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部章节 ------------ 001 上一秒如胶似漆,下一秒天涯路人 憬椿民国二十七年,海偃洲,一个独独还未被烽火战乱席卷的太平圣地。 但,没有战争,并不代表没有杀戮。 “女、女英雄,求你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狭小的空间里,男人颤抖着小腿肚,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近乎崩溃的祈求着。 明明是让人恻隐不忍的哀求,听温桃耳朵里,却成了宛转悠扬的旋律,带着丝丝销魂,格外惬意。 她掂了掂手中的匕首,侧腰跨坐在那个男人身上,以自己的身体为钳制,迫使他不得动弹,左手握着的匕首此时正分毫不差地抵在男人颈间的大动脉上。 只要她再稍稍用力半分,身下这男人势必当场毙命。 “女英雄,别杀我!我有钱,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男子手脚发抖,哆嗦着再度求饶。 钱? 温桃手指拨弄了一番匕首,眼中似乎有了些犹豫。 钱是个好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都能让鬼帮你推磨了,还不是好东西? 男人见她有所松动,赶紧再度使劲,神情恳切地哀求。 “我求求你了,我们无冤无仇,我也真的不认识你……我上有老,下有小,是家里的顶梁柱,女英雄,求你别杀我好吗?你要什么、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只可惜,他运气不好,温桃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 温桃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手指中的匕首一寸、一寸地往下压了下去,男人的颈间也出现了一条血红色的口子。 这一下,真把男人吓得直接失禁! 伴随着微妙的淅淅沥沥的声音,温桃很快就闻到了一股浓重刺鼻的尿骚味,空气里也随之泛起潮气,这味道,和自己压着的屁滚尿流的男人一起,还真是令人作呕。 温桃也懒得再多说话,她缓缓抬起手,将那把匕首举高。就在她准备迅速亲手结束这个男人生命的时候,车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了。 那一霎那,时光好似静止,就连飞扬在空气中的尘埃,也一起被定格了。 一名俊美温雅的男子伴随着洒入车内的灯火月光一起,闯入他们的视线。 温桃挑眉侧目,惊悸不安的目光与其交汇,她的刺杀行动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被迫暂时中止。 易袑延也有些许错愕,在这泱泱憬椿民国,居然有人敢在他的车上杀人,莫不是刀尖上舔血———不怕死? 他的身上带着酒气,还有些烂俗的胭脂的香味,这会儿居高睥睨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第一眼的惊异过后,第二眼过去,只觉得这女人生的极美,鬓影衣香风情万种,明明是香艳旖旎,却自有一股冷艳之气。 她双眸带星,分明是她杀人被抓包,却在最初的不安后,浑身就带上了一股子慵懒劲儿,好似并不在意她的所作所为被人发现了一般。 易袑延目光下移,一寸寸落在了她那性感而又考究的绛色旗袍上,绛紫色的丝绸,紧实地包裹着她玲珑而曼妙的身姿,配上她闲逸清冷的韶颜稚齿,把这杀人现场,弄得像是活色生香的小剧场一般。 那把精巧的匕首被皎皎月光照射得一闪,叫易袑延的心升起了一抹异样的躁动。 温桃注意力自然也被突然闯入者被分散,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她身下压制着的那个男人有了可乘之机。 只见他奋起反击,用力地推开温桃,活像是七魂六魄都被吓散了似的跑下了车,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叫出来的声音却是撕心裂肺:“快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 该死! 温桃微微蹙眉,有些懊恼地往那个男人逃跑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来,今天的任务是注定要失败了…… 温桃淡淡收回视线,她落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身上,心中起了一丝懊恼,又有些烦躁。 如果不是他刚才突然拉开车门,恐怕自己的任务早就完成了。 “啪嗒!” 一声清脆有劲的打火机声将温桃的沉思打破,让她再度将视线投向那个男人。 此时他倚着车门,正气定神闲地抽着雪茄,忽明忽灭的星火带着缭绕的烟雾,映出他冷冽的轮廓,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放浪不羁。 “解释下,为什么在我的车里杀人?” 易袑延低下头,在大敞开着的车门框上弹了弹灰,再度对上她的目光。 温桃眸光浅泛波澜,婉转一片,涂红的艳唇微微翘起,贝齿上下轻嗑,弹出些许笑意。 “你猜?” 她突然好奇这男人为何如此淡定,他的车差点就成了凶案现场,此时竟然还如此的稳若泰山地抽雪茄? 此人绝不简单。 温桃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车外响起,她怔愣数秒,旋即飞速将匕首随意往车内角落一丢,转身敏捷地跳下车子,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绛紫色的丝绒旗袍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就已经换上了一张夸张的笑脸,抬手搂上易袑延的脖子,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落落大方,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在这个男女关系很是梗阻的年代,温桃这种行为就是败坏妇德。 易袑延眸色一紧,灼热的视线紧紧地攫住温桃的双眼不放。 可这女人居然弯起睫毛眨了眨,就直接把眼睛闭上了! 呵,有意思。 易袑延觉得这个女人饶是有几分的趣味。 他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跟着动作配合地搂上了温桃盈盈一握的腰,微微往前一倾。 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一缕微妙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漾开,波涛暗涌,烟波浩渺。 这一吻,温桃本是浮光掠影的触碰,结果愣是被易袑延领入迷雾之境。 眼下她没有任何推拒这个男人的理由,如若不牺牲色相,她就会被麻烦找上。 温桃原本还想睁开双眸看一眼情况,这一下彻底闭上了——她试图以这种欲盖弥彰的方式,掩盖心中被易袑延掀起的滔天巨浪。 ------------ 002 小东西还挺难忘 “干什么!干什么!” 缠绵缱绻的暧昧忽然被两道不和谐的声音打散,温桃放开易袑延,不着痕迹地抹了一下嘴唇,淡定对上那两名巡警问道:“有事吗?” “刚刚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人蓄意谋杀,现在请你们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其中一名巡警回答道,眼神却不停地在两人之间打量。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当街拥吻,这女的旗袍还撕烂了一片儿,一看两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桃闭口不言,心中却越来越后悔刚才没有干脆利落地解决那个混蛋。今天这件事可算是给她提了个醒,以后杀人绝对不可再拖拖延延了,否则她就会惹上像今天这样的麻烦。 温桃艳波一转,轻轻松开易袑延,有些吃惊地看向说话的巡警,轻声笑道:“请问我们犯什么法了?憬椿民国哪条国法规定我不能与爱人亲昵?” “你们是夫妻?”巡警问。 “是。” “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分秒不差,说出的内容却南辕北辙。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巡警狐疑着,直觉告诉他二人间绝对有猫腻。 “上一秒如胶似漆,下一秒天涯路人。” 回话的是易袑延。 “什么?” 不仅是巡警,温桃也很是不解——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就在刚刚,我与她始于皮囊,一见钟情,开始了灵魂以外的交流,结果发现着实不合适,现在探索结束,她给了我一笔遣散费,就是这样。” 易袑延一本正经地回答着巡警的问题,在憬椿民国能把一夜风流说的如此清流的,怕是只有他了吧。 两名巡警面面相觑,这男人说的话怎如此奇怪?词汇也是让人耳目一新的怪异。 但在几番打量之下,很快他们中有人认出了易袑延。 只见一名巡警将另一名拉到一旁,小声低语:“诶,我认出来了,这男的是易府的少爷,女的是温氏商行的大小姐,都是咱们惹不起的人。” “什么!是他们?” “可不是,咱们还是不要沾染麻烦了,反正看这样子也不像是谋杀,糊弄糊弄,有理由回去交差就行了。” “没错,你说的对,就这么办!” 在憬椿民国的法典里,比起谋杀来说,当街娼淫简直就是一粒可以忽略不计的尘埃。 “好了……” “救命啊!” 巡警话音未落,另一处的胡同里便传来一声凄惨的呼救声,那两名巡警也借机离开,朝声音传出来的方向奔跑而去。 与他们一同离去的,还有往不同方向飞速离去的温桃,她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尽快抽身。 至于身后似乎摸着嘴唇还有些玩味的那个男人,看在这次帮了自己的份儿上,她也就不计较了。 她在路口晃动曼妙的身型,一个弯转过,身后的视线彻底消失了。 反正,将来肯定不会再见了。她想。 天刚破晓,清晨的第一缕暖阳驱散了黑暗包裹下的神秘,一缕缕侵占了全部的土地,海偃洲这座城市像是被按下了启动键,车流、人流熙熙攘攘,纷来沓至。 温桃被车夫扶着,矮了腰,从黄包车上下来,往自家公馆走去。 前头的院门突然开了,一只法兰西来的小叭儿洋狗摇头摆尾地奔来。 “青青!” “汪汪~” 小洋狗犬吠了两声,狗头不停地往温桃怀里蹭。 她出去了一夜,这孩子怕是想她得紧,这才撒欢得来迎接她。 “好了,青青,我今天还有事,你自己玩。” 要说温桃生平和谁说的话最多,那绝对就是这只名唤“青青”的小叭儿狗了。 说着话,温桃再次摸了摸狗头上柔顺的毛发,亲昵地点了点它的鼻子,这才放开了它,起身往公馆走去。 她居住的公馆很大,一共三层,室内装修的很豪华,设计者也十分用心,都是仿照法式装修,就连窗户上都点缀了些许彩色琉璃,更显得气势恢宏,富丽堂皇。 只是它辉煌的派场之下,却有着驱散不开的冷清,没有半点儿家的温度——这么大的地方,只有温桃一个人住在这里。 好在,这么多年,她早习惯了。 如同往日那样,温桃走进洗漱间,打开水龙头,潺潺的流水声给静谧的空气里增添了一份生气,抽离了几分空荡的孤寂感。 她从架子上取下毛巾,用力地在有些红肿的樱唇上抹了几下,然后拿过牙刷沾了一些牙粉有些用力地刷了起来,几番折腾,总算是勉强地把那个男人的味道去了。 “铛~铛~铛~” 就在这时,客厅里的巨型老座钟响了起来,温桃回头看了一眼,长针短阵分别指在了十二和十的位置。 今天温桃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要去见易槿尘的家人,那个归国前她在远洋求学时倒追的男朋友。 温桃对易槿尘的感情似乎远没有到见家人的地步,但她好似又离不开他。 或许这话有些自相矛盾,但男女之间的感情,不就是男女矛盾堆积起来的那些事儿么? 想到这儿,温桃自叹一笑,简单收拾一番,回到卧房褪下那身残破不堪的旗袍,选了一身正统得体的洋装穿上,又配上一条端庄的珍珠项链,和同样用珍珠制造的蕾丝边儿胸针,戴上了一对儿蓝宝石耳钉,对着眼前的半身镜抿出一个不露齿的恬雅笑意。 现在的这个她,与刚才那个在车上把玩匕首满是杀意的她顿时有了天壤之别。 一个温婉贤惠,一个风情万种。 可若问这两个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答案是——全否。 在她对着镜子描眉化淡妆的几刻钟后,公馆外传来了几声熟悉的喇叭声,温桃往窗外探出头,与站在楼下的易槿尘打了一个招呼。 “槿尘,稍待片刻。” “好的,小桃,你慢慢来,不急。” 温桃再次对着镜子拢了拢发尾,回到房间迅速地取下包包与帽子,匆匆下楼换上一双包跟的小高跟,这才出了门。 “槿尘,等久了吗?” 温桃戴好帽子,碎步小跑到在易槿尘面前,柔声问道。 “没,没等多久,上车吧。” 易槿尘绅士地打开车门,贴心地摊平手掌遮在温桃的头顶和车顶之间,怕她碰着,“小心。” “谢谢。” 两人相视一笑,一同坐在后排,车子缓缓启动。 易槿尘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温桃,今天的她看起来真是好看极了,有种清雅稚气之美,耳边的蓝宝石衬得她的皮肤看上去更加白皙了。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自己到底是得了多少老天的眷顾,才会让他遇见并得到这样完美的女子! 美貌与智慧并重,才华与妩媚齐飞,最契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还门当户对,都是出身大户人家,没有门楣之别,学究和教养都不是问题,家里人也对他们的关系乐见其成。 ------------ 003 别见外,叫堂叔 “小桃。” 易槿尘没忍住,伸手轻轻地将温桃的柔荑包裹在掌中摩挲,那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不由得心起荡漾,好看的薄唇微微上扬,把他的心思被泄露的一干二净。 “嗯,在。” 温桃美目盼兮,颔首回应。 “那个……那个,待会我先带你去见我的小堂叔,你放心他人很好,不会为难你的。” “小堂叔?” “对,他年纪与我们相仿,是家中稚子,只不过辈分比较大,我们实则只差三岁,背景也几乎相同,我从小同他感情极好,虽然辈分是叔侄,但我们也是兄弟和朋友,你们肯定也会相处愉快的。” “好。” 温桃乖巧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多问。 一刻钟后,车子缓缓驶进了一扇黑色的铁门,温桃留意到了门上的名字,蜀南公馆。 这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看到这四个字,温桃隐约想起以前留洋时,易槿尘好像也提到过他这个小堂叔,说是个书香文人,在海偃洲女子大学教书,为人端雅方正,是个皎皎君子。 “小桃,到了。” 易槿尘拉开车门,绅士地将温桃牵出车外,两人朝着一幢欧式公馆走去。 女佣开门后,接过易槿尘的外套去放到衣帽架去,二人走过门廊,偌大的客厅空无一人,只有一只名贵的蓝猫窝在沙发上,此时它正在惬意地舔着自己的爪子,嘴里时不时地发出“喵~喵~喵~”的呼噜声音。 “小堂叔!” 易槿尘有些随意地挽着袖口,对着楼梯口喊了一声。温桃也好奇地抬头,对着楼梯口等候着。 大概两三分钟后,沙发上原本窝着的猫突然跳下了沙发,伴随着楼上门开门合的声响,易袑延端着一杯茶出现在了二楼楼梯上。 他似乎刚刚沐浴过,身上还带着一些水汽,穿着一身系带的白色长袍,从楼梯上漫步而下,手中的茶还飘着热气。 他先把茶杯给了一边的侍女,笑着同易槿尘打了个带着歉意的招呼,这才把目光落到他身边的女伴身上。 当他看清客厅里站着的女子时,先是滞愣了片刻,接着,脸上本是谦和的笑容便逐渐加深,凤眸微微眯起,像是探寻猎物一般盯着她。 公馆的宅子有些大,这个点儿也没开灯,客厅里的光线着实有些暗沉,但易袑延在第一眼见到她和她,和她那一身贴身洋气却不俗媚的打扮时,还是觉得眼前一亮! 这个女人,好像就是老天爷特地赐给他解闷的礼物,而且还能一层一层地拆开,每一层都能带给他不一样的精彩和惊喜。 易袑延努力压抑住内心的躁动,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了易槿尘身上,又迈开步子朝他们走去。 “槿尘。” 短短两个字便让温桃错愕了两秒,她瞪圆一双杏眼,原本端庄完美的温雅模样也有了一丝丝开裂的迹象——这特有的低醇磁性嗓音,她一听就认出来了。 是他!昨晚那个替她打掩护帮她省去麻烦的男人! 温桃一时心乱如麻!瞳仁也有了些许闪动,她的瞳孔中印着男人高大的身影,不知道此时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有一点她很肯定,或许吃惊有一点,但慌乱是绝对没有的。 但短暂的意乱神迷之后,温桃又镇定下来。就算易袑延是易槿尘的堂叔又如何?她自诩这海偃洲里没有一个男人能扰乱她的心神。 温桃微垂眼睑,一个呼吸间就平静好杂乱的心境。 再抬眸,对视。 易袑延和温桃都认出了彼此。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侄子心尖处。 但现在看来,老天爷似乎不想让他忘。 易袑延眼中暗光流转,目光落到了她淡淡到唇心,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昨晚那个美丽的误会,再想到那个活色生香的吻…… 胸腔中突然隐隐骚动,他不易察觉地吞咽了一下,像是陡然被人丢进了糜烂的欲望之海,满眼只有她的存在。 就在二人目光涌动交锋不断之时,又有人突然插入,打断了这片胶着的气氛。 “小堂叔,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女朋友温桃,是我留洋时的同学,她现在是一名内科医生,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说得就是她!”易槿尘见二人只对视,不说话,忙着介绍了一番。 易袑延听了这话差点没笑的肠痉挛! 他带着打趣的视线扫了一眼温桃,女医生?还是个会杀人的女医生? 左手握屠刀右手拿手术刀?救死扶伤且杀人如麻? 易袑延觉得,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温小姐真厉害,易某佩服,佩服。” 易袑延掩盖着心神,好整以暇地拉了拉身上的白袍,在心律再次乱掉之前走到沙发前,将那只蓝猫抱入怀中,对着他们说道:“都坐吧。” “叮铃~叮铃~” 刚走两步,公馆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三人顿时回眸,之间一名女仆匆匆忙忙去接。 过了一会,她又返回客厅,两手交叉置于腹前,微微弯腰,毕恭毕敬地说道:“延少爷,电话是鹤少爷打来的,说是找易小少爷。” “得,去吧,你父亲又来我这逮人了。” 易袑延笑得有些无奈,一边摸着猫,一边对易槿尘摆了摆手。 “好的,”易槿尘有些无奈地站起,又有些歉意地拉拉一下温桃的手,“小桃,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易槿尘起身跟着女仆离开后,偌大房间里只剩下易袑延和温桃,和那只在易袑延怀中舒服地打呼噜的蓝猫,气氛有些古怪。 “坐吧,温小姐。” 易袑延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温桃跟着在他左手边的长发上扶着裙角坐下来。她故意选了最远的一个位置。 易袑延微挑眉头,捏着怀中的猫耳,戏言道:“亲都亲了,摸也摸了,坐那么远干嘛?怪生分的。” 温桃怔了数秒,抬手露出半袖下洁白的葱臂,将额前几缕青丝挽到耳后,这才浅声开口:“易先生,昨晚的事是个误会。” 误会?这词什么时候这么好用了? 一句误会就可以把所有东西都推的一干二净?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易袑延慵懒地仰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手指虽然轻柔地抚摸着蓝猫的下巴,脸上却泛着淡淡的冷漠和疏离:“都是一家人了,别喊什么‘易先生’,见外,跟着槿尘叫小堂叔吧,顺便……评价一下小堂叔的吻技如何?” 他语调高冷,在最后一句时调子却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带着淡淡的调侃,也没了那份矜持的疏离。 这份调侃,着实有些得寸进尺。这会儿若是换作寻常的女子,早就慌乱不堪了,再胆小羞涩一点的,可能直接哭了出来。 可温桃不会,她的心理素质向来高于常人,能开膛见血,也能当街杀人,自然不可能应付不了这种小场面。 ------------ 004 争锋 微一思忖,半晌之后,只见她缓缓轻轻翘起一边的小腿,露出白蕾丝包裹的足腕,撂到另一边的腿上,一只手的手肘柔若无骨地搭在腿上,另一只手冒若随意地撩了撩耳后的头发,不经意地露出肩颈曼妙的线条,和泛红的耳垂上,那粒冰凉的蓝宝石来。 她轻拢发梢,舌尖微抬,眉目间带着无数婉转的情丝,但开口说的话,却和谈情说爱差了十万八千里:“不瞒易先生,你是我经历过的男人里……最差劲的一个。” 温桃这话着实太过夸张,她没有阅男无数,相反,她比谁都爱惜自己的身体。至于易袑延……那就是一个迫不得已的意外。 “温小姐这话可真有意思。” 易袑延失笑连连,连脸颊上常年带着的冷霄也随之散去。 他对温桃的表现太满意了!他要的就是她这种不怕死的精神,这可真真是他想要的宝贝小桃仙儿啊! 这个温桃不仅千般袅娜,万般旖旎,还别有一般风趣,无论搁着世上哪一个男人,怕是都受不住吧? 倏地,易袑延双手一松,原本还在他怀里卖乖的小蓝猫就这么突然又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喵~” 小蓝猫凄惨地叫了一声,夺窜而逃,温桃顺着瞥了一眼,原本含笑的神色有些微变。 就在这时,易袑延忽然站起,大步走到温桃面前。他一把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看着自己,虽然他的眼睛在笑,但这笑意,却是给人一种猎物被飞鹰彻底盯上的寒彻心惊! 他缓缓俯下身子,白袍划过她脸颊柔嫩对肌肤,他凑到她耳边暧昧轻语: “小桃仙儿,看来这是我的错。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玩……欠你的那些,日后我慢慢弥补。” 易袑延突然阴阳怪气的话,让温桃有种不寒而栗的如芒在背,她猝然抬首与他视线交汇,原本娇媚的声音陡然变冷,婉转的眉目也变成昨日那般冷冽。 “你想怎样?” “不怎样,关于我的性格,在这里先向温小姐说一声抱歉。我讨厌别人说我差劲,尤其是女人,这会让我很没面子。我这人,茅房拉屎都要脸朝外,好面子,所以小桃仙儿,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一声“小桃仙儿”唤的是暧昧涟漪,可易袑延手中使的劲儿却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温桃试图挣脱易袑延的禁锢,可无奈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想逃?还是想求饶?” 易袑延感受到手中温桃的挣扎,可他就是不放,被捏紧的下巴已经浮现起桃粉色的掐痕。 其实他们心中都是无比清楚,他们现在这种行为无疑是在玩火自焚,如果易槿尘现在出来,他们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易先生,我是易槿尘的女朋友。” 温桃樱唇微张,盯着那人的眸子,试图提醒他,却让他在她的眼中,看出一种拨云撩雨的感觉。 易袑延打量的凤眸中漾起一丝熟悉的、灼热的欲念,这是他昨日那一吻时,和今天第一眼见到她时候,心中升腾起的,都是这般打压不住的邪念歪想。 他喉咙有些发紧,伴随着的,是身体不自觉地压低…… 然而,就在他刚准备低头倾身覆唇的时候,温桃抬腿就是一脚,尖头的高跟鞋用足了十分力气踹在了易袑延的小腿骨上。 “嘶——” 他颦起眉头,沉吟一声,但那搅紧下巴的手掌到底还是松开了。 两人对视的目光里沉波暗涌,像是在翻覆些什么。 须臾,易袑延突然扬手对着温桃那张能够勾魂摄魄的脸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不知好歹的东西!” 易袑延身披一件简单的白袍,周身却弥漫起一股冷然的气息,原本下垂的嘴角此刻挂着令人胆颤的弧度。 温桃慢慢正过头来,沉着目光,却依旧对上他,看着他。 这一刻,她可以肯定,这个男人绝对不是易槿尘形容的那般温顿尔雅,皎皎君子。 他不简单,甚至复杂得可怕! 他在伪装,他所有的一切,无论表情还是性格,都是伪装出来的。 温桃抬眼看向易袑延,明眸善睐里映衬着他冷峻又带着看不清含义的邪气笑容,心脏陡然一颤! 这个男人是魔鬼,不,他比鬼还可怕。 半晌,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强作镇定地含笑启唇:“易先生,扯平了。” “扯平?” 易袑延瞬间变脸,唇边的笑容愈发乖张,凤眼之中,带着更多的兴趣和疯狂:“小桃仙儿,怪不得易槿尘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你可真是一只会勾人的小狐狸。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情人多个伴,怕什么?嗯?” 她退三尺,他便进五丈。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没有人可以逃的过易袑延的掌心! 温桃知道自己的麻烦来了,比起定罪谋杀,或许惹上易袑延是一件更麻烦的事。 “易先生,我哪里好?” 温桃像是不在意微肿的脸颊那般,眉目婉转,继续毫不畏惧地迎上易袑延的视线。 “哪里好?我不懂,但我知道只要我易袑延愿意捧着你,那你就是个能放进博物馆的琉璃杯子,但若是你惹我不快,那你就会变成一堆倒进垃圾桶的玻璃渣子。” 易袑延笑唇吐狠言,他这样的男人着实危险的像头狼,还是头瞳孔泛着红光,率先漫步在暴风雪中依旧能紧紧锁住猎物的头狼。 人的眼睛是黑的,心是红的,但若眼睛一红,那心就黑了。 温桃隐藏在裙摆之下的粉拳紧紧攥着,心里却悄然酝酿起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易袑延便会命丧她手。 她会一刀一刀要了他的命。 ------------ 005 易家背景 未几,接完电话的易槿尘重新回到客厅,心思单纯的他并未嗅到空气中散发着的火药味。 “小桃,不好意思,我父亲那有些事,我耽搁了些许,让你久等了。” 易槿尘径直在温桃旁边坐下,忽然,他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发现了一抹异样的红晕,这不是胭脂红粉,倒像是外力所致。 “小桃,你的脸怎么了?” 还不等温桃回话,易槿尘便脱口而出问道。 他的话让温桃有些语噎,她当然不可能去说,自己刚才是挨了他堂叔的一记耳光,她更不可能告诉他为什么自己会受到如此对待。 自忖须臾,温桃抬眸与易槿尘对视摇头道:“没事,可能是屋子里太热了。” 易袑延那一巴掌用了多少力气,温桃心里是有数的,“怜香惜玉”这四个字在这个男人身上根本就体会不到,到现在她那被挨打的脸颊还在隐隐刺痛。 因为此,温桃心里对易袑延的憎恶便也多了一分。 “哦,那要不我让人把窗子再开一些?” 易槿尘体贴地询问。 “不,不用了。” 温桃柳眉倒竖,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开窗,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直在一旁闷不吭声的易袑延突然笑了起来,只见他对着站在一旁的女佣喊了一句,“替温小姐开窗。” “是。” 女佣人连忙走到窗边,将窗户都敞开了。 易袑延眉眼带笑地看着温桃,绅士问道:“温小姐,现在可感觉好些了?你第一次来,可不能让你感觉委屈,将来你若是与槿尘修成正果,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温桃轻抬眼眸瞥了一眼易袑延,她本想回话,但思索一番,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礼貌且敷衍地点了点头。 易袑延见温桃这般难堪,他心里的自得是愈发嚣张了! 多久,到底是有多久了,在这个沉闷了无生趣的憬春民国,易袑延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可以逗趣的乐子,所以他怎么会那么容易放过温桃呢? 他对她无爱,但有兴致,这人一旦来了兴致,想压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约莫坐了三刻钟,温桃便随意寻了个理由离开了易袑延的公馆。 易槿尘将温桃送回家后,便马不停蹄重返蜀南公馆,他火急火燎地来到易袑延面前,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堂叔,小桃怎么样?你觉得我父亲母亲会喜欢她吗?” 易袑延闻言,慢条斯理地合上手中的报纸,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易槿尘,“你这话不该问我,该问你父母,到我这讨什么意见?” 易袑延慵懒地往沙发上靠了靠,再度展开手中的报纸,那上面写什么他不懂,这会儿整颗心都是温桃那个小狐狸精,他想她,想的狠,男人想女人无非就床上那么点事。 “小堂叔,我这不是和你关系好,就先来问问你的意见。虽然小桃家和我们易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可咱们上头不是还有一个老祖宗坐着呢,他那关可不好过。” 易家有个“太上皇”国宝级人物,在憬椿民国,易家的子孙能活的滋润,可全是仰仗他老人家的庇护。 易家是簪缨世胄的官宦世家,就拿最近一辈的老爷子易祥麟来说,他可是前朝的大官,殿阁大学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臣。 虽然时移世易,前朝覆灭,可易祥麟的地位仍旧还是不可撼动的。 这海偃洲的达官显贵见了他统统都要礼让三分。 “老祖宗?” 易袑延,心中冷嗤,那老东西看自己是一看一个不舒服,每次见面他是横着竖着挑刺,易槿尘绝对是找错人了。 “好了,你的事,我不插手,自己思量。” 易袑延把报纸随意扔在沙发上,起身拢了拢身上的白袍,潇洒俊逸地迈步往楼上走去。 至于他,现在可得抽出精力,仔细寻思要怎样把那只小狐狸,“抽筋扒皮,吃抹干净”。 ------------ 006 祁阳 春雨至,万物生,在这样的落雨时节,人心里的事很容易泛滥。 易袑延一言不发地躺在竹藤椅上,他双眸远眺望外,神色清冷。 算算日子,他浑浑噩噩成为别人已经一年零三个月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契机,会让他死后重生变成自己的爷爷? 易袑延不解,着实不解。 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衣冠禽兽,不幸死于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却没想到重返人间时竟然上演了一出孙子变爷爷的戏码? 怎么想,这都像是一场笑话,易袑延原来最看不起的就是自己的爷爷,在他眼里,那老东西古板守旧,思想迂腐。 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想做个好人。 当然老爷子也是极为讨厌易袑延的,他因易家有这么一个恶贯满盈、罄竹难书的子孙为耻。 爷孙二人,时常闹的是水火不容。 那时候,易袑延有个绰号,“人间阎王爷”,由此可想,此人到底是有多坏。 当然,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易袑延后来的结局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重生到了憬椿民国,那个他连一个细胞都不是的年代。 然后,变成了世人口中传唱的“百不为多,一不为少”的大好人。 呵,真真是滑稽。 但,即便如此,易袑延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一个好人,既然老天爷给了自己这个机会,让他可以重走老爷子的人生,那么他就要替他转一转命运。 易袑延就是一只危险的猎鹰,他能毁人于深渊,杀人于无形,凡是得罪他的人,统统都没有好下场。 平日里,他维持着谦和有礼的正人君子模样,可一旦将伪装卸下,他便成了那暴戾恣睢的暗夜罗刹。 倏然,一声强劲有力的敲门声将易袑延的思绪从沉思中拉回。 “谁?” 易袑延微微侧头,薄唇轻启,言辞寡沉。 “延爷,是我,祁阳。” “进。” 须臾,门由外向里被推开,一名面色冷肃的男子走了进来。 “延爷,你找我?” 祁阳走到易袑延身后,毕恭毕敬地问道。 “嗯,去查查一个叫温桃的人。” 易袑延惬意地仰躺在藤椅上,双目紧闭,灵活的手指在扶手上有节奏地轻点着。 温桃?祁阳初听这名字便觉得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无法回忆起在哪听过。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个温桃是名女子。 “是。” 祁阳话不多,人也知趣,主子的事,做奴才的哪有多问的道理。 “嗯,去吧。” 祁阳刚转身,易袑延忽然又把他叫回来了。 “对了,最近聿龙殿可有异样?” 聿龙殿是易袑延的秘密基地,那里面豢养着一批杀手,他们为他所用。 杀手,杀手,自然干的也就是一些血雨腥风之事,所以,易袑延还是未离老本行,以前养社会,现在养杀手,共同点都是无恶不作。 “回延爷,并无异样。” “行,知道了,下去吧。” “是,祁阳告退。” 祁阳走出易袑延的卧室,他谨慎小心地将门带上,脑海里又回忆了一遍温桃的名字,总觉得好似在哪接触过这么一个人。 ------------ 007 温桃埋桃 屋外春雨绵绵,春寒料峭,屋内却是春意盎然。 温桃从蜀南公馆回来之后,便一直深陷在沉思之中,她在想易袑延,那个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到底他接下来会耍什么手段? 想到易袑延,温桃就愈发头疼,瞳仁中闪烁着零星的不安。最近她倒霉的是连瘟神见她都要躲着走。 不仅刺杀没成功,反而还惹来一身骚,着实令人心烦气躁。 温桃好看的杏眼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青青,它倒是逍遥自在,此时正在惬意地舔弄着自己的爪子。 “青青。” 温桃怜爱地叫了它一声,然后弯腰将其抱起,“青青,我该怎么办?错失那么好的机会,现在孔侑跑了,以后还能杀的了他吗?” 孔侑便是那日温桃在易袑延车上要杀的人,此人极为狡猾,想要找他难如大海捞针。 上次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了一个机会得手,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了个易袑延。 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就这么泡汤了,这怎能叫人不气愤? “呜。” 青青歪着狗脑,不解地看着温桃,那意思好像再说:听不懂。 温桃这人性子冷淡,对谁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尤为喜欢独来独往。 因此,她获得了一个“冰山美人”的称号。 温桃没有朋友,她也不需要朋友,这么多年,她就是靠一只小叭儿狗打发寂寞。 “好了,青青,你去玩吧。” 温桃小心翼翼地把青青放在地上,小家伙屁颠屁颠地摇着尾巴走了。 “叮铃铃。” 方其时,公馆的门铃响了起来,温桃起身走出客厅穿过院子来到大门前。 门开,一名英俊潇洒的男子闯进了她的视线。 “小桃。” 来人者正是温桃的哥哥,温杨。 “嗯,有事?” 温桃白皙的手指扶着黑色的镂空铁门,黑白分明,甚是惹眼。 美是极美,就是这寡淡清冷的性子让人心生凉意。 温杨见此,心里起了些许尴尬,不过这嘴上还是若无其事地应道: “有,哥哥前几日让人从岭南带了一筐桃,今天特地给你送来。” 温杨说着便从小厮手里接过筐子,献宝式地送到温桃面前,洋洋得意地说道: “古有一骑千里送荔枝,今有翻山越岭送蜜桃,小桃,眼下这种时局,哥哥还能给你从外地弄桃,可真是不容易。哥哥没忘记,自小,你最爱吃的就是桃。” 温杨絮絮叨叨的话让温桃觉得他聒噪的像只乌鸦。 “知道了。” 温桃漫不经心且动作随意地从温杨怀里接过桃,她眉目轻蹙,语气凉薄地开口:“还有事吗?” “………” 她疏离冷漠的回应好似一盆寒凉彻骨地冷水泼在温杨身上,瞬间功夫,他的热情就被浇灭。 须时,温杨才从怔愣中回神,他看着温桃,有些谨慎地说道:“小桃,要不你还是搬到哥哥那住吧,父亲母亲已仙逝,这世上就剩咱们兄妹相依为命了,你……” “不用,我喜欢清净。” 不等温杨把话说完,温桃直接阻隔了他的话。 “小桃…” “还有事吗?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你且回吧。” 这回温桃直接干脆利落地把门关了,赏了温杨一个大大的闭门羹。 温桃没有回屋,她径直往后院走去。 只见她从一旁的箱子里翻出一把铁锹,拿着它动作利索地在院子里挖了个坑,然后将那一筐桃全数倒了进去。 埋了。 ------------ 008 夜半来客 事毕,温桃转身走进公馆里,客厅里的老座钟发出沉郁空灵的响声。 铛铛铛— 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隐约还能听见钟声的回响。 温桃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她环顾四周,心中悲凉无以言表。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屋子里的光悄悄地溜走了。 温桃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她整个人缩成一团,将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 温桃抬眸望向不远处的彩色琉璃窗,那上面镶嵌着九十六块人工红宝石,再以三十三块绿玛瑙为点缀…… 她甚至给它们每一块都取了名字,并且分的清,谁是谁。 