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 空间爆炸,问题不大 雾气迷蒙,音声作响。 “第四千六百万五千二百三十三号主神空间零号契约者,你在与最终boss恶魇之主进行决战的时候发生了未知事故,由于不可抗力,主神空间现已爆炸,恶魇之主实验计划宣告失败。这段对话乃是主神空间最后一丝力量所产生的映射。你现在还有一个空间时的时间,我可以为你解答一些疑问。” 零号契约者的耳朵旁响起了遥远而又熟悉的声音。这声音曾无数次的在耳边响起,可如今听来,却是有些苍白与陌生。 啊!空间爆炸了?也好...等等? “空间爆炸,那我保管仓库里的装备呢?” 嘹亮的声音犹如飓风一般吹散了所有的雾气,整个空间都为之一清。张道远的眼前是一片迷茫。 “抱歉,主神空间爆炸,所有数据已经清零。” “什么?我那一整套典藏版的恶魔果实、好不容易抓来的九大尾兽、黑珍珠号船模、独角兽号高达.......都没了?” “简单来说,是这样的。另外,你已经消耗了半个空间时的时间。” 想起了那一日一夜在主神空间中游荡,为了完成任务,耗费了千万年的时光才搜集完整的一个个手办。一瞬间,张道远感觉生活没有了灵魂。于是,他发出了灵魂拷问。 “那我还有什么?” “第零号契约者,你虽然一无所有,但你自由了。” 零号契约者翻了个白眼,此时很想说一句MMP,但身为一个有素质的人,他只是默默在空中比了个中指。 “那还用你说。” “空间爆炸,所有数据清零,你在主神空间之中获得的身体强化全部消失。不过你的神魂并没有遭受到损坏,也因此,你的力量会随着时间而复苏。” “那还好!” “在最后一刻,你回归到了最为原始的状态,突破了空间壁,向外投射。虽然这种投射有着极大的未知性,不过你还是成功了。只是我要警告的是,这个世界的评估等级已经超过了空间的评估上限sss级,是找寻已久的原初之地,甚至有着超越恶魇之主的存在。恶魇之主实验计划失败,现存四千六百万五千二百三十三座主神空间已经全部毁灭,后果无法评估。” 说到这里,主神的声音变得有些哀伤。 “第零号契约者,与你经历了千万年的时光,即将分别,你积欠本空间的一亿个空间币,是不是该还了?” “数据不是清零了么?你怎么还记得?” “抱歉,本空间的货币系统与仓管系统的数据是分别计算的。” “你都这个模样了,怎么还惦记着钱?” “货币系统是内置于主神核心系统之中的。也就是说,这是本能。你该不会是不想还了吧?” “瞧你说的,咋们是什么关系。我是最讲信义的。下次一定。” “你...我....别想.......” 声音渐淡,零号契约者可以感受到这一刻,曾经与自己相处千万年时光的家伙,已经完全消失。 心中变得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些什么,就像...就像上厕所没有了厕纸,望着洁白红润的手掌,思考着人生的意义。 思绪万千,不能成说,最后只能化为一阵悲痛之音。 噗哈哈哈哈! 可没多久,眼前的一切再度变化。光影袭来,周围灰白色基调如幕景一般的空间支离破碎。 温暖的阳光照下,虚幻的感觉充斥零号契约者的心间。可零号契约者还没有思考多久,耳旁便是一阵轻音。 “祖师讳百龄,二代祖师讳千岁,其后又取万年、长生,意宗门延绵。今我得长生,方知大道玄奥,吾辈之难。从今日起,你便叫做张道远,当继我派道统,为第五代掌门。” “张长生,今日我等便要灭你满门,你也不必费心替那尚在襁褓的小儿取名了。” “张长生,今日我就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再嚣张?” ....... 怎么一出生就遇到这种灭门flag,张道远十分郁闷。 碰啪啦噼叽扒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道远的耳边只听得十声惨叫。 “些许宵小,也敢聒噪。” “便是你剑法如神,今日亦要身死道消。” “道基不存,剑心犹在。” 碰啪啦噼叽扒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是十声惨叫,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 碰啪啦噼叽扒拉啊啊啊啊....... “诸位,可否听老道一言。” 昏黄斑斓的天空之下,忽现一道人影,如烛影摇摇,仿佛一阵风就要吹灭一般。然而他就在那里,任何人都无法忽视。 “天极道人,你不在那九霄宫待着,来这北荒凑什么热闹。” “经此一战,黑龙山府三千神将尽皆殒灭,张府君道基不存,而诸派修士也是死伤惨重,伏尸何止百万。灵海波涌,北荒乱起。诸位再打下去,那么此界崩裂,亦不远矣。” “如此,老道愿做个和事佬。诸派修士自此退出北荒,不再犯界。黑龙山府亦为此界三十三派联盟之一。双方就此罢手,如何?” “你说罢手就罢手么?” 当世没有几个人敢这么和九霄宫掌教天极道人说话,可是一剑在手的张长生却是一点也不在意。 张长生道基尽丧,换做旁人,早就一命呜呼了。可张长生此刻只是身形有些虚,手里抱着个孩子,让人看不出深浅。 “张长生,我等还没有答应呢!” 开口的是苍鹭门的长老,他本想试探,可话刚刚落下,头颅却已经与身体分离。 只见一道剑影切过,一位长生境的修士却是丝毫没有抵抗能力,就这样丢了性命。而后,那把长剑又回到了张长生的手中。 众人大惧,天极道人的脸上却只有淡淡笑意,丝毫没有为苍鹭门的长老抱不平的意思。 “张府君,黑龙山府五代掌门张道远可掌九霄玉牒。今日参战的众多修士亦可立下心魔大誓,终生不再踏入黑龙山府山界。” 张长生没有立刻答应,摇了摇手中的张道远,哄小孩般地问道。 “道远,你说呢?” 是战是和,问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儿,张长生视此间修士如无物,在场之人却是敢怒不敢言。 嘿嘿嘿嘿! 众人却只见,张长生怀中襁褓中的小儿脸上露出了纯净的笑容。 天极道人看在眼里,微微一叹。 “异数!” ------------ 第二章 童叟无欺 群星分野,流光闪烁。 月色静谧得像是一幅画,张道远站在山之巅,看着身旁那个须发皆白,双手负后的男子。 “我黑龙山府自祖师开派以来,已历万余载。这万年来,此界风波没有一日停歇。龙凤大战,玄都陆沉,九霄云起,海楼东升......这一件件足以改变此界格局的事情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和门派就此湮灭。而我派驻世万载,却能屹立不倒。道远,你知道诀窍在哪?” “弟子不知。” 张道远很老实地回答,他在这个世界不过十七年,哪里知道这么多? “谁赢,咋们帮谁!” 此言深得我心啊!张道远很是同意地点了点头。可随即感觉有些不对,这和张道远所了解的有些差异啊! “师尊,你的人生信条不是谁不服揍谁么?” “是啊!可惜我没有听从先师的教诲,才有了我派今日之劫。纵然一剑横空,天下无敌,那又如何?剩下的都是寂寞。” 说着,张长生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色。 张道远看在眼里,心中腹诽,这哪里是在检讨自己? 他还挺得意! “道远,为师问你,若有一日你面临选择,你将如何抉择?” 这也说得太宽泛了。 “比如呢?” “一个女人和.......” 说着,张长生叹了一口气,顿了顿,一副哥哥有故事的样子。 和什么? 权利?地位?名声?又或者是什么天才地宝,师门恩怨什么的? 正当张道远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时候,却听得张长生缓缓道。 “和一群女人。” “........”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他好像还不能算。 “一花虽好,却哪里及得上整片森林。所以我全都要!” “哈哈哈哈!你比为师洒脱。罢了!”张长生挥了挥手,“我道基尽丧,却强留此界十七载。如今看你如此不要脸,我也放心了。此时当离!” “离开?去哪?” “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 音声铿锵,犹如金石之声。 张长生的身躯越发的暗淡,化作一道虹光,飞向了天际,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而随着这道虹光远去,张道远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主神的声音。 “所在世界空间商店内置化完成,目前余额负一亿。” “........” 声音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气,只是程序一般地解答着张道远的疑惑。 “空间爆炸,主神核心系统内置化为空间商店。如果你想要购买这个世界相应的物品,需要先偿还相应的欠额。” “为了让我还钱,你做得也太绝了吧!” “系统无法评判主神意图,内置化开始时,主神空间最后一丝力量已经耗尽。负责任地说,主神已经消失了。” “少来这套,我张道远就是死,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这神将做得真好看诶!” 身边场景忽然转换,张道远进入空间商店所在的虚空之中,一个体型威武,面容神俊的神将模型赫然出现在了虚空之中。 张道远在空间商店的浏览页面上随意翻找着,越看越气。 这可恶的主神,为了让自己还钱,居然做出了这么多好看又精美的手办来。 “不就是好看的手办么?想要讹我,没门!” “本商店绝对童叟无欺,出售物品物有所值。为了让你有更直观的感受,本商店可以免费向你提供一名星曜神将使用权。” “少来,我还不明白么?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张道远暗道,这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坑。 “那你要不要呢?” “当然!” “你在还清所欠额之后,可以在商店之中自由购买任何物品。” “那我怎么才能得到空间币呢?” 张道远问道,以前的空间币都是主神奖励的。现在主神都没了,还哪里来的空间币? “可以通过种植、养育、击杀、驯化、获取灵石等多种途径获得相应的空间币。在没有还清欠额之前,空间商店页面为锁定状态,你只可以使用抽奖页面,每还10000空间币进行一次抽奖,所获取物品依照稀缺度设置相应的概率,没有任何限制。另外,一年之内,你每日可进行一次十连免费抽奖。” 瞧这奸商的样,这主神还想得挺全活。 “抽!”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天池泉水+1 人参果叶+1 昆仑息壤+1 金击子制衣套装(稀有)+1 昆仑息壤+1 人参果叶+1 人参果叶+1 天池泉水+1 果然,不出张道远所料,都是垃圾。 金击子制衣套装?虽然是稀有物品,可除了做衣服,还能有什么用。人参果叶做的衣服虽然奇特,可用途却不多。 从空间商店所在虚空中返回,张道远还在悬崖之上,只是天色已明,一缕阳光从云端透出,打在他的脸上,张道远的手中多了一枚有着青色符文的神晶石。 晶石之上的虚空中显示了一个1000的数字,代表了育化这枚晶石所能得到的空间币,很快便如烟一般消散了。 “我就知道免费的很坑,可不知道能这么坑。” 张道远看了看手中的能够孕育星曜神将的晶石。与神将那强大的力量相称的是那严苛的育化条件,要不然黑龙山府万余年来也不会只有三千神将。 张道远在张长生的监督下刻苦学习了数年,了解到了许多这个世界和黑龙山府的信息,对于育化神将也是知之甚详。 他手中的晶石属于星曜神将之中的木德神将,想要将之育化必须要将这块晶石埋在上古奇树空桑神树之下,日夜孕育,再有凤泪龙涎之助,才能成功。 可是作为凤凰一族的居巢,最后一棵空桑神树早在万年前龙凤大战之时就已经毁了。不过传说中东魔宗还留有一株空桑神树的幼苗。 只是这东魔宗作为元始魔宗一支,和黑龙山府是世仇。十七年前一战,东魔宗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弟子死在了张长生手下。 如今这笔账估计要算到他的头上! 张道远估计着,他们就算是将这一株空桑神树的幼苗当柴烧,也不会便宜他啊! 至于可以靠空间商店抽奖这一条路,张道远实在相信不了主神的节操啊! ------------ 第三章 天下第二 千万年的时光中,张道远经历了许多。 他曾在末世之中,坐看余者癫狂;也曾在盛世之日,见到众生喜乐。 他曾在灭世的哀歌之中,目睹整个世界崩成尘埃;也曾在浑蒙的斧凿声中,见证第一缕生命的嫩芽。 他曾拔剑高歌,灭绝世凶神于星球之暗;也曾谦卑地低下头颅,寻找原初于时间之始。 现在,他要重新起航。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退休的地方,黑龙山府实在不能算合格。 十七年前的一场大战,主宰此界三十三派联盟中,所有参战的门派全部死伤惨重,伏尸何止百万? 黑龙山府前代掌门张长生道基丧尽,门下三千神将全部战死。最后诸派修士全部退去,而且立下心魔大誓,此生不在犯黑龙山府山界。 不过很难说那场战争究竟是谁赢了。一场大战让黑龙山府所在的北荒变得支离破碎,生出了许多的深渊裂隙。 这些裂隙连接着异界,有许多异兽跑出来作乱,让本是荒凉的北荒变得更加荒凉。 作为战场的中心,也就是黑龙山府,更是重灾区。灵脉破损,导致黑龙山府所在诸山都是寸草不生。常年乌云攒聚,重压盖顶,却是不下雨。白昼犹如黄昏,黑夜则凄冷无比。四时不调,阴阳不聚。 当年一战,黑龙山府万年的家底都被打空了。简而言之一个字,很穷! 张道远在藏宝阁内找寻着,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都能用的东西。结果除了一口满身落灰缠满蜘蛛网的破钟,就没有找到其他的东西了。 “山奴,这是什么?” 从旁走出了一个小道童,穿着人参果叶制作而成的道服,脸上有些秀气。 “不知道?”山奴摇了摇头,“我苏醒才十几年的时间,以往的记忆都没有了,不过看这钟上面的魔纹,应该是魔门的东西。” “值不值钱啊?” 张道远呢喃着,把上面的蜘蛛网一扒,轻轻一拍。 碰! 钟声沉厚,直透心肺,一阵莲纹向外扩散。不过音声有些残次,似乎小钟曾经受到过损坏。 天上乌云分卷,一缕阳光照耀而下。 “还挺好听的。” 张道远又是砰砰砰敲了几下。 阵阵莲纹泛起,不随时间与地理的限制,整个北荒的生灵闻得钟声,如痴如醉。 可随着钟声继续,那些陷入痴迷状态的生灵开始发生异化,仿佛遭受到巨大的痛楚,身体碎裂,血管破裂。 极北魔宫,玉魔君萧愚修炼正在紧要之时,闻得钟声,气息错乱,周身泛起了一层寒冰,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洗玉湖南,波涛荡谲。东魔宗总坛小秀城中,位于城中央偌大的试心石层层龟裂,站在石前的女子口中溢出了一口鲜血,秀丽的眼眸之中充满迷茫,不知道这钟声究竟意味是什么? 万仞山巅,影魔宗诸多弟子本在学习刺杀之术,闻得钟声,意志混乱,口中嘶吼声起,面目尽是杀意。赶来维持秩序的长老却也支撑不住,只能原地打坐,运功维持自身勉遭钟声影响。 ........ 元始魔宗分裂成的十几个魔门皆受感应,只是一时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玄都城地底,空荡荡的问心殿中,一个老妪虔诚地擦拭着魔主的祭坛。闻得钟声,手中布掉落,浑噩的眼眸中精光闪现,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叩心钟...出世了。” 黑龙山府的藏宝阁内,张道远敲着敲着,身旁的山奴捂着胸口。 “府君,别敲了,这钟声有些奇怪。” 山奴的面色很不好,张道远停下了敲击动作。 “奇怪?不是挺好听的么?” “不知为什么,这钟声一起,我心中就感觉一阵慌乱。府君,你没有这种感觉么?” “没有啊!”张道远有些疑惑,“算了算了,把这个收好,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 便在山奴离开,张道远就地坐下,意识进入到了空间商店之中,进行一日一度的免费十连。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力神将+1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坑爹啊!除了一个力神将,为什么都是昆仑息壤?” “昆仑息壤是洪荒世界昆仑山最为肥沃的土壤,曾经孕育过紫金葫芦这样的先天法宝。”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抽奖的怎么都是这些东西。” “因为你当初在洪荒世界里挖得太多了,主神几万年都没有消化得了存量,所以设置在了抽奖程序中。” 这主神一定是故意的。不就是当初张道远抓住了一个主神空间的bug,用这些昆仑息壤坑了主神几千万的空间币和十几件顶级装备嘛! “没空间装我的装备,倒有空间装这些土?我要一个解释。” “装备再好也是你的,昆仑息壤却是主神自己的。空间爆炸,主神当然先顾着自己的东西。” “........” 一时间,张道远却是无言以对。主神早已经入土,张道远便是想骂都找不到对象。 闷闷地出了空间商店,身旁出现了一个虚幻的身影,渐渐凝聚实体,形成了血肉之躯。 身高一丈,身着甲胄,腰环彩练,人身虎首。 力神将是下位神将,又被称为炮灰神将。 凡俗境、炼气境、化虚境、洞明镜、玄极境、谷神境、长生境、破法境、履尘境。 长生九境中,力神将出世便是谷神境的境界,不过却不像其他神将一样拥有那么大的成长空间。但与别的神将不同,天生掌握了炼兵技能,能够召唤神兵、培养异兽、运用阵法。只是召唤神兵的数量有限制,需要相关的法器堆叠,才能扩充上限,到最后建立一个兵团,便能破境长生。 简而言之,就是能够召集更多炮灰,去消耗别人的有生力量。 力神将虎首上双眸紧闭,巨大的身躯犹如兵俑,一动不动。 “启!” 张道远手中符光涌起,相应的神将的知识,张长生早就交给了他。 圆目张开,犹如铜铃。力神将单膝而跪,声如洪钟。他虽然没有记忆,却遵从着本能。 “从今往后,你就叫做阿黄吧!” “末将多谢府君赐名!” ------------ 第四章 污人清白 小秀城,主城宫殿之外,一众东魔宗长老都在等待着。 元始魔宗至宝叩心钟出世,对于脱胎于元始魔宗的各个宗门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消息。 东魔宗宗主翟让自黑龙山府一战后,就一直闭关疗伤。可在这个关头,也不得不放下一切,用诸天星衍大法,耗费百年功力,占卜叩心钟的出世之地。 整整两天,东魔宗的首要人物都在主殿之外等候着,却始终听不到一点动静。 直到第三天午时,日正当中,主殿之中传来了一阵大笑。 “宗主!” 一众人尽皆跪拜,却听到翟让一声喝音。 “匹夫!” “宗主息怒!”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翟让又为何发怒?只听到这怒音之后,又是一阵叹息。 “好一个张百龄!好一招瞒天过海!当年玄都陆沉,我魔宗弟子找了八千年,原来这叩心钟一直在他黑龙山府。” “什么?” 一众东魔宗长老面上都是不可思议,可料想这是翟让占卜得到的信息,应该不会有错。 “请宗主定夺,我等一定要夺回叩心钟,决不能让我魔宗至宝,落到他张百龄的徒子徒孙手里。” “楚湘竹!” “弟子在!” 翟让直接跳过了东魔宗一众修为精深的长老,而到了东魔宗年轻一辈最为杰出的弟子。 楚湘竹穿着一身紫色衣裙,眉目深远,内生媚意,姿容绝色,身上透着一股灵气。 “在场大多数的长老都立了心魔大誓,不能进入黑龙山府的山界。你带着十名弟子,立刻赶到黑龙山府,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从张道远的手里得到叩心钟。” 楚湘竹明白,要得到叩心钟,不禁要面对张道远,更是要防范其余的魔门中人。 元始魔宗十几个宗门,东魔宗离黑龙山府最近,其次是极北的寒冰魔宫。不过寒冰魔宫的状况也和东魔宗差不多,所以在东魔宗已得先机。 “弟子明白。” ....... 这是一个平静的早晨。 张道远正抱着抱枕睡得正香,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阵叫骂声。 “山奴,怎么这么吵啊?” 张道远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正见得山奴小跑了过来。 “府君,山界之外来了一群东魔宗的修士,想要见府君,被阿黄拦了下来,所以就叫骂了起来。” 山奴正说间,这骂声却是越来越响,越来越难听。 “府君,我这就把他们赶走。” “咋们黑龙山府是此界有名望的门派,咋们更是有素质讲道理的人,怎么能够跟这帮人一般见识。” “府君的意思是就这么放着不管么?” “打一顿算了!” 张道远挥了挥手,抱着抱枕又睡了起来。 “东魔宗楚湘竹略备薄资,欲拜见张府君。” 清亮悦耳的声音在一堆叫骂声中脱颖而出。迷迷糊糊张道远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薄资?快把这位善解人意的小姐姐请上来喝茶!” 黑龙山府主峰殿宇之中,楚湘竹终于见到了黑龙山府第五代掌门张道远。这个比她想象之中要年轻得多的男子。 对方年轻、热情、好客,还有让楚湘竹意料之外的帅气。 “楚湘竹拜见张府君!” 跟在楚湘竹身后的十名魔宗的弟子也不情不愿的跟着行礼。 俗话说上茶待客,楚湘竹端起了茶杯,却见杯中茶水杏黄,有着一股土腥味。她双眉一皱,忍着抿了一小口,顿觉一股恶心劲顶到了喉咙口。 这茶都放了多少年了! 楚湘竹放下了茶杯,立刻谈起了正事。 “听闻黑龙山府附近有生灵忽然暴毙,身体裂解,死相极惨,不知可有此事?” “有么?” 张道远看了看身旁的山奴,山奴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我宗得到消息,近日有莲纹泛起,钟声传遍北荒,而源头似乎在黑龙山府?” “有么?” 张道远又看了看身旁的山奴,山奴摇了摇头,依然不知道。 楚湘竹连番试探,却是无果。她一旁的魔宗弟子大怒,“张道远,不要再装傻充愣了,我等知道叩心钟便在你黑龙山府,识相的立刻交出来。” 张道远不干了,指着那魔宗弟子。 “你怎恁凭空污人清白!不行,我受不了这委屈。” “你想怎样!” 那魔宗弟子是洞明镜的修士,放在年轻一辈也是有数的高手。故意挑动,正准备一展身手,却见得张道远伸出了一只大手。 “你得赔钱!” “......” “退下!” 楚湘竹一声喝音,那魔宗弟子退了下去。楚湘竹放任这魔宗弟子挑明了事态,此刻却不准备让情势更加恶化。 “张府君,明人不说暗话,我宗欲换回叩心钟。” “我真的没见过啊!” 张道远摊了摊手,脸上无辜的样子差点让楚湘竹怀疑叩心钟是不是真的不在黑龙山府。可随即楚湘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地点是宗主用诸天星衍大法亲自推演出来的,不可能有错。 这个时候,山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在张道远耳边说了一句。 “啊!你说的是不是周身魔纹,大概这么大的一口小钟啊!” 张道远用手比了比大概的样子,看得楚湘竹眼睛一亮。 “对,就是。” “的确在我这里。” 楚湘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拱手而道。 “我宗愿换回叩心钟,还请张府君允准。” “既然是你魔宗之物,我能不还么?我不还那还是个人么?” “多谢张府君!” 楚湘竹脸上一阵大喜。 “你早说啊!晚了!”张道远纯真的脸上满是遗憾,“前些日子来了个收破烂...” 张道远看了看楚湘竹难看的脸色,换了个说法。 “啊!不是,是个回收破旧法器的行商人,用五百个灵石的价钱从我这里把它收走了。” “当真!” “我以祖师他老人家的名义发四!” “那行商人现在何处?” “他好像说要再往西走,去裂界谷附近收点烈阳草回洗玉湖去卖。” “我等叨扰了!” 楚湘竹站了起来,急匆匆带着魔宗的弟子下了山。 “慢走不送,下次再来玩啊!” 张道远挥了挥手,见楚湘竹等人已经远走,拍了拍大腿。 “那口破钟一定很值钱,快,往东追,一定要从裘老三手里弄回来。” ------------ 第五章 诚实可靠 洗玉湖是北荒的大湖区,波涛千里,犹如一颗明珠镶嵌在北荒这荒凉的土地上。 因为富庶,整个洗玉湖周围的区域吸引了不少门派和修行人聚集,几乎占了了北荒六成以上的人口。 就连许多本不在北荒的商会与门派,也在这里设立了分支,采买资源。 黑龙山府离洗玉湖三千里,有十条大道可到达洗玉湖。其中又以贰尘道最为繁荣,不少行商人都会通过这里。 也因此,贰尘道上不时都可以见到旅店,向外支棱了个小摊子,摆着四五张桌子,供过往的人休憩。 玉魔君萧愚一身白龙鱼服,坐在这普普通痛的小摊子里,喝着一碗粗茶。 “怎么回事,最近东魔宗那里有些不消停啊!” “跟你们说,你们可别外传啊!听说,叩心钟出世了。” “什么叩心钟?” “那是魔宗秘宝,八千年前玄都城被攻陷的时候失踪了。元始魔宗分裂成现在这个样子,跟叩心钟有很大关系。据说哪个魔门得到叩心钟,便能号令其余的魔门,重整元始魔宗。” “啊?那不是要乱了。” “放心,那叩心钟在哪还不知道呢?” 三三两两的过客来来去去,喝口茶,谈论着天南地北的奇闻。 萧愚一笑,叩心钟出世的消息连过往的路人都知道了。各个魔门此刻也差不多都反应过来,可要将足够的力量调集往黑龙山府还需要时间。 各个魔门离黑龙山府距离有长有短,形势对东魔宗最有利。可寒冰魔宫最大的杀手锏便是他萧愚。 玉魔君萧愚是最近才突破长生之境,也因此不受那心魔大誓的约束,可以进入黑龙山府。这也是东魔宗不具备的优势。 也因此,萧愚不顾不久前因叩心钟声所受到的伤势,赶往了这里。 “我前两天倒是收了一口钟,要是叩心钟就好了,兴许能够卖个好价钱。” 萧愚只见一旁茶桌上一个尖嘴猴腮的行商人说着,眼中闪烁着光芒。 我魔宗至宝,怎么可能在一个平平无奇的行商人手中? 萧愚摇了摇头,不想要理会这人的呓语,正准备起身,却见一个年轻人气喘吁吁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那行商人身旁,张嘴就来。 “裘老三,那日自从你离开后。我思来想去睡不着,还是觉得卖亏了,你得再加两百灵石。” 裘老三急了,“你咋能这样呢?一口破钟,你要了我五百个灵石还不够。你到别处去打听打听,哪里还有我这么公道的价格。” “哪里公道了?再加两百个灵石,没得商量。” “这种破法器,拍着都没声,三百个灵石就已经是极限,你提到五百。我就算请人修好,再卖出去,最多也只能赚两百。你要是这么说,这破钟我还不买了。” 萧愚看在眼里,那年轻人气性也大,一把掏出了一张钿抄,扔在桌子上。 “不买就不买。” “给你!” 萧愚心中暗叹:这帮凡夫俗子哟,整日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争来争去。 何其愚也! 正当萧愚准备离开时,看到那行商人掏出的破钟时,一双眼睛一瞬间圆了,腰也酸了,腿也疼了,整个身体都动不了了。 “张道远,你为了两百个灵石,硬是追了我八百里路。你可真行!” 裘老三插着腰,气呼呼地说着,拿起了背篓就走了。 张道远拿回了叩心钟,脸上都是笑意。 “道友何必如此,买卖不成仁义在,慢走啊!” 张道远拿回了叩心钟,正准备离去,忽闻耳边一阵笑声。 “张府君少年英杰,寒冰魔宫萧愚有礼了。” 萧愚拱手一礼,眼前的小子刹那间气势变了,脸上不再像刚才那样市侩之气。 “玉魔君前来,可是为了叩心钟?” 萧愚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人的气质能在一秒内如此顺利的转换。前一秒还是一副奸商样,后一秒却变得沉稳内敛,有着一种历经沧桑之后的沉稳。 刹那间,萧愚心中生起了一股面对修炼了千万年老怪物的感觉。 “正是!” 萧愚看不出张道远的深浅,如实说道。 “这不好办啊!前两天东魔宗的楚湘竹也来找我,说是略备薄资,想要换回我手中的叩心钟。不过我听说你们寒冰魔宫豢养着一种异兽,名叫碧海蛟龙,十分神异,可惜我无缘一见啊!” 萧愚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刚才的应该是错觉。眼前的小子从来没有变过,他就是一个奸商。 “我宗愿备十头碧海蛟龙、一千张九品符箓、十万灵石献于府君,用以换回叩心钟。” 萧愚此来,早有准备,一千张九品符箓和十万灵石就在他身上。那十头碧海蛟龙也可以就近调集。 萧愚并没有动手硬抢的准备,先不说张道远手中有九霄玉牒,和他为敌就是与整个三十三派联盟为敌。那隐藏在暗中的气息,也一直提醒着萧愚,不要轻举妄动。 “五天之内,我必将上述之物送往黑龙山府。还请府君遵守诺言。” “魔君放心,我张道远此身除了信义二字,别无他物。” ........ 楚湘竹带着东魔宗的弟子在西面找了足足两天,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她一路行来别说是行商人,就是个鬼影也没有见到。 也许、可能、似乎她被耍了。 楚湘竹回过味来,带着人重新回到了黑龙山府。楚湘竹一路都在反思自己,为什么上了这么一个当?难道是因为张道远那小子长得太人畜无害了? 再见到张道远时,那小子正悠悠地喝着茶。那副嘴脸,实在让楚湘竹恨得牙痒痒的。 “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骗过!” 楚湘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为什么要骗我?” 难道哥哥会说一不小心用五百个灵石就把叩心钟卖了这种蠢事么? “因为我想看看你们有多么诚心?若是叩心钟所托非人,实乃苍生之不幸啊!” 这什么破理由,楚湘竹满脸黑线。 “那叩心钟?” “啊!你们来晚了。就在不久之前,极北寒冰魔宫的人想要这叩心钟,答应给我十头碧海蛟龙、一千张九品符箓以及十万灵石。所以我打算把叩心钟给寒冰魔宫。四天之后他们就来。” “.......” 所以你上面跟我说的那些有什么用?楚湘竹脸都白了。 “其实嘛!十头碧海蛟龙、一千张九品符箓以及十万灵石不重要。不就是钱嘛!哪里抵得上我黑龙山府与东魔宗的深厚情谊。但是我已经答应了寒冰魔宫的人。再说了,寒冰魔宫与你们东魔宗同属元始魔宗,不都一样嘛!” “不一样!” 楚湘竹看向了张道远,眼眸深邃。 “我宗愿出十头金睛虬鬃兽、两千张九品符箓、二十万灵石。” 这东魔宗果然是财大气粗啊!据说元始魔宗分裂之后,东魔宗继承了最大的底蕴。如今看来所言不虚。 “我此身除了信义二字,别无他物。” “我宗愿出十五头金睛虬鬃兽、三千张九品符箓、五十万灵石。” “我的师尊从小教育我,做人要有原则。” 楚湘竹咬了咬牙,看向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小子,狠下心说道。 “我宗愿出二十头金睛虬鬃兽、五千张九品符箓、一百万灵石。” “我仔细想了想.......” 这已经是东魔宗现在几乎可以动用的所有资源了。给了张道远,接下来十年,所有东魔宗的弟子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楚湘竹盯着张道远的红润的小嘴,整个人崩到了极致,心中发誓,要是从里面崩出个不字,她就和这小子拼了。 “信义和原则虽然重要,但我黑龙山府与东魔宗的情谊更是无价,就这么定了。” 楚湘竹松了一口气,却听得张道远继续说着。 “不过,你看我这黑龙山光秃秃的,需要一些绿植。我听说你们东魔宗有一颗空桑树种?” “空桑树种?这个我无法决定,需要问过宗内长老。” “如此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 楚湘竹此刻有一种她是一个工具人的感觉。 ------------ 第六章 太快了 两天后。 这是一个平静的早晨。 正在睡梦之中的张道远一大早就被山奴叫醒了。 “掌门,东魔宗的人又来了。” “除了楚湘竹,别人不用放进来。” 张道远打了个哈切,挥了挥手。说完,抱着小枕头,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一个回笼觉。 山界之外,诸人静待。 二十头身形巨大的金睛虬鬃兽背着一箱箱灵石,正在山界碑之外。 身如巨石,眼如铜铃,蹄骨健壮,浑身火红色的毛发十分密集,那一双金色的巨大瞳孔更是引人注目,看起来十分神俊。 力神将阿黄引导着二十头金睛虬鬃兽进入山界。 都说黑龙山府的三千神将个个神异,却没有想到一个力神将就有如此本领,能将这凶猛异常的金睛虬鬃兽驯得与犬彘无异。 楚湘竹心中惊异。 为了抢占先机,东魔宗几乎调动了一切可用的资源,直接将家里的矿运到了黑龙山府。 张道远没有让其他东魔宗的弟子进入黑龙山府的山界,这在楚湘竹的意料之中。可楚湘竹没有想到的是,她是卯时三刻到黑龙山界,可是快到午时都没有见到张道远。 “睡觉?” 这个常用而陌生的词汇出现在楚湘竹的耳边时,她是有些懵懂的。对于勤于修炼的楚湘竹来说,实在有些无法理解。 带着这样的疑惑,楚湘竹一直等到午时将至,才看见张道远拿着一个大海碗走了出来。 “来了啊!”张道远便像是招呼朋友一般,“没想到你这么快会来,今天只烧了一锅粥,就不招待你吃饭了。” “.......” 楚湘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惫懒的修士,心中有些失衡,她却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张府君,二十头金睛虬鬃兽、五千张九品符箓、一百万灵石,我已经都带来了。另外.......” 楚湘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白玉羊脂净瓶。这白玉羊脂净瓶只是普通的货色,真正珍贵的是这瓶中所孕育淡青色的空桑树种的灵髓液,有价难求。 那日下山之后,楚湘竹将消息传回了宗内。东魔宗的长老当机立断,迅速调集物资,让楚湘竹的师叔血魔子带着空桑树种赶了过来,誓要赶在寒冰魔宫之前,得到叩心钟。 论稀有度,空桑树和叩心钟也相差不多。东魔宗的长老之所以这么痛快,是因为这树种落到他们手中这么多年,一直都半死不活。需要用魔门密藏的灵髓液日日滋养,才能保持活力,娇贵无比。 而他们也相信,即使这树种在张道远手中,他也一样没有办法。 “我宗有感于府君护我宗至宝,这白玉羊脂净瓶中的灵髓液,就当做......你在做什么嘛? 张道远拿过了白玉羊脂净瓶,一把倒掉了里面价值不菲的灵髓液,抽出了空桑树种,交给了山奴。 “这什么玩意,蓝几扒拉的,染得一手都是。把这个种到后山去。” 张道远的一番操作,楚湘竹彻底懵了。 “种?种土里的那个种?” “不种土里还能种在哪?” 张道远此刻看着楚湘竹的眼神,仿佛就像是在看弱智一般,灼灼之光刺得她有些肝疼。 我魔宗先辈花费无数精力和资源,用这价值万金的灵髓液日日滋养,才勉强保住这颗空桑树种的活力。还种土里,你当这是白菜么? 以楚湘竹的修养,此刻心中也已经忍不住口吐芬芳了。不过作为一个专业人员,她脸上还是保持笑容。 “不知我宗的叩心钟在何处?” “那口破钟啊!” 张道远从袖子里拿出叩心钟,随手一抛。 “接着!” 楚湘竹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我魔门圣物,怎么能够这么对待? 也太随便了! 楚湘竹赶忙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魔龛,口中诵念。那叩心钟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一下子便钻进了楚湘竹手中的小巧的魔龛之中。 整个过程花费了大概半刻钟,张道远从头到尾看在眼里,不时哧溜一口粥。 等到一切完毕,一直绷紧了着的楚湘竹松了一口气。再看向张道远之时,她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 为了这次行动,楚湘竹设想了各种可能性,也做出了相应的预案。然而看着眼前这个正在喝粥的小子,她忽然有种无力感。楚湘竹在此界之中以计谋百出闻名。沈谋英断,决机计发。 可对方根本就不跟你玩。 张道远有些奇怪,自己又不是帅到天怒人怨,怎么喝口粥也能把妹纸迷住? “道友何故如此入神?” 楚湘竹一时间接不住话头。楚湘竹很不甘,不只是因为不久前她被眼前的小子耍了,还因为眼前的小子似乎根本就没有拿她当回事。 “府君就不点点我宗准备的东西?” “不必不必,咋们什么关系,还用着这套么?山奴早已经点过了。” “.......” 又是一段沉默,空气忽然变得安静。 “道友,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都已经午时了,子时还会远么?你还是尽早下山,免得没有落脚的地方。我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 是的,楚湘竹已经拿到了叩心钟。 是的,张道远出奇得有些合作。 是的,这场交易进行得十分顺利。 可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楚湘竹还没有享受到其中的乐趣,就已经结束了。 “那...那在下就告辞了。” 便在楚湘竹准备离去之时,山奴已经回到了院中广场。 “掌门,那空桑树种已经种下。” “怎么样?” “我按照掌门的吩咐,将树种埋在后山的圆心湖岛中央,浇了一次水。空桑树种很快就扎根了,还长得很快。” “这树真皮实嘿!不过咋们黑龙山水资源短缺,还得省着用,以后一个月浇一次水就行了。” 将这一切都听在耳里的楚湘竹一个踉跄,一时间,她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身后的两个家伙疯了,又或者这个世界疯了。 “山奴,我就和你说,不管种什么,还得土肥啊!” “府君说得是!” 楚湘竹已经理解得不能了。 前路相当艰险,魔宗各门的修士不会坐视她安然将叩心钟带会东魔宗。 只是幸运得是,此刻情势莫名,其他魔门应该还摸不着头脑。而寒冰魔宫最快也要一天后才能知道叩心钟已经被东魔宗所得的消息。 算了算了!我不听我不听! 最后,楚湘竹心中仿佛有着一只小仙女在嘶吼着。 ------------ 第七章 你想多了 “这不可能!” 小庙之中,前来接应楚湘竹的血魔子听闻了她在黑龙山的见闻之后,大呼道。 血魔子的反应和楚湘竹大致相似。但不同的是,血魔子没有楚湘竹那么冷静。 “我不相信!” “我魔宗先辈花费无数精力和财力,才保得这树种活力。种土里就能活,空桑树种是白菜么?” 血魔子身材高大,一身红袍。楚湘竹的身姿已是高挑,异于寻常女子。可在血魔子面前,她便像是一个小姑娘一般。 “湘竹,你亲眼见到了么?” 楚湘竹摇了摇头。 “既没有亲见,那就不足为信。” “可张道远问我们讨要空桑树种,演这一出难道就是为了调理我们么?” 楚湘竹心想张道远应该没有那么无聊,可是转而想到那副奸商嘴脸。 说不定还真可能! “不管如何,还是先将叩心钟送回宗门才是要紧之事。” “哈哈哈哈,血魔道兄,何必如此着急?” 便在此时,小庙之外,传来了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萧愚!” 血魔子一双眸子霎时间眯紧,本是刚烈外放的气息骤然一缩。玉魔君萧愚,乃是寒冰魔宫有数的高手,长生境的修士。想不到为夺叩心钟,寒冰魔宫居然会派他来此。 在元始魔宗各个魔门他这一辈的修士之中,也只有影魔宗的鬼铃子能够与之相比。血魔子只是谷神境的修士,与之相比,无法久持。 一身白龙鱼服,萧愚举止潇洒,面如白玉,犹如偏偏佳公子。然而真正了解萧愚的却知道,他这副儒雅举止之下是多么的心机叵测。 “当年玄都陆沉,叩心钟一直流落在外。我魔宗之士,无不扼腕叹息。近来叩心钟出世,我宗耆老算得这至宝就在黑龙山府。我魔宗之宝,又怎能落到他张百龄的徒子徒孙手中?故我宗准备了珍宝无数,意欲换回。没有想到我刚到黑龙山府,却得知叩心钟已被血魔道兄所得,不知真假?” 萧愚这一番虚情假意,只换得血魔子冷哼一声。 “是又如何?” 萧愚一笑,拱手一礼。 “如此血魔道兄实乃我魔宗第一功臣,对元始魔宗亦有存亡续绝之德。” 血魔子从不相信萧愚心怀好意,始终冷冷相对。萧愚也不恼。 “自八千年前玄都陆沉,叩心钟便一直流落在外。此去玄都九万里,一路艰险。血魔道兄修为高深,可一路也难免有不周之处。小弟愿与血魔道兄一起,护叩心钟归送玄都问心殿。” 萧愚已是图穷匕见。楚湘竹看在眼里,暗叹这玉魔君果然不好对付。萧愚并不承认这叩心钟是东魔宗之物,而是魔门共用。 如果血魔子拒绝,那玉魔君便会责以大义。到时候血魔子便成为贪墨至宝的魔宗罪徒,萧愚再动手抢便是名正言顺。 只是有一点楚湘竹想不明白,黑龙山府至洗玉湖有大路十条。楚湘竹早有准备,布下了重重疑阵。 萧愚是如何知道她在这里,还这么快便找到来的? 这不应该啊! “血魔师叔,快走,我来拦他。” 楚湘竹突然下手,血魔子领会其意,当即遁走。 楚湘竹在她这一辈中修为已是极高了。可在长生境修士面前,她连当蚍蜉的资格都没有。楚湘竹手中虚光未至,萧愚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了这庙中。 庙宇之外,传来了萧愚的啸音,带着戏虐之意。 “血魔道兄,何故如此啊?” 楚湘竹一击落空,脸上没有留下丝毫的懊恼,反而嘴角展露出了一丝的微笑。趁着玉魔君追赶血魔子,她当即遁走,没有一丝的犹豫。 楚湘竹当初之所以选择在茶谷道与血魔子会和,便是因为这茶谷道岔道极多。若生意外,也可遁走,极其方便。 便在楚湘竹连赶了四五个时辰的路,估摸玉魔君已远,她便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可当楚湘竹刚刚停下脚步,耳边却有笑声至。这声音楚湘竹很熟悉,毕竟刚刚她才听到过。 玉魔君萧愚! 他没有去追血魔子,反而盯上了楚湘竹。 “血魔子修为高深,世人都会以为叩心钟应该在血魔子的身上,所以此时我本应该去追血魔子。” 楚湘竹脸色如常,面对一位长生境的修士,她却是镇定自若。 “可你并没有。” “‘血谷灵妃’之名,我也是听过的。此界年轻一辈的修士,能与你相较的不出十指之数。以你之能,又怎么会做出蚍蜉撼树这样的蠢事?” “所以你推测叩心钟在我身上,可为何要去追血魔师叔?” “血魔子虽未至长生,可他那血衣九杀大法着实强横。我若不把他引走,与之一战固然能胜,也必然会受伤。接下来又如何面对魔门其他高手?” 玉魔君心思细腻,一步一算。楚湘竹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楚湘竹并没有为护宗门至宝舍身死战的觉悟,也没有在此身死道消的打算。她从袖子里拿出了魔龛,莞尔一笑。 “实则虚之,萧师叔又怎知叩心钟一定在我身上?” 楚湘竹掀开魔龛,却见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叩心钟的影子。 玉魔君一愣,随即却是大笑了起来。这一刻,他明白自己被耍了。楚湘竹故意露出破绽,就是为了引萧愚过来,好让血魔子脱身。而叩心钟就在血魔子身上。 “‘血谷灵妃’的手段,今日我算是领教了。” 技不如人,输在了一个小辈手中,玉魔君没有恼羞成怒。 “血魔子此刻已经走远,我再追已经晚了。看来叩心钟将为东魔宗所得,不过此事并不为就此完结。我魔宗有如此后起之秀,实乃大幸。” 萧愚坦然认输,楚湘竹微微拱手,仪态甚恭。 “承蒙师叔谬赞,只是弟子有一事不知,还请师叔指教。” “你是否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在茶谷道,而且这么快便来了?” “是的。” “这你便要去问张道远了。为了这个消息,我可是给了他十头碧海蛟龙。” 萧愚说完,便负手离开。楚湘竹却是站在原地,心中疑窦丛生。一时间,戒惧之心大起。 张道远! ......... “诸位道友,东魔宗的人便在贰尘道。” “多谢张府君指教。” “何必客气,影魔宗与我黑龙山府是什么交情?叩心钟本是元始魔宗之物,应为各魔门所共有。奈何他东魔宗自恃势大,蛮横不讲理,硬是从我这里强夺了过去。我心也是不愤。诸位道友放心,我张某人此生最重信义,若是不在贰尘道,这十万灵石我必然原物奉还。” “那我等就不再叨扰了。” 眼见着几个影魔宗的修士下山,一旁的山奴在白纸上划去了贰尘道的名字。 “山奴,都安排了么?” “掌门,十条大路上都有各个魔门的修士了。” “那就好。” “可掌门,我不明白,影魔宗的人若是去了贰尘道,没有发现东魔宗的人,回来讨要灵石怎么办?” “那就还给他们呗!” 山奴挠了挠头,不明白自己的掌门为什么要做这种无用功。 “楚湘竹那小妮子必会故布疑兵。就算影魔宗的人在贰尘道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十条大路,总有几路会蒙对,还怕赚不到么?” 山奴的小嘴巴撑成了O形。一时间,对于自己掌门这种厚颜无耻不要脸的精神,钦佩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 第八章 无良奸商 黑龙山府,后山圆心湖岛,空桑树下。 张道远从木筐中拿出一条大鱼,往上一抛。 一旁湖中,一只巨兽从水中一跃而起,衔住了这条大鱼,一口吞下,接着又没入了湖中。 碧海蛟龙,四足长尾,通身青鳞,利爪长髯,有聚水之能。虽有龙名,却属走兽。张道远将这十头碧海蛟龙豢养在后山,不过几月,这后山之中圆心湖扩大了一圈。 当然,这不只是碧海蛟龙的功劳。极北魔宫送来的这十头碧海蛟龙,和东魔宗的金睛虬鬃兽一样,都是幼崽,聚水的能力很弱。 空桑神树是远古时的奇树,常有神兽居于树下,以空桑树果为食,繁衍后嗣。而之所以这些神兽会选择空桑神树作为居巢,便是因为这棵奇树有聚灵吐灵之能,善衍水草,反哺土木。 远古龙凤大战,凤凰所属的飞禽一族,因为占据了空桑神树而大兴,也因为失去了空桑神树而衰败。 只有几个月,曾经这棵只有三尺多高的空桑树种,在扎根昆仑息壤之后,仿佛突破了千万年来所受到的桎梏,根系繁育,树身暴粗了十数倍,枝干长及一丈有余。 到了这种程度,空桑树的成长变缓。不过空桑树带来的,肉眼可见。 本是光秃秃的黑龙山,此刻灵气渐渐充裕,植被也开始生长。一眼望去,本是土褐色的土层,披上了一层绿衣。 这黑龙山府所在诸峰的灵脉正在改善。张道远喂完了碧海蛟龙后,手里就拿着一杆铁锹。 乌云翻滚,隆隆一声雷音。 天下下雨了! “阿嚏!” 张道远打了个喷嚏,手中的铁锹将最后一刨土填平,又在上面踩了两脚。 自从空桑树种下之后,这数月间,黑龙山府周围的天气变得正常了很多,不再像往常那么沉闷与干燥,搞得张道远有些不适应。 将木德神将的神晶石种在了空桑树下,随后口中喃喃而语。 “盛德在木,化育万物。天覆地盖,四时有序。敕!” 刚刚才填平的土里出现了一道道碎裂的青纹,土层孕育着流光,如同琉璃一般,那颗深埋在土层里的神晶石仿佛活了一样,如虫一般钻向了空桑树。 便在那青虫与空桑树的根系接触到的那一刻,整棵空桑树一震,枝叶颤颤。 青色的流光攀上空桑树。根、干、枝、叶都发出了莹莹的光泽,脉络清晰可见。那青虫便如血液一般,沿着树的根脉向上流动,努力地攀爬,最终到达了树冠。 肉眼可见的速度,空桑树的枝干之上迅速开花结果。与书中记载的蓝色的空桑树果不同,这颗果实呈青色,而且被一层树叶包裹得严严实实。 而同时,那莹莹的光泽消失不见,一切都变得平静。 黑龙山府有着一套秘传的神将育化之法,世代只在掌门之间传承。这颗青色的果实之中便是木德神将,需要在空桑树上经过很长时间的孕育。 一切尘埃落定,张道远就在树下坐了下来,前往空间商店之中。 一百万灵石收入,+1000000 养育二十头金睛虬鬃兽(幼年),+2000 养育十头碧海蛟龙(幼年),+1000 种植空桑树(第一阶段),+100000 育化木德神将(初境),+1000 结算完毕,目前收入一百一十万零四千空间币,用于还清欠额,现有一百二十四次抽奖机会。是否开始抽奖? 抽!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天池泉水+1 昆仑息壤+1 ... 太渊惊魂炮(左构件)+1 ... 神将炼兵书+1 .... 玄上飞都阵图+1 ... 紫金蟠龙棍+1 ... 都天雷衍符+1 ... 太乙解星笔+1 ... 人参果叶+1 一百二十四次抽奖,结果就爆出六个物品。虽说爆出的物品质量都很高,可这爆率实在太感人了。 主神那个家伙不愧是诸天万界有名的奸商啊! 张道远悠悠一叹,自己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五好青年,当年怎么就手贱点了个yes。 你明白生命的意义么?你想真正的活着么? 如果能够再来一次,张道远不想真正的活着,只想要舒服的趴着。 “这个太渊惊魂炮(左构件)是怎么回事?” “太渊惊魂炮又称为灭世之炮,是龙族独有的武器。只要集齐五个部件,就能组成完整的太渊惊魂炮。” “我能不知道么?我是问为什么要分五个部件?直接给我不行么?” 龙凤大战之后,双方两败俱伤。可龙族还能够在人族炼气士掌握整个世界的现在拥有一席之地,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拥有这威力强大的太渊惊魂炮。 “因为太过先进,只卖一次太亏了。” “你可真是个奸商。” “本商店内置系统来源于主神核心系统,一切行为逻辑都是继承自主神。根据遗留的数据记载,在奸商这件事情上,主神自认为只能当第二。” “那第一是谁?” “第四千六百万五千二百三十三号主神空间的零号契约者。” “怎么这么耳熟呢?”张道远挠了挠头,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忽然想起,“那不就是我么?” 张道远翻了翻白眼,出了空间商店所在的空间。 可刚刚起身,却见圆心岛外,一道黑影闪现,身形巨大。湖面之上,十头碧海蛟龙从水下越出,四足踏在了水面之上。喉咙嘶吼着,对来者十分戒备。 “何方蟊贼!” 阿黄飞身而来,作为力神将,有着巡山之责。这些日子,阿黄一直守在后山。 只是一拳,地面凹裂,那巨大的身躯轰然倒落。 阿黄单手提着那巨大的身躯来到了张道远的面前。这是一只异兽,丑陋的头颅上长了一只独角。 “独角魔?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张道远袖手一挥,紫金蟠龙棍凭空而现,在空中划了几个圈,插进了泥土之中。 阿黄看着这根通体紫金外攀着蟠龙的棍子,一双眼睛都直了。 “给你了。另外......”张道远从袖子里拿出了神将炼兵书,“拿去,要好好参悟。” 力神将能召唤二十名神兵,而多了一本神将炼兵书,这个数量可以再加一百。力神将召唤的神兵有着炼气境的实力,经过训练,最高级的兵种可以有着相当于玄极境的实力。 “末将多谢府君。” “另外,查清楚这只独角魔穿入山界的原因。” “是!” 眼看阿黄远去,张道远微微叹息。现在这黑龙山府也太不安全了。自从十七年前一战,所有家底都打光了,连个守山的大阵都没有。 看来也只有尽快部署玄上飞都阵图了。这是这次他抽到的价值最高的东西,集攻防一体。 一旦这阵图展开,整个黑龙山府范围内的便会形成特殊的阵域。这个阵域之内,飞天遁地无效,连御剑飞行都不行。 简而言之,奥利给。 ------------ 第九章 搞事业 北荒很大,也很荒凉,很多地方见不到一个人影。除了偶尔路过的修士,也只有异兽徘徊。 阿黄得了张道远的命令,寻着线索一直到了离黑龙山府西北三千里的穷丘之地。 穷丘之地,地如其名。 如果说洗玉湖是北荒的一颗明珠,那这里就是有名的死地。除了独角魔这样食腐的异兽,没有多少生灵愿意待在这里。 穷丘之地很广大,也很危险,有些地域便是修为高深的修士也不敢踏足。阿黄到了穷丘之地的边缘,寻到了独角魔的巢穴。 却发现这里早已经伏尸遍野,地上隐隐透着一股淡紫的秽气,死去的独角魔泛着恶臭,身躯上只有点点血肉。 再往前走,阿黄正见几只鬼面怪聚在一起,在啃食一只独角魔的尸体。 这些来自异界的生物有着如蝙蝠一样的干瘪光滑的身躯,浑身无毛,长着一张可怕的鬼脸。 几只鬼面怪看见阿黄,如同问到了鲜血的野兽,立刻冲了上来。 阿黄举起了紫金蟠龙棍,一棍子下去就将这几只鬼面怪打成了肉泥。 阿黄的举动很快引起了其他异兽的注意,大地之上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一头双角巨兽向着阿黄冲击而来。这只异兽眼眸墨黑,浑身散发着秽气,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阿黄举起了紫金蟠龙棍,嵌进了这只巨兽的双角。 一声大喝,阿黄用腿一瞪,止住了双角巨兽的攻势,反而将这双角巨兽举了起来。 紫金蟠龙棍坚硬无比,这巨兽挨上了一棍便送了性命。 越多受到污染失去了理智的异兽向着阿黄而来,却无法阻挡他的脚步。直到一道地底裂缝之前,阿黄止住了脚步。 “深渊裂隙!” 地底裂缝之中泛着妖艳的紫光,里面仿佛有什么在涌动,感受到阿黄的存在,似乎因为有人闯入了自己的领地,一股怒意不可遏制地化为了啸音,掀起了巨大的风暴。 风沙渐起,阿黄眯着眼睛,身体却是巍然不动,争锋相对地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金色的屏障,止住了风沙。 那地底的东西感受到了阿黄的力量,开始变得有些谨慎,发出了又一声尖啸,召集了更多的异兽过来。 阿黄手中紫金蟠龙棍一挥,一副巨大的金色符阵在脚下显现。 符阵范围之内,那些刚刚被击杀的巨大异兽,受金光所感,身体里仿佛有什么在孕育着。 人形的神兵受到力神将的召唤,从异兽的身体中挣脱出来。这些神兵赤裸着外表,身体表面丘壑纵横,如石丘一般。 眼看异兽越来越多,阿黄却是怡然不惧,经过慎重的考量,他大喝一声。 “撤!” 临走之前,阿黄看了一眼那裂隙,光芒越暗,色泽却越妖艳。 ....... “深渊裂隙?” 当阿黄把这个消息带回黑龙山府的时候,张道远正在喝粥。 十七年前一场大战,对于此界的影响相当深远。万余年前,北荒曾经有一大片灵海,灵海深不见底,却连接着异界,威胁着此界的安全。 后来,数位大能联手,施展移山倒海的神通,将这片灵海填平,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但还是有许多薄弱的地区。 一旦这些薄弱地区的环境因为某种原因崩溃,便会形成深渊裂隙,造成异界通往此界的通道。 一般来说,这些裂隙中的怪物并不会太强,所以便成了一些门派中年轻弟子练级、刷宝的地方。 久而久之,北荒的深渊裂隙便成了此界有名刷怪副本之一。甚至,三十三派联盟中四大圣地每过十年还会组织年轻弟子组团刷怪。 十七年前的那场大战,则加速了这些薄弱地区环境的崩溃,造成深渊裂隙形成加快,甚至会出现未知的危险。 不过张道远并不着急,玄上飞都阵图已经部署完毕。这护山大阵可以保证黑龙山府的基本安全。 阵图不需要资源就可以直接部署。 玄上飞都阵图被动开启时,可以限制飞天遁地的法术,而主动开启时则可以防御外敌的进攻,乃至于可以与其他法器配合,进行攻击。 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玄上飞都阵图主动开启的时候会消耗大量的灵石。 换句话说,它很费钱。 “末将还有一事,恳请主公应允。” “说吧!” “末将此次带回了一百二十名神兵,希望调用那二十头金睛虬鬃兽,用以巡山。” “行吧!” ...... 大罗圣地。 孤月冷照,泛起一层清辉。 竹林之中,女子向月而坐,面沉如水。 念天娇有着显赫的身世、绝世的天赋、惊人的美貌以及逆天的气运。年纪轻轻便在大罗圣地之中显露头角。 然而她却是一座冰山,一心搞事业,是个修炼狂人,让一众她的爱慕者心碎。 “师妹!” 来者是个年轻俊秀的男子,是念天娇众多追求者之一,名叫李阳。身材高大,体格健壮,他那温暖的笑意足以融化大多数女子的心扉,一举一动间风度翩翩让人痴狂。 在大罗圣地年轻一辈中,李阳的天赋虽然不能与念天娇比肩,但也是少有的天才。 “有什么事情么?师兄!” 念天娇的声音很平淡,带着一丝客气。 “不久之后圣地的长老便会组织我们去北荒深渊裂隙历练。听说北荒近些年多了好几个深渊裂隙,有些很危险。我们可以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多谢师兄的好意。师兄想要去哪里?” 听到念天娇如此说,李阳很兴奋。 “我听说裂界谷附近有一条新的深渊裂隙,那里的怪物不弱也不强,材料也相当丰富,是个上佳的地方。” “那太不巧了,我这次想要到穷丘那条新出现的深渊裂隙去看看,就不能陪师兄了!” 李阳悻悻,念天娇这是在明确的拒绝他了。 “那我告辞了!” 见李阳远走,念天娇舒了口气。这已经不是大罗圣地第一个想要和她组队去北荒的了。对念天娇而言,去哪个裂隙其实无所谓。只是这么多师兄师弟的好意,让念天娇感觉很有负担。念天娇的母亲从小就告诉她,男人不可靠,只有修行才是真的。 因为从小的教育,养成了念天娇冰山一样的性格。 ------------ 第十章 脑回路 晴朗的早晨,温暖的阳光照下,张道远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现在的北荒很热闹,每日都可见到成群结队的年轻修士御剑飞过天际,前往深渊裂隙。 四大圣地在三十三派联盟中有着独特的地位和相当高的影响,不仅招收有天分的凡人入门修炼,甚至对于其余各派乃至的三十三派联盟外的门派子弟都是来者不拒。 也因此,现在三十三派联盟中不少高层都是出自四大圣地。 只不过,张道远对于这些都不感兴趣。他此刻正在生闷气,这些日子的空间十连居然没出一个物品,让他郁闷了很久,心中恹恹,感觉生活失去了光彩。 “没有ssr的十连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府君,你在说什么?” 在一旁的山奴有些不明白张道远话语中的意思,好奇地问道。 “人生啊!就如同一场繁华的大戏,当你还在回忆着过往的人影时,而它早已经落幕。” “府君,我不明白。” “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梦醒时,却不见你。” “府君,我还是不明白。” 山奴摇了摇头,一脸的疑惑。 “山奴,你不懂。阳光,是辣么的刺眼。” 却见张道远站了起来,双手负后,四十五度脚仰望天空,以一种山奴从曾不见过的严肃表情缓缓吟哦。 “非酋欧皇本一家,奈何老天分你他。氪尽千金不改命,来生记投欧罗巴。” 山奴虽然仍然不懂这话里的意思,却看得出来张道远身上冒出的那股奇特的气息。 颓废、慵懒、丧气。山奴惊讶地发现,他此时居然无法用一个精确的词语来形容张道远此刻的状态。 却见张道远张开了双手,大声呼喊。 “上天啊!请赐给我欧气!” 然后,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直直地砸在了张道远的面前。 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子从天上摔了下来,落了个粉碎性骨折,一双手扯着张道远的衣服,嘴里说不出话,眼中却满是希冀。 嘿尔扑! 张道远的第一反应却是高呼一声。 “诶!诶!碰瓷是不!讹人!山奴...看好了,是不是讹人!” 一把长剑随后落下,插进了地板之中。 “府君,这好像是误入山门的修士,遇到法阵,摔了下来。” “现在的小年轻啊!御剑技术不过关还喜欢飞那么快,你看看,还好是砸到了地板,要是砸到花花草草多不好。山奴,把这损坏地板的价格算一下,等她醒了,翻个五倍让她赔啊!” ...... 念天娇躺在床上,意识模模糊糊的。 她本来是要去穷丘那边的深渊裂隙去历练的,也做了相当多的准备。因为拒绝了相当多同门男性的邀约,大部分的地方念天娇都去不了,到最后只能一个人去穷丘新发现的深渊裂隙。 可是到了那里,念天娇才发现穷丘的情况比她想象得要复杂。那深渊裂隙中居然孕育着魔卵,而且已经孵化了秽渊魔主的法身。 念天娇不敌,耗费了身上所有的保命法器,还受了很重的伤才从秽渊魔主和海量异兽的包围圈中逃了出来。 正当她拼着一口气御剑想要回大罗圣地设在北荒最近的联络点,报告这一惊天消息时,不知道为何却忽然失去了对脚下飞剑的掌控,一头从天上摔了下来。 既没有开法身,也没有用法器,念天娇是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落了个粉碎性骨折。 迷迷糊糊之中,念天娇看到了一副令人生厌的面庞。 颓废、慵懒、丧气,还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感觉,让念天娇有些恶心。 然后念天娇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念天娇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竹制的天花板。 念天娇发现自己动也不能动。她浑身都被白布包裹着,只露出了一双眸子。 “醒了啊!” 那副令人生厌的面孔再度出现在眼前,正捧着个大碗,哧溜哧溜地喝着粥。念天娇心中有些恶心,却还是说着。 “你救了我?” “是啊!前两天你从天上掉了下来,砸坏了我不少地板。” 说起地板时,张道远还着重强调了一下。然而对方却根本没有理会,让张道远怀疑她是不是想要赖账。 “这里是在哪?” “黑龙山府!” “你是张道远?” “哥哥的名气现在这么大了么?是个人就认识我么?” 张道远脸上露出了一副迷之自信,让念天娇很是不爽,不过她还是提醒道。 “北荒有异变。” 张道远挥了挥手,一副不要大惊小怪的模样。 “北荒哪天没有异变。” “这次不一样,我有很重要.......” “扯淡,看你穿的这破烂衣服,连个法器都没有,用的那口飞剑都是缺口的,浑身上下哪个地方能够和重要扯上边。” 我的衣服怎么会在那里?那我现在穿的是什么? 念天娇脸一红,脑子差点宕机,不过心中的使命却促使她冷静了下来。 “这件事情事关整个北荒,乃至于整个修行界,绝对......” “好了好了!我明白。” 张道远挥了挥手,一副我理解的样子。 “你就不用这样了。就算你真的付不了医药费,我也不会让你卖身的。毕竟我是个相当通情达理的人嘛!你只要留下来给我打几十年工就行了。” “什么...医药费...打工...” “你早点休息,这个伤不算太严重,过几个月我再来看你。” 说完,张道远端着碗可就走了。 “不对,我话还没有说完。秽渊魔主现世,魔主的大军过不了多久就会席卷北荒,现在这里变得很危险。张道远,你听到没有。张道远,你给我回来。张道远.......” 念天娇用她此生从没有用过的语气歇斯底里地大喊着,然而却没有得到一点的回应。 此刻,念天娇心中很是丧气。这是她此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念天娇无法去回应这种感觉,只能将之宣泄到其他目标身上。 浑身的怨气最终化为了一声怒意深深的娇喝。 “张道远,你给我等着!” ------------ 第十一章 大义凛然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空间商店之内,望着这绝望十连,张道远终于爆发出了对命运的呐喊。 “我怀疑你作弊。” “本系统所有抽奖物品的爆出概率都是明确的,就是系统自身也无法改变。不存在作弊一说。” “那为什么连续十天都是同样的抽奖结果?还有,自从那次百连抽之后,就没有什么像样的物品?尽是些裙子、种子之类的东西。还给我抹胸布,我用得上么!” “按照概率论,这种结果的可能性是有的。至于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从你自身找找问题。” “我自己有什么问题?” “或许你比较非呢!” “........” “我不管,如果今天你不给我一个说法的话,这钱我就不还了!” 张道远抱着双手,颇有些撒泼打滚,退游不玩的意思。 空间之中,一时空气变得有些安静。经过长时间的对峙之后,最后系统受不了了。 “主神设置的系统程序没有办法改变,但是为了避免以后你对空间商店进行无谓的碰瓷,可以额外补偿给你一颗幸运宝珠。捏碎宝珠之后,可以进行一次免费二十连。你可以拿着这颗幸运宝珠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进行抽奖。” “免费二十连?” “虽说玄不改命,氪不救非,但是万一呢?” “区区免费二十连就想收买我,我张某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告诉你,没门!” 张道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然后伸出了两根手指。 “除非给我两颗。” “.......” 当念天娇不顾着伤情,刚刚能够起身的时候就火急火燎地跑去找张道远,想要通知他穷丘那边深渊裂隙的情况,对方正在太阳底下捧着个红色的珠子,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张府君,情况很紧急。” “走开拉!” 张道远一手就拨开了念天娇探过来的头颅,将手中的红色珠子对准了太阳。 “张府君,我不是在开玩笑,秽渊魔主的法身现世了!” “爱谁谁!” 张道远完全没有要理会念天娇的意思,只是捧着珠子在找到理想的风水宝地。 “这里感觉不行,要不试试墙角?” 说着,张道远便走了过去。念天娇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也一瘸一拐地跟了过去。 念天娇以为张道远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解释着。 “秽渊魔主是第七界的魔主,便是分身也有履尘境的实力。祂通过深渊裂隙进入了穷丘,怕是用不了多久,麾下的秽魔便会席卷整个北荒。” “哎呀,别挡我的路。” 张道远很是心烦眼前这个女子,在墙角站了一会儿后就感觉不对劲,又换了个地方。 “现在阻止还来得及,趁祂的分身还没有完全成熟。我们立刻通知附近的门派,铲除那个深渊裂隙。” “铲除铲除~~” 张道远应付的口气就是在蠢的人也能够听得出来,何况是念天娇。 她一把拦在张道远的面前,一手按下了张道远捧着红色的珠子的手,绝世的容颜上透露着一股不可言语的正义感和责任感。 “张府君,你究竟明不明白,一旦秽渊魔主破界,那么将会生灵涂炭,这个世界也会毁灭。” “不就是毁灭世界这种小场面么?去去去,有事找山奴去,别妨碍我做大事。” “张道远,你可知你掌握的九霄玉牒有何意义?整个修行界,包括天极道人在内,也只有五个门派的掌门才掌握着这一至高权力。如今北荒生死存亡之际,你居然不闻不问。” 念天娇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讨厌过这样一个男人。 “念姑娘,你怎么跑到府君这里来了?” 山奴端着粥走了进来,本来准备给念天娇送饭的他在屋子里没找到人,便寻了过来。 念天娇气呼呼坐了下来,看着外面在大太阳底下跟个傻子似的张道远,嗔怒着。 “山奴,你家府君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么?” 说着,感觉自己体内的怒火有些旺,念天娇端起山奴手中已经变温的清粥一口喝了下去。 “我们府君啊!还好吧!他也不是总这样。不过最近变得有些奇怪,还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哼!黑龙山府前代掌门张长生一剑横空,无所不辟,是何等的英雄了得!他怎么会选择这个粗鲁、无礼、自大、自私、冷血的家伙执掌黑龙山府。” 念天娇说得很大声,她就想要让张道远听到,可是对方却是充耳不闻,一心只将珠子把。 山奴露出了纯真的笑容,很是歉意地摸了摸头。 “先府君为什么做这样的选择我并不知道。毕竟,我苏醒的时候,府君已经是第五代掌门了。以前的记忆我都没有了。” 山奴有些悻悻,虽然他对现在的一切并没有什么不满,但总还有些遗憾。 念天娇看出了山奴的失落,摸了摸他的头,有些歉意。 “对了,山奴。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我想要写一张便条,用飞剑传出去。你能帮我找些纸笔么?” “没问题!” ....... 洗玉湖旁,大罗圣地北荒驻地。 “长老,师妹这封信上说了什么?” 长老的眉毛都快拧成川了,神情变得相当的严肃。 “天娇在上面说,她在去深渊裂隙历练的时候,发现了秽渊魔主的法身。” “那师妹怎么样了?” 李阳脸上焦急之情溢于言表,有着同样表情的还有他身后一众男弟子。 “天娇万幸逃了出来,现在正在黑龙山府养伤。” “我现在就去将师妹接出来。” “我们也一同去!” 李阳和他身后的一众男弟子大吼着。 “都给我回来!” “秽渊魔主出世,此界将面临大劫。圣地在北荒的人手本就不够,此刻正需要你们齐心协力,共同面对危机。你们都去黑龙山府做什么?” “可师妹她?” “天娇与黑龙山府甚有渊源,她在黑龙山府应该没有问题。更何况,她在信上说伤得很重,此时不宜多动。等她伤势好转,会与我们会和,让我们放心。还是让她在黑龙山府养伤吧!” “你们立刻去联系其他门派在洗玉湖的驻地,将消息带给各派长老。这次秽渊魔主现世,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长老的意思是?” 执事的长老摸了摸长须,语气之中透着一股无奈感。 “叩心钟!” ------------ 第十二章 邪门歪道 小秀城。 楚湘竹摆脱了各路魔门追兵,将叩心钟成功带回了东魔宗,完成了师门交与她的任务。 事情到了这里,本来应该已经算完了。 可奇怪的是,这些日子师门的氛围变得相当的奇怪。除了东魔宗的人外,不少其他的魔门高层也相继来到小秀城。 一开始,楚湘竹本以为其他魔门的人是为了叩心钟而来,可随着事情的发展,她发现没有那么简单。 那些的人的身上都仿佛笼罩上了一层阴霾,似乎在担忧着什么。楚湘竹虽然优秀,可还没有到能够参与这种层次事情的身份。 只是到了最后,楚湘竹还是得到了答案。 “大罗圣地的一个弟子在北荒历练的时候,在穷丘发现了秽渊魔主的法身。” 玉魔君萧愚作为寒冰魔宫的代表,本来是为了抢夺叩心钟。可现在,事情却便得相当奇妙,他也就顺势待在了小秀城中。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 楚湘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在元始魔宗的祭祀体系之中,秽渊魔主是第七界的魔主,元始魔主的随侍,手中拿着叩心钟。 各个魔门与秽渊魔主的关系很复杂,时友时敌。而现在,祂的法身现世,将本是各个魔门内部的矛盾变成了整个修行界与魔门的矛盾。 在这风口浪尖,这叩心钟,一下子便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秽渊魔主现世很突然,现在三十三派联盟已经紧急组织了人马前往穷丘。我等魔门此时的处境很是微妙,稍不小心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怕是会重演一次十七年前的玄黄杀战。” 萧愚一笑,面容依旧俊朗,可是语气下深深的忧虑却是真实的。 “当年谁也没有料到张长生居然硬是顶住了诸派百万修士的攻伐,最后逼得天极道人亲自下场,用九霄玉牒和心魔大誓换了剩下门派修士的性命,也为他黑龙山府留得一丝的生机。” 楚湘竹对于这件事情也是相当熟悉,她没有亲自参与,但是感受却是颇深。毕竟小秀城便在北荒,东魔宗也是那诸多门派之一。 当年那遮天蔽日的剑影,西向而去,声势何其浩大,却在黑龙山府铩羽,实乃是千年以来此界第一等大事。 想到这里,楚湘竹想起了张道远那副奸商的嘴脸,不禁莞尔,甚至带着一点幸灾乐祸。 “穷丘离黑龙山府只有三千里路,秽渊魔主的法身一旦苏醒,最先遭殃的怕就是黑龙山府。想必现在他张道远一定急得跟猴似的。” ....... “一对二!” “四个三!” “不要!” “王炸!” ...... 烈日之下,念天娇正见得张道远坐在檐廊之下,和山奴还有力神将阿黄玩着一个叫斗地主的游戏。 念天娇从小在母亲的教育之下,时时刻刻不忘修炼,以破境长生为目标。便算是后来到了大罗圣地,也从来没有停下过脚步。 可是现在,她见到了一副完全另类的景象。 那个叫张道远的家伙,身为黑龙山府第五代掌门,手握九霄玉牒,却是整日不务正业,既没有复兴宗门的打算,也对修炼不上心,甚至对于近在眼前的危险视而不见,整日里拿着那个破球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终于,念天娇实在忍受不了这副令她感到无可救药的景象。 或许是因为她闲得有些发慌,或许是因为她现在无法自己修炼有些手痒,或许是她认为自己发现了真相。 念天娇走了过去,看向了张道远。 “张道远,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教你怎么修炼。” “啊?” 脸上沾满了白条的张道远看向了眼前这个自信满满的女子,一脸的疑惑。 “你也不用感谢我。我知道上一代府君不久前仙逝了,你现在没有师傅教导,修炼上是会遇到瓶颈,可你也不能因此堕落下去。” 平生第一次向异性流露出好意的念天娇非但没有得到对方的感激,反而听到一句让她终生难忘的话。 “你是不是想要向我收钱来抵消你的医药费和食宿费?” “你!” 念天娇气得嘴都有些颤了,自己好心好意,却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哎呀!你也不用想这种邪门歪道。我这里的价格还是很公道的。你要是实在还不上的话在这里打个几十年的工就行了。我还可以教你怎么种树、养异兽、帮厨、打扫卫生。” “你!” “府君,前山守兵来报,有一大批的异兽向东迁徙,不少闯入了我们的山界。守兵拦阻不住,请府君定夺。” 正在此时,一名神兵骑着金睛虬鬃兽飞速赶了过来。 “走,去看看。” 张道远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走下檐廊穿起了鞋,带着山奴和阿黄便往外走。 经过念天娇身旁的时候,张道远还特点嘱咐了一声。 “对了,我上面说的生活技能都是免费教授的哦!” “你!” 偌大的院落之中很快就只剩下了念天娇一人。她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最终看到了檐廊下那颗张道远不小心留得红色珠子上。 念天娇走了过去,拿起了这颗珠子,发现这颗珠子似乎很普通,很脆。 “什么嘛!整天拿着这颗破珠子转来转去,我还以为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 然后,念天娇的脑海中不可遏制地产生了一个邪恶的年头,伸出手来,一把将这颗珠子拍得粉碎。 看着这碎成一地的渣滓,念天娇感觉这些天受得气终于抒发了出来,浑身的酸爽,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我让你免费!” 空间商店。 免费二十连开启! 昆仑息壤+1 大藏枢兵库+1 昆仑息壤+1 天池泉水+1 人参果叶+1 昆仑息壤+1 太渊惊魂炮(右构件)+1 人参果叶+1 昆仑息壤+1 人参果叶+1 天池泉水+1 星神将+1 人参果叶+1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神将炼兵书+1 人参果叶+1 人参果叶+1 刚刚走到山界的张道远得知了这个结果,看着一大群正在奔腾着的异兽,心中的激动之情无法言说,只得道了一声。 “卧槽!” ------------ 第十三章 欧皇这种生物啊 大藏枢兵库! 这可是和玄上飞都阵图同一个等级的顶级对阵装备,与玄上飞都阵图相配合,简直就是奥利给啊! 区区一个免费二十连就出来了? 当张道远返回主峰的时候,看到那碎成渣滓的幸运宝珠,心中复杂的感受无以言喻,最终只能化为最为纯朴的两个字。 卧槽!卧槽!卧槽! 这爆率显然不正常啊!难道是名字起得好,所以爆率高? 说着,张道远拿出了剩下的一颗幸运宝珠,一拍而碎。 空间商店。 免费二十连开启! 昆仑息壤+14 天池泉水+2 人参果叶+4 “不,我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欧皇这种生物的存在。” 空间商店所在虚空,张道远看着这结果,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肝在疼。 “系统,我不服。” “你想要做什么?” “我要求以后空间商店每天的免费十连都以幸运宝珠的形式进行。” 经过长时间的停顿,系统终于给出了它的答案,“这不符合系统程序,无法改变。” “你就不能变通变通么?” “有一条修正条款可以从某种程度上解决你的问题。即提前废除每日十连抽奖程序,作为补偿,可以一次性给你50颗幸运宝珠。” “额.......” 张道远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选择继续每日咸鱼十连,还是赌一把大的?哪怕只是理论上有可能成功。 “好!” 虽然系统比较黑,不过为了验证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欧皇这种生物,张道远还是答应了。 念天娇砸碎了张道远的珠子后,就逃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脸的心虚。 “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那混蛋好像挺重视那颗珠子的。” 大门轰然洞开,一阵风吹进屋中,让念天娇一阵紧张。 张道远亲自端着个盘子,放着一碗粥和一碟野菜,端到了念天娇的面前,一脸殷勤。 “姑娘来我黑龙山府,我这个主人也没有好好招待,实在是不周到啊!” “........” 念天娇看了眼盘子,满脸的黑线,难道加了一盘野菜就叫周到了么? “我那颗珠子是不是姑娘拍碎的?” “是我拍碎的!” 念天娇毫不犹豫地便承认了,正当她以为张道远要勃然大怒的时候,却见对方笑嘻嘻地又拿出了一颗珠子。 “麻烦姑娘再拍一下!” “为什么?” “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确认一下。” 念天娇有些狐疑,不过也不好意思拒绝,啪的一下就拍碎了。 空间商店。 免费二十连开启! 昆仑息壤+1 昆仑息壤+1 ...... 勾阵覆军车+1 ...... 太渊惊魂炮(中构件)+1 ....... 兽神将+1 ...... 天池泉水+1 当得知了这个结果之后,张道远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个女子果然是那传说中的生物。 欧皇! 于是,张道远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他又从屋外拿了一箱珠子,递到了念天娇面前。 “麻烦姑娘把这些也都拍碎了吧!” “我不要!”念天娇一口拒绝了,“我干嘛要做这么奇怪的事情。” 如果说拍一颗是为了解气,拍两颗是因为不好意思,那么再拍第三颗就显得她智商有问题了。 屋中的氛围有些尴尬,念天娇端起了碗,不去看张道远,自顾自喝起了粥。 “其实你说得对!” 张道远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丧,很忧郁。整个人的形象都变了,仿佛电视剧中那些废柴男主角一样。 “在师尊仙逝之后,我一度丧失了人生的目标。身为黑龙山府的第五代掌门,可是我整日无所事事。所以,我沉迷了上了搜集这些珠子。可是自从遇见你,我发觉我变了。” “是你的正义感,是你那振聋发聩的呐喊,是你那充满温度的笑容,让我那早已麻木的心中重新出现了色彩。” “所以,希望你能够帮我把这些珠子都砸碎了。从今往后,我要振作起来。” 念天娇听到了这里有些触动,放下了手中碗,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张道远大喜,一把将箱子推了过去。 “砸吧!” 念天娇顺势接了过来,手一挥,小箱子就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这...这...” 张道远一时想不通念天娇这操作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已经洞悉了我的阴谋。不会啊!我的演技还过得去啊! 看着愣成木鸡的张道远,念天娇得意一笑。 “这叫做袖里乾坤,可是很高明的神通哦!可不是谁都能够学会的。” 念天娇站了起来,拍了拍张道远的肩膀。 “我们修行人讲究不破不立。这些珠子俨然已经成了你的心魔了,所以将它们简单的毁掉并不是上策。只有哪一天,当你能够学会放下,那才是这些珠子真正应该消失的时候。” “不是.......” “你放心吧!别看我是有些狼狈地从穷丘逃了出来,我可是玄极境的修士。虽然你们黑龙山府的神将很厉害,可是神将与修士不同。在修士修炼这一方面,我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那个.......” 天色已晚,见张道远待在自己屋子里不走,念天娇将他缓缓推了出去。 “好了,今日有些晚了,我也要休息了,从明日起我再教你怎么修炼吧!” 张道远扒着门缝,努力地呐喊着。 “等等,就一句话。我的珠子都去哪了?” “一般是在自己自辟的虚空之中。” 听到念天娇如此说,张道远舒了一口气。 “可我还在玄极境,没法自辟虚空,所以我也不知道这箱珠子现在去哪了?” “......” 看着缓缓关闭的大门,张道远感觉此刻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了。 ........ 穷丘。 此刻已是深夜,天空之上却有数位修士,临空而立。 “魔气大盛,再放任下去,怕是会祸及苍生。” “如此,诸位道友为我护法。我施展都天雷衍符灭了这魔穴。” 大罗圣地的执事长老高声呼喊。 “正当如此。” 说完,执事长老从袖子里飞出了一张九品符箓。从一品到九品,符箓的等级越高,越能够承受强力的法术。 他一手执笔,在这是空白的符箓上书写符文。海量的灵气从这张符箓上漫溢而出,惊动了深渊裂隙之中的魔卵。 那魔卵感受到了威胁,大吼一声,从这深渊裂隙中飞出了不少魔染的飞行异兽,向着大罗圣地的执事长老而来。 临笔写符正在关键的时候,执事长老分不了神,周围的修士纷纷施展法术。 一时间,这黑暗的苍穹被法术的光芒映射得像是白昼一样。 正当双方斗争正酣,执事长老手中最后一笔符文终于完成。 虚空之中,符箓光芒伸展,霎时起了数十条如柱一般的的雷光倾泄而下。 魔卵剧烈嘶吼一声,受了这雷光一击,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诸位道友,这魔物支撑不住了,再施展一次都天雷衍符就能彻底灭了这魔穴。” 执事长老临空画符,几位修士在外围护法,这些异兽根本攻不进来。正当执事长老如法炮制之时,一道暗影悄然接近。 噗嗤! 一把长剑从背后刺进了执事长老的身体之中,一口鲜血吐出。执事长老望着刺穿自己胸膛的长剑,惊讶地说了一声。 “不复剑!鬼铃子!” ------------ 第十四章 做人要坚强 一大早,念天娇就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兴致勃勃地想要跟张道远讲课。却发现,张道远根本不在自己的房间中。 好不容易转了一大圈,终于在后山的圆心湖岛找到了正在喂碧海蛟龙的张道远,可念天娇的注意力却被他身后的大树吸引了。 “空桑神树?” 只存在传说和图鉴中的物种真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念天娇感受到的是完完全全的震撼。 念天娇用手抚摸着空桑神树,感受到了相当强大的灵气。难怪她在黑龙山府这么久,始终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现在终于找到了原因。 玄黄杀战之后,黑龙山府附近的灵脉应该遭到了破坏。可念天娇却没有见到一副生灵绝迹的景象,反而感受到的是勃勃生机,原来是因为这颗空桑神树。 也好,有了这颗空桑树,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张道远,我们开始修炼吧!” 