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重生 “公子,公子!”​刘岸黎听见有人唤她,是刘宁的声音,时隔二十年,太久无人唤她一声大公子了。 “刘宁,你还……”刘岸黎睁开眼,看到熟悉而又陌生的陈设,檀木玉镶桌,是当年父亲特别派人打造的,还有刘宁,穿的也是一身灰色素衣,腰间配得是刘府的下属紫玉玉佩,玉佩上的花纹母亲最喜欢的紫竹。 “公子,你说什么?”刘宁一脸茫然,“今日是您的生辰,已是日上三竿了,公子莫要在睡了。” 生辰? “刘宁,今儿是何年何月?”想必是些突发的事情让 他回到了父母尚且在世的时候罢。 “公子,怎的一觉醒来什么日子都不知道了?怕是太过高兴了?” “罢了,随我梳洗。”刘岸黎不再多问。 刘宁给她拿的是一身紫衣,内衬领口是白色紫云花纹,搭了一袭紫色长裙,上身用深色线绣了紫云和紫竹,下身绣了竹叶,并用银丝勾勒轮廓,身后披了黑色的披风, 一头墨发被刘宁冠成马尾,插入紫玉簪,额前两缕发须,使刘岸黎的娇小的脸显得英气了许多。 “刘宁,我的玉佩呢?”刘岸黎盯着刘宁的玉佩,突然想到自己的那枚。 “公子糊涂了罢,今日公子弱冠之礼,老将军会给您配的,还有夫人亲绣的荷包穗子呢,”刘宁脸上挂着骄傲,仿佛是给自己配得一般。 虽是女子十六岁及笄,可刘岸黎却不能做女子,毕竟家中大业,不得不落在她这个唯一的刘氏血脉手里。 弱冠……还有三年,刘府老将军刘稚一人之下,却不知皇帝早已心生忌惮,当时太子沈欢,一双金缕鞋,踩着刘岸黎的手道:“你父亲惹我父皇的眼,你惹我的眼,天知道父皇筹谋了五年,等得便是今日。” 如此一来,皇帝也怨愤她父亲两年了。刘岸黎心想,即是重生一回,便不可再走旧路。 不再多想,她整了整袖口,大步流星得走出去。 到了前厅,老将军与将军夫人早已在堂上坐正,刘岸黎心下一顿,眼泪便在眼里打转,再见父母音容,如隔世。 “父亲,母亲,受孩儿一拜,谢父母养育之恩。”这一拜,顺势擦去了堪堪落下的泪花。 起身后,老将军拿出一个檀木盒,盒子精心雕刻了紫竹,栩栩如生,右上角一颗祥月,是用白玉镶的,刘岸黎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又由老夫人打开木盒,拿出那枚只待刘府成年男子才配得的玉,隆重的系在了刘岸黎的腰间,父亲亲手打的紫玉,背面刻着“岸黎”二字,正面是母亲挚爱的紫竹花纹,和刘府特有的飞虎花纹,这是只有嫡长子才配得的,玉佩坠了一枚香囊,香囊上的紫竹仿佛真的随风吹动,落了几片叶子,是夫人的手艺。 刘夫人是江湖中人,名紫竹,是皎月阁皎月的亲妹妹。 皎月阁,最大的杀手阁,杀人无数,多少人倾慕紫竹,或是渴望背后的力量而不得。 系好玉佩,刘岸黎又拜了三拜,正坐堂下首座。 待皇上的圣旨来时,正是正午。 阖府老小与来参席的宾客通通跪下,小太监捏着嗓子宣召:“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金金武王长岚先锋御前都督挚蒙大元帅刘稚将军嫡长子刘岸黎弱冠,朕心甚慰,念刘府功绩,特赐嫡长子刘岸黎御前少帅,赐少王,封号金昌,新府邸城南湖园,另赐,锦缎五十匹,金银玉器各五十件,黄金五百两,钦此,谢恩。” “臣(臣妇)谢皇上隆恩,” 起身后,那个小太监道:“咱家今日奉了皇命,不便行礼,还请将军见谅了。” 刘稚同他又寒暄了几句,那太监便回了宫。 太子沈欢送来的是一院梨树,早已搬去了湖园,刘岸黎默默得看着礼单不语,算来今世皇帝筹谋消灭刘府,树大招风,先捧后踩。 一日的劳累,夜里,刘岸黎在沐浴桶中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明明计划周翔,与陈翩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大昭国二皇子的外戚,竟是哪一环节出了错,竟死于非命。 闭目之间,猛然想起​二皇子陈非的那杯酒……眼睛瞬间睁开,明星般的眸子瞬间同上了霜一般彻骨的寒冷。 却突然又想起了陈翩,前世是三十岁被同陈翩做了交易在他身边做暗卫的,今日刘岸黎生辰,那陈翩​今日又在做什么呢? 思及此,刘岸黎不忍轻笑出声。 ------------ 第二章,陈翩 ​前世浑浑噩噩三十年,前二十三年自以为家中和睦,皇帝慈爱,却不想一朝家道中落,自己也背了个逆臣之子的罪名,一年的流离失所,六年刀口舔血的生活,终于遇见了陈翩。 “摄王,我若大仇得报,可一生一世追随您。”​刘岸黎突然想起那句一生一世,还有那是陈翩眼神里的温柔,暗下决心,今生一定要早些遇到他。 ​此时大昭国三皇子摄王陈翩府内。 “三弟别来无恙。”​一个身着红袍的男人立在门口,见屋内那人没有动静,又道:“怎的,不欢迎二哥吗?” “自然不会,刚才想这步棋怎么走,太过出神了。天寒地冻,又下了大雪,二哥快请进来。”​屋内那人坐在榻上,声音有气无力,还夹杂了一丝丝不愿。 二皇子​陈非走进来,仔仔细细的盯着陈翩。 沈翩被称为大昭国第一的美男子,吹弹可破的肌肤倒不像男子模样,只是一双凤眼,鼻梁坚挺,下巴轮廓分明,又显得分外有男子气概。入了夜,榻上这人只穿了白色的中衣,盘坐在软垫上,脸色苍白,身后又搭了白色的披风,似是风一吹就摇摇欲坠般。袖口领口的金丝线在烛火的辉映下异常闪亮,左手修长的手指捏着黑棋,右手拇指放松,其余四根手指来回有序的敲着膝盖,陈翩思考的时候便是如此。 眉头紧蹙的陈翩似是被此刻的棋境困住了,陈非盯了一会,见他不理会自己,径直坐在了棋桌对面,道:“不若二哥陪你杀上两局?” 说罢便去伸手触对面的白玉做的棋罐,却被陈翩挡了回来,道:“白术,看茶,还不过来把棋盘收走,未见震王来了吗?” 旁边侍奉的小厮立马进来收走了棋盘​,徒留陈非一只手还在空中旋着。 尴尬的收回了手,道:“年关将至,天也愈发冷了,你身子不好,要好好调养,近日新得了一只白玉汤婆子,汤婆子没什么贵重,但上面的花纹却栩栩如生,一块碳放进去,也是一整夜都暖的。”​ “谢过二哥。”​陈翩面无表情,“夜已深,雪重路滑,小弟叫白术给您多添些灯,免得回去手下的人看不清路,摔了二哥。” 陈非正欲​拿起茶盏,手下确是一顿,陈翩不仅是在劝客,也是在说当年自己“失手”将陈翩推下山崖的事。 “那二哥就先回府了。”​本想试探陈翩是否有夺嫡之心,却塞了一堆话堵住了自己。 ​陈翩轻轻搓着手里的那枚棋子,思索了片刻,说:“白离。” 屋外来了一个年轻女子,一袭​黑衣,马尾高高束在后面,带了面具,看不见模样,“属下在。” “按计划进行。”​ “是。”​叫白离的女子退出去,就再也没了踪影。 陈翩盯着白离站过的地方,发呆许久。 ​陵国刘府。 刘岸黎沐浴完毕穿好中衣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如果不是重生一遭,也不知自己原是对那个男人有这样深的感情。 暗下决心,待到事成,这个要拐来陈翩做将军夫人。 在他身边十年,一开始只希望借他之手为自己复仇而已,可是后来他的一举一动,他都明白他的意思,甚至每次算计他的时候,还多出了些许不舍。 刘岸黎闭上眼睛,暗暗想到,除了让家中脱离险境,还要早日找到陈翩,找到那个未曾被白离伤过的陈翩,找到那个还是翩翩少年郎的陈翩。 都说英雄子女不该儿女情长,只是活过一遭,才知何为“人生得意须尽欢”​,才知何为生命之重,有些看似无关痛痒的,回想起来才最致命。 ------------ 第三章,顾凝儿 年关过后,文武百官便开朝了。 “皇上,去年九月时夜秦宝玉进贡数目过少夜秦大乱,孟江大人与他国使臣未谈融洽,竟使小小夜,从西北径直杀来,治攻我国萧襄,玉湖关已经失守了。”太子沈欢在朝堂上如是说道。 因着赐府封官,刘岸黎也着了朝服站在庙堂之上。 夜秦国领主与陵国友好多年,且是嫁了公主给大皇子沈从做皇妃的,前世只当是那夜秦千不该万不该犯我大陵国,如今细细思来,只是陛下的筹谋已经开始实施了罢。 她知道,萧襄一战,只是父亲与皇上的开端。因此看着即将迈出步的父亲,刘岸黎往回拽了拽他的手。 刘稚一脸不解得看着自己从来恭顺的儿子。,何时也开始拦着自己了。 刘岸黎侧身出了朝臣之列,道:“臣愿往之,定让他夜秦明白,我大陵绝非怕事之国。” 皇上同太子使了个颜色,被刘岸黎微微抬起头发现。 太子道:“少王从未征战沙场,比不得刘将军的经验,只怕夜秦杀……” “咳……”皇上适时发声,以免太子说错话,“毕竟金昌少王是刘将军的长子,从小必然耳濡目染,只是此一役确实不太合适,不若在刘将军身边做个少帅,刘将军当以为如何?” 话锋一转转给了刘稚,刘岸黎暗暗捏紧了拳头,夜秦派出的是大皇妃的哥哥,而父亲将他的头颅带回来之后,大皇妃处处让沈从给父亲使绊子,父亲直率,不懂与人周旋,最后使父亲在朝中骂声连连,给皇上灭刘府也创造了条件。 “老臣领旨。”刘稚领旨后,皇上又询问了其他要事,便退了朝。 “黎儿,你在朝堂上,是为何为之?”到了刘府,刘稚将刘岸黎带入书房,“你向来不是冒进之人,怎初上朝堂,就如此锋芒毕露?” “父亲,孩儿不过想为您分忧罢了。”刘岸黎必然不能告诉他实情。 “黎儿,你既已成年,这次夜秦之战,你便做我的少帅。” “是,父亲。” “好了,回房准备准备,还有……”父亲似是迟疑。 “父亲但说无妨。” “今日你顾伯伯回京,凝儿也也一同前往,虽然你的身份……换了朝服去见见罢。” 顾凝儿,刘岸黎听后,眼中却泛出一丝杀意,总是自己是女子,她也是真心对待顾凝儿的,前世顾凝儿枉顾“。青梅竹马”的情谊,她父亲顾横之枉顾刘稚曾救过命的恩情,二人唯太子是从,母亲甚至也死于顾凝儿之手。 “黎儿,为父所言,你听了没有?当年虽说凝儿不告而别,但你也知道的,家道中落,总是我们百般不舍,也不嫌弃,他父女二人执意要走,也是不想被他人诟病吧。” 刘稚言语之中尽是无奈,自己也不好推脱,道:“孩儿即刻就去登门拜访。” 换下朝服后,刘岸黎穿了一身紫衣,虽已经入春,但陵国位处北方,春日也来得晚些。披了黑色的披风,娇小的人儿在肥大的披风里,似是一阵风就吹跑了一般,唤了刘宁侍奉,便。坐马车去往顾府。 一年前顾横之向皇上谨言直书太子之过有六,被太子花言巧语躲过之后处置回了老家,如今当朝无人出使夜秦再次游说,又想起了他。 虽是必有一战,但使臣还是必要的。 到了顾府,一阵嘘寒问暖之后,顾凝儿缓步挪至前厅。 “拜见父亲,听闻岸黎哥哥今日过来,小妹姗姗来迟,还请哥哥见谅。” 厅中间那人缓缓拘礼,又笑吟吟地起身。顾凝儿素喜鹅黄,白皙地肌肤在鹅黄色衣裙的衬托下显得如雪一般。还未回暖,整个人裹在白色的披风里更显娇小,一双杏眼水汪汪的,朱唇皓齿,虽还尚未及笄,但亭亭玉立,及笄之后京城中多的是向她求亲之人,又哪管她与刘岸黎婚约在身。 刘岸黎起身:“凝儿哪里的话,便是凝儿,多久都等得。” 众人大笑,惹得顾凝儿满脸通红,更好看了:“岸黎哥哥尽会取笑小妹,还请父亲大人做主。”撒娇似得跑到顾横之怀里。 “父亲为你做主,哈哈哈……” 刘岸黎暗里紧紧攥起拳头,表面仍是和善,道:“离家多时,侄儿也该回去了。” “嗯,贤侄早些回去,莫叫将军与夫人担心才是。” “是。”刘岸黎拘了礼,朝外走去。 心下想,无论如何,此生参与构陷刘家的人,都得死。 ------------ 第四章山雨欲来 回府之后,刘岸黎迅速进屋沐浴,并换了一身淡紫色的常服。 “刘宁。” “公子有何吩咐?”刘宁迅速出现在刘岸黎面前。 “这身衣服,帮我拿去扔掉。”刘岸黎背对着刘宁将自己去顾府穿的一身衣服向身后一抛,刘宁稳稳接住,“哦,一会不用伺候了,去沐浴一番午后未时与我看看湖园修葺得如何。” “是。”刘宁心下不解,只是自己主子脸色不好,却又不敢多问。 去紫竹夫人房里用过午膳后,刘岸黎在自己的房间里,点起了瞌睡。 “皎星!本宫命你必须醒来,你若不醒,你那父母之仇,我必不会帮你。”梦里那人似是带了哭腔,只是那样耳熟的声音,又怎么会那样脆弱的在自己面前呢。 “你如今这般,天下于我还有何益?醒醒!” 刘岸黎猛的惊醒,看见刘宁的脸。 “醒……公子你醒了,您是否身体不适,属下看您额头尽是冷汗,您说了未时去湖园的,属下也不得已叫醒您。”刘宁似是被吓了一跳,声音也弱了下来。 “无碍,走吧。”刘岸黎起身,整了整衣袖,往外走去。 虽然不会分府,只是天子恩赐,必须善待。 大昭国陈府。 “虽不知那夜秦为何突然与陵国开战,只是二皇子这次来,属下看断然不会是为了给您送礼。”白离一身白衣,站在庭前,望着正在看梨树的陈翩。 “他隔三差五来一回,不过是为了试探我一个病秧子是否要阻碍他的称帝之路罢了。”陈翩看着光秃秃的梨树说:“白离,春日将至,梨花总会开的。” “公子,夜秦同陵国的事,我们……”白离对夜秦攻打陵国拿不定主意。 “与我们何干,他陵国的皇帝老儿想断了自己的臂膀,我们何必横插一脚。”陈翩笑道,“白离,二国相争,大昭得利,不论他们谁亡国损兵,终有一日。都是我的天下。” “是,公子。”白离又从怀里掏出信封,“公子,皎月阁阁主最近在陵国皇都出没,是否……” “嗯,收拾一下吧,我们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情。”陈翩轻轻弹了弹梨树的树枝,说道“春日将至,梨花总归要开的。”随后便转身进了屋。 半月后,二月初十,陵国使臣前往夜秦战营劝和失败。 又过了三日,刘稚与刘岸黎率十万英兵前往萧襄玉湖关。 四月十五日,大捷而归。同带回来的,还有大皇妃的哥哥,夜秦太子主帅齐峥。 刘稚提议直取齐峥项上人头的前夜,刘岸黎巧入敌营绑了齐峥做俘,刘岸黎心下明白,留他一命,留的是刘府全家的命,既然不是父亲杀他,那么大皇妃齐巧儿也不会怀恨在心。 朝堂上太子憋着通红的脸,声讨刘稚未提齐峥人头已见,却要留他一命。 “太子此言差矣,将齐峥带回来,世人皆知夜秦太子视妹如命让大皇妃好好规劝,劝和还是最为重要,且太子若死了,二国必有一战,鹬蚌相争,那渔翁……”刘岸黎故意没把话说完。 “好了,刘家父子此次功不可没,必有重赏,瞧你父子风尘仆仆的,快回府细细誊了军情休沐一日,再来上朝吧。”皇上似乎也不想再听下去,便让父子二人出了宫。 “你那湖园如何了?”刘稚问道。 “父亲是怕孩儿吃家中的饭,所以将孩儿早早撵出去么?”刘岸黎嬉笑道。 “你这孩子,越发不正经,皇帝恩赐,你要重视。” “孩儿懂得,不过说及此,父亲,我们一丝一毫皆皇帝恩赐,可是皇帝老了,必然也有所顾忌。所以父亲我们不应锋芒太露,将军权兵务,徐徐还给皇帝老儿。” “黎儿,你也看出来了?”刘稚深吸一口气,问道。 “父亲,您知道……” “你以为父亲贪功享贵?为父追随皇帝出生入死,打下陵国这样的功绩,皇帝少时同为父说,要平定天下,试问陵国除了为父,还有谁人真心为他上阵杀敌,为父与他当年歃血为盟,他不仁,我不能不义。” “可是父亲……” “你说的有理,兵权什么的,待到时机,为父不会留这样的炙手山芋在手里。” 刘岸黎冲刘稚作揖,道:“父亲如此,孩儿便放……” 一阵颠簸。 “老爷,公子,有马冲撞了我们的马车,您们受惊了。”外面的老车夫道。 “无碍,随我看看。”刘岸黎掀开帘子,探出头正欲下车。 “陈……”她怔住,一瞬间说出口的话也理智的咽了回去。 眼前这人一身白衣,为了方便骑马,袖口用蓝色的臂绳缠住,大概颠簸了几日,头上的髻也有些松散,棱角分明的脸,锋芒毕露的眼,俯视着自己。 刘岸黎红了眼眶。 “在下的马车冲撞了阁下,还请见谅。”刘岸黎拘礼致歉,低头瞬间,眼泪也不着痕迹的落了地。 “无碍,是我们的马儿冲撞了贵人才是。”后面的白离下马致歉。 刘岸黎没见过白离,白离死后他才做了陈翩的暗卫,他并不知此为何人,就是前世,父亲杀了夜秦的太子,便也未曾碰到。 “无妨,在下刘府的长子刘岸黎,若是有事,但请登府。” 似是听了刘府,马上的人微微眯起了眼,终于开口:“来日必有烦扰之处,此刻我有事在身,不便多言。” 白离上马,二人离开了。 刘岸黎怔怔的在原地。 “公子,公子,回府了。” 他终于回过神,上了马车。 “白离,我们遇见贵人了。” “公子是说刘府的紫竹夫人?” “认识了她,收服皎月阁必然事半功倍。”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恶战,才真正开始…… ------------ 第五章,危机解除,再逢旧人。 自那日之后,皇上对刘府也稍稍放松了些,刘稚趁着递交战情顺便交了兵符与手下的几万亲兵,变成了一个闲散将军。 齐峥做质,又换了夜秦十年不犯陵国。虽是质子,立府纳妾,却未短了他的,大皇妃二人不像前世有了杀兄之仇,对刘府,也没有特别的在意了。 那么,顾凝儿,便是下一个目标。 刘岸黎至死都不明白顾凝儿当初为何那般对待自己,她自认刘家对顾家无仇无怨,甚至还有救命的恩情,也想不出自己对顾凝儿有何…… 莫非,她知晓了自己是女儿身? 万渠楼四楼最里面的上房内,陈翩一袭白衣,松散了的青丝垂下,肆意随着窗外的微风吹拂。 “公子,这万渠楼就是皎月阁的地盘了,我们何时动手?”白离斟了一杯茶,放在陈翩手中。 陈翩左手接过茶,右手拇指放松,四指有序的轻敲着窗沿,道:“今夜。”喝了一口茶,再递回白离手中。 随后陈翩随意用发带在头发后面打个结,拿起了桌上的剑,走出门去。 “刘宁。”刘岸黎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悬在半空的脚丫还有节奏的抖动。 “是,公子。”刘宁看着眼前的刘岸黎,诺大的府邸,除了刘稚夫妇二人,其实连贴身小厮刘宁,都不知刘岸黎是个女子,可又不能带侍女毕竟堂堂少将军,带个侍女总是惹人非议的。 “总算闲下来几日,今日我们出府玩吧?” “是。”刘宁也不过是个十七八的孩子,一听到玩,嘴都合不拢了,可还是规规矩矩的回了是。 刘岸黎穿了一身淡紫色的长裙,春日已至,褪去了寒冬的披风,越显亭亭玉立,一头的墨发被刘宁高高束起,簪入紫玉簪,二人便跑出了府。 再过几日就是端午佳节,街上的百姓家家都挂起葫芦,陵国的端午,夜里街市有戏团唱屈原歌,刘岸黎不喜欢这些,但是前世父亲逼他出去见顾府的大小姐,那日路上恰逢遇见太子……遇见太子? 原是如此,为了有情郎…… “公子,公子。”刘宁的声音将刘岸黎又拉回了今世。 “何事大吵大嚷,没个规矩。”刘岸黎笑他。 “那……那个人……是前几日撞我们马车的公子,他……” “刘宁,竟不知你看见男子心下这般激动?”刘岸黎一边取笑他,顺着他的眼神瞧过去。 “当然了,他眼神能杀了我一般。”刘宁嘟嘟囔囔,刘岸黎却不理,径直向那人走去。 “真巧,兄台也是来逛街市的?”刘岸黎拱了拱手,作了礼。 陈翩眯着眼睛,似是忘了眼前人的模样。 “在下刘岸黎,之前冲撞了兄台的马儿,不若一同逛逛?” 陈翩蹙眉,今日本是想去找皎月阁的眼线的,不过,也未尝不可。 “东羽,走吧。”陈翩一个字也不多言,跟前世道是像极了。 虽然没有说出真名,但是把部首拆了直接作名的,也着实懒了一些。刘岸黎抽抽嘴角。 “那么,东兄,在下听闻城南新开了一个糕点铺子,新出的梨花糕松软香甜,据说味道一绝,他家的茶水也不错。” “可以。” 虽然陈翩不喜欢与生人接触,但是刘岸黎知道,他对梨花糕有着深深地偏爱。 娇小的一抹紫色跟高大的洁白并在一起,异常的和谐。 “宫姑娘,梨花糕,峨蕊茶,嗯……再叫梨香来弹曲儿。” 陈翩微微皱眉,不知在思考什么。 刘岸黎确是知道的,他此来陵国,为的不过是皎月阁,刚才出门,不过是为着同皎月阁的人接头,梨香是皎月的一等杀手兼主事之一,她能帮他的,她竭尽全力也会去帮。 “东兄不知,梨香的小曲连万香坊的苏慧姑娘都比不过。”刘岸黎打着哈哈,她虽知道,所不能暴露她的本意。 “刘公子,上次的事,尊上可曾受惊?” “无妨,家父征战沙场,这点并不妨事,不过东兄怎么不问问在下?” “你在这。” 刘岸黎听此一怔,前世作为陈翩最好的一把刀,他从来放心自己事出必成,说的最多的也是“你在这”。 “是,在下完好无损的陪东兄听曲喝茶了。” 即是刘岸黎唤来,梨香自知眼前之人的分量,是以二人分别后,梨香没有拒绝陈翩的邀请。 梨香长得普通,却满腹经纶饱腹诗书,腹有诗书气自华,使她生了一副婉约贤良的样貌来,只是眼角泪痣过于显眼,却又有些妖艳了。 “姑娘可认得这个?”陈翩拿出一枚紫玉荷包,那是阁主皎月的。 “你就是阁主的救命恩人?”梨香差异。 “非也,是家母。有此一物,有求必应?”陈翩等着梨香的回答。 “是。” “这封信,交给皎月。”陈翩从袖口拿出一封信,放在梨香手中。 ------------ 第六章,皎月过往 皎月阁内。 “阁主,这封信……”梨香半跪在堂下,欲言又止。 “如何?” 淡淡的竹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深紫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绸缎随意系出一个蝴蝶结,一枚紫玉玉佩的坠子垂在座椅上,白皙的小腿若隐若现,鬓发高束,插了对称的紫玉金雀钗,一双水汪汪的凤眼,微眯盯着信上“月芷”两个字。 回忆不禁回到当年。 皎月当年年方二八,也是同陈翩之母沐月芷一样的大户之女,当年的皎月,还唤王紫墨,与妹妹王紫冉都是大昭国数一数二的美人,又是家中的掌上明珠。 怒发冲冠为红颜,当年的皎月阁还不叫皎月阁——杀殿,名字血腥,殿主也血腥。 殿主一次偶然受伤,性命垂危,幸得王家姊妹二人相救,像戏本子里一样,姊妹二人同时爱上了这个神秘又好看的男子。 也像戏本子一样,杀殿的殿主只爱其中一人,而幸,是姐姐。索性妹妹是个豪爽的女孩子,而且姊妹情深,妹妹过不些时日也就释怀了,即便是,表面释怀。 两个人一起吃路边的猪肉葱花馄饨,一起喝百铭楼的美酒,一起绘花灯,一起做了玉佩送给彼此。 本来就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桥段,王家父亲不允,便是最大的阻碍。 好事难双,祸不单行,那样如碧如玉一样的男人,毕竟是杀殿的殿主,杀殿仍旧是杀手阁,殿主也仍旧是那个满手血腥,拿钱办事的主儿。 杀殿是大昭的杀殿,背后也是皇上,所以当接到皇上要王家满门的命时,殿主慌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杀殿的那位殿主为自己和王紫墨想了良法,或许自己的心是冷的,也不介意旁人的热血之心,没想过王紫墨面对杀父仇人会有何看法。 那夜终于来了,王紫墨的生辰之日,王家鱼龙混杂,正是机会。 那夜的血有多腥,王紫墨的恨就有多重,她托付自己的好友沐月芷照顾自己的妹妹,然后昏在了这片血池之内。 老天不知是怜她不该认贼作夫,还是恨他满手鲜血,昏倒之前,他挥手砍下王家父亲头颅的身影,一下一下映刻在了王紫墨的眼里。 再醒来就是在杀殿了,王紫墨愤恨的眼神与殿主疲惫的身影,预示着一切都不复当初模样。 王紫墨狠狠拽下自己腰间的玉佩,玉佩碎在地上,像是被心爱之人丢弃而破碎的心,叮咣一声发出破碎的呜咽。 质问逼问未果。 不吃不喝未果。 发疯哭闹未果。 王紫墨再也不是原来清明少女的模样,经历了杀父之仇,在杀殿,她已经是鬼是魅。 唯一让她活下去的,除了妹妹和杀父之仇,就剩殿主不给予她任何去死的机会。 终有一日,殿主开口对她说:“不是不共戴天吗?既然不共戴天,好好活着复仇啊。” 听到复仇,王紫墨的眼睛亮了亮。 而后两年,王紫墨从温柔的少女变成杀殿殿主最好的刀——皎月。 殿主每每看到皎月的笑容,即便是嗜血的笑,他的心也塌了几分。 最终,他的心塌在了她杀了自己后的笑容里。 或许皎月刺杀殿主的短剑,迟钝了一下,让见血封喉的短剑没能对殿主一击毙命,又或许是殿主太强大了,皎月没有能力对他一击毙命。 殿主缓缓倒下的时候,说:“紫墨,我不怪你,但你要好好活下去,你还有你的妹妹。” “殿主,我也不怪你,我爹贪赃枉法,皇上忍无可忍,你受命于人,但是一命换一命,你换了我爹娘的命。不过我不会死,大仇得报,我不想再死后也看到你的脸,不过你的杀殿,我会替你照看好。” 皎月拾起倒下那人的玉佩,紫玉所做,血淋上去不仅看不出来,反而更澄澈了。 “阁主,您……”梨香的声音再次响起。 “梨香,你说当初,他是有备而来,还是后来才听的命?”年过半百的皎月身上毫无岁月的痕迹,声音也如同少女一般动人好听。 “阁主你说什么?”梨香明知故问。 “没什么,明日去万渠楼。” “是。” ------------ 第七章,醋溜肉段 “阿煞……阿煞……” 梨香本想叫皎月醒来赶路,却听见她喃喃得不知在说些什么。 “阿煞……”皎月满头汗珠,手里也不知道在乱抓着什么。 梨香听清之后,“咣当”一声,水盆掉在地上。 皎月清醒过来,想了想自己梦里的情形,明了自己是失态了,强作镇定,道:“如何吵醒本座?” “未何,阁主起来洗漱启程了,梨香再为您准备一盆清水。” 皎月满是汗珠的脸,因为刚刚睡醒,还有着一些氤气,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看着梨香,虽然是刚睡醒,眼里的戾气却不少半分。 “去吧。”皎月淡淡道。 梨香是当年杀殿殿主的副使。 她对殿主肃煞的感情,不少自己半分。 皎月至今看不透,梨香多年如一日的侍奉与毫无纰漏的忠心背后,究竟暗藏什么杀机。 梨香暗做镇定的走出门,长舒了一口气,当年的她,是眼睁睁看着皎月杀了殿主,那个对梨香总是笑盈盈的殿主,那个每次出去办事总会寻些好物什的殿主,那个因为区区一个逆臣之女就再也不对自己笑的殿主。 她总以为来日方长,也总觉得只要他在就好了,所以放任他们的发展,放任皎月的强大,直到殿主倒在她眼前。 复仇,自此以后多年,梨香也从未如此想过,她只想好好看看,皎月究竟,是否对得起殿主的苦心经营。 “梨香,时候迟了,你究竟来了没?”皎月的声音在内殿想起,梨香这才跌跌撞撞的跑去端水。 水盆里淡淡的竹香,浸入皎月脸庞的每一寸肌肤,用春笋酿的茶漱了口,开始让梨香上妆。 “梨香,既然是行路,不必盛装,拿那只钗就可以了。”皎月指了指桌上的紫玉钗。 不论是杀手还是阁主,毕竟作为女人,出个门总是分外拖拉,从早上醒来辰时到现在出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马车压过大昭的路,朝着陵国驶去。 “梨香,你说这月芷的孩儿还真是怪的很,何必非要绕道陵国,直接来找我,我们同去陵国岂不直接了当?”皎月问道。 “阁主,您自己半个月以前悄悄飞回来,无人知晓,大概也就是……陈公子抵达陵国那日。”梨香抽了抽嘴角,道。 “哈哈哈……是吗……哈哈,本座不记得了。”皎月吐了吐舌头,掀开帘子,看着车后的大昭城墙,收敛了笑意,“梨香,车一旦出发,不到终点,是不会停下来的。” “阁主此言何意?”梨香疑惑。 “就是……除非我饿了想吃包子。”皎月喊停了车夫,跳下马车朝着对面的包子铺走去。 “老板,五笼包子,谢谢。” 梨香扶额…… 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包子,又径直向马车走去。 “月芷,你那儿子,喜欢看得,是不一样盛世呢。”皎月一边看着腰间的玉佩,微眯着眼睛,嘟囔道。 “阁主?您中风了?”梨香不知道皎月为何表情如此怪异。 “你可以下去走。”皎月闭着眼道。 “属下多言了。” 陵国万渠楼。 “公子,皎月已经出发了。”白离在陈翩耳边说道。 “好。” 陈翩坐在饭桌上,左手扶筷,右手在腿上轻轻地敲打着。白色的下裙在陈翩的手指下敲出了四道小小的褶子,竟显得有些可爱。 刘岸黎知晓了陈翩在万渠楼,便日日在万渠楼“偶遇”陈翩。 “东兄,今日设这样大的宴可是为了迎小弟?”刘岸黎大步流星的走进来,似乎唯恐陈翩逃了去。 刘岸黎整了整衣裙,坐在陈翩对面。 对面那人的筷子连同筷子尖端夹的醋溜肉段,一起垂至掉了下去。 “你怎么又……”陈翩道,顺手接过白离递来的手帕,欲擦拭一下衣服。 “小弟怎么又来了?”刘岸黎看着对脏了的衣服较劲的陈翩,道,“小弟闻到醋溜肉段的味道,此乃小弟最喜欢吃的食物,以为东兄设宴相迎,却忘了递帖子。” “我去换身衣服,刘公子你先吃吧。”陈翩不再纠结,说了话也没听刘岸黎是否理会,直接离开了。 “今生的你,也和我一起抢肉段吃吗?”刘岸黎看着那盘溜肉段,不禁想起了前世。 刘岸黎最喜欢吃的,就是母亲做的溜肉段,只是自从满门都被皇帝老儿灭掉之后,就再也没吃过了。 直到在陈翩母亲那里,又吃到了同样味道的肉段,她才知道,母亲紫竹的姐姐与陈翩的母亲沐月芷是幼时好友。 不过陈翩也喜欢吃,所以每次两个人都抢的丝毫不剩。再后来每一次出使任务,陈翩都会求她母亲给自己准备一盘,不过陈翩仍然同她争抢。 “小星,你每次回来都是一身的伤一身的血,你做我的儿媳多好。”沐月芷曾这样说道。 刘岸黎不知道沐月芷是否知道自己是女子,还是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楚,但是她记得陈翩炙热的眼神,如同要吃了她一般的眼神。 ------------ 第八章,危机 前世至死都未曾亲口告诉陈翩自己是女子,或许收尸的时候陈翩发现了,她也清清楚楚记得陈翩哭着喊她,莫非…… “短袖”刘岸黎这么想,话也说出口。 “刘公子,您说什么?”白离站在对面,一脸迷惑。 “断……哦,小阿离,我是说我断……断断不能不等东兄就自己吃肉的,东兄怎么还不出来啊?” “回公子,我们公子洁癖很重,这会儿大概在沐浴。” 刘岸黎听及此,不禁想起前世自己为陈翩搓背的场景…… 白皙的皮肤,虽说也是杀人的刽子手,但身上却没有一丝伤痕,反倒是自己,满身的伤疤。 刘岸黎飞似得跑去四楼陈翩的房间,一脚踹开他的门,此刻陈翩身上还有着一丝热气,正欲将里衣系好,若隐若现的肌肤在热气中更显迷离,屋内那人听了动静,抬头看向门口那人,湿漉漉的头发,紧紧的贴在胸前,眼睛微眯,微微一愣,盯着门口那人。 看清楚了门口那人虎视眈眈的眼神,迅速拿了袍子披在身上,坐在榻上,闭了眼,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腿。 “公子,属下失职。”白离半跪,道。 “退下吧,无妨。” “是?。” 白离转身离开,刘岸黎也想跟着逃跑,却被陈翩一把揪住了后衣领,像拎鸡崽儿一样的拎着她。 “东兄这是何意啊?”刘岸黎知道他刚才的小动作,敲手指是在思考,只是闭起眼睛,就是在掩饰怒气了。 “我道是刘公子怎么天天来我这里,原来是有特殊的癖好啊?”陈翩似是嘲讽,道。 “东兄休要乱讲,小弟不过是……不过……”刘岸黎支支吾吾。 “不过?不过什么?”陈翩威胁的语气更甚。 “肉段,东兄,肉段……对,肉段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你口水都淌到桌上了,竟然忍着没动?” “怎么敢啊哈哈哈,小弟……自然是等东兄一起啊。” “刘公子,有人来了。”陈翩放开了抓着刘岸黎的手,并为他整了整衣领。 “公公公公公……公子啊!”刘宁冒冒失失跑过来。 “干干干干干什么?”刘岸黎学他。 “您就,就……别取笑小……小人了,老爷……老……老爷被皇上扣在宫里了,刘管家在宫门等老爷,只是老爷一直未曾出宫,其他大臣都下朝了,就咱们家老爷……” “父亲经常与皇上对诗饮酒,有什么不妥?”刘岸黎嘴上说着,袖子里的拳头却攥的紧紧的。 “老爷今天早朝都没上,就被皇上扣下了,同上朝的顾大人,说老爷冲撞了假扮宫女的公主,现在公主还昏睡不醒。” 永照公主?太子的亲妹,如今父亲把兵符军权都交了去,皇帝还有什么加害的理由?难道将军府存在就是威胁吗? 不能。陵国重文轻武,想必唯一的大将军,没了威胁,皇上应该是善待的。永照……太子…… “你父亲惹我父亲的眼,你惹我的眼。”太子的话突然出现在刘岸黎的脑海。心下想,自己何时惹了他的眼……何时…… 春猎!去年春猎,太子有意同一个凡人女子成亲,而皇上暗命父亲令我拔得头筹。原是在这儿记恨着。 “也不动动自己的猪脑子,皇上怎能同意凡人做太子妃?”刘岸黎愤愤道。 “公子!”刘宁惊呼。 刘岸黎醒过神来,打了打自己的嘴,转身对那人道:“东兄,小弟家中有事,先行一步了。” “哦?那我就不送了。”陈翩难以掩饰的高兴被她捕捉到,他就这么讨厌自己吗? 刘府内。 “母亲,孩儿听说了。” “公主自己假扮宫女,咱们将军自然看不清,且冲撞事小,出宫危险重重,皇上不能不了解其中利害。”紫竹好歹是诰命夫人,且皎月的妹妹,毕竟沉得下心。 “可是太子……”刘岸黎知道太子的恶劣行径,不由得担心。 “将军同他结义金兰,出生入死,他尚且有所怀疑,那太子诡计多端,巧弄权术,皇上不会听信一面之词。” “是,母亲。”刘岸黎听完,觉得有道理,此刻去求情到是显得有所图谋,就回房了。 皇宫内。 “我就不信他刘岸黎不来吵闹!”太子摔了一个茶盏,地上已经碎了好多茶盏片,想必等得急了。 “皇兄,妹妹无碍了,倒是你,别太急躁了。” 不多时,皇上的太监本欲来传,听到公主的声音,看到地上的碎片,又悄悄退了出去。 “皇上。”太监尖尖的声音响起。 “说!” 太监把见到的一五一十说完后,皇上眉头紧蹙,道:“给将军摆宴吧。” “谢皇上隆恩。”刘稚看到眼前上来的一道道菜,心下自然明了。 “不必客气,朕刚刚批折子忙的忘记了,你我兄弟二人好好用膳吧。” “皇上,今日公主之事,臣有罪。” “无碍了,况且她自己冒冒失失撞到你身上来,怪不得你,朕就是叫你吃饭的,你又在乌七八糟的胡说什么?”皇上闪烁其词。 “是。”刘稚不再多语。 夜间皇上本欲留他宫中住宿,刘稚以家中妻儿担忧为由,推辞了。 “父亲!”刘岸黎在门口一直迎着。 “嗯?去睡吧,父亲无碍,你母亲呢?” “母亲在房中,孩儿点了安神香,母亲睡下了。” “黎儿很乖,也没来宫里大闹,家中也井井有条,为父放心了。” “是父母亲教育的好。” “哈哈哈,是,为父教子有方。” 二人走到正厅。 “嘘!去睡吧。”刘稚悄悄地对刘岸黎说,像个小孩子。 “是。”刘岸黎也悄悄地说,然后悄悄地下去了。 ------------ 第九章,天谴 刘岸黎在浴桶里,想着今天的事情。 她想着想着,突然觉得,有哥哥真好。永照公主虽然被太子利用,但是好歹太子沈欢从来不曾让永照受过一丝欺凌,永照十八岁,却宛若新生的婴儿,纯洁,旁人一丝一毫不敢玷污。 虽说是也是因为生在皇宫,可如果永照也没有兄弟呢?她是不是也要承受自己这般的苦难。刘岸黎不禁想到自己,被取一个男人的名字,从小就被灌不能显示女子特征的药水,三岁练功读书,顾凝儿每日追在自己身后给她看她今天插的花,明天绣的荷包,好不羡慕。 一次偷了下人的针线包,歪歪扭扭的绣了竹子,还扎破了手,满心欢喜送给父亲的时候,他却一巴掌打了她,还将那张绣着一根歪歪扭扭的竹子的手帕丢在了火炉里。 再后来,刘岸黎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担子,知道皇上的苦衷,家中外族对将军之位的虎视眈眈,父亲的悲痛,她才终于把那篮针线丢在了火炉里。她知道,不论如何,从今以后,她就是男子刘岸黎,没有女儿梦,不能有女儿情,只是陈翩…… 那是她不能放下的,活过一世,她看透了人情冷暖,她唯一不能放下的除了父母,只有陈翩。 “刘公子想什么这么出神?”一个女子妩媚的声音响起。 “想陈……”她睁眼一看,是皎月,“姨娘?” 她知道陈翩动作快,只是未曾想短短数日,皎月就出现了,也未曾想,她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想陈?陈什么?”皎月白皙的手轻轻拂过刘岸黎的肩,邪魅一笑。 “想陈……想姨娘什么时候来看侄儿,天公成人之美,把您送来了。” “哦?是吗?” “姨娘来告诉母亲了吗?母亲……”刘岸黎知道皎月最怕自己的母亲紫竹,所以故意盘问。 “嘘,姨娘这就走,你别告诉你娘啊,说了姨娘不给你看美男子了哦!” 皎月跳了窗离开。自杀殿殿主死后,杀殿被改名皎月阁,天下几乎再也没有能同皎月抗衡的人,难怪自己听不见动静,整府上下也没人被惊动。 刘岸黎起身换了一身淡紫色的里裙,走向床榻。 该来的总会来,且自己意志坚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要帮什么人,她甚至甚至陈翩下一步会做什么,但是她愿意帮他,倾其所有,陵国做嫁,送给他。 在此之前,刘岸黎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命运的车轮滚滚而来之前,睡好每一觉。 “陈翩,好眠。”刘岸黎轻声道。 房顶上的女子勾起嘴角,“好侄儿,姨娘遭了天谴送你重生,愿你好生待之。”纵身一跃,飞走了。 “公子,外头有一个自称皎月的人求见,属下看着……不太像。”白离道。 “如何不像?”陈翩轻靠在枕头上,一身白衣,宽大的袖子遮住一半的手,只露出手指在床桌上轻轻的敲着,四指来回有序。 “皎月阁阁主今年四十六岁,今日这个,像个未出阁的少女。” “说了多少次,不要以貌取人,梨香姑娘三十五岁。不也千娇百媚,多少来客千金只为一见?” “是。” “请她进来。” “是。” “三皇子,别来无恙,一经数年,您都长成大男孩了,我还记得你哭着叫母亲的样子呢。”外面的人未等白离出门回复,直直推了门进来,“想不到你身边这个小娘子却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没见过半老的美女么?” “白离,道歉,” “属下失礼,望阁主见谅。” 皎月看不上这个女人,她知道白离是个叛徒,再会咬人的狗,叛徒就是叛徒。 皎月瞟了白离一眼,径直坐在桌上,道:“三皇子待客之道,连杯茶水都没有吗?”皎月说完,翘起二郎腿,托腮看着白离。 “咳,您别取笑白离了。”陈翩对白离,总是有所不同,“白离,看茶。” “……是。” 陈翩端坐在皎月的对面,烛火和外面的月光,映着眼前人甚是好看。 “啧啧,我侄儿挑的侄女婿果然不错啊。”皎月发出感叹。 “阁主说什么?”陈翩疑惑。 “哦……我是说不知三皇子,从哪开始啊?”皎月喝了一口茶,步入正题。 “顾家。” “哦?顾横之谋杀陵国太子沈欢?可是那顾凝儿对那沈欢可是颇有好感呢。” “顾凝儿?那不是刘府少将军的未婚妻?” “谁乱点的鸳鸯谱?不是呢,虽是青梅竹马,但顾凝儿偏偏喜欢对平常女子痴情的太子呢,这三皇子没看出来?” “既然如此,更有趣儿了,就顾横之吧。”陈翩眼睛微眯,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刘家,三皇子若动,要同我商议。” “本宫知阁主甚爱妹妹,不会为难的。” “嗯,还是为了你自己。” “此言何意?” “咳……没什么,三皇子静候佳音。” ------------ 第十章不解风情齐峥 不日,陵国太子沈欢薨,死于欢愉散。 “阁主,你给沈欢用这么名贵的东西,也是下了血本啊。”万渠楼内。 “那是,小翩儿你不知道,这欢愉散可是夜秦的东西,我这一步,一箭三雕,只是可惜了三万金来的,剩下的都送去了顾家。”皎月自豪的说。 “欢愉散,一梦入过往,梦与故人会。他也算是死得毫无遗憾了。” 欢愉散,可以让人死在梦里的毒,梦里的一切都受梦主控制,且药效一过,油尽灯枯,此散竟也一丝味道都没有了。 “怎么?你怕他死后找你复仇?” “成大事者,满手鲜血,又有何惧?” “哈哈哈,是。”皎月收起笑容,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前世陈翩造的杀戮,最终都应在了刘岸黎身上,今生皎月也无法阻止他,只是不知他的杀戮,最后又如何收场。 陵国皇上没有找到蛛丝马迹,只能对外宣称是病逝,然而皇上也必不可能如此了了,也派了自己的镜司查这件事。 镜司,直属陵国皇上,只听命于皇上,机构虽然庞大,但是无人知晓其中主子是谁。 顾府。 顾凝儿终日以泪洗面,可叹那年方二十二的少年,就死在了那座皇宫里,可叹那英俊的少年,遗体也死死抓着那个民间女子送的手帕。 “手帕……”顾凝儿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跌跌撞撞的跑到顾横之房内。 “父亲,那手帕……” “你是在怀疑你父亲吗?”顾横之突然眼神变得凌厉。 “没有,只是想问问父亲……”顾凝儿还欲说什么。 “回房休息,”顾横之又对着门外道,“小姐染了风寒,扶她回房休息吧。”说标准又对门外的小厮打了个手势。 顾凝儿被软禁了。 不日,顾横之府里被查出欢愉散的剩余半瓶,顾府满门抄斩,等打开顾凝儿的房门时,顾凝儿已经上吊自杀了。 “皇上,欢愉散乃夜秦之物,那齐峥……”镜司大人孟常道。 “过几日遣他回夜秦,就……刘家的少将军护送吧……嗯……让他给夜秦送免战书和绸缎五百匹,不是当初攻我萧襄吗,把萧襄之地也送过去,到了夜秦之境……”皇上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是,下官领旨,那金昌少王呢?”孟常不知皇上派刘岸黎寓意何为。 “那小儿武功尽受刘稚,想必在他手下杀人,难上加难,夜秦必不会多疑。” “是。” 陵国没了太子,朝局动荡,虽说沈欢没什么能耐,只是那大皇子沈从,当初因为是个早产儿,千辛万苦留下一条命,又缠绵病榻,实在难以堪当大任,而皇上除了皇后就只有大皇子的生母一个嫔妃,最终还因为生沈从死了。二皇子早夭,后继无人。 陵国皇上的头发,一夜斑白。 “稚哥,我们等黎儿回来,就远离朝堂吧?我姐姐在靖南买了宅院,我们莫要此是非之地,那顾横之一看就是受制于人,他如今满门抄斩,受制于谁谁人能知,且不论那夜秦的太子是否真的有心杀太子,只说他想,那他用的那药如此容易暴露,稚哥,螳螂捕蝉,谁是麻雀,你还不明了吗?” “只是我同皇上……”刘稚明了紫竹并非贪生怕死,只是经历过满门被灭的人,不想再看血流成河而已,只是歃血为盟的种种,刘稚仍然不能放下。 “稚哥,我知你并非贪慕虚荣,只是如今朝局还不明了吗?陵国大势已去。” 刘稚似乎还有纠结,只是紫竹眼里我见犹怜的泪光,让他心疼了。 他为之付出生命的皇上,曾对他心生忌惮,无论他会不会谋反,只要他反得了,皇上就不肯留他,若不是自己同皇上曾亲如兄弟,又怎么看得出他的诡计。 “好,竹妹,等黎儿回来,我们就去靖南。”刘稚紧紧攥着紫竹的手,给她一丝丝安慰,也给自己一丝宽慰。 已经出发了三天,夜秦的齐峥一言不发,刘岸黎已经快要闷死了。 “齐兄,太子,成王败寇是不是,你总不能因为被我打败了就对我怀恨在心啊。” 齐峥仍旧不语。 “不解风情!” 刘岸黎打量着他,一身红衣甚是妩媚,说是女子也不为过,不过她从未见过有男子穿红衣比女子还好看的。根根修长的手指缠绕着马绳,往上瞧去,他眉眼如画,鬓若刀裁,一头墨发也不梳理,只在下面草草打了一个红丝带,额前的碎发就随风散在空中,若是不知道,他到以为齐峥是男倌倌了。 “唉,齐兄,你说你生的这么好看,肯定好多姑娘追随你吧?” 齐峥蹙眉,像是想起了不太好的过往,白了刘岸黎一眼,狠狠抽了马儿的屁股,马儿飞快得跑了出去,不一会落了刘岸黎好远。 刘岸黎眼见,快速追上去,“齐兄别落下我啊,我还要为你保驾护航呢。” 一抹紫影和一抹红影你追我赶,向着夜秦走去。 万渠楼内,陈翩半靠着,左手持书,凝卷,右手手指来回有序的敲着。 “小翩儿?”皎月推了门进来。 “扣门。” “咚咚咚,我进来了?”皎月自己咚了三声,然后走过来坐在陈翩旁边。 “如何?” “刘岸黎齐峥二人已经出发了,那齐峥……” “放心,陵国那皇帝自然不会放过他。” “我不是不放心他放过他,我是不放心他的属下,陵国谁人能近刘岸黎的身?” “镜司孟常。” “嗯……他如果带着一帮人去还有一丢丢可能。” “皇上不会放过齐峥,而且刘岸黎也并非神人,带着一个差劲的,刘岸黎总会有破绽,之所以带他,不过是让夜秦左推右想想不到陵国身上罢了。” “那你也要去。”皎月勾起嘴角,像是做坏事的样子,一定要让陈翩多见见刘岸黎,好融一融石头一样的心。 “我为什么要去?”陈翩置疑。 “以确保万无一失。” “那你呢,你不去,在这干嘛?” “本阁主有要事。” 陈翩捏了捏鼻梁,表示答应。 “小翩儿,我那侄儿可不能伤了碰了,不然你回来等着瞧吧。” “阁主……”陈翩攥起拳头。 “好了,再会。”皎月一溜烟的离开了。 “白离,进来。” “公子!” “替我擦剑,明日启程。” 皎月一听,又跑回来,道:“今晚,谢谢。”然后又一溜烟跑走了。 陈翩叹了一口气,道:“今晚。” “是。”白离看了看陈翩,然后给他擦剑又收拾了行囊。 皎月双眼微眯:“白离姑娘深更半夜要烤鸽子吃吗?” 白离听到皎月的声音,一颤,紧忙收了信鸽的信筒,藏在袖子里,说:“是啊,阁主有幸同我一起吗?”白离知道皎月阁阁主没这个好兴致,所以问道。 “好啊,我正好新得了火石,小巧精致,可做手串,不用揣在怀里沉得慌,试试宝。”皎月坐在地上。 “是。”白离嘴角抽了抽,无可奈何。 “白离姑娘怎么有兴致来这荒山野岭的吃鸽子啊?” “回阁主,城中的鸽儿都是家养的,吃不得。” “可哦听说你不爱吃鸽子啊。” 白离攥紧拳头,右手放在剑柄上,不再多言。 “哈哈哈,想必是特意给我皎月弄的,谢谢姑娘,谢谢啊。”她还不需要这么早拆穿她,毕竟没有证据,陈翩也不会信自己,于是她抢了白离的鸽子拔了毛架了火烤了起来。 “属下还有要事,不奉陪了。”白离起身要走。 “哦?陈翩已经走了,你没事了,我说的,坐下,你不是要吃鸽子吗?我手艺很好,等着吃吧。” “……是。” 皎月头顶的月亮又大又亮,刘岸黎在雨里找山洞。 “都说了别跑了别跑了,夜间恐有大雨,你看你,你个夜秦太子又怎么样,没有山洞,不还是跟我一样淋雨?” 齐峥不语,却默默跟在刘岸黎身后同她一起找山洞。 “你说我们赶这么多天路,刚出了陵国就下了雨,再看看你们夜秦,怎么走了一天多还是山林,野果子吃的我胃都酸了。” “……”齐峥仍旧不语。 “你也不说话,像个哑巴。” “山洞。”齐峥指了指左边。 刘岸黎看去,果然有。 于是淋成落汤鸡的二人飞快跑去山洞。 “嘘,有人。”刘岸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向洞里投了石头。果然一行黑衣人迅速出现。 “齐兄啊,你们夜秦都是你的敌人啊。” “夜秦人不用剑。” “啊?你说啥?”刘岸黎听不清齐峥的声音,因为刀光剑影已经把她包围了。 “大哥们,我不是太子,那个才是。”刘岸黎一边接招,一边给他们指齐峥。 黑衣人听后,果然都转向齐峥。 “你!小人。”齐峥道。 “你还会骂人啊。”刘岸黎手起剑落,解决了两个人。 不再多言,刘岸黎的剑片刻解决了所有的人。 “喂,你不会跑吗?你把他们引出去,我们就不用搬尸体了,你闻闻这血臭味,这晚上怎么睡啊。”刘岸黎一边搬尸体,一边抱怨。 “洞口,雨水会冲走的。”齐峥道。 “大哥,斜坡是朝洞里的,冲到洞里你和血水吗?” 齐峥不语,似是在思考洞口地面的走势。 刘岸黎终于搬完了尸体,又搬了些石头堵在洞口,洞口的水就不再往洞内流了。 “走吧,齐兄,睡觉了。” 齐峥看着那些石头,不语。 刘岸黎揪着齐峥的衣领:“走啦。” ------------ 第十一章,刘岸黎负伤 两人坐在石头上,齐峥一边拧干身上的水,一边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雨水打湿眼前人的头发,额前的须发贴在脸上,漆黑一片的山洞里,微微的月光照进来,映在刘岸黎的眼睛里,明目皓齿,说的就是她了,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贴着身体,勾勒出她的轮廓,紫色的衣服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察觉到齐峥的目光,刘岸黎毫不在意,岔开了腿坐的更加豪放。她必然是不怕的,年幼开始吃药,不仅让她外边的女子特征荡然无存,身高也比平常女子高出了一截,即便在男子里是个“小矮子”,但是也不会被人看成女子。 “齐兄,你一直炙热的盯着我看,我会觉得你有那种癖好……” 齐峥不语。 “齐兄,你说这山洞里渗了这么多水,干木材找不到,没法生火,睡觉也没有干草,衣服也要湿漉漉的,委屈你这位大太子了。” 齐峥不语。 “……齐兄,你不是哑巴啊,你怎么不讲话呢,长夜漫漫,齐兄不讲话,还盯着人家看,是在做什么非分之想吗?” “咳……”齐峥道,“竖子尓。” “齐兄,雨停了,我去看看有没有野果子,你歇一会。” “天还未明。” “没事的,我不怕。” “咳……天还未明。” “等天亮你就饿死了……你怕?”刘岸黎突然想取笑齐峥。 “咳……我怕。”齐峥面不改色心不跳,说了这样一句话。 “……”刘岸黎不再说话,一本正经的站起来,向他走去,坐在他旁边,拍着他的后背说,“没事,别怕。” “金昌少王,刚才的杀手,为什么不留一个问问话?” “首先按照戏本子里,你会遇到好多杀手,最先出现的这一波,也许是试探我们的,不可能知道更多的事情,留活口问话是白费口舌,让他回去报信对方也会杀了他,不如我们让他死得痛快点。” “……少王好……” “哎,太客气了,别叫这个。” “咳……刘公……刘兄好见解。” “其次,我们刚出陵国就遇到杀手,我觉得你们夜秦不会这么愚蠢,肯定是我们国的人,再想你这次的前因后果,想必是皇上,他大概以为你害死了太子,所以找了些由头杀了你,还不能让夜秦出兵。” “刘兄好聪明。” “谢谢夸奖。” “刘兄……”齐峥的声音不再响起,天虽然明了,但是人也睡着了,好在身体硬朗,没有发热。 刘岸黎把他拖去靠在洞墙上睡,齐峥被动的不舒服,哼哼的喊“母后”。 齐峥的母亲是夜秦的皇后,听闻生了女儿之后没几天就撒手人寰了,可怜了兄妹二人,传说他母亲是被夜秦国主害死的,不过都是一些秘辛,真假难辨。 刘岸黎整理好了山洞齐峥睡的四周的地面的枯叶和墙面上的蜘蛛网,摆好了齐峥,天已经大亮。 雨过天晴,诺大的太阳把昨夜的雨晒得一点痕迹也没有了,刘岸黎摘了野果,还打了两只野兔子,拾了些柴火,把这些堆好了堆,开始一趟一趟往山洞里搬,像极了搬家的小蚂蚁。 刘岸黎拽下手链的火石,皎月姨娘虽然不靠谱,但是送的东西却不错,轻巧便携,生了火烤野兔和果子,还在包袱里拿出了粗盐粒,撒在野兔肉上。 齐峥被香气唤醒,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 “齐兄倒是省事,醒了就有的吃了,可怜了我,跑了这么多路,鞋子上都是泥不说,腿都跑酸了,绕是多年习武,你们夜秦的兔子我也追不上。” “夜秦的人大多打猎为生,活下来的活物可都是机灵的。”齐峥径直拿了兔肉,一点点吃了起来。 刘岸黎大快朵颐,道:“想不到齐兄堂堂男儿,吃东西竟然像个姑娘家。” “斯文是斯文,娘气是娘气,刘……兄莫要混为一谈。”经历了昨夜,齐峥不再一言不发。 “是,吃完了就赶路吧。”刘岸黎掏出火堆里的熟果子,看着齐峥一脸疑惑,道:“齐兄好歹是打猎为生的夜秦太子,连这个都没吃过吗?” 齐峥不语。 “咳……如果可以,生果子赶路最好别吃,你身份尊贵,胃也尊贵,吃生坏肚子,我可没空等你。” 齐峥不语。 两人乘马而行,刘岸黎回头看看山洞口的火堆,勾起一丝笑意。 山洞口突然站了一个白衣男子,看着火堆里的野果子,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吃。 齐峥回头看刘岸黎望向洞口,轻笑一声。 从陵国到夜秦的边境用了三日,而从夜秦到皇城,却足足用了半月余。 其中杀手四伏,刘岸黎绕是武功盖世,却筋疲力尽,在与蒙了面的陈翩交手时,为救齐峥身中一刀。 刘岸黎知道陈翩故意用了刀,是想伪装夜秦之人,只是他一颦一笑,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可为了掩护他,她倒在齐峥的怀里时,对齐峥说:“这个是你们夜秦的,挺厉害,我竟然打不过。” 齐峥看着自己怀里的男子一点一点没了活力,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正欲抽出软刀的时候,皇城来了人。 “太子,属下来迟。” 陈翩趁着齐峥恍神,用轻功飞走。 “救人。” “是。”齐峥的属下祝九在齐峥手里接过刘岸黎,抱回了太子府。 太子府大大小小一干人等忙碌不停,只为了一个身负重伤的刘岸黎。 齐峥在书房里,静静地坐着。 他明白为什么刘岸黎挡在自己身前那一刻自己揪心的痛是什么感情,他不顾刘岸黎伤势将她丢给祝九时,她的哼哼声更是撕裂着他的肺腑。或许是之前就有这种感情了,在萧襄一战她将自己打败却没有要他命的时候,或是在她护在他身前以一敌十的时候,或是在他说自己怕黑,她不仅没有取笑自己还宽慰她的时候。 齐峥摇摇头,他知道自己深陷其中,却不允许自己越陷越深,两个人同为男子,断断不可以对她产生如是感情。 理清了心绪,齐峥起身回了卧房,沐浴一番,沉沉的睡去。 刘岸黎一身紫裙,紫玉钗绕过她的墨发,齐峥看着她翩翩起舞,朱唇皓齿,灵动可人。 “太子……太子……那位公子醒了。” 齐峥睁开眼,苦笑一声,她已经连自己的梦都不放过了。 女子……梦里的她是个女子……齐峥闪过一个念头,快速穿了衣服,向客居跑去。 “早啊,齐兄。” 齐峥皱着眉,一眼不眨的盯着刘岸黎,看不出丝毫女子特征,于是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说小翩儿,我侄儿怎么回事?”皎月聒噪,从陈翩夜间回来至今都没能休息,一直听皎月不依不饶的声音。 “我的侄儿,我可怜的小黎儿,我的阿黎啊,可怜你英年早逝,夫婿……,男……咳,女子的手都没碰过,可怜的黎儿啊。” “阁主莫要号丧了,齐峥手下多医客,而且你那侄儿并不够高,我砍向齐峥的胸口,你侄儿挡过去,砍在锁骨了。” “没砍中就好……锁骨……锁骨!”皎月声音突然变得更大,“我侄儿貌美如花……呸,我侄儿风华正茂,你这不是毁了我侄儿吗?” “……求你了。”陈翩实在熬不住,道,“香姨,把阁主带走好吗?” 梨香拿着丝线进来,咬牙切齿的说:“香姨?” “……梨香姑娘,把她拖走。” 阁主一边哀嚎一边被梨香拖走,陈翩揉了揉太阳穴,合衣躺在床上闭了眼睛。 “你们太子怪奇怪,不应该谢谢我吗?”刘岸黎盯着祝九,一脸疑惑。 祝九不语。 “怪的很啊这个齐峥,我都救他的命了,他还对我爱答不理的。” 祝九不语。 “你是齐峥弟弟吗?跟他真像。” 祝九不语。 “……话也不会说,你走吧,我睡了。” 祝九不语,转身离开了。 刘岸黎静静地想陈翩出现的原因。 沈欢被刺,顾府满门,齐峥归秦,陈翩伪装……沈欢已死,陵国就没有合适的后继者,那后继无人,朝剧动荡,嫁祸齐峥…… 陈翩已经开始了,她得出这个结论,然后睡着了。 梦里,一个女子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说:“星儿,睡吧,醒了之后一切都如你所愿,只是你要小心,别再重蹈覆辙了。” 再醒来,是在夜秦太子府的客房内。 她不记得那个女子是谁,而且明明自己当时自己死了,怎么还有人以为自己只是睡着了?除了自己母亲前世已经无人对她这般温柔了,她不解,或许真的有神仙赐给她重生,让她再活一次。 刘岸黎不再多想,梳妆打扮之后去见齐峥。 “齐兄,见完了国主,我们还要回去。” “哦?我还要回去吗?” 刘岸黎细细想来,可能他的确不必回去了,但是…… “刘兄不必多虑,刘将军送来了信,说是隐退了,让你直接去靖南就好了。” “好。” ------------ 第十二章,加入皎月阁 刘岸黎从未想过父亲会选择退出庙堂,或许也是对皇上寒心了吧,不过也好,这样陈翩密谋的大事或许就不会让父亲深陷其中了。 “叩叩叩。”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何事?”刘岸黎问道。 “公子,太子命小的叫您起床。”是祝九的声音,刘岸黎还真是第一次听见祝九对自己讲话,齐峥主仆二人一个两个的闷葫芦,好不容易齐峥愿意同自己讲话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有增了一些疏离,在诺大的太子府,如果不是快走了,怕是会闷死在这里。 “好,我这就起床。” 刘岸黎换上小厮准备的衣服,是暗红色的,想必是齐峥的衣服,想来奇怪,明明是堂堂男儿,却像个女子一样爱穿红,竟然还能穿的比女子更美……刘岸黎拍了拍自己的脸,回过神,开始穿衣服。 果然,穿了这个颜色的衣服,娘气了不少…… “公子可以出门了吗?” “啊?哦……可以了。” 刘岸黎推开门,见到齐峥在院内等着自己,一身红色的华丽长袍,头上戴着太子冠,夜秦的太子冠是金三龙冠,和齐峥的长袍分外融洽。 刘岸黎不知为何怂了怂,回头准备回屋,却被齐峥拎小鸡一样拎了出来。 “今日去见国主。” “见了国主我就可以回家了?” 齐峥不语。 “可以回家了?”刘岸黎问向祝九。 祝九不语。 “你们?”刘岸黎无奈,“算了,等我回家总有人跟我说话。” “昭卉堂可以给你留着,不回也可以。”齐峥说完,自己也愣了愣,“咳,我是说多玩几日也可以。” “别了吧,在你这我会闷死的。”刘岸黎回头,看见自己住的房间写着昭卉堂,从中陈翩一刀时,她就没出过门。 陈翩……想到他,心里也柔软了几分。自己恨吗?不恨。毕竟陈翩不知道自己是谁,即便知道,前世自己也不能为陈翩对自己的伤害多说什么,毕竟喜欢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前世她不知他,他也不知她,今生陈翩甚至同自己连主仆的情分都没有,自己没有理由怨恨于他。 “我会让你喜欢我的!”刘岸黎小声嘟囔道。 齐峥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他并非没有听见,他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什么?” “咳,我说我们走吧。” 齐峥不再多问,二人的马车向皇宫驶去。 “宣太子,陵国金昌少王觐见。” “谢国主(父皇)。” “国主,臣携陵国厚礼觐见,祝两国江山永固。”刘岸黎恭敬道。 “什么厚礼啊?” “回国主,为期二十年的免战书,绸缎五百匹,和萧襄之地。” “呈上来。” 老太监将谍书接过来。 “嗯,谢少王一句护送,听说一路遇到不少刺客,请问陵国何意啊?”国主语气不善。 “哦?我们在陵国快马三日,到了国主领土却危机四伏,杀手重重,国主这是什么意思?”刘岸黎不卑不亢。 “父皇,儿臣以为……” “你以为什么,他陵国寓意何为你当寡人不明白?” 齐峥不语。 刘岸黎暗想,估计是老国主总是不让他说话,所以不会说话了?想到这,不禁笑出声来。 “堂下小儿你笑什么?”国主大怒。 “嗯……国主可知,陵国如果想刺杀太子,必然不会派我护送,非臣自傲,放眼陵国,除了臣的父亲,但有人能在臣身边取走太子的性命,臣提头来见。那名刺客臣以身相当,堪堪使太子躲过一劫,况且那人的武器,您当真要构陷我陵国?” 国主不语。 “国主,您不妨差个清楚,给我陵国一个清白。”刘岸黎拜了三拜,转头离开大殿。 “父皇,儿臣以为不可能是陵国……”齐峥看到气鼓鼓的刘岸黎,心想,还真是个容易生气的小家伙。 “闭嘴,退下。”国主显然没有刘岸黎这么头头是道,气得拿自己的儿子出气。 刘岸黎回到太子府,径直回到昭卉堂,换了自己的衣服,准备离开。出门的时候看到齐峥。 “刘兄怎么畏罪潜逃了?” “畏罪是真的,潜逃倒不必,你当真以为区区夜秦何敢对峙我陵国?陵国想必大难将至,我要速速回去。”刘岸黎才不怕陵国是不是大难将至,她担心的是陈翩,她只想时时刻刻陪在陈翩身边,参与他每一次危险,陪伴他每一次失意或欢愉。 “回靖南吧,你们那皇上,密函令我陷害过你父亲,让我诈死,然后再逼我妹妹复仇,他不配你们父子二人的忠心。” 刘岸黎假作震惊,痛苦地说道:“我父亲为他刀山火海,他竟如此害他,枉我父亲如此忠心耿耿。” “是。” “既然如此,我更要回去了,父母在外,儿岂敢远游,齐兄不必多言,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齐峥看着她的身影,勾起一丝笑意。 “祝九。” “属下在。” “把昭卉堂锁起来。” “是。” 一路风尘仆仆,终于抵达靖南。 “父亲母亲,孩儿回来了。”三人两眼泪汪汪,一别月余,分外想念彼此。 “孩儿不孝,至今方归。”刘岸黎跪下磕了个头。 “回来就好。”紫竹扶起自己的“儿子”,心疼的看着她。 “父亲,母亲,孩儿尚有一事相求。”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们夫妇二人这辈子都亏欠于你,而且我儿正当年少,必然雄心壮志,巾帼不让须眉。” “父亲,若有一日,孩儿亏负了你为皇上打下来的江山……” “你自去做,父亲如今只是平民百姓,你去挣你自己的。” “谢父亲,母亲。” “莫要多言了,刘宁,快送少爷沐浴,然后出来吃晚饭。” “是,公子请。”刘宁活蹦乱跳进来,对刘岸黎抑制不住的相思。 刘岸黎没有想过父亲是如此宽容的父亲,他见过的刘稚,对自己从来都是严苛的,为了皇上,刘家步步为营,甚至赔了自己做男儿。但如今,父亲让自己遵从本心的时候,她才明白,父亲不过是先国后家罢了。 晚膳过后,紫竹将刘岸黎叫到自己房内,道:“黎儿,阿娘是个苦命人,你想必只知道阿娘是皎月阁阁主的妹妹,其实阿娘是大昭国曾经王家的小女儿,曾经父亲,地位殃及大昭皇上,大昭皇上也有意除之,只是大昭皇上并非不仁不义之辈,他只是削弱了父亲的能力,父亲一介武夫,哪懂这些,一气之下,真真受了小人的撺掇,密谋谋反,最终被皇上派人暗杀。阿娘先被姐姐安置在了如今三皇子陈翩的母亲家中,后来遇见你父亲,嫁给你父亲后,凡事都为刘家留后手,连你的身份也不外如是。阿娘这里有一枚丹药,让你女子的特征显示出来,女为悦己者容,以后若是遇见心上人,你可以自己选择。” 刘岸黎看着紫竹,她二十一年的男儿身,母亲一直都介意着。 “母亲,孩儿不怨你们,孩儿明白你们的苦衷。” 紫竹眼神里竟然流露出感激,不过一瞬恢复。 “说到哪了?哦,对……黎儿你可能不知道,其实阿娘可能把你卖了。” 等等……这个语气,为什么跟皎月姨娘如此相似?刘岸黎心下暗暗觉得不妥。 “你看这枚玉佩。”紫竹拿出一枚大昭皇子的玉佩,正面是龙,背面是一个昭字,前世她在大昭的皇宫内见过,不过陈翩没有,她曾经问起,陈翩的母亲说给儿媳妇儿了,当时她还酸了好久。 “这枚玉佩,是当年你月芷姨娘……就是大昭三皇子的生母,我同你父亲成婚后生下了你,旁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于是把三皇子的玉佩给我,强要你做她的儿媳,只是你将门虎女,必然不会听我们的安排吧,如果有缘分,你要还给她。” “听,听!母亲,我听。”刘岸黎使劲点头道,天上掉下个好郎君啊。 “你不必迁就于我,母亲断然不会捆绑你。”紫竹以为自己的女儿是被约束惯了。 刘岸黎不再多言,想必自己的事告诉母亲她必然会受惊。 “罢了,回房睡吧。” “是,母亲。” 刘岸黎回到房间,回想今日和前生,不禁觉得造化弄人。又想到自己前生因为月芷心中已有儿媳人选伤神那么久,又觉得好笑。今生今世,她不再身负血海深仇,也未背负父母所托,她只是个普通人,是个为了喜欢的人付出一切的普通女子。 “阿黎,你要去哪?”皎月从窗户跳进来,问道。 刘岸黎吓了一跳。 “阿黎,姨娘问你去哪。” “回姨娘,阿黎想做阁中人。”刘岸黎知道,皎月阁已经是陈翩的了,既然如此, 同前世一般做皎月阁的杀手,是最方便可信的路。 “阿黎,皎月阁不收男子哦。” “姨娘,我可以走后门。” “进了皎月阁,必须从最低等杀手做起,你愿意吗?” “来不及了姨娘,既然走后门,而且我还是唯一的男子,直接最特殊就可以了,好姨娘。” “姨娘给你安排。”皎月看着刘岸黎,意味深长,“无论如何,万事小心。” 刘岸黎皱着眉看眼前的女人,道:“好。” ------------ 第十三章,行刺 刘岸黎知道,此行成王败寇,是人都想做皇帝,平民想,皇子更想,更何况陈翩这样的有志男儿,所以她一定会帮他称帝,帮他一统天下。 十日后。 “阁主,听闻你阁里面多了一位主事?”陈翩坐在那里,墨发瀑布一样的垂下,问道。 “怎的我阁里多了何人也需要向三皇子报备了吗?”皎月绵里藏针道。 “自然不用,只是此人是何身份,以后步步为营,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足以全盘皆输。” “小翩儿,本阁总舵总不能一直给梨香辛劳,我是要回去的。” “那把梨香给我也可以。”陈翩道。 “梨香优柔寡断,而且和我不是一心,我信不过她。”皎月似是说烦了,摆摆手,“你就等好了,不过你这谨小慎微的,真该小心的人,却不知防范。” 说罢,皎月起身往屋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回头冲陈翩翩然一笑,道:“小翩儿放心好了,和月芷的情谊,我是不会忘记的,此人自然是我信得过的,皎星,他叫皎星哦。” 陈翩被皎月盯得头皮发麻,赶紧挥手用内力关了门,眼不见心为静。 片刻,陈翩似是想起了什么。 “白离!” “属下在。” “让白术带十万隐兵来,时候到了。” “公子,此一过,您的锋芒就收敛不住了,明枪暗箭……”白离作担心状。 “本就明枪暗箭,你真当我那大哥二哥会放过我?”陈翩冷哼一声,却并不看向白离。 “是。” 刘岸黎告别父母后,提剑前往皇城。 等白术率军抵达的时候,刘岸黎也到了皇城万渠楼。 “哦?刘……公子是皎星?”陈翩见到眼前的人,蹙起眉头。 “东兄,或者,大昭三皇子?”刘岸黎见陈翩讽刺自己,不甘示弱。 “刘公子对本宫这般穷追不舍是何意?刘府将军的儿子,是杀手阁的主事?” “三皇子知道走后门吗?你走后门求来的皎月,是我姨娘哦。” “哼,刘老将军若知你为大昭的皇子卖命,估计得死吐血罢?” “三日后,我的三皇子,三日后大暑,陵国皇帝要去行宫避暑,您的机会只此一次。” “哦?”陈翩眯着眼看向刘岸黎,“白术,进来。” “属下在,三千隐兵全数藏好,只待公子一声令下。” “公子?那我也称一声公子吧,公子,您觉得推个傀儡皇帝只待有朝一日一统天下,还是如今羽翼未丰就锋芒毕露的好?” 陈翩思考片刻,他也并非未曾想过此法,只是无论推举谁做这个皇帝,他都不放心罢了,毕竟自己的东西,要攥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让你那些隐兵偷天换日,做皇城的禁军,不是容易控制?”刘岸黎自然知晓陈翩的心思,多猜忌,不信人,只是刘岸黎不解,他如何如此信任白离,哪怕证据血淋淋的摆在他眼前,他都视若无睹。 “刘……皎星公子接下来做什么呢?”陈翩四指有序的敲着桌子,等她下面的话。 “皇上身边的副统领是我父亲的旧交,我想混进去并不难,不若陵国皇帝,就作我送给你的第一份大礼?” “之后呢?” “陵国大皇子沈从,体弱多病,碌碌无为,是个好皇帝。” 陈翩思索片刻,道:“白术,你可明白了?” “属下明白。”说罢,白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刘岸黎,抖了抖披风,转身离开。 “那我也出去了?”刘岸黎见白术出去,问陈翩。 陈翩摆摆手,表示同意。 刘岸黎走了两步,回头问:“公子,我睡哪?” 陈翩看着离而复返的刘岸黎,不禁扶额。 “这个还要问我?” “本来不用的,但是老板娘说没房间了,要不你……” 陈翩看着如狼似虎的刘岸黎,道:“去白术房里。” 刘岸黎似是没听见,径直向陈翩的床走去,脱衣合被,好不利索,陈翩看着眼前这个人,抽出了她的长剑搭在她脖子上:“我劝你下去,房顶街角,这里却不行。” 床上的人不理他。 “我再说一遍,这里,不行!”剑身贴在刘岸黎肌肤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哼哼一声,转身继续睡去。 陈翩的剑没有收回,却盯着刘岸黎的背影出了神。 想到自己第一次遇见她至今,虽然烦人了些,不过也是好事连连。最开始本来想寻的皎月阁,因为她的引荐却事半功倍,后来替齐峥挡刀时,齐峥身边连出数十名护卫,双拳难敌四手,若非她,自己可能已经是夜秦的俘虏了,且此次可以以上策夺得陵国,也是她从中发挥作用。 这样想着,陈翩收起了剑,将床上的人向里推了推,和衣而睡。 清晨,白术叩门道:“公子,一切办妥了。” “好,先退下吧。” “是。” 陈翩坐在榻上,斜靠着榻桌,眯着眼看床上睡得正香的刘岸黎,打了个哈欠,打起了瞌睡。 等刘岸黎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她看着眼角乌青的陈翩,大呼:“公子被人打了吗?” 榻上人受了惊吓,睁开眼,愤恨的看着眼前的人。 “你何不多深入了解一下你自己的睡相?” 刘岸黎不语,作思考状,像是的确在思考自己的恶行,不过却遮不住颤抖的身体。 陈翩见状:“算了,你也无需自责到哭,你只要提前跟老板娘要了房间就可以,倘若今晚没地方睡,我当真丢你去房顶。” “……哈哈哈哈。”刘岸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堂堂大昭皇子,竟然被我收拾地睡不好觉,传出去必然是一大笑柄。” “……白术。” “属下在。”白术不知从什么地方跳进来。 “把她丢出去。”陈翩指着刘岸黎道。 “属下不敢。”白术看着刘岸黎使坏的眼神,打了个寒颤。 “……” “公子,我们不妨谈谈行刺的细节,以确保万无一失。”刘岸黎适时转开话题。 思及此,陈翩果然不再发作,静待刘岸黎发话。 “首先,明日巳时,皇上会经过我们这条街,我同白术会替换仪仗队的首尾官,众人之下,你们制造骚乱的速度必须要快,这样才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换了人,等午时在行宫祭祀的时候,我会行刺,白术为我掩护逃走。” “就这?没了?”白术一脸震惊。 “不然呢,你还诅咒我被皇上发现?” “刺杀陵国皇帝这么简单,公子你还用皎月阁做什么?” “你是金昌少王吗,白术哥?你有人在里面吗,白术哥,有人好办事的道理你懂吗?你认识副统领吗?他会助你逃跑吗?”刘岸黎连连逼问,对白术的鄙视发起攻击。 白术不屑的看了一眼刘岸黎,不再说话。 “对了,公子,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刘岸黎一惊一乍,看向陈翩。 “何事?”陈翩以为同行刺有关,看向刘岸黎。 “午时了,用膳吧?” “……”陈翩错愕的眼神看着刘岸黎,“白术……让老板上菜。” “白术哥,醋溜肉段,谢谢。”刘岸黎看着白术离开的身影,大叫道。 大快朵颐的刘岸黎看着同样吃饭斯斯文文的陈翩道:“你这样吃,吃不饱我就吃没了,公子。” “……” “公子,我看你好像喜欢这个肉段哦。”刘岸黎夹起最后一块肉段,“不过没了,公子。” “……” “公子,要不再要一份吧,没事的,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 “公子……” “白术,把她拖出去。”陈翩将筷子放下,道。 “是。”白术进来。 “公子我错了,大家吃饭。”刘岸黎吐了吐舌头,又指着白术,”你……你出去吧,没事。” 该来的终是来了,大暑当日,一切都按刘岸黎所言一字不差,除了入行宫之后。 刘岸黎一剑刺中皇上时,心想,前世仇,今世报也或许不迟,前世她没那个本事,也没活到陈翩动陵国的时候,一环扣一环,今生或许是自己改变了什么,也让陈翩选择先灭掉陵国,正好自己,也大仇得报。 只是皇上倒下之后,来的并不是陈翩的隐兵,而是大皇子沈欢的府兵,刘岸黎皱眉,给暗处的白术使了眼色,便同沈欢的府兵扭打起来。 倘若刘岸黎一人,她无需打斗便可挣脱,只是那白术不能,白术周遭全是府兵,并且来势凶猛,无法抵挡。 刘岸黎挥剑转了一圈,四五个府兵倒地,腾空飞起拎起白术,便朝宫墙外飞去,只是沈欢的府兵竟有弓箭手,箭上淬了毒,恰巧射向刘岸黎的脖颈,刘岸黎堪堪躲过,却有箭尖擦了个边,渗出了猩红的鲜血。 刘岸黎强撑着将浑身是血的白术带回刘府,现在已经荒废,后有追兵,又绕了好几圈,才跳入刘府。 “白术哥,竟然折腾到深夜了啊,我这晚饭还没吃,好饿啊。” 白术皱眉看着她,明明中了毒,还在想吃的。 “白术,你一会换身衣服去找公子,让他把梨香带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使唤?”白术心里别扭,却仍然听了刘岸黎的话。 ------------ 第十四章,怜香惜玉 “慢,白术。”刘岸黎喘着粗气,道。 “还有什么事?”白术不耐烦。 “再给我带一份醋溜肉段。” “……” 白术俯视着躺在草堆上的人,由于刘稚辞了官,刘府的房间都被锁起来,只有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厨房可以暂时休息一下。眼前的人儿小小一只缩在草垛里,脖颈的猩红擦拭多遍却仍然在淌血,中毒的迹象在她身上越发明显,白术蹙眉看着她,虽然不明白陈翩为何会如此相信她,但是此刻她身负重伤还想着打趣让旁人放心的心思,倒让自己钦佩,若是自己,想必早已自顾不暇。 白术仍旧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说:“我会让公子寻梨香姑娘来的,你好好在这等着吧。” 刘岸黎强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还有溜肉段。” “……”白术正在运轻功打算离开,却被这句话惊得一口气没提上来,生生憋的喉咙涌出一丝血腥来。“我说你……饶了我吧。”再次运功离开。 白术走后,缩在草垛里的人强撑着坐起,用自己的剑在手腕处划了一下,开始运功逼毒,汗珠在她的额间,脖颈淌下,伴随着一阵阵的哼哼声渗人的黑血染了她周边每一寸土地,吊着一口气的她用尽全力给自己草草包扎,便昏了过去。 刘岸黎开始怀疑人生,心想:“不会吧,我都快断气了,按道理陈翩应该从天而降啊。” “公子。”白术也浑身是伤,运作轻功也实属不易。 “知晓了,不过刘……皎星呢?”陈翩一顿,不再念那人原来的名字。 “她在刘府,中了大皇子府兵的箭毒。” 听及此,不知是为自己损兵折将还是为什么而生气,敲着桌子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公子,皎星说叫您带着梨香姑娘和……和……”白术支支吾吾。 “和什么?”陈翩拿起茶盏,浅酌一口,看着白术,从未见过白术如此,一脸寻昧。 “和醋溜肉段。” “咳。”陈翩一口茶水吊在嗓子里,咳不出来咽不下去,眯着眼,道:“果然符合她的性格。想必也并无大碍,你先去叫梨香来,然后包扎沐浴一下。” 梨香听闻刘岸黎中毒,快步走来。 “梨香姑娘,请吧。”陈翩做了个请的动作,随后收了手背在身后,二人运轻功往刘府飞去。 昏昏沉沉中,刘岸黎看见一抹白影,墨色的头发垂下来,打在她眼睛上,痒痒的,她想搔,却动弹不得。 “三皇子,你可知大皇子府的毒是谁制的?”梨香看着眼前流了满地血的小人,语气突然发狠。 “不就是姑娘您?”陈翩歪头看向梨香,刘府的下人厨房非常逼仄,陈翩干干净净的人儿,只是站在屋外推了窗看着屋内的两个人。 “既然知我梨香,那便该知我制的毒!”梨香句句紧逼,手上却不停得为刘岸黎挖着脖子上的腐肉。 “非死既残。”陈翩仍然声音淡淡的,他对刘岸黎没什么感觉,两个大男人,且如今算是他的死侍了,就算死了,也是她为自己的大业做了贡献,大业大业,没有点鲜血怎么就成,陈翩理解梨香对刘岸黎的惋惜或许来自于她是皎月的外甥,不过他自认为梨香不该如此过激,“梨香姑娘的情绪太重了罢?绕是您制的,又不是您杀的,你们阁主不会怪你。” 梨香此刻已经剜下了腐肉,虽然自己从未提过,但是刘岸黎放了毒血并封锁了自己的心脉,防止毒血内窜,倒也没什么要紧,只是脖子以后必然会落疤了。 梨香听到陈翩这样讲,愤愤不平,道:“你可知黎儿……”梨香尚未讲完,却被草垛上的人哼哼声再次吸引了去。 “母亲,母亲我疼……” 陈翩看着草垛上的人,又看看坐在那人旁边的人,“她怎么?” “没什么,救人要紧,三皇子请将她带回去,别伤了脖子,我还有要事,先走了。”梨香冷静下来,不再多言。 陈翩将刘岸黎打横抱起,他只是见她比平常男子矮了几分,未曾想整个人也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为了防止牵动脖子上的伤,抻直了把脸埋在陈翩衣服里,好闻的峨蕊茶香,和着淡淡的梨花糕的气味,清香又暖和,不自觉让刘岸黎又深深蹭了蹭,似是察觉到昏睡的人的动作,陈翩轻轻蹙眉,却不说什么,又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艰难得用修长的手指去勾地上的食盒子,怀里的人因为他的动作感到一丝不适,轻哼一声,而此时恰好,陈翩已经勾到了食盒。 一白一紫在空中一闪而过。 刘岸黎睁开眼,发现自己在陈翩的床上,而且还侧躺着,正欲起身,却被脖子的疼痛牵绊住。 榻上的人听到了她的动静,道:“我当是什么陵国第一,原来区区一支箭就把你制服了。”虽然话说的轻蔑,可眼神却一瞬都不曾离开床上的人。 “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公子难道不明白?况且你那白术,那两脚猫的功夫是来坑我的吗?”刘岸黎听他同自己扯皮,便知道他是真的很担心自己了,心里一丝丝暖意涌出来。 前世也是如此,每每自己遇险,他看到有惊无险的自己都要胡乱说一通,若不是一次昏昏沉沉看到他担心憔悴的模样,她想必两生都以为陈翩是个爱斗嘴的孩子包。 “醒了就自己下床吃东西。”陈翩看着歪着头的刘岸黎说:“皎星,你这模样,跟我父皇收藏壁画里的一个舞女挺像的,不过人家歪头是翩翩动人,你这却像……” “像什么?”刘岸黎看着他,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好话。 “像是撞树撞歪了头的猪。” “……”刘岸黎不语,打开食盒,看见里面是冷了的醋溜肉段,吃了一块,鼻头一酸,“就不能让小二给我热热吗?” “不吃算了。”陈翩作下榻状。 “吃。” “叩叩叩!”屋外一阵敲门声。 “何事?”陈翩的手指有序的轻敲着桌面,问道。 “大皇子的府兵,一夜之间,全折了。”白术在门外答道。 “进来回话。”陈翩手指一顿,命白术进来。 “回公子,都是死在毒箭的手里。” 陈翩眼睛即刻扫向刘岸黎,勾起嘴角,“有人替我们办了好事呢,这多亏了皎星大人。” “嗯?怎么了?”刘岸黎嘴里塞着冷掉的肉段,问道。 “那大皇子软弱无能,怎么可能会想到救皇上,想必是我那好二哥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要捡我的漏罢。”陈翩眯着眼,手指轻敲着桌面。 刘岸黎见状,似也猜到了大概,大昭二皇子陈非,当年就是他同白离里应外合,要了自己的命。 “公子,那陵国皇位?” “陵国不必留了,先让我那二哥助沈从登上皇位,然后举兵灭了就是,反正是父皇的,也是我的。” “是。” “你可有数?”刘岸黎擦了擦嘴,问道。 “哦?”陈翩不知刘岸黎指的是什么。 “内奸。”刘岸黎一字一顿地说,“若不早日斩草除根,你断然毁于此手。” 陈翩看着刘岸黎,他也不是没怀疑过是她故意中箭,不过因为她从鬼门关回来,还为自己成此大事,利用着也无妨。 “皎星大人觉得谁是内奸?” “你心中有城府,我也有,此事不仅为助你夺陵,更为复我血海深仇,我陵国皇上子嗣稀薄,过分重文轻武,且皇上对我父亲颇多怀疑并且还陷害我父亲,我父忠良,我却不能任人宰割,他皇帝觉得能反的必须要平,那我也觉得能害我一门的就必须要死。不过我图谋的,就是公子图谋的,所以公子不必阴阳怪气同我讲话。”刘岸黎听着陈翩怀疑自己,竟然发起怒来。 陈翩到是从未听过这样的说辞,皇上觉得我想谋反就能反的了而除我,那我以为皇帝想除我就能除了我而杀皇帝,陈翩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人,却生出一副钦佩来。 两人不再讨论内奸的事,一个回到床上,一个坐在榻上,各怀鬼胎。 这份安静直到被一声“咕噜”的声音打破。 “你不是吃过了吗?”陈翩惊讶的看着床上的人。 “不够……”刘岸黎尴尬的看看陈翩。 “叫小二传菜。”陈翩走到门口对门外说了一声。 过了一会,就听一声谄媚的 “来喽”,紧接着一个个花一般的姑娘托着菜盘走了进来,眼睛水一般的看着榻上的人,榻上的人闭目不理,见此,又冲刘岸黎眨着眼睛,刘岸黎见到,如狼似虎的扑上来,姑娘们像是得了动力,笑盈盈地向刘岸黎走去,她却一闪而过,坐在桌边吃起了菜。 陈翩轻笑,却转瞬戾气起来:“什么人如此不懂事?是想试试我的剑吗?” 姑娘们吓得慌不择路,逃命似得出去了。 “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东兄……啊,不是,陈兄。”刘岸黎故意念错,偷瞟陈翩。 “出门在外,我若随处说我是陈翩,我是活的太久了?” 刘岸黎不再说话,看着满桌的菜,大快朵颐。 ------------ 第十五章,七月初七 陈翩也不知自己到底和刘岸黎解释着什么,暗暗觉得自己多嘴,却也不再多言。 “对了,陵国既然得手了,你不会在这久留了吧?”刘岸黎嘴里塞着满满的肉,呜呜囔囔地说。 “大暑过,旁物却冷得快。”陈翩盯着刘岸黎吃光得肉段的食盒,道。 她不再同桌上得美食较劲,转过身子看他,其实歪个头就可以看到,但是她脖子得伤一动就会渗血,且她怕疼,所以不得不笨重得转过身。 陈翩斜靠在榻上,微微皱眉,刀刻般得眉毛下,一双细长得凤眼,眼里也流露着一些不适,想必是对陵国还未尽收囊中感到不安,或许月是故乡明,她说起了回去,让他有些对这里得不适了罢。 “不必忧心,区区陵国,不过是你囊中之物罢了。” 陈翩不语,眼神转到她身上,脖间得伤让她不得不以怪异得坐姿对着他,弯成月牙的眼睛,非常的温柔好看。她并不像男子那样英气,但是又找不出哪里女子的蛛丝马迹。 陈翩动了动,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向桌前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七月初七,归昭,同往?” 立起来的那人声音如水一般,却十分凌厉,听得刘岸黎怔了怔,如电一般,声音顺着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刺激着她的全身,打了一个哆嗦,她既沉迷他的声音,却对当前他的语气感到害怕,死人才能永远不说话,她瞳孔紧缩,明知故问的发了一声“啊?” 陈翩似乎也被她的反应惊住,转过身去,说:“咳……皎星公子堪当大用,如有阁下,有如神助。” “我不过一介武夫罢了。” “本宫所图,亦不过一场胜战耳。” “如此,自然愿往。”她松了一口气,道。 他似乎也松了一口气,道:“本宫命小二准备了药浴,在旁边要了一间上房,你自己过去吧。” 刘岸黎眯了眯眼睛,道:“是。” 在陈翩的视线下离开了房间,转身进入另一个房间,关了门,她缓缓的坐了下来,酷暑的陵国,似乎一点也未能暖热陈翩的心,哪怕自己以命相争,争来的也不过是同谋罢了,在他心里,仍然连白离都比不上,她刻意不曾一分一刻去想自己的心意,可是事情告一段落后,她的爱意却在他的怀疑下越发汹涌且浓烈。 前世的他,也从未表露出对白离的爱,可无论白离同陈非泄露了多少他的大业,仍然可以罔若未闻,视若无睹,甚至任凭白离将他和自己鲜血拼下来的拱手让给陈非,她未曾有过任何怨言,主子的事,她能说什么,而且她毕竟前世是个男子,即便他给过自己的眼神再温柔,凌厉的时候,也丝毫不曾留情面,哪怕前世死前他貌似凄厉的声音与担心,想必也不过是没了美人之后又失了江山的不甘罢。 她呢,她又何尝甘心,她前世满心的复仇,分不出太多的时间来思考究竟什么才是最珍贵的,而今生却除了像前世一样以这样的方式留在他身边又别无他法。 她盯着眼前小二准备好的药浴,擦掉了眼角不知何时落下的清泪,扬起一丝嘴角,安于现状,能看见他,就已经是上天殊荣了,何必求得太多。 这边宽衣沐浴,那边却未曾停下。 “梨香姑娘,查到没?” “阁主说……”梨香话到一半,似是为难。 “白家的?”陈翩眯起眼,手指有序的轻敲桌沿,“但说无妨。” 他声音淡淡的,却说不出的冷清,似是下一秒就可以讲人捏碎一般。 “您不妨看看这封信。”梨香从怀里拿出一小块纸,被烧了一半,只留了一点点,边沿还有烧过的纸灰痕迹,道,“阁中的人在二皇子的书房寻到的。” 陈翩睁开眼,盯着梨香手中的小纸片,伸手接了过来。 “陵国灭,三皇……推沈欢……有何吩……”绕是只有这几个字,陈翩也看明白了,“陵国灭,三皇子陈翩所为,欲推沈欢做傀儡,大皇子有何吩咐?” “三皇子若不是在此谋大事,我到以为你在陈非的房顶了。”梨香轻笑,“怎么,只推信的内容,却不敢说出是谁的字迹吗?” 陈翩攥紧了手里的纸,他自然是看的出的,自己写名字的时候总爱在翩的“羽”字里只写一个点,因为自己的外祖名作“王羽”,所以母亲教自己识字时,也是这么教的,而白离的字,自然是自己教的。 “还往梨香姑娘当作没有发生过。” “三皇子当真是痴情,只是实在不知你这痴情到底值不值得。” “值不值也并非梨香姑娘一言可定的。” 梨香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陈翩攥着纸片的手,也狠了几分。 白家三兄妹,老大白贞,老二白术,老三白离,当年白贞救了陈翩一命,临死前虽然未曾多言,但是两个尚在年幼的娃娃,他却不能忘恩负义。 只是二人又执意要守兄长守护之人,陈翩拗不过,只好将他们放在身边。 岁月一点一点的过,相处久了,陈翩也生出一丝不一样的情谊。况且故人血亲,哪怕白离对陈非的感情让她背叛自己,只要不再让她接触自己给她一条活路,也未尝不可,只是断然不能在旁人面前处置罢了。 第二日白离被送回了大昭,刘岸黎醒来得知此事的时候,皱着眉看着陈翩,被盯着那个人感受到异样的眼光,直直的看着她。 她像是心虚,眼神躲闪,脸也跟着红了。 “皎星公子似乎有什么话说。” 刘岸黎翻了他一个白眼:“我没什么话说,或者白术有。”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白术。 白术眼神凌厉得看着刘岸黎,似乎是她将白离赶走了一般,用手指着她,道:“都是这个人,这个人一来公子便遣白离回去,难不成怀疑白离是奸细不成?” 陈翩寻味得看着白术,看不出喜怒,道:“再宠你妹妹也不用如此口不择言罢?你当真要诬陷你妹妹?”陈翩其实仍然给白离留了脸,仅仅是遣白离回府伺候罢了。 “可是公子不是因为这个人就……” “哎呦我的脖子!”刘岸黎察觉到白术话或许会越说越乱,转移了话题,“公子,我脖子疼。” “白术,去请梨香来。” 白术愤愤地看了刘岸黎一眼,草草回了一句“是”便出门了。 “为何替白术掩护?他不是多次同你不和吗?”陈翩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岸黎。 “陈兄难道不知吗?”刘岸黎反问陈翩。 “本宫猜你不是为了二人的友情,你们没这个吧?”陈翩看着她,手指轻敲着。 “哈哈哈,那您就太看得起我了,我这个人吧,不爱说话,不想同人争吵,况且两虎争斗,自然最后是猎人吃肉的,你当那陈非是吃素的?” “皎星公子当真对大昭了如指掌。”陈翩似乎没想过刘岸黎会知道大昭的境况。 “咳咳……”刘岸黎绕开话题,“陈兄,吃饭了。” 随即立马开门叫了小二来,跟小二开始报菜名:“醋溜肉段,琉璃蒸饺,焖鸡,西红柿炒鸡蛋,老鸭汤……”刘岸黎似乎说不上名字了,又改了口,道:“加上我说过的,来八个菜两个汤,两份主食,你自己看着办吧。” 小二笑眯眯得看着刘岸黎,边点头边说:“好嘞,大爷……” “陈兄,给银子。” 屋内的人丢了银子过来,她娴熟的接住,递给小二,小二才屁颠屁颠的下楼叫菜了。 刘岸黎看着满桌的饭菜,:道:“话说陈兄,以后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只要吃的管够,别的都好说。” 陈翩皱着眉看着狼吞虎咽的她,问:“你不是刘府的少将军吗?怎么陵国的官薪不够?” “非也,主要是跟了你,吃了上顿没下顿,每餐我都得吃好。” 刘岸黎从小吃了药长大的,而且为了变成男子一样的身高,她不得不吃很多来吸收,个子长高了,胃也撑大了,所以吃的也异常多。 “后日动身,七月初六大概能到大昭。 “不是初七吗?” “初六歇一歇,初七可以带你转一转。” 刘岸黎此刻正喝着老鸭汤,突然想到初七的日子,喷了一口汤,“陈兄,我不断袖。” 陈翩捏了捏拳头,“这次宫里的宴会是陈非办的。” “你们大昭这么浪漫吗?” “……父皇疼爱母妃,母妃自幼浪漫……”陈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同刘岸黎解释而且说到自己的母亲沐月芷,似乎拳头又紧了一些。 刘岸黎不再说话。想到陈翩母亲那样活泼温柔古灵精怪的一个女子,竟然生出这么一个古板儿子,不禁唏嘘。 “赶紧吃完,去收拾吧。”陈翩吃完,站起来望向窗外,“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莫非我土。” 刘岸黎嘴角抽了抽,道:“陈兄当真自恋。” 陈翩不再多言,他看窗外天空的眼神,像极了狼看着到手的猎物的眼神。 ------------ 第十六章,陌上谁家少年郎 要说刘岸黎土生土长的陵国有什么舍不得的,大概是皇宫西墙角的石子们。年少时,他也是和沈欢关系不错的……哪怕是自以为。 那时的沈欢还不是太子,是个冒鼻涕泡的小男孩,她也不是什么杀手,皇上总是把他们两个一同揽在怀里,笑嘻嘻地对他们说:“皇后宫里有糕,欢儿带黎儿去吃,我同黎儿父亲说说话。” 然后沈欢笑着拉着自己去她母后宫里吃糕,然后再去西墙角玩石子。 刘岸黎从民间学来的玩法都教给沈欢,沈欢也聪明,一学就会,而且老是赢他。 再长大一些,沈欢向往民间,她看他日日惆怅,愁的瘦了好几圈,就偷偷带他去,还在戏楼里认识了戏班子的女儿,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认识了一年,也相爱了一年。有了喜欢的人就有了动力,沈欢开始认真学太傅教的东西,文韬武略。可是皇上不允,他表面让沈欢围猎胜了就许他娶那个女子,背地里又让刘岸黎必须取胜。沈欢哪里知道,为了心心念念的女子拼的头破血流,而刘岸黎又哪里知道,为了皇命不得不与沈欢抗争。 沈欢没能赢了围猎,没能娶了那个女子,甚至没能再看她一眼,看到得只有戏班子个个扎着白头巾,白腰带。 皇宫禁止擅自祭奠守灵的,可皇后那般疼爱自己的儿子,遂以自己大病为由,去国庙祈福,回来以后三个月,沈欢都不曾食肉,死者知道什么呢,不过是生人给自己些安慰罢了。 或许从那时候恨自己的吧,刘岸黎心想。她拿了一颗石子,擦拭了上面的污垢,揣在怀里,“欢儿,我为你,为自己报仇了哦。”,她轻声嘟囔着,飞身离开。 皇宫的护卫换成了陈翩的隐兵,所以没人会阻拦她。 等她回来,陈翩一行人已经收拾妥当,在门口的马车里等她。 那人未曾打开门帘,声音幽幽道:“再过一刻,恐怕你的头就要隐兵拎来了。” “哦?公子会这么早就弃了自己最好的棋子么?” 那人不语,缓缓揭开帘子,大暑刚过,天气还热的很,那人穿了轻薄的白丝外衫,束袖上的梨花想必是沐月芷绣的,陈翩的衣服向来都是他母亲置办的,那样爱闹的女子,在那深宫中,只能用一件一件的衣衫寄托自己对儿子的相思。 陈翩左手抱着一袋冰,右手手指轻轻在腿上敲着,眼睛眯起,确是将将入睡的模样,大概是天气太过炎热,他把头发通通拢起束成马尾,用一支白玉簪簪起,墨色的头发垂下来,几缕搭在肩上,和洁白的衣服衬起来,显得温柔又好看,刘岸黎就这样看着,晃了神。 陌上谁家少年郎,不负朱颜好韶光。 如此的翩翩公子,任谁都会动心罢。 “上来,有话讲。”说着,陈翩挪了挪位置,腾了一个空来。 “公子是要逼良为娼吗?”刘岸黎瞥了瞥路边,心下了然。 陈翩眼里闪过一丝羞赫,转瞬即逝,道:“如此,皎星愿往?”反过来调戏她。 “公子短袖,也要逼得我短袖?”刘岸黎话这么说,却踏上马车,坐在他旁边。 小小马车内,装着未来的天下之主,而此时的天下之主,却不知同一个男子在车内做什么,毕竟刚才话语之间,甚是羞人。 “他的人走了。”刘岸黎看了看马车外刚才瞥过的地方道。 “皎星公子果然聪慧。”陈翩扫视着刘岸黎,话是夸人的,眼神却满是嫌弃。 一时间二人都不再说什么话。 “陈兄,明日能到大昭?”刘岸黎觉得尴尬,遂问道。 “走小路。” “哦。” 再次无话。 “陈兄……”刘岸黎抬头看陈翩,话也跟着说出口。 那人眯着眼,皱了下眉,不耐烦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你说我一个陵国的,怎么就能进你大昭的皇宫?” “谁说你进宫了?”陈翩睁眼。 “那我……” “自己去街上转转。” “……” 这下轮到刘岸黎不想说话了。 马车颠簸,刘岸黎却沉沉睡去,只是脖子上的伤,是她不得不抻直了脖子歪在另一头睡,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着,似是碰到了一个倚靠,试探似得搭了上去,感觉到倚靠没动,便沉沉压着睡死过去。 “倚靠”陈翩蹙着眉,本就大热的天,那人火炉子一般,凑在身边就觉燥热不安,靠上来更似乎灼了自己一下,虽然嫌弃,却不知为何啊,鬼使神差的轻轻矮了矮身子,让小小的人儿枕得更舒服,肩上的那个感到舒服,哼哼两声又沉沉睡了过去。 陈翩侧头盯着她的一部分侧脸,虽然全身没有一处女子的模样,可是脸蛋却妖的不像样,柔媚的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着似是做着什么美梦,嘴唇紧闭,水润的像夜秦进贡的红樱桃,让人总想忍不住咬上一口。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刘岸黎蹭了蹭脑袋,却因为转到脖子,疼的清醒过来,抬头的瞬间磕到陈翩的刀削般的下巴,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嘶……”转眼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啊……哈……哈哈,陈兄啊,你……你困吗,也睡会?”一边慌忙的掏出帕子擦拭陈翩洁白的衣肩。 陈翩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蹙着眉道:“停车。” 车夫听言立马停了车。 “下去。” 过了一会刘岸黎看着陈翩,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别吧……我这伤患……” “下……”陈翩不耐烦。 “好嘞,有事吩咐啊。”刘岸黎在陈翩的手离剑还有一寸的时候,识时务的跳下了车。 在白术的马车里,刘岸黎不再露出笑容,紧蹙着眉假寐。 而陈翩少了一个小火炉,却在酷暑打了一个寒战。 第二天早晨,陈翩一行人悄悄下了马车,从郊外暗暗遣回了府。 “兆华居。”刘岸黎盯着门上的牌子,道。 “哦,你刚来就惦记上本宫的住所了?” “没有,就是读一下,认认字。” 前世刘岸黎经常在兆华居,接密函,杀人,似乎陈翩每次来见自己,自己就是去生杀戮的。所以看到它,眼里的悲戚油然而生。 “后面星居,恰好配你的新……配你的名字,让下人收拾一下,你先去休息吧。” “好。”刘岸黎收起了难过,道。 “晚上去沐居用饭,顺便谈谈明天宴会的事。” “好。” 陈翩看着不再多话的刘岸黎,疑惑的问:“你水土不服吗?” 白术看着自家主子,心下暗想刘岸黎和主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错过了。 “嗯……困了。”刘岸黎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对,却实在提不起兴致,草草回了话就随下人去了星居。 躺在星居的床上,却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情来。 十年,这个地方她甚至比陈翩更熟悉。前世的她每日踩在陈翩的屋顶,是不配有住所的,毕竟不过是把刀,保护好主人就够了。 她起身飞上屋顶,枕在上面看天空,大昭的天,并没有陵国炎热,甚至会有微风吹过来,温柔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她便微微闭眼睡了过去。 “公子,公子。”小厮唤她吃饭,却左右找不到人。 刘岸黎听不见,在熟悉的地方,闻着熟悉的风,她一觉睡的很沉。 直到白术踩到她的手指,她才“嗷”的一声醒过来。 “你不长眼睛吗你?”刘岸黎疼的骂娘。 “你睡这干什么?”白术被吓了一跳。 “我喜欢。”她暴躁的很,“你呢,你爬什么屋顶?” “例行而已。” 刘岸黎想起前世也是每日飞一遍皇子府查看异常,不再多言。 地上的下人道:“祖宗哦,三皇子叫您吃饭了。” 刘岸黎听说吃饭,一溜烟站下来,飞到沐居。 “你怎么过来的?”陈翩看她满身风尘仆仆,问。 “飞来的。” “你怎么认路?”陈翩更疑惑了。 刘岸黎饿的没空解释,草草洗了手坐下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陈翩仍然看着她,道:“没规矩。”却不恼,慢条斯理的夹了菜吃起来。 吃过晚饭,二人一同步行。 “明日陈非的礼车……”他似乎还在思考怎么处理,突然想到,“就……” “好。”刘岸黎却习惯性的道。 前世只要陈翩说什么,她一下就能想到他想做什么。 “你好什么?” “偷天换日。”她还未想起自己暴露了什么,还在疑惑陈翩为何如此多话。 “你先回去吧,叫白术来。”她听后离开,却在感觉到背后的注视后,明白了什么。 不过她没法解释,也干脆不解释,想必是精神恍惚,让她露了陷,不过他没说,她也当做未闻好了。 七夕这一天,白日里小商小贩都不同往日一样出来摆摊,都在家里做灯做小吃晚上出来,所以路上冷清的很。 大昭皇上不喜紫玉做的东西,因为王家姐妹喜欢,嗯……在他眼里死去的王家姐妹。 大昭皇帝年轻时同沐月芷和王家姐妹关系很好,甚至曾倾心王紫冉,就是紫竹,可惜他的父皇…… 陈非寻来巧夺天工的山石,上面的花纹很像一个“圣”字,被刘岸黎换成了一大块通透的紫玉,上面是工匠雕刻的忠。 ------------ 第十七章,未知的心动 做完这些事情,刘岸黎回了府吃了些果子。 “皎星公子。”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刘岸黎皱眉疑惑是谁这时候来的时候,那人已经颇为没礼貌的推门进来了。 刘岸黎抽了抽嘴角,道:“白离姑娘有什么事吗?” “大昭的七夕,晚上街市都很热闹好看,公子可愿同往?”白离笑盈盈的问。 “来者不善。”刘岸黎暗想嘴上也这么说了,“不去,没空,你们公子让我等他。” 一听到陈翩,白离怔了怔,笑容却越发谄媚了,“咱们公子今夜想必在皇宫休息了,皎星公子何不赏脸同去?” “不去,没空。”说罢,刘岸黎将她推出门外,不再理会。 门外那人跺跺脚,才转身离开。 听到门外的声音远了,刘岸黎开始为自己上妆,额间红色的钿花在白皙的皮肤下宛若活了一般,头发挽成惊鹄髻,簪了紫玉狐簪,额前留了两缕碎发略显风尘,而又不失文雅,只是穿了一袭紫色的纱裙,腰间系了浅色的腰带,芊芊细腰,盈盈一握,梳洗完,又拿了一把团扇,对着铜镜遮了遮脸,眉目传情,好不娇艳。 随后推了窗,前往皇城最大的青楼——环彩楼。 环彩楼的方妈妈似乎早已等候多时,不耐烦的冲着屋里道:“织月姑娘,外头客人都等不及了。” 刘岸黎整了整衣服,抓了扇子,咳了咳,换做假声道:“妈妈,我这就下来了。” 推开门,朝方妈妈使了个眼色,便走下楼去。 只见一个中年却不油腻的大叔一脸坏笑的走来,刘岸黎笑盈盈地走上去,大叔的手搭在女子的肩膀上,女子一只手半推半就的放在他胸前,一只手拿着扇子遮住脸,只露出了眼睛来。 “织月姑娘,我在这环彩楼多年,从未见过你这般谪仙儿般的可人儿,你瞧这细软的的腰肢。”边说边将手挪到她的腰上。 刘岸黎素来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腰。 前世沈欢踩着她的手指,一剑刺在她的腰间,后来伤好了,可是被构陷的证据,却永远留在了那里,同样留下的,还有对陵国深深地憎恨与对那也火光和着自己母亲倒下的身影。 刘岸黎瞬间闪过,徒留那只尴尬的手,二人都愣了愣,刘岸黎迅速反应过来拉住那人的手道:“在外面呢,爷。” 那位“爷”看了看四周,嘿嘿的笑,“是,是,进去说。” 二人进了包间,单纯的“爷”笑眯眯地关了门转身,那眼神似乎要活吞了刘岸黎一般,道:“织月姑……” 娘字还没出口,就被刘岸黎在脖子上架了刀:“禁卫军总领胡大人在皇上举宴期间偷偷出来喝花酒,抖出去什么罪行。” 那人愣了愣,快速缓过来,然后临危不乱的挪开了刘岸黎的剑,“姑娘,你这就不应当了,世人皆知我的忠良,你觉得区区这一条就足够皇上要我的命么?”好歹是禁卫军首领,该有的胆魄还是有的。 刘岸黎不置可否,却在怀里掏出了一绢帕子,丢在桌上,帕子轻盈,差点飘到地面上,被胡奋手疾眼快的抓住,道:“但是这个呢?” 只见帕子上有些血迹,那人毫不慌乱的敞开帕子,上面的字却足够让他慌乱。 “禁卫军胡奋,强抢民女……”刘岸黎娓娓道来,像是这样惊心的事情,不过如同粗茶淡饭一般,“大人,我知你是被陷害的,那薛家先冒充方妈妈的人,给您送上来薛妇,您好美人,却从不伤天害理,可那人却害你如此,还偷偷逃回去自尽,那薛家男人竟敢用他媳妇的帕子写血书,却不状告于你,打算自尽身亡,是我家主子的小厮见了才搭救下来,可是你知我知,构陷者知,皇上却不知,你当如何?” “你既然知晓,却没有上报,必然有求于我,那构陷我的,必然也有求于我,你们所求的,想必也是同一件事情罢?” 不愧是在皇上身边侍奉的人,自然能想到其间的弯弯绕绕。 “我们是来帮你的,那人确是害你的,总之大人躲不过了不是吗?” “哦?要做的事,是陵国吧?” “大人果然聪慧,攻打陵国的主帅,必得是您,只是陵国的……” “二皇子?三皇子?” “三皇子,陵国以后的大小权益,必得给三皇子。”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 “陈非不会给你洗脱罪名,他只会给你隐瞒,既然是隐瞒的,有朝一日就不会公诸于世吗?那时候,大人当真是百口莫辩了。” 胡奋捋了捋胡子,搓了搓手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陵国……” “陵国的军士都是我的人。” “好。”胡奋答。 刘岸黎听后,道:“既然如此,夜深了,大人还是快些回府吧,夫人等急了。” 胡奋瞳孔一缩,问:“我若不允,你们当如何?” 刘岸黎耸耸肩,道:“不是我们,是二皇子的人哦。”然后转身离去,不再理会屋内的人。 门外有一面铜镜,刘岸黎瞥了一下,顿住,摸着耳上的紫玉珰,微微一笑,徒手拽了下去,不过是夹上去的罢了,身为“男子”,怎么可能有耳洞呢?她盯着镜子里耳垂的红肿,摸了摸夹疼的地方,谁也没有听见,她轻轻问了一句:“陈翩,我好看么?” 她回到方妈妈准备的房间,一点一点卸着钗环,抿掉了红唇,拆掉了发髻,换上了男裙,似是弹了弹肩膀并不存在的灰尘,轻笑一声,回头却看见一个一身华服的男子,似是来了许久一样,眼神里充满了耐心的等待。 刘岸黎不知他见自己的表情是哪种心情,但是想必他不会看穿自己的身份,所以故作轻松,道:“公子宫宴结束,却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么?” 那人似乎衣服太过拘束,不能随心所欲的抱肩,哼哼一声,然后道:“我来接织月姑娘回府。”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身上的酒气飘过来,竟也有一丝旖旎之感。 “咳咳……”刘岸黎清了清嗓子,用娇柔的声音道:“良辰美景,公子可莫要辜负了奴家。” 说完后,刘岸黎做了一个干呕的表情,道:“公子,回府了。” 陈翩似是喝了许多酒,并没有随着刘岸黎一起离开,只是楞楞的站在那,她听见他问:“阿黎,你在难过什么?” 刘岸黎听此,看了看陈翩的眼睛,发现他眼睛似是浑浊,却又清醒想必是醉的狠了,便道:“我在……难过我今天没吃到醋溜肉段。”然后冲着陈翩露出大大的笑容。 “不像,阿黎,不像。”陈翩喝了酒,像个孩童,却又不好糊弄。 “陈翩,阿黎没难过。”刘岸黎拉起他的手,准备不再多说,带他回府。 可是喝醉了的人儿却不理会,道:“阿黎,你刚才甚美,宛如天上的仙子。” 刘岸黎想起自己刚才为自己不得已假扮男子而伤神,又听到他这样的话,心下却比陈翩更加混沌了。 “走吧,阿黎,我带你回家吃肉段,母妃做的,甚好吃。” 说罢,陈翩拉着刘岸黎的手,走出了环彩楼。 路上人潮熙攘,卖花灯的商贩,耍杂耍的戏班子,街边一对对相会的才子佳人,都不在刘岸黎的眼里,她眼里,就仅仅是眼前一个背影,长发拂过她的脸,微微的梨花香,是她后来梦里想梦都梦不到的东西。 陈翩拉着她,像个孩童一般蹲在自家的墙根底,悄悄地说:“嘘,我们偷溜进去。” 刘岸黎什么也不问,就这样任由他带着自己胡闹。 他们从墙上爬进去,然后溜到陈翩的房间,推开窗跳进去,“铛铛,阿黎看,这里是母妃做的醋溜肉段哦。” 刘岸黎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眼眶一热。 喝醉的陈翩看到掉眼泪的刘岸黎,踉踉跄跄的上来要给她擦眼泪,哪知道踩了华服的裙角,竟然拥着刘岸黎倒了下去,两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离得很近。 近的他的气息都喷在她的脸上,近的他低声的耳语她都一清二楚的听见了。 他说:“阿黎,你真软。” 刘岸黎羞红了脸,推开他离开了他的房间,地上的人坐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见她又跑回来,他眼睛一亮,而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抱着食盒跑了。 刘岸黎一边跑,一边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耻,所以她回了星居,把肉段吃了个干净,还不忘嘬一嘬手指上的油,手指碰上嘴唇,她不由得想起他讲话时撒在自己嘴唇上时热热的气息,脸一红跺着脚往浴桶里一跳,甚至忘了换衣服。 一边梦境连连,一边中了风寒。 梦里的刘岸黎,初见他,一身紫衣,缓缓掀开车帘,看他的眼神那样让人觉得温暖。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陈翩的梦里,刘岸黎从一个翩翩公子变成了一个皓齿红唇的美人对着一个中年男人轻声耳语,他听不见她对那人说了什么,只是很想将她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 ------------ 第十八章,伴君如伴虎 梦醒,除了酒精挥发留下的头痛,甚至连自己怎么回家都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听了小厮来传“皎星公子病倒了”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不好受的很。 他几乎是鞋子都没穿就想往出跑的,可是走到门口,却又不理解自己在做什么,于是未曾开门,只是浅浅的答了一句:“叫太医来看。” 外面那人答了一声“是。”就没了人影。 陈翩皱着眉回到床上,看着自己没穿鞋子的双脚,心里空落落的。 堂堂大昭国三皇子沈翩,酒量酒品不好,而且容易忘事。 过了一会,去各皇子府传旨的太监从皇宫的角门出发,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三皇子府接旨。 除了发烧风寒的刘岸黎,府内大大小小都跪在堂下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二皇子不感圣恩,不记圣德,罚俸三年,于府内自省,钦此。”太监尖利 “皇上万岁。”一干人叩拜谢恩。 得到了这个圣旨的陈翩春风满面,微笑着吩咐厨子做一大盘醋溜肉段给星居送去,然后飘飘然的往星居走去。 留下一干人等都一副自己撞了邪的表情大眼瞪小眼,互相议论为什么一夜之间自家的主子突然变得好像温柔了一些,直到管家老齐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咳,都去做事。” 老管家是府里十来年的老人,所以威严是有的,并且他是看着自家公子从十岁长到如今这样,也并非没见过公子像个温暖的小太阳一样的时候,若非那夜……老管家叹了叹气,不再追思过往,回到账房对着那些账本继续发呆,最近账房先生死了老娘,管家的头发都白了好几缕。 陈翩坐在椅子上,左手把玩着紫玉簪,簪子上俏皮的小狐狸眯着眼看着他,仿佛要对他说一些什么话,右手杵着太阳穴,时而轻轻的揉一揉,一缕头发耷下来,绕在白皙的手指上,青丝白肌,宛如一副水墨画,墨色的眸子好似发呆一般对着旁边的床。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床上那人的上半身。 床上的人睡得并不踏实,想必是风寒害了口鼻,在枕头上来回转动着小脑袋,却又浑浑噩噩的醒不过来,好不可怜。 陈翩虽说看起来在发呆,但是微微扬起的嘴角却出卖了他,他看着床上的人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胸前一起一伏,突然想捂住她的嘴看看她怎么做。身体总是先思想一步,刚有这种想法,人就早已有了起身的动作,似乎中了邪一般,他一步一步朝着床边走去,立定之后,外头看了看床上皱眉酣睡的人儿,随后弯下腰将手覆了上去。 干得起皮的嘴唇,触碰到他的手心,像是在瘙痒却越来越痒一样,因为被捂住就更加努力呼吸而吐出来的热气,撒在他的肌肤,手心随即变得更加湿热。灼热的感觉像是火苗一般烧着他,他突然清醒过来,离开了那人的嘴唇,后退好几步。 她不再被堵住呼吸,舒展了皱得更狠的眉心,转了个头继续睡去,并未曾理会呆呆看着自己手心的人儿。 陈翩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眼睛,如果有人在的话,还是能看见他眼睛微眯,掐出水一般得盯着自己的手心。 时间过了好久,直到门外有人敲门,陈翩才整了整思绪坐回椅子上。 “进来。” “公子,午膳做好了,传膳否?”新来的小厨子问。 小厨子不知分寸的盯着陈翩看,陈翩却并不恼,直到老管家扯了扯小厨子的袖子,小厨子才低下头。 “传吧。” 不多时,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几个小厮端着甜点盘子立在旁边。 府上除了白离,是一个女子都没有的,连洗衣摘菜的,都是小伙子。 饭香味并没有钻进刘岸黎的鼻子里,因为风寒使她的鼻子堵得死死的。 梦里,她恍惚感觉到一丝柔软轻触过她的嘴唇,将她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拉过,微微的张开了眼。 陈翩虽说在慢条斯理的吃着,眼睛却一直盯着这边,是以他第一时间就看见她醒了,还不忘调侃一句:“你都用嘴喘气了,还能闻到香味?” 她醒了醒神,缓缓坐起来,却见他在桌上摆了一堆美食:“可以,陈兄……”本来打算调侃一番的她又瞥见周围的小厮,改了口,“公子,你怎么不叫醒我?” “本宫当你会说我故意馋你。” “不会,我哪里敢。”刘岸黎说着,艰难的下床打算吃点东西,只可惜发热还未退,浑身软绵绵的她一下就跌了下去。 陈翩本欲起身去扶,齐管家却快他一步,“皎星公子可是还难受,您睡时大夫喂了些药,想必还未起效。” “无碍。”刘岸黎瞥见了陈翩缓缓抬起的屁股,偷笑了一声。 “完了,公子烧傻了。”管家道。 “扶过来吃饭。”陈翩不听他们打趣。 “是。”二人齐声,随后刘岸黎便被扶上了饭桌。 “公子,昨日……”刘岸黎知道自己铁定可以办成,不过还是想同他搭话。 此时的陈翩已经吃完,慢条斯理的接过小厮的峨蕊茶,漱了口,又招了招手命另一名小厮拿了梨花糕来,他拿在手里闻了闻,咬了一口,微微眯了眼,在口中回味片刻,轻声道:“昨日宫宴,一切如你所料。”说罢,还把刘岸黎塞满肉的碗挪开,摆了摆手,齐管家手疾眼快的把小厮端的粥摆在她眼前。 刘岸黎一口未吃,就被抢了饭碗,脸上明显的不悦,道:“公子,皎星立了功,还没肉吃吗?”说着,欲抢回她的肉碗。 “你自己不争气,生病了。”陈翩轻笑一声,“本宫本来特地命厨子做了醋溜肉段的,你看,生怕你睡得久,还在热炉上温着,可是齐叔说了,不能吃太腻的。” 被点到名字的齐管家端着肉碗的手抖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被自家公子坑。 “你还说,你昨夜自己做了什……”刘岸黎觉得羞愧,突然无法言语下去。 “本宫昨夜做了什么?”看着刘岸黎羞红的脸,陈翩登时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却又有些庆幸自己忘了,不然可能很窘迫。 “你昨夜……把我拥到浴桶里了……还……该不给我关门,我风寒都怪你。”刘岸黎心想,大体的确是这样的,顺便白了齐管家一眼。 齐管家的手又抖了三抖。 “不过对了,那陈非怎么样了?” “禁足罚俸。” “我知道皇上会有所行动,但也没想过他这么愤怒。”刘岸黎不甘心的喝了一口粥,却又在嚼到肉时眼睛一亮,笑呵呵的冲齐管家抛了个媚眼。 齐管家早已把碗放在小厮的手里,可是手还肉眼可见的抽搐了好几下。 “王家是皇爷爷的心结,王家女也是父皇的心结,帝王总有逆鳞的。”说及此,陈翩将目光投向了眼前正在喝粥的“男子”,若有所思。 刘岸黎忙着找粥里的肉,并不看他,道:“帝王都有逆鳞,有逆鳞就会被人利用,所以公子不能有逆鳞,不能有弱点。” “自古无情帝王家,皎星。” “嗯?” “全天下都以为他爱我母妃。” “哦?”刘岸黎疑惑。 “可他喜欢的是罪臣之女,他给我母妃所有的爱,都不过因为母妃曾经救了那人一命……” “谁?”刘岸黎问完之后,突然后悔,沐月芷救过命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前世陈翩从不给自己讲这些,有些隐晦的秘辛也都是她自己查来的,可是这件事她却从来不知道,她也没有利用过这一点构陷过陈非。 “皎星,本宫不会有弱点。” “我知道,吃你的糕吧。”帝王之路永远都是孤独的,就算可以不孤独,可陈翩却已经选了,就算他选择有一份柔软,也不可能是自己,毕竟她是个男子的模样,她突然感觉有点沮丧,连粥里的肉都不再吃了,摆手命人上了漱口茶,又抓了陈翩的梨花糕,狠狠咬了一口,不再说话。 陈翩愣了愣,不知她为何突然变得不耐烦,却始终猜不到,于是听话的吃起糕来。 刘岸黎见状,也不吃了,道:“公子,我吃饱了,有点头晕,您要不回去歇着吧?” “嗯……那你慢慢休息。” 齐管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公子这么听话,既为刘岸黎能降住自己公子高兴,想到她是个男子,又叹了口气,并后背一凉。 “公子,您什么时候填皇妃啊。”齐管家哪壶不开提哪壶。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本宫大业未成,也不会用女子上位。”虽然他心情不好,但是对齐管家还是倚重的。 齐管家感受到他的不悦,找了借口离开了:“公子,账房先生还有几日回来,我先去忙了。” “嗯。”陈翩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然后齐管家以飞快的速度离开,不知道的倒以为他见了鬼。 伴君如伴虎,齐管家不禁暗道。 ------------ 第十九章,齐宁儿 陈翩以为刘岸黎不过是吃饱了有些难受,不过他的确为刘岸黎留了一块肉感到不解,想了又想,或许是头疼的紧了,于是叫来白术,道:“去,把太医叫来,给皎星看看。” 随后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欣慰,笑了笑,推开门,坐在书房的桌前。 手里的《周国史》足足半个时辰也未曾翻过一爷,可眼睛却的确是紧紧盯着书本的,即便……书拿倒了。 他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看到刘岸黎会耳红心跳,明明二人都是男子,却又总是无法忽视她,他掏出怀里那只紫玉狐簪,幻想昨日她穿女装的样子。 红唇皓齿的她转过头对他微微一笑,道:“公子,星儿办妥了。” 陈翩摇了摇头,昨日见她去环彩楼算计胡奋,想必她也是下了些功夫的,一想到她对着胡奋谄媚的样子,手里的书也被捏出了褶皱。 这时白术叩门道:“公子。” 陈翩听到有人唤自己,这才收了情绪,把簪子也塞进怀里,道:“进来。” 白术看着陈翩一丝不苟的看着……拿倒了的书,问:“公子,倒着看书是在练什么新功夫吗?” 被提醒的陈翩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扔下书,还解释了一番:“本宫没看书,我觉得这个纸质不错,下次进这种纸用。” “公子,这是账房先生上次报账落下的,是他老母亲三文钱买的,上次还划伤了他的手。” “……” “公子你确定吗?”白术不解,但又觉得陈翩大概有自己的想法,又问了一遍。 “……”陈翩捏了捏拳头,道:“没事的话就下去帮皎星看看药熬好了没。” “三皇妃一怒之下失手伤了侧妃。” “哦?”陈翩听此,来了兴致。 “侧妃早产,孩子……没保住。” “呵,周老将军此刻怕是进宫了吧?” 周老将军周海如今年事已高,而周小荆是家中老来得唯一的千金,上没哥哥下没妹妹的。 当初若不是那厮畜生设计勾引周小荆,使她肚子里有了东西,而且还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也不能允了陈非那厮“早有婚约”的鬼话,更不可能嫁给这么一个有王妃的人给他做侧妃,侧妃如何,是小就是小,永远低人一等,生的孩儿永远不是嫡长。 这是周海的原话。 周海老胳膊老腿的为他上战场拼杀必然不是不能的,且不说三皇子陈非有没有良心这一说,但凭皇上看到周海上朝都得给他挪个椅子给他坐生怕他在朝堂上过去,他也不可能触了谁让他去领兵。若说他图什么,自然是大昭的兵符,只是周海即便再宠自己的女儿,周小荆什么都不知道,他确是不能的,陈非既不可能虐待了自己的女儿,自己也不可能轻轻易易地把兵符给他。 可老将军毕竟爱女如命,他也说了如果周小荆生了儿子必做嫡长,陈非若是以后登基,那孩儿就是下代皇帝,若是做了王爷,也要孩儿承袭爵位,就把兵符给他。 这很难,首先周小荆得争气生了儿子…… “公子,周老将军此刻已经在养心殿了。”白术道,“公子,我们……” “无需动手,静观其变罢。” “是。”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是哪个做的,陈非那皇妃可不是什么善茬,且不说那个从夜秦来的母老虎齐宁儿有多爱陈非看着周小荆都生气,但凭她作为夜秦太子齐峥的小妹,时不时与齐峥通信,就能相到齐峥也会给她出些主意。 齐宁儿不比她姐姐齐巧儿,嫁了个废物皇子,虽说是没什么能耐,虽说陵国大皇子没什么能耐,但是对齐巧儿确是一心一意,金石所致,齐巧儿既软弱,又舍不得害他所在的陵国,不过陵国气数将尽,也是她无可奈何的。 且说那皇宫内。 “皇上啊要为臣做主啊!”骨瘦如柴的老头一日之间仅剩几根的白发都掉秃了,“若不是家中夫人听到消息就昏厥过去,想必听到小女正在生死之间徘徊,命都要搭进去?可是皇上,臣不能啊,臣还有冤要告,臣不能倒啊。” 皇上看着一把骨头架子咣当就跪了下去,心里咯噔一下,忙起身来扶,边扶边道:“老将军何必啊,朕一定会查明的。” 周海跟皇上多年,“查明”和“做主”,却是一点也不同的,皇上的“查明”,不过是找个替罪羊替出去罢了,但是他一旦说“做主”,一桩案子纵然联系到妃嫔皇子,他也是丝毫不眨眼就可以处置了的。 “皇上此言何意?”他不起身,也不谢皇恩,只冷冷地问这么一句。 “自然是揪出那害命之人,谋杀皇亲,此乃死罪。”皇上见周海不起,也不再拉他了,拍了拍袖子,转身道。 “皇上,明日人证物证聚在,二皇妃可能一命抵一命?”周海直言不讳。 “老将军何出此言,何人为之还尚未查明,怎就指向人家的人证物证都有了?”皇上眼里闪过一丝凌厉,无人察觉,也无人敢抬头看,而老将军一直叩着,必然也看不到。随后皇上恢复了和善的表情,略带一丝悲怆和气愤,道:“你女儿危在旦夕,我那未出世就没了的第一个皇孙我不心疼吗?你当我不想查明真相吗?” “那请皇上提二皇妃上殿。”周海道。 “你我再想查明真相,也不能构陷旁人,堂堂夜秦公主,岂是你想说道想提就能说道就能提的?” 周海不再叩在地上,缓缓抬头带着一丝不屑和不解看着皇上,问:“夜秦的公主,却不值你皇孙一条命吗?” 皇上捏了捏拳头,道:“大昭的百姓,不值你女儿一条命?” “臣给您打下这片江山,皇上,”说着,周海脱了自己的上衣,裸露着面对皇上,在场的宫女们纷纷转身跪在地上,有反应迟钝的小宫女,第一天来当差,再懂规矩却没也没真的见过,被老宫女及时拽着背过身之前,看到周海身上一条条狰狞的伤疤,“南征北战数十年,边壤臣给您阔了一圈又一圈,臣从陵国嘴里抢食,从夜秦窝里抢鸡蛋啊,皇上,您看看我这身上,哪条伤疤不为了您和您这黎民百姓,臣拼命为你们,如果不值得为臣一次吗?” 有小宫女听到他把陵国比成鸟,把夜秦比作鸡,严肃的宫殿传出了她“噗嗤”的笑声,皇上大怒,命人将她拖出去施了笑刑。 笑刑,那小宫女脚下涂了盐粒,山羊用舌头不断的舔着,随后便听见小宫女的笑声从殿外传进来。 在宫女的笑声中,周海又深深了看了皇上许久,然后站了起来,道:“皇上,此为何意?” “那小宫女笑你以权谋私呢。” “她或许在笑我将其他两国比作禽。”周海不再提女儿的事,他隐隐知道,在皇上眼里,自己如今的行径不过是个笑话。 “老将军,朕说了,会给令爱一个清白,”似乎觉得称呼不对,皇上捋了捋胡子,又改了口,“二皇子侧妃。” 周海一怔,皇上的意思,这就是皇上的家事了,他管不到。 “即便如此,臣是二皇子岳丈。” “只有正妃的父亲才是岳丈,老将军。” 周海被气的喷了一口血,血花溅在书桌的台阶上,好不醒目,他道:“皇上不仁,就不怪臣不义。”说罢两眼一黑,径直倒了下去。 “皇上不会动齐宁儿。”陈翩四指来回有序的轻敲着桌面,道。 “公子,周老将军的爱女,皇上不管吗?”白术的智商好像并没有和他妹妹一样高,也没有因为主子聪明而高多少。 “齐宁儿是何许人也?” “夜秦公主啊……” “闭嘴。”陈翩不过是想引个头接着说下去,可眼前的人却傻呵呵的回答他。 “……”白术不敢再讲。 “齐宁儿何……”陈翩重复一遍,却有些生气,白了白术一眼,“夜秦太子的妹妹,金枝玉叶,二皇子正妃;周小荆是大昭将军的女儿,自己作践自己,二皇子侧妃,而且夜秦会攻打大昭,周海却不会,孰轻孰重,白术。” “哦……周海可以造反啊,皇上不怕吗?” “……”陈翩扶额,“你看看皎星醒了没。” “她没醒,皇上不怕周海造反吗?”白术仍然问道。 “本宫睡了,你出去。”陈翩不理他。 “皇上……”白术盯着陈翩,想问明白才走,却看陈翩眼睛里透着杀人般的光,“是,公子,属下退下了。” 待白术退下之后,陈翩拿起了茶盏,浅酌了一口冷了的峨蕊茶,叹了一口气,道:“二哥,谢谢你助我一臂之力。”随后如同敬酒一般,对着窗外一饮而尽。 二皇子府内。 “你个歹毒的妇人……本宫……”夜深了,可是没睡的人却许多,陈非一巴掌下去,齐宁儿的脸就红了一个手指印,嘴也渗了血。 “夫君,妾身不敢。”齐宁儿哭哭啼啼,眼神却凌厉。 “你有什么不敢?你敢得很啊,本宫大业,都毁在你这妇人手里了。” “呵?夫君的大业,同妾身何干?” ------------ 第二十章,肝肠寸断 “齐宁儿,你什么意思?”陈非错愕地看着齐宁儿,似乎几年同床共枕的妻子,自己从来也不曾认识过。 “夜秦同与大昭陵国联姻,在两国之间虚与委蛇,为的不过是有朝一日一统天下,好夫君,妾身知道你喜欢那个小贱人,今日铁定是容不下妾身了,既然如此,死前也让夫君明白明白。”齐宁儿眼神发狠地盯着眼前暴怒的男子,男子发丝凌乱,轻薄的衣衫也被汗透湿了,每日英俊爽朗的男儿,今日却越发憔悴,齐宁儿眼里噙了一丝泪花。 “明白什么?”那人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不明白,眼睛绝望而又疼惜地看着齐宁儿。 “好夫君,真要妾身与您说说吗?”齐宁儿踱到陈非身前,坐在他的对面,仰头看着他,“其实不过是些鸡零狗碎的事情罢了,本来是我要同陵国太子成亲的,奈何姐姐看中了那个废物,她以死相逼,最终哥哥还有一丝不忍,哥哥向来如此,他把所有的不忍都留给姐姐了……”她叹了口气,又垂下头,睫毛上凝了一丝泪花,道:“其实妾身也不喜欢什么太子,妾身又没见过他,但是我听说,大昭二皇子,神采奕奕,目光炯炯,文采卓然,‘今恰弄姿,不知琴音已惘时。’,别人都叹你文韬武略,可妾身却独独倾慕你这句不成诗不登大雅的词,你可知为何?” “不知。”见齐宁儿真的在问自己,陈非过了一会才答道。 “那夫君可知‘偶创佳作,故人哂笑路人识?’,你那本唯一的琴谱,是妾身幼时弹过的,别人都笑你不识音律,你称妾身为知己,我设计让姐姐遇见那个病秧子,然后妾身来做你的妻子,可是……”齐宁儿似乎有些呜咽,抻了抻脖子,“妾身从未想过要害你,害你的国,哥哥不会把妾身怎样的,他不敢,也不能!可是夫君,你心里装的太大了,你们都装着天下,是以儿女情长在你们眼里不堪一击,昨日缠绵旧人,明朝偶遇佳人,什么周小荆,你太看低妾身了,区区一枚兵符,比得上夜秦百万兵力?妾身这么想着,是以破坏了你们一次又一次,也同哥哥密谋了一次又一次,夫君,妾身未曾后悔,你的子嗣,你的爱妾,妾身不能,别人也不能。你不爱妾身,你爱的人也不能活在世上,你危在旦夕的侧妃,活不过今晚了,你嗤之以鼻的正妃,也活不过今晚,夫君等着消息传到夜秦吧。” 像是要应和她的话,一口浊血从她嘴里流出,噙在嘴角,不施粉黛,却又醒目得好看,齐宁儿同齐峥最像的,谪仙一般的人儿,有谪仙一般的妹妹,歹毒心肠的人儿的妹妹,也有着不让锱铢必较的心。 齐宁儿就这样阖了眼,看不见面目狰狞的陈非,听不见嚎啕大哭的陈非。心肠歹毒的人,哭声也是听上去就肝肠寸断的。 这是皎星的原话。 “你什么时候醒的?”陈翩抑制住了自己将要站起来的身子,又压低了声音问道。 刘岸黎云里雾里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大概能听懂,可他没有问二皇子府中发生了什么,而是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公子,大概白术看我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他声音太吵了,踢翻了我一个花瓶,花瓶虽然不好看,可是里面养的紫竹还没发芽。” “……”白术听到提到了自己,却没说自己好的,擦了擦汗。 “你去陶希坊买二十顶花瓶回来。”陈翩指了指白术,蹙眉道。 “我?”白术惊诧,“天亮可以吗?况且刘……皎星还没说完呢,心肠歹毒说的是二皇子吗?” “去陶希坊门口等着。”陈翩捏了捏眉心。 “公子……”白术又想说些什么,却被刘岸黎推搡着出去。 “陈非好像颇爱他那个侧妃,但是为什么齐宁儿死了,他却如此呢?”刘岸黎不解。 “当年使臣来,齐宁儿一舞倾国倾城,也倾了本宫二哥的心,二哥从前不涉党争,不屑皇位,我们大昭十来个皇子,活下来的不过是我那在监狱待着的大哥陈质,和我们俩,那些不成气候的弟弟们斗来斗去,我们那正值壮年的父皇怎么看的过眼,他纵容了大哥暗暗除了他们,又觉得大哥心狠给他塞进了监狱,二哥看的通透,他与我说,以后要做明君。他看的通透,并不等于他会喜欢同样看得通透的皇妃,皇妃同夜秦太子书信来往,无不涉及自己,他也一步一步被齐宁儿推向这条路,或许如你所言,那么便是齐宁儿被齐峥利用了,呵……多可笑,那么诡计多端的人,竟然是为了一个女子,他以为齐宁儿喜欢坐拥天下,便去谋这天下,什么事情都身不由己罢,哪怕是那个周小荆,你当周海看不透吗?周海再是个武夫,他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哪里不是一个战场呢,可是他敌不过,敌不过女儿的声誉,更敌不过女儿的以死相逼。”陈翩似乎说了太多话,口干舌燥,连喝了两杯茶。 峨蕊的清香一点点传过来,刘岸黎的心情却敞亮不起来。 “谁也不识谁,爱而不得,被逼无奈的齐宁儿,她不知她爱着的人也爱她,所以可以随心所欲的恨,去报仇,而因为陈非爱她,她终生所谋都值得;那一尸两命的周小荆,她爱的人即便不爱她,她好歹是不会知道了,她活着的日子,哪怕是假的,也溶在陈非的蜜罐里了;可那陈非怎么办呢,不得已被推上这条路,如今想并肩看山河的人却不见了,不能回头,没有后路。” “本宫记得,你说陈非做了一个曲子?”陈翩并不再听刘岸黎的感慨。 “是。”刘岸黎愣了愣,又迅速回过神来。 “一会早朝,胡奋会自荐的,而陈非必然会被留下问话,你去找,誊下来。” “是。” “天亮了。”陈翩自顾自的起身,随意抹了把脸,拿着梳子反复看,道:“过来,给本宫梳头。” “我?”刘岸黎有些惊讶。 “白术给你买花瓶去了。” 刘岸黎给陈翩一个尴尬的笑容,然后僵硬的走上前拿起梳子。 他的头发虽然黑亮,却并不像看上去那般坚硬,柔柔软软的触在手心里,让刘岸黎禁不住摸了好几遍。 “早朝快迟了。”陈翩道。 刘岸黎才反应过来,认真的开始给他梳头发。 柔软的手指并不向是练过武的样子,而且在她的手下,他的头发也乖乖的任她摆布。 不一会,垂下来的三千青丝就被挽成了髻,陈翩在她轻柔的钗上金钗,又扣上了官帽之后,站起来,道:“我带着你梳的头发去听听你办事的成果。” 刘岸黎显然没料到这个情况,登时脸一红,垂下了头。 入眼的刘岸黎满头墨发,随后把它们乖巧的归在一起的是一个紫色的发带,那人刚刚病愈,只是将头发随意在下面拢了起来,似乎是不太舒服,又全部拨在前面,松散的发丝将她的脸也勾勒出好看的弧度,鬼使神差的,陈翩竟然伸手去触碰了她的脸。 刚一碰到,柔软的感觉就迅速蔓延至全身,像触电一般的,他又迅速将手收回来,道:“来不及了,我走了。” 说罢,大步流星的往外走,英俊的背影留在刘岸黎温柔的能掐出水的视线里,包括那人跌跌撞撞弄碎了的一个盆栽。 看来白术回来还得走一趟…… 朝堂上。 有人跪下请旨道:“皇上,今陵国皇帝沈从,体弱多病,朝堂动荡,一举歼之,可得之。” 皇上头疼的看了看殿下不知道叫什么的官员,道:“额……爱卿此言有理,可是百足之虫,朕的大昭兵力渐衰,你去?” 殿下那个文官颤巍巍的磕头,显然没想到这一层,他大概只是授了谁的意:“皇上圣明,臣万万不可。” 不是陈翩指使的,那显然就是陈非了。最近忙乱,他显然是之前就安排好的,这厮比较聪明,知道给陈非这事找点岔。 “朕知你不能,可却没有合适人选。” “皇上,陵国是块肥肉,断不能落在夜秦。” “那你去?”皇上似乎总爱调侃自己的臣子。 “臣惶恐。” 胡奋似是急火攻心似得,咣当跪在地上,道:“臣愿往之。” “哦?”皇上知道胡奋急脾气,直性子,所以也没有过分猜忌。 “一个个缩头乌龟,想必有这个时候,夜秦都拿了那病秧子的脑袋炫耀了。”胡奋慷慨激昂,一心为国。 “那就封你为御陵大将军,领二十万兵去吧。” “皇上,二十万怕是太多了。”胡奋似乎不明白将死之国为什么值得这么多兵。 “如卿所言,有商议的功夫,夜秦都在陵国的地盘撒野了,你对抗的,是夜秦。” 胡奋终于想明白,然后领旨站回队伍里。 “无事退朝吧。”皇上迅速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表示自己困了,要歇息了。 ------------ 第二十一章,大红釉花瓶 “回皇上,臣有奏。”又一位不开眼的老臣。 皇上站起来的身子又不情愿的坐下,静静地等着那个老臣的话。 “二皇妃毒害皇嗣,其罪当诛。”原来是和周海关系很好的另一位大将军宋启明道。 “朕皇子的家事,何时要你们称三道四了?”皇上突然提高了声音,还拍了一下左手边的椅扶,不知是拍痛了手还是太过生气,面目也变得狰狞起来。 一时间殿内变得格外安静,每个人都听着自己的呼吸声, “臣附议。”知道不知哪个大臣在安静的殿内微弱却又坚定的说了一句。 忽地大半朝臣都跪倒在地,“臣附议。” 有些没跪下的或许是来不及,或许是眼尖看到三皇子不发一言的立着,却十分突兀。 “翩儿,你有何见地啊?”皇上不理什么附议,安稳下情绪,转头问陈翩。 “儿臣以为,兹事体大,需先安抚夜秦,再行定意。”陈翩不慌不忙,顺着皇上的心意道。 “嗯……朕也这样以为。”皇上顺着胡子,“那众爱卿都退下吧。” “皇上,老臣以为……”那宋启明还欲说些什么。 “宋卿,令郎今年也有勤练武艺吧?”皇上打断了他,看着宋启明瞪大的眼睛,“跟胡大人去陵国吧。” “老臣……遵旨。”宋启明哆哆嗦嗦的跪地接旨。 宋启明那儿子宋谪,终日无所事事,刀剑没碰过,书也没读过,终日在烟花柳巷散财,宋老并非未曾加以管教,只是慈母多败儿,同胞的兄长刚出生就夭折了,于是被宋夫人疼的不得了,而宋老又是出了名的怕夫人,所以那宋谪,真真是个二世祖。 此一去,皇上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你天天捏着朕死了皇孙不放,那你也折一个忙一忙。 皇上终于退了朝,宋启明死死盯着皇上离开的身影,道:“得鱼而忘荃,得意而忘言。皇上,臣与周将军,为您,为大昭,做的还不够吗?” 皇上似是没听见一样,继续走着,直到离开大殿,一口老血喷出,就刚出四十的男人,此刻却生了白发。 “皇上!”老太监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传遍殿里殿外。 陈翩迅速反应过来直闯殿内,一边扶着皇上一边推老太监让他去叫太医。 得鱼而忘荃,这是说皇上忘恩负义呢。 皇上安静的躺在龙榻上,微微颤抖着手指,陈翩是最像他的,英俊的脸仿佛没有岁月的痕迹一般,眼睛却很老练,他说:“翩儿,如果是你,你当如何?” “父皇,儿臣已经说了,抚外壤内,如今二哥孑然一身,已是惩罚,他夜秦还想如何。” 欲擒故纵,皇上并非不知他的把戏,却仍然道:“你还是太年轻了,夜秦折了的是公主,周将军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你二哥,不过是心悸重病罢了。” “父皇,如果儿臣有他们公主与他们太子同谋祸昭的书信呢?” “哦?” “只要找到书信,他夜秦不攻自破,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咎由自取,自作孽还要别人给他陪葬么?” “如此,周老那里又当如何?”皇上似乎有意试探自己的儿子,不声不响刺杀了陵国皇帝,自己的儿子,早就不是那个牙牙学语的怀中孩儿了。 夜秦有把柄在手里,量他们也不敢有明面上的动作,可是周老,一开始就是被陈非暗算,如今怎么走,都是一步死棋。 “回父皇,这是一步死棋。” “下去吧,朕无碍,不过是急血攻心罢了,他们已经叫了你母亲来,你回去吧。” “父皇……”陈翩作担心状。 “无碍,去看看你二哥吧。” “是。” 陈翩出去的同时,沐月芷进殿,后面的宫女端着药碗,陈翩对着沐月芷行了礼。 “好了,快去吧,下次来母妃宫里,母妃给你做你爱吃的。” “是,母妃。” “你倒偏惯他,又不是府里的人不给他吃饭。”皇上微笑着道,若是没生在这帝王家,这也是其乐融融的景象。 陈翩苦笑着离开,他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什么其乐融融,他并不稀罕。 在轿撵中,刘岸黎突然跳进来,问:“喂,你说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何非要当狗屁皇帝?你看你老爹,被这些人气的。” “皇宫你也可以随意进出?”陈翩轻声问道,随后一笑,“你说是我小看了你,还是我高估了胡奋的实力?” “别,陈兄,胡奋虽然是个见了姑娘挪不动腿的,但那也只是在青楼。”刘岸黎似是在为胡奋解释,生怕因为自己而没了位大将。 可是听了这话的陈翩却酸酸的,听到这人为旁人解释,心里怪的很。 “喂,你还没说呢,你也不像是个贪慕虚荣的啊。”刘岸黎追问。 “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本宫崇拜父皇的统治,也并不讨厌三国鼎立的景象,也没有齐宁儿那个可人儿推波助澜,本宫就是爱这满目河山,我要这山川河流,都归我陈翩所有。” 没有你生我死的原因,只是对称帝有着纯粹的向往,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单纯对江山有着一份所属感。 刘岸黎打开轿帘,看着窗外,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叫卖糖葫芦的人,擦拭胭脂的富家小姐,黄发垂髫,可她的眼睛却只是空洞的注视着前方,她知道,陈翩是不会改变心意的。他不会变,那她也不能变,她不能穿着纱裙带他漫山遍野,只能一袭紫衣,杀尽天下挡他路的人,似乎命运从来都未曾感念她分毫,一点爱也不肯施舍给她。 “公子,到了。”外面的车夫突兀的声音响起。 随后便有一个陌生的小厮拉开了帘子,刘岸黎才突然意识到,他们的轿子停在了二皇子府。 “皇上就你来你就来啊?”刘岸黎问。 “圣旨难违,我的皎星公子。”陈翩轻笑。 一句“我的”登时让刘岸黎脸红了好多,像极了偷胭脂画的小女孩。 “走吧,皎星。” “是。” 到了陈非的卧房,陈非微眯着眼,道:“重病缠身,有失远迎,失礼了。” “二哥,本宫没想到,……”陈翩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下人都出去,陈非也使了个眼神示意可以,随后所有的人都退下了,只留下他,陈非和皎星三人,“你会如此。” “难道不是你派人让齐宁儿看到那封手书?”