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末世没有明天 ------------ 第一章 酒吧 新历四十四年，三月十六日，周一。 程斌用含在嘴里的软管从背上的水袋里吸出一口水，然后将水小心地淋在自己左手的食指上，伸展开看着上面的水迹变干。 “湿度三十。” 他用右手食指在绑在左手前臂上的个人电脑上按了几下，设定好参数。 “风力三级，偏左一密位。” 这种个人电脑有成年人的一个手掌大小，正好可以绑在手臂上，它的功能很强大，唯一的缺点就是费电。要知道在荒原上，充电是件很奢侈的事，而没电之后，这玩意的作用甚至比不上一块砖头。 程斌把嘴里剩下的半口水慢慢咽下肚去。在荒原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浪费，包括可以直接饮用的水。 他将右手食指放回到M16步枪的扳机护圈上，轻轻活动了几下，这才慢慢滑落到扳机上。同时微微侧头，将右腮贴到了步枪上，右眼刚好凑到已经打开了镜头盖的狙击镜上。 从狙击镜里看到的是一只变异兽，它有着很鲜艳的毛色，看样子有点像一只鹿。 程斌知道那些热衷于分类的人给变异兽取了很多有特色的名字，但是他对这些名字毫无兴趣。对他来说，无论变异兽的外貌有多奇怪都不会改变它固有的价值。 无论是哪一种变异兽，它的肉都可以吃，血都可以喝，毛皮不但可以御寒，还可以有限度地抵挡辐射。 最重要的是，变异兽的内脏中可以提炼出一种被称为X4AV6的物资，这是制造基因修复剂的重要原料，在人类科学家解决人工合成X4AV6之前，从变异兽的内脏里提炼，是获得这种神奇物质的主要途径。 简单地说，变异兽可以换钱，换很多的钱。 钱在荒原上没有意义，但是没有人能一直生活在荒原上，而一旦离开了荒原，没有钱的人就将寸步难行。 美丽的变异兽并没有意识到几百米外有一支枪对准自己。它正低着头啃食地面上的苔藓类植物，不时谨慎地抬头观察。它的两只眼睛很大，对称长在狭长头颅的两侧，看起来非常美丽。 随着微风吹过，一只飞鹰在空中转了半个圈，发出一声孤独地鸣叫。 变异兽被鹰鸣声吓到了，它猛地抬起头来，回头向程斌藏身的方向望去，就在这个时候，低沉的枪声响了起来，一枚五点五六毫米子弹从它一侧的眼框钻进去，从另一侧眼框钻出来，同时带走的，还有变异兽的生命。 变异兽美丽的头颅猛地扬起，然后带动身躯重重摔倒在了地上。不远处一群栖息在地面上的乌鸦受到了惊吓，展开铁灰色的翅膀腾空飞起，在变异兽的尸体上方盘旋呱噪，试图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枪声响过之后，地面上重新陷入了安静当中，被击穿头颅的变异兽再没有动静，披着光学迷彩躲藏在草丛中的程斌也没有动。 荒原上的危险是来自全方位的，任何时候，每一个正在猎杀猎物的猎人都可能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猎物，只有最小心谨慎的人，才有可能活得长久一点——除非他不想活得长久。 新历四十四年，三月十八日，周三。 暮色笼罩枫叶镇的时候，小镇房屋的烟囱里开始陆续升起炊烟，如果这时有人从高空俯视，会发现苍凉的荒原上又多了点点斑驳。 程斌坐在酒吧的一张桌子旁边，面前的盘子里放着两片叠在一起的面包和一根烤肠，旁边还有一杯酒。也许是因为还没到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所以酒吧里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 “你看起来很陌生，第一次到枫叶镇来？” 给程斌送酒的女招待大概三十岁左右，正是女人最有魅力的时段。她个子很高，消瘦，颧骨很明显，眼睛很大，在灯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你的老板不介意你和客人聊天吗？”程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看着她反问道：“还是你刚好有一个****的老板？” “还可以更简单一点。我就是老板。”女人说道：“当然我也很善解人意。” 她指了指程斌身边的座位，“我可以吗？” 没有等程斌回答，她就很优雅地坐了下来，通常来说，单身的男人不会拒绝主动靠近的女人，尤其比较漂亮的那些。 她看着程斌说道：“大家都叫我艾米莉。” 程斌点了点头，伸手拿起盘子里的面包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艾米莉并没有因为冷场而感到尴尬，她好奇地说道：“你是左撇子？”她说道：“你用的左手。” “我的右手有另外的用途。”程斌咽下嘴里的面包，用右手拿起酒杯，“比如这样。” 艾米莉点了点头，“很有原则。”她看出程斌没有聊天的愿望，于是从座位上站起来，向程斌点了点头，“和你聊天很愉快。” “这就是你保持生意兴隆的办法吗？”程斌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烤肠，问道：“我是说，和每个客人搭讪？” “不。”艾米莉笑了起来，她很诚实地说道：“保持生意兴隆的最好办法，就是干掉所有生意上的对手，让顾客别无选择。” 程斌愣了一下，看着她翩然离开，这才沉默着低下头，继续自己的晚餐。 这时酒吧的门被推开了，两个壮汉走了进来，他们站在门边看了看，就目标明确地向着程斌走了过来，站到程斌面前之后，一个人说道：“有人要见你。” 程斌慢吞吞咽下嘴里的食物，抬头看着对方说道：“我没兴趣。” “好吧，我们重新说。”壮汉说道：“我的老大要见你，他有笔生意给你。” 程斌叹了一口气，把手里吃剩的面包片小心地放回到盘子，艾米莉店里的面包烤得不错，但是有些太脆了，很容易掉渣。 “让我把话说得明白一点。”程斌说道：“这里有很多需要工作的人，如果你愿意到门外去看看的话，应该还能看到更多，所以你既然直接来找我，我就当你调查过我。那么你应该知道，我刚刚赚到了一笔钱，所以现在不缺工作。” 他说道：“当然如果你不是那么着急的话，可以等一个月之后再来问我，如果到那时候我还没有因为基因崩溃死在某一张床上的话。” 壮汉愣了一会，转身向同伴笑道：“他是拒绝了我吗？他居然拒绝了我。他知道我的老大是谁吗？” 然后他猛地伏下身子，把两只肥厚的手掌重重按在程斌面前的桌子上，“我的老大是古浸先生。” 当他的两只手拍在桌子上的时候，由沉重柞木拼接成的圆桌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桌上的所有东西都移动了位置，程斌只来得及扶住酒杯，于是桌子上多了不少面包渣。 他凝视着居高临下俯视自己以增加压迫感的壮汉，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他看了看右手扶着的杯子，说道：“这是一杯好酒，我不想浪费它。” 然后他把杯子里的酒倒进嘴里，一饮而尽。下一秒钟，他用左手抄起摆放在餐巾上他还没有用过的餐刀，一下刺穿了壮汉的手掌，把它钉在了桌子上。 壮汉惨叫起来的同时，他的同伴急忙伸手从腰间的枪袋里拔枪，但是脸上立刻被程斌扔出来的酒杯砸了一下，他慌乱中退后一步，没能抽出枪来。然后程斌的枪就先响了，那是一只在荒原上很常见的转轮手枪，此时正握在程斌的右手里，发射后的枪口中冒出袅袅青烟。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仰面倒了下去，砸倒了一张空桌。 “你竟然敢杀了他？”右手手掌被钉在桌子上的壮汉难以置信地叫道。他想用完好的左手拔枪，然而枪袋挂在右腰上，这让左手拔枪的动作显得非常可笑并且难以完成。于是他又想拔出刺穿手掌的餐刀，但是碰触了一下餐刀的刀柄后，疼痛又让他开始犹豫。 程斌没有回答壮汉的话，他沉默着站起身，先收起转轮手枪，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硬币，将其中的几个排在桌子上。 “很抱歉弄脏了你的地板。”程斌向站在吧台旁边愕然望着他的艾米丽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餐巾，把还没动过的烤肠包起来放进怀里，伸手拎起身边地上的背包背好，然后握住步枪走出酒吧的大门。 很快，酒吧外传来摩托车发动的声音，同近至远，直到不见。 ------------ 第二章 运气 “他刚刚卖出了一头变异兽。”古浸说道。 他是一个身材很匀称的中年人，下巴上留着类似山羊的胡子。满头黑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最后扎成一个小疙瘩，穿着一件衣料和作工都很不错的西装上衣，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系，隐约可以看到一巴掌宽的护胸毛，如果不认识的人见到他，多半会觉得这个人的小辫子很有艺术气息，如果他能坚持一周不洗头的话，多半还能有艺术家的味道。 艾米丽拿出一个六边形的玻璃杯放在吧台上，又从吧台下的柜子里拿出一瓶已经打开过的酒，小心地倒了半杯之后递给把胳膊放在吧台上坐着的古浸。 “那他看起来可不像有钱人的样子。”她说道，回想起程斌从口袋里摸出硬币时的样子，说实在的，当时她都在怀疑程斌有没有足够的硬币付帐了。 酒吧里已经收拾过了，被程斌枪击过的那个家伙没有死，子弹从他的胸膛穿了过去，甚至都没有伤到内脏。当然能不能活下来要看镇上医生的水平，毕竟这是一个被锈钉子划伤都可能死人的时代。 手掌被餐刀贯穿的壮汉也已经被带走包扎去了，倒塌的桌子被扶正摆回原位，只有残留的血污不是那么容易清理。 “你可能得换地板了，我知道樱花镇有个木匠做的地板不错，当然也许你更喜欢共青城的东西。”古浸看着正在努力擦拭地板的年青人，接过艾米丽递过来的酒杯轻轻啜了一口，然后才接着艾米丽的话题说道：“我能说什么呢，他是个荒野猎人。这种人是不能按常识来判断的。” “听你这么说可真让人吃惊。”艾米丽有意无意地跳过了关于地板的部分，她说道：“如果你真这么想，就不应该让吉米来找他。大家都知道吉米不擅长和人沟通。” “谁知道呢。”古浸眯起眼睛，把杯子凑到嘴边却停下来没有喝。 他老神在在地说道：“至少我们知道了他很强。”他说道：“你说他还能为我工作吗？” 艾米丽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穿着一身格纹西装，却戴着一顶宽檐帽的年青人推开门走了进来，随着他的走动，可以从敞开的西装上衣下摆处看到系在腰上的枪带。他向古浸大声说道：“大哥，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准备好什么？”古浸眼神中显过一丝不快，他问道：“你准备干什么？” “去抓住那个混蛋。”年青人说道：“没人能在枫叶镇上开过枪之后就这么走了。” “可是我猜他现在已经在荒原上了。”古浸把手里的杯子放到桌子上，看着年青人说道：“你要带多少人进荒原？又凭什么觉得可以找到他？” 他说道：“就算你能杀了他，你准备付出多大的代价？” “那些猎人都可以进入荒原，为什么我们不能？”年青人很不服气地说道。 “每个人都可以进出荒原，只要运气足够好。”古浸说道：“至于那些猎人……他们根本不考虑能不能活着回来。” 说着话，他重新拿起吧台上的酒杯，用拿着酒杯的手向年青人摆了摆，“让你的人解散吧。”他说道：“我只想安静地喝一杯酒，现在正宗的伏特加可不多了。” 年青人离开之后，古浸沉默了一会，低声向艾米丽说道：“你看到了，这就是我要找外人来做那件事的原因。” “也许这正是小卡斯特罗他们急于表现的原因。”艾米丽说道：“我父亲常说，要给年青人成长的机会。” 古浸摇了摇头，看起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问道：“康斯坦丁还好吗？” 艾米丽的脸色沉了下去，她说道：“她们说他现在每天必须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泡在基因修复液里，以后时间还会延长。”她说道：“他每天都是经受基因崩解的痛苦。” 古浸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杯子里纯净的酒液，慢吞吞说道：“所以我常常会觉得，我们和外面那些人没什么两样，起码我们都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艾米丽笑了一下，接过古浸手中的的空杯子，并没有继续给他倒酒，而是换了一杯淡黄色的啤酒，“至少我们经历过的要比他们丰富得多。”她说道：“我们已经有了很多个值得回忆的昨天，有没有明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程斌在废弃公路旁找到了一排破烂不堪的房屋，本着荒野猎人的谨慎，他先确认了这里每一间房屋都空无一人，然后又把摩托车藏了起来，最后才挑了一间离公路最远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房间钻了进去。 虽然已经是初夏季节，但是荒原的夜晚仍然寒冷，毕竟在这个时代，既没有能让地球变暖的重工业，也没有可以提供热岛效应的城市群。 程斌裹着睡袋缩在角落里，有点后悔在酒吧里的鲁莽，也许去见见那两个家伙的老大也不是什么坏主意，没准能混到免费的热水澡和柔软的圆床房，说不定还会附赠一个满身体味的美国大妞。然而现在一切都泡汤了，他还搭上了一颗子弹，只能睡在寒冷潮湿的角落里，忍受在身边爬来爬去的虫子。 大概睡了一个小时左右，程斌被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吵醒。透过墙壁上的缝隙，他看到由远及近的车灯在房屋外面停了下来。 程斌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口袋里揣着一整袋硬币睡地板还不够，居然还要被人打扰。然而倒霉的是，他还不能置之不理，毕竟谁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敢在深夜里在荒原上游荡的人绝对不会简单，即使这里距离枫叶镇不远。 他千辛万苦地从睡袋里爬出来，在这个过程中又骂了这伙打扰自己好梦的人几次，诅咒他们在洗澡的时候遇到公爵——屋外那辆车停下之后，程斌听到了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至少应该有两到三个人，至于有没有更多的人没有发出声音，他就没办法确定了。 程斌选择藏身处的策略很有效，这几个新来的人并没有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早来的人，把车停在公路旁边后就直接钻进了看起来外型最完整的那个房间里，甚至都没有搜查过附近的房屋。 过了一会，程斌看到那个房间里亮起了火光，他们不但在房间里生火，竟然还没有遮挡火光。 “见鬼。”程斌松了一口气，从种种迹象上来看，这伙人是十足的菜鸟。他们能在荒原上游荡，完全是因为还没有遇到像程斌这种水准的坏人。当然也可能是遇到了，只是刚才对方不怎么缺补给。 程斌没什么兴趣教菜鸟作人，于是打算回去继续睡觉，但是这时他听到那房间里响起了一声女人的尖叫，然后很快传来了厮打的声音。 程斌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身材纤细的人影推开房门跑了出来，但是刚跑两步就被追出来的人扑倒在地上。 他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应该不是演给自己看的，但是如果是在排练，那就太认真了，刚才那一下肯定很痛。 ------------ 第三章 荒原上的准则 说实话，开始的时候程斌其实是拒绝的。 在荒原上有很多准则，对于不同的人，这些准则的优先级也各有不同，但是唯一有一条准则是大家都在共同遵守的，那就是不要多管闲事。 如果说作死约等于送死的话，在荒原上，多管闲事就全等于主动找死，还是移动三级包，送货上门的那种。 所以程斌眼看着从房间里追出来的两个男人把那个女孩拖回去，并没有出去插一脚的愿望，即使那两个人表现出来的水平对他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在荒原上还有一个准则，那就是不要小看任何人，运气足够差的时候，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可能被几岁的小孩子一枪爆头，盲拳可以打死老师傅，前浪可都是被后浪拍死的。 但是接下来房间里响起的挣扎和那女孩绝望的呼救声让程斌心神不宁，无论如何，这一切都太逼真了，如果是假的，那么这三个家伙已经不能用癖好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十足的变态，就算是COS，也用不着这么卖力气。 “见鬼。”程斌想，“如果他们这么闹下去，我肯定没办法睡觉了。所以我现在出去只是为了干掉两个或者三个打扰我睡觉的家伙，绝对不是为了救人。” 在荒原上大多数人都在遵守的准则当中还有很重要的一条——不要做好事。 这条准则要说起来，成因比较复杂，基本上可以理解成不要成为众矢之的意思。因为还有一条很重要的荒原准则是不要出名，鉴于荒野猎人的组成，显然做个好人出名的机会更大。 所谓好事不长寿，祸害遗千年。就算荒原上不存在幻想长命百岁的猎人，至少死得像个好人不是一个奖赏。 打定了主意之后，程斌收拾了一下衣物，从藏身的地方钻了出来，快步走到那个房间外，里面的声音已经经历过最激烈的时段，不过听起来女孩还没有放弃抵抗。 “抱歉。”程斌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声，然后打开腰间枪袋上的安全扣，一脚踢开了虚掩的房门，站在门外大声说道：“你们太吵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大约两秒钟之后，那个被压在下面的女孩大叫起来，“救命。” “滚开。”处于辅助位的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程斌骂道：“说的就是你。” 程斌很认真地想了想，确定自己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容易引人误解的名字，所以他稳稳站在门外没动。 “这家伙是哪来的？”另一个男人也爬了起来，失去压制的女孩迅速手脚并用向后退去，缩进了角落里，不过这一次她很聪明地没有再出声。 “你看。”第一个男人对程斌说道：“现在是一对二，我们有枪。”他说道：“如果你也想的话，可以等我们完事。” 房间里生起的火堆还在燃烧，所以这时程斌已经可以确定，这两个男人的年纪都不太大，大概十七八岁，应该和那个女孩差不多，别看说话的这个家伙一幅老气横秋的神情，其实嘴上的毛都还没长齐呢。 说实在的，对于两个想在荒原上干坏事的人来说，这个年纪有点太年轻了，甚至想让程斌感到好笑。 什么时候当个坏人的门槛这么低了？当写小说呢？ 这时程斌听另一个男人说道：“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排队，要么滚蛋。” 程斌看着两个衣衫不整的家伙，耸子耸肩，“你瞧。”他说道：“我是个成年人，成年人是怎么做选择的？” 说话的时候，他突然用右手抽出枪袋里的转轮手枪，同时用左手拍动击锤，瞬间两颗子弹已经飞了出去，甚至只有一声明显的枪声响起。 发射药的烟雾当中，两具尸体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过了一会，那个女孩的尖叫声才响了起来。 程斌沉默看着中了面目全非枪的两具尸体，觉得自己这次发挥得不错，果然这种事还是应该先积攒怒气值。 他弯腰拾起其中一个人刚刚偷偷拿出来的手枪，虽然这家伙已经很小心了，但是明显还不够隐蔽。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不够快。 “格洛克？”程斌看着手里的枪，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看了缩在角落里的女孩一眼，蹲下身快速搜捡了一下两具尸体，在其中一个人身上找出一个只有一半子弹的格洛克弹匣，还有几枚硬币。 “你知道其它子弹去哪了吗？”程斌觉得有人随身带个半空的弹匣实在太可笑了，所以觉得有必要问一下。 “他们用来练枪了。”女孩犹豫了一下，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也不知道她是天生烟嗓还是刚才那短短的时间里用嗓过度。 程斌点了点头，把弹匣塞进外衣的口袋里，顺手把搜捡出来的几个硬币扔给女孩。 “抱歉。”他说道：“杀了你的男朋友们。祝你今晚愉快。” 说完他抬手抚了一个胸口，向着女孩微微欠身，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风从敞开的房门吹进来，房间中间生起的篝火晃动了一下，程斌的目光落在另一侧墙壁的倒影上，停住了脚步。 他慢慢转过身，看着正举枪对准他的女孩说道：“这果然是一个圈套？” “什么？”女孩慌乱地说道，程斌注意到她用两只手握住手枪，握枪的姿势很标准，应该是练过，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太慌乱的原因，枪上的快慢机在零位。 “当然不是圈套。”女孩终于反应过来，她垂下枪口，说道：“我只是……”她想了想，垂着头说道：“我只是吓坏了。” 程斌站在敞开的房门前，重新打量着女孩，她有一头很漂亮的金色头发，有点欧美女孩常见的婴儿肥，总的来说应该还算漂亮。特别是身上的衣物在刚才的挣扎当中损坏了不少，这个时候半遮半掩，看起来充满了诱惑。 “你既然有枪，刚才怎么不拿出来？”程斌说道：“还是你其实打算先享受一下？” “什么？”女孩抬起头，怒视着他说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没想到这两个家伙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认识他们。”这正是程斌感到好奇的地方，他记得她们是一起来的，如果这两个家伙对女孩有什么邪念，那他们可忍得够久的。 “我们是同学。”女孩悠悠说道：“他们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说服我偷了父亲的车跑出来。” “他们一说你就信了？”程斌又好气又好笑，“你今年几岁。” “不。”女孩说道：“我早就想离开了。”她气鼓鼓的说道：“在城里做女人太难了，如果考不上大学，我得在两年内嫁人，然后一生中最少生三个孩子，这种生活太可怕了，所以想逃走的人是我。” 程斌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共青城的人？”他说道：“你们是从共青城里逃出来的？” ------------ 第四章 突然出现的车队 显然女孩被程斌得出的结论吓了一跳，她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问道：“因为我是从城里逃出来的那部分？” “不。”程斌很认真地解释道：“是说生三个孩子那部分，我听人说起过，印像深刻。”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你因为不想和人生孩子所以才跑到这里来，可是这两个家伙看起来不怎么支持你的想法……等一下。”他说道：“你们开车穿越了荒原？三百公里？” “一百八十英里。”女孩说道，她想了想，向程斌说道：“你说得对，接近三百公里。”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能回避一下吧，我要换身衣服。” 程斌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下，转身走出门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荒原上夜风吹在程斌的身上，让他发热的头脑很快冷静下来。他拍了拍脑袋，心想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他转过身，拍了拍被自己关上的房门，“好了吗？”他问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他本来想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自己就先走了”，毕竟这女孩看起来不像是会发起主动的人，他没必要留下来受罪。但是他想说的话并没有说出来，因为房门被拉开了，女孩双手抱胸站在门里，不用对女性的衣物有什么特别的了解，程斌也能看得出来，她没换衣服。 女孩努力让自己的神情显得理直气壮，不过很快就失败了，她垂头看着脚尖低声说道：“我的衣服在车里。” 程斌觉得自己简直是被狗日了，他脱口说道：“我X。” “什么？”女孩很惊奇地抬头看着他，“你说的是什么语言？我好像从来都没听过。” “我……”程斌张口结舌了一会，说道：“还是先去你的车上找衣服吧。” 说实在的，程斌从前一直都觉得那些故事里看到女人就迈不开腿的主角很蠢，醒拿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只听说过死在女人身上的男人，没听说过哪个男人离开女人就活不成。 然而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一个离群索居的成年男人面对一个柔弱并且漂亮的女孩时会是什么心情，他的确狠不下心扔她一个人在这里。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上废弃的公路，那辆开来的车子就停在路边上，开车的三个菜鸟没敢把车从公路上开下来，应该是担心开不回去，毕竟上来容易下去难，没有万花丛中过的本事，那就只能当渣司机了。 走到汽车旁边，看着月光下汽车车身上那大大的“POLICE”字样，程斌觉得今晚自己的世界观真是碎了一地。 “你们偷了一辆警车？”他问道。 “是吧？”女孩看起来并不明白程斌为什么会惊讶，她犹豫着解释道：“这是我父亲的车。” 她拉开车门把上身钻进车里去寻找衣服，程斌为了好受一点，只好自觉地转到车的另一边站着，很无奈地对着天空吐口哨。 “你父亲是警察？” “差不多。”女孩说道。她发出一声欢呼，“找到了，我记得把这件衣服放在行李里了。” “难怪你们可以横穿荒原。”程斌说道。他本来以为这三个菜鸟只是因为运气好才平安穿越荒原，没想到他们开的居然是一辆警车，显然在荒原上游荡的那些家伙也没想到警车里坐的会是三个菜鸟，即使是最憎恶警察的荒野猎人也不会随意袭击一辆全幅武装的警车——当然也没人能确定从眼前驶过的车辆到底也没有武装。 “你准备去哪？”女孩换衣服的时候，程斌没话找话地问道，不过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听女孩说道：“我想去枫叶镇，你能送我去吗？” “那恐怕不行。”程斌说道：“我今天刚在那里和人发生了一点争执。” “你杀了他吗？”女孩站在车的另一边换衣服，她站直身体的时候，程斌可以看到她的双肩。她好奇地问道：“或者是她？” 说实在的，有些时候她看起来并那么胸大无脑。 “不，是他。”程斌说道：“严格的说我没有，我只是射了他一枪。” “噢！”女孩说道：“就像你刚才射汤姆和杰瑞那样？” “你那两个同学叫汤姆和杰瑞吗？”程斌由衷地说道：“起名字的人还敢再省事一点吗？” 说起这个，他觉得有件事应该问一下，“他们死了你好像并不怎么伤心？” “我为什么要伤心？”女孩吃惊地问道：“我和他们并不熟悉，而且他们刚才想要强暴我。” “对了。”她说道：“我听说城市外面没有法律，像你这样杀人不会被通缉吗？” “第一，想被通缉得有人报案？”程斌说道：“里面那两个人显然是做不到了，你会去报案吗？” “我？”女孩居然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才说道：“虽然你杀人不对，但是你是为了救我，我不会报案的。” “那真是谢谢了。”程斌言不由衷地说道，事实上他也不怎么在乎女孩报案，最主要的是，没人会为了追捕自己提供赏金。 “第二，要成为通缉犯，你得有足够明显的特点。他们不能通缉一个穿靴子的人，如果是穿靴子的猫倒是可以。” 这句话显然勾起了女孩的好奇心，“为什么穿靴子的猫可以成为通缉犯？”她问道：“因为猫有九条命吗？” “不，只是因为其它的猫不穿靴子。”程斌说道，然后他的脸色突然一变，飞快地绕过汽车，一下从后面把女孩推进了车里。 女孩被吓了一跳，然而她的惊叫声被程斌很及时地用手悟了回去，他伏在她的耳边说道：“别说话，有人来了。” 女孩吃了一惊，向程斌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程斌这才放开她，慢慢退出车外。这个时候，女孩隔着车窗看到不远处有车灯的灯光照了过来。 程斌这个时候有些迟疑，从那些车灯的距离上来判断，他们还需要几分钟才能到达这里，这段时间足够他找出自己的摩托车逃掉，在荒原上，摩托车的越野能力非常突出，只要小心点不掉进坑里，汽车是追不上的。但是他不确定要不要带着女孩一起逃，也许躲起来是个好主意，但是如果那些人不是路过呢？ 正想着的时候，他看到黑暗当中一个庞大的身影突然出现，然后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一辆核动力的卡车，它没开车灯，再加上核动力的噪音很低，他竟然没能提前发现。 来不及多想，程斌一下钻进了车里，顺手关上了车门，然后他才发现，自己刚刚把躲在后座上的女孩压在了身上——再一次，现在两个人的脸对着脸，距离低到不需要多少光线就能看清彼此，程斌甚至有闻出女孩早些时候吃了什么，好像是荒原上的某种豆科植物做成的酱。 ------------ 第五章 核动力卡车 “能说说那两个家伙带你来这里的时候还说了什么吗？”程斌有些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一面从车窗观察开过来的核动力卡车，一面低声问道。 这种情况下聊天不是个好主意，但是程斌需要一些办法来转移女孩的注意力避免尴尬。 果然女孩上当了，她很认真地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他们一直在说枫叶镇上有很多好玩的和好吃的东西。”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但是可以肯定这是瞎说。”程斌断然说道。 事实上枫叶镇上民间的娱乐活动相当乏味，基本上还停留为爱鼓掌的原始层次上，甚至就连这么基本的需求都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满足的。 当然按照程斌的经验，镇里居于社会最上层的那一小部分人业余生活应该能过得丰富一点，不过鉴于枫叶镇的规模，程斌并不看好这个猜测。 “你现在还想去枫叶镇吗？”他看着卡车慢慢减速停在了公路上，心里越发确定对方深夜出动是有目地的，现在的问题的，究竟什么样的目地需要出动核动力卡车，就为了一个逃出共青城的女孩？ 核动力有一个很难克服的缺陷，那就是难以小型化，事实上现在的民用级核动力装置已经可以做得相当小了，唯一没办法削减的是防护装置的尺寸，据说有些地方解决这个难题的方案是经常性的更换司机。 看起来从枫叶镇里驶出来的这辆卡车的主人对司机还不错，所以它的外型相当庞大，就像是一栋可以移动的堡垒，这决定了它无法离开公路，但是同时也让它可以配备足够多的火力，没有重型武器的话，这种东西是不可能被攻破的。 他停了一下之后，又补充说道：“我是说，在那两个家伙已经死了的情况下。” “我姐姐在枫叶镇。”女孩说道：“我想去找她。” “那两个家伙说认识你姐姐，可以带你去找她？他们离开过共青城吗？” “他们的确认识我姐姐，城里很多人都认识她。”女孩眨着眼睛说道：“不过你说得对，他们不太可能离开过共青城，城里不允许居民擅自离开，特别是未……不满十八周岁的人。” “你还没成年人？”程斌从她的语气当中听出了一丝异常，他有些懊恼地说道：“真见鬼。”这个事实让他心中的愧疚感变得更加强烈。 “到七月我就十八周岁了。”女孩辩解道，“我只需要在姐姐那里待四个月。” “好了，慢一点，我知道了。”程斌低声说道。 卡车停在公路上之后，有人走了下来，但是这些人并没有散开，而是守在卡车旁等待后面的车队，这让程斌趁乱溜走的企图落空了，显然这辆卡车承担的是侦察和警戒的任务，这些人相当的终于职守。 “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程斌说道。 “不，那只是纳豆的味道。”女孩涨红了脸，努力把自己的头转向另一个方向，低声辩解道：“我还没机会刷牙。” 正在紧张计算逃跑方案的程斌明显没跟上女孩的思路，他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低声说道：“我不是说你。” 他慢慢挪动身体，小心地让自己从女孩身上滑落到地板上，然后伸手把脑袋上方的车门推开一条缝隙。 “会开车吧？”他问道：“我出去之后，你坐到驾驶位上去，做好发动汽车的准备，我让你开车的时候，你就发动汽车一直往前开，在这之前，一定要非常小心，不要被人发现了。你明白吗？” 女孩愣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他们是坏人吗？” “你要试试吗？”程斌说道：“我觉得可以试试，也许他们是专程来帮助撬家的女孩回家的。” “还是算了。”女孩很果断地说道：“我还不想回家。” 程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一定是精虫上脑才会选这么蠢的女人当队友，也不知道现在跳反还来不来得及。 估计应该是来不及了，所以他只能小心地推开车门，手脚并用地慢慢爬了出去。他现在手上有两只枪，一支自己的转轮手枪，一支从不知道是汤姆还是杰瑞手里拿到的格洛克十八。两支枪的子弹加起来能有几十发，如果来的人愿意站成一排让他从背后挨个点名的话，程斌觉得子弹应该够用。 问题是现在看来，来的这些家伙未必愿意这么干，而且那些卡车上的人用的都是长枪，从外型上来看很可能是自动步枪，在火拼的时候，程斌的手枪无论是射程还是射速都会很吃亏，更不要说卡车上一定还有机枪，车主不在上面放一门炮，程斌都觉得对不起这辆车的动力。 所以他其实是想溜回去拿自己的行李和步枪，有装备和没装备在对线的时候差别是相当巨大的。 可惜这次时间没有站在程斌这一边，他刚刚挪下车，就看到远处驶来的车队已经到达了，他猜测这个车队的人肯定非常熟悉这段公路，否则的话，正常人不会在夜晚的情况下在废弃几十年的公路上开这么快。要知道这段公路上或明或暗的坑绝对比网文里的多。 他躲在汽车旁边，听着公路上逐渐减弱的发动机声音，判断至少到了三辆车，其中应该有一到两辆摩托车，这是大人物出行的标配——当然这句话是废话，核动力卡车本身就是大人物的象征了。 公路上响起了脚步声，车队到达的人群正在很安静地散开，这表明他们训练有素，同时也让程斌更加担心。从方向上来说，他们应该是来自枫叶镇，但是程斌不记得枫叶镇有一支军队。 脚步声中，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这两个家伙不知道我们来了吗？居然还躲着不肯出来？” “也许睡着了。孩子们会叫醒他们的。”另一个声音说道。 停了一会，第一个声音说道：“那是他们开来的车吗？他们居然开了一辆警车？” “可能是小姑娘弄到的。”第二个声音回答道：“艾尔，你去看看。” 程斌的心沉了下来，看起来是躲不过去了。他回头向车里看了一眼，女孩已经坐到了驾驶位上，正手扶方向盘，紧张地盯着自己。 他慢慢拉开车门，钻回到汽车的后排，在这个过程当中，汽车的车身有微微的晃动。 那个奉命来查看汽车的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愣了一下，摇头失笑道：“小混蛋，居然喜欢这个调调。” 他从程斌上车的另一侧接近了汽车，突然伸手拉开车门，打算给正在车里胡闹的小家伙们一个惊喜，然后他就惊喜地确定车里果然有人，同时也意外地看到，一支黑洞洞的手枪正对准自己的脑袋。 程斌右手举着格洛克手枪，左手伸出食指在嘴边比了一下，示意开门的人不要出声，然后盯着艾尔的眼睛低声说道：“开车。” 汽车猛地被发动起来，就在车身向前窜去的同时，艾尔大叫起来，“有人……” 枪声打断了他的呼喊，程斌缩回探出车外的上半身，顺手关上车门在后座上坐了起来。那个倒霉的艾尔则少了半个头骨，尸体倒在冰冷的公路上，而他的同伴们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 第六章 认识的人 女孩严格遵守了程斌的叮嘱，驾驶着汽车沿着公路向前冲去。来自共青城的警车顶着两道雪亮的灯光轰鸣着从公路上目瞪口呆的人群身边冲了过去，留下一堆呆若木鸡的人。 “看来我们的小朋友不太喜欢我们。”刚才站在公路上第一个说话的人开口说道。 枪声响起之后，他就被身边的保镖簇拥着扑倒在公路下，虽然没有摔个嘴啃泥，但是形象当然也光辉不到哪里去。 这是一个身穿短风衣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留着一头金色的短发，脸上的胡须修剪得很干净，虽然刚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现在的形象比较狼狈，但是从他的神情当中却看不到一丝懊恼。 他双手撑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掌上的泥土，看着公路上远去的尾灯说道：“谁知道出了什么事？” “那两个混蛋杀了艾尔。”一个声音叫了起来。 “什么？”风衣男愣了一下，皱眉说道：“我以为刚才是艾尔的枪走火了。” “艾尔拿的是步枪。”刚才在公路上和风衣男对话的男人并没有和风衣男挤在一起，他半蹲在公路上，手里拎着一支M9手枪，看着远去的车灯，皱眉说道：“这不对劲。” 他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西装，里面是白色的衬衣，领口敞开，没系领带。发型和风衣男很相似，脸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月光下看起来就像是有一条蜈蚣趴在脸上一样。 他提高了声音叫道：“凯尔，你追上去看看。” 公路上响起了一声回答，然后一辆摩托车被发动起来，向着警车远去的方向追去。 “要我也去吗？”人群里有人高声叫道。 “不。”蜈蚣男说道：“小心这是个圈套，我不能让两辆摩托车都离开，凯尔足够应付了。”他高声叫道：“其他人仔细搜索这里。”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风衣男，皱眉说道：“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程斌当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公路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条公路直到枫叶镇都没有岔路，这意味着一直向前走的话，他们很快就会穿越枫叶镇，虽然程斌不觉得镇上的人能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坐着警车回来，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没办法让他的心情变得好起来。 “真是太好了。”他喃喃说道，这是他开始在荒原上游荡之后才养成的习惯。长时间的孤独让他只能和自己聊天，甚至的话，荒原和他之间迟早得疯一个。 “我的背包和枪，还有刚刚到手的钱。”程斌喃喃说道：“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数一遍。” “你有很多钱吗？”女孩紧张地握着方向盘，眼睛紧盯着车灯照耀下的路面，不时避开大块的裂缝。 “我听说城市外的人都很穷。”她说道。 “说得好像城市里的人就很富有一样。”程斌说道。他把刚刚发射过一颗子弹的格洛克拎在手里，皱眉说道：“我们得回去。” “什么？”女孩吓了一跳，她惊叫道：“为什么？他们看起来不像好人。” “真高兴我们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共识。”程斌说道：“但是我仍然得回去拿回我的包……和钱。” “我可以让我姐给你钱。”女孩说道：“我姐是镇长的夫人。” 程斌愣了一下，皱眉说道：“我听说这里的镇长去新纽约了。” “New new york”这个词的发音有点怪，这让程斌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女孩看起来很习惯，她说道：“是的，他去那里治病，但是我姐还在这里。” 她说道：“她叫伊丽莎白.爱德华兹，但是大家都叫她艾米丽。” 程斌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背影，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如果她刚好经营着一家酒吧，那么我想我已经知道你说的是谁了。” “是吧？”女孩很高兴地叫了起来，她说道：“我就说很多人都认识她。”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程斌说道：“她是这个镇上我唯一知道名字的人。” 这不是开玩笑，就连那个收购了变异兽的商人，程斌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是SOD公司的人。虽然在荒原上收购物资的大小公司多如牛毛，但是毫无疑问SOD和啄木鸟这两家公司是其中规模最大信誉最好的。所以只要有可能，程斌最喜欢和这两家公司做生意。 说到这里，他回忆起酒吧老板那迷人的风采，忍不住说道：“她结婚了？” “在我们的城市里，很多人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女孩说道：“我叫伊莎贝尔，不过大家都叫我艾萨。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说话之间，她放慢车速，小心地绕过一个大坑，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程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刚好回头发现了后面追上来的灯光。 “有人追上来了。”他叫道：“开快点。” “这不可能。”伊莎贝尔也看到了后面的灯光，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立刻又变得紧张起来，她尖叫道：“这路面太糟糕了。” 不过看起来后面追上来的驾驶员对此有不同的看法，因为那辆车在迅速接近的同时，居然还开了一枪。子弹打在汽车上，发出“咣当”的声音。 伊莎贝尔再一次尖叫起来，程斌不得不加大声音喝道：“别担心，这辆车是防弹的。” 这个时候伊莎贝尔偷一辆警车的好处体现了出来，共青城的警车防弹标准是可以抵御手枪弹的近距离射击，后面追上来的人用的是冲锋枪，很明显无法击穿我方装甲。 当然所谓的防弹并不是说可以顶着对方的子弹浪，如果中弹次数多了，防弹车身一样会破损，所以程斌从后座上探起身，叫道：“让到一边去，我来开。” “我怎么让？”伊莎贝尔惶急地叫道：“我从来没做过。”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本来就显得沙哑的嗓音变得更加明显。 虽然伊莎贝尔和程斌都不是坦克型的身材，但是两个人的身量在同类人当中都算正常，显然程斌不可能坐到女孩的身上开车。所以他急中生智，探身从前排变速箱上方伸出手，按住了伊莎贝尔踩着油门的右脚。 “握住方向盘。”在警车发动机明显增大的咆哮声中，程斌大声喝道：“看前面。” 同时他在心里庆幸这是一辆自动档的车，否则的话，伊莎贝尔就得把程斌抱在怀里换档了。 ------------ 第七章 新手女司机 荒原上两城三镇当中，共青城的工业能力是最强大的，甚至保有自己的汽车工业，这辆来自共青城的警车显然没给自己的制造地丢脸，当程斌用力按下伊莎贝尔的脚时，他感觉到了明显的推背感。 汽车在伊莎贝尔的惊叫声中突然加速向前，显然出乎后面追兵的预料，不过那个名叫凯尔的人能够得到自己上司的信任，一个人来追赶警车，当然也是很有能力的人。所以看到警车加速之后，他也毫不犹豫地加大油门，把摩托车的速度提到最高。 如果双方都能发挥出最佳性能的话，摩托车通常是追不上汽车的，但是伊莎贝尔开的警车是防弹的，本身重量就大，共青城也没有苏霍伊的本事，有个好发动机就能让一堆铁块上天，所以至少在这场追逐战当中，摩托车还是很有胜算的，更何况现在开警车的还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女性菜鸟。 如果可以的话，伊莎贝尔完全有资格在自己车窗后面贴一张白纸，上书“新手女司机，请保持距离”，没毛病。 此时在疾驰而去的警车当中，即使是功率全开的发动机轰鸣声都遮不住伊莎贝尔的尖叫声，她双目紧盯前方，一面按照程斌说的握紧方向盘，一面大声尖叫着。 “快放手，我要死了……我们要死了！” “闭嘴。”程斌大声喝道，可惜这没什么效果，当一个女人惊慌失措的时候，显然大声呵斥起不到太大的效果。偏偏现在方向盘还握在这个女人的手里，程斌除了隔着靴子捏对方的脚之外什么都干不了。 当然严格来说，程斌也不是什么都干不了。他用左手按住伊莎贝尔的脚加速的同时，用右手撑起身体，努力抬头从头顶上的后视镜里观察后面追来的车辆，终于确定那是一辆一个车灯的摩托车，而不是坏了一侧车灯的汽车。 看着仪表盘上代表速度的指针转动的速度开始放缓，他腰身一挺，左手放开按住伊莎贝尔的右脚，猛地按在了刹车上。 刺耳的刹车声和车里两个人的叫声混合在一起刚刚响起，车外就传来了一声巨响，有堪称巨大的东西从车顶上飞了过去。 同时已经四轮抱死的警车突然获得了一股向前的动力，让正在解锁新姿势，所以没办法系安全带的程斌脑袋重重撞在了驾驶台上，车里的叫声也嘎然而止。 过了一会，程斌才很虚弱地说道：“别再用力了，拿开你的脚。” 因为早有准备，所以程斌的右手抓得很牢，这让他受到的撞击并不是特别严重。但是意外仍然发生了，当他用手按下刹车的时候，终于获得自由的伊莎贝尔的右脚也下意识地踩到了刹车上，准确的说，是踩到了程斌的手上。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唯一的亮点是伊莎贝尔的靴子鞋底比较柔软，虽然把程斌的左手踩掉了一层皮，但是并没有伤到筋骨。 当然现在程斌还没有机会判断自己的手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因为急刹和撞击的原因，他现在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塞到了前排座椅的下面，或者说，是塞到了伊莎贝尔和方向盘之间的有限空间里，保持这个姿势的话，程斌的脸埋在伊莎贝尔的双腿之间，左手压在身下，根本没办法发力，他甚至连转身都做不到，只能让伊莎贝尔自己动。 直到程斌又说了一遍，伊莎贝尔才终于冷静下来。她先是下意识回头向车后看了一眼，发现刚才那个要命的车灯已经不见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发现自己没办法按照程斌的要求做。 “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她叫道：“我动不了。” “把、座、椅、放、倒，谢谢！”程斌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现在觉得自己呼吸困难，恐怕很快就要喘不上气来了。即使是对于以荒唐走板著称的荒野猎人来说，憋死在女人腿上也是一个足以让自己成为传说，令后人铭记的笑话了。 好在这一次伊莎贝尔没有犹豫，也没有发生找不到放倒座位的手柄在哪里这种乌龙事，程斌很快觉得又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 说实话，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一个女人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压迫感。 他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听到伊莎贝尔在头顶上问道：“现在你能从我身上下来了吗？” “我试试。”程斌说道：“能麻烦你把脚抬一下吗？” 又折腾了几下，程斌才终于拿回了自己的左手，然后从半躺在座位上的伊莎贝尔身上爬了起来。 “见鬼。”他看了一眼血淋淋的左手手背，骂道：“你还真舍得用力。” “我不是故意的。”虽然伊莎贝尔亲眼看到汤姆和杰瑞两个人在自己面前爆头而亡毫无惧意，但是现在亲脚把程斌的手踩成这样仍然觉得心虚。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实在太菜，如果换一个有战场经验的人在这里，只要一眼就能看出程斌的左手虽然卖像不佳，但是其实并没有伤筋动骨，毕竟它现在活动起来并没有什么困难。 程斌没空接受伊莎贝尔的歉意，他先是试着打开后座的车门，但是发现车门变型卡住了，于是只好又钻回到前座，从右边车门下车。 站到地面上之后，程斌才松了一口气，觉得刚才的经历简直是一场噩梦，不是那场短暂的追逐，而是和伊莎贝尔相处的时间，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他抽出自己的转轮手枪，借着警车车灯的光线向前看了看，很快找到了那辆已经看不出前轮在哪里的摩托车，然后在距离摩托车大概十米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人的大部分——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这个摩托车手应该在摩托车上留了一腿。 他把摆成一个高难度瑜伽姿势的摩托车手摊平在公路上，没有理会破碎的头盔，直接摘下用战术吊带吊在车手身上的MP5冲锋枪，很快发现这枪的状态可能还比不上自己的左手，至少自己的左手还能用。 他随手扔掉冲锋枪，从摩托车手身上又找到了一把M9手枪，一个冲锋枪加长弹匣和两个M9弹匣。 程斌把冲锋枪弹匣里的子弹拆出来，和两个M9弹匣一起放进口袋，扔掉空弹匣和手枪。然后走回到警车旁边，看着坐在已经回复原位的座椅上的伊莎贝尔，说道：“走吧，我们去枫叶镇。” “你不需要包扎一下手吗？”伊莎贝尔担心地看着他皮破肉烂的左手问道。 “我们就是去处理这件事，顺便把你处理给你姐姐。”程斌说道。 说实在的，在他的记忆里，迫切想摆脱某个人的时候还真不多，现在就是其中之一。 ------------ 第八章 静寂的夜晚 夜幕下的枫叶镇一片安宁，整个小镇看起来都陷入到沉睡当中，清冷的月光洒落到空荡荡的街道上，无声地注视着从荒原上吹来的风在小镇内扬起阵阵沙尘。 艾米丽在柔软的大床上睁开眼睛，望着房间里的黑暗，自嘲地心想自己果然是老了，从前那个无忧无虑一觉睡到天亮的小姑娘居然已经习惯了半夜惊醒。 一转眼已经和丈夫分居快两年了，丈夫家里的人一直希望她去新纽约陪伴自己的丈夫，但是艾米丽很清楚，这绝对不是自己那位拥有很多红颜知己的丈夫的主意，他肯定更希望自己留在这里，替他看守半生的积蓄——即使所有人都很清楚，艾泽拉斯.康斯坦丁镇长不太可能再回到荒原上来了，离开了基因修复液，他甚至活不过一天。 想到这里，艾米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她不是爱德华兹家的长女，现在的枫叶镇一定已经很热闹了，正因为同时有康斯坦丁和爱德华兹这两个大家族在背后给她撑腰，她才能安然待在小镇上，继续开她的酒吧。 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艾泽拉斯还活着的基础上，等到他撑不住之后，康斯坦丁家的人一家会到枫叶镇上来拿回属于他们家族的财产，区别只是给她留下多少的问题，毕竟她还有爱德华兹家族在身后，康斯坦丁家的人也不敢太过份。 脑子里涌出来的事情越来越多，艾米丽终于没了睡意，她赤着身体从床上走下来，打算去取梳妆台旁边的睡衣，夜晚的房间还是很冷的，她不想为了喝一杯酒而感冒。 然而当她的目光在梳妆镜上扫过的时候，突然看到房间的角落里安静地站着一个人。 艾米丽大吃一惊，立刻意识到她刚才醒过来并不是偶然，很可能是她的潜意识在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叫醒了她。 她不动声色地拿起睡衣，把它披在身上，然后慢慢坐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系好睡衣带子的右手滑落，正好落在梳妆台右边的第一个抽屉上。 “我要是你，就不那么做。”一个有些熟悉的男人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他说道：“这么美好的夜晚，我们一起聊聊理想人生不好吗？” 艾米丽的手停在抽屉的拉手上，对着面前的梳妆镜沉默了一会说道：“是你。”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程斌从黑暗当中走了出来，站到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月光下，受伤的左手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屈肘收在左肋旁边。 他右手抚胸，向着艾米丽微微躬身，“这真是我的荣幸。” “毕竟不是总有人弄脏我的地板。”艾米丽想了想，记起程斌在酒吧里一枪放倒吉米同伴时的出枪速度，于是决定彻底放弃抽屉里的手枪，比快的话，这个男人绝对是她见过最快的人。 她半转过身，交叠起双腿，双手优雅地放到腿上，看着程斌说道：“那么你能解释一下半夜潜入一位女士的卧室是想做什么吗？在弄脏我的地板之后继续弄脏我的裙子？” 听到艾米丽充满了怨气的话语后，程斌并没有生气，他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 “你是在暗示什么吗？夫人！”他说道：“只是提醒一下，你已经结婚了，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艾米丽笑了起来，尽量让自己显得胸有成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匆忙的缘故，她的睡衣没有系紧，于是她看到程斌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到了自己衣领的缝隙里。 艾米丽没有试图躲闪或者掩饰，反而很有挑衅意味地挺了挺胸。这个动作让程斌有些尴尬，他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听到艾米丽说道：“那么您呢？您现在做的事好像也和一位绅士没什么关系。” 程斌撇了撇嘴，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落在了下风。他干脆走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后背仰靠在椅背上，抬起右腿横担在左膝盖上，然后摘下帽子放在右腿上。 “坦白说，我是来谈生意的。”他说道。 艾米丽笑了起来，她知道自己赌对了，这男人知道自己的背景。即使是对于习惯了无法无天的荒野猎人来说，同时得罪康斯坦丁和爱德华兹两个家族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后者可以让他在荒原上寸步难行，前者则可以让他感受到天下之大竟无自己容身之处的悲壮。 她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不会刺激到对面的男人，毕竟背景只能震慑有理智的人，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助对方保持理智。她淡淡微笑着说道：“我想你弄错了，想和你谈生意的人是卡斯特罗先生，并不是我。” “我知道。”程斌说道，当准备好和对方摊牌，而不是继续勾心斗角之后，程斌突然发现对方无论是容貌还是风范看起来都相当养眼，这和伊莎贝尔那种带着明显少女稚气的美丽不同，是一种经历过岁月浸染，令人回味无穷的风格。 “坦白说。”他说道：“我不太习惯做男人的生意。” 艾米丽暧昧地笑了起来，“所以……”她拉长了声音说道：“你只做女人的生意？” “女人！”程斌真心实意地说道：“你是在玩火。” “有人害怕了哟！”艾米丽笑道：“所以你也不做结了婚的女人的生意吗？” 程斌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结束这次见面，他说道：“我带来了一个人。她在外面的车里，你最好找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带她进来。” 艾米丽愣了一下，皱眉说道：“什么？” 程斌没有回答，只是向她做了个手势。艾米丽犹豫了一下，起身向房门走去，发现程斌果然没有阻止。 拉开房门的时候，艾米丽有一个瞬间产生了逃出门去召唤守卫的冲动，但是最后好奇心占了上风，她很大方地没有关门，就站在门口让守在门外的侍女叫来她最信任的管家，然后让管家去大门外，找到一辆车，把车里的人带进来。 “是一位女士。”在管家疑惑的目光当中，艾米丽想到刚才程斌提起来人的时候用的是女性的“她”，于是叮嘱道：“温柔一点，不要吓到人家。” 管家离开之后，艾米丽关上房门，回头向程斌说道：“在见到那位神秘的客人之前，你不想提示点什么吗？” “当然。”程斌老神在在地说道：“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镇上有几辆核动力卡车？”他问道。 艾米丽微微扬起头，用吃惊的目光看着程斌，“这么说，你已经见过朱加什维里先生了？” ------------ 第九章 我会回来的 正在谈话的两个人都是非常聪明的人，勾心斗角的时候可以废话连篇，就好像惟恐对方误会自己不会水字数一样。但是真正到了需要交流的时候，那就绝对是惜字如金，不会浪费彼此的一点时间。毕竟这也算是一道门槛，对方跟不上自己思路的话，那就说明自己可以在接下来的谈判当中想办法占些便宜。 所以听到程斌的问题，艾米丽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来历，然后直接用反问句式给出了回答。 核动力卡车在这个世界上是身份和财力的象征，别说普通人，就算是最上层的那些人中比较普通的都不可能拥有，这种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需要源源不断的投入来保证出勤率。没有这个资金和技术的话，核动车卡车就可能随时变身成脏弹，替它的主人减毒灭活。 所以程斌看到那辆卡车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很容易确定拥有者的身份。而且这也是他独自来见艾米丽的原因。 枫叶镇的镇长是联合王国三大家族中康斯坦丁家族的嫡系，很可能在枫叶镇养着一辆核动力卡车。艾米丽身为镇长夫人，能够动用它是很正常的，程斌完全有理由认为这是艾米丽派出去接伊莎贝尔的。 也就是伊莎贝尔提到自己姐姐的身份实在太晚了，如果她早一点说的话，程斌也许根本不会逃离公路。 问题是在经历过追杀之后，程斌已经意识到不怎么对劲，如果真是艾米丽来接妹妹，看到可能载着妹妹的汽车跑了之后，她不可能只派一辆摩托车来追，这个心太大了。 而那个车手更不可能在完全可以追得上的情况下开枪。要知道即使是以程斌的枪法，在这种糟糕的路面上高速追逐当中开枪，能打中什么也完全是在赌人品，那个摩托车手就不怕人品爆棚，一枪把老板夫人的妹妹打成面目全非？难道他还有个名字叫gay曼，能把打碎的脑袋再粘回去？ 有了这个疑点之后，再回想起公路旁边偷听到的那两个人的对话，程斌已经可以判断出那些人应该是认识伊莎贝尔那两个好同学的，甚至可能深夜前来就是和那两个死鬼约好的。如果那两个家伙是和艾米丽联系的话，他们对伊莎贝尔做的事就太让人类迷惑了。 所以程斌才把伊莎贝尔留在车里，自己独自溜进艾米丽的闺房，打算先确定这件事。当然他并没有事先告诉伊莎贝尔，如果艾米丽要对自己的妹妹不利，他准备送伊莎贝尔回共青城。 出于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程斌对共青城的印像很不错，当然这里说的不错并不包括生三个孩子那部分。 如果艾米丽知道妹妹偷跑出共青城到自己这里来的话，她在听程斌说外面有个人要进来的时候，应该能够猜到是什么人。 结果看起来艾米丽果然对此事一无所知，而且在听到程斌提起核动车卡车的的时候，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姓朱加什维里的人。在程斌看来，这种事是没办法欺骗自己的，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等到天亮去随便找镇上的人核实。 “所以这镇上只有这位朱先生有卡车吗？”程斌说道：“我不得不说，我们令人敬仰镇长大人排面不怎么够啊。” “正相反。”艾米丽不动声色地说道：“艾泽当然也有一辆，不过已经陪着他一起去王都了。” 程斌点了点头，康斯坦丁镇长名叫艾泽拉斯，艾米丽口中的“艾泽”应该是对镇长先生的爱称。让程斌没想到的是，镇长先生回新纽约的时候居然是坐车回去，而不是搭乘飞机，对于一位新世纪大贵族的嫡系来说，这可不是常规待遇。 “那么。”艾米丽打量着程斌，说道：“考虑到我们即将到来的客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去客厅坐坐吗？”她说道：“在卧室里接待客人是很不礼貌的。当然在这之前，我还应该换一身衣服。” “当然。”程斌很客气地说道：“我会先去客厅等您的。”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向艾米丽说道：“虽然我不觉得有什么衣服足够衬托您的美丽。” 艾米丽符合社会期待地笑了一下，接受了他的赞美，同时亲自把程斌送到卧室门外，让侍女带他去客厅。 显然侍女对于从自己家女主人的卧室里走出来一个陌生男人这件事很震惊，但是无论是程斌还是艾米丽显然都没有解释的意思。 程斌在客厅里等了大约一分钟，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坐下来，就看到艾米丽出现在客厅门前。她穿了一件很宽松的T恤，下摆垂到大腿，没穿裤子。 说实在的，考虑到艾米丽的裸睡习惯以及她换衣服的速度，程斌觉得自己不能细想，否则很可能会流鼻血。 “说实话，”程斌说道：“你换衣服的速度超出了我的想像。” “听起来你很熟悉女人换衣服花费的时间。”艾米丽说道。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管家带着伊莎贝尔走了进来。 看到衣衫褴褛，神情疲惫的妹妹，艾米丽大吃了一惊，快步迎上前去问道：“伊萨？家里出什么事了？” 伊莎贝尔刚刚经历了一次紧张刺激的逃杀，放松下来之后躲在车里睡着了，现在还有些神情恍惚，而且她知道自己是来这里见姐姐的，所以并不像艾米丽那样激动，这时候的反应速度就显得有点慢，于是程斌替她回答道：“城里没什么事。” 他站在一边解释道：“倒是她来这里的路上出了一些事。” 艾米丽没有理会程斌，她伸手握住伊莎贝尔的手臂，仔细打量着她，直到伊莎贝尔肯定了程斌的话，她这才放下心来，回头看了一眼程斌，向伊莎贝尔说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请注意你的用词，夫人！” “他救了我。” 