念天娇刚才的注意力一直在空桑神树上,现在再看张道远,才发现对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那副沧桑的感觉,好像几个月都没洗脸一样。 “无所谓了!” 轻轻的一句话,可是那种语气却让念天娇无法把握张道远此刻的心态。 “昨天晚上我一夜都没睡着,想到后半夜,我终于想通了。” 蓬头垢面的张道远转过头来看向了念天娇,让她心中一动。念天娇还是第一次与一个异性有着如此近的距离。 “做人要坚强!” “你在说什么啊?” “一切都会变好的。哈哈哈哈~~~~” “他疯了么?” 念天娇见张道远一个人自顾自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大笑。 远方天际,忽得染上了一层紫色。那股颜色很淡很淡,初时若不是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可很快,那紫气渐渐侵蚀,小半个天边都被浸染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魔气,难道长老们没有阻止得了?” 念天娇面容中充满了忧虑,一转眼,张道远却已经不见了。 “张道远,你现在怎么还有心情喝茶?” 再找到张道远时,对方拿着个茶杯,坐在檐廊下,浑身裹着个被子,看起来像个鸵鸟。 “你没看到天上的异象么?秽渊魔主的法相已成,很快祂便会疯狂吞噬附近所有的生灵。等到祂的法相大成,整个北荒都会变成地上魔国。” “随他去吧!” 张道远抿了一口茶,悠悠叹了一口气。 “只要你放得开,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张道远!” 念天娇忽然弯下了腰,双手搭在张道远的肩膀上。 “你要振作起来!想想昨天晚上,想想你的那些珠子。” 张道远的眼眸之中终于燃起了念天娇希望看到的那种熊熊的火焰。 只是,事情却没有像念天娇期待的那样展开。 张道远拨开了念天娇的双手,反过来揪住了她的肩膀,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你还好意思提昨晚!我张道远一世英名,就毁在你这个傻老娘们手里了。一千万啊!那可是整整一千万啊!” 傻老娘们? 念天娇这辈子听过无数赞美她的话语,还从来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她。 一时间,念天娇脸上绯红,很是不满。 “你说谁呢?我哪里老了!” “........” 曾经有一位浙江籍的著名周姓哲学家说过:永远不要和女人吵架,因为她们从来抓不住重点。 张道远看着红着脸满是不甘的念天娇,气得脸都肿了,伸着手,指着她,一脸的无可奈何,话都说不出来。 “你...我...你可真是个小可爱!” 便在此时,狂风大作。天上暗影翻卷,缓缓聚集成了一张鬼面。本是晴朗的天空,一时间乌云蔽日。百里之地,白日犹如黑夜。 “一万年了,没想到我还能重新出现在这里。张百龄,当年你辱我之仇,今日我就要灭了你黑龙山府,杀尽你徒子徒孙。” “谁啊!大白天的把太阳挡了,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 张道远看着天上的鬼面,一股火都倾泄而去。 “无知小辈,我乃秽渊魔主。就是你家祖师张百龄,也不敢对我这么说话。” “你tm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不讲公德心,还有脸在我这里倚老卖老。” “找死!” 那巨大的鬼面倾泄而下,带着沉沉的压力,仿佛要将整座黑龙山府都吞噬一样。 “这什么味道?” 张道远捂着鼻子,随着鬼面临近,一股臭气扑面而来。 “小心!秽渊魔主能污染生灵的心性,让他们都变成秽魔。” 碰的一声。 那鬼面沉压而下,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反而撞到了铁板一般,差点散成了乌云。 “玄上飞都大阵!” 鬼面重新凝聚,语气之中却满是讶异。秽渊魔主的法相还没有完全凝就,这张鬼面只是祂力量的投射。 本以为玄黄杀战之后,黑龙山府的力量应该已经很薄弱。可现在,事情却完全超乎了祂的预料。 “张道远,我还会回来的!” “切!” 张道远看着那缓缓转晴的天空中渐渐消散的鬼面,挥了挥手。 哪个反派BOSS说这句话的能有好下场的。 ....... 穷丘。 深渊裂隙之上,一道若有若无的庄严法相缓缓凝就。 “鬼铃子,集合所有力量,我们转向黑龙山府。” 鬼铃子半跪在地上,十分恭敬地低着头。谁也没有想到,影魔宗曾经最年轻也是最杰出的修士,暗地里已经投向了秽渊魔主。 “尊上,此刻您的力量还没有恢复,为何忽然要去黑龙山府?” 鬼铃子不明白秽渊魔主忽然改变主意的原因是什么?秽渊魔主的法身此刻实力才刚刚达到长生境,为了迅速复苏,需要吞噬大量的灵脉。 北荒的灵脉,大部分都集中在洗玉湖,其次是苍鹭门所在万卉谷。 本来下一个目标应该是去万卉谷。玄黄杀战之后,苍鹭门的力量严重受损。 黑龙山府所在诸山早已经灵脉破损了,去那里应该毫无意义啊! “叩心钟重要,可是我在黑龙山府看到了更有趣的东西。” “可是这样一来会不会节外生枝?” “我要怎么做,还轮得到你置喙么!” “属下不敢!” 强横的意志在特殊层面切过百里之地。穷丘之地,深渊裂隙周围,被秽渊魔主魔气侵染的一众生灵纷纷响应,本能地站了起来,浩浩荡荡地向着黑龙山府而去。 ------------ 第十五章 这就是差距 秽气滔天,异兽如蝗,密密麻麻的布满在山界之外。 念天娇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景象。 “这就是魔潮么?” 眼前的一切都被某种可怕的力量所吞没,那些被污染了心智的异兽遍布,消灭着一切在它们看来的异类。 目之所及,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种色调,一种令人绝望的色调。 玄上飞都大阵开启,黑龙山府界之内,映照了一副玄妙的图案。 天星地斗,四野划分,淡淡的符光仿佛镶嵌在虚空之中。 无论阵外秽气如何滔天,这阵中花鸟鱼虫,林木山水,皆不受影响。 一头足有山峰一样大的虚空游兽在阵壁之下游荡着,在消灭着伺机侵吞阵内的秽气。 星神将! 黑龙山府神将之一,灵体,外表长得像是一只狐狸,有着洁白的长尾,四足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双鱼一样的长鳍。 星神将不通人言,因为是灵体,身形可大可小,拥有着长生境的实力,擅长施展符咒,能够维持阵法运行,是一种辅助性的神将。 便在昨天晚上,秽渊魔主的大军抵达,玄上飞都大阵开启时,星神将出现在了天空。 念天娇看着,心中诧异。玄黄杀战之后,外界都传说黑龙山府的家底都被打空了。然而念天娇所见,传言并不可靠。 “好无聊啊!山奴、阿黄,我们斗地主吧!” 张道远打了个哈切,走了过来。 念天娇已经无法形容眼前的这个男人了,大敌已经临近,可是他却是一点也不着急。该吃吃,该睡睡,甚至还有心情斗地主。 难道他不明白,这大阵一破,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起初念天娇以为张道远只是一个年纪轻轻就继承偌大的门派,背负着宗门传承的重任从而被压力压垮的少年。 可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便在那日秽渊魔主的鬼面临界,念天娇即使不说,可身上遭受压力还是相当大的,可张道远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虽然那日他表现得像是个小流氓,可是能够直面魔主的威压,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便是念天娇也不能免俗。 那是来自境界上的差距,也是来自十数万年修行历练中所产生的神魂间最根本的质变所带来的碾压感。 “张道远,你就不担心么?” 看着正在发派的张道远,念天娇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不是废话么?这大阵开一天要花一万灵石,我能不着急么?” 张道远说完,随手出了一张牌。 “一个三!” “.......” 所以这就是你担忧的表现么? 那可是秽渊魔主,第七界唯一的主宰,元始魔主的随侍,光一尊法相都有着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 可张道远现在的表现,哪里是在谨慎对待,完全就是不放在眼里啊! ...... 山界之外。 “破阵!” 秽渊魔主的法相还是虚影,还没有凝就成实,此刻还很虚弱。祂待在了一众秽魔的中央。 “直取后山空桑神树!” 便在那日,秽渊魔主发现了已经绝迹万年的空桑神树,这不弱于叩心钟的绝世珍宝。 拥有了它,秽渊魔主便能够真正在此界站稳脚跟,将此界变成祂的魔国。 万千秽魔不顾一切地冲向了法阵,想要冲破阵壁,冲进黑龙山府。 一次次的撞击,付出的代价相当的高昂,可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没有停止它们行动的轨迹。 这是一种最笨,也是最为有效的方法。 秽渊魔主不会在意这些被污染了心智的廉价物,祂需要用这些秽魔开辟一条血路。 玄上飞都大阵就算再神妙,也不是无坚不摧的。只要撞开一个缺口,秽魔便能如决堤之水一样,涌进黑龙山府。 数量的优势,有时可以改变质量上的劣势。 冲在最前面的是鬼面怪,是第七界中最为常见的秽魔。它们不但攻击大阵,也攻击着身为同类的秽魔。 随着大量的秽魔死亡,魔气汹涌,一点血液从一头秽魔的身体中流出,渐渐渗入进法阵之中。 秽渊魔主现在缺乏硬实力,可祂便不缺乏对敌的经验与手段。秽渊魔主的进攻手法与寻常的修士不同,而是直接切入特殊层面,直指法阵核心。 就像是你在打游戏,如果你打不过对方怎么办?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拔人家网线,让别人断网。当然,这种方法很大程度上有着未知的风险。比如说,可能被揍。 可秽渊魔主的方法,便是往人家电脑里塞木马,让人家不知不觉中中招,从而断网线。 虽说结果一样,可是方法所涉及的层面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精血深入法阵之中,瓦解着法阵运行。 只是没想到,就在秽渊魔主的进攻就要奏效,打开一个缺口时。祂感觉自身的精血却是突然与祂失去了联系。 消失前的记忆传来,似乎被什么东西一口吞了下去。 “星神将!” 当初张百龄在北荒开派之时,秽渊魔主就与其相斗不休,互争灵海之上。张百龄麾下的神将秽渊魔主也不是没有见到过,甚至可以说是老对手了。 可十七年前玄黄杀战,黑龙山府最后二十位星神将明明都已经陨灭,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陆陆续续的片段传来,全部都是那滴精血消失前所闻阵内的场景。 其中有一副让秽渊魔主十分在意。 便在檐廊之下,张道远那小子正在和人玩着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游戏。 还玩得挺高兴的! 即便是已经修炼到了顶峰的秽渊魔主,达到了诸尘不染的至高境界,可见到如此场景,还是有着一股无名的怒火徒生。 “便是你祖师张百龄也不敢如此轻视我。小儿,我誓要将你扒皮拆骨!” 到了秽渊魔主这个层次,祂的怒火已经不是简单的情绪,而是一种可以切入现实世界,影响到众多生物的力量。 便在这吼声传至,法相周围所有的植物都开始燃烧起来,泛起绯红色的火焰。便是挨得近的,力量低的秽魔,也如同这些植物一般,开始燃烧起来,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 秽渊魔主的法相变得有些虚弱。说到底,这具法相是第七界中秽渊魔主真身的投影,还没有彻底成熟,只有长生境的境界。 也因此,秽渊魔主需要一众秽魔来护卫,也需要它们去进攻。 ------------ 第十六章 我不要面子的么 十几位修士临空,在穷丘边缘处,为魔潮所阻。 “千里之地,竟成魔域。水寿道友,我等还是来迟了。” 一位白袍长须的老者摸了摸长须,悠悠而道。这老者乃是大罗圣地的长老,地位只在宗主之下,名白弦。 “看这魔潮的中心,秽渊魔主想要对付的应该是黑龙山府。” 水寿真人是苍鹭门的掌门,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修士,也是这一众修士的先导。 “黑龙山府?那师妹她........” “应该暂时没事,这魔域几日都不曾移动过,边缘地方的力量反而在内缩,说明秽魔的大军还没有攻陷黑龙山府。只是奇怪的是,方长老带着几位苍鹭门道友去灭魔巢,至今未归。以他们的能力,不应该放任这干魔类猖狂至此。” “师尊,怕是出了什么变故,也许是中了诡计。” “此言有理,事不宜迟,我等立刻攻入魔域。阳儿,你在外接应,等待援军。” “弟子遵命!” 说完,十几道虹光便突入了魔潮之中。便是那魔潮密密麻麻,恐怖异常,然而这些修士却是无所畏惧。 这十几位修士都是三十三派联盟短时间能够调集的所有的精锐力量。便在那日念天娇的书信至,他们便从四方赶到了北荒,几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势,涌入了魔潮之中,直向中心而去。 都天雷衍符! 雷光如蛇,扫过之地,魔潮几乎一清。只是很快,黑色的雾气又重新聚集。 在这魔潮之中,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然而到了白弦这个境界,早已经不想要用感观来分辨事物。 这魔潮之中有着大量的秽魔,这其中,有着从第七界涌入的,也有着北荒的被污染的异兽。 秽渊魔主感受到了他们的存在,为了阻止他们,派出了大量的力量。 熟悉的雷光再度闪耀,只是这一次,却是从对方的阵营而来。 白弦看着那被魔潮包裹中的几个熟悉人影,大惊失色。 “老方?” 大罗圣地的执事长老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便城了一副受人操控的傀儡。只是这副傀儡,却让白弦下不去手。 一时间,本是摧枯拉朽的攻势,变得僵持起来。 ........ 这已经是整整第三天了! 秽渊魔主在外面攻了三天,张道远也在这里斗了三天的地主。 只是奇怪的是,念天娇已经没有了初时的焦虑。她的伤势渐渐好转,可整日里仍然有大把的时光无事可做。 于是,念天娇在旁边看了他们斗了三天的地主。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一定要做些什么! 念天娇看了三天斗地主,终于决定要改变这腐朽的一切,要让张道远意识到他的错误。 于是,她上前了一步,呼喊出了心底最为纯洁的呐喊。 “张道远,我也要玩!” “啊?” 张道远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有些羞涩的小姑娘。 “那正好,阿黄你去帮把碧海蛟龙喂了。” “是,府君!” 阿黄巨大的身躯站了起来,贴满白条的虎脸抖了抖,走下檐廊,躬身而道。 念天娇看了三天,早已经学会了游戏规则,当即便上手了。 “输了可是要贴白条的?” 张道远看着念天娇,提醒着。 “少啰嗦!” 念天娇脸上泛着一股凶意,仿佛要将多日里对张道远的不满都发泄在牌局之中。 看我不虐死你! 念天娇的心中,恶狠狠地想着。 大阵之内,欢声笑语。大阵之外,怨气冲天。 连日的进攻,便是秽渊魔主也是力不从小。再加上闯入魔域之中的修士,更让秽渊魔主分薄出了不少的力量。 祂不得不承认,黑龙山府外面这层乌龟壳是真的硬。可摆在秽渊魔主面前最为急迫的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族的力量必然会越来越强。祂感应范围内,已经来了不少的硬渣子。若是祂仍然撕不破黑龙山府的防御,占据空桑神树。 那么这场大战便会从一路对线变成团战。 玄黄杀战刚过,此界诸多门派损失惨重。秽渊魔主乘着这个时候犯界,自然有一番考量。可祂不会真的认为,此界的修士已经成了祂鱼肉的对象。 所以秽渊魔主此来本是为了夺取叩心钟。可看到空桑神树之时,祂便改变了主意。趁着一众门派立足未稳,强行破入北荒,占据空桑神树,以此为根基,立成地上魔国,造成既成的事实。 可事态的发展,倒是让秽渊魔主有些进退不得了。 当然,被人打败,这件事情秽渊魔主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重要的是对方的态度。 祂带着万千人马前来闯山,气势之雄厚,千里之地,尽为魔域。此界谁人不知? 可对方呢? 窝在屋子里打了三天牌,脸都没有露。 就此退去? 我秽渊魔主不要面子的么? 这让祂手下的一众小弟怎么看祂?这让以后一干有心要进入此界的同行怎么看祂?这让元始魔主祂老人家怎么看祂? 任何出来混的老大都知道一个道理。 吃亏可以! 丢面子不行! 身为一方霸主的秽渊魔主,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啊! ....... “你又输了。” 念天娇一脸喜意,张道远的视线都快被挡住了。 张道远此刻有些后悔,怎么就忘了眼前的这个女子是和他存在于不同次元的生物这一事实。 自己上手三四五六七,她却是四个二带王炸。 这还怎么打? 念天娇的存在,终于让张道远感受到斗地主这项娱乐活动是多么的索然无味。 于是,为了改变这一状态。 张道远站了起来,发出了呐喊。 “我们不能再堕落下去了,大敌在外,我们怎么能够就这样醉生梦死?也是时候了,我们要去做些别的事情了。” “张道远,你是不是输不起?” 来自的灵魂的拷问让张道远一时无言,不过很快他便流利地转过了话题。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不该一直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营养的游戏上,偶尔也要去做些打打秽渊魔主之类的事情。” 念天娇此刻心中有着一股怪异的感觉,仿佛在眼前这个男子的心中,那叱咤一界的霸主还没有牌局重要。 秽渊魔主在你的心中到底是多么没有存在感? ------------ 第十七章 临敌第一要素 “你究竟想出了什么好计策了没?” 阁楼之内,念天娇在一旁,看着张道远一直翻着书,催促着。 此刻的情形已经完全倒转,念天娇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急切,甚至很有闲心看张道远认真思索的样子。 当然,念天娇完全不会认为张道远有办法对付秽渊魔主。只当他是游戏输了之后找回面子罢了! 黑龙山府的神将虽然厉害,可数量太少啊! 秽渊魔主法相已成,举手投足之间就时呼风唤雨之势。这已经不单单是境界上的差距,而是力量之上的绝对碾压。 不能在刚开始灭了魔巢,现在也只有待在玄上飞都大阵里等待援军了。 消息已经放出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方长老他们没有在最开始就灭了魔穴,可即使失败,三十三派联盟的力量依旧会继续投入进北荒,不可能放任秽渊魔主继续做大,最终让北荒变成地上魔国。 念天娇嘴角微微扬起了弧度,心中快意。 让你小子不听我话,现在后悔了吧! “我想到计策了!” 张道远忽然的灵光乍现让念天娇一愣,难道他还真的想出对付秽渊魔主的办法了? “什么计策?” “我有三步计策,可破秽渊魔主!第一步:打开玄上飞都大阵。第二步:冲到秽渊魔主面前。第三步:将都天雷衍符打在祂身上。” “.......” 这计策果然是简单明了,很有张道远的风格。 “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念天娇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三步走了。这何止是简洁,简直就是要去送命啊! 却见张道远背负双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你还是太年轻了啊!再精巧的蚂蚁,也挨不住大笨象一脚。咱们玩战术的,要的就是简单粗暴。” 说得跟真的一样。 然后,念天娇就见到张道远要走出去。她有些着急了,拉住了张道远的手。 “秽渊魔主的法相实力莫测,我们最好还是等待援兵,我的求援书信已经发了出去,各派的援兵应该快到了。” “秽渊魔主的法相围我黑龙山府数日,却始终攻不进来,可见其外强中干。祂的法相应该还在长生境,远远没有想象得那么强大。” 张道远说话间,那自信和从容的样子是念天娇从不曾见到过的。 让她感觉有些陌生与彷徨。 一时间,念天娇手一松,等她回过神来,张道远已经走了出去。 念天娇赶紧跟了出去,只见张道远已经将力神将和星神将都召唤到身前,一同的还有黑龙山府的百名神兵。 “小的们!你们可知对敌的第一要素是什么?” “恭请府君训示!” “是帅!” 说着,一头独角巨犀拉着一辆金光闪闪的大车便来到了广场上。 “阿黄,为我驾车!” “是,府君!” 念天娇便见张道远走上了这辆大车。 “张道远,你究竟要做什么?” 念天娇在车窗之外担心地大喊道。 “此去,破魔尘!” 念天娇看不见张道远的样子,可他的声音却是让念天娇整个人一颤,有一种陌生感。 那种坚定与执着,还是张道远么?念天娇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悸动。 漫天尘起,兽神将粗壮的前腿在地上一扬,拉着勾陈覆军车,随风而起。 古老的音韵在这方天地之间再度回响。 勾陈覆军车所过之地,金光灿烂,漫天花影。本是被云翳遮掩了数日的天空,照下了一缕阳光。 便在勾陈覆军车之后,一扇巨大的铜门缓缓打开。 万千道剑影从这铜门之后飞出,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随着勾陈覆军车在天空之中飞过的痕迹,扫过战场。 涤荡魔气,扫除群邪。 这大阵之前一切的黑霾,都被这万千道剑影扫荡了干干净净。 秽渊魔主看着天空之上气势煊赫的战车,拉风的样子实在让祂有些看不过眼。 便在这方天地之间,仿佛所有的光彩都被夺取了。 秽渊魔主很愤怒,也很郁闷! 你丫有这种手段,不早拿出来?还憋在大阵里面这么多天,是存心在看我笑话么? 这一刻,秽渊魔主有一种智商被侮辱的感觉。 一个玄上飞都大阵!秽渊魔主还有信心去斗一斗。 可一个玄上飞都大阵,再加上大藏枢兵库和勾陈覆军车,光凭一尊还在长生境的法相,是万万敌不过。 纵然魔潮漫天,秽魔成群,奈何对方开了挂啊! 星神将的灵体围绕着勾陈覆军车游动着,忽见车窗打开。 天宇之上,一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携着一张充满道韵的灵符。 星神将张开了嘴巴,将这张灵符吞进了嘴里,缓缓咀嚼。 犹如鹿食艾草,感受到灵气的滋养,星神将巨大的狐狸脸上满是喜悦的表情。 而后,灵体泛起了滋滋的电光。 呜嗷! 雷声轰鸣,电光肆虐。 魔潮荡谲,异兽丧胆。 这威势仿佛上天倾注的一股巨大的意志,没有什么生灵能够违逆。 包括秽渊魔主! 十数道雷光便在一瞬间从星神将的身体中溢出,犹如一股股牢柱,围绕在了秽渊魔主身边。 雷狱如刀,那股撕裂的痛楚,让秽渊魔主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声。 那是一种直达法则层面的打击,切断了第七界中魔主真身与这尊法相的联系,比肉体上的疼痛要严重千万倍。 秽渊魔主的法相本是诸尘不染,可是这雷击过后,本是庄严无华的法相上却是变得焦黑,染上了烟尘之气。 本就没有凝实的法相,此刻更是虚弱的跪倒在了地上。 秽渊魔主凭借威势可以操控一众秽魔,可是这威势一去,却是众生四散。无法再操控秽魔,那么光凭一尊长生境的法相,这个世界上有着大把的人能够对付。 远处,鬼铃子看着这一切,嘴角扬起了一股弧度。 “不愧是张长生的弟子,有意思。” 黑龙山府。 魔潮退去,秽渊魔主法相远遁。 当兽神将拉着勾陈覆军车返回,念天娇周围的神兵都发出了高声的呼喊。 看着从勾陈覆军车中走出来的身影,念天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日子她一直待在黑龙山府,见过无数种张道远。 可是此时在阳光下的张道远,却让念天娇的心中有些心动。 好帅!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也是念天娇从未感受过的感觉。那冰冷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柔软。 “搞这么大的声势,结果这么不禁打。浪费时间,更浪费钱。” 张道远很是不爽,毕竟开法器都是要花灵石的,此刻他还没有实力让这些法器自然运转。 “咱们继续斗地主吧!” “好!” 念天娇蹬起脚尖,跟在张道远身边,脱口而出。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这声音中有些甜蜜。 ------------ 第十八章 我就是脸皮薄 魔潮未散,可气势已弱七分。秽渊魔主的法相退到了穷丘的深渊裂隙,身边还跟着几只零星的秽魔。 祂很清楚,很快人族的修士就会赶到这里,将这处深渊裂隙彻底铲平。 只是在此之前,秽渊魔主的法相还有事情要做,留几个后手。 “鬼铃子,你来了么?” 秽渊魔主的法相虽然很想要保持威严,可是重伤之下却难以做到。 “尊上,我来了!” 没有以往的谦卑与低伏,鬼铃子提剑而来,脸上尽是笑意。 只是,重伤的秽渊魔主的法相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我的法相马上就要回转,你留在北荒,帮我做几件事情。黑龙山府有一棵空桑神树.......” 秽渊魔主的法相还没有说完,却见鬼铃子单手执剑,绝杀了祂身边最为忠心的几只秽魔。 “你敢叛我!” 秽渊魔主的法相大怒,可接着,鬼铃子手中那柄不复剑便已经刺入了琉璃般的法身之中。 “你究竟在帮谁?” 这一致命的一击,彻底断绝了秽渊魔主的法相回转的余地。祂没有想到,本是养的一只狗,却在这危急关头狠狠咬了祂一口。 “我没有在帮谁?” “区区一个长生境的修士,没有人在背后指使,也敢对我动手?你就算不说,我最后也能知道。” 秽渊魔主的法相根本无法相信,一个长生境的修士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此界的修士,人人都在苦求一条大道。尤其是我等魔门中人,受体系所限,艰难求存。如今,这条大道就摆在我面前,我为何要迟疑?” “你想要夺我精魄,至境破法!有趣,你已经背叛了影魔宗,如今又失去了我的庇护,你还想要在此界留存么?” “魔主啊!你修炼了十几万年,难道还不明白吗?决定一个人存留的不是什么庇护,而是实力啊!” 一剑斩破了秽渊魔主的法相,鬼铃子终于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魔主精魄! 鬼铃子一直在等待这日。 便在当初暗地里背叛影魔宗,帮助秽渊魔主破界,鬼铃子就一直在等待着祂失败的这一刻。 只是,鬼铃子没有想到的是,秽渊魔主的法相没有败在苍鹭门和三十三派联盟修士的手下,反而败在了张道远的手中。 正如秽渊魔主的法相所说,拿了这魔主精魄,鬼铃子将彻底失去一切的庇护,成为道魔两界无数人追杀的对象。 只是,他并不后悔。 ....... 一对三。 “我又赢了。” 张道远笑眯眯地出光了手里所有的牌。 “是啊!你又赢了!” 念天娇看着张道远,放下了手中的牌,声音轻柔,仿佛此刻是她赢了一样,脸上满是笑意。 这些天来,与念天娇斗地主的时候,对方不再是每把必胜。相反,张道远赢了许多。 对方宽整白皙的额头上贴满了白条,脸颊上总荡着一层输了之后不甘的绯红之色。 这些日子以来,念天娇没有了以往的峥嵘,反而总喜欢跟在张道远的身旁,讨论斗地主的技术。每每都是谦虚的低着头,脸上露出了害羞的笑容。 这不禁让张道远一阵感慨,看来欧皇的欧气不是用不尽啊! “张道远,有一件事情我想要和你说一下。” 念天娇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 “什么?” “我的伤也都好了,魔潮也已经完全退尽。大罗圣地那边已经发来了飞剑传书,召我回去。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问我? 张道远有些奇怪,这种事情问他做什么?难道是因为囊中羞涩,想要问他借钱当盘缠? “你看这几个月,先是因为魔潮,后来又有一系列魔潮退去后的麻烦事,我这黑龙山府已经是捉襟见肘,没剩下几个灵石了。大罗圣地那边,听说一位执事长老受了魔潮污染,至今还没有醒呢。你也是应该回去看看了。” 见张道远没有想要留她的意思,念天娇心中有些小失落,随即又问道。 “你很缺钱么?” “怎么说呢?这个世上除了海楼那群能够印钿钞的,谁不缺钱呢?尤其是我等修士,往往为了寻一口飞剑,一件上等的护身法器,就要花费许多的灵石。” 说着,张道远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念天娇。这表情仿佛在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这路费,还是你自己想办法吧! “这样的话,也许我能够帮你呢!” “你啊?”张道远一脸嫌弃,“你这身上连一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比我还穷,怎么帮我?” “嘿嘿,这可说不准。” 念天娇一笑,笑得很灿烂。 星夜烂漫。 山界之外,张道远拿着个包裹,带着山奴为念天娇送行。 “你看你这就要走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这里面有些女子用的衣裙,你拿着吧!” “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么?” 念天娇接过了张道远手中的包裹,感受着其中的重量,有些小俏皮地问着。 “啊!就当是吧!” 张道远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低着头,有些害羞。 “有些事情很重要,不过还挺难开口的。” “你想要说什么?” 念天娇睁着一双大眼睛,莹莹眸光之中尽是期待。 “你看我这个人吧!一向是老实厚道,有些话我还真不好意在这个时候跟你提。” “没关系的。” 念天娇也低着头,语气有些娇羞,心中暗暗地提了一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我这个人就是脸皮薄,既然你都那么说了,就是这些天你在我这里的食宿费和医疗费,还有砸坏地板的赔偿费。我没有让你立即还钱的意思,不过你能不能先给我打张欠条呢?” “你...你...给你!都给你!” 念天娇气得都有些颤抖了,解下了腰间一直佩戴着的玉佩,狠狠砸在了张道远的手心里。然后,义无反顾地御剑飞走了! “这玉有点东西诶!” 张道远将这块玉放在星光之下,隐隐间可以看到这玉上纯彩之色,暗含星辰之光,玄妙异常。 “这玉先放在我这里保管,你随时拿着灵石来换啊!” 张道远的喊叫声随着夜风传了很远,只是不知道念天娇听没有听到。 ------------ 第十九章 一亩三分地 苍鹭门,万卉谷。 谷中奇花争艳,瑞兽腾祥,一派和平景象。 魔气还未彻底散去,但被法阵所隔,根本影响不到万卉谷中。 苍鹭门掌门水寿真人望着阵外的天空外隐约的魔气,微微叹息。 自从秽渊魔主现世的消息传来,水寿真人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明白秽渊魔主的法相一成,第一个先取的便然会是苍鹭门。 苍鹭门的修士以操控异兽闻名,而秽渊魔主简直是苍鹭门的天敌。 也因此,在一开始,水寿真人便积极联络内外,与诸派修士合力,想要剿灭魔穴。 可魔穴剿灭了,水寿真人的担忧却未去。 因为他听到了一个消息。 秽渊魔主的法相围困黑龙山府数日,最终却被张道远打败。 万年前黑龙山府祖师张百龄开派于北荒,便与苍鹭门有隙。 二者同在北荒,乃是宿敌。苍鹭门的历史要远比黑龙山府要长。 十七年前玄黄杀战,苍鹭门出力最多,遭受的损失也最大,门中长生境以上的修士几乎都被张长生一扫而空,豢养的异兽更是死伤无数。便是水寿真人的师父,前一代苍鹭门的掌门也死在了黑龙山府火德神将的烈焰之下。 到了今日,苍鹭门其实已经外强中干。全靠水寿真人和几个老一辈修士在撑着。 只是,水寿真人并不后悔。因为北荒其他门派都一样,而黑龙山府更惨。 北荒这块地方与整个天下相较其实并不大,也就一亩三分地。 除了洗玉湖、苍鹭门的万卉谷、寒冰魔宫的天吴岛、黑龙山府所辖甘泉、檀阳、长右、飞羽、灵渠诸山,只剩下零星几块地方拥有较强的灵脉,适宜开宗立派。 可因为北荒的情势,这几块地方不是被一些小势力掌握就是被强大的异兽占据。 洗玉湖虽是钟灵毓秀之地,可情势十分复杂,诸派相争,谁也占不了上风。再加上北荒之外的势力总是试图渗透进洗玉湖,干扰北荒形势,所以那里表面平和,内里却是明争暗斗。 以前在北荒,黑龙山府可谓一家独大,声势远在洗玉湖十三城之上。可玄黄杀战之后,黑龙山府诸山灵脉破损,三千神将尽灭,只留下了一个小儿。 自张长生一去,水寿真人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因为他清楚,即使张道远手中掌握着九霄玉牒,可他远远没有能够使用这份权力的实力。 可现在,情势的发展却超乎了他的预料。张长生留下了后手,水寿真人并不意外,可要说这些后手能够让张道远击败秽渊魔主,他是万不能相信的。 “掌门。” 一名白须老者走近。如果说水寿真人只是心中叹息,那这名老者简直就是把愁挂在了脸上。 “师叔,何事如此?” 水寿真人的师叔一阳子,也是在那场大战之中仅存的几个长生境的修士。 “我听到了一个消息,黑龙山府有空桑神树。” “我知道。东魔宗为了换取叩心钟,不但还给了张道远大量的灵石,更是将留存的一株空桑神树幼苗给了他。” 水寿真人还以为是什么事情,一株空桑神树的幼苗而已。当年元始魔宗一位魔君偶然间发现了这株幼苗。历经数千载,魔宗尝试了种种手段,却始终无法让之成活。 水寿真人心中计较,张道远当初想要这幼苗时,翟让怕是巴不得出手,不然也不会让血魔子连夜飞去黑龙山府了。 “不,不是幼苗,而是已经成活的成树。” 水寿真人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成树?这不可能!”水寿真人本能地便说了出来,“若是黑龙山府九位星曜神将还在,那还有可能。可现在,张道远有什么本事?消息可靠么?” “应该是真的。”一阳子的语气却是相当肯定,“宗门本想要趁着秽渊魔主刚败,北荒乱而未平的时候,收拢那些被惊散的异兽。可最后,宗门看中的几支异兽种却被张道远掳走。若是没有空桑神树,他张道远也留不住这些异兽。” 异兽是一种资源,强大的异兽更是稀缺资源。对于别的宗门来说,异兽可能只是普通资源,可是对于苍鹭门而言,异兽却是战略资源。 “他黑龙山府灵脉破损,若是真的有秘法能够养活空桑神树,那对于我们而言可是心腹之患。” “可若是能将空桑神树迁徙至宗门,那么我苍鹭门必然就此大兴。”一阳子目光深远,表情莫测,“而黑龙山府五代掌门只是一个小儿。” “师叔的意思是?” “趁其年幼,羽翼未丰,斩草除根。” 一阳子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狠辣。 “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应细细谋划。现在,还是先收拢异兽为先。准备一批物资,送往小空山。张道远区区一个小儿,还敢跟我斗。” 水寿真人冷笑一声。 ....... 白鹿、巨齿虎、洞象。 在兽神将的引导下,三支异兽种群朝着檀阳山中迁徙而去。 兽神将的真身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独角犀牛,能腾云,善辟水,皮肤坚不可摧,独角可开山,喜居水泽,一直居住在甘泉山中的一处湖泊之中。 所有的异兽,最早的来源都可以追溯到浑蒙时期的巨兽伏犊。而兽神将,是黑龙山府祖师张百龄在冥冥之中截取的一缕伏犊残血,练就而成。 也因此,一些未通人言却有灵性的异兽都畏惧于兽神将的威势。 异兽曾经兴盛过很长的时间,只是随着龙凤大战,大量强大的异兽都战死。剩下的,不是被各个门派收编,就是流落在边缘之地。 北荒正是其中之一。 不少的修士在与异兽的相处中都领悟出了相应的功法。而苍鹭门,更是靠这项手艺吃饭的。 譬如东魔宗的金睛虬鬃兽,寒冰魔宫的碧海蛟龙,都是此界一等一的强大异兽种。但是论数量之多,体系之广,功法之繁多,还要属苍鹭门。 只可惜,在十七年前玄黄杀战之中,苍鹭门损失惨重。从一个一流门派变成了一个二流小派,但是底蕴还在。 “都收拢了么?” 张道远看着进入黑龙山府山界的几支异兽种,问着一旁的山奴。 “府君,现有的各支异兽都安置好了。” “让阿黄他们加把劲,一定要抢在苍鹭门之前,将所有的异兽都归拢进山府之中。” “是,府君。” “苍鹭门!” 张道远微微呢喃,咀嚼着这个名字。 ------------ 第二十章 修为不高,见识很广 “被打劫了?” 阿黄带着几名被打得惨兮兮的神兵,来到了张道远的面前。 “我们按照府君的命令,收拢逃散的异兽,结果行至小空山附近,被熊人族给打劫了。异兽全部被他们给抢了。” “这个熊人族是什么来头?” 张道远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谁知道。张长生虽然教授了张道远不少的知识,可是也教不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 至于山奴、阿黄,他们以往的记忆都消失了,更不用说了。 这时,一名神兵在外禀告。 “府君,山界之外有一个自称是裘老三的修士,想要拜见府君。” 这奸商找我做什么? “将他请进来。” 裘老三大名裘三问,是一名北荒最为普通的行脚商,行走于北荒各地。以前他到黑龙山府的时候,穿的很是寒酸,可是这一次却不同,衣服一看就是上了档次。 “在下行舟商会干事裘三问见过张府君。” 裘老三自报姓名的时候亮出了身份,就在不久之前,他加入了洗玉湖的行舟商会,成为了一名小领导。 “裘道友,几日不见,行情见长啊!” “哪里哪里,怎及得上府君力挫秽渊魔主之威。现在洗玉湖都传遍了,张府君一战便解了北荒之围啊!” 秽渊魔主被打败是事实,不过怎么样被打败?可就众说纷纭了。 有人说黑龙山府藏有密宝,正是这密宝击退了秽渊魔主的法相。 也有人说,秽渊魔主只是临近黑龙山府,并没有要攻打的意思。秽渊魔主之所以败退,那是因为在此之后,三十三派联盟的修士与之大战数场,秽渊魔主不敌。 不过裘三问并不在意秽渊魔主是怎么败退的,毕竟魔潮冲天的时候,他正躲在洗玉湖的相柳城中,安安稳稳地度日。 操那个闲心做什么! “裘道友,你这次找我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买卖而来。府君也知道嘛!在下初进行舟商会,自然要刷点业绩。” “刷业绩,可是我没钱啊!” “府君就不用说笑了,这东魔宗的人为了凑够一百万灵石和五千张九品符箓,都穷得快吃土了。这北荒现在谁人不知,府君可是一等一的大户啊!” “那行吧!给我看看你都有什么东西?” 紧接着,裘三问终于展示了什么叫做专业的。只见他拿出了一个小册子,露出了奸商的嘴脸。 “府君请看,这种红缨火蛇枪乃是上品法器,威力强大。你瞧这枪身,瞧这枪柄,这材质,一杆只要一千灵石,绝对物超所值。” “府君再看,这种兽鞍乃是极北之地荒原白狼的皮所做。坐在上面,舒适好用。只要两百灵石。” “府君这里看,这是我们行舟商会专门推出的异兽种口粮,有着各种口味,里面加了大量精贵的食料,可以让异兽茁壮成长。现在一囷只要一百灵石。我建议府君可以先买个一百年的量,有七折优惠。” “府君再往这里看,这个唤灵丹乃是商会特制。异兽只要吃一颗,便能脱胎换骨,苏醒灵智。此刻一瓶售价只要二十万灵石。” ...... 裘三问说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最后总结道。 “府君放心,我们行舟商会有着良好的信誉。这些都是...” “都是垃圾!” 却见张道远随手一推,将小册子扔掉。 “府君,你这是?” “裘道友请往这里看,素闻裘道友乃是此界高士,不知可识得此物?” “这不是树叶么?” 裘三问随口一说,可话音刚落,一双黄豆似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这.......” 裘三问虽然修为不高,可是自幼便是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裘三问初时以为张道远手中的只是形状奇特的树叶,可盯得久了,才发现异常。 “这...这是?” 裘三问从张道远手中接过了树叶,细细探究一番,还在鼻子前闻了闻。 “异哉!此物非金非木非水非火非土,不在五行之中,府君究竟是从何处得来?” “当年我派祖师在穷丘之西,大荒之域,寻得这一奇物,名唤树衣。多年以来,一直未曾示人。我曾听闻行舟商会上承龙族海楼。龙族居于海底深渊,修行日深,便越是苦于水汁火毒之扰,若得此物,编织为衣,岂不美哉?” 便在此时,山奴适时走了进来。裘三问看见山奴身上的道服,似乎也是和这树衣是同等的材质做的。 “奇哉!异哉!” 便是以裘三问的油滑心性,此刻也忍不住惊叹一声。是啊!若是将此物献上海楼,那他还愁得不到高升的机会么? “不知府君可有出售此物的意思?” “谈什么出售不出售的。我张某人一向急公好义,此物虽是祖师所留,本应供之高阁,可若是裘道友有意,我也是能够忍痛割爱的。我这里有两件做好的女装,送你了。” 张道远示意了一下山奴,只见山奴捧着两件衣裙,递到了裘三问的手中。 对方黄豆大的眼睛,闪烁着光辉。 “如此,就多谢张府君了。” “不用客气,我正有些事情,想要求教一下。” “不敢不敢!” “裘道友走南闯北,可知小空山的熊人族?” “他们啊!可是有名的强盗。熊人族是上古异种,强悍无比,唯惧雷法。每次我去裂界谷,都得绕着小空山走,不然准被他们打劫。不过我听说他们和苍鹭门的长老一阳子关系甚密。” 说着,裘三问凑近了,小声嘀咕着。 “有小道消息说,熊人族一直在替苍鹭门做事。最近,苍鹭门的修士在洗玉湖行走,和我们行舟商会也有着往来,似乎有什么动作。” “这样么?” 送走了裘三问,张道远一直在思量着他的话。 如果苍鹭门在一旁捣鬼,那么以后收拢异兽的事情恐怕会有很大的麻烦。 毕竟,小空山就立在那里,怎么都绕不开他们。 可怎么对付他们呢? 花钱收买?张道远想了想,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一来他没钱,二来他没钱。 派兵攻打?虽说张道远灭了秽渊魔主的法相,可也有取巧的程度在内。硬拼的话,以黑龙山府现在的实力,还真不一定打得过。 毕竟,守是一方面,攻击的话就是另一种说法了。换句话说,更花钱。 更何况,还有个苍鹭门在旁边。 ------------ 第二十一章 女装 相柳城。 洗玉湖十三城中,有些整座城都被一个宗门占据,比如东魔宗,满城中都是东魔宗的弟子与他们的眷属。 东魔宗的弟子平时在城中修炼、生活,必要时则会外出完成宗门发布的任务。 洗玉湖十三城,将整个洗玉湖偌大的地方分割成了十三份,各自占据了一部分资源。像是东魔宗,在洗玉湖之外还有着相当多的产业。 八千前玄都陆沉,东魔宗继承了相当大的底蕴,后来在洗玉湖安家,抢占资源,建立了小秀城。便是经历了十七年前的玄黄杀战,如今在各个魔门之中势力仍然稳居前三。 相比东魔宗的小秀城,相柳城作为一座纯贸易的城市,所占据的资源和划分到的地盘都相当的少,基本上只有一座城,不过却聚集了大量本土和外地的商会,还有各路的修士。 行舟商会。 “三问,这可真是好东西啊!” 行舟商会的会长摸了摸白须,看着裘三问手中简陋的女装,两眼都在放光。 “这是我从黑龙山府所得,费了许多口舌,花了许多灵石,那张道远才肯易手。” 裘三问黄豆大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脸上露出了纯真的笑意。 “真是辛苦你了。” 别人不知道裘三问手中女装的好处,行舟商会的会长可是知道。 “三问啊!上头传来消息,龙王之女生辰将至,各地的商会正在搜集奇物,送呈海楼。我们若是将这件奇物送至,上头要是高兴,我这会长的位置还会往上升一升。” “属下恭喜会长了。” “别急,这会长位置空了,我最看好的就是你。” “可我资历很浅,行舟商会还有许多的干事,属下怕是难以服众。” “诶!我等行商之人,又不是修士,要按修为、辈分来论高低。这衣裙之材质虽然奇妙,可是工艺太粗糙了,怕是难以入了上头的眼。这样吧!我拨给你二十万灵石,无论如何,都要从张道远手中买下树衣,再请高手匠作,制上两件上等的女裙。只要将这件事情办好,那这会长之位就非你莫属了。” 二十万灵石,那可是行舟商会现在能够动用的所有资金了,可见会长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属下一定完成会长所托。” 只是,当裘三问着急忙慌的前往黑龙山府的时候,却得知张道远此时并不在山上。 小空山。 “这便是熊人族么?” 张道远领着阿黄站在远处,正见一队驱逐着异兽的神兵,被小空山上冲下来的熊人族一顿暴打。 然后发生了下面的对话。 “抢劫!” “我们什么都没有啊!” “那再打一顿,不然这趟亏了。” 这些熊人有着熊的外貌,却是直立行走,与人无异。赶走了神兵之后,就将异兽都圈走了。 阿黄在张道远身边,看着远方的景象,感觉有些没面子。毕竟这些神兵都是他带出来的,可现在却被别人打成了这样。 不过张道远却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府君,我已经打探清楚了,这小空山上有着万余熊人,他们的首领名叫涂石。熊人族喜食鱼蜜,且一向和苍鹭门有来往。苍鹭门的弟子这次在洗玉湖行走就是为了采购大量的物资。” “物资?” 张道远眼前一亮,耳朵一新,心中充满了温暖的感觉。 “属下探查过,苍鹭门的修士在洗玉湖采购了大量的物资,尤其是各色鲜鱼和蜜类,看来是要送往小空山。” “什么时候送来?” “这具体的时间还不知道。不过据说苍鹭门从相柳城各个商会手中租用了不少云鲤飞艇。” “看来这次苍鹭门是下了大本了。” 便在此时,一只侯鸟飞落力神将的肩膀之上。 “府君,山上传来消息,行舟商会的干事裘三问急着想要见你。” 张道远一笑,暗道买卖来了。 “裘道友,近来可好啊!” “张府君,我这次前来是想要向黑龙山府购买些树衣。” 裘三问这次前来本来已经做好了挨宰的准备。可没有想到,张道远脸上满是笑容,很是亲切。 而他说出来的话,更让裘三问感到亲切。当初那个为了两百个灵石追了他八百里路的张道远是那么陌生。 “哪里话,不就是树衣这些俗物么?裘道友尽快拿去,每片我只要一百灵石。” 一百灵石。 以一般的衣料来看,这个价位的确是昂贵。可是像是树衣这种衣料,这个价格反而是大大的便宜。 裘三问当即大喜,捡了这么大一便宜,就是躬身一拜。 “府君雅量,三问多谢府君了。这次,我想要一百片。” “拿去拿去,不用客气。” “我有件事情,还想要向裘道友请教一下。” 裘三问心中一愣,泛着嘀咕,张道远这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贵商会近日租了苍鹭门些云鲤飞艇?” “是这样的。有两艘云鲤飞艇在我来之前已经送往了苍鹭门,想必现在已经到达万卉谷。” “我只是想要知道苍鹭门向贵商会租用了几日?” “恰好十日,一艘一日一百灵石。” 将一捆树衣打包带走,裘三问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黑龙山府。 “阿黄,看来苍鹭门在三日之内便会将物资送达小空山,然后再用云鲤飞艇,将熊人族收拢的异兽运回万卉谷。” “府君的意思是?” “劫下它。” “可是我们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在空中劫走这批物资?” 力神将掌握了两层神将炼兵书,手里只有二百二十名神兵。而这些神兵,根本无法腾云,就更不要说在空中作战了。 “我们没有,可是有人有啊!” 张道远悠悠一笑,脸上荡漾着笑容。阿黄看在眼里,仿佛在张道远的眼中看到了光芒。 这光芒阿黄很熟悉。 每次自家府君坑人的时候眼里都会有这种光芒。 就在刚才,张道远用一百个灵石一片的价格将一捆树衣卖给裘老三的时候,眼中也闪烁着这种光芒。 “府君说的是?” “栖木泽,雷蛟一族。” ------------ 第二十二章 人畜无害 栖木泽。 天际瞢闇,雷鸣轰轰。 兽神将牵着勾陈覆军车自天际而下,刚刚落到地面,远方泥泞的沼泽之中,便传来了一声浑厚的声音。 “何人闯我族属地!” “黑龙山府,张道远!” 便在车中之声落下,这沼泽之中霎时间飞出十数条雷蛟,怒音赫赫。 “张百龄的徒孙,居然还有胆子敢闯我栖木泽。” 鳞爪毕现,蛟龙的真身盘旋虚空。随着这十几条雷蛟现出了真身,这天际间的雷音仿佛又加深了几分。 “我来此只是为了一桩买卖。” “我们为什么要答应你?” 雷蛟的首领很是蛮横,声音之中透露着彻骨的怒意。 “因为你们别无选择,天下能让雷音神将重现于世的人只有我张道远。” 便在张道远说完,那雷蛟首领陷入了沉默之中。不过很快,他再度出声。 “什么买卖?” “栖木泽灵气稀少,诸位在这栖木泽中修炼不易,不如换个地方。” 一声冷笑,伴随着哼鸣。 “你不会是想要让我们搬去黑龙山府吧!” “当然不是,我说的是小空山。” “那里被熊人族所占据,你有什么办法能将小空山给我们?别忘了,自玄黄杀战之后,你黑龙山府早就不如往昔了。闭关自守尚且不易,还想要为我们出头么?” “当然不是。我想要让你们去劫十艘云鲤飞艇,其后,我自然会将小空山给你们。” “云鲤飞艇、小空山、熊人族?” 那雷蛟首领将这几个词联系在了一起,也不蠢,很快就想到了什么。 “张道远,你莫不是要与那苍鹭门为敌么?” “首领英明。” 一声大笑,那雷蛟首领的笑声回荡在了天际。 “你黑龙山府固然不善,他苍鹭门更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买卖我做了。” “多谢首领。” 说完,兽神将拉着勾陈覆军车再度起身,飞离了这栖木泽。 ......... 北荒相柳城,行舟商会总部。 巨大的纺织机在屋中隆隆地运行着,不少织工来往穿梭。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师傅双手捧着树衣,一脸为难。 “裘干事,这衣料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王师傅,有什么难处么?” 王师傅乃是这北荒有名的制衣大师,裘三问正是希望借他之手制上两件成衣。好完成任务,送往海楼。 “此物非金非木非水非火非土,实乃老夫平生仅见。若是能制作成衣,必为绝品。” “这不挺好么?” 王师傅摇了摇头,有些叹息。 “可问题便在于此物乃是奇才,老夫用了各种方法,对这衣料却是无可奈何。针扎不进,水泼不进,一旦用力过猛,整片衣料都毁了。” 王师傅没有明说,可话语之中的含义却很清晰。 裘三问,你这是不是走眼了? “不会啊!我亲眼看到过成衣的啊!” 裘三问此时想起,一拍大腿。 “糟了,上了那小子的当了。” 裘三问心中埋怨自己,当初怎么就信了这小子的邪。难道是这小子长得太人畜无害了? ........ “张府君啊!这是怎么回事?” 裘三问是真的急了。 刚刚从栖木泽回来的张道远却是不慌不忙,甚至还有闲情坐下来喝口茶。 “也怪你当时走得急,没有听我说。这树衣虽是天生奇材,却是水火难伤。只有用一种特殊的物品金击子才能切割。” “那这金击子现在在哪?” “这金击子乃是太古神物,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什么!” 刚听得此言,裘三问一口气差点捣不上来,险些晕过去。买这树衣的一万灵石倒是小事,可这件事情可关系着自己和行舟商会的会长的升迁大事啊! 一旦搞砸了,他以后还怎么混啊? 心思翻转,想着想着,忽然感觉不对,如果这金击子早已经丢失,那张道远送自己的那两件女装是怎么制作的? 目光重新回到了张道远身上,希望从对方身上得到一个答案。 “裘道友无需多虑。”张道远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根绣花针,“此物乃是与那金击子相同材质所制成,用来制作衣物,恰到好处。” 裘三问心中从大悲到大喜,接过了那根绣花针。 “府君,此物何价?” “我和裘道友是什么关系,就送给你了。” 张道远小手一挥,十分豪气地送了一根绣花针。 裘三问心中大喜,可随即又反应了过来,想要制作一件衣服,光有一根绣花针有什么用? “那其他的制衣工具呢?” “我这里也正好都有。” “那这价格?” “一万灵石.......” “真的?” 裘三问嘶哑着声音,有些不可思议。 “一天。” 世人都说他是奸商,今天他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奸商? 小白脸,小白脸,脸白没有好心眼。这个时候,裘三问有些后悔没有听妈妈的话。 这小子简直坏得流脓了。 “张府君,你也知道我行舟商会是小本的买卖,暂时拿不出那么多的灵石啊!” “无妨无妨,咱们是什么关系?毕竟我也是个厚道人,你拿不出钱,可以用物抵啊!” 说着,张道远拿出了那天裘三问留下的商品小册子。 “我看这红缨火蛇枪就不错,先来个几百杆。异兽的口粮也不错,我家碧海蛟龙喜欢吃海鱼口味的,金睛虬鬃兽喜欢吃烤肉口味的,先来个五千囷。还有我这山里总有些空荡荡的,需要一些鱼种,再种些蜜果树。再有........” ........ 山界碑前。 众人只见裘三问急乎乎地下山,对着几个商会的手下也没有好脸色。 “裘干事,买卖砸了?” “砸了?凭什么砸了?老子那一万灵石能白花么?按照这单子上的物品,给老子送上黑龙山府。” 众人不问还好,一问裘三问此刻身体中仿佛压抑了一只猛兽,想要跳脱出来一样。 他挥舞着手,指着黑龙山府主峰的方向,脸色激红,想骂却又骂不出来。 最后只能吼了一句。 “我裘三问就是死,就是从这里跳下去,这辈子也不会再踏足他这黑龙山府。” ------------ 第二十三章 熊人族永不言败 万卉谷中。 苍鹭门掌门端坐在一棵火红色的巨木之前,望着巨木顶端流淌着金色薄焰的巨蛋,满面思索。 “掌门,一阳子师叔祖受了重伤。” 一名弟子匆匆跑了过来,脸上都是焦急之色。 “什么?” 水寿真人立马站了起来,心中暗叫不好。 再见到一阳子的时候,对方伤得很重,躺在床榻之上,气息奄奄。 “师叔,怎么回事?” “我按照掌门之命,押送十艘云鲤飞艇前往小空山,可是半途却遭到了雷蛟一族的攻击。所有的物资,都被他们劫走了。” “雷蛟一族,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对我们动手?” “他们说是奉了张道远的命令。” 水寿真人一时怒极。要知道,十艘云鲤飞艇可都是租来的,再加上大量的物资。这一次,苍鹭门可谓损失惨重。 “张道远!” “掌门,张道远已经公然对我们动手,这一次不能这么算了。” 一阳子拉着水寿真人的手,一脸的愤懑与不甘。说起张道远时,更是满腔的怒火,不觉一番咳嗽,本是沉重的伤势又重了几分。 “师叔放心,好生休养。张道远的事情,我来应付。” 一阳子点了点头,水寿真人走出了屋子,一脸的凝重。 张道远难以对付的地方在于苍鹭门所有长生境以上的修士都立下了心魔大誓,无法接近黑龙山府。 否则,凭借现在黑龙山府的力量,苍鹭门早就可以将其灭掉。毕竟,苍鹭门不是秽渊魔主那样在北荒没有根基的存在。 可现在,年轻一辈的修士还没有成长起来,老一辈的修士却都无法上场。 再加上,张道远手中有一枚九霄玉牒,水寿真人一直十分忌惮。同为三十三派联盟之一,苍鹭门明面上无法对黑龙山府做什么,这便是事情麻烦的地方。 “掌门,我们现在就去黑龙山府,一定要为一阳子师叔祖讨回公道。” 一众年轻的弟子围了上来,大多不忿,气势汹汹。 “张道远的事情急不得。你们立刻采摘蜜果,再从府库里运出五万灵石,紧急运往小空山,联络涂石,一定要将异兽带回来。” “是,掌门!” 小空山。 这是一个闲适的午后,小空山的熊人一族一如往常,蹲在路边,等待着过往的车辆。 这本是这些熊人的日常。 每当有人落单,或者是有押送大量货物的车队,他们总会跑出来,然后高喊一声那两个连熊人族男熊做梦中都会高喊的热血字眼。 打劫! 直到,他们遇到了一个少年。 再然后,一群光秃秃只剩下了一条内裤的熊人跑回了山寨。 “天也不热,干嘛都光着。” 涂石躺在阴凉处,正在吃一条烤过的鱼。看着眼前一群熊人,有些漫不经心。 “首领,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你们怎么了?” “我们被打劫了!” “哈?” 手中的烤鱼落了下来,涂石有些愣。打劫这个词他听过很多遍了,可被打劫还是第一次听。 “被打劫?” “那个恶魔,他不但洗劫了我们的肉体,还侮辱了我们的灵魂。” 一个熊人捂着自己的身躯,十分痛苦地扭动着头颅,一脸痛苦。 “他侮辱你们什么了?” “他说我们身上的钱根本不够,还得让我们往回拿,他在山下等着。” “岂有此理!抢到我头上来了,王法何在!公道何在!” 于是,涂石拉着一大票熊人下了山。 然后,就在那山明水秀的地方看到了那个少年。 在以后很长的时间内,当被人问起,当初为何会跟随张道远? 涂石总是那么说。 那是一种吸引感,是一种来自灵魂上的契合,是一种身为千年老泼皮遇到同类的感觉。 眼眸的轻轻接触,那种不经意,就可以知道,眼前的少年,其思想的深度与广度,那份不要脸,绝对不是他可以匹敌的存在。 也因此,他毫不犹豫,拜倒在了少年的脚下。 只是现在,当看见这弱不禁风的少年时,涂石不屑地一声轻笑。 “就TM是你小子啊!挺狂的是嘛!” 说着,涂石举起了他那砂锅大的拳头。 “别说我欺负你,咱们单挑。各自打三拳,谁先倒下算谁输。我先来。” “听起来挺公平的。” 然后,涂石就见到少年周身有一只狐狸一样灵体在游动。 “你要做什么?” “别激动别激动,身为黑龙山府的府君,带着一位星神将是再正常不过的。” “这么说倒也是。” 再然后,涂石看见张道远拿着十张满是符文的九品符箓,喂给了星神将。 “你在做什么?” “别激动别激动,身为一位星神将,吃点都天雷衍符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这...这么说也是。” 再再然后,那只吃了都天雷衍符的星神将跟打了鸡血的时候,一下子游上了天空,满身都响起了滋滋的雷鸣之声。 “你...” “别激动别激动,吃完了都天雷衍符,打个雷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再再再然后,当上百条雷柱从天际落下,就没有然后了。 其余的熊人受此一击,都倒落在了地上,身体麻痹暂时动不了。唯有涂石,依然还站着。 “张道远,区区都天雷衍符,也想要对付我?” “不愧是熊人一族的首领,上古最强血脉的继承者,小空山当之无愧的拥有人。在十倍都天雷衍符的攻击之下,居然还能屹立不动。” 张道远摇了摇头,微微叹息着。 “只是,你这么强撑着,不辛苦么?” 嗯哼! 一时间,涂石的脸上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啪嗒一下,半跪了下来。 好tm痛! 张道远点了点头,拍了拍涂石的肩膀。 “服了么?” “熊人族永不言败!” 铁骨铮铮的小空山之主看着张道远,熊脸之上满是骄傲。然后,他看见张道远又从袖子里拿出了十张都天雷衍符。 “然而,作为一个开明者,我从来没信过那一套。” 说完,涂石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 第二十四章 无法湮灭的正义感 当苍鹭门的弟子带来着物资来到小空山时,整座山里已经见不到异兽的影子了。 “首领,这是怎么回事?” 苍鹭门中,一向是一阳子负责对小空山熊人族的联络。苍鹭门年轻一辈的弟子只知道小空山的熊人族这些年来一直受着苍鹭门的照拂,而熊人族也一直在为苍鹭门办事。也因此,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傲气。 “什么怎么回事?” 涂石一脸不耐烦,正盯着一旁一条藏青色的大鱼。 苍鹭门的弟子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小空山上会有一个不属于熊人族的少年,而这个少年正拿着一把细刀,将冰在盒子里的大鱼一片一片地割了开来。 “我等奉掌门之命,带着十数车物资前来,便是为了换回那几支异兽。可到了山上,却见不到异兽的影子。还请首领给我们苍鹭门一个交待。” “我已经还给黑龙山府了。” “为什么要给黑龙山府?” 苍鹭门的弟子互相看了看,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本来就是人家的。” 涂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全副精力都在大鱼上,回答得也是有些心不在焉。 “那张道远阴险狡诈。首领可知,我宗本来运往小空山的数艘云鲤飞艇的物资,都被张道远劫走。首领,你万不能听张道远那厮蛊惑。” “哦!” 涂石的一个哦字,彻底让苍鹭门的弟子有些不知所措。这反应也太平淡了一点!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好了!” 这个时候,众人只见一直在涂石旁边的少年停下了动作。让众人惊讶的是,涂石在对待这个少年的时候,十分恭敬。 “这就是传说之中的料理鱼脍么?” 涂石满眼亮晶晶地看着那一条被切割完成的大鱼,夹了一片送进了嘴中。鲜嫩的鱼肉入口即化,他一脸享受。 然而,一声大喝打断了涂石的兴致。 “首领!” 涂石面色一变,阴沉下了脸。 “干什么?” “张道远劫走了我们的物资,你怎么还能将异兽给他?” “被劫走物资,那说明你们没本事。黑龙山府的张府君年少有为,英俊潇洒,沉谋睿智,多才多艺,怎容得你们这么诋毁。” 说完,涂石看向了一旁的少年,说了一声。 “是吧!张府君。” 张道远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暗叹小伙子有前途。 “你就是张道远!” “正是。” “我等今日就要为师叔祖报仇!” 说着,苍鹭门的弟子就要发飙。只是,刚刚蹦起,就被涂石一个个都按在地上。 “当我不存在么!” 却见几个熊人跑了过来,将这几个人都绑了起来。 “张道远,你究竟给涂石下了什么蛊?” 就在一众苍鹭门弟子愤怒的眼光下,张道远一笑。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本座向来以德服人。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涂石首领不耻尔等所为,实在是心中的正义感与良心无法就此湮灭。” “涂石,你别忘了与我苍鹭门的交易。” “我涂某人平生最恨交易两个字。”涂石看向了那几个苍鹭门的弟子,呸了一口,“肮脏!” “什么叫交易?我拿了你们的东西,帮你们做事,那叫交易。现在我只是拿了你们的东西,没帮你们做事,怎么能够叫做交易?” “一阳子那老杂毛,也不知道怎么教徒弟的,如此不明事理!” “.......” 一时间,一众苍鹭门的弟子竟无言以对。 “把他们都给我轰出去,东西扣下。” 说完,涂石一脸笑嘻嘻。端了一把椅子,摆在了张道远的面前。 “大哥,坐。” 身为熊人族的首领,涂石信奉着一个古老而又朴实的真理。 尊卑不在年高,辈分只看拳头。 “大哥,我这辈子也吃了这么多鱼了,可没有一条有如此味美,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鱼的鲜嫩肥美,主要看得是水。我黑龙山府甘泉山中多湖泊,其湖水水质上佳,养出的鱼自然味道不一样。其土更是肥沃,善产蜜果。” 说完,张道远瞥了一眼涂石,却见对方一脸狐疑。 “不是吧,大哥!我怎么听说你们黑龙山府诸山都是灵脉破碎,寸草不生。我可是个老实人,你可不要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不信你可以去看看啊!” 便在涂石将信将疑的时候,张道远大手一挥。 “这样吧!你带着你们族中的熊人都去我黑龙山府做客。我招待你们吃全鱼宴!” “那怎么好意思?”涂石脸上笑开了花,一副扭捏,“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 “什么!” 万卉谷中,本在闭关的水寿真人听到小空山的消息的时候,大怒。 “熊人一族居然与张道远那厮勾搭在了一起。你们所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等亲眼见到涂石带着族人倾巢而出,前往了黑龙山府。” “这涂石究竟想要做什么?” 水寿真人与熊人族交往不深,更谈不上了解。甚至在心底,水寿真人很是看不起他们。不过熊人族占据小空山,位置太过重要。苍鹭门每年去裂界谷附近收拢异兽都少不了他们的帮助。 以前与小空山联络都是靠一阳子,可现在,水寿真人实在无法在这个时候再麻烦他。 “立刻集结宗内修士,随我前往小空山。若是熊人一族真的与张道远合作,那他们就留不得了。” 熊人族的实力并不弱。便是以前的苍鹭门要对付他们也很吃力,更何况是现在。不过异兽种的去留实在太重要,直接关系到了苍鹭门门派复兴大业,不容小视。 “掌门,就算我们现在去小空山也见不到涂石了。弟子亲眼所见,便在涂石离开后不久,雷蛟一族便占据了小空山。” 事情变得有些诡异,水寿真人有些搞不清楚里面的关系。 难道涂石真的已经决定投靠张道远,以至于连自己的大本营都不要了? “立刻派人去黑龙山府,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禀告宗内。” “是,掌门!” ------------ 第二十五章 异常诚实 “大哥啊!你要替我做主啊!” 涂石抱着张道远的大腿,哭得跟个泪人一样。 正当涂石带着小弟唱着歌,出门吃火锅,等到回来的时候,整座山都没了。 “那些雷蛟不是人,不是人啊!” 张道远手里拿着一块烤肉,吃得正香。 “我也是爱莫能助啊!” “大哥说笑了,整个北荒谁不知道。当年那群雷蛟的老祖敢跟黑龙山府的祖师张百龄他老人家扎刺,结果反手就被镇压了,那脸丢的呀!” 熊人一族异常强悍,却唯独畏惧雷法。熊人族虽众,可丢了老家,遇到早已经准备好且擅长雷法的雷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的黑龙山府三千神将具没,金德神将不在,也没了对付那群雷蛟的方法了啊!” “大哥,我的老家丢了事小。可我最不能忍得是,那群混蛋雷蛟居然敢污蔑大哥你。他们居然说是你在背后指使的。” 说到这里,涂石义愤填膺,站了起来,大喝一声。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们说的是真的啊!” 面对异常诚实的张道远,涂石巨大的身躯忽然一挫,本是满脸正义感的熊脸忽然堆满了笑容,竖起了大拇指。 “大哥不愧是大哥!这等足智多谋,实在让小弟汗颜啊!” 说着,涂石扛起了张道远的腿,按摩着。 “大哥你看,现在小弟的老家也没了,万把号人也没了去处。要不...我们就住进黑龙山府,从此替大哥你效劳如何?” “这个嘛!”张道远砸了咂嘴,“你们都会做什么啊?” “打劫啊!” 涂石毫不犹豫地就说出了这项祖传艺能,满脸骄傲。 “大哥你是不知道,咱们熊人族这劫打得的啊,整个北荒没有人是不知道的。那效果,那声势,所有人见着都得绕着走。” “这项技能我暂时也用不上。这样吧!你们熊人族就此住进甘泉山,与兽神将相临。平时养养鱼,种种树,帮阿黄巡巡山。正好我新进了一批鱼苗和蜜果树,需要人养护。” “好勒!” 说完,涂石就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其速度之快,让张道远怀疑是不是他被打劫了。 甘泉山多湖,只是在玄黄杀战之后,灵脉破碎,寸草难生,多处湖泊都干涸了。 可随着空桑神树扎根,凝聚灵脉,黑龙山府的气候变得正常,几场雨下来,这些湖泊也渐渐恢复了生机。 十艘云鲤飞艇就在熊人族所在的春舀湖旁,此时一众熊人正在从上面一箱一箱地取下物资。 熊人族动手能力很强,很快便围着春舀湖建好了一排棚屋。 他们很高兴,丝毫没有因为老家被人端了而发怒。 不少熊人族的幼崽光着屁股在湖里游着泳,不时还往上抓了条鱼。 这里湖水清澈,鱼类肥美,山道两旁还种满了蜜果树。相比于小空山那等穷山恶水的地方,实在要好的太多。 阿黄带着几名骑着金睛虬鬃兽的神兵,正在给熊人族的士兵分发红缨火蛇枪,教他们如何巡山,护养异兽,却见涂石从湖里一头钻了出来,嘴里还叼着条鱼。 “老黄,这有些不对啊!” “怎么了?” 阿黄瞥了一眼涂石,对方的熊脸上都是疑惑。 “我刚刚在这湖中下潜,想看看这湖水有多深,能养多少鱼?可是潜了半个时辰,还没有到头,这湖水究竟有多深啊?” “春舀湖本与灵海相连,我派祖师张百龄在交界之处设下了法阵,阻止异界的生灵向着此界侵袭。便是大战之后,甘泉山诸多湖泊都干涸了,这春舀湖也不曾见底。不用专门的法器,是到不了湖底的。” “那岂不是能养很多鱼!” 涂石一听,满脸放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一刻,他心中洋溢起了一股久违的幸福感。 养不完的鱼,数不清的蜜果树。 这里简直就是他梦想中的地方啊! “首领,我们被打了。” 涂石正回味间,忽听得一声呼喝。远处,几个熊人互相搀扶着,缓缓地走了过来。 看着这几个熊人凄惨的样子,涂石忍不住问道:“不是让你们去收拢异兽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我们本来将十来只白鹿引回山中,可是半途杀出了苍鹭门的弟子。我们是一个打他们一百个,还是没能保住那十来只白鹿。” “滚蛋!真打一百个,你们还回得来么?” “也不是几百个,但是几十个总是有的。他们见面就打,我们一看情势不对,立马溜了,白鹿也没有保住。他们还说要让我们尝尝被抢的滋味。” 阿黄便站在一旁,面色严肃。苍鹭门厉害的修士无法接近黑龙山府,可保不齐他们会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 “如此,这件事情必须先禀告府君。另外,必须增派人手,巡守各处。” “放心,交给我了,老黄。苍鹭门那群臭不要脸的,我就让他们知道厉害。” 说完,涂石插着腰,豪气四溢。 “这个世上除了我大哥,居然还有人敢说在打劫这项艺术上能够超过我?” 便在阿黄和涂石找张道远的时候,对方正在虚空商店之中。 养育+65231 种植+36441 击杀+103564 现有空间币205236,获得20次抽奖机会,是否抽奖? 这是击败秽渊魔主时趁机斩杀的秽魔以及这些日子养育异兽和种植所产生的收益。 便在这个时候,张道远的心有些忐忑,不经意间摸了摸腰间佩戴着的念天娇留下的玉佩。 抽! 昆仑息壤+1 ...... 太渊惊魂炮(下构件)+1 ....... 太渊惊魂炮(上构件)+1 ....... 人参果叶+1 系统检测已集齐太渊惊魂炮五个构件,是否组成完整构件。 我去,这什么情况,我难道遇到了假的系统。 张道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然后毫不犹豫地问道。 “系统,你出bug了?” “系统检测到,你所佩戴的玉佩是极其少数的能够加幸运值的装备,且据有唯一性。虽然幸运值这种计量参数很虚无缥缈,但是这块玉佩确实能够影响到。” 张道远解下了那块玉佩,端详着这充满神秘色彩的玉佩。唯一性,就是这个世界只能够出现一件的物品。 像是九位星曜神将,每一个都具有唯一性。 “这东西来头很大么?念天娇这穷丫头怎么会有这东西?” ------------ 第二十六章 我当时害怕极了 海底深渊。 海楼是海中巨城,龙族的大本营。其中聚集了天下之财,便是地板墙柱都是由金玉珊瑚所做。 昔年龙凤大战,生灵死伤无数。龙族元气大损,于海底深渊沉寂数千年,而后发现了海底灵脉,一朝鹊起,海楼东升,成为此界顶级门阀。 巨大城墙上摆满了万座太渊惊魂炮,提醒着任何心有不轨和想要与龙族为敌的人,好好思量着其中的代价。 璀璨的宫殿之中,一道倩影徘徊,有些无聊。 “殿下,这是各地进献的贡品,陛下让我呈给公主。” 海楼之中居住的不光是龙族,还有龙族的眷属。这些眷属或是具有龙族的血脉,或者是自古就追随龙族。 而他们的面前,却是一个毫无龙族血脉的人。可他们却十分殷勤,小心翼翼地讨好着。 女子的面前是一排排奇珍异宝,可她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似乎早已经见惯,最终停在了两件衣裙之前。 “王叔,这衣裙是从哪里来的?” 女子口中的王叔立刻走了上来,一脸的恭敬。 “这是北荒行舟商会送来的。这衣裙的材料很是特殊,其他几位殿下都抢着要,结果还是被陛下送到了殿下的宫中。” “果然么?” 女子莞尔一笑,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殿下,你说什么?” “没什么,这两件衣裙挺好的,我就要这个了。” “我的小娇儿,眼光还是这么独到啊!” “父皇,你怎么来了?” “我的小娇儿生辰,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不来么?我来看看,大罗圣地那帮老杂毛有没有照顾好我的女儿。” 念天娇的面前,一个面容威武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是当代龙族之主,帝相! “参见陛下!” “都退下去吧!” 宫女都退了下去,唯有王叔还随侍在侧。 “小娇儿,这次你去了一趟北荒,经历了不少,整个人都有些变了。” “我哪里变了?” 念天娇看了看自己,有些不明所以。 “还说没有,你那块从小随身携带的玢星玉怎么不见了,究竟送给谁了?意中人么?” 帝相笑着,对待着这个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却是格外亲切。甚至,要比自己的亲生子女更好。 不但在龙族之中,念天娇能够拥有最好的宫殿与供奉,便是一般的龙子龙女,也是比之不上。 毕竟,帝相的儿女足有上百个,有些甚至一年也见不上一面,见面也要预约。而念天娇,无论何时,总是能够得到帝相的关注。 “父皇会知道的。” 念天娇笑着,心里很美。 帝相也不强求自己女儿说出这个小秘密,很是开怀一笑,聊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王叔!” “殿下有何吩咐?” “我觉得这衣裙挺好的,再让他们送上两件吧!” “殿下放心,我这就吩咐下去!” 见到众人远去,念天娇拿着这衣裙,在珊瑚床上滚来滚去,说不出的开心,还有些得意。 “张道远,我就说我能帮你吧!” ........ 相柳城,行舟商会。 “三问啊!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上面已经发来了函书,我即将前往中州,而我走后,这行舟商会的会长就是你了。” “属下多谢会长提拔。” 虽然在黑龙山府吃了大亏,不过裘三问此时心里还是很兴奋。 “只是还有件事情,上面还需要置办上两件衣裙,这材料还需要你去黑龙山府一趟,向张道远购买,这次买的越多越好。看样子,上面对这材质的衣裙很是看好,以后说不准还会时常催要。” “........” 当裘三问再度来到黑龙山府的山界之前,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就在这里,他经历了有史以来最为惨痛的教训,亏了数十万灵石。也是在这里,他得到了晋升的机会。 如今,他再度来临。 然而,见到的却是两名手握红缨火蛇枪的熊人。 红焰似蛇,环绕着枪尖不断游动。 当初这几百杆都是便宜抵给了张道远,现在想想裘三问心中还在滴血。 痛啊! 此时的黑龙山府已经与过去裘三问来时不同,时常可见巡山的熊人,多了几分烟火气,不再是那么冷冷清清。 黑龙山府与苍鹭门争夺异兽的事情,传遍了北荒,裘三问也听说过。尤其是行舟商会还有两艘云鲤飞艇,折在这件事情上面。 苍鹭门的人前来赔钱的时候说起张道远那咬牙切齿的感觉,裘三问可是忘不了。 卑鄙无耻,阴险狡诈,厚颜无耻....... 凡是能够想到,就没有一个没有从苍鹭门弟子的口中说出过。 不过再见到张道远时,对方正站在山崖之上,看着远方,显得很飘。 “府君!” “欺人太甚!” 一句沧桑到了极点的话语从张道远口中吐出,显得是那么的缥缈。 “府君指的是?” “他苍鹭门四处造谣,说我黑龙山府打了他们的弟子,还抢了他们的异兽。” 这好像不是造谣吧! 裘三问心中嘀咕着,熊人族的首领涂石这些日子可没闲着,不但将本是隐藏在黑龙山府附近准备使坏的苍鹭门弟子都揪出来抢了一遍。 更有甚者,涂石带人甚至抢到了万卉谷。在苍鹭门眼皮底下,拐了几十只落单的放养的稀有异兽,还当着水寿真人的面,抢了他们中了多年的十几处药圃中的珍贵药草,还在上面烤鱼吃。 其态度之嚣张,惹得水寿真人出了真火,祭出了本命兽魂,就要和涂石同归于尽。 虽然逼退了涂石,可事情没有就此了结。涂石不来明的,却开始放起了暗箭。埋伏在苍鹭门附近,出来一个抢一个,出来一群揍一群。 行动之迅速,一看就是专业的。 这个时节正是收拢异兽的日子,可凡是出谷寻找异兽的苍鹭门的弟子就没有没挨过揍的。 最后水寿真人只能求助三十三派联盟。三十三派联盟了解原委之后,发下了飞剑信函,让张道远收敛一点。毕竟他手持九霄玉牒,在三十三派联盟中地位极高。 他就算自己不要脸,可三十三派联盟还要脸呢! 张道远悠悠一语,语气之中满是哀意,无辜委屈还想哭。 “接到飞剑信函,我当时害怕极了。” “最过分的是,他们居然还要让我还!” ------------ 第二十七章 讲道理嘛 云海袅袅,雾极缭绕。 九霄宫中,道韵悠然。 拂尘轻扬,天极道人半躺在崖边老松之下,拿着一张文牒,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果要论此界顶级门阀,或许有人会说洛音水府、问天阁、小雨轩、海楼等等此界修士耳熟能详的势力。 可若是要论当之无愧的擎天一柱,那无疑是九霄宫。 手掌九霄玉牒,三十三派联盟的首脑,提镇中州,天之一柱,这便是天极道人。 能够让天极道人感到棘手的都是此界崩裂、道统存续这等大事,可今天,一件小事情却让他感到有些难办。 因为与之有关的人和他一样,手掌九霄玉牒。 “掌门!” 一位穿着道袍的男子缓缓而来,便在此时,天极道人起身,对之甚恭。 “师叔将行北荒,有一张文牒还需师叔过目。” 天极道人的师叔曲离从外貌上来看要比天极道人年轻得多。只是,真正精通修行的人才能够看出,两者的修为天差地别。 天极道人诸尘无碍,故而显老态,并不是他不能回返青春年华,而是顺之自然。 可曲离不同,虽然华发尽显青葱,却是枯木逢春之象,生机早逝。 天极道人将手中的文书交给了曲离,对方摇了摇头。 “张百龄的徒孙,也是那么离经叛道。黑龙山府那一枚九霄玉牒,今后不知是福是祸啊!” 三十三派联盟包含了此界绝大多数实力强劲的门派,而站在其中顶尖的便是手握九霄玉牒的五位修士。 “张长生的性子,我若是不给,此界崩裂也只在他一念之间。” 当初三十三派联盟中大多数的门派联合,要攻打黑龙山府,天极道人其实并不赞成。 只不过问天阁和小雨轩的两位掌门同意,洛音水府态度中立。 二对一,于是发生了十七年前那场震惊此界的玄黄杀战。 只是,你或许能够选择战争的开始,却无法决定战争的走向。 此战一开,伏尸何止百万?影响的不只是北荒,还有整个世界。 深层次的影响或许现在还显现不出来,只是,北荒那越来越多的深渊裂隙,或许能够成为这些影响的前奏。 “相比于黑龙山府二代、三代掌门,张长生的性子倒是更像张百龄。只是这张道远,实在有些让人意外。” 曲离摇了摇头,本以为张长生死后,张道远应该是举步维艰才对。他就算不闭关自守,可也应该事事谨慎。 可如今,这也太张扬了吧! 关键是,苍鹭门的水寿真人还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求救三十三派联盟,希望上面能派人管管。 说到这里,曲离一叹。他与张百龄是同一代的人,可到了如今,却是沉疴难起。 “师叔,当年你与张百龄同战于北荒,平灵海,移山岳,力战元始魔宗血魔君,攻陷玄都,致使那偌大的魔宗四分五裂。” 曲离摇了摇头,一脸愧色。 “张百龄天纵之才,这炼就神将之法独步宇内,便是到了如今,也没有人能够重现。此法只传于黑龙山府历代掌门之间,神将也只听从黑龙山府掌门之令。玄都陆沉,张百龄的确是参与其中。可若说是我,充其量只是在后面摇旗呐喊罢了!” 八千年前一战,曲离与元始魔宗上代血魔君大战,被其血衣九杀大法所伤,至今未能好转,只能止步破法境,再难以向前一步。 “师叔何必自谦。宗内长老早就诊断过,师叔之伤不在于身,而在于心。或许这一次北荒之行,师叔能够解开心劫,而登上境。” “也许吧!如今在魔宗之中,也只有血魔子继承了上代血魔君的衣钵,学了那血衣九杀大法。我倒是想要看看,那小儿到底学了几分?” 黑龙山府。 “张道远,你到底还是不还?” 苍鹭门的弟子或许以为光是自己一个门派不够,便拉着北荒其他门派的弟子一起,来这黑龙山府讨要被抢的草药和异兽。 其中便包括了东魔宗的楚湘竹。 只是,楚湘竹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是打着看热闹的想法来的。 可让她意外的是,张道远可丝毫没有一点心里负担。 却见他坐在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条烤鱼。 身旁,涂石那巨大的身躯坐在地上,讨好似地敲着张道远的腿。 “你说是我抢了,有证据么?” “你!”苍鹭门的弟子万没有想到张道远如此不要脸。“熊人族的首领涂石就在这里,当初便是他带着熊人一族闯到了我万卉谷,尽夺我宗十几处药圃。你还想要怎么狡辩?” “涂石啊!他们都说你抢了他们的东西,这是真的么?” 涂石巨大的头颅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造谣!绝对的造谣!我老涂是什么样的人,大哥你还不知道么?” “这倒是,你一向是忠厚老实。” 无耻的人多了,可这么无耻的人在场各宗的弟子还真没见过。 这当着众人的面,能把这颠倒黑白的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义正言辞。 这份不要脸,楚湘竹还是平生仅见啊! 涂石是什么人?那可是抢得让苍鹭门的掌门水寿真人生出要与他同归于尽想法的绝代悍匪啊! “张道远,我苍鹭门的草药和异兽的毛皮,还晒在外面呢!” “啊!那你叫它们,它们答应么?” “......” “既然不答应,怎么能够叫你的呢?” “凡是我苍鹭门的异兽,都会刻上三花移纹。上面一见便知。” “你凭什么在我的异兽皮上,刻上你们派的三花移纹?” “大哥说的是,这帮人就是这么蛮横不讲理。像老涂我这么实诚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啊!” “我...我跟你拼了!” 苍鹭门的弟子就要动手,却被一旁其他宗门的人给拉住了。 “道友息怒,这里是张道远的地盘,切莫冲动啊!”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看看这帮人,道理讲不过就要动手。” 涂石点了点头,“这帮人的无耻行为,简直就是在教坏小孩子啊!以后,我可得让族中的小孩子离他们远点。” “如此甚好!” ------------ 第二十八章 我有一个朋友 这场争端最后以苍鹭门完败而告终。 便在众人离去,楚湘竹却是留了下来。 “张府君,有一件事情还望能够告知。” 张道远看着这小妮子,扯了一块鱼肉塞进了嘴里。 “你问得是空桑神树?” 楚湘竹心中的心思被窥破,脸上露出了笑容。 空桑神树成活这件事情,应该是真的。不然无法解释,黑龙山府诸山能够在短短时间内便恢复生机,灵气渐渐充裕。 “我想要看一看空桑神树,不知道府君可否让我一观?” “当然可以。只不过这门票钱....” “门票?” “道友也知道这空桑神树乃是上古奇树,这北荒奇景有多少修士慕名而来。为了便于管理,收钱也是相当合理的。” “.......” 楚湘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计较了。 “你要多少?” “不多不多,也就五百灵石。” 