二十九章:认母?! 顾晨风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李君泽的性格,只是道:“我们也不得不防,韩家怕是没那么安分。” 李君泽点了点头。 顾晨风又道:“还有,今日我进宫听说清妃娘娘打算给小皇子和小郡主一起办百日宴。” 李君泽的眉头皱了起来。 两个孩子相差了半个月出生,玉儿是晚辈,身份上还比小皇子低了一等,这肯定是要玉儿迁就小皇子的时间,也就是说,玉儿的百日宴要提前半个月。 李君泽不愿意,他已经错过了小宝的百日宴,对于女儿的,可不想委屈她。顾晨风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提前来知会了他一声。 李君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顾晨风这才放了心。 顾晨风望着李君泽的神色,心头微微叹息,他想问一问赵丝言,可是他也知道那人会过的很好,他的关心只会为她带来麻烦。如今她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在皇室也算站稳了脚跟,并没有什么值得他担心的地方了。 也许他真的该如叔父说的,早日成亲才是。 韩清的打算到底是落了空,也不知道李君泽是怎么跟翊康帝说的,韩清提出小郡主和小皇子一同办百日宴的时候被翊康帝回绝了。 这还是小皇子出生之后,翊康帝第一次拒绝她的要求。 因为对韩清的不满,李君泽连小皇子的百日宴都没有出息,直截了当的给韩清和小皇子没脸,只说要照顾小郡主,分身乏术。 气得韩清当时就发了脾气。 “太子不满臣妾也就算了,可是小皇子也是他的弟弟,他这么做,让别人怎么看待小皇子?”韩清哭诉地说道。 翊康帝皱起了眉头,心里也对李君泽的做法颇有微词,他轻哄着韩清,“好了,朕知道,都是他的不对,你就别生气了,让你受委屈了,要不,那玉儿的百日宴就不举行了?” 韩清眼睛顿时一亮,却是故意地说道:“还是算了,若是太子爷知道了,怕是又要绕不过我。” “有朕在,还有谁敢对你不满了?”翊康帝说道。 随即翊康帝下旨,以不宜铺张为由,要取消玉儿的百日宴。李君泽听到消息,当即大怒,他上书翊康帝,他还用不着国库出银子,自己可以给女儿百日宴。 按说以小郡主的身份,她的一切礼节都是要由内务府出银子的。 李君泽这几乎是直面给翊康帝难堪,这么一来,倒像是翊康帝这个做祖父的给孙女儿办不起百日宴一样。 朝中大臣们也是议论纷纷,对翊康帝的行为颇有些不满,小郡主虽说是女儿,可小皇子的百日宴办的风风光光,到了小郡主这却不给办,这分明是为了哄清妃娘娘高兴。 赵丝言也觉得韩清这次的手段过于小家子气了。 小郡主的百日宴李君泽并没有大肆发帖子,毕竟翊康帝有话在先,这个时候若是来太子府赴宴,岂不是跟翊康帝过不去? 不过顾晨风和孙家虽说没有帖子,却还是登门庆贺了,倒是让李君泽心中宽慰不少。 李君泽觉得委屈了女儿,对韩清更是不满。 就在百日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翊康帝居然带着韩清和皇后来了。 李君泽对翊康帝心中不满,看到他神色也冷冷淡淡的,上前行了礼。 翊康帝的表情也有些不好,倒是韩清这个始作俑者,却是笑容满面,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是韩清生完小皇子之后第一次出宫,赵丝言发现她的气色果然有些不好,厚厚的粉遮在脸上,似是要掩盖些什么,反而遮住了她原本灵秀的五官。 赵丝言不禁若有所思,看来这次生产韩清确实瘦了不少的罪。她听说韩清在月子里也没少折腾,为了尽快恢复身段,用了不少的秘方,那位出身韩家旁支的太医,自打韩清有孕以来,头发都掉了一半。 韩清看了顾晨风一眼,似笑非笑:“本宫刚才还与皇上说呢,顾大人一定会在这里,果然如此呢!” 顾晨风神色不变。 赵丝言隐隐皱了皱眉头,她觉得韩清是来者不善。 韩清看着被奶娘抱在怀里的玉儿,笑着说道:“这就是小郡主吧?长得倒真是玉粉可爱,来,让本宫抱一抱。” 奶娘本能地抱着玉儿躲了躲。 韩清的脸色顿时一沉,她冷笑着说道:“怎么着?这是防着本宫呢?” 皇后开口笑道:“妹妹有小皇子抱还不够,还要来抢小郡主么?”顿了顿,她笑着说道:“本宫这么大还没抱过孩子呢,不如妹妹先让让姐姐,让姐姐也过一过瘾可好?” 赵丝言接过了玉儿,笑着递到了皇后的手里:“难为娘娘如此喜欢孩子,我们登州有个习俗,说是成婚未生育的妇人,多抱一抱新生儿,也会传来好消息。” “那本宫可就要先谢谢玉儿,期待着玉儿给本宫带来好消息了!”皇后笑着说道。 韩清看着两人谈笑风生的样子,眼中闪过了一抹记恨之色。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娘娘怎么没有儿子?太子殿下便是娘娘的儿子啊!”韩清说着,她望向了翊康帝,笑着说道:“皇上,臣妾想着,姐姐可是正宫皇后,您的嫡妻,按规矩她也是太子的嫡母,可是如今太子却从未向皇后奉茶行礼,怕是有些不合规矩吧?” 便是继室,那也是母亲,各家大族都是这样的道理。便是皇室中也是有嫡庶之分的,万绮罗是翊康帝明媒正娶的皇后,按说李君泽是该叫她母后的。 可是一来,万绮罗年纪太小,比李君泽还小几岁;二来,以李君泽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叫旁人母亲,皇后心知肚明,所以从来没有提过。今天倒是别韩清指了出来,一时间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皇后一脸慌张,她可不想得罪了太子,刚要开口,韩清便笑着道:“臣妾素来知晓,皇后娘娘最是贤惠不过,她不好开口,臣妾便替她说了。她身为天下女子的楷模,理应遵守嫡庶的规矩才是,继室本就不好当,若是太子殿下不改口,其他人若是都是如此,岂不是乱了规矩?” 韩清这一招也算是剑走偏锋,戳中了李君泽的死穴了,而且她还有理有据,搬出了规矩这座大山。太子爷就能不守规矩了么? 李君泽的脸色有些难看,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是更古不化的寒冰,就那么冷冷地盯着韩清。 韩清心头有些发颤,本能的有些畏惧。可是心底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他终于正眼看她了,眼里只有她一个了!她觉得一阵的快慰,如果他早这样看着她,接受了她,今日又岂会如此? 翊康帝看了李君泽一眼,有些犹豫地说道:“按规矩来说,确实该如此,只是……” 没等翊康帝说完,韩清便飞快地接口说道:“连皇上都认可我的话?那不如让礼部则个吉日良辰,开了太庙,也好让太子殿下给皇后娘娘敬茶。” 李君泽脸色如常,只是一双眼冰冷如寒潭一般,他轻轻地瞥了韩清一眼,就像看一个肮脏的东西。 韩清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一边的顾晨风皱着眉头,他目光不善地看了韩清一眼,然后诚挚地说道:“回皇上的话,太子爷乃国之储君,德皇后乃太子生母,太子心孝,已是民间流传的佳话,若是此时该唤皇后为母,流传出去,怕是会有损太子爷的尊严。” 韩清冷笑着说道:“顾大人,难道太子爷只有不认嫡母,才会被天下人耻笑吧!?” 顾晨风被堵的哑口无言。 皇后娘娘刚要说话,赵丝言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清妃娘娘所言甚是。” 赵丝言一开口,李君泽浑身却立刻放松了下来,他侧过头,望着身侧的女子。 韩清有些诧异地看了赵丝言一眼,她没想到赵丝言居然会附和她?赵丝言疯了么?这个时候居然会表示同意,李君泽岂不是会恨死了她? 赵丝言不慌不忙地开口:“本来儿媳还没想说,不过既然清妃娘娘开了口,提起了这事,那儿媳也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按规矩理应如此。”顿了顿,她望向了韩清,眼神清冷如斯:“按规矩,庶出之子理应由嫡母抚育教导,更是只有嫡母一个母亲,不知清妃娘娘何时将小皇子送去坤宁宫啊?” 韩清的脸色徒然一变。 世家中确实有这样的规矩。世家认为,只有嫡母才有教养子女的资格,因为嫡母都是出身良好,而妾不同,能做妾的女子,大多出身一般,也不会教养孩子。 所以真正重视规矩的人家,都会将孩子送到嫡母身边教养,有的天资优秀的庶出,还会记在嫡母的名下,如此也算有了嫡出的身份。而且只认嫡母为母亲,至于为妾的生母,在子女面前甚至要自称奴婢的。 律法甚至规定,庶出子女有赡养善待嫡母的义务,却并没有规定要赡养自己的生母。 也就是说,即使是庶出,若是对嫡母不孝,那是犯了律法的。可是对生母不敬,则是没有这方面的束缚。 由此可见,嫡庶之分的重要。 “赵丝言!你什么意思!?”韩清勃然大怒地说道。 对韩清来说,她所有的底气都是来自小皇子,如果将小皇子抱走,孩子那么小,到时候岂不是就是认了皇后为母?更不要说皇后是否会善待小皇子了,就算皇后不敢不善待小皇子,可是没有了小皇子,她还能有什么指望? 现在对韩清来所最重要的都不是翊康帝,而是小皇子!小皇子可以说是她的免死金牌,也是她唯一的底气。现在赵丝言居然要将小皇子抱去给皇后抚育,这简直是要了韩清的命。 赵丝言心中冷笑,她逼着别人认母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轮到自己的时候倒受不了了,简直是可笑! 赵丝言不慌不忙地说道:“按规矩,虽说我是晚辈,但我乃先皇赐婚,是君泽明媒正娶的嫡妻,清妃娘娘是父皇的妃子,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妾,算不得正经的长辈。”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清妃娘娘口口声声皆是礼教规矩,还敢问清妃娘娘,娘娘对我如此无礼,可是不曾将嫡庶之分看在眼里?” 韩清脸色徒然一变,她望向了翊康帝,眼泪当时就下来了:“皇上,您都看到了,臣妾好歹为您生儿育女,太子妃居然如此折辱臣妾,皇上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赵丝言这次丝毫不为所动,她望着韩清说道:“自古嫡庶有别,清妃娘娘如此守规矩,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当初娘娘对父皇一片痴心,自甘为妾,这怎么能说是我折辱您呢?还是娘娘并非甘愿为妾,心中还有怨言?” “够了!都不要再说了!”翊康帝突然开口说道,“清妃是朕的女人,朕的妃嫔,别以为你是太子妃就可以欺辱于她!” 赵丝言低头臻首,神色淡然:“儿媳不敢,只是儿媳想着,这规矩要大家一起守才是,”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刚刚清妃娘娘说,要礼部选一个良辰吉日开太庙,儿媳认为此言甚是有理,也该选个良辰吉日将小皇子抱去坤宁宫,由皇后亲自教养,才能体现对小皇子的看重。” “你还说!”翊康帝大怒。 李君泽此时站了出来,“父皇,提起此事的是清妃娘娘,与丝言无关,父皇若是要怪罪,理应一视同仁才对。” 翊康帝眯着眼,看了李君泽又看了看赵丝言,浑身散发出一股威严的怒意。 他到底是皇上,身上也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倒是有几分不寒而栗之感。 翊康帝站起身,甩袖而去。 赵丝言恭敬地行了一礼:“恭送父皇、皇后娘娘。”并没有提韩清。 一个妃子,说到底也只是个妾罢了,如何当得了太子妃的礼节? 规矩这种事,若是有人真的较起真,还真的说不出半点不是来。 皇后临走之前,欲言又止地看了赵丝言一眼,眼中满怀愧疚。赵丝言知道,今天的事与皇后无关,全都是韩清的主意,皇后这是被人当枪使了。 可是赵丝言也没有心思去安抚皇后了。 赵丝言握住了李君泽的手,发现他的手指微凉,心中顿时一疼,她对韩清更是恨极。 这次韩清做的事,是碰到了他们的底线了,如果韩清真的要逼着李君泽该唤皇后为母,她会让她的儿子这辈子都不会认她! 认母一事不了了之,不过韩清和李君泽的梁子却是结得更死了,两人的矛盾也算是摆在了明面上,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翊康帝对这样的情况也是左右为难,一边是长子,一边是爱妃和幼子,翊康帝的天枰也渐渐地偏向了。 毕竟李君泽智谋无双,可是韩清和小皇子却是柔弱可欺,这人总是会偏向弱者,所以比起李君泽,翊康帝还是偏心韩清的。 尤其是李君泽不肯放弃对武将的扶持,如今上朝,众臣皆是对李君泽颇多微词,时间一长,翊康帝也觉得厌烦起来。 翊康帝和李君泽之间的关系也开始越来越僵硬。 翊康帝和长子的关系越来越冷淡,对幼子却是疼爱有加。本来小皇子早产,身体羸弱,得了翊康帝的不少疼惜,更是下令太医院要好好的给小皇子调理身体,翊康帝投入了过多的精力和疼爱,自然对小皇子的感情也更多了几分。 时间一长,就有传闻,依照现在翊康帝对小皇子的疼爱,这太子之位以后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以前李君泽是翊康帝唯一的儿子,现在可不是了,李君泽又和文臣对立,导致失了大半文臣的支持,如果以后小皇子长成,皇上另择储君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下朝臣,甚至天下百姓终于开始证实了一件事,翊康帝不是只有李君泽一个儿子了,未来的皇帝是谁也不那么确定了。 对于这个情况,赵丝言不慌不忙,让李君泽带着小宝和玉儿就进宫了。 翊康帝对李君泽颇有怨言,但是却很疼爱小宝,尤其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玉儿,上次百日宴算是不欢而散,他都没怎么好好看看小孙女儿。 如今的玉儿已经长开了,粉琢玉雕的小脸,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头上只有几根软毛,看起来呆萌呆萌的,见人就伸出小手要抱抱,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翊康帝还是第一次抱女娃娃,心里也不由得一软。 “倒是个漂亮的孩子。”翊康帝说道。 玉儿一点都不怕生,伸出手就要去抓翊康帝的胡子,被扎了,瘪瘪嘴,翊康帝急忙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别哭,别哭。” 他的小皇子就很娇气,平时冷了热了饿了尿了,一个不舒服二话不说就要哭,翊康帝早有经验,就担心玉儿也是如此。 玉儿却是瘪瘪嘴,伸出手抱住了翊康帝的脖子,将小脸埋在了他的脖颈里。 翊康帝不由得愣住了。 ------------ 第一百三十章:你们都该羞愧 “这是委屈了,父皇,您拍拍她的背。”李君泽对女儿的每个举动都非常熟悉。 翊康帝如他所说拍拍玉儿的背,小姑娘在他的脖颈间蹭了蹭,这才抬起头,小脸上还带着几分委屈的表情,就那么望着翊康帝,翊康帝当时就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给她。 “难怪你这么喜欢女儿,小女娃确实招人疼。”翊康帝叹息着说。 翊康帝抱着玉儿,李君泽便自己抱着小宝,小宝啊啊地叫了出来,李君泽动作便轻轻地掂着哄他。 翊康帝看得脸色一黑:“你这带孩子的动作倒是娴熟,你那媳妇儿倒是会省事,亏得你还夸她说温柔贤良,就是让你带孩子的?” 李君泽为小宝擦了擦口水,然后才道:“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不是只有母亲有教养的责任,我不希望我的儿子长大以后问我为他做了什么的时候,却什么都回答不出来。” 翊康帝的神色一震,他以为李君泽这是在讽刺他,可是看着他低着头为小宝擦嘴的样子,却像是无心之言一样。 翊康帝心里五味杂陈,他以前也是认为带孩子是女子的事情,反正还有丫鬟和奶娘,他从来没有抱过李君泽,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如此耐心的哄着他。 也就是最近他抱了抱小皇子,他都觉得自己对小皇子是疼爱有加了,没有哪个父亲能做到他这样了。 小宝冲着李君泽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伸出手去打李君泽的脸。 男人的脸面那是能打的么?更不要说李君泽是一国储君。可是李君泽丝毫不以为意,一脸无奈地握住了他的小手,他又从父亲的大掌里抽出来,去拍父亲的脸。 父子两个人就玩上了这样的幼稚单纯的游戏乐此不疲。 翊康帝不禁有些恍惚,他能看出来小宝对李君泽的亲近,可是这样的情景,不管是李君泽还是小皇子,他都没有过。 怀里的玉儿看到父亲,也伸出了小手往李君泽的方向够着。 李君泽当时就将小宝塞给了翊康帝,“父皇,帮我抱一下。”然后就接过了玉儿,“玉儿,是不是想爹爹了?亲亲爹爹好不好。” 玉儿哪里知道她爹在说什么,只是回到了熟悉的怀抱里,她咯咯地笑了出来。 看着玉儿的笑容,翊康帝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手中一热,低下头,对上了小宝开心的笑容。 小宝笑的一脸开心,李君泽却是忍不住扶额。也不知道这小子像谁,每次做完坏事之后就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又讨好又高兴,让人舍不得罚他。 “父皇,您……” 翊康帝都能看到自己儿子带孩子,还有什么能觉得惊讶的?他摆了摆手:“无妨,朕去换身衣裳。” 李君泽点了点头。 于是当天,太子爷和翊康帝父子两人整整相处了一下午的消息就传了出去,也粉碎了太子爷已经失宠的消息。 李君泽带着小宝和玉儿回到太子府,将孩子交给了奶娘,然后他握住了赵丝言的手。 “你是担心父皇对我不满?所以才让我带着小宝和玉儿进宫的。” 赵丝言点了点头:“如今你跟皇上的隔阂已经产生了,这中间还有一个韩清,怕是很难修复了。但是小宝和玉儿不同,皇上对他们不会有偏见,这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赵丝言也不希望让自己的孩子这么小就参与到大人的勾心斗角之中,可是生在皇家就是有很多的无可奈何。如果没有皇帝的宠爱,小宝和玉儿的未来也不会一帆风顺。在皇室中,帝宠才是一切。 所以一开始选择李君泽的时候她才有诸多的顾虑。 可是既然她已经选择了,就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将这条路走下去。那么她会遵守皇室的规则,去保护好自己的夫君和孩子,让他们过的更好。 在皇室中,最绕不开的就是皇上。小宝和玉儿,一个是皇长孙,一个是郡主,他们要从小适应这样的生活。只有让翊康帝对他们产生了真正的亲情,有了感情的投入,他们的未来才会有保障。 李君泽自然明白赵丝言的打算,他只是觉得心疼。 他将赵丝言抱在了怀里,“对不起言言,都是因为我,才让你过这样的日子,事事都要为我们谋算。” 李君泽觉得有些难过,他娶她的时候,是希望能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可是现在,她却要为他的未来费心谋划,他觉得自己很失败。 赵丝言靠在他的怀里:“我知道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有你的战场,有你必须要争取的东西。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在外面毫无后顾之忧,你在保护大旗的武将,我保护你。” 赵丝言真的不觉得辛苦,李君泽做的事对大旗和很多为大旗浴血奋战的人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这个国家需要给武将们一个公平的待遇,不能让他们为了国家受伤流血之后,还要被轻视,这是不对的。 “我很高兴,我的夫君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敢于打破教条,敢挑战礼教传统,他说只要我一个女子,他说武将和文臣一样。君泽,你是我的骄傲。”赵丝言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李君泽的眼睛一红,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世上再不会有一个人能如她一般了解他的心思,懂得他的志向,并且认可他的所作所为。 他多幸运,能够遇见她。 李君泽一直在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他的态度强硬,却也肯放下身段,去找了朝中的不少的大臣,说服他们接受自己的观点。 一次不行就去两次,两次不行就去三次。一个堂堂的太子爷,豁出去脸面,只为了给武将寻求一个平等合理的待遇,很多人都认为非常匪夷所思,可是李君泽却是做到了。 可即便如此,一些思想顽固的文臣还是拒绝支持李君泽的提议。 就在年关之前,登州的战争突然爆发,辽军又一次袭击了登州城,掠夺并且烧毁了一个村庄。 这两年大辽一直很安分,大概是之前被李君泽打怕了,这次突然主动挑起事端,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且这次大辽人似乎来势汹汹,以前大辽人虽说偶有骚扰,但也没有胆大到敢到登州城来,登州城可是有大军驻守的。看来这次大辽人是打定主意要跟大旗开战了。 朝堂上对于该战还是该和,一般都没有争议,因为决定权在文臣手上,而文臣是不需要上战场的,去打就打,反正武将的价值只在于此。 以往的时候,文臣们会毫不犹豫地表示要开战,可是现在却有些尴尬了。 因为满朝的大臣,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反对过武将涨薪,甚至连战死的军人遗孀都吝啬于多发一点体恤,现在却要求让他们去上战场,脸皮厚如众大臣,也觉得这话有点说不出口。 一时间,朝堂智商安静如斯。 翊康帝勃然大怒:“平日里不是都很能说么?怎么这个时候哑巴了?大辽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你们还要忍着不成?” 众大臣们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落在顾首辅的身上。 顾首辅心里发苦,心里暗道,当初反对可不是他一个人,现在倒是要将他推出来发言,这首辅的日子还没当次辅的时候舒坦呢。 不管顾首辅怎么想,身为百官之首,还是要站出来的。 于是顾首辅站出来说道:“回皇上,如今我大旗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充盈,大辽敢如此挑衅,必须要予以回击捍卫我大旗的威严,否则我堂堂国朝的尊严何在?”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更何况我大旗如今武将总能人辈出,不乏常胜大统领,大辽人来了,打回去便是!”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倒是让翊康帝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可有人愿意要带兵出征啊?” 此言一出,武将阵营中一阵安静,所有人都避开了翊康帝的眼神。 翊康帝的眉头皱了起来,冷笑着一声说道:“好啊,我大旗竟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连个肯上战场的人都没有!” 就在此时,赵亭山站了出来。 赵亭山拱了拱手,然后正色道:“皇上,臣愿意出征,甘愿立下军令状,将大辽人赶回他的老巢去!” 翊康帝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觉得赵亭山还是很不错的,这个时候肯站出来,然后就听赵亭山继续说道:“只是在出征之前,老臣想请皇上给到恩典。” “你说嘛!要人要粮朕都依你!”翊康帝笑着说道。 赵亭山拱了拱手,正色地说道:“臣恳请皇上,若是臣不幸战死沙场,请老臣善待老臣的家眷。”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臣上有老妻下有幼子,全家只靠着臣一人支撑,若是老臣不在了,老臣担心他们让人欺负了。” 赵亭山继续说道:“臣既是武将,理应保家卫国,但也希望朝廷也能护我家眷一二。” 一番话说的满朝大臣面红耳赤,他们皆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引经据典说三天三夜都不带重样的。可是此时面对赵亭山的话,他们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他去上战场保家卫国,若是战死沙场,他的妻子和幼子再无人照顾,这个国家甚至连一点的体恤都不肯多给。 这个道理以前他们不明白么?他们明白的,只是他们理所当然的忽略了。 “定国侯如此说,怕是皇上不给这个恩典,就不肯上阵杀敌了,这不是逼着皇上给恩典的么?”韩明远站出来嘲弄地说道。 赵亭山掷地有声地说道:“便是皇上不给臣这个恩典,臣也是要上阵杀敌的!”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身为将士,保家卫国,虽死无悔!” 一字一句,他说的斩钉截铁,面不改色。那是一个武将的决心和最真挚的心意。 顾首辅轻叹了一口气。 都说太子爷眼光独到,偏偏没选对太子妃。这太子妃什么都好,就是出身差了一点,若是太子爷选一个书香世家的女子,那才是完美无缺,任谁都挑不出丝毫的不妥出来。 可是顾首辅与却觉得,李君泽这个太子妃选的真是对极了。太子妃聪慧睿智,而太子妃的父亲亦是忠肝义胆。这次赵亭山如此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其实很大的程度也是在帮李君泽。 李君泽想要改善武将地位一直不得其法,不被众臣接受,有了这次的事,大臣们怕是不好再明目张胆的反对了。 谁说赵亭山不通世事的?能培养出太子妃那样女子的父亲,又怎会是一般人? 这个时候翊康帝只能赞许、只能夸赞赵亭山的忠肝义胆,否则以后他可就真的无将可用了。而且不止赞许,还得要奖赏。 “定国侯忠肝义胆,朕甚感欣慰!”翊康帝微微颌首,顿了顿,他豪气干云地说道:“定国侯忧虑之事必不会发生,便是其他上阵杀敌的将士,都是我大旗的英雄,朕自会安排好他们的家眷,让他们无后顾之忧,不让我大旗的将士们寒心。” 赵亭山当即便跪倒在地,双眼含泪:“臣,谢皇上恩典,臣定率领我大旗大好儿郎将大辽人赶出去!”说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众人大臣们对视了一眼,皆是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大势已去。 很快,定国侯赵亭山要率军出征的事就传了出去,赵丝言急忙赶去了定国侯府帮着柳氏一起收拾东西。 以前赵亭山也是出去打仗,可那个时候都有她和柳氏在身边,现在赵亭山却是独自一人回登州,赵丝言很不放心,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爹,您别莽撞,这次大辽人突然来袭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穷寇莫追,千万不要大意,安全为上……” 赵丝言说了很多,可柳氏却一言不发,默默地为赵亭山收拾东西。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唤了一声:“娘。” 柳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叹息着说道:“娘早就跟你说过,做武将的妻子,做的最多的就是在胆战心惊中等待,这么多年,娘早就习惯了。” 那些话也说了一遍又一遍,如今就算她不说,他也该知道她的担忧和关心,有些话不必说。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她的母亲虽说并不算是多聪慧的女子,但她有时候确实是通透到了极点。 赵亭山哈哈大笑,语气轻松地说道:“这段时间把我闲的都快闲出屁来了,现在总算能活动活动身骨,我正求之不得呢,哪用得着你们担心?” 赵丝言:“……” 赵丝言知道赵亭山这次其实是为了帮李君泽,不由得愧疚地说道:“爹,这次的事,真是多亏您了。” 赵亭山拍了拍她的头:“儿女啊,都是欠下的债。”顿了顿,他哈哈大笑:“好在你现在也有了小讨债的了!” 赵丝言失笑不已。 这次赵亭山还做了一个决定,让柳氏和赵丝言都很担心。赵亭山打算带着小宝一起去登州。 柳氏当即便反对,可是这次向来对柳氏言听计从的赵亭山并没有顺从自己夫人的意思,而是坚持己见。 “文浠也不小了,半大的小伙子了,还离不开娘像什么话?当初师兄这么大的时候,都跟着师父上了几次战场了。”赵亭山继续说道:“我看出来了,这小子是死了心要走武将之路了,如今我还能打仗,就将他带在身边能教一点是一点吧。” 柳氏皱起了眉头,对于赵文浠以后从武一事,其实她心里是不怎么情愿的,可是架不住儿子愿意,还有赵亭山支持。她听丈夫、听儿子的习惯了,更是狠不下来反对。 尤其是赵文浠那个混小子,听说能跟父亲一起上战场,那一蹦三丈高,恨不得立刻就飞到登州去了。 儿大不由娘啊。 柳氏只能叹息了一声,从此她挂念的对象又多了一个。 赵文浠还小,他只知道战场是让他成为英雄的地方,却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残酷的地方。 赵亭山这次就是带他认识到这一点的。 赵丝言也不放心,对于这个弟弟,她向来疼爱有加,希望他能随心所欲的过日子,可是现在他告诉她,他想要去打仗。 作为姐姐,似乎只能放手。这一点,赵丝言和柳氏感同身受。 赵亭山和赵文浠离开的那天,李君泽和赵丝言亲自送他们。 