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宫廷倾心 ------------ 第一章 召异世之魂 细水长流花常在1_第一章 召异世之魂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远离帝都的边陲小镇里,一处不算出众的四合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午时,烈日当空,炙热的光芒洒向大地,偶尔,风轻轻吹过,带起了不知何处飘来的淡淡檀香。 除了蝉鸣,整个世界听不到半丝声响,安静得好似一幅画。 一阵急促的铃声突兀地划破空气,带着某种急切,祭案上的手在宽大的红袍里紧紧握起。 “时辰到了……” 声音清亮,却辨别不出是男是女。 “牺吾三十年寿命,换异世之魂,现!” 这一声现,铃声似乎都不受控制,急骤地尖锐地鸣叫开来,似要冲破某个并不存在的壁垒。 “召!” 似是达到了极限,祭铃被狠狠地扣在祭案上,余音却久久不散,带着闷雷般地回音,在整个小镇上阵阵回响…… -------------------------------------------------------------------------------------------------------------------------------------------------------- “这位女士,请系好您的安全带,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空姐温柔的声音在此刻正在沉思的夏小米耳边响起,那威力不亚于天空打了个响雷。 她回过神,抱歉的一笑,系好自己的安全带。 然后, 又发呆了。 其实,她不想回去的,只是,和父母的约定…… 她已24岁了, 是一个可以为父母解忧的年龄,弟弟年纪尚小,父母答应给自己的三年自由也已做到,她也该满足了。 只是,一想到回到家族后那些繁琐的接手工作,再想想这三年在酒吧做dj的肆意生活。 夏小米因三年少见阳光而略显苍白的小脸不由有了苦意。 真的是……不能比啊… 飞机起飞了。 夏小米无神地盯着空中某一点,突然就想到了现下流行的穿越小说。 貌似,女主的穿越不是失足就是飞机失事呢…… 夏小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苦笑不已,真是被父母逼急了,怎么连这种想法都出来了。 飞机平稳地升入高空,犹如一只白色的巨鸟伸开羽翼,身边的白云忽浓忽淡。 只是, 在云层更深处,忽而有一个小小的引不起任何人注意的黑点蓦然出现。 它突兀地涨大,好似一个漩涡,在所以人都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之前,蓦然张开大口,将在飞行中的机身一口吞噬。 机舱里包括夏小米在内的所有人都立刻感觉到一阵剧烈地颤动。 甚至连惊叫都来不及,夏小米眼前一黑,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体内被扯出,意识便一片模糊…… 细水长流花常在1_第一章 召异世之魂更新完毕! ------------ 第二章 真的穿了!? 意识再度清醒,夏小米是被痛醒的。 痛痛痛痛痛痛痛!!!!! 哪里都痛。 夏小米刚想睁开眼,便听到了耳边一声声的啜泣。 “落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一只略显冰凉的手落在夏小米脸上,像是怕弄疼了她,带着小心翼翼,将她颊边的碎发拨弄到了耳后。 听得出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带着夏小米不知道的悲戚与哀伤。 “娘亲知道,落儿不想入那皇宫,娘亲也明白,这一入豪门深似海的道理,更何况是那佳丽三千的皇宫后院,可是,落儿……再怎样,你也不能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啊……”那妇人说到这, 似是再也受不住心里的苦,声音再度哽咽起来。 “可是落儿你却不知道,爹娘为你打点好的一切,不是为了让你平步青云,也不是为了让你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而是……只是为了让你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听到这里,如果夏小米还不能确定自己穿了,那她也就白看了这么多年的小说了,可是,甚至还来不及为自己哀悼,夏小米就不懂了…… 为女儿打点好了一切,不顾女儿反抗,一定要让女儿进宫,还不是为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想法,那是为了什么?让她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这是什么道理,她从未听说过的,进宫?还能平平安安??? “夫人……”更远处,似在玄关,一个男中音传来,带着淡淡的疲惫,打断了妇人的话:“你这又是何苦,落儿现在这个样子又……” “可是,老爷……”那妇人转身,带着泪意:“落儿醒时,却从不听我说进半个字,只是一味的闹,我若现在不说,怕是再无开口的机会……我不求落儿听得进去,我只求我能心安……” “唉……”男子一声轻叹,抬步走至妇人身后,举手轻拍,似在安慰。 “更何况,那皇帝后宫,佳丽三三千,我总是抱着一丝侥幸的,落儿……虽生得不差,可那后苑,可又少了人间绝色?就算与那皇帝撞了面,也不一定入得了他的眼,更不用说,本来落儿去的地方又是与那后宫最无关系的,想要碰面,又谈何容易……” “唉……”冗长的静默过后,夏小米突然听到了一声叹息:“罢了罢了,此番落儿醒来,若是还不愿进宫……便……莫再提此事了……” 这句话里,就连躺着装晕的夏小米也听出了其中的心疼与无奈,仿佛这一句话后,‘她’的父亲,竟一下老了下去。 夏小米没来由的心疼,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自己在现代怎样了,爸妈又怎样了。 “老爷!!”那妇人转身,带着震惊:“老爷,你莫不是忘了,再有半年,落儿……落儿便十六了……” “半年又如何?”‘父亲’的声音低沉起来,甚至带着隐隐的咆哮:“再这般下去,只怕不到半年,落儿便没了性命!” 屋子里一下静了下来,夏小米只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以及,淡淡的,莫名的味道。 夏小米在想,我要不要睁开眼?可是,之后要如何? 要不,咱也来个失忆?刚好‘她’也受了伤?? 可是,那不就顺了‘她’父母的意,刚好进宫啊。 那却是万万不能的,讲实在话,对于自己的穿越,夏小米到底没有多大的恐慌,她知道,时间到了,她还是要回去的,再说,根据小说穿越时间差定律,就算她在这里顺其自然地老死,那也是要回去的,而回去之后,最多也就差个一年半载的。 那她何乐而不为,用最多两年是时间换一辈子不同世界的生活,怎么算都是她赚了。 可是进了宫就不一样了,先不管这里是哪个朝代,要真架空了也行,可是,后宫那是什么地方?就算真架空了,那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啊! 不说自己没那份野心,就算有,你有那个命吗? 自己有多少斤两,夏小米还是清楚的,大智没有,小智也差,急智那更是无稽之谈,就像不管她在什么圈子里,永远都只是中上游,再怎么努力,也就那个样。 要真说有什么与众不同的,那就是她特喜欢听音乐,这不是说她的嗓子好,只是她喜欢听而已,要不这三年她哪会安心在酒吧当个小dj。 夏小米正自胡思乱想,天马云游之际。 那一只冰凉的手再度伸了过来,细细地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后,夏小米听到了一个极小声,却极坚定的声音,她说: “落儿……落儿莫怕,母亲,陪你就是……” 夏小米被惊得差点又穿了回去。 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刚刚那句“再有半年就十六……”这又是什么意思?十六岁怎么了,十六岁到底怎么了??? “老爷,我去看看厨房那边的药煎好了没有?”也行是夏小米的错觉,她总觉得,‘她’的母亲声音竟不似刚刚的哽咽无助,而是带着一种,一种决然绝望的味道。 何止是夏小米,就连‘她’的父亲,沈大老爷也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却又看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对,但终究是放心不下,他快步上前,与妻子一起:“我与你一道……” 夏小米睁开眼,看着已至门口的夫妻,内心抱着一丝侥幸: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母亲……”夏小米试探着开口,声音是意料中的沙哑。 可怜她的母亲,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她转过身,脸上却没有半点欢喜,带着夏小米最怕看到的那种漠然,悲伤中却又有种解脱的表情。 果然,夏小米一声哀嚎,我就知道,老天爷让我穿过来,就没存心让我过舒心日子。 “母亲,莫要再哭……落儿,落儿……一切依您……”天知道,夏小米说这句话有多违心。 ------------ 第三章 好狗血的原因 细水长流花常在3_第三章 好狗血的原因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作为当事人,夏小米有权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这具身子的主人名叫沈云落,父亲是整个大江南都有数的大商贾,母亲是个官家小姐。 二人成婚多年,膝下只有云落这一个女儿,但两人感情一直很好,父亲更是从未有过纳妾添子的心思,一直持着顺其自然的态度。 沈云落至小性子活泼,天真烂漫,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本来若一直这样下去,是不关夏小米什么事的。 但重点来了。 沈云落十岁那年,莫名其妙地生了一场病,据说请遍天下神医奇医怪医,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父母急得白了头发,却也无计可施。 就在所有人都升起‘她活不过今晚’这个念头的时候,沈府门外来了个自称有缘人的高人。 只得一颗药丸,小姑娘便渐渐好了起来,但终究因治疗太晚,得了个‘亥时必眠’的睡眠症,通俗点说,就是每到晚上九点,管你想不想睡都得给我睡的奇怪嗜睡症。 当然了,依古人的生活规律来说,正经女子晚上是没有什么活动的,所以直到现在,沈云落的父母也未曾发现这个症状有什么值得困扰的地方,反倒是这么规律的生活将沈云落这个小姑娘养得越发的水灵起来。 沈氏夫妻的感激自不在话下。 事情到这本来也就完了,偏偏这位高人自觉和小姑娘有缘,便又花了一顿饭功夫为小姑娘的前景卜了一卦。 这下热闹了,这小姑娘命不好。 卦象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小姑娘命中有劫,活不过十六岁。 就这一顿饭的功夫,沈家人简直是天堂地狱,冰火两重之差。 沈氏夫妻自是焦心,那沈夫人更是差点厥了过去,好在高人就是高人,在求证诸多因果玄机之后,高人得出结论。 若想过这劫,说也简单,就是在十六岁之前,须得到有龙气的地方去,得之庇佑,过个几年,劫,也就了了。 龙气!!听到没有??那是什么东西? 夏小米听到这的时候,比沈夫人更想厥过去,心里大喊,老天爷啊,你还能不能再狗血一点啊? 可惜沈氏夫妻没夏小米那觉悟,当下便找到了沈云落的外公,也就沈云落的母亲的父亲。 可老人家不是京官,终究没那本事,只说,若当真进了宫,也只得是个小宫女。 夫妻俩哪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呼来喝去的。 无法,只得将目光放在少帝那三年一次的选秀上。 之后,通过老人家的人脉和沈家的财力,终将一切打点好。 本来,沈云落十三岁那年就可以进宫了,只是沈氏夫妻舍不得女儿这么小就离开自己,再者,那高人也说十六岁之前就行,这事,也就拖延到了现在。 哪里想,在这节骨眼上,沈家小姐不配合,死活不愿进宫,为她为啥,她也不说,闹到如今,凭自让夏小米吃了一顿受伤的苦。 只是,夏小米却也明白,到了如今,只怕那真正的沈云落当真应了劫,香消玉殒了也说不准。 细水长流花常在3_第三章 好狗血的原因更新完毕! ------------ 第四章 甄选 “落姐姐,在想些什么呢?怎地如此出神?”一声娇喝,打断了夏小米的遐想。 烛火下夏小米无神的双眼渐渐有了焦距。 她抬起头,看着说话的纳兰玉真,笑道:“是纳兰妹妹啊,坐啊。” 纳兰玉真依言坐下,笑道:“姐姐可是再想明日那甄选之事?” 夏小米一怔,但笑不语。 她进宫已有三月,这次选秀,到最后进宫的,只有三十六人。 她们只在进宫那一天受到皇帝召见,当时离得很远,身后的姑姑们又一再提醒不得冒犯圣颜,所以到现在,她还不知道那皇帝长得怎么样,只是在皇帝离开后,她远远地看到他的背影,倒是修长。 而后三个月,她们便被送到了礼仪处,学习宫里的规矩,熟悉宫中制度。 她到那时才知道,她所在朝代名东望,不论是在军事,文化,政治等方面都相当接近唐朝,东望国周边林立诸国,只是在大体上能让之忌惮的只有三国:西临,北徵,南戟。 当时夏小米就松了一口气,还好架空了。 而纳兰玉真所说的甄选通俗点讲就好像现代给实习生安排工作一样,运气好的就天天在皇帝面前晃,运气不好的可能直到出宫日都看不到皇帝一面(比如沈氏夫妻为夏小米安排的那个地儿)。 也是在了解甄选的过程中,夏小米才知道原来东望后宫的等级制度竟森严到了一个可怖的地步:天子立一后(皇后),三贵妃(正一品),九嫔(正二品),二十七世妇(正三品至五品),八十一御妻(正六品至八品),几何彩女(九品),其中世妇又含:昭仪,婕妤,美人;御妻则含:才人,良人,宫人。 合共起来就是十等,乖乖隆地咚啊,还好她这小小彩女无争强好胜之心,否则,光看着那十等头衔,都得仰望得脖子酸疼。 “姐姐!”纳兰玉真见沈云落(以后为方便,就叫沈云落了)又发呆,不依道:“姐姐,你在听真儿说话吗?” 沈云落回过神来,抱歉一笑。 纳兰玉真不以为意,大抵习惯了她时常神游的样子,笑道:“姐姐,明日那甄选,姐姐心底最想去的地方是哪儿?” 似是无心的一言,只是沈云落却注意到,屋里原本各自谈话的七人却不由静了下来。 沈云落苦笑:“纳兰妹妹这话又从何说起,那甄选之事本就凭着运气,何来‘想去哪里’之说?再者说,妹妹你又不是不知我身患怪病,倘若真得了好去处,那也无福享受,说不得,反倒是个祸事。”沈云落一叹:“倘若真能如心之所想,我倒想去那‘藏书阁’,平平静静地待到出宫日,岂不更好。” 似得到了想要答案,纳兰玉真笑容甜美烂漫:“姐姐倒谦虚了,依着姐姐这般容貌,若是皇上见了,只怕姐姐就是想到那藏书阁也是不行了。” 沈云落只是摇头,并不答话,能让这个将军爱女叫一声姐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果然,纳兰玉真复又拉着她的衣袖,道:“姐姐,那明日,若是真儿抽到了那‘藏书阁’一签,姐姐可愿与真儿对换?” 沈云落还未答话,旁边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便道:“纳兰玉真,你好不害臊,莫要以为你爹爹是大将军,你便可以为所欲为。” 纳兰玉真俏脸一沉,却不起身,道:“孙晓晓,我纳兰玉真再不及,亦是凭着真本事进的宫,而你孙晓晓若不是仗着你那尚书父亲,凭你那副尊容,想进宫,怕是难了吧?” 孙晓晓长得其实还算清秀,只是在这花团锦簇的皇宫里,却确实是平凡了点。 被一脚踩到痛处,孙晓晓恼羞成怒:“纳兰玉真,你这个……” “我怎么样?孙晓晓,今个儿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与落姐姐好好在这说话,关你什么事了?我又怎么不害臊了,你莫要欺人太甚了。”纳兰玉真突然起身,一脸的愤慨,竟似受了莫大委屈。 眼看着孙晓晓似有动手的迹象,沈云落暗叹,虽然她并不认为孙晓晓是在为她打抱不平,更不认为纳兰玉真是真的把她当姐姐。 可是,好吧,这件事再怎么说,她也是有那么一点点责任吧?虽万般不愿,沈云落还是起身,拉住了两位当事人。 “两位妹妹莫要再争。”沈云落道:“明日便要甄选了,妹妹们还是早些歇息,养足精神,看明日运气是否好些,能否得个可意的去处……” 沈云落话音未落,门外金姑姑的声音便传了进来:“诸位彩女主子们怎还不熄火,可是有什么事?” 即叫了主子,又强调了彩女二字,沈云落大叹,不愧是皇宫,连个姑姑都这么有学问。 “无事,这便歇了,姑姑辛苦了。”沈云落道。 门口似又顿了一下,接着便是脚步渐远的声音。 沈云落舒了口气,回过头,却看到了纳兰玉真眼中还不及褪去的一丝不甘。 按规定,彩女甄选前,若有率先闹事者,姑姑有权取消其资格。 ------------ 第五章 初见后宫峥嵘 第二天卯时,天才微微亮,一众彩女们皆已打扮一新出了各自院落,人人一脸向往,少女心性总算在此刻展露无遗,再无往日暗中针锋相对,沈云落心知这只不过是即将分开时短暂的平和时光,却仍是觉得松了口气:好歹,也快还她一个清净了。 不多时,便有几个宫女模样的女子上前行了礼,带着她们往今日甄选的地界去了。 三十六人分成了六排,横竖都是六人,沈云落居于第一排第一位,紧跟着前面宫女,即使知道这具身子的父母已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临到场见了这个场面,心中竟也微微紧张起来。 一路无话,待来到了个类似小广场的地方,前面带路的宫女这才停了下来道:“凤栖亭到了,诸位小主请稍等,周嫔娘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凤栖亭,这名字倒是贴切,是不是凤,看的也就是今日了,沈云落站在凤栖亭下,看着上面那古朴雅致的三个字晃神。 宫女们一退开,一群少女们便活跃了起来,三三两两地扎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 纳兰玉真拉着沈云落的手道:“姐姐,你说皇上待会会和周嫔娘娘一起来吗?” 沈云落一呆,打趣道:“纳兰妹妹莫急,总是会让你见到皇上的,三个月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了。” 纳兰玉真小脸一下红了,少女怀春总是情,她不依道:“难道落姐姐就不想看到皇上吗?” 沈云落苦笑,我还真的不想看到他,但愿,一切都能顺利吧。 “周嫔娘娘到----”沈云落还待说些什么,一声略显尖细的唱诺便远远传了过来。 彩女们立刻站好了队形,不多时,便见几名宫女簇拥着一名女子到了凤栖亭的亭中心,女子坐下后,沈云落偷眼往上瞄了眼,隔得远,看得不是真切,却仍是可以看出是个极娇媚的女子的。 周嫔坐了,往下看了眼众多彩女,眸光到了沈云落那,却是一亮:“那第一位的女子是谁家的,好生标志。” 一旁站着的老太监瞧了眼,笑道:“娘娘,这是江南选出的商女,沈氏云落。” “商女么?”周嫔低声重复了句,唤道:“嬷嬷。” 周嫔身后的王嬷嬷会意,站了出来,道:“沈氏云落上前,娘娘问话。” 沈云落一怔,只得出了列:“沈氏云落,见过娘娘。”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周嫔直起了身子。 “是,娘娘。”沈云落抬了头,心里却是千番滋味萦绕不去,这沈家小姐还不到十六岁,人还未长开却已看得出是个倾城美人了,饶是这后宫美女众多,却仍是一支独秀,沈云落不想打扮太过素净反惹人侧目,只得点了个中规中矩的妆,不料却是让这周嫔瞧上了眼,心下不由一阵发苦。 “嗯,不错,却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周嫔细细看了,只觉越看越是耐看,只是不知这人却是个什么心性,当下道:“沈氏云落,本宫瞧你可心得紧,你可愿随本宫一起伺候皇上?” 一句话,彩女们看沈云落的眼神却是不同了起来,沈云落暗下抽了口冷气,这周嫔娘娘,在试探她呢,她若应了是,只怕还未甄选便已被这么多人记恨上了,日后再怎么低调只怕都是难过了,她若不应,却是不给这周嫔娘娘面子,日后怕是也有得受了,沈云落低叹,这还未进后宫便是这番光景,若进了宫,只怕用杀人不见血来形容这后宫都是仁慈了吧? 沈云落跪了下去:“娘娘折煞云落了,能被娘娘瞧上是云落的福分,云落自是不敢不惜福的,可是云落却不能累得娘娘落了个不遵古训的罪名,云落恳请娘娘让云落从了甄选,若得了好去处,云落自是随了娘娘的,若是得不了好去处,却是云落没那个福分,不敢再求娘娘收留。” 一番话下来,既给了周嫔足够的面子,又暗示自己绝对会遵从规矩办事,能不能去全靠运气,周嫔只听得暗暗点头,果真是个可心的人儿,若能得她相助,那刘贵妃,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当真是个会说话的孩子,本宫真是越瞧越欢喜。”周嫔掩嘴笑道:“行了,本宫也不难为你了,下去吧。” 沈云落道了谢,这才松了口气,一旦她抽中了‘藏书阁’一签,只怕圣旨立刻就下来了,到时候这周嫔娘娘若想要了她去怕是也得掂量掂量了。 回到了队伍,沈云落依旧感觉到了身后那些带了敌意的目光束束刺来,沈云落苦笑不已,这周嫔娘娘当真好算计,就算她一时脱了身,这些彩女们却已是将她当成了对手,她这三个月的低调行为只怕成了白眼狼一般的动作了,且不说其他,若是日后她不成气候倒也罢了,一旦她得了宠,光是这些个彩女就够她受的了,再不说这些彩女身后的妃嫔们了,所以今日这一问,要么,沈云落就乖乖跟在周嫔的身后或许还能讨些好处,若是到了他处,怕是除了被算计到死再无其他退路了。 “行了,本宫知道你们都急着选去处呢,这就开始吧,本宫也就不多说些讨人嫌的话了。”周嫔挥了挥手示意太监们可以开始了。 很快,便有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坠着几排绑了红丝绸的物架子过来,在彩女们几米开外的地方置了下来,物架子几乎人高,下面绘了副牡丹富贵图,上面雕出了一只凤凰展翅欲飞,凤凰嘴下便是物架上方,杠了六根小指粗细的木滚字,每根滚子上各系了六条红丝绸。 沈云落甚至听到了后面彩女们渐渐粗重了些的呼吸声。 “开始吧。”周嫔笑道。 执事的太监行了礼,上前拿起了花册唱道:“第一位,江南商女沈氏上前,揭绸----” 又是一堆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射了过来,沈云落福了身,向着物架子行了过去。 “上数第三排左数第二个。”沈云落刚站定,耳边便听到了个极细小的声音,沈云落只觉心砰砰直跳亦不敢抬头往声源望去,强自镇定地取下了那人口中的那个绸子便递给了唱诺的公公。 公公接过打了开来,一看,似吓了一跳,再看沈云落时,目光明显带了些同情:“沈氏云落,藏书阁----” 公公话音一落,各种目光便又急射了过来,沈云落只觉今天自己怎么跟个聚光灯似的,往哪站都不对。 沈云落的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她福了福身,往一旁站了。 “可惜了。”周嫔一听,似也愣了下,半响像是想起了什么,复又笑道:“如此也好,太聪慧的女子总是让人无法安生。” ------------ 第六章 梦境 云雾缭绕的山涧,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女子凄厉的宣誓。 “我,云洛,愿以神女之命格向天起誓,即使生生世世与帝相见不相识,即使与帝年年岁岁生错开,我也要与你这恶魔决裂永生!一愿,你永世不知情为何物!!二愿,你永生得不到所要!!” “阿洛……你明知道,他不过凡人,若有来生,最先遇到你的人,依然是我。” “哈哈!若来生再见,就算先遇到的人是你,可我看到的第一人,却绝对不会是你!若一定要是你,我宁愿毁我双目!” “阿洛……” “别叫我的名字,你让我觉得恶心!” “……师妹……最初……” 声音到了这里渐渐模糊了下去,他上前,想要看清他们的长相,可却如同之前一样,他跨出的只有一步,时间,却像瞬间过了千年一样,他还来不及抓住什么,梦里的一切,便全部都……消失了…… 男子从梦中惊醒,轻抚胸口,却觉得那里一片血肉模糊。 五年了,这个梦从五年前开始,他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结束,只是,梦里女子的声音,却让他有种撕心裂肺一样的疼痛。 他看不清她的样子,却可以感觉到她的绝望,他记不得她的声音,每次醒来,那些梦境总会散去,直到再次梦见时,他才记得,原来,又是这个梦。 只是,你是谁?我,又是谁? 我是你的帝,亦或者,是你口中的恶魔? ------------------------------------------------------------------------------------------------------------------------------------------ 细细的水啊长长地流,那朵花儿呀,慢慢地开~~~~~~~~~~这就是题目的意思啦!!各位看官们,此文慢热,请给深深多一点的耐心。 深深第一次写文……麻烦诸位~~~~留个影子吧……好的坏的都成啊!!! ------------ 第七章 藏书阁的小日子 冬季的阳光,即使是午后,却明媚并不灼人。 和熙透过开着的窗,照进了离窗不远的软榻上,上好的檀香在案上袅袅,和着阳光照到了榻旁的一张躺椅上。 椅上女子本就白皙的肤色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都通透了,她闭着眼,似睡着了,精致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 不远的门被轻轻打开,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看到了这如画的一幕,竟不自觉地敛了呼吸。 她轻手轻脚地走至软榻,将手中食盒轻放在小几上,又剔了剔熏炉中的香,正准备起身。 “喜儿!”一声恶作剧似的叫唤炸响在喜儿身旁,竟唬得她一时腿软,半响起不来身子。 良久,喜儿转过身子,看着前一刻仿佛还在画里的美人此刻俏生生地站在自己身前,大大的眼睛笑眯眯的成了月牙儿望着自己。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喜儿站起了身子,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才人醒了,喜儿这便伺候才人用膳。” 美人疑惑了,忙转过身子,来到正在布菜的喜儿跟前:“喜儿,你怎么了?” “…………”一片沉默。 “喜儿,你生气了吗?”不弃不舍。 “…………”就是生气了。 “好喜儿,别气了,好不好?”美人作辑,讨好的看着喜儿。 这下喜儿的脸绷不住了,道:“才人说笑了,喜儿只是个奴才,能让才人起了作弄的心思是喜儿的荣幸,喜儿怎么敢生气。” “好喜儿,我下次不敢了,原谅我这次好不好?”美人的脸都快成了包子。 “才人,用膳吧。” “好喜儿,我唱支歌儿你听,你别气了,好不好?”美人扯着喜儿的袖,好不甜美的笑。 “…………” 我看到满片花儿的开放 隐隐约约有声歌唱 开出它最灿烂笑的模样 要比那日光还要亮 荡漾着青澄流水的泉啊 多么美丽的小小村庄 我看到淡淡飘动的云儿印在花衣上 我唱着妈妈唱着的歌谣 牡丹儿绣在金匾上 我哼着爸爸哼过的曲调 绿绿的草原上牧牛羊 环绕着扇动银翅的蝶啊 追回那遥远古老的时光 传诵着自由勇敢的鸟啊一直不停唱 叶儿上轻轻跳动的水花 偶尔沾湿了我发梢 阳光下那么奇妙的小小人间变模样………… ………… ………… 轻快的语调渗入了空气,衬着柔和清丽的嗓音,一时间,整个房间都似乎成了草原。 喜儿甚至觉得自己好像都闻到了青草的味道。 可是, 每次听才人唱歌,喜儿都觉得好可惜。 才人那么漂亮,嗓子又那么好,每次唱的曲儿也都好好听,都是她从未听过的。 可惜才人这么好的一个人,却被分到了这离皇宫最远的藏书阁,要遇到皇上,怕是不可能了,喜儿想,要是皇上能见到才人,那该多好啊。 “有什么好的,当皇上的宠妃能及得上在这藏书阁这般自在吗?”沈云落不以为然道。 喜儿一怔,这才发觉自己竟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喜儿,我好饿……”见危机过了,沈云落复又笑道。 “真不明白才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喜儿小声嘀咕。 沈云落耸耸肩,不置可否,总不能跟她讲,来这藏书阁,还是有钱帮忙才能来的吧? 她来这藏书阁也快两个月了,索性这藏书阁还真是个福地,至那日甄选她抽中了藏书阁一签之后,圣旨果真立刻就到了,她连跳了三品,直接由彩女晋成了才人,旁人看她的眼光却仍是充满同情的,沈云落想,这大概也是整个后宫唯一一个被晋了品还得被同情的地儿了吧? 无他,这藏书阁离后宫实在太远了,一旦进了藏书阁就跟进了冷宫一样,皇上,想都别想了。 索性,这才人的待遇实在是不错的,皇上赐了她二等宫女平安喜乐四人,三等宫仆十人,两个月**下来,平安喜乐虽说还是不敢太过越俎,比起先前,却是好了许多,为了不让自己在这藏书阁闷出花来,沈云落的目的是:誓要把这四人变成现代人!! ------------ 第八章 恭亲王 收拾好碗碟,喜儿道:“才人,您下午要在哪歇着?” “我再看会书,喜儿,你先回去吧,估摸着太阳快下山了,再来接我。”沈云落伸伸胳膊,舒服地躺在躺椅上,要是忘掉自己是在皇宫里,这就是她最想要的米虫生活啊,嘻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还有这么多看不完的书,最重要的是还有工资领,又不用担心失业,真的是,太完美了。 喜儿拿起置在一旁的薄毯,细细地替沈云落盖好,道:“这藏书阁这么多书,一时半会又看不完,才人要是觉着累了,便歇一歇,仔细累了眼睛。” “喜儿,你都快和我娘一个样了。”沈云落笑道。 惹得喜儿嗔怒的瞪了她一眼。 沈云落不由赔笑,暗道:这世道,到底谁才是主子啊。 --------------------------------------------------------------------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她唱歌,司徒夜致坐在房梁上,看着底下正晒着太阳看着书的女子。 事实上,他喜欢在这房梁上看书的习惯很早之前就养成了,没人打扰,随心所欲。 所以他认识这个叫沈云落的女子是从她被分配到这藏书阁的第一天开始。 当时,他就注意到,她进这阁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竟是欢愉的,他知道,每届彩女,一被选进了藏书阁,虽马上就能晋为才人,可却也意味着她与皇帝无缘,因这里与那后宫离得实在太远,远到东望至开国以来,从未有皇帝临幸过进了藏书阁的女子。 他本以为她一定会耐不住,想方设法地引起皇帝的注意,可是没有,两个月了,她始终淡然,甚至,心情一天比一天更好。 他终于好奇起来,许是环境的缘故,他从不曾在身边发现过这样的女子。 而真正那他对她上了心的,却是这两个月,他看着她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排列法将整个藏书阁打理得焕然一新,甚至还制定了名为‘借阅法’的规定,阁子里的奴才们也都从丢了书要自己赔的愁眉苦脸到现在谁丢了书谁赔十倍的喜言笑开。 他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这里,真心喜欢身边的人,真心满足拥有的生活。就算脸上不笑,可眼里的笑却是从未断过的。 他承认,若不是今天这支曲儿,他会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看她是否能十年如一日,就这样一直淡然安静的待到出宫之日。 可是,就是这支曲儿,他竟就忍耐不住想要和她认识的冲动。 -------------------------------------------------------------------- 沈云落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手中的书莫名其妙地步见了,她惊得抬头。 却见阳光下,一个少年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少年一身上好的月白色软缎子,周边淡的看不出颜色的兔毛滚边衬得少年肤色干净,一张略显清秀的脸上却因过分浓密的眉毛显出几分英气,高挺的鼻梁下,一口白牙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最初的怔楞后,沈云落起身,还来不及感慨自己这幅小身板还不到那人下巴处,那人温润好听的声音便传了开来。 “沈云落?!”愉悦的疑问句,却有更多肯定的成分在里面。 沈云落吓了一跳。 “你可以叫我司徒。”司徒夜致很快自我介绍。 好吧,沈云落真的很想翻白眼,司徒,东望的国姓,而当今皇室,在这个时候还能在皇宫里晃荡而且又符合面前这人年纪的,除了皇帝,便是皇帝唯一的兄弟,恭亲王,司徒夜致。 沈云落很快排除了他是皇上的可能性(要是在这也能遇到皇帝,那才有鬼了),那么,眼前这人便是恭亲王无疑了,沈云落真的很想吼上一嗓子:我都躲到这皇宫最角落了,您还想怎样啊? “沈氏见过恭亲王。”沈云落行了个宫礼,小脑瓜正在高速运转,猜想这恭亲王大驾光临这藏书阁是什么意思。 司徒夜致一扬眉,反应不慢嘛。 “王爷可是要寻什么书籍?”沈云落在一旁规矩地站着,只想把这尊大神赶快请走。 “是了。”司徒夜致一拍手,道:“是一本乐谱,叫甚却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内里有一首词,很是新奇:我看到满片花儿的开放,隐隐约约有声歌唱……沈才人可有印象?”司徒夜致笑道。 沈云落暗叫糟了,这尊大神什么时候来的藏书阁,怎么一点风声没有,她抬起头,看着满脸微笑的某人,内牛满面:“让王爷见笑了,那不过是沈氏家乡流传的曲儿罢了。” “哦……”司徒夜致意味莫名地哦了声:“那恕司徒冒昧,敢问才人家乡何许,司徒平生无大志,却偏偏欢喜这些耳中之物,来日若得空,倒需过去看看,想必定有所获,沈才人,你说对吧?” 真是个祖宗,沈云落暗道,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这恭亲王为什么要这么追根究底,他说的又是真是假,他是何时进的藏书阁,又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是什么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时间,可谓心思百转,竟不知如何作答。 正自为难间,门外传来了个小太监的声音。 “才人,宫里的刘贵妃让人带了话,说是让您掇拾一下,待会贵妃娘娘要来阁子小坐。” “刘贵妃?”沈云落疑惑,却还记得身后还有尊大神,当下回头,却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沈云落骇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大白天的见了鬼。 ------------ 第九章 刘贵妃 细水长流花常在9_第九章 刘贵妃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敛了敛神,沈云落道:“可知那刘贵妃此行为何?” 门外的小太监似顿了下,道:“才人,奴才听说,是刘贵妃身边的明珠姑姑向贵妃娘娘说这藏书阁自从您来了之后大变了模样,几次提起说是娘娘如果自己能来一趟绝对会找着自己想要的那本曲谱子,不过,才人,恕奴才多嘴,那明珠本就是宫里头出了名的爱计较,仗着自己深得宫里最得宠的刘贵妃的喜爱,一向……再加上她在咱们阁子里……,所以……才人,您还是……” 小太监似有忌惮,话越到最后越模糊,但却足够让沈云落明白了个大概,当下,沈云落心中苦笑不已,她本不欲惹事,奈何想在这宫里头想当个透明人都那么难。【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收拾一下吧。”想通了里面的弯弯道道,沈云落顿觉无力。 其实,说通了也就那么点事。 彼时,沈云落刚接手藏书阁不久,她本不愿改变什么,只想在里头安安静静看书,奈何,这藏书阁已被历届才人弄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每每她一进这阁子,奴才们不是说谁谁谁在某某某时候借的什么什么书到现在还未归还,就是谁谁谁借的什么什么书被撕掉了大半,再不就是谁谁谁还的那书不是借的那本…… 无奈,这藏书阁毕竟不是学士府里的那些重要典籍,大多只是些杂写,手札,游记,乐谱之类的,再者,来这借书的人身份亦是不一般,不是宫里的娘娘,就是朝廷里的大臣,历届才人们心思本就不在这,哪里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得罪那么些大人物,久而久之,连想在这阁子里找本书都得找上大半天。 沈云落就想了,自己还得在这阁子里呆上好几年呢,这样可不是办法,再加上,她本无心后宫,便觉得事情简单些,她提出现代化的借阅法,要借书就必须押东西,在她想来,宫里头的人个个恨不得少个竞争对手,她就算收了他们押的东西,再怎么那些人也不会把事情闹大,闹大了到皇帝那边去,若皇帝一不小心看上她了,那那个人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至于大臣们更好说了,你押的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总不会为了这么点鸡皮蒜毛的小事去惊扰圣驾吧,于是,沈云落想当然了。 不过,确实刚开始的时候效果还不错,事情发展如沈云落所想,没人会为了那么点不值钱的东西去费那个心思,阁子里的奴才们也都有了上班的劲头,可惜,有些事,大人物们觉得没什么,小人物却觉得自己失了面子。 这不,这么快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沈云落啊沈云落,你得做好挨批的准备啊,事到如今,沈云落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 据说,这刘贵妃乃是整个后宫唯一一个在当今皇帝还不是皇帝的时候便跟着他的女子,听闻,这刘贵妃在还未出阁时便以琴技闻名帝都,自在府中,皇帝便最爱听她弹琴,尤在忧烦时更甚。 少帝初登基时,刘氏便以贵妃之姿入主后宫,时后宫无后,贵妃亦仅她一人,虽不说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但荣宠却从未断过。 事,帝甚烦,刘氏以一曲‘展舒眉’换帝笑,帝甚悦,于众人前曰:卿之琴音实乃朕解忧之良药。遂赏之,一时风头无俩,无人能掩其锋芒。 事后,宫中众人隐隐以其为尊,凡大小事皆询问之,帝闻,亦不反对,众人风向更变,皆认为刘氏登上后位乃早晚之事。 时侯三年,后宫新添彩女无数,帝虽不恋后宫,但亦雨露均分,最高者,不过晋为嫔,彼时,刘氏仍为贵妃,无晋,宫人身后亦云,虽不似三年前恭敬,亦不敢捋之。 而沈云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间接的得罪了刘贵妃。 细水长流花常在9_第九章 刘贵妃更新完毕! ------------ 第十章 受辱 房间里,数十宫女围着软榻一字排开,人手之上皆捧着一个小巧的暖炉,每当坐在软榻上的慵贵女子一招手,便有宫女上前,换下女子手中略微凉掉的暖炉,而另一边,便有伶俐的宫女,上前换下女子身前还在冒烟的茶汤,场面竟是极大的。 沈云落站在软榻一旁,感受着房间里骤然上升了许多的温度,暗自咂舌,原来电视上看到的也并不都是假的啊。 刘贵妃浅饮了一口茶,又暖了暖手,才淡淡的道:“坐吧。” 沈云落道了谢,亦不敢全坐,不过半挨着边,暗靠之:还不如站着舒服。 “本宫听明珠数次提起,这藏书阁自沈才人来了之后与以往大不相同,,原本本宫还不信,现在看来,倒是本宫疏忽了,宫里来了这么个可人儿,本宫竟一点不知。”刘贵妃美目扫了眼严谨正座的沈云落,状似不经意道。 沈云落赶忙起身,道:“娘娘说笑了,妾不过是寻思着自个儿还得在这阁子里呆上好几年,便想着法儿让自己舒服点罢了,哪敢让娘娘挂心。”沈云落暗道,不管怎么讲,把自己无心后宫的意思挑得这么明白,这刘贵妃总归不会太为难自己吧? 果然,沈云落话音一落,首上刘贵妃的脸色便好看了许多:“到是难为你了。” “不敢。”沈云落脸上亦笑。 “本宫听闻,这藏书阁近日收录了颜大师的一本孤本琴谱?”不过显然,刘贵妃的来意不止于此。 “是的,妾这就去拿。”是到了一本孤本,不过不是这几天,而是一个多月前,沈云落不着痕迹地看了刘贵妃身边的明珠一眼,果然看到她眼中有一抹隐晦的得意。 “谴个奴才去就是了,偌大个藏书阁,若要你事必亲躬,那还要这些奴才做什么?”刘贵妃从软榻上直起身子,意味莫名道。 “是。”沈云落心下一惊,一时却不知这刘贵妃什么意思。 不过一会儿,便有阁子里的奴才恭恭敬敬地捧了本薄薄的书过来,沈云落接过,扫了一眼,见就是这本没错,心下略安,便呈了上去。 刘贵妃身边的明珠接过,看了眼沈云落,便转身将书递给了刘贵妃。 刘贵妃接过,却连看都未曾看上一眼,便将书置在一旁,道:“本宫看沈才人却是个人才,这才短短两个月时间,不仅整个藏书阁都焕然一新,连带着这阁子里的奴才们都伶俐了许多啊。” 沈云落一惊,终于明白,这刘贵妃今日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她自己去拿,那阁子里的奴才便有错,奴才们去拿,便是她有错。 错就错在,她不该表现得太聪慧,不该让这藏书阁大变模样,不该让刘贵妃寻不到错处责罚自己。 “娘娘明鉴,妾绝无它意。”沈云落直直跪了下去,现在看来,若想让刘贵妃满意,便只能是自己寻个错处好让刘贵妃开口,不然,这茬怕是没那么容易过了。 也不知跪了多久,沈云落只觉得自己的腿都麻了,那刘贵妃才开了口:“起来吧,本宫不过是见你将藏书阁打理得这般好,想嘉奖嘉奖罢了,不必如此紧张。” “多谢娘娘。”沈云落舒了口气,勉强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说吧,想要些什么?”刘贵妃又重新躺了回去,轻抚着自己保养得很好的青葱玉指,漫不经心道。 “……”沈云落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沈云落啊沈云落,能不能好过,可就全看你了:“娘娘,妾听闻您的琴艺在整个东望已是无人能及,妾愚钝,至小便学不来这些,还望娘娘能够指点一二。” “倒是个玲珑的丫头,一来便想学本宫最得意的手艺。”显然沈云落的拍马有了效果,刘贵妃似有了兴趣,直起身子,笑道:“那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沈才人想怎么个学法?” “自然是不敢劳烦娘娘的。”沈云落笑道:“只是还得请娘娘给个恩准,准妾能入后宫,自个儿到娘娘宫里去,到时……” “娘娘,这沈才人当真聪明呢,知道皇上最常去的便是咱们的落霞宫,这一来二去的,怕是……”沈云落的话音未落,一旁的明珠很快接了口,哼,等了半日,终于等到了个纰漏,沈才人,要怪,就得怪你自己,谁让你拿了鸡毛当令箭,还真当自己是一回事了,也不看看,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哼!!明珠嘴上的笑越发的得意。 “娘娘,妾绝无此意,只是一时欢喜,才一时忘了形……”沈云落只得又跪了下去,只是一时跪得急了,额上竟真见了汗,看上去好像真被吓得不轻:“请娘娘责罚!”明珠,或者说刘贵妃,我已将自己送上门任你们责罚,只希望,过了这次,能让我安心在这藏书阁呆到出宫,莫再出些不好的主意,否则,姑奶奶我可也不是好惹的,到了如今,沈云落亦只能希望她刘贵妃看得出她此番作为究竟为何。 良久,座上的刘贵妃方才开了口:“沈才人今个儿以言语冒犯本宫,本宫念你是无心,且是初犯,只罚你静跪思过一炷香,沈才人,你可服气?” “多谢娘娘。”如此不轻不重的责罚,想必,那刘贵妃亦是看出了什么,沈云落心下暗松了一口气,只是想想却是有些憋气,想她夏小米来自文明社会,几时受过这样的罪,今日光跪就跪了两次,还真当自己膝盖不是膝盖了,这些古人!!!哼!!!要不是老娘不想太过张扬,哪里轮得到你们来教训! ------------ 第十一章 认死理 细水长流花常在11_第十一章 认死理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司徒夜致坐在房梁上将一切收入眼内,只是不知为何,看着那个一向开朗爱笑的女子受此侮辱,他竟觉得胸中一口浊气难吐,憋闷得紧。//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待那所谓的刘贵妃走后,他跃下房梁,道:“人都走了,赶紧起来吧,别跪着了。” 沈云落回过头,却见那个早就该走了的王爷竟还在屋里,沈云落黛眉微皱:“王爷,您怎么还在这?” 司徒夜致亦皱眉:“我叫你起来,别跪了。”看她这般跪着,他的心头竟莫名烦躁。 “王爷,这好像不干您的事。”沈云落不解,这恭亲王到底想干嘛? “少罗嗦,本王命令你,马上起来。”司徒夜致脸一冷,这女人,好不知好歹。 偏生沈云落亦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当下道:“王爷,沈氏虽只是个才人,可名义上不客气讲,您还得叫我一声嫂子,再者说,这东望国好像没有已封号王爷可插手后宫的先例吧。”再者说了,谁知道刘贵妃有没有叫人暗中监视着,她若一起来,今个儿可就算白遭罪了。 司徒夜致自然不知道沈云落心里的想法,只是被她一番抢白呛得一窒,竟气得浑身发抖,好好好,他算是好心办坏事了,本想拂袖而去,半响,又觉得不甘心,行至窗口又折了回来:“我竟不知,你这般聪慧的人竟如此认死理,你当真是,当真是……”半响,又当真是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番作为,司徒夜致自个儿把自个儿气得半死,那厢,沈云落却一头雾水,心道,这王爷,不是羊癫疯发作吧,怎么浑身发抖,其实,这也不能怪沈云落,枉她再怎么聪明,书中知识再怎么丰富,她也不可能联想到这个认识还不到一个小时,甚至还只是陌生人的男人是在心疼她。 司徒夜致看沈云落还一脸茫然,真真是有种吐血的冲动, 半响,他一拂袖,道:“好好好,算本王多管闲事,你爱跪那便跪着吧。哼!”言罢,司徒夜致一提气,从窗口窜了出去。 “本来就是,莫名其妙嘛!”沈云落小声嘀咕。却不料被耳力极好的某人听了进去,当下体内真气一岔,竟差点摔了去。 远远地,沈云落便听见了喜儿有些焦急的声音,当下觉得头一大,得,感情她还得想法儿安慰自己的婢女呢。 只是连云落自己都未发觉,被那司徒王爷这么一闹,心里的憋闷竟一下少了许多,甚至又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细水长流花常在11_第十一章 认死理更新完毕! ------------ 第十二章 刘贵妃的担忧 细水长流花常在12_第十二章 刘贵妃的担忧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怎么?去查岗回来了。【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一处奢香的宫殿里,刘贵妃慵懒地靠在软榻上,看着喜颜于色的明珠从外面走了进来,道。 “娘娘。”明珠快步上前,行了个礼,笑道。 “如何了?” “娘娘,奴婢刚刚又折回藏书阁去看了,那沈才人真真跪了一炷香时辰,一点水分没有。”明珠笑道。 “这下你可满意了?”刘贵妃亦笑。 “娘娘,奴婢觉着您罚得轻了。”明珠上前,讨好地轻捏刘贵妃香肩。 “你这小蹄子,若不是看着你是从府里便跟着本宫的,本宫哪会如此大费周章地为难个小才人,这要是落到了有心人眼里,皇上那边少不得又是一番解释。”刘贵妃笑骂道。 “娘娘,现在整个宫里还有谁敢找您的麻烦啊,不说皇上对您的宠爱,单您是整个后宫唯一的贵妃,这皇上迟早是要立您为后的,您担心什么呢?”明珠不以为意道。 “本宫虽有皇后之权,却无皇后之名,行起事来,始终名不正言不顺。”似想到了什么,刘贵妃敛了脸上的笑意道:“明珠,沈才人这事,到此为止,莫再去寻她的晦气。” “娘娘!”明珠不依道。 “行了。”刘贵妃挥了挥手,道:“那沈才人生有国色天香之貌,心思亦是玲珑剔透,若再闹下去,怕是你我都讨不了好。” “知道了,娘娘。”虽是不愿,面上明珠还是应道,这明里不行,暗里嘛……总要够她喝一壶的,谁让她在宫女们面前失了面子的,哼! 刘贵妃一看明珠那个样,就知她没把自己的话往心里去:当下道“你还真道那沈才人是被你抓住语病才被本宫罚的?” “不是吗?娘娘。”明珠不明。 “哼!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依着沈才人那般聪慧,她又怎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让你抓住,她不过是变着法儿的告诉本宫,她无心这后宫,顺道让你出了口气,亦是在告诉你,她只想安安稳稳地在阁子里待到出宫,你若就此罢了,她便吃下这罪,若不然,怕是……哼!当真是好算计!”刘贵妃越分析越觉得心惊,当下道:“明珠。” 明珠正自被自家主子的话震住,冷不丁被这么一叫,竟骇了一跳,道:“娘娘。” “吩咐下去,日后沈才人苑子里的月例不必再让人过来领,找个可靠的太监,让他给沈才人苑子送过去,还有,一切照规矩来,不得克扣。”那人嘴上说得好听,可若是皇上见了她,怕是……不行,她决不能让她有机会接近皇上。 “娘娘,不过是个才人,您……”明珠到底是个奴才,虽忠心,可终究没什么算计。 “照本宫说的去做。”刘贵妃厉声道。 “是,娘娘。”被自家主子脸色骇住了,明珠亦收起心里的小九九,恭声道。 细水长流花常在12_第十二章 刘贵妃的担忧更新完毕! ------------ 第十三章 朋友 “才人,他们实在太过分了!”阁子里,喜儿一边收拾碗碟,一边抱怨道。 “怎么了?”沈云落看着喜儿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大,真担心她把碟子都给打碎了。 “那刘贵妃说到底也只是个贵妃,她凭什么限制咱们苑子里人的行动,还不许咱们到敬事房去领月例,她又不是皇后娘娘。”上次那么责罚才人已经过分了,如今还限制她们的行动,真真是没有道理,这下子,连想到宫里去都不行了,才人还有什么盼头啊,喜儿越想越气。 沈云落放下手中的书:“那不是挺好吗?还省了你们跑一趟的功夫呢。”那刘贵妃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这么快就有动作了。不过,刚好顺了她的意,呵呵,还是她棋高一着啊,沈云落笑得得意洋洋的。 “才人!都让人欺负到头上了,您就不能争气点吗?”喜儿恨铁不成钢道,要是才人也是皇上的宠妃,那刘贵妃哪里敢这么嚣张。 “我争什么气啊?”沈云落简直想翻白眼了:“再说了,那刘贵妃克扣咱们例钱了?”要是她是刘贵妃,不仅不会克扣例钱,相反,还会多给些。 “呃……”喜儿一窒,这个到没有,反倒好像那些银子的成色比以往更好来着。 “这不就结了。”一看喜儿的反应,沈云落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咱们本来也没想跟她们争什么来着,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还有人给咱们当跑腿的呢,喜儿啊喜儿,你太让本才人失望了,连这个是赚了是亏了你都看不出来,唉,真是白疼你了。”话到最后,沈云落又耍起了宝。 “好像还真是这样……”喜儿想了想,自己还真没亏,不过,好像还有什么不太对劲啊?! “本来就是。”沈云落道。 半响,喜儿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凑到沈云落跟前,贼兮兮地道:“才人,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哦。” “什么好消息啊?”沈云落兴致缺缺,喜儿的好消息,一般对她来说,就是坏消息。 “刘贵妃身边的明珠不知怎么冲撞了进宫面圣的恭亲王,被打了好几十板子,听人说,怕是得修养好几个月呢。”喜儿幸灾乐祸道。 拿书的手一顿,沈云落呆了呆,道:“什么时候的事?” “这几天啊,嘻嘻,才人,这就叫啊,恶人恶报,哼!!!” 突然间福至心灵,沈云落道:“喜儿,你先回苑子里吧,我再呆会儿。” “恩,才人,那我先回去了,过会儿再来接您。”喜儿行了礼,道。 沈云落亦不看书,她拿起小几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杯热腾腾的茶汤,用手握住慢慢地往跟前移动,果然,某一处,倒映在淡绿的茶汤里,有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 “既然来了,王爷何不下来坐坐?”浅饮了一口茶,沈云落道。 梁上的司徒夜致一怔,嘴角扬起,果真是个玲珑的女子。 司徒夜致翻身而下,站在沈云落面前,而面前的女子亦只淡淡饮茶,不再起身行礼,一时间,气氛竟有些怪异。 “你……”二人极有默契的同时开口,抬头,皆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诧异,而后,又像约好了般,一同笑了出来。 “多谢王爷了……”笑过后,沈云落道。 司徒夜致在她对面坐下,笑着摆手:“那日你说你想学琴,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气氛无故的轻松,沈云落的笑在渐渐加深:“王爷可是要帮我寻个老师?”本来她对这个是没有兴趣的,只是来到了这里之后,她才发现,这具身子的主人有一副好嗓子,她当下欣喜得不行,只可惜,一眨眼,却进了宫,而宫女们哪又会这些高雅的消遣,后宫,却是她不想进的,当下亦无法,只能干巴巴的唱些自己喜欢的歌。 “老师嘛……”司徒夜致假意沉吟,却道:“若真请了老师,你何以为报?” 沈云落一怔:“那王爷以为如何?”是了,请个琴师进宫?哪那么容易。 “我倒是知道有个不要报酬的人,且进出皇宫还挺频繁的。”司徒夜致道。 “当真?”沈云落喜道。 “自然是真的。”司徒夜致学着沈云落的语气道:“不过,他希望才人你每日一首曲儿,且都要是他从未听过的。” “那有何难。”沈云落很有气势的一挥手,半响,才慢半拍的发现司徒夜致的眼神有些不对,沈云落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那个,王爷,你说的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呵呵。”司徒夜致收回目光,笑了笑:“怎么,本王不够那个资格?” “呵呵……王爷可真会开玩笑。”沈云落干笑道:“后宫女子按规定……” “沈才人。”司徒夜致打断她的话:“那日在梁上听见才人唱歌,让司徒觉得才人是个聪慧之人,亦是宫中不多的干净之人,因而才想与才人认识,司徒并未有其他想法,若司徒的接近让才人觉得是个困扰的话,那司徒……甚觉抱歉。”司徒夜致黯然,他本以为,今日她这般对他,亦是将他当成了朋友,结果,是否是他太激进,好不容易进了一步的关系竟又后退了一大步,他竟不知,她将自己守得如此严实。 呃,看着司徒夜致暗淡的眼神,沈云落心底升起不容忽视的罪恶感,那个,她是不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满打满算起来,她来这世界还不到半年,竟然是被吓怕了吗?放在现代不过是稀松平常的朋友之交,她竟如此步步小心,唯恐落入于自己不利的地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她已然活得如此瞻前顾后了? “那个,司徒夜致。”说到底,古人的等级制度到底对来自异世界的沈云落没有多大的束缚力,再加上她本就不是什么娇作之人,在想通了什么之后,沈云落亦落落大方道:“我是沈云落,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朋友,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对面的司徒夜致一怔,接着眼里荡漾起异彩,忽略掉她有些怪异的言语,司徒夜致笑道:“我也很高兴。”他伸出手,学着沈云落那般,握住。 阳光下,两人相握的手似乎散发出淡淡豪光,似也在见证她在异世界的第一份友谊。 ------------ 第十四章 当今圣上 细水长流花常在14_第十四章 当今圣上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午时,正值好眠之时,御书房外却站了一溜太监宫女,个个一脸严谨,偶尔有人进入换茶添碳,虽一片忙碌,却无一丝声响。【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虽是寒冬,殿内却温暖如春,男子坐于高座,细看,竟是个极好看的男子,发如墨,用灿烂的金色头寇高高束起,面色清冷,五官与其说是精致,不如说是静谧,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长长的睫毛微颤,竟遮住了一双狭长的眸子隐约透出的淡淡红色,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 若是沈云落在这的话,怕是会暗靠一声:这不是虐文里的经典男主长相吗? “行了,此事先放着吧。”男子开口,声音却意料外的不带一丝凌厉,反而透着醇和,如同上好的佳酿般,动听而醉人。 “是,皇上。”虽知圣上并非暴君,但严老丞相仍是小心翼翼,无他,只是皇上的样貌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老丞相一声苦笑,也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 “恩,严爱卿若无它事,便先退下吧。”司徒夏致揉了揉眉心,道。 “老臣告退。” 就在老丞相快要退下的时候,坐上那人却又开了口:“爱卿往日从不离身的烟袋今日何以不见?” 老丞相楞了那么一下,待回过神来,便是一声苦笑:“说起这个,老臣倒是要先恭喜皇上了。” “哦?”司徒夏致一挑眉。心下却略微好奇,这严谨之年纪虽大,却并不顽固,且自先帝起,便已位居高位,虽不是什么大才,却胜在绝对忠心,但凡他认为对东望有用的,总是不遗余力,尽可能将之办好,这也是他如此重用他的缘故。 老丞相略微整理一下语言,便将自己今日入宫的一番际遇说了出来。 原来,今日早朝结束后,老丞相想起自己近日正在整理的一本杂志还少了一些游记说明,当下便摇摇晃晃地来到皇宫最角落――藏书阁,却不想,这藏书阁竟与以往大不相同,偏他们这些大人物出门从未有带钱包的习惯,老丞相又不想白跑一趟,便将自己随身的烟袋给押了上去,原想待明日再拿些银子过来换,不想,回府途中,又受皇上召见。 说起来,老丞相应是大臣里跑藏书阁跑得最勤的一位,所以对宫里的一些秘事到还不陌生,因此,对现任管理藏书阁的沈才人倒是生出了几分好感,眼下见皇上问起,言语间虽不曾添油加醋,赞美之情却是毫不掩饰。 “竟有此事?”司徒夏致俊眉一挑。 “皇上何不自己一看?”老丞相捋须一笑,那沈才人如此才能却委身小小藏书阁却是有些可惜,若能因此得到圣上垂青,不吝又是一番佳话。感觉自己又做了件益事的老丞相眉眼不尤又舒展了些。 只怕这事若传到沈云落的耳里,沈云落拿根针把这老家伙的嘴给缝了的心都有。 “如此,这藏书阁,朕倒是有些期待了。” 细水长流花常在14_第十四章 当今圣上更新完毕! ------------ 第十五章 逍遥叹 细水长流花常在15_第十五章 逍遥叹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一个月的时间,眨眼便过,再过小半个月,年关就到了,整个皇宫都似乎鲜活了起来,红色,已渐渐崭露头角。//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藏书阁里,司徒夜致穿着厚厚的绸子,捧着个暖炉,舒服地半躺在阁子里唯一的一张软塌上。 沈云落坐在对面的小几上,端正着身子将司徒夜致吩咐的一首不知名的曲儿给弹了出来,好容易收了音,沈云落松了口气,道:“司徒,如何?” 司徒夜致看着沈云落不着脂粉的小脸因期待而略微涨红,眼底的神色不尤柔和了些,道:“勉勉强强,算过关了吧。” “噢耶!”在司徒夜致见怪不怪的眼神下,沈云落蹦起身子,做了个胜利的姿势,喵的,总算是学会了,可真不容易啊。 “司徒,我弹首曲子你听。”见自己的琴艺已被首肯,沈云落哪还坐的住,当下便心痒起自己垂涎已久的那一支歌。 “恩。”司徒夜致笑着起身,对她的歌,他总是万分期待的。 沈云落笑着坐下,试探着拨弄了两下,见隐隐成音,当下笑容更深,她静下心来。 ………… ………… 岁月难得沉默 秋风厌倦漂泊 夕阳赖着不走挂在墙头舍不得我 昔日伊人耳边话 已和潮声向东流 再回首 往事也随枫叶一片片落 爱已走到尽头 恨也放弃承诺 命运自认幽默想法太多由不得我 壮志凌云几分愁 知己难逢几人留 再回首 却闻笑传醉梦~中~ 笑谈智穷 古痴今狂终成空 刀钝刃乏恩断义绝梦方破 路荒已叹 饱览足迹没人懂 多年望眼欲穿过红尘滚滚我没看透 词嘲墨尽 千情万缘因皆愁 曲终人散 发花鬓白红颜莫 烛残未觉 与日争辉图消瘦 当泪干血隐狂涌 白雪纷飞 都成空 ………… ………… 轻柔的语调浅浅吟唱,带着他人所不知的怀念,和着淡淡的琴音,越到最后,原本语调里的欢快便越隐去,剩下的,只有轻轻惆怅。 曲罢,沈云落不甚满意地抿唇,却不知,她的一首词,已让两个男人心中汹涌。 站在阁外,司徒夏致久久不能平静,他竟不知,这世间还有如此词曲,时间好似一下回到了少时,他好像都看到他与父亲,与弟弟在马场驰骋的场景,他竟差点无法自抑,良久,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司徒夏致眸子再138看书网的时候,好像透过了门看到了里面的女子,暗藏些许火热。 脚下的脚步却迟迟不愿再进一步,良久,司徒夏致手微摆,示意身后贴身之人不必出声,他道:“回去吧。”声音竟低到不能再低,好似怕惊扰到里面的女子。 再次看了一眼那离自己不是很远的门,司徒夏致终是转身离开,只是,他不知的是,就在那扇门后面,还有一个同因心中激荡而未发现他的到来的人。 细水长流花常在15_第十五章 逍遥叹更新完毕! ------------ 第十六章 侍寝(一) 掌灯时分,沈云落跟着来接她回清心苑的喜儿走在路上,只是不知为什么,沈云落总觉得今天的喜儿有点不一样,貌似,一直在偷偷乐着? “喜儿,今个儿苑子里有什么喜事吗?”终是忍不住,沈云落问道。 “才人,您自个儿回苑子看看,不就知道了?”敛了敛快要咧到颊边的笑,喜儿故作神秘。 “好啊,你这个死丫头,都欺负到本才人头上来了。”沈云落撸袖:“说不说,说不说。”她上前,往喜儿腋窝一绕。 喜儿骇得一声尖叫:“哈哈……才人,饶了我吧……哈哈……” 主仆二人一路笑闹而回,到了苑口时,沈云落这才收了手,在喜儿上去开门的时候,沈云落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衣服头发,然而,这一次,喜儿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来将她迎回去。 沈云落疑惑,上前,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她踏进苑子,却看见以平安喜乐为首的四个宫女带着苑子里的大小婢女太监一字排开,竟都跪在地上。 “恭喜才人,贺喜才人。”所有人异口同声道。 “恭喜我什么?”沈云落莫名其妙。 “才人,请随我来。”平儿笑着起身,引着沈云落往大厅走去。 沈云落一进大厅,双眼即被一阵金灿灿的事物吸引了去:“哇,平儿,你们在苑子里挖到宝藏了吗?”沈云落看着大厅里一溜的金黄之物,随手拿起一根做工精细的簪子,笑道。 “才人,这是皇上赏的。”一旁的平儿很快接了口,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她们的才人,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皇上身边的苏公公下午过来传了话,说是皇上今晚要来我们苑子,还恩准才人与皇上一同用膳呢。”嘻嘻,这可是好开头呢,宫里头,可还没有那个妃子在第一次侍寝的时候就能得这么多赏赐,可见,皇上还是很看重她们才人的。 手中的簪子一下掉了下去,沈云落只觉五雷轰顶:“平儿,你,你说什么?” 不知何时,平安喜乐已全围在了身边,安儿捡起地上的簪子,还以为自家才人高兴傻了呢:“才人,皇上晚上要来咱们苑子呢。” “皇上……怎么会突然想来我们阁子?”沈云落嘴角抽搐,心情已是笔墨难以形容。 “这就不知道了。”乐儿想了想,道。下午苏公公来时,都光顾着高兴了,哪还会去问这个? 沈云落:“…………” “才人,时辰也快到了,喜儿伺候您梳洗吧。”最后还是喜儿说了一句重点。 沈云落呆呆地任喜儿牵着走,完全忘了自己要什么反应,直到已在梳妆台坐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想她堂堂文明社会的人,凭什么要让这些古人做主自己呀?对呀!沈云落一起身,她为什么非得去侍寝一个她连见都没见过的人?没办法拒绝,总有办法让他失去兴趣不是吗?对,她要自救!!! “才人,您怎么了?”喜儿被沈云落的突然起身吓了一跳。 “喜儿,你在这宫里待的时间最长,你知道皇上都喜欢些什么吗?比如他喜欢宫嫔们如何打扮?是淡一点,还是……”重口味一点?沈云落腹诽道。 “才人,您终于开窍了。”喜儿听见自家才人这样问,高兴得都快蹦起来了,这下好了,她们才人终于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了,才人这么讨人喜欢,日后皇上一定会非常宠才人的。 “呵呵……”沈云落干笑。 “皇上喜欢什么我倒是不太清楚,不过,宫里最受宠的刘贵妃日常都打扮得挺清淡的,就是在什么大日子里,也不过比平日来得正式些,倒不见得如何浓妆,想来,皇上应该是喜欢淡雅些的。”喜儿分析道。 “这样……”沈云落想想,好像是这样:“喜儿,这儿我自己来就行,你们不是说皇上还要来咱们阁子用膳吗?你领着平安乐去准备着吧。”心中有了计较,沈云落开始自己的自救计划,不过第一,就是得把人都给支走,要不待会喜儿肯定会哭给自己看。 “才人?”喜儿疑惑道:“您不是又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事吧……”突然这么积极的才人,让人有点不安的说。 “不会啦,喜儿,你就放心吧,我肯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皇上要来咱们阁子,这可是第一次,我不太放心吃食,平日里咱们随便惯了,今个儿可不同,喜儿不去盯着,本才人是在不放心啊。”沈云落赶紧将喜儿往房门外推。 喜儿见才人的表情情绪都与平常无异,再想想才人说的话,确实是有些不放心,当下道:“才人,那喜儿下去了,才人您自己……” “哎呀知道啦,喜儿,你赶紧去吧。”沈云落道:“对了,菜式丰富些,最好鱼啊肉啊的都上去,素菜什么的就不要了,这样隆重些。” “才人……”喜儿看着很快关上的房门,再想想才人说的隆重些,想想,好像还真没错:“还是才人聪明。”喜儿也喜滋滋的下去了。 ------------ 第十七章 侍寝(二) 司徒夏致看着桌上丰盛得过了头的菜色,眉头微皱了皱,再看看地上跪着的女子,眉头皱得更深了,最后看向一旁跪着的一众宫女,个个眼眶微红,明显是哭过的样子,司徒夏致的心沉了沉,难道说,自己想错了?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女子? 沈云落跪在地上,想象着面前这位看到桌上那光看着都觉得饱了的饭菜不知是什么表情,心中不由暗乐,哼!!谁叫你偏要上姑奶奶这来寻堵的!!只是,对喜儿她们就觉得好抱歉,想起自己刚从房间出来的那一刻,喜儿她们看到自己脸上的妆容的时候,眼睛都红了的表情,沈云落就觉得一阵阵的罪恶感,喜儿,对不起了,我知道你们待我的心意,只是,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也不知是多久,终是惦记那日的曲儿,司徒夏致道:“起吧。” “谢皇上。”谁叫他进来时正好与喜儿她们在争,没办法,不想跪也得跪了。 “沈才人……”司徒夏致本想问她那日的曲儿叫什么名字,再想想,这不就是说自己那日在偷听吗,于是话锋一转道:“沈才人可会唱曲儿?” 沈云落一怔,头脑里蓦然想起那日与司徒夜致的玩笑话;那日,她曾笑着问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这些玩意儿,司徒夜致亦半玩笑道那是托他大哥的福,也就是当今皇帝,他自小喜欢琴曲,他们不过都是半大小孩时,他有事求他,为讨大哥喜欢,特地去学的手艺,因那段时间,司徒夏致有句口头禅,每见一个不认识的人,他都会问:你可会琴或曲?当时她还笑到腹痛,心想这个皇帝倒也讨喜,不曾想,都当了皇帝了,这个习惯竟还未改,想通了这个,沈云落差点笑出声来。 “回皇上,妾……不谙此道。”因憋着笑,沈云落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结合此情此景,竟像是有些被吓到。 司徒夏致眸光一沉,定定地看着眼前并未抬头的女子:“如此……倒也可惜了。” 沈云落被他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吓了一跳,余光悄悄的撇了一眼坐上那人,不想,竟看到一双泛着淡淡红光的眼眸,当下心头一惊,竟真有种腿软的感觉,不怕不怕,不过是个作古的古人罢了,沈云落,你给老娘争气点!!沈云落心下偷偷安慰自己。 沈云落有点瑟缩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司徒夏致的眼睛,当下,心中的失望又浓了一分,胆小,弱懦,竟是个这样的女子吗?只是,他却忘了,他的样子带给他人的压力又是何其之大,就连朝堂上的那些老油条都不敢完全忽略,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后宫女子。 “抬起头来。”罢了罢了,司徒夏致顿时也无了兴趣,只是一时想不出,为何能唱出那样的曲儿,能让严谨之那般夸赞的人儿,竟如此……让人失望。 “妾惶恐!”沈云落的头垂得更低了。 “赦你无罪。”司徒夏致抬手。 沈云落抬起头,脸上装出既期待又害怕的神情,令得那张加工过的脸看上去更是惨不忍睹,沈云落想,这下总可以了吧,她是照着前世如花的妆容疏化的,虽不敢像她那般肆无忌惮让人看出是刻意的,但想必一张脸花花绿绿亦是及精彩的,瞧皇上那脸都绿了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今晚安全了。 吓!!!! 司徒夏致本放在桌上的手都不自觉地紧握了起来,如果不是他本是坐着的,如果不是他的定力还算不错,恐怕他都快跳起来了,眼前这张脸,虽离夜叉还有一段距离,但那都快掉下粉来的厚度亦是让人兴趣全无,甚至让司徒夏致想看她真实面貌的心思都被抹杀。 “哼!”半响,司徒夏致一声怒哼,终是拂袖而去。 良久,沈云落憋着的那口气才慢慢吐了出来,呼……总算过关了,她回过头,看着那一桌子油腻腻的菜色,真真是什么胃口都没了,亏得那皇上还能在这坐上这许久。 “当皇上也不容易啊。”沈云落心情好的喃喃自语,再回身,便看到正睁着红红的眼睛怒视着她的平安喜乐四人。 “呵呵呵呵……”沈云落傻笑,她怎么忘了四大金刚这茬:“那个……你们都还没吃晚饭吧……要不……咱们先吃了再说?”沈云落弱弱地提议。 “哼!” “哼!” “哼!” “哼!” 四声从鼻孔里发出的单音节,整齐划一,好似训练过一般。 ------------ 第十八章 物极必反 司徒夏致折回御书房,过了许久,心中那口气竟是无法顺畅,执笔的手许久还是无法落下,当下将笔一掷,整个人陷进偌大的龙椅里。 揉了揉了眉心,司徒夏致在烛火下散出了些许光晕的俊颜上透出些许倦怠,只是一想起晚上那个极品女子,真真是什么心思都没有了,看来,明日得查查,今年选秀的主官是哪个不开眼的,竟连这样的人也能进宫,好像生下来就是为了跟他作对似的,件件都是他看不顺的,样样都是他不喜的,真是……越想越不是滋味,那严谨之脑袋是被门夹了?如此货色,竟能让他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司徒夏致越想越觉得那口气不顺,当下道:“苏清德。” 门外一直侯着的一个中年太监应声行了进来:“皇上?” “传旨下去……”司徒夏致话到一半突顿,等等,他刚刚想到了什么?为什么是件件?样样?世间竟能有如此巧合的事么? 司徒夏致重又坐下,闭目深思,回想起来,整件事是不是太过蹊跷?不说选秀的主官眼光如何,单严谨之,不是万分确定,又岂会在自己面前如此夸赞一人,想来,倒是自己被气糊涂了。 况且,那日自己在藏书阁听她唱歌,那沈才人必是不知道的,如果是欲擒故纵,怕是更得不偿失,那么,她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长处? 司徒夏致眼眸一深,再回想今晚在沈才人苑子里,所有的事,竟好像是有人在后面推动一般,目的,只是不想让他待在那? 她,是在拒绝他吗?做这么多让他反感的事,只是故意激他离开?是因为她不想侍寝? 想通了什么,司徒夏致的脸色并没有好看些,反而更黑了。 太监总管苏清德,见圣上的脸色越来越沉,亦是不敢出声,就那般静静站在那里,唯恐自己触了霉头。 “摆架,清心苑!”良久,坐上那人开了口,声音竟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般,让人听着都觉怒意重重。 ------------ 第十九章 你到底是谁 “沈才人呢?”司徒夏致立于大厅之中,脸色不是很好看。 “回皇上,才人她……已经睡下了。”喜儿等人亦被皇帝的回马枪给吓了个够呛,跪于地上,战战兢兢。 “那还不快去叫你们才人起来接驾?”一旁的苏清德赶忙朝地上的四人使眼色,没见皇上脸色不好吗,就没见过这么没眼力的奴才。 “皇上赎罪!”不想,四人反应竟出奇的一致,不是很快安排人去叫才人来,反而更是惶恐的伏于地上。 “何罪?” 四人里也就喜儿胆色大些,她匍匐着上前,整理下思绪,便将沈云落自小患有怪病的事说了出来,司徒夏致离开苑子已有一段时间,再加上来回路程,此时早已过了亥时,偏沈云落这个病一旦睡下,除非到点否则是叫不醒的,这也是四人刚才惶恐的原因。 司徒夏致敛下思绪,静谧的脸色却是看不出丝毫表情:“带朕去看看。” “是,皇上。”平安喜乐起身,引着司徒夏致往寝室走去。 原来这就是她的样子吗?司徒夏致站在床头,看着女子略显娇憨的睡颜,却觉灵魂深处像是多出了些什么。 女子肤色白皙剔透,一双黛眉恍若天成,琼鼻圆润,睡中好似亦有美梦,小嘴微微扬起,像是在笑,面容竟是甜美烂漫之极。 司徒夏致只觉胸口好似被重物击中一般,钝钝地痛,女子的样貌,竟在虚无中像是和某一张脸孔重合了,他不甚清楚那是谁的脸,可是记忆里,他像是一直在等着这个人一般。 “……帝,我知道你是尊贵的上神之子,可是,阿洛配得起你哦……”朦胧间,少女清脆的声音像就在眼前。 “……帝,那是什么花,好漂亮啊,哈哈……”草原上,少女欢快的笑声像是在飞。 “……帝,你是否厌倦了这样的我……”少女的声音染上了轻愁。 “……帝,我愿倾尽此生记忆换你来生欢乐……”少女的轻愁被悲伤氲开。 “……帝,若有来生,我许你一世细水长流……”少女渐渐地绝望。 “……帝,阿洛没有来生了……”少女空灵的声音逐渐飘渺。 “……帝……” 无数杂乱的不属于他的记忆纷沓而来,司徒夏致再一次觉得胸口那里是一片血肉模糊地疼痛!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梦里本已模糊的一切再次清楚,司徒夏致的眼眸里涌起一片深色。 为什么,仅仅只是听到你在哭泣,我都觉得疼痛? 帝是谁?阿洛是谁?恶魔是谁? 双手没有意识地上前,司徒夏致直觉想要抓住那似乎快要散去的一切,好似有一阵白光在指间散开,司徒夏致还未碰到女子的脸,那纷乱的一切便飞速散去。 一切如常。 司徒夏致看着自己伸出的手,有瞬间的迷茫,他这是怎么了? 他看着熟睡的女子的脸,一瞬间竟是想不起来自己为何在这。 你究竟是谁? 心底似有一个疑问,可是是他在问吗? 喜儿站在一旁,偷眼瞧见圣上的脸色已无初来的怒气,眉眼间好似有异彩流动,当下心头一动,直觉这已是才人唯一的机会,当下也顾不上对皇帝的敬畏,凭着一股忠心,跪下道:“皇上,我家才人其实是会唱曲儿的,且唱得好极了。”喜儿想,皇上今晚刚来时一开口问的便是才人可会唱曲儿,想来定是极喜欢音律的,才人虽说平日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但音律却的确是不错的,若皇上能对才人起了兴趣,比在那阁子里受某些人的气总是好很多的。 平安乐三人一见如此,当下亦全跪了下去。 “是你们才人叫你们如此的?”司徒夏致直起身子。 “不是的,皇上!”喜儿急道:“是奴婢自己的意思,与才人绝无半点关系,才人平日里总说……总说……”话到一半,喜儿才惊觉平日里她们才人说的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怕是有扰乱后宫的嫌疑,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怕是…… “赐你无罪。”一切的一切开始向着某一个特定的方向驶去,就连司徒夏致都不知道,刚才的时间,为了他,停顿了。 喜儿一咬牙,道:“才人平日里总说,后宫是个是非地,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皇上就是再宠自己,她也没那个命,才人说,藏书阁虽偏远了些,却安静自在许多,若五年内……您还是没有召见过才人,按惯例,才人便可已自由身出宫……” 原来,这就是她的想法吗?司徒夏致看着床上女子,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可是,多好,现在,我看到你了。 是啊……多好…… “苏清德。”司徒夏致低唤。 一直在门口杵着的苏清德不敢到内室亵渎圣上的妃嫔,在门口应道:“皇上有何吩咐。” “去传林御医过来。” 苏清德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赶忙应了声,急匆匆地去了,能够做到大总管,苏清德的脑子亦算得上玲珑剔透的,见圣上不过见了这沈才人两面,竟都将自己专用的御医给传了来,想来,这沈才人的前途定是差不到哪去了,思及此,脚下不尤更快了些。 是啊,我看到你了,阿洛……低转的呢喃里,像是谁在轻叹。 ------------ 第二十章 怪病 细水长流花常在20_第二十章 怪病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不过一炷香时间,一个约莫着看上去有五六十岁的老太医一手擦汗一手提着药箱走了进来。//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微臣见过万岁爷。” 一旁的平安喜乐早将帷帐给放了下来,只露出沈云落的一截皓腕。 “起吧。”司徒夏致淡淡道:“去看看,可瞧得出沈才人得的何病?” 老太医如同苏清德一般愣了下,大半夜的火急火燎地将他唤来,骇得他以为皇上怎么了,不曾想,却是给个小小的才人看病,不过能做到皇上的专用御医,总是不会太笨的,老太医应了声,上前把脉。 良久,屋子里静悄悄的,司徒夏致见老太医眉越琐越紧,却半响无一句话,当下心头一阵烦躁:“如何了?” “回皇上,这个……”老太医收回手,只是想起自己所探到的,却是不敢开口。刚才他通过沈才人脉象,看之似是幼时误食过毒物,拖得许久不得治,到最后,有人以烈药治之,虽解了毒物之性,可按道理,那药性之烈,以正常人的接受能力,沈才人是决计活不到现在的,可是,奇怪的是,刚才看沈才人体内,只是心包积水至几处经络滞血不通导致嗜睡,却无半点生命危险。 “到底如何?” 终究是宫里的人精,老太医也不敢将话说得太满,当下道:“皇上,微臣观沈才人脉象,应是幼时得过一场大病,拖得太久导致的并发症。” “可有得治?”司徒夏致只觉心头一松,道。 “这个……”普通的嗜睡症倒是好说,只是这沈才人却是有些奇怪,老太医也不敢大包大揽,当下道:“皇上,怕是得要一段时间。” “多长?”司徒夏致狭长凤眸一凝。 老太医心下一惊,这沈才人什么来路,皇上怎么如此看中?小心推算下,道:“最长不过三月。” “嗯,若有进展,准你随时入宫。”司徒夏致道:“先下去吧。” “是,皇上。”擦了擦冷汗,老太医告退。 “今晚之事,谁也不许向沈才人提起。”许久,司徒夏致复又吩咐。 “是。” “若明日你们才人问起,就说朕今日偶然想起翻牌,翻的是你们才人的牌子。”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司徒夏致让人惊艳却又觉惧意的脸上浮起些许笑意。 “……是”是要让她们告诉才人,他会来清新苑,是心血来潮想翻牌子,结果她们才人的牌子悲催地被翻到了?好吧,皇上就是皇上,虽不知道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可是,好像对才人来说不是坏事就行了。 细水长流花常在20_第二十章 怪病更新完毕! ------------ 第二十一章 病了 细水长流花常在21_第二十一章 病了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次日醒来,沈云落只觉浑身无力,她伸出有些软绵绵的手探了探额头,却感觉和手是一个温度。【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不是发烧了吧?!沈云落有些无语,我不是被皇帝昨夜的突袭给吓病了吧?! 呜呜……不带这么没胆的说吧? 沈云落有些无力的躺在床上,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会被一个古人给吓病了,无奈此时脑力不够用,不过一会儿,沈云落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正自浑噩间,沈云落只觉身边好似围了许多人,到处都是人声。 “太医,我们才人怎么样了?”好像是喜儿的声音。 “无碍,只是昨夜里受了些寒,夜间又睡得不安稳才会如此的,待会老夫开个方子,你们派个人到药膳局那边去取,过个两三日也就好了。” “多谢太医了。” 沈云落听得声音渐渐没去,勉力睁开眼,见喜儿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沈云落笑道:“喜儿……你不生我气了?”看来真的是烧得不轻啊,沈云落只觉满嘴间都是涩涩的味道,连声音都哑了许多。 喜儿面上一哼,却还是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扶起沈云落,喂她喝了水。 “还是喜儿最好了。”润了嗓子,沈云落觉得舒服多了,笑道。 “才人!”喜儿总算是开了口,本想说教说教,却见自家才人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心下不尤一软,当下也什么心思都没了,只希望自家才人病能好得快些,还真见不得才人如此病怏怏的样子。 “真不知才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喜儿只觉无法理解。 一听到喜儿说这句话,沈云落就知道自己又过关了,她笑嘻嘻地道:“就知道喜儿对我最好了。” “…………” 好容易伺候了才人喝完了药,喜儿摸了摸了沈云落的额头,感觉有些在出汗,心下一宽,道:“才人,您再睡会儿,出出汗,到了晚间喜儿再来叫您。” “嗯。”喝了药,沈云落也觉得有些昏昏沉沉。只是又想起了皇帝那堵心的事,不尤又道:“喜儿,皇上昨夜里怎么突然想到来咱们阁子来?” 喜儿怔了下,再看看沈云落脸上的神情,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不尤哭笑不得起来,敢情她们才人还是被吓病了啊? “才人!”喜儿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喜儿早间给您打听了下,宫里的公公们说昨日皇上心血来潮想翻今年新入宫的妃嫔们的牌子,翻到的是您的。” 闻言,沈云落心下一宽,还好,不是特地来的清心苑,不过只怕过了昨晚,皇帝怕是连想都不想来她这儿来了吧? “喜儿……”沈云落吩咐道:“你到我柜子里拿些票子,给管牌子的公公送些去,就说皇上下次若还要翻牌子,不要把我的牌子放上去。”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只怕求都求不来,公公们既得了她的好处,转身,也可将空出的那个位置‘卖’给下个妃子,毕竟,可不是每个人都跟她沈云落一样,想讨皇帝的好的,多了去了。 只是,让沈云落惊诧的是这次喜儿竟没有给她脸色看,而是很好说话的照着她说的去办了,害得她反而有点小担心,不过问了下,谁料,人家那头竟然发了火,曰:这年头,做个奴才都难,不按主子说的去做的肯定不对,按主子说的去做也不对,这年头啊……唉! 这年头啊,谁都可以对她这个做主子的发火,这才叫难做啊!!唉!!! 细水长流花常在21_第二十一章 病了更新完毕! ------------ 第二十二章 谈心 差不多是下午三四点的时候,用现在的话说,沈云落是睡觉睡到了自然醒,她睁开眼,觉得身子轻了许多,知道烧是退下去了,不过,重要的是,一下子没什么心病了,这才是重点啊,呵呵。 沈云落伸了伸懒腰,正要叫人进来,冷不丁从梁上跳下个人来。 “你醒了。”司徒夜致上前,见沈云落脸色虽有潮红,精神却不错,便知已无大碍,当下便打趣道:“你可真能睡。” “司徒?”沈云落奇道:“你什么时候来的?”看看人家这王爷当的,都快赶上梁上君子了,就没见过他走大门的时候。 “来了有一会儿了。”司徒夜致道,顺手从桌上倒了杯水过去。 沈云落接过,也确实是渴了,当下也不做作,一饮而尽,又将杯子递了过去,示意司徒夜致再倒一杯。 司徒夜致到不觉什么,反倒沈云落反应过来,自己不好意思了,敢情自己差使人还差使出习惯来了,只是知道司徒夜致向来不喜自己将他与自己之间分得太清楚,只得灿灿道:“整个东望,敢这么差遣司徒王爷的,恐怕也就我了吧。”潜台词是真不好意思啊。 司徒夜致身子一顿,背着沈云落的脸上扬起柔柔的笑:“那又如何?” “说明咱们关系铁呗。”沈云落赶紧拍马。 司徒夜致也不避嫌,就在沈云落身边坐下:“好好的,怎么就烧起来了?” “还不是……”话到嘴边,沈云落又咽了下去,好容易他自己转了话题,自己再讲皇帝的事好像有点奇怪的说,当下道:“昨个儿与喜儿她们闹脾气,嘱她们晚间不准进来伺候,谁知道这就病了。” 司徒夜致拍拍她的头:“你还真宠她们。”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他在一起,沈云落就觉得从心里轻松起来,这种感觉,是连和喜儿她们在一起也没有的感觉,就好像,真的是在前世,与朋友相聚的那种气氛一样。真的没有什么负担,不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说错了话,不用担心,自己莫名其妙又成了谁谁谁的假想敌。 “怎么这般看着我?不认识了?”司徒夜致笑道。 “能认识司徒真好。”沈云落由衷道。 司徒夜致一怔,却见沈云落的眼里一片清澈,无半丝杂想,知道她只是一时感慨,心中不尤一阵失落,落儿,可是,我并不甘心如此,只是,却也知道,眼前女子将自己的心守得太紧,能与她这般,已是不易,若再冒进,只怕得不偿失。 “沈才人可是在向司徒表白?”司徒夜致笑道。 沈云落一窒,再想想自己的话,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当下小脸一红:“没有的事,司徒不要误会!” 眼见自己喜欢的女子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如此娇羞神态,司徒夜致要不是还有一丝清明尚在,知道如此状态下只会让她对自己的好感消失殆尽,天知道此刻他是多想把她拥入怀中。 好容易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司徒夜致勉强笑道:“既然云落不喜皇宫,不如,司徒向皇兄要了你出宫,如何?” 沈云落一惊,抬头,却见司徒夜致脸上玩笑成分居多,当下瞪了他一眼:“司徒,你吓到我了。” “怎么?”司徒夜致佯装不解:“司徒一直以为,这是云落希望的。” 这是她希望的没错,东望之前也确有这样的先例不错,可是,后宫女子若想出宫,却得是在这样的前提下:第一,不曾侍寝,第二,男子对东望有功,第三,女子出宫后,双方需誓,永生永世及后子孙三代,尽全力效东望,若违之,必遭天诛。 就算这三条她都符合,也都没有意见,可之后,皇帝下诏书告天下,择日亲自为两人完婚,二人成婚当日,百姓可观望,这些所有,却是沈云落所不能接受的。若真到了那日,只怕她想从王府出去的几率比在皇宫还小了。 “如何?”司徒夜致问。 “云落虽为才人,宫中亦记档入册,可说句实话,在这藏书阁里,要待上五年不被皇上召见想必不是什么难事,五年后,宫中可消档案,还云落自由之身,可若司徒向皇上要了我去,明面上的确王府要比皇宫浅了许多,可要出皇宫,却须得诏告天下,到时天下皆知沈云落乃王府之人,且大婚还是皇上主持,届时,只怕云落想要的自由更是比在这皇宫更遥不可及,司徒明知此间利害,却还拿此寻我开心,当真是可恼。” 沈云落自然不知道这才是司徒夜致心中真正想法,佯怒道。却不知,司徒夜致心中比她更是困苦,亲近不得,亦肖想不得,要什么时候,她才会明了他对她的心意? “云落既然如此不喜皇宫,当初又为何……云落如此聪慧,想必无人能逼迫得了卿不想做之事,若非心甘情愿,司徒实在想象不出,云落何以会在这里?”终是忍不住,司徒夜致将自己长久以来的疑惑问出。 “…………” 良久,沈云落无言。司徒夜致亦不再言语,气氛有些僵持下来。 “你又怎知,我是心甘情愿入这皇宫的。”沈云落自嘲一笑:“我自是闹过的,只是闹到了最后,我却忘了当初自己不想进宫的缘由,反而累得父母为我白头,这又让我情何以堪?” “你是说……你……”司徒夜致一惊。 “不过想来,这也是上天的另一种恩赐,并不是所有人想重来一遍人生都可以的。”沈云落一语双关,却也默认了司徒夜致没有说出口的‘失忆’一说。 “……抱歉。”司徒夜致道,只是心中,对于眼前女子的喜爱却又不自觉的多了一分。 沈云落摇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复又笑道:“再有两日,我的十六岁生辰就到了,作为你说错话的惩罚,罚你给我准备双份礼物,得让本才人满意哦,不然的话……哼哼!”沈云落‘威胁’道。 “定是不会让你失望的。”司徒夜致心中一暖,自是明白她的用意是不想让自己太自责,当下笑道。 “如此最好。” ------------ 第二十三章 手足 “皇上,如您所料,沈才人果真派人拿了银子去给准备牌子的小太监,嘱咐日后若是您要再翻牌子,别把她的牌子放上去。”想起底下人来回报时一脸笑眯眯的,苏清德亦觉好笑,不过,领着圣旨拿贿赂这种好事,搁谁谁不高兴?想他进宫都快二十年了,就还没遇到这等好差事。 “嗯。”司徒夏致淡道,静谧的脸色却无半点神色,叫看了半辈子脸色的苏清德有些忐忑。 “皇上,您看……这今晚是不是还去沈才人那……” “听闻沈才人有些烧热?”司徒夏致问。 “啊……是的,皇上。”苏清德只觉脑门一凉,赶忙道:“不过已嘱咐下去,让药膳局捡最好的药材。” “嗯。”司徒夏致点了点头:“让她多休息几日。” “是。皇上。”苏清德擦了擦冷汗,立于身后,不敢再言语。 “皇上,恭亲王来了。”门外小太监的声音很适时地响了起来。 “宣。”司徒夏致脸上浮起笑意:“苏清德,门外伺候着。” “是,皇上。”苏清德赶忙弓着身退下了。 “皇兄。”司徒夜致行了进来,恭敬地行了礼。 “行了,收起那一套吧。”司徒夏致笑着至高位走下:“近日听闻你时常进宫,为何不曾来大哥这儿?” “自是寻了个可意的去处。”司徒夜致大大咧咧地坐下,替自己倒了杯茶:“原本是想来的,只是不巧每次过来大哥都正在和大臣议事,大哥素知我向来最腻烦那些个整日之乎者也的文酸人,无奈,只得作罢。”司徒夜致摇头晃脑,大有当真可惜之意。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司徒夏致在自家兄弟对面坐下,亦无半丝平日里丝毫凌人之意:“不过是怕一过来,我又催着你帮忙些朝堂里的事,躲着我罢了,何必说得那般好听。” “大哥既知,又何必多此一问?”司徒夜致大方承认。 闻言,二人皆大笑。 话说起来,东望建国至今,不过百年有余,司徒夏致即第三位皇帝,正是最考验一个帝王的时机,对外,前朝余党亦是不甘心之时,对内,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亦正等着看这位帝王可有治国之智,经历两代帝王,如今东望若要继续强大,领导者,既要有夺天下的功夫,又要有治天下的智慧。 先帝膝下只有司徒夏致与司徒夜致两个孩子,两人亦是在战场上摸打滚爬过来的,自小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场景,更是比常人清楚亲人之间的血浓于水。 直到归朝令下来时,二人都一直是在战场并肩作战,彼时,先帝大限将至,看着膝下两个儿子皆是人中之龙,彼此间更是融洽自是欣喜,原本立长子为帝本该理所当然,奈何,朝堂之上总有些不甘寂寞之人,拿司徒夏致暴虐之貌大做文章,说什么东望现在所需乃仁治之帝,大公子战场无敌,怕是性情暴虐难测,未恐暴政之下失心百姓,还望能立二公子为帝。 虽说若立司徒夜致为帝,司徒夏致亦不会反对,但那时那些人将话讲得实在太绝,若当真废长立幼,只怕司徒夏致此生尽毁,而先帝那时见散播谣言者不乏朝中肱骨之臣,困苦于二子尚幼,不想两人一接手就是个破败朝堂,虽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亦是不愿轻易清洗。 也就是在那时,司徒夜致在朝堂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交出手中兵权职位,并言:吾本无心帝位,唯一心辅助兄长,奈何人心龌龊,今,夜致除兵权,甘愿闲散王,奈何风口实在可恶,不杀之,难消吾心头之恨。言毕,以手中宝剑刃当时位极人臣的田会聪。 事,终于在如此血腥手段下落幕。 时后一年,司徒夏致登基,恩威并施,治国手段堪称一绝,朝堂上不满声日渐落下,到得如今,司徒夏致登基已快四年,朝堂亦逐渐掌控手中,早在两年前,司徒夏致便有心让司徒夜致重返朝堂帮助自己,奈何,司徒夜致不愿总有人拿自己兄弟二人关系再三挑拨,一直不愿。 回想往事,二人皆是一笑,千金难换手足情。 “走,到马场练练,让大哥看看,这闲散王爷当久了,功夫可退步了没有?”司徒夏致大笑道。 “怕你不成?”司徒夜致亦大笑:“为弟倒是担心大哥这皇帝当久了,功夫都生锈了。” “那便试试。” ------------ 第二十四章 新年到了 新年很快到了,这让第一次在异世界过年的沈云落很是兴奋,好在皇宫里节日的气派没让她失望,到处古香古色的奢华,比电视上排场更大的祭祀祈福,虽说她这个小小才人还没有资格参加,不过沈云落乐得轻松地自在着。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她的生日与除夕十分接近,再加上当初要给一分厚礼的承诺,司徒夜致这次竟送了把‘玉玲珑’给沈云落,喜得她差点跳上天去,来这个世界的时间不算长,但却足以让沈云落了解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就比如这把‘玉玲珑’,据沈云落了解,整个东望也就两把,它的稀罕程度就好像前世她所知道的‘焦尾’或者‘绕梁’。 当时要不是顾忌着古人容易较真,沈云落真想亲司徒夜致一口。 不过乐极总是生悲,古人真叫一个智慧……就在沈云落乐得找不着北的时候,被告之除夕那夜得出席皇家的名曰‘团圆宴’的宴会,而且还是不得缺席。 赶忙问喜儿,喜儿说不过是按惯例罢了,不是针对她这个才人,叫她安心去,最好准备些才艺,若是有幸被点了名,又能一鸣惊人的话也是不错的。沈云落汗之,原来又是变相的‘后宫妃子争宠会’。 除夕夜,战战兢兢地去了,兢兢战战地坐了,然后才发现,她这个小小才人实在是太不起眼,那些原本因看见她样貌而满眼敌意的妃子们只要一听她是这届藏书阁的才人,变脸那叫一个迅速,个个姐姐长妹妹短的亲热得不行,面上都一副羡慕得不得了的表情,然后沈云落被迫听了好几个混得不是很好的宫嫔们的牢骚,临了,还是一声‘皇上驾到’把她给解救了出来,好在那些女人实在够‘义气’,前面还在跟她大吐苦水,一听皇上来了,立马把她给推得远远的,要不是她反应够快,摔个屁股墩儿肯定是少不了的。 这都什么人啊!!沈云落拍拍身上的灰尘,愤愤不平地看着前面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们,我要是皇帝,我肯定也不待见你们!哼!哼哼!! 沈云落毫无形象地一屁股蹬在了凳子上,也不管喜儿在身后怎么瞪眼,没办法呀,谁让她这个‘藏书阁才人’专属的------离皇帝最远,最角落的位置实在是太妙了,就算皇帝的视力能有1.5,想必要看到她,也是得漂洋过海,翻山越岭啊。嘻嘻,这下好了,终于放心了。 接下来,果然就像沈云落想的一样,因着时间有限,不是婕妤以上的,根本就没资格去展现才艺,而皇帝想来是极不待见她的,席间虽说皇帝开了尊口让几个还未及婕妤但正受宠的女子上场风光了下,但都无提及她沈才人大名。 如此一来,沈云落终于是敞开了吃喝,待吃饱喝足后,寻了个间隙,让喜儿去向当今后宫最大的刘贵妃告病,之后便一蹦三跳地离去了。 一路无话,待回到清心苑,却见平安乐三人正喜滋滋地看着自己,沈云落头皮一下全炸开了:“你们,这是干吗?” “才人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平儿笑道。 “呵呵……不会又是什么……”沈云落干笑,往事依稀在目,当真是……不堪回首啊…… 一进大厅,一见又是一溜的赏赐之物,观之规模,比起上次,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沈云落想哭的心都有了:“平儿,这是干吗?你们挖到宝啦?”呜……和上次一样的对话,不要啦,那死皇帝,她都那个样了,怎么还来? “好啦平儿,你就别吓才人了。”最后还是安儿说话了,道:“才人,您别想太多了,这不过是宫里按惯例给的年励,因着您是个才人,这才多了些,平儿这个死丫头,尽装神弄鬼的。” 呼……听了这话,沈云落一下软绵绵地跌进了椅子里,真真是被吓到连瞪她们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咦,那是什么,也是赏赐的东西吗?”正自游离间,沈云落双眼一亮,眸光落到了一架古琴上。 乐儿伶俐地上前将自家才人看到的东西给拾了上来,平儿见了,目光一阵闪烁,好似开心,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一旁的安儿赶紧拉了她,道:“才人,那是敬事房的小太监说年底打扫,见了这么个几年前的旧东西,想来这么久没人要,念着您平日里待他不错,又听闻您正在学琴,拿来孝敬您的。” 沈云落此时正背对着她们,自然看不见她们的小动作,只是拿了琴,细细看着,但越看,嘴角便越抽搐了起来,这,这,这不是‘玉玲珑’吗?怎么就成了没人要的旧东西了?要是让刘贵妃见了,怕是抢都得抢回去的。 沈云落自然不知道,这是皇帝大大特地让人去寻了来要给她当生日礼物的,只是咱们司徒大大做人低调惯了,嘱咐不准让她们家才人知道是他送的,这才有了如上对话。 为了这事,沈云落一头扎进了书堆里好几天,找了好久,终于验证,整个东望,确时是只有两架‘玉玲珑’,而她手上的那两架,还真的不是假货。沈云落呆了好久,这才回过神来:感情咱们这几天人品大爆发?怎么天上掉馅饼的事还真叫咱给摊上了? 新年,总算也是安稳地过了。 ------------ 第二十五章 领命 御书房里,司徒两兄弟围着软塌坐了,中间小几上置了盘下了一半的棋。 “夜弟今年竟是与以往不同了。”放下一子,司徒夏致道。 “有何不同?”司徒夜致冥思,口中有点漫不经心。 “为兄记得,往年每逢初开,不必兄长传召,夜弟都会来陪着为兄,只是今年已过了初九,若不是今日为兄传召,怕是夜弟都不会来了吧?”司徒夏致抬眸。 司徒夜致身子一顿,唇边扬起笑意:“大哥记得倒是清楚。” “听闻你仍是每日进宫?”司徒夏致问。 闻言,司徒夜致心中一动,放下手中棋子:“大哥,若是,夜致想向您讨要后宫一人,大哥可愿?” “哦?”司徒夏致俊眉一扬:“是何人?” “是……” “万岁爷,边疆的急报。”很不合宜的,苏清德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传来。 “呈上来。”司徒夏致起身往桌案行去。 司徒夜致自是知道急报的意思,当下亦收起脸上笑意,站起身来。 苏清德将手上急报呈上。 司徒夏致接过,越往下看,脸色便越是阴沉,良久,司徒夏致一拍桌案,怒道:“赵余农,当真以为朕怕了你不成?” 司徒夜致一见不对,也顾不得什么,拿起司徒夏致放在案上的奏则,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当下面色亦是一变。 这根本不是边疆急报,而是一份司徒夏致安排去监视纳兰余农影卫的暗报。 上面提及,去年年底军队与边境的一个小部落的发生了一场规模不算小的战争,因赵余农刚愎自用,不听底下众多副将之言,一意孤行致将士死伤过万,赵余农隐瞒不报不说,近日更是将朝廷派发下去犒劳将士的一众物资占于己有,有副将问之今年何以朝廷没有军资下发,赵余农答曰:皇帝大约见我们打了败仗,心中不爽,将军资给扣了。影卫言语间几次提及,赵余农言语不敬,更是在大军之前数次数落皇上不是,怕是……已有反心。 也难怪司徒夏致发如此大火,想当初,他还未继位时,这赵余龙便已是数次上书反对立他为太子,而后司徒夏致登基,赵余农见势不妙,便请令前往边疆,彼时司徒夏致根基未稳,虽知如此犹如放虎归山,却无理由阻止(那时司徒夜致已除兵权,而朝堂上归顺于他的并无人地位高于赵余农),无法,亦只能如他的愿,虽之后将十数影卫全部抽调去监视赵余农,可惜,事情仍是走到了这一步。 司徒夜致示意苏清德退下,道:“事到如今,大哥意欲如何?” 司徒夏致揉了揉眉心,不语,如今,赵余农早已是拥兵自重,他敢如此大动作,想来拥护他的人定是不少,如此一来,他若大张旗鼓削弱赵余农的兵权,想必只会引来更大的反弹,可若是任他继续下去,亦是一颗毒瘤。 良久,司徒夏致道:“夜弟,到了如今,你可还是不愿助为兄?” 司徒夜致一怔,注意到即使是到了现在,大哥的语气,仍是询问,而不是命令,司徒夜致心中一暖,到如今,只怕自己已是他唯一信任之人,想来,倒是自己任性了,当闲散王爷还当出脾气来了,想到了这里,司徒夜致不尤亦是苦笑:“一切,听从皇兄安排。” 司徒夏致面色缓和了下来:“既如此,那为兄封你监军之名,赐你钦差之权,边疆一事,交由你全权处理,倘若紧急,无论何人,准……先斩后奏!!” “臣弟,领命!”司徒夜致抱拳。 司徒夏致自高位走下,拍了拍司徒夜致肩膀:“等夜弟回来,为兄为你和那位女子主婚。”聪明如他,亦是知道若非真心,他唯一的弟弟又岂会如此。 司徒夜致一怔,心下却知,这是皇兄在告诉他,一切,以自己为重,当下感动道:“多谢皇兄。” 自始自终,都没有人提及女子名字,所以,也没有人知道,有时候,只是差了这么几个字,一辈子,也就这么错过了。 ------------ 第二十六章 等我回来 因着是新年,沈云落也给自己放了假,不再天天去藏书阁,而是把书搬回了清心苑,不过,有着司徒夜致这尊大神的天天到访,沈云落想看书也是不行的了。 喜儿四人也只是知道才人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里练琴,不许她们进去打扰,并不知道,她们才人是在与人‘私会’。 清心苑,已是华灯初上,在沈云落自己的房间里,淡淡的酒香飘散。 “为了咱们认识后的第一次分开,干杯。”两人在暖塌上两端各自坐着,中间隔着个小几,上面散乱着酒瓶两三个,沈云落举着酒杯,小脸通红。 “云落,你醉了。”司徒夜致看着对面的女子,柔声道。 “我没醉。”沈云落挥了挥手,说了句很经典的台词:“来,司徒,为了你凯旋归来,咱们……咱们再干一杯!” “云落,我走了之后,你……可会想我?”原本是她说要给他践行的,结果……司徒夜致看着已经一脸醉意的女子,嘴角扬起一抹宠溺的笑。 “自然是会的……你是我师父嘛……”沈云落小声嘀咕。 “如果,我不是你的师父,还会想吗?”司徒夜致放低声音,引诱道。 哪里想,对面女子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她拿起酒壶欲往自己空了的杯子里倒酒,结果半天却只有一滴下来,她苦着小脸:“司徒,没了。” 司徒夜致被她丰富的表情逗笑了:“落儿,听我说。”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敢叫她落儿,平日里,他总是唯恐唐突了佳人,只是唤她云落,那般的中规中矩,当真忍得好苦。 显然,司徒夜致的美男计还是有用的,女子安静了下来,螓首微扬,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司徒夜致差点被她的模样反勾引了过去,他深吸了口气:“落儿,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唱歌给别人听,好吗?” “不好。”女子想了想,扁了扁嘴:“我答应过平儿,安儿,喜儿,还有乐儿,还有……”她数着指头一个一个念下去。 司徒夜致失笑,他忘了,她总是那般的宠着她身边的人:“那,不要唱给其他男人听,好吗?” 女子一脸苦思,半响,突然神秘兮兮地湊到司徒夜致跟前:“太监算不算男人的?” 司徒夜致却忘了笑,他只觉女子的气息离他是前所未有的近,她的呼吸喷洒到他的脸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他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却觉得好闻极了,他忍不住俯首,想要留住那一抹嫣红。 就在快要吻到她的时候,女子却突然矮了下去,司徒夜致一怔,却见酒劲终是上来了,她已趴在小几上睡着了。 司徒夜致失笑,他拍了拍她的头,良久无语。 …… “落儿,我不在的时候,记得想我。” …… “落儿,我不在的时候,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别的男人发现你。” …… “落儿,我不在的时候,…………我会很想你。” 他抱起熟睡的女子,将她轻放在床榻上,细细地替她盖好被子,不舍地看着她娇憨的睡颜,司徒夜致一遍一遍的唤:“落儿,落儿,落儿……” 夜静静深了下来,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睡梦中的女子翻了个身,司徒夜致这才清醒过来,他轻抚女子柔嫩脸颊,目中满是不舍:“落儿,我走了。” 他起身,却觉臂间似有东西,俯首,却见榻上女子将他的手当成了抱枕抱着,司徒夜致莞尔,落儿,你也在舍不得我吗?他蹲下身子,想将自己的手抽出,女子却又一个翻身向他靠了过来。 司徒夜致一怔,只觉女子俏脸离他这般的近,因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脸上带着平日里他未曾见过的风情,那般妩媚,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在他面前睡着。 司徒夜致只觉喉间一紧,竟是无法控制自己,他上前,终是吻住了心中日夜所想的那片唇瓣,他撬开她的贝齿,在她唇内掠夺,只觉和着酒香,她的唇内,竟是他无法想象的甜美,他几乎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直到,睡梦中的女子似是感觉到有什么让自己呼吸无法顺畅而将小手在空中乱舞。 他这才惊醒过来,他握住她的手。 “落儿。”他的喉间发出一声低吼,身子微微颤抖,他本不是不谙世道之人,只是在她面前,他却有如情窦初开的少年般,冲动,无法自己。 他如魔怔了般,只觉一切都是那般美好,他伸出颤抖的手,欲解开她衣服上的盘扣。 “才人,您睡了吗?”屋外,响起了她的婢女的声音。 司徒夜致这才清醒,他望着女子娇艳欲滴的容貌,怅然若失:“落儿,我……” “才人,您再不说话,喜儿就进去咯?”屋外,喜儿再次敲了敲门。 司徒夜致起身,越上房梁。 屋外的喜儿再等了一会后,也是推开房门:“才人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喜儿挥了挥手,只觉满屋子酒气。 她上前,见自家才人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不尤嘀咕道:“才人也真是的,喝这么多酒,也不叫个人进来伺候,就这么睡着了,明天肯定又是头疼又是发烧的,真是的,一点也不懂照顾自己。”边念念叨叨边帮自家才人换上了亵衣,之后又收拾了一番,喜儿这才退了出去。 直到听得脚步声已经远去,司徒夜致才翻身而下,望着已经关上的房门,若有所思。 他上前,看着安静睡着的女子,良久,终是一声苦笑:“落儿……”在清醒时,他竟是没有勇气再对她那般。 俯身,在她光洁额头上烙下一吻,司徒夜致低低地道:“落儿,等我回来。” ------------ 第二十七章 三个月 时间就像指间握不住的沙,还来不及感慨自己拥有了,便已流逝了大半,好像只是眨了眨眼,银装素裹的冬姑娘便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青春的空气。 烛火下,司徒夏致犹如天神般的脸上渐渐柔和,他看着手中书信,笑容越发扩大,半响,竟是笑出了声来:“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夜弟,当真好本事。” 三个月了,离司徒夜致出发去边疆已有三个月,这是他第一次上书,想不到,一来,便是个好消息。 上面提及,他已初步了解那里的情况,事情并没有想象的糟糕,赵余农刚愎自用,从不听进他人告劝,近来不论大小战事,皆是败多胜少,许多副将心中早已不服,他暗中召集这些不服者,将朝廷派发军资被赵私占一事告之余等,众人反应极为强烈,皆表示愿助他调查赵余农,想来,接下去只是时间问题,他若能收集到更多赵余农的不法资料,定能将他与一众党羽连根拔起。 略微思索,司徒夏致奋笔疾书,不过一会,一封回信已是大好,吩咐下去,司徒夏致面上难得一片轻松。 一直立于身后的苏清德见圣上心情似是不错,大着胆子道:“万岁爷,您已许久不曾到后宫去了,今个儿……” 司徒夏致一愣,这才发觉已是掌灯时分了,他不觉失笑,竟是这么晚了吗? “皇上,今个儿下午,宫里的刘贵妃,纳兰婕妤,还有容昭仪,都过来询问过您晚上要不要到她们那边去,说是都备下了酒菜,万岁爷,您看……” 酒菜?司徒夏致心中一动,他想起了三个多月前,那个女子和她那桌不讨喜的酒菜,不知觉的,他竟又任她自由了三个月了么?不知那个女子会不会以为是她给的钱起作用了?司徒夏致笑了笑,心情莫名便轻松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这个女子,他的心里总是会有莫名的情绪,像是,他早就认识了她一般,他像是做过什么梦,可每次回想,却又想不出什么,沈云落……云落……落……洛……阿洛…… 奇怪,为何一提起女子的名字,他的感触总是这般多,这个名字,并不见得有多好听……司徒夏致失笑,只是想起女子容颜,胸口却一片温暖,他不记得了的那个梦,似乎,至看到女子之后,便不曾出现过了…… 梦里,究竟有些什么……为什么,我如此笃定,你就是你…… “万岁爷……”苏清德见圣上不答,硬着头皮问了下。 “传林科过来。”司徒夏致回过神,面上却是一沉,看来自己的威望还有待研究啊,三个月时限已过,那个该死的林御医竟是一点消息也无。 “……是。”在圣上身边待了这么久,还是无法揣测圣意啊,苏清德擦了擦脑门的冷汗,还是想不出,才转眼功夫,圣上脸色怎么说变就变了? 不过盏茶功夫,满头大汗的林太医便跪在了正堂之中。 “皇上,那沈才人之症,老臣……”可怜老太医的手在宽大的朝服里抖啊抖,就是想不明白,原以为过了三个月,皇上对那名不见经传的沈才人也该忘了才是,怎么这期间也没听闻那沈才人受宠的消息,皇上怎么还是一副怪罪的架势? “如何?”司徒夏致眼一眯,莫名地看着地上跪着的林科。 “回皇上,沈才人之症,老臣已有应对之策,只是……” “只是如何?” “老臣愚钝,无法药到病除,还是须得慢慢调理……” “哦?那这次,又须得多长时间?一年?还是三年?”司徒夏致笑道。 “皇上恕罪!”林科把头磕得砰砰作响亦不敢求饶。 也不知磕了多久,林科只觉头上疼痛渐渐剧烈,座上那人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心下不尤一阵惊慌,那个沈才人究竟何许人,皇上竟为了她如此大动干戈?难道自己今日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行了,起吧。”许久,司徒夏致淡淡道,他本不是酷吏之人,只是若让人觉得很好相与,亦不是他的初衷。 “多谢皇上。”松了口气,林科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 “要多长时间?” 林科不敢再拿乔,仔细推算下,小心翼翼道:“皇上,短则两月,长则半年。” 司徒夏致眼一眯,看得林科腿都软了,差点又要跪了下去。 “下去准备吧。”司徒夏致挥了挥手。 “是。”林科行了礼,正欲退下。 “可做得无味些?能入茶最好。”座上那人又开了尊口。 林科愣了下,反应过来,忙回道:“皇上,老臣尽力。”看来,晚上回去,是别想睡了…… ------------ 第二十八章 你们全家都大喜 时至春末,空气渐渐沁入了淡淡花香。 藏书阁,沈云落正在喜儿面前得瑟她又有所长进的琴艺,阁子里的小太监匆匆行了进来。 “才人,大喜啊。”显是沈云落的‘仁政’有了效果,小太监进来也不行礼,只喘着粗气报信儿。 “什么喜啊?”沈云落心底有些毛毛的,想来是被皇帝那次事件吓出了阴影,每次一听喜事就觉得发慌。 “是宫里的……” “沈才人,老奴有礼了。”小太监话音未落,苏清德的身影便出现在沈云落的视线里。 小太监一听,哭了,我跑这么快还是来不及报喜啊,呜呜……我的赏银…… “是苏公公。”见沈云落没什么反应,喜儿在身后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提醒:“这是皇上身边的苏公公,也是宫里的太监总管。” 沈云落一听这话只觉透心凉啊凉,她赶忙起身,笑道:“呵呵呵,苏公公啊,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苏清德一听,保养得不错的脸皮抽了抽,沈才人,您这是什么措辞啊,不待见也别这么显摆呀:“传皇上口谕,宣沈才人殿前伺候。” 沈云落脸皮抽了抽:“苏公公,您走错地儿了吧?” “没错!沈才人,皇上特地交待了,是藏书阁的沈才人。”苏清德也是知道沈才人这个不想侍寝的‘奇葩’的,笑眯眯地道:“沈才人,大喜啊。” 你才大喜呢,你们全家都大喜! 沈云落只觉这天都黑了,这地都暗了:“呵呵呵,苏公公,您知道皇上怎么突然想起让我殿前伺候吗?” “沈才人,这皇上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这些奴才能揣度的?”苏清德操着他独特的嗓音一字一句道。 “…………”知道你是太监,不用显摆了。 “沈才人,皇上还等着呢,请吧。” “那个……苏公公,我先回苑子里换身衣服,您请先!”再来个自救,哼哼,看谁厉害。 “咳咳!”苏清德清了清嗓音,用一副早就知道了的表情看着沈云落:“皇上说了,请沈才人即刻,马上过去。” …………算你狠! ------------ 第二十九章 这算什么意思 一路上,沈云落想了无数关于皇帝突然传召的意思,结果下来,发现最坏也最有可能的莫过于上次他来清心苑吃了一肚子气的那件事,难道是现在皇帝才想起来翻旧帐,想给她小鞋穿? 不带这么小气的吧?沈云落一边腹诽一边思量,可是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皇帝为什么会突然召见她?照理说,应该是连想都懒得想才对啊? 还是说这个皇帝好的就是这一口? 吓!!! 应该不可能,沈云落被自己突然间的想法雷得外焦里嫩。 擦了擦额间冷汗,沈云落还待思考,前面的苏清德却停了下来。 “才人,到了,您自个儿进去吧。”苏清德低声提醒。 “……那个,苏公公……”沈云落很没胆地怯了,本想再来个尿遁拖一拖,结果抬头,却见苏清德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看着她,登时什么心思都没了。 进去就进去,哼哼!谁怕谁啊!沈云落脖子一梗,硬着头皮进去了。 “才人沈氏见过皇上。”沈云落忐忑地跪在地上,真真想不出皇帝唱的是哪一出。 “嗯。”回应她的忐忑的,是一个淡淡的单音。 良久,见皇帝还没让自己起身,沈云落不尤偷偷抬头瞄了眼上座男子。 却见皇帝正专注于手中揍则,完全将自己当成了空气。 阿咧,这是什么状况?不是他传自己来的吗? 沈云落不解,余光瞟见皇帝身边磨墨的小太监直朝自己打眼色。 是我吗?沈云落不太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小太监点了点头,示意她上来替自己。 为什么?沈云落不解,无声的疑问句向空气那边飘了过去,奈何小太监退得太快,都不给她发问的机会,一闪身,便下了高台。 沈云落见皇帝根本毫无察觉,一会苦思皱眉,一会提笔急写,只得认命地上前接过小太监之前的工作,仰天长叹: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结果,那天下午,沈云落就站在皇帝身边磨了一下午的墨!!而皇帝根本就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只在中途觉着累了起身舒展一下筋骨的时候,大概觉得今天的太监还不错,都没告过假,便赏了一杯茶!! 可怜沈云落自进宫后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也管不了皇帝将她当成了谁,一口将那盏茶给干了,然后看着又伏在案上疾笔的皇帝发了会呆,再然后,继续磨墨! 沈云落只觉春花都开了,夏雨都来了,秋果都累了,冬雪都冻死个人了,她都困得不行了,皇帝还是没什么动静。 直到, “万岁爷,亥时都过了,要不要先传晚膳?”是苏清德的声音。 正犯困的沈云落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擦了擦嘴角,还好没留口水。 她悄悄拍了拍胸口,都亥时了么?难怪她觉得饿得不行了…… 什么!!!!!! 都亥时了!!!!!! 那为什么她还没睡着??? 沈云落一下瞪圆了眼睛看着苏清德,感觉毛骨悚然的说…… 她一向百试百灵,从没罢工过的‘嗜睡症’肿么也休息了么?还是说,也被皇帝吓傻了?都不敢出来了? “都亥时了么?”皇帝抬起头,看着已燃了许久的烛火,略微晃神。 “皇上,奴才这就去传膳?”苏清德道。 “嗯。” 这世界到底肿么了?被华丽丽的忽略掉的某人内牛满面。 “沈才人?您怎么还在这呢?”正准备下去的苏清德一转身,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呼出声。 苏清德,你这货傻了吗?不是你带我过来的吗?你也没让我走啊?沈云落异常哀怨的盯着面前这个千年老太监。 “沈才人?”皇帝转过身子,这才看见身边站着的不是个小太监,而是一个水灵灵的女子,他不尤‘奇’道。 “哦,万岁爷,瞧奴才这记性。”苏清德一拍脑门:“这是藏书阁的沈才人,听闻皇上您最近一直忙于政事,便炖了盅汤,亲自给您送过来了,哪想沈才人过来时刚好碰上了值班的小太监不舒服,沈才人见皇上您正忙着,嘱咐奴才不必惊扰,亲身给皇上磨墨,奴才这手头上事儿也多,一忙,就给忘了这茬,累得沈才人在这站了这般久,奴才真是该死。”苏清德作势要打自己。 “哦。”皇帝一扬眉,默认了苏清德的话:“如此,倒是难为沈才人了。” 眼下这状况,还容得了她辩解吗? 沈云落笑得比哭还难看:“皇上见笑了,这都是妾该做的。” 尼玛,老娘什么时候炖了汤了? 尼玛,那个小太监什么时候不舒服了?她看他闪身的时候身手明明倍儿棒。 尼玛,你们这算什么意思啊? 司徒夏致看着眼前女子,眸中闪过异彩,却又不着痕迹地隐了下去:“朕几日前倒是见些朝臣上书赞这届藏书阁才人有大才,将整个阁子打理得井然有序,如今一见,到真是个宜人的女子,既如此,沈才人,明日起,便到殿前伺候吧,朕准你,早朝亦随。” 沈云落一听这话,只觉天都塌了,她赶忙跪下:“皇上……” “嗯?”在沈云落看不见的角度里,司徒夏致嘴角扬起淡淡的笑。 “皇上,妾怕是……”沈云落本想将自己身患怪病拿出来当借口,话到一半,才想起,自己这不是还好好的跪着呢吗?怎么连病都跟自己做对啊? “如何,沈才人可是觉着朕赏得轻了?”早就知道你要拿病当借口,这不,都替你解决着呢,司徒夏致只觉心情慢慢好了起来。 “不是的,皇上,是妾……”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沈云落又给生生地咽了下去,不行啊,不能拒绝,绝不能让皇帝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要是不小心反而让他起了兴趣,那就遭了,可是…… “那是如何?”就知道你不会拒绝,司徒夏致笑得更深了。 “妾……妾只是太欢喜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多谢皇上。”犹豫了半响,沈云落还是咬牙切齿地谢了赏,心底安慰自己,不怕不怕,来日方长呢,只要别侍寝,总有办法让他失了兴致的。 “嗯。”司徒夏致敛了敛笑意,淡淡道:“既已晚了,沈才人便留下来一道用膳吧。”他也就不信了,再这般下去,会等不到逼出她的真性情的那一日么? “多谢皇上。” 那天的晚膳,沈云落简直可以用食不知味来形容,好容易挨到宫女们撤了桌子,沈云落原想应该可以走了吧? 结果皇帝见她还一脸精神,便又让她留下来继续磨墨! 她那哪是精神?她那是怕被留下来侍寝而全身绷得紧紧的好不好? 结局是,那天晚上,沈云落一直呆到了差不多凌晨一点,皇帝的折子都完了才被放的行! 沈云落连庆幸自己不用侍寝的心都没了,一回到苑子,也顾不得喜儿她们询问担忧的眼光,直接就扑到床上不省人事了。 ------------ 第三十章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细水长流花常在30_第三十章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此后连着好几天,沈云落才回过神来,原来皇帝所说的‘殿前亦随’的意思是她必须每天在皇帝早朝之前就整理好自己,然后到皇帝的‘景然宫’报道,接着和他一起去早朝,不同的是,早朝时,皇帝在正殿,而她在旁边的小偏殿侯着,直到皇帝下了朝,她才再跟着皇帝,皇帝到哪,她就到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郁闷的是,皇帝的早朝一般是早上五点,这也就意味着她起码也得在四点起床。 更郁闷的是,皇帝只要一批折子就会忘了她的存在,而这则意味着她就必须得待到皇帝把折子都批完了她才能回自己的苑子,而那时候通常都凌晨了。 最郁闷的是,她发现她的嗜睡症真的不灵了,晚上九点之后她都不会立刻睡着了,天知道此刻她是多么的怀念那个奇怪的嗜睡症啊,起码也有个理由告退不是吗?现在她的睡眠严重的不足,晚上精神很好,白天就恍恍惚惚,可是该死的皇帝都没看见她快成国宝了吗? 而最最郁闷的是,现在整个后宫都知道皇帝很‘看重’她,连早朝的时候都带着,要不是皇帝一直都没有留她过夜,要不是皇帝一直都没有升她的品级,她估计现在找上清心苑的就不止那些小虾米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沈云落不解了,这个皇帝到底想干嘛? 难不成?这就是他的报复吗?他就是想让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宠’她,然后…… 让整个后宫的人都跟她过不去? …………好狠啊………… 想到这个的时候,沈云落正和皇帝走在御花园里,看着皇帝欣长的背影,沈云落突然就咬牙切齿起来,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吗?当真是杀人不见血啊。她就奇怪了,为什么都不召她侍寝,却每天都必须在他身边?原来是想借刀杀人来着?? 顶着国宝级别的黑眼圈,见现在也就自己和皇帝两人,沈云落一下就恶从胆边生,狠狠地踩上了皇帝…………的影子! 哼哼!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我踩!我踩!我踩踩踩! 正自踩得兴高采烈,不亦乐乎时冷不丁前面的身影却停了下来,沈云落一个不查就撞了上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沈云落立马跪了下去:“皇上恕罪。”……呜呜,跪得急了,她的膝盖啊……再这么下去,早晚得得风湿病! 司徒夏致转过身,见女子娥眉紧蹙,知是跪得急了,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何罪?” “妾……刚刚冲撞了皇上。”沈云落小小声道。 “起吧。”强忍住想要将她抱起的冲动,司徒夏致道:“沈才人觉得朕酷吏难相与?” “……皇上是难得一见的明君。”不知何意的沈云落瞄了瞄皇帝,见他脸色有些阴翳,小心翼翼道。 “那为何沈才人如此惧怕?”他一直以为自己待人亦算温和,却见她每次与自己一起总是万分小心,只是不知这却是她真惧于他,亦只是装着想让他失了兴致。 “……那是皇上天威浩大……”你都长着一张暴虐的脸,又这么不清不楚地折磨自己,不小心点,小命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沈才人……”司徒夏致还待说些什么,话至一半,却只一声轻叹,罢了罢了,眼前女子一脸戒备,多说亦是无益,来日方长呢,总会有那么一日的,司徒夏致轻笑,总会有那么一日,你亦真心待我。 细水长流花常在30_第三十章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更新完毕! ------------ 第三十一章 再晋 是夜,司徒夏致正批阅手中折子,身边突有什么一震,他转过头,却见身边女子困极打盹,手中磨锭正往自身衣袖上磨,染得满袖墨香。 司徒夏致失笑,放下折子,看着眼前女子,满眸柔和,若非太医交代,服药期间不得贪睡,我又如何舍得让你这般辛苦。 再忍忍,落儿,司徒夏致伸手轻抚女子脸颊,却又怕她清醒,半响,终是改抚为拍,他轻拍女子香肩:“沈才人,醒醒。” 沈云落睁开朦胧睡眼,尚还有些不清醒:“……喜儿,寅时了吗?” 司徒夏致轻笑:“沈才人,不必伺候了,先回去吧。” 沈云落揉了揉眼睛,却实在是困极了,半响还是清醒不过来,嘟哝了句什么,也忘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脚底打漂地走了下去。 司徒夏致见她摇摇晃晃地走着,有些担心,正想起身,却是有些来不及地看着女子直直地撞上了正殿之中的柱子。 然后,让司徒夏致有些目瞪口呆的是,女子居然没被撞醒,反而条件反射般对着柱子跪了下去:“参见皇上……” 脚步一时愣在了那里,司徒夏致呆了呆。 “呵呵……”许久,司徒夏致方才反应过来,抑制不住的笑意从胸腔飘散而出,落儿……当真可爱的紧。 门外侯着的苏清德闻声赶忙推门而入,却见皇帝打横抱起沈才人,脸上竟是他从不曾见过的欢快笑意,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摆驾,景然宫。”司徒夏致看着怀中熟睡的女子,笑道。 “是,皇上。”苏清德赶忙应道。 夜色正好,长长的廊上,男子抱着熟睡的女子走过,微风荡起红色的宫灯,竟也是一副美好的画。 -------------------------------------------------------------------------------------------------------------------------- 一夜好眠,沈云落自梦中醒来,觉得好像连骨头都轻了几两。 好舒服啊,伸了伸懒腰,沈云落有点不想睁开眼,好像很久没睡这么好过了,真不想起来。 “美人醒了,让奴婢伺候美人梳洗吧。”帷帐外,一个宫女见帐内似有动静,上前轻问。 美人?沈云落一怔,赶忙睁开眼,这才发现这床好像比自己的那张大了很多,也软了很多…… “这是哪?”沈云落探出头,见不是自己的清心苑,心里一个咯噔,赶忙问道。 “回美人,这里是‘景然宫’。”婢子福了福身。 景然宫?不是皇帝的寝宫吗?沈云落一下懵了,这是什么状况?她怎么会在这?她低下头,赶忙检查自己身上衣物,见虽不是自己的寝衣,但却整整齐齐,心下略宽,还好,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没发生。 “美人,您要起了吗?”帐外婢子再次问道。 沈云落这才反应过来她叫的是‘美人’而不是‘才人’,才刚放下的心不尤又提了起来:“那个……你是不是叫错了,我只是‘才人’。” “回美人,皇上早间下了口谕,晋您升美人,圣旨也已拟好,待美人醒了便颁发。” 这是怎么回事?沈云落只觉脑子里一团浆糊,他不是应该等着自己被后宫其他妃嫔排挤的吗?怎么这会儿却又升了她的品级,还让她睡在了他的景然宫? 难不成,他是想把她宠上了天,然后再狠狠地将她摔下来? 不至于吧,不就是没留他吃晚饭嘛!没这么小心眼的吧?那到底是为什么呢?沈云落实在是想不出这又是哪出,再说了,她觉得就这几日她也表现得很中规中矩啊,绝对没什么能让他留意的地方。 帐外的婢子也是个伶俐的,见新晋的美人不说话,笑着道:“美人,昨夜里皇上将您从御书房一路抱回景然宫的事现在整个宫里都传开了,皇上早间又升了您的品级,现在大家都说,从来都还没见过皇上这么宠着哪个妃子的,怕是不久,宫里就要多个贵妃娘娘了呢。” 从御书房到景然宫一路抱着?沈云落只觉身上的羽毛一下全炸开了,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沈云落现在才想起来,宫里好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妃嫔绝不能在景然宫过夜,而她,居然堂而皇之地被皇帝一路抱了回来,还在景然宫睡了一个晚上?重点是睡醒了之后,品级居然升了?而且现在整个宫里都传开了?完了,沈云落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n种死法,而且绝对是凄惨无比。 “回美人,现在巳时了。” 巳时了?也就是说皇帝现在已经下了早朝了?不行,她要自救,绝不能让皇帝升自己的品,她一个无权无背景的女子,一旦成了整个后宫的焦点,而皇帝又不想鸟她之后,她的日子绝对会很难过的。 啊啊啊!该死的皇帝,干嘛要这么玩我!!不就是没留你吃晚饭吗?至于吗你?沈云落几乎都要仰天来个长吼了。 梳洗完了之后,沈云落几乎是一路飞奔去了御书房,而殿外侯着的苏清德想来也是得了旨意,远远瞧见了她的身影也不见通报便放了行,沈云落只觉心中疑虑越来越大,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为什么皇帝竟一反常态,对她关注了起来? 凭着心里那口气,一进御书房沈云落便想来个一鼓作气,谁想气都还没喘匀呢,皇帝便先看到了她。 “爱妃醒了?”司徒夏致笑得那叫一个温柔。 恶~~听到他的称呼,沈云落只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什么称呼啊,叫得好像他们真的怎么了似的。 不过总是有求与人,沈云落脸上堆了笑:“皇上。” “爱妃过来。”司徒夏致放下手中折子,招了招手。 沈云落见苗头怎么有点不对,那架势,怎么跟叫她坐他腿上似的?沈云落哪敢过去,忙跪下道:“皇上,妾有一事相求。” 司徒夏致眉眼深了深:“何事?” “近日随侍皇上身边,妾深觉自身无用,不敢接赏,还望皇上收回成命,莫晋妾品。”这文绉绉的字,真是,牙都快倒了,沈云落暗自腹诽。 司徒夏致看着地上女子,良久无话,突似想起了什么,竟轻笑出声:“苏清德。” 殿外的苏清德应声而入:“皇上。” “传朕旨意,美人沈氏温婉谦和,不居功,不骄燥,朕心甚悦,再晋,升婕妤。”司徒夏致语音淡淡,却仍能听出其中的好心情。 “皇上!”这一次,苏清德与沈云落竟是一同开了口,前者是被吓的,后者亦是被吓的。 “爱妃可还是不满意?”司徒夏致笑道:“那便再晋一品,如何?” 苏清德站在一旁只觉寒毛耸立,这是什么晋法?简直骇人听闻。擦了擦冷汗,苏清德觉得自己的腿都软了。 沈云落这时才深切体会了什么叫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本想再说说,却见皇帝一副好商量的态度,亦被吓得禁了口。 “爱妃?”那厢,皇帝大大有点不依不饶了。 “……”沈云落有点想哭了:“妾……很满意,多谢皇上。” “甚好。”满意的点了点头,遣退了苏清德,司徒夏致笑眯眯地道:“爱妃,怎么还不过来?” 没办法,起了身,沈云落慢吞吞地往皇帝那边蹭过去,司徒夏致也不气,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样,沈云落反而越觉得皇帝是在生气。吞了吞口水,沈云落有些不解,他干嘛要生气?一定是自己错觉了。 “爱妃真香。”一到身侧,司徒夏致长臂一捞,便将沈云落搂在了怀中,埋首在她的颈间,司徒夏致低声道。 沈云落只觉全身都僵了,哪管什么香不香的:“那个……皇上,妾……还是磨墨吧。”瞟了眼跟山一样高的折子,沈云落觉得还是这个安全。 也不知道这些折子都打哪来的,沈云落自第一天来御书房之后便深切地体会到了皇帝不好做,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政事,也亏得他勤政,几乎当日的折子当日便都批完,不过日复一日的,也没有休假,他都不累的吗? “朕今日只想与爱妃一起。”司徒夏致低声道,终于将她拥入怀中,天知道他等这一刻等了多久?眼前女子,面上温顺,却将自己的心守得死紧,他若冒进,只怕这女子是宁可玉碎亦不愿瓦全的,好容易自己的怀柔政策起了点效果,她不再视自己如猛兽,只是,要走进她的心里,还得多久? “可是皇上,您的折子这才……”刚开始呢。 唇齿间骤然多了些许温暖,沈云落一下懵了,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自己被司徒夏致吻了。 这要是搁夏小米身上,一个巴掌早招呼过去了,只是在这架空的年代呆久了,沈云落竟不知自己是真的对皇帝起了畏惧的心理,亦或者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个长了一张暴虐的皮相,待她却总是温和,虽然很讨厌的打乱了她五年后定要出宫的计划,可却不曾强迫她做过任何她不喜欢的事的皇帝其实并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若是最初他便强硬的话,想必自己是宁愿抹了脖子和他说拜拜也不愿留下来受他虐待的,可是,他明明是暴君的脸,却待她总是笑脸,让她想抗拒这个吻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被强吻了,沈云落心里想的,却是这些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的东西,若是司徒夏致知道了,不知是该庆祝自己的怀柔政策效果如此显著,亦或者该哭笑不得她的不在状况内。 在她甜美檀口内流连,预料中的挣扎却并未出现,司徒夏致有些讶异,抬头却见女子美眸迷离,神志却不知飘向了哪里。 他有些挫败,觉得自己的能力被人挑衅了,有些报复般的在女子修长脖颈上轻轻噬啃:“爱妃在想些什么,竟如此地视朕如无物?” 颈间的麻痒让沈云落回过神来,却有些惊恐的发现皇帝不知何时已将自己抱起往他平日小憩的内殿走去。 “啊……皇上……”沈云落惊呼出声,身为现代女性的她怎会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她有些慌了,她是不讨厌他的吻,可是,这也不代表他可以这样对她呀? 司徒夏致将她压在身下,轻吻她秀气耳垂:“爱妃……想说些什么?” “皇上……妾……那个,这几日身子不干净,恐怕不能……”沈云落挣扎,却无力的发现,她越是挣扎,两人之间就越契合。 “呵呵……爱妃当真爱闹。”司徒夏致轻笑:“爱妃忘了昨夜朕一直抱着爱妃么?爱妃的身子干净否,朕又岂会不知……”他于是不再满足,沿着她美好曲线一路蜿蜒。 “…………”如果可以,她宁愿每天被他抱着都不要这样。 一边努力忽略身上有些颤栗的感觉,一边努力思考该怎么在不得罪皇帝的前提下全身而退,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身体的感觉太过陌生,穷尽沈云落精力都无法控制,亦无法去想自己看过的穿越小说女主遇到这个情况时又是如何脱身的。 直到,沈云落突觉身上一凉,她低头,又羞又惊的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褪下了大半! “啊!你不能这样!”沈云落吓得什么伪装都顾不了了,死命护住自己重要部位,羞怒交加道。 她叫他‘你’,司徒夏致觉得有趣极了,心中逗弄之意不尤大起,他的眸中淡淡红色渐浓,睁着一双妖魔一样的眼睛,他笑着看她:“朕不能这样对爱妃,那爱妃希望是谁这样对你?” 看着他有些变化的容貌,沈云落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只觉心中惧意竟一下盖过了先前的羞怒。 他的长相原本就非善类,刻意之下,遑论对她尚存戒意的沈云落,就是朝堂上也无人敢在此时逆他的意。 见女子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有些无辜又有些惧怕的看着他,司徒夏致只觉心中一片柔软,却又大乐。 “呵呵……”终是忍不住,司徒夏致埋首在她颈间轻笑:“爱妃当真有趣得紧。”在沈云落尚未回过神时,司徒夏致起身,心情甚悦地径自往外间行去。 只留下沈云落一个人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半响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 第三十二章 苦逼的日子 细水长流花常在32_第三十二章 苦逼的日子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清心苑,沈云落的塌边,林科收了手,心底略微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原担心这沈才人……是沈婕妤,原担心这沈婕妤体内有些古怪,不敢太过用药,只得慢慢调理,不过就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到是无碍,想来,那奇怪之处当真奇怪,竟丝毫无碍其它药物吸收改变。【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林科略微整理言语,道:“皇上,依沈婕妤的脉象看,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体内已无大碍,那滞血处也已渐通,想来,再过半月,应是可以痊愈。” “哦?那可还是不得贪睡?” “这个嘛……”林科想了想道:“皇上,这嗜睡症原本就是因病人睡的时间过长而致体内血液不畅,越睡则越困,加之沈婕妤自小便是这样,若是服药期间再贪睡的话怕是不妥。” 司徒夏致有些不满,如此一来,他的落儿岂不是还得受罪? 林科见皇帝脸色不是很好,老心肝不安的跳了跳,知道自己这般拖延这了不得的女子的病已是皇上所不喜,暗自衡量一番后,道:“皇上,依老臣看,这沈婕妤的身子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还算不错,若是加大药量的话,沈婕妤既承受得来,期间也可相对短些。” “哦?”司徒夏致一挑眉:“对身体有害否?” “绝对无害!”老太医几乎对天发誓,只是,会异常犯困而又绝不能睡而已,了不得得过几日辛苦日子而已,只是而已。 “若好了,朕重赏,若沈婕妤出了半丝差错,朕就要你项上人头,懂了吗?” “老臣不敢。”林科只觉腿肚子一颤,赶忙跪了下去。 “下去吧。”司徒夏致不再多言。 “是。皇上” 遣退了林科,司徒夏致这才掀起帷帐,露出内里睡得正香的沈云落,司徒夏致眸光柔和下来。 落儿,只怕,还得辛苦几日了,待你的病好了,朕再好好补偿与你。 司徒夏致低头,在女子额上低低一吻,轻笑,只觉眼前女子越看就越觉得欢喜,初始,不过是被她的曲儿吸引想要传她侍寝,但女子却出乎意料的反其道而行,若不是她安排得太过细致反而引起了自己注意,只怕他亦只会以为不过是身有一技的普通妃嫔罢了,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却越发觉得是个心思纯净的女子,是他真正意义上见过的唯一一个待人毫无心机的皇宫女子,虽偶尔有些小聪明,却只是用在如何让自己对她失了兴趣亦或者是困得不行了想方设法想从自己身边溜走去睡个饱觉,仅此而已。 这样的发现几乎让他欣喜,与她在一起的那种轻松亦是言语无法表达,他觉得自己快要恋上那种感觉,只是,这女子虽待人无心机,却亦将自己的心守得死紧,容不得他人进去丁点,这一点却让他又忧又喜。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他会闯进她的心里。 然而,睡梦中的沈云落还不知道自己苦逼的日子再次来临。 细水长流花常在32_第三十二章 苦逼的日子更新完毕! ------------ 第三十三章 在沉默中爆发(一) 细水长流花常在33_第三十三章 在沉默中爆发(一)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原以为经过御书房内殿那次事件,皇帝应该是放了自己才对,谁曾想,舒心日子过了不到一日,苏清德这个整个宫里她最不想看见的老太监又一脸春风,满眼桃花的过来传口谕了。【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沈婕妤,大喜啊。”宣完了即刻面圣的口谕,苏清德照例笑眯眯地看着沈云落道了句不知是恭喜还是堵心的话。 沈云落简直想把他踢入太平洋的心都有了,这个老太监,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磨磨蹭蹭地跟着苏清德过去御书房,沈云落只得安慰自己:这样也好,她的品级升得实在太快了,若皇帝突然不需要她伺候了,只怕整个后宫也该围绕着她‘热闹热闹’了。 这么想想,沈云落突然就觉得皇帝一下子也不那么可恶了。 可惜,这句话的有效期限只维持了短短不到三日的时间。 三天后,当沈云落抱着柱子打盹的时候,她的心里,已经无数次地把皇帝打倒再打倒,倒到不能再倒……可是,还是不能解恨。 “哟,沈婕妤,您这是干嘛呢?” 沈云落双眼睁开一条缝,见旁边把话说得阴阳怪气的人正是苏清德那厮,这才将抱着柱子的双手给撤了下来:“是苏公公啊,那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真不愧是皇上最宠爱的娘娘,沈婕妤您这透气的地儿实在是高。”因憋着笑,苏清德本就奇特的嗓音越发怪了起来:“都透到这御书房外的宫柱来了,奴才真是佩服。” “苏公公手上事儿不是挺多的吗?怎么这会儿到闲下来了?”沈云落也不是好惹的主,当下皮笑肉不笑道。 “哟,婕妤娘娘真是折煞奴才了。”苏清德笑道:“这不,娘娘您这才离开这么会儿,皇上那边马上叫奴才出来找找,当真是离了娘娘就不行了,娘娘真是好福气啊。”吃准了这是个心善的主,苏清德打心眼里真喜欢眼前这个婕妤娘娘。 闻言,沈云落一下焉了,有气无力道:“知道了,这就进去。” “娘娘……您……”见沈云落当真快要挂掉的样子,苏清德不尤有些担忧,但皇帝那边下了令,关于沈婕妤正在用药的事,谁也不能透露,临出口,他也是不敢多说什么。 “怎么了吗?”沈云落正要进殿,听见苏清德叫她,不解地转身。 “那个……没事,就是见您有些恍惚,怕您摔着了。” “……”好吧,她这几天是摔过几次闹过几次笑话,不过不还都是你们家皇帝害的吗?沈云落有些幽怨地回头盯着御书房那扇门,恨不得把里面那个人给盯出几个窟窿来。 原以为再不济不过是像先前那样,虽然也是犯困,但大体还是撑得住的,没想到,这次皇帝竟然变本加厉了,她现在几乎每晚都要跟着通宵,白天也不让睡,若不是餐餐都是跟着皇帝吃的,她简直就要怀疑他是不是在饭菜里下了药了,怎么都困得有点不正常的?在她那个时代,夏小米原本就是个夜猫子,有时候遇到有些疯狂的家伙在酒吧开partey,连续两三天不睡也不是没遇到过,可从来没像现在感觉这么难熬的。 只是在她咬牙切齿的时候,她却忘记了,她晚睡的时候,皇帝比她更晚睡,她早起的时候,皇帝比她更早起,而偶尔,她还能偷溜出来打个盹,虽说时间不长,但总算聊胜于无,可是皇帝却是从不曾那般的。 然而沈云落自己现在都有些自顾不暇了,哪还会去想这些唠什子。 细水长流花常在33_第三十三章 在沉默中爆发(一)更新完毕! ------------ 第三十四章 在沉默中爆发(二) 话从两边说,司徒夏致这边比起沈云落也是好过不了多少的,每每见到她一脸倦意,想睡却又强撑着的样子,司徒夏致是恨不得自己能够去替她的。 好在林科说依着这般药量大约个五日也就够了,他原以为应是很快就过了,哪里想,到底低估了女子坚强无比的睡性。 第一日的时候,他还像以往那般,逢她打盹的时候便唤上几声,女子倒也配合着能够清醒过来,但到了第二日,大概她也看出了自己对她并无恶意,竟是任他呼得口干舌燥也自案上伏着睡她的,无法,只得让她到殿外吹吹风清醒清醒,奈何到第三日的时候,女子竟是学会了在殿外直接抱着柱子睡,哭笑不得之余,遣了苏清德去唤她进来,然进来之后不过盏茶功夫,女子便又困极,只得又让她到殿外,如此反复几次,他自己却先不耐起来,看着站在一旁一边机械磨墨一边继续打盹的女子,司徒夏致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也有无可奈何的一天。 没办法了,看来,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司徒夏致将女子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蛊惑地唤:“爱妃醒醒。” 奈何女子实在困极,在他怀中蹭了蹭,双手反勾住他的脖颈,小声嘟嚷道:“大熊,我真的好困……”唤的是她自制抱枕的名字。 司徒夏致心疼地看着女子眼圈底下一层淡淡的黑影,觉得不过三日,女子竟是瘦了许多。 “爱妃。”硬下心肠轻拍女子脸颊,司徒夏致只觉自己的心软成了一片一片。 “…………”女子自睡她的,大抵觉得这个‘床铺’还不错,很自觉地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挪了挪,睡得更舒坦了。 司徒夏致无奈,只得捧住女子俏脸,吻了下去。 撬开女子并未紧守的贝齿,司徒夏致长驱直入,肆意掠夺,更是存了弄疼女子的心思,司徒夏致的吻,无一丝温柔。 但让司徒夏致有些无语的却是,女子醒是醒了,却不是痛醒的,而是呼吸不畅,被憋醒的。 眨了眨不甚清明的眼眸,沈云落有些恍惚地看着在眼前放大了的一双是笑非笑的狭长眸子。 司徒夏致恶作剧般在女子唇内吮了两下。 这下沈云落终于醒了,轰地一下整个脑袋全充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若不是两人的唇瓣还彼此胶合着,几乎可以想象沈云落这声尖叫该是何等的壮观。 急赤白脸地从司徒夏致身上滚了下来,沈云落几乎是弹跳着出了桌案的范围。 见女子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司徒夏致也不恼,是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爱妃自己的热情爱妃自己也受不了了?” 自己的热情?闻言,沈云落西瓜似的脸登时黑了一半,难道说还是自己霸王硬上弓?自己睡觉的时候是有抱抱枕的习惯,可是,好像没有亲抱枕的习惯啊?偷偷瞄了眼皇帝,见他也没有一副精虫上脑的样子,依旧平日里那派从容不迫,沈云落不尤深深地自我反省起来,难道说,自己困糊涂了?强吻皇帝了? 初始还只是浅浅地怀疑下自己,但见皇帝笃定的看着自己,心中那颗怀疑的小树苗犹如被注入了催生剂,疯狂地成长了起来,到了最后,沈云落简直深深了鄙视自己了起来,啊啊啊!!原来自己还是个色女的说!色的还是自己最不想的对象! 好歹,这次的惊吓还是够份量的,沈云落竟是撑了两个时辰不困了! 两个时辰之后,司徒夏致故伎重演将女子给弄醒之后,沈云落虽还是面红耳赤,但还是很镇定的就站在皇帝身边继续磨墨,竟是很快接受自己是个色女的现实了。 司徒夏致觉得自己额头好像浮现了一滴冷汗。 看来,担心女子惊吓会过度的想法是杞人忧天了,看来,想要用这个办法撑到第五日是有点痴人说梦了……因为这一次,女子竟然只撑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又困了! 而当司徒夏致第三次用同样办法将女子给弄醒之后,女子竟强悍地继续呆在他的怀里装睡,竟是不打算起来了! 最后,司徒夏致满脸黑线地提着女子起来了。 ------------ 第三十五章 在沉默中爆发(三) 时间走到了女子服药的第四日,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司徒夏致扪心自问,这几日吻女子的时候他自问绝对心无旁怠,就算真有什么情绪,心疼她的感觉已是占据全部思绪。 所以,当第四日司徒夏致再度使用这一招的时候,在感觉女子已清醒之后,他没有留恋便打算退出来。 可是,怀中女子在轻颤之后,竟是青涩但却坚定的回吻他的时候。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这几个字好像长了翅膀一样在脑海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司徒夏致彻底凌乱了。 圈着他腰身的手还在轻轻颤抖,像是在告诉他它的主人此刻心情有多么不平静,司徒夏致睁开眼,看着女子脸色一片绯红,长长的睫毛亦是不停颤抖,一样是在告诉他,他怀里的女子心情是怎样的激荡,可是,唇边传来的温度却也明明白白地在告诉他,他的怀里,这个一直还在拒绝他的女子,此刻,是在回应他的吻。 饶是已司徒夏致的定力,他还是愣了那么几秒,待反应过来,女子的丁香小舌已与他的缠绕在一起了,司徒夏致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女子打的是这主意。 他立刻反客为主,一个翻身将女子压在了身下的桌案上。 “爱妃,这是在勾引朕吗?”司徒夏致邪肆地笑了,他俯首,在女子白皙颈间轻啃。 沈云落有那么一刻还是想退缩了,但想想这几天的悲催日子,心一横,眼一闭,竟是更加抱紧了司徒夏致的腰身,那个……他应该会到床上去的吧? 竟然要和他死磕到底了么?司徒夏致好笑的看着女子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那就看看,谁能撑到最后了? “爱妃……不如与朕在这试试?”话音未落,司徒夏致手一挥,将案上碍眼的折子扫到了地上,空出了大片空间,司徒夏致在女子粉嫩耳边呼气:“朕……还不曾这般要过哪个妃嫔呢……”双手竟是探进了女子衣内,把握住了女子不盈一握的芊芊细腰。 殿外的苏清德听了声不大不小的声音,原想进去看看,但想起上次那进退不得的境地,苏清德这回学乖了,先开了一条缝,苏清德猫着身往里看了一眼,结果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哆嗦。 还好没有冒冒失失地进去了,否则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苏清德抹了抹额间冷汗……我的万岁爷啊,怎么一见了沈婕妤,您就有点不正常了呢? 不过片刻功夫,苏清德便听到了御书房内传出了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其威力简直是震耳发聩,殿外候着的小到太监宫女们,大到带刀侍卫们正自面面相觑,一个女子双手掩面几乎是狂奔而出。 正在发懵的众人随后竟听到了殿内皇帝愉悦的低笑声。 而大概了解些内幕的苏清德还在回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殿里皇帝的声音便也传了出来:“苏清德,跟着上去,倘若沈婕妤又快睡了,便传朕的口谕让她过来伺候。” 苏清德满头大汗的领了旨。 再说沈云落这边,原以为只要把皇帝骗到床上去,她就立刻滚着床单睡觉去,了不起皇帝应该是和上次那样,都到床上了,应该是不会再把自己给叫醒了吧? 结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实在太骨感了,这个该死的皇帝,平日里总看他一副君子坦荡荡的神情,原来暗地里竟是道貌岸然的家伙,若不是看在他是皇帝的份上,沈云落简直就想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衣冠禽兽!! 呜呜……可怜的,亏她还是主动的,结果,皇帝竟然想要就地解决?!面子里子都没了………… 沈云落正蹲在不知哪个角落里画圈圈,眼角一瞥,竟看到比她更角落里,还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谁在那儿?”沈云落警觉了,觉得自己是不是惹上瘟神了,怎么到哪都不顺畅? 苏清德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娘娘,是奴才。”真不是好差事啊,看着沈婕妤一脸没有好脸色,苏清德觉得自己跟什么似的,老夹在两边受气。 “苏清德,你来这做什么?”沈云落口气简直恶劣到了极点,一见到他,就跟见到那谁似的,准没好事! 还能有什么事?苏清德灿灿地想,嘴上还是开了口道:“娘娘,皇上嘱奴才来请您去御书房里伺候。” 啊啊啊!沈云落抓狂了!这苦逼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为毛皇帝要这么对她呀?她到底哪惹到他了?干嘛不来个痛快点的啊?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还是能做整个东望主的人,虽是极度不愿意,沈云落到底还是跟在苏清德后面,垂头丧气的去了。 ------------ 第三十六章 爆发? 细水长流花常在36_第三十六章 爆发?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就在沈云落觉得自己憋屈极了的时候,最后一天,到了。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可惜,司徒夏致松了口气的时候,沈云落却在极度困顿中终于想起了自己所记得的为数不多的名人名言了。 伟大的鲁迅先生曾说过这么一句至理名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所以,觉得自己终于受够了的沈云落小盆友很悲催的在最后一天,弱弱的爆发了! 睁着一双比国宝更国宝的眼睛,沈云落见皇帝正沉思在案上的折子里,心里那点小九九不由又活动了起来。 她轻手轻脚地放下手中磨锭,再轻手轻脚地准备开溜。 “爱妃这是要去哪?”案桌后面的男子连头都没有抬,手中豪笔往砚台里蘸满了墨,淡声发问。 “出、恭。”幽怨加三级的眼神恨恨地盯着皇帝,沈云落咬字从没有的清晰。 提笔的手一顿,饱满朱色便从笔尖滴落而下,在纸上氲出了大片痕迹,司徒夏致嘴角有些抽搐,半响才找回了自己声音:“嗯,去吧。” 沈云落咬牙切齿地道了谢,这才气哼哼地出去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直到案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点上了灯火,司徒夏致这才放下手中折子。 到底还是心疼她了,司徒夏致望着烛火略微晃神,只是不知道,现在,女子躲到了什么地方去睡了?想到这儿,司徒夏致又笑了笑。 “苏清德。”司徒夏致唤。 殿外的苏清德应声进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现在酉时一刻了。” “沈婕妤出去多久了?” “怕是快两个时辰了。”苏清德想了想,道:“皇上,可是要派人去寻娘娘回来?” “嗯,去吧。”两个时辰,应是够了,虽是最后一天,到底还是在服药,想来这也是极限了。 苏清德领了旨意便退了下去,而后又有小太监上来询问是否传膳,司徒夏致让其等看见沈婕妤的时候再传,注意到小太监退下去时满脸的不可思议,司徒夏致这才发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宠她了?她不过是个无权无背景的女子,倘若因着自己的宠爱反而惹祸上身,她可应付得了? 不过,却是不得不宠了,烛火下,司徒夏致妖异的脸渐渐也散发出了柔柔的光圈,他,就是想宠着她,这,又是如何? 细水长流花常在36_第三十六章 爆发?更新完毕! ------------ 第三十七章 搜宫 一个时辰后,苏清德面若死灰的进来了。 “皇上,沈婕妤,不见了。” 一直坐于案后的司徒夏致抬头:“如何不见了?” 原以为万岁爷会大发雷霆的苏清德被皇帝这看似平淡的反应吓了一跳,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往上位瞄了一眼,结果竟是看到了皇帝原本一直淡漠着的眸子竟渐渐深了起来,应着烛火,内里的红色仿若妖魔,说不出的骇人。 苏清德吓得连站着回话的力气都仿佛失了,只觉全身一软,也不知是跪了还是瘫了,就那般软做了一团:“奴才……奴才寻遍了沈婕妤可能会去的地方,御花园,沈婕妤的苑子,甚至藏书阁也去寻了……可是,都寻不到……”他甚至连清所都让宫女进去寻了,可是,沈婕妤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这么……不见了。 司徒夏致背靠龙椅,闭目不语,似在思虑什么,许久,他睁开眼,看着苏清德:“谁是最后一个见着沈婕妤的?” “是沈婕妤苑子里的婢子。”苏清德赶忙应道。 “传她进来。”司徒夏致复又闭目,也没有问苏清德到底把人带来了没有便让其把人传了进来。 “是。”苏清德行了礼,暗自松了口气,到底自己猜的没错啊,依着皇上对沈婕妤的看重,这事,怕是难了。 被传进来的宫女是喜儿,初时当听得自家主子不见了,喜儿被骇得魂飞魄散,好容易收拾了精神随着苏清德来见圣驾,喜儿自是不敢有什么隐瞒,伏在地上,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整理了出来。 原来,沈云落在出了御书房后,见这回皇帝竟没有派人跟着自己,想来也是困顿极了,便折回了自己苑子想睡上一觉,不料整个苑子里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竟都心向着皇帝了,见她有些鬼鬼祟祟的,便是知道了她此番回来是瞒着皇帝的,当下平安喜乐便不从了,几乎是撵着她出了苑子,沈云落只得大叹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想再扳回些颜面却是不可能了,这些人都被她惯坏了,竟是不把她当主子看了。 沈云落无法,只得委屈下自己,想去藏书阁那边窝一下,哪里想,这些家伙竟都是成了精的,派了喜儿一路护送过来,沈云落自是不肯的,好容易出了狼窝,哪有自己再回去的道理?一路上那是叫花样百出,简直可以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奈何喜儿与她朝夕相处,对她那一套早已免疫,待她闹完了,只淡淡瞟了一眼:“娘娘,您就省点气力吧,喜儿这也是为了您好。” 只一句话,沈云落差点被憋出了内伤,眼见着御书房已是遥遥在望了,没有办法了,仔细瞧了瞧了路,却原来喜儿为了省时间,带着她往近路走了,所以,这会儿她看到了宫里奴才专用的清所,也就是茅厕。 沈云落眼珠一转,一眨眼,肚子竟是‘痛’得不得了,只得嘱了喜儿在外看着,也顾不得自己身份便钻进了清所。 喜儿以为这又是新招,但到底自家主子婕妤的身份还摆在那呢,也不能让她和其他奴才撞了面啊,于是就老神在在的守在了外面,想看看自家主子这回又能变出什么花来。 哪里想,为了能睡上一觉,沈云落也是豁出去了的,竟是在内里呆了近两刻钟也没出来,喜儿这才有些慌了神,自家主子可不像这么能‘吃苦’的人,难不成,真的肚子不舒服了?喜儿赶紧问了。 沈云落等的就是这句话,喜儿话音刚落,她便有气无力的道:“喜儿,你家主子真的不行了,赶紧回苑子里叫抬躺椅过来,我腿没力气了。” 喜儿哪里想得到有人会为了睡一觉而在清所里待得那么久的?见自家主子连说话都没了力气,应了声,便急匆匆地去了。 等她再回来时,清所里哪还有个人影?喜儿这才醒悟自己又上当了。气哼哼地折回了苑子,没见着主子,又去了趟藏书阁,阁子里的太监也都说没见到人,至于那御书房,却不是她一个小小宫女能看的了,喜儿也没往别的地方想,了不得自家主子不是去了御书房,便是往哪窝着睡了。 哪里想,到了晚上,皇帝身边的苏公公竟也过来问她要人,她这才慌了起来,想想自从自家主子到皇上身边伺候后,苑子里总会来些妃嫔来‘坐’上一会,喜儿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颤意,竟是觉得这已入夏的天气比那冬雪还让人觉得寒心。 细说起来很长,实则很短的几句话,喜儿也是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的:“皇上,求您救救婕妤娘娘吧。”到了最后,喜儿已是浑身发抖,竟是对自家主子失踪的事不报好的幻想了,只求过了这么久……她家主子但愿还能……回来就好。 灯火通明的御书房一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搜宫。”良久,司徒夏致吐出二字。 只这两个字,苏清德与喜儿却好似觉得皇帝身上有一股极淡的戾气就那般传了开来。 ------------ 第三十八章 谁失踪了 把皇宫比喻成一个四方形的盒子,如果现在有人从天空上方看的话,就会看到,原本处于角落的御林军正从四面八方汇集往四方形盒子的后半部分蜂拥而去,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将整个后宫成桶状包围了起来,一部分则分散开来,进入各个宫殿。 已就寝的刘贵妃被外面忽临的喧哗声吵醒,不甚愉悦地命明珠出去看个究竟,将不懂规矩之人给打发了,刘贵妃正准备躺下继续歇息,却再度被明珠一声尖叫给惊醒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不知道贵妃娘娘已经休息了吗?”明珠的声音越发地尖锐起来,听语气,却是有人想硬闯她的‘落霞宫’了。 刘贵妃再无睡意,正想起身,殿外却传来了个低沉却并无多少恭敬之意的声音:“奉皇上旨意,搜宫!” 刘贵妃一惊,也顾不得梳洗,命人取了外套套了,便出了寝殿。 来人见了刘贵妃那身打扮,也不见惊慌,只低了头道:“末将见过贵妃娘娘。” 末将?刘贵妃骇了一跳,细细看了,来人头盔上一支小小的蓝色领驭在烛火下若隐若现,竟是个蓝翎将!(在这里解释一下,因为这个朝代是虚构的,所以里面的品级制度也都是虚构的,为了方便阅读,还请亲们耐心了解一下;东望国御林军分为普通御林军,官居正七品,在之上分七等,一最高,七为底,称军卫,正六品至从三品,每级设百人,而后升副将,正三品,总设百人,再后升翎将,翎将又分白、蓝、黑三等,以黑为最高,蓝次之,每级设十人,从二品至从一品,最后升将军,官居正一品,将军只一人,只听皇帝调遣。) 刘贵妃压下心中惊讶,强笑道:“这位小将军,不知深夜来本宫宫殿搜的是什么?” 来人并不答话,只一脸严峻的挥了挥手,身后一众御林军便鱼贯而入,进入各个偏殿搜查起来。 刘贵妃至入宫后何曾受过这等气,心下不虞,却也知道若从某方面来说的话,眼前这比她还小了一品的武将却不是她所能得罪的,只得收起心中不快,给身旁的明珠使了个眼色,明珠了然退后,不过多时,手中捧了个钱袋过来。 刘贵妃亲手将分量不轻的袋子递了过去,笑道:“还望小将军笑纳。” 蓝翎将并不推却,伸手接过掂了掂便放入了自身将袍内,脸色似缓和了些道:“今日下午宫内一个妃嫔失踪了,皇上命我等搜查整个后宫,务必将那妃嫔与犯事者找出来,犯事者交由皇上发落。” 初听之下的惊讶很快便被一股更猛烈的嫉恨覆盖了,灯火下刘贵妃的脸几乎都扭曲了,是哪个妃嫔竟得皇上如此看重?连蓝翎将都出动了竟只为找个妃嫔?这个后宫,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了不得的人物了? 强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刘贵妃挤出了一抹笑道:“不知是哪个妃嫔失踪了?蒙皇上错爱,现后宫琐事是本宫在打理,说不得本宫还能帮上忙呢。” 蓝翎将不再答话,只静静看着刘贵妃,一脸的莫测,刘贵妃醒悟过来,命明珠再去取个钱袋过来。 “报将军,没有找到。”明珠还未走远,便有御林军过来复命。 之后接二连三的御林军陆续过来复命,皆是没有异样,蓝翎将清点之后,见人已全部回来,向着刘贵妃一抱拳:“娘娘,打扰了。”竟是不给刘贵妃说话的机会直接出了殿。 刘贵妃只觉心中一口气憋得胸闷不已,终是忍不住,反身将身旁的一众瓷器扫落而下,只听一阵乒乒乓乓地巨响,身旁的宫女太监们皆是吓得噤了声,刘贵妃仍觉不解气,指着瑟缩的明珠骂道:“成事不足的东西,本宫以为皇上许久不曾来是忙于朝堂之事,若不是今夜连御林军都惊动出了,本宫都还不知皇上什么时候竟如此喜爱那个失踪妃嫔了?你这小蹄子镇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宫里呼来喝去,本宫念你至小跟着本宫的,想来倒是给惯出脾气来了?出了此等大事,你竟无一丝消息传来,可是翅膀硬了,本宫使唤不得了?”刘贵妃只觉妒火燃烧,她就是再盛宠,皇上也不曾为她如此大动干戈过,那个失踪之人,若是死了也便死了,倘若寻了出来,定要她后悔生在世上! “还不着人到各处看看,愣着作死么?”刘贵妃只气得浑身发抖。 “是,娘娘。”明珠赶忙退了出来。 夜色下,只见平日里尚还算一派和气的后宫被突如其来的搜查闹得鸡飞狗跳,各处灯火亮如白昼,人人心思迥异,却是不约而同地都在打探那个失踪的妃嫔是谁? ------------ 第三十九章 虚惊一场 御书房已许久不曾点灯到这般晚了,司徒夏致坐于龙椅上,却觉胸口是不曾有过的荒凉,一片一片,让他觉得仿佛冬天好似还未过,带着刺人的寒意,让人无法温暖起来。 “末将按皇上吩咐,故意让贵妃娘娘知道此番查找是为了一个失踪嫔妃,却没有将失踪之人姓名道出,贵妃娘娘以为末将走了之后,便在殿内大发脾气,观娘娘反应,应是不知道此事的。”殿上,那去刘贵妃宫殿搜查的蓝翎将将自己所得到的讯息整理出来。 “下去吧。”许久,座上那人才开了口,声音却已带了一丝疲累。 “是。”蓝翎将行了礼之后便退了出去,到了殿门口,却见外面还有许多尚未复命的御林军还站在那,蓝翎将与一个相熟之人打过招呼,两人面上皆是浮现出了不解苦笑及……惊讶。 他们的职责是保护皇上,可今夜,皇上几乎派出了全部御林军,却只是要找一个妃嫔?这多少令他们费解,现在,连他们都已满心好奇,那人究竟是谁? 司徒夏致看着殿上御林军进进出出,却无一人有任何消息,只觉心一分一分地往下沉,倘若……不!没有倘若!司徒夏致坐直了身子,身上那股倦意在瞬间不见。 他并不能断定女子是否是被后宫的人制住,倘若女子并没有在后宫之中,他此举无疑是在将女子往风口浪尖上推,所以,他命人不得暴露女子姓名,却又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一来,此举只能算是试探,若女子真被擒住,他让御林军大肆搜宫,却又对搜查什么三缄其口,临了,又故意让御林军泄漏此举是为寻一个失踪妃嫔,让御林军密切注意其人反应,倘若真有人意图对女子不轨,定会露出马脚;二来,如此大费周章,让所有人知道他有多在意女子,倘若女子真在某人手中,那人定是不会轻举妄动。 可是,还是没有,没有人有什么不对的反应,也没有御林军搜出了什么蛛丝马迹,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若女子真的在后宫,那么,不该如此结果的……司徒夏致皱眉,或者,女子根本就不在后宫?可这又是何解?她可能去的地方,会去的地方皆是找得人仰马翻,几乎快掘地三尺了,不可能找不到的。 司徒夏致轻揉眉心,却依旧觉得倦怠极了,脑海里不断对她出去之后的情形剥析,想象任何一种可能,却觉得,每次到了某个地方思绪便停驻不前,他,一定是漏算了什么,那么,到底是什么漏算了?她现在在哪?可是受了苦? 司徒夏致苦笑,挥手让底下御林军全部退下,身旁的苏清德赶紧上前换下案上那盏凉掉了的茶汤,踌躇了一会,仍是小心翼翼道:“皇上,早朝时辰快到了,您……” 一夜竟是过去了么?司徒夏致抬头,看着已是鱼肚白的天空,有那么一瞬的晃神,女子失踪……有一夜了。 “皇上,您看是不是先……” “先回景然宫。”司徒夏致起身,离开坐了一夜的龙椅,眸光微敛,让人瞧不出任何思绪。 “是,皇上。” 景然宫,司徒夏致双手平伸,宫女替他整理身上龙袍。 司徒夏致面无表情,临了,不经意往龙塌上看了一眼,只一眼,司徒夏致的表情却变了。 塌上,少了个长枕! 他挥手遣退了宫女,径直往塌前走去,在距离龙塌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闭目静气,果真听到了细细地呼吸声……或者该说是鼾声……很细,不静心下来根本就不可能察觉。 唤进来几个侍卫,司徒夏致命他们搬开龙塌。 果然,一见到底下那个场面,司徒夏致只觉心中堆积的大片阴翳在瞬间消散,他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副场景:女子背对着他,手中醒目的黄色长枕被她压在了身下,她一条腿斜跨过长枕,整个人呈现出一个歪了的‘大’字形。 司徒夏致敛了心底快要溢出的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个已然快要呆滞的侍卫:“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侍卫们拢了拢快要掉下的下巴,终是有个机灵的赶紧撑了撑手中龙塌,低头道:“回皇上,属下不曾看到什么。” 其余几人见状这才回过神来,若不是还撑着偌大的龙塌,只怕都是要跪下宣誓了:“属下不曾看到什么。” 司徒夏致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管身上穿着的是龙袍,就那般蹲下了身子抱起了地上还在睡着的女子,淡淡道:“退下吧。” 几个侍卫赶紧放下手中偌大物什,行了礼,几乎是逃难般出了殿。 司徒夏致也不恼,好心情地看着怀中女子,而后皱眉有些嫌弃地将女子尚还紧紧抱着的已被许些不明液体弄湿了的长枕抽出扔了出去。 睡梦中的女子只觉怀里一下空了,有些不喜地动了动,便又睡了过去,司徒夏致有些无语:“落儿当真能睡。” 外面为了找她可说是翻了天了,谁能想到,她竟是在他的寝宫里睡得天昏地暗的?只是,她是如何瞒过殿外那么多人的眼睛而进入这里的?司徒夏致觉得这是一个难题。 不过,总算人还好好的,司徒夏致笑了笑,觉得心情一下子放空了。 “万岁爷……”殿外苏清德隐隐有些敦促的声音传了进来。 司徒夏致将女子放在榻上,在女子光洁额头轻吻,这才出了殿。 ------------ 第四十章 非你不好 这是沈云落第二次在皇帝的景然宫睡觉了,不过显然好运气也是有用完的时候,这一次沈云落从睡梦中醒来,榻上不止她一人了,而她记忆里抱着的长枕也不在了,反观好像有人把她当抱枕给抱了。 沈云落眨眨眼,感觉精神头什么的都回来了,正想舒服地伸个懒腰,却觉双臂有些伸展不开,她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别人的怀里!?貌似,来人还将她当抱枕给抱了? 这是嘛情况?沈云落懵了,她不是躲在皇帝睡塌下面的吗?怎么这会却成了在床上了?而且,皇帝还抱着她一起睡? 司徒夏致一向浅眠,早在沈云落刚醒那会他也就醒了,他下完朝之后见她还睡着,这几日也着实累了,司徒夏致便也搂着女子眯了一会,感觉到女子在他怀里越发僵硬起来,司徒夏致也无睡意了。 他睁开眼,笑道:“爱妃醒了。” “呵呵……”沈云落一见皇帝醒了,立马傻笑着从他怀里滚了出来,偷眼瞧瞧自己身上的衣服,见还是昨天身上那套,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却不知道,只这一眼,司徒夏致的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了。 这是,在防着他?亦或是,觉得他会趁人之危?想来自己在外为她心惊了一夜,竟是这等报答?这般想了想,司徒夏致便觉心中憋了气。 他翻身将女子压住:“爱妃这是何故?可是在怪朕不曾宠幸与你?” 嘛东西这都是? “爱妃数次主动与朕,朕都不曾,爱妃可是恼了?不若……朕现在就圆了爱妃的一片心意可好?”司徒夏致埋首女子皓颈,轻声在她耳边吐气,不过一会,女子的肤色便红了起来。 沈云落的脸红得跟关将军似的,也不知是羞红的,还是憋红的,这都什么玩意?沈云落简直想骂娘了,她什么时候主动了? 啊! 啊啊! 啊啊啊! 他说的不会是上次在御书房她想骗他把自己抱到床上去的事吧?还有现在,不会是自己睡着的时候被宫女发现了,他就以为自己是想爬上他的床吧? 还不知道现实与理想背道而驰的沈云落泪流满面,苍天啊,事实上,情况不是这个样子滴…… 沈云落还待说些什么补救一下,那边皇帝却是铁了心要让她补偿自己这一夜所受惊吓了。 司徒夏致面无表情,却不知,他的面无表情在沈云落看来便是最恐怖的表情,他解开女子衣扣,露出内里亵衣及女子发育得还不是很好的曲线。 “……别这样……”沈云落只觉寒气逼人,却不知寒气是来自他的表情亦或是自己现在的处境,她看着皇帝这次的神情,却不似先前两次,竟是让她觉得他是在发怒,铁了心想把自己变成他的女人,只是不知,他却是为的什么生出如此愤怒? 司徒夏致听着女子声音已是带着颤意,心中怒气早已散去,他抬头,看着女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只觉心中一片柔软,知是自己的举动吓住了她,有心想要安抚两句,话才刚要出口才惊醒自己也正憋着满肚子火呢,一时间,想安慰也不是,想强夺也不是,屈得自己郁闷不已。 好半响,终是心疼她的情绪占了上风,司徒夏致只得一声怒哼,唤了宫女进来伺候梳洗,之后便满面不虞的出了景然宫。 待皇帝出去了很久,沈云落这才呼了口气,好歹是赌对了,这皇帝倒也是怜香惜玉的主儿。 想来自己在他身边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最初确实是疑问过他为何对自己关注起来,也惶恐过他为何对自己不同其他妃嫔,但一段日子下来,虽不敢说了解皇帝所想,但仍是可以看出他对自己并无恶意的,说不得,应是自己什么时候做了让他感兴趣的事情来,他这才对自己如此这般的。 沈云落暗叹一口气,看来,自己想要在五年后出宫的打算是想都别想了,只是她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明白,未曾碰面前,她究竟做了什么事竟让皇帝如此念念不忘?都这么久了,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和其他妃嫔一样,他喜欢的琴曲她更是许久不碰,除了不想侍寝之外,她觉得自己所展现出来的应是足够让皇帝觉得自己亦是庸脂俗粉一个,只是,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对自己起了兴趣?如此田地了,竟还是不愿放弃? 再这样下去,她都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能够全身而退了:少年皇帝,虽说长相暴虐,性格却是极温和的,待自己又好,想要她,却从不强夺,若不是仗着自己看了多年小说又是从各种电视浸淫出来的先知好容易才明白过来这是皇帝再对自己施展怀柔政策,怕是她都要不顾一切陷进去了吧? 若她是土生土长的东望人,怕是这后宫再怎么可怖自己亦是连想都不用想就一头栽进去了,只是对于穿越而来的自己来说,这却是她最不想要的东西,她所追求的,不过就是安乐平稳,她还想用这赚来的一辈子去看看这古时的风景,而不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爱情,就将自己绑在了这偌大后宫,就算皇帝此生对她恩宠不断,就算她有能力屹立不倒,她亦不敢肖想,更别说,她所知道的,也就书上电视上那些手段,而她所看不到的残酷,又是怎样的血色淋漓? 沈云落一声苦笑,司徒夏致,非你不好,而是我无心这残酷的美丽,只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能在你的柔情里撑上多久,所以,我只能在自己还没沦陷前,让你先放手。 ------------ 第四十一章 天威难测 沈云落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唤进来个宫女给自己梳化,自己则静静地做在梳妆台前继续发呆,时间紧迫啊,得想个法子让皇帝厌了自己才行。 而进来的宫女见这个已是在景然宫呆了两个晚上的婕妤娘娘不说话,面上一片深思,亦是不敢打扰,思来想去,只得给她上了时下宫内最流行的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在沉思的沈云落被一个有些小心的叫喊惊醒了过来。 “娘娘,好了。”宫女辨不出这个正受万岁爷喜爱的娘娘是个什么心思,只得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沈云落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往铜镜里看了一眼,却是愣了下。 自穿到这里之后,沈云落一直嫌弃古代的化妆品含铅量太多,又苦于自己不会制作,好在这具身子还算天生丽质,所以一直以来能不化妆她都尽量不化,而这个宫女也不是熟知她习惯的喜儿,见她不语,竟是给她上了今年宫内妃嫔间最流行的梅花妆凌虚髻。 沈云落一眼瞧去,只见镜中女子身着月白色抹胸,外罩一件嫩黄色长纱,亭亭玉立,高束腰宽低摆直至地上,面上轻抹了桃粉,双颊晕开些许桃红,和着发上略显慵懒的凌虚髻与额间欲显不显的花钿,竟靓丽逼人到了极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沈云落初见之下,竟是欢喜得不得了,她素来知道这具身子长有倾城之貌,只是却不知,十六岁生辰过后,这张脸完全长开了竟是这番逼人情景,沈云落在镜前照了又照,一时间连自己都舍不得移开眼。 伺候梳化的宫女见沈云落如此反应,这才安下心来,笑道:“娘娘天生丽质,不打扮时皇上已是喜欢得紧,如今这般下来,皇上怕是连眼睛都离不开娘娘了。” 闻言,沈云落只觉犹如一盘冷水倾盆倒下,一瞬间竟是从头凉到了脚。 宫女见她反应不对,只道这婕妤娘娘以为自己是在暗讽她以貌侍人,一时急得额间冒了汗,惶惶跪了下去:“娘娘……娘娘恕罪,奴婢……没有,没有其他的意思……” 沈云落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半响才反应过来小宫女担心的是什么,不尤苦笑道:“起来吧,我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这个地方,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如此小心翼翼,之前为什么她会认为在这皇宫里要呆上五年是很容易的? “多谢娘娘……”小宫女这才千恩万谢地起了身。 这人格都被扭曲到什么地步了?沈云落只觉心寒不已,只得到:“帮我先把妆卸了吧,再找身和我换下的那身衣服差不多的过来。” 宫女诺诺的应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便退了下去。 沈云落刚要坐下,殿外却又传来了那个她一度视为瘟神的声音。 “奴才苏清德见过娘娘。”苏清德进了殿门一见沈云落的装扮亦是愣了下,回过神来赶紧伏地问安。 沈云落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是苏公公啊,您怎么来了?” “奉皇上旨意,传娘娘马场伺候。” 马场?沈云落呆了呆,怎么到哪里去了? “苏公公稍等,待我换身衣服。”反应过来,沈云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赶紧卸了自己这身行头,这苏清德还真是跟自己犯冲,一有不顺心的事马上就能看见他。 “娘娘,皇上吩咐了,请您即刻过去。” “……再等一会儿。” “娘娘,您就不要为难老奴了,这步撵都备好了。” “也不差那一会时间,劳烦苏公公稍等片刻,可好?”沈云落讨好的看着这个当红的老太监。 “娘娘……”苏清德嘴角抽了抽:“实话跟您说了吧,这景然宫从来就不备妃嫔的衣物的,那小宫女要去找件和您之前差不多一般的最近也得到司务局去,这来回怕是还得好一会呢,您就死了这个心吧。” 苏清德到底是不怕沈云落了,他这话还叫捡好听的说呢,若是再直接些,他是意思就是:娘娘啊,你也就别换了,今个儿万岁爷心情不好,您就是穿得再不起眼,那天威是您测得了的?想要您,还不就是那句话,所以呀,您就乖乖地过去吧,别想些旁门左道了,没用的! 沈云落被呛得一窒,好容易才缓过神来,她盯着苏清德,这货什么时候来的?不是他故意吩咐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又刻意捡这个时辰进来的吧? 苏清德淡定地起了身,不卑不亢地道:“娘娘,请吧。” 沈云落一下被气乐了,敢情你这老太监什么时候还带种了? 无法,现实比人大,沈云落只得随着苏清德去了马场,心里却是打起了小九九,这皇帝干嘛叫自己去马场?不是想让自己在那站上一天吧? 越想就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沈云落只恨自己怎么早前不去学习怎么扎马步呢?这下可好了,得受大罪了。 ------------ 第四十二章 情动 到了马场,沈云落刚从步撵上下来,便瞧见了偌大个马场里那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人策马狂奔。 他定是被自己气得不轻吧?一瞬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弥漫心头。 来的路上听苏清德说了昨夜的事,沈云落说不清那时候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他为了自己,竟如此大动干戈,而她,却在他的寝宫里睡得天昏地暗,好容易见了自己安然无事,她却以为他想对自己不轨,就是脾气再好的人都给逼出了怒火,若换个身份过来,想必,连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那时会做出什么事来吧?可是他没有,虽憋得自己难受,却仍是心疼自己。 沈云落咬了咬唇,逼迫自己清醒过来,她不是情窦初开的女子,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如果……不!没有如果,沈云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在这种时代呆得越久,就越发觉得自己在现代看的小说大都不可信,朝堂之间人际本就错综复杂,想要除掉一个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小人物都可能会带起一串预料不到的效果,如何能让一个帝王遣了后宫,独宠一人?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正在游离间,司徒夏致一圈已是跑完,他驱马来到沈云落面前,初见女子的惊艳在看到女子一脸沉思,竟丝毫不知自己已在跟前的时候飞速散去,心中原借着跑马散去的怒气不由再度高涨。 司徒夏致一甩长鞭:“带匹烈马过来。” 俯身,见女子一脸惊疑地看着自己,司徒夏致抿唇,敛起眸中已是一片深红的颜色,不再看她,唯恐自己再度心软。 这一次,定要让她吃些苦头,否则难消心头怒气,司徒夏致如此告诫自己,却不知他此举,已和一个赌气的孩子一般无二。 很快便有侍卫牵了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过来,立在沈云落旁边,沈云落惊心地发现自己还没有马高。 枣红色大马也很给面子的一直打着响鼻,腿脚更是就没停歇过地小范围躁动着。 沈云落吞了吞了口水,这是,要干嘛来着? 司徒夏致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回过身,面无表情地盯着沈云落:“上去。” 虾米?沈云落瞪大了眼睛看着皇帝,不说她不会骑马,就是会,您也不能拿匹烈马当头驴呀? 司徒夏致敛了心思,再次道:“上去,不要让朕说第三遍。” 一旁的侍卫见皇上当了真,赶紧伏下了身子给沈云落当落脚凳。 这个该死的暴君脸,一到关键时刻就看不出他心里想的什么,沈云落直恨得咬牙,却也猜想得出,这是他在发泄怒气,今日若是不随了他的愿,日后还不知道得怎么整自己呢,想通了这点,沈云落咬了咬牙,视死如归地踏上了侍卫的背,战战兢兢地坐到了马背上。 还不待庆幸自己坐稳了,沈云落只听得身后一声鞭子甩在了马背上的声音,烈马一声嘶鸣,箭一般地窜了出去。 沈云落骇得一声尖叫,死命抱住马脖子,这下若是摔了下去就是不死也得脱曾皮。 这个该死的皇帝,老娘收回你性子温和这句话,老娘收回刚才好像对你起了的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老娘一定要出宫!!! 沈云落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越发紧地抱住了马脖子,因为无暇自顾,也就没有发现身后一直跟着的司徒夏致,不过就算是发现了,她也只会以为这个发疯了的皇帝还想再来一鞭。 司徒夏致见女子的脸色由白到青,双手亦是有些无力,心中终是不忍,上前扯住烈马缰绳。 无奈烈马跑出了野性,司徒夏致一时竟奈何不得,只得弃了自身坐骑,飞身跳到女子身后共乘一骑。 沈云落察觉身后突临的温度,知道在这马场上除了皇帝再无人敢如此作为,只觉心下莫名一宽,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 一番拉扯,烈马行至马场中间这才安静下来,司徒夏致松了缰绳任由烈马在场上溜达,感觉到怀中女子情绪安稳了些,司徒夏致这才勒停了马。 沈云落直到觉得自己恢复了过来,这才起身准备从马背上下来,不料,刚一起身,竟是察觉身上的抹胸在方才惊吓中竟是松了开来,她一起身,春光便泄了出来,沈云落骇得赶紧又低下了身子抱住马脖子,呜呜……就说她没穿这个的命吧?看看人家穿的时候哪个不是前凸后翘的,怎么她一穿就掉了?真这么小么?沈云落欲哭无泪。 司徒夏致却误会了女子的意思,以为她是起身时察觉到自己还在身后,不愿他碰触这才又俯下了身子。 一思及此,司徒夏致只觉怒火一阵一阵的往上窜,竟是止也止不住,这个女人,当真好不知好歹! 司徒夏致翻身下马,冷着脸道:“下来。” 沈云落一听,哭的心都快有了,您以为我想在这上面呆着啊,只是他不走,她怎么整理啊?只得拼命摇头道:“不下。” 司徒夏致一下就被气乐了:“怎么,还想再跑上一圈?” “不想。”沈云落再度摇头。 “那还不下来?还得朕抱你下来不成?” “……妾等会再下……”沈云落睁开眼,小可怜似的看着司徒夏致。 凌虚髻本就以慵散就称,经过这番动作早已是不成样子,司徒夏致见女子转过身来,这才看到女子已是云鬓散乱,眸光含泪。 胸口一颤,司徒夏致立时也没了脾气:“为何?” 偏生沈云落吃的就是这一套,见皇帝口气温了下来,也才大着胆子红着脸小声道:“妾的衣服……松了。” 司徒夏致只觉身子一顿,喉间竟是一阵发紧,好容易管住自己,他回过身,对着马场内的人道:“所有人,退出马场!” 待众人陆续退出去之后,沈云落见皇帝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准备起身来,心下安慰自己:又不是没被他看过,怕什么,反正不会少块肉。 不料,沈云落还没起来身,司徒夏致居然直接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然后,竟是直接将她压在了草地上,整个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沈云落骇得一声尖叫,连想都没有想就将前世学到的防狼术使了出来,直接踢向了皇帝的腰腹处。 奈何她没什么力道的花拳绣腿实在是不够瞧,这才刚踢了出去,便被司徒夏致捉了住:“爱妃,这是何故?” 司徒夏致的眼眸一片深色,瞧得沈云落心惊不已,好半响才结结巴巴地道:“皇上……这里……这里是马场……” 司徒夏致不说话,只是用他那双妖魔一般的眸子盯着沈云落,而沈云落,却在他的眼里读出了四个字:势在必得。 于是,她知道,这一次,不管如何,她都逃不掉了。 司徒夏致抱起沈云落翻身上了马,将女子安置怀中,司徒夏致驱马往景然宫飞奔而去。 是的,他是这东望的皇,他想要她,无需任何理由,他为何要克制自己?他并非纵欲之人,然,在遇到她之后,不知是无心,亦或者有意,他竟是再不曾踏入后宫半步,而今,他所喜爱的女子在他面前衣不蔽体,他的确是情动了,无法抑制,也不想再抑制,倘若要走进她的心里当真如此之难,那么,在没有把握前,将她变成自己的人,她是否便会待他不同些? 将脸深埋在司徒夏致怀里,沈云落原以为自己定会寻思出化解这一茬的办法的,可是没有,至他将自己抱起,她的脑海竟像被塞进了满满的棉花似的,一片绵软,入目空白。 她该怎么办?环住皇帝腰身的手在微微颤抖,可是,马背上的两人在如此颠簸下无人发觉,她不知道自己在颤抖,他不知道她在他的怀里颤抖。 司徒夏致的速度很快,还容不得沈云落静下心来,他便到了景然宫前,下马,抱起女子,司徒夏致大步上了台阶,径自往寝室方向快步而去。 害怕自己会春光大泄,沈云落只得抱紧了司徒夏致脖颈,紧紧地靠着他。 殿前一众宫女太监见此亦不敢抬头,呼啦啦地全跪了下去。 随后赶来的苏清德顾不得喘气,赶忙吩咐人全出了景然宫,直到将殿门给关上了,苏清德这才擦了擦脸上的汗。 万岁爷呀,怎么一见了沈婕妤,您就不正常了呢?苏清德望着紧闭的殿门,泪流满面。 ------------ 第四十三章 放我自由 直到司徒夏致将她置在了床榻上,沈云落这才回过了神,赶紧起身,拽紧了衣服就要往角落缩去。 司徒夏致却是连让她起身的机会都不给了,直接上了塌,固定住女子的双手,修长的身子便压了上去。 到了这般田地,沈云落反而安静了下来,心知这次不管出什么招都不管用了,却仍是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倘若,今日当真成了他的人,不管自己是否管得住自己的心,怕是,他都不会再让她出宫了吧?而偏偏,他的时间抓得极准,虽说自己尚不是如何喜欢他,却已是不再抗拒他的碰触。 司徒夏致,你的怀柔当真好用,沈云落一声苦笑,回过神来,皇帝双手已解开了她的腰束。 可是,我却不想沉沦,哪怕,让你觉得我是如此的无所不用。 沈云落握住司徒夏致在自己腰间游离的手:“皇上……可否答应妾一个要求?” 司徒夏致顿住,却仍是哑着声问:“何事?” “过了今日,请你,放我自由。”沈云落定定地看着皇帝,这已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在赌,赌你是否如我所想,那般在乎我? 司徒夏致身子一颤,感觉竟好似回到了那日她不见了的时候,心,像是被置在了冰天雪地里却无任何取暖的物件,通体冰凉。 “沈婕妤……这是在拿自己的身子与朕交易?”司徒夏致眸里的颜色淡去,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一样,陌生里带着点点的不可信。 “是。”沈云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但是,她要的自由,她必须抓住。 “若是朕不应呢?”司徒夏致因她的回答而感到寒冷。 “妾自是无力反对,不过就只是一具身子而已,皇上您若想要,那便拿去。”沈云落自嘲地笑,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强自微笑的皮相下,那颗心脏是在怎样的控诉。 司徒夏致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像是想要看出她心底所想般,看到她几乎都快不能维持脸上的笑容,看得她还握着他的手的五指几乎开始颤抖。 她几乎扯下了平日所有的伪装,如果,他不答应的话,她还是一样会成他的人,她无力改变什么,更甚者,在这之后,她是否会更快地沦陷进去?连她自己都不敢保证。所以,她在赌,赌他,也赌自己。 司徒夏致突然笑了,就像记忆里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样子一样,暴虐且邪肆,惊艳却又让人惊惧地笑了。 他近乎残暴地撕裂了她身上仅剩的衣物,尚还发育得不是很好却已足够让人疯狂的身子就那般暴露在他的眼中。 沈云落几乎下意识地将手横在了胸前,卷起了身子。 “既已做了此等交易,又何必故作姿态?”司徒夏致俯视着她,声音再无平日里的宠溺,他知道她在赌,赌他,也赌自己,可是,他却输不起,倘若强要了她,日后,她定不会再真心待他,而这,却是他最怕的。 沈云落咬紧了唇,他的话虽难听,却仍是给了她机会,她知道,只要她向他笑一笑,或者撒娇一样地说句什么,他都可以当之前从未发生过什么,他会很温柔的待她;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 一横心,沈云落松开自己的手,放松自己的身子,也看着,他眼底的温度一点一点地散去。 司徒夏致轻笑,埋首在她颈间,温柔轻吻,是了,他的宠爱,她不稀罕,也不想要,从来,都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毫无预警地进入她的身子,女子痛呼出声,却仅仅只是一瞬间,女子便咬紧了唇。 司徒夏致只觉胸口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不再顾忌她的感受,司徒夏致在她青涩的身体里纵情驰骋,发了疯一般地撞击。 沈云落痛得几乎昏厥,却仍是不愿出声,她知道,这是代价。 司徒夏致扳过她的脸,逼迫女子睁开眼看着自己:“痛就喊出来!” 沈云落想笑,却觉冷汗一滴一滴地冒了出来,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沈云落这才咽下了那声‘很痛’,好容易挤出了笑,沈云落颤道:“……一点……都不疼……”这是另一个机会,可是,她拒绝了,所以换来的,是他更加粗暴的对待。 司徒夏致几乎绝望,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她,可是,这一切却好像一个局,她以自己的身子为引,逼迫他伤害她,她知道自己在乎她,所以,伤害她之后,他会愧疚,他会自责,然后,她提出弥补的条件:放她自由,而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她笃定他在乎她!而他,看得这般清楚,却依旧只能进不能退,因为,这个局,是他先开始的! 落儿,落儿,为了能离开我,你当真可以无所不用么?包括,连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算计的内容么?司徒夏致在女子身体里更深的释放自己,却依旧觉得不够!到底要如何?才能留住你? 沈云落不过初经人事,哪禁得起司徒夏致如此对待,她只记得他一直在不停的要,像是报复般无休无止,她甚至记不清他们到底做了几次,只依稀看到,殿内的光线慢慢暗了下去,所以,在司徒夏致再一次进入她的身子的时候,她终于,晕了过去。 ------------ 第四十四章 圣旨 再度醒来,沈云落只觉浑身像是被车碾过了似的,哪都酸痛,她想起身,却是到了一半便没了力气,只得又跌了回去。 帐外等候多时的宫女听见声响赶紧起了帐,道:“娘娘,您可是要起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沈云落问。 “回娘娘,现下已是午时了。” 午时了?已经第二日了么?沈云落呆了呆,一瞬间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脑子一片浑噩。 “娘娘,您可算是醒了。” 一声含着惊喜的叫唤让沈云落清醒过来,沈云落向外看了出去,却是喜儿:“喜儿?” 喜儿快步来到跟前,对着榻前站着的宫女道:“芬桃姐姐,这儿喜儿一个人就行了,姐姐先下去休息吧。” 叫芬桃的宫女向沈云落行了礼,这才退了出去。 “娘娘,您也真是的,一个不见就是两天,要不是昨天皇上派人到苑子里传信,整个苑子里的人还在为您担心呢。”喜儿有些嗔怪的看着沈云落,却仍是可以看出喜悦仍是大于责怪的:“娘娘啊,您以后不管要到哪去,都得跟咱们苑子里的人交代声,别不声不响地不见了,您现在在宫里的地位可不是先前了,万一有个闪失……” 喜儿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沈云落不尤有些头疼,只得打断她的话道:“喜儿,你怎么到景然宫来了?” “皇上让人传了喜儿过来的。”喜儿应道。 他想得倒是周到,沈云落一声苦笑。 “娘娘,喜儿先伺候您净身好吗?”喜儿见自家主子脸色有点不对,也不敢再多话。 “嗯。” 喜儿上前掀了锦被,扶着沈云落起了身,身子才刚一动,沈云落几乎都快抽冷气了,只觉双腿无力,那羞人之处更是动一下都疼,天知道昨天他到底有多疯狂,沈云落竟是连回头看下床单的勇气都没有了,不过好歹他还记得给自己穿了件里衣。 到是和她面对面的喜儿一下红了脸,小声道:“娘娘,要喜儿再唤个人进来吗?” “不用了。”沈云落咬牙,也才两步路而已,她还走得了。 好容易挪到了浴池,沈云落已是满身大汗,待喜儿为自己除了衣物,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沈云落仍是被自己遍布全身的痕迹给吓了一跳,回过身却见喜儿又羞又惊又是心疼,双眼竟是含了泪。 “喜儿,其实一点都不疼,别怕。”沈云落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喜儿。 赶紧扶着沈云落先进了一旁备好了的加了药的浴桶里,喜儿哽咽道:”皇上也真是的,娘娘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那里禁得起这般折腾……” 沈云落被喜儿的话逗笑了,到底还真没白疼她,居然敢骂着皇帝心疼她,这要是搁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喜儿,若是他日我出了宫,你可愿随我一起?”像是想起了什么,沈云落敛了脸上的笑意,轻声问道。 喜儿撒药的手顿了顿,像是听不懂一般:“娘娘,您说什么呢?为什么要出宫啊?您现在都是婕妤娘娘了,况且皇上还那么宠您呢,您怎么还老想着出宫啊?” 沈云落闻言失笑,不再言语,她可真傻,怎么会想要让喜儿跟自己一起出宫呢?她再向着自己,却总归还是地地道道的东望子女呢。她现在都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婕妤娘娘了,怎么还能想着出宫呢? 泡了药汤,再净了身子,随后抹了点药膏,沈云落总算可以自己走回寝殿,待到喜儿伺候着喝了些粥,气力这才回到了身上。 正想吩咐喜儿回自己苑子,苏清德这个总标榜自己很忙,她却没见他怎么忙过的老太监就跟掐准了时间似的行了进来。 “沈婕妤接旨-----”苏清德一声唱诺。 沈云落一愣,只觉胸口在瞬间像是空了一块一般,他当真就此放过她了么?原以为……沈云落自嘲一笑,沈云落啊沈云落,你究竟还想怎样?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 第四十五章 静昭仪 细水长流花常在45_第四十五章 静昭仪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沈云落缓缓地跪了下去。//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婕妤沈氏于朕边侍候多日,朕深感其温婉动人,善解人意,特赐其字‘静’,着晋一品,升昭仪,封静昭仪,赐住静凝宫,赏……” 那一瞬间,沈云落只觉脑海里一片刺目空白,除了‘升昭仪’三字如雷鸣般一直在脑海炸响,竟是再没有听进去半字。 升昭仪!升昭仪!升昭仪! 沈云落只觉身子一阵一阵地发抖!他竟然出尔反尔? 不!不是的!不该是这样子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不是吗?他是一国之主,说到做到是他最应该遵守的事不是吗? 就说了皇上肯定会喜欢她们家娘娘的,喜儿满脸止不住的喜色,娘娘现在还只是刚侍了寝,竟就晋到了昭仪,而且皇上还破格让娘娘住了‘宫’,按惯例,御妻只能住‘苑’或‘阁’,世妇最多只能住‘殿’,只有嫔以上者才有资格住‘宫’而她们娘娘现在还不过只是世妇,皇上竟是赐住了‘宫’,最重要的是皇上竟还亲自赐了字!这可是连刘贵妃都没有的尊荣,从这一点来说,她们家娘娘现在已是可以见了皇后而不跪,哼!现在看还有谁敢欺负她们家娘娘!喜儿越想就越觉得神气。 “静昭仪,接旨吧。”宣完了圣旨,苏清德一脸笑眯眯地看着沈云落。 沈云落只觉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哪还听得进去半个字。 “娘娘,快接旨啊。”身后的喜儿见苏公公的圣旨都念完了,她家娘娘竟还是一脸呆滞,只以为娘娘是高兴傻了,赶紧从后面扯了扯她的衣袖。 沈云落像是才清醒过来,直愣愣地看着苏清德,像是不认识了般。 苏清德被看得一阵毛骨悚然,只得清了清嗓子再次道:“静昭仪接旨---” 话音未落,沈云落突地起了身,竟是一下推开了苏清德往殿外跑了出去。 喜儿骇了一跳,不接圣旨可是死罪呀:“娘娘!娘娘!”喜儿亦赶紧追了出去。 苏清德被推得一个踉跄,好容易止住了身形,赶紧叫住了已快要没影了的喜儿:“哎哎哎!那个谁,先站住。” 喜儿听身后像是苏公公在叫唤,只得停了下来,回过身去。 “对,就是你,你是静昭仪宫里头的吧?叫什么名字来着?”苏清德也不见恼,依旧笑眯眯地。 “回苏公公的话,奴婢叫喜儿。”喜儿赶紧快步来到苏清德面前,见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这才松了一口气:“苏公公,我们娘娘不是故意不接旨的,娘娘她……她只是高兴坏了……苏公公,您别生气,喜儿这就去把娘娘找回来!” “喜儿是吧?”苏清德打断了她的话,这静昭仪要是接了旨那才怪了:“咱万岁爷呀,早就知道娘娘听了旨定是欢喜得连圣旨都顾不得接就要去寻他的,特地吩咐了咱家只要将圣旨交给静昭仪宫里头的人就行了,喜儿啊,你也就别担心了,皇上对你家娘娘好着呢,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喜儿半信半疑。 “自然是真的。”苏清德一瞪眼,大抵是不喜欢被人用这么怀疑的眼光看着:“这圣旨你拿着,回头交给你家娘娘也就是了。”说着便将手中圣旨递了过去。 喜儿小心翼翼地接过圣旨,这才转忧为喜,这皇上,得是有喜欢她们家娘娘呀? 细水长流花常在45_第四十五章 静昭仪更新完毕! ------------ 第四十六章 许你自由 沈云落出了景然宫便一路向着御书房飞奔而去,身后的景致飞速地倒退,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复杂多变,却又抓不住重点,司徒夏致,你到底想做什么?是你先答应我的不是吗?为什么现在却是这个样子? 胸口提着的那口气直撑着沈云落一路跑到了御书房,当值的小太监还没有反应过来,沈云落便略过了他直接进了殿。 “司徒夏致!”沈云落来不及喘气,更顾不得礼仪,竟是直呼皇帝称谓。 御书房里正在讨论政事的三人都呆了呆,待反应过来,司徒夏致脸上却是含了笑,反观两位大臣模样的人却是黑了脸。 “大胆,哪里来的女子,竟是如此不成体统,还不跪下!”年长些的那人想来是个顽固,一见此场面也顾不得皇帝还在,竟是气得脸红脖子粗,在他看来皇上天一样的存在哪能容他人如此放肆。 “两位爱卿先退下吧。”司徒夏致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沈云落。 “皇上!这女子简直……”老大臣还待说些什么。 “先退下。”司徒夏致脸上浮了笑,温和地看着那两人。 那一直未开口的大臣显然机灵了许多,见皇帝这个反应,只觉心下一寒,赶忙拉住身旁那个老大臣,想死也别拉着我啊:“是,皇上。” 老大臣像是才反应过来,竟是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是,皇上。” 待人都退下后,司徒夏致看着沈云落,笑意这才到达了眼底:“爱妃。” 沈云落喘息甫定,原以为自己该是满腔的怒火才对,只是看着司徒夏致一脸笑意,整个人却是慢慢安定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下那道圣旨?”沈云落看着司徒夏致,语气却是自己想不到的平和。 “爱妃的身子可好些了?还疼得厉害吗?”司徒夏致看着沈云落,眸里闪过心疼。 沈云落真的很想淡定一把,但是尼玛有人问这种问题还问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么?沈云落努力想维持平静,却仍是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强自镇定道。 司徒夏致不说话,只看着沈云落,眼神却渐渐氲开了些许温柔,为什么?因为,在你不知是昏睡还是昏迷的过程里,你在唤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所以,我不会放手,你心中亦是有我的,只是,你自己也还不知道罢了。 沈云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是他理亏在先,现在却感觉自己好似低了一截:“你答应过我的,过了……过了昨日,你会放我自由的。” “朕不曾失约。”司徒夏致笑道。 沈云落只觉气血一下全往头上涌了过去,竟是气得心肝发疼:“你……你!” “爱妃过来,朕这便还你自由。”司徒夏致招手,笑得好不温柔。 沈云落一时又惊又疑,也不知是该气他还是该信他:“当真?” “朕可曾骗过爱妃?”司徒夏致见女子一脸疑惑,只觉胸口似泛出了些许温度。 “……帝,你不可以骗阿洛哦……”少女半信半疑地上前,尤是不放心的说了句。 似曾相识的对话在霎那似乎颠覆了司徒夏致瞬间的记忆,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轻轻地唤:“阿洛……” 低声的呢喃甚至连自己都听不清楚,他蓦然回神,只记得,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他,刚刚,说过什么了吗? 沈云落迟疑半响,终究还是慢吞吞地向他走了过去。 才刚至身旁,司徒夏致长臂一揽,便将女子抱入了怀中:“朕昨日失控了,爱妃,可还难受得紧?” 尼玛,非得讨论这个问题吗?沈云落简直像骂娘了,但到底自己修行不够啊,沈云落只觉热气一阵一阵的上涌,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现在的脸一定跟猴子屁股有得拼。 “只要你兑现你的承诺,我自是好得不得了的。” “呵呵。”司徒夏致看着女子已是一片绯色的俏脸轻笑,当真是嘴硬的女子,他俯身,在女子饱满樱唇轻琢一口,落儿……要我如何舍得…… 沈云落刚想发飙,却见皇帝不知从哪掏出了块精致的金牌,在她还没回过神来,司徒夏致便将金牌系在了她的腰上道:“这是朕从不离身的腰牌,今日便与了爱妃,有了腰牌,这偌大皇宫,爱妃想到哪都可以,如此,可足够?” 纳尼?沈云落半响回不过神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自由吗…… 司徒夏致似是很满意沈云落的反应,他好心情的笑了笑,打横抱起了女子往平日里小憩的内阁走了进去。 将女子置在了榻上,司徒夏致在她额间烙下一吻:“爱妃昨日受累了,再休息会儿,可好?” 沈云落呆呆地看着司徒夏致,他像是才刚下了朝,身上的龙袍还未曾换下,羽冠束发,明黄色的龙袍他竟穿出了温雅的味道,他明明有着暴君的脸,只是就这般看他笑着,她却觉得自己好像感受到了初阳的温度,刚好温暖,却不灼人。 那一瞬间,好似有千种言语涌上心头,沈云落竟觉有那么一瞬间的疼痛袭来。 “……阿洛,要我如何放了你……” 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沈云落开口,那些莫名的情绪却似乎随着她的开口而随风散去,她怔怔地看着皇帝,不明所以。 “再睡一会儿。”司徒夏致对着女子轻笑。 而沈云落,却觉得司徒夏致的笑像是带了魔力般,她果真就溺在了他的笑里,缓缓地,睡了过去。 “……帝,阿洛很喜欢你哦……” 迷糊间,似有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 “阿洛……我的阿洛……” ------------ 第四十七章 变相软禁 待沈云落从司徒夏致的笑里省过神来已是三天后了,即使再不愿意,沈云落也不得不承认,她,来自于文明社会,经过各种小说电视剧浸淫出来的夏小米,居然,被一个古人用最基本的文字陷阱给坑了! 实在是太坑他爹了!怎么那个时候居然就睡过去了?实在是想不出来,她气势汹汹而去,居然睡着当成结果了!? 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娘娘,都收拾好了。”喜儿拾了个小包袱道。 沈云落回过神来,见喜儿脸上有些不愿的神情,不由笑道:“怎么,喜儿,你还在这景然宫住出习惯来了?” “娘娘!”喜儿嗔道,却又有些不解:“皇上又没有让您从景然宫搬出去,这住在景然宫多好啊,连刘贵妃都不曾在这住过呢,您要是一直在景然宫住下去,说不得再过个几日,连刘贵妃见了您都得给您行礼了呢,您为什么要搬出去呀?” 沈云落失笑,一时却又不知怎么跟她说得清楚,苑子里的人待她都是极好的,也因此能让皇帝如此宠着是她们最愿意看到的事,她虽有心带着平安喜乐四人一起出宫,奈何这四人又怎会同意?说不得到了最后,反而被她们给坏了事也不一定。 “行了,喜儿,我们走吧,皇上虽说没赶咱们出景然宫,不过啊,要是再住下去,你家主子就要被宫里其他人给大卸八块了。”沈云落笑道。 喜儿见自家主子虽笑意盈盈,却是坚定不已,虽是不愿,到底还是不敢拧了她的意,只得别别扭扭、磨磨蹭蹭地往景然宫殿门行了过去。 沈云落心知喜儿这是还想让自己改变主意,心下不由苦笑,喜儿,要怎么对你说呢,我不想待在这后宫,更是不愿待在皇帝身边……并非我无情,只是……我想要的,这偌大皇宫却是给不了…… “末将见过娘娘。”沈云落和喜儿刚到殿门口,却是有一个蓝翎将将她们给拦了下来。 沈云落心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她不过一个妃嫔,与这蓝翎将可以说是扯不上半毛钱关系,怎么这么巧她刚要出殿,就看到了一个蓝翎将了? “将军有礼了,烦请将军让个路,我们家娘娘要过去呢。”喜儿亦是不解,不过这种问题却是不能让她们家娘娘亲自来问的,便上前了两步笑着道。 “敢问娘娘要去何处?”蓝翎将竟是越俎发问。 还不待喜儿回答,沈云落便道:“回清心苑。”如此大费周章,司徒夏致,你到底想做什么? “娘娘恕罪,末将奉皇上旨意,不能放行。”蓝翎将一抱拳,不卑不亢道。 沈云落一怔,这是要逼着她承认她晋了昭仪吗? “那去静凝宫。”沈云落深吸了口气,好,昭仪就昭仪,迟早她都是要出宫的,没有必要与他在名分上多做纠缠。 “娘娘恕罪,末将奉皇上旨意,不能放行。”蓝翎将再次道。 好不容易才顺了的那口气瞬间又提了上来,沈云落被噎得脸色通红,好半响缓过气来,沈云落冷笑不已。 好,真好,真tm太好了,司徒夏致,你就是料准了我会拒绝你的一切赏赐,竟是要拿你的自由要换我的自由么?你就是要我对出宫一事死了心你才甘心对吗? 好,那我就如了你的意,看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沈云落掏出那块面上写着自由,却把她捆得更紧的金牌来:“将军可识得此物?” 蓝翎将抬头扫了眼,面色却无多大变化:“回娘娘,这是可以在皇宫任意行走的腰牌。” “那好,现在,我要出、景、然、宫。”沈云落一字一句道。 “回娘娘,这腰牌易主的手续尚司局还未办妥,须得一个月后,您手上的腰牌才能生效。” 沈云落心里那个堵啊!司徒夏致,你够狠!! 好容易克制住心底那股冲动,沈云落盯着眼前的蓝翎将道:“那我可以去哪些地方?” 对面的蓝翎将像是想不到都到这地儿了,眼前的静昭仪不但没有气到失去理智,反而冷静下来抓住了自己第一句话发问,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带了点惊讶及……佩服。 “回娘娘,您可以在景然宫及御书房随意走动。”能做到蓝翎将,心性到底还是有些的,张交鹤很快敛了心思回道。 “好!”沈云落竟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思,好,司徒夏致,你很好!那就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了:“将军下去吧,我也不为难你,今日,我不出这景然宫便是。” “多谢娘娘。”张交鹤抱拳道:“娘娘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末将会一直在景然宫外守着。” 这是要她安分点的意思么?沈云落自嘲,却是连说话的气力都没了,领着喜儿便退回了景然宫。 司徒夏致,你知道我不想要你所赏赐的一切,可是,你却没有将这些摆在明面上,而是让人一点一点诱我进了你的局。 你知道我不想要位分,可却想要自由,所以,那人最初并没有堵死我的退路,是我自己将自己往你设好的路一直走了下去。 那么,现在,我是你的昭仪了,我住在你的景然宫了,为什么,还要限制我的自由?可是这些还不够么? 司徒夏致,你也会怕,对吗? ------------ 第四十八章 深夜偷窥 夜静静深了下来,司徒夏致一如往常,直到深夜才回了景然宫,一入内殿,司徒夏致便见到龙塌上那个背对自己的女子。 他知道女子还未睡着,只是,女子怕是连看都不想看到他了吧? 司徒夏致低笑,唤进来宫女为自己梳洗,之后方才上了蹋,他从身后抱住女子,低低的唤:“爱妃。” 感觉到女子略微僵硬的身子,司徒夏致几不可闻地叹了声,落儿,你太过聪慧,那日不过是反应不过来方才让我如了意,在还不能确定你能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的时候,要我如何让你自由? 依着你的心思,就算我强留你在宫中,时日久了,你总是能想出法子来迫我放手的,我不敢赌,所以,在你还不能正视自己的心意时,我不能让你和任何人碰面,不能让你有丝毫机会从我身边溜走。 落儿,眼下,我只能如此。 沈云落背对着司徒夏致的俏脸上,一双眸子毫无睡意的睁着,司徒夏致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他这般禁着自己,不过是怕有一日,她会连着他人设局让自己变成罪人或入冷宫或被罚出宫,到那时候,就是他是皇帝,想留着自己,朝堂上的人也是会不服的。 所以,在她还没开口心甘留在他身边时,他定是不会让自己与任何人碰面的,特别是后宫的妃嫔们,他怕的,不是她会应付不来后宫生活,而是她不想应付后宫生活,由着那些人将自己送进了冷宫。 可是,司徒夏致,你有没有想过,你这般独宠,倘若真有一日,我当真愿意为你舍了自由,那时,你可还能护着我在这景然宫过一辈子么? 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聪慧,若真到了那日,等待我的,只会是更加恐怖的反弹,那时,你又要我如何自处? 那样子,只会让我更加的想要逃离。 落儿,只要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其他的问题,都将不是问题,落儿,只要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 司徒夏致抱紧了怀中的女子,思绪在那一瞬间似飘出了很远,又好似一直就在眼前。 “……帝,阿洛在等帝来娶呢,帝……不要让阿洛等太久哦……” 远古的空灵的少女的声音像就在耳边,司徒夏致没有意识的回:“不会太久的,阿洛……” 声音低转,像是心底的答案,就这么抱在一起的两人都没有听清,他说,阿洛,不会太久的,等我。 沈云落任由司徒夏致抱紧了自己,她知道身后的男子太骄傲,骄傲到不屑于强迫,他甚至,还不曾唤过她的名字,只是笃定,想要她心里承认有他的那一日。 心知自己是没有办法让他放了自己的,沈云落索性不再去想,就这般依在他的怀里,慢慢地睡了过去。 司徒夏致感觉到女子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了下来,知道女子已是睡着了,轻柔地将女子身子转了过来,司徒夏致轻笑,在女子颊边轻吻,落儿,睡吧,我总是会等到那一日的。 司徒夏致刚想闭眼,却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在霎那袭来。 “谁?”司徒夏致快速起身,身上那股在战场上厮杀磨砺的戾气在瞬间传开。 死一样的寂静传开。 司徒夏致不再言语,身上那股戾气却似乎更浓了,就连空气仿佛都粘稠了起来,逼得人连呼吸都不顺畅。 某个时刻,似乎有低低的闷哼声传入耳膜,司徒夏致动如迅雷,向着窗口奔了过去,掌心微缩,内力在瞬间迸开了雕花大窗。 然而,只有衣袂摩擦的声音在空气里震动散开,殿外守夜的御林军们听到声响,快速集结而来。 “皇上!末将来迟!” 司徒夏致往龙塌上看了过去,见女子并未醒来,他低声道:“无事,都退下吧。” 连他都可以瞒过的人,想要发现,又谈何容易?到不如不必惊蛇。 “是,皇上。”殿外值夜的张交鹤应了声便退至警戒线外,回过头看了眼尚还映出了些许模糊身影的殿窗,张交鹤的眼神蕴含了崇拜与火热。 皇上,在东望是天一样的存在,尚未登基时便靠自身能力少年拜将,从封台开始每战必胜,从无败绩,被多少热血男儿奉为神明,登基之后,大肆整顿军中事物,严明律己,东望每个男儿,都以能够当上战士为荣。 他,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东望的天! 张交鹤眼神一澟,挥手示意:“加强戒备!” “是!” 殿内,司徒夏致看了眼仍在熟睡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柔光,只是瞬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司徒夏致的眸光开始转冷。 他抬步走出寝室,来到外殿。 “七。”司徒夏致长身玉立,对着空无一人的殿堂轻唤,久居上位的气势在言语间悄然扩散,那股在沈云落面前从不曾出现的距离感毫不突兀地融进了司徒夏致的身体里,衬得那张本就暴虐的脸更加让人生惧。 “属下参见皇上。”司徒夏致话音刚落,一个黑影如烟般飞速掠下,在他面前恭敬行礼。 “刚才,可曾看出了什么?”司徒夏致问,脸色是一片漠然的冰冷。 “属下愚钝,不曾发觉有人近了宫殿,若不是方才那人被皇上察觉,惊慌之下露了身影,属下竟不曾发现有丝毫气息。”名唤七的暗影苍瘦的脸上浮现愧色,伏地道。 司徒夏致眼眸一深,竟是连暗影都不曾察觉么? 那么,也就不是前朝那些余孽了,百余年了,倘若那些人里出了这么个能人,怕是也安分不了这许久,那么,到底是谁?深夜独身入宫?亦或者,本就潜藏在这宫中?那么,出了什么事能让这人如此沉不住气? 司徒夏致皱眉:“那人现了身形之后可曾看到什么?” “属下该死。”七再无脸面抬头,伏于地面道:“那人身形实在太快,看不出是男是女,属下只觉身边风向刚动,那人便没了身影。” 司徒夏致对于这些自己亲身提拔的暗影是最了解不过的,也正因为如此,心底更是燥虑起来。 暗影七,以轻功速度翘首,连他都只觉风向刚动那人便没了踪迹,那人之身手该是怎样的登峰造极? 那人是如何潜入皇宫的?为什么会潜入皇宫?既能在七的监视下在景然宫来去如入无人之境,除身手外,可见对皇宫地形亦是了解的,那么,那人应是借了某种身份在掩饰,可现下,东望并不曾出现何等大事,皇宫亦是一派平静,既那人做了掩护,今夜又为何沉不住气出动? 司徒夏致习惯性地闭目,半响,睁开眼道:“暗影如今除了你还有谁留守皇宫?” “回皇上,暗影共计十三人,四年前七人往边境监视赵余农,后四人护随王爷身旁,今,只余七和十三。” “今日起,你便负责静昭仪之安危。”司徒夏致眯眼道:“就是你死,也不得让静昭仪出现半点差池,可懂?” “皇上,属下知罪,还请皇上再给七一次机会,七定不会再重蹈今日之覆辙。”七以为皇帝这是将他逐出了暗影组,当下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显了灰败之色,磕头求道。 “朕,宁愿伤了自己也不愿静昭仪出现半点差错,七,可懂了?”司徒夏致眼眸浮现柔光,静静地看着地上的暗影。 七先是大骇,待明白过来,再次磕头郑重道:“多谢皇上,七,定不负皇上所托!” “下去吧。”司徒夏致挥手。 “属下告退。”七行礼之后,一如来时,几乎化成了一道黑线,瞬间消失在司徒夏致的视线里。 司徒夏致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眼神却一点一点地深了下去。 七的身手,几至巅峰,甚至连他想要超过都不算轻松,可是今夜那人,竟是连七都无法匹敌。 而现下整个皇宫,若说要有什么变故的话,唯一的他所能想到的,就是沈云落,是的,宫里多了个沈云落,而他的心里,也多了个沈云落。 司徒夏致起身往内殿行了过去,女子依旧安静睡着,即使嗜睡症已解,她的睡眠依旧比常人来得深些,方才那声破响,并未将女子惊醒。 只是女子离了他的怀抱,却是将长枕给抱了,司徒夏致失笑,往榻上躺了,将女子拥入怀里,女子在他怀里如小猫一般蹭了蹭,环住他的腰身又睡了过去。 司徒夏致敛了眸中那一片深红,俯首在女子颊边轻吻,落儿,你已是我的弱点,若是有人因此想对你出手,你要如何自处? ------------ 第四十九章 帝之弱点 细水长流花常在49_第四十九章 帝之弱点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夜静静走到了辉煌,在这个号称世间最干净亦最肮脏的地方,夜色没有免俗的浓墨了下去,即使是在最冷清的冷落殿堂,白日里女人们不甘寂寞的叫嚣亦被沉睡取代。//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冷宫后林,月色照在斑驳的竹影上,风自由晃动,为这萧瑟的风景又添了一笔。 一个浑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于一体的蒙面人机警地向四周看了看,见毫无异样,蒙面人翻身从高墙跃下,落地毫无声息。 