后山圆心湖岛。相较于几个月前,空桑神树又大了一圈。 楚湘竹来到这树前,用手抚摸着树干,神情专注而又认真。 一阵风吹来,湖水荡起波纹,枝叶簌簌,伴随着一股淡淡的香风,渗入鼻尖。 楚湘竹的脸上忽然掉落下了一滴眼泪。 张道远在旁边看着,心中奇怪,怎么看个景还落下了泪来? “这空桑神树乃是上古奇树,早就毁于龙凤大战,没有想到今日还能复见于黑龙山府。百龄老兄,若知今日,不知会有如何感想?” 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却让张道远和楚湘竹相当的惊讶。 “你是谁?” 楚湘竹看着眼前的人,能够突破这黑龙山府的防御来到这里的,绝对不简答。 “老夫曲离,今日来此,本是为了缅怀故友,却没有想到见到了这番奇景。” “老家伙,别以为装熟就可以逃票。五百个灵石,快点付钱。” 楚湘竹看着张道远,一脸的不可思议。 “张府君,你不知道他是谁么?” “我管他是谁呢?今天就是天极道人来了,也得买票。” 一声大笑,曲离笑得十分畅快。 “好好!不愧是张百龄的徒孙。” 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钿抄,交到了张道远的手里。 曲离背负双手,看着这空桑神树,悠悠一叹。 “故物依旧,可人已全非。小姑娘,你身具凤脉,却屈身魔门,是为了什么?” 曲离一语道破了楚湘竹最大的秘密,也揭开了她心中的愁绪。 “何为魔?还为道?” 面对曲离的诘问,楚湘竹不答反问。 “心有奸邪为魔!持身立正为道!” 曲离没有转身,声音却是相当的坚定。楚湘竹一笑,这笑容之中多了几分不屑。 “这天下被三十三派联盟所控,便是龙族也只能屈身。堂堂龙族之主,却要躬身于一个女人之下。可即便如此,那所谓名门正派,就真的那么干净么?” 说着,楚湘竹看向了张道远。那灼灼的目光,不禁让正在数钱的张道远一愣。 关我什么事情? “十七年前,三十三派联盟百万修士围攻黑龙山府。可现在呢?他们当年口口声声的所谓邪魔,如今又是怎么样呢?他正手掌九霄玉牒,站立在了此界诸多修士的顶峰。” 楚湘竹的声音里,似是在诘问,又似在给这讽刺的事情增加了三分别样的音韵。 张道远的修为的确不是此界顶尖,可他所掌握的权力却是此界巅峰,少有人能及。 哪怕,他此刻还没有使用这份权力的能力。 “魔非魔,道非道!这天下的事情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 “或许你说得对。” 曲离微微一叹,回过了身来,交给了楚湘竹一块玉佩。 “有些事情,即便到了今日,我也始终未能参透。只是,你与我有缘。魔门终究不是善地,若有一日,你想通了,可持我玉佩,前往小雨轩。小雨轩之主公孙秀秀欠我一个人情,可收你入门中,不枉你凤脉之身。” 楚湘竹看着曲离手中的这块令牌,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接了过去。 “晚辈多谢前辈厚意。” 说完,楚湘竹便告辞离开了。 便在楚湘竹离开不久之后,张道远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老家伙,你刚刚说楚湘竹身居凤脉?” “是的!” “那她的眼泪是不是和凤泪有同样的效果?” “凤,非心到至情处无泪。便是身居凤脉,不到至情处,其泪也无用。” “原来是这样!” 张道远一喜,看着树上结的青色果子。 要育化木德神将,便要龙涎、凤泪之助。龙涎他还没有下落,不过这凤泪却有了着落。 可现在有一个问题,怎么才能将楚湘竹弄哭呢? “有一件事情,我想要问一下小友。或许你能够给我解惑。” “什么?” 张道远此刻心情不错。 “我有一个朋友,曾经爱慕一个女子。” 一个朋友? 那八成就是说的他自己了。 张道远心中暗道,这老家伙,还真是人老心不老。 “那个女子是如此的特别,如此的美好。我这个朋友爱慕她,追求她。可那个女子或许是因为太优秀,或许是因为不相信我这个朋友的心,所以她设下了重重的难题,考验我这个朋友。可当我这个朋友完成了女子所有的考验,得到的却是她和别人成亲的消息。我这个朋友一直没有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还不简单么?” 张道远摊了摊手,很是无奈。 “那个女子没有看上你...的朋友呗!” “谁谈个恋爱还要设置些乱七八糟的考验,吃饱了撑的么?” 曲离一愣,哈哈一笑,随即豁然开朗。 “八千年了!这个问题困扰我八千年了,今日,小友一言,我终于明白了。” 曲离看向远方,透着层层山水,似乎看到了什么,十分温柔。 “楚辞,你还好么?” 楚辞?楚湘竹? 张道远闻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正当他脑补了舔狗追女神,舔了八千年都没有舔到手的狗血剧情时。 这只八千年的老舔狗从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他捂着胸口,十分艰难地支撑着自己。 张道远有些无语了。 你丫失个恋也要搞这么大阵仗么? ------------ 第二十九章 这么跟你说吧 噗嗤一口老血。 曲离的鬓间黑丝忽地变白了几分,很快又恢复了原色,就如夜彩流光一样。 “小友或许看了出来,我已经时日无多。” 曲离一笑,有些累了。堂堂破法境的强者,就这样坐在了地上。 “只不过,有一件事情还未了结,心中有憾。而这件事情也和小友也有关系。” “能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道远有些奇怪,这老家伙他认都不认得,能有什么事情牵扯? “只要你还是黑龙山府第五代掌门。” 曲离即使虚弱,可目光却坚定异常。 “便有关系!” 这真是人在家中做,锅从天上来。 张道远正腹诽间,却见得曲离缓缓开口。 “你可知玄都陆沉?” 玄都陆沉,对此界的影响程度不亚于十七年前那场玄黄杀战。 “听过。” 张道远点了点头。这十七年间,张长生不仅交给了他神将之法,还教授了许多此界隐秘,门派密辛之类的事情。 曲离见此,并不讳言。 “万年之前,此界三足鼎立。这三方势力分别是龙凤两族、元始魔宗与三十三派联盟。只是,世人都知道,三个腿的桌子稳固,可少了一条,那么必然倾覆。于是,龙凤大战之后,三足缺一,魔道之间的争端一触即发。只是,让所有人都诧异的是,作为当之无愧的擎天一柱的元始魔宗,没有毁在与我道门的决战之中,却被十七名修士给击垮了。” “而张百龄,便是这十七名修士之一。张长生或许跟你说过,这十七名修士皆是履尘境修为,意气相投,结为友人,不满元始魔宗的暴行,聚集了三百名多名修士,与魔宗为敌,最终打得玄都陆沉。” “可他大概没有跟你说过,这十七名修士出身复杂。有的无名无派,比如张百龄,有的是背反魔宗的魔尊,有的是异族中的修士。而在这场大战之中,你黑龙山府得益最大。” “哈?” 曲离一笑,眼眸之中光彩流动,便是久远之前的事情,如今想来依旧心中沸腾。 “包括元始魔主在内,魔宗一共供奉了十三位魔主。十二界魔主,可其中三位却都成了你黑龙山府座下神将,你以为呢?” “哈!” “而后黑龙山府屹立北荒,与三十三派联盟积怨,终于引发了十七年前的那场玄黄杀战。” 说到这里,曲离十分惋惜。因为这场战场之中,并没有赢家。甚至,黑龙山府现在也成了三十三派联盟的一员。 “人老了,话也多了。这些后来的恩怨不提也罢。我想要说的是当年这十七名修士的一员,楚辞!” “楚辞出身凤族,与我和张百龄都是好友。当年那一战啊!” “那楚湘竹?” 曲离眉毛一挑,面对张道远的熊熊八卦之心与发散性思维,辟谣着。 “不是她的女儿。” “楚湘竹是凤族之后,不过怕是东魔宗之中,也少有人知道。” “当年那一战啊!” 曲离泛起了心绪,耳边又响起了张道远的声音。 “那楚辞的女儿?” “楚辞没有女儿!” 这小子怎么就只关心这些八卦,曲离不禁有些郁闷。 “当年那一战啊!” “那儿子呢?” “也没有儿子!” 曲离有些恼怒,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楚辞独自抵挡妙离魔主,与之大战。到了最后,那妙离魔主不敌,自爆其身,使出了离宫冰解大法,将楚辞冰封。” “你想要去救她?” 曲离摇了摇头。 “离宫冰解大法,是妙离魔主耗尽自身修为,弃魔主之位才使用出的杀招,不但能够冰封肉体,更能消蚀神魂,阴毒无比,难以解救。” “楚辞的修为高深,固然冰封八千载,可未必就死了。所以,我想要再见她一面。”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道远心中腹诽,这老舔狗想要见女神,为什么要来找他? “妙离魔主将楚辞冰封在了第九界。第九界广大,可随着北荒的深渊裂隙加速出现,我已经算定,楚辞的冰封之地将现。可还有一个麻烦。” “东魔宗!” 曲离看向了张道远,点了点头。 各个魔门主祭元始魔主,可除此之外,还有各自分祭的魔主。而东魔宗所祭祀的便是妙离魔主。 “妙离魔主死去多年,魔主之位一直空悬。东魔宗宗主翟让一直想要成就妙离魔主之位,怕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我想要做一个了结,所以需要你帮忙。” 魔主在死后,如无意外都会留下遗蜕。这些遗蜕,是魔主一生的修行的精华所在。 至于这些遗蜕具体是什么,就和魔主的出身、经历还有修为有关系了。 道理是这样的没错。 “可为什么要找我?” “这是我的私事,所以不能动用九霄宫中人。楚辞与你派祖师乃是至交,渊源深厚,所以我来找你,也只能找你。” “你还挺有原则。” 曲离看向了张道远,一笑。 “你也不必生气,这件事情对你黑龙山府也有好处。” 说着,曲离看向了空桑树前那株青果。 “楚湘竹不知道这是什么,我可是知道。我当年亲眼曾见张百龄用龙涎、凤泪育化木德神将。至于凤泪,想必你已经有出处。至于怎么拿,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张道远狐疑地看向了曲离,这老东西有些东西啊! 难怪他之前给了楚湘竹一块玉佩,为她铺就了一条退路。看来其中思量,早就有了打算。 “可龙涎呢?” 曲离本是浑浊的目光精光一闪,看向了张道远,缓缓而道。 “妙离魔主出自龙族,后归元始魔主座下。而祂留下的遗蜕,便是龙涎。龙涎是欲之精华,至浊之物。当年妙离魔主自爆,龙涎也一并被冰封。” “还有一件事情,你黑龙山府与苍鹭门的争端,我可以帮你解决。此次,我便是三十三派联盟派下的仲裁者。甚至,你若是想要对苍鹭门继续下手,我也可以帮你。” 这老东西,还真是奸诈啊! “听曲老的口气,你似乎也与苍鹭门有怨啊?” “有怨谈不上,不过也没有多大的好感。当年苍鹭门还没有参加三十三派联盟,在玄都陆沉之时,两面下注,趁机逼迫楚辞的族人,抢夺了一枚凤族的百禽蛋。到了今日,还没有孵化出来。” “可惜我当年受伤不在北荒,不然容不得他们如此猖狂!” 说到这里,曲离犹有怒音。 这还真是舔到了极致啊! “真的没问题?” “这么跟你说吧!只要不伤人命,你就是将水寿真人的内裤抢了也没事。” ------------ 第三十章 加大力度 曲离想要让张道远牵制东魔宗。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拉仇恨了。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通往洗玉湖小秀城的道路之上,东魔宗的弟子本是在悠闲地走着。 小秀城是东魔宗的主城,但并不是一座贸易型的城市。也因此,许多物资都需要从其他的城市中购买。 一般来说,这是一件十分优渥的美差。 对于东魔宗的弟子而言,他们可以在相柳城这等繁华的地方逛街游玩,裁衣量服乃至于寻花问柳。 只不过,冲出来的一群熊人,却破坏了他们的兴致。 “熊人?你们黑龙山府不去找苍鹭门的晦气,来这里做什么?” 东魔宗的弟子还是知道黑龙山府与苍鹭门的恩怨的。不过,他显然低估了这帮熊人的脸皮。 “都给老子拿走。” “你们敢!” 做这些事情的东魔宗弟子大多修为不高。当然,像是楚湘竹这样的魔宗嫡系,也不会让她去做这等事情。 于是,在一帮熊人的爱的感召之下,东魔宗的弟子鼻青脸肿地回到了小秀城。 “你们这是怎么了?” 楚湘竹从殿外走出来,正见到这群弟子,有些奇怪。 “楚师姐,我们被黑龙山府的熊人给抢了。” “黑龙山府?你们确定是黑龙山府?” “绝对不会有错。那群熊人,拿的是红缨火蛇枪。整个北荒,只有黑龙山府的熊人用这种法器。” “这便奇怪了。” 楚湘竹喃喃。如果说张道远抢苍鹭门的异兽,是因为两者有着仇怨。便是张道远不动手,那等到苍鹭门羽翼渐丰,也会对黑龙山府动手。 可他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同时招惹东魔宗? 难道是因为那些熊人桀骜难驯,张道远节制不得么? “你们先下去疗伤吧!我会将这件事情禀告宗内的。” “那就多谢师姐了。” 楚湘竹在东魔宗年轻一辈的弟子之中,还是很有人气的。 不过,当她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东魔宗的高层,得到的却只是血魔子有些阴冷的话语。 “此时宗内有大事要做。宗主已经吩咐过,今后一段时间,宗内弟子小心行事。若有招摇是非者,门规处置。” “至于张道远,不必理会。” 楚湘竹想起了那日在黑龙山府见到的那个修士,她不禁摸了摸身上的那块玉佩,预感到有大事将要发生。 苍鹭门。 水寿真人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脸愁苦。 这段时间之内,张道远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掌门!” 一名弟子鼻青脸肿地走了进来,不用看,水寿真人便知道。 他们又被劫了! “这次又被劫了什么?” 张道远在洗玉湖中肯定安排了奸细,不然不会一抢一个准。 可问题是,洗玉湖情势复杂,苍鹭门的势力无法延伸到那里。 “这次...这次是师姐师妹们月事的时候用的草药和巾布。” “欺人太甚!” 水寿真人大怒,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就跟个木头一样,身体僵直,指着黑龙山府的方向大骂。 “异兽、法器、衣物、灵石,这些东西你抢了也就抢了,现在连女子月事之物都不放过。” “张道远,你还要脸么!” “掌门,我们这次前往洗玉湖,听说不光是我们,便是东魔宗也挨了抢。” “东魔宗?” 水寿真人的怒火渐渐平息。 虽说苍鹭门是三十三派联盟之一,东魔宗是元始魔宗一脉,可在北荒这样的地方,两者时敌时友。 甚至,在对付黑龙山府这件事情上,两者的态度相当一致。 当年玄黄杀战,北荒诸多门派之中,东魔宗也参加其中,且损失得也相当的多。 “一阳子师叔的伤养得也差不多了,看来要麻烦他,去小秀城一趟。” 苍鹭门在洗玉湖没有多少根基,可是东魔宗不同。 水寿真人心中暗暗思索,如果能够在对付黑龙山府这件事情上再度达成一致,两者联手,苍鹭门的困境必然能够大大缓解。 ...... 一只细小的侯鸟落到了阿黄的手指上。 “府君,东魔宗的人被劫了之后,并没有声张,似乎不打算追究。反倒是苍鹭门的一阳子,倒是急急地前往小秀城。” “曲老,看来东魔宗的人的确是在准备寻找冰封之地了。” 曲离点了点头。 “翟让的诸天星衍大法独步此界。论衍算之术,此人不在我之下。既然我能够算出来,翟让怕也是早就知道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加大力度了。” 错过了这个村,这种冤大头啥时候才能再碰到。 “我要提醒你,以翟让的城府与修为,不是水寿真人可比。小心,别玩出火来。” “这不是有你老人家在这里么?” 张道远嘿嘿一笑,丝毫不见外。 正在此时,涂石带着货物,有些小兴奋。 “主公,这趟收获颇丰啊!” “都是什么啊?” 当涂石拉着东西到众人面前的时候,曲离不觉得咳嗽了一声。 便是曲离这样的老修士,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问了一声。 “你抢这些东西做什么?你们熊人也用不了啊!” 看着那些雪白的巾布,这尺寸也不对啊! “啊!我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一股脑都带了回来。” 涂石拿了条鱼,便吃了起来,丝毫没有为这些东西的去留担心。 张道远看着这些东西,砸了砸嘴。 还真是有些难办啊!总不能将这些东西砸手里吧! “这样吧!把这些东西翻个十倍价钱,再卖回苍鹭门去。” “.......” 曲离看着张道远,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他也是活了将近万年的老修士了。在他的一生中,什么风浪没有见过。 可这一次,还真是活久见了。 此刻曲离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呐喊着。 这TM也行! “卖?可我老涂不会啊!” 在涂石这浩荡的一生中,就从来没有买过东西,更不用说卖了。 张道远又看了一眼阿黄,却见对方很快撇开了头颅,哼哼着歌,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唉!作为黑龙山府之主,看来这件事情也只有我亲自上了。” ------------ 第三十一章 成功的秘诀 “张道远,你就是一个王八蛋!” 脸色绯红的苍鹭门女弟子拿着一袋灵石递了过去,从张道远手中接过了一个袋子。 临走时,她还不忘回头骂了一声。 “慢走啊!这两天多喝些开水。” 将小袋子里的灵石装好,张道远悠悠叹了一声。 “你说现在赚点钱容易嘛!” 阿黄站在一边,一直没有作声。事实上,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要将他那张虎脸给蒙起来,免得别人认出来。 万卉谷就在不远处,可如今张道远就在外面,却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因为此时,曲离便在其中。 作为三十三派联盟派下的仲裁者,水寿真人一直期待的救星,一开口,就让本是郁闷之中的水寿真人更加郁闷。 “你说张道远一直在劫走你苍鹭门的物资,证据呢?” 曲离慢悠悠地喝着茶,态度不冷不热。 水寿真人一时讷言。 找证据? “那些异兽.......” “以前没人和你们争夺,你苍鹭门照单全收,可并不意味着北荒的异兽就是你苍鹭门之物。至于其他,你可捉住了张道远的把柄?” 曲离是天极道人的师叔,辈分奇高。便是他此刻连正眼也不看一下水寿真人,可水寿真人依然站着,谦恭无比。 其他? “张道远抢走的我宗异兽的身上都有三花移纹,只要去黑龙山府搜上一搜,便有了证据。” 水寿真人自以为智慧的话语却遭受到一声冷笑。 “搜?” “那张道远手握九霄玉牒,和我宗宗主平级,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想上那黑龙山府搜查证据。” 曲离一言,让水寿真人面若死灰。 “你别忘了,就算你想要来硬的。你、一阳子还有门中三位长老,都立下了心魔大誓,无法接近黑龙山府。让你门中弟子去,是那些如狼似虎的熊人的对手么?” “如此怎么办?” 曲离轻轻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回答道。 “你若是没有办法,我也只能如实上报这里的情况。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吧!” 曲离的话相当于要袖手不管了,水寿真人此时心中相当的气闷。 “掌门。” “做什么!” 门外一声急呼,水寿真人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张道远就在外面。” “他来做什么?” 那弟子看了一眼曲离,又在水寿真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依照水寿真人的性子,一定会尽率门中修士,不计一切代价将张道远绞杀。 可现在,曲离便在这里,水寿真人是一动也不能动。 当着九霄宫人的面,想要将手握九霄玉牒的张道远杀死,恐怕他还没有动作,就得先被曲离给灭了。 心中怒火急攻,抒发不得,一口鲜血从水寿真人口中吐出。 “小儿,辱我太甚!” 啪嗒一下,水寿真人就此晕厥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见到却是从东魔宗归来的一阳子。 “掌门,你怎会如此?” 水寿真人是修为高深的修士,如今却被气得晕了过去。 这种事情,便如天方夜谭一般,比出门被陨石砸到的可能性都低。 可还是发生了。 与一般的苍鹭门修士不同,一阳子知道的事情要多得多。 “掌门,你是不是用秘法催生那枚百禽蛋了?” 水寿真人点了点头,在一阳子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当初围攻黑龙山府,我苍鹭门极力赞成,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玄黄杀战后,此界修士尽损七成。” “我苍鹭门是惨,可此界其他门派也一样,黑龙山府更甚。” 说到这里,水寿真人面色激红,犹如一头野兽一般。 “以天下之大,攻一派之地,他张长生居然挺了过来。可我那时心中仍然未有动摇。” “本以为张长生死后,张道远孤立无援。只要给我等时间,宗门里年轻的弟子都成长起来,便能够趁机灭了黑龙山府,夺其神将之法。” “那时我苍鹭门便是下一个黑龙山府,可与九霄宫并肩,持此界牛耳。” “可现在,张道远的成长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料。他收服了熊人一族,更是让我等相当被动。” 一阳子脸上尽是惋惜之意。 “可即便若此,宗主也不至于用那秘法啊!那秘法一旦开始,便会吞噬使用者的生命,相当于将你的生命力度给那百禽蛋。” 水寿真人摇了摇头。 “事情一如我的判断。尤其是今日见了曲离之后,更是如此。” “怕是长此以往,我苍鹭门离灭宗不远了。” “怎么说?” “那老儿明着中立,但暗里却是在偏向张道远。师叔,你别忘了,那老儿与张百龄曾是昔年老友,一同攻进了玄都城,灭了元始魔宗。” “如此说来,情况却是糟糕。” “不但是糟糕,这枚百禽蛋乃是我宗的根底,绝对不容有失。” 说到这里,水寿真人想到了一阳子此行的使命。 “师叔,东魔宗那边怎么说?” “他们答应合作,还会给我们提供一大批物资,但是要我们尽力帮助。” “翟让想要什么?” 水寿真人明白,翟让不会如此大方,白白给他一批物资。 “他想让我等协助东魔宗的弟子在找穷丘深处寻找深渊裂隙。” ........ 万卉谷外。 看着正在数钱的张道远,曲离一笑。 “水寿真人被你气得吐血,你可真是有一手啊!” “哈?”张道远像是看着外星人一般看向曲离,“他那等修士,怎么会被情绪所牵动?” “此中怕是有内情,八成他在修炼什么邪法。” 随即,曲离挥了挥手。 “不谈也罢!你让我去苍鹭门,还要流露出偏帮你的痕迹,我已经做了。” “如此,怕是水寿真人狗急跳墙,会不顾一切立即与东魔宗合作。” 张道远一笑,问道。 “曲老,你算出冰封之地的位置了么?” “只大概算出在穷丘。具体位置和时间,无法推算。” 曲离是此界最擅长卜算的修士之一,他算不出的事情,其他人怕是也差不多。 “如此,我们就将水搅得更浑。” 张道远露出了一个让曲离一颤的笑容。 ------------ 第三十二章 都被我承包了 穷丘。 血魔子看着远方昏黄的天空,便是他修为高深,此刻也能够感受到炙热的空气所带来的蒸灼感。 越往穷丘深处,越是灼热。 秽渊魔主的法相败退之后,穷丘一片狼藉。一路走来,还可以看到异兽的残骨,上面泛着的污秽之气。 正当一众东魔宗的弟子酷暑难当的时候,一阵欢快的笑声传来。 那在不远处,搭建了一处凉棚。 便在其中,张道远拿了一个大蒲扇在扇着,一旁还摆着几个硕大的蜜果。 血魔子没有见过张道远,可是同行的苍鹭门弟子中却有人见过。 血魔子皱眉,心中疑惑更深。 “张道远,你在这里做什么?” 血魔子此人外粗内细,对于张道远,并没有什么恭敬之意。 “旅游啊!” 你骗鬼呢! 也许是发自本能,也许是条件反射,苍鹭门的弟子大喊一声。 “不好,当心物资。” “不用当心了,都到了现在,你们的物资怎么可能还会有?” 张道远挥了挥手中蒲扇,拿起一块蜜果就吃了起来。 十分熟练的样子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这天气真热嘿!” “张道远,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血魔子与那些咬牙切齿的苍鹭门弟子不同,表现得相当冷静。 “啊!我只是来通知你一下,整个穷丘之地,都被我承包了。” “你什么意思?” “说得明白一点,以后你们不能进这里了。” 血魔子一哼,怒极反笑。 “张道远,你当真是要与我东魔宗为敌了?” 血魔子是参与到东魔宗核心圈的,自然知道这穷丘之地有什么。 那妙离魔主留下的冰封之地,关系着东魔宗的兴盛。 可血魔子无法确定,张道远究竟知道多少? “不要误会,区区东魔宗,我还从来没有放在眼里。” 张道远嘿嘿一笑,态度之嚣张,简直有些天怒人怨。 “找死!” 周身泛起一层血衣,血魔子出手,打算便是一击击杀。 只是,他还没有接近,便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挡住了。 “力神将!” 血魔子参加过玄黄杀战,虽然当时只能在边缘地区,可也看见过黑龙山府诸多神将。 便在阿黄出现的同时,四周沙海之中,两百多名神兵一跃而出,将在场十几个人都包围起来。 “张道远,你以为弄出这么多名神兵就能吓住我么?” “给我打!” 便在此时,血魔子周身那层淡淡的血衣忽然狂涨,渐成一尊法相。 “这是什么?” “这是血衣九杀大法,血魔子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凝就成了魔主法相。” 阿黄在旁解释着。 “短时间内,他能够跨入长生境,获得远超于自己百倍的力量。一旦施展,必然见血。” “我去,还要见血。”张道远吃了一口蜜瓜,“惹不起惹不起,快溜快溜。”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张道远此刻哪里有一派之主的样子,招呼着小弟就要跑路。 于是,阿黄背着张道远,迅速招来了牵着勾陈覆军车的兽神将,一溜烟驾车飞走了。四周的神兵也都隐入沙海之中,向着远方遁去。 血魔子想要追上去,可是却哪里飞得过兽神将,在半途就停了下来。 因为血气激涌,血魔子怒气蓬勃。 “张道远,快来受死。你算什么掌门,如此怯战!” 此刻的血魔子,背后顶着一尊法相,像极了从祖安回来的。 法相渐渐退去,血魔子浑身精力无法释放,骂了大概半个时辰,才停止。 血魔子缓缓坐了下来,身体泛起了一阵无力感。 正当血魔子虚弱的时候,他的耳边又出现了一阵笑音。 “哈哈哈!” 血魔子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万没有想到,张道远这厮居然去而复返。 而周围的神兵,也渐渐多了起来。 “张道远,你居然如此卑鄙。” 血魔子万没有想到,眼前的小子不敢明着来,居然使阴招,故意消耗他的力量。 张道远有些无奈地摊了摊双手,将瓜皮甩在了地上。 “你这么一大把年纪,居然还不懂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 “你说什么!” “哪有还没开始团战,就先开大的。” 说着,张道远挥了挥手。 “给我打!” ...... 夜色迷醉。 北荒荒凉,可是它的夜却格外的宁静。 小秀城中,楚湘竹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湘竹身居凤脉,可自龙凤大战之后,凤族式微,到了现在,早已经成了无根之木。 寄身魔门,可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楚湘竹的真正身份。 楚湘竹号‘血谷灵妃,’是东魔宗年轻一辈最为优秀的弟子。 可便是这样,楚湘竹依然只能东魔宗核心决策的外围。或许在本能中,东魔宗一些知道她身份的高层在防范着。 她可以感受到,这座城市正在酝酿着一股汹涌的暗流。 这暗流之中隐藏的是什么? 楚湘竹并不知道。 只是,在夜色之下,忽然飞驰而来的一道暗影,却打破了这个夜晚应有的宁静。 便在这暗影进入东魔宗宗主翟让所在的主殿不久之后,一阵巨大的怒音瞬间传遍了整座小秀城。 这是东魔宗宗主翟让的声音。 玄黄杀战之后,本在履尘境的翟让被打得跌落了境界,一直在闭关疗伤。在平时,翟让一般不会过问宗门内的事务,便是宗内的长老想要见他一面都很难。 “小儿,猖狂至极!” 便在这声怒音之后,整个城市重新变得寂静。 楚湘竹很奇怪,什么事情能够让翟让生那么大的火气。 很快,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小秀城。 包括血魔子在内,东魔宗先期前往穷丘执行任务的弟子都被人擒住了。张道远还放出话,说有本事去找他。 可如果不是这件事情,楚湘竹还真没有发现,东魔宗居然暗中派出了这么多的人。 更让楚湘竹没有意料到的是,宗内的反应更快。 便在消息传来不久之后,东魔宗尽起门中长生境以上修士,足有十四位,驾云而起,直往北地。 自玄黄杀战之后,楚湘竹还没有见到过东魔宗掀起这么大的阵势。 ------------ 第三十三章 你这浓眉大眼的 苍鹭门。 屋中氛围相当诡异,不仅是曲离这位九霄宫中地位相当高的修士去而复返,还因为他带来了一个让水寿真人意外的人。 张道远! 水寿真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张道远会来他万卉谷中,翘着腿,喝着茶,装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本座执掌九霄玉牒,为三十三联盟之长,本有除魔卫道之责。” “然而,最近本座却听到一个让人痛心的消息。” 曲离也在一旁,专业捧着哏。 “不知何事,让张府君如此?” “我听说苍鹭门的掌门水寿真人居然暗地里勾结魔门,为非作歹。” 水寿真人在一旁,此刻心中崩腾过了一万只曹尼玛! 魔道是不两立,可那也是八千年的事情了。 可自从玄都陆沉,元始魔宗分裂,谁还在乎这种事情? 尤其是在北荒,东魔宗甚至融入了洗玉湖体系之中,与一众正派相邻。谁家弟子还没有和东魔宗做过交易,一起执行过任务。 当年玄黄杀战,三十三派联盟甚至和诸多魔门一起,攻打黑龙山府。 你那时候怎么不说勾结魔类? “哦?水寿真人,不知道张府君所言是真是假?” 老子就勾结了,你能咋的?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换了一个口吻。 “绝无此事。” “我苍鹭门一向与魔门划清界限,我苍鹭门的弟子也一向洁身自好。我倒是听说有人为了钱,居然将叩心钟这等关系天下安危的至宝卖给了东魔宗。” 便在水寿真人说话间,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喝音。 “张道远,你给我出来!” 水寿真人面色一变,招来弟子问道。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东魔宗十四位长老齐出,要捉拿张道远。” “下去!” 水寿真人挥了挥衣袖,转过头去。 屋中的张道远还是一副闲适的样子,似乎外面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东魔宗的人为什么要抓张道远?他们怎么知道张道远在苍鹭门?张道远想要做什么? 不好! 水寿真人暗中计较,看来曲离和张道远早已经勾结在了一起,设下了这个局,就是为了让自己上套。 “水寿真人,你口口声声说与魔门没有勾结,那么现在是怎么回事?本座与曲老此行相当隐秘,东魔宗的人为何会知道?” 张道远忽然站了起来,一手指着水寿真人。 “难道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真的要背离正道,与魔门媾和,欲陷本座与曲老于死地!” “我这就去看看怎么回事?” 水寿真人慌忙地走了出去。 东魔宗十四位长生境的修士,此刻都飞临万卉谷上空。 “诸位,何故来我万卉谷?” “奉宗主之令,我等此来便是为了擒拿张道远,救我师侄血魔子。水寿真人,望你能够提供方便。” 东魔宗为首之人是翟让的师弟,善绝魔君杜升,破法境的修士。 “张道远不在我万卉谷,善绝魔君是从何听说这一谣言的?” 水寿真人本来是打算糊弄过去的,可他话刚落,耳旁便响起了让他感到郁闷的声音。 “水寿真人,你这万卉谷还真是风景秀丽,鸟语花香啊!赶明了我在你这里选几个花种,移植到我黑龙山府。” “.......” 善绝魔君杜升一声冷笑。 “水寿真人,你说张道远不在你谷中,那他是谁?” “他...他....” 水寿真人此刻感觉自己被火上烤一样,进退不得。 身旁张道远这小儿却一个劲的在拱火。 “这不是东魔宗的人么?也来拜访苍鹭门啊?” “张道远,你少惺惺作态。我师侄血魔子现在何处?” “他啊!就在这万卉谷中。” 水寿真人一双眸子睁得老大,指着张道远。 “张道远,你少胡说八道。” 张道远却是一笑,挥了挥手。 “都已经这样了,水寿真人,你就不要在装了。” “水寿,你与我东魔宗结盟,收了我宗一大笔物资,却暗地里勾结黑龙山府,暗害我师侄,用心何其歹毒。” “他们说的是真的么?” 张道远看向了水寿真人,表情很是微妙。刚要开口解释的水寿真人,此刻仿佛被塞了一嘴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放在水寿真人面前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立刻擒杀张道远和曲离,要么与东魔宗立刻划清界限。 如果只有张道远,水寿真人立刻就会把他绑了,脱光了大卸八块,方泄心头之恨。 可问题是,曲离在这。 曲离是谁?九霄宫的长老,当今九霄宫掌教天极道人的师叔。 曲离要是殁在这万卉谷,那他苍鹭门离灭宗之日也没有多远了。 可与东魔宗划清界限?先不说他苍鹭门今后便要招惹一个强敌,难有转圜余地。便是今天这一桩事,今后在三十三派联盟之中怕是举步维艰。 这事怎么这么难呢? 想到这里,水寿真人一双眸子就如刀一般,像是要将张道远活刮了一般。 “住口,无耻老贼!” 水寿真人没有抉择,张道远却是已经替他做了选择。 “水寿真人是何人?乃是此界有名的高士,怎会与尔等魔子鄙类做交易?” “水寿,你究竟为何要与张道远那厮勾连在一起?” 善绝魔君皱着眉头,看着张道远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水寿真人,根本不明白是为什么? 就在水寿真人唯唯诺诺的时候,张道远已经重拳出击了。 “我辈除魔卫道,哪有什么为什么?” “翦除魔类,还这世道以朗朗青天,此乃义之所向。” “义之所向,虽九死其犹未悔!” 水寿真人看了一眼,此刻身旁的张道远大义凛然,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光环,耀眼得想要让人揍他一顿。 “我倒是没有想到,水寿你居然是这等卫道士,我以前还真是看错你了。” 我不是! 我没有! 你不要瞎说啊! 水寿真人很想要来个否定三连,却听得善绝魔君一声冷笑。 “如果真的为了这种理由,我只能说你是疯了!动手!” 十四位东魔宗的长老霎时间涌起了滔天的魔气。善绝魔君只轻轻一挥,地面之上便掀起了十丈裂隙。 “现在还不开宗门大阵。” 水寿愣神间,却听得张道远在旁,没心没肺地提醒着。 ------------ 第三十四章 此子不可小觑 苍鹭门算上水寿真人和四位长老,一共才五位长生境修为以上的修士。 这其中,三位因为参加了玄黄杀战受了重伤,还在闭关之中。一阳子修为只在长生境,平时应付宗门事务已经十分繁忙,久疏战阵。 如果不是苍鹭门的宗门底蕴,这样的配置,只能算是一个三流小派。 当然,玄黄杀战之后,其实参战的门派都差不多,大量的精锐修士都战死了。 可即使这样,东魔宗仍然有十四位长生境以上的修士,可以对敌。 这个数量,不是现在的苍鹭门可以力敌的。 苍鹭门的宗门大阵开启,缓缓运转的,暂时将东魔宗的修士抵抗在了阵外。 可先期的战斗,让本是秀丽的万卉谷变得一片狼藉。 “你这么看着我,我还有些不好意思的。” 张道远喝着茶,而一旁的水寿真人就如一个怨妇一样,盯着张道远。 “张府君,看来所谓苍鹭门勾结东魔宗的传言不实啊!” “看来是我听信了流言,误会了水寿真人。” 便在此时,曲离和张道远一番轻飘飘的话,让水寿真人恨不得拿把四十米的大刀,将两人突突了。 “张府君、曲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水寿真人也只能放下身段,近乎恳求地问道。 “魔子鄙类,胆大至极,竟然敢公然与三十三派联盟作对!” “朗朗青天,昭昭白日,还容得这帮人为非作歹?” “天下之大,正义之士无不愤然。” ........ 张道远说了一大通,就是没有说一句有用的。 最后,他站了起来,将话语中所表达的意思浓缩成了精华。 “加油!” “........” 水寿真人绝望地转过了头,看向了曲离,希望他嘴里能吐出些象牙。 却见对方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悠悠叹了一口气。 “遥想当年,老夫雄姿英发,持剑卫道,闯魔潮,斩魔首,立于玄都城外,力战血魔君。便是那时,风云变色。那场面,真是.......” 水寿真人站在原地,听曲离追忆了半个时辰的青春过往,然后他蹦出了一句。 “老夫老矣,终无用矣。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这一刻,水寿真人连死的心都有了。 这一老一少两个无赖,将祸水引到了他这里,却根本没有想要管的意思。 大不了同归于尽! 大阵破了都得死! 这个时候,水寿真人恶向胆边生,一双眼眸泛起了血光。看着张道远,不怀好意。 便听着一声啼叫,万卉谷中响起了一阵喧嚷之声。 难道大阵失守了? 水寿真人急忙外出察看,却见大阵之外,兽神将拉着勾陈覆军车,闯过了东魔宗修士的合围,巨角撞到了大阵之上,撞破了一个大窟窿,随即闯了进来。 张道远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与曲离来到了屋外。 “水寿真人,兽神将来了。咱们就此告别。” “.......” 这一刻,看着即将远去的两个人,水寿真人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挡在了张道远的面前,都快跪下来了。 张道远赶忙搀扶起水寿真人。 “这是做什么,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张府君,你就救救我苍鹭门一众弟子吧!” “其实这事情也好办!东魔宗的修士是为了我和血魔子而来。” “只要我走了,你再把血魔子交出去,不就了事了么?” 话是这个话,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我没有血魔子啊!” “我有啊!” 张道远拍了拍水寿真人的肩膀,笑嘻嘻地挥了挥手。 本在驾车的阿黄将血魔子从车厢之中攥了出来。 水寿真人哑口无言,周围一众苍鹭门的女弟子纷纷羞红了脸,转过了头,不敢去看。 “不就是龟甲缚么?少见多怪!” 水寿真人一愣,赶忙想要将血魔子身上的缚龙索解下来,却被张道远拦住了。 “这个血魔子我可以交给你。只是为了抓住这个魔头,我黑龙山府耗资十万计,你看这......” 说到这里,张道远搓搓手,一脸笑嘻嘻。 给! 我给还不行么! 水寿真人挥了挥手,招来了宗门内的弟子。 “将我们宗门府库中最后的十万灵石都拿出来,相谢张府君。” 水寿真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泪眼汪汪,都快哭了。 一旁的血魔子,眼看着张道远将他当做货物一样卖了出去,怒不可遏。 “张道远,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过当他喊出这句话时,张道远和曲离坐在勾陈覆军车中,早已经飞离了万卉谷。 “张道远,你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真当我等为无物么!” 善绝魔君带着其余的长老在空中围住了张道远车架。 “尔等想要怎样?” “今日你要是不留一个交代,今后我等兄弟还怎么在这北荒混了?” 翟让想要擒住张道远,不仅是为了血魔子,更是想要知道他与冰封之地这件事情的联系。 不过,张道远显然没有这个意思去解释。 “关我屁事!” “找死!” 善绝魔君大手一挥,虚空仿佛扭曲,出现在了道道裂纹,从中钻出了一头黑色雾状的怪兽,向着勾陈覆军车袭来。 星神将游走在勾陈覆军车周围,滋滋雷鸣化作一道电蛇,与这怪兽相撞,将之击碎。 虚空之中,一道若隐若现的大门缓缓开启。 便在其中,万千道剑影从中飞出,飞临这北荒上空。 一时间,声势滔天。 “大藏枢兵库!” 望着飞来的剑影,善绝魔君大惊,急忙开启护身法盾。 “你黑龙山府居然偷炼了问天阁的护宗法器!” 漫天剑影,看也看不清,有的砸在了苍鹭门的宗门大阵之上,有的砸在了东魔宗修士的护身法盾上。 便在这剑影渐渐消失。张道远,早已经坐着勾陈覆军车远遁了。 东魔宗的长老们,不少都是十分狼狈。 善绝魔君挥了挥手,折断了飞来的零星的一柄飞剑,看着远去的勾陈覆军车,喃喃一语,脸色警惕。 “张道远此子,不可小觑,日后恐为心腹之患。” ------------ 第三十五章 上位 “曲离?” 洗玉湖,小秀城,东魔宗主殿。 当东魔宗宗主翟让从自己的师弟善绝魔君杜升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生起了深深的忧虑。 主殿之中,冥火熊熊。 翟让器宇不凡,端坐主位,自有一股雄视天下之意。 只是,他胸前那一道剑痕,却为这威严的景象带来了一点瑕疵。 曲离这个名字,自从当年玄都陆沉之后,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师兄,这老家伙多年来一直隐于九霄宫内,便是十七年前玄黄杀战,也没有露过面。” “这一次,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北荒,还和张道远牵扯在一起?” 事情实在太过奇怪,以至于善绝魔君杜升弄不清楚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怕是与妙离魔主的冰封之地有关!” 翟让此前听说张道远出现在穷丘,还将血魔子等人绑了,便隐隐有着这种感觉。到了现在,曲离的出现,则完全印证了翟让的想法。 “当年玄都之战,曲离那老贼便在其中,被我宗血魔君所伤,多年止步破法。” “今日他重临北荒,我所能想到的也只有冰封之地。此中牵扯着他的一位旧友。” “是谁?” “凤族,楚辞!” 善绝魔君思量一番,可随即摇了摇头。 “若曲离是为了楚辞而来,可张道远是为了什么?那小儿无利不起早,我不信他会为了什么旧谊插手此事。” “我曾用诸天星衍之法推算过此人,可却一无所获。” 如果说刚才的事情让善绝魔君疑惑,可现在却是惊诧了。 善绝魔君很清楚翟让的诸天星衍之法是何等精妙,千年以来整个东魔宗也只有翟让一人学会。 “难道是张长生用了什么秘法,遮蔽了天机?” 翟让摇了摇头。 “如果用了秘法,最多也是难以探查,置若星海。此界之修士,凡是境界与我相似乃至稍逊者,我推演时便是如此。又或者,天赋不凡者,强力勇毅者,也是如此。” “可我推演张道远,却是眼前一片迷茫,仿若混沌。” “这样的情况,我只遇到过一次。” 说到这里,翟让一笑,在自己的师弟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年轻之时,初学此法,心比天高,于是用此法推演了元始魔主。” 想起年少轻狂之时的糗事,翟让也是面有讪色。 “那一次,我遭受到了巨大的反噬,若不是及时断开,我早就丢了性命。” 善绝魔君还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师兄还有着这么一段。 “从那时我便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着无数的隐秘和强者,是不能推演的。否则,必遭反噬。” “可张道远是怎么回事?” 善绝魔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师兄推演张道远时会和推演元始魔主时的状况相似。 除了没有遭遇反噬。 要知道,这两者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 一个是隐于星海之中,已经有十数万年的时间不曾现世,甚至根本就不能推断还在不在的魔主。 与其他十二界魔主不同,元始魔主从来不曾回应过魔宗的信徒。 据说元始魔主在开辟十二界之时,消耗了太多的力量,此后陷入了沉眠之中。 别说是元始魔主的修士,便是那十二界的魔主,也找不到。 可张道远? 善绝魔君想起了当日在万卉谷见到那厮的狡猾模样,他从头到脚,哪一个地方像是能跟元始魔主相提并论的? “我也不清楚。” 说到底,翟让也无法把握情况。 “自从八千年前一场大战,我魔宗分裂至此,一直仰人鼻息。而玄黄杀战之后,道门元气大伤。这是天赐之机,我魔宗再度崛起,妙离魔主的遗蜕至关重要。” 元始魔宗分裂之后,诸多魔门以教义为由,割据一方,再也不听从玄都城问心殿的号令。 这并非只是口头上的争端,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当年玄都一战,张百龄等十七个履尘境的大能带着三百名修士,交战的不只是元始魔宗的修士,还有十二界的魔主。 说到底,张百龄等人要面对的不是魔宗的修士和魔主,而是元始魔主留下的魔宗体系。 而这一战的结果,魔宗的体系支离破碎。十二界的魔主,死了七个,逃了两个,还有三个则成了张百龄麾下神将,从此断绝魔统,一并殒没于玄黄杀战之中。 不过某种程度上说,元始魔宗的分裂没有让魔门就此衰败,而是更加强盛。 元始魔主隐而不现,再也没有人能够重整整个元始魔宗的祭祀体系。 可是,各个魔门的分祀体系还相当的完整。沿着这个体系,魔宗的弟子能够到达力量的顶端。 一界魔主! 空出的十个魔主之位,则让魔宗的弟子争先恐后。可便是剩下的两位魔主,魔宗的弟子也不是没有想法。 弑杀魔主,自己才能上位。 八千年来,魔门是从未有的混乱与衰弱,也是从未有过的团结与强大。 魔主在算计魔门的修士,魔门的修士也在算计魔主,双方时敌时友。 以前有着三十三派联盟的压制,这样的情况还不算明显。 可随着玄黄杀战,三十三派联盟与黑龙山府拼了个两败俱伤,以往被压制在水面下的暗涌,以后则会演变为滔天巨浪。 魔门参与其中,损失不小,可道门的损失更大。 从秽渊魔主急不可待地破界来看,便是前奏。 “师弟,此界已成为大争之世。我等若不奋起,怕是迟早为人所食。” “此次,妙离魔主的冰封之地现世,对于我等而言则是良机。只要得到魔主遗蜕,参悟玄机,我宗内还在养伤的长老必能加速痊愈,其余的弟子也能更进一步。” “这个时候,争的便是一个快字!我等如此,寒冰魔宫如此,其余魔门也如此。便是道门,也是一样。” “可是张道远?” “张道远此子,我还真是捉摸不透。不过,不能再让他捣乱下去。” “师兄打算怎么办?” “三生杀石!” 善绝魔君一惊,问道。 “师兄想要派谁去?” “楚湘竹!” 翟让的眼眸所含之意,深不见底。 ------------ 第三十六章 整个人都是我的 “三生杀石,什么玩意?” 本在黑龙山府的钓鱼的张道远忽然听阿黄说有大批的东魔宗弟子来到了山下,为首的便是楚湘竹。 坐在一旁拿着钓竿的曲离摸了摸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今生前世,何度何存?三生杀石,因度因存。” 张道远翻了个白眼,这老家伙说了个啥? “简单来说,这是一场比试。三生杀石,是此界有名的一种血誓对决。输的一方,要答应胜者立下的一个他所期望对方遵守的誓言。” “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张道远点了点头,然后很果断地说了两个字。 “不去!” “可魔宗的弟子说,府君你辱及他们的师叔血魔子和一众同门。若是你不应战,就写下一纸条文,言‘张道远败于东魔宗’。” “岂有此理!” 阿黄却见张道远高声呼喝,十分恼怒。 “我还从来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府君,我这就下去.......” 正当阿黄以为张道远要迎战的时候,耳旁响起了他的声音。 “告诉东魔宗的弟子,一个字一万灵石,让他们准备好钱。” “.......” 阿黄想起了临来之时楚湘竹曾经跟他都说的话。 “府君,那楚湘竹曾经说,若你还是不应战的话,可以进行一次有偿的比试。无论胜负,她都会给府君十万灵石。” 张道远手中的鱼竿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还不有请东魔宗的一众贵客上山喝茶?” 山界碑前,二十名骑着金睛虬鬃兽的神兵正防范着一众东魔宗的弟子,他们的身后,还有上百熊人。 那金睛虬鬃兽自小是东魔宗养大,可现在,对于昔日主人,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 甚至,喉咙里斯斯作响,脸上一副凶相。 楚湘竹这次不想要来,可是却不能不来。 她的身后,是一众对她寄予厚望的东魔宗的弟子。 她的身后,是一众心思莫测的东魔宗长老。 她虽然是东魔宗的嫡系,可是东魔宗高层对她藏而不露的防范之意,却让她感到如芒刺背。 楚湘竹心中有着一丝悲意,然后便见到黑龙山府的力神将前来。 一如她所料,有着十万灵石做饵,张道远答应了。 同时,楚湘竹心中还有一点不愤。 在张道远的心中,她一个玄极境的修士,身居凤脉的凤族后裔,东魔宗的嫡传嫡子,居然不如十万灵石重要? 楚湘竹带着几名作为见证的东魔宗弟子上了山。 在主殿之中,见到张道远,还有他身旁的曲离。 “说吧!要怎么赌?” 张道远的直接让楚湘竹一笑,却见她从袖子里拿出了十万灵石的钿抄,交到了一旁山奴的手中。 “双方在比试之时,可以各立一个誓言。谁赢,这个誓言就会生效。” “就这么定了!” 便见楚湘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里面躺着一块殷红的石头。 素白软嫩的手掌拿出了这块石头,伸到了张道远的面前。 “府君,请!” 便在张道远触及楚湘竹的手掌之时,两人的手掌上浮出了一道水光色的双鱼符文。 “我要黑龙山府第五代府君张道远约束手下,十年之内,不能踏足穷丘之地。” 便在一言落下,这水光色的符文双鱼一半变成了红色。 轮到张道远了,却见他砸了砸嘴。 “我要东魔宗弟子楚湘竹成为我的奴婢,每天给我端茶倒水,铺床叠被。她要听我的指示,不能违背。” 便在另一半符文便成红色的时候,楚湘竹的脸色一红,他身后的东魔宗弟子更是骂了起来。 “张道远,你怎能如此无耻!” 楚湘竹咬着嘴唇,看着张道远的样子,恨不得将他吃了一般。 “好!” 浮在空中的两条双鱼符文合拢一处,化为了两道红光,印在了两人的心上。 紧接着,楚湘竹的眼前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 三生杀石之试,比拼的是神魂之力。 影响神魂的力量相当复杂,跟修为、血脉、机遇、秉性、遭遇等等因素都有关。 楚湘竹身居凤脉,是东魔宗年纪弟子之中神魂之力最强的。 神魂的拼杀,相当危险和奇妙。 占据优势者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悸动。 可当她遇到了张道远,所见却是一片迷茫。 无边无际,仿佛望不到尽头一般。 在这片领域之中,楚湘竹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场景变换。 青山流水,花香鸟语,一片飞花落到了楚湘竹鬓发之上。 她拿了下来,十分温柔。却见远方,张道远正坐在那里,笑吟吟看着自己。 楚湘竹心中生起一股欲望,想要走过去,却发现自己无论是走还是跑,都无法触及到那道身影。 绝望的感觉袭击上心头,身边的环境再度变化,变得阴森,变得幽冷。 楚湘竹仿佛回到了年幼,四处躲避追杀的时候。因为她身居凤脉,无依无靠,所以奇货可居。 有的修士想要利用她,有的修士想要取其凤脉,甚至有的修士想要采补其阴元...... 于是,楚湘竹变得深谋英诀,变得奇计百出,变得冷酷,变得现实,变得学会隐藏自己,变成了年幼时她断然不会想要成为的模样。 经历了种种世人不曾经历过的灰暗与肮脏,所以此界才有了‘血谷灵妃。’ 只是便是这样,楚湘竹的内心深处,仍然存有一股不甘。 不甘于就此沦落,不甘于逢迎做戏,不甘于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 楚湘竹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剑,心中也多了一股战意。 她要将眼前的一切黑暗尽都斩碎。 她也这么做了。 当眼前的敌人都死在了她的剑锋之下,当所有的黑暗都被她踏在了脚下,楚湘竹感到十分的虚弱。 这是一种浸透灵魂的疲惫与虚弱。 一切再度变化,眼前变得十分明净。 一个小女孩,正捧着一个花环,在草地上快乐的奔跑着,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 楚湘竹走过去,将小女孩搀扶起来,却见对方的笑脸,正是她儿时模样。 最为纯净的少年模样! 屋中。 楚湘竹的身体摇摇欲坠,张道远赶紧上去抱住了她,从她的脸颊上接下了一滴金色的眼泪。 “张道远,你在做什么?” 东魔宗的弟子大怒,却听得张道远说了一句让他们心碎的话。 “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我的,我要做什么关你屁事。” ------------ 第三十七章 我是有底线的 晚风徐徐,吹进屋中。 楚湘竹从昏迷之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竹席上。 神魂的疲惫透支着肉体的力量,楚湘竹腰肢酸软,很是艰难地坐了起来。 一旁,张道远正站在窗外,双手负后,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翟让派她前来,既因为她的身份,也因为她拥有相当不俗的实力。 可是在与张道远神魂拼杀的时候,楚湘竹面对的仿佛是一望无际的高山一般。 这个男人,居然如此强大。 “你甘心么?” 悠悠一语,从张道远的口中说出,是楚湘竹从未听过的严肃。 “你...看到了?” 楚湘竹有些紧张,头一次,她面对张道远的时候有些局促。 在这一刻,楚湘竹不是什么‘血谷灵妃’,而是一个被窥破了心事的少女。 楚湘竹抱着自己蜷曲的双腿,头压得很低。 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遮掩了大半面容,从发丝间依稀透露着的盈盈眸光。 “我看到了。” 楚湘竹蜷曲得更紧了。这一刻,楚湘竹的内心很是复杂,仿佛是一个让男子看光身体的女子。 甚至比看光身子更严重,因为张道远看到得是她内心深处。 一览无余! “既然心有不甘,又为何要屈身魔门?” “你应该比任何人都知道,在魔宗,你永远不可能到达那条路的顶峰。” 楚湘竹出身凤族,与魔宗本是格格不入。魔宗的修行之法越是深入,与她本身的凤脉的冲突便越严重。 “张府君,并不是所有的修士都和你一样,一出生便能手握九霄玉牒。很多时候,便是身为修士,也没有选择。” “是么?” 张道远不置可否。 “你出身凤族,若是早个万年,以你的资质,何至于如此?可惜的是,你出生在了现在。” “只是现在,你已经多了一个选择。” 楚湘竹的心一紧,她忽然想起了三生杀石比试之中张道远所下的誓言。 也就是说,楚湘竹此刻已经成了张道远的奴婢。 任他为所欲为! “你想要怎么样?” 一瞬间,刚刚心底的那丝柔软消失不见。楚湘竹的眼神变得狠厉,便如以往一样。 “我立下的誓言是东魔宗楚湘竹为我奴婢,听我调遣。” “等哪一天,你不再是东魔宗弟子的时候,这条誓言自然也就无效了。” 张道远缓缓转过身来,给楚湘竹巨大的压迫感。 “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想要让我背反东魔宗。” 楚湘竹一笑,这一刻,很有‘血谷灵妃’奇计百出的风采。 “你失算了。我虽然是东魔宗的嫡传,可是核心的事情根本参与不了。便是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你、曲离和东魔宗争夺的是什么?” 张道远摇了摇头,这小女孩看着机灵,怎么这么木呢? “我的意思是,在这段时间内,你要做好身为一个女仆的本分。” “女...女仆?” 张道远拍了拍手,山奴拿了一套女仆装走了进来。 “身为女仆的第一本分,就是穿女仆装了。” 张道远拍了拍楚湘竹的肩膀,一副要委以重任的样子。 “记住,要穿黑丝!” “.......” 看着眼前的一切,楚湘竹整个人都愣神了。 常规的操作不是应该让她将东魔宗的情报都交出来么? 怎么就变成穿黑丝了? 对了,什么是黑丝? 楚湘竹疑惑间,翻了翻山奴手中的盒子,看到了一双黑丝长筒袜。 “张道远,我是不会做这么奇怪的事情的!” 便在一言落下,楚湘竹忽然觉得自己心口作痛。无法违背张道远的命令,那是当时立下誓言的内容。 楚湘竹面色发白,咬着嘴唇。 可此时的张道远早已经远去了,临走时还在喃喃自语。 “看来还得准备个猫耳朵和狐狸尾巴。” 阳光大好。 当楚湘竹穿了一身小一号的女仆裙出现在张道远的面前时候,他正在喝粥。 楚湘竹拉着裙角,很是别扭。因为小一号,衣裙将楚湘竹的身材勾勒得很是完美。 甚至有些爆炸! “这个衣裙有些紧。” 楚湘竹想要让张道远给他换一个大号的,谁知道对方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你不懂,女仆裙的精髓之处便在于要穿小一号的。” 不知道为什么,张道远流泪了。 这种眼泪让楚湘竹很是奇怪,好像现在是张道远被她压迫一样。 已经千万年了! 张道远心中默默想着。 黑丝同好会计划、姐妹丼培养计划、龟甲缚鉴赏计划....... 自己这一个个伟大而又充满了人文光辉的计划,居然都被那个无良主神给否了。 对方给出的理由居然是会吓坏后来的契约者,让别人以为他是个不正经的主神。 苍天可鉴,那个主神什么时候正经过。 正因为主神的打压,张道远连想要一个女仆这个微小的计划都无法实现。 张道远越想越委屈,眼泪忍不住的流。 “张道远,我有事情跟你说。” 楚湘竹看着张道远,十分严肃。 张道远擤了一把鼻涕,擦了擦眼泪。 “你说吧!” “我虽然成了你的奴婢,可并不意味着我会无条件听从你的一切命令。” “如果你太过分的话,我宁愿就此死去,也不会答应你的无礼要求。” “我是有底线的。” “比如说呢?” 张道远挠了挠头,根本不知道楚湘竹的底线是什么? 楚湘竹有些嗔怒,看着张道远,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样子。 “张道远,你就算用了卑鄙的手段。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张道远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放心,我对你的心不感兴趣。” “你!” 楚湘竹气极,却见张道远从走廊上站了起来。 “看来,我是要让你做一些事情,来让你改变对我的偏见了。” 楚湘竹面色一凝,心中生出了思虑。 张道远,终于要动手了么? 虽然楚湘竹不知道黑龙山府与东魔宗究竟在争夺什么,可一定很重要。 “首先你要学会一套名叫极乐净土的女仆专属舞蹈。” 张道远看着楚湘竹,脸上狂热的神色是楚湘竹不曾见到过。 “极乐净土?” ------------ 第三十八章 头顶皇冠 “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 甜腻腻的声音回荡在黑龙山府的上空,在这晴朗的早晨的唤醒了第一批早起的人。 楚湘竹拿着早餐,一脸愤愤地看着坐在走廊之上,打哈切的张道远。 这些日子以来,张道远总是让她穿着奇怪的衣服,跳着奇怪的舞,唱着奇怪的歌。 歌词里的内容,楚湘竹根本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而且,这让楚湘竹感觉很羞耻。 便是当年在血雨腥风之中趟过来,楚湘竹都没有这么羞耻过。 在外人的面前,楚湘竹总是一副知性、灵动、机敏的样子。 若是让东魔宗的人还有她的对手看见她此时穿着的还没有过膝的短裙和长筒黑丝袜,唱学猫叫的样子。 楚湘竹就没有脸见人了。 哼! 老娘也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当年手拿两把长刀,面对一众匪类,七进七出,才受到东魔宗的宗主赏识。 早晚让你知道老娘‘血谷灵妃’的外号不是白叫的。 楚湘竹看着一脸享受喝着皮蛋瘦肉粥,还在啃着油条的张道远,心中恶狠狠地想着。 便在此时,曲离走了上来。 这些日子,他一直住在黑龙山府。只是,跟张道远、楚湘竹不同,居住在甘泉山熊人的地方。 此刻他前来,看见楚湘竹的样子,先是一愣,然后咳嗽了一声,很想要就此岔开这个话题。 没脸见人了! 楚湘竹别过头,让曲离这种老前辈看到她这个样子,楚湘竹恨不得此刻钻进地下。 “小友,东魔宗的人再度动手了。” 张道远吸溜了一口粥,微微点了点头。 东魔宗先期的部署被张道远搅乱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布置,再度出发。 这一次,要更加慎重,每一队东魔宗寻查的弟子都由一位长生境的修士领队。 且互相挨得很近,容易支援。 便是为了防止遇到上次被张道远打劫的情况。 “从万卉谷一战的情况看,东魔宗还是隐藏了不小的实力,没有像苍鹭门那群傻子一样在玄黄杀战中倾巢而出。” “十四位长生境以上的修士,还包括善绝魔君这样的老油条,并不是我们现在的力量可以对付的。” 曲离点了点头,他身受重伤,最多对付得了杜升,可是其他的人,光凭黑龙山府现在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更何况,谁也不知道东魔宗宗族翟让那个老家伙会不会在这关键的时候拼着伤势出山。” 翟让本是履尘境的修士,因为玄黄杀战之时,与计都神将相战,结果被打落了境界。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很简单,将冰封之地的消息透露出去。” “什么!” 曲离惊呼一声,第一时间便想要反对。可还没容他说话,张道远便止住了他的话头。 “将消息透露出去,那么不只是东魔宗,其余魔宗的人也会聚集到了穷丘。便是一般寻宝的散修,也会争先恐后涌进穷丘之地。到时候,光凭东魔宗的那十四位修士,是万万不足以应付的。” “而我们,才能浑水摸鱼。” “这!好吧!” 曲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毕竟他知道,他们力量不足,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 楚湘竹便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副场面,有些惊奇。 她本以为曲离和张道远牵扯在一起,应该是张道远多多听从曲离的话。 可情况确实完全反了过来,看起来有些违和。 这时的张道远和不要脸皮的給她示范极乐净土时的样子差别也太大了。 张道远说话间,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了楚湘竹。 “啊!对了,这些日子我又想到了几个新款式,等会让山奴做好了给你试穿。” “.......” 刚才的一定是错觉! 楚湘竹的心中,如此想着。 空间商店。 张道远来到了空间商店所在的虚空,便响起了系统那来自主神的声音。 收入灵石+200000 养育+223526 种植+165862 余额5236 现有空间币594624,偿还空间币590000,剩余空间币4624,可进行59次抽奖。 张道远摸了摸腰间佩戴着的念天娇留下的玢星玉,有些紧张。 抽! 莲藕分身(炼气境)+1 ...... 昆仑息壤+1 ....... 神将炼兵书+1 ....... 人参果叶+1 ....... 黄角皂罗旗+1 ........ 太阴神将神晶石+1 ....... 星神将+1 ....... 人参果叶+1 这一刻,张道远泪牛满面,比看见穿着女仆装的楚湘竹还要激动。 加冕为皇,头顶皇冠。 这种感觉,仿佛有着光笼罩着全身一样。 黄角皂罗旗和神将炼兵书一样,都是可以让力神将扩充召唤神兵的上限,加200上限,且黄角皂罗旗可以让力神将上升一个境界,使用黄沙阵法,并召唤特殊兵种。 独角鬼王。 两位星神将,更是可以让张道远身边的力量上一个台阶。 至于莲藕分身和太阴神将神晶石,更让张道远有些小激动。 虽然莲藕分身只有炼气境,可架不住这是另一条命啊!它的价值要远远高于它表面所呈现的力量属性。 太阴神将育化条件也相当的苛刻,不过张道远已经从楚湘竹那里得到了凤泪,只要再得到妙离魔主的龙涎,便能育化木德神将。 太阴神将这边,暂时还不急。 ....... “什么?” 从善绝魔君那里得到有关黑龙山府的消息时,翟让眉目皱紧了。 “消息可靠么?” “楚湘竹传来的,应该没有错。” “张道远这竖子,坏我宗大事!” 将妙离魔主冰封之地的消息传播开来,那么东魔宗便再也控制不了局势。 “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翟让舒了一口气,眉目松展。 “我们无法阻止张道远将消息散播出去。那我们就只能在未来乱成一团糟的局势中占据有利的地位,主动和这些势力中的强者结盟。” “师兄是说?” “寒冰魔宫!只要与之结盟,那么就足以在未来北荒的乱局之中站住跟脚。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开,主动与之接触,能够为我宗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我这就去天吴岛!” 善绝魔君没有多言,立刻便动身了。 “张道远!” 殿宇之中的翟让念着这个名字,话语之中仍有三份恨意。 当初让楚湘竹前往黑龙山府,翟让便是算定,无论胜负都对东魔宗有利。 只是他最近推演,却发现之后的局势变得有些莫名。 在那迷离的星海之中,过得越久,楚湘竹所代表的那颗星就越离他越远,难以控制。 ------------ 第三十九章 或许这就叫做投缘吧 天吴岛。 极北孤岛,冰上魔宫。 碧海之上,寒冰浮动,偶有碧海蛟龙从海中浮起。 与送往黑龙山府的幼崽不同,天吴岛附近的碧海蛟龙都是成年的,身躯如山一般,隐伏在海面之下,落出小山似的头颅,一双眼眸盯着驾云而来的外来者。 寒冰魔宫自元始魔宗分裂,便举宗迁往这极北之地,独立一方。 善绝魔君驾云而来,早有玉魔君萧愚在外等待。 魔君是魔宗之中的封号,泛指长生境到破法境的修士,是由玄都城问心殿册封。 尽管现在的元始魔宗已经成了个空架子,各个魔门不听从其号令,只是从源头看,各个魔门分祀体系还是元始魔宗那里衍生出来的,一应关键的祭祀程序都无法绕开问心殿。 “师叔!” 萧愚拱手一笑,很是客气。 虽然魔门相残,为了争夺魔主之位便是师徒都能够互相下手,只是应有的礼仪还是有的。 “几日不见,你的修为又有精进。” 玄黄杀战之中,大部分魔门都参与其中,不过玉魔君萧愚当时正在破境的关键时刻,没有参与。 “在师叔面前,师侄哪敢言精进二字。” 萧愚将善绝魔君引进了寒冰魔宫的主殿。 眼下寒冰魔宫的宗主与翟让一样,在宗内养伤。如今做主的是萧愚的叔叔灭橫魔君萧并。 不过这一次,杜升在主殿之中没有见到萧并,而是一个陌生的人。 观其气度风范,服饰举止,根本不像是魔门中人,倒像是道门出身。 “萧师侄,这位是?” 杜升本来指望着萧愚能够介绍一下这个有些奇怪的人,可是萧愚只是在旁微笑,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不得已,杜升只能主动开问。 “老夫曲离!” 这人微微一笑,便在他报出名号时,杜升一双眸子紧缩至极。 “萧师侄,你将此人引入宗门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曲离这个名字,和玄都陆沉脱不了关系。虽说他不是罪魁祸首,也是参与者。 换句话说,这个名字便是整个魔宗所要共同面对的耻辱。 善绝魔君怒气外溢,半真半假,更多的是想要试探一番。 “曲老与我萧氏先辈乃是旧谊,我等晚辈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理由。” 如果不提,当今魔门的人已经差不多遗忘,当初攻进玄都的十七名履尘境的修士,有着元始魔宗有史以来最大的叛徒。 魔尊萧霸先! 善绝魔君想起了这个名字,同时也想起了如今的寒冰魔宫,宗主萧幽、灭橫魔君萧并,乃至于眼前的玉魔君萧愚,其先祖与这位萧霸先是亲兄弟。 萧幽这一支并没有背反,在此之后也刻意淡化与萧霸先的关系,可是却从没有否认过。 只是,八千年前的恩怨杜升并不想要理会,可是此刻的关系却是紧迫的。 善绝魔君冷哼一声。 “萧并在哪?” 杜升此刻必须摆出应有的姿态,他清楚在如今的情势之中,东魔宗与曲离身后的黑龙山府是势不两立的。 如果寒冰魔宫的态度哪怕是暧昧,也对东魔宗很是不利。 “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偏殿传来,杜升听在耳里,怒火中烧。 “灭橫魔君风姿不凡,实乃当今魔门中流砥柱。” “张府君少年英才,当日必能继承黑龙山府历代府君之志。” “哪里哪里!” “客气客气!” “不敢不敢!” “谦虚谦虚!” 就在一阵商业互吹之中,张道远和萧并翩然登场。 也许是遗传,萧幽这一支都可谓是美男子,萧并外表甚至比萧愚更年轻几分。 “张道远,几天之前你还不是在苍鹭门,指责水寿真人勾结魔门。怎么几天不见,你也和我等魔门之中谈笑?” 杜升本想要挑拨张道远与萧并的关系,但他实在没有想到张道远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不要脸。 “我派祖师以及曲老和萧氏先辈乃是旧谊,我此次前来不涉及道魔恩怨,实在是被灭橫魔君风采气度所折服。” “所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或许这就叫做投缘吧!” “张府君过奖了。” “这一次穷丘之事,还要多多麻烦灭橫魔君了。” “张府君实在是客气了,区区小事而已。如有需要,尽管吩咐。” 善绝魔君听之,心中怒气更深。 张道远的动作真是快,看来在他来之前,两者就已经达成了协议。 杜升挥了挥宽大的袖袍。 “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不感兴趣,不过萧并,你别忘了寒冰魔宫也参加了玄黄杀战。此刻你将这小儿视之为友,怕是他日,便会成为腹心之患。” “善绝魔君言重了。十七年前一战,我等攻上黑龙山府,并不是与黑龙山府先代府君有着私人恩怨。” “而是因为我宗所分祀的八谛魔主成了黑龙山府的麾下神将。我宗欲取回魔主遗蜕,此事关乎宗门存续。” “现在,张府君将黑龙山府所存的一分八谛魔主的魔主遗蜕送回我宗。此时,我宗自然与黑龙山府再无仇怨,反有恩情。” 好大的手笔! 杜升看向了张道远,正见对方也是一副笑意迎来,让他感觉深不可测。 黑龙山府存有八谛魔主的魔主遗蜕并不奇怪,可是想到叩心钟的事情,现在的张道远居然肯白送! 魔主遗蜕,便是只有一分,对于寒冰魔宫来说,也是天大的恩情。 更让杜升惊惧的是,张道远肯下这么大的本,看来是对冰封之地里的东西势在必得。 “如此,便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告辞!” 善绝魔君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 便在杜升离开不久之后,张道远与曲离也一并走了。 萧并看着张道远远去的身影,微微嗟叹。 “我原以为张长生一去,此界立失三分颜色。却没有想到自张长生之后,还有一个张道远。” “叔父,看来穷丘之地的那东西,黑龙山府与东魔宗都是势在必得了。” “无妨。若是让东魔宗先一步成就妙离魔主,开辟一界,对于我等也不是好消息。相反,那东西落在张道远手里,于我等无害,又可以还了这个天大人情,何乐不为?” “叔父说得是。” “这一次你带领宗门弟子前往穷丘,该施的手段还是要施的。切莫让此界修士以为我寒冰魔宫地处僻远,便是鄙俗之人,堕了名头。” ------------ 第四十章 火热的心 洛音水府。 长峰灵湖,目之所见,唯有缥缈烟波,横绝九千里,接连四海。 作为洛音水府之长,当今世界掌握九霄玉牒的五人之一,龙族之主帝相的妻子念阑珊,常年却居住在湖底水宫之中。 念天娇从小就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但相比帝相带给她的亲情,她的母亲更像是一位严师。 裙袂飘飞,清影含香。 乌黑的长发散落至地,玉钗斜插,看似随意慵懒,却有着出尘之意。鹅黄色缎带轻系腰间,玉佩相连,女子超拔之姿,便如壁画之中的天女,可意会而不可言喻。 念阑珊在水宫之中,单手负后,看着眼前珊瑚蚌珠之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念天娇站在她的身后,有些局促,便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北荒穷丘之地,近来有妙离魔主冰封之地的传闻。我听说你也想要去?” “是的。” 念天娇说了两个字,便不再言语。 “你此刻正是破境谷神的关键时刻,不宜亲往。妙离魔主的冰封之地之中或许有些密藏,不过对于此刻的你来说却没有用。” 念阑珊的话语很轻,不过却透露着一股不可置疑。 以前,念天娇早已经习惯了听从母亲的话,可是现在,她的心中却出现了一丝不甘。 我又不是为了那些密藏,我是为了....... 想到这里,念天娇的脸色有些红。 也不知道张道远这个混蛋怎么样了? 不过这些话,她是断然不可能和自己的母亲说的。 “这些日子,你也不用去大罗圣地了。在这里闭关,也是一样。你准备准备吧!” 便在念天娇将要离去的时候,念阑珊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想要跟你说。下次见到张道远的时候,杀了他。” 念天娇整个身体都僵直了,她艰难地回过了身。 “为什么?” 有生以来,念天娇还是第一次向自己的母亲要一个回答。 “因为他是张长生的弟子。” “这是什么理由!” 念阑珊似乎有些意外,转过了身,看向自己神情激动的女儿。 “理由?” “当年玄黄杀战,洛音水府根本就没有参加。我们也跟张道远没有什么仇怨。为什么他是张长生的弟子,就必须死?” 念天娇反问着,看着自己的母亲,反应很大。 “我们的小娇儿,谁惹你生气了?” 适时的一句话,让这场母女间的对决戛然而止。 帝相的到来让情势有所缓解。 “你下去吧!” 念阑珊挥了挥袖子,不想要再说下去。 念天娇并不想要就此罢休,只是帝相的一个眼神,让她冷静了下来。 “妙离魔主的冰封之地现世,龙族中那些老家伙怕是都坐不住了。你还有心思来我这么?” 虽然是自己的丈夫,但是念阑珊说话时却很冷淡。 “我已经下令了,龙族不得参与此事。” “东魔宗、寒冰魔宫、苍鹭门都参与其中,北荒的情势太乱。妙离魔主的身份敏感,我们龙族若是参与进去,弊大于利。” “偌大的龙族,你真的以为光凭你一句话便能够止住那些老家伙的野心么?” 帝相为龙族之主,却也无法真正控制整个龙族上下所有的力量。 帝相一笑,并没有在意。 “或许让那些家伙在北荒尝尝苦头也好。萧幽、翟让、曲离,哪一个是易与的角色?洗玉湖御八家,又哪一个是好惹的?” “龙凤大战已经万年,我龙族能够在衰败时再起,本已不易。这帮家伙还想要重做旧梦,实在有些异想天开。” 念阑珊一笑。 “作为一个男人,你还真是有些自知之明。” “可你并不喜欢一个有自知之明的男人。” 帝相一句反问,让本是脸有笑颜的念阑珊重现变得冰冷。 “你想要说什么?” “你想要为娇儿找一个父亲,我可以帮你。你想要利用我去刺激他,我也可以帮你。甚至你我一直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我也不在意。” 帝相看着念阑珊,一往情深。 “只是现在我想要问一句,张长生已经死了,你的眸光是否可以稍微注视我一下?” 念阑珊不答,哪怕这只是一个十分卑微的请求。 “当初我便说过,你和我之间只是一场交易。我洛音水府护佑你龙族,而你龙族则为我驱使。” “你我之间,并无情谊!” 冷酷的话语,帝相不知已经听到过多少次。 可无论是多么冷酷,都无法熄灭帝相那颗火热的心。 眼看念阑珊就要离开,帝相出声。 “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今天的问题有些多。” “当初小雨轩与问天阁一力主导攻伐黑龙山府,你为何要保持中立?是因为张长生么?” “玄黄杀战之后,此界已到了大争之世。此界保持了八千年的微弱平衡已经破碎。便是三十三派联盟,也再也无法压制住一干野心家。我洛音水府保持中立,自然是为了存续更多的力量,好在未来占据一席之力。” “可若是当初他们胜了呢?你岂不是会陷入相当被动的境地。” 战场的胜负不光关系着战争双方,更是与一众旁观者脱离不了关系。只有双方两败俱伤,旁观者才能拥有最大的优势。否则,则会成为胜利者清算的对象。 玄黄杀战之前,谁也没有想过张长生会赢。更多的是,张长生要怎么输。 “胜?” 一丝轻音,念阑珊似乎有些诧异,帝相为何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就凭他们,也能胜得了张长生么?” 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也是让帝相魂牵梦萦的美妙身姿,此刻他的心中却有着莫名的苦楚。 百万修士,诸多大能,在念阑珊的心中,还抵不过张长生手中一把长剑。 “一剑横空,天下莫敌。” 帝相自嘲般笑了笑,原来这句话不仅流传在天下修士的口中,还刻在了念阑珊的心里。 而今日的帝相也终于明白,也许他不可能取代那个人在念阑珊心中的位置。 永远也不可能! ------------ 第四十一章 你还是太年轻了 炎炎夏日,黄沙一望无际。 本是一望无际的穷丘之地,因为冰封之地的消息散布的原因,大量的修士纷纷涌入了这贫瘠的地方。 穷丘边缘。 “这...这样真的好么?” “放心吧!你要有身为宝藏女孩的自信,你一定可以的。” 宝藏女孩? 什么意思? 楚湘竹一脸懵逼,穿着女仆裙,拉了拉有些紧的低垂着的领口,面对着穿着短袖的张道远。 这种衣服还要穿出来,此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堂堂血谷灵妃,现在却在这里卖瓜? 身为一个二五仔,楚湘竹都不好意思将这个写进小本本里,寄给东魔宗。 她更怕在这里碰到熟人,以后英名尽毁啊! 这是一个临时支棱起来的小摊子,裹着一层油布,遮挡着阳光。 遮阳布下面,摆放着一大堆硕大的蜜果和一张太师椅。 摊子一旁,还放着一张大字报,上面写着好几个大字。 原生蜜果,香甜解渴。 二十灵石一个,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好了。” 张道远看向了楚湘竹,观看着她的总体形象,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楚湘竹脸上的表情有些太僵硬了。 “你脸上的笑容呢?” 笑? 楚湘竹此刻心中哭都来不及。 楚湘竹十分后悔,她当初为什么要听东魔宗宗主翟让的命令潜伏进黑龙山府。 这些日子,张道远就没有做过什么正事。 还总是跟她提一些奇怪的要求。 “来,跟我学?” 却见张道远握着双拳,弯着腰,翘着屁股,比了一个心,看得楚湘竹有些恶心。 看着张道远那张脸上的笑脸,楚湘竹真恨不得拿自己的鞋pia上去。 只是,三生杀石的效果还在,楚湘竹只能跟着做了起来。 “好勒,现在你就去卖瓜吧!记得,要微笑服务哦!” 说完,张道远就走到小摊后面的停着的云鲤飞艇,去搬运物资去了。 楚湘竹很是不满,心里抱怨着。 二十灵石一个蜜果,这么贵,哪个傻子会买? “这位姑娘,你的衣着真是有些奇异!” 很快,便来了第一个客人。 楚湘竹没好气地瞥了一他一眼,一看对方的衣着就知道是洗玉湖那些暴发户。 此界的修士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在修炼这一条道路之上有所成就。 于是,这些人转而追求另外的东西。 比如可以延长寿命的丹药、美色、权势、财富。 从某种程度上看,这些人与凡人没有多大的区别。 只不过,修炼对于他们而言不是目的,而只是获取这些东西的手段。 洗玉湖中,便聚集了很多这样的修士。他们的目标不是破境长生,而是尽可能聚集起财富,从而享受。 当然,这样的修士,不说是三十三派联盟之中那些正统门派出身的修士不认同,便是魔门之中的修士也一样看不起。 虽说魔道不两立,可是两者最终的目的还是一样的。 “二十灵石一个,爱买不买,不买就走。” 楚湘竹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哪里还有什么好语气。 想让老娘帮你卖瓜,做梦去吧! 楚湘竹心中还有点小得意,老娘都这样了,这人还会不走么? 谁知道来人却是一脸笑意,丝毫也不恼,盯着楚湘竹胸前,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买五个。” “你是不是傻子!二十个灵石,都能买一车蜜果了。” “姑娘的声音真好听。” 楚湘竹的骂声非但没有激怒来人,对方依然笑呵呵地盯着楚湘竹胸前,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有病!” 楚湘竹给这人挑了五个蜜果,对方付完钱之后,又拿了一百灵石出来。 “如果我再买五个,能够再在这里待一会么?” 说完,来人还是盯着楚湘竹胸前,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当然可以。” 这时,张道远从后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椅子。 “这位客官,本店不但提供桌椅供客人免费休息,还有遮阳伞服务。一顶遮阳伞,只要一百灵石就可以使用一整天哦!” 一百灵石用一天,谁会答应。 楚湘竹心中不屑地想着,看你待会怎么出丑。 “给!” 谁知道对方毫不犹豫地掏出了一张一百灵石的钿抄,交到了张道远的手里。 “好勒!客官,我这就给你去拿遮阳伞。” 张道远收了钱,有些小雀跃的想要跑到后面去,却被楚湘竹拦了下来。 “张道远,你是不是给他下蛊了?” “此话从何说起?” 张道远一脸无辜。 “不然哪个傻瓜会用两百灵石买十个蜜果。” 面对着楚湘竹好奇的目光,听着她质问的话语,张道远摇了摇头。 “你虽然号称‘血谷灵妃’,但还是太年轻了,根本不懂男人,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增值服务。” “什么意思?” 张道远一副你已经无可救药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楚湘竹在面对阴谋诡计,尔虞我诈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神机妙算,一步十计。 所谓沈谋英断,奇计百出,能把人骗得连裤子都不剩。 可在有些方面,却是出奇得迟钝。 “你难道是学会了什么秘法,能够操控人的心神,只对男人有效?” 张道远已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吐槽了。 “算了,我还是先去拿遮阳伞吧!” 什么嘛! 楚湘竹完全不知道张道远用了什么手段,能够让人乖乖掏出两百个灵石。 她回头一看,刚才掏钱的那个傻子正站在大太阳底下,手里捧着两个蜜果。看见楚湘竹的目光,对方有些紧张,露出了一个傻呵呵的笑容。 这家伙说不定就是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才会乖乖掏钱。 