赵文浠骑着马跟在父亲的身边,半大的少年,脸上尚未褪去青涩,却已经隐隐有了与父亲一样的志向。 大旗武将的未来,后继有人。 不舍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他们终究要分别的。 父子两人一同离开上京,这个富庶繁华的城市,他们要去的是保护这个里,让它一如既往的繁荣昌盛。 这里有大旗的百姓,也有他们的亲人。 李君泽拍了拍赵丝言的手,温声说道:“你放心,岳父大人身经百战,登州还有外祖父坐镇,他不会有事的。”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前线的一切补给皆有我亲自负责,孙家还把孙敬泽派了过去,你不用担心。” 赵丝言点了点头,心中稍安。 ------------ 第一百三十一章:五年后 如今孙敬泽也是彻底接管了孙家的所有产业,孙富贵已经渐渐不大管事了,一切都交给儿子,自己只坐镇家中颐养天年。 这次的粮草也是由孙家供应的,别人太子爷都不放心。孙敬泽也非常重视,所以孙敬泽又亲自跟随去了登州。 李君泽亲自安排的,赵丝言没有不放心的,她只盼着这场战事能够尽早结束才好。 定国侯回登州了,这让胆战心惊的登州百姓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大辽又来犯了,这对登州的百姓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是以前登州有李君泽镇守,将整个登州守的密不透风。 如今的登州可没有了李君泽,不过赵亭山的归来,还是让百姓们心中雀跃。 百姓们都自出发来迎接赵亭山,赵亭山也享受了一次众星捧月的待遇。 赵文浠骑着马,少年人第一次骑马远行,却依旧神采奕奕,他一脸骄傲地走在父亲的身边。 赵亭山回过头看了儿子一眼:“文浠,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么?” “是百姓们对父亲的爱戴!”赵文浠毫不犹豫地说道:“百姓们都相信爹一定能够赶走大辽人,旗开得胜呢!” 赵亭山失笑着摇了摇头,正色地说道:“这些是责任,当你在战场的时候,你要想到的是,你不能输,因为你背后都是这些爱戴你的百姓们。如果你输了,你倒下了,就是他们倒下了。你带着的是这么多人的性命和期待,你不能输,明白么?” 赵文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可是少年人终究是有些懵懵懂懂的。 直到很多年后,赵文浠成为了一代名将,他总是会想起今天的话,那个时候他总算是明白了父亲的话意味着什么。 有很多人都不明白这个道理,比如说那些文臣,可能他们不是不明白,只是装作不明白。也可能那些战死的将士们他们也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当敌人来的时候,他们还是冲了上前,义无反顾。 不过百姓们会明白,被他们保护的人会知道,会记得。 登州的战事焦灼而激烈,战争的氛围又一次笼罩在了这个城池。 此时的赵家却沉寂了下去,并没有人再去打扰赵亭山,现在的赵家是赵文煜当家,他依旧没有成亲,寻不到好人家。 赵文康年纪还小,只是经历了一系列的家族变故,也希望他能成长一些吧。 赵清如带着女儿依旧寡居在娘家,听说时常还会与大太太发生口角,这大概是赵家现在唯一的热闹了。 只不过现在是赵文煜当家,赵文煜并没有帮着自己的母亲欺辱姑母,反而对姑母和表妹多有照料,让大太太气恼不已。 陈婉莹倒是看淡了许多,再赵清如提议让她再寻个好人家的时候却是沉默了。 赵清如流着泪道:“婉莹,你年纪还小,娘如何忍心看着你孤独终老?” 以前她在心里埋怨过,为何她生的是女儿而不是儿子,若是有个儿子,也不会至于落到回娘家看脸色的地步。 可是她的女儿连个女儿都没有,等她老了那天又该这么办啊? 陈婉莹笑着说道:“娘,连表哥的亲事都如此艰难,更不要说我了?如今的日子都是我咎由自取,能有个庇身之所,我已经很满意了。” “我去求你舅舅!”赵清如脱口而出。 陈婉莹苦笑着说道:“娘,二舅舅他生性心软,可是我们也没有欺负好人的道理啊,我便是再不要脸面,也不能如此毫无下线啊。” 这已经不是底线的问题了,而是没有下线了。 她们已经求了赵亭山多少次,赵亭山每次都帮了她们,可是她们呢?却利用他的心软,一次又一次的算计利用他。 没有这样做人的。 “我已经得到了报应,不想再折腾了。”陈婉莹微笑着说道。 赵清如迟疑了一下,然后道:“莹儿,你是不是还对敬泽他……” “娘!”陈婉莹厉声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微笑着说道:“不是说好的,不再提这件事了么?他早就与我没有关系了。” 赵清如心里一痛,知女莫若母,她如何不知道陈婉莹的心思。 她叹了一口气:“是娘害了你。” 是她的所作所为害了她,她一直想着让陈婉莹嫁得如意郎君,为自己争气,却让女儿失去了一切,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她竟害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陈婉莹没有说话,她想到了前日出门,在街上她看到了孙敬泽。 她当时本能地避开了,唯恐担心他看到自己。她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孙敬泽的时候,她费尽心思的想要他注意到自己,她拼命地展现着自己的优雅美丽,她明明如愿以偿了,最后却又亲手丢掉了这一切。 以至于现在连再见他一面都不敢。 他有些瘦了,应该是为了战事而奔波,可是精神却很好,眉宇间的气质也更加沉稳了,他变了很多,变得更加有魅力,也变得她再也配不上他了。 她微微恍惚,看到他走到一家首饰店前,很快就有一名温婉清秀的女子走了出来,他伸出手扶住了她。 那一刻,陈婉莹的心一阵的撕裂,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失去了什么。 她听到了小贩的议论,那是他的续弦,是孙夫人亲自做主为他选的女子,只是一名读书人家的女子,出身很是平常,可孙夫人却爱极,迫不及待的迎娶进门。 听说他与继夫人伉俪情深,对夫人很是温柔体贴,夫人也是个性子刚毅的,这次不惧危险的跟着夫君来到了登州。 他出现在别人的口中,对他的继夫人也是赞不绝口。不可避免的,也提到了她,那语气便立刻变得嘲弄了起来。 “那陈家女自食恶果,也不知道现在悔不悔?” 听到那些嘲讽的话,她心如刀绞,她悔,她早就后悔了,可是她早就没有机会了。 陈婉莹没有告诉赵清如这些,说了不过是也是徒增伤感罢了。 登州的战事进行的并不算顺利,这次辽人似是有备而来,将士和武器都不和以前相比,不过好在赵亭山撑了下来,虽然艰难,到底是守住了登州。 而上京,李君泽也开始了他的战场。 韩明远和李君泽彻底撕破脸皮,朝廷也彻底分成了两个派系,一派太子党一派是看好韩明远的皇子党。 双方斗得也是难舍难分。 一转眼,五年过去了。 这五年里发生了很多事。 首先是登州的战事,这次的战争意外的长,足足打了三年,前两年才以大辽派人来议和结束,如今的大旗正处在休养生息的阶段。 在这次对大辽的战争中,赵亭山功不可没,表现出色,只是可惜在一场大战中意外受了箭伤,被救治一个多月,后来还是李君泽派了大半个太医院过去才将他救了过来。 让人意外的是赵文浠,在赵亭山受伤的日子里,大辽趁虚而入,是赵文浠站了出来,他顶替了父亲的位置,在几位老将和何予归的帮助之下,抵制住了大辽的攻击。如今他已经是大旗赫赫有名的少年大统领,镇守登州。 一直没有出现的何予归,在李君泽登基之后便失踪了,赵丝言知道这件事,不过她并没有在意,李君泽自然也不会提醒她。 谁都没想到何予归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何予归协助赵文浠打了胜仗之后,赵亭山做主,让何予归与何青山见了一面。 何青山一直被囚禁在登州的大牢中,何大太太已经在前年去世了,何冰雁也在牢中自尽了。 何青山在接连的打击之下,也是疾病缠身,能在临死前见到自己的儿子,也算是了却了他心中的遗憾。 何予归承诺一生驻守在登州,用他的一生来恕罪。赵亭山亲自给李君泽写了一封信,李君泽便也默认了。 自从赵亭山受伤之后,他的身体便大不如从前,不想再回上京了,只想守在登州,陪着儿子,也陪着这座他守护了一辈子的城池。 柳氏也回了登州陪在丈夫和儿子的身边。 小宝今年已经五岁半了,玉儿和小皇子五岁了,这五年来,翊康帝又添了三个孩子,皇后生了一个公主,江雪芙生了一个皇子,还有后宫一个才人也生了一个公主。 倒是赵丝言,这两年并没有传出好消息,倒是让翊康帝有些着急。本来翊康帝想着,当初以皇后的名义赐了不少的女子给太子府,后来才知道,全让李君泽赐给属下了,让翊康帝气得不行。 这么多年了,翊康帝也断了让李君泽纳妾的心思,他也明白了,原来真的有男人可以做到从一而终。 但翊康帝自己没有做到,韩清不再一人专宠,为了二皇子她也渐渐的开始低调了起来。 最近翊康帝正打算要给三个孩子开蒙,这其实主要是因为翊康帝实在太喜爱小宝和玉儿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辈亲的原因,明明翊康帝自己也有儿子女儿,可是他总觉得不如小宝和玉儿乖巧可爱,也因为两个孩子,他与李君泽的关系才不至于那么冷淡。 这次翊康帝想要给孩子开蒙,也是为了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让两个孩子进宫的理由罢了。 对于给孩子开蒙这件事,赵丝言没有意见,觉得孩子早一点读书也是好的。李君泽却心疼的很。 “是不是太小了一点?一大早就要进宫去,这得起多早啊?”李君泽皱着眉头一脸认真地说道:“小宝和玉儿还小呢,不用这么辛苦,还可以再让他们玩两年也不急,再说,我们两个的孩子,自然是聪慧机敏,便是晚启蒙两年也不碍事的。” 李君泽对自己的一双儿女极其有自信,赵丝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再聪慧机智的人,不勤奋也只能浪费天赋。太子爷,你的一双儿女就差要拆了太子府了,还是赶紧让他们开始进学吧,也有个地方能管管他们。” 没错,她和李君泽的孩子是不可能蠢笨的,可是就是因为太聪明了,一大一小一个比一个精。 小宝那是一肚子的坏主意,而且还有个放风的,每次小宝做坏事,玉儿就在旁边帮忙放风。 玉儿比她哥哥还要聪明,如果小宝那是明着坏,这丫头就是蔫坏蔫坏的,明明是她跟小宝两个人一起犯了错,小姑娘都能全身而退,不是柳氏就是李君泽,总能让她找到救兵,最后被罚的只有小宝一个。 赵丝言也是时间长了才发现,没办法玉儿有优势,小姑娘长得粉粉嫩嫩,一看就是乖乖巧巧的,没人相信这样的小姑娘会做坏事,做错事之后,也只会睁着眼睛一脸愧疚的认错,让人舍不得罚她。 小宝那认错的态度更好,但是事后绝对不改。 赵丝言跟两个孩子斗智斗勇,比她处理太子府的庶务还要累,能把两个孩子送进宫让夫子管教,赵丝言是举双手赞成。 李君泽不由得失笑,“所以就让他们两个去拆皇宫?” 不拆太子府送到宫里,就不怕他们拆了皇宫? 赵丝言犹豫了一下,却是点了点头:“送!必须送!” 反正是皇上的亲孙子,又是皇上自己引狼入室的,赵丝言就不信,翊康帝还能大义灭亲了不成? 而且死道友不死贫道,不拆自己的家就行。 小宝和玉儿两人自然不愿意去读书,是玩的不开心,还是懒觉睡得不香甜,为啥要天天早起去读书呢? “而且听说夫子都很凶的。”玉儿奶声奶气地说道,顿了顿,她望着哥哥,眼神可怜兮兮:“哥哥,如果玉儿做错事,夫子会不会打我手心?” 小宝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应该不会的吧?” “可是小舅舅说,夫子都很可怕,会打人的。”玉儿一脸害怕地说道,说着,她依恋地拽了拽小宝的衣袖:“哥哥,我怕。” 小宝被妹妹一看,轻哼了一声,“胆小鬼,有什么好怕的?不是有哥哥在?哥会保护你的!” 玉儿顿时一脸崇拜地望着他道:“哥哥真好,我就知道有哥哥在,哥哥一定保护不会让我挨打的。” 小宝本来有些迟疑的,可是一听到玉儿这么说,当即心中豪情万丈,拍着胸脯保证:“那当然,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被打的!” 玉儿笑眯眯地望着他:“哥哥真好,我最喜欢哥哥了!” 小宝不免有些得意,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我也跟玉儿最好!” 玉儿又道:“那哥哥,云姑姑给你缝的那个娃娃能不能借我玩儿?” 那个娃娃是云翠特意给小宝缝制的,是小宝的心爱之物,一直都舍不得借人的,可是他才刚刚说跟她最好,现在不借是不是不太好? 小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行!借你玩儿!” “哥哥最好了!”玉儿顿时开心地说道,说完,转身就跑,去玩儿娃娃啦。 小宝看着妹妹的背影,忍不住抓了抓头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呢? 不想了,能进宫去玩了,小宝一脸跃跃欲试,总算能换个地方折腾了。 不是,是终于能学习了,小宝表示很开心。 赵丝言麻溜地将小宝和玉儿打包送进了宫,那速度快的让翊康帝都有些诧异,本来他还以为赵丝言是母亲,会舍不得孩子受苦呢,没想到她如此深明大义,对她也算是有了几分满意。 这边小宝和玉儿都进宫了,第一天上课,自然不能迟到,可是到了上课的时间,二皇子还没到,等夫子来了之后,韩清才派人来禀报,说二皇子身体不适不来上课了。 所以第一天上课只有玉儿和小宝两个人。 韩清此时正在御书房。 “皇上,杰儿年纪还小,身体又不好,这几年好不容易养好了一些,这么小就让他去启蒙,臣妾担心他的身子受不了啊。这不,今早上又不舒服了,请了太医又开了药。”韩清说着,眼睛就红了:“而且小宝向来嚣张霸道,蛮横惯了,若是他和杰儿发生了冲突,小宝那不管不顾的,杰儿哪受得了呀?求皇上看在臣妾的一片慈母之心上,再宽限两年。” 二皇子的大名也是李君泽亲取的名叫李君杰。 如今韩清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当初为了跟赵丝言较劲,不惜用了法子早生产,导致二皇子的身体羸弱,这些年来的药就没断过。 身体不好是一个人最大的弱点,毕竟没有人会要一个短命的人当皇上,所以这些年来原本支持韩家的大臣都开始观望了起来。 因此韩清特别在意二皇子的身体,深怕他冷着冻着病了,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在寝殿里,连门都不让出,就担心出了一点意外。 上课就要起早,睡不够多伤身体啊,韩清可舍不得让二皇子受这个罪。 翊康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想到接到旨意毫不犹豫便将孩子送进宫里的赵丝言,再对比眼前的韩清,简直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主要就是翊康帝对他孙子了解的不够深刻。 ------------ 第一百三十二章:下毒 翊康帝皱起了眉头,不悦地说道:“你就是对杰儿太过溺爱,总是将他拘泥于后宫以后能成什么才?” 韩清倏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翊康帝道:“皇上,杰儿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哪有做爹的这么说自己儿子的?若是传扬出去,您让杰儿以后如此自处?” 韩清说着,便哭了起来:“臣妾是多艰难的才生下杰儿,如今却得了皇上这样的话,真是让臣妾伤心!” 这几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生产伤了身子,韩清一直没有过身孕,这让她一直很着急,所以才会将二皇子看得如此重。 韩清红着眼睛,一脸我见犹怜之色,看得翊康帝有些心软,将她抱在了怀里,轻声地安抚了几句。 韩清靠在翊康帝的怀里,正想着说几句话让翊康帝晚上宿在她宫里,就听外面有人传告。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带着两位小殿下来给陛下请安了。” 翊康帝放开了韩清,正了正色,“让他们进来。” 翊康帝知道,这是下学了,李君泽和赵丝言来接孩子回家的。 翊康帝太单纯了,赵丝言是一脸羞愧地走进来的,后面跟着小宝和玉儿,两个小家伙一看到翊康帝就向他扑了过来,直接把韩清挤到了一边。 “皇爷爷,我好想念你啊!”小宝说着手脚并用的就要往翊康帝的身上爬。 就没有一个孩子对翊康帝如此亲近过!小时候李君泽就别提了,那小小年纪就一副老成的样子,比翊康帝还要稳重呢。而二皇子见了翊康帝不是哭就是一脸病恹恹的样子,从来没有这么活泼的时候,也难怪翊康帝疼爱小宝。 玉儿没有爬上去,而是张开小手,冲着翊康帝奶声奶气地说道:“皇爷爷,要皇爷爷抱。” 翊康帝笑着一手抱着小宝一手抱着玉儿,龙颜大悦:“皇爷爷也想着你们啊。” 被挤到一边的韩清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抬起头,她看到了赵丝言。 她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赵丝言了,岁月对有些人总是特别偏爱,赵丝言就是被岁月偏爱的人。 这几年,赵丝言几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如当年的清理脱俗,身上还添了几分养尊处优的气定神闲,她眉目间舒缓平稳,嘴角噙着舒心的笑。 有些人从面相就能看出来她过得好不好。 而韩清自己呢,因为生产时伤了身子,落下了一身的病,她又因为要快速恢复身材,并没有做好月子,又和后宫的女人们勾心斗角,这两年衰老的厉害,每日脸上都要盖着厚厚的粉。 韩清眼中闪过了一抹嫉恨之色,这么多年了,赵丝言还是过得这样的好,李君泽竟真的只要她一人而已。 赵丝言此时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气定神闲,只有气急败坏:“父皇,您别护着他,这是又闯祸了,来找靠山的!” 翊康帝愣了一下,他还没有过这种被人当做靠山的时候,不由得问道:“你们两个做了什么?” 小宝瘪瘪嘴:“也,也没做什么。” 不过就是夫子转身的功夫,假装夫子后背蹭了东西,将一张纸条贴在了夫子的后背上而已。 今天给他们上课的不是别人,是石御史。这位石御史是大大有名,当年翊康帝想要立韩清为后的时候,就是这位石御史将翊康帝喷了个狗血淋头,那是个相当刻板传统之人。 李君泽见了都要头疼的人,他儿子第一天就敢去惹人家。 “你在纸条上写了什么?”翊康帝好整以暇地问道。 赵丝言狠狠地瞪了小宝一眼。 小宝脸上闪过了一抹心虚之色。 玉儿想了想,天真无邪地说道:“皇爷爷,前几天有人给玉儿送了两只小五,小小的,跟玉儿一样可爱。爹爹说,乌龟是个长寿的动物,可以活好多好多年。” 翊康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玉儿就理直气壮地说道:“哥哥心里很尊敬很尊敬石大人,所以也希望他能像小乌龟一样长命百岁……” 翊康帝眼中闪过了一抹笑意,算是明白了玉儿的小心思。 赵丝言对她闺女的小聪明早已习以为常,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李小玉!好好地回长辈的话,不要顾左右言他。” 玉儿瞥了她娘一样,一脸委屈的样子,“乌龟,乌龟蛋。” “还有两个字呢。”赵丝言又说了。 玉儿想了想,不敢开口了,她哥不知死活,接口说道:“是,王八……” 翊康帝:“……” 石御史脾气执拗,一根筋,没少喷翊康帝,翊康帝念在他好在是个直臣,也不好怪罪于他,只是心里还是憋闷的,这次被小宝和玉儿给教训了,心里别提多快慰了。 “好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你就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了。”翊康帝笑着说道。 赵丝言:“……”得,又来一个助纣为虐的,想到这,她狠狠地瞪了李君泽一眼。 李君泽一脸无奈,低声说道:“是父皇说没关系的,你瞪我干什么?” “还不都是你惯的!让他们两个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都敢闹到宫里来了!”赵丝言不悦地说道。 她以为她已经够能惯孩子的了,没想到李君泽更是不逞多让。 李君泽含笑着说道:“那你管孩子的我不是也没说话过么?” 对,赵丝言罚孩子的时候,李君泽从来不会阻拦,只会用一脸又心疼又怜惜又无奈的眼神看着两个孩子,就好像赵丝言是那个欺压良民的大坏蛋一样。 赵丝言想到这,心里更是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李君泽冲着她讨好地笑了笑。 小夫妻两人眉来眼去根本瞒不住坐在上面的翊康帝。 以前翊康帝或许还会觉得不悦,现在却觉得看着他们夫妻情深的样子,倒也别有一番乐趣,他后宫也有不少女子,却没有一人与他能像他们那样。 也许在他后宫佳丽三千的时候,就注定会失去一些什么吧。 翊康帝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别再朕的面前恩爱了,赶紧走走走,一会儿石大人该要来朕告状了。” 李君泽一听,当即拱了拱手:“父皇,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李君泽领着媳妇儿孩子急忙溜了,石御史那是连皇上都敢喷的人,更何况他这个太子? 果然,很快石御史就来找皇上告状了,也顺带将李君泽喷了一遍,说李君泽娇纵皇长孙,翊康帝捏着鼻子认了,这才将人哄走了。 韩清望着石御史的背景,眼神闪了闪。 没过几天,韩明远就派人找上了石御史,又说了小宝和玉儿两人不少的坏话,最后暗示这都是李君泽不会教子,纵子行凶之故,又说石御史向来谏言不讳,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两位小殿下小小年纪就无法无天,希望他能够参李君泽一本。 石御史并没有正面回答,第二天上朝,就将那人喷了个狗血淋头。 “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其心可诛!” “小孩子天真无邪,只是顽皮,你家难道没有孩子么?”石御史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教不严师之惰,没教好皇长孙和小郡主都是微臣之罪!” 韩明远:“……” 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啊。 韩明远压根就没想到石御史居然这么向着那两个小东西。 其实韩明远也不想想,李君泽是根正苗红的嫡长子,小宝是嫡长孙,出身无可指摘,作为一个刻板的老学究自然是会一心拥护嫡出,难道还会去辅佐庶出之子么? 而且在石御史看来,小宝虽说顽皮了一点,但胜在胆大心细,不然敢在他面前撸胡须么?他家的子孙看到他那都像老鼠见了猫,难得碰见两个不怕他的孩子,石御史觉得,这样的孩子,极其难得。 韩明远:“……” 韩明远吃了一个哑巴亏。 不过因为这件事,小宝和玉儿觉得石于是个好人,上学的时候又是端茶又是扇风的,让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待遇的石御史受宠若惊。 两个小家伙顽皮的时候是真的很讨厌,可是讨人喜欢的时候,那也是真的恨不得让人把信都挖给他们。 小宝和玉儿在宫里混的风生水起,每天中午,翊康帝甚至会特意叫来两个孩子陪他一同用饭,有时候时间晚了,还要将两人留在宫里留宿。 韩清见状,心中更是对两个孩子警惕不已,于是她生出了一个心思来。 小孩子正在长身体,总是会经常饿,尤其是对于活动量巨大的小宝来说更是如此,每天上完课都要去用些点心。 今天小宝上完课,刚要吃点心,就听到了一声猫叫。这是一个小太监想要巴结玉儿特意寻来的,小奶猫有着湛蓝色的眼睛,干净澄澈,喵喵的叫着,玉儿顿时就爱不释手了。 小宝也看的稀奇,便将手里的点心喂了过去,没想到刚吃完点心的小奶猫突然之间吐血死了。 小宝顿时拉住玉儿的手退后了一步,这是两个孩子第一次直面死亡,哪怕是一只猫。 玉儿当时就被吓得大哭了起来。 有人胆敢在皇长孙的食物里下毒!这件事很快就被禀到了翊康帝的面前,翊康帝勃然大怒,李君泽和赵丝言也急匆匆地进了宫。 翊康帝脸色铁青,将尚书房里伺候的下人全部压下,一个一个的审问,所有经手过点心的人也都被抓了起来。 就连皇后都没能逃开干系,有人敢在宫里下毒害皇长孙,简直是岂有此理! “你是怎么管后宫的?居然让人带了这样的东西进来!今天是小宝命大!否则今天出事的就是小宝了!”翊康帝怒斥地说道。 皇后跪在地上请罪,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为自己辩解。 赵丝言和李君泽两人进了宫,就看到被吓得恹恹的玉儿,玉儿看到娘亲,委屈和恐惧一下子涌了上来。 “娘。”玉儿伸着小手,抱着赵丝言不放手。 赵丝言心疼的不行,紧紧地抱着女儿,“乖,玉儿别怕,娘在呢。” 李君泽的脸色也很阴沉,“父皇,这次的事,儿臣想要亲自调查。” 愤怒中的翊康帝却是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立刻答应。 他心里有一个隐晦的猜测,却不敢肯定,这宫里会有谁会对小宝下毒手?而且还有这个胆子,并且能成功下毒的。 这里可是皇宫的,想要毒害皇长孙是那么容易的么? 翊康帝怀疑上了韩清,如果李君泽亲自调查,这件事怕是就瞒不住了。 他倒不是想要帮韩清隐瞒,只是韩家现在势大,若是事情闹大了,怕是就不好收拾了。 翊康帝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件事既然是发生在宫里,朕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李君泽的眼神闪了闪,最后拱了拱手:“是,父皇。” 翊康帝有些意外地看了李君泽一眼,没想到他这次这么好说话,心里不由得觉得有些欣慰,儿子到底是长大了,知道体谅他这个父皇了。 “今天玉儿和小宝受了惊吓,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也顺便休息几天。”翊康帝说道。 李君泽带着妻儿出了宫,两个孩子是真的累了,在马车上就睡着了。 赵丝言目光沉着,眼底深不可测。 李君泽握住了她的手,沉声说道:“你别怕,我不会放过伤害我们孩子的凶手。” 赵丝言道:“你跟我保证,这样的事情再不会发生了。” 李君泽点了点头,“我跟你保证。” 要想做到这个保证,就要做到不会有人敢再去伤害他的孩子,至于那些敢的人,除掉也就是了。 翊康帝回到后宫去见了韩清,特意屏退了左右。 “小宝的事,是不是你做的?”翊康帝直截了当地问道。 韩清吓得当即就跪了下来,流着泪说道:“皇上不可如此冤枉臣妾,臣妾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是谁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臣妾愿与她对峙!”顿了顿,她眼中闪过了一抹恨色:“是不是太子妃?皇上,您可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没有人跟朕说什么,可是这后宫里,敢对小宝下手的,除了你也没别人了。”翊康帝淡淡地说道。 翊康帝不傻,这后宫里能嫉恨小宝的人并不多,只有育有皇子的妃子才有这个动机,三皇子是一个分位不高的妃子所生,本来是个宫女,也没什么背景,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去害小宝。 整个宫里只有韩清。 韩清抬起头,一脸不屈地说道:“皇上若是有证据,大可以抓了臣妾问罪便是,可若是没有证据,这样无端的冤枉臣妾,臣妾也是不依的!” 翊康帝冷冷地说道:“你以为朕找不到证据?朕找不到,你以为太子找不找得到啊?” 韩清浑身一震。 翊康帝看着她目光透出了几分失望,“朕知道你有些小心思,朕这些年来对你都睁只眼闭只眼,可是朕没想到,你竟敢对小宝下手了!”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你死不足惜,可你有没有为杰儿考虑过,有一个杀人凶手的母亲,他长大以后要如何面对世人?你不为他着想,朕还要为他想想呢!” 韩清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她早就知道,男人是靠不住的,只有儿子才是她的依靠。果然,若不是有二皇子在,现在翊康帝怕是就要治罪她了。 韩清并不意外翊康帝会猜到是她,可是没有证据,翊康帝也不能奈何她,她身后有韩家和金陵大族,更有二皇子。 翊康帝怎么也要顾忌到二皇子。 “你最好给我记住,收起你的小心思,下一次连朕都护不住你,你以为君泽猜不到是你做的么?他现在可是太子,一国储君,他可不会顾忌韩家和二皇子!” 韩清浑身一震,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皇上,臣妾没有。” 翊康帝甩开了她的手,冷冷地说道:“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翊康帝说完,转身便走了出去。 韩清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缓缓地站起身,不甚在意地露出了一个冷笑。 皇长孙被下毒谋害一事很快便有了一个结论,一个御膳房的小太监被推出来顶了包,也不算顶包,他是被韩清收买下毒的,这次被韩清推出来顶罪了。 李君泽见到小太监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翊康帝担心李君泽发怒,又将御膳房的总管给撤职,上上下下牵连了一大批人,就连皇后都被斥责禁足一个月。 