陈非逼问。 “手书……”陈翩作思考状,“哦……你给周海写的手书对吧,之前离开大昭的时候我的确让白术去设计了一下,可是二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给周小荆的殊荣,足以让一个深爱你的女子深信你对那人的爱意,只是如今这般,本宫却没想过,本宫以为齐宁儿那般刚烈的女子,会率夜秦铁骑踏平我大昭,内忧外患,二哥,大昭的确可以平定,但是折腾这么一番,你在父皇心里,又会是什么地位?你的皇妃不懂事,那你这个皇子又能保全多少?” “你是没算到宁儿对本宫的感情吗?” “本宫知道她对你的感情,比你自己都知道,” “哦?” “她和齐峥的每封书信,一旦涉及你的,她绝不妥协,是你自己一直以为她在利用你罢了。” “如今不如你意吗?” “如今齐宁儿的死,也是畏罪自尽,无颜面见二皇子殿下,你看她到死都是为了你。”陈翩说完,看了看身后的刘岸黎,道:“走吧,二哥重兵在卧,显然招待不了我们,回府用膳了。” “是,公子。” “陈翩,”陈非强撑着起身,问道,“那次将你置于险境,将你推下……” “是齐宁儿受了齐峥的当,给你下了迷香,齐峥那几日不在夜秦,本宫知道。” “那……” “二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乎?”陈翩只道这么一句。 “公子,你刚才的,燕雀是谁?鸿鹄又是谁?” 陈翩但笑不语。 齐宁儿不是陈非的鸿鹄吗?可她又岂知陈非的志向?二人互不知晓,至死方休,也是孽缘。 “咳咳……”虽说还未至秋,可是一阵风吹来,倒也使得风寒刚愈的刘岸黎痛咳起来。 一声声的咳嗽宛如尖利的银针扎在陈翩的心上,也着实跟着难受了一番,可刚要伸出手去拍那人的后背,那人却又给自己一个大大的笑脸,悬在后背未曾被发现的手,强做舒身抻了抻腰。 “公子,今早出门,看见白术在陶希坊买了数十个花瓶,正托老板娘运回去呢。” “哦?” “那老板娘见色起意,非叫白术留下跟她春宵一刻,跟我拌嘴耍横的白术,愣是憋红了脸一句不吭。” “可能是为了你那些花瓶。”陈翩道。 “我觉得他在欺负我。”刘岸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何以见得?” “他买的花瓶都是大红釉的,跟娶妻似得。” “噗……”陈翩笑出声,“可能是你抢了他的地位。” “公子您还真厚脸皮。” “正是。” 这下轮到刘岸黎说不出话了。 ------------ 第二十二章,竖子 待到回府,刘岸黎直接弹了弹腿甩了脚上的一双靴子,道:“刘宁,给我捏捏……”突然想起好久未见过刘宁,自己离开的时候一句话也没同他说,就这样离开,摸了摸鼻子,暗骂自己真不是个人。 却见陈翩随后就进了自己的屋子,疑惑的问:“不是各回各家……咳,各回各房吗?” “有些事情,总该有个商议。”陈翩道。 “什么事?”刘岸黎蹙眉,又有事,他觉得身心俱疲。 “就是今儿中午,你想吃什么,再过一会,就要过午了。” “醋溜肉段,老鸭汤,酱鸡腿,剩下看着来吧,哦对了,你们厨子会不会做酱土豆啊?” “我问问。” “白术。”陈翩喊道。 “在。” “问问厨子,会不会做……嗯……什么?”他又回头看向刘岸黎。 “酱土豆。” “去吧。” “……公子,我是护卫。”白术悲愤的答道。 “嗯,快去,一会过午了。” “……” “如果不会的话就不用做了。”刘岸黎添话道。 “……”白术甩了甩袖子,扬长而去。 “这样会不会太欺负人了,公子?”刘岸黎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说呢?” “公子你在害我?” “替你报仇了。”陈翩莞尔一笑,“库房有一个紫竹雕花的紫玉花瓶,是母亲给我的,据说是你母亲当年一掷千金买来的,上面的竹子栩栩如……”陈翩话还未说完,刘岸黎一溜烟没了影。 “公子,为何不早说啊?”刘岸黎气喘吁吁的抱着花瓶,却看桌上已经摆好了菜,满是幽怨的问道。 “哦?怪我了?如果这个被白术弄碎了,我看……” “公子英明。”打断了陈翩的话,又径直走进卧房,摆在了榻上的小桌,又细细欣赏了一番,直到陈翩说饭凉了,她才出来做好吃饭。 那酱土豆是刘宁的拿手小菜,说是跟自己母亲学的,偶然想起了刘宁,所以突然很想念那个味道。 前世独身十余年,他早已习惯一切,所以没了刘宁,也没什么不习惯,毕竟从灵魂里,她已经不是事事需要人伺候的少将军了。 “在想什么?”陈翩吃完,漱了口,问道。 “在想没有酱土豆。”她杵着筷子出神,突然回过神来,还将心里话讲了出来。 “呵呵,堂堂陵国的金昌少王,竟然喜欢吃那种腌制粗食么?” 刘岸黎看着陈翩笑了笑,并不答话,前世偶遇山崩,二人拼了命逃到了山下,好不容易来到一户农家,家中无人,菜园子里全是土豆,她也是回忆着刘宁的做法做出来的,虽然味道不佳,但也下得了口,堂堂皇子,也是吃了足足半个月的酱土豆,那段时间,虽是粗茶淡饭,可二人为了躲避陈非的追杀,却也是不得已留在那里,那是她最快活的日子,没有仇恨,没有权谋,每天日出日落,陈翩也是待她最温柔的时候。 “公子,有时候,有些简单看不过眼的东西,或许有一天想得,却穷其一生都寻不到了。”刘岸黎突然深沉地感慨了一番,说完却不正经的对陈翩吐了吐舌头,继续吃饭。 一语成谶,曾经简单触手可及的,后来陈翩终其一生也再也碰不到了,上穷碧落下黄泉,落入尘埃无处寻。 “皎星,吃好了吗?有客人来了。”陈翩问。 “谁啊?让他进来就行,人吃饭不是天经地义,有何见不得人?”刘岸黎一旦被阻止了吃饭,就会脾气大,说话也不耐烦起来。 果不其然,她上一句上完,白术下一刻就进来了,看了一眼没什么吃相的刘岸黎,翻了个白眼,道:“公子,胡将军来了。” “请进来吧。”陈翩瞥了一眼刘岸黎,道。 “这……”白术支支吾吾的。 “无碍。” 胡奋低着头进来,冲陈翩跪下叩首道:“三皇子千岁。” “起来吧。” 胡奋看着在吃肉的刘岸黎,惊诧的语无伦次:“你……你你你……你是那天的……” 刘岸黎听到有人大概在说自己,咽下嘴里的肉,却被噎住,又不得不喝了一口眼前的茶水…… “那是我的……”陈翩扶额。 “你漱口的?”刘岸黎问。 “不是,刚放在这里晾晾。” “那没事。”然后她未曾注意过对着茶杯若有所思的陈翩,偏过头看向那人,一看是胡奋,突然勾起嘴角,捏了捏嗓子,“咳咳……爷可记得奴家啊?” “自然……织……织……织月……月姑娘……”胡奋搓掌的同时,又瞟了陈翩一眼,却见那翩翩白衣公子,并未看他,只盯着刚被另一人用过的茶杯出神,还从脸红到了耳根,登时想到了一些怪异的事情,又惊悚地低下了头。 “织织织织什么呢胡大将军,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皎月阁皎星。” 一听说皎星,陵国的杀手,世间已无几人能与之抗衡,胡奋又捏了一把冷汗,想到自己竟然敢泰然的调戏她,又抖了三抖。 “将军放心,本公子不会要你的命,同样允诺你的,也会照做,不过……” “公子但说无妨。”胡奋果然会拍马屁。 “陵国国灭,那老皇上不会这么快找到那么多地方官去管,陵地的摄政王……” “臣必然推举三皇子!”胡奋显然不那么会说话了。 “三皇子大业在身,胡将军。” “那……” 此时陈翩不再出神,盯着胡奋道:“你不必有任何动作,不争不抢,战胜后立刻回来,夜以继日,将虎符兵力全部归还,会受些委屈,静候佳音即可。” “什么委屈?”胡奋又不明白了,“怎么未有赏赐,却受处分?” “你不必明白,你太明白,反而坏事,只要保持一份热血就够了,且你未曾见过皎星,也未曾知道自己害了一对平民夫妇。” “是。”胡奋皱着眉,不悦地答道。 “我家公子答应你的必然会做到,只受些委屈,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你呢,你此刻同公子发脾气,是何意?”刘岸黎不满胡奋对堂堂皇子如此态度。 “臣不敢,皎星公子还没用完膳,请慢用,三皇子,臣家中有事,先告退了。” “嗯。”陈翩摆了摆手,允了。 “不告诉他?”陈翩问。 “你大昭的人,什么品行你自然明白,他胡奋再虽皇帝这么多年,心性却不会变的,说了反而露馅。” “倒是皎星公子思虑周全了。”陈翩笑道。 “陈兄谬赞,是你太心急了。” 刘岸黎吃完,漱了口。 “父皇显然不想推出陈非来。” “如何?我们是顺了皇上的心意还是安一安周海的寒心?”刘岸黎道,“话说我就知道你粘着我没什么好事。” 陈翩其实也并不这样,往常的他,从不需要旁人伴在身侧,有事都直接喊白术,吩咐了就去做,以前喜静,可这样喜静的人,没了刘岸黎的聒噪,却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三皇子好男风?”刘岸黎凑近,离他的脸很近,想要调戏一番。 那人却听了她喊自己昂起头来,二人鼻尖贴着鼻尖,一室的暧昧迅速升腾,站着的那人眼睛瞪得老大,显然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个情况,迅速地向后退,弄巧成拙,后面的矮凳绊了她一下,坐着的眼尖,迅速起身去捞,将她搂在怀里,手里扶着她的腰,腰肢细软,倒真像环彩楼的姑娘。 一阵微风吹过,轻抚陈翩脸上耳根的红晕,陈翩恍如隔世,直到怀中的人推了推,他才有慌张的撒了手。 只听“砰”的一声,刘岸黎整个人实打实的摔在了地上,“陈兄,我推你,你倒是把我放直了啊,吃了豆腐又扔了是哪个意思?” “竖子耳,休得胡言。”陈翩似乎羞恼,喜怒不形于色的大概从未经历过这种微妙的感觉,也从未在这种感觉过后被人调侃过,急匆匆地道。 “我就是竖子,陈兄……咳……”刘岸黎突然换了声音,用娇柔的女子音道:“公子吃了豆腐又将我扔下是何意啊?公子~” 陈翩白皙的脸霎时间红得像是吃醉了酒一般,可是却调整了语气,道:“哦?刘兄好这一口儿?那本宫不如成全你。” 说罢,陈翩抓住她的手腕,一下子撤了桌布,碗碗碟碟的哗啦啦撒了一地,他却不闻,直接将她推在桌上压住,道:“嗯?如何?” 刘岸黎大脑一瞬间来不及思考,却下意识地推开了他,太过用力,来不及思考的陈翩一下被推在地上,地上的油污脏了白色的衣衫,他却不闹,仿佛狼狈的不是自己一般,自顾自的说道:“你倒是奇怪。” “陈……陈兄回了换身衣服罢,我这也要……收拾一下。”刘岸黎底气不足的说道。 陈翩皱眉,优雅的起身,似乎那种谪仙儿一般的人再狼狈的时候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他盯着刘岸黎,不语。 刘岸黎被盯得毛骨悚然,似乎过了许久一般,陈翩终于有所动作——剥刘岸黎的衣服。 ------------ 第二十三章,浅浅一笑 “陈……陈兄作甚?” “作甚?”陈翩邪魅地冲着她笑,将手抬起探向她,她步步后退,他步步紧逼,直至她再无退路,他将手指轻轻放在她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自然是……”随后剥下她的外衫,“穿穿你的衣服,你难道叫本宫如此狼狈不堪的回去么?” 刘岸黎至此,长舒了一口气,看着他穿着紫色的外衫的背影,却发起了呆。 虽然他今生没说,但他前世说过,他最喜欢自己穿紫色,她前世从灭门之后,再也没有穿过紫色的衣衫,只因每次看到紫色都会想起父母亲,后来偶有一日,出去刺杀的时候弄破了衣衫,不得已扒了死人的衣服,他却说,“这一身甚合你。” 自然合她,前半生都在穿的颜色,连发簪都是紫玉,怎么可能不合,那是母亲最爱的颜色。 如今看他背影,她却发现,原来竟然还有人,可以将紫衣都穿的如此飘飘欲仙。 一开始的时候,她也是存了些希冀的,若是他真的对自己有意,她可以告诉他,自己是女子,待他大业将成,也有变回女子的丹药,如果……能活到那个时候。可他没有,他或许看出了自己的情意嘲笑自己,或许没看出来戏耍自己,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是喜欢自己。 长吁了一口气,不再出神,毕竟他有他的目的,她也有她的,即便她的目的就是他,也不能因为自己断了他的称帝之路。 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她唤了小厮来打理,自己去衣橱又翻了一件黑色的外衫,飞身出去。 有的事的确不得不办了。 来到二皇子府,她隐在角落,待灵堂内只剩下周小荆那哭哭啼啼的侍女时,她一手劈了下去。 可当她再缓缓将她放在离火盆远些的地方,后面有人从祠堂里踱步而来,一边走一边拍手道:“公子真是怜香惜玉,弄晕了害怕烟味呛到那个小侍女,果然君子,只是君子为何爬墙进来,又来这小祠堂,公子来寻什么吗?” 是熟悉的声音,刘岸黎转过身,“哦?齐兄,你来此作甚?嗯……让我想想,来看你妹妹吧?可你父亲没下旨让你来吧?那我想想……嗯,您穿成这样,想必也是偷溜进来的,君子正,那太子不更该正,您如今讽我,是否也在说您自己啊?” 那人虽戴着面纱,且声音熟悉也不能让人确定,可是那一袭张扬的红衣,除了齐峥,三国之内也找不出第二人。 “你为何而来?”齐峥不答自己是不是齐峥,也不答自己都是也在讥讽自己,却问这么一句。 “和你一样。” 刘岸黎心想,他断然不会只是来看自己妹妹的,心狠手辣齐峥,世人皆知,他所图的,怕是和自己来的目的别无二致。 “哦?”齐峥装作不解。 “上次一别我们还是朋友,齐兄,这次就要刀剑相向了,志不同,但是我仍视你为知己,今日这东西,我确是要定了,你今儿让我与否,都得不到它。”刘岸黎道,言语中也有了些杀意。 “如此,我拿出来,咱俩去城郊决斗,一招定胜负,可行?”齐峥稍做思考,问。 “它是我的,太子。” “你给都不给我机会吗?刘兄?” “可以。” 随后,齐峥推开齐宁儿棺木,拿了一个破旧的本子,还又掏出了一本同样破旧的本子,似乎早有准备一般,在祠堂的香案上拿了笔开始抄,草草抄了两页,又随便扔回去,合了棺木,道了一声“走吧!”。 不多时,一红一黑大摇大摆从二皇子府出去,好歹刘岸黎还知道别让人认出自己,可那齐峥却穿的分外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过一样,还在撂倒了府里见过他们的人之前,却又告诉他们是周海派来给二皇子一个下马威的,而果然齐峥也派了人给心悸重病的陈非下了药。 二人还偷了陈非的马,飞快来到城门外十里的树林。 “齐兄,你倒像在和我幽会一般,树林幽静,才子佳人。” “刘兄说错了。” “哦,是才子才子。” “我们不是来幽会的,出招吧。” “速战速决?” 那人未回答她,便已双手抱拳,见状,她跟着抱拳,二人左手画圆,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随后厮杀起来。 齐峥的刀飞快袭来,势如破竹,直冲刘岸黎的命门,而她轻松躲过,还不忘调侃:“传闻夜秦太子的刀是天下第一匠鲁波打造的秋水刀,配上齐兄的刀法无人能敌,我看也不过如此嘛,还有你那刀柄尖端的红宝石,当真真是摆明了让所有人知道你家有多么财大气粗么?” “认真打斗便是,别没来得及开紫星剑,就死在我手里的好。” 刘岸黎听言,紫星出窍,剑鞘被抛向高处,没有多余的花招,直逼齐峥的脖颈,剑尖削掉了他一缕墨发,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刘岸黎道:“齐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输了。”话音刚落,剑鞘也同时落在了刘岸黎的另一只手上。 “刘兄穿衣花哨,剑法却一击毙命。”齐峥修长的手指夹住剑身,缓缓挪开,整了整前额的发须,然后转头就走,顺便扔了那本破旧的书。 刘岸黎飞身接住,只见上面写着“欢愉心”三个字,笔法稚嫩,是少年陈非的笔迹,打开第一页,是琴谱。 在城门随意扔了黑色的外衫,大步流星的往城门内走去。 城门上的白衣少年,轻轻勾起一丝笑意,转身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路上刘岸黎看到卖糕点的凝糕坊,哼着刚看到的谱子进去。 “老板,梨花糕。” “来了,爷。”老板谄媚的笑意看着他,“爷要多少?” “包两份。” “得嘞。” 拿了梨花糕,摸了摸身上,却发现没带银子,便道:“记在三皇子府上,到时候去算。” “得嘞,爷。” 刘岸黎打开一份,边吃边走,浑然不顾身后跟着的人。 身后那人紧随其后,直至刘岸黎转过一个巷子,那人却再也寻不到了,转了两圈打算离开时,一把剑却悬在她肩上。 “阁下穷追不舍,是为何意?” “替公子看着你。”眼见败露,那人惊慌失措地说。 白离?刘岸黎听那人声音耳熟,心里起了疑,却不问她,“阁下是谁的人?” “公子要知道,乱世之内,有你这样的才情武功,明哲保身其实最好,何必惹火上身?”那人威胁道。 “谢谢姑娘提点,只是即是乱世,人人皆有志向,姑娘有,我也有,还请姑娘不要阻挠,毕竟……”刘岸黎轻笑。 “毕竟什么?” 刘岸黎听那人问她,剑便紧紧贴着她的肌肤,未曾让她受伤,可是紫星剑的温度却让她哆嗦了一下,“刀剑无眼,如若井水不犯河水,这紫星也不想染上姑娘的血。” “你……”那人似乎气急了,向前走了一步,紫星嗜血,她的脖子瞬间鲜血直流。 “回去包扎吧。”刘岸黎在那人怀中掏了一个帕子,想了想自己是男子,这样大概不太合适,又鞠躬说了句“抱歉”,然后擦干净自己的剑,道:“姑娘,说了紫星不想染姑娘的血,你这样做实在是为难它。”像是那人的血脏不可耐一般,擦干净了以后,她又把那个帕子捏着边角随意扔在了那人的眼前。 “白离……”刘岸黎看着那人转身离开的背影,道。 那人身子一僵,“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白白离开家中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连个做酱土豆的人都没有了,怪想家的。” “呵,公子说这些与我何干?”说罢纵身飞走了。 刘岸黎看着刚才还热气腾腾的,现在却冷掉梨花糕,皱了皱眉,自顾自地说:“以后还是别这么多废话,速战速决,免得吃的糕都不香了。” “皎星。”熟悉的声音响起。 刘岸黎转过头,看见翩翩白衣的少年就立在自己面前,温柔地叫着自己的名字,“皎星,你给我买糕,却耽搁时辰,现在凉了,不香了。” 她晃了晃神,道:“你家的白离,想必来探消息了。”她说罢,却看到陈翩表情不悦,吐了吐舌头,道:“当我没说。” “我知道,只是她哥对我有恩,只要没有涉及我的大业,我可以放她一马。” 刘岸黎无奈的笑笑,不理他向前走去。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前世深爱白离的他,可以为了大业将她送到陈非怀里,所以一个人的命恩又算得了什么呢?说得再通透些不过都为了大业献身罢了,若有朝一日,轮到自己身上呢? 她回头看了看他,他将糕点拎在手里,步子不大不小的跟在她身后,见她回头,浅浅回以一笑。 “早些告诉他吧,不论如何。”刘岸黎下定决心,袖子里的小药丸也似乎故意的溜进她的手里。 “公子,回府之后,有事相商。” “晚膳过后吧。”陈翩微笑道。 ------------ 第24章,忠良的血 回府之后,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话,陈翩对着齐管家说了一句“用膳”,就除却来来往往的小厮脚步声与碗盏的声音,再无其他,刘岸黎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晚膳后,二人坐在房顶上。 “公子,今晚的星星还挺亮的。” “雨落了,乌云密布。” “……” 二人片刻无言。 “公子,你看月亮出来了。” “雨还没停。” “……” 二人再次无言。 “说吧,何事。”又过了一会,陈翩主动问道。 “公子,欢愉心,拿到了。”刘岸黎掏出怀里破旧的琴谱,道。 “哦?” “遇见齐峥了,他也想拿这个,你说是不是自古无情帝王家,齐峥看都没看过齐宁儿一眼,我瞥了一眼,齐宁儿眼睛肿的很,估计是死前日日以泪洗面罢?” “初见时,齐宁儿一舞倾城,大哥也想娶她来的,十里聘礼,她却只求二哥,天天敲二哥的门。” “你二哥不喜欢她吗?” “二哥当时无意争储,大哥锋芒正盛,若不是当时齐宁儿被大哥在酒楼里下了药,二哥及时赶到……”陈翩不再说下去,却也是个明朗的故事了。 “我懂了,公子,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刘岸黎问。 “可以。” “陈翩。” “嗯。” “陈翩,欢愉心拿到了,以陈非的性子,他不会罢休的。” “嗯。” “等齐宁儿下葬的时候,我会出现在她的墓前。” “嗯……嗯?”陈翩似乎没想到这一方面,然后皱着眉道,“你是个男子。” “我其实是……”刘岸黎想说自己是女子,话到嘴边,却变了说法,“我其实是可以女装的。” “府中有白离。”陈翩也不知自己是舍不得还是怕终有一失,没否认也没同意,只说了这一句。 “白离是奸细。” “你是男子。” “我可以女装。” “你是杀手。” “我是你的暗卫。” “不可。” “陈翩,我意已决。” 陈翩歪过头看着她,细雨如线,美人如玉,他问,“所以你有什么要说?” “嗯……已经说完了。”刘岸黎始终没能开口说出自己是女子的事情,她总觉得有些事情,说与不说,都不过尔尔。 “你没什么要说,但是我有,皎星……”陈翩酝酿了许久,似乎终于决定不再将话说出口,道:“万事小心。” 陈翩不再看她,也不再讲话,两个人在细雨下的房顶坐了许久,直到雨大了,陈翩站起身来飞身而下,许是雨落肩头,在她的眼里,他那白衣飘飘的身影竟然显得有些狼狈孤独,待他回房后,她又拿出那枚小药丸,因着下午从帕子里落下来,于是她又换了个药瓶装起来,她细细端详着药瓶上的纹理,雨点也落在上面,就保持这个姿势,在房顶坐了一夜,守了他一夜。 屋内那人也未曾安寝,也不曾脱了外衫,也不曾理理墨发,就直接坐在榻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桌上的梨花糕是她下午买来的,另一只手轻轻拿起,又想到下午拌嘴的样子不禁一笑,浅尝一口,回味无穷,直到清晨房顶上传来瓦片的响声,过了一会,他才喊了白术给他弄些热水沐浴。 白术倒是没见过陈翩这副模样过,又想起昨日自家主子是跟谁厮混在一起,于是开始一边伺候陈翩沐浴,一边碎碎念起来:“我说公子,那皎星就是个害人精,你这样绝对会风寒的。” “风寒?” “是啊,别看公子身体强壮,但是病来如山倒啊公子。” “最近两日,给皎星换床薄被子,顺便等她睡下给她开开窗。” “公子是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公子好计谋。” “……” “公子……” “我洗好了,你出去吧。”陈翩终于忍不住,道。 “公……”还未来得及继续说,便被赶出去的白术一脸沮丧,连带着看脸色苍白还在庭里练武的男子也不顺眼,随便翻了个白眼,就离开了,不过似乎是想到陈翩要欺负刘岸黎,心情又突然变好起来,还哼起了小曲。 刘岸黎好久没有练武,昨日堪堪接住剑鞘的时候,发现做人的确不能懒惰,也不能自傲,不然杀人的时候耍帅,接不住剑鞘就很尴尬,尤其是那招一击毙命的紫星斩,昨日用来,实在生疏了。 屋外的人在练剑。 屋内的人在喝茶。 陈翩总不知道自己究竟对刘岸黎什么时候生了不一样的感情但是他明白,情,不知所起,那些萌芽一旦扎了根,无论会不会发现,它都会生长,他还用了许久的时间接受了刘岸黎是“男子”的事情,心想人家若是不喜,只是默默护她也可以,只不过……既然要男扮女装混入二皇子府,他也是必要看看的。 放下茶盏,他关了窗不再看向屋外那人。 屋外那人一招一式,无不以快制胜,树枝随之抖动落下青叶,一片柳叶随着落下,被刘岸黎一击刺入正中心。 “皎星公子好身手。”白离拍着手掌,缓缓走来。 不知为何,明明也是洁白的一身,陈翩穿来便是出淤泥而不染,白离穿上却像是死了老娘赶着披麻戴孝一般。 “白离姑娘今天不烧纸吗?”这么想着,她也跟着问出口。 “什么?” “我说你穿着一身,去上坟吗?” 白离气的满脸通红,跺着脚道:“白衣高洁,府内但凡公子近身的侍卫和有些头脸的管家,都是同公子着一个颜色的。” “别人着暗白,你却跟着你家公子着纯白,算是越矩吧?” “你……” “况且你家公子把你扔在外院了,你怎么还在这?” “你管不着。”白离不再同她说话,似乎想到自己如今的确不该出现在这里,毕竟陈翩并不是那太和善的主子,于是转身离开。 刘岸黎又草草地拿了块帕子擦了擦剑,剑柄上的荷包是当初弱冠母亲送的,玉佩是不能佩戴了,就那样收在家中,但是荷包却被她带了过来,当做剑穗,时间太久,荷包也旧了许多,她疼惜地摸了摸荷包上的刺绣,微笑着。 良久,她收了剑,转身回了星居。 终于在胡奋出征的第三日,陈非痊愈过来。 齐宁儿出殡那日,周海也强撑着身子起来。 一把老骨头捏着那把斩杀无数敌人的剑,架在了陈非的脖子上。 “陈非小儿,那齐宁儿厚葬如斯,我儿呢,我儿就是白送的奴才不成?我儿为你家开枝散叶,族谱上不得,连孙儿的名也上不得?” 世事向来如此,没有错的人,因为不被疼惜,所以连一丝丝尊严也不得了。 “周小荆,妾也,妾,奴隶也,妾子,亦奴隶之子也。”陈非就那样沉静,没有丝毫波澜地说出这样一句没有德行的话来。 气的周海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就这么过去了,亏了后面人在后面帮他顺气,“我周家,哪怕当初不甘愿,掌上明珠也是嫁给你做妾了,生儿做嫡长,这是你承诺的,我那傻小荆,一心一意的以为你是真心爱她的,从不争宠,从不闹事,回了门也说你万般体贴,别人不知,我不知?你是不在那齐宁儿房里,你在书房,你不能陪着你的心尖人儿,你也不来陪你跌了尊严求来的,你求得哪是我女儿啊,你求的是我那虎符,二皇子,你忍辱负重数年,如今就为了一个齐宁儿,连虎符也不要了?” “岳丈,贱内害死你的女儿,是贱内的错,她已经自尽了,该有的礼数也一样不会差。”陈非答非所问。 “我只一句话,你若是厚葬了我女儿,同那未出世的可怜孩儿以嫡长的身份一起入皇谱,以正妃与世子之礼厚葬,虎符与我周家的兵,全部听你号令。”周海以自己所有的东西做抵,只为自己女儿的一个身份。 他知道自己女儿爱如命贱,陈非践踏,他却不能任由他践踏,哪怕今后如鲠在喉,他也要让自家女儿的心意在明面上人尽皆知。 “岳丈,小婿今日叫你一声岳丈,也是看着周小荆的面子上,做妾一家,在夫家眼里都是奴的道理岳丈不懂可以问问家中曾被大夫人打死的二夫人,不谈二夫人人品如何败坏,只当年的王家表亲一条,岳丈如何对待他们表亲一家甚至王家一家,小婿还要多言吗?” “你……” 做妾的,一家在夫家眼里都为奴。既然为奴,一张草席裹了扔了也可以。 周海气他万般羞辱,却无法置疑,眼睁睁看着那人挪开剑,坐在马上,高高在上的跟着白事车往皇冢走去。 血溅白灯。 周海一辈子忠臣,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就是血溅皇族的殡仪队。 有小厮脸上溅了血,下意识一摸,定睛一看,却吓得连滚带爬。 齐宁儿的棺木“咣当”一声被摔在地上,所有人都慌张逃走,陈非回头往,只见那把忠良之剑,沾满了忠良之人的鲜血。 ------------ 第25章,年幼 四下窜逃的人们惊了马儿,马儿头顶的白花也掉在地上,人来回踩过,不再洁白。 陈非被马儿摔在地上,连滚带爬,狼狈不堪的跑到齐宁儿的棺前,人前从来干净高贵的人,却徒手扣着棺木上的棺钉,一边哭一边道:“宁儿,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疼?” 棺钉钉地多深,他是知道的,他怕她被盗墓的小贼看,当时一钉一钉,自然是不可能打开的。 双手是血的他,怒目而视,倒在地上的那个老人,眼睛瞪得老大,向棺木的方向看去。 一个肝肠寸断,一个死不瞑目。 “本宫觉得你出现在齐宁儿墓前太刻意了。” “公子不想让我这么早去?” “本宫觉得环彩楼不错。” “公子想让我多留几天?” “之前织月的身份,就这么定吧。” “公子……”刘岸黎还想再说,却被陈翩堵了回去。 “莫要多言,本宫在给你计划更周详的计划,皇陵怎么是你说能去就能去的,你可以,那陈非猜不透其中阴谋吗?” “陈非甘愿上钩,” “何以见得。” “我说他甘愿,是因为我懂他,不过环彩楼也可以,毕竟不那么……阴森?”似乎思考许久,才终于想到不那么骇人的词。 “公子,街上……街……”白术跑着回来,直接推开门急匆匆地道。 “何事乱了规矩?”陈翩皱眉,并未因为白术不够稳重,因他知道,街上必然是发生了大事。 “周将军,当街拦住二皇子,二皇子激怒了他,他……” “他怎么了?”刘岸黎凑近了问。 “自尽了……” 陈翩方端起茶盏的手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杯中的水也震了一丝水花,“这倒是未曾意料到的,我本宫那二哥怎么讲的?” “做妾为奴,妾家亦为奴。”白术简言道。 “不错,白术,你会找重点的说了,我猜定是那陈非不愿把周小荆以厚礼葬之,然后二人起了争执?” “是,二皇妃的棺木都冲撞了。” “陈翩,我突然觉得我们挺小人的,那陈非肯定嚎啕大哭哭他的皇妃,我们却要利用她……” “是你要利用她。” “……”刘岸黎嬉皮笑脸道:“无妨,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陈翩不置可否。 街上此刻周家的马车,载着周夫人和旁支陆陆续续赶来。 周夫人也只是斜眼看了看陈非,又看了看自己夫君,用双手轻轻合了周海的眼,道:“二皇子,你心疼自家娘子,不想委屈了她死后同旁的女子在皇谱的一排,可二皇子死后这么讲究有什么用,死后的排场都是做给活人看的,若如你深信的有灵魂的说法,那你夜夜入梦的,必然是我家的女儿,她生前被你骗的那么惨,定会夜夜回魂来你一句那日日的真心是怎么装出来的,若你觉得亏欠皇妃,那你最亏欠的也是我周家的女儿,你至少不是爱皇妃么?你连爱都不曾爱过我女儿,你当皇妃是明珠,可我夫君当小荆亦然,他是如何把小荆托付给你的,你就每个交代么?我周家祖孙三条命,都断在你陈家,你不给个说法,皇上含糊其辞,讨说法的宋大人那娇贵的儿子被皇上派去战场,刀光剑影,你二皇子是我大昭的二皇子,还是他夜秦的二皇子?” 陈非始终保持着跪在棺前的样子,不论别人说什么,他都充耳未闻,只是不再落泪,只是盯着棺木不知在思考着什么,良久,他终于站起身,冲着蹲下看自己夫君的人鞠了一躬,毫无感情地道:“岳母,小婿无礼了。” “不必,我说这些不是来讨说法的,我周家一家识人不淑,以后远离皇城,还望二皇子给条生路。”周夫人冷冷道,随后不看陈非,径直上了马车,周家家丁抬着老将军,跟着一起离开了。 陈非望着马车,伫立良久,随后皱着眉,看着刚刚四下分散将齐宁儿冲着了的家丁,道:“等一会回府,你们可以滚了。” 各位家丁也不敢求饶,只是磕着头谢他不杀之恩。 “陈翩,这么一闹,齐宁儿的丧事反而办的更隆重了,除了没有那份礼仪,办个也同国丧没什么差,不知周夫人的话,他是否听进去分毫。”刘岸黎道。 “他听进去了,除了周小荆的遗体,周家别无他求。” “如此,你说陈非会给他们吗?” “暂时不会。” “那……那陈非也不下葬,也不还人,他什么意思?”刘岸黎突然为了那个周家的女儿着了急。 “暂时不会,不论我那二哥心里明白自己都做了多少事,对周府又有多少亏欠,只因为周将军冲撞了齐宁儿的棺木,他就会为难他们。” “何必呢,人死灯灭。”刘岸黎说完这句话,定睛看着陈翩,她突然想起自己死的时候,别人也告诉他,人死灯灭。可陈翩不听,他似乎疯狂的在找着什么,再后来她便重生了过来。 自己前世的死对陈翩打击那样大,所以心生了执念吗?重生是偶然吗?既然陈翩曾经寻过什么,寻得又是否是她的重生,那会不会说明,有一个人深刻知道自己的秘密,可那人是敌是友? 此刻远在皎月阁的皎月喝着小酒,打了个喷嚏。 “梨香,添件衣服。” “阁主,今儿冷了?” “大概是风寒……啊切!” “是。” “在想什么?”陈翩歪过头,看她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遂问道。 “在想我要惜命。”刘岸黎道。 “哦?” “我想有个人在我死掉的时候也这样失去理智,可如果遇到这样的人,我一定会惜命的,我要好好活着,因为那个人,会不知所措的。” “你若是惜不住呢?” “人死灯灭,我的皇子,若我死了,那我希望那个实打实在意我的人,好好活下去,开心的活下去。” “你倒是奇怪,又想有人记得你,又怕人家不能好好活下去。”话淡淡的出口,那句“我的皇子”却一直在心里反复激荡着,掀起更深的波澜。 “陈翩。”刘岸黎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轻轻唤他。 “嗯?” “拿着这个,去房顶等我。” 皇陵内,陈非亲手用铲挖开了一个坑,家丁将棺木放进去,他有一捧一捧的捧了土埋回去,像在做什么虔诚的动作。 过了良久,他抓了一把土,放在小瓶内,然后塞进一个旧荷包,系在腰间。 “回府。” 除了那几个抬棺木的家丁,一干人等浩浩汤汤地回了府。 “陈翩。”刘岸黎看着老老实实坐在房顶的陈翩,喊道。 陈翩听见熟悉的声音,低头,只见那人将头发挽成简单的飞仙髻,一只金镶紫玉的步摇,映得面若桃红,一身淡紫色的绸衫,紫竹水雾马面裙,盈盈一握的腰肢被深紫色的云带约束,美丽的女子轻轻飞上房顶,整了整裙子,坐在他身边,道:“陈翩,你看像吗?” 此刻他看着歪头看自己的人,额间一枚梨花钿衬得脸蛋洁白,吹弹可破,一时愣了神。 那人未回答自己,她却不恼,继续解释:“听说见过皇妃当年的,只有皇室的人,太像的话未免刻意,虽然我们赌的是他的心意,但是好歹也认真对待一番?” “美人如玉。” “嗯?”刘岸黎并未曾听到他什么,只得再次问道。 “我说,挺像的,恰到好处。” “那个药瓶,给我。” “这是什么药?” “成汝。”刘岸黎道。 “嗯?莫非?” “嗯,我是女子,陈翩。”刘岸黎毫无情绪,可是眼睛却不再看他。 “刘稚夫妇还真舍得。” “时局所迫。” “这个,我留着,你自己日日装扮去。” “嗯?”刘岸黎显然未曾意识到陈翩会这样说。 “成汝,是皎月给的药吧?” “是。”刘岸黎乖巧的有一答一。 “本宫知道了。”陈翩似乎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还笑了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年幼,很艰苦吧?” “还好,都过去了。” “讲一讲?”陈翩执意要听。 “也没什么,年幼懵懂,许多事其实都不曾记得太清楚了,只记得吃了那个药很饿,因为身体外在会像男子那样生长,所以就容易饿,不过没什么,反正将军府,家大业大,吃不穷我,不过有时候羡慕别的姑娘家绣花,我也偷偷试过,被父亲打的挺惨的。有一次我画了钿花,四不像,但我觉得好看,还穿了府里小侍女的裙子,我给母亲看,母亲打了我一巴掌,然后把我抱在怀里哭,每日天未亮就起来练功,习书法,作画,你看我那把紫星剑,是我自己打的,当时铁浆烫了手,手上起了好大的泡,第二天还要继续提五十斤的铁锤,我身上,手上的伤疤都很多,可从不觉得丑陋,那是光荣,可后来父亲说,以后总会有机会去做一些隐蔽的事,让人见了疤,会认出来,又请了名医,大伤疤的皮肤割掉重新保养,小伤疤的涂伤膏,你看我现在细皮嫩肉的像个女子,以前可没有,我也是跟父亲征战沙场的。” ------------ 第26章,酸溜溜 “就是。”陈翩淡淡道。 “嗯?” “就是女子。”陈翩言语里嵌着笑意。 “……嗯,就是女子。”刘岸黎莞尔一笑,朱唇皓齿,看她的人眼睛深邃,却仿佛又落入满眼的星光。 “好啦,我的皇子,吃晚饭了。”刘岸黎站起来,非常阔气的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飞身而下,果然没一会,府里厨子的学徒眺望着房顶的陈翩,道:“公子,晚膳了。” 陈翩望着她走开的背影,虽然小小的一只,但他总觉得,只要她在,脚下江山,天上明月,唾手可得。 陈翩冲小厮道:“上菜吧。”随后飞身下来,进了屋。 虽然是一个人用膳,可是却不知为何,多了一份舒心。 当明了她的身份后,似乎心里那颗不知是什么的种子,就这样发芽了。 她未曾想过的,陈翩并未因为自己的女子身份而觉得耽误他的大业,更未曾因为欺瞒而灭口。 他因为自己要去二皇子府不给自己成汝,可他也未曾因为知道自己是女子而不许她去,所以哪怕是有一席之地,也比不过心中的念想罢。 环彩楼内。 “听说织月姑娘今夜见客了。” “嗯,据说刚来没多久就患了风寒。” “胡奋胡将军见过,据说此女只应天上有。” “那倒是便宜了胡大将军了。” “若我能见上一面,别说陵国,夜秦我都敢打。” “就你,梦里打吧。” “哈哈哈哈……” 环彩楼内因为一个织月哄作一团,直到方妈妈出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家终于安静下来,遂道:“各位公子,织月姑娘今日愿献歌一曲,请大家耐心等候。” “好!”大家又喧闹起来。 二楼坐了一位水蓝色衣衫的男子,配左手剑,剑穗是一个雄狮玉,他浅酌一口清茶,随意抓了几粒花生米塞入嘴中,偶有人同他挨得近些,他也不理,周边各个左搂右抱的人中,倒显得有些突兀。 “来了。”不知谁一声,织月的门轻轻推开,接连出来五六个身穿鹅黄色素裙的女子,其中一人抱着古琴,摆在台上,没有乐曲,几人却翩翩起舞。 随着迷人眼的舞起,一位身穿紫衣的姑娘,肌如白雪,腰如束素,踱着小碎步走来,缓缓坐下,指如削葱根,在琴上翩翩起舞,一曲曲子百转千回,随之,朱唇轻启,唱道:“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曲毕,全场鸦雀无声。 而二楼那男子,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摆了摆手唤了方妈妈来,随意扔给她二十两银子,转身离开,谁也不记得,这样一个古怪的男子来过,又离开。 方妈妈拿着两块银元宝爱不释手,往楼下走去。 台上的女子看着二楼人空的地方,眼中露出一丝灵光。 随后笑着对一楼二楼的客人鞠了躬,转身往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 刘岸黎摸着房门上刻着“织月”的牌子,心想没有道别的话,陈翩会不会动怒?手指轻轻将牌子转过,“谢客”两个字映入眼帘,想必今夜就知晓了,虽说谢客,但今夜来的,不会少。 “岸黎?”一抹水蓝色的身影翻身进来,道。 “兰兄?”见那人跳窗进来,刘岸黎赶忙过去问。 “岸黎,刘宁在皎月阁。” “嗯,多谢兰兄了,在父亲那里,日后反而不一定安全。” “所言甚是。” “当初陈非安排你做的,你做好了?” “是,恰好归京。” “嗯,想办法无意之间吐露给陈翩。” “三皇子?” “我所谋自有我的道理。” “好,我不问了。” “这几日常来。” “岸黎这意思,是这一身想我常常看到吗?”必安嬉笑道。 “等陈非问你,先请罪。” “你怎么不跟我聊点别的。” “一会还有人来。” “你会了才子?才子佳人,所以赶我走?” “兰兄!” “好,我说错了,反正日后多的是时间。” “……”刘岸黎脸色暗沉。 “好,我走。” 兰幻,皎月阁唯二的男子,是皎月幼时捡来的孩子,而自幼,也同时被送到了二皇子府。据说无人见过雄狮出窍,见者既死。世人皆知他是二皇子陈非的贴身侍卫,却无人知他也是皎月阁的第二主事。 “皎星?” “陈翩?”刘岸黎转头,看到白衣少年踩在窗台上,像个偷香的纨绔子弟一般邪魅地笑着。 “是我。”那人跳进来,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怎么都没打声招呼就来了?” “我……嗯……”刘岸黎站在那里,搓着手中的帕子,倒像个犯了错的小娘子。 “嗯?”陈翩前迈两步,靠近她,用低哑的声音问道。 “想看看公子会不会来瞧我。”刘岸黎见他步步紧逼,遂打趣道。 “如今呢?心愿得偿了?”他仍不停下脚步,一人前进,一人后退,终于二人都行至墙角。 刘岸黎化了浓妆,又刚刚弹奏一曲而脸热,此刻男子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她更觉燥热,脸也红的似滴了血一般。 “怎么不说话?”陈翩矮下一点身子,使自己恰好和刘岸黎挨得只差一点点的距离,那人身上的竹叶清香并未被胭脂香掩盖,雅致而妖艳,这样极端的两个词,却同时出现在自己的脑海。 “有些事还要公子来了才知道。”刘岸黎推了推他。 “你是说那个什么’兰兄’?”陈翩见状,反倒离她又近了一分,“他不是二皇子府的兰幻吗?皎……织月姑娘好计谋,你同本宫还尚且年幼,就在本宫年幼的时候为本宫筹谋一切了?” “哪里的话,皎月阁扎根大昭,陵国,夜秦多年,多少势力数不胜数,就连我也不能真实知道其中有多少人,这是皎月阁的实力,你又何必怀疑到我的用心,我用心之诚,若你不知,就当我是个谋士死侍,皎星无怨言。”刘岸黎不再推推搡搡,本就因为刚才登台作唱感到不适,听他的怀疑后那份酸楚被无限放大,遂直接用了推开了他。 那人听到这样的回答,突然为自己的疑心感到罪恶,在被推开的同时,愣了一下,然后看着她噙了泪的双眼,心中暗骂自己小人,一手揽过了已经走到自己身侧并欲继续前行的她。 “公子此为何意?”被拦住的人冷冷道,却并未放弃打算离开的想法,继续挣扎。。 听到这样的语气,他心里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又疼又痒,又因为她的挣扎,更加翻江倒海。语无伦次道:“我……我就是……就……问问而已,我……我对你不住。” 听到道歉的她显然身体顿了一下,“公子不必,皎星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公子金口已开,皎星自然原谅就是。” 听到她这样的官话,他心里更加难过,却也不知再说什么,只好淡淡地道:“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谢公子关心,夜深露重,公子早些回吧。” 陈翩不再多言,推门出去。 门口不知何时来偷听的小侍女,颤抖了身躯,顿时跪了下来。 陈翩淡淡看着她,问:“你?什么人?” “公子……奴是织月姑娘的侍婢,小鹤。” “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刚来。” “怕成这样,都听见了吧?” “公子饶命,奴什么也没听见。” “她是何人?”这次不是说给小侍婢,而是说给皎星。 “方妈妈带来的。”皎星看着自称小鹤的侍婢,回道。 “方妈妈是皎月阁的?” “不是,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嗯,对了,一千两,公子记得把银子钱票送到皎月阁,我们给你卖命,却也不能给你白花钱,不是……嗯,还是直接给我吧,反正我姨娘也不在乎这点钱,不过我在这水深的地方,说不定还需处处打点些。”刘岸黎自说自话,不看陈翩,更不看跪着哭哭啼啼的女子。 “所以她呢?”陈翩再次问道。 “公子要抵赖吗?” “明日送到。” “杀了吧,给兰幻传信,让他挑一个来。” “我给你挑一个。”陈翩突然酸溜溜的说了这么一句,他自己说完也愣住了,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他就觉得窝火。 刘岸黎显然没意识到怎么回事,还以为他还在怀疑自己,遂指着小鹤道:“你,进来。”然后转身,“公子不必为我操劳,我自己会找的。” “可以。”听到兰幻不会帮她,他便放下心来,离开了。 方妈妈看到从二楼走下来未曾见过的男子,突然像是丢了蛋的老母鸡,叫嚷着跟着他一直询问,直到陈翩丢给她一锭金子,她咬了咬,才继续刚才讨好各位年轻公子的事情。 “谁派来的?”刘岸黎看着那位女子,坐在矮凳上,无法佩剑的她手里拿着数枚银针,问道。 小鹤哭哭啼啼的跪下,“姑娘,奴真的什么也没听到啊。” ------------ 第27章,日久生情 “刚来的那人不会信,之前来过的人也不会信,小鹤?你自己说你叫这个,就这么叫你也可以吧?” 那人揭下脸皮,像是生生撕了一张皮一般,真人的脸也憋的通红,不再哭啼,只是站起来“姑娘必然知我的姓名,但我却不知姑娘一首《欢愉心》是哪里学来的。” 面前的人脸,同之前棺木中的死人和那夜同陈非说明真心的女子的脸重合,煞白的脸蛋,诡异却又迷人,“二皇妃,你不是在皇陵吃香吗?” “哥哥救了我,我不日就要回夜秦了。” “哦?那来这环彩楼干什么。”刘岸黎仍旧把玩着手里的银针。 “偶然路过,听见了熟悉的乐音。” “是你们兄妹故意为之吧?”刘岸黎一手拿出一枚针,继续道,“你们的图谋人尽皆知,只是你们此举我却看不透。更看不透的是,那人对你的真心,你也拿来利用吗?”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姑娘,我既不知你是男扮女装利用他的深情图谋什么,你也不知我没在你们大昭的皇陵里……吃香,如何?”齐宁儿笑道。 “二皇妃可知,这些银针,针针都淬了剧毒,不死不伤,却食人心肺?” “你既然让我知晓,自然是不会让它食了我的心肺。” “它叫香餮,味道清香,却如饕餮食人骨血,我自然不会放它食你,但也请二皇妃话说明白些。” “我哥让你欠他一个人情。” “早就欠下了,你哥岂是一招就能降下的?我心知肚明。” “那如今,就是两个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你们兄妹倒是怪,人情是君子的说法,我是无赖。”刘岸黎收了银针,道。 “你不会,刘将军。” “你哥怎么什么都跟你说,这是秘密啊兄台……” “刘少将之英姿,我也仰慕已久。” “不必。” “……” “那你快走吧,估计你哥在等你。” “好。”说罢,女子推开窗。 “还有一个问题。”刘岸黎问。 “嗯?” “陈非待你,也算真心了,哪怕你的误解,都是为你为之,他从一个无欲无求的少年郎,变成如今模样,也是为你。” “刘……皎……织月姑娘,说了,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哪怕他深情从来不迟,可他不说,他还拿了一个自己不喜欢却要让我误会的女子堵我,那女子也是可怜人,我从未恨她,我也从不恨他,只是是生是死,我都不想同你们大昭有任何关系了。” “我不懂,不过没关系,二皇妃……公主好走,奴家不送了。” “无需同我扯皮,我当不起你这声’奴家’。”齐宁儿打了个哆嗦,然后飞出去,没了身影。 街上只剩打更的老夫,一声一声喊着:“三更半夜,小心火烛。” 织月姑娘的房内,刘岸黎静静地躺在床上,看似睡下了,心下的思绪却忍不住翻涌。 在陈翩眼里,她不过是个皎月阁安排过来的杀手罢了,听人命做事,本该没有自己的信仰,没有自己的目的,可偏偏自己这位杀手,曾是陵国的金昌少王,少王之姿,天下皆知,陵国的少女家人也曾踏破了将军府的门槛就为求这位如意郎君,皇上也曾在狩猎或是朝堂上对他称赞万分,功高如刘父,多才如岸黎,他的地位也是可以同皇家子弟同进同出的,所以若是自己毫无目的,专心为他,他自然是不会信的,所以自己那些小性子,也实属不该,她暗想,下次再见,不该为了自己的情绪就对陈翩发火,毕竟她并不配这样做。 屋内烛火随微风舞动,三皇子府的烛火,也燃到至今。 今日自己的不寻常,让他陷入深思,每次见到她,都忍不住想要靠近,之前以为他是男子,且同性格相符,是同袍之情,现如今发现她是女子,却开始有了莫名其妙的心绪,总是牵肠挂肚,甚至今天竟然对她发火,他心里明明是相信她不会是旁人派来的奸细,却还是这样羞辱于她,似乎不愿承认什么,不愿承认什么呢? “小火,今日我表妹来看我,跟厨子的小学徒讲话,我一点也不开心,还凶可她说她朝三暮四,她气呼呼的走了。” “你喜欢她吧?” “喜欢?” “嗯,你喜欢她,然后你吃醋了。” 屋外两个守夜的小厮窃窃私语,屋内的二皇子满脸通红,蒙了被子道:“外面,噤声。” 两个小厮突然闭了嘴,颤抖着跪下来叫饶命。 “噤声,本宫乏了。” “是,谢公子饶恕之恩。” 喜欢,吃醋……四个字在他心里激荡着,渐渐来了睡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梦见刘岸黎,是实实在在的男子模样,浑身是血,倒在血泊中挣扎,他想把她搂在怀里,但是碰一下她身上的血就流的更多,他不敢,只能一声一声的嘶吼着“皎星”,可是她不理他,就那样慢慢阖了眼。 然后梦醒,大汗淋漓。 天还未放亮,二皇子府内的主子却早早穿好了衣服……或许并未穿好,因为衣衫的扣子系了个死结,衣领也翻在里面,头发也没束好,就这样推了门打算出去。 那个叫小火的小厮听见动静,连忙在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道:“公子,可要出门?” “你们回去睡,天将亮了,本宫有些事。” 小火踢了踢睡着的那个家伙,那人咒骂一句,然后睁眼却看主子立在自己面前,赶忙跪下认错。 “不必。”陈翩说罢欲走,又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后退一步问,“你叫什么?” 刚站起来的两位又噗通跪下,那个大些的道:“小的小火。” “没问你。” 听到在问自己,那人声音都快哭出来:“小的小新。” “你表妹可有婚配?” “啊?”小新愣了。 “问你话呢。”小火踢了他一脚。 “回公子,未曾,小的表妹曾是周府的婢子,这几日周府打算回乡,把她们都遣了。” “你去问问,若你表妹愿意,本宫派人给你准备聘礼。” 那人听后,更傻了眼,直到小火怼了他一下,他才连忙谢恩。 陈翩用轻功离开,早已没有了先前的紧张感。 “你说公子为什么要给我说媒啊。” “我哪知道,估计嫌你烦。” “会不会公子也有喜欢的女子了?” “你看咱们府除了厨院的老母猪老母鸡大母鸭子之类的,还有女的吗?” “白离啊,白离可是女子。” “要欢喜早欢喜了,小火,这你就不懂了。” “是,你懂,你懂你还骂你表妹。” “我那不是……不是……吃醋!不是吃醋了吗?” “是是是。” “叩叩叩。”三生不紧不慢的敲门声从窗户传来,刘岸黎睡得浅,自觉不能再有别的客人来,便在手中攥住了银针。 “皎星。” 是熟悉的声音,刘岸黎不再装睡,向里拉开窗子,看陈翩踩在窗外的窗沿上,动作有些让人发笑,她强忍不笑,让了路使那人进来。 陈翩回过头,突然抱住还未转身的她。 她愣住,显然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皎星,我梦见你倒在血泊里,我想搂你入怀,可是我碰你一下,你血就多淌一分,我不敢,不能,你迷迷糊糊的说胡话,我喊你你也听不见,直到你再也不说胡话,我去摇你,你身上连血也不流了。” 被抱住的人眼泪突然就落下来,滴在他搭在她腰间的手上,“我不是……在这么?”她未曾想过他会梦到前世之事,既然是重活一遭,她便觉得那些疼痛,难过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可如今他却说他梦见她,他说没抱她是因为怕她的血流干,泪水决堤。 陈翩感受到手上的异样,松开她将她转过来,却见她满眼的泪水,慌张道:“我……我没想让你哭。”手也无措地在她眼角轻轻的擦拭。 “没有。”她摇摇头,“是我……” “我今日并不是怀疑你,我不知道怎么凭空冒出个兰幻来……我……我生气,兰幻明明是二哥的属下……可你却,你却认识他,还同他有说有笑……我……” “你吃醋了?” “不是。”陈翩并不承认。 “你喜欢我?” “我没……”他仍然不承认。 “我也喜欢你,陈翩。”她打断他,道,眼神坚定,这样坚定的眼神,陈翩记了好多年。 “嗯。”陈翩听到了自己爱听的话,傲娇的只回了一个字。 “兰幻是我幼时玩伴,已经好久不见了。” “嗯。” “我出生时他就在我府上做客,在外面听着我母亲的声音,比我父亲还着急,我母亲说的。” “嗯?” “所以不是我告诉他我是女子而瞒着你。” “可你就是瞒着我了。” “我没瞒你,是父亲让我瞒天下人。” “嗯。” “还有什么不悦?” “没有。” “那为什么还不好好讲话?” “我喜欢你。”陈翩注视她的眼睛,道,“不知所起,大概是日久生情。” “我这么貌美,为什么不是一见钟情?” “所以你第一次见我就愣住了,是一见钟情?” ------------ 第28章,桃之夭夭 “非也,我不想瞒你,可我总会说给你听。”刘岸黎听此,思及初见之时,自己的失神,不禁一笑。 “笑什么,嗯?”陈翩低哑的声音响起,她抬头,他也垂下头看着她,气氛逐渐变得燥热。 他低头,正欲吻上她的唇,只听有人叩门。 刘岸黎推开他,道:“何事?” “姑娘,昨夜的小侍婢,来了吗?”是方妈妈。 “回妈妈,奴未见什么侍婢,想是偷懒耍滑跑了。” “那我再给你找个懂事的来。”方妈妈听她这样说,遂道。 “不必了,妈妈,奴改日去街上寻个干净的用,不怕她偷懒。” 这是在说那小鹤不干净。 “姑娘哪里的话,老婆子寻来的也是干净的侍婢。” “可是妈妈,她跑了,我去哪里找人伺候呢?” 言下之意,你的人,不懂事,我用不起。 “那劳烦姑娘了。” “不烦,若是进了银两,都归妈妈支配。” 既然她肯退一步,那么她想要的,刘岸黎自然也会给她。 “姑娘言重了,那老婆子就去叫别的姑娘起床了。” “妈妈慢走。” 门外没了动静,陈翩再次把她一把揽在怀里。 “天亮了,公子。”刘岸黎不合时宜道。 “陈翩。” “嗯?公子?”似是有意同自己作对,她仍然道一句公子。 陈翩见状,立即打横抱起她,问,“唤我什么?” 一瞬的天旋地转让刘岸黎一愣,遂道:“陈翩,放我下来,光天化日,不成体统。” “本宫就是体统。”陈翩话这么说,还是将她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又给她整了整裙衫,“别说,你这一身,着实不错。” “那三皇子殿下有没有,一见钟情?”刘岸黎勾起嘴角,邪魅一笑,十足的环彩楼的那些二世祖的模样。 “岂知一见,朝思暮念。”岂知见到你这般钟情如斯,未见之时,早已构想无数次。 人活两世,听得他一句喜欢就实属万幸,得此朝思暮想,更是不枉重活一遭。 “回吧,该上早朝了。”刘岸黎淡淡道。 陈翩看着她,眼神温柔,然后顺着正门大大咧咧的走出去。 陈翩到了皇宫上朝时,文武百官似乎都到的差不多了,他一身暗黄在一堆鸦青色中实在耀眼,却仍然毫不慌乱的走到前排,偶听后面有人嘀咕自己来得晚,一个犀利的眼神便呛地对方咳了三咳。好在老太监及时喊:“入朝,进殿。”那老臣才惶惶错过陈翩的视线跪下磕头行礼,然后众臣乌央乌央地起来登了九九八十一个台阶,再次行叩拜大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是今晨没有皇上的“免礼”,龙椅上那个人合眼,左手一置,手里的折子就扔在了陈翩脚下,皇上眼睛微微睁开,又合上,道:“翩儿,你来念念。” “是,父皇。”陈翩跪着拿起折子,道:“昭惠十八年七月二十五日,二皇子陈……” 未等他继续念下去,皇上道:“站起来念。” “谢父皇。”陈翩行礼,然后起身对着朝臣念道:“昭惠十八年七月二十五日,二皇子陈非当众咄咄逼人辱骂朝臣逼迫朝臣自尽而亡……” “别念了!”皇上用力拍了拍桌子,怒吼道,“宋启明,你当朕死了么?是谁在咄咄逼人?那周海自持功高,竟如此威胁皇子?” “老臣所言,句句属实。”宋启明咚咚咚磕了三个头,摘了官帽道,“皇上九五之尊,您觉得谁错,谁就错。” “臣以为如今纠谁之错已毫无用处,如今之计,当厚葬周老将军,厚待周家众人。”新上任的礼部士郎道。 “哦?卿有何见?”皇上听到这样一言,遂问。 “臣以为,追封周将军和周家千金,周夫人既有还乡之意,不如为她置办府邸,保她后生无忧。”礼部士郎道。 听到有人给自己台阶下,皇上自然心生好感,遂道:“照你说的办……卿叫……” “回皇上,臣吕冰,是前日上任的。” “甚好,就交给你了。” “谢皇上。” “众卿平身。”舒了心,才看见地上一团一团的青色不再厌烦,遂道。 “谢皇上。” 陈翩看着皇上,又看看那个新来的吕冰,意味深长的一笑,手中攥着那份折子,不再多言。 封了悠悠之口,也封住了宋启明的忠臣之心,未等退朝,宋启明将摘下的官帽往脚下一踩,跪在地上,道:“还请皇上准老臣告老还乡。” “也不是不准,只是宋卿,令郎还在陵国,听说首战告捷,那陵国可撑不了多久了。”皇上故意难为他。 “小儿不看重用,等他回来,臣定当教训他,还请皇上准臣辞官。” “退朝吧。”皇上一甩袖子,进了内殿,不再理会任何人。 皇宫内殿。 皇上道:“非儿怎么样了?” “回皇上,二皇子病愈了。” “嗯,明日该上朝了。” “是。” “这两日翩儿呢?” “这……”老太监支吾不语。 “听闻这两日夜里常常去那……混乱的地儿?” “年轻气盛,皇上,二皇子……虽说最近……但至少也曾有二妃,可三皇子……” “你不用替他掩饰,不过你既然说了,朕倒是想起来了,翩儿已经二十一了,但是连个妃子都没有,不太像话,你去命月妃看看,择良辰吉日给他办一办。” “是。” 老太监跪了礼倒退两步走出养心殿,直奔芷萝宫内走去。 “皇上命本宫前去吗?”近些时日皇上因为陈非的事,也多日未曾与自己说话,但是沐月芷却并不在意。 “娘娘,皇上说,三皇子风华正茂,只是家中单薄,命您给他择择皇妃。” 听此言后,沐月芷怔了怔。 “娘娘,接旨吧?” “臣妾接旨。”沐月芷下跪领旨。 “回娘娘,奴才奉旨前来,不便行礼,还望娘娘见谅。”宫中的形势老太监确是看的明的,所以他也对着她寒暄几句。 “无碍,公公慢走。”沐月芷看着老太监转身离去的身影,骤然想到了王紫冉,当初得知她生了个女儿,不知心里多高兴,哪怕是不得不化成男儿,她仍然将陈翩的玉佩寄了过去,娃娃亲就这么定下来。好不容易等老顽固刘稚愿意退隐,以为自家儿媳有了着落,如今她们夫妇二人却说孩儿有大志向,不便告知,更无缘成亲。人生漫漫,无缘见旧知,亦无缘结连理。 沐月芷写了一封手书,命身边的婢子送到陈翩府上。 “择日挑选皇妃,白术,这父皇又要拿本宫开刀了。”陈翩静坐在榻上,斜倚着枕头,一手拿着手中的书信,另一只手放在桌上来回有序的轻敲着。 “属下不懂。”白术道。 “你看本宫二哥如何?”陈翩不解释,却反问道。 “气数将尽,不成气候。”白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陈翩却微眯双眼,微微起身将那封信放在一跳一跳的火舌,道:“白术,剑法虽好,但是书还是该多看些的。父皇他如今风华正茂,他看果真需要人继位吗?” “属下记得,皇上从两年前开始一直试探各皇子何人有望做太子,当年大皇子也是当了一阵太子的。”白术道。 “可是如今呢,他挑出来了?” “大皇子咎由自取,无可奈何。” “所以要你多看些书。”陈翩勾起嘴角,道。 “公子不妨直说,属下也听听。”白术听出来是在说自己蠢笨,于是道。 “本宫那父皇,他当年也是在众皇子中血拼出来的,当年王家的小姨娘何等妙人,王老大人又是何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爱王家小姨娘,小姨娘也同是真心待他的,且不说是不是爱情,但是王老大人却是因他说了对小姨娘一生一世的好,封她为后,而被皇爷爷忌惮甚至抄家的,你看咱们大昭,皇家四代,哪代不是子嗣众多,可何曾有过王爷,本宫那父皇,他没有亲情,他的儿子们,就是他搭好了戏台子上的戏子,大哥落狱,件件桩桩都是他暗中支持的,二哥曾不参党争,可父皇也随便用个齐宁儿就哄得他筹划多年,现在到本宫了。” “可公子无人能与您抗衡了。”白术道。 “……”陈翩似乎已经不再想说话了。 “公子?”白术继续问道。 “去环彩楼吧。”陈翩站起来,整了整衣服,道。 “回公子,皎星公子在……”白术表情狰狞,说不出口。 “在什么。”陈翩眯眼问他。 “在……接客。”白术答完,抬头看他。 可陈翩却早已没了踪影,徒留一阵风,吹乱了白术的头发。 环彩楼内,刘岸黎将《欢愉心》换了一句,弹了新的曲子,当陈翩赶到时,刘岸黎正唱到“桃之夭夭, 有蕡其实”陈翩挑了个二楼的地方,并不看刘岸黎,反而却盯着另一个姑娘看。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刘岸黎抬头看陈翩的方向,发现他并未再看自己,皱了皱眉。 ------------ 第29章,皎狡 随后跟着看向他在看的地方,手下却不小心错了个音,刘岸黎从容的跟着错了的音弹下去,倒有了另一丝韵味。 陈翩看的是名女子,刘岸黎眉眼皱地更深,却见那女子身后有一个普通衣衫的男子,虽说衣衫普通,可袖口的花纹却不寻常,是宫中人才有的青松图案,定睛看一眼那人的长相,随后一笑,继续低头眉目含羞的哼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 二楼一个水蓝色衣衫的男子,浅酌一口清酒,随后置了杯子,提剑起身。 一楼的刘岸黎抬眼瞧见楼上没了人,便笑着收了琴道:“奴乏了,妈妈。” 方妈妈乐呵地一口一个织月姑娘叫着,还找了一个小奴送她回房。 刘岸黎看着房门的牌子,对小奴说:“若是方妈妈有意,也可以。” 小奴自然明白是何意,下楼对着方妈妈耳语一番,方妈妈听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道:“今儿来的各位公子,若是有意,织月姑娘愿与之畅谈。” 一楼二楼的公子哥儿们哄嚷着。 “大家静静,若奴说,老规矩吧?”方妈妈笑着,嘴上却露出坏笑。 “五百两。” “六百。” “一千两,一千两。” 整个楼里,竟为了一个织月纷嚷起来。 陈翩抬起酒杯,轻笑,却不语。 一掷千金为红颜,自古红颜多祸水。 “五千两。”早已起身的兰幻抱着剑倚在墙上,一身淡蓝色的衣衫在喧闹的青楼显得如同出淤泥的莲一般。 整楼瞬间鸦雀无声。 方妈妈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一块了,道:“若是没别的恩客,大伙的织月姑娘可就是那公子一人的了。” “一万两。”那个普通衣衫的男子,在敞着的门内,放下酒杯,道。 那男子固然认识兰幻,只是来盯陈翩,却未曾想遇见二皇子的人。 “一万一千两。”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公子,公子您快别闹了。”后面一个老奴赶忙堵住自家公子的嘴,打算拖他出去。 “我没闹,你起来。”那个墨色的小公子扒开老奴的嘴,道:“就一万一千两。” “一万二千两。”兰幻面不改色。 “一万五千两。”小公子起劲的叫嚷着,全然不顾身后快吓昏过去的老奴。 “一万六千两。”兰幻皱眉,道。 “两万两,两万,你还要加吗?”小公子昂首,天真无邪的对着兰幻笑。 “既然如此,就让给二位公子了。”那个抬价到一万两的男子道。 “两万一千两。”兰幻紧皱眉头,额头上也多了些汗。 “两万……”小公子欲言,却硬生生被那鬓发斑白的老奴捂住嘴,老奴尴尬道:“上面的公子,您春宵一刻,我家公子不懂事,还望见谅。” “无妨,方妈妈,银票未曾带够,明日给您送来可好?” “您可折煞奴了,自然是可以的。”方妈妈谄媚道。 “那我……”兰幻欲走。 “公子快去吧。”方妈妈笑着收了一万两的银票,又在账上记了一笔,“不过公子是哪家的啊?” “二皇子府。” “好嘞,公子。”方妈妈又写了几个字,然后离开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公子好。”刘岸黎听有人推门,轻轻附礼道。 “织月姑娘。”兰幻简单唤了一句,然后关了门。 “公子等不及了?”见他关门,刘岸黎笑道。 “怎么分成的?”兰幻随手将雄狮扔在桌上。 “什么分成?”刘岸黎拿起,雄狮出窍,手指划过剑身,随后直直冲兰幻刺去。 “你说呢?”兰幻轻松躲过,一缕发丝落在地上。 “奴实在不明,还往公子明说。”刘岸黎捡起头发,随便揉了两下散在床上。 “少装蒜。”兰幻白了她一眼,然后走了几步坐在矮凳上。 “方妈妈同我四六分,她四我六,那个小公子同我三七分,我七他三。” “九千两,岸黎这一夜可真贵。” “八千八百二十。”刘岸黎纠正道。 “什么?” “是八千八百二十两,兰兄。” “……是我的。”兰幻咬牙切齿道。 “是你买奴家的。”刘岸黎故作哭腔。 “你跟你姨娘,你俩可真是亲人呐,我去夜秦搜刮齐峥的信件,你那姨娘坑了我六千两,为了帮你私会陈非,又是两万两,你们……” “嘘,隔墙有耳。” 窗子有人翻身而入,是刚才的小公子,此时换了一身葱绿色的衣衫,头发全部束起,用一只木钗拢着。 “你?”兰幻抢过刘岸黎手里的雄狮,向小公子而来。。 小公子堪堪躲过,边躲边说:“兄台有话好说,好说。” “嘭!”碎了一个花瓶。 “那是夜秦的一位李公子送的,二千两一个。”刘岸黎财迷的道。 “哇,你不早讲?”小公子不再乱动,停了脚步。恰巧兰幻的剑,落在他的肩上。 “这是阁里的人。”刘岸黎见状,连忙道。 “阁中有男子?”兰幻难以置信。 “你不是男子吗?兰兄?”刘岸黎一脸嫌弃,道。 “我是……我是养在外面的。” “这是梨香的儿子,皎狡。” “皎狡,这是什么名字?哈哈哈哈?”兰幻听了他的名字,顿时笑出声。 “他叫皎红,阁主捡到他的时候在字条上看到的。”刘岸黎言语飞快的告诉了皎狡,随后两人憋红了脸却不笑出声。 “你!”兰幻气急败坏,“不是红,是鸿。” “可是姨娘也是为了你好。”刘岸黎眼神真挚地看着他。 “莫要打趣了,若是陈非问你,你可想好如何说了?”刘岸黎道。 “环彩楼的织月姑娘奏的曲儿有些耳熟。” “如何耳熟?” “倒像幼时那个女孩弹的。” “不对,太明显了,你要说,年幼或许听过,却不记得了。” “那他如何知道?” “年幼你一直同他在一起啊,笨蛋。”刘岸黎无奈道。 “哦,好。”兰幻虽听她骂自己,却不恼。 不吭声的皎狡缩成一团绿色的包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却有着雄厚的内力。 “我想起来了,夜秦的时候就是你来拿的信件,唉,兄台……姓红是吧?” “姓兰。”兰幻捏着拳头,道。 “好好好,兰红兄,我跟你说……” “兰幻……”兰幻面目狰狞,似是要吞了皎狡一般。 “名字而已,身外之物,是吧,兰红兄,我跟你说,那些信件我偷的甚是不易啊,你看得亏我逃得快,不然我就喂了夜秦太子的狗了,那大狗,好家伙……”皎狡全然不顾刘岸黎的眼神警告地眼神。 “所以就是你坑了六千两?”兰幻的拳头抬起,直直砸在皎狡所在旁边的柱子上。 刘岸黎微笑道:“兄弟,你自求多福。” “不是坑,是我用命换的,兰红兄。” “雄狮从来了大昭,可没开荤了。” “兰红兄,我错了。”皎狡站起,直直冲着窗外飞去,而刘岸黎也颇有眼色的提前打开了刚关好的窗子,顺便撕下了皎狡一片葱绿色的衣角。 “刺客,有刺客!”刘岸黎惊呼,兰幻也作战斗状。 方妈妈带了一堆人冲进来,问:“什么刺客?” “回妈妈,兰公子赶走了,看刺客留下的一片衣角,您……您一定要为奴做主啊。” 方妈妈看着二人,和床上的狼藉,眼尖的方妈妈还瞧见了头发丝,不由勾起嘴角,道“定为你做主,只是兰公子,环彩楼对不住您。” “无碍。”兰幻短短两个字,不再说其他,于是方妈妈识趣儿的退下。 此时皎狡看着自己破损的衣衫,自言自语道:“三两银子,记得还。” “啊啾,皎狡你竟然骂我!”刘岸黎对着窗外道。 “刘岸黎,你欺人过甚。” “好歹是我哥是不是,虽说没见过几次面,可你也抱过我啊。”刘岸黎道。 “行了,你去睡吧。”兰幻坐在矮凳上,道。 “那兰兄呢?” “我在这啊,你瞎了么?” “好的,兰兄好梦。”刘岸黎一下坐到床上,道,“啧啧啧,春宵一刻啊,可怜兰兄两万两睡桌子。” “两万的春宵,我也不是不想试试。”兰幻作势起身。 “你敢动你主子的‘女人’吗?”刘岸黎道。 “……”兰幻不再说话坐在矮凳上杵着手睡了。 刘岸黎满头钗环,躺在床上,分外硌得慌,却又不能拿下来,不由得叹气,起身拿了本书看。 等陈翩回到府里,已经是深夜了,喝了些酒的他跌跌撞撞的躺在刘岸黎的星居,对着她的剑说话。 “你是不是见我英俊,所以才这样帮我?” “不过想到兰幻要在你屋内呆一夜,不开心。” 为了表明自己不开心,他还扔了紫星剑。 “我没有跟兰幻呆一夜。”刘岸黎站在门口,挡住外面的月光,一身紫衣,踏月而来。 “你跟兰幻说什么了?”陈翩似个孩童一般,曲着身子钻进刘岸黎怀里。 虽说刘岸黎是女子,比较矮小,但是年幼为了伪装男子,她也是比寻常女子高出许多。 ------------ 第30章,寒江雪 “此刻陈翩的头搭在自己肩上,不由得让她摸了摸他的头发。 “什么也没说哦,陈翩,我们说的是关于二皇子的。” “你们说他不说我!”陈翩抬头,满眼星光。 “喜欢是不舍得拿出来说的。”刘岸黎完全不当他喝醉,耐心给他解释。 “我不信。” “你喜欢什么?”刘岸黎反问。 “你。”陈翩眼眸明亮,满眼都是她。 “你想把我拿给别人看吗?” “不想,我想把你藏起来。” “所以我也想把你藏起来,我不说,就能把你藏起来了。” “嗯……有道理。” 随后刘岸黎捡起自己的剑,道:“不许欺负皎星。” “好。” “去睡觉。” “好。” 