世人口中所述的百年孤独,莫过于此了吧。 温桃把头埋藏于膝间,渐渐沉睡而去。 后半夜,因为青青的犬吠声,温桃从睡梦中苏醒,当她抬头借着清幽的月光看清自己身旁坐着的人时,着实被吓得不清。 “怎么是你!” 蓦地,温桃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惊悸不已。 “嗯,是我,小桃仙儿可有想我?” 易袑延毫不矜持地伸手抬起温桃的下巴,并将自己的唇凑了过去。 温桃敏捷地将头别开,躲开了他的索取。 易袑延淡漠的视线落在了她的红唇上,眼底有那么一丝阴暗一闪即逝。 “怎么?不乐意?想给易槿尘守节?” 温桃不语,但也算是一种回应。 易袑延那双如浩瀚星海的眼眸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直到温桃开始有了些许的反抗,他才出声,“温桃,不要忤逆我,你玩不起。我易袑延想要的女人,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理,我只要你的身体,不要你的爱。你若是想爱易槿尘,大可以去爱,我们之间的鱼水之欢并不妨碍什么。” 海偃洲的任何一个女人,不论是名媛贵族家的小姐,还是青楼红馆的烟花女子,但凡是对他易袑延有所求的人都会处心积虑地近他的身,这温桃倒好,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半晌,一直默默无言的温桃终于是给了回应,她微眯双眸睥睨易袑延,语气清冷。 “感谢易先生抬爱,不过还是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这一文不值的身子,这偌大的海偃洲,相信愿意伺候您的人应该不少。” “所以你不愿意?” 易袑延将温桃的话抢了过来,语调有些高涨,沉稳内敛的冷冽之气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即便易袑延可怕的像头狼,温桃也不愿做屈服于他身下的那只羊! “不愿。”温桃冷视易袑延,她眼里带着嘲讽,带着轻蔑。 “不怕死?”易袑延挑眉扬唇挑衅,他并非虚言恫吓。 “死不了!易先生,我温家虽不如你易家,但也不是手无寸铁的寻常人家,我哥哥温杨好歹也是北城片巡警所的监察。我父亲温如山也是海偃洲鼎鼎大名的商会会长,我温家的商贸行遍布全国,我亦是温家掌上明珠,你若是敢动我,自然会有人替我出头。” 温桃义正言辞地回击易袑延。 哪知,这个男人好像并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他黑如曜石的双眸闪烁着玩味的讥讽,戏谑回应:“温桃,我差一点就害怕了,你父亲骨灰都不知被扬到何处去了,竟然还能被你拿出来威胁我,如诺这样,你不如将你的祖宗请出来与我说情,兴许我会忌惮三分。” 易袑延一副完全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的模样。 “那你不怕我把事情闹大,你们易家的人知道,整个海偃洲的人都知道吗?” 温桃话音刚落,她细嫩白皙的脖颈猝不及防间便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扼制住。 只见易袑延满脸寒霜地怒视温桃,语气不轻不重极为冷酷地开口:“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你玩不起,温桃,你们整个温家都玩不起。你想装矜持我可以奉陪,但结果只有一个,你必须臣服于我。” 话闭,易袑延将温桃狠狠摔在地上,他拉了拉身上的西装,将手插进裤兜迈步离开了公馆。 待他离开,温桃才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爬起,她没有哭,甚至脸上一丝胆怯之意都没有。 温桃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屈服于易袑延的,只是眼下她棘手的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可以扳倒那个恶魔。 ------------ 009 来,替我看看病(上) 易袑延离开后,空气里的焰硝味开始渐渐消弭,整个公馆又恢复了寻常的冷清。 “呜—呜—” 彼时,青青嘴里发出撒娇呓语,摇摆着尾巴朝温桃走去。 它钻进她的怀里,乖巧听话,好似突然来了灵性,知道主人的悲伤,想尽自己所能给她安慰。 “青青,我没事。” 温桃揉着青青的脑袋,强作镇定。可是惹上了易袑延,她怎么可能没事? 长夜冷寂,月色撩人,温桃的睡意随着易袑延的离开一同消失。 一朝春华,一朝秋实。 自那日易袑延不请自来的深夜造访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温桃的生活里,久到让她以为那个男人已经忘了自己的存在。 这一日温桃如往常一样准备去医院,正当她刚走出公馆时,易槿尘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小桃,你这是准备去哪?” 易槿尘上前一步,眸中带着爱怜的暖意,体贴问道。 “医院。” 温桃冷言,思索一番,她又接着补了一句,“槿尘,这么早来找我,有事吗?” “嗯,有,我小堂叔昨日感染风寒,今日高烧不退,我想请你过去看看。” 易槿尘表明来意,温桃闻言蹙眉怔忡,一时竟想不通这事。 易袑延病了怎么会来找她,易家也算是大户人家,家里肯定会有专属的医生,再怎么也轮不到她去给他瞧病。 “你们易家的医生呢?” 温桃并未和易槿尘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我太爷爷最近身子不适,大夫、医生都守在他那,自然是无法分身去照料小堂叔。” 易槿尘耐心解释着。 “哦,那就送医院吧。” 温桃间接拒绝易槿尘的要求。 “小桃,你就去帮小堂叔看看吧,他现在高热不退,一日没有进食,别说去医院,就是走出公馆的门也难。你就同我去一趟吧。” 易槿尘不懂,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温桃要拒绝。 易袑延是他的长辈,如果温桃这次去给他瞧病,将来等他们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他自然也会替他们美言几句。 “小桃,小堂叔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你就和我去吧。” 易槿尘缺根筋,他并未看出温桃表现出的异样,也没有深究这样简单的小事,她为什么频频推拒。 总之,他笨。 “我...” 温桃刚准备拒绝,一辆车就开到了她的面前,易槿尘边哄边诱将她带上了车。 砰—— 车门关闭,车子沿着繁华的长街向蜀南公馆驶去。 “小桃,你就去给小堂叔看看吧。” 上了车,易槿尘还在絮叨这件事,温桃烦心地把头别向窗外,未言一词。 她不想见易袑延,更不想给他看病,如果可以,她倒希望他得的是什么不治之症,直接去了最好,省的她花心思去杀他。 “......” 易槿尘见温桃久久不语,思索一番,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异样。 故而他便谨慎小心地问了一句,“小桃,你这般不愿,是不是和我小堂叔有什么误会?” 他这样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因为在易袑延那边,每当自己提起温桃,他总是一副冷淡的态度。 易槿尘便觉得是不是那次他带温桃去蜀南公馆,在他接电话的那段时间,她和易袑延起了什么误会? 如果是,那今天这一趟他更是要拉着温桃去了,如果她能给易袑延治好病,那么他们之间残存的误会也许就会因此烟消云散了。 “没有。” 温桃扭头望向易槿尘摇了摇头,撒了谎。 她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与易袑延的瓜葛,更不愿意让他知道她会杀人。 “哦,那就去嘛,我可是在我小堂叔面前夸下海口,说小桃你医术了得。” 易槿尘美滋滋的,他这副模样让温桃心生愧疚。 好在,待会瞧病的时候,易槿尘肯定会在旁边,温桃想自己应该不会和易袑延单独相处,有旁人在,他定不会嚣张到哪去。 很快,蜀南公馆就到了,易槿尘率先下车,绅士地为温桃开门,牵着她的手慢慢扶着她下车。 “小心!” “嗯。” 易槿尘牵着温桃往公馆走去,他们刚准备进门,就碰到了守在门外的祁阳。 “易小少爷,温小姐。” 祁阳左手弯曲贴于腹前,微微躬身向易槿尘和温桃行礼。 不知为何,温桃明明是初见祁阳,可却在他身上找到一丝熟悉的味道,有种久违故人的感觉。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祁阳对她也有同样的错觉。 只不过关于这,他们二人皆是心照不宣罢了。 “诶,我小堂叔呢?” 易槿尘迫不及待地领着温桃进公馆,他把帽子递给站在一旁的女佣人,径直往大厅走去。 “延爷在内卧。” “知道了。” 易槿尘敷衍一句,扭头对着温桃说:“走吧,我们上去吧。” “嗯。” 温桃点点头,就在他们正准备上楼的时候,祁阳又出声了。 “易小少爷,刚才贵府差人来带了话,说是商贸局有些内务需要您去处理。” 祁阳说完还不忘补一句,“十万火急!” 温桃听闻此话,心中一沉,眼底染起寒霜,眸间闪过一丝担忧。 她几乎可以肯定,支开易槿尘是易袑延故意所为。 温桃僵在原地,她在替自己想脱身的理由,只可惜,她不是易袑延的对手。 易槿尘面色为难地看着温桃,歉意满满地说:“小桃,抱歉,我有些事要去处理,你先去给小堂叔瞧病,我一会便来接你,没事的。” 语罢,易槿尘从佣人手里取过自己的帽子,戴在头上离开了蜀南公馆。 “请,温小姐,延爷吩咐了,还请您不要做出什么让大家难堪的事。” 祁阳对着温桃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与其说这是“请”倒不如说是“逼”来的合适。 温桃逃不掉,至少今天是逃不掉的。 她思忖片刻,在祁阳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朝着易袑延的内卧走去。 温桃来到一扇精致的雕花拱形大门前停了下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深藏在袖袍里的匕首,怔愣片刻,抬手敲门。 顷刻,内卧便传来了易袑延深沉低醇的声音,“进来。” ------------ 010 看病(下) 闻声,温桃屏气凝神,冰凉的指节覆上门把手,轻轻扭动金铜门锁。 吱呀—— 门开,一副“香艳”无比的画面呈现在了温桃眼前。 此时易袑延正懒散地靠在床头,嘴里邪魅地叼着一根冒着缕缕青烟的雪茄。 他浑身上下只着一件真丝浴袍,领口微敞,袍下风光无限好。 易袑延长眸往温桃的方向轻瞥一眼,嘴角微扬,“来了。” 温柔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但却能让人感觉到几分贵气。 温桃点点头,没有迈步进去的意思,她要时刻保持警惕。 见此,易袑延忍不住嗤笑出声,“你这是做什么?你以为这样我就动不了你了?温桃,你这般蠢笨会让我觉得自己高估了你。” 可不是,这里是蜀南公馆,是易袑延的地盘,温桃到了这里,就算是给她插上一对翅膀,恐怕她也飞不出去吧。 “进来,到这坐!” 易袑延伸手拍了拍自己边上的位置,示意温桃过去。 “乖,听话。” 皎如玉树临风前,床上的男人如月一样的温润动人,他眸中带笑地看着站在门外的女人。 温桃轻咬樱唇,踌躇顷刻,终于是抬脚迈步朝里走去。 她来到他的床边,语气带着一丝清冷地问道:“易先生,哪里不舒服。” “这!” 易袑延唇角上弯,一抹浮夸之色悄然滋生于深邃的长眸之中。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往自己心脏的位置指了指,戏谑地说:“得了春病。” 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垂涎欲滴时才会生的病。 温桃早就料到易袑延十有八九是装病,他就是故意为了引自己来。 沉思片刻,温桃再度开口:“抱歉,易先生,这病我治不了,您还是另寻他医。” 温桃还是选择了最笨的办法,逃! 哪知就在她转身的那一霎那,易袑延先她一步抢在了她的前头。 他起身挡住温桃去路,抓住她一只手腕,将她带向床边,稍加用力一扯,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想去哪?嗯?” 易袑延低头眯眼俯瞰温桃,黑眸里闪着蠢蠢欲动的光,低沉浑厚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畔,挥之不去。 “放手,易袑延!” 温桃绝色的脸上凝起寒霜,另一只没有被钳制的手悄悄地将去触碰隐藏在袖子里的匕首。 “不放,温桃,你太不听话了。我给你时间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臣服于我,可你倒好,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爷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既然如此,我只好做那个主动的人。” 语罢,慢慢地低下了头... 温桃紧拧眉头,挣扎反抗,就在易袑延松开她的手准备去扯她衣扣的时候,她将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几乎是同时,易袑延的枪抵在了温桃光洁的额头,鹰袅般的凤眸紧攫住她,颜如冠玉的脸上染满阴鸷之色。 “温桃,你袖里藏刀,我枕下有枪,我们可以试试,是你的脑门先开花还是我的喉管先见血?” 两人眸光交汇,迸射出骇人的火光。 温桃发誓,易袑延绝对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可怕的男人。 “易袑延,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等着我来取你的命吧。” 温桃毫不示弱地回击着易袑延。 “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看得出来,他根本就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易袑延这回是动真格的了,他从温桃手里夺过匕首,将其和自己的枪一起仍在了实木地板上,然后伸手去解她的束缚。 执而为魔,却之成佛,凡事只在一念之间。 易袑延从未想过成佛,毁一人为罪,毁千人为孽,是罪还是孽对于他来说毫无区别。 “禽兽!” 温桃不是易袑延的对手,她的反抗对他来说就是眇乎小哉,微不足道。 “...” 易袑延并未回应她的辱骂,只是专注地探索着... ------------ 011 联姻 “叩叩——” 就在易袑延准备褪去温桃的衣裳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祁阳不合时宜得声音传了进来。 “延爷,钟瀚来了,他的车就在公馆外。” 易袑延怔了怔,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温桃顺势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服,犀利的眼神紧随着他。 虽然,她不知道钟瀚是谁,但是能看得出,易袑延对此人有所忌惮。 果不其然,只见易袑延隐忍着怒气起身,不温不火地看着床上的人儿说了一句:“温桃,算你命好。” 说完便当着温桃的面把敞开的浴袍系好。 然,袍下的春光还是乍泄了。 温桃羞晦地把头别开,骤然坐起身子夺门而出。 “等等。” 易袑延叫住温桃,对着祁阳吩咐了一声,“带她从后门走。” “是,延爷!” 祁阳对着易袑延恭敬地欠了欠身子,领着温桃往另一处走去。 易袑延深邃阴冷的眸光从门外收回,他有些不情愿地走到衣橱前从里面取了一套西装出来。 钟瀚是易老爷子易祥麟的副官。 此人城府颇深,手眼通天,是个厉害的主。 有本事也有隳肝沥胆的忠心,所以深受易祥麟重用。 在易家除去易祥麟谁见了他都要给几分薄面。 易袑延换好衣服,走出公馆,朝着门外停着的老爷车走去。 “延少爷好。” 钟瀚脱帽行礼,他虽身居高位但却是平易近人。 “钟副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托延少爷的福,一切都好。” 钟瀚面露微笑,二人一来一往地客套寒暄着。 “今儿钟副官亲自登门,是有何要事?”易袑延可没傻到以为钟瀚来这一趟是只是对自己嘘寒问暖。 钟瀚闻言点了点头,“延少爷,我特奉老太爷之命亲自来接您去府邸一趟。” “可有说是何事?” 易袑延生平最反感的事之一就是回易家大宅见易祥麟,那老东西自命清高,一副谁都难入他眼的样子。 “这...不知。只是老太爷吩咐了,今个务必将延少爷请到府邸。” 钟瀚礼貌地回应。 易袑延别有深意地瞥了钟瀚一眼,懒与他纠缠,径直拉开车门钻进车内。 易府。 易袑延和钟瀚一同走进内厅,与往日一样,大厅里热闹非凡,坐满了人。 易祥麟膝下四子一女,除去在外留学的三女,其余的子嗣都同老爷子住在这所大宅子里,真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大户人家。 易袑延理了理西装走到易祥麟面前,简单地行了个礼,喊了一句,“祖父。” 其实这事真是滑稽,若不是因为重生,他和易祥麟这老东西相差百年,怎么都不可能扯到一块,他更不可能称其为“祖父”。 这辈分,真真是乱的感人。 “嗯,来了,坐吧。” 易祥麟威严地坐在沙发上。 老爷子朱颜鹤发,雪鬓霜鬟,虽到了迟暮之年,可整个人看上去却格外的精神矍铄。 易袑延来到自己父亲旁边的位置坐下,父子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易袑延的父亲易哲垚家中排行老末,性格温良,胆小怯弱。 靠着易祥麟的关系,现任职于报社局,谋了个一官半职。 这么多年他都是中规中矩做人,不擅于溜须拍马那一套,所以也没有讨得多少老爷子的喜爱。 “咳咳。” 易祥麟浅咳两声,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半晌,只听易祥麟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 “今天把你们都聚在一起为的就是商量一下袑延与柳家小姐的婚事。” 柳家小姐?柳泗凤? 易袑延对这个柳泗凤可是熟悉的很,她不是别人,就是重生前他的祖母。 没想到,这重生归重生,剧本却是原来的套路。 “哲垚,你意下如何?” 不等众人开口,易祥麟直接开腔询问易折垚。 虽前朝覆灭,可祖制的东西它不会消失。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都是父母做主。 易祥麟询问易哲垚,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但,在易哲垚心里这绝非询问,其实就是知会一声,易祥麟决定的事,谁能置喙与干涉? 假索片刻,易哲垚对着易祥麟双手抱拳,毕恭毕敬道:“全凭父亲大人做主。” 全程,易袑延都未言一词。 讲来这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的婚姻自由为何要掌握在他人手中? 不过易袑延却不能反驳,其一是无用,其二就是,他不能让柳泗凤难堪。 还未重生前,柳泗凤是对易袑延最好的人。 那时候他黑暗的世界里唯一残存着一道人性的光辉。 柳泗凤就是那道光。 