不过李君泽似乎对整个案子并没有异议,翊康帝说小太监是凶手他也平静的接受了,这让翊康帝松了一口气。 李君泽要告退离宫,翊康帝便道:“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就让小宝和玉儿继续上课吧,这课程不能耽误。” 李君泽毫不犹豫地说道:“回父皇的话,上次他们受了惊吓,儿臣想着让他们再多休息一段时间,石御史可以去太子府来授课,也不会耽误他们的功课。” 翊康帝本就心虚,闻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 李君泽一走,翊康帝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 第一百三十三章:我也是个父亲 旁边伺候的内侍总管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太子殿下不是已经不追究了吗?皇上为何还要愁眉不展?” “你不了解君泽,这件事是没过去啊。”翊康帝说着,便叹了一口气:“否则他不会不让小宝和玉儿不进宫上课的。” 他不让小宝和玉儿进宫,就是知道真正的凶手并没有受到惩罚。 翊康帝还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李君泽不想做的事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这一点从当初让李君泽纳妾一事上他就已经知道了。 当年李君泽因为不肯纳妾,坚持己见甚至不惜放弃皇位,还有什么能说服他放弃自己的想法? 赵丝言或许可以,只是可惜,赵丝言不会帮他。 想到这,翊康帝有些倦怠地闭上了眼睛。罢了,韩清造的孽,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他老了。 最近翊康帝觉得自己老了,韩清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小宝下毒,还有李君泽,他越来越体会到无法掌控李君泽了。 翊康帝叹了一口气。 翊康帝知道李君泽没打算息事宁人,但是他没想到李君泽会如此来势汹汹。 事情是从韩明远开始的。 这一日早朝,太监日行一例:“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然后顾晨风便站出来了。 这几年顾晨风很低调,在翰林院做他的编修,毫不起眼,可是没有人敢真正小看他。这个从一开始就站对到李君泽的身边,并且这么多年了坚定的跟随着李君泽的脚步,是一名资深太子党。 这么多年了,无论旁人如何挑拨和收买,顾晨风都不为之所动,他已经和李君泽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不过这几年来他一直很低调,除了他一直未婚,成为了上京的黄金单身汉之外,他并没有太过出众的表现。 这次他突然站出来说道:“臣有本启奏。”的时候,满朝文武都有些愕然。 顾晨风代表的是李君泽,大臣们都知道这一点,都想看着他要说些什么。 顾晨风抬起头,清俊的面容上,目光温润沉稳:“臣要弹劾韩大人勾结大辽人,谋害定国公,险些害的定国公战死沙场,登州城破!”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好嘛,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一弹劾就来个重量级的,弹劾韩明远。 这几年,随着二皇子渐渐长大,韩家的野心昭然若揭,韩家跟太子之间的关系也是势如水火,双方也没少在彼此的底线下互相试探,但是当面开战却还是第一次。 而且一上来就是勾结大辽,陷害定国公这样的罪名。 这罪名一旦定下,韩家就是个抄家灭族。 众人的目光一下向李君泽望了过去,只见李君泽神色淡然地站在那里,眼底宛如凝聚着一湾深潭。 韩明远当即道:“皇上,臣冤枉,顾大人一派胡言,还请皇上明察!” 顾晨风不慌不忙,“回皇上,臣有证据。”顿了顿,他从手里掏出了两封书信:“这是韩大人与大辽人的书信往来,还请皇上明鉴。” 很快就有太监过来接证据。 顾晨风又说道:“皇上,此乃手抄本,臣担心走路风声,不敢随身携带,就担心出了差错,所以正本被臣放在意个安全的地方,他日三堂会审之时,定会交出。” 翊康帝刚要去拿书信的手顿时一顿,他凌厉的目光向李君泽望了过去。 这不是防着韩明远,这也是防着他呢! 李君泽毫不退缩地回望他,没有丝毫的闪避,那清亮的眼神,让翊康帝心中一阵怒气翻滚。 李君泽此时站了出来,然后说道:“父皇,既然有了苦主,韩大人位高权重,定国公劳苦功高,都要给两人一个交代才是。”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两位大人身份特殊,儿臣认为,理应大理寺、刑部、兵部三部联审方显公道。” 大理寺寺卿是翊康帝的心腹,而刑部尚书与韩明远是好友,李君泽的势力大部分分散在兵部,都是当初他在登州时提拔上来的心腹。 所以这次三方会审,不偏不倚看起来和谐的很。 以至于翊康帝连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好点了点头同意了。 翊康帝这次是被李君泽摆了一道,脸色难看地站起身向外走去,结果刚迈步走出大殿,突然浑身一震,竟直直地倒了下去。 李君泽不由得一惊:“父皇!” “皇上!” “皇上!” 李君泽忙去扶住了翊康帝,然后喊道:“快传太医!” 翊康帝被送回了寝宫里,众位大臣都在门外等候,太医很快就到了,进去给翊康帝把脉。 过了小半个时辰,太医这才走了出来。 “皇上没什么大碍,只是一时情绪起伏过大,所以才导致昏迷。”太医委婉地说道,顿了顿,他继续说道:“皇上已经醒过来了,臣这就去开方子去煎药。” 宫里没有秘密,李君泽弹劾韩明远的事早就传遍了,皇上一下朝就昏倒了,这太医还不想得罪太子殿下。 不过众大臣还是将目光落在了李君泽的身上。 韩明远冷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若是陛下的龙体有了闪失,你又有何面目去面对天下百姓?!” 李君泽抬起头,看了韩明远一眼:“韩大人现在不关心皇上的龙体,却关心我的脸面?倒是叫韩大人操心了。” 韩明远眉头一蹙,最后轻哼了一声。 很快,皇后带着众位嫔妃都赶过来看望皇上了,韩清当时就冲到了李君泽的面前,怒声说道:“李君泽,若是皇上有什么事,本宫和你没完!” 李君泽连眼皮都没抬,根本不理会她,气得韩清脸色顿时一变。 很快太监就从里面走了出来:“皇上请太子殿下进去。”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李君泽的身上,韩清更是又生气又不甘,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进去。 皇后突然飞快地看了韩清一眼。 韩清被她看的一愣。 “娘娘不担心皇上的龙体安康,为何要这么看着臣妾?”韩清莫名地问道。 直觉告诉她,皇后的眼神绝对不怀好意。 皇后轻轻地动了动唇角:“没什么,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而已。” 韩清一脸莫名,转过头去看到自己的父亲,两人的眼神交汇。 李君泽走进寝殿,翊康帝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望着这样的父亲,李君泽的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未明的滋味。 翊康帝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看到李君泽,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我刚才梦见你小时候了。”翊康帝哑声说道,“我看到你像小宝那么大,正在练武,小腿抖得都站不直了,迈开步子,一下摔在地上,我吓了一跳,刚想要过去抱住你,就一下子醒了。” 李君泽怔了一下,没想到翊康帝会说起这个,他还以为他会说他弹劾韩明远一事。 李君泽一生中意料之外的事情并不多,大部分都给了赵丝言。 翊康帝喃喃自语地问道:“你说我当时接到你了没,你有没有摔在地上,那多疼啊……” 李君泽长这么大,翊康帝都没这么温情过,让他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李君泽轻声说道:“我从小便沉稳聪慧,不会做这种明知道会摔倒还要逞强的蠢事。”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所以我不会摔倒,您放心吧。” 翊康帝轻轻地笑了笑:“对啊,我儿子,从小就聪慧机敏,是我多虑了。” 翊康帝说着,伸出了手,似乎想要碰一碰李君泽,可是记忆中并不大的儿子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他有些黯然神伤的收回了手。 “朕没事,”翊康帝闭上了眼睛,“你不用担心。” 刚刚的父亲一下子又消失了,又变成了一个皇帝。 “是。” “这次你确定要对韩家动手了?韩家也是有功之臣,之前也帮助过我们。”翊康帝苦口婆心的劝道。 李君泽想了想,然后轻声说道:“父皇,我也是个父亲了,我也会保护我的儿子,不管和谁为敌。” 翊康帝顿了顿,终于轻轻地嗯了一声,倦怠地说道:“朕累了,你出去吧。” 李君泽恭敬地说道:“儿臣告退。” 当年李君泽为了赵丝言甚至放弃了皇位,一个韩明远又算得了什么? 翊康帝心中五味杂陈,他不如他的儿子,可是又莫名的觉得骄傲是怎么回事? 翊康帝的意外病倒并没有影响三司会审,只是这实在不好申,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吵的不可开交,大部分时间兵部尚书都占据上风,因为兵部尚书有帮忙,顾晨风帮他。 刑部尚书气得不行,试图将大理寺寺卿拉下水,皇上还病重呢,大理寺寺卿怎么敢表态?只好和稀泥。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案子翊康帝不表态是判不了的。 至于翊康帝会怎么表态,那就要看李君泽和清妃娘娘还有二皇子在他的心里谁的位置更重了。 这一日,李君泽和赵丝言进宫探望翊康帝。 赵丝言只给翊康帝请个安便退下了,毕竟男女有别,赵丝言去见了皇后娘娘,跟皇后说话,李君泽则被翊康帝留了下来。 “小宝和玉儿怎么没来?”翊康帝说道,“是不是除非朕死了,否则你就不会让他们再入宫了?” 李君泽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本来想带他们俩来的,结果昨天晚上贪凉,今天有点发热,便没有带他们进来,怕过了病气给父皇。” 翊康帝当时就关切地问道:“没事吧?可传了太医?”顿了顿,他一脸不满地说道:“你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还有赵丝言,不是说她多聪明么?怎么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李君泽一脸无奈,只低头请罪。 翊康帝又问道:“韩明远的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父皇,我岳父今年不过四十三岁,正是壮年之时,却因为常年征战落下了一身的伤病。他上次受的伤,现在每逢阴天下雨身体便疼痛难忍,大夫说,这是没办法根治的,这病会跟随他一生!”李君泽说着,顿了顿,继续说道:“本来他可以去气候暖和一点的地方养伤的,可是他不放心登州城,总是说以后便是死也要守着登州城。” “文浠是我岳父岳母的独子,从小娇生惯养,读书也好,却一心学武。我岳父是弃文从武半路出家的,当年受了多少的白眼和冷嘲热讽,他也是个父亲,他比谁都知道文浠走这条路的艰难。”李君泽继续说道:“可是他从来没有阻止过,反而很鼓励,因为他说,文浠做的是正确的事情。他不能阻止一个想要保家卫国的少年。” 谁的儿子不宝贝呢?赵亭山只有赵文浠一个儿子,千娇百宠的护着长大,柳氏将他当成了眼珠子。可是赵亭山还是亲手将他送上了战场,只为了保卫大旗。 “这样一个为了大旗忠肝义胆的大统领,他没战死沙场,却要被朝廷的争权夺利所害!”李君泽说着,深吸了一口气:“您知道,丝言聪慧睿智,不次于我,她难道不知道,当初岳父受伤蹊跷么?我岳父会不知道么?可是他无怨无悔。大旗该给将士们一个交代,该给我岳父一个交代!您说,这件事,我该怎么处理?” 李君泽不是一个多言之人,他说话向来都是言简意赅,在翊康帝的印象中,李君泽已经很久没有与他说过这么多的话了,却是为了他的岳父。 看得出来,李君泽对他的岳父非常推崇,这让翊康帝心里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的情绪在。 “他是大旗的百姓,也是大旗的将士。”翊康帝干巴巴地说道。 “他可以战死沙场,无怨无悔,但射向他的箭不能是从背后射来的!”李君泽掷地有声地说道,“就算没有小宝的事,我本来也打算要弹劾韩家了,这些年来,韩家,过了。” 过了两个字,他说的轻描淡写,却是已经足够表达他的态度。 翊康帝皱起了眉头,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你再让朕想想,韩明远毕竟是有功之臣,这个时候动他,会引起恐慌的。” 李君泽淡淡地说道:“我岳父的功劳小了?” 翊康帝被噎的哑口无言,看着李君泽一心一意的维护他岳父的样子,心里越加的认定他偏心岳父,轻待他这个亲爹! 亲爹怎么就比不上岳父了?到底是谁生了他?这年头儿子都是给别人生的,看他就是典型的例子了,为了岳父来顶撞他这个亲爹!还是生女儿好! 翊康帝突然想到了小宝,以后小宝娶亲说不定也会为了自己的岳父来顶撞他。 “小宝呢?等小宝病好了,一定带着他来见我!”翊康帝坚定地说道:“朕以后一定要给小宝挑个好媳妇儿!” 李君泽:“???” 这个话题是不是跳转的太快了?他儿子还小啊! 李君泽当机立断地说道:“不必了,小宝的亲事我会看着办,不劳父皇操心了。” “你这个逆子!”翊康帝怒骂道。 李君泽忍了忍,终于没忍住:“您看看我找的女人,再看看您找的女人,还想要给小宝选媳妇儿?” 看女人这个眼光,还想祸害小宝呢? 翊康帝:“……” 这个儿子是真的不能要了。 李君泽探望翊康帝出来,便走出了寝宫,突然有个宫女急匆匆过来禀报道:“太子爷,快去救救太子妃吧!太子妃被清妃娘娘叫走了!” 李君泽顿时一愣:“你说什么?”他皱起了眉头:“太子妃不是和皇后在一起说话么?” “回太子爷的话,一开始本来是这样的,后来清妃娘娘听说太子妃进宫了,便召太子妃过去说话,太子妃便去了,可是进去之后到现在都没有出来,皇后担心出什么事,现在已经赶去清妃的寝宫了,皇后担心太子妃,所以特命奴婢来请太子殿下!”宫女口齿伶俐地说道。 李君泽顿时明白,韩清向来嚣张,皇后是担心自己镇不住清妃,所以才情他过去的。 现在他与韩家算是不死不休,这个时候韩清叫赵丝言过去肯定没安好心。 想到这,李君泽顿时抬步就向韩清的寝宫走去。 