陈翩果然听话睡觉,随后刘岸黎出门回了环彩楼。 待刘岸黎回去的时候,继续捧了刚才那本书,兰幻什么也没问,可当她再睁眼,兰幻已经走了,刘岸黎一边暗想究竟为什么书可以这么快催眠自己,一边打开了门叫一楼一位打杂的小奴为自己沐浴梳妆。 小奴见她衣衫工整,轻笑一声,却也规规矩矩帮她沐浴梳洗,今日刘岸黎换了一身白衣,腰间束了一个淡紫色的腰束,外面披了紫色的外衫,头上珠钗闪闪发光,一颦一笑,颇显华贵。 “你下去吧,刚刚辛苦了。”刘岸黎给她一锭银子。 “谢谢姑娘,奴就不打扰姑娘了。”小奴行礼,转身而去。 刘岸黎眼看着她在人群中给各位姑娘和公子们倒酒,然后消失在人群中。 她下楼,拿了一面团扇,遮住脸,往街市走去。 “卖身葬父?”刘岸黎读着草纸上的字,细细盯着那个姑娘。 虽说满脸满手都是污垢,但是脖子却很干净,头发虽然没有钗环,却也丝毫不乱,她虽然跪着,却跪在“父亲”的草席上,像是怕脏了衣衫,而草席盖着的“父亲”,身上的草席随着呼吸起伏。 刘岸黎上前,道:“你这小儿,可是在唬人不成?” “姑娘哪里的话,前方战事,我们是好不容易逃过来的,您看父亲的脸上。”说着,恭敬的拉开帘子。 周遭的人看着脸色青紫的“父亲”,都不由得站远了一圈,刘岸黎盯着他脸上的伤,和青紫的脸,道:“二十两,姑娘,跟我走吧。” “谢谢姑娘。”那个脏兮兮的姑娘跪下对着刘岸黎磕了两个头,还说刘岸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我先将父亲葬了,立马就跟您走。” “别葬了,一会他自己就起来了,走吧。”刘岸黎道。 “公子这是何意?”她故作不解。 “走吧。”刘岸黎微笑,却也不解释。 “你的确有些小聪明,糊弄那些老百姓还可以。”到了房间,刘岸黎道。 “啧啧啧,真是饿死良民,富煞妓子。”小姑娘明白自己装不下去,便也不装了。 “陵国人?” “大昭如何?陵国如何?不都是他陈家的天下了?” 刘岸黎听言,浅笑道:“可见陵国覆灭了。” “大昭的兵,他杀了我一家五口,大哥带回来的只有父亲和哥哥们的盔甲了。” “所以你来大昭骗钱?那是你大哥?还挺显老。”刘岸黎问。 “你……我不恨大昭,是陵国那沈欢,连我年迈的老父都抓去充军了,可见陵国将落,只怪陵国没有好君主罢了。” “你倒是看得开。” “你在夸我?” “叫什么?”刘岸黎不答,反问。 “我为什么告诉你?”小姑娘倔强不语。 “二十两,你哥拿走了吧?”刘岸黎道。 小姑娘摸摸身上,果然没了银子,气的直跺脚,道:“他……他肯定又去买酒吃了。” “你是我的小奴了,别打岔,叫什么?” “我知道当人奴隶就要改名,所以我叫什么有什么关系?多此一举。” “还会成语,可见识些字的,你不是普通的卖身葬父的姑娘,我也不是普通的主子,你叫什么,我改它作甚,全凭自愿罢了。” 说罢,她却想起了刘宁,刘宁是家中老管家的儿子,老管家姓什么自己不知,但是随了刘家的姓,儿子也自然是跟了府里的姓,不过名儿确是刘管家取的。 “我叫寒江雪,但我不喜欢你唤我江雪,我喜欢寒江。” “两者有何不同?” “江雪太小了,一夜消融,什么也没有了,寒江却大,包容万物,有生机。” “你倒是有些见地的。”刘岸黎虽然未曾觉得自己花亏了二十两,但此时却觉得,二十两卖给自己的寒江雪确是亏了。 “你虽落入青楼,但想必也不是那风尘女子。”寒江雪道。 “你又如何见得?”刘岸黎今日的笑容久久不散,都为着眼前的女子带给自己的惊喜。 “我同大哥那样细心的装扮,你却能发现,足以看出你心思细腻;你既发现了我扯谎,却又不当众拆穿我,能看出你有识人之明,你选了我还没有像旁的女子或府里的小姐们一般给我取名字,说明你颇有见地,虽然我不想屈身做丫鬟,但是你这么聪明而且大度,我也不是不能陪你些日子的。”寒江雪一条一条分析着,刘岸黎看着她眼里的光,笑地愈发开心。 “你,究竟是谁?”她不信平民百姓家会有这样的女子。 “你总会知道的,织月姑娘。”寒江雪只说。 “心细如发,进来之前还看看我的牌子。”刘岸黎夸赞道。 “非也,楼下的那些庸脂俗粉给你行礼的时候叫你了。”寒江雪冲她扬起微笑。 “好了,你去沐浴,然后换身衣服,我去让方妈妈给你备一间房子。”刘岸黎眼见快到正午,道。 朝堂上。 头一回早朝僵持到了此刻。 “父皇,儿臣大病初愈,且实在没有能力操劳这诸多事宜,世子入皇册,儿臣只得安顿好了她们才能处理啊。明日便将侧妃送去周府。”陈非跪下,道。 “二皇子早些时日可不是这样对周将军说的,百姓们也都听的真真的,周家待你如何,二皇子,你可莫要……” “咳……儿臣愚见,不论其中有何周折,终归是到了如今地步,父皇,您不若成全了二哥与周家。”陈翩道。 “如何成全?”皇上压着气,问道。 “安死者,慰生者。” “不知三皇子怎么个安法。”宋启明没了挚友,儿子也不知所踪,遂说话都多了些气。 “将侧妃送回周家,并给一封和离书,不论当年二哥谋的是什么,如今都是竹篮打水,善始善终二哥必然也是懂得,亡子赐嫡长世子,记在皇妃名下,儿臣猜周家也不愿二哥的血脉在自己的家谱上,但二哥如果不这么做,他周家的血脉也是断然会拗到底的。周夫人既然打算告老还乡,那就给她还罢了,她当真在等自己的颜面?她的颜面需要皇家给?她不过是求夫君所求,安女儿之心罢了。” “言之有理,照做吧。”皇上隔了一会,终于舒展了眉头,道。 “父皇……”陈非仍然不打算就此作罢。 “退朝。”皇上不理会陈非,只说了退朝。 退朝后,老太监迈着小步子追过来,道:“二皇子,皇上召见你。” “召见本宫?”陈非轻笑。 “二皇子谨慎。” “好,那就见。” “儿臣拜见父皇。”陈非下跪,道。 “起来吧,赐座。” 陈非站起来,坐在椅子上。 “你为何不愤?”皇上浅酌一口清茶,问。 “儿臣……” 皇上却并未想他回答,道:“你觉得你那些事,我不明白?非儿,朕是皇上,但也是你父亲,朕知道你不想让你皇妃讨厌的女人的儿子做世子,可你把一切错误都推给周家那位,却是你的不对了。” “父皇……” “是你图谋他家的,最后却又怪他家,非儿,帝王可以无情,却不能没有仁德道义。” “儿臣错了。”陈非起身,行了一个大大的礼,道:“儿臣有事,先告退了。” “嗯,去吧。”皇上说罢,将茶盏递给老太监,老太监将茶换了一杯新的,递给皇上。 “老侯,你说这茶,是不是千辛万苦的运到朕的大昭,然后在茶师的手里千打万磨,才有这样的味道?” “皇上,这是自然。” “可是你看,有些茶,它一开始就坏了,可有些茶,它中途遇了潮,就来不到我盏子里,你说最后谁会在朕这盏子里?” “皇上,茶叶只要保存的好,不会遇潮的。” “你个老糊涂,跟朕装什么?” “嘿嘿,皇上,喝茶。” “兰幻,那几个是哪的人?”陈非指着府门口的几个人道。 “……额,这个,公子,这是……”兰幻支支吾吾。 “说。”陈非可没有什么好兴致。 “昨夜,属下去了环彩楼。” “哦?” “前几日听织月姑娘的琴音似乎有些熟悉,就去询问了一番。” “说完。” “然后就……花了两万两……” “两万?” “她弹的是《欢愉心》,公子。” “哦?去见见。” 兰幻总觉得陈非不可能会看不出是个圈套,所以直截了当的说了,总比拐弯抹角告诉他的强,毕竟这样,他怀疑不到自己的身上来。 ------------ 第31章,白术发现了 陈非看他支支吾吾不愿言语,一副自己也很差异又怕触了逆鳞的表情,左思右想大概是有人特意为之,且碰巧掌握了兰幻的行踪。 “兰幻,本宫让你办的事,办妥了吗?” “回公子,都在您的书房。” “回来再看,先把让管家银子给他们,我们去环彩楼。” “是。” “这是哪来的贵客啊,奴这厢有礼了,姑娘们,伺候着。”方妈妈看前面这人衣着华丽,恨不得贴上去,又看到身后的兰幻,“呦,兰公子,二位快进来。” “方妈妈,叫织月姑娘一叙。”兰幻拿出一锭金子,塞在方妈妈手里。 方妈妈手疾眼快塞进怀里,却道:“不巧了,兰公子,今儿她去外面看随侍的小奴了。”织月的来历她不清楚,但总归不能随意给她安排人。 “公子,随我来。”此刻寒江雪已经穿上了一身新衣衫,淡紫色素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简单的丫鬟髻。 刚才在梳妆的时候,刘岸黎告诉自己哪个是陈非,无需多话,只要在方妈妈拒绝他以后前去即刻。 “谢谢了。” “不必谢,公子折煞奴了。”寒江雪道。 随后三人向二楼走去,陈非摸着房门上的织月二字,浅笑。 “姑娘也等候多时了吧?” “未曾,公子光临,未曾远迎,是奴失礼了。”刘岸黎道。 兰幻冲刘岸黎使了个眼色,随后关了门出去。 “不知姑娘可会弹曲儿?”陈非径自坐在矮凳上,手放在桌上。 “公子想听,奴便会了。”刘岸黎说完,冲寒江雪道:“去,把我的琴取来。” 寒江雪道了声“是”,然后转身去拿琴。 “公子想听什么?”刘岸黎一边戴指套,一边问道。 “姑娘引我来,自然知道我想听什么。”陈非搓了搓手指。 刘岸黎轻笑一声。 陈非问:“你笑什么?” “公子搓手指,像位故人。”刘岸黎想起陈翩也有爱敲手指的小动作,心想亲兄弟果然是有些像的。 “哦?” “不必问,奴的故人,自然不是您的故人,既然公子想听,那便用我拙劣的琴技为您演奏一曲。”刘岸黎手指抚琴,一曲《欢愉心》就这样钻入陈非的耳朵。 “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好一个入骨相思知不知,姑娘这是思谁?”一曲作罢,陈非良久未曾回过神来,刘岸黎晃了晃他的眼,遂道。 “公子不必掩饰了,想必你也是为了听皇妃的一曲《欢愉心》罢。” “你究竟是何人?”陈非问。 “公子再不问,奴就要憋不住告诉你了。”刘岸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却仍然不告诉他。 “说。”陈非一把短刀架在刘岸黎的脖子上。 “公子,门牌上写了,叫织月啊。” “别装傻。”陈非的短刀划破刘岸黎的脖子。 “公子,我死了,就无人帮你得到你皇妃所爱的天下了。” “宁儿?你你果然认识宁儿?”陈非慌乱的拿来短刀,看着刘岸黎冒血的脖子手足无措 “无妨。”刘岸黎看出他的慌乱,随手抹了一把,“公子无需认识我,我只是公主的一位故人罢了,感她痴情,特来助你。” 从齐宁儿死后,陈非遇到齐宁儿的事情,就没了章程。 “明日托兰幻把我赎走。”刘岸黎皱眉看他,道。 “好。”陈非言听计从,毫不怀疑。 “你走吧,时候到了。” “什么时候?”陈非抬头问她。 “回府收拾一下,去周府道歉。” “对,道歉,道歉。”曾经心狠手辣高高在上的二皇子,如今刘岸黎说什么他便做什么,可见痴情的人有多可悲。 刘岸黎轻笑,自己不也是如此,痴情到重生一遭还要遇他帮他。 想曹操曹操就到。 “皎星。”是白术。 “你怎么也学你家主子总是翻窗户?”刘岸黎皱眉。 “公子说他一会就来。” “……他去哪了?”刘岸黎不解。 “公子不许我说,总之一会就来,我先走了。”白术说罢,又走了。 刘岸黎赶忙在镜子前反复端详自己,似乎是钗环太多,于是又摘了几个。 “刚才那个是谁?”寒江雪问。 “你怎么不去送客?”刘岸黎差异。 “我堂堂……堂堂花魁的婢子怎么合适送客?” “刚刚那个是皇子。”刘岸黎平静道。 “我知道啊。”寒江雪道。 “……你下去吧,我一会见一个客人。” “你爱见谁见谁,反正与我无关。”寒江雪看她摆弄着钗环,道,然后耸耸肩推门出去,还不忘细心的把织月的牌子翻过来。 “客人?”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啊,花魁的房间,见得不就是客?”刘岸黎见他已经进来,不再摆弄,刚刚既怕脑袋上姹紫嫣红的不好看,又怕摘的太多太素不配今日的妆容。 可是陈翩却不看她的妆,也不看她的头发,只问:“怎么弄的?” “什么?”刘岸黎不解,忽然想起可能在说自己不伦不类的头发,“刚才陈非来嘛,所以就打扮的花哨了些,我想你大概不喜欢,所以卸了一些,但是又……” “我问你脖子。”陈翩打断了她。 “脖子?什么脖子?”问完突然想起自己刚刚被陈非割破了脖子,赶忙捂起来,“没啊……没什么……哈哈哈,你看琴还在这,要听什么,我弹给你听?” 陈翩大跨一步上前,拿来她的手,道:“陈非来过了?” “嗯?是,来过,他明天接我去二皇子府。”刘岸黎道。 “他弄伤的?”陈翩并不担心她有没有进二皇子府。 “哈哈哈,自然,不过不疼,毕竟他娘子才知道的曲儿,总得质问一番吧。”刘岸黎并不觉得疼,所以也不放在心上。 “你知不知道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陈翩语气之间有了一丝怒气。 “我什么也没干啊。”刘岸黎以为他心里自己是个轻浮的女子。 陈翩怒气更盛,一言不发。 刘岸黎看他生气,却不觉得是为了自己,毕竟淡薄如陈翩,她只觉得或许是为了陈非来见她,不知两个人在屋里做了什么,打了他的脸面。 遂道:“陈翩,我什么也没做,我弹了那首曲子,然后告诉他我是皇妃派来帮他的,且他陈非是你的哥哥,你想必也了解他会不会对我这个‘风尘女子’有什么感想罢?” 陈翩微眯着眼睛看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小桌。 他生气了,刘岸黎不懂为什么他如此动怒,道:“您不论觉得是哪里触了您的颜面,您说了喜欢我,我却仍然在这个地方?您觉得我不过是个狠心的杀手,所以做什么都是为了利益?” 陈翩仍旧眯着眼,盯着她渗血的脖子。 刘岸黎说累了,道:“您若是不开心,莫要过来便罢了,我既不会背叛您,您也不需要时时刻刻盯着我,甚至拿一番甜言蜜语来糊弄我。” 陈翩听过此言,却勾起嘴角,道:“既然星儿这么想我的,那就如此吧,我……本宫走了。” 甩了甩袖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这样离开了。 徒留刘岸黎在那里傻傻的站着,一个人默默地喜欢太久,久到她不信他会对自己有足够的信任,甚至不信他会喜欢自己。 “公子,你怀里的糕……”白术欲言又止。 陈翩看着白衫被浸了油,蹙眉道:“你说她怎么轻而易举就让自己受伤。还毫不在乎?” 白术大概明白说的是谁,脚下一滑,问:“公子喜欢那个男人!!” “她是女子。” 白术今天成功被吓了好几次,但还是哆哆嗦嗦的回答:“公子,我们……我们做杀手的,身上有点伤都是常事,公子当初坠涯,身后被树枝……” 陈翩不置可否。 “公子,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告诉她?” “你怎知我没告诉她?”陈翩惊讶地看他。 “您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今天却把如鲠在喉写在脸上,想必是不太愉快。” “……” “或许公子你还不会表达,被皎星公……公子……额……被皎星姑……”白术想到刘岸黎是个女子,舌头顿时绕不过来,“就她,或许公子不会表达,被她误会了,在我看来,皎星公……啊!”白术实在不知如何称呼刘岸黎,咆哮道。 “你就直称皎星即可。”陈翩见他为难,又觉得在马车内这么大动静实在丢脸,遂解了他的难。 “或许公子不会表达……不对,公子我说到哪了?” “在你看来,皎星……” “在我看来,皎星她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必然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生气的,你又菜着脸,大概是她以为你不信她真心为你谋事,你又不说话,她又想不到,公子,好自为之。”白术还煞有其事的拍了拍陈翩的肩头,可手悬在半空,就被陈翩眼神挡了回去,遂摸了摸自己的头,道:“哈哈,头痒,没洗,有些臭了” ------------ 第32章,紫玉狐钗 “伺候本宫更衣。” “是。”两个小婢女在陈非身上忙活,陈非就这样立着,没一会就换了身端正而又不华贵的衣服。 “啧,公子也给我配两个,我也想一动不动穿好衣服。”兰幻抱着剑站在门口。 “……”陈非皱眉看他,“去周府。” “去周府等周夫人打你吗?” “你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不过你不看看我带回来的东西吗?拖了好久了。” “你怎么拿到的?” “齐峥暗室。” “没人阻拦?” “没有。” “那不必看了。” “为何?” “齐峥是什么人?他不是人,他是鬼魅是邪祟,他的东西,轻易能得到,便不是我们求的东西。” 对,不知道皎狡怎么搞来的然后收了自己六千两。 “那些书信真的有用吗?” “可以解大昭与夜秦的僵局。” “哦?” “若是落在本宫手里,那是本宫的功,若是落在别人手里,或者没拿到,要么跟本宫没什么事,要么就是大昭之患。” “算了,公子别解释了,去周府吧。”兰幻不再听他讲,建议他快些去。 “……” 周府。 “三皇子大驾,有失远迎。”周夫人冷冷的说。 “无碍,今儿来,本宫是来讨论一下,前几日的事。” “哦?三皇子还有何指教?”周夫人话语中带着刺,且明显不愿多说。 “本宫将令爱送回来,并给周夫人您一封和离书,本宫当年所谋,不过竹篮打水,如今闹到这番地步,也是本宫年少不懂事,善始善终本宫也是懂得的,想必周夫人不喜亡子有皇家血脉,本宫赐嫡长世子,谥号州宁,记在皇妃名下,周夫人虽然打算告老还乡,您该得的还是要给的,周老将军想必也不愿见本宫,本宫便在府内为老将军吃素三月,以告亡灵。” “三皇子有心了。”周夫人已经所求不多,毕竟当初是自家女儿选的,最后的结果她都承受,不受的人已经去了,她不能,周家哪怕还剩一人,都要好好活下去。 “周夫人,家中还有些小事,本宫先走了。”陈非站起来,“哦,周夫人最近消瘦得厉害,本宫过几日送些补品来。” “若三皇子不怕打了自己的脸,尽管送。” 陈非不再说话,甩了袖子离去。 “织月?”已经夜深,但是房内还是未曾叫自己备饭,所以寒江雪试探着叩门。 “织月?已经两餐了,你不吃,她们也不给我吃。”寒江雪道。 “传膳吧。”刘岸黎推开门,眼睛肿肿的。 “嗯……你不吃,我也不吃,我不饿,不饿。”寒江雪说着,一边往后退。 “不用,我也饿了,叫厨子做盘醋溜肉段,别的你自己瞧着来吧。”刘岸黎声音瓮瓮的,说罢,又关了门。 寒江雪去了厨房叫厨子做了好多菜,却有几份颇为清淡,还要了一份小粥。 “我不喜欢吃菜,也不爱喝粥。”声音有些哑,想必哭了许久,却仍然好听。 “你中午未食,现在想必腹中空空,吃多了会腹痛。”寒江雪不理她,仍然把青菜和清粥放在她眼前。 “那个……”刚哭过的刘岸黎让人心生怜爱,指着醋溜肉段委屈巴巴的看着寒江雪,寒江雪抖了抖端粥的手,仍旧不理会。 “吃过这碗粥就拿给你。” “谢谢寒江。”刘岸黎遂拿起清粥,三下五除二喝掉,然后盯着醋溜肉段发呆,“寒江。” “食不言。”寒江道。 “那我自己转过去吃。”刘岸黎哼一声,端着碗起身要去夹菜。 “注意仪态。”寒江道。 “食不言啊寒江姐姐,你能不能别说话啊寒江姐姐。” “食不言。”说罢,寒江吃光了最后一块肉,徒留傻掉的刘岸黎在桌前尴尬的站着,“对了,那个青菜,是猪油炒的。” “猪油……”跟猪肉一样吗?不就是一会没吃饭吗,何必这样为难自己? 刘岸黎认命的吃了些青菜,然后寒江及时进来命小奴收走。 “你说为什么不信我呢?”刘岸黎躺在床上自言自语。 “织月?你在那嘟囔什么?”寒江雪蹲在刘岸黎身旁,问。 “寒江,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刘岸黎打了个滚,趴在床上托腮问。 “我?”听到突然提起自己,寒江雪的脸登时一红。 “来来来,上床上来,我们聊聊”刘岸黎拍着床,招呼她上来。 寒江雪看着刘岸黎的脸,更红了,小心翼翼脱下靴子躺在上面,趴着的人儿将脸凑近她,垂下的须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自己的脸。 “说呀。”刘岸黎见她不说话,遂问道。 “有的,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娃娃,蹲在地上玩石头,当年父亲要把我卖到大宅子里,但是那个人看我一直哭一直哭,扔了手里的石头,然后问我为什么哭,我告诉他父亲说卖了我家里才有饭吃,他给了父亲一锭银子,让父亲去盘个铺面,我记得他当时带了一个小帽子,穿的很厚,裹得像个球儿一样,我心想,他父亲肯定很爱他,我看着自己身上连棉絮都没有的薄衫,又吸了吸鼻子。冬天很冷,他的鼻尖冻得红红的,但是小手搭在我冰凉的手上安慰我别哭的时候,却温温热热的,我觉得他手里的银子肯定也是热的,但是我没摸到,父亲果然盘了个早点铺子,后来我就尤其爱吃包子,因为那是小公子送来的。”寒江雪看着刘岸黎,言语轻轻的。 “后来呢?”刘岸黎问。 “后来我总是偷偷跑去他家看他,他可真好看,越长越俊俏,父亲说,他以后要娶也是官家商家的小娘子,就看我这满手的冻疮,我就配不上他啦,再后来他没娶妻,可我也再没见到他啦。”寒江雪仍旧以最轻快的语气,说着她最难过的事情,一滴清泪就这样落在刘岸黎的枕头上。 “你不愿意改名也是因为这个?”刘岸黎问。 “算是吧,他同我说,‘小丫头,哪怕再贫穷,也不能做别人的奴隶。’现在想想,那么小的小孩带着虎头帽,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不愧是……” “不愧什么?”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寒江雪推了一把刘岸黎,也翻过身来趴在床上,两个人托腮看着彼此,四条腿翘着来回的晃。 “虎头帽?那才多大啊?” “当年我六岁,他大概七八岁吧,估计是家中独子,颇受疼爱,一直当娃娃养吧。” “捧在手心里还能有这样的见识,可见父母也是忠良之人。” “是的,你很有眼光。”寒江雪说完,两个人一块笑了起来,只是她的眼里,却总存了一丝酸楚。 “织月,你说我还能遇见他吗?”寒江雪不再笑,就淡淡地盯着刘岸黎看。 “能吧,上苍总是善良的。”上苍总是善良,让她再度遇见他,也总是爱玩笑,让她又走不到他心里。 “可它总爱开玩笑,我遇见他,他却不是他。”寒江雪道。 “他不是他?” “嗯,他不是他。” 时隔许久,刘岸黎才终于明白,她说的“他不是他”是什么意思。 “寒江,我想去找他。” “天黑了。” “天黑好办事是不是。”刘岸黎撞了撞她的肩膀,笑嘻嘻地道。 说罢盯着她红肿的眼睛开始梳妆。 “女为悦己者容,虽然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容,但是总归不能是这样打扮的跟个花枝招展的老母鸡一般,也不能花了脸上这浓浓的妆。”刘岸黎一边碎碎念,一边洗脸。 “你说哪个颜色的胭脂好看些?红色的还是这个偏粉一点的?” “寒江你说盘什么髻好看?倾髻?飞天髻?” “哪只钗好看呢,嗯……对了,你见到我的紫玉狐钗了吗?” 寒江雪看着刘岸黎忙碌,却不发话。 直到刘岸黎发现她的钗真的丢了,开始皱眉。 于是盘了一刻钟的飞天髻又被她自己拆下来。 “盘的挺好的。”寒江雪道。 “没有喜欢的钗,不想盘了。”说罢,随手束了个马尾,然后用一条紫色的发带绑上,道,“真正的美人,不需要任何钗环,就可以倾国倾城。” “臭美。”寒江雪给了她这个回答,蒙上被子道:“你去吧,若有人来,我就患了风寒。” “我一会就回来了,你别搞得我好像不回来了一样。” “你回不回来,与我何干?”寒江雪翻了个身,不再理她。 刘岸黎并不理会她,只以为可能她要替自己,所以有些不高兴撒谎或者什么罢了,飞身从窗户出去。 “什么人?”白术耳听风声中带了一丝不对劲,即刻飞上来看。 “怪不得大侠们从来不披外衫穿裙子,果然会带起风声。” 白术手起剑落,落了个空,愤愤抬眼,却愣住了:“皎星?” “是你爷爷我。” “你……会不会说话?”白术气急。 “喂,大哥,你都要一把剑杀过来了,我还不能生气?” “我没看到是你。” “你那剑不错,叫什么名字?” “柳曰。” “不错,剑名这么好听,人却这么暴躁。” ------------ 第33章,刘岸黎的壮志 “这是我哥的剑。”白术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白贞?”刘岸黎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白术不解,明明自家哥哥去世多年,这个新来的人却知道。 “嗯……略有耳闻,是个忠士。”刘岸黎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 “喧哗什么?”陈翩推开门,道。 刘岸黎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看去,仍旧是好看的白衣,翩翩少年,正如这般。 “陈翩……”刘岸黎小步跑上前,却被陈翩关了门,挡在门外。 陈翩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那淡紫色的罗裙,腰被一条纯白的丝带缠住,前面还绑了一个乖巧的蝴蝶结,跑起来马尾被微风轻轻向让旁边吹,青丝三千,根根变为思念,眼睛有些肿肿的,让人看了就想揽入怀中,只是脖间的伤痕结痂,也并未用心包扎,惹得陈翩气意更盛。 “你不愿见我吗?”刘岸黎轻轻叩门,问道。 “夜深了,皎星还是快些回吧。”陈翩想到她不知爱惜自己就生气。 “公子说的那些,想必不肯作数了罢?”刘岸黎一字一顿,问。 “说的哪些?”陈翩听她唤自己公子,声音更冷了。 “你说你也喜欢我,你先是逼迫我说我喜欢你,然后又随便说一句也喜欢我,你第一次醉了酒夸我好看,第二次醉酒让我乖乖在你身边,可是你吃酒忘性大,醒来都不记得,但是你又这般对我,你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哄我玩?” “你……”陈翩想问,你脖子的伤,为何不包扎? “我虽说曾是陵国的金昌少王,但是已经随父亲还乡了,且陵国的好事过些时日就传过来了吧,所以我有什么可让你图的呢,让你为图之而骗我真心?你是图我杀人如麻的武功?可是有这种能力的比比皆是,你看我皎月姨娘,别看她曾养在闺阁,但她能力却不一定在我之下。” “你闭嘴。”陈翩听她如此说自己,打开门。 “便是要说清楚的。”刘岸黎见他开门,看到熟悉的脸,声音坚定,眼泪却也不听话的落下来,“你大可不必为了我的忠心这样图谋,这样算计我,我刘岸黎,虽说卖国助你,无条件的跟随于你,这世间都为功名利禄,我不为,我做的再卑劣,不堪但绝对是捧了一颗真心对你的,绝不会对你动上一丝卑劣不堪,或许有一丝,那也就唯一这么一点,你若是不信我的忠诚,你也全当我是个谋士,图你大昭河山,图你有朝一日统率三国后的盛世,图彼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辉煌,但你无需用虚情假意来同我周旋,更不用看到我不惜与二皇子虚与委蛇而感到羞耻……”说不下去的时候,泪水早已淌了满脸。 “你脖子的伤,裂开了。”陈翩听她说了诸多,却一心一意盯着她脖子的血。 “嗯?”刘岸黎抬头看他,“无妨,这本来就是我意料之中该受的。”刘岸黎吸了吸鼻子,以为他在内疚,还道:“你倒是不必太过愧疚,以后想必还有有更多大大小小的伤,我既不怕疼,也不在乎落疤。” “我在乎。”陈翩只说了三个字,然后一把把她拽进屋内,关了门,拥在墙上。 “你……干什么?”刘岸黎怔怔地看着他。 陈翩缓缓凑近她的脸,抬手抹了抹她眼角的眼泪,然后低头在她脖子伤口处舔舐。 “你……嘶……”疼痛感似乎迟了好几个时辰,终于传了出来。 “你知道了吗,很疼。”陈翩听到她的声音,停了动作问她。 “本来不疼的。” “我疼。” “又没在你身上。” “就是在你身上,所以我疼。” “嗯?”刘岸黎抬头,听他用喑哑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屋内烛火熠熠,可门口不那么亮堂,她既看不见陈翩皱着眉的表情,也看不见他眼角挂的一丝泪花。 “你要我说吗?”陈翩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一样。 “说什么?”刘岸黎问。 “我从小就是个受宠的皇子,母妃在宫中也备受荣宠,我也是。天之骄子,不论父皇是如何对待我们兄弟众多,但是他的确给了我的,让我变成如今这般,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但我又不满足于此,我想要更多。” “我知道,天下。” “别人都不懂我所求,白贞,白术,都不明白,我猜白离也不懂,她不过是听命于我二哥罢了,哪看得出我,但是你看出来了,你第一眼见我,眼神里流露出的感情,让我坚信你是唯一明白的人,可你是男子,于是我只想与你保持距离,不要靠近,不要有什么波澜,但是你偏偏要往老虎的洞穴撞,后来送上来的小肥羊竟然是个女子,扎根的种子终于开始萌芽,我一开始并看不出对你有多在乎,直到那天夜里梦见你在血泊里,你知道我有多无助么?” “知道。”她也很无助,死前种种,拼命想爬起来的身躯,拼命想挣开的眼睛,拼命想按住的血,她都无法拼命,因为拼过了,没命了。 “万一陈非不小心把你……怎么办,我当时还在等梨花糕,我想着给你送去。” “我错了。”刘岸黎低头认错。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想,我只是很生气,你还说没什么事,怎么会没事,那么多血,怎么会不疼?” “你跌入悬崖的时候疼吗?” “不疼。” “所以啊,那么疼,你都不疼。” “你不一样。” 你不一样,就这一句。 “哪不一样?”刘岸黎抬头问。 “别问了。”说罢,低头冲着那一张一合的嘴唇吻了上去。 刘岸黎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人,眼睛微合,睫毛颤颤的,让她忍不住想摸一摸。 这么说着,果然也这么做了,只是手指还未曾碰到他的睫毛,便被他察觉,一把捞住按在头上。 吻过许久,陈翩的呼吸变得急促,遂将她一把搂主,直奔里屋走去。 刘岸黎直觉一阵天旋地转,便稳稳的在他的怀中,她看着他,他满心满眼也都是她,直到被轻轻放在床上,她才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陈翩轻轻拽开她腰间的白色蝴蝶结,道:“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虽说没有金步摇,但未施粉黛却似桃花面的黎儿,我确是第一次见。” 刘岸黎此刻飘飘欲仙,思绪早已不知飞到哪种天,一言不发甚至连气儿都不喘地盯着他看。 “黎儿,唤我。”陈翩声音酥酥麻麻的,道。 “陈翩……” “公子,公子!” 刘岸黎终于醒过神来,瞪大了眼的看着面前的陈翩。 陈翩从容的坐起来,胸前衣衫不整,道:“何事?” 刘岸黎迅速站起来系好腰带,拨弄了一下头发,规规矩矩的站着。 “可以进来吗?公子。”白术不合时宜的问。 陈翩看她点了点头,道:“进吧。” 白术道:“公子,皎月阁那边送了夜秦同二皇子府的书信来。” “嗯。”陈翩淡淡道。 不知为何,白术总觉得今天主子的眼神,冷冷的,似乎要杀了自己一般。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外面的更夫声音适时响起。 白术终于捏了一把汗,道:“公子,属下先告退了。” “去吧。” 白术如同被大赦了一般,迅速的离开了。 “陈……陈翩?”刘岸黎小心翼翼的唤他。 “嗯?”陈翩温柔地盯着她看,羞红了脸的她,煞是可爱。 “我……先回了?” 陈翩并不答话,只是站起来,将她揽入怀中,道:“我什么也不做,明日我二哥就带你去他府上了,让我再瞧瞧你。” “嘶……”被搭在肩上的脑袋碰到了脖子,疼的她唤出声来。 “知道疼了?以后万事小心。”陈翩见她疼痛,迈了几步在书案下的小格子里拿了金疮药出来,也不讲话,就一把将她拉过来,倒在手心里,用手指蘸取一点,轻轻地点在她的脖子上。 “我也没觉得你卖国为我,你不是那种格局小的女子。” “嗯。” “你喜欢我,我很开心,想必是我太好看。” “嗯……嗯?” “我喜欢你,没想把你拴在身边一心一意助我,你若是有自己的壮志,便去做。” “没有。”她的壮志都已经了了,杀前世之仇,为心上之人。 “我什么也不曾图你,要说真的有图谋,唯一图的,不过是你一颗真心,可我本心不愿你踏入这腥风血雨来,但是若是把你护在我的羽翼下,怕是你的性子不会依。” “嗯。” “你一点也不卑劣,别这样说自己。” “嗯。” “以后,别让自己受伤,我不在乎你身上落了疤是否难看,但我却看着心疼刺眼。” “嗯。” 今天的陈翩异常的话多,话毕,脖子的药也上好了,刘岸黎用帕子擦了手,然后将刘岸黎拥在怀里,二人靠在书案的小榻上,久久无话。 直到她沉沉睡去,他还睁着眼睛,如痴如醉的看着怀里的人儿,仿佛就这么看着,就能变成自己的,随时随地都放在身侧一般。 ------------ 彩蛋1 平安夜快要到了,大家都要恰苹果,而在这里,我刘岸黎风雨兼程,不是为了小矮人,也不是为了白马王子,我只是在寻找——我的后妈,我长的好看有错吗? 你为什么想鲨我? ------------ 第34章,前朝宠妃小栾 天终是要亮的,刘岸黎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却觉脖子酸痛,是以揉了揉脖子。 作为枕头的陈翩,听到动静立刻醒了过来,看她睡眼惺忪地揉脖子,遂以静静地坐直身子,轻轻地为了捏肩膀。 刘岸黎不再乱动,舒适的享受这得来的一切。 “你认识白贞?”陈翩刚睡醒,声音糯糯的。 “嗯……不该认识吗?”刘岸黎疑惑。 “非也,你是调查过我吗?”陈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刘岸黎掰过来对着自己。 “这跟调查你有什么关系?” “你初遇我似乎一点陌生感也没有,且来府之时,你也径直走向了星居,并未有人引路,白贞更是,当年我并非风头正盛的皇子,却也是险些身故在大哥手中的,是白贞救了我一命,但是白贞之名,死士白贞,除了他弟弟妹妹以外,无人知晓,他不过是我身下的影子,你是如何知道的?” “嗯……是白离说的。” “那就更不可能了,白离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 “嗯……正是如此,为了说明她在皇府的重要性……” “她不爱我,她恨你是我最大的助力,我身后的虎,便是陈非的绊脚石。” “那她为什么喜欢陈非,两个人见过面?” “你不必绕我,直说罢了。” “说了心里有一丝卑劣,就只那一丝,却是最肮脏丑陋的,不想你知道,却总要让你知道,若有朝一日,我告诉你的话,我面临的,可能是我没法承受的。” “即是如此,我陪你承受。”陈翩目光坚定。 “你不问我是否害你?” “不问,害了便害了。” “我不害你,我有事瞒你,却并非不真心待你。” “可你不说。” “总会说的。”刘岸黎不知如何告诉他,自己竟然是个重生来的怪物,只是那样看着他,目不转睛的。 “我总觉得……” “公子,二皇子那边遣人去环彩楼了。” 我总是觉得你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总觉得你喜欢的是我,又好像不全是我。 未来得及说于她听,刘岸黎便道了别离开了。 与此同时,周府也到了一波人。 “今天都发生什么了吗?”刘岸黎问。 “兰幻送周家小姐的尸体回周家了。”白术随不愿理她,但想到要跟未来的夫人好好交流,不得不如实相告。 “兰幻?” “是的。” “那……环彩楼的是谁?” “不知道,脸生的紧。”白术答。 “遭了,你先回罢,我纵了轻功过去,不是兰幻,那便是府内其他人,若是其他人见了我不在,想必动动脑子也能想清楚这皇都有谁要在他陈非眼皮子底下安插眼线。”说罢,一个飞身,便不见了踪影。 彼时,环彩楼。 “方妈妈,奴昨日被二皇子割破了脖子,未来得及好好医治,如今竟然感染了风寒,难以见人。” “哎呦,我的小祖宗,二皇子府的人都等着您了。”方妈妈甩了甩手里的帕子,焦急地说道。 “奴怕风寒传染了贵人金躯,还请等等,奴寻了斗篷与幂蓠来,只是身体柔软,使不上力,还请妈妈和外面的贵人耐心等候片刻。” “快些罢。” “是,妈妈。” 寒江雪轻手轻脚的打开窗子,取了斗篷与幂蓠放在桌上,踱来踱去,焦急万分。 “寒江?” “你不如死在外面算了。” 二人声音轻轻,外面谁也未曾听见。 “你感染风寒,身体软绵无力,戴上,莫要传染了对方。” “是。”刘岸黎做乖巧的小女子样。 “还没好吗?”方妈妈又催了起来。 “好了好了,这就出来了,妈妈。” “方妈妈,是他们要来接奴,您急什么?”刘岸黎装作有气无力的说着。 “你去看看那个阵仗,我环彩楼要是再留你一会,想必也不用进账了。” 刘岸黎往楼下一瞟,道:“你们是来抓犯人的吗?我还跑了不成!”楼下攒了大概数五十余人。 为首的道:“我们公子不怕织月姑娘跑掉,只怕织月姑娘觉得接待的礼轻了,瞧不上我家公子。”那人话语中充满了对青楼女子的鄙夷。 刘岸黎却不在乎,反问道:“你姓氏名谁,那个俊俏的蓝衣少年呢?怎么不是他来接我?” 寒江雪白了她一眼:“你是给二皇子请去的,不是兰公子,慎言。” “属下兰欢,兰幻公子如今在周府,您还当不得兰幻大人的请。” “呦,我的祖宗,您快些走吧,我还要开张呢,织月姑娘。” “方妈妈这就丢下奴了?方妈妈好狠的心。” 方妈妈看了寒江雪一眼,道:“把她扶走。” “是。”寒江雪小声道,“别丢人了。”然后搀着她往外走。 “你叫兰欢?”刘岸黎坐在轿子上,对着轿外的人问道。 “是。”外面的人并不想理会她。 “兰幻不是个侍卫吗?怎么是大人?” “兰幻大人自幼就跟着公子,兰幻大人英姿,我等望尘莫及……”说起兰幻,兰欢却有了无数的话。 “你们府是不是还有兰还,兰缓?”刘岸黎问道。 “你怎么知晓这么多?”兰欢不明所以,问道, 轿子内的二人忍不住笑,道:“你们公子取名字的能力还真不错。” “莫要非议公子。” “好。”刘岸黎嘴上同意,却同寒江雪捂着嘴笑了好久。 到了皇府,刘岸黎静静地看着门口的白灯笼,苦笑。 “走吧,织月姑娘。” “侧门?” “风尘女子,不然呢?”兰欢恢复了鄙夷的语气道。 “无妨,进吧。” 刘岸黎下轿的同时,陈非亦下了马,二人一个从角门,一个从正门入。 陈非侧眼看了刘岸黎一眼,姿态婀娜,有如故人再世,遂箭步上前,攥紧了刘岸黎的手,泪眼婆娑。 “公子失仪了。”为了证明自己的确风寒,刘岸黎还往后退了两步。 “是,唐突姑娘了。”陈非转过身擦拭泪眼,然后转头道,“怎的如此虚弱?” “公子以为呢?昨日那短刀,还真真是锋利。” “传府医来。” “是。”兰欢瞅了好久,才明白是在说自己,然后转身离开。 “寒江,拿了包袱看看二皇子给我们安排了哪里的院落。” “是。” 于是寒江雪跟着一干小厮离开,只剩他二人。 “朝堂上想必今日没什么事。”刘岸黎道。 “哦?何以见得?” “公子面若春风,且回来的甚早,想必无事。” “非也,皇上嘉奖了三弟,说他做的不错。” “嗯……让奴猜猜,想必是当初周家与公子的事罢了,明明是公子处理妥当,为何要嘉奖他?” “他提的意。” “那这位三皇子当真是兄弟情深。” “你倒是对他感兴趣。”陈非停下,看她。 “自然,大昭第一美男,自然有兴趣。”刘岸黎听言,从容不迫的对答,回头注视着他。 “那本宫无可奈何了,本宫生的不美。” “皮相罢了,即使公子美若天仙,已故的周将军也不爱你这个女婿,即使三皇子大昭第一,我家公主也是死心塌地只爱你一人。” “姑娘看的通透,那你是爱大昭第一呢,还是爱本宫这个落魄皇子呢?” “奴爱公主。”刘岸黎未选任何,只道此一句。 “奴不过是你的一位小卒,但却是公主的最后一步棋,太子疼爱大公主,公主步步经营只为您。” “姑娘言重了。” 刘岸黎装作一愣,道:“唐突了,公子。” 二人沉默多时,刘岸黎道:“公子府上四位侍卫,兰幻兰缓兰还兰欢,这名你取的倒是有趣。” “兰幻自幼跟我,他一个小小的人人拿着那么大一把剑,像是画中走出来的,恰巧穿了一身蓝衣,就取了这个名字,后来兰缓他们来了,就随便取了个名字。” “公子对兰幻真是青睐有加。” “正是。” “只见二人,其余二人呢?” “皇妃未曾告知吗?兰缓被白贞杀死了,可怜兰欢当年十岁就没了大哥。” “哦。” “不过是我先派他去刺杀陈翩的。” “嗯?” “往事罢了,走吧,用午饭。” “白术,午饭好了吗?” “公子,厨子在做了。” “还没好么?” “您说今儿出去吃来的。” “罢了,等会罢,上茶罢。” 过了一会,小厮端了茶上来,放在榻上的小桌,陈翩手里拿着《周国史》道:“白术,当年周国皇帝周蝉,为何会灭国?”说罢,捏了茶盏浅酌一口。 “是前朝余孽所杀。” “宠妃小栾,貌比妲己。传言,有狐踩月而来,皓齿朱唇,竟变女子模样,与周蝉一夜春宵。” “后来呢?”白术问。 “那小栾被查出是前朝的公主,她也和盘托出自己是来刺杀他的。周蝉悲怆,一剑刺死了小栾,小栾用尽力气说了一句‘可是阿蝉,我也是真心爱你的’,可怜了周蝉最后得了癔症,被人刺杀。” “公子觉得皎星公子……姑娘是祸国殃民的女子吗?” “非也,但她的确是陵国的将军。” “所以公子不信她了?” ------------ 第35章,江山为聘 “非也,我在想登基以后,如何封了那些老臣的嘴。”陈翩想起刘岸黎,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白术楞楞着看着自己的主子,道:“公子癔症了?” “起开。” “公子,菜来了。” “你们府上的菜不怎么样啊。” “哦?”陈非见自己府上被嫌弃。 “都是青菜。” “本宫以为像织月这样的姑娘,不食肉。” “你看我瘦吗?”刘岸黎问。 “不若让厨子做些你喜欢的?”陈非道。 “喂,醋溜肉段,酱香鸭,老鹅汤,鸡肉炒饭。” “是。”说罢,小厮们一个个将青菜往外端。 “慢。”刘岸黎阻止了他们。 “怎么了?”陈非问。 “这个留给你吃,别浪费。” 小厮们噗通跪下。 “无碍,下去吧,本宫吃。” “谢公子饶命。”说罢一个个灰溜溜的往外跑。 “动不动就让你饶人家的命,你这很有威严嘛?” “哈哈,谬赞。” 上了菜,刘岸黎有一下没一下夹着醋溜肉段。 似乎看出她的不快,陈非问道:“不合口味?” “也不是,我之前吃的醋都浓些,甚是开胃,这个,不香。”你家的不香,陈翩家的才香。 “香与不香,难道姑娘不该好好想想,如何助本宫么?”陈非眼神冷漠,道。 “不是不助,还不是时候罢了。” “那姑娘慢用。” “公子就这些度量与耐心么?你觉得皇上是宠你如后继之人,还是不过是想看看一个冒失的孩子能闯下多大的祸事?”刘岸黎落了筷子,冷冷道。 “姑娘何意?”陈非听言,却也不恼。 “皇上为何对您同周家做的一切置若罔闻?为何在周小荆死后不早些来制止公主的死?你当皇上是个痴的?又为何放纵你不许周小荆入皇陵,侧妃为妾?公子你好大的口气啊,若如此言,你将宫里那位月妃的外戚置于何地?周将军当街闹事,皇上会想不到,耿直如周海宋启明,皇上派了宋启明家里的那位好儿子如战场就给过您暗示了,他真的要惩罚宋家‘失言’之罪,何至于此呢,公子,战场如鬼门关,万事全凭宋谪一人造化了。桩桩件件,你做的那件事不唐突蠢笨?皇上为你处理的哪一桩情不是暗示?你自己看不明,还悠然自得问我如何助你?宋谪生死凭胡奋将军的保护和自己的造化,你也是,你现在不过是皇上扔在战场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二世祖,生死全凭运气,凭造化。”刘岸黎边说,边盛了一碗老鹅汤,说罢,吹了吹,喝了一口,似乎汤比较合口味,她还露出一丝笑意。 “你是你们公主的仆人?” “近卫,见不得光罢了。”刘岸黎道,“我说这番话,你就问这个?” “非也,看你不像是个肯屈于人下的。” “皇子如今也不像个立于人上的。” “哦?”陈非不恼,只等她继续说下去。 “若不是公主所托,我也不会在这里。”刘岸黎拿开勺子,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 “你可以走,本宫不拦你。” “事成之后,公子留我我也不会有一丝不舍之情。”说罢,起身招手,后面的寒江雪立马扶了她,二人往远处走去。 “织月姑娘。” 她回头。 “府医应该在安荣居等着了。” “谢谢公子。”刘岸黎回身拘礼,再次转身走去。 刘岸黎跟着寒江雪往安荣居走去。 推开门,却见一身葱绿色的男子摆弄着屋内的花瓶。 “皎狡?你是……府医?” “哦,是兰红兄安排我进来的。” “他听了怕会打死你,我不会拦。” “他不会打我,我娘在,他不敢。” “梨香姨娘也来了?” “嗯。” “岸黎姐姐,我那日逃跑,误打误撞的去了皇家地牢。” “皇家地牢?有银子?” “非也,大皇子,被关在里面。” “陈默?” “是的,传言他弑弟。” “这不是传言,皎狡。” “有人同他来往,我认为,外面的事,他都知道。” “哦?有意思,这陈非没什么脑子,只是狠辣罢了,可是传言大皇子陈默,杀人如麻,智慧超群呢。” “那人像是个女子,但是我没看清,被发现了。” “暴露了?” “没有,我的逃跑术是跟皎月姑姑学的。” “那便放心了。”刘岸黎看着皎狡,笑道,“你跟兰幻,怎么走这么近了?” “没……没啊。” “算了,改天问兰幻去,跟二皇子说我风寒了,然后你再开些没什么用的药,糊弄些日子。” “是。” “我休息一会。” 皇家天牢内,一女子披着斗篷,站在一个牢房前。 “过些日子,你或许就能出来了。”那女子声音婉转如黄鹂歌唱,却让人感觉冷冰冰的,里面的人锁链叮铃,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陵国国灭,大赦天下,只是最近或许有人盯上了我,这几日不便来了,您自求多福,想必有人盯上我,也有人来要你的命,这个,你也留着吧,不过希望你用不上它。” 一把匕首“叮咣”一声落在里面的人脚下,里面的人低头看着那宝石嵌着的匕首,勾起一起嘴角:“我会用到的,不过是我自己的命,事成之后,姑娘的承诺,我也会办到。” “希望如你所言。” “自然。” 女子将斗篷的帽子又压低了一分,然后转身离开了大牢。 “公子,能在皇家大牢里来去自如的,想必身手不凡。” “本宫自然知道。” “只是属下办事不利,未能将其缉拿。” “无妨。” 陈非斜坐着,轻搓着手指,道:“此时想必也有人坐立难安了。” 陈翩右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书案,左手捏着《周国史》,眉目带着笑意,丝毫没有某人说的“坐立难安”。 “公子,当真无碍么?”白术看着自己公子还眯着眼睛笑,一时茫然。 “怕什么,比的就是耐心,当年究竟是谁将大哥拖到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大哥心里想必也跟明镜儿似得,即便是他罪有应得,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哪怕他现在端坐着没有一丝恐惧,但是看本宫耐得住,他还耐得住么?” “公子说的是。” “我现在想见见踩月而来的小狐狸。”陈翩笑意更盛。 “公子……” “公子想见我?”刘岸黎果真踏着月光,一步一步走来。 芙蓉不及美人妆。不同以往一样着一身紫衣,今日换了一身荷色的莲花抹胸,腰系荷色百褶裙,手挽薄雾藕粉色烟纱,应是刚沐浴完,未干的头发随意挽起,发中别着赤金雀尾玛瑙流苏。眼神有神,眼眉之间点着梨花状的花钿,撩人心弦,勾魂摄魄。 刘岸黎赤了脚缓缓走来,踩上陈翩的书案,回头看了一眼白术在的位置,发现他不知何时吹了外间的灯,顺手带上了门,再回头时,却被眼前的人一把扯进怀里,她手碰到他的胸膛,却摸到了一件硬物,掏出来一看,岂不就是那日自己左右寻不到的紫玉狐簪。 “公子何时拿走的?”刘岸黎拿着簪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光洁的小脚却还在书案上,美人玉足,登时脸红起来。 “公子在看什么?”刘岸黎正欲歪头看去,却被他托住了脸。 一室旖旎。 “古时的女子,会遗钗给心上人做定情信物。” “可这不是我给你的,是你偷拿的。” “你的心我也偷了,定情信物也一并偷了便是。” 刘岸黎盯着眼前的人,心想,前世今生多年,能如了这唯一的心愿,哪怕是刀山火海,永无轮回,她也心甘情愿,无论坠的是万丈深渊,还是有个好结果,她都宁愿陷在这片温柔乡。 是以她不顾其他,盯着他的唇,便吻了下去。 被吻的人一怔,推开了她,道:“你呢,你要什么定情信物?” “古时男子志在四方,你既然有意称霸天下,不如用江山为聘?” “好。”说罢,紧紧搂住怀里的人,吻了下去。 “干什么。”刘岸黎一阵推搡。 “你偷亲我,我要还回来。” 不再说话,月光衬着二人的身影,甚是好看。 “乖,我不动你,你睡吧。”陈翩将她抱到床上,轻轻拍着她睡去。 再醒来时,陈翩正杵着头歪侧着看自己,见他面带春光,想到昨夜自己主动吻他,刘岸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么说,也的确这么做了,她慢慢往被子里蠕动。 “你跑什么?” “我没跑。”见他把自己捞出来,才不得已道。 “那是小耗子在打洞吗?” “你才是耗子。”声音越来越矮,头也埋进被子里越来越深。 “那我是。”陈翩道,说完,迅速钻进被子里,趁着她还未曾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拽进来。 “嘿嘿嘿……别痒我。” “嗯?谁是耗子?” “我……嘿嘿……我是,我是。” 陈翩的呼吸一点一点喷在她的脸上,耳朵红的能滴出血来。 “星儿。”陈翩这样唤她。 “嗯?”红脸的她眨着眼睛看他一点一点凑近自己。 ------------ 第36章,坏我好事 “公子!公子!”适时的,白术在外叩门喊道。 “噤声。”听着外面聒噪的声音,陈翩甚是觉得头痛。 刘岸黎也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像是生怕白术进来“捉尖”。 “公子,该上朝啦。”白术不发声地说道,诺大的宫殿能听到这样细小的声音,也多亏了陈翩内力深厚。 “本宫昨夜没盖好被子,风寒了,告假。” “公……” “噤声。”陈翩嫌恶的对门外人道。 “星儿。”外面的人走远,他幽怨的开口道。 “怎么了?” “应该把白术调到别的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 “坏我好事。”陈翩气呼呼地道。 “想必今日,陈非会将胡奋的事说出来。”刘岸黎翻个身趴下,道。 “哦?” “昨夜里,胡奋回京了。” “公公,我家公子今儿风寒上不了朝了,您这边还请麻烦帮他告假一天。” “怪了,二皇子今儿也……” “公公说二皇子怎么了?”白术打听道。 “诶,瞧老奴这张嘴啊……”那太监转动着眼珠,拍了拍自己的嘴,“老奴多嘴了,白侍卫勿怪。” 回去后白术将这事一字不落地告诉了陈翩,在自家主子莫名幽怨的眼神下,白术默默擦了擦额头的汗。 “可见陈非也不想自己陷入其中。”此刻刘岸黎早早梳洗好坐在矮凳上吃饭。 “皎星公……姑娘一夜都没离开?”白术后知后觉的问。 “嗯。”自家主子声音冷的能冻人。 “公子……属下还有事,先……先告退了。” “慢……”陈翩道。 “公子我真的……”白术噗通跪下,差点哭出声来。 “你去将二皇子府的账本跟那日那农夫家的银钱想办法给宋启明送去。” “是。”听到不是在质问自己,白术忙乐不跌的离开了。 “你倒不必这样吓他。”刘岸黎嘴里塞着饭,道。 “什么时候回去?”陈翩敲着桌子,问。 “吃完饭,不急。” “这样早啊。” “没办法,他‘病了’嘛。”刘岸黎耸耸肩,继续吃饭。 “公子,织月姑娘不见了。” “那就绑了她的小婢子来。”陈非冷笑。 “你家姑娘何时走的?” “昨夜就走了,问就问,你绑我是什么意思?”寒江雪皱眉。 陈非细细盯着被绑着的人,似乎打算从她眼里面上看穿什么一般,可除了恼怒,他却什么都瞧不透,甚至一个婢女连恐慌都没有,实在有趣。 “你不怕么?” “我怕什么?”寒江雪抬眼瞥他,他的脸逼近自己,一脸的戾气,眉宇之间破有一种天下都是他的,他要自己死,她便是做了鬼都投胎不得一般,可她却并不怕。 “你家姑娘,去了哪里?”陈非捏着她的脖子,发狠的问道。 “不知……就是不知,她是姑娘,又非我是姑娘,凭什么她去……哪还要同我报备?”寒江雪即便被捏住了喉咙,却仍然铿锵有力的回他。 “你倒是有趣,这样吧,再给你家姑娘一刻钟,我掌握好力度,若是她没回来,便不必再见你了。”陈非看了看门口,又回过头对寒江雪道。 “织月必然……不在乎我一个小婢的生死,但是公子若是失了织月姑……娘,恐怕失了助力……罢?本来织月便无心……咳,为你做事,你觉得即便她不待见我一个小奴,还不能做戏因为我而弃你而去?”寒江雪道。 “你不必死,但活着总有许多种活法,不然……”陈非松开了她,走到自己的床前,摸了一个小药瓶,道,“这样口齿伶俐,以后也不必再说了。” “你……”寒江雪怒目而视,“即便聋了哑了,又如何,况且公子,不过是我们姑娘一夜未归,你何苦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齐宁儿的侍女知道多少我可不知道,她万一背叛我……” “原来公子这样想奴家的。”刘岸黎从房顶跳下来,冷冷道。 “不是么?”陈非看她回来,却突然松了口气。 “公子弄哑我的小婢子,得拿了二十两还奴家呢。” “你去哪了?”陈非不理,质问道。 “其实也不值二十两,但是公子弄坏了,肯定奴家要能讹多少讹多少。” “我问你去哪了?”陈非大步走来,捏着她的脖子。 “公子倒是爱在人家脖子上下功夫,上次给人家划伤至今未愈,今儿又要掐死奴家吗?” “哼。”陈非放开她,冷哼一声,“你最好有什么可说,不然的话你会知道本宫有多爱在人脖子上下功夫。” “把寒江放了。”刘岸黎冷冷道。 “你最好放老实点。”兰欢拔出剑,道。 陈非摆手示意,兰欢才不情不愿的放了她。 “赔礼道歉。” “哦?不必这样早罢?姑娘你还没说去做了什么,你的命尚且朝不保夕,你还在为你婢子的尊严挣扎么?” “现在不过是道歉罢了,如果打算一会道歉,还请跪下磕头。” “倒听你说的值不值得。”兰欢怒声。 兰幻不着痕迹地一笑,等着刘岸黎的下文。 “胡奋昨夜回京,你猜他在府里,说了什么?” “你在同我卖关子?”陈非道。 “不敢,他不知怎的焦灼万分,言语间似乎谈及公子……”她故意不说下去。 “提及本宫作甚?”陈非却并无一丝慌乱。 “他说他知道自己明日必被公子构陷,所以定要抓了公子的把柄。” “本宫有何把柄?” “八年前,大皇子陈默因何入狱,公子不会忘了吧?” “陈默?”陈非似乎对这两个字格外敏感,遂一个眼神示意兰幻,兰幻瞬间把剑搭在了刘岸黎的脖子上。 “我的确知道,但是胡奋是如何知道的,却与我无关。” “那他如何知道的?” “胡奋何许人也?禁卫军统领,八年前想必众皇子未曾独设皇府,大家其乐融融,私底下却并非如此罢?若是他在旁人处得了消息,再细想曾经种种,会不会听任您构陷于他?他如何甘愿?想必今日,你命辛御史说的他霸占良妇,害死平民的事,他也不会让您好过。” “大哥那是咎由自取。”同陈翩相似的脸,发起怒来,却如同地狱里的修罗。 “他的确咎由自取,但是你呢,如果哪天你落狱,可否也能喝口狱酒,叹一声不过咎由自取?” “本宫不同。” “公子称病不朝,可是辛御史却将公子的话一五一十全带给了皇上,公子说,是大胜归来还拿着您的把柄的将军胜算大?还是一个每天只知道满嘴胡诌的御史面子大?” “你究竟是谁?落井下石的?”陈非问。 “奴说了,奴是公主的婢女,是来帮你的。” “可如今……” “你放过那胡奋,自然您也不会太难堪不是?” “如何放过?” “任由他证明自己清白,想必他也不愿朝局动荡,他毕竟也是看着您们长大的,不是么?” “皇上,臣有奏。” “奏。” “陵国归降,皇上沈欢自尽而亡,皇后被俘,现如今压在宫门口。” “赐毒酒,吊在墙上,曝尸三日。” “是。” “胡将军不愧是我大昭的将军,得臣如此,乃大昭之幸。” “臣愧不敢当。” “陵国地远,朕便派你去做个摄政王,赐封号昭辉。” “谢皇……” “皇上不可!”御史辛章跪下殿下,道。 “如何不可?” “皇上,臣的确有奏。”胡奋勾起嘴角,跪在地上。 “说。” “臣在陵国皇后的寝殿中,发现了这个。” “呈上来。” 几封手书经由几个小太监,传到皇上的手中,皇上封封拆完,雷霆大怒。 “陈非!” “回皇上,二皇子今儿告病了。” “退朝!”听到此言,皇上终于拉回了一丝理智,却仍然怒气连连。 “皇上……”辛章正欲再说什么,却被旁边一位踢了一脚,然后同声道,“恭送皇上。” “道歉啊,兰欢。”刘岸黎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指甲。 “我呸!”兰欢淬了一口。 “兰欢,道歉。”陈非心下明了,此刻八年前的事情,不得不翻出来了,只是他不明白,这局,究竟是谁布下的,步步缜密,却颇有同归于尽之势,若说是陈翩,他不会兵行险招,若是陈默……陈非摇摇头,拒绝自己这么想。 “对不起。”兰欢对着陈非道。 “同寒江道歉,跪下。” “你莫要欺人太甚!”兰欢拔剑,颇有要杀了她们主仆二人的气势。 “主子不懂用人不疑的道理,狗也不明白什么叫一诺千金,罢了,事成之后,我们也毫无瓜葛了。” “二皇子,宫里面……”辛章得了外面小厮的肯,进了内厅。 “本宫知道了。” “臣未能把胡奋之事告诉陛下,是臣失职。” “没事,以后也不必提了。” “二皇子此言何意?” “何意何意,就是不必提了,他已经将了我们一军,别说陵国,如今命都捏在他手上了。”陈非如今见谁都不顺眼,摔了杯子摔袖而去。 ------------ 第37章,求个赐婚 “臣……”辛章见他莫名生气,一脸惶恐。 兰幻下了堂,将他扶起来,道:“大人莫恼,今日朝上您也看见了,皇上勃然大怒,风雨欲来啊大人,您辛苦了,府上有好茶,您喝些,一会着轿送您回府。” “劳烦兰大人。” “姑娘又来了?”陈默坐在牢中的床上。 “大皇子,大事将成。” “要怪就怪孤的好二弟,太爱孤了。” “您可不是太子了,还请慎言。” “怎么,孤不是太子,你是?” “陈默,大昭废太子,据说是杀了曾经立贤的四皇子,和同四皇子陈宁和一母同胞的五皇子陈贤,你知道吗,每个皇帝都有些怪癖,不肯早点死了让能者继位,兄弟称王爷,又同那乡野小子斗蛐蛐一般偏爱看着各位皇子互斗,非要看他们斗个你死我活,有趣。”刘岸黎咋舌道。 “所以陈默果真杀了四皇子跟五皇子?”寒江雪一边打着茶,一边问道。 “杀是的确杀了,但是其中原委曲折,只有陈非才是最明朗的人。” “陈非设计的?”寒江雪问。 “诶,寒江,有些事情不要说的太满,究竟是谁设计的,不是当事人,我们谁也不知,或许那陈非自以为自己是那黄雀,结果他不过是老鹰嘴里的食罢了。”刘岸黎接过寒江雪递来的茶。 手指轻触到寒江雪的手,她便如触电一般,险些撒了茶。 “峨蕊茶是三皇子喜欢的,我其实喜欢乌龙,齿颊留香,回味甘鲜。” 寒江雪还在回味刚才的触感,并未理她。 “寒江?” “啊?哦……我闻你每次身上都有峨蕊的香气,便自作主购了些。” “无妨无妨,我喝什么都好。” 一盏茶下肚,陈翩满脸笑意的看着窗外。 “公子痴傻了?”白术看着自家公子一副花痴相,打了个哆嗦。 “啧……”陈翩拍了一下白术,命他出去。 外面星光闪闪,屋内却冷清万分。 忆起八年前,自己也险些死于那场混乱,不由得一阵唏嘘。 “侯公公。”皇上圈了一下早晨史官笔录的胡奋的话。 “皇上,常离到了。” “宣。” “回皇上,不是二位皇子透露出来的消息。” “哦?”皇上不语。 “最近常有人出没皇家地牢。” “常大人是说……” “有一女子,忠于废太子陈默,想方设法救他出来。” “查吧,给他们查,朕老了,以后的江山都在他们手里。” “皇上万寿无疆!”侯公公与常离道。 “公子问,你究竟都知道了什么?”兰幻站在刘岸黎的房内,抱着剑问道。 “没什么,大皇子的棋子是为什么射进四皇子的腿内,又为什么却突然炸裂失了双腿苟延残喘最后自尽,五皇子得知了什么真相非得灭口不可。”刘岸黎边说,边关了门。 “哦,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若不是皇妃故人,姑娘觉得自己活的了几时?”说着,一张纸条却放在了桌上。 “兰大人,明日中秋,可愿同奴一同去街市上逛逛?”刘岸黎拆开纸条,道。 “我忙得很,明日……”兰幻说着,一把银票在刘岸黎怀里被拿出来,“自然会抽空陪你。” “多谢兰大人了,明日酉时,陶希坊……不送了,大人慢走。” “不必多礼。”兰幻抽着嘴角,正欲坐下而稍微矮下的屁股不着痕迹地抬起,往门外走去。 “记得带门,谢谢大人。” “不谢。”兰幻关了门,却不忘颇为耍脾气的扔了根银针过来,刘岸黎一把捏住,上面挂的还写了蚂蚁大小的几个字:“既然看到了字条的内容,说明长进了。” “寒江。”刘岸黎喊到。 “织月,有什么事。”寒江雪手里把玩着茶壶,她似乎对茶具破感兴趣,想起自己幼时也爱把玩茶具,一时觉得她像原来的自己。 “我想明日出府。” “会佳人?”绕是满眼的讥讽,也盖不住深底的一丝落寞。 刘岸黎却看不到这些,绕是自己是个女子,可是从小被当做男子养大,只觉得有事就会说出来,遂以看不到她的落寞。 “织月?” “没什么,会有人扮成我的样子,你就跟着他就好了。” “好,不过有什么奖励吗?”寒江雪问。 “你倒是个小财迷。”刘岸黎刮了刮她的鼻子,“给你去陶希坊挑一套好茶具。” “什么嘛,茶具挑的再好,也是给你打茶。” “你就用旧的给我打茶罢了。” “切,茶具不用来打茶用来供着,才是对它的侮辱。”寒江雪说到茶具总是头头是道。 “有些耳熟,这话听着。”刘岸黎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听过这话一般。 “幼时父亲卖我做丫鬟……补贴家用,家中请了一位师傅,师傅说的……嗯,师傅说的。” “嗯。”刘岸黎没做多想,看着兰幻送来的字条,上面一字一句,都锋利好看,用这样壮志的字写出约香的信她不禁笑出声来。 “睡吧,姑娘。” “好的,寒江也睡吧,不必守我的夜,三皇子自然会派人来守。” “是。” “星儿,嘘。”皎狡跳窗进来,一身葱绿色,甚是耀眼。 “明日就穿这一身,到时候你就陪兰幻大人好好游一游中秋佳节罢。” “岸黎姐姐,我是男……” “帮不帮?”刘岸黎将银针捏在手里,再次问道。 “自然是帮的,只是……” “女装也无妨,没人看你。” “行……”刘岸黎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自然也没了别的推托之词。 第二日,中秋佳节,不用上早朝,陈翩却在屋子里折腾好长时间。 待白术进来时,已是一片狼藉。 “白术……”陈翩系着已经看中的衣服,笑道。 “公子,这是……” “这件好看,白色内衫,淡紫色腰束,裙摆的紫竹也甚是好看,将本宫那枚紫玉配拿来配上,还有小狐狸的那只钗。” “那是皎星姑娘的钗。” “就是本宫的,给本宫束发。” “是。” 白术将陈翩的头发随意挽了个髻,然后把紫玉狐簪簪在上面,秋风袭袭,翩翩公子遗世而独立。 这边的刘岸黎也同样在屋内捣鼓了许久,她最爱的钗被陈翩偷了去,遂以她看哪只钗都不合眼。 酉时前一刻,刘岸黎站在陶希坊前,一边吃糖葫芦一边四处张望。 一身葱绿色衣衫的男子晃悠悠地走来,兰幻看到,眉头突然紧皱,道:“别吧。” “兰大人,拿人钱财,有人消灾。”刘岸黎看准了他要逃跑,遂抓紧了他的胳膊,不让他跑掉,此时暗处的某人眉眼失了笑意。 “哎呀,姑娘对不起,我失礼了。”兰幻“无意”将糖葫芦蹭在她身上,道。 “无妨,容奴上去换一身。” 刘岸黎上楼,那身葱绿色衣衫的男子也上了楼。 片刻,之前淡紫色衣衫换了一件白色外衣的姑娘下了楼,轻轻对着兰幻行了个礼,二人向远处离开了。 葱绿色衣衫的男儿郎下楼,暗处的男子表情更加阴霾。 “这一身是为了搭我的紫衫吗?”刘岸黎看着他裙摆淡紫色的紫竹,柔声问。 “可惜并未搭。”陈翩声音淡淡的。 “但是很好看啊。”刘岸黎微笑,葱绿色的衣衫衬着她如同春日的幼竹,蓬勃向上。 “没戴钗?”陈翩问道。 “太明显了,你看。” 三两个灰色粗布衣衫的人跟着刚才走远的二人追去。 “三月以后除夕,我想带着你去父皇面前赐婚。”满街灯火,陈翩声音温柔,人声嘈杂,却唯独这一句,轻轻在刘岸黎的心里,泛起不小的波澜。 “进去吧。”陈翩看着久久愣神的她,道。 “进这里……买花瓶?” “做陶钗。”说罢,陈翩转头对陶希坊的老板道,“陶老板,上房一间。” “是。” 陶希坊的老板陶之,明面上是京都最大的制陶商,一楼尽是一些小陶件大陶器,二楼有专门供人欣赏的陶屋,三楼是供客人自己按喜好制作陶件的地方,背地里陶之,却是陈翩的人,陈翩幼时爱经商,恰逢一日溜出宫去玩,遇见了小乞子陶之,陶之见他扔进碗里好大一锭银子,便道:“小公子,您这银子,扔的是片心意,是疼我当街乞讨,可这银子到了我手里,来日却必有数不尽的辉煌,若是公子不介意,可留了姓名,公子心善,我却总希望日后能助你一臂之力。” 陈翩那厮幼时便精于算计,他看他眉宇不凡,才扔给他一枚银子,他说:“小乞儿,若你日后真的辉煌腾达,我若有需,必然用你。” 陶之给了陈翩一个碎瓦片,瓦片上刻了一个之,道:“日后拿这个见我,我所有东西都是公子你的。” “多谢。”年幼的陈翩惜字如金。 不多时,一支狐狸钗便做好了,陈翩将其插在刘岸黎的头上,静静地看着笑盈盈地她,手却也忍不住摸在她脸上。 “陈翩,手上的泥……” “哈哈……星儿甚好看。”陈翩正不知如何夸奖,一个陶瓦罐却扔了过来。 ------------ 第38章,你是谁? “什么泥,甚好看,真的,宛若花猫。”陈翩笑着看她。 “兰红兄,要我说,我们这真是……” “嗯?”兰幻颤巍巍的问了一声。 “胡闹,兜这么大个圈子,就为了给她……给她会情郎,还苦了我穿着一身女子衣衫在这街上受人白眼。” 兰幻终于忍不住爆笑,皎狡见状,遂拿了手中的扇子敲打他的头。 “皎狡,落雨了。” 街上的小贩一个个搭起了棚,以防落雨弄湿自己的宝贝们,穿着稍好的自有身后的小厮撑伞,没伞的人四处纷散,刘岸黎看着窗外这样的景,却莞尔一笑。 中秋微雨,却遮不住诺大的月亮,月光下的牢房,想必青天白日的大太阳实在是柔和了许多。 “姑娘,你看这月光温柔,似乎为了此行照亮呢。” “正是。” “八年前,父皇命孤助皎月一臂之力,遂给那罗煞下了药。” “是皎月起了杀心,怪不得大皇子。”那位女子声音颤抖,道。 “是啊,可那药,却是你制的。” “无需口服,只要能呼吸,偏偏还要功力深厚之人吸入心肺,才可行。” “你还记得,你恨孤当年骗你的药去害他么?”大皇子摸着手臂上的枷锁,问。 那女子久久不说话,却将斗篷缓缓摘下,眼角好看的泪痣在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倒也生出几分妩媚来。 “我知我此生不配他,但我总以为,只有我是杀殿的主事,那么只有我可以亲近他,我不恨皇上,是他自己守不住心爱上了皎月,也不恨你,即便是骗,罗煞怎会不知,他既然甘愿死于你们手里,我又如何,我更不恨皎月,她也是被骗的人,也是可怜人,只是人活一世,我最爱的人死于谁手,也总得还了一条命来。” “香姨,可是四弟查到我了,人尽皆知,杀殿是为父皇做事的,那么他查到,必然会说出来。” “所以他非死不可。” “可是父皇又怨孤心狠,将孤囚禁在府中。” “所以大皇子就信了陈非狐言?我觉得您并非这种人。” “父皇不会奈我何,即便手刃了五弟又如何,所谓谋反,必然是要有伤亡的,我谋划当初,就为了今天。” “两虎共斗之时?” “聪明,明日,明日常离就会拿着二弟的手书去见父皇了。” “祝大皇子大业必成。” “唉,别这么早就恭维孤,香姨,听说你有个儿子,叫皎狡?” “如何?” “没有如何,只是你们皎月阁还挺会捡孩子的。” “哦,那您想必记错了,‘会捡的’那个,在你二弟府上做奴才呢。” “是吗?”陈默虽有此一问,却似乎并不需要她回答,只是一味的狂笑,“香姨,孤熬了八年,如此,他们定然把孤忘了。” “但我觉得你多此一举。” “当初风头太盛,总要招惹杀身之祸,如今扮猪吃老虎,做事岂不方便?” “三皇子呢?” “作壁上观的人,暂时大可缓缓。” “那我走了,大皇子还是好好享受一下余时不多的牢狱生活罢。”梨香扣了斗篷,离这阴暗湿冷的地方越来越远,仿佛她谪仙一般的人儿,这般地方只会玷污了她。 “梨香,等我出来。” 待梨香走在街上,微雨已停,陈翩和刘岸黎欢笑的脸,尽收眼底。 “公子,有人把二皇子给大皇子的手书送到宋启明手中了。” “哦?”陈翩并不记得他有托付过这份手书,齐宁儿与齐峥谋划的书信的确是他办的,只是他不知什么手书。 “稍安勿躁,随机应变。”刘岸黎宽慰他。 仔细想想,刘岸黎也觉得不妥,当时兰幻去夜秦,皎狡一无所知,本不该出现在那里还提前拿到这些,可他的确却戏谑的出现了,还坑了兰幻一把,如今细细想来,背后真有黑手也不可知。 “不想了,我们去买河灯?”刘岸黎看着对面的河岸,道。 “走吧。”陈翩拉了她的手,一身白衣的他在前面走,她看着他的侧脸,和煦如春,恍然忆起,前世也是一同去放过河灯的,当时中秋,沐妃让他们一同去宫中过节,还亲手做了梨花月饼,她对自己说,陈翩年近四十却无妻妾,实在是难过,只是他未婚妻一家早凋,她也一直不愿给他娶妻,索性陈翩也的确没什么心爱之人,她便也无妨。 