碍于前世的关系易袑延不会娶她,但是他也要倾尽全力去护她周全。 “好,那....” 就在易祥麟准备开口拍板的时候,易袑延将他的话抢了过来。 “祖父,袑延年纪尚轻,上边几位兄长也还未娶妻,不如此事先暂缓些许,待我与柳家小姐互相了解之后再谈婚论嫁也不迟。” 易袑延并未直接拒绝,他了解易祥麟的脾气,硬碰硬对他来说没有好处。 在憬椿民国男女婚前交往其实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因为国门被打开,西方的思想也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海偃洲的人。 “是啊,祖父,延弟所言甚是,他们年纪都不大,不如先了解一番再做打算。” 接话的是易袑延的堂哥易楚明,他是易家老四易哲琰的独子,外交官,能说会道。 孙子辈中属他最讨老爷子欢心了。 易哲琰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自己儿子,那意思明了,就是嫌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兴许是易楚明的帮衬起了作用,易祥麟沉思片刻,终于是点头答应将易袑延和柳泗凤的婚事暂缓。 “行吧,袑延,就依你所言。但是有一点你给我记着,有了柳家小姐,你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最好也给我处理干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易祥麟语调重了几分,脸上尽是冷冽与不屑,在易家众多子孙中,他最瞧不起的就是易袑延。 当然老爷子不知道的是,他最低估的孙子,却是藏的最深,也是最有能力的一个。 易祥麟的这番话着实是不给易袑延面子,当然也不给易哲垚面子。 但他向来如此,谁都左右的了他的情绪。 易家虽大,但却不团结,皆是各扫门前雪,心怀各异。 ------------ 012 兄弟妻,不可欺 晌午,炎阳炙人,蝉噪高柳。 易袑延用过午膳便准备打道回府,临走前,他碰见了也准备出门的易楚明。 “延弟,这是要回公馆?”易楚明问。 “嗯。” 易楚明闻言立刻摇了摇手里的车钥匙,“我送你。” “那就麻烦了。” 易袑延对这个易楚明无感,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两人上车,易楚明开车,易袑延坐在副驾驶上。 一辆道奇汽车缓慢地行驶在长街上,路上行人认出了这辆车,纷纷鞠躬行礼。 易楚明握着方向盘,双眸直视前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倏地,车内静谧的气氛被易楚明打破。 “延弟,你...你和那柳家小姐可有过交集?” 易袑延坐在一侧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没有。” 但是以后会有,易袑延既然现在知道了柳泗凤的存在,那么他就必须找到她,然后扭转历史。 他不能让柳泗凤嫁给自己,他对她只有敬重之情,没有男女感情。 更何况,柳泗凤嫁进易家是一点风光都沾不上。 旁人不懂,易袑延可是清楚的很,他永远都忘不了二十一世纪的柳泗凤是怎么死的。 她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可却得不到他的爱。 日积月累的肝气郁结,患上了肝癌,最后在病房带着遗憾离开。 所以,易袑延觉得如果柳泗凤没有嫁进易家兴许就不会是这么个结局。 重生,重生,不就是重走人生,若是按照原始轨迹行走,那重生个屁。 “延弟?” “延弟?” 易楚明见易袑延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忽略了外界,想着,便忍不住提醒了他一下。 “嗯,在。” 易袑延扭头看向易楚明,“何事?” “哦,没事。” 易楚明有些敷衍地回应,他心里藏着事。 这事就是他喜欢柳泗凤。 但,俗话说的好,兄弟妻,不可欺,易楚明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横刀夺爱。 所以刚才在府邸,他会插那么一句,易楚明的目的简单明了,帮易袑延也是在帮他自己。 易袑延刚进蜀南公馆,祁阳便迎了上来。 “延爷。” “嗯。” 易袑延冷语回应。 祁阳从他手中接过外套,挂在衣帽架上,然后跟着一起去了书房。 “祁阳,找个时间,以我的名义约柳泗凤出来。” 易袑延重生之后还没见过自己的祖母。 以前柳泗凤经常给易袑延看自己年轻时的照片,虽然记得模子,但是和真人还是有差别的。 “好的。” 祁阳点了点头。 易袑延从雪茄盒里抽了一根雪茄叼在嘴里,正准备燃火,忽然手里的动作停滞了下来,隔了一会才说话。 “温桃的事查的如何了?” 易袑延问完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动作将雪茄点燃。 “查到了一些。” “说!”易袑延把雪茄从嘴里拿下,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祁阳换了一个舒服的站姿,然后开口:“温小姐是温商会长的幼女,她因不适宜北方水土,出生不久之后便被送到了南方的外祖母家抚养。也是名门望族,从小接受中西式教育。五年前,温如山携妻回南方探女,没想到遭逢杀戮,不幸遇难。温小姐得幸被家仆所救,后被送到海偃洲与她舅舅团聚。哦,温小姐还有个哥哥,兄妹俩也是五年前才重聚。” 停顿片刻,祁阳又道:“温小姐到海偃洲的第二年就去远洋留学了。也是在那里,她与易小少爷结识,不久两人便相爱了。” 相爱?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易袑延姣好的俊颜闪过一丝异样。 祁阳并未发觉,只是自顾自说:“现在温小姐并未接手温如山的生意,她在一家医院工作。” 除去温桃的身世,其他的易袑延大概都知道。 有一点,他着实想不通,温桃是富家小姐,为什么那日会打扮成一名风尘女子的样子去杀人。 难道,她要杀的那人,就是屠她满门的人? 可那天他也见过那个男人,一副孬样,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动得了温如山的人。 易袑延浅叹一口气,有些疲倦地撑着额头。 温桃的身世太简单了,除了初遇杀人那件事,他好像找不到什么东西可以去威胁她。 易袑延太喜欢温桃了,尤其是她的模样,柳亸花娇、仙姿佚貌,南方女子特有的气质。 她的一颦一笑都能够激起一湖春水的涟漪。 易袑延脑海时常浮想联翩。 只是,这女人性子太烈了,像北方十二月的凛风,冻的人寒彻刺骨。 不过,易袑延念的是她的身子,不是性子,倒也无所谓了。 ------------ 013 小徒弟 祁阳后面说了什么,易袑延也没有认真再听下去了,他仰靠在软榻上沉沉睡去..... 温桃从蜀南公馆出来之后直接去了医院。 她坐在诊室里,心神有些不安,一直到现在她还心有余悸。 温桃怎么都想不到易袑延会强取豪夺,难道他的眼里一点王法都没有吗? 在她沉思之际,门外忽然多了两个人。 “叩叩——” “温医生,现在可有空闲?” 温桃抬头看向了门外身着白色大褂的院长。 见此,她赶忙起身朝着他走去,“院长,您找我。” “是啊。” 院长点点头,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温桃见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女孩。 “温医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同学是医学院刚毕业的进步青年,她被分配到了我们这,以后就跟着你吧。对了她叫余沈君。”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院长又忙对余沈君介绍道:“沈君啊,这位就是温桃,以后她就是你的师父了。” 温桃抬眸细细打量着那位名唤余沈君的小女孩,她看起来年龄不大,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写满了稚气。 这姑娘不算美人,但却让人看着舒服。 “好。” 温桃点点头,言简意赅地回应。 彼时,余沈君也在打量着温桃,来之前院长和她打过招呼,说她的师父是位“冰山美人”。 起初她还不信,现在她好似有那么一点信了。 “师父,你好,我叫余沈君,你可以叫我小君,以后请多多关照。” 余沈君对着温桃鞠了一个大大的躬。 “好了,你们聊,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 院长对着温桃点头示意,然后便迈步离开了。 “院长再见,院长慢走。” 相较于温桃的冷淡,余沈君显得热络活泼许多。 温桃重新回到位置,余沈君跟着她来到桌旁,咧开大白牙兴奋地喊了一声,“师父好。” “嗯。” 温桃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她拿过桌旁的医书潦草翻了起来。 一时间,余沈君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挠挠脑门,试图努力打开温桃的话匣子。 “那个师父,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吗?” 余沈君自告奋勇,虽然温桃给人的感觉很凉薄,但是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想亲近她。 “没。” 温桃继续翻着手里的医书,她不是自命不凡,也不是落落寡合。 这是她的性子,温桃骨子里就是一个很寡淡的人。 “哦,那师父,你口渴吗?我给你倒杯水吧。” 余沈君刚准备去拿温桃的杯子,诊室就进来了两个人。 只见一名中年男子搀扶着一名奄奄一息的少女,匆匆走了进来。 “大...大夫...你给看看她得的是什么病。” 男子气喘吁吁,进了诊室之后他直接把少女随意往地上一扔,自语,“累死老子,你这小娘们真是扫把星。” 温桃清冷的眸光从男子身上掠过,最后停留在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她走到少女面前,将手放在她额前探了探。 霎那间,她冰凉的手指就被染上滚烫的气息。 同时温桃还注意到了她微微打摆抽搐的四肢。 如果她估计的没错,这少女应该是高烧引发了惊厥。 “小君,快去准备注射。” 温桃边说边从桌上的笔筒里拿了一根钢笔放进少女的嘴里,这样做是防止她因惊厥咬伤自己的舌头。 “啊?师父,注射什么药啊?”余沈君咬着下唇,她今天才第一天上岗,哪里应付的了这样的场面。 “高热引发惊厥,用盘尼西林。” “哦哦,好。” 余沈君转身走到屏风后边,就在她努力回想使用剂量的时候,温桃已经准备好了注射针筒。 她没有理会余沈君的诧异,转身走到少女身边拉起她的胳膊,将药注射了进去。 大概过了一刻钟,少女的抽搐渐渐停止了下来。 温桃和余沈君同时松了一口气,旁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她们做医生的是很清楚,刚才这个少女其实一只脚其实已经踏进鬼门关了。 “小君,把病人扶进病房休息吧。” 语闭,温桃正准备和余沈君搀扶少女,那名男子便急急将推开她们。 “不...不麻烦了,我们...我们回去休息。” 男子蛮力粗鲁的拉扯惊醒了少女。她慢慢醒转过来,当她看见自己眼前的人时,突然激动地反抗起来。 “走...走开。” 少女一边推拒着男子,一边向温桃投以求救的眼神。 “大夫,救我,请你救救我。” 少女使劲全力推开男子,朝温桃扑去,“大夫,求你救救我吧,我不能和他回去。” “你这臭娘们,胡说八道什么呢?和我走。” 男子弯下腰,将那名少女拖出诊室。 余沈君想上前见义勇为,可她回头却见温桃无动于衷,“师...师父。” 温桃没说话,她不是心肠硬,她只是不愿惹麻烦。 她是医生,只负责救命,不负责救心。 就算温桃知道这名少女身陷繁难,但那又如何? 说到底,旁人的命运与她有什么关系? ------------ 014 美女救少女 只是令温桃没想到的是,她与那求救少女的缘分并没有止步于此。 某日青青忽然腹泻的厉害,温桃根据自己给人看病的经验,推测它应该是得了急性肠胃炎。 这是青青第一次生病,家里并没有给狗吃的药,所以温桃只能冒雨出门给它去兽医院开药。 海偃洲恰逢暴雨初霁,滂沱大雨银河倒泻,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 温桃从兽医院出来的时候外面一辆黄包车都没有,等了一会,她只能冒雨前行。 途径一家水烟馆的时候,温桃再一次看到上次那名向她求救的少女,这一次,她似乎看起来更加悲惨。 大雨中,少女狼狈不堪地趴在水洼坑里,满脸淤泥。 两名男子轮番对她进行非人般的殴打,嘴里说出来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臭娘们,你当自己是富家小姐呢,摆什么谱?人家五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是,你的肉就那么值钱?摸不得,也碰不得?” 两名男子一人一语,毫不怜惜地羞辱着那名少女。 “你们杀了我吧,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屈服的。” 少女抬起头,眸子里尽是高傲与不屈,她浑身受伤,伤痕如鱼鳞一般密集,惨不忍闻。 温桃推算,距离那日她高烧惊厥也不过才三日。 这内伤外伤加在一起,她那脆弱的身躯不见得扛的下去。 啪—— 啪—— “臭娘们,我看你就是找死。” 男子抓着少女的头发,迫使她仰面朝天,无情的耳光一个接着一个落在她的脸上。 在憬椿民国,打死一个没钱没势没背景的人其实算不得大事,这家水烟馆的人敢当街横行霸道辱打一个弱女子,背后势力不可小觑。 所以,温桃想,如果她今天继续冷眼旁观,也许这少女的命就没了。 微一忖思,温桃朝着水烟馆走去。 “住手!” 她厉声呵斥,那两名男子马上被吸引了过去。 “哟,这是哪里来的美娘子?怎么,你是要帮这个小贱人出头?” 其中一名男子,目光猥琐地在温桃身上来回游走。 嘴边的哈喇子混合着雨水一齐落下。 温桃懒理男子,她看向少女,淡淡开口说了一句,“她是我的病人,我现在要带她回医院。” 雨越下越大,坊镳就没有停的意思。 温桃虽打着伞,但身子也被淋湿了不少,她讨厌这种感觉。 “你他妈的是谁啊?知道水烟馆当家的是谁吗?我们的事,你也敢管?不要命了?” 男子丑陋的五官扭曲在一块,嘴里大放虎狼之词,一副有人撑腰有恃无恐的样子。 温桃也不和他们废话,她弯腰搀扶起少女,将伞分了她一半。 片刻,她重新看向那两名男子唇角浮起一抹冷笑,从容说道:“告诉你们当家的,我是温如山的女儿,若想要回人便亲自去巡警所找我哥哥吧。” 温桃删繁就简的一句话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首先,痴儿都知道温如山这人惹不得,尽管他已经死了,但地位摆在那。 再次,去巡警所要人,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温桃没有再与他们周旋,直接带着少女往前走去,剩下那两名男子面面相觑。 “哥,这可怎么办?”其中一男子焦迫地询问。 “我怎么知道,你没听见她说她是温家的人吗?把这事告诉当家的,至于要怎么做,看他吧。” 就这样,温桃将那名少女从狼窝虎口中救了出来,并将其带回到了自己公馆。 第一次,这座冷清的冰窖进驻了陌生的气息。 ------------ 015 收留 温桃给青青喂药回来时发现那名少女并没有进门,她浑身颤抖地站在门外。 “怎么不进来?担心我是坏人?” 温桃看着那名少女问道。 “不…不是,我…我只是怕弄脏小姐家的地毯,我…我赔不起。” 少女眉眼低垂,回话也不敢看着温桃的眼睛,畏畏缩缩。 “无妨,进来吧。” 一张地毯而已,温桃不会去计较这些。 见她这样说,少女也没再说什么,她蹲下身子脱掉沾满泥垢的布鞋,打着赤脚走进了温桃家的客厅。 “谢谢小姐救命之恩。” 少女来到温桃面前,扑通跪地。 “好了,去洗个澡吧,别再生病了。” “好…好的。” 少女感激地点点头,她撑着虚弱的身子颤颤起身,跟随温桃往浴室走去。 过了一会,沐浴好的少女穿着温桃昂贵的衣裳走出浴室。 此时的她褪去了狼狈,香脸半开娇旖旎,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饰,露出她本来的样子。 嗯,还是个含苞初绽,娇美可怜的美人。 而且她一介平民女子,竟然能够驾驭的了这富家小姐的衣裳,穿出一种大家闺范的气质,这也真是难得。 “小姐,我洗好了,谢谢你。” 少女对着温桃鞠躬行礼道谢。 “嗯,没事,待会雨停了,你就走吧。” 温桃救她,但却没打算留下她,这一个人生活久了,自然是不习惯家里多一个人。 少女一听这话,晶莹剔透的泪珠子瞬间从眼眶里滑落。 她迈步朝着坐在沙发上的温桃走去,又是一跪。 “小姐,求求你收留我吧,我可以不要工钱为你做牛做马。我只求你不要将我赶走。” 少女扶着温桃的膝盖,声泪俱下,看的出来,她是真害怕。 “小姐,你既然救了我就大发慈悲留下我吧。我早已无家可归,我父亲因为没钱抽水烟便将我卖给了烟馆。本说好只是给客人点烟,谁曾想,有一日他们竟然强迫我卖身,我…” 说到这里,少女哽咽了起来,她一边抹泪一边哀求:“小姐,我真的不能离开,如果再被水烟馆的人抓到,我只有死路一条。” 少女楚楚可怜,温桃一声不响地盯着她。 不知为何,她竟然动了不该有的恻隐之心,冥冥之中,她在她身上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呜呜呜—” 少女还在哭,瘦弱的肩膀不停耸动,很是伤心。 逾时,温桃看着少女清冷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也是个聪明人,一听温桃这话,立刻止住了哭声。 她抬头望向温桃,眼里流露出莫大的惊喜,“回小姐的话,我叫宋景谊。宋玉东墙的[宋],良辰美景的[景],云天高谊的[谊]。” 少女的这番介绍勾起了温桃的好奇。 “你读过书?” 憬椿民国,女子读书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这多半是中产阶级人家才有的待遇。 宋景谊摇摇头有些含糊地说:“记事以来是没有进过学堂的,只是,隐约又感觉自己读过书。” 这回答倒是新鲜,不过温桃并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宋景谊的事与她无关,聚散终有时,缘起缘灭都是恍惚间的事,指不定她们很快就分道扬镳了。 温桃起身看着宋景谊淡淡地说了一句,“那你就先留下吧。” 语罢,温桃便径直上了楼。 宋景谊目送温桃离开,她对这个富家小姐是既感激又羡慕。 * 夜长天色,海偃洲的夏天无疑是难熬的,即便现在已经是深夜,可这热浪仍是夹在于空气中。 温桃辗转难眠,她翻了个身,望向了窗外。 一钩残月悬挂于天穹间,彤云叠叠,繁星璀璨,风景美如画。 只是,风景再好,也抵不上给人解忧的凉风,空气的焰焰流光让人心生烦闷。 就在温桃准备起身之际,忽然窗外闪过一道影子。 “谁!”温桃厉声质问。 不过须臾,那道影子的主人就现身了。 温桃见那一抹红色,立刻起身来到那人身前,垂手恭立地欠了欠身,喊了一声: “雅姑。” “嗯。” 那名被温桃换做“雅姑”的人毫不客气地来到床边,撩开裙摆,大方地坐在了床上。 啪嗒—— 火机清脆的声响刺破空气里的静谧,李茹雅翘起二郎腿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桃儿,你最近和易槿尘怎么样了?” 