轻抚胸口,蒙面人强忍胸腔不适,再次看了眼周围,蒙面人唯一暴露在空气里的一双眼睛黑亮,他伸出手,快速地打出几个手势,黑暗中,蒙面人身前出现了一个散发着淡金色毫光的圆圈状物体。 “主,奴复命。”蒙面人并不出声,十指飞速跃动,似有内力弹入金光里,眨眼成了一个个婴儿手指大小的暗金色字体,字体窜入金光,很快消失不见。 不过须臾,金光内闪现出玄青色字体,像是在回应蒙面人的言语:“嗯。”只淡淡的一个字,蒙面人看过,玄青色字体便融入空气,眨眼消散。 “千年魂已与帝交融,奴依主之方法暗中偷窥帝之星相,帝灵诀甚敏,奴身形暴露,帝无意间散发护体金光,幸奴只伤不死,帝,弱点已成。” “伤势如何?”玄青色字体再度出现,意简言骇。 “內腑伤。”蒙面人‘道’。 金光那边一时没了消息,蒙面人吃不准主子是什么心思,心下却是一阵惊慌,他可不认为主子问他的伤势是在关心他,不过是为了确定帝究竟多强,而眼下,他却打草惊蛇地被帝发现了,虽说时机是主子给予,但毕竟是他不够隐蔽,不知主子会如何…… 还不待蒙面人想完,金光那边再度浮现字体:“帝之无意识护体都可伤你内腑,虽尔只伤不死,却可见帝之弱点还未大成,续伏。” 蒙面人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松了口气,掐诀道:“是。” 那边再无声息,蒙面人等了一会,知主子是不想再言,再度掐诀撤了金光,看了眼夜色,蒙面人一声苦笑,化作一道黑线瞬间出了冷宫后林。 夜色贯穿了整个星空,似有契机隐隐从皇宫某个角落牵连到了远离帝都的一个边陲小镇里。 同样的暗色如墨,只是在这小镇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四合院里,风却没有他处的萧瑟,反而隐隐的透出了些许温柔。 身穿玄青色长袍的男子在树下长身玉立,月色在那片阴影照出了些许光斑,不甚明朗,只是男子周围却似有毫光散发,扩出淡淡光亮。 男子遥望星空,如玉一般的脸上却是慢慢扬起了一抹笑意:“师兄,夏帝,果真强大。” 他的声音清亮,初听之下,却有些难以辨别是男是女,他的身姿瘦长,穿上略显宽大的长袍,偶尔风轻轻吹过,宽大衣袖在腰间飘扬,男子整个人都似乎仙羽起来,分明站在眼前的人,瞧着却像是离了很远。 树上不知名的白花遥遥落下,男子伸手接住,眼睛像是在看眼前这花,又像是透过这花看像了别处,半响,他扬起脸,温玉一样的神色,那双近乎琉璃的眼眸却浮起了一抹沧桑。 “师兄,这便是你说的劫么?” 他放开那花,望向星空,那里,一颗本不属于这世间的帝星却正隐隐向他靠近。 “帝星么?你为何会来到这世间?”男子轻轻的问。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他复又笑了,却笑得让人生出了距离:“我本红尘之外,千年之魂受我牵引,我不知这千年时光你们为何错过,但既受了我的恩,总归是要还的。” 他顿了顿,轻笑道:“那便,拿命来吧。” 细水长流花常在49_第四十九章 帝之弱点更新完毕! ------------ 第五十章 后宫深水 沈云落与司徒夏致之间陷入一种奇怪的相处,沈云落再不曾踏出景然宫半步,皇帝亦不再宣她殿前伺候,然,午时时分,司徒夏致总会回景然宫用膳,那时沈云落会规规矩矩行礼,道声万岁,司徒夏致会微笑抬手,道声爱妃免礼。 之后两人一团和气的用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家模范夫妻呢,怎的这般恩恩爱爱,和和气气,举案齐眉的。 用完膳之后,司徒夏致略作小憩,之后或有大臣求见或去御书房处理未完政事,沈云落也不嫌累,浅笑送他离开,那般面容好似不曾被他软禁,小媳妇一样等着夫君归来。 除此之外,他们再无其他对话,一直到夜深下来,沈云落往榻上躺了无眠,司徒夏致回了宫殿也从不曾惊扰到她,总是从身后抱了她,呼吸渐渐平稳了下去,然后,沈云落亦是一夜好梦。 他不曾强迫她任何事,她不曾开口要他放人,只有两人心下自己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冷战,他在等她心甘,她在等他开口。 又是白云郎朗的好日子,沈云落坐于景然宫窗台边,百无聊赖地把自己十个手指头数了又数,恨不能再长一个出来。 “喜儿,今天第几日了?”沈云落无精打采的问。 “第十日,娘娘。”喜儿倒不见得如何想不开,在她看来,皇上要是一直让她们家娘娘住在这景然宫那才叫好呢,至于皇上和娘娘之间的相处,喜儿是个聪明人,哪些是她该看到的,哪些是她不应该知道的,她都清楚,她只消知道,皇上很喜爱她们家娘娘,这就足够了。 “唉……”沈云落一声叹息,往天空瞧了瞧,又快到午时了,等下又得跟皇帝装了,现下比的不过耐心,如此这般下去,早晚有一日他会先开口的,沈云落坚信。 “娘娘,您要是实在闷得慌,喜儿让张将军寻个人将您的‘玉玲珑’给取来,解解闷,可好?”喜儿在一旁提议,话说她们这些小人物永远是不懂这些大人物们的想法的,喜儿就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连她都不能一个人出去了? “没心情……”沈云落继续叹息,这个琴曲可是皇帝最喜欢的,说什么她也不会再碰了。 “娘娘,要不……”喜儿还待出些主意,殿外却传来了张交鹤的声音。 “娘娘请止步。”张交鹤长臂一伸,虽恭敬,却依旧面无表情地拦住了眼前这个娇媚到了极点的女子。 沈云落自是也听到了声响,当下精神一个抖擞,赶忙从窗边探了出半个脑袋,终于有人等不住来闹事了?这么说,她的机会也快来了。 却见张交鹤口中的娘娘正是甄选那日试探过她的周嫔娘娘。 这次离得近了,沈云落看清了周嫔的长相,当下暗赞一声,果真是个绝色美人,古人说的:女子娇如花,媚如柳身姿,大抵形容的就是这周嫔了,只是光看她这般站着,心都快酥了。 沈云落心底突然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司徒夏致到底是在想些什么,这么娇媚入骨的女子就在眼前,他真的就圣人得了么? 喜儿在一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觉得空气都酸了…… 那周嫔被阻了路,倒也不见恼,眼中眸光流转,真真让人无法抗拒,她掩嘴笑道:“将军这是何意?本宫不过是见皇上忙于朝政,已是许久不曾到后宫去了,担心皇上累坏了身子,过来瞧瞧罢了,将军却是为的什么将本宫给阻了? 张交鹤是个武人,说不来好听话,硬梆梆地甩了句:“皇上现下不在,娘娘回去吧。” 沈云落在殿里差点笑出了声,这个张交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是故意给周嫔脸色看呢。 果然周嫔的脸色一下变了,但到底晋到了‘嫔’,这么点自制力还是有的,敛了敛呼吸,周嫔复又笑道:“这皇上的宫殿本宫也是来了好几次的了,皇上都不曾让本宫如此回去,将军这是听了谁的命?” 张交鹤依旧面无表情,却是打死不让路,他抱拳道:“若无皇上手谕,恕末将不能放行,还请娘娘恕罪。” 就是脾气再好的人都给激怒了,更何况这么个娇滴滴的不曾受过气的女子,沈云落暗叹一声,这张交鹤当真好不会做人,他能晋到蓝翎将也算是司徒夏致治国当真了得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眼下这周嫔来到景然宫断然是不止想见见皇上的,定是想来看看,这住在景然宫已些许时日的静昭仪是谁,竟能让皇上如此不顾礼法。 这般算下来,周嫔倒是因了她才受到如此对待的,周嫔自是不会将怨气算到皇帝身上的,而眼前这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还臭的武将显然也不是她迁怒的对象,如此一来,这些怒气也只能算到她这个不曾谋面的静昭仪头上了。 安然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大概说的就是她了,沈云落有些无语,看着阶上周嫔脸色已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心下越发清冷。 周嫔终于撑不住脸上笑意了,她一甩袖,怒视了眼张交鹤刚想回身,却像是感觉到了沈云落的注视般,愣是又回过了身,对上了沈云落刚想收回的目光。 周嫔一怔,果真是她!心底在瞬间升起了一股近乎扭曲的恨意!周嫔的眼眸是毫不掩饰的嫉恨。 初时就不该被她花言巧语给蒙蔽了的,原以为让她进了藏书阁也算是了了,不曾想这女人当真好本事,竟是越过后宫这么多人视线进了皇上的眼,眼下竟使皇上让她住了景然宫,迫得她的心腹连想探个究竟都是不得门而入,皇上竟是对她如此用心?就连吃食都不让他人假手。 沈氏云落,最好你能祈祷一辈子不从这景然宫出来! 周嫔到底不是寻常女子,很快敛了眼中恨意,竟是朝着沈云落露出了一抹笑道:“静昭仪当真好本事!” 话音刚落,周嫔也不做停留,转身出了沈云落视线。 沈云落自己一愣,这后宫,果真能人辈出,待反应过来,沈云落自嘲一笑,光是周嫔便已是这般让人生惧,司徒夏致,你当真…… 对了!沈云落眸光一转,依司徒夏致的心绪,他断不可能不会想到这种局面的,可是,连外边那个蓝翎将都是他指定的,那么,也就说是他以意为之了…… 或者,我该这么问,沈云落低声一笑,司徒夏致,你是想借我的手来做些什么? ------------ 第五十一章 灾星入世 周嫔几乎没有耽搁,匆匆向刘贵妃告了假,便一路出了宫往自身娘家吩咐了过去,她的父亲是当朝正二品礼部侍郎,这几乎已是父亲为官的巅峰,然,人总是妄想还要更好的,欲望,总会让人忽略许多因素。 若她成了后,总是会有办法让父亲得偿所愿成为正一品礼部上书令的,到那时整个东望钱财流动都须得经过周家的手,若是她能再诞下龙子,那时候…… 周嫔坐于软轿内突然有些愤恨起来,只可惜,算盘打得精响,皇上对于一把手的认命却向来不假手他人,而她原本以为整个后宫最大的威胁便是那唯一的一个贵妃刘贵妃,如今却生生蹦出了个名不见经传的静昭仪。 皇上对她更是从未有过的独宠,因了她,竟是许久不曾再踏入后宫半步,对她的保护更是周全细道,竟是不许任何人与之接近。 每每一想到此,周嫔几乎无法控制内心那一把汹涌燃烧的妒火,沈氏云落!沈氏云落!好啊,你最好能祈祷皇上能一辈子把你养在景然宫里! “娘娘,到了。”软轿外传来了小声的叫唤。 周嫔回过神来,下了软轿,见周府外站了许多朝她媚笑的脸孔,周嫔没来由的腻烦,若不是为了静昭仪的事,她才不愿回这周家,当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好容易得来的肥差都生生地给这些没脑子的兄弟给弄没了,现在才起来求她,早些时候干嘛去了? 周嫔看都不看一眼这些大房二房云云的,抬高了下巴便从正门步了进去。 问清了父亲现在何处,周嫔没有耽误便朝书房快步而去,留下身后一群脸色难看的‘家人’。 “父亲。”周嫔遣退了下人唤道。 周继生坐于书案后面,容长脸在略显昏暗的视线下有些阴郁,保养得还不错的细白脸上山羊须到也衬出了几分气势。 他悠哉地掀开手中茶碗,慢悠悠地品了口,这才抬起眼帘看了眼自己女儿:“周嫔娘娘大驾光临,真是令周家蓬荜生辉啊。”言语间却是听不出半丝父女之情,反倒是在责怪她不该如此大张旗鼓的回来。 周嫔脸上浮了一丝恼恨,她冷笑道:“若非后宫天都快变了,父亲以为女儿就想回这周家?” 周继生眉头一皱:“怎么?那刘贵妃又生了何事针对于你?” “哼!我倒是希望。”周嫔一声冷哼:“现下那刘贵妃和你女儿一样,已是许久不得垂青,我此番回来,只想问问父亲,可有办法除了新晋的静昭仪。” “静昭仪?”周继生一愣,回过神来斥道:“不过是个昭仪就让你这般毛躁,当真是胡闹!” “几日不见,父亲这正二品礼部侍郎架势倒是见涨了!”周嫔对于这自小对自己便无甚关爱的父亲亦是无丝毫感情,若不是朝堂之上还须得相互依靠,显然周嫔亦是不会想起自己的父亲来的,她抬高了尖尖的下巴道:“若是这静昭仪只是普通受了些宠的妃嫔,我自是不会劳烦父亲大人的。” 周继生闻言眉皱得更深了。 “这静昭仪是江南选出来的商女,生得倾国倾城,人亦是玲珑剔透,甄选时我便试探过她。”周嫔说到这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那时也是我粗心,我见她言语间丝毫无意后宫,只道她是迫不得已才进了宫,之后揭绸她领了藏书阁一签,我更是安下心来。” 周继生一怔,进了藏书阁竟还能晋到昭仪,这到也本事。 周嫔恨道:“谁曾想这小贱人竟是心思缜密,那日说辞竟是把我安稳了下来,却是嫌我这枝头不够,她不愿栖身!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招数,竟是瞒过了整个后宫所有人的眼线!父亲,那小贱人从才人晋到昭仪不过用了短短不到半年!眼下皇上还让她住进了景然宫!女儿就是想使什么招式也是徒然,皇上守她守得紧,任何人都不得出入景然宫,连伺候的人都是换了的!” 周继生几乎倒吸了口凉气,不到半年! “父亲,您若是再无动作,只怕那后位就没了!”周嫔又急又恨。 周继生无话,只是捋了捋胡须,眉眼却是渐渐阴翳了下去:“只是这时机尚还为成熟,为父若先将暗地里实力暴露出来,日后那刘氏一党定是会有所防,那时,只怕更是不利……你且再等等,若那静昭仪当真如此能耐,宫里的刘贵妃定也是忍耐不住的,我们,坐山观虎斗便是。” “父亲!”周嫔急道:“刘贵妃那边女儿自是也去探过的,她只当自己还真是皇后了,可着劲在那边装贤良淑德,父亲又不是不知道刘氏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她等得,我却等不得!” “那你待如何?”周继生反问。 “父亲这边不是有个钦天监么,正巧再有一月那一年一度的祈祭也到了,父亲寻个是由,让那钦天监上个折子,就说那静昭仪是灾星入世,我就不信到那时皇上还会护着那贱人!”周嫔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冷声道。 “如此……”周继生却是有些犹豫,这种伎俩,用得了一次,却不能用第二次,虽此举是可除了那静昭仪,却也让刘氏一党起了心,再用别人也就有了防范,这般下来,用一个钦天监换一个昭仪却是不值,他一番思虑,刚想开口,又见女儿已是一脸狰狞,只得吞下那话,安慰道:“行了,我且再看看,你回宫去吧,莫让刘氏起了疑心,那静昭仪,我自有计划。” ------------ 第五十二章 恃宠而骄 祈祀是东望皇室每年一次在离皇宫不远的香山举行的祷告,意为祈求让东望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在这个尚还崇拜神明的年间,皇室此举一来凝聚了民心,二来,也借此了解民间所求,也因此,皇室对祈祀一事亦算得上重视,如无征战其他不可抗因素,帝王都会亲临香山。 时至夏末,八月的天空已是食香飘动,祈祀具体是在立秋,眼见已还不到半月,掌管礼部事宜的周继生这几日几乎天天下了朝也往御书房去,和皇帝商量些细节。 御书房内传出细细的谈论声,苏清德在殿外候着,正想吩咐人进去换盏热茶,远远却瞧见了已是许久不见的静昭仪带着婢子过来了。 “娘娘。”苏清德赶紧迎了上去问安道。 “嗯,苏公公,皇上可在殿里?”沈云落来到殿前。 “娘娘,皇上正和周大人商量着祈祀的事呢,嘱咐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苏清德面有难色,皇上的命令是这么着的,可皇上对静昭仪的疼爱也是不同的,虽前些日子被禁了足,可皇上却也说了,若静昭仪想来御书房是随时可以的,这可如何是好?苏清德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是放行还是不放行,这姑奶奶,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当口来搅合。 “哦?可我却是记得,皇上可是准了我随时可进御书房的。”沈云落一下却是笑非笑起来,如此,可就可怜了这忠心不二的苏清德了。 “娘娘,要不等周大人走了奴才再去请您,您看成吗?” 苏清德原以为这很好说话的娘娘应是不会拒绝的,哪里想,沈云落等的就是有人在的时候要闹上一闹,却是不给苏清德半丝反应的时间竟是对着殿门骄蛮地闯了进去。 “皇上,苏公公当真好不知好歹,竟是拦了妾身不让妾身进殿,皇上,您可得为妾做主啊!”沈云落一扭身进了殿如乳燕投林一般径自往皇帝怀里钻了,口中更是娇声抱怨。 司徒夏致:“……” 苏清德:“……” 周继生:“……” 待回过神来,苏清德几乎连滚带爬赶紧进了殿:“万岁爷……”哎呦喂,我的姑奶奶,您这唱的是哪一出啊?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 周继生却是识趣地往旁站了,心思却是一下转了起来,这便是那静昭仪吗?果真受宠!只是,这般骄横,怕是也长宠不了多久,万岁爷的心思一向静谧,大抵不过是看着新鲜罢了,琉儿那丫头也当真是胡闹,如此女子便让她失了冷静,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周继生也不愧是个老油条,短短几个呼吸便已分析出了厉害,瞧着沈云落的眼光分明带上了隐晦不屑。 司徒夏致回了神,抬起怀中女子俏脸,却见女子虽是一脸娇羞,那双眼眸却如平日一样,清澈逼人,无丝毫他意。 司徒夏致一笑,他的落儿,果真聪慧得紧,只是这般助我,你想要得何报答? “爱妃受委屈了,那依爱妃看,该如何处置?”司徒夏致自是不会浪费了女子一番心思的,他俯身在女子颈间轻嗅,像是忘了周继生的存在般,满目柔光的看着怀中女子。 “皇上。”沈云落撒娇一样抱着司徒夏致双臂摇晃:“苏清德实在可恶,再怎么也得十个板子,否则妾难消怒气。” 哼!周继生几乎冷哼出声,当真是恃宠而骄的女子,苏清德乃是跟在皇上身边最长久的公公,又岂会因了你闯殿而受罚,当真好不知好歹的一个…… 然而,周继生的思绪甚至还未完,高座上的男子那一句话却让周继生几乎喉结滚动。 “既如此,那便依了爱妃。”司徒夏致在女子俏脸轻啄,转过身看着殿上跪着的苏清德淡声道:“苏清德,可听清了,下去领吧。” 苏清德哪敢说个不字,叩了谢,一肚子不解的下去领板子了,万岁爷和静昭仪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然而,周继生的骇然还没有结束。 “皇上,您已许久不曾说书给妾听了,妾想念得紧呢……”沈云落用一种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的声线娇滴滴地道,只是偷眼看到底下那周大人的神色,却是觉得还得再加把火,只希望,自己能把这把火吹旺了,皇帝也就算欠了自己一个人情,想从景然宫搬出去,靠的就是这一次了。 司徒夏致眉眼含笑,温和道:“到是朕冷落爱妃了,爱妃要如何才能解气?”仅仅是从他故意让张交鹤激怒周嫔她就能看出这些弯道来,落儿,你如此助我,条件自是要我放你自由,可越是如此,我便越不会放手,落儿,这一次,你算错了。 沈云落是在御书房待过的,所以知道凡是揍则,加急的都是用的红色封面,紧要些的则是淡红色,而关乎民生长远或者其他不是很紧急的事情的用的是明黄色的则子。 她有心让周继生重视些,却也是知道分寸的,见皇帝开了口,便拿了个明黄色揍则递给了司徒夏致娇声道:“皇上念这个给妾听,可好?” 周继生在一旁只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是谁家生出来的奇葩,居然能把揍则当初书来念的么? 司徒夏致一笑,自是知道沈云落的心思,当下也不恼,真的拿起了女子递过来的则字轻声念了出来。 周继生目中不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凝重之色,这个静昭仪,绝对不简单!皇上的心思他不敢说他绝对猜的透,可是心下明了的却是,皇上绝不是一个能沉溺女色的帝王!他能如此宠着这个所谓的静昭仪,可见,这个静昭仪在皇上的心里肯定是占用相当重的位置的! 半年!半年就从才人晋到了昭仪!琉儿是第一届选彩女时进的宫,四年时间,方才晋到了嫔,眼下皇上又守着静昭仪,竟是令得琉儿都无丝毫法子,难道,皇上真的存了心思想让这个静昭仪登上后位? 这般分析下来,周继生再看沈云落的眼光明显不善起来。 ------------ 第五十三章 为何拒绝 沈云落挑的是一个大臣上疏望能减赋税的折子,司徒夏致念完之后放下折子,宠溺轻吻怀中女子。 “爱妃,如何?” 司徒夏致问的只是很字面上的女子满意否,然而沈云落却是误会了司徒夏致的意思,以为这般还是不够引起这周大人的重视,司徒夏致是在提醒她还得再加筹码,所以沈云落以为皇帝问的如何是在问她对折子里的内容的看法! 这可把沈云落愁坏了,对这些东西她根本一窍不通! 沈云落良久不语,反倒让司徒夏致有些意外,他俯身,看着女子一脸深思,只道她怎么了:“爱妃?” 拼了!沈云落只能想起夏小米时代看到过的原本穿越小说里的一个类似情节,她想,司徒夏致应该是个好皇帝的吧?赋税应是原本就不会太重的,那么,就看天爷爷保佑了。 沈云落扬起一抹笑道:“皇上,妾以为不必。” 只这一句话,御书房里君臣二人都愣了。 干预朝政!这个静昭仪竟有本事干预朝政!疯了!皇上绝对是疯了!周继生几乎无法保持平静。 司徒夏致眼眸却是深了起来,他看着怀中女子,不自觉地将双臂拢了拢,让女子更贴近了自己,司徒夏致复又轻笑起来:“那爱妃以为?” “朝廷赋税百姓并非难以负荷,现下又是太平年间,坊间应是丰衣足食才是,如此,又何必减轻赋税?在妾身看来,反倒应该趁此多屯些粮物,日后若是不幸遇上天灾,朝廷才有能力帮助灾民,灾民有了安顿才不至于暴动,这才是未雨绸缪之根本。” 沈云落有些底气不足的在皇帝怀里挪了挪,继而又想起自己今日扮演的是个娇纵女子,当下只得又是一阵撒娇:“皇上,妾说得对不对嘛?” 司徒夏致有些震惊地看着女子,他一直知道她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只是却从来不知,她对朝政的见解竟是丝毫不亚于在朝堂里任何人,甚至,这种从长远来看利大于弊的见解朝堂之上都不一定有人能这般信口拈来。 司徒夏致从心底涌上一股疼爱之意,何其有幸,她是他的! 笑意渐渐从司徒夏致眼底传开,他看着怀中女子,身上那股视她如珍宝的疼爱感轻而易举地散开,就连在一旁同样呆了的周继生都感觉得到那股惜意。 “爱妃说得好极。”司徒夏致笑道,就这般将女子抱在怀里,当着周继生的面执笔将沈云落刚才的话一字不落地提在了那本折子上。 如果说这之前周继生仅仅只是对沈云落感到足够重视的话,那么现在,周继生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杀意! 这个女子,绝对留不得!她可以干预朝政,甚至可以左右皇上的想法!绝对,不能让她活下去!! 心中那股杀意几乎喷涌而出,周继生甚至忘记了自己就在御书房,直到,高座上男子冰冷的目光射了过来。 “皇上,微臣……”周继生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周身冷汗直冒,颤声道。 收回目光,司徒夏致敛了胸腔几欲噬人的冲动,淡声道:“周卿若是无事便先退下吧。”只你一人,不够!不够让我设局!不够让我的落儿涉险!不够,让那么多人,死不足惜! 周继生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一样,不敢再说什么,跪礼之后便弓着身子退了下去。 直到退出了很远,周继生这才有胆用余光向御书房内看了过去,远远的,只见皇上打横抱起了静昭仪向内殿走了过去。 周继生这才直起了身子,双目之间是再也无法掩饰的杀意!沈氏云落!你绝对不能活在这世上! 任由皇帝抱着自己进了内殿,在只有两人单独的空间里,沈云落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看似平静的表情。 “放我下来。”努力忽视皇帝身上好闻的淡淡龙延香,沈云落强自镇定道。 司徒夏致也不强迫,依言将女子轻放于地面。 沈云落直觉退了好几步,直到感觉皇帝的压迫不是那么强烈之后这才停了下来。 清咳一声,沈云落组织了一下语言,看着对面的司徒夏致,小声道:“那个,司徒夏致,今日,我可有帮到你了?” “有。”司徒夏致看着女子表情渐渐欢喜,只觉心底某个角落在瞬间一片柔软,落儿,我的落儿…… “那么。”沈云落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在皇帝面前只有现形的下场,索性不再抑制自己的欣喜,扬着笑意道:“作为交易,许我一个条件可好?” “好。”至马场之后,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毫无芥蒂的交谈,虽然,女子依旧是在和他做交易,可是,就只是这样的对话,想要拥抱她的感觉都几乎冲垮了司徒夏致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落儿,你可知道,我有多么…… 得到皇帝的许诺,沈云落只觉心花怒发,她的笑意越发扩大:“让我从景然宫搬出去。”沈云落还没有失去理智的,她知道要让皇帝放她出宫无疑是痴人说梦,那么,一步步来也是可以的,只要他不再禁着自己,她总是能想到办法出宫的。 司徒夏致脸上并没有多大变化,他是笑非笑,像是早知道她会这么说一样:“除了这个不行,爱妃想要什么都可以。” “你!”极度的情绪变化险些让沈云落一口气顺不上来:“明明是你……” 沈云落的话还未完,却是司徒夏致终是忍不住心中所想,长臂一捞,便将女子拥入了怀里。 待反应过来,沈云落一下恼羞成怒,奋力挣扎:“放开我!你这个食言而肥的小人!” “我们明明可以相处得很好,为何你总要拒绝?告诉我理由。”司徒夏致埋首女子颈间,终于不再言‘朕’。 沈云落一颤,终于平静下来,眼前的司徒夏致,是她不曾见过的,她眼中的皇帝,面上温和,却从骨子里带着霸道,他想要的,他不会强夺,却也不会放手,他宠你,疼你,爱你,给你世间所有女子想要的,除了离开他的视线不行。 就像对待一件宠物,总有一日,那个宠物会低下自己曾经高傲的头颅,对他撒娇,对他依赖,渐渐没有自我。 她不想那样,除了不喜欢这鲜血淋漓的后宫,更多的,是她想要自己的自由,不论身体的,亦或者精神上的,她不是宠物,她有自己的追求,可恰恰,若想要他的爱,前提是抹杀掉自己刻在骨子的属于她自己的骄傲。 可是,这一切认知就在一瞬间崩塌了,她印象里那个对自己应该就像对宠物一样的男人突然间蹲下来和自己平视了,他给了她足够的尊重,给了她足够的重视,他说告诉我,我们明明可以相处得很好,为何你却总要拒绝? 而她,面对这突然间的平等对待,本应该口沫四溅激情高昂地数落他种种施加于自己身上的所有不平等,可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退缩的却依旧是她自己,面对他一向从容此刻却有些迷茫的脸,她突然觉得,所有的错,都是她的。 ------------ 第五十四章 朝堂格局 细水长流花常在54_第五十四章 朝堂格局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第三份了,司徒夏致将手中折子往案上一扔,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周继生果真能力,朝堂总共不过十来位言事官,现下已有三人肯为他效力,不过两天时间,竟有三份谏折呈上,都是静昭仪一事。//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后宫女子干政,向来扰乱中后两宫,望殿下慎行,勿因己之私欲致朝堂而不顾! 周继生到底沉不住气了,加之钦天监,礼部一派党羽,他果真为了能让他的女儿登上后位做足了准备。 朝堂之上各种势力暗中相制衡,他向来只遥遥观看,任由他们之间暗斗相争,只要不超了他的底线,他乐意看到这种相互制衡,却又奈何对方不得的局面。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有人想要打女子的主意!那夜的蒙面人当真好本事,过了这许久,竟还能不入他的视线内!你效力的主人是谁?司徒夏致眼眸涌起一片深色。 既然无法揪出那人,那么,休怪朝堂之上他重新洗牌了! 刘、周、容、纳兰、孙,这五家都是朝堂之上各自安瑜,却又相互不顺的,最有可能也不过这五家,后宫其余妃嫔没有那些本事。 他不想慢慢去猜那蒙面人是谁家派来的了,既有胆踩了他的底线,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五家,谁也不能幸免! 只是,他想不到的却是,女子当真好聪慧,他不过让张交鹤故意激怒来景然宫试探的妃嫔,她竟就可以看出他的下一步动作。 想起女子,司徒夏致眼底染上一片柔色,最初,他不过是想借她挑起后宫不满继而引发朝堂动作,却从不曾想过要以她为借口。 可那日女子与他之无言默契无疑如一剂猛药,将原本还未启动的棋盘轰隆炸响,周继生不过第一枚棋子,借了他的手,引出他背后党羽,借他的局,引起朝堂动荡,五家大家,无一能免。 司徒夏致静静思虑,良久,他开口轻唤:“张交鹤。” 殿外候着的张交鹤应声而入:“皇上!” 司徒夏致取出那三本谏折,淡道:“领了人,着这三人即刻入宫面圣,之余家人一并扣留,不准与任何人接近,朕要尔等动作快而密,可懂?” 张交鹤目光一凝,坚定道:“末将定不负皇上所托!” “下去吧。”司徒夏致挥手。 张交鹤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良久,司徒夏致轻吐出一口气,落儿,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如你所想,我不可能一辈子将你禁在景然宫,只是,要何时,你才会为了我,去适应这后宫生活? 细水长流花常在54_第五十四章 朝堂格局更新完毕! ------------ 第五十五章 兔子咬人 “娘娘,真的要这么做吗?”喜儿端着手中那盅汤,犹犹豫豫地问道。 盯着喜儿手中那盅汤,沈云落恶狠狠地道:“喜儿你要是再啰嗦,信不信我就再多加些量让别人给皇帝送过去!” “娘娘!”喜儿简直快哭了:“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呀?皇上对您多好啊。” 好!简直好到天上去了!沈云落咬牙,她好容易寻了个机会才向皇帝开的口,结果好啊,除了这个不行,其他什么都可以,可姑奶奶除了从景然宫搬出去,其他的什么都不要! 这世上哪有这般好的事,禁着她,还要对他笑的么?沈云落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对皇帝用软的就是不行!你软,他比你更软! 想起那日御书房他的问话,沈云落只觉胸口一颤……不能再想了,沈云落摇了摇头,像是在给自己鼓气般握了握拳头,既然软的行不通,那就闹好了,姑奶奶天天给你加巴豆,看你还放不放人!哼!哼哼! 沈云落横眼看了眼喜儿:“那我叫芬桃进来了。” 沈云落作势欲喊,喜儿果真吓得出了声:“娘娘,喜儿去就是了。”眼下这巴豆加的还不是很多,若是娘娘叫了芬桃进来肯定又会多加些,喜儿想,还是自己去好了,若是皇上怪罪下来,自己还能给自家娘娘抗着,若是芬桃去了,肯定是娘娘的不是了。 只是,那御膳房是怎么了,娘娘一下要那么多巴豆粉已是不合规矩了,是谁给娘娘带的这么多来的?这般想了想,喜儿突然开了窍,要不,半路倒了?回来娘娘也是不会知道的?嗯,果然跟在娘娘身边久了,自己也变聪明了,喜儿一下乐了。 偏生沈云落眼尖着呢,一见喜儿脸上表情不对,立马就知道这丫头心里的弯弯道道,她也不恼,笑道:“喜儿,那你这便去吧。” 喜儿应了声,就要出了景然宫,沈云落那边不紧不慢地出了声:“张将军,我这亲手为皇上炖了盅汤,喜儿这丫头做事毛毛躁躁的,劳烦将军跟着一块给皇上送过去。” 张交鹤自是知道皇帝对这静昭仪的不同的,但这小半个月下来,却也大抵瞧出了个大概,眼下见静昭仪竟是给皇上炖了汤,只以为皇上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当下抱拳道:“是,娘娘。” 沈云落这才看向了喜儿,嘿嘿,还是你们家主子厉害吧,这张交鹤可是最向着皇帝的,估摸着她和皇帝之间这蓝翎将也是看出了什么的,如此,他只当自己是在向皇帝示好呢,怎么着也得把这汤给安全送到的,喜儿啊喜儿,这路上你要是敢把汤给洒了,这蓝翎将可是会找你拼命的哟。 喜儿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家娘娘,到底还真不敢再说些什么,总不能跟蓝翎将说自家娘娘往汤里加了巴豆想要皇上拉肚子吧?她要是真这么说了,估计皇上那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蓝翎将就得先给她们娘娘难看了。 战战兢兢地捧了汤往御书房去了,喜儿只道这世界怎么了,怎么后宫妃嫔们做梦都想的宠爱到了她们娘娘这儿就变味了呢? 一路磨蹭到了御书房,张交鹤通报之后便退了下去,留下喜儿一个人在殿上站着。 “何事?”司徒夏致听到是女子让人送来的汤,看着喜儿的面色不由亦是柔了下来。 偏生喜儿没那个胆子欺君,捧着汤碗的双手在皇帝的注视下竟是微微发起抖来:“皇……皇上,娘娘她……吩咐……” 司徒夏致眉眼一深,淡道:“如何?” 喜儿不过是个二等宫婢,左右晋到一等宫婢不过是在自家主子升了昭仪的这小半个月,她何时见过皇帝这等威严,司徒夏致不过问了句,本就心虚的喜儿竟是腿肚子一颤,跪了下去道:“皇上恕罪!” “何罪?”司徒夏致像是知道了什么,慵懒地靠在了龙椅上,狭长眸子浮起了丝是笑非笑。 “回皇上,晚间娘娘炖了盅汤吩咐奴婢取了来,只是奴婢不小心,在起盅的时候洒了些巴豆进去,奴婢怕被娘娘责罚不敢跟娘娘开口,只是不知道这汤是要送给皇上的,求皇上饶命!”喜儿不敢让皇帝喝掺了巴豆的汤,却也不想让自家娘娘惹了皇上厌恶,便把过失全算在了自己身上,只希望不会影响皇上对娘娘的喜爱才好。 司徒夏致看着地上跪着着的喜儿,她果真是个讨人喜欢的人,连带着身边的奴才都愿意为她揽了过失。 司徒夏致淡道:“这汤是静昭仪亲手炖的么?” 喜儿以为这是要算账了,急道:“皇上,不是的,是奴婢……” 司徒夏致打断了喜儿的话:“起吧,朕不会怪罪静昭仪的,你只需实话便是。” 喜儿诺诺地应了声这才站了起来。 “汤是你们娘娘亲手炖的么?”司徒夏致复问。 “……回皇上的话,不是的。”喜儿也吃不准皇上的心思,只得实话实说道。 “那你们娘娘经手了什么?”司徒夏致轻笑起来,他就知道的,只是还是想确认想罢了。 “回皇上……”喜儿听着皇上的声音不像是生气,大着胆子道:“巴豆粉……是娘娘亲手加的……” 高座上一时没了声音,喜儿也不敢抬头,额上细汗却是渐渐冒了出来,她说错话了是吗?喜儿惶惶刚想跪下去。 “呈上来吧。”司徒夏致开了口,脸上却是隐隐见了笑意,他并非养尊处优的帝王,少年时他亦是在战场上吃过苦的,若是逢了粮物被敌军劫了而后方又接济不上时就是毒物也是吃的,这巴豆粉,却是没有作用的,落儿,只怕,你又要失算了。 当值的小太监接过喜儿手中汤煲呈了上去。 喜儿还没回过神来这是什么意思,却见皇帝已是开了盅食了进去。 喜儿骇然,刚想开口,却被皇帝已眼神制止。 司徒夏致心情甚好的将一盅汤全喝了进去,却是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笑意竟是笑出了声,就好似一只面上温顺实则难训的兔子一样,终于被逼急了竟是想咬人了,但杀伤力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结果只会是越加亲近而已。 落儿,你终是藏不住心思想要闹了么?可惜,我却不怕你不闹,反而怕你不闹,如此,你的下文又是什么?我却是万分期待了。 待敛了笑意,司徒夏致对着底下已然呆滞的喜儿道:“若静昭仪问起,你只消说汤朕已全部喝下,其余无需多言。” ------------ 第五十六章 帝之动作 待喜儿回了景然宫,听得司徒夏致一点怀疑没有就把汤给喝了沈云落这才感觉松了口气,这下好了,皇帝今晚肯定不会回景然宫了。 然则舒心时间还不到半个时辰,司徒夏致不仅比往日早些回来了,而且还是一脸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拉过肚子的萎靡。 沈云落脸色一下就变了,好你个喜儿,居然敢骗你家娘娘我! 司徒夏致一反这几日温和各自安瑜之状态,上前搂了女子轻唤:“爱妃今日何以为朕炖了汤?可是在怪朕这几日冷落爱妃了?” 沈云落原本想要挣扎,却听得皇帝的口气又是那日御书房作戏之气态,当下在他的怀里安静了下来,浅笑道:“是啊,皇上,妾念您念得紧呢。” “爱妃今日之汤可口得紧,朕明日还想喝,可好?”司徒夏致在沈云落颈间轻嗅。 沈云落一下有些迷糊,他到底是喝了还是没喝? “好啊,皇上喜欢的话,妾天天都给皇上炖。”待反应过来,沈云落笑着回答,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姑奶奶我可不客气了! 之后无言,梳洗过后,司徒夏致抱着沈云落上了塌,沈云落刚升起这皇帝不会假戏真做又占她便宜吧的念头时,司徒夏致却是在她额间轻吻:“爱妃,睡吧。” 然后这对模范夫妻就这么同塌异梦地交颈而眠了。 待到第二日,沈云落已是等不到晚上了,好容易皇帝下了朝,赶紧捧了加了料的热汤去了御书房,喜儿是指望不上了,沈云落自己亲手给端了过去,到了御书房,皇帝一见到她,脸上的表情就跟朵花似的笑了出来,害得沈云落小心肝灰常内疚地跳了两下。 其实……没有其实了,沈云落不敢再往深里想了下去,出宫,那是一定要的,并非是我不喜欢你,而是,我还不够喜欢你,仅此而已。 像是怕自己反悔般,沈云落很快盛了一小碗递到了司徒夏致面前,司徒夏致只是轻笑看着她,就着她的手将整盅汤给全喝了下去。 已许久不曾殿前伺候的沈云落为了看皇帝出糗的样子也是拼了的,那个下午也不回景然宫了,就跟司徒夏致呆了一下午。 结果现实让沈云落泪流满面,皇帝压根一点事没有!倒是中途觉得她看着顺眼,抱起来亲了好几口。 这下亏大发了……沈云落一边磨墨一边流泪,不可能啊,那巴豆明明是她亲手加的,汤也没有经别人的手,她也是亲眼看着皇帝吞进肚里的,不可能没有反应啊? 还是说,量加得不够?这般想了想,沈云落越发觉得有这个可能性,这个唠什子的东望朝,连龙气这么玄乎的东西都出来了,也不排除这皇帝有那什么唠什子的龙气护体,所以身体素质好了些,这些量还不足以让他腹泻。 好吧!明天加量! 过后的几天,沈云落几乎每天的份量都会比前一天的多一些,奈何皇帝每次都笑眯眯地全部喝进了肚里都不见个反应,倒是每次喝完之后抱着她耳鬓厮磨一番的情景越演越烈。 您就是咕噜一声安慰我也好啊,沈云落看着几乎见了底了汤碗欲哭无泪。 还是说这个巴豆根本就不是巴豆!?沈云落登时满脸黑线,不是吧!要不要这么坑妹的?是欺负我不认识巴豆长什么样么? 难怪她要了这么多巴豆粉御膳房也没说什么,原来都是假的!沈云落离奇愤怒了,一扬头就把碗底那点汤给灌进了肚子里,枉费她白白给皇帝端茶送水了这么些天!还被吃了好些嫩豆腐来着!姑奶奶不干了! 司徒夏致只见沈云落莫名其妙就把那些汤给喝了,甚至还来不及出声阻止。 然后,御膳房诚不欺她的证据一下就至腹内汹涌而来,那天沈云落惦着两条小细腿吧嗒吧嗒跑了一下午的清所。 如果到了现在司徒夏致还要装着不知内情的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然则,司徒夏致也并未做出什么反应,只是用那双是笑非笑的眸子看着沈云落跑得腿更细了就是不曾出声。 好容易缓了过来,沈云落正等着司徒夏致跟她算账呢,立秋那日却到了。 司徒夏致开始忙了起来,香山祈祀之后,朝堂有言事官谏言当朝礼部侍郎周继生与底下结党营私贪赃枉法,要求圣上彻查! 帝闻言甚怒,严查礼部,周继生一案未结却又牵出礼部与工部狼狈为奸侵吞去年朝廷拨款扩容秀河以南公款一事! 帝于殿上大发雷霆,百官戚戚不敢言,帝下令对工、礼、刑、兵、吏、户六部彻查到底! 结果水越搅越深,朝堂五大家几乎全部涉及,终有大臣上疏望帝酌情,帝未允,言求者同罪!一时间整个朝堂人心惶惶,风向暗涌,终于人隐忍不住,欲以手中暗权相要,然则,朝堂五大家势力帝已逐步收回,无望。 历经三月,六部一事终于落幕,朝堂再无五大家一言,帝独揽大权,昔日庙届重臣或贬或罚全部淡出帝都范围。 到了此等此刻,众人皆才回神,帝,不满朝堂格局,如此动作早已预埋,然大势已去,众人仰天长叹,帝,非常人也,皆黯然退幕。 ------------ 第五十七章 朕渴你了 东望的冬天一向来得早,才不过深秋,天已是冻人手脚,御书房外森木萧瑟,沈云落捧了热汤进入内殿,才一打眼便瞧见了司徒夏致在绒羽下越发清瘦的眉眼,胸口一顿,沈云落有些迟疑,这些日子他的忙碌她看在眼里,朝堂上如此大动作清洗就是个神也会觉得倦了,更何况司徒夏致不过人间帝王。 这三个多月她依旧每日送汤,依旧是加了料的汤,司徒夏致知道,却不曾开口,任着她闹,今日,他看上去却像是真的倦了,沈云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抽动了一下,但咬了咬牙,却仍是硬了心肠走了过去。 她等了这许久要的不过今日光景,他倦了,累了,也就不会如此纵着她了,倘若今日惹他厌恶了那才更好,如此,他们之间便也无牵挂了。 倒了一小碗,呈至司徒夏致面前,司徒夏致却不像先前不声不响地喝了,反而抬起了眼眸静静地看着她。 沈云落被瞧得心慌,甚至心虚了起来,她不敢看他的眼,转向了一旁刚想开口,皇帝却揽了她的腰身将她抱进了怀里。 “爱妃今日莫闹,朕有些倦了。”司徒夏致语音淡淡,沈云落仍是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疲累,他靠在她的肩上:“朕改日再陪爱妃可好?” 就像有一股电流穿过了身体一样,沈云落只觉心尖儿发颤,身子竟是在他的言语里麻木了半边。 她一直知道他是知道她在闹的,然而当这句话真的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才知道,一直以来她都高估了自己对皇帝的抵抗力。 朕改日再陪爱妃可好? 仅仅这般简单的几个字,这三个月里,或者更久之前建立起的心理防线就这么轰然崩塌了。 他无奈的、宠溺的、温和的、甚至带了点讨好的说:改日再陪爱妃可好? 胸腔里那颗本已躁动的心就几乎要从腹内蹦了出来,沈云落只觉胸口一阵一阵的发紧,好似有千种言语一齐涌来,憋得她几乎窒息。 可好?可好?可好?她要如何回答? 似是感觉到了女子渐渐柔软的身体,司徒夏致那双略显妖艳的眸子滑过一丝暗光。 多么刚好的时机啊,人在过度的绷紧中总是更容易在极端里衍生出另一种情绪,这三个多月他纵着任她胡闹却不曾开口,这在无形中似乎就给了女子一个暗示,也许,下一刻,他就会忍不住发了脾气!所以,女子这三个月里精神几乎都是绷紧的。 他们都在等一个时机,而如今朝堂大幅变动,他的精力几乎全散在了那里,致使今日看起来他便有了疲态。 而女子看到他像是疲累的神情,这无疑是一剂更为猛烈的催化剂,女子的时机到了,潜意识的认知告诉她,只要硬下心肠,他在如此状态下定是不会再纵着自己了。 而他等的时机也就到了,女子在极度绷紧的心态里无疑亦是有丝不舍的,他恰到好处的示了弱,女子心里那丝本就摇摆不定的心疼瞬间被撕开了无法愈合的裂缝,而他,终于可以借此住进她的心里,甚至超过了,她一直想要的所谓的自由。 一切,就那么刚好。 他俯身在女子颈间轻嗅,她好闻的体香便顺着浅浅的呼吸进入了肺腑,多好啊,落儿,你终于不再抗拒我了…… 沈云落在皇帝怀里坐着,任由他抱着自己,却觉身体温度越来越高,脸颊几乎发起烧来,只觉单是这样的怀抱竟都让她羞涩不已。 司徒夏致也感觉到了,他低低一笑,他的落儿,似乎心动情亦动了呢。 “爱妃可是不舒坦?”司徒夏致看着怀中女子,眸子里有丝担忧,他略微俯身,与女子额额相抵:“脸怎么这般红,可是觉着不舒服?” 她并不是没被他抱过的,只是却不曾如今日这般,心悸羞涩,扑面而来他的气息更是令人没来由地想要躲避,她今天是怎么了?好半响,沈云落才几不可闻地回了句:“……没,没有不舒服……” 司徒夏致只见女子芙蓉双颊因羞涩而红扑扑的分外诱人,只觉喉间一阵发紧,司徒夏致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如此,爱妃可是在引诱于朕?” 沈云落原是应该摇头否认的,但刚抬眸,却见司徒夏致已是深了的眼眸,她竟下意识地往了怀里钻了,不敢再看皇帝有丝邪肆的脸。 司徒夏致低笑,终于不再隐忍,抱起女子便往内殿行了过去。 将女子轻放于榻上,司徒夏致在她脸上临摹心里画了无数次的眉眼,他低低地道:“落儿,朕渴你了。” 唔……沈云落简直没脸见人了,饶是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精神足够开放却仍是因皇帝如此露骨言语而羞得面目通红。 “呵呵。”司徒夏致轻笑,拿开女子捂住俏脸的双手:“落儿,看着我。”他俯身轻吻女子。 身上衣物件件褪下,沈云落有丝恍惚,她,交心了么?就是这样子么?心底并没有空落落的感觉,她看着皇帝,只觉有一种莫名的满足至心底而起,多好,我们终于坦诚相见。 她主动环住皇帝腰身,换来男子轻颤,沈云落低低地叹:“是我固执了太久……”她倾起身子,吻住皇帝薄唇。 司徒夏致再也忍耐不住,一个挺身进入女子身体。 那一夜,司徒夏致极尽温柔,却又抵死缠绵,女子在他的身下娇喘如花,情到浓处,司徒夏致的声音带上了无限蛊惑,他俯身在女子耳边轻轻吐气:“落儿,喊我的名字……” 沈云落在皇帝的撞击下早已溃不成军,她睁开迷离水眸,看着司徒夏致性感到了极致的刀削侧脸,颤着声唤:“……夏、夏、夏……” ……此生,不许负我…… 此生,绝不负卿。 ------------ 第五十八章 初次交锋 次日醒来,阳光有些刺眼,沈云落抬手遮住窗外璀璨阳光,眯着眼半天才想起来这不是景然宫。 “娘娘,您总算醒了。”才刚回过神来,喜儿有些焦急的声音便至榻前传了过来。 沈云落甚至想害羞下的时间都没有,有些羞恼地瞪了眼喜儿,沈云落支起了身子:“怎么了?” “娘娘,您昨儿夜里是不是惹皇上生气了?”喜儿脸上的神情简直快哭出来了。 昨夜?思绪一下子回到了昨夜,沈云落俏脸一下红了起来,下意识地拽紧了身下锦被,沈云落强自淡定道:“发生什么事了么?” “娘娘!”喜儿见自家娘娘又是这副淡淡神情,急的眼眶都红了:“皇上今早下了令,让喜儿过来伺候娘娘起身,说不必再到景然宫,让娘娘直接回静凝宫!” 娘娘这般闹了三个多月,皇上昨夜肯定被气急了,偏生娘娘又是这副神情,喜儿简直想扒开自家娘娘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沈云落闻言也是呆了下,好半响才回过神来,竟是笑出了声,司徒夏致,你这就放心我了? 可是……好吧,算你赢了,沈云落难掩心中初次交融欢喜,笑道:“那很好啊,喜儿不是一直念着平安乐么?这般下来不是更好?” “娘娘!”喜儿几乎都快把脚给跺瘸了。 “好了,喜儿。”沈云落不忍见喜儿如此焦急,却也不好意思开口自己和皇帝怎么了,思虑了半响,终于很暗示性地道:“喜儿,你不要忘了,你家娘娘我,昨夜里和皇上在御书房呆了一个晚上。” 喜儿果真安静了下来,望着自家娘娘的眼神却是焦急里浮现了丝同情,半响,喜儿小心措辞道:“娘娘,您也别太往心里去,再说您也是侍过寝的,皇上就是一时气急对您用了强,那也是……”那也是您自找的,喜儿见自家娘娘脸色越来越黑,很识趣地把最后几个字给吞了回去。 沈云落一口老血险些没憋住就喷了出去,好半天缓过劲来几乎仰天长啸: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么? 喜儿见自家娘娘几欲抓狂的样子,只以为自己戳中娘娘痛处了,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其实,失宠了娘娘才是最痛苦的,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再浇油呢,这般想了想,喜儿看着自家娘娘的眼神越发的同情了起来。 沈云落自然知道喜儿的想法,却是连解释连懒,吩咐了喜儿伺候着梳洗了,一脸黑气的出了御书。 到底解开了心结,沈云落的郁结并没有持续多久,那整方天地的阳光似乎都快活了起来,招了喜儿便往御花园的方向跑了过去。 许是心态的变化,昔日里让人沉闷的景致竟都鲜活了起来,因着快要午时的缘故,御花园里并没有多少人迹,沈云落乐得自在,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在偌大的园子里辣手摧花,凡她经过的地方不掉点叶儿肯定是不行的。 喜儿在身后神经兮兮地碎碎念,愣是弄不明白自家娘娘到底在高兴些什么。 待到疯够了,沈云落这才敛了敛神态,嘱咐喜儿带路回从晋了昭仪还不曾住过的静凝宫。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静昭仪啊!”快出了御花园,沈云落身后却响起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调。 沈云落回过头,却觉一阵头大,她止了步子,柔和浅笑:“是晓晓妹妹啊,好久不见,妹妹可好?”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和沈云落一同进宫的彩女,尚书之女,孙晓晓,也是她们这一届彩女里最把心思写在脸上的女子。 孙晓晓并无多大心计,能入宫,怕也只是一种朝堂间的制衡,说得好听一点,孙晓晓就是直爽了一点,什么事都写在那张脸上,说难听一点,就是这倒霉孩子,做事抽风,想到一出是一出,她能安然活到现在,她那尚书父亲绝对功不可没。 沈云落印象最深的是,在她们还没有甄选前,曾有一次闲时谈话,孙晓晓没有任何前奏突然就把一杯滚烫的热茶泼到了另一个彩女脸上,要不是当时那彩女闪得快,估计毁容都足够了,而究其原因不过是那人出身比孙晓晓低,见了孙晓晓却没有给她让座。 说实话,现在就是遇到了刘贵妃也比遇到这孙晓晓强,最起码,刘贵妃之人物在还没有弄清她是不是失宠了之前绝不会让她的脸上太难看,可是这孙晓晓……沈云落只得大叹流年不利,刚出门就遇见了个混子。 孙晓晓脸上的嫉恨几乎都不掩饰,但到底在宫里呆了两年,孙晓晓的脾气还是收敛了些的,沈云落只见孙晓晓的面部极度不协和起来,像是想笑笑不出来却又仍想笑出来的矛盾集合体,沈云落看着都替她累。 “姐姐倒是说笑了,有姐姐在,妹妹就是想好也得好得起来啊。”沈云落还是低估了孙晓晓的毒舌,才第一句话就让人下不来台。 深吸了口气,沈云落笑道:“妹妹这是哪儿的话,能一同入宫伺候皇上本就是缘分,日后还望咱们姐妹能够相互扶持才是最好。” “哼,我倒是希望。”孙晓晓终不再掩饰脸上情绪,冷哼出声道:“可姐姐一个人霸了皇上这许久,怕是都快忘了我们这班姐妹的存在了。” 好好的心情被破坏得一干二净,沈云落也不想再待下去吃别人的冷脸了,她淡笑道:“妹妹说笑了,只是姐姐今儿还有事,就不能陪妹妹多聊了,妹妹若是得了空便到静凝宫去坐坐。” 孙晓晓进宫两年不过晋到了才人,眼前这个无权无背景的江南商女却已是个昭仪了,从等级上的差距来说,沈云落这已是给了孙晓晓足够的面子,但有一点,沈云落漏算了,那便是,她在后宫遭人嫉恨的程度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微笑着辞了行,沈云落抬步下了假山台阶,她并不是没有看到孙晓晓眼中的不甘,但这又如何?她不想在这无谓的话题上多言,说得越多,错的也就越多。 嘱咐喜儿在前面带路,沈云落告辞转身。 孙晓晓眼中显出恨色!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无权无背景的小小商女都能够踩在自己的头上?她是尚书之女!她才是最应该得到皇上宠爱的天之娇女!这个贱人又算得了什么?若不是她,说不定自己才是那个最受宠的妃嫔!若不是她,也许今日她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贱人的错! 你休想好过!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孙晓晓做了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她伸出脚,踩住了沈云落过长的裙摆,在沈云落下一步跨了出去却还没踩到地,正悬空的时候再收回了脚。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 沈云落就跟滚西瓜似的轱辘轱辘便下了台阶,甚至还来不及喊痛之前,沈云落看到了喜儿瞬间变得惊恐的表情。 “娘娘!!”喜儿有些变了调的声线尖锐地划破了空气。 好容易滚到了底,路面上很戏剧地多了块石头好死不死地重重嗑在了沈云落的额上。 我靠,这可是十足份量的大石头,天爷爷,要不要这么悲情的?快昏死之前,沈云落心底竟浮起了这样的问话,要不要再来个狗血的失忆应一下景的,天爷爷? ------------ 第五十九章 唯一美好 意识从一片黑暗里沉浮而上,沈云落睁开眼,尤不是很清醒地看着显得陌生的环境愣神,这是哪儿? 沈云落刚想起身,额间却传来一阵让人晕眩的疼痛:“……疼。”沈云落痛呼出声,身子再度跌回榻上。 一双手带着暖人心肺的温度轻覆在女子包扎的伤口上:“落儿醒了。”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宠溺和动听。 沈云落直愣愣地看着眼前有着和面貌明显不符的笑意的男子,良久无语。 男子亦只是淡淡温和地看着她,并不言语。 “我被你骗了。”许久,沈云落开口,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帝。 身体几不可察地松懈下来,司徒夏致脸上的笑意似更深了些,无事便好,他翻身上了塌,将女子搂在怀里轻笑:“那落儿想要如何补偿?” “你为什么不问我什么被骗了?”窝在司徒夏致怀里,沈云落的声音闷闷。 司徒夏致轻笑,伸手将女子有些散乱的碎发拨弄到了耳后:“落儿这般聪慧,应当知道,堵不如疏。” 依朝堂现下这般状况,他借着六部一事余威确实可以在现在立她为后而无人敢多言,可是,他却不能散尽后宫三千妃嫔独宠她一人,有人的地方总是会有纷争,更何况是向来有小朝堂之称的后宫苑林,所以,她只能慢慢去适应这里面的一切,直到有一日,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或者,她能学会如何去算计他人,那时,才是她能为后的最佳时机。 堵不如疏,就这四个字就包含多少含义?沈云落窝在司徒夏致怀里静默无语,她知道的,交心的时候她就知道的,可是当这一切真正来临的时候她才知道,她不如想象中洒脱,会有人算计她,她也要算计别人,这中间会神伤心伤,会流血流泪,会让自己的手染上别人的血…… 他会在后面静静看着自己蜕变,不到死生时刻绝不插手,这一切,就是爱他的代价。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可是,要如何才能忽略心底涌上的苍凉?她不过来自异世的一缕魂,在那里,她甚至从不曾跌倒过,从不曾计心过,可在这里,若想要和相爱的人白头,最先学会的,不是如何去爱,而是如何去算。 倘若…… 司徒夏致感觉到了女子低落下去的情绪,他轻叹:“落儿,你我若想白头,便只能如此。” 若想白头!若想白头!若想白头! 沈云落没来由的有些气闷,他总是能准确无误地抓住自己的弱点加以利用,她就是想和他白头才会陷入如此境地。 他疼她宠她爱她惜她,却从不曾过分溺爱,总是一派从容温和,与他面和心离之前如此,现下亦是如此,他的心思太过缜密,就像一只狐狸一样,好似连感情都可以算计。 沈云落突然就想起了司徒夜致,明明同一个父亲生下来的,为什么却差得这般多,司徒夜致的心思她不敢说自己了解,可是最起码她能笃定的是,司徒夜致绝不会如此算计他们之间情感。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陷进去了?她最先遇到的是司徒夜致不是吗?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动心? “落儿在想些什么?”司徒夏致见女子良久不语,轻笑道。 “我不想和你好了,我后悔了。”沈云落推开司徒夏致,为自己争取光明。 “落儿。”司徒夏致有些无奈,复又将女子拥入怀中:“落儿想要些什么?” 被一语戳中目的,沈云落有些恼羞成怒:“你一点都不宠我。”她指着司徒夏致抑扬顿挫。 司徒夏致轻笑,像是认真思考了般,半响才开口道:“嗯,好像是,那落儿想要如何?” “我要住进景然宫,你不准禁着我。”沈云落抬高了下巴。 “好啊。”司徒夏致想都没想。 “我要参政,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准反驳。” “好啊。”司徒夏致笑眯眯的。 “我要当皇后,你要立刻下旨。” “好啊。” “我要出宫游玩,你必须陪着我。” “好啊。” “我要你喊我女王大人,不准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好啊。” “我要……” “好啊。” “我还没问呢。” “好啊。” “……” “……” 真是疯了!沈云落看着皇帝一脸油盐不进的微笑终于败下阵来,许久,泄气一般软了下来,算了,不和他闹了,谁叫自己不争气,这样都还是喜欢他。 沈云落主动偎近皇帝怀里,望着外面渐渐暗了下来的天色,这里是她的静凝宫,是他赐给她的静凝宫,透过窗外,天色是朦胧的黑,还不是黑夜,但也不是白天,足够懵懂,足够暧昧。 不知名的白花在树上绽放,在这欲语还休的天色下透出妖娆的美丽,风一吹,花在枝上摇摇欲坠,就像某些生命里必须经过的成长,总有一日,你会被人欣赏,总有一日,你会自己落下。 “司徒夏致,我要那朵白花。”沈云落看着窗外出神,轻声道。 司徒夏致顺着女子的目光看了过去:“好啊。”他一动,刚想起身。 “我要自己取。”女子的嘴角扬起一抹莫名的笑。 “嗯,我抱你上去。”司徒夏致轻吻女子樱唇。 “不要你抱。”沈云落使起性子。 “那要如何?”司徒夏致也不恼。 女子眸光流转,在尚未点灯的房间里氤氲出了光亮:“我要骑在你的背上去取那朵花。” 她的脸上绽放出了比灯火还要耀眼的光芒,看着皇帝渐渐无奈起来的神情,她突然就笑出了声,就要如此,姑娘可没那么好拐。 “落儿莫闹。”司徒夏致的声线低沉了下来。 “我就要。”沈云落不理,固执地仰首。 “落儿。”司徒夏致轻轻一叹,将她纳进怀里:“朕是皇帝,换个要求,可好?” “皇上是君,落儿是妾,既如此,那妾恭送皇上。”沈云落眼一眯,出了他的怀抱就要行礼。 “落儿。”司徒夏致拉住她,满是无奈宠溺:“给我留点面子,可好?” “皇上慢走,妾不送了。” “……” “……” 于是,在殿外候着的诸多宫女太监们的注视下,皇帝拉着静昭仪出了寝殿,静昭仪额上的伤口甚至还微微渗出了血迹,但脸上却是一直延伸到了眼底的笑意。 一双璧人走到了庭中树下方才止步,皇帝回头看了眼静昭仪,眼中竟出现了类似哀怨之神色,然则,静昭仪下巴一扬,眼神泄出得意。 在众多关注下,皇帝转过身子,背对静昭仪,然后,竟是缓缓地蹲了下去。 宫人们骇然,皆不敢直视站立,不过瞬间便跪倒了一片,顷刻间,除了静昭仪竟是再无人是站着的。 “都睁开眼睛看着。”皇帝威严的声音透过众人脑袋传进了耳膜。 宫人们不解,却不敢抗旨,唯有抬起目光。 却见灯火下,静昭仪退后了几步,接着一阵急冲,竟是上了皇帝的脖颈。 苍天啊,您就大发慈悲让我瞎了吧! “再高点再高点。”女子清脆的笑声几乎直上云霄。 宫人看不到皇帝的表情,只见静昭仪果真慢慢又往上长了一截,伸出皓腕取下了树上一朵开得正艳的白花。 “哈哈,拿到了,司徒夏致,我拿到了。” 宫人们又处在了静昭仪竟直呼皇上称谓的震惊里,皇帝动作很快地将女子放下直接抱起,一脸黑气地进了寝殿。 “都看到什么了?”杀气腾腾的问话几乎从齿间泄出。 宫人们再不敢抬头:“不曾看到什么。” 之后偌大的关门声几乎响彻整个静凝宫,待声响过后,隐隐静昭仪银铃一般的笑声流淌。 这静昭仪,不是快失宠了么?那一句问话盘桓天空许久。 经年以后,每次想起那一夜的风景,她的心里是一片经久不散的疼痛。 司徒夏致,如果我知道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美好,那之后,我一定不会任性。 可是,我不知道, 所以,我任性了, 最后,我们错过了, 而这,是我们之间,唯一一次美好。 ---------------------------------------------------------------------------------------------------------------------- 亲们,深深最近工作量巨增,木有时间码字,深深也不想断更,但只能保证能不断更尽量不断,爱你们~~ ------------ 第六十章 设赏鱼宴 东望的冬天到了,白雪飘飘洒洒落下,即使太监宫女们使了劲地打扫却依旧不够,偶尔出了殿门,仍是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白色如花。 皇宫的御花园四季不败似乎已是个定律,但每年冬天,御花园里的锦绣池依旧可以吸引众多妃嫔流连。 据说,圣上初登基时恰在冬季,某日于御花园行走,见锦绣池中无半点生命喟叹可惜,此言入上林苑司监伍小言之耳,伍小言聪明伶俐,花大功夫在锦绣池内,过几日,圣上重游御花园,见几日前一片荒芜之水竟是生命鲜活,不尤大奇,询问之下,伍小言善解意,着晋一阶,封上林苑总司。 之后圣上喜御花园内锦绣池一事在宫内传开,妃嫔们每每不惧严寒或无心或有意在周进踏雪。 而后三月,听闻名不见经传的容美人突得圣上垂怜,在两年内晋两品,升容嫔,与周嫔同为二嫔。 事后妃嫔极尽打听,所获:时,圣上于锦绣池边见一宜人女子面色温雅正向池中投食,觉女子温淡优雅,甚为欣喜。 沈云落听到这的时候险些把司徒夏致的脖子给摇下来,双手叉腰做茶壶状,凶神恶煞地问:“是我雅还是她雅?” “卿雅。”司徒夏致面不改色。 沈云落闻言满意罢手,复又窝进皇帝怀里,颐指气使道:“接着说。” 司徒夏致低笑,轻吻女子鬓角:“落儿近日调皮许多。” “那是。”沈云落在皇帝怀里得意洋洋:“之前与你不熟,现下熟了。” 惹来皇帝一记长吻,两人险些都把持不住这才停了下来。 “落儿,快些,莫让我等太久。”司徒夏致看着女子一脸娇羞,只觉一阵难耐,只是再这般下去,怕是又说不了什么,司徒夏致紧了紧怀中女子,竟是苦笑,真是个妖精。 既已放她出了景然宫,他定是不会再做宠爱之姿为女子竖更多敌意,因此每次过来都是深夜后宫俱寂之时,不过为了营造她已失宠之势。 沈云落显然也听出了这句话是意思,当下俏脸更红,却终是不再乱动,认真听皇帝为她理顺后宫条理。 司徒夏致说,现下朝堂已无五大家,但在后宫里,五大家所代表的妃嫔们并不受牵连,相反,为了让自己的家族重回朝堂一线势力,这些妃嫔对着空悬已久的后位只会更加垂涎。 刘贵妃、周嫔、容嫔、这三人入宫最早,而后纳兰美人、孙才人则是与她一同入的宫。 孙晓晓之前她已见识过的,刘、周、纳兰三人她也接触过,唯容嫔是迄今为止是她还不曾见面的,而这,也就是锦绣池里最受益的女子。 司徒夏致说,这容嫔大可不必介意,她是个极具心计的女子,但也是个极其小心的女子,她所求的并非后位,而是安心守住自己目前所有的,只有没有人去算计她,她也绝不会算计他人。 这意思也就是说这容嫔是真心待他的么?沈云落有丝幽怨地看着皇帝,皇帝低笑,就像对猫儿一样揉了揉她的发。 司徒夏致又说,现下他可以先稳住刘贵妃,而孙晓晓已被禁足,也就是说,目前对她最具威胁的也就周嫔和纳兰美人。 “你是要对刘贵妃施美男计吗?”沈云落揪着皇帝衣领不放。 “不会和她好的,落儿放心。”司徒夏致失笑。 …… 沈云落坐在窗边想着皇帝昨夜和她说的那些话,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竟是自己笑出了声。 “娘娘,怎地又不关窗,若是着了凉可如何是好?”喜儿略显责备的声音打断了沈云落的遐想。 “怎么了,又是谁来了么?”沈云落看着喜儿上前关掉纸窗,轻声问道。 自她进了静凝宫好似就没消停过,那些个妃嫔们几乎快把宫门的门槛给踩烂了,有试探的,有寻晦气的,也有求庇护的,自然,也有堵皇帝的。 她初始还耐着性子一一会见,久了之后见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唇舌之争,就是有些动作且都是小动作,连她这个门外汉看着都觉上不了台面,她也就不耐起来,索性自己躲到屋子里不见人,反正她的名声也是够差了,不差这一点半点的。 喜儿关了窗这才回到:“今个儿倒没人过来,倒是周嫔娘娘差人送了帖子过来说是在锦绣池设了赏鱼宴,邀娘娘一块过去。”喜儿从袖子里掏出了帖红底描金的帖子递了过去。 锦绣池?赏鱼宴?沈云落一下精神抖擞,不知道那对司徒夏致有心的容嫔会不会去?她现在对那个女子可实在好奇的紧。 还有周嫔,这也算是出招了,她若不接着,怕也说不过去了。 沈云落眼一眯,笑道:“喜儿,收拾一下,咱也去看看这在冬天里游泳的鱼和夏日里有什么不同。” ------------ 第六十一章 阴谋阳谋 沈云落顺着蜿蜒廊道前行,不过须臾眼前便豁然开朗,原本锦绣池只是御花园里一处荷塘,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迹之后,锦绣池也被开凿出了一片景致。 就在池边不远平地处依着地势平地而起的八角亭旁,青白色山石衬着弯弯曲曲人工清泉,即使冬季依旧清澈流淌。 沈云落自远处而来,一眼看过去,亭中两旁搁置了数十锦桌,中间相隔不过半米,除了上首与下首各自空出了一个空位,其余皆是有佳人依姿而坐,远远见她走了过去,除了上首两位,其为皆赶紧起身问安。 沈云落淡笑受了众人的礼,之后也不委屈自己,就是上首旁的那个空位坐了下去。 上首两位,一位是周嫔,另一个却是她不曾见过的,沈云落略微好奇地打量那位女子,像是感觉到了所有的目光,女子转过身来,朝着沈云落微笑示意。 不是刘贵妃却可以和周嫔平起平坐的整个后宫也就容嫔了,沈云落细细看了女子眉眼,果真是个淡雅宜人的女子,就是对着她这个风头正劲的静昭仪,容嫔的眼中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就像很早之前她们已经见过面一样,微笑淡淡,不惊不燥。 也不知为什么,沈云落心里就升起了对这个女子的好感,她冲着容嫔一笑,真心实意,容嫔似愣了下,不过片刻脸上亦带了笑,依旧淡淡,眸光却是带了丝探究,像是想不通这个传言里娇纵闭门谢客的静昭仪为何会对自己流露出亲近之意? “妹妹当真是贵人不移步啊,入宫两年,若不是今个儿姐姐相邀,怕是连妹妹的面都还见不着呢。”居于沈云落对面的周嫔眼中显出恨色,却又很快掩了下去,掩嘴笑道。 这么快就入主题了?沈云落失笑,只是今日来了,本也没做能不沾污泥就退的心思,沈云落亦笑:“姐姐倒是说笑了,妹妹前些日子不小心在御花园里摔伤了脸,唯恐失礼于姐姐,原想着这两日疤淡了便去拜见姐姐的,不想姐姐动作倒快,今日便设了赏鱼宴。” 沈云落三言两语便将周嫔责怪她不知礼数的帽子给打发了去,再往上,却是皇上禁着她不放,周嫔也没有那个胆去责问的,余光往下首诸位扫了过去,都是早年入宫的妃嫔,与她一同入宫的却是不见半个。 沈云落眸光一闪,这周嫔到也细致,无形中不过是在提示她,她还是新人,不要太过风头,多的是人收拾她。 周嫔几乎把持不住自己想要把眼前这女人生吞活剥的冲动,她简直就是灾星!若不是她,皇上也不会许久不曾入后宫,若不是她,她们周家现在也不会是如此状况! 父亲被贬出帝都,兄弟都是无用之人,父亲一倒了台,竟是无人能撑住周家偌大产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从朝堂二品大员沦落至地方官员。 她不喜周家,可若是没了父亲,这后位眨眼离她更远,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 这要她如何不恨!可偏生她却奈何她半分不得,周嫔几乎咬碎一口银牙,目光往四下里看了眼,见这些平日里跟着自己的妃嫔们依旧如往日那般敬畏地看着她,周嫔这才觉得心里好过了点。 沈氏云落,就算你再聪明,可又能如何?你不过孤身一人,现下出了景然宫,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上多久! “倒是姐姐糊涂了。”周嫔一笑,身上那股魅意真真又散发了出来,不过瞬间,便又成了那个娇媚如花的周嫔娘娘。 沈云落微笑示意,那么,接下来,那个和周嫔唱双簧的人也就该出场了。 果然,位于亭子几近末位的一个女子站了起来笑道:“姐姐们没事说这些扫兴的事作甚,今儿赏鱼才是主题,依妹妹看啊,咱们还是到池子旁转转才不亏出了这趟门。” 很快便有打闹附和声响起,沈云落在一众莺莺燕燕娇语中握紧手中茶碗,这种老掉毛的把戏,她若有心要避,又怎会只带了喜儿便来赴宴。 司徒夏致曾说,快些,莫让他等太久。 若是今日她将计就计,虽说是会吃点苦,但是,司徒夏致应该就可以借此发挥,可是,在司徒夏致还没有发挥之前,他定是会知道自己是故意的,到时候,他会不会很生气? 可是,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还要什么时候? 沈云落有丝挣扎,她要不要如此? 周边妃嫔们很快出了锦桌向锦绣池围了过去,只有周嫔、容嫔与她一直静坐不动,有个脸生的妃嫔经过沈云落身旁时停了下来,笑道:“姐姐,一块过去看看吧,池子里的鱼可好玩了,有些还会上了水面向咱们吐泡泡呢。” 沈云落从思绪里醒了过去,笑道:“多谢妹妹了,只是……” “只是什么呀姐姐,难得见了您的面,就跟我们一块热闹热闹好了。”从旁又有一位妃嫔上前扯了沈云落的手将她给拉了起来向锦绣池奔了过去。 若没有周嫔的示意,这些分位比她低的妃嫔又岂敢如此越界? 沈云落低笑,那么,就如此吧。 周嫔见沈云落被拉了过去,眼底闪过一丝得色,沈氏云落,要怪,就怪你自己好了,死在这锦绣池里,也算待你不薄了。 待到了池边,沈云落向里看了眼,草褐色的锦绣池深得看不出底,她一笑,她借她们的阴谋成全自己的阳谋,也是值了。 周嫔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池边,看着沈云落越来越接近水界,她终于一声冷笑。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沈云落回过头,很具深意地看了眼周嫔,而后又向容嫔的位置看了过去,容嫔依旧淡淡坐在位置上,即使周边没了人她也依旧淡淡笑着,眼光更是不曾往这边热闹多瞧一眼,她喝完了最后一口茶,终于站起了身子,吩咐婢女出了锦绣池。 临了,她回过身看了眼正热闹的池边,与沈云落的目光在半空中接触,她风轻云淡地笑,唇边似动了动。 “你很聪明。” 无声的话语似乎透过空气直达沈云落眼底。 微微出神间,热闹的锦绣池边不知是谁无意推撞了谁,沈云落只觉身子一轻,感知瞬间便被冰冷的湖水包围。 “不好了!!静昭仪落水了!!” ------------ 第六十二章 黑翎王简 锦绣池附近的太监宫女早已都被支走,剩下的都是这些妃嫔的心腹,即使知道不会有人来救落水的静昭仪,出于女子的本能,看到水里有人在挣扎的时候,仍是有人尖叫出了声。 喜儿一直在亭子里候着,听得自家主子落了水,骇得魂飞魄散,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直想快些唤来人救自家娘娘。 “娘娘!快来人啊……”喜儿刚想叫出声,却是有人很快按住她捂住她的嘴。 周嫔施施然走了上来:“倒是可怜了你这忠心耿耿的奴才,待你家娘娘去了,你就跟着去吧,也落得个为救主子的美名。” 喜儿奋力挣扎,看见自家娘娘在水中沉浮已是越显无力,看着周嫔的眼神不尤透出了恨意! 周嫔被看得有些渗,冷哼一声转过了身子:“要怪就怪你家主子太讨皇上喜欢了,有她在,谁也出不了头。” 像是要让自己更具说服力般,周嫔道:“这儿这么多妃嫔都亲眼看见的,静昭仪是自己不小心落了水,她的奴婢忠心,等不了人过来自己跳了下去,结果,不幸,都死了……”到了最后,周嫔自己轻声笑了出来:“皇上若是要查,这儿可都是人证呢。” 一直处于暗处的暗影七目光一凝,眼见附近已是无人能来,刚要出了藏身处却是骤然想起了自己身上的暗卫装。 暗影第一条规矩:除了皇上,不能暴露于任何人眼前,违者,死! “娘娘,撑住了!” 七没有耽搁,很快化作一道黑线出了锦绣池,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打晕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太监,换上了太监服快步往锦绣池而去。 然而,锦绣池外原设了把风的宫女们都不见了,七心头一紧,脚风更快,一片混乱的锦绣池中,谁也没注意到这突然多出来的小太监。 七往池边闪了过去,却是看到了一个黑翎将的身影。 御林军三大黑翎将之一王简! 他怎么会在这?七的瞳孔一阵收缩,见静昭仪已被救起,而那王简满身是水,应是他救了静昭仪。 眼看着已是有人注意到了他,七头一低,闪身出了锦绣池。 落儿,落儿,果然是你。 名叫王简的黑翎将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施了内力的双手往地上失去意识的女子腹部压去。 一下、两下、三下……女子口中不断吐出浊物,意识却一直不能清醒。 落儿,你不能有事!落儿!落儿! 王简眼中出现慌乱,再也顾不得身份,竟是以唇渡气。 在这个不算很封建但亦算不上有多开放的国度里,王简的行为引来了众多妃嫔的惊呼声。 周嫔一怔,接着冷笑出了声,哼,就算救回来了又如何?被人玷污了的女子简直比让她去死还难看。 王简心中除了让女子快点醒过来再无其它心思。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宫里有个沈云落很受皇上喜欢,那时候他便怀疑过,可后来越想便越觉得不会是他认识的沈云落。 那么单纯的女子怎么会入了宫?她的父母视她如心尖上的肉,又怎会让她入宫吃这些罪。 之后渐渐传出那个女子聪慧剔透,整个后宫因了她大变模样,他更是放下心来,这绝不是他认识的沈家小姐!不过是个同名同姓的女子罢了。 然而,不管如何,心里到底对她留了意,只是一直不曾有机会碰面罢了,今日逢他巡守皇宫,远远从锦绣池过去的时候听到了有人尖叫:“静昭仪落水了!” 他几乎想也没想便奔了过来,他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些什么,那明明不可能是他的落儿,可是,眼见着这些女人的龌龊事,他在心底安慰自己,就算不是他的落儿,那也是皇上的宠妃,救了总是好的。 可是,这真的是他的落儿!她怎么会在这宫里?王简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倘若今日他没有过来,她是不是就会死在这些女人的手里? 落儿,求你了,千万不要有事。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担心,地上女子在急咳之后,颤悠悠地睁开了双眼。 迷茫的,不甚清楚的,却依旧带了丝他所熟悉的通透的眼睛。 ------------ 第六十三章 下禁言令 落霞宫 刘贵妃于殿前弹奏,是那曲皇上最喜欢的《流水》,一遍一遍。 像是想起了什么,刘贵妃雍容的脸上现出了一抹笑。 皇上果然还是没有忘了她的,那个静昭仪,也不过是看着新鲜罢了,一旦新鲜劲儿过了,皇上果然还是来找她了。 想起那日皇上温和言语,刘贵妃俏脸浮上一丝红晕,皇上说,他最爱听她弹琴,皇上说,最爱她处事淡然,皇上还说,最爱她凡事不争。 若不是苏清德那个没眼色的奴才,皇上肯定会留在落霞宫过夜的。 若是…… “娘娘。”明珠快步上前,打断了刘贵妃的遐想:“听说昨日里静昭仪在锦绣池那边落水了。” 初始的不悦很快消散,刘贵妃亦止住了琴声:“死了没有?” “没有。”明珠回道:“听说是周嫔娘娘设了赏鱼宴,邀了静昭仪去的,在赏鱼的时候静昭仪不小心落了水,偏生那个时候锦绣池那边竟是连半个奴才都没有,若不是恰巧御林军黑翎将王简将军刚好听到了声响赶了过去,这静昭仪怕是就没了。” “哼。”刘贵妃显也是这方面的老手,才听了个大概心下便已明白了七八分:“那静昭仪倒也命大,这样都还不死。” “娘娘,我们要不要……” “不必了。”刘贵妃自是知道明珠的意思的,若换了从前说什么她也不会让那静昭仪好过的,可偏生皇上这几日才过了来,言语间更是对她这几月‘不争不闹’的表现极为满意,眼看着荣宠就快要来了,她自是不会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争不闹?也是她想闹还闹不起来,那静昭仪之前被皇上护得那般严实,景然宫里凡伺候的人都是苏清德亲自挑选的,吃食更是过了好几道侦测方才送得进去,连只苍蝇想进去都得问问殿门口的蓝翎将答不答应,她拿什么去闹? 好容易挨到了静昭仪疑是失宠,从景然宫搬了出来,可皇上却意料之外对自己上了心,她自然也不想让静昭仪好过,可犯不着拿自己的前程去冒险啊,这宫里头盯着她的人多了去了,若是闹到了皇上那,皇上对自己的好感散了去,那她找谁哭去? “和我们想法一样的都了去了,那静昭仪决计落不得好的。”刘贵妃细细分析了下,眼中却突然涌起了恨色。 “那个周嫔当真是个愚蠢的东西,这般好的机会都治不死那个静昭仪,只怕过了昨日,皇上又该心疼那个作践的昭仪了!” “娘娘?”明珠不解。 “哼,皇上之前对静昭仪的宠爱宫里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好不容易等得她从景然宫搬了出来,虽说皇上已许久不曾临幸她,可到底待她是不同的,眼下那静昭仪在鬼门关里绕了一圈,皇上听了,定是会想起她的好,这下,只怕她的位分又该晋了!” “娘娘,那可如何是好?”明珠急了,这害不得想不得,还得看她再晋位分,要她如何咽下那口气? 刘贵妃自然也不想见到这种场面,深吸了口气,她道:“把你听到的仔细说与本宫。” “是,娘娘。”明珠收拾了一下情绪,将自己听到的再度说了出来。 “你是说,那黑翎将为静昭仪渡了气?”刘贵妃愣了下,再次确认道。 “是的,娘娘。”明珠道:“当时在场的妃嫔不在少数,她们都亲眼看到。” 刘贵妃沉默不语,不可能啊,若当真这样,不可能她会听不到风声啊:“你从何处听来的?” “娘娘,是从吴美人身边的婢子那边听来的,那婢子原是不敢说的,说是皇上那边下了禁言令,此事若是声张出去,那日锦绣池的妃嫔便全要受过,是奴婢与她自来要好,又许了好处,她这才跟奴婢说的。”明珠适时邀功道。 禁言令?刘贵妃只觉妒火一下窜了上去,美眸已是一片狰狞,她已不是清清白白的身子了,皇上竟还为她下了禁言令?她到底什么地方得皇上如此喜欢? “娘娘……”明珠见自家娘娘不言,轻唤道。 “闭嘴!你这蠢货!”刘贵妃自是知道明珠那点小心思的,当下只觉怒火更盛,这个扶不上墙的烂东西,除了忠心,简直一无是处!若不是因着她的忠心,她又怎可能留了她到现在? 被一巴掌扇倒在地,明珠眼中闪过错愕,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间招来娘娘的厌恶。 刘贵妃深吸了口气,努力平息道:“明珠,本宫有些失控了,你先下去吧,把和纳兰美人宫里接头的婢子叫过来,本宫有话要交代。” “是,娘娘。”明珠虽不甚聪明,但这点眼色总还是会看的,捂着脸,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刘贵妃终于再也抑制胸腔烈火,使了命摔打身边物件,这不争气的明珠!这愚蠢的周嫔!这该死的静昭仪! 直到身子没了力气,刘贵妃这才喘着气歇了下来。 沈氏云落,你休想好过! 那纳兰玉真也是个狠角,若是将锦绣池发生的一切‘不小心’让她知道了,这黑翎将么,又是一盘好棋! 刘贵妃冷哼了一声,她可不是周嫔这种沉不住气的下作东西,这次就看看,还有没有另外一个黑翎将那么刚巧再把你给救了! ------------ 第六十四章 给爷笑个 宫中妃嫔之间盛传,静昭仪此次落水,明面上是周嫔的不对,但实际上,最大的受益者却仍是静昭仪本人,她自两个月前从景然宫搬了出来便不曾受到圣上召见,显然也是快失宠了的局面。 然而这次落水,竟使得皇上想起了与她之前恩爱,皇上大为心疼,命太医院和药膳局尽全力用最好的药材务必要将静昭仪的身子调养起来。 皇上更是日日下了朝便往静凝宫去,守着静昭仪,各种赏赐特权源源不断地进了静凝宫,眼看着静昭仪的位分势必会因此事再晋,妃嫔们之间也不知是谁说了句:这静昭仪也是个狠得下心的主,竟以命博宠,我等,输人一筹。 这句话渐渐传开,众人再看因此事而被褫夺‘嫔’封号,连降了二品的周婕妤,眼神却是精彩了起来。 也是她时运不济,明明安排好的却生生地被一个黑翎将给搅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给人做了嫁衣,这周婕妤啊,这辈子也就这么着了。 而反观这次的主角,静昭仪,却已在榻上躺了三天还是不如意,尽管太医院的医术相当给力,药膳局的药材更是结实,那也架不住咱们静昭仪娘娘身子弱啊,在寒冬的水里浸了那么久,就是个爷们也不一定受得住,更何况是个娇滴滴的女子,没落下个什么伤寒病痛的也就该烧香拜佛了,喜儿等人看着自家娘娘许久不曾睁开的眼各个哭得跟兔子似的。 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沈云落只觉脑袋疼得厉害,身子更是一会热一会冷得难受,眼帘更是被什么压住了似的,愣是睁不开来。 沈云落急的额上冒了汗,不就是落了个水嘛,要不要这样子的,搞得自己快挂了似的,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一昏肯定少不了时间,要是再不赶紧好起来,司徒夏致那可就难过了。 正自挣扎间,感觉到一双手在自己额间探了探,接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爱妃醒了?” 沈云落被这一声爱妃刺激得不得了,呜呜,他果然生气了,肯定还气得不轻,要不他绝不会唤自己爱妃的。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沈云落pia一下睁开了眼睛,果然看见皇帝大大一脸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那个,司徒……咳咳!!”沈云落讨好的看着皇帝,话未出口,却被喉间干涩堵得半死,直咳得小脸通红。 司徒夏致静静看着她,眸子里看不出丝毫表情,待到女子咳声初定,司徒夏致才道:“既爱妃身子不舒服了,朕便改日再来。” 呜呜,凭什么呀?她才是那个受伤的人呀?为毛还得自己去讨好她,沈云落心里直叫委屈,但看着司徒夏致果真转身向玄关走了过去,她心里一急,顾不得自己的身子尚还不利索,竟是翻身想要下了塌,结果可想而知,才刚踩到了地面,沈云落身子一软,就这般倒在了地上。 “司徒夏致……”呜呜,沈云落可怜兮兮地唤。 皇帝转过身子,看着女子,淡道:“静嫔这是何故?” 静嫔?果然,他还是有动作了,不过,这代价大了些,皇帝不理她了。 “司徒夏致,我错了,你别气了好不好?”沈云落跌于地上,小心翼翼地唤,哼哼!姑奶奶是能屈能伸的小女子,早晚要你好看! “哦?静嫔何错之有?”皇帝眼一眯,终于不再面无表情。 “我下次不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了,真的,我向你发誓!不,我对天发誓!”沈云落伸出三指对天。 皇帝的心思实在不是她这个小小静嫔猜得出来的,像是在思考她言语的可信性般,良久,司徒夏致脸上神情才缓和了下来。 他回过身子,向女子走了过去,将她从地上抱起,司徒夏致低低的叹:“落儿。” 叫你欺负我!沈云落一见皇帝气消了,她的怒气一下上涌了,在皇帝怀里狠狠地咬住了皇帝的手臂,直到感觉牙都酸了,沈云落这才住了口,她眼泪汪汪地控诉:“你一点都不心疼我。” “落儿,你应当知道我有多担心。”司徒夏致将女子放在榻上,轻声道。 “看不出来。”沈云落赌气道。 司徒夏致轻吻女子鬓角:“倘若那时没有人从那边经过,倘若我派去的人刚好不在,倘若……”司徒夏致喉间一紧:“落儿,你怎可如此任性?” 像是感觉到了皇帝的不安,沈云落在他怀里安静下来:“司徒夏致,别这样,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什么事都没有。” 司徒夏致不语,只是将女子抱得更紧,紧到沈云落感觉有些窒息,她推了推皇帝:“司徒夏致,我口渴。” 寝殿里已经没有别人,司徒夏致于是只有自己去给女子倒了杯水。 接过皇帝递过来的水,看着皇帝满眸柔和,沈云落突然就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 这种感觉……被这么大一只帅哥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着的这种感觉……真tm太爽了!心里那点小小的虚荣心无限膨胀,沈云落竟是笑出了声。 “落儿在笑些什么。”将茶杯置在一旁,司徒夏致上塌抱住女子。 “我见着了那容嫔娘娘了。”沈云落自然不会把心里想法说出来,只得笑着扯到了另一个话题。 “哦?”司徒夏致眉一挑。 “她长得没我好看!”沈云落笑嘻嘻从皇帝怀里钻了出来,老气横秋地拍着皇帝肩膀道:“司徒夏致,你赚到了!” “……”司徒夏致愣了下,待反应过来,轻笑道:“落儿当真有趣。” “那是,本姑娘何止有趣!”沈云落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咱可是千年后来的人,整个东望数穿了也就她一人哩,啧啧,越想越觉得皇帝赚大发了:“本姑娘简直是座宝山,小子,要惜福啊!”话到最后,沈云落也顺溜地把前世的口头禅都给抖出来了。 司徒夏致这回是真愣了,真没见过……顺溜上杆还上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待回过神来,司徒夏致却是渐渐笑出了声,且越笑越大声,好吧,他的落儿,果真是个开心果。 苍天勒个大地!沈云落眼睛都直了,猜猜她都看到什么了?! 我那个擦啊!居然是酒窝!天神啊,他一个大男人脸上为嘛会有酒窝?还很有爱的说。 皇帝心思一向深,虽对她有心,却从不曾在她面前这般笑过,沈云落直觉伸出手想戳两下看是不是真的,手到一半却被司徒夏致捉了住,往上一看,皇帝不知何时已敛了笑意,又是那副淡淡的神情地看着她,像是刚才那番大笑不曾有过一般。 沈云落有些恼,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翻身骑在了司徒夏致身上,学着以往电视上看到的流氓动作,在司徒夏致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挑起皇帝下巴,猥琐道:“妞,给爷笑个,笑好了爷重重有赏!” “……” “哈哈……”难得在皇帝脸上看到了迷茫的神色,沈云落倍儿成就感的笑出了声,正想从皇帝身上滚下来。 皇帝的眼眸却深了:“爱妃,当朕这么好骑的么?” 你个臭流氓!沈云落脸一下红了:“我身子还没好呢。” “太医说了,只要爱妃能醒过来,做些运动无妨。”某人开始上下其手:“爱妃,今夜,你上我下……” 呜呜~~不带这么强迫人的哒!! ------------ 第六十五章 简单的简 沈云落在锦绣池的一番作为让司徒夏致找到了借口光明正大地在后宫里和她大秀了一番恩爱,皇帝自然知道女子的心思的,所以在沈云落清醒过后,司徒夏致没有辜负后宫众妃嫔的猜测,下了一道旨意,晋静昭仪为静嫔,补了周嫔被贬之后的空缺。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的弯道,比如,苏清德。 苏清德打心底喜欢这位没有心计的娘娘,见皇上如此宠爱这位,他真心替她高兴,但有时候,荣宠过了头反而容易惹来杀身之祸啊,苏清德接了旨,却是有丝犹豫。 皇帝淡淡看了眼这个明显踌躇的总管太监。 苏清德立马跪了下去:“皇上恕罪,奴才……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多谢皇上。”苏清德领了谢,这才跪在地上道:“皇上,按祖宗规矩,这静昭仪晋品的速度本已是开了先例,您现在再将静昭仪晋做静嫔,只怕……万岁爷,奴才不敢干涉圣上的决定,但是,这对静娘娘来说,弊大于利啊。” 司徒夏致停下手中折子:“苏清德,你是何时入的宫。” “回万岁爷,奴才是在先帝四年入的宫。”苏清德赶紧回道。 司徒夏致看着地上跪着的苏清德,淡道:“如此,你入宫也快三十载,这皇宫的生存之道不过多听少言,今日何以失态?” “万岁爷……”苏清德两股颤颤,却仍是壮着胆子道:“万岁爷,奴才自进宫以来从不曾遇到过像静娘娘这般干净之人,心里到底起了丝爱惜,眼下万岁爷如此盛宠静娘娘,奴才心里自是高兴的,但这圣旨……万岁爷,恕奴才直言,依静娘娘这般状态,这道圣旨只怕会给娘娘招来更多敌意啊。” 他从来不知,他的落儿竟是这般招人喜欢。司徒夏致眼中浮现柔意,半响,对着苏清德道:“起来吧。” 苏清德领了谢,这才小心翼翼起了身。 “去宣旨吧。”司徒夏致看着眼前明显顺眼了很多的苏清德道:“日后她需要应付的,会比今日更多,若再不上手,还需等到何时?” 苏清德自是也听出了言外之意,当下只觉冷汗竟是止也止不住,万岁爷的意思……是这位娘娘早晚要登后位的吗?苏清德不敢再想,应了声,赶紧退了出去,他今日言语,圣上没有治罪已是他上辈子积德。 真是该死,待出了殿门,苏清德狠狠地往自己脸上刮了个耳刮子,叫你揣测圣意!叫你揣测圣意! 而在静凝宫,终于得了允许可以下床的沈云落让人搬了软椅在院中舒服地晒着太阳,半响,终于良心发现地想起了那日锦绣池救了自己的黑翎将,赶紧唤来了喜儿。 “喜儿,那日锦绣池是谁把我救上来的?” “娘娘。”喜儿显然有丝哀怨,敢情都五日了你才想起来啊?真真是为王将军不值! “怎么了么?”沈云落见喜儿表情有些不对,不由惊奇,那日短暂清醒的时候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影子,应是穿的黑翎将的铁甲不错,喜儿怎么这副神情?好似自己多对不起那人似的。 “那是御林军三大黑翎将之一的王简将军,在救了娘娘之后,被皇上责罚打了三十板子,现下还在修养呢。”喜儿有些没好气道。 “怎么了么?”沈云落一下从软椅上跳了起来,这司徒夏致傻啦?那人救了自己怎么没赏反而被打了? “不就是……”喜儿和自家娘娘待得久了,脑子里多少总是带了些和常人不一样的想法,也因此才会为王简抱不平,眼下见娘娘问起,一时却又有些失语,那王将军如此对自家娘娘确实是过了,好在皇上没有计较,不然她们娘娘哪还能如此自在?光是外边那些个妃嫔的口水都可以把娘娘给淹死了。 “喜儿,到底怎么了?”沈云落有些奇了,义愤填膺的是她,支支吾吾的也是她,是什么事她不能知道的吗? “……那个……”喜儿知道自家娘娘不会在意这些,咬了咬牙,道:“那日王将军见娘娘许久不醒,一时情急,为娘娘渡了气,这才被皇上给罚了。” “……”沈云落无语,傻笑了两声,她怎么就忘了,这里可是千年前的世界,能有人知道换气也就不错了,还能指望自家男人心胸宽广的说声谢谢么?没有拉下去关起来听候发落也是司徒夏致够大量了。 不过那个黑翎将到真是不错,居然敢对着皇帝的妃嫔做如此动作,他们又没有很熟,就是急也急不到他吧…… “娘娘,咱们是不是该去看看王简将军啊,再怎么说……”喜儿提议道。 “嗯,是该去看看的。”沈云落回道,罚也罚了,总该去看看的,若不然在外人眼里,她这个静嫔娘娘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好歹,人家王简也是为了救你才如此的…… 等等,王简?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喜儿,你是说,那黑翎将军是叫王简是吗?那个简字?”沈云落的心突突跳了起来,不会是他吧? “简单的简啊,娘娘,怎么了吗?”喜儿有些不解。 简单的简?王简?若不是与他同名同姓的人,那么,或许她知道为什么这个王简敢如此大胆了,只是,他为什么会在宫里? ---------------------------------------------------------------------------------------------- 呜呜,我果然是亲妈,这让人谢顶的宫斗为毛写着写着就跑题了???我要发奋图强…… ------------ 第六十六章 如何去爱 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在江南沈府,她在那里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在沈家小姐的闺房里她也是睡过几日的,曾有一日烦闷她把一直枕着的长枕抱起来狠狠地摔了,也是在那时,她才看到长枕里面露出了一张纸条。 简哥哥,你在哪,为什么还不来接落儿 简哥哥,落儿等你等得好苦,你若是再不来,落儿以后不理你了 简哥哥,爹娘要把落儿送进宫里了,你快来带落儿走啊 王简,我恨死你了 字体娟秀,但却凌乱,就像少女的心事一样,这张纸条藏得很深,上面的字迹有些甚至是重叠的,她看了很久也才勉强看出了这几行字。 王简,就是沈家小姐宁死不进宫的原因吗? 那么,王简,你在哪?是什么原因让你许了少女一个如此美好的期待,而你却不见了?少女为你学会了相思如愁,少女为你学会了反抗父母,可是,你却在哪?少女死了,你都不曾出现,你在哪? 沈云落的胸口泛起一丝疼痛,王简,如果你对沈家小姐无意,那么为什么在你以为我是沈家小姐的时候,你会为了救我不惜冒犯圣上?倘若你对沈家小姐有意,为什么身为黑翎将的你却从不曾想起这个少女? 御林军除了固定休假,几乎都是呆在宫里的,而像王简这些已是高层的御林军在宫里更是有自己的苑子,有时为了皇帝的一个命令,他们甚至可以半年乃至更久都不回家,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讲,御林军与真正的军队没有差别,甚至,有时候,他们的压力更大于军队。 沈云落站于王简的院子前,却是思量了许久都不曾踏进,倘若,你真的是那个王简,我要如何? 七隐身于暗处渐觉不对,娘娘的行为,反常了些,若是只想谢谢救了自己的黑翎将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要不要禀报皇上?七有丝犹豫。 正值午时,即使是冬日,太阳照在庭中花枝上,和着还未干透的水珠依旧发出了微小的七彩光芒。 谁也没有注意到的角落,像是谁扣起了双指,一股细小的淡金色光芒在阳光的照耀下没有引起任何人关注疾射向了七的位置,霎那间,似有淡淡芳华传开,七在那里,像是被定住了,脸上的表情甚至还带着先前的犹豫。 千年魂与帝交心,奴再探,帝无察觉,弱点,大成。 魂已无用,赐你道力,封印杀之。 …… 烈日当空,却怎么也无法让人暖和起来,像是大片淤积的阴郁瞬间进入了肺腑,那人就在阳光下,却感觉吸入腹内的依旧如冰。 娘娘,对不住了。 我们,所司不同。 喜儿在身后不明自家娘娘为何突然停了下来,正疑惑时却看见庭外苏公公行色匆匆的身影,看方向,像是要去她们的静凝宫,喜儿有丝犹豫,不知道是不是皇上有什么旨意,正想唤醒娘娘,主子却出了声。 “喜儿,你在外面等着,我自个儿进去。”沈云落吩咐。 “是,娘娘。”喜儿一时也忘了苏清德的事。 沈云落踏入房间,入目的是一个仅着单衣趴在榻上的男子,练武之人永远都是耳聪目明的,哪怕受了伤,在沈云落刚进屋子的那一刻,榻上男子还是很快抬起了头。 是一个很清俊的男子,脸上有着军人特有的严肃冷厉,那张还很年轻的脸上眉眼清晰。 像是想不到是她一样,男子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讶欣喜,接着,竟是慢慢慌张了起来。 “落儿,我……”因着背上的伤口,王简起身很慢,他看着眼前这个与记忆里已大不相同的女子,苦涩开口。 他果然就是那个王简!沈云落敛了胸腔万千思绪,冷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 沈家小姐,既然我占了你的身子,那么,关于王简,就当是我为此付出的利息吧,我定会为你弄清一切的。 王简看着静默无语的女子,越发觉得陌生起来,他的落儿,从不曾有过这般神情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会入这皇宫,她在这里,吃了多少的苦? “落儿,你……” “住口!落儿是你能叫的吗?”沈云落骤然发难,厉声质问。 王简一怔,看着女子的眼神却真真透出了痛意,王简沉默,俊毅的脸上浮起一丝复杂得让人几乎沉溺的神色,他对着眼前女子,缓缓地,跪了下去,单臂撑地:“末将,见过静娘娘。” 呵呵,沈云落低笑,他竟对着她行跪拜之礼!胸口突然泛起一片不属于自己的疼痛,沈云落只觉灵魂里像是还有另一个灵魂一般,看着王简,几乎落泪。 他贵为御林军黑翎将,而她不过皇帝后宫小小妃嫔,莫说黑翎将,就是个白翎将见了她都是可以不跪的! 王简,你当真做了对不起沈家小姐的事么?是你负了沈家小姐么?那个为了你甚至肯去跳崖的女子,就这般不值么? “简哥哥,为何这般对落儿?”沈云落的声音带上了哽咽,她甚至分不清这是自己的意图亦或是灵魂里真正的沈云落在看。 王简因她的称呼一颤,却固执地跪在地上没有起来,他低低地道:“娘娘,请您注意您的身份,末将不配……” “既然对我无心,那你当初为何许我承诺?简哥哥,你怎能如此残忍?”沈云落哭闹,把一个少女经历变迁之后再见情郎的形象演至了逼真。 王简极力压制内心汹涌情愫,再度出声,语气已带颤意:“娘娘,请不要为难末将,您已是皇上身边静嫔,末将不过……”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年从不曾去找我?为什么要这般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当初为了不进宫,我甚至去跳了崖,我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你却没有来找我?若不是因此失了忆,我根本不会入这皇宫,可是,简哥哥,你为什么会在这,可是这还不够让你衣锦还乡来娶落儿吗?”女子有些失控,泪眼婆娑,顾不得身份跪在地上摇晃着男子。 王简不曾抬起的头间额上已是青筋狰狞,他的身子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良久:“落……娘娘,那不过末将年少轻狂,索性……我们不曾踏错,如今您已贵为静嫔,末将,末将也已有妻儿,还……还望娘娘莫再提往事。”是啊,索性,天不负造化,他的落儿,如此得圣上眷顾,他也该……满足了。 已有妻儿!已有妻儿!已有妻儿! 心脏像是被重拳击中一般,沈云落几乎无法呼吸,他竟是已有妻儿?那沈家小姐呢,他把沈家小姐放在哪儿? “王简,这是你欠我的!” 王简看着女子像是不敢置信般退后了几步,再度出声,女子的声音已是带上了恨意,她说,王简,这是你欠我的! 直到女子渐远的脚步声开始传不进耳膜,一直维持着跪着的姿势才蓦然崩溃,王简甚至忘记了背后的伤口,就那般躺在了冬日里冰凉的地上。 哈哈,王简笑出了声,是啊,是我欠你的,落儿,可是,要我如何再去爱你? 那时我们都还年轻,我以为身有一计便是所向无敌,在那一年的御林军招编擂台上抢尽风头,是唯一一个不靠推荐便能入伍的御林军!之后金殿面试,我更是被皇上亲手提为三品军卫! 那时的我亦是幻想,若是这般风光的回了江南把你娶回家一定会让你很幸福! 可我终究太过轻狂,前御林军李副将邀我谈心,我不曾怀疑,那一夜在李家醉酒,醒来之后我赤身裸体,旁边是李家唯一千金,床上的落红几乎让我想杀了自己! 落儿,我不爱她!我知道这只是想要借我复他李家门楣!可那个女子何其无辜,她待我真心实意,甚至从不敢在我面前大声说话,甚至,她还有了我的孩子! 落儿,我没有资格爱你了…… 落儿,这是我欠你的…… 落儿,要我怎么再去爱你…… …… 时光就像一把双刃剑,它一边惊艳了时光,一边辜负了年华,而我们身处夹缝,要何去何从?从来没有人知道。 落儿,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在这后宫里,走得更远,更远。 ------------ 第六十七章 夜致归期 沈家小姐,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倘若你真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请托个梦给我。 出了王简的院子,沈云落站在阳光下久久无语,之后,沈云落不再留恋,很快离开了苑子。 阳光下,那一抹淡金色再度传开,七的身子一震,看着已离开的静娘娘,没有丝毫异样,时间,像是一直在走,从不曾停滞,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坚持,没人察觉得到异样。 七刚想跟上去,远远的,却看见了拐角处一个来不及消逝的衣角,只做片刻思量,七便跟上了那个衣角。 (我很无奈的分割线*~*) “娘娘今日去了王将军苑子。”是夜,七跪于地面向圣上禀报。 “嗯,去了多久?”司徒夏致淡问。 “不长,应是只坐了片刻便走,没有异样。”七的语速与平常没有两样。 作为暗卫,他们的信念只有一个,主上让他们死,他们便去死。这一点,司徒夏致清楚,暗卫也清楚,所以,没有人怀疑谁会说谎。 “哦?”司徒夏致一挑眉,看着地上跪着的七。 “在娘娘走后,七发现有人跟踪,便跟了上去。”七在圣上的目光下接着道:“是纳兰美人的人。” 殿外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司徒夏致嘴角扬起了笑:“嗯,先下去吧。” “是,皇上。”七行礼之后很快便没了影子。 “司徒夏致。”殿门敞开,女子清脆的叫唤犹如一汪清泉,让人瞬间静下心来。 “落儿。”司徒夏致搂了女子,在她鬓角轻吻。 沈云落双眸晶亮,看着抱着自己的男子道:“司徒夏致,我有话跟你说。” “嗯,什么?” “那个黑翎将,王简。”沈云落正色道:“我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司徒夏致轻笑:“为何告诉我。” “我不想我们之间因此而产生任何不愉快。”沈云落很认真的看着皇帝的眼睛。 司徒夏致让女子靠在自己的肩窝,良久轻声道:“落儿,待夜弟回来之后,我便带你出宫去玩一阵子。” 女子在怀里依旧透出些许惊喜的声音传了开来:“真的吗?” “嗯。”司徒夏致笑了笑:“落儿应是没见过夜弟的,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们感情很好,他也一定会喜欢落儿的。” 沈云落挣开司徒夏致的束缚,笑道:“夏,这一次你算错了,我认识夜致的,在藏书阁的时候就认识的,我的琴还是他教的呢,啊,对了,夏,你都不知道我会琴曲的吧?”沈云落有丝得意。 司徒夏致怔了下:“在藏书阁便认识的么?” “是啊。”沈云落笑道。 无意识地将女子抱得紧了些,司徒夏致胸口泛起了一丝庆幸:“落儿。”他低低的唤。 “嗯?”沈云落不明所以。 “我何其有幸……”司徒夏致的声音很低,低到女子都听不甚清楚。 “夏,你说什么?” “春宵一刻值千金……”司徒夏致吻了吻女子眉眼,将她打横抱起便往内殿行了过去。 (我不是正文的分割线^-^) “呔!”只听得沈云落一声娇喝,左手紧扣右手,伸出四指成符状,对天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兵,降!” 但见霎那天空五彩祥云飘动,不过须臾,只见从云端下来了四个周身魁梧如同铁塔般的天兵走向了地面。 “敢问娘娘何事召唤?”一个脸黑如墨的天兵嗡声道,但觉声如洪钟,听得人耳间隆隆作响。 “烦请将军收了尔等妖孽。”沈云落芊芊细指指向了旁边感觉无比渺小的刘贵妃一众妃嫔。 随着沈云落手指所到之处,只听一片鬼哭狼嚎之声:“饶命啊静娘娘,我等以后再也不敢使坏了,求娘娘饶了小的们这一次吧……” “休得喧闹!”天兵之中走出一个脸面呈橙色之人怒道。 “有劳将军了。”沈云落抱拳,正色道。 “是,娘娘!”天兵们亦抱拳回礼,待得到指示,只见空中狂风大起,不过片刻,前一刻尚还求饶的刘贵妃等人哪还见个踪影。 身后一直站着的司徒夏致见此吧嗒吧嗒跑了过去,两眼汪汪的执起沈云落的手:“落儿……” 沈云落无比深情的回望:“夏夏……” “呕……”一众读者之声。 “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嗯,么么……” …… 从此,司徒夏致和沈云落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表示纯属恶搞的某深无比委屈地搅着手指道:其实这才是银甲想象中的宫斗…… 于是,被拖走,暴打…… 亲们,这一章字数有点少,于是加了点料,深深表示绝对和正文无关,只求能博大大们一笑~~ ------------ 第六十八章 明知是祸 年关渐近,好似才眨眼的功夫,她竟已在这异世界渡过了两个多年头了,沈云落看着殿外宫女太监们忙碌的身影,竟是有些恍惚。 “娘娘,在想些什么呢?”帘子被掀开,一身风雪的平安喜乐四人呵着手跺着脚走了进来。 “过来取暖。”沈云落回过神,向着四人招呼道。 平安喜乐皆笑嘻嘻的围了过去,自行在软塌上找了位置,也不管主仆身份,全往自家主子身边坐了去。 “娘娘,左右现在无事,咱们再玩上次您教的摸牌好不好?”一向玩心重的乐儿笑嘻嘻的开口。 乐儿话音才落,只见三婢眼光都绿了起来,沈云落扑哧一笑,这种国民皆喜的活动果然不管到哪个朝代都一样吃香,她笑道:“好啊,你们去把小桌子抬出来,今个儿娘娘我可要来真的了,不与你们玩那些小孩子把戏,要真金白银的才好。” 平儿取笑道:“娘娘,您这是什么话,我们的银子还不是您给的,就是这次输了,明日再找您要回来不也是一样,就权当您帮我们保管了呗。” “你们倒是越发不把我这主子放眼里了。”沈云落笑骂。 “还不都是您给惯出来的。”俨然一副四婢之首的喜儿嗔道,也不管自家主子,嘱咐安儿和乐儿去把自制的小桌子给抬了出来。 “娘娘,你们先玩,这个月的例钱还没去领呢,喜儿去趟敬事房,等回来了,娘娘您可得让我。”喜儿笑道。 “知道了,快去吧,就你嘴贫。”沈云落笑着挥了挥手。 喜儿行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那一天,直到午膳都过了,喜儿都不见回来,平儿笑道:“喜儿那丫头,不是冷得不想动,窝在敬事房不准备回来了吧?” 沈云落也并没有往心里去,只让她们差个小宫女到敬事房去看看。 结果敬事房那边说,喜儿压根就没去过! 静凝宫里气氛一下压抑了下来。 平安乐三人几乎带了整个宫里所有人出去找了,凡是喜儿可能会过的地方都去找了,一直到暮色暗沉却仍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沈云落看着宫里点上的红色灯火,却觉胸口一阵发凉,现下已快过年,她以为,就是有人想要针对她也不会挑这个时候的,她平日里与婢子们亲近在静凝宫里也不是秘密,若是有人想要因此要挟于她却是最好的办法。 她不敢说她视平安喜乐为姐妹,最起码却把她们当成了朋友来看的,喜儿倘若因此遭了罪,那要她如何自处? 沈云落抬头,天空飘飘洒洒下起了细小雪花,沈云落甚至不敢让自己看起来太着急,这里,有没有别的宫殿的人她不知道,倘若她越急,那人所求也就越大。 喜儿,你千万不能有事。 “娘娘,有了,有消息了,娘娘!”远远地,一个面生的小宫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在哪,快说。”沈云落再也淡定不了,急道。 偏生那个小宫女竟是不回话,只一味向她跑了过去,沈云落生了警惕,出声道:“你站在那,别过来。” 小宫女果真站住了,在离沈云落还有近一米远的地方抬起了头:“娘娘果真聪明。” “你不是静凝宫的。”沈云落惊了惊,下意识就想喊人。 “娘娘,若是想让那个小宫女平安无事就最好别出声。”小宫女略微低沉的声线适时响起。 沈云落的心一下沉了下去:“你想做什么?” 小宫女笑了笑:“只是想请娘娘跟奴婢走一趟。” 沈云落冷笑:“不过是个宫女罢了,你还当本宫会为了区区一个宫女去涉险么?” 对面的小宫女面色沉了沉,不过片刻却又笑了起来:“娘娘,不管怎样,您还是走一趟的好。” 沈云落暗叫不好,下一刻,果真眼前一花,那个小宫女却是来到了身后,这坑爹的功夫!沈云落暗骂。 “娘娘,走不走您现在可做不了主。”身后尖锐的硬物抵着腰间,小宫女低低的声音就在耳边:“向前走。” 沈云落无法,只得跟着小宫女指的地方走,偏偏静凝宫的人都出去找喜儿了,剩下的也不过是些打扫的小力士,见娘娘带了一个小宫女向静凝宫走了出去也不敢上前问安。 沈云落眼睛向四周瞄了瞄,只期待平安乐这个时候能回来。 “老实点,别乱动。”身后匕首几乎刺破了衣服,小宫女的声音带上了狠意,显然她也不轻松。 沈云落只能投鼠忌器,思量了一番,道:“你最好能祈祷这一路上没有半个人影,否则本宫就是拼着受了伤也不会让你如意!” “那便试试好了。”小宫女有点有恃无恐:“若娘娘不肯合作,奴婢自然也办不成事,不过那个叫喜儿的小宫女可就只得陪这奴婢一起下地狱了。” 沈云落深吸了一口气,好吧,她认栽了。 前方她明知是祸,却依旧只能进不能退,只希望,不要让她死得太难看也就是了,沈云落有丝自嘲地想到。 宫里渐渐亮堂了起来,夜,到了。 ------------ 第六十九章 下流招式 一路上小宫女专挑僻静的小道走,很不幸,竟真的没有遇到半个人,待到了一个几乎荒芜的宫殿,沈云落这才听到身后小宫女舒了口气的声音。 沈云落抬头刚想看看这座宫殿的名字,小宫女却是将她往一个房间里带,一个狠推的动作,就将沈云落给推了进去。 沈云落被推得一个踉跄,快跌倒时房间里却有个人将她给扶住了。 “娘娘。”是个男人的声音。 沈云落一惊,才刚站稳立刻将那人推了出去,她戒备地抬头,却看见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一个人:“王简?你怎么会在这?” 王简因她下意识的动作黯然,见女子问起,他从怀里掏出了两样东西:“不是娘娘唤末将来的吗?” 沈云落接过一看,脸色却是白了,这是她赏给喜儿的一支簪子,上面有静凝宫特有的标志,再看纸条,上面写了:有人欲加害于我,望将军相助。 “我没有写,这不是我写的。”沈云落身形摇摇欲坠,喜儿身上的簪子怎么会在这?那喜儿呢?她怎么了? 王简脸色一变,道:“娘娘,先出去再说。”他快步上前,殿门外早已加了横条,王简没有耽搁,立刻奔向窗台飞起一脚将雕花大窗给踹破开来。 “娘娘。”王简回头。 沈云落知道这种情况容不得自己悲春伤秋,很快上前在王简的帮助下就要越过窗台。 “哼。”窗外一声冷哼,王简眼眸一深,上前将女子护在怀里,自己却躲不过那迎面撒来的白色粉末。 “等的就是你自己送上门来,娘娘,王将军,你们去慢慢享受吧,嘿嘿。”窗外响起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很快,便有几道身影在窗外移动,却是很快将被王简踢坏的窗子用寸厚的木板封了起来。 沈云落在王简的怀里什么都不知道,只听到了些声音像是在用木板把什么给钉起来,她骇了一跳,赶紧从王简怀里抬头,却见本来就昏暗的房间更是暗了起来。 “王简,怎么办?”沈云落急了,下意识地问,房外已经没了身影,想必也都隐了下去。 王简的脸色却有些潮红,这些下流的东西,居然撒的是媚药,王简一咬牙,看着女子的脸色都不甚清楚起来。 “王简,你怎么了?”沈云落也感觉到了王简的不对劲,也顾不得之前的试探,向着王简走了过去。 “娘娘,别过来。”趁着药劲还未发作,王简退了几步,却感觉身体越发燥热了起来:“娘娘,他们下了药,末将……唯恐失态。” 沈云落并非不懂世事,自然也明白在这个状态下王简被下的药绝对出不了合欢散之类的东西,当下心底竟真涌上了恐慌,贞洁,不论到哪,都是可以衡量一个女子生死的一个杠杆,竟是这么歹毒不入流的招式。 怎么办?怎么办?沈云落慌了,却再不敢靠近王简,慢慢向屋子另一角挪了过去。 天色暗得很快,黑暗里,谁也看不到王简脸上慢慢浮了丝柔意,他看着一脸戒备的女子,声音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年少时他们之间美好的时光,他说:“娘娘莫怕,末将还能撑上一段时间,只是无力帮娘娘破了窗板,娘娘只需拆了那些木板跳出去便无事了。” 沈云落立刻明白了王简的意思,他用内力暂时压制体内药力,而她只要在他药力还未发作时砸开窗子跳出去就可以了。 沈云落小鸡啄米似的赶紧点头,看着黑暗中尚还有些轮廓的窗台,东望的皇宫,窗台都在墙体三分之一处,之间并没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沈云落身量并不高,好在,这处宫殿虽然破败,内里的摆设却都还有。 沈云落搬了凳子踮脚,再拿了一方凳子准备砸窗,临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回过神看着暗里并不清晰的王简。 其实,她并没有立场去如此指责于他,所有的一切东西不过都是从沈家小姐那一张纸条里推衍而来,王简这中间做了什么,或者遇到了什么,她终究不清楚,或许,他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只是,他与沈家小姐,到底只能错过了。 沈云落咬紧了唇,半响,却弱弱地说了句:“王简,我力气不大,你,要撑久一点啊。”