只是没有心爱之人的陈翩,前世的河灯上,却写着“惟愿不负卿,岁岁常相见。” 有些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她既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来验证何人将自己变成这样的怪物,也不知为何会有诸多变故。 “星儿……”陈翩看着出神的刘岸黎眼神空洞的望着自己,仿佛是透过他看向了旁人,久久不能释怀。 “到了?” “嗯,买了河灯,你一直在出神。”陈翩掩饰了自己的难过,道。 “那我们一起写,不能看,看了就不灵了哦。”刘岸黎笑眯眯地同他道,随后便转过身用笔写了起来。 “你爱这山河,吾皆予之。” 你的心志在四野,可我只愿做一平凡人同你草草一生,种野话桑麻,为人两世,你爱这山河,我就给你这山河 “放河灯了,星儿。” “好。” 陈翩早早写好,只是静静地望着出神的她,他知她前半生所有,还曾在母妃的书信里了解过一些,甚至跟母妃说了他知道她是女子之后,母妃告诉他她就是自己的未婚妻,他心里格外欢喜。 “星儿。”望着远去的河灯,他唤她的名。 “嗯?” “母亲说,陵国刘府的女儿,是我的未婚妻,”他不看她眼里的光,继续道,“母妃家族,若是有了心上人,或者是家族定了娃娃亲,都会把贴身玉佩送到对方手上,母妃说她虽然未曾见过你,但是想必紫冉的孩儿定不会太差,嗯……你应该晓得,你母亲是大昭叛臣的女儿,不过我不会用怪异的想法想你,你母亲是好人,你也是,但是你记得我问过的吧,你……透过我,究竟在看谁?” 刘岸黎听了这番话,心里如同过山车一般,听着他如此发问,更是难过,道:“我看的就是你,是每一个你,我爱的,也是你。” “你当我蠢笨么?”陈翩压抑着,道。 刘岸黎皱着眉看他,小脸昂起,看他表情变得凶戾,一字一顿道:“我若说了,公子可还愿待我如初?” “你若不说,如鲠在喉,我会一直记得你惦记的是别人。” “那好,我说。”刘岸黎攥了攥拳头,背过身去。 “你背对着我,也是要说的。” “我知道,该你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只是你如今如此执着,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个怪物,陈翩,你心爱的,为之牵肠挂肚,在乎的,以为她令爱他人的人,是个怪物,为了你不惜一切的怪物。” “此话怎讲?”陈翩看着她的背影,问。 “我二十五岁,被陵国皇帝陷害灭了全族,千辛万苦只留我一人,皎月姨娘,收留我,将我训练成一个杀手,三十岁那年,来到三十一岁的大昭三皇子身边,陪伴十年,知道二皇子陈非是什么嘴脸,知道你那好白离是什么人品,也知道你有多爱那白离,你为了那白离,疏远我,不信我,我十年所珍惜的,就是你赏赐的梨花糕,因为你生气,所以踹翻在地上,当时风寒发热的我,三日未食,地上的糕,还有沐妃做的醋溜肉段,你母妃对我也好,可是她看出我的爱意,也看出我是女子,她说,‘我能看出你是个好姑娘,只是我家孩儿自幼便定了娃娃亲,他这一生都不会另眼看你。’,我自然不在乎,我是什么人,我不过是你手里的一把刀。可你既然不爱我,还非要我死前折磨我,你梦到的是真的,你可能不知道吧,我是真真的倒在血泊中,我说地上冷,可你不肯抱我,你撕心裂肺地喊我的名字,我还感受到我死后你无助的温柔,再然后,仿佛有人一直唤我的名字,我就醒了,二十岁,弱冠之礼,我还未遇见你,我父亲也是笑盈盈地唤我一声黎儿,但是该报的仇,我还是要报,所以陵国国灭,实在不是为了你,但是从遇见你开始,我的的确确每一步都是为你。” “所以你心里的人果然不是我?”陈翩听后,如是问道。 “不是你?” “爱吃梨花糕的是我,可你心里爱吃梨花糕的却不是我,你抢肉段的是我,可你心里的却不是我。” “不是你?如何不是你?我重活这一遭,也是为你而来的,我也是二十岁的少年郎陪着你的,你要怨我什么,怨我两世都折在你这厮手里?” “不知道,我不知道……夜深了,回吧。” “回?惟愿不负卿,岁岁常相见?” 听了此言,陈翩回头,:“你看啊,星儿,你连看了我的河灯都要瞒我,连玩个游戏都不肯让我如愿。” “我没看,你前世就是这么写的,你就是你。” “我是我,那你呢?你是谁?” ------------ 第39章,扭曲朝代 “我自然……” “该回去了,二皇子在问了。”寒江雪一路小跑过来,道。 “他发现了?” “没有,兰大人说有事召他回府。”寒江雪喘着粗气道。 “陈翩,我先回去了,情爱不过风月,你的江山才是大事。”说罢,她接过寒江雪手中的衣服,向远处走去。 陈翩盯着那抹绿色的人影渐行渐远,心下却如同被掏空了一般。 “兰幻,走吧。”刘岸黎看着他的背影,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吓得他后退一步。 一路上,三人两前以后地走着,无言。 “兰幻,牢里的动静,如何?”陈非急匆匆的,在门口便等着问。 “公子?您六年未曾问过了。”兰幻蹙眉不解。 “宫里的人说,父皇拟旨,趁着陵国归朝大赦天下,大哥也在其中。” “想必是……” “没有想必,父皇必然是知道了什么,他等着将大哥放出来,自己复仇,扳倒本宫。”陈非越来越焦灼,“不知织月有何想法?” 刘岸黎沉浸在刚才的失落中无法自拔,自然也未曾听到陈非的话直到兰幻戳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吃什么都行,我吃不下。”刘岸黎楞楞的回他,径直往自己屋里走去。 “公子问你大皇子的事怎么看。”兰幻拽住她的袖子,道。 “我没见过大皇子,我怎么看?”刘岸黎回头看他。 “织月今日有些吃醉了?本宫闻着却没什么酒味,怕是兰幻你惹了人家不开心,不过也无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一个手下败将,本宫还怕他不成?” 刘岸黎听罢他说的这些话,甩开了兰幻拽着的手,回了去。 “可需要沐浴?”寒江问。 “准备一下吧,放些梨花……紫竹香,放紫竹香,我放什么香他又不会闻,也不会问我,为什么要屈就?” “使气罢了,织月,要我说,你大可不必只为了一次吵架就如此,不论你图什么,你为谁,你都应该有你自己的原因,你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将自己的所有都归结于‘我都是为了谁’,如此一来,他用得到你的时候,你尚且觉得人生不错,可是有朝一日呢,他大业已成,他给你他想给你的,你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你这一生,活着干什么?”织月一边配洗澡水,一边道。 “你不必劝我,那你呢,你为了什么来?”刘岸黎装作不理会,反问她。 “我啊……织月你知道吗,我这一生想必都不会再见到他了,每一次相见,都是永别,从我懂事开始,我就一直想着这句话,所以,我已经见过他,陪过他一程了,永别是什么呢,织月,你饱读诗书,却如何比我一个平民女子都不懂?永远的分别,再无相见之日。”寒江雪弄好了洗澡水,擦干了手打算为刘岸黎更衣。 “那你心里难过么?”刘岸黎见她弄好了水,便站起来任由她摆布。 “说不难过必然是假的,他就好好的活着,在那里成婚,生子,后嗣绵延,我呢,甚至他都不知道有我的存在,可是凭什么难过呢,织月,有些注定得不到的,就不必强求。”为刘岸黎弄好了衣服,又扶了她进沐浴桶。 “或许吧,可我难过,我付出了生命,韶华,安稳一生,最后不过是他的成王败寇,我的一场空罢了。” “可是织月,那是你自己甘愿,你甘愿付出生命,付出一生安稳,不相夫教子,不淡饭粗茶,是你自己甘愿的,你不能将你的甘愿,强加在他身上,更不能求他为你的付出做出什么牺牲,他给你爱,你就收着,他给你痛,你也得自己吞了。” “反倒是你比我看得开,只是如今,应该是我给他痛罢,或许本不该招惹他,给他爱怜,却又让他知道不过是基于别人的,可是那个别人也是他,只是不一样的他。” “织月说的,是扭曲朝代?” “什么扭曲朝代?”刘岸黎翻过身,趴在木桶上问。 “我母亲原是皎月阁书库的,只是不知怎的,失了半月余的记忆,然后被卖给我的父亲做娘子,当时父亲还是个有些小钱的,所以置办了娶了个媳妇儿。” “说重点。” “母亲在书库里见过一本书,上面写着‘扭曲朝代’,她觉得名字有趣,朝代如何扭曲,对吧?然后她就打开看了看,只是母亲不怎么识字,所以没看全,不过大致意思大概是用换血之术,让一个人重新活过一回,然后还有些副作用什么的……” “换血?” “你说的什么同一人不同一人的,的确也有记载,母亲偏爱看戏本子,是以后面的例子她看的颇为起劲,说是周国宠妃小栾,为复仇而生,勾引了周国国君,被朝臣弹劾,遂周国国君杀之以慰天下,他后悔万分,遂用了本世的记忆和聪慧,换取了扭曲朝代,然后同宠妃小栾恩爱一生,只是……” “只是什么?”刘岸黎问。 “国君三十岁开始,食不知味,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鼻不能嗅。” “五识尽失?” “正是。” “其中有一句也是有趣,是以我也记得清,母亲说,‘里面小栾常常问他,心中究竟存着何人?为何眼神总是深邃,为何总不像是在看吾?周王终是被逼问得紧了,全盘托出,小栾却道,你怜爱的是我,又不是我,你给我的爱是因同另一个人的刻骨铭心,可那个人也是我。’,是以你刚刚说了那句,我觉得颇像。” “看来只有皎月知道了。”刘岸黎道,一边指了指桂花油,示意她为自己浣发。 寒江雪轻轻地为她浣发,全然没了往日的粗暴,像是一碰刘岸黎就散了一般。 “你觉得,我是怪物吗?”刘岸黎抓着她的手,问。 “怪。” 手渐渐的松开,不再发言。 “身为女子,却有喉结,胸前坦荡,若非肤如凝脂,且侍奉过姑娘,我都以为你是女扮男装。” “嗯……我现在这般算来应是男扮女装。”刘岸黎听到她这样说,噗嗤笑出了声。 躺在床上,寒江雪为她吹了灯,裹在被子里,却久久不能睡去。 或许真正知道自己如何活过来的,只有皎月一人,且当年的确有一批女子被洗了记忆,为何时间对不上已无从可知,或许是所谓的“扭曲朝代”有副作用出了偏差,只是她当初并没有想要重活一遭的想法,且自己再如何是皎月唯一的血亲,想必这种事情她也不会做,她的性子向来就是不愿意逆天改命的,什么事情都爱顺其自然,或许,只有问问她才知道了,心想着,明日书信一封,问问原委。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陈翩,他回来之后,怒拔了头上的簪子,想要摔在地上的时候却停了动作,温温柔柔的摸了一会,宛若疯傻。 此刻他斜靠在榻上,手指搭在桌上来回有序的敲着。 所谓这种重生的事情,他是听也未曾听说过的,只是刘岸黎说了,他却全部相信,即便信了,却也无法释怀。 她所爱的,所为之付出一切谋划的,那个自己,竟然如此狠心肠,他梦里常常出现她落寞的眼神,如今听她提起,却也明白了或许是她的前世带给自己的梦。 现在的陈翩,已经不再为她喜欢的他是不同的人而苦恼,只是暗暗咒骂自己为何如此狠心对她,心想着,还砸了一下桌子。 “公子,怎么了?”白术听见声音,慌里慌张地进来问。 “没什么,有些事要处理。”陈翩说罢,穿了外衫就出了房门。 “叩叩叩。”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响。 “奴睡下了,若是有事不妨明日再说。”刘岸黎不愿理会任何人,是以如是敷衍。 “你倒是睡得早,可怜我半宿懊悔。”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却麻利的跳下床,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去开门。 头发随意散落,未带一起妆容,紫色轻纱,白脂玉足。 “有狐,踩月而来。”陈翩不禁叹道。 “什么狐?” “周国宠妃小栾,史书记载她头一次出现,就是这样说的。” “我才不是想杀你的前朝公主。” “可你的确是只诱人的小狐狸,地凉。”说罢,脱了外衫罩在她身上,又将她打横抱起,走进屋内,踹闭了门,向床榻走去。 轻轻放下,如同稀世珍宝一般,又在额头落下一吻,道:“今日寻你来,有话要说。” 刘岸黎一愣,直直的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道:“由你便好,我欺瞒你,利用你的感情,还骗了你的心,你要怎样都好,哪怕派我去夜秦做奸细,终生不见也好。” “你在胡想些什么?”陈翩还未说话,却听她声音哽咽着说了这些。 “你不愿我为你效力也好,皎月阁终究也不会是最强的杀手阁,总有人给你……” “对你不住。”陈翩听她呜咽,打岔道。 “没什么对不住的。” ------------ 第40章,北夷 “你何必如此,从来不听我说清,都随着自己的心意想我,你知我怎么想?”陈翩扳过她的脸,凶道。 “那你怎么想?”刘岸黎定睛看他。 “我后悔那样对你。”说罢,便吻了上去。 他说他后悔,后悔自己对她的冷漠,后悔她承受了这么多,遂抬起手臂,搂住他,迎合他的吻。 良久,他起身,问:“你还气么?” “气,气我自己终日胡思乱想罢了。”刘岸黎看着他,道。 “山雨欲来,别乱想了,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陈翩揉揉她的脑袋,为她盖好被子,道。 “嗯……陈非说,陈默那边有动静了。”刘岸黎想起今日陈非对自己说的,道。 “父皇打算借由陵国已经收入囊中的事将大哥放出来。” “你们帝王家还真是有趣。”刘岸黎看着他,道。 “哦?如何有趣?” “做父皇的,偏爱看着自己儿子斗,仿佛生了孩子看斗鸡,做皇上的,千辛万苦挑选的老臣,还要看他们结党营私,然后成王败寇的,败了的皇子一党还要被撤职革办,皇上是嫌人多么?” “从出生不就在斗么?后宫佳丽三千人,有灌了红花一辈子都没有孩子的,有怀了孩子夭折腹中的,有活不过百日的,好不容易活下来,还要为了日后争斗,我曾以为,如果自请封王,可以躲过一遭,可是五弟呢,五弟不也是死了,除了坐在那个宝座,谁都是死路一条。” “你便做第一人吧,待到登基,封他们为王爷。” “若是他们愿意的话。” “好。” “睡吧,趁着还能安睡。” “嗯。”说罢,刘岸黎闭了眼,缓缓睡去。 陈翩仔仔细细地看她,似乎是要把她刻在脑海里一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感念胡奋将军攻克之功,赐黄金万两,封昭辉王,赐地陵,宋谪副将封护国将军,赐白银万两,令朕龙颜大悦,特大赦天下,钦此。”小官儿的声音响起,有人欢喜有人愁。 “陈默可在外等候?” “回皇上,等着呢。” “宣吧。” “宣大皇子陈默觐见。” “宣!大皇子!陈默觐见!”声音响起,殿门被几个小太监推开,逆着光,无人看清他的脸,只是一个跪的笔直的人影,缓缓的站了起来,走进殿内。 “罪臣拜见父皇。”阴冷的声音响起,随着一声重重的叩头声传来。 “既已大赦,便无需自称罪臣。” “是,父皇。”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重重的叩头声亦至。 众臣议论着当朝的政事,喋喋不休。 “陵国已是我国之地,再称陵恐不合适。” “既然如此,名字的事就交给胡奋自己罢了,他的领地,还要他自己想。” “皇上折煞微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胡奋跪下,道。 “既然如此,陵国在我大昭北面,暂称北夷,传我国律法,用我国货币,一年以后,还望胡将军……昭辉王归朝?” “是。皇上,臣务必归朝。” 等到寒江雪的声音响起,房内已经除了自己别无他人。 “进来罢。”刘岸黎揉了揉眼睛,道。 寒江雪进来,伺候她梳妆。 “姑娘睡到日上三竿,此刻二皇子都下朝回来了。” “又无人怨我,嗯……就算有人怨我,我也是爱睡几时睡几时的。” “是,不过他叫你前厅一叙。” “想必只有我还没见过大皇子了,走吧。”刘岸黎起身,往外走去。 “你怎么知道大皇子也在,那人长得阴森森的,有些……” “有些什么?” “阴柔。”寒江雪思考半天,才想到这么一个词。 “阴柔?哈哈哈,亏你想得出……”来还未说出口,便见一个穿了只有皇子才穿得的红色朝服,戴着官帽的男子,举着兰花指,折院中的海棠。 “不知那位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刘岸黎略微行了个礼,道。 “这位是大皇子,织月,不得无礼。” “见过大皇子。” “听闻二弟府上有位琴姬,琴技高超,貌美非凡,就是这位了?” “看来织月真是远近闻名,大哥久在那阴冷之地,刚刚出来却知道臣弟府上还有一位织月。” “路上听闻的。”大皇子折了海棠。随意别在刘岸黎的发上,道,“好看,不知姑娘可否为孤……本宫这孤家寡人弹奏一曲?” “自然。”刘岸黎笑着道,“寒江取我的琴来。” “是。” “大皇子想听什么?”刘岸黎抚琴试音,问道。 “本宫尤爱周国宠妃小栾所奏的《候庭花》(后不是错别字,是敏感词)。” “可以。” 葱根似得手指在琴上来回抚弄,前期舒缓,中期高昂,后期又如花落一般委婉绵长。 “景阳钟动宫莺转,露凉金殿。轻飙吹起琼花绽,玉叶如剪。晚来高阁上,珠帘卷,见坠香千片。修蛾慢脸陪雕辇,候庭新宴。”声音婉转动听。 “所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好一句‘修蛾慢脸陪雕辇侯庭新宴’,姑娘果然不负盛名。” “大皇子光临,奴岂敢不用心?只是所谓盛名,愧不敢当。” “本宫府上修葺,待过几日,邀姑娘小住可好?” “本不该拒绝的,只是二皇子说了要奴日日给他弹曲,钱奴都收了,自然不能爽约。” “你觉得本宫府上没钱?” “大皇子刚刚出来,自然不能如此奢靡,若是大皇子有意,可以日日来,大皇子喜欢什么,奴就为您弹什么。” “你不来,你身后的小丫鬟也可以。” “一介贱奴罢了,入不了大皇子的眼,大皇子还是不要为难她们的好。”陈非终于发话。 陈默翘着兰花指,捏起一粒葡萄,并未剥皮,便抛上去又用嘴接住,颇有纨绔子弟的样子,道:“既然二弟如是说了,便不为难你,不过……都这样久了,三弟怎的不赏脸来同我们喝酒么?” 听到有人提到陈翩,刘岸黎手下的琴弹错了音。 “姑娘怎的如此慌乱,弹错了音?” “本就是错的,奴从这改了一下,你未听下去,就随意说奴错了,一会设宴饮酒,当自罚三杯。” “哈哈哈,好,三杯。”陈默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却不再说其他。 过了一会,有小厮匆匆跑来,说陈翩在如宴定了宴,请他们过去。 刘岸黎垂下头,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而这温柔,亦被陈默尽收眼底。 “寒江,把我写的信送到皎月阁。”说完这一句,陈默,陈非,刘岸黎三人便出发了。 如宴是当年陈默手底下的酒楼,连店小二都是他的心腹,如宴内个个身手敏捷,杀人于无形,当年那枚爆炸的棋子,亦出于此楼,后来陈默落狱,如宴也被收入国库,里面的人也换了大半,少有几个留下的,也不过是连见都未曾见陈默,而且还曾向皇上提供证据的人。 “你说这三弟,多年未见,如今却很有眼色,会挑地方了。”陈默坐在车中,眯着眼,道。 “大哥哪里的话,想来三弟也不过是为了让你看看旧土旧物,感感怀罢了。” “有何感之?有何怀之?二弟,你这话,本宫却越发听不懂了。” “臣弟愚钝,还望大哥勿怪。” “有何怪之?罢了,既然到了,就下轿吧,别让轿中美人等得久了。” “是,大哥。” 白术早早站在门口迎着,陈默让他去后面接刘岸黎,说是女子娇贵,受得起这份接见,白术需得假装不认识刘岸黎是以一直憋着笑意。 “怎的,三弟的侍卫都是这样一副尖酸嘴脸?”陈默看着白术,问陈翩道。 “想必是佳人在侧,不知所以了罢。”陈翩瞥了一眼白术,示意他回到自己身后。 “是,从未见过环彩楼的织月姑娘,一时看呆了眼,只是府规森严,不得唐突女子,却不想却吓到了织月姑娘,姑娘勿怪。” “公子皇子侍卫,奴家万人琴姬,何来怪罪,公子言重了。” “噗。”陈翩发出一声轻笑。 “不知何事好笑,三弟竟然展露笑颜?” “嗯……姑娘貌美,自轻之言令本宫觉得有趣罢了。”虽然他是因为极少见她在自己面前做戏才笑的。 刘岸黎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却仍道:“素闻三皇子府连个女子都不曾有,能得三皇子一句夸奖,是奴的福气。” “你说我三弟不近女色?嗯……本来是的,只是父皇下令,叫沐妃为他挑选大户人家的女子,据说新进的状元郎顾孟的妹妹顾小乔,上个月刚过了及笄之礼,这次宫廷女眷的夜宴,沐妃很是钟意呢。” “哦?那奴在此先向三皇子讨杯喜酒喝。”刘岸黎面不改色,毫不慌乱。 “这酒姑娘喝不得,听说那顾小乔武艺高强,本宫娶回来就怕日日被吊打呢,哈哈哈……”陈翩适时的笑,旁的人会意,是以跟着一同笑起来。 “莫要闲聊了,落座罢?”陈默道。 几人拘礼落了座,小二们陆陆续续端上来几道菜,上了两壶酒,便关了门,屋内一时寂静下来。 ------------ 第41章,自然是做该做的 “哈哈哈,这样安静,不如姑娘来弹奏一曲?”陈默道。 “听奴弹曲有什么意思,不如玩点有趣的?”刘岸黎此刻并没有什么兴致弹曲,她忍得下不表露出自己的不愿,却无法弹曲给他们助兴。 “哦?玩些什么?”陈非见她并不愿弹琴,是以答了下来以免陈默再次为难她。 “飞花令吧?不过奴才疏学浅,若是丢了脸,还望各位皇子勿怪。” “不怪不怪。”陈默一饮而尽,道。 “即使如此,姑娘先吧?”陈非狐狸眼笑眯眯地盯着刘岸黎。 “秋高气爽,佳节刚过,不如以月为令,花有清香月有阴,公子,请。”刘岸黎微微一笑,冲陈非摆了了“请”的手势。 “二十四桥明月夜,大哥?” “月明欲素愁不眠。” “峨眉山月半轮秋。” “月……奴喝就是了。”刘岸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奴不通诗文,就不献丑了。” “织月姑娘是要扫我们的兴吗?”陈翩见她有意藏拙,便起了欺负她的念头,只是奈何旁人在,不得已只得冷着声音。 “即是三皇子如此所言,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刘岸黎在桌底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没有人看到,洁白的长靴上,多了一个小小的脚印,“那就……翩字如何?既然三皇子想玩,就以三皇子之名?” “大胆!”陈默摔了酒杯,吼道,同时刘岸黎挪开了位置,跪了下来。 “无妨,大哥不知,臣弟这八年来甚是想你,能与你同席已是万幸,什么名不名的,大哥莫要因此怪罪一个姑娘。”陈翩毫无感情的说道,言下之意,即是为你来助兴,何必拿我来开刀? “既然如此,你,起来,吓坏了织月姑娘,本宫的罪过了,翩?还是你先。” “无碍,”刘岸黎从容不迫的坐回原来的位置,“翩翩又见新来燕。” “翩……”不知是想不到,还是真觉无趣,陈默道,“无趣得很,吃酒,吃酒。” 几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各怀鬼胎的吃完了宴。 夜色将近,也各自回了府,刘岸黎失魂落魄的,在小小的一方轿子里浅眠。 “星儿。”听到熟悉的声音。 刘岸黎听见,却未曾拉开轿帘,闭上眼睛假寐。 “堂堂三皇子为星儿驾车,星儿理也不理么?”外面的人继续道。 里面的人仍然毫无反应,继续假寐,反倒是寒江雪,抖了抖轿帘,道:“姑娘自是有姑娘的能耐,只是便宜了我这个小奴才,何德何能也有幸乘了三皇子的车驾。” “不愧是星儿的奴才,果然也口齿伶俐得紧,即是如此,你也知你是何德何能,那就下去吧。”说罢,一把将寒江雪揪出来扔在地上,驾着马车飞快往城外去了。 浅眠的陈非未察觉异样,却听寒江雪一声“有人把织月姑娘劫走了”掉了头,随后陈默同陈非各派了家丁侍卫去追被“劫走了”的刘岸黎。 “星儿,你听,大皇子跟二皇子的侍卫都来了,星儿当真是祸国的狐狸呢。”陈翩说着,手下还专心的驾着马,马儿飞速的跑起来,一阵颠簸。 “哼,陈非不过是怕丢了人给他谋划,陈默就是单纯凑凑热闹罢了。” “星儿,坐好了。”说罢,陈翩抽了一下马鞭,前面的马车跟后面的侍卫们同往城外走去。 “臣弟到了,大哥不必送,速速回府罢。” “既然如此,本宫也早些回去,星夜遮云,怕是一场大雨。” “正是呢,大哥慢走。” 马车车轮碾着陈非门前的地面,一行人马往大皇子府走去,没人看见有一个小随从,悄悄溜进了陈默的马车。 “大皇子,三皇子的马车里下来的,是白术。” “白术?那想必带织月姑娘走的是我那三弟了?”陈默手里抚摸着玉佩,道。 “小的不敢妄测。” “哈哈哈……有趣,织月那个小姑娘,查查。” “是。”小随从又悄悄退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边陈翩已经拉着刘岸黎的手下了马车,二人在城郊的小农屋内坐着,一言不发。 “是父皇安排的。” “顾家兄妹二人,都是布衣出身,一个习武,一个学文,哥哥当了状元,妹妹自然也是掌中宝了。”刘岸黎道。 “我会拒绝。” “我觉得不必,大皇子陈默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狱,想必皇上自有他的安排,不论是什么安排,都是对你和二皇子陈非之间的争斗不益的,顾状元脱颖而出,成了大昭宰相,不若您顺水推舟,给他一个人情。” “你要我娶她?” “有何不可,顾孟朝中定无助力,既然如此,公子你就是他的主子,顾孟清廉,别的法子肯定不行,娶了顾小乔,是唯一的办法。” “我不是来同你说这个的。”陈翩捏着拳头,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今日的陈翩腰带间亦多了一条紫色绸带,头上的簪子也是紫玉的,而她一身紫衣,坐在一起,异常融洽。 “你若是喜欢,我可以为你舞一曲,不过劳烦你为我弹琴。”刘岸黎不接他的话,只说道。 “你在别扭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给你舞一曲罢了,就弹《关山月》吧。”说罢,将自己的琴抱起来放在他怀里。 两个人,一人弹琴,一人起舞,刘岸黎墨色的长发随着一圈又一圈的舞蹈飘起。 “你自走你的路,陈翩,我也自走我的路,心意相通,已是难求。” “所以呢?”陈翩见她不再跟着自己的曲子起舞,停下了手里的琴,问。 “权衡利弊,顾小乔的确是合适的人选,而且皇上的意思,想必也是让你壮大一下朝中的势力。” 屋内的人说着话,却听房顶有轻轻的房瓦搬动的声音,二人几乎同时问道:“什么人?”说着,刘岸黎迅速越出门,往房顶飞去。 “刘兄,好久不见?”红色衣衫的男子眼见被人发现,却也不跑,笑眯眯地抱剑站在屋顶。 “没想到齐兄竟然有这种习惯。” “我也未曾想过刘兄有这种癖好。”齐峥听屋内的意思,已显然明了刘岸黎就是女子,曾经被按下去的感情,也翻江倒海似得涌出来。 “什么癖好?” “断袖啊……” “正是呢,齐兄还是离我远些,不然被我盯上,我可是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刘岸黎一听此言,顿时觉得好笑。 “何人?”陈翩本来不想出来,但是听外面是个男子,似乎还与自己的小娇妻认识,便耐不住性子走了出来。 “你不认识吗?”刘岸黎抬起手,示意他自己看。 “哦,原是太子峥,不知太子峥来我大昭寓意何为?”陈翩眯着眼,看着房上穿得花红柳绿的人,“穿得还这么……招摇?” “哈哈哈,孤向来都这么穿,如何?小岸黎,是不是比你的皇子哥哥更加妩媚动人?”说着,还对刘岸黎眨了眨眼睛。 刘岸黎见他如此挑衅自己,顿时来了兴致,道:“齐兄,你这个样子,奴家很难办啊。”说着,还捋了捋自己额前的碎发。 陈翩看着二人眉来眼去,道:“太子峥还回答本宫的问题了罢?来我大昭寓意何为?” “自然跟你们鬼大昭没什么干系,孤劝你是莫要太过自恋,以你现在,还不足以入孤的眼,孤是来找小岸黎的。”说罢,飞身下去搂着刘岸黎的腰起身飞走,并适时撒了一些药粉,陈翩掩住口鼻。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阁下逾距了。”陈翩眯着眼,看着齐峥将她带离的方向,勾起一丝嘴角。 “你把我带到这来做什么?我是良家少女,虽然在环彩楼……”夜深了,只穿了薄薄一层的刘岸黎冷的很,而齐峥那厮又步步靠近,是以她哆哆嗦嗦的说着这话,竟有些滑稽。 “哼,你说做什么?小小山洞,孤男寡女,你还这样冷,自然是做些该做的了。”齐峥笑得邪魅,一双狐狸眼微眯着,将刘岸黎逼至墙角,脸与她只隔了短短的距离。 “你……究竟,做什么?”刘岸黎瞪大了眼睛,顺便将手挡在自己胸前。 “自然是……”齐峥的手逐渐靠近她的胸前。 刘岸黎闭了眼,心下起了一个打算,于是乎齐峥一阵疼痛的同时,刘岸黎的手链被摘了下来。 “敢动本公子……姑娘,踢到你这辈子都后悔认识我!”刘岸黎大拇指蹭了一下鼻子,还插了个腰。 “你……”齐峥捂住自己被踢得地方,过了好一会都不敢动。 “诶?你……拿火折子?” “不然呢?就你前面扁后面平的,孤看得上你?”齐峥说着,拢了地上的柴,打算打火折子生火。 “我不跟你住山洞,我劝你最好把我送回去,不然陈非他肯定……不会放过你!” “你还好意思提陈非?他敢来,活剐。”说罢,不知何时出窍的刀在不知何时出现的兔子身上划了两刀,又撒了点盐巴,穿在树枝上烤了起来。 ------------ 第42章,为她动怒 “究竟何事?”刘岸黎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没什么,你看着孤烤兔肉就好。”齐峥其实此来不过是探查一些消息,而本来其实并非必须他亲来,只是心下有些痒,像是勾魂一般,有人勾引着他鬼使神差的来到这里,直到他见到了眼前这位,他终于觉得,此行来的,值当。 “肉糊了,糊的你吃,我不吃。”刘岸黎看着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肉,却不翻转,任由它糊了去,于是提醒他道。 “哦?孤烤的,给你吃就算是啃骨头,也是你的殊荣。”说罢,拎了烤好的兔肉吹了吹,撕了一块扔进嘴里,不知为何,这样野蛮的动作,也被他做的分外儒雅。 眼见他吃的只剩糊了的那一片,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一声:“糊就糊吧,我吃。” “糊了的地方最香,为什么给你吃?吃的话……孤吐出来的骨头……”说着,指了指地上的骨头。 秋日寒凉,还饿着肚子,遂单薄的刘岸黎更冷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就走了。”又饿又冷的人总容易不耐烦。 此时吃抹干净的齐峥站起来直直的走向刘岸黎。 “你又想拿什么?”刘岸黎看着他故作色眯眯的表情,上当过一次的她已经不再畏惧,知道他不过是要逗逗自己。 “手帕,谢谢。”齐峥见哄她不成,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你能不能像第一次回秦的时候那样对孤无微不至?” “那时我是皇命在身不得违背,如今呢,我是二皇子的谋士,你是敌人,我为何同你撇不清干系?” “二皇子的谋士?你还真是……当孤好骗是吧?” “总之如今我是大昭的谋士。” “陈翩何志?三国统一?不过尔尔,三国之外,尚有外蕃。” “陈翩要的是没有战争吧,没有不平等的税收,没有不合理的进贡,没有悲苦的和亲。”刘岸黎顺着洞口望着窗外的繁星,星光点点,格外好看。 “冬日将至了,小岸黎。”齐峥往火堆旁边扔了一把小果子,然后不再说话,闭了眼睛。 “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哦?”齐峥并不睁开眼睛,“是陈翩?他跟孤有同样的志向?” “非也,是二皇子府里的兰幻公子。”刘岸黎盯着他合上的眼睛瞧,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究竟在哪里见过一双相似的眼睛。 “或许前世有什么缘分罢了。” “你还相信前世?” “曾经不信,只是那次秦陵一战,有巫师预测孤活不过此一战,只是前世今生的因果,或可逃脱。” “这……就信了?” “孤的确活不过,不过是你,是你生擒了孤,巫师说,但有紫袍少年,眉眼如炬,笑靥如花,见到你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前世见过的感觉。” “或者你前世死了的时候见过我。”刘岸黎嘟囔道,想起前世齐峥的头颅直愣愣的盯着她看,她竟也生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甚至还为此做了噩梦。 “嗯?”齐峥并未听清,于是问了一遍。 “没什么,或许见过。” “你真是个女子?”齐峥不再谈什么前世今生,问道。 “显而易见。”刘岸黎见他明知故问,翻了个白眼? “啧啧啧,平如岸黎,也是一桩祸事了。” “你?说谁?”刘岸黎恨得牙根痒痒。 “对了,你怎么看中陈翩那小子了?” “小子?他是小子,你又如何?”听他诋毁自己的心上人,她自然不愿。 “按理说是我们先遇见的啊,你不该对我念念不忘么?”齐峥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 刘岸黎见他有此一问,道:“有些事情,并非先来后到可以诠释的,况且也的确不是你先来的。” “孤就随口问问,孤这么优秀的男人不该见过的人都念念不忘么?可怜你眼瞎哦。” “自恋狂!”刘岸黎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不再理他。 “不是问我来做什么么?” “不问了,你找我无事,或许就是找别人了,且看明日谁来罢?” “聪明!”齐峥说道。 夜静地出奇,因为二人武功在身,连飞禽走兽不敢靠近分毫,二人一个靠在这边,一个靠在那边。 “对了,火堆里有果子。”齐峥似乎突然想到一样。 刘岸黎刚要睡着的时候,听见这样一声,立马被吓了一跳:“我谢谢你!”刘岸黎饿着肚子,自然吃比睡重要,可是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蹲在火堆的时候,别说果子,火堆的木灰都被风吹没了。 刘岸黎也不恼,只是看着齐峥坏笑,道:“不论你见谁,都会是找我的人,便看谁,斗得过谁。”说罢,又回到自己的位置闭了眼睛。 “回主子,红衣男子劫走了织月姑娘。” 大皇子府,陈默还未就寝,像是等着谁,直到手下的小厮进来。 “哦?太子峥还真是猖狂,”陈默捏着手中的茶盏,眯眼道:“那个织月,究竟是什么人?” “却有织月此人,是夜秦公主,就是二皇妃的侍女。” “你去查这个了?我让你查织月,织月本人,摹了她的画像去寻。”陈默皱眉,对小厮颇为不满。 “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去。” “宋大人,进来吧。”小厮连忙跑出去,待他走远了,陈默对着窗户的方向道。 窗外的人影踱步从门进来,道:“太子好眼力。” “哈哈哈,宋大人错了,本宫如今不过是被施恩大赦的大皇子罢了。” “皇上有意让您自己将真相捧在他手上,扳倒二皇子,全靠您自己。” “哦?”陈默假意不懂。 “皇上知道,二皇子废了,可是他如何废,却在您手里,您让他死,他便是死,您让他落狱,他便是自尽臣都塞着他的嘴。” “这么多年,果然宋大人深得孤心啊。” “太子,您有主意了么?”宋启明看着陈默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八年了,去哪里找什么证据?”陈默放下手里的茶盏,叹气道。 “臣懂了,半个月,不知大皇子这边?” “自然。”陈默看着他,道了这一句,就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自己则走到门口,眼见离天亮还有些时候,他又进了屋,自己拿了外袍穿上,轻轻念了一句:“世态炎凉,连个伺候穿衣的人都没有了,这样的日子怎么可行?”然后纵了轻功,往城外飞去。 二皇子府,陈非见天还未亮,出去寻的人也未曾回来,便也坐不住了,披了披风往外走去,又想到刘岸黎临走前似乎也没有厚衣服,于是又命侍卫拿了一个淡紫色的外袍,大张旗鼓地出去寻。 “小岸黎,有人来了。”齐峥睁开眼,道。 “你不说我也听见了。”刘岸黎翻他个白眼,看着他手中自己的火折子手链,手疾眼快的抢回来戴上,“我的宝贝,可不能给你。” “来了。”齐峥冲着门口扔了一个石子,道:“公子何人?”然后一个手刀给刘岸黎劈晕,说了一声“得罪了”。 “太子峥,本宫来接你怀里那只小野猫的。” “孤怀里的,是大皇子你的小野猫?”齐峥听音,立马有了判断。 “本宫还有另一个好消息,不过得半个月以后告诉你。” “孤在此先行谢过,实在是家妹一直央求,叨扰了。”齐峥放下刘岸黎,然后走出山洞,“大皇子一言,驷马难追,人在里面,二皇子想必也快到了,还请大皇子小心行事。” 齐峥冲着陈默一笑,然后头也不回大摇大摆的走了。 “醒醒。”陈默摇了摇刘岸黎。 装晕的听见有人摇她,于是缓缓醒过来,问:“所以你们抓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可能他觉得好玩。”陈默点了点她的脑袋,道。 陈默微眯着眼睛看她,刘岸黎被盯着手脚发麻,道:“要不,让我起来?” “不行,你得晕过去了,我弟弟才不会怀疑你。得罪了。”于是又一手刀,力度掌握的好,是以这次刘岸黎真的晕了过去。 当陈非赶到的时候,刘岸黎还晕着,遂陈非让兰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她抬起来抱到轿子里。 “公子,要我说,你千辛万苦找她,她现如今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了都,哼,脏了自家院子!”兰欢几个一夜没睡,却也找不到她,这时候气的很。 “休得胡言!”兰幻怒道。 陈非皱眉看着兰幻,他表情甚是真诚,真诚的愤怒,于是对兰欢说:“本宫知你嫌她青楼中人便处处羞辱,但是姑娘家的名声,还是慎言的好。” “你们一个个都被这个女子迷的不得了,如此,兰幻你便看看主子会不会把心上人让给你,哼……” “啪”!只听一个巴掌声,顿时兰欢的脸便肿了。 “滚回府自己领鞭子,以后没事不要出现在我眼前了。”陈非淡淡的道。 兰欢不再说话,一个人默默溜到队伍后面,跟着走。 “哼,别人都找到了,他却没找到,还有脸在这里耍脾气!” ------------ 第43章,和顾小乔大婚之日啊 “公子何意?”轿子外的兰幻听此言,问。 “劈晕她的,明显有两个人。” “公子何以见得?” “劈了两下,而且痕迹上来看,应该手大小不同。” “公子谨慎。” “去查,本宫以为没人会在一个妓子身上下文章,哼。”陈非将刘岸黎放好,然后自己闭了眼睛假寐,一夜未睡,他疲惫得很。 刘岸黎在陈非府里醒来,定眼瞧着四周,此刻寒江雪推门进来,将皎月飞鸽传书来的信件放在她手上。 “寒江,皎月姨娘说的确是她将我变成如今这般的,只是原因她却说不便告知。”刘岸黎盯着信封,道。 “她还说了什么?”寒江雪为她换下了昨日穿的衣服,然后坐在镜子前为她卸钗环。 “她说……这事逆天改命,是以许多事情,她自己也不能明白,只叫我万事小心。前世的陈翩也身死了,为了我。” “既然如此,姑娘万事小心就好。” 寒江雪为她打理完,又扶了她到床上,盖了被子,拉严了床帘,关门走出去,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却不想被旁人看到。 “嘿,小姑娘,你难过什么呢?”一身葱绿色的男子趴在墙上,问她。 “皎狡?我难过什么,同你有何干系?”寒江雪看着墙上那人,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这样爬姑娘家的墙,可非君子所为!”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况且我也不是来寻你的!”皎狡一翻身,跳了进来。 “你何必欺负一个姑娘家?”后面动人的声音响起。 寒江雪转身道:“兰大人,还请你们小点声,一会再叨扰我们姑娘,她才回来,困得很。” “我找他。” “我找他。” 二人异口同声,反倒是让寒江雪羞红了脸,连话也来不及说就匆匆往小厨房走去。 “陈默要杀了陈非。”皎狡道。 “哦?” “你哦什么啊,陈非死了,你可就没法在这效力了,丢了饭碗,你吃什么喝什么?” “嗯……我双份工资。” “……” “阁主什么意思?说明白。” “静观其变,陈默要做的是杀了陈非,然后找出当年自己被陷害的证据。” “如此狠辣之人,若是为陈翩对手,想必会不惜一切。”兰幻开始分析。 “你别研究这个了,现在的事情,是要让岸黎离开。”皎狡拍了拍他的后背,道。 “那我呢?” “阁主说,陈非一死,就安排你去夜秦。” “好,我不动。”兰幻笑着,眼底确是无尽的寒凉。 “你……”皎狡支支吾吾。 “无碍,一起长大的情意总是在的,只是希望陈非死前,你们能让我告诉他,我骗了他,只此一事。” “嗯……我会求阁主的。” “不必求,她会应的,死人不会开口。” “好。” 等到寒江雪端着小糕点盘子再来时,皎狡已经走了,淡蓝色袍子的男子背对着他,无限凄凉。 “兰大人?”寒江雪试探地问。 “你,究竟何人?”兰幻终于回过神来,转身问道。 “我?陵国,寒江雪啊。”寒江雪显然没有意料到自己会被这样问。 “我劝你说实话。” “什么……什么实话?”寒江雪看着步步紧逼的兰幻,又想起屋内睡熟的刘岸黎,心生一计,打翻了食盘。 里面的人果然醒了,睡眼惺忪地问:“寒江,外面怎么了?” “没怎么,小野猫撞翻了食盘。”寒江雪对着里面回答道,又给兰幻使了个眼色。 “那快进来吧,我头痛的紧,想必昨夜凉着了。” “是。”寒江雪答完,冲着兰幻附了附身子,道,“兰大人自有兰大人的考量,而我小小奴才也有自己的秘密,您不必在我身上下功夫,只知道我不会对里面那位不好,只知道我是真心实意对她的便罢了。” “谁知你真心是真心待她还是真心害……” 寒江雪没等他说完,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推了门进屋去。 “寒江,我这嗓子也痛,头也痛,浑身酸酸软软的,你快来瞧瞧。”里面的人武功高强,自然能听见外面的细声细语,只是假装不闻,对着寒江雪撒娇道。 “好姑娘。你风寒了,快趴进被窝里,我去叫了府医来。” “说到府医,最近兰幻那厮总是跟他勾结在一起,那日我竟撞见……”刘岸黎刻意不将话说下去。 外面的人上了当,推门进来:“撞见什么,我们做了什么?” “自然是……”刘岸黎眼睛看着寒江雪。 寒江雪立马明了,道:“莫不是那种事吧?” “唉,”刘岸黎冲她眨了眨眼睛,“自然不是,只不过是皎狡那厮摔倒,他搂了一下罢了,没有眼神交流,没有,真的没有。” 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的便是刘岸黎了。 “哪次?”兰幻不解。 “哪次?寒江你听,这话什么意思,很多次啊很多次!” “……”兰幻无言。 “也没有,就是兰幻将他绊倒了,恰巧前面是菜刀,怕出事罢了。”刘岸黎随口一说,便盖了被子不再说话。 “你……为何诋毁我?”兰幻憋的满脸通红。 “谁叫你把我的食盘打翻了,我现在饿坏了,一会皎狡来了,肯定要我吃些清淡的,唉,都怪你!”刘岸黎在被窝里嘟囔着。 “你就是千年祸害你!你别说生病了,就算身中数剑血流三尺你也不会死!” “谁说不会。”刘岸黎掀开被子,盯着他看。 被看的毛骨悚然的兰幻,转头离开,道:“我去找皎狡。” 待到兰幻离开,刘岸黎用浓厚的鼻音道:“会死的,血流三尺,如何不死?” “莫要说了,我给你做果子糕吃,还有乌龙茶,给你烹来喝,你莫要难过。”寒江雪见他如此难过,遂道。 “寒江,你看外面太阳这样大,可是它不是来照亮我的,向死而生,我是不配这样好的太阳的。” “如何不配,自是有人想你重活一遭,才有你如今境遇,你不要听兰幻乱讲,他自己还活不明白,哪明白你的事。” “我既希望陈翩娶了顾小乔,如此一来,有些事情,自然也是事半功倍,可我又不想他娶顾小乔,那是……那是在冷夜将我拥在怀中的人啊。” “你如今左思右想,怪不得大病不起,奇怪你这武功盖世的好将军,竟然是个病秧子。你若是甘愿,就且等着那顾小乔进门做你的女主人,若是不甘愿,你就问问他,他一代皇子,也是个有主意的,怎的就要顾小乔一个女子就能左右了他的皇位?” “陈默非善类,一个陈非不足为惧,可是陈默此人城府颇深。”刘岸黎道。 “你连你心上人的能力都不信,要他拜裙带关系,我看你果真配不上他。”寒江雪见她这也犹豫,那也犹豫,遂激她道。 “小岸黎,生病啦?”皎狡甚是不稳重的推开门,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时的寒江雪,明显身躯一震。 刘岸黎病弱,未曾看见,却被皎狡看在眼里。 “嗯……还好。”皎狡给刘岸黎把过脉,然后道,“给你开服药,吃个三两日就能好痊愈了,不过……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不吃药了行不行?” “你说呢?”寒江雪同皎狡异口同声道。 吃过药,刘岸黎沉沉地睡过去。 睡梦中,她看见陈翩缓缓靠近的脸,她头一回见陈翩穿红色,大红的嫁衣穿在他身上,格外的好看。 “星儿,醒醒,吉时已到,该梳洗了。” “什么吉时?”刘岸黎脑袋沉沉地,问。 “我和顾小乔的大喜之日啊,全府上下皆等你一人,你说的过去么?” 顾小乔…… 刘岸黎挣扎着,突然吐了一口血,猛然醒了过来。 见床上的人呕了血,陈翩慌了手脚,哆哆嗦嗦的掏出怀中的帕子为她轻轻拭去嘴角的血,靠近的距离,近的只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陈翩缓缓闭了眼,打算吻上去。 刘岸黎却歪过头,道:“你,怎么打算的?” “什么打算?” “顾小乔。”刘岸黎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就这一件事你郁结至今?还弄垮了自己的身子?”陈翩皱眉看着她,眼角下可见的淤青告诉着刘岸黎他是多么的劳心劳神,一夜未睡。 “昨夜齐峥带你走,我没有跟上是因为……” “我知道,因为齐峥自有想法,你想知道。” “并不是,齐峥再是个太子,有他的谋略,是你假扮他夜秦的人在大昭兴风作浪,杀了你也不是没可能。” “自然不可能。”刘岸黎嘟囔道。 “我去向父皇请旨了,顾小乔我不会娶,且不论她武功如何,学识又如何,兄长是谁,权势又如何滔天,我陈翩,不屑利用女人来谋取天下。” 刘岸黎听着他这番话,顿时觉得自己小人之心。 “怎么不说话了?”陈翩见她不语,问道。 “你不屑利用女人,可也利用了我,让我死心塌地的为你谋划。” “哈哈哈,那星儿不为我谋划,心甘情愿做我金屋娇人你可愿?” ------------ 第 44章,刺杀陈非 “我要回一趟皎月阁,陈非这里是万万待不下去了,我猜陈默一定会去皎月阁。”刘岸黎道。 “去那里做什么?” “刺杀陈非。” “我大哥要做,你就陪他?”陈翩皱眉。 “这是什么话,哪里是他要做的我便陪着,是实在不知他如何规划,万一对你不利……” “不必,他们从前的事,我丝毫未掺和过。” “既然如此,让他以为自己得到皎月阁这一大助力,也对我们有利。” “他不会得到这个助力。” “哦?” “当年之事,他也参与其中。” “那单纯的利益往来,岂不是更加坚固?” “随你。”陈翩看着她,“你刚才怎么会……吐血?” “我也不知,想必不过就是梦里一阵心悸罢了。” “嗯……希望如此,让兰幻身边那颗葱给你看看。” “什么葱?”刘岸黎不解。 “绿油油的那个……二哥府上的府医。”像是思考了许久,才终于想到了他的身份一般。 “人家不叫葱,是皎狡,梨香姨的儿子,当心她听了打你。” “哈哈哈,好。” “明日我就回皎月阁了,你若是有什么话,我可以转达皎月。”刘岸黎定睛看他,眼中别无旁物。 “没什么话,要说有的话,劳烦她照顾我家娘子。”陈翩先做思考,然后轻轻勾了一下刘岸黎的鼻尖。 刘岸黎明显一愣,不置可否。 “害羞了?娘子?”陈翩笑着,继续撩拨她。 “既然如此,夫君可要在家老实一点,莫要捏花惹草,若被妾身闻道你身上有什么不该有的味道,唯你是问。” “如何唯我是问啊?”陈翩勾起她的下巴,问。 “嗯……将你挂在门前的梨树上,不许吃饭。” “好。” 翌日。 “二皇子,奴有些非要办的事情,不得不离开一阵子。”刘岸黎身子还不爽利,便道。 “何事如此着急?竟不能等到病愈了再去?”陈非见她早已收拾好,知她已是非走不可。 “有些事并非是二皇子可以知晓的,也请二皇子恕我有些自己的秘密不可说。” “姑娘在本宫府上,出谋划策没有,事却惹了不少,如今便一走了之?” “二皇子这话说的不对,出谋划策也是要有契机不是,我受公主遗托,才逗留这数日,如今却有要事在身。” “即使如此,本宫也不便强留,让兰幻送你出城吧,身子弱,别在路上出了事。” “谢过二皇子了。” 刘岸黎附身作礼,然后携寒江雪离去。 想她当初费劲了心思进这皇府,如今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大皇子乱了计划,不禁冷笑。 “你笑什么?”寒江雪问。 “笑我机关算尽,也有算不到的地方。” “确是有你也算不到的。” “寒江……噗……”一口血突然就从喉咙涌了出来,吓了寒江雪一惊。 “刘……织月你怎么了?”寒江雪撑着刘岸黎的身子,以为她体力不支。 可是刘岸黎却没有什么反应,除了吐了口血,却像没事人儿一样。 “寒江,我觉得除了应陈默之邀杀了陈非,我还有别的事做了。” “你还说笑?怎的吐血了?” “大概是老天看我这命得来的太容易,看不过要收回去了罢。”说罢,还冲寒江雪咧开大大的笑颜来。 “你……你还笑。”寒江雪眼泪涟涟,道,“兰幻怎么还不来……” “别急,难不成这么大的太阳,也还能晒死我不成?” “别玩笑了。”寒江雪跺着脚,焦急的等着兰幻带马车来。 兰幻晃晃悠悠的走来,却未带马车。 “轿子呢?”寒江雪问道。 “你们此行还需早些到,陈默的马也在路上了。”说着,牵了后面两匹马来。 “可是织月她……”刘岸黎适时捏了她的腰,暗示她不要乱说,“风寒未愈,如是骑马,岂不是加重了病情?” “你当你织月姐姐是纸糊的不成,武功底子在的人,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梨香也在,放心,梨香妙手回春,治你织月姐姐一个可不在话下。” “你……” “走吧,寒江,兰幻说的有道理,快些去,莫要耽误了行程。” “哼!”寒江雪冲着兰幻冷哼一声,然后二人上马朝城外奔去。 “公子,有消息了。” “说吧。” “少陵国大将军刘稚之子,刘岸黎。大皇子府内,一小厮道。 “哈,我这大昭还真是海纳百川啊!”陈默摸着手里的玉佩,道,“那他究竟是男是女?” “是……男子。”小厮皱着眉,道。 “哦,如此的话,就在我们的掌控了。” “是的,公子,而且他是皎月阁的杀手,名唤皎星。” “嗯……飞鸽传书让他们回来,本宫亲自去。” “是。” 皎月阁。 “快开门!”寒江雪拍着皎月阁的门,边拍边道。 皎月阁门前无人把守,却也无人能进,寒江雪并非阁中人,是以如今只能“咚咚咚”地敲着门。 “何人喧闹啊?”皎月倚在贵妃椅上,一边吃着奴婢剥来的橘子,一边问。 “听声音,是个女子。” “废话,我也听得见声音。”皎月淬了一口橘子籽,道。 “不是阁中的。” “那就在外面呆着吧。”说罢,皎月又摆了摆手。身后的奴婢又献了瓣橘子上来。 “织月……呸,刘岸黎公子快不行了!开门。”寒江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是人家阁里的,她们没理由给自己开门。 “我的阿黎!快!快开门。” 大门被两个奴婢拉开,光照进来,一个女子坐在地上的身影也映进来,适应了强光的照射,能看到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位女子。 “把她送到我卧房里,然后叫梨香来。”皎月拎着紫裙飞快的跑过来,见寒江雪要走,一把拉住问,“没人看见你们吧?” “自然是有的,不过织月……刘公子甩掉了。” “嗯,不过该来的人都会来的,赶紧给她医治吧。”皎月说了这样一句话,就让寒江雪赶紧去照顾刘岸黎。 “嘶……你……松手,我才能去。”寒江雪无奈的道。 “哦……你去吧。” 望着寒江雪离去的背影,梨香出现在身后。 “怎么样?”皎月转过身问她。 “没什么大碍,不过受了些风寒,皎狡应该已经喂她喝过药了,只是他的药药效慢,现在才起效退烧,不过……”梨香欲言又止。 “该来的人总会来的,你说呢,梨香?”听了梨香的话,皎月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一句。 “可是本不该……”梨香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如何算不该呢,你要那小皇子看着她血流成河,还要那天下无主么?”皎月回过身,一步一步向最高处的椅子上走去。 “你知道的,逆天改命,本就不该了,而且当时的天下有没有主,与我们何干?国是不可能无主的,况且他们手上沾了那么多鲜血,又怎么配……”梨香仍然一字一句说出,打算让皎月认清现实。 “所以,今生有些可以不死的人,就别死了。” “你说这话不觉得晚么?刘岸黎她已经开始呕血了。” “出年呕血,次年失感,五感尽失,时日不多,陈翩给她的爱情,她得受着,给她的命给她的痛,她也得受着,有得必有失,方为道理。” “你惯会欺瞒你自己,我要告诉刘岸黎。” “你告诉她,又能如何呢?” “姨娘?”刘岸黎在寒江雪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进来,“我还以为是小时候吃药太多有了副作用,不过……前世可没有。”刘岸黎笑着,像是安慰她们。 “你来了。”皎月给梨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 “两位姨娘安好,我现如今只想知道两件事,第一,谁让我重生的,第二,我还有多久?” 皎月同梨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谁也不愿先开口。 “说就说,又有何妨,人都死了,还要在乎什么约定吗?你同她有约,我梨香却没有。”梨香转身坐在厅下的椅子上,“你当时,死得挺惨的,我也在场,或许你迷迷糊糊不记得了,你的血碰巧流在我的手帕上,腥甜的味道,我打算扔到门外去,皎狡说你血里有化魅,化魅何物你可知晓?你少时的药里,它是一味辅药,我确是没想过这化魅已经融入你的骨血,于是拽走了阁主,说了此法,皎月起初是不肯的,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碰巧,白术在门外听到了,将你安顿好后,陈翩那小子就来了……” “只是如此?”刘岸黎不信如此,若是如此,她们断不会瞒自己这样久。 “自然不是,用那些戏本子的话说,有阴必有阳,你流的血,是陈翩的血换的,你的气息,也是陈翩换的,你生换他死,只是他说无妨,你可以在下一世重新遇见他,他还告诉皎月,若是你重生有记忆,就莫要让你知道他如此对你,毕竟你生前他对你……” “那今生他曾梦中梦见我前世临死的样子,还有许多的时候,又是为何?” ------------ 第45章,三年?五年? “这就不得而知了,皎月发誓,若是她告诉你,皎月阁终将泯灭。” “所以姨娘从不肯告诉我?” “嗯。”皎月目光飘忽,道,“我不是爱慕虚荣,只是皎月阁是你最后的助力了。” “那我什么时候死?” “这……” “五感尽失?是什么时候?” “我们也不知道,大概三年,五年?看你造化罢了。你说你们俩这对苦命鸳鸯,前世不了解彼此生离死别,今生又因为逆天改命而为时不多。” “为时不多?为时不多……”寒江雪嘴里嘟囔着,松开了刘岸黎的手,往内阁跑去。 “她是什么人?”梨香问。 “路上捡的,很是聪明,就留下了。”刘岸黎道,“如今想想,也是我拖累了她,若我身死,还请姨娘收留她。” “那陈翩……”皎月温柔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道。 “陈翩是王,自然不会只有我,况且他对我……也没那么深情罢……”刘岸黎这样说着,一步一步往内阁走,“我去看看寒江,小丫头经历那么多生离死别,想必没那么脆弱。” 一滴清泪,随着话音落下,无人见得,无人知晓。 “寒江,还有……三五年,所以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刘岸黎在门口,轻轻地问屋内的人。 “没有,你便做你的好姑娘,好杀手,你便在你心爱的人面前笑逐颜开,我都没有意见,我也不会走,一直陪着你,兰幻怕我害你,但我知道,你知我不会,尽管……” “尽管什么?”刘岸黎问。 “没什么。” “尽管你是个亡国公主。” “你怎么知道?” “你跟沈欢长得很像的,我记得清楚,你脚踝有一颗小小的红痣,沈欢也有,我只是有此猜测,却未真正信过。” “哦,原来只是猜测,我不过是个民间的,母亲将我留在那户人家,那户人家还要将我卖到你们刘府,我还想你如何会不记得,我当时那样小都记忆犹新。” “所以你心中倾慕之人,是我?” “自然是你,受尽宠爱的少将军,头上的虎头帽那样好看,你一双眼睛如同虎头的眼睛一般澄澈,不,你比那双眼更好看万分,你的手,你的脸,我都记得,你读书的样子,习武的样子,狼吞虎咽吃肉的样子,我都见过。”寒江雪就这样用最平缓的语气,说着她毕生挚爱之人。 “看来刘府的守卫的确不怎么样,一个小丫头都能进来。” “父亲说我配不上你,你是大鸟,我是小家雀。” “鸿鹄燕雀?” “你这样纠正我,我突然觉得的确配不上,不过少年不知愁,只要看见你,我就从不想那些旁的,况且你府上从未有过千金小姐,你倒是去过一次别人家,不过出了门一脸厌弃的表情,我心下又欢喜又难过。” “欢喜什么?难过什么?” “欢喜你看不上任何女子,又难过那样姣好的女子你都看不上,更何况是我了。” “人各有不同,不必贬低自己。” “我以为再也遇不到你了,后来家中遭逢变故,我来到了大昭,竟再次遇见了你,只可惜沧海桑田……我的心上人,他竟是个女子,怪不得他不喜欢别家的小姐。” “的确不能喜欢别家的小姐。”刘岸黎讪讪道,“外面凉,我……能进去吗?” 里面寒江雪匆忙的摸了一把眼泪,站起来理了理衣裙,退开了门。 刘岸黎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忍不住将她揽在怀里,虽是女子,却比大多女子要高出许多,一双纤细的手臂将她搂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刘公子……呜呜呜……”似乎找到了依靠,她哭的也更大声,“对不起……我……只是……对不起……”她哭了足足一刻钟,也说了一刻钟的对不起。 “好了,你没对不起我,是我对你不起。”刘岸黎将她拉开,关上房门,往小桌走去。 “你也没有对不起我。”寒江雪抹了抹眼泪,“我从来未曾奢望过,会成为你的夫人,而我也明白你这样高洁的人,不会纳妾,我只是偶尔会心生羡慕,偶尔想一想你的那位夫人,收你的聘礼,被你三媒六聘娶进刘府,二拜高堂,喝合衾酒,洞房花烛,然后同你吃同桌饭,生养几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或许也会戴好看的虎头帽,甚是惹人爱的对着被卖进来的娃娃说,你要自己决定你的未来,你的姓名。百年以后,那个女子还同你,合葬一穴。我也想过,如果我是你的夫人,该如何相夫教子罢了。不过如今好了,哪怕我不会成为你的夫人,我也无需天天幻想你的夫人会是什么样的女子,我也不用难过我没有机会做你的夫人。” 寒江雪眼里的光随着烛火忽闪忽闪的,虽是白日,但是皎月阁却通天没有太阳,整日只有一排又一排的烛火,点的屋子里如白日一般,却又昏黄。刘岸黎瞧着寒江雪的眼睛,什么也不说,似乎什么也不用说,她们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寒江,你记得吗?你说过,你不想我叫你江雪,因为江雪朝夕融化,再不见分毫,你喜欢大家唤你寒江,说寒江浩大而永恒,不论你读了多少书,习过了什么功法,甚至识不识字,都无妨,你既有了这种心境,莫说我不是男子,就说我是男子,你觉得好,我也不觉得自己配得上你。” “公子何须安慰我。”寒江雪显然没意识到他会这么说。 “你心里装着的东西,远比我辽阔,我心里就只有那一个人,你看我现在谋划算计都为天下可若是他不爱这天下,我也不会为他谋划,什么狗屁天下?我要的,不过是那一人。可你不同,是我配不上你。” “还需纠结什么配得上配不上,我悬了这么多年的心,如今确是放下了。” “杀父之仇,你……”刘岸黎说的是她公主的身份,父也是陵国的那位死在刘岸黎手里的皇帝。 “你与他也有灭族之仇吧?我听过你说起,且不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只是我父亲养我十余年,我母亲母乳喂我长大,缝衣给我穿,我父亲哪怕曾经想要卖了我,也不过是家中难过罢了,可是陵国那皇帝老儿,他坐拥整个陵国,容不下我一个女子,莫说我是丢了还是被谁抛弃了,单他十余年从未贴过告示,也未曾暗地派人找我,他就已经不配了。你看……”寒江雪撸起袖子,一道细长的刀疤尤其刺眼,“我割皮,换血,我当时想,若是死了,当是还了一条命给他,若是没死,把他的骨血还给他,也算是报了生恩了。” “幸亏没死。”刘岸黎摸着她的疤痕,自言自语道。 “所以我并不怪你杀了那个人,你与他的仇,是他咎由自取。只是偶尔深夜里,我还会难过,我不是为没有金银,不过是那些我想要他出现他却不在的日子里。” “给你弹个曲儿吧,”刘岸黎眼睛落在一把古琴上,为了不再让她难过,道。 “公子喜欢便弹。”寒江雪坐下,微微一笑,红肿的眼角在笑靥间挤得更加明显,楚楚可怜。 刘岸黎在琴旁边拿出指套,一枚枚套在手指上,一音响起,是《高山流水》。 刘岸黎的声音随着琴声,也变得温柔:“有些事情也要加快了,陈非留不得,陈默更是,夜秦有齐峥那厮,他可不是好对付的,三年之内,该做的,能做的,我要一桩一件给他做好,若是我……若我死了,你替我将它做好,坐拥万里河山,是他的愿望,却不是我的,可他坐拥万里河山,我大概便没机会做他的妻了,等我死了,你就告诉陈翩,我刘岸黎,不愿做周国小栾那样的女人,也不想陪他看什么狗屁河山,他能给的,我都不稀罕,我所求,他也给不了,既然如此,一别两宽,或许是彼此最好的解脱。” 说罢,曲子也停了,刘岸黎站起身来缓缓摘下指套,听不清那边寒江雪说了什么,便直直的倒了下去,手中握着的指套,也一枚一枚的离开了手心。 “公子你说,这算什么?攥在手里的,死物也会溜走,你又何尝不是三皇子手里的指套呢?” 寒江雪扛着她到床上,摸着她越发滚烫的身子,端了一盆冷水,拧干毛巾,敷在额头上,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她终于离开了房门,到了主厅。 “小阿黎如何了?”皎月看她过来,托着腮的手放了下来,坐正了身子问道。 “又高烧了。”寒江雪脸上都是汗珠,焦急道。 “梨香,去看看。”说完,皱着眉看到自己光洁的小腿方展示在人前,晃了晃双腿,让紫色的罗裙遮住那片白皙。 “别看她,她就是个勾人儿的主。”梨香见寒江雪盯着皎月看,挡住她的眼,道,“快走。” “哦……好的。”寒江雪从未见过如此妩媚而又俏皮的女子。 ------------ 第46章,跟刺猬似得 “是不是觉得我们阁主格外好看?”梨香吐了吐舌头,道。 “梨香姨娘也好看的紧。”寒江雪面色潮红。 “得了吧。”梨香见她如此打圆场,道,“你看皎月如今这样浓妆艳抹,钗环满头的,她曾经却不是,二十多年前了吧,她还是个千金小姐。” “皎月姨娘妆容恰当,格外好看。”寒江雪打岔道。 “你主子死不了,听我继续讲给你听,二十多年前,她还是个千金小姐,还有个妹妹,啧啧啧,用戏本子里的话来说,挺狗血的,两姐妹都爱紫衣,穿着清新素雅,谈吐举止,都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后来老皇帝设计杀殿的殿主罗煞去抄她的家,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父亲……谋反,谋反这种事,竟然也能扯到孙字辈的人头上去,当初现在这个大皇子,不过七八岁啊,就参与杀害他们一家,后来他长大了,被自己弟弟们翻案,毕竟真真假假,自然也有伪造的成分……” “梨香姨娘你跑题了。”寒江雪适时道。 梨香皱眉,自己最近总是对此事颇为在意,摇了摇头,道,“反正皎月喜欢罗煞,结果罗煞害死了她全家,然后设计将她带回来……”梨香打算讲的简单一些,以免自己说到别的事情去,结果越说越乱,干脆也不想说了。 “于是皎月就杀了罗煞,罗煞对自己心爱之人毫无防备,所以就轻轻易易的被杀了?梨香姨娘,你爱这个罗煞罢?”寒江雪问。 “我?”梨香皱眉看着身侧的小姑娘,“你个黄毛丫头,及笄了吗就情情爱爱的?” “看来是了。”寒江雪不再多说,闭了口往前走。 “皎月是真的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她的妹妹我不及她。” 到了门口,寒江雪推开门,里面的刘岸黎已经不知晕过去了多久,就那样安安静静的躺着,床上的锦被被死死的攥在手里,不知晕厥之前遭受了如何的疼痛,一口鲜血也渗到枕头里,已经干了一些,皱着眉的小脸透出血样的红色。 “梨香姑娘!”寒江雪大呼。 “看到了看到了,夭寿啦这么大声!”梨香从怀里掏出一卷藕粉色的布袋,里面是一根根的银针,掰开了刘岸黎的手,上了两根粗针,一根细针,又拨开她的头发,在头上上了数根。 “好好的脑袋,扎的跟刺猬似得,啧啧,也不知道陈翩跟皎月让她来受的这是什么罪。” “主事,大皇子的人来了!”外面的小姑娘声音澄澈,甚是好听。 梨香听后,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又迅速不见,道:“知道了,阁主在就够了。” “阁主说若是皎星公子没什么大碍,就让您来应付他。”小姑娘并未离开,将皎月的话一五一十的带到。 “好的,让他在外面呆着吧,我这还需要一会。”梨香并不急着应付外面的人,拿出一根银针,仔仔细细地盯着看。 “梨香姑娘若是无碍,您可以先去。”寒江雪道。 “求人办事,就得有耐心。” 外面的大皇子陈默也显然明白这个道理,只叫小厮喊了一声“求见皎月阁阁主”后,就落下轿帘闭眼假寐。 “公子,皎月阁这帮娘们真是不识抬举,您大驾光临她竟然让你等着,当初罗煞可没让皇家等过。” “沈河。”陈默未理会说话的小厮,叫了一个名字。 “属下在。”被叫做沈河的男子抱着剑行礼。 “嘴臭的人,舌头就不必留了。”陈默声音冷冷的,外面的人看不见他的脸,但看他的声音,就浑身发抖。 “是!”沈河回应道,然后走向了那位小厮,在小厮的百般求饶下,他割去了他的舌头,鲜血并未四射,沈河按住他的嘴,可他的嘴角却不断涌出来,也渗了一些在沈河的裙角。 “我不喜欢脏了别人家的地。”轿子里的人幽幽道,“这样太不友好了,哪有见面礼这么令人作呕的?” “是!”沈河拎着他的头,便飞身去了别处,待他再回来,一丝鲜血也没有了,变回如同刚才一般干净的一个人。 大皇子陈默,出了名的笑面虎,人们见他的样子总是眼睛弯弯嘴角弯弯,可眼神却总是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除了亲卫沈河。 “那个叫沈河的长得真好看!”外面路过的侍女们道。 “嗯,不过那样书生气的男子,下手也太狠了。” “据说陈默落狱之前,将沈河藏了起来,无人找得到他,大皇子府被抄,可却无人见过沈河,哪怕一丝裙角。”寒江雪道。 “你听说的还不少,亲卫沈河,爱穿素衣,据说少时的沈河,一颦一笑,犹如戏本子里下凡的男神仙,我也是见过的,眼神澄澈,眉如远黛,水灵极了,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千金,然后捏了一把她的脸蛋,啧啧,软的不像话,可陈默那个臭小子,他咬了我一口,说,谁也不许动他的亲卫。陈默从记事起,沈河就陪在身侧,如兄如弟,陈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什么吃的玩的都会分给他,后来皇上不齿陈默跟一个贱奴走的太近,将沈河带走并丢在了太监窝里,那种腌臜的地方,能出来的人,还能有几分干净呢?