青白色的烟气跟着李茹雅的话一起从她烈焰红唇里涌出。 温桃被那抹烟薰的有些反胃。 她沉思片刻,旋即回应李茹雅,“回雅姑,还行。” “还行?”李茹雅微挑柳叶眉,有些不悦地看着温桃。 “还行是多行?温桃,你别忘了你身上肩负的使命是什么?照这样下去,你何时才能取得那易年鹤的性命!” 李茹雅愤恨地将烟甩在一旁,被岁月侵染过的五官此刻正狰狞地聚拢在一起。 易年鹤是易槿尘的父亲,也是李茹雅和温桃的仇人。 停顿片刻,李茹雅压下几分怒气之后,再度开口:“温桃,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易槿尘?” 女人最挡不住的就是一个男人的深情,李茹雅害怕温桃也是如此。 “没有。” 温桃否定的很干脆,她没有撒谎,她确实不喜欢易槿尘。 见此,李茹雅悬着的心是放下不少,她多少还是了解这个孩子的。 空气突然又变得安静。 两人各怀心思。 过了好一会儿,李茹雅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走到温桃身边,亲昵地将手臂搭上了她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桃儿,我知你不易,可想要接近易年鹤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你相信雅姑,属于我们的胜利很快就会来了。” 温桃没有急着回应,她知道李茹雅的话还没说完。 “桃儿,你必须主动一些,想尽一切办法接近易年鹤。你上次不是说易槿尘向你求婚了吗?温桃答应他,为了报仇,我们应该不惜一切代价。” 她们?不惜一切代价? 温桃怎么觉得李茹雅的话这般好笑呢?现在为了报仇她要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这代价怎么看都好像是她一个人付出的吧? 不过,她不会违抗李茹雅,因为她确实也很想杀了易年鹤。 “嗯。”温桃轻声应和。 “好孩子,姑姑果然没看错人。” 李茹雅爱怜地抚摸着温桃的墨发,眼里饱含着深情。 这些年,李茹雅一直把温桃当成自己的女儿,她倾注自己所有的心血去栽培她。 甚至不惜将她送到人间地狱——聿龙殿,培养她成为一名冷酷无情的女杀手。 温桃十五岁就开始杀人,这世间除了李茹雅,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 李茹雅一直坐到五更天才离开,这期间她与温桃聊了许多最近关于易槿尘的事。 温桃除了自己和易袑延的插曲,其他的全都如实交代了。 ------------ 016 人间值得 待李茹雅走后,温桃抱着青青下楼,这刚到客厅,她就闻到了四溢的饭香味。 这屋子已经好久没有人间烟火的气息了。 过了许久,温桃才反应过来公馆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的事实。 未几,宋景谊端着一锅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一见温桃便眉开眼笑,“小姐,早上好,我已经将早膳做好了。” 温桃望了一眼桃木餐桌上的菜肴,然后有些不习惯地点了点头。 宋景谊看得出温桃性子冷淡,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吟吟地替温桃盛了一碗粥放在桌上。 “小姐,过来用膳吧。浊醪粗饭还请您不要嫌弃。” 温桃蹲下身子,将青青放在了地板上,然后来到桌旁,坐了下来。 她捧起那碗粥,对着宋景谊说道:“一起吃吧。” “好。” 宋景谊倒也不扭捏,落落大方地在温桃旁边坐了下来。 早膳用到一半时,公馆的门铃骤然响了起来。 温桃正准备起身,宋景谊便抢先了一步。 “小姐,你坐着,我去开门。” 显然,宋景谊是进入了角色,一个丫鬟的角色。 叮咚—— 门铃又响了一遍,宋景谊拉开铁门,好奇地打量着门外的男人。 “请问...” “请问...” 宋景谊与门外站着的易槿尘异口同声,两人因为这般默契不约而同地相似一笑。 “女士优先。”易槿尘很绅士地比划了一个“请”的动作。 宋景谊点点头然后开口询问:“请问您找谁?” “我找温桃,我是她男朋友,易槿尘。” 男朋友? 宋景谊顷刻领会,她对着易槿尘毕恭毕敬地弯了弯腰。 “少爷您好,温小姐在用早膳,您里边请。” 宋景谊退至一旁,给易槿尘让了道。 “好的,谢谢,对了,你是?” 易槿尘同样好奇,他来了这公馆数次,倒是头一回见到温桃以外的活人。 “回少爷,我叫宋景谊,是温小姐的丫鬟。” “哦。” 易槿尘也没追问,他对着宋景谊点点头朝大厅走去。 “小桃,小桃。” 易槿尘迫切地朝温桃走去,他到餐厅的时候,她正好吃完早饭。 “槿尘,你来了。” 温桃慢悠悠地起身,有些费解地看着易槿尘问道:“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有,我托人买了两张白玲玉的戏票,我们一同去兰芳阁看戏吧。” 易槿尘说着便从西装的内兜里掏出两张戏票。 这白玲玉可是憬椿民国赫赫有名的京剧花旦,平日里只给达官贵人唱戏,民间演出少有。 这次兰芳阁能请到她,实属难得。 温桃平生最讨厌看戏,虽是国粹名典,可仍旧是打动不了她。 至于是不是名角儿,对她来说都是一样,毫无吸引力。 不过,想到昨晚李茹雅的话,温桃还是欣然答应了。 “好,槿尘,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嗯,我等你。” 易槿尘大概也就看了半面报纸的时间,温桃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走出公馆,上了一辆汽车。 兰芳阁——海偃洲最有名,也是最豪华的戏院。 来这的人,各个都是身份显赫的主。 易槿尘和温桃到的时候戏还没开始,他们上了二楼雅座,寻了个视线极佳的位置坐了下来。 “小桃,这可还行?” 易槿尘喜欢和温桃约会,每次他都绞尽脑汁地想着要带她去哪玩。 “嗯。” 温桃微微颔首。 伴随着经典鼓流水板式的开场锣鼓声,今天的大戏拉开帷幕。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突然从天而降。 “槿尘,你也来听戏?” 闻声,温桃怔了怔,正准备拿杯子的手忽然僵在了半空中。 她顿时了然,这说话的人是易袑延。 温桃没有抬头,她选择了视而不见。 易槿尘一见易袑延立刻热络地招呼他,“小堂叔,你也来听戏。” “嗯。” 易袑延目光游移,他一脸兴味地看着温桃那张妩媚动人的人,他知道她听见了,他也知道她是故意忽略自己。 易袑延微笑扬眼,解开了西装的衣扣,径直在易槿尘旁边坐了下来,笑言道: “槿尘,你这位置不错,不介意给小堂叔沾沾光吧?” “哪能,小堂叔,你就坐着吧。” 易槿尘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戏台上的白玲玉吸引去了。 温桃全程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她一直盯着戏台,哪怕看的索然无味,她也努力地去逼迫自己去欣赏。 这期间,易袑延的灼热的眸光时不时地投向温桃,他倒是毫不避讳。 戏演到高潮的时候,温桃突然借口离开了座位,她实在无法与易袑延同处一地,承受他肆无忌惮的嚣张。 现在哪怕只是出去呼吸几口新鲜空气,都是好的。 温桃同易槿尘打了一个招呼便下了楼。 没过多久,易袑延居然也跟着她走了出来。 温桃见他,心口一紧,下意识地就想逃,可这次她依旧不是易袑延的对手。 “走!” 温桃只觉手腕倏然一紧,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将她往旁边扯带。 易袑延将温桃带进了戏院给戏子们休息的厢房,他将她推了进去,然后把门反锁。 “易袑...” 温桃还未来得及开口,这唇便被人给掠了去。 易袑延推着温桃抵在墙上,将其困于怀中,迫切地汲取她的美好。 “...” 温桃使劲力气防抗,无奈,她力不敌他。 直到易袑延尝到甜头,这才满足地放开了她。 “温桃,感觉如何?据我所知,易槿尘他可给不了你这个吧?” 易槿尘是哪路货色,易袑延清楚的很,傻愣子一个。 如果他没猜错,温桃的唇易槿尘压根就没碰过。 “无耻!” 温桃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 “无耻?小桃仙儿,你倒是说说我这叫哪门子无耻?”易袑延嗤笑。 温桃这回倒也不客气了,她毫不畏惧地迎上易袑延的目光,嗔怒道:“我是易槿尘的女朋友,而你是他堂叔,是长辈!可你不却知廉耻对我强取豪夺,这难道不无耻?” 易袑延听完不以为意地说道:“对,我是长辈,长幼有序,我是堂叔,他是侄儿,我要他女人有何不可?至于,强取豪夺...” 话到这里,易袑延停歇了片刻,思索须臾,他看着她,眸光忽然变得暧昧涟漪,“温桃,强取一次是豪夺,但若是我们长此以往,那便是同类相求,情深意重了。” 啊呸他老母个情深意重! 温桃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易袑延居然敢说出这样寡廉鲜耻的话! “你...” “我什么?温桃,我不好吗?跟了我,你可以成为海偃洲人人羡慕的女人。金山银山任你挥霍,权力地位随你摆弄。做我的女人,爷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人间值得。” 易袑延低着头,他灼热的呼吸时不时地喷洒在温桃的唇间。 现在的易袑延有些改变主意了,他不愿温桃再继续留在易槿尘身边,哪怕他不喜欢她,但也不能和别人共有这绝世佳人。 “我不稀罕,易袑延,你放开我。” 温桃出来已经很久了,她害怕易槿尘怀疑,如果他怀疑,那她和李茹雅多年苦心经营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你太不乖了,温桃,我想做个人,你别逼我做禽兽,乖乖跟我,等爷厌倦了,自然就会放了你。我这人骨子里就是自私的,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 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哪怕一路披荆斩棘,易袑延也会拼尽全力去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温桃,不要惹我,你若是认识原来的我,现在你一定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易袑延说着又将自己的薄唇覆上了温桃的香软。 “滚,你给我滚远点。易袑延,难道你就不怕我去巡警所告你吗?” 温桃推开易袑延,满眼嫌恶。 “告?温桃你大可以放心去。巡警所的大门,爷亲自为你开。一即是多,多即是一,我易袑延犯的事何止你这一桩?” 嚣张,狂妄! 天下无有孤,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从古至今,哪个统治者不是傲从骨中生,恶向胆边生。 易袑延,重生前,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爷,谁能威胁的了他? “温桃,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下月初三是我的生辰。这也是爷最后对你的容忍期限。若是到时你还是这般不知好歹,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易袑延的话说的很明白了,他就是要温桃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他。 说完这句,易袑延松开了温桃。 这一次暂且先放了她。 ------------ 017 那是你侄儿的女朋友 温桃回到雅座的时候,易袑延已经坐在了位置上,此时他正举止泰然地看戏,好像什么都事没发生过一样。 “小桃,你刚才去哪了?怎么我一回头你就不见了,小堂叔也不见了?” 易槿尘总算是发现了异常,不过发现归发现,他也没有往那些不干净的方面想。 闻言,温桃心中一刺,不过,脸上却不见慌乱。 她泰然自若地看向易槿尘,浅笑道:“这戏院太闷了,刚才出去透透气。” 说这话时,温桃用余光瞥了一眼易袑延,恰好捕捉到他唇边那抹讪笑。 “哦,那要不我们走吧。” 戏还没完,但易槿尘心疼温桃,所以他自然也就没有看下去的欲望了。 “不,不用,看完来吧。” 温桃虽然不喜欢易槿尘,但也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是真的对自己好。 怎么说她利用了他的感情,还要杀他父亲,心里肯定是有愧疚的。 “好吧,你真的没事吗?”易槿尘忧心地又问了一句。 温桃摇头,没有再出声。 后半程,倒也和谐,大家相安无事地看戏。 大约一个时辰,这出《女驸马》终于是唱完了。 白玲玉和一众演员站在台上谢幕,戏院里的掌声此起彼伏。 温桃跟着鼓掌,不一会儿,这白玲玉忽然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哟,延爷,您可真是稀客啊。” 白玲玉热络地坐在易袑延的腿上,两只芊芊玉手爱怜地环上了他的脖颈。 此时的白玲玉脸上还带着妆,她身上的胭脂俗粉味惹的温桃有些呛鼻。 易槿尘见白玲玉与自己小堂叔这般亲昵,他顿时惊喜欲狂地问道:“小堂叔,你...你和白小姐认识?那...那你能不能让她给我签个名?” 易槿尘是真崇拜白玲玉,他没想到她和自己的小堂叔居然还有这层关系。 易袑延瞄了一眼温桃,欣然答应:“简单,小事,温小姐呢?你要吗?” 他是故意的,故意找她搭话,易袑延很享受这种戏弄她的感觉。 温桃本想拒绝,暗忖一番之后,她又点了点头。 她若说不要,岂不是很不给白玲玉面子? 到时指不定又惹出什么麻烦。 温桃知道这是易袑延故意给自己下套,她可不能中他的下怀。 “好,阿玉,你就给他们签个两张吧。” “好的。” 易袑延笑意深邃地搂上白玲玉的腰,另一只空闲的手直接勾主她的颈项,赏了她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看着眼前的男女,温桃想到刚才,她被易袑延强迫的画面,这胃里便一阵翻江倒海。 她想,这样的衣冠枭獍,为何能被世人称之为“皎皎君子”? 而身为女子大学的一师之长,又如何配的上“为人师表”这四个字? 温桃不想再和易袑延待下去,她伸手扯了扯易槿尘的西装,附耳低语:“槿尘,我们先走吧。” “好啊。” 易槿尘目光回移看向易袑延,“那个,小堂叔,我和小桃还有些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他便牵起了温桃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易袑延见此,眸光一紧,不做声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白玲玉将他的怪异尽收眼里,她怀着别有深意的目光在易袑延身上来回刺探。 待那二人离去,白玲玉松开易袑延,从他怀中抽离,自顾坐到另一张椅子上。 她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半晌,带着一半玩味,一半认真的语气开口: “延爷,你那侄儿的女朋友生的可真标志,是你喜欢的样子吧?” 白玲玉跟了易袑延几年,她又怎么会摸不清他的口味呢? 易袑延身边的女人大抵都是温桃那副样子的,翩若惊鸿、皎若朝霞、灼若渌波,娇滴滴南方女子。 只是她们都比不过这个温桃,她是上上品。 易袑延闻声,笑而不语,他从她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放进嘴里,然后来到白玲玉面前,前倾身子,两手撑在她椅子的扶手上,微微低头,将嘴里的那根烟往她面前送。 两根烟相碰,白玲玉的烟很快染红了易袑延的。 空气里泛着浓灼的烟味,易袑延回到自己的位置,他深吸一口,把烟从嘴里取出,夹于两指间,戏谑笑道:“阿玉,你觉得我是那样衣冠禽兽的人吗?” 白玲玉忖度片刻回答道:“不是。” “哈哈。” 易袑延仰天狂笑,“那我要说是呢?” “可她是易槿尘的女人!”白玲玉急道。 “知道。可是阿玉,你不懂那小狐狸本事的很,碰她一次我就上瘾了。” 语罢,他将残烟弹到白玲玉身上,转身潇洒地离开了兰芳阁。 白玲玉知道易袑延换女如衣,也知道他最讨厌纠缠,可她还是不可抑制地走上了爱上他的那条不归路。 但爱了又如何,除了自讨苦吃,画地为牢,她能得到什么? 易袑延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真情可言,哪怕女人为他掏尽真心,他仍是花自飘零水自流。 ------------ 018 我们结婚吧 走出兰芳阁,温桃整个人松快了不少,心里的压抑也渐渐散去。 现在易袑延愈发嚣张,她必须加快步伐去完成任务。 她曾经和李茹雅约定好,只要杀了易年鹤,自己便可以获得自由,离开聿龙殿,离开海偃洲,当然还可以摆脱易袑延。 温桃厌倦了杀人,她早就想离开聿龙殿,只可惜她自己没有脱离的能力,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她的姑姑。 李茹雅和聿龙殿四大掌事之一的丰坤有苟且之情,而温桃正是丰坤掌管的杀手,如果她姑姑愿意开这个口,她离开聿龙殿倒也不是难事了。 想到聿龙殿,温桃就不免想到控制它的人,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能够掌控这么庞大的一个杀手暗桩。 事实上温桃除了知道聿龙殿的主人名唤“沧龙”,其他皆是一无所知。 她甚至连主宰自己的人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聿龙殿杀手千千万,她不过是其中的一粒尘埃,哪有资格得幸被沧龙召见。 收回思绪,温桃主动挽上易槿尘的手臂,愉悦地说:“槿尘,我饿了。” “饿啦,那我们去吃饭吧。去昌平饭店好不好?听说那来了个西洋厨子。” 易槿尘和温桃都是留过洋的人,自然是吃得惯西餐。 “好啊。” 温桃欣然应允。 两人乘车前往昌平饭店。 众所周知,昌平饭店是海偃洲的最高级的饭店,这里随便吃一餐就可抵穷人一年的食粮。 易槿尘埋头翻看着菜单,温桃白皙的柔荑撑着下巴,目不斜视地看着他。 须臾,她缓启樱唇,“那个,槿尘,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你的父母吗?” 温桃不能等了,她现在必须主动一些,只有尽快和易槿尘结婚得到接近易年鹤的机会,并杀了他,她才能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小桃,你说什么?”易槿尘合上菜单,满眼期待地看着温桃。 自从上次带温桃见了易袑延后,她对见自己的家人的事一直都是避之若浼。 易槿尘试着求过几次婚,温桃也是躲躲闪闪,他还曾一度心灰意冷地以为她并不喜欢自己。 没想到,今天温桃居然主动提起来。 “槿尘,对不起啊,前段时间医院有些忙,我冷落了你。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是该进一步了。” 温桃有些心虚地握住易槿尘的手,她对这个男人是有愧疚的。 其实对温桃来说,结婚不是什么神圣的大事,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杀易年鹤,待到任务完成,她自然会抽身干净,离开海偃洲,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到时谁又知道她曾有过一段婚姻呢? 