楚湘竹这样安慰着自己。 然后,楚湘竹眼见过来小摊前买蜜果的人越来越多,小摊前面的遮阳伞也越来越多。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买了一个蜜果,有些甚至就甘愿顶着个大太阳,吃蜜果还吃得特别慢,不时目光还往楚湘竹这边投来。 楚湘竹根本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她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张道远。 对方正拿着个大蒲扇坐到那张太师椅上,手里数着钱,笑得跟个土财主一样,根本没有功夫理会她。 楚湘竹想不通张道远究竟使用了什么手段,有些小生气。 最后只能总结道。 “这些人都有病!” ------------ 第四十二章 你开心就好 穷丘深处。 穷丘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存在,越往里走便越危险,有些地方甚至存在着相当强大的异兽。 只不过此刻,这些异兽都是潜身缩首,根本不敢露头。 因为,修士的可怕之处,不在于他的境界高低,而在于能够成群结队。 当这本来百十来年都不见得有一个人影的地方突然扎堆了一群人,而且修为都不低。 能够在这里混的异兽哪一个是智商低的? 猜到有变数,纷纷向着外面逃离了。 此刻慕名而来的修士大多没有理会这些异兽的心思,纷纷在盯着东魔宗的人。 善绝魔君有些愤懑。这些日子,无论他东魔宗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有几双目光盯着。 能够到达这里的修士,又有哪个是简单的角色? 他们不知道冰封之地的入口在哪里?可知道东魔宗的人有办法找到啊! 翟让的诸天星衍大法的名头,可是很响亮的。 善绝魔君没有办法,东魔宗的实力不弱,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只能够让他们盯着。 北荒的深渊裂隙很多,可大多数都是无害的。 只有极少数,有着危及此界安全的危险。 通过这些裂隙,有些可以到达元始魔主到达的十二界,有的则是通往灵海,连接着异界。 不过以前有着黑龙山府坐镇北荒,便是灭世危机,也能被遏制在萌芽之中。 暗黑的裂隙出现在地表,速度之快,几秒就形成了一条纵深十几丈的大深谷。 便是翟让,也无法确定真正的入口在哪里。 所以,东魔宗的弟子只能一个个在这深丘之地守株待兔。 深渊裂隙出现的时候,有时会很平静,有时则会掀起滔天的风暴。 玄黄杀战之后,北荒陷入无序之中。 短短的十七年,此界的修士还没有适应这种无序。甚至,完全无法感觉到。 以至于,当那刮骨如刀的赑风从裂隙之中涌出来的时候,有些修士根本来不及应对。 “不好,是三阴蚀骨风,快撤!” 善绝魔君看着那乌黑的赑风涌出的第一刻,便拉着东魔宗的弟子远撤。 很快,这股赑风便形成了巨大的风暴。只轻轻吹过,还没有来得及撤走的修士便肉血俱消,变成了一具白骨。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善绝魔君舒了一口气。 没有到达洞明境的修士,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便是到了他这个境界,面对着赑风,也不能小视。 “这风看来要刮上些日子了!” 善绝魔君摸了摸胡子,事情要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 穷丘边缘,张道远的小摊子。 “妈的,老子就想要在旁边打打秋风,看看能不能占点便宜,谁知道居然碰到了三阴蚀骨风,这tm晦气。” 几个衣着凌乱的修士似乎看到了这个小摊子,往着这里赶来。 “我们还算走运,王老二那些人被那赑风一挨,连命都没有保住。” 这几个人走到小摊前,也不说话,拿起蜜果就砸了开来,分食起来。 楚湘竹皱着眉头,这些日子她也见过不少的修士,不过这样的可没见到过几个。 楚湘竹本来也不想管。 吃了就吃了呗!反正她也不心疼。 谁知道这些修士刚刚狼吞虎咽完,看见楚湘竹,又生起了色心。 “哪里来的小娘子,穿成这样,是想要让大爷好好疼你么?” “你们说什么!” 楚湘竹双眼之中泛着怒意,这些日子她心里憋着的火可不只一点点。 “呦!还是个性子烈的,大爷我喜欢,跟咱们兄弟一起快活快活,大爷不会亏待你的。” 便在楚湘竹便要动手的时候,被身后的男子拉住了。 张道远一脸笑嘻嘻的。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为首的人看了一眼张道远,这一看就是个修为不高的。 “她是你什么人?” “我的奴婢!” 楚湘竹被张道远按在了后面,跺了跺脚。 这些人以为张道远就是一个普通的行商人,攒了些钱财,买了一个奴婢。趁着这个时节,一起赚些钱。 虽然这奴婢有些漂亮过头,不过这些人也没有多想。 毕竟,在这北荒洗玉湖,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暴发户。一时间,他们更是肆无忌惮。 “那就好办!这小娘子我看上了,给我吧!” “你能出多少钱?” 张道远问着。楚湘竹看在眼里,此刻心中有些小慌张,这家伙不会真的把她卖了吧! “老子有钱也不想给你,怎么办?” 张道远搓了搓手,丝毫也不介意。 “不想给也不要紧。” 一众人大笑,为首的人更是眼睛一亮。 “算你小子识象,大爷们刚刚躲那三阴蚀骨风,身上的东西都没了。这些蜜果,还有你身后的云鲤飞艇,都归我们了!以后大爷我罩着你。” 张道远砸了砸嘴,眸光一暗。 “没有钱啊!那就有些难办了。” 一众修士只见这小子转过了身子,拍了拍女子。 “你开心就好!” 说着,他就拿着那把蒲扇重新坐回了太师椅上,戴上了两片黑乎乎的东西,还哼哼起歌来。 想要怒放的生命...... 这小子是放弃治疗了么? 正在一众人奇怪的时候,那个穿着奇异的女子,脸上突然出现了一股让人难以理解的笑容。 有些残忍的快意,有些释放欲望时的舒爽,更有些阴冷。 总之,很复杂,复杂到让人难以理解。 楚湘竹双手抱拳,指尖啪啪作响,好看的眼眸里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 然后,在这平静的午后,在这生意稀疏的小摊前,出现了一副少儿不宜的十八禁场面。 当楚湘竹快乐完,在场已经没有能动的人了。 一扫这些日子的怒气,楚湘竹感觉此刻整个人都通透了。 “张道远,你准备什么行动啊?” 楚湘竹来这太师椅旁,心情大好,问着。 “着什么急,带来的蜜果,才卖了不到一半。” “是卖瓜重要,还是找冰封之地重要?” 楚湘竹情急之下问着。 “当然是钱重要。” 这一刻,楚湘竹感觉自己可能是史上最惨的二五仔了。 ------------ 第四十三章 不愧是你 围绕着深渊裂隙,三阴蚀骨风形成了巨大的风暴,足足等了一个月才明削弱下去。 风暴平息,一众修士上前查探,那本来只有十几丈的深谷已经变成了百余丈长。 “好冷啊!” 如今在穷丘的修士良莠不齐,只是敢于凑近这深渊裂隙的都不是善茬。 随着三阴蚀骨风消失,周围的一切也随之消失。 荒草、白骨、乱石、异兽的粪便........ 如果说原来的穷丘之地像是末世,那么现在看起来便像是绝地。 末世之中,还有生灵残存的痕迹,尚能缅怀。可在绝地之中,便是真正的众生陨灭,万物归无。 善绝魔君站在百丈裂隙之前,漆黑的深渊仿佛能够吞噬一切,隐隐传来的寒气,让人感觉到冻入骨髓的寒冷。 “妙离魔主的冰封之地,终于现世了么?” 善绝魔君微微呢喃,并不知道这深渊裂隙之下通往着究竟是何种地方? 东魔宗本来以为张道远有着寒冰魔宫的帮助,会抢占先机。只是现在,不要说张道远,便是寒冰魔宫修士的影子,也没有见到一个。 善绝魔君本来寄希望楚湘竹能够发来消息,只是已经好久,那边都没有音讯了。 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便是在一旁,一众修士也是在犹豫,谁也不敢第一个跳下去。 虽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值得赞叹,不过太多数人还是不想要这种荣誉的。 “一阳子。” 善绝魔君轻轻呼唤一声,他身旁的一阳子示意。 一阳子当即坐了下来,双目紧闭。 虚幻的影子从他的身后缓缓浮现,一只巨大三足枭鹰虚影高鸣一声,纵身飞入裂隙之中。 苍鹭门的弟子初时只学怎么控制异兽,让之成为战力。可学有所成之后,便会寻找强大的异兽,将之击杀,炼就兽魂,与己相合。 这种兽魂相当于一个分身。 东魔宗的人愿意与苍鹭门合作,很大程度也是看中了这种能力,能够在冰封之地这样严峻的环境之中有着很大助益。 便在一阳子探查的时候,周围的修士也各显神通,开始侦查这深渊之下的环境。 善绝魔君一直等待着,直到一阳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一阳子发鬓之间流下了细汗。他甚至来不及收回兽魂,高呼一声。 “不好,快撤!” 一阳子一声示警,善绝魔君也来不及问为什么,就拉着坐在地上的一阳子立刻后退。 没有过多久,这深渊裂隙之中,传来窸窣的声音。 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让人心惊肉跳。 直到所有的修士都退到了足够远的距离,看见一只干瘪的爪子爬出了裂隙。 而后,第二只、第三只........ 妙离魔主麾下的魔军,在失去主人的八千年的时光之中,并没有死去。 只是,没有了魔主的约束,这些第九界的生灵,早已经丧失了理智,变成了可怕的怪物。 在冰封之地那等残酷的环境下,便是如今的穷丘,也变成了世外桃源。 他们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甚至不惜将同伴当做晋身的阶梯,为的便是感受到那温暖的光。 之后,便是将目之可见的一切东西都吞噬掉,来满足自己的饥饿的欲望。 “御敌!” 一时间,便在这深渊裂隙周围的修士纷纷各显手段,想要尽早将这些魔军斩杀干净,好打开通道。 乌云密布,雨势将倾。 本是如夏日般炎热的天空,忽然变得阴沉起来,甚至刮起了冷风。 穿着女仆装的楚湘竹感受着到了凉意,身边小摊的甜瓜也不剩下几个了。 穷丘常年无雨,现在出现这样异常的天象。楚湘竹能够想到的便与妙离魔主的冰封之地有关了。 很快,大量回返的修士应证了楚湘竹的想法。 “姑娘,来一个蜜果。” 几个修士狼狈地逃了回来,反手就掏出了二十灵石。 “妈的,东西都丢了。” “还好我们走得不是太远,否则就回不来了。” “就是,那些已经深入穷丘的,我看多半都回不来了。” 楚湘竹听着这几人抱怨,回头一看,却见张道远早已经不在他那张太师椅上。 远方,正有九艘云鲤飞艇快速飞来。 巨大的云鲤在空中飘浮着,拍打着鳍翅,大嘴吐着泡沫,似乎也因为这骤变的空气,有些感冒了。 云鲤飞艇下降,阿黄带着两百多名神兵从云鲤承载着的浮船上走了下来,随船的还有大量的货物。 “张道远,你终于打算做正经事了么?”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张道远终于开始做正经事了,楚湘竹比她自己做正经事都开心。 “哈?”张道远有些愣,“我什么时候不在做正经事了?” 你什么时候做过? 楚湘竹心中吐槽,这些日子以来,张道远除了躺在那张太师椅上数钱,就还是在数钱。 “府君,我们要在这里搭建么?” 阿黄走了过来,将黄角皂罗旗炼祭完毕,此刻的他不光境界上了一个层次,便是气度都变了。 不像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更像是一个统帅。 “这里不行,必须再深入千里,才能搭建。” “末将明白。” 说完,阿黄便转过身来。 二十名骑着金睛虬鬃兽的神兵在阿黄的身前列阵,等待着他的命令。随着阿黄境界的提升,这二十名骑兵亲卫的力量也随之提升,每个都已经到达了化虚境。 “尔等立刻奔驰千里,寻找合适的地方。我等随后就来。” “遵命!” 纵骑而出,这二十头金睛虬鬃兽虽未成年,可在阿黄的训练下,却已经掌握了初步的腾云技巧,飞得不是太高,速度已经相当快。 一眨眼,这二十名骑兵都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阿黄指挥着神兵将这里的临时搭建的建筑都拆开了装回云鲤飞艇。 便在这空隙间,楚湘竹趁机问着。 “张道远,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却见张道远目光深远,看着远方,缓缓吟哦了一句诗。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楚湘竹一愣,这字里行间之中犹可见作者的豪情与壮志,甚至隐隐间还能够感觉到一丝的悲苦。 张道远念的时候其实没有什么问题,可楚湘竹却感觉有些别扭。 对了,楚湘竹终于感觉到了那丝别扭终于是为了什么了? 他怎么可能不收钱! 楚湘竹看着这飞艇上的物资,有了一层明悟,可她还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有这种人。 “你...不会...该不会?” 却见张道远一阵大笑。 “此刻大量的修士已经深入进穷丘,还带着法器、丹药这些珍贵东西。冰封之地已现,危险也随之到来。那些敌不过魔潮也来不及逃出来的人,正需要容身之地。正是便宜回收物品的大好时机啊!” 远方重重黑霭,透露着危机深重。张道远的脸上,却有着一股小兴奋。 楚湘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行为,最后只能总结道。 “不愧是你!” ------------ 第四十四章 既生瑜,何生亮 这是一座临时搭建的客栈,周围布置着法阵,有着神兵驻守。 天上乌云重重,虚空之中有着一股重压倾注。妙离魔主失控的魔军已经开始蔓延,任何飞行的手段在这穷丘深处变得相当危险。 十艘云鲤飞艇被放置在客栈之后,云鲤安静地等待着,时不时地吐着泡沫。 客栈之中,却是灯火辉煌,桌子上摆满了食物。 洗玉湖自古便有着大量的行商人,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股势力联盟,叫做御八家。 御八家占据了洗玉湖十三城中六座城池,每一家都拥有相当强大的势力。能够深入到这穷丘深处的修士中,不少都属于这御八家的子弟。 与一般修士不同,御八家的修士还多了一层行商人的属性。 他们为了安全,总是会用些手段,或是购买厉害的法器,或是豢养强大的异兽,或是雇佣势力高深的修士。 也因此,他们身上的法器、丹药一类的物品较之一般的修士要多上许多。 不过,深渊裂隙之中魔军忽然出现,还是让许多人措手不及。 “五十张九品符箓啊!二百个灵石,不能再多了。” 楚湘竹便在客栈阳台上,看着张道远在门口收购货物。 虽然客栈门前写着高价回收,免费入住这八个大字,不过让一千灵石一张的九品符箓卖到这个价钱。 不得不说,张道远的确是当之无愧的奸商。 “卖了!” 衣衫凌乱的修士因为太过深入,碰上了妙离魔主的大军,保命的法器和护卫丢的丢,死的死,只剩下了他孤身一人。 这修士行商多年,眼光独到,自然看得出来。这客栈虽然简陋,可是这客栈外的法阵却是货真价实的。 他在逃亡的过程中已经受了伤,凭他一个人是逃不出去的。也因此,只能待在这客栈之中,或许还有着一线生机。 “快招呼客人!” 张道远挥了挥手,将阳台上正在看景的楚湘竹召唤了下来。 楚湘竹无奈,虽说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反抗,可是根本没用。 到了现在,她已经渐渐习惯了。 “这可是九阳炎符,价值十万灵石。” 刚刚进去了一个修士,门口又来了一个。 他有些恼怒地喊叫着。 “二百,没商量。” 张道远和门口的越来越多的修士杀价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那场景,楚湘竹居然有着一股认真起来的男人真帅的感觉。 我大概是疯了! 楚湘竹心中,如此想着。 地上堆积了不少的货物,草料棚中还有着几只异兽,本来平时都价值高昂的东西,现在都被张道远这个黑心商人用几十、几百个灵石给回收了。 客栈之中已经有不少人了,都是差不多的情况。其中还有许多人彼此之间相互认识,现在见面,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危险没有过去,可也足够庆幸,友人之间还能重逢。 不远处一座山丘。 望着那座临时搭建的简陋客栈,几个锦衣修士聚在一起。 “那人是谁?” 看着门口正在迎客的张道远,为首的人问道。 “少主,我已经打听过了,他是黑龙山府的府君张道远。” 这些锦衣修士都是洗玉湖各个势力中的高门子弟,为首的更是御八家中无双城陆家的少主陆鸿鸣。 此刻穷丘之地的局势已经相当紧张,陆鸿鸣却是游刃有余。虽处风尘,却依旧翩翩如玉。身旁老奴,屏息顿首,样子谦卑,却是深不可测。 “这黑龙山府一向自视甚高,想不到他张长生死去还没有多久,当年他费心保下的下一代掌门却干起了和我等一样的贱业。” 陆鸿鸣身后的一位锦衣公子说着,便引起了一阵笑声。 只是,陆鸿鸣却是笑不起来。他出身无双城,少时便入了大罗圣地,拜白弦为师,是李阳的师弟。 陆鸿鸣本来待在大罗圣地,无意回这北荒。可是听说念天娇有意来这北荒,闯一闯妙离魔主的冰封之地。 他便起了一番心思,提前回来,做好准备,想要赢得梦中情人的好感。 只是,念天娇回了一趟洛音水府,便改变了主意。 陆鸿鸣没有办法,反正准备都做好了,便带着人进了穷丘。 “这天下居然有人能够想到我前面,一番准备,将我的布置都打乱了。” 陆鸿鸣修为不俗,眼界甚高,于经商之道上也很有造诣。 他自诩聪慧,看到了那漫天的乌云之后,就得知穷丘有变,便起了趁着这个时候廉价收购那些修士手中货物的心思,也做好了准备。 只是,居然有人比他还要抢先一步。而且,选择的位置也比他早先侦查到的要好许多。 陆鸿鸣身后的几个锦衣公子互相看了看,言语之中透露着一股巴结的味道。 “陆兄也想要做这买卖?” “此时已经晚了,不少人已经到了张道远的手中。便是我此时搭起了客栈,设置好了法阵,怕也是无利可图。” “那还不简单,我等使些人手,将那魔军引到这里,让那张道远做不成。” “说的是。要说过去的黑龙山府,的确让人忌惮。只不过现在,他张道远还能有什么脾气不成。” 那几个锦衣公子见陆鸿鸣也不搭话,自以为能够讨得这位陆家少主的欢心,便自顾自的准备去了。 陆鸿鸣心中不屑,摇了摇头。 “一帮蠢货。” “少主,家主曾经吩咐过,我等修炼也好,行商也罢,不可招惹这北荒的道魔两派。尤其是张道远,他手握九霄玉牒,身份特殊。放任这些家伙胡来,真的好么?” “由他们去吧!这些蠢货也不想想,敢在这里做买卖的人,凭他们也能招惹么?” “那我等怎么办?” “通知此刻在穷丘的我陆家所有人,立刻撤出穷丘,这里已经不太平了。此时撤出,虽舍小利,却有大益。” “老奴这就去办!” 陆鸿鸣临走时,看了一眼此时还站在门口还在杀价的张道远,心中产生了一股既生瑜何生亮的感叹,起了相较之意。 ------------ 第四十五章 人生最大爱好 雨大如斗,风刮如刀,穷丘之地的气候变得十分异常。 客栈之中,灯火摇曳,修士各自围拢,围着几张桌子,面色很是压抑。 谁也不知道这场风暴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张道远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的喝着茶。 楚湘竹待在一旁,什么也做不了,无聊地盯着张道远。 当初翟让让她前来,便是为了盯住张道远。如果张道远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刻回报。 可是经过这么多日子的相处,楚湘竹可以说,翟让完全是想多了。 不要说张道远能够有什么先发制人的举动。他现在的样子,能不能在东魔宗清除妙离魔主那些发疯的手下之前进入冰封之地还在两说。 啪啪啪啪! 沉重的脚步声响彻,光影变换间,巨大的身躯出现在众人面前。 虎首人身,身高一丈。 力神将! 对于修士来说,十七年的时光不过转瞬之间。 当年玄黄杀战,上一代力神将陈兵黑龙山府四境,阻挡百万修士的场景,有些人至今记忆犹新。 明晃晃的铠甲散发着光芒,砂锅大的拳头仿佛能够将小山打碎。 便在阿黄走进屋中的时候,他们本能的保持了肃静,心中生起了敬畏之心。 “府君,末将在外侦查到了有大量的魔军朝我们这里来了,似乎是有人故意引诱。” “查清是谁了么?” “来历尚不清楚,不过那些人的落脚点已经查到。” “将那些魔军引过去。” “末将明白。” 屋中的修士听了这话,纷纷坐不住了。 不仅是因为知道了有人心生歹意,想要将他们置于死地,更想要见见力神将是如何大发神威的。 刚刚走出客栈,便能够感受到一阵凄风苦雨。 力神将对于这些,丝毫没有在意,走到了一片空地之上。 十名神兵跟在了他的身旁,手里捧着阿黄的那根紫金蟠龙棍。 远处,隐隐可见魔影幢幢,大规模的魔军正向这里而来,不过在大雨的掩护下,还没有那么显目。 或者说,如果不是阿黄警觉,这客栈之中的修士怕是只等到魔军到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力神将手里握着一面杏黄色的小旗,轻轻挥舞。 本是沉冗的雨势骤然一歇,天空之中的雨幕分划,形成了一道净空的通道,直往天垂。 便在众人惊呼之中,天际的乌云仿佛被重锤,挥散开来。 一抹阳光透下,便在阿黄手中杏黄小旗所指之处,变成了一片特殊的区域。 区域之外,雨势依旧。区域之中,雨散天晴。 阿黄手中的杏黄小旗又挥了挥,这片奇异的区域所占据的空间也越来越大。 黄沙渐起,土龙夭矫,形成了巨大的风暴。 那早已经发了疯却没有什么理智的妙离魔主的手下,却不能分辨危险,一头撞了进去,前仆后继。 最终,这些魔军完全迷失在了这片区域之中,完全被黄沙淹没。 阿黄却没有下杀手,而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土龙,将这片区域中困守着的魔主大军引导到另外一片地域。 楚湘竹看到了这一切,回转而来,看向了太师椅上的张道远。 “干嘛这么看着我?” 张道远本在数钱,作为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他数得很开心。 抬头一看,便见楚湘竹正看着自己,目光很是复杂。 “你知道当初三十三派联盟和我魔门为什么要围攻黑龙山府么?” 张道远舔了舔手指,又翻开了一张一百灵石的面额的钿抄,顺便摇了摇头。 “因为这个世界不许有这么牛逼的存在!” 楚湘竹跟在张道远身边这么久,不知不觉也学会了张道远的口气。 “你黑龙山府麾下三千神将,却能够抵挡诸派百万修士。你不觉得这很可怕么?” “可怕?” 张道远待在这个世界十七年,显然没有楚湘竹更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 “张百龄天纵之才,独创了炼就神将之法,无人能及。” “寻常的修士要修炼到长生境,便是天赋绝顶也需要百年时间,可炼就一个长生境的神将,却只要须臾。” “当年玄都陆沉,我魔宗的修士亲眼见到八谛、无明、苦邪三位魔主成为了张百龄座下的神将。那时的场景,见诸文字之间,也可以感受到魔宗先辈的绝望。” “万年以来,黑龙山府的神将的数量从最初的几十变到了三千,且并不是一味重复的神将,各具神异。此界各派的掌门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恐惧。” 张道远挥了挥手,有些无所谓的样子。 “他们想多了,神将并不是能够无限炼制下去的,有着限制。” 张道远说完,便又开始数钱。 楚湘竹一时愣住了,便在这片刻之间,张道远居然将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了她。 为什么他要告诉我? 难道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堤防我么?还是说他是在试探我? 楚湘竹明净的眼眸之中光芒闪动,心中更是动摇得厉害。 不,应该不是试探。便是试探,张道远也不会拿这么重要的机密来试探。 可为了什么? 楚湘竹的心中一时闪过几十种可能,可没有一个能让她信服。 眼前的张道远,越来越让楚湘竹感到深不可测。便是东魔宗宗主翟让,这样世间绝顶的修士,楚湘竹也不是不能猜度。 究竟是为了什么! 楚湘竹看向了张道远,撅着嘴。 不知为什么,面对张道远时,楚湘竹无法保持以往的冷静。甚至,心中还有着一股烦躁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楚湘竹没有过的,她的目光之中多出了一丝的火光。 眼前这个男人,让楚湘竹有些窝火。因为从一开始,张道远便脱离了楚湘竹以往的认知。 这样的错离感,使得楚湘竹很不舒服。 张道远哪里知道楚湘竹在想什么? 便是知道,他也只会感叹女人的心思实在是太复杂了。 正在数钱的张道远挥了挥手。 “帮我去拿个蜜果。” “自己去拿,我是你的奴婢么!” 楚湘竹突然其来的一声大喝,吓了张道远一跳。 望着对方愤愤而去的身影,张道远有些莫名其妙。 “这女人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有毛病啊?” 张道远舔了舔手指,继续数了起来。 ------------ 第四十六章 我摊牌了 营地之外,魔军一清。 善绝魔君挥了挥衣袖,暂时松了一口气。 “看来情势控制住了!” 善绝魔君瞥一眼身后的人,洗玉湖御八家中柳家的家主,柳通。 “还是多亏柳城主的相助之力。” 洗玉湖的御八家是一个行商人联盟,松散但行之有效。 柳家占据了长股城,称霸一方。 “不敢,能够为东魔宗效劳,实在是柳家的荣幸。” 御八家不属于道门,也不属于魔门,在两者之间采取相当实用的态度。 柳家与东魔宗合作,有着长远的考虑。若是东魔宗宗主翟让真的能够成就妙离魔主,开辟一界。 那么柳家不仅能得到巨大的商机,在洗玉湖站的更稳,背后也能够得到相当强力的助力。 “魔潮将散,此刻还是早些准备,进入冰封之地。” 柳通点了点头。 “我随后就吩咐人手去准备。” 便在善绝魔君打算休息一下时,忽见不远处扬起了一股风暴。 “怎么回事?” 柳通看着这异常的景象,有些失色。 “黄沙阵!” 善绝魔君眉目紧皱,倒不是因为他怕了,只是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却让善绝魔君有些摸不着头脑。 此界能够用黄沙阵这等阵法的修士便是十双手也数不过来,可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与他东魔宗为难。 善绝魔君飞临高空,振臂挥舞,袍服在空中猎猎作响。 黄沙阵中那飞舞的土龙遭遇重击,空中仿佛有着一只无形的手,锁拿住了土龙的身躯。 碰的一声。 土龙分崩离析,黄沙顷刻消散。 便在这黄沙刚刚散去,视野变得清晰,阵中大股的魔军便冲了出来,向着营地奔腾而来。 善绝魔君一双眼眸豁然睁大,回身喊道。 “御敌!” 只是已经晚了,魔军冲击的速度太快,很快便到了营地边缘。 便在这黄沙消尽,善绝魔君看见了虎首人身,手握黄角皂罗旗的力神将隔着遥远的距离与其对视一眼,缓缓消失在那风尘之后。 “张道远!” 善绝魔君终于知道了是谁在与他东魔宗为难,同时心中有些疑惑,楚湘竹为什么没有事前发来警示的信息。 她已经被发现了,还是已经叛变了? “我不知道的事情,要怎么告诉你?” 客栈之中,楚湘竹插着腰,大声质问着。 一旁几个蜜果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踩碎了,张道远询问的时候,楚湘竹忽然变得很大脾气。 张道远有些奇怪,楚湘竹是怎么回事? 难道亲戚来了? 不应该啊! 楚湘竹是玄极境的修士,斩断赤龙,不会有着这方面的困扰。 如果楚湘竹知道此刻张道远在想什么,一定会掐死他。 不过此刻的楚湘竹,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罢了! 看见张道远的样子,楚湘竹缓缓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 眼看着楚湘竹走出了客栈,张道远也跟了上去。 此时外面的雨势已经停止,空气一新。 楚湘竹缓缓走着,最终停在了一座沙丘之前。她心中有着一股重压,最终还是决定坦白。 “其实,我最初来黑龙山府,是因为宗主已经算定,我无论胜负,最终都对东魔宗有利。” “在我混入黑龙山府的时候,就一直在为东魔宗提供情报。” “当然,也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情报。” 楚湘竹怀着巨大的勇气说出这个秘密时,还有些幽怨。 张道远的咸鱼程度超过了她的预料。与张道远相处,楚湘竹有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安,再加上反正也得不到什么情报,不如尽快结束这一切。 只是,张道远的反应却让她很不欣赏。 “哦!” 很平淡! 这就让楚湘竹很不爽了。 你这是看不起我血谷灵妃么?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我早知道啊!” 过分平静的张道远,让楚湘竹感觉很没有面子。 “什么叫你早知道?” “你现在还是东魔宗的弟子,为东魔宗传递情报有什么不对么?” 这话太过于理所当然,以至于楚湘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最终,她低下了头,坐在了地上。 “张道远,和你相处,让我有着一种特别的感觉。” “什么感觉?” 张道远有些疑惑。 这咋就有感觉了呢? “别扭、舒服、安心。我年少的时候四处漂泊,后来被宗主欣赏,进入了东魔宗。这些年来,我一直小心翼翼,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 “可是这几天我对你发的火,比我这辈子发的都要多。” “这已经不像是我了。” “我无比想念以前在东魔宗的日子。” 此时的楚湘竹万分委屈,甚至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在东魔宗过得好么?” “不好!” “那你在我这里过得好么?” “好!” “那你为什么想念在东魔宗的日子?” 楚湘竹泪眼模糊,楚楚可怜。 “因为你是个好人!” 张道远混了千万年,还是第一次听人家这么形容他。 “可我已经在黑暗之中沉沦太久了,甚至远远超过在东魔宗的时间。我见惯了黑暗,也熟悉了那些,知道怎么应付。所以,我不想要改变,也害怕改变。” 说完,楚湘竹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似乎已经决定了什么。 “张道远,我要.......” “吾凤族传人,岂能沉沦魔宗!” 楚湘竹的耳边,忽然响起了女声。 这声音很是幽远,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可是语调却很清晰。 “张道远,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什么?” 张道远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楚湘竹压力太大,幻听了? “不要用这么奇怪的眼光看我,我没有疯!” “吾凤族传人,岂能沉沦魔宗!” 又是这么一句话,来来回回地在楚湘竹耳边广播,让她有些恍惚。 凤族? 难道说? 楚湘竹心中很快想到了一个人。 楚辞! 传言之中,楚辞不是被冰封了么?为什么楚辞能够传信给她?难道因为冰封之地的大门打开的缘故了么? 楚湘竹心中改变了主意,看向了张道远。 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一脸恳求着望着你,满怀希冀。 张道远心中一凛,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有些不自在,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妞是不是要讹我? ------------ 第四十七章 生而不同 张道远的感觉没有错,楚湘竹的确想要讹他。 “张道远,我需要你帮忙。” 帮忙? 不给钱的那种! 张道远本能的想要拒绝。 “我想要见楚辞。” 一阵风吹过,刚刚哭过的楚湘竹脸上犹有泪痕,红通通的。她此时说了出来,目光却特别坚定,看向了张道远。 “为什么?” 刚说出这句话时,张道远便后悔了。 “在刚才,我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冥冥之中的联系。我能够感觉到,对方和我拥有一样的血脉。而我能够想到的,便只有楚辞。” 张道远目光严肃。 “你可知道,在这场争端之中,都是什么层次的修士在交锋?不光是曲离、翟让,就在不久之前,我得到消息,龙族的一位大能已经来到了洗玉湖,看样子,也是为了这冰封之地而来。” “而这个层次的交锋中,一个玄极境的修士,连蝼蚁都算不上。” 张道远想要将楚湘竹劝退,不过对方却出乎意料的倔强。 “我明白。” “你有没有想过这很可能是一个圈套!” “圈套?” “楚辞已经被冰封了八千年的时光,虽然不长,但是谁知道这其中会发生什么?” 张道远谈笑之间,那种风淡云轻的感觉,让楚湘竹很是陌生。 一个才十七岁,修为低微的修士,却在举手之间仿佛已经将一切都掌握手上。 可奇怪的是,楚湘竹的心中居然没有生出一点荒谬感。 “此界刚刚经历了一场玄黄杀战,几乎所有顶尖的修士多无法在短时间内回复力量。只是此界之外呢?秽渊和无岸两位魔主一直想要突破界限,在此界建立地上魔国。更遑论其他?” “这个时候,你突然接收到了感应,不觉得奇怪么?” “我知道,可我必须要去求一个答案。” 张道远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并不在于我。你要见楚辞,更多的需要曲老的帮助。” “小友!” 便在此时,一声轻呼。 脚步轻踏地面,羽衣飘飞,曲离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你们刚刚的谈话我听到了,若是湘竹想要见楚辞的话,我可以帮这个忙。” 只要是与楚辞有关的,曲离都是异常的上心。 此时魔潮未退,不过这穷丘之地已经变得清净了许多。 在几位大能有意无意的联合下,那些突入此界的魔主大军基本上被绞杀了个干净。 冰封之地的入口基本已经可以确定。 便是那个深渊裂隙。 只是就算是这样,冰封之地里面依旧有着未知的危险。 一个玄极境的修士,也就刚刚够进入冰封之地的水准。 也许是看出了张道远的担忧,曲离摆了摆手。 “放心,我有把握。” “如此,那就有劳曲老了。” 不远处的客栈,不知道什么原因,几个修士打了起来。 “嘿!别把东西给砸了。” 张道远看起来有些着急,赶忙赶了过去。 自始至终,楚湘竹都站在一旁。可她心中惊奇的,不是张道远同意答应帮助她,而是张道远与曲离之间,似乎是平等的关系。 并没有因为这两者的境界差距而有所分化。 楚湘竹的目光一直在张道远身上,看着他赶过去将那几个打架的修士各揍了一顿。 “曲老,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 曲离长一笑,遥望远方。 “你是想要问,我一个破法境的修士,为什么要与一个修为微末的小修士有商有量的?” 楚湘竹点了点头,从一开始,她的心中便有着这个疑惑。 “这小子修为虽然低,但是手段却很高。攻于技而疏于道,这样的修士我不是没有见到过。我一开始也以为张道远是这样的修士,可看见你之后,我发现我错了。” “我?” “你不觉得你待在张道远身边的这些日子,有了变化。” 楚湘竹似乎明白了曲离话语之中的意思,可又无法清晰的把握。 “长生九境,你认为先辈修士划分这九个境界的意义何在?只是因为单纯的力量在攀升么?” “晚辈不知。” 楚湘竹的确不知道,也只有到了曲离这样境界的修士,才能知道其中奥秘。 “这九个境界,代表了修士对于天、人、我之间关系的认知的变化。所谓长生破法,步履微尘,便是说修士修炼到了最后,对着天、人、我之间的关系的认知到了极处。” 看着楚湘竹陷入了沉思之中,曲离一笑。 “鸟飞兽爬,万物自有痕迹。以你现在的境界,多思无益。等到你将来破镜长生,自然会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可是,这与张道远有什么关系?” “这个世上,有人踌躇百年,也难以跃境长生。可有人一念之间,便能够跨过常人难以跨过的天堑。更有甚者,有人一出生,便到达了我辈修士一辈子也难以到达的境界,天生便能将天、人、我之间的关系平衡的很好。” “曲老,你是说张道远?” 曲离一笑,点了点头。 “我道门一直分为两派,一派讲究有教无类,还有一派则奉行非至人不传。黑龙山府,则是后者。” “张道远在力上虽不及我,可是在道上,却远远超过了我。这也是前代黑龙山府的掌门张长生会放心将黑龙山府交给张道远的原因。有神将之助,再加上这份天资,便是翟让、萧幽这等老狐狸,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楚湘竹的眸光有些暗淡,曲离也看了出来,她的心中有些失衡。 “但无论是哪派,都需要承认一点,生灵是生而不同的。” “这份不同,也是这个世界能够如此多彩的原因。” 说到这里,曲离对楚湘竹这位凤族的传人,语气很是温和。 “你以前机敏、灵动,可是深藏在本心之中的那份执拗却是根深蒂固。这份执拗固然能够让你抵挡住黑暗,但也让光明无法穿透。” “但是你待在张道远身边的这些日子,这份执拗已经悄然之间消失了。对于你以后的修炼,大有裨益。” “多谢曲老指教!” 楚湘竹很是恭敬地向曲离行了一礼。 “去准备准备吧!张道远那边,不是说还有货物要运走么?” ------------ 第四十八章 你根本就不是老司机 魔潮散尽,阳光初升。 深渊裂隙。 与上一次不同,魔潮被善绝魔君等修士绞杀干净之后,裂隙变得很平静。 “怎么样?” 一阳子收回了兽魂,站了起来。 “没有问题,可以看得出,这裂隙下面就是冰封之地。入口已经没有了阻碍,只是里面很大,也许有未知的危险。” 便是在魔潮之后,大量深入穷丘的修士死的死,退的退,可在这深渊裂隙的修士也没有多少改变。 顶尖的力量不会改变,他们才是东魔宗争夺魔主遗蜕的劲敌。善绝魔君甚至在群人中看见一直未曾出现的萧愚和曲离。 只是这些人中,善绝魔君并没有看到张道远的影子,楚湘竹那边也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走!” 善绝魔君不再犹豫,带着人纵身跃入了这深渊裂隙之中。 跟着,其余各派的修士也不再犹豫。 “魔君,我们要不要等张道远?” 萧愚的身后,寒冰魔宫的弟子问道。 约定的时间早已经到了,为什么张道远还没有出现? “难道出现了什么变故?” 虽说寒冰魔宫争夺妙离魔主的魔主遗蜕的欲望很低,不过不代表他们对冰封之地里其他的东西不感兴趣。 此刻若是不下去,那么必然慢人一步。 “不等了,我等先下去。” 说完,萧愚看向了一旁的曲离。 “曲老,你走不走?” 曲离虽然放心不下张道远,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随着曲离和萧愚以及一众寒冰魔宫的弟子跃入深渊裂隙之中,这里再度变得平静。 三天后! “张道远,我就说让阿黄来驾车。” 勾陈覆军车缓缓落地,楚湘竹的声音还回荡在虚空之中。 张道远驾着车,哈哈一笑。 “还好,也不是太晚,才三天而已。” 什么叫才三天而已? 那可是整整三天! 自从那日听了曲离的话,楚湘竹心中对张道远有着一定的改观。 只不过,她还是太高估张道远了。 他不但贪钱,还是个路盲。 为了将这些日子所赚的的灵石和货物安全运送回去,张道远放弃了阿黄这个老司机来驾车,非要自己上。 结果,十艘云鲤飞艇在阿黄的护卫下安然的向着黑龙山府而去。 他们却在天空上晃荡了三天,最远甚至都奔到了洗玉湖,绕了一个超大号的托马斯回旋,最后才终于找到了这里。 “曲老和萧愚都不在这里了,看来他们已经先一步进入冰封之地了。” 楚湘竹一脸幽怨地看向了张道远,满脸都是怒气。 “那我们也走吧!” 张道远挥舞着手中鞭绳,兽神将应声而起,奔入了这深渊裂隙之中。 长久的黑暗之后,并没有迎来光明,而是寒霜。 这冰封之地并非没有太阳,张道远抬头而看。 那一轮太阳泛着冷色,没有一点温度传来,外围裹着一层油膜一样的东西,似乎也像是被冰封住了一样。 “好冷啊!” 张道远不觉得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楚湘竹坐在张道远身旁,即使她穿着女仆装,没有像张道远一样穿着厚厚的衣服,可却是神态自若,丝毫也没有受到寒气的影响。 “呼!” 张道远吐出了一口冷气,星神将自虚空而出,如游鱼入水,环绕在了他的身边。 张道远拿出了九阳炎符,星神将狐狸一般的头颅探了过来,将这张符吃进了肚子里面。 呜呼一声! 星神将身体一抖,虚无的灵体暴涨了许多,身体泛起了红色的炎流,围绕着流转勾陈覆军车流转。 便如一台中央空调,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兽神将抬起了前足,鼻中哼了一声,有些雀跃。 暖意袭来,好受了许多,张道远的视野看向了远方,打量起这冰封之地来。 目之可见,这片地域无边无际。远处还有着连绵的冰川,隐藏在雾霭之中。 这里据说只是第九界的一部分,却已经如此广大,真正的第九界又应该是怎么样? 张道远驾车而行,一路上见到了许多被冰封的尸体。 这些都是八千年前那场大战的遗留,没有逃脱妙离魔主的离宫冰解大法,被一并冰封起来。 只是这些尸体已经残缺不全,徒有其表,内里脏腑已经被消蚀干净,只留下了一层皮毛。 冰封之地纵然广阔,可许多地方看起来都很残破,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张道远,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前路茫茫,周围也没有一个人影,楚湘竹有些无奈。 “先找曲老。找到他之后我们才能确定楚辞和龙涎的具体位置。” 便在此时,楚湘竹眼前一沉,然后伸出了手,指了一个方向。 “往那走!” “你确定?” “我感受到了一点微弱的血脉联系,应该没错。” 在这片地域之中,腾云太过显眼,也许会招惹上未知的危险和对手。 张道远驾车而走,在沿途发现了不少战斗的痕迹。 痕迹很新,是刚刚产生的,似乎是各路修士打斗后留下的。 直到来到了一座残缺的宫殿之前,张道远终于发现了异常。 这是一幅被冰封在寒冰之中的人像,而这人楚湘竹恰巧认识。 “影魔宗的鲜于化?” “你认识他?” “若论辈分,他应该算是我师叔。和我一样,是玄极境的修士,不过修为上一直无法突破,想不到殁在了这里。” 楚湘竹说到这里,心中生出了一股忧虑。 玄极境的修士,境界已经不低了,可放在这里,却是连大门也没有能进去。 前面,又是怎么样的场景? 继续前进,冰雕渐渐多了起来。 这其中,有着影魔宗的弟子,也有着其他门派的修士。 这些修士的境界都不高,也许是在这压抑的氛围唯一可以值得安慰的事情了。 在这片废墟之中走得渐渐深入,声音传来,似乎有野兽在啃食着什么。 宫殿深处的广场之上,当兽神将停下了脚步,两人的目光可及。 一个身材足有三丈多高浑身冰蓝色的巨人正坐在广场中央,啃食着一头异兽的尸体。 巨人周身环绕着两条蛇,与之连接成了一体。 两条蛇吐着蛇信,斯斯作响,偶尔接下了巨人抛来的血肉。 而异兽的主人,早已经支离破碎的尸体,被随意抛弃在了一旁。 “重冥!” 楚湘竹看着眼前的巨人,语气之中透露着一股惧意。 ------------ 第四十九章 你不要再骗你自己了 重冥。 这个名字,随着龙凤大战结束了将近万年,已经渐渐被人们所遗忘。 可是出身凤族,与龙族是死对头的楚湘竹,便是从来没有见过,也能够认识眼前这位巨人。 在久远之前,重冥还有另一个名字。 噬龙者! 重冥当年跟随妙离魔主,进入了第九界中。 已经八千年了,这个世界没有他的一点消息,可没有想到,他还活着。 似乎注意到了来者,重冥擦了擦被鲜血沾染的嘴角,有些疑惑? “明机府的勾陈破军车、凤族的小娃儿、黑龙山府的兽神将和星神将?” 重冥显然没有想通这几样人物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最终,他将目光放到了张道远的身上,先是轻轻咦了一声,而后便是摇了摇头。 即便重冥完全看不透眼前的少年,可是能够驾驭神将的,想也不想就能知道他的身份。 “你是黑龙山府第几代掌门?” 即使在这满是寂寥的世界待了八千年,重冥并没有是失去理智。 “本座黑龙山府五代掌门张道远!” “有意思!” 重冥站了起来,高近十米的身躯犹如山岳一般。便是身体轻轻晃动,也跟地动山摇一般。 “当初我就很讨厌张百龄,他的徒孙更是面目可憎。” 张道远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对方那张冰蓝色的扑克脸。 “你的审美是不是有问题?” 重冥完全没有理会,自顾自的控诉着,看向了坐在车上身体紧挨着的楚湘竹和张道远,犹有怒音。 “老天何其不公!我长得那么帅,却单身了将近万年。” “而你长得这么丑,却能够有女朋友!” 看着这只万年单身狗,听着他的牢骚,楚湘竹着急了。 “谁说我喜欢他!” 哼! 重冥轻哼一声。 “小娃儿,不用跟我狡辩。我生就一双慧眼,可洞破世间虚实。男女之间的那点事,能够瞒过我么?” 你的那双慧眼,是没用对地方么? 张道远吐槽着。 “我没有喜欢他!” 楚湘竹看了一眼吐槽状态的张道远,有些慌乱,牙根一紧,赶忙否认着。 “你有喜欢他!” “我没有!” “你有!” ...... 事情突然往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张道远看着身旁的楚湘竹,跟重冥吵得连脖子都红了。 那重冥耿直得不像话,呼喊之间形成了一阵巨风,可奇怪的是,楚湘竹居然还能跟得上他的节奏。 张道远同时又不得不感叹,居然和女人吵架,怪不得单身了一万年。 “重冥,我终于找到你了。” 简单的一句话中,却饱含着怒意。犹如爆炸之音,瞬间荡漾开来,打断了这场奇怪的争吵。 云端出现了一条龙,环绕着整个宫殿废墟。巨大的头颅探了进来,一双眼睛犹如探照灯一样,盯上了重冥。 “帝敛,你这老家伙,怎么还没有死么?” 重冥循着声音找到了那怒意的源头,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与帝是非那个叛徒,当初背离了我龙族,事到如今,帝是非身死,你困在这里八千年,居然还没有悔悟么?” “我从来就不是你们龙族的,何谈背离?当初我不过是给帝是非面子,才答应帮你们。” “冥顽不灵!若不是你帮助帝是非偷走了我龙族的镇族之宝,我龙族又何至于惨败?” “你可要点脸吧!” “你说什么?” “当初就是你们几个老家伙一意掀起龙凤大战,结果打不过别人,赖皮的本事倒是一流。” 对于过于耿直的重冥,帝敛大怒。 “少废话,我龙族的镇族之宝现在在哪?” “你是不是傻,这都多少年了,早就被帝是非消化了。当年一战,帝是非都爆炸了,你要找?” 重冥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 “这满空气都是。” “找死!” 张道远在一旁吃瓜看戏了许久,终于等到双方动手的时刻。 两位履尘境的大佬刚刚一接触,便掀起了一阵巨大的风暴。 张道远还是第一次见到履尘境的修士动手。 他可以感受到,便在重冥的拳头与帝敛的龙首相碰撞的时候,便是他的神魂也受到了些微的影响。 这种影响虽然轻微,却是相当可怕的,对于普通的修士而言,甚至可能影响到今后的修行。 楚湘竹却是恍如未觉,一双眼睛盯着两者交战的场景,甚至有些痴迷于那种力量间的碰撞。 于技巧而言,那是相当高层次的交锋,是现在的楚湘竹遥不可及的。 不过越看,则越危险。 张道远一把捂住楚湘竹的嘴,将其拖进了勾陈覆军车的车厢之中。在里面,可以隔绝外部的影响。 楚湘竹从痴迷状态中恢复清醒,她惊叫了一声。 “张道远,你在做什么?” “我在帮你!” 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张道远,楚湘竹脸一下子就红了。 “有你这么帮忙的么?” “该怎么跟你解释呢?” 张道远有些为难,毕竟以楚湘竹现在的境界,跟她解释她也不明白。 “你现在还太弱了,待在外面太危险了。” 这都是在胡说什么呢? 楚湘竹看着眼前这个还在凡俗境的弱鸡,他还有脸说自己太弱了。 狭窄的车厢让两个人挨得很紧,细密的汗水从额间流下。 楚湘竹明明可以推开张道远,只是却完全忘记了这个方法,只是在解释着。 “张道远,你别以为那个怪人说我喜欢你,你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有,没有!” “好了,你不要在无理取闹了。我来驾车,你待在里面就行了。” 我无理取闹? 楚湘竹一脸惊讶地看向了张道远。 张道远刚才明明就是想要占她便宜,还说她在无理取闹?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在想这个? 再说了,这是什么地方? 合适么? 楚湘竹的心中又气又羞,可张道远早已经出了车厢。 兽神将腾足,便在勾陈覆军车离地远去的那一刻,整座宫殿废墟彻底变成了尘埃。 重冥与帝敛的战斗,两位履尘境修士的交锋,持续万年的宿怨,在一开始,便让这座冰封了八千年之久的地域变得支离破碎。 ------------ 第五十章 内涵 由于重冥的出现,再加上他与帝敛的战斗,让这个副本的难度骤然上升了不止一个级别。 这种级别的战斗,若是以前的张道远,那还可以掺上一脚,不过现在么,还是敬而远之吧! 好在两者之间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留有了相当充裕的撤退时间。 身后,重冥与帝敛交战的场景数度变换。 这是一场崩裂式的战斗,冰封之地脆弱的结构根本无法承受这两个强者的交战的强度。 冰层崩裂,地层化为齑粉,便是虚空也出现了震荡的波纹。 很明显,他们再打下去,冰封之地就快要撑不住了。 “重冥、帝敛,你们两人寻死么!” 一声怒音传遍了整个冰封之地。 重冥和帝敛掀桌子的行为惹怒了许多人,而最先跳出来的却是善绝魔君! 当然,凭借善绝魔君,想要阻重冥还有帝敛,还不太够格。 可善绝魔君手中拿着的法宝,却让他在这场战斗的有了话语权。 叩心钟! 这件法宝虽然已经残破,可是放在一个破法境修士的手里,依然让人忌惮。 三人屹立于虚空之上,互相对视,一时间,却是僵持了起来。 兽神将落地,与三人相距已经很远。 虚空震荡暂时停止了,看来善绝魔君的突然冒泡让事态有了转机。 前方是一片冰林,楚湘竹被冥冥之中牵引,来到了这里。 可是等待在这片冰林前的却还有另一个人。 曲离!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便是为了等到楚湘竹和张道远。 “曲老,萧愚呢?” “寒冰魔宫的人发现了妙离魔主的一处地宫,正和别的门派的修士相争,在中途就和我分开了。” “果然,这些家伙都靠不住么?” 张道远当初将黑龙山府存有的一分八谛魔主的遗蜕交给寒冰魔宫,便是为了将之引为援助。 不过,虽然萧愚不靠谱,可是客观上还是起到了牵制东魔宗的作用。 曲离瞥了一眼楚湘竹,她的神色外貌没有改变,还是那一件让曲离感到尴尬的女仆裙。 但是在曲离这等层次修士的眼中,所看到的早已经不是外在那等浅层的东西了。 以曲离的眼光与层次,察觉到了楚湘竹不知不觉中已经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那是在血谷灵妃身上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变化。 不过曲离并没有点破的意思,他相信以楚湘竹的悟性,怕是也是早就察觉到了。 “没错,这里应该就是当年玄都城外有名的红叶林了。” 红叶似血,叩路问心。 当年每个魔宗的修士都要通过红叶林中的小路,通往玄都城中的问心殿。 这是元始魔宗的弟子最为神圣的祭祀之路。 便是过去了八千年,旧时的景象依旧在心中铭刻。 人是物非。 曲离依旧是曲离,可红叶林却早已经失去了当年的光彩,变得如此死寂。 “这离宫冰解大法不仅摄取了第九界的空间,也囊括了我等所居世界的一部分。” 张道远点了点头,明白了曲离的意思。 “难怪这冰封之地的空间结构如此脆弱,原来是被拼凑在一起的。” 曲离一笑,看向了张道远。 “小友,有时我还真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哪个大能转世重生?你的眼光和见识,都不像是你这个境界的修士所应该有的。” 楚湘竹有些惊讶,她怎么从来没有看出张道远有什么见识和眼光? 他不只是一心钻在钱里么? 楚湘竹看向了张道远,只见对方回了一个表情。 那意思仿佛在说,哥的内涵你不懂。 “不过,这应该不可能。若你真的是此界某个大能转世,在张长生那里就过不去。” 哈哈! 某种程度上说,曲离猜得没有错,不过张道远不是此界的某个大能而已。 这里是原初之地,也是主神和张道远一直在寻找的地方。 据说,在这个世界中,曾经出现过主神空间的造物主所寻找的最究极的生命体。 最究极的生命体。 这便是主神空间存在的唯一的意义,恶魇之主计划也是因此而生。 主神空间在它造物主消亡之后依然存在了相当漫长的时间。 在这个以亿计数的时间里,所有的主神都为了一个虚幻的目标不停的运算着。 直到最后,都没有一个结果。 所有的主神空间都爆炸,恶魇之主计划失败。 张道远则来到了这原初之地。 与其他主神空间模拟和投送的世界不同,原初之地的广度与深度都超过了主神所能够模拟的上限。 而且,这个世界的结构相当复杂。 与在这个世界自然成长的大能不同,张道远这个人工模拟出来的大能显得十分另类,但也摆脱了应有的束缚。 曲离抚须而叹。 “已经八千年了,想不到我还能再站在这红叶林前。看来,楚辞被冰封的地方,已经离这不远了。” 张道远点了点头,对着楚湘竹说着。 “看来我们要在这里分手了,你随着曲老去找楚辞。我去找龙涎。” 冰封之地是拼凑起来的,很多位置都相应的偏离了。 便是曲离也无法确定具体的位置。 只有找到某种锚,曲离才能推演出正确的地方,这也是曲离一直在做的事情。 “小友,妙离魔主的自爆之地是在红叶林西北五百里地。那里本来是妙离魔主的大本营,万宝城。龙涎便在其中,东魔宗的人先一步去了。只是我推演的结果很奇怪,你要小心。” “奇怪?” “卦言:在外无咎!” 张道远点了点头,明白为什么曲离说奇怪了。只有待在外面,才是安全的。 “我明白了!” “你一个人,行么?” 楚湘竹有些担忧,不只是因为曲离的话,更因为张道远要面对东魔宗的人。 “放心吧!” 楚湘竹从车中走了下来,张道远驾起车就往远方而去。 “不必担忧!” 曲离双手负后,观望远方烟尘。 “张道远很清楚他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自然也不是那种明知不可为而强为的人。” 这倒是! 以楚湘竹这些日子相处对张道远的了解。 张道远这厮,如果有危险的话,他应该是第一个就跑的。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第一个就冲过去。 ------------ 第五十一章 诡异 善绝魔君从虚空之中落下。 万宝城前,一阳子正扶着一名东魔宗的长老,对方的面色很难看。 随着善绝魔君而来的,还有重冥与帝敛。 一个待在一旁,不出一言。一个浮在空中,嘴角泛着冷意。 “怎么回事?” 这东魔宗的长老受了重伤,连说话也不容易,一阳子解释着。 “他刚刚进入了万宝城中,被妙离魔主的随侍所伤。” “妙离魔主的随侍?” 能够将一位长生境的修士伤成这样,这个随侍不简单啊! 善绝魔君下意识摸了摸叩心钟,心中稍定。他看向了一旁的重冥,想要从对方口中得到个答案。 “看啥看?我只是答应你停手,可没有答应帮你东魔宗找魔主遗蜕。” 重冥这个性子,善绝魔君还真是有些没有办法,不得已,他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放在空中那条巨龙身上。 相比重冥,帝敛的态度倒是好了许多。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善绝魔君和帝敛、重冥作了一个交易。此行无论东魔宗得到了多少收益,都会分他们一半,来换取他们的停手。 “应该是帝是非昔年降服的一个异界的妖魔。不过八千年的时光,正常的话怕是早已经失去了理智。” “你这什么意思?我也在这里待了八千年,我不正常么?” 重冥怒道。 “像你这样的人,对什么会厌烦?你甚至都不厌烦你自己。” “你这老小子找揍!” 眼看两者就要再度动手,善绝魔君是真的惹不起。 “你们要打,等出了这冰封之地有的是时间去打。现在,还是先除了这万宝城中的阻碍再说。” 妙离魔主的大本营,并没有毁灭性的损伤。 里面的宝藏,应该相当可观。 ...... 符光闪现,曲离双眸之中闪亮着火红色的光芒,如流光一般,向着身后飘散。 眼前冰封的土块瞬间粉碎,化为了尘埃。 土块之后,则是一道铜门。 曲离向前走了一步,巨大的铜门缓缓打开。 大门之后,则是山中溶洞。 这巨大的山丘是后天形成的。 也许是八千年的冰雪覆盖,在楚辞的冰封之地外围形成了一道屏障,便是如今眼前的山丘。 曲离带着楚湘竹,进入了山洞之中。 只是所见,却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怎么会这样?” 曲离不可思议地说了一声。当年,他亲眼见到楚辞被冰封,可现在,那块浮冰之中,却是空空如也。 楚湘竹本以为在这里会找到一个答案,可是到了这里,她才发现,找到的是更多的疑惑。 可便是这样,楚湘竹也不能去质疑,曲离推断错误。 因为那冥冥中的联系,确实是将楚湘竹吸引到了这里。 这里的确是楚辞的冰封之地,可问题是为什么没有发现楚辞。 是楚辞脱离了这里,还是她已经死了? 山洞中的巨大浮冰仍旧在转动着,千百年都没有改变过。 楚湘竹回过头看着曲离,对方眉头紧锁。 正因为境界不在一个层面上,所以曲离比楚湘竹更清楚,眼前的这一切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曲老,楚辞前辈会不会已经死了?” “不!这不可能!” “那会不会已经脱离了这里?” “不!这也不可能!” 连续两个否定,曲离的答案很干脆,可任谁都能看得出他此刻的困惑。 “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便在楚湘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后的铜门豁然关闭。 黑暗降临前的那一刻,楚湘竹的一双眸子骤然扩张。 难道正如张道远所说,这是一个圈套? ....... 万宝城中。 双手握住了眼前怪物的肩膀,轻轻一捏,只听得一声卡啦。 善绝魔君眼前的怪物身形一沉,鲜红的长舌流着粘液,长大了嘴却无法动弹。 这个世界实在太不稳定,重冥和帝敛这一闹,已经变得摇摇欲坠。 很多地方都出现了虚空碎裂的征兆。 以至于善绝魔君也不敢动用太强的力量,只能近身攻击。 手中侵入力量,纯黑的魔意侵入这怪物的身体之中。 只见善绝魔君轻轻一捏,这怪物便被魔意撕扯粉碎,化为了齑粉,随风而散。 没有人更比魔门中人,更了解怎么样去对付这些曾经的妙离魔主麾下的怪物。 也因此,善绝魔君清理这些怪物的速度很快。 万宝城主殿,曾经妙离魔主的大殿之前。 妙离魔主的随侍,一位异界的妖魔,正在守卫着。 他的身躯早已经异化,血肉不见,只看得见骨骼,周身燃烧着一层蓝色的冥火。 要对付这只怪物,以善绝魔君和周围东魔宗弟子的力量,并非不能战胜。 可麻烦的地方在于,如何才能不闹出动静的前提之下,将这只怪物置于死地。 与这只怪物的战斗,所造成的后果恐怕这个世界无法承受。 毕竟,如果虚空真的碎裂,那么这万宝城已将被吸入虚空之中,不知道飘到哪里去。 相当的危险! 善绝魔君拿出了叩心钟。 他只能赌一下,在妙离魔主逝去的八千年时光之中,这位昔日妙离魔主的随侍还能受到魔宗的体系的影响。 碰的一声。 便是善绝魔君的境界,敲响这破损的叩心钟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莲纹泛起。 本在空中看热闹的帝敛身形紧缩,龙首轻轻晃动,像是醉了一般。 重冥则干脆坐了下来,身上两条蛇多进了他的耳朵里躲了起来。 那怪物本是警惕异常的状态,霎时间变得很痛苦。 那怪物可怖的只剩下骨甲的脸上本来也不应该出现表情,可听着莲纹,燃烧的火焰附着在骨甲上,形成了一张鬼面。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在遵从与抵抗之间切换。 便在这怪物纠结的时候,善绝魔君不再犹豫,悍然出手。 善绝魔君身形急速移动,一掌切过了那有着恐怖温度的火焰,化掌为拳,洞穿了这怪物的身体。 没有临死前的怒吼与不甘,这怪物脸上的表情让善绝魔君很奇怪。 一种虔诚的表情! 火焰随后而散,这怪物化成了一堆白骨,可这怪物临死前的样子却让善绝魔君有些惊悸。 ------------ 第五十二章 工具 太渊惊魂炮! 代表着上古时龙族全盛时期的最强炼器工艺,拥有着流线型的外表,闪亮着银白色的光泽,巨大的炮口散发着真理的味道。 真是甜美的气息! 山巅之上,张道远将太渊惊魂炮组装好,将炮口对准了万宝城。 勾陈覆军车停在了山峰顶端,隐约可见远方万宝城的轮廓。 这座城外表有些损伤,外围高达百丈的城墙许多地段都塌陷了,但是基础的设施还在,城中的宫殿屹立在这地域八千年也依旧保存完好。 虽说这个副本奖励很多,但是副本的难度太高。 不想要打副本,但想要拿奖励怎么办? 把副本炸了就行了。 但现在摆在张道远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 虽说只是五个部件,将它们组成在一起很简单。 可是之后呢? 这炮上满是复杂图纹和密密麻麻的孔点,随着部件的组合完全拼整。 一体化的外表上没有一点多余的痕迹,连在了一起,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让人不得不感叹。 太先进了! 只是任何先进的东西都能带来一个最为基本的困惑。 不会用啊! 这个炮该怎么开? 于是,张道远打算询问客服。 “系统,太渊惊魂炮该怎么用?” 对方的回答和所有的客服都一样。 如果你关机重启还不行的话,还是送去修吧! “你卖这个东西,居然连说明书都没有?”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系统而已,你的要求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要一个说明书怎么了? 这个系统的质量完全就是皮包公司做的一样。 张道远此刻严重怀疑主神做这个系统的时候,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还钱的事情上了。 哼! 除了钱,这个主神脑子里就完全没有别的事情了么? “对了,主神在消失之前,还做了一个侦察恶魇之主的装置。便在刚才,这个装置产生了反应。” “恶魇之主?那小子还没有死呢?” “侦查得知的痕迹很弱,应该是恶魇之主残存的躯体。” “我当初就说过,恶魇之主这种东西太危险了。” “根据遗留下的资料,恶魇之主计划与契约者计划都是一样,为了模拟出最究极的生命体。” “究极?” 张道远想象着恶魇之主那恶心的样子,实在想不通它哪里究极了? “你不是开玩笑吧!” “资料表明,主神的造物者曾经见到了原初之地最为究极的生命体之后,明白那是自己穷尽一生也无法到达的境界,便有了创造主神空间的打算。那时候曾经设想了多条进化之路,但最终成功的只有两条,以之为代表的就是恶魇之主和契约者。” “你,便是契约者的顶峰,神魂之究极。恶魇之主则代表了另一条道路的顶峰,肉体之无穷。只不过,这两条道路都失败了,无法进化成最终之究极。” “这么一说倒是,那小子就是皮厚。当初我将恶魇之主那小子关在了尽之时空,连扔了一万颗核弹,结果那小子还是死不了。” “那烟花,便如夕阳下奔跑的青春,真是灿烂啊!” 张道远想到这里,眼睛放着光。 “理论上说,只要还存留一点血肉,恶魇之主还是能够继续繁衍,最终恢复力量。不过当初空间爆炸的时候,恶魇之主已经彻底失去了活性,产生了异变。” “这是什么意思?” “主神也无法具体描述这种复杂的状态,但是简单的来说,恶魇之主已经变成了一个工具。” “工具?” 头脑中想象着不可描述的状态,想象着恶魇之主穿着女装那娇羞的样子,张道远嘿嘿一笑。 “不是那种工具!” ....... 万宝城主殿之前。 那虔诚的表情犹如一把利刀,深深雕刻在了善绝魔君的心上。 “不好,是心魔!” 善绝魔君心中骤生警觉,可是当他想要防范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心魔犹如一滴毒药,进入水中,很快便污染了整片心田。 如此凌厉的手段,在妙离魔主逝去这么多年,这冰封之地中还有谁能够做到? 在魔门之中,最为高深的攻击,不是肉体上的伤害,而是纵欲各种天魔、心魔,进行攻击。 修为越高,便是越要平衡天、人、我之间的关系。 心魔便能够让修士的认知异常,偏离这种平衡。 一旦为魔所趁,要么迷失在天心之中,变成傀儡。 要么迷失在人心之中,被各种欲望所操弄。 要么就是沉浸在我心之中,再难以提升一丝一毫的修为。 虽说道门口口声声喊着除魔卫道,可是魔门的法子他们可没有少用。 魔门曾经研究过,黑龙山府的神将之法,严格来说,也是走的这条路子。 不过张百龄的手段深不可测,让神将为天心所覆时,还能保持我心。这便是黑龙山府的神将可怕之处。 修为越高的修士,就知道这种方法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也知道,一旦偏离到无法控制,那么会造成何等可怕的结果。 玄黄杀战之后,魔门各个掌门,如翟让、萧幽之辈,便是因为无法再平衡天、人、我之间的关系,或是被动,或是主动,掉落了境界,才能留得修为,不为魔所趁。 “究竟是谁?” 善绝魔君手握着叩心钟,半跪了下来,高声呼和,那殿宇洞开的大门之后,仿佛漆黑的深渊,藏着可怖的野兽。 空气越发的寒冷了。 看到了善绝魔君的异常,帝敛巨大的龙躯在天空之中飞舞,似乎要摆脱什么。 重冥则干脆怒吼一声,双脚重重踩在了地上,两条蛇也从他耳朵里钻了传来,对着殿宇张牙舞爪。 “蟊贼!” 长生境修为的修士,如一阳子等人则根本连话都不敢说,立刻坐了下来,防护身心。 而其他的修士,则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一时间,这么多大能便得失心疯一般,如临大敌的样子。 殿宇之中,传来了声音有些美妙的女声。 “本来以为这冰封之地一开,能够骗进来几条小鱼,谁知道竟是一条穹鲸?” “叩心钟,嘿嘿!” ------------ 第五十三章 还有谁 楚湘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不在是山腹之中。 眼前一片晕光,身前则是一位穿着白衣的女子。 长眉若剑,明眸含光,生就一股英气。身姿挺直,腰封紧塑,身形超拔如山岳。 女子面容极美,与楚湘竹长得很像,只是楚湘竹身上少了几分英气,却多了几分媚意。 “楚湘竹!” “你是楚辞前辈?” 女子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我凤族的后辈,想不到居然沦落到了魔宗。这八千年来,看来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一声叹息,犹如秋风卷叶,含着一股悲意。 楚湘竹低下了头,有些惭愧。 “不过,你比我想象之中的要好许多,不像是在魔宗那等腌臜之地侵染良久的。” “这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黑龙山府的掌门张道远帮了我许多。” 楚湘竹声音很小,她也不好意思在这种地方将在张道远身边每天做着奇怪的事情说出来。 “张道远,是第几代掌门?” “既张长生之后,是第五代掌门。” “这样么?”楚辞一笑,“张百龄那个家伙,一向没什么品味,徒弟叫千岁,徒孙叫万年。听说当年他的徒孙曾找到了一个天资绝世的弟子,取名叫做长生。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黑龙山府已经到了第五代。” “楚辞前辈,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曲离前辈呢?” “曲离还在山腹之中,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毕竟当年,是我有负于他。” 楚湘竹从张道远口中听到过这两位的八卦,也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至于为什么在这里,那是因为你现在见到的我,并不是完整的我,而是我迷失心智之前在这漫长的时空中所截流下的一道残影。” “迷失心智,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湘竹惊奇地问着。 “当年玄都一战,我独自面对妙离魔主帝是非和第九界的魔军。到最后,帝是非使用离宫冰解大法将我冰封。” “在漫长的时间内,我一直受困于此,修为也渐遭吞蚀。便在我最为虚弱的时候,被帝是非留下的一道魔意所影响。” “妙离魔主的魔意?” “元始魔主沉眠的这些日子,各个魔主一直想要摆脱魔宗体系的影响。据说当年帝是非为此,曾经到过异界,因为某种机遇,炼就了这道魔意。” “这道魔意相当奇特,混含在了龙涎之中,包含着一股奇特的法则,却又与龙涎中混含的魔主法度相容。侵染我时,并没有与我凤脉相互排斥,反而主动融合了。而且,我的修为没有衰弱,反而有所回升。甚至到了最后,我炼化了龙涎和魔意,渐渐有了摆脱这冰封之地的力量。” “只是我还是发现了不对。天心弱,人心纵,我心独强,这股魔意侵蚀了我自身的凤脉,居然将我导向了一个难以操控的领域。” “魔主的领域!” 楚辞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可这话语之中所带来的影响却是相当的震撼。 “等到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已经不是我了。” “什么意思?” 对于楚辞所说,现在的楚湘竹根本无法理解。 楚辞却是很有耐性,哪怕她此刻的时间已经不多。 “天、人、我三心犹如湍急的流水,随着修为越高,不断冲刷修士的神魂,最终将其淹没在星海之中。所以高阶的修士需要一种自我的定位,也就是一种锚,来确定我的存在。” “相反,一旦这种认知改变。哪怕我还叫楚辞,还用着原来的身躯,可我也不是我了。” 楚湘竹似懂非懂,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那还能改变回来么?” “我入魔已深,除非当年与我一起进攻玄都的十六个好友还在,有他们相助,否则无法改变。” “可是重冥在这里八千年,他难道没有发现么?” “重冥的力量稍逊于帝是非,在那时的我,不,应该说是她的眼中,并不好招惹。所幸的是重冥相当粗厚,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一切已经悄然变化。” 说到这里,楚辞看向了楚湘竹。 “我之所以将你引到这里来,是因为我想要将我毕生的绝学传授于你,希望你能光大我凤族。” 楚湘竹心中一凛,却见楚辞目光深远。 “跪下,承我绝学!” ....... 万宝城,主殿广场。 随着那话语落下,一身黑衣的女子踱步而出。 身姿摇曳,婀娜生姿,面容依旧极美,却没有了一丝英气,尽显妖媚。 “楚辞!怎么是你?” 在这里见过楚辞的只有重冥和帝敛,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个昔年的老对手再度出现的时候,他们心中还有一丝惧意。 她的绝学屠龙刺,更不知道用多少龙族的性命练就。 只是此刻的楚辞,与他们印象之中差别很大,可心中的惊惧感却让他们暂时忘却了这丝差异。 与重冥与帝敛不同,此刻的善绝魔君心中完全是诧异。 因为眼前的女子,一身根底他再熟悉不过,完全是魔宗的手段。 “你居然成就了妙离魔主的法身,刚才纵心魔攻击我等的就是你!” “你是不是搞错了,楚辞怎么可能学魔主的手段?” 重冥有些大大咧咧的,一脸的不相信。 “蠢货,她已经不是当初的楚辞了,你看不出来么?” 这个时候,帝敛适时地提醒着。 黑衣楚辞一笑,身后显现法相。 这法相乃是姹女之相,肌肤若滑,姿容含韵。 只是微微一笑,便有无边春意。 “不要看,紧守本心。” 善绝魔君的提醒已经晚了,东魔宗的弟子便在见到这姹女法相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痴迷的表情,完全沉迷在了其中。 “楚辞是我,我便是楚辞,从来没有改变过。” 黑衣楚辞走下了殿前台阶,那姹女法相也随之移动。 “重冥、帝敛,今日你们想要与我为敌么?” 女子轻轻一语,却有无边威势,让这两位履尘境的大佬不敢动一动。 “将叩心钟给我,本尊可饶你一命。” “你还没有成就妙离魔主,便有了妙离魔主的架势么?重冥、帝敛,她不是楚辞,不必惧怕。” 黑衣楚辞一笑,素手一挥,使出一道黑芒。 “屠龙刺?” “不,那不是屠龙刺!” 完全没有屠龙刺那凌厉,却有着屠龙刺那防不胜防的风格。这道黑芒出手,却是包含衮衮魔意。 只是一招,便解决了善绝魔君。便见善绝魔君倒落在地上,口中吐血,可依旧紧紧抱着叩心钟不松开。 黑衣楚辞却没有立刻去拿叩心钟,只是轻轻瞥了一眼空中的帝敛。 只是这一眼,对方肚子一软,已经失去了战斗的信心,居然头也不回地就溜走了。 一声长笑,似乎在嘲笑着对方的无能。 “还有谁欲阻我!” 便在这一声啸音传遍了整个冰封之地,一发含有寂灭气息的真理炮弹向着黑衣楚辞射来。 ------------ 第五十四章 我只是一个好人 “我去,原来这操作这么简单。” 山巅之上,张道远本在捣鼓着,不经意间拍了拍太渊惊魂炮的炮身,却见一发炮弹射出。 随之而来的则是超强的后坐力和巨大的噪音,搞得张道远跌坐在了地上。 耳朵旁有些嘶鸣声,张道远站了起来,摇晃着头。 远方万宝城中,大半个城都已经变成了废墟,地面凹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圆。 更为可怖的是,一道道虚空裂隙出现在了万宝城的周围,将这方世界都陷入了破碎的边缘。 “这就是灭世之炮么?” 此刻的张道远在想着,要是弄上个十万尊,一齐连发,那是何等壮观的景象。 只是张道远完全没有想到,一个狼狈的黑衣女子已经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女子的神情异常恼怒,就在她隐忍了数千年,即将重新向世人宣示自己存在的时候。 这小子一发太渊惊魂炮,让她的隐忍变得相当的可笑。 哼的一声! 兽神将感受到了威胁,嘶鸣一声,对于女子相当的戒备。 “呦!这位小姐姐,怎么连衣服都不穿?想买么,我这有,价钱不贵哦!” 这一刻,黑衣楚辞已经决定,要将这个小子染化为自己的属魔。 当然,像是黑衣楚辞这等的修为,有着无数种方法让自己的属魔生不如死。 身后渐成天女法相,手捧花簇,异香四溢,神圣庄严。 “哑巴么?” 见黑衣楚辞不说话,张道远挠了挠头,有些奇怪。 便在这天女法相渐渐成型时,黑衣楚辞忽然感觉心中一悸。体内那道远妙离魔主的还没有彻底炼化的魔意扰动不安。 数千年了,黑衣楚辞还从来没有感受到这魔意如此的不安。 惧怕! 这是最为直观的感受。 这股惧怕仿佛本能,包含了许多黑衣楚辞此刻不能理解的意味。 “怎么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张道远捂着鼻子,看向了黑衣楚辞身后的天女法相,突然有着一股明悟。 “原来是你小子。” 这天女法相之中有着恶魇之主的味道,有些刺鼻。 张道远此刻明白了,一定是恶魇之主在祸害人呢。 他向前走了一步,刚刚一眼便吓退了帝敛这等强者的盖世女魔头居然惊惧地后退了一步,即使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害怕着什么? “你不要过来!” 黑衣楚辞半跪在了地上,整个身体都有些无力。 “放心,我不是坏人。” 只见张道远走前了几步,一手攀上了黑衣楚辞的心口,做出了一个让绝大多数正常人看了都会觉得不可描述的动作。 “我在帮你!” “你滚开!” 黑衣楚辞想要躲避,却忽然发现,眼前的男子捂着她胸口的时刻,她居然一动也不能动。 “给我出来!” 一声大喝! 一股白皙的液体从楚辞胸口析出,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失去了力气。 这股白皙的液体之中,还包含着一道黑色的魔意,落到了张道远的手中。 原来恶魇之主的残躯躲在了龙涎之中,还变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张道远本以为还要去万宝城中好好搜寻一番才能找到,谁知道就在这个女子身体里。 不过这龙涎已被吸收得差不多了,余下的也被混染,没有用了。 这就是系统所说的失去了活性的恶魇之主么? 怕是过不了多久,这恶魇之主的残躯将会被彻底炼化,也彻底消失。 果然是工具。 张道远随手一捏,透过龙涎,瞬间将那道黑色的魔意给捏碎了。 随着魔意的消失,被混染的龙涎也仿佛失去了活力,消散在了空中。 “住手!你在做什么?” 黑衣楚辞此刻完全无法想象,她费尽了数千年的时光才将这魔意炼化大半,而眼前的男子居然随手就将之捏碎了。 这个男子捏碎的是什么? 是黑衣楚辞晋升妙离魔主的捷径啊!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你叫什么?” 黑衣楚辞此刻虚弱至极,终于有气无力地问了出来。 便见张道远笑了起来,拿出了一件本来给楚湘竹准备的女仆裙,拍了拍黑衣楚辞的肩膀。 “不用感谢我。” 说着,张道远将这件黑白相间的女仆装披到了黑衣楚辞的身上,也不管她愿不愿意。 “你看看你,现在穿成这个样子,多有伤风化,万一让小孩子见到了,学坏了怎么办?这件裙子就给你了。” “你.......” “我知道你想要感谢我,但我也不是那种贪图钱财的人。我这样说了,一定能够让你的良心稍感安慰。” “叫什么?” “我只是一个好人!”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张道远还没有等这个女子说话,便收了太渊惊魂炮,一股脑的钻进了勾陈覆军车,扬鞭远去。 “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黑衣楚辞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车影,咬碎了牙根,心中的怒意不可遏制的散发出来。 这个本已经摇摇欲坠的世界受黑衣楚辞的意志的催动,彻底滑入了深渊之中。 ...... 山中腹地。 曲离看着苏醒了的楚湘竹,似乎明白了什么。 “楚辞呢?” “她已经消失了。” 楚湘竹低下了头,有些不敢直面此时曲离的目光。 叹了一口气,曲离苦笑。 “她终究还是不肯见我么?” “不,不是这样的。” 楚湘竹想要替楚辞辩解,最终却低下了头颅。 “楚辞前辈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这样么?” 此时的曲离根本不像是一个破法境的修士,只是一个有些失落的老男人。 “也许,这样也好。” 这洞中安静了许久,楚湘竹忽然想起了什么。 “曲老,张道远有危险。” “怎么回事?” “楚辞前辈对我说,她被妙离魔主的魔意染化,已经失去了我。而魔化了的楚辞前辈,现在应该在万宝城中。张道远若是去了,必然会遇到她。” 楚湘竹说得有些含糊,可曲离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来如此,怪不得楚辞的躯体会消失在这里。可除非张百龄、萧霸先他们还在此世,不然楚辞怕是回不来了。” “真的只有这样了么?” 长久的沉默,地面忽然传来了隆隆的声音,曲离面色一变。 “不好,此界就要碎裂,赶快离开这里。” ------------ 第五十五章 这你都看不出来 虚空震荡,冰封之地开始裂解。 一条条虚空之眼出现在了这本是洁白的世界,虚无的色彩之后充满了诡异与未知的危险。 大地开始碎裂,那本是被裹抹着一层油脂一样的太阳渐渐融化,这个被冰封的世界已经注定要走向毁灭。 只是在此之前,还有着生灵最后的拼搏。 而在这其中,最为醒目的便是天空之中那辆奔驰的勾陈覆军车。 刚刚出了山洞,楚湘竹便看见那疯狂飞驰的车影。 这一刻,楚湘竹感觉自己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果然,如果有危险的话,张道远是第一个跑的。 那狂奔的速度,就是帝敛那样的大能也赶不及。 “让开让开,前面那头龙,别挡道。” 张道远的大嗓门在空中回荡着。勾陈覆军车过处,帝敛怒恨了一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张道远超车超了过去。 可此时,他也没有心情跟张道远置气。 逃命要紧。 “我们也走吧!” 曲离拉着楚湘竹的手,便跃往了虚空之中,朝着两界的接口而去。 出了深渊裂隙,穷丘之地依旧是那么炎热,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进入冰封之地的修士陆续都逃了出来,只不过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回来了。 其中,又以东魔宗的修士遭受的损失最严重。 先是在万宝城,东魔宗的修士为了闯进主殿,与魔物大战,后是被黑衣楚辞的姹女法相所惑,心魔叩关,到最后直接中了一发太渊惊魂炮。 怎一个惨字了得。 噗嗤一口血。 善绝魔君落到地面上的那一刻,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彻底倒在了地上。 与之同行的修士也是一样。 若不是有叩心钟在手,善绝魔君怕是扛不住这连番的打击。 “张道远,你为何会有龙族秘宝太渊惊魂炮?” 帝敛刚刚出了冰封之地,巨大的龙身浮在天空之中,一双眼睛盯着张道远,生出了一股杀意。 太渊惊魂炮是龙族密宝,也是在龙族式微的年代,依然能够保障龙族生存的根本。 绝对不容流传出去! 张道远磨了磨手中的指甲,一脸无所谓,根本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 难道哥哥会说这是抽奖送的么? “张道远,你黑龙山府究竟是如何得到我龙族的太渊惊魂炮的?” 龙族托庇于三十三派联盟,准确的说是三十三派联盟之中的巨擘洛音水府,这也是帝敛此时依然按下性子肯跟张道远交谈的原因。 可龙族从来也不甘心托庇于三十三派联盟,尤其是帝敛这样的经历过龙凤大战,知道龙族辉煌时究竟是何等模样的龙族耆老。 杀意越深,一旁的修士包括重冥在内,都是看热闹的样子。 这也是善绝魔君乐意见到的。可同时,他最为在意的黑衣楚辞却没有出现在这里,难道没有逃出来? 杜升的目光在一众修士中逡巡着,最终在深渊裂隙的入口看到了最后出来的两人。 曲离和楚湘竹。 随着他们的出现,那深渊裂隙之中的两界入口彻底崩塌,回归虚无。 土石落地,大地震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这深渊裂隙最后变成了一座比较深的峡谷。 这也是北荒绝大多数深渊裂隙最终的归宿。 看到这里,善绝魔君彻底松了一口气。黑衣楚辞没有出现,那么对于东魔宗而言,还不算最为糟糕。 曲离毫无意外的站在了张道远一边,可让善绝魔君意外的是,楚湘竹居然也跟了上去。 “什么太渊惊魂炮,那明明是我黑龙山府的意大利小钢炮。” 意大利小钢炮? 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难道这个世界就只有你龙族才能造类似的法器么?” “好,若真的是这样的话,你就将那意大利小钢炮拿出来。若真不是,此事作罢!” “笑话,你让我拿我就拿,我不要面子的么?再者说,你若是心怀叵测,欲窃我黑龙山府的密藏怎么办?” “张道远,你就不用狡辩了!你黑龙山府前四代掌门,根本没有一个精通炼器之术,何来如此威力强大的法器。” “曲离长老,此事事关我龙族之秘,望你秉公而断。” 若论私心,曲离是想要帮张道远。可他还有一层身份,九霄宫的长老。 这个身份让他无法在这件事情上有所偏私。