程斌和伊莎贝尔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说道。 艾米丽回头瞪了程斌一眼，选择相信他的话，但是仍然向程斌说道：“我要和伊萨单独谈谈。” 看到程斌微微欠身，半伸出右手，示意她请便之后，艾米丽在见到妹妹之后严肃的表情才真正缓和下来，她向侍立在一旁的管家说道：“叫个人给他处理一下手上的伤。” 她向程斌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你自己包的？” “我能说什么呢？”程斌说道：“您妹妹可不是一位巧手的姑娘。” 艾米丽拉着伊莎贝尔准备离开的时候，管家开口说道：“很抱歉夫人，在没有得到你允许的情况下，我让人移动了小姐……乘坐的那辆车，我认为它不适合停在外面。” 艾米丽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程斌，看到程斌对着管家比了个赞赏的手势，于是点头说道：“你作得很好，帮我招呼一下这位……先生。” 她深深看了程斌一眼，说道：“我会回来的。” “不用着急。”程斌说道：“等您当上州长之后再说吧。” ------------ 第十章 生意 艾米丽重新回到客厅里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刚刚见到程斌时的那种从容。而且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居然又换了一身衣服——或者说，比刚才多穿了一条裙摆到膝盖下方的裙子。 艾米丽的管家一丝不苟地完成了女主人的吩咐，找人为程斌重新处理了伤口。当然事实上程斌手上的伤口也没什么好处置的，看起来很凄惨的伤势完全就是皮外伤，这还是当时他需要保持对刹车踏板的压力，没敢向上用力反抗的原因，否则的话，本来不需要伤得这么严重。 艾米丽的家庭医生主要是替程斌的手掌做了进一步的清理和消毒，又给他涂抹了一些药膏，免得伤口结痂之后和纱布长在一起。 本来医生的意思是要给程斌打一针抗生素，但是被程斌拒绝了，他倒不是舍不得用这种必须从盐湖城运来的药品，主要是不愿意让陌生人往自己身体里灌东西，很容易出人命的。 此时的他正舒服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翻看一本从书架上找到的书。 看到艾米丽独自一个人走回来，他很有绅士风度地站起身，向着艾米丽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艾米丽初见伊莎贝尔后对自己表现出的凌厉杀机，程斌几乎都要相信她只是一个安于现状的贵族夫人了。然而考虑到她今晚表现出来的胆色和滴水不漏的应对，程斌觉得这位女士能够嫁入豪门，凭借的应该不仅仅是她的美貌和智慧。 现在的问题是，她这样的人明明有能力追求更高的成就，为什么甘愿留在枫叶镇上开一家酒吧？ 艾米丽的目光在程斌的左手上扫过，落在刚刚被他放在沙发扶手上的那本书上，轻声说道：“《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她说道：“想不到你会喜欢这种书。” “其实我的兴趣比较广泛，或者说，我能欣赏不同类型的美丽”程斌伸手虚扶着艾米丽坐到自己身侧的单人沙发上，然后才坐回到原位，向艾米丽说道：“伊莎贝尔小姐还好吧？” “我让她先去睡了。”艾米丽说道：“请允许我表达对您及时伸出援手的感谢。” 程斌笑着敷衍了一句，然后听到艾米丽说道：“伊萨说你失去自己的财产，我可以补偿你吗？” “如果可以的话。”程斌说道：“我更希望拿回本来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艾米丽深深看着他，慢吞吞地说道：“所以你确定你的物品已经落在了朱加什维里先生的手里？” “坦白说，我不确定。”程斌说道：“但是我想，如果他们不是那么蠢的话，应该已经找到我的东西了。” 他直视着艾米丽，很认真地说道：“所以我的问题是，我能帮我拿回它们吗？” 艾米丽和他对视了一会，她慢慢靠回到沙发上，轻声说道：“我可以试一下，但是不保证一定可以成功。” 说到这里，她很有兴趣地说道：“那些东西真那么重要吗？”她说道：“仅仅只是出于一个朋友的建议，你其实可以要求等价值的补偿。” 程斌笑了起来，“我恐怕不行。”他停了一下，又说道：“有些东西是买不到的。” 艾米丽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程斌，点头说道：“我想我明白了。” “那么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她说道：“白天的时候，你在酒吧里拒绝了一份可能的工作，那时候你说你刚刚得到了一笔钱，在没有花光它们之前不想工作， “那么现在，显然你已经失去它们了，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份工作？” 她注视着程斌，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做男人的生意，所以这次发出邀请的人是我。” 程斌迟疑了一下，问道：“我能先听听是什么样的生意吗？” “很简单，和你刚刚做过的事一样。”艾米丽说道：“保护伊萨，直到我送她回家。” “等一下。”程斌说道：“所以她的确是那些人的目标？”他说道：“你说的这个朱加什维里，他很危险吗？” “他不是危险不危险的问题。”艾米丽说道：“格洛瓦是SOD在枫叶镇的商业领事，而且朱加什维里这里姓氏，在盐湖城还代表着另外一些东西。” 程斌上身后仰，试探着说道：“就像爱德华兹对于共青城那样？” “就像爱德华兹对于共青城那样。”艾米丽确认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程斌说道：“我对SOD的印像其实还不错。” 艾米丽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刚刚卖给了他们一只变异兽的尸体，得到了一笔钱，但是就像你说的那样，那笔钱已经被朱加什维里先生收回了。” 程斌点了点头，“你说服我了。”他说道：“那么为了更好的完成这份工作，我需要了解更多的事情，比如那位古浸先生是怎么回事。” “他是我的人。”艾米丽坦然说道：“你也可以理解成他是我丈夫的人，他是枫叶镇的警长，如果一定要在这个镇子上找一个人来做格洛瓦的对手的话，那就只能是他了。” 程斌深深看着艾米丽，“恕我冒昧。”他说道：“对于一个小镇来说，这条河里的水有点太浑了。” 艾米丽笑了起来，“那只是因为你跨进这条河里的时间不对。”她说道：“当然往好的方面想，人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听起来像是群体免疫。”程斌说道，他从沙发上站起向，伸了个懒腰，“我想这份工作应该是包吃包住吧？我需要洗个热水澡，还需要一张舒服的大床来养精蓄锐。”他用灼热的目光打量着艾米丽，说道：“我想亲爱的朱加什维里先生不会明目张胆地进攻镇长官邸吧？” “目前看来还不会。”艾米丽笑了起来，对于程斌表现出来的渴望视而不见。她款款站起身，走到一旁的酒柜前，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向程斌说道：“合作愉快。” 程斌伸手拿起自己的酒杯，和艾米丽遥遥一碰，“合作愉快。”他说道：“我很期待可以更进一步的合作。” 然后在艾米丽迷人的微笑当中，两个人分别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液，但是不约而同的是，都没有喝光。 ------------ 第十一章 史前时代的步枪 当程斌舒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一个人躺到艾米丽为他安排的豪华大床上开始一次愉快的探梦之旅之后。 在枫叶镇一间装饰得分外豪华的办公室里，SOD公司的高级专员、驻枫叶镇商业领事格洛瓦.朱加什维里正站在一张长长的桌子旁边，打量着放在上面的那些东西。 “您现在看到的，是一支史前时代制造的M16自动步枪。” SOD在枫叶镇的高级鉴定师柯南.高尔斯沃西说道。 因为荒原上总是能够收获到很多珍贵的来自史前时代的物品，所以SOD公司才把他派到这里来亲自坐镇。从数量上来说，SOD公司的高级鉴定师要比高级专员少得多，自然也珍贵得多。 毕竟如果需要的话，任何人都可以成为高级专员，只需要相关的公司高层走一下流程就可以了，专员的权力由公司的董事会保证，而一名高级鉴定师需要走的流程就要复杂得多，至少没有任何一个高管可以凭借任命就让一个人具备相应的专业能力。 但是从行政级别上来说，高级鉴定师只是技术主管，他仍然需要服从商业领事的安排，所以尽量一大早被人从床上叫起来这件事让柯南很不满意，但是他仍然很尽责地向格洛瓦介绍自己看到的东西。 “你看这支枪用的枪管。”他用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指着桌面上的步枪说道：“这是特制的加重枪管，注意看这里的铭文，这说明它由柯尔特公司制造。我没查到这个批号的生产日期，但是根据批号的数字来判断，它距离现在应该有超过六十年的历史了……但是整支枪的状态仍然很好，显然它的主人对它的维护很用心。” 格洛瓦很认真地听着，努力按捺住心中的不耐烦。这就是他不愿意和技术人员打交道的原因，他们总是抓不住重点，偏偏脾气还特别差，不愿意被人打断。 直到柯南的喋喋不休终于告一段落，格洛瓦才抓住机会，开口问道：“所以这把枪的性能究竟怎么样？” “啊!抱歉。”柯南虽然是高级技术人员，但是基本的情商还是有的，当然知道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对于格洛瓦毫无价值，比实用性上来说，他的话更适合说给那些怀揣大把钞票，并且对于史前武器有兴趣的人听。 当然柯南刚才的长篇大论与其说是见猎心喜，不如说是对格洛瓦天还没亮就把他从床上拖出来的报复。毕竟史前时代的枪械虽然保留下来的不多，但是仍然可以经常看到。M16也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枪械，也就是用了加长重枪管的A4型号能够稍微引起一些他的兴趣。 毕竟比起更常见的M4步枪来，特别是M4卡宾枪来说，标准M16的枪身就已经够长了，再加上A4专用的加重加长枪管之后，这支枪的长度已经达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甚至超过了一些枪身较短的狙击枪。即使是在史前时代，装备这个型号步枪的部队也是比较特殊的。 “这是一把好枪。”柯南总结道：“精度高、射程远、杀伤力大。事实上你看旁边这架全息衍射镜。”他说道：“那时候他们叫它HDS，它可以提供相当准确的目标指示，所以这把枪完全可以当成狙击枪来使用。”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昨天收购到的一只变异兽尸体。那是一只素食类的变异兽。 通常来说，素食类的动物普遍胆子更小，更容易受到惊吓，特别是变异兽的感觉器官要比普通的野兽更灵敏，所以猎人们通常很难猎取到完整的变异兽——大多数情况下，被猎人捕获的变异兽不是落进了陷阱里，就是在逃跑过程当中被乱枪打死，基本上尸体的外形都比较凄惨。这也是他在昨天收购那只变异兽尸体时给出了一个很高溢价的原因。虽然变异兽最有价值的部分是它的内脏，但是一张完整的变异兽皮仍然可以在王都的贵族们那里卖出一个好价钱，尤其是这只变异兽的毛皮还很漂亮的情况下。 那只变异兽皮毛能够保存完整的原因是，它死于被子弹击穿了大脑，子弹从一侧眼睛飞进去，从另一侧眼睛飞出去，一枪毙命，干净利落。 说实在的，这种枪法不但对中枪动物的双眼位置有要求，对猎手的射击技术以及枪支的稳定性要求同样高，三者缺一不可。 如果再考虑到变异兽那灵敏的感觉器官，柯南怀疑那个年青的猎手是在至少三百米开外扣动的扳机。 停顿了一下之后，柯南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绪，继续向格洛瓦解释道：“这支枪只有单发和三发点射，而且我记得资料上说，它三发点射后的间隔时间相对比较长。” “所以？”格洛瓦问道：“它不是用来近战的？” “与其这样说，我个人更倾向于认为，它的使用者有把握在很远距离上就干掉自己的敌人。” 柯南给出了结论，尽管在他看来，这个结论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出于职业习惯，高级鉴定师们不会给出有争议性的答案，对于鉴定师本人来说，那太不安全了。毕竟他刚才的判断只是出于正常的推断，完全有可能这支枪的主人只是刚好得到了它，并且因为没有另外的选择而只好留下它。 “我知道你对拥有这些东西的人更感兴趣。”柯南说道：“你再看这些。” 他指着单独摆放在桌面一角的几个呈现规则形状、巴掌大小的块状物说道：“这是C4炸药。”他又拿起另外一种不同的包装，“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这上面的文字很少见，是史前时代东方国家使用的文字。我猜这是另一种和C4性质不同的炸药。” “别担心。”说到这里，他注意到格洛瓦的神情，安慰道：“这些都是电起爆的，很安全。” 最后他拿起另一个扁平的小盒子，“这个是单兵战场通讯器材，是史前时代单兵作战系统中的一部分，通常配发给士兵，可以用它进行短程通讯。” 他竖起手指向上指了指，“还可以使用那个时代的近地卫星网络来做很多事。可惜它已经关机了，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它开机。” “事实上你找到的这些东西里还有一些令人感兴趣的东西，但是只凭这些我就可以得出结论，它的主人可能是个职业军人，至少是个接受过职业训练的军人。” 柯南很认真地向格洛瓦说道。 ------------ 第十二章 职业军人 “职业军人？”格洛瓦有些吃惊地看着柯南，“我以为只是个刚好路过的荒野猎人。” “我不知道。”柯南耸了耸肩，他在枫叶镇的职责并不包括帮助格洛瓦确定敌人的身份，事实上他对这些毫无兴趣，甚至对于SOD公司肩负的一些秘密使命本能地反感，老老实实作生意赚钱它不好吗？ 他说道：“我只能说，使用这些武器已经超过了荒野猎人的能力。”他看了一眼那些看起来就像是黄油块一样的C4炸药，“相信我。”他说道：“虽然我不是武器专家，但是就我所知，使用这些东西绝对不包括在可以自学成才的范围内。” 格洛瓦沉默了一会，皱眉说道：“可是一个职业军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他疑惑地说道：“如果有一个职业军人离开了王都，那一定是一件大事，军方不可能保持沉默的。” “也许他不在编制内。”柯南满不在乎地说道，就像他不想知道这些高级商务专员平时都在干什么一样——反正他们干的事也和商务没什么关系。他也不想知道军方是怎么管理职业军人的。 然后他想起昨天见过的那个年青的荒野猎人，于是又补充道：“也许不是王都训练出来的。你知道，那些东方人，他们喜欢培养下一代来传承自己的意志。他们把这视为自己生命的延续。” 格洛瓦耸了耸肩，“那真可怕。”他说道：“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下一代，简直是人道主义灾难。” 柯南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格洛瓦的言论是王都贵族们在公开场合经常挂在嘴边的，属于顺嘴就能说出来，不用过脑子的那种。但是柯南不是无知的普通平民，他很清楚这些贵族家的精英子弟从小接受什么样的教育，所以同样的话，从格洛瓦口中说出来完全没有说服力，事实上他现在传承的就是朱加什维里家族的意志，他能说得这么自然，完全是因为这些贵族子弹已经习惯了在指责别人的时候先把自己摘出去。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柯南就失去了继续敷衍格洛瓦的兴致，他向商务专员点了点头，摘下只戴过一次的白手套，把它扔在长桌上，然后向后者告辞，表示自己要趁着天还没有完全亮，再去补个觉。 格洛瓦把他送到门口，看着柯南离开之后，才又转回到长桌上，凝视着桌子上摆放的东西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身后传来一阵敲门声，曾经在公路上陪在格洛瓦身边的那个刀疤男走了进来，他西装里的白衬衣看起来刚刚换过，不但一尘不染，而且折痕宛然。 “有人看到一辆古怪的汽车曾经停在镇长官邸外。”刀疤男说道。 “古怪的汽车？”格洛瓦重复道：“那是什么意思？” “看到它的人说它有五个轮子，其中一个镶嵌在后备箱上。”刀疤男说道：“我想我们找到凯尔摩托车上失去的那部分了。” 格洛瓦愣了一下，皱眉说道：“所以凯尔是撞在了那辆警车上？他也是老司机了，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每个人都会犯错误的。”刀疤男说道：“凯尔当然也会犯错误，只是有些错误一旦犯了，就不可能有再犯的机会。” 他向格洛瓦说道：“我去看过了，没有看到那辆车，我想它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 “让我们放过那辆倒霉的车吧。看起来爱德华兹家的小公主已经找到自己的庇护人了。”格洛瓦说道：“刚才柯南来过了，他对我说了一些话。” 他大概重复了柯南对他说过的话，主要跳过了关于武器性能的那部分，因为他没能记住。然后他问道：“艾伦，你怎么看？” 艾伦是刀疤男的昵称，他的全名是艾伦里克曼.格尔里格斯，即使是对于以姓名冗长繁复为荣的贵族们来说，这个名字也过于拗口了，所以格洛瓦从来都是叫他艾伦。 他沉默了一会，很平静地对格洛瓦说道：“我的老师说过，一名职业军人不可能去当荒野猎人，因为这是两种不同的职业。” 他向格洛瓦解释道：“军人必须依靠国家或者组织才能作战，而要成为猎人的条件就是他不会有任何组织。” “所以，”他说道：“他不可能同时具有这两种身份。” “这正是我担心的。”格洛瓦说道：“你觉得有没有那么一点可能，他是爱德华兹培养出来的人，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爱德华兹对我们的计划知道了多少。虽然可敬的阿莱克市长从来没有表现出过离开荒原的意愿，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在王都里没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格洛瓦说道：“所以这个人其实是爱德华兹家的人？在发现他们家的小公主被人诱拐之后，追上了那两个蠢货，杀死了他们。” 艾伦淡然看着格洛瓦，点头说道：“您的猜测很合理。”他说道：“那么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格洛瓦沉吟了一会，喃喃说道：“一位职业军人！”他看向艾伦，“我们都知道你的老师就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职业军人，你觉得我们和他开战的话，有多大的胜算？我是说他全盛时期。” “我的老师说过，军人不是神，他一样会疲倦、会受伤，受伤严重也会死。”艾伦平静地说道：“所以这很难说，主要看双方的准备做得怎么样。” “就我看来，以老师的能力，在他预设的战场上，我不觉得我们有胜算。” “那就很糟糕了。”格洛瓦喃喃说道：“那就糟糕了。”他踱了几步，转头向艾伦说道：“所以主要的问题是，我们不能在他有准备的战场上开战对不对？” 艾伦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看起来是这样。” “我想我明白了。”格洛瓦说道：“安排一下，我要去拜访艾米丽夫人。” 艾伦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问道：“要准备什么吗？” “准备一份礼物吧。”格洛瓦说道：“共青城的小公主来到枫叶镇，我们总要有所表示。”他说道：“问问丽贝卡，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通常会喜欢什么。” 艾伦深深看了格洛瓦一眼，答应后转身走了出去。 格洛瓦没有目送艾伦离开，他把目光转回到长桌上，盯着摆放在上面的东西，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当中。 ------------ 第十三章 金槿花 程斌难得地睡了个懒睡，日上三竿才千辛万苦地从柔软的大床上爬起来，围着被子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之后，这才起床穿衣服。 让程斌感到意外的是，听到房间里传出声音后，有人在外面敲响了房门，然后一个身穿女仆装，明显已经不怎么年轻的女仆推着一辆小车走了进来。 看到女仆推开房门后转身从外面拉进来一辆小车的时候，程斌一度以为这是给自己安排的客房服务，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小车上摆放的不是从时间上来说已经应该消化得差不多的早餐，而是一排衣服。 “这是什么？”他披着睡衣走了过去，打量着小车上的衣服，看得出来，这些都是衬衣和西装，而且款式和颜色都差不多，一眼看去，程斌还以为车上挂的都是同一批货呢。 “这是夫人为您准备的服装。”女仆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夫人说您可能需要陪同小姐出席一些正式的场合，所以昨天穿的那些衣服不太合适。” “她可没说管吃管住之外还管衣服。”程斌打量着车上的衣服，随手拿下来一件拎在手里看了看。 女仆板着脸站在一边，在心里犹豫要不要主动给出意见。她并不是枫叶镇本地人，而是从王都的康斯担丁家族派来的照顾艾泽拉斯先生的。不过艾泽拉斯回王都治病后，她被留在夫人的身边，没能跟回去。 康斯坦丁家族对自己使用的仆人有严格的训练，不合适宜的殷勤是被禁止的，但是以女仆来到荒原上之后对这里的了解，显然这里的绝大多数人对时尚毫无感觉。事实上即使是被艾泽拉斯先生依为臂助的古浸先生，在女仆的眼中也是一只土包子，她甚至怀疑面前这个男人知不知道这些衣服应该怎么搭配。 程斌看起来对衣架上的衣服很感兴趣，他把手里的西装挂了回去，顺手又抽出一件，在自己的身上比了比，向女仆说道：“你能回避一下吗？”他说道：“我打算试试这些衣服。” “我可以在这个过程中提供帮助。”女仆很有礼貌地说道。她并不担心程斌弄坏这些衣服，毕竟这些都是从盐湖城买来的廉价货，加在一起的价值都比不上康斯坦丁们身上穿的一件手工订制品，不过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如果程斌的试衣之旅不顺利的话，很难说他是不是会享受挫折的人。对于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女仆来说，任何可能引起客人不快的事都是应该极力避免的。 但是程斌看起来不想领情，他脸上堆起假笑，向女仆说道：“如果不介意怕话，我坚持这个要求。” 女仆看了他一眼，微微俯身。 “当然。”她说道：“如您所愿。”说完之后，她后退两步，转身走出门外。 在门外站了大概四五分钟，艾米丽和伊莎贝尔一起走了过来。艾米丽穿了一件很宽松的上衣和一条阔腿裤，脚下踩着一双平底鞋。伊莎贝尔则是T恤加牛仔裤的经典青年服饰，脚下穿着一双休闲鞋。 “你的鞋码太小了。”她向姐姐抱怨道。看起来昨晚她休息得不错，至少精神很好。 “我已经让他们去找鞋匠过来了。”艾米丽宽容地说道：“但是今天肯定来不及，你想穿你自己那双运动鞋吗？” “还是算了。”伊莎贝尔说道：“你能想象吗？我居然忘记多带一双鞋子。” “我想那是因为你没有离家出走的经验。”艾米丽很在行地说道：“下次你会记得的。” “说起这个。”她没给伊莎贝尔说话的机会，又说道：“我半夜的时候就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了，是博伊斯接的，他说家里人都急坏了。你下次再离家的时候，即使不能征得大家的同意，至少记得留张纸条。” “好吧。”伊莎贝尔很不情愿地说道：“就像你说的，我没有什么经验。” 艾米丽应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她看到了侍立在程斌门外的女仆，于是停下来问道：“他试过衣服了吗？” “他正在试，夫人。”女仆毕恭毕敬地说道：“他让我在外面等。” 艾米丽呃了一声，看了伊莎贝尔一眼，“我的确没想到他居然还很保守。” “他是个绅士。”伊莎贝尔很自然地说道：“如果你和他单独相处过的话就能知道。” “你猜怎么着？”艾米丽说道：“我和他单独相处过，我没看出来。” 她向女仆示意道：“敲门，问问他试得怎么样了。” 女仆走到房门前扬起手来准备敲门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程斌出现在门口。批量定制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竟然相当合身。 “我听到你们的声音了。”他说道：“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 小车上有包括西装、衬衣和鞋袜在内的所有衣物，虽然品类不多，但是内容其实很丰富，这也是女仆担心程斌一个人搞不定的原因，但是现在看来，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程斌已经很好地打扮了自己。 他选了一套藏青色的隐纹西装，黑色鞋袜。西装上衣里面搭配了一件深紫色的衬衣，没有系领带，敞着最上面的两个纽扣，露出半块胸肌。 开门的时候，他正在往左手的袖口上装袖扣。 “我不太喜欢金色。”程斌看到艾米丽的目光落在自己手拿的袖扣上之后，很自然地解释道：“但是其它几种颜色更差，所以这耽误了一点时间。” 艾米丽凝视看着他，没有说话，身边的伊莎贝尔已经发出一声惊叹，“天父在上，他真是太帅了。” 程斌向着少女微微侧头笑了一下，然后又把注意力转回到艾米丽身上，“有什么问题吗？夫人？” 艾米丽想了想，向女仆说道：“去先生的卧室，把柜子里左边数第四块手表拿来。” 看着女仆离开后，她挥手示意程斌让开，自己走进程斌的房间里，蹲下来七拉开小车下面的抽屉翻找了一下，再站起身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枚胸针。 “我看到你自己选了口袋巾和袖扣，这真让人惊讶。”她说道：“再加上这枚胸针，会更好一些。” 程斌站在那里，微微仰头让艾米丽亲手替他别好胸针。 艾米丽比他矮半个头，程斌扬起头之后，刚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可惜他对分辨香水没什么研究，没办法知道这是什么香水。 “好了。”艾米丽退后一步，很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饰品的用法的？” “我知道很多有必要和没必要的知识。”程斌一本正经地说道，他微微垂头，看了看西装上的胸针说道：“这是什么？” “金槿花。”一直沉默看着姐姐在程斌身上忙碌的伊莎贝尔开口说道：“这是康斯坦丁家族的族徽。” ------------ 第十四章 历史 程斌刚才就已经看到了抽屉里的那些胸针，但是和袖扣不同的是，胸针都是要凸造型的，程斌虽然不认识金槿花，但是只要看到抽屉里的几枚胸针都是一样的造型，不用过脑子也知道这件事不怎么对了。 所以他才没有选胸针，这个可不是忘了，而是他故意遗漏。 不需要伊莎贝尔多解释，程斌也知道康斯坦丁家族的族徽代表了什么，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艾米丽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开口解释道：“这说明你受雇于康斯坦丁家族。” 这也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一般来说，一个家族的重要雇员也是有资格使用受雇家族族徽的，毕竟这除了身份的象征之外，也可以看成是一种归属。 他咳了一声，克制住摘下胸针的冲动，向艾米丽笑道：“这么说的话，我的薪酬会按新纽约的标准了？” “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吗？”艾米丽说道：“我希望你不会让这枚胸针蒙羞。” 程斌笑了起来，他很熟练地系好袖口，向艾米丽说道：“就我得到它的简单程度来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有这个担心。” 艾米丽笑了起来，程斌发现她的笑容当中总是有着难以言说的万种风情。她说道：“严格来说，我可是现在康斯坦丁家族第二代的主母，所以我权力赋予一些人使用我家族族徽的权力，这不算什么重要的事，除非你用这个身份闹出大事。” 她抬手拍了拍程斌的胳膊，看得出来，如果可能的话，她本来是打算拍他的肩膀的——如果程斌不是站得那么笔挺的话。 “我不知道你从前的经历是什么，但是建议你学会追求仪式感。”她说道：“我的丈夫说过，荣耀是需要仪式感来支撑的。” 程斌温和地笑了起来，他摇头说道：“我不觉得借花呗去吃大餐这种仪式感能带来荣耀，而且其实荣耀一直都挺容易买到，性价比也很高。” “什么？”艾米丽疑惑地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两个单词是什么？” 伊莎贝尔耸肩说道：“我觉得他还掌握着另外一门言语，一种我们从未听过的语言。” “我说过，我懂得很多有必要和没必要的知识。”程斌向伊莎贝尔说道：“这部分也包括在内。” 艾米丽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神秘。” 这时女仆拿来了一块手表，用软包着小心地递给艾米丽。 艾米丽直接接过手表，拿在手里看了看，向程斌说道：“这是我丈夫当年参加王城的一场拍卖会时买下的表，是上个时代遗留下来的。我丈夫买下它不是因为它很名贵，而是因为它来自东方，数量稀少。” 她轻声笑着说道：“我觉得它的神秘很适合你。” 程斌笑了一下，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表。 这是一支外型很经典的白钢三针表，牛皮表带有一些磨损的痕迹，但是相当陈旧，显然艾米丽说得对，她丈夫买下这只表只是为了收藏，很可能从来都没戴过。 程斌的目光在表盘上方那只画法很抽象的飞鸟图案上掠过，随手翻过表盘，然后表情就变了。 这只表的表盘背面下方凸刻着一行字母——“SEA-GULL”，然而这并不重要，吸引程斌目光的是这行字母上方的文字和图案。 这只表的背面图案分成三个部分，最上方是半环绕的文字，中间是一个由红白蓝三色组成的LOGO，中间红色的正五角星图案当中用白色描绘出两个简单的文字，上下排列。 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程斌，艾米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她说道：“你认识这种文字？” 她说道：“这支表很名贵吗？” “不。”程斌摇头说道。他很自然地把手表戴到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有些伤感地说道：“这是公开发售的复刻版，为了纪念某一支军队使用过的第一支手表，说不上名贵。” 他向艾米丽说道：“我知道这样问很冒昧，但是我能买下它吗？” “恐怕我无权外置我丈夫的财产。”艾米丽很聪明地说道：“但是如果你能一直为康斯坦丁家族工作的话，当然可以一直使用它。” 程斌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说道：“它可能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重要。” “如果这只是附加的福利呢？”艾米丽做了个手势，示意程斌跟着她走，“我们已经停留得够久了，既然你答应为伊萨提供保护，那么至少你应该熟悉这里的环境。” “所以……”她说道：“我们边走边说吧。 程斌没有拒绝她的提议，而是快步走回到床边，将转轮手枪和那支意外得到的格洛克18插到腰带里。 “我需要一个快拔枪套，最好再加上一个腿部枪套。”程斌说道：“如果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可以直接去问SOD的职员。” “不需要。”艾米丽说道：“我见过我丈夫的保镖使用那种东西，我想古浸先生就能提供。”她打量着程斌说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知道那种东西？” 程斌看了她一眼，于是艾米丽笑了起来。“好了我知道了。”她说道：“你懂得很多有用或者没用的知识。” 她说道：“纯粹个人看法，这些知识很有用。” “谢谢。”程斌彬彬有礼地回答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个人在艾米丽的主导下游览了镇长官邸。这里的空间说不上大，但是装饰华丽，内部设计很有章法，按照艾米丽的介绍，这不是枫叶镇第一代的镇长官邸，而是在那基础上改建的。 “新历三十七年，一伙匪徒进攻枫叶镇，艾泽拉斯带领镇上的居民在这栋建筑物里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击退了他们，但是这里也被毁掉了。 “后来康斯坦丁家族从王都派来了建筑专家，重新设计和建造了这座官邸。” 艾米丽淡淡地说道：“我就是那个时候认识艾泽拉斯的。” 她停下脚步，看着程斌说道：“你有些时候的样子，总能让我想起那个时候的他。” 程斌咳了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倒是伊莎贝尔兴致勃勃地说道：“你当时是和艾泽拉斯先生并肩战斗吗？”她有意无意地看了程斌一眼，说道：“就像我和他昨晚那样？” “抱歉。”程斌温和地说道：“我恐怕我们昨晚那算不上并肩战斗。”他纠正道：“称为逃命更合适一点。” ------------ 第十五章 价值 在镇长官邸吃过一顿简单的早午餐之后，程斌陪着艾米丽姐妹一起来到镇上唯一的酒吧里。 直到这个时候，程斌才发现艾米丽开的这家酒吧和她住的地方离得并不远，从艾米丽家的后门出来，穿过一条街道就进酒吧了，直线距离不超过二十米，亏他昨天还在琢磨酒吧对面的房子是干什么的。 要说起来，枫叶镇上这座镇长官邸的背面修得还真是毫无特色，只看背影，无论如何也不猜不出这栋房子有什么特殊之处。 艾米丽身为老板，当然不需要时刻待在酒吧里。不过考虑到她有客串女招待的习惯，很容易猜到这里应该是她平日里消遣时光的地方。 今天因为要陪妹妹，所以艾米丽来得有些晚，好在枫叶镇上也没有多少人有能力泡吧，所以虽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但是酒吧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镇上的单身汉坐在角落里吃不知道应该算是午饭还是晚饭，当然也可能他们和程斌一样，是在吃早饭。 除此之处，另外还有两个和昨天的程斌打扮得差不多的男人坐在一起低声说话，从他们肮脏凌乱的毛发和略显紧张的神情上可以看出得出来，这两个人应该是普通的荒原猎人，这里说的普通涵盖了运气和实力两个方面。 这两个人看到艾米丽姐妹走进来后，虽然流落出惊艳的表情多看了几眼，但是也并没有盯着她们看，更并没有主动惹事。 通常来说，喜欢在城市里惹事的荒原猎人都活不到下一次走进城市，能经常出入城市的人都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活得长久一些。 这里是艾米丽的地盘，程斌这个保镖也就没什么用处，于是当艾米丽带着伊莎贝尔站到吧台后面叙旧的时候，程斌自己拿了一杯啤酒坐在吧台前慢慢喝，顺便在酒吧旁边的液晶显示屏上查看最近的通缉令。 虽然一般来说，很多荒野猎人本身就是通缉犯，但是猎杀榜上有名的同行仍然是个可以很快来钱的项目，在荒原猎人工会没有出现之前，这种自相残杀肯定是会持续下去的。 通缉榜上的排位没什么变化，排在第一位的仍然是荒原上最著名的大盗贼乔，这哥们长年占据通缉榜首位，时间已经久到没人记得他到底干了什么。 液晶屏上有乔的照片，不过清晰度堪忧，基本也就比薄码版强点有限。 照片上的乔有着浓密的毛发，穿着长筒皮靴、宽松的马裤和短上衣，戴一顶宽檐帽，腰上系着插满子弹的枪带。打扮得和绝大多数的荒野猎人差不多，主要区别是乔似乎更青睐墨西哥斗篷，嘴里喜欢叼一根电子烟。 排在乔下面的人是杜克，这个人有个绰号叫“毁灭公爵”，和乔不同，杜克喜欢拦截运钞车和抢劫银行，并且多次成功，这也让他和乔成为了通缉榜上仅有的两个同时被两城三镇通缉的人。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交通情况，能在很短时间内惹毛两城三镇，让这五个地方的官方愿意拿出大笔的现金通缉自己，别的不说，这两个人作祸的能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得益于杜克喜欢抢银行的习惯，所以他的照片要比乔的清晰多了，至少也有1080P的水平。液晶屏幕上的毁灭公爵样子看起来居然很阳光。接近二百磅的强壮身体看起来毫无臃肿的感觉，留着整齐并且棱角分明的陆军式短发，头上没有帽子，戴一幅无框墨镜，身上穿着红色的背心和蓝色的牛仔裤，一件背带式武器带，手里提着一支硕大的金色手枪。不知道为什么，杜克的嘴里也和乔一样，斜叼着一支电子烟，在照片上咧着大嘴笑得很开心。 排在这两个猛人后面的成绩就要逊色得多了。通缉榜上的第三位没有姓名，只有一个代号“X”，也没有照片，只有一张面目模糊的人像合成图。 对于这个人的描述也比上面的两个人简单得多，只有寥寥无几的几行字。他的上榜理由是枪杀了橡树镇的镇长，所以他也只被橡树镇通缉。只是因为橡树镇的兰开斯特家族出了重金悬赏他，这才让他名列第三。 再往下，通缉榜上人物的价值就开始断崖式下跌，可以触发三级跌停的那种，被通缉的理由也变得正常了很多，基本上就是那种连做坏事都没有新意的家伙。 很明显在荒原这块贫瘠的土地上，就连通缉犯们都需要提高自我修养以获得更高的价值。 程斌在查看通缉榜的时候，酒吧的门被推开了，古浸带着一个身穿圆角西装，看起来充满浮华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头戴宽檐帽，腰挎手枪的男人。 古浸进来后在酒吧的门前停了一下，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径直向着吧台走来，抬手和吧台后的艾米丽打了个招呼，然后目光落到了穿着一身西装坐在圆凳上的程斌身上。 他走到吧台旁边，在中间的一个圆凳上坐了下来，看着程斌说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我们见过面吗？”程斌反问道。 古浸脸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昨天在街上见过你，那时候你刚从SOD的店铺里出来。后来我让吉米和汉克来找你，打算给你一份工作。” 他说道：“然后你在他们的身上分别开了一个洞。”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了程斌的左手上，说道：“吉米的手就和你的差不多，但是汉克就要倒霉得多了，医生说他至少要在床上躺一个月。” “所以，这就是那位开枪打不死人的好汉？”跟着古浸一起进来的浮华青年接话说道：“他们说你拔枪很快，但是弄不出人命只是快有什么用。” 他的目光落在程斌手边的液晶屏上，笑着说道：“据说那位X先生拔枪也很快，但是他只用了一枪就杀死了兰开斯特先生。”他一面说，一面坐到程斌的身边，看着他说道：“毫无疑问，他可比你强多了。” “他也比我值钱得多。”程斌淡淡说道：“只是好奇，如果我昨天杀死了那位……抱歉他叫什么来着？你们会出多少钱通缉我？” 青年愣了一下，表情逐渐变得凶狠起来，他瞪着程斌说道：“我们不需要出一分钱，我们会亲手捉住你，把你吊死在小镇外的木桩上。” “就是说你们不会为了他出一分钱？”程斌淡淡说道：“谢谢你的回答，我很满意。”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酒吧里的气氛突然就变得诡异起来。 ------------ 第十六章 不需要说谎 很明显，跟古浸一起来的浮华青年对程斌不怀好意，不过程斌明显也不是打算忍气吞声的主，所以当浮华青年嘲讽他射不出人命的时候，程斌反唇相讥，嘲笑他不会为了手下的死掏钱。 如果浮华青年够聪明的话，他在程斌开口之后就不应该接这个话茬，可惜很明显这人的嘴比脑子快，于是只用了一句话就上当了，被程斌抓住了话柄。 听起来青年很仗义，愿意为了自己同伴的死亲自寻仇，但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程斌其实是个荒野猎人，荒野猎人是没有家的，或者说跑到哪哪里就是他的家。所以程斌杀人跑路之后，完全可以这辈子都不回枫叶镇，难道浮华青年还能带着一群人天南地北地地追杀他？ 别说跟着他的人干不干，起码古浸都不能让他带着自己的手下跑出去不回来，等他们大仇得报，说不定连自己最小的孩子都有弟弟了。 所以说青年的威胁粗听令人热血沸腾，细听那就屁用没有，和他的装束一样，华而不实。 只是这样一次简单的交锋，两个人的水平就已经高下立判，古浸并没有给浮华青年继续出丑的机会，咳了一声说道：“布莱克！”他向身边示意了一下，“坐到这边来。” 布莱布愤愤不平地看了程斌一眼，很明显还打算抢救一下自己的颓势，不过最终不敢违拗古浸的意志，起身走到古浸的另一边重新坐了下来。 古浸坐到吧台旁边之后，艾米丽就已经从伊莎贝尔身边走了过来，挥手向酒吧的招待摆了摆，示意他不需要过来。 她从吧台下面拿出古浸昨天喝过的那瓶酒，亲自拿了一个杯子给他倒上，但是并没有开口，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们，就像在看一出好戏。 古浸看了一眼艾米丽放到面前的酒杯，但是并没有拿起它。他向艾米丽说道：“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要的快拔枪套是给他用的？” 说完他抬起左手，勾了勾食中两指，于是跟着他和布莱克进来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走上前来，把手里的一个布包放到了吧台上。 “这就是你要的枪套。”古浸微微眯眼打量着程斌，“希望你能满意。” 程斌对着他露出一个符合社会期待的笑容，然后伸手按住包裹，把它拉到面前，艾米丽很及时地递过来一支剪刀，避免了程斌手撕快递的尴尬。 “你对他很照顾。”古浸。 艾米丽笑了一下，“他现在为我工作。” “那他最好有相应的实力。”古浸说道：“艾泽拉斯先生说过，保镖和战士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职业。” 程斌没有理会他们的对话，他小心地拆开包裹，发现里面的确是一件皮制的快拔枪套，可以明显看出是手工缝制，针脚细密，没有多余的装饰，显得朴实无华。 他毫不避讳地脱下西装外衣，把枪套挂到左腋下，然后抽出腰后的格洛克手枪，塞进枪套里，又慢吞吞地把它拔了出来，感受出枪的感觉。 “你这个速度不需要什么枪套。”布莱克在古浸身后大声说道：“我奶奶拔枪的速度都比你快。” 程斌仍然没有理会他，很仔细地调整了一下皮带，让枪套的位置更符合自己的使用习惯。然后重新又用慢动作拔了一次。 “要比试一下吗？”拿来枪套的那个男人刚才并没有退回去，他站到程斌的面前，双手下垂，右手垂在腰间的枪套旁边，向程斌说道：“这是个不错的枪套，老史密斯希望能给它找个好主人。我得知道应该怎么和他说。” 他说道：“我可不想说谎。” 程斌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一下，慢吞吞地从圆凳上站了起来。男人后退了一步，闪开一点空间，右手的虎口缓缓张开，做好随时拔枪的准备。他用的是荒原上常见的腰间枪带，和程斌昨天之前用的一样，现在枪袋里插着的同样是一支转轮手枪，只是枪身明显比程斌的那支更加粗大，枪管接近十八厘米，很显然口径更大，杀伤力也更大。 “他们没事吗？”伊莎贝尔不安地走到姐姐身边，问道：“你不阻止他们吗？” “别担心，这只是男人们之间打招呼的方式。”艾米丽微笑着说道，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从她的双眼当中看到兴奋的光芒。 程斌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回手拿起放在吧台上的西装，慢条斯理地重新穿到身上，还顺手整理了一下左胸衣领上的胸针。 “看起来他和你应该有一些共同的话题。”古浸转头向身边的布莱克说道：“你们都很注重仪表。” “也许那只是因为这是他的第一套好衣服，所以特别珍惜。”布莱克笑道。 大家都觉得程斌应该是不想接受对方的挑战了，所以刚才有些紧张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布莱克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人们都说，对于一个在荒野上游荡的人来说，当他离开荒野之后，也就失去了拔枪的勇气。” 身边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就连坐在酒吧里吃饭的那几个单身汉都笑了，虽然他们的生活未必比游荡在荒野上的猎人们更有保障，但是并不妨碍城镇里的人BS城镇外的人。只有那两个荒野猎人皱起了眉头，不满地打量着程斌，但是并没有参与进来，维护荒野猎人荣誉的意图。 然而就在下一秒钟，程斌枪袋里的格洛克已经出现在他刚刚用来整理胸针的右手里，枪口直直顶在面前男人的额头上，直到这个时候，程斌对面男人的右手还在枪套上方，甚至都没来得及握住枪柄，刚刚浮现出来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酒吧里刚刚出现的欢乐气氛瞬间消失，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包括那两个荒野猎人。 程斌看着满脸笑容逐渐转化为惊恐的对手，轻轻笑了一下，知道对方的确有资格向自己挑战，至少他看懂了目前的局势，没让自己一番苦心白费。 他慢慢放松右手食指，让已经克服掉双动保险第一层扳机力的板机重新伸张恢复原位，然后才垂下右手，让枪口离开对方的额头。 格洛克18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手动保险，它用的是双动保险，扳机被分成两部分，持续扣压的时候，第一部分扳机被压缩，解除发射保险，然后继续扣动扳机就可以发射出子弹，程斌把手枪顶到对方脑门上的时候，食指已经压下了第一层扳机，实质上解除了双动保险，让手里的枪处于可以激发的状态。 这件事的难点并不在于节省了那么一点点时间，即使是对于一个快枪手来说，双动保险耽误的时间也没有那么重要，这件事真正的难点在于，程斌必须很好地控制自己手指上的力度，让它在解除双动保险的同时还不会触发射击组件。只要他的手指再多动一点，面前男人的脑袋就不会完整了。 “替我谢谢老史密斯先生，我很满意。”程斌微笑着说道：“照实说就可以了。” 他看着面前男人现在才开始渗出冷汗的脸，淡淡说道：“不需要说谎。” ------------ 第十七章 恭候大驾 过了好一会，才终于有掌声响起，打破了酒吧里令人难堪的沉默。 艾米丽拍了两下手掌就停了下来，没有特别刺激大家。向着程斌轻声说道：“虽然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是仍然要说，好快。” 程斌把格洛克放到了枪套里，向艾米丽笑了一下，“坦白说。”他说道：“被一位女士夸奖快，还是很需要一点心理承受能力的。” 在伊莎贝尔莫名其妙的注视下，艾米丽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向程斌举杯说道：“看起来有人对自己的才华有不同的看法。” 程斌举起自己面前的啤酒和艾米丽遥遥对碰了一下，借着低头喝酒的机会向酒吧里瞄了一眼，那两个荒野猎人再次窃窃私语了起来，看起来他们对某件事有了不同的看法，似乎正在争论什么。 古浸挥手让双股战战的保镖走开，拿起面前的六角杯啜了一口，向程斌说道：“除了快之外，你还会什么？” “我会很多有用的和没用的东西。”程斌说道：“那要看你想知道什么了。” “比如呢？”古浸说道：“总会有一些让你觉得和别人不同的东西。” “呃。”程斌仰了仰头，若有所思地说道：“特别的东西？” 他思考着说道：“这样说来的话，我比较精通射击、投弹、刺杀、爆破和……挖坑。” “挖坑？你是要掩埋什么吗？”布莱克隔着古浸向程斌说道。 如果是在刚才，他的话应该能收获一阵笑声，至少看到他家在枫叶镇的地位上，肯定会有人捧场。 但是在程斌那支格洛克出现过之后，显然酒吧里的人都对嘲笑程斌这件事采取了谨慎的态度，所以布莱克说完之后，竟然没有人附和，古浸还转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让布莱克感觉相当尴尬。 事实上在见识过程斌出枪的速度，特别是一言不合就拔枪的态度之后，没有人怀疑程斌挖坑是想要埋什么，所以这个笑话其实一点都不好笑，甚至有点冷。 程斌没有理会布莱克，向古浸举了举杯说道：“当然现在想想，好像也没有很特别。” 古浸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向艾米丽说道：“我坚持昨天的看法，他做战士比当保镖更合适。特别是在保护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的时候。” 他向伊莎贝尔点了点头，“无意冒犯，但是以您的美貌，恐怕一个男保镖并不合适，这恐怕反而会增加您面对危险的机会。” 说完他转向艾米丽，“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可以为小姐介绍一位女性保镖。” 艾米丽笑了起来，她瞄了一眼程斌，轻声笑道：“当然，当然。” 当然她并没有说“当然”什么，所以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说“当然可以”还是“当然不需要”，于是这个问题就被她很轻松地滑过去了。 然后她向古浸说道：“有一件事情。”她说道：“我想向格洛瓦要点东西，但是他可能会拒绝我，你能帮我创造一个合适的场合吗？” 对于贵族们来说，他们之间并不总是和睦友善的，更多的时候，家族与家族之间，甚至同一个家族的不同成员之间总是会有很多矛盾。然而他们的身份又决定了不可能有了矛盾就像荒野猎人那样拔枪决斗，就连老死不相往来都不行。所以对于一些不得不发生的会面来说，见面的场合以及在场人员的安排就很有讲究了。通常来说，能安排这种事的都是手眼通天八面玲珑的人。 所以古浸笑了一下，向艾米丽说道：“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了您，如果您真想的话，倒不如直接让他来见您。” 就像艾米丽说的那样，在枫叶镇上，能够抗衡格洛瓦的人只有古浸，显然这并不仅仅是指两人手中掌握的权力。相比之下，虽然大家都知道古浸是艾米丽的人，但是康斯坦丁家族少夫人的排面还是非常大的，就算格洛瓦可以不把枫叶镇的本土势力放在眼里，也得考虑康斯坦丁家族的看法。 艾米丽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头向伊莎贝尔说道：“枫叶镇没什么好玩的，你要是实在无聊的话，可以去卡斯特罗家的庄园看看，那里酿造的枫树汁饮料很好喝。” 卡斯特罗是古浸的姓氏，这个家族从枫叶镇建立之初就已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了，在枫叶镇的西北角建有一块面积很大的庄园，据艾米丽说，里面养了很多鸡……当然最主要的是，卡斯特罗家是养马的，他的庄园里有很多好马。据说在荒原两城三镇当中，除了以畜牧业为主的橡树镇，最好的马一定出自卡斯特罗家族。 伊莎贝尔看起来对骑马很有兴趣，明显表现出心动来，毕竟对于拥有汽车制造业的共青城来说，马匹并不是一种性价比很高的交通工具。 不过显然刚才古浸的话提醒了她，所以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艾米丽，“你也一起去吗？” 艾米丽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笑道：“放心吧，古浸先生会照顾你的。” 这个时候，有个艾米丽家的仆人从酒吧门外走了进来，隔着吧台向艾米丽低声说道：“格洛瓦.朱加什维里先生希望能够拜访您。” 艾米丽皱了一下眉，问道：“什么时候？” 无论是公认联合王国第一等的康斯坦丁家族还是次一等的爱德华兹家族，平时待人接物都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除了起床之后什么时候放屁这种太难控制的事情没法管之外，像是从哪边上床，出门先迈哪只脚都是有说法的。具体到登门拜访这件事上面，就有更多的门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放到王都的话，足够一位专职的家庭教师开一门网课恰饭了。简单点说的话，那就是关系不是特别好的人，要上门拜访需要预约，正常情况下临时登门会被认为是不尊重主人的表现。 所以听说格洛瓦要来拜访自己，艾米丽先问什么时候，两个月以后和今天就见面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 果然仆人说道：“SOD的人说领事先生希望能在晚饭后拜访夫人。” 艾米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程斌，向仆人点头说道：“可以。请来人转告朱加什维里先生，我会在晚饭后恭候他的大驾。” ------------ 第十八章 这就是人生 伊莎贝尔已经从姐姐口中知道昨天在公路上遇到的那伙人就是格洛瓦，这时听到艾米丽向仆人说的话，忍不住说道：“他来干什么？” 艾米丽先瞥了一眼程斌，发现程斌看起来一脸平静，并没有感到意外的样子，于是向妹妹说道：“我猜是和你的事有关。”她说道：“应该是来向我解释昨天发生的事。” 伊莎贝尔明显还是没有转过弯来，她一脸迷糊地追问道：“那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恐怕她有很多可以解释的理由。”古浸说道：“他完全可以说他只是刚好路过。” 他看了一眼程斌，然后向伊莎贝尔说道：“带你来的那两个人已经死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现在看起来，反而是你们无缘无故杀死了格洛瓦的两个手下。” “一个。”程斌用左手扶着啤酒酒杯的握把，一本正经地说道：“另一个是出了车祸，他撞坏了我们的车。当时我们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并没有因为汽车被撞坏就放弃救援的打算，而且实施了具体的行动，但是经过检查，那个人当场就已经死了，失去了救援的意义，为了避免在夜间公路上再次发生意外，所以我们才放弃施救，先行返回城里。” “至于另外那个人，”他说道：“当时他突然拉开了我们所在的车门，并且手持武器，我判断他有明显的攻击意图，所以才提前下手开枪。” 他看着古浸，很认真地说道：“所以我认为，格洛瓦先生仍然需要解释为什么他的手下会擅自以攻击姿态侵入他人领地以及在公路上超速行驶，以危险方法威胁不特定人群的生命。” 古浸愣了一下，神情复杂地打量着刚刚满口专业法律词汇的程斌，事实上就刚才程斌说得很溜的那一串话，里面有好几个单词他甚至都没有听懂。 “你的样子让我想起那些靠玩弄法律骗钱的律师。”古浸说道。他没办法评判程斌说的是否正确，又不想示弱，只能主动叉开话题。 程斌笑了一下，左手手指在玻璃啤酒杯粗糙的表面上无意识地抚摸着，淡淡说道：“至少要有足够安定的环境，才有玩弄法律的机会。” “这就是荒原上没有法律的原因。”程斌看着伊莎贝尔表情，很意外地发现，很明显她竟然听懂了，于是向她解释了一句。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意识到出身于大家庭的伊莎贝尔和这个时代的城镇上小型家族之间的区别，她虽然不经世事，但是很明显受到过良好的教育，甚至很可能，那两个被程斌轻松干掉的家伙，文化程度都比古浸更高。 只是很明显的，他们在城市里学到的技能对于在荒原上如何保命没有特别的帮助。 “所以忘掉我刚才说的话吧。”程斌继续向伊莎贝尔说道：“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开枪，不是因为觉得自己能在法庭上胜出，而是因为荒原上没有法律，荒原上的绝大多数人坏人在死亡之前都没有经历过审判。而格洛瓦没有带着一卡车人来捉我，也只是因为你姐姐掌握着他需要顾忌的实力，他不想开战。” 他轻轻摊手说道：“这一切只与实力有关。在荒原，没有法律的位置！” “你这样说，我就不能不打断你了。”古浸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毕竟我可是这里的警长。”然后他眨了眨眼，自嘲地说道：“虽然从理论上来说，我并没有在小镇以外执法的权力。” 很明显，在程斌连续秀出技能之后，他已经准备放弃因为程斌放弃自己的要约，转身就接了艾米丽委托而产生的不满。 艾米丽读懂了他的意思，轻笑了一声，向程斌说道：“你刚才说……”她迟疑了一下，很努力地重复了程斌刚才的一段话，“‘用危险方法威胁不特定人群的生命’，这句话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程斌深深看了她一眼，摇头说道：“只是随口说说。”他有些惆怅地说道：“只是随口说说，不用在意。” 布莱克轻笑了一声，不失时机地表达了自己对程斌随口瞎说的蔑视，但是另外几个人都没有理会他，很明显程斌刚才的样子不像是随便说说，也只有布莱克这样的家伙会相信，起码伊莎贝尔已经准备有机会回共青城的话，就去大图书馆查阅一下相关的资料了。 比起妹妹对于纯学术的好奇，艾米丽要关心的事情显然更多。她打量了一下程斌，问道：“你说话的方式……”她说道：“让我觉得你受过良好的教育，你去过王都吗？” 程斌笑了一下，“你说新纽约？”他摇头说道：“听说它是在世前时代的大都会基础上建造起来的。” 他很肯定地说道：“不，我还没有去过新纽约。” “就是说你以后肯定会去吗？”艾米丽没有怀疑程斌奇怪的表达方式，事实上就逻辑上来讲，程斌没去过新纽约是很正常的事，因为从荒原去王都需要穿过大湖区，否则的话就得从广漠的辐射区穿过去，反之亦然。 对于一个平民来说，这两条路的危险程度不相上下，基本上没有徒步穿越的可能，除非他能组织一支实力很强大的队伍。 所以她很感兴趣地向程斌建议道：“如果你能一直为康斯坦丁家族服务，那么我想这个愿望很容易实现。” 她是康斯坦丁家族明媒正娶的女主人，虽然从来都没有去过王都，但是那是因为她不想去，如果她想的话，是完全有理由要求康斯坦丁家庭提供帮助的。 可惜程斌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一直在深思的伊莎贝尔突然开口说道：“这样说的话，昨天那两个人死得岂不是完全没有意义？” 她向程斌说道：“他们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然而就连这种付出的价值都要看别人怎么样来解释？”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茫然说道：“那么他们付出生命的意义又是什么？” 艾米丽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古浸微笑看着伊莎贝尔，显然也没有帮艾米丽教导小姑娘的意思。布莱克的脸上则流露出一丝鄙夷，显然是觉得伊莎贝尔的想法太天真了，如果不是看在她是个小美人，又是艾米丽的妹妹份上，只怕就要开嘲讽了。 沉默了一会之后，艾米丽小心地说道：“这正是我们需要努力壮大自己的原因。”她说道：“不让你身边人的血白流。” 伊莎贝尔显然没有被这个理由折服，她把目光转向程斌，固执地问道：“你说呢？” “让我说的话。”程斌慢吞吞地说道：“虽然很遗憾，然而我恐怕这就是人生！” ------------ 第十九章 说出我现编的故事 虽然程斌说的话其实并没有错，但是真正宣之于口以后，艾米丽和古浸仍然觉得有些尴尬。 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之后，艾米丽向伊莎贝尔说道：“格洛瓦应该快来了，我得先回去，你要一起吗？” 对于一次提前约好的拜访来说，没有提前在家等候的主人和不能按时到达的客人一样是非常失礼的表现，所以无论艾米丽多想在格洛瓦身上开一个透明的窟窿，她都必须遵循贵族之间的日常守则，用一位王都贵族的话来说，“一位真正的贵族，即使要落魄，也只能体面地落魄”。 伊莎贝尔显然还沉浸在程斌刚刚发动的降维打击当中没有回过神来，所以本能地摇了摇头。 “我不想见到他。”她说道。 艾米丽也不以为意，向程斌说道：“你留下来陪她，如果不想在这里就回家，不要到别处去，起码不要在今天。”然后她又看向古浸，“你来吗？”她说道：“亲爱的，我想在即将发生的会面中，有一个来自男人的支持会是让我感觉好一些。” “当然。”古浸很稳重地说道：“这是我的荣幸。” 他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从圆凳上站起身，拿起放在吧台上的帽子，一面等待艾米丽从吧台里转出来，一面向程斌说道：“有人对你说过吗？”他说道：“我觉得你身上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你这个年纪讲鬼故事已经不合适了。”程斌说道：“你想说我是被人附身了吗？” “当然不是。”古浸有些心不在焉地笑了起来，“当然不是，据我所知那个人还活着，他的灵魂还好好待在他的身体里。” 他向程斌点了点头说道：“完全是字面意思。你有些地方很像我熟悉的某一个人。” 说完他没有等待程斌的回答，跟着艾米丽向酒吧外走去，他的两个保镖抢先一步走出门外，一个径直出门查看外面的情况，另一个则留在门边替他们开门。 随着艾米丽等人离开——主要是古浸一行离开，酒吧里重新恢复了刚才的安静，那几个单身汉终于填饱肚子离开了，新的客人还没有上门，酒吧里就只剩下那两个荒野猎人。 伊莎贝尔不愿意和酒保待在吧台里，自己拿了一杯啤酒出来和程斌坐到一张桌子旁边，但是却并不喝。 程斌看着她手里的酒杯，皱眉说道：“你不是还没有成年吗？” “你的样子真像我爸爸。”伊莎贝尔不满地说道。 程斌很无奈，“我觉得你父亲不许你喝酒是正确的。” “不。我不是指这个。”伊莎贝尔说道：“你知道什么？我父亲并不禁止我们喝酒，他常说只有亲自尝试过才知道是不是适合自己。”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这才又说道：“所以我才不喝烈酒。” “呃。”程斌对这个回答觉得很意外，不过转念想想，能教出艾米丽这样女儿的父亲好像也的确不像能按套路打的人。当然比起艾米丽，伊莎贝尔被保护得就太好了，从她能问出那样的问题来就可以发现这一点。 “他说得对。”程斌说道：“至少下一次你就知道不能谁领都跟着走了。” 吐槽了一句之后，他顶着伊莎贝尔的白眼问道：“那你为什么说我像你父亲？” “你们说话的样子。”伊莎贝尔卷着舌头惟妙惟肖地模仿程斌的样子，“我恐怕这就是生活。” “是的。”