温桃和易槿尘在一起的这些年,她一直同他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 直到现在,他们之间的亲近也不过是停留在拥抱牵手,所以就算是结婚,温桃也有本事不让易槿尘近她的身。 “好啊,好啊,小桃,你不知道,听你说这话,我有多开心。” 易槿尘是动了真心的,虽然是温桃主动靠近的他,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后面对她沉迷。 “小桃,你且耐心等上我几日,我父亲母亲已经知晓我们的事。待我与他们相商之后,寻个正式的日子郑重其事地将你带到他们面前。” 易槿尘笑盈盈地回答,他握着温桃的手反复摩挲,爱意深藏不住。 “嗯。” 温桃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她单纯的以为只要自己和易槿尘结婚了,易袑延便不会乱来。 再怎样,她如果进了易家,那他们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 易袑延纵使再禽兽,也不至于违背伦理去强迫她。 直到后来,温桃才知道她犯傻的彻底,傻到竟然会相信畜生有人性。 ------------ 019 十七 易袑延从兰芳阁出来后直接去了他的暗桩——聿龙殿。 平日里他很少会来这里,一般这里的事务都是祁阳主理,四大掌事辅佐。 聿龙殿的杀手数以万计,在憬椿民国各个角落遍地开花。 易袑延自然是不识得那些杀手的。聿龙殿的杀手没有名字,只有简单的数字编号。 他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干的都是和杀戮有关的买卖。 只要雇主能够付的起足够的钱,他们便会替他们除去不必要的麻烦。 聿龙殿就像是一座大山,明暗两道,皆是无人能够撼动的了它。 聿龙殿四大掌事之一的丰坤收到消息,早早地等候在了聿龙殿外。 狭长的通道里,一辆黑色的汽车缓缓驶来,丰坤上前一步,做好迎接的准备。 待车停稳之后,易袑延和祁阳一同从车上下来。 “延爷,祁哥。” 丰坤微微欠身,把头压的很低。 易袑延沉着一张脸越过丰坤直接往聿龙殿走去。 明骚易躲,暗贱难防。 最近有个不怕死的狂徒,竟明火执仗地把手伸到了易袑延的地盘,与他抢生意,这真是老虎嘴里抢肉吃——要饱肚,不要命! 此人便是鸿通赌坊的陈鸿才。 海偃洲大小赌坊数不胜数,若是规矩做生意倒也是相安无事。 可偏偏这陈鸿才是个不安分的傻怂,被猪油蒙了心,居然鬼迷心窍地打起了易袑延云灵庄的主意。 鸿通赌坊算是海偃洲第二大赌场,上头被云灵庄压着。 陈鸿才贪财,自然是想灭了那云灵庄,独自称王称霸。 这几年他暗地里陆陆续续搞了不少幺蛾子,但都没有将云灵庄拉下神坛。 就在几日前,这孙子终是按捺不住,狗急跳墙,找了一帮地头蛇鼠去云灵庄闹事,杀了十来个伙计,并扬言这就是与他陈鸿才作对的下场。 易袑延本无心理会这样的草包,可没想到,陈鸿才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杀他的人! 这若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岂不是枉费易袑延在二十一世纪时“人间阎王爷”的称号? 他这人,喜时,光耀万丈,怒时,赤地千里,凡得罪他的人,皆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今天易袑延大驾聿龙殿为的就是这事。 偌大的厅内,易袑延一言不发地坐在自己专属的软椅上,此时的他周身冒着骇人的冷气。 刚才祁阳已经大致将陈鸿才的事转述了丰坤,该怎么做,他心里也有谱了。 过了片刻,丰坤毕恭毕敬地来到易袑延面前,谨慎道:“请延爷安心,我这就安排下去。” 易袑延沉着眼,目光阴冷地看着丰坤,“把事做干净,上次的事我不想再看到。” 上次? 丰坤被易袑延看的毛骨悚然,瑟瑟哆嗦,他想起来了,那次确实是一个失误。 同样也是替易袑延除害,丰坤低估了对手,找了一个新来的杀手,结果不仅任务没完成,还损兵折将,死了三个聿龙殿的杀手。 为此,丰坤忙答:“不会了,这次我让十七去。” 十七是谁,易袑延并不知晓,但是关于这个杀手的事他倒是略有耳闻。 据说这个十七杀伐果断,从进聿龙殿到现在无一失手,是一名优秀的杀手。 易袑延冷冷睇视了丰坤一眼,默而不言。 * 温桃疲惫地回到公馆,宋景谊和青青一起迎接她的归来。 “汪汪——” “小姐,你回来啦。” 宋景谊殷勤地从温桃手里接过包,眸中带暖暖的笑意。 “小姐,用过晚膳了吗?可还需要再吃一点吗?” 温桃摇摇头,径直上了楼,今天的她特别累。 推开内卧的门,清新的茉莉花香迎面扑来,温桃疲倦地躺在床上,半阖着眼准备入睡。 “桃儿。” 倏尔,李茹雅的声音传到了温桃的耳边。 “雅姑?你怎么来了?”温桃坐直身子有些惊诧地问道。 她想,这两天是怎么了,这李茹雅竟来的这般勤快? “上头来任务了。” 李茹雅不参杂一丝感情的声音环绕在温桃耳边。 “桃儿,我本想让你专心应付易槿尘,所以先前我替你挡去不少任务。但这次,坤爷钦点了你,恐怕你得受累一次了。” 温桃闻言,倾城的月容起了一丝涟漪,比起杀人,她更喜欢救人,毕竟这两者有着天壤之别。 可她没得选,除了接下任务,她没有第二条路。 进了聿龙殿的人,没有一个人是能够承受的起因背叛而产生的代价。 因为凡私自叛逃聿龙殿者,不论因果,必诛杀! “知道了。” 温桃颔首。 “嗯,桃儿,你切记伪装好,你现在不仅是杀手,还是温家小姐。不能被人认了出来,此次任务只许成功,不准失败。” 李茹雅对温桃还是很上心的,旁人可没有这种待遇。 “好的,雅姑。” 李茹雅离开后,温桃陷入沉思,她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窗外暮色朦胧,月出皎兮...... ------------ 020 要死,小堂叔生气了?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这个道理陈鸿才不懂,所以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憬椿民国二十七年初秋。 百乐门舞场,海偃洲有名的声色场所,充满欲念的极乐汤池。 这里没有烦恼与忧愁,有的只是那夜夜笙歌的十里洋场以及灯红酒绿的骄奢淫逸。 晚上八点,温桃准时到达百乐门,今天的她可谓是“有备而来。” 温桃从一辆黑色老爷车上下来,脚刚落地,便吸引了无数炙热的目光。 素色锦袍包裹着曼妙多姿的纤体,亭亭玉颈、款款小蛮腰、修长白皙的玉腿,乍现玲珑态。 温桃抬腿迈步从容优雅地朝着百乐门的大门走去,她的一颦一笑皆如那三月春风拂柳,媚态横生,黯然销魂。她就像是一簇令人心驰神往的罂粟花。 “晚上好,小姐。” 门外异国守门躬身向温桃行礼。 “你好。” 温桃笑魇如花,玉音婉转,惹的那守门的是心痒难耐。 今日的温桃浓妆艳抹,风情万种,与平时的她有天壤之别。 想要认出她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说,来这百乐门的都是寻欢作乐,纵享纸醉金迷的人,就算认出,谁又会在意她的身份? 走进舞场,温桃一眼就看到了沉浸在温柔乡里的陈鸿才。 她卸下身上的针织披风,腰肢款摆,婀娜多姿地朝陈鸿才走去。 “陈老板。” 温桃来到陈鸿才面前,香靥凝羞一笑,娇翠欲滴地唤了一声。 “你…” 陈鸿才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温桃,心想着,这是哪来的仙女。 “陈老板好,我是醉仙楼的小春俏,聆娘介绍我来的。” 温桃眸若清泉,眼里氤氲着波光,柔情似水地看着沙发上的男人。 醉仙楼陈鸿才常去,聆娘他也认得,只是他怎么没注意到有这么一个极品? “哈哈哈,来来,快来爷旁边坐。” 仅是惊鸿一瞥,温桃就在陈鸿才心里生了根,现在的他眼里哪还容得下别人。 只见他毫不怜香惜玉地推开身旁的女人,兔头獐脑,猥琐无比地朝温桃伸出手。 “来,快来,美人。” 温桃看了看周围,故作羞涩地说:“陈老板,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吗?我觉得这儿吵。” 陈鸿才身边保镖众多,想要偷袭并非易事。 李茹雅说过此人是名副其实的色狼,温桃思来想去,唯有色诱诛杀才是最好的办法。 陈鸿才收起笑脸,浓眉紧拢,陷入深思。 温桃见他踌躇良久,便赶紧补了一句。 “陈老板,你若是不愿那就算了。” 这陈鸿才看上去一副草包色狼样,却没想到还有点脑子。 语罢,温桃作势要走,陈鸿才急忙起身将她搂进怀中哄道:“美人,别生气,爷和你去就是了。” 陈鸿才想,醉仙楼他常去,当家老板娘聆娘也是他的老相好,她给自己安排娼妓上门服侍也不是头一回。 细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答应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陈鸿才实在是不愿意错过温桃这么一个极品。 “乖,小春俏,先让爷亲一个。” 陈鸿才说着就要去亲温桃。 “急什么?待会有爷你亲的。” 温桃巧退陈鸿才的怀抱,伸手改挽上他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 百乐门是洋人的租界,温桃还没有傻到在这里动手,她必须寻个隐蔽一些的地方。 “小春俏,你这一会要带我去哪啊?” 陈鸿才蛮搂着温桃,趁她不注意悄悄地在她脸上偷了个香。 温桃强忍恶心,仰头魅笑地看着陈鸿才,“爷说去哪我去就去哪。” 两人之间举止亲密,怎么看怎么像关系匪浅。 “哈哈哈,好,那爷就带你去逍遥快活林。” 陈鸿才满脸淫相地看着温桃,他不规矩的手嚣张地在她身上来回刺探。 有一瞬间,温桃脸上腾起零星杀气,不过旋即又恢复如常,她扭头看着陈鸿才好似调情一般地朝他胸口捶了一记粉拳,“爷真坏。” “哦?那待会我可是要更坏。” 陈鸿才凑近温桃耳边,亲昵地撩拨着她。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停在了他们面前,温桃和陈鸿才双双消失于长街旁。 黑暗中,易袑延紧绷着俊脸,神色骇人地望着窗外,眸光直射刚才温桃和那个猥琐之徒站的地方。 呵,这真是一出好戏。 温桃宁愿选择那样的孬货,也不愿臣服于自己? 易袑延对自己祖父什么都不满意,唯独这副皮囊,他觉得现在是要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易袑延并不知道温桃身旁的男人就是陈鸿才。 这很正常,傲睨万物的沧龙怎么可能和尘垢粃糠的种猪有交集。 所以他很自然地把执行刺杀任务误想成了是男欢女爱。 很好,这个女人可真真是不怕死,把他的话当成了屁? 前排副驾上,祁阳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易袑延,他没有说话,只是心里狐疑为什么温桃会出现在这里。 上次在蜀南公馆,祁阳对温桃是如何反抗易袑延的画面是记忆犹新。 刚才那个男人很明显各方面都不如易袑延,温桃选择他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呢? 并且,祁阳觉得温桃身边的那个男人有些眼熟。 碍于路灯昏暗,他看的不是很清楚,无法正确辨识,但隐约之中感觉在哪见过。 “开车。” 半晌,后座的易袑延冷冷开口,司机下意识地全身一颤,吓的他膀胱一阵紧缩,些许黄液沾湿裤裆。 他急忙将车子发动,可却不知道开往何处,对此,司机只能用胆怯的目光向祁阳求救。 收到讯号,祁阳思索了片刻说了三个字“醉仙楼”。 无疑,祁阳是了解易袑延的,刚才他在一个女人那受了气,现在自然是要在另一个女人身上讨回来的。 白玲玉那去不了,她承受不了易袑延的怒气,那么剩下的便是那些以娼为生的风尘女子了。 到了醉仙楼,祁阳先易袑延一步下车,待他安排妥当之后,车里的祖宗才露面。 下车之后,易袑延直接上了二楼,他冷着一张脸,推开厢房的门,果不其然,床榻上躺着一名娇羞的少女。 砰—— 门被重重阖上。 约莫三刻钟,易袑延从那间厢房里走了出来,此时他脸上的怒意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更加凝重了。 就在易袑延走后,厢房里传来女子楚楚可怜的哭泣声,醉仙楼的当家闻声赶忙进去瞧看。 乖乖,这... 当家的被吓的面色苍白,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呜呜...聆娘,他简直不是人。” 这个“他”指的是谁,在场的人都知道,只是谁又敢惹呢。 “好了,闭嘴吧。”聆娘狠狠地向少女投去一记白玉珠子。 旋即随便指了一个人说道:“带她去看看。” “是!” 少女被人搀扶起来,她双腿到现在还在颤抖,聆娘瞥了一眼她罗裙上的血迹,心里一阵发毛。 这易袑延还真狠! 好好的一个姑娘,竟然被折磨成这副模样,造孽哟... ------------ 021 小堂叔玩的就是你不懂的高冷 温桃跟着陈鸿才来到了一家纯西式旅馆。近几年随着港口的陆续开放,许多洋人来到海偃洲经商,他们在这里开设了许多旅馆,饭店。 而他们今天到的这家据说还是民国政府用来接待外宾的,货真价实的“春宵一刻值千金”。 坚硬的鞋跟踩在松木楼梯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温桃挽着陈鸿才往客房走去。 服务生将门打开后,说了一句“祝君晚安”便离开了。 一进门,陈鸿才就按捺不住想要占有温桃,他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动作粗鲁地往墙上推,这嘴跟着往前凑。 “等等,陈老板,别急呀,咱们有一整晚的时间慢慢玩。” 温桃伸出藕臂一把推开了陈鸿才,她冲他妩媚一笑,从旁边的花瓶里抽了一只玫瑰花衔在两瓣粉唇之间。 “哟,小美人,你这还跟爷玩花样呢?” 陈鸿才有些亢奋地搓了搓手,他伸舌舔了舔丰腴的嘴唇朝温桃扑去。 “等着,看爷怎么收拾你这小狐狸精。” 几个回合下来,陈鸿才不仅没有讨到甜头,反而把自己累的够呛。 咚—— 伴随一声巨响,陈鸿才重心不稳趄趔摔在了地上。 “哎呦——” 霎时,陈鸿才的惨叫便弥漫了整个房间,温桃看着他,眉角微挑,唇角扬起一抹冷笑。 “陈老板,来呀,来追我呀。” 温桃咬着玫瑰,语气软绵地邀请着陈鸿才,“陈老板,我在这。” “你...你给我等着。” 此时的陈鸿才已经有些疲惫,他气喘吁吁地站起身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好...好了,你给我过来。” 陈鸿才已年近四十,他哪里来得那么多精力去和温桃玩捉迷藏,情趣这东西,点到为止就可以了。 “快,自己躺...躺床上去。” 陈鸿才伸手对着床颤颤巍巍地指了两下,他的话语中明显充满了不悦。 温桃见此故意惊诧地说:“这就不玩了?” “嗯,不玩了。” “那...那好吧,陈老板,您先喝口水。” 温桃取下口中的玫瑰花丢在地上,然后走到一旁的茶水台,为陈鸿才倒了一杯水。 须臾,温桃端着一杯水来到陈鸿才面前,“给,陈老板,喝口水,不然待会口渴。” “好..好。” 陈鸿才从温桃手里接过杯子,顺便偷摸了一下她的小手。 “小美人,你等着,喝完这杯水,爷就收拾你。” 咕咚,咕咚—— 一杯水下肚,陈鸿才正准备将杯子递给温桃的时候,突然他整个人向后倒去,手中杯子摔在地上,接着他的鼻孔便有潺潺不断的鲜血往外喷涌。 他甚至来不及说一个字,就匆匆踏上了黄泉路。 温桃美艳的脸上结着一道冰霜,她俯瞰着倒在床上的陈鸿才,眼神清冷。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了,虽然温桃杀的人远不及她救的人,但她依然觉得自己这双手残忍的让她害怕。 沉思片刻,温桃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此时,正好是午夜十一点。 温桃弯腰将薄被覆于陈鸿才的身上,然后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包中取出一根烟管放在陈鸿才手上。 她在制造假象,为的就是把陈鸿才的死嫁祸在过量吸食水烟上。 刚才温桃在那杯水里下了毒,此毒是聿龙殿研制的,无色无味,关键是死后除非解剖尸身,否则无迹可寻。 陈鸿才也算是个人物,若是用旁的方法杀他,势必会引起巡警所的注意,唯有把他杀变成意外死亡,这事才能平安过去。 温桃谨慎小心地抹掉犯罪的痕迹,她做事向来小心。 再三确认罪证销毁后,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旅馆。 独自走在长街上,凉风习习,温桃拢了拢身上的针织披风,往一条小巷子走去。 这么多年,她习惯未改,每次杀人之后,她都会来到这家名为“锲舍”的小酒馆喝点酒。 “来啦,还是二两清花雕?” 温桃走进店内,正在柜台后面正在算账的老板立刻认出了她。 这样的美人,见一次,便是终身也难忘。 再加上,温桃出现的时间也很特殊,每次来,都是深夜,时间不固定。 来了,就是二两清花雕,只喝酒,不说话,望着窗外发呆,三更离店。 无一次例外,所以老板想记不住,都难。 “嗯。” 温桃对着老板点点头,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酒上的很快,清花雕的味道还是那般醇香。 温桃举杯,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流进肺腑。 良辰美景,一壶清酒,心事说于无声万物听。 温桃放下杯子,抬头望月,超凡脱俗的姿容漾出一抹令人心神向往的笑容。 每每这种时刻,她总会想到儿时听过的一句话。 “为了明天的胜利,饮尽今日的苦酒”。 温桃一直坚信,她终有一天会等来属于她的胜利… * 翌日,祁阳就收到了丰坤传来的消息,说是事已经办好了。 一般这种小事,易袑延是不会过问的,他只管结果,不问过程。 经过一晚,易袑延的心情好了些许,此时他正坐在花园里逗弄着他的爱宠。 祁阳来到易袑延面前,平静说道:“延爷,陈鸿才死了。” 易袑延没有抬头,他低头专注地拿着毛球和自己的猫儿玩耍。 祁阳等了一会,见易袑延依然无动于衷,便悄然撤去。 从昨晚到现在,祁阳心中一直都潜藏着一缕困惑,那就是温桃为什么会和一个男人出现在百乐门,举止还是那般亲密。 而据丰坤所说,陈鸿才是死在了一家西式旅馆,是聿龙殿的杀手十七干的。 祁阳也没有见过陈鸿才,所以他只是假设性地把他和昨晚温桃旁边的男人联想在一起。 如果是这样,那温桃会不会..... 很快,祁阳又将这个假设抹杀了,他觉得温桃是名门望族教养出来的娇小姐,她怎么可能会进聿龙殿? 也许这只是巧合,又或许那个男人并不是陈鸿才。 祁阳想着想着又想到了昨晚百乐门外,温桃与那男子缠绵的画面,不知为何,他心中竟然莫名升起一抹失望。 * 时光如白驹过隙,盛夏未过,初秋已至。 转眼就到了九月初三,易袑延生辰的日子。 ------------ 022 暴风雨前的宁静 易祥麟喜欢热闹,所以他便定下了个规矩,易家子孙每逢生辰之日都要大操大办,为府邸增添喜庆。 易袑延生辰这日,整个易府悬灯结彩,易家的人都聚在了大宅里笑语喧哗,热闹非凡。 前几日,易槿尘向易年鹤报备了自己与温桃的事。 易年鹤马上又呈报了易祥麟,老爷子一听是温如山的女儿,旋即认下了这门亲。 父子俩商量之后,决定借着易袑延生辰的机会,让易槿尘将温桃带回府邸认个亲,也算图个双喜临门的好兆头。 老爷子喜乐,反正就是怎么热闹,那就怎么来。 温桃和易槿尘从车上下来,她第一眼就看见了悬挂在高处的那块纯金匾额—“易府”。 筹谋了十多年,她终于是踏进了这个地方,胜利,仿佛只差一步之遥。 易槿尘并未觉察温桃的异样,他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 “小桃,走吧。” 易槿尘抬起胳膊,温桃顺势挽住他臂弯,两人走进易府。 