因为此时任何一个决定,或许都会导致龙族和三十三派联盟有些微妙的关系彻底破碎。 便在此时,远处想起了一阵呼和之声。 “大哥莫慌,我老涂来了。” 天空之中,十艘云鲤飞艇出现在了急速而来,与之相伴的还有小空山的十几条雷蛟。 大地之上,万余熊人向着这离奔驰而来,为首的便是涂石。 “哈哈哈哈哈!” 这个时候,张道远发出了电视上大反派跳反的时候特有的笑声。 阿黄从云鲤飞艇上一跃而下,左手持紫金蟠龙棍,右手拿着黄巾皂罗旗,护卫在张道远的身边。 一众神兵也从其上一跃而下,与熊人一道,将这里的修士都包围了起来。 一众刚刚才脱离险境疲惫至极的修士如今又被包围了起来。 尤其是东魔宗,善绝魔君此刻虚弱至极,连战都站不起来。 “张道远,你要做什么?” “这你都看不出来么?” “张道远,你莫要太猖狂了,我东魔宗和苍鹭门的援兵随后将至。” “他们啊!早就被我老涂解决了。” 涂石慢悠悠地走了上来,将几个东魔宗和苍鹭门的人头抛了出来。人头落地,滚动到了地上,善绝魔君的面前。 噗嗤又是一口血。 这一下,善绝魔君彻底跌落在了地上。 “玉魔君,你我早有盟约,此时还待如何?” 张道远深幽的目光看向了一旁还在吃瓜看戏的萧愚,让他不得不做一个艰难的抉择。 站在张道远的一边,或许会将龙族、东魔宗和苍鹭门得罪死。若是不站在他一边,怕是难以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之中幸免。 张道远怕是会第一个对他动手。 心中拿定主意,萧愚一笑。 “我寒冰魔宫与黑龙山府有约,自当效劳。” “有趣有趣,我重冥可否助张府君一臂之力。” 重冥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让这场对战的天平彻底倒向了张道远一边。 ------------ 第五十六章 如此娴熟 “张府君,此事是否还待商榷。” 出乎意料,第一个出来反对的却是一开始就站在张道远一边的曲离。 曲离此时口中的称谓为府君,而不再是小友。态度微妙的变化,可见其立场已经改变。 张道远手握九霄玉牒,在三十三派联盟之中有着重要的影响。此刻他的一举一动,不但代表了黑龙山府,更是与三十三派联盟有着重大的关系。 “除魔卫道,正当此时。龙族帝敛,与魔宗勾结,沆瀣一气,背约在先,亦当除之。曲老若有不忍,尽可作壁上观。其余诸位,亦可做个见证。” 此刻一旁的修士,心中纷纷松了一口气,主动开始与东魔宗的人划清界限。 打是大不过,此次进入冰封之地的东魔宗长生境以上的修士一共有三位,在外接应的有两位。 此刻包括善绝魔君在内,三位修士都受了重伤,拼了最后一口气才逃了出来。在外接应的两位都已经变成了他脚下的人头,丢了性命。 张道远此子,当真辣手,与张长生相比,丝毫不让。 善绝魔君此刻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楚湘竹身上。 她离张道远最近,趁势下手,偷袭张道远,便能扭转局势。 善绝魔君已经给了她好几个眼色,对方却是一动不动。逼急了,善绝魔君大喝一声。 “楚湘竹,还不动手。” 楚湘竹看向他,神色冷漠,仍旧一动不动。 “从今日起,我楚湘竹不再是东魔宗的弟子。” 幽幽一语,彻底断绝了善绝魔君所有的希望,准备誓死一搏。 张道远从车辕上站了起来,两位星神将环绕其身。 雷声滋滋,红炎焱焱。 雷光与炎流划破长空,打开了这场大战的序幕。 巨大的身躯环绕空中,帝敛没有想到,张道远越过东魔宗的人,居然对他动手? 与此同时,天空之中十几条雷蛟都向着帝敛而去,撕咬着他身上在龙凤大战时留下的旧伤口。 如果说帝敛的龙躯像是一艘艨艟巨舰,那么这十几条雷蛟便像是走舸小舟。 只是,走舸小舟要比艨艟巨舰灵活得多。这雷蛟缠绕着龙身,一口就咬了下去。 沐浴龙血,那雷蛟露出了无比畅快的表情。 相对的,巨大的痛楚声传遍了整个穷丘之地。 本是晴空万里的天域在帝敛的意志影响下,乌黑的云霭遮蔽了天空。 雷蛟虽是龙族近属,但却与龙族不同,修为想要提升,那么血脉至关重要。 所以当初张道远与之密谋对付帝敛的时候,他们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不只是因为那些承诺的礼物,更是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张道远,给我死!” 痛楚袭上全身,帝敛已经失去了理智,选择最为直接的方法,从虚空之中冲击而下,想要将张道远撞个粉碎。 阿黄手中黄巾皂罗旗轻轻挥舞,黄沙聚集土龙,游飞上天。 两声龙吟传遍了整个大地,相互对冲,剧烈的激荡甚至造成了虚空的波动。 帝敛撞破了土龙,继续冲击而下。 阿黄手中黄巾皂罗旗再度飞舞,那本是弥散在空中的黄沙凝聚成形,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绳索,将之包围。这黄沙锁缚之中,还可见十几道冲天的雷光。 只是,那黄沙索虽然牢固,雷光依然迅猛,却无法锁住帝敛的冲势。 阿黄眉目一皱,微微用力,握紧了黄巾皂罗旗。 便在帝敛巨大的身躯就要接近的时候,重冥十米多高的身躯跃然进入了视野之中,一拳打向了帝敛的龙首,将之打翻在了地上。 便是以帝敛的修为,此时已经难以承受。正当他一个神龙摆尾,挣开了一直缠在他身上可恨的雷蛟,准备再战的时候。 一发带有寂灭气息的炮弹向他袭来,正中龙首,轰烂了半个头颅。 巨大的龙躯在地面之上,蠕动了一下。 便是受了这么重的伤,以帝敛的修为,也不是不能恢复。 可惜的是,张道远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又是几发太渊惊魂炮,打在了帝敛的身上。便在弥留之际,帝敛眼见一众神兵、熊人、雷蛟一拥而上,却是根本无法反击。 眨眼之间,一位履尘境的古龙就这样失去了性命。 更可怖的是,这手法一气呵成,应该是早有预谋。 混战之中,善绝魔君看向了张道远,他在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精确的准备,怎么样对付这位龙族的高手。 沐浴炙热的龙血,无论是熊人、神兵还是雷蛟,都发生了改变,体态都发生了细微变化。这三者都是需要依靠血脉才能更进一步。 重冥自从打了那一拳之后便不再出手,看着这位万年之前的老对手落到了如此境地,他的心中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有着一股快意。 当初便是这帝敛,压迫他最甚,也是导致他从龙族出走的罪魁祸首。 “重冥大人不是噬龙者么?” 面对着这一场饕鬄盛宴,重冥居然无动于衷,这才是张道远最为意外的。 “当初答应了帝是非,这嗜好我戒了。” 重冥有些感叹,看向了张道远,话语意味深长。 “这屠龙的手法如此娴熟,倒不像是第一次做了。” 重冥一语,无论是楚湘竹还是曲离,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刚才他们被张道远摧枯拉朽的攻势给秀了满脸,如今在重冥的提醒下才发觉。 为什么你如此的熟练? “恐怕这就是天分吧!” 张道远仰望天空,我当年屠过的龙海了去了,我骄傲了么? “好一个有天分,张府君的手段,翟某今日是领教了。” 便在这关键的时刻,东魔宗的宗主翟让突入战场,莅临上空。 只是,这并不是翟让的实体,而是一道虚影。翟让并不想要来,但他不得不来,因为他需要保住善绝魔君这些人。 更重要的是,保住叩心钟。 战场的局势再度发生变化,不远处的山丘上,黑衣楚辞看向了此时停滞的战场,微微一笑。 “张道远么?本尊记住了!” 随后,黑衣楚辞缓缓转身,身前出现了一道虚空之门。黑衣楚辞一步跨入,身形没入了其中,消失在了这方天地之中。 ------------ 第五十七章 还价 残余的龙躯倒落在地,血腥的气味弥漫。 东魔宗宗主翟让的出现,让本是毫无悬念的情势一变。 这并非是实体,而是翟让从相隔万里从小秀城中投来的投影。 翟让看向了行走在杏黄土地上的张道远,面色复杂。 “张道远!” 弥留之际,帝敛的目光望去,正见一位少年缓步走来,手中握着一根白露色的笔。 雷光轰鸣,异常刺眼。 都天雷衍符照头轰击而下,偌大的龙躯一震,生机全无。 手中执笔,轻轻一划,张道远的手中多了一个球状的晶体。 龙涎! 东魔宗需要龙涎,那是因为这龙涎中包含妙离魔主的相应法度,龙涎本身反而不重要。 而张道远需要龙涎,那只是因为需要龙涎本身。既然妙离魔主的龙涎已经指望不上,那直接从这老龙身上取了也是一样。 张道远手中笔再一划,那偌大的身躯骤然一缩,转眼之间,消失不见。 “太乙解星笔!” 翟让玩味一笑。这件法器创造了一个小空间,拥有改变物体位置的能力,相当神妙。 “翟宗主此来,可是为了救下这一众东魔宗的修士?” 收拾完了这条老龙,张道远抬起头来,看向了翟让。 “没错。我魔宗从来都是强弱之争,死去的只是因为没有本事,可活着的还需要活着。” 本是伤势沉重的善绝魔君看着天空之中的那道投影,神色复杂。 这是一种屈辱,身为一宗之主的翟让低身下气的去求张道远这个小子,为的就是换回他们的性命。 在场所有的修士都看向了那个屹立于太渊惊魂炮旁,刚才义正言辞的黑龙山府之主。 他挥手之间,便将一位履尘境的大能轰杀。 如今,众人见他满脸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在衡量利弊,还是在权衡得失,又或者在考量此事是否为影响此界格局? “两百头金睛虬鬃兽!” “好!” 翟让一口都没有还价。 重冥待在一旁,看见此时情形,不觉一阵大笑声起。 张道远前后风格变化之大,让一旁的萧愚都看愣了。 刚刚那个口口声声除魔卫道的人呢? 怎么一眨眼就两白头金睛虬鬃兽了? 这一刻,萧愚有着一种被卖了感觉。 张道远挥了挥手,收了太渊惊魂炮,招来了勾陈覆军车。 “重冥道友,可愿去我黑龙山府住上一住?” “好!” 重冥也不客气,反正他被锁在冰封之地八千年,如今也没有地方可去。 随着张道远和黑龙山府麾下势力远去,这里却没有变得平静。 善绝魔君一身沉疴,东魔宗和苍鹭门的修士也是重伤难愈,可周围的一众修士可是在虎视眈眈。 善绝魔君的手中,可还有着一件魔宗至宝,叩心钟。 萧愚看在眼里,心中杀意起伏。 “萧师侄。” 翟让一声轻喝,让萧愚暂时冷静了下来。 今日这仇还没有结死,毕竟刚才萧愚还没有对东魔宗的人动手。可若是去夺叩心钟,先说他能不能抵挡得了善绝魔君全力反扑,便是周围这一众其他门派的修士,也不好对付。 萧愚一笑,微微躬身。 “小侄就此别过,改日再往小秀城拜见师伯。” 萧愚的离去让在场修士心中有些动摇,只是这危机并没有解除。 不知是谁大喝了一声,刚才在一旁的修士一拥而上,仿佛要将这东魔宗的人吃了一般。 “别怕,翟让不过是一道投影。先杀杜升,再夺叩心钟。” 善绝魔君眼睛细眯,心中冷笑,杀意催生到了极致。 ....... 海楼。 帝相从中梦惊醒,背后生出了一层冷汗。 警兆! 数声巨吼,从深海之中传来,整动了海底都城,不知惊诧了多少生灵。 龙族分为两派,一派如帝敛,怀念着以前龙族鼎盛的时光,视显化人躯为耻辱,始终保持着龙身,不愿意改变。 他们住在了比这宫城还要深远的海底沟壑之中。 另一派则如帝相,在如今人族大兴的时代,他们显化人形,遵循着人族一样的生活方式。 事实上,如今绝大多数的龙族都选择了后者。 毕竟,居住在这繁华的海底宫殿之中,要远比那岩浆溢流的简陋沟壑要好得多。 只是,那数声怒吼,却让帝相心中不安。 帝敛偷偷前往北荒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从龙凤大战时生存下来的龙族几位高层,相互之间,都有着血契感应。 如今,隐藏在海底沟壑中的那几头老龙如此悲伤与愤怒。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 帝敛殁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此刻的龙族之主心中,充满了疑惑。 究竟是谁动的手? 帝相很清楚帝敛前往冰封之地的目的,并不会与东魔宗的修士有冲突。 帝敛是履尘境的修为,虽然困在海底沟壑已久,当年沉疴至今未愈,可也不像翟让、萧幽那样直接掉落了境界。 北荒能够打赢他的修士不多,也就那么几个。 可他们似乎都没有理由与那老家伙为敌? ...... 北荒,行舟商会。 裘三问看向了眼前的商会干事,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这可是真的?” “外面都传遍了,说是黑龙山府的张道远在深渊裂隙设伏,截杀了从冰封之地归来的帝敛大人。” 虽然这干事还说了许多有关东魔宗的事情,善绝魔君与一众修士拼杀,终于回到了小秀城。可是此次东魔宗却是损失惨重,善绝魔君也身受重伤,跟随他去的四位长生境的长老,回来的只要一位。 魔门的后起之秀,有血谷灵妃之称的东魔宗嫡传楚湘竹背离了宗门,投向了黑龙山府。 可裘三问却已经没有心情去听这些了,有些失神。 当初帝敛来洗玉湖,便是裘三问秘密接待的。虽说他中途将帝敛的情报卖给了黑龙山府,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张道远居然有如此手段,直接下狠手。 龙族为善罢甘休么?他们会不会查出是他出卖了帝敛?重要的是,他这行舟商会会长的位置不知道还能不能做下去。 裘三问心中很乱,却听得干事轻喝一声,将其唤醒。 “会长,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心中有些慌乱,不知道这北荒会不会乱起来?” 那干事脸色也不好,他很清楚,若是龙族前去黑龙山府,掀起一场大战,那行商商会的处境可相当尴尬,说不定就此消失也不可能。 “现在就看上头了。” ------------ 第五十八章 野心 海底沟壑,岩浆四溢。 几条老龙身躯盘桓在海底溶柱之上,半个身躯没在岩浆之中。 龙族居于海底深渊,苦于水汁火毒之苦。这几条老龙又身受重伤,更是雪上加霜,只有处在这岩浆之中,才能镇痛。 “帝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帝相作为龙族之主,对于人族的态度过于软弱。甚至当初,为了娶洛音水府的念阑珊,更是将一众妻妾尽数休掉。 这些年来,整个龙族更是置于洛音水府之下,为那个女人所差遣。 这一切都让这些经历过龙凤大战,想要恢复龙族鼎盛的几条老龙十分不满。 而这一次的事情,更是点爆了他们的怒火。对于帝相这位龙族之主,他们连最简单的敬称都没有了。 “张道远手握九霄玉牒,与黑龙山府开战,便是与整个三十三派联盟开战。” 帝相的态度相当的强硬,他不愿意因为帝敛而做出最为疯狂的举动。 “帝相,你莫要诳我等。我等虽没有参加玄黄杀战,可也知道问天阁、小雨轩对黑龙山府的态度,他们怕不是巴不得有人动手,好翦除张道远这个眼中钉。” “人族内部的争端是一回事,我等出手又是另一回事。此界之人常言海楼东升乃是我龙族自龙凤大战之后第一等大事,可谁又能够看到我龙族辉煌背后的危机。” 帝相神情冰冷,述说着,不带一丝的感情。 “我龙族看起来光鲜亮丽,便是因为托庇在洛音水府之下,有着那一枚九霄玉牒,其余虎视眈眈的势力才不敢轻举妄动。尔等莫不是真以为,凭借那一万尊太渊惊魂炮,就没有人敢跟我龙族动手了吧!” 在场的老龙都沉默了,他们沉默并不是因为帝相说得不对,而是因为他们无法忍受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刺破现实的泡沫,真相总有些冰冷。 “便是这样,我等便要不闻不问,任由张道远那小儿骑在我们脖子上么?” “当然不能。帝敛的性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我等不闻不问,那么所有人都会认为我龙族可欺!” 帝相说得很是刺骨,那一干老龙眯起了眼睛, “你想要怎么样?” “上诉三十三派联盟,讨一个公道。” “哼!” 一声轻哼,满是不屑。 “帝相,你莫不是真的以为这会有作用吧!” “便是没用,也要如此! 你们也说了,问天阁、小雨轩对黑龙山府充满敌意。我们送上去一个借口,他们还会不用么?” 帝相双手负后,这一刻霸气四漏,生出了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说到底,当初的龙凤大战就是一个错误。我龙族要再度兴起,便也要等待人族也出现这种错误。否则,光凭几尊太渊惊魂炮,成不了大气候。” “玄黄杀战之后,此界已到大争之世。而这一切,急不得。” 这海底沟壑之中,气氛一凛,这是第一次,帝相露出了他的野心,一众老龙异常恭敬。 “我等谨遵陛下之命。” ...... 黑龙山府。 自从那场大战之后,楚湘竹待在这里已经有三个月了。 这三月间,她看到了黑龙山府一众神兵和熊人的变化。 翟让一代枭雄,并没有食言,如约送来了两白头金睛虬鬃兽,黑龙山府热闹了许多。 如今,她面临了另一个选择。 “张道远,曲老跟我说,他可以带我前往小雨阁,在那里,我在修行之路上可以走得更加顺畅。” 此刻的张道远,正在空桑树前摆弄着东西。 左手龙涎,右手凤泪。 “挺好的。” 张道远全副心思都在眼前的东西,不禁让楚湘竹眸光有些暗淡。 一方面,楚湘竹心中早已经下了决定,另一方面,她又希望张道远能够有所反应,做出她所期待的样子。 “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晚上便随曲老一起离开。” “这么快么?” 张道远抬起了头,目光之中有些惊异。 “作为我的奴婢,这些日子你做得还是不错的。” “我不是因为是你的奴婢才做那些事情的。” 楚湘竹看向了张道远,目光诚挚。 “我知道,没人能抵挡新宝岛和极乐净土的诱惑。” “这些都是艺术啊!” 鬼才喜欢这些! 楚湘竹正要说话间,正见张道远摆弄完毕,站了起来。 张道远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白色的龙涎与金色的凤泪缓缓漂浮起来。 那本挂在枝头的青果似乎感应到了两者的力量,莹莹发光。 风吹略而过,掀起了楚湘竹的长发。她环顾四周,整个黑龙山府都变了。 天际高远,云层环聚。 一道青色的光芒从云端空洞之中落下,包裹住了空桑神树。 四周环境变得阴冷,仿佛热气都被吸光一样。 光线变暗,草木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一圈。 便在如此动荡的环境之中,这栖居在黑龙山府的异兽却没有慌乱,反而很安详,静静趴在了地上。 龙涎,至欲至浊。 凤泪,至情至清。 两者的力量融入了那青色的果子之中。 青果急剧生长,至一人多高,散发着光泽,显露出了人形。 便在虹光散尽,瓜熟蒂落之时,青果成熟,外皮层层滑落。 木德神将从中走了出来。 身着青裙,脚踏黄泥,女子缓缓走来,光影水气相交映照,如梦如幻。 很难想象,世间有女子能够将纯与欲交融在一起,显得如此融洽。 “青要见过府君!” 木德神将青要身材高挑,身姿丰润。与一般神将不同,她虽然没有以往的记忆,却拥有着以往的名字,并没有忘却。 神将覆天心,掌我心,却独不具人心。 一切欲望情绪,越是高阶的神将便越稀少。九位星曜神将站在神将的顶端,每一位都具有履尘境的修为。 她所过之地,草木越显青葱。灵气蒸腾液化,浓郁得肉眼可见。 这一刻,楚湘竹心里忽然变得很是别扭,她转头看向了张道远,却见他脸上一副痴汉的表情。 看得楚湘竹很是不爽! ------------ 第五十九章 就这? 黑龙山府。 “府君想要做什么,青要就可以做什么。” 楚湘竹站在一旁,看着木德神将青要穿着女仆装跳舞的样子,心中冷哼。 堂堂一代神将,站立于力量的顶端,却学着小女儿家形态。 成何体统! 最让楚湘竹不爽的是,对方跳得居然比她好! 再看着张道远,楚湘竹越看越气,自己穿女仆装跳舞的时候怎么没有看见他这副样子。 刚刚跳完了舞,青要拿着一盘子水果坐到了张道远身边。 “来。” “好呢!” 青要携起了一颗切成块的蜜果,喂进了张道远的嘴里。对方一脸享受的样子,看得楚湘竹一阵恶心。 真是气死我了! 换回了正常衣裙的楚湘竹转身就离开这里,免得自己越看越生气,迎面正碰到曲离。 “湘竹,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你还不准备走么?” 自从那日木德神将现世之后,楚湘竹就一直找理由推迟出发的日期。曲离知道个中原因,却并不点破。 “我今天.......” 曲离一笑,看着楚湘竹,目光很是深邃,看得楚湘竹把早已经准备好的理由又咽了回去。 “我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候,不过对于我等修士而言,这是好事,但如果一直困在里面,就未必了。” 作为一只千年的舔狗,曲离感触很深。 看着楚湘竹失魂落魄的样子,曲离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正因为有着自己的例子,所以对于楚湘竹,他一向很是宽容。 楚湘竹继承了楚辞的绝学,更是肩负了复兴凤族的大事,想到那日楚辞对她的嘱咐,不觉低下了头。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完,曲离便继续往前走,找张道远去了。 曲离到来的时候,青要已经不见,张道远独自坐在走廊上,发着呆。 “木德神将呢?” “回空桑树那里睡觉去了。” 张道远有些无奈,木德神将刚刚苏醒,一日里却有大半的时间都花在沉眠之中。 曲离一笑。 “你虽然强行唤醒了木德神将,可无论是空桑树还是你个人,都太过稚嫩。她的力量不足,也在情理之中。” 木德神将是个早产儿,先天有些不足,需要大量的时间来修补,回复力量。 “不过这也是好事,木德神将与空桑树相互哺育,无论是她自身还是空桑树,都会加快成长。” 张道远点了点头,问道。 “龙族那边有结果了么?” 虽然料定了龙族不敢大张旗鼓的报仇,不过下黑手是肯定的。 最近行舟商会裘老三那边,已经断了和自己的联系,深怕再和黑龙山府沾上边。 “我也有些惊讶,帝相居然能够压制龙族内部那些老家伙吃了你的心,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三十三派联盟。” 龙族将处置的权力交了出去。这样一来,这件事情已经从龙族和张道远的私仇变成了三十三派联盟内部的公事。 只是相比私仇,这样的公事对于张道远而言可能还要麻烦一些。 “小雨轩和问天阁拿着这件事情大做文章,怕是避免不了的。” “我有些不明白,我黑龙山府与小雨轩和问天阁应该没有什么仇怨。他们为什么当初一力赞成攻打黑龙山府?” “公孙秀秀有一个异母妹白鸢。” 曲离的忽然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张道远有些奇怪。 有妹妹怎么了? 只见曲离用手挡了挡了下巴,有些为尴尬。 “白鸢和问天阁主武一暨的弟弟武浩然指腹为婚。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这两个人没有成婚。” “什么事情?” “便在大婚前夕,公孙秀秀发现白鸢已经不是处子之身。” 张道远长大了嘴巴,难道说? “张长生干的!” 曲离没有打哑谜,径直说了出来。 就这? “那又怎么样,谁还能没有个过去了。” 虽说这件事情做的有些不地道,可也不至于有如此大仇,非要灭门不可。 张道远的表情仿佛在说,就这? “就这当然还不至于。武浩然痴情白鸢,便是知道了此事也愿意娶,可对方却不想嫁。白鸢宁愿接受门规处罚,自闭塔中一千年,也不愿嫁于武浩然。” 就这? “那也不至于啊!” “事情到了这里就好了。白鸢虽然被关在塔中,可张长生却仗着修为盖世,潜入小雨轩藏锋山中不时与之幽会。后来被公孙秀秀发现了,她与张长生相斗,在自己宗门之内却被张长生打成了重伤,被其掳走,消失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三夜里发生了什么,公孙秀秀闭口不言。 此事过后,当时的小雨轩主大怒,要将白鸢处死。这下一来,武浩然亲自前往藏锋山求情,并表示愿意娶她。小雨轩主要白鸢在死和嫁给武浩然之间做个选择,白鸢却还是选择了死。 两番打击之下,武浩然心中不忿,前往黑龙山府与张长生决斗,却被张长生一剑败之。 郁郁之下,从这黑龙山府回去之后,武浩然不久病逝了。 自此之后,武一暨便与张长生结下了梁子。” 就这? “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又非强迫,这也不能全怪我师尊啊!” 曲离摇了摇头,无奈一叹。 “若是事情到了这里就好了。” “哈?” “张长生不仅与白鸢有染,还和梁宓有私。” “梁宓又是谁?”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名字,张道远表示有些糊涂。 “武一暨的姨母!” “玄黄杀战之前,很多修士也劝过武一暨不要掀起这场大战,他本人其实也很犹豫。直到武一暨发现了梁宓和张长生之间的私情。” 就这? “可即使这样,师尊已经仙逝了,他们为何还要与我过不去?” “若是事情到了这里就好了。” “哈?” “玄黄杀战之时,张长生一度被逼迫到了绝地。可关键时候,陈盈替他挡下了武一暨的问天三剑。” “这个陈盈又是谁?” “武一暨的青梅竹马的师妹。 面对自己师妹也本应该是最为坚定盟友的忽然倒戈,武一暨在天下修士面前丢尽了面子。再加上心中积怨,于是便成了解不开的仇怨。 而在三十三派联盟之中,小雨轩与问天阁向来同进退,便是公孙秀秀掌权之后也是一样。” 就..... 好吧! 张道远想起了那晚星夜一问,自己的师尊说一个女人和一群女人究竟怎么选? 原来他还真是仔细考虑过的。 张道远不禁要想了,那一个女人是谁? ------------ 第六十章 女人的直觉 万卉谷。 那道纵贯天地的青色光柱消逝,水寿真人的心中却久久未能平静。 一阳子从冰封之地回来,身受重伤,一同去执行任务的修士一个也没有回来。 不但如此,水寿真人更得知了一个让他惊讶的消息。 帝敛死了。 水寿真人一度想不明白,张道远为何要与龙族为敌? 可看到那道青光之后,水寿真人隐隐察觉到了张道远这么做的目的。 木德神将重现于世,对于北荒其他门派而言或许没有什么,可是对于苍鹭门来说却是重大的压力。 红色的巨木之上,供奉着那颗从凤族得来的百禽蛋。 “师叔,我们的路越来越窄了。” “掌门,多忧无益。” 一阳子面有愁色,刚从穷丘之地杀出来的他身上还有伤,却被水寿真人叫到了这里。一阳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此刻的形势对苍鹭门来说很不利,只是纵然忧心也没有用处。 “十七年前,百万修士围攻黑龙山府。木德神将青要便死在火炎宗连冲的碧火剑下。可十七年后,我能够感觉到,木德神将又回来了。” 木德神将有化养异兽之力。 简而言之,她曾是苍鹭门的眼中钉。 “师叔,我知道你受了伤,可这些日子还需要师叔操持宗门事务。” “掌门,你难道想?” 水寿真人点了点头,异常坚定。 “我即将闭关,全力催化这颗百禽蛋。否则,在将来的局势之中,苍鹭门没有一点依仗。东魔宗毕竟是魔门,不能依仗。” 要催化这颗百禽蛋,需要相当大的代价,等于将水寿真人大半条命度给这颗百禽蛋。 还不一定能催化成功。 可现在,水寿真人已经没有选择了。 他必须试一试。 “谨遵掌门法旨。” 一阳子心中叹了一口气,言道。 ...... 东魔宗,小秀城。 善绝魔君坐在中心,周围有着十位长生境修士,合力施法。 雾气蒸腾,善绝魔君周身毛孔之中流出了黑色的汁液。中了黑衣楚辞的黑芒,善绝魔君虽然魔宗中人,也是受不了那衮衮魔意。 拼着一身伤从穷丘带回了叩心钟,善绝魔君却再难以支撑。 三月以来,他日日闭关,有着宗门众多修士之助,才算捡回了一条命。 长出了一口气,将那最后一丝魔意排出,善绝魔君睁开了眼睛。 “多谢诸位相助。掌门师兄如何?” “伤势已经稳住。” 当日翟让为了掩护善绝魔君等人平安归来,翟让也受了伤。不过相较于善绝魔君,他的伤还算轻。 此时翟让独自坐于殿中,心中有些不安。 善绝魔君带回的情报,那黑衣楚辞成就了妙离魔主的法身,也掌握了相应的魔主法度,可还没有完全成就。 相比于这次的损失,这个才是致命的消息。 修行之路,一步慢,便是步步慢。 何况对方已经超过了他这么远。 翟让费心布局多年,却没有想到早有人捷足先登。 可关键的是,若是让楚辞成就妙离魔主,那么东魔宗该何以自处? 自翟让以下,屈膝而降,恭迎魔主,自此为她驱使么? 翟让不会选择这条路,东魔宗的弟子也不会选择这条路。 可摆在他眼前的现实却很残酷,他要面对的却已经是绝路。 ........ “张道远,我要走了!” 楚湘竹面带笑容,说出这句话时,心中的感觉很复杂。 离别的情绪并没有那么伤感,张道远就在她的面前,楚湘竹却没有打算说出她想要说的话。 从血谷灵妃到接受楚辞的传承,这其中楚湘竹变化了很多。 她不得不承认,这种变化是眼前的男子带给她的。在思考了许久之后,楚湘竹终于选择了前往小雨轩。 因为她的身上,背负着复兴凤族的重任。 女儿家心思的悄然转变,张道远却是丝毫没有察觉。 “你看,你都要走了,我却没有什么好送你。还有点不好意思的。” 张道远还是老样子,那副嘴脸从来没有变过。 不过此时的楚湘竹却没有心思去计较。曲离早先一步,在远处等待,似乎不愿意打扰这一刻。 “没关系!” 楚湘竹的笑容很温和。她上前一步,拍了拍张道远的肩膀。 “听说小雨轩和黑龙山府有仇。也许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敌人? 张道远看着楚湘竹,有些不明白这个词所包含的深刻含义。 “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敌对,张道远,你会对我手下留情么?” 楚湘竹很想要知道这个答案,哪怕张道远骗她也好。 “当然。” 楚湘竹听得眼前一亮,这个答案让她高兴。 “不过若是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说完,楚湘竹骄傲地昂起了头,转过身便向着曲离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张道远挠了挠头,有些无法理解这女人是什么意思? “这个女子或许将来会成为府君的大敌!” 青要悄然出现在了张道远的身侧,看着远方,曲离与楚湘竹御剑飞天,破云升空。 “但也许,也会成为府君最大的助力。” 青要的话语很缥缈,其意深远,有些让张道远捉摸不透。 “为什么这么说?” “女人的直觉。” “.......” 就是乱猜呗! 青要看向了张道远,微微一笑。 “自初代府君起,到现在已经有万余年。我们神将要绝对效命于历代府君,也在心中烙印下了历代府君某些特质。这些特质相当特殊,便是经历轮回,也不会忘却。 我模糊中犹记得初代府君惊才绝艳,二代府君雅量高致,三代府君心思深沉,四代府君豪气干云,而你,和他们都不同。” “哪里不同?” “感觉府君将来不是拯救天下的侠士,便是将此界灭于一旦的大魔头。” “如此,你可还愿助我?” 青要一笑,微微躬身。 “天下于我无关,苍生亦与我无关。救苍生于一念,非我所愿,灭天下于弹指,非我所恶。青要所遵,唯府君之命。刀劈斧凿,不避其身。轮回休转,不忘此心。” ------------ 第六十一章 不能笑出来 空桑树下,枝头绿意盎然。绵绵雨落,满山草木欣荣。 青要居住在树下,闭着眼睛,陷入沉眠之中,绝美的外表就如画一样。 檐廊之外雨水噼里啪啦,屋中静谧,山奴拿着扇子,正在香炉上熏香。 甘泉山中,熊人躲在自己的屋棚之中,看着不远处的碧波大湖在雨中波涛浪起,偶尔有胆大的熊人跳入湖中,在昏暗的的湖水中追寻着鱼的痕迹。 沐浴了龙血之后,熊人的外表有着显著的变化,本是浅蓝色的毛发开始变深,夜视的能力也大大增强,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 故而便是在昏暗的水中,也能找寻到鱼的踪迹。 同样在甘泉山中,熊人聚集地的隔壁,兽神将沉在湖中,偶尔抬起头来,巨大的犀牛角划过水面,悠哉悠哉。 灵渠山中,重冥自那日穷丘之战中杀死了帝敛之后,便一直待在黑龙山府。 与小空山那些沐浴龙血的力量即待消化雷蛟不同,重冥也没有地方去,整日里便在山中游荡,和山中的异兽玩耍。 十米高的身躯就和小山一样,不知道吓坏了多少异兽。不过他也不恼,毕竟是能够在冰封之地那样的地方独自待上八千年的绝代大能,可不容易烦。 山道之中,骑着金睛虬鬃兽的神兵在巡查着,各个险要的地方,都有神兵和熊人在驻守。 便在这宁静又有些喧扰的午后,一声大喊传遍了整个黑龙山府。 声音之凄厉,情绪之痛苦,可以让人轻易感受到。 空桑树下,青要睁开了眼睛,只一步,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山道之上,阿黄腾云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远处山巅。 灵渠山中,本在逗洞象的重冥一步跨出,身形隐入了云霭之中。 “怎么了,怎么了?” 涂石急匆匆地赶来,众人都已经到了。 房间之中,张道远留着眼泪,满脸痛苦,跪在了地上,神情之哀痛,让人触目惊心。 “大哥,这是怎么了?” “今天,我本来高高兴兴起床,高高兴兴吃早饭,然后准备久违的高高兴兴去钱箱点钱。可等到我打开钱箱的时候,里面空了。” 说到这里,张道远擦了擦眼泪,坚强的站了起来,最后总结道。 “有贼!” “不可能。” 青要第一个摇了摇头,表示反对。 “这黑龙山府方圆千里之地,任何动静都瞒不过我。” “就是啊!” 重冥的声音从房间之外传来,响彻了整个山头。 “这些日子我一直待在山中,根本就没有外人来。”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道远哭丧着脸,这小箱子里可是他勤劳的结晶,满满一整箱的钿抄。 一下子都没了! 这时,山奴拿着账本走了进来,带给了迷途之中的张道远答案。 “都花了?” 张道远看着账本上记录着账目,伙食费、新购的花草果木钱、投放湖中的鱼苗钱、请雷蛟出手的幸苦费、异兽的饲料费、新购的红缨火蛇枪的军火费....... 桩桩件件记录的数字,看得张道远留下了眼泪。 “府君,由于裘三问的行舟商会和我们切断了联系,我们不得不从别的商会购买物资。没有了往日的优惠,我们现在还倒欠着他们钱。” “........”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张道远捂着胸口。 人生之中还有着比没钱还要哀伤的事情,就是你没钱的同时还欠着别人钱。 “这伙食费得改!” 张道远决定从这支出费用的大头开始砍起,涂石一下子就急了。 “大哥,别啊!我们族中最近又生了几十个熊人宝宝,正是需要吃的时候。” 自此熊人增加了夜视能力之后,没日没夜的去春舀湖中捞鱼。鱼苗是投了一批又一批,可就是不够。 “........” “府君,有我在,暂时不必再增购花草果木。” 木德神将的能力之一便是能够使各种奇花异草加速生长,产量翻番。 “可便是蜜果树的产量短时间内翻两番,也不够这群吃货吃的。” 熊人喜食鱼蜜,鱼是主食,蜜果是辅食。蜜果不够吃,鱼更是如此。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我们可以减弱春舀湖底的封印,让灵海之中的鱼类进入湖中。” 春舀湖底的封印就如一张大网,可以人为改变这网的密度,让灵海之中的生灵从这张网中进入春舀湖底水宫之下与灵海之上的过渡水域,再将这些鱼类导入春舀湖中。 “可府君,这样一来会有未知的风险。” 青要言道。 灵海之中情势复杂,并不是死寂一片,相反充满了生机。 这生机之中的危险,却不是人都能领悟到。能够在其中生存的生灵,绝大多数都相当凶悍。 元始魔主座下的无岸魔主,便是这灵海之中生存的巨鳖。 原来这地底水宫都是水德神将在管,可现在,昔日的水宫早已经荒芜。 “我们只在灵海浅层的水域进行捕捞,小心一点,不要招惹其中强大的生灵,应该没有问题。” “可便是这样,减弱封印之后,也需要有人来管理水宫。眼下的水宫生机全无,又有谁能够在那种地方一直待着?” 青要的话刚刚落下,引来一阵唏嘘的同时,在场的众人忽然都不约而同看向了屋外。 重冥的正透过和他眼睛差不多大的门,看着里面的场景。看见众人投来的目光,他抬起了头,嘿嘿一笑。 只是,重冥想得可不是什么这任务的艰难。 鱼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何况里面还有许多鲜美的海中巨兽。 重冥外号噬龙者,连龙都可以吃,其它就更不在话下。 在冰封之地八千年,饥寒交迫的日子犹在眼前。 一想到将来可以醒来就能吃饱的日子,重冥就感觉整个身子很飘,洋溢着幸福的感觉。 “府君要是想让我去的话,那我重冥也只能勉为其难答应了。”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不行,我不能笑出来。 这明明是一件很吃力不讨好的任务,可从重冥的表情来看,张道远可以感觉,对方非但没有他语气之中的为难。 反而很开心。 ------------ 第六十二章 UP提升率 空间商店。 养育+212560 种植+235600 育华木德神将+3000000 击杀+5000000 余额4624 现有空间币8452784,获得845次抽奖机会,余额2784,已还欠额10340000。是否抽奖。 看着这击杀奖励,张道远愣了。 刷了一次副本,这击杀奖励果然丰厚。 张道远翻了翻其中具体的数目,光是屠龙的数目就有3000000,占了大头。 原来那头万年老龙这么值钱的么? 要不多杀几头? 很快,张道远便放弃了这个想法。他还不想要看着海楼飞临黑龙山府,万尊太渊惊魂炮齐开的震撼场面在他面前出现。 “系统检测偿还金额已过10000000,可以开启特定主题抽奖页面。在不同的抽奖页面中,特定物品的UP提升率会提高。” 这系统的花活还真是不少,张道远看了看,现在的主题抽奖页面只有一个。 水德神将相关主题UP提升率。 “抽!” 八百多次抽奖,排除昆仑息壤、人参果叶、天池泉水不谈,剩下有价值的一共有八十多样。 张道远看着列表上的物品。 神将炼兵书+24 夜母神将+1 雷音神将月蛋石+1 水德神将神晶石+1 匠神将+10 蛤月蚌+40 渡海梭+16 与其他神将不同,夜母神将既没有攻击力,也没有防御力,本身也不具人形,从外表看像是一个巨大的蚌类。 通过吸食蛤月蚌所产的辟水珠,补充所需要的能量,便可以生育巡海夜叉。夜母神将所吸食辟水珠的质量越高,生育的巡海夜叉品质便越高。 至于匠神将,能够锻造优良法器和一些稀有的物品,也是辅助性的神将,不具人形,外表看像是一团光球。 这团光球只是一层壳,里面居住着一万多名远古时期穷丘之地匠人国中的小人。 至于雷音神将的月蛋石的育化条件,比九位星曜神将要简单的多,将其扔给小空山的雷蛟,想必他们也乐意孵化。 不过水德神将的神晶石和太阴神将的神晶石,两者的育化条件都相当的严苛,现在的张道远短时间内也只能选择一个。 渡海梭是一种能够载人穿梭灵海的法器,许多有需求要潜入深海或者与海楼中龙族有交易的宗门都备有这种法器。 不过现阶段,对于张道远而言,这种法器最大的用处就是当深海渔船了。 从空间商店所在的虚空回到现实,张道远就听得耳边传来了一阵巨大的扰动声。 “怎么回事?” 那声音是从甘泉山的方向传来的,难道是那群熊人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山奴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洋溢着一层红色。 “什么事情,你这么高兴?” “春舀湖中跳出了一条穹鲸,熊人们正在将它拉上岸,准备处理。” 北荒离海岸线太远,山奴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海中巨兽。 远古时期的修士未能深入海域,看到这种生活在海中偶然浮出水面的庞然大物时惊愕不已,叹之为穹鲸,言其不可思议。 不过随着修士深入海域,尤其以龙族为中坚力量进入深海,才发现穹鲸不过是生活在潜层海域之中的庞然大物。 随着深入海域,比穹鲸要庞大的海中巨兽多的是,不过一般都不出现在浅层海域。 穹鲸不多,可也绝对算不上稀有。 等等? 张道远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看起来比山奴还要兴奋。 “商机啊!” 北荒远离海岸线,许多修士这一辈子都没有看见过大海。 也因此,许多海中的特产和与之相关的物品在北荒附近都卖得特别昂贵,而且往往都是有价无市。 别的不说,便是这穹鲸的鲸油,制成长明灯后,在洗玉湖就能够卖个不错的价钱。 而这里到洗玉湖,短短的距离省去了高昂的运费,却能够赚取相应的差价。 那暴富的感觉,张道远想想就有些小激动。 正在张道远有些小激动的时候,黑龙山府之外响起了一阵飞剑嘀音。 “府君,这是曲老的飞剑传书。” 阿黄拿着一柄飞剑便走了进来,呈给了张道远。 张道远打开了书信,刚刚一看,便一阵皱眉。 “府君,怎么了?” “曲老在信上说,楚湘竹已经顺利进入了小雨轩。不但如此,小雨轩轩主公孙秀秀还将她收做了徒弟。” 这不是挺好的么? 阿黄有些疑惑,张道远为什么愁眉不展。 “信上还说,龙族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三十三派联盟会派人过来调查。” ....... 无双城。 陆鸿鸣端坐,正拿着茶杯听着手下报告最近的进货数目。 大罗圣地便在东海,刚刚经历了穷丘之变的陆鸿鸣此刻还没有回去。不过,在大罗圣地这么多年,相关的行商渠道陆鸿鸣早已经打通了。 “少主,从东海进购的一万盏长明灯、两千件绡衣已经先行送到了仓库,其余的采买的物资还在商谈之中。” 陆鸿鸣一笑,微微抿了一口茶。 “田叔,将所有这些东西比以往价格低三成卖出去。” “可少主,这样一来我们会少赚很多。” 田叔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少主购买了大量的商品,以这样的价格卖出去,甚至还会亏本。 “我们赚的少,可是柳家会赚得更少。” 陆鸿鸣一笑,在海货这份当面,长股城的柳家一直是陆家最大的对手。 “自从冰封之地的事情发生之后,东魔宗损失惨重,柳家更是元气大伤。此时他们急需要靠这一季的海货的利润来补血。还有一个月,便是海货上市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压低价格,让他们血本无归。” 田叔有些不可思议,难道少主早就知道了冰封之地的事情,所以事先进购了如此大量的物资。 这一连串的布局,可真是有些深不可测。 “老奴明白了。” 便在此时,屋外响起了声音。 “少主,有你的飞剑传书。” 陆鸿鸣看到这口飞剑,神情严肃了起来,因为这口飞剑是念天娇所用,他在大罗圣地的时候就看见过。 他打开信一看,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 “少主,怎么了?” “田叔,准备准备,当今洛音水府的少主,龙族的公主要来了。” ------------ 今日无更 有事,rt~~~ ------------ 第六十三章 好久不见 陆鸿鸣亲自布置,迎接念天娇的一应事务。 大到吃喝住行,小到被衾铜炉,都是由陆鸿鸣亲自布置。 此刻,他正在挑选屋中的熏香。 田叔看在眼里,陆鸿鸣什么时候对这些事情上过心,可现在却是如此状态,便像是一怀春少年一般。 “少主,此刻商会中还有一些要务需要你处理。这些还是我来吧!” 虽然这么说,可是田叔也知道陆鸿鸣不会答应。 制作熏香并不是陆家所长,无双城的对外贸易也不包含这一项。 也因此,陆鸿鸣亲自前往相柳城中,想要挑选上好的熏香。 陆鸿鸣清楚,念天娇从小生活在水宫之中,所用的熏香很淡,可以祛除湿臭。但是北荒不同,相当的干燥,便是毗邻洗玉湖,也没有好转多少。 也因此,陆鸿鸣一直在纠结,怕念天娇会不习惯。 “不用,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还是我亲自来。” 在陆鸿鸣心中,生意固然重要,可心中希冀的女子更重要。 “少主,龙族的公主为什么要到北荒来?” 陆鸿鸣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才说道。 “念天娇的信上并没有说,可是大罗圣地有消息传来,她这次是跟着三十三派联盟调查龙族帝敛的修士团来的。” 田叔点了点头。 “她的身份的确很特殊,有时候可以调和三十三派联盟和龙族的关系。” 自从海楼东升,龙族在龙凤大战的创伤中再度兴起,可也已经今不如昔。 魔宗解体,凤族式微,光一个龙族,想要挑战三十三派联盟无疑痴人说梦。 可是玄黄杀战之后,三十三派联盟实力大损,若说龙族没有些心思,谁都不会相信。 不过,当今的龙族之主帝相相当克制,在龙族之中是有名的温和派,相比与那些躲在海底岩浆沟壑之中那些动不动就要与人族大战的好战派,他的名声意外的好。 “据说当时黑龙山府倾巢而出,张道远还勾结了小空山的雷蛟,顷刻之间,便将帝敛杀死,手段当真是高明。” 陆家的情报还是相当不错的,当时的场景事后被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了陆家一众高层。 陆鸿鸣一笑。 “别看张道远胡作非为,可他心里清楚,龙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看来,他之所以要屠龙,或许与木德神将有关。” 木德神将出世时那道纵贯天地的青色光柱是瞒不了人的,此刻北荒大大小小的势力都知道了木德神将再度临世。 好在的是木德神将修为虽高,可是性情温和,要是换了火德神将那种爆裂的性子,再加上张道远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北荒的一众修士可真是要心中惴惴了。 或许因为那隐藏的较量之心,陆鸿鸣在说起张道远的时候,总是带有一丝敌意。 “这件事情究竟会如何?” “我也不知道,要看这次主导调查的修士是谁了?” 陆鸿鸣带着田叔转进了另一间铺子,店中摆满了各色的香料,可让陆鸿鸣惊讶的却不是香料的品种。 “慢回香?” 慢回香的原料取自穹鲸的胰腺,一向是从东海那边的香料商传到北荒售卖。 可现在,离这些海货上市还有着一个月的时间。 陆鸿鸣闻了闻,这并不是沉香,还有着一股淡淡的腥味,没有完全散去,显然是刚刚制作不久。 “这慢回香是从何处来的?” 店家一看是陆鸿鸣,缓缓一笑。 “若是别人问,小的自然是不说的。可是陆公子,那就令当别论了。” 在这洗玉湖做生意,不靠着御八家是不行的。 “这些慢回香,都是从黑龙山府进来的。” “你说什么?” 陆鸿鸣思忖不得,这黑龙山府怎么可能会有这些新做的香料? “不瞒陆公子说,这些香料的价格比往常还要低上三成。” 店家的话更像是一道霹雳,打在陆鸿鸣的心中。 “你进了多少?” 店家一笑,暗中比了一个手势。 陆鸿鸣点了点头,沉声道。 “不管你今后从黑龙山府进多少,我都加一成价格回收。” “小的就多谢陆公子了。” 经此一事,陆鸿鸣也没有了挑选熏香的心思,他回到了府中,田叔很快就送来了消息。 “如何了?” “老奴已经调查过了,洗玉湖十三城的各色店铺之中,最近都有少量的海货出售,来源都是黑龙山府。” “张道远这厮,坏我大事!” ........ 黑龙山府。 看着自己小箱子中的满满的钿抄,张道远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是暴利啊! 这些日子以来,十位匠神将全力开工,制作了一系列市面上紧俏的海货,在东海的海货全面上市之前,狠狠地收割了一波。 “府君,这是新制作的龙骨叉,请你过目。” 山奴手中的龙骨叉也是匠神将所做,专门供巡海夜叉使用。 张道远看了看,不愧是龙骨制作,表层有些暗淡,硬度相当的不错。 “拿下去吧!” “是!” 便在这个时候,在外巡山的阿黄走了进来,说了一个让张道远有些头疼的消息。 “府君,念姑娘来了。” “什么?” 张道远第一时间便是摸了摸腰间的玢星玉,难道说她这次来是准备好了钱,来换回这块玉的? 张道远有些小紧张,可是想躲也躲不了。 “让她上来吧!” 再度相逢,念天娇的面色却是相当的严肃,是看得张道远有些心慌。 “好久不见!山奴,快,上茶!” 张道远相当的殷勤,念天娇却是一言不发,自顾自,跟个女主人一样,坐在主位上。 “您这大老远来北荒,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 念天娇没好气的说着。 “这个嘛!你抵在我这里的这块玉佩,你看能不能过些日子再还?” “挺好,我本来还以为你会把这块玉佩卖了来着。” “怎么会,这可是你的玉佩,我一定会好好收藏的。“ “真的?“ 见张道远拼命点了点头,念天娇终于展颜一笑。 “算你还有良心,这块玉佩就送你了。“ 听念天娇这么一说,张道远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了。 ------------ 第六十四章 附着 黑龙山府。 听说念天娇要将玉佩送给自己,张道远立刻松了一口气。 与刚才的谦卑态度不同,此时的张道远在念天娇看来终于正常了。 “你就不问问我会什么来这里?“ “放心,你在这里的食宿费都免费,我不收钱,你想要住多久都行。“ “那还行。“ 或许是上次来黑龙山府的时候有了惯性,听说张道远要免费,念天娇脱口而出。 可是很快,她就改了过来。 我可是来兴师问罪的! “什么还行,你知道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念天娇的气质从娇憨瞬间转向了高高在上,抱着双手,盯着张道远,看得他毛毛的。 “为了什么?“ “张府君,你真是好大的手段啊!别看你年纪轻轻,可是帝敛那样的老家伙都被你轻而易举地屠了。“ 念天娇此刻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欣慰,说出话来有些阴阳怪气。 在龙族之中,念天娇也不喜欢那些老家伙。可是此次的事情影响却相当的深远。 “虽说你手掌九霄玉牒,可是这次的事情也相当麻烦。三十三派联盟已经派下了调查团,主事的有三人。” “在接下来的时间,你那必须得到最少两个人的支持,才能摆平这件事情。”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张道远看着念天娇,有些疑惑。 “那自然是因为我也是调查团中的一员。作为大罗圣地的弟子,也参与其中。我这次偷偷前来,就是为了给你报信的。” 张道远点了点头,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后果。 九霄玉牒一经颁发就永不撤回,但是三十三派联盟还是有着相应的惩罚措施。 “这三个修士都是谁?” “问天阁的陈先、小雨轩的白鸢和地火岛的梁宓。” “哈?” 听到后面两个名字的时候,张道远一愣。 却见念天娇数着人头,一一分析。 “我是偷跑出来报信的,不能久待。这三个人中,陈先对于黑龙山府是恨之入骨,他的主意你就不要打了。至于后面两位,你自己要把握好了。” “我会先去无双城,尽量将这三个人安排在不同的地方,你要抓紧机会和后两位修士联系,取得她们的支持。” 念天娇似乎不知道白鸢、梁宓和黑龙山府的纠葛,有些担心。 “我听说白鸢前辈性子有些阴郁,而梁宓前辈性子有些冷。这两人都有些不好对付,你要小心了。” 当然不好对付! 张道远此刻心中万分的郁闷,人家都是因为自己的修罗场而烦恼,他却是因为别人的修罗场而烦恼。 “我明白了。” 张道远硬着头皮说着。 “那就好,我此刻先去无双城,安排好了再和会和。” ....... 云楼海舟。 云海缥缈,孤舟行于其上。 白鸢独立于舟前,看着前方云雾翻滚,心思莫测。 已经十七年了,自从那道耀眼天际的虹光飞遁那莫测的星空时,白鸢便明白,那个人已经永远离开他了。 只是白鸢的心中依旧有恨,她不怨被囚孤塔千年,也不怨自己的师尊要杀了她,因为她明白自己犯的错,该受到这种惩罚。 执迷不悟! 遇到那个人以后,白鸢终于明白了这种感觉。明知道是错,却将错就错,一去不回。 白鸢心中的恨也是因为那个人。 整整十七年,她在藏锋山上的孤塔中等了十七年,便是为了等到他的影子。 只是,让白鸢失望的是,却始终没有等到。 她终于明白,在张长生的心中,相比于她,还是宗门传承更加重要。 只是,白鸢还是不甘,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故人已逝,留恋又有何用?” 来者的声音让白鸢微微皱眉,话语之中有着很强的讽刺意味。 陈先! 陈盈的弟弟! 在玄黄杀战之中,陈盈临阵倒戈,接下了问天三剑,也意味着她成了整个问天阁的罪人。 作为她的弟弟,陈先更恨,若不是他张长生,自己的姐姐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白鸢并不想要理会他,转身便离开了。 事实上,武一暨派陈先来,便是搅局来的。武一暨很清楚陈先对于张长生的恨和对于问天阁的忠诚,也知道,陈先将这种恨意顺延到了黑龙山府和张道远的身上。 “我不会放过张道远的。” 陈先的话响彻云舟,相当的坚定。 “那又如何?” “我知道你和梁宓都站在张道远一边,可是你也不要太得意。” 陈先很是偏激,对于白鸢也带着隐隐的敌意。 白鸢不欲再理会这小子,转身进入了舱内。陈先盯着白鸢的背影,眼中仿佛有着一股火,要将这道背影消磨干净。 犹记得那年,眼前这个女子跟着师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一笑,自己的世界仿佛充满了光彩。 陈先知道这个女子是师兄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可是心中的情欲却按捺不住。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的眼前都是这个女子的身影。 陈先知道不应该,因为这个女子注定了是师兄的妻子。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这个女子背离了婚约,为了一个男人,毅然决然和自己的师兄划清了界限,关在孤塔千年。 知道这个消息时,陈先的心中其实很开心。 那是一种很龌龊的心思,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可是很快,黑龙山府之主持剑闯入小雨轩中,大战一场,掳走了小雨轩主最心爱的弟子公孙秀秀的消息传到了问天阁。 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陈先的心里很复杂,嫉妒仿佛一只野兽一般,在心中肆虐。 同时,他跟随着师兄再次进入小雨轩。 再次见到梦中那个身影,依旧美丽动人。 师兄不计前嫌,在众人面前保下了她。可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嫁给师兄。 陈先在众人面前,因为女子不领师兄的情而大动肝火,可又有多少知道,他真实的心思? 那种痴情的模样,陈先心中嫉恨不已。 张长生! 这个名字,让陈先痛恨不已。 张长生死了,这种仇恨却没有消失。而如今,却依附在了张道远的身上。 ------------ 第六十五章 温柔 无双城,港口。 作为当世第一等舰船,云楼海舟巨大的身影洞穿云层,缓缓下降时,那种震撼之感,映压人心。 巨舰已止,余波却仍惊起波涛阵阵,湖鸟翔集又散,纷飞四域。 陆鸿鸣站在港口,心中无比激动。 各个门派的势力或明或暗,其实都渗透进了洗玉湖十三城中。然而作为一个整体,三十三派联盟在洗玉湖并没有一个可以适合的落脚的地方。 三十三派联盟来北荒办事,都要联络御八家,以为照应。 作为生意,这是一笔不错的买卖,光是这一船的修士所花的费用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更何况,这更是一种声望的体现。 陆鸿鸣很清楚念天娇给他带来的这一切意外着什么 天大的人情! 更重要的是,那个让陆鸿鸣心中悸动的女子就站在他的身旁。 如此清冷,如此美好,让自己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美好的一切都献给她。 陆鸿鸣心情好了许多,就连这段时间因为黑龙山府大肆售卖海货,搞得他对付长股城柳家的计划落空而造成的郁闷也消散了许多。 因为提前一个月,大量的海货冲击了市场,压低了价格,让柳家有了提前的准备,对于这次进购海货的计划变得相当谨慎。 相反,陆鸿鸣手中大量的货物却是只能亏本出售,赔了一大笔钱。 陆鸿鸣清楚这一船人是因张道远,不过他并不关心。 三十三派联盟和黑龙山府的恩怨众人皆知,谁掺和进去都不得好。 便是御八家,虽说在洗玉湖这个地方声威赫赫,可始终也只有在北荒这个偏僻的地方有些声望。 相比于这个世界的浩大,自小便在大罗圣地修炼的陆鸿鸣更知道洗玉湖这个地方是多么渺小。 出了北荒这地界,御八家的影响便急剧缩小,便是一些小门派,也不放在眼里。 也因此,想要掺和进三十三派联盟和黑龙山府的恩怨里显然是吃力不讨好的。 陆鸿鸣此刻更希望的是能够陪在念天娇的身旁,在这次事件中给她好的印象。 只不过,让陆鸿鸣失望的是,便在安置好了一众三十三派联盟修士之后,念天娇便辞别了他,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甚至,连此次一同前来的大师兄李阳也不知道念天娇究竟去哪了。 李阳和陆鸿鸣都是白弦的弟子,互相也都清楚彼此对于念天娇的心意。 不过,念天娇高冷惯了,追求她的男修士也很多。 但是,能够有希望追到手的却不多。 恰巧,李阳和陆鸿鸣都是其中一员,也都视对方为竞争对手。 屋中。 陆鸿鸣见到李阳,举起酒杯。 “大师兄,这次辛苦你了。” “身为大罗圣地的大师兄,这是我分内的职责。” 陆鸿鸣一笑,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很不以为意。 笑话,此界需要三十三派联盟去处理的事情多了去了,牵扯大罗圣地的更不少,也没见得你这么上心。要不是念天娇会来,你肯跟来么? “师姐前天来找我的时候,可着实吓了我一跳,看她的穿着,和普通一个女修士没有什么差别。” “师妹虽然出身高门大阀,但是一心只关心修炼,其它的也不甚在意。” 李阳喝了口酒,言语之中透露着自己和念天娇的熟稔与了解。 陆鸿鸣知道李阳的意思,但他想要知道的却是别的信息。 “只是师姐从小佩戴着的那块玢星玉,这次为什么没有见到她佩戴?” 玢星玉有着特别的含义,乃是女子定情之物。 陆鸿鸣许久不见念天娇,这些日子都不见得佩戴,担心这块玉的去向。 莫不是落到李阳手中? “自从上次秽渊魔主入界,师妹受伤被困在黑龙山府回来之后,便不见得这块玉的下落。我曾经问过,师妹言语不详,大概是丢了吧!” 李阳似乎也担心这块玉会落到陆鸿鸣手中,此刻听到他的话,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黑龙山府? 陆鸿鸣与李阳心中忽然都想到了一个名字,而后互相看了看,相视一笑。 这不可能! “快点。” 念天娇小声招呼着有些鬼鬼祟祟深怕人看见的张道远,进入了院门之中。 “来了来了。” 刚刚把守门的修士引开,张道远顺利进入了白鸢居住的院落之中。 和张道远在一起,有着念天娇从未感受过的刺激感。 念天娇不知道张道远会用怎么样的办法去说服白鸢支持他。 只是,张道远用了一个她不曾设想到的方法。 “何方鼠辈!” 屋中传来了白鸢的声音,以她的修为,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张道远和念天娇的一举一动都瞒不了她。 “师母!” 张道远毫无廉耻又声情并茂地喊出了这两个字的时候,念天娇的表情是错愕的。 当然,更错愕的人是屋中的白鸢。 屋中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你...你是阿远?” “我是张道远。” 屋门洞开,白鸢从屋中走了出来,看着张道远,神情有些复杂。 “没错,你就是张道远!” 然后,念天娇只见张道远一个健步跑了过去,猛地跪了下来。 一套动作下来,十分流畅,好似练过一般。 “师母,我终于见到你了。师尊临终的时候,一直在念叨着你。” 白鸢情绪激动,眼角含着泪,似乎就要掉下来了。 “他说了...说了些什么。” “师尊说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便是你,可惜始终是有缘无分,是他有负于你。” 张道远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看得念天娇心中有些纠葛。 “不,不是这样的。” 忽然之间,白鸢极力摇了摇头,仿佛心中有着极大的委屈。 只是,这委屈却不是因为她自己。 “当初是我不愿意跟他走,是我对不起他。” 白鸢这等修士本已经不该为情所恼,可是此刻,也是不自觉抽泣着。 “便是当年玄黄杀战,我也没能出现在他的左右,帮助他。甚至,连他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师母!师尊知道你为难之处,他不会怪你的。” 张道远大声呼喊着,声音之悲切,让念天娇也感同身受。 张道远,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细腻的男子。 念天娇微微一笑,笑容很是柔软。 ------------ 第六十六章 绝活 我就是一个傻子。 念天娇心中狠狠对自己说道,同时鄙视着眼前的这个男子。 张道远! “师母,我终于见到你了。师尊临终的时候,一直在念叨着你。” “他说了...说了些什么。” “师尊说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便是你,可惜始终是有缘无分,是他有负于你。” 同样的台词,只是隔了一个小时,张道远居然就对另一个女人运用得如此娴熟。 声情并茂得让一旁的念天娇因为刚才心中那股痛惜而感到耻辱。 一向性子很冷的梁宓,此刻居然被张道远说得声泪具下。两人抱头痛哭,场面很是感人。 不过念天娇已经免疫了。 细腻! 细腻个屁! 张道远就是一个大混蛋。 念天娇的心中,对着张道远有着一个很好的总结。 走出大门口,街上人流涌动。 张道远擦干了眼泪,面色恢复如常。只是身后的念天娇,却是一直没有开口。 “怎么这么看着我?” 念天娇的表亲很奇怪,欲言又止。 “我只是在想,将来要是有女子嫁给了你,她会不会被你骗?” “骗人这种事情是不好的。” “真的?” “我张道远一向是信义为先!” 明知道张道远说得是假话,可是念天娇却信了,反而很高兴。 “天气这么好,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不如逛街去吧!” 念天娇还从来没有向一个异性提出过这种要求,换做是旁人,怕是巴不得答应。 不过张道远显然犹豫了。 他犹豫的理由也很朴实。 逛街,是要花钱的。 只不过,看着念天娇明显上有了兴致,张道远也不好拒绝。 还好哥哥多年来练就了一门绝艺。 如何在陪异性逛街的时候,既能尽了兴,又能不花钱? 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友情提示:切勿轻易模仿。) “张道远,这个珠花真好看。” “这朵珠花不行,颜色太艳,和你的气质不配。” “那好吧!” ... “张道远,这件裙子穿在我身上,你觉得好看么?” “样式还行,质地太差,比起我家山奴的手工也太差了。赶明我让山奴为你亲自做一件,好看。” 还不花钱。 “真的么?” ... “张道远,你看那个香粉。” “这个呀!我有,等回去的时候我拿给你,比这个香粉好多了。” 女子有些惋惜,她想要找个借口让张道远送给她一样东西,不过总是失败。 怎么就这么难呢? 逛了三四个小时,张道远愣是没有从口袋里掏出过一分钱。 “本店免费提供饮食。” 便在这个时候,有些迷人的声音响起,便在这声音嘈杂的街道上,张道远一瞬间就抓住了这个重要的信息。 “走了这么久,你也饿了吧!” “你想要带我去吃东西么?” 念天娇有些小期待,却见张道远拉着她的手,便往一家酒店去。这个过程中,念天娇没有一点反感。 “店家,你们店饮食免费么?” 却见店家点了点头,张道远拉着念天娇就走了进来。 “尽管吃,我请客。” “这位客人,先等一等。我们店里免费提供饮食是有条件的。” “无所谓,免费就行。” 张道远拉着念天娇就坐了下来。 跟这么漂亮的女子出来,居然如此小气? 店家心中鄙夷,同时暗道这个女子一定是从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世面,被这么一个土老帽给骗了。 “是这样的,本店从东海新进了些碧海醇。这种酒相当的烈,号称醉长生。便是长生境的大能喝了这酒,也不能过三杯。只要你喝下三杯碧海醇,那么在本店一应用度,都是免费。” “那还等什么,上酒啊!” 店家一笑,暗道这年头不知道高低的人也太多了,挥了挥手,让手下去倒了一杯酒。 “你行不行啊?” 念天娇在一旁小声提点着。 “这种酒相当烈,我也只能喝两杯。” 龙族有许多的人都喜欢喝这种昂贵的酒,她的养父帝相便是其中之一。 那年念天娇曾经喝了一杯,那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男人不能说不行。” 张道远接过了那杯碧海醇,一饮而尽,却是神色如常。 “还剩下两杯呢?” 店家一看,心中一谎,这厮难道是来砸场子。 “别上兑水的了,拿一坛碧海醇拿上来。” 店家小声吩咐着,这第一杯酒是用来劝阻那些酒客的。不然,谁都来喝一杯,那么他的店就要破产了。 不过眼前的小子显然不一般,让店家不得不谨慎对待。 装着碧海醇的是一个小酒坛子。这种酒十分昂贵,便是店家也只是拿到三坛。 店家用此招揽生意,也是为了打响名号。 只是,让店家惊讶的是,后面的两杯酒也没有能够对这小子造成什么影响。 “酒我已经喝完了,那么剩下的事情.....” 店家只见,眼前的这个土老帽露出了一个他十分熟悉的笑容。 属于奸商独有的笑容。 不过这一次,店家却是从别人脸上看到了。 咕咚一声,店家吞了下口水,心中有些慌。 “既然客人已经喝过三杯,那么小店自然应诺,今日客人在本店的用度都免费。” 众目睽睽之下,店家也不好反对。 “那还等什么,上菜吧!” 张道远很是高兴,以前他就见到过许多为了营销摆出这种免费口号的商家,没想到这里也有。 不管什么世界,这些奸商的套路都是一样的。 倒是念天娇,有些狐疑,张道远是不是喝了假酒? 毕竟真的碧海醇她喝过,凭借张道远的修为,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念天娇从酒坛中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也要喝?别喝醉了。” “你都行,我怎么可能会醉?” 念天娇很自信,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而后,她确定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这店家卖的是真酒。 第二件事情,她似乎要醉了。 便在酒水入喉的那一刻,念天娇浑身都有些燥热,那种迷醉之感,她曾经感受过。 却见念天娇的脸一瞬间都红了,然后,眼前的张道远变得有些迷糊。 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第六十七章 杀人灭口 星光明媚,夜色街头。 念天娇睁开了眼睛,还有迷迷糊糊。 “这是哪?” “巷道口。” 张道远就坐在一旁,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小桌子,上面还摆放着酒菜。 “我怎么会在这?” 不比以往,念天娇喝了碧海醇之后,浑身没有一点不舒服,反而酒醒之后,有些清爽。 看来到达谷神境之后,她的承受能力变强了。 “我本来想要将你背回去的,可你太重了。背了一半,只能将你放在这里。” 张道远喝了一口小酒,吃了一口小菜,有些悠闲。 念天娇脸一红,不禁因为她喝醉了,更因为张道远背了她。 最重要的是,张道远居然说她重。 “我没有做什么吧!” “没什么,也就把人家店给砸了。” 张道远说得云淡风轻,可在念天娇听起来,却跟天塌了一般。 “放心,那老板说了,我们在他店里一切用度都免费。不用你赔钱。” “不是,那你都看到了?” 夜色之下,念天娇的脸越发红了,仿佛是熟透的苹果。 “看到什么?” 张道远转过了头,眼睛透亮,看得念天娇有些心慌。 “我发酒疯的样子。” “啊!你说这个,我看到了。你砸店的时候那股劲,还真是.......” “你不要说了!” 念天娇的声音环荡在昏暗的巷道里,还有着回音。 张道远感觉对方就像一个野兽一般,眼里还泛着凶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吃了一般。 这厮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哈哈!吃口菜,猜你也饿了。” 张道远喝了一口酒,看得念天娇一愣。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你喝了三杯,怎么可能没有事情?” “谁告诉你我喝了?” 虚空之中,红炎流动,带给了这街道光明。 星神将整个身子看起来软绵绵的,环绕在张道远身边,狐狸一般的头颅低垂着,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居然作弊!” 念天娇很懊恼,拼命地寻找着道德制高点,否则今后她怕是在张道远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修行人的事情,怎么能叫作弊呢?” 看着张道远没皮没脸的样子,念天娇有些气馁。 “他们在这里!” 数道强横的气息忽然出现在这巷道之中,将张道远和念天娇包围了起来。 “怎么回事?” 念天娇将张道远护在了身后,刚才心中的羞恼消散的一干二净,满是大敌人来临时的戒备。 “大概是酒店请来的帮手吧!” 这几个修士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实力的意思,不过与刚刚破境谷神的念天娇相比,他们还是太弱了。 “你们这两个家伙,不给饭钱也就算了,居然还把店给砸了,还想就这么走了么?” 念天娇气势一软,却听得身旁张道远大笑。 “你们店家老板说一切用度免费的,我这位朋友有着砸店的爱好,难道不行么?” 谁有砸店的爱好! 念天娇怒瞪了一眼张道远,却没有说出来。 “我看你们是故意来砸场子的,我们店是无双城陆家的产业,你们两个是不想活了。” 无双城陆家? 念天娇一把拉住了张道远,身影消失在了这巷道之中。 看得周围的堵他们的修士一愣。 “这是什么遁法,这么快?” “这两个家伙不是我们能惹的,还是招呼给上面吧!” 这几个修士看得心有戚戚,如果对方想要动手,怕是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 “少主,这两个人不禁砸了店,还拿了几坛稀释了的碧海醇。” 店里一片狼藉,陆鸿鸣赶到的时候,一众人都鼻青脸肿。 这副场景很是奇怪,因为太像凡人斗殴砸店时的场景。 可正因为这样,所以才奇怪。 “你是说他们砸店的时候,你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包括店家加伙计,修为虽然低,可也不至于连反抗能力都没有。 只有一个可能,对方的修为远远超过他们,境界上的碾压导致这一副看似有些诡异的场景。 一男一女,究竟是谁要和他过不去呢? “派出去的修士呢?” 陆家豢养的打手,大多是化虚境的修士,这股力量用来对付寻常的麻烦,看看店本已经足够了。 可现在,偏偏出了问题。 “他们回来了,报告说他们本来已经找到了那两人,可是对方当着他们的面遁走了。” 这就更奇怪了? 对方如果是来砸场子的,又怎么会主动避走呢? “不管如何,最近吩咐所有店铺,都小心一点。另外,将这两人的画像都发下去,时刻留意着。” “小的明白了。” ....... 黑暗之中,陈先霍然惊醒。 他本在睡梦之中,可是一道强横的气息一闪即逝,让他浑身都生起了鸡皮疙瘩。 “你是谁?” 那道气息的主人并没有远去,就留在这屋子之中。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得是我们可以合作,一起对付张道远。” 对方的强势已经表面了,他想要取陈先的性命也只在指掌之间。 对方的修为起码在破法境以上。这等大能,实在让陈先感觉到危险。 “你为何要对付张道远?”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张道远已经暗中见过了白鸢与梁宓,取得了她们的信任。这次的调查,问天阁没有一点胜算。” “那又怎么样?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和你联手的必要。” “真的么?九霄宫想要息事宁人,所以推举了梁宓。可小雨轩一向是贵阁的盟友,又为什么要派白鸢前来?这不是明显在偏帮黑龙山府么? 公孙秀秀想要做的,怕是贵阁阁主不想要见到的。”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除去张道远,对问天阁好,对此界参与过玄黄杀战的门派也好。谁都不想要看见,黑龙山府重新屹立于北陲。” “不要在妖言惑众,我问天阁的弟子,怎么会和你这来历不明的妖人合作。” 陈先很不客气,不过对方没有生气。 “如果我说,我能够将白鸢送到你面前呢?” “你说什么?” 黑暗之中,一股笑意徒生。 对方的话语,仿佛一把剑,洞穿了陈先的心,让他不由自主沦陷了进去。 ------------ 第六十八章 雷火 荒野小庙。 念天娇拉着张道远,飞遁了几百里路才停了下来。 只是,可苦了张道远。 他气喘吁吁地躺在了地上,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干嘛飞这么快?” “那酒家是我一个熟人开的,若是让他知道了,我不要面子的么?” “难怪你跑得这么快。” 念天娇在这庙里看了看,神座之上的是无相魔主的法相。 “元始魔宗全盛的时候,势力遍布遍布整个北荒。可八千年过去了,这昔日祭祀魔主的庙宇却荒废成了这个样子。” 念天娇有些唏嘘,此界修士门派凋零兴起本是常事。 只不过,像是元始魔宗那样的庞然大物,分崩离析时的场景总是有许多无奈,甚至可以说是悲壮。 “这魔主的法相怎么会有三个?” “元始魔主麾下的十二魔主本就不是人族,祂们的法相自然有些奇异。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履尘境已经是修士能够触及到的巅峰,想要再往上,自古有过许多的尝试。魔主体系则是相对成功的一种。魔主对于天人我的理解也已经超出了寻常修士所能理解的范围,这些法相则是魔主领悟规则的体现。” “无相魔主是影魔宗分祀的魔主吧!” “是的,无相魔主有三个真身,这也是影魔宗功法的特殊之处。不过,魔门的体系并不能算是完全成功。” “那就没有人成功过么?” “有的,我道门之祖便是。”念天娇很是严肃,“只不过,道始功成身自退,徒留神位在人前。” “这样么!” 张道远坐了下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小小的盒子里,却被张道远从里面拿出了一大桌的菜和酒。 “怎么还有?” “免费得嘛!” “不愧是你!” 念天娇看着张道远手中的酒壶,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我肚子也有些饿了,一起喝点。” “哈?” 张道远修为低微,肚子会饿不奇怪,可是念天娇这等修士怎么可能会肚子饿? 再说,肚子饿喝酒做什么? 却见念天娇笑眯眯地坐在了张道远一旁,端起了一杯酒。 “来,我敬你。” 看我不把你灌醉一次,我以后还抬得起头来么? 念天娇的心中打着小算盘。 “哦,来喝。” 时光渐逝,酒酣耳热,庙宇之中的两人都有些醉醺醺的。 念天娇越喝越上劲,整个脸又浮上了一层晕红,对面的张道远也好不了多少。 “这是什么酒?” 念天娇感觉有些不对劲,她本来计算着要把张道远也灌醉一次。 可现在,张道远是醉了,她也差不多。 “不知道,从店里拿的。” “不管了,继续喝。” 这几坛酒下去,张道远迷迷糊糊就要睡觉,念天娇却是精神十足。 啪! 念天娇将手搭在张道远的肩膀上,很是用力拍了拍。 “张道远!” “怎么了?” “你今年才十八岁,要叫我姐姐。” “你怎么不让我叫你阿姨?” 张道远嘿嘿一笑,如果论身体的年龄,按照凡人的标准,念天娇算他奶奶一辈的都富裕。 “我不管,你就得叫我姐姐。” “好好,......” 张道远还没有说完,就倒在了地上。 “你起来,别给姐姐装。” 念天娇摇了摇张道远,见对方没有反应,是真的睡了过去。 “你装也没有用,收了我的玉佩,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念天娇嘿嘿一笑,似乎也抵挡不了醉意,倒在了张道远的身上。 庙外夜长。檐廊阴影之下,墨黑如水,从中浮现出一道人影,缓缓走进了庙宇之中。 “若是念阑珊看见这副场景,不知道会如何作想呢?” 笑意深沉,那人走近,看着张道远佩戴的玢星玉。 “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人伸出手来,快要触及张道远时,虚空之中,电蛇滋滋作响。 “都天雷衍符?” 星神将浮现虚空之中,狐狸般的脸上十分凶蛮,喉间斯斯声响动,护卫在张道远身旁。 电弧稍微瞬即逝,这人似乎有些惧怕,向后退了几步。 “孽畜!” 张道远和念天娇都睡得很沉,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何方高人,欲扰我家府君?” 虚空之中,一道曼妙身影显现。素手微微一点,星神将本是虚灵一般的身体化实,生出四足长尾,落在了地上。 虽是实体,凶意不减。 “青要!” “魔门的人么?” 眼前的人影仿佛落在黑暗之中,完全看不清,只是身上魔气深重。 “虚灵门这化虚为实的手段倒是用的真不错。” “虚灵门?” “没有了记忆了么?”这人一笑,“张百龄的手段夺天地造化,神将重塑肉身之后可以说是重新变了一个人。存留了以往的本事,却没有了以往的记忆。只是宿世轮回,纵然能够达到某种意义上的永生不死,可你们这些神将自身存在的意义又是为了什么?” 青要的脸上并没有这人期待之中的表情,不觉得让他有些失望。 “天心惟精,我心惟一。我等的存在,便只是为了侍奉黑龙山府之主。” “举天下之力以奉一人,这便是你们神将存在的全部意义,不觉得可悲么?” 青要一笑,笑颜如花。 “一个魔门的修士,却要跟我等论道意,当真是有趣。只不过,你这攻心之法对我等神将却没有用。” 说话间,青要微拖素手,手掌之上,有着一个黑色的圆球,似乎有活力一般,在挣扎着。 “能够操控这个等级的心魔,想必你的修为也不低了。” “失败了么?” 这魔门的修士又退了几步,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传言看来没错,张百龄练就这神将,起初就是为了克制魔门的。 青要微微一捏,那黑色的圆球霎时间湮灭。 这魔门修士不敢久留,转身便走。 “似乎是分身,追上去看看。” 青要向着星神将吩咐了一声,星神将四足踏起,身形轻盈,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青要回头,看着睡得正酣的张道远,微微躬身一礼,虚灵般的身体消失在了庙宇之中。 ------------ 第六十九章 虚灵 张道远打了个哈切,苏醒的时候正巧见星神将回转,嘴里还叼着个东西。 刚刚苏醒的念天娇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星神将走得是虚灵门的法子。” 曾经在黑龙山府,念天娇也见过星神将。只是那时候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秽渊魔主入界的消息所吸引,没有注意到星神将。 作为修炼狂人,又有着念阑珊这等母亲和帝相这等养父,念天娇对于此界隐秘知之甚详。 “什么虚灵门?” 只是,作为星神将的主人,张道远反而知之甚少。 “此界曾经有这么一个门派,这个门派的法门相当的特殊,能够将天地万物有灵性者都炼化成虚灵,甚至包括修士自身。” “事实上,虚灵门的修士修习到长生境,身体会完全虚化,变成虚灵,从而可以避免许多修炼途中的劫数。从长生境到履尘境,身体会再度凝实。” “费这功夫做什么?” 张道远有些不理解,这虚虚实实是为了什么? “虚灵门的修士擅使符箓,正和他们修炼的功法有关。像是都天雷衍符这等强力的符咒,便是大罗圣地最擅长使用符箓的几位长老,施展时也需要大量的时间。可是虚灵门的修士却是能够通过演构星窍,将自己虚灵身体符箓化,瞬间施展。” “这么说来,这个门派的修士应该挺厉害的,怎么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号。” “因为早在万年以前,虚灵门就被灭了,动手的是第九界的妙离魔主和第十界的无相魔主。” 说着,念天娇若有所思,看向了庙宇之中供奉的无相魔主的法相。 “听说那场大战相当的惨烈。那时无相魔主的法相还不是现在样子,祂和妙离魔主全力施为,甚至动用了在元始魔宗的影响力,招来了大量的魔宗精锐。可最后还是拼着受重伤,两位魔主才灭了虚灵门。 此战之后,无相魔主吞并了虚灵门的道藏,演化成了现在的三身法相。妙离魔主更进一步,完全脱离了龙身。 元始魔宗也得了大量的好处,魔宗修士取虚灵门功法的精华,将之适用在了相应的魔宗体系。 据说在吞并虚灵门的那一年,元始魔宗出了两个魔尊,十几个魔君。 现在的东魔宗和影魔宗就有着当初虚灵门的底蕴。” 这听起来怎么像是在集体分赃? 张道远将星神将叼着的东西拿了出来,闻了闻,瞬间捂住了鼻子。 “这股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念天娇捡了起来,凑近闻了闻,眉头渐皱。 “秽渊魔主?” 星神将支支吾吾,似乎在说着什么,念天娇也听不懂,张道远却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昨晚有魔门的修士袭击我等,为了这块玉?” 张道远看向了念天娇,有些奇怪。 “这块玉什么来头?” “当初虚灵门被灭,可是他们门派的修士有些逃了出来,带着一些虚灵门的遗藏,投奔到了别的门派。这块玢星玉就是那时流传下来的,不过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为什么魔宗的人会对它感兴趣?” 念天娇的脸上,满是疑惑。她实在有些不明白,自己从小佩戴的玉,为什么会突然引起魔宗的觊觎。 这只是对方见财起意,还是有所图谋? ....... 星夜廊下。 白鸢一身白衣,肃然静雅,抬首而观,单手负在身后,正见星河浩渺,一双美目中流光溢彩。 “张长生已经死了。” 十分冷静的声音传来,白鸢没有转头。 因为她清楚,同行的修士之中没有谁会再这样与她说话。 地火岛! 梁宓! 那个白日间与张道远抱头痛哭的女子,此刻脸上早已经没有了泪痕,有的只有冷漠。 “是的,他已经死了,死得如此平淡,就像这个世间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梁宓缓缓走到了白鸢身后,与她并肩而立。 “一剑橫空,天下莫敌。当初我只是不信,这个天下会有张长生这样的人。所以后来,我主动挑衅,与他相斗之后,才明白这句话所言不虚。 我修炼千载,自以为进境神速,可在张长生面前,就像是一个笑话。” “所以你爱上了他?” 因为难以想象的差距,所以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对方。 白鸢的反问引得梁宓一笑,这笑声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了白鸢的心中。 “若说好感自然有,爱则未必。对于我等修士而言,七情六欲总是奢侈的。当初之所以选择不帮武一暨,是因为我清楚张长生的可怕。事实也正如我所料,玄黄杀战,看似胜负未分。可张长生虽死,他留下的后招却依然在。” “张道远也找了你?” “这小子看似顽劣,实则深不可测。当初我有这种感觉时,是在面对一剑在手的张长生。可现在,张道远不过是一个连炼气境都没有的小修士。” 白鸢微微一叹,吐出了一口浊气,胸腔起伏,有着一股不平之意。 “至人!为何总是这些至人?” 梁宓一笑。 “这贼老天向来不公平。黑龙山府前四代府君,皆是未至千年而履尘至。最快的张长生,用了不到三百年,便到达了绝大多数修士一辈子也难以到达的境界,惊煞了此界包括你我在内多少自以为是的天才?而我等徘徊数千年,受尽苦楚,费尽心机,却依然不得善境。” “你想要说什么?” 听着梁宓的循循之言,白鸢心中生起了一股警惕之意。 “你太小瞧张长生,也太高估自己。如今情根深重,但相比陈盈却好了许多。她已经死了,可至少你还活着。” “只是这活着,却还不如死了。” 白鸢说起这话时,脸上尽是冷意。 “我等修士劳心苦行,便是为了驻世长生。否则,还修炼做什么?陈盈死了,说明她已经失了此心。你还活着,起码证明你长生之心未灭。如此,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感受到白鸢若有若无的敌意,梁宓仿若未闻,便像是一个在开导后学末进的先生。 只是放在了月夜庭院廊下,世人眼中本应该互为情敌的两人身上,却有些诡异。 “你想要什么?” “《灵虚返元真经》!” “好!” 曾经属于虚灵门的无上法典,在虚灵门已灭万年之后的现在,由两个本是毫不相干的修士口中说出,一切却显得如此自然而然。 ------------ 第七十章 遗藏 黑龙山府。 长右山。 山峰插云,雷音轰鸣。 峰顶墨池,周围纵生黑木,十数条雷蛟盘绕其上,注视着墨池中央那一枚遍布棱纹的晶石。 墨池之中,那浑浊如泥一般的雷液在搅动着,遍生不知多少雷蛇。 晶石旋转,身后虚影时显时隐,冥冥之中带着一股无上的威严。 “不管多少年,看见文仲那副样子,都觉得有些讨厌。” 重冥看着雷池中的虚影,抱怨着。重冥身后环绕着的两条巨蟒似乎有些畏惧,躲在了他的身后。 道门的雷法专破魔宗法度,强横得不讲道理。当初张百龄麾下的这尊雷音神将,在玄都之战中,大放异彩。 像是秽渊魔主,遇到了雷音神将,便像是遇到天敌一般。 便是到了今日,重冥仍旧能够感受到一丝的畏惧。 “我需要你将雷池冰封,为雷音神将出世垫上最后一块砖。” “当年我明明是文仲的对手,怎么现在反而还要帮他。世事变化真是快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重冥的手却没有闲着。 微微一挥手,他身后的两条蟒蛇仿佛有着感应一般,口中吐出寒气。 本是这山巅雷池,气温一下就降了十来度。 星神将环绕周身,火红色的炎流运转,张道远才能抵抗这股寒意。 寒气冰封,虚空仿佛冻结了一般,空气停止了运转,这晶石反而越发的耀眼,雷音神将的面目越发的清晰,威严之中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最近待在水宫之底,过着吃完了睡,睡完了吃的日子,重冥都胖了几圈。 “你知道这块玢星玉么?” “这不是虚灵门的东西,干嘛这么问?” 重冥看着张道远手中的这块玉佩,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 张道远有些奇怪,重冥见到这玉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语气之中却有着一股张道远戴着这东西是天经地义的模样。 重冥给了张道远答案。 “当初帝是非和他罗灭了虚灵门,可受益最大的却不是祂们,而是张百龄。虚灵门大部分的道藏都被张百龄所得,你有这块玢星玉,有什么问题么?” 重冥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搞得张道远有些懵。 “虚灵门的道藏被祖师所得,真的么?” “当年动手的是帝是非和他罗,可在背后策动的却是张百龄。其实黑龙山府虽属道门,可与元始魔宗的关系却非常微妙。” 怎么还有这种说法,重冥的话给张道远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 “可为何此界无论是道门还是魔宗,都认为是妙离和无相两位魔主灭的虚灵门?” “魔主也是要面子的。 内中隐秘,此界知道的甚少,便是虚灵门的修士,大概也不知道真正动手的是谁?帝是非和他罗被张百龄所算,出了最多的力,可得到的却最少。这种丢脸的事情,自然不会到处宣扬。” 重冥低首,看了一眼环绕张道远周身的星神将,意味深长。 “不然,这星神将的虚实变幻之法,构演符箓之术,明明是虚灵门的东西,又怎么会到了黑龙山府?” 重冥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手臂微微弯曲。身后双蛇似乎用了太多的力量,曲卷着缠绕上了他的手臂,有些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长右山巅,抹上了一层雪色。 积雪飘落,寒冰笼罩,霎时变换了一副场景。周围十数头雷蛟,在这样的环境中都是双目微睁,有些困倦,却强撑着,在等待着。 “现在只剩下时间了。” 一切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离雷音神将育化也只剩下时间了。 张道远缓缓沿着阶梯走了下去,重冥则跟在他的身旁。 “那这块玢星玉有什么特别的么?” “玢星玉是虚灵门掌门所佩戴的,有辟灾镇魂之能,其他也没有多少特别的地方。当初虚灵门的道藏几乎都被搬空了,他们的门人带出来的东西很其实很少。” “这么说来,到了现在为什么还有魔宗的人对它感兴趣呢?” “其实也一直有着虚灵遗藏这样的传说。” “虚灵遗藏?” “当初帝是非与他罗和虚灵门掌门大战,虚灵门宗门所在之地太化池塌陷,隐入虚空。传说这里面有无相魔主和妙离魔主的旧蜕和虚灵门历代掌门之间相传的宝藏。” “当然,他罗那边我不清楚,不过帝是非是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在里面的。” ...... 小秀城。 殿宇之中,翟让端坐主位,气息有些虚弱。 “太化池将现,虚灵遗藏将出。冰封之地后,我宗境遇微妙,这一次,我等不能再放过这个机会。” “谨遵宗主之命。” 一众修士退下,空荡的殿宇之中只剩下了善绝魔君一人。 “掌门师兄!” “怎么了,师弟?” 本是闭着眼眸的翟让睁开了眼睛,重新看向了杜升,自己的师弟。 “妙离魔主的遗蜕之事还在二说,你为何要如此急切?”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翟让叹了一口气,因为这些日子使用诸天星衍大法,面色憔悴。一个曾经的履尘境修士,脸上居然出现了皱纹。 “冰封之地后,我宗已陷入了困境。楚辞已得妙离魔主法身,离成就妙离魔主也只有一步之遥。一旦她成就了妙离魔主,我宗如何自处?” 翟让捂着自己的胸口,情绪牵引之下,扯动了旧伤,一口鲜血吐出。 “掌门师兄。” “我没事。” 翟让挥了挥手,佝偻的身体看起来摇摇欲坠。 “一步慢,步步慢。在这大争之世,我等如不从速,就只能为人所食。” “我明白了!” 善绝魔君背过了身子,缓缓走了出去,身后传来了一阵咳嗽之声。 东魔宗的善绝魔君,翟让最为信任的师弟,东魔宗的主事人,在这殿宇的铜门缓缓关闭之时,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一种十分得意的笑! 大门彻底关闭,翟让坐直了身体,不复刚才的佝偻之态,身上伤势不减,可已经没有了虚弱之感。 “世事如棋,一招换来千古业。” ------------ 第七十一章 法度 无双城。 洗玉湖畔,春苑小筑。 张道远翘着双腿,哼着小曲,一脸的无所谓。 “张道远,你莫要太嚣张了。” 终于,陈先忍受不住,一双手拍在身前短桌,怒不可遏。 这是一场质询。 三十三派联盟对于黑龙山府之主的质询。 在场的人无不是三十三派联盟派下的修士,为首的便是陈先、白鸢、梁宓三人。 三位破法境的修士! 相比于怒气沸腾的陈先,白鸢和梁宓两人倒是相当的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了。 仿佛这两人乃是事外之人,除了刚开始与张道远点头示意外,之后便都一言不发。 “嚣张?”张道远一笑,身体后仰,一双腿翘在桌子上,“我怎么嚣张了?” “这次我等前来,是为了问询你枉杀龙族帝敛之事。你这副样子,算什么?” “龙族帝敛与魔宗勾结,本座除之乃是份内之事,何谓枉杀?按照陈执事的意思,难道我道门之士,要坐视不管,才算正常?” “你不要狡辩!帝敛何时与魔宗勾结,都是你一面之词。” 陈先步步追问,眼神中仿佛有着一股火焰,要将张道远烧个干净一般。 “穷丘之地,众人都见你拿出了太渊惊魂炮,帝敛问及此事,你反下杀手。龙族密宝,你从何处窃来?” “按照陈执事的意思,难道这太渊惊魂炮就只有龙族才有?别的修士门派就无法炼制相似的法器?” “这?” “更何况,龙族的太渊惊魂炮乃是绝密,相应的用度,都有严格的规程。龙族是不是少了一尊,难道他们自己不知道么?” “事后查验,海楼之中万余门太渊惊魂炮确实没有少。” 白鸢适时地说上了一句,算是解了张道远的围,只是陈先却没有就此放过。 “你黑龙山府四代掌门皆不善炼器之术,这威力绝伦的法器你是从何处而来?” “关你屁事。” 陈先很是难堪,也一时难以查问。 三十三派联盟虽然是个修士联盟,可对于其下修士门派,只有调度之权。刚才陈先所问,已经有所逾矩。 “帝敛勾结魔宗一事,是否属实,各有所论。不过当初的确有不少的修士看见帝敛与东魔宗的修士在一起,且相处很是融洽。” 一直不曾开口的梁宓言道,看向了白鸢。 “白执事,你以为如何?” 白鸢放下了手中茶杯,缓缓而言。 “我身份特殊,曾与张长生结为道侣。” “白鸢!” 白鸢还没有说完,陈先大喝一声,便制止了她的话头。 张长生与白鸢之事,在此界不算是隐秘,可是公然说出来和暗地里行事完全是两码事。 这个女人是疯了么? 她知不知道自己这么说,会在此界造成何等轩然大波? 她不只是在打问天阁的脸,更是会对小雨轩造成巨大的影响。 “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陈先看着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女人,难道她真的为了所谓情爱,已经可以不管不顾了么? 风吹而过,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 “怎么回事?” 刚刚还十分激烈的会场变得十分安静。 众人转头,正见本是平静如镜的洗玉湖变得波涛波谲,整个湖面都染上了一层腥红之色,伴随着的是一股浓烈的血腥之味和浊恶之气。 “这股味道,怎么这么像秽渊魔主?” 张道远站了起来,抽了抽鼻子。 两位本是隐入虚空之中的星神将化为实体,护卫张道远身旁。 白鸢看了一眼张道远身边的两位星神将,目色很是复杂,一瞬而过,注意力很快又集中到了湖面之上。 “元始魔宗已经分裂了这么多年,究竟是谁,敢用此邪法?” 在场的人都是有着一定的阅历,一眼便看出,这是魔宗之中,以人命为鼎炉,提升修为的邪法。 太元化魔术。 此法有伤天和,便是在元始魔宗全盛之时,也少有魔宗的修士敢修炼这种邪法。 而敢修炼这种邪法的,无疑不是胆大妄为的疯子。 此法一出,动辄死伤百万,屠城灭国。 而现在这副场景,明明是这太元化魔术已经大成才会出现的异相。 这洗玉湖周围,除了御八家的势力,并没有凡人建立的国度,对方是怎么得手的? “看!” 远方之景,犹如星火燎原之势,污秽之气,席卷了半个天空。 “那是长股城的方向!” 长股城,柳家出事了! 便在此时,在场所有人心中都生起了这个念头。 很快,远处飞来的几道遁光便印证了众人的想法。 天际魔光冲霄,一副巨大的鬼面,仿佛饕餮之口,紧追着那几道遁光不舍。 仿佛在那鬼面眼中,这几道遁光是最为可口的珍馐一般,不舍得放弃。 “住手!” 在场的修士想要阻止,可没有那鬼面动作迅速,很快便将那几道遁光吞噬。 “何方妖魔,敢造如此杀孽!” 陈先、白鸢等修士纵身而起,飞掠空中,朝那鬼面而去。 偌大的场地之中,只剩下了张道远一人。 “府君!” 青要的身影出现在了张道远身后,微微躬身。 “和秽渊魔主很像,但不是祂。” 张道远摸了摸自己脸,这张鬼面他很熟悉,当初秽渊魔主破界,这张鬼面便飞临黑龙山府。 不过现在洗玉湖上空的这张,却明显十分稚嫩。 无论是相应的法度,还是对敌之时的熟悉程度,都像是一个新手第一次在用。 一旁,青要也看了出来。 “这张鬼面的主人还没有成就履尘境,但却有几分秽渊魔主的法度。只不过,太元化魔术虽然能够在短时间内提升修士的修为,却有着很大的破绽。这种破绽,对于魔宗的修士来说是致命的。” 便是当初的元始魔宗,也不愿让自己的弟子修炼这种邪法。因为付出的代价太大,但是收获的成果却相当不稳定。 甚至有一个运用此法的履尘境修士,都打不过破法境的修士的例子。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张道远一笑,背过身去,不再看天空之上,正在发生的激烈对战,缓缓离去。 ------------ 第七十二章 神秘 漆黑的空间,扬起了一道烛火,照映了陈先那张虚白至极的面庞。 洗玉湖出了一件惊天大事,身为御八家之一的长股城柳家,被人血洗满门。整个长股城中万千生灵,都被人血祭,化为饵食。 长股城城主柳通被人发现的时候,整个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副干尸。空洞的目光没有了一丝的色彩,唯有最后的不甘与愤怒,还留在干瘪的脸上。 没有人知道动手的是谁,世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秽渊魔主的身上。 那滔天的污秽之气是瞒不了人的,也只有秽渊魔主那样的大能出手,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一切。就在那日洗玉湖上的大战,白鸢被那张鬼面掠走,仿佛更加印证了这一说法。 只不过,陈先却没有心情去管这些。 就在不久之后,陈先得到了一个消息。 关于白鸢的消息。 只是,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陈先并没有通知同行的修士,一起解救白鸢。而是听信了这神秘人的话,鬼使神差地一个人来到这洞穴之中。 陈先紧张到了极点,便是他当日至境破法时都没有这么激动。 拐过一个拐角,视野变得开阔。 就在洞中央的石床上,白鸢便躺在了那里。 还是那日,陈先在洗玉湖小筑中所看到的场景。 冰冷、美好还有一丝不可亵渎。 “你就是那张鬼面!” 陈先回过头来,质问着。 身后的神秘人依旧看不清面目,不过却坦然承认。 “没错。吞噬了长股城柳家一干修士的精血的人就是我。” “你究竟是谁?” “这你不需要知道,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么?” 所有的怒意和质疑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唯有欲望,占据了陈先的心田。 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石床上毫无动静的白鸢,心中犹豫着。 “我知道问天阁一直在准备对付黑龙山府,为此耗费数千年时光,秘密炼制了一样十分特别的毒药,鹧鸪散。” 陈先的一双眸子睁得老大,这样的隐秘,即使在问天阁中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明显是魔宗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神将没有我心,这其实是不对的。神将以张道远之心为我心,为其所命。这才是黑龙山府神将之法的奥秘和强大之处。鹧鸪散能够堕其三心,毁其心智。” 这个神秘人所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自从黑龙山府的神将出世的那一刻,此界的高门大阀便在研究神将的奥秘。 问天阁在其中算是略有小成的门派。 “问天阁研究了数千年,终于才找到黑龙山府神将之法的一丝脉络。你是如何知道这么清楚的?” “你不需要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将这东西给我,我会帮你和问天阁除掉张道远。” “不,鹧鸪散还没有完全成功,无法切断张道远和神将之间的联系。” 这神秘人一笑,似乎在笑陈先的迂腐。 “问天阁之所以觉得鹧鸪散没有炼制成功,那是因为你们最初的目的是为了通过这鹧鸪散来控制黑龙山府的三千神将。可是对于我来说,只要杀掉张道远就够了。” “不,我不能给你。” 陈先十分犹豫,此刻一身气度,哪里还有一个破法境修士的样子。 “我们只是在做一个交易,成不成随你。” 神秘人并没逼迫陈先,反而展现得十分雍容大气。 “如果你不愿意,这桩交易作罢。你可以带着白鸢离开,成为三十三派联盟的功臣。” 说到这里,这神秘人语气之中透着一股暧昧之意。 “又或者,你可以将这一切都隐瞒下来,而眼前这个女子,随你处置。” “我…我….” 陈先盯着眼前的神秘人,心中的天平其实在白鸢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倾斜了。 不然,他也不会一个人跟着这个神秘人到这里。 “好,我答应你!” “如此,我就不扰你的春光了。” 神秘人走后,这洞中变得相当寂静。 陈先缓缓走到了石床之前,微微一挥手,本在昏迷之中的白鸢醒转。 “长生。” 这苏醒前的一声呓语,让陈先心中的怒火更甚。 “陈先,这是哪?” 白鸢醒转,睁开了眼眸,眼前的男子有着一股陌生之感。 陈先的眼眸之中透露着一股冷漠,他的手指轻轻攀上了白鸢的肌肤,一点点划过。 “你要做什么?” 白鸢惊怒,可整个身子却一动不能动。 “在千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要这么做了。可因为你是师兄的未婚妻,所以我只能隐忍心中的爱。” “只是,你为何如此不知廉耻,与那张长生厮混在一起。” “你疯了么!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冷酷的话语招来的是白鸢的怒目相加。 “不错的表情,在那日,你拒绝师兄的求情,甚至不惜一死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吧!” 久远之前的画面再度回荡,陈先依旧可以感受到那时自己的心中的妒火。 这种妒火与如今心中的快意交织,让陈先整个人都有些莫名的激荡。 眼前的碧人犹如一尊绝美的雕塑,让陈先忍不住去欣赏,去凝望。 “你真的是疯了!” “我是疯了,那又如何?”陈先一点也不在意,“我最亲的姐姐背叛了我,居然为了张长生,挡下了问天三剑。她成为了宗门的罪人,而我,蒙上了这一辈子都难以洗刷的耻辱。” “而你呢?” 陈先看着白鸢,一双眼眸犹如野兽一般。 “到了如今,你依旧如此自甘堕落,居然在众人面前承认你是张长生的道侣。” 说着,陈先解开了自己的腰封。 “我今日就要将这耻辱在你身上百倍偿还。” 陈先揪着白鸢的头发,脸贴上了她洁白的脸颊,感受着这温润如玉的面庞。 “我要你清醒地感受着这一切。当然,我是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在往后漫长的岁月之中,我要你一点点地回忆着今夜的点点滴滴。” 一滴泪水从白鸢的脸颊上滑落,落到石床上,湿润了一方天地。 ------------ 第七十三章 捕蝉 碧波涌荡,水藻连绵。 血蝇滋生,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血腥之味,便是这曾经碧波如境的洗玉湖也沾染上了不详之色。 “柳家是完了。” 善绝魔君站在湖岸,双手负后,微微一叹。 “柳家一向是东魔宗身后的支柱,如今骤然被屠,东魔宗那里也不好过吧!”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个人,杜升却没有一点意外。 “我宗自冰封之地后,越发艰难。这次事件之后,更是雪上加霜。秽渊魔主,手笔还真是大啊!” “并不是秽渊魔主动的手。” 影魔宗的宗主李简如此肯定,倒让善绝魔君有些意外。 “那是谁?” “鬼铃子!” “什么!” 显然这个答案不在杜升的预料之中,甚至如果不是李简说,他甚至都想不起这个师侄来。 “当初秽渊魔主破界,鬼铃子趁其败落之时,夺了秽渊魔主的精魄,至境破法,却遭到秽渊魔主、西魔宗、我影魔宗三方追杀,狼狈至极。穷途末路之际,竟然用起了这太元化魔术,想要破境履尘,当真是愚不可及。” “鬼铃子,他有什么本事,能够屠了整个柳家?” 要知道,柳家是御八家之一,实力不弱,就算是鬼铃子至境破法,也不应该是柳家的对手。 “鬼铃子本姓柳,也是长股城柳家的一员。鬼铃子元是庶出,年少之时便被卖给了我影魔宗。商人重利,柳通那老贼怕是轻信了鬼铃子,中了他的计,才致使今日惨剧。” “重利?鬼铃子手里有什么?” “虚灵遗藏!” 李简一笑,似乎并没有因此事而恼怒。 “当初鬼铃子投奔秽渊魔主,叛逃我宗之时,偷走了我宗密藏的虚灵钥。这是打开虚灵门太化池的钥匙。” 善绝魔君心中生疑,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在李简看来却完全不放在心上。 “鬼铃子虽然得了钥匙,却无法找到前往太化池的通道。所以这虚灵钥在他身上,跟没有是一样的。” “太化池在哪?” 便是身为东魔宗事实上主事人,可是对于这等密事,善绝魔君还是不知道的。 “翟让没有告诉你么?看来你这位掌门师兄,并没有想象之中的信任你啊!” “李宗主不必如此,我既然已经打算投向影魔宗,自然不会反悔。东魔宗此刻已经危如累卵,我等魔宗修士,自然要识时务。” 卖了东魔宗,作为自己的晋身之阶。这在魔宗,本是常事。便是这善绝魔君,鼻子嗅到了不对,也立刻做出了反应。 “翟让此刻如何?” “沉疴难愈,他接连使用诸天星衍大法,又为了叩心钟,与一众修士鏖战,怕是损了根基,时日无多。” 李简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个曾经的大敌,如今落到这副场景,他心中可没有一丝的不忍。 “万余年前,这北荒大部分地域都被灵海覆盖,虚灵门的宗门便建立在灵海之上。而后妙离、无相两位魔主与之大战,太化池沉入灵海之中。” “原来如此。” 杜升似乎明白了。在此之后,张百龄等大能施展了移山填海的手段,将灵海填平。如今整个北荒,能够到达灵海的通道寥寥可数。 “没错。北荒附近能够到达灵海的通道只有三条,黑龙山府的春舀湖,我影魔宗的积辟谷,最后一条,则掌握在翟让的手中。至于翟让手中的这一条路,除了历代东魔宗的宗主,没有人清楚这条通道在哪?” “如此,鬼铃子掳走了白鸢,便是为了让张道远就范么?” “怕是如此。重要的是,张道远手中还有一枚玢星玉,能够让他被秽渊魔主的魔意侵染已久的身躯与神魂暂时稳定。如今,他所有的希望,怕是都落到了太化池中,无相魔主的旧蜕之上。” “那我等该怎么办?”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张道远还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讹上他。 鬼铃子站在他的面前,一身落魄,浑身散发着一股秽气,看起来潦倒至极,像一个乞丐。 “便是你掳走白鸢么?” 鬼铃子并没有否认。 “我到此只是为了一件事情,用白鸢做一笔交易。” “有趣!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资格与我做交易么?” 吞了秽渊魔主的精魄,又用太元化魔术血祭了整座长股城,短时间内修为从长生境暴涨至履尘境,代价也是巨大的。 鬼铃子现在的神魂与肉体极其不稳定,随时有入魔危险,处在崩溃的边缘。 “我只要太化池中无相魔主的旧蜕,虚灵遗藏中其他的东西,尽归府君。事成之后,我便会将白鸢放归。” 张道远并没有立刻反对的意思,而是问了一个让鬼铃子有些意外的问题。 “陈先在哪?” “为何要问我?” “无双城那边的消息,白鸢被掳走不久之后,陈先也消失了。如今洗玉湖那边的事情,都由梁宓一人在支撑。这怕不是偶然吧!” “陈先的确在我手上。”鬼铃子缓缓而言,“不过,这与我们的交易并不冲突。” “的确如此。白鸢毕竟是我的师母,我也不能放任不管。这件事情,我答应了。” “府君爽快!” 鬼铃子一笑,缓缓离去。 便在他离开的同时,刚才一直不曾开口的念天娇拉住了张道远的袖子。 “你不能答应他,我们必须立刻通知梁执事,派遣三十三派联盟的修士围剿鬼铃子。” “为什么?” 张道远的问题让念天娇一愣,她本能地说了出来。 “这个家伙太危险了。” 危险? 张道远的嘴唇咧开了一个微小的角度,似乎带着一丝的轻蔑。 “这个人现在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罢了!我倒是对他身后的家伙很有兴趣。” “身后的家伙?” 看着张道远缓缓前行,念天娇愣在了当场。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与张道远之间有着一道巨大的鸿沟,无法抹平。 在这有些寂寥的街道上,念天娇忽然感觉心中少了些什么。 ------------ 第七十四章 螳螂 夕阳西下,暮色街头。 念天娇一人徘徊,身影显得有些寂寥。 “少主!” 便在这长街尽头,一位老妪静静等待。 “羊婆婆!” 作为洛音水府也是天下有数的修士,羊蚬便如一个随处可见的老人,脸上流露着慈祥的神色。 羊蚬一直跟随在念阑珊的身旁,是她的左膀右臂。 “少主,府君让我来问一句,你玩够了么?” “玩?” 念天娇有些倔强,似乎有些不甘心这个评价。 她费尽了心思,才得到了这前往北荒的机会。可在念阑珊看来,她一切的举动,就只是在玩而已。 “到了如今,少主也应该看出来了,你和张道远并不是一路人。便是你想要跟随张道远,可他终究不会带你前往太化池。” 是的。 念天娇嘴上不愿意承认,可是心中已经察觉到。 在面对鬼铃子这等人物时,念天娇想得只有尽可能规避危险,可张道远却是完全不同。 在潜意识中,念天娇暂时不认为自己有着可以与鬼铃子这等人物较量的力量。 可张道远,却完全没有这等顾虑。陌生得让念天娇感觉和他便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 “历代黑龙山府之主,莫不是惊才绝艳之辈。有些话老奴或许不该讲,但是.......” 注意到了念天娇的目光,羊蚬微微低头。 “羊婆婆,你想要说什么?” “少主与张道远,相差远矣。” 羊蚬虽然自称奴仆,可是对于念天娇而言,却更像是一位长辈。 “履尘之境,对于绝大多数修士皆是可望不可及。便是少主,天资卓绝,此界能够与少主相比的年轻一辈,也就寥寥几人。可到了如今,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敢说能够顺利至境履尘。” “少主或许不知道,当年张百龄至境履尘用了八百年的时间,那是因为他一边要修炼,一边要完善神将之法。二代府君用了六百年,三代府君用了五百年,而到了张长生,神将之法已经完备,他只花了三百年的时间。 而张长生之所以用了三百年,是因为他的师尊当时还未至履尘,所以他故意压制了自己的修为。” 不甘,在念天娇的心中酝酿着。 此界的修士,至境履尘者多是耗费了千年万载的光阴,可是黑龙山府的历代府君,却没有一人花费了超过千年的时间。 “而如今的张道远,不逊张长生分毫。老奴所见,至多不过三百年,张道远亦将至境履尘。” “为什么?” 念天娇悠悠一问,无头无尾,根本让你无法理解她想要问什么? 可羊蚬却是答了出来。 “这便是至人!便是少主自小金玉富贵,在修炼一途上更是拥有着与寻常修士难以想象的助力与资源,可与张道远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便如白鸢、梁宓、陈盈之辈,因为沾染上了张长生,沾染上了这些至人,前途难料。” “羊婆婆,你不要说了。” 念天娇大喝了一声,她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羊蚬这么说话。 羊蚬微微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少主,听老奴一句劝,趁着还未情根深重,斩断情缘。否则.......” 否则...... 羊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终剩下一口叹息。 ....... 洞窟之中,灯火将尽, 啪嗒,一具干枯的躯体落在了地上,弄不出一丝的力气。 陈先气若游丝,手指着石床之上,半身赤裸的白鸢,满眼都是空洞。 一个破法境的修士,一身修为都被吸干,离死也只差了一口气。 可陈先更加无法理解的是,白鸢,一个正宗道门出身的修士,为什么会这魔宗采阳补阴的邪法? 只是,白鸢显然没有满足陈先临死前最后一个问题的意愿。 素指微牵,从嘴角引出了长长的黏液,白鸢目光之中,流彩四溢,有些意犹未尽。 无意间瞥了一眼陈先,眉头微皱,有些厌恶,轻轻一弹,陈先身首分离,头颅在这洞口滚落了好几米远,停留在了一个人影之前。 鬼铃子! “张道远已经去了?” “与我那分身一起,已经去了太化池。” 与张道远那日所见浑身秽气,落魄不堪的鬼铃子不同,如今这位却是气度轩昂。 鬼铃子走到了这石床之前,抚摸起白鸢越发洁白的面庞,微微一笑。 “走上了这条路,你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我早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白鸢站了起来,在鬼铃子的面前披上了一层薄衫。 “我欲以张长生为垫脚石,却输得一丝不剩。到了如今,还需要以这种恶心的家伙为炉鼎,炼化情根。” 白鸢眼中闪过了一丝恨意,似乎回想起了不久前的事情。 “倒是你,无相魔主的三身法相,你倒是领悟得很不错。怕是李简,也不能像你一样分化三身。” “李简那个废物,除了摆资历与嫉贤妒能,没有其他的本事,暂时不用担心。倒是你提醒我的那个梁宓,还真是不可小觑。” 一个履尘境的修士,在鬼铃子的口中甚至还不如一个破法境的修士。 “我的另一个分身一直在监视着梁宓,就算是陈先消失之后,她也是行动如常。我不明白,她是如何提前得知消息的?” 《灵虚返元真经》! 无论是什么原因,从梁宓的口中说出这个名字,都让白鸢不得不小心。 “影魔宗的人已经在准备了,他们盯住了张道远。梁宓那边却是迟迟没有动静,让人有些不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不知道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便是如此,可有些事情也是不得不为。” 鬼铃子目色异常坚定,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这次机会,对于你,对于我,都是千载难逢。张道远已入瓮中,这条鱼饵能钓到多少大鱼?” 洞中火烛已尽,黑暗并没有阻挡两人的视线。 “你吸干了陈先的修为,可还是不够。” 说着,鬼铃子从袖子里拿出了半份魔主精魄。 “尽快炼化,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第七十五章 大山 灵海孤岛,海下灵藏。 从渡海梭走下来,踏上陆地的那一刻,终于有着一种安心的感觉。 太化池在灵海之中,鬼铃子用虚灵钥解开封印的那一刻,便飞快地冲了进去。 巨大的法器停留在身后,外形像是一个大号的鱼雷。张道远看着鬼铃子,也没有阻拦他的意思。 灵海之中,黑暗笼罩着一切,可刚刚踏入太化池的地界,一层荧光袭来。 微微的亮光照清了张道远一行人。 看着已经消失无踪的鬼铃子,青要微微转过身来,看向了张道远。 “府君,放着那个家伙不管,好么?” “无妨!” 数十名强壮的巡海夜叉拿着龙骨鱼叉,从渡海梭走下,跟随在了张道远的身后。 海楼也在深海之中,不过太化池与之相比,差了许多。海楼周围危险的异兽早已经被清除干净,方圆数千里的海域都是安全区域。 而太化池深处灵海,便如一颗蒙尘的明珠,周围还有许多护宝的异兽。 巡海夜叉中,强壮的高两三米,可与这些异兽相比,不过是西瓜上的一粒芝麻,微不足道。 “走吧!” 张道远只带着青要往前行进,剩下的人手都在看管着渡海梭。 太化池要比张道远想象得大了许多,几乎就是一座海底的王国。 随着深入,那蓝色的荧光也越发的耀眼。 空荡的土地上,本属于虚灵门的一切早已经在这深海之中异化,面目全非,唯有一棵巨大的古树,仍在屹立着。 长达数百米,枝叶根深,淡蓝色的脉络散发着光芒,是这海底太化池中唯一的光源。 “空桑神树!” 越过巨大的湖泊,来到湖心岛。 张道远与青要走近,却见木德神将的双手抚摸着树身,脸色不是很好。 “怎么了?” “这颗空桑神树很虚弱,快死了!” 木德神将叹了一口气,有些悲伤。 这么大一棵空桑神树,便是放在万年之前,凤族与龙族并立之时,也不多见,可见当时虚灵门兴盛时场景。 而如今,在这灵海之中万载,这棵空桑神树耗尽了自身大部分的灵气,勉强支撑着这方天地。 可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遥遥欲坠! 一旦这棵空桑神树枯死,防护着太华池外围的空间壁也会碎裂,整座太华池都会被灵海吞没。 呲! 一根飞刺毫无征兆地向着张道远射来,被青要随手接住,轻轻一捏,化为了粉尘。 湖面荡起波澜,从中走出了一个个人形的身影。 蓝色的荧光照耀下,可见这些生物腐烂的外表。 “是守护空桑神树的守卫。” 在最初的时光中,空桑神树并不属于凤族。空桑神树有着属于自己的强大守卫,这些守卫与空桑神树共生。 牦雀! 长足黑身两尾,可以御火。 只不过在这海底万余年,这些牦雀已经没有了昔日的模样,浑身仿佛被海水泡烂,皮都翻了出来。 这些牦雀目光凝滞,早已经没有了神智,却牢记着昔日的使命,嘴里机械地重复着。 “不能接近,格杀!” 青要面上有着怜悯之色,素手一挥,一道符光掠过。 这些牦雀就如一个个被包裹着的蚕茧,被符光包裹,漂浮在了天空之中。 “你能救他们么?” “可以,也不可以。” 青要微微摇头,木德神将可以将这些牦雀收拢重塑,不过这些牦雀相当于新生,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这样也好。” “想不到张百龄的传人,还有这副好心肠么?” 略带讽刺的声音从湖底下传出,一道灵体从中飞跃而出,掀起了惊涛骇浪。 张道远看着对方的外表,那犹如狐狸一般的模样,脱口而出。 “星神将?” 张道远的话却招来了对方的一声冷笑,灵体化实,四足踏地,对方的身躯就如小小的狐狸一般,却有着一股不能轻视的威势。 青要走上前一步,护在了张道远身前。 “张百龄的传人,已经如此无知了么?当然,张百龄那厮当初鲸吞暴敛,自然不想要让他的传人看到他是何等面目?” 张道远看向了面前的这只狐狸,有些玩味。 “不知前辈尊名?” “白狐。” “原来是虚灵门的白狐前辈,久仰久仰!” 虽然张道远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还是顺口说着。 “小辈满口胡沁,心肝脾肺肾都黑透了,倒是有张百龄府君几分风范。” “前辈谬赞了。” 青要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还真是一个敢夸,一个敢接。 “当初帝是非和他罗两个蠢货,被张百龄当枪使,冲在了最前面。虽说虚灵门不是张百龄亲手灭的,可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这灭宗之仇,虚灵门数万弟子被杀之恨,今日是不是该算一算了呢?” 白狐往前走了几步,威势大盛。青要拦在张道远身前的手却被微微拨开,在她惊讶的目光之中,张道远向前走了几步,与白狐争锋相对。 白狐的威势,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便是青要也不敢小觑。可是张道远,却是怡然不惧。 “前辈想要怎么算?” 却见这白狐一笑,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做了一个很人性化的动作。 双腿站了起来! 然后,白狐向着张道远跪了下来。 “我要当星神将!” 刚刚还满是威势的白狐,如今要多卑微有多卑微,落差之大,让青要有些懵逼。 ...... 暗影浮动,流光凄迷。 巨大的骸骨前,鬼铃子停下了脚步。 “这便是无相魔主的旧蜕么?” 这副旧蜕不似人形,有着数十米之长,像是一只远古巨兽所遗留下的残骸。 鬼铃子利用太元化魔术,强行提升自己的修为,那是因为只有履尘境的修士,才有掌控魔主的权柄的资格。 “鬼铃子,多谢引路。” 一阵笑音,鬼铃子惊诧回首。 正见有几个虚影,正快速向着这里接近。 “李简?” 李简向前一步,身后跟着善绝魔君和影魔宗的几位长老。 “不堪一击!” 李简看着鬼铃子,满脸都是轻视,一掌拍下,掀起一股罡风,吹散了鬼铃子周身秽气。 沉沉的压力传来,鬼铃子面前仿佛有着一座大山压来。 ------------ 第七十六章 为雀 “明明是我先的,给府君送信也好,通报虚灵门的情报也好,背刺帝是非和他罗也好,为什么到最后,府君却要选择灰狐成为星神将。” 白狐抱着张道远的腿,控诉着这万年以来的委屈。 这台词怎么这么熟悉呢? 张道远挠了挠头。 眼前这只狐狸,真的是老二五仔了。 虚灵门的修士能够炼化万物有灵性者,将之变成虚灵。 白狐和灰狐可以说是其中最为成功的实验者。它们不但熬过了实验所带来的痛楚,承受住了后果,还获得了相应的实力。 只不过,白狐和灰狐并不甘心就此为虚灵门驱役。于是,自然而然被张百龄勾搭上了。 嗯! 勾搭这个词用的不准确。 勾引、引诱、诱惑........ errrr....... 总之是一种很奇怪的状态。 张道远看着盯着自己脚一直在蹭的白狐,一脸享受的样子。 这TM哪里是狐狸,明明是狗吧! “祖师当初为何会派你在这里?” “当初府君说,需要一个有能力、有聪明劲、有胆识、有机谋的得力部下驻守在这太化池中。于是我一高兴,就答应了。” “祖师让你驻守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他没说。” errrr....... 说着,白狐还有几分委屈。 “我想了一万年,才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可能是被骗了。” errrr....... “前辈说得哪里话,祖师怎么会骗你呢?” “我本来不确定,可是你刚才的话却是让我相信了我的猜测。” 白狐一阵大笑。 “相比灰狐,府君他人家果然还是更加信任我。” 张道远心中忍不住吐槽,你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这不,万年过去了,新一代的府君终于还是来了这太化池。好了,我要成为星神将。” “前辈可知,成为神将的代价?” 张道远有些不明白,这只狐狸为什么这么执着。在张道远看来,这明明是一种枷锁。 却见白狐的脸上露出了憧憬的神色。 “不生不灭,宿世轮回,只为侍奉府君一人。多么美好的选择。” 说着,白狐围着空桑神树转了一个圈,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了一个小箱子,送到了张道远的面前。 “这是什么?” “我和灰狐的命契,快点吧!” 白狐摇着尾巴,十分期待着看向了张道远。 在张道远这一辈子里,曾经收过无数的小弟,只是这么被强迫的一次,他还是头回遇到。 ........ 一掌击下。 鬼铃子与李简本在同一个境界,可是却无法承受住他的一击,跪倒在了地上。 李简居高临下俯视着鬼铃子。 “作为一个庶子,你的确很聪明,只花了一千两百年,便到达了长生境,甚至超过了我。不过,血脉之中所带来的东西,并不是你轻易可以改变的。” “我可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无知!” 李简又是一掌,将鬼铃子打翻了十数米远。他举起了双手,脸上满是笑意。 “那便是势力!” 李简一副教做人的表情,向前走了几步。 “修士之间以境界定高下,可就是再强又能如何?就算你计谋算尽,比得了当年攻陷元始魔宗十七修士之一的白泽么?就算你修为盖世,比得上当年的张长生么?他们尚且都死了,何况是你?”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这还真是一番高论啊!” 即便被打在了地上,口吐鲜血,可鬼铃子依旧是一番讥讽。 “此界修士在求驻世长生,可又谁能够真正万古长青?除了道门传说中的道祖,只是,又有谁真的见过了?” “我李氏绵延数万载,乃是元始魔宗中元老,出了十数位魔尊,百余位魔君,万年积累下来的势力,又岂是你能够相比?我背后的几位长老都是破法境修为,如果我愿意的话,还能召来十几位,可是你能么?” “我知道你在谋划着什么,可要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计谋都是无用的。” 说到这里,李简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想要做什么?” 李简并没有回答鬼铃子,而是回过了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善绝魔君。 “魔君,你曾说过要为我和影魔宗效力的吧!” “自当效力!” “那就好!” 李简一笑,便在这笑容之中,一柄利刃从后刺入了善绝魔君的身体之中。 杜升完全没有防备,也没有想到李简为什么忽然要对他动手。 一把充满了诅咒的利刃,让杜升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一下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杜升的血留在地上,在几位影魔宗长老的引导之下,若有灵性,形成了一个诡秘的图案。 对于寻常人而言,这个图案或许还很陌生,可是鬼铃子对于这个图案很熟悉。 象征着秽渊魔主的双翅兽纹。 “你居然想要将秽渊魔主的真身召唤到这里?” 要做到的这一切,除了将善绝魔君血祭还不够,至少还要几个强力的高修为的信徒。 鬼铃子看向了李简身后那几个影魔宗的长老,自己某种意义上的熟人。 “他们是什么时候改信秽渊魔主的?” “早在你秘密投靠秽渊魔主之前。我本来是想要再戏弄戏弄你,却没有想到你胆大包天,居然敢暗自吞下魔主精魄。” 李简缓缓走向了无相魔主的遗蜕之前,盘坐下来。 “我将要成就无相魔主,而你,注定只能化为尘埃。” 一声轻笑,李简入定,那巨大的遗蜕上,残骸开始一点点剥离,化为最为淳厚的魔意,被李简吸收。 善绝魔君在法阵之中挣扎着,犹如一只将死的蠕虫,却注定无用。 法阵成形,污秽之气弥漫,一股魔意覆盖了整个太化池。 重重魔影,在这虚空之中显现,杜升的身体,犹如蜡一样,开始缓缓融化。与之同时,一具婴儿的身体从中爬出。 魔婴轻笑,手指轻拢。一道光芒自虚空之中显现,大门缓缓打开,这背后传来了一声长鸣。 “张道远,你准备好受死了么!” 秽渊魔主真身未至,祂的护法,一头墨玉麒麟便自大门之后抢先越界而出,凶戾之气,震慑万方。 ------------ 今日无更 失恋了,rt ------------ 第七十七章 傀儡 长右山巅,墨池翻涌。 寒气弥漫,重冥坐在墨池旁,一双眼眸睁了又合。 漂浮在墨池之上的神晶石形状不减,却越来越虚化。 一双眼眸在这墨池之上片许天地,隐隐而现。 冰一般的世界,一点风也没有。只剩下雷电杂音,滋滋生响。 犹如水滴石化,一点一点,便在这神晶石完全消失不见,天际一道巨雷降下,轰塌了半个山头。 十数条雷蛟应声而起,在虚空中舞动,围绕着一个身影。 乌云变色,雷音神将睁开了眼眸,手轻轻一挥,面前出现了一面镜子。 那镜子之中显现画面,正是灵海之底,太化池中。 秽气如潮,一波一波泛起,侵染一域。渡海梭旁,一群巡海夜叉手握龙骨鱼叉,已经失去了理智,互相厮杀起来。 数个血祭秽渊魔主的影魔宗破法境长老整个身体开始像蜡烛一般渐渐融化。一把血骨插在了一具尸体之上,他睁着眼眸,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而一旁,李简坐在无相魔主旧蜕之前,面沉似水,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空桑树下。 青要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双手撑开,展开了一层屏障,阻隔了秽气的侵入。 张道远的身体已经虚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缥缈,散发着光芒,犹如隐藏在云雾之中太阳一般。 他的身前,两只狐狸的身影若隐若现。 “灰狐、白狐?” 雷音神将呢喃,身前镜面泛起了一阵波纹,微微震簌。 画面之中,秽渊魔主的真身还没有彻底形成。然而秽渊魔主的护法,那头墨玉麒麟,却已经展开了进攻,正在冲撞着木德神将展开的屏障。 “蟊贼!” 一声长喝,雷音泛起。 雷音神将身影消失在了黑龙山府上空,转瞬之间,一道落雷劈下,正中太化池中那头墨玉麒麟身上。 瞬息之间,切过万里天地,雷音神将转入战场之中。 “文仲!” 秽渊魔主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这方天地,面对着这位昔日的对手,却只剩下了冷冷的杀意。 “杀了他!” 那受了雷击的墨玉麒麟站了起来,浑身凶戾之气更甚。 凶眸之中,那身姿高拔的身影从虚空之中拿出一杆长矛,其上镶嵌着十六颗定海神珠。 落星神矛。 这件昔年曾经斩杀第一界寂灭魔主的无上神器,只轻轻一挥,雷音迸发,电蛇扫荡,这太化池中秽气几近一空。 墨玉麒麟却是逆势而上,一双头角与神矛相撞,竟将雷音神将撞退数步之远。 雷音电蛇之势,霎时间一颓。 秽气重临,很快又遍布整个空间。 “好一个孽畜!” 雷音神将似乎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有蛮力的对手,跟它卯上了。 落星神矛落在地上,文仲一双手握住了墨玉麒麟的头,双臂用力,抗住了墨玉麒麟的冲势。 “来!” 墨玉麒麟眼眸之中血丝遍布,力气用到了极点,却始终无法撼动雷音神将。 而文仲却还留有一丝余力,他大喝一声,将墨玉麒麟整个身体都举了起来,扔出了十数丈,直直撞在了那棵空桑神树之上。 雷音神将甩脱了墨玉麒麟,并没有就此停手,落星长矛回到了手中,电光火石之间,飞挥而去,冲到了魔主旧蜕之前,想要毁了血祭秽渊魔主的法阵。 那法阵运转,已经到了尾时,用不了几分,秽渊魔主就要破界而来。 一直未曾有所动作的李简睁开了眼眸,隐隐已经有半个魔主的气势。 影魔宗所传,无相魔主的三身法相,李简一直未能领悟个中奥秘。 而在这一刻,他的本体仍然未动。而虚空之中,已经分出了一个法身。 那法身与李简一般模样,所不同的,背后生了一对极长的肉翅。 便在落星神矛斩下之时,肉翅轻合,围拢在身前,李简分身喃喃而语,肉翅之上遍布着魔纹。 那落星神矛本是直直冲着血阵而去,却在肉翅合拢的那一瞬间,朝着李简分身而去。 长矛刺入身体,李简分身的脸上却满是笑意,口中诵念仍未停止。 魔纹从肉翅尖端蠕动而出,攀上了落星神矛的矛杆之上,又如一把铰链,想要锁住这杆神矛。 十六颗定海神珠散发着光芒,感受着魔意,抗衡着。 那魔纹无法向前,无论李简的这一具法身如何诵念,依旧如此,甚至还隐隐处在下风。 李简分身收拢了笑意,那长矛所造成的伤口上,金色的血液流出,与魔纹相合,包裹住了落星神矛,淹没了那十六颗定海神珠。 落星神矛无法再抗衡魔意,那魔纹犹如入无人之境,很快遍布了整个杆子。 随着魔纹遍布,李简刚刚凝就的这一具分身化为了飞烟。落星神矛失去了光彩,那本是无比强横的冲势一止,落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之意,便在这一刻,血阵中的所有生灵都化为灰灭。秽渊魔主的真身以无比强横的意志,破界而来。 魔意横扫,整个灵海都沸腾了,本在太化池周边逡巡的异兽想要遁走,却被波及。强者失去了灵智,化为了秽魔,弱者则直接变成了一团血雾。 青要身形一顿,咬了咬唇,周身灵气大放,抗衡着越加强势的污秽之气。 只是,刚刚成就了这一切的李简的眸光却没有在秽渊魔主身上,反而落在了那早已经死去多时的鬼铃子的尸体上。 刚刚领悟了三身法相的李简若有所思,看向了鬼铃子,其上法度规仪,分明是一具分身。 鬼铃子为何会这无相魔主的三身法相? 一念轻动,李简忽然发现整个世界都出现了变化。 三心齐堕,天翻地覆。 不好! 李简察觉到了异常,他努力想要抗衡这股异常,却发现其势犹如江河,已是风起云涌,波浪滔天。 李简为了赶时间,加快吸收了魔主旧蜕上遗留下的魔主法统。 到了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这个世界并没有变化,然而李简的眼眸霎时间一暗,就如一具傀儡一般。 ------------ 第七十八章 远古 秽渊魔主真身破界。 魔意肆虐,犹如****一般,扫荡了整个太化池。 地脉破碎,秽气顺着灵脉侵入,想要染化那颗垂死的空桑神树。 传说当年元始魔主在异界游历的时候,遇到了一头双翅异兽,喜其凶厉悍勇,点化为麾下魔主,便是如今这位秽渊魔主。 因为受先天制约,秽渊魔主的修炼之途并不算顺利,不过逃跑的功夫却是一流,也是当年玄都一战,唯二逃脱的魔主。 十数万年的修炼,秽渊魔主早已经得了人身,据说因为仰慕元始魔主,祂的化身与元始魔主的真容很像。 星眸含采,白壁无暇,很难想象这样一位玉人居然是操控这样污浊的秽气的主谋。 秽渊魔主的目的很明确,他之所以与影魔宗的李简联手,便是因为他手中掌控者虚灵遗藏这样的宝藏。 染化空桑神树,立成魔国,以作侵入此界的支点。 这场谋划已经策划了许久,如今又有一个意外之喜。 张道远! 木德神将支起屏障中浑身散发着光泽的张道远,在秽渊魔主的眼中便是最为滋润的滋补品。 如此强大的神魂,便如美玉一般,令人喜不胜收。 “文仲!” 挡在自己面前的雷音神将还如以往一样,让秽渊魔主感到厌恶。 墨玉麒麟从空桑数下站了起来,重新回到了秽渊魔主的身边,路过文仲身边时,目光中还带着几分狠厉。 作为秽渊魔主的护法,墨玉麒麟何时又吃过这么大的亏? “当年被张百龄随手镇压,炼成了雷音神将,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秽渊魔主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讥讽,雷音神将却是一点也没有变化。 由内而外,没有一点的波动。 “真是浪费力气。” 魔主的攻击,言语喜怒皆暗含魔意规度,可置人死地。都说黑龙山府的神将可以宿世轮回,秽渊魔主不确定眼前这位雷音神将还是当年的那位么? 稍一试探,秽渊魔主便发现,眼前的这位根性质地皆未改变。 张百龄的手段,便是这位已经到达魔宗顶端的一界魔主,仍然感到不可思议。 秽渊魔主并没有再废话,祂已经清楚,眼前这位不解决,祂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擒住张道远的。 更何况,还有一位木德神将,也相当的棘手。 秽渊魔主的一身魔功,都被雷音神将的雷法克制。 只不过,胜在境界与修为,秽渊魔主并不着急与雷音神将拼个高低。 墨玉麒麟身为秽渊魔主的护法,便在感知魔主心意的一瞬间,便再度冲了出去。 这一次,没有了刚才的莽撞,墨玉麒麟陪伴秽渊魔主万年,很清楚魔主的攻击手段。 墨玉麒麟牵制着雷音神将,而一旁,秽渊魔主的心神一沉,魔意扫荡,切过眼前雷电网蛇,与空桑神树相连。 万载之前,秽渊魔主曾经在虚灵门见过这棵神树,与当时相比,如今这树已经是暮气沉沉。 不过秽渊魔主并不在意,只要能够将之染化,祂有的是时间和手段满满整治。 论术,秽渊魔主并不是雷音神将的对手,直直撞过去,必定是吃亏的。 只是论势,雷音神将与之相比却差了不止一筹。魔意秽气层层叠波,便是雷光电蛇,刚猛无俦,也难耐滴水穿石之力。 秽渊魔主现在所有的精力都在侵染空桑神树之上,将这灵海之中的太化池变成自己的魔国,立成一域,那么不管是雷音神将还是木德神将,都难以阻碍。 张道远也是手到擒来。 这便是魔主与一般履尘境修士的区别,可以创造一个体系,然后使用这个体系的力量。 在这个体系覆盖之下,一切的事物都会受到影响。甚至,只要时间与条件允许,可以将雷音神将与木德神将染化为自己的眷属。 黑龙山府的神将体系也是当年张百龄参悟魔门体系之妙,所创造的。 只不过,神将体系不但充满了道门的神蕴,也早已经青出于蓝,到达了一众魔主难以企及的境界。 这也是张道远如此值钱的原因。 想要掌控魔主的权柄,那么至少要到达履尘境的修为。 可是黑龙山府的神将体系,只需要一个初出茅庐的修士便能够掌控。可也正因为这样,谁能够掌握这个修士,便掌握了整个神将体系。 非至人不传。 张百龄深知自己创造的这个神将体系的利弊,若是所托非人,只会贻害天下,才定了这个规矩。 空桑神树屹立在此万年,本是蓝色的脉络,被魔意侵染,渐渐化紫,散发着一股妖艳的光泽。 木德神将本可以引空桑神树作为助力。 青要可以感觉到,随着秽渊魔主的魔意侵染,空桑神树开始渐渐排斥她的力量,甚至开始对她反向施加压力。 那铺天盖地的秽气几乎覆盖了整座太化池,前方雷音神将的身影也渐渐隐藏,变得模糊不清,只听得雷声赫赫,威势不减。 青要不打算坐以待毙,一点青光从指间透出,犹如一把利剑,飞入上空,破开了云层。 雷音神将抬头而望,脸上露出了笑容,也明白了青要的意思。 即使经过宿世轮回,昔日之间的默契并没有失去。 文仲身形急退,甩拖了难缠的墨玉麒麟,化为急雷,冲上天际,接住了那道青光。 雷势渐沉,纵生云雾,与那污秽魔气截然不同,积聚雨气。 轻轻的一滴雨水落下。 看似弱小的力量,却破开了那万钧之力难以打开的魔潮。 第二滴,第三滴…… 雨水落在了泥土之上,渗入了空桑神树的根系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空桑神树的树干微微一皱,树叶急剧落下。 “哼!” 本来一气呵成的手段被人打断,秽渊魔主怒气层生。 便在此时,屏障之中光芒万丈。 两位星神将从虚空之中走来,仿佛迈过了远古久远的年代,声音在这个时空中回荡着。 张道远睁开了眼前,透过万千魔潮,看向了秽渊魔主的真身。 不知为何,秽渊魔主感受到一股来自神魂之中的惊悸之感。 “穴中蝼蚁,亦敢猖狂!” ------------ 第七十九章 本心 刚才是怎么回事? 秽渊魔主心中一愣,那种来自神魂之中惊悸的感觉,难道是错觉么? 张道远面目一张,看向了那位临虚空,如日中天的秽渊魔主,轻轻一笑。 “你已入瓮中,还不自知么?” “瓮中?谁能将我引入瓮中,你以为你是元始魔主么?” 秽渊魔主不屑的声音随着祂那激昂的情绪传遍了整个太化池。可随即,历经十数万年的劫难,秽渊魔主本能中生出一股警兆。 危险起自微末,无相魔主旧蜕之前,那个一直未有声息的男子。 “李简,你搞什么鬼?” 无相魔主与秽渊魔主曾经一起在元始魔主座下听经,互相熟识。 对于他罗的手段,秽渊魔主很清楚。 魔意肆虐,秽渊魔主本已经快要控制整个太化池,除了作为枢纽的空桑神树,染化的进程被青要和文仲联手打断。 可正在这时,作为盟友的李简在掌握了无相魔主的部分权柄之后,却以一种不管不顾的姿态,强势以魔意切入了其中。 本是大军围城,风雨欲摧之势,现在却变成三足鼎立,互相牵制的局面。 李简不惜一切,背后捅刀子,固然对秽渊魔主造成了影响,可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李简还没有彻底成就无相魔主,强行与秽渊魔主对线,固然有偷袭的优势,可是自身的损伤也是相当的严重。 秽渊魔主遭受痛楚后的反噬,从神魂之中切入了现实层面,李简整个身体都开始崩裂,皮肤一丝丝裂开,血肉隐现,看起来可怖极了。 只是,李简非但没有就此停止,反而变本加厉,魔意一往无前,冲入了血阵之中,想要强行操控血阵运转。 要知道,这个血阵不仅是一道时空之门,让秽渊魔主的真身得以临界,更是从第七界向这里运送源源不断的魔意的枢纽。 在秽渊魔主还未能彻底染化空桑神树,建立支点前,这个血阵十分重要。 李简这么做,已经是彻底与秽渊魔主为敌了。 整个身体层层崩裂,就在彻底崩盘之前,李简消磨了所有秽渊魔主留在阵中的痕迹,掌控了血阵的运转。 而代价则是,李简已经没有了人形,瘫软在了地上。可即便如此,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的表情,冷漠得让人感到诡异。 “张道远,你实在太碍事了。” 幽幽的声音横贯了整个太化池,听起来有些虚弱。 秽渊魔主对于这个声音很熟悉,身为魔主,对于魔宗之中的优秀的后辈很了解。而这个声音,秽渊魔主更是无法忘记。 “翟让!” 情报之中,东魔宗的宗主本来已经病入膏肓,可如今一抹幽影,出现在血阵之旁,站在了李简之前。面对着刚刚出了死力的李简,翟让却没有一点怜惜之意。 大手一转,一道魔意摄入,彻底断绝了李简双眸之中最后一丝神光。 影魔宗之主,就这样悄无声息死在了这海中遗迹之中,没有一点光彩。 即使已经取得了预想之中的成果,翟让却没有一点欣喜之意。 三足鼎立,又哪里及得上破釜沉舟? 此刻无论是秽渊魔主还是张道远,都远远没有到力竭的时候,切入战场的时机,也正因为张道远的原因,变成了一个不算有利的节点。 翟让就此坐了下来,开始炼化李简的遗蜕,掌握无相魔主的权柄。 秽渊魔主已经想通了一切。 这是一个局,翟让布下的局。 在这个局中,无论是张道远、李简又或者是祂,都是翟让手中的棋子。 妙离魔主的尊位已经另有他主,很明显,翟让延续东魔宗的法统,就此走下去,肯定没有楚辞快。 也因此,他另辟蹊径,将主意打在了无相魔主身上。 可要做到这一切,就离不开一个条件。 翟让与鬼铃子早已经合流! 一道剑影从背后袭来,凌厉异常。 秽渊魔主即使早已经有了准备,可面对这凌厉的剑势,却还是慢了一筹。 剑影切过,秽渊魔主的真身上瞬间多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切口。 魔意从中透出,伤口缓缓愈合,可剑意之中涉及的法则,却对魔门的法统有着很强的克制之力。 那如潮的秽气失去了主人的控制,顺势一颓。虽然秽渊魔主很快便重新控制住了,可遭受了血阵被夺和一剑之伤双重伤害,声势早已不如刚才。 鬼铃子是个异类,身为魔门中人,却从来不拘泥于魔宗的功法,什么都学,尤喜剑术。 可重要的是,对方的攻击并没有就此停下。 秽渊魔主发现,刚刚愈合的伤口之中,居然有一丝特别的魔意,混在那剑意之中,渗入了祂的躯体之中。 这股魔意不同以往,有着一丝旖旎之色。 情欲! 便如决堤之水,涌入了秽渊魔主早已经稳固如铁的我心之中。 一时间,秽渊魔主眼前出现了一幅幅姹**罗的幻想。曼妙生姿,香肌若滑,引人遐想。 还真是阴损啊! 鬼铃子的身前,站着一个女子。观其气度、风采、服饰,完全是一副道门中人的样子。 可是这魔门的手段,却是如此登峰造极。 白鸢! “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秽渊魔主差点忘记了,白鸢虽然出于小雨轩,与公孙秀秀同母,可是她的父亲,却是货真价实的魔门中人。 秽渊魔主此刻更担心,这两股势力会不会合流。如此一来,祂就真的陷入了绝地之中。 剿灭了心中的心魔,秽渊魔主看向了张道远,却见对方的目光也正好寻来,却没有秽渊魔主想象之中的神采。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从头到尾,秽渊魔主只有一点想不通。他们是如何顺利控制住李简的。 “自从黑龙山府的神将体系出来之后,问天阁便一直秘密研究,如何控制这神将体系。花费将近万年的时光,问天阁终于研制成功了一种密药,鹧鸪散,有着齐堕三心之妙。这件事情只有很少人知道,而我便是其中之一。” 白鸢一笑,当初在闲聊之中,武浩然曾经告诉过她这个信息。 到了如今,物是人非。只有一点是不变的,驻世长生之心,便是最为危险的境地,白鸢都没有忘记过。 “秽渊魔主,当初你辱杀我父时,可知今日!” ------------ 第八十章 坐骑 “白宇心么?” 久远之前的名字,随着白鸢的声音再度出现在了脑海之中。可若不是今日的白鸢,秽渊魔主几乎已经想不起来了。 在元始魔主沉寂的这些岁月之中,十二位魔主,事实上已经站在了整个魔宗体系的顶端。 对于魔宗之中优秀的修士,魔主们总是格外关注。在玄都之战前,魔主与魔宗之间的关系还很融洽,处于相互共生的关系。 在那个年代,魔宗涌现出无数杰出的修士,一如翟让、萧幽等人,在玄都之战后,趁势而起,最后执掌一宗,称宗做祖。 白宇心在那些魔宗的修士之中,天赋不杰出,修为也不高深,十分不起眼,唯一值得人注意的便是有关他的花边新闻,说他勾搭上了小雨轩绝代美人,公孙七娘。 这样一个人,无论从什么角度,都不值得秽渊魔主去针对。 只不过,白宇心是个异类。 身处魔宗,却生就了一副好心肠,甚至可以说软弱。 龙凤大战之后,魔宗与道门之间已经势如水火,非彼即此,任何别样的声音都无法被容忍。 所以,白宇心成了祭旗的对象。 白鸢声音凄厉,面对那灼灼的目光,秽渊魔主微微抬头,目光一沉。 “父亲当初靠卖皮肉,傍上了公孙七娘,女儿却是更加青出于蓝!” 秽渊魔主看向了白鸢,目光如火。刚刚的一次对战中,秽渊魔主被鬼铃子和白鸢联手摆了一道,吃了大亏,落了颜面。 对于秽渊魔主来说,这无疑是天大耻辱。 只是,论魔门的手段,又有谁能够有站在顶端的秽渊魔主熟稔? 玩心魔,我是你祖宗。 秽渊魔主并非意气用事,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一身修为,七拼八凑,芜杂不堪。 一个用太元化魔术,吸收了一城人的精血。一个用姹女还阴法,吸干了不知道多少男修士的修为。 两人用邪法,强行登上了履尘境,可满身都是破绽。用心魔对付他们,是此刻性价比最高,时间最短的方案。 毕竟,身侧有一个翟让,不远处还有一个秽渊魔主心中的大敌。 张道远! 心魔千变万化,妙用无穷。 一个小小的心魔,不需要有多么强大的力量。高手作为,用于妙处,甚至可以万里之外,轻而易举,杀人于无形。 秽渊魔主会操弄的心魔种类,又怎是白鸢、鬼铃子可及? 张道远一直观察着这一切,秽渊魔主的确用了最为简单的方法,想要解决眼前的困境。 只是事情的发展,却没有祂想象得那么顺利。 两人似乎清楚秽渊魔主的手段,可是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他们现在的举动很奇怪,种种应对,打个比方,仿佛就在张开双臂拥抱心魔一样。 纵然心魔肆虐,三心动摇,两人依旧无所畏惧。 这是一场相当高层次的交锋。 天心、人心、我心。 历来道门之士,修炼之途,务求天心明透、人心稳固、我心澄然,而登大道。魔门之徒,则全然不同,取天下之利,而摒天下之害。 故而对于魔宗之人来说,最重要的是我心惟精,二心齐然。 可现在,两人却主动放弃了对于魔宗修士最为重要的我心战场,而将全副力量都集中到了天心战场。而相应的代价,两人的肉体开始虚化,无法维持肉身。 肉身消解,平地之上,白鸢所在,出现了一尊姹女法相。而在其一旁,鬼铃子甚至无法保持人形,化为了一道剑意。 准确的说,如今这副场景,已经是两人被秽渊魔主逼到了绝境。无论是法相还是剑意,都是两人最后的凭依。 如果消失,那就代表了这两人彻底被抹杀,甚至不如李简,留不下一点痕迹。 可奇怪的是,秽渊魔主进攻如火如荼,声势却莫名一颓。 天心所在,冥冥之中,仿佛有着一架长桥,可渡虚幽。 桥之相接,正是秽渊魔主的权柄。 两人所图,一直都是魔主之器。而作为连接的,便是秽渊魔主的精魄。 这是一场生死之战,而一开始,两人都没有留下一点余地。 而更高层次战场上的对战,反应到现实之中,秽渊魔主的真身转虚,仿佛是一个黑洞,在虚空中卷动,展现出了巨大的吸引力,将姹女法相和剑意吸入其中。 弥漫在太化池中的秽气和满天的魔意都失去了方向一般,漫无目的地冲撞对流,陷入了内耗之中。 当然,想要窃取魔主的权柄,又怎么会如此容易? 无论是鬼铃子和白鸢,对于秽渊魔主这一称谓所掌控的法统和规度的理解都相当的浅薄。 只是,秽渊魔主在一开始,就进入一个错误的战场。 而这个战场之中,是对方精心布置的重重陷阱。 一直在吸收无相魔主法统的翟让已经分出了一个法身,这个法身手握着魔宗至宝,叩心钟。 相比于李简分出的法身,翟让所分出的无相魔主的法身,已经相当精妙。 怒目含威,长眉含煞,一双粗壮的大手不停地拍动着叩心钟。 莲纹波动,虚空震动。 那直叩三心的钟声以一种特定的频率切进了战场之中,将秽渊魔主所掌控的一应法度分解得支离破碎。本是规则旋转着的黑洞一下子散乱不休,让一切变得混沌。 “胜负已定!” 双方相斗不知多久,那黑洞之中,弹出了一头巨大的异兽。 双翅狻猊! 秽渊魔主的真身! 这头曾经掌控秽渊魔主法统的异兽,遭受了十数万年以来了最为狼狈与虚弱的时刻。 “青要,文仲!” 张道远轻轻一语,两位神将早已经明白。 刚刚双方对战之时,木德神将一直在聚集着空桑神树的灵气。 青要以一种特殊的手段,将收集到的灵气碾平成了一张虚空符箓,抛向了天际。 文种跃然而起,于虚空之上,以雷音电蛇为墨,写就了一道符文。 符文如泰山压顶之势,在双翅狻猊立足未稳之际,倾轧而下。 一瞬间,受这符光所制,双翅狻猊的身形缩小了百倍,如同一头普通的狮子身形,被文仲套上了鼻环,牵到了张道远面前。 “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坐骑了。” ------------ 第八十一章 执丸 双翅狻猊乃是异界巨兽,又掌控了秽渊魔主法统十数万年,如今骤然被擒住,困在了这副兽躯之中,并不服气。 被文仲牵到了张道远的面前,还没有近前,便露出了一副凶横之相,作势冲上去。 文仲牵住了双翅狻猊的鼻环,将之伏低。 这青铜鼻环是一道锁,刚才的虚空符箓所化,乃是困锁住双翅狻猊的关键。 “张道远,你使此术困住了我,可我还有一界魔众,你黑龙山府也休想就此安稳。” 双翅狻猊经营第七界十数万年,其中底蕴,即使失去了秽渊魔主的尊位,还拥有相当强大的势力。 “墨玉麒麟!” 双翅狻猊一声嘶吼,这是现在唯一可以依仗的了。 刚才因为秽渊魔主尊位之战而一脸迷糊的墨玉麒麟听到了旧有主人的呼唤,又向着张道远这里冲了过来。 本来待在张道远肩膀上白狐跳了下来,尾巴一卷。 这片许之间,环绕空桑神树圆心湖水随之牵动,急剧收缩,化为了几滴重水,浮在了白狐身后。 白狐尾巴一甩,一滴重水如子弹一般飞了出去,与墨玉麒麟相迎。 轰然一声。 墨玉麒麟救主心切,没有躲避,受此一击,倒落在了地上。 此时虚空之上,那黑洞次序渐行,从中重新分出了两尊法相。 秽渊魔主与玄阴魔母。 在魔宗的祭祀体系之中,这两尊法相都是西魔宗这一支分祭的祭主,共掌第七界,乃是夫妻关系。 无论是鬼铃子和白鸢,都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掌控整个秽渊魔主的权柄,所以分而治之。 秽渊魔主浑身秽气缠绕,污浊不堪,与双翅狻猊掌控时的形象截然不同。而祂的道侣,玄阴魔母,则有着一副琉璃般光滑的外表,圣洁的形象与天女无异,甚至犹有过之。 玄阴魔母尤善魅惑,其下门徒都是狂热的皈依者。 白鸢刚刚掌控了这尊法相,便流露出了强烈的敌意。 而这敌意的对象,便是张道远,张长生的弟子。 “这便是心魔么?” 只是让白鸢失望的是,张道远这个修为低微的修士,却展现出了超强的能力。 指间所系,如同蚂蚁一般精巧结构的心魔。 张道远指间转动,这心魔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你们这些至人啊!” 玄阴魔母微启樱唇,微微一叹。刚刚被她当作武器的心魔,便被张道远反手施展,朝她而来。 虽然造不成什么伤害,可对方所展现出来的天赋,实在让白鸢感到望尘莫及。 这是一种伴杂着嫉妒的强烈情绪,只是表达出来的时候,却暗合着魔宗的法统仪度,变得平淡,变得像是一种宣言。 从某种程度上说,此刻的鬼铃子与白鸢已经不是曾经的鬼铃子和白鸢了。祂们代表了魔宗法统中的一个符号,也代表了一种无上的威仪。 也因此,刚刚才执掌这种力量的白鸢还有些青涩,说出了一句不太合身份的话。 对于白鸢而言,与张长生的那份感情虽然曾经刻骨铭心,可正因为这种刻骨铭心,才让她感觉到愤怒,生出了仇恨。 因为对于一心想要往上走的修士而言,这份感情早已经成了最为严重的阻碍。 而如今,登上了玄阴魔母的尊位,再回首以前之时,那种迷失依然让白鸢生出了强烈的情绪。 从张道远的身上,白鸢能够感觉到与张长生几分相似的熟悉的味道。 即便是如今,白鸢心中仍旧意难平。也因此,她第一时间便对张道远动手。 三足鼎立,已失一足。那么剩下的,便是两强相争。 张道远挥了挥手,青要分开了屏障。 那早已经稀薄了的秽气开始渐渐有序,不过却难以造成凌厉的攻势。 “白鸢,你算计李简也好,算计陈先也罢!甚至设下此局,引我入瓮,也只在手段高下。只是,你既然在众人面前承认了是我师尊道侣,如今投身魔门,成就一界魔母。我又怎能容你,毁我师尊清誉!” “好一个义正言辞,真让人感到厌恶。” 白鸢争锋相对,说出了第二句有失身份的话,有些情绪化。 “张府君,经此一战,你我皆有所得。何必再斗下去?” 翟让成就了无相魔主,站了起来,跨出一步,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时,他出现在了白鸢与鬼铃子之前。相比于他们两人,翟让还能够保持人身,可见即使同为魔主,也是有着差别的。 翟让微微一展,背后三尊法相显现,各握魔宗至宝,威势无边。 翟让在劝和,他们此刻已经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可也是最为虚弱的时刻。 只是,张道远却洞破了其中的虚实。 “各有所得,又怎及尽收囊中?” 张道远伸出了手,指向了白鸢玄阴魔母的法身。 三位魔主,五尊法相。 最为虚弱的地方,也是他们的弱点所在,便是白鸢。 在相当久远的时光之中,魔宗虽然有同祭秽渊魔主与玄阴魔母的传统。 可玄阴魔母在相当长的时间中却是虚位,虽然有着法统与规度,但相应的权柄都被双翅狻猊兼收。 如今骤然分出,权柄两分,可法统与规度,却是相当凌乱,需要时间理顺。 而这种凌乱,却是有着致命的危险。 一滴重水随之飞出。 白鸢刚刚一直想要掩盖这一切,也因此,她表现出了些微的失常,便是为了遮掩这种天心之中,法统与规度的混乱。 可随着那滴重水飞临,所有的幕布都被扯了下来。 波澜轻起,玄阴魔母身前,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这滴重水,便如珠子一般,镶嵌在这道屏障之中。 看似无害,甚至画面相当的平静。可是屏障之后,玄阴魔母的法相却是陷入了虚化之中,出现了一丝缺失。 法则上的混乱要远远比肉体上的伤害严重的多。 此刻的白鸢即使有着万千手段,可依旧如同一个木人一般,一动都不能动。 一招之内,翟让便明白了敌我差距。 “快开血阵!” 即使其中有着未知的危险,可此刻,翟让也只能行此险招,为的不是保他,而是鬼铃子与白鸢两人。鬼铃子很快明白了翟让的意思。 这血阵重新开启,也只在他一念之间。 只是这血阵之中,却没有精纯的魔意与秽气,而是滔天的怨气与血气。 第七界,正被人血洗。 是谁? 众人来不及考虑,这滔天的怨气与血气便涌进了太化池中。 那高达数百米的空桑神树难以坚持,轰然倒塌,海水倒灌,涌进了这座灵海孤岛。 一时半刻,便要毁了。 ------------ 第八十二章 往事 黄塬断壁,苍壑横流。 天际白云缭绕,眼中往事悠悠。 老妪站在断壁之上,看着慌凉景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羊婆婆。” 梁宓缓缓行来,来到这老妪身后,也不敢上前与之并肩,悠悠行了一礼。 老妪转过头来,明亮的眸子中照映的是一个温婉的女子。 “岛主此行颇丰吧!” “得手一部《灵虚返元真经》,不过是残卷。” “这虚灵遗藏,当初都被抄得差不多了,白鸢、鬼铃子等辈,手中还能剩下什么?” “婆婆说得是!” 一向性格高冷的梁宓,在这老妪面前,却是恭顺异常。 无论是翟让、白鸢亦或者是鬼铃子,都以为自己是这局中的黄雀。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还有人执丸在后。 不过相比于他们这只小黄雀,这背后执丸的人目标更大。 便在秽渊魔主破界而来,血阵关闭之时,洛音水府起宗内精锐,以十八位履尘境修士为先,打开了地火岛下深渊裂隙的封印,攻入第七界,将秽渊魔主十数万年积累底蕴鲸吞一空,斩杀不知多少魔子魔孙。 “沧海桑田啊!” 此局由翟让而起,可是得利最大的却是洛音水府。 诸事已经了结,可羊蚬话语之中却有着一股忧虑之意。 梁宓听了出来,可不打算深究。梁宓明白,经此一役,她已经摸到了此界顶端修士这个圈子的边缘,可有些事情,她仍旧插手不得。 甚至,知道得越少越好。 只是,平时惜字如金的羊蚬,此时却感慨起来。 “万余年前,这里还是一片灵海,汪洋万里,凶险异常。可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张百龄此人,着实让人琢磨不透啊!” 万余年前,羊蚬还是一个初入修行界的小姑娘。万年之后,她已经是此界最大门派之一洛音水府的掌事人了。 梁宓站在身后,一言不发,静静得听着羊蚬叙述着。 便像是一个年纪大的老太太,开始絮絮叨叨地回忆过往。 梁宓却是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凝神静听。因为她清楚,眼前的老妪可不是一个没事絮叨的老人。 “张百龄这个人啊!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你依然看不透他。每每都有不可思议之举。事后想来,都让人拍案叹奇。” “便拿这北荒灵海而言。灵海连接异界,时有异兽为乱,往前多少万年,历代的前辈高人都无法根本解决这个滔天巨患。偏偏是他张百龄,和他那些狐朋狗友,用那移山填海的手段,一举解决了这个祸害。” “我也听说过,虚灵门便是当初为了阻止张百龄,闹出了很大的事端。可后来,虚灵门被无相和妙离两位魔主所灭,此事才能进行下去。” “岛主真的以为虚灵门光靠帝是非和他罗就能灭得了的么?” “难道?” 梁宓脸上露出了一丝迟疑,心中涌现出了一个答案。只是这个答案,却让梁宓惊诧莫名,生出了一手的鸡皮疙瘩。 “于此界而言,平灵海之祸自然有着莫大的裨益,可于虚灵门而言,却是未必。帝是非与他罗自以为谋划缜密,却不料被张百龄所算,虽得小利,却得大患。太化池一战,这两位魔主只能乖乖回去舔伤口。此战胜负甚至一直影响到了以后的玄都之战。” “谁都没有想到,如日中天的元始魔宗居然被十七个当时并不起眼的履尘境修士所灭。而且灭得是如此畅快淋漓。便是到了今日,说起当年之战,不少年轻的修士,都是向然神往。” “十七位修士,十七位至人!” 羊蚬语气很是复杂,摇了摇头。 “玄都之战,对于道门而言,看似大幸。魔门一除,龙凤式微,我道门再无敌手。只是,这其中纠葛,却也埋下了日后玄黄杀战的伏笔。” 梁宓明白羊蚬话语中的纠葛是什么意思。 玄都一战的胜利,不仅让道门占据了无比的优势,更在道门之中掀起了一股理念之争。 一方秉持有教无类,一方则是非至人不传。 两派相争激烈,在数千年的时光之中,争论高下。 理念的斗争甚至要比术法上的竞争还要喧嚣,还要残酷。 终于,随着张长生的横空出世,引发了那场玄黄杀战。 只是,那伏尸百万的残酷景象,流血千里的滔天怨气,并没有让这场争端有了一个了结。 所有的矛盾只是暂时隐藏在海面之下,并会随着时光流逝,再度掀起惊涛骇浪。 “黑龙山府五代府君,个个惊才绝艳,可和他们纠缠的却也没有好下场。其中纠葛,岛主想必也明白。” 想起了当时与张长生相处的日子,梁宓微微摇了摇头。她是个理智的人,从来不会被感情所左右。 只是当初的日子,梁宓并不后悔。 “这些至人啊!” ……. 灵海孤岛,太化池中。 “府君,我等该怎么办?” 大地摇动不休,周围空间壁的破洞渐渐变大,海水倒灌,很快便会湮没这里。 “撤!” 张道远没有犹豫,也不再理会翟让、白鸢等人。此时再战,怕是会尸骨无存。 毕竟,他的修为还远远不够支撑在如此环境进行如此强度的大战。 张道远一个箭步,翻上了双翅狻猊身上。对方气不过,想要摇他下来,可是被雷音神将所制,根本动不了。 “以你现在的状态,能够在灵海中生存么?” 张道远一语,让双翅狻猊冷静下来。它一身修为被禁,百不存一,留在这里的话,怕不知道被哪个深海异兽一口吞下。 “张道远,你大爷。” 双翅狻猊嘴上不老实,可身体却很诚实,拉着张道远就要往前走。 准确的说,自己就要跑。 行到墨玉麒麟之旁,众人停了下来。 “府君!” 文仲有些不忍,对方受了白狐一击,受了重伤,爬不起来。留在这里,怕是死路一条。 “带它走吧!” “多谢府君!” 眼看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张道远现在就要溜号,白鸢等人却根本笑不起来。 本来控制秽渊魔主的权柄之后,他们也能顺势控制第七界。便是其中有双翅狻猊的死忠,一番手段下来,也未必不能平服。 可现在,第七界被人血洗,其中怕是牵扯太深。白鸢莫名想起了梁宓此人,却听得翟让一声呼和。 “稳定心神,收拢法相,快走!” 灵海之中,危险异常,对于魔主而言,也不轻松,渡海梭乃是最为安全的离开方式。 嘭嘭嘭数声。 远方响起了一阵和谐的声音,这个声音预示着一个事实。 他们的渡海梭被人炸了。 “张道远!” ------------ 第八十三章 一念 “师姐,你快看!” “师妹,你看那!” 长街之上,繁荣依昔。长股城的血腥未散,街上人流攒动,仿佛全然忘却了那日的魔潮满天。 洗玉湖的御八家变成了御七家,柳家剩下的人手已经不足以支撑。只是,其余的七家人马没有同气连枝的意思,仿佛像是闻到了血的恶狼一般,冲了上去,侵吞柳家的产业。 陆鸿鸣本是最忙的时候,现在却陪在了念天娇的声旁。 只因为,无论是李阳还是陆鸿鸣都看了出来,念天娇的情绪有些失落。 也因为,无论是李阳还是陆鸿鸣,都不希望这个时候对方近水楼台。 念天娇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心中烦躁。以往,只有在修炼之途上不顺时,念天娇才会有着这种感觉。 长街之上,消息传来。 灵海虽在北荒,可是个中消息却是来自远方修士口中。 洛音水府起门中精锐,攻入第七界中,将一界魔物,尽皆扫除。 玄黄杀战之后,此界还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比这件更加火热。 可此刻的念天娇却仿若未觉,仿佛与之无关一样。 跟在她身旁的李阳和陆鸿鸣有些奇怪,这个最应该关心的人,却表现得如同局外人一般。 长街尽头,白衣女子悄然站立,一身风华,绝代无双。 念天娇停止了步伐,停在了这女子面前。倒是背后的李阳和陆鸿鸣,吓得不敢跟上去。 来者正是洛音水府之主,当今手掌九霄玉牒的五名修士之一。 念阑珊! “玩够了么?” 念阑珊轻轻一语,眼眸深沉如星海,有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玩够了就跟我来吧!” 念天娇没有说话,脸上有着一股倔强,不过还是跟了上去。 云舒云卷,山崖寂寂无人。 念阑珊这一对母子走了上去。 已经有许久,念阑珊与念天娇之间没有谈过话。念天骄与母亲的关系,甚至不如与帝相这个养父要亲近。 “你的玢星玉送给了张道远?” “是的!” “你可知道这玢星玉是你父亲的。” “父亲?” 这个词,对于念天娇而言很是陌生。很小起,念天娇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甚至,念阑珊连提都不愿意提。 可如今,骤然之间,仿佛有什么要该改变一般。 “府君!” 羊蚬的出现,打断了这对母女之间的谈话。 “娇儿,你先下去吧!” 念天娇有些迟疑,她本能感觉到,自己的母亲与羊蚬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仿佛有什么事情一般。 羊蚬虽然称奴,可与念阑珊的关系却犹如母女一般。可现在,念天娇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如此奇怪? 第七界一战,洛音水府的威势大盛。可念阑珊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做出一个相当重大的决定。 这个决定,让羊蚬心中实在有些不安。 便在念天娇走后,羊蚬问道。 “府君,你真的已经决定了么?” “黑龙山府,本来就应该是娇儿的!” 轻轻的一句话,却包含着足以让此界天翻地覆的信息。 此中纠葛,羊蚬从头看到尾,没有一丝漏下,自然知道念阑珊心中恨意。 非至人不传! 正是因为这句话,张长生放弃了让自己亲身女儿执掌黑龙山府的机会,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 也正因为此,造成了念阑珊与张长生之间的深深裂痕。 “至人,何谓至人?娇儿天资卓绝,同辈之中,几无人能出其右。可张长生宁愿浪费数千年的时光,去寻找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至人,也不愿意看我们母女一眼。” 羊蚬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念阑珊从小就对念天娇异常严格,除了修炼,几乎不让她接触其他。 世人都以为洛音水府之主在培养下一代的接班人,可又有谁知道,这只是为了得到檀阳山上,那位绝代剑仙一顾。 念天骄在寻常的天才之中,的确做得相当不错。如此年轻便至境谷神,便是上溯千年,也找不到几个够与之比肩的。 如今同辈之中,也只有问天阁阁主之子武成王和小雨轩主新收的弟子楚湘竹能够与之相较。 念阑珊一笑。这绝美的笑容之中,却有着一股渗人的意味。 “他若与我联手,此界早已经在我们脚下。又何至于玄黄杀战,身死道消。” 的确,洛音水府若是参战,绝对能够让胜负的天平倾斜。 在开战之前,念阑珊一直在等,等张长生找她。 甚至于在玄黄杀战之后,念阑珊依旧在等。 可等到的,却是张长生化虹而逝的消息。 这也是最让念阑珊心中不平的事情。 张长生明知怎么赢,可他只选择了不输。 至死,张长生的心中都没有她,一副心思都在张道远身上。 “可不管怎么说,张道远依旧是牒载宗祠,符祭天穹,为一众神将效命,正儿八经的黑龙山府第五代府君。” “那又怎么样?此界已经到了大争之世,所有旧有的一切都将要被推翻。道门道统之争,已经持续了八千年,是时候做一个了结了。” 念阑珊向前走了一步,前方是万丈悬崖,她的身形却停留在了虚空之上,一步一步向前,没有停留。羊蚬看在眼里,心中却生起了莫大的恐慌。 陌上云起,这北荒之地,霎时变色。 此间天垂,仿佛感受到了这位绝代修士的存在,做出了某种反应。 这一刻,在北荒的一众生灵,无论修为高下,灵智如何,都抬头望天。 那冥冥之中,仿佛有着一股强大的意志在牵引着,宣誓着。 念阑珊以无比煊赫的方式,向世人宣告着,她要复仇! 向那个早已经死去的人复仇。 最好的方式,便是夺走那个人曾经最在意的东西。 即使到了今日,洛音水府几乎已经到达此界顶端,可羊蚬心中依旧不安。 不知为何,相比于那位修为平平的张府君,羊蚬却更加关心念阑珊,怕她吃了亏。 即便羊蚬自己也不清楚,这股莫名的慌张究竟来源何处? ------------ 第八十四章 原灭 黑龙山府群山,以檀阳为主,乃是历代府君居住之地。 甘泉、长右、飞羽、灵渠诸山拱卫四境。 群山布置,乃是道门常用的四方星辅结构,是初代府君张百龄用移山之术所为。 否则,光凭自然衍化,是不可能有这种场景的。 只不过,相比于当年三千神将护卫四方,府君独居中宫的景象,此刻的黑龙山府实在有些寒掺。 四方诸山,只有甘泉山上还有些热闹景象,长右山颠居住着雷音神将和十几条雷蛟,很是冷清。 其余两山,就是空置的,除了偶尔巡逻的神兵和熊人,就只居住着异兽。 山后,空桑神树前。 圆心湖岛上,悬浮着一个个茧,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这些都是从太化池中带出的牦雀。 曾经空桑神树最为强力的守护者,在万年的光阴中,渐渐异化,失了神智,变成了一副行尸走肉。 再见光明,世事已然大变。 当初的虚灵门最后一点遗迹已经消失在了灵海之中,彻底成为了过往。 而这些牦雀,却迎来了新生。 茧丝剥离,散落虚空,渐渐消失。 火红色的毛羽在天空中熠熠发光,黑色的尾羽乌亮,眼眸睁开,声声啼鸣,声震天空,徊荡在空桑神树周围。 寰宇清鸣,本是万里无云。 便在此时,整个黑龙山府上空的雾卷云动,渐渐遮掩天空。 云流开始变动,混入了一丝黑色,一瞬间,便如墨染了碧水,渐渐覆盖。 便如当年,整个黑龙山府诸山灵脉破碎,无法再凝聚云气。 可现在,随着空桑神树扎根檀阳后山,灵脉稳固,秩序开始恢复。 如此混乱的天宇,只预示了一件事情。 有强敌来临。 青要救活了一干牦雀,睁开了眼眸。 一阵青波荡谲,拂过圆心湖水,碧波一凝,湖水又清澈几分。 而青要的身影,却消失在了空桑神树前,来到了檀阳山中。 张道远打了个哈切,本打算吃早饭,抬头一看,要下雨了。 “这谁啊!这么大阵势,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山奴走到了张道远的面前,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当初玄黄杀战,张长生为护张道远安全,逼迫参战的一众修士立下了心魔大誓,不得接近黑龙山府。