那样干净的少年郎,从皇宫回到大皇子府的时候,身上的素衣又脏又破,头发也烂糟糟的,像个乞儿,门卫看到他,都拿着兵器赶他走,他呢,任他们踢他,用剑刺他,他始终不动,就一声一声的喊着‘公子’,里面抱着他衣服哭了半个月的陈默也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就光着脚跑出去了,那也是他第一次,用车裂这样残酷的刑事赐死了两个门卫,啧啧啧,他搂着沈河在门口哭了好久,直到哭晕了,里面的嬷嬷才将他俩抱回来。”梨香去了刘岸黎身上的针,道。 “沈河……” “你想看看就去看看。”梨香收了针,揣在怀里,准备离开。 “可是……” “她没事,一会就醒了。”梨香推开门,对着坐在门口的小丫鬟说,“告诉阁主,让他进来吧。” “是。”小丫鬟跑的飞快。 “大皇子,别来无恙。”开了门,陈默沈河二人缓缓走进来,一个面带笑意,一个则毫无表情。 “阁主,本宫有事相求。”陈默看着离自己最近的凳子坐下,道。 “来我这的,都有事求,却看公子带来的东西,配不配我应了你。”皎月坐正,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白皙的美腿也露出了一点。 “哼,真金白银,自然是够的。” “二皇子,值这个数。”皎月伸出左手,摆了一个“五”。 “五万两白银,一会送到,然后……本宫二弟府里的都归你。” “阁下不问问我怎么知道你要杀谁么?”皎月收了手,水葱般的手指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钗,然后拔了下来,放在手中把玩,道。 “既然让本宫进来,自然是打探清楚了,本宫不问,阁主也别知道太多得好。”陈默身后的沈河剑已出鞘,陈默使了个眼色,沈河又将剑收回。 “你身后这个好看,给我留下吧。”皎月将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 “阁主来了茶都不给喝,却同我要上人了?”听到皎月提到沈河,陈默手不禁捏紧。 梨香此刻端了茶水果子缓缓走上来,放在陈默身侧的小桌上,道:“我家阁主就爱长得俊俏的男子,你这属下长得如此清秀,连我都忍不住动心呢。”将茶盏放在陈默手中的时候,梨香按了按他的手,眼睛也眨了一下。 陈默的态度瞬间缓和了一些,道:“我身后的,不行,旁的阁主爱多少拿多少。” “大皇子说笑了,我不过随口说说。”皎月道,“便让梨香陪您聊吧,我手下有个杀手病了,我去看看。” “什么杀手病了,劳烦您亲去?”陈默放下茶盏,道。 “嗨!自然是我阁内第一杀手,皎星。” “皎星?” “我自己封的第一,唯一阁里的第一个男杀手,第一杀手。” “既然如此,让那位第一杀手皎星来接我的活吧。” “大皇子,他病了。”梨香道。 “让他快些病愈,本宫二弟的脑袋可不是天天等着他来拿的。” “是。” 陈默起身,道:“那本宫二人先回去了,太久离城,不太合适。” “大皇子慢走。” “公子,大皇子回来了。”白术敲门,对着里面的人道。 “进来。”陈翩坐在书案前,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 “公子。”白术道。 “皎星呢?”陈翩问。 “回公子,皎星姑娘进了皎月阁,就再也没了消息。” “没了消息?什么叫没了消息?陈默的消息都有人透出来,她怎么没消息?” “公子,您……” 意识到自己失态,陈翩不再多言。 “皎月阁的消息,自然是人家许我们知道,我们才知道,没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公子也莫要太心急了。”白术说完,见陈翩不理自己,道,“属下告退。” ------------ 第47章,自然是担心你 屋内只剩了陈翩一人。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种话,从未应验过,是以齐峥这样安慰了自己一会,穿上外衣启程了。 他现如今住在城外的小茅屋内,算来这个住处还是刘岸黎和陈翩帮他寻来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齐峥上马的这一刻,大昭的天,却阴沉起来,乌云密布,大雨连天,绕是寒冷的大昭,到了深秋,下雨竟也轰轰的打起了响雷。 马上的人儿,死死的攥着缰绳,脸色却已是惨白,不知是猎人打猎用的夹子夹住了马蹄,还是树林里的树根绊倒了,齐峥就这样从马上摔了下来,祸不单行,偏有有口枯井,就这样接住了他。 “这口井很深。”旁边有个声音响起。 齐峥本就害怕漆黑的打雷天,是以听到了人声,更是吓得魂不守舍。 “一身红衣,配着宝刀,是太子峥吧?”陈翩披着白色的袍子,缩在一角,若是细看,还能看出他腿上的白靴染了斑斑血迹。 “是……陈翩?”听到有人唤自己太子峥,齐峥的意识终于清醒了些。 “没想到我们两个大男人会在这个地方相见,本宫猜,太子峥不是来寻本宫的罢?”陈翩话语说的硬气,却还是忍不住的虚飘。 “这会我们两个大男人,就没什么用了,若是刘兄……”意识到自己称呼不对,齐峥斟酌片刻,改口道,“刘姑娘在,她那小手钏还能取下来给我们生个火。” “太子峥,现在是,雨天,而且还闪着巨雷。”陈翩苦笑道,“火折子我也是有的,想那皎月阁阴森古怪,我也是带了。” “孤以为你来野外看月亮。”齐峥眯着眼,道。 “本宫以为你对本宫恋恋不舍,跟踪本宫。”陈翩也同他打趣。 “正是呢,三皇子殿下。” “留些力气吧,待到明日天晴,找人援助的时候再开口。”陈翩说罢,歪着头休息。 齐峥显然不想就这样安安静静待着,黑夜的无助感就这样寸息不余的笼罩着他,他尽量往陈翩那边靠,愈来愈近,然后抓着他的袍子角,终于放下了心,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一个又湿又软的东西落在了齐峥的头上,齐峥被惊醒,摸了一把,随后就听一声惊呼,陈翩也跟着醒了。 “你吼什么?大惊小怪的。”陈翩嫌恶的看着他,却发现他的头顶,落了一滩鸟屎,“哈哈哈,太子峥真是,独具一格呢。” “多谢夸奖。”齐峥皮笑肉不笑。 “奇怪了,你昨晚为什么不飞上去?”陈翩问。 齐峥突然羞红了耳根,反问道:“你不也没有飞上去?” “我吗?我受伤了。”陈翩指了指自己的脚踝,一夜之间,经过了雨水的浸泡,已经变成了到粉色的血迹。 齐峥突然语塞,道:“我……我是闻到了血腥味,怕你死在这里。” 齐峥扛着陈翩飞设么到地面上,脱了他的靴子,皱着眉道:“你昨晚为什么不脱了靴子?现在水一泡,都化脓了。” “这样皎星见了我或许会心疼我。”陈翩沙哑着嗓子,微笑着说。 “……”齐峥苦笑。 “但是我觉得,应该等不及见她了,不知道为什么,有了软肋,身子也变得柔软了,这就觉得有些撑不住了……”声音越来越弱,直到眼睛阖上,不再说话。 向来白衣的男子,如今一身的泥泞,浑身也湿漉漉的,狼狈不堪,虽然比及陈翩,齐峥自己也没好多少,头上的鸟屎,一身的泥泞,他幽幽道:“我觉得你两个哥哥果然聪慧,穿的衣服都是深色青色的,脏了也看不出来,不会这么狼狈。” 说罢,他撕了一角衣裙,然后粗粗的包扎在他脚踝上,然后将他的袍子脱掉,随意扔在了草地里,随后站起来,撑着陈翩,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他抬头望着天空,突然觉得自己人生中从未如此窘迫,而这样窘迫的时候,还要照顾一个比自己更窘迫的人。 该要庆幸的是皎月阁只是在城外数百里,二人昨夜骑马或是轻功行了大半,今儿已经不用再走太久,不然齐峥定然会将陈翩扔在地上不理不睬,自己继续走,不过其实他也这么做了,只是一想到是刘岸黎的心上人,他若是让他暴尸荒野,刘岸黎定然也是会来寻仇的,于是他又拐回去将他带回去。 “喂,开门啊!”齐峥抬头看着这座密不透风连窗户都没有的高楼,突然觉得可能刘岸黎进了狼窝,这么一想,心下也更觉焦躁了,“开门,刘岸黎她亲戚,开门啊!” “叫什么叫啊。鸡还没叫你在这里叫什么?”皎月听出是夜秦太子峥的声音,遂开了门道。 “你家的鸡真是……懒床……”齐峥一把将昏睡的陈翩拥了进去。 睡眼惺忪的皎月穿着轻薄的纱裙,肩膀还露了一些在外面,一见这样的阵仗,突然醒了过来拉了拉裙子,双手捂在胸前,道:“这大清早的是要对我这个老妇人做什么?” “那个,这位大娘,你能不能……”齐峥听她这么聒噪,想提醒她陈翩已经病倒了。 “大娘?你叫谁大娘?你看老娘哪里有很老吗?大娘?好,你,莫要进我皎月阁一步。”说罢将他一把拥在门外,本想拎了陈翩出去,可定眼一看陈翩已经昏过去了,遂将他往里踢了踢,然后关了门。 “孤!呸……”齐峥正要敲门,又想起自己堂堂夜秦太子,不能失了仪态。 “梨香,将他扔到阿黎旁边的屋里,然后给他看看,外面那个应该没什么大碍,一会陈翩醒了,把他放进来吧。” “嗯……你为什么老是使唤我,皎月阁这么多人,会医术的也这……”梨香想到这两日自己忙的上蹿下跳,而皎月除了睡觉就是在贵妃椅上躺着。 “加月钱十两。”皎月伸手比了个拳头,代表十。 “阁主,属下这就去办!”谁人跟钱过不去呢,梨香笑眯眯的对皎月行礼,然后挥了挥手,两个小侍女就抬了陈翩往刘岸黎旁边的房间送去。 “小阿翩,姨娘就帮你到这了,要是我有我这个助力,孙子都给我买饴糖去了。”皎月摇摇头,伸个懒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两个梳妆婢子跟着自己,然后也回了房间。 梨香看着陈翩溃烂的脚踝,咂舌了许久。 寒江雪歪着头面目狰狞的看着陈翩的脚踝,道:“他这个……有些……” “令人作呕是吗?”梨香说了她不敢说下去的话,道,“也没什么,非得泡在水里,猎户的陷阱都是淬了毒的,啧啧啧,可惜了,若是落了疤,就不好看了,不好看了,小岸黎就不用对他心心念念的了,就这么短的几年,不好好做个飞侠,行走江湖,非要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跟个男人似得斗争,这个死了更好,小岸黎也没了牵挂。” “梨香……”寒江雪生怕梨香医死他。 “放心,我有分寸。”梨香拿了医刀,在烛火上烤了烤,削了烂肉,又撒了些药,之后便去洗刀子了。 寒江雪跟着梨香,也学了不少,于是利索的给陈翩的脚踝进行包扎,包扎后,拎了拎那块红色的破布,捏着鼻子扔到了水盆里,小侍女端了泼到了门外。 齐峥看着自己给陈翩包扎用的布条,道:“你们怎么回事啊?我冻死了。” “给他扔件袍子。”皎月摆了摆手,门外的小侍女就立刻行动了。 “我什么时……”候能进去啊? 话未说完,袍子已经被扔在自己头上,小侍女也关了门,门外又只剩自己一个人。 “谢谢小娘子。”齐峥自顾自的嘟囔,然后将袍子穿在身上,又重新坐回了门口的石阶上。 “星儿,星儿……”梦里,刘岸黎的身影愈来愈远,陈翩坡着脚,拼了命的跑却也追不上她,直到眼睁睁看着刘岸黎变成跟远处的光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陈翩?”刘岸黎醒来便听说陈翩来找过自己,现如今还昏睡不醒,便穿了衣服下床来寻,却见他在梦中挣扎,不得醒。 绝望过后听到的熟悉的声音,终于将陈翩拉回现实,他逐渐睁开眼,看着床前熟悉的脸,强撑着扯出一丝笑意来,示意自己没什么事。 “你看你,遇见我之后,老是出事,要我说,你还是离我远点好,我就是你命里的灾星。”刘岸黎眼泪含在眼里,强撑着不让它掉下来。 “傻话,明明是遇见我之后你总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中。”陈翩抬手想摸摸她的头,身体却绵软无力,刚抬起的手又不争气垂下来。 “你俩不觉得遇到你俩孤才是厄运连连吗?”刚刚听说陈翩醒了,而刘岸黎也及时出现在他的眼前,皎月终于将齐峥放了进来。 “齐兄?你来干什么?”刘岸黎显然未曾意识到会出现一个齐峥。 “自然是……”担心你,想说的话却并未出口,“想看看你死了没有。” ------------ 第48章,非去不可了 “承蒙厚爱,还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是坐在陈翩面前。”说到完好无损,刘岸黎突然哽咽的一下,却强忍着没有发泄自己的情绪。 “星儿,我想喝水。”陈翩看着刘岸黎在齐峥进来之后就开始出神,遂道。 刘岸黎听了陈翩的话,迅速的去桌前倒水,然后将他扶起来喂给他喝。 齐峥陈翩两个人心照不宣,都闭口不提自己对刘岸黎的担心。 “叩叩叩!”传来一阵敲门声。 “怎么了?”刘岸黎并未让人进来,只让她在外面回话。 “大昭大皇子来过,说是……”门外的小侍女道。 “刺杀二皇子陈非?”刘岸黎道。 “正是。”外面的侍女道。 “知道了,跟姨娘说,我明日就去,莫要轻举妄动。” “是。” “太过凶险。”齐峥跟陈翩异口同声,不同的是,陈翩拉着刘岸黎的手,而齐峥只能伸出手,抓住一片虚无。 尴尬的双手往回缩了一下,然后道:“你有没有想过二皇子府森严,或许有幸刺杀,但是之后呢,不会被抓么?谋杀皇子是什么罪,就算没被抓,那之后呢,不会查到你的头上么?” “沈河,大皇子亲卫。”刘岸黎道。 “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与我身形相似,我着素衣,戴斗笠,无人辩得,届时只需有人将沈河带去便可。”刘岸黎道。 “可是……”陈翩正欲说话,却又是一阵重咳。 “杀了陈非,扳倒陈默,就只有你一个人了,陈翩。”刘岸黎笑着对他说。 “你倒是像个刽子手。”陈翩道。 刘岸黎苦笑,心里暗道,你要干干净净的活下去,干干净净的做一代明君,而我,待你功成名就,便了无音讯。 大皇子府,没了八年前的华贵,如今的府邸甚是凄凉,外院还有修葺的工匠,吵的人想静静地看书都不得,陈默举着书,假意不看进来的那个人。 “启禀大皇子,沈河来了。”小厮道。 “让他进来。” 沈河一身素衣,手持一柄玄铁所制的宝剑,剑柄坠着金色的剑穗,与一身的素色并不搭配,只是金色的剑穗也旧了许多。 “还没换呢?”陈默看了一眼沈河,道。 榻上的人盘腿而坐,左手拿了一本书,右手抓着一枚玉佩反复的把玩,头发瀑布一样散开,又将靠着窗子的那一面的头发掖在耳后,墨发英姿,那样的意气风发,却在斜阳下,露出了一丝岁月静好的样子来。 “换它作甚,公子便知我不是那种喜新厌旧之人。”沈河抬手看了一下剑穗,突然忆起了某年的午后。 也是这样的斜阳,那个披头散发的小少年,盘腿坐着,腿上搭了一个绣筐,筐里尽是五颜六色的丝线,少年的陈默道:“我在嬷嬷那里学来了些手艺,想给你编个剑穗,总觉得那把玄铁剑像个秃鸡。” “秃鸡?”少年沈河声音明朗,眼神明媚。 “是呢,可不就是一只黑色的秃鸡,你看看什么颜色好些?”少年陈默摆弄着丝线,问他。 少年沈河凑到他身前,指着那个白色的丝线,说:“就那个吧。” “又是这种素的颜色,看着烦死了,不晓得的以为你奔丧呢……”少年陈默使气道,却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对,禁了声。 少年的沈河虽然眼神清明,可他啊心里却藏了无数的苦,沈家世代经商,被倭寇所杀,身为遗腹子的他,出生的时候难产又死了母亲,未见父母,却一生缟素,幼时陈默戏耍他,洗澡时偷了他的衣服换了一身红色,他就那样光着身子被小厮们笑话,肉嘟嘟的小孩儿,在陈默面前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那,公子喜欢什么颜色,我就用什么颜色吧。”少年沈河并未在意,似乎陈默潜移默化的,代替了他所有的底线。 陈默用了十八般武艺,终于在沈河被皇帝抓走的第二日,做出了剑穗儿,结果配剑穗儿的人却丢了。 “在想什么?”陈默见他出神,道。 “忆起一些往事罢了。”沈河轻笑。 “本宫并非有意……”陈默面露难色,道。 “我知道。”沈河声音仍旧冷冷的。 “你不能死。”陈默道。 “我不能死,但是大皇子可以,天下都未曾听过主子死了奴才苟且偷生的。”沈河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却带着呜咽。 “这些年……”陈默想问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这些年属下过得极好啊,被你藏在暗道里,留了一命,暗道里除了冷,和黑暗什么也没有,割了自己的血喝了活下去,等到风声过了跑出来,赶巧被之前你车裂的小厮的兄弟看到了,寄人篱下几个月,好歹有口吃喝,跑出来更妙了,一个成了太监的亡徒,又被一群老太监抓跑了,六年,整整八年,我都看着那样油腻恶心的嘴脸,我为什么要活着?你为什么要我活着?”沈河声音嘶哑着。 “留得青山在。”陈默放下手中的书,道,“你还是渴望见到我的吧?不然那样的屈辱,又怎么活下来的呢?” “那样的屈辱?真是轻描淡写了,我的大皇子,八年,我当然只是为了再见你一面,谢谢你当年救命之恩。” “嗯,大恩不言谢,好好在我身边当值,日后繁荣富贵也少不了你的。”陈默穿了鞋子,看向窗外,道,“对了,你那个,这一身,像给我奔丧似得,换了行不行?白衣也可以,白穿成这样。” “是。”沈河轻笑,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陈默心里从来不曾想过触及他的底线,只是想到他当自己如仇人一般,心里便不爽快。 沈河也这样伫视着那扇关了的门,他也并非不懂陈默的难处,他想他活着,他便好好的活着,他看他如亲生兄弟一般,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只是开口,有的却只是冷嘲热讽罢了。 良久,屋内的人看着屋外的人身影消失了,才重新坐回榻上,举着书,听外面小厮修葺的声音。 “大皇子,别来无恙。”一个身影嗖的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哦?织月姑娘,有何贵干?”陈默听到声音,抬头看发声的人。 “自然是来跟您商议一下刺杀的事情,你说我那姨娘也怪是急的,竟说明日就能成事,我这……”刘岸黎搓着手掌道。 “桌上有茶。”陈默道。 “谢谢,明日就成事的话,还需大皇子配合,设宴吧?酒楼鱼龙混杂,比较好逃脱一点。”刘岸黎倒了一杯茶,先尝上一口,然后说道。 “织月姑娘的能力,还需要掩人耳目?”陈默将手中的书放下,道。 “哈哈哈,皇家地盘,小的也不敢过分造次不是?”刘岸黎道,“听闻大皇子与自家奴才多有不和,我这里有些东西,想必沈先生会喜欢。” “什么东西?”听说跟沈河有关,陈默立马打起了精神,道。 “沈家世代商贾,那么大的家业,总归是留下些什么,沈家的传家玺,不知公子有没有想法?”刘岸黎道。 “传家玺?怎么在你那里?”陈默问。 “自然是有办法的,为了在大皇子这得到点什么,我们也得下血本不是?”刘岸黎笑得妖娆。 “你要什么?”陈默问。 “要什么……暂时没有,不过以后会有的。”刘岸黎笑着,“明日解决了二皇子,便奉上沈家的宝玺。” 说罢,刘岸黎从窗户离开,仿佛没有来过一般。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不见了?”陈非凶狠的扔了刘岸黎房里的琴,道。 “属下不知。”兰幻立在一边,淡蓝衣衫的人儿,同暴躁发疯的陈非站在一起,总有一种兰幻才是天潢贵胄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跟丢了?在城里就跟丢,我养你们是吃白饭的?”陈非狠狠踢了一脚摔碎的琴,道。 “属下认为,夜秦的人,自然有些功夫。” “报!”外面跑进来一个粗布麻衣的小厮。 “什么事?”兰幻问道。 “回禀二皇子,兰大人,大皇子说明日午时,设宴环彩楼。”小厮见屋内一片狼藉,谨小慎微唯恐陈非一怒之下获罪自己。 “你怕什么呢?我有这么吓人吗?来人,拖下去杖责五十。”怕什么来什么,陈非果真一怒之下给了他五十大杖。 “二皇子饶命啊,二皇子饶……”小厮不禁狠磕头。 兰幻皱眉看他,顿觉这样愚笨的人活在这世上……不过是为了衬托旁人比较机智罢了。 “谢恩快滚。”兰幻踢了他一脚。 “谢二皇子不杀之恩,谢二皇子……”还未说完,就被兰幻一脚踢了好远开外。 “鸿门宴。”兰幻道。 “去还是不去?”陈非将地上的琴捡起来,放在桌上,摸上还未断的弦。 “大皇子把宴设在了环彩楼。”兰幻不直接回答,却说了设宴的位置。 “嗯……织月也是从环彩楼来到我这府上的。” “所以无论是不是鸿门宴……” “本宫都非去不可了。”陈非接了话,拨了一下那根弦,随着“铮”的一声,这根弦也断了。 ------------ 第49章,设计沈河 “他会去吗?”齐峥将两只手揣在袖子里,蹲在地上看蚂蚁,问道。 “你问蚂蚁还是问本阁主?”皎月坐在贵妃椅的椅子背上,背对着蹲在地上的齐峥,晃了晃双腿,白皙的肉也隐约可见。 “蚂蚁可以回答孤吗?”齐峥伸出手,捏起一只蚂蚁。 “自然不能,那就是问我咯?本阁主不用猜,他一定会去的。”皎月转身,裸露的双脚踩在椅子的坐垫上,轻盈的跳下来。 “为何?”齐峥问道。 “因为我那侄儿,做事向来严谨。”皎月走到他面前,跟他一起蹲下来,长长的指甲堵住了剩下的蚂蚁的去路,蚂蚁转了个方向继续前行。 “严谨?仿佛你侄儿不是刘岸黎。”齐峥捏死手中的蚂蚁,从皎月的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 低领的衣衫,身前白花花的肉也露了一些,帕子也不过就在不远处,齐峥轻轻抽出帕子,自然也不小心碰到了,离显然未意识到一大把年纪还被小辈调戏的皎月,手指条件反射的刮在了齐峥的脸上,道:“我侄儿从来严谨,你若是在这里说小岸黎的坏话,那我就要把你轰出去了!” “孤是夜秦太子。”齐峥道。 “管你是什么,我要把你轰出去,天皇老子都轰。” “你怎么保证他会去?”齐峥问。 “你且等着吧。” “沈先生。”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 正欲脱衣的沈河,听到此言,迅速拿了剑,问:“何人在外面?” “一个不知名的女子罢了,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先生的传家玺。”刘岸黎道。 “你说什么?” “你的主子陈默,明日午时,要在环彩楼拿它出来,做什么要您自己才知道了,您传家玺的秘密……” “你究竟是何人?”沈河推开门,却发现门外已空无一人,只剩了一抹黑影,渐渐远去,沈河并未追上去,其一他觉得有事明日便会知晓,其二除了陈默在,他其实并不愿意离开大皇子府的府门。 “办妥了。”刘岸黎拍拍手,对着皎月道。 “不愧是我的侄儿……”皎月正欲夸奖,齐峥却横叉过来。 “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齐峥问。 “沈家的传家玺。”刘岸黎笑眯眯,略带神秘的回他。 “传家玺?沈家?你是说,沈河是沈千秋的后人?”齐峥大惊。 “你不知道?”刘岸黎问。 “八年前。我才不过十三岁罢了,我知道他做什么,啧啧啧,不过如今想来,任何人都会是最强劲的敌人,万事万物不可轻啊。”齐峥叹道。 “星儿?我刚去寻,你不在房中,本是有些事要说的。”陈翩见她房间门没人,遂出来寻找。 刘岸黎从知道自己为时不多,每每见了陈翩便觉得别扭万分,道:“嗯……刚才出去了。” “披星出门,有什么要事吗?”陈翩问道。 “自然是要事,难不成出去偷情么?”齐峥见他病秧子一个,腿一瘸一拐的还往出跑,还吸引了刘岸黎的目光,遂看到他就冒火。 “本宫自然没有问你。”陈翩冷冷道,显然没了刚才温和的语气。 “嗯……我们先回去吧。”刘岸黎摸了摸鼻子,虽未入冬,可大昭确是极冷的,是以刘岸黎冻得通红的鼻尖,就这样被陈翩一直盯着,被盯得不好意思。 “嗯。”陈翩只答了一个字,就不再言其他,任由刘岸黎拉着自己的衣袖,同样冰凉的手就这样隔着衣袖将体温传到自己的手上,陈翩看着自己的手,表情复杂,似是开心,又似面露愠色。 刘岸黎拉着他,只觉得从那人手上传来的体温热热的,心下也涌过一阵暖流。 “非要知道我做什么么?”刘岸黎问。 “嗯。”陈翩坐在凳上,道。 “那好,我告诉你,但你要保证,你知道,同你未曾知道是一样的。”刘岸黎看他眼神坚定,道。 “那要看……” “那你就别听了。”刘岸黎知道陈翩的意思是要取决于自己的话同他有没有干系再决定要不要答应自己。 “说罢,我答应你。”陈翩见她猜中自己的心思,没了退路,道。 “今夜……”刘岸黎准备说下去。 却被陈翩抢了话,道:“利用我大哥对沈河的感情将沈河的传家玺给他,再利用沈河对大哥的怀疑让他对陈默彻底失望,利用大哥身边无人能做到刺杀陈非的事,来威胁他迫使他参与其中,明日是要陷害沈河吧?” “沈河一心一意为陈默,已经是不会为任何事情而怀疑他了。”刘岸黎道。 “哦?那你如何确定他明天会去?”陈翩抬头,问。 “沈河一生缟素,为什么?”刘岸黎不答反问。 “他对家中有颇深的牵挂?”陈翩答。 “正是,他不想要传家玺后面的东西,却想要家里留下来唯一的物件。”刘岸黎道。 “家里唯一的物件出现在明日陈默宴请陈非之时,他自然会怀疑是陈默想利用它后面的东西。”陈翩道。 “往后的日子,就看大皇子的造化和三皇子您的运气了。”刘岸黎微笑,斟了杯茶,递给陈翩。 “冷了。”陈翩浅酌一口,道。 “是的,冷了。”刘岸黎重复他的话,然后坐在陈翩对面,“是冷了。” “星儿。”陈翩抓住刘岸黎的手,唤她的名。 “怎么了?”刘岸黎因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了神。 “没什么,想你了,没有你的消息那日,我连马都忘记骑,一个人跑出来,结果你看,腿还受了伤。”陈翩撩了撩自己的衣裙,道。 “疼吗?”刘岸黎静静地看着他的腿,被白靴藏住,并见不到血迹,不过她还是问她。 “疼。”陈翩道,一个八尺男儿,眉眼英俊,如今却像个撒娇的孩子。 “叫你不爱惜自己。”刘岸黎冷哼,眼里的心疼却遮不住。 “你更辛苦,我给你捏捏肩?”陈翩站起来,走到刘岸黎的身后,给她捏起肩来。 “大男人怎可做这种事情?”刘岸黎正欲制止。 “有何不可?”陈翩道,“我真的喜欢你,不想让你犯险,虽然说你是我的侍卫谋士,但是……” 刘岸黎听他此言,似乎明白了什么,正欲说话,却一个手刀劈下来,晕晕沉沉中,她听陈翩道:“我来就可以,你好好睡一觉,醒了我就回来了。” 陈翩将她抱到床上,轻柔地为她整理好衣衫,脱了鞋袜,盖上被子,轻轻拨弄她的碎发,摸着她的脸,道:“大昭的二皇子,如何就要被保护在你的羽翼下?傻瓜,不过是找个理由把你留在身边罢了。” 说罢,出了门,齐峥抱着刀守在门口,问:“怎么,舍不得小姑娘替你犯险?” “我自然有我的计划,与你何干?倒是你,夜秦没事,来大昭不仅仅是看她的吧?” 其实真的是看她的,上次一别,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但齐峥却不会说,只是浅浅一笑,道:“自然不是,你家大哥突然出了狱,若无外人帮忙,怎么可能?你不如查查,是什么人。” “大概是沈河罢?八年凌辱,自然也会有些手段的。”陈翩道。 “沈河真的对陈默有那样深得情意?要孤说,从他被沉默塞进密室开始,他就心寒了。”齐峥道。 “你怎么会知道?陈默对沈河,可比对我们几个弟弟亲多了,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非要把他塞进密室里,给他一线生机。”陈翩道。 “真的是生机?三皇子岂会不知?”齐峥说罢,抖了抖红色的大袖,转身走了,只留给陈翩一个背影,红色缎带轻松绑起了一半头发,系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墨色的长发随着行走翩翩,一身红衣不显妖艳,倒有一丝帝王之气。 “若是你所谋与我不同,其实我倒愿同你结交做知己。”陈翩道。 “不必结交,我们已经是知己了。”齐峥仍未回头,留给他这么一句,遂消失在这条路。 “已是知己。”陈翩重复着,低头轻笑,转身回了屋。 当刘岸黎清醒时,已是日上三竿,而此时陈默与陈非,正在环彩楼看着一帮姑娘跳舞。 “要臣弟说,谁都没有织月姑娘舞的好,声音动听,曲儿也妙。”陈非饮尽一口酒,道。 “舞没见过,啧啧,可叹织月姑娘不知如今在哪。”陈默道。 “兰幻说的,织月姑娘一舞,足足让人魂牵梦绕一生。”陈非边说,边看了一眼兰幻。 “主子。” 兰幻摇了摇头,意思还未曾找到刘岸黎。 “二弟,进屋罢,该用膳了。”陈默比了一个请,道。 “可,一同去罢。”陈非道。 “你先去,本宫去更衣。”陈默拒绝。 “可以,臣弟等您。”说罢陈非往独间走去,他知道,或许就是如今这一时,遂向兰幻使了个眼色。 兰幻明了,先进了屋,道了一声“无恙”,陈非才进了屋。 进屋之后,并未见到兰幻的身影,反而是陈翩。 “二哥,今日……还有什么话说?”陈翩手持兰幻的雄狮,道。 ------------ 第50章,情同兄妹 “屋内的香倒是好闻,我问你,是父皇要杀我?”陈非看着他欲将剑指向自己,道。 “不是。”陈翩挥舞着剑,一瞬劈断了一把椅子,“剑是好剑,二哥最好的剑,最后也还给了二哥,这算不算天道好轮回?” “自然算,你如今还跟本宫说话,意思是还不到时候么?”陈非道。 “父皇自小就只教我们学文,不教我们习武,二哥最是听话,只学文不习武,所以府里的侍卫也最多。”陈翩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道。 “哦?所以呢?”陈非问。 “兰幻说,该你知道的,你要知道,他是……” “皎月阁的人?我自然知道。”陈非坐在椅子上,拎起了一串葡萄,道,“你还来同本宫说什么的?” “二哥,什么也没有了,愿你在地下,不要太怨我。”陈翩说罢,一剑刺进陈非的喉咙,当即毙命。 当然,是在沉默的眼里。 “本宫总觉得兰幻有秘密,你们不说,本宫还真猜不出来。”陈非坐在马车里,对着白术碎碎念道。 “二皇子你不然歇会?这一路你都要说的我烦死了。”白术驾着马,道。 “竖子耳,岂敢跟本宫如此说话?”陈非一粒瓜子皮扔出来,道。 “我家公子说,他永远记得他偷偷习武的时候,满手的茧子,是你给他挑开,然后上药,还有睡着的时候,也是你钻进他被窝里哄他……”两个话痨凑到一起,或许就是为了比谁的话多。 “别……别打感情牌,本宫只想知道,陈默派来的人,究竟是谁。” “一会你就知道了。”白术听到终于有人问自己,而能告诉他的也只有自己的时候,他突然也想耍一耍别人。 “大哥,要看看吗?”陈翩擦了擦剑,随手挂在自己的腰间。 “自然。”陈默垫了一块帕子在手上,扭过地上的人的脖子一看,果然是陈非的侧颜,陈默随手扔了帕子,道,“皎月阁跟你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还情罢了。”陈翩道。 “什么人情?”陈默追问。 “大哥,有些东西,也不是你能知道的。”陈翩转身欲走。 “为了那个丫头?”陈默看着他停顿的身子,道,“那位皎星姑娘,可是有东西要给我呢。” “东西,早就在你自己身上了。”陈翩说完,转身看着他摸索身上的东西,掏出一个金物件,瞬间夺走,换了个声音,道:“谢大皇子,这笔交易不亏,哈哈哈……”然后转身飞出窗外。 沈河纠结了许久,终于决定一探究竟,可来了却发现,那名男子拿着一个小物件对着陈默道谢,说什么交易,在看地上的人,他当即明了,转身欲走时,却被小厮撞掉了剑穗,他只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剑,冷哼一声,继续往远处走。 陈默并未对这阵骚动有什么反应,屋内点的香早已让他沉沉睡去。 小厮匆忙进了屋,试探睡熟的人是否有反应,见无反应,遂将地上的人拖走扔到窗外,窗外自有马车接应,车轮压着地面离开了,他又将床底下的死尸拖出来脸上是已经易过容的二皇子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他将沈河的剑穗塞进死尸口中,又将手靠近嘴边,自觉没什么不妥之后,划破了陈默的胳膊,放了准备好的书信,离开。 走到城外,小厮撕了面皮,露出齐峥的样子,齐峥在无人来往的时候脱了外衣,露出张狂的红色,又从怀中掏了火折子烧掉了外衣,对着暗处沙沙作响的树丛道:“三皇子,出来吧。” “等你多时了。”陈翩抖了抖身上的树叶,道。 “你做的事,孤收拾烂摊子,孤堂堂夜秦太子,为什么非得参与你这点破事?”齐峥甩了甩袖子,道。 “为了太子峥的妹妹?”陈翩明知故问。 “不,孤不是为了自家人,孤是在帮你,你,欠孤的人情。”齐峥说罢,吹了一声哨子,一匹枣红色的马飞快的跑来。 “太子峥的马儿都这样妖娆啊。”陈翩说罢,也吹了声哨,然后上了白色的一匹马。 “三皇子的马儿也像是给人哭丧。”齐峥说完,驾马而去。 陈默渐渐醒来,拆开信件,然后遵从信件里的指示一把火烧了这间屋子,皱眉看着屋里的火越来越大,直到“陈非”被烧的认不出面相,然后捂着自己胳膊上的伤,推开门,道:“有刺客!”然后跑开。 刘岸黎看着他将信揣进怀里,灵机一动,系上面纱手持紫星飞身下来,将剑架在陈默的脖子上,道:“都莫要乱动,这位可是大昭大皇子,各位小心了。” 陈默眼中带着杀气,问:“阁下何意?” “没什么意思。”说罢,刘岸黎在他怀中掏出那封信,然后冲着失火的屋子飞去,随意将信扔进火中,便跳窗出去了。 那样的大火,任谁也没有想到竟然刺客可以逃出去,遂所有人看着抬出来的一具尸体,边觉得恐怖边觉得刘岸黎武功盖世。 “二皇子,有失远迎。”皎月坐在贵妃椅上,摆弄着不知从哪弄来的小猫。 “所以阁下是帮我安排了今后了?”陈非抱肩,丝毫没有逃命的狼狈。 “非也,如果是皎星姑娘,本阁主觉得你,已是阎王殿里的一位了。”皎月道。 “皎星?”陈非道。 “咱们三皇子情深义重,舍不得自己的心上人陷入危机,又舍不得他的亲哥哥死于自己的手里,所以安排了你假死,最主要的,还有……”皎月不再说下去,等着该来说的人来。 “到了?”齐峥拍了拍刚刚骑马时带到身上的灰尘,问。 “小翩儿也?”皎月见只他一人回来,道。 “他可能去看小岸黎了,别管他,大昭……二皇子?”齐峥明知故问。 “哼。”陈非冷哼一声,已作回答。 “好歹咱俩……也有亲戚是不是?”齐峥道。 “那又如何?”陈非问。 “你不过是为了万全齐宁儿的遗愿罢了。”齐峥看着谈到齐宁儿时他眼里的杀戮,继续道,“齐宁儿并不喜欢你做什么帝王,她不过是为孤所迫,如此,你还争吗?” “她争过的,我都要给她。”陈非道。 “你?有孤妹妹尚且不能在你父皇那里有大作为,没了孤妹妹,你什么也不算,不自量力的小儿。”齐峥道。 “不自量力又如何?那是皇妃……” 未等他说完,齐峥砍晕了他,道:“孤这个妹夫,什么都不好,性子还倔,给他带回去同宁儿说吧。”齐峥似乎是对着皎月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太子峥,如此柔肠却不是你的性格呢。”皎月扔了手里的猫儿,往皎月阁深处走去。 “柔肠?”齐峥重复她的话,想到心中放着的温柔的人儿,笑也温柔了许多。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呢,是那夜温柔的安慰,还是那日挡在自己身前的一剑,已经无从琢磨,只是那个人,一直轻轻敲击内心的硬壳,一点一点露出柔软的情深来。 “两位妹妹,帮我把他装在外面红色的马车里,然后让车夫回夜秦,将这个人带给宁公主。”齐峥看着旁边站的几位女子,随便唤了两个,打算将他带回去。 “好。”两个侍女听到这么英俊的男子唤自己,都高兴的得恨不得扛起来直接送回夜秦去。 “星儿?”陈翩看着屋里的刘岸黎,刘岸黎正盯着桌上的茶盏发呆,毫无出去过的样子。 “敲晕我去杀害自己的长兄么?”刘岸黎问。 “没杀。”陈翩道。 “哦?” “是兰幻,兰幻说无人能比他模仿陈非更像。”陈翩道。 “兰幻?兰幻死了?”刘岸黎想起自己看了一眼将要烧焦的尸体,心里狠狠地疼痛。 “兰幻……”没死,陈翩来不及了开口,便被刘岸黎拥开,他看着她跑出门去,没有追。 “呦,小姑娘醒了?”齐峥看着她跑出去,没有理会自己,便追了上去。 陈翩静静地坐在屋里,无言。 “怎么了?”齐峥边追边问。 “兰幻呢?兰幻。”刘岸黎想到他也同陈翩一起去的,便问道。 “在救呢,吃了凝血丸,我给偷换了。”齐峥道。 “带我去。”刘岸黎眼里含着泪花,“带我去。” “好。”齐峥不做解释,只是抓紧她的手,往皎月阁的暗室跑去。 “将金疮药拿给我。”梨香对着皎狡喊到。 皎狡胡乱拿着药瓶,颤抖着递给梨香。 “慌什么,死不了。”梨香拿过金疮药,拍了一下他的手掌心,道,然后转身为兰幻涂药。 “我……我去干嘛?”皎狡道。 “熬药。”梨香道。 “刺进了喉咙?刺穿了?”刘岸黎跌跌撞撞跑过来,问。 兰幻同刘岸黎情同兄妹,虽年幼时不常见面,但是情谊确是在的。 “没事,吃过凝血丸,不流血就死不了。”梨香这样说着,可是手却忍不住颤抖。 “走吧走吧,别在这里耽误梨香主事医治了。”齐峥拉着她往外走。 ------------ 第51章,以身相许 刘岸黎一步三回头,看着床上不再清醒的兰幻,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没有哭声,可是齐峥看了,却更是心疼。 齐峥不忍见她落泪,道:“没事的,都说了死不了。” “他用我哥哥的命,换了他哥哥的命,真是好算计。”刘岸黎气急,道。 齐峥见着远处站着的陈翩拳头攥紧,想必是听见了,道:“是兰幻央求的,他觉得如此才不算愧对陈非。” “所谓喜欢,不过是拿我身后全部的势力和人给他堆这条路罢了。”刘岸黎说着,“细细想来,我也着实没有合该被他喜欢的地方,什么也没付出,只是说很喜欢很喜欢,所以口说无凭,他要用我的所有去证明了么?” “兰幻说了这是他的债,他要还,你若不信,等他醒了自己问他。”陈翩走到近处,冷冷道。 “一剑穿喉,他若有碍,你便拿命来偿。”刘岸黎抬头看他,道。 “你的兰幻是人不能死,我二哥便该死?如今不是两全之计?”陈翩怒道。 “在这次刺杀中,要去死的就是他陈非,你可知我为何……”为何答应要杀他?为前世他狠辣险些害死陈翩,为前世喂她吃下毒药又刺了一身的窟窿,此人心狠手辣。不除此后定当成为大碍。 “为何?”陈翩问。 她不舍他知道真相,她知道他也曾是他最爱的哥哥,遂笑道:“因为皎月阁接了的生意,若是未成,岂不是砸了我们的招牌?” “既然如此,你便守着那个半死的人罢。”陈翩甩了袖子,一下甩到刘岸黎的身上,因着气意正盛,用了些内力,使她往后退了退,可是离开那人并未看她,任由她后退。 齐峥赶忙接住了她,一口血涌在喉咙里,直至他消失在拐角,才一口喷出来,齐峥皱眉的看着她,道:“怎么回事?” “没什么,最近有些上火,喷喷血清凉一下。”刘岸黎挣脱她,摆手道,“好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了,我想一个人静静。”刘岸黎摇头道,走远。 刘岸黎坐在床上,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是紫竹曾给她的,陈翩的娃娃亲娘子,刘岸黎眼中露出温柔的笑,轻轻放在胸前,倚着床杆,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儿,她咬着自己的袖子,撕心裂肺。 这边陈翩躺在自己的床上,也甚是苦恼,“细细想来,我也着实没有合该被他喜欢的地方,什么也没付出,只是说很喜欢很喜欢,所以口说无凭,他要用我的所有去证明了么。”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她的话。 “公子。”白术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陈翩听到白术的声音,坐了起来。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白离最近闹腾的很。” “她又在闹什么?” “她……经常往大皇子府跑,属下也不清楚。” “她既然喜欢弄些小动作,便由着她去。”陈翩道。 “公子,属下有句话……” “讲。”陈翩见他欲语还休,道。 “虽然她是属下的妹妹,但是大哥曾经说过,公子便是我们的天,并且这么多年,属下也是事事看在眼里,她若是有什么举止不当的……”白术突然哽住,言不下去。 “本宫知道,本宫会给她一条活路。”陈翩道。 “公子误会了,属下……虽然就这么一个妹妹,但是她若是犯了错……使公子的路受了妨碍,但惩无妨,哪怕是……是到了地下,见到大哥,大哥也会训斥她的,哪怕我以后有一天也到了地下,大哥也不会……不会怨我。”白术尽力说完这些话,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再犯了错事,他也是不舍的。 “本宫知道了,如今将她留在府中,日后找到好去处,本宫会给她送走的,想必天各一方,总好过生死相隔。”陈翩道。 “谢殿下!”白术重重磕了个响头,道,“属下告退。” “别退,你站起来,本宫问你些事情。”陈翩见他要走,拦住他。 白术站起来,问:“公子要问什么?” “本宫确是不知自己何时对她心生爱慕,可是的确她的双眼,总是让本宫觉得温暖,让本宫深深陷进去,可是她说,本宫没有为她付出过,所以本宫要用她所有的,来证明她口中的喜欢。”陈翩看着他,道。 “公子这个问题,实在为难属下了,属下没有恋爱过。”白术道,“不过当年属下的父亲追母亲的时候,是救了她一命,然后母亲以身相许,这或许是公子说的付出?” “付出了要还,还就要用一生还?”陈翩似乎总能抓住精髓。 “公子,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未等他说完,陈翩就出了门,守在刘岸黎的屋子外。 是以刘岸黎这几日进进出出,甚至更衣他都在门口等着。 这日刘岸黎出门去城里买东西。 “三皇子殿下可以不要跟着我了么?兰幻已经醒了,他说了是他自己要还债,跟你没关系了,我知道了。”刘岸黎也想了许久,或许他的确是受了兰幻所托,或许他并非那样利用别人之人,而且兰幻也醒了,所以不论如何,她总不能因为当事人都说了不愿杀手而心生怨恨。 “陈翩。”陈翩道。 “我知道你叫陈翩。”刘岸黎道。 “叫我陈翩。”陈翩道。 “陈翩,我已经不生气了。” 所谓的救命之恩来的就是这样快,陈默派来杀人灭口的杀手日日跟踪,终于迎来了今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刘岸黎光顾着解释并未注意周围,所以本能拉着刘岸黎躲开的陈翩,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挡在了刘岸黎的身前,中了一剑。 刘岸黎看着眼前这一幕,来不及愣神,迅速一掌推开了眼前的刺客,周围人作鸟兽散,顷刻,就只剩躺在地上的黑衣刺客与白衣陈翩。 陈翩胸口的衣服渗了猩红的血,刘岸黎搂着他,道:“没带剑,所以动作慢了些,你还撑得住吗?” “撑不太住,星儿,我……我问你。”陈翩虚弱地道。 “嗯。”刘岸黎紧紧攥着他的手,故作震惊,回应他。 “我救你一命,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陈翩问她。 “想必没什么事,还有空说笑。”刘岸黎听他说的话,长吁一口气,然后吹了个哨子,静静等着马来。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你说没有付出就不该被喜欢,那我现在付出了,是不是该被你喜欢?”陈翩问。 刘岸黎听他仍为自己之前的话耿耿于怀,道:“对不起,我错怪了你,只是能不能不要拿我身边人的性命做赌?我知道,我知道成大事者该有大格局,只是听说兰幻……” “我懂了。”陈翩道。 此刻骑着马来的齐峥穿着一身红衣招摇过市,道:“呦,倒了?” “别打趣了,把他抬上去,你们先走。”刘岸黎道。 “不可以。”陈翩攥着她的手,道。 “你去吧,你要做的事情我帮你,他流了这么多血,想必也挺难熬的,你们快走吧。”齐峥看着一地的血,道。 此刻陈翩似是才意识到自己流了许多血,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不是没什么事吗?”刘岸黎见他昏过去,愣住了。 “为了让你放心吧,啧啧,这些杀手也是高手,你快回吧。”没等齐峥说完,马儿已经不见了,只留一阵灰尘。 “我没事,星儿。”陈翩在马上,抓着刘岸黎的衣袖,道。 “所以?”刘岸黎问。 “不想有人打扰我谈情说爱。” “……” “你要不要以身相许?”陈翩继续问。 “既然没事,下去自己跑回去。”刘岸黎不理他,嘴角却忍不住笑意。 陈翩嘴唇逐渐苍白,道:“你快点答应我,再流会血,我真的撑不住了。” 刘岸黎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给他:“吃一颗,止血的,再撑一会就到了。”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吃。”陈翩道。 “你吃了我就答应。”刘岸黎道。 陈翩立刻吃了一颗,道:“以身相许。” 回了皎月阁,梨香一脸嫌弃的将陈翩接过来,然后治伤,刘岸黎则守在门口,虽然她知道他不会拿自己的命冒险,只是他受伤,她总是担心。 “大皇子,别来无恙。”齐峥一身红衣出现在陈默的房间里。 “沈河都没发现府里多个人?太子峥好功夫。”陈默道。 “别捧孤了,孤来寻你,是为了那个小姑娘,杀那个小姑娘灭口,还要用沈河手下的死士,好手笔啊,”齐峥道。 “什么死士?”陈默明知故问。 “沈家世代,不都有死士?哪怕沈家落没了,沈家的宝藏在,那沈家的死士也在。”齐峥道。 陈默微笑,拿出沈家的玺,道:“太子峥好聪明。” “小人之举,偷梁换柱此法,用的倒是快。”齐峥道。 “正是,想必本宫三弟还不知道呢。”陈默道。 “想必沈河公子已经知道了。”齐峥眼里带着凌厉,推开了门。 ------------ 第52章,血蛊 “公子真是为了利用我无所不用其极啊。”沈河盯着他手里的金玺,道。 “沈河?你什么时……”陈默上前两步,却见他眼神冰冷,住了脚。 “公子什么时候也拿了沈家的玺,什么时候动了沈家的死士?”沈河连连质问。 “你沈河都是本宫的,你的金玺,死士,都是本宫的。”陈默后退两步,道。 “皇上念你嫡长,打你三岁启蒙就为你寻找侍卫,大昭皇子不习武,你是他的宠儿,遂他亲自为你寻找,沈家出了个三岁就武功盖世的孩儿,遂单单为了你一个,死了我全家,沈家家大业大,一夜之间倾没,可是他杀我全家,与你何干?我仍然为了你那一丝天真,以及你对我所有的好,从不复仇,从不埋怨,甚至倾心为你,自古无情帝王家,我如今倒是真的明白了。”沈河像是反反复复记了许久一样,一股脑说了有生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那又如何?”齐峥问。 “那又如何?”兰幻站立着,看着醒来的陈翩,和齐峥说出了同样的话。 “你看我现在……”陈翩指着自己的伤口,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又不是不能说话了,刘岸黎已经去了。”兰幻轻蔑的看他一眼,道。 “咳,她去了也不过是听听大昭皇子与侍卫的那些事罢了,为什么杀她这个问题,非要亲自问么?”陈翩问道。 “过河拆桥的道理她并非不懂,但是她并非好奇心重,她大概不过是想要嘲笑一下陈默,他杀不了她。” “大皇子当真觉得杀得了我皎星?啊切……”此刻被猜的明明白白的刘岸黎打了个喷嚏,失了一些刚刚出现在大皇子府并血刃全府挡她的家丁的杀气。 “沈河,杀了她。”陈默闻着浓厚的血腥味,盯着她手中的紫星剑,歪着头,冷冷道。 “是。”沈河只回了一个字,尖利的剑迅速出鞘,直逼刘岸黎左胸。 刘岸黎盯着沈河刺过来的剑尖,皱了皱眉,两只手指轻松捏住,又迅速收回手指,食指轻点剑身,沈河的剑被移了位置,自然也刺向了别处,沈河盯着即将中剑却不打算躲避的齐峥,住了脚。 一次不成,沈河便打算再次向刘岸黎刺去,刘岸黎再次躲过,道:“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你的对手,你看得清这把剑吗?紫星剑,陵国第一武士的剑,还有你怎么穿红衣服了?真丑。” “阁下刘岸黎?”沈河盯着刘岸黎的剑,问道。 刘岸黎的名字在沈河的心中轻轻敲了一下,跟着他的眼中也似乎击出一丝光来,只是那样黯淡无光的眼睛,那一抹光明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处寻。 而她的话,却一下下扎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显而易见,沈公子。”刘岸黎摆弄着剑穗上的荷包,道。 “沈河?”陈默一脸茫然的看着沈河,示意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刘家对沈家有恩,我父亲自小就说过,刘家的人,我们是要感恩戴德的。”沈河同陈默讲话的口吻已经越来越冷漠,只是出于习惯,他从不会违背陈默。 “我爷爷,救过他爹,不过商贾人家嘛,自然就是在他们家危难的时候给了一笔银子罢了,刘家开国将军,而我爷爷当年又是陵国的第一商家,是以……”刘岸黎碎碎念的解释着。 “本宫不在乎这些。”陈默看着刘岸黎没完没了的话,除了在想为什么刘岸黎没死以外,还嫌她聒噪。 “齐兄,你想听的吧?是以当初沈家来陵国找我爷爷,说起来沈河咱俩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叔侄,我得称你一声叔叔,但是既然八竿子打不着,我也不想叫一个跟我一般年纪的人做叔叔,怪吃亏的,不过你是守礼的人的话,我也可以叫。其实说来我娘当年嫁给我爹,皎月阁也没少捞了银子,重建杀手阁不花钱吗?我爷爷就为了他儿子娶得心上人,好几百万的银子……”刘岸黎看陈默不想听,转而打算向齐峥继续碎碎念。 “你能闭嘴吗?”齐峥看她虽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却也不想继续说话,遂帮了她一次。 “哈哈哈,好的,我不说了。”刘岸黎如此多话,不过同兰幻说的一样,她想让陈默看看,他想杀死她,她却活蹦乱跳出现在他面前,他想杀了自己又杀不掉的样子。 “话说,刚刚沈河一言不发,又是何意?”齐峥说起了最开始陈默的恶贯。 “那又如何?那能如何?他沈河,不过是我座下……” “的一条狗罢了。”沈河道,“你说的我都办到,可是我办不到的,只能以死谢罪了。” “我从来没有逼过你什么,沈河,我身边的侍卫换了一个又一个,你却一直在我身边。”陈默用最平淡的语气,同沈河解释着他在自己心中有所不同。 “他们为什么死呢?背叛,无用,我不过恰巧有用又不会背叛罢了。”沈河也一字一句,敲着陈默的心。 “咳,你俩晚上睡觉再聊?我们先说说正事。”齐峥道。 “本宫派人杀的,卸磨杀驴的道理你们懂吧。”陈默看着还在自己屋里的两个人 不耐烦道。 “我知道,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沈河你的行径而已,即便他一生不会背叛你,但是有些他该知道的,他不能不知。”刘岸黎道。 随后,一红一紫离开了大皇子府。 “对了,刺杀我的,是沈家死士?”刘岸黎问道。 “是。”齐峥听言,突然想起了什么。 “血蛊!”二人异口同声。 “遭了,陈翩……”刘岸黎说罢,迅速运了轻功回去。 “梨……梨香姨,陈翩呢?”刘岸黎气喘吁吁的抓着梨香的肩膀,问道。 “在里面呢,挺好的,还跟兰幻聊天呢。” “好什么啊,我们是被沈家的死士刺杀了。”刘岸黎急的跺脚。 “也就是说,陈翩身上有血蛊?”梨香突然激动起来,还笑出了声。 “我知道你想要看看血蛊究竟何物,但是别妄图让陈翩做你手中的物件。”刘岸黎捏着梨香的手,道。 “我……”梨香被捏痛了,支支吾吾的讲不出话来。 “我满足你的好奇心,移蛊。”刘岸黎道。 “血蛊可能会加快你的病症。”梨香不再一副好奇的样子,一本正经的对刘岸黎道。 “我知道,可如果他死了,他如何得到这江山?”刘岸黎道。 “既然如此,你去说吧。”梨香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听见了。”兰幻看着刘岸黎,道。 “既然本来就没多久,也无所谓了。”刘岸黎眼里含着泪光,道。 “我可以替你。”兰幻看着她红的眼眶,道。 “你还有你的事要做,此去夜秦,你一切小心,切不可鲁莽行事,我让梨香带皎狡跟你一起。”刘岸黎眼中充满狡黠的笑意。 “不需要,夜秦危险,太子峥兼国,带他太累赘了。”兰幻道。 “怕他身陷囹圄?”刘岸黎道,“不说了,我去看看陈翩,看一眼,少一眼。” “嗯。”兰幻看着刘岸黎远走的背影出神,浅浅一笑,转头离开。 刘岸黎笑着看着陈翩,陈翩见她进来,也装作很痛的样子,道:“你怎么才回来啊?” “久等了。”刘岸黎道,“只是……以身相许的事情,三皇子殿下莫要胡乱玩笑。” “我没开玩笑。”陈翩看着刘岸黎,愣了愣。 “你以后……” 陈翩打断她的话,道:“以后什么?以后会遇见喜欢的人?不会,星儿。” “既然如此,你先休息吧。”刘岸黎盯着他看,道, “哼……”陈翩还没来得及说接下来的话,就被刘岸黎一下子敲晕了。 刘岸黎轻轻在陈翩额头落下一吻,然后割了手腕对着陈翩的鼻子拂去。 有东西沿着陈翩的胸口往他的鼻子跑,是两只小蛊虫,刘岸黎前世也是见过蛊虫的,所以对于引蛊,她也懂得一些。 蛊虫钻进刘岸黎的手腕里,刘岸黎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一口猩红的血哽在喉咙里,刘岸黎强捂着嘴离开,然后喷在齐峥的身上。 “我来的怪及时。”齐峥看着自己身前看不出来的血腥,道。 “齐兄。”说罢,刘岸黎便倒了下去。 “为什么一个个都要身体这么弱呢?”齐峥见她晕倒,将她拦腰抱起,道。 “梨香姑娘,帮帮她。”齐峥道。 “你们为什么老是给我找事……”梨香看着昏倒的刘岸黎,道。 “你自己看不出来陈翩中了蛊吗?”齐峥问。 “血蛊没人诊得出来。”梨香答。 “哦?”齐峥看着她,一脸不信。 “你爱信不信,我是医者,太子峥。” “我什么也没说啊,梨香姑娘。”齐峥见她眼神躲闪,道。 “哼。”梨香接过刘岸黎,关了门,将齐峥堵在门外。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梨香姑娘。”齐峥微微一笑,转头离开。 他似乎并不担心刘岸黎的病,却对梨香饶有兴趣。 ------------ 第53章,怀疑梨香 的确是了,梨香看着转移了血蛊的刘岸黎,微微眯眼,她心里自然是知道陈翩中了血蛊,但是陈翩自己不会知道,血蛊这个东西,初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同五觉尽失相似却又不同,蛊毒慢慢蚕食中蛊人的五脏六腑,人渐渐呈体弱状。 刘岸黎此刻昏睡不醒,陷入沉沉地梦境前,却听一个女子说了一句:“都怪你害了我的谋划。” 梦中的刘岸黎亲眼看着形似虫子的生物在自己身体里游窜,又有一股邪气侵袭,两者互斗,她心想,大概这就是蛊毒与自己重生所附加的毒。 想想着实是可笑,前世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希望,一心只想着报仇的自己,对生命一点也不在乎,死就死了,可当她迫切希望能长命百岁的时候,却总是多灾多难,亏了自己不信这世间会有什么魑魅魍魉,不然她当真以为自己哪辈子做了什么缺德的事,如今如此折磨于她。 刘岸黎运着内功,想把两种毒逼下去,只是却被一阵外力阻挠,硬生生逼了一口血哽在喉咙里。 梨香此刻手持银针,朝着刘岸黎手腕处刺下去。 身后的皎狡不知是何时出现在屋内,道:“阿娘,血蛊不是扎这里吧?” “啊?皎狡?咳……正常人不是,但是刘岸黎是……那样回来的,需得如此。”梨香没有意识到身后多了个人,哆嗦了一下。 皎狡皱眉,半信半疑地走到药柜前。 “你来干什么?”梨香问道。 “太子峥说兰幻叫他帮忙那些药,他伤口疼。”皎狡头也没抬,一边寻药,一边回道。 梨香眼中瞬间狠厉起来,道:“兰幻可以使唤太子峥?” “那谁知道呢?太子峥的确是这么说的。”皎狡耸耸肩,道。 梨香盯着刘岸黎手腕处的银针,心想着躺着的人为什么还没有反应。 刘岸黎不知自己一口血哽在喉咙里,竟再也提不起劲来,陷入沉沉的梦境中。 “太子峥,你应该知道,你身后的人是朕的。”刘岸黎看着陈翩一身龙袍,眼神凌厉的看着齐峥,以及齐峥身后的自己。 “你自己做的事情,还需要孤多言?”齐峥甩了甩衣袖,他并未像往常一样穿一身红衣,反而是没有颜色…… 不对,刘岸黎盯着陈翩的袍子,发现他的衣服也没有颜色…… 是梦,刘岸黎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梦境。 “你信不信朕踏平你的夜秦?”陈翩怒吼。 “你失态了,三皇子……咳,恕罪,是皇上。”刘岸黎不受控制的说了这句话,眼睁睁看着陈翩的眼神越发的凌厉。 陈翩似乎从未想过她会如此语气同自己讲话,是以退后了两步,然后才反应过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刘岸黎终于支撑不住,吐了一口血。 齐峥晃着她的身体,似乎要把她晃醒一般,可她知道,这不过是个梦境罢了。 果然,她被那一口血噎醒,也同样看到一直摇晃自己的齐峥。 “你还真在摇我啊!”刘岸黎软着身子,一动也不能。 “梨香说你该醒了,我见你没醒,以为你醒了。”齐峥见她醒了,立刻松了手。 结果刘岸黎一下撞到硬邦邦的冰床上,撞到后脑勺的刘岸黎倒吸一口冷死,道:“你是看我没死么所以送我一程么?” “不是不是,男女……男女授受不亲嘛。”齐峥躲闪着眼睛,不去看她微微敞开的衣领。 “衣服穿好。”此刻早已清醒的陈翩走进来,道。 “陈翩?”刘岸黎看着陈翩虽然脸上没什么血色,说话的声音却非常压实,是以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衣服,穿好。”陈翩不知她为何晕倒,更不知为何一会不见,她就如此虚弱,他既恨自己无能为力,又恨她不好好照顾自己,是以声音也冷冷的。 “哦。”刘岸黎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大概是梨香姨娘拉开的,要施针嘛。”说着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施针?怎么了?”陈翩冷冷道。 “嗯……有些风寒,大概是冬天到了,你看这天儿这么冷,我还穿着少往出跑去见陈默,所以自作孽不可活嘛。”刘岸黎眼神躲闪,并未将真相告知于他。 “风寒会咳血?”陈翩盯着刘岸黎,想在她脸上看出猫腻来。 “最近的风寒很严重,是会咯血的。”刘岸黎说罢,还抬头坚定的看了陈翩一眼,重重点了点头,这一点头,刘岸黎瞬间觉得自己可信了三分。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陈翩蹙眉,捂着鼻子,“但是周围这么重的血腥味,你不要告诉我是我弄的。” “血腥?”刘岸黎愣了愣,她并没闻到什么血腥味,陈翩这么一提,她定睛看了看周围,是皎月阁梨香的暗室,梨香身上有淡淡的药香,那股药香味便是这暗室中的味道,陈翩不会提药香,是因为这是药室,而他说的血腥味,想必是因为自己咯血,只是如今……刘岸黎摸着自己的鼻子,既不愿承认自己失了嗅觉,又不希望陈翩知道自己的病况。 陈翩盯着走神的刘岸黎,越发觉得古怪,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血腥味可不就是你弄得?况且梨香的药室来的不都是生了病的?有血腥味自然正常,不过……”刘岸黎作状闻了闻,道,“是挺臭的,我们快走吧。” 说罢,刘岸黎从冰床上下来,穿好鞋子,拉着陈翩的手往外走:“不仅臭,还冷。” 陈翩依然是不信的,他从未听说风寒需要在冰床疗伤,可他见刘岸黎有所隐瞒,是以不再拆穿她,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带自己往外走去。 “所以她的针的位置不对?”齐峥此刻同皎狡说着什么,恰巧此句被陈翩听了去。 “什么针不对?”陈翩隐约觉得此事同刘岸黎有关。 皎狡看着陈翩齐峥二人,他刚刚偷看梨香就已经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此刻再看到这两个人物,更是大气也不敢出,毕竟自己娘亲做了坏事,他哪怕看不出什么问题,却也总觉得怪怪的。 “就是刘……”皎狡正要说,却被兰幻一下捂住了嘴巴。 “那个,你在这啊,皎月找咱们去后院搬东西,冬天到了,换了厚被褥,快走快走。”然后又抬头看向陈翩一行人,佯装道,“你们也在啊。你们……去帮忙还是……” “不去,本宫同太子峥有话说。” “好的。”兰幻捂着皎狡的嘴巴,两个人以怪异的姿势离开了屋子。 “太子峥,你可以,解释一下么?” “孤同你有什么好讲?”齐峥道。 “与星儿有关?”陈翩问。 “没有。”齐峥义正言辞。 “那为什么……”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我妹妹,齐宁儿,他看见陈非气的昏过去了,皎狡扎针扎错了位置,如今日日梦魇,行吗?”齐峥愤怒的说着,眼中还闪着泪花。 此刻刘岸黎看着齐峥怪异的表情和为自己圆谎的那张嘴,想笑却又努力的憋回去。 “那个,陈翩,我还有些事同齐峥说……”刘岸黎松开陈翩的手,道。 “有什么话跟他说不能跟我说?”陈翩歪头看她,浓浓的醋意与不满。 “陈翩,你在这的时候够久了,等到我跟齐峥说完,我们就该回去了。”刘岸黎想了片刻,道。 “嗯……好的。”陈翩听到刘岸黎说要回皇府,便也放心下来,他自认为,只要齐峥和皎月阁的人不在,他总会发现刘岸黎瞒着自己的事情。 “我已经失去嗅觉了。”刘岸黎顾了顾,关了门,轻声道。 “孤还真是有幸做第一个知道你病症的人。”齐峥摇摇头,似乎在嘲讽自己。 “我还抱着侥幸,以为血蛊可以以毒攻毒。”刘岸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裙摆。 “结果血蛊加速了你丧失嗅觉?”齐峥问道。 刘岸黎并不做回答,只是固执地看着自己的裙摆,道:“你看,洗过的衣服总是会褪些颜色,哪怕还是同第一次穿的时候一样干净,用一样的熏香,可是褪了的颜色,它终究褪去了。” “你的生命不会褪去。”齐峥看着她,轻轻把她的头抬起来,“孤会给你找名医,我们夜秦,地方虽小,却集了各种英才,自然有人会听过你的病,并治好它。” “谢过齐兄了,不过受人恩惠,自当是要有所亏欠的。”刘岸黎扭了扭头,表示自己不愿受他恩惠,“我没法同别人说,我怀疑梨香,有无法告诉陈翩,不说的话,我怕日后有些东西,来不及交代。” “梨香?”齐峥故作疑惑。 “我梦中时,听到有人说我坏了她的计划,我也不知是否是幻觉,但总觉得梨香怪怪的。”刘岸黎道。 “这个孤会查明,在此之前不要轻举妄动。”齐峥道。 “你一个夜秦的太子,掺和大昭的国事,恐有不妥罢?”刘岸黎道。 “这不还是受人胁迫么?”齐峥道。 ------------ 第54章,山水一程 “齐宁儿?”刘岸黎就听到胁迫,道。 “刘兄果然一猜即中。”齐峥道。 “旁的谁敢胁迫于你。”刘岸黎道。 “梨香的事,交给孤来办,只是成与不成,全凭造化,毕竟皎月阁的人,孤……” “我知道,明日想必陈翩就要回府了。”刘岸黎盯着门口,似乎陈翩还在那里。 “陈默此人,阴险狡诈,尚且年幼就能参与抄家灭族的大事,甚至还能轻易动摇梨香,绝非小可。”齐峥不去看她的似能掐出水的眼神,道。 “我知道,弑弟的人,又有何良心可言。”刘岸黎转过头,看向齐峥。 “此人参与杀你母族一家,也算是仇人了。”齐峥笑道。 “母亲不会在乎,姨娘也不会在乎,母亲知道父亲谋反,所以她知道终有此劫,她在乎的是姨娘被罗煞欺骗的心,姨娘经此一劫,也知道了什么叫自古无情帝王家,她恨皇帝么?不恨,她恨得不过是罗煞小人,用此等奸计,我曾日日见过,她哭湿的枕头,她笑着说是人老了睡眠不端流口水,怎么会呢。” 刘岸黎忽然记起前世她在皎月阁的那段日子,每日早晨都有侍女换洗床褥,随口一问,皎月却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簪上珠钗,道:“你还不许我老了睡眠不端流口水么?” 当时她也确是如此信了,只是再经一世,细细思来,那些最爱牵肠挂肚的,岂不都是痴情人。 “看不出那个为老不尊的,竟然是个情种。”齐峥道。 “你瞧她为老不尊?哈哈哈……齐兄,你要知道她当年血杀四方……”刘岸黎突然住了口。 “什么大杀四方?”齐峥问道。 “没什么,我……梦里梦见的,简直萧飒。”她死前的那场血战,自然,是皎月也在的,许是人之将死显了灵,听力竟比内力雄厚的时候听得还真些,她听见皎月一声“何人敢动我侄儿?”,再然后,就是血溅四处,众人倒地的声音。 “罢了,好好休息,明日你走,各自珍重。”齐峥晃了晃手,拉回了刘岸黎飞到九霄云外的思绪。 刘岸黎微微一笑以示珍重,随后同齐峥一道除了房门,各自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寒江,明日皇上,就该大发雷霆了。”刘岸黎坐在梳妆桌前,边卸着钗环,边道。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寒江上来帮忙,刘岸黎落下了双手。 “天子一哭,天下同悲。”刘岸黎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总觉得不像真的。 “天子也会哭吗?”寒江问。 “你丢了的时候,或许陵国的先皇……先先皇,也哭过。”刘岸黎道。 “他不会,他儿女众多,管我事哪个。”寒江雪道。 “或许吧,只是大昭的这位皇帝,他是真的爱自己的二儿子。”刘岸黎不再提陵国,道。 “我看不见得,他给大皇子情最好的侍卫,为此还杀害了侍卫全家,三皇子会武功,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吧,可他不说,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他夺嫡呢,可是二皇子呢,从来没听说皇上有多重视他,那会子他皇妃跟侧妃还有侧妃一家,啧啧啧,满城风雨啊,父不严,不闻不问,听之任之,任由事情一再扩大,他爱二儿子?织月姑娘风尘女子,看的太浅了。”寒江雪看着刘岸黎,却也总是想起当初那个虎头帽的孩童,是以眼神里总流露着一丝伤感。 “是你看的太浅了,寒江,我父亲疼爱我,可他不得不让我变成当初那般模样,他愿意我刀口上舔血么?”刘岸黎道。 “是人希望自己的孩子成才啊。” “我父亲他不愿,他偶尔也会摸摸我的头说,‘委屈你了,孩子’,他看到别人家的千金,也会红了眼眶,他是想把我放在手心里疼的,可是我家就我一个啊。” “这跟大昭皇帝有什么干系?” “大昭皇帝跟我爹不一样,他有好多儿子,身居高处,自然也知道高处不胜寒,他给陈默,陈翩那么多,就是说,‘你们去挣吧,这个破位子,谁喜欢谁来拿。’,但是他宠着陈非,事事顺他意,只是不让他太聪明,太有能耐,枪打出头鸟,寒江。”刘岸黎道。 “我懂了,最喜欢的孩子,是当孩子养的,不那么喜欢的,才是当帝王来养的。” “对。” “可是皇帝不是很爱沐妃吗?不应该最喜欢三皇子吗?”寒江雪问。 “他爱的不是沐妃,说起来可能很……离谱,他爱的是家母,沐妃不过是跟家母交好罢了。” “那沐妃好可怜。”寒江雪道。 “傻丫头,帝王无情的。”刘岸黎笑道。 “可你说皇上爱陈非,为什么啊?”寒江雪问。 “可你说皇上爱你二哥,这是为什么?”刘岸黎突然回忆起当初她问陈翩这个问题。 “本宫的二哥最像父皇,二哥在他的羽翼下成长,其实实话说来,非帝王之才,大哥落狱后,父皇对本宫的期望其实是更多的,或许说,他已经将本宫看成后继之人,只是二哥……你知道他与二皇妃伉俪情深,二皇妃受太子峥牵绊……” “是以你二哥才如此激烈?” “加以父皇宠爱他,他想要的,他一直都愿意给,或许我会输。”陈翩这样说道。 前世的陈翩,头一次这样怕自己输,无论前世今生,表面对他宠爱有加的皇上,都不过把他当做棋子罢了,照实看来,今生的陈翩或许更加艰难,皇上前有最中意的太子人选陈默,后有最宠爱的儿子陈非,绕是陈非如今身在夜秦,也难保有一天不会回来。 “如此看来,该提上日程了。”刘岸黎道。 “什么提上日程?”寒江雪见她一直走神,猜她或许想起了些什么事,所以此刻正在闻哪种香更好睡,侍女送来了一些新香。 “自然是老皇帝的日程,最难办的那个,其实并非陈默。”刘岸黎道。 “你如何办了他?再说,他要是立大皇子做皇帝,那三皇子了再也没机会了。”寒江雪排除了一堆瓶瓶罐罐,对着玄色瓷瓶的龙涎香跟白玉瓷瓶的酿梨香发愁。 “寒江,若是他没机会立大皇子呢?”