她说道：“我知道我们和普通人的生活是不同的，谢谢你说明了这一点。” 她闷闷不乐地喝了一大口啤酒说道：“可是这是为什么？”她说道：“从小大家就都在告诉我，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然而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吗？”程斌看着她略显迷茫的脸颊，耸肩说道：“因为你还没有经受过生活的毒打。” 他说道：“保持这种想法，你很快就会找到机会，即使不能明白为什么你和普通人不一样，也会明白这种不一样可以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他看着伊莎贝尔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不是每一条公路旁废弃的房屋外都有一个等着做好事的男人，想想看，如果我没有出现，现在的你会怎么样？” 伊莎贝尔愣了一下，脸上慢慢显露出惊恐的神情，很明显，她一直都在选择性地拒绝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程斌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于心不忍。然而他并不想安慰她，接受现实是每一个成年人必须经历的过程，包括正确或者错误选择的后果。 这个时候，他看到那两个一直在埋头喝酒的猎人从座位上站起身，向着他和伊莎贝尔坐的桌子走了过来。 艾米丽的酒吧里当然不会只有一个酒保，事实上既然艾米丽把她的亲妹妹留在这里，当然也不会把所有的安全工作都寄托在程斌身上。 所以看到两个喝了不少酒的荒野猎人目标明确地向着伊莎贝尔走过去之后，一直在吧台后擦拭杯子的酒保伸手就从吧台下拿出一支霰弹枪，另一个刚刚收拾完桌子，靠在角落里休息的服务生也伸手握住了腰间的转轮手枪。 “嘿！嘿！”一个荒野猎人高举双手，大声说道：“放松，放松，我只是想和这个男人说句话。” 酒保和服务生互相看了一眼，酒保手里的霰弹枪没有移动，服务生也抽出了自己的手枪，把它对准了两个猎人。 “你们已经吃饱了，应该结帐了。”酒保说道。 两个猎人无奈地坐了回去，刚才开口的那个人保持着双手高举的姿势向程斌说道：“我能和你聊聊吗？”他说道：“我刚才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你从前也是个猎人？” 程斌看了伊莎贝尔一眼，低声说道：“留在这里。”然后他站起身，向酒保摆了摆手，走过去坐到两个猎人的桌旁。 “给他一杯酒。”那个猎人高声说道：“我请。” 这次酒保和服务生终于收起了枪，并且给程斌送来了一杯啤酒。 “别惹事。”酒保说道：“这里不欢迎冲动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对着程斌，就好像是在对他说话一样。 “他好像不喜欢你。”酒保离开后，那个主动开口的猎人说道：“我叫安德烈，他叫达尼兹，我们从大湖区来。” “男人通常都不喜欢我。”程斌回答道，他并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当然这两个人的名字也不可能是真名，至少他认识的荒野猎人很少有用真名的。 他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想先确认一点。”安德烈说道：“你从前是这里的荒野猎人？那为什么转行了？” 程斌沉默着看了他一会，这才慢吞吞说道：“那是因为有一天早上，我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的时候，对自己说，‘管它呢，谁说必须干完最后一票才能退休？’” 他说道：“然后我就在这里了。” 安德烈和达尼兹对望了一点，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很明显，他们没想到程斌说出的居然是现编的故事。 ------------ 第二十章 娶个好女孩 听程斌用忧郁的神情说完这个充满了文艺色彩的故事之后，安德烈和达尼兹交换了一下目光，显然都觉得半信半疑。 不是说荒野猎人是一份终身制职业，一旦加入就没办法退出——这个说的是卖粉的，荒野猎人只要没被通缉，退不退休根本没人在乎。 但是对于荒野猎人来说，一日为猎人，终身为猎人，真正在荒野上生存过的人，是很难适应普通人生活的，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之间的差距甚至比贵族与平民之间的差距更大。 不过在荒野猎人中间流传的众多守则当中，还有一个和刚才程斌说的话有关的内容，那就是不要提前树旗. 干完这一票退休和做完这个任务就回老家结婚是其中最著名的两个实例，被所有人共同摒弃，基本上给自己定立过这两个小目标的人都在接近目标的过程当中死去了。 所以程斌说他一觉睡醒就退休，仔细想想居然还真有操作的可能，如果他说干完一票大的之后才决定退休反而不像真的了。 就在两个人感到疑惑的时候，伊莎贝尔已经凑了过来，她很惊奇地说道：“所以你是今天早上才接受艾米丽的雇佣吗？”她说道：“她竟然让你睡在地板上？” “她还让我睡在阳台上呢。”程斌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是说让你留在那边吗？” “抱歉。”伊莎贝尔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只是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那你还过来干什么？”程斌说道：“既然你坐在那边都能听到了。” 伊莎贝尔很委屈地转身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赌气喝了一口啤酒，然后想了想，又抬起头盯着程斌看。说实在的，荒野猎人的生活对于一位生活无忧的贵族小姐来说的确很有吸引力，程斌穿西装的样子对于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也很有吸引力。虽然就正常人来说，穿西装喝啤酒是一件显得比较奇怪的事，但是伊莎贝尔觉得程斌很意外地做很奇怪的事的时候样子看起来也很帅。 “对一位美丽的小姐态度应该好一点。”尼达兹忍不住向程斌说道：“你这样是不会有好女孩喜欢的。” “可是你这样也没有好女孩喜欢啊。”程斌说道。 “狗屎。”达尼兹被戳到了痛处，恶狠狠地瞪着程斌。但是安德烈打断了他们激情四溅的对话，他取出一张纸递给程斌，“你能看懂这个吗？” 程斌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过纸条，就在安德烈的手里看了看，发现这是一串由数字、有限的字母和逗号、句点组成的字符串。 他皱眉说道：“我这个人比较笨，所以不喜欢玩解密游戏，如果你们闲得无聊，可以多喝一点。” 说完他拿起自己的啤酒，起身说道：“谢谢你的酒。” “等一下。”安德烈说道：“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个无聊的游戏？”他说道：“有人告诉我说这是一个地址，那里面藏着史前时代的财富。” “事实上荒原上的每一个传说都说藏着史前时代的财富，但是我从没听说过有人一夜暴富。”程斌说道：“顺便说一下，它的确很可能是个地址，如果你能找到一座图书馆，我建议你去查询GPS条目。”他说道：“这是GPS的数据格式，但是格式不全。”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纸条，用握着酒杯的左手指着纸条说道：“这是GGA……还是什么来着了……的格式，抱歉我记不清了。然而那并不能说明什么。” 他用手指了指头顶上，“我们不说那里埋藏着什么，只说史前时代遍布天空的定位卫星都已经被秒成了渣，你不可能知道这些地址说的是哪里。” “能说一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吗？”安德烈显然对程斌的提醒毫不在意，他满怀希望地向程斌说道：“我也查询过一些资料，但是那上面的数据格式和这个完全不同。” “那就要怪这块土地上从前的主人们了。”程斌说道：“所以我说这是个无聊的游戏，我们不可能拿到有用的信息。” “可是有个朋友告诉我，可以通过人工的方法来进行换算。”达尼兹很不服气地说道。 “你说得对。”程斌说道：“但是那需要非常精确的测量技术，否则的话你得到的数据可能会差着几百公里——这还是在好的情况下，经度和纬度都可能差这么多。想像一个在上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寻找你要的东西……话说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 他很认真地说道：“如果是的话，我建议你先去找个喜欢你的好女孩娶了。” “为什么？”伊莎贝尔好奇地问道：“因为女人足够细心，可以提供必要的帮助吗？” “不。”程斌摆了摆手，“因为女人可以给他生孩子，把他的愿望继承下去。” 他的话音未落，伊莎贝尔已经笑出了声，就连吧台后面一直在留心听他们谈话的酒保都差点笑趴下。 达尼兹愤怒地站了起来，向着程斌说道：“这是对一位和善绅士的侮辱，我要和你决斗。” “不不。”安德烈拉住了他，说道：“你不想和他决斗，先坐下！” 他把达尼兹按回到凳子上，向程斌说道：“没有别的办法吗？”他说道：“除了找个女人生孩子之外。” 程斌叹了一口气，很认真地向安德烈说道：“我只是个猎人，不是上帝。” 安德烈想了想，沉默了下来。等到程斌端着酒杯起身走回伊莎贝尔身边之后，他才说道：“只是好奇。”他说道：“你刚才用枪指着那个家伙的时候，就不担心走火吗？” 程斌拔枪的速度当然够快，但是对于安德烈和达尼兹这种懂行的人来说，程斌毫不犹豫克服双动保险的作法才是最值得钦佩的。 在荒原上，并不是每次决斗都是公平的，所以最重要的品质是勇于攻击。就安德烈两个人的经验来说，不可能有人在那种情况下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控制住手指移动的距离，程斌当时离轰烂保镖脑袋的距离可能只有零点零一厘米。 果然程斌没有在同行面前吹牛，他只是笑了笑，回避了这个问题。安德烈也没有表示不满，因为他其实并不需要答案，程斌没有否认，就说明他仍然是一名荒野猎人，保镖这个活，他是干不长的。 ------------ 第二十一章 被雇佣的原因 和程斌聊过之后，两个猎人很快就离开了，事实上他们已经在酒吧里泡了一下午，也应该干点正事了。 按照荒野猎人们的习惯，程斌估计这两个人应该是打算在镇上过夜，所以才会在酒吧里长时间逗留，毕竟在枫叶镇这个地方，如果不想回旅店里躺着，能选择的消遣方式也就那么几种，如果不想勾搭某种职业的女郎，或者被某种职业女郎勾搭的话，也就只剩下泡吧了。 在这样的小镇上，甚至连逛街对于荒野猎人们来说都是一件危险的事。 基本上小镇欢迎的只是猎人身上的财富，并不欢迎猎人本身。 晚饭时间快到了，酒吧里的客人数量开始增加。虽然艾米丽的酒吧不提供执食，但是荒原上的单身汉们也没有那么喜欢趁热，比起镇上酒馆里那种掺在水里的麦酒，还是酒吧这里的酒更加货真价实，种类也更多一些，当然价格也更贵一些。 基本上在荒原上，能够售卖奢侈品本身就是商家实力的体现，不是什么人都能弄到各种酒水的。 艾米丽的酒吧里基本消费很低，价格很亲民，这也是镇上的单身汉们喜欢在结束一天生活的时候来这里喝上一杯，顺便解决掉晚饭，而不是在面包店里买上一块硬面包回家慢慢啃的原因。 对于人类这种生物来说，如果可以的话，绝大多数人还是喜欢扎堆的，只要付出的成本不要太高就行。 当然价格亲民的一个直接后果就是来的单身汉们形形色色，而且多半举止粗鲁，因为平时很难见到漂亮的女人，所以即使明知道伊莎贝尔身份有异，看多了容易惹祸上身，仍然忍不住频频行注目礼。 伊莎贝尔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很新鲜，但是很快就厌倦了被人盯着看的感觉，即使知道这些人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但是仍然会让她回想起昨天那两个变得面目全非的同学。 于是她主动向程斌提出打算回家去。 程斌虽然一直杯不离手，但是其实并没有喝多少，他对枫叶镇上自酿的啤酒一直心存疑虑，知道按啤酒的酿造工艺，这玩意里面很容易大肠杆菌超标，所以一点都不想挑战自己的肠道菌群。 当然最主要的是，程斌并不是特别喜欢喝酒的人，他拿着酒杯只是因为想在手里拿点什么，在酒吧这种地方，手里拿个杯子总比提着枪好。 所以当伊莎贝尔想要离开的时候，程斌一口答应下来，并且拒绝了酒保让人护送的提议，毕竟他们实际需要穿过的距离只有二十米，还没有从酒吧里走出去的距离长。 看看程斌和酒保交待完走回来，伊莎贝尔突然想起一件，她很好奇地问道：“有件事忘记问你了。” 她说道：“那两个猎人好像不相信你能很好地控制枪？那是什么意思？” 爱德华兹家族对自己小公主的保护虽然很周到，但是做为生长在荒原上的家庭，也不会致力于培养废物，真正的贵族家庭都是讲究武力与智慧并重的。所以伊莎贝尔其实学习过很多生存技能，包括游戏和驾车，只不过她没有太多机会练习，所以水平不高，，否则的话，程斌的手上就不用缠绷带了。 所以真正吸引伊莎贝尔关心这个问题的原因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两个人认为程斌控制不住枪。毕竟在伊莎贝尔看来，任何一支枪上的扳机弹簧都是很硬的，就算程斌手指上的力气大，也不至于随便误触。 程斌听到这个问题后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确定自己不可能把这个道理讲得很明白，至少在这个场合不行。于是他含糊地说道：“那只是一种可能。”他说道：“任何一种可能只要存在，就有可能发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伊莎贝尔想了想，反问道：“真的？” “煮的。”程斌心想。 事实上安德烈说得对，程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控制自己的手指恰到好处地只解除第一层保险。如果他可以把枪拿在手里慢慢做这个动作倒是可以，但是快速拔枪的同时还要完成这个动作的难度就太高了。这就相当于以正常速度开车过高速公路的收费口和以二百公里的速度通过收费口之间的差距，甚至在进闸之前还要出个发卡弯，当外部条件改变到苛刻的程度之后，本来很容易的动作也会变得不再容易，更不要说这个动作本来也说不上简单。 事实上程斌当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手指，一枪爆掉了那个保镖的脑袋，那么一下枪的目标会是另一个保镖，然后是古浸兄弟和其他可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人，然后杀出酒吧，逃离小镇。 这里有一件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艾米丽在雇佣程斌的时候，并没有问过他的名字。所以到目前为止，枫叶镇上还没有人知道程斌到底叫什么，如果有人要给程斌填写通缉令，那么名字那一栏上很可能用字母代替，就像那个排名第三的X先生一样。 程斌愿意把伊莎贝尔保送到艾米丽面前，是因为他的良知不允许他把一个小姑娘扔在荒原上。而后来答应艾米丽的邀请留在伊莎贝尔身边，则是因为他需要一个身份留在小镇上。显然要在小镇上活动，艾米丽聘请的保镖要比荒野猎人方便多了。 事实上程斌从来都没有把取回自己物品的希望寄托在艾米丽身上，这也是当古浸拒绝艾米丽为她安排与格洛瓦见面的时候，程斌不动声色的原因。 没有人可以在身边养一支真正的军队，起码格洛瓦应该做不到，所以只要能够完成必要的侦查，程斌完全可以自己去拿属于自己的东西。 让艾米丽帮忙只是程斌释放的烟雾弹，想要什么的话，程斌可以自己来拿，不需要假手于人。 说话之间，两个人已经从酒吧里走了出来，看着艾米丽家后门空荡荡的街道，程斌突然说道：“昨天我进去之后，你把车停在哪里了？” “就停在大门前啊。”伊莎贝尔说道：“我怕你们找不到我。” 艾米丽家里当然是有守卫的，程斌不可能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甚至在大门前下车都可能被人注意到。所以他在离着艾米丽家有一段路程的时候就已经下车了，让伊莎贝尔等一会再开车过去等，并不知道伊莎贝尔最后把车停在了什么地方。 说起这件事，伊莎贝尔还是有些兴奋的，她向程斌说道：“我带你过去看看。”毕竟这是她这一次离家出走过程当中少有独立完成还没有搞砸的事。 程斌点了点头，跟着伊莎贝尔绕到艾米丽家的正门，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格洛瓦的保镖们。 ------------ 第二十二章 马上回来 格洛瓦出门当然是有保镖的，事实上无论是艾米丽还是古浸，当他们离开自己的地盘时，都会很重视安全问题，毕竟这里是荒原小镇，经常有一言不合就拔枪的人出没。在最坏的情况下，一个杀手杀人之后只要狂奔二百米就可以离开小镇，遁入荒原当中。 不过这一次，格洛瓦并没有把自己的核动力卡车开出来，毕竟艾米丽的身份不同，他这次也不是来向艾米丽示威的。 枫叶镇的镇长家不是黑帮老巢，格洛瓦也还没有跟艾米丽撕破脸，所以他并不担心艾米丽在自己家里摔杯为号——如果格洛瓦知道这个典故的话。为了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足够诚恳，他把大部分保镖都留在了大门外，也就是艾米丽家门前的街道上。 SOD并不会为了自己商业领事的保镖花钱，当然也可以认为这笔钱已经包括在了商业领事们的薪水里。所以格洛瓦的保镖都是他自己雇佣的。做为朱加什维里家族不是那么重要的一员，他能带走艾伦里克曼.格尔里格斯就已经是被家族看重的表现了，不可能再从家族卫队里分一批人给他。事实上以朱加什维里家族在盐湖城的势力，也没办法抽调一支专业的保镖队伍给格洛瓦。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格洛瓦的保镖们战斗力虽然可观，但是纪律就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四个保镖并没有待在电动汽车里，而是围着格洛瓦的汽车或站或坐，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面前代表枫叶镇权力象征的镇长府邸。 对于这些人来说，王都的康斯坦丁家族实在太远了，威慑力还不如共青城的爱德华兹家族实在，而甚至连爱德华兹家族，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很遥远的存在，三百公里对于荒原来说，已经是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了，如果共青城要派一支军队到枫叶镇，在天刚亮的时候出发，到达枫叶镇的时候也快到晚上了。 所以只有一个女人在家的镇长府邸让他们缺乏敬畏感，可以毫不在意地隔着一条街面高声谈笑。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沿着墙边拐过来的伊莎贝尔和程斌。 不需要看得很清楚，保镖们也可以从伊莎贝尔的装束上猜出她的身份，当然最主要的是，身为一个出身贵族家庭，衣食无忧的女孩，伊莎贝尔的身材相当好，而且她明显接受过形体训练，走路时的姿态也可以更好地显露出身材的曼妙之处。 所以看到两个人出现之后，立刻就有人吹起了口哨， “瞧啊。”一个满脸胡须，右腮上还多长了一撮淡黄色体毛的人高声叫道：“猜猜这是谁？来自共青城的小公主？” 伊莎贝尔被这个叫声吓了一跳，明显有些畏缩，然后听到程斌在她身边说道：“别理他们，这里是你姐姐的地盘。” 伊莎贝尔心想没错，她定了定神，疑惑地说道：“这里的人比共青城的人粗鲁多了。” 程斌没有说话，心里却大大地不以为然。共青城的人口至少有枫叶镇的十倍，就算按比例出奇葩，粗鲁的人也不会比枫叶镇少，唯一的问题是伊莎贝尔能不能遇到。 共青城足够大的一个优点是有足够的距离把阶级不同的人分隔开。而且程斌估计，在共青城里敢取笑伊莎贝尔的人多半很快就会得到足够深刻的教训，足以让他和其他人印象深刻，变得不那么粗鲁的那种。 看着伊莎贝尔刻意昂着头，目不斜视地走过来，结果因为紧张让自己动作变得有些古怪的样子，四个保镖的笑声更大了起来，有人向黄毛说道：“你长得太恶心了，我们的小公主会吐出来的。” “如果她吐了，那绝对不是因为看到了我的样子。”黄毛肆无忌惮地大笑着回应说道。 “嘿。”程斌不得不高声提醒道：“你们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 “看看这是谁？”黄毛从依靠着的汽车车身上离开，手按在腰间枪袋里手枪的握柄上，向程斌说道：“我也许应该为了可怜的阿什利和你决斗。” 他恶狠狠地向地上吐了一口浓痰，“你可能不知道，阿什利就是昨天那个被你击中的可怜家伙。” “我觉得你们应该从他的身上吸取到足够的教训。”程斌走在伊莎贝尔的外侧，用自己的身体把她和格洛瓦的保镖们隔开，一面向艾米丽家的大门走去，一面说道：“不要随便窥视别人的东西。” 说话的时候，他看到艾米丽家里有人走了出来，明显是准备接应他们。 “是吗？”黄毛说道：“你猜怎么着？”他伸手扯下自己的手套扔向程斌，“我要和你决斗，为了你的话。” 程斌伸展手臂，护着伊莎贝尔快走了一步，躲过了黄毛扔过来的手套。在把她送到艾米丽家的护卫们中间，这时听到伊莎贝尔说道：“别理他们，他们在决斗中杀死你是不会触犯法律的。” 程斌没有回答，护着伊莎贝尔在艾米丽家的护卫们簇拥下快步走进大门，听到身边传来格洛瓦的保镖们的笑声。 “胆小鬼，滚回女人的裙子底下去吧。” 程斌停下了脚步，向伊莎贝尔说道：“你自己回房间去。” “你要去哪？”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伊莎贝尔吃惊地说道：“你不陪我进去吗？” “保护你是我的责任。”程斌很严肃地说道：“但是这不是我的全部，保镖偶尔也会有一些私事要处理。” 他抬手按了一下帽子，算是向伊莎贝尔告别，然后向身边的护卫说道：“找人送小姐进去。” 刚才目睹了程斌逃避决斗的护卫们猜到了程斌的意图，有人很敬佩地说道：“那家伙叫图诺，据说他赢过七次决斗。” “是八次。”另一个人说道：“前天他在镇外拦住了一个来镇上的荒野猎人，他赢了，据说他先是打掉了那家伙的枪，然后拒绝了那家伙的投降，在他的身上射光了剩下的子弹。” 听到护卫们的话，伊莎贝尔更紧张了，她伸手拉住程斌，盯着他说道：“别去。” 程斌笑了起来，这次很罕见地笑得比较温柔，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落伊莎贝尔拉住自己的双手，“别担心。” 他向她说道：“我去杀几个人，马上就回来。” ------------ 第二十三章 手滑 看到独自从艾米丽家院门走出来的程斌，街道对面传来的笑声嘎然而止，格洛瓦的保镖们不约而同地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 程斌现在是有组织的人，不像那些孤立无援的荒野猎人，可以被迫参加决斗。所以刚才程斌避开图诺扔过来的手套时，这几个人也只能趁机嘲笑一下，并不敢追上来，艾米丽家的护卫也不是光吃饭的，而且最主要的是，人家依托房屋，还有长枪可用，真要驳火的话，秒掉他们这几个人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在自动武器面前，出枪再快都没用，除非是一对一能抢在对方开枪前结束战斗。 程斌什么话都没说，他站在大门前向对面看了看，迈步走到墙边，捡起图诺扔到地上的手套，用右手的两根手指很嫌弃地拎着它慢慢走到图诺四人对面，隔着街面停了下来。 “我不太明白你们的规矩。”他说道：“这样就可以了吗？还是我应该再回赠你什么东西？” 他看着图诺说道：“你们瞧，我可没有手套，只有纱布。” 图诺看到程斌走出来的时候，虽然闭上了嘴巴，但是嘴角还保留着笑容，他猜测程斌可能会找一些理由来推脱，就像很多人曾经做过的那样，并且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是当看到程斌捡起手套走到自己对面之后，他嘴角的笑容就已经不见了，无论如何，这和那些被逼不得已应战的对手不同，很明显程斌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至少他觉得自己可以接受挑战。 图诺盯着程斌的眼睛，心里升起一丝古怪的不安感觉，这个人实在太镇静了。 他向程斌说道：“不需要，你拿起它的时候，就等于接受挑战了。” “很好，这么说它没用了。”程斌说道。他手腕轻轻一甩，把用手指捏住的手套扔到街道中央，看着对面的四个人说道：“只是确认一下，这是我和你们之间的决斗，无论谁死，活着的人都不会受到通缉？” 四个保镖互相看了一眼，图诺心里古怪的不安感更加浓烈了。为了冲淡这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向程斌笑道：“你说得对，规则就是这样。不过我得提醒你，只有活着才能受到通缉。” 虽然这是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但是身边的三个同伴仍然很捧场地笑了起来，和图诺一样，他们也感觉到了那种古怪的不安，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尝试用笑声来消除它。 程斌没有笑，他抬起右手，解开西装上衣的扣子，露出插在右腰腰带上的转轮手枪。 因为穿着西装，所以他没有像格洛瓦的保镖们那样使用腰带式枪袋，只是把转轮手枪斜插在右腰靠近马甲线的位置，枪柄向左。 解开扣子后，他垂下双手，很平静地看着对面的四个人，“怎么样开始？” 他抬起右手在耳边绕了一下，“我是说，要等钟声什么的吗？” 图诺的目光落在程斌已经张开虎口的左手上，那只手上虽然缠着绷带，但是并没有包住手指，显然并不影响开枪。 “没有什么钟声。”他说道：“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 “没错。”他身后有人高声叫道：“还有半个小时才会有钟声，图诺可不会让你多活那么久。” 程斌淡淡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摆了摆右手说道：“那么我准备好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是的。”图诺轻轻活动着右手，把它垂在腰间的枪袋旁边，就像从前的那些次一样。他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本来想说的是“我已经准备好了干掉你”或者是“我已经准备好了在你身上开几个透明的窟窿”，但是程斌显然没有让他把话说完的打算，就在他说出“已经准备好了”这几个字之后，程斌手里的枪就响了。 和一直垂在腰间的左手不同，他的右手一直在动，但是显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的左手吸引了，毕竟以他右腰上那只转轮手枪手柄的朝向，他只能用左手来使用它。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程斌从来都没想过要用左手开枪，虽然他的左手也很灵活，但是他开枪的习惯用手是右手。 程斌的转轮手枪是单动结构，快速射击的时候，可以用左手配合快速拨动击锤来加快射击频率。事实上程斌在救伊莎贝尔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办法，用这种方式，他甚至可以让两次射击听起来只有一声枪响。 但是现在他面对的图诺据说也是个快枪手，而程斌的左手上缠着绷带，即使艾米丽家的仆人包扎得再小心，多少也会影响到手部的功能，也许只是细微的动作变形，就会让程斌输掉自己的性命。 所以从一开始，程斌就没打算用转轮手枪，那只枪只是给对方看的，他要用的是腋下枪套里的格洛克。无论是提前解开衣扣还是挥动右手，都是为了能够快速出枪做的准备。 现在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图诺也亲口说出“准备好了”，那么当然程斌就可以开枪了。 程斌抽出手枪开始射击的时候，图诺才刚刚意识到不妙，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程斌的第一发子弹就穿透了图诺的右臂，九毫米子弹直接击碎了他的肩胛骨，然后推着图诺转了半个身摔倒在地上，在这个过程当中，他的手甚至都没来得及握住枪柄。 然而程斌的射击并没有停止，他一枪击中图诺之后，手中的格洛克又指向了图诺身后站着的三个人。而那三个人明显没有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更想不到程斌从一开始，决斗的目标就不仅仅是图诺。他甚至一直说的是“你们”，只不过因为一些语言学上的特点，“你”和“你们”听起来没什么分别而已。 所以当程斌停止射击的时候，街道上除了他自己，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 图诺吃力地用左手撑起身子，转头向后看去，发现自己的三个同伴都已经倒在了地上，三张熟悉的脸变得残缺不全。直到死亡降临，这些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程斌的目标，所以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打头吗？”程斌垂下枪口，对准了半撑起身体的图诺，“除了因为对方衣服下面可能藏着防弹衣之外，还因为我不喜欢血。” 他抬起缠着绷带的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怕告诉你，我看到血太多的时候会觉得恶心。” “不，不。”图诺并没有理会程斌的话，他盯着面前对准自己的枪口，惊慌地叫道：“你不能杀我。”他叫道：“决斗是不能补枪的。” “那真遗憾。”程斌说道。然后他扣下了扳机，看着图诺那张脸的上半部分在自己面前消失。 他转过头，看着刚刚被伊莎贝尔拉着跑出来的艾米丽说道：“抱歉，手滑。” ------------ 第二十四章 1V1 伊莎贝尔虽然看起来有些天真，然而事实上她并不是真正的傻白甜，真正的傻白甜也问不出她思考的那些问题。她看起来有点傻，只是因为从前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和程斌在一起这后，算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用程斌的话来评价的话，从前的她就是“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所以当程斌挣脱伊莎贝尔的手，向门外走去的时候，伊莎贝尔立刻就明白自己是不可能拦得住他的，但是她并不想像个好女孩那样专心做个弱者，什么都不干就是悲悲切切地祈祷程斌能自己回来，而是觉得这件事还可以抢救一下，于是立刻跑进去找艾米丽。 按道理来说，艾米丽和格洛瓦这种级别的会面，即使没有提前清场，至少也不会让人随便闯进来。然而这次会面是在艾米丽的家里，格洛瓦为了表示自己心里没鬼，把自己的保镖们都留在了大街上，只带着艾伦里克曼来见艾米丽。 艾米丽家里的人都认识伊莎贝尔，当然不会在她自己姐姐的家里拦阻她，艾伦自负身份，也不会拦一个小女孩，于是就让伊莎贝尔一路直闯到艾米丽会见格洛瓦的小客厅里，然后二话不说拖了艾米丽就走。 如果换一个场合，艾米丽是绝对不会由着伊莎贝尔胡闹的，怎么说也要先问清楚再说，泰山崩于头上而不跑那才是真淑女本色，至少可以在临死之前摆个POSE。 然而正是因为很了解自己的妹妹，知道她不会不分场合地瞎胡闹，在自己会见重要人物的时候闯进来肯定是有紧急的事，所以艾米丽才没有挣扎，被伊莎贝尔轻松拉了出来。 伊莎贝尔做为一个发育正常的年青女孩，一边赶路一边说话的能力还是有的，所以一面拉着姐姐往外跑，一面简单说明了外面发生的事以及自己想让她出去做的事，并没有把时间都浪费在喘气上面。 艾米丽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是拒绝的，毕竟那个被程斌从男人身底下救出来的女人又不是她，虽然她看起来笼络程斌不遗余力，然而那是因为她需要程斌表现出来的实力，起码正常人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她的卧室。 所以听说伊莎贝尔让自己去救程斌，她立刻就想拒绝，程斌又不是她丈夫，想作死还轮不到自己去操心。但是转念想到程斌是要和格洛瓦的保镖决斗，如果就这么死了，自己以后的计划也就没办法展开，于是立刻就改变了主意，跟着伊莎贝尔快步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房子太大的缺点就显露出来，就算伊莎贝尔再着急，还没等她们赶出门去，街道上的枪声就已经响了起来。 伊莎贝尔心中一惊，放开拉着艾米丽的手拔腿就跑，艾米丽担心伊莎贝尔就这么跑出去遇到危险，连忙也加快脚步追了出来。 好在这时两个人已经离大门不远，伊莎贝尔挤开站在门前的几个艾米丽家的护卫之后，艾米丽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图诺面前的程斌，然后看着程斌一枪爆掉了图诺的脑袋。 程斌的枪声响起之后，刚刚从人群后面挤出来的伊莎贝尔发出一声惊叫，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她虽然已经不止一次见过死人，不过程斌开枪杀人的场面实在有点震撼，跟电影里的一点都不一样，要想学会习惯估计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程斌低头看了看，抬起左脚在图诺的衣服上蹭掉了喷溅在皮鞋上的污渍，然后才转身向艾米丽摊手解释道：“不好意思，手滑。” 艾米丽看着程斌面前趴了一地的保镖，就算自诩见多识广也有点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格洛瓦已经在艾伦的陪伴下走了出来。比起被妹妹拉着跑的艾米丽，格洛瓦要显得从容得多，他没有被艾米丽落下太多，完全是占到了腿长的便宜，比平时走得快一点就可以了。 这时他已经通过听到的只言片语知道伊莎贝尔的保镖要和自己的保镖决斗。 这几个保镖都是他亲手挑选的，虽然远远不如艾伦的水平全面，但是即使是艾伦也要承认，单说枪法和应变的速度，图诺已经不比自己差了。 所以格洛瓦对于这场决斗的结果很有信心，听到最后一声枪声响起之后，他咳嗽了一声，站在堵住门口的艾米丽保卫们身后高声说道：“大家不要担心，图诺他们不会随便开枪的。” 听到他的声音，站在门口向外张望的几个护卫都回过头来，用关爱的目光看着格洛瓦，默默地让出一条路来。 其中一个人很有礼貌地附和着格洛瓦的话。 “是的先生。”他说道：“他们就没开枪。” 格洛瓦愣了一下，终于意识到不到，他快步穿过人群，走出艾米丽家的大门，一眼就看到了正拎着手枪从街道中间走回来的程斌，然后才看到自己团灭的保镖们。 他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艾伦。 艾伦虽然也很吃惊，但是仍然镇定地向格洛瓦保证道：“我想我还活着。” 格洛瓦铁青着脸转过头去，向站在一边的艾米丽说道：“夫人，我需要一个解释。” 艾米丽看了他一眼，右手抱胸，左手手肘支在右手掌心，向身后的护卫们勾了勾手指。 “给领事先生一个解释。”她说道：“别让我们尊贵的客人久等。” 格洛瓦听艾米丽的护卫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程斌已经走回到伊莎贝尔身边，抬起目光在刚刚赶出来的古浸和布莱克脸上扫过，顺便还看了一眼古浸那个曾经在酒吧里打算挑战自己，现在明显脸色苍白的保镖，这才向伊莎贝尔说道：“我说过，不用担心。” “你是怎么做到的。”伊莎贝尔终于缓了过来，她向程斌的身后张望了一眼，然后很快转回目光，忍着强烈的恶心感觉说道：“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程斌打断了她的话，“我要我觉得。”他很果断地说道。 然后他卸下格洛克手枪的弹匣，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新弹匣换上，并没有退出枪膛里的子弹，直接把它插回到自己的枪袋里。 “你居然把子弹都射出去了？”终于听完事情经过的格洛瓦盯着程斌说道：“一颗都不剩？” “你怎么会这么想？”程斌看了看手里攥着的弹匣，“实际上我只开了五枪。” 他说道：“给你个忠告，永远让自己枪里的弹匣保持在装满的状态。” 格洛瓦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还想说话，艾伦在旁边咳了一声，很努力在把跑偏的话题拉回到正轨上来。 “为什么你和图诺的决斗会打死其他人？” “谁说我是和图诺决斗？”程斌很好奇地说道：“我不能和他们同时决斗吗？” 格洛瓦愣了一下，脱口说道：“可是决斗都是一对一的啊。” “是啊。”程斌抬起左手，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我一个人。”然后他又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向街道对面了指，“他们一群人。” 他把两根食指并排放在一起，向格洛瓦说道：“一对一，没毛病。” ------------ 第二十五章 安慰的话 听了程斌的解释之后，格洛瓦明显没转过这个弯来，还想和他再掰扯一下，但是艾伦已经看破了真相，他很隐蔽地拉了一下格洛瓦，低声说道：“走吧。” 格洛瓦毕竟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得到艾伦的提醒，猛然醒悟这里是艾米丽的地盘，而自己带来的保镖刚刚集体回泉水了，身边只剩下一下ADC，还被人成功绕后，这波肯定是没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立刻就改变了主意，收起刚才的臭脸，先是很热情地跟艾米丽告辞，约好有时间再来拜会，然后才钻进汽车里，由艾伦开车离开，连图诺四人的尸体都不管了。 坐上汽车之后，格洛瓦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好不容易堆起来的笑容也被愤怒凶恶的表情代替。 他隔着车窗看了一眼正在和艾米丽说话的程斌，开口问道：“他就是那个人？”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没头没脑，但是两个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毕竟一起讨论那个背包里武器装备的时候就在早上，这会天还没黑呢。 艾伦稳稳当当地驾驶着电动汽车，并没有因为急着离开就开大，他嗯了一声说道：“应该是吧，就算是康斯坦丁家也不可能一次派出两个这种级别的高手，更别说爱德华兹家了，除非他们打算大举进攻枫叶镇。” 当然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后面的话说出来伤感情，别看格洛瓦背后同时有朱加什维里家族和SOD公司，但是对于康斯坦丁和爱德华兹家族来说，要对付他还不需要这么麻烦。 格洛瓦明显是听懂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收回看向车外的目光，深思着说道：“你相信他们说的话？有人能在公平决斗当中一对四？” “图诺是荒原上有名的枪手。”艾伦没有正面回答格洛瓦的问题，他很稳当地解释道：“他有过八次决斗胜利，知道决斗是怎么回事，” “所以无论无何，他们能在枪都没掏出来的情况下被人杀死，只能说明对方够强。” 艾伦沉声说道：“像图诺那样的枪手，他从来都不会把胜利寄托在公平上面。” 格洛瓦再次陷入了沉思当中，过了一会才说道：“也就是说，即使决斗是公平的，图诺也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艾伦慢慢地踩刹车减速，等着格洛瓦家的保卫把门打开，然后才说道：“是的。”他说道：“我是这么认为的。” 枫叶镇不大，艾米丽住的镇长宅邸又坐落在镇子的中心，所以格洛瓦从自己家去艾米丽家根本没有多远，如果不是为了逼格的话，他完全可以走路过去。回来时花在路上的时间当然也不多，两个人没说几句话，艾伦就已经把车停到了院子里。可以看到守门的护卫们正在往外张望，估计是在琢磨为什么出去的时候是两辆车，回来的时候只有一辆，难道保镖们半路下班了？ 车子停下之后，按照格洛瓦从前的习惯，他会直接走进房子里去，由艾伦把车停到车位上。但是这一次他坐在车里没有动，艾伦也没有催促。 过了一会，格洛瓦长长叹了一口气，向艾伦说道：“真是糟糕的一天。”他说道：“你能说点什么安慰我一下吗？” 艾伦想了想，说道：“图诺他们这周的薪水还没发。” 格洛瓦愣了一下，皱眉说道：“我是差那点钱的人吗？” “那你可就难倒我了。”艾伦很平静地说道：“我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安慰你。” 他停了一下又说道：“如果你想听的话，我想提醒你，你需要再找几个保镖，但是短时间内很难找到图诺那样的枪手了。” “是啊。”格洛瓦说道：“真是谢谢你的提醒，这让我的心情变得更糟了。” 他推开车门，说道：“让别人去停车吧，你跟我进来。” 格洛瓦的这几个保镖都是陆续聘请的，毕竟不是每个好枪手都愿意做保镖这份工作，也不是每个好枪手都值得雇主信任。 为了这四个人，格洛瓦不但花了不少心思，钱也没有少花，甚至还为其中的两个人洗掉了通缉犯的身份。结果只是和小姐姐聊个天的工夫，花了大价钱请到的保镖们就集体升仙了。 艾伦对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在王都倒是有一些门路，但是真正有实力的人也不可能跑到荒原这种穷乡僻壤来给一个低等贵族家的非嫡系子弟当保镖。就像他们不能理解一个具有职业军人实力的人为什么会跑到荒原上来一样，那完全就是自我放逐，只有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人才会这么做，然而一个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人又为什么要来给人当保镖？找个饭店端盘子它不香吗？ 他跟着格洛瓦走进房子的时候，提醒道：“要不要从SOD那边调几个人过来？” SOD长年收购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经常能遇到价值连城的物品，像是程斌昨天卖出的那具变异兽尸体其实就已经值得荒野猎人们冒险拼命了。所以SOD在各个主要收购点都配备有护卫队，格洛瓦身为商业领事，对这支部队有调动的权力，完全可以临时调几个人过来保护自己，起码比依靠院子里那几个二把刀护卫强。 格洛瓦犹豫了一下，明显有些心动，不过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他说道：“被总部知道了会很麻烦。在那帮家伙眼里，仓库里的东西可比商业领事重要得多。”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虽然刚才和艾米丽的会面被打断了，但是看得出来，艾米丽打算接受他的解释，同意他昨晚只是恰好路过。 在这个前提下，艾米丽没有理由对付他，今天可以顺利离开镇长府邸就是证据。 只要艾米丽不想攻打他，那么在枫叶镇上，格洛瓦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他家里的保卫们虽然水平不高，可也是有枪的。 他想了想，向艾伦叮嘱道：“明天找个机会把那个背包送过去吧。”他说道：“既然艾米丽开口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惹火她了。” 艾伦点了点头。虽然柯南对那个背包里的东西估值很高，但是如果它是属于爱德华兹家族的东西，那么显然占有它的好处远远抵不上因此获得的坏处。 格洛瓦想了一下，又说道：“明天有机会的话，送丽贝卡回去，现在这里有点危险，恐怕不太适合开展闺蜜外交。” 他口中的丽贝卡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和他一样都算不上嫡系，同病相怜的情况下平时感情不错。本来他把丽贝卡接到枫叶镇，是打算让她离开朱加什维里家族内部的倾轧，顺便看看能不能和艾米丽搭上关系，变成闺蜜什么的。不过现在看起来，计划远没有变化快，以现在枫叶镇的局势，让她留在这里已经不太合适了。 听到他的吩咐，艾伦点了点，表示自己记住了。 ------------ 第二十六章 不是意外 联合王国贵族们在交往当中有很多成文或者不成文的约定，其中关系不是很亲密或者有些敌对的人互相登门拜访的时间通常安排在晚饭前，前多少视双方对会谈内容可能花费的时间而定，因为贵族们认为睡过午觉之后是一天当中头脑最清醒，也是情绪最稳定的时段，适合进行对抗性的智力活动，比较不容易掀桌子。 格洛瓦本来只是打算和艾米丽解释一下自己昨天出现在小镇外的原因，把自己从企图对伊莎贝尔不利的怀疑当中摘出来。 就像艾米丽和古浸说的那样，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无论格洛瓦想对伊莎贝尔做什么，他都没来得及动手，除非爱德华兹家族想对朱加什维里家族开战，否则的话大家有个台阶下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格洛瓦算是给足了诚意。 也正是因为很确定艾米丽不会因此翻脸，所以格洛瓦才会坦然登门拜访，不然的话，他完全可以选择一个中立的地方，不过那样一来，艾米丽会怎么想就不好说了，还真不一定就比主动登门安全。 果然在会面当中，艾米丽对任何企图打伊莎贝尔主意的人进行了强烈的谴责，并且表示自己绝对不能容忍，但是同时，她也很痛快地接受了格洛瓦的解释，算是把这件事放下了。没想到接着伊莎贝尔就闯进来拖走了艾米丽。等到程斌在决斗中团灭了格洛瓦的保镖团，会谈当然也就进行不下去了，格洛瓦自己都觉得离开时灰溜溜得很。 这样折腾下来，格洛瓦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还算早，这让他在晚餐前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一些事情。 在史前时代曾经流行过一句名言，叫做“顺风说骚话，逆风讲道理”，格洛瓦说不上是个讲道理的人，但是现在大逆风，倒是打算讲道理了。 他坐在自己家二楼的书房里沉默了一会，向笔挺坐在沙发上的艾伦说道：“艾伦，你怎么看？” 艾伦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我看我应该出去打电话，尽快再给你找些保镖来，而不是坐在这里看你发呆。” 格洛瓦身边的好手其实不少，图诺算是最出色的，昨晚在车祸里摔得四分五裂的那个凯尔其实也很强，要不然的话，艾伦也不可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去追警车。 用艾伦的眼光看起来，即使是王都的一些小贵族，身边的保镖也未必能有这个阵容，最多也就是王都的保镖更守规矩一点而已。归根结底，一方面是格洛瓦在这方面花钱比较大方，别一方面也是荒原上人工比较便宜，以格洛瓦为保镖团付出的薪资水平，在王都也就能请一个图诺。 可惜还没到一天的工夫，格洛瓦曾经很让人放心的保镖团就没了，而且看起来是没在同一个人的手里，这就比较令人尴尬了，至少曾经对格洛瓦保证过保镖团实力的艾伦觉得脸很痛。 格洛瓦叹了一口气，向艾伦摇头说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件事里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艾伦一愣，心想阴谋肯定有啊，不是你联系的那两个家伙把伊莎贝尔从共青城里拐出来的吗？这不算阴谋难道还是为了女权？ 当然考虑到现在给艾伦发工资的人是格洛瓦，他也不好意思拆雇主的台，只好看着他不出声，心里无比羡慕某条金毛大狗。 格洛瓦不需要艾伦说话也知道他在想什么，皱眉说道：“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并不是我主动联系那两个家伙的，而且你知道，我本来的确是打算通过伊莎贝尔向爱德华兹家示好的，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艾伦深深看了他一眼，很幽怨地说道：“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 格洛瓦尴尬地咳了一声，艾伦的能力很强，格洛瓦虽然不担心他背叛，但是有这样一个下属在身边，平时的压力也很大，好不容易有机会表现一下自己的深谋远虑，当然不会和艾伦详细说明，现在看起来，他当时就应该和艾伦商量一下的。 好在艾伦并没有追究的意思，他想了一下说道：“你怀疑这是爱德华兹家族的圈套？” “是啊。”格洛瓦说道：“你也说了，那种高手不可能有很多，为什么恰好这里就有一个？而且早不来晚不来，伊莎贝尔来了，他就也来了？” 艾伦顺着格洛瓦的思路想了想，赫然觉得没毛病，还真是这么回事，伊莎贝尔身边那个枪手出现的时机太古怪了，即使他是爱德华兹家族的人，把他派在伊莎贝尔身边也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可是为什么呢？”艾伦质疑道：“对付我们，爱德华兹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荒原上两城三镇的格局已经成形几十年了，经历过最初的明争暗斗之后，爱德华兹家族和朱加什维里家族终于达成了共识，并主动向外扩张，这才有了荒原上的和平。 从理论上来说，艾米丽身为爱德华兹家族的嫡系长女，到枫叶镇上生活是违反当初和平协议的。然而艾米丽是嫁给了康斯坦丁家的人，她现在代表的是康斯坦丁家族，而且也不再使用从前伊丽莎白.爱德华兹这个名字，所以朱加什维里家族虽然保持警惕，但是也没办法提出抗议——老朱加什维里先生是能反对康斯坦丁家娶媳妇还是能把康斯坦丁家的媳妇赶出荒原去？既然什么都做不了，那就不如从开始就闭上嘴巴，毕竟越是有身份的人就越要避免嘴炮，被人嘲笑还好说，毕竟身居高位的人脸皮没有不够厚的，假装没说过就行了。但是嘴炮放得多了，以后就没人拿他说的话当真了，这个才是真正致命的。 当然话又说回来，康斯坦丁家的人跑到荒原上来娶媳妇，如果对方不是出身当地有名望的大贵族，只怕康斯坦丁家族还未必同意呢。 所以艾伦最觉得疑惑的事情就在这里，格洛瓦在枫叶镇上活动，披的是SOD公司的皮。事实上这招还是眼艾米丽学的。SOD未必看不穿朱加什维里家族的心思，不过既然这件事对公司扩张业务有利，SOD也不在乎替自己办事的是谁。 即使爱德华兹家族对格洛瓦出现在艾米丽身边不满意，出于保持平衡的想法，他们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他们赶走了格洛瓦，那艾米丽要不要考虑离开？ 事实上这才是格洛瓦要和艾伦研究的事，所以他并没有表示赞同，而是在明显的犹豫之后才说道：“你觉得，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艾伦愣了一下，顿时警觉起来，格洛瓦虽然出身于朱加什维里家族，但是并不是嫡系核心，家族内部虽然乐于看到格洛瓦主动到枫叶镇发展，但是也并不会全力支持，否则的话，万一格洛瓦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朱加什维里家族的立场会很难堪。 这样一来，格洛瓦就很难及时得到来自家族内部的支持，起码在消息灵通上面要差着一筹。 看到艾伦的表情，格洛瓦低声说道：“我听说……仅仅是听说，橡树镇兰开斯特被刺杀并不是意外。” ------------ 第二十七章 荒原上的恩怨 在史前时代，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上曾经一度消灭了贵族阶级，并且人民为此而感到自豪。然而摧毁一个时代的战争改变了这一切，在最困难的时刻，渴望有人来领导他们走出困境的人民既不愿意放弃愚蠢的权利，而且对经常需要决定让谁来领导自己的事情伤脑筋，于是为了避免麻烦，新的贵族就产生了，权力变成家族的私有财产，普通人民则享受到了不用动脑的自由。 在王都，新贵族的形成掺杂了多种多样的原因，出现的原因也非常复杂。但是在荒原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最初的原生贵族家庭的的确确承担了建设家园的责任，也的确也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像是共青城的爱德华兹家族，就为此整整牺牲了几代人，即使在时代交替时间的黑暗年代结束、文明重新建立四十年后，爱德华兹家族的人丁也还没能恢复起来，据说这一代家主阿莱克曾经有过一个兄弟，但是在成年后离奇失踪，所以阿莱克这一代只有他一个人，而他的三个孩子当中，也只有一个儿子。从这个道理上来说，爱德华兹家族即使不是世代单传，实际上也差不多。 盐湖城的朱加什维里家族形成过程与爱德华兹家族也差不多，事实上这也是联合王国边远地区贵族产生的基本过程。 至于荒原上的另外三个小镇，因为实在太穷，虽然一直有人在为此努力，但是也没办法诞生能够和上述两个家族抗衡的人，即使有人曾经为了这个目标努力过，那他也已经失败了。 上一代的兰开斯特家族家主就是这些失败者中的一员。 橡树镇是一个资源型的小镇，它坐落在荒原上生存条件最恶劣的死亡平原边缘，不能更近的原因是没办法生存，不能更远的原因也是没办法生存。 因为死亡平原上充斥着致命的辐射，据说最严重的地方，可以让钢铁消融，人类根本无法踏足，然而橡树镇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依靠这些辐射生存的，所以不能距离死亡平原太远。 因为死亡平原上的辐射在这个时代也是一种资源，而且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资源，整个联合王国的领土上，能够拥有这种资源的土地并不多，荒原上的这一块是其中面积最大也是辐射计量最高的。 自从啄木鸟公司研发出一种可以在辐射环境当中收集黏附在岩石和土壤当中的能量并且存储利用的机械之后，所有存在于地表之上的强辐射区域就都成了新的自然资源。橡树镇的存在，就是为了更有效率地采集死亡平原上的辐射能量，然后供给城市中的各种应用。 格洛瓦的核动力卡车上使用的就是这种能源，它一般被称为“X能量”。 正因为常年工作在强辐射区域，所以橡树镇的居民平均年龄一直远低于荒原上的平均水平。 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是，最初的橡树镇是共青城建立的，但是在共青城渡过最初的发展阶段，完成了资本积累之后，上一代爱德华兹家族的家主、共青城的统治者、阿莱克的伯父决定改造橡树镇这个充满了污染的地方，至少要改善工人们的工作环境，代价就是必须提高出产的“X能量”的价格。 这个还没开始实施就遭到了来自各方面的阻力，很快为爱德华兹家族在橡树镇工作的兰开斯特家族就背叛了共青城，在不希望“X能量”来源产生波动、影响价格的其它势力支持下发动了叛乱，阿莱克的堂兄因此死亡。 后来橡树镇一度成为共青城和盐湖城之间的战场，双方在这里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同时也让“X能量”的采集工作陷入了长时间的停顿当中。 虽然荒原上的势力之间相互消耗符合王都的利益，但是相比之下，联合王国的贵族们更加无法忍受“X能量”立量腰砍同时价格大幅上涨，于是在多方调停下，两城之间的战争结束了，因为自己的反叛，意外造成爱德华兹下一代家主死亡的兰开斯特当代的家主自杀谢罪，更加上一份无限期向共青城平价供货的协议，并保证不倒向盐湖城的承诺后，兰开斯特家族换取了爱德华兹家族放弃对橡树镇控制权的结果。 对于这个结果，参战的三方其实都并不满意，当时签署这份协议的爱德华兹家族家主就公开说这不是和平，只是停战。 可惜之后不久，这位痛失爱子之后又强撑着指挥战争的共青城执政官就病死了，阿莱克成为了新的共青城之主，在荒原上的另外一个方法，正因为这位执政官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会签订这份和平协定，为自己的继任者争取时间。 因为这位执政官已经没有活着的直系后代，所以共青城执政官的位子就落到了当时只有二十六岁的阿莱克的身下，而当时的阿莱克无论资历还是威望都有欠缺。虽然后来他娶了自己的寡妇堂嫂，也就是他伯父最得力助手的女儿之后，算是勉强坐稳了城主的位置，但是一时之间也没有能力与盐湖城直接对抗。 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很多还记得从前那段历史的人在听说兰开斯特家主遇刺之后，都突然想起来老爱德华兹说过的话，很显然，爱德华兹新的家主已经羽翼丰满，可以开始自己拿回曾经属于自己家族的东西了。 艾伦不是荒原上土生土长的人，所以对这段荒原上的豪门恩怨没什么了解，但是他是从王都来的，相比起王都贵族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情仇爱恨，荒原上各个家族之间的关系简单明了得就像是做傅立叶变换，所以听到格洛瓦的提醒之后，他立刻就醒悟过来。 他吃惊地看着格洛瓦说道：“如果这样的话，我建议你尽快离开枫叶镇。” 格洛瓦叹了一口气，说实在的，当初那场战争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每天想的就是偷看仆人家的小女儿洗澡，现在也一点都没有卷入由此引发的争端当中的兴趣。 以他现在的实力，无论谁胜谁负，占到便宜的都绝对不可能是他，正相反，当两个大家族发生碰撞的时候，像他这种地位不上不下的人是最适合充当炮灰的。 “我会的。”他向艾伦说道：“我会的，但不是现在。” 他说道：“你先想办法送丽贝卡回去吧。” 按照格洛瓦的想法，他身为朱加什维里家族的一员，这个时候又恰好在枫叶镇，无论如何不应该转身就跑，至少应该看看风向，也许他能依靠SOD商业领事的身份摄取一些好处呢？ 可惜他很快就后悔了，因为入夜之后，一个幽灵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并且叫醒了心情忐忑，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格洛瓦。 ------------ 第二十八章 和平解决 因为要想的事情太多所以睡不着……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睡不着所以才会想得太多，所以格洛瓦很晚才睡着，然后迷迷糊糊之间，他突然清醒过来，发现床边站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格洛瓦大吃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床头柜抽屉里的手枪，然而一下摸了个空，抽屉里的枪不见了。 格洛瓦能够混到今天的地位，本身也是有实力的，这也是他在保镖团灭之后还敢留在枫叶镇上的底气，这时发现拿不到手枪，顺手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向着黑影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夜风涌进了房间里，吹散了格洛瓦最后一丝睡意，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用台灯砸破了窗玻璃。 “一场虚惊？”格洛瓦长出一口气，心想自己一定是睡糊涂了，看起来明天应该烤两个大腰子补补。然而这个时候，一个念头突然从心中升起，如果黑影是假的，那他的枪呢？枪不见了总不会也是假的。 “我在这。”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砸反了。” 被这个声音吓到的格洛瓦差一点跳了起来，但是他立刻想到唯一能拿到手里的床头灯已经被扔出去了，除非他能单手举起床头柜，不然他就只能扔枕头了。 于是定了定神，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眼就看到说话的人正站在自己的床尾，刚才他看到的影子是卧室门外走廊上的灯光从门上方的玻璃照进来后，这个人投射到窗帘上的影子。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高声说道：“先生？出了什么事？” 格洛瓦知道这是家里的保卫听到声音过来查看，他虽然很想呼救，但是意识到对方来意不善，而自己的专业保镖们都已经变成尸体，现在这个保卫有极大概率送人头之后，格洛瓦立刻就改变了主意，他说道：“没事，我不小心打破了窗玻璃。” 门外的人明显有些疑惑，心想“你不是在睡觉吗？这得翻多大的身才能打破窗玻璃”。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需要叫人来收拾吗？” “不需要。”格洛挖说道：“只是窗玻璃而已，你去告诉艾伦，让他明早再让人来收拾吧。” 门外的人看起来并没有怀疑，很痛快地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听着保卫人员离开的脚步声，格洛瓦心里一阵紧张，只能祈祷这个家伙足够聪明，能够领会到自己的意图，或者足够愚蠢，真按自己的命令直接去找艾伦，那样的话，艾伦肯定能够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危险。 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门外那个家伙既不聪明又太懒，自做主张地打算明天早上再去找艾伦，那自己就只能凉凉了。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消失之后，那个站在床尾的人才开口说道：“很聪明。” “谢谢。”格洛瓦定了定神，试探着向上挪动了一下身体，靠坐在床头上。发现那个人并没有阻止之后，他才看着黑暗中的人说道：“你是谁？” “你没认出我来？”那个人说道：“我们下午才刚刚见过面。” “你是伊莎贝尔的保镖？”格洛瓦目光落在对方的左手，其实他已经有所猜测，只是希望自己猜错了，毕竟白天的时候，这家伙的左手上还缠着纱布。 如果真是那个人，他今晚翻盘的机会无限接近于零。当然现在看起来，他的期翼没能变成现实。 他问道：“是艾米丽让你来杀我？” 虽然在他和艾伦的猜测当中，程斌应该是爱德华兹家族派来保护伊莎贝尔的人，但是格洛瓦觉得伊莎贝尔应该想不到做这种事，所以最有可能的指使人应该是艾米丽，她毕竟是爱德华兹家的长女，伊莎贝尔的保镖同时听命于她也是有可能的，这很合理。 程斌站在黑暗当中，慢吞吞说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他说道：“我不是来专程来杀你的。” 格洛瓦的心静并没有因为程斌的话就放松下来，他很清楚在荒原上习惯说谎话的不只有女人。没有人可以把长寿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仁慈上面。 