可其他没参战的门派,难道就没有了修士会觊觎这黑龙山府么? 虽说早有准备,可此刻这位来得这么气势如虹,非但修为高深,而且如此光明正大,显然不是个容易打发的角色。 “洛音水府念阑珊,拜帖上山,欲见张府君。” 掀起了偌大的声势,却又如此不避讳,甚至好像怕不得别人不知道似的。 这样的情况,在张道远看来只有一个可能。 对方是来砸场子的。 “念阑珊,怎么跟念天娇一个姓?” 张道远咕哝着,穿好了衣服。对于洛音水府的信息,作为张道远师尊的张长生很少提及,也因此,到了今日,张道远才知道洛音水府的掌门叫做念阑珊。 在张道远的印象之中,洛音水府的掌门虽然和他一样,掌握九霄玉牒,不过应该不怎么重要。 可见到念阑珊的那一刻,张道远知到自己错了。 对方一身白裙,沿托至地,气度不容凡俗,仿佛九天仙女,不类尘世中人。 除此之外,并无其它配饰。 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穿白裙,而能够将一身白裙穿成如此模样,对方的美貌着实让人惊讶。 依稀之间,甚至与念天娇有几分相似。 不过这些都不是让张道远惊讶的,对方的实力,已经超过了张道远曾经见过的顶级boss,甚至比恶魇之主还要强。 果然,当初主神没有骗他。 眼前的这个妇人是除了他师尊,还有曾经见过的天极道人外,第三个实力不可琢磨的修士。 “念府君,请坐。” “不必了!” 淡淡的话语,流露着一股敌意。张道远能够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刚刚接触了他佩戴着的玢星玉上,可又一闪即逝。 便只是那一瞬间,对方的眼眸之中流露一股复杂的情绪。 “我和你师尊曾有一段缘,他可和你说过?” 话虽如此,可念阑珊没有流露一点亲切之意,反而相当凌厉。 张道远当时就愣了,怎么又来一个? 自己师尊的树林还真是大。 “师母!” 张道远笑嘻嘻一声,却迎来对方的怒目而视,不得不让张道远感叹。 这个女人是不是有毛病。 “废话不多说了,今日我来只为一件事情,这黑龙山府,应该迎回真正的主人!” 这怎么不光是认亲,还要来争家产? 张道远有些奇怪,按照标准来说,这念阑珊是大户,他就是个穷鬼。 怎么还要刮穷鬼的钱? 再说,他也没有钱啊! “师母说笑了,我这黑龙山府早就一穷二白了,还有什么能入师母的法眼?” “这黑龙山府府君尊位,我只要这个!” 张道远面色一变,这府君尊位是他想给就能给的么? “师母,说笑了!你已经是洛音水府之主,又怎么能再要这黑龙山府府君之位?” 张道远的声音变得很冷,缓缓坐回了主位,看向了念阑珊。 “我自然不会要这府君之位。黑龙山府的主人,应该是我与张长生之女,念天娇!” 张道远的眼眸睁得老大,复杂的情绪流露在心中,让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声来。 念天娇居然是念阑珊与自己师尊的女儿,龙族的公主,洛音水府的少主。 一个超级富二代! 卧槽! 张道远一直以为念天娇是个比他还要穷的修士,每次上街,都是他在付钱。 如今想来,细思极恐。 亏了! 亏大发了! 张道远自忖纵横万界多年,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啊! 便在张道远愣神之间,这虚空之中,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声音。 “往事已矣,念府君又何必执着,再扰我家府君。” 便在张道远与念阑珊之间,一个小老儿缓缓现形,拦在了念阑珊的面前。 “罗坤!” 很少有人能够让念阑珊生出如此警惕之意,而眼前的老者却是其中一个。 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位神将! 原灭神将! ------------ 第八十五章 台阶 原灭神将! 罗坤! 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老儿,佝偻着背,一头白发,长着山羊胡子,看起来很是普通,服饰装扮,与街上挑担卖货的老人没什么差别。 原灭神将是第一位神将,也是当初张百龄麾下最强力战力。 玄黄杀战之后,三千神将具灭,罗坤却是唯一一个靠自己力量主动苏醒的一位。 原灭神将平时独居一界,此时现身,挡在了念阑珊面前,却让这位天底下最为顶尖的修士气势一挫。“往事已矣,说得真是轻松。” 念阑珊看着罗坤,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异彩。 念阑珊身为洛音水府之主,此界最为顶端的那一拨修士,平时面对别人,都是有意无意的居高临下之态,便是对张道远,也是如此。 可是面对罗坤,念阑珊却是将之拉到了平等的地位。 “尔等神将轮回休转,忘却前尘,自然可以说一句’往事已矣’。” 罗坤叹了一口气,眼神却是异常的坚定。 “念府君,汝等修士与我等不同,你既然已经站在了顶端,便有机会争一争那一线天机。何必还要与往事纠缠,浪费前程!” “若是我就要纠缠呢?” 若有若无的威压弥漫在这屋中,张道远坐在主位上,看着前方,单手支颐,却像是看戏一般。 念阑珊本以为眼前这老头是自己最大的阻碍,可是当她偶然瞥了一眼张道远,心中却是产生了一股异样之感。 这股弥漫屋中的威压,是念阑珊用来试探罗坤的。 十数年的时光,对于一位几乎可以说不死不灭的神将,不过是一瞬间。 原灭神将能够靠自己的力量苏醒,可是他的力量还在巅峰么? 洛音水府攻入第七界,斩尽秽渊魔主的魔子魔孙,声势滔天。 念阑珊携大胜之威,来这檀阳山,万里云动,便是向此界修士宣誓一件事情。 这黑龙山府,便要易主了! 履尘境修士,只手投足之间,山河色动。便是一丝威压,也能吓退绝大多数的生灵。 巧取也好,豪夺也罢! 不过是个名头! 无论是父传子,师传徒,此界的法统,都是一样不变的。 可争,那就只看强弱高下。 可无论如何,眼前这小子表现得太过平静了。 “念府君以为,何谓黑龙山府之主?” 张道远一笑,这笑容让念阑珊有些不舒服,便像是在嗤笑小儿一般。 “取了这诸山基业,还是得了功法传承?” 念阑珊不语,谁都知道,玄黄杀战之后,黑龙山府最有价值的东西,就只剩下了操控神将之法。 而这,只在历代府君之中相传。 “宿世轮回,休转不息。何谓黑龙山府之主,只有得到众多神将承认的人,才有资格。” “杀了你,无主之物,自然有办法取。” 念阑珊眸光冷意,杀意层生。 “你可以试试!” 张道远一笑,念阑珊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一旁罗坤抬起手来,手指在虚空之中轻轻勾勒,连符成线,行云流水。 便在这尺寸之间,仿佛一切都变了。 只闻得一声剑音轻鸣,屋中光芒大盛。 风淡云轻,数息之间。 念阑珊,这位洛音水府之主,此界顶尖的修士,已然退出屋外,半跪在地上,口中念着一个名字。 “张长生!” 罗坤走了出来,却不见张道远的身影。 “这是张长生的剑意!” 便只有一招,便将念阑珊这位绝顶的修士打出了屋外。 “念府君,回去吧!重修十年,也就罢了!” 念阑珊想要站起来,可那激荡神魂的剑意,却让她一时半会无法承受。 这份剑意,能够将一位履尘境的修士伤成如此,可却没对这山脉殿宇造成一丝破坏。 这份巧夺天工,鬼神莫测,除了张长生之外,没有第二个修士使得出来。 可问题便是,修为越深,看得也就越细。 张长生便是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一招破尽万法。可这剑意,分明就是在针对洛音水府的功法。 一呼一吸,五息之后,念阑珊才缓缓站起来,让自己看得不是如此狼狈。 可尽管如此,威风已折。 自今日之后,天下之人都将知道,洛音水府之主念阑珊在檀阳山上,被一招打退了门外。 可便是如此,她也想要知道一个真相。 罗坤摇了摇头,他知道不说出个所以然,这位是不会离开的。 “先代府君离开之前,曾留下三道剑意,名为封神三式。” “封神三式!好一个封神三式!丝丝缕缕,皆是对我而来。张长生,你还真是狠啊!” 念阑珊大笑,此刻心中情绪复杂。 果然,最了解她的人,还是张长生! 可伤她最深的人,也是张长生。 殿前广场,地板龟裂,露出了丝丝裂纹。 念阑珊身为履尘境的修士,一应手段,断不会肤浅到需要声势去支撑。 可现在,分明已经是受了重伤的表现,力不从心。 “若如此,就让我试试这封神三式,看一看,张长生究竟能如何?” “师母有如此心,可这封神三式,却不都是为了师母准备的。” 张道远的声音传来,有着一股促狭之意,微微一挫,仿佛是在打招呼一般。 “对吧!天极道人!” 冥冥之中,仿佛一股火烛自虚空之中燃起,天极道人的身影,出现在了这殿前广场之上。 “念府君,事已至此,又何必强求。” 某种程度上说,念阑珊这般声势,早已经牵动了此界诸多的目光。 只是,天极道人并没有阻止。 便是因为玄黄杀战之后,此界对于黑龙山府,已然有诸多猜测。 而念阑珊此行,则将黑龙山府最大的底牌给测了出来。 好一个封神三式,另外两道剑意又是为了对付谁呢? “东魔宗宗主翟让携弟子攻入影魔宗宗门,灭了李简亲近,吞了影魔宗基业。而后,鬼铃子与白鸢率领一众东魔宗修士占了西魔宗的山门。寒冰魔宫宗主萧幽成就八谛魔主尊位。自此之后,魔宗空了八千年的魔主之位已然有四位。开辟一界,重立法统也在片刻之间。” “此时,万不可同室操戈。” 说是如此说,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天极道人这位和事佬是在给念阑珊找台阶。 只是如今的念阑珊,就算不想下也不得不下了。 ------------ 第八十六章 修炼 养育+6112500 种植+152300 育华雷音神将+3000000 育化星神将+5000000 余额2784 现有空间币14267584,获得1426次抽奖机会,余额7584,已还欠额24600000。是否抽奖。 空间商店之内,张道远看着这些日子的收获。 一个牦雀价值三十万,从太化池中一共救出了三十个牦雀。 再加上雷音神将和两位星神将,这趟海底之行的收获巨大。 与一般的星神将不同,白狐和灰狐两位在履尘境,是一众星神将中最为强大的,或许也是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 “友情提醒,空间币还款欠额超过20000000,已解锁多个主题抽奖。” 张道远在抽奖页面看了看,这花活还真是不少,还有皮肤抽奖。 木德神将的‘春露和庭’皮肤,雷音神将的‘云中雷神’皮肤,还有灰狐、白狐的‘虚灵双子’皮肤,看起来都很不错啊! 张道远翻了翻,此刻对他最有用的应该是‘春露和庭’皮肤主题了。 “这么多主题,我该选择哪个呢?” “系统友情提醒,有星曜神将混合主题可以选择。” “混合主题?有什么好处?” “混合主题是主神专门准备的,可以保证相应的物品百分之一百的抽取率,且主要物品不会重复。” 百分之一百?不会重复? 张道远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选择这个。 抽! 昆仑息壤+1 ....... ‘春露和庭’皮肤+1 ...... 八宝莲花池+1 ...... 神将练兵书+28 ...... 昆仑息壤+1 ...... ‘云中雷神’皮肤+1 ....... ‘虚灵双子’皮肤+1 ........ 火德神将神晶石+1 ........ 计都神将神晶石+1 ........ 金德神将神晶石+1 ......... 土德神将神晶石+1 ........ 太阳神将神晶石+1 ....... 罗睺神将神晶石+1 ....... 莲藕分身+999 ....... 人参果叶+1 “.......” 张道远本以为一千多次的抽奖机会,就算再怎么坑还是会有些东西。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什么tm的叫做主要物品不会重复。 原来,关键不在不会重复,而是在主要物品。 张道远这一刻是深深明白,没文化多么可怕。 谁曾料到,主神是如此的没有下限。 999个莲藕分身 这个奸商! 张道远感觉自己心都在滴血了,当年就是他也没有做得这么绝啊! 从空间商店中出来,阳光依然那么刺眼。 空桑树下,青要正跪坐在地上,整理着眼前的花朵。一旁,白狐和灰狐相伴。 白狐的性子很缠人,灰狐却很高冷。 张道远终于有些明白,当初张百龄祖师为什么要选择灰狐当星神将了。那没皮没脸缠人的劲,便是一旁高冷的灰狐也受不了。 张道远的面色有些苍白。 他还是太年轻了,一千多次抽奖机会,结果换来999个莲藕分身。 这分身有啥用,差不多就是999个杂兵,便是力神将麾下随意一个神兵都能够将之都挑了。 张道远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有些虚弱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垮塌一下跪了下来,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府君!” 青要见状,立刻赶了过来。 从昏迷中醒来,张道远还在空桑树下,不过黑龙山府主中的一干神将却是赶来了。 “我这是......怎么了?” “因为一股巨大的悲意冲击心房,所以导致了府君的昏迷。”山奴总结了原因,“不过这只是表因,真正的原因是因为神将苏醒越来越多,导致府君此刻的修为已经严重脱钩了。” “什么意思?” 迷迷糊糊中,张道远问着。 “也就是说,府君该修炼了。” 神将的数量和质量跟他们的主人的修为息息相关。 反过来也是一样。 “修炼?” 张道远本能是拒绝的,他还以为是被那个坑爹的主神给气得。 “我若是修炼了,其他神将的苏醒该怎么办呢?” 张道远本想要找个借口推脱,可是却被善解人意的青要给一一化解了。 青要走了上来,缓缓说着。 “府君还记得你交给我的那具莲藕分身么?” “莲藕分身!” 不听还好,听了张道远就气不打一处来。原来张道远就抽到过一具莲藕分身,交给了青要让她鼓捣,也没有放在心上。 青要完全不明白,自己只是提了一句莲藕分身,张道远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府君,你的本体完全可以在黑龙山府中修炼,而可以使用莲藕分身去完成其余神将的苏醒任务。” 九位星曜神将,每一个的育化过程和条件都相当艰难,甚至黑龙山府此刻都不具备这些,必须去其他的地方。 如今只苏醒了木德神将,其余八位还只是神晶石状态。 初代府君张百龄游历天下,才终于搭成了神将的框架。很多神将的育化地点,根本就不在这北荒。 青要缓缓解释着。 “我可以用秘法,成为府君与这莲藕分身之间的桥梁。这样,府君便可以操控这具分身,但同时只能操控一具。好处便是,就是这具分身被毁,这具分身拥有的所有根性都可以被下一具莲藕分身所继承。” 嗯? 张道远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999个莲藕分身,那不就相当于是999条命啊! 而且是可以不断成长的莲藕分身。 从大悲到大喜,张道远不得不感叹人生的际遇实在是激动人心。 张道远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根本就使不上力。 “我这是怎么了?” 山奴摇了摇头,把着张道远的脉。 “府君,你此刻已经虚弱至极,如果再不提升修为的话,那么便会拖垮。先代府君留下了很多直通履尘的功法,你选一个吧!” 这么随便么? 要知道,一门可通履尘的法门是何等的珍贵。 便像是梁宓这样的修士,也为了一卷《灵虚返元真经》的残卷而挖空心思。 可到了这里,仿佛不值钱一般! 只是,便是不要钱,张道远也在犹豫。 他实在是不想要修炼啊! “我.......” “府君,你必须尽快了。” 山奴一双小眼睛很是严肃,盯着张道远,握住他的肩膀。 “黑龙山府的基业,一众神将的存亡,还需要府君来主持啊!” 望着一众人期待的眼神,张道远实在找不到借口,只能点了点头。 ------------ 第八十七章 开启 空桑树下,圆心湖岛。 青要独坐,粉色的裙摆呈圆形,围拢周身,不染尘埃。 她手中握着一朵硕大的莲花,凑近闻了闻,随手一抛。 那莲花飞至天空,轻轻一落,进入水中的那一刻,如水一般溶解了。 湖水之中,遍生花蒂。 自己的府君有很多小秘密,不过青要不打算深究,因为毫无意义。 要施展秘法,本来很艰难,不过张道远交给她的一样东西,却让她省了许多力气。 青要的手微微下移,从袖子中滚出了一个小圆球,她轻轻一捏。 便在一瞬间,她光洁的皮肤上生出了纹路,便得与树皮一般褶皱。 身后的空桑神树仿佛有了感应,树叶震震,发出了轻鸣之音。 本在休憩的牦雀拍着火红的翅膀,振翅飞向天空,与这轻鸣之音相合,犹如石箫相和。 这居住于檀阳山上诸多生灵都感觉到了这股力量,奋蹄昂扬者众,只有后院的双翅狻猊,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低下头,趴在并拢的前肢上,继续睡觉去了。 青要整个身体都变成了木头,根系扎根泥土之下,与空桑神树相连,单手微微伸出,拖着一个着水的小盆子。 八宝莲花池! 若是细观,这盆子中有着一品莲台,其上端坐着一个人影,面目与张道远相似。 作为神将,青要可以在不同状态下切换。 所谓‘春露和庭’皮肤,所换不只是装扮,还有相应的状态。 这一刻的青要,已经完全切换了视角,神魂划入空桑神树中,以树木的视角来观察这方天地。 这种特别的视角,让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变得相当的缓慢,完全以树的感知来代替原来的感知,便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次元,不同的维度。 不过这对于青要而言,并不是一种糟糕的状态。 相反,还能很大程度提升自我的修为。 神将不具我心,却在天心和人心之道上独辟蹊径。 不过想要登峰造极,便是站立在神将顶端的青要,也不敢如此说。 天心何其博大? 而在这种状态下,能够让神将对于天心和人心的理解更进一步。 这种进步,对于履尘境的修士而言,是万分重要的,可是说是一种机缘。 山界之外。 念天娇待在外面,被力神将所阻拦。 阿黄对她很客气,如今谁人都知道她是张长生的女儿。 不过客气归客气,念天娇却未能进入山中。 “府君正在闭关修炼,不能见外客。” “他不愿意见我么?” 念天娇的神色有些暗淡,因为念阑珊的关系,她感受到了自己与张道远之间一道无形的鸿沟。 “不,府君已经在闭关了,无法见你。而且,这黑龙山府马上就要封山了,在府君的修为没有突破前,是不会解封的。” 阿黄显然无法理解女子那颗复杂的心,他摸了摸虎头,显然不明白眼前女子有些奇怪的样子。 念天娇以为张道远不愿意见自己,所以用闭关作为借口,更是催促她快点走。 可她哪里知道,张道远是真的在闭关了,也是真的要封山了。 “我明白了。” 念天娇一笑,缓缓转过身去,留下了一道十分凄美的身影。 “不就是闭关修炼么,怎么搞得这么凄惨,又不是以后见不了面了?” 阿黄不明白,不过也不在乎。 便在念天娇离开后不久,长右山上,墨池翻滚。雷音神将骑在墨玉麒麟身上,冲向了虚空之中。 昔年这秽渊魔主的护法,如今已经成了雷音神将的坐骑。 便在冲入虚空的刹那,一道龙吟之声响彻九天。这本是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聚拢起了层层的云霄,翻滚腾转,浓稠得难见到一丝阳光。 雷音神将与墨玉麒麟的身影消失,转而出现的是一位屹立在云中的巨人。 手握长矛,身骑黑色的巨兽,驰骋在这云霄之中,仿佛在巡游一般。 那巨人挥舞着长矛,一股无形的巨压沉沉下倾,笼罩黑龙山府诸山。 虚空之中,仿佛生出了一个半圆形的盖子,在罩下的那一刻,将黑龙山府与外界隔绝。 这不是简单的隔绝,而是涉及到了相当精妙的领域,改写了黑龙山府诸山内的法则。 甚至可以说,在此之后,整个黑龙山府已经自成一域,无论外界怎么变化,都不会影响到其中。 很快,黑龙山府封山的消息便臣传遍了整个北荒。便在接下来遥远的时间之内,流传到了更遥远的地方,有着更加深远的影响。 妙离、无相、八谛、秽渊、玄阴诸多魔主陆续苏醒,开辟一界,公然招收信徒,此界格局已经不再是道门独大。 甚至,在玄黄杀战之后的今日,道门实力严重受损的现在,也不可能继续独大。 洛音水府府君念阑珊扫平第七界,本是气势如虹,却在檀阳山上,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钉子,如今只能龟缩在长峰灵湖下水宫之中,十年之内,难有作为。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此界的修士,天要变了。 此界风起云涌,可便在这个时候,黑龙山府却封山了。 如今手握九霄玉牒、掌握此界权柄的五名修士。 天极道人常年不下九霄宫,不理俗事,张道远闭关不出,念阑珊休养疗伤,武一暨自从玄黄杀战之后,便一直深居简出,据说受了重伤,只有一位公孙秀秀,还勉强能够做些匡扶正道的事情。 不过在魔涨道消的这个时节,也越来越乏力。 大争之世,已经正式开启了。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再也没有以往数万年来清晰的势力划分。 龙凤式微,魔门解体,玄黄杀战。 所造成的影响,便是再难有一个势力能够独占鳌头,便是三十三派联盟,也只能不断收缩势力范围。 而空白的区域,则是群魔乱舞。 只是对于此界更为广阔地域中的一般人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修士的争端毕竟在一个更高的层次,暂时不会影响到他们。 中州亿万生灵,组成的国度不知凡几。 便在这个动荡的时节,中州西陲的一个小国,陈国首都雍城之中,却迎来了一个少年。 ------------ 第一章 法外狂徒 漫漫长冬已经过去。随着春季来临,围绕着京师雍城的两条河流缓缓解冻。夜火靡靡,江上清冷凄寒,渔者衣衫单薄,驾小舟往来,罟网一撒,得些许肥鱼。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彻大地,使整个京城都变得有活力起来,被严寒所阻一个冬天的人们也不顾初春的料峭之寒,纷纷涌上街头。 雍城街道规整,井然有序。街上人流密集,大都忙着各自的营生。 “这个冬天真冷啊!” 就在这座繁忙的大街之上,一个不起眼的少年正漫步而行。 说是不起眼,因为这样的少年在京城大街上随处可见,大都粗布麻衫,上下平整,样貌清秀,口齿伶俐,是京城各大商铺中的使唤小厮。 少年自然也不能例外,他正是前方不远处,京城最大的衣饰铺,绣阁的伙计。 “呦,这不是张三小哥么?” 拐一个弯就是绣阁了,就在这时,平白的从一旁闪出一个人影,拦住了少年。看举止,来人还十分的亲切。 张三也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随换了个脸色,怒骂道。“你这老贼婆,前些日子欺了我百十文银子,现在却还来作甚!” 这六婶身穿大红花袄,底下一件深绿色的绵裤,品味着实不怎么样!更有甚者,明明是故意等待这截张三的,却还要装着一副偶遇的样子,表演实在是拙劣。 六婶笑道:“张三小哥误会了,那江家二姑娘平日生长深闺,甚少外出。她家父母将她藏得严严实实的,老婆子也是受那江老头所欺,不知道那江二姑娘是个麻子啊!” “胡扯!你这老贼婆,平日里走街串巷,穿屋过堂,最好个搬弄是非,窥人隐私,说长弄短。你会不知道?” “老婆子是真不知道!”六婶一副无辜样。她受人所托,不然也不会再赶这趟子事! “那好,你将那百十文银子还我,这事就两清了!” “哎呦!张三小哥,可没有这样的道理!给了媒人的喜钱,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那六婶掩嘴嬉笑,不待张三恼怒,又说道:“老婆子这次来,可是为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看着张三的样子,是明显的不信.那六婶自顾自的笑着说道:“说来,你也不信。本来那江老头家世代打鱼为生,家里穷的是叮当响。这江老头生有两女,大女儿长得那叫一个俊俏,那模样,那身段,就是老婆子我看了也动心啊!可惜江老头凑不出嫁妆,最后她只能委屈的嫁给了城东的那个李四儿。哎呦呦,小哥你这是没瞧见那李四儿,这真是一朵水嫩嫩的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这媒婆开口了就收不回去了,眼见的张三儿越来越不耐烦了,六婶才说回了正题,“偏巧,不久前,那江老头不知道撞上了什么大运,从江中捞上了一件宝贝!” “宝贝?” “没错,这事传的挺邪乎!据说那件宝贝被捞上来的时候,通体发光,映照着周围通亮,大老远的都能看的见。” “后来呢!”张三追问道。 “第二天,那江老头家中就来了几位贵人。” “贵人?” “是啊!”六婶得意的说道。这街坊邻里之间,些许个琐碎事情,有多少能够瞒了她去?她小声的说道:“据说是皇城边上的,抛下了百两银子,把江老头那件宝贝买去了!” “然后呢?”张三知道,这六婶终于要说上正题了。 “张三小哥啊!那可是整整百两官锭啊!就是你在那绣阁打上一辈子的工,可是连那锭角料都捞不到啊!你是不知道,从那之后,这四街八坊的,上门提亲的人可是海了去了!可这有钱了,那江老头的心气也变得高了。横挑竖挑的,他就是看不上眼,最后还是想到了小哥你啊!” 张三眉毛横挑,“他想怎的?” “那江老头想要召你入赘!” “不可能!” 张三嚷了一声,转身离开。后面六婶追着叫嚷道:“张三小哥,你再想想?娶了江二小姐,你可是能够少奋斗十几年呢!” “不用多说,我是不会答应的。” “不识好歹。”看着张三远去的身影,那媒婆不甘地骂道。 绣阁是京城中最大的衣饰铺,店铺高三层,就坐落在南城中最繁华的大街上,南北街道的交叉之处。 店铺中陈列着琳琅首饰,华美衣衫,顾客中多的是达官显贵家中的妻妾子女。 当然,其中大多数是有钱人家的使唤丫头,粗使仆妇,过来拿自家主人早已经订好的衣服饰品。 真正的名门贵妇,深闺小姐,绣阁都有专门的女鬟,过府介绍每个月的新品,她们中很少有自己亲自前来的。 那些女鬟的工钱,要比张三这样的使唤小厮要高上好几辈。她们的容貌身段,也都是上选。即使有一天不在绣阁了,也可以凭着积蓄找个好人家。 张三出了街角,迈过了宽整的街道,刚走进了衣饰铺中,迎面碰见一客人,正踱步而出。身后则跟着店中的当红女鬟巧梅。 张三见状,立刻避让。那人眼也没瞥张三,直接走了出去。巧梅待送走了那客人,便回过头来,冲张三一笑。 张三当即回应:“巧梅姐,又让你做了一单大生意啊!” “呦,瞧你小子眼尖的!认出来了?” “那怎么能不认识,他可是左将军府中的霍二管家。”张三往巧梅身上瞥了一眼,没敢多看,又移过目光。 这巧梅穿了一件红色半透薄纱衣,外面披了一件白色的小貂袄,下面则是一件棉纱裙,一身装扮,想来也不便宜,白中映红,把她那丰腴的身姿衬托的恰到好处,胸前沟壑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以巧梅的阅历,可不是张三这种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可比的。她怎会看不出张三在想什么?巧梅巧笑嫣然,转过了话题,“听说你最近寻了门亲事,怎么样了?” “哎,被那六婶骗了,平白损了几个月的月钱....!” “怎么回事?” “那江二姑娘是个麻子!” “扑哧!”巧梅促狭一笑,“你这个好色的小鬼!” 张三也嘿嘿笑了起来,算是承认了。 巧梅瞥了一眼张三,嘴角浅笑,犹留有三分娇媚。接着,巧梅便转过身来,扭着腰肢,在众小厮渴望的眼神中,留下一道倩影,走上了二楼。 日头初生,张三在柜台上忙着自己手中的账务,只见巧梅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了下来。袅袅生姿,身未到,香气已扑面而来。 张三一笑,说道:“巧梅姐,要不要我帮忙?” “就数你小子伶俐。给你个机会,今天姐姐我带你见见世面!” 巧梅将两个沉重的箱子交给了张三,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出了店门。 “巧梅姐,我们去哪?” “左将军府中的几位夫人定了几件首饰和衣服!” 左将军府就在皇城不远处的贵业坊中,占地极广,正门门口有着两座极威武的石狮子。 当然,以巧梅和张三的身份,他们是不可能从正门进去的。绕了很大的一个弯,找到了偏巷下人进出的小门。巧梅并不是第一次来,司阃与她也是熟人,交代了两声,便让他们两人进入了左将军府中。 从偏门进入小院,随处可见忙碌的仆役。左将军府规矩极大,这帮仆役见到张三和巧梅两人,既不吭声,也不敢多看,忙活着手中的活,就像他们两个人不存在一样。 走了一段距离,有一个身材粗壮的老妈子正等着他们两人。 “前面就是内宅了,男人不能进入,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巧梅回过了头,从张三的手中接过了两个箱子,跟在了那个粗壮的老妈子身后,进入内宅,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张三四处看了两眼,即使是这偏园之中的景致也是错落有致,规度严整。 不愧是将军的府邸,果然充满了武人的风范。 张三闲得也没事,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巧梅出来,就打算去上个厕所。 “茅房从这里往西走两百步然后转南,走些许时候就可以见到了。记住,那附近有个荒院,不要进入。” “好的!” 一番舒爽之后,张三从茅房之中走了出来,却见巧梅的身影就在不远处。 茅房的位置很偏,左将军府今晚有个晚宴,此刻仆役们都忙的四脚朝天,这里看不到一个人影。 张三正欲打招呼,却见巧梅身影有些鬼祟,四处张望了下,很快就从走廊里拐入了一个道口。 张三来的时候看得很清楚,从那里走只有一条路,通往仆役口中那个荒院。 巧梅去那里做什么? 张三心中疑惑,便跟了上去。 小道荒芜,很久都没有人打理了,院外的荒草都长得有半人高了。 张三走得越近,耳边那细琐的声音就越来越清晰。 “我想死你了!” “讨厌,干嘛这么用力!” 男人急切的声音和女人娇柔的媚声混杂在一起,悉悉索索,最终化为一阵阵喘息声。张三悄然的靠近,从墙壁上的间隙之中看望院中场景。 只见荒院枯树下,巧梅正和一个男人在偷情。 张三睁大了眼睛,从墙缝之中细观,随着两人的进行,那男人的面目正渐渐的清晰。 霍二管家! 原来他们两个人早已经勾搭成奸,怪不得巧梅总是能够拿到左将军府中的单子。 “这对狗男女!” 张三心中不忿,好似一棵自己看中的狗尾巴草被别人摘了,正欲离去,却见院中异变突生。 两人恋奸情热,一个赤身裸体,肌肉隆壮,一个衣衫半解,酥胸微露。将合未合之际,却见巧梅那如雪的肌肤之上,生出层层黄毛。 张三眯了眯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的时候,那霍二管家回过身来,却哪里还能见到半分人的面目。 只见一个满是黑毛的狼首,狰狞的面目上一双似血的瞳眸朝着张三的方向瞥了一眼,凶意森森。 “不好,被发现了!” “你露相了。” 巧梅白皙的双手抚摸着狼首,脸色绯红,眼含秋水,已是动情。 “我刚才行功至关键,血气翻涌。那小子是谁?” “绣阁之中的一个小厮,我带来的。” “这小子倒是机灵,见了我真容,没有吓趴下,立马跑了。” “放心,他在这雍城之中无依无靠,跑不了的。” “那就好,杀了他吧!一个小厮,死也就死了。收好我给你的东西,很重要。” “着什么急,他又跑不了。” 巧梅白嫩的手转过了狼首,让他看着自己,脸上浓情四溢。 夜色古庙。 柴火噼啪作响,庙外风声赫赫,一股凶意伴随着风声蔓延到了庙宇之中。 张三坐在火堆之后,火焰高涨,衬得他的脸色莫名。 巧梅一步一步走进了古庙之中。这座庙离雍城数里,匆匆至此,巧梅却是气息平稳。 或许是因为绝望,或许是因为无能,此刻的张三坐在那里,完全没有平日里那股机灵劲。 “相处三年时间,我很希望找不到你。可惜,凡人终究是凡人。” 巧梅眼睑低垂,面容暗淡。 “你和霍二管家都是妖!” “你说得不错。” 巧梅又向前走了两步,可是随即心中却是大疑。凡人别说是见到妖,便是听到也会吓个哆嗦。 可现在的张三,表现得实在是太平静了。 “妖也好,人也罢!巧梅姐,我喜欢你。” 张三缓缓走了上去,抱住了巧梅。 巧梅并没有拒绝,脸上露出了凄美的笑容。 “我也喜欢你!” 她手中的利刃不再犹豫,刺进了张三的身体中。 一击致命,张三甚至没有说出一句话。 便在感受到热血的那一刻,一滴泪水从巧梅的眼眸中流出。 将张三的身躯缓缓扶下,巧梅看着张三的尸体,眼中出现了一丝柔弱,沉默的转过身去。 “只是,像我们这等蝼蚁,是不配谈喜欢的。” 不过巧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便在她离开不久之后,倒在地上的张三,血肉之躯化为了截截莲藕,如灰一般,消散在了庙宇之中。 ------------ 第二章 月夜狼影 一股凉风吹进了古庙之中,将残余的星火吹得更加旺盛。 春寒料峭,在这夜风之中显得更加寒冷。 张道远从地上坐了起来,扭了扭脖子,莲藕做的分身就是有些脆。 他从地上拿起了一颗碧蓝色珠子,放到眼前瞅了瞅。 江老头从江湖中捞出了这颗珠子,被霍家的人买了去,又被这霍二管家给盗了出来,交给了巧梅。 最后被张道远顺了过来。 就在和巧梅拥抱的那一刻。 “这女狐狸还真是绝情啊!本以为告白了就能放我一马,没想到直接柴刀结局了。” 电视剧里的果然都是骗人的。 道门、魔宗、龙凤两族,以之为核心的修士圈子占据了整个世界顶端。 然而相较于此界亿万的生灵,这些顶端修士的数量实在是太稀少了。 便如玄黄杀战之中,三十三派联盟出动了百万精锐修士,围攻黑龙山府。 可这百万修士撒在这亿万生灵居住的广袤世界中,不过是星河浮沙,一撒就没了。 而在这核心圈子之外,还有数量占据绝对·的的普通修士。 长生九境,这些普通修士大多数都在前三境徘徊,往往为了一份所谓机缘,便厮杀不休。 “一个凡俗境的狐妖,一个炼气境的狼妖,沾手的东西倒是有些不同寻常。” 张道远化名张三,在这陈国待了三年,便是为了找到育化水德神将的重要物品。 禺珥! 禺珥本是海中寒玉,可遇不可求,数万年难见其踪,没有人见过其真面目。传说在龙凤大战之后,最后一块禺珥遗落,不知所踪。 有情报说,原本侍奉龙族的一支鲛人见龙族败落,偷了不少龙族的重宝,叛逃了出来,其中就有这块禺珥。 而后海楼东升,龙族再兴。这支鲛人害怕龙族清算,躲了起来。 最后这支鲛人出现的地方,就在陈国附近。 眼前这颗珠子虽然远远不如禺珥,却也十分特殊。 这碧蓝的珠子中,似有着一条虫在游动着,被一层膜包裹着。 “还是个活物!” 张道远一笑,就将这东西收了起来。 雍都最近是进不去了,该到哪里去混饭吃呢? 这是一个让人郁闷的问题。 虽说这具身体看似与常人无异,可却是莲藕之身。 而且,为了维持分身的运转,还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 简而言之,就是吃得特别多。 这年头,离了绣阁这等花钱如流水的地方,要找个肯管饭的冤大头,可不是那么容易啊! 便在此时,古庙之外,声音嘈杂。 十几个人骂骂咧咧,闯进了古庙之中,为首一个面相凶横。 “霍家小儿,对付不了那山中巨虎,就拿我等兄弟撒气。” “这年头,当土匪也不好混啊!”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能改行了,去当山贼吧!翠屏山上古大当家,兵强马壮,又占据了险要。霍家那小子几次想要动翠屏山,都被打退了。” 便在这十几个人进入古庙的那一刻,与张道远正好撞了一个正着。 这股土匪见张道远面容白净,身材瘦弱,以为好欺。 “你小子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么?” “笨蛋,看这小子,比哥几个身上都干净,能有什么值钱的?” 为首的大汉砸了砸嘴,一脸笑嘻嘻。 “我看这小子长得不错,面容白净,虽然瘦弱,可养养便好了。我就知道城中有些富婆,悄悄豢养面首,专门会找一些人贩子买些童子。我就有个门路,这小子一定能卖不少钱。” “我去,大哥你有这种门路,还当什么土匪啊!” 张道远眼睛一亮,这可是致富之道啊! 从前,他有一个梦想。 那就是被富婆包养。 奈何,在诸天万界千万年。 这个理想始终没有实现啊! 不是他不想,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土匪老大看着眼前的小子,有些奇怪。 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被富婆包养还这么开心? “自从你要把我卖给富婆这一刻,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 暗夜之下,丛林深处。 “你怎么来了,不是霍东雨要回来了么?” 巧梅走上前去,正见霍二管家,似乎在等待着自己。 霍东雨生在簪缨世家,年少成名,在京都担任要职,任左将军,是陈国显贵。 “刚刚府中传来的消息,霍东雨在行军归来时碰到一只猛虎,临时兴起,本想要猎杀之后回转,却折了好多人马。他丢不起这个面子,正率军围杀,怕也要几日之后才能回来。” 霍二管家说到这里,看向了巧梅。 “那小子死了没有?” 霍二管家有一件事情没有说,那便是他发现了巧梅对那小子有种特殊的感情,担心出变故,所以才亲自赶来。 “已经解决了。” 巧梅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柔弱。自从她攀上了这狼妖,有些东西便早已经舍弃了。 “你交给我的珠子是怎么回事?” “这颗珠子可不是凡物,若是我猜的不错,背后牵扯极大。” 说话间,巧梅摸了摸自己的腰,面色一变。 “怎么了?” “那珠子不见了。” “什么!” “难道是丢在了古庙之中?” 巧梅呢喃一语,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了霍二管家。 对方一双夜眼,泛着幽光,暴起出手,锁住了巧梅的喉咙。 受此重击,巧梅整个人都被抵在了树根上,被狼妖从下托起。 洁白的后背在树皮上拖拽,鲜血淋漓,霍二管家可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以你的身手,怎么可能会丢掉这么重要的东西。说,是不是你暗中放跑了那小子,还将那珠子交给了他,打算一起私奔。” “你放屁!” 巧梅张口大骂,她与这狼妖做了十年的姘头,可对方却从来没有相信过她。 与张三数年相处,巧梅的确待他不同,也很喜欢他。 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巧梅很喜欢闻张三身上的味道,很特别,很清新,与狼妖身上的浊骚气完全不同。 可巧梅分得很清楚,她便是再喜欢张三,对方也是个凡人。 他们在一起,是注定没有结果的。 巧梅可不是那些没见过世面,情窦初开的狐媚子,为了一个俊俏书生便可以不管不顾。 她很清楚,霍二管家给她的东西,是张三不可能给的。 所以,在她见到张三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地便下了杀手。 “哼!” 霍二管家放下了手中的巧梅。 暗夜之中,他长啸一声,骨骼变化,身形暴涨,撑破了衣服,化为了一头三米长的巨狼。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庙中察看。如果发现你骗我,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很显然,霍二管家已经不信任巧梅了。 ........ 古庙之中,篝火熊熊。 一众土匪本想要找一个有瓦遮头的地方,夜来无事,就地坐了下来,分享了一下行业经验。 “要论抢劫这行当,我也是干了有些年头了。只是这世道,实在是没有我们这些土匪的活路啊!” “说得也是,干了这么些年,我才攒了些钱买了些装备。碰了一回霍老二,你看看现在,就剩下了一张破弓了。” 一般来说,土匪是花不起钱去买,也买不到硬甲的。这些土匪很是狼狈,身着的皮甲不全,都残破了。 “还是当山贼好啊!依山傍水,守着道儿就把活儿给干了。” “你看看,要是咋们当初当了山贼,说不定现在跟古二当家也差不多了。” “现在也不晚啊!这世道不太平,听说雍都里面近来死了许多人,人心惶惶的。” “真的假的?” “你不信问张三,他也是雍都的。” 这些土匪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胆大,也没有聊几句,就将张道远当自己人了。 “听说那些人死相凄惨,官府也找不到凶手,最近这一干巡城的不良人都被上面逼疯了。” “再加上连年饥荒,我看要不了多久,咋们这土匪山贼的队伍就又要壮大了。” 一众土匪说得很开心,仿佛美好的将来就要到来。 啊! 一声大叫,对着门口坐的那个土匪忽然向后退了好几步,一脸惊恐地指着大门。 “你发什么疯!” 我去! 众人只见,那庙门之外正有一双巨大的眸子,看起来两个大灯笼,都透着幽光,有些瘆人。 “贱人,敢骗我!” 霍二管家见到张道远的那一刻,怒意蓬勃,一股杀气冲了上来,作势就要将这庙中人都杀光。 “还是只成了精的。” “大家别慌,别走散了,不然肯定会被这妖怪一个个吃掉。” 这帮土匪虽说没有什么纪律,可还有着起码的配合意识,明白单独一个人是无法对付这狼妖的。 更让张道远惊讶的是,这十几个土匪遇到这狼妖,显然没有多大的惊慌失措,看起来还很沉稳。 长生九境。 凡尘炼体,炼气修心,化虚返神。 洞明烛阴身,玄极成阳神,谷神合元婴。 长生斩却百劫,破法洞察万方,履尘化归三心。 身处前三境的修士,并没有出现质的变化,还是会被刀劈斧斫,受着水火之伤,也在寻常人能够对付的范围之内。 凡尘境的修士,比寻常的武者要强悍一些,可力敌数十人,身轻如燕。 炼气境的修士,已经会玩一些幻术和上不了台面的术法,肉体的力量也不断提升,到达了常人难以到达的境地。 到了化虚境,肉体上的力量已经到达了顶点,无法再继续上升,却能够使用一些有威力的术法,操控水火。 碰的一声。 狼妖巨大的身躯撞向了古庙,将之撞塌了一半,也让一众土匪有些胆寒,纷纷逃离到了古庙外的荒野之中。 世有鬼魅妖邪,这些常于山间行走的土匪也经常会碰到,所以也会买些黄纸符文来护身。 用来对付寻常的异类,倒也是足够了。 可这头狼妖,显然有些棘手。 刚刚抱怨自己只剩下一张破弓的土匪手中一撒,箭头上符纸燃起了幽幽的蓝火。 咻的一声。 箭音划破长空,刺入狼妖身体的那一刻,却只是得到了一声越加愤怒的嘶吼声。 狼妖受伤了,可这疼痛显然不足以让它退步,反而让其更加的疯狂。狼妖本在众人之间寻找张三的身影,在他看来,张三这个小白脸和巧梅这个贱人都不能放过。 他要将背叛自己的巧梅和这个张三狠狠折磨,方泄自己心头之恨。 只是,受了这一箭,狼妖也管不了许多,开始无差别攻击起来。 灵活的身躯并不是一众土匪能够抵挡,巨大的尾巴轻轻一甩,就能让人筋断骨折。 “大哥,这点子有些扎手啊!” 这巨狼有些不好对付,吃了亏的几个土匪向着匪首聚拢。 却见这匪首心一横,拿出了一叠古卷。 双手一展,古卷浮在了众人之前。 张道远看了一眼,这匪首挺有钱的啊!刚才他还有些奇怪,遇到了这狼妖,这群土匪非但没有逃跑,反而配合有序。即使失败,也没有各逃生路,反而向着匪首这边聚拢。 原来待在这匪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这古卷中收藏的是一些降妖破敌的符箓,不乏上百张一、二品符箓,最高等的还是一张三品的八门金锁符。 不过看这匪首的手法,显然不会用,别说是那张八门金锁符,就是那些一品的符箓,他都唤不动。 这古卷应该不是他的,张道远心中料想到。 却见他口中念念有词,这古卷之中飞出了三道凌空而立的符,手一挥,便向着这狼妖飞去。 砰砰砰三声。 暗夜之中扬起了几团烟雾,遮挡了众人的视线。 那匪首也很心虚,不知道有没有制服了那狼妖。这古卷是他从一具死尸上扒下来的,偶然间摸出了些门道。 靠着这古卷,他能够带领着一干兄弟,立足于常人不敢来的山林野地之间。 不过这次碰上了霍东雨和他身边千余武士,这古卷也派不上用处。几十个兄弟被陈兵杀散,到了现在身边也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烟雾散尽,狼妖巨大的身躯倒落在了地上,一众土匪立刻嬉笑起来,围拢了过去。 “我还以为多能耐,原来还是这么不禁打。” 匪首上前去踢了踢狼妖的尸体,却不料仿佛踢到了铁板一般。 “这是?” 眼前的狼妖尸体忽然消失,寂静的荒野之中只剩下了一块大石头。 一只锐利的狼爪从暗夜中袭来,从上而下,将匪首的身体撕裂成了两半。鲜血喷洒,刚才还在嬉笑的一众土匪,眼中恐惧到了极致。 ------------ 8号上架 rt ------------ 第三章 风格奇特 感受到鲜血的那一刻,狼妖心中的快意高涨了许多。 杀戮的快感,游荡在四肢百骸。周围土匪惊恐的眼神,让狼妖心中异样的情绪膨胀到了极致。 那匪首的血液流淌在地上,渐渐凝固。狼妖没有去追杀惊恐四散的土匪,伸出了舌头,将之舔了个干净。 以杀入道。 这本是道门的修士闯出的一条修行之法。 只是后来,光大这道法的却不是道门中人,而是魔宗修士。 一如魔尊萧霸先,手下尸山血海,所屠何止百万? 玄都一战,萧霸先这位魔宗的叛徒,更是将元始魔宗十五位魔尊杀了个干净。 魔宗很多流派,就此断绝。 循此道,初时进境固然快捷,然而因为杀戮过甚,为天所不容,到了长生三境以后,反而会举步维艰。 当年的萧霸先,若不是在修炼阳神的时候出了岔子,也不会走此极端。 不过因祸得福,反而闯出了一条生路。 只是后世愚蒙者却不这么看,不少出身芜杂,没有前路的修士异类,反而以此杀道为圭臬,且奉萧霸先为祖师。 他们只看到入此杀道威风赫赫,进展神速,却全然没有见到以后的艰辛。 当然,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也见不到。 入此道者,杀孽太重,多数又是不知道收敛的蠢货,很少有跨过凡尘三境而修成阴身的。 这狼妖便是其中之一。 “那家伙在做什么?” 那面容可怖的匪首一脸凝重,操持着古卷,他身旁的一众土匪却是莫名其妙。 他们刚刚只见,那狼妖冲向了一块大石头,然后在空中舞动了几下,接着便开始狂舔地上的泥土。 沾了一嘴泥,还在空中狂笑,跟个二傻子一样。 张道远在一旁,看在眼中,这面容凶横的匪首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啊! 狼妖见到这匪首手中古卷,十分忌惮,随以幻术为局,想要引这匪首上钩。 谁知道这匪首将计就计,反以一张幻符,将这狼妖关在自己设置的笼子里。 虽说这古卷中收录的符文奇异,可这匪首本身的能力却更加不可小看。 更重要的是,张道远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匪首看自己的感觉有些怪。 就像刚才,那匪首在古庙之中,说要将自己卖给人贩子的时候,语气中更多的有一种促狭之感,反而没有多少恶意。 这匪首咬着嘴唇,憋着一口气,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他的内心远远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狼妖要比他想象得要强悍,这幻符是他最后的手段,如果困不住这狼妖,这里所有人都要交待在这里。 吼的一声! 事情朝着最为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这匪首在幻术上更高一筹,可是能够骗过这狼妖的视觉,听觉乃至味觉,可无法在对方的修为上做手脚。 吸收了血液,狼妖没有感觉到一如往常的那股劲力,相反,还有着空虚之感,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狼妖的嘶吼声,震得这方圆几里声簌簌,打破了幻术。 匪首向后一退,受着气浪反噬,差点摔倒。 “快逃!” 这是匪首摔倒之后说得第一句话。 被欺骗,尤其是被一个连修士都算不上的凡人欺骗,这种感觉让狼妖丧失了理智。 狼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一众土匪四散。 那匪首却没有跑,站在那漂浮的古卷之前,可已经是技穷了。 他所掌握的符,对付一般的山精野怪还算凑活,可这狼妖,却明显已经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了。 眼看这狼妖越来越近,锋利的牙齿已经印在了眼眸之中,这匪首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让我来!” 便在这时,匪首的耳边出现了一声清脆的声音,一股温暖的感觉触碰到了他冰冷的手掌,让他下意识一缩。 张道远心中吐槽,不就碰了一下手么? 这位的反应怎么跟个娘们一样? 来不及去管这么多,张道远随手牵引,那古卷之上,霎时间飞出了十数张符。 莹莹的符箓在虚空中散发着耀眼的光泽,让那面相凶横的匪首看愣了。 铁钩符、搬山符、五鬼符........ 这些自己耗费了多少时光都无法唤出的高深道符,便被这张三随手使出,用得是那么随意。 张三在这匪首眼中,越发的高深莫测。 直到........ “给爷去死!” 张三的眼中有着满满的恶意,仿佛是拿着一架冒着蓝火的加特林,就要将这狼妖给突突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那狼妖巨大的块头,被一张张道符连番轰炸,本是一往无前的气势,瞬间被炸没了。 而张道远此时的状态,仿佛就是在花别人的钱开自己的挂,可劲得造。 “喂,你别把我古卷上的符都用光了。” 那匪首惊怒之间,喊了出来。 如果有什么能够让张道远从虐这只狼妖的快感中强行走出来,那便是这匪首刚刚发出的话,竟然是女声。 那匪首意识到了什么,身子一缩,凶横的脸上闪出了红霞。 这匪首究竟是女扮男装呢还是风格奇特的女装大佬呢? 张道远走神之时,那狼妖得了空,拖着重伤的躯体,一瘸一拐的逃了。 便在此时,刚刚四散还在远处观望的土匪,正缓缓靠了过来。 那匪首拉着张道远,一脸凶横,嘴里的话又变回了男声。 “你要是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别人,我杀了你哦!” 明明是句威胁的话,明明是从这个长相凶悍的彪形大汉口中说出来。 可这语气和神态,分明就像是个女子。 张道远看在眼里,一时间拿不定主意,难道这位是个风格奇特的女装大佬。 一众土匪再聚首,看着张道远的眼神已经变了。 如果刚才,他们看张道远就像是狼看着羊,而现在,当张道远用这古卷赶跑了狼妖,便像是一众羊在看着老虎。 “张三大哥,你怎么会用这古卷的?” 一众土匪的话语之中,连称呼都改变了,带着敬畏。 张道远四十五度仰望着天空,双手负后,悠悠一叹。 “也许这就是天赋吧!” ------------ 第四章 索然无味 林中寂静,暗夜无声。 巧梅不敢违背霍二管家的命令,一直在等待着他。 只是,巧梅没有等到心中释疑的霍二管家,却见到一头跌跌撞撞好不容易逃脱性命的巨狼。 碰的一声。 狼妖巨大的身形倒落在地,摧折了一棵巨大的古树,掀起了好大一片烟尘。 巧梅上前,狼妖身躯已经不见,霍二管家赤裸的身躯跌落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 巧梅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上前察看,甚至为霍二管家疗伤。 可对方清醒之后,第一件事情却是下重手,一掌打碎了她的肋骨,将其逼退数步之遥。 “你疯了么?” 巧梅不解的眼眸之中,映照着却是一个疯狂的影子。 “你这个贱人,居然敢和张三那个小鬼联手骗我。” 霍二管家本是受了重伤,可肾上激素飙升,站起来一手握住了巧梅细长白嫩的脖颈,将其提了上来。“什么,张三没有死?” 巧梅美艳的脸皱褶在了一起,可相比于眼前疯狂的狼妖,她心中更恐惧的是霍二管家带来的消息。 一刀致命,生机全无。 张三怎么可能还没有死? “贱人,还敢骗我?” “她若是真的在骗你,刚刚趁你重伤的时候便杀了你,岂不是一了百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略带讥讽的声音响起,回荡在林间。 “是谁!” 霍二管家的话语之中充满了敌意与怒意,他一双眼眸睁得老大。 可下一瞬间,巧梅的眼前浮过一道暗影,霍二管家却已经躺在了地上,被击飞十数米远。 感受到新鲜的口气进入鼻腔,巧梅来不及看来者是谁,贪婪地呼吸着。 “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霍二管家刚才已经失去了理智,等看清了来者是谁,气势一颓,整个身子都有些虚。 “大,大人!” 巧梅认识狼妖这么多年,只知道狼妖背后有着一股巨大的势力。可狼妖行事很小心,从来没有让巧梅接触过这个势力,哪怕边边角角。 今日,看见狼妖那畏惧的神色,她不禁更加好奇,那整个身体都隐藏在暗影之中的身影,真实的身份究竟是谁,又是怎样的修为? “主上费心将你安排进霍东雨的府邸之中,你不思为主上效命,玩起女人来倒是一点都没有耽误。” “大人恕罪,我安排这个狐妖,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我正有重要的消息要禀告大人。” 霍二管家身受重伤,真个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可他仍得小心翼翼,不敢流露出一丝的不敬。 “那颗珠子的事情,主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做得太过刻意,现在霍东雨已经知道这件事情,霍府你怕是回不去了。” 听闻这冷漠的话语,霍二管家一瞬间变得惊恐至极。他很清楚,这句话的背后的含义。 无用之人,留之何用? “大人饶.......”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巧梅只见那暗影以极快的速度俯下了身子。 巧梅身上的伤越发疼痛,视野也有些模糊,看不清这暗影究竟在做什么?她只见到,霍二管家本是粗壮的身躯一点点缩小,仿佛被什么东西抽干了一般,最后倒在了地上。 那所谓的大人再度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然后缓缓看向了巧梅。 无言的恐惧被这诡异的景象极度放大,巧梅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 望着那在恐惧之中显得有些病态的娇嫩脸庞,这人一笑。 “这蠢货本事不行,挑女人的眼光倒是不错。” …….. 篝火熊熊,一众土匪刚刚赶跑了狼妖,聚在了一起,庆幸着劫后余生。 到了最后,篝火渐渐熄灭,残存的火星在上下跳动,一众土匪渐渐都睡了过去。 只剩下了那匪首与张道远,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 “你跟我来吧!” 撇下了这一众的土匪,张道远跟着匪首来到一处隐秘的林间。 月光倾斜而下,照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清晖散落,扬起一阵轻细的白尘。 “我知道你在奇怪,我为什么会是一个女人?” 那匪首再开口的时候,用得已经是女声。 当听闻答案的那一刻,张道远心中有些小失落。 原来这位不是风格奇特的女装大佬啊! 一瞬间,张道远感觉索然无味。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头狼妖要追杀你?甚至,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一个绣阁之中普通的小厮,为什么会惹到那等强悍的狼妖?” 她知道我是绣阁的小厮,她曾经见到过我? 只是,张道远却想不出这人的身份。 原因无它,他在陈国的三年里,待在绣阁之中,见过的各色女子起码有数百。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以后也许也不会见面。所以,今晚过后,我们分道扬镳吧!” “等等!” 张道远挥了挥手,制止了这匪首的声音。 林中静谧,却掺杂了一丝异常的声音。 张道远面色一变,是从那群土匪聚集的地方传来的。 这声音很轻,人们睡梦中挥赶着蚊子的呓语声。 “跟我来!” 张道远与那匪首放轻了脚步,悄悄走了回去。 却见暗夜之中,残存着的篝火映照下,一个黑影缓缓捂着土匪的身体,一口咬了下去。 一瞬间,这个土匪整个身躯都被抽空了。 “呜!” 那匪首想要提醒,却被张道远一把捂住了嘴巴。 “你仔细看看,那边已经没有活人了,你也想去送死么?” 那暗影巡视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有些恼怒,不打算浪费时间,身影很快消失了。 那匪首冲了出去,看着满地土匪的尸体,脸上留下了泪水。 “你究竟惹上了谁,他们为什么要对我兄弟们动手!” 如此短的时间内,连续遭到两拨的攻击,很难让人相信,其中没有连续性。 张道远掏出了那颗珠子。 “我也不知道,但大概是为了这个来的。” 那匪首看见这颗珠子,目光一滞,眼泪却流的更多了。 “我早知道,父亲将这颗珠子卖出去,会招来祸患。” 父亲? 月光之下,那匪首面容变幻,虬扎的胡子消退,脸型骨骼变换,露出了一副白洁的面容。 张道远惊了。 眼前之人赫然就是那个坑爹的媒婆六婶给自己介绍的江二小姐。 只是此刻,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麻子。 白璧无瑕, 还很漂亮! “江小眉!” ------------ 第五章 瞒天过海 张道远和江小眉将一众土匪的尸体都掩埋之后,坐在了一起。 眼前这个小妞穿着土匪的衣服,身形却小了一圈,有着别样的味道。 江小眉眼眸暗淡,整个人都有些失落,情绪处在低谷之中。 “这颗珠子并不是我父亲捞到的,而是我娘几年前离开雍都的时候留给我的。” “你娘?” 张道远听那六婶说,江老头鳏居多年,这哪里又蹦出来一个老婆? “我和我姐姐并不是同一个母亲。我从小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同,比如我能够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我能够改变自己身形与容貌,只是父亲一直在保护我,为了不让别人察觉到我的不同,甚至抛下了姐姐,在我小时候带着我独居在江边的渔屋之中。”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为你寻一门亲事?” “我的父亲只知道我的不同,但不知道我能够改变容貌和身形这件事情。等我长大后,能够控制自己的力量,也就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他希望我能够像寻常女子一样,普普通通过完这一生。可他不知道,我永远也无法像普通人那样的。所以,我一直幻化成那副样子,吓退了不少提亲的人,包括你。” 说到这里,江小眉看向了张道远,嘴角流出了一丝笑意,似乎回想起了张道远当初看见自己那副有些别扭的面容。 “为什么你无法像普通人那样?” 张道远问出的问题江小眉并没有回答。对方微微吐出一口气,显得有些疲累,靠在了张道远的肩膀上。 “谁知道呢?” 女子很累,肉眼可见的疲累。靠在张道远肩膀没有多久,就睡着了。 张道远笑了笑,也不愿意过多的去追究。 已经很晚了,再过一个时辰天便要亮了,他也抓紧睡了一觉。 天色大亮,张道远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到的是女子挺拔修长的身形。 笔直的长腿,紧致的细腰,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散发着健康的光泽。少女美好的身姿,很难让人与那横行一方的匪首联想在一起。 第一次,江小眉在人前显露自己的真容,穿上了女式的皮裙皮衣,带着一顶土匪常带的四方帽子。 此刻的她收拾好了自己,回复了女装,已经没有了昨晚的低落,脸上露出了笑容,显得活力四射。 “你醒了!” “啊!” 刚刚睡醒的张道远还有些迷惑,女子走了过来,却已经规划好了他以后的人生。 “那狼妖和昨晚我们遇见的那个怪物显然都是为了我娘的珠子而来,他们怕是不会放过你的。既然是因为这样,那么我们已经绑在了一起,接下来还是一起行动吧!” “你想要怎么样?” “我们去投奔翠屏山上古大当家。” “为什么要去投奔他?” 现在的陈国,老皇帝年迈,不理会朝政多年,朝中事务,多有左将军霍东雨把持。只是陈国之中,除了霍东雨之外,还有着另一股比较强大的力量。 那便是翠屏山上的古大当家。 中州生灵无数,像是陈国这样的小国更是数不过来。 此界的秩序被屹立于顶端的修士把持,可便算是他们,也管不到这个角落里来。 三十三派联盟中修士门派平时都待在宗门之中,不管凡俗之事,只有偶尔会在凡俗之中挑选资质上佳的人,收入门中。 俗世的秩序,还是依靠这些帝王来管理。而且,各个宗门也不会容忍有人去干预俗世的秩序。 可山中水泽常有异类横行,普通的士兵没有这个手段去对付。门派之中的修士,也没有能力去除尽所有的异类精灵。 也因此,起初各个国家受了一些门派修士的指点,有意训练一些专门对付异类的特殊兵士。久而久之,这些兵士自己摸索出了一些修炼的门道,进入了凡尘境。 与道门、魔宗之中通俗意义上的凡尘境不同,这些人具有凡尘境修士的力量,却没有他们继续往上爬的能力。 这类武士,被用来维持国境之内另类的秩序。 而一个国家拥有多少这类的武士,也就成了衡量国力的标准。 像是陈国,以举国之力供养的千余武士,都在左将军霍东雨帐下。也因此,毫无疑问,霍东雨乃是陈国真正的一人之下。 可翠屏山上的古大当家,麾下却也收拢着不少这样的武士。 或是因为战败,或是因为国内争斗,又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翠屏山这些年收拢不少流亡的武士,渐渐积累起了一个可观的数目。 也正因为这样,古大当家成了霍东雨的肉中钉,眼中刺。 “陈国国内一共三股较大的势力,老皇帝、霍东雨还有古大当家,那狼妖既然是隐藏在霍府的奸细,如果不是外来者的话,那便一定是另外两者之中的一股。投身翠屏山,一者可以隐藏我们,二者也可以慢慢查,给我兄弟们一个交代。” 江小眉的思路很清晰,他们此刻处境危险,再回雍都不智。所以她换了装,变了身形,便是为了掩人耳目。 “可你长时间不回去,可以么?” “放心吧,我用了幻身符,留了一个纸人在家里。我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父亲也很少到我房间里来,不会有问题。” 张道远倒是忘了,眼前这个女子可是人不知鬼不觉的便聚拢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虽然她身上的秘密很多,可是张道远还是有着耐性,一点点将之找出来。 直觉告诉张道远,眼前的女子是自己这趟陈国之行最大的收获。 江小眉看向了张道远,摇了摇头。常年当一众土匪的首领,这丫头身上也有着一股匪气。 “你这身装扮不行啊!太清秀了,没有一个土匪的样。” “土匪?” “那自然了,我们去翠屏山,只能装作夫妻,才能少露马脚。可你这个样子,哪里有土匪的样子?” “把你的衣服都脱了,换上这件。” 说着,江小眉指了指地上那套从土匪身上趴下来的衣服。 “另外,既然咋们是夫妻,各自一些私密的事情总是要了解的。” 看着江小眉那如狼似虎的样子,张道远心中生出了一股古怪的念头。 这丫头不会是在馋我身子吧! “我喜欢裸睡!” “……..” ------------ 上架感言 我摊牌了! 这是一个深藏已久的秘密。 其实我们是五胞胎。 写秦时的是我哥哥大熊,写丞相和这本书开头的是我二哥二熊。 后来,我大哥无心写作退出江湖,我二哥为情所伤心灰意懒。 所以,这本书我来接手了。 我和那两位哥哥不同,除了英俊、勤劳和气质,天生就太有责任感,见不得读者大大们受委屈。 rt ------------ 第六章 威风堂堂 “你们就住在这里吧!” 翠屏山纵深很广,山路险仄,易守难攻。 只不过让张道远想不到的,他们两个这么容易就被收编了。 山贼将张道远和江小眉领到了一间单独的茅屋,放下东西就走了。 屋中简陋,只有一张草榻和老木桌,还有桌上一只缺了口的茶壶和一套凑不齐的杯子。 张道远挥了挥手,却见江小眉已经熟练地开始收拾东西了。 “这群山贼怎么这么容易就接受了我们,不怕我们是细作么?” “准确的说,他们只是让我们进入了这里,还没有接收我们。不然,也不会将我们安排在这偏僻的屋子中。” 江小眉走了过去,打开了窗户,清新的山风带着一股湿气涌入了这间有些干燥的屋子中。 “看!” 远处是一座瞭望塔,此刻正值换班,两拨山贼正在做着交接。 “在那里,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我们这边的动静。而且进入山寨腹地的道路只有一条,也必然通过那座瞭望塔,就是在晚上,我们也无法瞒过他们的耳目闯过去做些小动作。” “都说古大当家义薄云天,现在看来也是个狠人啊!” 江小眉一笑,在这陈国的江湖中混了好几年,这其中的门道早已经理清。 “古大当家能够在这龙蛇混杂的地方立足,自然不会是个善人。” 山贼留下的是一套烧水的炉子,这里到晚上会很冷。这炉子既能取暖,也能煮水。 屋中还剩下些燃料,江小眉从一旁的溪水中打了些水,清理好茶具,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也是绣阁中的小厮,应该也要做不少的粗活,怎么看你这样子,比我这深闺小姐还要娇嫩?” 张道远的这具莲藕分在黑龙山府被青要打理,便是在绣阁中,也是做些理帐的事情,而江小眉却是自小跟随江老头出船罟鱼,再往后便是乔装匪首,风里来雨里去,养成了一身小麦色的皮肤。 若论肤色、气质,再乔装一番,带着一股匪气的江小眉倒是更比张道远像个男人。 张道远打了个哈哈,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多纠缠。 “这么说来,对方要怎么才能信任我们?” “一般来说,会让我们去做些性命相关的任务,如果能活下来的话,大概就会接受我们。” “看来山贼这饭也不好吃啊!” 张道远幽幽一叹,却遭到江小眉一笑。 “别说是我们,就是那些长在官宦之家的子弟、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又能好到哪里去?远的不说,就拿陈国那个老皇帝来说,一生大风大浪,什么没有经历过,可是临到暮年,却被霍东雨这个小辈咄咄相逼,威风扫地。” “霍东雨,很厉害么?” “当然,他是古山宗的再传弟子,一身修为,据说已经快到化虚境了。” 古山宗? 张道远使劲回忆了一下这个宗门的信息,也还是一无所获,完全没有听说过。 “古山宗,很厉害么?” 江小眉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仿佛在看什么奇葩一样。 “你在雍都这么多年,居然连古山宗都没有听说过?” “很出名么?” “那是,古山宗是陈国附近最大的宗门,宗内有着一名玄极境的修士坐镇!” 江小眉一双眼眸充满了光泽,脸上都是羡慕。 “他们的宗主修炼了千年,终于跨入玄极境,并且在三十几年前,收了霍家的二子霍东雨作为关门弟子。” 什么嘛!修炼了千年才到玄极境? 那不就是条杂鱼么? 一瞬间,张道远的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你那是什么眼神?” 江小眉看在眼里,瞬间有些不满。 “常人能够在千年以内突破化虚境,修成阴身已经很了不起了。更何况,那可是能够在千年内到达玄极的大佬啊!简直可以用天才来形容了。” “对对,你说得都对!” 虽然张道远在赞同,可是江小眉总觉得对方的语气有些怪怪的。 “据说古山宗宗主在游历的时候,偶然间遇到了当时还是孩童的霍东雨,一时间惊为天人,收为弟子,说其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才三十多年,他便到达了炼气境。” 张道远点了点头,他从小在黑龙山府,虽然接受了不少此界的信息,不过并没有多少直观的感觉。 不过就他遇到过的几个年轻修士而言。 楚湘竹在十二岁修成阴身,四十三岁的时候炼成阳神,到了一百多岁的时候已经练就了元婴,此刻正在破境长生。 念天娇在十一岁修成阴身,三十六岁炼成了阳神,七十多岁的时候成就谷神,此刻也在破境长生。 不过相比于念天娇的成长环境,楚湘竹显然要困难许多。对于高阶的修士而言,十几年的时光没有多少的对比意义。 这两人应该差不多,据说往前数千年,也没有几个修士能够胜过她们。 这么一比的话,这个千年一遇的比喻,显然有很大的水分。 张道远想到这里,神思有些偏转。 这么说来,楚湘竹和念天娇这两个人按照年龄来算都应该是老女人了。不知道让这两个有着傲人身材的老奶奶级别的人一起穿着黑丝袜唱威风堂堂是什么感觉? “喂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江小眉介绍着古山宗的情况时,却发现张道远这个家伙在发愣。脸上流露着一股猥琐的神情,嘴上还滴着口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啊!什么?” “我说,我们现在应该尽可能得到古大当家的信任,然后才能调查到那狼妖的来历?” 张道远擦了擦口水,说起正经事来。 “可如果这狼妖是古大当家这一边的,那我们的处境不是很危险?” “放心,我的古卷中有一道遁法,如果情况不对,我们立刻离开。” 便在此时,山中响起了一阵激烈的喝彩声。 张道远和江小眉互相看了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屋外来了一个人。 “大当家回来了,有请两位一聚。” ------------ 第七章 以身饲虎 在山贼的引路下,张道远和江小眉到了山寨中央的广场上。 那里,一众山贼聚拢着,站在中央的便是古大当家。 隔着老远,张道远便能够感受到一众山贼的那激昂的情绪。 走到近处,张道远才发现了原因。 便在广场的泥土地上,有着一面带有霍字的大旗。 而在古大当家身旁,匍匐着一头巨虎,蹲下来便有一人多高。 巨虎的眼眸之上还有着一道竖着的长疤,看起来十分凶悍。 古大当家与霍东雨一向不合,这次古大当家豢养的这头巨虎狠狠扫了霍东雨的面子,自然很是高兴。张道远和江小眉来到中央,随同的还有几个这些日子投奔翠屏山的匪类。 “大当家!” 古大当家是一个脸上长满了胡渣,留着短平头的中年男人。他气质儒和,不像是一个匪类,倒像是一名书生。 “我在这翠屏山上占山为王,至今已有二十余年。风风雨雨,也见到过很多人。这些人中,有真心效命的,有走投无路的,当然也有居心叵测,想要刺探消息乃至取我项上人头的细作。” 古大当家缓缓开口,透露着一股自信。 “可到了现在,我这颗头颅还留在项上,没有被人取下去换了赏钱,众位可知道为什么?” “古大当家仁义无双,自有神灵护佑!” “古大当家明察秋毫,一众宵小岂能近身?” 马屁之话扑山倒海一般涌来,换来的却是古大当家轻蔑一笑。 “我只是山贼大王,可不是那些官老爷,喜欢听奉承话。咋们这一行,靠得是兄弟,能够信得是手上的刀。所以……” 说到这里,古大当家有些卡壳,他毕竟只是个土匪,辞藻有限,本是到喉咙的一句话,却无法形容出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古大当家卡壳的一句话,让张道远接了下来。 张道远的话引来了古大当家的目光,他似乎有些好奇,在这一众山贼土匪中间,张道远这家伙实在是太过显眼了。 无他,张道远长得太白了。 看上去想是个书生,倒是他身旁一身土匪装扮的女子,有着一股匪气。 “这位小兄弟什么名字?” “他叫张三。当初老娘劫道,看他长得白嫩,于是抢来当了压寨相公。” 江小眉的话引起了哄堂大笑。张道远翻了翻白眼,江小眉在这山贼土匪之间,倒是混的游刃有余。 古大当家一笑,点了点头。 “这位小兄弟的话不错,见识比那些庙堂上的官老爷都要高妙不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是我识人靠的不是什么慧眼,而是我身旁的这个伙伴。” 古大当家拍了拍虎背,巨虎站了起来。 “由它决定,你们如果能够赢得它信任的话,就可以留下来。不然,便会成为它口中食。” 巨虎眼神凶厉,发出了一声长啸,向着张道远这边走了过来。 “开什么玩笑,由它决定,老虎有不吃人的么?” 一众想要投身翠屏山的人当即便慌了,就算老虎再通灵,可哪有不吃人的? 有人当即便跑,走了十来步,便被一支空中射来的利箭收割了性命。 “我这里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古大当家坐在披着虎皮的木椅上,脸上流露出一股冷漠的笑意。 儒雅只是一种表象,要知道,这位可是镇压强人无数的一代贼王,哪里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巨虎甩着尾巴,一路走过,仿佛便像是巡视自己臣民的王者。 看着在自己面前哆哆嗦嗦的人,照头便是一口吞下。巨虎舔着舌头,咬着骨头那咔擦咔擦的声音,不知道让多少人心惊。 这巨虎噬人的场面,十分可怖,当即便吓晕了不少新来者,有些人甚至尿了裤子。 只是,这巨虎也不挑食。就算食物上沾了尿味,也一点不挑食。 在这巨虎连续吃了好几人后,江小眉在张道远身旁小声说道。 “你行不行?” 这番考验其实很明白,所谓赢得巨虎的信任,只有两个选择。一个便是祈祷这巨虎吃饱了,不过看它的体型,显然没有这么容易满足。 还有一个,便是你拥有在这巨虎口下求生的本事,自然算是通过了考验。 说到底,这翠屏山不留废物。 只要有本事,便是细作,对于古大当家而言,又何妨一用? 碰的一声,在场的人十分惊异。 便在江小眉说话间,那头巨虎居然被人掀翻了。 那人体格隆壮,身高比张道远高了半身。 自己的爱虎被人如此掀翻,古大当家非但不怒,脸上还露出了笑容。 “这位兄弟何名?” “在下宗秀,二十七岁,炼气境修士!” 众人议论纷纷,显然,这个叫宗秀的年轻人,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不仅是他的手段,更是因为他的身份。 二十七岁的炼气境修士,比霍东雨都还要年轻。 “好,今日起,你我便是兄弟了。” 古大当家并没有问此人的出身、信息,当即便将之留了下来。 “多谢大当家。” 宗秀之后,其余也没有人能够在虎口逃生。最终轮到了江小眉和张道远。 张道远捏了捏江小眉的手,让其放心。 江小眉走了上去,那巨虎仍旧照头吞下。很快,江小眉娇弱的身躯被消失不见。 那巨虎咬动骨肉时,却觉得不对,一口吐了出来,留下的是一地的残枝。 “年纪轻轻便能够掌握这等层次的幻术,不错。” “多谢大当家。” 江小眉抱拳行礼,走到了宗秀的旁边,有些担忧,看向了张道远。 对方一脸无所谓,那巨虎知道被人耍了,正字震怒之时,眼前便有一个白嫩白嫩的小子凑了过来。 “小兄弟,看你文弱,我可以破例,下山去吧!” 古大当家站了起来,似乎因为在刚才,张道远给他的印象不错。 “我媳妇在翠屏山上,我这个做丈夫的怎么能走,那不是等着让她给我戴绿帽子么?” “张三,你长本事了!” 江小眉插着腰,怒气深深。一众山贼更是大笑了起来,古大当家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可惜。 那巨虎一双眼眸盯着张道远,鼻子闻了闻,出奇地,它没有下口,反而转过了身子,回到了古大当家身边。 一众人十分诧异,暗道这小子运气真好,巨虎还有吃饱的时候。便是古大当家也愣了,不过他还快回复了正常。 “好,从今以后,张三小哥便留在这翠屏山上吧!” 众人散去,临走之前,那个叫宗秀的力士看了一眼张道远,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江小眉走到张道远身旁,挽着他的手,凑近了问道。 “刚才是怎么回事?” 张道远一笑。 “大概是这头老虎不吃素吧!” ------------ 第八章 特殊能力 虽然张道远和江小眉通过了考验,不过却没有换一间屋子。 山中夜风有些寒冷,屋中火炉上铁制的水壶冒着热气。 屋中的氛围有些安静,江小眉关上了窗子,屋子里的氛围就更加尴尬了。 此刻已经到了晚上,该睡觉了,可屋中只有一张床,怎么办? 虽然江小眉匪气冲天,和一众土匪山贼在一起,一开口就是黄段子,可是她的内心,可远远没有外表那么豪放。 和一个男子睡在一张床上,可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 万一这家伙要对我不轨,怎么办? 江小眉心中有些犹豫,要是打断他一条腿,到时候明天别人问起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不想让自己的丈夫碰自己,于是动了手吧! 那肯定会穿帮的。 要不阉了他? 这是不是太残忍了,而且一个月也下不了床。 就在江小眉心中小鹿乱撞,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脑海之时,张道远却是神思不属,心神进入了另一个维度之中。 一个属于他和青要的维度! 小河流水,青草依依。 河前小屋,木德神将青要正在采摘花朵,见张道远来了,微微一笑。 “府君!” “青要,这边找我过来什么事情?” “只是预感到府君的分身周围有杀气盈天,怕是要有一场杀劫。” “杀劫?那又如何?” 张道远摸了摸头,作为一个修士,碰到杀劫有什么奇怪的。 “这具莲藕分身,不能沾染杀劫,否则,会毁了灵性。” “毁了灵性?” 张道远有些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意思,青要也看了出来。 “简单的说,如果灵性一毁,这具莲藕分身便会异化,轻则自身毁弃,重则失去了灵智,异化成怪物。前者不过是再换一具分身,可若是后者,便相当的麻烦。到时候,府君的本体便无法再控制分身,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去清除其中血性。” “怎么这么麻烦?” 张道远抱怨了一句,青要解释着。 “神将之中,有的重生,有的重杀。相应的术法体系也是依照这两者展开的,而我等星曜神将,固然术法修为到了极致,相应的法度也是如此。当然,我等有方法规避危险乃至利用法度,可是府君的这具分身,修为才到炼气境,无法控制住这等法度造成的影响。” “这样么?” 张道远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青要的意思。 简单的来说,他太菜了,而这具莲藕分身他现在还玩不转。 “而且,因为这具分身的特殊性,府君的修为便是到了炼气境,也无法使用寻常同境界的修士使用的能力,甚至打不过一个练过武的凡人。上进之路,也不如一般血肉之躯的修士可以选择的那么广泛,有着限制。” 最起码,像是寻常修士可以选择的杀道,这具莲藕分身就无法选择。 “我明白了,那这么说这具分身岂不是太垃圾了。” “也不算,如果说有什么好处,那么便是这具分身因为是寒品莲藕制作,天然有着一股体香,有着特殊的能力,能够让女性对其产生好感。” 我去! 张道远一愣,合着这具分身就是一具行走的荷尔蒙啊! 这样的话,要是这具分身的修为继续上升,就需要寻找合适的功法。 本来青要那里倒是有几门适合的功法,可张道远并不想要让人看出他这具分身的底细,所以没有选择。 当世之中,到是有好几个门派特别适宜这具莲藕分身的修炼之途。远的不说,就像是苍鹭门,修炼兽魂,就特别合适。 不过苍鹭门已经封谷,也不再招收新的弟子,张道远想要混进去怕是不易。 再说,苍鹭门此刻也没有多少油水了。 如果离陈国近一点的大门派,就只有百花宗了。 这个门派绝大多数都是女弟子,且个个秀丽不凡,堪称是男人的天堂。如果能够混进去,再加上这具分身的特殊能力,那真是....... “府君,口水流下来了。” 青要适时地提醒让张道远回过了神来。 “啊!我刚才正在想如何才能振兴咱们黑龙山府,一时忘了神。” “府君大义!” 青要那副眼神,带着明晃晃的质疑,显然是不信。 当张道远睁开眼睛的时候,屋中还是那屋中,只是身旁的江小眉却有些不同。 一张脸通红,整个人都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热得么?” 张道远轻轻碰了一下江小眉,对方整个身子都崩了起来,往后一缩。 啊的一声! 音量之大,吓了张道远一跳。 “你怎么了?” “没有,我刚才只是在想着如何替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一时忘了神。” 此乃谎言! 事实上,江小眉刚才已经联想到要是和眼前的男人结婚生孩子,那么是男孩好还是女孩好的问题了。江小眉回过了神来,表情严肃,心中有些埋怨自己,这都在想什么?自己有着自己的命运,怎么能和这个男子成婚生子? “这房间就只有一张床,我们该怎么睡了?” 回到现实问题,张道远面容也变得严肃,咳嗽了一声。 “我是堂堂男子,我们又在这险恶的环境之中,时刻面临着危险,得保持充足的体力。如果危机到来,你才是应对的主力,能够带着我们逃生。” 说了一大堆,最后张道远总结道。 “所以我睡床,你睡地上。” “…….” 江小眉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张三,对方不要脸的程度,实在超出了她的想象。 作为一个土匪,江小眉这些年也见过不少人,可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号人。 但是作为土匪,江小眉有着独特的应对方式,只见她眼神变得空洞,抬起了手来。 “信不信我抽你!” “哈哈哈,瞧你说得哪里话。如果你硬要睡床,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便在此时,山中响起了一阵号角之声。很快,他们便不用为了谁睡床的问题操心了。 整个山寨都动了起来,变得嘈嘈嚷嚷。 “新来的,有外敌入侵,快起来,别睡了。” ------------ 第九章 名花有主 烟尘泛起,火光漫天,厮杀声让一切显得无序。 张道远和江小眉走出了屋外,为了显得自然一些,还特意解开了衣服,变得松松垮垮的,好像是刚起床一样。 “咋了?怎么才来了第一天就出了乱子,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看着眼前的小白脸,那山贼没好气地说着,还瞥了一眼衣衫凌乱的江小眉。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霍东雨那小子打上山了。” “霍东雨?” 张道远和江小眉穿起了刚刚脱下的衣服,随着那山贼行进。 这翠屏山上一众人虽然是匪,可却很有纪律性。 一路走来,张道远只见,行人规范,应敌有序。遇到敌袭,并没有慌乱,他们似乎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大当家的巨虎折了霍东雨的面子,这小子年轻气盛,当即便组织了一万大军,再度攻山。” “一万,那我们有多少?” “翠屏山上一共有五千人马,留守山上的只有三千。” 三千对一万,感觉有点不妙啊! 张道远心中想着,那山贼将他们带到了山路上的一处寨口。 在这里,大个子宗秀早已经在此等待了。 夜火熊熊,对方一双星眸瞥了一眼他,随即转过了目光。 “半个时辰前,山下岗哨的兄弟发来了敌袭信号。你们这些新来的,任务便是守好这里,防止陈军偷袭。” “光凭我们几个?” 张道远看了看,这处寨口包括他们在内,一共十个人。 “霍东雨的大军当然不用你们去对付,这处寨口应对的是一条悬崖小径。以防万一,才让你们过来,应对偷袭,当然,也可能无事发生。” “在下不善杀戮,要是对方真的来了,我可以投降么?” 张道远看着这山贼,诚恳地问道。 “霍东雨这小子心狠手辣,从来不留活口,你要投降,随你。” 引路的山贼被张道远气乐了,说完,当即就离开了这里。 一如那引路的山贼所说,相比于其他地方,这里相当的平静。 寨口建立在悬崖之上,从栅口往下看,是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这古大当家虽然是山贼,可也深通兵法,居然如此谨慎。” 张道远说完,跟在他身边的江小眉点了点头。 自从上山以来,江小眉便仔细观察了翠屏山上的一应布置。 