寝宫外并没有什么人,这是很不正常的,看来韩清是有备而来将人都打发走了。 寝宫外有两个侍卫拦住了李君泽的去路:“太子殿下稍等,容奴才去通传一下。” “滚开!”李君泽一脚踢开了两个侍卫,直接闯了进去。 李君泽一进去,身后的宫门就关上了。 寝宫内静悄悄的,李君泽走了进去,就看到韩清身着薄纱衣裙,屋内还染着不知名的熏香。 李君泽心头顿时一震,上当了! 韩清向李君泽缓缓地走了过来,“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她说着,眼中闪过了一抹嘲弄的意味:“太子殿下聪明绝顶,睿智绝伦,这么简单的把戏却能骗过太子殿下,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赵丝言啊。” 李君泽已经觉得手脚有些发软了,他盯着韩清:“你想要做什么?” ------------ 第一百三十四章:捉奸 这次的事确实是大意了,可他听到赵丝言被韩清叫走了,心乱如麻,自然考虑不了那么多。毕竟韩清到底是宫妃,在身份上高于赵丝言,这是韩清的优势,他太着急了,所以并没有深思这个谎言的拙劣性。 “你看看你刚才着急的那个样子!为了她,你竟什么都不顾了!”韩清表情有些狰狞地吼道:“她能给你什么?除了成为你的弱点,拖累你之外,她还能干什么?李君泽,你是瞎了么?我到底哪里有不好,你竟看不到我?我能给你的,比她多的多!” 李君泽不要她,这是韩清心里一直的意难平。 “这个问题我记得我已经回答过很多次了,你并不是比她差了什么,你只是没有和她相比的资格。”李君泽淡淡地说道。 韩清的眼神变得更加癫狂:“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嘴硬!你还在护着她,为什么?你哄哄我就不行么?” “就算我哄了你,甚至跟你求饶,你就会放弃你的计划么?”李君泽反问道。 韩清不会,韩清和韩明远一样,都是权利至上的人。韩清喜欢他么?是喜欢的,可是这种喜欢,并不会改变什么,当她意识到不能嫁给李君泽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翊康帝,说白了,其实就是权衡利弊。 这无可厚非,可偏偏韩清还要用喜欢他当幌子,总是一副被情所伤的样子,李君泽真的觉得腻味死了。 “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你一边喜欢我,一边又来陷害我,还要害我的儿子,恕我直言,你的喜欢真的很廉价!”李君泽冷冷地说道。 如果像韩清这样的女人多点,李君泽觉得自己再如何聪慧绝伦都活不长了。 此时韩清已经贴近了李君泽,柔软的身躯贴上了李君泽的身体,纤长的手臂也环住了李君泽的脖颈。 那不知名的熏香让李君泽浑身无力,无法动弹,他盯着韩清,眼中满是厌恶之色。 韩清一脸迷醉地抱住了李君泽,手抚上了他的脸颊,眼神迷恋,“我真的很爱你很爱你,你当初为什么不肯娶我呢?如果你娶了我,现在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是你,是你逼得我不得不对付你!” 李君泽对她的说法简直觉得可笑。 “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救韩家了么?简直可笑!你真正的靠山不是韩家,而是二皇子,可你今天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有两种后果。第一种,父皇不相信你,他不会放过勾引自己儿子,对自己不忠的女人,是你死;第二种,父皇相信你,可就算他相信你了,二皇子有一个名声有损的母亲,你将会是他一生的耻辱!父皇风华正茂,后宫也不止有二皇子一个皇子,你会成为他的污点,成为被攻讦的弱点,到时候他又该如何自处?” 李君泽非常冷静,这个时候还能分析眼前的情况来说服韩清,只是他不明白,一个为了情爱失去理智的女人是没有冷静的。 今天韩清出此下策,一来是为了救韩家,二来何尝不是为了满足自己心底的遗憾? 能够抱住他,靠在他的怀里,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她终于做到了。 她甚至希望皇上不要这么快过来,她太过贪恋这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即使这个怀抱并不属于她,她也想多待一阵子。 李君泽很快就敏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并不是他的本能,而是因为那不知名的熏香。看来那熏香里不只有让人身体僵硬的成分,还有催情的作用。 李君泽心中焦虑,他现在担心的并不是被人误会,他是担心韩清会对做他做什么。 他的清白可不能毁在这个女人的手上!现在的李君泽甚至开始隐隐期待皇上或者谁赶快过来抓奸了。 韩清已经控制不住要吻上李君泽的嘴,被李君泽侧过头躲了过去。韩清一怔,却对了李君泽满是厌恶的眼睛。 他是真的觉得厌恶,毫不掩饰对她的嫌弃,这让韩清的情绪顿时有些失控。 “我到底哪里不好了?你要这么嫌弃我?你看看我,我不够美么?我到底哪里不配不上你了?”韩清失控地大叫道。 她也是二八年华的清秀佳人,出身高贵,可是李君泽竟然如此羞辱她! 李君泽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让我觉得恶心,迷情熏香这样的手段你都用得出来,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对你没兴趣,只能用这样的下三滥的手段?” 韩清被他的话刺激的眼睛通红,扬起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旋即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去死去死去死!”韩清崩溃地大叫道。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的脚步声,韩清的理智顿时回笼,她当即拉着李君泽倒在了床榻之上,变成了李君泽压在她的身上,她随意的弄乱了自己的头发,做出了衣服狼狈不堪的样子。 “放,放开我,放开我,皇上!”韩清哭喊着说道。 很快脚步声就冲进了殿内,翊康帝和皇后还有赵丝言都来了。 翊康帝看到眼前的情况,脸色一黑,顿时怒斥了一声:“孽子!” 眼前的这个情况,韩清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旁边的李君泽眼神发红,露出意乱情迷之色,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很快就有人上来拽住了李君泽,赵丝言看到李君泽一身狼狈的样子也是一惊,她急忙上前扶住了李君泽。 “君泽!你没事吧?”赵丝言一脸慌张,眼神落在他的脸上,看到他脸上的掌印,眉头顿时一竖。 “你这个孽子!看你做的好事!”翊康帝怒声说道:“来人,将太子殿下压下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 “皇上!”赵丝言脱口而出:“皇上请明察,君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韩清已经哭着喊了起来:“皇上,求皇上为臣妾做主啊!太子殿下突然闯进了臣妾的寝殿,对臣妾……欲行不轨。” 此言一出,赵丝言倏地望向了韩清,眼神冰冷如霜,她冷笑一声地说道:“清妃娘娘请自重,太子殿下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会对一个被他拒绝过的女子欲行不轨?” 此话说的很不客气了,不过现在两人都已经撕破脸皮,还在乎什么客气不客气? 赵丝言站了起来,盯着韩清说道:“当年韩大人用整个金陵城作为嫁妆,君泽未曾心动过,如今清妃娘娘贵为后宫嫔妃,君泽又岂会冒犯娘娘?娘娘这个谎言未免太拙劣了一点!” 韩清抬起头,哭着说道:“是,我承认我爹当娘想要将我嫁给他,可是那时也是情势所逼!并非我本人做愿,谁知道这次他为何会突然如此?”顿了顿,她哀戚地望向了翊康帝:“皇上,臣妾是女子,女子的名声多么的重要?臣妾怎么会自毁名声?又怎么会让二皇子有一个名声被毁的母亲?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赵丝言说韩清以前要嫁给李君泽,是李君泽不要她,现在也没有对她图谋不轨的道理。韩清便自辩说自己贵为嫔妃,还有了二皇子,怎么能出这种让自己和儿子蒙羞的蠢事? 这真的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翊康帝眼神幽深地看向了李君泽,此时的他也冷静了下来:“你怎么说?” 李君泽跪在地上:“儿臣是什么人,父皇应该明白,儿臣对太子妃一往情深,眼中从来都容不下旁人,儿臣的为人,相信父皇自由判断。儿臣只说一句,”顿了顿,他抬起头继续说道:“便是儿臣要对谁图谋不轨,那人也不可能是清妃!” 这是明晃晃地说他看不上韩清了。 韩清的表情顿时又狰狞了起来。 翊康帝的身形晃了晃,皇后急忙扶住了他,“皇上!” 翊康帝倦怠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朕累了,先将太子和清妃看押起来,等候朕的发落。” “父皇!”赵丝言忍不住脱口而出。 李君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不要再多言,这个时候翊康帝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翊康帝扶着皇后的手走了,很快就有侍卫将李君泽也带了出去。 赵丝言站了起来,她转过头,看了韩清一眼。 韩清衣衫不整地跌坐在地上,对上赵丝言的眼,她眼中闪过了一抹嫉恨之色。 赵丝言走到了韩清的面前,扬起手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韩清当即大怒:“赵丝言!你敢打我!” 赵丝言微微扬起下颌,冷声地说道:“打你就打你,敢碰我的男人?他是你能碰的吗?” 韩清:“……” 赵丝言想到李君泽脸上的巴掌印心里就难受,李君泽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居然被一个女人打了,而且还是韩清这样的女子!赵丝言真的是想想都觉得心疼。 赵丝言冷冷地看了韩清一眼:“韩家对我父亲做的事情,你对小宝和君泽做的事情,我都记在心里,片刻不敢忘!” 赵丝言说完,转身便大步走了出去。 可是她留下的威胁却让韩清心头一颤,她从来不敢小看这个女人,这可是让李君泽为他誓不纳妾的女子啊。 宫里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李君泽意图对韩清不轨一事顿时闹的沸沸扬扬。 顾晨风听到消息,急得不行,顾不上避嫌就来到了太子府。 “太子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出来这样的消息,对太子很不利的。”顾晨风说道。 赵丝言脸色凝重:“韩家急了,所以韩清才出此下策,想要抹黑君泽的名声。” “那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外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了。”顾晨风说道。 顾晨风知道赵丝言从来不是普通的女子,便是这样的情况下,她都能冷静沉着的应对。 说起来倒是惭愧,他身为男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却不如赵丝言更冷静。 赵丝言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她勾起了唇角:“我们,我们当然是要让这传言传的更猛烈一些才好。” 顾晨风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赵丝言的用意。让传言传的更猛烈,那不是对李君泽很不利的么?韩清可算是李君泽的庶母,也算是半个长辈,冒犯长辈可是有悖伦理的,这在重视礼教的大旗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事。 可是顾晨风知道,赵丝言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一定是有她的用意,基于对赵丝言的信任,顾晨风还是决定听从赵丝言的指示,下令让人又将流言扩大了数倍不止。 现在满上京都是讨论这件事的,所有人都说李君泽不知羞耻,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猪狗不如,这样的人怎能成为太子? 百姓们一波倒的痛骂李君泽。 这样的骂声持续了数日,翊康帝这次似乎被打击的不清,身体也好,连续罢朝了数日,也没有下旨处置李君泽和韩清,两人都被囚禁在宫里,透不出半点消息出来。 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敢去催皇上的,儿子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这事,便是皇上也该多些时日好生的消化一下的。 皇上可以沉浸在悲伤之中,可是朝政还是要继续处理的,现在整个大旗最重要的案子莫过于韩明远和赵亭山的官司了。 于是有人小声地问了一句,皇上一直不上朝,这么拖下去,韩明远的案子可怎么办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顿时想起来了,在李君泽和韩清的事情之前,韩明远和定国公可还是在打着官司呢。 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了李君泽冒犯韩清的事情,不得不说非常的耐人寻味。 更耐人寻味的是,本来顾晨风都已经拿出了证据,几乎要给韩明远定罪了,可是因为出了李君泽跟韩清的事,这个案子顿时被搁浅了。 全上京的百姓顿时觉得自己可能悟了。 不过是一个线索,百姓们就已经脑补出了一整串的阴谋大戏。这一定是韩明远做贼心虚,为了脱罪,所以韩清才去陷害李君泽。 皇上还没给韩明远定罪,可是百姓们已经给韩明远定了罪,并且认定了这就是事实,就算以后韩明远被判无罪,百姓们也会认为,这都是阴谋,这都是皇上被韩清给迷惑了! 毕竟自古又了后娘就有后爹,这继室害继子的故事还少么?李君泽顿时被当成了被虐待的小可怜,被深深的同情了一把。 当初骂李君泽有多狠,现在就有多同情他。 顾晨风这才明白,为何赵丝言要他添油加醋的煽动舆论,原来是为了这一日。 顾首辅看到这个情况,不得不进宫去见了翊康帝,这个事若是再没有个定论,这皇室就沦为了百姓的笑柄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让翊康帝苍老了许多,只是他到底是做了皇帝的人,精神状态倒也还好,让顾首辅有些意外。 