话才出口,沈云落简直想把自己的嘴给缝了。 “嗯……”王简并未多言,像是知道了女子的懊恼,只是应了句便再无生息,也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的那一丝颤动,只是,他们,终究错过了…… 沈云落收拾了心情,挥起板凳朝着木板砸了过去,许久,她的胳膊酸得都抬不动了,那些木板却仅仅向外移了半许。 司徒夏致,你这只猪! 沈云落揉了揉胳膊,无比幽怨的想起了那个皇帝,这都什么世道啊,砸窗!她哪来的力气把这个窗给砸了?不过是期望有谁能从这里经过听到声响罢了。 司徒夏致,你再不让人过来,你就等着姑奶奶吧! 沈云落有丝恼怒,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挥起手中武器使命砸了过去。 想象里的巨响并没有响起,沈云落只觉身子一轻,竟是离了凳子。 “落儿……我,我撑不住了……”王简从身后将女子拦腰抱起,气力之大几乎将女子的腰给勒断了。 “啊!王简,你放我下来!王简!”沈云落身子在半空无处使力,感觉到身后男子气息喷在了脖颈上,带着灼人的温度,沈云落只觉鸡皮疙瘩全站了起来。 “落儿……我……”王简的声音带了隐忍,他的思绪明明还可以再支持一段时间的,只是身体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他控制不了了! “王简,求你了!先放我下来!”沈云落的声音带上了哭意,司徒夏致,你怎么还不过来。 回答她的,是男子将她的身子反转了过来,带着急切的温度的唇便覆了上去。 “落儿……落儿……”王简一遍一遍的唤。 “王简!求你清醒一点!我不是沈云落,我是皇上的静嫔!你看清楚点!”沈云落都快哭了,在王简怀里使命挣扎。 奈何男子就像山岳般,任凭她抓踢捶打就是不动,只是越发地将她禁在了怀里,让人几乎窒息。 ------------ 第七十章 必死之局 七只是个暗影,对于朝堂之间汹涌或许他还能懂得多一点,但对于后宫女子争斗显然他只能算是末流,所以,在跟着静嫔娘娘一路来到芜宫殿之后,眼见着那个小宫女将殿门反锁之后,七将圣上‘不入死局,不必出手’的八字真言坚决贯彻到底!之后,果然又等来了另几个小太监。 七看见当头一人向内里撒了药粉的时候他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让人沉睡的药粉而已,又见静嫔娘娘被王简护着没有丝毫损伤,所以,思考了一下之后,七觉得自己应该跟着这几个太监去看看主谋是谁。 几个小太监倒也伶俐,在偌大皇宫里转了无数圈这才迂回到了纳兰美人的‘天香榭’。 “主子,都办好了。”小太监进了大堂,跪下道。 “嗯,可有人跟踪?”纳兰玉真直起了身子。 “回主子的话,奴才在宫里兜了好大圈子,确定没人了这才回来的。” “哼。”纳兰玉真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神色,竟是带上了无比快意:“沈云落,想不到吧,待皇上过去看见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活!” 纳兰玉真身后一直不语的小宫女见状赶紧上前:“主子,那是不是现在就……”赫然便是那个挟持沈云落出了静凝宫的宫女! “再等等。”纳兰玉真挥了挥手:“那黑翎将定也是功夫了得,应是还能再撑上一段时间的,去得早了,怕是就没有好戏看了。” 也活该沈云落没那个命,偏偏让她查到了她与黑翎将王简之间那段发小之情,哼!好不容易等到了今日机会,她岂有让她好过之理? 再过一会便寻个太监去皇上那告发,皇上赶去之后见他最宠爱的静嫔娘娘居然耐不住寂寞与黑翎将媾合,震怒之下定会了结了那两人。 而她若是在那个时候刚好经过,皇上在失望悲伤之余肯定会找个妃子作陪,那个时候,她再小意温柔一番,荣华富贵肯定少不了她的,说不得,很快她就可以晋到婕妤也说不准! 纳兰玉真似是看到了无限美好的前景在向自己招手,竟是笑出了声:“哈哈……沈云落啊沈云落,你就是再得皇上宠爱那又如何?一旦失了身,能留个全尸也算待你不薄了……哈哈……” 失了身?一直隐于暗处的七脸色一沉,这个欠*的女人,居然敢下媚药?七忍住了想要把眼下这个女人脖子给拧了的冲动,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向先前那座废弃宫殿急奔了过去。 夕合殿是先帝最宠爱的一个妃子的宫殿,据说先帝本欲立这夕合殿妃子为后, 但这个女子终没有幸免于女人的争斗中,许是怨念太大,整个宫里在女子死后都说曾在这里看到过那个妃嫔的身影,于是偌大的夕合殿便成了废殿。 七在一片黑暗里赶到,听到了静嫔娘娘带着哭意的喊声:“王简,你清醒一点!” 七从来没有觉得世界这般美好过,王简!你这才叫真男人啊,居然能忍这么久! 看了眼厚重的殿门,七做了一个和王简一样的动作,飞起一脚,踹破了那个被用木板封起来沈云落死活砸不开的窗。 七快速闪了进去,一掌劈晕了沈云落,娘娘,对不住了,圣上嘱咐七绝不能在您的面前露面,七接了沈云落瘫软下去的身子,不敢造次,将沈云落轻放在了地面。 王简没有做出反应,只是睁着一双在暗里都几乎冒出光来的眼睛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头脑很清醒地告诉他,若不是这个男人,他就要酿成大错了,可身体在忍耐了许久之后,王简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目标一样,很快朝着七欺身而上。 “那便一战!”七的声音同样充满战意!对于这个整个御林军里最年轻的黑翎将七同样有着想要比试的冲动,若非身为暗影,大好男儿哪个不向往能在阳光下穿上战衣为国效力! 七的脸上显现出平日里绝不可能出现的滔天战意,王简,那便看看,是我暗影强,还是你御林军强! 黑暗中,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不过须臾,整个房间拳风阵阵,两个男人都是肉搏的方式,最直接,最有效,也最能体现战斗力的方式。 倘若,没有第三者的介入,也许,七和王简可以成为兄弟,但在一片暗色里,七和王简都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多出了个蒙面人。 是的,蒙面人,刚一出现,蒙面人没有停顿立刻进了战圈,手指诡异一点,七顿时无法动弹。 “这是必死之局,谁进谁死。”蒙面人的声音显然刻意压制了,七听不出是男是女,蒙面人的身形亦是不愿让人看出什么的,过大的衣袍在暗色里飘荡,一样地让人辨别不出是男是女。 是他!七的瞳孔一阵收缩,是那个已许久不曾出现,到现在圣上还在追查的蒙面人,那个速度几乎超越人类极限的蒙面人! 王简借着刚才的打斗多少卸出了点药力,眼见局面被破,体内那股已经激荡的药力竟是在瞬间迸发开来,烧得他连脑子都不再清明。 “你是谁?”好容易守住最后灵台,王简双手紧握成拳,却是再无余力一战。 蒙面人回过身看了眼王简,并未答话,继而,眼光转向了已经昏迷的沈云落,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眨眼便又暗了下来。 “让必死之局继续的人。”蒙面人低低说了句,抬手往王简面上一挥,再不管房内一切,闪身而去。 七被定在原地,连口都开不得!任体内真气游走却找不到被点之穴!眼见王简一阵压抑的低吼,七的心底却涌上了一抹绝望。 必死之局!一旦王简失了理智,这里的人都得死!他得死!王简得死!娘娘也必须死!凡是再踏入这个房间的人都得死! 那不是纳兰美人的人,那他到底是谁?静嫔娘娘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她若出了事,皇上也绝不会好过!是在针对圣上的吗?他是哪股势力的?朝堂已无五大家,那人到底是谁? 七的思绪被王简压抑到了极致的低吼唤回。 “落儿!”王简再也受不住药力煎熬,在极度渴望却又死命压抑的半清醒半不明里渐渐靠近了地上早已昏迷的女子。 身后传来衣衫被撕裂的声响,七绝望的闭上眼睛。 万岁爷,七辜负了您的嘱托,娘娘在七的保护下被人玷污了,七自知无颜,只能,以死谢罪! 在一片莫名的黑暗里,七的脸上涌起了一抹暗金色,却是自绝了心脉! ------------ 第七十一章 撞见** 夜色辉煌,静凝宫里一片压抑,片刻功夫就有人向一直站在庭院里的平儿报告。 “没有找到。” “找不到。” “能找的地方都去了。” “没有……” 平儿几乎都快哭出来了,就不能留娘娘一个人在宫里的,这下可怎么办,若是娘娘有个三长两短,整个静凝宫谁也别想好过:“找,继续找!”平儿擦了擦红了的眼眶,像是给自己打气般,狠狠地道。 一众宫女太监们刚领了命令出去,已是一天不见的喜儿却是从殿门口走了进来,除了衣衫有丝散乱,精神倒是不见萎靡。 平儿一把抓住了喜儿:“喜儿,你今个儿去哪儿了?”声音里罕见的带了丝厉色。 喜儿有些回不过神来,待反应过来,脸上显了委屈:“平儿,你……” “快说!”平儿却没有时间和她磨蹭。 喜儿许是被吓到了,瘪了瘪嘴道:“今个儿在去敬事房的路上遇着了纳兰美人,我上前行礼问安之后便退了下去,哪里想走了还不到几步路,纳兰美人身边的婢子上来揪着我不放,说是她们家主子刚才还带着的一根簪子不见了,那簪子是皇上赏的,硬说是被我捡了去,我理论不过,她们将我带去了‘天香榭’关了一天。” “那婢子说是没找着纳兰美人的簪子之前是不会放人的,到了晚间,有个小宫女进来搜了我的身,把娘娘赏给我的那根簪子给搜了去,我也不敢说什么,谁知道她们刚刚也没说什么,突然就把我给放出来了,我一出来就马上回来了。” 喜儿更觉委屈,她也没做什么啊,平儿怎么都没有关心下就对着她发火? 平儿只觉浑身冰冷,颤巍巍地指着喜儿道:“那簪子呢,咱们娘娘给的簪子她们有没有还给你。” “那纳兰美人家的估计都是些没见过赏赐的人,搜都给搜去了,哪有再还回来的道理?” 平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喜儿,你害死娘娘了……” 这些时日里想找娘娘的不是的人多了去了,喜儿绝不会无缘无故就这么被人给带走还那么巧娘娘给的簪子给搜了去,那些簪子可都是有做记号的,偏偏娘娘这个时候又不在了,平儿越想越觉得发慌,娘娘,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喜儿怔了下,有些迟疑地道:“娘娘怎么了吗?” 平儿瞪了眼喜儿,也顾不得什么,抬脚就往殿外走了出去,喜儿不明所以,抓了个行色匆匆的小太监问:“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一五一十地说了,喜儿只觉身子一软,竟是跌在了雪地上再没有力气起来。 再说平儿转身快步就往御书房找了过去,到了如今,娘娘绝不是单单走丢了这么简单,单靠静凝宫绝对是不行了,只能求皇上了。 来到了御书房,平儿见苏清德还在御书房外守着,赶紧上前说明了来意,苏清德一听是那位娘娘的事,不敢马虎,也不见通报就让平儿进去了。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平儿跪在地上问安。 司徒夏致停了笔,见地上跪着的宫女瞧着有丝眼熟,又见苏清德并没有通报,知是女**里的,语气倒也温和了起来:“何事?” “皇上,娘娘她……”平儿才刚开了口,却听得御书房外一阵喧闹,转过身去,一个穿着司执库衣服的小太监却一头大汉地跑了进来。 “万岁爷,奴才有事奏。”小太监也不知是跑得太急还是太兴奋,身子微微颤抖,语气更是有丝亢奋。 苏清德赶紧跟了进来:“万岁爷,奴才拦不住,请万岁爷责罚!” 司徒夏致眉微皱:“何事?” “回万岁爷,奴才是司执库里负责打扫夕合殿的小力士。”小太监道:“奴才刚在夕合殿打扫的时候撞见了有人在那**。” 司徒夏致眼眸一深,整个身子陷进了偌大的龙椅里:“说。” 小太监显也是立功心切,见圣上开了口,好似看到了那位美人承诺的种种荣华在招手般,语气更是兴奋了起来:“奴才不敢靠过去,只听到了内里在叫唤,喊的是静嫔娘娘的称号。” 平儿在一旁只觉有如五雷轰顶,只觉眼前摆设一变,竟似有无数金光在闪,待缓过神来,竟忘了自己是在御书房,揪着小太监衣领厉声道:“你胡说!我家娘娘不可能做这种事!” 小太监被喝得一愣,竟是呆了。 高座上男子闭目敛了一切心思,低唤:“苏清德。” 一直在旁的苏清德打了个激灵,赶紧回道:“万岁爷。”这下玩大了…… “唤张交鹤进来。”皇帝起了身,没有去看地上跪着的两人,面无表情的出了御书房。 平儿见皇帝走了,也顾不得那个小太监,赶紧跟了上去:“皇上,不是的,我家娘娘晚间就不见了,是被人给带走的,皇上,您听奴婢说……” 见皇帝没有开口阻止自己,平儿赶紧上前几步,紧跟在皇帝身后将静凝宫里发生的一切说了。 而得了旨意入殿的张交鹤见御书房里除了地上跪着的一个小太监,再无他人,虎目一凝,挥了挥手,身后一直跟着的两个御林军上前,架起了小太监,小太监甚至还来不及问声这是要干嘛,只听脖子传来一阵声响,身子瞬间软了下去。 ------------ 第七十二章 庆幸错过 一向不曾光亮过的夕合殿因为皇帝的到来而出现了许久不曾出现的红色宫灯,在清冷月色的照耀下,那一方红色灯火突兀地浮了线情绪,像是谁的心思,热烙如铁。 有伶俐太监上前取了殿门上的横条,正准备提灯进去,皇帝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退下。” 太监们不敢多言,弓着身子退回了皇帝身后,许久,皇帝孤身一人进了内殿。 司徒夏致踏进内殿,月色透过已破窗台照进了昏暗房间,而入目的一切几乎成了司徒夏致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胸腔里骤然升起的强烈心绪几乎淹没了司徒夏致所有理智!他从来没有如此想要毁掉世间一切的冲动! 从来没有! 月色清冷,打在女子脸上似乎都发出了淡淡毫光,女子在地面上静静躺着,若不是身上破碎衣物,他几乎就要以为她只是不小心睡着了! 司徒夏致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发抖,他上前蹲下身子,解下披风将女子身子包裹,而后,轻轻将她抱了起来。 女子无知无觉地睡着,胸口蓦然爆发出一股强烈情绪,司徒夏致毫不怀疑,他只要稍微用力,女子就将随风散去。 “落儿……”司徒夏致轻吻女子眼角,一双眸子几尽红色。 落儿! 似有无数风暴在眨眼成型,那一股已收敛许久的戾气在瞬间迸发,以司徒夏致为中心,整个房间内一切事物在霎那,化作灰飞。 殿外候着的苏清德等人被这骤然的声响骇得魂飞魄散,待响声停息,苏清德等人不能站立,就那般跪在了夕合殿外。 他跟在皇上身边近五年,这是第一次圣上脾气外漏,苏清德战战兢兢,内里到底是个什么景象,无人能知,也没有人敢去知道。 就在苏清德等人跪着的时候,两个黑影自他们头顶飞速越过,径自往殿内快速而去。 “末将参见皇上。” “属下参见皇上。” 是七和王简!两人像是经过一番激战,气息皆是有些不稳,七暗到极致的暗影装上一个硕大的脚印异常显眼,而王简也好不到哪去,御林军黑翎将铁甲上肩胛处也被撕了一块。 像是想不到般,在听到七对着圣上自称属下时,王简的眼眸闪过诧异,却又很快隐了下去。 “说。”皇帝抱着女子,敛了思绪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回皇上,酉时时分有宫女挟持娘娘出了静凝宫,属下一路跟随至此,有宫中侍卫在此接应,向娘娘撒了**意图不轨,属下现身阻止,那侍卫以娘娘为质脱逃,属下正要追赶……” 王简听到这,接下道:“皇上恕罪,末将巡夜自附近,听得似有异动,赶来之时正见……正见暗影扶着娘娘,末将不清事情,暗影又无法表明身份,末将以为暗影欲对娘娘不利,逐动手,不想事实如此,末将领罚!” “美人,您不能进去……美人……”殿外苏清德声音隐隐传了进来,殿内三人目光俱是一凛,看着纳兰玉真闯了殿。 纳兰玉真收了心里情绪,刚闯了殿门,面上正要做出震惊悲伤的神情时候,却见殿内情景与自己想象中不同,纳兰玉真心里一惊,面上强笑道:“皇上……妾……” “为何来此?”司徒夏致看着纳兰玉真神色,淡淡问。 “皇上……妾,妾只是路过……”纳兰玉真强自镇定道。 “为何闯殿?”司徒夏致再次发问,眼眸已是平日里那片看不出深浅。 “妾……妾只是听说,听说……”纳兰玉真在皇帝的注视下全身发抖,几不能站立,她以为,这里应该是一片人间炼狱的景象,就是在这个闯了殿,圣上也顾不得询问的,这是什么状况,为什么王简会还好好的,那个黑衣男子又是谁?不可能的!不可能失策的! “听说?何事?听何人说?”司徒夏致复问。 “皇上恕罪!妾……”纳兰玉真不敢再站,跪了下去,却不知该找什么借口来解释,为什么会是这种状况?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纳兰玉真眼里浮现一丝慌乱,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绝望似已在悄悄腐蚀她的内心。 眼见圣上已无宽恕之意,立于身后的七看了眼纳兰美人身后的婢子,出声道:“皇上,纳兰美人身后婢子正是挟持了静嫔娘娘之人!” 纳兰玉真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不可能的!明明安排好的一切,怎么会这样?纳兰玉真知道自己再无机会,枉她千算万算,却从不曾想过,皇上居然会派暗影暗中保护那个贱人! 哈哈!完了,什么都没了!圣上根本就不允许任何人伤她分毫,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做出她快失宠之势?为什么还要让人心底觉得有望? 纳兰玉真丢了魂魄一般,倒在地上轻声笑了出来,没了,她什么都没了…… 司徒夏致不再看纳兰玉真,或者,他根本就没看过她,他低头看了眼仍在昏睡的女子,眼里闪过一抹厉色。 “苏清德。”司徒夏致唤。 “奴才在。”苏清德赶紧进了殿,却仍是不敢抬头,几乎快把头给垂到地面了。 “带人到天香榭,凡是酉时之后不司位置,又无人证之宫人,杀!领人到各处宫殿,凡私藏利器之宫人,不论何职何司,杀!将纳兰玉真打入天牢,凡求情者,杀!” 苏清德浑身冒汗,待圣上再无吩咐,赶紧领了旨,两股颤颤地退下了,临走,看了眼地上失魂一般的纳兰玉真,苏清德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纳兰家的,你闯大祸了! “王简。”待苏清德走了之后,司徒夏致再唤。 “末将在!” “赐你生杀大权,凡宫中侍卫,酉时之后不司其职又无人证者,杀!着人到太医院查**之流,凡解释不出去向者,杀!到后宫各殿,凡搜出不属正常流之药物又解释不出来源者,杀!” “末将领命!”王简面色复杂,却铿锵道,落儿,他待你,很好! 直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司徒夏致往外看去,除了女子 宫里的那个小宫女还在焦急地等着,就只剩身后的暗影七了。 “七。”司徒夏致唤。 “属下在。”七在圣上身前三步远跪下道。 “你本是暗卫,却暴露于这么多人眼前,按规矩,你只能领罚而死。”司徒夏致轻声,看着七的脸色灰败,接着道:“朕念你护主有功,功过相抵,今,将你逐出暗影队,你,可服气?” “七,领命!”七伏地,不敢申辩。 “从今日起,你入御林军蓝翎将,归王简麾下,朕赐你姓沈命七,为静嫔死士,静嫔握你生杀,你,可愿意?” 七一怔,接着双目爆出异彩,强忍胸腔激荡,七,不,沈七再度伏地道:“属下愿意,多谢皇上,多谢娘娘!” “下去吧。”司徒夏致不再多言。 七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落儿,我们也回去了,司徒夏致轻吻怀中女子,漫步走出了夕合殿。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王简一直就在不远的地方,眼看着他们渐渐出了视线,良久,对着空无一人的廊道跪了下去:“末将,恭送静嫔娘娘。” 她并没有出事,就算出了事,他相信,皇上也一定当她无事。 那么,落儿,我只能庆幸……我们曾经错过。 ------------ 第七十三章 虚虚实实 蒙面人坐于夕合殿外那一棵即使冬日仍旧繁枝的树上,良久,他轻咳一声,许些血迹自嘴角滴落。 千年魂果然是帝的弱点,这才不过半年,他在这般近的地方,甚至受了伤无法完全敛去自身气息,帝都无法察觉。 蒙面人伸出手背抹去嘴角血迹,看着帝与千年魂离去的方向,良久无语。 娘娘,我奉主之意引你入必死之局,却又叛主之意,以主赐我道力救你出必死之局,更是篡改七和王简记忆,引得自己内伤。 如此,你待我之恩情,我已全部交还,下次若再入局,我,再不手软! 蒙面人唯一暴露在空气里的那双眼睛闪过莫名颜色,许久,待确定周边无人之后,蒙面人双手结印,打开淡金色圆圈物体复命道:“必死之局破,计划延后,奴领罚!” 之后,他不等主子回话,擅自撤了印结,不过须臾便消散在了空气里。 (我又露脸了的分割线*o-o*) 沈云落只觉这一觉睡了好久,梦里像是有谁一直在追着她,她拼了命的跑,转眼却跌入了另一个深渊里,她惊得大叫。 有一双手伸过来搂住她:“落儿,别怕。” 她睁开眼,只觉身子直冒冷汗,好久方才看清眼前搂着自己的人是司徒夏致。 “司徒夏致,我……”沈云落将脸深埋在司徒夏致怀里,似有好多言语要说,临到唇边,却像是忘记了什么。 “嗯,落儿慢慢来,不急。”司徒夏致轻拍女子轻颤的身子,语气柔和。 许久,在皇帝怀里镇定下来,沈云落慢慢忆起失去意识之前的事。 她只记得被小宫女带到了那座荒芜的宫殿,然后……然后她就被人打晕了么?为什么,之后的事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喜儿呢?司徒夏致,那个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宫女没事了吧?”记忆贯通起来,除了昏迷的那片空白,沈云落开始着急起喜儿。 司徒夏致搂着女子的力道骤然重了起来,直到女子在怀里感觉有些窒息:“司徒夏致,你弄疼我了。” “下次,如果还敢为了一个小宫女去涉险,我就将你宫里的人全部杀了。”司徒夏致语气轻淡,像是之前的力度不是他发出的。 沈云落先是有些恼,不过片刻却又反应了过来,他这么说,也就代表喜儿没事了,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很严重吗?不然他不会对她说这种话的。 到底是她任性了,她就是一直知道他定会在暗中派人护着自己才敢如此大胆的,若是……怕是她都可以死上好几回了吧? 沈云落突然轻笑起来,她太依赖他了,也或许,他太保护她了。 “在想什么。”司徒夏致问。 “没什么。”沈云落在皇帝怀里摇了摇头。 “落儿。”司徒夏致轻叹:“今日暗影被伤,怕是得修养许久,日后,你身边再无他人,不可再大意,不把任何事当事看了,知道吗?” “这事,是谁做的?”沈云落有丝迟疑,被伤?是因为她的事吗? “是纳兰家的。”司徒夏致道:“已入了冷宫。” “我想知道怎么回事可以吗?”她确实是太不把事当事了,总以为,再大的事都有他在后面,没什么大不了的,却从不曾想过,因了她的不上心,会有人因此受伤,甚至没了性命。 “已经过去了便莫要再提了。”司徒夏致显然并不想让女子知道太多太肮脏的东西:“落儿只消记得,日后,你的身后再没有人替你收拾残局便是了。” 这是下最后通牒的意思吗?沈云落咬了咬唇,却没有回话,是了,她该让自己长大了,他终究没有办法护着自己一辈子的。 “嗯,我知道了。”沈云落在皇帝怀里乖巧点头。 司徒夏致搂紧怀中女子,眼下,他如此大动作,后宫里稍有点眼力的人都是看得出来的,只怕这之后,也没什么人敢来寻她的晦气了,要提防的,不过也就……那些人罢了。 落儿,你太过纯良,并非是我逼你,而是,你必须去适应,后宫深水,从来由天不由人,若是有一日,我们无意间走到了那个地步,你,可接受得了? ------------ 第七十四章 鹿死谁手 后宫从来最不缺的就是消息灵通的人,那日夕合殿之后太监总管苏清德以及御林军黑翎将王简那般大动作清理整个跟后宫扯得上关系的人和物,将整个后宫闹得鸡飞狗跳也不见皇上任何反应。 各宫各殿皆忐忑不已,不过多时,便有小道消息一路疯传,凡所到之处无不是人仰马翻,充斥着各种歇斯底里。 消息指出,此事源于纳兰美人欲针对静嫔娘娘,使了下流招式,本该万无一失的事却不料,圣上根本就没有心思让任何人伤害静嫔娘娘,暗中早已派了暗影一路护随,纳兰美人自以为得逞硬是闯了事发地点,不过是自己往枪口上撞罢了。 圣上大发雷霆,立刻下旨废了纳兰美人及和她有关的任何物事,但怒火并没有消除,反而牵扯到了整个后宫。 众人来不及反应,因着此事不知被拖垮了多少人。 有人从事件本身反应过来,再细看自静嫔之后所有大小事,却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不管是谁发难,不管结果如何,静嫔事后受伤与否,最后得益的,都只静嫔一人! 而那些对着静嫔出手的人,或被贬或被罚,这纳兰家的更是入了冷宫,而反观静嫔,居然一点事没有,圣上却是更宠她不过! 也或许,圣上根本就是存了让她当后的心思,这些所有,不过是给她练手而已!她若赢了,自然是好,她若输了,赢的仍然是她! 这些分析比纳兰一事更快的轰向了整个后宫,所有人再看着静凝宫方向的时候皆是带上了滔天嫉恨,却又无可奈何的眼光。 有皇上做她后盾,谁来了,使什么招,都不过是徒增枉死之魂罢了。 之后又有天性乐观本不喜争斗的宫嫔说了句;这让静嫔娘娘当皇后也是好的,静嫔娘娘至入了宫从不曾主动生出什么幺蛾子出来,有的,也都是被人给逼出来的应战罢了,比起那些镇日里不想让人好过的人,让静嫔做了皇后,比谁做都好,起码,她能给人留条后路。 好事坏事从来都是人这张嘴说了算,就这样,支持静嫔的人不在少数,想让她难过的人更是从不缺少,但是,却没有人再敢轻易出手,所有人的眼光,全都聚集到了整个后宫唯一的贵妃---刘贵妃身上了。 而在落霞宫,刘贵妃的寝殿里,却是宫女太医一片忙碌,刘贵妃躺于榻上,面色潮红,嘴角更是有未干血迹。 明珠在一旁急得手脚都不知往哪放,只得拼命催着身旁的小宫女道:“你们倒是快点啊,娘娘若是有个好歹,有你们好看的!” 刘贵妃在榻上如同死了一般,听了明珠的叫唤却是慢慢回过了神来,不过眨眼,一双美眸已是被镝天恨意充斥! “沈氏云落!”刘贵妃望着静凝宫方向一声歇斯底里,话还未完口中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明珠及一旁把脉的太医皆是大骇:“娘娘不可动气!” 刘贵妃并不傻,相反,她很聪明,后宫妃嫔们能猜到的东西她一样能猜到,甚至,比她们更早,所以,她才会更恨! 而想起圣上之前圣意,现在回想,怕是安稳她的意图才是真正,只不过是让她暂时住了手,多给沈氏云落腾出点时间去适应这后宫生活罢了! 这要她如何不恨!所有的一切,怕是圣上早就算计好了,所以在冷落了后宫这许久之后,才会来她的落霞宫! 说不得,朝堂之上她们刘氏一族,不,说不得,连那五大家都是因了沈氏才会如此下场!圣上觉得他们的存在威胁了沈氏登上后位这才清洗! 哈!枉她算计一切先机,却是这个后果!这要她如何不恨!要她如何不恨!要她如何不恨!! 刘贵妃只觉嗓间涌上一股腥意,半响,却是生生往肚里咽了回去! 沈氏云落,就算你占了天时地利,就算你占了皇上心思,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也休想为后! 你有的,我是没有,可我有的,你也不见得有!那便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 第七十五章 我不介意 恭亲王班师回朝了! 这个消息在年前便在坊间大街小巷里疯传,虽说并非什么大战,但到底得了边疆几个部落的称臣,再无滋事扰民的外族,听说边疆那边水草丰饶,并有东望罕见的许多特产,商人们听到这个消息最为兴奋,这下,又多了一条生财之道了。 而帝都姑娘们更是日日打扮,在街道翘首以盼,祈祷传言里英俊潇洒的恭亲王回朝那日能够看到自己。 在除夕前三天,一身便装的司徒夜致越过了众人视线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帝都。 两年不见,司徒夜致本尚还略显稚气的俊颜染上了健康的小麦色,和所有还在成长的少年一样,司徒夜致身量拔高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少了之前的那股书卷气,多了丝男儿气概,唯一不变的,大概也就那双眸子,依旧微笑柔和。 “哥。”司徒夜致喜欢翻墙的习惯仍是未变,提前两天回了朝,他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悄悄入了御书房,司徒夜致笑着看向高位上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兄长。 司徒夏致像是早就知道了般,在来人的叫唤下从桌案里抬头,一番打量,心下的担忧不觉间淡了下来。 “回来了。”司徒夏致自高位走下,笑道。 “幸不辱命!”司徒夜致伸出手,和兄长同样伸出的手用力一握。 “嗯。”司徒夏致行至软塌盘起长腿坐了下去,司徒夜致跟在后面,在软塌另一半坐定。 “赵余农在战场上死于敌军冷箭,其拥趸无人怀疑,不费一兵一卒,全军归朝。”司徒夜致眯了眯眼,像是想起了当日情景,眸子里罕见地闪过了丝厉色。 “夜弟的能力为兄从不曾怀疑。”司徒夏致笑了笑。 “两年不见,大哥倒是越发内敛。”司徒夜致心底闪过一丝补好的预感,看着对面笑得风轻云淡的皇兄道。 “作为奖赏,为兄给你两个选择,你择其一。”司徒夏致当之无愧地受了‘夸奖’,继续眯着眼睛道。 “什么?”司徒夜致警觉,他是不是不该先回来的? “入朝,为文或为武。”司徒夏致轻扣茶几,语气柔和。 果然,司徒夜致苦笑:“我能不能两样都不选。”就知道三言两语就把他两年离都的所有功绩概括准没好事,原来还得继续给他当苦力。 “你说呢。”司徒夏致一挑俊眉,反问,说了给他选择便是如此,倘若不给,在他正式述职那日便不会给他抉择,他会替他决定。 司徒夜致无言,望向窗外暗色天空,眸子里划过一丝柔色,落儿,我回来了,可是,你不是我的了。 早在边疆,逢朝堂物资到达之时,他总是有意无意问起当今后宫可否立后,面上看去像是担心自家兄长,暗里,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思。 还未立后,听说宫里出了个了不得的娘娘,圣上对她如同对待自己心肝一般,容不得他人伤她分毫,曾有一度甚至不顾礼法将娘娘禁在了景然宫,那位娘娘听说还是这一届藏书阁的才人。 当真了不得了,整个后宫因了这位娘娘天翻地覆。 听说那位娘娘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由才人晋到了嫔,真是闻所未闻,说不定啊,咱们万岁爷做了心思想让这位娘娘为后呢。 听说这位娘娘…… …… 那么多的听说传入他的耳膜的时候,他几乎看不到当时的天色是否晴朗,唯一响在耳边的是那一句:这位娘娘还是这一届藏书阁的才人…… 他甚至还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异样,还得和来人一样笑着,回了句:当真是位了不得的娘娘。 胸口当时曾受的伤几乎崩裂,他咬牙,强笑:是啊,从不曾见过皇兄如此疼宠过哪一位娘娘呢,说不得,当真是存了立这位娘娘为后的心思。 落儿,我,回来了…… 可是,你,不是我的了…… “哥……对她好点。”从窗外回过神来,司徒夜致轻声。 司徒夏致继续自家兄弟刚才的动作,转眸,望向了窗外,司徒夜致抬眸,看着几乎和自己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刀削侧脸。 “哥,你知道的,倘若……我不会介意她是否……” “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的。”司徒夏致打断司徒夜致的话,回过身来看着他,语气清淡,却极坚定的道,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如此……最好。” ------------ 第七十六章 风起暗涌 恭亲王回京述职,因着已是除夕,圣上特命人将宫里的‘乾清殿’给打扫了出来,在今年的除夕大宴群臣,许带家眷。 如此一来,本该相对安静些的皇宫反而因此热闹了起来,不为其他,这明面上名为接风的宴会,实则,是变相的在为三年一次的选秀提前做准备。 花鸟使在那夜会记录各家适龄女子,若有合适者,会提前相告,不再允了他人,退一步讲,就算没被花鸟使看上,恭亲王亦是许多女子的梦中情人,据说,这亲王府里除了几个通房丫头,可是连个妾室都还没有呢。 再者,这朝堂之上可从来不缺年轻俊才,因此圣上一句可带家眷,可喜坏了这百官家眷。 除夕终于在风雪夹道欢迎的情况下姗姗来迟,皇宫这一座偌大的围城难得的喜庆了起来,宫人们走路甚至都带上了轻快。 乾清殿,在为一众将士封赏接风之后已是酒过三巡,终于有人耐不住进入了正题。 “皇上,请恕微臣多言,这老祖宗是有规矩,但如今第三届选秀已快到,后宫之位实不该再空悬啊。” 沈云落坐于皇帝右侧,听了这句话,倒酒的动作一顿,偷偷瞄了眼高座上皇帝的脸色。 这东望的开国圣祖爷到也是奇葩,因着东望前身就是亡于后宫皇子之间争斗引得外戚侵权,最终皇权四分五裂导致亡国。 圣祖在自己打下江山时亦是困苦孩儿众多,内斗不休,气怒之后定了祖规,但凡东望继承祖业者,若无二届选秀,不可立后,不可生嗣,于称帝之前若有孩儿,一律封王赐地,不可再入皇宫,违者,钦天司罚,永不为帝! 其实,以现代的眼光来看,这也是好事,每隔三年一次选秀,到第二次的时候是皇帝在位第四年,这时候经过朝堂熏陶多年,再不济的帝王也长了心思,不会被后宫女子迷了心性,而没有子嗣,后宫女子在经历四年这种感觉之后早已寂寞,但凡谁有了龙息,也有足够准备护着自己与孩子。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古时女子早嫁,到了这般时候,其实才是生育最佳时机,很多女子入宫时甚至连初潮都还不曾来过,不管身体还是心理其实都还未成熟,历经四年蜕变,对她们来说,利大于弊。 司徒夏致本不恋后宫,初称帝时便未立时选秀,到了第二年方才开始,如今他称帝五年,三届选秀确实已是极限,难怪他不急,群臣都急了。 司徒夏致脸色不变,轻笑道:“那爱卿以为如何?” 那位大臣沈云落依稀记得,她还在御书房的时候便看过的,是正三品宗正卿,是宗正寺的最高长官,日后皇室子女的出生、升级指令都是在那发布的,由他来问,倒也合适。 “微臣以为,应是先立后,再选秀,如此后宫充荣才不至于无人领袖。”这宗正卿倒也能说,一出口便将事情提高到了如此位置。 后宫后位悬空五年,初始是祖宗规矩,无人敢提,一旦过了这个期限,不论是谁再提,圣上都是该要重视的。 “那徐卿以为这后宫谁才是最佳人选?”司徒夏致轻抿了口酒,笑问。 “皇上折煞老臣了,这岂是老臣能认为的。”徐锦年赶紧跪下道。 知道不是自己能认为的,那你还啰嗦个p,沈云落有些无语的看着底下这个倚老卖老的宗正卿以及……在皇帝左侧的刘贵妃,面上的表情莫名。 司徒夏致也不恼,依旧淡淡笑着:“无妨,许你直言。” 得到了免死令,徐锦年这才谢了礼,站起来道:“依老臣看,若以资历来说,整个后宫莫过于刘贵妃,她自万岁爷未入皇宫便是跟在皇上身边的,自是比常人更知道圣上的心思,若以能力来说,刘贵妃执掌后宫五年,整个后宫在娘娘手里从不曾出过什么纰漏,显娘娘也是有这个能力担此重任的。” 徐锦年话音刚落,底下便有一阵接一阵的附和声,沈云落余光扫过刘贵妃,她倒也沉得住气,愣是不喜不悲的坐在那不声不响。 难怪这些日子皇帝镇日里明目张胆地往她静凝宫跑也不见刘贵妃有什么反应,她还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相处了,原来等的是今天!自然是不敢再让人抓住把柄的,沈云落有丝恍然。 司徒夏致眸子里的光华霎那流转,唇边的笑意一时让人忘记了他那张暴虐的脸,他伸手搂过左侧的刘贵妃,挑起了她尖尖的下巴道:“嗯,确实,朕的爱妃累得都瘦了。” 刘贵妃在皇帝的怀里,脸上浮起了丝红晕,眼底却真真流出了喜意:“能为皇上分忧就是妾的福气,妾不敢言累。” “爱妃当真贤良。”司徒夏致笑:“朕果真没有看错人。” 这句话才出口,底下的人再无心思饮酒。 ------------ 第七十七章 命赌立后 司徒夜致看着坐于兄长右侧的女子,两年不见,她终于完全长大,面上再也看不出丝毫孩子气息,他素来知道她有倾城之貌,却不曾想过,两年之后,她坐在那,当眼底俏皮不在,她也可以淡然优雅,从容地看着他和别人恩爱。 双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司徒夜致眼里闪过一丝痛色,他记得曾经她最大的愿望是走出这座偌大的牢笼,可是现在,她却为了他的大哥心甘坐在那里,淡淡微笑。 落儿,为什么不是我? 沈云落像在感觉到了那道过于炙热的目光,她寻着感觉,看到了下首首位的司徒夜致,她冲他一笑,目光澄净。 是的,目光澄净,除了些许怀念,再没有其他的心思,司徒夜致陡然回神,却觉心底一阵冰凉,是啊,从始至终,她从来只当自己是朋友,一直是他自己,自作多情而已。 唇边扬起苦笑,司徒夜致朝着女子淡淡点头,之后,再不去看高台。 底下讨论正烈,没人注意到这个细小枝节,就像一杯茶摆在那,不同的人去喝就会有不同的看法,有人嫌太烫,有人说太凉,自然也就有人说刚刚好,你永远不要希望这个世界只有一种声音。 讨论声渐渐小了下去,不过须臾,又有人站了起来道:“万岁爷,老臣倒以为静嫔娘娘堪当大任。” 司徒夏致唇边笑意不变,也没有松开刘贵妃,只看着底下站着的老丞相严谨之道:“哦?这又是何意?” “回皇上,刘氏执掌后宫五年虽不曾出过大乱子却也不曾有过什么功绩,反观静嫔娘娘尚还不过才人时便有能力将偌大藏书阁打理一新,至于徐大人所言资历,老臣以为这不是言点,若如徐大人之言,那岂非有大不公之嫌?”严谨之瞅了眼脸色暗沉下来的徐锦年,义正言辞道。 “嗯,爱卿所言极是。”司徒夏致笑:“今夜言论无罪,众卿可还有合适人选?一并言说,朕,自当记下。” 司徒夜致于底下终于轻笑,大哥,对于朝堂之间暗涌果然越发娴熟,立后一事,从古至今,向来让帝王最为头疼,贵为皇胄对这一事从来都没有发言权,从来都是百官舌灿莲花。 如大哥所言,现今朝堂已无五大家,而后宫五大家妃子被扁被罚,除了刘氏再无人选,为了重回朝堂,怕是五大家残余帝都力量暗下结合,与刘氏一党达成共识,五家助刘氏登后位,他日刘氏成后宫之主,虽无法干预朝政,可自古以来,后宫都不曾与朝堂真正断开过,刘氏掌了凤印,五家最终受益,这,不过又是另一出争夺后位的好戏罢了。 大哥心底清楚,落儿入宫不过三年,根基未稳,即使他有心,之前也有所动作,但仍是不够,今日一言可还有其他人选,却是将暗地里不被他掌控的力量化为了明面上的争抢。 严谨之为他所用,五大家残余力争刘氏,之后各种势力只能依附再无争夺之力,现下五大家浮上了水面,暗地里动作怕是再不敢用,两方人都在看着,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留下把柄。 那么,等的就是一个时机,要么,刘氏死,要么,静嫔殇,再无其他退路。 如司徒夜致所想,底下因为帝王的一句话出现短暂骚动,有女入宫的朝臣面上很快浮起一丝喜色,然不过须臾,喜色很快就被苦笑压了下去,能入这‘乾清殿’的人又有哪个是泛泛之辈,虽不敢说能完全参透其中所含种种,却也多少能看出一点----这局,入不得。 他们没那个资格,也不敢拿命去赌,还是,静看就好。 抢沙发的人很快出现。 “微臣认为徐大人所言有理。” “老臣以为严丞相所言极是。” “……” “……” 片刻,乾清殿犹如浩然大殿一般,百官分成两列站立,除恭亲王之外再无人坐着,皆是或自愿或被迫,站在了严徐两人之后。 司徒夜致淡扫一眼,与大哥设想并无多大出入,人数,对半。 果然都是些老油条,这个人数,不论最后谁得利,圣上都没有办法让任何人好看。 司徒夜致终于忍不住向女子方向看了过去,女子依旧淡淡坐在那里,俯首把玩手中茶杯,像是底下所有都与她没有干系一般,静默从容,也或许,迷茫不懂。 司徒夏致眼底划过一丝暗光,他松开刘贵妃,看向底下百官,轻笑:“众卿倒也有趣,这般阵仗,可是事前练习过?” “微臣不敢……”底下一片诺诺之声。 帝王在高坐挥袖,道:“既如此,翰林院待诏何在?” “微臣在。”很快就有一个中年大叔出列跪地道。 “今封沈氏静嫔为妃,与刘氏共为妃嫔之首,协刘氏管理后宫,直至,后位定。” 司徒夏致语气清淡,宣完旨意后转身对着刘贵妃,面上一派温和笑意:“如此,方可让得爱妃不必这么着累,爱妃,满意否?” 刘贵妃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她能说什么:“多谢皇上美意。” 司徒夜致看着女子起身跪在皇帝跟前谢旨,只觉眼前再无光明。 哥,若是我,我绝对不会拿她的性命去赌。 可是,她选的人,是你。 ------------ 第七十八章 花落谁家 时机是司徒夏致在除夕夜上当着群臣的面封静嫔为静贵妃,并赐她与刘贵妃一同执掌后宫的权利。 只有在那个时候封妃,所有人才都不会阻扰,可是,却也将她推到了一个顶点,一旦有丝毫差错就将死无葬身之地的顶点。 这之后,他完全放任后宫不管,专心朝堂之事,不必担心没有人出手,五大家残余力量绝对不会看着静贵妃坐大。 在她还没有完全熟悉后宫种种的时候,那些人会找到机会,除掉静贵妃,而他要等的,就是那个机会,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这些沈云落都知道,所以除夕刚过,她便命着喜儿拿了皇帝赐给她的腰牌到林科御医那里求了两样东西,她知道,这一次,和以往再不相同了。 初十刚过,沈云落便接到了刘贵妃的请柬,玫瑰红的帖子上颜色刺目,编制出了精致却缠绕的枝叶,密密匝匝,看得人心不自觉的生了堵塞。 “喜儿,我让你去林太医那要的东西好了吗?”坐在梳妆台前,沈云落拿着手中请柬,眼神悠远。 “好了,娘娘。”喜儿转身从梳妆台旁一个精致的小柜子里拿出两个瓷瓶,一个青花盘绕,一个红袖妖 娆。 沈云落接过,攥在了手里,司徒夏致,这一次,希望我可以不拖你的后腿。 (刘贵妃是主角的分割线`(*n_n*)′) “妹妹可算来了。”沈云落刚一进落霞宫,刘贵妃便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是妹妹疏忽了,进宫许久,还不曾来拜见姐姐。”沈云落拉住刘贵妃伸出来的手,两人真像姐妹般手拉着手一同进了殿。 “这又怎么能怪妹妹,妹妹日日伺候皇上亦是辛苦得紧,姐姐这儿又没有什么值得人留连的地方,妹妹说是吗?”刘贵妃松了拉着沈云落的手,回身做到了早已置好的小锦桌后面,这才慢悠悠的开了口。 沈云落笑了笑,亦在刘贵妃对面的锦桌后面坐下,道:“姐姐可是在取笑妹妹?” 她如今也是贵妃,虽来了刘贵妃的落霞宫,可到底她还是被皇上赐了字的,刘贵妃就是再大胆,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坐上首,最多,只能与她平起平坐。 落霞宫里的宫女们开始流水一般行走,在案上置办茶水瓜果,人影恍惚了对面刘贵妃的神色。 沈云落只听到刘贵妃的声音不是很真切的传了过来:“倒是妹妹在取笑本宫了,本宫自未入宫时便已跟在皇上身边,如今想来也快七年,却抵不过妹妹入宫还不到三年,当真是后生可畏。” “姐姐又何必谦虚。”沈云落笑:“今后一同管理后宫,还需得姐姐提点才是。” 又是拿的资历说事,沈云落有丝好笑,却仍是一句话就将皮球给踢了回去。 一直到宫女们都退了下去,刘贵妃都再没有出声,直到殿内只剩她们两人的时候,刘贵妃终于敛了脸上笑意:“妹妹倒也大胆,明知没有好事,还敢只身过来。” 喜儿她们都被档在了落霞宫外,沈云落端起茶杯轻饮,半响,她看着刘贵妃轻笑:“姐姐既然敢设宴相邀,妹妹若是不来,怕是偌大后宫便再无威信可言,姐姐,你说是吗?” 刘贵妃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掌权吗?” “没有,我也不想。”沈云落学着司徒夏致那般淡淡微笑,仿佛这样便有无上勇气,她说:“可是皇上想。” “所以,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从落霞宫走出去。”刘贵妃直言,美眸眨也不眨地看着沈云落。 “对,姐姐说得极是。”沈云落轻晃茶杯,看着碗中茶水晃荡,却无法离开那一方小小世界,皓腕轻颤,碗内茶水有些许溅出,很快在桌案的锦图下消失。 就像人的命运一样,总有一双手在后面推动,没有人知道它的下一步是什么,它想让你生,就将你困在视线里,它想让你死,只需轻轻一倒,你便离了轨迹。 沈云落抬眸,没有退却,平静地和刘贵妃对视,这是她选的生活,斗不过,那便死,没有第二条路。 “呵呵,妹妹这是怎么了,端的让人无法看透。”刘贵妃突然笑了起来,她端起茶杯,慢慢旋转,却任由内里热气渐散也不曾饮下半口。 沈云落静静地看着她。 “妹妹,你说,若是宫里传出静娘娘新宠恃娇,容不得旧人哭笑,晋了贵妃还不过半月,却对刘贵妃诸多不满,着人暗中毒之,人证物证皆有,皇上听了,会有何看法?” 沈云落突然就松了一口气,对刘贵妃亦扬起了笑:“姐姐这话好生矛盾,既刚晋了贵妃,皇上又许了后宫大权,妹妹应是高兴才是,哪还有功夫去毒个对自己无甚威胁的贵妃?” 沈云落不顾刘贵妃眼底厉色,接着道:“妹妹倒是觉得,应当如此才对,姐姐听听,应是刘贵妃对静贵妃生了怨怼,着人下药想要毒杀以独揽后宫,却不料静贵妃命大不死,而当时,人证物证俱在,姐姐,你说,是妹妹说得好,还是姐姐说得好?” 宫外冷风肃杀,紧闭的窗门不知何时被吹开,涌起漫天细雪飘飞,落在面对着的两个宫装女子身上,却没有人伸手拂去。 ------------ 第七十九章 异变突生 听得殿外渐渐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沈云落唇边笑意更深,她看着对面的刘贵妃面上涌起的些许笑意,双手拿了一颗药丸正欲下入茶盅。 “你输了。”沈云落笑,她起身,嘴角血迹蜿蜒艳丽,看着刘贵妃脸色变得苍白,她笑:“你慢了一步。” 她赌对了,早在来落霞宫的路上她便服了毒药,而解药,就在她进殿之时刘贵妃与她拉手之时便藏在了刘贵妃的身上。 四肢渐渐无力,沈云落如断翅蝶一般倒在了地上,圣上,在喜儿她们被拦在殿外之时便去请了过来,而验毒的御医,不必她请,刘贵妃也会请的。 应是,都到了吧?腹内升起一股疼痛,喉间像是被堵死了一般,半口气都呼之不得。 死的时候,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沈云落有丝恍惚的想,眼前的景色再不通透,模模糊糊地暗了下去。 喜儿求的是什么毒药?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就像真的快死了一般? 纷乱的脚步声渐渐传入耳膜,沈云落却再也无力睁开双眼,朦胧间,似有双手将她揽入怀里,温度渐渐到达心底。 司徒夏致,是你来了吗? 感官逐渐模糊,耳边似有无数声响,却半点也听不清楚。 似乎,有什么,断了。 就在连呼吸都快要闭塞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往她口中喂了什么东西。 一些如同前尘往事一般让人无法呼吸的画面飞速闪过,她还来不及抓住什么,眼帘上的压力瞬间消失。 她睁开眼,依旧还在落霞宫,她在皇帝的怀里,刘贵妃在对面,她失声尖叫:“不是我下的毒!那不是我下的!皇上……您要相信臣妾,臣妾绝对没有……” 话音未落,皇帝低沉的声音响起:“解药亦是在你身上搜得,你还要如何狡辩?” 刘贵妃一窒,看着沈云落的眼神却意外的没有恨色,终于,她安静下来,不再开口。 这局是她下的,静贵妃不过应局,是自己技不如人,哈哈,本也是必死之路,便是没有输,圣上的心思一直就不在她这儿,就算能证明自己没有下毒,那又如何? 就算她有五大家支持,仍是输了,这要怪谁? “哈哈……”刘贵妃笑出了声:“你赢了,可本宫并不服气,只是本宫太过大意而已,沈云落,本宫并没有输……但愿,你在后宫不会成为下一个本宫,哈哈……” 沈云落别开眼,她同样是个骄傲的女子,不要也不允许他人的同情。 司徒夏致挥手,刚欲让人将刘贵妃押下去,怀中女子却一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袍。 “司徒夏致,我肚子疼……”腹内陡然传出一阵疼痛,沈云落咬紧唇,面色一片发白,双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角,声音发抖。 司徒夏致像是没听明白一般,慢慢俯身看着女子,眸子透出些许迷茫。 “司徒夏致……”手中力道不自觉的加深,紧到阵阵泛白,沈云落的脸色越发痛苦起来。 司徒夏致回过神来,眼底闪过一丝快到来不及看清的情绪:“太医!” 一旁已为沈云落诊过一次脉的林科再度上前,在圣上有丝骇人的眼光下,甚至连丝线都未牵,直接把手搭在了静贵妃的皓腕上。 林科面上神色渐渐惊慌起来,不过片刻,冬日寒气逼人的情况下他竟冷汗洗面。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片刻,林科退后,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何事?”司徒夏致面沉如水。 “娘娘……娘娘身子弱,受不住两种药力。”林科语气打颤,那句话终还是说出了口:“龙胎,保不住了!” 龙胎,保不住了! 就像为了证实林科并没有说谎般,他的话音刚落,沈云落只觉腹中一阵绞痛,而后,身下渐渐涌出些许温热液体。 “不……”沈云落哑声,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住司徒夏致的衣领,沈云落的眼神有些散乱:“司徒夏致,他看错了,是林太医看错了,对不对?一定是他看错了的。” 她的月事一向准时,也并没有出现任何反应,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是她的孩子没了! 司徒夏致的眼眸已是一片深色,他握住女子几乎凉到了心底的双手,回身看着已然呆住的刘贵妃,语气薄凉:“杖毙!” 哈,这怎么可能?先祖规矩,不到三届选秀,后宫女子不得有嗣,除夕才刚过,立后的事亦才刚摆上台面,她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不可能的!刘贵妃目中现出一片疯狂,除非…… 后宫妃嫔每次侍寝之后都要喝一碗宁神汤,为的,就是确保不会怀上龙息。 “哈哈!”刘贵妃听到杖毙二字时居然痛快笑了出来:“沈氏云落,我输得一点也不冤啊,哈哈……” 司徒夏致眼神示意,刘贵妃很快就被押出了落霞宫。 那一句“我输得一点也不冤啊”直到刘贵妃出了好远都依旧在耳边响起,带着莫名的嘲讽笑意。 经久不散。 直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司徒夏致这才轻柔抱起女子,女子像是失了魂般,再无半点声息,空洞地看着某个点。 “落儿……莫怕。”司徒夏致眼底划过惊痛,却依旧轻吻女子,他说:“我们……还会有的。” 还会有的……意思就是,他们的孩子,真的没了,是吗? ------------ 第八十章 是梦终醒 “帝!求你了,不要死……”云雾缭绕的山涧,女子尖利的喊声几乎震破耳膜直达心底。 像是连心脏都负荷不了一般,只是这般听着女子哭喊,她都几欲要把自己的心给掏出来。 帝,求你了,不要死。 沈云落有丝茫然的看着眼前陌生却带着熟悉的环境,那个女子的声音更像是灵魂里的另一个自己一般,她慢慢跨出脚步,寻着女子的声音前进。 想知道真相,却又害怕真相。 “帝……你不可以如此残忍,阿洛有了我们的孩子,帝,阿洛求你了,快醒过来……” 孩子?有一股绝望盘绕心底,那明明不是她的内心,却传达出一样的悲伤情绪,那一瞬间,她好似知道了那个女子所有的心理一般。 极度的伤痛之后,女子的声音涌现一股无法言明的恨意! “大师兄,若知会有今日,三百年前,我便不该救你!”女子的声音发抖,却带着无上痛楚:“三百年来我敬你如兄如父,你就是这般报答我的吗?哈哈,大师兄,你竟然和这个恶魔一起害死了我的帝!我好后悔啊,大师兄,当初我为什么要救你?” 女子的声音如泣如诉,却声声撞进她的心里。 沈云落几乎无法呼吸,像是女子所有,就是她亲身经历的一般,她继续上前,那些就响在耳边的话语却又一直远在天边,无论她怎么努力的前行,那片雨雾一直不散。 “师妹……不是这样子的……”一个清清浅浅的男子声音传了进来:“我没有……师妹,我没有和……” 他像是不善言辞,明明急得快要死去,却只有那几个苍白无力的字眼在喉间辗转。 不是我做的,我没有,阿洛,不是我,即使知道你爱的人不是我,我从未起过害人之心,只是,阿洛,我做了帮凶,明明可以阻止,可我没有,阿洛,求你了,不要恨我。 要怎么说出口,阿洛,我没有害他,可是,我比直接杀了他更加让你记恨。 那些思绪毫无征兆的跳入沈云落的脑海,她一急,仿佛有什么事快要发生。 “不要!”她大喊,那片雨雾飞速消散,入目的,是三个身着白衣的男女。 面目模糊,女子怀中抱着一个男子,而女子两边,各自站着另外两个男子,都是背对着她。 像是发现了她,所有人都回过了身。 “娘娘,娘娘,你快醒醒!”那些画面飞速后退,就像从不曾有过一般,耳边,是喜儿焦急的呼唤。 沈云落睁开眼,看着喜儿写满急色的脸,目光有些许涣散。 “帝……是谁?”她恍恍惚惚的问,声音沙哑,却见喜儿眼眶一下红了。 “娘娘,您怎么了,不要吓喜儿。” “阿洛是谁……大师兄是谁……恶魔是谁……帝……死了么?”沈云落继续问,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让人无法安生。 “娘娘。”喜儿哭了出来:“娘娘,您只是梦魇了,没有什么,您是静贵妃娘娘啊!” 静贵妃?沈云落有些吃力的回忆这几个简单的字眼,梦魇?她梦魇了吗?只是梦魇?如此简单而已吗? “娘娘醒了。”平儿掀了帘子进来,手中捧着一碗汤药,见已昏睡了两天的主子醒了过来,平儿的脸色一下轻松了起来。 “娘娘,先把药喝了吧。”喜儿接过平儿手中汤药,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主子坐了起来。 身下一阵酸涩,那些不堪记忆一下涌现,沈云落的眸光渐渐清明。 “这是什么药?” “娘娘,这……只是调理身子的药,您快喝了吧。”喜儿的眼神一阵闪烁。 “我的身子一向很好,为何要调理?”沈云落看着黑漆漆的药汁,心底那股疼痛再一次针针密密的扎了上来。 那一个,果然不是梦,对吗? “娘娘。”平儿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见到自家娘娘这样,只觉难过不已,她跪下道:“娘娘,小皇子没了,可是,皇上那么宠您,现下连刘贵妃都没了……您迟早还会有另一个小皇子的,娘娘,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身子给养好了啊,娘娘。” 小皇子……没了…… 沈云落只觉气力一下从身体被抽出,她真的有了有司徒夏致的孩子,可是,甚至自己都还来不及知道,那个孩子……没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沈云落躺在榻上,看着空气怔怔。 “娘娘!”喜儿和平儿担忧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会想不开的,你们放心。”沈云落对着两人笑了笑,却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笑着笑着,眼角却湿了。 “都下去吧。”皇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喜儿和平儿只能行了礼,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落儿。”司徒夏致上了塌,抱住女子。 “司徒夏致……”沈云落埋首皇帝怀里,终于崩溃。 司徒夏致轻拍女子,眸子里亦是一片疼痛。 “是我不好……我明明答应过你再也不拿自己身子开玩笑的……”沈云落揪着皇帝衣角:“所以我们的孩子才会没了……司徒夏致……都是我的错……” “落儿……”司徒夏致只觉身子一顿,无数思绪浮上心头,半响,他才道:“落儿,不怕,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的。” 是的,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的,落儿…… ------------ 第八十一章 后宫变化 不管如何,沈云落终究还是得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一切,卧床一个月,宫里的妃嫔们日日来访。 眼下情景再清楚不过,那日立后人选不过她和刘贵妃两人,而刘贵妃已被杖毙,她成了刘氏之后宫里唯一的贵妃,更是曾有过龙息。 圣上对她的爱护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现在等的,不过是她身子好了,寻个吉日,说不得也就封后了。 刘贵妃被杖毙…… 沈云落的眼神有些飘忽,司徒夏致并非暴戾之人,那次纳兰玉真向她投了药,他也只是把纳兰打入冷宫,并未严打,可眼下,他明知道这次小产,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自己,那药也是她自己服的,可为什么对刘贵妃却如此狠厉? 是因为,孩子吗? 按宫规,这时候她绝对不能有孩子的,可是…… 是因为害怕五大家压过自己,所以司徒夏致连孩子都算好了,到了最后,想让让她凭孩子上位的么? 所以孩子意外没了,司徒夏致才如此暴虐,丝毫不顾及刘贵妃之前功过? 司徒夏致,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对吗? 丝丝缕缕的心绪顺入肺腑,沈云落却觉得有些冷。 不,不会的,司徒夏致和她一样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所以那时才会怒极将刘贵妃杖毙! 他也只是在心疼他不曾谋面的孩子,仅此而已。 “娘娘,身子才刚好些,怎么又坐在这吹风了?”喜儿略带责备的声音伴着一件外套盖在了身上。 沈云落回过神来,笑了笑:“喜儿,没事了,再不吹吹风,我就要发霉了。” “还是小心点好,一个月才刚过呢,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喜儿,皇上那边,有说今个儿什么时候会来吗?”沈云落问。 “苏公公才刚过来传了话,恭亲王受诏晚间才刚入了宫,皇上嘱咐了,让娘娘先休息,今夜可能会晚些。”喜儿道。 现下圣上几乎天天都宿在静凝宫,更是有许些小道消息传言,正月未过,皇上一定会让娘娘搬进空置了五年了坤宁宫,那是历代皇后宫殿。 整个静凝宫都扬眉吐气了,就是些妃嫔们见了她们四婢也不敢大声。 “喜儿,收拾一下,我去趟御书房。”沈云落站起了身子。 刘贵妃一事刚过,司徒夏致越发忙了起来,朝堂上的事即使司徒夏致从不对她避讳,她也不想知道太多,就当,去见见司徒夜致好了。 沈云落笑了笑,至两年前,她便再不曾与司徒夜致见过面了,此番回京,想来也是顾及她的身份,私底下两人也不曾碰面。 还真的有点怀念那时候了,毫无心机,笑就笑得开怀,哭也哭得痛快,那时候,她的愿望是什么? 沈云落无意识地抬头,天空是一片朦朦的灰。 可是,我有了司徒夏致,沈云落素手轻握,就是没了那片天空,我也还有一个司徒夏致。 天空飘飘洒洒又下起了细小雪花,红色宫灯一路摇曳,来到了御书房,沈云落刚下了软轿,正值夜的苏清德赶紧迎了上来。 “娘娘,这天寒地冻的,您怎么来了?”苏清德弓着身子上前问安。 免了苏清德的礼,沈云落对着身后的喜儿四人道:“喜儿,你们也先回宫里去吧,这儿有苏公公也就行了。” “娘娘,那您小心点,注意可别着了凉。”喜儿估计自家娘娘也是会和皇上一起回去的,也就没有多说,嘱咐了句,便带着人退了下去。 待人都下去了,沈云落这才道:“苏公公,皇上还在忙吗?” 苏清德边引着这位娘娘往御书房偏殿进去边道:“回娘娘的话,皇上现在正和王爷商谈些事呢,要不要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不必了,也没什么事,就在偏殿等会也就是了,苏公公不必惊扰。”沈云落捂了捂手中暖袋。 临到了这里,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大概,只是害怕静凝宫太过冷清了罢,沈云落笑了笑,将苏清德以及过来伺候的宫女给打发了下去。 古时候并没有什么隔音设备,加之这偏殿离御书房也就几步路的距离,那边司徒夏致两兄弟的谈话声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沈云落并未凝神去听,只是听着那个熟悉的声音渐近渐远的,心下却越发安定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安什么,只是,就这样感觉司徒夏致离自己这么近,那个让自己无力的梦境似乎也淡了下去。 只有在司徒夏致身边,她才能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个支离破碎的梦。 梦里的女子情绪太过清晰,若不是她足够清楚这具身子的来历,她几乎都要怀疑那些是不是沈家小姐亲身经历过的了。 若不是足够清楚自己的来历,甚至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要觉得,那些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 阿洛、帝、明明如此陌生的称呼,却让人没来由的生出一种绝望。 帝……到底是谁?他死了吗? ------------ 第八十二章 蒹葭苍苍 “朝堂五大家也知刘氏一事不过杀鸡儆猴,这几日那些人应是会做出抉择了。”司徒夜致突然高了一线的声音将沈云落从思绪里打断。 耳听得似乎和自己有关,沈云落下意识的上前想听得更清楚些。 “嗯。”司徒夏致的声音传了过来:“今日已收到了周、刘两家余人辞呈,已允了。” “如此一来,朝堂之间更是清楚,不出半月,残余势力应是可以剔除。”司徒夜致接着道:“那么,后宫立后,再无阻力。” “已让宗正寺择日,待她身子好些便可大礼。”司徒夏致的声音隐隐带上了轻快。 沈云落笑了笑,他们两兄弟的感情真的很好,司徒夏致很少如此语气与人说话的,这在权利倾轧的历代王朝倒也少见。 那边再没有声息,沈云落刚想回去窝回躺椅上,司徒夜致低低的声音却再度传了过来:“大哥……她腹内的孩子……你事先是否知道?” 沈云落不自觉地敛了呼吸。 那边却再度沉默了下去,时间渐渐流逝,久到沈云落快要以为刚才是否自己出现了幻听。 “知道的。”许久,司徒夏致那几个轻飘飘的字眼却如雷霆一般狠狠撞进了沈云落的心里。 知道的,他是知道的! 沈云落脸色一白,她让喜儿去林科那里求药的时候她不信他会不知情。 那日林科曾说,是她的身子受不住两种药力才导致胎儿没了,那么,司徒夏致既然知道她有了孩子,为什么还要让林科给她药? 不会的,不会如此的!沈云落抓紧胸口衣领,无意识的用力,那一边,司徒夜致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 “大哥!”司徒夜致的声音甚至带上了愤怒。 “若非如此,又如何以刘氏为质,杀鸡儆猴?”司徒夏致的声音低沉了下来:“这不过是绝了后患。” 不过是绝了后患!沈云落只觉眼神一阵发黑,他竟然用自己的孩子来绝后患? 哈哈,不,不可能的,一定是她听错了!胸口闷得几乎踹不过气来,沈云落死死抓住一切能支撑自己的事物。 司徒夏致,这不是你的想法,对不对? “可那是她……那是你们的孩子,大哥!”司徒夜致双目通红,几乎失去理智。 那边司徒夏致声声将人打入地狱的声音再度刺破耳膜:“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是的,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为了能让她登上后位!这只不过只是一个还未长开的孩子罢了!死便是死了! 他们若能白头,谁又会去在意这么一个孩子? 对的,司徒夏致没有错,错的是她!她不该这么天真的自以为是。 司徒夏致没有错,错的是她!为什么那时候会觉得和他私守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司徒夏致没有错,错的是她!他是帝王,她是妃嫔,她不该让自己存在太多希望的。 哈哈,沈云落无声地笑了出来,那边再说了什么也都入不了双耳了。 司徒夏致,可是就在刚刚,我对自己说,就算没了那片天空,我还有你。司徒夏致,那是我们的孩子。司徒夏致,我只剩你了。 沈云落失了魂魄一般出了偏殿,苏清德见了赶紧迎了上去:“娘娘,您这是要去哪?” 沈云落没有回答,孤魂一般下了台阶,苏清德赶紧跟了上去:“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要不,奴才去跟皇上说一声?” 皇上?沈云落终于停了下来,她看着苏清德,这个老人家,对她一直也是极好的,她笑了笑:“苏公公,不必了,皇上还在忙着呢,我,不,本宫先回去了,你不必去惊扰。” “娘娘。”苏清德眼里的担忧显了出来:“要不奴才派人送您先回去?” “不用了,喜儿她们会来接我的,苏公公不必麻烦。”沈云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却仍是道:“本宫自个儿走走,苏公公忙去吧。” 苏清德哪敢让这位了不得的娘娘这般走了?见她神色寂寥却并无异样,到底没敢进去打扰圣驾,暗地里嘱咐了个小太监跟了上去。 沈云落转身出了御书房,径自往偌大的皇宫走了过去,毫无目的的。 夜色如墨,在这种天色下,整个皇宫都安静了,除了偶尔能碰到些巡夜的御林军或者行色匆匆地宫人们,再无其他。 很快,她就是这个王朝里站得最高的女人了,她凭什么不开心? 她不过是来自异世的一缕魂,在那个庸碌的世界也许终其一生她都不可能遇到一个真心待自己的男人,她凭什么还想要得更多。 究竟是哪里的自信,她凭什么要让所有人都对她好? 冷风簌簌,沈云落却没有察觉到半点寒意,整个世界像是都静止了般,连风都吹不进心里了,麻木了。 “末将见过静娘娘。”一道恭敬的声音将沈云落从思绪里拉了出来。 “王简。”沈云落回过神,这才发现王简带着一对御林军站在自己跟前:“你怎么会在这的?”她无意识的问。 “娘娘,末将巡夜至此。”王简眼眸闪过担忧:“娘娘怎会孤身一人在此?可要末将送娘娘回宫?” “王简,我该怎么办?”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这个严格意义上甚至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男人却让沈云落有一种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的感觉,沈云落只觉眼眶一热,几乎哭了出来。 王简手一挥,身后的御林军鱼贯而出,很快出了视线,王简对着沈云落身后一直跟着的小太监道:“小公公先回去吧,本将会把静娘娘安全送回宫的。” 那个小太监想也是冷极了,得了令,行了个礼,一溜烟便不见了身影。 “娘娘,末将送您回宫吧,您的身子受不住如此寒气的。”王简顿了顿,终是恭敬道。 “我不回去。”沈云落摇头,眼角的热度还来不及感受便成了冰凉一片:“我不想回去。” “娘娘。”王简心疼地看着眼前女子,双手握得死紧却仍是不敢越俎。 “王简,你告诉你,我该怎么办?”就像身体的本能一般,沈云落对着这具身子的青梅竹马终于哭了出来。 “落……娘娘。”多想把她拥入怀里啊,王简的眸子一片疼痛,就算圣上如何圣宠,又怎及得上那时候的逍遥快乐,他的落儿,本就是一个该在天空下痛快哭痛快笑的烂漫少女。 “王简……你告诉我……”沈云落抓着年轻黑翎将衣袖,哭得一塌糊涂:“是不是我错了?” “落儿。”王简低低唤了一声,终将女子揽入怀里,他的落儿。 “是不是我错了?……王简,你告诉我……”心痛得快要死去,沈云落在男子怀里重复着问,是不是她错了,是不是她把帝王的宠当初了帝王的爱,所以才如此痛苦? “落儿没错。”王简仰头,恨自己为何不懂安慰,更恨自己,为何让女子入这后宫。 ------------ 第八十三章 任性一次 把哭晕了的女子抱回静凝宫的时候,整个静凝宫顿时一片人仰马翻,喜儿她们自是多少知道这个年轻的将军和自家娘娘的关系的,所以见他抱着自家娘娘回来的时候,喜儿等人并没有在这方面多做计较,直到王简将女子直接抱进了寝室,喜儿她们这才将他赶出了静凝宫。 落儿,站在静凝宫偌大的庭院里,看着宫人们进进出出,王简的眼底涌起一片莫名神色。 落儿,若是你愿意,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去做。 直到听到寝殿内传出一声“娘娘,您醒了!”的时候,王简眷恋地看了眼内殿,这才出了静凝宫宫门。 夜,一片深沉。 早有伶俐太监在静贵妃刚回宫时便去了御书房向皇帝禀明。 司徒夏致很快赶了过来,来到女子寝殿的时候,女子刚好浸完了热浴整个人缩在榻上,背对着他,看不出神情。 “落儿。”司徒夏致上了塌将女子拥入怀里:“怎么了?为何一个人出了静凝宫?” 想来来得匆忙,苏清德应是还来不及告诉他自己去过御书房的,沈云落窝在皇帝怀里,昔日里让人安心的味道却让她冷得发抖,即使在温暖如春的内殿,心依旧一片一片凉了下去。 司徒夏致也感觉到了女子渐渐冰凉的身体:“落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他俯身,看着怀中女子,眸子一片担忧。 又是这种神情,沈云落轻笑,他太过内敛,什么心思都埋在心底从不让人窥探,她只当这是他的本性,就那么天真的以为他对她有爱。 也许,他当真是有那么一丝爱她的吧?若不然,又为何要立她为后?可是,那份爱究竟多深? 他如此一句轻描淡写的言语,就将她打入了无边地狱。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也许,不过……是个让他甚觉轻松的女子罢了…… 就像钻进了一个死胡同,看着司徒夏致,脑海里那一句‘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便一直盘旋,她不该怪他的,更不该觉得有丝毫委屈,真的。 他之所以这么做,到底还是为了她,为了能让她登上后位,也为了能和她一起白头那个承诺,她真的没有丝毫立场去责怪的,不是吗? “司徒夏致……”沈云落在男子怀里轻声:“我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 是啊,她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与他交心,她便毫无保留了,即使知道这份感情无法纯粹,即使知道他们之间会有利用,即使知道她不会是他的唯一,即使知道他的爱或许并不完整。 可她仍是陷进去了,就算被他利用,她也心甘。 可是,司徒夏致,那是我们的孩子! 就用了‘不过’两个字,你就这么将他抹杀了! 那我呢?是不是也许有一天,你也可以因为‘罢了’两个字,就将我们之间一切全部消除? “嗯。”司徒夏致紧了紧怀中女子:“我知道。” 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就那么淡淡的三个字,这要她如何承受? “哈哈,司徒夏致……”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笑着哭真的很痛。 “嗯?”些许冷风从细缝里吹进内殿,晃荡了烛火,连带着司徒夏致的表情也一起模糊下去了,神色隐在那一片黑暗里,谁也看不清那时候他的神情是什么。 “司徒夏致,我唱支歌你听,可好?”她在他的怀里轻笑起来,眼泪在那一瞬间似乎都被风干。 “好啊。”司徒夏致的声音依旧淡淡。 她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就像不管如何她也不曾想到,他连孩子都可以这般算计,让她怀上孩子,让她没了孩子,这期间,他怎么就可以算得这么刚好? …… 从你眼睛 看着自己 最幸福的倒影 握在手心的默契 是明天的指引 无论是远近 什么世纪 在天堂拥抱 或荒野流离 我爱你 我敢去 未知的任何命运 我爱你 我愿意 准你来跋扈地决定 世界边境 她浅浅吟唱,就像那句歌词一样,我爱你,所以,明知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依旧愿意被困在这里,以为有你,那便是整个世界。 偶尔我真的不懂你 又有谁真懂自己 往往两个人多亲密 是透过伤害来证明 像焦虑不安 我就任性 怕泄漏你怕 所以你生气 我爱你 让我听 你的疲惫和恐惧 我爱你 我想亲 你倔强到极限的心 可是,司徒夏致,在我以为我得到了全部的时候,依旧是你,将我从梦境唤醒,我从来都不曾懂你! 我撑起所有爱围成风雨的禁地 当狂风豪雨 想让你喘口气 被划破的信心 需要时间痊愈 梦想牵着怀疑 未来看不清 就紧紧地拥抱去传递 能量和勇气 我爱你 司徒夏致,即使到了现在,我依然爱你,或者,我从不曾怨你,可是,要我怎么再去面对你?我没有办法做到像你这般,可以把这一切当作不曾发生。 我爱你 我想去 未知的 任何命运 我爱你 让我听 你的疲惫和恐惧 我爱你 我想亲 你倔强到极限的心 哪里都一起去 一起仰望星星 一起走出森林 一起品尝回忆 一起误会妒忌 一起雨过天晴 一起更懂自己 一起找到意义 司徒夏致,我爱你,可是,允许我,任性一次。 o(╯□╰)o 天神啊,灭了我吧~~我写了这么久终于出了个悲情戏,结果被我的恶趣味给毁了!!要不要这么有天赋哇?呜呜~~哭去了t-t ------------ 第八十四章 他知道了 难得的好天气,沈云落从榻上起身,眯着眼看了眼窗外的天空,阳光有些刺目。 殿外候着的喜儿掐准了时间进来伺候梳洗,刚掀了锦被,榻上一片凌乱即使沈云落已经做好了准备仍是红了一张老脸。 昨夜气氛很好,不知道是谁主动的,那一夜,便再也没有停下来,她甚至连司徒夏致什么时候起身的都不知道。 就像一场美梦,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也仅仅只是一场梦罢了。 在喜儿的伺候下起了身,沈云落站在静凝宫庭外,良久无语,司徒夏致,我不想在这四四方方的围城里了,我向往的,是围城之外的天空,就当作,是我任性了吧。 “喜儿,与我出去一趟,咱们去御花园里逛逛。”沈云落笑了笑:“喜儿跟上来就好了,平儿你们就呆在宫里好了。” 四婢见自家主子脸上是许久不曾见过的灿烂笑意,心下都觉得一松,自然是娘娘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收拾了一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沈云落带着喜儿一路往御花园而去。 王简说过,整个腊月都是他在巡守,若有事需要他帮忙,可到御花园那里。 御花园里一派幽香,外面的天气如何丝毫也影响不到这里,沈云落停在开得正艳的一簇粉色樱草跟前。 她应该也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后的,入宫三年,连这些妃嫔们最爱的消遣她都还上不了手。 这花是个什么叫法,她都还是不知道,太名贵了,与她格格不入的另一种生活,沈云落伸手撕下一片细长花瓣。 入鼻幽香,入手滑润,可惜,想要养成需得多少人力物力? 她终究不适合这里,沈云落有些自嘲。 “末将见过静娘娘。”身后,王简的声音传来。 喜儿挡了王简道:“王将军,这儿就我们娘娘一人,您还是避嫌的好。”喜儿唯恐自家娘娘见了王简又忆起昨夜里不好的情绪,只希望这位年轻的将军能快些离开。 在这样寒气逼人的天色下,后宫又出了刘贵妃一事,确实也没有多少人能出来赏花的了,沈云落抬眸,除了角落里偶尔看到些打扫的小力士身影,再无其他。 她回过身,对着王简微微笑:“将军有礼了。” 两人之间再无对话,王简右手微抬,喜儿都还来不及反应,只觉颈间一麻,眼前便暗了下去。 接住婢女晕了过去的身子,王简的眼神复杂:“娘娘,您可想好了?” “叫我落儿吧,简哥哥。”沈云落与男子对视,目光干净。 王简身子一颤,却没有半句言语,扶着喜儿径自寻了个方向走了过去,沈云落跟在身后。 王简终究对皇宫熟悉,绕了大半圈,竟真的一个人都没有遇到便到了他的院子。 将喜儿安置好,王简低低的道:“屋内都已准备妥当,还得委屈下娘娘。” 沈云落看了眼王简,也不再去纠正他的称呼,轻声道:“谢谢你,简哥哥。” 当初就是为了报效朝廷,王简才会入了御林军的吧,那么说,王简也和大多数东望男子一般,对帝王有着莫名的崇拜,可是为了她,他在背叛自己心目中的神明。 王简,谢谢你,沈云落有丝愧疚,她已经不是王简心里的那个沈家小姐了,是她利用了这具身子。 王简无语,转过了身子,落儿,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我,很高兴。 沈云落不再犹豫,进了王简的屋子,里面早就备好了一套御林军军袍。 不过须臾,站在庭院里的王简听到了身后轻轻的脚步声,他回过身,看着女子换了军袍,过大的头盔套在脸上,几乎将整个小脸都给埋了进去。 怎么看都是一个发育不良的瘦小御林军。 王简眸子里闪过柔色:“娘娘,待会出宫的时候不论什么情况都不要出声,紧跟在末将身后就好。” “是,将军。”沈云落行了个乱七八糟的军礼。 王简脸色沉了下来:“走吧。” 之后再无言语,沈云落跟在王简身后,一步一个脚印。 司徒夏致……再见…… 沈云落入宫三年,从不曾走出这么远,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越发陌生起来的环境,她竟有些心慌了起来。 “王简,快到了吗?”耐不住心底恐慌,沈云落上前,几乎贴着王简的后背,低声问道。 “不要出声。”王简略带严厉的言语的亦低低传了过来。 沈云落不敢再造次,退后几步,低着头紧跟在王简身后。 周围渐渐空旷起来,沈云落小心地往旁边扫了眼,平日里那些个老在眼底晃荡的宫女太监们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前世记忆里曾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威严无比的红墙绿瓦。 宫门到了。 手心几乎冒出了细汗,余光略微扫过了周边景象,偌大的宫墙边上,面无表情的御林军每隔两米便站着一个,黑色的军袍在寂静无声的广场上越发让人觉得压力。 入宫时,彩女并没有资格走黄门,这还是沈云落第一次见到如此阵仗。 身前的王简停了下来,值守的御林军见了,小跑着过来抱拳道:“末将见过王将军!” 王简是黑翎将,当朝除了那位大将军,御林军里几乎所有人见了他都要弯腰。 王简应了声:“本将要出宫一趟,烦请开了宫门。” 黑翎将已是东望一品大员,就算巡守皇宫,亦是被允许出皇宫的,只是会有时限,且出入都不得带任何物件。 沈云落看那人装束应是个副将,那人听了王简的话并未立刻打开宫门,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往王简身后的沈云落身上转。 “吴副将这是何故?”王简往前一站,恰好替女子挡了那道探究意味甚浓的目光。 那吴副将再度抱拳:“王将军,可真不巧,上头刚好有命,今日起,御林军出宫不可带人,若事出有因,需得有圣上手谕。” 沈云落脸色一白,他知道了吗? 王简脸色亦是一变,刚要开口,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宫中侍卫装的男人快步越过王简两人,附身在吴副将耳边说了些什么。 不过眨眼,吴副将的眼神一变:“来人!”吴副将手一挥,周边众多御林军快速拥了上来。 片刻功夫,沈云落两人便被包围了起来。 ------------ 第八十五章 下次相见 王简不动声色,却隐隐将女子护在了身后:“吴副将这是何故?” 眼下圣上应是还未下朝,不太可能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的,再说以圣上对女子的爱护,若当真是被发现了,也不可能仅仅只叫了个侍卫过來,他不能乱了阵脚。 “哼!”吴副将一声冷哼,神色里却带了丝惊疑,却仍是道:“王将军,想不到你竟是这种人物,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王简眉皱得更深,只是带着女子在身后,多少多了些顾忌,正欲发问,身后远远的传來了一声让沈云落几乎站立不稳的熟悉声响。 “哎呦喂,等等,等等,弄错了,弄错了!”苏清德极容易辨认的嗓音越來越近。 王简甚至能够感觉到身后女子的仓皇。 苏清德一路小跑,想來身子骨也是不利索了,在王简身边停下來的时候直喘气,好容易缓过劲來,一下揪住了那个侍卫的耳朵,恨声道:“你个小兔崽子跑得那么快是赶着去投胎啊?公公的话还沒完呢!” “啊!公公,您轻着点,疼!”年轻侍卫直叫唤。 王简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该疼!”苏清德恨恨的松了手,回过身对着王简笑道:“王将军,真是对不住啊,宫里头有位娘娘丢了些稀罕玩意儿,查下去时发现是个王姓侍卫做的,奴才正想叫人去拿呢,那侍卫说是往宫门这儿跑了。” 王简皱眉,状似无意的挪了下位置,刚好挡住了身后女子的身形,來得还真巧,可别给发现了才好啊。 “这小兔崽子到是机灵,这么快往宫门跑了,不想扰了您,真是对不住啊。”苏清德打着哈哈道。 “既如此,本将还有事,烦请吴副将快开宫门。”王简并不废话。 “王将军。”那吴副将也是有些汗颜,赶紧抱拳道:“可是现下宫里应是很快就要出禁门令了,按规矩,您不可以带人出入了。” 苏清德在宫里也是极有地位的,许是先前误会,见王简被拦,想要做些补救,对着吴副将哼道:“开了你的狗眼,王将军又岂是那些个不入流的东西,还不快开宫门?” “这个……”吴副将有些迟疑。 “得了,出了什么事本公公担着就是。”苏清德也知道这无副将等的就是一句话,当下转着眼珠子道。 “哪敢劳烦公公,小将本也沒那心思阻了王将军的道的,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还请王将军担待些。”得了担保,吴副将也不废话,笑道。 “请。”王简抱拳,再不多话,领着女子向宫门方向走了出去。 苏清德眯着眼看着王简身后那道身影,不由疑惑了起來:“宫里头什么时候御林军长得这般不良了?” “说不得是王将军训练狠了。”吴副将赶紧接了话茬。 “小子到是会做人啊。”苏清德再不理会那道身影,对着吴副将阴阳怪气道。 “哟,公公,您这说的什么话……” 直到那些对话再也传不进耳膜,沈云落只觉脚下一软,竟是再沒有力气站立。 “落儿。”身后宫门重重关上,王简回身,赶紧接住女子软下去的身子。 “我们,出宫了……”沈云落在王简怀里有些无力的笑。 “嗯,出宫了。”王简神色有些复杂,也许,事情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简单。 直到心绪平静了下來,沈云落这才从王简怀里出來。 “王简……我走了。”沈云落站直了身子。 “我送你一程。”王简低声道,皇城之外是不允许有建筑人烟之类的,所以两人在这里站了这许久并沒有人注意到。 沈云落想了想,自己这身军袍也是要换下來的,当下道:“嗯,麻烦简哥哥了。” 王简带着沈云落往右侧帝都相对安静的郊田方向走了过去,那里,他提前备好了些银物。 “……落儿。”王简神色复杂地看着女子,开口唤道。 出了宫门,女子的心思似乎一下放松了下來,连带着眼角都似带着淡淡飞扬的情绪。 她还是沒有变,经历了后宫这许多之后,她的心性还能和以前一样,干净通透,可是,他们回不去了…… “嗯?”随着王简的脚步行走,沈云落转身看着身侧的男子。 “你……可会怨我?”王简低低的问。 沈云落一怔,停下了脚步看着男子:“王简,我不怨你。”她看着王简的眼睛:“那时候,只是一时气不过而已……王简,祝你幸福。” 王简身子一颤,再不敢看女子澄净双眸,沉默地在前面带路。 沈云落轻笑,王简,你和沈家小姐之间我并不清楚,可是沈家小姐既然能为你做出如此牺牲,想來定也是爱极了你的,也许,看着你幸福,才是她最大的幸福。 一直到了一片小树林里,王简这才停了下來,烈日正当空,午时了。 “落儿,我只能送你到这。”王简回过身,看着只到自己下巴处的女子,眼眸一片柔和。 “嗯,我知道了。”沈云落眯着眼睛笑,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牌:“王简,这是圣上赐给我的腰牌,你拿着。” 王简疑惑。 “司徒夏致并不傻,也许等你回去了他已经知道所有了,我不想连累你,他若看了这块腰牌,应是不会太难为你的。”沈云落将腰牌塞入王简手中。 “既如此,你为何还要出宫?若圣上追查下來,你,逃不掉的。”王简握紧手中腰牌。 “不会的。”沈云落摘下头盔,三千发丝在空中纷飞,她上前迎着阳光:“司徒夏致太了解我了,就算知道我逃了,他也不会让人來找我的。” 王简在身后,看着女子沐浴阳光,也许是有些刺眼的原因,女子整个人在阳光的剪辑下似乎都模糊了起來,明明就在眼前,却离他很远。 他会等,等到她心甘情愿再度回到他身边,沈云落轻笑,司徒夏致,我也了解你的,对不对? 那么,我们一起等,等再见的那一天。 ------------ 第八十六章 真相何许 细水长流花常在86_第八十六章 真相何许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哈哈,落儿……”恭亲王府,司徒夜致的聚玉轩,厚重的绡缎层层盖了下來,即使在烈日的天色下,里面却一片黑暗。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仰头灌下一口烈酒,司徒夜致神色疯狂却凄凉:“落儿……你的眼光极好,我……输了,哈哈……” 那夜御书房里,他知道女子就在旁边偏殿,大哥亦是知道的,他存的心思大哥也是知道的,可是大哥却仍是那般说出口了,落儿,那时候定是心灰极了。 可是,那之后的对话,却让司徒夜致有一种想杀了自己的冲动。 “大哥,你明知道,她可以听到……”女子走后,他问。 大哥一向从容的面上却涌起了一片倦色:“我知道。” 他静默,不再说话。 “我知道她腹内有了孩子,所以她让婢女去林科那里求药的时候,我嘱咐林科药可以拿,但药力却都是极温和的,不过是做个样子便好。” 司徒夜致身子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大哥那一脸倦容。 “药里被检出了红花。”司徒夏致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加的分量恰到好处,初始就连林科也被骗了过去,以为是两种药力相冲这才导致……孩子沒了。” “还有第三方势力?”司徒夜致神色一变。 “对。”司徒夏致直起身子看着自家兄弟:“针对于我的第三方势力。” “大哥……那你为何不对她实言?” 司徒夏致轻笑:“夜弟,我如何对她实言?既然可以在我的眼底下在药里动手脚,这便已是一个事实,那人若加的不是红花,而是烈毒,落儿,便当真沒了性命。” “大哥!”司徒夜致不寒而栗。 “那人是在告诉我,他已抓住我的弱点。”司徒夏致的声音再度隐了下去:“落儿卧床一月,我却仍是无丝毫头绪,那人究竟藏得多深?” “你是故意让她听到的。”这一句话已经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对。”司徒夏致轻声:“我已无法护她周全,那便,放了她。” “大哥……”司徒夜致只觉心寒。 “她一向向往自由,就当作随了她的愿吧。”司徒夏致复又闭目:“只有她不在宫里,我才能毫无顾忌。” “哈哈……”从那段思绪里清醒,司徒夜致笑得绝望:“落儿,枉我一向自诩爱你不输任何人,可这一次,我却不得不服,落儿……我,祝你幸福!” 司徒夜致再度仰头灌下烈酒,外界只当他们兄弟二人都是一派温和从容,实则内里他自己清楚,他与大哥差得实在太远。 大哥性子淡漠,对什么都不上心,可一旦上了心,说什么都不会放手,而他呢,若对什么上了心,便一味的更加柔和,说到底,大哥到底带了丝霸道,而他从不强求,可这一次却再不相同,若落儿选的是他,就算是死,他也要她死在自己身边!绝不放手! 哈哈,他才是自私的那人,到最后还是放不开,所以那夜在御书房他明知道落儿就在偏殿,他却硬是与大哥说起孩子一事,为的不过就是能让两人生隙,可大哥却将计就计,让落儿出了宫! 落儿,落儿,我彻底输了…… 他甚少喝醉,大概酒不醉人人自醉说的就是这种状况了,司徒夜致惨淡一笑,暗卫的禀报尚还在耳边回响。 “静娘娘和王将军在城南郊区分开,属下快回來时发现了圣上身边的暗影也在跟随。” “和属下一样,在静娘娘和王将军分开之后,那人也不再尾随。” 大哥,你果真放得下手吗? 细水长流花常在86_第八十六章 真相何许更新完毕! ------------ 第二卷 前世恩怨 ------------ 第001章 小米传奇 荣城距离帝都不过三日车程,是东望南部一处奢靡繁华的城市,大小不过帝都一半,与帝都大气磅礴相比,荣城绝对称得上细腻温柔。 这里的才子佳人闻名整个东望,只要是从荣城走出去的人不论到哪都能高人一等,因为,整个朝堂之上荣城之人几乎占据百之四五,这已是个了不得的数字。 而在才子佳人都聚的地方总会兴起一个从古至今不论朝堂兴衰都犹如朝阳一般的产业----青楼。 荣城的烟柳之地和荣城的才子佳人一样出名,这里也几乎聚集了整个东望百之四五的烟花之地。 纵观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多少奇女子都是从烟花之地脱颖而出,凡事都得对比才知道,少了烟花之地这四个响当当的字眼,说不定,那些女子也就只是比普通寻柳女子都了些才气罢了。 荣城的这项产业发展得相当繁荣,想要从其中冒个头來并非易事。 然而,最近三个月里,整个荣城百姓的谈资都离不开荣城最大青楼---红楼里的夏小米姑娘。 是因为她生有倾城之姿吗? 荣城百姓一阵扼腕,人家夏小米姑娘带面纱啊带面纱。 是因为她有绝世之才吗? 荣城百姓一阵摇头,人家夏小米姑娘琴艺一般般啊一般般。 那为什么才三个月时间,这夏小米姑娘能从那么多才艺双绝的青楼女子里脱颖而出? 荣城百姓一阵星星眼,人家夏小米姑娘唱的曲儿够新鲜啊够新鲜。 这得是有多新鲜啊? 话得从三个月前刚说起。 根据江湖传言,听说那时正是春风扶柳之际,某一个几乎闪瞎了狗眼的晴朗天色下,一个一脸苦逼满身灰土的女子进入了荣城城门。 就在富饶的城民们用满是好奇的眼光打量这个不速之客的时候,这个女子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只见女子非常潇洒的弹了弹身上那件看不出颜色的衣服,一屁股就在城门口坐了下去。 城民们不曾见过这种阵仗,很快呼啦啦地围了一圈过去。 女子也不说话,开口便唱起了曲儿,现在叫人回想真真记不得半字,但那时在场的人都说,那曲子唱得实在是----太新鲜了,以一个情景展开,唱出了一段书生与千金从相识到相辞的过程,简直让人耳目一新啊。 之后女子方才开口诉说:她本为游历山水,奈何年岁尚小不懂江湖险恶,与家仆出门不过半月便遇上了劫匪,若非忠仆拼死相救,只怕连她都难逃匪口。 流落至此,她一路卖唱,只愿筹得回乡路费,那一张看不出个子丑寅卯的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水眸格外伶俐。 善良的荣城城民很快你一个铜板我一个铜板的扔了过去,一共筹得了十个铜板哇咧。 女子很平静地向这么善良的人们致敬,正准备起身的时候,闻讯赶到的红楼妈妈在聚光灯的闪耀下隆重登场了。 “听说你曲儿唱得不错?”妈妈丰腴的身子很灵活的在小姑娘周边打转。 小姑娘又一次让人长了见识,只见她不卑不亢的站在那任人打量,竟是连语气都沒变地道:“妈妈过奖了。” 苏妈妈看得暗自点头,是根好苗子哇:“小姑娘不如入我苏妈妈红楼怎么样?” 观众一片吸气声,红楼啊红楼,那可是多少良家妇女砸锅卖铁都想挤进去吊个金龟婿的地方啊。 “蒙妈妈看得起,小女子只想回家。”小姑娘面色丝毫不变(估计就是变了也看不出來,那张脸都黑成什么样了!) 苏妈妈显然对这种场面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她打量了眼习惯了尚还看得出三围的小身板道:“小姑娘,别说妈妈欺负你,妈妈只要你入红楼半年,不签卖身契,只要你在妈妈的红楼里唱足半年,妈妈便给你一笔回家路费,怎么样?” 小姑娘眼珠子一转:“只唱曲儿便好?” “是极,苏妈妈在这荣城也算得上一号人物,说了只唱曲儿便只唱曲儿,不接客,不卖笑,不卖身,这半年时间,可比你一路这么走下去快得多了,小姑娘。”苏妈妈笑得跟小红帽似的。 “就依妈妈所言。”小姑娘胆色也是过人,就这么定了下來。 而后三个月,这个脏兮兮的小姑娘凭着红楼过人的财力宣传以及本身确实实在新鲜的唱法在整个荣城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多少富二代官二代悔得心肝都沒汁了。 想当初老子也在那里转悠,要是早知道这个夏小米这么奇货可居,说什么也先把她弄回家里也不能白白便宜了这苏妈妈啊! 身为整个荣城最大的青楼,红楼自然也有它的过人之处,红楼占地极广,内里分出了无数个独立的楼台。 奇就奇在,红楼的格调相当之怪,她们的楼台并不像东望大多数建筑那般规规矩矩,而是依地势而起,皆有两层高度,底下那一层却是在外面用四根巨大无比的木头支撑,远远看去,犹如空了一般,站在上面,别有一番风味。 再者,楼台之间相隔很远,相近两个楼台就是内里发生有人扯着嗓子鬼哭狼嚎一番也只得听个模糊。 那夏小米姑娘被安置在红楼正中间那座‘聆羽榭’,未开嗓之前,苏妈妈借着那日风头在整个荣城大肆宣扬,引得无数才子竞相告知。 之后又吊足了众人口味,待得整个荣城皆知红楼出了个夏小米的时候,人家小姑娘这才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带了面纱出來。 当时那个场面可谓壮观,百來号人物聚集在‘聆羽榭’大堂,夏小米也不知什么來路或者也不知苏妈妈是如何调 教,整个场面居然hold住。 那日,小米姑娘开嗓,苏妈妈为壮声势,分文未取,如此,更是引得众多才子百姓观望,据不完全统计,那日聚集在‘聆羽榭’的人几乎可达平日里整个红楼所有人次之总和! 小米姑娘以一曲《诺》惊艳四座,举凡才子无不大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虽说词不像词,诗不是诗,但沒有人否定其中所含之意,举凡整个东望,先不说哪个女子敢唱如此大胆词曲,就是有,也绝不能如夏小米姑娘这般让人入景。 之后有才子佳人刻意模仿,奈何那边刚琢磨出了大概,人家夏小米姑娘早就换了花样。 ------------ 第002章 安暖阁主 三个月!三个月内不曾重复过哪怕一次的词曲! 再一次跌破了众人眼镜!小米姑娘在短短三个月内整个荣城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苏妈妈坐地起价,欲入‘聆羽榭’,白银百两,欲听小米姑娘金嗓子,白银千两! 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抢劫有木有!不过荣城向來最不缺的就是跟风者,有人图新鲜,有人欲看个究竟,自然也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总之,苏妈妈笑得几乎看不到眼缝在哪。 有人就问了,这夏小米姑娘风头这般盛,我就不信了,就沒人看过她长得如何?就算苏妈妈保护周全,那小米姑娘还真就淤泥里的那朵花? 说书先生听到这个问題的时候简直想把唾沫星子喷那人一脸! 你还是不是荣城人啊,连这个你都不知道你还混什么混啊! 我要是都知道还要你这说书先生干嘛?那人灿灿的抹了把脸。 于是说书先生志满意得,摇头晃脑道:“人家小米姑娘有奇遇啊。” 众人伸长了脖子。 这又是另一个江湖传言了。 话说,是在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小米姑娘在‘聆羽榭’一切准备就绪刚想开唱,榭里面却來了十來个黑衣大汉,一眼不发便将观众全部打发掉了。 而后苏妈妈一脸苦逼地走了进來:“小米啊,今个儿有位爷包场了,指明要你看他神色唱出一曲合他心意的曲儿,若不然,就把咱红楼给拆了。” 小米姑娘在面纱后面的脸色其实让人研究不出个东西,只听的她淡淡发问:“怎么,这荣城还有苏妈妈得罪不起的人物?” 苏妈妈明显被吓得瘦了一圈,几乎想要捂了这位财神爷的小嘴:“小米啊,这位爷苏妈妈可得罪不起,那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安暖阁’阁主,安暖阳啊。” 最后一句话说书先生明显降低了好几个音调,底下不负众望地响起阵阵抽气声。 安暖阁,阁主安暖阳,江湖高手榜上排名第三,是个集买卖消息,收钱买命为一体的地下组织。 不过那些发家迹來來去去也就那些,安暖阳之所以被众人所知,是因为他和娘娘山上盗匪头头的千金桃墨曦小姐的八卦。 又是一场血泪史啊,众人摇头。 “嘿嘿。”说书先生一声奸笑:“听闻,那日苏妈妈话音刚落,那安暖阳便拍着手走进了‘聆羽榭’” 话題再度回到夏小米身上。 众人再度伸长了本就拉长了的脖子。 “小米姑娘好气魄。”迎面一个玉面书生一般的人物走了进來,手掌轻击,看似赞许的看着咱们小米姑娘。 “安阁主过奖。”夏小米察觉身边苏妈妈呼吸一下急促起來起來,当下了然此人身份,微微点头示意。 “小米姑娘果真对得起在下的百两黄金。”安暖阳面色不变,在梨花木贵妃椅下坐定:“既如此,那便开始吧。” 夏小米看着來人看不出深浅的神色眉微皱,这个人,干嘛和自己过不去? “在下出黄金二百两。”还不待夏小米深思,两层高度的‘聆羽榭’窗外一道白色身影从窗边越近,看着夏小米眼睛眨也不眨:“我出二百两黄金包下‘聆羽榭’。” 苏妈妈身子一软,煞星啊,怎么把这姑奶奶也招來了。 來者不是别人,正是娘娘山悍匪桃墨曦,江湖传言果然属实,凡是安暖阳经过的地方身后一定有桃墨曦。 杀手配悍匪!绝配啊! 夏小米显然也听说过这对谣言漫天的欢喜冤家,看着來人一身打扮便猜了个大概,心下反而放松了下來。 注意到安暖阳眉头一下紧了起來,眉眼间却并无厌恶,反观桃墨曦,则是一脸疲惫,看着自己的眼神虽沒有敌意,却满是悲戚,甚至隐隐有了想要放弃的神色,想來这么追着,她也累了。 好的吧,多么典型的女追男啊,估计那安暖阳也是有心的,怕是又有些傻逼的什么难言之隐罢了。 成全你们,夏小米沒人看得见的面容带了笑。 夏小米不再说话,素手轻调琴音,不再管心思别扭的那两人,低声浅唱了起來。 …… (无数歌词掠过) …… 我可以永远笑着 扮演你的配角 在你的背后自己煎熬 如果你不想要 想退出要趁早 我沒有非要一起到老 我可以不问感觉 继续为爱讨好 冷眼的看着你的骄傲 若有情太难了 想别恋要趁早 就算迷恋你的拥抱 忘了就好 忘了就好 …… 夏小米收了音,再看那两人,果然桃墨曦已是眼眶红肿,显然歌词唱出了她的一番心思,而安暖阳亦是一脸波动,再无先前那番从容。 夏小米嘴角微勾,和姑奶奶玩,你们还嫩了点,想咱再怎么着也比你们这些古人多了那么多情情爱爱的见识,就不信了,还唱不准? “多谢夏姑娘一番美意,墨曦……明白了。”桃墨曦咬了咬牙,却是对着夏小米行了大礼。 安暖阳在一旁脸色显得阴晴不定,看着飒爽英姿的桃墨曦姑娘一脸欲言又止却又暗含焦急,再也顾不得旁边的夏小米。 桃墨曦像是下了重大决心般,平复了气息,却是对着安暖阳抱拳道:“安阁主,以往是墨曦鲁莽了,还望阁主莫怪,墨曦日后再不做让人难堪之事……告辞了!” 毕竟是江湖儿女,一旦认定了某些事便绝不拖泥带水,桃墨曦话音刚落,竟是再不给人开口机会,直接闪身从窗户飞了出去。 安暖阳脸色一变,哪还看得出先前半分气度,狠狠的瞪了眼夏小米,纵身跟了上去。 夏小米才不管那些,笑眯眯的坐在了琴架前,真难得啊,今晚可以早点休息了。 此后半月,江湖一片疯狂,安暖阁与娘娘山结亲,有安暖阳和桃墨曦亲笔请柬为证! 话说到这,又有人发问了,这跟夏小米的奇遇有什么关系啊? 说书先生一锤腿:“各位看官莫急,來了!” 却说有好事者将两人短短半月便成了亲的事情拿出來暴晒,却发现起因竟是因为一个青楼女子解了两人心结! 这下可了不得,小米姑娘之名从荣城传向了整个江湖,再然后,终于狠不幸地引來了久负盛名的采花贼‘闻香使’。 闻香使一身轻功出神入化,多少人欲除之后快却奈何不得,红楼里区区护卫又如何能耐得他? 危急时刻,却是玉面书生安暖阳出了手。 众人咦了一声,这是何故? 说书先生在诸多急不可待的目光下讨了钱,这才又笑道:“自然是娘娘山的桃墨曦,哦,是安夫人,安夫人知恩图报,见自己良缘已成,恩人却置身青楼,有心想要相助,人家小米姑娘却也是个傲气的主,只道,若真要相助,护我三月安全,待与苏妈妈合约时间到了,便两不相欠。” “原來如此。”众人恍然大悟,接着却又大叹可惜,这么一來,想要一亲芳泽,估计是不可能了,唉! ------------ 第003章 君子如玉 谁也沒有注意到,茶楼最角落里一个白衣女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完了整个故事。 “真想不到姑娘原來这么有名气了。”一个丫头模样的女子站在边上小声笑道。 “行了,走吧。”蒙面女子淡道。 主仆二人起了身,往街上走了过去,微风扬起,在这奢靡的荣城里,多的是欲语还休的娇俏少女,如此打扮,并不引人注意。 沈云落低头,夏小米,这个名字离自己好远了,就像上辈子的记忆一般,习惯,果真是种很可怕的东西。 离开皇宫那座围城,其实,真的轻松了许多,沈云落略微晃神,司徒夏致,你会想我吗?我好像开始想念你了。 三个月前和王简分开之后,她沒有目的的行走,却第一次知道,在这异世界里一个单身女子独自赶路是何种可怕的事情,若不是当时恰好遇到好心人,怕是……自己已经尸骨无存了吧。 宫离是吗?那人说他叫宫离,君子如玉,温和却疏离,应是再沒有机会再见了,真是可惜,她向來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就算那人只是举手之劳,对她來说,却像压在心底的一块石头一般,好像有种模糊的感觉在告诉自己,宫离,并不是偶然出现的。 真是莫名其妙的感觉,若不是偶然,人家救了你却又消失了,这是什么道理,沈云落笑了笑,把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抛出了脑后,再有三个月,她便自由了,拿了银两去哪这才是她应该考虑的事情。 很快回到红楼,苏妈妈一脸急切的迎了上來:“我的小祖宗,你这又是去哪了,客人们都等急了。” “人家现在可是咱们红楼里的头牌,就是迟了点也沒事的,苏妈妈,你就放心吧,你的银子跑不了的。”身侧传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沈云落笑,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就算在这青楼里也一样,女人之间的争斗,永远不会因为身份的贵贱而减少。 她回过身:“芍药姑娘,小米不才,再有两个月余便要离开红楼,若是芍药姑娘肯赏脸,今晚可來‘聆羽榭’,小米愿与姑娘共谱一曲。” 听人说,在她还沒來红楼之前,这芍药姑娘才是这里的‘曲才人’,自她來了之后,她的阁楼便少了许多生意,也难怪每次碰面总是沒个好脸色。 沈云落摇头,这儿的女子啊,不知道是如何被养大的,都以能入红楼为傲,这个世道,真的是…… 名唤芍药的美丽女子在一旁脸色数变,不明白夏小米的意思是真的在邀请自己亦或是在讥讽自己----她唱的曲儿,沒有人合得上音。 苏妈妈听了再有两个月余便要离开这句话目光明显一闪,但风月场里滚爬过來的苏妈妈显然也是极会做人的,她上前打破尴尬局面:“行了,芍药丫头,快回你楼里去吧,章公子今夜里可也包了你的场的。” 得了台阶,芍药这才哼了一声,姿态迤逦的向自己阁楼走了过去。 “苏妈妈,那小米也去准备了。”沈云落告辞。 “哎,等等,小米。”苏妈妈唤住了小财神,脸上的笑带了丝讨好:“小米啊,你也看到了,你在咱们楼里也算头牌了,要不这样子,等半年时间到了,咱商量商量,就在楼里给你挂个牌子,还是只唱曲儿就好,妈妈给你整个红楼二成分红,你就别走了,怎么样? 二成分红?沈云落一怔,这苏妈妈到也舍得,红楼一年盈利少说也有百万两,她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个折算起來到底是多少,但显然并不是一个小数目的,这么大方? “妈妈言重了,眼下还有两个多月呢,容小米再想想,可好?”沈云落自然是不信的,但眼下自己可还在人家屋檐下呢,惹急了苏妈妈,到头來吃亏的还是自己。 “哈哈,也对,是妈妈想远了,小米啊,你快去准备着吧。”苏妈妈看似豪爽的笑了起來,恰好遮住了眼睛并不让人陌生的神色。 这么敷衍的说辞,别说她苏妈妈是混过來的,就是个普通人也都听出意思了,小米啊小米,你当我红楼真的就这么容易进出的吗?三个月过后,等玉面书生安暖阳走了之后,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小米先告退了。”沈云落点头示意,转身上了自己的阁楼,苏妈妈,那日我敢答应你便是做好了准备,三个月來,你还当我是那个初入荣城的小姑娘吗? 别说安暖阳夫妻还沒走,就是再不济,那么多公子哥儿,只要我稍微点个头,多的是能和你抗衡的人,眼下脸面自个儿留着,别太给自己找难看,也就是了。 在丫头秋菊的伺候下换了身衣服,一切准备好了,直到坐到了琴架前,心底那口气却还是顺畅不起來,沈云落有些恼,对着琴架无可奈何,算了,沒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她起身,隔着屏风对‘聆羽榭’外影影绰绰不甚清楚的景象道:“诸位,真是对不住了,小米今日心情欠佳,实在唱不出好曲,诸位的银两,稍后小米自当奉还,还容小米告退。” 初始是为了保持神秘,苏妈妈特地让人在‘聆羽榭’她的位置与客人之间加了屏风,后來发现这样效果反而更好,也就一直延续了下來,像那日安暖阳那般实属意外,可到底自己还是带了面纱的,并沒有坏了规矩。 想象中的不满声响并沒有出现,外间是一片安静,沈云落有些诧异,再等了一会,仍是沒有声响,她终于忍不住,自屏风后面走了出來。 “小米姑娘有礼了。”一声温和却疏离的男音带着莫名的熟悉感在沈云落耳边响起。 男子身着玄青色长袍,即使坐着,仍旧感觉得到他身姿欣长,整个人身边似乎都散发出淡淡豪光,就像他坐着的地方不是烟花之地,而是仙宫玉庭一般,他的面色如玉,看似温和,只是看着他笑着,却偏偏生了距离,他举起手中酒杯,质地中上的酒杯都似乎在他瘦长的指腹下变得玉质起來。 “是你。”初始的怔愣过后,沈云落惊诧:“宫离,你为何会在这?” 宫离,这个似温玉一般的男子对着女子轻笑开來:“姑娘又为何在此?” 他的语气不是惊讶,也不是质疑,只是很平淡的述说事实一般,姑娘又为何在此? 沈云落并沒有忘记自己还带着面纱,而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她不会那么自恋的认为当初只有两三句话的对答足以让对方记住自己的声音,那次出手相救他也并沒有问自己的名字,可刚刚那句话,明明就是肯定的在告诉自己,他知道自己是谁,言下之意更是让自己莫要多问。 他到底是谁,举世无双的气质,成谜一样的人物,为什么,仅仅只见过他一次,却像在记忆里生了根一般,不是喜欢,更不为报恩,而是,潜意识里有一种……戒备,对的,就是戒备,连自己也不清楚就生出來的情绪。 沈云落深吸了口气:“是小米失言了,公子莫怪。” “无妨。”宫离并不起身,语气温和有礼,面容清俊含笑,却矛盾的让人感觉出了冷意,像是笑只是他的表情,无关他的思想:“能否请小米姑娘弹奏一曲?” 依旧是无悲无喜的一句话。 沈云落命令自己清醒,笑道:“当然可以。” 她复又回到琴架之前,隔着屏风坐下,想了想,弹起了那首《棋子》。 沈云落并沒有唱,只是浅浅弹奏,略带忧伤的旋律缓缓流淌。 …… 我像是一颗棋 來去全不由自己 举手无回你从不曾犹豫 我却受控在你手里 …… 那些歌词却突然间像是有了灵魂一般涌进心底,有那么一瞬间,沈云落几乎想脱口问出,像是眼前这个男人知道自己所有一般。 琴声骤然停止,沈云落有些骇然地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一身冷汗竟是冒了出來,刚刚,就在刚刚,琴声根本不是她在控制的! 榭中屏风不知为何突然倒了下去,两人再度碰面,宫离像是在出神,琉璃一样的眸子透出些许迷茫。 阿洛……你明知道,他不过凡人,若有來生,最先遇到你的人,依然是我。 哈哈!若來生再见,就算先遇到的人是你,可我看到的第一人,却绝对不会是你!若一定要是你,我宁愿毁我双目! 像是命轮里出现的声音一样,带着那些绝望的诅咒模糊了时空,宫离转身看着带着面纱的女子,一切,像是在琴声之中变得不一样了。 我,认识你吗? 为什么,明明是我把你招过來的,可你最先看到的人,却不是我? 阿洛,你何其残忍? 沈云落被宫离惊痛的眼眸看得毛骨悚然,这个男人,到底是谁?情绪变化得也太快了吧? “公子?”沈云落试探的唤,下意识想离这个男人远一点。 宫离像是清醒了过來,看着女子的眼神在瞬间迷蒙之后很快清明,不过眨眼,他又成了出尘脱俗的那个宫离了。 ------------ 第004章 生死皆夏 “小米姑娘。”宫离笑。 “公子若无它事,小米先行告退了。”沈云落有些小心翼翼。 “小米姑娘,不如,跟了宫离如何?”宫离起身,向着女子靠近,那身毫光随着他的动作扩大,渐渐将女子也囊括了进去。 “公子说笑了。”沈云落只觉身上一阵温度,那阵光像是有了重力一般,竟压得自己起不來身子,她抬眸,又惊又怒。 “我可许你一世细水长流。”宫离俯身,离女子近了,胸腔那股波动再度汹涌起來,宫离的眼眸透出一股深色,她,与自己是何关系?千百年來不曾荡过的心绪竟仅仅因为一只琴音便被破! “多谢公子厚爱,小米不才,只是俗人一个。”沈云落扬高下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看似温和的面容。 “我许你一世逍遥自在。”宫离再度靠近,女子的睫毛几乎触着自己,心底骤然扬起疼痛,将你送入那人怀里,我,是不是错了? “我现在就很自在!”身子不能动弹,唯有螓首尚还能稍微活动,沈云落下意识的转过眼眸,不想和眼前这人离得这般近。 “我,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宫离伸手取下女子面纱,那张倾城之色在眼中化成倒影,和虚无里并不存在的某一个脸孔重合了。 沈云落有些狼狈地闭眼,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许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司徒夏致无法给的而她最想要的,只是巧合吗? 看着女子闭目,那些散乱的记忆却再度涌了上來,从未有过的混乱。 “师妹……可是,最初,你喜欢的人是我。”男子温淡的声音像在陈述事实,即使说的话应该包涵的情愫依旧淡得可以忽略。 “可我爱的人,是帝!”少女的声音通透却绝望。 “可他死了。”男子皱起了眉,像是不明白一般,一个死人,如何去爱。 “哈哈,二师兄,道法浸淫数千年,你仍旧未变,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少女轻笑出声:“恶魔就是恶魔,就算换了装束,你的心底依旧黑暗!” 这些是什么?这不是他的记忆! 宫离一向淡漠的眸子在霎那滑过无数思绪,这一些,难道是他千百年之前丢了的回忆吗? 师妹是谁?帝是谁?我,又是谁? 指腹无意识的抚上女子柔嫩脸颊:“你叫什么名字?” “放开我。”沈云落冷声。 “不会放的,阿洛……”宫离似梦似唤的声音再度贴近,唇与唇之间几乎碰在一起。 阿洛,又是阿洛!那个梦境再度浮起,沈云落的声音带上了无限抗拒:“我不是什么阿洛,我也不认识谁是阿洛,我只是沈云落,心里已经住了人的沈云落!” 许是女子的回答太过镇定,宫离从那些纷乱的思绪里清醒过來,女子眼里燃烧着的,是他不曾看过却似曾相识的火焰。 心里住了人了?这几个简单的字眼再度让宫离陷入困境。 可是,阿洛,是我先遇见你的,你最初喜欢的人,是我! 就算你是沈云落,那也是我宫离让你存在在这个世间的!若沒有我,你和夏帝之间那千年时光如何跨过? 我,不允许,绝不允许! “就算你不是阿洛,宫离,也绝不放手!”宫离的手指染上冰凉,渐渐游离在女子唇边。 被突如其來的气场压得有些呼吸不畅,沈云落看着男子依旧温和的面容,笑意却挂在了唇边:“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那个梦境?我会來到这里,你充当了什么角色?帝是谁?阿洛是谁?大师兄是谁?恶魔是谁?司徒夏致又是谁?你告诉我。” 一连串的是谁进入耳膜,宫离什么也沒有听见,独独听到了大师兄三个字。 大师兄! 她不过凡人,逆转天机之前他便算过,除了是夏帝唯一弱点,她的契机再沒有出现其他可以让人注目的轨迹,可是,为什么她会知道大师兄? 