不过虽然并不相信，但是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露出一丝放松，毕竟让对方察觉到自己并不相信这个说法对于改变目前的处境没有帮助。 他问道：“那你想要什么？”他说道：“半夜走进别人的房间，你总不会是因为迷路了。” “怎么说呢？”程斌说道：“我当然没有一把黄铜做的钥匙，所以我是来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很显然格洛瓦并不知道黄铜钥匙是什么梗，但是他听懂了程斌的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那个背包？” “是的。”程斌仍然站在床尾的黑暗当中，这让格洛瓦感到相当奇怪，完全不明白这个人想干什么，无论怎么看，这个人停留的位置都很不合理，但是他偏偏就站在那里不肯离开。 格洛瓦想了想，说道：“其实我已经让人把它送过去了。”他很诚恳地说道：“你只需要等到明天就可以了。” “那可真是抱歉。”程斌说道：“我可能没办法领会你的好意了。”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然后锁住的房门就被撞开了，艾伦一手持枪，一手握着手电筒冲了进来。 就在艾伦破门而入的瞬间，格洛瓦突然明白了程斌一直站在床尾的意图，然而显然他已经来不及提醒艾伦了。 格洛瓦的卧室很大，床靠在窗户旁边，房间则位于房间中部，程斌站立的地方在门外走廊和床的连线上，如果有人想隔着墙壁向房间内射击，很大可能击中睡在床上的格洛瓦。而像艾伦现在这样破门而入的话，则会被敞开的房门挡住视线，没办法看到程斌的位置。 显然艾伦在冲进来的时候已经考虑到有人藏在门外的可能，所以进门之后立刻向前迈步移动位置，避免遭到门后人的袭击，结果刚刚向前迈出两步，就一下绊在了隐藏在黑暗当中的绳子上面。 这根绳子一边绑在床腿上，另一边绑在对面的桌腿上，两边都说不上稳固，所以被艾伦一冲，床和桌子都被带得发生了位移，格洛瓦猝不及防之下，差一点从床上摔下来。 砰的一声，卧室的门被程斌重新关上，把跟在艾伦后面的护卫们关在了门外，关门之后，他还顺手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突如其来的光明让格洛瓦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看到程斌站在门外举起手枪对准摔倒在地的艾伦。 “不要乱动。”他说道：“只是说明，如果我必须杀死你的话，就也得杀死他。” 他看着背对自己用左手撑地维持身体重心的艾伦，慢吞吞地说道：“你看，为什么我们不试试和平解决这件事呢？” ------------ 第二十九章 就不能好聚好散吗 “为什么我们不能试着和平解决这件事呢？”程斌很平静地问道。 艾伦想了一下，慢慢把手里的枪放到地上，高举双手站了起来，转身问道：“荒原上有这种选项吗？” “荒原上从前没有两城三镇，也没有贵族。”程斌淡淡说道：“它既然已经改变过，而且改变了不止一次，那么为什么不能再被我改变一次？” 艾伦沉默看着他，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当然他也没有回答程斌的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程斌如此中二的说法完全不值得理会。 “抱歉。”格洛瓦在艾伦破门中伏之后就已经决定放弃反杀的努力，毕竟看起来程斌只想拿回自己的背包，而他已经决定把那个背包还回去了，完全不需要为了这件事拼命。 他向程斌说道：“我可以从床上下来吗？”他解释道：“坐在床上说话让我感觉很奇怪。” “当然。”程斌说道：“既然你们两位都在这里了，那么我想我可以提要求了，谁能让人把我的背包拿来？” 听了程斌的话之后，格洛瓦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程斌在在他的卧室里磨磨蹭蹭并不是因为他喜欢看穿睡衣的男人，而是在等艾伦，很明显他知道艾伦在这栋房子里的话语权，如果仅仅控制住格洛瓦，并不能保证艾伦背地里动什么手脚，所以他一直在给艾伦创造机会，等着他自投罗网。 艾伦当然也明白过来，他看了一眼格洛瓦，眼神当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当然托房间里灯光充足的福，格洛瓦完全领会了艾伦的意图。 他很痛快地向程斌说道：“当然，我带你去取。” 程斌皱了一下眉，“不能让人送过来吗？” 格洛瓦愣了一下，摇头苦笑道：“那个房间只有我和艾伦两个人能进。”他看了一眼艾伦，“我觉得你不会愿意让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离开。” 程斌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说道：“看起来我们只能一起去了。” 三个人慢慢走出卧室，格洛瓦和艾伦并肩走在前面，程斌则跟在他们的后面。 格洛瓦着了一眼围在门外的几个保卫，摆手说道：“没你们的事，我们去地下室拿点东西。” 几个保卫互相看了一眼，显然对于他们来说，正在面对的是一个新课题，已经超出了他们接受过训练的覆盖范围，所以都显得有些茫然失措。 艾伦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再一次感觉到格洛瓦身边的人才还是太少了，在程斌团灭了保镖团之后，格洛瓦身边连个可以做决定的人都没有。 他开口说道：“都回自己的岗位上去。” 对于保卫们来说，这是一个很明确的命令，比刚才格洛瓦的说辞要清楚得多，可执行程度也够高。唯一的问题是，他们在这里的主要工作是保护格洛瓦，现在格洛瓦都已经落在敌人的手里了，自己回到岗位上干什么？ 当然迷惑归迷惑，命令还是要执行的，反正人类的迷惑行为早就不是一件了，于是保卫们很快散开，消失到了黑暗当中。 “这里的安保都是你安排的？”程斌说道：“很不错。” 不用回头，艾伦也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他淡淡说道：“这句话由你说出来还真是恭维。” “那就是你想多了。”程斌说道：“这世上能拦得住我的安保可不多，特别是在没有针对性的前提下。”他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所以别怀疑，我的确是觉得你干得不错。” “如果是这样，”格洛瓦尝试着缓和气氛，既然选择放弃抵抗，那么本着利益最大化的原则，他就要借着这个机会刷一些好感，毕竟这是一个值得拉拢的人，万一哪一天他在爱德华兹家族干得不耐烦了，想换一家九九六呢？ 他说道：“那我就不因为这件事炒掉艾伦了。” 以艾伦的性格，他当然不会搭理格洛瓦的冷笑话，而程斌也没有这样做，这让格洛瓦的尝试显得尴尬。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程斌很认真地说道：“一个足够识货的人就不会。” 格洛瓦的卧室在二楼，他们沿着楼梯走下去的时候，艾伦说道：“只是好奇。”他说道：“你从前是在共青城接受的训练吗？你师父是谁？” “你是说老师吗？”程斌随口说道：“我第一位老师好像是姓丁。”他说道：“当然也可能不是，毕竟那时我才只有三岁。” “你三岁就开始接受训练了？”别说艾伦，就算是格洛瓦都惊了一下，通常来说，在联合王国内部，就算是奴隶的孩子在这么小的时候也是可以相对于成人过得更快乐的。 “我是这么说的吗？”程斌疑惑地主反问道：“我以为你是在问我第一个老师。”他说道：“我七岁的时候换了第二个，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止一个老师教我了。” “天父在上。”格洛瓦说道：“这怎么可能？” “在联合王国，只有凯撒学院能够同时提供很多位老师。”艾伦没有像格洛瓦那样抓住每一个机会y6u废话，他很快指出了程斌话中的漏洞。 “但是凯撒学院只收十四岁以上的学员。” “所以。”他慢慢说道：“你要么属于某个我们还不知道的大型势力，要么不是联合王国的人。” 他说道：“至少共青城没有这种实力。” “我想我们已经到了。”程斌没有和艾伦继续聊下去，他看着面前的沉重铁门说道：“是这里吗？” 格洛瓦嗯了一声，走上前去，先输入密码，然后又凑过去核对瞳孔。很快铁门在一阵轻微的转动声中向两边分开了。 程斌走到门边，侧身向里看了一眼，发现房间里空间很大，但是陈设非常简单，最里面摆着一张办公桌和几张椅子，办公桌一侧靠墙壁放着几个柜子。房间里最显眼的就是门对面的那张长桌，他的背包和M16步枪就放在长桌上，包里的东西很整齐地被摆放在桌面上。 “看起来有人对我的东西很感兴趣。”程斌说道。他确定房间里没有危险，于是迈步走了进去。 “我请人鉴定了一下。”格洛瓦说道：“你知道，有些东西我是第一次见到。” “当然。”程斌走到长桌旁，低头向长桌上看了一眼，把右手的手枪交到左手，然后伸手拿起桌上的单兵电脑，把它绑到了左手手腕上。 “你是SOD的商业领事。”程斌说道：“当然会找人来鉴定。” 他扣好带子，伸出右手食指在电脑的显示屏下方按了一下，格洛瓦就看到柯南打不开的电脑屏幕亮了起来。 “屏下指纹。”程斌说道：“我挺喜欢这个的，如果这个不是打孔屏就更好了。” 格洛瓦和艾伦互相看了一眼，很明显两个人都不知道程斌在说什么，当然也没办法接话。 “他有开价吗？”程斌问道：“我假设你找的人足够专业。” “当然。”格洛瓦说道：“但是你不会出售。” “我不会出售。”程斌飞快地将长桌上的装备塞回到背包里，然后背上背包和步枪，在这个过程当中，艾伦看到了一些机会，但是他并没有付诸行动，因为不知道这些机会是不是程斌故意显露出来的。 “这是一次很愉快的见面，我会怀念的。”程斌收拾好东西，“最后麻烦你们一下，送我出门就行了。”他说道：“你们没有把我的摩托车也弄回来吧？”他有些期待地问道：“你们有吗？” 格洛挖和艾伦互相看了一眼，格洛瓦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们当时觉得那辆摩托车不值得这么做。” 程斌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有眼光。”他说道：“那只是一辆很普通的摩托车，我用一台收音机和人换的。”他耸了耸肩膀，“只是个人爱好的问题，在我从前……呃，我从前一直都很喜欢哈雷摩托。” “我们送你出去。”艾伦说道：“如果你准备回共青城去的话，我们可以送你一辆汽车。” “那我就不客气了。”程斌说道。他没说自己会不会回共青城，但是却肯定了艾伦的猜测——他不准备回到艾米丽身边去。艾伦猜测在对方的评估里，格洛瓦已经不值得让这样的高手留在枫叶镇了。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顺着楼梯回到了地上一层，这时程斌突然停住了脚步，侧身看着格洛瓦和程斌，似笑非笑地说道：“这可不好。” 他说道：“就不能好聚好散吗？” ------------ 第三十章 枪火 “就不能好聚好散吗？” 程斌很无奈地说道：“我都说不想杀人了。你们这样做让我很难办。” 听到程斌说的话之后，格洛瓦刚刚有点放松下来的心情立刻又变得紧张起来，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知道程斌发现了什么，于是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艾伦。 艾伦其实也不知道程斌发现了什么，不过和格洛瓦比起来，他倒是多感觉到了一些东西。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足以让他提高警惕，只是不能像程斌那样明确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迎着格洛瓦怀疑的目光，很果断地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没有安排任何事。” 程斌侧身站在楼梯旁的阴影里，这里的光线很暗，又正对大门，无论是从客厅传来的灯光还是楼外的月光都使外面比这里明亮得多，当然也让人很难从外面看到他。 “那就奇怪了。”程斌慢吞吞地说道：“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能够作决定的人？” 听到这句话，格洛瓦和艾伦同时想到了一个人，格洛瓦脱口说道：“丽贝卡？” “这不可能。”艾伦断然说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人当中有一个拥有神奇的力量，他们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从楼上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丽贝卡。”艾伦听出那是丽贝卡的声音，身子一动，似乎想奔上楼去，但是他立刻就停了下来，把目光投向程斌，毕竟从理论上来说，他现在还是程斌的人质。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会，程斌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支手枪，手握枪管递了过去，“这是你的枪。” 艾伦深深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了过来，低头检查了一下，向程斌说道：“谢谢。” “看起来今晚会很热闹。”程斌说道：“虽然从道义上来说，我应该留下来帮你们，但是……”他看了两个人一眼，“我想我应该走了，祝你们好运。” 艾伦没有理会程斌，事实上程斌把手枪还给他就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他从来都没指望过和程斌并肩作战。换成是自己，恐怕也不会和刚才还在用枪指着的人一起对抗敌人，万一这家伙手滑给自己一枪怎么办？ 他用急促的声音向格洛瓦说道：“躲到地下室去，我不叫你不要出来。” “等一下。”格洛瓦并没有听从艾伦的叮嘱，他低声向程斌说道：“能也给我一支枪吗？” 程斌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他突然抽出手枪，转身向后开始射击。几乎在他开火的瞬间，艾伦也开枪了，两个人射击的方向相同，都是楼门前的黑暗。 枪声响起的同时，一个手持冲锋枪走进门来的人头上中弹，仰面摔倒。然后艾伦射出的子弹打在了比这个人落后一步的另一个人身上。 但是出乎艾伦意料的是，这个人居然穿着防弹衣，虽然被子弹击中之后向后踉跄了一下，但是仍然挣扎着向着楼里开火了。 躲在黑暗里的一个好处是可以方便地隐藏行迹，但是缺点也很明显，至少开枪时的枪口焰变得非常明显，而且因为就在对面，所以那个人完全不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寻找敌人的位置，他在中弹的瞬间立刻就找对了方向。 程斌在那人举起冲锋枪的同时就又用一颗子弹打爆了他的脑袋，但是冲锋枪里仍然有子弹飞了出来，击中了客厅里的吊灯，破碎的灯饰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正门交给我。”程斌低声叫道，他把手枪插回到胸前枪袋里，顺手抄起步枪，艾伦则双手交握手枪，一步窜上楼梯。 格洛瓦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倒在门前的尸体身上，很明显这两个家伙身上有枪，而且他们已经不需要了。 这时格洛瓦已经确认他们不是自己家里的保卫人员，除了衣着打扮不同之外，他也没有给他们装备冲锋枪，要知道那玩意可比自动步枪贵得多，射速也更快，不适合缺乏训练的人使用。 用艾伦的说法，那些家伙会在几秒钟内打空弹匣，然后再花几分钟的时间装上新的，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死过好几次了。 当然除了枪支不同以外，格洛瓦的护卫们也没有防弹衣。和他的保镖们比起来，显然他花在普通护卫身上的钱要少得多，毕竟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而且大家的待遇都差不多以后，就会很容易出现一起混日子的结果。 格洛瓦也许有的时候考虑问题比较简单，不过至少他很勇于行动，于是心里想着对方尸体上的武器，他就迈步向前走去。 刚刚迈出两步，从程斌的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就被程斌一把拉住，然后听到程斌高声叫道：“手雷。”然后格洛瓦就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力量传来，拖着他向楼梯上跑去，速度快得让他完全没有跟不上脚步，只能被程斌拖着走，慌乱当中，他意识到自己脚上的拖鞋掉了。 大概两秒之后，程斌把格洛瓦扔到楼梯上，自己纵身扑倒在楼梯转弯处，这时客厅里传出一声爆炸声，伴随有明亮的闪光。 飞舞的破片打在墙壁和家具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程斌松了一口气，他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敌人用的是破片杀伤雷，而不是在建筑物内杀伤力更强的气浪杀伤雷。 爆炸声还没有完全消散，格洛瓦就听到程斌的声音叫道：“上来。” 同时程斌跳了起来，用腿勾住楼梯扶手，探身向客厅门前射击，门边传来沉闷的倒地声，看起来他击中了什么，但是很难确定战果。 趁着程斌的火力压制，格洛瓦双手撑地爬了起来，手腿并用蹿上楼梯，程斌打了两个点射，腰腿用力，将探出楼梯的身体收了回来，转身向二楼跑去。 楼下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至少有两支冲锋枪在向刚才他们藏身的地方射击，木质的楼梯瞬间被打得千疮百孔，如果程斌再多打一枪，他现在就已经和楼梯上的木板一样开出一堆窟窿了。 程斌两步跃过七八级台阶，从四肢着地的格洛瓦身边冲过，身体就地一滚，已经在二楼地板上站了起来，M16步枪过长的枪身其实并不适合这种战术翻滚动作，稍不小心就会硌到胸腹，倒霉的还可能磕到下巴，但是程斌的动作完成得极为精准，丝毫没有碰撞发生，更没有影响到出枪的速度。 二楼的血腥气味比一楼更浓，这就是程斌刚从地上室上来立刻就意识到不对的原因，比起格洛瓦这样的正常人来，程斌对鲜血的味道极其敏感，他很确定这不可能是有人不小心划破了手指头。 三楼的走廊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然后枪声突然响了起来，程斌听出是手枪在射击，然后有人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正好摔倒在程斌的脚边。 程斌下意识地低头用枪口指向来人，借着走廊上的灯光，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年轻的女人。 ------------ 第三十一章 气冷抖 一般来说，无论家里有没有女眷，希望享受贵族生活的人身边都会有一两个女***人员，倒不是说贵族男人都天赋异赋，没有女人不行，而是因为女性天然的细心可以提供更加周到的服务。 所以格洛瓦家里有女人并不值得奇怪，让程斌觉得奇怪的是，这个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装束也不像是仆人。 程斌来取背包之前，的确是作了一些情报工作的，不过那仅仅局限在对格洛瓦身边的武装力量方面，他只知道格洛瓦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和他同住。后面这一点对程斌来说比较重要，如果格洛瓦身边有个女人，那他就得准备同时控制住两个人的方案，而且一般来说，女人远远比不上男人冷静，疯狂起来的时候甚至会忽视明显的威胁。 格洛瓦的私生活比较透明，当然事实上以枫叶镇上保卫人员的素质和组成，在这种事情上想要保密也不容易，所以程斌很容易就弄清了自己想知道的事，但是并没有人蛋痛到告诉他格洛瓦还有个妹妹住在家里。 所以看到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丽贝卡的时候，程斌明显愣了一下。 和伊莎贝尔那种金发碧眼的明媚不同，丽贝卡.朱加什维里是个黑发姑娘，事实上朱加什维里家族的成员绝大多数都是黑发。 因为完全没有准备，所以丽贝卡从楼梯上滚落下来的时候，程斌下意识地闪了一下，结果小姑娘重重摔到地板上，然后程斌身后传来一声惊叫，格洛瓦大叫道：“丽贝卡！” 和他的叫声一起传来的是枪声，客厅里的人追了上来，对着楼梯上面的空间扫射，子弹撞在墙上之后变成跳弹，一枚幸运的弹头撞到了格洛瓦的腿上，他惨叫了一声，摔倒在地上。 程斌没有还击，现在他被手持自动武器的敌人夹在了中间，必须先寻找依托。所以他只是从楼梯扶手处探出步枪枪口向着楼梯上开了几枪。 随着他的射击，楼下来一声巨响，夹杂着惊叫和撞击声。刚才那些人射击的时候已经把木质楼梯打坏了，所以程斌现在开枪并不是打算碰运气，只是想要给追上来的人增加一些停留在楼梯上的机会，显然他的努力起了作用，当楼上开始还击的时候，追兵们下意识地靠墙停留，然后已经惨遭蹂躏的木制楼梯就被压断了，一身装备武装到牙齿的追兵从上面摔了下去。 程斌开枪之后立刻掉转枪口，把从二楼阳台跳进来的人又打了出来。他用手枪的时候喜欢爆头，但是用步枪的时候则以击中为主，毕竟两者的杀伤力区别很大，被手枪弹击中防弹衣和被自动步枪击中防弹衣的结果完全不同。 从阳台跳进来的人胸口中弹，还没有落到地板上就被子弹的冲击力推着撞断了阳台围栏，摔了回去，院子里传来惊叫声，听起来掉下去的这位没有直接着地。 程斌接下来的第二次点射落空了，发现同伴中枪之后，另一个打算跟着从阳台跳进来的人很果断地松手跳回到院子里，转进之快让程斌的子弹追之不及。 清空阳台之后，程斌半转身左手托枪斜向上举准备向三楼射击，然后就看到半身浴血的艾伦出现在楼梯口。看到程斌的步枪，艾伦吓了一跳，下意识侧身闪避，但是立刻就看到程斌垂下枪口，一枪把一个从一楼楼梯跳上来的人打了下去。 “到楼上去，上面安全。”艾伦招手说道，程斌注意到他现在用左手持枪，右手垂在身边，看起来是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伤了。灯光下可以看到，脱掉了外套的艾伦，衬衣上全是殷红的血迹，只是没办法分清是不是他的。 “上去。”程斌向格洛瓦喝道，同时执枪对准楼梯口，看起来二楼应该没有敌人，翻越阳台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危险程度相对降低，但是楼梯断裂造成的缺口看起来没有想像中那么大，仍然可能有人跳上来。 格洛瓦有心去扶正在挣扎着站起来的丽贝卡，但是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只好放弃这个打算，双手扶着楼梯在一条腿的帮助下向楼上爬去。 程斌右手持枪，伸手拉起丽贝卡。楼下的攻势明显放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敌人觉得情况不妙，准备撤退了。 他看到格洛瓦已经到了楼梯转角，正准备从艾伦身边绕过去，艾伦则正在焦急地摆手让他带着丽贝卡跟上来。 程斌并不打算留在二楼，所以拉着仍然处于晕头转向状态的丽贝卡迈步准备上楼，这时他转头向阳台看了一眼，看到一抹闪耀的绯红。 “RPG！”程斌大叫起来，放弃上楼的打算，拉着丽贝卡从通往一楼的楼梯口摔了下去。他和丽贝卡的身影刚刚从楼梯口消失，一枚火箭弹就在二楼走廊里爆炸了，涌动的气浪掀翻了一切能够掀翻的东西，甚至把在楼梯转角的艾伦都吹得向后摔倒，正好砸在格洛瓦的伤腿上，痛得后者大叫起来。 “丽贝卡。”惊呼声中，格洛瓦顾不得腿痛，半撑起身子试图转身向后看，但是艾伦伸手拦住，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高声喊道：“上去，你什么都做不了。” 格洛瓦撑着墙壁站了起来，和艾伦恶狠狠地互相瞪视，然后艾伦推了他一把，改变了格洛瓦的心意。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沿着楼梯跑上三楼，跨出楼梯的时候，格洛瓦踩到了地上的东西，脚下一滑，差点摔动，借着闪烁的走廊灯，他看到地板上倒着几具尸体，他踩到的是某个人的手指。 当然好消息是，他现在终于能拿到枪了。 这时躺在一楼地板上的程斌长长吐出一口气，真实感觉到了夹心饼干的难处。他刚才从破碎的楼梯上直接摔到了一楼，背上的背包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然后被他拉着一起摔下来的丽贝卡就掉到了他的身上，又加了一波暴击，好在程斌落地的时候已经有所准备，绷紧了身上的肌肉，这才没有被砸得只剩半条命。 他深深吸气压制住全身无处不在的痛感，伸手推开身上的小姑娘，顺手抽出胸袋里的手枪，他步枪里的子弹应该不多了，但是现在没时间换弹匣，最重要的，M16A4那根加长枪管实在不适合室内战。 楼上RPG爆炸时产生的气浪同样也波及到了楼下，客厅里烟尘滚滚，本来亮着的几盏灯都灭了，所以退到客厅门边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有人从楼上下来了，毕竟这种应对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围。 所以当爆炸停息之后，几个人互相打着手势重新向楼梯靠拢的时候，遭到了来自楼梯下方的猛烈射击。 程斌在短暂的射击过程当中移动了两次位置，停止射击后，客厅里已经没有人能保持站立，但是院子里明显还有人，因为他听到了有东西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我X。”程斌想，“又是手雷?还能不能好了？简直气冷抖。” ------------ 第三十二章 熟悉的人 如果说刚刚遭到袭击的时候，程斌还没有办法判断敌人身份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来的人应该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了。 支持他作出判断的理由很简单，只有职业军人才会如此青睐火力投放能力，不但抓住每一个机会扔雷，甚至连RPG都用上了，在他们的手里，枪械只是压制敌人的工具，真正的杀伤还是要靠这些威力强大的面杀伤武器。 要知道大威力武器虽然杀伤力大，但是也更容易误伤自己人，特别是在团队战斗当中，弄不好一颗雷扔错了地方，就把自己人团灭了。所以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的队伍当中，就算有人特别喜欢这么干，他的队友们也会教他做人，除非大家能够确定这样做只会带来好处。 在程斌看来，虽然这次的敌人在使用大威力武器的时机和选择上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是至少在多次使用当中并没有误伤到友军，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上面。 发现有人往客厅里扔雷后，程斌立刻转身扑倒在地上，然后从门外扔进来的手雷就爆炸了。 这一次仍然是破片雷，也仍然没能对程斌造成什么伤害，在障碍物很多的复杂地形上，手雷的破片杀伤能力限制很大，破片的不规则形状让它的穿透能力甚至比不上子弹，基本上结实一点的木板就可以轻松挡住。 程斌借着手雷爆炸后的烟雾弯腰冲到客厅的窗边，探头向外看去，月光照耀下，院子里看不到人，但是就在离程斌不远的地面上有个黑影在微微晃动，显然有人就贴墙站在门外，和程斌只有一墙之隔。 程斌悄悄后退了一步，觉得脚下一绊，他低下头，看到一个满血血污的人正用颤抖的手拉开一枚手雷的保险销。显然刚才程斌的仓促射击并没有全灭客厅里的敌人，后面的手雷同样也没能做到这一点，这家伙竟然抗住了敌我双方接踵而来的打击。 程斌蹲下身等了一秒，直到那个人用尽全身力气拔掉保险销，这才伸手把他手里的手雷接了过来。 “谢谢。”他低声说道，然后顺手把弹开保险片的手雷从破损的窗子塞了出去，窗外的地面并没有硬化，所以手雷落在地上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至少远不得和它落在客厅的地板上发出的声音相比。 那个士兵愣愣地盯着他，大量失血让他的思维变得缓慢，显然没能及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程斌拍了拍他的肩膀，顺手摘下这人战术服上的另一颗手雷，然后转身跑开。 塞出窗外的手雷爆炸了，躲在门外的人完全没有准备，顿时响起一阵惨叫声。 这枚手雷的主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资敌了，他虚弱地伸出右手，向着程斌离开的方向不甘地抓了一下，然后嘴里冒出一股浓血，身子瘫软下去再不动了。 程斌在客厅里绕了一圈，收集到了几枚手雷，然后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汽车马达的声音，似乎有车开过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转身向着走廊跑去，刚跑了两步，耳中听到了一声呻吟。 程斌陡然停住脚步，在心里骂了一句。理智提醒他应该立刻离开这里，但是良知却在提醒他，楼梯下还躺着个无辜的女孩。 说实在的，在此之前，程斌根本不认识丽贝卡，他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多年养成的三观让他无法毫无心理负担地把丽贝卡留在这里。 他并没有犹豫很久，瞬间就做出了决定，转身跑到楼梯下，伸手把半昏迷状态的丽贝卡扛到肩上，然后向着一楼走廊尽头跑去。 院子里传来的汽车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杂乱的脚步声，程斌拉开走廊尽头的窗子，探头向外看了看，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估计刚才的混战完全打乱了敌人的节奏，至少让他们没有足够的人手来对格洛瓦的房子实施包围。 程斌把少女放到窗台上，自己先跳出去，再转身把少女拉出来。即使是对于程斌来说，要独立完成这个过程也有点困难，好在少女的体重不大，程斌也有足够的力量。 在这个过程当中，丽贝卡挣扎了一下，似乎清醒过来，但是这时程斌听到有脚步声走过来，生怕丽贝卡发出声音，连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半扶半抱着她跑到了窗子对面的围墙下，躲到了一辆汽车后面。 院门那边有两个人走了过来，在离程斌藏身之处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人说道：“你最好能确定他一定在这里。” “我当然能。”另一个人说道，程斌觉得这家伙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 他说道：“我的人看着他往这边来了。”说完之后，他停了一下，又说道：“你们这么干是不是太过份了。” “对朱加什维里家的小崽子？”第一个人轻蔑地说道：“你可以把这当成一个警告，既然他们收留了凶手，那就不能责怪我们的报复。” “那你最好做得干净一些。”第二个人悻悻说道：“我可不想卷进这件事里去。” 第一个人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他嘟囔了一句，转身向院门走去，另一个人连忙跟了上去。 程斌这时终于想起了第二个人是谁，顿时觉得心里有句MMP一定要讲。 他四下看了看，确定再没有人过来，这才放开捂住丽贝卡嘴巴的手，然后发现小姑娘又晕过去了。 程斌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抱着她拉开汽车后座的车门，把丽贝卡塞了进去，然后又把自己的背包和步枪都扔在副驾驶位子上，在这个过程当中，他并没有认出这辆车就是格洛瓦的座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代的治安比较好，程斌发现荒原上的人通常都不锁车，伊莎贝尔开来的那辆警车停在公路上的时候就没有拔下车钥匙，格洛瓦的车也是一样，无论是谁都可以轻松开走，只要他想。 这时刚刚乘车赶到的人已经重新占领了院子，正在分批进入楼房里，只是完全没有人想到，已经有人趁着刚才短暂的混乱从楼里跑了出来。 院子里暂时恢复了宁静，躲上三楼的格洛瓦和艾伦一直没有消息，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 第三十三章 警长 程斌没有继续等待下去，在猜到那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的人是谁之后，他就已经决定离开了。但是在这之前，他还需要一个脱身的机会。 确认身边的汽车随时都可以发动之后，他摸出一枚手雷，拔掉安全销用力扔进了一楼的走廊里，然后迅速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启动了汽车，这时他才发现，这竟然是一辆电动汽车。 一个离程斌不远的士兵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他疑惑地转过头来，下一秒钟，身后的建筑物里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士兵下意识地蹲身举枪回头查看，然后感觉到了一次从身后传来的激烈撞击，自己的身体凌空飞了起来，重重撞到了面前的楼体上，在滑落到地面之前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程斌也没想到自己随便偷的一辆车性能居然就这么好，一面在心里感慨有钱人的生活自己不懂，一面驾驶着汽车向着院门冲了过去。 一楼突然发生的爆炸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留在院子里的几个人都在向着楼里张望，想确定发生了什么事，等注意到从院子角落里冲过来的汽车时已经为时以晚。 程斌径直撞开了一辆挡住路的悍马车，把它撞得翻到在地上，油箱里的燃油流淌出来，但是并没有像程斌预料的那样起火。 程斌没空责备悍马车不按套路打，他在驾车冲出院门的时候，顺手把一枚手雷扔出车窗。 身后传来零星的枪声，那是有反应敏捷的人在向程斌射击，但是很快被程斌丢出去的手雷就爆炸了，爆炸的闪光照亮了半个院子，然后刚才被程斌撞开的那辆悍马车泄漏出的燃油终于燃烧了起来，火光当中，可以看到几个人倒在地上，其中就有那两个在院子里谈话的人中的一个。 火光照耀下，程斌驾驶着汽车在枫叶镇的街道上迅速驶过，车灯从两个蹲在墙角的人身上扫过，这时程斌听到车后座上传来一声呻吟，然后丽贝卡惊叫道：“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 艾米丽穿着整齐的衣服板着脸坐在客厅里，身边是坐立不安的伊莎贝尔。 “有人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艾米丽沉着脸说道：“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是派人走过去看也应该回来了。” “抱歉。”古浸应声走进房间里，从时间上来说，他应该是刚好赶到，艾米丽注意到他仍然穿着白天的衣服，脸上也看不出饮酒的痕迹。 古浸摘下帽子向艾米丽微微躬身行礼，然后把帽子递给走过来的仆人，这才向艾米丽说道：“那边的战斗很激烈的，我的人不敢靠得太近，所以现在只能知道有一支战斗力很强大的部队在袭击朱加什维里先生的住宅。” “一支战斗力很强大的部队。”艾米丽说道：“你是这么想的吗？” 她凝视着古浸，“我们都知道图诺已经死了，格洛瓦身边只剩下艾伦，一支很强大的部队和格洛瓦家的保卫打了这么久？” 她问道：“记得帮我调查一下他家的保卫是从哪里请来的，我也想请几个。” 古浸尴尬地咳了一声，自己坐到艾米丽身边的沙发上，低声解释道：“这是根据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得出的结论，那些人有很多大威力武器，这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说到这里，他也觉得有些难以自圆其说，皱眉说道：“也许SOD的人在里面。” 艾米丽没有说话，古浸的猜测是有道理的，如果格洛瓦足够谨慎，他的确应该在保镖团灭之后抽调SOD的武装护卫队来保护自己，只要他能应付得了之后SOD公司的调查就可以。 以艾米丽的了解，这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毕竟格洛瓦是SOD派驻在荒原上的商业领事，重要性并不低于SOD的库房。 她摆了摆手说道：“尽快想办法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她向古浸说道：“毕竟你是这里的警长，不能总是在事情结束之后才赶到。” “当然。”古浸没有理会艾米丽话中的讽刺意味，其实上艾米丽和他同样清楚，枫叶镇养不起一支警察队伍，所以镇上的武装力量是自发组织的，现在这种明显是外部力量狗咬狗的情况下，本镇的国民卫队是不会愿意冒险参战的，这和抵抗进攻小镇的匪徒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在荒原上，可能镇长和警长会比较在乎主权问题，但是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最重要的显然是健康地活着。 所以从这个道理上来说，就算古浸弄清了情况，他也组织不起一支队伍去镇压交火的双方，镇上的男人们显然更倾向于局内中立。 当然从个人情感的角度上来说，古浸也不一点都不愿意带人去援救格洛瓦，毕竟这个人和艾米丽的丈夫不同，他没有和小镇上的人并肩战斗的经历，是纯粹的外来户。 古浸拿着自己的帽子走出客厅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艾米丽的声音，“还没有找到小姐的那个保镖吗？”她很生气地说道：“为什么竟然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谁能告诉我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不跟任何人聊天吗？” 古浸很不以为然地扁了扁嘴，心想“雇佣他的人是你，你当时都没想着要问问人家叫什么名字，这时候怎么好意思怪别人”？ 他径直走出艾米丽的家，一路上看到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护卫们，心中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如果是康斯坦丁先生在这里的话，他一定早就带领手下赶到战场去了，而不是把小镇上最有战斗力的队伍留在身边。 没有镇长官邸里护卫队帮助，就算他能组织起国民卫队来，难道还真能用一群乌合之众去打仗？ 这时一个等在门外的人凑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古浸愣了一下，跟着他快步走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布莱克先生受伤了。”不用担心被艾米丽的护卫听到之后，那个人提高了声音快速说道：“他被手雷炸伤了，一只眼睛可能保不住了。” “混蛋。”古浸恶狠狠地骂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不是跟兰开斯特的人在一起吗？”他说道：“带我去看布莱克……”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又改变了主意，“算了，我们去格洛瓦家，我要看看兰开斯特家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 第三十四章 这里是荒原 “你是谁？你在哪？你要干什么？” 程斌觉得后座上小姑娘的灵魂三问真是直指人心，振聋发聩。事实上从一楼客厅带上丽贝卡开始，他就不停地在用类似的问题拷问自己。 所谓类似不仅仅是说内容，也包括拷问的对像，至少他和丽贝卡问的人是同一个，也就是程斌自己。 “我究竟是在干什么？”他这样问自己。然后不得不又安慰自己，“和土豆没关系。” 从小镇冲出来之后，他把汽车驶下公路，按照对荒原的记忆停在了一个山坡上，这里地形平坦，视野开阔，如果有人追来，可以很早发现，无论是逃跑还是对狙，程斌都有足够的信心胜出。 他熄灭了车前灯，打开车顶灯，回头看着后座上满脸恐慌的丽贝卡问道：“你还好吗？” 丽贝卡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清醒，正在回忆昏迷前的事情。她用手捂着头说道：“我……很痛。”她说道：“这是哪里，你是格洛瓦的保镖吗？我好像没见过你。” “你叫他格洛瓦？”程斌说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并不怀疑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丽贝卡应该不是格洛瓦的情人，但是看格洛瓦对她的关心程度，显然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 “他是我哥哥。”丽贝卡随口解释道，然后她才突然意识到不对，“你不是他的保镖？” 这个时候，她终于回忆起了刚才发生的事，然后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她大声叫道：“你要干什么？” “你要是再尖叫的话，我说不定真要干点什么。”程斌说道：“我是你哥哥的客人，当时我本来已经准备离开了，只要再有五分钟我就能离开了。” 他在车里翻找了一下，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在前座上转过身来，丽贝卡盯着他惊恐地缩成一团，如果不是还记得刚才程斌说过的话，说不定就又要尖叫了。 但是程斌的目标显然不是她。他伸手扯过自己的背包，口中继续说道：“早知道的话，我一定会在五分钟之前离开的。相信我！” 他从背包里拉出水囊的吸管，含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把水咽下去之后，这才注意到丽贝卡正盯着他看。 “水。”他把手里的吸管显示给她看，“你要来一点吗？” 丽贝卡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一些，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格洛瓦的朋友？” “算不上。”程斌说道：“我是来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丽贝卡看起来是领会错了程斌话里的意思，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是SOD的商业领事，但是在荒原上进行的并不仅仅局限于商业活动。于是以为程斌是格洛瓦雇佣的人，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她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程斌又喝了一口水，问道：“你真不喝一点吗？他们是指谁？” “格洛瓦和艾伦。”丽贝卡说道：“为什么他们没和你在一起？” “那些家伙用了PRG，我们失散了。”程斌脸上流露出回忆的表情，“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 丽贝卡不出所料地摇了摇头，对于她来说，昨天的经历简直是一场噩梦，最糟糕的是，她甚至做梦都梦不到这么可怕的情景。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问道：“他们会没事吗？” 丽贝卡的回答并不出乎程斌的预料，这妹子看起来也不像是管事的那种。当然同时他也不看好格洛瓦和艾伦的结局，那些人数量很多，而且毫无顾忌地使用重型武器，在自己出其不意逃走的情况下，那些人肯定不会再给他们留下类似的机会，更何况艾伦和格洛瓦都已经受了伤。 当然这件事就不需要告诉丽贝卡了，难道跟她说“你哥应该是没救了”？那下一句要不要说“干脆跟我算了”？ 他想起在院子里见到的布莱克，向丽贝卡说道：“你不能回枫叶镇去了。你有什么地方可去吗？” 说实在的，程斌不太明白为什么布莱克会牵涉到这件事里，这似乎是牵扯到了荒原上大型势力之间的博弈，不过程斌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他只是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丽贝卡，好让她的家族为格洛瓦报仇。 丽贝卡显然是从程斌的态度上猜到了一些什么，她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你能送我去盐湖城吗？” 程斌迟疑了一下，如果他真是一个荒野猎人，送丽贝卡去盐湖城然后借机和朱加什维里家族搭上关系是个好办法，就算是格洛瓦在这次袭击当中活下来，也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然而他到荒原上来并不是为了刷荒野猎人成就的，这个时候去盐湖城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丽贝卡看出了程斌的犹豫，她有些失望地问道：“不可以吗？”她想了一下说道：“如果你是被盐湖城通缉，我可以解决。” “不。”程斌说道：“我没有被盐湖城通缉。”他看了一眼丽贝卡，“真奇怪你会这么想。” 然后他把目光投向车窗外，皱眉说道：“我们等一下再讨论这个问题。” 推开车门走下车去，程斌绕到另一边取出自己的背包和步枪，就在汽车的前盖上开始组装。 丽贝卡身上有多处擦伤，坐着不动还好一点，这时想要从车里出来，稍微动了一下立刻感觉全身都痛，经历过撞击的脑袋也晕得厉害。于是打消了下车的念头，在车里回头向外看去。 这个时候黑夜已经过去了，天边出现了一抹晨曦，驱散了荒原上的黑暗。 丽贝卡看到远处有两辆越野车沿着他们留下的车辙印开了过来，虽然看不清车上的人，但是仍然让她本能地感觉到来意不善。 丽贝卡大吃一惊，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于是顾不得身上传来的疼痛，伸手推开车门，向着还在车前忙碌的程斌大叫道：“有人追来了，我们快跑。” “为什么？”程斌把弹匣推进弹仓，翻过M16A4步枪，拉动枪栓上膛，然后把它抵在肩膀上试了试感觉，这才转头向丽贝卡问道：“为什么要跑？” “有人追来了。”丽贝卡焦急地叫道：“很多人，你打不过他们的！” “是吗？你是这么认为的？”程斌淡淡说道。 他转回身，半蹲在山坡上，举枪贴腮，将眼睛凑到光学瞄准镜上，“这里是荒原。” 他说道：“这是属于我的地方。而且，”他淡淡说道：“他们的人还不够多。” 说完他扣下了扳机，发火药淡淡的烟雾散去，丽贝卡发现他什么都没打着。 ------------ 第三十五章 核心价值 从枫叶镇里追出来的两辆越野车正在迅速向着程斌和丽贝卡存身的山坡接近，虽然在公路上，这种车绝对跑不过程斌偷来的汽车，但是在荒原上，它强劲的越野性能却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一辆电动车，这也是程斌不愿意驾车逃跑的一个原因，在荒原上，他是甩不掉越野车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也不需要甩掉。 他调整了一下手里的步枪，重新校正了瞄准线，转头向丽贝卡说道：“能来段音乐吗？我看到车上有播放器。” “什么？”丽贝卡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要听音乐？这种时候？” “是啊。”程斌说道。他垂下枪口，转身说道：“你不会用那个吗？那还是我来吧。” 丽贝卡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她看了一眼那两辆越野车，连忙说道：“不不，还是我来吧。” 一面说，她一面从汽车后排探身到前面来操作车上的显示器，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心里升起了开车独自逃走的念头，但是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下就消失了，不是因为她舍不得扔下程斌，只是因为她不知道应该往哪逃。 “那就麻烦你了。”程斌彬彬有礼地说道：“最好选个节奏感强的。” 然后他转回身，重新单膝跪倒，举起了步枪，这时身后汽车里传出一串极其快速的说话声，节奏感倒真是挺强。 “真的？”程斌又一次垂下枪口，回头用难以置信的表情向丽贝卡说道：“你起码也找个听起来像音乐的吧？” “我在找。”丽贝卡咬牙切齿地说道。山坡下越野车上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有人从车窗里探出身向着山坡上开枪，不过颠簸的车身让这人的努力显得非常可笑，不停跳动的汽车让他的子弹根本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我在找。”丽贝卡尖叫起来，山坡下传来的枪声几乎让她崩溃。如果不是从小受到的教育约束，她现在一定要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车外的这些疯子，特别是离她最近的这个。 终于，饶舌声消失了，然后片刻的安静之后，激昂雄壮的音乐声响了起来。 “这个可以了吗？”丽贝卡在车里绝望地大叫道。 程斌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丽贝卡的话。 他稳定了一下蹲姿，用肩膀顶住步枪的枪托，右腮压在枪身上，右眼凑到瞄准镜后，然后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枪声响起的瞬间，开在第二位的越野车一侧前轮突然爆开，车身在坎坷的地面上扭曲着跳动了一下，然后还没有来得及开始调整，就已经翻倒在地上，连滚了两次之后才肚皮朝天停了下来。 程斌没有停止射击，他微微移动枪口，口中轻声念叨：“距离三百八十米，向右一密位。”同时再次扣下了扳机。 枪声响起，第一辆车驾驶位的前挡风玻璃后飞溅起一抹血红，汽车猛地停了下来。 “距离三百八十米……”程斌嘴里飞快地念着，继续扣动扳机。一个从第一辆车里跳出来的人还没来得及踩到地面，头颅已经像被石头击中的西瓜一样爆开。 “距离三百九十米，向左一点五。”又一颗子弹飞了出去，从翻倒的越野车里爬出一半身子的人停了下来，脖子以上的部位变得难以描述。 “三百八十一米，向右一位。”第一辆车再次中弹，虚掩的后座车门被推开，一具尸体滑落出来，栽倒在地上。 汽车里的音乐还在继续，但是丽贝卡的尖叫声已经消失了，她虽然不知道程斌做到的事有多难，但是却完全可以看到被程斌一支步枪压制住的两辆越野车呈现出来的样子，程斌稳稳当当地单膝跪在山坡上，不停扣动着扳机，每一颗子弹都带走一个生命，在他的身后，朝阳伴随着激扬的钢琴曲在荒原上和每天一样照常升起，在天空中渲染出一片片光怪陆离的色彩。 当汽车音响里的钢琴曲放缓节奏，开始进行第二阶段的时候，程斌停止了射击，他转头看了一眼仍然维持着操作播放器的姿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丽贝卡，轻声说道：“刚才忘了说，我挺喜欢这首命运交响曲的，不过还从来没有在这个BGM里杀过人。”他说道：“第一次的感觉还不错。” 他向丽贝卡挑起左手拇指，“有眼光。” 丽贝卡傻傻地看着她，目光在近在眼前的程斌和不算太远的两辆越野车之间游移，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迟早得疯一个。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喃喃问道。 “呃。”程斌拉长了声音，他慢吞吞地说道：“你知道，这需要一些天份，不过更多的是我为此付出的努力，鲁迅说过，天才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加上百分之一的天赋。” “当然，那百分之一才是最重要的……就像我，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我每天早上站在雪地里出枪……” 说到这里，他有些尴尬地看着认真听讲的丽贝卡。 “我编不下去了。”他尴尬地说道：“这就是我写小说总是扑街的原因。”然后他一脸惊奇地看着丽贝卡说道：“你不会真信了吧？我看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应该呀。” 丽贝卡叹了一口气，看着他幽幽说道：“我不知道，但是你真做到了。” 程斌摇了头，觉得这孩子怕是有点傻。他当然可以做到，因为那些家伙在这个距离上根本没有有效的反击手段，这也是他把对方放到四百米上才开火的原因，这里是他的重管步枪能够稳定发挥的最大距离，刚好也是对方的冲锋枪和自动步枪射程的极限距离。 也就是说，只要对方在开阔地带停留在这个距离上，就算对手不是程斌这样的神枪手，只要对方的枪法不烂到指哪不打哪的地步，那就只能慢慢等死。 更何况程斌还有高倍光学瞄镜辅助，这完全就是一场因为装备技术等级压制造成的屠杀。 这也是程斌不觉得刚才的战斗有什么好惊讶的原因，如果一定要吹一波的话，他觉得昨晚无伤杀出重围的过程更符合核心价值观。 当然这些东西没办法给军盲科普，说了丽贝卡也不懂。所以程斌看了看一直没什么变化的越野车那边，觉得如果还有人拥有反抗能力的话，那么他现在也应该行动了，当然不能排除这个人的耐心特别好的可能，但是反正程斌是不想再耗下去了。 “我过去看看。”他说道：“你留在这里不要走动。” 说完他就用左手抱着步枪，摆动右手沿山坡跑了下去。 ------------ 第三十六章 意外收获 人体是一个相当平衡的结构，每一个器官都有作用，具体到奔跑的时候，双手持枪就会影响速度，因为双手摆动不起来。 所以现在程斌并没有双手持枪，他用左手握着M16步枪的枪管护木，左臂平伸，架住步枪，空着右手，这样就可以维持正常的奔跑速度，而一旦需要进入射击模式，只要转动左手，就可以把步枪握柄交到右手进行射击，反应速度并不比双手执枪慢多少。 程斌刚才在山坡上的时候，并没有看清两辆越野车里一共有多少人，所以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把敌人都干掉了，如果有漏网之鱼，他现在就需要面对被人偷袭的危险。这也是很多士兵都不愿意打扫战场的原因。 所以从山坡跑下去的过程当中，程斌并没有走直线，而是不时改变路线，借助地形地物隐藏身体，并不急于接近越野车。 丽贝卡当然看不懂程斌在干什么，刚才的紧张感消失之后，她又一次感觉到了身上传来的痛感，更糟糕的是，她觉得自己很需要一间卫生间来解决生理问题。 好在疼痛这种感觉是很容易适应的，渡过了最初的一段时间之后，已经变得能够忍受了。 丽贝卡慢慢挪动身体，从车上钻了出来，看到程斌已经到达越野车边，把步枪挂在脖子上，拿着手枪绕着越野车查看。 很快他从那辆翻倒的越野车里拖出了一个人，看起来那个人还活着，只是挣扎的动作很无力，应该是伤得不轻。 程斌拖出这个人之后，抬头向山坡上看了一眼，然后弯腰把这个人拖到了车后，利用越野车挡住了丽贝卡的视线。 看着程斌的动作，丽贝卡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她感觉程斌做的这一切似乎是早有预谋，就连他拐下公路时留下的明显车辙痕迹都是故意的，为了就是把那些人引来然后消灭掉。 丽贝卡又看了一会，确定程斌不会很快回来，于是挪到车子的另一边解决了一下自己问题，顺便检察了自己身上的伤口，发现有些部位的衣服已经被干涸的血液粘在了伤口上，这才是她每次行动都会感觉到疼痛难忍的主要原因。 因为丽贝卡其实是在卧室被劫持的，她身上穿的是一套样式很保守的棉质睡衣，平时感觉很亲肤的柔软衣料吸水能力很强，当伤口处的血液凝固之后，衣料就粘连在了上面。 丽贝卡尝试着把衣服从伤口上扯下来，但是疼痛让她很快放弃了，而且她也担心再次撕裂伤口。 她想了一下之后，拉开车门翻出程斌背包夹层里的水囊，研究了一会之后才发现，好像这个水囊最方便的取水方法就是像程斌那样用嘴吸。 丽贝卡小心地用水沾湿自己的衣服，然后把它一点一点从伤口上扯下来，水份并不能完全稀释血渍，所以在这个过程当中，疼痛是难免的。 这时远处突然转来一声枪响，她手一抖，一下把整块布都扯了下来，顿时痛得叫出声来，伤口也再一次渗出血来。 丽贝卡呻吟了一声，手忙脚乱地用刚扯下来的衣料又按在伤口上，站起身向山坡下看去，发现程斌若无其事地从车后走了出来，被他拖到车后的人却没有出现。 程斌把手枪塞进胸前枪袋里之后，拉开第一辆车驾驶位的车门，把被打死的司机尸体拖了下来。 几分钟之后，丽贝卡就看到程斌把所有的尸体塞进那辆翻到的越野车里，然后点燃了塞进油箱口的一团破布。这才开着那辆前窗上还有血迹的越野车回到了山坡上。 “真可惜。”程斌嘴里说着可惜，然而却是一脸的兴高采烈，“我没找到管子，没办法把那辆车里的柴油抽出来。”他说道：“不过我在那辆车里找到了一桶备用油。” 然后他看着一脸呆滞的丽贝卡问道：“你怎么了？” “你要开这辆车？”丽贝卡捂着嘴，绝望地说道：“我绝不会坐一辆刚刚死过人的车。” 没想到程斌对她的拒绝毫不在意，他说道：“你不需要。”他说道：“我已经问过了，我们离开之后，他们就撤退了，你哥哥应该没事，你可以开车回去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流露出一幅如释重负的样子，心想总算是不用照顾一个小姑娘了，虽然看着很养眼，但是年纪实在太小了，只能看不能吃简直就是折磨。 丽贝卡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吃惊地问道：“为什么？” 这个问题让程斌觉得有点尴尬，因为他还真知道答案。 事实上丽贝卡猜得没错，程斌的确是故意留下痕迹好让追兵追上来的——当然前提是有追兵的话。 否则的话，他在离开公路的时候完全可以设法清除掉留在公路下的车辙痕迹，这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公路上的车辙印很淡，只要追兵看不到离开公路的痕迹，他们就没办法判断程斌是什么时候离开公路的，当然也就无从追起，如果队伍里没有擅长追踪的好手，他们甚至都没办法确定程斌是不是顺着公路跑了。 然后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程斌依靠装备干掉追兵，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起码他要知道跟自己火拼了半夜的人是何方神圣，他又不是见一个灭一个，举目四望皆是敌国的战神，打半天不知道是谁可不是他的风格。 结果让他很满意，不但想知道的问题都有了答案，甚至还有意外收获。 那个重伤的家伙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但是托队伍内部保密意识松散的福，这家伙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 程斌没费什么事就从对方的口中得知，这些人是兰开斯特家族雇佣的士兵，任务是追捕那个杀死兰开斯特家主的枪手。 按照这个士兵的说法，他们昨天傍晚接到消息，说有个非常像通缉犯X的人出现在枫叶镇，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接应他们的人说这个人在朱加什维里家。 朱加什维里当年先是蛊惑兰开斯特家主背叛共青城，最后却又在各方调停下出卖了兰开斯特家族，所以在橡树镇的形象相当不好，这次带队的兰开斯特家的人没怎么犹豫就决定进攻，如果能拿到朱加什维里家族指使人刺杀自己家主的证据就更好了。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次攻击不但伤亡惨重，还被程斌逃了，布莱克被炸伤之后，慌乱中肯定说车里的人就是X，本意是希望这些佣兵给他报仇，没想到歪打正着蒙对了。 带领佣兵的人当然不知道上了布莱克的当，觉得首要任务是追杀X，于是立刻派人追赶，因为被程斌离开时连撞带炸弄坏了两辆车，所以只有这两辆车追了出来，其他人会先乘坐格洛瓦家的车离开枫叶镇，在回橡树镇的途中会合，从前到尾都没有人想到过，八个人追一个人，居然还能被人团灭了，这是何等的卧槽，小说都不敢这么写，敢这么写的基本都扑街了。 ------------ 第三十七章 瞧谁不起 当然这些真相没必要让丽贝卡知道，难道要告诉她，格洛瓦和她被袭击只是因为兰开斯特家的人在追杀自己？这个不是诚实，这是给自己拉仇恨，属于典型的脑残行为。 于是他有选择地告诉丽贝卡，这些人是兰开斯特家的人，专程从橡树镇来袭击他们，而且他昨晚在人群里看到了布莱克，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发动这场袭击，那就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尽情脑补吧。 听了程斌告诉自己的内容后，丽贝卡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脑子一点都不笨，在家族里耳渲目染之后，起码的敏感性还是有的，所以听到程斌的话之后，她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的直相并不简单。 她想了一下，向程斌问道：“我哥哥和艾伦会有危险吗？” 程斌看了她一眼，疑惑地说道：“你好像很关心艾伦。” 丽贝卡目光游移了一下，开口想要解释，但是程斌并没有等她说话，事实上他只是习惯性地疑惑一下，并不关心小姑娘和艾伦之间的关系。他很肯定地向丽贝卡说道：“我觉得不会。” 他的理由很简单，无论兰开斯特家的人为什么敢于向格洛瓦下手，都不等于艾米丽愿意自己对付格洛瓦，如果那样的话，她也不需要找兰开斯特家的人了。更不可能在兰开斯特佣兵队撤离之后再动手。 无论怎么看，艾米丽都不是是那种会等别人牵走驴再上去拔撅子的人。 所以只要格洛瓦没死在兰开斯特手里，他目前就没有危险，至于以后会不会遇到危险，又要多久才能遇到危险，程斌又不是他爸爸，实在没兴趣操这份闲心。 他现在好奇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艾米丽要告诉兰开斯特家人的说自己就是那个X，要知道除了出枪快之外，自己和X完全没有相同之处，这个锅背得实在有点冤枉。 而且最主要的是，艾米丽又为什么要对付自己？好像除了半夜溜进她的卧室之外自己也没干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啊？ 天地良心，程斌可是个连男人卧室都摸的人，并不是特别针对艾米丽。 听到程斌的保证之后，丽贝卡看起来是放下了一栋心事，她想了想说道：“我不回枫叶镇。”她很坚决地说道：“我要跟你走。” 程斌当时就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什么，他吃惊地看着丽贝卡问道：“你说什么？”