易家比温桃想象中的还要富丽堂皇,整个大宅的风格是仿古式,亭台楼阁,庭院深深,隔断闹市的语哗,鸥鸟群嬉菡萏成列,天然成画。 温桃觉得这易家就像是一座皇家园林。 易槿尘见温桃一路闷声不语,便停下脚步询问。 “小桃,怎么了?” 温桃看着易槿尘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你家可真大。” “哈哈,是嘛,我觉得还好吧,主要是人多,我太爷爷孩子多,又喜欢热闹,除了小堂叔,易家的人都住在这里。” 易槿尘简单地把自家的情况和温桃说了一遍。 接着,他又补了一句,“所以第一次见长辈我并没有将你带来这里,主要是我的家人太多了,我怕吓着你。” 易槿尘那次自是有他自己的思量,易家只有易袑延是独居在外,他也算是自己的长辈,所以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最合适的。 忽闻“小堂叔”三个字,温桃心中陡然一颤,她脑海里闪现过与易袑延发生的种种,思绪被搅乱,变得有些心神不定。 温桃有些敷衍地对易槿尘笑了笑,“嗯,走吧。” “好。” 大概走了十来分钟,他们便来到了主院,也就是易祥麟所居住的院落。 易年鹤得到管家信报,早早就等在院外,一见到易槿尘和温桃的身影,赶忙朝他们走去。 “尘儿。” “爸!” 易槿尘兴奋地牵着温桃的手,对着易年鹤介绍道:“爸,这就是温桃。” 温桃抬眸正好和易年鹤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当看到自己的仇人这般近在咫尺的时候,她心中无疑是百感交集的。 有惊诧,也有恨意。 不过温桃可不是一般女子,她的情绪都是受过训练的,对于一个杀手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必须拥有一个良好的心理素质。 不过须臾,温桃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思绪,她望着易年鹤,端庄大方地问候了一句,“伯父好。” “诶,温小姐好。” 易年鹤看着温桃,眼里流露着赞赏,以前常听闻温家有一女,相貌端正,博学多才,今天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温小姐有所不知,早些年,我与你父亲还一起远赴西洋,一同与那些外国人做生意呢。” 提到温如山,易年鹤本以为会在温桃脸上看到哀伤,他刚想道歉,却发现这小女妮不似他想像的那般悲伤,这倒是有些让他出乎意料。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额,那个,温小姐见谅,易某并非有意。” 易年鹤道歉。 温桃摇摇头,“没事,伯父。” “好了,爸,咱们进去聊吧。” 易槿尘说完便拉着温桃的手往主院的宴会厅走去。 偌大的厅内,人声鼎沸,许多打扮的光鲜亮丽的人在端着酒杯在大厅里穿梭。一处角落里,穿着红色礼服的礼宾乐团正在演奏欢快的舞曲。 温桃注意到厅中央的西餐桌上摆着一个九层蛋糕,她有些疑惑地拉过易槿尘询问道:“槿尘,今天是你太爷爷的寿宴吗?” 看这排场如此盛大,这待遇应该只有易祥麟才能够享有的吧。 “不是,是我小堂叔的。”易槿尘很平常地回答道。 “你小堂叔?”温桃有些不可置信地跟着重复了一句。 “对啊,小桃,你别奇怪,我们家像这样的生辰宴每年都要办个几场,我太爷爷喜欢热闹,所以只要是易家的人,每到他们生辰,家里都会替他们举办庆祝会。” 易槿尘详细地解释着。 不提想不起,一提,温桃倒是想起来了,上次在戏院,易袑延好像提过这事,他当时说下月初三,算算日子,不就是今天吗? 温桃微微出神。 那次易袑延好似说过,要她在他生辰那日,将自己送给他。 这… 就在温桃陷入沉思之际,人群中忽然传来哗然,接着如潮水般的掌声延绵不绝,气氛陡然高涨。 只见以易祥麟为首的易家长辈从后厅朝人群走来,声势浩大,气势恢宏。 啪啪—— 啪—— 掌声未停,在场宾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易家人的身上,若是认真细数,会发现多数女客目光都投在了易袑延身上。 这没办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易袑延的模子是易家人里生最好的,异性相吸,自然是会多吸引一些目光。 今天的他与往日不同,乌黑的墨发沾染了晶莹剔透的油膏,束于头顶英姿飒爽,风度翩翩。昂藏七尺的伟岸身躯藏于长款黑色风衣之下,透着一股冷冽之气,英式马靴彰显着他的独特品味。 其实熟悉易袑延的人都会发觉,自从几年前他一场大病之后醒来,这整个人都变了。 就拿外形打扮来说,原来的易袑延古板守旧,衣饰都喜欢古拙的中山长袍,可看看现在,他几乎所有的打扮都是偏向于西洋式。 不过好奇归好奇,谁都不会想到还有重生附身这种鬼事。 易祥麟领着一众子孙来到厅中央,他对着现场的宾客拱手作揖,满面春风。 “今日,承蒙各位光临寒舍为我孙儿袑延庆生,本人不胜荣幸,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啪啪啪—— 又是一阵响彻天际的掌声,温桃心不在焉的鼓着掌,当她视线不小心看向易袑延时,他恰好也在看着她。 温桃赶忙将眸光移向别处,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感觉易袑延在生气。 “好了,好了,烦请各位静静,延少爷为了答谢各位来宾的盛情特,现在给各位谢礼。” 管家站在一旁,拉长着声调高喊着。 易袑延举着酒杯敬八方来客,当他走到易槿尘和温桃面前时,只是短暂地停留了片刻,甚至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 023 东南西北四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温桃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易袑延会不会对自己失去耐心了? 上次在戏院她看出了易袑延与白玲玉关系匪浅,而且他身边一定还有很多像白玲玉这样甚至比她更好的女子。 面对如此多的莺莺燕燕,他又怎么会花心思去纠缠一个不知趣的女人呢? 想到这里,温桃心中升起一抹窃喜… 外宾答谢结束后,便是自家人的欢聚了。 晚膳的时候,易槿尘正式将温桃介绍给了易家的那些长辈们。 “太爷爷,父亲,母亲,各位叔伯长辈们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留洋时自由恋爱的女朋友——温桃。” 易槿尘与温桃十指紧扣,两人对着在座的长辈们躬身行礼。 “太爷爷好,各位长辈们好。” 温桃乖巧听话地向易家长辈们问候。 厅里的人,除了易袑延,每个人都对温桃露出了赞许之色。 “好,都坐吧。” 易祥麟用拐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他们坐下。 两人刚落座,易祥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槿尘啊,前几日,你爷爷受你父亲之托来与我说了你婚事的事,你是我的曾孙,也是这辈里最早成婚的,这事我自然是放在了心上。” 怎能不放在心上,若是易槿尘和温桃结婚了,开花结果,生了孩子,那他易祥麟便有玄孙了,易家是五代同堂了。 所以,这事他是重视的很。 易祥麟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易袑延忽然一股郁气堵在心口,压得他有些无法喘息。 结婚?温桃竟然敢这般无视他的存在直接和易槿尘谈婚论嫁了? 好,真好。 看来这温桃还是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啊。 易袑延强压下自己无法言语的愤怒,冷着一张脸望向了温桃和易槿尘十指紧扣的手,眸色如被九尺寒冰尘封一般。 这个温桃,有种!且不怕死! 气急攻心的易袑延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居然第一个因为一个女人如此生气。 另一边,易槿尘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悦开口道:“槿尘谢过太爷爷。” 易祥麟点点头又看向了温桃,面露慈色地问:“温小姐的家人可是也知晓了这事?” “回太爷爷,几年前温家突逢变故,双亲早逝,现在家中长辈只剩舅舅一人。关于我与槿尘的婚事我已经同他老人家说过了。” 其实温桃那个舅舅对她这个外甥女并不上心,要不是碍于面子,他才不会接管她。 而之所以对外说温杨温桃兄妹已过继于他,还不是看在温如山留下的产业份上。 所以温桃的舅舅充其量就是一个摆设。 温桃嫁要嫁猪还是嫁狗都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好..好,既如此,那便择个黄道吉日,我让年鹤带着聘礼去府上提亲。” 易祥麟对温桃是颇为满意,虽然温家比不上他们易家,但也是这海偃洲也还是难能可贵的名门望族。 只要望衡对宇、门当户对,这亲事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了。 “是,祖父。” 听到易祥麟提到自己的名字,易年鹤立刻起身毕恭毕敬地回应着他的话。 易槿尘握紧温桃的手,与她相似一笑,他没想到自己的婚事进行的竟是如此顺利。 说到婚事,易祥麟马上想到了今天的寿星易袑延,他年事虽高,但脑子却是清醒的。 半晌,易祥麟又将目光移到了易袑延身上,“袑延,你和柳家小姐相处的如何了?若是融洽,这婚事也应该提上日程了。你是槿尘的堂叔,论辈分,这婚事操办自然是你要赶在他的前头。” “是啊,是啊,袑延,你是槿尘的长辈,你的婚事自然是要办在他的前头。” 易年鹤闻言赶忙开口,他和易袑延是同辈,尽管他们一头一尾,年龄相差很多,但怎么说也是一辈人。 如果易袑延真的要和柳泗凤结婚,他肯定不会让易槿尘抢在前头的,不然就会落下话柄。 突如其来的话题,打的在座的许多人是措手不及,其中最无法心安的要属易楚明了。 他有些焦灼地看向易袑延,一颗心紧绷着。 而温桃听到这话则是禁不住地一喜,易袑延要结婚了?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麻烦也随之而去了? 想到这里温桃嘴角不经意地上扬,而这种窃喜恰好被某人捕捉到。 易袑延冷沉着眼,锐利的眸光幻化成一柄无形的利剑朝温桃刺去。 “袑延?” “易袑延!回你祖父的话!” 易哲垚有些不悦地低声提醒。 易袑延回身,敛去寒气,看向易祥麟淡淡回应:“回祖父的话,我与柳家小姐还未行到婚嫁那一步。” 他言简意赅的一句话阐明了这事。 对此,易祥麟也不好说什么,现在不是封建社会,国门打开,西方思想涌入,民国也开始崇尚起婚姻自由。 虽然老爷子心有不满,但也不好喜形于色。 随便敷衍应和了几句,这事也算是过去了。 这时,易楚明为了缓和有些僵硬的气氛,他提出打麻将。 这娱乐项目是时下最受上层社会追捧的,他一提议立刻有人附和。 “好啊,好啊,趁着今日人多,咱们开上两桌。”说话的是正是易槿尘的母亲。 就这样,大家撤下饭桌,上了麻将桌。 偌大的客厅里,六七台麻将桌摆着,大家四人成一桌,会玩牌的上桌,不会的就在一旁观摩学习。 温桃不会打麻将,对这个也没有浓厚的兴趣,她瞧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然后对着易槿尘小声地说道:“槿尘很晚了,你可以先送我回家吗?” 纵使眼下看来易袑延是不会找她麻烦,但和他共处一室,温桃也觉得有些窒息的难受。 至于之所以提出让易槿尘送自己回去,并不是因为她害怕,主要是她想起了上次在戏院,易袑延说的那些话,这个要求算是为自己添加一份保险吧。 说到底就是那个男人太可怕了,她不得不防。 闻言,易槿尘有些面露难色地看了一眼温桃,“小桃,可以再等等吗?我太爷爷还没有休息,这时候走不太好吧。” 他生性胆小,怯弱,这缺点很明朗。 温桃抬眸看了一眼正在玩牌的易祥麟,这大家族就是这样讨厌,规矩多,事也多。 她点点头,没有再出声,只是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剥着桔子。 正当温桃要把橘子塞进易槿尘嘴里的时候,就见他兴奋地把牌推到。 “青一色,胡啦,哈哈哈,给钱给钱。” “哎呦呦,这老天爷今天莫不是睡着了?咱们家槿尘是情场得意,赌场也得意?哎—” 说话的是易槿尘的四叔母,易楚明的母亲,也是个嘴上功夫厉害的人。 “哈哈哈,多谢四叔母夸奖。” 易槿尘很兴奋,甚至有些忘我的忽视了温桃。 “哈,别谢我,谢你的新嫁娘吧,她呀,旺夫。” 四叔母爱怜地看了温桃一眼,她倒不是说喜欢这个女孩,只是觉得她是温如山的女儿,将来兴许还能有可以帮衬到的地方。 温桃浅笑不语。 就在这时,易袑延忽然出现在了温桃的身后。 “槿尘,我听说你女朋友是医生,我母亲有些不舒服,可否让她去看看。” 易袑延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客厅里的人都听到了。 在易家人人都知道易袑延的母亲是个瘫子,常年躺在床上,体弱多病,所以也都习惯了。 “好啊,小桃,要不你就随你小堂叔去看看五叔母吧。” 易槿尘一边洗着牌,一边对温桃说。 咯噔—— 闻言,温桃的心骤然狂跳,瞳仁闪着惊悸,后背升起丝丝凉意。 “槿尘...我...” 前车之鉴摆在那,温桃根本就不相信易袑延。 “嗯?怎么了?你就去吧。” 易槿尘压根就没有看出温桃的异样。 “怎么,温小姐不愿意?” 易袑延冷如冰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额,温桃你就去吧,没事的,你五叔母也不是什么大病,放心没事哈。” 四叔母一边洗牌一边看着温桃说道。 “那槿尘你陪我去吧。” 温桃知道易袑延十有八九是耍花样,这里是易家,她不能动武,若是暴露了自己,她还如何杀的了易年鹤? “小桃,这...” 易槿尘有些为难地说:“小桃,我走了可就三缺一了。” “是啊,温桃你就自己去吧,真没事,有袑延在,你别怕。” 这回发话的是易槿尘的母亲了,她都开口了,温桃就没有在反驳的余地了。 其实这也怪不了易家人,这事确实没什么不妥,温桃和易袑延又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是还有一个老太太和那么多佣人老妈子在嘛。 古时候,太医给后宫娘娘瞧病不也是皇帝不在场的独处,大家觉得温桃有些小题大做了。 思忖许久,温桃终于是点了这个头。 “嗯。” 她放下手中的桔子,跟着易袑延走出主院,去了他父母所住的院落… ------------ 024 小堂叔豪横起来无人能敌 易家大宅一共有五个院落组成,除去在国外的三女,易祥麟和四个儿子每人都有一个专属的院子。 老爷子住的主院是最好的中院,其他四子分别在东西南北散开。 易袑延的父亲易哲垚是老末,被分在了最次的西院,那里偏僻的很,从中院过去需要十几分钟的脚程。 温桃跟在易袑延身后,她警惕地与他保持距离,上一次的这个男人使诈的事她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 当他们走到一处僻静的长廊时,温桃忽然停下了脚步,刚才碍于有那么多人在场,所以她选择了妥协,但这并不代表她会犯傻让自己身陷狼窝第二次。 “易袑延,你还想故技重施吗?” “...” 易袑延没有马上开口回应,但是他的脚步到底还是停了下来。 暗沉无垠的夜空,月悬中天,树影重重,四下静谧的让人心慌。 温桃和易袑延一前一后地站在长廊上,空气里透着波云诡谲的暗涌。 “温桃,别太给自己脸。” 半晌,易袑延转头眯着眼打量着她,目光清冷,嗓音深沉。 话闭,他没有再理会她,迈步往西院走去。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易袑延,温桃反而不那么惧怕了,她重新抬脚追上他的步伐。 这一次,易袑延真的没有欺骗温桃,他母亲确实不舒服。 一进西院,她就听到一间厢房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 “咳咳咳——” 易袑延走到那间厢房前,推开门,温桃犹豫了片刻,便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咳咳——” 老太太的咳嗽还在继续,温桃听这声音就知道她病的不轻。 来到床边,温桃仔细地给易袑延母亲诊断,因为条件有限,她只能初步判断老太太是受寒引起的咳嗽。 温桃走到窗边将窗户关实,然后拿了几个枕头将老太太的头垫高,果然,不一会儿这咳嗽声就少了许多。 但这个办法只是缓解,对于治病并没有作用。 温桃走到易袑延面前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那个,有个事我同你说一下,你母亲应该是受寒引起的咳嗽,等到明天你替她请个家庭医生上门,做个详细的检查,配些药,我认为问题不大。如果今晚咳的厉害你让人煮一些白萝卜陈皮水先对付着吧。” 这里不是医院,温桃也开不了药,她能做的就是替老太太缓解一些痛苦,其他的爱莫能助。 易袑延的母亲常年瘫痪在床,精神也是时好时坏,不爱说话,刚才看病也是一直保持着沉默。 “嗯。”易袑延点点头。 “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温桃不敢松懈,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别人,就算这次他没有骗他,但也不能说明他没有危险。 温桃越过易袑延健步如飞地往院外走去。 他盯着她的背影,她每走一步,他心底的愤懑就多添一分,越演越烈,直到控制不住。 易袑延想到了那天在百乐门外温桃和陌生男人缠绵悱恻,风情万种的样子。 想到今天她和易槿尘谈婚论嫁时乖巧可人的样子,再想到她一次又一次拒绝自己的样子,易袑延这心就像被用刺刀不停割剜一般。 就在温桃即将走出厢房大门的时候,房里那个男人忽然追了出来,他拽着温桃的手去了另一间没有人的房间。 “易袑延,你干嘛?” 似曾相似的经历让温桃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是游走的在危险的边缘。 砰—— 伴随着一声门合上的声响,温桃被易袑延豪横地推到墙上,借着房里的灯光,她看见他眼中弥漫着的狞色,感受着这个男人散发出的骇人气息。 温桃蹙眉:“疯子,放开我!” 纵使她极力反抗,可仍旧是逃不出他灰暗的阴霾。 “温桃,为什么!”易袑延低垂着满是狠色眸子,一脸清霜地看着怀中的女人。 他的声音好冷,冷到温桃觉得怎么自己的心也在跟着身子在颤抖。 “什么为什么?易袑延,这里是你家,你母亲就在隔壁,我是易槿尘的未婚妻,你真的什么都不顾忌了吗?” ------------ 公告:上架前的“豪言壮语” 首先,向给位读者道个歉,这不是更新... 是作者有几句“废”腑之言,(简称作者废话)和诸位说一说。 《小堂叔》明天就上架了,这意味着我要开始“骗”你们的票票了。 上架后每天更新在五千字左右,因为我不是全职作家,我是霸道打工者,我还有地球要收购。 所以,加更这事吧,我只能说我尽力哈。 嗯,然后再聊一下剧情,这本是1V1,男主就是小堂叔,女主就是小桃子,爹就是爹,妈就是妈。 小堂叔的公狗腰VS小桃子的水蛇腰,你有你的狠,我有我的野,反正都不是善茬。 这本文风和之前两本有点区别,但别怀疑,我以人格担保绝对不是代写,本作者亲笔。 其实我写文一直不喜欢写那种细节,比如眼神,或者其他,上次和我的编辑聊了一下,发现这是缺点,可能是以前男频写多了吧,嗯,得改! 至于题材,我之前说过这是腹黑,其实每一个作者都想创新,我也想啊,玛丽苏什么的我自己也很烦,但是有时候写着写着剧情需要,真的免不了。