大师兄,是了,他究竟在做些什么,大师兄以命换算,方才为他窥破生死,不过一个凡人女子,却让他心绪大乱,他怎能如此? 宫离直起身子,仿佛先前魔怔了一般的人不是他,只是看着女子澄净双眸,那一抹隐隐约约的疼痛再度涌了上來。 我们,是否认识?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宫离转过身子看着窗外明朗星空,师兄曾经说过,他修道之路有一劫,生亦夏,死亦夏。 奈何师兄修行不过,只能探破如此便沒了性命,而他掐算天机,唯有东望国主夏帝与他命星交错,呈大凶之象。 夏帝命格尊贵,天界唯一恒帝星,他不明白为何帝星会入世,更不明白这个凡人女子为何会成帝星弱点,然而师兄临死之前一再告诫,死劫不除,修道无成! 他近不了夏帝身,只能再度逆转命轮招來夏帝弱点,以弱制强,可是,这个夏帝弱点却更像是他的弱点! 他入道三千年,师兄说两千年前他化劫失败,失了记忆,除了那一次,他从不曾乱了心性!可眼前女子,不过一曲一人,却让他陷入从未有过的动乱! 修道,最讲究便是心境平和,一旦心性失衡,剩下道劫他拿什么去渡? 生亦夏,死亦夏。 又为何帝星是他最大的劫?师兄,我为帝星入尘世,夏帝未死,我却因为他的弱点破了心境! 要我如何是好?这女子,和我所失记忆是否有关?未失记忆之前,我的情劫又是什么? 不能再想,不可再想,那些疑惑就像侵入肺腑的毒蛇一般,在他并不圆满的道心里慢慢啃噬,再这般下去,不必夏帝,他的道行便被自己毁了! 宫离闭目,片刻,再度转身面对女子,依旧温和疏离,就像不曾发生过什么。 若不是自己的身子还不能动弹,沈云落简直就要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另一个梦境。 宫离扬起右手,指尖白光闪耀,对着女子双眸,那团白光离体而去。 沈云落只觉眼神一花,意识便模糊了下去。 睡吧,什么都不曾发生。 看着女子瘫软下去的身子,宫离目光复杂,夏帝不死,我不动你,一旦夏帝身死,我必覆你记忆,此生,你只能为我而活,不论你是谁。 再度掐诀召唤出淡金色物体,宫离双手食指相扣,选青色字体一字一字跳入其内。 如你所愿,千年之魂在吾手中,吾不杀之,计划,开始! 那时奴违背他的意愿将她救起,他甚至还惩罚了奴,可是现在,他无比庆幸,奴那时违背自己意愿救了千年之魂。 否则,他会错过什么,沒人知道。 ------------ 第005章 是梦非梦 东望皇宫,静凝宫里,司徒夏致坐在女子在时最常窝着的软椅上闭目,似乎这样便能闻到女子淡淡的体香。 喜儿持着一个小小的熏香炉走了过來,见圣上正在养神,极小心的将精致熏香炉放在了案上,正准备退下,圣上的声音却传了开來。 “这是何物?” “回皇上,这是伽南香,娘娘在时最喜欢这个香料了,每逢在这小坐的时候都会嘱咐奴婢点上,奴婢以为皇上会喜欢,这才点了上來。”喜儿跪于地面,小声道。 司徒夏致沒有睁眼,心底却渐渐笑了出來,他的落儿,就是不在了,她的婢子们却还是对她的一切上心。 这个小丫头,是叫喜儿吗?他记得落儿最喜欢与她一起厮混,这小丫头倒也对得起落儿对她的一番情意,不过是怕自己会忘了落儿,每逢过來静凝宫小坐,她总会生出些小玩意有意无意提醒自己这是落儿最喜欢的。 落儿,出宫三个月了,你在哪?过得可好?沒有你的静凝宫当真清净了许多,落儿,想我了沒有? “起來吧。”司徒夏致淡道:“不必伺候了,下去吧。” “是,皇上。”喜儿行了礼,慢慢退了出去,行至玄关,喜儿看了眼天色,已是暗了下來,皇上应是会在宫里头歇着了,喜儿舒了口气,还好圣上并沒有责怪娘娘的意思,倒是时常在静凝宫过夜,应是在等着娘娘回來的吧? 娘娘,您什么时候回來呀?喜儿有些担忧,宫里头的选秀已是开始了,新进彩女估计再有两个月便可入宫,到时候新人遍地,娘娘,您若是再不回來,皇上可就不记得您了。 宫灯渐渐明亮,苏清德见圣上还是沒有出声,暗叹一声,嘱咐人退了下去,万岁爷这时候最不喜欢让人进去打扰,左右也沒什么事,还是退得远些,这些小崽子,走路沒个轻重,惹恼了皇上可就不好了。 司徒夏致听得殿外脚步声渐远,知道苏清德已是带人退了下去,这才睁开眼看着烛火,半响,伸出手拨弄了下熏香炉里的沉香,司徒夏致的眉眼渐渐温柔下來。 落儿……出宫已有三月,可惜,他却依旧半点眉目沒有,那日的红花是谁下的,怎么下的,在哪下的,毫无头绪。 许是太过思念了,静凝宫里空旷的寝殿他竟好似看到了女子从殿口行了进來,她调皮的唤:“司徒夏致,想我了沒有?” 司徒夏致有些恍惚:“落儿,是你吗?” “自然是我,不然你看到的是谁?”女子渐行渐近,语气一如往常的带了丝娇蛮。 “落儿,你回來了么?”司徒夏致眸子浮起一丝迷离,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境。 “你不想我回來吗?”女子娇笑,拉起皇帝的手臂摇晃:“司徒夏致,你想我了沒有?” 真实的触感,司徒夏致像是想不到一般摇了摇头,再度睁眼,女子依旧站在眼前,似嗔似娇。 他将女子揽入怀里,哪怕是梦,也请你,再长一点:“落儿,你不怨我了?” “不怨的。”女子笑得高傲极了:“可是作为补偿,你得许我三个愿意。” 怀里的温度清楚的透过衣物传了出來,司徒夏致更加抱紧了女子,他轻吻女子眼角,语气渐渐模糊了下去:“什么?” “第一,以后不能再有这种事发生;第二,除了我,不能和别人有孩子;第三,不管你有多少女人,除了我,谁都不可以爱!”在皇帝的亲吻下女子的身子亦渐渐软了下去,口中却仍是不依不饶的说着。 不是梦,这不是梦!司徒夏致喉间一紧,除了他的落儿,这世间还有谁敢如此语气和他说话? “落儿,我好想你……”他抱起女子,向内殿走了过去。 “你还沒答应我呢,司徒夏致。”女子素手勾住皇帝脖颈,俏脸一片绯红,却仍是固执的想要得到回应。 “落儿……先不说这个……”司徒夏致将女子轻放于榻上。眸子一片柔和。 “可是……”女子还待说些什么,唇齿间却骤然多了温度。 皇帝再不容她开口,以吻封了她之后言语:“落儿……”他轻唤,像是想要更多这不是梦里的信息,他伸手解下女子衣物。 就和往常一样,女子嘤咛一声,双手遮面,再不敢看他。 “呵呵……”司徒夏致轻笑,他的落儿,还是一样害羞。 落儿,你回來了,真好…… 塌前红烛燃烧,烟圈丝丝缕缕,恍惚了谁的梦境,花开了谁的心思,应着那鼎名贵的伽南香,夜,逐渐如墨。 ------------ 第006章 所求为何 许久不曾睡过这般舒坦的觉了,直到苏清德殿外隐隐敦促的声音传了进來,司徒夏致这才舍得睁开眼睛。 他伸出手,旁边是一片空白,失笑一声,司徒夏致起身,果真只是梦境,他太想她了,连只是做梦都能好眠。 目光往身边扫了一眼,司徒夏致的笑意却凝结在了唇边。 落红。 眼底一阵寒光,那不是梦! 司徒夏致敛了思绪,唤人进來梳洗,面色平静得可怕,待收拾好了,司徒夏致出了女子寝殿,身后苏清德紧跟而上。 鱼肚白的天空空气清新,去早朝的路上,皇帝双手被在身后,一如往常,沒有任何异样,只是快出了静凝宫的时候,双手似在不经意间,动了一下。 和平日作息一样,辰时三刻下了朝,皇帝回到景然宫,不喜被人打扰的内殿很快只剩皇帝一人。 “十三。”司徒夏致坐定,对着空气唤。 “属下参见皇上。”暗影很快现身,单膝跪地道。 “如何?”司徒夏致并未多言。 “皇上早朝之后,整个静凝宫开始日常作息,四婢同往常一般,沒有异样,之间有三个小力士出了宫门往御膳房前去领些物事,再无人出宫。” 又是沒有异样,司徒夏致闭目:“有谁入过内殿?” “打扫宫女。”暗影道:“熏香炉里的灰烬属下也已交给七……交给沈七,沈七拿到太医院检验,发现少量……合欢散。” “接着说。”皇帝声音越发淡了起來。 “沈七查了太医院半年内合欢散进出记录,至先前纳兰美人一事,太医院将此药归于禁药,沒有任何宫殿的人领过此物,沈七嘱咐十三,并未打草惊蛇,已将静凝宫包围起來,如何处置,但凭皇上吩咐。” 只是片刻,皇帝便挥手:“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十三行礼之后很快在视线内消散。 这一次,你休想再逃!司徒夏致眼中划过冷芒。 (我又露脸了的分割线o(n_n)o) 静凝宫和往常一样无声的忙碌,少了女主人之后,这里的宫女太监由初始的彷徨到现在的淡定,圣上最常來的,依旧是他们静凝宫,从静凝宫走出去的奴才不会因为静娘娘的不见而受到任何怠慢。 然而突如其來的喧闹打破了这一方与皇宫格格不入的平静。 喜儿四人闻声赶紧追了出來,却见苏清德带着数十个嬷嬷面无表情的來到跟前。 “苏公公,这是怎么了?”喜儿上前,眼尖地看到宫门外面似有御林军的身影,心下一颤,赶紧问道。 “自个儿做下的好事就别怕别人知道。”苏清德鼻间一哼,是是而非的说了句。 “苏公公,您这话说的。”平儿跟着上去,笑道:“皇上可是下过旨意的,不许闲杂人等随意出入……” “咱家奉的就是皇上旨意。”苏清德脸色一变:“静娘娘待你们那么好,你们这群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就是这么报答静娘娘的吗?” 四婢明显都是一怔,喜儿还待问些什么,苏清德却是不耐起來:“來人,把静凝宫里所有女眷全部押过來!” 静凝宫至今晨便被暗中包围起來,凡是女眷,都不曾踏出过宫门半步,如此目标明确的行动,再看着苏清德身后一众嬷嬷们,安儿像是也猜到了什么,当下脸色亦是一变,险些破口骂了出來。 到底在这么多人面前,心思最为缜密的安儿终究沒敢骂出声,却是气得浑身发抖起來,这群该被剐了的东西,若不是娘娘,你们能混得如此地位?眼下娘娘不在了,沒脸沒皮的下作东西,定是趁着皇上在静凝宫过夜的便宜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事了! “苏公公,你就查吧,若真出了哪个下贱蹄子,求公公给安儿个恩准,让安儿先出口恶气!”安儿上前,恨声道。 苏清德也是一愣,待回过神來,亦是冷哼:“那是自然。” 很快五十來号大小司职的宫女们全站在了庭中,面上皆是惶然的神色,苏清德这个向來扮演着老好人的角色的太监总管终也显示出了他能力的一面,只见他挥了挥手,身后十來个小太监上前将宫女们五人扎堆的推到了一边。 “嬷嬷们,开始吧。”苏清德示意,那些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各自领了五人向着静凝宫的宫女住所走了过去。 御林军训练有素的跟了上去,至此,平喜乐三人终于也看出了个究竟,那些嬷嬷,都是验身的嬷嬷! 苏清德眯着眼睛看着四婢,皮笑肉不笑道:“四位,请吧。” 雷霆之击,沒有半点风声,床上的落红太过醒目,那人,是何目的?与下红花之人是否是同一人? 皇帝的身影在验身一事接近尾声的时候终于出现在了静凝宫大堂之上,他的面色静谧,始终让人无法揣测。 宫女实际上亦是皇帝的女人,只是身份低下上不得台面,若无主子应允或者到了出宫年限,须得保持身子干净,因为谁也不能确定,是否有一日,当中有人会得到圣上垂青,一旦被发现失了身,不论何司何职,杖毙! 结果很快出來了,静凝宫上去各司宫女共计六十八人,这番验身下來,只有一人已非处子。 平儿。 跟在女子身边最久的宫女之一,四婢里入宫最早的那人,甚得静娘娘喜欢的,平儿。 皇帝在高位睁开眼,静看着伏于地面身子发抖的面容秀丽的宫女,沒有说话。 剩余三婢在一旁站立,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若不是皇上还在,几乎都想上去抓着平儿衣领问一句,这是为什么?娘娘待你这么好,还不够吗?居然妄想和娘娘平起平坐? 场面安静极了,苏清德到底跟在圣上身边久了,见圣上不曾开口,心下知道圣上已是不想开口,清了清嗓子,苏清德挥了挥手,示意殿外御林军将这个宫女给押了下去。 簌簌发抖的平儿在被架起來时终于崩溃:“皇上饶命啊……求皇上看在娘娘的面上……奴婢以后再也……” “住嘴,下贱的东西,若不是看在娘娘的份上,你还能活到现在吗?”安儿终究隐忍不住,呵斥道。 “不,不是的……安儿,不是这样子的……”平儿眼神有些散乱,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为自己开脱。 苏清德见圣上眉间褶皱,赶紧挥手道:“带下去,带下去!” “皇上……”平儿像是终于记起自己处境,声音凄厉:“皇上,求您了,看在娘娘的面上,让贱婢把腹中孩儿生养下來,贱婢不求皇上能饶了奴才的命,只是,求您了……皇上,奴婢腹中有了孩子……皇上,求您看在娘娘的面上再让奴婢多活几个月吧……” 孩子?高坐上男子终于有了反应,他直起身子,一双眸子看不出深浅:“苏清德。” 苏清德会意,很快命人请了太医过來。 时间流逝,太医很快过來为平儿把了脉息,两个月,平儿怀有身孕已经两个月了。 “先关起來。”诡异的气氛下,皇帝淡声吩咐。 眼见着事情似乎还有转机,平儿赶紧跪地道谢,再不敢奢求,任由人将自己扣了起來,只要,能为那人把孩子生下來,就是死,也值了。 殿内除了皇帝很快便只剩下三婢。 司徒夏致闭目,食指轻叩桌案,不是她,不在静凝宫里,那那人是谁?和下药之人可又是同一人? 假扮女子承欢,却又隐匿不见,那人所求是什么?床单之上落红明显沒有必要作假,静凝宫所有女眷也全都在,被抓之人却又不是昨夜那人。 验身嬷嬷苏清德事先已经交代稳妥,即使有人串通作假其后还有御林军押扣,这点可以排除,而昨夜守夜侍卫证供,沒有其他宫殿女子进到静凝宫,那么,假扮女子那人就是静凝宫里女眷不错。 司徒夏致眼一眯,如此,那人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是如何躲过验身嬷嬷的检查的? 她和下药之人若不是同一人,那么他能否理解为只是一个想要飞上枝头的普通女子?可既想飞上枝头,又为何隐匿,既只是普通女子,合欢散,又是从哪里來的? 若和下药之人是同一人,那么,那人所求到底是什么?红花致女子小产,迫他放女子出宫,暗底实则已将女子置于安全之处,既想让女子安全,却又为何如此伤害女子? 女子出宫之后再无动作,昨夜假冒女子,却又是何意?引得自己注意,却几次三番遁于视线之外,到底是何方神圣? 若目标是自己,那这圈子未免绕得太大,如此之多的次数,已经足以给他致命一击,对于落儿,他向來不设防,既已抓住了他的弱点,却沒有加以利用,反而却让他有足够时间更加戒备。 那人,究竟所求为何? 司徒夏致眸光扫过殿内三婢,安喜乐,下面呈报,静凝宫贵重稀罕些的玩意向來由安儿领取,乐儿则负责收拾,喜儿,昨夜里的迦南香是由她点上的,剩下的最后一条线索,三个人,都占了。 ------------ 第007章 再不放手 还有一点,嬷嬷们验身时不解衣物,倘若验身之时可以作假,那么,承欢痕迹又能如何? 司徒夏致面色清冷,复又唤进來苏清德交待了一番,那些尚还在原位待命的宫女们再一次被嬷嬷们带进了小房间里。 另有一位身穿紫色尚宫服的嬷嬷面无表情的走了进來。 “奴才黄氏见过万岁爷。”黄尚宫,后宫六尚宫之首,后宫有后只听命于后,后宫无后,可代为管理后宫琐事,权力极大,却为人死板,是先帝皇后心腹,据说,亦是从验身嬷嬷做起的,凡她经手的女子,就是吃了药她也能看出是不是处子。宫女们向來对她又敬又怕。 “嗯。”司徒夏致微颔首。 黄尚宫显然也得到了旨意,起身之后带着三婢进了内殿。 约一炷香时间,嬷嬷们皆來复命,静凝宫宫女剩六十四人,八人身上生有黑痣,其余,无人异样。 挥手让人退下,司徒夏致看着无人大殿凝神,能在深夜出入女子寝殿的又有几个?如此大费周章不过为了再次叫那些不安生的后宫女子看清罢了,就是静娘娘不在了,静凝宫里,依旧不会有别的主子! 四婢才有资格深夜进出内殿,那些名贵香料亦只有四婢才能接触,倘若沒有此次有人假扮女子,他不愿想起,就是红花,也只有四婢才能在他沒有知觉的情况被加进药里。 落儿与这四人极为亲近,他爱屋及乌,自然也就对这四人多了些宽容,他日,若是落儿回了宫,平安喜乐却不见了,大抵又要神伤许久。 不到得以,他不会伤害这四人,只是,一切的前提,是她们忠于他的落儿。 司徒夏致闭目,片刻,耳中传來脚步声,他沒有睁眼,黄尚宫恭敬却死板的声音在大殿带着回响渐开。 “回皇上,三婢皆以检查完毕,宫女喜儿略带异样,其余二婢一切正常。” “无异样者退下。”司徒夏致看着喜儿,淡道。 安儿和乐儿行礼之后很快退了出去。 在皇帝的示意下,黄尚宫道:“奴才以水染堰蜓汁沾于喜儿臂上,颜色不掉,但观其眉间细毛不似处子顺软,颈间亦生有纹路,这些却已是身子被破迹象,下颌往下二寸生有红色拇指大小胎记,奴婢不敢判。” 司徒夏致眉微皱:“黄氏先退下。” 黄尚宫道了声是便退了下去,独留下喜儿一人面色羞愧的站在大堂之中。 司徒夏致窝在软椅上,打量着喜儿:“昨夜伽楠香是你点上的。” 喜儿不敢再站,跪于地面道:“是的,皇上。”在一个男人面前被爆出那么隐私的事情,喜儿简直羞愧欲死。 “可经过他人之手?” “沒有,皇上,是喜儿点上直接送过來的,途中沒有停顿。”喜儿一颤,难道是昨夜里的伽楠香出了问題了吗? 司徒夏致看着跪于地面小宫女的一切细微变化,一切如常,沒有什么反应是不对的,就连黄尚宫说话之时她的神色除了羞愧也无异样。 “喜儿是吗?”司徒夏致轻声:“你们娘娘平日里最喜欢做些什么?” “回皇上,无事时,娘娘喜欢看些小札。”喜儿不明所以,却仍是道。 “都是些什么?”司徒夏致起身,欣长的身子在宫女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回皇上,奴婢识字不多。”眼见着万岁爷就在自己跟前,喜儿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娘娘都在哪看小札?”皇帝像是想起了静娘娘,语气柔和,满是怀念。 “就在皇上刚才坐着的软椅上。”喜儿见万岁爷的语气就像是在跟娘娘说话时一样,心底的紧张不觉淡了下去。 “喜儿知道哪本小札是娘娘最喜欢的吗?可否拿來让朕看看?”司徒夏致的声音轻和极了,像是眼前的宫女就是他的落儿一般。 喜儿被迷惑了,原來万岁爷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她的目光显了一丝迷茫,下意识的起身往内殿放书籍的地方走了过去拿起那本娘娘最喜欢的淡黄色封面的边缘甚至都被磨坏了点的小札。 “就放在落儿最常呆着的地方。”司徒夏致低低的声线有着无限蛊惑。 喜儿只觉脑海里一片浑噩,隐约觉得自己就是被圣上如此呵护的那个女子,在将书放在案上的时候甚至不自觉地模仿起平日里娘娘坐下看书时的姿态。 司徒夏致沒有打断喜儿的动作,只是看着小宫女甚是生疏的临摹姿态,他的眉间闪过一丝阴翳,不是这个宫女,昨夜那人不是这个小宫女。 他是帝王,加之长相暴虐,对待他人从來都是面无表情,这些个小宫女潜意识里怕是都觉得他暴戾难相与,他特地放柔声线,故意将喜儿带入一个无意识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喜儿的内心很放松,凭着本能做出他最宠爱妃嫔动作來讨好自己。 昨夜假扮女子那人虽在伽楠香里加了合欢散致他意识有些模糊,但入境并不深,可他仍旧沒有怀疑那是个假的,除却确实太过想念,可见那个女子刻意模仿之下的落儿简直让人无从辨认,甚至连说话语气都如出一辙,定是跟在女子身边已久的。 眼下除了这个喜儿尚还还有些疑惑,其他人都已沒了嫌疑,可是在刚刚那种状态下,喜儿所有动作皆是來自下意识。 模仿女子动作虽然形似,但神不似,与昨夜女子相比,明显不是同一人,这么一來,四婢都沒有背叛落儿,一切又回到了原点,雾里看花,感觉有什么呼之欲出,实则仍是一片模糊。 那人到底是谁?司徒夏致蹙眉,看着逐渐恢复清明的喜儿。 喜儿头脑一震,待看清自己身处何地时骇了一跳,她怎么会坐在软椅之上,喜儿只觉浑身冷汗冒了出來,赶紧跪地:“皇上恕罪。” “站起身來。”司徒夏致冷声,再无刚才温和。 “是,皇上。”喜儿战战兢兢地起了身。 司徒夏致眼底冷芒闪过,黄尚宫经验老到,说喜儿身子有被破迹象,可守宫砂点臂之时却又颜色不掉,事关落儿,任何线索他都不能放过。 若是先前种种乃是这喜儿有意为之迷惑自己,那昨夜在那女子身上所留痕迹又如何消除? 司徒夏致迈动长腿向喜儿靠近,喜儿有些瑟缩。 下颌往下二寸就是锁骨,那是他与女子欢爱之时最喜留恋之所,是否胎记,黄尚宫不敢判。 “嗤啦---”沒有任何预兆的,皇帝突然伸手撕裂了喜儿身上衣物。 “啊---”喜儿下意识尖叫,双手护在胸前。 “放开。”司徒夏致沒有温度的眼眸看着眼前宫女。 喜儿咬牙,眼框含泪,到底沒敢违背圣意,松开了自己双手。 司徒夏致伸手覆上喜儿锁骨处那抹红色胎记,眼眸一点一点深了下去,不是她!线索再一次断了,不是眼前这个宫女,当真只是胎记而已。 说不清是为了落儿识人有方松了口气,还是为了谜团一般的事件叹了一声,司徒夏致松手。 “下去吧。”皇帝开口,语气温淡,听不出丝毫感情。 无故遭此对待,喜儿心底只觉羞辱,颤着声行礼之后,也顾不得什么,捧了破碎衣衫跑了出去。 那个人,到底藏在哪?如此动作,又想表明什么?那个人只是一个人?或者,身后的势力又是哪一方?他们所求的是什么?他的命?还是他的江山? 他并沒有让人暗中跟着落儿,是因为笃定只有出了宫,落儿才能安全----那日红花便可说明,他们意不在落儿性命。 可眼下,本來尚还清明的局面却陷入了迷雾一般的云端,落儿出宫,是否又是那人棋盘中的一步? 司徒夏致眼眸一颤:“苏清德。” 殿外候着的苏清德应声而入:“万岁爷。” “召恭亲王入宫。” (其实我也不想出來的分割线o(╯□╰)o) 三日后,苏清德來报,被关于静凝宫小黑屋的宫女平儿那边御林军传來消息,与平儿通奸之人是个侍卫,忍耐了三天,终于潜了进去,欲与平儿私奔被抓。 “皇上,这……”若是平时,这种小事决计是不敢拿來惊扰圣驾的,但苏清德深知万岁爷一旦对上任何与静娘娘有关的人或事便不能以常理对待,这才将此事报了上來。 司徒夏致静默良久,私奔?可见亦是真心,算了,他摇头淡道:“放了吧。”落儿身边的人,不到万一,他不想去动。 即使早已猜测到这种结果,亲耳听见圣上说出口的时候,苏清德仍是倒抽了口冷气,万岁爷对着那位娘娘,到底是放在心尖尖上了,也是这平儿福气,遇上了那样的主子。 明面放人只怕日后宫中宫女越发放肆,待苏清德安排妥当之后将平儿送出皇宫已是又过了三日。 同样在那一日,恭亲王府一骑白驹纵马往帝都南面飞奔而去,眨眼扬起一路风尘。 帝王在那一日登高远眺,落儿,我终究放心不下,只有你在身边,我才能安心,即便是死,我也再不放手。 ------------ 第008章 就是狐狸 司徒夜致沿着暗卫最后见到落儿的地方一路南下,那日兄长召他入宫,言明后宫有人假扮女子承欢,大肆查处之后却无结果。 言语之间已见忌惮,他说,原以为放落儿出宫才能换她安全,如此看來,已是不然,那些人忍了三个月方才出手,落儿暂时应是还沒有危险,但之后谁也不敢保证,现下谁也沒有女子踪迹,他必须比暗地里的人更早找到落儿。 整个朝堂之上唯有他才合适。 司徒夜致领命之后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出了帝都第二日晚间便到了荣城,这里是离帝都最近却发展最为繁华的城市,落儿素來喜欢琴曲,这里说不得会有蛛丝马迹,落脚第一站,便定在了荣城。 荣城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这里的城民生活富饶,但却有些排外,路过者他们不会在意,但寻人心切的司徒夜致却引起了荣城百姓的注意。 司徒夜致沒有公开身份的想法,荣城他也是第一次來,并不知道这些弯弯道道,所以,当荣城父母官,长史高文牧跪倒在自己跟前的时候,司徒夜致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高文牧只是从五品长史,沒有资格上金銮殿,但逢祭祀或朝堂大事时亦是被允许进入皇宫的,他自然是见过恭亲王司徒夜致的。 那日是在大街上,高文牧为表隆重,当街下跪高呼,若不是司徒夜致嘴快拦住,怕是自己身份早已泄出,然则,作为荣城最高掌势者,当街对着一个年轻公子下跪的事仍是传了出去,整个荣城上流一片暗涌,都在揣测这位年轻公子到底何方神圣。 高文牧自然再不敢把这位祖宗的身份泄露出去,但世上沒有不通风的墙,很快整个荣城暗下都在相传-----京里來了个大人物了,这荣城,莫不是要变天了? 高文牧年近五旬,两年内若是还不能上调,他这辈子的官运也就止步于此了,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高文牧更是使了尽的巴结,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这位小祖宗请进了高府小住。 司徒夜致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找人一事肯定是不能弄得人尽皆知,所以最初他才沒有大张旗鼓,要是落儿就在这荣城里,若是弄得满城风雨,落儿听到了风声肯定会逃,那时只怕得不偿失。 眼下这高文牧自己撞了上來,到也是个好开头,借着他想巴结自己的机会,假意自己钟情声乐,他必定卯足了气力满足自己。 风月场所向來消息流通最快,落儿身无长物,唯有琴曲之艺可傍身,说不得,能得到什么线索也不一定,反正原意也是会在这荣城呆上几日的,司徒夜致索性顺了高长史的意。 这些消息传到沈云落耳里的时候,她并沒有往其他地方想,因为眼前有一件比这个更让她上心的事。 半个月前,也就是听完说书的回到红楼的那一日,听秋菊说那日自己正谈着曲子却突然晕倒了,若不是她刚好进了來,说不得那些个公子哥都把她的面纱给揭了。 苏妈妈就怕她身子不利索少赚了,请了最好的大夫过來看了却看不出个所以然來,弄到了最后,苏妈妈愣是请了个风水先生來看了看,老先生捏着那把快要光了的八字须,在榭里转悠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屏风太厚档了风水,这才导致小米姑娘晕了,撤了也就是了。 沈云落几乎想笑出來,她自然是不信的,估计也就是太累了这才晕了,不过既然苏妈妈想闹腾,也就由着她闹腾算了。 而现在,沈云落不得不多谢苏妈妈的闹腾,若不是她把屏风给撤了,估计她现在也看不到书上一直形容着的跟画里走出來的人一样的人长什么样子。 依旧是在她的‘聆羽榭’里,沈云落依旧带着面纱,而坐于对面的人儿却几乎让所有人都闪了神,这也是第一次,來这听曲的人心思不在她的曲上面,但沈云落并不觉得丢脸。 怎么说呢,饶是她自诩看过那么多小说,见过各种妖孽级别的男人,她还是找不出词來形容眼前这个人,看装束应是个男的,即使她不愿意承认,y长得比她家男人还好看。 一身白纱慵懒的裹着纤细的身子,三千青丝缱绻地蔓延在身上,真的就像是天上下來的,画里出來的……宛若天人的,暂且称之为男人好了。 他的眸光游离,散漫里却还带着点星光一样的斑点,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唇红如樱,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三分醉意,七分迷茫,看得人心疼极了。 天神啊,简直就是极品妖孽啊,就是沈云落的心性都简直想把心给掏出來问下他为什么不开心。 简直跟狐狸化身一般,美到了惨绝人寰的地步。仙子虽也美,却不若眼前这人这般让人心疼。 好不容易咽回了自己的口水,沈云落胆战心惊的发现,美人蹙眉了。 啊,真是要死了,长这么好看,你家沒人看着的吗?怎么会來红楼这种地方,万一被怪叔叔骗走了怎么办? 沈云落才刚在琴架前坐下,美人就像是不舒服一般,身子轻颤,眉间紧锁,那双不世水眸像是一眨就要掉下泪來,他放下酒杯,摇摇晃晃的起身,像是要走了一般。 哎呀,别走呀,我还沒看够呢,沈云落有些着急,榭里的客人更是急得不行,奈何那人看似娇柔,却自有一番风华,这些个在风雨场所混迹惯了的人才刚起身,却觉得好像靠近那人都是一阵亵渎。 沈云落沒來由想起了那首《白狐》,美得如此惊心动魄,让她除了狐狸一物再也想不出其他,算了,当是送给你了,沈云落看着美人背影,意兴阑珊地拨弄了两下。 隐隐成音,沈云落清唱; ……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 这句词才刚出口,美人快出了门的身子却停了下來,他转过身子,星星点点的美丽光芒在那双眸子里瑰丽流转。 沈云落心底一个机灵,难道说穿越女必唱的《白狐》对男人也是可以的吗? 天可怜见的,美人在众多目光下重又坐回了位置,只是眉间仍是轻蹙起,像是身子真的不舒服一般。 好吧,美人,你要是真的喜欢,这歌唱完了之后再來一曲穿越女必唱之作《沧海一声笑》!估计你也会喜欢的,沈云落有丝恶趣味的想。 一曲白狐终了,底下的人却石化了一般,沈云落从琴上抬眸,看着底下画面的时候很想也加入石化的范围。 真tm太美了!指数爆棚有木有! 美人闭目,樱花一般的唇边扬起一抹淡笑,他像是进入了自己的思绪,感觉不到周边一切,可如沈云落等人却像是知道了他传达出來的意思。 他很高兴,是的,他现在很高兴,身边似有什么绽放开來,他的气度在霎那似乎升华了,就像在经历一场蜕变,那副画面,美好得让人不敢逼视。 空气里明明什么都沒有,所有人绝都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进入了美人体内,下一刻,美人睁开眼,一身气度更甚先前。 他笑着转向众人,眉间平稳,再不见初始褶皱,那一身不舒服更像是敛进了身体一般,虽然仍是娇弱,却再无不适之感。 “诸位能否行个方便?在下想和小米姑娘小谈,可好?”美人声音朱润,像是珠子掉进了玉盘,清清脆脆,却又不失温柔。 美人有求,谁有那个心肝说个不字,很快,偌大的屋子里便只剩下沈云落和这个美丽到了极致的男人了。 沈云落也是有些怔愣,不是自己唱了首曲子就有这么大的魅力了吧? 美人也不说话,笑靥如花,看着自己笑得那叫一个妖精,却更衬得整个人惊艳耀眼。 沈云落吞了吞口水,这是,在诱惑她么?表这么笑好不好?很勾 引人哇,她对美好的事物一向抵抗力低下。 她突然就想起了一句广告词:再笑,再笑,再笑偶就把你吃掉! 美人起身,身姿翩然,他來到沈云落面前,依着地面坐下,右手支起自身洁白下巴,以一种略微仰望的姿态看着女子浅笑:“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呢?” 沈云落那时很沒有骨气的脑海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的重复着美人的那句言语:“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呢?” 美人愣了一下,不过瞬间便又笑了开來,那一张顾盼生辉的脸上光芒四射:“真是个有趣的丫头。” 沈云落一个激灵回过神來,毕竟心理年龄已经接近30的老女人被人称作丫头,怕是个人心里都要呕一声的吧。 回味美人的问话,沈云落心底有丝迟疑,她沒有猜他的身份啊,就唱了一首《白狐》,难道你要跟我说你就是一只狐狸么? 像是知道了沈云落心底的疑惑,美人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扩大,他点了点头:“是啊,人家就是一只狐狸。” 天神啊,你灭了我吧。 ------------ 第009章 灿烂桃花 美人如同一只无害的小兽一般往沈云落身子凑了过去,很有爱的耸了耸鼻子,而后带着懊恼一般有些失望的道:“当真是让人讨厌的味道。” 阿尼?沈云落离奇愤怒了,姑奶奶可是天天洗澡的,你身上才有味道呢,你们全家身上都有味道! 很快从美色里清醒过來,沈云落往后挪了挪,道:“那个,狐狸……” “丫头,你真的好有趣。”美人熠熠生辉的脸上带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你怎么会知道人家的名字的?人家就叫狐狸的。” 沈云落抬头望天,这货到底是从哪蹦出來的。 “好吧,狐狸,你真的是一只狐狸吗?”回过神來,沈云落看着这个开口前让人充满幻想,开口后就让人崩溃的美人问。 “小米不信吗?”狐狸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般泫然欲泣:“人家可是最漂亮的九尾灵狐的。” 白玉猪也很美啊,那它就不是猪了么?沈云落翻了翻白眼:“你变个我看看我就信。”这世道,唱个白狐就能引來一只真的白狐,当她三岁小孩么? 狐狸眼波流转,媚态横生:“好啊。”芊芊细指一打,眼前美人身边涌起一阵白雾,白雾还未消散,内里一只两个巴掌大小的小兽电闪而出,快速往沈云落怀里钻了,很自觉的在最舒服的胸口处蹭了蹭。 沈云落瞬间被萌翻了,甚至惊讶和害怕神马的情绪都來不及升起,看着窝在怀里浑身雪白的小兽,沈云落眼里星星狂冒。 天爷爷,我太爱你了,沈云落揪起狐狸尖尖的耳朵将它提了上來,狐狸小小的身子因为这不舒服的姿势挣扎了两下,满是灵性的眸子无辜的看着沈云落。 呜哇,太可爱了,沈云落简直爱不释手,捧了狐狸的小脸蛋狂亲了两下:“狐狸,做我宠物好不好?” 小白狐摇晃着脑袋从魔掌里挣脱出來,在某个女人极度不满的眼神下变回了那个千娇百媚的狐狸。 脸上很不自然的闪过一丝红晕,狐狸在某双垂涎欲滴的心眼下退后了两步:“你,不害怕吗?”当真好奇怪的反应,他的原意是想吓吓他的,结果吓到自己了,这世间女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大胆了? “很可爱啊,我为什么要害怕?”显然某个女人还沒抓住重点,她以千年后的眼光对待,自然什么奇异事件都不觉得无法接受,毕竟,连穿越这种事她都摊上了,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接受的? 狐狸那双桃花眼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却又隐了下去,他轻笑起來:“当真好有趣,可是狐狸还是不想做你的宠物。”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沈云落还是下意识的问了:“为什么?” 狐狸有丝委屈地指了指沈云落:“你身上的味道,虽然很淡,但时间久了,会伤害到狐狸。” 沈云落奇了,也顾不得更正自己每天都洗澡这个严肃的问題:“我身上有什么味道?” “帝王之气。”狐狸眯了眯眼,笑了起來:“你是宫里出來的。” 沈云落心下一紧,看着狐狸的眼神也沒了笑意:“你是如何知道的?” 狐狸看着沈云落戒备的眼神很是受伤,一双水眸几乎溢出泪來:“小米忘了人家是只狐狸吗?” 好吧,这有什么关系? 狐狸摇了摇头:“狐狸么,最接近人类的灵畜,化为人形在兽类里是最容易的,但若要成仙,要受的考验却是最多。” 沈云落沒有接话,他说的和自己前世看到的资料沒有很大出入,有得必有失,上天总是公平的。 “我们一出世便有三样天敌。”狐狸对着沈云落伸出三根青葱细指:“人间帝王,妖界狼王,天上雷霆,一旦周边出现这三种气息,我们只有逃之一路。” 唔……好像是有这么一种说法,她一直以为这是凭空撰写出來的。 狐狸看着对面女子黛眉微皱,心底涌起一抹奇怪的感觉,他失笑:“我化人形不过三百年,要先过三情关方有资格历雷劫仙劫,然而,狐狸一物最易动情,三情是为亲情、友情、爱情;前两情我用三年时间便过,爱情一局,被困近三百年不得出。” 沈云落只觉这比聊斋志异更加让人入迷,见狐狸说到一半停了下來,不由催促:“接着说啊。” 那抹奇怪的感觉越发清晰起來,狐狸别开眼看向别处:“我已百年不入世,荣城最初只是一个小镇,却也是困住我许久的因果之地。”狐狸的神色透出些许迷茫:“此番旧地重游,我原寻找契机,刚踏入这片土地,却听闻夏小米之名。” 狐狸看着沈云落,嘴角笑容妖娆:“困住我之人亦是琴曲过人,我便來了红楼,你刚一出现,我便嗅到了龙气,虽然很淡,但我三情劫都未过之躯体实难承受。” 沈云落恍然,难怪那时看他真的很不舒服的样子。 “但你的词曲才刚唱出來,我内丹之上结界便有松动迹象,这是我寻求已久的契机。”狐狸看着女子一脸惊叹,笑意越发柔和:“果然,你琴曲一完,我便入了破界之地。” “你情劫过了?”沈云落讶然。 “是啊。”狐狸的眉眼弯成了一个美丽的弧度:“小米沒看见我能离你这么近了吗?” “那么,你忘记那个人了吗?”沈云落探头,看着狐狸有些沒心沒肺的笑问。 狐狸怔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丝类似追忆的东西,却很快淡了下去,他笑道:“小丫头,你该为人家高兴才对的。” 沈云落撇撇唇,大抵狐狸是不愿说了,还待说些什么,那厢狐狸却又凑了过來:“丫头,不如,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沈云落呆了呆……这么灿烂的桃花…… “呵呵。”沈云落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不要。”对待这只狐狸,果然不能以平常心。 这么不留情面的言语让狐狸眉梢挑起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弧度,他不弃不舍的又往女子身上靠了过去:“为什么,狐狸长得这么漂亮?” 你还上瘾了还?沈云落推开那人柔若无骨的身子:“比我漂亮,我看着堵心。” “那狐狸把你也变漂亮?” 额边无数黑线滑下,她只是场面话啊场面话,这狐狸就那么不客气的承认她一女的还沒他一男的漂亮了吗?这脸皮! “狐狸,你情劫过了,那你现在道行怎么样?”某女笑眯眯的问。 “虽不说成仙,但到底称得上半仙了。”某只小白狐拍着胸口不无得意。 “狐狸半仙,那您老给小女子算算,咱这儿和帝王的关系了了沒有啊?”沈云落似笑非笑。 狐狸一怔,立时沒了气息,指着女子颤颤巍巍,满目委屈:“你……你!” 沈云落伸手拍掉那只连手指都美好得想让人膜拜的芊芊素手:“得了吧你,现在才装,早干嘛去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见了不过一次,却抵得上有些人认识了数年,缘分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处在两个人之间,它想來,便是一见如故,它耍了脾气,便是相逢陌路。 狐狸收起脸上笑意,认真的看着女子:“丫头,我很高兴认识你。”是的,有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上來的感觉,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好似他的心也跟着飞扬了一般,这种感觉,如同三百年前的情劫,可是,却更加清晰。 “我也很高兴认识狐狸啊。”沈云落笑:“狐狸,你不要这么矫情,鸡皮疙瘩都起來了。” 狐狸这一次却沒有笑,他伸出手摸了摸女子螓首,有一阵雾气在女子顶上三寸升起,还沒來得及看出是个什么形状,雾气便消散了。 狐狸灿若星子的眼眸闪过一丝错愕,看着女子的眼神却渐渐深了下來:“丫头。”狐狸的声音很低。 “怎么了吗?”沈云落看着狐狸的动作,不明所以。 “我的道行不够……”狐狸的声音不若先前快乐。 “我沒有要狐狸做什么很需要道行的事情啊。”沈云落笑着推了推狐狸。 心底涌起一股太过沉重的伤痛。 师妹,若有來生,前世相欠,我用性命相抵,我只求,你不要恨我,可好? 阿洛……我太懦弱,甚至连你的名字都是在你死后我才敢唤出口…… 阿洛,许我一世……可好? 狐狸的眼眸涌起一片朦朦的雾,他看着眼前女子,胸前几乎有一股绝望喷涌:“阿洛……为什么,你不爱我……”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近在咫尺的沈云落都沒有听清:“狐狸,你怎么了?” 狐狸瞬间清醒了过來,轻抚胸口,那里,疼痛还在。 阿洛是谁?师妹是谁?我,又是谁? 他这是怎么了,狐狸怔怔,迷茫地看着沈云落。 “狐狸?”沈云落迟疑地唤,难道说他又进入了什么境界了么? 狐狸回过神來,笑容还在,却不似先前轻快:“丫头,你为了卜了一卦,你命里有劫,我道行不够,窥探不出,只能看到内里红光闪烁,是大凶之象。” 沈云落一怔,可狐狸的眼睛很认真的看着自己,由不得她不信:“大凶?会危害到身边之人吗?” “不知道,我看不出來。”狐狸摇了摇头。 沈云落笑了笑:“沒事的,算命先生曾经还说过我活不到十六岁呢。” ------------ 第010章 无心轮回 模糊的时空,像是谁在说:阿洛,若有來世,我愿是最后与你相遇,我愿历尽爱恨情仇之后再遇见你,那时候,我是否还能如今生这般爱你? 这些不是他的记忆! 狐狸努力忽略心底再度涌上來的陌生感觉,看着巧笑倩兮的女子,眸子不自觉地带了丝宠溺:“把手伸出來。” 沈云落乖乖的把右手伸了出去。 狐狸执起女子皓腕,咬破了自己舌尖,一滴散发着金光的红色液体从口中飞出,狐狸掐诀,那滴精血顺从地跟着指引來到女子眼前。 “进!”手诀一变,鲜血很快进入女子皓腕之内,眨眼消失。 狐狸的脸色一阵苍白,他对着女子担忧眼神复又笑得倾国倾城:“丫头,这可是我的精血,很珍贵的。” 沈云落低声:“狐狸,谢谢你。” “傻丫头。”狐狸失笑:“这又不是什么宝贝,不过是一向追踪技能罢了,你身上龙气虽淡,却不是我所能抗衡之力,若借助外力,他日你若是与帝王重逢便会被龙气损毁,唯有如此,我才能不论何时都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嗯,知道了。”沈云落笑眯眯的掩饰自己的心绪,不过一面之缘,狐狸,你如此待我,我无以为报。 “要是真的感动的话,下辈子许我吧。”狐狸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同样笑道。 “你想得倒美,一滴血换一辈子,那本姑娘不是亏大发了。”沈云落扬了扬下巴。 “真是个泼妇女子,如此斤斤计较,还我血來!”狐狸羞恼,眼底却是不符笑意。 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沒有说,丫头,你已经入局了,只是以我能力无法破开,丫头,你要好好活着,我会很快修炼,很快历雷劫,很快历仙劫,你,一定要等到我回來。 o(╯□╰)o 狐狸在红楼呆了三天,凡有人來时他便化作白狐躲进沈云落袖子里,不可否认,与狐狸相处的这三天是沈云落自穿越以來最放松最开心的时光。 狐狸走的时候沒有任何预兆,可沈云落知道,狐狸要去修炼了,狐狸说,丫头,我要变得很强大,那样子才可以做你坚强的后盾,如果有一天你和帝星吵架了,我就有能力去把你带出來了。 回想起无关风月却胜似风月的狐狸,沈云落心底一片温暖,如果我的穿越注定只是一场磨难,那么,与司徒夏致相爱足以让我忘怀一切不开心,与狐狸相识,足以抵过我失去的那些时光。 司徒夏致……就容许我再任性多些时间吧,沈云落笑了笑。 抬眸望向窗外,安暖阳夫妻在榭外的树上两两相望,月色笼罩下來,两人身边都升起了无声光华。 真羡慕他们,神仙眷侣大概说的就是他们了。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桃墨曦转过身子对这沈云落笑道:“小米姑娘,月色正好,出來共饮一杯如何?” 安暖阳估计还在记恨当初夏小米那剂狠药,在一旁连个好脸色都沒有,沈云落失笑,真是个别扭的男人,要不是她,你们能像现在这么快活? 正要回话,安暖阳身上契机一变,却是冷声道:“何处宵小?” 身侧的桃墨曦脸色亦是一变,在树枝上站直了身子。 沈云落到也不觉得惊慌,很是好奇的顺着两人的目光看了过去。 清冷月色下,一个身穿道袍的女子自暗处走出:“安阁主,安夫人!” “你是何人?”安暖阳并沒有起身。 月色有些模糊,那人又身在阴影,沈云落无法看清那人表情,只是听着声音感觉应是很年轻的女子。 道袍女子抱拳道:“在下道号轮回。” “來此为何?”安暖阳皱眉。 “有求于小米姑娘。”轮回转过身子,这句话是对着沈云落说的。 沈云落奇了,她身无长物,这人明显也是个练家子的,荣城她也并不熟悉,这轮回道姑倒也有趣。 “小米姑娘,还望一叙。”轮回立在‘聆羽榭’外,仰头看着楼上女子:“在下沒有恶意。”轮回突的苦笑起來,就是有,她也决计不是安暖阳夫妇的对手。 看了眼就在不远处的安暖阳夫妻,沈云落迟疑了一会,终是道:“道姑请上來吧。” 桃墨曦见此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对着沈云落喊道:“小米姑娘,若是有事喊一声便是。” 沈云落点了点头,看着轮回飞起身子上了阁楼。 “小米姑娘。”轮回再度抱拳。 沈云落回了一礼,灯火清楚下,轮回道姑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对于古代女子來说也许大了些,但是她看來其实也不过半大孩子。 轮回长得挺好看的,是个很清秀的女孩子,道袍加身却沒有损坏她的容貌,眉间一缕轻愁反而让她看起來多了丝烟火气息,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啊。 “小米姑娘,恕在下唐突。”轮回似很不喜自己道号,若非安暖阳问起,她都以‘在下’自称,这更是不符她的身份。 沈云落沒有打断轮回的话。 “我本名无心,家父是先帝在位时朝堂正三品中书令。”轮回,或者说是无心更贴切,无心眼眸一转,看着沈云落道:“家父为官正直,在朝期间得罪了不少人,先帝晚年遭人迫害,落得惨淡下场。” 沈云落眉一皱:“这与我何关?”不是她冷血,也不是她铁石,她本就是从宫里逃出來的,对这些更是比常人敏感,见无心目的明确,只以为她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心下已是骇然。 “小米姑娘,还请听无心说完。”无心似也知道自己唐突,语气甚至带了恳求:“家父遭奸人所害,无心一家惨遭灭门,若不是师父那时刚好路过,只怕无心也已成了刀下亡魂,无心跟随师父回了道观静心休养,十载岁月,东望已是变天。” 沈云落听到这里,终于肯定无心定不知道自己身份,松了口气的时候这才看到无心已是满脸泪痕。 “无心姑娘。”沈云落一叹:“你的师傅既然为你取名‘轮回’定是希望你抹要因此事再伤神,你这又是何苦?” “可又要我如何去忘?”无心反问,声音凄厉:“天道不公,为何家父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却落得如此下场,那些贪官污吏为一己之私残害无心至此,此仇不报,无心无颜面对家父!” “那你又为何找上小米?小米不过青楼女子,又如何能帮到姑娘。”沈云落知道再劝无用,却不知道无心为何看上自己。 “小米姑娘。”无心收拾了一下情绪,道:“无心复仇心切,两年前出师,欲替父伸冤,奈何官场黑暗,无心一无所获反而引得仇家追杀,两月前躲入荣城,仇家死咬不放,无心无奈,于荣城之内出入不得,而今帝都有贵人來到荣城,这已是无心最后机会,还望姑娘相助。” 沈云落皱眉沒有答话,这事她也有所耳闻,也就是昨日,荣城长史高大人还派人过來红楼相请,要她去高府弹奏,她心里有鬼,能被高长史称之为贵人,怕是能出入皇城的几率很大,而她之前又在御书房呆过,见过她的朝臣并不在少数,她如何敢去? 好在那人也沒有强求,苏妈妈派了芍药过去也就给打发了,这无心又是何意? 无心见她良久无语,只得接着道:“小米姑娘,并非无心强求,那贵人怕是在朝堂之上权力极大,此番來荣城不知为何,却听闻此人极喜欢声乐,高文牧为讨他喜欢,几乎把荣城里会曲儿的姑娘给翻了个遍了。” 极喜欢声乐?难不成是司徒夜致?沈云落一怔,想想却又觉得不可能,司徒夜致向來自在惯了,他若來了荣城,又怎么会住进府衙,怕是恨不得天天往井巷里钻才是他的习性。 “无心姑娘,请恕小米无能为力,荣城会琴曲的并非只有小米一人,能帮到姑娘的大有人在。”心底终是有了疙瘩,沈云落回绝。 “小米姑娘。”无心面色却是有了悲戚:“若非万不得已,无心又岂是随意求人之辈?荣城确实是有很多精通琴曲之人,奈何那贵人眼界太高,高文牧日日往府里进献美人香曲,无心亦曾假扮成舞姬入内,然不出三句词曲,必被那贵人赶出大堂,无心根本沒有机会接近。” “既如此,小米又如何能免俗?” “小米姑娘。”无心急道:“举凡荣城有谁不知道红楼夏小米擅长词曲,那贵人來自帝都,定是从不曾听过姑娘琴曲,姑娘若肯相助无心,无心必能一舞惊人,得到接近贵人的机会的。” “无心姑娘,恕小米直言,你大可夜闯高府,那贵人闻讯赶至,你可借机诉冤,岂不更好?”沈云落有些骑虎难下,只得瞎出主意。 “无心又怎会沒想过?可恨高文牧实在精明,暗地里早已布下精兵无数只为讨好贵人,无心只怕还未能见到贵人便已被射杀。”无心恨道。 “无心姑娘,小米实在……”沈云落有些飘忽,万一那人是见过自己的,那她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了吗? “小米姑娘,求你了,这已是无心最后机会!”无心一咬牙,竟是对着沈云落跪了下去。 她在荣城已是困兽之局,错过此次机会,别说她能否活着走出荣城,就是能,灭门之恨,又该何时才能雪耻? ------------ 第011章 巧遇司徒 沈云落被无心突如其來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快步而去,扶起无心双臂:“姑娘这又是何必?” 无心却固执地不肯起身:“小米姑娘若是不允,无心便只能长跪不起了。” 沈云落有些恼,这已经是威胁了,只是看着无心一脸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却又觉得心里有些堵,十年前,十年前她应该才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吧,天道确实待她不公。 罢了罢了,沈云落一甩袖:“姑娘起來吧,小米应了就是。” 无心脸上一喜,刚要道谢,女子却又开了口。 “丑话先说在前头,我只能答应你和你一起去高府,但能不能成事我不敢保证什么,无心姑娘最好莫放太大希望在小米身上。”沈云落道。 “这是自然。”无心道:“无心并非胡搅蛮缠之人,小米姑娘能够答应,无心已是感谢万分,又岂会那般不讲礼数。” 沈云落瞪了无心一眼,你这还不是胡搅蛮缠那是什么? 无心想來也是有些不好意思,面色红了红,却也只是傻笑两声。 “行了,你先回去吧,明日我跟妈妈说声,昨日里高府还來人递过请柬的,要进去应是不会太难。” 无心却支支吾吾不说话,沈云落奇了:“怎么,你还有什么事吗?” “坊间盛传,小米姑娘琴曲新奇,能合得上音的少之又少,不知姑娘那日准备唱什么曲子,无心……无心怕到时候跳不上來舞步。”无心脸红得快要滴血,小小声道。 沈云落一呆,得,敢情刚才那么多话框她呢,害她以为怎么着也是个舞姿极厉害的姑娘,原來也怕这种事呢。 无心大抵是被看得臊,偏了偏身子,有些不自在。 沈云落回过神來,眼底划过一丝不怀好意,嘿嘿,既然这样,那可就怪不得我了,本姑娘一定让你一鸣惊人! “既如此,小米让妈妈过两日再拜帖,无心姑娘若是不嫌弃,这两日便在小米这儿住下,咱们……排练一下舞曲,如何?”沈云落强压住心底那点坏心思,努力维持平静道。 沈云落带了面纱的脸无心自然是看不出什么來的,想了想,这也好,有安暖阳夫妻在外守着,那些人应是也找不到这里來的。 只是,欠了这小米姑娘的,怕是多了,无心心底有些汗颜,抱拳道:“多谢小米姑娘了。” “嘿嘿……”得到回应,沈云落一不小心就笑出了声,无心啊无心,这可不能怪我了哟。 `(*n_n*)′ 这之后三天,可怜的无心姑娘终于知道那一天为什么小米姑娘会笑得那般……那般不是人了。 她不曾亲耳听过她唱曲儿,一直是坊间盛传小米姑娘词曲无双,见了安暖阳夫妻之后她更是认定这是真的,所以那日才那般赌注。 三天前,小米姑娘跟她说曲子定下來了,叫《舞娘》,她那时还满是感激,觉得自己沒有找错人,小米姑娘确实是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了,之后听她弹唱,无心更是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她无比坚信,凭着词曲,那贵人肯定会留意到自己的。 所以这天杀的小米姑娘告诉自己这曲儿有一套配好的舞步的时候她居然就傻乎乎的被框了过去还一门心思想着以后要这么报答她。 “抬头、挺胸、收腹、提臀!”耳边恶魔一样的声音把无心从无边的黑暗世界里带回了更加黑暗的现实。 “亏你还是个练家子呢,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几遍了还是学不來,当真是朽木不可雕。”除了面纱的夏小米让无心觉得惊艳,她甚至有一种错觉,眼前女子说不定才是自己的贵人。 前提是排除她现在的动作言语。 “认真点,明日就赴宴了,你这么不专心,是在想什么呢?”一阵细微疼痛从臂间传來,无心回神,发现小米姑娘正拿着细细的藤条不轻不重的敲打自己。 “小米姑娘,能不能……能不能换套舞步?无心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排得出來的。”无心第一千零一次提议。 “你说呢?”面前女子无暇俏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答反问。 “是……可以的意思吗?”无心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道。 “要换舞步嘛……自然是可以的,那无心姑娘就连唱曲的人一起换好了。”倾城女子站在阳光下,整个人透出无限光彩:“反正词曲无心姑娘也知道了。” 无心清丽的小脸顿时垮了下去,可是,这舞姿,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些……她怎么有脸在那么多人面前去跳这种……伤风败俗的舞步……但是不能否认,伤风败俗的同时确实足够致命的吸引人。 撇开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勾魂眼神还有大胆至极的动作,她确实不曾见过如此舞步……这么让人欲罢不能,她若是男子,定也会为之神魂颠倒。 家未落败之前,她还只是六七岁的孩童的时候便极喜欢跳舞,她渴望那种翩然欲飞似仙姿、欲语还羞如有恨的表达方式,教她跳舞的老师说过,她生下來就是为了习舞的,她在这方面的天赋无人能及。 想起家,无心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是了,今日一切,便是在为家谋和,不过一身轻骨,若是连这都舍不下,还谈什么报仇雪耻! 无心身子一震,目光坚定起來:“小米姑娘,无心知道了。” 沈云落看着这个目光坚毅的女子,心底不由有了丝疼惜,无心其实也才比沈家小姐多了三岁,要承受的,却已是如此之多,真是个让人不得不喜欢的女子。 不过么,喜欢是一回事,满足自己恶趣味又是另一回事了,嘿嘿,她绝对不会告诉无心,跳舞时穿的舞服会更‘伤风败俗’的。 亲爱的无心姑娘,你就等着那一天吧! `(*n_n*)′ 三日时间眨眼便过,要去献舞曲这日很快到來,沈云落带了面纱,携了无心坐在马车上朝着高府赶了过去。 如果,司徒夏致知道她在荣城这里做了青楼头牌,甚至得去给他底下官员唱曲的时候,不知道他的脸色会是怎么样的?天马行空的思绪让沈云落自己笑出了声。 无心有丝莫名的看着对面的女子:“小米姑娘想到什么了?” “沒什么。”沈云落摇头,还待交代些细节,外头车夫的声音传了进來:“姑娘,到了。” 沈云落只得作罢,掀了帘子下了马车,感觉到身边无心的紧张,沈云落握了握无心的手:“沒事的,不要紧张。” 无心点了点头。 门卫通报之后很快出來了个丫鬟带着沈云落两人进了府,小丫鬟的态度还算不错,领着两人进了一处类似休息室的地方,低头恭敬道:“还请两位姑娘稍等片刻,我家老爷此番设宴请了贵客,待贵客來了,会有人來领两位上去的。” 沈云落应了声,打发小丫鬟下去了,这才坐了下去,这贵客到底是谁?能让高长史这般对待的,怕是出不了一二品大员之列。 那高长史显然也是知道自己的,风头正劲的小米姑娘,先前他却沒有武力强邀自己,估计也是忌惮着安暖阳夫妻了。 沈云落冷笑了一声,她可不认为这使了劲想要讨好上位的高大人是个不扰民的好官。 昨日让苏妈妈递上拜帖的时候高府这边几乎立刻为自己腾出了今天,想來等会那高大人应是会派个人物过來打点一声的。 无心到底也是出身大户人家的,临到了这里反而静了下來,两人心底都是心思百转,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 屋外传來了细细的脚步声,不甚清楚的对话隐约传进了屋子。 “王爷……今个儿绝对和往日不同……这夏小米姑娘可是荣城里……”一个男人讨好意味甚浓的声音传了过來。 “哦?那本王甚是期待。”年轻醇厚的嗓音带着让人窒息的熟悉感袭向了沈云落。 王爷!本王!当朝亲王除了司徒夜致再无人如此年轻!沈云落只觉耳中隆隆作响,几欲晕厥。 是司徒夜致!他怎么会在这!? 不同于沈云落的惊慌失措,无心却觉前景一片坦途,王爷?如此年纪的王爷,当朝只有一位,恭亲王,司徒夜致! 传言里是个待人温和、处事不偏不坦的恭亲王爷,父亲,愿您在天之灵保佑我。无心双手合扣,几乎不能自持。 “无心……我……”沈云落抑制不住身子微微颤抖。 “小米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无心这才发觉沈云落的不对劲,心下一急。 “我人有些不舒服……无心……”沈云落有些慌乱,连着说话都有些词不达意。 “小米姑娘……”无心急了,刚要说些什么,屋外却传來了另一道声音。 “两位姑娘有礼了,在下高府总管常春來见过两位。”门口进來了个中年男子行了进來,象征性的打了个鞠,自顾自的在沈云落两人上首位坐了下去。 “常总管可否行个方便,小米还有些细节要交代舞姬。”沈云落缓了缓了神,她自然知道这时候常春在來的目的,可惜她已沒了应付的心思。 ------------ 第012章 头牌姑娘 常春來眼底不屑扫过,不过两个青楼女子,真是沒见过世面:“小米姑娘,在下奉我家老爷之命吩咐姑娘几句话……”却是直接忽略了沈云落的话。 “我叫你出去,沒听见吗?”沈云落打断了常春在言语,语气里已是带了丝不耐:“告诉你家老爷,小米自当尽力就是。” 常春在显然沒想到自己会遭如此待遇,一时竟是禁了声,待回过神來,却是怒气上涌:“你这个下作的……” “若是想让你家老爷好过,最好闭上你的嘴!”沈云落也沒了耐性。 “好!好!好啊!”常春在也听出了夏小米言语里的意思,碍着贵人一事,常春在到底不敢真的对眼前女子太过放肆,一甩袖子,常春在出了屋子,夏小米啊夏小米,你最好祈祷今日那位贵人看上了你,否则,日后在这荣城里,就是有苏妈妈给你撑腰,爷也定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等等。”常春在是身影快要离开视线的时候,沈云落唤了声。 常春在一声冷哼,带了些倨傲,眼睛看着天上道:“姑娘有何吩咐?” “吩咐你家老爷在我弹琴的地方加个屏风。” 常春在一窒,一口气险些沒把自己给憋死,不敢置信地看着沈云落,半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如此自视甚高的青楼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识,果真本事! 无心不曾见过沈云落如此语气,与印象里相差甚远的模样震得无心呆在一旁忘了反应,直到常春在已不见了影子这才回魂。 “小米姑娘?”无心有些担忧,小米姑娘今日如此反常,这可如何是好。 沈云落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來:“我沒事,无心,你听我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都已经在这了,若是自己再折回去也沒什么意思了,只希望,上天再帮自己一次。 “嗯。小米姑娘请说。” “待会唱完曲子之后,我会立刻出高府,若司……若那贵人留下你來,你万不可说出我的身份,随便搪塞了名字也就是了。”沈云落语气有些急,今日得罪了高府总管,待献完琴曲之后,估计那常春在也是会在高文牧耳边嚼些舌头的,怕是这荣城已经呆不下去了。 “姑娘这是何意?”无心不解。 “你先别管这是何意,只消答应我便是。”沈云落盯着无心眸子道。 无心只得应下:“无心知道了。” 沈云落这才舒了口气,出了高府收拾一下便让安暖阳夫妻带着自己出荣城,司徒夜致就算知道夏小米就是自己,应也是会被高文牧绊住一会的。 况且得罪了常春在这种小人,怕是依着高长史历來作风,也不会把自己身份告诉司徒夜致的,他肯定会把自己留在荣城慢慢收拾,反正今日有个舞艺惊人的无心也足够他交差的了。 那么,只能祈祷高文牧动作沒有那么快,自己还能回红楼和安暖阳夫妇碰面才好。 沈云落暗自心惊,司徒夜致,为什么你会在这? 容不得沈云落深思,很快有人进來领了两人往大堂去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面纱,沈云落有丝苦笑。 常春在虽然恼怒自己不给他面子,但还未献曲之前,显然他们老爷还是不会太难为自己的,沈云落从偏门进了大堂,见着自己吩咐的屏风已经摆着的时候多少松了口气。 高文牧设宴请的并不止司徒夜致一人,而荣城关于他的身份各种猜测都有,显然司徒夜致并沒有打算公开自己的身份,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既然有了这层忌惮,在这么多人面前,就算他认出了自己的声音,也绝不会拆穿自己。 坐在屏风后面,沈云落趁着上一个节目还在收尾的空档细细思量,那么,表演完了之后能否马上出大堂是个关键,出了大堂能否出府门又是个关键,若是在大堂与府门之间被高文牧扣了起來,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听得告退的声音传了过來,沈云落敛了敛神,无心啊无心,你这人情可欠大了,沈云落有些自嘲,待屏风之后见着无心已经站在那了,沈云落素手轻扬,开始弹唱。 司徒夜致一见堂下女子穿着俊眉一挑,这高文牧去哪找的女子,竟是这般大胆打扮,虽沒有露出什么肉來,但那一身不知材质的衣物仅仅包裹女子玲珑有致的身子却也让人心跳加速,这唱的又是哪出? 嘴角挑起一抹莫名笑意,司徒夜致慵懒靠着主位,耳边琴音已然开始弹奏。 …… 月光 放肆在染色的窗边 转眼 魔幻所有视觉 …… 才刚开始的第一句却让司徒夜致身子绷直。 是落儿的声音!他绝不会听错,司徒夜致眼眸转向屏风之后的隐约的倩影之上,落儿,你果然在这。 太美了!高文牧被眼前女子舞步迷去身影,有些顾不得上首那位小祖宗的反应。 司徒夜致回过神,见底下众人眼珠子都挂在了跳舞的女子身上,这才松了口气,强自镇定的命令自己把心神收了回來。 跳舞的女子和落儿又是什么关系?这舞步……估计也就落儿想得出來,司徒夜致失笑,落儿,离了皇宫,你比我们想象里活得更好,可惜,得回去了…… 一直到舞曲都结束了,司徒夜致的眼眸也沒有看过屏风后面一眼,像是和所有人一样,都被眼前女子迷了心性。 高文牧好不容易把眼睛从无心的身上收了回來,抬头看向恭亲王上座,见王爷的表情亦是沉醉,心下了然,这小米姑娘倒也沒有白來,总算带來了王爷喜欢的舞姬。 不过,夏小米你就乖乖留在荣城陪爷玩玩吧,那半年时间初始整个荣城传得沸沸扬扬,再有月余,安暖阳夫妻也就走了,到时候爷倒是想看看,你还能清高到什么地步! 司徒夜致自然也在注意高文牧的神色,见他盯着落儿离开的方向目光狠厉,眸中杀气一闪而逝,高文牧,本王倒是小瞧你了! 挥手让那些陪衬退下,高文牧谄媚的声音传了过來:“哈哈……王爷,这个……” “留下吧。”司徒夜致眼一眯,笑道:“高长史办的不错,本王,甚为欢喜。”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高文牧胖胖是身子颤了颤,有些垂涎的目光在无心身上扫了扫,很识趣地道:“王爷,那小的就先退下了。” 司徒夜致亦笑:“下去吧。” 待整个大堂只剩下司徒夜致和无心的时候,司徒夜致敛了脸上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无心跪地道:“王爷,小女本名无心,有冤要述,还请王爷听小女一言。” 司徒夜致皱眉,思虑了片刻,道:“无心是吗?本王给你一次机会,刚才为你伴曲之人是何人?告诉本王,你所求之事,本王自当应允,若所言一字虚假,本王定不饶你!你有三息时间考虑。” 高文牧对于落儿反应明显不对,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眼前女子定与落儿交情不浅,套得落儿身份,逼得高文牧不能下手,这才最快,他沒有时间去慢慢查处了。 司徒夜致有丝烦躁,落儿,怎么你到了哪哪就不平静?他一声苦笑,却不知道,沈云落会如此境地,全是因了见着他! 而他更是想不到,一直风头正劲的夏小米就是落儿,高文牧显然把夏小米当成了底牌,想在最后压轴出场,自然不会让司徒夜致知道太多,而司徒夜致初到荣城便被高文牧发现,就算偶尔听到夏小米之名也不会太过深入去想,于是明明就近在咫尺的两人偏偏生出了这么多东西方才相遇。 无心有丝迟疑,不明白恭亲王为何如此意思,他來荣城应有七日,就算身处高府不曾听到夏小米之名,今日一曲,他向任何一人打听都是可以的,为何以这个要挟自己? 那小米姑娘又到底是何身份,当朝亲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就有如此反应?小米姑娘那时听到王爷二字时反应也甚是奇怪,她初始沒有察觉,现下想來,大半竟是怕被撞破的意味深些。 难道,小米姑娘竟是私逃的王府之人么?无心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怪不得初见时便觉她一身气质不似常人,除了面纱之后这种感觉更是强烈,只是不曾想,她的身份竟如此高贵,那么,又是为什么,如此女子竟会在区区红楼里卖唱? “还有一息。”司徒夜致的声音在空气里荡了开來。 无心回过神,银牙一咬:“无心只问王爷一句,可会伤害那个女子?” 司徒夜致眼眸一深:“不会。” 落儿识人眼光一向极准,司徒夜致看着跪着的女子,眼光流转,倒也是个重情义的姑娘。 得到口头应答,无心到底松了口气,坊间一向盛传,恭亲王言出必行,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相信了,小米姑娘,对不住了。 “她是红楼里的头牌姑娘---夏小米。” ------------ 第013章 僵持局面 头牌姑娘?司徒夜致一怔,红楼?那不是荣城最大青楼所在么?落儿啊落儿,这下我也保不了你了,醒过神來,司徒夜致苦笑,那么多地方能去,怎么偏偏挑了个青楼呆了?若是大哥知道了,怕是…… “王爷莫急,小米姑娘只唱曲儿,向來不做其他。”无心见司徒夜致面有苦意,只当他嫌弃了小米姑娘的身份,下意识地替女子说了句。 “本王知道。”司徒夜致叹息,缓急轻重落儿是分得清的,沒有把握护住自己清白,她又怎会呆在那种地方,只是,对大哥…… 无心面露诧异。 “你且回去收拾一下吧,今夜便随本王一起回京。”敛了思绪,司徒夜致对着无心道。 无心一喜,道谢之后便退了下去,大堂之中很快只剩下司徒夜致一人。 着人去唤了高文牧过來,司徒夜致思虑片刻,转身回了书房提笔书写,直到停笔,他才抬眸望着窗外,落儿,最晚明日晚间,大哥便可赶到。 你我身份已是不同,要我如何再去面对于你?你若是不想回去,我又要以什么立场去要求你跟我回去? 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大哥亲自过來。 屋外高文牧的声音传來:“王爷,不知找下官何事?” 司徒夜致收回目光,回过身看着卑躬屈膝的高文牧,半响,笑道:“本王这儿有书信一封,凡劳大人送到驿站,着加急文件,立即送到京都。” 高文牧先是一怔,反应过來,眼底已是带了喜气,这夏小米果真能耐,她一來,王爷就顺心了,这文书,不是提拔自己的推荐吧? 思及此,高文牧双手捧过司徒夜致递过來已经加蜡的信封,强抑制住内心激动,当着司徒夜致的面交给了一个府衙侍卫即刻送到了驿站。 “不知王爷还有何吩咐?”高文牧只觉今日天气无限美好,说话的语气在无形里都带了快意。 司徒夜致似笑非笑的看着高文牧,也不点破:“本王今日听高大人所言那红楼夏小米是个新鲜人,今日那首曲子果然甚得本王心意,本王今夜……要见到那夏小米本人。” 司徒夜致回想起方才高文牧看落儿的眼神,只怕落儿应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父母官,他若不先开口讨了人,怕是这高文牧会出些不好的主意。 再者,书信已是送了出去,依官道路程,明日即可到达大哥手里,大哥若是出了皇城,他就必须赶回去稳住朝臣,落儿这边,怕是顾及不到了,待稳住了高文牧,他也得立刻动身回帝都。 若是早知如此状况,该带着暗卫出來的,司徒夜致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高文牧听得恭亲王语气,心下暗道不好,府内丫鬟奴才早已下了令,不得在贵人面前提到夏小米这三个字,也是他疏忽,居然忘记今日舞姬与那夏小米同是红楼之人,这可如何是好?那夏小米如此不识抬举,断是不能让她好过的,只是王爷如今却也对她上了心。 高文牧眼珠子一转,面上满是可惜之意:“王爷……这,这可不是下官推脱……那夏小米入红楼已快半年,从不曾有人见过她的长相,坊间传言,这,小米姑娘形容夜叉……怕是会污了王爷的眼啊。” 司徒夜致眼中冷芒闪过,哼了一声:“不是高大人舍不得佳人吧?” 高文牧赶紧跪了下去:“王爷恕罪……下官绝无此意!” 司徒夜致一甩袖:“最晚明日,本王一定要见到小米姑娘毫发无损的站在本王面前,若是不然,高大人自己看着办吧!” “王爷……这个……”高文牧擦了擦额间冷汗,这恭亲王,什么时候如此看重女色了? “还不退下!”司徒夜致怒极。 “是,是,是,王爷息怒,下官这就去办。”高文牧赶紧弓着身子退了下去,和自己的前途比起來,显然私愤是可以暂时放在一旁的,高文牧眼中掠过不甘,夏小米,算你走运! “记住了,要毫发无伤。” “下官明白了……”高文牧小心翼翼道。 看着高文牧的身影渐渐出了视线,司徒夜致这才收回身上散发怒气,落儿,早在你出宫那日我便誓言愿你和大哥此生白头,如此,我又要以什么面目去见你?也或许,你心底最想见的,是大哥吧?那么,我又何必徒然引起往日伤感? 此番动作下來,高文牧应是再不敢动落儿,今夜他便出荣城赶回帝都接替大哥出宫之隙,他借口与那无心出游,待到明晚,大哥便会到达荣城,而这段时间,高文牧绝不会对落儿不利。 话从两边说,沈云落顺利回到红楼的时候只感觉整个人几乎虚脱了,好容易缓了神,见到榭外的安暖阳夫妻,沈云落这才觉得心里有了底,到了这儿,就是那高文牧想动自己也得掂量掂量了。 只是无心那里不知道怎么样了,沈云落咬了咬牙,算了,既然司徒夜致留了她下來,应是不会有太大问題的,她若是再不走,可就真的麻烦了。 把榭里的小丫鬟打发了,沈云落略微收拾了一下细软,之后毫不留恋,刚要开口唤安暖阳夫妻,身后却传來了一个带了丝不怀好意的声音。 “小米姑娘,这是要去哪?”高文牧眯着眼睛读着步子來到沈云落身后。 沈云落脸色一沉,这高文牧动作倒也快,不过他不是一向忌惮安暖阳夫妻么?今日吹的什么风,到了‘聆羽榭’了,居然还是这副口吻? 沈云落自然想不到,先前高文牧就是再怎么垂涎于她,那也只能算是他私人的事,怎么着他也不敢顷府衙之力与安暖阳夫妻对抗,但如今却是不同,这可是人家王爷的命令,若是出了什么事,那也有王爷担着。 “高大人这是何意?怎么青楼女子要去哪里都得向府衙报道的么?”静下心來,沈云落道。 “当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夏小米,难怪王爷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便便迷得神魂颠倒!”高文牧冷哼了一声:“青楼女子要去哪自然是不必向府衙报备,不过你夏小米姑娘可就不一样了,请吧,小米姑娘,跟本官走一趟。” 聆羽榭外已被高文牧带來的官兵围了起來,整个红楼闻风而至,苏妈妈挤过众人來到聆羽榭二楼,强笑着上前:“哟!是高大人啊,今个儿吹的什么风,怎么把您给吹到咱红楼來了?” 高文牧一挥手:“得了得了,沒你的事,本官这可是奉的上头的命令來请小米姑娘走一趟,苏妈妈,睁大眼睛看清楚点,这可不是你能参合的!” 苏妈妈一惊,这可如何是好,夏小米可是她楼里的财神,赶紧嘱咐人去准备些东西,苏妈妈刚想开口,却是安暖阳夫妻跃进了聆羽榭。 “姑娘,怎么了?”桃墨曦來到沈云落身边。 出了官兵,可就不能连累他们夫妻了,沈云落咬了咬牙,司徒夜致,你打的什么主意? 高文牧觉得今日就是自己扬眉吐气的时候,平日里这夏小米姑娘可沒这么好接近,榭外这对夫妻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偏偏他还不能怎么着,今日么,嘿嘿,托了王爷的福气,他就不信了,安暖阁还真能为了一个夏小米和官府作对! “哼!”高文牧从鼻间出了声:“怎么,安大侠,是想要和官府抢人么?” 安暖阳眉头一皱,这高文牧哪里生出來的胆子,竟然敢出动官兵來红楼抢人? 桃墨曦本出身盗匪,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官样,见安暖阳在一旁沒有出声,呛道:“高文牧,反了你的狗胆!你就不怕今日如此假公济私强抢民女的事捅破了天,你的官路可也就止步了!” 高文牧何时被人用如此不入流的字眼骂过?一时间只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桃墨曦你了半天那口气就是顺畅不起來。 沈云落拉了桃墨曦:“安夫人,高文牧奉的是上头的命令,这几个月多谢你和安阁主了,事到如今,小米只有一事相求。” 安暖阳闻言,眉间阴翳更深:“小米姑娘,并非在下不守信用,安暖阁虽说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但江湖和朝堂自古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怕是不能护姑娘安全了。” 桃墨曦想的可沒那么深远,听了安暖阳的话气得跺脚:“安暖阳,你这个……” 沈云落却轻笑出声,稳住桃墨曦道:“安夫人,安阁主说的本就是事实,夫人不必动气……” 一旁高文牧顺了气,哼道:“小米姑娘如此识大体,那就跟本官走吧!” 沈云落闻言转身:“高大人,若小米沒有猜错的话,那位贵人要的可是一个毫发无损的夏小米?今日高大人若是敢对小米用强,高大人信不信小米有的是办法让高大人顶上官帽不保?” “你!”高文牧气急,看了眼夏小米身边的安暖阳夫妻,又看了看夏小米一脸风轻云淡,抖着手道:“好!好啊!夏小米,算你狠!本官就不信了,这么多官兵守这‘聆羽榭’,你还能逃到哪里去?早晚你还是得乖乖的跟本官走!哼!” 眼见今日是讨不得好了,高文牧一脸怒气,挥袖下了‘聆羽榭’。 桃墨曦拉住女子有些冰凉的手:“小米姑娘?” 沈云落笑着摇了摇头:“小米沒事。” 安暖阳道:“小米姑娘,在下只能承诺,在小米姑娘不愿之情况下,不会有人能从这里将小米姑娘带走。” “多谢安阁主了。”沈云落笑,她等的,也就是这句话。 ------------ 第014章 接她回家 局面僵持了下來,可沈云落知道,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若她沒有猜错的话,司徒夜致应是把她在荣城的消息传回了皇城,很快,司徒夏致就会到了。 这下逃不掉了,沈云落苦笑,看着夜色外依旧可辨身影的巡视官兵,完了,若是司徒夏致赶來,看见自己竟身处青楼,这日子绝对难过了,司徒夜致,姑奶奶若是不能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发狠一样对着夜空握了握拳,沈云落恨道。 司徒夜致原意是高文牧应该会把她待会荣城府衙供着,只是司徒夜致到底不清楚这之间曲道,更加想不到还有一对安暖阳夫妻的存在,更是想不到高文牧在他吩咐下还会如此盛气凌人,让得人反感。 于是,在这么多想不到下,事情变得相当有趣了,而司徒夜致唯一猜对了的一件事就是,皇城里的那位见到他传回去的那封书信的时候,脸色黑了! 人已找到,荣城红楼,挂牌唱曲,头牌姑娘。 刚下早朝的某人看着由荣城传來的加急文书,手里质地上佳的狼毫笔不负众望的粉身碎骨了。 好!很好!头牌姑娘! 远在荣城的某位姑娘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荣城距离帝都若是以马车的速度來算的话大抵需要三天,而快马走官道的话只需半天一夜,但若是用上千里良驹走官道的话,午时出发,夜里凌晨既可到达。 十余骑快马由帝都出发,扬起一路灰尘无数,在帝都宽阔道路上横冲直撞,嚣张至极,身后鸡飞狗跳民众的骂声直到看到那些身影上了官道这才止住。 这又是哪出了什么大事,官府竟然要这么多人一起出发? 一众御林军高层可沒那个胆去猜测圣上的心思,眼见着一直领先于其他人的万岁爷一脸黑气不散,御林军们只期望胯下这些名曰可以追风的良驹可以在快些,不要拖了万岁爷的后腿那就阿弥陀佛了。 好在这些马匹够结实,从帝都出來之后一路南下,一直到了夜间子时入了荣城境地都沒有出现口吐白沫之现象。 万籁俱寂,整个荣城除了守夜士兵早已沒了活动的身影,马蹄声响在这深夜里格外醒目,守城士兵吹响警示声,警告來人止步。 帝王早已心思不耐,挥手,身后一骑黑影越过圣上飞马朝着城门快速而去,手中亮起一快金牌:“御林军借路,快开城门!” 城上小兵哪敢再放肆,很快开了城门放行,十余骑快骑连停顿都沒有便进了荣城,上头一个机灵的城门兵很快向府衙报信而去。 城门复又合上,守城兵刚喘了口气,突觉腰间一阵大力,身子瞬间腾空而起被甩在了一个马背上。 “红楼在哪?”低沉的声音隐隐带着怒气。 红楼?怎么这么像青楼的名字? 一众御林军嘴角抽搐,万岁爷呀,您大半夜这么赶路就是为了逛青楼的么? (ˉ(∞)ˉ) 红楼虽然是晚上营业,但接近子时,也早已安静下來,正要坐下歇会的苏妈妈很快被一阵马蹄破空声惊得站了起來。 这两天可真是流年不利,少了夏小米的金嗓子,一天得少多少银子啊!苏妈妈肉都疼少了,再者守在‘聆羽榭’外的官兵多少也影响了其他阁楼的生意,苏妈妈这两天也是有些提心吊胆。 耳听得声响似乎是朝着‘聆羽榭’过去的,苏妈妈都快哭出來了,这都造的什么孽啊? “吁------”直到到了目的地,十余骑精骑这才勒停站住。 司徒夏致翻身下马,沒有丝毫停顿,抬起长腿就向传言中红楼头牌唱曲姑娘夏小米的住所走了过去。 “还望阁下止步。”昏暗夜色下,一身白衣的安暖阳自树上飘下。 “大胆!”身后御林军上前喝到。 “退下!”帝王低沉声音和着沒有表情的暴虐之象让人倍感压力。 御林军不敢多言,退至身后,安暖阳被來人一身气势镇住,很自然进入了一种戒备状态:“在下安暖阁安暖阳,阁下如何称呼?” 司徒夏致沒有回答,静静打量眼前这个书生一般的人物,内力深厚,是个高手,好啊,看來离了皇宫,她活得倒是很有滋味啊,皇帝敛了思绪的声音让人无法揣测意思:“让开。” 如此被人忽视,安暖阳却并沒有失去理智,眼前这个人,确实有这种本事,直觉这么告诉自己。 安暖阳沒有退步:“小米姑娘于在下有恩,恕不能从命。”言外之意竟是护定女子了,他不想与官府作对,但眼前之人來路不明,虽一身气势惊人,但自己已向夏小米做了承诺,不能退。 而高文牧所派來的官兵早在皇帝等人來时便察觉到了,奈何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且又沒有能发号施令的人,只都在外围围着不敢动作。 “如何有恩?”皇帝淡问。 安暖阳一皱眉,这人到底是谁?说到底也就是个词曲出众些的女子,看这人应也是个久居上位之人,那小米姑娘是如何与这人扯上关系的? 身后‘聆羽榭’突兀传來打斗声,安暖阳面色一变,因担心那高文牧使下流招式,这两天夜里桃墨曦与小米姑娘同塌,眼下打斗声分明是从那个地方传出,再也顾不得其他,安暖阳一声清啸。 不过片刻,桃墨曦的身影闪现,夫妻二人站在一起,桃墨曦这才看到场地里多了十來个人:“相公?” 皇帝身边同样多出一人,他恭敬跪地,道:“回主子,无异样。” 司徒夏致示意那人退下,再度看向明显是夫妻关系的对面两人,身上契机一收,好吧,算她还有点眼色,沒给他惹出什么桃花來:“你们走吧。” 桃墨曦刚要发作,已是一片混乱的‘聆羽榭’外再度传來一阵骚动,安暖阳偏过头,看见衣衫不整,显是匆忙赶來的高文牧一边整衣一边快步,面上神情惊慌,待來到气度不凡的男子跟前时,高文牧已是无法站立,跪地颤声道:“下官恭迎……” “退下!”男子皱眉,打断高文牧言语,神色已是不耐。 “是,是,是,下官这就退下。”高文牧不敢再说什么,眼见着安暖阳夫妻还在场,高文牧这点眼色还是有的,自然不会再把这位爷的身份说出來。 司徒夏致再不看任何人,迈动长腿踏上了‘聆羽榭’二楼。 外围官兵的火把此时隐隐约约照了过來,桃墨曦面色一急,刚要动手阻拦,身旁安暖阳却是瞳孔收缩,那男子身上锦袍,绣着祥云团龙图样! 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能穿在身! 拉住桃墨曦,安暖阳再度看向‘聆羽榭’的神色古怪,夏小米,是从那个地方逃出來的。 “我们走吧,桃子。”安暖阳低声。 “可是……”桃墨曦不明所以。 “放心,小米姑娘绝对不会有事,只不过……是她的家人來接她回去罢了……” (ˉ(∞)ˉ) 沈云落这两天睡得并不安稳,所以察觉桃墨曦与人发生争斗时她便跟着醒了过來,奈何刚想起身点灯,却觉得左肩一麻,整个人瞬间陷入黑暗。 再度恢复意识,沈云落刚想动身,身子却不听使唤,睁开眼,眼前依旧一片黑暗。 愣了那么片刻,沈云落方才回过神來,她的眼睛被人蒙住了,她的身子被人定住了! “醒了。”绑巾连带着连耳朵都被蒙住了,加之说话那人明显压低了声音,沈云落只听得到一个模模糊糊的男声,却不是很真切。 “你是谁?”抑制住心慌,沈云落强自镇定。 心底已是飞速分析,这人不是司徒夜致的人,他绝不会如此开自己玩笑,是高文牧的人吗?应该也不是,司徒夜致定是会下令不得伤害自己的,高文牧就是再垂涎自己,也绝不敢如此大胆,那这人到底是谁?竟然能越过安暖阳夫妻制住自己?除了高文牧,整个荣城她确定自己沒有得罪什么苏妈妈吃罪不起的人物啊? 那时來到荣城,因王简给的盘缠沒了,她几乎是一路走过來的,荣城距离帝都到底多远,其实沈云落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想來自己走了那么远,应该是有一段路程的,所以再怎么想,沈云落也不会觉得司徒夏致会这么快來到荣城。 “小米姑娘果真名不虚传,如此境地竟还冷静如斯,在下佩服。”男子似乎离自己很近,温热气息喷洒在沈云落颈间,沈云落有丝惊慌。 命令自己镇定,沈云落连躲开那股气息的动作都做不到,只得僵着身子道:“你想要做什么?” “呵呵,小米姑娘真是爱说笑。”男子伸手抚上女子柔嫩脸颊,轻笑道:“深夜时刻,孤男寡女的,小米姑娘问我想做什么不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么?” “你……既然阁下能越过安暖阳夫妻來到‘聆羽榭’,想來阁下应也是个有身份之人,又何必如此吓唬小米,小米不过青楼女子,入不了阁下之眼。” ------------ 第015章 此仇不报 司徒夏致眼一眯,感觉手心下女子略显丰腴了些的俏脸,心下一阵莫名怒气,真好啊,在皇宫里锦衣玉食供着她却越吃越瘦,出宫还不到半年,在这烟花之地居然胖了!司徒夏致沒有理智可言的怒了。 “小米姑娘抬举了,不过可惜……听闻小米姑娘入红楼五月有余,却不曾有人见过小米姑娘倾城之姿,在下实在荣幸……”司徒夏致双手沿着女子美好曲线一路向下,眸中涌起一片深色。 “你……你不要乱來……”沈云落终于抑制不住心底恐慌,声音里带着颤意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别碰我就行!” “这偌大屋子,除了小米姑娘,在下什么都看不上……”司徒夏致俯身,在女子秀气耳垂轻吻。 “登徒子,你快走开!”沈云落都快哭了,安暖阳呢,桃墨曦呢,就是打不过人也不是就跑了的吧?呜呜,司徒夏致,你快过來,我以后不敢了,再也不逃了…… 司徒夏致翻身覆了上去,坚决要给女子有点颜色瞧瞧,若不然,还真当这世间沒有坏人的么? 这儿可不是他睁开眼就能看得到的地方,世间奇人能士多的是,她真以为有了外面那对夫妻就有恃无恐了么?究竟是哪里來的信心让她连这种烟花之地都敢呆得如此风生水起? 身上一重,沈云落恐慌达到了极致,再也顾不得什么狗屁冷静,哇的一声哭了出來:“司徒夏致……快救我……” 司徒夏致眼一眯,很好!到现在才想他來么?早些时候干嘛去了?不理她的哭喊声,司徒夏致摸索到女子腰间,解开衣束。 沈云落只觉身子一凉,脑海里一时什么想法都沒了,像是有什么断了一般,思绪里一片空白,待察觉到那股温热气息在自己颈间流连之时,沈云落声音里涌上一片绝望:“你若是敢对我行那无耻之事,我必定让你生不如死!” “就怕待会小米姑娘会舍不得让我死……” 像是知道了她接下去会做什么般,司徒夏致吻住女子檀口,撬开女子紧咬贝齿,长驱直入强迫女子与自己唇齿缠绵,直到身下女子呼吸不顺憋得小脸通红之时,司徒夏致这才离身。 沈云落大口喘气,才刚呼吸到新鲜空气却觉口中被塞入一颗类似药丸的东西,甚至來不及反应,那人在自己颈间轻顺,药丸顺着咽喉一下入了腹内。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沈云落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小米姑娘如此烈性,刚才若非在下,怕是连咬舌自尽一事都做出來了。”沈云落只听得低低的笑声随着热气在耳边喷洒:“不过一颗催 情 散,小米姑娘只管享受便是。” 身体深处涌上并不陌生的情愫,沈云落连恨声都变成了娇媚入骨的轻喘:“你这个不要脸的……” 高文牧派來的官兵呢,司徒夜致呢,他不是也在荣城吗?他怎么会让人如此轻薄自己?沈云落极力想要保持清醒,奈何小腹陡然升起的热流却击溃了仅剩的理智:“司徒……我……” 眼见药力起效,司徒夏致看着身下已是一汪春水的女子,伸手解下绑住女子眼耳的黑布:“落儿……”他俯身轻吻,轻唤女子。 屋内灯火暧昧,光线恰好只能照出个大概,恢复自由的沈云落双眸浮起一片雾气,迷茫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带了丝暴虐的脸。 “司徒夏致……”沈云落主动勾住男子献上香吻:“是你么……” 自她出宫之后,司徒夏致几近禁欲,眼下自己心尖上的女子如此媚态,司徒夏致如何还能忍耐:“落儿!” 夜色,温柔极了。 (ˉ(∞)ˉ) 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司徒夏致对自己温柔极了,他们一夜贪欢,不曾停下,直到她累得睡去,记忆里司徒夏致都沒有停止索取。 有些茫然的睁开眼,沈云落陷在‘梦里’有些醒不过神,是太想他了么,怎么连这样的梦都做了?沈云落刚想起身,身子却一阵酸软。 还不待回忆,一个不带感情的声音传來:“醒了?” 沈云落怔愣,下意识的朝声源看了过去,却见梦里的司徒夏致正坐在屋子中间的梨花雕刻的木椅上,看不出情绪的眸子盯着自己。 “司徒夏致?”几乎凭着本能疑惑出声,下一秒,锦被下未着寸缕的身子又向在提醒自己什么,沈云落一时沒了语言,只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皇帝。 “伺候小米姑娘梳洗。”司徒夏致不管床上女子错愕神情,低声对着高文牧一早派过來的侍女吩咐。 屋角一直垂首站立的侍女恭敬的走了过去,有些小心翼翼地道:“姑娘,奴婢先伺候您穿衣好吗?” 沈云落沒有回答,司徒夏致挥了挥手:“穿上。” 于是小丫鬟很是悲催的硬着头皮上了,好在小米姑娘虽沒有应声,但脾气却沒有很大,乖乖地套上了亵衣,小丫鬟这才松了口气,面色潮红的看着小米姑娘颈间痕迹,小丫鬟又犯难了,现在可是盛夏,如何遮掩? 然而还不待她思虑个东西出來,那厢沈云落终于把事情给理顺了,甚至不及思考皇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怒火便把整个小宇宙点燃了! “司徒夏致!你这只猪!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沈云落离奇愤怒了,不顾赤着嫩白脚丫,沈云落直接朝着皇帝扑了过去。 司徒夏致皱眉,接住女子喷香身子,任凭她花拳绣腿拳打脚踢就是不动如山。 “谁让你这么欺负老娘的?司徒夏致,你去死吧!”沈云落口中粗口不断。 老娘?司徒夏致面色低沉了下來,好啊,连这种浑语都说出口了,静妃娘娘的身份看來是被她抛在脑后了。 “别以为你是皇帝就了不起了,老娘就是逃了你能怎么样?”沈云落简直气疯了,什么小别胜新欢,都是狗屁啊!有这么吓人的么? 好!很好!司徒夏致眉间阴翳,这红楼实在太好了!能把他的落儿教成泼妇一般的女子,倒也能耐! “你自己哪來的回哪凉快去吧!姑奶奶不走了!就在红楼找个人嫁了也比跟着你这只猪强!” 他一定要拆了红楼! 原以为昨夜欢爱,她应是也沒有多少力气打骂,奈何失去理智的女人实在不能以常理判断,司徒夏致一向自诩对待女子从不缺乏耐心,耳听得女子口中不堪入耳词语越來越多,大有连绵不绝之势,饶是司徒夏致也不觉心下烦躁起來。 “混蛋!”沈云落借着站在司徒夏致身上的便宜,越骂越起劲,双手更是沒有停顿的向着皇帝肩上打砸了下去,于是某个时刻,素手之上修剪得宜的美甲就那么不经意的从司徒夏致那一张沒人敢动的暴君脸刮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皇帝终于也到了爆发的那个点:“够了,你这个该死的女人,给朕闭嘴!” 司徒夏致怒喝,眼见女子丝毫沒有停顿的意思,终于出手,很是快速的在女子肩上一点。 世界,安静了。 可惜皇帝的怒火却一阵上涌,女子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却不妨碍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继续表达自己的愤怒。 司徒夏致一声冷笑,抱起女子往榻前行了过去,來到跟前,双手一放,直接就将沈云落扔到了床上,一点怜香惜玉的觉悟都沒有。 伸手扯过旁边衣物往女子身上一套,奈何皇帝实在沒有伺候过人,挡得了上面就遮不住下面,一番动作下來,皇帝恼了,直接就着锦被跟捆猪似的就将女子裹了起來,看着浑身上去不透一点皮肤的静妃娘娘,司徒夏致满意点了点头,就这么抱着女子下了‘聆羽榭’。 沈云落简直怒意滔天,眼神不经意间扫到榻前一直跪着的小丫鬟身上,可怜的小姑娘经过这一番变故,早已面目呆滞,沈云落脸色一红,再看皇帝刀削一般的侧脸,怎么看都觉可恶。 司徒夏致,此仇不报,我枉为女子! 于是光天化日之下,一众在‘聆羽榭’外候着的御林军就看到了这么一副场面,他们伟大的皇帝陛下脸上是暧昧抓痕,怀里是看不出个子丑寅卯的粽子娘娘。 天爷爷啊,难道我们天神一样的皇帝陛下也难逃被老婆抓脸的命运么?众御林军只觉天都塌了,地都塌了,皇上都是凡人了。 直接将怀中女子扔进昨夜里就备好的马车内,皇帝转身,看着身后的‘聆羽榭’面无表情,片刻之后。 “拆了。”这两个大字响彻天地。 “是!”很快走出四个御林军极有默契的各自占据了阁楼本來为凸显格调的四根大柱子前,待各就各位之后,四人同时运力,飞起一脚踹在了那四根柱子上。 “啪嗒。”细微的声音之后不过几秒钟,马车内的沈云落听到了一阵震天声响,‘聆羽榭’就这么成了一堆废墟了。 “万岁爷,下官……”老早就在外面守着的高文牧赶紧來到跟前跪地。 闲杂人等早已屏蔽,司徒夏致淡淡看着地上浑身发抖的高文牧:“高大人,若是朕回到帝都之后红楼还在,你就提着向上人头來见!” “是,是,是……下官明白……”高文牧浑身冒汗,甚至再不敢往夏小米方向多看一眼,唯恐圣上知道自己曾经小心思,会死无葬身之地。 司徒夏致再无言语,翻身上了马车,缓缓驶出了红楼地界。 ------------ 第016章 锥心之痛 因着多了个静妃娘娘,一行人的速度明显慢了下去,直到深夜也才走出了一半路程,有御林军上前询问是否继续赶路。 司徒夏致看着跟他瞪了一天眼终于累得睡着的女子满眸柔和,许久,他轻声道:“继续赶路,天明之前赶回皇宫。” 御林军明白圣意,很快牵了匹马过來,司徒夏致点了沈云落睡穴,抱着她上了马背,将女子安置在胸前,司徒夏致俯身轻吻女子眼角。 落儿,我们回去了,倘若这个身份还不足留住你,那就……立后好了。 马背之上,男子眉眼温柔,片刻之后,一行人快速向着帝都疾驰而去。 接近卯时,司徒夏致终于赶回皇宫,抱着女子直奔景然宫,司徒夜致远远看到自家大哥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大哥。”司徒夜致迎了上去。 “嗯。”司徒夏致点头,抱着女子进了寝殿,直到将她安置妥当,这才吩咐更衣。 “朝堂之上如何?”司徒夏致问。 “昨日无故罢朝,群臣多份上疏,我皆以兄长身体不适挡下,今日大哥赶了回來自是最好。”司徒夜致看着时间已是逼近早朝,捡了些重要方面说了,刚要先行退下,司徒夏致却唤道。 “夜弟,准备一下,先与严谨之通气,今日,立后。”整装完毕,司徒夏致看着眼前与自己七分相似却温和多了的司徒夜致,嘴角上扬。 司徒夜致看着兄长侧脸上那一道暧昧抓痕,心下是不愿承认的一阵缩紧,他努力做到若无其事,笑道:“是,大哥。” (ˉ(∞)ˉ) 也不知道是醒了过來,还是被点穴位到了时限,沈云落一睁开眼,只觉神清气爽,只是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摆设却是有些反应不过來。 “娘娘,您醒了,奴婢这就伺候您梳洗?”塌旁宫女上前,恭敬问安。 娘娘?这么快就回宫了么?沈云落一笑,不知为何,心底却隐隐轻松起來,呵呵,真是奇怪的感觉,那时明明是想方设法逃出去的,眼下被抓了回來,心底反而更开心了些。 司徒夏致,历经半年,当心底本就不深的伤疤再也找不到痕迹之后,愿和你厮守一生的念头,才是我最大的祈祷。 司徒夏致,你不可以再负我! 沈云落起身,由着宫女为自己梳化,待好了之后,她道:“本宫要回静凝宫。” “回娘娘,皇上吩咐在他还沒下朝之前您哪都不能去。”宫女赶紧跪地。 沈云落一呆,这又是什么道理,她又走不到哪去?还是担心她回了静凝宫会给他闭门羹吃? “那去本宫宫里唤宫女喜儿过來伺候。”沈云落也不计较,复又吩咐。 “是,娘娘。”领了令,宫女沒有耽搁,很快嘱咐了景然宫外候着的小太监向静凝宫方向一路小跑。 约莫半柱香时间,沈云落远远看见了喜儿的身影出现在了景然宫宫外。 “喜儿。”直到人來到了跟前,沈云落这才笑出了声,把寝殿内一众宫女太监都打发了,沈云落拉着喜儿的手坐到了梳妆台前。 喜儿怔怔地看着眼前笑得眼睛都快不见了的静妃娘娘,面色有些苍白。 “喜儿,你怎么了?看到我不开心吗?”与想象里相差甚远的景象让沈云落心里落差极大,只道喜儿还有些反应不过來,赶紧扯了扯喜儿的衣袖。 “娘娘……”喜儿像是才回过神來,开口轻唤,声音却嘶哑粗糙不负印象里的清脆。 “喜儿,你怎么了?”沈云落自然也察觉到了喜儿的异样,初见的欣喜在瞬间全都消失,她担忧的看着喜儿。 “为什么……还要回來……”喜儿喃喃自语,以往清澈见底的眸子带了丝沈云落看不见的暗沉。 “喜儿,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给你主持公道!”喜儿的低语沈云落并沒有听清,见喜儿神色有些恍惚,下意识以为是自己不在时,那些势利的宫人给静凝宫的人好看了。 “他明明答应我的……为什么,为什么……”喜儿看着自家娘娘,沈云落听不清前半句是什么,只隐约听到喜儿一直在问为什么。 “喜儿,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沈云落急了,拉起喜儿冰凉的手捂在胸口。 喜儿的目光顺着沈云落的动作看了过去,像是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想,所有的不解在瞬间清明起來。 喜儿挣开沈云落的手,眼眶在瞬间微红,她对着面色担忧的女子,缓缓地,跪了下去。 “喜儿,你这是做什么?”沈云落骇了一跳,赶紧就要扶着喜儿起來,她入宫三年,除却初次相见,之后平安喜乐都不曾对着她行如此大礼的。 “娘娘。”喜儿制止了沈云落的搀扶,执意跪着,甚至连头都几乎埋在地上,她的肩膀微微发抖,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娘娘,您先听奴婢把话说完。” 奴婢?喜儿从來不会这么称呼自己的。 “娘娘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皇上几乎天天都到静凝宫宿着。”沒有人看得清那个时候喜儿脸上的神情,包括沈云落。 “前些日子皇上在静凝宫醉酒,将奴婢当成了娘娘,宠幸了奴婢。” (ˉ(∞)ˉ) 要怎么去形容那一股锥心之痛? 沈云落怔怔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喜儿,胸腔骤然弥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喜儿说,司徒夏致要了她的身子。 是这样子吗?可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呼吸都那么困难?司徒夏致是皇帝,他有佳丽三千,她早就知道的,甚至她很早之前就做好了他会和别的女人同床共枕的心理准备。 可是,为什么会是喜儿? 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她历经半年所建立起來的欢快生生地赶入了一片黑暗。 沈云落捂紧胸口,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喜儿,她是不是应该笑着说:沒事,喜儿,我们一向情同姐妹,一起伺候皇上,那也是我们的缘分? 哈哈,她应该这样说才对是吗? 沈云落想笑,却无能为力地发现,那张脸,不听自己使唤了,真是……坏透了,那可是喜儿,别的女人你都可以接受,为什么喜儿就不行?沈云落,你好自私…… 屋子里一下静了下來,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跪着的喜儿再度出声:“可是娘娘,只要你还在一天,皇上就绝不会给喜儿名分,万岁爷对您的宠爱,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那你还想怎么样?要我去求司徒夏致给你名分吗? 喜儿抬起头,看着沈云落,眼底闪过一丝沈云落绝不陌生的神色,那种神色,她曾经在无数后宫女子眼中看到过,比如孙晓晓、周嫔、纳兰玉真、刘贵妃……想要她死的那种眼神。 就像被定住了,沈云落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不过是另一个徒劳。 喜儿起身,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快速点向了沈云落肩头,沈云落颈间一麻,面上却沒有惊慌的神色,只是静静的看着喜儿。 整个寝殿的人早就被她支走了,她对平安喜乐从來不设防,若是她们之间有任何一人想要她死,她早就死了无数回了,她静静的看着喜儿,喜儿的手法,她并不陌生,就在昨天,司徒夏致同样这么对待过她。 那是内力极深的人才会的点穴之法,喜儿,从一开始就对她隐瞒了这一点,也或许,从一开始,喜儿的接近就是个不能说的秘密,是吗? 喜儿被沈云落那种不悲不喜的眼神看得心慌,她下意识的别开脸,轻声道:“娘娘,对不住了。” 哈哈,三年相处,只换來了‘对不住’这三个字!喜儿,我自问从不曾亏欠你!为什么,要这么待我?沈云落由着心底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喜儿深吸了口气,从袖间拿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将匕刃从鞘里取出,蛇形的匕身泛着粼粼的光。 吐出那口气,喜儿转身面对沈云落,自始至终却再也沒有与她的目光对视,上前,捂住沈云落双眼,喜儿道:“娘娘,您忍着点,会有点疼。” 疼?再如何疼又怎及得了胸口那一片荒凉? 喜儿再沒有迟疑,一咬牙,将手中匕首沒入沈云落前胸锁骨之下。 手心有些许湿度传开,喜儿放开捂住沈云落的手,也将匕首抽出,即使动作很轻,血,依旧溅了出來。 真疼。 伤口的血汩汩流出,沈云落看着喜儿眼中出现的那一丝像是心疼的神色,突然就无声的笑了出來。 喜儿,我好疼。 喜儿,胸口疼,可我不知道是伤口在流血,还是我的心在流血。 喜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眼泪就那么不听话的砸了下來,沈云落看着喜儿,喜儿,三年时间,我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娘娘,对不起。”喜儿伸手,像是想要帮她擦掉眼泪,可只是动了动,喜儿却对着被她定住的沈云落跪了下去,她说:“娘娘,您待喜儿的情意,喜儿都记在心里,可是,我们,所司不同。” 再度起身,喜儿掐诀,指尖突兀的扬起一抹微小的白光,刚要有所动作,殿外传來了一个声音。 “娘娘,容嫔娘娘求见。” ------------ 第017章 所司不同 喜儿并沒有惊慌,她出声道:“知道了,让容嫔娘娘在前殿稍等,稍后传召。” 是啊,她是静贵妃的贴身侍女,她所传达的意思就是静贵妃的意思,不过让容嫔娘娘在外面稍等片刻,这个权力,住在景然宫里的静贵妃显然还是有的。 小宫女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喜儿回过身,手中白光往沈云落眼眸一弹,沈云落只觉眼前一阵浑噩,慢慢闭上了双眼,可意识却在黑暗里更加清晰起來。 感觉到喜儿似乎将自己挪到了就近的地方半躺着,又将自己身上衣物弄乱了些,这才出声:“娘娘传容嫔娘娘进來。” 那个性子温淡如水的妃嫔,沈云落的意识在一片黑暗里像是睁开了眼看着这一切,司徒夏致带她回宫的时候肯定沒有瞒着消息,她又在景然宫里睡了这么久,宫里的妃嫔之间应是早就传开了。 静贵妃回了宫,皇上要立她为后了,而现在整个后宫除了她,就是容嫔的品阶最高,她來看望自己,那是应该的。 喜儿,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连栽赃的时间和人物都是物色好了的? 耳边听到了一声短暂的惊呼,还來不及叫出來,就像是被人用手捂住了,沈云落知道,内力那般深厚的喜儿想要制住手无缚鸡之力的容嫔,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果然,片刻功夫,喜儿的尖叫声伴随着瓷器落地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静凝宫。 “啊-----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o(╯□╰)o 司徒夏致很快赶了过來,沈云落甚至感觉得到皇帝握着自己的手在轻轻颤抖,喜儿就跪在不远的地方,语气带着哭意。 “今早景然宫里的芬桃姐姐过静凝宫传奴婢过來伺候,奴婢也是到了景然宫才知道娘娘回來了的。” 那些看不见的景象就像倒映在脑海里一般,沈云落甚至能够猜到喜儿的脸上一定带了惊以及入木三分的……悲伤。 喜儿……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过了不久,容嫔娘娘求见,我们家娘娘素來不喜欢身边太多人,也只留了喜儿伺候,容嫔娘娘坐下之后,喜儿退下去沏茶,不想,回來之时,却见容嫔娘娘手中拿着匕首正对娘娘行凶……奴婢吓坏了,尖叫声下,索性外面侍卫很快赶了过來,娘娘……娘娘这才沒有……” 容嫔又岂是愚笨之人?她若要对自己不利,又为何会偏偏挑在景然宫下手?更何况司徒夏致素來知道容嫔一向安分守己,先前她品阶尚还不如容嫔之时,容嫔都不曾下过手,遑论现下后宫后位已是如此鲜明,容嫔又怎么会一反常态,亲自动手,刺杀自己? 可喜儿却是自己最为亲近之人,现场除了当事二人,只有喜儿,喜儿与自己关系司徒夏致从來都是知道的,她有什么事,喜儿都知道。 眼下这种状况,司徒夏致就是怀疑,也绝不会怀疑到喜儿头上,之前,喜儿曾做过那么多维护自己的事,甚至肯为自己沒了性命,这个时候,沒有人会怀疑喜儿。 原來,喜儿才是真正的高手,沈云落真的很想大笑,那么,喜儿,为什么你沒有一刀杀了我?却将我置放在如此境地?只是因为有我在,你就沒有出头之日,所以你才会这么对我是吗? 还是,你想让我看着你是如何登上我的位置的才能开心? 喜儿,这三年时光,都是假的么? 喜儿的声音刚落下,一旁为自己搭脉的太医很快接了下去:“皇上,娘娘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匕首之上喂了毒,微臣想要那把匕首下去研读,如何去毒醒目,方才有眉目。” 许久不曾听到声响的容嫔突然出声,却装似癫狂:“哈哈……杀了她,我就能当皇后了……杀了她!杀了她!” 目的明确了,容嫔自己承认了动机,哈哈,真是可笑,喜儿,用的什么方法,能把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弄疯癫了? 司徒夏致的声音很轻,他说:“先关起來。” 之后,像是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整片空气再也听不到半丝声响。 “落儿……”司徒夏致握住沈云落的手,声音满是疲累:“是我疏忽了……” 他不曾想到,一切会來得这么快,那些暗地里的人,到底藏在什么地方,逼疯了容嫔再來栽赃?容嫔是什么时候疯了的?林科能否查出容嫔是否被用过药?落儿身上的毒,又是什么? “落儿……你不会有事……”司徒夏致轻吻沈云落眼角。 就像干涸许久的土壤瞬间遭遇暴雨,过多的水分无法承载,顺着眼眶就流了下來。 不,不是的,司徒夏致,不是你疏忽了…… 是我们谁也沒有想到,司徒夏致,这到底要有多残忍才能这么冷心冷肺? 喜儿,那个陪了我三年,肯为我背罪,肯为我去死的喜儿!她就那么轻轻巧巧地把我放在你的身边,让我看着你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 “落儿……别哭……”司徒夏致感觉怀中女子泪水汹涌,伸出指腹为她擦拭,奈何越擦越多,而粗糙指腹却在眼角留下一片通红痕迹。 “落儿……”司徒夏致胸口一顿,感觉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扎了上來,几乎让人窒息,他俯身,吻住那些眼泪:“落儿……不哭,很快就会好的……” 沈云落却哭得更凶,可惜,眼睛却似有千斤重量压着,怎么也睁不开,司徒夏致,我不怕受伤,不怕流血,不怕死。 可是,我怕,这辈子会和你就这么错过…… 司徒夏致,我怕的,是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那怎么办…… o(╯□╰)o 之后三天,整个太医院倾尽所有,都无法查出静妃娘娘所中何毒,人无法睁眼,无法说话,无法动弹。 可却懂得哭泣,是否是有意识的?查遍上古医术,都沒有一种药物能让人陷入如此境地,甚至连盅物都查了,也沒有百分百接近一物。 群医束手无策。 沈云落不知道外面时间过去了多久,只察觉得到,每逢司徒夏致早朝之后,喜儿就会來给自己上膏药,她沒有解开对自己的束缚,那些药物抹上去之后,伤口冰冰凉凉,却奇痒无比,每次都迫得她冷汗淋漓。 之后御医再來查看伤口,沒有人看得出喜儿曾经上了药,只是伤口却又崩裂了,如此三天,愈合之后裂开,裂开之后愈合,反反复复,御医们只当毒性使然,却沒有危及生命,到底也不敢乱用药,只是金疮敷着,防止流血。 三天后,当伤口终于不再迸裂,沈云落听到了群医松了口气的声音。 那只是因为,喜儿再也不往伤口加药的原因罢了,如果可以笑出声,沈云落一定会笑,喜儿的某种目的达到了,她当然会罢手,只是她不相信,喜儿做了这么多,会只是想让伤口留下疤痕。 那种沒有时间概念的生活,就像闯进了一片黑暗,遍地泥沼,入地猩涩,若不是司徒夏致日日陪在身边,沈云落不知道自己能够撑多久。 但是喜儿却不想这么下去了,在御医宣布伤口终于愈合再也不会崩开,但伤疤却不能消除的第二天早朝,喜儿遣退了景然宫里所有宫女太监。 不会有人怀疑喜儿的初衷是为了静妃娘娘好的,沈云落静静感受着喜儿离自己越來越近。 眼睛一阵温度覆上,闭了三天的眼终于再次见到光明。 沈云落睁开眼,看着喜儿,喜儿也看着她,眼神里再沒有三天前的惊慌闪躲,很平静的对望。 “娘娘,对不起。”依旧是那么简单的三个字,喜儿终于错开自己的目光:“娘娘若是要恨,喜儿自当承受。” 恨?她为什么要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古如此。 喜儿沒有解开身上的束缚,沈云落依旧不能动弹,躺在榻上,看着喜儿,似乎是她唯一能做的动作。 喜儿吸了口气,解开沈云落身上罗衫,锁骨之下,伤口狰狞,很仔细的确定了位置,喜儿在沈云落面前解开自己衣物。 锁骨之下,红色胎记的位置和沈云落伤口的位置不谋而合。 眼瞳蓦然张大,沈云落像是想到了什么,心底一股寒气逆袭而上。 “娘娘,那日皇上确实宠幸了喜儿,可并不是皇上醉酒,而是喜儿在皇上燃的伽楠香加了合欢散,皇上这才错把喜儿当成了您。”喜儿语气平缓,像是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喜儿忽略了皇上对您的宠爱,第二日皇上发现有人假扮娘娘承欢之后,大幅动作,若非喜儿身怀主子所赐之物,怕是难逃死劫,可喜儿身上的胎记却也因此暴露。”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针对司徒夏致一人的!喜儿目的不是争宠! 不,喜儿,你不能那样!司徒夏致……司徒夏致对她从來不设防,若是喜儿借了自己的面目接近司徒夏致,那后果…… 不!喜儿,别这样!我不想恨你,喜儿,求你了…… 即使身子不能动弹,沈云落依旧感觉自己在发抖,盛夏的风色吹到心里,却像是裹上了银霜,沈云落泪流满面。 喜儿,别这样……求你,别这样。 喜儿嘴唇一抖,良久,终于出声:“娘娘,我们,所司不同。” ------------ 第018章 无边地狱 喜儿再不说话,从靴子里掏出匕首,再次确定了沈云落锁骨之下的伤口大小形状,沒有犹豫,手中匕首往自己胎记处狠力一扎。 血色喷薄,喜儿的脸色却沒有变化,她从容地身上拿出一个瓶子,掀了瓶口,内里白色粉末倾倒在伤口之上。 一阵白烟升腾,伤口在瞬间成型,直至烟雾散去,那个一模一样的伤口在沈云落绝望的眼里清晰。 取下头上簪子,内里早已中空,喜儿取出一个薄薄的白色软物,小心翼翼展开,那是,人皮面具。 哈哈,泪眼朦胧的看着那张和前世面膜几乎一样的东西,沈云落胸口一片窒息,她一直以为人皮面具不过是小说里才存在的东西,可是,喜儿手中那个薄薄的看不出什么材质的面具却在瞬间击溃了她所有认知。 她一向知道沈家小姐长得很好,但她并不时常照镜,喜儿就像变魔术一般将那张透明的面具往面上一套,那张面具就像渗进了皮肤一样,一点痕迹也沒有。 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沈云落无声的笑了出來,泪水,却几乎将自己淹沒,这张脸,是司徒夏致爱着的那个女子的脸! 眉眼如画,就像山间偶尔出现的精灵,皮肤白皙接近透明,眸子里氤氲的灵气动人,琼鼻樱唇,美好得不像凡间人物。 喜儿与她朝夕相处三年,她的习性,她的爱好,她的小动作,沒有哪样是喜儿不知道的,再加上这张脸,司徒夏致认不出來的。 眼前一片模糊,沈云落再也看不清喜儿,或者该说是静妃娘娘,再也看不清就在眼前的眉眼。 喜儿换下两人衣物,将女子小心翼翼地扶到了寝殿后面,直到将她安置妥当,喜儿顶着那张绝色容颜,连声音都在瞬间便得清澈动人。 “娘娘,您先在这儿休息一下,很快就沒事了。” 沒事了?怎么会沒事?还是,沒有她的事了? 沈云落看着蹲下來和自己平视的喜儿,眸子里是再也无法掩饰的疼痛,喜儿,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若不想我死,就不要伤害司徒夏致。 他若死了,我便一无所有了,喜儿,不要伤害他。 喜儿看懂了她的意思,可她却沒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许久,喜儿笑了笑:“娘娘,您还不知道吧,那个孩子……是喜儿弄沒了的,喜儿在药里加了红花,皇上,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 沈云落大口喘息,那些无处不在的供养进入肺腑,那里却像被人挤出了一个气囊,空气进不到肺里,那里渐渐成了一片真空,她大口呼吸,胸腔却依旧是窒息的疼痛。 入骨的疼痛,绵绵无期。 “娘娘,我要出去了,皇上要下早朝了。”喜儿再不看女子,退后两步,就像往常一样,对着她行了个礼,而后,转身离去。 那股绝望在心底淤积,沈云落坐在那里,前面是一片纱幔,飘渺隐约,寝殿里的一切映在眼底,可是,她无法说话,无法动弹。 她看着司徒夏致进了殿,连龙袍都还沒有换下便來到榻前。 她看着榻上的自己悠悠转醒,司徒夏致眼里的欢喜。 她看着司徒夏致抱住那个自己,动作温柔清和。 她看着自己在司徒夏致怀里轻笑撒娇,司徒夏致眼里的宠溺。 她看着司徒夏致将自己抱起,往殿外而去。 是谁说过无声的电影才是世上最残忍的悲欢? 司徒夏致……我从來沒有这么恨过……为什么,你会爱我? 我真的好恨,司徒夏致,为什么,你会那么爱我? 司徒夏致……倘若那时,我沒有任性出宫……是不是,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不是,只要那时我沒有出宫…… (ˉ(∞)ˉ) 世界是一片黑暗,她在黑暗里疲于奔跑,寻找出路,直到身子沒了力气,直到再也站不起來,视线所及,依旧是地狱一样的黑色,无边无际。 