他说道：“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跟你走。”丽贝卡毫不迟疑地说道：“我不想回枫叶镇去。”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程斌觉得这个小姑娘简直比正在山坡下熊熊燃烧的八个壮汉还让人头痛——当然这个比喻有点亏心，因为那八个人其实一点都没让他感到头痛。 “格洛瓦对你还是很关心的。”程斌不得不化身知心姐姐，苦口婆心地开导叛逆少女，“他们上楼的时候没有带上你只是因为来不及。” “我知道。”丽贝卡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走，跟在你身边我会感到安全。” “你是说真的？”程斌简直要崩溃了，“虽然你应该像女人的地方都不怎么像女人，但是至少也应该有点女人的自觉吧？什么叫跟我在一起感觉很安全，你这是看谁不起呢？” 他有些抓狂地说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不是什么好人。” 丽贝卡用关怀智障的表情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告诉哥哥你欺负我。” “你等会啊。”程斌说道：“你说的欺负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疑惑地看着丽贝卡，“你这是在提醒我吗？” 他很无奈地看着鼓着嘴不说话的艾米丽，“你真是把我的肺都气炸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程斌的话加音效，他的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那辆被程斌点燃的越野车爆炸了，车里的东西被气浪抛洒到半空后再纷纷落下，就像是下了一场零件雨，有一个飞得特别远的甚至飞到了两个人的身边，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丽贝卡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抱头蹲防，完全没了刚才和程斌较劲的气势。 程斌叹了一口气，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铁片。那是越野车上的车徽，已经被火焰烧得有些变形了，在空中飞了这么远之后，上面残留的温度还很烫手。 程斌看了一眼铁片上那线条简单的橡树图案，摇头说道：“如果你想跟着，那就跟着吧。” 他说道：“现在我要去办一件事，你要来吗？” “当然。”丽贝卡抬起头，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去哪我就去哪。” 但是很快她就食言了，因为她看到程斌走到车子的另一边，解开了裤子。 淅沥的水声当中，丽贝卡很不满意地说道：“你怎么能当着一位女士的面做这种事。” “严格来说，我没有当着一位女士的面做这种事。”程斌的声音夹杂在水声中响起，“而且这只是常规操作。” 他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之后转过身来，一面系紧腰带，一面隔着越野车向丽贝卡说道：“如果你跟着我，以后不但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做这种事，还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洗澡，跟我一起睡觉。” 说着话，他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把双手按在车顶上，看着丽贝卡说道：“现在你还想跟着我吗？” 丽贝卡明显有些犹豫，她想了想说道：“我能只在旅店里洗澡吗？” “见鬼。”程斌觉得自己被她打败了，“所以你只注意到洗澡这件事吗？” 他重重拍了一下车顶，看着凹陷下去的车顶大声说道：“见鬼。” 然后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抬手一拳砸在头顶突出的车棚上，把那里又砸了回来。 “见鬼。”他第三次说道，然后他看了一眼还站在车外的丽贝卡，探身说道：“你要上车吗？” 小丽花了大约一秒钟的时间来理解程斌的话，然后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在程斌严厉的目光注视下又把它关上，自己钻进了越野车的后座，完全忘记了刚刚才说过，她是不会坐进这辆死过人的车里的。 ------------ 第三十八章 从早到晚 丽贝卡披着一件不知道被程斌从哪具尸体上扒下来的军装，强忍着心里的恶心趴跟在程斌的身边，忍不着打了个哈欠。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荒原的早上实在有点冷得遭不住，就算程斌跟她说荒野猎人从不挑拣，她也不会披这件衣服的。 当然就算是为了温度，披在身上也就是极限了，最多也是就裹得严实一点，丽贝卡觉得自己就算冻死也不会真把它穿在身上，不把胳膊套进袖子里算是最后的坚持。 程斌举着手里的袖珍双筒望远镜观察着远方公路上的简易营地。 那是几辆陈旧肮脏的铁皮房子，建造历史应该可以追溯到史前时代，已经被荒原上的风沙腐蚀得千疮百孔，还能巍然屹立不倒都是奇迹。 铁皮屋子外面停着两辆车，看到这两辆车之后，程斌就觉得自己肯定是找对人了，因为其中一辆正是他曾经见过的格洛瓦的核动力卡车，看起来格洛瓦这次破财破得有点狠，这帮家伙虽然没能杀得了他，但是能抄的底可都没给他剩下。 视野范围内看不到活动的人影，程斌估计兰开斯特家的人应该在休息，只是不知道确切的位置，最好的情况是都挤在卡车上，不过程斌觉得对方好歹也算训练有素，不至于蠢到主动创造被人一波团灭的地步。 当然事实上以核动力卡车的防护能力，要从外面一波团灭里面的人也不容易。 虽然看不到人，但是程斌仍然观察得很仔细，举着望远镜长时间一动不动，让身边的丽贝卡从一脸好奇到摇摇欲坠，睡意上涌之后，她的脑袋都快把身前的地面磕出坑来了。 程斌虽然一直举着望远镜，但是并没有把目镜贴在脸上，所以仍然可以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丽贝卡的样子，视野范围大小也是考察范围中的一项，他的成绩不可能太差。 想到自己昨天晚上还曾经考虑过干掉格洛瓦，结果不到十二个小时，他就拐了人家的小妹妹跑到荒原上来打野战，程斌就觉得世界真奇妙，最奇怪的是，这么荒唐的事自己居然还真就干出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入选人类迷惑行为大赏。 他轻轻咳了一声，果然丽贝卡正周期性点头的动作嘎然而止，猛然抬头问道：“有动静了？” “没有。”程斌忍着笑说道：“回车里睡一会吧。” “不用。”丽贝卡倔强地说道。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疑惑地开口问道：“我们在等什么？” 在山坡上解决掉追兵之后，程斌告诉她要去追赶剩下的那些人的时候，丽贝卡其实是想拒绝的，无论怎么看，程斌这都是打算一个人包围对面一群人的节奏。 不过转念想到程斌解决掉八个追兵时表现出来的一面倒屠杀，丽贝卡觉得现在这个好像也不是不可能，自己能吐槽的也就是程斌报仇从早到晚的风格。 程斌也没废话，带上丽贝卡驾驶着那辆越野车就追了过来，不到一个小时居然就找到了那个俘虏提到过的汇合地点，在荒野上走的几乎是一条直线，并不是沿着公路走。 可惜丽贝卡接受过的义务教育范围并不覆盖这些知识，所以她虽然觉得程斌找人的速度有点快，但是也没有觉得特别吃惊，否则的话，她一定会怀疑程斌之前走过这条跑，起码他应该知道这个位于盐湖城到枫叶镇公路上的汇合地点在哪里。 听到丽贝卡拒绝了自己的提议，程斌也没有再劝，他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扁扁的铁制烟盒，伸到丽贝卡面前弹开盖子。 丽贝卡本来想说自己不吸烟，但是立刻发现自己猜错了，烟盒里装的不是烟，而是一条条烟卷大小的肉干。 “来一条吧。”程斌说道：“慢慢嚼，可以提神。” 咀嚼是一项很复杂的肌肉运动，需要面部肌群的参与，所以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渴睡的欲望，顺便还可以补充体力。 这次丽贝卡没有拒绝，她小心地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叼住一块拿起来，凑到眼前仔细打量，直觉告诉她，程斌这个男人身上有很多不正经的东西。 程斌等她拿走肉干之后，缩回手给自己也拿了一条，直接塞进嘴里，然后收起了烟盒。 丽贝卡看了一眼程斌蠕动的腮肉，侧头把手里的肉干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程斌做的肉干为了延长保质期，所以水分很少，咬起来很费力，而且咸味也重了点，看起来程斌手头不缺盐。 丽贝卡按照程斌的叮嘱，先把肉干在嘴里用口水泡软，然后才细细地咀嚼起来。也不知道是程斌的手艺不错还是自己俄得狠了，居然感觉味道还不错。 把手里剩下的半条肉也塞进嘴里之后，丽贝卡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肉？” “田鼠。”程斌说道。 丽贝卡一下就把嘴里已经嚼烂的肉吐了出来，想想自己已经咽下肚子的那部分，顿时干呕起来。 “你居然吃老鼠？”干呕了几下之后，她没吐出什么东西，于是愤怒地盯着程斌指责道：“老鼠那么可爱！” “更可爱的虫子我都吃。”程斌很不以为然地说道：“去掉头，鸡肉味。蛋白质是牛肉的三倍。” “就算是三倍，那也是指相同质量。”丽贝卡毫不客气地指出，“这世上没有跟牛一样大的虫子。” “不错不错。”程斌说道：“起码智商还在。那你为什么听说是田鼠肉就把它吐了？” “那能一样吗？”丽贝卡下意识瞄了一眼刚才吐掉的肉沫，因为她是趴在地上，所以吐得并不远。 目光从那一小堆固液混合物上方掠过，丽贝卡下意识往后爬了两下，想了想干脆绕到程斌的另一边。 “我看到车里有不少吃的东西，我们根本用不着吃这玩意。” 程斌当然不会把那八个追兵的尸体和他们随身带的物资都烧了，事实上他留下的东西相当多，包括但不限于武器装备和个人财产，只有那些明显带有私人性质的东西才会被一起烧掉。 所以现在越野车的后背箱里堆着一堆还有血渍的枪支弹药和防弹衣，就连丽贝卡身上裹着的军装都是这么来的，用程斌的话来说，死人不需要衣服，所以还是留给活人用吧。 ------------ 第三十九章 不是现在 丽贝卡也并不是只穿到了衣服，橡树镇的佣兵们随身携带的除了武器装备，还有食水和药品，在赶路之前，程斌就已经拆了一个急救包，用里面的药品给丽贝卡处理了伤口。 也正是因为程斌当时的动作很规矩，所以丽贝卡对他的戒心才会变得这么低，已经敢放心大胆地趴在程斌身边打瞌睡了，当然更重要的，她昨天的昏迷过程并不是连续的，所以隐约记得是程斌救了她，这才是她敢冒险跟在程斌身边的的原因。 听到丽贝卡问为什么不吃车里的食物，程斌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总不能说自己其实就是存心恶心她，那人设还要不要了？ 他说道：“回车里睡一觉吧，有好戏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丽贝卡想了想，很聪明地问道：“好戏？”她说道：“你不打算自己动手吗？” “我尽量不这么做。”程斌心不在焉地回答，心想这就是自己不想带个同伴的原因，无论干什么都得想个理由，真是太烦了。 丽贝卡终于没有抵挡住睡眠的诱惑，回到车里又裹了一件衣服，很快就睡着了。太阳升起之后，很快越野车里的温度就升得很高，这让丽贝卡睡得很舒服。甚至梦到了小时候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她跟着家里人杀狗吃肉时的情景。 梦醒之后，丽贝卡疑惑地耸了耸鼻子，发现自己之所以梦到杀狗，是因为受到了车里血腥气味的刺激，车里温度升高之后，车上残留的血渍开始挥发，味道变得很浓。 丽贝卡推开车门跳下车，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除了太阳在灰蒙蒙的天空中移动了一点位置之外，一切都和她睡着之前没什么不同。 她想了想，拿了一瓶水边喝边向程斌藏身的地方走去。 果然程斌还趴在原地，只是在身上盖了一件插满杂草的衣服，上面的草黄绿参杂，看起来和荒原上常见的植被颜色一模一样。 丽贝卡接近他的时候，程斌很警觉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做了个压低的手势，丽贝卡立刻会意，伏下身四肢着地爬到程斌身边，探头向公路上看去，果然发现核动力卡车旁边有人在活动。 “他们打算在这里等多久？”小丽疑惑地问道。其实她更想知道程斌在这里等什么，不过她猜测程斌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果然她提出的问题要安全得多，程斌毫不在意地说道：“我觉得他们可能会等到晚上。” “为什么？”丽贝卡追问道。 程斌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好像对什么都很好奇。” 这也是他觉得疑惑的地方，丽贝卡和伊莎贝尔出身差不多，都是一方诸侯家的女儿，年纪也差不多，但是两个人的性格差距却很大。 伊莎贝尔虽然也有点叛逆，但是胆子其实不大，程斌猜测如果不是那两个男同学怂恿，她应该不敢从共青城里跑出来。在枫叶镇上，她也很听艾米丽的话。 但是丽贝卡的表现就明显不同，她显然要比伊莎贝尔有主意得多，而且更加胆大妄为。说实在的，程斌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敢不敢一个人在一辆刚刚死了好几个人的汽车里睡觉都是个问题。 丽贝卡耸了耸肩，无聊地看着远处的核动车卡车，现在那里有两个拿枪的男人正在聊天，看起来他们的业余生活也不怎么丰富。 “你得学会给自己找乐子。”这么说的时候，她的表情有些忧伤，但是很快就又变回了平时的样子，她向程斌说道：“我们还是说那些人吧。” “因为来追我们的两辆车上只有一桶油。”程斌说道：“如果他们追不上我们，就必须在耗尽燃油之前回到这里来，所以我猜他们会等到傍晚，再晚的话，他们就回不来了。” “如果他们没回来呢？”丽贝卡好奇地问道：“他们会怎么做？会回去找吗？” 事实上她的问题很有实际意义，因为那些人肯定是回不来了，如果不是越野车最后发生了爆炸，现在已经烧得只剩下骨头了。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程斌说道：“你要吃点东西吗？” “老鼠肉吗？”丽贝卡摇了摇头，“我回车上去吃。”她说道：“需要我给你送过来吗？” 大概半小时后，她又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袋压缩饼干和一瓶水， 程斌等她趴到自己身边后，这才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因为安全啊。”丽贝卡理所当然地说道。然后她在程斌的注视下做了个鬼脸，“好吧。”她说道：“我只是对传说中荒野猎人的生活感到好奇。” 伊莎贝尔也对程斌说过同样的话，不过很显然伊莎贝尔要的只是别人的描述，她并没有自己下场COSPLAY的意思。 程斌若有所思地看着丽贝卡，慢吞吞地说道：“可是你的家族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 “那可未必。”丽贝卡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家里像我这样的人很多。”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我父亲有多很妻子，她们说他甚至记不住所有孩子的名字。” 她说道：“格洛瓦其实已经很出色了，但是仍然只能自己想办法，也许他们并不在乎家里出一个荒野猎人。” “听起来朱加什维里家族内部的竞争很激烈。”程斌说道：“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就算是家族不反对，你也成不了荒野猎人吧？” 他说道：“通常来说，荒野野人里没有女人是有原因的。” “爱丽丝。”丽贝卡趴在地上，探头向公路上张望，嘴里说道：“她是王都的贵族，自愿放弃了爵位成为荒野猎人。我有个叔叔在王都的咽喉舞会上见过她，据说她长得很漂亮，也没有很多肌肉。” “那是谁？”程斌随口问道。 “你不知道她？你真是荒野猎人吗？”丽贝卡伸手从程斌身上拔了一根草，无聊地拿在手里摇晃着，然后突然说道：“你教我啊！” “什么？” 程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疑惑地向四周张望，嘴里敷衍着说道：“教你什么？” “当荒野猎人。”丽贝卡有些憧憬地说道：“我当你的徒弟，我们一起在荒野上游荡，分享艰难和喜悦，也许我还会嫁给你，给你生很多孩子……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程斌突然伸出手，一下把她按在了地上。 丽贝卡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挣扎着叫道：“我不是说现在……” 但是她刚刚张开嘴，嘴巴就已经被程斌捂住。丽贝卡只来得及很无奈地想“又来”？然后就看到荒原上出现了一抹靓丽的颜色，那辆核动力卡车上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 第四十一章 很重要 看着撞到核动力卡车上停下来的电动汽车，本来已经觉得有些无聊的程斌立刻就不困了。这当然不是因为看到有人作死，而是因为他看到了被子弹击穿的车窗玻璃，从而判断出了子弹飞来的方向。 让程斌觉得意外的是，这个枪法很好的狙击手并不是藏在他觉得最可能的方向，反而和他现在的位置相距不运。如果说他在卡车的九点方向的话，那么这个狙击手就在卡车的十一点方向，两人中间刚好隔着一个不算很高的山头，山上林木稀疏，缺乏隐蔽的条件，所以程斌才会选择山坡下的草丛，想来那个狙击手的想法也差不多，只不过他选择的是另外一侧。 也幸好他选择的是另外一侧，不然的话，两边就先打起来了。 抢车逃跑的那个佣兵虽然生前没干出什么有营养的事，但是死子之后却做了一件好事，没能爬上路基的汽车滑下来之后，刚好撞在了卡车的车门旁边，部分遮挡住了狙击手的视线。 虽然从程斌的位置上仍然可以很好地封锁卡车的出口，但是显然程斌对这个机会没什么兴趣，所以他向身边的山顶上看了一眼，低声说道：“走吧。” 丽贝卡明显看得还挺起劲，拿着程斌的望远镜等着看卡车里的人是怎么死的，这时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程斌说道：“走吧。” 丽贝卡不明所以地跟着他站起身来，两个人收拾了一下东西，一溜小跑回到越野车旁，把藏在浅沟里的越野车开出来，踩住油门绝尘而去。 程斌发动汽车的时候，在山坡的另一侧，一个身披吉利服手捧狙击枪趴在草丛里的男人愣了一下，转身向着山顶看去。 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同样身穿吉利服的男人，不同的是，这个人手里拿的是一支突击步枪。 拿突击步枪的人也听到了隐约传来的汽车发动机声，他单手撑地站了起来，向狙击手说道：“我去看看。” 狙击手嗯了一声，重新把眼睛凑回到狙击镜上，正好看到一个人从卡车上跳了下来。 他并没有开枪，看着那人躲到汽车后面，口中说道：“小心点。” 他的同伴答应了一声，弯腰提枪向着山顶跑去，很快无线电里传来这个人的声音，“安德烈，有人跑了。车子看起来是橡树镇的。”他问道：“要追吗？” “他们居然还留了暗哨？”安德烈疑惑地说道，在心里对这个即将被自己歼灭的团队高看了一眼，完全没有想到这可能是另外一伙人。毕竟刚才在无线电，同伴已经确认跑掉的车是橡树镇的。 虽然在同伴陷入死地之后自行逃命的干法怂了一点，但是考虑到对方佣兵的身份，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义无反顾可不是佣兵这行推崇的品质。 如果程斌在这里，他就会发现，猎杀兰开多斯佣兵队的人正是他在枫叶镇酒吧里见过的那两个荒野猎人——安德烈和达尼兹。 安德烈问道：“你确定是橡树镇的人？”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确定？”达尼兹不满地说道：“你想让我追上去问问吗？” “算了。”安德烈说道：“有人回去报信也好，快点把这件事干完吧，我有点饿了。” 说着话，他放下手里的狙击枪，取下身上的吉利服，把身边伪装成一大坨杂草的背包背在身上，在无线电里说道：“掩护我。” 当安德烈发起最后一击的时候，程斌已经开着越野车远离了战场。 事实证明他的确很熟悉这一带的地型，完全没走弯路就把汽车开到了一片河滩旁边，河潍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石块，大的可以凿空当房子，小的可以用手一抓一大把。它们的共同点就是边缘光滑，少有棱角，很明显曾经长时间被流水冲刷。 程斌把越野车停在一块巨石的旁边，和石块构成一个夹角，挡住了可能的袭击方向，然后收集枯草灌木，在越野车和巨石之间生起火来。 他生火不是为了取暖，而是为了烧水，他的背包里有一个可以套在一起的饭盒，他用这个东西煮了一锅热汤，然后又才开始烧水。 “荒原上的水最好煮沸之后再喝。”程斌蹲在火堆旁边，一面调整饭盒的位置，一面说道：“否则的话，你就得指望自己的免疫系统够强了。” “是为了杀菌吗？”丽贝卡好奇地看着程斌做事，小心地问道：“书上说地表水和野生动物身上都有很多细菌和寄生虫。” 程斌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心里却另有想法。荒原上的背景辐射很强，甚至达到了安全剂量的上限。事实上他已经把单兵电脑上辐射警告的阀值调高了，要不然的话，单兵电脑会一直告警直到没电。 在这种强度的辐射下，程斌很难想像细菌和寄生虫不会受到影响，这也是他总会不时离开荒原回到城镇上的原因，不知道是经过清理还是选址的时候就有所考虑，两城三镇坐落的地点是整个荒原辐射值最低的地方。 当然这个结论是程斌依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推导出来的，他还没有跑遍两城三镇，并不能确定这个结论是不是正确。 和很多文学作品里描述的不同，高辐射背景下，生物自身的调节能力会集中到提高防护能力上面，而不是变异出各种莫名其妙的本领。程斌很早以前就听说过有以辐射沾染物为食的细菌。 很显然，这种细菌本身对于人体是没有危害的，一定要说危害的话，那就只有它体内积存的辐射物了。显然对于这些细菌来说，把天赋点加在生存能力而不是杀死宿主上面更重要。 他回到车上拿了两袋干粮，递给丽贝卡示意她把压缩饼干掰碎了泡进汤里。虽然一直有传说压缩饼干之所以把味道做得这么难吃是为了防止士兵偷吃，但是事实上压缩饼干为了能够长时间存储必须尽可能减少水分，为了提供足够的热量又必须有大量油脂，当这两样加在一起的时候，还想有个好味道那就真是要得太多了。 两个人默默地开始准备晚餐，等待饼干被水泡软的时候，程斌说道：“说说你的事。”他说道：“你为什么要跟格洛瓦到这里来，又为什么宁可当荒野猎人也不愿意回家？” “相信我。”他看着丽贝卡说道：“我希望听到实话，这对你很重要。” ------------ 第四十章 让导弹飞（为掌门输入昵称已在加更） 刚才和丽贝卡谈话的时候，程斌心中就突然产生了一丝危险的感觉，然而也许是因为这危险并不是针对他，所以感觉很微妙，若有若无之间，就连程斌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然后他就发现对面的天际线上出现了一道暗淡的烟雾。 荒原上是没有真正晴天的，通常意义上的晴天就是像现在这样，整个天空灰蒙蒙的，仿佛笼罩着一层雾气，只能透过雾气看到高悬空中的太阳轮廓。 据说这层雾气就是史前时代最后一次战争中制造出来的大量核烟尘飘洒到高空之后无法降落才形成的，它在减弱阳光的同时，也升高了地表的温度，最直接的作用就是让植物的光合作用能力下降，但是很神奇地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灭绝。 除了笼罩苍穹的灰雾之外，地平线上方还经常可以看到五彩斑斓、光怪陆离的耀斑，那是阳光电离被放射性尘埃沾染的空气时所发出的辉光。 在这种背景下，要及时发现在空中低速飞行物的尾迹其实是很不容易的——它都没有天边的五彩辉光显眼，就连已经察觉到不对的程斌也是在尾迹出现一会之后才意识到那不是一朵云。 然后那枚飞行物就一头撞在了核动力卡车上，发生了爆炸。 看着爆炸产生的火焰，程斌很肯定地判断出，那是一枚单兵反坦克导弹，也许是长钉或者标枪，发射距离在一公里以外。 说实在的，在这里看到反坦克导弹，不但没有让程斌感到惊讶，居然还让他有了一丝亲切感觉。在荒原上游荡的这段时间里，他遇到最多的是枪支对射，互换扔个手雷已经算是专业打法了，连游击队标配的RPG都只在昨晚出现过一次，让程斌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出演大型警匪片。 没有重型武器的战场是没有灵魂的。标枪虽然也就比RPG大点有限，好歹也算是导弹的一种？这都开新纪元了，咱也不能指望还有战轰洗地、万炮齐鸣、装甲集群突击的场面不是？有个便携型导弹解闷就算不错了。 导弹爆炸后的硝烟很快散去，被它击中的核动力卡车外形看上去还很完整，只是被击中的地方焦黑了一大片。 “没效果？”艾米丽下意识地说道。 程斌盯着安静矗立在公路旁边的卡车，用意义难明的语气说道：“别急。” 他说道：“让导弹飞一会。” 话音未落，他们就看到卡车侧面的车门猛然被推开，一股浓烟从里面冒了出来，随着浓烟，有人从车门里摔到地上，然后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子弹击中，再也没能爬起来。 “你家的人？”程斌双手举着望远镜掉转了一个方向，低声说道：“干得漂亮。” 反坦克导弹本来就不是大炸逼，人家是靠金属射流干活的，卡车遭到攻击后，虽然表面损坏程度不大，但是里面已经遭到了相当严重的破坏，这个时候核动力的缺点就暴露出来，一但核原料的防护装置破损，躲在里面等死和跑出来送死之间也就是死得快慢的区别。 程斌一直躲在远处观察卡车，而不是拿着枪莽上去收人头，当然不是因为他突然就变得爱好和平了。 按照那个短命俘虏的说法，他们离开之后，兰开斯特佣兵队剩下的人不会超过十个。而且因为他们的主要对手就是程斌，所以程斌可以很肯定地说，他们没有很多伤员。 所以这些人对程斌来说不是太大的问题，真正的问题是那辆卡车。 程斌没有反坦克导弹，所以他拿核动力卡车没办法，如果对方关上门，他都破不了防。 这就是他当时带着伊莎贝尔夺路而逃的原因，否则的话，他完全可以在公路上就把格洛瓦一行都解决掉，毕竟黑夜应该算是他的主场。 现在虽然面对的敌人变了，但是车还是那辆车，核动力卡车除了皮厚，更重要的是它是有重型武器的，上面的十二点七毫米口径机枪杀伤力很大，不是那些冲锋枪能比的，不但比程斌的重管M16射程更远，杀伤力也更大，除了足够厚度的岩石之外，自然界能够近距离提供掩护能力的东西相当少。唯一在精确度方面的缺陷也可以依靠标尺覆盖来解决。 所以程斌才要等天黑，如果卡车在天黑后仍然留在公路上，他可以偷偷摸上去，只要能绕过车体的防护，战斗就会变得比较简单，说不定还能收获一辆车——至少到目前为止，程斌还没玩过核动力的运输工具呢。 而如果卡车在天黑前开走，程斌就只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对方溜掉，总好过正面刚一挺重机枪。 这就是他不愿意向丽贝卡解释自己行动目地的原因，不说实话有吹牛的嫌疑，对不起自己的节操，说实话又实在太怂，会影响自己的形象。 虽然丽贝卡不是他想撩的类型，但是身为正常男性，在小姑娘面前程斌还是本能地想要维持一下人设。 说实在的，刚才无聊的时候他就曾经想过，要是把丽贝卡换成艾米丽那就好多了，同样是丽字辈，后者可比前者有味道多了。 正午阳光笼罩下的荒原出现了诡异的安静，公路下的卡车里冒出的浓烟逐渐变淡，终于消失，看起来车内的抑爆系统起到了应有的作用。刚才从里面跑出来人仍然躺在车门下的路基旁边一动不动，估计是已经死透了。 程斌从望远镜里看不到他中弹的位置，而且因为这家伙是摔倒在地上之后才中枪的，程斌甚至没办法通过他摔倒的方向来判断子弹是从哪个方向飞来的。 不过他并不着急，卡车里肯定还有人，反坦克导弹的金属射流不太可能杀掉所有的人，那个躲在暗处的枪手还有大把的开枪机会，就看车里的人什么时候出来创造之个机会了。 程斌并不担心卡车里的人能一直躲下去，核动力装置虽然方便，但是对防护等级的要求也高，小型化之后，防护装置的冗余程度更低，能挺过一发反坦克导弹的可能不大，程斌估计现在卡车里的辐射剂量应该已经超标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公路下人影一闪，有人钻进了停在卡车旁边的轿车里面。然后迅速发动起汽车，打算开上公路逃跑。 看着电动汽车笨拙地爬上路基，程斌叹了一口气，不出所料地看到随着一声枪响，车子停了下来，然后慢慢从公路上溜下来，撞到身后的卡车上。 ------------ 第四十一章 很重要 看着撞到核动力卡车上停下来的电动汽车，本来已经觉得有些无聊的程斌立刻就不困了。这当然不是因为看到有人作死，而是因为他看到了被子弹击穿的车窗玻璃，从而判断出了子弹飞来的方向。 让程斌觉得意外的是，这个枪法很好的狙击手并不是藏在他觉得最可能的方向，反而和他现在的位置相距不运。如果说他在卡车的九点方向的话，那么这个狙击手就在卡车的十一点方向，两人中间刚好隔着一个不算很高的山头，山上林木稀疏，缺乏隐蔽的条件，所以程斌才会选择山坡下的草丛，想来那个狙击手的想法也差不多，只不过他选择的是另外一侧。 也幸好他选择的是另外一侧，不然的话，两边就先打起来了。 抢车逃跑的那个佣兵虽然生前没干出什么有营养的事，但是死子之后却做了一件好事，没能爬上路基的汽车滑下来之后，刚好撞在了卡车的车门旁边，部分遮挡住了狙击手的视线。 虽然从程斌的位置上仍然可以很好地封锁卡车的出口，但是显然程斌对这个机会没什么兴趣，所以他向身边的山顶上看了一眼，低声说道：“走吧。” 丽贝卡明显看得还挺起劲，拿着程斌的望远镜等着看卡车里的人是怎么死的，这时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程斌说道：“走吧。” 丽贝卡不明所以地跟着他站起身来，两个人收拾了一下东西，一溜小跑回到越野车旁，把藏在浅沟里的越野车开出来，踩住油门绝尘而去。 程斌发动汽车的时候，在山坡的另一侧，一个身披吉利服手捧狙击枪趴在草丛里的男人愣了一下，转身向着山顶看去。 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同样身穿吉利服的男人，不同的是，这个人手里拿的是一支突击步枪。 拿突击步枪的人也听到了隐约传来的汽车发动机声，他单手撑地站了起来，向狙击手说道：“我去看看。” 狙击手嗯了一声，重新把眼睛凑回到狙击镜上，正好看到一个人从卡车上跳了下来。 他并没有开枪，看着那人躲到汽车后面，口中说道：“小心点。” 他的同伴答应了一声，弯腰提枪向着山顶跑去，很快无线电里传来这个人的声音，“安德烈，有人跑了。车子看起来是橡树镇的。”他问道：“要追吗？” “他们居然还留了暗哨？”安德烈疑惑地说道，在心里对这个即将被自己歼灭的团队高看了一眼，完全没有想到这可能是另外一伙人。毕竟刚才在无线电，同伴已经确认跑掉的车是橡树镇的。 虽然在同伴陷入死地之后自行逃命的干法怂了一点，但是考虑到对方佣兵的身份，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义无反顾可不是佣兵这行推崇的品质。 如果程斌在这里，他就会发现，猎杀兰开多斯佣兵队的人正是他在枫叶镇酒吧里见过的那两个荒野猎人——安德烈和达尼兹。 安德烈问道：“你确定是橡树镇的人？”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确定？”达尼兹不满地说道：“你想让我追上去问问吗？” “算了。”安德烈说道：“有人回去报信也好，快点把这件事干完吧，我有点饿了。” 说着话，他放下手里的狙击枪，取下身上的吉利服，把身边伪装成一大坨杂草的背包背在身上，在无线电里说道：“掩护我。” 当安德烈发起最后一击的时候，程斌已经开着越野车远离了战场。 事实证明他的确很熟悉这一带的地型，完全没走弯路就把汽车开到了一片河滩旁边，河潍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石块，大的可以凿空当房子，小的可以用手一抓一大把。它们的共同点就是边缘光滑，少有棱角，很明显曾经长时间被流水冲刷。 程斌把越野车停在一块巨石的旁边，和石块构成一个夹角，挡住了可能的袭击方向，然后收集枯草灌木，在越野车和巨石之间生起火来。 他生火不是为了取暖，而是为了烧水，他的背包里有一个可以套在一起的饭盒，他用这个东西煮了一锅热汤，然后又才开始烧水。 “荒原上的水最好煮沸之后再喝。”程斌蹲在火堆旁边，一面调整饭盒的位置，一面说道：“否则的话，你就得指望自己的免疫系统够强了。” “是为了杀菌吗？”丽贝卡好奇地看着程斌做事，小心地问道：“书上说地表水和野生动物身上都有很多细菌和寄生虫。” 程斌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心里却另有想法。荒原上的背景辐射很强，甚至达到了安全剂量的上限。事实上他已经把单兵电脑上辐射警告的阀值调高了，要不然的话，单兵电脑会一直告警直到没电。 在这种强度的辐射下，程斌很难想像细菌和寄生虫不会受到影响，这也是他总会不时离开荒原回到城镇上的原因，不知道是经过清理还是选址的时候就有所考虑，两城三镇坐落的地点是整个荒原辐射值最低的地方。 当然这个结论是程斌依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推导出来的，他还没有跑遍两城三镇，并不能确定这个结论是不是正确。 和很多文学作品里描述的不同，高辐射背景下，生物自身的调节能力会集中到提高防护能力上面，而不是变异出各种莫名其妙的本领。程斌很早以前就听说过有以辐射沾染物为食的细菌。 很显然，这种细菌本身对于人体是没有危害的，一定要说危害的话，那就只有它体内积存的辐射物了。显然对于这些细菌来说，把天赋点加在生存能力而不是杀死宿主上面更重要。 他回到车上拿了两袋干粮，递给丽贝卡示意她把压缩饼干掰碎了泡进汤里。虽然一直有传说压缩饼干之所以把味道做得这么难吃是为了防止士兵偷吃，但是事实上压缩饼干为了能够长时间存储必须尽可能减少水分，为了提供足够的热量又必须有大量油脂，当这两样加在一起的时候，还想有个好味道那就真是要得太多了。 两个人默默地开始准备晚餐，等待饼干被水泡软的时候，程斌说道：“说说你的事。”他说道：“你为什么要跟格洛瓦到这里来，又为什么宁可当荒野猎人也不愿意回家？” “相信我。”他看着丽贝卡说道：“我希望听到实话，这对你很重要。” ------------ 第四十二章 丽贝卡的身世 “相信我。”程斌看着丽贝卡说道：“我希望听到实话，这对你很重要。” 虽然他捧着饭盒蹲在地上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是他的语气却足以让丽贝卡意识到这不是在开玩笑。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张了张嘴，向程斌问道：“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程斌深深看了她一眼，默认了这个猜测是。 事实证明这些贵族家大小姐的灯真没有省油的，至少在把握机会的能力上都不容小视。伊莎贝尔被程斌救了之后立刻就能顺竿爬上来请他送她去枫叶镇，丽贝卡被他救出来之后就意识到跟自己在一起很安全。 说实在的，如果换成程斌，就算身为男人，他都未必能够这么快下决心把自己托付给别人。 事实上这一次丽贝卡又猜对了，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让程斌改变了从前的计划，其中最主要的一点是，他发现攻击兰开多斯佣兵队的人和自己来自同一个方向。 在荒原上，方向很重要，一方面是因为荒原上没有太多的标志物，很难判断位置。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荒原上没有路，或者说因为地形起伏不大，所以到处都是路，在荒原上，大家都喜欢切直线。 程斌昨晚离开枫叶镇的时候是向着共青城方向走的，和去橡树镇方向不同，大约有四十五度的夹角，所以他在干掉追兵之后可以直接越过荒原走直线赶往俘虏说的汇合地点，而不是沿着公路跟在佣兵们的屁股后面追。 那些攻击佣兵队的人显然也是一样，他们从荒原上追过来，然后发动了袭击。 程斌没能及时发现那枚反坦克，并不是像他以为的那样被天边的耀光干扰，而是因为开始的时候导弹飞行的路线与他的视线平行，在这种角度上，导弹的尾迹在他的视野里几乎是静止不动的，当然也就很难察觉。 这些事在普通人看起来很可能没什么用处，但是在程斌眼中，这其实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追杀佣兵人有很大的可能来自枫叶镇，而不是程斌开始时候以为的是被格洛瓦摇来的盐湖城军人。 这也是他在袭击开始的时候对丽贝卡说是她家来的人，但是后来离开的时候却绝口不提送她回去的原因。 他怀疑那些人并不是朱加什维里家族的人，毕竟如果格洛瓦身边有这样一支队伍的话，他们不可能有坐视格洛瓦家被收拾得那么惨。 考虑到对方手里有反坦克导弹这种高技术武器，绝对不可能是荒野猎人，程斌不能不担心枫叶镇表面的平静下还隐藏着其它危险。 事实上在面对这种复杂不明的局面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远远离开，危险通常不会追着人跑。所以程斌才会关心丽贝卡的事，他至少得知道自己拐跑了丽贝卡之后，屁股后面会不会缀上一堆勇者，拿自己当恶龙砍。 丽贝卡虽然聪明，但是毕竟缺乏经验，所以一时想不出程斌为什么突然对自己从前的人生发生了兴趣。她想了想，很驯顺地说起了自己的过去。 丽贝卡的人生要说起来很简单，基本上和这个年纪的贵族女孩一样，稳定乏味。 她的父亲老朱加什维里先生是一个对美丽很有追求的人，具体一点来说，就是他身边有很多老婆。 从伦理角度上来说，即使进入了新的纪元，但是既然史前文明的传承没有断绝，那么基本的社会形态也会被继承下来，就算是王都的贵族们也必须遵守基本的道理法则，在表面上维持一夫一妻。 但是在共青城与盐湖城的战争之后，老朱加什维里称霸荒原的雄心受挫，转身开始在盐湖城里作威作福，在盐湖城里，完全就是朱加什维里一家独大，老朱加什维里想干佬叉干什么，包括但不限于娶很多老婆。 丽贝卡的母亲就是老朱很多老婆中的一个，而且曾经是他最喜欢的一个。 可惜好景不长，丽贝卡的母亲在她七岁的时候生病去世了。虽然因为她的原因，老朱对丽贝卡要比其他子女好得多——起码他知道丽贝卡的名字，所以丽贝卡并不缺衣少食。但是很显然，没了母亲依靠之后，她的在家族中的地位也好不到哪里去，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不操心温饱了，在最好的情况下，因为她足够美貌，而且还很聪明，很可能会被老朱拿来笼络哪一个得力的手下，嫁入盐湖城中的某一个地方势力家中。 格洛瓦的出身和丽贝卡差不多，不过比丽贝卡大六岁的格洛瓦没有一个那么有魅力的母亲，所以从小就不受重视，身为老朱家众多子嗣之一，他在很小的时候甚至不得不去干活来养活自己和母亲。 那个时候，丽贝卡的母亲还在，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照顾格洛瓦，经常接济他，后来更是抓住难得的机会，让老朱把格洛瓦送到了SOD公司里面学习。 格洛瓦没有辜负丽贝卡母亲的培养，凭借自己的才能和朱家什维里家族子弟的身份很快在SOD公司里混出了头，成为荒原上仅有的两位商业领事之一。 但是当他想要回头报答那位帮助过自己的阿姨时，却发现恩人已经香消玉殒了。 也正是因为对恩人的歉疚感，所以格洛瓦才会借着出任枫叶镇事业领事的机会把丽贝卡带出盐湖城，本来他是希望丽贝卡可以和艾米丽搭上关系，要知道爱德华兹家族可没有多到绊脚的子女，这一代家主阿莱克只有两女一子，就算艾米丽没有嫁入康斯坦丁家族，她在共青城的地位也绝不是丽贝卡能比得了的。更何况她还是名义上的康斯坦丁家族少夫人，如果能和艾米丽搭上关系，小丽在朱加什维里家族的地位立刻就会和从前不同。 就在前几天，格洛瓦告诉丽贝卡，艾米丽的妹妹，共青城的小公主伊莎贝尔很可能会到枫叶镇来，格洛瓦希望可以创造机会让丽贝卡和伊莎贝尔交上朋友，如果可能的话，格洛瓦希望妹妹能够帮助自己娶到伊莎贝尔，那样的话，他甚至可能拥有了改变荒原上势力分布的能力。 可惜小格的计划落空了，小伊中途被人劫走，小丽当然也没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共青城小公主，倒是很快迎来了橡树镇雇佣兵的袭击，然后她就流落到这里了。 ------------ 第四十三章 荒原上不欢迎女人 丽贝卡说起自己的往事时并没有花费很多时间，提到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没有显得特别悲伤，显然是早就习惯了，至少从心理承受能力上来说，她和小伊不是一个档次的。 程斌觉得丽贝卡说的话应该都是真的，但是本能地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捧着已经吃空的饭盒想了想，开口问道：“你是说，格洛瓦提前好几天就知道伊莎贝尔会到枫叶镇上来？” 丽贝卡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疑惑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应该是……两天前吧。” 程斌点了点头，皱眉说道：“可是伊莎贝尔说她是临时起意从共青城里跑出来看她姐姐的。” 丽贝卡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她说道：“你认识伊莎贝尔？” 程斌很无奈地看着她：“这是重点吗？” 他摊手说道：“重点应该是你哥哥怎么知道伊莎贝尔会从共青城里跑出来吧？” 他说道：“那时候甚至连当事人都还不知道。” 丽贝卡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顺着程斌的思路推想下去，“所以这是个圈套？” “这是个圈套。”程斌肯定地说道：“然而问题是，除了传说中某个姓楚的家伙，我还从来都没见过设套把自己也圈进去送死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捧着空饭盒发了一会呆，然后说道：“所以你哥也是被套住的人？” “什么？”丽贝卡大吃一惊，虽然一时想不明白程斌为什么这么看，但是对格洛瓦的担心瞬间占了上风，她向程斌说道：“你能帮帮他吗？” “啊？”程斌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帮他？” “他是我哥哥啊。”丽贝卡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不帮我哥哥吗？” 程斌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在心里琢磨这个结论的逻辑基础在哪里，他想了想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有很多兄弟姐妹吧？” “只帮这一个就够了。”丽贝卡很轻松地说道：“我和其他人也不熟。” 程斌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很想告诉她“其实咱们俩也不怎么熟”，不过想了想彼此的年纪，他决定还是不欺负小姑娘了。 程斌摇头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格洛瓦也是圈套的一部分？” 他这么说还真不是瞎话，很明显格洛瓦提前知道伊莎贝尔会来枫叶镇的事，而且掌握了正确的到达时间，如果不是程斌中间截胡的话，那个英雄救美的人就应该是格洛瓦了，虽然在程斌看来，格洛瓦到的很可能有点晚。不过考虑到丽贝卡说格洛瓦打算娶伊莎贝尔，那么人家自己都不在乎的事，程斌还真不好指责他。 丽贝卡看起来也知道程斌是怎么想的，她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么你不想管这件事了？” “不。”程斌摇头说道：“我是说，这还真不一定。” 如果只是有人要算计格洛瓦或者蒋米丽姐妹，程斌当然不愿意多管闲事，不过这里面还是有一件事和他有关系的。 按照那个俘虏的说法，布莱克招来橡树镇佣兵是为了对付程斌的，他认为程斌就是那个杀死兰开斯特家族族长的X。 程斌觉得这件事很奇怪，究竟这只是一个借口，还是真有人认为自己就是X呢？ 他觉得自己应该想办法弄清楚这件事。 左思右想之后，程斌把手里的饭盒塞给丽贝卡，说道：“刷干净。” 丽贝卡下意识地接过来，这才愕然问道：“什么？为什么？” “你不是要跟我学当荒野猎人吧？”程斌说道：“总不会还要我伺候你吧？”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向丽贝卡说道：“我再去弄点木柴，今晚在这里过夜。” 丽贝卡呆呆地看着他走开，这才垂下头看了看饭盒，皱起鼻子哼了一声，恨恨说道：“至少也应该说个‘请’吧！” 他们准备过夜的地方其实是史前时代一条河流的河道里，也不知道是因为战争还是气候的原因，现在这条河道的水源大幅枯竭了，只剩下中间的一条娟娟细流。 一般来说，如果是在山区的话，这种河道内是不能停留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上游会不会突然冲出大股的水流来，等发现的时候就跑不掉了。 但是在荒原上，地表水一直都属于稀缺资源，根本不可能维持一条大河的规模，所以程斌才把车停在河道里，借助这里复杂的地形来提供隐蔽。 当然事实证明，要想让别人看不到自己，这种程度的隐蔽是远远不够的，程斌抱着一捆枯枝回来的时候，看到远处有人走了过来。 “我们有客人了。”程斌把木柴扔到火堆旁边，向正百无聊赖地把玩手枪的丽贝卡说道：“注意看他们，你就知道新入行的菜鸟最不应该做的是什么。” 来的人有三个，从打扮上来看，应该是荒野猎人，他们骑了两辆摩托车，不过把车子停在了河岸上。 “你们好啊。”一个矮胖的男人高声叫道：“不介意我们来打个招呼吧？” “事实上我很介意。”程斌站到越野车旁边，看着三个人说道：“荒原上可没有好客的传统。” “看上去他不欢迎我们。”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说道，他的肩膀上扛着一支长枪，很明显不是制式武器，看起来倒像是一支大口径猎枪。 “我就直说吧。”矮胖男人说道：“我们想和你交个朋友。” 他指了指程斌身边的越野车，“用摩托车换你的这辆车……”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一顿，看到了从车后转出来的丽贝卡，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还有她。” “什么？”程斌说道：“你能说得明白一点吗？” “明白一点说的话，那就是你把车子和女人留下，赶紧滚蛋。”另一个男人大笑着说道，他伸手拍了拍腰间硕大的手枪，向程斌说道：“趁我们现在心情好，你还有机会。” “现在你知道了吧？”程斌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惊慌的丽贝卡，“这就是我说女人当不了荒野猎人的原因。” 他说道：“荒原上不欢迎女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开枪了。 ------------ 第四十四章 不值得 程斌很快，这一点艾米丽就曾经深有体会。基本上所有亲眼见过的人都会留下深刻印象，甚至比东哥还要快。 事实上程斌出枪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正常人能够理解的范围，属于那种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甚至亲眼看过都不敢相信的水平。 三个男人很显然不知道自己正在面对一个快枪手，所以他们虽然保持了警惕，但是并没有做好战斗准备，不但没把枪拿在手里对准程斌时刻准备开枪，还把一部分心思放在了丽贝卡身上。 除了荒原上很难看到漂亮女人之外，还因为丽贝卡手里拿着枪，很明显，他们还不明白枪在什么人手里最有危险。 所以当程斌拔枪射击的时候，三个人甚至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中枪倒地了。 程斌提着转轮手枪，快步走上去，完全没有理会两边的尸体，一脚踩在矮胖男人的右手上，顺手碾了几下，废除了他从腰间枪袋里拔枪的可能，向他说道：“真遗憾，看来我们交不成朋友了。” 矮胖男人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不能惹的人，他颤抖着张开嘴，低声说道：“救命。” 程斌看了他一眼，转身向丽贝卡说道：“过来。” 这是丽贝卡第一次领教到程斌杀人的效率，她定了定神，让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然后跑到程斌的身边，看着程斌脚下的男人说道：“要给他包扎吗？” “什么？”程斌愣了一下，看着她说道：“为什么？” “我们胜利了。”丽贝卡说道：“所以要对失败者展现宽容。”她很聪明地说道：“故事里都是这么说的。” 程斌嗯了一声，点头说道：“你看的书都是史前时代的吧？” 丽贝卡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这个时代可没人写书。” “那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程斌说道。然后他指了指脚下的男人，“杀了他。” “什么？”丽贝卡的目光在程斌和男人之间移动了几次，终于确定程斌不是在开玩笑，她大叫起来，“我不能这么做。” “你不是要当猎人吗？”程斌说道：“你见过猎人会给猎物包扎伤口吗？包好伤口再吃掉它？” “可是他是人啊。”丽贝卡尖叫起来。 “所以我也没想吃掉他啊。”程斌说道。 看起来他并没有照顾丽贝卡情绪的意思，很稳当地说道：“让我们把事情摊开来说。”他说道：“在荒原上，所有东西，无论死的还是活的，都是猎人的目标。” 他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仔细看这几个家伙犯下的错误？” “在荒原上，永远不要随便走到陌生人的身边。”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满脸惊恐的男人，“给你个忠告，下辈子如果你还想和荒野上游荡的人交朋友的话，最好选择死人。” 说完之后，他抬头看了一眼丽贝卡，“交给你了，别让他的痛苦持续太久。” 丽贝卡目瞪口呆地看着程斌从自己身边走过，一面走一面拆开转轮手枪的弹巢，把里面的子弹倒出来，然后扔掉空弹壳，又重新装满新弹。 “我做不到。”丽贝卡冲着程斌的背景高声喊道。 程斌挥了挥手，示意让她随便。 天终于黑了下来，篝火在岩石和越野车之间不停跳跃着，勾勒出一道道明暗不同的影子，仿佛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无穷恶意的体现。 丽贝卡扔掉手枪，双手捂着耳朵卷缩在石块的缝隙里，喃喃低语着自己也听不清的话。 程斌盘腿坐在火堆旁边，用一块棉布就着火光清理枪械，黑暗当中，不时传来低沉的呻吟声，但是显然他对此毫不在意。 “你就不能行行好，给他个痛快吗？”丽贝卡终于忍不住了，她撑起身，瞪着程斌说道：“明明是你射偏了他才没有死。这是你的错误。” “不。”程斌很平静地说道：“我从来都不会射偏，所以这不是我的错误。” 过了好一会，丽贝卡才明白过来，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程斌，“所以你是故意的。” “你并不想当猎人。”程斌用稳定的速度把手里的枪重新组装到一起，然后说道：“我明白送你回枫叶镇。” 丽贝卡恶狠狠地瞪着他，弯腰拾起自己的手枪，大步走了出去。很快黑暗中传来枪声，一声接着一声。 “见鬼。”程斌低声骂了一句，丽贝卡拿的枪是他给她的格洛克，十七发弹匣，不过程斌没给她压满，主要是担心这妹子开枪的时候搂住了不放手，子弹乱飞的时候，显然数量越多误伤友军——也就是程斌自己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不过十发子弹用来鞭尸也足够用了，程斌想到天亮之后自己可能还要收拾血肉模糊的尸体，就觉得蛋痛。 枪声停下来之后，又过了好一会，丽贝卡才提着打空了弹匣的格洛克走了回来，沉默着向着程斌伸出左手。 “干什么？”程斌侧头打量着她说道：“我不觉得现在握手是个好主意。” “子弹。”丽贝卡瞪着他说道。看起来她的心情不太好，本来有点话唠的毛病都改了。 程斌默默地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丽贝卡不耐烦地拨了一下程斌拿着手帕的手，“谢谢，我没哭，给我子弹。” “不是让你擦眼睛。”程斌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这里没擦干净。” 丽贝卡没有接过手帕，而是继续瞪着他，然后突然转身向着河道中间跑去，那里有水。 “还要吃点东西吗？”程斌提高声音叫道，然而丽贝卡并没有给他回音。 程斌耸了耸肩，心想杀个重伤垂死的人用十发子弹，还把刚吃的东西都吐了，这成本还真不低，不愧是盐湖城出身的大小姐，就差没搞乾坤一掷了 过了好一会，丽贝卡才重新回到篝火旁边，她的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不光洗了脸。 “擦干吧。”程斌把手帕扔了过去，“当心感冒变成肺炎，这里可没有群体免疫。” “我身体很好。”丽贝卡接住了手帕，闷声闷气地说道：“你是故意的。” “如果可以的话。”程斌说道：“我倒是希望更多的人体验岁月静好。”他看着两人之间的篝火说道：“只是我不想为你负重前行。” 他喃喃说道：“至少在这片土地上，没人值得我这么做。” ------------ 第四十五章 想知道 丽贝卡本能地觉得程斌话里有话，但是一方面她并不擅长心理学，另一方面她现在的心情也不好，实在不愿意在程斌身上花心思，所以干脆沉默下来，只用程斌的手帕仔细擦拭头发，而且似乎是和头发较劲，擦起来就没个完。 程斌看了她一会，起身走了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用锡纸包着的东西递给丽贝卡，“把这个吃了吧。”他说道。 “我不饿。”丽贝卡闷闷地说道。这倒不是赌气，她现在是真没有饥饿的感觉，通常来说，刚刚呕吐过的人是不可以很快感觉到饥饿的，胃的节操没有那么低。 “很快就会饿了。”程斌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丽贝卡的手里，然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看着篝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丽贝卡在他坐下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发现程斌看着火堆发呆之后，她就恢复了正常，目光落到手里的纸包上。 她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老鼠肉？” 说实在的，这玩意的手感和形状都跟程斌拿出来过的田鼠肉干差不多，不过丽贝卡记得那些肉干是装在烟盒里的，至少在包装上完全不一样，通常来说独立包装的会更贵一点，所以这个可能不是田鼠，也许是蝙蝠？ “巧克力。”程斌望着篝火，举起手里的饭盒喝了一口水，说道：“我觉得你需要这个。” 丽贝卡当然知道巧克力是什么东西，同时也知道荒原上不出产这个，所以至少在荒原上，纯正的巧克力属于奢侈品，绝大多数平民别说吃，恐怕都没听说过。 她怀疑地看了程斌一眼，慢慢剥开巧克力的包装，发现锡纸上有王都的标志性印记。 她皱眉问道：“这是哪来的？” “橡树镇特供。”程斌毫不在意地说道。 丽贝卡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口说道：“那些佣兵的待遇可真好。” 她知道程斌干掉的追兵是来自橡树镇的雇佣兵，所以听说是橡树镇特供之后，也就顺理成章地觉得这是从那些佣兵身上找来的。于是觉得橡树镇对雇佣兵是真不错，要知道巧克力这种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基本上从王都到荒原只有SOD和啄木鸟两家公司的货运飞艇会定期往来，他们要运送的东西太多，可不会拿出宝贵的仓位运巧克力。 所以在荒原上能搞到巧克力，需要的不仅仅是金钱，还要有渠道才行。 她把剥开锡纸的巧克力棒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感觉着那沁人心脾的甜香从舌尖化开，忍不住舒服地嗯了一声。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程斌望着火堆说道。丽贝卡并没有注意到，自从程斌坐到她的身边之后，他就再没有看过她，当然也没有移动，一直保持着蹲坐的姿势，而不是他经常采用的盘坐。 “你要吃吗？”丽贝卡并没有把嘴里的巧克力咽下去，而是让它在嘴里慢慢化开，充分感受那份香甜，这是她小时候吃巧克力时跟母亲学到的技巧。 她把手里的纸包递过去，向程斌说道：“你要吗？” “不，我不喜欢甜食。”程斌摇头说道。 他又喝了一口水，慢吞吞地说道：“你很喜欢读书？” 他问道：“都喜欢什么类型的书？” 丽贝卡再一次谨慎地咬了一小口巧克力棒，有些怀念地说道：“什么都读，通常来说，我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她侧头看着程斌说道：“我知道你认识字，那也喜欢读书吗？” “常不多吧。”程斌说道：“说不上是不是喜欢，在我的那个时代，有些书是必须读的，不管你喜不喜欢。” 然后他转头看向丽贝卡，目光在她濡湿的红唇上扫过，并不停留。 他说道：“你读过历史书吗？给我讲讲史前时代最后几年发生了什么事。” 丽贝卡愣了一下，看着程斌说道：“你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喜欢历史的人。” “这可不好说。”程斌轻声说道：“你也不像是个喜欢流浪的人。” “好吧。”丽贝卡说道：“看起来我们都没按标准来。” 她捧着巧克力棒想了一下，说道：“在史前时代末期，世界上有很多国家，其中有两个国家最强大，其中一个就是我们脚下这片土地。” 程斌嗯了一声，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并没有开口，听丽贝卡继续说道：“那时候周期性的全球经济危机来了，另一个大国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开始在全世界散播瘟疫，我们所在的这个国家为了和平与正义，向那个大国开战了。” “然后呢？”程斌沉默了一会，追问道：“后来怎么样？” “后来史前时代就结束了。”丽贝卡说道：“正义没有战胜邪恶，世界毁灭了。” “你知道吗？”程斌慢吞吞地说道：“我刚好知道另外一个版本。” 他凝视着面前的篝火说道：“那场瘟疫本来是在这片土地上出现的，当时这个国家的领导人担心瘟疫局限在自己的国土上，会给别的国家创造出超越自己的机会，于是想办法把它传播了出去。” 他说道：“后来这场瘟疫席卷了全世界，除了另一个大国。” “为什么另一个大国会了除外？”丽贝卡很敏锐地指出了程斌故事中的漏洞，“如果另一个大国足够大，它没理由除外，除非它早有准备。” “不，没人能早有准备。”程斌说道：“只是因为那个国家的政府效率更高，也因为那个国家的人民纪律性和责任感更强。”程斌怀念地说道：“所以在经过初期的混乱之后，他们控制住了瘟疫。” “但是后来瘟疫在全球蔓延，所有的国家都遭受重创，包括我们脚下这片土地，那些政客们无法容忍衰落，于是联合起来向另一个大国宣战。”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他说道：“就是那种如果我要死了，你也别想幸福地活着。” 丽贝卡默默地听着他的话，半晌才说道：“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种人？” “你不相信，只是因为地位限制了你的想像力。”程斌说道：“关于那场战争的结果，你还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丽贝卡说道：“如果你想知道，估计只能去王都了。据说那里有专门研究史前时代的学者。” 她好奇地看着程斌说道：“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既然你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问我？” 程斌沉默了下来，就在丽贝卡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之后，她听到程斌说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最想知道的是，那场战争最后的结果究竟是怎么样的。” 他抬头望向远方，目光似乎能够穿透黑暗。 “我想知道，另一个大国现在怎么样了。” ------------ 第四十六章 没用的东西 听到程斌说他只是想知道另一个大国的情况之后，丽贝卡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她吃惊地打量着程斌，过了好一会才说道：“那场战争没有胜利者。” “放心吧。”程斌说道：“我只想知道真相，战争已经结束了。” “你是那个国家的后代？”丽贝卡想了想，觉得程斌既然主动揭开了这件事，应该并不忌讳自己谈论，于是问道：“你的家人没有告诉你这些？” 程斌摇了摇头，惆怅地说道：“中间发生了一些意外，我错过了最关键的部分。”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当我准备好战死在一场战争当中后，战争却已经结束了。” 他把饭盒里的水一饮而尽，喃喃说道：“曾经有一个战死的机会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要说……”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仰天大叫道：“QNMD！” 丽贝卡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看着程斌走回篝火对面，这才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程斌说道：“那是一句日常问候话。” 丽贝卡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能再说一遍吗？” “再说几遍都行。”