听完顾首辅的禀告,翊康帝淡淡地应了一声,“朕知道了,此事朕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了,本来也是这两日就打算告诉你们一声的。” 顾首辅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翊康帝一眼,话倒嘴边的那句皇上有何决断却是生生地忍住了。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去问,这是皇上的私事。 韩清一直被囚禁在自己的寝宫内。 这几天翊康帝并没有来见她,这让她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她知道她这次走了一步险棋,可是她和韩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如此孤注一掷,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李君泽这次对韩家是必杀的一击,一开始就拿出的铁证李君泽还掌握了不少,已经让韩明远辩无可辩。所以她和韩明远商议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由她引诱李君泽,造成李君泽对她图谋不轨的假象,只要坐实了这一点,李君泽就无暇顾及韩家的案子,到时候韩家就有了喘息的机会,而翊康帝也会因为对韩清心怀愧疚,而对韩明远网开一面。 如果事情进行的顺利,说不定还能让李君泽丢了太子之位。 这个回报对他们来说太诱惑了,以至于让他们根本无法拒绝,即使知道时期太过冒险,他们还是做了。 所以她做了违背常理的事情,让别人相信李君泽对她图谋不轨。 可是结果会如何她并不能确定。 因为一旦成功了,对他们韩家来说,就是起死回生,甚至一生的荣华富贵。她想,就算最后皇上不相信她,可是她好歹还有二皇子做护身符,皇上也不会对她如何的吧? 二皇子就是她的免死金牌,翊康帝曾经说过,就算她不顾虑二皇子,皇上也要顾虑呢,为了二皇子,皇上一定会原谅她的,就像上次小宝的事情一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韩清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韩清忍不住去拍门:“让本宫出去,本宫要见二皇子!我要见二皇子!” 现在只有二皇子能给她一些安全感了。 可是外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回应她。 韩清的心里不由得更加的慌乱了起来。 突然,门外有微弱的灯光传来,大殿的门被悄悄地推开,有个人走了进来。 韩清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她心中一喜,急忙扑了过去。 ------------ 大结局:喜欢你,终其一生,尽我所能 “皇上!皇上,您相信臣妾,是李君泽,是他要对臣妾图谋不轨!”韩清哭着说道:“皇上,求求你,让我见见二皇子,我是他的亲娘啊!” 翊康帝平静地望着她,眼神无波无澜,这样的目光让韩清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扩大。 此时翊康帝的眼神和李君泽很像,然后韩清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一件事,二皇子是翊康帝的儿子,李君泽也是翊康帝的儿子。 韩清浑身徒生出一股寒意。 她好像做错了什么,她有些后悔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后悔的机会。 “是不是你觉得,你是二皇子的亲娘,朕就不会杀你,不敢杀你?”翊康帝开口了,声音醇厚低沉。 韩清只觉得浑身都发凉,翊康帝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与她说话过,这让她觉得翊康帝很陌生。 “是不是你觉得,朕很愚蠢,可以随意任由你来愚弄?看不穿你的把戏和你的演技?”翊康帝冰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继续问道。 韩清此时才终于感到了害怕,现在的翊康帝再也不是那个宠爱她的男人,在她面前的是一国之君。 “皇上!”韩清哀戚地唤道:“皇上,您别吓我,清儿做错事了,您可以罚我,骂我,不要这么对我,清儿真的很害怕。” 韩清说着就去抱住了翊康帝的大腿,可是翊康帝却是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 这让韩清满脸愕然之色。 她抬起头,哀求地望着他,夫妻多年,她知道用什么表情才能得到他的怜爱,也知道他最喜欢她用什么的目光。 可是不管她做出怎样的姿态,他望着她的目光都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和平静。 韩清突然想到了她的父亲,韩明远也算是对她疼爱有加,对她的母亲也是敬重宠爱,可是韩明远从来不会被她的母亲左右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她以前会认为自己能影响翊康帝,认为她能够左右他的决定呢? 这一刻,翊康帝的眼神让韩清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她从来没爱过这个男人,而面前这个男人也从来没有爱过她。 她所有自以为是的优势,她年轻貌美,对他来说其实什么都不是。 韩清突然觉得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太晚了。 “是朕的错,太过纵容你,以至于让你越来越过分。”翊康帝说道:“朕知道,你嫁给朕,并不是你有多崇拜朕。可是想着,你对君泽一往情深,即使一次次被君泽拒绝,你都没有放弃过,朕其实是有些羡慕的。朕有些心疼你,一个大家闺秀,做到这个地步,君泽却没有感动过。” 韩清咬了咬唇,“不是的,皇上,那都是臣妾年少无知……” 翊康帝皱了皱眉头:“可那是你最打动朕的地方。朕想着,为了感情能够如此奋不顾身的女子,至少是个心怀坦荡,敢爱敢恨的女子,可是今天你跟我说,你当初对君泽的爱意是年少无知?” 翊康帝活了这么大的年纪,都能当韩清的爹了,他难道看不穿韩清的算计和小心思么? 只是那个鲜活骄傲的姑娘,到底是让他动了心。 或许那个时候翊康帝还想着,也许有一天韩清也会真心的爱上他,到那个时候,她的执着和勇往直前的感情是不是就会给了他? 他想过,韩清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他,可是他没想到,韩清当日为了感情而做出的一切努力,都是假的。 他从一开始就看错了人,她并不是因为心仪李君泽才那么勇敢,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权势。 “这些年,你和韩明远做的那些小动作,你以为朕不知道么?”翊康帝反问道:“可是朕想着,朕也不算是个好丈夫,当初也算是辜负了你,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朕错了,是朕的纵容让你的胆子越来越大,让你居然敢对小宝下手!”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厉声斥责她,让韩清浑身一震。 “皇上!臣妾没有!”韩清此时是真的慌了,现在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对翊康帝的了解,以至于她觉得现在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再相信他了。 韩清抬起头,忧伤地望着他道:“皇上,您已经不会再相信臣妾了对不对?您已经在心里判了臣妾的罪,所以不管臣妾说什么,您都不会相信臣妾了。” “你给小宝下毒,朕看在杰儿的面子上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希望你能收手,可是朕没想到,你居然更丧心病狂,为了韩家,你居然去陷害君泽!”翊康帝怒声说道:“是不是朕给你的宠爱让你昏了头,也让你忘了,君泽是朕的儿子!” 那是他的长子,他寄予厚望的儿子!当初为了李君泽,他是真心要让皇位的,一心一意想让自己的儿子做这个皇帝,后来因为赵丝言他才不得不改变主意。 也即使这些年了,李君泽与他发生过很多冲突,他也知道,因为后宫有其他皇子降生,也有些人生出了别的心思,比如说韩家。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让其他人代替李君泽。 “皇位是要传给儿子的,可是朕的皇位是传给君泽的!”翊康帝说着,他忍不住心头的愤怒拽起了韩清:“是朕太过纵容你们,让你敢打他的主意!” 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差一点就要被韩清毁了名声!一个会引诱父亲嫔妃的太子,又有何威严?想到这,翊康帝就恨不得杀了韩清! 韩清浑身发抖,她望着翊康帝充满厌恶和憎恨的目光,突然觉得很讽刺。 她和父亲费尽心机,做了那么多的事,可是从一开始他们就输了,翊康帝根本就没打算给过他们机会,他早就做了决定。 “哈哈哈,原来最狠的人是你!”韩清哈哈大笑地说道:“你疼我宠我,让我生下儿子,让我以为我有机会,让我爹以为我们韩家有机会!你看着我们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上窜下跳,枉费心机,你一定觉得我们很蠢吧?” 翊康帝从来没有想过让别人成为太子,他那么满意自己的儿子,李君泽是那么符合他的要求,他对自己的儿子那么满意,他那么骄傲,怎么会对他不满,让太子之位旁落呢? 可笑他们居然都没看出来!还以为他对李君泽生出了不满。 翊康帝淡淡地说道:“他从一开始就是太子,朕告诉你们了的。” 他从登基之日起,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封李君泽为太子,他已经诏告了天下的,为什么他们看不明白?以为做些什么事就能夺走太子之位? 韩清浑身一震,像是被抽走全身力气一样,瘫倒在地上。她不由得轻笑了出来,为了自己悲惨讽刺的一生。 她居然以为自己还有一战之力,以为自己还有胜算。 她笑着笑着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真是可怜,李君泽没有将我看在眼里,可他好歹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了我。”韩清说着,抬起头望向了翊康帝:“可是你呢,你娶了我,给了我疼爱怜惜,甚至还纵容我,你让我觉得我对你是重要的,你给了我希望,又狠狠地毁灭了它!你才是最残忍的人!” 翊康帝淡淡地说道:“我闯进你院子的那一天,你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送我离开。”顿了顿,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我们之间,由算计开始,你不是早就应该料到有这个结果么?” 韩清倏地抬起头。 她错了一件事,她不该以为自己能掌控或者说影响翊康帝,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给了她女人都想要的宠爱,却也比任何人都冷静理智,包括宠爱她。 她从一开始就输了,她算计的是他的权势,他贪恋她的美色与身体,既然一开始就没有真心,那么输了,也怪不得谁吧。 翊康帝淡淡地说道:“看在杰儿的份儿上,朕留你一个全尸。” 韩清倏地抬起头,“皇上!皇上饶命啊!皇上,臣妾再也不敢了,臣妾知错了,求求你,不要杀我,臣妾不怕死,可是杰儿还小,他不能没有母亲啊!他身体不好,若是没有母亲的照顾,他要怎么办?”她终于知道怕了,大哭着紧紧地抱着他的大腿:“杰儿也是你的儿子,求求你也给杰儿一点怜惜。” 翊康帝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睛,淡淡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朕不会让任何伤害朕的儿子,你不用担心杰儿。” 翊康帝说完,甩开了她的手,转身向外走去。 “送清妃娘娘上路。”翊康帝轻描淡写的声音传来。 韩清想要扑上去,可是很快就有人制住了她,她拼命的挣扎着,可是那个能决定她命运的身影越走越远,她大声地叫着,可是一张嘴,辛辣的酒便灌进了她的嘴巴里。 韩清张大嘴,她不甘心,想要去叫他,可是最后她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 韩清沉沉地倒在了地上,嘴角噙着一抹鲜血,眼睛还睁开着,诉说着她浓浓的不甘和怨恨。 一直到死,她都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不管是权利,还是爱情,都不曾属于过她。 事情随着韩清的死渐渐明朗,第二日的早朝之上,皇上就已经对外宣告清妃娘娘暴毙身亡了。 这是皇室一贯的惯例,在皇室成员发生不可告人的事件时,就对外宣称去世了。 可是韩清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这个暴毙声明就像是一块透明的遮羞布,什么都遮不住,却暴露了她的满目疮痍。 随着韩清的死,韩明远的案子也飞快定了下来。翊康帝拖着病体亲自下了旨意,三司的态度前所未有的高度统一,整个案件的效率也加快了,很快就将韩明远定了罪。 韩明远勾结大辽,陷害忠良,满门抄斩。 翊康帝给了韩明远一个体面,并没有太过折腾他,让他死得痛快。 经过这件事,满朝文武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李君泽在翊康帝心中的地位是无可替代的。 爱妃说暴毙就暴毙了,韩家那也是金陵士族,说满门抄斩就满门抄斩了。其实这个结果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他们本来以为,就算皇上会选择太子,可是韩清毕竟生了二皇子,总是要给二皇子留几分余地的。 可是谁都没想到皇上如此果决,将韩家都灭了。以后二皇子长大了,知道现在的事情,他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哥哥呢? 还有,二皇子本来就身体不好,又失去了母亲的庇护,再加上韩家是得罪了太子殿下,这在捧高踩低的宫里,二皇子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翊康帝又下了一道圣旨,将二皇子送到皇后宫中,由皇后抚养,以后二皇子就是皇后的儿子。