她像是沒了知觉,却又感觉得到有人就在身边,她想要开口,喉间是一片疼痛,她想要推开那些人,身子却是一片绵软。 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那些人将自己装入一个大桶之内。 她像是在车上,一路颠簸,一路无声,直到隐隐约约的谈话声传了进來。 “站住。” “哈哈……将军们勤苦了,奴才是御书房的小德子,这些是宫里的剩菜剩饭,各位将军可要看看?” 似乎有细碎银两的声音交展。 “行了,也亏得是现下宫里太平,你就是倒腾些稀罕玩意儿也沒人在意,不过到时候可别忘了咱哥俩就是。” “是、是、是,瞧将军说的,若不是将军肯给这个方便,小德子就是有再多稀罕玩意儿也换不了这个啊,您说是不?”话到最后,语气模糊。 “放行。” 车子碌碌而行,直到那一声:“关宫门-----”传了进來。 她终于清楚,喜儿,将她送到了宫外。 司徒夏致…… 感知在瞬间崩塌,黑暗再度袭了过來。 (ˉ(∞)ˉ) 意识再度清醒,她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除却伤口泛开轻微疼痛,不能动弹的现象并沒有出现。 沈云落一惊,快速起身,眼前摆设收入眼底。 小小的屋子,墙体微微泛黄,却收拾得很干净,但家具却都透出一股陈旧,所有东西摆得中规中矩,看不出是男子的房间还是女子的房间。 这不是皇宫!这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会在这?司徒夏致呢?他怎么样了? 沈云落站起身子,再沒有心思去打量这一切,看到大门所在,沈云落快速跑了过去。 大门拉开,有一道消瘦却欣长的身子挡在了那里。 “你醒了。”声音温淡,却透着疏离。 脑海里像是有一道白光闪过,沈云落捂住螓首,痛苦地弯下了身子。 “宫离……”那段记忆突兀的占据某个角落,契合地融进她的记忆里,像是本就是发生过的事情,只是她不小心忘记了,而现在,终于记起。 ------------ 第019章 宫离之道 宫离跨进屋子里,看着女子的眼神闪过一丝深色,但却很快隐藏了起來,他沒有说话,只是看着女子渐渐站直了身子。 沈云落有丝惊恐,她看着眼前这个有着温和疏离气质的男子,语气惶然:“宫离,是你!喜儿的白光和你的一样!是你让喜儿这么做的!” “嗯。”很简单的字节,宫离很轻的点头:“是我让奴这么做的。” 奴?沈云落无意识的抓住自己衣领:“你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让喜儿假扮我?你想对司徒夏致做什么?” 宫离似乎料到了她会这么问,甚至连神色都沒有变过,他温和地看着她,眸子里却像有什么在流转,太深,太暗,也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懂。 “因为……他是夏帝。”宫离并沒有打算隐瞒,他的声音清亮好听,却有些辨别不出是男是女,就是响在天空恒古的旋律,带着古老的腔调,就像说起了一个故事。 我本红尘之外,修道三千载,两千年前化劫失败失了记忆,大师兄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为我窥探生死,以命换算,终得出,世间夏帝是我修道之路的大劫,若不除之,我道路无成。 夏帝命格尊贵,我近不得其身,所以我掐算天机,你是夏帝唯一弱点,于是我召了你的魂魄入世,接近夏帝,欲以弱制强,三年时间,夏帝护体金光破,我的时机到了。 可夏帝主和,我不敢乱了天命,只能让奴借你身份投毒,用一载岁月将夏帝毒杀,帝星陨落,这一世,还有夏帝胞弟可替,夏帝此生胞弟亦是天界主星,用他代替帝星,我方可不坏命轮,不损修行。 而后尚还有百世,夏帝转世,我需得跟上百世,百世皆要在帝星未散金光之前除了他,如此,方可让帝星彻底陨落,成我大道。 “你,听明白了么?”宫离唇边扬起一抹笑意,浅浅淡淡,看不出何意。 沈云落只觉浑身发抖:“你这个疯子……” 不,我沒疯,还有沈家小姐,那个女孩体内居然有封印,她是我为你找你的宿体,可找到她时,我才发现,那个女孩的身体里面沒有灵魂,沈家小姐的灵魂独立存在在宿体之内的另一个封印里。 宫离轻笑起來,这个身体,就像是为了等你的到來一样,干净通透,连一丝杂质也沒有,我找到宿体的时候,她已经长到了十岁,我诱她吃下无花果,制出她得怪病之态。 凡人不能治,在她将死之时以高人身份出现,告诉小女孩的父母,宿体命里有劫,若想化之,得到龙气之地。 他们果真上当,千方百计将想将宿体送入皇宫,沈家小姐不愿,而那时,你的灵魂已经进入轨道,所以,我把沈家小姐的魂魄拍散,让你住了进去。 这具身体当真奇怪,我只将你送入宿体之内便不曾出现,可你身上有我设的契机,你的魂魄与宿体融合毫无排斥,我只当是龙气护你,可是之后契机显示,这具身体在你住进去之后居然开始孕育灵气。 你,才是这具身子的真正主人。 宫离眼中滑过奇色:“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掐算你的命轮,除了是帝星弱点,你的契机毫无显眼之处,可为什么……”宫离的眼神深了下來:“你不过凡人女子,为什么你会是帝星的弱点,还有,为什么……每次见到你,记忆里总是会出现一些不属于我的片段……” 宫离逼近沈云落,眸子恍惚:“你……和我失去的记忆是否有关?若无关,为何见到你,我的道心便无法平静?若有关,那么,我未失忆之前,帝星和我是否又有牵连?” 沈云落身子冰凉,却下意识排斥他的靠近,脑子里一片纷乱,可潜意识却已经做出反抗,她死命推开离自己很近的男子。 宫离似乎很不喜欢女子这般冷冰冰的对他,他眉心一皱,退开身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复又一脸温和笑意:“对了,你昏迷了这么久,应当还不知道的,下个月,东望立后。” ------------ 第020章 那伤成盅 一个月后,东望立后…… 司徒夏致…… 那一瞬间,脑海里一片空白,除了那个名字,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一年之后,夏帝陨落! 当这个信息再度传达到神经的时候,沈云落胸口是一片彻底的荒凉。 不,她沒有办法接受,司徒夏致是不会死的!他是无所不能的神!他是东望的天!他才不会死! “就是你死了,他也绝对不会死!”短短的几个字,几乎耗尽了她所有气力,他绝对不会死!沈云落逃开宫离伸出來的手,疯了一般向着门口跑了出去。 身后那一双甚至称得上清瘦的手拉住了她,无论她这么挣扎扑打都挣脱不开,沈云落无法克制心底的怨恨,她死命尖叫:“放开我!你这个恶魔!” 恶魔?似曾相识的称谓进入耳膜,宫离的眸子出现纷乱。 “我,云洛,愿以神女之命格向天起誓,即使生生世世与帝相见不相识,即使与帝年年岁岁生错开,我也要与你这恶魔决裂永生!一愿,你永世不知情为何物!!二愿,你永生得不到所要!!” 又是这些该死的记忆!恶魔是谁?云洛是谁?还有你……你又是谁? 宫离看着失声尖叫的女子,胸口泛起一阵不属于自己的疼痛。 “可是……师妹,最初,你喜欢的人,是我!” “只要帝死了……师妹就会爱我了……” 可是,你宁愿死,也不愿和我一起……这是为什么? 情是何物,我无需懂,我要的,就只能是我的,这就是我的情! 宫离衣袖一挥,女子在他怀里瘫软下來,他抱住女子温软身子,那一股密密的疼痛再度涌了上來。 “若是你想看,我再许你一个月,让你看着你们成婚,可好?”宫离抚摸女子柔顺长发,口中温声低语:“之后,你就只是我一个人的……阿洛,可好?” 我不需要你真心待我,我会……重新塑造一个完全属于我的真心,伴着我,直到永生。 阿洛,是吗? 那么,就叫阿洛。 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阿洛。 “阿洛……”宫离抱着怀中女子,琉璃一样的眸子却出现些许少见的散乱,阿洛……到底是谁?我丢了的记忆里,是否有你?沈云落,又是谁?为什么看着你,我总是莫名的心痛?我的心,从來不知道痛是什么的…… (分割线好难的分割线o(╯□╰)o) 东望夏帝六年,七月十八主黄道吉日,那日卯时,皇宫敲响了庄重象征着立后的凤鸣之音。 江南沈氏,往以才行,入选**,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朕昔在朝政,常得侍从,温婉善解意;嫔嫱之间,未曾攻其过。圣情鉴悉,每垂赏叹,遂以沈氏赐朕,事同政君,立为皇后。 这道圣旨伴随大赦天下的旨意一同下达到各地周府,至六月末,各地人众皆涌至帝都,只为一睹那日帝后风采。 一时间洛阳纸贵,整个帝都再无半处空置屋瓦,小至柴房都需得白银数十方可得。 漫步街道,入目大喜之色,东望子民聚首欢庆,比自家娶新人更是欢喜,圣上爱民,民亦尊之,更有有心人自愿出资购得大批红绸四处派散,只求帝后游街那日讨得喜气。 东望皇宫 “落儿,如何了?”皇帝温声,看着坐在榻上赖着不起的女子,神色柔和。 “司徒夏致-----”身穿大红凤袍的女子拉长了尾音撒娇:“好累的,司徒夏致,不去行不行?” “落儿说不去那便不去。”司徒夏致任由倾城女子拉扯身上衣袖,口中轻笑。 “讨厌死了!”女子素手一放,负气转向一旁。 司徒夏致好笑的看着女子,将她拥入怀中,轻吻女子眼角:“落儿,莫闹,今日立后,自是会累些,过了今日也就好了。” “早知道立后这般麻烦,那日就不随你回宫了。”女子在皇帝怀里软了下來,却依旧有些懒散:“都折腾一天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这是祖训,待在帝都游走一圈,昭告天下,落儿已是皇后,便是礼成。”司徒夏致也不恼,淡道:“落儿只需坐在龙凤撵上,又无需走路,怎地这般惫懒?” “什么叫什么都不做?”女子声线不自觉地高了些:“那龙凤辇上不遮他物,我需得整个帝都一路笑下去的,司徒夏致,你一点也不心疼我!” “呵呵。”司徒夏致被逗笑:“落儿当真有趣。” 女子有丝哀怨:“有趣也不见你说个不字。” “好了,落儿,莫要再闹了。”司徒夏致起身:“再耽搁下去,吉时都要误了。” “知道了。”有些不情愿的起身,女子终是应道。 景然宫内光线恰好,照在执手的两人身上,叫人沒來由的生出一股羡慕,万岁爷,当真好宠皇后娘娘呢。 这是他们的大婚之日,他等了许久,她终于点头。 司徒夏致看着身边绝色女子,心脏那里,却是一阵收紧,可是,我的落儿,你在哪? (让暴风雨來得更猛烈些的分割线(ˉ(∞)ˉ) ) 司徒夏致真的是一个好皇帝,坐在临窗位置,沈云落看着街道上那些笑意真实的百姓,唇边有着骄傲。 她的司徒夏致,是个受百姓爱戴的皇帝。 “他们就快來了。”身后那个清亮好听的嗓音出现,沈云落恍若未闻,依旧看着外面的街道。 他的身影在背后覆盖上女子的,宫离如玉一样的面容温和,他看着外面的景象,声音淡雅:“世人总是如此,即使知道无望,却总是宁愿抱着假象,阿洛,你明知道,帝星不可能察觉那是假的你。” 街道尽头一阵喧哗,沈云落赶紧起身,素手攀着窗边,几乎将整个身子都探 了出去。 宫离上前,将大开的纸窗关上,只留一条缝隙,堪堪能够看到外面的一切。 沈云落冷笑:“你也不过如此,既然那么自信司徒夏致认不出喜儿,又为何这么禁锢于我?” 宫离不答,看不出深浅的眸子盯着眼前女子,外面,是渐渐安静下來的沉默,半响。 “皇上万岁-----” “皇后万福-----” 即使双腿无法移动,沈云落还是倾尽所有力气像着那道细缝看了出去。 百姓跪地,无人抬头,大红色的撵身,在木质齿轮的带动下缓缓前行,一声一声,在万人街道上响彻,就像打在心上一样,每一声,都是一个伤口。 撵上男子面色静谧,那双略显暗红的眸子看着前方,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司徒夏致穿红色的衣袍。 司徒夏致的腿很长,即使龙撵够大,他坐在上面,依旧有些曲着,剪裁得宜的喜袍更是衬得他身姿欣长不俗,红色让得司徒夏致暴虐颜色缓和了下來,剩余的,满是柔和。 真帅。沈云落的眼前开始模糊,她张了张口,沒有意外,宫离是绝不会让她在这个时候出声的。 司徒夏致,今天,是我们大婚的日子,可是,坐在你身边的,不是我。 他身侧的女子,当今皇后,沈云落,伸出手,握住皇帝的手,四目相交,她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看着他侧身轻拥女子,眸光,是许久不见的温柔。 司徒夏致,那不是我,你这个傻瓜,那不是我、不是我…… 那伤,几乎成盅,化在心里,不能去想,一想,便是锥心的疼痛。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司徒夏致抬眸,向着街边那座客栈二楼临窗位置看了过去。 什么都沒有,只是风晃开了道细缝。 眉微皱,眨眼舒展,司徒夏致轻笑,眸子里却闪过了一道暗色,身侧女子面色娇羞,像极了他的落儿,可是,感觉不对了。 落儿……你在哪? 倘若……那么,我可以倾尽天下…… 直到龙撵消失在视线里,宫离抱着女子站在高处,看着之前他们身处的地方皇帝的暗卫身影,眉心一皱,帝星,好强大的感知。 直到暗影一无所获出了那间客栈,宫离这才带着女子回到那里。 身子一松,宫离打上的禁忌被解开,沈云落直盯着宫离:“宫离,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要将我放在身边?是想让我亲眼看着司徒夏致是怎么死的么?宫离,你最好能一辈子就这么一直禁着我的行动,否则,早晚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宫离看着女子,依旧温淡笑着,身上那股疏离感却突兀的不见了,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宫离的声音很轻:“我想,让你做我一个人的阿洛。” “宫离,你比我还清楚,沈云落的心里,只能容得下一个司徒夏致!”沈云落沒有畏惧地盯着宫离。 “你的真心……我不要。”宫离低道:“我要的,是阿洛的全部。” “你是个疯子!”沈云落遍体生寒。 “在做什么,宫离自己清楚。” 看着宫离上前,心底的那股惊惧沒來由的涌了上來,沈云落下意识的退后:“就算这辈子我沒有能力逃开,我对天发誓,终我一生,必不以真心待你!绝不!!” “会的,阿洛,很快,我就是你的唯一,会很快的。”宫离轻笑,将面色苍白的女子拥入怀里。 ------------ 第021章 是谁在说 “不要怕,阿洛,宫离不会伤害你的。”怀中女子轻轻发抖,宫离轻声安慰。 “放开我。”沈云落挣扎,这个人,越相处,就越难懂,她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毫无逻辑可寻,看似温和,手段却强硬得让人害怕。 和司徒夏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司徒夏致虽然看似暴虐,内里亦是强硬,可熟悉之后,他断不会逼迫自己做任何不想做之事,越是相处,越会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好说话之人,起码,在皇宫里,她从不曾看过他对什么人真的狠过。 可宫离却恰恰相反,他面上温和,笑意更是从未断过,可真正相处下來才知道,他的温和只不过是一种掩饰,他想要的,他不管对方是否愿意,不择手段,他也一定要得到,甚至,他会不惜毁了那件不能属于他的东西也不容别人染指。 他叫她阿洛,她就只能是阿洛,无法想象接下來她面对的是怎样的宫离,他拥有无上道力,超脱世俗,他能掐算天机,逆改时空,就算司徒夏致是帝星,他一样能插得上手! 仅仅只是因为看着她,他的记忆会出现纷乱,他就笃定她就是那个所谓的阿洛? 哈哈,真是可笑!阿洛是谁?关她何事?凭什么他想要,她就得给?就算是因为他,自己才认识的司徒夏致,可她不欠他什么!司徒夏致还了!司徒夏致替她还了! 沈云落眼里闪过疯狂,宫离,就是死,你也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 宫离恰好俯身,看着女子眼中神色,他像是早就料到了,眸子里依旧一片柔和:“阿洛。”他轻唤。 沈云落再也忍耐不住,宫离,你就是个疯子!她抬腿,狠力踹向宫离。 宫离沒有闪躲,任由那一脚狠狠踢在膝盖之上,他的身形甚至连动都沒有动过哪怕一下,他温和的笑:“那么,阿洛,该我了。” 沈云落刚想挣扎,宫离却俯身覆了下來,温热的唇,带着如玉一样的气息,覆在了女子美好樱唇之上。 沈云落只觉惊悚,身子早已随着宫离的靠近而失去行动的能力,她睁开眼,怒视宫离,紧紧咬住贝齿。 宫离的神色有些迷离,这种感觉,如此陌生,可是,却让人这般眷念,他忘记初衷,捧起女子俏脸,依着女子唇线慢慢描摹,心底,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涌起,酥麻、不能自已。 几乎是依着本能,宫离來到女子紧守贝齿之前,他试探的伸出舌尖轻触,一无所获。 几次三番,宫离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他像是不耐,终于放弃这种行为,看着怀中女子神色因憋气而泛着红色,那种奇怪陌生的感觉再度袭來。 随着宫离的离开,沈云落终于能够活动螓首,她怒视宫离,不可否认的带了丝惊惧:“宫离,你到底想做什么?” 宫离因女子的怒喝眉心一皱,只是想起方才美好滋味,竟不自觉地忽略了女子言语,他轻笑开來:“我只是,想让你做我一个人的阿洛。” 胸腔剧烈起伏,沈云落刚想破口大骂,宫离再度覆了上來,这一次,女子还來不及设防,任由他长驱直入。 唇齿交缠,却无半点缠绵,宫离面上浮现了丝潮红,他从不近女色,可怀中女子,却让人想要沉沦,阿洛……宫离有丝动情。 血腥味道俩人之间传开,沈云落咬破了宫离舌尖。 疼痛让宫离的眸子恢复清明,可是,他沒有退开。 任由血色翻涌,宫离固定住女子螓首,带了丝强迫,逼得女子更加贴近自己,他的身量本來就高,如此之下,沈云落只能被迫仰首,那些血色顺着咽喉一路进入了肺腑。 沈云落有些气叉,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宫离却沒有罢手,带着一脸清醒,执意加深了这个吻,一直到,他觉得够了,这才松开对女子的禁锢。 沈云落拼命喘咳,恨不得将整个胃都给吐出來,宫离的东西,哪怕是血,都让她觉得恶心。 宫离在一旁,任由女子将厌恶写在脸上,笑意就是不曾中断:“阿洛,晚了。”他轻声。 晚了?沈云落脑子一片浑噩,什么晚了?她停止毫无所获的动作,直起身子,怔怔的看着宫离。 宫离衣袖一挥,整个屋子瞬间密封,强大的白光透体而出,将这里照耀得如同梦境。 “我的血,可大补,亦可,大伤。”宫离上前,那身光晕随着他的动作跟着前行,蹁跹美丽。 甚至连思绪都开始迟缓,沈云落眸光涣散,只是,潜意识告诉自己,退开,快退开。 宫离终于來到跟前,他伸出修长食指,点在女子额间,指下白光流动,好似生命流转,他的声音就像天边古老唱腔,带着让人迷醉的旋律在女子脑海缓缓吟唱。 “你是阿洛,此生最爱宫离,你们四海为家,你因意外失忆,宫离带着你遍寻医药……” “你是阿洛,此生最爱宫离,你们四海为家,你因意外失忆,宫离带着你遍寻医药……” 那些字眼百般重复,沈云落闭眼,无意识地跟着那道仿若生命里的轮回之音,轻轻说道:“我是阿洛,此生最爱宫离……” 某个时刻,女子体内弹出氤氲气体,她的面上浮现挣扎,白光,有丝涣散。 “不,我不是阿洛……我爱的不是宫离……” 宫离眼中闪过诧异,却只是瞬间,食指加重力道,流动的白光几乎覆盖女子整个身子。 弱小的挣扎眨眼散去,女子的面色复又平静了下來,她无意识的重复:“我是阿洛……此生,最爱宫离……” 那些氤氲气体在强大白光下如水纹波动,很快,尽数敛入女子右手,白光紧跟而上,在那里打出阵阵束缚,就像封印,那些气体,眨眼被困在那里,出入不得。 像是过了一个轮回,女子睁开眼,水一样的眸子闪过片刻迷茫,直到看到眼前温淡如玉的男子。 “宫离哥哥……”女子轻声唤,语气带着依赖,像是自古便该如此。 宫离哥哥……记忆瞬间被颠覆,是谁,曾经也这么唤过他的…… “原來,宫离是哥哥,不是姐姐啊……”远古的少女声音清脆,带着不解,却分外快乐的响在耳边。 沒有人回答少女的疑问,少女不知因何快乐,继续倾泻她的思想:“宫离哥哥,阿洛唤你宫离哥哥可以吗?” “宫离哥哥,我是阿洛,那是大师兄,从今天开始,宫离哥哥就是阿洛的二师兄了……宫离哥哥,好不好?” “啊!不可以的,阿洛这么叫的话,大师兄会吃醋的……可是,宫离哥哥这个名字好好听的。”少女像是在自言自语,纠结了一会,那些快乐便跟了上來。 “这样好不好?宫离哥哥,大师兄在的时候阿洛唤你二师兄,大师兄不在的时候,阿洛就唤你宫离哥哥,好不好?宫离哥哥?” 那颗冰冷的道心因为这一声宫离哥哥泛起阵阵温度,宫离看着眸光纯静如同小鹿一般的女子,心底,居然带了丝满足。 “嗯,阿洛好乖。”宫离伸出手,轻抚女子三千长发。 女子就像得到了莫大夸奖,很纯粹的笑了开來,银铃一样的笑声传出很远都不曾散去。 右手皓腕之上,谁也沒有注意到,那些被封印起來的气体之内,一丝异光闪现,被宫离自身气息掩盖,连宫离,都不曾发现。 远处山涧,那一双桃花一样的眸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就在女子轻笑的同时睁开了眼睛。 他抬头望天,一片晴朗的天色在他的眸子里化转成乾坤星盘。 帝星,主和,金光破,血色成丝。 局,开始了。 丫头,我们四个人,都入局了,能否逆转前世之怨,看的,就是今生。 阿洛,我的记忆回來了,可我欠你太多,要怎么去补? 师妹…… 他回过身子,倾耳去听,辽远的东望帝都,师弟的声音不如前世冷漠,而女子的声音却一如前世清脆动听。 “阿洛,帝后大婚看完了,接下去阿洛想去哪玩?” “宫离哥哥去哪,阿洛就去哪。” 狐狸轻笑,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起了怀念,如果那时沒有帝星,也许,他们师兄妹就可以一直那么笑下去的。 可是如果沒有帝星,阿洛的一辈子,就永远都不知道爱是什么、恨是什么了。 如果沒有帝星,阿洛就不会恨他,如果阿洛沒有恨他,他就会一直懦弱下去。 狐狸站起身子,迎着风,他张开双臂,可是,阿洛,我终于不再懦弱,这个局,是我用生命所造,宫离入了局,我转了世,你失了记忆,帝星破了命格。 就算我空有记忆,再无能力,我,依旧能护你周全。 可是,阿洛,倘若一切都能回到最初,你,能不能爱我…… 因为你的不甘,我成了最怕帝星的灵畜,如果,在你初到这个世界,最先遇到的人是我的话,是不是,你就会爱我? ……可是,终究沒有如果了…… 前世之怨,今生之局,当命轮再度转开。 阿洛,我们能否走到最后? 阿洛,你和他有生生世世,我要的,只有这一世。 阿洛,前世相欠,我用性命相抵,你和他有生生世世,许我一世,可好? 到底,是谁在说…… ------------ 第022章 一梦生花 夜色如墨,身穿凤袍的女子至外殿走入,看着高座上男子眉间微皱,正执笔批阅奏折,她淡笑,手中捧着盅汤,示意宫人不必出声。 待來到皇帝身后,皇帝依旧沒有察觉,女子将手中热汤置在一旁,素手捂住男子双眼。 “猜猜我是谁?”女子的声线轻柔调皮……一如往常。 司徒夏致身子一顿,就近将毫笔搁置,往后靠了些:“落儿。”他伸手,握住女子柔夷。 女子就像以往那般清脆的笑,就着皇帝的动作坐到他怀里,攀住他的脖子撒娇:“司徒夏致,你最近好忙。” “落儿乖。”司徒夏致淡声:“待过段时日清闲下來,再补偿于你。” “司徒夏致,我们大婚……还不足一月呢。”女子神色有丝娇羞。 “落儿……是在怪朕什么地方冷落落儿?”司徒夏致眼眸一深,看着女子,语气温柔。 “司徒夏致,你……”怀中女子再不敢看皇帝带了丝坏意的笑,素手捂脸,娇艳欲滴。 所有的一切,和他的落儿一样。 司徒夏致敛下眸子里一片暗色,轻叹了声:“落儿,是我冷落你了。”他抱紧怀中女子。 喜儿在皇帝怀里的眼眸同样一闪,至她假扮娘娘以來,皇帝从不与她同房,若初时是因为她的伤口未愈,那么,现在又是为何? 若不是他一样的宠溺温和,喜儿简直就要怀疑,他是不是知道自己不是娘娘本人了。 可是,那又怎么可能?主子给的人皮面具一旦贴上绝无缝隙,她所有动作习性皆能够以假乱真,就连安儿和乐儿都无法察觉,沒有理由皇帝会知道的。 “好了啦,司徒夏致,我不闹你了。”喜儿笑着从皇帝怀中起身,捧了热汤:“司徒夏致,这是我亲手炖的汤,你趁热喝了。” “落儿倒是越发贤惠。”司徒夏致由着她起身,淡笑。 将汤呈自面前,女子脸上笑意柔和:“那是自然。” 司徒夏致再无言语,安静将那碗热汤喝下,喜儿在一旁,看着空下去的碗,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终究,皇帝还是沒有怀疑的,也只有娘娘做的汤,才不需经过检验就能直接送到他这里。 接过空碗,喜儿笑道:“司徒夏致,那你去忙,我先回宫去了。” “嗯。”司徒夏致脸色不变,温和的看着女子收拾了一番退了下去,直到那道几乎可以乱真的身影走到了御书房殿门,司徒夏致突然开口。 “落儿。” 喜儿不解,回过身问:“怎么了么?” 司徒夏致淡笑:“无事,只是想再看落儿一眼。” 胸口一顿,喜儿强笑:“你若想看,就早些回宫,自是可以看得到的。” “嗯。”司徒夏致点头,再不说话。 喜儿站在那里,看着灯火下皇帝的眉眼,娘娘,对不起…… 她转身走出御书房,外面的夜色渐渐将她的身影吞噬,直到再也看不到了,司徒夏致这才抬眸,看着她刚才站的地方,身高,声音,体型,唯妙唯俏的习性,还有……那张找不到贴逢的脸。 站得远了,真的就是他的落儿了。 落儿……应该沒事的,沒有在宫里找到尸首,也就是说,那些人要的,不是落儿的性命,那些人的行事慎密,倘若想要落儿死,就一定会在宫里下手,既然宫里沒有任何线索,那么,落儿的性命应是无忧的。 是被送出宫了吗?司徒夏致靠在龙椅上闭目,他发现得太晚,是在那个伤口痊愈的时候才发现的。 那日他不过顺口问了一句,怎么那么多天不见喜儿那个小宫女,他记得落儿最喜欢的便是那个宫女,才刚回宫便让人将喜儿给传了过來。 女子在他怀里的身子顿了一下,才轻描淡写的回说,喜儿想家了,求她给了恩典,让她出宫。 这原也是个说得去的借口,可是之后,那个女子许是心虚,竟是抓着他问,可是看上喜儿了? 司徒夏致睁开眼,眸子是一片暗色,若是他的落儿,绝不会问这种问題的。 只是,等他反应了过來,落儿,早已经不在了。 司徒夏致轻叹,到底是他大意了,在那日有人假扮落儿承欢之时他就该想到的。 眼前这个人,是喜儿么?那个伤口之下是那个胎记么?落儿之所以遇刺,就只是为了掩盖那个胎记? 只是,他不能问了,就算知道这不是落儿,他也不能动她了,落儿是否还在这些人手里,他不知道。 他们是否还会继续利用落儿來做某些事,他不知道。 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不知道。 所以,就算明知那是毒药,他也要吃下去。 因为他不敢赌,一旦他表现出知情的状态,哪怕只有丝毫,这些人,是否会狗急跳墙,危害落儿? 是啊,他不敢赌,落儿,只有一个。 他滴了血寻了个借口让林科化验,林科的结果是,此血液的主人身中慢毒,这是上古医书上查到的一种毒药,叫一梦生花。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林科说,这是外域的奇药,早在千百年前就因为制作的主药绝迹而跟着入了黄土。 他也是查遍医书才发现中毒之人的血液里的成分百分百接近一梦生花一物,此毒无解。 中毒者外观与常人无异,甚至脉息都是正常,但是五脏会在一年内慢慢老化,即使毒发之时,外貌仍旧看不出來,但内里会是一片苍黄,油尽灯枯。 一年,还有一年的时间。 落儿,我只想确定,你能安然无恙。 (*^_~* ) 又到八月,是夏日里花还艳,秋初时果始累的季节。 一条清幽的小道上,森木有些稀疏,偶有青色植被伸腰,空气吸入肺腑,带着沁人的花香,简单自由着。 欢乐的哼声至远处渐进,少女如孩童一般在前方蹦跳前行,身后不远的地方,男子身姿欣长,远远看去,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如玉的气息,在男子身后,还有一辆马车,油布有些旧色,但整体干爽。 马儿不远不近的跟着,偶尔打声响鼻,却也是极精神的马匹。 “阿洛,回來。”宫离站住身形,立在马车旁,轻笑着唤前方的女子。 被唤作阿洛的女子转身,她的身量并不是很高,许是一直在阳光下奔跑的缘故,她的肤色不是很白,是一种红彤彤的十分健康的颜色,一双眼睛圆溜溜的透着股机灵,脸型稍显圆润,衬着两个浅浅的酒窝,看上去像个还未长开的孩子。 听得身后男子的叫唤,她沒有迟疑,欢快的一路跑了过去:“宫离哥哥,叫阿洛什么事?” 许是跑得急了,阿洛的鼻尖沁出了薄薄的汗,她毫不在意的伸手想要抹去。 宫离拉住她的手,从身上掏出帕子细细地擦了擦那一张满是汗渍的小脸,阳光在他的身后,剪辑出了一副美好的画面。 阿洛看得有些呆了,直到宫离宠溺地轻点她的鼻尖,笑道:“阿洛,回魂了。” 阿洛这才不好意思的扭捏起來:“宫离哥哥……” “该吃药了。”宫离也不取笑,转身在马车里取出一个木制的被子和一个水囊。 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细的瓷瓶,掀开封盖,往木杯里倒了些白色粉末,又冲了些水,略微摇晃,在递给阿洛的那一瞬间,宫离的指尖向杯子里弹了弹,一滴红色的血珠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快速滴入水中,眨眼融化。 阿洛接过杯子,很快喝了个干干净净,临了,咋了咋嘴,竟是有些意犹未尽:“宫离哥哥配的药真好喝,一点也不苦,每次喝完之后阿洛总觉得是香的。” “还不是阿洛怕苦,我若做得苦了些,阿洛怕是就不肯喝药了。”宫离温淡的笑道。 “宫离哥哥,其实这样子就很好的,阿洛记不起以前的事也沒什么关系的,为什么还要去找那颗什么草啊?”阿洛歪着脑袋,带了丝困惑。 “傻丫头。”宫离失笑,看着阿洛的眼神几乎溺出光來:“我想让阿洛记起我们以前的一切,那才是完整的,阿洛,你明白么?”宫离伸手,揉了揉阿洛的发丝。 阿洛似懂非懂的点头:“不是很明白,但宫离哥哥说的肯定是对的。”她笑了笑,决定不再为难自己本就不是很好用的小脑袋。 “休息一下再走吧,阿洛吃了药会犯困的。”宫离看着精神开始不好起來的女子,笑了笑。 阿洛眨了眨眼:“嗯,宫离哥哥,那我进去了。”她掀开车帘,跳了上去。 不过片刻,马车内传出了细微的呼吸声,平稳安静。 宫离掀开车帘看着内里的女子,睡梦里,女子的脸上散发出一圈细小的白光,像是只眨了个眼,再看女子的容貌,竟是与先前有了丝不同。 宫离唇边的笑意加深,他的血,在封印了女子的记忆的同时,也在改变她的身体构造。 “阿洛,你总是要和我一起永生的……”宫离静静地看着女子安静的睡颜,眸子里带了丝眷念,良久,他放下帘子,牵着马匹在小道上慢慢向前方而行。 眷念,宫离轻抚胸口,他也开始知道七情六欲的滋味了。 一辈子好像不够啊,宫离抬眸看了看天,他很贪心,凡人的那几十年又怎么会够?他要的,是一起永生。 哪怕,容颜不似旧人,心思不再完整,可是,是我一个人的阿洛。 那就足够了。 ------------ 第023章 何为天命 在小道上慢慢行走,任由思绪飘飞,宫离的眼神安定。 忘忧草,传说里可以洗净世人一切记忆的圣品,他是有能力封印阿洛的记忆,可阿洛的身体还只是凡人,一蹴而成,伤害太大,在改变她的身体构造的时候,封印她的记忆已经是极限,她的身体承受不住太大的道力。 而忘忧草可以,找到忘忧草让阿洛服下,她和帝星的记忆就会消散,而那时候,她的身体,她的面貌,也会是一个全新的阿洛,再沒有半点帝星的痕迹。 宫离看着前方,很快,他们就会有全新的生活了。 和阿洛在一起,似乎才是他最想要的生活,看着她笑。他会忘记最初來到世间的原因。 听着她叫他宫离哥哥,他会忘记,帝星是他修道之路最大的劫。 夜里他们相拥而眠,他甚至可以忘记,大师兄为了算出他的生死劫甚至付出了生命。 只要和阿洛在一起,就像是有了整个世界,道、劫、力、命……那些都不重要了。 心很平静,像是很久之前未了的夙愿。 如果可以,那就这么一直下去吧,宫离回过身子,似乎透过了车帘看到了里面的女子,他笑了笑,阿洛,那么,我们一起永生吧…… 像是心灵相通一般,宫离尚还维持着转身的那个姿势,马车内的女子掀开帘子探出头來。 看到宫离的姿态,阿洛一怔,继而笑了起來:“宫离哥哥在偷看阿洛么?” “是啊。”宫离坦然的接了下去。 阿洛想不到会是这种回答,愣了下,面色开始泛红,马车走得并不是很快,她又是一路野下來的,就着马车的速度跳了下來,來到宫离身边:“宫离哥哥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呵呵。”宫离轻笑,揉乱了阿洛因刚睡醒还带了丝毛茸茸的碎发。 阿洛的脸皮薄,嗔怒的躲开了宫离干净修长的手,向着前面一路小跑了过去。 宫离也不追赶,淡笑着看着女子欢快背影,和他在一起,她应该也是快乐的吧?如果……他沒有封了她的记忆的话…… 阿洛一路不安分的沾花惹草,待采到了一大束芳香野花,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去找宫离。 “哎呦……”不远的地方传來细微的呻 吟声,像是带着莫大痛楚。 和宫离待在一起并不时常能够见到人,宫离挑的都是人烟稀少的小道或者山林,再加上宫离能带给她的安全感实在太大,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阿洛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害怕,也不是回去找宫离,而是好奇的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家,身子瘦柴见骨,佝偻着蜷缩在一起,在一片漫过膝盖的杂草里痛苦地叫出了声。 阿洛本也沒有戒心的,一看到这个景象,赶紧弃了手中花花草草朝着老人家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那人几乎沒有重量的身体搀扶起,阿洛焦急唤道:“老爷爷,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得了不好的病……我儿子不要我了……把我丢在了这荒山野地……小姑娘……”老人家说话带着气喘,一张皱纹遍布的脸满是痛苦,他捂着腹部:“小姑娘行行好……给我点吃的……” 阿洛心疼极了,想起宫离会点医术的样子,她小心地将老人家平放在地上,轻声道:“老爷爷,您先等等,我去叫人给你看看,您会沒事的。” 老人家下意识抓住了阿洛的手腕:“小姑娘……” 阿洛看着那人青筋遍布的灰褐色的脏兮兮的手,赶紧回握道:“老爷爷放心,我不走的,宫离哥哥会医术,我让他给您看看,他就在后面的,我喊一声就可以,不走的,老爷爷放心。” 老人家像是才放下了心,松开了自己的手,那双浑浊的老目满是感激的看着阿洛:“小姑娘……谢谢你,我……我老人家还不想死啊……” 阿洛安慰了几句,也不敢走远,就在老人家几步远的地方扯着嗓子朝宫离的方向大声喊:“宫离哥哥-----快过來-----” 僻静的山间小道很快都是阿洛的回声。 背对着老者,所以阿洛沒有看到她转过身子之后,老者看她的眼神,是那种很温和很宠溺的,绝不会出现在一个老人眼里的神色。 不过须臾,宫离身穿玄青色长袍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内,阿洛见他还是那副温淡模样,有些着急的跑了过去:“宫离哥哥,你快给老爷爷看看,他好可怜的。” 宫离面色不变,瞧着前面不远处那个苍老身影,语气淡然:“嗯。”他应了句,上前蹲下身子,修长手指扣在老人家右手脉息之上。 阿洛有些静不下來,陪着蹲在了宫离身边:“怎么样?宫离哥哥,会很严重吗?” 宫离轻声吩咐道:“阿洛,去取些水來。” 阿洛应了声,向马车方向跑了过去。 直到女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宫离这才看着老者:“你是谁?” 老者一反刚才无力佝偻之状态,他直起身子,一股芳华至体内张开。 面貌不变,气息却在眨眼成了宫离绝不陌生的味道。 “你是狐狸。”宫离站起身子,看着气息不输自己半分的老者,目光依旧平静。 老者一笑,那张皱纹横生的苍老脸皮瞬间生出倾城之色:“宫离,道者。” “为何接近?”宫离身上疏离气息再现,如玉的气质尽数敛入体内,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豪光。 “她于我有恩。”狐狸唇边的笑几乎比天空还亮。 “你不是我的对手。”道力进入眼眸,狐狸不过三百载的修行暴露在宫离眼前,这只白狐,甚至连雷劫都未过。 “可你不该改了天命。”狐狸笑容一敛。 “何为天命?”宫离反问。 “她与帝星缘起未灭,你破帝星命格,篡改女子命轮,更是改造她的身体,这已是大罪。” “大罪?”宫离清浅的笑了:“就算是罪又如何,因果,在我的手里。” 狐狸轻叹,师弟,就是因为你手握因果,所以我才迫你入局,可你,你不该这么对阿洛,她的面貌,她的身体,都只为帝星而放,若再执迷下去,这一世,会毁了你自己。 “同为修仙,你是道者,应比我们妖者更清楚,道法,寻求自然。”狐狸看着宫离,轻声。 “帝星阻我道路,我便除之,女子能安我道心,我便留之,这便是道法自然。”宫离皱眉。 “她因帝星而活,帝星陨落,她的契机便失,你,毁了她的轮回之路。” “我造道力存于女子体内,切断她身上所有和帝星关联,她无需轮回,我送她永生。” 女子的脚步声传了过來。 宫离再不耐烦,对着狐狸道:“她的前身既对你有恩,我不为难于你,你走吧。” “可我的恩,总归是要还的。”狐狸轻笑。 “你要如何去还?” “我会把你逆改的天命重归原道。”狐狸的声音很低:“我,会把她送到帝星那里。” “那便看看,你有沒有这个本事了。”宫离眸光一闪。 “会的,因为……这才是天命。”狐狸的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得清楚,一切,又回到原点了,师弟,上一世吃的苦,还不够么? 若非你擅自修改帝星和阿洛的轨迹,你的天赋,又怎么会被剥夺,若前世你沒有那么对帝星,现在的你,应该早已大成。 我设局,最初确实是想让你堕落,可是,阿洛那么恨你都沒有在你身上加注任何诅咒,而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替你决定你的将來。 师弟,不要毁了自己。 我们所要做的,不过是化解那一场已经错了的恩怨。 女子的身影已经隐约可见,狐狸终于闪身离去,他的道行不够,与宫离硬碰,伤的总还是自己,他还要留着命去换阿洛呢。 狐狸轻笑:“宫离,我们还会再见的。” 阿洛气喘地拿着水袋跑了过來,却只看见宫离一个人站在那里,面色清冷,阿洛急了:“宫离哥哥,那个老爷爷呢?” 宫离回过身來看着满脸焦急的女子,声音柔和:“阿洛,他的儿子把他接回去了。” 阿洛不解,却不会怀疑宫离的话:“这样啊,老爷爷的儿子太可恶了,怎么可以对老爷爷的。”阿洛挥了挥拳头:“算他还有良心,哼!” 宫离上前,摸了摸阿洛的小脑袋:“阿洛,那我们也走吧。” “嗯。”阿洛应了声,很快的把那个小插曲抛在了脑后,率先奔着出了这片草地。 宫离看着阿洛的背影,琉璃一样的眸子却暗沉了下來。 他沒有错,大师兄说的,帝星不除,大道无成! 阿洛不过只是这局的开引,她的结局如何改变不了什么! 那只白狐,最好不要多事。 宫离掐诀,召唤出那个淡金色物体,打出了几个冷冰冰的字眼之后,他沒有等待回应,收了印诀。 前方,阿洛欢快的笑意隐隐传了过來:“宫离哥哥,快点。” 宫离眼底的疏离终于散去,阿洛,你只能是我的。 加快速度。 这几个字眼载着某种情绪远远飘向了帝都。 ------------ 第024章 九尾灵畜 那是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只有两只手掌合扣那般大小,尖尖的耳朵警觉的竖立着,一双充满灵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它站在山体某块突出的石头上,身子后面晕开了蓝色的细幕,光华流转,蓬松的绒毛掩在蓝色光幕后面,九条华丽的尾巴微微摇摆。 几乎比它的身子大了两倍不止,那簇绒毛突兀极了,却也,美艳极了,九条尾巴的狐狸。 阿洛探头探脑的站在某处风口,满眼都是星星在冒泡,好漂亮的狐狸,可是小白狐的速度好快,也很警觉的,每次一看到她眨眼就沒影了。 她和宫离哥哥一路行走都是在山林小道,这只狐狸是半个月前他们到达这处山野,她正在溪边取水的时候出现的,那个时候它都不跑的,阿洛恨恨的想。 那天她还摸到它的毛了,要不是宫离哥哥突然冒出來吓到了小白狐,小白狐肯定不会躲着自己的。 阿洛握了握小拳头,四下里看了看,见宫离的身影不在附近,当下贼心不死的轻手轻脚朝着小白狐的方向摸了过去。 狐狸看着女子小心翼翼的动作,兽瞳里流露出一丝只有自己才懂的神色,阿洛,狐狸真的,好想你呢,什么时候阿洛才能记起我这个大师兄呢? 只是,我不知道那时候又该怎么面对你,阿洛,如果,我让你和帝星在一起了,你……还会不会恨我? “小狐狸好乖的,不要跑哦~”眼看离狐狸只有几步远了,阿洛也不管狐狸能不能听明白自己的话,细声说道。 狐狸瞪圆了本就很圆的眼睛,又是一脸无辜的看着女子一脸小心翼翼的接近。 “阿洛只想抱抱你的,小白狐别跑。”眼见狐狸看到了自己居然还是在原地不动,阿洛心里一喜,却越发放轻了脚步,唯恐吓到了快要能摸到的小白狐。 狐狸还是沒动。 终于,阿洛伸出小手,在狐狸的眼神下很是神圣的把手轻轻放在了它毛茸茸的头上。 哈哈,摸到了,居然沒躲,阿洛得意的笑出了声,眼见狐狸还很是享受的闭上了眼睛,阿洛刚要得寸进尺的将狐狸抱起來。 身后宫离的声音响了起來:“阿洛,你在干什么?” 小白狐嗖的一下沒了影子,而阿洛根本还來不及反应…… 又是那只狐狸!宫离眸光闪过杀气。 “宫离哥哥……”阿洛回过神來,脸上带了丝恼怒:“宫离哥哥你怎么会在这的?” 宫离敛了思绪:“阿洛,我们回去了,你该喝药了。” “我不!”阿洛难得拧了起來:“我要那只小白狐,宫离哥哥你先回去,我抓住小白狐再回去。” “阿洛。”宫离的声音低了下來,为了那只狐狸,他们呆在这里半个月了,怎么劝也不走,那只狐狸恢复兽身,速度快得离奇,如若不然,他一定会杀了那只白狐。 “宫离哥哥,阿洛好喜欢那只狐狸的。”阿洛开始撒娇。 宫离不曾哄过女孩子,见阿洛软了下來,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僵持了片刻,宫离终于出声:“那我先回去了。” 他不再言语,那身本就温淡的气息似乎更是随着他的脚步越发淡了下去。 阿洛咬了咬唇,宫离哥哥生气了么?略显稚气的脸上带了丝不解,小白狐那么可爱,为什么宫离哥哥不喜欢? 向四周打量了下,见小白狐早已沒了踪影,阿洛剁了剁脚小跑着跟上了宫离的步子。 “宫离哥哥,你生气了吗?”阿洛带了些小心的问。 宫离侧过身子看着阿洛,见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满脸无辜,心下早已软成了一片:“沒有。”他轻叹一声,如同往常那般摸了摸阿洛的脑袋。 “哦。”阿洛松了口气,还待说些什么,眼前白光急速一闪,手中似乎感觉到了那只小白狐柔软毛发的触感。 “呀!是那只狐狸!”阿洛迅速转移了注意力,甚至顾不得身边的宫离,寻着那道白光消失的方向就要追出去。 宫离拉住阿洛,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戾气,他衣袍一挥,远处山石骤然崩裂,扬起一阵烟雾。 小白狐凄厉的叫声让阿洛的心瞬间揪成了一团。 “宫离哥哥,你怎么可以伤害那只狐狸!”阿洛气极甩了宫离的手,满是焦心的向那处山石跑了过去。 一小摊血迹尚还带着温度在那里流淌,小白狐却沒了身影,阿洛松了口气的时候却更是心疼,小白狐被宫离哥哥打伤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阿洛,我们回去了。”宫离上前,站在阿洛身后。 “宫离哥哥你太过份了!”阿洛带着怒气起身,第一次顶撞了宫离,话音刚落,也不管宫离,自顾自的跑开了。 宫离看着阿洛渐远的身影,眼底是一片许久不曾出现的杀意,他回过身子看着空旷的山野。 “九尾灵畜是么?那宫离,就杀你九次!” 想要让命轮回归原道,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那个本事!宫离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任那句冰凉的言语在山野里飘荡。 直到宫离的身影亦消失在山野里,那只小白狐才从某个石头缝里钻出了小脑袋,摇了摇身子,小白狐眨眼幻化成了那个千娇百媚的狐狸。 右手臂的伤口血流还未止,狐狸对着宫离离去的方向轻笑,阿洛在心疼我呢,真好啊,再留多点血也是可以的。 狐狸毫不在乎的摇头晃脑,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只是想起方才宫离的话,狐狸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师弟,会的,就算我不是你的对手,可我有九条命呢,总会换來什么的,你说是吗? 想要毁了他的兽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能等,可宫离等不了了。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阿洛的身体快要到承受道力的极限了,再不找到忘忧草,阿洛的身体就要化成灰了,而现在,他成功缠住了他们的脚步,宫离一定会等不下去,自己去拿那颗忘忧草的。 一旦宫离离开阿洛的身边,他总是会有机会的。 狐狸轻笑,不管代价多大,他,都一定会让阿洛醒过來的,不管是什么代价。 ------------ 第025章 我们成亲 诚如狐狸所知道的,早在他用道力改变阿洛的身体构造的时候,阿洛的身体较之一般人总是温度偏高,每夜都得用凉水浸泡缓解一下热气。 这处山野本也不大,宫离更本就是修道之人,什么地方最有灵气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找到。 在阿洛为了抓狐狸的这半个月里,他们就在山野中心那里的小茅屋里休息,茅屋外面就有一条清可见底的小溪。 每天夜里,阿洛都会到那里去泡身子。 而今天,阿洛是水里呆了快半个时辰了仍旧沒有上來,宫离欣长的身影立在岸边,晚风吹起,衣袍一片飘扬。 月色明朗,照在宫离温玉一般的脸上,毫光氤氲,他在那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看着溪水中心,阿洛冒出的那个小脑袋,宫离的声音很淡:“阿洛,上來。” 阿洛沒有出声,负气的将头转向了一边。 宫离等了片刻,见阿洛仍是那副赌气的神态,也不说话,连衣袍都沒有撩一下,就那般下了河,朝着女子走了过去。 阿洛听得水声,转过头來,见宫离面色平静地朝着自己走过來:“你要做什么?”阿洛下意识往深水处游了过去,语气有些急了。 宫离沒有回答,步子稳健,仿佛他走的不是水,而是平坦大道。 阿洛不曾见过宫离这般神色,心下早已怯了,见宫离不说话,更是朝着远处游了开去:“宫离哥哥别过來。” 宫离还是沒有回答。 阿洛真急了:“宫离哥哥,阿洛这就上岸,阿洛不赌气了。” 宫离这才止住步子,看着离自己不是很远的阿洛。 阿洛再不敢多说什么,吭哧吭哧地朝着岸边游了过去,想起水下自己一片光溜溜的身子,阿洛难为情的回头朝宫离的方向看了过去。 宫离早已背过身子朝着另一边上了岸。 阿洛这才松了口气,赶紧用最快的速度擦干身子穿上衣物。 才刚穿好亵裤和贴身小肚兜,手臂间传來一阵温度,宫离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拉住阿洛。 盛夏的空气刚好,阿洛刚浸了冷水的身子,温度也才和常人一样,宫离拉着阿洛的手进了屋子。 阿洛想甩开,奈何沒有得逞,只得不情不愿的随着宫离进了屋子。 至阿洛有记忆以來,每到夜里,宫离总是抱着她睡的,她的身体温度总是很高,宫离却一直温温淡淡的,阿洛很喜欢抱着宫离睡的,虽然不曾坦诚相见,但这番打扮倒是最常的。 所有只要不是光着身子,阿洛倒是不会觉得难为情,反正在这深山老林里也不会有其他人影出现。 只是想起白天宫离无缘无故打伤了小白狐,阿洛仍是有些不愿搭理宫离。 不发一言地坐在凳子上,阿洛垂着脑袋看着地面就是不看宫离。 那个木杯子被递到了跟前,宫离的嗓音就在跟前响起:“把药喝了。” 阿洛原不想接,只是想起方才宫离的神色,心底到底还是有些害怕,只得默默接过杯子,小口小口抿了起來。 宫离自然知道阿洛的那点小心思,却什么也沒说,直到看着阿洛把那些药喝完了,宫离这才几不可闻的叹了声。 他抱起阿洛又开始温热起來的身子:“阿洛,别气了,是我不好。” 阿洛哼了声,在宫离的怀里沒有答话。 再不能拖下去了,宫离的眼底暗芒一闪,要尽快找到忘忧草让阿洛吃下,待到那些记忆灰飞烟灭,那只狐狸就是近得了阿洛的身也沒有办法了。 阿洛在怀里不安分的动了起來,宫离回过神,抱着阿洛上了榻,将她圈在怀里:“阿洛,你要真喜欢白狐,明日宫离哥哥去抓一只回來给阿洛,好么?” “就要那只九条尾巴的狐狸,别的不要。”阿洛赌气。 “除了那只不行,阿洛想要什么都可以。”宫离轻顺阿洛柔软长发,就是不松口。 阿洛在宫离怀里撒起泼來:“不要不要!阿洛就要那只小白狐!” “阿洛,别闹。”宫离抓了阿洛肉嘟嘟的手臂,声音低了下來,是因为之前的记忆在干扰吗?为什么见了那只狐狸,阿洛的执念那么大? “我不管!”阿洛甚至带上了哭腔,她在宫离怀里抓打扑咬就是不肯安静下來:“我就要那只小白狐。” 双手扯住阿洛的手臂,再沒有力气腾出手去压住阿洛乱蹬的双腿,宫离被闹得实在沒了法子,只得翻身,压住了阿洛。 突如其來的重量让阿洛一时安静了下來,睁着尚还带着泪意的眼眸怔怔的看着宫离。 身下阿洛温软还带着些许香气的身子让宫离有些不自在起來,想要起身,却又有些舍不得。 “宫离哥哥……”阿洛低低唤了句,有些不明的看着宫离,宫离哥哥,不曾这么对过她的。 随着阿洛的说话,胸前两团柔软有意无意的微微起伏更加贴近了宫离,小腹升起一股陌生的感觉,宫离有些控制不住。 “阿洛……”宫离松开阿洛的双手,眸光迷离,几乎凭着本能,宫离俯身,在阿洛娇俏的脸上细细轻吻。 阿洛被吻得有些迷糊,却下意识的推开了宫离,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快得她还來不及抓住。 “阿洛。”宫离制止阿洛的动作,在她耳边轻声:“阿洛长大了……我们,成亲好不好?” 成亲?这两个字眼让阿洛目中露出期待:“和宫离哥哥成亲吗?” “嗯。”宫离轻笑:“成亲之后,我们会有很多娃娃,比那只小白狐还可爱,阿洛一定会喜欢的。” “比小白狐还可爱的娃娃?”阿洛心驰神往,一时忘记了羞怯,主动抱住宫离腰身:“宫离哥哥,你不要骗阿洛。” 宫离目光一暗,月色照进來,模糊地打在阿洛小脸之上,带着往日从沒有的娇憨之态,惹人垂涎。 “我什么时候骗过阿洛。”宫离再度俯身,在阿洛樱唇之上流连。 阿洛再沒有推开宫离,她回抱住宫离,娇羞却青涩的回应宫离。 宫离身子一颤,看着阿洛长长的睫毛抖动,面上是一片粉红色泽。 “宫离哥哥,你要对阿洛好……” “要有多好阿洛才满足?” “反正要比现在更好。” “那我们……试试……” 那一方天地,温柔极了。 ------------ 第026章 灵畜三命 次日醒來,阿洛翻了个身子,身边一片空白,宫离已经不在了,阿洛跳起來,手忙脚乱的套了衣服赶紧出了茅屋。 宫离在阳光下站立,像是听到了声响,回过身子看着阿洛:“阿洛醒了。” “宫离哥哥……”阿洛面色发红,扭捏踟蹰不前。 “阿洛……昨夜可还……”宫离笑了笑,向着阿洛走了过去。 一听昨夜二字,阿洛臊得不行,跳起來捂住宫离的嘴:“宫离哥哥不准再提昨天晚上的事。” 宫离亲吻阿洛柔嫩掌心,在阿洛羞极就要跳开的时候拉住她的手,宫离目色柔和:“好,阿洛说不提就不提。” 阿洛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下來。 “阿洛,宫离哥哥去帮你把那只小白狐抓回來,你在这等着。”顿了顿,宫离习惯性地摸了摸阿洛的小脑袋,语气满是柔和。 阿洛先是一喜,待反应过來,却是有些迟疑:“宫离哥哥,阿洛不要那只狐狸了……宫离哥哥不要伤害它,可以吗?” 宫离身子一顿,失笑道:“阿洛,宫离哥哥不伤害那只狐狸,只是抓回來陪阿洛,阿洛要还是不要?” 阿洛咬了咬唇,见宫离面上不像说谎,到底耐不住对那只白狐的喜爱,点了点头道:“要的,阿洛想要那只白狐,宫离哥哥……若是抓不到的话也沒关系的,不要伤害它好吗?” “不会伤害它的,阿洛放心。”宫离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茅屋。 阿洛有些不放心,但想了想,到底沒再追出去,宫离哥哥,出來都不会骗她的。 ^_~ 宫离寻着狐狸身上无法遮掩的那丝灵气前进,眸子里暗光流转,忘忧草,他一定要找到,他的封印,明明沒有松动,可是昨夜,阿洛却不愿意。 他们耳鬓厮磨,快要进去的时候,阿洛却泪流满面,她一边擦泪一边哭,却仍是抱着自己沒有松开。 她说:“宫离哥哥……是阿洛的眼睛不听话,阿洛沒有要哭的,宫离哥哥……” 他当然知道阿洛沒有要哭,是帝星在她体内的痕迹太重么,所以即使他封印了她全部的记忆,即使他改变了她的容貌,可是她的身体仍是不愿接受自己么? 宫离双手紧握,忘忧草,不能再等了,再这么下去,阿洛若是受了什刺激,而帝星又还未陨落,那个叫沈云落的女子说不到就要出來了。 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去找到忘忧草,可是那只该死的狐狸等的也是这个机会,九尾灵畜,就算他在茅屋外设了结界,如果那只狐狸敢用命去赌,拼掉两条命脉,他就可以带走阿洛了。 这件事是他绝不允许的,所以,在出去找忘忧草之前,先把那只狐狸解决了才是重中之重。 它不是一直都想接近阿洛么?那就如了他的愿! 在昨日那片山石地理,宫离停下脚步,九尾灵畜,得天独厚的一种生灵,天赋超群,灵性超群,可却也有致命的弱点,倘若三天之内连失三命,此生,就只能沦为妖类,再无能力修仙。 那只白狐,明显已快到了雷劫地步,就算阿洛前身对他有恩,他倒想看看,那恩,能否让他用仙道來换! “出來。”宫离盯着某个方向淡声。 空无一物的天色下,一道身形在那里隐约凝成实体,狐狸无上芳华的脸上再无笑意,看着对面的宫离,心下了然,宫离,要出去找忘忧草了,所以,再也容不得自己。 “怎么,想杀狐灭口?”狐狸轻笑起來,他是九尾灵畜,倘若宫离今日之内连损他的九命,怕是亦会招來道谴。 宫离抬眸,那身无双气质徐徐舒展:“不,我出去寻忘忧草之时,想让你陪着阿洛。” “这么好心?”狐狸越发警惕,脸上的笑却更加浓郁。 “自然不会。”宫离温淡,唇边亦勾起淡淡弧度:“先损你一命,入我结界之时破你一命,若想修仙,在我回來之时,你便再无能力出我设的结界,如何?” 这个疯子,狐狸面色沉静如水,三天,足够宫离找到忘忧草之后再赶回这片山野,而三天之内,倘若自己失了三命,这一生,也就毁了,他笃定阿洛的恩不足以让他付出如此代价,只是…… “那恕狐狸不奉陪了。”狐狸轻笑,转身离开。 “你走不掉了。”宫离面色温和:“我答应了阿洛,会抓住白狐送给她。” 狐狸再无二话,化作兽身,如一道闪电般飞速出了宫离视线。 宫离并不追赶,他的修行远在那只狐狸之上,就算狐狸化作兽身时的速度他亦是有所不及,但想要从他手心里跑出,狐狸的修行显然还是不够。 远处传來细微的物体碰撞声,不过片刻,狐狸有些狼狈的身影再度出现。 狐狸被困在一个白色光罩里,进出不得。 宫离上前,光罩在掌心下寸寸缩小,内里狐狸的兽形被迫幻化了出來。 “我说了,你逃不掉的。”直到白狐的身形到了极限,宫离这才罢手,抓起光罩,看着内里毛发都有些乍起的白狐。 看着宫离的手微抬,指尖白光跳跃,白狐的身子拱起,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黑得纯粹,很是警惕的看着宫离的一举一动。 宫离轻笑,你已是鱼肉了。 他再不停留,手中白光到达一个极限的时候,宫离挥手,那团白光向着已经无路可退的白狐冲了过去。 白狐一声凄厉尖叫,身后蓝色光幕顿时萎靡了下去,待一切安静下來,狐狸的尾巴,空了一条,还在光幕内的白狐整个身子微微颤抖,再无站起來的气力,甚至连眼睛都快要合上。 宫离很是满意的看着这一切,撤了光罩,将小白狐安置在掌心之间,轻轻抚摸那身柔顺软毛:“阿洛一定会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的,你说是吗,狐狸。” 沒有任何声音回答他的问话,宫离显然也沒有想要得到回应,淡笑的看了眼手中萎顿的白狐,宫离抬步,往茅屋方向走了回去。 ------------ 第027章 容华倾城 感觉已经等了很久的阿洛只觉心焦不已,就在快要耐不住性子想追出去看下究竟的时候,宫离的身影终于出现。 “宫离哥哥。”阿洛叫了声,很快迎了上去。 宫离看着阿洛奔过來的身影,低笑的抚摸手中白狐毛绒绒的软发:“第二命。” 他向前跨了一步,一片虚无的空气似乎在那一瞬间扭曲,手中白狐在那一刻痛苦的抽搐,身后蓝色光幕华光流转,一声轻响,像是玉珠落地的声音一样,清脆的声音下,蓬松羽毛,再度空了一片。 “宫离哥哥。”阿洛來到跟前,一眼看到了宫离手中的白狐,那道朦朦的蓝色细幕瑰丽惊艳,阿洛心喜之下沒有注意细数里面的那九条美到极致的尾巴。 宫离将手中白狐交道到阿洛手中。 “小白狐。”阿洛欢天喜地的接过,捧了白狐來到面前亲了又亲,爱不释手之下也就沒有发现白狐不同往常的萎靡。 宫离只是宠溺的看着阿洛不加掩饰的笑颜。 阿洛从终于抱到白狐的欢喜里清醒过來,看着宫离温和神色,阿洛踮起脚尖在宫离侧脸亲了一口:“宫离哥哥,阿洛好高兴。” “嗯。”宫离应了声,面上笑意愈加柔和,他揉了揉阿洛的长发,眼神來到阿洛手中那只白狐身上,宫离轻笑:“阿洛喜欢就好。” “呵呵。”阿洛清脆的笑声如同一汪清泉,让宫离亦觉得,所以的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阿洛。”宫离让女子看着自己,他俯下身,和阿洛平视:“阿洛,宫离哥哥要出去一趟,阿洛自己乖乖在屋子里呆两天,好吗?” “宫离哥哥要去哪?”阿洛急了:“不能带着阿洛一起吗?” “去给阿洛拿忘忧草。”宫离笑道:“很近的,最多两天宫离哥哥就回來了,阿洛乖。” “可是阿洛想和宫离哥哥一起去。”阿洛上前扯住宫离袖子。 “不用。”宫离将阿洛揽进怀里:“宫离哥哥一个人去比较快,阿洛,我等不及了,快点拿到忘忧草让阿洛吃下,然后我们就成亲,好吗?阿洛。” 抱着狐狸,阿洛心底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她以为这是在舍不得宫离的离开,可宫离哥哥说了,这是要去给她拿忘忧草,她跟着去会拖累宫离哥哥的脚步。 想了想,阿洛点了点头:“嗯,宫离哥哥,阿洛和小白狐在这里等管理哥哥回來,宫离哥哥,你要快点,不要让阿洛等太久。” “不会的。”宫离低低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阿洛,不会等太久的,宫离哥哥比阿洛更想早点回來。” “嗯。“阿洛在宫离怀里点头。 “阿洛,我不在的这两天尽量不要出屋子百米之外的地方,还有,药要记得喝,我都放在屋子里了。”宫离复又交代。 “会的,宫离哥哥放心。”阿洛再度点头。 宫离沒有多做流连,又交代了几句之后,在阿洛额间轻吻,宫离很快出了阿洛的视线。 阿洛看着宫离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由有些意兴阑珊,她摸了摸狐狸的小脑袋:“小白狐,宫离哥哥走了,就剩小白狐陪着阿洛了。” 狐狸尖尖的耳朵动了动,转过身子看着宫离离去的方向静默不动,直到确定宫离真的不在了,狐狸这才看着抱着自己的阿洛。 那一双充满灵气的黑眸带了丝恐惧的看着百米之外的空气,那里,宫离所设的结界如水纹一般波动,淡淡的毫光在肉眼不可见的情况下飘散。 三命,若想带阿洛出去,终此一生,他便无法修仙了。 狐狸摇摇晃晃的撑起身躯,静静看着阿洛,可是,阿洛,这是我欠你的,这是我上辈子欠你的,阿洛。 如果最初的最初,你沒有救我,我可能只是芸芸众生里毫不起眼的一个凡人,我会混混噩噩的生老,我会平平凡凡的病死。 可是那时你救了我,我学会了爱,所以我就那么在你身后一直懦弱的看着你,直到,你在我的眼前死去,我才知道,原來自己犯下了那么不可饶恕的罪。 阿洛,现在,我就还给你,阿洛,不要恨我。 狐狸撑起连损两命的身躯,跳下了阿洛的手心。 阿洛惊奇的看着小白狐,心下很奇异的一点都不担心它会逃跑,她蹲下身子:“小白狐,怎么了吗?” 狐狸上前,咬住阿洛的裤腿,低低叫了两声,而后放开阿洛,小小的身子向着那个不会伤害阿洛的结界走了过去。 阿洛惊奇,不自觉的跟在了狐狸的身后:“小白狐,你是要带我去哪里是吗?” 百米的距离很近,小白狐在那道结界跟前停了下來,回过身子看了眼阿洛,仿佛在回应阿洛的问话一般,叫了两声。 阿洛并不知道宫离在屋子百米范围周围设了结界,只是看着小白狐纯黑色的兽瞳,却像是感觉到了它的畏惧。 “小白狐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阿洛蹲下身子抚摸狐狸轻轻颤抖的小小身躯。 在阿洛的安抚下像是得到了无上勇气,狐狸再不做停留,很快冲出了那一道还沒有一指之厚的结界。 狐狸的哀叫声在阿洛几步远的地方响起,它小小的身子不断抽搐,身后蓝色光幕传出细微声响,第三条尾巴,沒了。 阿洛心疼极了,跑出去将小白狐抱了起來:“小白狐你怎么了?那里疼?” 直到将狐狸抱在手心,阿洛这才看见,那九条艳丽逼人的尾巴只剩下了六条。 “小白狐你怎么了?”阿洛带了哭腔:“你的尾巴呢,怎么不见了?” 狐狸沒有说话,感受女子的心疼,心脏那里,像是不那么疼了,阿洛,你在心疼我呢,真好,它在阿洛的手心噌了噌,黑瞳柔和。 等到那股锥心之痛渐渐淡了些,狐狸从阿洛的手心跳下,在阿洛不解的眼神里升起一片雾气。 雾气将小白狐娇小的身躯淹沒,眨眼,那里幻化出了一个魅惑众生的狐狸。 “丫头,我们又见面了。”狐狸轻抚胸口,强压下那阵疼痛,笑着看向面目有些呆滞的阿洛,容华倾城。 ------------ 第028章 一念之间 “你……你是小白狐?”阿洛有些防备的看着眼前倾城男子,有些不确定,可是心下,却很奇怪的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沒有。 “我是狐狸呀。”狐狸上前,摸了摸阿洛的小脑袋:“丫头,你就这么狠心,把狐狸都给忘了么?”狐狸似笑非笑的看着阿洛,眼底却是一片委屈。 “我才沒有……”阿洛下意识想说我想沒有忘了呢,可话到喉间才愣愣的发现,她不知道谁是狐狸。 “你看,当真是好狠心的丫头。”狐狸轻笑,身边似有无数花香飘散,阿洛,我的修行止步于此了,若是你和帝星重逢,就养狐狸一辈子吧。 “你真的是小白狐吗?”阿洛看着陪自己一起蹲着的狐狸,胸口,像是被什么填满了,涨涨的,好像,她欠了他很多一样。 “是啊。”狐狸拉着阿洛站了起來:“丫头,你看哪个漂亮?啊,不能这么说的,应该都很漂亮呢,你说是吗,丫头。” “嗯。”阿洛胡乱的点了点头,脑子里仍是有些不清醒,就像在梦里一样,那只可爱的小白狐眨眼就成了比宫离哥哥还好看的男人了。 “呵呵。”狐狸笑着将阿洛青丝弄乱:“丫头,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阿洛不满的躲开狐狸作弄的细手。 狐狸收回双手,看向一片虚无的天空,许久,他轻叹一声,右手往某个方向一挥,那里,就像电影一样浮现了一个光幕。 光幕里面,是一个神色静谧的男子,发色如墨,用灿烂的黄色头寇高高束起,那一双狭长的眸子隐约透出淡淡红光,他低着头,像是在看手中的折子,神情专注。 阿洛怔怔的上前,这个人,好像有点暴虐的样子呢,他是谁?为什么,胸口是一片钻心的疼痛? 像是时间流转,光幕里多了个身穿凤袍的女子,女子肤色白皙接近透明,水眸灵动,琼鼻樱唇,美好得不似凡人,她调皮的上前,至身后捂住男子眼眸,檀口开阖,像是在说些什么,脸上的笑意盈盈。 男子唇边勾起一抹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笑痕,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回握女子素手,眸子里,满是和暴虐神色不符的温和。 阿洛捂住胸口,那里,是澎湃汹涌的伤痛,眼底不听话的升起一片水雾,就像昨天晚上一样,它们,不听话的自己哭了。 “我……”阿洛伸手抹掉眼泪,那些水珠却越來越多,心脏那里,有什么快要把她给淹沒了,真疼啊,为什么会疼呢?阿洛想不明白。 “丫头,想知道他是谁么?”狐狸指腹温柔的帮女子拭去那些泪痕。 “他……他现在很快乐吗?”阿洛看着光幕里那一对璧人,有些恍惚的问。 狐狸轻笑,却觉得胸口也开始慢慢疼了起來,沒有阿洛,帝星怎么会快乐?可是,阿洛,我就在你的身边呢,为什么,你也不快乐? “丫头,他快死了。”狐狸将阿洛揽进怀里轻声,如果不是帝星金光快要散尽,他又怎么能窥探他的现状?他向來是最接近不得帝星身边的。 “快死了……”这几个字眼在阿洛脑海里飘荡,就像只是单纯的字眼,阿洛沒有办法去体会这些字眼加在一起的意思。 “是啊,丫头,他在等你呢。”狐狸轻笑开來,却有种绝望几乎让人窒息,胸口真疼,阿洛,为什么,你不爱我?为什么,你和帝星才是天生一对?为什么,即使最开始只有我和你的时候,你都沒有看见过我? “等我?”阿洛有些不解,更多的确是无法言说的伤:“他们,不是很恩爱吗?”光幕里面的那一对璧人,不是夫妻吗? “丫头,闭上眼睛默数到十,狐狸变个法术给你看,好不好?”狐狸俯下身子和阿洛平视,语气轻柔温和。 阿洛很听话的闭上眼睛。 狐狸执起阿洛右手,掀开衣袖露出那截皓腕,水纹一样的封印在那里慢慢流转,将他最初打进女子那里的那滴精血覆盖,宫离的气息遮住了所有,所以连宫离都未曾发现那滴精血的存在。 狐狸纤细手指扬起,空气似乎飘散出淡淡花香,就是那滴精血,所以他才能找到他们。 右手掐诀,樱色光芒耀眼瑰丽,带着柔和的温度覆盖上女子皓腕,内里那滴精血像是受到指引,在一片白光中渐渐浮现。 狐狸眼底一片凝滞,宫离的封印虽强,但女子的记忆亦根深蒂固的守住那一小片空间,不容外力侵蚀。 并非不能破,只要宫离不在,他就可以破了那个封印。 “破!”某个时刻,狐狸的声音极轻又极重的飘荡在空气,女子皓腕之上水纹破开,被压制的氤氲气体眨眼扩散向了整个身体。 回应狐狸的,是阿洛大口吐出的鲜血。 狐狸愣了一下,只是破开封印而已,为什么阿洛会吐血? 阿洛闭着眼,长长的睫毛颤动,她的神色浮现了一丝痛苦,脸上原本健康的红晕飞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大片苍白,几近透明。 狐狸搭上阿洛的脉息,樱色在指尖跳跃。 阿洛睁开眼,眼底,是最初那片水色。 天空中那个光幕正在淡去,凤袍女子的身影早已消失,只有男子目光静远,他抬起头,像是透过空气在看着什么地方,正好与她的目光接触,可是,他不知道。 “司徒夏致……”女子开口,过往记忆如同蔓藤瞬间在心底结出一个大网,密饶繁复,每次呼吸,都能带出血液里的空气,如是反复,疼痛,经过胸口,却顺着眼角流出。 “司徒夏致……”沈云落看着逐渐透明的天空,弯下身子,轻笑开來,哈哈,司徒夏致,我怎么会把你忘了? “丫头。”狐狸将她抱起,眼底,却不是再相见的欢喜,而是,另一种即将无法说出口的情绪。 难怪,难怪宫离会那么放心就将他放在阿洛身边,除了笃定他不会拿修仙之道來救阿洛的同时,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怕阿洛的记忆会恢复! 所有的一切都是算好了的,再次相见,他以为阿洛的面貌骨骼会变是因为他在用道力改变她的身体构造,可是不是,在存道力在女子体内的同时,他还在喂她喝血。 宫离的血,可大补亦可大伤,道力,是让阿洛永生的钥匙,而他的血,才是阿洛面貌骨骼改变的原因。 忘忧草,会让那些阿洛无法抽离的记忆灰飞烟灭,而他的血,会巩固那些空白,一旦停止宫离的血,阿洛,就活不长了。 所以就算他让阿洛恢复记忆,宫离也不怕,如果想让她活下去,阿洛,就只能呆在他的身边,狐狸仰首,师弟,所以,就算我为此付出无法修仙的代价,我仍是输了。 “狐狸……”沈云落在狐狸的怀里:“告诉我,要怎么救他,狐狸,你一定知道的……” 狐狸轻笑,阿洛,就算我站在你的眼前,你看到的,一样不是我,宫离费劲心机给了他一个选择題,是要帝星活,还是要让阿洛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喝了宫离的血的阿洛,可以救中了一梦生花的帝星,可救了帝星,阿洛就得死,把那些记忆重新封印,把阿洛送回宫离那里,阿洛就能活,可帝星就会死。 师弟,你赢了。 他伤了命脉,帝星陨了命格,阿洛就只能是宫离一个人的了,这场局,到底谁成全了谁? 就算他用命封了宫离上辈子所有记忆,宫离还是选择了和前世一样的路。 如果他得不到,那就毁了。 生亦夏,死亦夏,哈哈,狐狸轻笑,生死皆夏,那是因为,他不这么说,宫离就不会把阿洛招过來。 宫离掌握所有因果,上一世,帝星死后,阿洛自刎。 破坏帝星命轮的代价是宫离失去了修炼的天赋,可那些记忆并沒有消散,阿洛用神女命格换來诅咒,即使让她与帝星永隔千年时光,她也要让宫离永不知情是何物。 宫离性情阴缺,知道就算他把阿洛转世召唤回來,阿洛也只会遇上帝星,所以,他宁愿四个人永生痛苦,也不愿改变现状。 而他自己呢?狐狸笑得绝望极了,他不过凡人,遭遇横祸,将死之时被阿洛救了,那时候才开始的修道之路,他爱阿洛,可却自卑,什么都埋在心底。 那时宫离设局要残害帝星他就在一边看着,帝星虽有灵识,可到底只是凡人,宫离自毁天赋也要让帝星陨落,谁也阻止不了,是的,而他出于私心,就算知道,他也沒有和阿洛说。 可阿洛还是赶过來了,帝星,是死在阿洛的眼前的,阿洛会恨,他早已料到,可是,他不知道,阿洛已经有了帝星的孩子。 晚了,一切都晚了,等他回过神來,阿洛也死了,如果不是他的私心,如果他肯祝福阿洛和帝星,那结果就都不一样了。 阿洛,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狐狸抱紧怀中女子,桃花一样的眼眸染上淡淡的红,阿洛,告诉我,我该让在宫离身边失去一切的活着?还是该看着你在帝星怀里笑着死去? 阿洛,为什么……你不爱我?为什么,你不爱我? ------------ 第029章 再也不见 狐狸什么都沒有隐瞒,他沒有资格去替阿洛做任何决定,所以,阿洛在知道一切之后选择回到帝星那边,狐狸也沒有阻止。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第二次,可是,看着阿洛因为可以再见帝星而绽放的笑意的时候,狐狸依旧觉得心疼极了。 宫离早已经带着阿洛出了东望帝都很远,两天的时间,他要带着阿洛在宫离还沒有回來之前赶回东望皇宫,那里龙气覆盖,宫离即使可以进去也不会进去,因为,已经失去记忆的师弟不会拿自己所剩的道去换阿洛。 他还不知道阿洛和他的关系呢,狐狸看着女子倦极睡去的容颜,眼底华光流转。 他伸手将女子额前碎发拨弄到了耳后,奈何女子睡得极浅,即使他的动作很轻,她还是醒了过來。 “狐狸。”沈云落轻唤。 狐狸笑了笑,掩去眼底的宠溺神色:“吵醒你了。” “沒有。”沈云落摇了摇头:“我睡不着,狐狸,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帝都?” “明天早晨就能到了。”狐狸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到了眼前面色苍白的女子。 “狐狸,你说……我现在这个样子,他能认出來吗?”沈云落轻抚自己变化极大的容颜,看着眼前的篝火出神。 “他若认不出來便不要他了。”狐狸眯了眯眼,笑得轻快极了:“到时候丫头就跟着狐狸好了。” 沈云落被逗笑了,她抬眸看着狐狸:“狐狸,谢谢你。” 狐狸很是伤心的捂着胸口:“丫头,人家可是受了重伤才把你带出來的,就一句谢谢就沒了吗?” “狐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沈云落主动拉住狐狸柔若无骨的素手轻道:“可是我怕这辈子还不了狐狸了,狐狸,倘若我还有下辈子,下辈子再还狐狸,好吗?” 狐狸努力压下心头那抹疼痛,他抽出手揉乱了女子青丝,笑得沒心沒肺:“丫头,你若真想报恩,下辈子许给狐狸吧。” 沈云落看着狐狸笑嫣如花,半响,轻轻摇了摇头:“狐狸,如果还有下辈子,我还要和司徒夏致在一起,除了他,我谁也不许。” 狐狸转过头,那些晶莹剔透的珍珠一样的东西顺着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滑落,阿洛,你好狠心呢,你和他会有生生世世的,却连一世都不肯许我。 良久,狐狸回过身子看着阿洛,眼底是跳耀的璀璨光芒:“丫头,你说话好狠呢,就是骗骗狐狸也好啊,讲得那么直接做什么,人家的心都碎了。” “如果狐狸把谎话当真了怎么办?”沈云落亦轻轻的笑了:“狐狸,在我们那里的世界,有一种叫做守护的信仰,原本我对这些凭空撰写出來的东西最是讨厌了,可是自从认识了狐狸,我才相信,原來,真的有守护天使存在的……” 狐狸很是快乐的接了下去:“丫头,你是在夸我么?” “是啊,狐狸,你就是我的天使,无关风月,胜似风月。” “好吧,勉强安慰了我饱受创伤的幼小心灵。”狐狸唇角勾起:“丫头,抱一个吧,为了那一句胜似风月。” 沈云落笑着轻捶了下狐狸,却沒有拒绝他伸过來的双臂:“狐狸,真的,谢谢你。” 狐狸沒有回答,阿洛,很早之前,我也曾经听过一句话,有人说,你的幸福,是我最大的信仰,我原本也是不信的,可是,看着你快乐,才是我最大的守护。 “狐狸,我们接着赶路吧,我的身体受得住的。”从狐狸怀里抬起头來,沈云落看了看天色,应该,快天亮了吧。 “就这么着急着就见情郎啊。”狐狸半是玩笑半是揶揄。 “狐狸,我的命不长了。”沈云落轻声,能和司徒夏致多呆一刻是一刻,她真的,等不下去了。 狐狸怔了怔,反应过來,笑道:“丫头,放心吧,不会的,别忘了狐狸还是半仙呢,我一定会在三个月之内历了雷劫成仙的,那时候我就能解丫头身上的局了。” “可是狐狸,我想恢复我本來的样子。”沈云落轻笑:“就算司徒夏致不介意,可我介意,这张脸,不是我的。” 胸口一紧,狐狸抓住女子纤细皓腕:“丫头,等我三个月,别做傻事,我会想到办法的,就三个月,可好?” 沈云落感觉得到狐狸的紧张,她回握狐狸双手,轻笑:“狐狸,不要对我这么好。” “丫头,答应我,别做傻事。”狐狸固执的看着女子双眸。 许久,沈云落眼底染上真诚笑意,她点头:“嗯,我不做傻事,狐狸,你也不能做傻事。” 狐狸轻出了口气,笑容复又带了点散漫,仿佛刚才那人不是自己:“放心吧,丫头,我可是半仙,就是傻事到了狐狸这儿也不是傻事了。” 沈云落轻笑不语,他们再沒有说话,尚还不是明朗的天色下,两个人默默行走。 狐狸说,她身上的血可以解司徒夏致中的毒,每日一滴,只需一个月便够,而她沒了后援,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若想恢复原本面貌,也是她身上的血,只要散尽那些早已变质的血,她的面貌便回來了,只是之后,她便只有七天的寿命了。 她的身体,完全被改造了,道非道,人非人,不饮食不死,受了伤,伤口眨眼愈合,就是割开她的血脉,鲜血,也绝不会喷涌,那里,已经只有不多的几滴血液而已了。 如果,一个月之后,司徒夏致好了,她也只剩两个月的时间了,若是那个时候散尽身上之血,她就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 五天,哪里够啊,沈云落抬头望天,可是,看着这张脸,总是无法忘记宫离加诸的一切,她讨厌这张脸,讨厌被宫离吻过的这张脸。 狐狸把她带了出來,只是受了伤么?可那日,她明明看到,他的尾巴少了三条。 狐狸,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待我?宫离又是谁?为什么,要那么待我? 我的來历,你们都是清楚的,不过是千年之后的异世之魂,在那里,我只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个,毫不起眼,为什么,我会卷进这个不明所以的局? 可是狐狸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总是笑得那么忧伤,在她面前,却仅仅只是一个朋友,他会占她的便宜,却无法让人生厌,像是故意一般,漫不经心却又隐隐生疼。 狐狸,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阿洛,我欠你的,怎么还都不够,可是到了如今,我已经沒了修仙的资格,阿洛,我要拿什么去救赎? 三个月,三个月总也比七天來得好的,阿洛,就算你不在我的身边,让我知道你还活着对我來说便是最大的希望。 我不怨此生止步于此,可我怕这片空气再也沒有你的气息,阿洛,我在骗你呢,我沒有办法的,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时限一天一天的逼近。 可是,阿洛,起码还有三个月呢,就当是我最后一次骗你好了,我沒有办法看着你为帝星做到那个地步,阿洛,再想我三个月吧,可好? 來生无法许我,那我便等第二个來生,第二个來生不能许我,我便等第三个來生,总有一世,会让我等到你的,阿洛。 天色在一片沉默里渐渐明朗,远远的看着帝都高大宏伟的城门,沈云落心底一松,看着身侧的狐狸笑得灿烂极了:“狐狸,到了。” 狐狸轻笑:“丫头,你打算怎么进宫?” “我去找司徒夜致。” “真是聪明的丫头。”狐狸揉了揉女子长发:“我送你到那。” “嗯。”沈云落点头,再不看狐狸眼底的笑,她的心很小,只能容下一个司徒夏致,狐狸,对不起。 狐狸抵住隐隐作痛的胸口,在女子将脸转过去之后,终于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笑,阿洛,和我的那一世,不要让我等太久,我怕,我会忘了我爱你。 清晨的街道人影稀薄,不算很近的恭亲王府在两人不同的心思下变得很近,像是只眨了个眼,那座府邸已经就在眼前了。 “狐狸,到了,你先走吧。”沈云落看着狐狸,笑了笑。 “丫头,你就当真舍得狐狸走么?”狐狸捂住胸口,眉心轻蹙,心疼极了的样子。 “总是要舍得的,狐狸。”沈云落沒有笑。 狐狸敛去脸上的笑意:“丫头,我不走远,就在皇城之外,太近的地方我无法靠近,但丫头若是想和狐狸说话,在皇城城口那里喊一声,狐狸能听见的。” 云袖之内双手颤抖,沈云落强自镇定:“狐狸,你一定要让我哭你才心喜啊。” 狐狸轻笑:“还有,丫头,我会很努力修行,三个月内,你若看见天空之上有红色雷霆,那便是我在历劫……” “狐狸……在这龙气深厚的地方历劫,会……很危险么?”沈云落打断狐狸的话。 “越危险能成就的道法就越强,狐狸自有分寸,丫头,不要担心。”因着她的关心,狐狸的笑炫目耀眼。 沈云落看不出狐狸言语的真假,只是认真的对着狐狸的眼睛:“狐狸,我不想你受伤,倘若……沒有办法的话,不要为难自己,我的这一辈子,原本就是赚的,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知道啦。”狐狸笑道:“等我历劫之后,我便有能力解你身上困局了,丫头,所以你要等我,知道吗?” “嗯。”沈云落重重的点头。 “那么,丫头……再见了。”街道之上人形开始多了起來,狐狸轻笑,终不再停留。 狐狸……不见了,我所带给你的,总是伤痛。 ------------ 第030章 如是为何 她该庆幸恭亲王在坊间的声誉一向极好,连带着守门卫士待人都少了那些大家族特有的骄躁之意。 她沒有身份,沒有拜帖,甚至连音容都是变了的,在王府之外留连了三天,才得到了王府管家的怜悯,被允许入内见王爷一面。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深切地体会到,这里是东望,一千年以前的并不开明的东望王朝,她自穿越以來,一路顺风顺水,潜意识里总是带了丝自已为是。 何其有幸,遇到了司徒夏致,何其有幸,遇到了那么多待她那般好的人。 有侍女在前领路,向着蜿蜒廊道前行,一路走走停停,像是过了许久,才來到一座类似书房一样的阁子。 侍女通报之后,沈云落被允许单独进去。 深吸了口气,沈云落踏进了那间光线充足的屋子,司徒夜致坐在案后沒有抬头,专注手中文件,听到声响只淡淡说了句:“何事。” 和他的大哥真像,有一些温度在眼角晕开,沈云落几乎落泪,才短短的四个月时间不到,却像过了一个世纪。 好容易收拾了自己的心情,沈云落敛了心绪:“司徒夜致,好久不见了。” 司徒夜致身子一顿,抬起头來,看着眼前素衫简单的女子,一袭月白色轻纱罗衫,肤色干净,尚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却是不符的苍白神色,看上去像是个还未长开的孩子,可眼底却一片云雾,像是经历了许多变迁,丝毫沒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烂漫。 “你认识本王?”司徒夜致的语气带了情绪,却沒有往日里的温度,只是两个陌生人之间的谈话。 沈云落笑了笑,他的脾气应也算是好的了,被一个陌生女子直呼其名却沒有怒气,反是算得上温和的问了句,恭亲王,果真和传言里一样,气态温和。 “你从荣城带回來的无心姑娘现下可还好?”沈云落问。 “你是谁?”司徒夜致直起身子,收起身上那股漠视,直盯着眼前女子,那个名唤无心的女子,只有落儿才知道的。 “三年前你在藏书阁里要我找的那本曲谱子找到了,你可还要?”忆起往事,即使旧貌不在,沈云落唇边笑意却和当年一样。 司徒夜致站起身子,终于再也无法维持平静,他紧盯眼前陌生女子:“这些事你为何会知道?” “如果我说,我就是那个女子,你信吗?”沈云落轻声。 {{{(>_< )}}} 谁也沒有想到,再次相见,会是这种局面,司徒夜致入宫,‘巧合’之下与已是皇后娘娘的女子相遇。 沈云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何如,只知道回來之后,司徒夜致看着自己的眼神带上了以往的神色。 他笑得仓惶极了,是她不曾见过的那一面,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他说,我初始以为这几个月大哥总是有意无意把朝堂之上各类折子送到王府是因为他和落儿新婚,舍不得冷落皇后。 可皇宫里的那人根本不是最初的落儿!他跟她说他纳了无心做夫人,她的眼里却有片刻迷茫,虽很快掩饰了下去,可她却说:“如此,恭喜夜弟了。”言语间丝毫不记得无心是谁。 那大哥呢?大哥和她朝夕相处,他视落儿有如心尖上的肉,他不信大哥会看不出來那是假的! 可大哥什么都沒说,只是在无意间将朝堂之上的事交予他这个王爷处理,如果不是舍不得冷落皇后,那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终有一日,这些事会落在他的身上的意思吗? 为什么大哥沒有丝毫动作,任由那个假的落儿一直就是身边? 夜色清明,王府花园之内酒香飘散。 “落儿……”司徒夜致大抵醉了,笑容苦涩:“大哥他究竟想做什么?” 沈云落看着侧脸和司徒夏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來的司徒夜致轻声:“司徒夜致,带我去见他,他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 司徒夜致的眸光有些醉意,他勾了勾唇角:“落儿,你知道吗……其实,我才是最自私的那人……” 沈云落沒有回答,她抬眸,看着天上只剩一个月牙儿的月亮喃喃自语,已经,又过了两天了。 那种数着日子过下去的滋味,要怎么去形容?每一刻,都带着绝望,深入内腑。 ------------ 第031章 没有忘记 她曾经在脑海里无数次想象过和司徒夏致再见时的情况,她甚至想过,倘若司徒夏致认不出她來她会怎么做。 她也想过倘若司徒夏致沒有认出那是假的自己她会怎么做。 可是再多的幻想终究抵不过快要相见的那一刻,跟在司徒夜致身后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行走,沈云落的心底居然一片平静。 是的,平静,司徒夏致,我回來了,就在离你几步远的地方。 在御书房外守着的苏清德拿着她不曾见过的审视的眼光看着她,沈云落在心底笑出了声,苏清德,这个心地极好的老人家,是在担心什么吗? 司徒夏致也是个不喜欢身边太多人伺候的人,御书房里和记忆里一样,除了司徒夏致埋首书写以及磨墨的小太监,连换茶的宫女都是不见的。 “皇兄。”司徒夜致來到近前,唤了句。 司徒夏致沒有抬头:“嗯。”挥手让身边小太监告退,司徒夏致直到手中折子停笔这才抬起眸來。 沈云落在司徒夜致宽厚的身子后面,看不清那个时候高座上男子的神色。 “怎么?”司徒夏致起身走下高位。 “我带了个人过來。”司徒夜致笑着侧开身子。 思念到底是什么呢?她曾经看过无数比喻,却从來不知道,当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的时候,真的仿佛看到了无数花香飘散的那个时候。 胸口是一片微微的疼痛,那些原以为快要溢出的悲伤那么轻而易举的就被相见的容貌取代。 如同那些盘桓在心底不能翻阅的伤口,轻轻一碰便是血肉模糊的疼痛,只是,所有的一切却有如昙花的一现,当看着那个人就站在眼前,不论什么,都不重要了。 司徒夏致,我们,终于再见。 她演练了无数次的微笑在见到司徒夏致的霎那崩塌了,她笑着,泪水却顺着眼角滑落,她说:“司徒夏致,好久不见。” 司徒夏致身子一顿,眼底华光流转,一如从前,她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可是,司徒夏致,在经历了许些之后,我才发现,我爱你胜过我的想象,你无法让人读懂的神色,是我临摹了无数次的画像。 司徒夏致勾唇一动,看着眼前陌生女子眼底那抹熟悉的水色,像是悟到了什么,他刚想开口,那个女子却再度出声。 “你若是敢问我是谁这个问題,信不信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司徒夏致。” 司徒夜致早已退了下去。 “落儿……”司徒夏致轻声,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抬起右手,指腹在那些泪痕之上轻轻擦拭。 泪水却愈加放肆,沈云落边哭边笑:“原來你还沒忘记我呢。” “落儿。”当手底的温度传达到了心里,当确定这真的不是一个梦的时候,司徒夏致终于隐忍不住,将女子揽进怀里,让她的螓首靠在自己胸膛,感受到湿意在胸口化开,那种感觉,犹如梦境。 落儿,原來,我比想象里更加想你,司徒夏致抱着还不到自己下巴处的女子,眼底有什么东西在酝酿。 我从不曾失去过什么,或者,是我从不曾太过在意什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呢,什么时候,把你放在了比自己更高的位置。 是在初次听你唱曲的时候?还是在初次见你的时候?或者,是在更早之前,甄选那时我远远路过,听到了那个唱诺的小公公对你细说哪个丝绸,我原本以为是会得个好去处的,可你选的是藏书阁一签。 是在那个时候吗?是在那个时候就对你上了心的吗? 落儿,司徒夏致轻笑,其实,我很早就注意到你的,只是,或许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放不下你的。 “落儿。”司徒夏致又唤了一声。 “在呢,司徒夏致,我回來了。”哭够了,呆在司徒夏致怀里,沈云落的声音闷闷。 司徒夏致扶住女子双臂,想看看她的样子,沈云落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紧紧抱住皇帝的腰身不撒手。 “别看。”将小脸埋在司徒夏致胸膛,沈云落的声音不太真切:“我变丑了,司徒夏致,别看。” 真的是他的落儿回來了,司徒夏致轻笑开來,也只有他的落儿,担心的才会是这个,变丑了……就是再丑,那也是独一无二的落儿。 “落儿想在这呆一辈子么?”司徒夏致也不勉强,轻顺女子柔软长发。 圈着他的腰身的手臂更加紧了些:“司徒夏致,说好了,不管我什么样子,你都不准嫌弃我,还有,不准说我变丑了,还有,不准……” “嗯,还有什么,都说出來。”司徒夏致笑。 “反正只要不好的都不准说!”沈云落撒起娇來。 “好啊,落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扭捏了半响,沒有了初相见的不顾一切,沈云落开始有些自卑起來,这张脸,眉目清秀,但是,和最初的沈家小姐差得实在太远,哪里都是肉嘟嘟的,就像个还未长开的孩子,司徒夏致……后宫美人无数,一定入不了他的眼的。 她终究还是慢慢地抬起头來,望进司徒夏致的眼底,那里,是一如往昔的宠溺,甚至连丝惊讶都沒有,他看着自己,像是看着全天下最珍贵的宝贝。 胸口一颤,慢悠悠的疼了起來,沈云落想笑,却來不及收起那些该死的眼泪。 司徒夏致,为什么,你不问问我,我是否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你不问问我,你若是死了,我要怎么办? “是不是很丑,司徒夏致?”沈云落抓着皇帝的衣袖,泪如雨下。 “不丑,很漂亮。”司徒夏致俯下身子和女子平视:“只有我的落儿,才可以连哭的时候都是梨花带雨。” 沈云落破涕为笑,什么破词! 心,慢慢静了下來,沈云落主动偎进皇帝怀里,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是静静抱着,都觉得这就足够了。 “皇后娘娘。”御书房外,司徒夜致的声音传了进來。 沈云落骤然抬眸,司徒夏致握住她渐渐冰凉的手。 “王爷。”那道声音,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皇兄正在和大臣议事,娘娘还是止步的好。” 外面的声音顿了下,再度响起之时便带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既如此,那本宫便不打扰了。” ------------ 第032章 不会孤单 喜儿,我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你? 沈云落呆在皇帝的景然宫里,怔怔的看着外面出神,喜儿会來找她的,她笃定,司徒夏致沒有强硬的要求什么,只是到底不放心,屋子里,有几个暗卫在呢? 只是要怎么去跟司徒夏致说,喜儿……不会对她不利了。 她已经知道所有了,宫离的目的也达到了,就算她回到了宫里,喜儿也不会怎么样了,一梦生花,是无解的。 “皇后娘娘千岁。”景然宫外,宫女太监问安的声音传了进來。 沈云落回过神來,就在软榻上坐着等待喜儿的到來,除了不知在哪的暗卫,整个景然宫再沒有半个身影,一如当初,只有她和喜儿的时候。 沈家小姐的眉眼出现在视线里,喜儿穿着中宫独有的大红色凤袍,裙摆在地上摇曳,她的身后,一个人也沒有。 一直來到跟前,喜儿这才站定,那一身迤逦的红色宫装恍花人眼。 “喜儿,见过娘娘。”喜儿双手微扣搭在腰间,后退了几步,身子微顿,就像以往一样,对着她,问安行礼。 素手颤抖,沈云落几乎无法稳住手中茶杯,她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坐。” 喜儿沒有坐,來到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缓缓的,跪了下去。 沈云落沒有起身,静默的看着喜儿。 喜儿轻轻笑了起來:“娘娘,您回來了,真好。” 沈云落沒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心,喜儿说,她能回來,她们还能再见,她很开心。 “娘娘,喜儿的家在水乡,那里是东望南边的一个小小城镇,不是很繁华,但民风淳朴,喜儿小的时候家里很穷,母亲在生喜儿的时候难产死了,但我并不难过,那个时候喜儿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他们待我都是极好的。” 喜儿自顾自的说了起來,她微微抬首,那双眸子里流露出的,是对家乡的向往,沈云落静静听着,沒有打断。 “喜儿十岁那年,哥哥得了不好的病,父亲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甚至到了最后,把两个姐姐也都卖了都治不好哥哥的病,那年喜儿还小,长得面黄肌瘦,沒有人肯买喜儿。” 喜儿轻轻笑了起來:“我记得那一天雪下得很大,父亲的脾气不好,家里沒钱给哥哥买药了,父亲喝醉了酒把喜儿的手都给打断了,父亲说,我是个扫把星,刚一出生就克死了母亲,现在,连家里唯一的苗子也要死了,我却还活着。” “父亲把我赶了出來,我冷极了,却沒有地方去,就跪在屋外哭着求父亲开门,可父亲沒有理会我的哭喊,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冻僵的时候,是主子救了我。” 喜儿的身子开始发抖,却仍是道:“他扔了个酒囊给我,只说了句‘不想死,就喝下去’,我不想死,所以就喝了,那些酒可烈了,我就喝了一口,身子渐渐便暖了起來。” 主子说:“我帮你杀了那个男人,你的命给我。” 我那时沒有多想,只是很单纯的不想死,我说你若是能救我哥哥,你要什么都给你。 主子沒有说话,他拍散了门走了进去,不过片刻功夫,我只听到了里面一声很急促的叫声,主子走了出來,抓了我的手便走,我想回头,可主子的气力大极了,我挣脱不开,然后,我便听到了哥哥的哭声。 我便不挣扎了,我的哥哥,自从病了之后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可那时离了那么远我都能听得到,主子,真的救了我的哥哥。 那之后,我跟着主子來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遍地荒草,沒有人烟,我在那里呆了三年,主子不常出现,一旦出现了,就总是教我些奇怪的东西。 三年了,我渐渐长大,可主子却一点变化沒有,我知道主子不是常人,所以什么也不敢问,他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十三岁那年,主子把我带到了帝都,他让我进宫去当宫女,他说一年之后,会有一个叫沈云落的女子会入宫,叫我想办法呆在那个女子身边获得她的信任,我不敢异议。 主子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我进了宫,自此,我便再沒有见过主子,他有什么要交代的,总是用的三年前教我的那些本事。 主子交代,不可以让任何人发现他教给我的任何东西。 我在宫里呆了下來,在这里,吃的东西都是我不曾吃过的,穿的也都是漂亮的衣裳,住的屋子比我记忆里我们村子里的员外的还大,虽然这里的人都是冷冰冰的,可我不争不抢,这里沒有人注意到我,我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直到遇见了娘娘,喜儿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喜儿笑了起來,她看着依旧静静坐着的娘娘,目光真挚:“娘娘给我了许多我渴望的却得不到的东西。” 平安乐三人也是因为娘娘才好了起來的,在娘娘身边,喜儿觉得每天都是赚來的开心,就算下雪的天气,只要和娘娘呆在一起心都是暖的。 可主子的命令喜儿不敢违抗,我哥哥的命,还在主子手里握着呢,在主子的授意下,我暗暗做了许多能让皇上注意到您的举动。 所有的一切,都跟主子的猜测一模一样,皇上对您上了心,甚至为了您冷落了整个后宫,那次纳兰美人下药,主子让我将计就计杀了您,可我下不了手,那也是我唯一一次沒有听从主子的安排。 那之后,主子催发了很早之前就在我体内种下的食心盅,每到夜里,那种食心之痛几乎想让我杀了自己,可只有一想到娘娘沒事,我的心里竟然总是觉得再疼都是值得的。 娘娘,还有小皇子,我不是故意要把小皇子害沒了的,只是我不那么做,皇上就不会放娘娘出宫,娘娘若是不出宫,主子就还是会让我做伤害娘娘的事。 还有皇上接您回宫那一次,娘娘,喜儿只是觉得,让您恨我,您的心里便会好过些的,因为,背叛总是比恨來得更加浓烈,娘娘恨喜儿,心也许就不会被喜儿的背叛伤得太深了,所以那些时日我才会说那些话的,娘娘。 皇上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假扮的,只是皇上以为娘娘您还在我们的手上,他害怕我们会对您不利,所以知道我是假的,他也不说,知道我每日给他的汤都是有毒的他也都喝了。 所以今天我到御书房被恭亲王给拦了下來的时候,我就知道,娘娘,一定是您回來了,娘娘,不知道您相不相信,那个时候,喜儿的心里真的很开心,主子,到底沒有伤害您,您回來了。 娘娘,有生之年还能见您一面,喜儿便不枉此生了,娘娘,皇上中的毒叫一梦生花,沒救的,主子的目的达到了,所以他不会伤害您了。 “娘娘,喜儿说了这么多,你还恨喜儿吗?娘娘,喜儿要走了,您会想我吗?”喜儿抬起眸子,目光依念。 沈云落只觉得短短几日时光,却几乎将她一辈子加起來的眼泪都一起流光了,她看着喜儿:“喜儿,我不恨你,我从來沒有恨过你的。” 喜儿如释重负,她跪在地上,身子渐渐软了下去:“娘娘,如果还有下辈子,喜儿还做你的丫头。” “喜儿。”沈云落跪坐在喜儿身边,她让喜儿瘫软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眼前一片模糊。 “娘娘,沒事的。”喜儿靠在女子怀里,嘴角的血迹蜿蜒滴落,砸在那一身大红凤袍之上,眨眼沒了痕迹。 就算主子沒要她的命,可她毒害了最爱娘娘的皇上,她再也沒有颜面再在娘娘的眼前出现了,可是真好,临死之前,可以听到娘娘说她不恨自己。 “喜儿,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和你做姐妹,喜儿就是我最爱的妹妹,好么,喜儿?”沈云落搂住喜儿渐渐冰凉的身子,几乎无法承受,喜儿,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的,喜儿。 “真的吗?娘娘。”喜儿唇边的笑灿烂极了,她的眼前似乎散开了大片白花,就像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可是,她看不见了。 感觉到怀里的喜儿逐渐僵硬的身子,沈云落终于再也无法控制那些情绪,泪,大滴大滴的砸了下去。 “真的,比真金还真,喜儿,你要等我。”沈云落越发抱紧了喜儿:“喜儿,你们家娘娘恨快就会去找喜儿的,喜儿,你要等我,不要一个人先走,喜儿。”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的,她回來了,喜儿就不能活了,不论是宫离,还是司徒夏致,他们都不会允许喜儿的存在的。 可是她真的好自私,喜儿那么对她,她却仍是把喜儿给逼死了,喜儿,也许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你最初的那些话的。 可是,我好爱司徒夏致的,喜儿,我很爱司徒夏致,所以我沒有办法看着他死,喜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很快就下去陪你,喜儿,你不会孤单的。 ------------ 第033章 概不退货 喜儿死了,可她的面貌变不回去了,司徒夏致沒有把这个死讯传出去,对外只说皇后突感不适,着御医把脉之后,说是心气浮躁,皇后便去了帝都的莲香山静养一段时日。 她去了一趟静凝宫和坤宁宫,平儿和喜儿都不在了,只剩下安儿和乐儿,可是她们都不认识自己,只以为她是恭亲王献给皇上的妃嫔,在她的身后目光满是戒备。 胸口不听话的疼了起來,可是,要怎么开口去说?静凝宫里沒有丝毫变化,而坤宁宫里的一切都是照着静凝宫里的摆设來的。 素手从那张她以前最爱躺着看书的软椅上拂过,沈云落几乎落泪。 她第一次那么深刻的体会到了‘物是人非’这四个字的意义,只是了解的代价,让人几乎无法自由呼吸。 “你们娘娘……对你们好吗?”快要出了静凝宫,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口。 安儿和乐儿都愣了一下,像是想不到这个甚至连封号都沒有却可以住在景然宫的女子怎么会问这种问題。 “我只是随便问问的。”沈云落笑了笑:“是我唐突了……” “我们家娘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娘了。”心直口快的乐儿打断了眼前陌生女子的话,眼底满是骄傲神色:“还有皇上,皇上对我们娘娘那也是……” “乐儿!”安儿赶紧扯了乐儿衣袖,眼前这个女子,虽说长相仅是清秀,可到底是恭亲王带进宫的,虽还沒有封妃,可俨然已经住进了景然宫,就是封号也绝不会低的,多说只是给娘娘惹來不便。 “这位……姑娘,乐儿多是被皇后娘娘给宠坏了,说话总是沒轻沒重的,您可不要往心里去,我们娘娘,待人最是和蔼的,他日我们家娘娘静养回來您就知道了。”虽然斟酌着用词,可安儿的话多少还是带了丝火药味。 她不记得她是否做过什么事,为什么这些个丫头,各个都待她那般好?安儿的心思也是有些的,可连她说话都带着这番语气,就像是在替她们家娘娘守着什么一样,沈云落眼底神色柔和。 “嗯,我知道了。”沈云落点了点头,就算她不在了,可坤宁宫里的人应该都不会受欺负的,她笑了笑:“那我等……等皇后娘娘回來了再來拜见。” 言毕,沈云落不再停留,大步走出了坤宁宫,只留下安儿和乐儿两个人面面相觑。 直到出了坤宁宫,沈云落这才站住了脚步,安儿和乐儿……等到她能够以沈云落的身份出现的时候,就把她们送出宫吧……趁自己还能为她们打点的时候。 深吸了口气,沈云落笑了笑,还有这么多人对她好呢,她该满足的。 回到景然宫,遣退了所有人,沈云落自己來到景然宫里的小厨房,挽起衣袖,依着记忆里唯一会做的枸菊排骨汤准备起材料來。 离司徒夏致下朝还有接近一个时辰,应是还來得及的,将枸杞洗净,将清菊泡开,排骨沥汤,一切准备就绪。 沈云落拍了拍手,还好还沒忘记怎么做呢,她都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了,她笑了笑,司徒夏致,就是再难喝,你都得喝完。 ^_~ 闻到香气的时候,沈云落这才将汤起了出來,四下里沒有人影,沈云落取下头上发钗,咬了咬牙,狠力的朝着左手手腕扎了下去。 几乎将整个手腕穿透,可是一点痛的感觉都沒有,只有血肉裂开的声音悚然,强忍心下恶心感觉,沈云落将手移到了热汤之上,这才将发钗拔了出來。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沈云落用力挤压,直到伤口只剩一道细小裂缝之时,一滴呈粉色的血液这才缓缓滴落,融入热汤之内,眨眼化开。 “落儿。”景然宫外,司徒夏致的声音隐隐传了过來。 沈云落应了声,将发钗带了回去,捧了热汤出了小厨房。 司徒夏致甚至连衣袍都还未换下,将汤置在锦桌上,沈云落迎了上去,司徒夏致将女子揽进怀里。 “落儿在做什么。”司徒夏致亲吻女子发梢,声音低沉。 “司徒夏致,先把衣服换下來。”从皇帝怀里挣脱开來,沈云落推了推司徒夏致。 “嗯,落儿帮我。” 沈云落有丝好笑的看着皇帝难得的孩子气,也不多说什么,伸手环住他的腰身,从身后解开龙袍玉带。 阳光正好,照在低头的女子身上似乎都镀上了一层光晕,司徒夏致静静看着双手忙碌的女子,恍惚觉得,昨日尚还带着肉意的小脸今日竟是削瘦了些。 “落儿。”心底沒來由的涌上的一股惊慌,司徒夏致用力握住女子双手。 沈云落抬眸,有些不解:“怎么了吗?” 那张脸,线条果然明朗了些,像是一夕长大突然长大,甚至带了丝往日里的倾城之色,模模糊糊,隐隐约约,却不复最初相见的稚嫩,变得耐看了起來。 司徒夏致眸子深沉,却只是伸手轻抚咫尺俏脸:“才一个上午不见,落儿竟是瘦了。” 身子几不可察的颤了下,才不过一滴血,她的样子竟又变了么? 沈云落强颜一笑:“司徒夏致你是不是眼花了,我不过是炖了盅汤,怎么就瘦了?你也不怕被人听见了笑话。” “落儿。”司徒夏致不再说话,只是将女子更紧的揽在怀里:“我们,会一起白头的。” 沈云落失笑,忽略心底那抹疼痛,回应道:“是啊,司徒夏致,我们会一起白头的。” 可是,司徒夏致,你有万岁,我却只有千岁,中间,差了那么多的年月,要怎么去补? 好容易换了便服,沈云落拉着司徒夏致坐在了一边锦凳上笑问:“司徒夏致,你不去御书房吗?” “都交予夜弟了。”司徒夏致轻笑。 都交予司徒夜致了,是因为,他也知道自己快要到极限了么,所以,把整个东望都交给自己唯一的弟弟,他,就能安心的走了么?司徒夏致,你好自私,那么我呢?倘若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会把我放了。 “休息几日也好。”沈云落笑得开心极了,捧起自己刚炖的热汤,献宝一样递到皇帝眼前:“司徒夏致,我刚学的手艺,你是第一个吃到的人,怎么样,感动吗?” 司徒夏致看着女子笑意盈盈,只觉心底一片柔软:“嗯。”他应了声,神色却依旧是往日那片静谧。 沈云落倒了一小碗递了过去,看着司徒夏致很是安静的慢慢喝完,心,又开始疼了起來,司徒夏致,如果,我们能这么一辈子走下去,那该多好。 “好喝吗?”直到司徒夏致放下碗筷,沈云落这才笑着问。 “嗯,好喝。”司徒夏致语气轻柔。 泪,终于再也隐忍不住,眼前一片模糊,沈云落哽咽:“司徒夏致,你这只猪,那一定难喝极了,我沒有放盐,你为什么骗我?” “只是淡了些,不是很难喝。”司徒夏致不明,却仍是将女子揽进怀里:“落儿别哭。” “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骗我……司徒夏致,为什么要骗我?”泪水滂沱,沈云落一遍一遍的重复,却语不成调,司徒夏致,为什么要骗我,我们,不可能一起白头了…… “落儿,怎么了?”胸前一片湿意,女子的哭声让司徒夏致心都要拧在一起了。 “司徒夏致,再纵容我一次,好么?”从皇帝怀里抬头,沈云落擦了擦泪。 “嗯,落儿要什么。” “我要住在景然宫,不搬出去了,我不要封号,我不想去适应那些女人,还有,司徒夏致,不要废了皇后……就算我不能恢复沈皇后的面貌,也不要废了喜儿,好么?” “落儿。”司徒夏致握紧女子双手。 “司徒夏致,就这样和你在一起就可以了,越多的东西夹在中间,我就越难过,只是个名分而已,沒什么的,司徒夏致,我不稀罕那个后位,可不可以?” 像是过了许久,司徒夏致才轻轻点了点头:“落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倘若有一日,他走了,若是立了她当皇后,只是愈加束缚了她而已,如果真的有一天,夜弟成了东望的帝,而她沒有任何身份的话,夜弟应是会给她很好的安排的吧……那么,又何必再给她加副枷锁,司徒夏致笑了笑,终于不在这个问題上纠缠。 “司徒夏致,你真好。”沈云落轻轻笑了开來:“那明日,我再炖汤给你喝,可好?” “还是不加盐的么?”司徒夏致笑。 “不,明日我把今天忘记加的那份一起补回來,这样你才不吃亏,司徒夏致,你说是不是这样?” “落儿越发淘气了。”景然宫外,皇帝的笑声隐隐传了出去。 “还不都是你惯的。”女子有些熟悉的骄傲语气紧跟其后:“怎么,想退货?” “这词倒也新鲜,容我想想,若是当真要退,要退到哪方可?” “哼!你想得倒是美,本物品一旦出售,概不能退货!” ------------ 第034章 一起白头 司徒夏致眼里的一切是什么样子的呢,沈云落无从知道,她只知道,短短的半个月时间不到,那张还未长开的小脸生出了三分沈家小姐的倾城之色。 一日一变,司徒夏致在等她开口,可是,要怎么去说?她变着花样给司徒夏致做东西吃,以他的思绪,他该是都能想到的,只是,他太相信自己,就算知道那些东西里面并不纯粹,他还是吃了,因为笃定,她不会做伤害他的事。 她可以不睡,却仍是装睡,所以看着司徒夏致每次在她睡着的时候都会唤來御医给她把脉,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再装下去。 就是医术再高明的太医又能看出什么?连狐狸都沒有办法的东西,那些御医,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的脉相清晰,身体健康,沒有异样,太医每次都这么说,之后,她总能感觉到司徒夏致在自己身边坐下,良久的沉默,他会细细抚摸自己的脸颊,会轻声的唤自己‘落儿’,然后,是更轻声的叹息。 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可是她的身体,除了清水,早已无法接受任何物食,初始回宫,司徒夏致沒有注意到这点,可是渐渐的,像是有意,像是无意,司徒夏致每一餐都习惯与她一起进食。 她不敢表现出任何异样,只能强忍心下排斥,在司徒夏致面前装作什么事都沒有,一点一点的吃进哪怕只有一小撮食物。 一旦司徒夏致离开视线,她再也无法控制心底的排斥,拼命呕吐,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來,而她看不见的角落,明黄色的身影渐渐淡了下去。 司徒夏致不再与她一同用膳了,每逢膳时,他总说夜弟來了,他会很不舍地抱她,然后很抱歉的说:“落儿,你先吃,我过会儿便回來,不必等我。” 她于是如释重负的笑,只当沒有看见司徒夏致的眼眸一天一天深了下去,司徒夏致,只有你一天不问,我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再半个月,只要再半个月的时间,一梦生花就能解了。 司徒夏致,再给我半个月的时间。 o(╯□╰)o 今天做的是莲子银耳羹,今天的借口是自己想吃,但是做多了,所以他要把剩下的吃完。 沈云落笑了笑,一如往日,取下头上发钗往自己右手皓腕扎了下去,血,慢慢流到了精致瓷碗里。 直到血迹化开,沈云落这才将冰镇在冰块里的瓷碗取了出來,司徒夏致,应该也快回來了吧。 她转过身子,身后,司徒夏致欣长的身子静立不动,就像他一直就在那里,不曾离开。 手里的瓷碗应声落地,沈云落却來不及心疼,她惊慌失措的看着司徒夏致面色平静,语气磕绊:“司徒……夏致,你……你什么时候來的?” 司徒夏致沒有回答,眼底,是她读不懂的神色。 沈云落心底涌起希翼,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司徒夏致,斟酌用词:“司徒夏致,你來了多久了?” 司徒夏致静静看着女子眼底的光,那一身还未换下的明黄色带着骄阳一样的温度恍花人眼,许久,他伸手,抚上女子像是又瘦了一分的小脸,眉眼那里,已经开始有了往昔风采。 “我才刚來。”许久,司徒夏致轻声:“落儿,我才刚到。” 不管司徒夏致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沈云落只觉心底松了口气,她刚要笑,司徒夏致的声音却又传了过來。 “落儿,我忘了告诉你,年少之时战场杀敌,人血,我曾经饮过,那种味道,永世难忘。”司徒夏致将女子揽进怀里轻声,感觉到女子的身子在发抖,他的眼底滑过一片暗色。 只是最开始,她的汤品总是在调料里动了手脚,那些本就很淡的血腥味便被掩盖了过去,等他察觉出了那个味道,可是,他却沒有在她身上找到任何伤口,哪怕是针眼大小的伤口都沒有。 他只当这是她找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加了进去,而那味道胜似人血,如果不是看着她每次吃的东西都被吐了出來,如果不是林科告诉自己,中了一梦生花的毒的那些血液里的毒性再慢慢减少,如果她的面容沒有渐渐在变化,如果他今天沒有來,如果他一直这么下去…… 是不是,他会一直喝她的血而不自知?落儿,你在让我喝你的血,他的力道无意识的加重,甚至勒疼了怀中女子。 可沈云落却像是沒有感觉到疼痛。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传达到脑海的时候,沈云落甚至沒有办法再去思考。 “落儿,是不是我的毒解了,落儿就会死了?”司徒夏致仿佛在谈论天色一样,语气里一片云淡风轻。 所以,她的脸一直在变,所以,她一直这么瘦了下去,所以,她瞒了他多少,所以,她吃了多少苦? “司徒夏致……不是这样子的……”沈云落想笑,却几乎哭了出來,身子轻轻发抖,即使是在司徒夏致温暖怀抱:“司徒夏致,我们会一起白头的,你忘了吗?” “那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落儿的血可以解毒?”司徒夏致抱起女子,往寝殿的方向走了过去。 沈云落看着他,可他的面色依旧静谧,她无法找到他在想些什么。 “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你若知道了,便不会喝了,司徒夏致,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像是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沈云落语气急乱。 “还有呢?”将女子置在龙塌之上,司徒夏致轻抚她慌乱小脸,语气柔和。 “司徒夏致,不要这样子。”沈云落坐起身子,语带哭腔,她抓着皇帝衣袖,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惶。 “落儿,我沒有生气。”司徒夏致轻叹,将如同小鹿一般的女子再度拥入怀里,他只是在心疼,落儿,是否是我太过无能为力,所以你才会吃了那么多苦?是否是我沒有资格去保护你,所有你这是在保护我么? “司徒夏致,我只是不想你死。”那种心安的感觉让沈云落一下沒了气力,她靠在皇帝胸前,紧紧抱住不放。 “可我也会担心。”司徒夏致轻顺女子长发:“落儿,倘若有一天你再度消失,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來,落儿,答应我,你不会离开。” “司徒夏致,我沒有办法进食,我的身体异于常人。”沈云落低声。 司徒夏致沒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可我很健康,再有半个月,你的毒就可以解了,那时候我便不放血了,司徒夏致,我不会走的,就是你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沈云落抬眸,对着皇帝轻笑,司徒夏致,我沒有说谎,我不走,只是,我会死而已。 “落儿不打算告诉我?”司徒夏致心底一松,她沒有说谎,只要她不会离开,总有一日,会找到医治的办法的,她一定会好起來的。 “等你体内的毒清了,我便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好不好,司徒夏致,再等半个月就好。”沈云落眼巴巴的看着皇帝。 她也开始会耍小聪明了,只是确定了她会沒事之后,要他如何去抗拒可以与她一起白头的那个美好未來? 是的,他抗拒不了,他想和她白头,所以,他必须得活下去。 “落儿,你可会骗我?”司徒夏致看着女子神色。 “不会。”沈云落笑:“你可是万岁,对你撒谎会遭天打雷劈的。” “那告诉我,为何你可以解这无解之毒?” “司徒夏致,你答应过我的,半个月,半个月之后,不必你问,我会全都告诉你的。”沈云落亦回望皇帝,眼底是一片澄净。 许久,司徒夏致轻叹,却只是在女子额间轻吻:“落儿,你不可以骗我。” “你也不可以把我当怪物。” “落儿。”司徒夏致有丝无奈。 “司徒夏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受那么荒诞的事的。”沈云落轻声:“最初不敢让你知道,也是因为这个,司徒夏致,我很怕,你会用异样的眼光來看我,我不知道倘若连你也无法接受这样子的我,我会怎么样。” 司徒夏致拭去女子眼角留下的泪,眼神温和。 沈云落再不说话,静静享受自回宫以來,第一个不必担心自己的异样会被别人看到的时光。 司徒夏致,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这么幸运的,遇见你,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可是,你对我太好了,好到连天都嫉妒了,所以,我们走到了这一步。 司徒夏致,你是皇帝,狐狸说,你是天上的帝星转世,而我是你唯一的弱点,只要我死了,便沒有人能危害到你了。 司徒夏致,我何其有幸,居然是你的弱点,司徒夏致,我好恨,为什么,我会是你的弱点。 司徒夏致,我好像越來越爱你了,怎么办? 司徒夏致,只要想起以后你的身边再也沒有我了,我就心疼得沒有办法呼吸。 司徒夏致,我们沒有办法一起白头了,怎么办。 ------------ 第035章 你在说谎 半个月很快便过去了,沈云落按照狐狸所教的办法确定司徒夏致体内一梦生花终于解了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 而这个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显出了四分沈家小姐的姿色,时间,只剩下两个月的还不到了。 夜色清朗,沈云落窝在皇帝怀里,两人坐在景然宫外庭院之中,天色已是夏末初秋,开始有些凉了起來。 下意识的往皇帝怀里钻了钻,沈云落在司徒夏致胸口轻噌。 “落儿,别闹。”司徒夏致有些痒,固定住女子不安分的身子,声音低了下來。 沈云落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她的眼底却是一片黯然,司徒夏致相信她,可是她自己过不去那道坎,这个身体,被宫离抱过,被宫离亲过,甚至,还差点和宫离有了肌肤之亲,就算到了最后什么事都沒有发生,可她仍是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她下意识的排斥自己的身体,所以从不和司徒夏致有过份的亲密之举,潜意识里,只有沈家小姐的样子才配得上司徒夏致。 司徒夏致确实太宠她了,什么都由着她來,她不愿,那便不要,沈云落低笑,司徒夏致,这要是放在我们那里,你会不会也是个妻管严? “司徒夏致,我说与你听。”在皇帝的轻抚下舒服地眯了眯眼,沈云落自己都沒有发现,她越來越迷恋这个怀抱了。 “嗯。”司徒夏致轻声。 是在荣城开始的,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叫宫离的道人,喜儿就是听了他的命令在行事。 那次喜儿把我送出了皇宫,就是把我送到了宫离那里,宫离说,你是帝星转世,却与他有余劫未了,他若想修道大成,你便不能活于世间。 而我是你唯一的弱点,所以控制住我,你便只有投鼠忌器。 我自然不能如了他的愿,可他本是世外之人,我又能如何,我想过无数办法从他身边逃离,但却都沒有结果。 宫离大抵也是被我闹烦了,便想要散了我的记忆,他服我喝下他的道血,我的记忆被封了,但样貌却也变了。 如果不是狐狸…… “狐狸是谁?”司徒夏致问。 “狐狸么……”沈云落笑得轻快极了:“狐狸就是一只小白狐,他也是我在荣城认识的,他说他被困情局三百年,那日听我一曲破了结界,便欠了我一份人情。” “后來狐狸找到了我,将我从困境了救了出來,他说,这是还债,是他把我送回帝都的,司徒夏致,狐狸长得很漂亮的。”提起狐狸,沈云落笑得很是明媚。 “那么,在宫离那里,落儿不曾吃苦么?”司徒夏致沒有在狐狸的话題上面多在纠缠。 “沒有的,那人很是冷淡,若非我实在太闹,估计他都不会想起我这个人來。”在司徒夏致看不见的角度里,沈云落的声音轻了下去。 “喝了他的血也沒有任何后遗症的么?”司徒夏致复问。 “有啊,司徒夏致,我沒办法吃东西,还有我变丑了,这些都是后遗症。”沈云落笑道。 “落儿。”司徒夏致抬起女子下巴,与她双眼对视。 沈云落沒有闪躲,目光澄净:“司徒夏致,真的沒有,你若是不放心,可以传御医來看。” “如你所言,尘世之外尚有许多人力不可及的地方,落儿,我要你亲口跟我说,你沒有骗我。” “司徒夏致……”沈云落有些狼狈的闭眼。 司徒夏致在她小脸亲吻,温存柔和,不带半点欲 望,却逼得女子不得不睁开眼。 沈云落推开司徒夏致,有些抵触这样的亲吻,她不敢看司徒夏致的眼色,在他怀里低声:“司徒夏致,我……” “落儿,看着我。”司徒夏致勾起女子下巴。 “那些血液这般放了一个月便已是极限,可是体内血液不散去,终我一生,便只能是今天模样,司徒夏致,我沒有办法恢复原來的样子了,这一辈子,我只能顶着这张不是自己的脸活着了。”沈云落看着司徒夏致慢声。 “只是如此么?”司徒夏致问。 “司徒夏致,我沒有办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个不是我自己,你知道每次照镜我的感受么,司徒夏致,我沒有半点安全感,我不漂亮了,甚至宫里随便的一个小宫女都比我耐看,司徒夏致,你知道我有多自卑么?” “落儿,你明知道,我不会介意的。”司徒夏致看着女子眼底蓄了泪,低叹了一声。 “可我介意,司徒夏致,你明不明白,这张脸于我來说不只难看,它还让我沒有办法忘记喜儿,喜儿对我那么好,可我……” “落儿别哭。”司徒夏致心疼极了,让女子靠在自己胸前:“我不问了便是。” “司徒夏致,我心底有结,这样子的自己配不上你,还有,司徒夏致,其实我很想念安儿她们,可她们都不认识我了,还有,司徒夏致,其实,我很想吃东西的……可这些我都做不了,这便是我所有的后遗症,司徒夏致……可我想和你一起白头,所以我回來了。” “落儿。”司徒夏致低低唤了一声,却沒有语言。 世间能人异士那么多,总会想到办法治好你的,只要你的身体沒有问題,那便什么都不是问題,落儿。 司徒夏致,原谅我骗了你,也许狐狸是对的,三个月,总比七天來得好,起码,我还能多看你那么久。 她一直是不信狐狸的话的,这些天翻阅了那么多奇异怪志,她曾在书上看到过的,狐狸是九尾灵畜,一条尾巴便是一条命,是为了救她么? 可是狐狸只剩下六条尾巴了,书上沒有写失去那些尾巴会怎么样,可狐狸一定受了伤的。 宫离那人那么霸道,决计不会那么简单就让狐狸把自己带出來,狐狸,一定受了什么钳制,可是,他甚至还在安慰自己,说他一定可以成仙,來解她身上困局。 狐狸,你真的一点事都沒有吗?那可是三条命呢。 狐狸,我还能允许自己存在希望吗? 狐狸,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ˉ(∞)ˉ) 而在司徒夏致眼睛里看到的,是自从停了放血,女子的面容果真再沒有变化,依稀带着沈家小姐四分之色的小脸却给司徒夏致带來了无上的宽慰。 落儿说的,都是真的,除了不能进食,她的一切都与正常人无异。 只要她的性命沒有危险,他什么都不在意。 可是她眼底的心事却越來越重,她很少笑了,心钝钝地疼了起來,可是他却无能为力,那么多的无能为力。 道界,妖界,成仙,成道,帝星,前劫,那么多他不曾听过的词,那么多他不了解的世界。 他看着她每天都在计算日子,一个月,两个月,每日在数,甚至带了丝强迫,还差十來天,她回宫便有三个月了,只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她越发的低沉下來,问她,她也只是笑笑,什么都不说。 落儿,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刚下早朝,还未到景然宫前,司徒夏致的心底却涌上一种无力,是的,无力,这种感觉,他不曾有过,只是,真的有什么事情,是他无法控制的了。 远远的,一抹娇小身影向他奔了过來,司徒夏致敛了心绪,抱住已然來到眼前的女子。 “司徒夏致,你回來了。”沈云落笑声清脆。 “落儿在高兴什么?”司徒夏致亦笑,有多久了?有多久她不曾这般笑过了? “司徒夏致,你看那里。”沈云落在皇帝怀里抬眸,素手指着天空某一个方向,眼底光芒璀璨。 红色的雷霆在天空轰隆作响,狐狸在历劫了,就是皇城不远的地方,狐狸真的有办法的,希望的种子破土萌芽,沈云落从未有过的感恩,她和司徒夏致,还有时间的,他们可以生儿育女,他们可以一起慢慢变老。 司徒夏致顺着女子素手方向看了过去,那里,是一片晴空,万里无云。 “那里有什么?”司徒夏致笑问。 身子一顿,眼底的光芒淡去,沈云落不敢置信的看着司徒夏致,良久,她像是知道了什么,却仍是轻声的问:“不是快下雨了么?司徒夏致,那里有黑色的云,你沒有看见么?” 司徒夏致喉间一紧,如鲠在喉,他再度看向那里,天空是纯净的蓝,淡蓝,如同琥珀一般通透,一丝云都沒有,蓝的纯粹极了。 他慢慢回身,看着女子眼底的光在霎那支离破碎,他抬手,揉乱那一头青丝,笑得温和极了:“落儿,是黑色的云沒错,是我方才沒注意。” 胸口大恸,几乎沒有办法呼吸,只是经历那么多之后,她也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个单纯女子,她笑意盈盈:“司徒夏致,你好笨。” 司徒夏致也不说话,只是拥着女子向景然宫走了过去,落儿,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住,沈云落努力克制自己所有的情绪不让自己在司徒夏致面前发抖。 可是,狐狸,你在撒谎,你在骗我。 你的幻术,只能骗得到我,却瞒不过已经大愈的司徒夏致。 狐狸……你在说谎,你沒有办法了。 离三个月期限,只剩半个月的时候,你,撒谎了。 ------------ 第036章 我不甘心 “司徒夏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狐狸吗?”景然宫里,沈云落笑语嫣然。 “嗯,记得。”司徒夏致看着女子脸上神色。 “司徒夏致,我想去见见他。”即使心底已经快要被绝望淹沒,她也绝不可以让司徒夏致看出來。 “我与你一起去。”司徒夏致沒有拒绝,可是,再也不能让她出自己的视线了。 “不可以的。”沈云落笑:“司徒夏致,他是狐狸,最怕的就是帝王,你若是何我一起,他不敢出现的。” “那便不见。”司徒夏致眼眸一闪。 “司徒夏致,你不要这样子。”沈云落有丝好笑,面上的神情与平日无异:“我不出皇宫的,就在皇城黄门那里,我……我只是想跟他说声谢谢,他听得见的。” “落儿。”司徒夏致的眼底带了探究。 “司徒夏致,你放心,我说了不出皇宫就是不出皇宫,狐狸……他帮了我很多,我感觉得到他现在就在皇城不远的地方,我们不见面,就只是说几句话就好。” 感觉,又是这样的字眼,司徒夏致看着女子笑脸,心底一片空荡。 “要不这样子,你派人远远跟着?”沈云落看着司徒夏致神色,主动提议。 许久,司徒夏致轻叹:“落儿,我信你。” 我信你。 眼眶一热,沈云落几乎无法把持,可是,司徒夏致,梦醒了,连狐狸都沒有办法了,我们,是不是只能错过? “嗯,司徒夏致,那我过去了。”再不敢坐下去,沈云落很快起身。 “落儿。”身后,司徒夏致拉住女子素手。 “嗯?”沈云落转身,笑看着皇帝。 “快些回來。”到底什么都沒有说出口,司徒夏致轻声交代。 “司徒夏致,你好讨厌。”沈云落嗔道:“不过去趟宫门,怎么弄得跟……”跟生离死别似的,那几个字跳出脑海,心脏一阵窒息,沈云落强笑了声:“司徒夏致,我等一下就回來。” “嗯,去吧。”司徒夏致颔首。 快步出了景然宫,沈云落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身后有宫女跟了上來,小心翼翼的唤:“姑娘。” 沈云落站直了身子,不让人看出丝毫脆弱:“去帮我取架琴來。“她淡声吩咐。 “是,姑娘。”宫女行了礼,很快小跑着去取琴了。 她细心计算,每一日都过得心惊胆颤,可是,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狐狸,你是想要说些什么吗? 沈云落笑了笑,不怕,司徒夏致,这一生,是我赚來的,我一点都不怕。 o(╯□╰)o 狐狸曾说,他就在皇城不远的地方,若她有话想要对他说,只消在皇城最外围的地方喊一声,他就能听得见的。 來到黄门,嘱咐身后宫女将桌子小几以及其上的琴架放在那里,沈云落遣退了身边所有人,包括值守的御林军,全都被要求退到了三十米开外。 沒有人会拒绝她的命令,虽然还沒有封号,可她的一切起居住行规矩照的都是皇后娘娘的品制來的。 她住在万岁爷的景然宫,而现在,皇后娘娘不在宫里。 她是恭亲王献进宫的,宫人们叫她‘姑娘’,后宫妃嫔见了她需得行礼,而皇上,夜夜宿在景然宫,早些时候,皇后娘娘圣宠也不曾在景然宫住过这般久的,宫人们底下早已议论纷纷,却沒有人敢怠慢她半分。 就算后位已定,可她的封号,绝不会太低的。 然而,她已沒了心思却猜测这些东西。 沈云落在琴架前坐下,她看着面前肃穆的宫墙,曾几何时,她也从这里逃开过的,命运像是开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玩笑,她把这里看作是做牢笼拼命想要逃的时候那人紧紧束缚住自己。 而当她把这里当做家,用尽全力融入血肉的时候,这里,却再也容不下她的驻进。 她轻轻笑了出來,素手轻弹,那首白狐在指尖跳耀生华。 狐狸,最初相遇,就是因为这首白狐,那个时候的你灿若桃花,虽被困情局却一身风骨。 如果那时沒有遇见我,依你的本事,早晚都是会破局而出的,可是却像是另一个上天的玩笑。 狐狸,助你出局非我有心,我用了一首曲子,换了一只狐狸。 可狐狸要换回一个沈云落,却连失三命。 够了,狐狸,什么都够了,你早就不欠我了,是我欠你太多,那场幻术,是你送我的最大的希望,永生不灭。 狐狸,真的够了,我不能再欠你了,若是再欠下去,连來生都还不了了。 狐狸,真的够了…… 双手无法成调,曲子越唱便越无力,沈云落弯下身子,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狠狠砸在了那片土地之上。 “狐狸……”素手抚上白墙,沈云落泪流满面:“狐狸,真的够了。” 指尖有樱色光芒淡淡浮现,像是狐狸在安慰她的哭泣。 “狐狸,你走吧,这里不适合你修行的,司徒夏致就在这么近的地方……你负荷不了的,狐狸。” 芳草萋萋的山野,狐狸负手而立,山风迎面吹來,衬得他本就纤瘦的身形更是羸弱。 被发现了么?狐狸苦笑,他原是想送她一场希望的,可却忘了,夏帝一旦恢复了过來,任何幻术在他面前都是沒用的。 “丫头,真对不起,我做错事了。”狐狸的低语被风吹散在那片草地里。 “狐狸,你真的不欠我什么了,那时的那首曲子不值得你用命去换的,狐狸。”女子尚还带着泪意的言语在耳边飘散。 可是阿洛,还不够呢,我怎么还都不够的。 指尖的光芒断断续续,像是狐狸的低语,沈云落复又轻轻笑了出來:“狐狸,初始相遇是因为那首白狐,现在我们要分开了,我还用这首白狐送你,狐狸,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狐狸,真的。” 狐狸沒有回答,有一句话,他真的很想告诉她,阿洛,跟我走吧,就算不能让你爱上我,可是,我可以许你一世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可是,和司徒夏致在一起,那怕是哭,也是我所有的平安喜乐。 沈云落捂住胸口,那里,还在跳动,可是每次换气,都带着入骨的疼痛,她绝望的笑了:“可是,狐狸,我好不甘心啊狐狸……我真的好不甘心。” 她蹲下身子,在墙角那里低声压抑:“狐狸……既然许了我细水的开始,为什么却不能许我长流的结束……为什么,狐狸……” 狐狸沒有回答,可是,阿洛,要我怎么去做…… 哭够了,沈云落擦了擦眼,等一下还要回去见司徒夏致呢,要是眼睛全肿了,那可怎么办? 她对着天空笑了笑:“狐狸,我还有一天的时间呢,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好吗?” 她沒有等到回答,也许,这里龙气太深厚,能这般连着已是狐狸的极限了,她知道狐狸听得见的,看着指尖的樱色光芒,沈云落轻声:“狐狸,后天,到帝都的恭亲王府等我。” 狐狸像是知道了女子的想法,心下骇然,他在草地之上呼喊,可是,那边的女子再也听不见了。 “狐狸,我走了,你要保重。”沈云落沒有留恋,素手从宫墙之上撤离,指尖的樱色光芒在瞬间消失,心底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断了。 半个月,就算不散尽那些宫离的血,她也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与其这样,她宁愿以沈家小姐的面目和司徒夏致渡过最后一天。 哪怕只有一天。 周围宫人沒有人敢直视这里,沈云落沒有犹豫,取下发上步摇,尖利的那一端沒有停顿的向着手腕扎了下去。 伤口很深,血却很慢,她真的很想大笑,你还在留恋什么吗?这个世界抛弃你了,只有司徒夏致,只有他才是纯粹的因为你是你,你懂不懂,沈云落! 粉色血液落到地面,那些已经开始发黄的小草眨眼幻化出了生机,绿意盎然,瞬间成长。 这些是宫离的血,可大补,亦可大伤,补的是道,伤的是人。 沈云落想笑,可笑着笑着眼角的泪便又出來了,宫离,我不曾恨过人,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就因为我相似你的阿洛么?你送了一场生离还不够,还要再加一次死别吗? 我究竟何德何能? 沈云落仰首,天空蓝得淡雅通透,就像一面镜子。 可是她却连恨的权利都沒有,如果不是宫离,她就沒有办法遇到司徒夏致的,如果沒有遇到司徒夏致,那些时光便不是她的记忆了。 伤口的血流得慢极了,可再慢的血也有流尽的那一刻,就在同一个地方,伤口愈合了,沈云落就再度划开,每次都可见骨,可却沒有停手,按照狐狸的说法,这个时候,她的体内最多也就只剩十來滴血了,散尽了也很快的,才十來滴血啊。 胸口不听话的疼了起來,十滴血,她真的是个怪物,不是吗?哈哈,她就是一个怪物! 眼前一片模糊,一双手狠力抓住她如同自残一样的动作,声音惊痛:“落儿,你在做什么?” ------------ 第037章 回复真颜 “落儿,你在做什么?”司徒夜致猛然扯过女子手腕,随手撕下锦衣一角正欲包裹那深可见骨的伤口,然而,那里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愈合, 司徒夜致手中动作骤然停顿,再看向已经一片莹白的皓腕,眼底是无法掩饰的震惊:“落儿?”甚至连司徒夜致都沒有发现,他的声音已经带了丝颤抖。 沈云落却笑得轻快极了,她晃了晃手臂,从司徒夜致的掌中挣脱了出來,无一丝血色的小脸之上笑意倾城:“司徒夜致,被你看到了呢,你看,我是不是一个怪物……” “落儿……”司徒夜致轻声,直到现在两两相望,他才看到,落儿的脸,早已不是两个多月前那个还未长开的孩子,是最初那个灵气逼人,恍若精灵一样美好的女子的面容,可是那时,她的脸明明不是易容的。 “司徒夜致,你來得正好呢。”沈云落轻轻的笑了,倒映在司徒夜致眼底的,是她最熟悉的沈家小姐的面容,肤色剔透,琼鼻樱唇,衬着眼底缓缓流转的光,美好得不知如何去形容。 “落儿……”司徒夜致的眸色化成了一片复杂得几乎看不到底的深海:“大哥他……知道吗?” “他……”沈云落开口,声音同脸上的笑一样的轻:“我不敢让他知道的,司徒夜致,我不敢让他知道。” “落儿……”司徒夜致看着笑嫣如花的女子,却有一种她将随风散去的感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司徒夜致,再帮我个忙可好?”沈云落仰首,看着司徒夜致。 “落儿,有什么事不能和大哥说?”司徒夜致抓住女子纤细手臂,眼神里的质问表露无疑,他以为,他们之间,是任何人都插足不得的。 “我要出宫,司徒夜致,我要走了,你大哥,他做不到的。”沈云落看着司徒夜致,很轻很认真的说。 “落儿,你在胡说什么!”司徒夜致带了丝怒气,可他甚至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掌心里,女子的肩格外的细,仿佛只要轻轻一晃,她就会就此散去。 “我沒有胡说!司徒夜致,你也看到了的。”沈云落拼命摇头,泪,疯狂而落:“两个月前我去找你的时候,那张脸皮不是沾上去的,它是长在我的脸上的,我讨厌它!可是一旦它沒了,我就要死了!司徒夜致,我不能陪司徒夏致一起白头了!不能和他一起白头了!” “落儿!”司徒夜致不敢置信的看着女子,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你看。”沈云落笑着伸出手在司徒夜致眼前晃了晃:“那么深的伤口,只是眨眼便愈合了,这就足够说明很多东西了,司徒夜致,你只要知道,不论我做什么,我都不会伤害到他的,你放心。” 司徒夜致沒有回答,只是深深的看着眼前女子,有时候,并不是要做什么事才能叫伤害,你若不在了,对大哥來说,便的最大的伤害。 沈云落在司徒夜致的眼光下终于无法维持脸上的笑,她低下头轻声:“司徒夜致,我不知道,倘若我死了你大哥面前,他会做出什么事情來,你也不知道的,所以,只有你能帮我。” 死?那么遥远的字眼居然要用在眼前这个女子身上吗?司徒夜致心底一痛,可是,如她所言,如果不是真的,她又为什么要出宫?当初那个样子她都想要进宫陪着大哥的,沒有理由一切都好了的时候她却想离开了。 “落儿……沒有回转的余地吗?”司徒夜致眸子惊痛。 “呵呵。”沈云落低笑起來:“我何尝不想要有回转的余地。” “天底下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都在这儿了……落儿,你应当让大哥知道的,说不定,会有转机的。”司徒夜致道。 “天底下,总有些事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司徒夜致,我比谁都不想离开,可是,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沈云落笑。 也许,从那个时候她到恭亲王府去找他的时候,他就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了的,一个人,这么可以说变就变了?那个假的落儿,又为什么会被允许存在那么久?大哥他,又为什么会一句话也沒有,当什么事都沒有发生过? 可是,他以为只要真的落儿回到大哥身边,再大的难題他们也总是会解决的,这两个月來,他在朝堂之上看着大哥的心情一日比一日更好,只以为他们之间是拨开了云雾的。 可是再次相见,落儿却说她快死了! 这真是荒谬极了,如果不是她脸上的毫光,如果不是她手上的伤口,他简直就要怀疑这不过又是另一个恶作剧罢了。 就像最初在藏书阁,她也总是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的,可是不是,她眼底的绝望那么荒凉,她脸上的笑是不曾见过的凄清,她那么爱大哥,又怎么会拿这种事來寻自己的开心? “落儿,我……”胸口一窒,司徒夜致艰难开口。 “你无需说什么,我回去找你大哥的时候会告诉他,狐狸找到了医治我的方法,我要随狐狸出去治病了,只是时间不知道是多久,而你,在宫门口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切都是真的,这就可以了。” “这又可以瞒多久?” “可以的,只要司徒夏致忘了我,那就可以了。”沈云落笑得灿烂极了。 她从來沒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可以和别人这么风轻云淡的说着自己的死讯,她也沒有想过,她会那么迫切的希望,有人能取代自己在司徒夏致心里的位置,她更从來沒有想过,这一天,居然來得这么早。 “司徒夜致,后天,后天我说的那只狐狸到恭亲王府去接我,你不要把人家赶出來。”沈云落笑着退了几步。 他还能说什么?司徒夜致看着女子渐渐走了开去,连不愿相信这不是事实的勇气都沒有。 狐狸,那是谁?一只?是传说中的妖道么? “啊,对了,司徒夜致。”已经走远了的女子蓦然停了下來,回过身子看着他,笑得天真烂漫:“我这个样子,和以前比起來,哪个更漂亮?” 司徒夜致的眼前有些模糊,这个样子,和她刚入宫时一模一样,有着少女最天真的气息。 “这是哪家的姑娘,生得竟比我家皇嫂还要漂亮?再不快走,休怪本王白日抢夺了。” 女子银铃一样的笑声远远的传了开去。 ------------ 第038章 做了什么 御书房里的折子都搬到景然宫了,自从她回宫之后,司徒夏致就把政务多少分给了恭亲王,就算偶尔有些需要他做决定,能和她在一起,便尽量都在景然宫处理。 沈云落从偏殿进入,來到司徒夏致的身后的时候,他正在批阅折子。 以前老是听别人说工作中的男人最帅,她一直无法理解,只是现在看着司徒夏致认真的侧脸,这个句子的含义她便深切的体会到了。 司徒夏致的五官很立体,在侧面看时这种感觉尤为突出,侧面的眼睑呈现出了漫画里的三角形,长长的睫毛偶尔闪动,遮住了眸子里微微的红光,高挺的鼻梁之下薄唇紧抿,刀削一样的线条完美的在这些所有囊括一起。 沈云落只觉得光是这样看着心都是胀满的,真好,这个男人爱她呢。 她轻轻走到他的身后,司徒夏致感觉到了,他停下手中动作,刚要回身,却被沈云落制止了。 “落儿。”司徒夏致轻唤。 “司徒夏致,你说实话,为什么当初会注意到我。”从身后抱住皇帝腰身,将俏脸靠在皇帝温暖后背,沈云落问。 司徒夏致微愣,反应过來之后轻笑:“落儿,别闹。” “我沒闹,司徒夏致,我真的想知道。” 司徒夏致双手覆盖在女子在腰间的素手,许久沒有说话,为什么?其实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会这么宠她,为什么自认识她之后,别的女子就再也入不了自己的眼了。 他是帝王,最不缺的,就是感情,感情用事,不利江山稳固,不利朝堂平衡,不利后宫法则。 可是,就是想看着她笑,就是想将她抱入怀里,就是想将天上的月亮都摘下來给她。 落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司徒夏致沒有回答,只是握着女子的手却越发紧了起來。 背上的衣物渐渐晕开了些许温度,司徒夏致身子一顿:“落儿?”他轻声,是在哭么? 沈云落阻止司徒夏致想要回头的动作,笑道:“司徒夏致,先别转身,你把眼睛闭上,我变个魔术你看。” 司徒夏致低笑,却仍是听话的闭上了双眼。 沈云落抽出自己的手,擦了擦眼角泪痕,往司徒夏致面前走了过去,站在离他只有几步远的地方,站在他睁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司徒夏致,好了。”站在空无一人的殿中,沈云落的声音轻快,空旷的大殿甚至带了些许回音,平添了许些不真实的感觉。 她穿着往昔最爱的淡色宫装,秋日天气,秀气高领,淡粉的底色之上繁复精细的花纹交错而开,广袖由窄而宽,香肩纤细,云臂敛入,高高的束腰衬得女子不堪一握的细腰更是柔软,风吹了进來,精致却淡雅的宫装向后飘动,勾勒出女子玲珑曲线。 她站在那里,云袖亦随风飘荡,面上神色从容优雅,淡淡的红色染上无暇面容,仿佛就欲仙羽而去,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司徒夏致睁开眼,入目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可是甚至连惊艳都來不及升起,司徒夏致眼眸涌上了一片惊色。 他快步上前,动作带了紊乱,甚至将案上的折子都扫到了地上而不自知,他猛然抓住女子素手:“你做了什么?” “司徒夏致,你弄疼我了。”沈云落挣扎。 司徒夏致固定住女子俏脸,逼她和自己对视:“你的脸是这么回事?”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的,一个月的放血便已是极限,只要她体内血液不散,终此一生,她都无法再恢复原貌,可是现在,她已经是原來的样子了! 若那些血液能这么轻易散掉,那她又何苦在这件事上伤痛了那么许久? 沈云落身子一颤,看着司徒夏致眼底痛色,心下是一阵缩紧,她说的话,他果然都是记得的。 “司徒夏致,你别怕。”沈云落安静下來,对着皇帝露出安慰的笑:“我什么事都沒有,真的。” 司徒夏致松了力道,女子手腕已是一片通红,只是,谁也沒有注意到这个了,他看着女子眼底的笑,将信将疑。 “我去见狐狸的时候,狐狸跟我说他找到医治我无法进食还有异于常人的体质的办法了。”沈云落轻声:“这些前提是我必须散去身上宫离之血。” 司徒夏致眉心渐渐安稳,却仍是看着她不言不语。 “司徒夏致,狐狸要带我出宫,他说要治好我的症状,需得到一个天然的药泉,加之以他的道力才可。” “当真?”这些所有,都已超出了他的认知,单从女子的神色之上,他沒有办法判断真假了,司徒夏致不信。 “自然是真的,司徒夏致,我不会拿这种事情与你玩笑的。”沈云落道。 “我佐天下之药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药泉。”司徒夏致沒有松口:“他若不能进宫,便将药泉置在夜弟府中。” “司徒夏致。”沈云落轻笑:“你别这样子,我也不想走,可是狐狸说了,那个药泉里面有一种得天地造化独有的灵气,就是再有多珍贵的药都是仿不出來的。” “药泉在哪?”司徒夏致问。 “在他们的世界。” “要去多久?” “我不知道,狐狸也不知道。”沈云落主动偎进皇帝怀里:“狐狸说快的话也许只要三两个月,长的话也许两年都不一定。” 司徒夏致抱住女子香软身子,心下却是一阵一阵的发紧:“我不信。” “司徒夏致。”沈云落在皇帝怀里笑出了声:“我就知道你会不信的,那时候狐狸与我说话之时,夜弟刚好进宫,他见我只身一人站在黄门便跟了过去,我与狐狸的对话,他都是听到了的,你若不信,便传他进宫。” 那边再沒有了声响,像是只过了片刻,又像是过了许久,皇帝低沉的声音才再度传入耳膜。 “什么时候走?”司徒夏致的声音很轻,沈云落在他的怀里,却依旧感觉到了胸腔在震动,带着让人温暖的频率。 “后天早上。” ------------ 第039章 我不骗你 她回宫还不到三个月,他答应的要和她一起出宫游玩的事还尚在准备当中,她却又要走了。 这三个月里,她过得并不开心,每日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的世界不再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狐狸,那是谁?为何每次提起,她的眼底总是那般明媚的笑意?他们只是错开了不到一年,他却感觉像是错过了她的整个生命。 可是,他却无法拒绝这一切。 这种感觉,真是该死的糟透了。 “我……能否去看你?”他再度退步,因为,这一切,是为了更好的相守。 “不能。”沈云落语带颤意,她大口喘息,将那些就要喷薄的泪意给逼了回去,她轻笑:“那里也许有很多小狐狸的,你可是皇帝,带着这一身龙气去了,那岂不是要翻天了?” “落儿,不许骗我。”许久,司徒夏致这样说。 “不骗。”沈云落仰首,看着司徒夏致笑得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司徒夏致,我不骗你。” 司徒夏致亦轻轻的笑了,他俯身,在女子唇边亲吻。 沈云落勾住皇帝脖颈,主动吻上皇帝薄唇:“司徒夏致,我好想你……” 殿内宫娥太监早已退下,偌大的景然宫里唯有相拥的两人,司徒夏致再沒有多言,抱起女子往内殿走了过去。 他们甚至來不及褪去所有衣物,司徒夏致就进入了她的身体,那种窒息一样的感觉如同潮水般袭了过來。 沈云落水眸迷离,看着司徒夏致俊脸之上满是隐忍,她轻笑,抱住皇帝腰身颤声:“司徒夏致,我有沒有告诉过你……我爱你。” “落儿!”司徒夏致再不压抑自己,在女子体内律动起來,她的娇喘犹如最上好的情 药,身上本就凌乱的衣物随着他们的动作渐渐松垮了下來。 神态夏致眼底是深色的红,明黄色内袍滑落,露出他精壮的胸膛,她不曾见过他这般性感模样,只一眼,身子竟是一阵缩紧。 “……司徒夏致……快一点……我受不住了……”她修长的玉腿主动攀住皇帝腰身,有些难耐的磨了两下。 “真是个敏感的小东西。”司徒夏致轻笑,却依言加快速度,将她送入了天堂。 “啊----”她轻叫出声,无意识的咬住皇帝撑在两侧的手臂。 许久,急促的呼吸这才平复了下來,沈云落动了动了身子,这才发现皇帝尚未释放的东西还在自己体内充斥着。 沈云落俏脸通红,看着皇帝因自己动作闷哼了一声,她脸红得直欲滴血:“司徒夏致……你出去。” 司徒夏致低笑,甚是调情的俯身在女子秀气耳垂呵气:“落儿就这么忘恩负义么?” 感受到皇帝又轻轻动了起來,沈云落无意识的随着他的动作呻 吟出声:“……我……” “落儿……”司徒夏致暗哑的嗓音满是蛊惑。 “嗯……”沈云落低声呢喃,分不情是在回应自己还是在回应皇帝。 “我们要个孩子……好么?”司徒夏致双臂撑在女子两侧,俊颜之上有汗珠落下,他慢慢的抽动,直到感觉女子再一次湿了,这才轻轻出声。 “孩子……”沈云落重复这个字眼,她睁开水眸,满是雾气的眸子沒有焦距的看着身上的男子,应着那一脸红晕,诱惑极了。 司徒夏致逐渐加快速度,却仍是轻轻诱哄:“对,孩子,我们的孩子。” 在皇帝的撞击下颤着身子,沈云落却仍是笑得魅惑众生,她攀住皇帝身子,勾了上去在他耳边学着他方才那般吐气:“……好啊,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喉间发出低吼,司徒夏致再无法克制自己:“男孩!落儿,我们生个男孩,长大了才能保护他的母后……” 再一次达到顶点的时候,随着沈云落娇软的声线一起出來的,还有眼角的泪,她回吻皇帝,笑得满室生花:“……司徒夏致,我们就生个男孩……” 那一方天地,靡靡温存。 天色渐渐暗了下來,有宫女小心翼翼的进來,轻手轻脚的点了灯,又看了眼帷帐之内模糊的两人身影,犹豫了半响,终是不敢打扰,面红耳赤的退了下去。 万岁爷,从不曾这般放纵过的,就是与皇后娘娘大婚,也从不曾……白日纵 情,那位姑娘,当真了不得。 直到宫女的脚步声走了内殿,司徒夏致这才睁开眼,模糊的灯火下,女子倦极睡着,红晕尚在的娇俏小脸上,唇边勾起,像是做了美梦。 司徒夏致只觉心底满胀,俯身在女子樱唇轻琢,女子像是感觉到了,惯性的在他胸口噌了噌,很是满足的咂了声,连眼都未睁便又睡了过去。 司徒夏致轻笑,眼底盛了宠溺,又这般静静看了一会,这才起身,抱起女子往浴池方向走了过去。 大抵是真的累着了,一番动作下來,他的落儿竟是连哼都沒有哼一声,任由他摆弄着。 直到抱着她下了水,女子这才睁了眼,满是迷离的看着眼前皇帝,又困顿的往身下温热水池瞧了眼,却是欺身上來抱着皇帝脖颈含糊不清道:“司徒夏致,你轻点……还疼着呢……” 她的声音糯软,还带着点撒娇,只是语音未落,却又靠在他的胸口沒了声音。 “落儿?”司徒夏致轻唤,回应他的,是女子又睡了过去的招牌动作----在他胸口如小猫一般噌了噌便安静了下來。 “落儿当真能睡。”司徒夏致失笑,只得往水位浅些的地方走了过去。 司徒夏致刚想把女子放下來,奈何就是睡着了她也知道自己是在水里,紧紧搂着皇帝脖子不撒手,司徒夏致无奈,只得就着这样的姿势慢慢擦洗。 双手从她光滑胴体滑过,司徒夏致眼底几乎溢出光來,只是手上动作却越发轻了下來,他在女子眼角轻吻,不带一丝情 欲。 “落儿,我也……爱你。”司徒夏致的声音很轻,他抱住女子柔软身体,看着她娇憨睡颜,无声的,笑了出來。 ------------ 第040章 别的女人 早朝的时间到了,苏清德的低声在寝殿外响起。 “万岁爷,要早朝了。” 司徒夏致刚一动,怀里的女子也跟着睁开眼睛:“司徒夏致?” 皇帝看着她睡眼朦胧,轻笑了声:“无事,落儿再睡会。” 沈云落嘟囔了句,往司徒夏致怀里钻了:“我再抱会儿。” 司徒夏致宠溺一笑,顺了顺女子柔软长发,半响,对着殿外的苏清德道:“今日鸣钟,罢朝。” 殿外苏清德赶紧跪了下去:“万岁爷……这个……” 沈云落一下清醒了过來:“司徒夏致!” “无妨。”司徒夏致低声安抚怀中女子,他回过身子,声音却是朝着殿外的人道:“吩咐下去吧,就说朕昨日染了风寒。” 沈云落睡意全无,瞪圆了眼睛像是不认识了一般看着皇帝。 苏清德在殿外候着又等了片刻,见内殿沒了声响,一声低叹,认命的站了起來,这王爷是哪找來的姑娘?竟能把圣上迷到了如此地步,也亏得皇后娘娘现下不在宫里,若不然,照着万岁爷的宠法,怕是沒闹个天翻地覆都算新鲜了。 也怪不得苏清德不知道内里那位了不得的姑娘就是皇后娘娘,昨日恢复了面貌,沈云落并沒有从正殿出入,身边又是跟着恭亲王的,这些个奴才就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敢抬头看一下。 真真入了景然宫,司徒夏致又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伺候,一圈下來,那些远远见了她的样子的奴才也只当自己眼花了,沒有人把她看做就是正出宫静养的皇后娘娘。 只怕经过昨日一天下來,皇后娘娘快要失宠的消息就要传遍整个后宫了。 然而帐内的两人可沒有心思去管这些。 两个人瞪着眼睛对视了一会,司徒夏致伸出长臂将坐起身子的女子揽进了怀里:“怎么这般看着?可是不认识了。” 怀里女子良久沒有回话,只静静伏着不动,司徒夏致也不催,不过片刻功夫,女子在怀里连肩膀都颤抖起來。 司徒夏致身子一顿,刚想看个究竟,那厢女子再也压抑不住的笑声却越发放肆。 “哈哈……”沈云落直笑得无法挺直身子,大抵是腹痛起來,素手抵住肚子,看着司徒夏致,笑得连眼泪都出來了。 “落儿?”司徒夏致被笑得莫名其妙。 “哈哈……我说,司徒夏致……”好容易止住笑声,沈云落差点笑叉了气,半响才缓过劲來指着皇帝颤颤巍巍说不出话來。 司徒夏致抓住那只青葱细指放在胸口:“落儿在笑些什么,说來听听。” 沈云落用另一只手擦了擦笑出來的泪,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重新坐起身子,推了推皇帝,眼底的笑意却仍是快要满溢。 她看着皇帝异常神气道:“书上有句话叫 ‘红罗帐内销君骨,从此帝王不早朝’,想不到有一天咱也够格当个红颜祸水了,嘿嘿,司徒夏致,你太让我长脸了。” 司徒夏致好笑的看着一脸得瑟的女子,竟是不知该怎么回她的话。 “哪里來的这么多歪理。”良久,司徒夏致失笑。 “不管,反正我今天是小人得志。”沈云落一扭身子,面朝天边,见皇帝不理自己,半响才反应过來皇帝大大还等自己夸奖呢。 “來,司徒夏致,亲一个。”沈云落也不吝啬,俏脸凑了上去,吧唧就是一口。 司徒夏致揽了女子入怀,在她额间轻吻,两人都安静下來,也不知过了多久,远远的钟响传了过來。 三声,帝王染病休朝。 “落儿今日想做些什么。”许久,司徒夏致轻声。 沈云落一个翻身,大刺刺在床上呈人字形摊开,笑得贼眉鼠眼:“今日我是女王陛下,司徒夏致你得伺候我梳洗。” 皇帝眉眼一挑,不置可否。 “快呀,司徒夏致,都冷了。”沈云落用脚踢了踢不动的皇帝,催促道。 “如卿所言。”司徒夏致淡定回答,慢条斯理地伸手解开自身里衣的衣结。 沈云落慢了不止半拍的直到已经看到皇帝大大古铜色肤色的时候才跳了起來,她咽了口口水,很是神速的将司徒夏致解了一半的衣服给撒在了一起。 “司徒夏致,你做什么?”沈云落问得胆颤心惊。 司徒夏致勾起女子尖尖的下巴,一字一句,很轻很慢:“伺候女王陛下。” 沈云落浑身一个抖擞,要多狗腿就多狗腿的看着司徒大大笑道:“司徒夏致,我错了,是我伺候万岁爷梳洗才对。” 她的老腰到现在都还是酸的呢,果然心理年龄加起來已经超越三十的老女人是应付不了正热血的男人的! 司徒夏致一脸鬼神莫测,沈云落正在担心他会不会一个扑杀就化身为狼把自己给那个了的时候,苏清德第一次让人觉得好听的嗓音传了进來。 “万岁爷,都妥了。” 沈云落赶紧冒出个头來:“苏清德,赶紧唤宫女进來梳洗。” 早知道就不把宫娥都撵出去了,留个在也就不必吃这么些时间的冰渣滓了。 苏清德呆了呆,这声音,怎么那么像皇后娘娘的?他大着胆子向内里偷瞧了眼,那冒出了个头的女子不是皇后娘娘是谁?苏清德张了张嘴,半响找不回自己的声音,真是见鬼了,皇后娘娘怎么会在景然宫?那位姑娘呢? 沈云落见苏清德眼神游离,疑是进不了状态,作弄之意不由大起,清了清嗓子,摆足了架子道:“苏清德,你在找什么?可是这景然宫藏了别的女子了?嗯?” 哟,坏事了! 苏清德赶紧伏地:“回娘娘的话,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呢,万岁爷对您的心思您是最清楚不过的,就是天仙來了,万岁爷都是瞧不上眼的,哪里來的什么姑娘。” 皇帝低沉的声音很适时的解了围:“退下吧。” 苏清德麻利的行了礼,三步并作两步的下去了。 奇了怪哉,也沒有听说皇后娘娘回宫的消息啊?怎么就在景然宫了?那位姑娘呢?别是就那么不在了吧? ------------ 第041章 倘若可以 结果那一天直到快晌午了沈云落才下的塌,满脸衰气的看着身后自家男人,肚子里传出的是震天响的咕噜声。 老娘和你拼了!腹内小人直恨得牙根都快磨沒了,沈云落到底沒有骨气敢对司徒夏致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 在宫女的伺候下起了身,沈云落目光幽怨的看着一脸神清气爽的某人。 司徒夏致心情甚好,來到女子跟前就近坐下,目光与女子平视:“皇后这是何故?可是在怪朕满足不了皇后?” 身后一众宫女红了脸,饶是沈云落定力再强也经不起这般调戏,她很是生硬的转了话題:“我饿了。” 司徒夏致也不多做纠缠,命人传了午膳。 一顿午膳吃得格崩脆响,索性司徒夏致有远见,沒有留人下來伺候,光是看着皇后那般饿死鬼投胎的吃相就得有多少人人头点地了。 “慢点。”司徒夏致眼神柔和,伸手帮女子擦掉嘴角油渍。 她可以进食了,司徒夏致眼眸深沉,那些血,只是无法进食和改变了面貌么? 直到感觉肚子里再也装不下东西了,沈云落这才止住筷子,很是满足的拍了拍肚皮。 “司徒夏致,你怎么不吃。”抬了眼,见皇帝眼前餐碗几乎沒动过,沈云落奇道,严格算起來,都三餐沒吃了。 “看落儿这般吃着都饱了。”司徒夏致打趣。 沈云落老脸一红,这是在说她吃相让人沒胃口么? 由着宫女撤了膳时,司徒夏致牵着女子的手向御花园方向漫步而走。 秋日阳光正好,不温不火,即使是在阳光下也不觉得灼人,跟在司徒夏致身边,偷眼瞧他侧脸看了过去,沈云落突然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下意识的紧了两人相握的手。 司徒夏致回眸,朝着她笑,沈云落亦轻声的笑了。 司徒夏致,有你,真好。 來到凉亭内坐下,记忆里,好像不曾见到司徒夏致如此清闲的时候,他总是在忙,忙朝堂的事,忙她的事,忙后宫的事,这好像是第一次他们一起坐在这里赏花。 远处有不知哪个宫殿的小太监们从敬事房领了文房书宝经过,见了圣驾,绕了很大一个圈跑了过來行礼问安,司徒夏致挥了挥手便让他们退下了,甚至沒问他们是哪个宫殿的。 她被那么多人惦记着恨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沈云落失笑,若她只是很普通的东望国人,入了宫却得不到圣宠,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争宠的吧? 沈云落想了想,在司徒夏致很是诧异的眼神下道:“司徒夏致,你教我写字吧。” 是的,堂堂藏书阁出身的沈皇后最初被朝臣写进折子里就是因为有能力打理偌大一个藏书阁,在藏书阁当值的时候她最爱做的事便是拿着本书在那里窝着便是一个下午。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她该是一个实至名归的才女的,谁也沒有想到,她居然不会写字,可事实如此,她入宫四年,还真沒有机会写字。 早有伶俐的小太监准备了墨宝过來,在摊开的素白宣纸上面,司徒夏致看着那些个九曲十八弯的字体,眉眼不自觉的抽动了下。 他的皇后,处处都能给人惊喜。 宫人们早已远远的退了开去,沈云落自己看着自己的杰作都觉得丢脸,她估计是被雷劈到了脑子才会开的那个口,负气的刚想把笔给扔了,身后司徒夏致大掌却轻轻地将她娇小柔夷包裹。 “落儿,笔是这样拿的。”司徒夏致的气息在耳边温热,左手揽着女子的腰身,右手就着女子素手执起毫笔。 气氛静好,沈云落闪了神,听不清司徒夏致的温声轻语,感觉不到手中皇帝的比划,只有一个想法盘桓在脑海里,经久不散。 倘若,能这么一直下去,那该多好。 直到皇帝敲了敲她的脑袋:“落儿,听清了吗?” 沈云落这才回过神來,胡乱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司徒夏致轻笑,也不点破,走到了一旁,看着女子的成绩。 结果那天一直到了天色都黑了,沈云落这才勉强学会了个假把式----拿笔的架势十足,一旦落笔,陷都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司徒夏致直到那个时候才深切的体会到了幼时太傅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是何等的苦大仇深,就是教头猪那也会了! 一直到晚膳都用完了司徒夏致还是绷着个脸,大抵第一次教学就摊上了这么个学生对他的打击也不是一般的大了。 沈云落自知理亏,使劲讨好,奈何皇帝什么世面沒见过,一张脸拉得简直比驴还长。 揉了揉酸涩的小肩膀,沈云落越发觉得自己绝对是在自找苦吃,见皇帝还是一脸油盐不进,狠了狠心,道:“司徒夏致,你别气了,我唱曲儿你听,好不好?” 司徒夏致回眸,见女子还在揉着僵了一下午的香肩,语气已是带着抱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是点了点头:“嗯。” 沈云落越发不岔起來,他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手酸死了还來这招! 偏生那些宫娥太监耳力都不是一般的好,皇帝的嗯声才刚落,便有人很是伶俐的取了架琴过來。 沈云落只得乖乖的坐了上去,调了琴音,正寻思着要唱那首曲子,皇帝又发话了。 “唱那曲‘命运自认幽默想法太多由不得我’。” 逍遥叹?沈云落奇了:“你怎么知道这首曲子的?” “多话。”皇帝并不理她,起身从案上取了本薄薄的书自顾躺在了一边的软椅上翻阅了起來。 内殿之中灯火摇晃,有些模糊的打在了司徒夏致俊逸的脸上,暗暗沉沉的不甚清楚,却意外的让人静下心來。 原來,那么早之前,他们就曾见过面的么? 沈云落轻笑,再度看了眼神色静谧的司徒夏致,素手轻弹,依言唱了起來。 明天,她就得走了,只是谁也沒有提起,夜色平淡,就像他们之间的相处不过是许许多多温馨淡然日子里有个小小缩影,明天起來,还是如此。 原來有时候,幸福便是看着你在身边安静坐着。 司徒夏致,暗香红袖,倘若可以,我愿许你一世细水长流。 ------------ 第042章 最后命令 一夜无话,还未卯时,沈云落和司徒夏致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两人相视一笑,自榻上起身。 早有宫女在帐外候着,见帝后起身,刚要上前伺候梳洗,沈云落却是遣退了那些个宫女:“都出去吧。” 司徒夏致颔首,宫娥们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洗漱之后,沈云落來到皇帝眼前,司徒夏致双手平伸,任由女子娇柔双手在自己身上忙碌。 中袍、龙袍、玉带、发冠,加之玉饰佩戴,林林总总竟有二十來件,沈云落极细心的将每样小东西都抚顺了,才刚系好发冠之上结扣,苏清德的声音便又传了进來。 “万岁爷。” 司徒夏致揽过女子,在她额间轻吻:“该早朝了。” 沈云落亦笑:“嗯,去吧。”她从他怀里出來,又顺了顺其实并沒有起褶的明黄色衣领。 司徒夏致再沒有说话,转身出了景然宫。 直到那抹身影出了视线,脸上的笑终于也无法维持,最后一面了,司徒夏致,你留给我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你的背影。 就像平日里一样,等你早朝回來,我会在这里等你,不曾离开,就像所有平常日子里一样。 司徒夏致,再见了。 沈云落强打起精神收拾了一番,天色,开始朦朦亮了起來,她踏出景然宫,对着自己笑了笑,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身后宫娥远远跟着,晨昏省定,就是皇后不在宫里,坤宁宫还是很早就忙碌了起來,沈云落的身影刚出现在红色宫门那里,内里的小太监很是惊喜的叫出了声:“皇后娘娘!您回來了!” 这一声叫唤里的欢喜很是纯粹,沈云落对着他笑了笑,小太监受宠若惊,快步向内里跑了进去大声道:“皇后娘娘回宫了!皇后娘娘回宫了!” 喜儿在的时候应是对下人们很是宽容的,沈云落看着连规矩都顾不得便跑得沒了影的小太监方向轻笑。 安儿和乐儿很快迎了出來,两人一左一右的拉着沈云落的手,向着内殿走进去的时候小嘴几乎就沒有停过。 整个坤宁宫似乎因为她的回來焕发了另一种生机,沈云落无比的眷念,真好,这种回家的感觉真的很好。 坐在软榻上,安儿有些心疼的捂着她的手:“娘娘,这天都开始凉了,回來的时候您就该提前跟咱们说声的,我和乐儿准备也还准备一下,瞧,这么早,小手都冻得有些僵了。” 沈云落失笑:“若是吩咐下來宫门那边又该多了些妃嫔接驾的了,一番热闹下來,怕是等到咱们几个独处都要晚间的事了,我素來最厌烦这些事了,还不如自个儿安安静静的回來。” 乐儿起身去取了个暖炉过來,将小巧的炉子硬是塞进了她略微冰凉的手中这才学着安儿搬了个小几子在沈云落腿边坐下:“娘娘,您身体可好些了?” 沈云落摸了摸安儿和乐儿的头,轻笑:“安儿,乐儿今年几岁了?入宫几年了?” 乐儿一向沒什么心眼,笑着回到:“娘娘,乐儿今年十七了,入宫四年,说起來,还是和娘娘同一年入的宫的,呵呵。” 少了平儿和喜儿这两个资历早些的,安儿俨然成了坤宁宫的小头头,今日见面,她便觉得安儿比起早前成熟了许多,在她目光下,安儿有些不安,迟疑了片刻方道:“娘娘,安儿入宫快五年,今年十八。” 都是十三岁入的宫,和喜儿一样的,唇边的笑意有些凝滞,半响笑道:“都是大姑娘了。” “娘娘,您怎么了?”许是这个话題太过沉重,安儿有些不解,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安儿,乐儿,娘娘送你们出宫吧。”沈云落看着身边跪坐着的两人轻声:“找个好人家嫁了。” “娘娘!”两个婢女同时跪了下去,面上神色带了惊慌。 沈云落想下地扶起两人,腿上却有些无力,她不敢起身让人看出端倪,只得坐着道:“快起來,别跪着。” 乐儿却是被吓到了:“娘娘,您别赶我们走,乐儿知道自己不懂事,乐儿以后会改的,娘娘,您被赶我们走。” 安儿在一旁咬紧下唇默不作声,只是红着眼眶看着自己。 胸口一紧,沈云落强笑:“乖,安儿、乐儿,你们沒有做错事,只是……我一向是把你们当妹妹看待的,你们都是大姑娘了,总不能一辈子留在宫里的,后宫地界是非多,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几日主子,趁着还有这个能力,自然是想替你们寻个好出路的。” 安儿这才磕头道:“娘娘,安儿不走,不管娘娘是什么身份,安儿都伺候娘娘到老。” 乐儿亦是磕头,不愿出宫。 “你们这两个丫头。”沈云落笑着转将脸转向了一边:“非得逼着娘娘说实话吗?” “娘娘?”乐儿不解。 “傻瓜,若是可以,娘娘也舍不得和你们分开啊。”吸了吸鼻子,沈云落回过身來:“你们娘娘生病了,要出去治病,也许……就不回宫了。” “娘娘!”俩个丫头大骇,抬起头來看着自家主子。 “沒什么大病,只是太医说再不能操心了,皇上在宫外建了行宫,你们娘娘不住宫里了。” “娘娘去哪,安儿(乐儿)就去哪。”俩人异口同声道。 沈云落摇了摇头,轻声:“出了宫,就算身份再怎么尊贵也终究只是个不管事的皇后了,跟着我,怕是会误了你们俩个丫头。” “我们不怕,娘娘,只要能呆在您身边就是一辈子不嫁安儿也愿意。” 乐儿还待说些什么,沈云落却感觉体内一阵无力感涌了上來。 “好了,不必多说了。”她打断了乐儿未出口的话:“我已吩咐了苏清德,你们二人出宫时,他定是不会亏待于你们的,若当真心疼你们娘娘,出了宫,找个好人家,便是对娘娘最好的报答。” “娘娘……”安儿哀声唤道。 沈云落起身,双腿几乎站立不稳,素手撑在茶几上,沈云落不敢回头,勉力支撑自己走到玄关,淡道:“我今日便出宫了,你们若还当我是你们的娘娘,就当……就当这是我最后一个命令吧。” ------------ 第043章 完美帝王 直到出了坤宁宫很远沈云落都沒有回头,她知道,安儿和乐儿一定在身后看了很久,真对不起,娘娘不是故意要把话说得那么重的,可是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那么死心眼? 沈云落不想哭,她笑着将从景然宫里就一路跟着的宫女太监也都打发了,一个人朝着黄门那里慢慢走了过去。 腿上,身上的力气渐渐在流失,就好像她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一种形容死去时的方式。 生命流逝,像水一样,慢慢、清晰,她甚至可以推测照着这种速度下去她还能活几个钟头。 应该,可以撑到司徒夏致下朝的时候吧?她轻轻笑了出來。 远远的看到一路御林军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为首那个人,是王简吗?还有他身后的那个蓝领将,是司徒夏致曾经跟她说过的那个暗影吗?是叫沈七? 原來來到这里,她也认识了这么多人呢。 四年,來到东望整整四年了,司徒夏致、司徒夜致、狐狸、宫离、王简、喜儿、平儿、安儿、乐儿。 那么多那么多好的不好的回忆,都是她一个人的。 宫门渐渐接近了,司徒夜致远远看见她的身影,很快迎了上來:“落儿。” 沈云落轻笑:“司徒夜致,还是托了我的福呢,你又少上了一日朝。” 司徒夜致却沒有笑,看着她的眼神很是担忧:“落儿……” “我沒事。”沈云落摇头:“狐狸呢,他去找你了沒有?” “嗯。”司徒夜致点头,心底感受早已无法形容,又是一个她沒有说谎的证据,可是,他宁愿这一切都是假的! “狐狸长得很漂亮吧。”沈云落笑道。 跟在女子身边缓缓前行,司徒夜致沒有说话,这样骗大哥,对吗?落儿,当真会,死吗? 沈云落走得很慢,可惜双脚却仍是慢慢沒了感觉,一直到终于出了宫门,沈云落再也无法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司徒夜致伸手扶住她,只是入手,女子的肌肤已是一片冰凉,司徒夜致一惊,看向女子侧脸,那里,早已是一片青白之色。 “落儿……”司徒夜致涩声,胸口满是疼痛。 用尽所有力气扶在甬道之上的冰凉墙体,沈云落推开司徒夜致的搀扶:“别扶着我,你大哥那么聪明,他会知道的。” “那你……可还能走?”那股伤痛几乎将他撕碎,司徒夜致颤声问道。 沈云落努力站直了身子轻笑道:“只能站着了,司徒夜致,你去找辆马车來,可以吗?” 司徒夜致再不敢看女子微笑的俏脸,应了声,快步而去。 沈云落静静站在那里,身后宫门已经关上,再走几步,就出了宫门甬道,就出了皇宫这座围城,司徒夏致,他一定会派暗影跟着的,倘若自己表现出任何不适,他一定会知道自己是在骗他。 既然已经找到了医治的办法,不可能却连走路的力气都沒有的,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若再被司徒夏致发现,那之前的谎言便全都不攻自破了。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以飘逸闻名的罗衫,恰好能遮住自己尚在发抖的身子,暗影不敢太过接近,应该,只是以为她站了这许久,只是在不舍吧。 司徒夏致,你瞧,上苍如此厚待于我,知道我舍不得离开,连这最后几步路都不让我迈出。 司徒夏致,我走了之后,你就是沒有弱点的帝星了,完美的帝王,愿东望,强盛富饶,愿你,永世安康。 沈云落闭上眼,脑海里,满满的除了司徒夏致还是司徒夏致,还沒走呢,便开始想念了,真不争气啊。 耳间传來马车辗转的轱辘声,沈云落对着自己笑了笑,睁开眼,司徒夜致已经将马车驾到了跟前。 司徒夜致下了马车,搀扶起女子开始显得僵硬的小手,轻身上了马车,车夫沒有说话,待两人坐稳了,扬起马鞭斥了声快步朝恭亲王府赶了过去。 暗影,看不见了。 沈云落无力的将螓首靠在司徒夜致肩上,像是想起了什么,惨白的脸上浮了笑意:“司徒夜致,你知道吗?你大哥他,喜欢男孩,他想让我生个男孩。” 额间有温热液体滴落,沈云落却感觉不到了,她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声音轻轻慢慢:“我一直以为他会喜欢女孩的,书上面不是都说,男人都喜欢女人给他们生女孩么?因为女孩总是和她们的母亲一样漂亮。” 司徒夜致仰首,抱着女子的双手甚至不敢用力,她像是……陶瓷娃娃一样,濒临破碎,即使他的手心足够温度,可她的身体还是一点一点凉了下去,落儿,撑着点,快到王府了,也许,那只狐狸有办法的。 “其实,我也喜欢男孩的。”沈云落像是在笑:“生个男孩,和司徒夏致一样帅气,最好还要一模一样的眼睛,下次司徒夏致要是还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就欺负他的儿子。” “把他弄哭了,他们长得那么像,就像司徒夏致在哭一样……呵呵……”女子轻笑,那些画面似乎已经在脑海里生了根。 “不过……那也是我的孩子呢……不知道我会不会舍得……和他一样的男孩子呢……”沈云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了。 “落儿……”司徒夜致颤声:“落儿别睡,醒醒,落儿……到了,王府到了……落儿……” 马车停了下來,可是怀里的女子却沒了声息,她安静靠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怎么摇晃就是不出声。 她的唇角甚至还带着笑意,像是还在构想怎么欺负她和大哥的孩子。 胸口就像被一把大锤狠狠地砸了下去,一次又一次,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司徒夜致从來不知道,他可以去为一个女子落泪。 “落儿,求你了……别睡……”小小的空间里,司徒夜致只能那么无力的感觉女子逐渐蔓延的冰冷温度。 “还沒出帝都呢,落儿……大哥会知道的,快醒过來,落儿……” 沒有人回答。 ------------ 第044章 不曾回头 绝望的味道,几乎将那一小方天地淹沒,有人掀开了车帘,带着淡淡的桃花香气:“哟,还在舍不得情郎呢,怎么哭得那么惨兮兮的,真是不会照顾自己的笨丫头。” 司徒夜致寻着声源看过去,是那个名叫狐狸的美丽男子,他沒來由的涌起一股希望,刚想开口,却见狐狸很是隐晦的朝着自己打了个眼色。 司徒夜致一怔,待反应过來,却是知道他在提醒自己,大哥的暗影还在暗处看着,不能让他知道。 喉间一紧,司徒夜致敛了思绪,很是镇定的下了马车,车夫早已不见,他对着一身风华的狐狸轻道:“既如此,皇嫂就拜托先生了。” 狐狸轻快的上了马车,看了内里女子一眼,轻笑间,不着痕迹的隐去了眼底的神色,笑得倾城极了:“那是自然。” “先生。”狐狸刚要坐进马车,司徒夜致终究沒能忍住,拉住缰绳急唤。 狐狸转过身子面对着司徒夜致,在暗影绝对看不到的情况下轻轻摇了摇头:“我也很想救她。” 手上力道一松,司徒夜致看向马车内安静闭目的女子,心脏那里像是被千军万马碾过一般,连疼都麻木了。 “总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皇嫂的,放心吧。”狐狸笑了出声,只是司徒夜致知道,这句话,是说给大哥听的。 狐狸再沒有多话,转身进了马车,在马背上轻拍了一下,无人驱赶的马儿在狐狸的轻拍之下自行调转车头往郊外的方向小跑了起來。 王府所在本也不是闹市,马匹像是通灵一般,径自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跑,马车很快出了帝都街道來到沒有人烟的郊外。 在一处已经开始泛黄的蒿草之间停了下來,狐狸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上向四下里看了下,确定沒有人烟之后,狐狸挥了挥衣袖,眨眼,连人带着马车消失在空气里了。 影卫自暗处现身,看着前一秒尚还在视线里的马车瞬间沒了踪影,惊得连身形都顾不得隐匿,许久,像是平复了过來,暗影敛了思绪,朝着皇宫方向飞掠而去。 ^_~ 司徒夏致下了朝,一个人坐在御书房的小偏殿里,厚重窗门都被关上了,即使是大白天里依旧显得有些阴暗。 他背对着外间,在椅上坐直了身子,欣长的背影看起來却多了丝寂寥,时间慢慢流转,他却是不知道一般,只是静静坐着,甚至连身体都不曾动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后多了一道黑影。 “属下参见皇上。”是暗影的声音。 司徒夏致像是动了动,却终究沒有回头,只是淡声道:“说。” “娘娘从景然宫出去后去了趟坤宁宫,只坐了片刻便走,属下听得是娘娘想要把坤宁宫里的那个丫头送出宫去,那俩人不愿,娘娘只道这是最后一个命令便出了宫门,之后遣退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往宫门方向而去。” “王爷早在宫门等候,见了娘娘也未多谈一路出了黄门……在宫道那里,娘娘一个人站了许久,是王爷叫來马车之后娘娘才和王爷乘坐马车离开的。” “之后到了王府,娘娘并未下车,属下听得王爷称呼一个……一个长得很是漂亮的白衣男子作‘先生’,那位先生只说了句‘总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皇嫂的,放心吧’便与娘娘同乘马车往郊外而行。” 暗影停了片刻,像是在斟酌用词,过了片刻方才接着道:“马匹并无人驾驭,属下只看见那位先生在马背上轻拍了一下,马匹便径自往郊外行走,一直到了郊外,那位先生出了马车……属下离得很近,却也只是瞧得那位先生挥了挥衣袖,马车和娘娘……便在属下眼前消失了。” 座上那人沒有出声,暗影不敢动作,只是跪于地上思索,难怪未出宫前,圣上会下那么奇怪的命令---跟着皇后,倘若一切正常,便将皇后带回宫,记住,除非是出现了你无法理解的现象,否则,一定要把娘娘带回來。 他那时就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是一切正常就要把人带回來?不应该是不正常才该把人带回來吗? 那个白衣先生那一手明显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万岁爷,应是早就知道的,那人,不是常人吗?不正常,不正常到就是指他想把娘娘带回來也沒那个能力了的时候了吗? 难怪万岁爷的旨意那般奇怪,这世间,还是有怪力的存在的吗?那位先生,单看容貌便觉不是普通人家……到底……罢了罢了,这一些东西,又岂是他一个小小暗卫所能了解的。 “娘娘……在宫道那里站了许久?”暗影跪在地上良久,才听得万岁爷低得几乎沒有办法听见的询问。 “回皇上,娘娘一个人在那站了应有俩刻钟。” 那么久么?司徒夏致的脸色有些模糊:“娘娘……可曾回头?” “不曾回头。”暗影很是尽责的回想了一遍,回道:“马车刚到王府之时,娘娘应是在内里哭了,那位先生掀了车帘,还取笑了娘娘。” 在车里哭了……司徒夏致轻笑:“那位先生,长得什么样子?” “属下愚笨。”暗影思虑了片刻,竟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來形容。 “无妨,说吧。” “那位先生……长得比娘娘还要好看,但却一身风骨,一眼瞧去,并不让人觉得女气……是个极漂亮的人物。”暗影大抵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就属皇后了,见圣上问起,下意识只有将两者人物比较起來。 比落儿还漂亮么?司徒夏致双手轻握,落儿不曾回头,却在车里哭了,落儿沒有骗他,那叫狐狸的男子确实不是凡人。 那么,落儿,我是该庆幸你不曾骗我,我们还会再见,还是该伤神,我们,还要什么时候才能厮守? 是三个月?还是三年?或者,还会更久? 落儿……倘若,那时你回头了,是不是就不舍得走了? 可是,到底你不曾回头呢。 ------------ 第045章 死生契阔 那辆眨眼消失了的马车并沒有走到那传说中的狐族妖界,而是在狐狸的控制下穿过了一道黑漆漆的隧道一样的通道,來到了恭亲王府里早已散去了下人的后花园。 司徒夜致早已等在那里,看着突然出现的马车并沒有惊讶,反而很是快速的上前掀开车帘,看着狐狸抱出那里面的女子。 “先生。”司徒夜致有些焦急,女子的脸上像是罩了层白霜,煞白僵硬。 “先别说话。”狐狸的脸上难得有了凝重,他将女子轻放在身前柔软草地,右手食中二指掐诀,直到指尖那团樱色光芒几乎将整个手掌囊括,这才将道力打在女子身上。 那么多超脱想象的怪力乱神,可司徒夜致却连想表示震惊的机会都沒有,只是紧紧的看着处在光芒里的女子,神色紧张。 时间缓慢流转,像是过了许久,平躺着的女子脸色似是好看了些,双目却依旧紧闭,胸口,连一丝的起伏都沒有。 狐狸撤了印诀,静静看着女子,神色苍凉,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阿洛,我沒有办法救你,和前世一样。 狐狸起身,司徒夜致抓住他的手:“先生,如何了?” “有两个办法。”狐狸轻声:“我把她带回狐族冰封起來,也许千百年之后族里出了个神仙,那时她就能醒过來,或者,把她送回宫离那里……也许,宫离会有办法。” “宫离是谁?” “宫离么……”狐狸轻轻笑了起來:“掌握因果的人。” “要什么代价?”司徒夜致不懂什么因果,只是,能让落儿走到如此地步仍不愿出口求救的人,总不会是不求代价的,他忽略狐狸笑里的情绪,很是清楚的问。 狐狸回身看着司徒夜致,眸子清澈,真不愧是帝星的胞弟,或者,他该说,真不愧是天上的星宿,如此情况下,竟还能冷静如斯。 “代价……就是她会忘了这里的一切,和宫离,厮守一生。”狐狸笑得越发灿烂起來,师弟,你果真都是算准了的,如果师妹不能和你在一起,那她也休想和帝星在一起。 得不到的,那便毁了,就算那些记忆丢了三千年,就算让你温和疏离了三千年,仍是改不掉骨子里的习性,天生的恶魔。 要么死,要么,就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输了,又输了,狐狸很是飘忽的看着天空,大朵大朵的白云,漂亮极了,就像,那天一样,那天也是这么好的天气呢。 “就是死了……我也,绝不会去找宫离。”身后,女子带了丝清冷的声音响起。 “落儿。” “丫头。” 司徒夜致和狐狸几乎同时转身看向了那里,女子慢慢坐起身子,唇瓣发白,可眼底,却是一片倔强。 狐狸上前,想要搀扶女子,可却被沈云落轻推了开來,她知道,是狐狸救了她的,心脏那里有一团暖色的光覆盖了先前的冰冷,可是,暖色的光在逐渐的消退,应是也撑不了多久的。 可是,足够了,本也沒想到还能醒过來的,沈云落笑了笑。 “狐狸,谢谢你。”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來,再一次呼吸到和司徒夏致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真好,沈云落有些贪婪的深吸了口气。 司徒夜致在一旁,今日所见,早已颠覆了他之前所认识的世道,他看着眼前面色依旧苍白的女子,一时却沒了声响。 “夜弟,吓到你了。”沈云落看着沉默的司徒夜致轻声。 司徒夜致摇了摇头,沒有说话。 沈云落不再看司徒夜致还有狐狸,她走了两步,蹒跚跌撞,却很是满足的自己走到了柔软草地的边缘。 身子微微的气喘,沈云落抬眸看着那一片天空,良久,笑出了声:“夜弟,等我死了,就将我葬在帝都可好?离你大哥近一点,能多近就多近,可好?” 她沒有回应狐狸的两个选择,两个,她都不要,就这样死了都干净,再也不会拖累司徒夏致了,也不会,拖累狐狸了。 身后司徒夜致身子一颤,自也是听出了女子的选择的,若他是大哥,他会这么去做?司徒夜致从未有过的迷茫。 狐狸亦笑,他上前,站在女子身后:“丫头,你这又是何苦。” 沈云落回过身,笑得一如最初:“我不苦,只是苦了狐狸,做了那么多,都白费了,狐狸,我还不了了。” 狐狸摇头:“丫头,你不懂,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沈云落不再在这上面都做纠缠,脸上神情温和从容:“我不懂得那么多玄乎的东西,我只知道,若不是宫离,也许终我一生我都不会知道司徒夏致会有多爱我。” “如果,这就是代价的话,那我很愿意,來到这里,和司徒夏致认识,足以抵过任何所有,我谁也不恨,可独独欠了你,狐狸,我和司徒夏致都欠了你。” 只是欠么?狐狸苦笑,阿洛,除了感激,你对我,再也沒有其他想法了么?他摸了摸女子螓首:“丫头,你想知道那些前世吗?” 沈云落摇头:“不管是什么,于我來说都是沒有意义的,我想记住的,不过是我和司徒夏致之间的一切,阿洛是谁,并不重要。” 阿洛长大了呢,狐狸看着眼前波澜不惊的女子,眼神温柔,也许,错一旦犯下就沒办法弥补的吧……阿洛的父亲,那个身份尊崇得只能让人膜拜的上神都只能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不过是茫茫道路之上的一只小小的狐狸,他又能改变什么。 阿洛,也许从一开始,这些就是注定的,你信吗? 司徒夜致在一旁静默无言,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算再记起來那又怎么样,想改变的依旧改变不了,想抓住的依旧慢慢溜走。 就算这一切早已超出了他所认识的世界,可是落儿还是那个落儿,无人可以取代,他只要知道这些,那就足够了。 体内那团温暖的光渐渐消散,沈云落知道,终点到了,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笑声取代了这一片沉默,她的声音轻快,一如从前。 “你们知道吗,在我们的世界有一首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那里面的词像极了我的现在,可我愿意相信的,不是前一句,而是,最后面那一句。”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第046章 成我大道 在最初那片山野地里的茅屋里,同样沒有人知道,宫离一直就在那里,不曾离开,东望帝都那边女子闭上眼睛的瞬间,宫离却睁开了眸子。 琉璃一样通透,温和却疏离,带着那一种自己也不懂的心涩,宫离睁开眼,看着外面的天空。 她死了。 中在她身上的契机消失了。 他一直就在这里等着,可是阿洛宁愿死也不愿意回到自己身边。 胸口那里衍生出了一种自己也说不分明的情绪,有些堵,呼吸不顺畅,宫离抬手,捂住那里,眉间微微褶起。 这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甚至带了一丝丝的疼痛? 不过是个凡人女子罢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可以牵动自己的道心? 他得不到的,那便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吗? 起码,那些散乱的回忆一样的东西在那个女子走了之后便不再出现了,唯一变了的,是帝星。 帝星周围的金光再度集聚,但那个可以牵制帝星的弱点死了,他找不到突破口了,若要设局,怕是等上许多个许久了,除了这点变化了,他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沒有人烟出现,沒有情绪波动,沒有七情六欲,多清净的修道。 可是,为什么他会在这个茅屋里呆了这么久?他在等什么?在等那个被自己唤作阿洛的女子回來么? 他们曾经有过很短暂的一段时光,是欢笑的,简单的,沒有负担的,她为什么不喜欢? 死。 就是死了也不愿和他在一起,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他可以给她永生,让她免受轮回之苦,她喜欢记忆里的帝星,那他便封了她的记忆,让她的世界只有宫离。 为什么阿洛还是不愿留下來? 他甚至可以只娶她一个女子,千秋万载,只和她相望。 这些所有,都是帝星无法给予而她最想要的,可为什么她还是不愿意? 如果他输给了帝星的命格,那么等帝星陨落之后他努力修道成仙,那个时候,他也可以是天上的启明星,可为什么阿洛还是不愿意? 为什么?和我在一起难道比死更可怕么? 那双琉璃眸子闪过一丝狠厉,阿洛,不要以为算你死了,我就拿帝星沒办法了,倘若他舍得拿道去换,帝星一样不是自己的对手,帝星到底也只是凡人而已! 若不是他不想坏了天界之轨,惹來天谴责罚,拼了千年道行,帝星,必死无疑! 既然,我注定抓不住你,那么,死了也好。 那便死了吧,宫离闭目,神色安静了下來。 阿洛死了,他的道心便是一片死水,谁也波动不了了,如此,更好。 要让他成全阿洛和帝星,除非他死! 宿命吗?这一场招魂,便只做一场游戏吧,帝星必须得死,阿洛只是一场意外,沒有了弱点的帝星固然可惜,可是,他胜在永生,这一世杀不了,便等來生,帝星的弱点,那个寄体,总还会出现的。 大师兄说的果真沒错,帝星不死,修道无成。 那个女子,浪费了他太多的心神,他定要重新设局,请帝星入瓮,就算帝星沒有了弱点,就算他的完美的帝王。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成我大道! 宫离握拳,天色像是也感应到了他的决心,在霎那暗了下來,仿佛在呼应宫离眼底的阴沉,带着让人窒息的气压,盘桓天际,经久不散。 o(╯□╰)o 千里之外的狐狸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起眸子看向天空,沒有异样,他闭目沉息,瞬间立定。 阿洛才刚入土,宫离也察觉到了么? 许久,狐狸睁开眼,眼底华光流转,暗色却妖娆。 师弟,错了就是错了,沒有弱点的帝星,你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哪怕,你自毁道行,结果也不会改变。 阿洛也很聪明呢,斩断了与帝星之间的一切联系,宫离就沒有突破口了,即使胸口很疼,狐狸还是笑出了声。 只是,命轮再一次回到最初了,什么都不曾改变。 阿洛和帝星,要么相隔千年,要么生死相错。 可是阿洛的诅咒也还在呢,若不能破开她和帝星之间的局,师弟,你永世不能成道。 阿洛的执念太深,他沦为最怕帝王的畜道,而师弟,倘若他可以看开,主动松开一直就在他手里握着的因果,四个人,便就都可以解脱了。 师弟,得不到的便放手,三千年了,你还沒学会吗? 放手很痛,可是看着阿洛笑才是最初的开心,狐狸捂住胸口,就算因此失去了爱的一切,他仍是沒有后悔。 阿洛,我放手了,我愿意看着你和帝星幸福,我愿意只是你们身后的背景,所以阿洛,不要恨我了。 今生怕是不能够了,阿洛,再等我一世,那么长的时间,我总是还能找到契机让你和帝星再见的。 今生,不能够了,阿洛…… 而远在东望的皇宫,在女子闭眼的霎那,司徒夏致双手沒來由的一颤,手中毫笔在折子上打出了长长的一道痕迹。 落儿。 胸口那里一阵疼痛,司徒夏致皱眉,感知在无形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愈合了,可是,心却空了一大片。 是落儿在受苦么?那个药泉可是个苦地?落儿那么怕疼,治疗之时会很疼么?落儿最怕身边沒有说话的人,那里都是狐狸,她受得了么? 落儿是在哭吗?若不然,怎么他都跟着疼了。 司徒夏致闭眼,唇边扯开了一抹轻笑,落儿,快些回來。 夜弟说,你走之时念了首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一样也是我的心愿,不能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已是我心底的痛,与你一起白头是我能给的最大的承诺,与你的孩子是我此生唯一的骨肉。 若你回來了,余下的一辈子便再也不要想从我的身边走开了,许你走了一次,无力护你一次,两次了,足够了,再怎么也不会放手了。 落儿,倘若那里允许,你的腹内,应该有我们的孩子了吧,落儿,一定要在十个月内回來。 我还在等,我们的孩子。 ------------ 第047章 浮生若梦 呼吸再次进入感知的时候,鼻腔里充斥着的,是消毒水的味道,带着那些有着莫名熟悉感的刺鼻。 夏小米睁开眼,正是午时,阳光从透明玻璃折射进來,几乎晃瞎了她尚还不是很熟悉温度的眼睛。 直到适应了那阵光芒,夏小米这才慢慢睁眼,入目的,是医院特有的米白色,输液管静静的滴落,四四方方的病房,冰冷的仪器。 回來了吗?夏小米有些回不过神,她以为,她会就那么死是那里的。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那人看见了怔怔出神的夏小米先是呆了一下,下一秒,夏小米的耳边开始轰隆作响。 “小米啊,你可算醒过來了。” 身上多了些重量,夏小米从思绪里回神,看着那张唠叨了她二十四年却依旧美丽的脸庞。 “妈。”夏小米轻唤,看着眼角湿润的妈妈,声音哽咽。 夏妈妈从病床上起身,擦了擦还未掉下的泪,却是出人意表的一巴掌从夏小米脑袋上拍了下去。 “啊---”夏小米吃痛,捂着被拍的地方皱眉:“妈,你疯了吗?干嘛打我?” “你这个死丫头,整个飞机上的人都沒事,就你娇贵,害妈妈心都操老了,你对得起我吗你这个死丫头。”夏妈妈双手叉腰,语气蛮横,语气里的担心和松了口气却仍是表露无遗。 飞机?思绪一下回到了那天飞机失事,所有的人,都沒事吗? “妈,那天怎么了?”夏小米问。 “只是遇上了强气流颠簸了一下,所有人都沒事,就你晕了过去,怎么叫都不醒。”夏妈妈的眼眶又红了:“你这个死丫头,要不是航空的人作证,妈妈还以为这是你不想过來接手公司想出的新招。” “妈!”夏小米有些无语,只是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宫离,果真只是针对她一个人的吗?那里怎么样了,只是做了个梦吗?司徒夏致呢?他怎么样了? 胸口疼了起來,心都落在那里了,她却回來了,夏小米苦笑,甚至忘记自己还是病房里呆着,可是,司徒夏致,要怎么办?这千年时光,要怎么跨过去? “醒了就好,小米啊,你等等,妈妈去叫个医生过來看下,沒事的话我们就回家了,在医院里呆了一个月了,有什么事先回家再说。”夏妈妈提起包包站了起來,摸了摸夏小米的脑袋。 一个月?才一个月吗?夏小米不知道自己的妈妈什么时候出了病房, 无力的靠在了软枕之上。 司徒夏致,我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我在那里呆了四年竟然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 呵呵,夏小米轻笑出声,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还不如不回來了,虽然对不起爸妈,但是,更舍不得司徒夏致啊,早知道,就让狐狸把自己冰封起來,也许,会有奇迹呢。 夏小米屈膝抱起自己,将脸深埋在膝间,许久,肩膀不受控制颤抖了起來。 司徒夏致,我们是不是只能错过了?那四年时光,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吗?可是,我爱你啊。 司徒夏致,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司徒夏致。 病房的门再度被推开,夏妈妈一进病房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女儿抱着自己哭得连声音都沒有了。 她甚至顾不得身后的医生,快步來到病床前:“小米,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夏小米抬眸,看着妈妈眼里满是爱怜,泪意却更是控制不住:“妈,我不是好女儿,我太不孝了。” “傻瓜。”夏妈妈抱住夏小米,声音都低了起來:“醒了就好。” 夏小米窝在母亲温暖怀抱,泪水肆意,她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妈妈那么爱她,倘若她出了什么意外,妈妈怕是也活不下去了的,她怎么会有和妈妈比起來司徒夏致更重要的想法? 可是,又要怎么去割舍司徒夏致? 心痛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医生大概也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自顾自的來到那堆叫不出名字的仪器前测量了一番,末了,嘴里嘀咕了句:“又不是得了癌症,用得着这样吗?” 夏妈妈瞪了眼医生,拍了拍自家女儿的小脑袋:“小米啊,别哭了,都这么大个人了,要哭等回家抱着你爸还有你弟再哭,别在外面丢脸了。” “妈!”夏小米吸了吸了鼻子,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家老妈。 “乖。”夏妈妈跟宠小孩一样安慰了句,转身看向了医生:“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能不能出院了?” 大叔年纪的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往手中记录本上写了些什么东西,慢步來到夏小米眼前,测了测体温等一些基本肌体问題。 好半响,才慢悠悠的道:“以目前來看,病人是沒什么大问題了,要出院可以,但是有空的话最好还是能來做个检查。” 无缘无故昏迷了一个多月,却检查不出什么毛病,最初这个病例也是引起了院方的注意的,只是各种检查下來,这个叫夏小米的小姑娘哪里都是一切正常,却怎么也醒不过來。 医院也不敢做什么,本來想把她送到上级去做个全面透析的,说不定是出了什么新型病菌,不过家属怎么都不同意,院方也只能作罢,平日里输些营养液维持着机能。 说也奇怪,一个多月下來,她竟是连肌肉都不曾萎缩过哪怕一点,一切和刚入院那会一模一样,中年大叔闪过奇怪的神色,只是病人都醒了,也就沒什么事了。 他啪的一声合上了铝制的记录本,语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可以出院了。” 夏妈妈一下笑出了声,也就顾不上医生的态度了:“多谢许医生了。” 许医生哼了声,拽得跟二百五似的就要出了病房。 夏小米被妈妈的欢快感染了,不自觉的跟着笑出了声,她眼神一转,无意识的往床边正在转身的许医生那里瞧了一眼,眼神却刚巧对上了许医生抬高了的胳膊上的那个铝制记录本上。 质地上好的铝制薄板上,犹如一面镜子,倒映着她的笑脸,却在瞬间僵在了那里。 ------------ 第048章 丢在梦里 “妈!!”连夏小米自己都沒有发现,这一声叫唤里,已然带上了惊恐。 夏妈妈还有许医生都被这一声惶恐到了极点的声音吓了一跳。 “小米,你怎么了?别吓妈妈。”夏妈妈捂住胸口几乎跳了起來。 夏小米的眼神沒有焦距地追随着那个铝制的记录本,声音里满是无助颤抖:“妈,你那里有沒有镜子,给我块镜子。” 病房里除了夏小米之外的俩个人闻言都松了口气。 “神经病。”许医生抚着都到了嗓子眼的小心肝,推了推眼镜,很是不岔的嘟囔了句,转身出了病房,毛病,要块镜子弄得跟自己被非礼了似的,什么世道! 夏妈妈也是抚着胸口,被女儿那一惊一乍的行为吓得够呛,好容易回过神來,一边从包里找出化妆镜,一边很是埋怨的道:“小米你是想想吓死妈妈吗?要镜子就要镜子嘛,怎么弄得那么惊悚,再说你要镜子干嘛?不过是昏迷了,你就是想毁容那也不容易啊。” 夏小米却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颤抖着手接过妈妈手里的小镜子就跟当初从司徒夏致那里接过圣旨一般。 她的脸。 镜子缓慢的映入自己的脸,镜子里的自己,肤色白皙接近透明,那一双眸子带着不敢相信,却丝毫沒有影响内里的水色灵动,反而带了丝楚楚可怜,琼鼻圆润,樱唇饱满,美好得找不到形容词去形容,除了倾泻下來的长发,那张脸,和沈家小姐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飞机失事前自己的脸! 镜子从手中滑落,夏小米怔怔的看着空气里的某个点发呆,这是沈家小姐的脸,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夏妈妈有些迟疑,怎么宝贝女儿醒过來之后就感觉像是变了一般,她推了推还在发呆的夏小米,轻道:“宝贝儿,你怎么了?” 夏小米回过神來,眼神却依旧沒有焦距,她恍恍惚惚的问:“妈,你沒发现我的脸不一样了吗?” 夏妈妈先是怔了一下,仔细看着自家女儿一会,笑道:“小米啊,一个月沒见着自己就不认识自己的脸了?我的女儿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啊,就是瘦了点。” 夏妈妈有些心疼的轻柔语气却像一道闷雷,砸得夏小米几乎喘不过气來。 和以前一样?妈,那张脸跟了我二十四年!我怎么可能会记错?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难道宫离甚至连千年之后的人的记忆都是可以操控的吗? 那么多认识不认识,或许只是脸熟,也或许曾经点头示意却不曾对话的人,都是可以操控的吗?即使到了这里,依旧摆脱不了宫离吗? “小米?”夏妈妈有些担忧。 夏小米抱以一笑:“妈,我沒事,可能真的是太久沒见到自己了,有点适应不过來。” 夏妈妈松了口气,也沒有取笑,女儿看上去真的很不正常,她笑道:“那妈妈先去办理出院手续,衣服都在旁边柜子里,小米你先换身衣服,等下我们就回家。” “嗯。”夏小米点了点头。 回家,回哪里的家? (ˉ(∞)ˉ) 回到夏家别墅,连一向严肃一直都是板着个脸的爸爸都难得的红了眼眶,一遍一遍的围着自己打转,却又一遍一遍的点头笑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一向鬼马的弟弟又长高了,甚至都超出自己两个头了,却还是像以前一样粘着自己,她才刚从爸爸那里脱身他就跳了起來把自己给扑倒了。 “姐姐,下次别生病了,都瘦了,本來就不漂亮了,这下可怎么找老公啊?”那么大的男孩了还像个沒长大的小屁孩一般撒娇。 夏小米轻笑,宠溺的摸了摸还赖在自己胸口的男孩很精神的短发:“嗯,下次不生病了。” 夏之森很诧异的抬头看着自家大姐:“姐,你病傻啦?怎么不打我?” “你这个臭小子,皮痒了就直说。”夏小米笑骂。 “啊,真是,这么久沒被老姐骂了还真有点不习惯。”夏之森饶了饶头,有点尴尬的站了起來。 “滚!”夏小米抬腿踢了踢男孩子修长的腿,眼底的笑意却沒有遮掩。 夏之森吐了吐舌头:“这才像我老姐嘛,我先上去了,姐,晚上和你睡要不要?” “去死。”夏小米再也忍不住,拿起靠背砸了过去。 “行了阿森,都二十岁的大人了,开玩笑也得有个分寸。”最后还是黑脸的夏爸开了口。 夏之森扮了个鬼脸,蹭蹭蹭的跳上了楼。 夏小米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轻笑出声,真好,家的感觉。 “小米啊,你也累了,先上去休息吧,什么事等你调整过來了再说。”夏爸爸的语气严肃,却仍是带着关心。 “嗯。”夏小米点了点头:“爸,那我也上去了。” “去吧。”夏妈妈笑得温柔极了。 “你们也早点休息。”夏小米起身,在夏爸夏妈颊边亲吻,得到了回应,这才转身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直到关上房门,夏小米再也撑不住脸上的笑意,背靠着门缓缓的坐到了地上。 沒有人觉得奇怪,她的脸,沒有人察觉到这已经不是最初的夏小米的脸了,像是沈家小姐的脸才是她的一样,爸爸、妈妈、小弟,所有她最亲近的人也都沒有什么不对的感觉。 如果这一切只是梦,为什么她的样子却变了?如果不是梦,为什么她却还活着?如果可以,她多想就这么不回來了。 呵呵,夏小米轻笑,她真的好不孝,为什么这样的想法就像在心底扎了根一样,怎么挥也挥不散。 可是,真的好想他,司徒夏致,就像做了场梦,梦醒了,我还是我,庸庸碌碌的夏小米,可我的心却丢在梦里找不回來了。 司徒夏致,我回家了,和你不同时光的家,你永远也到不了的家。 夏小米抱着自己,将脸深埋在膝间,夏日的夜色凉爽通透,带给她的,却是和冬日里一样的寒冷。 司徒夏致,我们,是不是错过了。 ------------ 第049章 真的没了 如果,这一切不是宫离在操控,那么,她的脸会变成沈家小姐的样子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 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夏小米这才缓过神來,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以前的照片,她不喜欢照相,但像毕业照之类的东西总还是有的,夏小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证明什么,但心底总有一种感觉在告诉自己,也许,这一切并不是宫离在操控。 宫离那人太过霸道,如果他有能力操控千年之后的时空,他一定不会允许自己回到二十一世纪的,他会把她禁锢在身边,让她忘了司徒夏致是谁,让她成为他一个人的阿洛,而不是就此放手,任她回到千年之后。 所以,她在找,找这一切不是宫离在幕后所做成的结果的证据,那么多点点滴滴,如果人的记忆可以被改变,那么,已经存在在世间的东西呢?是不是也可以被销毁? 夏爸夏妈去公司忙了,夏小米毕竟才刚出院,大人们总是心疼,也就再沒有逼着她去接手,而是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休息。 应该是礼拜天了,都快十二点的时候夏之森这才大着哈欠从卧室了走出來,见自家姐姐在大厅里把抽屉箱子什么的翻得一团糟,夏之森饶了饶头:“姐,你在找什么东西?” 夏小米头也沒抬,将手中一个袋子里的东西全倒了出來,在里面一阵翻找:“我在找我的毕业照,阿森,你看到过吗?我记得妈是放在这里沒错的啊。” 夏之森不解:“姐,你找那东西干嘛?” “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嘛?不知道就一边凉快去。”夏小米送了楼上还穿着睡衣的小孩一副白眼。 “真可惜。”夏之森跨了长腿做在扶梯上,耸了耸肩坏笑道:“我好像知道姐的毕业照在哪。” “真的?在哪?”夏小米赶紧起身,就要冲上楼去。 “姐,老规矩。”夏之森做了个止步的动作,很有流氓气息的对着夏小米吹了声口哨。 夏小米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立在楼道口踌躇了半响,很是讨好的对着上面的夏之森作鞠道:“好弟弟,原谅姐姐这一次吧?” 夏之森摇头,一副沒得商量的态度:“姐,你刚才凶我了。” 臭小子,才二十岁就这么拽!夏小米咬牙切齿地看着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浑身散发出一种相当惨烈的气场的夏之森。 “姐,快点,再不满足我的愿望,你的毕业照就沒了哦。”夏之森双手抱胸,长长的眉毛往上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姐姐。 夏之森,我诅咒你找的女朋友都是粑粑脸! 夏小米恨恨的转身,楼下姐弟俩共用的玩具房里永远都有一套和她身高无比匹配的兔子装,每年一换。 几分钟之后,坐在扶梯上的夏之森如愿看到了穿着淡粉色兔装的夏小米,夏之森眼前一亮,双手扶腮,笑道:“姐姐还是和小学那会一样可爱,真期待,好像都有几年姐姐都沒有把柄被我抓到了呢,难得一次有求于我,姐姐,开始吧。” 夏小米躲在那身装备里面,继续用眼神发射自身无比的怨念,自从小学那时被学校挑中去跳那首很可笑的‘白兔舞’被夏之森看到后,每次一有事要拜托他,这个臭小子就总是叫自己穿上兔装跳一支和那时一模一样的舞蹈。 这么多年了,这个恶趣味还是沒变,夏之森,你给我记住了! 纠结了半响,在夏之森的催促下,夏小米很别扭的抬起了胳膊,边唱边跳:“我是一只小白兔,咿呀咿呀哟,最爱萝卜和白菜,咿呀咿呀哟……” 夏之森在楼上看得眼底笑意璀璨,笑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擦了擦眼角彪出來的泪花,夏之森在夏小米小寡妇一样的眼神下好不容易止住了笑。 “我的好姐姐……哈哈……”夏之森抱着肚子几乎满地打滚。 “毕业照呢?”夏小米越來越觉得这个弟弟生下來就是为了克她的,等着吧,有的是时间收拾你!夏小米磨了磨牙。 “真是太欢乐了。”夏之森恬不知耻的又加了句,直到看见夏小米眼眶都快黑了这才勉强站了起來:“姐,不是我坑你,你的毕业照真沒了。” 楼下一声河东狮吼:“夏之森!!” 夏之森赶紧跑回自己房间栓上了门大声道:“姐,就你刚住院那几天,咱家被贼偷了,什么东西都沒丢,就丢了相册还有你的照片。” 等了许久,外面也沒有传來震天响的敲门声,夏之森奇了,要放想在往常,老姐早就冲过來一阵毒打了,今天这么沉得住气? 又等了片刻,还是沒有声音,夏之森开了条门缝,外面沒有人,呼啦一下把门开了,老姐也沒在外面吓唬自己,夏之森赶紧跑到扶梯那里往下看。 被翻得一片狼藉的大厅里除了多出來的那一套兔装,连个人影都沒有了。 “真奇怪。”夏之森摸了摸鼻子:“这么病了一场,姐的脾气反而好了?” 慢吞吞的下了楼,捡起那套兔装,夏之森又笑了起來,自言自语道:“不过真的挺奇怪的,姐姐的样子明明沒变,我却老是觉得比以前好看多了。” 不过自从从医院里回來之后,总觉得姐姐多了很多心事,也不像以前那么和他打闹了,感觉……安静了好多,都有点不适应了。 “姐,女孩子就是该多笑点的嘛,我都长大了,爸妈那里还有我呢。”夏之森朝着屋外亮了亮闪闪发光的白齿,笑得阳光灿烂的样子:“我有能力保护你了,姐姐。” 屋子里的电话响了起來,夏之森阻止姆妈要过去接的动作,自己走过去接了起來:“你好,夏之森。” 电话那边像是在问什么,夏之森唇角扬起了笑:“是啊,我姐姐出院了,她的号码沒变。” 安静了片刻,夏之森带着莫名意味的声音再度响起:“真抱歉,林公子,我们夏家好像不太欢迎你呢,不见了。” 夏之森轻快地挂了电话,少年黑玉一样的眼睛安静下來,少了那抹阳光微笑,沉静如水,又一个腹黑少年的成长。 ------------ 第050章 存在希望 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几欲从胸腔那里蹦跳而出,夏小米坐在出租车内,握着手机的小手止不住的发抖。 什么都沒丢,除了相册和她的照片。 为什么会那么巧?如果,只要再有一个如果,是不是她就可以相信? “小姐,要去哪?”停在红绿灯下,司机的问话响起,真是奇怪的顾客,要不是看她长得柔柔弱弱的不像是个坏孩子,还真不想让她上车。 夏小米沒有回答,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闭了闭眼,再度睁眼时,眼底是一片决然,她打开手机,找到了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喂。”熟悉的女生在电话那头响起。 “香香,是我,小米。”夏小米隐约有些颤抖的声音很轻。 “小米?”那边的声调陡然高了起來:“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你丫不是消失快一个月了吗?” “香香,你现在在哪?能不能出來一趟。”夏小米沒有回应香香的问话,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行啊,我在a市呢,你在哪?” “在去a市的路上,一个小时就到,你在老地方等我。”夏小米轻吐了口气,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挂断了电话。 绿灯刚好亮了。 “去a市。”在司机再度开口前,夏小米在后座出了声。 司机嘟囔了句,踩了油门缓缓的驶了出去。 夏小米看着外面的天空,是城市特有的灰白,连蓝都带着脏色,可却是她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地方。 a市,是她大学毕业之后第一个工作的城市,她在那里的一个酒吧里呆了三年,日常作息完全颠倒的三年,那个时候年轻肆意,音乐是她最喜欢的东西,而香香,是她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是唯一和她合照过的朋友。 她的手机里面有一张俩人在夜市里的合影,香香一直把它当作宝贝一样储存着,她一定不会把那张照片删了的,如果,如果那张照片还在的话,那么…… 夏小米捂住胸口,司徒夏致,我还能不能允许自己存在希望?我们还能不能再见? a市到了,站在露天咖啡广场的外围,夏小米甚至沒有发觉自己在微微颤抖。 不是很远的一个圆桌那里,一个扎着花苞很是清秀的娇小女孩站起來朝着夏小米拼命挥手,笑声肆意:“小米,我在这里。” 夏小米朝着声源看了过去,轻笑了出声。 直到面对面坐下,那个叫香香的女孩子还是很兴奋:“小米,这一个月你去哪了?打你电话也不接,自从你辞职之后那个地方呆得都沒意思了。” 夏小米笑了笑:“我回老家了,那里信号不好,手机一直沒带。” 香香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闻言也就揭了过去:“怎么,想我啦?叫我出來干嘛?” 夏小米深吸了口气,颤着音道:“香香,那张我们俩的合影还在吗?” 香香愣了下,不可思议的看着夏小米:“你疯啦你,不要告诉我你为了这张合影专门跑到a市來的夏小米。” 夏小米苦笑:“我能说是吗?” 香香突然站起身子,捧着夏小米的脸猛的亲了下去:“哈哈,小米,你太给我面子了。” 夏小米摇头:“给我看看。” 香香的神经也是够粗的,愣是沒看出來昔日里一样能疯能闹的闺蜜连说话的语气都不同了,很是得意洋洋的从包里掏出了手机:“那张合影怎么会不在呢?嘿嘿, 咱前两天刚换的手机都特意传过來的。” 夏小米可怜巴巴的凑了上去,香香有些嫌弃的看着她那个样子:“瞧你那德行,等着点,我找找。” 心肝几乎都要跳出來了。 “我记得是放在这里的。”香香小声嘀咕了句,手指头飞速滑动,片刻功夫:“哈哈,找到了,你看。” 夏小米刚要接过香香的手机,却听见香香惨绝人寰的叫声瞬间响起:“啊啊啊!!疯了,居然黑屏了,我才买了俩天的新手机啊!” 她的手甚至感觉到了手机的金属质感。 夏小米看着对面陷入抓狂境地的香香,思绪一下飘了很远,黑屏了。 哈哈,又是这样的结果,存在的不存在的都沒了,夏小米坐回自己的位置,突然就笑了出來,笑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笑得眼泪都出來都不知道。 “小米,你怎么了?”香香被闺蜜的举动吓了一跳,扔了手机赶紧凑了过去:“不就一照片嘛,小米你别伤心,再照就有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你别哭呀小米。” “哈哈……”夏小米泪眼朦胧的看着香香:“香香,我沒有哭……我只是在笑而已。” “小米你怎么了?”香香抓住夏小米冰冷的手。 “香香……我先回去了。”夏小米抽回自己的手,擦了擦眼角:“回去了再给你电话,香香,真对不起。” 夏小米沒等到香香的回答,逃也似的跑出了这片天地。 “诶!”香香叫了句,却有些來不及的看着已经进了出租车的夏小米的身影。 “莫名其妙嘛!”香香跺了跺脚,又看了眼被扔在一旁的新买的手机:“真是疯了,这个破手机!” 嘱咐司机开车,夏小米无力的靠在那里,眼底是一片和苍白脸色不符的笑意。 不需要了,不需要再试了,这些不是宫离在操控的,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夏小米无声的笑了出來。 如果是宫离,又怎么会让那张照片存在到今天?香香是前两天才换的手机,也就是说俩天前她看到的自己还是最初的夏小米,可是今天见面的时候,她甚至也沒有察觉到自己的脸变了。 一直到手机快到手里了才黑屏了,那么,那一秒香香看到的照片是哪个自己? 不是宫离在做的,宫离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那么,她的脸变化了的意思是说……她和司徒夏致之间,也许并沒有结束是吗? 如果结束了,又为什么要让她生成沈家小姐的样子? 司徒夏致,我还能不能允许自己存在希望?我们,还能不能再见? ------------ 第051章 恭亲王府 到底过了多久了呢,司徒夏致双手从女子最爱躺着的软椅上拂过,神色有些恍惚,落儿,你离开有多久了? 宫人们在外面不敢进來打扰,万岁爷,又在想念娘娘了。 两年了,如果沒有记错的话,落儿出宫两年了。 连个音讯都沒有,真是个狠心的丫头,如果不能回來,写封信也不可以吗? 落儿,还要多久你才回來?我好像,快负荷不了了。 坤宁宫沒了你,冷清得不像皇后的住所,若是再不回來,我便不要你这个皇后了。 司徒夏致轻笑,缓缓的坐了下去,他闭眼,细细感觉空气里淡淡的香气。 连落儿的气息都快闻不到了,落儿,若是再不回來,我就忘记你的样子了。 坤宁宫里长久的安静了下去,甚至连宫女都不敢上前看茶。 像是过了许久,殿外候着的苏清德听到了圣上低声的叫唤,苏清德赶紧进了殿,跪地问安道:“万岁爷。” “准备一下,朕要出宫。”司徒夏致沒有睁眼,连声音都低得差点让人听不见:“摆驾,恭亲王府。” 苏清德应了声,起身退了出去。 司徒夏致这才睁开眼,看着空荡的空气,又快入冬了,落儿走时好像才秋天,不止两年了。 你若不回來,那便我去看你吧,落儿,就算不能靠近,看一眼也是可以的,让我确定你安然无恙便好。 苏清德的速度很快,司徒夏致一行人穿着便装甚至连代步的工具都沒有便出了皇宫,在黄门甬道那里司徒夏致停了下來。 暗影说,那个时候落儿在这里站了许久,是在不舍吧?可是为什么俩年了,连个音讯都沒有? 右手抚过当初女子曾经扶着的地方,司徒夏致轻笑,他好像快走火入魔了,从不曾这般想念过谁,可是胸口却好像真的空了一块一样,怎么填也填不满,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走吧。”在苏清德上去询问的时候,司徒夏致收回自己的目光朝着恭亲王府走了过去。 ^_~ 俩年时间,司徒夜致也从最初的散漫到了现在的专注,每日下完朝总还有一大推的事物等着自己,那时的年轻洒脱也渐渐的内敛了。 “王爷。”手边多了盏热茶,一道女子的声音很是轻柔。 司徒夜致从案上文件里抬头,看着身侧的女子,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子里闪过追忆,却很快消失,他轻笑,握住女子素手:“辛苦你了,无心。” 无心回以一笑,多年的王府生活亦将她的快意恩仇磨平了,剩下的,只是平淡的相守,即使她知道,眼前的男子,心里住着的,并不是自己。 “先休息一会吧。”无心來到身后,在司徒夜致太阳穴那里轻轻按摩,力道适中,就像两年前一样,那时候她一定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温淡的性子去替一个男人做这些琐碎的事。 心甘情愿替他打理整个王府,替他分忧解愁,替他生儿育女,哪怕,她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影子。 她一直以为自己向往的是纵马欢腾的肆意江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会有一个爱自己的男人替她牵着缰绳在江边行走。 小米姑娘,我是该谢谢你,还是该怨怼?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对这个男人上心的,他答应的为父亲洗雪的事成了的那天天空正在下雪。 他在王府的院子里伸出手拉住下跪的自己的时候,脸上的笑意纯粹,那时候他的眼底装着的,应该是她无心吧? 无心无声的笑了笑,手底的力道更是轻了起來,感觉男子浑身放松的任由自己动作,无心眼底越发温柔了起來。 所以那个时候他问自己是否愿意呆在王府的时候她才会连想都沒想的答应了下來吧? 帝后大婚那天,他喝醉了,她一直很想知道,要有多大的痛苦才能让这么温润的男人如此不顾形象? 她在院子里练剑,看到他脚步踉跄的越走越远,她下意识的跟在他的身后,一直快到了他的屋子,他像是要跌倒了,她心里一急,想也沒想便跑过去扶住他。 他真的喝醉了,星子一样的眸子都带着光,他抱着她唤:“落儿……你來了落儿……” 也许早在荣城那时她就看出他心底装着小米姑娘的,可是她却不知道,小米姑娘是皇上的宠妃,而他这个王爷,却爱那个叫落儿的女子爱得那么深。 在那个的落儿的女子被立成皇后的那天,他喝醉了,她知道自己应该挣扎的,可是这个怀抱如此温暖,她一下沉溺了下去,即使知道他只是看错人了,她都甘之如饴。 所以他的吻密密麻麻落下來的时候,她沒有躲,她在想,这也许可以是她这辈子最好的回忆,即使他唤的人是‘落儿’。 他说,落儿,我好后悔,如果那个时候我跟皇兄开口要了你,也许,你就是我的王妃了。 他说,落儿,我不甘心,为什么明明你先遇到的人是我,你却先爱上了大哥? 他说,落儿,可是看着大哥那么爱你,我甚至不敢让你知道我也爱你。 他说,落儿,每次看着大哥想起你时脸上的神情,我的心就像被丢在火里熬着一样,可我却又不能不看,因为看着你幸福,我便觉得即使你不是我的也沒关系了。 每一句都是落儿,那个时候的自己满心怨怼,是对那个那么幸福的女子的怨恨,即使是她给了她重生。 她抱着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心态回应这个男人的吻,趁着他酒醉让他把自己当成那个落儿成了他的女人。 再度醒來的时候,她如愿得到了他的承诺,他说:“我会负责。” 她拥着被子笑得泪都出來了,他旅行他的承诺,她当上了恭亲王唯一的侍妾。 她也是大家族里长大的,什么时候该收手,什么时候该闹腾,她在这个沒有女主人的王府里游刃有余。 她从不哭闹,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她从不求什么,他不在自己面前出现,她也绝不在他的视线里出现,即使,心都被拧成了一片解不开的死结,这是她用不光彩的手段得來的,所以,就算心里在哭,她还是得笑。 ------------ 第052章 来看你了 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女子,无关爱情,却可以做到相守一生。 是啊,他再次如了她的愿,夫人、侧妃、平妻、王妃。 一步一步,她成了能站在他身边的唯一女人,他终于对着她笑,唤她的名字:“无心,辛苦你了。” 就这几个字,她却像是得到了最珍贵的礼物,那天她哭得跟孩子一样,可是那天是他第一次沒有把她当成谁的替身抱在了怀里。 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即使你的心里永远沒有我的位置,可我是你唯一的王妃,这就够了,我不敢太贪心的,司徒夜致。 司徒夜致握住无心的手:“不必了,无心,你也下去休息会儿吧。” “我不累。”无心笑着回了句,执起案上的墨条磨了起來。 司徒夜致再沒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身侧的女子,她做了很大的改变來适应自己,那双手,最初应是最讨厌这些东西的,可是奉茶、磨墨,什么时候变得温柔起來了? 他很清醒,除了那一夜醉酒,他不曾把她当成谁的替身,可是最初,他真的是透过她在看落儿,这是落儿与他之间唯一的牵连了。 多么不公平的想法,可是世间又有什么是绝对公平的?他会试着去爱她,如果可以。 司徒夜致覆上那双已经细腻感觉不出茧子的手:“无心,谢谢你。” 无心手一抖,面上撑起了笑,刚要回话,屋外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这里的一切。 “打扰你们了。” 无心回头,背着光的身影,和她的王爷有七分相似,却少了温和,多了冷厉。 “大哥。”司徒夜致松开无心的手站了起來。 当今圣上。 无心行了礼便退了出去,将屋子交还给司徒俩兄弟。 直到面对面坐了下來,司徒夏致面上还噙着些许微笑,司徒夜致被笑得有些臊,饮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这才道:“大哥怎么出宫了?” “过來看看,下了朝,恭亲王都在做些什么。”司徒夏致淡声。 司徒夜致不甘示弱,指了指身后案上那一大推折子:“托大哥的福,那些折子到现在让我还沒时间停下來歇一会。” “哦?”司徒夏致挑眉。 “大哥若无事还是回宫去吧,我这儿还有很多事沒做呢,沒时间和大哥谈人生。”司徒夜致脸上出现了一样的动作。 司徒夏致轻笑,不再说话,右手食指轻叩茶几,闭着眼睛像是再思虑该怎么开口。 司徒夜致沒有打扰。 像是过了片刻,司徒夏致的声音低低传了过來:“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她?司徒夜致身子一颤:“大哥怎么会这么问?” “那个狠心的丫头,出宫两年竟是连个字条都沒有。”司徒夏致笑出了声:“我想去看看她,她是从王府出去的,你应是知道她的哪的。” “大哥。”司徒夜致心下微疼。 “怎么?”司徒夏致的声音越发轻了起來:“落儿说我身上龙气太重,那个地方的……生物受不住,我可以不进去,就在外面看一眼就好,我只是想确定,落儿怎么样了。” 要有多大的思念才能让大哥说出这番话來?司徒夜致的心开始生疼起來,大哥是那么内敛的一个人,若不是念到了极致,又怎么会开这个口? 可是,要怎么去说? 两年了,落儿走了两年,大哥等了两年,落儿等的是大哥能忘了她,可是他们都知道,有一种感情,永远不会随着时间的流转而变淡,只是会愈加浓烈而已。 “我……”司徒夜致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去说,他该说他不知道的,大哥也不会怀疑,可是,他说不出口,他不曾见过大哥这般模样。 “怎么?”司徒夏致笑了笑:“是不好去还是不能去?” 司徒夜致深吸了口气,闭目沒有说话,不是不好去,更不是不能去,而是……落儿死了,见不到她了,大哥,对不起。 司徒夏致再沒有开口,静静的看着司徒夜致,眸子是一片深得看不出颜色的大海。 “大哥,我……”司徒夜致睁眼,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 “我只是念她念得紧了。”司徒夏致打断了自家兄弟的话,语气轻和:“若不能去,便不强求。” 那些已经在喉间辗转的话在这一句‘便不强求’里瞬间散去,司徒夜致欣长的身子一颤,终于苦笑:“不,大哥,我可以带你去。” 沒有必要再骗下去了,两年了,大哥心里从不曾忘记过落儿,就算再过了十年还是一样,东望可以沒有皇后,但绝不能沒有太子,落儿,对不起了……我瞒不住了。 司徒夏致脸上的神情沒有丝毫变化,只是眸子里那些淡淡的红却开始深了起來,他起身,最先跨出了这间屋子。 司徒夜致跟在身后。 ^_~ 那是一片青色的草地,即使冬日,依旧郁郁葱葱,这里是王府的禁地,只有王爷能出入,就是连王妃也被不允许出现在这里,若有闯入者,不论有意无意,杀。 所有人都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沒有人敢闯进去,因为一向宽容待人的王爷曾经因为一个丫头无意间走了进去就大发雷霆,在王府所有人面前将那丫头的嘴捂住,生生的打死了。 那片禁地任由人揣测,可是今天,下人们很惊奇的发现王爷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入了禁地,外面侍卫把守,不容人逗留。 司徒夏致步入那片连名字都沒有的园子,入目的,是满地青草,和仅有的一方石桌石凳。 草地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突起的冢,只有两个手掌并起來那般大小,上面沒有字。 司徒夏致回身,看着身侧的司徒夜致。 司徒夜致沒有回应那道目光,慢慢的走了上去,在那个小小的无名石冢前蹲下了身子。 司徒夏致站在身后,看不见那时候他的神情,却可以感觉到夜弟的动作温柔,他轻轻擦拭那方石冢,语气温柔。 “落儿,大哥來看你了。” ------------ 第053章 朕说开棺 世间最浓烈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司徒夜致无数次的问过自己,他一直以为他对落儿的爱便是浓烈,隐藏的浓烈,他一直以为,爱,是回眸间的相视一笑足以抵过万语千言。 他一直以为,爱是无需说出口的我心亦然,他一直以为,大哥是东望的天,就算落儿死了,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神。 可是他却不知道,当神也遇到足以融化自己的感情的时候,那便是足够的毁灭,在一片安静里毁灭,沒有任何前奏。 那日他回过头,对着大哥说:“大哥,落儿就在这里,睡了两年。” 他看不懂那个时候大哥脸上的神情包涵了什么,唯一看到的,是大哥眼底那片深沉的红。 他静静站在那里,不悲不喜,沒有说话,像是永久存在的石雕,带着些许漠然的看着自己。 风很大,吹得两个人衣衫猎猎,只是沒有下雪,冬日的天气确实冷极了。 “两年。”许久,司徒夏致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慢慢倾泻了出來:“两年了。” 司徒夜致站起身子,看着自家大哥。 司徒夏致轻声笑了出來:“夜弟与落儿一起瞒了我两年。” 两年,几百个日夜,那么多的幻想,全都碎了,他早该知道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不信。”司徒夏致吐出这三个字,他定在那里,声音却向外面扩了出去:“來人。” 侍卫很快走了进來。 “开棺!”咬得极重的两个字在空气里飘散开來。 “是!”侍卫是宫里跟着出來的,沒有片刻犹豫,行礼之后往园子中间打量了过去,草地之上的无字冢是唯一的目标,侍卫走了过去。 “大哥!”司徒夜致拦住侍卫的脚步。 “朕说、开棺!”司徒夏致沒有动,甚至沒有看向司徒夜致,只是紧紧盯着那一方石冢。 朕。 这是大哥第一次对他用这个字眼,良久,司徒夜致终于退开步子,看着侍卫走到女子坟前,灌了内力的剑在瞬间破开这片草地。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终于明白,内敛不一定是大哥的全部,当理智散去的时候,他只是很简单的想要找到落儿过得很好的证据,哪怕,她跟狐狸走了也比躺在冰冷地里好些。 地面一寸一寸深了下去,黑色的棺木渐渐露了出來,是上好的檀香木,尸身可以经久不腐。 直到整个棺木的身体都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司徒夏致甚至连动都不曾动过一下。 已经上了钉子的棺木沒有一丝的动乱,司徒夏致久久站在那里,沒有人开口,园子里是一片可怕的沉默。 “起开。”声音轻慢,却坚定有力。 侍卫不敢怠慢,撬开长钉,掀了棺盖。 棺木就在眼前,起开的瞬间,侍卫很识趣的低头走了下去,连看一眼内里都沒有。 司徒夜致亦站在那里,风吹了过去,沒有任何气息传出,落儿躺在那里面,和两年前一样,面上甚至还带着笑,神态安详,就像只是睡着了。 司徒夏致上前,双手抓住棺缘,静谧的神色让人看不出任何想法。 他俯下身子,像是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伸出手碰触女子面颊,入手柔软,甚至还带着弹性,只是满手冰凉,一丝温度也无。 落儿。 甚至连眼底的红色都开始淡去,司徒夏致双手探入棺内像往常那般抱起女子,好似她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而已。 司徒夜致静默的看着这一切,双手紧握。 然而,像是要告诉所有人女子已经死了一般,就在司徒夏致抱着女子转身的时候,怀里的身体,在瞬间成灰了。 什么都來不及抓住。 就像腐朽了很久的东西,你不去动它,即使内里已经腐烂,可它还是能够一直维持原來的样子,可是当你想要靠近的时候,它却承受不住细微的变化,在瞬间崩塌,风一起,连灰尘都不能存在。 就像从不曾出现在记忆里一样,哪怕一丝的证据都找不到,她是否曾经存在过。 司徒夏致的双手甚至还维持着先前抱着她的那个动作,只是,怀里是一片空荡,那双手,在许久之后像是才反应了过來,瞬间紧握,紧到连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 “大哥……”像是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司徒夜致开口。 那声叫唤惊醒了司徒夏致,他闭目深吸了口气,良久,他回道:“无事。” 是的,无事,司徒夜致站在身后,看不见大哥的神情,可大哥却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样,迈步向着院子的口道走了出去。 快出了院口,司徒夏致的身子顿了下,却只是说了句:“今日朕不曾來过恭亲王府。” 他再沒有停留,大步出了无名的院落。 他不曾來过,不曾见到过落儿,不曾抱过落儿的尸身,更不曾看到,落儿在他的怀里随风而去。 一切都止步在他在坤宁宫里静静的想着落儿,落儿曾说,最多三年,她便可以回來,他想她。 很想,可是两年都过去了,就剩还不到一年,再等等也就到了,落儿快回來了,也许,他们的孩子甚至都能跑着去扯落儿的衣角。 一切,都还在那里,不曾破灭。 司徒夜致甚至连苦笑都沒了力气,落儿,你看见了么,大哥为了你第一次学会了什么叫自欺欺人。 他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到底要有多爱你才能让他做到如此地步? 他一直以为,大哥向來理智,就算再如何骗自己,可事实并不会改变,这般地步,已经是极限。 可是司徒夜致终究错了,他一直以为,这便是大哥所做的最失去理智的事,到了后來才发现,大哥对落儿的感情,甚至已经容不得她在自己面前死去。 如果那一天可以提早到來,如果他知道,大哥可以为落儿,去倾尽整个天下,也许,今天他便不会带大哥來见落儿。 可是他不知道,所以大哥知道一切了,可是那时的他并不懂得,所以那天到來的时候,一点征兆也沒有。 ------------ 第054章 覆尽天下 冬日的冷冽一日比一日來得深,年关将至,整个皇宫到处都是鲜红一片,司徒夜致在朝堂之上看着兄长处理政事和往常无异,所有的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就如大哥所说,就像那日他不曾到过恭亲王府。 逼近年关的最后一天,按照惯例,圣上在皇宫里大摆筵席意为犒劳百官一年辛苦,酒过三巡之时,三库总司冯马龙站起來道:“启禀万岁爷,微臣有事要奏。” 司徒夏致慢慢饮下杯中美酒,面色是往常的一片静谧:“准奏。” 三库总司,掌管东望所属臣国年年进贡一事,每年年底逢臣国进贡珠宝之时这冯马龙便是最逍遥之时。 司徒夜致坐于底下首座,管理朝堂,大哥向來得心应手,他并不顽固,知道怎么收买人心最是关键,更知道如何才能让底下人更为自己尽心办事。 赵国,隶属东望北部一个沙地种族,民风彪悍,若非物资缺乏供不起军队事养,绝不会甘心臣服在任何国家之下以财物求生存。 所以年年进贡的物品总是与清单之上有所差异,像是这种作为可以展示他们的实力一般。 司徒夏致初登基之时便是这种状况,冯马龙也是每年都得提一次。 往年,司徒夏致总是笑笑,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臣国不敬,到底会让天国面上过不去,依照往年惯例,司徒夏致或加派精兵至赵国边境施以压力,或让冯马龙以钦差之名携军队亲临赵国。 沙地种族总是撑不住太久,最多一个月便将少缴物品上呈,加重次年进贡珠宝,然则每到第二年,赵国却总是忘记一般,仍旧是按上一年的清单准备。 冯马龙的心思很是清楚,这是个肥差,他若能争取到亲临赵国的机会,再加上皇上所赐强兵,除了能追回上缴国库的那部分,他的口袋亦是能装下不少。 司徒夏致清楚,却也乐意做这个人情,三库总司,本也是个肥得流油的地方,冯马龙确实是个人物,虽贪了点,但能力却够得上他所贪的数目。 司徒夜致见冯马龙出列之时心下便已了然,并未放在心上,只以为大哥会和往年一样顺水推舟让冯马龙再度出师赵国。 “小小臣国都敢如此放肆,还望圣上能严办以壮我天国之威。”语到最后,冯马龙一如往常将事件抬得很高。 只是底下百官看着他时却是各种羡慕,只怕这冯大人家中又该添花了。 这冯马龙,到是越來越会说话了,司徒夜致亦只是轻笑。 高座之上男子脸色沒有丝毫变化,只是不知为何,那张被就暴虐的脸上却显出了一分嗜血。 他放下手中夜光杯,静静看着底下跪着的冯马龙,百官在这一片安静里似乎嗅到了不同往年的气息,全都安静下來,不敢再言。 “既如此,还要尔等何用。”圣上的声音轻慢,在鸦雀无声的宴席之上却带着无上威压,逼得人几乎喘不过气來。 司徒夜致一惊,抬眸看向高座之上的兄长。 冯马龙早已被这一句话吓得冷汗淋漓,本就跪着的身子付得更低:“皇上恕罪。” 司徒夏致沒有发话,冯马龙不敢起身,战战兢兢匍于地上。 “三库总司监察不力,小小蛮夷几次三番犯上,精兵不得,强军不得,老生常谈,冯大人可知罪?”灯火通明的大殿,原本融洽的气氛在瞬间冷了下來,百官如坐针毡。 “微臣知罪,微臣知罪。”冯马龙心底恐慌,却并无多大害怕,到底三库总司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得來的,再者他可是严丞相的门生,万岁爷向來倚重严丞相,就是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太过难看的,今日大抵是心气不佳才会如此罢了。 “押入天牢,择日问罪。”司徒夏致挥袖,不再多言。 底下众人再度一愣,严谨之捻须,刚要起身求情,那人冰冷声音却打断了风马龙的臆想。 “言者同罪。” 百官再无人敢出头,司徒夜致皱眉,大哥绝不会无故做此态度的。 冯马龙瘫了一般,就是再怎么想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开罪了万岁爷,不过是和往年一样的动作,再不济,也就捞不到好处罢了,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侍卫入殿将冯马龙带了下去,整座大殿被这突如其來的严办唬得一点声响沒有,皆是低头不敢言语。 司徒夏致面色不变,语气依旧清和,只是那张向來静谧的俊脸之上,本就暴虐的颜色却越发突显了出來:“连将军何在?” “末将在!”身穿帅袍的中年男子出列,來到殿中跪地应命。 “赐你三万虎符,十五之前备好军资,一月之内,朕要世上再无赵国。” 片刻的无声充斥大殿,那连将军甚至忘了领命。 “皇上三思啊!”待回过神來,百官出列跪地皆拜。 赵国已是臣国,自古以來从不曾有天国出兵攻打臣国的事例过,眼下四大国平衡维持了近二十年。 万岁爷如此动作便将东望置在了不仁不义的地步,出师无名,反而只会让西临、北徵、南戟三大强国找到借口联兵对东望出军。 二十年的休养生息,四大国早已都是兵强马壮,不过碍于各自二十年前战乱那场不得已的契约。 一旦对赵国开战,收拾沙地种族事小,引來三国围攻那可是失大了! 万岁爷向來英明,怎会做出如此糊涂决断。 司徒夜致站起身子,终于无法敛住心底震惊:“皇兄,此事从长计议。” 司徒夏致挥袖,脸上神情不变:“我东望亦是马背上夺得的江山,天下之势向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过二十年坐地休息,便将你们的精气都磨去了么?” “皇上!”严谨之急声:“天下之势还不到战乱之时,皇上此举却是将我东望立在三大强国之对立,三大强国早已不满现状,不过找不到出师之名,皇上英明,这恶人之声又何须我东望坐实?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还望皇上收回成命!”底下是一阵附和之声。 “哼!”司徒夏致面色一冷:“东望养精蓄锐数十载,四国之内,铁骑最强,西临、北徵、南戟就是纵横那又如何?谁能言三国可能成一线?” “无人能言三国可成一线,可是万岁爷此举一來,就是夺下了赵国却失了民心,就是三国不动,亦是不利我东望,不可开战啊,皇上。” “朕心意已决,无需再言。”司徒夏致面色清冷,周遭气机肆意,迫得底下百官呼吸不顺。 “皇兄可是要与天下为敌?”司徒夜致亦出列,位于大殿之上:“皇兄可想清楚了?” 司徒夏致眼一眯:“若天下于我为敌,那便覆尽天下!” ------------ 第055章 紫薇破军 若天下于我为敌,那便覆尽天下! 大哥终于爆发,只是他不曾想到,这爆发,却是如此狠烈,失去一个落儿,那便拿整个天下來换。 司徒夜致终于懂得,大哥并沒有自欺欺人,相反,他很清醒,很清醒的知道落儿已经回不來了,所以,有生之年,他愿扩大东望疆土,若不能,那便战死沙场,绝不独活。 那日连将军沒有领命,百官长跪不起,却只换來了一句:“尔等可是要朕御驾亲征?” 于是,事不可逆,严谨之携一众大臣在御书房外长跪,大哥不闻不问,十五渐渐逼近,国库开始准备三万军资。 连将军在这种状况下只能接下那重愈千斤的三万虎符令,一旦对赵国开战,天下必呈纷乱之势,眼下太平,势必荡然无存。 然而,并非沒有胜算,西临国主便是最初提出四国休战之人,眼下西临国主还未易位,当朝国主不喜战乱。 北徵国主狼子野心,早对天下之局不满,奈何先帝已签下休战契约,一直苦于找不到出兵借口,北徵最强便是军力,国主虽为文弱书生,治国却向來铁血,底下良帅皆忠心耿耿,是东望最大阻力。 南戟国主向來不负笑面虎之称,最拿手便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戏,若东望当真对附属小国开战,他绝对会趁此大捞一番。 先不说三国是否可以成纵横之术,就算不能,一旦东望出兵将赵国纳入领土,北徵一定会拿此事为由昭告天下,东望夏帝不仁,有失明主,暴虐横逆,天下有志者皆可取而代之! 北徵定不会放过如此良机,若北徵出兵指向东望,南戟国主定也是不甘寂寞,那时西临若在按兵不动,只怕并无多大可能。 如此一來,东望便是众矢之的,就算不惧三国,天下大乱之势却势在必行,受苦的,便是泱泱百姓! 大哥何尝不懂这些道理? 少年拜将,战场之上大哥甚至比朝堂更游刃有余,若出手,便是心下已然算过,胜算不少三分。 然而即便看得如此通透,大哥仍是一意孤行!用不足三分胜算对战整个天下,何止疯狂二字! 夜色凉莫如冰,不曾点灯的无名园子,司徒夜致站在女子空棺边上,面色模糊。 落儿,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你不在了。 双手紧握成拳,司徒夜致面色难掩挣扎,落儿,我该怎么办?一旦局势开始,所有人都不能独善其身。 大哥赌的,是这个天下! 大哥素來理智,他一直以为,就算再如何伤神,东望根基不会动摇这也是根本,落儿,你到底是如何走入大哥心底的? 天下大乱,是大哥送你的葬礼,落儿,你到底,是如何走进大哥心底的? ^_~ 不同地域的狐狸和宫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睁开眼,俩人的动作一样,满脸的凝重,对着天空挥手,朗朗晴空在瞬间成了星盘倒映在俩个人的眼底。 帝星主和,命里金光被破,红丝缠绕,主,杀戮。 帝星的命格破了,帝星自己破的。 天下大乱,天界之轨开始紊乱的前奏,帝星已是天界主星,此刻却自主破开自身主和之势,呈‘破军’之局向紫微星靠近。 破军,纵横天下之势。 一旦天下开始大乱,七杀、贪狼亦将出现,当命宫呈三方四照之时围绕,山河破碎,天界动荡。 帝星掌管尘世所有皇天,应天命入世,一入世便是百世,百世为帝,万载修行,帝星主和,逢帝星入世便是太平盛世。 可是现在,帝星破了自身金光,主杀戮而行。 万载修炼毁于一旦,更坏了天界之轨,天门封,阻一切成仙成道者。 怎会如此? 狐狸眼眸染上樱色光芒,负手立在山野之上,抬眸看向正在运转的帝星。 一片祥和的金光里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红色一线,毫光氤氲里,似有两道气芒散出,一道指向虚无,另一道,指向了他最熟悉的气息,宫离。 狐狸身子一震,契机! 帝星知道阿洛沒了。 阿洛,阿洛,你何其有幸,帝星为了你肯毁去万载之道,为了你肯毁去这泱泱世界,你果真是帝星唯一的弱点。 狐狸轻笑,帝星一旦入戮,便是腥风血雨,世间所有生物再不能得道成仙。 怪就怪,宫离破了千年之局,让你和帝星见面。 你在帝星身上中了执念,一旦这盘局开始,除非能跳出前世之怨,否则,谁也不能停下这局,就算宫离掌握了因果也不能。 契机來了。 阿洛,帝星肯为你乱天下之势,破自身金光,阻一切仙道,宫离自也在局里,若要化解红线,除非宫离散开因果让你和帝星再见。 那么,阿洛,你和帝星终将再见。 狐狸站在那里,一身风骨,这场缘起,到底谁成全了谁?师弟……人心何物,你从來不懂。 远方的宫离不知道那么多前世因果,只是他修道远在狐狸之上,狐狸能看出的东西,他自然也能看出。 宫离右手紧握,眼底是一片不甘之色。 为什么?只是命格而已,他就输了这么多! 这个太平盛世,是为阿洛打造的!所以阿洛沒了,帝星便破了自身金光。 他不甘心!想让他看着阿洛和帝星成双成对,绝不可能! 就算主杀戮而行那又如何?因果在我手里,我,绝不散开! 阿洛沒死,只是回到了千年之后,可他却控制不住了,冥冥之中像是有一只手在掌握这一切,他无法招魂,可却知道她还活着,只有阿洛沒有和帝星在一起,他不介意阿洛就永远活在另一个世界。 他要的,只是阿洛不能和帝星一起。 可是帝星的命轮破了! 为了区区一个凡人女子,帝星无意识之下都能本能的做出这种毁灭的动作。 阻一切仙道入仙门! 就是不入仙道也绝不散开因果!宫离握拳,眼底是那抹万载之前的疯狂,阿洛,除非我死,否则你和帝星无论如何也休想在一起! 哪怕与天下所有生灵为敌!我也在所不惜! ------------ 第056章 我的师妹 再有三天便是十五,本该是花灯热闹的元宵,整个朝堂却被一股低迷的气压压得死死,严谨之以命进死谏,圣上不顾,严丞相于御书房外一头撞上宫柱,若非侍卫眼明手快拉住,那严谨之必定血溅当场。 严谨之自先帝在时便是朝廷肱骨,圣上如此对待已让百官寒心,莫说对赵国开战一事。 眼下消息还未传到坊间,那里依旧还沉浸在新年的喜庆当中,不若整座皇城人心惶惶。 至除夕夜突然将三库总司打入天牢,所有人都觉得万岁爷处理政事的手段渐渐铁腕,再不似之前玲珑。 朝堂之上的气氛逐渐影响了后宫,苏清德是跟在圣上身边最久的,万岁爷虽然长相暴虐,但行事并不狠厉,对待后宫宫人,向來宽容。 直到那一天,坤宁宫里的一个小宫女在上茶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茶碗,浸湿了圣上正在批阅的折子,这种事之前也曾发生过,苏清德在一旁刚想开口让那个小宫女退下去。 圣上却开了口,全然沒有温度的一个字:“杀。” 直到那时,苏清德才深切体会到了这个年轻帝王的杀戮之心,这里是坤宁宫,若放在往常,别说只是打翻了茶碗,就算弄翻了砚台,万岁爷也绝不会降罪下來,因为这里是皇后娘娘的寝殿,万岁爷爱屋及乌,连带着坤宁宫的奴才们都得了福气。 那是第一个被杀的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 那之后,朝堂之上百官行事如履薄冰,任何放在往常的小事都可以惹來杀身之祸,严谨之被万岁爷以年岁太大,不宜操劳的理由告诫返老还乡。 朝堂之上如此,后宫亦是如此,整座皇城被圣上突如其來的铁血之治搅得连睡觉都不敢翻身。 这些所有传到司徒夜致的耳里的时候,他的想法只有一个:大哥是铁了心要坐实暴君之名。 而后,肆意开战。 再有三天,只剩下三天了,司徒夜致坐在园子里,不准任何人进來打扰,一个人静静看着那方空棺。 落儿,我错了,我做错了,那日便不该让大哥知道真相,可是什么都晚了!即使心底一片混乱,司徒夜致抚着棺辕的动作依旧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谁一般,司徒夜致从未有过的迷茫。 “落儿,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谁让你坏事了的。”身后一道带着戏谑的声音响了起來,那道熟悉的桃花香气清晰淡雅。 “先生?!”司徒夜致转身,很是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狐狸,语气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 “别那么看着我,我又不是神仙,我也沒办法。”狐狸轻笑。 司徒夜致像是才清醒过來,眸子里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是了,狐狸又能有什么办法,连落儿都沒办法救回來了。 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的人物啊,蓦然回神,司徒夜致正常起來,不过一面之缘,竟是对这个叫狐狸的男子升不起戒心,是因为落儿吗? 司徒夜致苦笑,又是落儿。 “你这个小家伙,年纪轻轻的怎么那般老成,亏得丫头那性子受得住。”狐狸摇头晃脑,大是感慨的看着司徒夜致脸上苦笑之意,真像个小老头。 “先生。”司徒夜致复又坐了下去,回过身看着那一方棺木:“我做错了,可是事前走到了这一步,天下之势因我一言风起云涌。” “亏得你还知道这祸事是因你而起。”狐狸眯了眯眼,看着司徒夜致身前那副空棺:“丫头的身子呢?” 司徒夜致身子一颤:“化了。” 化了,狐狸瞳孔收缩,果然是契机,一个空间容不得两个一模一样的身体,只怕阿洛就是回到了千年之后,面貌也发生了变化吧?这个身体,才是阿洛的本体。 司徒夜致沒有回头看见狐狸的神色,许久都不曾听到狐狸的言语,司徒夜致亦是笑出了声,这个一身白衣的男人本也不是世俗之人,这红尘再乱,又乱不到他们的世界,是他想太多了,怎么会觉得看到了狐狸就像看到了转机一般。 司徒夜致摇了摇头,像是在讥讽自己的想法一样。 狐狸看着司徒夜致轻微的动作,心下自是知道了他的想法,眼底笑意越发璀璨起來:“司徒家的小子,你看到我这么來了,就不惊奇一下我來做什么的么?” “先生除了來看落儿还能來做什么?”司徒夜致声音低郁:“只是司徒对不起先生了,连落儿的身体都保护不了。” “小子,别烦了,本尊來此的目的就是高告诉你,这仗,打不起來的。”狐狸起身,一掌拍在司徒夜致的肩上。 司徒夜致身子一僵,这才回味过來:“先生怎么知道要打仗?” 狐狸笑得越发妖 娆起來:“你也不想想,我可是半个神仙。” 司徒夜致突然有种想往那张脸上挥拳的冲动:“那先生如何不知落儿的尸身沒了?” “啊,真是个一点都不好玩的小孩。”狐狸有些恼,小声嘀咕了句:“天上的神仙都不好玩啊,还是尘世有趣多了。” 司徒夜致沒听清楚:“先生?” 狐狸敛了笑意,很是正经的看着司徒夜致:“司徒家的小子,我说,你听。” 司徒夜致不明,却见狐狸的脸色和那日落儿在王府之时一样,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进宫去和帝星讲,若是想让丫头活过來,便不要开战。” “先生!”司徒夜致大惊。 “这不是谎话。”狐狸的声音低了下來:“帝星改了命轮,契机到了,只要宫离出现,丫头便能过來。” “宫离?”司徒夜致皱眉。 “说了你也不懂。”狐狸复又笑了:“你只需知道,我沒有骗你便是。” 司徒夜致看着狐狸灿若桃花的脸,神色复杂:“你与落儿……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么帮她和大哥?” 倘若宫离是因为那些所谓的因果,那狐狸又是为了什么? “什么关系?”狐狸的眸子透出些许迷茫,他也不知道,他和阿洛是什么关系。 园子里渐渐安静下來,良久无人说话,司徒夜致甚至以为狐狸不会回答这个问題了,那人轻飘飘的声音却传了过來。 “她……是我的师妹。” ------------ 第057章 禁术幻境 司徒夜致沒有耽搁,立刻进了宫。 狐狸看着司徒夜致匆匆背影,眼神却飘忽起來,是啊,最初的最初,他就只是阿洛的师兄而已,是他太过贪心,想要的太多,所有,阿洛到了最后才会恨他。 宫离,也是可怜可恨的一个人,阿洛的父亲,手伸得太长了,本就是恶魔的宫离在知晓了一切之后沒有毁了阿洛已经足够说明,宫离亦是爱着阿洛的。 可惜,沒有办法回头了,依着宫离的性格,就算知道帝星破了命轮,主杀戮而行,他也不会主动去找帝星以散开因果为代价修复摇摇欲坠的天门的。 他宁愿与世间所有生灵为敌也绝不会看着阿洛和帝星成双成对,就算连他也无法得道成仙,他也在所不惜,这才是真正的宫离,來自恶魔之域的宫离。 和万载岁月之前一样,哪怕四个人永世不得解脱,他也无法祝福帝星和阿洛。 可是,师弟,你还算错了一点,前世的我就算是你的师兄,可我的修为实在太低,以你恶魔之域成统的身份,就算师父封杀了你的恶灵,我依旧不是你的对手,可为什么,我却可以封印甚至篡改你的记忆?即使三千年的时光流转,你依旧无法走出我所设的局? 那是因为,禁术。 在阿洛的父亲,我们名义上的师父的默许下,我修炼了禁术,以血肉生寿为代价,修炼幻境禁术。 我一直以为,倘若那时我肯告诉阿洛一切,那之后的恩恩怨怨便都不会发生,所以我想赎罪,在阿洛的父亲那里,我得到了那本禁书,幻境。 修炼幻境的人到了大成之境便是归西之日,我知道,可我顾不了那么多,我想让阿洛活过來,阿洛的父亲也知道,可他默许了。 哈哈,多么伟大的父亲,狐狸的眸子闪过一丝讥讽。 幻境之术大成那日,他趁宫离打坐之时引他入镜像,镜像之内斑驳怪路,在那处阿洛在草原上欢快奔跑的镜子前面,宫离的神识停了下來。 他引诱宫离继续往前走,直到來到了帝星和阿洛相遇的那处镜像方才止步。 宫离的神识已经接近透明,他沒有办法抗拒在镜像里已经是主宰的自己,所以他趁机将自己的意识输入宫离脑海。 他告诉宫离,他是宫离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而眼前这人是夏帝,是宫离修道路上的死劫,他若不死,宫离之道便不成。 他是宫离的大师兄,以命换算,方才得出如此结果,只是窥破天机,他命不久矣,所以宫离一定要钳制住帝星,努力得道,才能将自己救出轮回之路。 可是宫离生性多疑,就算入了幻境仍是不相信自己,潜意识里,绝不让帝星和阿洛再遇,在镜像里竟然抗拒起來。 他再沒有办法,他的修行本就低于宫离,宫离若死命抵抗,到了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 所以,他只能打散自己的意识,将自己融入幻境之内,从此永不超生。 宫离安静下來,记忆在一片虚无里开始涣散,他成功了,宫离的记忆终于被篡改,许是阿洛可怜他吧,在幻境里死去之后,他竟还有机会转世。 就算只能沦入畜生道,就算成了最怕帝星的狐狸,可他仍是感恩,多好,还能再见阿洛呢。 狐狸轻笑出声,幻境是前世的禁术,他转世之后直到遇见阿洛才恢复了前世记忆,可惜却再无前世法力,可是宫离的记忆还在他的手里,就算修行不在,再为宫离制造一个幻境出來,还是可以的。 宫离,这是最后的局,你若赢了,便是帝星和阿洛死,你若输了,便是你死,沒有其他退路。 狐狸的眼神深远,他站起身子,看着苍白的天色,能否跳出前世之怨,看的便是这一次了。 只是天下从沒有白來的东西,那个梦境,到底要付出什么代价,连狐狸自己也不知道,可是管它呢,要不是阿洛,他的生命哪里來的这么多精彩呢?所以阿洛,如果你不恨我了,那便感激我吧。 狐狸眯着眼睛笑了起來,很是快乐的样子。 ^_~ 那天宫离在打坐的时候进入了一个很奇怪的幻境,幻境里是死去许久的大师兄,大师兄在问他:“师弟,帝星一事如何了?” 宫离有些恍惚,大师兄已经溃入尘土,怎么会有能力來到他的识海之内? 可是大师兄是他世上最亲近之人,就算是个鬼怪,想必也不会加害自己的,毕竟,大师兄之所以陨落,便是为了他窥探天机才遭天谴的。 宫离放松下來,任由自己进入那个幻境:“大师兄,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做错了?”宫离迷茫得像个孩子。 大师兄的声音一如记忆里的亲切,他问:“怎么了?” 于是宫离沒有隐瞒,将自己招來帝星弱点的事告诉了幻境里的影子,他说,那个弱点好生奇怪,每次见着她,我的脑海里总是会出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那些是否就是我渡劫失败之前的记忆? 可为什么她只是一个凡人女子都能牵动我的道心?大师兄,我的道心不再平稳,我学会了爱恨。 我想和她在一起,甚至和她一起之时我觉得比任何时候都來得快乐,可是她宁愿死也不愿來到我的身边。 帝星破了命轮,阻了一切仙道,不必我出手,一旦紫微星命宫开始,帝星的道行便毁了,天界主星势必陨落,可天界之门将永远封闭,我再也不能成道了。 我手握因果,我知道只要肯散开,天界之轨便会平衡,可我做不到,一旦因果散了,那个女子就可以和帝星在一起了,而我什么都得不到,帝星还是不死,我要那仙门又有何用? 大师兄,我入了嗔念,我该怎么办? “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你连大师兄都不顾了吗?”大师兄的声音凄厉起來,带着他不曾听到过的痛恨:“只有你成了大道,才有能力救我出轮回之路,眼下大好时机,你竟如此徘徊,师弟,你当真教我好生失望。” ------------ 第058章 九宫大道 是啊,连他都对自己失望了,更何况还在等着他的大师兄,宫离目光迷茫,可是要他怎么去做? 难道要他主动放开那一切,看着那个已经不是弱点的弱点和帝星相濡以沫?而他却在深山老林之内继续等着那不知道何时才能出现的契机毁了帝星吗? 他只知道自己不甘心,可是是在不甘心帝星竟然以这种伤人伤己的方式來破了这一个死局吗?也许不是,他只是在不甘心为什么自己得不到的帝星却可以拥有? 那个叫阿洛的女子,不可以和帝星在一起! 宫离的眸子涌起一片毁灭之色,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大师兄的声音逐渐飘渺,带着一种深入灵魂的伤痛:“师弟长大了,不需要师兄了……” 宫离回过神來,心下却突兀的浮载起一片奇怪的情绪,不是伤痛……而是一种他无法解释的情绪。 “大师兄。”宫离低声唤了句。 “罢了罢了,师弟,还有一个办法的。”大师兄模糊之中的叹气声太过清晰。 宫离身子一震,仰头看着周遭那一片虚无的空气。 “你若不愿看见那个女子和帝星在一起,师兄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破开这个阻一切仙道的死门。”大师兄的声音越來越低,却像是响彻在这片天地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宫离眼底的震惊无法掩饰,只是这片幻境里他无法看透什么,身边只有雾气环绕,除了大师兄的声音,什么都沒有。 “九宫大道……绝杀之阵,在紫薇命宫还未变化之前,你引帝星入阵,用道力将他困在阵法之内化之,仙道之门可开,损你千年道行换得修道无劫。” 宫离的耳边轰隆作响,九宫大道,以命换命的绝杀之阵,诱帝星入内带回阿洛,倘若……倘若在阿洛出了阵法之时封了阵法,帝星,绝无活路,阿洛,也就是他自己的了。 帝星在他手里陨落,他坏了天界主星,可却阻止了天界之轨的紊乱,就算天谴责罚,最多也就损了千年道行,可是,帝星沒了,他的修道之路再无阻力,而且,阿洛就将只是他一个人的阿洛! 宫离的道心激荡,再也无法维持平稳。 是了,是了,就该如此的。 大师兄像是在叹气:“师弟,莫要忘了,倘若帝星不死,死的,便是你。” 宫离瞬间清醒过來,是的,九宫大道,以命为祭,入阵之人不死,便是设阵之人的死期,可是,入了阵的帝星不过只是凡人,他却还有无上道力,帝星怎么可能会不死? 双手成拳,宫离的眸子散出一道光芒:“大师兄放心便是,宫离一定会成大道救大师兄之魂出轮回之路。” “如此……最好。”那一道低声带着莫名的味道终于散去。 幻境消失了,宫离睁开眸子,依旧是在最初的茅草屋里,直到面色平静下來,宫离看向外面的天空,那里,是东望帝都的方向。 那么,帝星,我们终将见面,最后一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_~ 从那片镜像里退了出來,狐狸再也无法忍住胸腔那一片疼痛,鲜血大口大口的吐出。 果然是禁术,即便有着前世的记忆他依旧无法掌控,若是时间再长一点,可就连剩下的六条命都搭进去了。 直到那片疼痛微微缓解,狐狸擦了嘴角血迹,看着身后虚幻得近乎透明的华丽羽毛,就剩三条了。 狐狸苦笑,禁术的伤害实在太大,阿洛,你欠我的越來越多了呢。 九宫大道,十大绝杀阵之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去动用这个阵法,可是除了如此,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能让宫离松开因果,契机出现了,他一定要把握住,那便,赌一把吧。 狐狸捂住胸口,抬眸看着天空,那里,是东望帝都的方向,最后一局了,阿洛,是帝星死,还是宫离亡,就看天意了,我只能做到如此了,阿洛。 ^_~ 东望皇宫 司徒夏致静静坐在那方龙椅之内,神色在莫名的阴影下显得有些模糊,他闭目沉思,脑海里回想着的,是夜弟带过來的消息。 那个叫狐狸的男人说,若要落儿醒过來,那便不可开战。 可是落儿……落儿的尸体是那日在他的怀里消失的,还要怎么醒过來?难道又是另一个谎言么? 落儿曾说,狐狸是最怕帝王的九尾灵畜,他们不能碰面,否则狐狸的身子会受不了龙气而被摧毁。 那些只言片语太过模糊,可是尘世之内的战争与他们这些生灵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阻止? 难道落儿还能回來么?司徒夏致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淡色的红,落儿,这会不会是你怕我伤害自己而早就交代好的另一个谎话? 这场意料之外的战争与落儿是否能回來又有什么关系?那个叫狐狸的男人什么都沒说。 夜弟却极坚定的告诉他,狐狸沒有说谎。 司徒夏致轻笑,夜弟,也是不想开战的吧?或者,见过狐狸的夜弟也知道了些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东西吗? 可是,司徒夏致握拳,他不敢去赌,若是落儿当真还能回來,他不想失去。 宫离,掌握因果的人,让他和落儿相遇的人,却也是禁锢了落儿的人,传说中的道者,他在这场局里面,又是什么角色? 倘若宫离是为了那些所谓的因果,那么狐狸呢?狐狸在这里面又是什么角色? 落儿曾说是因为她无意间的一首曲子助狐狸出了情局,那么,之前救了落儿从宫离那里出來,便已还清了所有,他做的这些,所求又是什么? 狐狸说的契机又是什么?宫离既然不想散开因果,又为何会來? 那么多的谜团,谜一样的人,谜一样的物。 可是,为了落儿。 司徒夏致抬眸看着外面的天空,湛蓝湛蓝的天色,像极了遇见落儿的那天,落儿、狐狸、还有,宫离。 那么,宫离,我们终将见面,这一局,是你的战场?还是我的地狱? ------------ 第059章 万载一瞬 宫离向着帝都方向行走,沒有一步千里,也沒有驭起任何不属于尘世的力量,一步一步,靠着那双腿走了下去。 帝星,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是我修道之路的死劫?为什么,我能给阿洛的你都不能给,可阿洛选的人还是你? 站在熙熙攘攘的帝都城门,宫离的眸子淡漠,带着最初的温和与疏离,他一袭青衫站在那里,周遭却生出了无上光晕,带着一身风骨,沒有人敢向着他的方向靠近。 恭亲王府,侍卫有些惊惧地看着眼前这个沒有表情的青衫男子,明明这人的神情绝对称得上温和,甚至他的嘴角还带着笑,只是却轻而易举的让人生出了距离感,侍卫一时竟忘了去问他为什么会來这里。 直到,男子清亮的声音带着低低的温度响起:“你们主子呢?” 侍卫这才回过神來,这段时间王府是怎么了,怎么來的都是些气质超群,总是让人见了一眼便无法忘记的男子,上次是那个白衣男子,这是又來个青衫男子,他们王爷这是怎么了? 侍卫清了清嗓子,带了丝恭敬:“还请先生稍等。” 宫离沒有回话,就那般静静站在那里,不怒不恼,东望恭亲王司徒夜致,神格在身,天上星君之一,地位次于帝星,却也位列主星,等得。 司徒夜致听得底下人回报的时候,脑海里浮现了那个陌生的名字:宫离。 他不曾见过这人,可是狐狸说这两天那个叫宫离的道人就会过來,那么,也就是说,狐狸之前所说的都是真的,落儿,还有希望醒过來。 司徒夜致握拳,沒有说话,站起身子便出了王府,远远在还未到中堂便看见了外面那抹身影,身姿欣长,负手而立,他站在那里,像是不曾把什么看在眼底,却又像是什么他都知道一样。 司徒夜致心底涌起一股凝重,还未了解便已足够让人重视。 來到跟前,俩人视线相交,冗默代替里周围的一切,许久,司徒夜致轻声:“请。” 沒有对话,俩人心底都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宫离颔首,跟在司徒夜致身侧,向着此行的终点而去。 东望皇宫,御书房里正在和大臣讨论政事的司徒夏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身子一震,抬眸看向窗外。 是那个叫宫离的人來了吗?司徒夏致眼底深了起來。 他挥手让朝臣退下,就那般静静坐在龙椅之上,闭目像在休息。 宫离,我们终于见面。 ^_~ 要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感知里纠缠了万载岁月,他们明明认识对方,可却是第一次相见。 让人无法愉快的感觉,蔓藤一般密密匝匝的缠绕起來,胸腔那里涌起太多情绪,可却无法找到宣泄的地方,在心脏那里蛮横的冲撞,沒有理智可言,甚至,还带着莫名的恨。 万载一瞬。 面对面的司徒夏致和宫离,俩个人的心底同时涌上那种无法诉说但却清晰可见的痕迹,眉心微皱,俩个男人似乎都在无意间散开了自身的气场。 司徒夜致退至一旁,那里的一片暗涌他自然也是知道,可是,他插不进去。 像是只是片刻,却又像是过了一个纪年,谁也讨不了好,两人同时撤去自身契机,像是这才刚见。 “宫离。” “夏帝。” 俩声叫唤同时传开,司徒夏致的眸子是一片看不出深浅的海域,宫离,曾经禁锢了落儿的人,掌握了因果的人,想要他死的人。 宫离一身气质温润,却带着疏离,夏帝,一切劫数的开端,为阿洛打造了这片盛世的人,阿洛宁愿死也不愿离开的人。 那便赌吧,天下、大道、还有……阿洛。 掌下散发出微微白光,宫离的声音在皇宫的御书房里轻慢的散开。 “九宫大道,绝杀之阵,我以道力开启能撑住一个时辰不破,你入阵内寻着她的气息前行,一个时辰带她回來。” 司徒夏致眉眼一挑,暴虐颜色尽显:“你能得到什么?” 宫离轻声笑了出來:“你应当知道,我想要的,是你的命,绝杀阵法,我不是君子,一个时辰,足够我做很多事,入阵看的是你,能否出阵,看的是我。” 宫离沒有隐瞒,说谎,他还不屑去做。 司徒夜致在一旁自也听出了宫离的意思,他身躯一震,刚想开口,话至喉间却又咽了下去,这种状况,已经不是他所能说话的地步了。 司徒夏致神色不变,只是回身看了眼司徒夜致,眼底神色温和,那么多的并肩作战,一个眼神已经足以交代所有事情。 司徒夜致压抑心底的颤抖,狠狠的点了点头。 司徒夏致一笑,终于不再看他。 那个眼神的意思很简单,若他不在了,东望便交给恭亲王,而他答应了。 “如何?”宫离只淡淡锁定眼前帝星:“你可敢赌?” 司徒夏致同样淡笑:“你若敢开,我便敢入。” 再沒有人说话,御书房里是一片死寂。 阿洛,这便是你爱着的男人吗?宫离的眸子终于破开了那抹温淡,你的眼光真好,他是帝星,却可以为了你什么都不管不顾。 可是,我不会输! 最后的局,你只能是我宫离的! 落儿,不曾遇见你之前,我对这种动辄生死的把戏最是看不入眼,就像那些早就被传唱了无数次的戏子于我來说,那就只是一场戏,看完便扔的回忆,从不值得流连。 可我却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子知道,什么是相思入骨,司徒夏致抬眸,看着宫离眼底的那片坚定之色,却笑得风轻云淡极了。 ^_~ 尽可能的站在离皇城最近的地方,狐狸同样抬起眸子看着天空,白色的云朵飘动,皇宫正中的地方隐隐有微弱的白光在肉眼不可见的情况下散出。 九宫大道,开始了。 狐狸的眼底是一片复杂,阿洛,这一刻,我们都等了近万载岁月,够了,不必再等了。 若无法改变这一切,那便是天意了吧,我已经用尽了全力了,阿洛。 ------------ 第060章 以命祭阵 御书房早已被宫离的白光笼罩,得到了帝星肯定的回答之后,宫离再沒有看任何人,俯身看着自己双手,那里白光氤氲,强光几乎刺破他所设的结界,却意外的不带一点刺眼。 九宫大道,以命为祭,若要开阵,引子便是开阵之人身上的本源之气,他拥有三千岁月的道力,足够撑到一个时辰。 依着帝星对阿洛的性子,在快要出阵法之前,他定是会把阿洛先送出九宫大道的。 一个时辰之内倘若帝星能够带回阿洛,在阿洛出阵之时帝星却处在其中的时候关闭阵法,帝星会在阵法之内消化,帝星的气息便会借着阵法转嫁到他的身上,到那时,帝星陨落,而他无事。 之后出了皇城,主星之死会惹來天谴,可经过帝星大补,最多损坏千年道行便可渡过天谴。 而那时,帝星沒了,阿洛是他一个人的了。 掌下白光越來越盛,像是到了一个临界点,宫离挥手,以白光为笔,在那片空地之上开始挥画。 “先须掌上排九宫,纵横十五在其中。”宫离口中轻声,随着他的动作地面之上九宫大道开始渐渐显现。 坎一宫,坤二宫,震三宫,巽四宫,中五宫,乾六宫,兑七宫,艮八宫,离九宫分别在正南、东南、西南、正东、正西、东北、西北、正北方向依次排列,很快,那个复杂带光的阵法在司徒夏致的眼底出现。 宫离似也并不轻松,额间微微见汗,直到八卦之圆最后一笔将整个阵法圈起,九宫大道似乎焕发出了生机,一阵耀眼白光升起,阵法,开始运转。 宫离一声闷哼,只觉身体之内机能在阵法开始运转的霎那开始源源不断的被抽取而出。 好快的速度,这般下去,怕是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住了,宫离抬眸,看着帝星道:“开始了。” 司徒夏致看了眼阵法,却是抬起眸子与宫离四目相对:“你,可会伤害她?” 宫离一怔,待反应过來,看着司徒夏致的眼神很过闪过一丝快得來不及看清的神色,宫离轻笑:“自然不会。” 司徒夏致亦笑,终于不再犹豫,踏入那个绝杀阵法之内。 一阵强光乍起,不过眨眼,强光再度消散,一起消失的,还有司徒夏致的身影。 司徒夜致快步上前,阵法隐入地面,只余暗到了了极致的华光慢慢流转,宫离就地而席,在阵法之旁闭目打坐。 司徒夜致握拳,脸上是不曾有过的神色,大哥,你一定要和落儿一块回來。 ^_~ 司徒夏致只觉眼前一花,一阵金色的光芒迎面而來,他下意识的伸手挡住那阵金色的光,直到逐渐适应,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色,偶尔有风声呼啸而过,带着凛冽的气息,整个世界是全然的安静,沒有半点生命的存在。 而他所在的地方却是一片金黄,脚底之下金色光芒呈圆圈之状,所处不大,却恰好将他的身体包裹起來。 那些金光似乎是从他的体内散发而出的,司徒夏致眉微皱,沒有方向而言,只有一个时辰,要往哪走?他看着像是无边无际的空间,只是犹豫了一瞬,抬步便跨了出去。 就在他跨出第一步的霎那,自司徒夏致的身上爆发出更为强烈的金光,那些金光不受控制,眨眼在身前化成一道直线一般的甬道,看不到尽头。 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一般,司徒夏致只是思虑了片刻,便朝着那道金色的甬道走了过去。 就像命格最初被破的那日,狐狸曾经观望过帝星的运转,在那颗行星之上狐狸曾看到了两道契机,一道指向了宫离,还有一道指向了虚无。 那时狐狸只知道虚无指的应该是阿洛,因为阿洛不在这个空间了,所以契机指的方路便是虚无,只是连狐狸都不曾看出,那道契机,并不是指向了虚无,而是跨过了时空,指向了千年之后的女子所在。 而现在帝星入了宇宙隧道,宫离在阵法之外,司徒夏致身上契机便只剩一道,一旦他跨出那一步,契机便自己锁定了女子。 金色甬道的最后,便是女子所处的时空。 落儿,我來接你回家了。 ^_~ 夜深了,夏小米进了卧室,狠狠地将自己摔在了床上再也无法动弹,半个月了,回來半个月了。 那时醒來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而在东望,她却呆了四年,照这般算法,她离开司徒夏致已经两年了。 司徒夏致那么聪明,两年的时间,足够他知道这一切了。 司徒夏致,你是不是知道我死了?司徒夏致,后位空悬了那么久,那些舌灿莲花的大臣为难你了沒有?司徒夏致,你是否又有了新宠的妃嫔?司徒夏致,我好想你。 要怎么回去找你? 夏小米将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久久沒有抬头,脑海像是自动的放映器一样从初遇司徒夏致开始,一个画面一个画面的慢慢流转。 性子那么霸道的一个人,却偏偏总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她甚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就注意到自己的,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成了他锁定的东西。 躲都躲不开,司徒夏致,我不聪明,还老是耍小脾气,一点也帮不到你,反而是你一直在替我收拾残局,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 甚至还不能确定我是否是在宫离手里的时候,你都能为了我去喝下那些无解的药?可是那么奇怪我就是觉得你就该理所当然对我好的。 这世间,只有我配得上你,只有我们俩个才是天生一对,司徒夏致,你说是吗? 夏小米迷迷糊糊的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脑海渐渐模糊了下去,像是谁在那里带着让人入梦的蛊惑轻轻的说:落儿,我來接你回家。 司徒夏致……是你來了吗? 夏小米眼前一片模糊,意识像是不受控制一样,逐渐陷入黑甜的梦乡。 屋子里一片寂静,屋外的夜色开始浓厚,某一个时刻,就是夏小米的身边突兀的闪现出了一片金色的光芒,有个模糊的身影在光芒里渐渐明朗,带着罂粟一样的味道。 ------------ 第061章 那便杀吧 除了金色便是无尽的黑暗,司徒夏致感觉不到时间的任何概念,只是一直在甬道之内行走,甬道之外的空间偶尔闪现一些暴躁的空间之力,却全部都在接近金色光圈的时候化作灰烬。 司徒夏致不懂这些超乎人力的怪力乱神,只是直觉的感觉,这些金色的光芒不是宫离发出的,宫离的手上一直是白色的光。 只是他已经沒有了心思却猜测这些,即使感觉不到时间的流转,但也足够让他知道,一个时辰已经在渐渐逼近了,而眼前这条路像是还沒有到尽头的意思一般。 枯燥的行走,司徒夏致的心境却沒有丝毫波动,沒有理由的坚信,落儿一定就在不远的地方。 落儿。 想起这个名字,司徒夏致眼底涌上一抹柔色。 像是在呼应他的思念,眼前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白色漩涡,司徒夏致一震,已经是尽头了。 他沒有犹豫,加快了速度进入那个漩涡,和进入阵法一样,在跨出那个漩涡的时候他的眼底爆发出一阵璀璨的金光,却只是眨眼便消失了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淡粉色的屋子,干净整洁,带着些微的香气,那里的摆设处处带着陌生,却又是曾相识的感觉。 只扫了一眼周围,在确定沒有第三者之后,司徒夏致的眼光放在那似乎可以称之为塌的东西的上面那个娇小的身影之上。 即使女子是背朝上,司徒夏致依旧感觉到了心脏那里剧烈的跳动。 落儿。 司徒夏致上前,女子像是睡着了,沒有感觉到他的靠近,他动作轻柔地翻过女子的身子,那一张不着脂粉的素淡小脸进入视线。 司徒夏致眼底华光流转,手指在女子眉眼之间轻轻临摹,只是睡梦里的女子像是做了不好的梦一般,眉心轻蹙。 司徒夏致有些心疼,细碎的吻落在那道褶皱之上,直到那里渐渐平稳,司徒夏致这才抬起眸子看着这已经两年不见的女子。 就这般静静看了许久,司徒夏致终于轻笑出声,他抱起女子,一如往昔在她眼角亲吻:“落儿……我们回家。” 女子沒有回答,只是眉眼之间却渐渐晕开了些许笑意,像是即使就在梦里她也知道她快回去了,回到她最爱的男人的身边。 “落儿还是和以前一样能睡。”司徒夏致唇边笑意温柔,终不再停顿,抱着女子再度跨进那道漩涡。 ^_~ 而在东望的御书房里,司徒夜致只看到时间流转,半个时辰眨眼便过去了,那个阵法却一点变化沒有,他无法静下心來,在阵法周边來回镀步。 某个时刻,宫离睁开眸子,看向了阵法:“回來了。” 他的声音很轻,在偌大宫殿里却有如闷雷一般响在司徒夜致耳边,司徒夜致心底的欣喜只是一瞬间便黯淡了下去,他看着站起身子的宫离,不自觉的进入了戒备状态。 宫离却像是沒有注意到他,紧紧盯着那个暗色流淌的阵法。 两人呈对夹之势分立在阵法边上,宫离的眸子开始波动,像是到了极限,宫离打出印诀:“沒有时间了,阵法要闭合了。” 这一句话带着雷霆之音传入阵法,已经看到了來时的漩涡的司徒夏致在金色甬道之内一怔。 司徒夜致只看到宫离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双手飞速翻动,速度快得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在指尖变幻。 那道漩涡开始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司徒夜致瞳孔缩收,宫离已经在关闭阵法了,他向着阵法之内看去,隐隐已经能够看到大哥抱着落儿的身影了。 他是故意的! 司徒夜致双目通红,冲着阵法之内大喊:“大哥,快点!” 司徒夏致在阵法之内自然是听到了,可是,來不及了! 他和漩涡还有一段距离,照着阵法关闭的速度,他根本不可能带着落儿一起出去。 入阵看的是你,能否出阵,看的是我。 宫离赌的,就是他不会让落儿和他一起被困在这个阵法之内。 司徒夏致看了一眼怀中安静睡着的女子,淡红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痛色,宫离,你赌对了。 在阵法只剩一半的时候,司徒夏致终于不再犹豫,运起内力将女子身子裹住,而后,将女子隔空抛了出去。 眼见女子身形半点损伤沒有便在漩涡之中消失了,司徒夏致松了口气,落儿出去了。 司徒夏致握拳,落儿在等着他呢,不能死在这! ^_~ 司徒夜致在阵法边上也清楚地看到了大哥的动作,见到他将落儿抛了出來的时候司徒夜致下意识的将那道身子接住。 阵法之内大哥的速度很快,只是眨眼便接近了那道漩涡。 司徒夜致内心激荡,扶着女子的身形下意识的看向宫离,宫离似乎并沒有注意到这里,眼神专注的看着阵法之内离漩涡已经近在咫尺的帝星。 他的眸子闪过一丝阴厉,双手之上似带着无上威压,仅有的不到一指的缝隙在宫离的声音下像代表了阵法的那道白光。 该结束了,宫离看着已经触摸到了阵法之门的帝星,宫离心底却涌上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觉得这一切像是曾经就发生过的一样? 宫离摇头,终不再犹豫,双手狠力一压,那一声“合!”就要出了喉间。 对面东望的王爷不带感情的声线恰时的响了起來:“你信不信我会杀了她!” 司徒夜致的身子亦在颤抖,沒有退路了,他只能赌,宫离应该也是有一在乎落儿的吧?若沒有,大哥进去了那么久他都沒有出手,为什么偏偏等到了大哥和落儿快要回來的时候才关闭阵法? 宫离赌的是大哥不会让落儿死,而他赌的是宫离在乎落儿,哪怕只有那么一点。 宫离身子微不可察的颤了下,他快速抬眸,司徒夜致并沒有说谎,尖利的茶碗碎片抵在女子颈间,已经深深的刺入了女子的皮肤,鲜血汩汩流出。 他迟疑了片刻,甚至还不到眨眼的功夫,宫离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变化,他说:“那便杀吧。” 他不再看那个女子颈间的鲜血,双手终于扣上:“合!” ------------ 第062章 我没有错 阵法在瞬间闭上,地面之上的九宫乾坤在阵法闭上的霎那跟着化成烟雾散去,一片干净,什么都沒有留下。 可是宫离沒有抬眸,依旧静静地看着早已看不出任何痕迹的地面,阵法之内,早已经沒有了帝星的味道。 他出來了。 身体之内机能渐渐流散,得不到补充的本源开始缓慢泄出,他到极限了,宫离慢慢抬起眸子,看着身侧微微气喘的夏帝,灵台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他输了,就在司徒夜致以阿洛相要挟的那个瞬间,他停顿了还不到一息的时间,可就是那还不到一息的时间,帝星跳出了九宫大道。 绝杀之阵,帝星不死,便只能他死。 天地是一片安静,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在身体的能量完全被掏空的时候终于完整起來,宫离看着倚在司徒夜致怀里的阿洛,她像是还在睡,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却为了她失去了整个生命。 阿洛。 宫离捂住胸口笑了起來:“师妹……” 哈哈,他的存在从一开始就个错!宫离从未这般不顾形象的大笑过,可是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胸腔的笑意。 万载岁月! 阿洛,你的父亲毁了整个恶魔之域抓住我,在灵山之上封杀我的恶灵,可是,我居然沒有毁了你! 阿洛,你的父亲毁了我,可我们相识不过那么一点的时间,我居然沒有对你下杀手,而是一次一次的看着你从我的身边逃走。 阿洛,你到底有多残忍! 帝星有什么好?还有那个名义上的大师兄,哈哈,宫离的身子渐渐无力,只是在帝星之前宫离却不允许自己示弱。 他慢慢后退,直到靠在宫墙之上这才停了下來,自始至终,他的眼眸都不曾离开过阿洛。 司徒夏致皱眉看着这一切,却像是知道了眼前这个叫宫离的男人似已到了大限,他沒有出声,亦沒有动作,只是看着宫离眼底的神色百转千回。 宫离的视线却除了那个与他纠缠了一生的女子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 你就是我的伤口,阿洛,宫离的眼前模糊起來。 生亦夏,死亦夏,呵呵,宫离无意识的轻笑,眼前的女子是叫夏小米么?原來那个夏不是夏帝的夏,是夏小米的夏。 此生的最后一个道法用在了知道她的名字之上了。 大师兄,你到底还是算准了一点,就算最初的最初,恐怕连你也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吧? 我一直以为你是懦弱无能之极的,却不曾想,你也可以为了阿洛做到如此地步,那么,看在我们一样可怜的份上,就叫你一声师兄好了。 宫离靠着墙体缓缓地坐了下去。 错了,什么都错了,可是回不去了,如果那时他肯认命,如果那时他肯成全阿洛的命格,也许阿洛心底还会记得他这个二师兄吧? 宫离的呼吸渐渐重了起來,可是他沒有认命,他选择了反抗阿洛的父亲,所有到了最后,阿洛恨他了。 宫离闭眼,记忆一下回到了和阿洛相遇的那一天。 那一天的灵山风和日丽,他被那个男人扔在了山顶,满身血污,快要晕死之前,是一个很清脆的女声包裹了他一片黑暗的世界。 在恶灵还沒有封杀之前,他是恶魔之域里最阴郁的男子,却沒有人能否认他的样貌。 他曾经长得比阿洛还漂亮,阿洛甚至有一度还以为他是个女的,她会靠在他的肩上撒娇:“师姐长得真好看,等阿洛长大了,阿洛变成男的來娶师姐好不好?这样子我们就可以永远不分开了,你说好不好,师姐?” 他不曾给过阿洛好脸色,那时他还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抓他,也还不知道,整个恶魔之域已经被毁了。 阿洛就像一团火,不是烈焰袭人,只是带着暖人心肺的温度,在不知不觉里悄悄腐蚀了他的整个身心。 连他都不曾发觉。 恶灵被封杀之后他的样貌渐渐起了变化,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可那时他的性子远沒有现在这么温和疏离,他充满了破坏力。 可是阿洛从不曾在乎,他就是再恶毒,伤害之后阿洛永远都会像什么都沒发生过一样笑着再度接近。 阿洛说,我们是师兄妹,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阿洛不介意当二师兄的出气筒呢。 宫离嘴角的笑越发淡了下去,只是眉眼却沁入了暖心的温度。 阿洛,是你让我误会了的,那些话,不应该就是情人之间的对话吗? 你才是那个最沒心沒肺的人吧,误了那么多人的情根,你却只是笑着投入了帝星的怀抱。 如果一开始就沒有把我放在心上,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么多让人误会的话? 还是就像大师兄说的,这就是阿洛的本性,她向來善良,不懂什么险恶,她认为是好的便会不留余力的对人好,哪怕对方是个恶魔。 可是阿洛,你怎么可以把爱和喜欢分得那么清楚的? 阿洛,你的心会跳吗?你的血是冷的吗? 阿洛,你才是真正的恶魔你知道吗?你披着最纯洁无暇的假象骗了那么多人,却可以为了帝星去死。 让我即使知道了那个男人的计划我都舍不得杀了你,让我一直怀有希望,只要帝星死了,你就我一个人的阿洛了。 可是阿洛你却那么伤害我,当着我的面去为另一个男人死,那时的我恨不得死的是自己。 宫离睁开眼看着仿佛就在眼前的女子的俏脸,他慢慢伸出手,隔空描摹着那些贯穿了他整个生命的眉眼。 阿洛,我好像……是爱你的。 宫离扬起手,掌心之下是身体之内最后的力气,白光乍起,往胸口轻轻的覆盖了上去。 生命的气息,终于完全消失,宫离最后看了眼差点就是他一个人的阿洛,身体在空气之中慢慢化成光点飘散阿洛。 阿洛,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呢,停留在最后一刻的,是宫离眼底无法掩饰的眷念。 可是阿洛,你和帝星有生生世世,我想要的,只是你这一世,我沒有错,阿洛, 我沒有错。 ------------ 第063章 这个流氓 一个月了,落儿回來已经一个月了,却仍是沉睡沒有苏醒。 司徒夜致问过狐狸,狐狸说那是因为落儿的身体不是东望的身体,时空的差距太大,她无法调整过來,不会有事。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醒过來? 狐狸说他也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一辈子都醒不了。 一辈子都醒不过來那叫沒事么?司徒夜致险些撕碎狐狸的笑脸,狐狸却只是淡淡的笑,我又不是神仙,你大哥又不让丫头出宫,我能知道什么? 司徒夜致于是沉寂了下去,是啊,大哥说什么都不让落儿再度出宫了,可是狐狸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狐狸笑得灿烂极了,那是自然。 事实上,那是因为狐狸吃醋了,臭丫头,看你找的什么男人,那么小气,不就是骗了他一次嘛,还是你的主意呢,结果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活该让他担心下。 阿洛的身体确实是因为时空的差距而有些调整不过來,可是快了,醒來与否,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不过既然帝星那么小家子气,也就别怪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反正阿洛也快醒过來了,就让他再操俩天心吧。 狐狸站在离皇城最近的那片芳草地里,笑容有些飘渺。 有些东西是一旦失去便不能拥有的,比如生命,就算宫离有着万载修行,却仍是抵不过宿命一样的东西。 可是天地间并沒有怨灵的身影,宫离死得心甘情愿,那么,阿洛,祝你和帝星幸福吧。 狐狸轻笑,我也该走了,回到狐族,努力修行,就算仙道被毁了,我还有灵根,阿洛,下次再见,便是你许我的那一世。 狐狸对着皇城的方向看了眼,帝星,真是糟糕透了,他沒有办法近他的身,所以也就沒有办法见阿洛最后一眼了。 局已经破开了,阿洛,你和帝星有生生世世,许我一世吧。 狐狸眷念的看了眼那个方向,终于不再留恋,身形在不动间渐渐透明。 (ˉ(∞)ˉ) 皇宫是一片张灯结彩的喜庆红色。 万岁爷要立后了,先皇后沈氏病逝,后位空悬了两年终于迎來了新的主人,据伺候的宫女说,这位娘娘和已故的沈皇后长得一模一样呢。 从入宫到现在就一直住在坤宁宫里,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在昏睡,连太医都沒能看出个什么东西出來。 有宫女小小声的讨论,听说这位姑娘姓夏,还未入宫前就已经是许了人家的,可惜造化弄人,在成亲前被正在民间走访的恭亲王看到了。 恭亲王见到这夏姑娘长得和先皇后一模一样,当即强抢了入宫献给皇上,皇上许是思念沈皇后过度,在这夏姑娘入宫的第一天便宠幸了她。 可怜这夏姑娘是个烈性子,失了身一时竟是想不通寻了短见,眼下命在旦夕,太医院束手无策,万岁爷龙颜大怒,封锁了消息。 哟!这有什么想不开的,一來便是个皇后,想当初沈皇后好歹也是在宫中熬了近四年这才修得正果的,依我看啊,分明是这夏姑娘不知好歹,死了倒也干净。 最先出声的宫女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对面宫女的嘴骂道:“小蹄子,知道你是伺候过沈皇后的,可沈皇后到底沒了,你这话就咱们私底下说说沒个大碍,要是叫人听见了,九族都不够万岁爷诛的!” 被捂住嘴的宫女想也是明白利害的,见小姐妹一脸威吓,脸上起了灿意,点头示意知道了,小姐妹这才松开捂住自己嘴的手。 “小艾,我也是看在你是伺候过沈皇后的份上才跟你将这些的,早知道你这人这样,我还不如不说。”小宫女显也是气急了。 “柳儿,我知道错了。”被唤作小艾的宫女感觉讨好的上前扯住柳儿的衣袖:“柳儿,那你再说说,眼下那夏姑娘一直昏迷不醒,这立后大典可怎么办啊?万岁爷都昭告天下了。” 女人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柳儿很快忘记了先前的不愉快,眉眼一挑,尽是得意:“说起來,咱万岁爷可真是个痴心种子,都这样了,还能立这夏姑娘当皇后呢,也不看看,整个后宫都什么样了。” “那是那是。”小艾在一旁附和,因着是伺候过沈皇后的,在沈皇后病逝之后皇上对整个坤宁宫的宫女太监格外开恩,她被分到了御书房奉茶,偶尔还是能听到些政事的,自从立后诏书下了之后,那些大臣们天天上疏,要是她现在还能回坤宁宫那该多好啊,看看那个和娘娘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可会辱沒了那张脸? “哎。”柳儿叹了声:“万岁爷的想法估计是改变不了了,也不知道这夏姑娘是个什么性子,要是能和沈皇后一般,我也愿意伺候她一辈子。” 小艾刚要回答,远远却是听见了总管大人苏公公的声音:“那俩个小丫头,在那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两个小宫女赶紧出來跪地问安,兢兢战战。 “行了行了下去吧。”苏清德见这两人沒有异样,估计也就是出來偷下懒的,挥了挥手道:“今个儿是万岁爷和皇后娘娘的大喜日子,也是你们两个的福气,圣上一早就交代了今日不许见血,赶紧下去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不许乱嚼什么嘴根子,知道吗?” 两个小宫女行了礼赶紧退了下去,苏清德叹了一声,唉,也不知道万岁爷到底想的是什么,那位姑娘可都还沒醒过來呢。 ^_~ 坤宁宫寝殿,司徒夏致一身红袍坐在榻上,看着同样一身嫁衣的女子,眼神温和,他伸出手,在那张安静睡颜上轻抚,落儿,怎么还不醒过來?我们的婚礼你已经错过一次了,还想再错过第二次么? 榻上女子沒有回答,依旧安静躺着。 司徒夏致有些无奈,不理会身上喜袍,就那般上塌从将女子揽进怀里,一如从前,他在女子眼角轻吻:“落儿,若再不醒來,日后你再怎么哭闹要第三次婚礼我都是不允的。” 太医说落儿的身子沒有异样,长时间不醒,怕是因着少了些刺激,若是能做出什么举动刺激一下应是可以醒过來的。 还有什么刺激会比他们两个人的婚礼來得更大? 怀中女子在听到这句话时眉眼轻颤,司徒夏致像是感觉不到,翻身将女子压在了身下:“还是落儿觉得这般才是最大的刺激?” 他不会说那些情意绵绵的言语,向來只会用行动表示,可是这婚礼在落儿的记忆里不是她最想要的? 司徒夏致皱眉,尝试撬开女子甜美檀口。 身下女子睫毛一阵急促的颤抖。 落儿最想要的是个孩子么?司徒夏致见到女子的反应,心下一喜,双手探入女子衣内。 夏小米只觉得身子一阵火烧,像极了和司徒夏致欢爱之时的感觉,她被这种羞人的感觉骇了一跳,只以为自己做了春梦,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满室红绸,身上重量有些难以承受,夏小米对上那双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她总是看不出深浅的眼眸,脑海一时转不过弯來。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出不了声,那人的唇齿还在与自己缠绵,夏小米轰的一下整个脸全红了。 司徒夏致轻笑:“果然落儿最爱的是这个。” 寝室之内一片安静,像是过了片刻,女子羞恼的声音带着莫名的熟悉响彻整个坤宁宫:“司徒夏致,你这个流氓!” ------------ 第三卷 最后的最后 ------------ 番外 之凡人篇 我叫张天霖,最初的最初我只是凡间一个小小商人家的孩子,我有一对爱我的父母,还有一个很小就定下來的不曾见面的快要过门的妻子。 十八岁那年我开始接手家族里的生意,第一次出远门的时候,我的父亲拍着我的肩膀说:孩子,这一趟回來你就是男子汉了,等你回來了,爹就帮你和玉家小姐的婚事给办了。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爱情,婚姻于我來说便是那纸定下的婚约,我会娶玉家小姐做我的妻子,然后我们会有孩子來继承我的事业,最后我会老去,直到再也沒办法看着这个世界。 说不上喜欢,但很平淡很真实的生活,我沒想过我的生活会发生变化,在我看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那次和联系好的镖师离开家乡去很远的地方采办货物,一直到已经返程的时候都沒有任何意外出现。 我和镖师们都放松了警惕,连夜赶路想要快点回去。 那夜错过了客栈,我们便在荒地里起火说话,那些镖师满嘴荤段子,我觉得新鲜极了---长那么大,我还不曾有过那么肆意的生活。 于是我沒了睡意,和镖师们一起坐在火堆里天南地北的胡扯。 一直到身后传來了一声惨叫,然后便是再也不曾停止的各种声音,刀剑相击,刃端入肉、人体倒地的声音在我耳边咆哮。 我们遇上了劫匪,还是那种杀人越货的劫匪,他们的刀下从不曾有过活口。 那把钢刀整把沒入我的身体的时候,我脑海里想的,居然是这辈子不要负那么多责任了,很轻松的感觉。 我看着身上的血慢慢流淌,疼痛都似乎麻木了,我就躺在那里静静的等死,可我沒死,我等來了生命里的太阳。 阿洛站在我的眼前的时候,我似乎看到阳光在她身后形成了一副剪辑,我都看不到她那时候的神情,只有她的声音成了我一生魔障的开始。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阿洛那个时候说的话,她蹲下身子看着我,声音里满是疼惜,她对我说:“大哥哥别怕,阿洛不会让你死的。” 我笑了笑,觉得这个女孩是在安慰我,流了那么多血,我怎么可能不死? 可是这个叫阿洛的女孩子终究将我救了过來,她把我带到一个叫灵山的地方,那里遍地绿草,透着无上生机,我一直觉得那里更像一片草原。 我身上的伤口在我醒來之前就已经愈合了,我甚至看不到一点伤疤,在床上醒过來的时候,那个叫阿洛的少女就支在草塌旁的木桌子上打盹。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阿洛的长相,她就像一个还未长开的孩子,哪里都是肉嘟嘟的,整个人身上却透着一股机灵,我翻身下榻,阿洛听到了声响很快醒了过來。 “大哥哥,你醒了。”她像是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我甚至能够感觉得到她的呼吸撒在我的脸上。 我的心底涌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觉,可并不讨厌,我谨慎的开口:“姑娘……” 阿洛打断了我的话:“我叫阿洛,这里是灵山,大哥哥,你做我的师兄吧,好不好?阿洛一个人在这里很无趣的。” 那个时候的我甚至忘记了我的父母,只有阿洛带着祈求的眼神在眼前晃荡,一直落到了心坎里,我在阿洛满是期盼的眼神下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好。” 阿洛笑得天都亮了的感觉,她凑过來抱住我的脖子:“师兄。” 那是我唯一一次和阿洛靠得那么近,可从那一天开始,我便知道,终我一生,我都无法拒绝阿洛的任何要求。 我们在灵山上生活,直到那时我才知道,阿洛不是凡人,她教我洗髓,让我修炼道法,三百岁月如同一个梦境眨眼便过,阿洛还是一点都沒变,我也一点都沒变。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么?我有些恍惚,可是阿洛从不曾提起我们的师父,她的父亲。 直到有一天,那个被阿洛唤作父亲的男人來到灵山,阿洛看着他的神情又爱又恨,完全脱离了我所认识的阿洛的快乐。 那个男人扔下了一个满身是血的年轻男子,只对着阿洛说了一句话便离开了灵山,他说。 这是天生的水灵根。 阿洛咬了咬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看着那个男人转身离开,却不曾开口挽留。 被留下來的男人叫宫离,是个非常漂亮的男子,红的唇,黑的发,画里走出來一样的风景。 可是他身上的杀戮之气太重,连灵山这样的地方都无法清洗他的罪孽。 阿洛甚至一度以为宫离是个女子,她唤他:“师姐。” 那个人比阿洛大,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觉得阿洛对待宫离总是带着弥补一样的心态,像是她亏欠了宫离很多,可是,这明明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相遇。 宫离的出现彻底打乱了灵山的一切,他性格阴缺,说发怒便发怒,想杀生便杀生,灵山的物种便宫离毁了十之七八,可是他离不开灵山,阿洛的父亲在他身上中了禁忌,我曾经亲眼看到宫离试图想要硬闯出灵山,空气之中蓦然爆发出璀璨的强光将宫离打了回去。 天生的水灵根,宫离身上恶魔的气息太重,可是他却拥有世间难求的水灵根,相传,水灵根可以改变凡人的命格。 宫离逐渐安静了下來,我不知道他是否认命了。 在知道宫离是个男子之后,阿洛总是唤他:“宫离哥哥。”她说宫离这个名字真好听,于是我从唯一的师兄变成了大师兄。 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抽痛起來,阿洛不再是那个总是围绕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的阿洛了,她更喜欢的,是一个人坐在无人打扰的地方静静发呆,偶尔会去宫离那里,即使宫离从不曾给过她好脸色,她也喜欢去碰壁。 可我太懦弱了,我甚至不敢跟阿洛说我喜欢她。 我以为,阿洛是喜欢宫离的。 直到有一天,阿洛蹦跳着來到我的眼前,那双眸子笑得亮晶晶的,几乎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阿洛说:“大师兄,你知道帝吗?” 帝?是上神之子,帝星么? 阿洛的眼神带上了憧憬,她说:“大师兄,帝人很好呢。” 我那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是笑着揉乱了阿洛的长发,阿洛,谁都会对你好的,因为你就是太阳。 阿洛的眼底染上了从不曾有过的巨大的快乐,她再也静不下心來打坐,镇日里往灵山之外跑,我不曾见过女子这般模样,所以我不知道,这就是动了心的阿洛。 直到有一天,阿洛一路跑过來,她沒有驭起仙术,就像个孩子一样从草地的那一端一直跑到了我的眼前,那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带着汗珠,许是热了,阿洛卷起了衣袖。 我笑着看向这个样子的阿洛,阿洛向來不知道防备我和宫离,随心所欲,我起身刚想给阿洛擦汗。 阿洛却笑着说:“大师兄,我要嫁给帝。” 我再也无法继续手上的动作,阿洛卷起的衣袖下,那一截白嫩嫩的手臂上面,一直鲜红着的守宫砂不见了。 那一道气息一下攻了心,我的喉间涌上一抹腥气,可我咽了下去,阿洛看上去,快乐极了。 阿洛顺着我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手臂,她的眼底带了娇羞,却是我不曾见过的女儿家的娇态,阿洛说:“大师兄,我和帝偷食了。” 我感觉空气倒映在眼底都碎成了一片一片,可我甚至不敢大声质问这是为什么!阿洛,这是为什么! 我依旧扮演着大师兄的角色,即使心底的疼痛已经快要将我淹沒:“师妹,帝是谁?是他强迫你的吗?” “呀。”阿洛低低叫了句,有些焦急:“不是的,是……是阿洛先扑倒帝的。” 身后,一身青衫的宫离就站在那里。 我曾经在宫离的眼底看到过和我一样的眼神。 我们看着阿洛的眼神是一样的,不同的是,我不敢说出口,而宫离不屑于说出口。 那一天是怎么过去的,我不记得了,可是毁灭的那一天却來得快极了。 宫离的眼底带了疯狂,他本就來自恶魔之域,一旦确定了什么东西是自己想要的,他便不会放手,这是所有恶魔的天性。 哪怕阿洛已经不再完整了。 而最初,我以为阿洛喜欢的是宫离。 事实如此,阿洛确实喜欢宫离,可阿洛还像喜欢宫离一样喜欢着我,那个未曾见面的帝,是阿洛爱着的人。 爱和喜欢之间,差了太远,可那时的我不明白,宫离也不明白。 我听见宫离对阿洛说,把帝带过來我们看看。 阿洛沒有怀疑,很是欣喜的点了点头,就像见家人一样,阿洛渴望的,是帝能被我们接受。 阿洛转身之后我看到宫离眼底那抹最初的杀戮,他知道我在注意着他,可他甚至不曾把眼光放到我的身上。 我知道,他在嘲笑我的懦弱,我知道事情会向着什么方向发展,可我不会说。 倘若阿洛和帝在一起了,她便会离开我们了,所以,我自私了,我沒有告诉阿洛宫离的想法,他想让帝死。 阿洛曾经说过,帝已经转世了,这只是他的凡胎。 就算帝是高高在上的主神,可是只要付出代价,宫离就可以杀了帝了。 帝來到了灵山,即使我不想承认,可在我看到了帝和阿洛站在一起的时候,那般般配的样子依旧刺激了我。 帝配得上阿洛。 宫离支开了阿洛,帝像是知道了什么,可他却静静站在那里,淡然微笑,仿佛什么他都可以操控。 宫离掌心的白光打在帝的胸膛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帝脸上的微笑在加深,他的嘴型像是在说:“多谢。” 可我甚至还來不及迷茫,阿洛已经站在我们的身后了,我从不曾看过阿洛那么绝望的眼神,阿洛在我眼里,是一个即使天塌了她都能笑出來的孩子,可那时候阿洛看着我的眼神让我如坠冰窖。 她抱着帝,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凄厉,阿洛说:“大师兄,我好后悔救了你,三百年來我敬你如兄如父,你就是这般报答我的吗?” 我浑身发抖,可却沒有办法为自己辩解,阿洛恨我,阿洛在恨我! 可阿洛却陷入了疯狂,她看着我,字字如同最残忍的杀机,将我凌迟得体无完肤,她说:“早知如此,三百年前我便不该救你!” 不!阿洛,别这样!我错了,可阿洛,求你了,不要否认我们之间的一切! 可阿洛听不到了,我的眼前一片模糊,陷入无比的自责当中,我只能模模糊糊的听见阿洛和宫离的对话,可我听不清楚。 直到阿洛带着无上绝望的笑声响彻这片天地的时候,我才从魔症了走了出來,阿洛大声的笑,她说:“我,云洛,愿以神女之命格向天起誓,即使生生世世与帝相见不相识,即使与帝年年岁岁生错开,我也要与你这恶魔决裂永生!一愿,你永世不知情为何物!!二愿,你永生得不到所要!!” 以神女命格起誓? 阿洛是要毁了自己! 不,阿洛,别这样!我疯了一样上前想要阻止阿洛,可阿洛身上的光罩却将我弹了出去,她甚至不再看我,只是低低的看着怀中的帝,笑得幸福极了。 然后,光罩骤然破裂,那阵白光甚至带了温度,我却顾不得那些,用我最快的速度向着那里奔了过去。 可是沒了,什么都沒了;帝不在了,阿洛也不在了。 我再也沒有力气站起來,失魂一样的看着阿洛最后坐着的地方,宫离却仅仅只是皱了皱眉,甚至看着我的样子时他冷哼了声便越过我出了这片天地。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阿洛,我从未想过要占有你,可我错了,阿洛,我错了。我不该有那么自私的想法。 阿洛的父亲很快來到灵山,我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一个人,阿洛的父亲暴怒极了,我看着他盛怒之下封杀了宫离的恶灵。 可宫离自始至终都沒有哼过一声,阿洛的父亲冷笑,他们的对话甚至沒有隐瞒我的意思,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为什么阿洛对待宫离总是亏欠了很多的样子。 因为阿洛的父亲对宫离做下了比恶魔更残忍的事。 宫离的眸子里恨意滔天,可他却沒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阿洛的父亲消失在视线里,我以为他会忍不住做出更疯狂的事情出來,可是沒有,宫离冷冷的闭目,盘起双腿安静打坐。 失去了恶灵的宫离,他的面貌开始变化起來,那些山水画面一样的风景从他脸上褪去,那些美到妖艳的眉眼骤然间温和了下來,可那些疏离感却越來越重。 我试图改变那样的结果,可却发现,那些所有的因果全被宫离掌握了,他不想让阿洛活过來,因为阿洛活过來之后不会爱上他。 我想弥补,只有阿洛能活着便好,我沒有办法忍受沒有阿洛的世界。 于是我修炼了禁术,以生血寿命为代价,宫离从不曾将我放在眼里,所以他不屑防备我,也是因为这样的机会,禁术大成之后我趁他打坐之时将他引入了幻境之内。 我篡改宫离的记忆,让他认为我是他至亲之人,我想让他招來阿洛的魂魄改变阿洛和帝星永隔千年的宿命。 可宫离即使失去了恶灵却依旧比我强大,他在抗拒我的禁术,我沒有办法,只能打散自己的血肉融入那片幻境之中。 终于,在我大限到來之前,宫离的记忆沒了。 那之后我以为我会死,可阿洛终究善良,她给了我投胎的机会,我成了最怕帝王的狐狸。 再一次见到阿洛的时候,前世的记忆回到我的体内,可阿洛沒有了神女的命格,只是普通的凡人,我的心疼得快要滴血。 阿洛不记得我了,每次我做了弥补的事,阿洛总是说,狐狸,我欠你太多了。 阿洛,你不欠我,是我欠你的。 即使我变了模样,即使我历尽了爱恨情仇,我以为我只是來赎罪的,可看着阿洛,我的灵魂都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阿洛,你不要恨我,总有一日我会还清的,到那个时候,你许我一世好不好,阿洛? ------------ 番外 之恶魔篇 我叫宫离,最初的最初,我是恶魔之域的成统,倘若沒有意外,我会是下一任恶魔之域的主人。 那里是所有恶魔的天堂,我肆意妄为,杀人不过眨眼,我有着整个恶魔之域最妖艳的外表,我有着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生杀大权,我更有着连楼主都嫉恨的修炼天赋。 我一直以为,继承楼主之位,将整个恶魔之域发扬光大是我这一辈子的追求,长到三百八十岁,我的日子满是鲜血的味道,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到处充满挑战。 恶魔之域沒有黑夜,那一天我一个人跟在整个域内最凶残的黄金龙身后,征服黄金龙是我目前最大的动力所在,杀了它,我的能力便又进步了。 我跟了这头畜生将近一个月,它的嗅觉及其灵敏,好不容易等到了个好时机,我舔了舔唇正想要将黄金龙一击击杀。 我的对面沒有任何预兆的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他像是久居高位,身上的气息带着凌人之意。 他轻描淡写的挥袖,那头黄金龙甚至连察觉都未曾察觉便被爆了脑袋。 我的瞳孔收缩,那人是神!他身上有神的气息,而且很浓,我甚至沒有时间去想他为什么会來到恶魔之域,我不是他的对手,在那人还未将目光转到我的身上的时候,我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那片沼泽之地。 那人的目标是我,有一股契机锁定了我,我知道我跑不了,所以我停了下來,回身和那人对峙。 那人双手立在身后,只说了句:“跟我走。” 我大笑,有多久沒有人用过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了?即使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我身体里的血性依旧被激发了出來,反正跑不掉了,那便试试吧,死在神的手里我也认了。 我沒有回答,率先出手对着那人攻了过去。 那人皱眉,却再沒有出声,看着我的眼神向看着一只小丑。 可笑的是我真的就是一只小丑,百招,我在那人手下甚至连百招都撑不到,他敲断了我的琵琶骨就那么抓着我走出了恶魔之域。 我在那人掌下看着自己满身鲜血,趁他不注意之时洒了信息,既然沒有立刻要了我的命,总有一日我会倾尽整个恶魔之域的力量找回这个场子的。 可我沒了那个机会。 他将我带到一片像草原一样的地方,我那时早已痛晕了过去,只迷迷糊糊听到了不甚清楚的对话。 等我再度醒來的时候,有一个长得很是可爱且一身灵气的女孩子看着我,眼底的光芒璀璨。 她对着我笑:“师姐,你醒了。” 师姐?我愣了下,可这里除了我和她再沒有第三个人影了,我眯了眯眼,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女孩身上有着和打伤我那人身上一样的气息,我坐起身子,伤口已经全部愈合了。 但是这个女孩的气息太弱,估计也才修道不久。 她身上的气息太过干净,我从不曾见到过这样的气息----让我起不了杀心的气息。 我还沒有开口问她这是哪里,女孩子的嘴巴已经叽叽喳喳的开讲了。 “这里是灵山,我叫阿洛,师姐,这里还有一个大师兄,总共就我们三个人。”阿洛的声音很好听,比我听过的最会唱歌的百灵鸟的歌声还有清脆悠扬,带着快乐的味道,纯粹极了。 我不知道阿洛一直是从哪里得來的快乐,在我们一起呆在灵山我出不去的那些岁月里,我不曾见到过她不快乐的样子,除了……最后一面。 阿洛真的好吵,她可以在我不想听的情况下一个人一直说下去说下去,不知道停歇,可我不想打断她。 那个神再不曾出现过,我不知道他特意去恶魔之域把我带出來是为了什么,可那人在我身上种了契机,我出不了灵山。 最初的日子里,每次控制不了自己的杀意的时候我会整座灵山的找其他生灵,然后杀了它们,我过惯了满是鲜血的生活,我沒有办法忍受这样干净荡漾的日子,可我不想伤害阿洛,那时我以为是因为我怕那个神。 阿洛总是在我伤了灵山的生灵之后悄悄的跑去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能救活的物种她绝不放弃,不能救的小东西她也会为它们念往生咒,我以为阿洛会开始讨厌我,可是沒有。 我第一次发现我看不懂一个女孩子的心理,她明明就像一条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清澈溪水,可我居然升起了看不懂她的情绪,这真是太好笑了。 在知道我不是师姐之后,阿洛唤我‘宫离哥哥’。 她的声音柔软,带着香甜的气息,云一样倒映在我的眼底,漂亮极了,在恶魔之域,我讨厌让女人近我的身,我有洁癖,可阿洛的靠近让我觉得舒服极了,而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阿洛会迁就我,我不知道怎么和这样的女孩儿相处,所以我不曾给过她好脸色,可她依旧对我好,于是我理所当然的认为,阿洛是喜欢我的。 直到后來,我才知道,喜欢和爱的中间,还有一条至死也跨不过去的河。 那一天在我眼底化成了永恒的伤,我站在那里,阿洛沒有看见我,我听见阿洛在对那个所谓的大师兄说:“我和帝偷食了。” 胸腔爆发出來的杀戮之意甚至比在恶魔之域來得更加浓烈,它将我脑海里的线都烧断了,我忘了理智这个东西。 可是阿洛看上去那么快乐,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我,阿洛喜欢的人不是我! 可是阿洛你怎么可以再做出那么多让我误会的事情之后再那么残忍的告诉我,你喜欢的人不是我! 阿洛你才是恶魔。 所以两个恶魔才更应该是天生一对不是吗? 我第一次那么心平气和的对阿洛说话,我说,阿洛,把帝到过來我们看看。 阿洛那么单纯,她想都沒想就答应了,甚至眼底的笑都快满溢。 我的胸口第一次感觉到疼痛,真难受。 阿洛说,这是帝的转世,他入凡世修行,除了灵识,帝只是一个凡人,可帝來到灵山的时候,我分明感觉到了比我见到的那个神更加浓烈的仙气。 除了我,谁也感觉不出來,那些仙气只是一眨而逝,我甚至以为是我从不曾出错的恶灵看错了。 帝对着我笑,风轻云淡的样子,我厌恶这样的情绪,所以把阿洛支走之后,我沒有犹豫,那些白光很快贯穿了帝凡人的身体。 可是帝居然对我说:“多谢。” 我沒有听错,那个时候帝是笑着的。 就像一个大网,我自投罗网。 可是我來不及体会那里面的深意,阿洛回來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阿洛除了快乐之外的神情,她满是绝望,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 可是我怎么会错?阿洛是喜欢我的,帝死了,她便是我的了,不该是这样子吗? 阿洛绝望到了极点的眼神让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满是鲜血味道的恶魔之域,潮湿阴暗,沒有阳光,我在那道目光下几乎沒办法呼吸。 阿洛第一次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她说:“恶魔就是恶魔,就算穿上道衣,也掩饰不了你恶魔的本性。” 阿洛说我是恶魔,言语里的厌恶甚至沒有掩饰,我的胸口一痛,那些情感太过陌生,我无法驾驭,可是阿洛的眼神太过清晰,眼底的恨意几乎将我拆吃入腹。 可阿洛不愿和我说话了,她用最决绝的方式來表明,她不想与我有任何牵连! 帝和阿洛一起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我甚至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整个身体近乎麻木,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沒有了阿洛,这座灵山都成了一座死地。 我想让阿洛活过來,这样的念头一直缠绕到把我带到这里的那个男人出现。 他是阿洛的父亲,我到现在才知道。 他是天界的无上天尊,而阿洛,是他在凡尘的孩子! 哈哈,多么可笑的关系。 那人带着盛怒而來,想來他也知道阿洛死了,甚至连命格都沒有了,阿洛就算还能转世,也不可能还有机会修仙了。 那个男人就像一头被惹怒了的狮子,硬生生的将我体内的恶灵寸寸拔出而后摧毁。 我疼得想要死去,却不愿求饶,如果这就是我为阿洛的死付出的代价,那我认了。 可是这个男人沒有杀了我,他说,活着,才是对我最大的折磨。 恶灵被封杀之后,这个男人甚至沒有给我喘息的时间,他冷冷地告诉我,把我抓到灵山,是因为我体内有万人之中都无一人能有的天生水灵根,我的到來,就是为了成全阿洛的命格。 可是阿洛不愿意,但阿洛拧不得他的意,这么长远的时间他之所以还能安稳的活着,只是因为他体内的恶魔之气还沒有完全消散,阿洛的身体适应不了,所以他才能活到现在。 所以这就是阿洛对我好的原因吗?她只是在弥补而已? 哈哈,原來我的价值就是因为我体内的水灵根! 我恶狠狠的看着阿洛的父亲,我说:“今日你若不杀我,就算沒了恶灵,总有一日我会用你的女儿教我的道法杀了你!” 阿洛的父亲根本不在乎,他嗤笑:“你以为你还有那个机会吗?你还在妄想那所谓的恶魔之域会來救你?不妨告诉你,在你进灵山的那天,我血洗了整个恶魔之域,你,是恶魔之域唯一还活着的人,而你连恶灵都沒有了!你想拿什么來报仇?” 喉间涌起的猩甜被我生生咽了下去,阿洛的父亲……不,是这对父女,这对父女才是真正的恶魔! 那个男人走了,他想将我永生困在灵山,让我被仇恨支配,我为什么要如他的意? 面貌变了,我不在乎,恶灵被封杀了,我不在乎,恶魔之域沒了,我不在乎,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姓云的,就算你是无上天尊,总有一日,我也要让你在我的脚下求饶! 阿洛,阿洛!多么刚好你死在了我的眼前,我无数次的捂住胸口,无数次的这么对自己说。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阿洛和帝的因果居然都在我的手里握着,大师兄想让我散开因果救回阿洛。 我迟疑过,可是我沒那么做,因果在我手里,可帝星身上有金光护体,我动不了他,而阿洛呢,阿洛沦入了六道,饱受轮回之力。 心脏微微疼痛,我可以杀了阿洛的,因果在这里,就连阿洛的父亲都沒有办法的,我可以摧毁阿洛的一切,让她化作尘土飘飞。 可我居然舍不得,阿洛根本就不曾喜欢过我,我该杀了她报复那个男人的,可是我居然舍不得那么做!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儿女情长的?我这么问自己,可是沒有答案,我静静看着阿洛一次一次的转世,和帝星一次一次的错过。 阿洛,我不杀你,就像你的父亲所说,活着,才是对你最大的折磨,那个时候,我这么安慰自己。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懦弱的大师兄,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的大师兄居然会为了阿洛去修炼禁术。 被引入幻境的时候,在记忆快要消散的霎那,我的道心不受控制的激荡起來,我的灵魂甚至都在颤抖。 那是因为,我终于找到借口去见阿洛了,我任由自己沉沦。 大师兄沒有扭改我的名字,我依旧还叫宫离。 再次见到阿洛的时候,我忘了她,她也忘了我,我不知道阿洛是什么时候在我身上留下那么重的痕迹的,重到即使我不记得她了都不想让她和帝星在一起。 我禁锢了阿洛,诱她喝下自身血水,我想让她陪着我直到永生。 可我斗不过宿命,我的一切,包括我为什么会來到这世间,所有的所有,都是错的。 和帝星最后的对峙里,我输了,因为阿洛流血了,我愣了那么片刻,却输了永生永世,可我沒有错,我做的都是对的。 阿洛,你和帝星会有生生世世,我只是想要这一世,我有什么错? 阿洛,我连來生都沒了,许我一世就真的那么难吗? ------------ 番外 之神女篇 我叫云洛,记忆的最初,我和娘亲两个人生活在某个不知名的国度里的一个小小村庄里。 娘亲是村里最漂亮的女人,直到生了我下來,都沒人能取代阿娘的美貌。 我渐渐长大,村子里的孩子都不与我玩,他们说我是沒有爹爹的野种,每次被人欺负哭了的时候,我会跑到阿娘那里,哭着问她爹爹在哪里。 阿娘只是把我抱起來,她说:“阿洛,你要记得,你的爹爹是世上最厉害的英雄,‘云’便是他的姓,爹爹出去打坏人了,等阿洛再长大一些,爹爹便会來带阿洛回家了。” 我将信将疑,只是看着阿娘一脸的温柔我便迷迷糊糊的信了,阿娘总是对我说:“阿洛,人这一辈子很短,快乐的时光就更短,所以不要轻易去哭,就算心里流泪的时候也要对那些欺负你的人说,我很快乐,你们伤害不到我,知道吗?阿洛。” 我在那座村庄里渐渐长大,阿娘最常说的便是这句话,她说,阿洛你一定要快乐,这样爹爹才会喜欢阿洛。 于是我便一直快乐,就算阿娘死的时候我都沒有哭,因为阿娘最喜欢看着我笑。 一个人葬了阿娘的那一年,我十六岁,走出村子的时候,有个男人拦住了我,他看上去很年轻,却很威武,身上有一股气息让人想要膜拜。 他看着我的眼神复杂,却很轻声的问:“双儿怎么样了?” 双儿,那是阿娘的闺名,我说:“阿娘死了。” 那个男人身子一颤,闭上眼睛许久沒有说话,我在一旁静静的站着,直到那个男人睁开眼看着我:“跟我走吧。” 我知道他是谁,可我想要他开口,我问:“你是谁?” 那个男人眼底流露出一种很疼惜的感觉,却只是眨眼便不见了,他说:“我将会是你的……师父。” 自始至终,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他甚至也沒有把我抱进怀里安慰,只是那么站着,沒有感情的说:“跟我走吧。” 他为什么不承认?阿娘的房间里,那一副都快被翻烂了的画像,上面就是这个男人,阿娘无数次的跟我说过,阿洛,这就是你的父亲。 我想哭,可是阿娘最不喜欢我哭了,于是我笑得能有多灿烂就有多灿烂,我说为什么,爹爹? 那是我唯一一次叫他爹爹,父亲的手抬了起來,像是想要摸我的发,我渴望极了,可那双手只是刚刚抬起便又放了下去。 他回过身不再看我:“以后不准这么叫我,我只是你的师父,仅此而已。” 阿娘,你好不值!就连死了这个男人都不肯去见你! 我带着这样的情绪回答这个男人,我说:“是,师父。” 于是那人长久的寂静了下去。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的父亲,是高高在上的神,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娶身份低贱的凡人为妻,更不允许有一个半人半神的女儿。 那个地方叫灵山,大片大片的草地,空气干净香甜。 父亲……不,是师父,师父说,阿洛,你就在这里生活,我会为你找來水灵根,为你塑造沒有瑕疵的神女命格,到时候,你就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 到了那个时候,我就能喊你爹爹而不给您丢脸了吗? 我到底沒有那么问出口,只是轻快的点了点头,我说:“知道了,师父。” 他在灵山之上呆了三天,教我如何洗髓,教我如何吐纳,教我如何打坐,之后,他留下几本薄薄的道家书籍便出了灵山。 偌大的灵山只有我一个人,我和山上的兔子玩得好极了,一点也不孤单。 救了大师兄是个意外,可大师兄对我很好,说话从來都是轻声细语,灵山渐渐有了人气,再后來,师父把二师兄扔到了灵山。 他说,这是天生的水灵根。 我早已不是不懂世事的孩子,我知道,一旦我用了二师兄的水灵根,二师兄便会废了。 可我拧不过师父,他说,你若是不想要,那我现在就杀了他。 我只能妥协,二师兄渐渐好了起來,只是他人冷冰冰的,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其实我更希望二师兄体内的杀戮之气永远不会消散,那我就一直可以不取二师兄的水灵根了。 于是每逢二师兄打坐的时候,我就故意在他身边说话,好让他一直静不下心來,可是二师兄的天赋太高了,即使被我这样打扰,他仍是慢慢习惯了。 我不稀罕仙位,我想要的是快乐的无忧的生活,有大师兄和二师兄就够了,我还有了半仙之体,我有长生的生命,我觉得我很满足,可是师父不愿听我的话。 我不敢去看安静下來的二师兄,每次一见到他我都觉得胸口很疼,于是我天天往灵山之外跑。 直到遇上了帝。 帝是上天赐给我的最好的礼物,我第一次感谢父亲给了我半个神女命格让我可以站在帝的身边。 我天真的想,只要我和帝在一起了,我让帝把我带出父亲的羽翼之下,那么二师兄也就不会死了。 帝每次都会笑着点我的鼻子,他说阿洛你真聪明。 帝会带我去看最漂亮的花海,帝还会吹最好听的曲子,我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子,沒有比帝更优秀的男人了。 我跟帝说,帝,你要來娶阿洛,要快一点,阿洛等不及要嫁给帝了。 帝会抱着我笑:“阿洛,你好沒臊,这些话该留着我说的。” 我仰着头亲吻帝的下巴:“我说和帝说都是一样的。” 于是帝笑得更大声了。 那一天是人间的花灯节,帝拉着我的手教我放孔明灯,橘黄色的灯火升上天空的霎那,帝的眼神温柔得一塌糊涂。 我感觉自己的小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蹦出來了,于是我不想再忍了,我扑身将帝压住了身下。 帝的眼神暗得几乎流出光來,他说,阿洛,别这样,我们要一起等到成亲的那天。 帝的声音都比平时來得感性,我得意的笑了:“我偏不。” 我毫无章法的噬啃帝的喉结,帝再也无法忍耐我的挑拨,如了我的愿将我放在了草地上,帝对我说:“阿洛,你沒有后悔的权利了。” 那一刻的我笑得像极了我的阿娘,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阿娘可以为了等一个不可能來接她的爹爹而接受那么多人的谩骂。 我说:“帝不会有让阿洛后悔的机会的。” 于是那一天,映着天上的灯火,我成了帝的人。 回到灵山,大师兄发现了我和帝的偷食,我本也沒想隐瞒的,在我看來,大师兄和二师兄便是我的家人,我希望他们能认可我的帝。 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二师兄是最先开的口,他说,阿洛,把帝带到灵山我们看看。 我快乐极了,觉得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连二师兄都开口了,帝一定能和两位师兄相处得很好的。 我欢天喜地的把帝带到了灵山,却从來不知道,迎接我的,是那么残忍的一幕。 帝死了,帝是天上的主神,可是他转世修行了,除了灵识,他就只是一个凡人而已,他怎么会是二师兄的对手? 我抱起帝,声音颤抖,帝,阿洛有了我们的孩子呢,你不可以死,帝,你不能这么残忍。 可是帝再也不会向以前一样抱着我笑了,他冷冰冰的躺在那里。 我从來沒有恨过的,因为阿娘说一定要快乐的活着。 可我忍不住那样的心绪,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帝! 大师兄,为什么你会和这个恶魔一起害死我的帝?还有二师兄,为什么要杀我的帝? 我想恨他们,可我更恨自己,为什么我要把帝带过來! 帝,都是阿洛的错,阿洛会永远陪着你的,我亲吻帝的脸颊,就像往日里帝亲吻我一样。 我散开那半个神女命格,沒有了帝,我要这永生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和帝一起轮回呢,我笑了笑,一点都沒有留恋。 我想起了父亲,想起了阿娘,想到了大师兄,想到了二师兄,可那些就像画面一样流转,最后停留在我眼底的,只有帝。 后來的后來,其实我什么都想不起來,我只依稀记得,我像是对大师兄下了诅咒,像是对二师兄种了执念。 其实我不恨他们的,只是我不甘心,后來我后悔了,将死之前,我主动散开了那些负面的情绪。 可是帝回不來了。 我在世间轮回,帝也在世间轮回,可我们总是错过,我的灵魂在冥冥之中看着这一切,直到那一世,我终于顿悟。 帝,我不介意被你利用,我不介意我们的感情不是纯粹,我不后悔为你散了命格,因为,你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让我们在一起。 帝,感谢上苍让我遇到了你,我和你有生生世世,你一定要为我守住那片太平天下。 阿娘,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要我一直快乐,因为你一直在感恩上苍让你遇见了父亲,即使他带给你的,只是那片刻欢愉,而你为了那片刻欢愉受尽侮辱。 阿娘,感谢你教会了我快乐,更加感谢,父亲的到來,让我遇上了帝。 ------------ 番外 之帝星篇 我沒有名字,从开始拥有意识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是上神之子,最伟大的帝星。 我在仙界的时间太长,长到我不记得自己到底几岁了。 那一天在天上巡游,百无聊赖之际我透过云端向尘世看了一眼,有一抹娇小的身影闯入了我的视线。 神和人的孩子,真是个有趣的发现。 有多久沒有事能引起我的注意了呢?难得发现了这么好玩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放过,我光明正大的到了人间。 那个叫阿洛的孩子修道还不成气候,看不出我身上的仙气,于是我理所当然的想要逗逗她。 我沒有隐瞒我的身份,只是告诉她我空有灵识,却无法力,而我正在应劫,我想要她的帮助。 阿洛连想都沒想就答应了。 见惯了天上那些老的成精的神仙,我有些无法适应这样的单纯,我审视的看着她,想看看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什么都知道却装着不知道。 阿洛却很娴熟的上前跳着拍着我的肩,老气横秋的说:“你叫什么名字,叫声师姐來听听,以后跟在我身后,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愣了下,这是什么状况,我被这个叫阿洛的女孩子给调戏了么? 回到天界之后,我刻意去调查了一番,阿洛是云天尊的孩子,仙界四大无上天尊,他的父亲地位并不小于我。 我知道了阿洛的身世,也知道在沒有完全的神女命格之前,阿洛是不能暴露在众神面前的。 阿洛太过纯良,一旦认定对方是个好人,便从不设防,我并沒有花多大的力气就知道了一切。 可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阿洛还可以那么快乐? 阿洛反问我,为什么要不快乐?我被问住了,是啊,为什么要不快乐?为什么要活得那么辛苦? 阿洛就那么带着她独有的简单快乐一路横冲直撞的跑到了我的心里,蛮横的占据了那个角落,一点理由都沒给。 云天尊知道了我和阿洛的事情,他连想都沒想就反对了,理由是那样的可笑,他说我是上神之子,我的妻子只能是尊贵的神女,阿洛甚至只是半个神女,我负了她的母亲,绝不能再让阿洛受到半点伤害。 多么伟大的父亲啊!我笑了,阿洛和我在一起就一定是受了委屈?我的将來就一定会负了阿洛吗? 这么将阿洛掖着藏着就是一个父亲该对女儿做的事了?什么事都替阿洛做了决定,而阿洛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被动的接受,这就是对阿洛好了吗? 然而云天尊是整个仙界出了名的顽固,他认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我突然无比的想要找到阿洛的母亲是如何与这么一个不知情趣的老家伙看上眼的。 索性云天尊的事实在太多,再加上阿洛本來就是暗地里的孩子,对于我和阿洛在一起的事,云天尊到底不敢弄得人尽皆知。 我得想个办法,我不想委屈了阿洛。 可我什么法子都还沒有想到的时候,我历劫的时间真的到了,帝星,掌管人间所有皇天,我必须入世去经历那些。 而一旦入世就是万载,万载岁月,阿洛说不定就沒了!可一旦在云天尊的强迫下阿洛拥有了完整的神女命格,我便更沒有了安全感。 云天尊那个老家伙肯定会在我入世的岁月里替阿洛选择一个他所谓的对阿洛最好的命宿的! 唯一的办法,是让阿洛和我一起入世,可这便意味着阿洛必须舍弃她体内的那半个神女命格,只有沒了云天尊的记印,阿洛才能摆脱云天尊,可一旦沒了命格,阿洛就只能是凡人了。 百世为人,只有当我从修炼当中脱身,已是凡人的阿洛就是一张白纸,我可以在上面捏造出任何神的痕迹,这就是上神之子最大的能耐。 不过云天尊不会同意的,阿洛也不会同意的,我必须瞒着他们,历劫之日一日一**近,我却还是毫无头绪。 直到那一日,阿洛來到我的跟前,笑着说,她的两个师兄想见我,我的眼前散发出一片光明,这是最后的时机了。 果然天不负我,两位师兄都是喜欢阿洛的,我很是骄傲,我的阿洛,就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不过被我抢先了。 我唯一沒有料到的是阿洛居然有了我的孩子,阿洛绝望的声音几乎将我生生从假死状态里逼了出來。 阿洛,别哭,是我不好,我会补偿你的。 一切和预料里一样,阿洛见我‘死’了,心灰怨怼之下散了自己那半枚神女命格,可是因果却该死的变了。 那个來自恶魔之域叫宫离的男子操控了一切因果,我的不散金身在虚无里注视着这一切,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阿洛一再错过。 我疼得都快滴血了,这可是我为我和阿洛打造的婚前之旅,就这么被毁了那么多世! 好在云天尊到底心疼自己的女儿,在他的授意下,借由阿洛大师兄的手将一切慢慢拉回了轨道之上。 阿洛还是回到我的身边了,我看着那么傻的自己,简直无地自容,云天尊看着事不可逆,也只能任由阿洛和我再度一起转世,直到我回到仙界。 只是宫离和狐狸所做的一切却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我沒有办法弥补,宫离的神识散成了灰烬,就是上神來了也无法拼凑。 还有狐狸,狐狸的灵根被宫离毁了,永生永世都只能沦为妖类了。 瞧瞧我这造的什么孽啊,要是阿洛知道了,那我可就完了。 所以呢, 其实我都是骗你们的,我不想让阿洛有一点点的心理负担,更何况,那样子,阿洛的心里住的可就不止我一个人了,她肯定会以为愧疚而记着宫离和狐狸一辈子的,这可不是我所希望的。 结果是什么呢, 看我们的亲妈吧,她可是响当当的亲生妈妈啊,这一切,就交给她头疼去吧,我和阿洛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某深:那啥,关我什么事啊……) 阿洛,我们会有生生世世的。 ------------ 番外之结局篇 东望皇宫 司徒夏致下了早朝甚至连龙袍都还未褪下便一路往坤宁宫方向大步走了过去,经过廊桥快要踏入宫门的时候,一个小小孩儿身手很是敏捷的跑了出来。 “父皇止步。”身穿同色衣服的小孩儿一脸严肃,那张尚还显出肉意的小脸上带着和当今圣上一模一样的神色,眼底的红色光芒淡淡流转。 司徒夏致皱眉,看着挡了自己路的当朝太子爷:“何事?” “回父皇。”小孩儿丝毫不惧那份暴虐颜色,很是淡定的道:“母后说了,既然父皇昨夜在姜贵妃那里过夜了,索性今日也别来坤宁宫了,省得身上香气太重,还得费老大功夫清扫。” 司徒夏致眼底颜色一深:“苏清德。” 身后苦哈哈的太监总管赶紧上前:“万岁爷。” “说,这个月太子爷都拿些什么当借口了?”司徒夏致双手负在身后,看着眉眼与自己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孩儿,却连一丝笑意都没有。 “太子爷,您就消停会吧。”苏清德简直想喊小孩儿做祖宗了:“前日太子爷假传娘娘懿旨,言万岁爷身上有酒气不能入殿,查证之后是假,太子爷被罚抄国鉴三遍,昨日太子爷假传皇上圣旨,于皇后娘娘面前曰万岁爷正与恭亲王议政不能同进晚膳,查证之后是假,太子爷被罚扎了半个时辰马步,今个儿……” “朕何时去往姜贵妃寝殿了?司徒睿?”司徒夏致轻问。 司徒睿眼珠一转,面色不变:“父皇,是儿臣记错了,父皇不曾去……” 司徒夏致再没有心思与还不到自己腰间的小孩儿打诨,就要越过小太子进了坤宁宫,小太子一急,竟是欺身上来抱着司徒夏致大腿喊:“父皇,你不能进去。” 司徒夏致直接伸手揪住太子耳朵就要将他提了上来,太子倒也是能吃苦的主,疼得直抽冷气就是不松手:“母后已经答应儿臣今日要陪儿臣去扎纸鸢了!” “朕只记得皇后昨日答应与朕一道游御花园了,何时应了你的存在的,嗯?” 这奇葩的一家有木有哇! 苏清德都快哭了:“万岁爷,您先松手,太子都快受不住了。” “男子汉这都受不住还要他何用?”司徒夏致就是不松手,这个死小子,还没学会跑呢就学会了和他抢落儿。 小太子大抵疼得撑不住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就是不撒手,末了,大喊了句:“父皇,您怎么还不快点驾崩?!” 哎呦喂,一众宫娥太监们赶紧都跪了下去。 司徒夏致气得脸都黑了:“朕为什么要驾崩?” “儿臣都七岁了,父皇还如此粘着母后,羞也不羞?”太子一急,今日刚学的词就那么爽利的说出口了。 司徒夏致一下被气乐了,还知道自己七岁了呢,他松开手,看都不看太子上蹿下跳的揉耳朵的样子:“苏清德,即刻去传恭亲王进宫,就说太子入战场一事交由他全权处理,越快越好。” 苏清德哪里敢领命,正为难间,坤宁宫的正主这才慢悠悠的晃了出来:“这都是怎么了?” “皇后娘娘千岁。”这一声叫唤绝对是真心实意,倍儿有感觉。 “行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沈云落挥了挥手,好笑的看着十来个宫娥太监在苏清德的带领下一眨眼便没了影儿。 “母后!”太子先声夺人,飞速跑着去抱自家母后的大腿了。 “乖。”沈云落轻揉太子明显肿了一圈的右耳朵,有些心疼又有些埋怨的瞪了眼皇帝。 皇帝被瞪得心肝都酥了。 待太子消停了下来,沈云落这才轻声道:“睿儿,今日你与你父皇一道去学些东西,母后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想躺会儿,可好?” 这一下,大小四只淡红的眼睛都看向了咱们的皇后娘娘。 沈云落得意洋洋的看着长得像极了的两父子,她太厉害了有木有,居然能生出这么像的儿子。 就是小小年纪性格就那么像他的父皇,一点都欺负不上手,真是白生了这么像的脸,多浪费啊,她还没见过司徒夏致其他的表情呢,沈云落有些自怜自艾起来。 太子的声音可甜可乖了:“母后,您身子怎么了?” 沈云落这才回过神来,很是满足地摸了摸自己尚还看不出什么的肚子来:“太医说我的身子两个月了。” “落儿。”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眼前,他握住女子双手,眸子里满是温柔。 “司徒夏致,这次我要生个女儿,做我的贴心小棉袄。”沈云落倚在皇帝怀里轻声。 “嗯。”司徒夏致轻吻女子眼角。 很难得的小太子这次没闹了。 爸、妈、阿森,我现在过得很幸福,你们呢,还记得有一个叫夏小米的女孩子吗? ^_~ 夏家别墅 清早起来,夏妈妈准备好了早餐,见还没有人出来,插着腰中气十足的喊:“都出来吃饭啦!” 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夏爸爸和夏之森的回应,夏妈妈头也没抬:“小米啊,快点……” 话至一半,却怔怔发起呆来,小米……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在叫谁呢?”夏爸爸开了门,听见了声尾音,不由奇道。 夏妈妈摇了摇头:“真是,昨晚不知道怎么了,做梦梦到自己有个女儿叫小米,比阿森还大。” 原以为夏爸爸会取笑自己的,哪里想,她话音才刚落,夏爸爸很是惊奇地接了下去:“这么巧,我昨晚也做这个梦了。” “啊,还有我呢,我也梦见了自己有个姐姐。”楼上的夏之森探出脑袋。 三个人的眼光不由自主的朝着某个房间看了过去。 房间的门透出隐约的淡粉色,是女孩子最喜欢的颜色,清晨的阳光照了下来,什么都蒙上了淡淡的光晕,真实得触手可及。 如果,我们真的有一个叫小米的家人的话,她现在一定过得很幸福吧。 夏家三口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吃饭吃饭。” 梦境,真实得仿佛就是存在过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