程斌说道。然后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又叫了一次。 不得不说，某些字词的吐字方式特别容易引起人类的共鸣，即使不知道真正的意思也毫不影响接受程度。所以丽贝卡只听了两遍就记住了，她试探着说了一遍，然后向程斌说道：“是这样吗？” 程斌听着她怪模怪样的声调，大笑起来，摇头说道：“气势再足一点。”他摆手说道：“像我这样理直气壮才行。” 然后他又对着天空喊了一遍。 这一次丽贝卡终于学会了，学着程斌的样子放开嗓子对着天空大叫了起来。听她叫了几声之后，程斌也加入进来，两个人围着火堆一起冲着天空大叫。 “QNMD”这四个字回荡在荒原上，经久不息。 荒原上迎来了又一个白天，丽贝卡揉着眼睛从越野车的后排座钻出来，发现程斌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做为早餐的食物和水放在本来的篝火旁边，但是篝火的痕迹已经被清除了。 她四下看了看，没有去碰自己的早餐，而是拎着枪从宿营地转出来，一眼就看到程斌正在昨天那三具尸体的旁边忙碌，或者具体一点说，他在挖坑。 “你在干什么？”丽贝卡扬声问道。她昨天睡得不算好，总是惊醒，而且说实在的，荒原上夜晚的风也实在有点喧嚣，这还是程斌把车开下了河道，地势低洼比较避风，如果留在高处只会更吵。 “你看不到吗？”程斌说道：“先吃饭，然后过来帮忙。” 但是他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算了。”他说道：“先过来干活吧，免得又吐了浪费食物。” 程斌这时已经挖好了一个坑，第二个也快完事了。等丽贝卡走到身边后，他把铁锹递给她，“在这里挖。”他用手比划着说道：“尽量挖得深一点。” 不用他来解释，丽贝卡就已经明白了挖坑是要干什么，因为程斌挖好的那个坑里已经有了一具尸体，而她即将挖的这个坑，明显是为那个矮胖子准备的。 “你应该庆幸。”程斌说道：“留给你的这个家伙是块头最小的，还被你打漏了。”他说道：“不得不说，这是个好办法，能有效减少土方量，就是有点恶心。” 托荒原夜晚气温比较低的福，过了一夜的尸体还没有明显腐烂的迹象，但是气味也实在不怎么样，特别是在其中一个的肚子还被打漏了的情况下，所以丽贝卡忍不住捏住了鼻子，闷声闷气地说道：“我能拒绝吗？” “要学会尊重别人。”程斌说道：“他都被你打死了，给挖个坑不过份吧？” 丽贝卡想了想，很想说“过份”，不过估计程斌也不会因此就放过自己，只好认命地挥起铁锹。 但是很快她就后悔了，这一带虽然是在河边，但是那条河已经干涸很多年了，里面流淌的水量显然不足以滋润到这么远的地方，再加上已经好久没下过雨，这里的地表相当坚硬，一锹下去挖起的土都装不满她的饭盒，没挖几下，她的手掌上就被磨出了一个水泡。 看着她盯着手掌上的水泡发呆，站在一边看热闹的程斌笑了起来，“要喝点水吗？” 他说道：“你可以戴上手套，感觉会好一点。” 丽贝卡瞪着他，发现没什么效果之后，果断扔掉铁锹。 “我不干了。”她说道：“杀掉他们再给他们举行葬礼？这样做对你那可笑的道德感有帮助吗？” 她愤怒地走到程斌面前，对着他重复刚才的话，“这太可笑了。” “你知道什么？”程斌并没有生气，当然也没因为丽贝卡的愤怒就改变自己的主意。他把手里装着水的瓶子递给她。 “我这么做的确是为了自己，但是和良心与道德无关。” 他看着丽贝卡说道：“在荒原上，谈论道德是很奢侈的事。” “如果你在荒原上活得足够久。”程斌慢吞吞说道：“如果你足够强，你总会杀死足够多的人。” 他一脸严肃地说道：“然后你会发现，剥夺别人的生命，把他的财物据为己有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整个过程甚至连一秒钟都不到，花费也许只是一颗子弹。” “然后你会迷恋上这种感觉，心里不会对生命再有敬畏。” “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已经被荒原改变了，和在这片土地上游荡的野兽没什么不同。” 程斌看着丽贝卡，很认真地说道：“我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人，但是我不会轻视生命。杀人虽然可以很简单，但是我们不能让它真变成那么简单。” “所以你要埋葬他们？”丽贝卡若有所思地说道。 “所以我要埋葬他们。”程斌说道：“只要有可能的话。” 他看向坑边的尸体，说道：“你可以把这个当成一个锚，它能拉住你不会变成杀人狂。”他说道：“起码我是这么希望的。” 丽贝卡沉默着看了他一会，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套，转身拾起铁秋重新埋头苦干起来。程斌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在丽贝卡忍不住停下来喘气的时候接过铁锹。 “我也来挖一些。”他说道：“毕竟这家伙中的第一枪是我打的。” 丽贝卡没有谦让，她退开几步，突然说道：“你读过书？” “什么？”程斌专心挖坑，没有抬头，口中应付道：“我当然读过。” “我是说。”丽贝卡说道：“你说话的方式证明你接受过很好的教育，而且你知道命运交响曲。” 程斌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说道：“那又怎么样呢？”他说道：“无论你知道多少，死了就只能占这么大一个坑。” 他说道：“连世界都毁灭了，这些还有什么用。” ------------ 第四十七章 土豆大叔 如果说丽贝卡挖坑的本事属于青钢级，那么程斌挖坑的水平至少也是钻石，说不定冲一冲就上王者了。所以在程斌主动帮助丽贝卡之后，他们很快就挖好坑把三具尸体都埋了。 丽贝卡看着面前隆起的三堆土，为难地说道：“我们要树个碑吗？” “写什么？吴畏斩敌酋于此吗？”程斌说道：“走吧，在这里没人会想念他们的。” 然后在很长时间里，他们一直在开车，丽贝卡不知道程斌要去哪，但是可以感觉到他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下午过去一半之后，越野车前面出现了一片片整齐排列的绿色植物，让丽贝卡大开眼界。 “那是什么？”丽贝卡吃惊地说道：“那是农田？” “那是土豆。”程斌说道，然后他又补充道：“土豆是主粮。” 越野车从田间留出来的道路上穿过，很快来到了一栋依山而建的木屋前，丽贝卡跟着程斌跳下车的时候，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从木屋里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很强壮的男人，目测体重有一百公斤，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厘米，腰围也差不多。 他穿着一条上面有破洞的帆布裤子，脏得快看出不本来颜色的红黑格子衬衣下摆散在裤子外面，衬衣外面还套了件破料不堪，比衬衣小了一圈的夹克衫。这人下巴上的金色胡须一直垂到腹部，头上戴着一顶棒球帽。 男人看到站在车旁露出一脸灿烂笑容的程斌愣了一下，把手里的霰弹枪放到门边的围栏上，张开手臂走了过去。 “程？”他大笑着说道：“我没想到你还活着。” “我想和你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程斌笑着和他拥抱了一下。和程斌的矜持比起来，壮汉要热情得多，他抱住程斌之后还重重拍了拍程斌的后背。 丽贝卡看着面前这一幕，下意识眯起了眼睛，觉得这两个男人身上腾起的灰尘足够种一棵土豆了。 “这是土豆大叔。”等壮汉放开自己，程斌给丽贝卡介绍道：“别担心，他是个好人。” “你才是好人，你全家都是好人。”土豆大叔不满地说道。然后他好奇地打量着丽贝卡，向程斌说道：“这是你的小女朋友吗？”他说道：“你终于肯找个伴了。” “她只是个小说读多了的傻丫头。”程斌说道：“我带她看看真正的荒原是什么样子。” “那你可挑了个比造人更有难度的任务。”土豆大叔说道，然后他向丽贝卡张开手臂，“来，叔叔抱抱。” 丽贝卡又不是真傻，当然不会上当，再说土豆大叔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了，动一下身上直冒烟，估计身上的味道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她不但没有走过去，反而有意往上风方向挪了挪。 做完这一切，丽贝卡突然意识到，程斌身上居然没有明显的体味，至少在他身边这么久，她从来都没有闻到过程斌身上有什么味道，对于一个混迹荒原的单身男人来说，这简直是个奇迹。 “你的名字叫‘土豆’？”丽贝卡为了避免土豆大叔的尴尬，主动问道：“还是因为你种了很多土豆？” “因为他长得很像土豆。”程斌说道：“走吧，先进屋，我有点饿了。我们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吗？”他说道：“我是说除了土豆之外。” “那你可得好好找找。”土豆大叔说道：“至少在玉米成熟之前，我已经好久没有找到过了。” 看着程斌毫不见外地自顾走进木屋，土豆大叔回过头来，向丽贝卡说道：“我有个问题。”他说道：“你知道他是来自东方的人吗？” 丽贝卡深深看了他一眼，回答道：“他说战争已经结束了。” 土豆大叔盯着她想了想，点头说道：“看起来你们是认真的。” “这么说起来的话。”丽贝卡说道：“我也有个问题，你可不是东方人。” “呃。”土豆大叔毫不在意地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反战人士。” 他甩开胳膊迈动两条粗腿向木屋走去，口中说道：“你喜欢吃土豆吗？” “你是说真的土豆吗？”丽贝卡不确定地说道，然后惹来了土豆大叔的大笑声。 晚餐毫无疑问的是土豆，直到这个时候，丽贝卡才明白程斌刚才说的“土豆是主粮”是什么意思，她们真就是在拿土豆当饭吃。 “你每天就只吃土豆？”丽贝卡觉得非常惊讶，“不会厌烦吗？” “当然不会。”土豆大叔说话的时候，正用一个巨大的木头短棍怼一个更加巨大的木盆，盆里放的是煮熟的土豆，这是他晚餐要做的土豆泥的来源。 他理直气壮地说道：“虽然都是土豆，但是做法不一样啊。” 他说道：“我会做土豆泥、土豆饼、土豆派、土豆丸子、土豆沙拉……” “土豆沙拉？”丽贝卡好奇地打断了他的话，事实上在土豆大叔的菜谱里她只找到了两种菜——还不能肯定，所以要赶紧确认一下。 “土豆也是有叶子的。”土豆大叔说道：“你不会以为土豆秧上只长土豆吧？” 丽贝卡吃惊地回头向窗外望去，看着那郁郁葱葱的黑绿色秧苗说道：“所以那就是土豆？” “这可怜的孩子从来都没见过土豆吗？”土豆大叔转头向程斌问道。 “她只是没见过长在地里的土豆。”程斌摆弄着手里被大卸八块的播放器，“我当初送给你这个的时候，它还好好的，你到底对它做了什么？” “我只是不小把它掉在了田里。”土豆大叔说道：“它就进水了。” “你这样说我就不明白了。”程斌说道：“你种的是土豆，又不是水稻，为什么它掉在地上会进水？” “准确的说是水桶里。”土豆大叔耸肩说道：“这有什么区别吗？水桶当时也在田里。” 程斌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然后才向土豆大叔说道：“下次你只说水桶就可以了，不用告诉我是哪里的水桶。” 丽贝卡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看着程斌说道：“我不知道你还会修这个。” “我会很多有用的和没用的东西。”程斌头也不抬地说道：“当然我不能确定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没用的。” 吃晚饭的时候，程斌一直在和土豆大叔讨论给土豆脱毒的方法，直到这个时候，丽贝卡才知道自己常吃的土豆里竟然可能含有一种很厉害的毒素。 “如果不能采用有性繁殖的话，那就一定要高温煮熟。”程斌对土豆大叔说道：“大多数生物毒素在高温下都会分解。” 他不放心地叮嘱道：“特别是你一个人住，如果中毒了，可不会有人来救你。” 说到这里，他看着土豆大叔说道：“你总是劝我找个伴，但是在我看来，更应该找个伴侣的人是你。” ------------ 第四十八章 不分享 吃过晚饭之后，程斌并没有留在土豆大叔的房子里过夜，而是开着越野车离开了。 丽贝卡和土豆大叔并肩站在木屋前，看着越野车绝尘而去，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之后，土豆大叔才有些惆怅地向丽贝卡说道：“回房子里去吧。”他说道：“我去给你找套被褥。” “他去干什么？”丽贝卡没有动，她看着程斌离开的方向，低声说道：“他到这里来，只是为了甩开我？” “他不是甩开你。”土豆大叔说道：“他只是为了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这恰恰说明他很在乎你。” “我知道。”丽贝卡茫然说道：“可是如果我能帮到他，他就可以带上我了。” 土豆大叔摇头失笑道：“你想帮到他？这可不容易。”他说道：“你知道他有多强吗？” 丽贝卡愣了一下，眼前很自然地浮现出程斌在激昂的钢琴曲声中逐一射杀追兵的情景，她呼出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他救了我。” “那还真不让人奇怪。”土豆大叔说道：“说起这个，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丽贝卡想了想，觉得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说道：“我叫丽贝卡。” 就在土豆大叔礼貌性地想给她的名字点个赞的时候，又听到她说道：“丽贝卡.朱加什维里。” 土豆大叔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看着丽贝卡说道：“朱加什维里？” 他说道：“盐湖城的朱加什维里？” 看着土豆大叔眼中冒出的凶光，丽贝卡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伸手去摸腰后的手枪，这才想起来自己嫌弃那玩意太重，并没有带在身上。 好在土豆大叔脸上的恶意一闪而没，他摇头说道：“你是尼古拉斯的女儿？” 他说道：“别担心，我只是和你父亲有一些旧怨，这跟你没关系。” 丽贝卡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显然并没有因为土豆大叔的话就放松警惕，如果不是她担心惹恼面前这个男人让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的话，她这时已经转身跑进房子里拿枪了。 土豆大叔显然对她的警惕并不在意，他苦笑了一下，揉了揉脸，转身向房子里走去，说道：“既然你是朱加什维里家的人，那么你见过一个女人吗？”他说道：“她叫茜茜.胡。” 丽贝卡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盯着土豆大叔不说话。土豆大叔走了几步，发现丽贝卡没有跟上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对程的朋友动手的………” 话没说完，他已经看到了丽贝卡震惊的样子，不禁担心起来，问道：“你怎么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妈妈的名字？”丽贝卡说道：“你是谁？” 听到她的话之后，土豆大叔也愣住了，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程斌驾驶着越野车在荒原上以比来时快得多的速度一路狂奔，在天黑后不久就来到了他偶遇伊莎贝尔的地方，他把越野车停到了房子后面，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藏在这里的摩托车。 看起来格洛瓦没有说谎，他的人的确找到了摩托车，但是并没有带走，基本上它还在原来的地方，只是上面的伪装被掀开了。 看起来这两天没人经过，所以也没人发现这辆车。 橡树镇的越野车还不错，但是真要比起越野性能来，肯定比不上这辆专业的越野摩托。 午夜时分，艾米丽再一次在自己的大床上醒来。她用双手撑住身体，向床头挪了挪，拥着被子靠坐在床头上，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伊莎贝尔，这才意识到今天自己的床上还有另外的人，难怪她会觉得不舒服。 她小心地抛开被子，从床上挪下来，径直走到梳妆镜旁的柜子旁，打算给自己倒一杯红酒。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落在梳妆台上，艾米丽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刚好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镜子当中。 艾米丽吃了一惊，右手一翻，还没有拔掉瓶塞的半瓶红酒已经脱手飞出，向着她身后的人影砸了过去，同时一步跨出三米的距离，来到了墙角的衣架旁，伸手去拔挂在那里的枪套里的手枪。 但是预料中酒瓶碎裂的声音没有出现，她砸出去的酒瓶就像消失了一样。 艾米丽愣了一下，已经握住手枪的右手停了下来，转身向后看去，正好看到一个男人手里捧着她扔出的红酒酒瓶从黑暗当中走了出来。 “是你？”艾米丽低声说道，然后没等对方开口，就收回握枪的右手，树起食指在自己的嘴前比了一下，示意他别说话。 伊莎贝尔在大床上翻了个身，大概意识到姐姐不在身边，于是含糊地问了一句。 “我找点水喝。”艾米丽说道，一面说，她一面摆手示意程斌先躲起来。 伊莎贝尔嗯了一声之后就没了声音，显然是又睡着了。 艾米丽等了一会，这才向侧身靠在柜子旁边的程斌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跟自己来。 从艾米丽的卧室出去，要经过值班女仆睡觉的地方，通常来说，值班女仆的睡眠会很轻，很难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偷偷走过去，至少艾米丽不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于是她选择与程斌私会的地方是她卧室里的洗手间。 艾米丽的卧室很大，比格洛瓦的要大一倍，洗手间里也很宽敞，放两个人丝毫不觉得拥挤，就是没有坐的地方。 程斌蹑手蹑脚地跟着艾米丽溜进洗手间，右手提着酒瓶，左手居然还捏着两个杯子。 艾米丽关好洗手间门，里面的红外感应灯自动亮了起来，她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正肆无忌惮打量自己的程斌，目光落在程斌捏着酒杯的左手，低声说道：“你的手好了？” 没等程斌回答，她又说道：“你好像对摸女人的卧室特别在行。” “我能说什么呢？”程斌用嘴咬住瓶塞把它拔了出来，顺口吐到洗手盆里，一面往手上的杯子里倒酒，一面低声说道：“证据确凿，没有抵赖的余地。” 艾米丽没有试图掩饰自己走光有点多的睡裙，她接过程斌手里的酒杯，斜靠在门边上，向程斌低声说道：“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我是走了，但是又回来了。”程斌深深看着她，把手里的酒瓶斜放进洗手盆里，端着酒杯靠近艾米丽，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但是感觉有些事不做会很遗憾。” 感觉着程斌在耳边吐出的气流，艾米丽低声笑了起来，她微微向前探头，也在程斌耳边说道：“如果你能不吵醒艾萨，我同意你的看法。” 程斌愣了一下，觉得事情有点失去控制，但是又不想这么快露怯，于是他张了张嘴之后才说道：“我以为你不介意和自己的妹妹分享秘密。” 艾米丽抬手捏住程斌的下巴，让他的脸转向自己，因为两个人本来就是趴在对方耳边说话，所以转过来之后，两个人的嘴唇已经挨到了一起，程斌不得不努力向一侧歪头，避免两个人的鼻子顶在一起。 “我很爱我的妹妹，非常爱。”艾米丽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低声说道：“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分享的，起码我不分享。” 说完，她就一口吻住了程斌。 ------------ 第四十九章 洗手间 开始的时候，程斌是有点后悔的，他只注意到了艾米丽是个女人，但是忘记了她是个丈夫不在身边的女人。所以自己故意创造出来的机会没有引发她的危机感，反而激发了另外的一些东西。 但是很快他就迷失在了特别的感受当中，没工夫理会是不是要后悔了，或者说，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品味后悔的滋味当中去了。 这个吻持续了一段很长的时间，然后程斌终于忍不住了，他喘息着推开艾米丽，低声吼道：“再继续下去我就不得不吵醒别人了。” “带我出去。”艾米丽的喘息声也变得粗重起来，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就像你进来时那样，别惊动别人。” 程斌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眼睛从艾米丽起伏不定但是难以描述的部位挪开，咽下嘴巴里的口气，打量了一下艾米丽裹着睡袍的身体。 艾米丽的身材很好，体重保持得也不错，然而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就算体重控制得再好，那也只是指正常成年人的水平，程斌估计她应该有六十公斤以上。这个份量要让他扛着跳楼没什么问题，要想不惊动别人就有点难度了。 “我恐怕做不到。”程斌很遗憾地说道。同时在心里想，如果是丽贝卡的话，倒是很有可能，不知道伊莎贝尔行不行。 艾米丽愤怒地看着他，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她瞪着程斌说道：“所以你是故意的吗？” “在卧室里留宿别人的又不是我。”程斌很无辜地摊手说道。 艾米丽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会程斌，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突然笑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她说道：“你的技巧很生疏啊。” “我只是疏于练习。”程斌不甘示弱地说道：“也许我们还可再切磋一下。” “还是算了吧。”艾米丽意兴阑珊地说道：“上不了赛道，光在车库里轰油门有意思吗？” 程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他的确有点拿不准后面的剧情走向，一不小心估计就四零四了。 艾米丽把自己的杯子塞到程斌手里，转过身伏在洗手池上洗了一下脸，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程斌双手各拿着一个杯子，正在四十五角度仰望房顶，看起来突然对顶灯产生了兴趣，不禁大为奇怪，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担心流鼻血。”程斌闷声闷气地说道。 如果说刚才的艾米丽对他的诱惑是百分之百的话，现在她只穿睡衣背对他的样子至少又有了百分之五十的加成。 “怂货。”艾米丽当然明白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不屑地低声骂了一句之后，转过身取下毛巾擦干了脸，然后从程斌手里接过杯子，一口喝干了它。 “说吧。”不知道是红酒的作用还是冷水的作用，她恢复了平时的精明干练，靠着洗手盆向程斌说道：“你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和我偷欢的对吧？” 她的目光在程斌左手的腕表上滑过，说道：“我猜也不是来还表的。” “其实我……”这个问题让程斌很为难，主要还是良心和面子之间的问题，凭着眼前这对不算太大的良心说，程斌真狠不下心来肯定艾米丽的猜测。 艾米丽玩味地看着他，突然展颜一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程斌的脸颊，“别灰心，总会有机会的。” 她说道：“只要你想，我们总是还有明天的。”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程斌说道：“荒野猎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是‘荒原没有明天’。” 他看着艾米丽脸上还没有完全消退的潮红，轻声说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X？” 艾米丽愣了一下，明显没跟上程斌的思路。她疑惑地看着程斌说道：“X？”她说道：“橡树镇的那个X？你是X？” “你觉得可能吗？”程斌说道：“你竟然觉得可能？” “不。”艾米丽说道：“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把你和X联系到一起过。”她说道：“感觉上他又不会来刺杀我。” 她很认真地打量着程斌，“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吗？” “比说更有力量。”程斌抬手做了个手势，翘起拇指，食指和中指平伸展开，“希望昨晚没有打扰到你休息。” “昨晚的事是因为你？”艾米丽恍然说道：“我以为是格洛瓦，他的家完全被毁了。不得不躲到SOD的仓库去。” 说到这里，她疑惑地看着程斌，“为什么你们会在他的家里打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别告诉我这其实是一场卧室战争。” “我去拿回我的背包。”程斌回避了有关于卧室的话题，他看着艾米丽脸上的笑容，没好气地说道：“在某个人说她做不到的情况下。” “严格的说，我没有说做不到，我只是说格洛瓦拒绝了。”艾米丽说道：“别岔开话题，说重点。” “重点就是，有人通知了橡树镇的佣兵，说我就是X，然后刚好佣兵赶到的时候，我在格洛瓦的家里。” “听上去像是有人在针对你。”艾米丽若有所思地说道：“但是这里有一些事说不通。” “这就是我回来的原因。”程斌说道：“我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有人要对付我，还是为了对付格洛瓦。” 艾米丽看着他笑了起来，“所以在这之前，你以为是我召来的佣兵，顺便对付格洛瓦？” 她好奇地说道：“那么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说到这里，她突然低声笑了起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程斌说道：“那个吻？我不得不说，男人可真好对付。” 程斌尴尬在看着她，觉得她好像还真说对了。当然在艾米丽发现他到来的时候，她的反应就已经说明了一些事情，但是让程斌相信她的最主要原因的确是那个吻。事实上从两个人第一次在卧室里见面之后，她们之间的关系就一直充满了擦枪走火的可能，很明显艾米丽对他很有兴趣。 不幸的是程斌也一样。 “很好。”艾米丽笑了好一会才终于停了下来，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伸出手臂示意程斌给她倒酒。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她说道：“为什么你会怀疑我，也许我能给你一些建议。” 她打量着程斌，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提醒你一下，我的建议是很贵的，你最好先考虑好报酬。” ------------ 第五十章 夜色 因为满腹心事，所以艾米丽重新躺回到她那张大床上的时候动作大了一点，正在熟睡中的伊莎贝尔又一次被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抱住姐姐，喃喃说道：“你回来了？”她说道：“不要离开我。” “不会的。”艾米丽心不在焉地拍了拍妹妹洁白光滑的手臂说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没什么能让我们分开。” 也不知道伊莎贝尔听到了没有，她往艾米丽身边凑凑了，又沉沉睡了过去。 “竟然是布莱克。”艾米丽这时丝毫没有睡意，躺在床上在黑暗当中睁着眼睛琢磨程斌告诉她的事。 布莱克是艾米丽最得力助手的亲弟弟，她当然很了解这个人，所以在听程斌说起昨晚的事之后，她立刻就意识到，这绝对不会是布莱克自做主张，因为他没有那个本事。 布莱克这个人别看平时做事高调，似乎胆大妄为、一捅就炸，但是事实上他胆子很小，看起来火爆的脾气只是欲盖弥彰。他说得远比做得多，如果没有古浸的支持，他其实什么都干不成。 这件事只要是熟悉布莱克的人都能感觉到，也就是这家伙自己还感觉良好。 然而让艾米丽感到困惑的事也在这里，古浸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对古浸又有什么好处？ 艾米丽很清楚地记得，她的丈夫，那位康斯坦丁家族嫡子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做为一个领导者，是非善恶从来都不重要，更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下属的忠诚上面，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永恒的只有利益。” “当领导者代表了下属全部利益的时候，他也就获得了下属的忠心。当领导者损害到下属利益的时候，背叛也就即将发生。” 所以此时艾米丽觉得最奇怪的地方就是，究竟自己在什么地方妨碍到了古浸的利益，让他要瞒着自己对付格洛瓦，甚至不惜勾结兰开斯特家族。 说实在的，如果古浸只是想赶走格洛瓦，艾米丽觉得自己还可以理解，毕竟枫叶镇不大，就像程斌说的那样，对于枫叶镇这样的小镇来说，两个强力人物实在是有点多了。 不过那样的话，他至少也应该试探一下自己的态度，看看自己愿不愿意支持他这么做。毕竟古浸在枫叶镇上代表的是康斯坦丁家族的利益，而自己在这里就是康斯坦丁家族的代言人，格洛瓦的到来同时也威胁到了康斯坦丁家族在枫叶镇的利益。 “幸好有他在这里，让问题及时暴露出来。”艾米丽心想，然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忘记询问那个男人的姓名了，明天再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问清楚这件事。 从第一次见到程斌，艾米丽就觉得这个男人身上充满了神秘，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能偷偷溜进自己的卧室，艾米丽可以用自己的所有财产打赌，这个神秘的荒野猎人拥有良好的学识，无论是这个男人表现出的从容不迫还是他的言谈举止，都让艾米丽想起康斯坦丁，当初她第一次在枫叶镇上见到这个比自己整整大了二十岁的男人时，就是被他的这种气质吸引住，最终嫁给了他。 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完全就是年轻版的康斯坦丁，比他更年轻，也更有吸引力，却拥有着康斯坦丁中年后才拥有的成熟男人魅力，也难怪艾米丽在程斌面前总会表现得心猿意马。现在的程斌本来就是她为之迷恋的类型。艾米丽实在很难相信，这样的人会是个荒野猎人。 “如果能够把他留在身边，就算失去古浸问题也不大。”艾米丽心想。 她一直很羡慕格洛瓦身边有个艾伦，要知道对于格洛瓦来说，艾伦不仅仅是他的贴身保镖，同时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这样一个头脑聪明又有执行力的人物，是每一个上位者都想要的，唯一的问题只在于，有这种品质的人通常不会愿意给别人打工，给多少钱都不行。 不过这一点对于艾米丽来说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至少她可以感觉得到，程斌对她的迷恋，并不比她在他身上感觉到的吸引力小。 这个时候，艾米丽又开始希望程斌是一个真正的荒野猎人了，因为她的丈夫曾经说过，荒野猎人虽然是这个世界上最野蛮的人群之一，但是也正因为他们的需求很直接，所以要满足他们也很简单，自然也就更容易驾驭，只要能够提供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可以轻松拥有他们的忠诚。 艾米丽觉得，在这个方面，自己应该比其他人做得更好，至少对于程斌来说是这样，而且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对这么做也并不反感，甚至有些期待。 想到这里，她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双腿，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伊莎贝尔，有些遗憾地想，“可惜父亲只有自己和伊莎贝尔两个女儿，如果能像尼古拉斯那样有很多子女，也许可以劝父亲把某个妹妹嫁给程斌。不用说父亲是不会把小伊嫁给一个荒野猎人的，他是荒野之王还差不多。” 毕竟联姻这种事，是每一个贵族家族都擅长的事，为了各种利益，家主通常不会允许自己的子女和地位相差太多的家族联姻，更不要说这个人甚至连小贵族都算不上。 可惜如果程斌能成为自己的妹夫，那么很多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起来。 “明天。”艾米丽迷迷糊糊地想着，“必须和那个男人好好谈谈。” 艾米丽带着满腹心事进入梦乡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现在已经是凌晨了，荒原上又迎来了一个新的早晨，严格意义上来说，“明天”已经到来了。 在夜幕的掩护下，荒原上已经发生了足够多的事情，艾米丽的心思只是其中之一，更多的事情也在同时发生，其中有一些和艾米丽有关系，也有一些没什么关系。 例如格洛瓦现在关心的事就和艾米丽没什么关系，他翘着受伤的腿躺在SOD公司在枫叶镇的分部里，完全顾不上抱怨这里客房的床比自己那张床在舒适程度上差得太远，向艾伦说道：“还没有丽贝卡的消息？” 艾伦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家族的人昨天早上就赶到了橡树镇外设伏，但是没有人回去。”他说道：“他们保证说不可能有遗漏。” “这不可能。”格洛瓦皱眉说道：“他们把丽贝卡带到哪里去了？” 兰开斯特家的佣兵撤退的时候没能清理干净战场，所以留下了线索，格洛瓦赶到SOD分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了盐湖城的父亲。 尼古拉斯虽然对于自己的子女并没有多少亲情，但是至少还是很在乎面子的，更何况丽贝卡在众多子女当中还算是他比较熟悉，所以立刻派人赶到橡树镇外设伏，打算拦截返回的佣兵队。 根据从前签订的和平协议，共青城和盐湖城的势力是不能进入橡树镇的，尼古拉斯虽然不在乎规则，可也不愿意给老对手留下借口。 艾伦倒是很明白格洛瓦为什么着急，虽然荒原上没有“花票不过夜”的说法，但是类似的经验总还是存在的，丽贝卡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落到一群粗鲁的佣兵手里，会发生什么事很难想象。 “也许他们没回橡树镇，是我们想当然了。”艾伦说道：“我开车沿着公路追一下看看。” 格洛瓦的目光落在艾化吊着的胳膊上，犹豫了一下之后终于没有说出阻止的话，只是点头说道：“你小心些。” “放心吧。”艾伦说道：“我也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的。”他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小心一点。”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 第五十一章 错觉 程斌从艾米丽的卧室离开之后，并没有像艾米丽叮嘱的那样，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她明天来处理布莱克的事。 他当时没有表示出反对，根本就不是因为他同意把这件事交给艾米丽来处理，只是因为他不希望有人知道自己的行动计划。艾米丽以为他默认了，那是因为她完全不了解程斌的做事风格。 对于程斌这样的人来说，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朋友和敌人，对待朋友要像春风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到目前为止，艾米丽对他来说还算不上朋友，他随时保留翻脸的可能，所以才不会告诉她自己的行动计划，对于他来说，计划泄漏相当于自杀，宁可没有计划，也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计划。 从艾米丽家里溜出来后，程斌先往镇外走了一段路，以此确定身后没人跟踪。 前天晚上他去格洛瓦家的时候，很明显是被人发现了，要不然的话布莱克也不会把兰开斯特家的佣兵引到格洛瓦家里去。 当然程斌也没想到兰开斯特家的佣兵这么莽，这帮家伙就没想过有可能被布莱克骗了吗？还是说他们根本不在乎情报是不是正确的，纯粹就是想有个破坏的机会？ 古浸的家离艾米丽的家不远，艾米丽说古浸家有个庄园应该是在镇外，程斌觉得在这种时候他不应该离开小镇。 和艾米丽或者格洛瓦的住宅比起来，古浸的家除了占地面积大一点之外，完全体现了荒原上的风格，里里外外的装修风格都相当粗旷，充满了自然风情，看起来相当寒酸，家里也没什么人看守，据说只有一个老妇人住在这里，那是古浸和布莱克的妈妈。 程斌没有惊动老妇人，他很轻松地潜入房子里，发现古浸和布莱克都不在，他在主卧室里找到了一个相框，里面是古浸和一个年青女人以及一个小女孩笑得很开心的照片，看起来是一家三口。 但是让程斌觉得奇怪的是，古浸的卧室里看不出有女人的用品，更不要说属于孩子的东西了，很显然他们并不住在一起。 程斌从摆放在卧室墙边的柜子里找出一瓶酒，摸黑倒进杯子里，立刻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酒精味道。 他疑惑地尝了尝，那应该的确是酒，但是酒精度很高，应该超过了五十度。程斌从前比较喜欢喝高度酒，也喝过北京二锅头和牛栏山，不过他更喜欢味道柔和的绵竹，古浸卧室里的酒正好和绵竹是两个极端。 他举起起酒杯浅尝了一口，就把它放到了柜子上，然后没有从原路退出去，而是径直拉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旁边的房间里传来老妇人的声音，“是你回来了吗？”她问道：“布莱克怎么样了？” 程斌没有回答，他推开房门，走出房子，顺手关好了房门，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隐藏在辐射尘后散放朦胧光线的月亮，向着镇上的警察局走去，身后的房子里也再没有传出声音。 看到那个相框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弄错了一件事，这个时代并没有好男人下班一定会回家的说法，昨天小镇上刚刚发生了袭击案，古浸这个警长应该还在警察局，毕竟知道真相的人不多，于情于理，古浸都不能表现出胸有成竹的样子。 程斌没有当时就离开，是因为那个相框让他想起了一些东西，一些与毁灭相对的东西，有一个瞬间，他突然打算放弃了，可惜古浸家里的酒让他改变了主意。 枫叶镇的警察局在镇子中央，与艾米丽的家隔了一条街，和艾米丽的酒吧隔了两条街，这么说的意思是，枫叶镇警察局和艾米丽家的正门遥遥相对。 和程斌曾经熟悉的警察局不同，枫叶镇的警察局半夜是关门的，只在门口亮着一盏灯，门上面画着联合王国的警徽图案，被风沙长年侵蚀之后，画上去的颜色已经斑驳剥落，看不清楚了。 程斌站在警察局门前向四周看了看，发现警察局对面的二楼房间里有亮光闪了一下，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在用手电筒照明一下。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要不要给客服打个电话上楼去帮客人换个保险丝？ 他走到警察局的门前，伸手推了推门，发现推不开，但是可以看到房子里亮着灯。 他弯腰抽出腿上的军刀，把它插进锁孔用力一扳，听到“卡”的一声响，门就开了。 程斌侧身站在门外，慢慢推开警察局的门，发现门后是一条很短的走廊，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墙壁上的一盏灯散发着幽幽的光线。 他慢慢走了进去，听到门边的房间里传出清晰的呼噜声，看起来里面的人睡得正香。 程斌没有进去，他觉得如果古浸要睡在警察局里，至少应该离门远一点。而且不得不说，按照古浸的形像，呼噜声这么大也不太符合他的画风。 这个警察局不大，里面只有四个房间，对称排列在走廊的两侧。有呼噜声传出来的是进门后左手边的第一个房间，右手边第一房间的门敞开着，看起来里面是接待室。再往前走就到了走廊的尽头，程斌注意到右手边的房间门前装着铁栅栏，它的作用应该是监狱。 他停在了监狱对面的房门前，盯着门把手看了一会，这才慢慢伸出了手。 枪声响了起来，就在程斌伸手拧动门把手的瞬间。 门内的射击者没有停，连续六次射击，在房间上的不同部位均匀开了六个洞然后才停了下来。 第一间房里的呼噜声立刻消失了，一个男人手持霰弹枪拉开门慌慌张张地冲了出来，还没来得看清走廊上的情景，就已经迎面挨了一拳，身子撞到警察局大门的门板背面，然后扑倒在地板上。 程斌收回拳头的时候顺手接过了那人手里的霰弹枪，在手里轻轻一掂，就已经握住了枪柄。 他依靠在接待室的门框上，左手举着枪口向天的霰弹枪，高声说道：“古浸？” 枪声再次响了起来，子弹穿透隔开房间的木板，射向程斌停留的位置，但是程斌早有准备，在枪声响起之前就向后滑步，退进了接待室里。 这次里面只开了三枪就停了下来，但是仍然没有人开口。 “是什么给你造成了躲在房间里很安全的错觉？”程斌开口说道。 然后他放平霰弹枪，对着那个向外射击的房间开火了。 ------------ 第五十二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走廊里弥漫着的硝烟还没有散去，程斌就已经端着霰弹枪来到了那扇有着六个弹孔的房门前。 他用手里的霰弹枪枪管慢慢推开房门，发现里面没有开灯，开在走廊上的百叶窗合扰着，倒是向街一侧的窗户并没有拉上窗帘，当然枫叶镇的街道晚上也没什么灯火，警局前面的灯光只能笼罩有限的范围，根本照不到房间里来。 借着从走廊照射进来的光线，程斌看到房间地板上倒着一个人，正在很努力地挣扎着。 程斌侧身向房间四角看了看，这才伸手打开了门边的电灯开关，于是不大的房间里就有了光。 “卡斯特罗先生。”程斌站在门边向趴地板上的人说道：“晚上好。” 他在走廊上一共开了两枪，即使考虑到霰弹的散布范围，这个成绩也比古浸好多了。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程斌说道：“搞阴谋诡计我不行，玩枪你不行？” 他看着古浸身上慢慢沁出的血迹，淡淡说道：“玩脱了吧？” 古浸终于爬了起来，他身上的西装沾满了血迹，反而看不清中枪的位置。不过从他用右手捂着的地方来看，中弹的地方应该是左胸。 他挣扎着依靠到办公桌的桌腿上，随手扔掉了左手刚刚捡回来的转轮手枪，显然他终于意识到了“玩枪他不行”的真正含义。 “那只是你的运气好。”他看着程斌，虚弱地说道：“仅此而已。” “在荒原上活下来的人，不是运气特别好，就是实力特别强。”程斌微微侧着头，看着古浸说道：“很遗憾你哪样都不沾。” 他慢慢走进房间，看了一眼窗外的街道，黑暗当中，似乎有人在靠近，于是他顺手关上了灯，房间里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有个好消息，你的人来救你了。”程斌说道。 古浸此时坐在地板上，他看不到窗外的情景，所以程斌给他解说。 他走到古浸的对面，依靠着分隔走廊与房间的木板墙坐了下来，左手边就是被他用霰弹枪打出的大洞，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警局的门。 “坏消息是，他们来晚了。”程斌说道。 古浸痛苦地笑了一下，“你逃不掉的。” “是你的母亲通知了你？”程斌看了一眼古浸身后办公桌上的老式电话，他在古浸家的客厅里也看到过一部类似的。 他说道：“老人家的警惕性很高。” “就像你说的那样。”古浸不知道程斌为什么要东拉西扯，但是他显然不介意陪着程斌消耗时间，“在荒原上活下来的老人都是宝贵的财富。” 程斌笑了一下，“无意冒犯。”他说道。 他把霰弹枪横到自己的膝盖上，看着古浸说道：“你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会支持群体免疫的那种人，这种话听你说出来感觉很讽刺。” “我不知道你还会看相。”古浸说道：“古老的东方秘术？” “不。”程斌说道：“我可不会什么房中术，我都是靠实力的。所以我觉得有问题就来问你。”他看着古浸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没得罪过你，为什么你要对橡树镇的人说我是X？” 古浸咧嘴笑了起来，“所以你是X吗？”他问道。 程斌看着他，慢吞吞说道：“这不好笑。” “你怕了。”古浸笑得更开心了，他说道：“你脸上写满了恐惧，因为你会被兰开斯特家的佣兵追杀，不死不休。” “那你的夜视能力可真好。”程斌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改变，他很平静地说道：“我现在都看不清你的脸。” 停了一下之后，他又说道：“你知道那些佣兵现在怎么样了吗？我是说那些活着离开格洛瓦家的人。” 古浸愣了一下，迟疑着说道：“当然是回橡树镇了，据说他们捉到了朱加什维里家的女孩，这可是一件大事。” “不。”程斌说道：“让我来告诉你。他们没捉到丽贝卡，他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去追我，一部分打算开着格洛瓦的卡车回橡树镇，多少算是件战利品。” 他很平静地说道：“但是最终没有人回到橡树镇，一个都没有。” 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古浸，慢吞吞地说道：“你想知道具体的过程吗？”他说道：“这说起来可能有点长，我从前试过在网络上写小说，虽然没赚到什么钱，但是学会了灌水。” 说到这里，他撇了撇嘴，“我听到了血滴在地板上的声音，不知道你能不能坚持到这个故事的结尾。” 他说道：“TJ的事我没少干，但是把读者看TJ还没干过。” 房间里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黑暗当中，液体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就连警察局墙外传来的杂乱脚步声都无法掩盖。 “其实有一件事你说对了。”程斌再一次开口说道：“我的确有点害怕。” 他右手突然抬起，对准古浸身边的墙壁开火，木板墙碎裂的声音响起之后，街道上爆出一团强烈的白光，然后有不止一个人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闪光弹。”程斌说道：“想不到你们还有这种装备，可惜人的水平实在太菜了。” 他把霰弹枪重新上膛，再次横放到膝盖上，这才向古浸说道：“我害怕的是，如果兰开斯特家的人开始追杀我的话，我就不得不杀光他们，那会死很多人，” “最重要的是，荒原上的局势会发生改变，然后还会死更多的人。” 他淡淡说道：“我对和谐稳定没有特别的看法，但是要在荒原上活动，一个没有战争的环境对我更有好处。” “你到底是谁？”古浸终于开口了，如果说他对程斌口中兰开斯特佣兵队的下落还有怀疑的话，在刚才程斌开枪之后，他已经不怀疑对方的杀伤力了。 “如果我心情好的话，我可能会告诉你。”程斌说道：“但是我现在心情实在说不上好。”他慢吞吞地说道：“也许我应该先杀了你，然后再去问布莱克先生。我觉得他应该比你好相处一些。” “顺便问一下。”程斌说道：“布莱克先生他还好吗？” 程斌前天晚上扔手雷的时候，并不知道布莱克也在爆炸范围内，但是在离开古浸家的时候，老妇人把他当成古浸的时候说的话提醒了他，布莱克应该出了什么事，也许可以拿来利用一下。 果然听到程斌的话后，古浸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才说道：“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 他说道：“艾米丽和格洛瓦必须有一个离开橡树镇。” “因为格洛瓦一直想向爱德华兹家族示好，但是荒原不需要其乐融融的环境。” “共青城和盐湖城必须对立。”古浸说道。 ------------ 第五十三章 渣男 艾米丽赶到警察局门外的时候，心情相当糟糕，不仅仅是因为没睡醒就被人从床上叫了起来，还因为事情的发展出乎预科。 听说有人冲进警察局挟持了古浸之后，艾米丽就意识到这个人非程斌莫属。古浸虽然没有什么逆天的技能，但是也绝对不是弱者，能一个人控制住古浸的人绝对不会很多。 虽然她答应了程斌要弄清楚古浸在格洛瓦被袭击这件事上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但是她可一点都没有替格洛瓦报仇的想法，无论如何，古浸才是她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愿意把程斌和古浸同时留在自己手下效力。 对于一个领导人来说，手下人一家独大并不值得期待。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程斌竟然连天亮都不愿意等，从时间上来看，他根本就是离开自己家之后就去找古浸了。 所以当艾米丽看到把警察局团团包围就是不敢往前凑的民兵们，心中的怒火烧得就更旺盛了。 “你们在干什么？”她向一个民兵说道：“看热闹吗？要不要给你们来点花生瓜子矿泉水？” “我们已经组织了一次进攻，夫人。”一个戴着帽子的中年人看出她的不满，连忙说道：“但是失败了，两个人受伤。”他摆手说道：“他们现在完全看不见了。” 艾米丽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他射瞎了他们的眼睛？” “不。”那人说道：“本来应该扔进窗子的闪光弹掉在了地上。” 艾米丽差点气乐了，“所以他们是被自己打败了？”她板着脸说道：“谢谢，你让我的心情好多了，这个笑话我能笑一天。” 当然这么说的时候，她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笑意，很明显言不由衷。 她站在原地向警察局里看了看，问道：“他们在里面都做了什么？” “不知道。”那人回答道：“最先赶到的人说那个人在卡斯特罗先生的办公室，后来他还在那间办公室里开了一枪。”他说道：“吓得汤姆把本来应该扔进窗户的闪光弹掉在了地上。所以我想他们应该还在那里。” 这个人没什么文化，这段话里的人称代词使用得混乱不清，不过好在逻辑关系还在，艾米丽倒也不会分不清人物。 她看了说话的民兵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从临时充做障碍物的板车后面走了出来，向着警察局的大门走去，她身边的民兵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可惜慢了一步。 “夫人。”不止一个人惊叫起来，“小心。” “这里至少得有人像个男人。”艾米丽怒气冲冲地说道。她空着手径直越过街道，来到紧闭的警察局门前，抬脚踢在门上。 警察局包着铁皮的木门发出咣当的一声响，但是并没有被踢开，追上来的那个民兵弯着腰，提防着警察局里可能飞出来的子弹，用一只手提枪，另一只手虚扶了一下艾米丽，口中叫道：“夫人……” “闭嘴。”艾米丽叫道。她又踢了一脚，仍然没能成功开门。 按道理说，艾米丽一直都在进行基本的格斗训练，虽然不超过普通人的水平，但是她身手敏捷，腿上的力气也不小，正常的门锁很难经受住她的踢击。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警察局的门特别结实，她连踹了两脚都没能踹开。 艾米丽这时终于感觉到不对，她停了下来，正想着要不要让别人来开门，就看到面前紧闭的门被从里面推开了，一个右眼肿胀成一条缝隙的男人摇摇晃晃地站在门里，茫然问道：“出了什么事？” 艾米丽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那人很尽责地解释道：“我刚才想说的是，这门是往外开的。” “把他拉出来。”艾米丽懒得理他，看着民兵把挡在门口碍手碍脚的单眼男拉到一边，自己迈步走了进去，高声叫道：“我进来了。” 她虽然不记得警察局的门往哪边开，但是对里面的布局倒也并不陌生，前者是因为每次她到这里来都有人为她开门，后者则是因为小镇的警察局结构实在太简单，完全不可能迷路。 艾米丽进门后大步走到古浸办公室敞开的房门前，一眼就看到古浸依靠在窗下的办公桌腿上，程斌蹲在他的身边。走廊里的灯光从墙上的破洞照射进来，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两个人的样子。 艾米丽出现在门边时，程斌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艾米丽看到他转回头，凑到古浸的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他手里顶着古浸下巴的霰弹枪就响了。 枪声响起之后，受到艾米丽鼓舞的民兵们终于冲进了警察局，七八支不同种类的步枪同时对准了蹲在地上的程斌。 程斌慢慢回过头来，随手把霰弹枪扔到地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迸溅到脸上的东西，向艾米丽打了个招呼。 他说道：“嗨，早上好。” 艾米丽瞪着他，完全不敢相信这个家伙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杀了古浸。她握紧双拳，快步走了过去，挥起右掌向程斌脸上打去。 当然这个动作失败了，程斌很容易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我。”艾米丽挣扎了一下。 程斌没有放开手，他向艾米丽说道：“我脸上有点脏，要不等我洗完再打。” 艾米丽本来已经准备好的话完全说不出来，她用力挣脱程斌的手，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以为我们说好了让我来处理这件事。” “在我的家乡，主动为女士排忧解难是一个优秀男人应该做的事。”程斌彬彬有礼地说道：“不用客气。” “是吗？”艾米丽说道。她回头看了看满脸写满惊愕的民兵们，向程斌说道：“你给我出来。” 然后她又向民兵们说道：“把这里收拾一下，派人去捉布莱克，前天晚上袭击朱加什维里的人就是他们找来的。” 民兵们显然还有些疑惑，不明白为啥艾米丽要大义灭亲，不过在小镇上，艾米丽有足够的权威来发号施令，特别是在古浸已经死了的情况下，于是艾米丽的命令最终还是得到了执行，有人被留下来收拾残局，也有人出去寻找布莱克。 程斌跟着艾米丽来到空无一人的接待室，艾米丽随手关上房门，转头看到程斌正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看到艾米丽的目光看过来，他主动弯腰把脸伸过来，“打轻一点。” “滚。”艾米丽推了他一下，反而不想再打了。她说道：“你完全可以不杀他。” “你说得对。”程斌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很认真地说道：“但是我答应用我的秘密来交换真相。”他说道：“他知道了我的秘密之后，我就只能杀了他。” “什么？”艾米丽难以置信地说道：“就为这个？他知道吗？” “呃。”程斌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不知道，也许我应该提醒他？” 艾米丽气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挥了挥手说道：“那么你到底告诉了他什么？” 她看到程斌的脸色，挥手说道：“不用告诉我内容，就只是告诉我你说了什么？” “他想知道我是谁。”程斌说道：“我满足了他。” 艾米丽瞪着他，很确定这个家伙在说谎。因为她懂一点唇语，所以她当时看到程斌在古浸耳边说的话中包含“people”这个单词，什么人的身份需要用到这个单词？这个男人的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呵，渣男！ ------------ 第五十四章 托妻献子 虽然明知道程斌是在说瞎话，但是艾米丽已经失去了戳穿他的兴趣。按照她的经验来看，当一个男人开始说谎话之后，也就很难再让他回到真话的轨道上来了。 看着面前这个曾经让自己情难自禁的男人，艾米丽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么你知道了真相吗？” “我以为你刚才应该先问这句才对。”程斌说道：“你表现得就像你根本不关心真相一样。” “好吧。”艾米丽说道：“虽然我们都知道真相未必那么重要，但还是让我们回到真相上来吧。”她说道：“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了解真相呢。” “真相就是……”程斌看着她说道，然后他突然停了下来，向艾米丽问道：“你知道卡斯特罗有妻子和一个女儿吗？” “我当然知道。”艾米丽不耐烦地说道：“我还知道他本来打算雇佣你去接回他的妻女。” “真的？”程斌愣了一下，皱眉说道：“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他看了看艾米丽，“我还真没想到自己的形象这么让人放心。” “他本来是打算雇佣你和他一起去。”艾米丽说道：“有人告诉过你对自己的感觉太好了一点吗？” “如果是的话。”程斌说道：“也许你应该考虑一下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 他想了想，说道：“简单的说，有人用他的妻儿来威胁他，要他破坏爱德华兹和朱加什维里家族之间合作的可能。” 艾米丽玩味地看着他，”呃“了一声之后，才慢吞吞地说道：“他是这么说的？” 她说道：“我不知道爱德华兹和朱加什维里家族有合作的可能。” 她抬起头，凝视着程斌的脸问道：“你知道这两个家族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吗？” “我曾经是个历史爱好者。”程斌说道：“但是你知道，卡斯特罗先生没有和我聊很久……他看不上不那么喜欢和我聊天……所以的确，我不知道。” 艾米丽眯起双眼，很认真地打量着程斌，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好的。”她盯着程斌说道：“我会尝试弄清楚这件事。”她说道：“而且我猜测这一次你对拨开历史的迷雾不是那么感兴趣。” “既然你看出来了，那么就请允许我先告辞了。”程斌微笑着说道：“天亮了，我也应该离开了。” “听上去这应该是你离开某位女士卧室时常说的话。”艾米丽说道：“还是我想多了？” 程斌看着她，微笑着摊了摊手，“我会的。”他侧身从艾米丽身边走过，来到接待室的门边，伸手拉开房门之后，他才转身向艾米丽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么让我们一起期待这句话出现在正确的场合吧。” 艾米丽没有理会他，皱眉问道：“你去哪？” “就像我们刚才说的那样。”程斌说道：“去接回卡斯特罗先生的家人。” 他按着帽子向艾米丽微微躬身，“我听说，在葬礼上，有家人出现会好一点。” 程斌离开之后，有人匆匆走了进来，向艾米丽低声说道：“找到布莱克了，您要见他吗？” 艾米丽点了点头，想了一下说道：“让人去通知朱加什维里先生，什么时候方便的话，我打算去看望他。” 说着话，她走到窗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晨曦下程斌远去的背影，又开口说道：“安排一次和王都的通话。”她说道：“就说我想念先生了，想和他说说话。” 那个人答应了一声，看艾米丽没有其它吩咐的意思，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程斌离开警察局的时候没有遭到拦阻，虽然他刚刚杀死了小镇的警察局长，但是既然看上去镇长夫人没有追究的意思，古浸的前手下们也没人愿意站出来主持正义，特别是在艾米丽明显打算清算卡斯特罗家族的情况下。 和橡树镇不同，枫叶镇和樱花镇上都没有特别强力的地方贵族，卡斯特罗家族在枫叶镇的地位在失去艾米丽支持后基本上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通常来说，一个贵族家庭真正的底蕴也就体现在这里，无论曾经多么辉煌显赫，一旦失势就没有机会东山再起的家族是不可能延续下去的。 程斌并没有离开枫叶镇，他离开警察局之后，径直去了SOD公司，那是他在首次进入枫叶镇时第一个去的地方，第二个地方是艾米丽的酒吧。 在前一个地方他换到了一大笔钱，在第二个地方有麻烦找上了他。由此可见从前人们提倡工作反对泡吧是一件多有远见的事。 SOD公司不愧是荒原上最大的商业公司……之一，它的警备力量相当强大，毕竟在这里的是一道很简单的数学题，SOD公司要保护的是仓库里的财产，与雇佣保镖需要的花费可以直接进行换算。 自从前天晚上格洛瓦的住宅遭到袭击之后，SOD的人就已经加强了对仓库的保卫，凌晨时警察局方向响起枪声后，这里的保卫力量更是提到了最高级。 艾伦不在身边的时候，格洛瓦睡得不怎么踏实，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因为腿痛。显然和程斌或者艾伦比起来，他忍耐疼痛的能力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夜里枪声响起的时候，他立刻就惊醒了过来，毕竟最近这段时间里，他对枪声比较敏感。 听SOD的人报告过枪声响起的位置后，格洛瓦恼火地说道：“什么时候枫叶镇的治安变得这么差了？” 亲自来通知格洛瓦的是SOD在枫叶镇上的保安队长，毕竟名义上格洛瓦是SOD的商业领事，需要尊重一手。这时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为什么难道你心里就没点AC数吗？ 这位队长名叫雷克萨斯，以格洛瓦对史前时代的了解，这好像是一个汽车制造商的名字，或者是一个品牌？反正都差不多。 SOD保安队成员的来历五花八门，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SOD搜罗来的通缉犯，洗白这些通缉犯需要花费相当大的代价，相比之下，给这些人换个远离被通缉地点的地方要容易得多。 当然SOD能这么做是因为它掌握着遍布联合王国的商业运输网络，如果是其他人的话，这件事的成本又会高于洗白罪名了。 