刘岸黎起身,并未看向她,而是走进了浴桶。 寒江雪没再思考熏香,而是伺候刘岸黎沐浴,沐浴后,刘岸黎在被窝里道:“刚才不是选香么?怎么不点?” “嗯……没挑出来。”寒江雪如实道。 “随便那一瓶就好了。”刘岸黎道,她对熏香没什么太大的讲究,只是既然寒江雪认真挑了,那就点来入睡也无妨。 寒江雪细细一想,其实刘岸黎也的确并未曾配过什么香,身上淡淡的紫竹清香,已是好闻,是以她听了刘岸黎的话随便拿来一瓶。 龙涎香使人安睡,可刘岸黎这一夜并未好眠。 第二日染了风寒,只得同陈翩告别,让陈翩先行回府。 刘岸黎向来不喜欢留在原地看旁人远走,这样总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被抛弃了?”齐峥撞了一下刘岸黎的肩膀,看着她眼神盯着远去的马车,而那马车,早已消失在路的尽头。 “你知道吗?皎月阁的门很重。”刘岸黎道。 “什么没头没尾的?”齐峥疑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伤心过度,傻了?病好了就回去了,怎的这几日也忍不了?” “负责开门的侍女,都是没什么轻功内力的,皎月阁春秋进人,最新进来的分成几批,轮流负责开这扇厚厚的门,门很重,要四个人,使劲的拉根推,手上拿着粗绳子,每晚回去手都磨坏了。”刘岸黎道。 “所以说我们夜秦有会机关的,你们要不要请一个来?这也太疼了。”齐峥道。 “我……”刘岸黎茫然的看着齐峥,他似乎并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门很重,但是终究需要推开的,你管他什么手疼胳膊酸,你想做的,便去做,孤……”愿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怎么了?”刘岸黎问。 “反正孤闲的没事,你所需要,孤可以酌情帮衬。”齐峥道。 “多谢,不过不必,该受的罪孽,一个人受就够了。”刘岸黎转过身,道:“山水一程,愿君好运。” “孤不需要你送孤,要么像第一次一样给孤送回夜秦,要么就不必送。”齐峥道。 “我没要送你。”刘岸黎在侍女手中拿过一个锦囊,递给齐峥,道:“这个,谢你此次的恩情,如有需时,可来找我。” “孤不需要你个小女子为孤做什么,大丈夫岂会令女子身陷险境!”齐峥上马,道,“不过若是有必须你来做的,孤会打开的。” “刘府的玉佩,孤真当好好收着。” 刘岸黎看着那抹红色也跟着消失在路尽头后,才涌出一口鲜血,说着嘴角一点点流下来,显然是忍了好久。 “朕的儿子,去了这么多天,朕才知道,你们真真是功高啊!”皇上怒拂了桌上的折子,道。 ------------ 第55章,娶家妹的旨意 此刻,皎月阁中。 “回去吧,外面风大。”皎月看着外面树枝上已经没了叶子,轻轻摇摇头,拉着刘岸黎回去。 侍女们关了门,刘岸黎道:“你可以叫夜秦的人来弄一个机关门。” “可以。”皎月道。 后面的侍女们脸上遮不住的笑意。 “儿臣近几日在府中并未出门,儿臣不知。”陈翩去了皎月阁第二日,便名白术去宫里告了病假。 “默儿。”皇上示意陈默是否知情。 “回父皇,儿臣也不知,许是二弟得罪了什么人吧,毕竟二弟……”陈默不再说下去。 “你是说周家?”皇上看着自己的儿子们,满眼写着难过。 “儿臣不敢揣测。”陈默叩首。 何为不敢揣测,不敢,不是不信他周家不会,陈默此刻便是打算将这档黑事推给周家。 “周夫人已经得到她的女儿了,她女儿的亡婴也妥当安置,周夫人不是那样的人。”陈翩道。 “那你说说,是谁与非儿有这么大仇?”皇上问道。 “儿臣不知。”陈翩叩首,道。 “罢了,都滚吧。”皇上没了儿子,心情不佳,说话也变得狠厉起来。 “侯内监,你看的透么?”皇上指着两位皇子离开的门,问道。 “奴婢看不透。”侯公公听到皇上叫自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 “你看不透?朕看,或许你比朕看得透,朕带了太多的感情看这几位兄弟,可是这几位兄弟,从来都以为帝王无情。”皇上捋着胡子,道。 “孟常回来了,皇上。”侯公公道。 “哦?什么时候?”皇上问道。 “就在两位皇子离开的时候。”侯公公道。 “那就宣吧,横竖我不过是个孤家寡人罢了。”皇上道。 “宣,孟大人。”侯公公嗓子尖利,在这寂静的宫殿里,撕破一个口子来,那些真相,也随着这个小口子,一点点浮出水面。 “回皇上,龙体安否?”孟常跪拜行礼,问道。 “哼,已经要到问朕安否的地步,怕是你查到的不得了吧?”皇上冷哼道,“朕何安?你儿子死了你安不安?” “臣嘴笨,皇上见谅。”孟常赶忙磕头。 “罢了,说罢。”皇上摆摆手,道。 “是,皇上。前几日,臣查到……大皇子有一日出城,去了皎月阁。”孟常道。 “皎月阁?”皇上眼睛微眯,道,“皎月阁竟然也做起皇家的买卖了?” “皎月阁,便是杀殿,一直归皇上所有。”侯公公道。 “我皇家的血钱她花着,心安么?”皇上道。 “你先下去吧,朕心里……”皇上为陈非的死,竟一夜白头。 “皇上,臣还有事要说。”孟常道。 “还有什么?有什么啊?朕儿子死了,朕还要管你什么事?”皇上突然暴怒。 “兰幻,就是二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顶了二皇子的命,二皇子此刻在夜秦。”孟常道。 “夜秦?” “是的,在夜秦公主手里。” “夜秦还有公主?”皇上记得大公主齐欢儿与齐宁儿都死了。 “二公主,就是皇妃,没死。”孟常道。 “如此?如此?”皇上知道了这两句,便突然晕了过去,一病不起。 “皇上!”侯公公捏着兰花指,大嗓门道。 众人乱哄哄的,请太医来看诊,煮药,谁也没见到,有个小太监,悄悄杀了另一个小太监,然后自己站在那个位置。 若是细瞧,还能瞧见这个小太监同死了的那个一模一样,死去的那个倒地时,还有一双手,将他拖走了。 “熬药啊,你在这耍什么懒?”侯公公气急败坏,见这个小太监就在这站着打瞌睡,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公公别打,奴婢这就去。”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跑过去看药,顺手还不知往药罐里放了点什么。 小太监放完,还将药罐的盖子换了一个,不过不细看,还是看不出来的。 “成了。”皎狡道。 “死不了,但是活不下去,让他尝尝这种感觉吧。”刘岸黎笑着道。 “他撑不了多久,皇上本来身子就虚,再加上这一忧一喜,如今这药虽说凶险,确是能吊他的命,只是三月,你要心里有些成算。”皎狡道。 “我知道。”刘岸黎道。 “如果……我说如果,陈翩因为此事同你翻脸,我可以顶下来。”皎狡看着刘岸黎,总觉得她眼里有说不出的悲伤。 “二月十六,马上就过年了,皎狡,过了年,我的生辰也快到了。”刘岸黎道。 “今年生辰,你可以像女子一样过,只要你想。”皎狡道。 “哈哈哈,你知道女子怎么过生辰么?”刘岸黎道。 “尚未出阁的女子生辰不能见外男,我虽是不知,但总之同男子不同吧?” “这样的生辰,我不过还能过两个。”刘岸黎道。 “如果好运,你说不定还能多过两个。”皎狡笑道。 “借你吉言。” 腊月十五这一条,艳阳高照,皇上下旨:“二皇子震王,品德淑良,赐号钰,追封太子,举国戴孝三日,不进肉食。” 这三天,可熬毁了刘岸黎,不能吃肉,风寒又未愈,整个人瘦了一圈。 腊月二十五这一天,大雪,皇上未经商议,降旨二皇子摄王陈翩与顾小乔,定在二月十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数日前同沐妃商议,摄王陈翩,正值英年,丞相顾孟之妹,温婉可人,特赐婚于二人,佳偶天成,二月十六,吉时成婚,钦此。”侯公公特意来送旨,可是陈翩不跪也不接。 “三皇子这是何意啊?”侯公公耳语问道。 “本宫要面圣。”陈翩攥拳道。 “没用的,说句实话,皇上身子不行了,他只盼着您成家呢。”侯公公道。 “为何?本宫不喜欢。”陈翩道。 “你不喜欢,那你往青楼跑什么?”侯公公声音很尖,周围有几个小厮也听到,还偷偷的笑。 “皇子的事,岂是你们置喙的?拖下去,斩了。”侯公公指针那几个小厮,然后又正脸看着陈翩,道,“今儿这旨,奴婢就给您放这了,三皇子自己想想,莫要寒了皇上的心。” 陈翩攥着拳头,不去看那道圣旨。 “主子,二月十六,是皎星姑娘的生辰。”白术看着陈翩,道。 “生辰?”陈翩问道。 “要属下说,您这喜欢的确是浅了些,怨不得皎星姑娘一天天一副您欠她钱的样子,你说喜欢她,可是您连她生辰都不知道,还想要在人家生辰这日成婚,您可真是给皎星姑娘备了一份大礼,皎星姑娘这辈子估计都不想过生辰了。”白术碎碎念,完全不管自己说的话是否逾矩。 “本宫不会成婚的,不过父皇那边,怎的就没多少日子了?”陈翩问道。 “主子,那日皇上伤心欲绝,倒了。”白术道。 “不对,父皇今年连五十岁都不到,如何……” “如今说来也是奇怪,那日我在皇宫看见一个小太监,被抬走的,说是吓死了。”白术道。 “这有什么?”陈翩道。 “皇宫死个奴才很正常,可是那日风大,吹开了他脸上的白布,我去看皇上的病时,见着一个一模一样的。” “你是说,或许有人做手脚?”陈翩问道。 “这个属下不知,只是碰巧了见到侯公公训斥人,就仔细看了一眼。” “皎星?”陈翩道。 “公子何意?” “皎星什么时候回来?”陈翩问道,言语中还多了一些怒意。 “明日。”白术道,“病还没好,不过说是这么养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而且一个习武的,这么柔弱,属下看……有猫腻。”隔了许久,白术终于道。 “在谋划什么不能回来么?呵。”陈翩冷哼。 “想来也可能是病太重了,公子别乱揣测,属下觉得皎星姑娘不是这样的人。”白术打心眼里并不觉得刘岸黎会做这种事情,是以他也这样说道。 “那你说会是谁?是本宫?”陈翩道。 “公子,属下尚且能给她一份信任,你又为何如此怀疑她?”白术疑惑。 “本宫……”陈翩欲言又止。 “属下知道您爱您的父皇,只是属下说句不该说的话,如今您谋划的,是不该对他有如是恩情了。” “本宫只是不希望是她罢了,若是她也无妨,她谋划的,不就是为本宫谋划的。”陈翩道。 “那您又何必庸人自扰。”白术说罢,退了下去。 第二日清晨,刘岸黎拖着身子骑马回了三皇子府,一切一如往昔,并没什么不同。 “回来了?正巧是饭点,吃饭吧。”陈翩夹着菜,道。 桌上已经摆了她的碗筷,刘岸黎道:“唉,我这几天都没吃荤腥,日子太苦了。” 说着刘岸黎拿起筷子便准备吃。 “洗手。”陈翩头也不抬,打了她的手背一下,这一下用了些内力。 “我当你是恨上我了,这么大劲儿,都红了。”刘岸黎嗔道。 “公子,顾丞相求见。”白术道。 “哦?让他进来。”陈翩道。 “是。”说罢,白术便出去。 不一会,进来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风一吹就倒一样,顾孟道:“请三皇子劝皇上收回旨意。” “什么旨意?”陈翩喝了一口酒,佯做轻狂道。 “娶家妹的圣旨。” “娶?家妹?你是,顾孟?”刘岸黎看着跪着的那个人,说了这一句,便昏倒了。 ------------ 第56章,道别。 “醒了?”陈翩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 “不知道《周国史》有什么好看的,看了这么久。”刘岸黎不提晕倒的事情,也不提他与顾小乔的婚事。 “我之前想,要怎么将你推到皇后的位置,还不会被大臣们非议。”陈翩的书页,刚好在小栾的画像那一页。 “嗯。”刘岸黎不置可否。 “今天的事,我是不会答应的。”陈翩一身白衣,就坐在那里,声音低沉,明明干净明亮的少年,此刻也多了一副忧伤。 “...... ------------ 第56章,聚少离多 “嗯……想到要去岭北,心里就酸溜溜的。”陈翩声音瓮瓮的,道。 “怎么酸溜溜了?”刘岸黎像哄小孩一样问道。 “父皇要我去岭北,天寒地冻的,见不到母妃,也见不到你了。”陈翩软趴趴的,坐在榻上。 “那我陪你去?”刘岸黎笑道。 “不必。”陈翩道,“你怕冷岭北大雪,你受不住的。”陈翩道。 “那你不是怕见我不到么?”刘岸黎问。 “那可不行……”陈翩说罢,便睡着了。 “...... ------------ 第57章,二人初见 “丞相?朕听说令妹丢了。”皇上捋着胡子,道,“莫不是嫌弃朕儿不好,不愿意嫁?” “知道你还问。”丞相顾孟小声嘟囔。 “皇上问你话呢。”宋启明听他这一句,憋着笑戳了他一下。 “回皇上,家妹打翻了先父最爱的花瓶,臣罚她跪祠堂,她不肯。”顾孟道。 “为什么打翻花瓶呢?不是因为嫌弃朕儿不好,不愿嫁?”皇上继续道。 “非也,这就是些小女儿家的事情了,臣不便多言,怕丢了家妹的脸面...... ------------ 第58章,丢掉 “将她迷晕,再丢到有人家的路边。”陈翩说完,不再理会白术。 白术偷偷地跑到后面的箱子,往里撒了些粉末,便一脚将箱子踹下了车:“有人家?你在招惹谁,你最好清楚一点。”说罢便追了上去,此地荒山野岭,连个动物都没有。 “这地儿阴森森的,公子。”白术道。 “快到岭北了,天寒地冻,自然什么也没有。”陈翩说着,还收了收袍子。 “公子怕风寒了惹皎星姑娘担心吗?”白术笑道。 “你可以...... ------------ 第59章,一生一世一双人 “今日一见,虽说外面的人说的不尽实话,但是本宫既然说了不娶,你便安安心心等着好了。”陈翩说着,打开门,示意顾小乔可以走了。 顾小乔看了看陈翩,见他这么着急让自己离开,不自觉笑了一下,又想到之前离开的白术说的什么皎星姑娘,道:“你府上那位姑娘……” 未等说完。陈翩眼神突然变得凌厉,道:“你若是心系那位,并出什么不该的事,本宫断然不会让你好过。”这样说着,陈翩的拳头也跟着攥得紧紧的。 ...... ------------ 第60章,丞相旧事 “然后呢?”寒江雪问道。 “那女子是嫡长,而且本就是同顾孟谈婚论嫁了,她明白顾孟为难,也知道他的真心,所以甚至说愿意让庶妹做妾,顾孟觉得对不起她,便整日不再见她。那个庶妹,也是蛇蝎心肠,竟然自尽了。” “她不想嫁给顾孟吗?这不已经可以嫁了吗?”寒江雪问道。 “胡佳真是贼女,恨自己长姐竟也到了以自己的清白跟性命来侮辱的地步。”顾小乔愤恨的说。 “我说了闭嘴!”顾孟从小便对自己...... ------------ 第61章,劫狱 “这位说的对,拿着圣旨杀进去。”陈翩此刻看着双喜如是傲骨,却来了戏弄人的兴致。 “双喜,跪下!”双福听陈翩这样说,愣了一下,他知道双喜的话不妥,但是人命关天,且是朝廷命官,双福也对这位三皇子少了一些期望。 “这是你哥哥还是弟弟?本宫觉得他说的不错,拿圣旨杀进去,谁也不会怎么样的。”陈翩道。 双福眼中的厌恶更深了一些,但是头却也叩的更深了,“殿下不会不知其中的利害吧?奴才想,殿下屋...... ------------ 第62章,造反? “要不先别想他们了,给本宫上个药?”陈翩看着白术丝毫没什么反应,终于提示道。 白术这才想起来陈翩肩膀还受着伤呢,于是帮他换下了衣服。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 陈翩警惕的穿好衣服,眼神示意白术持剑站在门口,皱眉问道:“谁?” “是……是我。”顾小乔的声音。 “进来。”听陈翩允许,白术将剑收起,给她开了门。 “深夜来访,多有得罪。”顾小乔显然是换了一身衣服来的...... ------------ 第63章,要他回朝 “中计了!”刘岸黎暗呼。 “你是,三皇子府的人?织……哦,算了。”陈默刚从养心殿出来,手里拿着尚方宝剑,身穿将服,眼神怪异看着刘岸黎,其实他本想戏弄她一番,叫她一声织月,只是在想来今日还有要事,便住了口。嘴角一丝不明而又诡异的笑,不禁使刘岸黎在这样寒冷的天哆嗦了一下,“你穿成这样进来,是什么意思?” “我是……” 刘岸黎还未说完,陈默又指着身后的齐峥开口道:“这不是太子峥,你们穿...... ------------ 第64章,我才不喜欢他 常离手中拿着玉佩,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皇上。 本来当初查的时候是想着一并交给皇上的,他也知道此刻陈翩手下的那个“男子”是冤枉的,只是他知道,皇上却不知道。或许皇上知道,但如今被掣肘,只能装作不知。 “宋谪那纨绔能做出威力巨大的火药来?他们信,我可不信。”刘岸黎叼着牢房里的草,想着如何将药方子送出去。刘韵的毒药,却是世上唯一的,本也是皎月阁出来的,只是他曾在梨香手下,也学过点东西,是以他...... ------------ 第65章,落狱 “这是……昭卉堂?”刘岸黎再次醒来,看着眼前的光景,不必想也明白是谁将她带过来了。 “我劝你你好好在这呆着,别碍了太子的事,不然我有你好看。”祝九听见她醒了,才推门进来同她说道。 “我碍他的事?”刘岸黎不解,“明明带我回来的是你们,如今还怕我闹事?我看祝九你着实傻了些。” “今儿府里噼里啪啦的,这昭卉堂百年不开一次,如今倒是住了人,我自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曾经住过,没想到竟然是你...... ------------ 第66章,国丧 沈河如何没听到他的这一句,他觉得自己是成全了他,可或许白术想不到,如今正将陈翩往火坑里推的人,也是他。 “属下有事禀报。”外面的士兵道。 “准了。”皇上摆摆手,但看他们如何将戏唱下去。 进来的人手里拿着捆白术的绳子,绳子另一头捆着白术,白术倒是不似阶下囚的样子,反而多出了一股傲骨,士兵踢了白术的腿,想他跪下。 “喂,我知道要跪,你踢我作甚?”那士兵区区才有多深厚的武功,这一...... ------------ 第67章,新皇 “说啊。”齐峥转身看向老太监,想他能给出自己一个答案来。 “你并非想知道我是否是你的亲弟弟吧?你真的不知道么?夜秦国主的儿子只能有一个。”兰幻料想这二十余年总该有什么人告诉他,或者他自己发现其中的端倪。 可事实上齐峥除了看到皇后,她偶尔流露出忧伤之情时,他才会猜测是什么原因,只是一人深居后宫,或许难免寂寥,又或许皇后曾经另有所爱,他既不便多问,也不想多问,总之他从未想过竟是如是原因,“...... ------------ 第68章,嫁给我 “祝九,查明九归的来历。”齐峥同祝九一同离开,往刘岸黎的寝宫去。 “是,太子……咳,国主这是去哪?”祝九看齐峥步伐难得欢悦起来,眼里也好似有了活力,问道。 “去找刘岸黎,她在哪个寝宫?”齐峥出了门,就想着往那边跑,可祝九这么一提醒,他也并不知她在哪。 “国主有空想这些,不如想想老臣们推新臣的事吧。”祝九听说他想找刘岸黎,心中顿然不快。 “这些事不急着想,她在哪?”齐峥倒是没...... ------------ 第69章,明相 后来侯公公做了大太监,遇上大皇子府沦没,捡到了沈河。 他本来打算杀了沈河的,杀手带回来的尸体也有沈河的标志,只是侯公公没想过,他竟然还活着。 “或许见我如今这情形,算是你最后的凌虐,侯公公。”沈河祭了杯酒,又自饮了一杯。 “妹妹,先皇遗旨,嫁给摄王陈翩,可如今……”顾孟想了许久,终于来找顾小乔商议这件事。 “既然是先皇遗旨,若是抗旨不尊,便是死罪。”顾小乔心底里其实曾经是有...... ------------ 第70章,寒江雪 “哦。”刘岸黎听到他们没什么大事,便等同于听说陈翩大婚,不可推脱。 “等到二十六,我们可以去献礼,亲去如何?”齐峥看她愁眉不展,道。 “可以去?”刘岸黎问道,她如今只想看陈翩一眼,确认他还完好无损,确认他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其实,都怪我罢了,若不是我……” “怪你什么?怪你闯入皇宫?”齐峥听她这么说,道。 “都怪皎星姑娘,若不是她冒冒失失私闯皇宫,还带着那么多府兵,如今坐...... ------------ 第71章,佳期相逢 “走吧,出门。”刘岸黎看着这一身衣裳,穿得既不多,又非常暖和,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小姐,奴婢也同你一起吗?”小雪此刻的声音压的低低地,还有一些兴奋。 “不然呢?你也去换一身衣裳,穿成这个样子,恨不得别人都知道我们是从宫里出来的。”刘岸黎看着她一身宫女装扮,露出一丝嫌弃。 小姑娘看她如此嫌弃自己,佯做不悦道:“宫里的衣服就算是那倒金水的,也比宫外的百姓穿得好。” “那可见...... ------------ 第72章,捏个龙吧。 “小雪,挑好了没?”刘岸黎看着楼上的身影,问道。 “好了好了,小姐你看!”小雪手里拿着一个浅粉色的镯子,冲刘岸黎晃着手,只是晃手这瞬间,竟然一不小心跌了下来,“啊……小……” 陶之手疾眼快,将小雪揽了过来,拎着小雪的脖领,甚是优美的落下来。 “姐……”小雪哪里经得住这么勒她的脖子,整个人落到地上缓了好一会。 “自古英雄救美可都是抱下来的,你怎么拎着小雪的领子就下来了?你瞧瞧...... ------------ 第73章,相遇 “小雪你看这个白狐面具,上面的红色花纹甚是好看。” 刘岸黎带上面具的时候,小雪盯着她,仿佛真的是狐仙下了凡一般,“小姐倒真像狐仙呢。” “狐仙?哪个狐仙。”刘岸黎不信鬼神,是以她从不知什么狐仙,左挑右选选了一个青鸟面具扣在小雪头上,便回了摊子等着听故事了。 小雪赶忙跟上刘岸黎,道:“传说有狐皇跟狐后,名唤始周与周始。” “这名字倒是奇怪。”刘岸黎打岔道。 “因为一开始...... ------------ 第74章,桥桥路路 常离见陈翩不信任自己,心下却对这个皇子更加有信心了,这样步步谋划的人,日后自然也可以成为有计谋的皇帝,“先帝都不知,臣在京中其实有一万的兵力,而在旁的各地,若是臣唤,自有三万人马听候调令。” 陈翩听此,他猜过常离手下必然是有些人的,不然一个人就在皇宫内深得父皇信任,还没有被人谋杀,那除非他是大罗神仙,“今日本宫举兵夺位,他日难保不会有旁人夺本宫的皇位。” “摄王,您这不是夺位,您是拿回...... ------------ 第74章,大婚 刘岸黎自然不是第一次刻东西,她什么都会一些的,前世她也曾给陈翩刻过一个簪子,不过是用玉做出来的,只是那会不知是白离有意为之,还是别的,竟也做了一个簪子送给陈翩,导致她没送出去罢了。 手指也被皎狡处理好后,刘岸黎的手成功包的像粽子一样。 “这样你就不会乱动了。”皎狡拍了拍刘岸黎的手腕,对自己的行为颇为满意。 “寒江雪,我托你寻她,你寻了吗?”刘岸黎看了看窗外,雪渐渐下起来,道。 ...... ------------ 第75章,皇后金安 刘岸黎挑了挑眉,不再说话。 可住了口,思绪却飘出来。 “既然你要做整个江山的王,那就江山为聘。” 江山为聘,却不是给她的,刘岸黎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顾小乔是那种长的很普通的女子,丝毫不见她同顾孟有什么相似,顾孟一双勾魂的杏眼,她没有,顾孟一个高挺的鼻梁,她也没有,一双普通的眼,普通的鼻子,这长相放在平常人堆里,也是挑不出什么可赞的,但是顾小乔身材却好,肤如凝脂,腰身纤...... ------------ 第76章,想不出要取什么题目 “你……是那位皎星姑娘?”顾小乔本就是个心性活泼又耿直的,也不顾自己如今的身份,面上的不悦立刻表现出来。 敌意。刘岸黎看到这样的敌意,便知道这位皇后是对陈翩情根深种了,“可以这么叫属下,皇上是属下的主子,那您也是属下的主子,叫什么自然是皇后说了便是的。” 刘岸黎不喜欢她叫自己皎星,可能是因为只有陈翩会温温柔柔地唤自己一声星儿,所以那之后,她便不再愿意别人叫自己皎星。 她一句一个主子...... ------------ 第77章,不知道用啥题目但男主真渣 刘岸黎盯着自己手中紫玉狐狸的耳坠出神,齐峥送给自己的,同自己那只钗上的狐狸相差无几,也格外好看。 “不喜欢吗?”齐峥看着她出神,问道。 刘岸黎听他的声音,终于拉回了思绪,道:“非也,同我那只钗倒是挺搭的,谢谢了。” 直到听到刘岸黎这句轻巧的谢谢了,齐峥才有了一种回到初识的那种感觉,“你这样才像刚相识那个洒脱的少将军。” “哈哈哈,你这样却不像那个一言不发的太子。”刘岸黎说罢...... ------------ 第78章,今天的题目也不想取 “吃好了。”过了一会,顾小乔抹了抹嘴巴,道。 陈翩在她不再进食便听见了动静,抬头却见她胡乱用衣袖擦了擦嘴,便算结束,“你哥没教你规矩吗?怎么吃完了擦在袖子上?” 顾小乔并非擦在袖子上,“实在是衣衫太长的,我落了手,就垂下来,而且里三层外三层的,你怎得眼神不好使还要嫌弃于我,我再不懂规矩也不可能擦袖子上,再说了这衣服挺贵的……” “放心,没机会再穿了。”陈翩说罢,合了折子站起身来。 ------------ 第79章,受伤 “沈公公究竟如何了?”小太监踌躇着是否要进紫华宫去问刘岸黎,却见刘岸黎自己出来了。 刘岸黎见眼前这个人,却用想不起来是谁,皱眉看他。既然问到沈河,她也不得不仔细思考一番,如果是陈默的人知晓了并告诉他,说不定又会掀出什么波澜,“死了。” “死?”福灵楞楞的看着刘岸黎,伤身了片刻,便提了刀朝刘岸黎刺了过来。 刘岸黎今早出门是要去找皎狡的,有人来传,说是配了药大概可以治自己的病,是以她...... ------------ 第80章,近乡情更怯 第二日。 “听说皇宫里死了个美人。” “嗯,据说国主颇为重视。” “是啊是啊,我听说国主要立她为后呢。” 听着一群人在那里议论纷纷,梨香凑上前去,问道:“死了人?” 有个蓝色衣衫的少年,穿着一副书生模样,道:“可不是,据说被一个小太监给刺杀了。” “被小太监刺杀?宫中没有防卫吗?”旁人问道。 “自然是有的,只是那位姑娘不喜欢,就从不布防,况且据说人家武艺...... ------------ 第81章,没有标题 屋内的青釉雕花瓶不合时宜的,随着陈翩的一个转身“哐当”碎在地上,刘岸黎此刻斜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书卷时不时地叹气,听此一声,猛的缓过神来,“谁?” 微风阵阵,袭来的还有若有若无的梨花香,熟悉的香气传到刘岸黎的鼻子里,不敢置信的,她猛的站起身来,这样冰冷的地板,她却毫不在意,光着脚丫跌跌撞撞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 奔了个空。 若不是这一地的碎花瓶跟娇弱的水仙明晃晃的出现在刘岸黎的眼...... ------------ 第82章,坏笑 白衣……还送到这来,想必是陈翩来过。 看着刘岸黎这一身又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伤,陶之都心疼得紧,再想到若是送到皇宫,齐峥更会心疼,可若是不送过去,他如今就要把皇宫掀翻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齐峥有些透不过气来,他想不到妹妹死前经历了什么,他不忍心打开棺材看一眼,所以也未曾见到棺材里的梨香,只是命人守着罢了。 他也不知刘岸黎究竟去了哪里,既然梨香必然在这口棺里,那么刘岸黎她想必带不走,...... ------------ 第83章,杜迁 三月初十。 刘岸黎养了些时日的伤,便辞别陶之。 “确认今日便走了吗?”陶之看着她穿戴整洁,一身紫色的男装,手里拿着剑,颇有侠骨风范。 她的伤,不在身上而是心里。 “你若是走了,宫里那两个小美人可是不愿意了。”陶之也不挽留,只道。 剑出鞘一分,紫星剑嗜血无数,如今这般封存已久,她着实觉得自己不该如此颓废的样子。 “你……你你你,别打开它啊。”陶之作惊恐状。 ...... ------------ 第84章,梨花开 顾小乔对陈翩的冷淡已经习惯了,一旦有关刘岸黎的东西与记忆,只有她触及他便会不悦。 顾小乔回了声是,便下去了。 回了芳华殿,小凌道:“皇后娘娘,要看就要到三月十五了,三月十五,是要选秀的,可是您……” 小凌是芳华殿的领事姑娘,也是皇后的贴身婢女,这些日子以来,陈翩同她家皇后娘娘的感情,她也算是估摸得一清二楚。 “传闻皇上之前还是皇子的时候,府里有个侍妾,这位侍妾也是好功夫,竟...... ------------ 第85章,夫婿 顾小乔抬了食盒,缓步进来,看出了陈翩的不悦,心里泛起一阵酸意,她倒是不在意这些的,毕竟她也并非不知他不喜欢自己,况且这么多时日他都是这样对自己的,只偶尔一次两次的和颜悦色与温柔,也是因为自己将宫中打理妥当而使他觉得不惹烦罢了,“臣妾做了梨花糕,只是不知味道是否合您的心意,您不若先尝尝?” 陈翩批折子的手一停,抬眼看她,道:“端上来吧。” 顾小乔端着梨花糕,放在书案旁的小桌,又将装糕点的...... ------------ 第86章,摆驾芳华殿 “刘师爷。”匆忙赶到后,却见孟诺坐在堂上,跟前还站了一个男子,男子高大英俊,一身红衣,却没有娘里娘气的感觉,却让人有一种异样的安全感。 “孟大人,急叫我来,是府里出了什么案子吗?”刘稚看着孟诺身边这位男子,总觉得有些眼熟。 “没什么,只是听说令爱回了家,一切可好?”孟诺道。 听说人家家的闺女回了家,还要立马把人叫去打听一番,好不好的自然日日见面就很快能知道了,这么着急刘岸黎,定然...... ------------ 第87章我们是夫妻你羞什么 “是。”胡立嘴上一本正经,心里却乐开了花,他看着皇上肯去皇后宫中留宿,想到日后还会有许多的小皇子,他心里比自己有孩子还开心。 “你个小奴才,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陈翩看着胡立嘴角微微抽动,似笑非笑,敲了下他的脑袋瓜。 “奴才没想什么啊,奴才……”胡立未说完话,陈翩却摆了摆手让他退下,继续批起折子来。 顾小乔此刻手里也捏了一本《女则》,她想着,似乎日后过几日有了新的妃子进门,的确是要...... ------------ 第88章,邪魅一笑 顾小乔正下床打算做到矮凳去看,却两腿发软,噗通跌倒在地。 “皇后娘娘!”亥丑惊呼,赶忙奔过来扶她。 “本宫,昨日在浴池中不过是左脚抽了筋,今日怎么哪哪都酸疼?”顾小乔疑惑道。 “娘娘不记得了?”亥丑问道。 “记得什么?”顾小乔反问道。 亥丑叹了口气,道:“昨日皇上在这歇下的,他来的早,说是在这用了晚膳,正吩咐小厨房做呢,他却去了您那,奴婢们跟着,却见您不知怎的在水中挣...... ------------ 第89章,双簧 “不知皇后午膳吃的什么啊?”陈翩听言,嘴角抽搐。 不再理会亥丑的阻拦,他一脚踹开了门。踹开门的瞬间,迎面扑来酱香肘子的味道,而冲入眼帘的,也是顾小乔捏着肘子慌里慌张不知该往哪躲的样子。 “朕就那么可怕吗?”陈翩问道。 顾小乔手里捏着肘子,丢也不是,吃也不是,“呵呵……皇上,臣妾真的病了。” 陈翩皱眉看她,觉得或许她是真的不想见自己,可是明明昨日她还哭的梨花带雨,怕自己不喜欢...... ------------ 第90章,不想写题目。 “皇上,不可。”顾孟此刻听了殿内陈翩的话,慌里慌张进来道。 陈翩蹙眉看他,手下的小动作也跟着一听,道:“如何不可?” 陈翩陈默二人两虎共斗,而这边的胡奋,却想着自己从前被掣肘的经历,暗暗的给自己壮大人马。天高皇帝远,而且陈翩想必也想不到胡奋在北夷究竟有了什么样的作为。 “凌王在北夷,如今可是众人爱戴的藩王,当初让皇家之外的人看守这么大一片地方,就已经不妥,如今您又贸然收回,难保旁...... ------------ 第91章,晕倒 “他又为何不想让我收回北夷,白术,此刻的北夷,已经不是我想收回就收回的了。”陈翩道。 “为何?他区区胡奋能掀起什么大浪来不成?”白术听言,不解道。 陈翩看屋内渐昏,道:“先将烛火点上。” “是。”胡立举着火引子,便去点烛火了。 “皇上怀疑,胡公公是……”白术悄声道。 陈翩眼睛微眯,道:“并不是。主要天真的暗了。” “……”白术看着自家主子,虽说做了皇上,可戏耍人...... ------------ 第92章,若你等我,我必归。 “就什么?”刘岸黎听他支支吾吾,突然明白了齐峥的意思。 “……就……唉,刘姑娘你可别管这些了,总之国主昏迷之前一直嘟囔着你的名字,我实在是不忍心,这才将您叫来的,索性天落大雨,不然这人生地不熟的,我还真不知如何才能妥善照顾好国主。”祝九解释了半天,才突然想起齐峥还在地上躺着,他晕倒时也是真的晕倒,突如其来的就昏了过去,着实是吓了他一跳的。 刘岸黎看着躺在地上的齐峥,抱着剑不为所动。只是...... ------------ 第93章,久违的人最相思 岭南的大富商杜迁,杜家世代商贾,才造就了今日这番盛景,且得以将皇家的生意包揽半数,也是他杜家的本领。 而杜迁此人不过二十三岁,便继承了家中产业,人帅多金,说得便是杜迁本人了。 杜迁常手持一把折扇,扇上做了一副谁也看不懂什么字的诗,富贵人家的杜迁,从某日开始寻花问柳,日日吃醉,醉梦中也总是傻笑,像是中了魔障。 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他丢了一个心爱的人儿,而排解寂寞最好的方法,就是新欢...... ------------ 第94章,呀呀呀呀呀 “杜……宁?”陈翩本想着叫他的名,却没想忘记了,遂翻了一会书信,道。 刘岸黎看着他面前堆砌如山的折子,看着他君临天下的样子,恍惚想起了他曾说要给自己江山为聘的故事,眼神也不由得温柔了起来。 陈翩并未听到她的回应,便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朕同你说话都听……” 惊鸿一瞥,乱了相思。 “皇上,草民杜宁。”刘岸黎听到他的声音,便回过神来,回道。 哪里都不像,可就是那个眼神,却...... ------------ 第95章,冲。 刘岸黎看着陈翩远去的背影,突然想齐峥此刻在做什么。 齐峥此刻下了朝也没多久,一个人在宫里走着,谁也不许跟,看着满园景色,和眼前的翠竹,轻笑道:“像你。” “国主,贺录大人求见。”九归跑了好几个宫殿,才终于在紫华宫找到了齐峥,齐峥看着竹子出神,他也不想打扰,只是贺录来说有要事,只得硬着头皮来喊他。 虽然冷漠了许多,但他也从未指谁的错,乱发脾气过,只是这样的气场,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感觉...... ------------ 第96章,忠臣 “不若……”刘岸黎心中有了想法,手下却忘了还在工作,不小心弄伤了手指。 她歪着头看了伤口许久,却觉得伤口上的血越发让自己看不清了,不由得心里一阵难过,又想到顾小乔吃肉大快朵颐的样子,再过不久,这双眼睛,便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长吁一口气,摇了摇头,仿佛这般便可以摇去心中所想一般,然后继续清理诺大的院子。 “杜将军好兴致,咱家找了许久都不曾寻到将军,原是在这除草。”胡立拎着圣旨,来到...... ------------ 第97章,冲。 “顾大人说笑了,你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不一定杀得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刘岸黎突然想同这位丞相大人拌嘴。 顾孟并未料到刘岸黎如此说,若是个识趣的想必会说自己不会如此云云,而她这样说,让他觉得她瞧不起自己一介文臣,“呵,莽夫之勇。” 刘岸黎看着扔下这句话便离开的顾孟,心想,这位丞相大人是开不得玩笑的。 翌日,早朝上。 退朝之时,陈翩道:“杜卿,你便在宫中喝喝茶好了。” “臣...... ------------ 第98章,灯火通明 “你有空。”顾孟看着刘岸黎,道。 刘岸黎心里犹如万马奔腾,道:“我真的没空,丞相大人,我那破院子也是你非要我买了跟你住对门的,我不修葺的话,万一旁的大人来我府上,我这如此脏乱不堪也不合适啊” “既然如此,去你府上说。”顾孟道。 刘岸黎心想她真不知道自己同顾孟有什么好言语的,他难道要问自己家乡的土特产吗? 二人各怀鬼胎的来到了破败不堪的将军府。 “可否请我喝杯茶?”顾孟...... ------------ 第99章,今晚月色真美,风也温柔 王乔轻启朱唇,发出了同以往不一样的声音,道:“等我。” 月下佳人抚琴,手指犹如削葱根,眉眼含情脉脉满是伤怀,陈翩未见过的表情,陈翩未听过的声音,除却与以往不同的声音,就剩浓厚的忧愁:“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 “夫人,切勿再唱了。”王乔身边的婢女小柔听到琴声跑了过来,“你跋山涉水来到这,不过是为了……...... ------------ 第100章,智者不入爱河 “皇上!”顾孟不知如果同陈翩讲话,便气的说不出话来。 陈翩看了看门外那个天天鬼鬼祟祟的小太监不见了,便道:“好了,别装模作样了。” “皇上,可明日确是礼佛日,大开杀戒,的确不好。”顾孟也耸了耸肩,道。 三月二十,是大昭的礼佛日,并非大昭之人信佛,只是宫中曾经有一位皇后娘娘信佛,所以这规矩就延了下来,“将僧侣和佛像都带去安全的地方,让我们的人假扮僧侣。” “这样可行?”顾孟问...... ------------ 第101章,只是爱恨都不可说。 福灵给沈河的心灵带来救赎,而茯苓又救了自己的命,兄妹二人,如今他没法为福灵报仇,唯一能做的,便是照顾好他的妹妹茯苓。 “沈公子,所以我们不报仇了吗?”茯苓声音如同黄鹂一般,人也很活泼,只是因为太多日子的寻找与失落,让她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刘岸黎看着茯苓,心想正是因为自己当时没来的及解释,才令有心人利用了福灵,道:“对不起,小姑娘。” 茯苓却出乎意料的懂事,道:“我知道你们的身份还...... ------------ 第102章 松花酿酒,春水煮茶。 “你看你为之付出生命的,如今却在抱着旁人撕心裂肺。”陈默将剑刺入刘岸黎的腹部。 “他?他抱着谁是他的事,与我又有何干?我只是不齿如今死在你手下,本来做刀下魂该是你的。”刘岸黎道。 她不只不齿于此,她更难过她没来得及在失明之前见齐峥一眼。 刘岸黎看着陈默刺入自己身体的剑,心想或许自己想要的太多,或许死前在见他一面已是奢侈,还妄图什么再见一眼他的脸。 “岸黎!” 闭了眼的...... ------------ 第103章,今生卖花,来世漂亮。 “齐峥!齐峥!”刘岸黎怕他离自己很近但却又错过了,便一句跑一路喊。 顾孟未曾阻止她,只是远远的跟着她,却也未曾离开。 “国主你听有人喊你了吗?真是大不敬啊,竟然敢喊你的名字。”皎狡故作戏谑道。 “快走吧,一会天黑下来狼叼了你。”齐峥翻了个白眼,道。 皎狡便作出一副又仔细听了一次的样子,道:“国主,是刘岸黎!” “快走,你出现了幻听么?”齐峥并非没有听到这一声声,只是他...... ------------ 第104章,城南花已开 “既然如此,便回去吃些药,若是不舒服,近日也不必来了,这些日子委屈丞相大人了。”陈翩见状,道。 顾孟听到他提起刘岸黎,便觉得自己不该骗他,可若是讲了实话,必然他是会做些什么吧,如今这般他横竖也不知道自己知道了刘岸黎的身份,便如此过下去也可,且看刘岸黎自己闯出一番什么天地。 王乔守在陈翩的殿外求见许久,才终于被陈翩放了进来。 “皇上,臣妾有罪,臣妾……”王乔知道同自己根本就没什么关...... ------------ 第105章,高端玩家自由局不谈恋爱只养鱼 “负心?”刘岸黎看着皎狡,突然觉得自己或许的确狠心,只是该偿的债,又如何不偿。 皎狡看不出她神情,只是觉得莫名的凄凉,道:“你这般英勇神武杀人不眨眼的女子。竟然也会这般为了人伤神。” “何事不神伤。皎狡,我这人生,刚刚成年,却已经走过了大半,人家看的都是未来,我看的却只有垂暮,可是这样的垂暮之年,我却自私的非要跟着自己的心去害齐峥,我一死百了。可是他呢,他大好年华,却要日日想起我。”刘...... ------------ 第106章,披星踏月,只因你在山中。 “不过陈年往事,不值一提。”沈河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放着沉甸甸如刀割般的回忆,突然没那么痛了。 真的是他们设计陷害自己?到也未必,那么曾经素衣仆仆的少年,终究是从未有一日,信任过那个墨色华袍的稚子,更从未信过那个哪怕自己进了牢狱还要让他或者的人,更未信过从牢狱出来,步生莲花迈向自己的男子,更何谈自己已经做了宦官那诸多时日,沈河漫不经心的叹了口气,他们所设计陷害,也不过是拿准了自己从未有一日...... ------------ 第107章,糟糠也食,五谷也认。 齐峥也头一次觉得作画题字竟然如此美好,不由得头上身体也流了汗。 齐峥温柔地笑道:“题字了?” 刘岸黎没有理会他,只是翻了个白眼。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齐峥着实用了许久才题完了这几个字,仅仅这几个字,便耗费了他诸多时间与力气,提完了字,二人皆静静地没再言语,只留下宣纸上的朱色。 “伤口疼吗?”齐峥声音温柔,盯着刘岸黎的脸,问道。 刘岸黎瘪着嘴看他,反问道...... ------------ 第108章,伞的那端,永远倾向你。 夜里,齐峥给刘岸黎包扎好腹部和胳膊的伤,便躺在床的外侧看着她。 “看我干嘛?”刘岸黎看他眼神色眯眯的,便用一种探索的目光看向他,问道。 齐峥只是用手拄着头,道:“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 “我怎么看你的眼神……怪怪的?”刘岸黎没将色眯眯说出来,但是齐峥却也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齐峥道:“诚然齐峥神情确是色眯眯的,诚然齐峥只是想安安静静的看着你,这两者诚然听起来不太搭,但是我...... ------------ 第109章,周而复始正好花开来年再爱 “我让祝九买了好几件,一会再换别的。”齐峥说着便抽开了刘岸黎的衣带。 “……衣裳……头发……额……”刘岸黎言语慌乱,着实没什么可说的了,便语无伦次起来。 “娘子什么都不必说,为夫都为娘子准备好了的,娘子只要闭着眼睛等着为夫便好了。”说罢,齐峥便再次吻上刘岸黎的唇…… 窗外的海棠新开了第一朵花,随即所有的海棠跟着盛开,瑰丽而绚烂,温暖而热烈。 临行前,刘岸黎看着皎狡哀怨的眼神...... ------------ 第110章,逢人便说钟意你 “我没吃醋,我只是为你不值,你看你这血肉模糊的模样。”齐峥碰却也不敢碰一下,只是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伤,便觉得痛到不能呼吸了。 皎狡包扎的过程当真是漫长,齐峥看着他包扎,心里如同滚了热油一般,只觉得皎狡的手太重,会弄疼刘岸黎。 “不疼。”刘岸黎轻声道。 皎狡却在包扎后轻轻碰了一下,道:“不疼?” “嘶……”刘岸黎见他戏弄自己,便道:“国主,他欺负奴家受伤的手背,痛死奴家了。” ...... ------------ 第111章,万物皆是你 再为坚强的女子,总在心爱的人身边露出最柔弱的一面,向来清冷的王乔,此时此刻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猫儿,怕被抛弃,又怕自己不再配得上他。 “不是你的错。”周拣摸着她的头发,一根根头发丝的凌乱,都在说明着女子的无助,而他却无可奈何。 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可奈何。 最怕的,最艰难的,永远都是自己晚了一步,迟了一分,永远无法及时赶到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永远无法救赎。 “拣郎,我今日看到那个...... ------------ 112,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横扫饥饿做回自己 “咳……嗯,寡人先回寝殿看看,你……先歇下吧。”齐峥说着,打算出门去。 刘岸黎也并不应他,只点点头让他离开便可。 齐峥看着蹲在院里的小雪,露出不太高兴的神情,便走过去低头道:“你家小姐回来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陶先生说他……啊!”小雪只顾着不高兴,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抬头一看才看到是齐峥,,“国主,奴婢知罪。” “无妨无妨。”齐峥摆摆手,“你继续说你的。” “...... ------------ 2020年3月10日我好想吃辣条 “我若是来找做工的来,我便严厉的看管她们便好了,你且歇着,想去哪便去哪,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顾孟看着她,道。 方映眨着大眼睛看他,身上穿的是他给她带来的衣衫,干了这么多活却一点也没脏,也不知是怎么做得到的。 顾孟道:“你的贱籍,我已经托白统领去拿了。” “其实不必,做皇宫的奴婢跟做旁处的奴婢又有什么不同,都是奴婢罢了。”虽说失了记忆,但是做道士这些日子,也着实修了些逍遥道刻在了骨...... ------------ 114,爱情小坦克,谁撞谁休克。 若是有幸的话,我出门去寻你,你碰巧也带了糕给我。若是无缘的话,我千方百计踏过每一寸土地,你走过的你没走过的我都去了,可是还是不得寻你,最怕的,是像话本子的故事一般,你从这个转角去下一个转角,碰巧被过往的行人冲到了我视线没有抵达的地方。 “是你?”小雪露出灿烂的笑靥,抬头道。 头被撞在厚实的胸膛,也难免要痛的揉一番,陶之看着她兴高采烈跑出来,便露出笑意问道:“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往哪去啊?...... ------------ 115 长命百岁。 王乔眼睛不眨的看着周拣,她曾经便觉得,他看着自己,偶尔也像再看别人,而他究竟有为何要来夜秦,她亦不知。 曾经这个男人就像一个迷一样出现在自己身边,对自己关怀备至,而她从不问,却并非从来不怀疑。 刘岸黎仍想着那句“皎星,好久不见。” 她着实想不起来还能有谁同皎星有太多的纠葛,而若是陈翩,他自然不可能来夜秦,她将他伤的自然已经够多,况且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来寻自己。 “醒...... ------------ 116,卿带星河入我梦乡 长命百岁。 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渴望长命百岁,若是这一生平平无奇,这一生毫无波澜,怎样过活都是一生,可是正因为有了你,我希望可以长命百岁的活着,我希望可以同你一起看每一天的日升日落,月阴月圆。 刘岸黎眼神温柔,似一汪泉水,缓缓沁入齐峥的心肺,正是这般最温暖,也最割人。 每日如一日,亥丑看着眼前的顾小乔,反而觉得不自在,她不再央求自己去外面玩耍嬉闹,除了每日看些书,也会照常做些糕...... ------------ 117你崩溃到凌晨五点他九点睡到自然醒 刘岸黎醒来,便看见小雪的身影在门口徘徊,便道:“进来吧。” “是。”小雪这才进来,道:“小姐,今日老爷夫人要来,再过四日您便大婚了,他们便是为此事而来的。” “啊?”刘岸黎刚睡醒,一脸茫然的看着小雪,“我父母亲若是知道我就这么成亲了,连夫婿都没给他们看,他们会不会生气啊?” “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您见到他们一定会很高兴。”小雪一边伺候刘岸黎穿衣裳,一边道。 “开心什么,本来...... ------------ 118想要親吻你也是一種罪行嗎 “有你在,还怕他会赖账?”顾小乔捏着帕子捂着嘴笑道。 顾小乔确是学了许多,也成长了许多,饶是同刘岸黎聊的热络,有些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却又不一样了。 刘岸黎心疼的看了看顾小乔,道:“有些事,其实一晃便是一生。” “你自然不必在此同本宫讲这些大道理,我看的也没有那么不甚明朗,本宫依然明白这一生坎坷颇多,本宫时至现如今,仍旧想再试试,本宫与皇上的缘分怎的就这么浅,母后说皇上的心已经朝向...... ------------ 119最棘手的敌人是没什么可失去的人 “臣妾听闻刘姑娘在紫华宫,便想同她叙旧也不成?您同夜秦未来的皇后相见,不知外人听了要作何感想。”顾小乔点了个头,尴尬一笑。 陈翩看着她,眼里尽是愤怒,此刻只想一个巴掌拍下去的才好,手起,却又忍住了。 “你还想打臣妾不成?您同夜秦未来皇后的话,臣妾确是听的一清二楚,皇上不要面子,臣妾确是要的,若是皇上做如此行径,但请皇上赐臣妾合离,免得臣妾丢人。”顾小乔将脸伸上去,道。 “啪!” ...... ------------ 120推荐一首纯音乐,衣湿乐队的风行水上 “姑姑,他这算什么意思呢?”顾小乔跪坐在床榻上,身上的衣物头上的发钗都未曾动过,只有一些睡过后的凌乱。 亥丑未等说话,顾小乔便离开下床出了门。 她弓着身子,发钗随着她的跑动叮叮当当的响起来,面容憔悴的她当即干呕起来。 只呕不出旁物,仅觉得恶心。 陈翩此刻还未出去,听见声响便回了头,见她弓着身子到门口干呕,皱起眉头道:“皇后怎的朕在你床榻上睡一宿便这么恶心么?” 顾小乔...... ------------ 121 如何拥有一道彩虹? 陈翩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朕现如今没工夫,朕的皇后病了。” “没工夫,我看皇上不过是想看看小乔到底死了没罢了。”刘岸黎恶狠狠的瞪着他,想着刚才看见顾小乔的可怜模样,便觉得心里难受的紧。 未等陈翩反应过来,手便本能的接了刘岸黎递过来的剑,刘岸黎拔了剑,直击陈翩心脏。 陈翩本能躲过,又受刘岸黎第二击,只是这次,他却没动,等着刘岸黎刺过来,刺进他的腹部,让他感受一下,顾小乔正在忍受的痛...... ------------ 122今日份推荐,关大洲的《折柳》 “我这不是来了吗?”陶之看着小雪,眼里尽是温柔。 当眼里尽是自己心上人的时候,这份爱意便从嘴里眼睛里冒出来,也会随着心上人的一字一句钻进耳朵里。 小雪轻声哼道:“你再不来,我便不想见你了。” 陶之将剥好的栗子塞进她嘴里,道:“今日既然休假,我带你出去玩。” “虽然休假,但是陶先生,万一小姐找我……” 小雪还未说完,陶之便拉起她的手,道:“都休假了,有齐峥……有你们国主...... ------------ 123别时相离恨,赋予我君歌。 “如此,多谢。”陈翩此刻真挚的同皎狡道了声谢。 看着床上仍在昏迷的顾小乔,他恍惚觉得这榻上的,哪里是位女人,分明是他的天下,这一生所求,原来兜兜转转,竟就在眼前罢了。 “白术。”陈翩又坐了下来,道:“去送送皎太医,哦……叫亥丑进来。” “是。”白术得了命令,便立刻出去叫了亥丑,随后便跟上皎狡。 “白兄倒是变了许多。”皎狡看着白术,道。 白术因为皎狡救下了顾小乔,所以心...... ------------ 124今日份推荐音乐《反唱西游》 陈翩进来的时候,顾小乔已经哭的睡着过去。 顾小乔在床上缩成一团,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外面的陈翩看着着小小一团,也不知是何感想,只是心里酸楚的厉害,端着鸡汤的手也抖个不停。 “吃饭了,小乔。”陈翩声音轻轻,像是被子里的是个怕生的猫儿,他只得轻柔的抚摸,轻声的叫醒。 顾小乔听着他的声音,却如同梦魇了一般,立刻吓得惊醒过来。 她缩在被窝里,只是抖了一下之后便一动不动的缩着。 ------------ 124 陈翩进来的时候,顾小乔已经哭的睡着过去。 顾小乔在床上缩成一团,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外面的陈翩看着着小小一团,也不知是何感想,只是心里酸楚的厉害,端着鸡汤的手也抖个不停。 “吃饭了,小乔。”陈翩声音轻轻,像是被子里的是个怕生的猫儿,他只得轻柔的抚摸,轻声的叫醒。 顾小乔听着他的声音,却如同梦魇了一般,立刻吓得惊醒过来。 她缩在被窝里,只是抖了一下之后便一动不动的缩着。 ------------ 小朋友日记 3.22 ????? 可惜没有如果。 虽然来得及,却只有半刻的欢愉。 刘岸黎和齐峥此刻已经行完了礼同众人在宴厅饮酒,白术进来同刘岸黎说了些话,刘岸黎便点了点头离了席。 “刘姑娘,曾经你我谈心,虽说你当初谎称自己是杜宁,但是同你的情意,我却真实搁在心里的。”顾小乔看着刘岸黎,道。 刘岸黎看着她手里拿着钗,便道:“你若是有事,我同齐峥必然帮你,说过的诺言,我们一定会做到。” 顾小乔重重点了点头...... ------------ 126timi日记3.23 defeat “姑姑应该盼着这辈子都见不到娘娘。”白术说罢,便握着剑离开了。 亥丑看着天上乌云密布,连颗星星也没有,道:“快下雨了,皇后……她没带伞,也不知道有没有淋雨。” “轰!” “下雨了。”顾小乔听到一声雷鸣,紧接着便是瓢泼大雨。 雨来的快,顾小乔却也没有一丝停下来的意思,哪怕是冒着雨,她仍然马不停蹄的跑着。 前面便是山洞,顾小乔眯着眼跑过去,拍了拍身上的雨水,蹲下缩成一团。 ------------ 127今天下雨了,你看惊雷这通天修为…… “是你。”刘岸黎冲他挤眉弄眼,道。 齐峥又故作思考状,道:“寡人是谁?” “刘岸黎的相公,是齐峥。”刘岸黎道。 “正是。”齐峥抱起她转圈,笑的开心。 刘岸黎被这样抱着旋转,低头看着他笑的开心,淡紫色的裙摆和大红色的裙尾随着也转起圈圈来。 “放我下来……”刘岸黎被转的眩晕,忽然的便觉得有些干呕。 齐峥听她的语气里尽是焦急,便将她放了下来。 刘岸黎的脸也变得有...... ------------ 纯音乐推荐《by your side》 “只是如此一来,你的生,不是又要重来一遭?若是让我遇见还没爱上我的齐峥,难道不是要重新来过?”刘岸黎道。 周拣道:“我曾查阅典籍,还加了些自己的推测,我想,是因为目的。” “目的?”刘岸黎道。 “正是,因为我们当初的目的是要轮回,重活,改变,所以你才会回到过去,而我正是因为你的轮回,我才轮回,如果你不需要为别人轮回,你的愿望只是活着,想必会有所不同。”周拣道。 刘岸黎想了想...... ------------ 雪崩的时候,每片雪花都勇闯天涯 “你若是愿意说,本宫自然愿意听,你若需要什么,本宫也尽量帮助一二。”刘岸黎看她的样子,似乎有很大的隐情。 王乔稍稍歪了歪头,道:“娘娘看我身上这身衣裳,料子普通,绣工普通,但我却并不在意这些,我看到的是拣郎对我的爱意。只是我却无法回馈这份爱意。” 刘岸黎不语,无法回馈,想必是腹中胎儿的关系,刘岸黎已经猜到了大半,却也不想明着拆穿,她若是愿意自己说,便自己说来听,若是不愿说,自己自然也不...... ------------ 130音乐推荐栗先达《一万光年》 “无妨,茶有些苦。“陈翩打住他,不让他再说下去,他如今只想安安静静的批折子,看着她罢了。 若是得不到她的心,像如今这般,在阳光下,看着她笑,看着她戏耍,也算是一种温暖罢。“乌云。“顾小乔看到一只蝴蝶,便叫了小狼狗同她一起去抓。 “娘娘为何给狗取名叫乌云啊?“旁边的小宫女松开小狼狗的绳子,任由它往顾小乔跑去。漂浮天空,自由自在,且乌云成雨,声势浩大,如此,倒...... ------------ 131末将于禁,愿为曹家世代赴汤蹈火 “不过说来……哦!那个叫方……方什么的小宫女,长得跟胡姑娘挺像的。”顾小乔想不起名字,却记得两个人长得相似,“怪了,我怎么如今才想起来。” “皇后娘娘反应慢。”陈翩笑着戳了一下她的鼻尖,阳光恰好也撒在他的眼角,颇为好看。 “方映。”顾孟看着方映鼻尖的灰尘,想要触碰,却又放开了手,道:“去洗洗脸。” 顾孟管不得方映不去干活,便也就一切随她罢了。 看着昔日所爱就在眼前,顾孟也勾...... ------------ 131我们最怕突如其来的变故 “那……书生为何没有迎娶小姐呢?”方映听着他话里激动,突然觉得,他从未忘记那个人。 顾孟平复了心情,道:“我妹妹说,宅子里的事情,颇为复杂,那位庶妹她便是嫉妒姐姐嫉妒的发了疯,姐姐有的,她便拼了命的抢过来,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要别人拥有,所以最后她根本不在乎真相,哪怕了结了自己,也要小姐一生都没有好日子。” “公子这说的故事倒也有耳熟,只是想来是听过公子的事,所以会有些想象在里面。”方映...... ------------ 133 我昨天的标题是故意写错的。 快乐的女子。 顾小乔又岂会不知,快乐一词,与她此生都毫无关系。 “这几日小妹同皇上相处下来,也还不错,总之日子都是这样过,给自己找不痛快确是傻的了,兄长姑且放心,小妹在宫里,自然知道该要如何过活的。”顾小乔想着这几日还算不错的相处,做金丝鸟也无妨,好似所有的伤痛都可以抛诸脑后重新喜欢他,却又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不敢冒犯他。 顾孟叹了口气,道:“你自己的情况,大概也只有你自己知晓罢了。...... ------------ 134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 每次刘岸黎瞧见皎狡,都有一种很恐怖的感觉。 望梅止渴。 她虽说闻不到味道也尝不到,但是喝到嘴里的药,总觉得苦苦涩涩的。 “皎太医有意见的话今儿中午留下来用膳吧。”齐峥坐在案边批着折子,道。 刘岸黎抬抬眼,点了点头,表示没什么不行的。 这样安逸的生活过了也不过一两个月而已,沈河来了。 沈河千里迢迢而来,满身的伤痕。 一个人逃亡至夜秦,已经毫无当初的模样。 ...... ------------ 135就当是一场梦醒了还是很感动 寒江雪满脸怅然若失的看着陶之往小雪的方向走去,恍惚觉得,自己这一生,便被走完了。 人生多的是怅然若失的旧事,唯剩的,不过是一堆冷清孤寂的回忆。 “做你的守护也好,守护你也好,只要是你。”寒江雪歪头看着二人有说有笑,便指使旁边的店小二也给自己买些吃的来。 陶希坊琳琅满目,装的各种奇珍异宝,怪木贵玉。是以寒江雪便看着挑选起来。 直到目光落在一块璞玉上。 “姑娘看的那块玉果...... ------------ 136今天写的很敷衍。 刘岸黎看他眼神真挚,便直直的望着他看,说出了请求二字,必然是分外重要的。 “如果你再次出现,一定要来找我,不要喜欢别人,不要忘了我。”齐峥声音真挚,让刘岸黎看着多了一丝心疼。 他怕她的消失,他更怕她活着,却无法相见,明明不是天人永隔,却无法相见。 刘岸黎并未说话,只是重重的点点头。 齐峥这才露出了笑容,道:“看你肚子,才四个月便这样大了,若是再过些时日,岂不是走路都走不动了...... ------------ 137喜之郎果冻 陈翩怀里抱着顾小乔,想睡却又久久无法安眠,他将回忆慢慢延伸至从前。 他明白顾小乔却没有了曾经对自己的真心,可是只要她是自己的皇后,便没有理由离开自己,他这样想。 同床异梦。 顾小乔总想着如何假做翻身挣脱他的怀抱,其实她试过许多次,许多个夜里,她都睡不着,嗅着枕边人的香味,她只感觉到寒冷与陌生。 而同床异梦的,又岂止是他们。 王乔与周拣寻了两个月的名医,却束手无策。 ...... ------------ 138缅怀抗疫战士 “你说。”祝可心剥好了瓜子,便放在王乔手里。 王乔捏了一颗瓜子仁,塞到嘴里道:“我腹中怀了大昭皇帝的孩子。” “大昭皇帝?他这么……好色?本公主确是听说他翩翩少年,特别帅气,据说他做皇子的时候,便有许多姑娘踏破了门想见他一面呢。”祝可心虽然未曾见过陈翩,却知道陈翩长得极其好看。 王乔扬了扬头,皱着眉嘟着嘴想了好一会,道:“我不喜欢他,所以他好不好看我当真并没有太在意。” “...... ------------ 139在你后半生的城市里长生不老 “草民……”顾小乔还未往下说。 便被刘岸黎堵了回去,道:“你别一口一个草民的了,赶紧说,怎么回事?” “我……”顾小乔似是不知从何开口,竟也连连叹气。 “你在本宫这,没什么不好说的,本宫同你也是有过交情的,不然想必你也不会来夜秦……国主,要不你?”刘岸黎看了看齐峥,这才明白顾小乔治治预约的是什么意思。 齐峥点了点头,道:“寡人那里还有一堆折子没批完,九归,帮我搬到偏殿去。” ------------ 140黑化肥发挥会发黑 刘岸黎苍白着脸,眼睛里也泛着泪花,直到看到齐峥,才突然卸下了盔甲,泣不成声。 齐峥搂着她,不知他们二人聊过了什么,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的喃喃着:“我在。” 刘岸黎一直因为顾小乔的事情心里揪着疼,是以四个月大的肚子也开始闹腾起来,是以皎狡过来看她的时候,顾小乔也在,是以齐峥颇为不满的看着顾小乔,一脸“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拼命”的架势。 顾小乔也没想到她情绪起伏会这样大,...... ------------ 141今天的你我能否重复昨天的故事 “嘘!别把他们吵醒了。”齐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赶紧跑到刘岸黎身边。 二人便随意拿了两双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没人去拆穿这场游戏,二人也乐在其中。 天将将亮,而顾小乔殿里的灯却也还亮着,刘岸黎许她暂住在宫中,她既不知道顾小乔还在筹谋什么,或者是还在期待什么。 只是当皎狡给顾小乔切脉,说她再也没了怀孕的可能时,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可你明明已经打算离开陈翩了。”刘岸黎...... ------------ 142我这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船? 顾小乔看到顾孟,顿时红了眼眶,搂住顾孟的腰,埋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顾孟道:“你……你不必同我撒娇,长兄如父,你做了糊涂事,还有那糊涂想法,我是要罚……罚你的。” 顾孟听着她的哭泣,便狠不下心来,只是想到信中刘岸黎说顾小乔竟还有重回皇宫之意,却又十分恼怒。 方映趁着顾孟离开的时候,悄悄来顾小乔的屋子里看,此刻顾小乔已经醒了,呆呆楞楞的坐在这,看到方映,先是一惊,后又想起顾孟所言,便...... ------------ 143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唔会同我一齐走 “你敢,我这个人很平易近人的啦。”祝可心看着他,便觉得自己回到了幼时在父母兄长身边一样,倍感温暖。 白术看着这样一个明媚的女孩,便觉得见到了妹妹少时,白离年少也曾这样温暖,也曾这样活泼阳光,只是爱情使她分不清什么才是最重要,让她失去了自己的本心,落得那样一个惨死的下场。 祝可心拉着他的衣袖,往宫外跑。 “要去公主的寝宫。”白术被祝可心拉住衣袖的一瞬间,也怦然心动。 祝可心回...... ------------ 144知不知对你也有万缕爱意 “哎呀你快说啊,我一会要回宫了。”祝可心看他吞吞吐吐,便催促道。 此刻方映也闻着声过来,却看到一个女子站在这里,立刻心中五味杂陈。 “臣心中所爱。唯有方姑娘一人,除她之外,臣谁也不愿娶,哪怕公主贵为公主,臣仍然不愿。”顾孟立刻跪下,义正言辞道。 祝可心长舒一口气,道:“就等你这句话呢,如果陈……皇帝让你娶我,你也这么说。” 顾孟看着她,一愣,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只见祝...... ------------ 146白鹤往哪飞? 眼泪便这样淌下来,他跌跌撞撞的往前,一步一步走向她,道:“既能日日得以相见,真真假假又何妨?” 陈翩并未上前触碰她,不知多少次,他看到顾小乔站在自己眼前的身影,或是微笑或是哭泣,有时还会愤怒。他以往每次幻觉中见她的时候,都会迫不及待的拥抱她,却一下破碎,幻灭。 所以他后来便再也不敢了,哪怕她还是会消失,至少是自己离开,不是被他戳碎了幻影。 “我很想你。”陈翩道。 顾小乔听着...... ------------ 147将军人设最帅了 “心境……”白术蹙眉,想了想当时,道:“当时皇上被先皇派去赈灾,臣跟着皇上一块,是刘姑娘在府上主持大局,听刘姑娘说大皇子……庶民陈默设计陷害,让皇上整个府上都变成逆臣。” 祝可心虽然没有经历过他们的事情,却听说过刘岸黎是什么样的人,刘岸黎那样刚烈的少将军,亿万陵国少女闺阁之梦,却为了一个曾经的大昭三皇子身陷囹圄,让人觉得可惜,是以祝可心的语气里也多了一丝惋惜,清脆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哀叹,道:“...... ------------ 148春天如约而至 胡立不知。 胡立不知他救了陈翩多少次。 陈翩在这片水下,多少次不想出来,看着水中的药沫子,将它想象成红花,让自己溺死在这里,又何尝不可。 “那天皇后走,有没有对你说什么?”陈翩鬼使神差的,冲着胡立问了这么一句。 这也是陈翩第许多次问起他了,他知道他只是想听一听顾小乔说过的每句话,所以也就习以为常,道:“娘娘能对奴才说什么,奴才当时在外面站着,只是问了娘娘要不要坐轿撵,娘娘说...... ------------ 第149章:贱人 “他没了娘子,心里自然难受。”齐峥嘴上怅然若失的道,心里也难受的紧。 他眼神温和,眼里还带了一些惋惜与心疼,他知道刘岸黎已经看不清他从远走来的身影,只有当他走进时,她才露出幸福的笑容,道一句夫君,也知道她心里有多么想救沈河却不能,她眼里的不忍与悲伤,他都看在眼里,如今哪怕睁着眼。 集骄傲于一身的人儿,又怎么可能受得了诸多苦痛。 “再有些时日,孩子便要出生了,我为他也缝制了两件小衣...... ------------ 第150章:相遇 “你是……那个人的皇后?”沈河看着顾小乔晕晕乎乎的,面上也尽是红晕。 沈河在陈翩大婚之日,确是见过顾小乔的,虽是远远看了那么一眼,那样的凤冠霞帔,那样的风光无限,他却觉得,她不属于这座牢笼。 而那时的顾小乔,虽不见满脸憧憬,但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总让人觉得分外温柔而又阳光。 如今呢? 如今的顾小乔,身上穿着一身白衣,不见往日的欢愉,头上也别了一颗白簪花,像是为谁守孝的样子。 ------------ 第151章:攻打 “你先在本相府中住下,避了这段风头先。”顾孟说不过他,只留了这一句,便出了门。 看了看着外面的双福,又看了看里面的沈河,道:“双福,将他带到厢房住下,弄些醒酒汤给他,另外找人看着他,一举一动都告诉我。” 双福知道沈河的来历,只觉得沈河凄苦却又坚强,像一朵长在悬崖峭壁的花,或许说男子像花不太妥当,但是看着沈河,他总觉得此人“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是。”双福回了话,目...... ------------ 第152章:受伤 “你此刻嫌你夫君废话了。”齐峥说完这句,到像个小媳妇儿一样噘着嘴不高兴了。 刘岸黎看着齐峥一脸英俊冷酷,却在这里同自己撒娇,便觉得怪异极了。 “啧……” “你啧啧啧的干什么?”齐峥总觉得这个四四方方的枕头怎么靠也不舒服,于是便扭来扭去的。 “只是感慨,感慨一下。”刘岸黎想起他曾经不可一世的模样来,便觉得此刻好似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一样。 齐峥还是觉得不舒服,便扯了旁边刘岸...... ------------ 第153章:亥丑 “好。”白术应了下来。 