立寨有法,布兵有度。在看今晚应对敌袭的一众人反应,这山寨中一众山贼素质完全就是专业的。 便是在陈国,也少有军队的素养能够胜过这些所谓的山贼。 “那是当然,这古大当家原本就是陈国老皇帝的臣子。” 这个有些惊人的消息,却是由那个显得高冷的大个子宗秀口中说出。 众人的目光都被宗秀的话语所吸引。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江小眉整日混在匪寇之间,自诩消息灵通,可这个消息,也是闻所未闻。 “那是自然,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古大当家本是陈国禁武军将军,与那老皇帝之间也算君臣相得。可惜啊!那老皇帝年轻之时也算是雄才大略,只是有一个缺点,好色。” 张道远看了一眼这个大个子,心想这个家伙也才二十多岁,怎么对四十年前的事情这么清楚。 “男人好色有什么问题?” 张道远摊了摊手,惹得旁边的江小眉送来一个白眼。 “好色自然没有问题,可是不加节制,甚至淫辱臣妻,那便是祸了。” “难道?” 江小眉一脸不可思议,当今陈国的老皇帝一向不理世事,也没有多少消息传出。而且,民间有关老皇帝的消息,大多是年轻时开疆扩土之类的。 “没错。古大当家一怒之下,带着手下一千兄弟,反出雍都,在这翠屏山上立下基业。不过最近三十几年,这老皇帝倒是清心寡欲许多。只是有传闻,霍家二子霍东雨也是老皇帝所生。” 这个消息可真是劲爆啊! 张道远听着这野史,此刻觉得手中少了些什么? 如果有一桶爆米花就好了。 这要是真的,那么眼下陈国的老皇帝,完全是被自己亲生儿子逼得无路可走,龟缩深宫啊! “传闻这霍家二子霍东雨也是相当好色,年未过二十,便有三十几房姬妾。原来这是父子相传啊!” 旁边的一个山贼听着,揶揄着,还带着一股嫉妒的情绪。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大笑声,可是很快,宗秀的面色一变。 “小心!” 那山贼一脸懵逼,这大个子要自己小心什么? 虚空之中,无形的巨爪凝就,带动了云气风声。 这只无形巨爪合拢,脸上还留有笑意的山贼便如失去了水分的腊肉一般,一点点紧缩,最终化为了一团血雾。 “大离合手!” 古山宗的镇派绝学! 这个时节,这个地点,会这门绝艺的,众人只想到了一个人。 “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也配议论长短?” 来者立于风口,火光照耀之下,乃是一个紫髯青面,一身鳞甲的壮武男子,贵气逼人! 霍东雨! 眼前只听闻霍东雨年纪轻轻便到达了炼气境,可从他现在的手段来看,分明已经到达了化虚境,否则根本使不出这大离合手。 便在霍东雨出现后,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名武者。 “这里的人让我很生气,一个不留。” 说完,霍东雨的目光注意到了江小眉,他伸出了手指向了她。 “除了她之外。” “我去,这小子也太重女轻男了,凭什么你就能活下去?看来长得漂亮也是有好处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江小眉又气又喜,将古卷拿了出来,塞进了张道远的手中。 “你怎么办?” “你没有自保之力,拿好!若是情况不对,尽管先走,不用管我,我自有脱身之策。” 江小眉说完,便冲入了前方战团之中,与那十名武士混战在一起。 霍东雨没有动手,自从看见江小眉后,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个曼妙的女山贼身上。 眼前的那个女子,是他从来也不曾遇到过的,不禁生出了巨大的兴趣。 但同时,他也注意到了那个小白脸和这女山贼之间暧昧的关系。 想要得到的女人已经名花有主了怎么办? 杀掉那个主人便好了。 对于霍东雨而言,这很简单。 一时间,带有杀意的目光投来,看得张道远莫名其妙。 ------------ 第十章 王者之姿 这场战斗没有一点悬念。 翠屏山中临时凑齐的一干山贼,又怎么会是陈国左将军霍东雨手下精锐武士的对手。 开战不到一分钟,这寨中只剩下了宗秀和江小眉两个人在抵抗。 当然,张道远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手。 战局变换,霍东雨带有杀意的目光从张道远的身上移开,到了宗秀与江小眉身上。 在宗秀身上,霍东雨有着一股欣赏之意。而到了江小眉身上,发现了这个女山贼有着一股不同于寻常女子的野性,更加重了霍东雨那股占有欲。 “年纪轻轻便到了炼气境,不错,给你个机会,投效我麾下。” “多谢美意,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惜!” 霍东雨向前走了一步,本在与宗秀纠缠的一众武士退居于后。 “你刚刚说得不错,我的确是陈国老皇帝的儿子。” 霍东雨只踏前一步,便有着一股无比的威势,仿佛猛虎下山,傲视百兽。 这股威势之下,江小眉和宗秀都退后了一步。 火光燃烧得更加猛烈,雾气浓重,宗秀感觉自己有些睁不开眼眸。 可下一瞬间,本来在十数步之外的霍东雨,便已经到达了他的面前,露出了笑容。 碰! 霍东雨只出了一掌,宗秀只听闻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而后便倒在了地上,见霍东雨居高临下得看着自己。 “只可惜,他已经老了,对于百兽之王而言,衰老是最大的噩梦。而我还年轻,而且会一直年轻下去。” “给你一个机会,我今天不杀你。养好了伤,来雍都投效于我。” 宗秀他幼时随乡中保甲练剑,无师自通,不到二十,便已经到达了炼气境,本想要投靠名师,却遭遇了人生之中最大的失败。 只是,这失败之后并不是沮丧与失落,而是熊熊的战意。 “难道说,境界之间的差距,如此无法弥补么?” 霍东雨一笑,霸气四射。 “王者的血脉并不是常人可及,我继承并且早已经青出于蓝。而你,天资不俗,可惜血脉不行。” 霍东雨说完,便不再理会宗秀,而是再度将目光放到了张道远的身上,可手却指向了江小眉。 “她,是你什么人?” “我老婆!” 霍东雨目光一凝,却见张道远哈哈大笑。 “你猜的不错,她追的我。跟个牛皮糖一样,赶也赶不走。唉,有人若是想要,我都想要将她送人了。” “你说什么,谁要追你!” 江小眉心中憋着口气,可因为张道远,这口气泄了。 因为霍东雨的出现,场面已经相当紧张。炼气境的宗秀在他手上也撑不过一回合,还在凡尘境的江小眉就更不用说了。 江小眉心中有些埋怨,这都什么时候了,张三怎么还在开玩笑。 他不害怕么? “那可惜了!” 镶着银片的高筒皮靴踩在混杂着血腥与残破碎木的泥土上,发出了吱吱声音。 “你似乎很懂得激怒你的对手,我也承认你激怒了我。本来我可以留你一命,可是我的女人心中,绝对不能有另一个男人的存在,除非他是个死人。” 死吧! 霍东雨暴起出手,要亲手将眼前这个小白脸杀死。 只可惜,他虽已近身,可面对的却是一个虚无的对手。 身形缥缈,如烟似雾,一吹仿佛就散了。 霍东雨轻轻咦了一声,却见天空之中闪烁着阵阵符光。 眼前已经被打散只剩下半个身子的张三,脸上露出了笑容。 “大个子,你刚刚不是在问如何打破境界的差距么?看好!” 天空之中,符光如铁,大地之上,土石凸起。 空中刮起了狂风,沙砾犹如金戈,随风刮过,霍东雨带来的十个武士。 便如镰刀刈麦,风一刮,便纷纷倒落。 “你!” 霍东雨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万没有想到眼前平平无奇的小子居然这么厉害。 道门之中,常作符箓。 衍天地之奥,阐万物之理,化生灭之机,洞玄幽之虚,斯作为符箓,可以保身,可以养生,可以御物,可以却敌。 “诸天万界,一理相同。只要有挂,神也杀给你看!” 身化如烟,随风而起,越发显得高深。 因为在场三人,都听不懂张道远话中是什么意思? 什么是挂? 手中古卷轻扬,张道远微微一笑。 这便是挂! 道门之中,威力强大的符箓并不是能够一蹴而就。 像是都天雷衍符,就是长生境的修士使用,也有着相当长的吟唱时间。 所以像星神将这样可以瞬发雷符,完全没有CD,在越是精通符箓的修士眼里,就越多么不可思议。 当然,自古能人辈出,道门的修士也想出了许多的办法,缩短CD,乃至瞬发符箓,。 比如这可以存储多种符箓的古卷。 唯一考验的便是使用这古卷的人。 因为即使有这古卷作为依托,事先准备了许多的符箓。 可使用越多的符箓,越强的符箓,消耗的神魂之力便越多。 而对于张道远而言,却相当的轻松。 眼前金戈铁马,耳边肃杀之音,这里仿佛是霍东雨第一次带兵时所上的战场。 那时的他是那样的兴奋与激动! 他曾经是一个少年将军,也曾立志报国。 可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他得知了自己的血脉,却也获得了更大的野心。 情绪扩大,霍东雨心中猛然惊醒,大喝一声。 眼前幻境,一瞬间吹灭。 一片落叶从树上落下,飘离飞舞,滑过脸颊,在霍东雨脸上留下了一条细致的伤痕。 血液落下,晶莹如雪。 “龙族和凤族的血脉,也能在一个人身上同时出现,这倒是少见。” 便在此时,古大当家的身影出现在这寨口中,微微一叹。众人终于知道,刚才霍东雨话语之中血脉的力量是什么意思? 悠悠一语,带着促狭之意。张道远如烟的身形再度凝聚,居高临下,看着霍东雨。 “天上麒麟,可惜是个串!” “你!” 自小锦衣玉食,霍东雨何曾受到过如此羞辱。愤愤一语,犹如金石之音。 “你是魔门之人?” “我只是一个小厮,从来没有修炼过。” 张道远的确没有说谎,他这具分身,的确从来没有修炼过。 “我不信!一个小厮也能打败我?” 相比于张道远的羞辱,他刚刚的话更让霍东雨心痛万分。 张道远烟雾一般的身影临下,拍了拍霍东雨的肩膀。 “有挂这种事情,有时候你不得不信。” 便在张道远嬉笑声中,一口鲜血从霍东雨口中吐出。 ------------ 第十一章 一念之善 云气缥缈,山风之中还带着一股血腥味。 霍东雨的袭击,在其本人败退之后,也变成了一场笑话。 古大当家背负双手,即使赢得了这场胜利,可他的面色并不好看。 便是再怎么可笑,这场战争,仍旧死了很多人。 “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和我等为伍?” 张道远便在古大当家身后,挠了挠头。 怎么这些老大都喜欢在这种地方跟人谈话? “大当家,你是什么意思?” “便是修成了阴身,练就阳神,可要像你一样,一瞬间用出十数张符箓,也不可能。” “原来我这么厉害的么?” 说着,张道远便大笑了起来。 古大当家回过了头,看着张道远,见其面容,纯真无暇,叹了口气。 “霍东雨说得其实没错,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便拿他而言,生就龙凤两族的血脉,天资不凡,可是三十多岁,才到化虚境。” “在常人看来,这或许是进境神速,可是真的见识过这天地广阔的人,才会明白这有多么的平庸。” 古大当家流露出强烈的情绪。 张道远看在眼中,这位陈国前大将军,脸上的那份不甘,很快淡化,化为了无奈。 “有教无类,又或者那所谓的非至人不传,都是狗屁!” 古大当家骂了一声,情绪好了许多。 自玄都之战起,道门两派的争端已经有八千年了,难分高下。若是追溯更久远的时光,道门之间更是各派相互争斗。只是这位古大当家,对于这些争端,却相当的不屑。 “为什么?” 张道远问了一个他这个人设不应该问的话。不过古大当家并没有在意,便如一个长者,有着相当的耐性。 “你早晚会进入这修行界,也早晚会知道这个世界是如何的?把控此界的是三十三派联盟,是魔宗,是龙凤两族。可你知道,这些修士一共有多少?” 张道远摇了摇头,他还真没有认真算过。 “玄黄杀战,三十三派联盟出动了大量的精锐修士,不过才百万。可是此界生灵亿兆,踏入修行之途的人更有数万万。可是这其中,却大多止步前三境,甚至,绝大多数终生都止步凡尘境。有教无类,又能教几个?” 说到这里,古大当家眼眸之中流露出一股绝望感。 “此界大多数人,并不缺天赋、根骨、资质,而是缺一个进身之途。而这个进身之途,掌握在三十三派联盟的手中,掌握在那五位手掌九霄玉牒的修士手中。” “只是,鲲鹏展翅,游击万里,是不会在乎地下的蝼蚁的。我如是,霍东雨如是,那古山宗的宗主如是,可你不一样。此界唯有一种人,生就不凡,便是血脉再高贵,天赋再高,也无法企及,那便是至人。” 古大当家看向了张道远,眼眸之中流露出相当复杂的感情。 “你们与我们生来就不同,这份不同,甚至超过了权势、财富、地位所能够带来的一切。便是那高高在上的洛音水府之主,也在黑龙山府碰了钉子,沦为笑谈。” 张道远心中暗道,看来以后得低调了。 “你大可不必待在我这里,以你的力量,可以去灵心剑宗,去莫度门,去小雨轩,去问天阁,去洛音水府,乃至去九霄宫,有着大把的人愿意当你的师傅。就是归身魔宗,也会有出路。” 如果张三只是张三,古大当家这话自然是金玉良言。可是张三不只是张三,那就没有必要了。 “我自己的路,还是想要自己走,何必仰仗那些高门大阀。多谢大当家美意。” “此界能够说出这等疯话的人,当真着实不多。如此,我有一件事情正需要人手去办。而这件事情,相当的危险,或有丧命之忧,需要一个不怕死的人。” 不怕死? “大当家,我最大的优点便是不怕死。” “好,我要你潜入皇宫,与一人联系。” “谁?” “当今老皇帝的妃子,艳冠六宫的元妃!你找到他之后,将此物给她,她自然会明白。” 说完,古大当家从手中拿出了一块玉佩,交到了他的手中。 “我明白。只是大当家,我能够从山寨中挑两人帮手么?” “可以!” “还有大当家,这趟旅途相当危险,我能先支个万八千两的经费顶着么?” “也可以!” “还有大当家……” “不要说了,你想要什么,直接跟我手下的阿强说好了。” “得嘞!多谢大当家。” 看着远去的张道远,古大当家转过身子,又陷入了无限的愁绪之中,微微一叹。 “一念之善,不可得乎!也许,这便是天意吧!” 回到屋子中,张道远正见江小眉一脸不高兴。 “我刚刚得了一个肥差,可以回雍都了,高不高兴?” “高兴你大爷!” 江小眉一拍桌子,那气势,让张道远吓一跳。 “你怎么了?” “老娘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古卷上的符箓才用了几张?你呢?用了两次,就霍霍了一大半。”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张道远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古卷不是你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么?反正都是白来的,怎么用不是用。” “张三,你大爷。这可是那年我与我娘遇到强敌,还不容易才得了性命,从他身上得到的。” “别这么生气,相比于这古卷,你知道我这个肥差是什么?” “是什么?” “古大当家居然要和我那老皇帝的妃子,那什么元妃接触,还要给她一块玉佩。你猜他们之间什么关系?”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让江小眉冷静下来,那便是八卦了。 “这元妃虽说是艳冠六宫,可是身份神秘,也没有多少人见到过。这古大当家几十年前就离开了雍都,她会和这古大当家有什么瓜葛?” 江小眉自顾自坐了下来,头头是道地分析了起来。 “那这么说,这两个人应该不会有什么纠缠,那又是怎么认识的?难道他们有一腿。那老皇帝绿了古大当家,古大当家又绿了回去。” “你整天都在想什么呢?” 江小眉插着腰,盯着张道远,做认真思考状。 “就算他们有这种关系,可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 ------------ 第十二章 暗夜杀机 再回雍都,手握巨款,张道远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餐馆之中,张道远招呼着宗秀和江小眉。 “吃吃,别客气,反正都是公款!” 江小眉倒是不客气,该吃就吃,不过宗秀就有些局促了。 自从那夜,宗秀见识了张道远的手段,心中便起了一股别样之意。 宗秀自小练剑,少年有成。可那夜见了霍东雨,却败得如此难堪。可便是那样的霍东雨,也在这张三手中败了下来,饮恨而去。 “张三兄,有一件事情我想要请教,那所谓开挂,究竟是什么?” 扑哧! 口中酒水吐了出来,张道远看着宗秀,对方憨憨的说着开挂的样子,实在戳中了他的笑点。 “你听他瞎扯。”江小眉咬着鸭腿,没有一点吃相,“我虽然读书不多,可从来没有听到过开挂这个词。” 扑哧一声。 不知为什么,张道远听着这两个人一本正经地讨论开挂这种事情,又是在这别样的世界之中,总是能够戳中他的笑点。 “你笑什么笑,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江小眉看着张道远抱着自己肚子笑的样子,一脸不爽。 “所谓开挂,乃是此世此界万事不易之法。更是超脱任何功法、境界、修为的无上之法。无论何种困境,都能解决。” “胡说,这个世上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法门。” 江小眉一脸不信。便是那绝代剑仙,剑辟万劫,身化无明,不死不灭,也不敢说有什么万世不易之法。 “你们可知八卦?” “天下修士谁人不知?” “那你们可知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 江小眉与宗秀互相看了看,他们虽然都是修士,可对道门玄理,却是知道不深,不觉得摇了摇头。 “先天衍命理,后天推吉凶。然而在此之外,还有一种卦门,便是开挂。纵然八八六十四卦,可推演无穷,可凡人命理有数,便是修士,纵得长生,也难衍无穷。而开挂则不然,入此法中,人即为挂,挂即为人,无穷之外又有无穷,乃是无上妙诣。” 张道远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奈何真有人信啊! 江小眉和宗秀两个人却是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听迷糊了。 “那怎么样才能修炼呢? 看张道远言之凿凿的样子,宗秀仿佛一个好奇宝宝,追问着。 “此法难求难遇,不拘凡俗贵贱。若时至,不费丝毫,若不至,万金难换。” “有趣有趣,老夫问道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妙法异闻。” 便在不远处,一个胡子拉碴,身着布衣,头上插着一根木叉的老汉回转身来,看向了张道远。 “冒昧请教,不知小友此法从何处得来?” 这老头是怎么回事,怎么自顾自就插入了话题,还显得这么自然?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当我没日没夜苦练技术,妄想用时间和勤劳的汗水在战斗中获取胜利,可以吃上一顿鸡,却被开挂的对方锁定,在十里外,我的伙伴被一击绝杀。从此之后,我就明白了开挂的重要性。” 张道远回忆着久远之前那惨痛的经历,在场的人却听得若有所思。 尤其是那老汉,喃喃而语。 “能够在十里之外,绝杀他人,这样的手段,起码已经练就了元婴。可如果是些邪术,那么便是阴身也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虽说艰难,可也不算特殊,大把的人都能够做到,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我就跟你再讲讲我年幼时在阿拉德的惨痛经历。” “阿拉德,这是何处,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说着,张道远便拉着这老头侃侃而谈,说了一大通的话。 那老汉听得入迷,便是故事已经讲完,他仍在沉思之中,陷入了迷惘,等到醒转,这餐馆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而那个跟自己说了一大通奇特经历的小子,也没有了身影。只剩下了店小二一脸笑嘻嘻走了过来,说道:“这位爷,你的朋友已经走了,他说了,这桌的账也是你来结。” 这老汉一笑,“有意思!” “这位爷,你莫不是不想要结账吧!” 这小二看眼前的老者寒酸,口中又说些迷迷叨叨的话,以为他拿不出钱来,正要招呼人动手。 却见这清瘦的老者站了起来,自有一股威势,那气势汹汹的小二莫名一缩。 “你想要做什么?” 那老者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根金条,放在了桌上。 “我今日高兴,这剩下的就当你的赏钱吧!” “多谢大爷!” 那小二见这人出手阔绰,立马变了一副脸色,恨不得跪下来朝这老者磕头。 …… 夜晚寂寂,巷道无人。 安排好了宗秀,张道远和江小眉准备回家去看望江老头。 张道远有些不乐意。 “你自己回去就行了,干嘛还拉上我?” “少废话,我们都是睡过同一张床的关系了,我让你假装我丈夫怎么了?回去见了我父亲,就跟他说你改变了主意,愿意倒插门了,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那也不必这么晚啊?明早不行么?” “少废话,我留在那里的纸人今夜就要废了。明早我爹进房喊我吃饭,见不到我怎么办?” “……” 这父女两是合这伙在坑人么? 自从得了那百两官锭,江老头早就不住原来的渔棚,而是换了一处城中的小宅。 张道远和江小眉躲过了巡逻的士兵,蹑手蹑脚的向着江宅而去。 只是,临到近前,张道远却觉得有些不对。 “有一股血腥味。” 江小眉闻言,立刻冲了进去。却见江老头躺在客厅之中,桌子上还摆着几样小菜和一壶酒,桌上的烛火还未灭。 渔家都有夜晚小酌的习惯,用以消磨长夜,江老头显然当时正在喝酒。 两人近前,却见江老头整个身体都被抽干了,没有一点血色。 他的死状,和林中那些土匪一模一样。 江小眉整个人当即便愣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便在此时,屋外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抓捕凶手,切莫让他们跑了。” ------------ 第十三章 艳冠后宫 “快走!” 听着屋外吵扰之声,张道远拉着江小眉就要走。 无论如何,在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待在这里很危险。 张道远拉着江小眉的柔软的手,对方仿佛是一具空壳,手脚冰凉,没有一点力量,任由他牵扯。 两人逃出了小宅,也逃过了追捕。 最终来到了一块偏远的空地,张道远松开手的那一刻,江小眉一下子就坐了下来,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心中疑窦丛生,江老头死的时间实在太过凑巧了。 “虽然现在这么说有些不合适,可那颗珠子究竟什么来头?” 自从那日张道远拿出了那颗珠子之后,便被江小眉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张道远并没有问过,可是现在,他有一种感觉,这颗珠子或许跟这件事情有关, 江小眉此刻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境,她看着张道远,转过了目光,不愿意去面对。 “如果你还想要为你爹,为你那些兄弟报仇的话!” 沉默了很长的时光,江小眉始终不愿意开口。 就在张道远快要放弃的时候,江小眉抬起了头。 “其实我不算是人。” “什么?” 江小眉伸出了双手,甩下了袖口,本是洁白的臂膀,在血脉的力量催化下,生出了细小的青鳞片。 “这颗珠子是我母亲临走时留下的。我母亲本是鲛人,在危难的时候与我父亲相识,生下了我。” “也就是说,这背后的势力很可能在找的是你母亲。” 一瞬间,张道远将一些碎片联到了一起。 鲛人、龙族叛徒、禺珥、宝藏,这一切串联在一起,看来陈国这水很深啊! 可为什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 “你母亲为什么要离开?” 江小眉摇了摇头,拿出了那份不剩下几张符箓的古卷。 “在我刚刚记事的时候,我母亲终日里很不开心。我能够感觉到,她很不安。这份古卷原来的主人找上了门,母亲花费了很大的代价才杀了他,当时受了很重的伤。可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母亲离开了我们一段时间,之后回来时,整个人都变了,脸上开始有了笑容,与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 能够拥有这份古卷,那个曾经袭击江小眉母女的修士来历不凡。 陈国的皇帝拥有龙族的血脉,既然如此,江小眉的母亲如果真的在躲避追杀,又怎么会选择留在雍都,还生活了十多年? 难道在此期间,龙族没有察觉么? 还是,这其中另有牵扯。 “那之后呢?她为什么要离开?”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概三年前,母亲悄无声息地便离开了,只留下了这颗珠子给我。” 张道远挠了挠头,三年前,此界发生过什么重大的事情么? 他细细思索,自从黑龙山府封山之后,修行界很平静。道门闭关自守,魔门的几位魔主在暗中迅速发展信徒,魔宗和道门势力空白的地方,倒也有不少势力在疯狂填补空白。 可这陈国地处中州,中州一向是道门的基本盘,最近的百花宗和小雨轩更是关系良好,乃是一等一的大宗门,相当的平稳,甚至较大的战事都没有发生过,更别提修士之间的私斗了。 如果说江小眉的母亲已经决定在这里生活十几年,那便说明她认为这里很安全,又没有什么较大的变故,又是什么事情让她突然出走? 江小眉那里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张道远将她搀扶起来。 “振作起来,我们还是先找宗秀那个大个子,先去完成老古给我们的任务吧!” “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江小眉的声音很轻,带着深深的自卑,来源于她另一半的血脉。 “为什么这么说?你就是你啊!” 张道远伸出了手,脸上露出了笑容。 …… 皇宫的禁卫对于常人而言乃是天堑,便是对于修士而言,也不轻松。 一个炼气境的修士带着一个凡尘境的修士再带着一个张道远,那就更加不轻松了。 “等等我!我不善奔跑。” 张道远气喘吁吁的,虽然这具分身是炼气境的修为,可是对于他而言,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大部分的力量都用来承接青要的秘术,与本体相通。 “快点,巡逻的侍卫快要到了。” “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到?” “从古大当家给我们的地图来看,通过前面那道关防,便是元妃的寝宫了。” “那我们快走吧!” 元妃! 这位艳冠后宫的元妃身份神秘,很少外出,甚得当今陈国皇帝的喜爱。 张道远三人闯过了侍卫的封锁,来到了她的寝殿,正听得里面流水哗哗声。 从窗户处打开了一个小缝,张道远看过去,正见两个宫女在往池子里倒洗澡水。 而那位传说中的元妃,身着轻薄的亵衣,肌肤若隐若现。随着雾气蒸腾,越发的看不真切,只留下了一道妙曼的身影。 “娘娘,陛下服了丹药,此刻正在勤政殿中处理政事,今晚就不过来了。”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江小眉在和宗秀在一旁防备着旁人,却见正在偷窥的张道远翘着屁股,很是有劲。 那副样子,惹得江小眉不满地踢了他一下。 “你在看什么呢?” 江小眉的目光顺着窗缝也看了进去,脸忽的一红,拉着张道远的耳朵。 “你不准看!宗秀,你来。” “疼!疼!” 宗秀的心中也很好奇,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景。等他也学着张道远,趴着窗缝往里瞧,可全副心思,却不在那香艳的**上。 便在里面,那元妃已经没入了池子中,时间很长,几乎让宗秀以为其中出了变故。 可随着一声水声,元妃再度出现在视野之中。 只是,已经不具人形。 依旧是那副美艳的外貌,却伴随着一条长长的鳍尾,在水中晃动。 “鲛人!” 宗秀失声一言,引得那元妃注意。 “何方贼子!” 一阵响动,元妃的身影疾驰,消失在了屋中,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披了一件外衣,遮掩了大部分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是你?” 奇怪的是,这位元妃似乎认识江小眉。轻轻一语,显然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她。 ------------ 第十四章 妓女嫖客 殿宇之中的氛围相当的尴尬,元妃笼着一席薄薄的衣着,大把白嫩的皮肤裸露,翘着二郎腿,一点也不在意大把春光外泄。 一开始,元妃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江小眉身上。可是现在,她却更加注意张道远。 对于元妃而言,张道远有些特殊。 她这辈子见过不少男人,不管是那所谓的正人君子,又或者是那些对她想入非非的男人,他们的目光都不如眼前的小子那么有趣。 坦然! 这是元妃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我等奉古大当家之命,将此物交给元妃。” 张道远本想要将玉佩交给元妃,中途却被江小眉截了下来。江小眉夺过了玉佩,将之交到了元妃的手中。 这玉佩代表什么,众人并不知道。元妃握着那块玉佩,细细摩挲着,目光又回到了江小眉的身上。 “如果按俗世之中的关系,你应该要叫我一声姨母。” 在场之人都有愣,江小眉更是有些不可思议。 不明白,自己的母亲怎么和这位高高在上的元妃牵扯在一起。 “可我母亲为什么从来没有提到过你?” “因为我们都是叛徒啊!” 元妃拉了拉胸前有些低垂的衣布,发丝零落,脸上露出了无限的唏嘘。 “万年之前,龙凤大战,我鲛人一族历代侍奉的龙族元气大伤,我之一族携宝而逃。而后海楼东升,龙族复起,之前背叛龙族的族群都遭到了清算。我之一族也是一样,在幼年的时光之中,我和姐姐都是在追杀中度过的。” 元妃掀开了胸前的衣布,宗秀下意识地避开了。却见元妃胸前,有着一道怵目惊心的疤痕。 “追杀我们的不只是龙族,还有一些想要夺取龙族重宝的修士。毕竟对于落水狗,谁都不介意踩两脚。” 元妃轻蔑一笑,又拉了上来。 “我等鲛人,天生美艳,不光是凡人,就是那些修士也无法阻挡。若是被擒,我们的下场自然凄惨。” “那您知道我母亲在哪么?” 江小眉急切地追问着,却换来了元妃的轻轻摇头。 “自从有了你之后,我们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过面了。事实上,不少人都在找她,因为她手中有着一件重宝。” “是什么?” “禺珥!” 张道远心中一惊,自己一直在找的东西,如今赫然有了线索。 “不少人也相信,只要将你握在手中,那么你母亲便一定会现身。但他们想错了,为了确保族人之间的安全,我们数千年来也一直遵循着一条血律。一旦被擒,生死由命,其余族人也不得相助。也因此,我们之间相互知道的信息越少,也就越安全。” “既然你们被追杀是因为那重宝,那将这禺珥交出去,不就行了么?” 一直有些局促显得有些憨憨的宗秀说出此话时,整个殿中都有些寂静。 元妃一双美目眯起,刚刚还真没有怎关注这个大个子,如今看来,这家伙也相当的有趣。 “如果世事有着这么简单就好了。这禺珥本就是龙族之物,若是将之交出,就能安全的话,那我们早就这么做了。交出去,龙族不会放过我们。不交出去,龙族依旧不会放过我们。弱小,让我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元妃抬起了头,看着昏黄的屋顶,有些失神。 “鲲鹏展翅,注意不到地上的蝼蚁。当今之世,能够与龙族相较的也只有那高高在上的五位修士。其余的,肯为了我们去得罪龙族的,就更没有。禺珥珍贵,那些大宗大门,也不肯为了它去跟龙族作对。那些心怀野心的,更是欲将禺珥占为己有,然后将知情者斩尽杀绝。” “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会在这深宫之中?” 江小眉问道。 “我已经说过了,我族的美艳没有多少人能够抗拒。当今这位好色的皇帝就更是如此。” 元妃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前,走到了张道远的面前。 “这是一场交易,我提供了肉体,他庇护我安全。可笑吧!堂堂帝王后妃,其实和坊间妓女嫖客没有多少差别。” 元妃走到张道远的面前,并没有从他的目光之中看到多少特别的。 这不禁让她有些失望。 “老皇帝有龙族的血脉,可光凭他,庇护得了你么?” 张道远的目光中,一瞬间有着一股让元妃心悸的凌厉。 “龙族的血脉其实有很多,如果只论血脉,这位陛下其实和龙族的关系已经很远。不过,他却是少数几个能够将血脉之力发挥出来的凡人。只这一点,便是许多龙族都做不到。” 元妃转过身去,不想要面对张道远的眼神。那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也许你们没有注意到,此界已经到了大争之世。自从玄黄杀战以来,道门力量大损。不管是魔宗,还是龙族,都在暗中扩展影响力。而这位有着龙族血脉的人间帝王,自然而然成了龙族的拉拢对象。而我躲在这里,便是所谓的灯下黑吧!” “那如此说,这位皇帝陛下的胆子可够大的,如果这件事情被发现,他会有什么下场?”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众人都吓了一跳。 大门轰然打开,走进来一个清瘦的身影。 张道远等人的眼眸忽然睁大,有些不可思议。 眼前这位身着明黄袍服的王者,赫然是张道远等人在餐馆见到的那位清瘦老者。 “陛下!” 元妃微微一礼,老者点了点头。 “起来吧!” “我便是陈国皇帝陈小楼。小友,当日一番谈论,我至今还是回味无穷啊!” 尽管自己妃子春光外泄,可是陈小楼却一点也不在乎。 “陛下能够在霸气四射王者和穷困潦倒的老者之间切换,不得不让我有些惊讶。” “我也不曾想过,天下有人能够如此心安理得的骗一个穷困潦倒的老人饭钱。小友亦非凡人啊!” 江小眉拉着张道远的袖子,一脸不好意思。 “当初我就让你别走的。” 陈小楼坐在了殿宇中间的王座之上,喝了一口元妃端来的茶水。 “古鸣终于要动手了么?” ------------ 第十五章 一笔交易 古鸣! 翠屏山古大当家的真名。 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人包括他自己,提起过这个名字。 当年大陈禁武军大将军! 元妃换好了衣装,着一身红裙,将古大当家的这枚玉佩交到了陈国皇帝的手上。 这位陛下,曾经餐馆之中寒酸的老者,此刻却有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古鸣这个人啊!什么都好,要文有文,要武有武。只是可惜,他本能成为狼,成为虎,却偏偏生就了一副羊的心肠。” 陈小楼看了一眼在底下搞不清楚状况的三个人,放下了手中的玉佩。 “一个女人而已,他为此足足记恨了四十多年。” 张道远惊了,他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够将呼伦贝尔大草原描述得如此大义凌然。 不过陈小楼的话却让江小眉很不舒服,在这位陛下的口中,女人仿佛就是一件衣服,他要穿就穿,要扔就扔一样。 “陛下难道以为,这件事情不足以让古大当家嫉恨么?” 陈小楼一笑,似乎有些喜欢江小眉此刻的那股执着和眼神。 “那你可知道,当那个女人在与我欢好之后,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什么?” “她说,她想要当我的皇后。” 陈小楼的话让在场众人都一阵语塞。可接下来,陈小楼的话语更让江小眉有些心寒。 “所以,我杀了她。” 陈小楼淡淡的话语,仿佛真的像是在扔一件不喜欢的衣服一般。 “这世间之事,大多可以看成是一桩桩交易。帝王后妃,与那嫖客妓女其实没有什么差别。” 陈小楼看向了元妃,似乎起了兴致,将其拉到了自己的腿上。 “无论是屹立在这个世界顶端的五位修士,还是凡尘之间的贩夫走卒,都是如此。所不同的是,那五位修士交易的道统气运,万年盛衰,而我等,为了一份机缘,则苦苦挣扎。” 张道远一直没有开口。听别人用这样一种角度来形容自己,他觉得有些怪怪的,有着一种不真实感。“陛下所谓的机缘究竟是什么?” 宗秀问道。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与这位陛下没有什么区别。他自小练剑,凭借一己之力,突破到了炼气境。可没有名师、宗门和资源,便是再天纵之才,也无法再上进。 “禺珥!陈小楼没有隐瞒,将目光看向了江小眉,让她心中生起了一股警意。 “禺珥是海中寒玉,万年难求。有了它,我则可以摆脱凡人的血脉,成就真龙之身,突破已有的枷锁,有破境长生的希望。但同样,霍东雨也在找。” 这位陈国的皇帝陛下说起自己与儿子的争斗,一点也不讳言。 “我、霍东雨、古鸣,在这局棋中,每个人都有所求。霍东雨一直想要攻破翠屏山,除掉古鸣,这样一来,他便可以与我一决雌雄。而很大的成算,我不是他的对手。毕竟,在运用血脉之力上,他比我更强。手下的势力,他也比我更众。而古鸣,想要的是我的命。” 陈小楼的手在元妃身上抚了抚,示意她站起来。 “可惜啊!这两人一直都没能联手,不然,我这大好头颅,怕是早就不保了。” “陛下与我等说这么多,又想要我等做什么?” 陈小楼这么有兴致,跟三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年轻人说这些,绝对不会是因为打发无聊时间。 “我想要让你们帮我找到禺珥。” 陈小楼坐在王座之上,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大概在玄黄杀战左右,你的母亲到来让我十分欣喜。我固然有着龙族的血脉,可终究太过稀薄,困在这副躯体中已经太久了。只要找到禺珥,才能获得新生。那时候天下大乱,龙族的监视力量也到了最低点。我本想要趁此机会,得到禺珥。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是洞明境,她是玄极境,我打不过她。” 这位老皇帝好色,却过分得诚实。诚实得让人有着一股不真切之感,分不清楚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的。 “只是我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成婚生子,还是和一个普普通通的渔家。我更没有想到,她还会生了一个不错的女儿。” “所以你现在想要什么?” 江小眉听到这里,整个身子绷紧到了极点。这老皇帝是洞明境,已经修炼成了阴身,在场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我可以和你们做个交易。” 陈小楼挥了挥手,指了周围之地。 “你们帮我找到禺珥,而我则可以将这陈国给你们。” 江小眉和宗秀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国家啊!对方居然轻轻松松就当作交易的筹码。 “不用在意,当初这个陈国,也是我从别人的手里夺过来的。对于我等修士而言,只有修为才是真的,其余的一切,都可以当作交易的筹码。” “夺这陈国之时,我才到化虚境,可不到百年时间,我已成就洞明。你可以用一国之力,提升自己的修为,可是到了我这境界,凡尘的力量再强,也没有了用处。而你们,则不一样。修行之路漫长,能争一分则是一分。如何?” “好!” 出乎江小眉意料,说这句话的不是宗秀,而是张道远。 “那我们去哪里才能够找到禺珥?” “雍都之外,庆水水宫。她一直在那里。” 一直恭敬的元妃不顾礼仪,抬头看向了陈小楼。她本以为已经看透了这位老皇帝,可如此才发现,他是如此深不可测。 “那我们拿到禺珥,一定交到陛下手中。就此告辞!” “等等!” 张道远带人正想要走,却被陈小楼拦了下来。 “小友连一个穷困潦倒的老者都可以心安理得的欺骗,我又怎么能够相信你的话?我不是古鸣,你们要走,可以,可总要留下一个人质。否则,我怎么会知道你们不会一走了之?更何况,没有她女儿在这里,她又怎么会交出禺珥?” 陈小楼虽说得轻松,只是手段却一点也不含糊。 他想要扣下江小眉做人质,而对方却也停下了脚步。 “好,我答应你。” 江小眉看向了张道远,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着。 “出去之后,别回来,快跑!” 。 ------------ 第十六章 就此一别 殿宇之中,烛火熊熊。凄冷的风扫过,身前女孩的身子软糯轻柔。 张道远看不见江小眉的面容,却能够听得她的声音里的一丝暖意。 “放心吧!不用你说我也会这样的。” 张道远哈哈大笑,换得女孩檀口轻咬,狠狠得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印记。 三人分别,江小眉选择了牺牲自己,换得其余两人安全离开。 “小姑娘,你认为那个男人会回来么?” 戏虐的声音从后传来,陈小楼虽然是在提问,可已经有了答案。 江小眉没有说话,她一直在回味,齿间的味道。 为什么张三的身上不是咸味,反而有股清新的香味? “陛下,少年人离别,怕是一时之间难以割舍。” 元妃在替自己的侄女解围,不过陈小楼也不在意。 “少年人的感觉啊!还真好,不像是我等老家伙,心中只剩下利益算计。” 江小眉回过了身,看向了殿宇之中的两位。 “陛下,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你说你打不过我母亲,所以没能取得禺珥。可现在,你便打得过了么?” “好问题!” 陈小楼不吝啬于赞赏,只是没有回答的意思。 “今日的我依旧打不过。” 殿宇之外,来了几个宫女,她们似乎已经习惯,并没有惊讶于这殿宇之中为何多了一个陌生人。 “带这位姑娘下去,好生伺候。” 主管后宫本是后妃之事,只是如今发话的却是陈小楼。 “是,陛下!” 殿中空寂,只剩下了陈小楼和元妃。 “陛下,今晚留宿妾身宫中,容妾身好好伺候。” 陈小楼摸着元妃的下巴,轻轻揉捏。 “要是你姐姐也能有你这份柔顺,那就不错了。” 说完,陈小楼哈哈大笑起来,从王座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宫殿。 元妃站在这空寂的殿宇之中,双手紧握。 “老家伙。” …… 天色微明,阳光从天际照下,撒在一抹江川之中。 从昨晚走来,大个子宗秀显得有些疲累。 便是他少年锐气,可真正面对陈国皇帝的时候,那份无力之感,却是从神魂到肉体,让他内心无法挣扎。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张道远看了一眼宗秀。 “就此一别吧!” 宗秀一愣,此刻在阳光之中的张道远,匆忽之间,让宗秀十分陌生。 他们之间认识得时间很短,可是张道远给他的感觉,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 那么深不可测。 甚至,远远超过了昨晚陈国老皇帝给他的感受。 “什么叫就此一别,江姑娘怎么办,你真的不打算救她了么?” “见识到了过于强大的事物,会让自己变得消极。你资质很好,练剑的天赋也是一流。如果你真的想想要一条出路。那么便去灵心剑宗吧!” “出路?” 宗秀看着眼前之人,那种陌生感,疏离于认知,仿佛不那么真切。 “张三!” 张道远缓缓离去,宗秀想要追赶上去,那一道光芒笼罩,仿佛一道天堑,将他们两人隔开。 滋滋雷音,便在张道远越发缥缈的身影前,两只狐狸出现了他身后。 喉咙里嘶嘶蠕动,脸上十分凶横。宗秀可以感觉,若是自己敢于上前,必定会被撕碎。 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场梦,等到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江水依旧,可已经没有了张道远的身影了。 “幻术么?” 宗秀喃喃而语,看了一眼陈国国度的方向,握着双手。 虽然他与江小眉认识时间很短,可对方不顾性命救了他。 那么不管对方最初的原因是什么,他便欠了江小眉一份情。 少年意气,让宗秀无法就此逃生。看了一眼消失的张道远,宗秀咬了咬牙齿,向着庆水而去。 …….. “府君,这个叫宗秀的家伙向庆水去了。” 空桑神树的空间之中,青要招呼着张道远坐了下来,给他煮了一杯茶。 “这小子,也是一个罕见的至人啊!” 事实上,这也是张道远如此在意宗秀,将之带出来的原因。 张道远如此说,青要一点也不意外。她反而一笑,替张道远抚了抚身上的灰尘。 “光靠乡间凡俗之人,便能够到达这种境界,不可小觑。不过府君,放任他就此闯入庆水水宫,好么?” “陈国这庙小,可这妖风可不小。” 张道远喝了一口茶,缓缓而言。 “江小眉的母亲身为龙族的叛徒,却堂而皇之在人间生活这么多年。如今又在庆水的水宫,其中牵扯,匪夷所思。” “庆水水宫本是龙族的产业,玄黄杀战时,庆水龙王死在了水德神将手上,庆水水宫就此荒废。一个鲛人躲在里面,倒是有些意思。府君,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派遣巡海夜叉和碧水蛟龙,清除水宫周围的障碍,让宗秀那个大个子顺利见到江小眉的母亲。” …… 暗夜之中,灯火迷茫。 元妃躺在床榻之上,浑身不着衣履,嫩白的肌肤上却留下了两道殷红的印记。 “讨厌。” 元妃娇嗔地半坐起来,躺在她旁边的男子紫髯青面,赫然便是左将军霍东雨。 “怎么,那老家伙不懂怜香惜玉,我还不能好好疼你么?” “把我折腾成这样,就算疼我么?” 元等妃微微一语,说不出的娇媚。 “那老家伙为了修成龙身,已经快疯了,这么漂亮的女人放在眼前,动都不动。” “你们父子还真是一个德行。” “我和他不同,那个叫江小眉的女子在哪呢?” “怎么,看上她了?”元妃轻轻一哼,有些生气,“你别做梦了,老东西将我那侄女看得很紧,你是没有机会接近的。” “等我取了这皇位,得了这陈国,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包括你在内。” “你准备动手了?” “古鸣既然忍不住了,那对于我而言,自然也是个好时机。” “可若是那个叫张三的小子成功得到了禺珥,带了回来,该怎么办?” “那我就连他一起杀,以报当日羞辱之仇!” 霍东雨的目光之中,带着无比的愤怒,在这夜晚中,散发着光芒,显得很可怖。 。 ------------ 第十七章 一枚棋子 宗秀憋着一股劲,入了庆水之中。 当他在水下找到那座宫殿之时,已经快没了半条命。 穿过结界,落在长满青苔的石砖上,大口地呼吸着。 他几乎是靠着一口劲来到了这里,可此时,看着身后黑暗的波涌,宗秀还是一阵后怕。 这是一座废弃的宫殿,已经荒废很久。没有人打理,一切都显得有些古旧。 宗秀这一路上都走得很是顺利,穿堂入室,直到走到后殿,发现了一点不同。 这里不像是前殿,虽然装饰简朴,可却有人迹。 屋子里还摆放着一些胭脂水粉,却没有镜子,让宗秀有些奇怪。 继续往前走,后殿中有着很大一片空地,种着迥异于凡间的花草。 便在那花草簇拥之中,宗秀见到了一个女子。 对方回过了身子,当宗秀看到对方的面容时,却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一头白发,满脸皱纹,身上的鳞片都已经快要剥落,活像是一个怪物。 “你是谁?” 这人发现了外人的到来,并没有流露出多大的敌意。 “晚辈宗秀,前来是为了救江小眉,恳请前辈给与禺珥。” 宗秀实话实话,直截了当。他无法预料对方会有什么反应,反正按照陈小楼的说法,对方如果对他有敌意,那么他是逃不了的。 宗秀到这里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你能够到这里,还需要问我要么?自己取就好了。” “前辈,我?” 宗秀并不明白,眼前的女人话中是什么意思? 老妇看宗秀如此样子,似乎有些奇怪。 “你似乎认识小眉,她现在在哪?” “陈国的皇宫!” “陈小楼那老东西,还是如此不要脸。” 说起陈国的皇帝时,这老妇面色很是不愉。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我的丈夫。” “江小眉的父亲?” “对,他本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渔民,长得也不好看,不过却有着一股质朴的心思。十几年前,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他,后来便有了小眉。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死了,凶手还没有找到。” 老妇微微叹了一口气,一刹那间眼神有些绝望。 “看来他终究还是将我留下的那颗珠子卖掉了。身为一个凡人,他并不明白,有时越希望平淡过日子,有时就越无法如此。我还在家中的时候,他就老是说些要为女儿多攒些嫁妆的傻话。” 说话间,妇人流下了一滴泪水。 “前辈,你的修为如此强大,为何要躲在这水宫中。有你庇护,那江小眉和江大叔又怎会如此?” “强大?”老妇嗤笑,“你还不明白强大的真正意思。在那些大人物的面前,我们能够做一枚棋子,已经是最好的下场。” “十几年前,我本以为能够获得一段平淡的时光,像个凡人一样,相夫教子。可是三年前…….” 说到这里,老妇顿了一顿。 “我变成了如此模样,便是因为我族受到了诅咒,龙族的诅咒,所以我躲了起来,不想要吓着小眉和她父亲。” “可是前辈,你的修为如此高深,还无法抵抗这诅咒么?” “这个诅咒在于,修为越高,受到的反噬越大。三年前,我至境谷神时,才发现了异常,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老妇脸上,满是绝望。 “这是镌刻在我族血脉之中的诅咒。世人皆以为我族当时叛离龙族,是为了那所谓重宝。然而真正的原因,是在龙凤大战之后,龙族内部的龟卜之中,预示出了一个惊人的预言。” 久远之前的秘密展露在这水宫殿宇之中,老妇抬起了头,佝偻的身子颤抖,对于这个迫害了她们鲛人一族数千年的预言,充满了痛恨。 “预言之中,我族会诞生一位强者,一位毁灭龙族的强者。因为这个预言,数千年来,我族受尽苦楚,尝尽血泪,最后只剩下了我和我的妹妹。有时候我会在想,若是我们都死了,会不会就此结束这虚无的宿命。奈何…..” “前辈,现在江小眉被锁在陈国皇宫之中,我们一起去救她吧!” 老妇摇了摇头。 “我已经快要死了,离不开这水宫。” 说着,老妇从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宗秀。 “这是陈小楼一直想要的,将之交给他,自然会放了小眉。” 说完,这老妇看向了宗秀。 “年轻人,你肯为了小眉,孤身犯险,是否喜欢她?” “前辈不要误会,我只是因为欠了江小眉一个人情,才过来的。” 老妇一笑,说着。 “很少见到你这么热心的人了,记住,将禺珥交给陈小楼之后,便带着江小眉立刻离开陈国,一刻也不要停留。” “前辈?” 老妇的眼中有着一丝宗秀看不懂的急切,她握着宗秀的手,让他无法拒绝。 “我明白了!” 宗秀想要离开,老妇叫住了他。 “还有,我留给小眉的嫁妆,让她收好了,等到她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再拿出来了。” “我明白了!” 老妇似乎很信任宗秀,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年轻人。 只是,宗秀并不明白,在他走后,老妇的脸上流露出一股解脱的感觉。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卸去了一身所有的东西。 便这样呆呆的,什么也不想,过完最后的时光。 等到宗秀爬上岸来,已经是黑夜。 夜风萧萧,他这一来一回花费了三日时光,可如今抬头,这夜晚却并不宁静。 雍都那边,燃起的火光,便是这里也能够看得见,映红了半个天域,便是夜风之中,都能够感受到一股热浪。 雍都出事了。 宗秀的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接着,便再也没有停留,向着雍都的方向而去。 …….. 陈国的宫殿之中,古大当家满脸血腥,带着翠屏山的人马进入了雍都,闯入了一重重的关卡。 在那里,那个久远之前记忆中的殿宇,王座之上,今日的陈国皇帝一如当年,正坐在那里,看着他,脸上露出了笑意。 “你终于还是来了。” 陈小楼的声音之中,并没有多少意外。 他的身边,还待着一个女子。 江小眉! ------------ 第十八章 无岸魔主 火光映红了整个天空,已经平静了数十年的雍都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混乱。 隐藏在黑暗之中,仿佛有一只吞噬一切的巨兽,在肆虐着。 深植人性之中的恶,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放大。 本应该维护秩序,护佑自己子民的一代王者,陈小楼却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脸上流露出了一股悠闲的样子。 仿佛是在欣赏这毁灭的一幕。 古鸣站在了陈小楼的身前,他身后跟着的是百名当年跟随他反出雍都的武士。 江小眉站在王座一旁,盯着这一切,有些紧张。 她不明白,为什么到了如今,这位老皇帝依旧能够如此轻松。 “参见陛下!” 便在这一刻,古鸣和他身后的百名武士,就此跪了下来。 “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的疑惑吧?” 从王座之上转过了头,陈小楼看着江小眉,微微一笑。 “再等等吧!” 仿佛应和了陈小楼这句话,天空之间霍然出现了一片光良,犹如太阳一般,让人睁不开眼睛。 轰的一声,殿宇被这束光轰塌大半,殿宇之中,百名武士或多或少都有死伤。 陈小楼却是岿然不动,似乎任何力量都无法撼动他的王座。 古鸣站在了王座之前,随着殿宇倒塌大半,视野清晰了许多。 江小眉只见,殿外广场之上,站着一个高达三丈的巨人,浑身无暇,散发着琉璃一般的光泽。 “陈小楼,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古山宗的宗主,霍东雨的师傅,这位一直隐藏在夜幕之中的玄极境修士,也是陈小楼一直在忌惮中的人,如今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陈小楼的目光之中,有的只是平淡。 便在这巨人之前,霍东雨缓缓走来,他的身后,还跟随着元妃。 “孩儿啊!你终于还是动手了么?” “是的,这一刻我已经想了很多年。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古鸣居然是你布下的一枚棋子。” 霍东雨看向了古鸣,这位昔年的陈国大将军,没有想到,居然会和陈小楼站在一起。 只是,古鸣是四十多年前走出的,那时候霍东雨还没有出生。 那么,陈小楼布下这一招是为了什么? “孩儿啊!你生就龙凤两族的血脉,年过三十便已经到达了化虚境,便是当年的我也无法达到。你很优秀,也很强悍,可惜目光终究太过短浅。” “你是什么意思?” 霍东雨看着王座之上自己衰老的父亲,从来没有过的,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惧怕之感。 “你的眼睛只盯着陈国,只盯着这张王位,只盯着古山宗,殊不知这天下何其广大?你那位师傅,在陈国,固然可以算是强大,可是放眼整个天下,连只蝼蚁都算不上。” 仿佛应和了这句话,整个大地都在颤动着。 黑气犹如一只只触角,从地上泛起,与这火红的天空相互映照,显得有些妖艳。 古山宗宗主想要逃跑,可是那些触角便犹如快速滋长的藤蔓,迅速将其束缚。 如此诡异的景象,乃是霍东雨生平仅见,他活了这么多年,却无法理解此刻发生了什么? 自己那位强大的师傅,为什么在这黑色的触角前毫无抵抗之力。 “你居然投身了魔宗!” 倒是元妃,她的眼光显然要比霍东雨要强许多。 陈小楼并没有否认。 “四十多年前,道门如日中天之时,我便预感到此界会有大变。玄黄杀战之后,我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杀道、魔道,固然为道门所不容。只是对于我等蝼蚁而言,却没有多少区别,反而是晋身之阶。于是我让古鸣远遁,又花了四十年的时光,将整个雍都附近百里的地方,都变成了祭坛。用以祭祀,无岸魔主,来换取这晋身之阶!” 无岸魔主,掌管第六界,是魔宗之中,少有的代表混沌的魔主。祂没有灵智,紧靠自身的本能与魔主的规度,据说有着不弱于元始魔主的肉身。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此刻才动手?” 大地之上,黑色的触手缓缓凝聚。虚空之中,出现了一双眼睛。 “我之所等那么久,是因为这具肉体已经无法承受继续前行的力量。以前,我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得到禺珥,成就真龙之身。可是现在,却多了一个选择,阴身夺舍。” 陈小楼看向了江小眉,一道黑影掠过,悄无声息到了霍东雨的背后,一口咬下。 眼看着霍东雨的肉身一点点被抽干,江小眉看向了陈小楼,又看向了古鸣,面容之中充满了仇恨。 霍东雨身体散发着血光,一声怒吼。这黑影被震开,又回到了陈小楼的手上,现出了原型,是一只浑身晶莹剔透的蝙蝠。 “这是什么?” 霍东雨半跪在地上,捂着偷袭造成的伤口,面色有些发白。 “无岸魔主赐给我的宝物,可以吸收别人的精血为我所用。只是用此宝物去取江老头的血,还真是浪费了。” 宗秀从外闯了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切,护卫在了江小眉身前。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炼气境的修为,要闯到这里,也不轻松。 此刻的江小眉已经想通了困惑于心的疑惑,古鸣和陈小楼是一伙的,那便是他将他们回到雍都的消息告诉了陈小楼,所以他才能在餐馆等着他们三人,所以她的父亲才会死。 殿宇之中,陈小楼仿佛主宰了一切。 “你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那当然是因为他抢了我的女人。我已经想要动手多年,可惜你母亲一直在护着,我动不了手。三年前,你的母亲离开了雍都。我之所以忍住了,是因为我发现了你。” “一位至人!” 陈小楼一笑。 “你,张三,宗秀,三位至人,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陈国的风水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禺珥并不重要,甚至,与一位至人相比,算个屁!” 陈小楼说完,看向了宗秀。 “看来你得到了禺珥,可惜,我是不会放你们离去的。事实上,你们三个人,只要留下一个,对我而言,便已经够了。” 黑暗的触角随着陈小楼的意志延伸过去,快要触及到江小眉和宗秀的时候,却加快了速度,甚至有些脱离陈小楼的掌控。 陈小楼皱着眉,这来自无岸魔主的力量,还是第一次做出如此反应,仿佛前方有什么猎物一般。 相比于这来自魔主的力量,江小眉和宗秀两位至人,却根本无法抵抗。 装着禺珥的盒子落下,那触角避过,攀上了江小眉的身子。 她的身上,那一颗里面有虫游弋的珠子遇到那魔气,散发出强光。 一时间,整个殿宇魔气四散,为之一净。 ------------ 第十九章 人间帝王 “这是怎么回事?” 感觉到力量失控,而源头显然是江小眉身上的那颗珠子。 虚空之中的那双眼眸,来自无岸魔主的力量,随着残存殿宇之中魔气被扫干净,似乎被激怒了。 江小楼身上的那颗珠子,陈小楼早就知道。 可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颗他摸不出门道也没有任何反应的珠子,为何会惹得一方魔主如此愤怒。 将雍都变为祭坛,便是将整个国都的任何生灵都变成燃料,用以供养无岸魔主的力量。 只是,这祭坛的运转效率是有限的,而魔主能够在此界发挥出的力量也是有限的。 本在束缚古山宗宗主的力量,被无岸魔主分薄,用以对付那颗珠子。 “宵小之徒,亦敢放肆!” 殿宇之中,响起了一道威严的中年男声。 那珠子之中游动的虫子,冲出了因为黑气造成损伤的壁口。便在这一刻,光芒大盛,无边的杀意笼罩。 在这无比的强横的力量面前,殿中一切都显得渺小,便连无岸魔主的魔气,也是相形见绌。 “这股力量,是怎么回事?” 陈小楼喃喃而语,却听得受了重伤跪在地上的霍东雨一阵狂笑。 “父亲,看来你是失算了。那所谓至人的力量,比你想象得要强大。” 那虫子冲出了阻碍,环绕在了江小眉的周边。 “余出身魔宗,却不愿为魔宗那些迂腐教条所束缚。故结十六好友,遨游天地。惜时日不宁,魔宗害我友人,杀我妻女,故结同交,反入玄都,力杀十魔主,扫平一众宵小。余一身无所多求,唯自身道统,无一传人。尔可愿承我杀意,继我道统。” 这声音响彻殿宇,从这字里行间之中,陈小楼似乎推测出了这人是谁? “萧霸先! 这珠子之中,居然是萧霸先留下的一道杀意。 陈小楼似乎有些印象,传说中萧霸先不愿意忍受魔宗繁杂的规矩,取了一位鲛人为妻。 这件事情等于打了魔宗的脸,惹了众怒,而后他的妻女也死在了魔宗那一群维护法统的疯子手中。 难道说? 陈小楼的目光之中露出了无比的惊讶。 “快,拦住她!” 第一次,陈小楼在无岸魔主的力量面前,流露出了不敬与王者不甘人下的威仪。 只是此刻,陈小楼已经管不了这么许多,绝对不能让江小眉掌握这道杀意。 萧霸先是出了名的狂傲与疯狂。 在他的力量面前,即使已经过去了数千年的时光,依旧让人畏惧。 不用陈小楼说,那一个个黑色的触手已然蔓延过去。 江小眉看着这一切,看着身旁的受困的宗秀,眼眸之中,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自己期待的身影。 “好!” 江小眉已经没有了选择,只有掌握这力量,她才能报仇。 浑身光芒大盛,被隐藏在血脉之中的力量,受这杀意激发,缓缓而现,身上出现了细密的鳞片,耳朵也变成了鱼鳍一般。 非至人不传! 这道杀意冥冥之中仿佛早就有了应有的规度,在接触到江小眉的那一刻展现出了应有的力量。 杀道! 无比强横也无比霸道! 便是作为传人,江小眉在接受这力量的那一刻,也承受到了相当强大的压力。 而无岸魔主却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当初玄都之战,无岸魔主被萧霸先重伤。 这个仇,即使祂没有灵智,却依旧烙印在本能之中。如今遇到了萧霸先留下的杀意,又怎么可能放过,甚至是在这道统相传,这杀意最为脆弱的时刻。 几乎整个雍都的黑气都在向着皇宫这边集结,化为一道道黑色的巨大触手,向着江小眉而来。 那广场中央,古山宗宗主的阳神,被那魔气一点点侵蚀,如蜡一般融化。本来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却因为殿宇中突发的状况而缓解了压力。 一道道符,冲破了束缚。 张道远出现在了古山宗宗主的面前,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是谁?” “救你的人!” 曾经威风赫赫的古山宗宗主,现在变得狼狈不堪。 无岸魔主的魔意,便是千丝万缕中一绺,也能去了这位玄极境修士半条命。 甚至,若是没有张道远出手,他怕是要交代在这里。 “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便是不交代,你就不会做了么?” 张道远一笑,古山宗宗主看向了殿宇方向。 那个鲛人少女整个身体浮在半空之中,周围有着一层柔和的光。 这层光芒,不但阻止了魔气的渗入,更让陈小楼有些无可奈何。 只是,古山宗的宗主,一副目光,带着怒火,却全在陈小楼身上。他已经剩下了半条命,怕是走不出这里。 眼前这个年轻人在利用他,古山宗宗主却是一点也不介意,甚至有些感激。 “去死吧!” 无穷的怒火燃气起,眼眸之中仿佛要喷火一般。 这位玄极境的修士,整个身躯被融化了一半,可怖至极,却带着无比的怒火,冲向了殿宇之中那位要将陈国的子民杀戮一空的帝王。 危险来临,陈小楼调集着他所能够控制的黑潮,阻挡着古山宗的宗主。 陈小楼是洞明境,与眼前这位修士差了一个境界。 可是有着魔主的庇护,陈小楼甚至可以在这场争端中占有极大的优势。 滋滋的火星划过,在空中凝就成了一束束火线。仿佛一把剃刀,切割犹如实质般的气墙时,产生了无数道光芒。 古山宗宗主拼尽全力的一击,对于陈小楼而言,只是带有一点困扰。 “你啊!” 陈小楼看着眼前这位旧识,也是百多年来最大的强敌,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你一个宗门的宗主,不好好待在山上清修,在这人间趟什么浑水?” “我就是死,也不能让你如意。” “世间的修士总是以为凡尘之人多愚昧,却不知道凡尘之人要比他们想象的要聪明许多。老孔啊!你身为修士,出身清贵,最大错误,就是不该小看了我这出身低贱的凡人啊!” 那晶莹剔透的蝙蝠融化在陈小楼的身体中,他的整个躯体发生了变化。 一只手伸过重重黑潮,锁住了古山宗宗主的头颅,一下子就捏碎了。 殿宇之中,血气飘散。 ------------ 第二十章 愿者上钩 “陛下!” 古鸣看着出现异化的陈小楼,显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陈小楼以自身为魔主燃料,获得了魔主的眷顾,短时间内获得了巨大的力量。 可这样一来,便成为了一场豪赌。 陈小楼要是不能成功,便会成为无岸魔主的饵食。 毕竟,那位魔主可不会念什么情。 魔气奔涌,一时间不知道浓郁了多少倍。 无形的念力驱控着魔潮,一波波向着江小眉那边而去。 只是目标,却不是江小眉,而是她身旁的宗秀。 三位至人,无论夺舍谁,他都不亏。 一个炼气境的修士,没有萧霸先那等大能护着,又怎么会是陈小楼的对手。 宗秀拔出了手中长剑,整个身子都绷紧了。 他用出了全身的力气,应付着陈小楼的袭击。 剑光闪耀,宗秀挥出了他此身最快的一次剑。 无形的剑气攻破魔潮,短时间内,居然逆转了这殿宇之中的局势,打破了那层层魔潮的节奏。 击退了陈小楼的第一波攻击,宗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可也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跪倒在了地上。陈小楼周身遍生黑色的龙鳞,显现龙形,棕黄色的眼眸看着眼前的景象,露出了一丝惊讶。 只是随后,这浑浊的目光中却是狂喜。 至人的力量,果然让人望尘莫及。 此刻宗秀表现得越出色,陈小楼便越是高兴。 因为只要夺舍成功,哪怕新的躯体只留有旧有主人百分之一的天赋,也足以让陈小楼更上一层楼。 黑色的狂潮涌动,这一次,陈小楼周身燃起了一层火焰,龙鳞都在燃烧着。 宗秀不想要承认,面对如此浪潮,他已经无法承受。 金色的光芒在地上闪动,驱除了魔气,呈现八门的符号。 生死休伤景杜惊开! 八门金锁符! 那古卷中等级最高的三品符箓。 那八门阵眼之中,缓缓升起了八根柱子,合拢一处,抵抗魔潮,锁住了陈小楼的攻击。 “让你早点走,你还回来做什么?” 张道远越过了霍东雨和元妃,走到了宗秀的面前。 “不知道江小眉还要多久的时间?” 宗秀的眼眸中有些讶异,似乎有些惊奇张道远的到来。 八门金锁符中,陈小楼和古鸣,还有那些武士被困在其中。 陈小楼以自身为燃料,去操控魔主的力量,可是到了最后,理智已然全无。 为了突破这道符箓,他开始吞噬这阵法之中其余生灵。 包括古鸣。 数十年的交情与忍辱负重,面对对方毫不留情的攻击,古鸣微微叹了口气。与那些武士不同,没有多少挣扎。 “陛下啊!” 带着些许无奈,古鸣的身躯湮没在了魔潮之中。 吞噬了古鸣,陈小楼的力量一下子大增。黑色的触手突破了金壁,开始吞噬一众外围的生灵。 外面跟随古鸣的武士,被吓得立刻逃走。 而霍东雨与元妃,也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元妃想要逃跑,霍东雨也是一样,可是面对那从大地之上散发出来的魔气,却是无力。 眼看着黑色的触角包围了他们全身,他们却一动不能动。 便在此时,空中那包裹着江小眉的柔和的光忽然支离破碎。 满天的杀意犹如一支支箭矢,将所有的触手都斩断切碎,也将无岸魔主积聚的魔气驱散。霍东雨和元妃得了性命,还没有松一口气。陈小楼的杀意却又袭来。 便在这危难时刻,霍东雨将元妃的身躯一推,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也挡住了陈小楼的杀意。 此刻陈小楼已经失去了理智,只剩下了杀戮的欲望。 这宫殿之中所有的生灵,都成了他的养料。 接连吞噬了一众武士、古鸣和元妃,陈小楼的力量暴涨,彻底突破了八门金锁符的束缚。 片片金羽飘飞,散落成雪,无数的触手在挣脱了束缚之后开始反弹,向着张道远这边。 这里有着陈小楼想要的一切。 阴身夺舍,无论哪一个成功了,都不负陈小楼这百年谋划。 “张三,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老娘。” 还是那股匪气十足的土匪样,即使江小眉刚刚接受了一位履尘境大佬的传承也是一样。 杀道! 杀气! 杀神! 在接受萧霸先传承的那一刻,还是凡尘境的江小眉,一并破炼气、化虚两关,破镜洞明。 强横的杀气无比霸道,江小眉脸色有些虚,可是力量却没有减弱半分。 无数出手在碰到江小眉散发着杀气的那一刻,犹如碰到了热水的雪一般,快速融化了,消解得一干二净。 “我用道符,你用剑术!只要撑过这一刻,便行了。” “明白!” 宗秀看得出来,陈小楼现在虽然威风赫赫,可也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 和那些国度的陈国子民一样,要不了多久,他也会成为无岸魔主的祭品。 “张三,要是咱们过了这一劫,你会娶老娘么?” 江小眉在殿宇之中左右腾挪,躲避触手,还不忘问着张道远。 “我要是不娶你会怎么样?” “那老娘就把你绑到洞房里。” “好,到时候我一定喝喜酒。” “大个子,你捣什么乱?” 宗秀笑着挥剑,斩断了一条触手,却遭到了张道远的抱怨。 殿中斗得正酣,一直在角落中霍东雨看着地上那从宗秀身上掉落的盒子,心中大喜,跑了过去。 禺珥! 陈小楼看不上,霍东雨可不是。 他翻开了盖子,里面晕黄色的圆球形寒玉,他的手都在颤抖。 霍东雨本想要走,可看着殿中酣斗的几人,尤其是张道远的身上时,他的目光之中闪烁过了仇恨。 无形的巨手在空气之中合拢,在关键的时候束缚着陈小楼。 江小眉跃起,手中杀意化刃,从上而下,向着陈小楼劈开,将他半边身子劈开,重伤了这位陈国的帝王。 只是,当江小眉落在地上,笑着看向张道远的时候。刚刚对他们施加援手的霍东雨,却突然出现在了张道远的身后,洞穿了他的心脏。 “张三!” 江小眉大呼一声,眼眸之中充满了绝望之色。 霍东雨一笑,看着江小眉的脸色,心中充满了快意,当即想要遁走。 可那块揣在怀里的禺珥却不受控制一般,躁动着。 霍东雨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连在了张三的身上,无法动弹。 而那块鼓鼓的禺珥,便像是空气一般,忽然消失了。 这种异常的景象让霍东雨根本无法理解,可紧接着,他整个身躯都迅速分离,变成了枯木一般,随风一吹,便碎了。 东海之畔,一男子垂钓,看着这天空云色,微微一笑。 “筹谋三载,这鱼终于上钩了么?” ------------ 第二十一章 风雨飘摇 东海之畔,海波生涌。 男子穿着一身蓑衣,便如一个普通的渔者一般,在海边垂钓。只是俊雅面容,一身贵气,却是无法遮掩,也遮掩不了。 波浪滔天,这男子却是平稳异常。 很快,他的身旁却又多了一个男子。 “陛下很有兴致啊!” 另外一个男子手握渔具,也是身着蓑衣,便这样坐了下来。只是相比前一个,面容却是憔悴许多。 “武阁主怎么有兴致来此垂钓?” “我平素只以为,这垂钓只是陛下的爱好,今日才知,陛下实乃个中的高手。只是陛下这饵,下的实在有些让人看不懂。” “饵下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知道谁会咬钩?” 问天阁阁主武一暨一笑,赞了一声。 “陛下英明,张道远这亏看来吃得不小啊!” 武一暨整张脸上满是沧桑,看起来不像是一位战立在顶端的修士,而是一名贩夫走卒。 笑完,武一暨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阁主的伤还没有好?” “张长生的剑意不是那么好接的,他黑龙山府这个篓子更不是那么好捅的。这番若是打他不死,陛下可知后果?” “我老婆女儿在他檀阳山上受了委屈,我这个当丈夫父亲,总得为她们出口气。更何况,我只是提供一个机会。只要他取了,自然有人会去对付他。” “哦?” 武一暨的笑容之中满是促狭之意,他微微一算,便已经想了个大概。 “不知道陛下这次与哪位魔主联手了?” “那位与阁主一样,与张长生有怨。说到底,他黑龙山府惹得人实在太多了。” 身为道门之首,武一暨听闻龙族的帝王与魔门勾结,他却一点也不恼,也丝毫没有维护道门法统的意思。 “她么?” 雍都殿宇。 魔意肆虐,随着霍东雨化灰,陈小楼受重伤,这殿宇中的情势没有一点好转。 钟声轻扬,无有东西,回荡在这整个雍都之中。 一瞬间,听闻这钟声,江小眉和宗秀都有些迷醉,仿佛喝了酒一般。 而整个雍都的人,都如霍东雨一般,化作了灰飞,精血融入了地下。 虚空之中那双眼睛,被更加强横的力量所取代,临走之前只留下一声怒声。 可很快,便随着更加汹涌的魔潮,完全湮灭。 陈小楼花费四十多年所设立的祭坛,便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人取代。 而对方的效率,比之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瞬间,这雍都之中还没有死去的生灵被染化成了魔主的眷属,反向向着魔潮输送着力量。 本来是局限在雍都附近的祭坛,被魔主的力量加持,向外开始辐射。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向外扩展了数千里。 速度之快,染化之力的强大,远远超过了只能靠陈小楼的无岸魔主。 这数千里方圆,其上生灵,弱者化为灰飞,强者染化为眷属。其势煊赫,已经远远超过了秽渊魔主降临北荒之时的场景。 又是地处中州,道门腹地。 然而诡异的是,这陈国附近,却没有一点动静。便连最近的百花宗,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造成一点动静。 黑龙山府。 空桑树下,青要依旧是那副木雕的样子,没有一点动静。 只是那层层魔意,却越过了千万里的距离,侵染到了空桑神树的树根,从中攀爬,沾染了木德神将的身体。 本是朴实无华的外表,浅色的皮肤也开始变得黝黑。 高空之上,雷鸣常旧。 本是在天空之中巡游的雷音神将,却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发出了一声声嘶吼,他座下墨玉麒麟,也感受到了某种危险,四蹄昂扬,躁动不安。 “怎么回事?” 檀阳山上,张道远本体闭关的殿宇之中,忽然传来了一阵扰动。 灰狐和白狐本是和两位后辈日常打闹,可却感受到了莫名的不安。灰狐和白狐还好,可那两只还在长生境的星神将,却是压制不住魔意,一双眼眸都变成了黑色,整个身躯,毛孔都竖了起来,和刺猬一样。 山奴看在眼里,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灭神将缓缓出现在了殿宇之前,看着禁闭的大门,悠悠叹了一口气。 “看来府君还是小看了这天下的修士,为人所算。” “罗坤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初代府君创立了神将,便有不少窥伺其中奥秘,乃至想要利用。这次魔潮,是有人利用了青要的秘术作为踏板,侵入了整个神将体系。我所居住的世界,也遭受到了魔气的影响。动手的是玄阴魔母,而背后算计的怕是龙族。” “龙族?” “对方设局精巧,知道府君想要育化水德神将,就必要会去找禺珥,所以将这机关设置在了禺珥之中。只要有神将碰到了禺珥,其中机关便会开启,铺设一条进入神将体系的道路。本来并没有什么,可是这次,能够染化我心的剧毒和蒙蔽天心的魔意一同发作,又是通过府君的莲藕分身,这最为脆弱的关口。现在,就要看府君能不能撑过去了。” “背后布局之人,还真是筹谋深远啊!问天阁有鹧鸪散,龙族又有这莫名的毒药,看来这天下想要对付我黑龙山府的人还真是不少啊!” 比罗坤预想之中的要快,张道远稳住了局势。殿宇之中,传来了张道远的声音,无悲无喜,不带一点感情。 这屋中一震,一张符从殿宇之中飞出,落到山奴手中的时候,化为了实体。 山奴看着这张符,明白了张道远的意思,点了点头,躬身而退。 魔意仍然通过天心之中那条铺设的道路侵入神将体系,黑龙山府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天上灰沉沉的,斗大的雨水落下,夹杂着狂风,让一切显得犹如处在末日之中一样。 罗坤却是点了点头,朝着殿宇方向微微一礼,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空间。 除非生死存亡之际,罗坤是不会现身的。而现在他的消失,则代表了危机解除的信号。 虽然如今的景象,没有一点危机解除的征兆。 ------------ 第二十二章 善恶难辨 陈国国都。 如果说刚才还能听到生息,现在便是一片死寂,便是那位陈小楼,如今即使变成了一个怪物,也是匍匐在地,虔诚诵经,看起来十分诡异。 江小眉眼看着张道远的身躯被魔气侵蚀,周围形成了一个黑色泥沼,开始下沉,疯了一样的跑了过去。 心伤! 让这位洞明境的修士显得无比脆弱。 她拉着张三的尸体,想要往上拉,却又怎么能够奈何那强大的魔力。 整个陈国,如今已经变成了祭坛,所有陈国的生灵,也都变成了玄阴魔母的祭品。 强者生弱者死。 只是,弱者生化灰飞,强者却生不如死。 眼睁睁看着张三的尸体下沉,最后被汹涌的魔潮吞没,消失不见。 江小眉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无力。 宗秀拉着她的手,想要逃跑。 “张三已经死了,我们还活着,快跑?” “跑?往哪里跑?” 破境洞明,让江小眉的感知变得敏锐,她所能感受到的,整个雍都只留下了诡异的诵经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方死地,我们还能往哪里逃,逃不出去的。” 江小眉仿佛已经死心了一般,就坐在张三身躯消失的地方,一动不动。 宗秀一声长叹,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究竟都是什么啊!” 黑龙山府。 山奴拿着张道远给的那张符,走到了后山。 那里,曾经的秽渊魔主,如今的双翅狻猊正在睡午觉。 也别管此刻风雨交加,对方却是没有要醒的意思。 到山奴近前,他睁开了一只眼睛,瞥了一眼山奴,又哼了一声。 “平时不知道理我,到了这种时候才想起我。告诉张道远,不去!” 山奴微微俯身,对这双翅狻猊很是恭敬。 “府君说,这次随大人心意,闹个天翻地覆也无所谓。” “真的?” “真的!” “那好吧!” 双翅狻猊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把这封印解开吧!” 随着道符贴在双翅狻猊的鼻环之上,那鼻环霎时间松动。 一瞬间,双翅狻猊得了自由,振翅而上,突破了黑龙山府的封山结界,朝着陈国而去, “白鸢这贱人还真是大手笔啊!” 双翅狻猊疾驰,不过一个时辰,便达到了陈国境内。 此时,魔潮快速蔓延,再这样下去,整个陈国之人都会变成魔主的眷属。 昔日的魔主展翅,一双薄薄的翅膀,有千里之距。 舒展开来,遮天蔽日,日月无光。 而后,双翅狻猊张开了巨口,将这一国之民,尽皆吞入口中。 东海之畔。 武一暨微微咳嗽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胸口,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便是一旁的帝相,也是微微诧异。 “好一个张道远,竟然放出了这只恶兽,将这陈国上下之民,尽皆吞噬。” 理论上讲,整个陈国如今都成了玄阴魔母的祭坛,其中生灵,或早或晚都会成为她的眷属。 而这些眷属,凡过来为成为玄阴魔母的助力,为她攻入黑龙山府的神将体系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 可是张道远,却是直接来了一个釜底抽薪。如果祭坛之上已经没有了燃料,要这祭坛还有什么用? “好,不愧是张长生的传人,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可真到了这生死关头,这股狠劲,却一点也不输给张长生。” 武一暨此时还有着钓鱼的心思,可帝相,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陛下还是做好准备吧!看张道远这意思,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国国都。 宗秀和江小眉看着天空之中那只巨兽,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们短短的人生之中,修炼时间不长,可是却根本无法理解此刻发生了什么,也无法理解高层次修士之间的争斗,是何等的残酷。 一念扫过,便有万千生灵死伤。微一交锋,一国之民便被屠戮一空。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没有人告诉他们,因为整个陈国的国度此刻已经没有了其他人了。 “这是双翅狻猊。” 唯一的声音响起,却是从王座之上那个早已经变成了怪物的陈小楼身上发出。 两人回首,江小眉的神情有些复杂。 这个杀父仇人,如今已经奄奄一息。江小眉已经没有了必要,再往前捅上一刀。 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陈小楼进入修行界的时间要比江小眉两人长许多,知道的消息也要多很多。 “三年之前,灵海太化池中,前任的秽渊魔主被黑龙山府第五代府君收服,成了他的坐骑,便是这双翅狻猊。” “可这黑龙山府的府君不是道门中人,为何会豢养如此恶兽?” 宗秀的疑惑让本已经快死的陈小楼哈哈大笑。 “何谓善?何谓恶?我花费了四十多年时光,付出了一生的心血,才布置好了这祭台。可如今这位玄阴魔母,片刻之间,便将这祭台夺去,甚至染化了这一国生灵。而这黑龙山府的府君更甚,放出了这恶兽,将这举国之民,尽皆屠戮。可看这形势,这玄阴魔母,显然已经落入了败势,否则,我也不会有这片刻的灵智。” “我一辈子杀的人,都不及他们片刻,谁善谁恶?” “鲲鹏展翅,是注意不到底下的蝼蚁的。我筹谋一生,可最终什么也没有剩下。在那些高居云端的大人物面前,我们只不过是蝼蚁。” “他们之间在争什么,我不知道,那个层次,我也无法了解。只是趁着这个时候,你们也快走吧!玄阴魔母的力量正在衰弱,此刻最为安全。”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走!” 宗秀拉着江小眉,不再停留。 陈小楼微微一笑,看着漆黑的天空。那驻留天空的恶兽,不知道何时已经飞走。 云雾剥开,一缕阳光照耀而下。 陈小楼看着这光明之色。 这位心思算尽,筹谋了一生,便是为了得到一个晋身之阶的一代王者。便因为那些站立顶端的修士争斗的余波波及,最终输得一点也不剩。 “惟愿仙道生,不愿人道穷!” 哀哀一叹,感受着片刻的光明,带着无尽的悔恨,这位帝王走向了人生的终点。 ------------ 新书《秦时明月之雄霸天下》 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