格洛瓦身为商业领事当然知道这件事，所以也知道保安队的很多人用的并不是真名，他猜测这位保安队长也是一样，这家伙的真名很可能高居某个城市的通缉榜顶端，就像那个乔一样。 很多人都怀疑乔已经离开了荒原，带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财富成为某个地方的新贵，每天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虽然倒霉的人是古浸这件事对格洛瓦的心情很有帮助，但是刚刚遭受过袭击，艾伦又不在身边，格洛瓦并没有看热闹的心思，于是在确定混乱不会波及到这里之后，他就准备回卧室睡觉，也许还来得及做个梦把艾米丽或者伊莎贝尔娶了，当然两个都娶也行，反正做梦不需要体力。 但是这个时候，有人进来通报说，有个人想要见他。 “是什么人？”格洛瓦随口问道。 来通报的人显得有些困惑，“他说他是个很善于溜进别人卧室的人。” 然后小格立刻就意识到来的人是谁了。 ------------ 第五十五章 追星是不对的 程斌这次来找格洛瓦走的是前门，毕竟他又不是变态，也不能次次都走后门。 虽然说前门有前门的美妙之处，但是明显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其中最主要的一条，就是必须说明自己的身份，要不人家不让进。 面对看门人的殷殷期望，程斌很想说自己是格洛瓦的亲戚，转念想到格洛瓦如果多想一步可能会恼羞成怒，这才没有冒这个险，只提了一下自己比较擅长的某项专业技能，果然很快就有人出来请程斌进去。 程斌这次出来没带背包和步枪，SOD的保安队员估计是没看上他胸前枪袋里的手枪，所以并没有让他交出武器。 走进SOD的会客厅，程斌正好看到穿着睡衣的格洛瓦一瘸一拐从楼梯上走下来，看到程斌抬头看着自己，格洛瓦伸手扶住楼梯，向着程斌大声叫道：“你知道丽贝卡怎么样了吗？” 看到格洛瓦见到自己之后开口就打听妹妹的下落，程斌不禁很庆幸自己没有顺口瞎说，不然这家伙说不定就要和自己决斗了，好歹这家伙是自己徒弟的哥哥，总不好意思射他。 他看着一脸焦急的格洛瓦，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她很好，我把她放在一个朋友那里。” “什么？”格洛瓦大吃一惊，一时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既然没找到丽贝卡的尸体，格洛瓦和艾伦就都以为丽贝卡落到了橡树镇佣兵的手里，毕竟程斌没理由带走一个小女孩，两个人更想不到程斌能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有能力带走丽贝卡。 所以格洛瓦看到程斌后向他打听丽贝卡的消息，只是想多知道一些当时的情景，毕竟他和艾伦跑上楼之后，留在丽贝卡身边的人是程斌，他关心的是丽贝卡有没有受伤。 没想到程斌的回答竟然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不但知道丽贝卡的情况，竟然还是他带走了她。 格洛瓦盯着程斌看了一会，用手撑着楼梯扶手几步就从楼梯上跳了下来，向程斌确认道：“你带走了她。” 程斌点了点头，正想着要不要说点类似于“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之类的话，可是又觉得格洛瓦的脸色有些不对。 这时就看到格洛瓦两步跨到自己的面前，突然伸手揪住了程斌的衣领，大声喝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格洛瓦的大腿被跳弹击中，受伤的腿发力的时候痛得厉害，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还有扶手可以支撑，离开楼梯向程斌走来的时候，那就完全靠意志，所以这时虽然揪住了程斌，但是身体却失去了平衡。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看到格洛瓦两连跳来到程斌面前，伸手揪住他的衣领，然后身体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倒进了程斌的怀里……怀里？ 不说客厅里的其他人，就连程斌都蒙了，他高举双手，把身体挺得笔直，连声问道：“是不是碰瓷？” 格洛瓦虽然不是什么壮汉，但是也有正常人的体重，这也就是程斌，如果换一个人在这里，被他这样一下只怕就得滚地毯了。 程斌既然撑住了，遭罪的就变成格洛瓦了，为了保持平衡，他只能用力拉住程斌，问题是刚才他太着急，揪的是程斌的衣领，这个地方位置太好，很不好发力，于是看起来他就像是吊在程斌的怀里，像极了小鸟依人。 格洛瓦挣扎了一下，总算是重新站稳了身体，这时他一手揪着程斌衣领，一手抓着程斌的胳膊，半个身子挨在程斌的胸膛上，抬起头来正好看到程斌的脸。 两个男人目瞪口呆地互相看了一会，格洛瓦怒道：“扶我坐下。” “你确定？”程斌疑惑地说道：“我觉得你需要先冷静一下。” 格洛瓦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推开程斌，或者说利用反作用力推开自己，然后单腿跳到沙发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刚才格洛瓦听到程斌说是他带走了丽贝卡后，首先想到的是这个家伙居然跟妹妹在一起过夜了，所以才会表现失常。 不过得益于刚才的失误，他在重新站稳的同时，也稳定了心情，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晚了，只能接受现实。 坐到沙发上之后，格洛瓦抬头看着程斌，问道：“要喝点什么吗？” 他指了指墙边的酒柜，“你可以自己去拿。” SOD是商业公司，虽然准备有客房，但是并没有服务员，这些房间都是给雇员准备的。这个时候也没人在旁边伺候，站在客厅里的几个保安队员只负责保护格洛瓦的安全，完全没有客串服务员的意思，一切都只能自己动手。 程斌看了格洛瓦一眼，自己走到酒柜旁边，拉开柜门看了看，从里面拿出一个装着淡黄色酒液的方瓶，倒在两个杯子里拿到格洛瓦身边，递给他一杯，说道：“我觉得你更需要这个。” 格洛瓦深深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了过来，送到嘴边喝了一大口之后，干脆把受伤的腿抬起来放到沙发，向程斌解释道：“这样舒服一点。” “你随意。”程斌摆手说道。他转身走开两步，坐到另一个沙发的扶手上，举着酒杯向格洛瓦说道：“艾伦呢？他伤得很重吗？” “他去找丽贝卡了。”格洛瓦说道：“我没想到你会关心他。” “是丽贝卡比较关心他。”程斌说道：“她很担心你们。” 格洛瓦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喝了一口酒，说道：“你们是怎么逃出去的。” “就是那样。”程斌摇了摇手里的酒杯，“趁乱抢了一辆车。” “所以那些佣兵是去追你了？”格洛瓦恍然说道：“我还以为是镇上的国民卫队赶来了。” 程斌想了想，决定不告诉他那些佣兵是谁找来的，算是自己对艾米丽邀请的报答。 然后他听到格洛瓦说道：“你想要什么？” “什么？“程斌莫名其妙地反问道，心想果然好人难做，自己就是想来替丽贝卡报个平安，怎么感觉被格洛瓦当贼审？ ”为什么你不带丽贝卡回来？”格洛瓦失去了绕圈子的兴趣，看着程斌说道：“你想要什么？” 程斌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格洛瓦是怀疑自己把丽贝卡藏起来换好处。难怪这家伙对自己的态度这么奇怪。 他看着格洛瓦，慢吞吞地说道：“其实昨天早上我就想送她回来了，但是她不想回来。” “你说什么？”格洛瓦顿时大怒，“这怎么可能。” “这就要问你了。”程斌摊手说道：“她说她想当荒野猎人，还说一个叫爱丽丝的人是她偶像。” 他说道：“没人告诉她追星是不对的吗？” ------------ 第五十六章 史前时代的军礼 格洛瓦靠坐在沙发上，很认真地想话题是怎么跑到饭圈上去的，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是被程斌带跑偏了。 “她说不想回来你就不送她回来了？”他瞪着程斌说道：“我以为荒野猎人里没有舔狗。” “荒野猎人里没有舔狗。”程斌没好气地说道：“但是如果我是个合格的荒野猎人的话，现在你就是我大舅哥了。” “你敢。”格洛瓦也怒了，他下意识地坐直身子，可惜腿不给力，刚一用力就又倒了回去，差点把手里杯子中的酒洒出来。 “放松，放松。”程斌说道：“我对小女孩不感兴趣。” 他摆了摆手说道：“话说真有人会对小女孩有兴趣吗？”他忍不住伸手比了一下，“除了性别之外，就不能有点追求吗？” 格洛瓦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和程斌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年纪看起来差不多的人突然就心有灵犀起来。 “你喜欢艾米丽那种类型的！”格洛瓦恍然说道。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程斌会出现在艾米丽的身边了。从昨天开始，他一直在琢磨程斌做事的逻辑，偏偏越想越想不通。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程斌是共青城培养出来的军人，专门被派来保护伊莎贝尔，所以才会暂时听命于艾米丽。 但是前天晚上程斌的行为明显可以看得出来，艾米丽对他根本没有约束能力，而且看起来程斌也无意替爱德华兹家族出头。 这让格洛瓦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这个程斌简直是个矛盾的结合体，怕是精神有点毛病，当然一般情况下实力强大的人精神有点毛病也是很容易理解的，据说实力越强疯的可能就越大。 但是就在程斌满脸真诚地抱怨丽贝卡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格洛瓦突然意识到，这家伙的目标很可能是艾米丽，所以他才会主动出手救援伊莎贝尔，又要自己拿回自己丢失的装备，而不是等待艾米丽要回装备或者她主动放弃。 他盯着程斌看了半天，这才心悦诚服地点头说道：“有眼光。” 两个心有戚戚的男人举杯遥对，各自喝了一口，程斌主动拿起酒瓶替格洛瓦添了一回酒，这才说道：“所以你对接回丽贝卡有什么建议吗？” 知道程斌喜欢的是艾米丽那种类型的女人后，格洛瓦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虽然严格意义上两个人的目标是同一个人，但是考虑到艾米丽另有丈夫，显然这并不会干扰到他们之间的战友情谊。 所以他皱眉说道：“你不能直接把她送回来吗？” “强迫一个女孩子做她不愿意做的事？”程斌愕然反问道：“你这样想不感到羞愧吗？” 格洛瓦目瞪口呆地看着程斌，心想到底谁才是丽贝卡的亲哥？ 他皱眉说道：“那么你有什么建议吗？” “你知道大峡谷吗？”程斌说道：“我最近打算去那里一趟，丽贝卡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晚一点接她回来会好一点。” 格洛瓦听了程斌的话，本来已经放松的心情立刻又提了起来，他追问道：“你把丽贝卡送到艾米丽那里去了？” “荒原上安全的地方只剩下艾米丽家了吗？”程斌吃惊地反问道：“还是你不想放过接近康斯坦丁夫人的机会？” “谢谢你的提醒。”小格悻悻地说道：“所以你还有另外的安全屋？” “我说过，那是个安全的地方。”程斌对小格的试探已经失去了耐心，他摆手说道：“如果你觉得能保护她的安全，我可以让你们见一面，到时候你来劝她。” 如果说刚才听说程斌带走了丽贝卡之后，格洛瓦最想做的事就是不顾一切把妹妹接在来的话，那么现在在听过程斌的话之后，他终于开始冷静思考关键的问题了。 除了自己身边是否真正安全之外，他还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很可能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虽然在他的想像当中，这个男人已经很不简单了，但是很明显，他还有另外不为人知的秘密。 说实在的，以程斌的个人能力，如果再有一个支持他的势力的话，倒是已经有了和自己甚至艾米丽合作的可能，以格洛瓦对王都贵族的了解，康斯坦丁应该不会在意自己的老婆在远离自己的地方偶而寻欢作乐，在这个方面，贵族当中男女平权执行得还是很不错的。 这样想的话，格洛瓦觉得也许自己同样应该考虑拉拢一下程斌了，当然代价不能是自己的妹妹。 “如果你能保证她绝对安全的话……”格洛瓦思索着说道，但是他的话立刻就被程斌打断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绝对的事。”程斌说道：“如果你不确定，可以等艾伦回来。” 他看着格洛瓦，鄙夷地说道：“就算你对自己目前的处境认识不清，你对自己接下来打算干点什么还没点数吗？” 格洛瓦愣了一下，要说起来，这一天多的时间里，他最担心的是丽贝卡的下落，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兰开斯特家佣兵要袭击自己，还真没想过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皱眉说道：“对了，我应该反击。” “算了。”程斌摇了摇头，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进肚子里。 “你知道什么？”他说道：“我觉得丽贝卡比你更适合承担领导责任，起码她比你更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把杯子放到酒柜上面，向格洛瓦说道：“我先告辞了。” “等一下。”格洛瓦脱口说道，但是当程斌转头看过来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一阵心虚，想了想之后，在程斌不耐烦的目光当中，他低声说道：“帮我照顾丽贝卡。” “我会的。”程斌板着脸说道。当他转身走出客厅的时候，听到格洛瓦在他身后高声叫道：“你得知道，她还差一个月才满十六岁。” 这次程斌都已经懒得理他了，连头都没回，只是抬手向后挥了挥。 因为SOD公司在一楼的会客厅是半封闭式的，所以程斌打算离开之后，直接就走出了公司的大门，站在门边的SOD武装保安人员看到能让商业领事主动投怀送抱的男人走出来，不禁肃然起敬，下意识地挺胸立正。程斌正在琢磨下一步的行动，随手还了个礼。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两个佣兵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疑惑地说道：“这是史前时代的军礼吗？” 另一个摇了摇头，表示别问我，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 第五十七章 与刺客的不同之处 程斌给格洛瓦报过平安之后，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丽贝卡不愿意回到格洛瓦身边去了。这个男人的确有点磨磨叽叽不干脆，程斌觉得以格洛瓦的性格，能够取得现在的成绩实在是有点逆天，看起来朱加什维里家族的背景帮了不少忙。 不过对于丽贝卡来说，格洛瓦的这个背景光环就不那么香了，毕竟格洛瓦的爹也是她的爹，再牛X都没什么期待感。所以她应该是受够了格洛瓦的优柔寡断，偏偏格洛瓦还是丽贝卡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她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然后程斌自己倒霉一头撞上来，在兰开斯特佣兵手里救出丽贝卡之后，这个小姑娘应该是察觉到了自己对她没什么非份之想，于是感到安全之余，就算是把程斌给依靠上了。 可惜想通了问题的关键，对于解决程斌目前的处境并没有什么帮助，他总不能跑回去对丽贝卡说“你可长点心吧，哥其实是个坏人”，别说好人可以用嘴吹出，但是坏人不干坏事实在太没职业道德，再说他光是这么说，没有实际行动，丽贝卡也得信算啊。 所以现在程斌既不能狠心扔下丽贝卡不管，也不能强行把她送回格洛瓦身边，毕竟无论怎么看，格洛瓦那里都未必安全。 带着一脑门的官司，程斌重新回到土豆大叔的实验田时，离着老远就听到了枪声。 程斌吃了一惊，心想难道还有不开眼的家伙跑来抢土豆？这得多想不开？就算把地里的土豆都挖走能不能值上子弹钱啊？ 而且别看土豆大叔肚子大，他可不是吃干饭的主，程斌觉得这个家伙从前应该是职业军人，至少是接受过正规训练的人，毕竟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战斗当中，当时两个人在互相提防的情况下各自为战，死在土豆大叔手里的人可没比程斌少几个。从尸体上的痕迹来看，土豆大叔的枪法相当精准，一看就知道手够黑。 他把车停在一个小坡下面，打算观望一下，但是很快就发现枪声很有节奏感，不像是在对射，倒好像是有人在练习射击。 土豆大叔在土豆田附近定期清理射界，所以这一带没什么可够隐蔽的地方，程斌对于那几个一看就是有意留出来的隐蔽地点毫无兴趣，躲到那里去还不如在枪林弹雨里站直了赌命来得安全——起码后者还有赌的机会。 程斌侧耳听了一会，终于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开着越野车来到土豆叔叔的小木屋前，远远就看到大叔站在丽贝卡身边，正在指导她用手枪打不远处的木桩。 十米外直径接近一米的木桩在丽贝卡射出的枪林弹雨当中瑟瑟发抖，完全猜不出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子弹击中。 看到程斌回来，丽贝卡立刻把手枪扔给土豆大叔，自己向着程斌跑了过来。 程斌停下车，坐在车里向土豆大叔打了个招呼，然后隔着车窗向丽贝卡说道：“我见到格洛瓦了。” “他怎么样？”丽贝卡问道。 “你看起来不太紧张。”程斌打量着她说道，有些疑惑地说道。 如果说刚才丽贝卡跑过来时的样子看上去很焦急的话，她现在问起格洛瓦时的神态就有点太轻松了。 “从你的样子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应该没什么事。”丽贝卡耸肩说道：“我说得对吗？” 程斌看着她张了张嘴，终于明白为啥快递都不愿意到付了。 看到程斌一脸憋屈的样子，跟着丽贝卡走过来的土豆大叔大笑起来，“她可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程斌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就是大家都说女人太聪明了不好办的原因。 他推开车门从车里跳了下来，向丽贝卡说道：“他很好，艾伦也很好……我没见过艾伦，但是格洛瓦说他去找你了，所以我觉得起码他行动应该没问题。” 丽贝卡点了点头，微微侧头看着他不说话。 程斌提防地说道：“干什么？” “关于我的那部分呢？”她说道：“你们没有讨论关于我的问题吗？” “呃。”程斌拖了个长音说道：“关于这个，小格希望你能回去，但是我拒绝了。” “所以你不希望我离开吗？”丽贝卡松了一口气，很高兴地说道：“我很高兴。” “那你高兴得有点太早了。”程斌说道：“枫叶镇的情况有点复杂，我觉得你留在这里会比较安全。” “复杂？”丽贝卡疑惑地说道：“镇子上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程斌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他很诚恳地说道：“我杀了古浸。” 另外两个人的表情明显诠释了“活见鬼”这个词的含义，丽贝卡目瞪口呆的时候，土豆大叔吹了一声口哨，转头向远处张望，“所以会有人追来吗？”他说道：“我是说，如果干掉你能领取赏金，你也许可以照顾一下我这个穷老头。”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程斌说道。他摆手示意土豆大叔到车后帮他把绑在后箱上的摩托车卸下来。 “没人通缉我。”他说道：“所以也没有赏金。” “真的？”土豆大叔伸手扶住摩托车，看着程斌解开绑在上面的绳子，“你总能刷新我对你的认知。” 他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没人看到你动手还是你杀光了所有看到你的人？” “不。”程斌说道：“我又不是刺客，事实上我选择了更简单的办法。”他和土豆大叔一起用力，把摩托车被吊起的车头从越野车上抬下来放到地面上。 “我说服了艾米丽。”他说道。 “你睡服她我还能信。”显然土豆大叔并不只是在荒原上种土豆，他起码对枫叶镇上的势力分布很有研究，所以完全可以跟得上程斌的思路，知道枫叶镇谁才是那个真正作主的人。 “事实上在我家乡的语言里，这两个词的发音是一样的。”程斌说道：“所以……”他摊了摊手，“我不需要杀光所有看到我的人，那是只有刺客才会干的事。” ------------ 第五十八章 猎人准则 三个人坐在土豆大叔家里吃土豆泥的时候，丽贝卡还觉得难以置信。 “所以你回枫叶镇就是为了杀掉警察局长？” “不。”程斌咬着勺子摇了摇头，土豆大叔不只会种土豆，他烹饪土豆的水平也算一绝，不过土豆这玩意做得再精致也还仍然是土豆，吃一两顿会觉得别有风味，连吃几顿就没什么胃口了，完全不明白土豆大叔怎么能长年累月地吃下来，居然还能吃得津津有味。 他向丽贝卡说道：“我回到枫叶镇的时候，没打算杀某一个人。” 丽贝卡怀疑地看着他，很明显不相信这个说法，偏偏又想不出问题所在。于是转头向土豆大叔问道：“你相信吗？” “为什么不呢？”土豆大叔咽下嘴里的土豆泥，含糊地说道：“我相信他开始的时候没打算只杀一个。” “真的？”恍然大悟的丽贝卡转回头看程斌，“原来是这个意思？” “了解这个对你没什么好处。”程斌板着脸说道：“不过我很高兴你们在一起相处融洽。” 丽贝卡听了，看着土豆大叔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吧，大叔也是在盐湖城长大的，他还认识我妈妈。” 程斌愣了一下，抬头向土豆大叔看去。后者耸了耸肩说道：“那时候茜茜是城里最漂亮的姑娘，很多小伙子都偷偷喜欢她。” “你也是其中一个吗？”丽贝卡饶有兴趣地说道。她打量着土豆大叔的身材，笑道：“大叔那时候也这么胖吗？” “差不多吧。”土豆大叔脸上流露出怀念的神情，“不过那时候我可没留胡子，脸上的皱纹也没有这么多。” “后来呢？”丽贝卡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离开盐湖城，到荒原上来种土豆？” “后来啊。”土豆大叔想了想，耸肩说道：“就是很老的那一套呗，世界那么大，我想出去看看。” 他无意识地用手里的勺子怼着盘子里的土豆泥出神，过了好一会才猛然清醒过来，向另外两个人笑道：“不过我终于还是回到了荒原上。” 说完他看向丽贝卡，眼神中流露出罕见的温柔，“还遇到了茜茜的孩子。”他说道：“你真的很像你妈妈。” 丽贝卡对此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她终于还是忍住了。直到土豆大叔吃光盘子里的东西，起身把盘子送到水槽那里去的时候，才低声对程斌说道：“我觉得他已经不记得我妈妈长什么样了，因为大家都说我和妈妈长得不像。” 程斌含糊地嗯了一声，主动换了个话题，他说道：“我回来的时候，你们是在练习射击吗？” “是啊。”丽贝卡兴致勃勃地说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男人们那么喜欢开枪了，射点什么的感觉真挺有意思的。” “如果你能射得准一点就更好了。”程斌真心实意地说道：“你那是在浪费子弹。” “那你教我啊。”丽贝卡叼着勺子看着他，“我学得很快的。” 程斌抬眼撇了她一下，心想“别撩了，人家心里已经有主了”。口中说道：“大叔没教你吗？” 丽贝卡犹豫了一下，凑近程斌低声说道：“他身上有很大的味道。” 程斌听得啼笑皆非，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丽贝卡看到他回来之后跑得那么快了。 土豆大叔这里有从山上流下来的溪流，虽然水量不大，但是用来灌溉土豆已经足够了，毕竟土豆这种农作物并不需要大量的水源。同样的，那条小溪也足够为土豆大叔提供生活用水，起码足够他每天洗澡换衣服了。 但是土豆大叔毕竟是个单身汉，而且还是个中年单身汉，就算再勤快，他的个人卫生习惯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点只看他那身碰一下遮天蔽日的外衣就知道了。 所以丽贝卡说他身上味道大还真不是冤枉，就连程斌都能注意到这家伙身上的泥土芬芳。 丽贝卡说完之后，偷偷看了程斌一眼，发现他虽然神情诡异，但是并没有生气的迹象，看起来倒像是想笑又忍住，于是胆子更大起来，低声说道：“你身上就完全没有味道。” 这句话把程斌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好离丽贝卡远一点，“别瞎说，你又没闻过。” “我闻过。”丽贝卡很执着地说道，同时探身凑到程斌身边像小狗一样用力耸着鼻子，“我现在就在闻。” 程斌有心闪开，又担心丽贝卡这个姿势从椅子上掉下来，只好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目光从丽贝卡宽松的T恤领子望进去，越发怀念艾米丽。 他推着丽贝卡坐直了身子，板起脸说道：“别闹，说正经事。” 他说道：“我要出去一趟，可能需要几天时间，你在大叔这里不要闯祸。” 丽贝卡愣了一下，皱眉说道：“为什么？这次又要去杀谁？” “这次不杀谁，你以为我只会杀人吗？”程斌说道，他看着丽贝卡乌溜溜的大眼睛，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是去找两个人。” “是什么人？”丽贝卡显然不打算放弃，她警惕地说道：“谁让你去的？” “是古浸的妻子和女儿。”程斌说道，然后他看到丽贝卡变得很难看的脸色，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他说道：“这是古浸临死前的愿望，他希望自己的妻儿回到枫叶镇。” “你杀了他，还要为他完成愿望？”丽贝卡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也是荒野猎人的准则吗？” “不。”程斌还没来得及说话，土豆大叔已经端着三个杯子走了回来，“荒野猎人的准则是，为所欲为，但勿伤害。” 他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向两个人说道：“玉米汁，我用它来当餐后甜点。” “难怪你的身材保持得这么好。”程斌伸手拉过一个杯子，口中说道：“这是你在盐湖城养成的习惯吗？” 土豆大叔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向丽贝卡说道：“给自己制定行为准则，是让我们在荒原上保持完整人格的最好办法。” “就像他一定会亲手埋葬被自己杀死的人一样？”丽贝卡说道。 “是吗？”土豆大叔转头看向程斌，“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也不能说是必须。”程斌很无辜地说道：“例如上次我以为你更希望用那些尸体来肥田。” “什么？”丽贝卡尖叫了起来，她看了看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伸手抓住了自己的喉咙，“这些土豆是用尸体种出来的？” “放轻松，放轻松。”土豆大叔连忙说道：“我没把那些尸体埋在土豆地里。” 丽贝卡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立刻感觉到胃里正在翻腾的感觉，连忙伸手抓起盛着玉米汁的杯子大大地喝了一口。然后听到土豆大叔说道：“我把它们埋到玉米地里了。” 话音未落，只听扑地一声，他就已经被从丽贝卡口中喷出的玉米汁浇了一脸。 ------------ 第五十九章 学习 “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土豆大叔一面费力地清洗身体，一面嘟嘟囔囔地说着。 他被丽贝卡喷了一脸玉米汁之后本来是打算只洗头的，但是程斌提醒他这玩意又粘又甜，粘身上不洗干净容易招蚂蚁。 土豆大叔可以不喜欢洗澡，但是绝对不能无视荒原上的基本规律。蚂蚁是一种组织性纪律性极强的生物，更糟糕的是它们对觅食路线有很强的记忆能力，一旦发现某个地方可以找到食物，它们就会天天来。 显然土豆大叔不会喜欢每天搂着一窝蚂蚁睡觉。 于是被程斌提醒之后，他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决定去洗澡了。好在大叔虽然不喜欢洗澡，至少家里洗澡的工具还是有的，再加上荒原上白天气温不低，烧点水洗澡没什么问题。 要说起来，土豆大叔的体形比较符合史前时代这片土地上中年男人的体统形状，随着文明的没落，荒原上的平民已经很难有足够的食物形成这种体形了，所以这个传统正在被逐渐丢弃。 不能不说，土豆大叔能够成为传统维护者，在很大程度上是土豆的功劳，这种食物可以提供大量的淀粉和热量，特别是在食物各类单一的情况下，很容易吃多发胖。 肚子大了之后通常就会发现手臂变短，从前很容易做到的动作变得困难，土豆大叔洗澡的时候也同样面临这个困境，这也是他不愿意洗澡的原因之一。 正当他费力地用一把大刷子绕过碍事的肚子刷腿上的泥垢时，听到远处传来程斌的声音。 “嗨！”程斌离着老远叫道：“要我帮忙吗？”他说道：“比如搓背什么的。” 土豆大叔洗澡的地方就在小溪边，身边摆了一个装热水的大桶，一个用来兑水的木盆，身边并没有什么遮挡。毕竟土豆大叔一个人住，他也不在乎被人看光。 听到程斌的话，土豆大叔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大声回答道：“走开，我洗澡的时候是不会让人站到我后面去的。” 程斌耸了耸肩，转身走了回去，虽然天色已经有点暗了，光线不足，又离得有点远，但是他的确看到土豆大叔后背上有纹身，当然这里的重点不是有没有纹身的问题，土豆大叔背上的纹身真的是那种，很少见的那种……它的面积很大，图案很复杂，远远看起来就觉得很精美，那可惜天太黑，没看清楚。 在荒原上，纹身是个很奢侈的爱好，特别是大幅面的纹身，不仅需要精密的仪器，还要面临感染的风险，所以程斌在这里只能偶尔看到一些业余爱好者身上的小幅面纹身，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整个后背都纹上图案。 “他不让你帮忙吗？”丽贝卡兴致勃勃在坐在饭桌旁边，摆弄自己的格洛克手枪，程斌拿掉子弹之后，让她练习拆装以熟悉手枪的结构。 所有的枪支都是需要保养的，这份工作通常由枪支的保管者来完成，所以拆装过程要尽可能简单，不借助于工具。程斌不指望丽贝卡能把手枪还原成基本的零件然后再组装起来，但是至少她得能进行简单的日常保养，还能处理常见的故障。 这对一个枪手来说属于基本操作技能，可以皆座勿六的那种。 不过现在看起来，丽贝卡要达到这个看起来很简单的要求还需要一段时间，倒不是因为她学得慢，事实上丽贝卡很聪明，要点说一遍就记住了。真正的问题是她没有足够的手劲，这让她很难徒手完成需要一定力量才能完成的拆卸动作。 毕竟为了保持枪械的结构完整，又要少用紧固件，在设计过程当中就必然要大量使用过盈配合，在拆解这种配合的时候，当然就需要用力量使部件产生型变才能解除。 所以现在丽贝卡需要加强的其实已经不是拆卸手枪的技巧，而是手上的力量，没声音，再好的前戏也出不来。 程斌走到桌子对面坐了下来，看着丽贝卡手上的枪，笑了一下说道：“你让他洗澡的这个办法还挺管用。” “我有吗？”丽贝卡疑惑地说道：“我是真觉得用尸体来种植物很恶心。” 她很不满地说道：“吃老鼠肉也就算了，我们竟然还要间接地吃尸体？” “你这是在歧视尸体吗？每具尸体都有被吃掉的权力。”程斌笑道：“而且你别告诉我，你从前是不吃肉的。” “那能一样吗？”丽贝卡用尽全身的力量，咬牙切齿地把套筒按进卡槽，举起没有装弹匣的手枪对准程斌，“那是不一样的。” 格洛克十八的枪身很轻，特别是枪里没有子弹的情况下，所以丽贝卡可以用一只手就举得很稳。她伸直手臂把枪对准程斌的脑门，闭上左眼做出瞄准的样子。 “啪。”她说道：“你死了。” “你要是把快慢机放到自动位是不是就应该啪啪啪了？”程斌很无奈地说道：“你这个样子只会让人想起检察官。” 然后就在丽贝卡琢磨检察官是什么官的时候，程斌放在桌面上的右手一抬，丽贝卡手中的枪就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丽贝卡目瞪口呆地维持着伸直手臂的姿态，看着面前对准自己的黑洞洞枪口，愕然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完她从椅子上跳下来，绕过饭桌跑到程斌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叫道：“我要学这招，太帅了。” 程斌不动声色地用另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把自己被她抱在胸前乱蹭的手臂抽出来，“这个不但需要速度，还需要力量。”他说道：“你现在学不了。” “真的吗？”丽贝卡拆了半天枪，已经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了，所以倒也不怀疑程斌的话，她有点灰心地说道：“那要多久才能练出你说的……”说到这里，她努力地想了想，翻着舌头说道：“qilinbi?” 程斌被她的发音弄得大笑起来，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你还是别练这个了。” 他说道：“你去把那支霰弹枪拿过来，我教你一个现在就能用的。 ------------ 第六十章 没人可以在成功的同时享受生活 土豆大叔好不容易搓掉身上凭实力单身多年积攒下来的老泥，顺手把衣服裤子都洗了，又把盆里已经变成泥水的悬混溶液倒掉之后才想起来，自己没带替换的衣服。 这个真不能怪土豆大叔，他一个人住在这么个连女鬼都见不着的地方，平时从不离身的只有大枪，要不是光着太冷还容易弄伤皮肤，他都可以不穿衣服——事实上他穿衣服纯粹就是为了御寒。 在这种情况下，实在很难养成洗澡的时候多带一套衣服的习惯。 土豆大叔想了想，觉得站在河边喊程斌给自己送衣服实在太傻了，于是把刚洗过的裤子又拿起来重新穿上，挺着肚子光脚走回木屋，打算找套衣服换上。 没想到刚刚走进木屋，就看到丽贝卡两眼放光地跑了过来，口中叫道：“大叔你回来得正好。” 看到丽贝卡跑过来的样子，土豆大叔吓了一跳，以为她要拥抱自己，要知道自己现在可没穿衣服，而且以他的腰围，恐怕丽贝卡抱不住。 当然事实是他想多了，丽贝卡跑过来的时候顺手拿起了桌上的霰弹枪，跑到土豆大叔身边把枪递给他。 “把它对准我。”丽贝卡说道。 “什么？”土豆大叔疑惑地说道：“你要干什么？” 丽贝卡想了想，伸手拿回霰弹枪，把枪口对准土豆大叔做了个单手拿枪的动作。土豆大叔看到枪口对准自己之后，下意识地抬了一下手，但是终于还是忍住了。 好在丽贝卡并没有保持这个动作，她比了一下之后就把枪又递给土豆大叔，“就这样，对准我。” 土豆大叔疑惑地看了坐在桌边的程斌一眼，心想你俩在玩拼枪的游戏吗？叫上我不太合适吧？ 他伸手接过霰弹枪，却并没有按照丽贝卡的话去做，而是先拉开弹仓看了一下，确认里面一颗子弹都没有之后才把枪拿在手里，退后一步举枪对准丽贝卡。 “是这样吗？”他说道。 丽贝卡很认真地看了看，说道：“低一点。” 土豆大叔不明白她想干什么，以为她是让自己把枪口下垂一点，于是就照做了。 他的身高和程斌差不多，比丽贝卡高了一个头，平端霰弹枪的时候，枪口正好对准丽贝卡的脑袋。现在丽贝卡让他把枪口低一点，那就是她的胸部了。 土豆大叔很有长辈的自觉，觉得这么干太猥琐了，于是干脆把枪口多垂了一点。 结果就是这个充满了绅士精神的动作让丽贝卡吃到了苦头。她本来想给土豆大叔一个惊喜，让土豆大叔低一点，只是因为他把枪举得太高了，她有点够不着。 所以没等土豆大叔的动作停下来，丽贝卡就已经行动了。 因为土豆大叔接枪之后退了一步，所以她不得不迈步向前，双手小臂竖起，一前一后打算夹住霰弹枪的前端和中端。 这是程斌刚刚教给她的夺枪动作，主要利用杠杆原理，用两手的上臂当做支点和受力点。 正常情况下，这个动作是可以对付双手持枪的，不过程斌考虑到丽贝卡的力气，所以才特别指定只能对付单手持枪。再加上这个动作没办法用来夺手枪，而用长枪的人通常不会采取单手持枪的方式，可以说丽贝卡学的这个动作基本没什么用。 但是显然丽贝卡还没考虑到这个动作本身的实用性问题，学过之后玩得不亦乐乎，很快就觉得对付程斌这个会主动配合的人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发现土豆大叔回来，就想拿他试试身手。 丽贝卡的想法很好，但是可惜土豆大叔没能提前猜到她想干什么，于是出于好心多垂下一点枪口的动作让霰弹枪的枪身变得很倾斜。这样一来，丽贝卡双臂夺枪的动作就变得相当别扭，再加上没掌握好距离，这一下虽然打飞了土豆大叔手里的枪，但是她却没能接住，霰弹枪在土豆大叔手里飞出来后，枪柄在空中划过一道靓丽的弧线，一下敲到了丽贝卡的脑袋上。 丽贝卡惨叫了一声，抻手捂住脑袋，失去控制的霰弹枪落在地上，跳动一下之后又砸在了丽贝卡的脚面上。 丽贝卡的惨叫声还没有消失，全程围观的程斌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丽贝卡把枪给土豆大叔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结果不会太好，只是完全没想到会茶几到这个程度。 “好了好了。”土豆大叔到底心眼好，在丽贝卡做出夺枪动作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她想干什么了，所以才配合地放开了手，不然的话，就以丽贝卡能把窝头做成馅饼的走样程度，想从他手里把枪夺下去怕是得先龙化才行。 他先蹲下身子捡起掉在地上的霰弹枪，然后凑近看了看丽贝卡被枪柄击中的额头，笑道：“没事，很快就不痛了。” 丽贝卡眼睛里含着泪花，瞪了一眼在旁边笑得发抖的某个无良青年，然后才向土豆大叔说道：“他教的根本不管用。” 土豆大叔摇了摇头，重新把霰弹枪拿在手里，示意丽贝卡再来一次。 这一次丽贝卡很顺利地夺枪成功，只是接枪的动作毛毛燥燥，虽然握住了枪柄，但是却没有把食指扣到扳机上，也没有拉开距离，土豆大叔觉得在丽贝卡作好射击准备之前，他能把枪夺回来三次，当然事实上他一动都没动。 “你看吧。”程斌好不容易忍住笑，揉着脸说道：“我教得没错，是你用得太差。” “难道我每次要夺枪之前都得先征取对方的同意？”丽贝卡很委屈地说道。她又不傻，当然知道第二次是土豆大叔有意配合的原因。 土豆大叔笑了一下，抬头向程斌说道：“你练这个动作练了多久？” 程斌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毫不犹豫地把答案放宽了十倍。 “半年吧。”他说道：“当然我也不会每天只练这个。” 这倒也不完全是谎话，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不可能每天只练一个动作，而且事实上在学习这个动作之前，他已经接受过相当长时间的军事训练了，无论力量还是动作的精准程度都远不是现在的丽贝卡能比的。 土豆大叔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向丽贝卡说道：“看吧，你刚学这个有一个小时吗？” 他说道：“这世界上当然有天才，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天才是嗑药泡妞就能拿到诺贝尔奖的。” 他看了一眼程斌，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在成功的同时还能享受生活的。” ------------ 第六十一章 我想，我做 “事实上，嗑药泡妞享受生活的同时还能拿诺贝尔奖的人还是有的。”程斌站在土豆大叔小屋外的土地上，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夜空说道：“他拿了诺贝尔化学奖。” “是吗？这个我真不知道。”土豆大叔站得比程斌靠后了一点，显然不洗澡的时候他也不愿意别人站在他后面。 现在的土豆大叔穿了一件上面有好几个大小不同的洞，一看就很有格调的衬衣，仍然是刚才洗完澡之后穿的那条裤子——这个倒不是因为土豆大叔没有别的裤子了，实在是因为陪着丽贝卡练习夺枪浪费了时间，等想起来的时候他的裤子已经被体温烤得半干了，本着效率最大化的原则，他就没再换。 他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小屋，丽贝卡应该已经睡着了。 她前天被程斌救出来之后一直没有好好休息，昨晚因为担心程斌，同时又有点认床，所以也没有睡好。今天放下心事之后玩了一会夺枪游戏就困了，两个中青年男人很有默契地从屋子里退出来，给她创造一个安静的入睡环境。 “这个我真不知道。”土豆大叔说道。他这里没有酒，所以两个人只能干聊，好在身为荒野猎人，资源更匮乏的情况都遇到过，嘴干实在不算事，再说以这两个人的实力也聊不到那个水平。 他轻声说道：“那只能说这世界比我们想象得更离奇。” “比起只靠天才就能拿诺贝尔奖，”程斌说道：“我更好奇的是你居然会知道诺奖。” 他说道：“你知道那是史前时代的事了吧？” “你不是也知道吗？”土豆大叔淡淡说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们可以交换秘密。” 程斌笑了一下，走到一截被土豆大叔准备当成柴火劈的树干旁边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土豆大叔说道：“你知道古浸为什么会死？” “我听说有些人从来不留活口。”土豆大叔没有跟着他坐下来，他站在原地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们被称为凯撒军团，据说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军人。” 程斌不屑地笑了一下，没有理会土豆大叔明显的试探，他说道：“因为古浸想知道我从哪里来。其实他本来可以不死的。” “你不想告诉他？”土豆大叔愣了一下之后问道。 程斌摇了摇头，“不。”他说道：“我告诉他了，这就是他必须死的原因。” 他抬头看着土豆大叔，很诚肯地说道：“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衷心希望你能活得长一点。” 他说道：“我可求求你，当个好人吧！” 显然这个B装得有点令人猝不及防，所以谈话陷入了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当中，过了好一会，土豆大叔才摇头说道：“你的样子的确让我想起凯撒军团那帮畜生。” 他说道：“他们也是这样冷静和骄傲。”他走过来拍了拍程斌的肩膀，“如果有机会遇到的话，你们会是好对手。” “是吗？”程斌叹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西方的天空。 “负责任的说。”他幽幽说道：“从踏上这本土地之后，我还没遇到过好对手。” 土豆大叔看了他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当个好人。 他走开几步，觉得安全了一点，这才向程斌说道：“你知道吗？我活了这么久，见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习惯，比如什么喜欢二次元女人、喜欢坦克、喜欢人妻什么的，但是喜欢替被自己杀死的人完成心愿还真是第一次见过。” 他看着程斌说道：“这算什么？买手机套送手机吗？” 程斌沉默了一会，才慢慢说道：“你觉得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啊？”土豆大叔愣了一下，明显没跟上程斌的思路，他皱眉说道：“你跟我说这个？我牙还没刷呢……活着需要理由吗？” 程斌愿意和土豆大叔聊天，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土豆大叔明显不像他自称的那样平凡，这家伙其实很有文化，还有一身军事技能，算是程斌能在这个时代遇到的唯一一个和自己有很多共同点的人。 所以他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本来是打算和土豆大叔讨论一下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没想到土豆大叔居然给出这么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 他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他笑道：“你说得对，活着不需要理由。那么我要做什么需要理由吗？” 他看着土豆大叔说道：“我想，我做！” 两个人的目光在夜色当中交汇在一起，土豆大叔摇头笑道：“你这家伙一定会是个大人物。” 他说道：“如果你不死，一定会是个大物。” 一面说，他一面向小屋走去，“所以小心一点，别死得太早。” 程斌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这才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向着越野车走了过去。 土豆大叔的房子虽然面积不大，但是睡三个人还是可以的，问题是丽贝卡是个女孩，必须给她分隔出一个单独的空间，这样一来，除非程斌愿意抱着个老胖子睡觉，否则的话小屋里就没他的位置了，只能睡在越野车里。 一夜无话，吃早饭的时候，程斌还在担心丽贝卡要跟着自己一起去大峡谷，但是丽贝卡看起来明显没有睡醒，匆匆吃过饭就说不舒服，回到自己的小隔间睡觉去了，还说让他们不要打扰她。 程斌盯着她的背景，看着她走进隔间放下门帘，转头向土豆大叔说道：“她会不会病了？” “如果你关心她，可以留下来照顾她几天。”土豆大叔明显并不赞成程斌去大峡谷的决定。他向程斌说道：“枫叶镇的葬礼可以等几天。”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程斌皱眉说道：“古浸说他的家人处境不太好，如果他的死讯传过去，她们可能会出事。” “那又怎么样？”土豆大叔摊手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别人的老婆孩子。” 他放下手里的勺子，起身说道：“荒原上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如果你去橡树镇，就会知道多死两个人完全不值得注意，甚至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你要玉米汁吗？” “我可不希望有一群蚂蚁跟我去大峡谷。”程斌说道：“问题是那些人的丈夫或者父亲临死前没托付我去救她们。” “说到这个。”他又看了一眼悄无声息的隔间，向土豆大叔说道：“你不觉得她有点奇怪吗？” “你知道什么？”尽管程斌表达了自己拒绝的意思，但是土豆大叔仍然拿了两个装了玉米汁的杯子走回到桌子旁边。他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说道：“我连女朋友都没有过，所以可弄不清女孩们都在想什么。”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才有些惆怅地说道：“也从来没有女孩愿意离开家陪在我身边。” “喝你的玉米汁吧。”程斌说道：“我大概要离开三天，你可以加强一下她的射击技术。” 他看着土豆大叔说道：“她还没到十六岁。” “如果我有个女儿，应该和她差不多。”土豆大叔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程斌点了点头，拿起玉米汁，开始结束自己的早餐。 很快他就知道了丽贝卡举止古怪的原因。吃饱喝足的程斌走到越野车旁边之后就发现，车上的负重比刚才增加了。 “出来吧。”他敲了敲车体，觉得头痛得就像是没睡好一样。他说道：“我知道你在里面。” ------------ 第六十二章 去大峡谷 丽贝卡知道程斌不会带自己去大峡谷，与其徒费口舌，不如直接行动。所以借口回去睡觉，其实就是打算提前藏到越野车里，想着就算在路上被程斌发现，他也不能送自己回来。 然而事实证明，知识储备限制了计划的完美程度，丽贝卡根本没想到，程斌竟然能够凭借车身状态看出负重变化。 因为怕程斌使诈，另外也是不相信程斌真能这么容易发现自己藏在车里，所以听到程斌的话之后，丽贝卡开始还很沉着地不动不说话，就当没有这回事，但是很快她就被程斌揪了出来，毕竟越野车里就那么大空间，能藏个大活人的地方根本不需要猜。 缩在后排座位下面的丽贝卡很无辜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程斌那张大脸，眨着眼睛抢先说道：“我不出来。”她说道：“你要开车就得带上我。” “难道我不能骑摩托车走吗？”程斌都被她气乐了，“快出来，别胡闹了。” “你是去接人的。”丽贝卡很不服气地说道：“骑摩托车你是打算把人放在哪里？” 程斌愣了一下，听到土豆大叔在身后笑道：“我提醒过你，这个小姑娘很聪明。” “那真是谢谢你的提醒了。”程斌咬牙切齿地说道。然后他转向丽贝卡，说道：“你也知道我是去接人，你跟着去干什么？” “你是去接一个女人。”丽贝卡理直气壮地说道：“而且你还刚刚杀死了她的丈夫，我当然要在旁边看着。” “什么？”程斌一时语塞，回头向土豆大叔说道：“你不说点什么吗？” “啊？我也要说吗？”土豆大叔为难地说道：“她说得对。” 他看着向着自己摊开双手一脸难以置信的程斌，很认真地说道：“你的确杀了人家的丈夫。” “我tm真是谢谢你了。”程斌很郁闷地说道，心想“我是让你说这个吗”。 他伸手揪住丽贝卡的衣服，说道：“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把你拉出来了。” “我不出来。”丽贝卡双手抓住座椅边缘，口中大叫道：“大叔救命。” “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土豆大叔在旁边咳了一声，向程斌说道：“我们不应该违背女人的意愿。” “这句话是用在这里的吗？”程斌说道：“不违背意愿不代表任由她们胡闹。” “好吧。”土豆大叔说道，然后他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向丽贝卡说道：“其实我的确觉得你不应该跟去。”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丽贝卡很委屈地叫道。 “你先出来，然后我们再来解决这个关于他的问题。”程斌说道：“别让我开始讨厌你。” 看起来程斌的威胁起了效果，丽贝卡没敢测试自己在程斌心里的重要程度，她很不情愿地从车里钻了出来，双手交握站到越野车旁边，脸上的表情简直都可以拧出委屈来。 “你……”面是丽贝卡的表情，程斌刚才攒了一肚子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他在丽贝卡面前踱了几步，想想不能这么算了，于是攒了攒怒气槽，转向头指着她说道：“你……” 丽贝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向程斌柔声说道：“带上我好不好？”她说道：“你去接两个女人，有我在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会简单一点。” “她说得也对。”土豆大叔在旁边说道。 “你要不会说话就闲嘴。”程斌怒道：“你是专业点赞的吗？” 土豆大叔撇了撇嘴，转身就走。 “你有没有发现面对我的时候特别有词？”他边走边说道。 程斌没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原地不说话，等到土豆大叔走远之后才向丽贝卡说道：“我有吗？” 丽贝卡犹豫着说道：“我要说实话吗？” “那算了。”程斌果断拒绝。 两个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当中，过了好一会，程斌才无奈地说道：“不要捣乱。” “不捣乱。”丽贝卡立刻说道。 “不许乱说话。” “不说话。” “也不要自做聪明。” “我就是个傻瓜。” “你……”就算程斌再不高兴，也被丽贝卡的反应逗笑了，他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上车吧。” 他没有再去向土豆大叔告别，等丽贝卡欢天喜地钻进车里之后，就发动了车子，离开了土豆大叔的小屋。 昨天程斌已经把那桶备用燃油加进了油箱了，但是油箱并不是满的，程斌估计跑到大峡谷应该是够用了，回来之前可以在大峡谷加油。 丽贝卡很快乐地坐在程斌的身边，眉开眼笑地看着荒原上单调的景色，不过因为她答应过程斌不说话，所以倒也能保持安静。 在一成不变的荒原上开车是一件很无聊的事，程斌很快就觉得乏味。他转头看了一眼丽贝卡说道:“你前面那个是音响吗？” 丽贝卡看了他一眼，伸手敲了敲面前那个被程斌称做“音响”的东西，向程斌摊了摊手。 “为什么不说话？”程斌说道。 “是你不让我说话的。”丽贝卡说道。 “我是让你不要乱说话。” “我怎么知道什么是乱说话？” 程斌张了张嘴，抬手揉了一下脸，举例说道：“例如不要告诉我们要接的人，是我杀死了古浸。” “所以你打算骗她们？”丽贝卡做出很惊讶的表情说道：“她们回到枫叶镇之后立刻就会知道真相。” “我只需要接她们回枫叶镇。”程斌说道：“不是要把她们娶回家，回到枫叶镇之后我们就没关系了，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真的？”丽贝卡说道：“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答应这件事。”她看着程斌说道：“如果你要为他接回家人，为什么还要杀掉他？” “你弄错了顺序。”程斌说道：“正因为我杀了他，才要替他接回家人。” 他说道：“如果他不死的话，他的家人在大峡谷可以生活得很好。” “好的。”丽贝卡很无谓地说道：“所以你是要弥补内心的不安？”她说道：“你们男人可真矛盾。” “那你可要小心了，”程斌说道：“你正坐在一个矛盾男人驾驶的汽车里。”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猛踩油门，同时大幅度向右转动方向盘，正在荒原的土地上蹦蹦跳跳前进的越野车应声甩出一个剧烈的转向，在丽贝卡的惊声尖叫声中，一发子弹从远方飞来，打在越野车的前盖上，然后碎成几块弹飞出去。 ------------ 第六十三章 对狙 “你在干什么？”小丽尖声叫道。 她虽然系着安全带，但是显然没办法抵消程斌突然转向带来的伤害，身子重重撞在车门上，虽然没有受伤，但是仍然痛彻心扉，当然也没有看到那颗落在汽车前盖上的子弹。 “趴下。”程斌双手猛打方向盘，腾不出手来按丽贝卡，他一面扭动越野车的行进路线，一面交替使用油门和刹车来改变速度，目光则透过车窗玻璃迅速扫描车外的情景。 他刚才只是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但是并不能确定危险的来源，所以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找到射出那枚子弹的人藏在哪里。 丽贝卡从程斌的声音当中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但是仍然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茫然说道：“什么？” 这时车外又传来一声隐约的枪声，子弹击中了丽贝卡面前的挡风玻璃，在玻璃上开了一个洞，从两人中间飞进了车里。 看着面前突然碎裂的车窗玻璃，丽贝卡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尖叫了一声，一意识地试图缩到座位下面去，但是安全带又一次发挥了作用，让她的动作徒劳无功。 “有人在向我们射击。”丽贝卡尖叫道。 “我知道。”程斌开始改变驾驶汽车的风格，在把越野车拐成一个神精病的同时，竟然开始加速，同时也不再大幅改变方向，看起来他已经决定往哪边跑了。 “我们不知道开枪的人在哪。”丽贝卡又叫道。 “我知道。”程斌说道。说话的同时，他用力踩满了油门，越野车的发动机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用尽全部力量向前窜出去，惯性把小丽重重压在座位上，连弹开安全带夹子的动作都作不出来。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丽贝卡终于解开了安全带，她立刻向下滑到了座位下面，向程斌叫道：“快想个办法。” “杀掉他。”程斌一面驾驶汽车，一面说道：“杀死敌人，我们就是安全的。” “什么？”丽贝卡发了一下呆，然后才叫道：“可是我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我说了，我知道。”程斌说道：“把我的枪给我。” 丽贝卡愣了一下之后才意识到程斌说的是后座上的那支M16A4，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座位下爬出来，探身从变速箱上方抓住快要掉到地上的步枪，把它抽了出来。 “我应该做什么？”她叫道。 “坐稳。”程斌叫道。 然后高速奔驶的越野车突然又来了一次急转弯，不过这一次程斌显然没打算继续驾驶汽车。就在越野车开始打横侧滑的时候，他已经推开了车门，左脚迈出车外的同时，他的右手握住了丽贝卡手中M16A4的握把，然后腰臀用力，将整个身子移出车外，落地时左腿在前，右腿在后，两脚在地面上用力踏实的跟随惯性后退了两步，进一步消除了部分惯性之后，右脚直接向后滑动，屈膝跪倒在地上。 越野车在轰鸣声中从他的面前旋转着滑了过去，露出远处有着零星植被的山坡。 “咔嚓”一声，程斌的右膝盖跪进了沙土当中，坚硬的土地上泥块飞起，程斌膝盖上的裤子瞬间撕裂，膝盖在剧烈的摩擦当中变得血肉模糊。 程斌完全没有感觉到腿上传来的痛感，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紧绷到了一起，集中到那个隐藏在山坡上的敌人身上。 他的身体停住的同时，左手已经扶住枪管护木，右手拇指在狙击镜的后盖上扣了一下，然后向下滑动，在狙击镜前后盖弹起的同时，把步枪的快慢枪拔到单发点射位。 “四百一十米。”他在心里默默说道：“湿度二十，横风三级，标准。” 然后他头向右摆，把右腮压到枪柄上，右眼中出现了从狙击镜中看到的影像。 山坡上，两个披着伪装迷彩的人正趴在那里，其中一个人手持望远镜正张着嘴说着什么。 程斌的目光从这个人的额头滑过，看到另一个人正在同伴的提醒下把跟随汽车转动的枪口指向改正回来，程斌觉得自己甚至看到了对方狙击镜片后的眼睛。 枪声响了起来，一群飞鸟在离越野车很远的地方腾空而起，慌乱地四下乱飞。 程斌的M16A4没有加装专业的枪口制退器，所以枪声要比敌人响亮得多。 “他向着我们开过来了，别着急开枪，放他过来，近一点机会更好，他一定被吓晕头了，先了最糟的方向。” “他拐弯了，他要逃，先打轮胎……不不，他下车了，他要还击，他发现我们了，他开枪了……” 趴在山坡上的观察手用喋喋不休的语言尽着自己的义务，完全不觉得这个突然闯入自己和同伴视线中的猎物有逃脱的可能。 所以尽管觉得对方下车后立即开枪的动作完成得有点神奇，根本不像正常人能做出的动作，但是仍然没能提高警惕，甚至在看到对方开枪之后，他还觉得很兴奋。 做为一个观察手，他最喜欢看到的就是猎物在被猎杀时惊慌失措却毫无办法的表情。 “他居然开枪，他以为他能打中什么？”观察手高声叫道：“该我们开枪了，让我看到点颜色……只有黄色和绿色的地方简直要让我发疯。” 但是预料当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观察手这时才想起来，刚才他好像听到了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只是因为需要紧盯那个举止奇怪的人，所以才没有查看。 想到这个难以解释的意外，他的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缓缓垂下手中的望远镜向身边看到，先进入眼帘的是同伴那支视若珍宝的七点六二毫米口径狙击枪，这时它那带着巨大制退器的枪口向天扬起，枪身歪倒在地上，上面那昂贵的高倍狙击镜已经变成了满地碎片，只剩下很小的一部分依旧保持着和枪身的连接。 和狙击镜一起变成碎片的还有同伴的半个脑袋，观察手看到同伴那破碎的脸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挂在左眼框的外面，而它右边的部分刚全都不翼而飞。 显然刚才那个从高速行驶的汽车中跳出来的人开的第一枪就同时打碎了狙击镜和狙击镜后的半个脑袋。 传说中的对狙，在十几秒后就以对方的完胜告终。 ------------ 第六十四章 永远的话唠 程斌打响第一枪之后，并没有立刻移动，他仍然稳定地平端步枪，枪口微转，视线重新落到那个观察手身上。 通常来说，一个标准的狙击小组至少应该有两到三个人，观察手做为狙击手的副手，通常担任观察、警戒以及确认战果的任务，在必要的时候，也会接替狙击手进行射击。 所以一般来说，观察手带来的危险并不比狙击手弱多少，至少他也接受过狙击训练，甚至如果遇到高手在带徒弟，那么观察手才是更有威胁的那个，并不是说干掉了狙击手就可以慢慢玩了。 程斌刚才开镜之后先看到的就是那个观察手，当时他正在说话，所以程斌怀疑这个家伙在指导狙击手。 但是这个猜测立刻就被对方的实际行动推翻了。镜头里那个观察手在发现自己的同伴被一枪秒掉之后，第一个反应不是扔下望远枪拿枪，而是惊慌失措地双手撑地站起来想跑。 看到对方做出的动作，程斌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顿时觉得索然无味，随手扣动扳机，看着山坡上的人身子重重一顿，仰起的上半身向后折去，弯成了一个很诡异的角度停住不动。 程斌缓缓吐出一口气，下身不动，上身保持射击姿势随步枪缓缓移动，逐一检查视野范围内可能藏人的地方，没有谁规定狙击小组不会出团战，他必须小心有第二组敌人隐藏在这里。 事实上如果按照他从前接受的训练，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不应该和对方刚枪，而是立即呼叫远程战术打击。战场数据链可以保证来自前线的呼叫在三分钟内得到响应，然后战线后方投放的远程炮火会在两分钟内到达指定地点，把一定范围内的土地清洗一遍，消除一切威胁，效率比用肉眼搜索高出不知多少倍。 快速确定没有明显威胁存在之后，程斌垂下枪口，转身向着身后刚刚停下来的越野车跑去。 拉开车门的时候，他看到丽贝卡正抱着头趴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呻吟。 发现身边的车门被拉开后，丽贝卡惊慌地撑起上身，双手到处乱摸。 “你在干什么？”程斌疑惑地说道：“你眼睛怎么了？” “我……”听到程斌的声音，丽贝卡慌乱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头看向程斌，然后大叫一声，从车里扑出来抱住了他。 