二人走至角落,顾小乔问道:“亥丑姑姑……” “原是要问这件事的,姑娘,此事……当真是比较为难了。”白术道。 顾小乔想不清到底会有何为难之处,只是想着兴许亥丑的遗骸或是骨灰被陈翩拘着怎么也不肯给她也说不定,便道:“若是他不肯……” “没什么肯不肯的。”白术听言,便知道顾小乔误会了之,“亥丑犯了泼天大罪,今皇上愿意小的们给她火化,便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了,只...... ------------ 第154章:绝望 顾小乔一步走,两步晃的往宫外走,却总觉得一步一步都是那么长,那么长…… 外头的人,有的传这高高的宫墙,是用鲜血所筑成的,鲜血?鲜血怎么可能筑成这样朱红的颜色?可这高高的宫墙内,流了岂不就是不知多少人的鲜血。 顾小乔看着不过几十步的宫门,突然觉得,若是走完这一场,便再无再见之日了。 “皇后。”陈翩也是一路跑着,才到了这里,跑的气喘吁吁,却非要忍住了不大口大口的喘气。 顾小乔便...... ------------ 第156章:下毒 显然刘小岚的行为根本不可能得到陈翩的心,更得不到他的人,这样做的最终结果,不过是离死更近了些。 可显然刘小岚投了毒,却并不在乎顾小乔会不会一病不起会不会死,她只觉得此刻耽误了她给皇上侍寝的女子,都是自己恨得牙痒痒心哆嗦的女子。 并且显然刘小岚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什么后果,只在她的想法里,伤害了自己的,比如曾经当家的主母,譬如那个心抹了猪油的哥哥,譬如现在他所以为伤害了自己的顾小乔,总而言之...... ------------ 第157章:黑暗 顾小乔似乎梦里听见了皇子,想要睁开眼,却又梦见满地鲜血的场景,满屋的腥气,浑身的酸痛,与陈翩满脸的怒意,就这此刻,化成了一枚白玉的簪子,“啪嗒”!落在地上,碎了两瓣。 最难过的是,在这世间,便再也没有能让顾小乔感到心安的人,和味道了。 顾小乔陷在满目疮痍的黑暗里,逃不出,争不过,甚至一心一意,要葬在这份绝望里。 陈翩看着顾小乔闭着眼一动不动,可是眉心却始终拧在一起,不再呓语,不再...... ------------ 第158章:不待 文臣武将,历史上哪个名臣大将,不是个有血有肉有心头挚爱的男儿郎。 顾孟只心想着,这便是最好的结果,却不曾想,自己竟也等不来八月十五。 陈翩守在顾小乔身边三日,每日喂着吊命的汤水跟药汁,三日未曾合眼。 外面的天色雾蒙蒙的,总像笼着一层薄纱,久久散不下去。 而雾蒙蒙的墙后,却藏着一个沈河。 沈河昂着头,一副壮士赴死的模样看着屋内疲惫的陈翩,他知道,自己此刻所为,是趁人之威...... ------------ 第159章:不活 当沈河知道福灵被人设计而死的时候,他的痛,他和茯苓的痛。 当他在大婚之夜得知自己与茯苓,竟是那样的关系的时候,他的绝望。 当茯苓在自己眼前被打断了双腿,还哭喊着让自己快逃时…… 沈河想到这里,站起了身,“你是想让我,好好的活下去吗?好好的带着对你的思念,对你的愧疚与喜欢,好好的记着你,活下去吗?” 被行走的云遮住了的天上的月,此刻露出一个尖尖角来。 沈河盯着那月亮,道...... ------------ 第160章:再见沈河 剑气袭人,整个武场,尽是肃杀之意,除却如此,还有更多的是沈河的怨,与绝望。 他并不怨陈翩,他只怨自己一生,竟活成了如此模样。 陈翩只觉得看着沈河,便是浓浓的凄凉之感,陈翩面临沈河的决战,倒也从容,只是被他周周身的气韵所感,觉得有些惋惜,道:“好男儿该战死沙场,我若输了,公子尽情辱之杀之,公子若输了,可愿做我大昭的将军,若是战死沙场,才不算无颜见她。” “为你效力?”沈河拔剑的那一...... ------------ 第161章:癔症 “是。”白术拉着祝可心往出跑。 陈翩则是搂着顾小乔往楼上走去,“一会将他们领进来。” 小二点了点头,立刻跑了去门口等着。 又有人给陈翩送来几块毛巾和一盆热水,才关了门退了出去。 陈翩只看着顾小乔,面色苍白,胸口还不住的流血,这样的场景,好像要将陈翩的心都挖了去一般。 因为出门在外,陈翩不过穿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而此刻的这一身雪白上,却又是大片大片的血迹,看着便是格外的...... ------------ 第162章:妄想 顾孟轻瞥一眼,道:“还望白统领告诉我妹妹在哪,上一次顾某便也不在,此刻顾某不能不在。” 白术望着这院子内的风景,道:“令妹在醉仙楼诊治,丞相若是想去便去罢。” 方映此刻手上还拿着针,听说顾小乔的事,便觉得是自己的错,若是不答应她出去看看,她也不会如此。 顾孟听着醉仙楼的名字,立刻去对面府里牵了马离开。 “顾丞相上朝都未骑过马。”白术听着马蹄声,道。 方映听不懂他是在跟...... ------------ 第163章:不愿 陈翩听完顾孟的话,踉踉跄跄的起身,踉踉跄跄走到门口,道:“丞相为国操劳,自然不必罢黜还乡,也不必流放哪里,而如今令妹也没有一纸婚书许配给朕,朕也没有拘着她的道理。” “皇上,皇后娘娘她……” 太医未等说完话,便被皇上呵斥,道:“是顾小姐。” “是,顾小姐表面无碍了,只是迟迟未醒来,这便要看顾小姐自己的意愿了。”太医说完,一个字也不多说,一个字也不落下。 陈翩推开门,看到白术...... ------------ 第164章:托付 陈翩走到养心殿附近的时候,回头对胡立道:“便先回去,朕一个人走走。” 胡立跟一众宫女太监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不敢说话,也不敢不跟。 陈翩道:“在皇宫里,朕还会丢了不成?” 这胡立才跪下告了退,后面的人也跟着一块。 等身边没了人,陈翩看着身侧的那棵梨树,道:“公子跟了这么久,还见不得人么?” 周拣站在梨树后,见附近没了旁人,才出现在陈翩面前,道:“皇上何时发现周某的?” ...... ------------ 第165章:波折 “陈非……”齐峥扶着刘岸黎进了内殿,道,“他胡奋如今倒是有了皇室血脉的人,却不知他能不能驾驭的了,到最后,别赔了夫人又折兵才好。” “娘娘醒着吗?”陶之慌里慌张进来。 小雪看着陶之风尘仆仆的样子,道:“怎么了?不是才运了货回来,这样慌张,是怎么回事?” “自然有些急事,娘娘怎么样?”陶之在外殿门口,解开身上的外袍,搭在旁侧的衣架上,问道。 小雪道:“之前突然闹了一次,说是疼...... ------------ 第166章:红白 奇怪人间事,等待的事情向来没有个期限,也没有个好结果。 九月初十,初秋的风无比的清爽,而这样清爽的天气里,迎来一场很是盛大的典礼。 宫廷张灯结彩,尽是红囍字,祝可心的长发被老嬷嬷梳了一遍又一遍,嘴里还念着各式各样的吉祥话,外面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过年都没这个盛大。 “臣的婚礼如此盛大,反叫臣惶恐。”白术还未去换衣裳,仍旧是一身白衣,只是这样喜庆的日子,换了一根红发带系在发髻上。 ...... ------------ 第167章:假死 王乔背对着陈翩,虽然仍旧站的笔直,面上却尽是泪水。在这样秋高气爽的日头下,她却没了平静的心,这样的一个男子,这样深爱自己,同时自己也深爱着的男子,就这样永远离开了自己。为了所谓的成全,为了她一心一意的设局。 “你是知道我会自我了断吗?”在拐角无人处,她才终于将手,支撑着墙壁,跌跌撞撞的走到前方一个石柱前,双手拄着石柱。 那样好看的一双手,手上尽是金贵的手钏指甲套,指甲套上用翡翠点缀着格...... ------------ 第168章:双福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的,她只是累了,她累了。”方映抚摸着顾孟的后背,小心翼翼的安慰着他。 “双喜,跑这么快做什么?”双福正在屋里熬药,因着顾小乔病着,所以每日都要喝,今日他没得着消息,自然也不知道,坐在这熬着药。 双喜看了一眼双福手里的扇子,是顾小乔以前提笔画的,便想起她的话来。 “那便是扇火的蒲扇也是扇,文人手里带着山水画的也是扇,怎么他们的金贵,我们的就登不得台面了?”顾...... ------------ 第169章:放手 “母后,你说话啊,为什么……”陈翩焦急的看着沐月芷。 沐月芷咳了一声,道:“你宫中自然有一位惠妃在,你冒着大不韪去别人灵堂闹什么?逝者安息,你还不懂得这个道理?” 宫内正中央,摆放着龙涎香,香烟缓缓上飘,倒多了一份安定祥和之气。 “儿臣只是想她,儿臣……” 沐月芷身穿翡翠绿的衣裳,上面秀了一簇牡丹花格外明艳,而她的脸,似乎永远都不会老一般,一直温柔的笑着,包括看着自己的儿子...... ------------ 第170章:淑慎 方映从来没有这样霸气而又让人觉得有压迫感。 顾孟的印象里,方映永远都是温温柔柔,娇娇小小的需要被自己保护,需要让他好好的包围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而如今,她就这样的呵斥自己,她这一巴掌,先是让他感到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炸了一般,再然后,一片清明。 只是这份清明,却让他无法承受。 “我知道你失去的,是你最心爱的妹妹,而促使发生这个结局的,也正是你所效忠的陈家与他一座江山,可...... ------------ 第171章:凌冬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转眼,也到了凌冽的寒冬。 在这短暂的两个月里,左右也不过发生了几件大事。 大昭的惠妃娘娘,自请出宫,去了庙里做尼姑,留下了不过两个月大的奶娃娃,一个人乘着马车来到这荒凉的寺庙里。 陈翩本安排了皇庙,让她安享这未来慢慢余生,只是王乔不愿,王乔坐在轿子里,想着自己被盛大的车杖迎进宫中的那一天,一切不过虚妄,王乔掀开轿帘,看着外面的的初雪,自言自语道:“我……未亡人曾...... ------------ 你172章:生产 “日日将他们放在你的心里,他们便是有了丁点祸事你都担心的要死,你看如今,你就是个笨蛋,傻瓜,他们说什么你便信什么,笨蛋,傻瓜……”齐峥眼眶也是红的,手被就刘岸黎攥的通红,心也跟着被揉的疼。 刘岸黎此刻正睡着,身下的被褥都是刚刚宫女直接扯下来的,弄得是渗不下去水的布料,又给她换了一床被子,除了身上有些干涸的血迹以外,便是脸上浸了汗黏糊糊的头发丝。 齐峥眼神温柔的看着她,给她掖好了被子,担...... ------------ 第173章:取名 刘岸黎此刻才终于沉下心来,道:“跟你一起生病,我也甘愿。” 齐峥抚摸着她的头的手,顿了顿,又长舒一口气,道:“我这样喜欢你,我若是知道那封信的内容,便不会以为你不想见我,当我知道陈默背水一战的时候,我心里又担心,又没有勇气,我怕我不来,刀剑无眼,我怕我来了,你不想见我,所以我以为,我来了,只要你平安,我也能放心,可是我见到你,我又不甘愿了,我不甘愿你心里只有他,我不甘愿你身边总有一些不相干的...... ------------ 第174章:寻仇 刘岸黎此刻像是被下了蛊,乖乖听话的喝了一大口姜汤。 “乖,喂我。”齐峥侧躺着,轻轻扬起头,道。 刘岸黎盯着齐峥微笑的唇,伸出手搂着他的脖子吻了下去。 齐峥被推得平躺在床,瞪大了眼睛看着刘岸黎,刘岸黎一双眼迷离而又深情,咽了口中的姜汤,刘岸黎更加加深了这个吻,两个人也紧紧贴在一起。 “黎儿……” 刘岸黎离开齐峥的唇,往齐峥的脖颈吻去,吻时还道了句:“什么,这样硌人……” ------------ 第175章:宸睿 “你往下钻什么,好好沐浴然后就寝了。”齐峥看着刘岸黎越来越将小脸往下埋,道。 “哦……”刘岸黎哼哼一声,感受着齐峥手上的温度,“你看没看我写的那些名字?” “看了。”齐峥拿着布,浸了水往刘岸黎身上轻轻的擦。 “然后呢,有没有喜欢的?” 刘岸黎激动的转过头,却又被齐峥按了回去,道:“我们的皇儿,未来是要做天子的,不如取宸,宸心千载合,睿律九韵开,不如叫宸睿?” “宸睿,...... ------------ 第176章:蓝红 想着她刚刚跑向自己的样子,竟然觉得有些心动。 祝九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愣在原地。 “为庆祝皇嗣出生,普天同庆,大赦天下,除死罪,通敌叛国之罪,皆可豁免。” “国主英明。”底下大臣纷纷跪下道。 “好了,退朝。”齐峥摆摆手,心想着赶紧赶,回去看自己家娘子。 “国主万福。” “祝九,走了。”齐峥看着祝九在这晃神,戳了戳他。 “哦……臣遵旨。”祝九立刻跟在齐峥身...... ------------ 第177章:捡的 “别装了,快点起来。”皎狡蹲下,将他翻了个个,脸对着自己。 却发现蓝红面色发青,似有中毒之状。 “不是吧……这么虚?”皎狡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他背回了太医院。 “皎大人,你这是……”端着书查看的刘太医看着监考背回来一个男子,问道。 “这……路上捡的,中了毒了,总不能见死不救是不是?”皎狡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如此,皎大人且忙着。”刘太医寒暄完,又继续看自己的医...... ------------ 第178章:噬乌 只见一群乌鸦,冲破天际,将月色都掩盖了去,直冲蓝红而来。 皎狡听着乌鸦的声音,立刻转过头,看着蓝红的肉被乌鸦叼了一块,立刻拿了火把来,道:“都滚开!” 皎狡看到眼前的景象,立刻慌了神。 “噬乌蛊,你主子可真够狠心,这种蛊毒都要给你下,呵……” 皎狡只这样一吼,暂时吓退了这群乌鸦,不过方过了一会儿,这些乌鸦又都扑上来,而且再也不怕他虚张声势的吓唬。 蓝红的的胳膊上,被一...... ------------ 第179章:襄西 “国主可知襄西发生了什么?可知贺丞相与礼大人,现在生死未卜?”陶之声情并茂,又心里窝着气,自己的货没能接回来,又一身汗臭味,心里都恼死了,齐峥却让他在这等了这么久,明明不是他的国家,他却操这份心,陶之越想越气,挥了挥袖子,道:“横竖跟草民没什么关系,国主的国事,也不是草民的国事,草民告退。” “陶之……”齐峥自知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只是他本以为陶之不过是回来报个平安,虽则也没想过怎么可能大半夜...... ------------ 第180章:过渡 “你觉得我小孩子,那就不必从我身上白白浪费这些时间,我个子没有寒江姐姐高,样貌也没有寒江姐姐好,甚至没有寒江姐姐懂得多,没有她见识的多,我就在这深宫里,从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怎样活着,怎样可以不被罚没饭吃,怎样可以伺候好主子,我天生就是个伺候主子的,自然听不懂你这样的大人物讲的话,也配不上你这样的大人物的喜欢与事无巨细,既然配不上,那也不必配了,你便去找哪个般配的,同她一起说那些你伤心的难...... ------------ 第181章:包子 “所以……”祝九道,却没有说下去。 “所以,大臣们有大臣们的理由,国主有国主的理由,唯独我,夹在国主与大臣们之间,一边被国主训斥不要吵醒皇后娘娘,一边被大臣们要求盯好国主,让他早睡早起。” “所以九归才是最难做的人。”祝九点点头,道。 “难得祝兄看得清,懂我。”九归叹了口气,道。 “你们吵什么呢?”齐峥此刻醒了,穿好了中衣,推开门打算叫九归随自己到偏殿穿衣裳,却听两个人絮絮...... ------------ 第182章:回宫 街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街口卖菜的大娘,捏糖人的师傅,还有卖玉梳木簪的,尽在那吆喝着。 与这格格不入的,是皎狡与蓝红。 蓝红惊喜的望着这里每一处,似乎从未来过一般,“我用觉得这个地方很眼熟,那个包子味道也很熟悉,像是以前吃过似得。” “来过自然就熟悉,吃过自然就是吃过,什么叫觉得眼熟,好像吃过?” 格格不入的皎狡,黑着脸,一脸的不悦。 “没来过的,但是很眼熟……”蓝红说罢,便瞧见前面远处摊位上买木簪子的小娘...... ------------ 第183章:积雪 皎狡抬头看了蓝红一眼,却又重新低下头来,他的眼光太过炽热,竟让让皎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是别国奸细,他明明知道,可是他又心存侥幸的,觉得蝼蚁不足以撼动大树。 皎狡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往城内走。 蓝红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的,开始失落起来。 直到抵达城门口,皎狡回头,“怎么还不跟上,若是入了夜,宫门便不会轻易打开了。” 蓝红怔怔的看他,眼里也泛起了微光,只见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像是被收养的猫儿一般,快速往皎狡...... ------------ 第184章:陈非 顾孟强忍着对帝王的敬重,道:“皇上,是您的兄长……昔日的二皇子。” “二哥?二哥不因夜秦那位二公主……”陈翩愣住,想着自己的哥哥还活着,他却又险些害得自己女儿不能降生,一时之间,悲喜交集。 “二皇子并非因为夜秦的二公主而自尽,夜秦国主曾言,正是他害了二公主,要拿他的命,是以后来逃至夜秦,不知怎的做了胡奋的麾下谋士。”顾孟将自己知道的如实相告。 “是以昔日将刘小岚带走的,是二哥。” 陈翩久久不语,陷入了回忆...... ------------ 第185章:蝼蚁 “我是谁?你们自然不用管,只要知道,我是就是派人绑你们来你们的人就好了。”陈非淡淡的看着看着礼下士与孔迁,像是在看两只蝼蚁一般。 “你们怎么被关在一起了?不是说一人一间的吗?”陈非歪着头,看着旁边的士卒。 陈非身穿一身玄衣,他似乎并不怕冷,并没有厚厚的棉袍子,更没有里面穿许多层内衬,这样严寒的冬日,他却穿的单薄,瘦的凹进去的脸,也已经没了往日的邪魅狂狷的感觉,这时的他,更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回公子,...... ------------ 第186章:离开 祝九听言,只是点了点头,便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去找寻刘岸黎。 路过紫华宫的时候,祝九看了看正在那里摘花的寒江雪,想要上前,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今日寒江雪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裳,因为今日休假,所以也没穿宫女服,祝九虽很多次都见过她穿这一身衣裳,却是头一次觉得,如此悲伤,如此想念,总觉得此一别,下次再见,便是遥遥无期。 “寒……”祝九摇摇头,转过身打算离开。 自己又以什么身份跟她道别呢,她心底里,确是似乎没有自己...... ------------ 第187章:思念 “姐?”皎狡没想到刘岸黎竟然如此生气,只是的确,如果是自己,自己也会颇为生气罢。 刘岸黎始终没有理他,她心里想的其实是如果蓝红真的是是奸细的话,那么将蓝红放在身边不异于是养虎为患。 “姐。”皎狡看刘岸黎始终不理他,又唤了他一声。 “你自然知道他长得如此像那个人,必然是被别人设计的结果,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两个如此相似之人,还突然出现在你的眼前?”刘岸黎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这样的道理,皎狡怎么会不明白呢?...... ------------ 第188章:兜鍪 “我?说不过他?我又不认识他,跟他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祝九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根本没有兴趣同他说话。 刘岸黎听着外面的动静的时候,便立刻惊醒了,一听是祝九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便坐在床上,给自己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瓜来。 坐了一会,刘岸黎便起身,从包袱里拿出襄西的地图来。 襄西东边靠着夜秦的孟岭,北边是大昭的岭北,西边,便是无尽的海域,而北夷与襄西确是互不接壤的,是以刘岸黎...... ------------ 第189章:飘零 “这样的男子,武功也算不差,做这守城首领,确是可惜了。”刘岸黎看了看他,“都说给士兵死时候身上带着剑,下辈子还要做士兵,可我不觉得他心里苦,他或许就愿意做这样的人,所以将这兜鍪给他,若真有来世,愿他做个将军。” 皎狡刚刚在城门大开的时候,便往城门骑马而来,听着刘岸黎的话,看着这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却摇了摇头,道:“我却希望世间再无征战。” 刘岸黎看着他,微微一笑,“医者仁心,自然同我这样杀伐果断之人不...... ------------ 第190章:中剑 “娘娘当真亲民,竟然亲自伺候我们这帮普通人。”蓝红耐人寻味的盯着刘岸黎瞧,话语中也多了一些敌意。 刘岸黎也同样审视着他,道:“什么娘娘,普通人的,谁不是人呢?但是你,蓝红公子,你的来意本宫自然知道个大概,你能骗得过这个傻子,却不一定能从本宫身上得到什么,日后若是命丧夜秦,尸首送不回北夷,还要暴尸三日的话,希望您的怨灵可以长长记性,下辈子别再做这等小人之事。” “娘娘觉得,什么是小人之事?你我所忠不同,...... ------------ 第191章:回忆 皎狡不愿相信蓝红会如此谋害自己,便也想着等蓝红醒了再问他。 又想起他昏迷之前确是说不是刘岸黎…… “自己原来是这种人。”一巴掌下去,皎狡的脸便红了。 皎狡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为自己对旁人无限的猜忌与不信任,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额的滚蛋。 只是皎狡却不知,他从心底里,已经深深地相信蓝红,相信蓝红不会做过多如此伤害自己的事情,更不愿相信刘岸黎,总觉得刘岸黎会因为齐峥的天下,而将谁都看做是奸细。 “在这场互相猜...... ------------ 第192章:履冰 祝九并没有说话,他自然也知道,伴君如伴虎,这样如履薄冰的日子,他也在遭受着。 饶是同齐峥从小相识,可是君君臣臣,他还是拎得清的。 “说来齐峥或许不会如此对你,他是个仁君……”刘岸黎说完齐峥是仁君,思考了一下,“他何尝不是仁君,唉,高处不胜寒,或许有一天齐峥也会成为那样容易猜忌的人,祝九,虽然伴君如伴虎,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替我,好好的陪着他,同他一起长大的你,自然也能知道他一些喜恶,如此,我也算是放...... ------------ 第193章:旧识 “我那样心痛,我觉得我的心,仿佛放在那铡刀下,一刀一刀,然后又放在菜板子上,剁成可了肉馅,那样的疼痛,破碎的疼痛,我从没想过他是要用那样的方式来结果他的一生,我以为他……会给我留几句话,我以为他总是将我当做知己的……”过道并没有多少人,祝九将整个顶楼都包了下来,所以也没有人打扰皎狡坐在这追思故人。 “我还想念我娘,虽然她害了你,虽然她竟然是陈默的人,可无论她是谁的人,她都是我娘,我那样的想她,我有时...... ------------ 第194章:紫侠 祝可心不仅好奇刘岸黎,她还崇拜刘岸黎,这样的女子。这样许多轰轰烈烈的事,是她从未做过的,是她一直羡慕的。 而此刻,刘岸黎身着一身紫衣,却又不是平常的女子衣裙,更像是故事里真的侠客一般的衣着,轻快,而又不繁琐,若是打斗起来,也不会花里胡哨的,而满头的青丝,刘岸黎也轻松绾起,成一个长长的马尾,简约却又不简单,一支紫玉簪插在发中,更让她有了一些侠女的柔情。 “哦?自然,公主殿下想问些什么?”刘岸黎看着祝可心...... ------------ 第195章:吃醋 只见刘岸黎并没看见祝可心撒娇的模样,便被白术挡住,道:“别冲别人撒娇。” 女人也不行。 更何况,是她曾经心动的女人。 刘岸黎淡淡的看着他们二人打情骂俏,想着自己刚才说那一大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的道理,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当自己没有说过。 “白某先行告退了,明日再来看皇后娘娘。”白术挡住祝可心的眼睛,拖着便走。 刘岸黎连再见的话都没说出口。 “唉!”刘岸黎看着二人离开,突然觉得有些想念齐峥。 齐峥也是这副模样,不...... ------------ 第196章:伤害 “主子说他没用了,现在要你取代他的位置。”兰欢轻笑,一副告诉你也无妨的模样。 “你们说过不会伤害他的。”蓝红目眦尽裂,显然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 兰欢冷哼一声,面上惊讶又嘲讽的笑容还停在脸上,“你当真觉得你是什么人物?蓝红,你心里想清楚,你不过是主子的一条狗,主子手里握着的筹码,一捏既碎,你想想,你究竟要谁?” 蓝红眼里,最后的希冀与光芒,从这一夜开始,烟消云散了。 他看着房顶上那个落寞的背影,道:“我利用...... ------------ 第197章:比试 “皇后娘娘,夜里有些动静,臣去查,看到了贼人进了一间花灯作坊,等你们看到信,不要声张,直接去公主宅,臣随后就到。”刘岸黎看着信,这才放了心,大口大口喘着气,“贼人?什么贼人?” 刘岸黎并未听到声响,便蹙眉随口一问。 这一问,却问的皎狡立刻睁大了眼睛,一副恐慌的模样。 刘岸黎并未看到皎狡的表情,只道:“去公主宅。” 皎狡“哦”了一声,三个人动身前往公主宅。 “这么早?”白术正在练剑,看着刘岸黎一行人过来,便收...... ------------ 第198章:儿童节快乐 蓝红紧紧的攥着拳头,答:“小的领命,请主子……静候佳音。” 蓝红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合欢散,心下五味杂陈。 “蓝公子?你不是受伤了?怎么还在这溜达?”小鞠在公主房中搬完了事,出来也没有什么非要去训斥皎狡他们的理由,却不是冤家不聚头,蓝红亲自送上门来。 “小鞠姑娘。”蓝红冲小鞠行了礼,立刻又匆匆往前走。 “你跟那个皎大人,你们到底在整什么幺蛾子?是不是在做什么坏事?要对公主与驸马不利啊?” “小鞠姑娘说笑了。”蓝...... ------------ 第199章:齐眉 “公主……和我中了合欢散,如果不行房,便要爆体而亡,我这自然有治疗的药,只是需要,现行配置,可否赐我一个丫鬟婢女,我……自然会娶她的,不会白白玷污了人家,我命不足贵,可是公主确是千金之躯……我……”皎狡已是昏迷的不成样子,此刻还挺着,不过是因为等着白术来,给他一个交代。 “你是……什么意思?公主怎么了?”白术噗通跪了下来,与白术一般高,眼里似是绝望,却又像是带着一些希冀一般,看着皎狡,不敢再往下想,...... ------------ 第200章:何止 “罚你做什么?”陈非哈哈的笑着,像是在听一个笑话。 “属下办事不利,皎狡与那祝可心……并未行房。”蓝红道。 “嗯……你只有这一点罪过吗?”陈非眯右眼眼,竖起食指放在左眼旁边,“让我好好想想,你……” 说着,陈非的食指,一下指向了蓝红,又收回了食指,打了一个响指,微笑道:“自己说?” “属下……属下办事不利,多次坏了主子好事。属下罪该万死!”说着,蓝红磕了一个响头。 “嗯……但是你可以将功补过,毕竟你娘都因此...... ------------ 第201章:罪孽 白术轻轻将祝可心放下,跪了下来,道:“此事,不怪娘娘,也不全怪皎大人,他若非君子,必然不会强行抽打自己来醒神,他的脸都肿了,手上也全是伤痕。” 为了给公主配药,甘愿同婢女……同婢女……娘娘,我不求他死,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求您一定要拎出幕后主使,还我和公主与皎大人一个公道,还皎大人一份清白。” 刘岸黎看着白术,再看看床上酣睡的祝可心,道:“若非我要你们来此保护我们,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说来,都是我的...... ------------ 第202章:天仙 胡奋看着她这样笑,也不知道她是想让自己留下来吃,还是想让自己离开回去,一时进退两难。 祝九看他的模样,不禁轻蔑的哼哼了一声,“皇后娘娘问你要不要一同用膳?” 胡奋看祝九表情并没有那么严肃,反而还有些戏谑,以为是笑自己胆小,立刻道:“自然,多谢娘娘好意。” “嗯……给藩王上一份鲤鱼打挺,再来一份小葱拌豆腐,再来一个竹篮打水。” 刘岸黎并未直接让胡奋动筷,而是对身后的小婢女说重新给他上一份,立刻连筷子也不敢拿...... ------------ 第203章:释怀 刘岸黎微微一笑,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也挤在人群中看过你啊。”祝可心无所谓的答道。 “如此,那公主殿下做我的娘子,跟白术和离如何?”刘岸黎一脸坏笑着问道。 “唉……不必。”祝可心摆了摆手,却因为飞在半空,晃了一会儿,又抱紧了刘岸黎。 “怎么不必?因为我是女子?女子照样比男子强啊。”刘岸黎继续取笑她。 “嗯……不论你有多厉害,倾国倾城,还是武艺非凡,不论你是男是女,保护我的人,从前不是你,以后也不是你。...... ------------ 第204章:难堪 “昨日,我好像喝醉了,然后白术就进来了。”祝可心仍旧装傻。 “我揭开你的伤疤,不是要给你伤口上撒盐,而是要你清清楚楚记得,发生的每一件事。”刘岸黎蹲下来,看着祝可心。 祝可心别过头,不去看刘岸黎祝可心总觉得那双眼可以穿透她的双眼,看见她已经变得不堪的内心。 “你不必觉得难堪,这件事并不怪你。”刘岸黎道。 “不怪我吗?出了那样的事,如果是你,你心里不会有阴影吗?”祝可心听刘岸黎的话,转过头,眼里噙着眼泪,“...... ------------ 第205章:小景 皎狡却不听,固执的抚摸着她的脸蛋,道:“我说过,不论什么伤疤,都是荣耀。” 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小景闭上了双眼,任由皎狡欺凌,安抚或是索取。 皎狡并不温柔,反而是肆虐的在她的身体上每一处留下自己的痕迹,时而粗鲁,时而轻柔。 而小景。却贪婪的享受着皎狡带给他的所有。无论是抚摸,还是冲撞。 似乎这样的夜里,这样伤人的时刻,也只有彼此的拥抱,两个人互相取暖,才能让彼此感受到自己并非是一个孤独的人,才能够不再感到...... ------------ 第206章:营救 “织月姑娘?是谁啊?”刘岸黎装作不知,一脸和善的看着陈非,“我就是我来看看布,之前那几匹不错,怎么……换老板了?” “织月姑娘记性不太好,兰欢,你让她长长记性。” 陈非阴着脸,冷着眸子,周身散发出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场,甚至让人觉得。此刻哪怕是多呼吸一口空气,都要死在他的手里一般。 但刘岸黎是何许人也,她会怕陈非? 实属笑话! “这位公子,我出生到现在,抓周抓的是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你是谁,我确实看不出来。” ------------ 第207章:水刑 如今听到刘岸黎如此愤怒的骂陈非,不禁心中一暖,只觉得自己侍奉的皇后娘娘,竟然如此平易近人,他也从未奢求过,会有人来救他们,只是如今是刘岸黎来,他心中更多了一份暖意。 “皇……”贺录被狱卒压着,便看到刘岸黎也被关了进来,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希冀与光芒,却又突然消失,开始疯笑道:“想不到我贺录一生,便要死在你们的手里了。” 刘岸黎听贺录的笑声,与看到刚才贺录的模样,完全想不到,当初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竟然会如...... ------------ 第208章:可恶 “啊?”蓝红被这一个指示吓了一跳。 “上来。” “是。” “本宫告诉你,从大昭,到夜秦,本宫沦落到现在这般境地,都是那个泡在泉水中楚楚可怜的小娘们害得,你看她现在人畜无害虚弱可怜的模样,她对付我的时候,我又何曾有罪?” 陈非想起刘岸黎,就会想起陈翩,两个人在他眼里,可恶,还恶心。 蓝红住了口,不再说话,他想象得到刘岸黎是非分明,对皎狡信任的人都没有好脸色,自然对陈非这个敌人,也不会手下留情。 而刘岸黎,此刻泡...... ------------ 第209章:折磨 陈非装作想了好一会,才继续道:“就是那个……新绑了的。” 祝九! 刘岸黎睁大眼睛,摇了摇头,“可以,既然是我,那就来好了。” 刘岸黎绝不能让祝九受伤,她还答应了祝九回宫日日让他见寒江雪。 “那就你。”陈非用手指了指刘岸黎。 “试试看。”刘岸黎背过身,留给陈非一个后背。 陈非冲兰欢使了个眼色,兰欢便悄悄退了出去。 陈非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的铁球,颠了一会儿,勾了勾嘴角,道:“皇后娘娘,来了哦……” “额……”血滴子钻进...... ------------ 第210章:受伤 只有这样刘岸黎才会放心,白术心知。 而此刻,祝九狠狠地拔出扣在自己后背的血滴子,血和着肉,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无法忍受,而他却又只能尽力的往前跑。 直到拐进一个小巷子里,祝九终于瘫软了双腿,倒了下来。 半空中的白术也跟着府兵的火把,看到了小巷中的祝九。 “祝九!”白术立刻飞了下来,“你……你怎么样了?” 祝九眯着的眼微微睁开,道:“他们逃出去了吗?” “嗯,我留了五万兵马,等你派遣去救皇后娘娘。”白术道。 “我觉得...... ------------ 第211章:中毒 “九归大人!”小宫女端着茶,立刻跪了下来。 “没事,你下去吧,誊录好,每个人都要知道,皇后娘娘身陷险境,尤其是那些心怀不轨妄图上位的小姐们。”九归攥了攥拳头,腿部的疼痛却又让他面目狰狞起来。 似乎总是下雨。 齐峥被雨水冲的睁不开眼,却仍旧马不停蹄的往北夷赶,只想着马儿快些,更想要马儿飞起来。 马儿似乎也看不清前面的路,摇摇晃晃的奔跑着。 “一月竟然也下雪,黎儿,你是不是怪我没有早些去救你?”齐峥全然睁不开眼...... ------------ 第212章:心疼 “哦……我喜欢这个称呼,多骂两声,一会就骂不出来了。” 说罢,在白术的骂声中,陈非哈哈大笑的离开了地牢。 你方唱罢我登场。 仿佛陈非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这里安静的出奇,可是地上的那一滩血迹,却又无时无刻不提醒着,陈非是个疯子,他害得刘岸黎受伤至此。 两个狱卒仍旧没有用水底的铁链锁住刘岸黎,而是在丢白术进去的时候,塞给他一瓶伤药。 白术并未道谢,他知道,他们也是身不由己。 他只能给刘岸黎胳膊上一些药罢了,其余的...... ------------ 第213章:兄弟 齐峥颤抖着手,轻轻摸上刘岸黎的脸然后慢慢的往下,看到她锁骨处的伤痕。 刘岸黎似乎感觉到齐峥的到来,就在自己的身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齐峥……” 齐峥看着刘岸黎满眼里尽是委屈与疼痛,只能一声一声的说:“我在。” “你抱抱我。”刘岸黎疼得厉害,此刻却只想要齐峥搂着她。 齐峥不忍,满身的伤,动一下,便是伤口撕裂,便是疼痛难忍。 没有拥抱,只有冰冷的地板,只有无法忍受的疼痛,与缓缓而出的鲜血…… 相似的记忆又涌入刘...... ------------ 第214章:记忆 “国主,陈非如何处置?”羁押陈非的侍卫站在齐峥面前,问道。 齐峥安安静静的看着刘岸黎,头也没回,道:“寡人刚说的,割了手腕脚腕,扔进池子里,绑住了别叫他跑了,皇后醒了要见他。” “是。” 齐峥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刘岸黎的脸看,不去她的伤疤,不是因为丑陋,而是不忍,每一眼,都只会让他疼得无法呼吸。 而包的像是粽子的刘岸黎,迟迟没有醒来。 “刘姑娘还没有醒。”顾孟道。 陈翩坐在软榻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道:...... ------------ 第215章:灯灭 不过在白术的眼里来说,他的确撞见了鬼。 顾小乔已死,坟头草都长得旺盛……嗯……冬日不长草。 “皇……” 这一声还未说出口的皇后,拉回了顾小乔的意识,她赶紧摇了摇头,想要转身离开。 “公主。”白术抓着顾小乔的手,“您不是……” 顾小乔紧闭着双眼,道:“公子认错人了。” “公主?你叫她?就她这样受了伤还要我花钱给她治病的,你叫她公主?你不如认错了我,叫我公主。” 沫儿聒噪的声音,此刻却像顾小乔的救命稻草一般...... ------------ 第216章:苏醒 “蒙霍有什么,你让他拉牛去踢皇上吗?心心念念喜欢你,得不到你就等你,你给他的回应是利用,还是那种会丧命的利用,顾小姐你是没良心吗?”沫儿言语犀利,却又字字诛心。 顾小乔垂了头,声音也蔫了下来,问道:“那我们还能去哪?” “我想想……”沫儿坐了下来,道,“我饿了……先吃饭吧。” “好。” 二人吃完饭,沫儿道:“那双喜公子,是丞相府的人了。” “嗯。” “回大昭,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沫儿道。 “回了大昭...... ------------ 第217章:小鞠 “不想吃。”刘岸黎撅噘嘴,眨了眨眼睛。 “乖,会饿的。”齐峥揉了揉刘岸黎的头,轻轻松开刘岸黎的手。 “弄些吃的来。”齐峥只是吩咐了门口的小厮,又回来拉住刘岸黎的手,道:“我知道你想我,你害怕,我不会走的,我一直陪你。” “我身上疼挪不动,你睡觉,躺里面,别坐在这睡了。”刘岸黎心里觉得暖洋洋的,只想着眼前这个人,他懂得自己的感受,他知道自己的心酸与无助,不会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而忽略自己的心,这样的...... ------------ 第218章:甘心 果然刘岸黎也不再哭闹了,道:“那我吃了粥,然后你喂我吃醋溜肉段。” “好,你吃了粥,为夫的肉都给你吃。” 齐峥一口一口的喂着粥,粥里也有少许的瘦肉,刘岸黎嚼出感觉,笑的开心,像个孩子一般,眯着眼睛道:“我吃到肉了齐峥,我吃到了。” “好,在吃一口。”齐峥眯着眼睛回应着刘岸黎的开心,眼底却仍旧是浅浅的忧伤。 她付出了这么多,却像如今这般,只能躺在床上,甚至连喜欢的东西,都尝不出味道来。 “黎儿,你甘心...... ------------ 第219章:喜欢 “沫儿?沫儿姑娘,敢问您家小姐许配给了哪家公子?”陈翩仍旧笑盈盈的,只是那笑容,确是僵在脸上的。 “是村尽头第三家的蒙霍,人老实憨厚还能干,我们小姐的哥哥也很中意他。”沫儿这样说,也完全是觉得自己跟顾小乔不可能再回去,所以觉得无妨,而堂堂一个大昭皇上,总不至于为了一个黎民百姓还要再杀回去。 很显然,沫儿并不能想到陈翩酒精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敢问你家小姐芳名?”陈翩再次问道...... ------------ 第220章:虎肉 哪知刺中的,确是陈翩。 老虎猛扑,爪子划破了陈翩的后背。 而顾小乔的簪子放在胸前,刺中了陈翩的腹部。 陈翩转身跳起,骑在虎背上,这才将老虎,一击毙命。 三个人用力扒开了石头,月亮已经挂在树梢。 因着刚才太过黑暗,顾小乔此刻看清了陈翩腹部的自己的发簪,“我的簪子,还……还我。” 陈翩蹙眉看她,歪了歪头,又忍着疼拔下了簪子,道:“给你。” 顾小乔也没擦,直接插进了头发里,看着陈翩的模样,道:“我去给你弄点水...... ------------ 第221章:缓和 不顾沫儿的白眼,顾小乔数了起来,“一,二,三,四……” 看着眼前仍旧酣睡的陈翩,顾小乔道:“十,嗯……再数十个数,他再不醒……” 只见沫儿白了她一眼,下马去戳陈翩。 “醒醒!” “发烧了?”沫儿摸上陈翩的额头,道。 “怎么了?”顾小乔见沫儿也没了动静,立刻下马来看。 沫儿指了指陈翩,无奈道:“或许是昨夜的伤,搞得他发烧了,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扛起来跑呗。”顾小乔说干就干,立刻打算将陈翩扛...... ------------ 第222章:杏风 折腾了好一会,才包扎完,顾小乔道:“那个老虎爪子里肯定有许多杏风草,不然怎么可能剃这么大一块肉,啧啧……看着都疼。” “所以你是疼哭了?”陈翩又提起顾小乔哭了的事情。 “我没哭!”顾小乔道。 然后转过身坐在桌子前,再也不理陈翩。 等郎中又端了药上来,陈翩喝了药,顾小乔才扶着陈翩往对面得客栈走去。 “沫儿。”顾小乔看着沫儿坐在一楼大快朵颐,便叫她道。 “嗯……我太饿了,你们自己想吃什么自己吃。” ------------ 第223章:衣角 在离开他的时候,顾小乔以为,至少还有几天,等到白术来了,她便离开,或许这几天,便也够她想念的了,只要几天,顾小乔心里暗暗道,“只要几天就好了,我不贪心,只要几天的。” 可是几天也没能留给她,经此一别,顾小乔便再也看不见陈翩了。 二人或许,再也不能见到彼此。 顾小乔一言不发,兴致缺缺,沫儿也不再聒噪惹她心烦,在这样的晴空万里的天空下,两个人闷闷的,像是刚下过雨一般。 晴空万里,有人欢喜有人愁...... ------------ 第224章:猜疑 “我不喜欢你,不是让你认清自己,你很好,但是我心里,已经装不下旁的人。”皎狡道。 “是那个叛变的公子吧?”小景眼神里多了一丝考究。 皎狡不置可否。 “没有什么丢人的,你喜欢上谁,最后却不能如愿,这种事情多的很。” 皎狡错愕的看着她,摇摇头道:“不是因为不能如愿而觉得丢人。”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他是奸细?” “因为他是……男子。” 皎狡支支吾吾,终于说出了口。 小景却摇头,道:“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别人不能...... ------------ 第225章:思念 只有顾小乔离开陈翩,她才会真正过得快乐。 而那个曾经将她害得用假死来逃脱的男子,早已注定不可能是她的良配。 顾小乔看着沫儿发呆,敲了敲她的脑壳儿,笑道:“想什么呢?对了,杜迁是个美男子,你想不想……” 沫儿看着顾小乔现在还有心思跟自己打趣儿,是以往一般开心的模样,也放了心,“不必,我还不想嫁人,况且那个什么杜迁,好看能怎么样,好看的人,都三妻四妾,而且绯闻很多。” “哦……你喜欢不好看的,这种人一心一意,...... ------------ 第226章:问候 顾小乔一脸鄙夷的盯着杜迁,眼前这个俊美冷酷的男子,在她眼中也多了几分厌烦。 杜迁却不介意,耸了耸肩,冲金昭道:“金昭,你先回万香楼吧。” “是。”金昭又看了一眼顾小乔,这才姗姗下了车。 一路上,顾小乔都是瘪着嘴不太高兴的模样。 这两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样安逸的日子,也不过才过去几个月,然而白术的到来,却打乱了她安逸又平淡的生活。 “小姐,马儿都在这呢。”沫儿拉着顾小乔的那匹白马,道。 顾小乔看着这白马也赶...... ------------ 第227章:撞破 她怎么可能受伤?”杜迁一脸震惊,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 顾小乔自己也不知道刘岸黎伤势如何,只是想到陈翩的伤,便有些难过,道:“是人就会受伤,她为了夜秦国主,也算是受尽了委屈,只盼望齐峥不要像……罢了,杜公子,小女子只在你这暂歇两日,等到刘姑娘回了夜秦,我便也休书一封去夜秦了。” “夜秦……”杜迁眯了眯眼睛,点了点头。 “公子,你在想什么?”杜未看着杜迁一脸笑容,摸不着头脑。 杜迁摇摇头,道:“公子我的爱情要...... ------------ 第228章:识破 刘岸黎看着小鞠这样一哭二闹,却也不曾把衣裳穿好,就算是被强迫的失了心智,既然是因为被强迫而发了疯,又怎么可能会还半裸着视人。 “奴婢失了清白,活在这世上也是无趣,不如死了的好!” 刘岸黎歪着头,听她说了第四遍这句话,却迟迟没有撞上那面墙壁,又看了看床上熟睡的齐峥,并未被这动静惊醒,便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猫腻,无视小鞠的举动,转过头环顾整间房子。 刘岸黎径直走向齐峥,看着齐峥裸露着全身,眼里尽是愤怒,...... ------------ 第229章:猜疑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必让它完好无损的活在那里。 小鞠歪了歪头,感觉自己口中的空荡,露出凄惨的笑容来。 看着小鞠离开的背影,陈翩抱着身子道:“没有嘴,她还有手,自古人们都更加同情弱者,向来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陈翩的话刘岸黎并不放在心上,区区一个小鞠,还能掀出什么风浪,“本宫对她,并没有多狠毒。” “啧啧,那么好看的姑娘,变成了那样,脸上还按了一个罪,还要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走出公主宅,这还不是你狠毒,...... ------------ 第230章:委屈 刘岸黎被皎狡叫醒,却道:“皎狡,你怎么没点灯啊?有些暗。” “暗?这才刚刚正午,你怎么就觉得暗……”皎狡这才恍然大悟,“娘娘,你的病,加重了。” 刘岸黎愣了愣,道:“不可能啊,你不是天天给我吃药吗?我也没有断过。” “那药只是延缓你的症状,却并不能根治,否则你也不必担心很快就会……”皎狡不忍心说那个字,便也住了口。 “你要说我很久就死了嘛,无所谓的,我已经习惯了,偷来的生,总会是要还给老天去。”刘岸黎又躺...... ------------ 第231章:要你 刘岸黎饶是梳这样简单的发髻,也掩盖不住她的美貌,额前的碎发修饰着脸蛋,显得格外温柔,白术看着刘岸黎仿佛看着一位稳重贵气的夫人一般,道:“你还真是……不拘小节。” “他又不看。”刘岸黎拧了拧鼻子,哼哼道。 刘岸黎又将步摇塞进怀里,道:“我去看看他,他发着烧,肯定不舒服。” “可他不让你陪他,是不是你们还有别的事啊?”白术问道。 刘岸黎看了看白术,一脸孺子可教也的模样,道:“果然有了娘子,什么都知道,我今天还...... ------------ 第232章:疫病 “我不想跟别人在一起,我只要你。”齐峥摸着刘岸黎的头发,道。 “好,我也不要你跟别人在一起,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刘岸黎钻进齐峥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公子!”兰欢站在茅草屋中,看着陈非被割的手腕脚腕。 “不能买伤药,会被查出来的。”陈非忍着痛,将自己的衣裙又撕开几块,包扎了伤口,闭着眼睛假寐。 兰欢是真的心疼陈非,忍不住来口,道:“公子,不然我们别去管他们了,我们活着,以公子的才华,不论做什么……” “做什...... ------------ 第233章:救场 “经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国主与皇后娘娘定要照顾好自己,莫要太过操劳了才好。”白术站在齐峥的马车门口,道。 祝可心并未出来相送,她还为了小鞠的事情伤神,且觉得自家婢女做了那样的丑事,也无颜面对刘岸黎与齐峥。 刘岸黎微微点头,道:“你叫你夫人不必太过介怀,若是那小鞠但凡打心里当她是主子,也该知道迟早祝可心总会为她觅一份良缘,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就不是忠仆。” “她自然心里也知道这些,只是跟了十多年的人,她心...... ------------ 第234章:屈辱 “哼……”齐峥冷哼一声,冲着外面的人言,“既然如此,便到后面跟着吧。” “怎么这样啊?” “是啊,都受伤这么严重了,还要人姑娘走着,日头大不说,初春也没有很暖和……” “是啊是啊……” 听着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胡奋又堆了满脸的笑意,道:“休要多嘴。” “到后面的空马车坐着,准备一个暖炉给她抱着。”刘岸黎说罢,冷声道,“都散了!” 这一声,不怒自威,众人也纷纷散开,给刘岸黎一行人腾出空来。 刘岸黎冷笑一声,道...... ------------ 第235章:阿峥 “你就喜欢这样敲桌子,刘岸黎说每次看你敲桌子,她就觉得安心。”兰幻一身水蓝色的袍子,道。 “她?你没死啊。”陈翩微眯着眼,道。 “我没死,不过我失忆了。”兰幻望着门外的梨树,“我还做错了许多事情,回不去了。” “朕也回不去了。”陈翩看着自己小动作的手指,道。 “我听说你跟你的新皇后不太好。”兰幻道。 “我听说你在陈非手底下。”陈翩道。 “他捏着我的把柄,让我做违背我心意的事情,可到头来,他捏着的把柄,不是我的...... ------------ 第236章:喜欢 “不……嗯……”刘岸黎本想拒绝,却被齐峥掐了一把腰。 “啊……阿峥……”刘岸黎立刻服软,唤他的名。 “嗯,我在。”齐峥挺shen而进,刘岸黎满眼的情谷欠。 满屋的旖旎柔情,连院外的梨花都害羞的合起了花骨朵。 “你说他们现在在干嘛?”小鞠坐在贵妃榻上,满脸的慵懒倦怠,与之前那个浑身是血的姑娘,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一般。 “养伤。”方怀坐在桌前,并不像其他的宫女嬷嬷一样站立着服侍,她自认为与小鞠同为下人,况且王宅里...... ------------ 第237章:还债 兰幻转身离开,却又转了回来,走到皎狡面前,道“我明日再来。” “你不必来。”小景咬牙切齿的,盯着兰幻看。 “你怎么样?”小景看着兰幻走远了,才殷切的问道。 皎狡摇摇头,道:“我还有话没跟他说完,你怎么让他走了。” 你是谁? 你是兰幻吗? 那天出现的人,是你吗? 如果你是兰幻,为什么要提替陈非做事? 还是说,你当真再次来欺骗我? 皎狡不知,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刚刚出现的人,同旧人更加相似,反而那个蓝红的影子,已经全然...... ------------ 第238章:知情 “我们去喝酒吧。”皎狡没听兰幻的话,起身道。 “喝酒?”兰幻疑惑。 皎狡点点头,道:“像以前一样,把酒言欢,秉烛夜游。” “好。”兰幻重重点了点头,道。 两个人来到酒楼,也没点菜,只要了三坛子的酒,坐在包间里饮了起来。 “你失忆了,然后呢?想必你作为蓝红的身份,有兄弟父母,也是陈非告诉你的吧?” 皎狡其实,只是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只是又不愿意平常的问他,所以才把酒言欢。 “我确实遇见了一户人家,他们没了嫡子,就...... ------------ 第239章:好看 “嬷嬷,这萃晓居,太荒凉了。”小鞠喃喃道。 “荒凉,你若是不怕死,尽管去找国主,你现在还没到能查出有孕的时候,得忍着。” 方怀恨恨得看着小鞠,冷哼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别坏了藩王的大计!” “他们为什么要害小雪呢?”刘岸黎趴在齐峥的胸口,不去谈兰幻的事情。 “或许……是要给我们示威。”齐峥道。 “用人命示威?阿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刘岸黎闭着眼,她现在越发看不清东西,只能看得见一个轮廓,可她并...... ------------ 第240章:油腻 “吁……”顾小乔勒马,看着眼熟的国中场景,感叹道,“想当年,我跟他,是穿着帝后的华服走进来的,如今却是在夜里,偷鸡摸狗的进来。” 杜迁一袭黑衣,虽说不像往日穿的那般夺目华贵,却也并非像是那偷东西的賊,一脸茫然道:“你说谁呢?” “哈哈哈……小姐,他穿的确实像……” “你知道什么?”杜未叫嚷着,“公子每一身衣裳都价值不菲,若是穿身颜色淡雅的,弄脏了洗不掉,可不就白瞎了?” “你穿一个月就扔也没省下啊。”沫儿...... ------------ 第241章:义兄 “我比较喜欢看这种。”顾小乔遮着半边脸,同沫儿说道。 沫儿点了点头,看着花满楼全然没了刚才那般嚣张的模样,道:“我也喜欢。” “对吧,你懂那个感觉,就是……” “我懂,恶霸嚣张跋扈到跪地求饶,真的太精彩了。” 杜迁看着旁边这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子,嘴角抽了抽。 杜未看着杜迁看着她们两个抽了抽嘴角,自己的嘴角也抽了抽。 而花满楼,看着杜未看着杜迁看她们两个抽了抽嘴角而抽了抽嘴角,并没有抽嘴角,他更害怕了。 花满...... ------------ 第242章:再见小雪 只是这样喘气,又弄得她浑身生疼,眉头紧锁,痛苦不堪。 陶之看着小雪白皙的脸蛋上愁云难消,只觉得自己仿佛比她受了还重的伤一般,疼痛难忍。 “小雪,你再睡会吧,我守在你身边,寸步不离,好吗?” 这句话还没来得及等到回答,只看见小雪的瞳孔一缩,拼命挣扎着起身,一把推开了陶之。 冰冷的剑,刺入小雪本就破败不堪的身体,小雪并不觉得疼,因为身上的疼,已经让她觉得麻木了,只是虽然不疼,生命却在能够感觉到的流失着,小雪看...... ------------ 第243章:往日 所为豁出去的感情,在小景眼里,不过是她更加坚信方怀给自己的建议罢了。 小景呆呆的望着房梁,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一个劲儿的喘息着,一边喘,一边上下的蹭着脑袋。 “小景……”皎狡将她拥入怀中,感受不到她的心酸,只以为她被自己弄疼了,才这样呆愣楞又有些委屈的表情,“对不起……” “嗯……” 小景看着皎狡,心想,你确实对不起我。 “我们什么时候成婚啊?”小景侧着身,右手搭在皎狡的腰上,问道。 皎狡身子一僵,他拖着...... ------------ 第244章:请缨 “我一言不发,像个闷葫芦,你心里装着别人,是个小坏蛋。”齐峥笑眯眯的,抱着她出去。 刘岸黎听着这话,想起那时自己对陈翩的心意来,恍如隔世。 “那时候你也不喜欢我啊。”刘岸黎嘟了嘟嘴,道。 齐峥慢慢的摇摇头,一字一句说给她听,极致温柔,缠绵悱恻:“我喜欢你,从你在山洞里摸着我的头,告诉我别怕的时候,从你睡着还抓着我的手给我安慰的时候,我怕黑,却因为有你,再也没怕过。” 两个人从来都喜欢这样把情话说给彼此听,...... ------------ 第245章:旧人 “桃夭儿,叫父皇。”陈翩抱着桃夭儿,看着那双与刘岸黎有两分相似的眉眼,心下却没那么激动。 “白术,你看她跟刘岸黎,确实有些像。” 白术看了看。确实如此,想到陈翩心里可能抱着不能把你娶回家,认你做女儿也行的心态,打了一个寒颤。 “父fang……父fang……”桃夭儿话还说不利索,只是看着陈翩一直叫父皇,还冲陈翩笑眯眯的眨巴眼睛。 “真可爱,桃夭儿真厉害。”陈翩将桃夭儿轻轻抛起,然后又接在手中,看着桃夭儿笑的...... ------------ 第246章:可笑 “你认得我?”刘韵自认为从未见过眼前之人。 “没有。”刘岸黎摇了摇头,又一剑刺了过来。 “那就最好。”刘韵说罢,继续接招。 几个回合下来,齐峥这边已经将所有的刺客都击杀,只剩刘岸黎与刘韵回旋。 “黎儿,天黑了,速战速决。”齐峥看着太阳将要落下,便道。 刘岸黎点了点头,冲刘韵微微一笑,剑也瞬间挂上了刘韵的脖颈。 “说吧,为什么提陈非卖命?”刘岸黎问道。 “陈非?”刘韵皱眉,想不起这个陈非是谁,却又有些印象。 陈非还...... ------------ 第247章: “所以你就杀了她?”齐峥红着眼,满眼杀气。 “她不许我走,我说那我们一起走吧,我答应了她,杀了她,我就去陪她。”陈非说完这话,又站了起来,道:“你们都得去陪她,这样我们也可以热闹一点。” “我们陪?你不觉得跟仇人在一块恶心吗?”刘岸黎时刻盯着陈非手里的火折子,以免他吹燃点爆。 “不恶心,你们死了,我们才能快活。”陈非微微一笑,眼中也是格外的疯狂。 “你疯了。”刘岸黎道。 “对,我疯了,你不也疯了吗?你为了你...... ------------ 第248章:脖颈 揽着小景的手往回走,一步一步,仿佛这样,便能走到尽头。 “能不能别走。”方映拉着顾孟的手,一个劲的摇头流泪。 顾孟看着放映的脸,与哭红的眼,只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一而再再而三的毁了婚约,至今也没能同方映成婚。 “映儿,若是我病死在靖南,你便回宫吧,我跟皇上说好了,只要你还活着,便是郡主的身份,无人敢欺负你。”顾孟道。 “我不想做郡主,我想做丞相夫人。”放映梨花带雨,满心难过。 顾孟也是满心的不舍,却不得不...... ------------ 第249章:身孕 “臣失言,求皇上知罪。”常离再次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别跪了,走了。” 陈翩之所以这么执着要走,而没有留在宫中,属实是因为这段子疫病,其实是郎中为了救他的命惹出来的一秧子事,陈翩又能怎么办,毕竟贵为天子,不能认错,只能挽回,是以这四个人,浩浩汤汤的带着一堆粮食药草,往靖南去了。 可惜了陈非那厮,跌跌撞撞的赶了两天的路,结果呢,陈翩早已人去楼空,不过这且是后话了。 “天亮了,黎儿。”齐峥抱着刘岸黎,她现如今...... ------------ 第250章:冥婚 “话说我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去太医院看看吧。”刘岸黎吃饱了,站了起来。 “好。”齐峥不能拒绝她看见杜迁,不过仔细想来,刘岸黎看不见杜迁,他头一次觉得,还有一点小开心,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齐峥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怎么能这么想呢。 “陶之……”刘岸黎来到太医院,轻轻喊陶之的名字,问道,“小雪呢?” 陶之抱着小雪,喃喃道:“在睡呢,睡了好一会也不醒,再不起来吃饭,都要饿瘦了。” “她不会起来了。”刘岸黎道。 “你们...... ------------ 第251章:诱饵 陈翩一行人,晃悠悠来到靖南之时,已是深更半夜。 不过深更半夜也走深更半夜的好处。 深更半夜人比较少,他们也可以安全些。 等到进了县令府,孟诺与刘稚早已在门口迎着几人。 “参见皇上,皇上万安。”刘稚看着这个曾经给自己女儿伤的遍体鳞伤的皇上,跪的也是不情不愿。 “平身,这位看着面善,可是曾经见过?” 陈翩曾在陵国还未覆灭之时,见过刘稚几面,那时虽然刘稚是长者,却也意气风发,如今倒是多了一些柔和与慈祥,让陈翩认不出...... ------------ 第252章:不忍 四月一,皎狡大婚。 大婚之日,远来的一封书信,结束了这一片欢声笑语。 “新娘子真好看……”宫女看着小景一身喜服,不禁赞叹道。 镜中的小景真的好看,美得不可方物。 哪怕脸上添了一道狰狞的疤痕,却也掩盖不住另一半面庞的美,往日清纯的小脸,此刻在大红的嫁衣下,竟然也显得妖冶了许多,宫女将那狰狞的伤疤用金箔遮住,美丽也更加清晰了起来。 “拿开。”小景看着遮好后妖艳的自己,轻声道。 “可是新娘子总希望在出嫁这日可以特别...... ------------ 第253章:再见,兰幻 “怎么了?”刘岸黎坐在上面,听着下面的骚动,转过头问向齐峥。 兰幻死了。 齐峥不知该如何与刘岸黎说。 刘岸黎还希望一会婚宴结束,要与兰幻共饮一杯,可如今没有机会了。 小景让她与兰幻共饮一杯的机会,变成了泡影。 “我听见有人说蓝红……”刘岸黎微微蹙眉,抓着齐峥的手,“他是兰幻吧……我大概能知道……” 齐峥抱着刘岸黎,满眼亦是不忍,他唯一的哥哥这样死了。 他虽说同他没什么感情,可是血缘关系就摆在那,他心中自然也是五...... ------------ 第254章:拒绝 “国主,小景腹中是臣的孩儿,哪怕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您饶她一命吧,我们会走的远远的,不再国主面前。” “你当真以为寡人不敢杀你?”齐峥歪着头睥睨的看着他问他。 “国主自然敢,只是国主,杀了臣,杀了小景,她腹中的孩儿总归是无辜的,不如臣以死谢罪,小景待到省下孩儿后处死可好。?那好歹是一条人命啊,国主。” “齐鸿就不是一条人命了?”齐峥愤怒的起身,走到他身前。 “您现在承认他是齐鸿了吗?国主?”皎狡昂起头,直...... ------------ 第255章:药方 顾孟手有些发抖,神情也格外的严肃紧张,直到拆开信,他才终于舒展了眉心的褶皱,道:“皎狡将药方写在上面了。” 陈翩这才伸出了手,打算接过信纸,陈翩并不知道医药的道理,遂看了一会,便道:“按这几个每个的写法分别抓药,熬出来给他们喝,记录好。若是哪个病愈了,便多给几个人尝试,之后再分发到每个人手中。” 陈翩将口中的浊气一吐为快,才终于走到旁边的矮桌前,缓缓坐了下来,他将手臂放在桌子上,手微微弓起,手指轻轻敲...... ------------ 第256章:真累 “我手中有一颗百毒丸,可解百毒,此病也不在话下,只是只有一颗。况且还没有研究出配方来,此刻交给老爷,我心中也算觉得合适。”常离道。 这话漏洞颇多,刘稚自然也听得出来,“大人有话直说。” “听闻夫人有恙,特送上解药。”常离勾勾嘴角,觉得聪明人很不好说话。 “多谢大人,不必了。”刘稚说罢,正要继续往前走。 “不必?大人等得及顾孟的解药,夫人却等不及吧,此病不过半个月便会无解身亡,夫人躺了多久了?” 常离在赌,因...... ------------ 第257章:天热 带到给刘岸黎包扎好了伤口,齐峥才又将她轻轻抱起,往紫华宫走。 “她怎么进来的?”齐峥心中格外愤恨,恨自己明知道小鞠在宫中,还没有将刘岸黎门前多安排一些侍卫,以为这会子,没人会敢进紫华宫,便放心的任由刘岸黎一句爱清净而只放了两个宫女在里面。 “小鞠本也是一个婢女,没有太大的杀伤力,想来或许是因为她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态了吧。”刘岸黎虚弱的趴在齐峥肩头,“她也可怜,将她扔出宫去,不对……将她送到胡奋手里,就说...... ------------ 第258章:一人 齐峥确实思考再三。 虽说是四月,可是早晚还是有些冷的,中午热晚上冷,齐峥怕刘岸黎会受风寒。 但是在祝九眼里来看,齐峥刚才那副模样,好像在思考今年的政事一般,遂听到齐峥这一句,不禁觉得离谱,不过转念一想在齐峥心中,这夜秦山河眼里,其实都比不上刘岸黎,刘岸黎冷刘岸黎热,刘岸黎渴刘岸黎饿,在齐峥眼里,只有刘岸黎才最为重要,祝九心想,倒也是自己忘了。 “国主小鞠的遗体……”祝九转过身正要走,突然想到这件事。 “她...... ------------ 第259章:重赏 寒江雪看着坐在马上的陶之,不语。 而今日,祝九也异于平常的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裳。 他穿着藏红色藏被长袍,一条暗粉红虎纹带系在腰间,一头乌黑光亮的发丝,有双目光如炬的朗目,当真是玉树临风。 可这样的玉树临风,在祝九心中却又什么用也没有的。 九归看透了他的小心思,道:“有的人,想追就要去追,不追的话,什么也没有。” “可是追了仍旧也什么都没有,陶之为了小雪姑娘做到这个份上,她仍然初心不改,又怎么是我能配得上的。...... ------------ 第260章:失去 刘稚努力舒展了口气,继续道“只是苦了黎儿,老夫还没见她最后一面,你把我带到夜秦去,我想再见她一面。” “您且安心,你想要的,朕都会给你。”陈翩说罢了这句话,才见刘稚淡淡的说:“我知道,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陈翩看着刘稚的眼睛,点了点头,刘稚这才长久的闭上了眼睛。 而旁边一个士兵的剑,也刺中了陈翩的肩膀。 “偷袭却不是好汉了。”陈翩此刻的脸,完完全全的冷了下来,再也没了一丝笑意。 本来筋疲力尽的他,也因为...... ------------ 第261章:死亡 “父亲,母亲也去了,听说昨日下午一帧心悸,想必是跟您有所感应吧。” “父亲,女儿如今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女儿很想您,女儿想要见您,可是女儿不敢……” “父亲,你说前世,重生,究竟是对前生进行救赎,还是想要摒弃一切,好好活过今生?女儿总以为,有些事情不必深究,多活这一世,已经是最大的幸运,可是女儿还是不知足。” “女儿不想要如此委屈的活着,不想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女儿连醋溜肉段的味道都尝不出了...... ------------ 第262章:刘宁 “这么久都没来见过她?”杜迁再次问道。 “在下以为。她之前既然让我们离开彼此,怕我会陷入危险,其实也有让我一个人好好生活的意思,只是公子便是刘宁的全部,刘宁离了公子,什么也没有。便一直跟着她,到了大昭,夜秦,后来她嫁了人,刘宁便在附近开了面馆。” “还有了娘子?”杜迁想要笑一笑,可是心中实在堵得慌,笑不出来。 “她吃在下的面,却说在下面中少了两块肉,然后就纠缠起来了……” 杜迁看着刘宁傻憨憨的模样,心想,...... ------------ 第263章 “老爷,从今往后,小的一定每年都去给您上香,每年跟您喝酒,您喜欢葡萄酿,小的便每年都会酿给您喝。” 刘宁在这碎碎念了一通,那边齐峥跟刘岸黎也听了一通。 直到刘岸黎包扎好了伤口,才抽抽涕涕的道:“给爹娘换身衣裳,好好梳洗一番吧。” 齐峥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 “自然,我永远都无法摆脱你。”顾小乔行至宫墙尽头,闻着陈翩身上好闻的梨花香,竟也忆起了当年给他做梨花糕的时候,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梨花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