所以,这本我试着尝试我自己以前写作模式以外的创新。 至于如何创新,那就是后面的事了。 其实我原本想在上架前写一点能够带动订阅的题外话,吸引你们订阅下去,比如聊聊剧情,埋埋伏笔什么的。后来挣扎了一个拉屎的时间,想想还是算了吧。 因为我怕后面打脸啊。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们说是不是。 以前我没有写大纲的习惯,全靠脑子维系剧情,这本《小堂叔》我破天荒写了三万字的大纲,至于能不能把大纲的东西都写完,要看我的尿性能不能达到那个境界了。 聊完剧情再聊聊投票的事,我不拉票不是因为我高冷或者佛系,是因为我觉得这就是自愿的事,一个读者不可能只钟情于一个作者,票就那么多。 所以我还是选择尊重读者,票是她们花钱才得来的,投给谁也是她们的意愿。 当然,我也很感谢投票给我读者们,谢谢你们。 最后,说一下订阅,其实若初的订阅真的不算贵了,我十年写书,混迹过三个网站,包括两个大网站,都差不多,若初算是很实诚了,编辑都很负责,网站也没有搞一些虚头八脑的活动。 我算了下6000字大概四毛钱,四毛钱,这年头能干嘛? 去超市买个塑料袋差不多吧,那么我们可以为环保做贡献,自带购物袋,把这四毛钱拿来买我三小时的脑洞,很赞吧。 绝对啊! 好了,话不多说,这就是我这本书所有想说的题外话,以后我就不怎么会写题外话了。 关于福利,那就是我不定期发订阅红包,算是一点心意吧。 嗯,感谢从《余生》一直陪伴我到《焰火》的读者,真心谢谢你们。 —————一个不拘泥于性别的八流网文作者独白。 ------------ 025 小堂叔说:不服,那就憋着! “顾忌?我做事从来不用顾忌谁,我说可以,那就是可以,不服就给老子憋着。” 温桃迫使自己尽量保持冷静,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她摸不清他的底线在哪。 “你...” 温桃还来不及开口,话就被易袑延抢了去。 ...... ------------ 026 沉迷于他的颜值无法自拔 温桃走进厨房来到一个橱柜前,弯着腰对着里面一通翻找,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宋景谊闻声从客厅里走了过来,她好奇地来到温桃身旁问道:“小姐,你在找什么?” “青青的肉罐头。” 宋景谊思索片...... ------------ 027 敢问温小姐几个妈?说话这么狂妄? 没再理会那老妈子,易袑延径直往自家院子走去。 不巧,这刚走没两步他就碰到了温桃。 只见她只身一人从西院大门出来,正朝他的方向走来。 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易袑延很快有了答案。 温桃作为新媳妇必须给家中长辈敬茶,她刚才给所有...... ------------ 028 宁入阎王殿,不动痴人心(二更) 送完病历回去的路上余沈君一直在想自己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不都说女人似水,可在她看来温桃就像是一块铁。 冷冰冰的,这么久了,她就没见过她的笑容。 “哎呦—痛—” 突然,余沈君撞...... ------------ 029 兄台,你若开枪你妹妹就成寡妇了 温桃被惩戒的事也不知是经了谁的嘴传到了温家人的耳朵里,第二天,温杨就带着三百巡警来到易府。 这阵仗可真是浩浩荡荡,此时府门外站满了巡警,围观看热闹的老百姓摩肩接踵。 “哎呦,我说温少爷,你为何如此大动干戈,有话咱好好说不行吗?” ...... ------------ 030 小堂叔说:我狠起来连自己女人骨头都可以打断 隔日,温桃早早让易槿尘服了嗜睡药,等到他完全睡死过去,她便乔装出了门。 温桃按照李茹雅说的地址来到城南的仓库,在这里她看见了聿龙殿的人。 这次和她押货的一共六人,除去司机,工人,剩下两名就是聿龙殿的杀手。 “桃儿,切记,这批货一定要安...... ------------ 031 欣赏自己丈夫和小婢女嬉闹的好风光 易袑延给的惩罚,温桃是逐一都承受了下来,许是她的命太硬了,老天爷都收不走。 丰坤走后,李茹雅赶忙跑到温桃面前,将她扶起,心疼道:“桃儿...桃儿...雅姑对不起你。” 温桃虚弱地靠在李茹雅怀里,摇了摇头。 她坚强的让人...... ------------ 032 又被他抓包了,气人! “发生什么事了?” 易槿尘眉头紧拢,随即对着那报信小厮问道。 “是…是老爷,老爷和夫人打起来了!” 易年鹤和朱锦翠? 温桃突然来了兴致,她走到易槿尘身边说:...... ------------ 033 小堂叔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男人(二更) 易袑延轻轻推开白玲玉,上前一步朝着温桃走去,上下扫了一眼,今天她的穿着倒还算正常,只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不太正常。 “怎么?又出来接客了?”易袑延张口对着温桃就是一句难听的话。 温桃一口气梗在心里,她握着门把手的玉指不觉地紧了紧。 ...... ------------ 034 都闪开,我要出风头了 “温医生,可曾听过一句话?” 令人猝不及防间,余白泽将温桃的话抢了过来,他语意温柔,眸中带着和煦的笑容。 温桃一怔,在她还未来得及明白余白泽忽然说这话的用意时,对面的男人便又开口了。 “自古人生最忌满,半聋...... ------------ 035 你妈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惹事的草包精? 宋景谊动作娴熟,姿势标准地把小提琴架在肩膀上,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拉动手里的琴弓。 当清澈柔和的旋律从耳边流淌而过时,涟漪出缕缕柔情,宛如“拂槛露华浓”的春风,沁人心脾。 在座的人除了易袑延其他无一不瞪大眼珠看着宋景谊,尤其是易...... ------------ 036 易袑延,我劝你做个人吧 此话一出,宋景谊的心立刻漏跳一拍,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可抑制地微微战栗。 她跪在地上,头,始终都不敢抬起来。 易祥麟瞥了一眼易袑延,调到西院? 他眸色深邃陷入沉思,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易槿尘这事是怎么回事。 就是不用脑子想...... ------------ 037 小堂叔说:栽在我手里有那么难吗? 易袑延眼眸拂过一缕意动,然后前倾身子凑到温桃耳边黯语: “可我还是习惯做禽兽。” “你...” “好了,温桃,我今天来只是为了送你东西。” 易袑延话锋一转...... ------------ 038 再啰嗦,断绝关系 院长絮絮叨叨地交代一堆后,余白泽和温桃一起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两人慢悠悠地在漫步在医院的长廊上。 暮色从远处暗暗袭来,落霞把天空点缀成了金色,仲夏的傍晚总是美的那样令人心醉。 良辰美景,神仙眷侣,这样的和谐看起来就像是一幅完美无瑕的画卷。 不远...... ------------ 039 想去海棠城啊?求我,我帮你啊 秦宏深走后不久,温桃便从也离开了中院。 还有三日就是出发去海棠城的日子,温桃觉得自己必须尽快想出一个能脱身的好办法。 只是,这事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温桃怏怏不乐,愁眉不展地往自己的小别院走去。 “去哪?” ...... ------------ 040 又一次帮了她 后来的几年岁月里,在场的幸存者回忆起这件事时,皆是以“驰魂夺魄”这四个字来形容内心的震撼。 其实当时并非是一声枪响,而是两声。 当孔侑拉动扳机,子弹朝易袑延飞去时,另一枚子弹已经率先直逼孔侑的心脏,两声枪响毫秒之差,几乎是重叠在了一起...... ------------ 041 原来她就是十七 “对不起,桃儿,这是上头的命令。”李茹雅也意识到了这事对温桃不公,所以她满怀愧怍地向她道了歉。 “我不要道歉,雅姑,我想去海棠城,你答应过我的啊。” 温桃很难得有这样情绪激动的一面,一直以来她都是一副淡然如水的样子。 ...... ------------ 042 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祁阳。” “...” 易袑延侧过身子准备去拿雪茄,他喊了一声祁阳的名字,但却没有得到回应。 “...” 须臾,他狐疑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 ...... ------------ 043 温医生,好乖啊 仓库是真的着火了,但烧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听到着火,所有人都跑去救火了,温桃也趁着混乱逃走了。 火光中,易袑延看着温桃仓皇而逃的背影,唇角的笑容渐渐蔓延开... 温桃有一句话没有骂错,他就是一个禽兽。 坏以及变态是他的属性。 ...... ------------ 044 你拿她当猫儿玩呢 某日,天方亮,一道倩影悄悄溜进易府,一路往东直奔而去。 温桃来到一处小别选的厢房前,伸手轻轻把门推开。 “吱呀——” “回来了?” 几乎是同时,开门声和男人的...... ------------ 045 乱局 盛夏的暴雨说来就来,明明是清晨,可外面的天却是黑压压的一片... 突然一道白光划破天际,接着便传来一阵惊天巨响。 “轰隆——” 厨房里,小门楣被那声雷惊的直接扔掉了手里的蒲扇。 ...... ------------ 046 小堂叔送“温暖” 易年鹤的死在易家府宅,甚至整个海偃洲都引起了不小的轩然大波。 如果不是老爷子易祥麟亲自出面施压,恐怕这会民国时报早就把这消息印在头版头条上了。 一时间,易府像是被一团阴霾压宅,溪云欲起,山雨欲来。 易家对外宣称易年鹤的死是因为得了不治之症,可...... ------------ 047 谈一桩买卖 自古华山一条路,狭路相逢勇者胜。 温桃就是那被逼上华山的过河卒子,只可进,不可退。 要想安身立命,她就必须放弃这个孩子。 即便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留下这个孩子,那易袑延呢?他又可能放过这个孩子吗? 答案是:否。 ...... ------------ 048 来人,放大招 温桃被迫承欢,第一次,她没有抗拒他的亲吻,易袑延见怀中的女人没有反抗,便动情地加深了这个吻。 “...” 炙热的缠绵过后,易袑延有些不舍地放开温桃,他知道她并非真心臣服,但他却还是百分百的投入,这种感觉像是什么? 嗯,...... ------------ 049 他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事实证明这位慕凡大师——记淮,是真有些本事的,别误会,不是驱邪,是信口雌黄的本事。 那日,记淮被孙秀香请到易府,易祥麟和他关在房内密谈了一个时辰。 说了什么,旁人是无法得知的,但效果不错,至少记淮自认为他对易祥麟洗的这个脑还是很成功的。 ...... ------------ 050 山高水长,我们来日方长。 寥落星河,晓风残月,幽暗的夜色中,钟瀚搀扶着易祥麟,主仆二人慢悠悠地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 “咳咳——” 深冬的夜里,凉风习习,易祥麟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老爷,担心身子,要不我还...... ------------ 051 他的一见钟情 海偃洲女子大学。 易袑延一般很难得来学校,说是大学老师不过就是一个挂名,领着一份对于他来说如凤毛麟角一般的津贴,至于为何要这个身份,那就是为了给自己安插一个不被人怀疑的身份。 毕竟,教书育人,大家都觉得老师就是正人君子的象征。 易袑延很享受这...... ------------ 052 一念罪恶,一念救赎 温杨刚准备离开,公馆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忍不住止了脚步,下意识地想知道是谁给温桃打电话。 “叮铃铃——” 温桃接起电话:“喂,您好,温公馆,温桃。” “师父,...... ------------ 053 我连灵魂都是黑的,你和我说人性 “姐夫,我知道要替姐姐报仇,我也知道你心里只有姐姐。可是她已经死了,你知道什么叫死吗?” 苏婠妤喜欢余白泽好多年了,明明是她先认识的他,却没想到最后他竟然会喜欢上她的姐姐苏婠湳。 “闭嘴!” 余...... ------------ 054 一石二鸟 雪过天晴,在一连下了几日大雪之后,天终于放晴了... 这日,温桃来到泞国禅寺,一直以来,她都不敢踏足这佛门圣地,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浑身都充满罪恶的人,是没有资格求神拜佛的,保佑安康的。 而今日,她敢踏进这里,主要还是想为那死去的孩子祈福,忏悔自己的罪孽。 ...... ------------ 055 温桃,我喜欢你 余府。 余张望的尸体被乡亲抬了回去,当余白泽和余沈君回到家时,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父亲!!!” 余沈君悲戚地朝着余张望的尸体扑去,“爸,爸,你醒醒啊。” 她涕泪交加哭成...... ------------ 056 请问你是精分吗 苏婠妤的脸当时就被气的煞白。 因为她看见余白泽和温桃十指紧扣,他们…他们居然牵手了。 苏婠妤知道余白泽是有洁癖症的,他一般都不太喜欢别人触碰,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他绝对不会去碰别人,尤其是他那双金贵的手。 可现在他居然牵着一个女人。 ...... ------------ 057 红港风波 温桃衣裳不整地躺在床上,她空洞如万丈深渊的双眸,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复古欧式吊灯。 神思涣散。 难道这辈子真的只能如此了吗,受制于易袑延。 难道她永远都脱离不了那个畜牲的掌心吗? 温桃伸手摸了摸胸口那两道交叉在一起的血口子,明明...... ------------ 058 杀了她 “怎么办?坤爷?” 李茹雅的心一下子就慌了,这次任务她也有份,若是沧龙怪罪下来,那惩罚,非常人可以忍受。 “怎么办!怎么办!老子怎么知道怎么办啊。” 货船上的火烧的已经是十分旺盛了,那批大烟膏肯...... ------------ 059 暖暖 许多年后,易袑延和温桃都在想,如果那一日,那一枪是真的打在了她的心脏上该有多好… 可惜,这是许多年后他们才能领悟到的事… * 余白泽烧了易袑延的货船,以他这魔性的脾气这事自然是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很快,...... ------------ 060 让我们一起脱下马甲 “你…” 温桃杏眼圆睁,粉唇张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什么?暖暖,我说的哪里不对吗?难道这不是你的名字吗?也是,能理解,这别人的皮囊戴久了,血肉连在了一起,自然就不记得自己本来是个什么东西了。” ...... ------------ 061 终究还是没能得到偏爱和例外 余白泽和苏婠妤衣冠不整地躺在床上,两人搂抱在一起,旁边有一滩白色的不明液体。 苏婠妤的脸上有着羞人的红晕,余白泽看上去也并没有痛苦之色。 这副活色生香的艳情画面,怕是经历过人事的都懂的是怎么一回事吧。 温桃还来不及细想余白泽为什么会和苏婠妤扯...... ------------ 062 折磨 一路上温桃脸上都挂着笑容,这很难得,以前的她冷的像一座冰山,从李儒生死后,李茹雅基本就没有见过她笑过,怎么现在明知道自己马上就要丢了性命,她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三暖?你...” 李茹雅很是吃惊地问道。 “...... ------------ 063 真心?假意? 从那日开始,祁阳总是会趁着易袑延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给温桃送一些好吃的,他每次来只是喂她吃饭,偶尔会陪她坐一会,两人之间很少交流。 当然,祁阳和温桃都不知道,他们以为的秘密其实某人早就知道了,易家到处都是易袑延的眼线,也许一次两次他不会发觉,但夜路走多了迟早会碰见鬼。 ...... ------------ 064 身份被揭穿 祁阳最近给温桃带了许多书,都是一些民间作家的散文集或是时事的报纸。 他想给她寻一些医书,后来转念一想,又觉得实为不妥。 怕她触景生情。 好在,这些闲书也够温桃打发一阵子了。 这日她正在看着报纸,上面有一个版面登的是海偃洲一个小有名...... ------------ 065 你是长枪亦是盔甲 虽然温桃是李茹雅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在生命面前,任何东西都显得尤为渺小和不重要了。 就这样,李茹雅一字不漏地把当年的事都说出来了,从头到尾清清楚楚,她甚至卑鄙的使了心眼,把更大的责任都推到了温桃身上。 明明是她想要利用温家小姐这个身份报仇,最后却成了温桃爱慕虚...... ------------ 066 花都开了,我就原谅你了 易袑延一言不发,他有些心烦气躁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 抽出一根,置于唇间,头微微低下,烟头被点燃,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尼古丁的味道。 这个男人桀骜不驯,怕是这世间能让他低下头的只有烟了。 易袑延深吸一口,袅袅青烟从唇间喷洒而出。 温桃自...... ------------ 067造化弄人 见她沉默不语,易袑延暗忖,提唇一笑,“怎么了?” “我不想被人监视。” 温桃的语气忽然寡淡了几个度,就像以前他刚认识她时那样。 “...” 空气沉寂了许久… ...... ------------ 068 小别重逢,你是我妻 “暖暖,你开口和我说说话好吗?你看这樱花雨,它美不美,可你不知道在我心里,你是最美的。” 记淮堂堂一个樱花国皇太子,居然这么宠溺一个女子,关键还是外族女子,这真是很令人想不透。 就在记淮还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温桃突然张唇了。 ...... ------------ 069 从此恩怨皆云散,余生孤注掷情深(大结局) 海偃洲之所以叫海偃洲是因为它是一座美丽的海港城市,温桃在这座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来到过海边。 温桃赤足站在柔软的沙滩上,海风从耳边拂过,送来了一阵海腥味,她闭上眼张开双臂,享受着这一生中唯一仅有的一次宁静。 易袑延站在她的身后,他伸手环住她的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