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尤其现在皇后并无皇子出生,而皇后身份尊贵,她也能护得二皇子周全,对彼此双方他们都是一个保障。 再者,二皇子是皇上下旨交给皇后抚养的,皇后怎么也不敢亏待了他,肯定是要好好的将他养育长大的。 不得不说,翊康帝这一手也算是神来之笔,也是完成了他的承诺,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儿子。 随着韩家满门被下了大牢,李君泽也被放了出来。 李君泽也知道了宫里发生的事情,他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比起翊康帝为他做的,他似乎对父亲过于不孝了。 在出宫之前,李君泽去寝宫探望了翊康帝。 翊康帝披着衣服靠在小塌上睡着了,听到脚步声他睁开了眼睛,看到李君泽,语气随意地说道:“哦,是君泽啊。” “父皇。”李君泽上前了一步,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翊康帝坐了起来,看到李君泽的眼睛,轻笑了一声,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来了,就配朕说说话吧。” 李君泽走到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两个人面对面而坐,气氛倒是少有的和谐了。 李君泽倒了一杯茶,然后低声说道:“父皇,您为何要这么做?” 他都没想到翊康帝这么果决。 翊康帝轻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我也是一个父亲啊,也想要保护自己的儿子。”他说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然后说道:“君泽啊,我也是会犯错,在我们两个人因为观点而发生冲突的时候,我或许会做出一些你无法认同的举措,可你是我的儿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也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做出的那些极端的事情,就看在我是你爹的份儿上。” 李君泽不禁有些动容望着他唤了一声:“父皇。” “父皇两个字,让我们父子的关系都变得疏远了,都说皇家无父子,我知道,你和小宝一定会不一样。”翊康帝说着,轻轻地笑了一下:“可是,我也想和你做一对不一样的皇室父子。” 李君泽低声说道:“我从来没有怪过您,从来都没有。” 他说这话是由衷的。 于是翊康帝的脸上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轻轻地笑了笑,那种纯粹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 能得到儿子的认可,对他来说是比做皇帝更有成就感的事情吧?他或许刻板,但是他一直想做个好父亲。 翊康帝轻轻地靠在了小塌上,喃喃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李君泽为他盖上了薄被,然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此时的太阳已经落山了,李君泽踏着他养的余辉出了宫,他抬起头,看到赵丝言立在马车旁,正微笑地望着他。 他缓步地向她走了过去,速度并不快,因为无需着急,他和她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的慢慢走下去。 他终于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揽在了怀抱里,紧紧地抱住了她。 “言言。”他唤。 “我在。” 李君泽抱住她,低声问道:“小宝和玉儿呢?” “他们在家里等你,一直吵着也要来接你,可是我没让。”赵丝言低声说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俊美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应了一声。 两个不靠谱的父母,从来都是认为只有彼此才最重要,身体力行的体现了什么叫做孩子都是意外。 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回家。 翊康帝的身体渐渐也康复了,这次的变故给大旗的改变还是巨大的,比如说满朝文武都认识到了李君泽的储君之位,再没有人敢上窜下跳。 小宝和玉儿又开始去宫里上课了,现在谁都知道皇上重视太子,对两个小家伙也比以前更小心伺候,于是两个小家伙开始了上房揭瓦的日子。 翊康帝却不以为意在一边拍手叫好,每每这个时候,李君泽都会黑着脸进宫将儿子拎回去痛揍一顿,女儿也跑不了,回去罚写字,不管玉儿如何装可爱装可怜都没有用。 这是翊康帝唯一会对李君泽发脾气的时候,可是不管翊康帝如何生气阻拦,李君泽还是不为所动,该罚一样罚。 翊康帝拿李君泽没办法,转过头就继续疼爱小宝和玉儿,坐实了隔辈亲没有例外。 大臣们知道李君泽对一双儿女做的事情之后,全体缄默了,总觉得太子爷对两位小殿下有些过于严苛了,毕竟小郡主那么可爱! 翊康帝后来又有了几个子女,不过都由皇后教导,皇后向来安分守己,将几个子女都教导的知书达理,让翊康帝非常满意。 翊康帝在位二十年,六十五岁这一年他决定退位,此时李君泽也已经当了二十年的太子,而他的儿子也已经二十一岁了。 就在所有人认为李君泽会成为新任皇帝的时候,翊康帝却突然传位给皇长孙李元灏,满朝皆惊! 李元灏从小在宫中长大,由翊康帝亲自教导。他很好的继承了父亲的聪慧睿智,却也有母亲的细心谨慎,而且他比李君泽的性格更加平易近人。 翊康帝对长孙向来疼爱有加,便是处理国事,就连面见朝臣时都不曾避讳他,皇长孙可谓是从小便耳濡目染,虽然年轻,却并不影响他成为一名合格的皇帝。 而且满朝的文武百官几乎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于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总是多了几分的偏爱。 所以对于翊康帝传孙不传子这件事,也很快就接受了。 关于这一点,李元灏非常不满意,他正在跟皇上……现在应该说是太上皇抱怨。 “皇爷爷!我爹向来什么都好,就是太以我娘为重了,他这分明是为了逃避责任,想着要带我娘去游山玩水,所以才把皇位推给了我!连我的登基大典都不参加就走了,简直是太坏了!”李元灏愤愤不平地说道:“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还这么小,我还没有走过大江南北,还没有见过北国风光,我还要去看小舅舅的!皇爷爷,您可要为孙儿做主啊!” 赵文浠现在可是大旗的名将,六年前休养生息之后的大辽又一次来犯,赵文浠奋勇杀敌,抵住了大辽的进攻,他终于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 他在几年前娶了一名武将的女儿为妻,这位妻子武功高强,听说还跟随过赵文浠上过战场,夫妻两人夫唱妇随很是恩爱。 这几年赵亭山的身体越发的不好,都是年轻时征战留下的旧伤,赵丝言亲自去了登州一趟,将赵亭山送到了南方养病,柳氏陪伴在他的身边。 太上皇好脾气地看着他,已经长大的少年眉宇间与李君泽十分相似,可是他却比李君泽多了几分欢脱,表情也更加灵动。 太上皇眼中带笑,宠溺地望着自己的孙儿:“你这话便也只敢跟我说说,当着你爹的面儿,你可敢说?” 李元灏顿时一噎,觉得连皇爷爷都欺负他,简直没有天理! 李元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太上皇见孙子一脸委屈的表情,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了,轻哼了一声说道:“你爹那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重于女色,把你娘看得太重!身为男子,理应以江山社稷为重,你再看看你爹,你娘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他就不带说东边的!简直是辱没男子的尊严!”顿了顿,他又不忘教育道:“元灏,你可不能跟你爹学,以后被一个女子拿捏的死死的,这像什么话?” 这么多年,翊康帝对赵丝言依旧没有改观,总觉得这个女子将他儿子欺负得死死的,总是看赵丝言有些不顺眼。不过看在李君泽和一双孙儿的份儿上,翊康帝便也就忍了,只是时不时的还会抱怨一下。 李元灏嗯啊地听着,不时还敷衍地点点头,心里却不是在意的。这些年了,皇爷爷想起来就要抱怨一下他娘,可是又拿他娘没办法,只能嘀咕两句了。 还是他娘说的对,想他皇爷爷身为一国之君,却拿一个小小女子没办法,换了谁心气都不顺啊,他们要体谅皇爷爷。 太上皇很是警觉地看着李元灏:“元灏啊,你可要答应皇爷爷啊,千万不能被一个女子拿捏啊。” 李元灏一脸为难:“我是我爹的儿子,这都说我和我爹很像,皇爷爷,我是很想答应你,可是我怕我也不能免俗啊。” “像什么像!你爹也没像我啊!你像皇爷爷,你肯定跟皇爷爷一样!”翊康帝一口咬定地说道。 李元灏急忙安抚他,关于他像谁这个问题并没有多发表意见。 于是李元灏立刻就忘记了,自己是来跟皇爷爷抱怨李君泽坑儿子的,却一不小心被皇爷爷给带跑偏了。 此时的李君泽已经带着赵丝言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上京。 他早就说过,希望能够带着赵丝言云游四海,纵横江湖,以前总是有太多放不下的事情。 可是现在大旗的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他也想要歇一歇,只想和身边的女子在一起。 一艘南下的大船之上,李君泽和赵丝言立在船头,微风吹起两人的发丝,勾勾缠缠在一起。 岁月对赵丝言似乎格外的宽容,她一如当年那样美丽优雅,她望着身侧依旧俊美的丈夫,有些担忧地说道:“我们就这么走了,玉儿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嫁出去。” 玉儿也早就过了成亲的年纪,可是和她哥哥一样,一直都没有找到心仪之人。李君泽和赵丝言也不是那种刻板之人,也不愿意委屈了一双儿女,只好答应让他们自己选择嫁娶。 李君泽拥着妻子,温声说道:“那是他们的故事了,我们已经将他们养大,至于未来的事情,我相信老天自有安排,儿女自有儿女的缘法,我们总不能跟着他们一辈子。”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们也该过自己的日子。” 好在赵丝言也不是那等放不下孩子的母亲,当年小宝还没满周岁她就能离开孩子,可见其心性了,略一思索便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赵丝言微微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靠在他的胸膛:“那我们去哪里?” “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李君泽轻吻着她的额头,“只要我们在一起。” 赵丝言抬起头,望着他依旧俊美的面孔:“值得么?不后悔么?” 为了她放弃了皇位,值得么?以后不会后悔么?那是皇帝的宝座啊。 多年的夫妻,两人早已有默契,让他立刻便明白了她想说的话。 他轻轻一笑,却是抱住了她:“现在的大旗已经没有什么可让我操心的了,我若是做皇帝,也未必会比元灏做的更好。”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而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什么是我必须要得到的。” 这十几年来,因为有翊康帝的支持,他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这大旗已经如他所愿。 他做到了能做到的,对大旗已无遗憾。 李元灏很快就登基了,名号正宣帝。如众人所期待的那样,正宣帝兢兢业业一辈子,终于成为了一代明君,名垂青史。 不过他爹李君泽比他还要有名,除了李君泽生下了一代明君正宣帝之外,还因为他曾两次与皇位擦肩而过。 第一次他本来都要成为皇帝了,连龙袍都做好了,结果被他父亲当了皇上,他成了太子。 李君泽勤勤恳恳地做了二十年的太子,总算是熬到了他爹退位,结果皇位也没轮到他,给了他儿子了。 可以说李君泽是实惨本惨了,有几个人能像他这样,出身才干都如此优秀,偏偏就是做不成皇帝,也不得不说这都是命运。 不过就算李君泽没成为皇帝,也不影响他对大旗做出的贡献。 是李君泽改变了大旗重文轻武这一弊端陋习,后来史学家研究表明,若非李君泽下定决心改革成功,大旗的国运至少会缩短两百年。 而在当时的背景之下,李君泽能抵住儒家思想的力量,还有士族的抵制成功变革成功,实在功不可没。 李君泽的所作所为都表示了他的远见。 李君泽的传言还有很多,听说他这一生仅钟情一位女子,便是他的妻子,两人伉俪情深,羡煞旁人,在儿子登基之后,他便带着妻子云游四方,行踪不定。 终其一生,李君泽只在正宣帝立后和他唯一的女儿成婚时才带回了上京。 值得一提的是,正宣帝似乎被父亲所影响,一生也只有一位皇后,传为奇谈。 传闻,李君泽对唯一的儿子最满意的一点也是于此,他说,这才是他的儿子。 ------------ 完结感言 终于完结了。 在敲下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才发现似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交代,不过也觉得,这样也很好。 我要道个歉,这一本写的我自己都并不满意。 首先是没想到开文之后成绩就这么惨淡,我的信心就崩了大半,然后写着写着就有些飘散了。甚至曾经一度想要过放弃,可是是真的是没办法说服自己。 我是想着,既然写了,就认认真真写下去,毕竟现在的成绩比我刚开始写文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我有时候确实很能自己安慰自己。 还好,后来看到了很多老读者的留言,知道还有人支持我,哪怕它并不优秀,还有人愿意陪我一起走下去。 这一直是我没有断更的动力。 谢谢大家几个月的支持,跟我一起写完这个故事。 即使它并不完美。 然后,会开新文,这次的新文是我一直想写的题材。虽然编辑一直提醒我,这个题材不好写,不会爆,没钱途。 可是我还是想任性一次,反正写啥都都这么惨淡,(┬_┬) 最后,再一次感激大家!虽然谢谢两个字并不能表达我的感激,可是我依旧词穷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