要不是担心自己闪开之后小仙女会脸先着地，程斌肯定就闪开了，他很无奈地张开双臂后退了一步，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丽贝卡从车里拖了出来。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你受伤了。”他说道。 “不，我的眼睛没事。”丽贝卡很崩溃地说道：“我只是……只是吓哭了。” 程斌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那你刚才在摸什么？” “我在找枪。”丽贝卡说道：“我的枪不见了，你看到了吗？我这么大一枪呢？” 程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弯回左手轻轻拍了拍丽贝卡的右肩，“没事了，敌人已经死了！”他停了一下，补充道：“两个全死了。” 也不知道是程斌的态度还是他说的话或者开始就是量词起了作用，情绪激动的丽贝卡终于平静下来，她放开抱住程斌脖子的手臂，让吊在他身上的双脚落到地上。 “我要吓死了。”她说道：“那个洞就在我的眼前。”她心中余悸未消，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是说，刚才那一枪差一点就打中我了。” 然后她的目光向下移动，口中的抱怨停了下来，她惊叫道：“你受伤了？” 程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淡淡说道：“没事。” 显然比起自己中枪，程斌血肉模糊的膝盖更能让丽贝卡冷静下来，她退开一步，认真看了一眼程斌的膝盖，然后转身拉开后车门，“药品。”她很清楚地说道：“我们需要处理伤口。” “这个我来就行。”程斌说道，他拉住丽贝卡，说道：“你来开车，我们过去看看。” 四百米的距离驾车转瞬即到，程斌在后座刚刚打开急救包，丽贝卡就已经把车停了下来，她转头向程斌问道：“要我帮忙吗？” “不用。”程斌说道。他正用纱布蘸着消毒液清理伤口中的泥土碎屑，这是个精细活，就算是换成个姓凌的帅哥来做也快不起来。 程斌膝盖上的伤是典型的皮外伤，伤势本向其实并不严重，但是因为需要经常行动，所以不容易愈合，不清理干净伤口会增加感染的风险。 丽贝卡看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手枪推开车门跳了出来。事实上她的手枪就掉在地板上，她替程斌探身去后排拿步枪的时候掉出来的，只是后面她被吓坏了，寻找的地方根本不对。 很快丽贝卡就出现程斌的对面，她拉开车门向程斌说道：“我来吧。” 程斌想了想，把手里夹着纱布的摄子递给她，“你确定？”他说道：“这伤口可不好看。” “相信我。”丽贝卡说道，她接过摄子，伏下身体仔细清理程斌膝盖上的伤口，“这比外面那两个要好看多了。” 程斌撇了撇嘴，淡淡说道：“从来没有好看的尸体。” 丽贝卡很专注地检查着程斌的伤口，口中说道：“那只能说明你没见过……”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连忙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程斌一眼，发现程斌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说了什么，正转头看向车外。 “你在看什么？”她刚刚放松下来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紧张地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程斌温和地笑了一下，“我总得看点什么？”他说道：“我要是看哪哪有问题，那就成主角了。” 丽贝卡愣了一下，也发现自己太紧张了，她尴尬地咳了一下，低下头专注清洗程斌膝盖上的伤口，口中说道：“有人说过和你聊天很有趣吗？” “你是第一个。”程斌说道：“其实我从前不太喜欢聊天。”。 他看着丽贝卡在自己面前晃动的淡黄色秀发，慢吞吞地说道：“后来我独自一个渡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说道：“那时候为了不发疯，我只能自己和自己说话……”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这才笑道：“然后就变成话唠了，是不是有点烦人？” “并没有。”丽贝卡抬起头，看着程斌很认真地说道：“我喜欢听你说话。” 她说道：“听一辈子都不会烦。” ------------ 第六十五章 小心为上 四目相对，程斌咳了一声，尴尬地转过头去，心想“妹妹别撩了，再撩要走火了，起码你也得再长大点吧？现在真是下不去手。” 丽贝卡当然不知道程斌其实是在心里嫌弃自己太小，看到程斌不敢和自己对视，顿时高兴起来，就好像觉得自己顺利拿下一垒一样。 她虽然足够聪明，可以无师自通很多事，毕竟还是小姑娘，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知道怎么巩固战果，只是怀着满心喜悦继续帮程斌清理伤口，只希望这段时间能越长越好。 可惜程斌的伤口不够大，就算丽贝卡再怎么仔细，也很快就清理完了。 她伸手去拿纱布，打算给程斌包扎伤口的时候，程斌制止了她。 “不用包起来。”他说道：“就这样好得快一些。” 他一面说，一面抽出军刀，将膝盖下面的裤管切了下来扔出车外。 “好了。”他说道：“我下去看看那两个家伙是什么人。” 试图猎杀程斌和丽贝卡的两个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大概三十岁左右，皮肤粗糙黝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狙击镜还被程斌打碎了。 丽贝卡站在车边，忍着恶心的感觉看着程斌拿军刀在只剩下半个的脑袋上戳来戳去，心理实在是有点撑不住，转过头面向越野车问道：“你在干什么？” “看牙。”程斌说道：“你要过来看看吗？” “算了吧。”丽贝卡说道：“你要有这个爱好可以看我的。” “等你死了再说吧。”程斌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句话引起了丽贝卡的好奇心，她转过头，看着程斌问道：“你只给死人看牙吗？” 程斌抬头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的军刀在尸体身上蹭了一下，站起身说道：“死人不会说话，但是仍然可以告诉我们很多事。” 他向丽贝卡解释道：“例如这两个人的牙齿状况很糟糕。”他说道：“这说明他们没有刷牙的习惯。但是磨损程度不高，要么他们平时吃的东西都很柔软，要么就是他们很少吃磨牙的东西。” 他收起军刀，开始搜捡两个人的随身物品，嘴里继续说道：“我觉得答案是后者，从他们身体的发育程度来看，应该有过很长时间的营养不良。所以不是他们吃的东西不损害牙齿，而是根本没东西可吃。” 丽贝卡听得满头雾水，完全不明白程斌说的这些有什么实际意义。她是想成为荒野猎人的女人，不想在程斌面前显得太笨，只好拼命压榨脑子，试探着说道：“这说明他们都是穷人。” “是的。”程斌说道：“他们曾经都很穷，至少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很穷。” 丽贝卡还是想不明白他在表达什么，皱眉说道：“荒野猎人里很少有穷人吗？” 程斌愣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了这么多她还没明白。 他摇头说道：“不，绝大多数荒野猎人都很穷。”他说道：“但是穷人可用不起专业的狙击枪。” 他伸手拿起地上的狙击枪，端在手里看了看，“这是SSG，史前时代就不便宜，现在更不是穷人用得起的。” “也许是他抢来的或者捡来的。”丽贝卡既然已经显得很笨了，也不在乎再笨一点，干脆杠到底，“你也说了，这枪很贵，所以他就留着自己用了。” 程斌听完她说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把手里的狙击枪递给丽贝卡，说道：“留着吧，有时间我会告诉你为什么这支枪不是捡起来就能用的。” 丽贝卡嫌弃地接过狙击枪，看了看上面那些很可疑的污点，又开始觉得恶心，如果说从前还觉得程斌这个爆头的习惯很酷的话，跟在程斌身边之后，她已经开始觉得一枪下去脑浆迸裂的场面有点恶心了。例如现在，如果不是这支枪有点重，她都想用一只手拿得离自己远远的。 程斌没有理会丽贝卡的感受，他蹲下身在两具尸体上摸索了一会，把他们的遗物都掏出来扔到地上。 “他们要么有同伴，要么在这附近有个基地。”程斌很肯定地说道：“他们的随身物品太少了，不可能在荒原上支撑下去。” “你有什么建议吗？”丽贝卡一直跟不上程斌的思路，终于决定放弃这场头脑风暴，她说道：“我们是离开还是在附近找一下？”她说道：“如果这附近真有一个基地，也许我们能发一笔财。” “我选择前者。”程斌伸手从遗物中捡出一枚圆形的硬币，这不是联合王国通用的硬币，要小一些，也更轻。 他用双手捏住硬币两边掰了一下，说道：“这是SOD内部使用的货币，他们叫它软饭票。” 然后他又拿起一个半圆型的卡片，“他们是SOD的签约猎人。” 小丽接过程斌手中的卡片看了一下，卡片泛着金属的光泽，上面阴刻着一些图案，背面是大大的SOD公司logo。 “所以你其实是看到了这个才猜到他们的身份。”她很不服气地说道。 程斌从尸体旁边拿过一个背包，把地上散落的东西都塞进去。 “去把锹拿来。”他说道：“我刚才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他们穷得不可能用得起SSG，穷人也不可以为了当猎人接受狙击手的训练。所以肯定是有组织的人，他们在替人干活，这些装备都是配发的。” 看起来程斌右膝盖上的伤并不影响他的动作，至少是影响不大，所以他们很快就挖好了两个坑，把尸体埋了进去。 “签约猎人是什么？”丽贝卡填了一会土，趁着休息的机会问道：“他们是SOD公司训练的？” “不。”程斌摇了摇头，SOD公司会和一些长期打交道的猎人签约，以更便宜的价格提供物资，收购物品的时候也会有一些优惠。与此相对应的是，签约猎人必须保证不向SOD以外的公司提供服务，SOD公司把这个合同称为独占协议，因为付出成本不多，所以基本上只要申请的人实力还算过得去就能通过，事实上SOD也没有特别准确的办法来保证自己的签约猎人严格履行协议，这个合同只是为了保证在SOD公司争夺一些有价值的物品所有权的时候能占到有利地位。 但是即使这样，那些实力比较强的猎人也不愿意接受这个条款，毕竟能全网一起卖的人谁愿意被人抽成呢？所以SOD的签约猎人还有个绰号叫“菜鸟猎人”，签的这个合同则叫“菜鸟约”。 但是握程斌所知，SOD的签约猎人和保安队是安全不同的两个体系，二者不会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所以SOD不可能把这两个人训练出来，然后签个菜鸟约扔到荒原上来，地主家也没有这么祸害粮食的。 “我们走吧。”程斌小心地在埋尸体的地面上移植了一些植物，让这里看起来比较不像个坟。当然这种程度的伪装并不特别有效，不下雨的时候，移植过来的植被很快会枯萎，变得与从不同，下雨的话被翻过的泥土会向下塌陷变成浅坑，所以都只能糊弄很短的时间。 他们把越野车开出一段路后停了下来，虽然天色还早，但是程斌决定宿营，刚才的遭遇让他变得谨慎起来，很可能有一支不明势力进入了荒原，程斌决定小心为上。 ------------ 第六十六章 SSG 程斌这次选择的宿营地点是一个山谷，他把越野车停在山谷中间，但是却没打算在车里过夜，而是带着丽贝卡在山崖下找了个凹进去的地方，先用石块垒了一道胸墙，又在石块外面培上土，做成一个半封闭的掩体来当成他们的临时宿营地，反正他决定宿营的时候天色还早，有足够的时间够他折腾。 在程斌的计划里，他本来应该一个人穿越荒原，在入夜时分赶到大峡谷，第二天接上古浸妻女后返回，在荒原上过夜或者干脆开夜车，第三天到达枫叶镇后立刻离开。 这就是程斌向土豆大叔说自己需要三天时间的原因。 但是现在丽贝卡跟在他的身边，显然程斌不需要赶时间——土豆大叔又不会等他回去。 丽贝卡看程斌忙碌的样子，本来还打算帮忙，但是很快就发现这种体力活真不是她擅长的，反倒是完美诠释了“碍手碍脚”这个词的意思。 程斌直到叠完了胸垒，才注意到丽贝卡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又怎么了？” 丽贝卡看了他一眼，无精打采地说道：“你受伤了，我却帮不上忙。” 本来还觉得大小姐性格莫测的程斌这才明白过来，顿时失笑，摇头说道：“每个人都有擅长的领域，你看今天袭击我们的那两个人，擅长射击的那个用枪，不那么擅长的就负责观察，如果没有那个观察手，拿枪那个恐怕到死都不知道我已经下车了。” 丽贝卡想了想，很认真地向程斌说道：“可是他们都死了啊。”她说道：“总不会他们更擅长死亡。” 程斌顿时语塞，想了想之后说道：“吃饭吧。” 晚饭并不像丽贝卡想的那样只能就着冷水嚼干粮，程斌挖了个无烟灶，不但能热饭，还有热水喝。让丽贝卡觉得荒野猎人的技能树真是奇妙。 吃过晚饭，程斌带着M16A4在附近转了一圈，临走的时候要了丽贝卡的几根头发。 和伊莎贝尔的金发不同，丽贝卡的发色淡黄，长度也要短一点，介于过耳和垂肩之间。 要说起来，丽贝卡的相貌当中东欧风格比较明显，又有一些东方女性的特点，程斌觉得她应该是混血儿，只是不知道程度如何。 回来的时候，他看到丽贝卡正抱着那支SSG翻来覆去地看，不用说，她已经把枪擦干净了。 “你为什么不用这支枪？”丽贝卡很好奇地说道：“你不是说这是一支好枪吗？” “我说这是一支很贵的枪。”程斌说道：“这两个还是有区别的。” 他把M16步枪竖放到胸垒后面，看着丽贝卡手里的枪说道：“它不适合我。” 丽贝卡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觉得既然程斌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是对的。于是很遗憾地摇了摇头，正打算把枪放回去，听到程斌说道：“你很喜欢这支枪？” 丽贝卡想了想，点头说道：“是啊，我觉得它挺漂亮的。” 丽贝卡的话不能说错，SSG做为一款专业的狙击步枪，外型相当漂亮。和它比起来，程斌的M16A4就显得五大三粗，荒原上常见的那些武器则显得非常简陋。 程斌笑了一下，他伸手从丽贝卡手里接过SSG，发现枪上破碎的光学瞄准镜还在，显然丽贝卡没找到拆卸它的办法。 SSG没有使用史前时代流行的皮卡汀尼导轨，瞄镜是用卡具卡在枪上的，程斌取出多功能刀，拧开螺丝，把已经变成废物的高倍瞄镜基座扔到地上，然后翻转枪身，拉开下方的弹仓看了一眼。 不出所料，这支SSG的四发弹仓里只剩下了两发子弹，这也是那个狙击手两枪不中之后再开枪变得迟疑的原因，再开两枪结束不了战斗的话，他就得重新装弹了，SSG的弹仓容弹方式让重新装填的过程显得相当漫长。这也是程斌说它不适合自己的一个原因。 只能连开四枪的枪，在他的手里实在是有点蛋痛，除非有可靠的队友在身边，否则的话就算射程再远，程斌也没兴趣。 不过这支枪对于丽贝卡来说倒是很合适，因为它的枪身足够轻，使用的七点六二毫米子弹杀伤力也够大，射击时的后座力还小，就算是力气不大的女孩子也可以承受。 最重要的是，SSG有效射程有一千米，给它配一个好一点的光学瞄具，丽贝卡可以躲在足够远的地方射击，荒原上能够在这个距离上反击的人绝对寥寥无几，如果在加上待在一边的程斌，她几乎可以算是立无不败之战，正适合菜鸟新手积累战场经验。 于是他向丽贝卡说道：“你要用它吗？”他说道：“我觉得它挺适合你。” 丽贝卡愣了一下，疑惑地说道：“我可以吗？”她说道：“你说过这种枪不是谁都可以用的。” “它的确不是谁都可以用。”程斌一本正经地说道：“然而我就是‘是不是谁都’。” 这是个很冷的笑话，就算丽贝卡很努力地想捧场，也要花上一点时间才明白过来。 越是明白了程斌话中的含义，她就越觉得好笑，一个人傻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向程斌说道：“我可以吗？” 程斌没有笑话她的笑点低，点了点头，趁着天色还没有全黑，拿着SSG给丽贝卡讲解这支枪的用法。 SSG没有机械瞄具，所以必须配合光学瞄具使用，程斌身边没有多余的瞄镜，也不想拆M16步枪上的那一支，毕竟这玩意拆下来之后再装回去需要校枪，在现在的环境里并不适合。 所以程斌只是说了一些射击要领，丽贝卡的记忆力和领悟能力都很强，基本上一教就会，有时还能举一反三，让程斌教得很开心，开始觉得收个只能看不能吃的美少女徒弟也不错。 他宁可多挨累也修掩体，而不是选择在越野车里过夜，是因为他觉得这附近很可能有一些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人在活动，这些人的战术能力也许不怎么样，但是很可能拥有重火力，毕竟已经有了SSG，那么M82A1还会远吗？越野车那层薄薄的钢板可挡不住反器材武器。 更何况在发现两个枪手很可能有组织之后，程斌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袭击橡树镇佣兵的人，他们可是连反坦克导弹都有的，格洛瓦的核动力卡车挡不住，自己的越野车更挡不住，挨一发就可以安魂了。 所以程斌才要修掩体，就是为了防止被人偷家。 他故意把越野车留在掩体外，也是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好给自己创造提前发现敌袭的机会。刚才出去巡视的时候，他更是在几个适合观察越野车的地方放了诡雷，用的是在格洛瓦家从佣兵身上捡来的手雷和丽贝卡的头发。 如果有人半夜摸过来，很容易就能发现越野车，然后当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越野车上，准备抵近观察的时候，也就离死不远了。 ------------ 第六十七章 前往大峡谷 然而现实和程斌的预料有了很大的偏差，这一晚很安静，不是小说中为了避免失联的那种一夜无话，而是真正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天亮之后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掩体之后，程斌缓缓睁开眼睛，他昨晚睡得不好，一方面是担心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丽贝卡睡觉时很不老实，可能是因为觉得冷，后半夜她一直在往程斌怀里钻，这让程斌觉得苦不堪言，很快就推翻了睡觉之间教丽贝卡学枪时觉得有个女徒弟也不错的想法。 和程斌正好相反，丽贝卡这一夜睡得相当不错，程斌觉得这孩子真是心大，和一个只认识了几天的男人睡在一起居然也能这么放心，完全是缺乏来自现实的抽打。 他轻轻推开还想睡个回笼觉的丽贝卡，起身把毛毯仔细盖在丽贝卡的身上，自己纵身跃出胸垒，身后传来丽贝卡迷迷糊糊的声音。 “你去卫生间吗？”她问道。 “算是吧。”程斌含糊地说道，回头探身拿起胸垒后的步枪，向着山坡上走去。 他昨天设置的陷阱都在，并没有被触发的痕迹，附近也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倒是有一只野兽在一颗诡雷旁边留下了足迹，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危险，它最终还是离开了。 程斌收回诡雷，蹲在山坡上盯着越野车出了一会神，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弄错了什么事，但是偏偏想不出到底错在哪里。 这种感觉很糟糕，就好像明知道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却完全不知道危险会来自何方一样，心里空落落的，很不托底。 吃过早饭，程斌干脆不急着上路，带着丽贝卡练了一会手枪。那支SSG没有瞄准镜之前没法用，M16对于丽贝卡来说太难掌握，所以现在要想提高她的实战水平，只能在手枪上下功夫。 丽贝卡学得很快，前天跟着土豆大叔学枪的时候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基本知识都记住了。 这让程斌觉得有些奇怪，他早知道土豆大叔的战术素养不错，但是自己会和教会别人是两回事，竟然土豆大叔的表达能力也不错，各种要求都说得很清楚，至少小丽是真懂了。 打了几十发子弹之后，程斌救伊莎贝尔时弄到的九毫米子弹就差不多打光了，丽贝卡的成绩不错，十几发子弹后，打十米胸靶就不至于脱靶了，至于实战效果则不好说，这个和临战时的心理素质密切相关，就算格洛克的后座力相对较小，只要射击动作稍微变型一点，子弹也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坐进汽车里之后，丽贝卡显得有些意犹未尽，不过程斌觉得今天的练习已经足够了，一来他们的手枪弹剩下不多，二来丽贝卡的腕力有限，再练下去很容易受伤。 说起这个，程斌膝盖上的伤口现在已经结痂了，只不过他在行动的时候似乎完全不注意伤口，所以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总是被扯裂，然后鲜血从伤口渗出来，视觉效果明显。 “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练成和你一样的枪法？”丽贝卡坐在车里，很兴奋地向程斌说道。 她还没有机会见过程斌拔枪，但是在练习枪法的时候看过程斌的示范动作，程斌抬手就射弹无虚发的成绩让丽贝卡相当羡慕，用她的话来说，就好像程斌射出的子弹会自己寻找目标一样，无论怎么打都能击中目标。 程斌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到丽贝卡又问了一遍，这才说道：“你知道今天打了多少发子弹吗？” “三十多发吧？”丽贝卡记忆力很好，开始盘算自己换了几次弹匣，因为弹匣容量是一定的，所以可以通过这个方便地计算射击的子弹数。 程斌没有等她得出结果，他说道：“你要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话，大概有五千发就够了。” 丽贝卡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程斌问道：“那你用了多少子弹？” 程斌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道：“我？”他撇了撇嘴，“从来没算过。那个时候，我们每人扛一箱子弹，打不完不许吃饭。” 他有脸上流露出怀念的神情，轻声说道：“你绝对想不到子弹多到打不完是一件多少痛苦的事。” 大峡谷在荒原的东南方向，从地理上来说，它已经不属于荒原了，出了峡谷就是大湖区，那里是联合王国的主要产粮区，荒原上两城三镇的粮食有很大部分都来自这里。 在史前时代的那场战争当中，荒原上遭到了相当多的核打击，到处充斥着强度不同的核辐射，但是大峡谷两侧的山峰挡住了大部分放射性物质，事实上形成了一条出入荒原的通道。如果没有这条通道，要离开荒原，除了乘坐高空飞艇之外，就只能从东边的海上乘船绕行，不但路途遥远，海上的风险也并不比穿越辐射区小。 程斌早就知道大峡谷的存在，但是并没有来过。这让他们走了一些弯路，大概下午时分，才沿着一条山脉找到了通往峡谷的公路。 这是一条急造公路，至少露出地表的部分建造级别不高，丽贝卡在书里偶然看到过，据说这条路是联合王国修建的，当时它的主要目地是把荒原上出产的X能量结晶运出去。 但是在这条公路建成后不久，高空飞艇技术就成熟并投入使用，于是效率相对较低的公路就被放弃了。 当然这里所谓的放弃只是指联合王国，起码荒原上的两城三镇还要依靠这条公路运送物资，SOD和啄木鸟公司也会通过这条公司运送一些低附加值，用飞艇运输很不合算的物品。 找到公路后，到达峡谷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很快程斌就发现，这条公路虽然简陋，但是应该有的标志牌居然都在，他甚至在一块已经被风化得快看不出上面字迹的牌子上看到了“50km/h“的限速标志。 “我没想到联合王国居然还在用公制单位。”程斌说道。 和伊莎贝尔在一起的时候，程斌就注意到，伊莎贝尔习惯使用英制单位，所以程斌觉得除去不习惯使用标准计量单位的普通人之外，联合王国官方应该更习惯使用英制。 丽贝卡从前显然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她想了一下之后才说道：“应该是英制和公制一起用吧。” “那样不会混乱吗？”程斌问道。 丽贝卡茫然摇了摇头，显然她并不清楚这个问题的含义。 上了公路之后，驾驶越野车的人就变成了丽贝卡，小姑娘虽然比程斌矮了一个头，却有一双大长腿，用来踩油门和刹车毫无问题，甚至都不需要调整座椅的高度。 还没有看到峡谷的入口，前方的公路上就出现了一个正在招手的女人，在她身后的公路下停着一辆汽车，看起来她正在寻求帮助。 ------------ 第六十八章 严肃点，这是末世 丽贝卡年纪小，视力保护得相当不错，事实上在这个时代，青少年只要没有继承到糟糕的视力，想用常规手段在短短十几年时间内弄糟自己的眼睛也是相当不容易的事。 所以虽然那个女人离越野车还有很远，但是她仍然立刻就注意到了她。 “前面有人。”她说道。 程斌沉默了一下，说道：“不要停。” 丽贝卡看了他一眼，皱眉说道：“这是陷阱？” 和程斌在一起这几天里，丽贝卡已经确定程斌这个人虽然杀人不眨眼，然而心底还是有一些原则的，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在逃离混乱的战斗时还把自己带出来。 所以能让程斌选择无视的原因只能是他发现这是个陷阱。 程斌“嗯”了一声，没有说话。是不是陷阱只是概率的问题，就算在荒原上抛锚的汽车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是陷阱，也总会有那么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真是有人倒霉，这世界上总有很多人不按常理出牌。 否则的话，伊莎贝尔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荒原上，程斌也不可能卷进荒原势力之间的纷争当中去。 程斌不愿意管闲事的原因也在这里，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麻烦了，不想再惹一个。 概括一下就是——严肃点，这是末世！ 然而现实又一次教育了程斌，不要把一切都想当然，如果所有计划都能得到预料之中的发展，根本就不会有末世。 刺耳的急刹车当中，那个女人扑倒在汽车前盖上，然后向后一弹，摔倒在地上。 “真的？我说过不要停。”程斌立刻警惕起来，伸手抽出怀中的手枪，身边丽贝卡很无辜地叫道：“如果不停车，我就得从她身上碾过去了。” 这时从路边的汽车里窜出两个男人，飞快地跑上公路，似乎是验证了程斌的猜测，但是让丽贝卡意外的是，程斌并没有开枪。 因为那两个人中只有一个拎着一支霰弹枪，另一个空着手，而且两个人的目标都是摔倒的女人，而不是汽车。 “把车倒出十米后等我，不要熄火。”程斌说着，提着枪推门走了下去。 两个人男人跑上公路之后，空着手的男人伏下身查看倒地的女人，另一个拿着霰弹枪的人向下车的程斌大叫道：“你都干了什么？” 然后他突然看到程斌手里的枪，似乎吓了一跳，下意识打算举枪，但是程斌抢先了一步，他用枪对准了拿枪的人。 “不要。”他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只是不要逼我开枪。” 那人吃惊地看着他，缓缓垂下举起一半的霰弹弹，一时说不出话来。蹲在地上查看女人的男人也停了下来，惊愕地抬头看着程斌。 程斌摆动了一下枪口，示意蹲在地上的男人让开，等到他退到拿枪男人身边之后，他才蹲下身看了看女人，伸出左手在她的颈动脉上摸了一下。 “她没事。”程斌抬头向两个男人说道。 然后又用左手在女人身上摸了几下，听到那个空手的男人叫道：“你在干什么？” “摸她。”程斌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要一起吗？” 空手的男人显然有话要说，但是他的同伴拉了他一下，示意对方有枪，有枪的人说了算。 程斌很熟练在在女人身上连摸带按了几下之后就站起身来，向两个男人说道：“有水吗？” “什么？”男人觉得莫名其妙，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饥渴难耐吗？ 程斌看了他们一眼，“她没事，只是吓晕了。”他说道：“给她浇点凉水能醒得快一点。” 他一面走回越野车，一面警惕着两个男人的动作，口中说道：“当然你们也可以等她自己醒。” 他坐回到汽车里的时候，丽贝卡这才枪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枪放到驾驶台上，说道：“所以这不是一个陷阱？” “至少成功让我们停车了。”程斌打量着公路上正在洒水的人说道：“要换我来开车吗？” “如果是你开车的话。”丽贝卡说道：“你会直接撞过去吗？” 程斌迎着她的目光看了一会，这才摇头说道：“会，但是我也会立刻倒车，而不是老老实实等着看对方的反应。毕竟连FF7都改即时战斗了，回合制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丽贝卡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才说道：“我是不是很傻。” 程斌沉吟了一下，很认真地说道：“做为一个新手，还行。” “真的。”丽贝卡顿时高兴起来，她说道：“我以为你会骂我。” “如果你真撞过去了，也许。”程斌悠悠说道：“总有一些东西，比安全更重要。” “即使那可能会危及到生命？”丽贝卡这次完美展现出了她敏捷的思维，程斌发现这小姑娘对于人文社科方面的东西反应特别快，如果生在史前时代，只怕也是个文艺青年。 “即使那可能会危及到生命。”程斌淡淡说道：“绕过去吧，这次可以慢一点。” 回到车上的时候，他的确是想过换自己来开的，丽贝卡的车技和伊莎贝尔差不多，在没人公路上可以跑得很快，但是应变能力不足，进停车场立刻就得化身移动路障。 不过如果他接手驾驶的话，很可能会打击到丽贝卡的信心，所以最终程斌决定让丽贝卡继续开车，毕竟现在离大峡谷已经不远了，再次遇到意外的可能不大。 但是显然这次事情的发展又没有按照程斌的预想来，丽贝卡从路上三人组身边开过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醒了，她示意男人拦住越野车。 就在程斌以为自己会遇到一个用拳头教训言语的机会时，那个女人在同伴搀扶下走到车边，很诚恳地说道：“抱歉，是我太莽撞了。” 程斌预想的台词没用上，顿时憋住了，还是坐在他身边的丽贝卡摇头笑道：“不，是我不好，我太紧张了，忘记看路。” 女人笑了一下，深深看了两个人一眼，说道：“我们是东电的记者，汽车抛锚了。” 她苍白的脸上还残留着水渍，但是已经在向着程斌猛眨眼睛，“帮帮我。”她楚楚可怜地说道：“这里离峡谷还有四十英里，而天要黑了。” 还没等程斌说话，丽贝卡已经伸手在他腿上推了推，虽然没有说话，眼神中已经流露出哀求的意思。显然女人的话让她很有触动。 程斌叹了一口气，挥手示意女人后退，自己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那是你们的车吗？”他说道：“让我看看。” ------------ 第六十九章 热烈欢迎 大概十几个东之后……不对，是十几分钟之后，丽贝卡重新启动了越野车，看着在自己车前慢慢加速的小汽车，向程斌说道：“你竟然还会修汽车？” “我会很多有用和没用的东西。”程斌说道：“只是碰巧遇到了能用上的机会。” “有什么是你肯定不会的吗？”丽贝卡本来想问他都会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就意识到这是个很难抓住重点的问题，于是换了一个说法，基本上相当于堆栈改队列了。 程斌想了想，很随意地说道：“生孩子。” 丽贝卡愣了一下，本来想瞪他一眼，但是还没来得及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了好一会，才看着一直用关爱智障眼神看着自己的程斌说道：“有谁会不知道这个吗？” “很久以前，我认识一个作者。”程斌说道：“他写的书喜欢放飞自我，从来不和大众口味，当然他也不靠写书赚钱，否则的话早就饿死了，也就没有后来的事。” “在他写了很多本书之后，一次有个很有爱的读者看过他新写的书跑来跟他说，你这么写下去肯定会扑街的。” “然后这个作者大吃一惊说，我的书扑你居然还要看过才知道？” 丽贝卡等了一会，发现程斌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之后，这才疑惑地说道：“下面呢？” “下面没有了。”程斌一本正经地说道：“直到战争爆发，他还在扑街。” 丽贝卡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那你说他干什么？扑街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越野车里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过了好一会，丽贝卡突然轻声叫了一声，她看着程斌说道：“你是说我和那个读者一样笨，要听你说过才知道？” 程斌哈哈大笑起来，他很不走心地安慰道：“你看，你现在已经变聪明了。” 丽贝卡气鼓鼓地瞪着他，在心里想着应该怎样有理有据有节地表达自己的愤怒时，程斌提醒她减速，因为大峡谷的入口到了。 刚才修车的时候，程斌已经知道那三个记者供职的东电全称是联合王国东方电视台，总部设在王都，在一些大型城市也有分部。这个电视台最著名的风格就是稳健，从开播那天起就严格按照节目播出计划播出节目，数十年如一日，从来不改。 东电的大股东是王都的奥古斯都家族，它基本上属于奥古斯者家族的私产。不过奥古斯都家族并不怎么插手东电的日常经常，只是默默地提供支持。 对于东电来说，自己的这个大股东干过的最轰动的一件事就是为了替东电的一支摄影队报仇，出动飞空艇把西北地区的一个地方势力从地表上抹除了。 从那次之后，东电的记者在各地活动的时候安全都有了相当程度的保障，这也是三个记者敢于在荒原上拦车的原因，只不过仨人的运气不好，程斌是真不知道东电有这么牛X，丽贝卡平时根本不看东电的节目，竟然没认出路边抛锚的那辆汽车车身上印着的大logo。 本来东电三人组对于程斌和丽贝卡这对组合是很好奇的，那个女记者在程斌修好她们的汽车之后，甚至主动要求搭乘越野车，而不是跟自己的同伴在一起，可惜这个合理的要求被程斌和丽贝卡联手拒绝了。 于是东电的汽车在前面引路，丽贝卡驾驶着越野车跟在后面，一起来到了大峡谷的入口。 出乎程斌预料的是，大峡谷的入口居然有个检查站，要进入大峡谷必须通过检查站的检查。 程斌看了一眼峡谷入口两侧山崖上的速射炮，就很明智地打消了让小丽开车冲进谷中的打算。让他感到疑惑的是，峡谷入口的限高栏上面居然竖着一个巨大的电子屏，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反正程斌看着这个东西心里觉得相当亲切。 显然检查站的人认识东电的三个记者，所以前面的汽车直接开了进去。程斌和艾米丽两个人的越野车则被拦在了入口处。 看守入口的警卫斜背着步枪，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十寸平板的东西走到车窗旁边弯腰向里看了看，板着脸说道：“身份ID。” “没有ID会怎么样？”程斌问道。 那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回答类似的问题，看了一眼程斌说道：“不能进入。” 程斌看了一眼通过检查站就停下来的东电汽车，皱眉问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让有ID的人带你们进去。”那人说道：“这里有你认识的人吗？” 程斌点了点，顿时明白了那三个东电记者在等什么，看起来他们不想主动还自己修车的人情，或者说，他们想把这个人情卖得大一点，否则的话没办法解释他们为什么会停下来等待。 他在心里迅速判断是求助于三个记者还是让警卫帮他联系卡斯特罗夫人的时候，坐在驾驶位上的丽贝卡伸出手说道：“请。”她指了指警卫手里的平板电脑，示意他把它递给自己。 警卫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程斌，很显然他觉得丽贝卡的年纪不像是能做决定的人。 程斌也不知道丽贝卡要干什么，但是这几天的接触下来，他知道丽贝卡不是会在这种时候胡闹的人，于是向着警卫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没意见。 警卫又看了丽贝卡一眼，注意到对方脸上不耐烦的表情后，终于还是把手里的平板电脑递了过去。 丽贝卡接过平板，很熟练地在边缘按了一下，然后右掌五指撑开，按在了平板电脑亮起来的屏幕上。 丽贝卡的手掌纤细修长，并不足以覆盖整个屏幕，所以程斌从她手掌的边缘看到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是一个手掌的形状，正好和丽贝卡现在做的动作吻合，考虑到丽贝卡把手掌按上去的时候，屏幕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很显然她知道这玩意应该怎么用。 显然警卫的看法和程斌一样，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精彩，这让程斌猜测有资格使用这个东西进行身份验证的人不多。 很显然这一次他的猜测终于靠谱了一把，随着平板电脑的屏幕完全亮起来之后，峡谷入口那个硕大的电子显示屏也突然亮了起来，然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礼炮音响，电子显示屏上显示出一行闪烁的大字。 “热烈欢迎朱加什维里小姐莅临大峡谷参观指导！” ------------ 第七十章 当命运来敲门 其实电子显示屏上显示出来的句子是“欢迎朱加什维里小姐来到大峡谷”，对于联合王国来说，这属于比较常见的客气话，基本上跟程斌家乡的人见而互相问“吃了么”一个意思，并不是真打算请人吃饭，就算对方回答“没吃”，最后也只能“回家吃去”。只不过程斌这时候信雅达精神附体，给它翻译得比较土嗨而已。 警卫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前的小女孩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人物，就算年纪还小，起码也比自己大，连忙直起腰向丽贝卡敬礼，本来懒散矗立在峡谷入口的其他警卫听到声音之后也连忙跑了过来，在一个小官的带领下列队向丽贝卡表达自己的敬意。 虽然态度很端正，但是看起来业务有点生疏，列队的过程乱七八糟的，显然是不怎么常干这种事。 别看丽贝卡的兄弟姐妹们在家族里并不受重视，地位甚至比不上她们父亲常用的手下们，但是在她们身上流淌的毕竟是朱加什维里家族的血脉，别说离开盐湖城，就算是在盐湖城里，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毕竟在一定程度，她们代表的是朱加什维里家族的体面。 所以警卫们虽然不知道丽贝卡到底是哪一位朱加什维里小姐，但是只要知道她是盐湖城大贵族家的小姐就足够了。 丽贝卡对于这么隆重的礼仪也不太习惯，应付起来有点手足无措，倒是程斌给她解了围，下车和警卫队长交涉了几句之后，就坐回到车里，越野车在警卫们的注目礼当中驶进了大峡谷，从东电的汽车旁边经过的时候，丽贝卡很轻蔑看了她们一眼，显然她也猜到了这三个人停在这里的用意。 “我们现在去哪？”她向程斌问道。 “当然是去找卡斯特罗夫人。”程斌说道：“我刚才和警卫队长说是来拜访她的，他说我们一直向前走，在第一个路口左转再直走就能看到了。” 大峡谷虽然位于两条山峰之间，但是里面的空间相当宽敞，不用细看也能确定要比枫叶镇大，区别只是大多少的程度。 而且因为这里是连接荒原和大湖区的通道，所以繁华程度相当高，甚至不亚于盐湖城，至少从小丽的表现看来，她对这里的繁华程度执赞赏态度。 “我喜欢这里。”她说道：“如果我是卡斯特罗夫人，我也不愿意回枫叶镇去。” 程斌没有理会她的感慨，指着前面的路口说道：“我想我们应该在前面左拐然后直行。” 丽贝卡说的话正是他开始担心的事，很明显这里要比枫叶镇繁华得多，生存条件也要更好。如果这位卡斯特罗夫人不愿意离开的话，他恐怕就只能辜负古浸临终前的愿望了。 警卫说拐过一次之后就能看到，让程斌以为卡斯特罗夫人的家离路口不远，毕竟按照警卫的说法，拐过弯之后的路线就是垂直于峡谷中心线了，就算峡谷内部空间再大，他们也不可能钻到山里面去。 结果进了路口后才知道，这个路口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十字路口，而是两条并列的街道，左转的意思就是沿着左边的那条街道走，实际上还是在沿着峡谷中心线前进。 这条街道两侧的店铺数量看起来比另一条街上少，大多数是住宅，程斌还看到了银行和酒吧的招牌。 因为不是商业街，街道上的行人比较少，程斌注意到每一栋住宅的门上都写着姓氏，看起来这才是警卫说他“能看到”的原因。 丽贝卡控制着车速，两个人一起分辨写在大门上方的姓氏，一个好消息是，和警卫的对话侧面证实了古浸的妻子在这里并没有隐姓埋名，所以他们不用担心找不到人。 因为分心察看门牌，所以丽贝卡开车时的注意力不够集中，撞到了一个匆匆从酒吧里跑出来的男人，好在车速不快，在撞上的同时就停了下来，那个人只是伸手在车头上撑了一下，都没有摔倒。 那人向车里看了一眼，发现开车的是一个小女孩，立刻愤怒起来，用力拍着汽车前盖叫道：“你给我下来。” “算了算了。”跟在他身后跑出来的人叫道：“正事要紧。” 那个被撞的男人看起来有些不甘心，不过没人愿意跟他一起留下来让他的信心有些动摇，于是指着越野车骂了一句，转身也跑开了。 丽贝卡有些紧张，但是更多的是委屈，她看着那人跑开的背影，向程斌说道：“明明是他撞到我们的。” “从理论上来说，他说得也没错。”程斌毫不在意地说道：“毕竟停下来的时候，在前面的是他。” 丽贝卡愣了一下，疑惑地说道：“所以他横穿街道的时候不应该先观察一下有没有车吗？”她说道：“怎么你说的好像道理站在他那边一样？” 程斌笑了起来，他舒服地靠在座椅上，看着街道上的行人说道：“你得知道，道理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掌握在强权手里，只有当手握道理的人愿意合理使用它的时候，它才会合理。” 丽贝卡不愧是社科专精，立刻就明白过来，她试探的说道：“所以如果他要我们赔偿的话……” “那就把你的枪拿出来，在声音最大的那个人头上开个洞。” 程斌懒洋洋地说道：“道理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这个回答没有出乎丽贝卡的预料，但是仍然让她有点难以接受，她想了想，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叹息，“我以为你是个好人。” “好人都留在史前时代了。”程斌淡淡说道：“如果世界上都是好人，就没有荒原了。” “如果你真想了解荒野猎人。”程斌有些疲倦地说道：“我觉得荒原上有一句话说得很好。” “荒原上没有明天。”程斌说道：“好人更没有。”他指了指前方，“继续开车吧，好人。” 显然卡斯特罗夫人住的地方比较靠里，至少不在酒吧附近，所以直到汽车在阻塞街道的人群前面停下来之后，两个人仍然没找到想要的名字。 “他们在干什么？”丽贝卡疑惑地说道：“我们好像没办法绕路。” “我有不好的预感。”程斌看着扛着木板从车边匆匆走过的男人，很明显那木板是刚从什么地方拆下来的，上面的油漆还挺新。 “你留在车上。”程斌说道：“我过去看看。” 要说起来，程斌收集情报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他刚下车就找到了自己找了一路都没找到的东西。 “见鬼。”他拦住抬着一扇门板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两个人，指着门上的标牌说道：“抱歉，不过那上面写的是卡斯特罗吗？” 两个男人烦躁地看了他一眼，“你想买吗？”一个人说道：“不想买就滚开。” 程斌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个符合社会期待的微笑，“不。” 他伸手在门板上敲了敲，“我只是来敲敲门。” 他向两个一脸蒙逼的男人说道：“我叫命运，你们好啊。” ------------ 第七十一章 卡斯特罗夫人 看起来那两个抬门板的男人并不觉得正在面对命运，他们明显把程斌当成了神精病，还是会传染的那种，所以一句废话不说，抬着门板就跑，而且跑得飞快。 程斌回头看了坐在车里的丽贝卡一眼，向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动，自己向着前面的人群走去。 不用走进去就可以看得出来，那些人正在哄抢一栋住宅，人群中除了男人之外，还混杂着一些女人和半大孩子。基本上这些人什么都要，大到家具门窗，小到陈设物品，有什么搬什么，场面一度极为混乱，但是很可惜的是，并没有人因为哄抢打起来。 程斌站在街道上看了一会，目光落到街道对面的一对母女身上。那两个人身形单薄，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站在角落里看着对面房子里的人进进出出，不动也不说话。 程斌想了想，走过去抬手扶住帽沿微微点头，问道：“打扰一下，那里是卡斯特罗夫人的住所吗？” 程斌向她们走过的时候，这两个人就明显变得紧张起来，但是最终并没有逃离，那位母亲只是揽过站在身边的小女孩，把搂进自己的怀里，垂下头看着地面，似乎已经习惯了等待。 听到程斌的声音之后，女人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程斌发现这个女人不但消瘦，而且肤色苍白，即使是在白种人当中，她的脸色也太白了一点，几乎看不到血色，显得极不健康。 让程斌感到意外的是，这个女人的年纪应该不大，可能和艾米丽差不多。虽然没有问过，但是程斌觉得古浸至少也应该有四十岁了，通常来说，他不像是有个二十多岁妻子的人。 发现这件事之后，程斌觉得有些失望，看起来他是猜错了。 “是的。”女人很简短地说道，然后又重新低下头去，看起来没什么聊天的欲望。 程斌迟疑了一下，说道：“那么您知道卡斯特罗夫人在哪里吗？”他说道：“我从枫叶镇来，有一些话要和卡斯特罗夫人说。” 女人再次抬起头来，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会，这才低声说道：“如果你要找枫叶镇来的卡斯特罗夫人。” 她说道：“我就是。” 虽然程斌心里早就有了一些猜测，但是很明显真正得到答案之后，他还是被震惊了一下。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母女，又回头看了一眼街道对面，“我要是没弄错的话。”他说道：“您是在看着他们抢劫您的房子吗？” “那又怎么样呢？”卡斯特罗夫人淡淡说道：“昨天晚上消息传到这里之后，派来保护我的两个人就逃掉了，我想我应该感谢他们没有伤害我们母女。” 她看着程斌反问道：“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拿起武器反抗吗？”她说道：“不，我不会这样做，为了我的孩子，我也不会这样做。” 程斌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如果他没有在荒原上耽搁的话，昨天晚上他就应该赶到大峡谷了，如果那样的话，也许现在的情况会截然不同。 “当然。”他绞尽脑汁组织着自己的词语。 “我的意思是说，”他说道：“警察不管吗？我进来的时候，看到这里有警卫队。” “为了一对失去庇护的母女？”卡斯特罗夫人笑了起来，程斌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表情很生动，即使这笑容当中充满的苦涩。 “不。”她说道：“如果他们来了，只会拿走最大的那一份。” 程斌深深看着她，半晌才“呃”了一声，由衷地说道：“我想您是对的，对于您来说，最大的财富就是您本人。” “是吗？”女人收敛起笑容，看着他说道：“所以你是来拿走它的吗？” 程斌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很明显，这里的人不知道枫叶镇发生了什么，只是想当然地以为古浸倒台了，毕竟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个镇子的警察局长不可能死得悄无声息，特别是在他是被人杀死的情况下，起码枫叶镇也应该通缉凶手才对。枫叶镇没有这以做，唯一的解释就是下手的人是艾米丽。 所以当听到程斌说自己是从枫叶镇来的时候，这个女人以为他是来斩草除根的。 让程斌意外的是，她看起来并不惊慌害怕，反而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想您误会了。”他说道：“我受卡斯特罗先生生前委托，接您和孩子回去。” 他看了看听到他的话之后，从母亲怀里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女孩，笑了一下，“不过在这之前，让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 他伸手扶了扶帽檐，对满脸好奇的小女孩笑了一下，转身向着街道对面的房子走去。 卡斯特罗家门口的人数比刚才更多了，得到消息的人正在源源不断赶过来。大峡谷这里的人成分比荒原小镇要复杂得多，因为人员流动大，人际关系也相当冷漠，看起来没人愿意出面替孤儿寡母主持公道，每个人都想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分一杯羹。 程斌大步走进院子，站在已经失去大门的房子前，抽出自己的手枪，向天开了一枪。 淡淡的消烟在空气中散开，程斌很意外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看起来他们丝毫没有受到枪声的影响。 程斌目瞪口呆地看了看依旧忙碌的人群，又看了看手里的枪，放弃了再开一枪的想法，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雷，随手拔掉了安全销。 正当他打算把手雷扔进房子里的时候，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他，一个男人手里捧着一个实木餐具盒从房子里走出来，不满地对着他嚷嚷道：“你站在干什么？” “没什么。”程斌看着他笑了一下，随手把弹开了安全销的手雷扔进房子里。 “我就蹭蹭，我不进去。”然后他突然大声喊道：“下雨了，收衣服了！” 混乱当中，注意到他声音的人不多，不过三秒之后，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玻璃碎裂声从房子的各个出口涌了出来，烟雾当中，灰头土脸的人群踉跄着从房子里跑了出来。 程斌扔完手雷之后站在门前没有动，他刚才已经看清了房子里的陈设，所以把手雷扔进了客厅正对着的壁炉里，破片杀伤雷在这种地方的杀伤力可以忽略不计，除非有人刚好在爆炸的时候待在壁炉里面。 那个手捧餐具盒的人张大嘴巴看着满不在乎的程斌，半天才反应过来，惊叫了一声，扔掉手里的餐具盒，拔腿就跑。实木的餐具盒落在地上，盖子弹开之后，里面的银制餐具散落出来，很快就蒙上了一层灰尘。 “谁？是谁？”炸掉壁炉之后，最显著的后果就是房子里充满了烟尘，显然卡斯特罗夫人家的壁炉从前真正在发挥壁炉的作用，而不是仅仅被当做摆设。 烟尘当中，一个男人气急败坏地从房门里冲了出来，手里挥舞着一支转轮手枪，但是他明显没有看到程斌，因为他正用空着的那只手揉眼睛。 “是谁干的。”他一面揉眼睛，一面大声咒骂着，“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干的……” “你会怎么样？”程斌伸手握住这个人握枪的手，把它从空中拉下来，然后五指用力，在男人的惨叫声中接过转轮手枪。 他很温柔地说道：“说下去，就当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他对面前一脸惊恐的男人说道：“当然我也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 第七十二章 风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斌温柔的语气太有说服力，那个男人迅速安静下来。他捧着被捏痛的手腕后退了一步，睁开泪眼婆娑的双眼，看着程斌问道：“你是谁？” “初次见面就要讨论这么哲学的问题吗？”程斌说道：“我牙还没刷呢。” 他走上前一步，对着房子里还没有消散的烟雾说道：“把你们手里的东西都放回去，不然的话，下次迎接你们的就不只是烟了。” 门前的男人愣愣地看着他，突然叫道：“别怕，他只有一个人。” “是啊，真高兴你注意到了这一点。”程斌微微侧头看向他，“我不但只有一个人，手里这支枪也只有十几发子弹，就算省着用也不够每人摊上一发。” 他上前一步，看着仓皇后退的男人，微笑说道：“但是你猜怎么着？我可以把你的名字排在名单的最前面，那样你就不用担心轮到你的时候没子弹了。” 男人看到程斌向自己走过来，本能地想要逃走，但是却又不敢转身，只能踉跄后退，结果只退了两步就被掉落在地上的杂物伴倒。 程斌上前一步，把左手里刚刚抢来的转枪手枪塞进了他的嘴里，用力搅动，“你看起来对我的安排不太满意？” 男人惊恐地大叫起来，但是转轮手枪的准星划破了他的舌头和嘴唇，让他没办法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见。 “看来你是同意了。”程斌蹲下身子，看着男人说道：“那么我们就从你开始好吗？” 随着他左手食指逐渐用力，转轮手枪的枪机开始向后张开，男人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枪，却不敢伸手去抢，理论上来说，只要枪机张开再回落，不需要走满全程就可以击发，所以他的任何动作都会加快子弹射出来的过程。 “不要。”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程斌身后传来，男人瞪大了眼睛，眼神在程斌和他身后的女人身上灵动地徘徊，似乎是在提醒程斌身后有人说话，说实在的，程斌觉得起码在这一刻，男人的表情管理水平已经无限接近工匠精神。 “卡斯特罗夫人？”程斌没有回头，他看着面前男人的脸，慢吞吞说道：“你说不要？” “不要。”卡斯特罗夫人搂着小女孩，站在程斌身后的院门处，大声说道：“只是不要开枪。”她说道：“不要让孩子看到这些。” 程斌神情复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慢吞吞说道：“当然。” 他说道：“这是您的家，您有权利赦免他，即使他刚刚执枪闯入您的家园。即使我觉得让孩子看到罪恶没有受到惩罚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他慢慢松开食指，让转轮手枪的枪机退回原位，把它从男人的嘴里抽出来。 “滚吧。”他说道：“记得到家后先换一条裤子，你臭得像一坨屎。” 还没等程斌站直，那个男人已经转过身，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向着院门逃去，在尽最大可能以最远距离绕过卡斯特罗夫人母女之后，他穿过院门逃到了大街上，然后才敢站起身亡命逃走，自始至终，他都没敢回头看一眼。 “即使他需要接受惩罚，死亡也太过份了。”卡斯特罗夫人没有去看逃走的男人，站在院子里对程斌说道：“惩罚应该恰如其分。” 程斌礼貌地扯了扯嘴唇，算是自己已经笑过了。他看着听从命令放下物品匆匆离开的人群，向卡斯特罗夫人说道：“正相反，我觉得惩罚从来都是为了警示更多人，如果惩罚的力度不够，最终只会让所有人都不再畏惧惩罚。” 他慢吞吞地说道：“不过当然你也可能是对的，毕竟我从来没想过要教化一方。”他打量了一下女人苍白的脸，说道：“真正让我难以置信的是，古浸的妻子居然会这么想。” 女人垂下目光，看着地面出了一会神，这才轻声说道：“你很熟悉他。” “打过一些交道。”程斌说道。这时房子里曾经拥挤的人群已经跑光了，手雷爆炸后产生的烟尘也已经消散降落，到处都是黑色的颗粒状烟尘。 他收起枪，向女人点头说道：“你要进去看看吗？” 看到卡斯特罗夫人点了点头，程斌当先走了进去，站在客厅里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后，这才转身示意卡斯特罗夫人母女进来。 卡斯特罗夫人牵着女儿的手走了进来，没有多看自己家的客厅，径直沿着楼梯向二楼走去，程斌抢上一步，走在她们的前面。 “您是从共青城来的吗？”卡斯特罗夫人轻声说道：“您给我的感觉和其他人很不一样。” “因为我讨厌法律吗？”程斌心不在焉地说道。他迈出楼梯，站在二楼的地板上打量着周围。 卡斯特罗夫人的家当然比不上艾米丽或者格洛瓦的住处，甚至没有古浸家的一半大，走廊里空荡荡的，从痕迹上看得出来，从前这里的布置就很简洁，并不是因为刚则遭遇了抢劫。 卡斯特罗夫人说过曾经有两个人在这里保护她们，程斌估计他们应该住在一楼。 程斌伸手握住怀里手枪的枪柄，慢慢推开旁边的门。他刚才就注意到有些人上了二楼，所以要小心有人躲在这里没有离开。 顺序检查了每个房间后，他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门前，和其它房间不同，这里的房门是关着的。 他伸手推了一下，发现房门被锁住了。忍不住回头看了卡斯特罗夫人一眼。 卡斯特罗夫人的脸色仍旧苍白，很难看出她在想什么，不过从她再一次把女孩搂进怀里的动作看，她应该对此有话要说。 程斌向她点了点头，一脚踹开了房门。 枪声响了起来，子弹从门里射出来，打到对面的墙上，卡斯特罗夫人怀里的女孩尖叫起来，但是很快被母亲拉着退到楼梯上。 程斌没有进门，他站在走廊里，很稳定在隔着房间的墙壁向里射击，刚才开门的时候，他看到了房间里射击时产生的闪光，能确定射击者大概的位置。对于菜鸟来说，他们总是很难想到墙壁的阻隔其实并没有那么安全。 荒原上的建筑以木质为主，就连枫叶镇的警察局都是用木板分隔房间的。大峡谷里的气温常年保持稳定，湿度也比较适中，更不需要考虑保温，就连木板都比枫叶镇上的薄一些。 连开了两枪之后，程斌听到有重物倒地的声音，他慢慢走到被踹坏的房门处向里看了一眼。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大床，然后才是倒在床和窗户之间的人，那人身上斜挎着的包敞开着，可以看到里面装满了这个人找到的东西。 程斌走了进去，先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枪，那是一支看不出牌号的转轮手枪，成色比较新，但是做工粗糙。程斌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随手倒掉弹仓里的子弹，把它扔到了角落里。 他拎着从尸体上拿下来的挎包走出房间，向躲在楼梯上的母女说道：“抱歉，弄脏了你们的卧室。” 他把挎包递了过去，“这是在那人身上找到的，你要进去看看吗？” “你留着吧。”卡斯特罗夫人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就当做是救我们的报酬。” 程斌摇了摇头，“卡斯特罗先生已经付过报酬了。”他说道：“请不要玷污我的职业道德。” 女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慢慢站了起来。 “你不是古浸的朋友。”她说道：“你是艾米丽小姐派来的。” 她很肯定地说道：“古浸的人不是这样。” ------------ 第七十三章 治安官与维持会长 卡斯特罗夫人很肯定地说道：“你不是古浸的人，他的人不是这样的，所以是艾米丽让你来的！” 程斌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面前苍白的女人，皱眉说道：“那有什么区别吗？” 卡斯特罗夫人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她迟疑了一下才摇了摇头。 “没有。”她说道。然后她指了指卧室，“我想进去看看。” “只是提醒。”程斌说道：“里面不是很好看。” 卡斯特罗夫人点了点头，轻声向怀里的小女孩说道：“你和这位先生到院子里去等我。” 程斌带着小女孩下楼来到院子里，一眼就看到刚才被人群阻隔的越野车已经停到了院门对面的街道上，丽贝卡正隔着车窗看着他。 程斌向她点了点头，双手交叉在小腹前，侧身站在房门前，这个角度可以让他的后背有房屋的遮挡，同时保持视野开阔，无论是街道上还是房子里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小女孩大概十二三岁的年纪，和她母亲一样瘦弱，只是精神看起来很好。确定程斌值得信赖之后，她很好奇地打量着程斌，突然问道：“你是凯撒军团的战士吗？” “为什么这么想？”程斌随口说道。 小女孩的个子不算高，但是也不矮，刚好处于比蹲下的程斌高，比站着的程斌矮这个区间，所以程斌没办法符合社会期待地蹲下来平视小姑娘，除非他不在乎蹲得高一点。 “妈妈说凯撒军团的战士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小女孩说道。 “可能是这个国家最强的吧。”程斌说道：“但是我不觉得它有那么强。” “妈妈说，没有实际验证过的话是不能随便说的。”小女孩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所以你和他们打过吗？” “你知道什么？”程斌眯起眼睛，打量着从街道上驶过来的汽车，淡淡说道：“我曾经和号称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打过架。” 他不屑地说道：“我打进了他们重兵防御的地方，而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启动自毁程序。” “而令人感到讽刺的是，我到现在还活着，那些人却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 程斌说着话，迈步向院门走去，那里刚刚停下了两辆车，有一些全幅武器的人从车里钻了出来，正好把程斌和丽贝卡分隔开来。 一个身穿灰色猎装，头戴有金属装饰品的大檐礼帽，脚下踩着一双带马刺长靴的人从车里钻了出来，程斌注意到这个人的袖口上居然还缀着蕾丝。 “有人说这里发生了爆炸。”男人看着迎面走来的程斌，用傲慢的口吻说道：“你是谁？” “我从枫叶镇来。”程斌看着他说道：“来接卡斯特罗夫人离开。” 男人有些不耐烦地打量着他，摇头说道：“做为峡谷的治安官，我不会允许别人随随便便带走峡谷的居民。” 他看着程斌说道：“所以你只能白跑一趟了。” 程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刚刚经历了一场抢劫的房子，点头说道：“原来你是治安官。” 他说道：“来得很及时。” 治安官当然能听出程斌语气当中的讽刺意味，他眯起眼睛看着程斌说道：“你知道上一个惹我不高兴的人怎么样了吗？” “他去背石头了，现在还在背。”他说道：“在这里，你最好说些我想听的。” “那么你知道上一个惹我不高兴的人怎么样了吗？”程斌说道：“他再也没有机会背石头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会，治安官显然是确认了程斌的意志，他点了点头，退后一步，抬起左手打了个响指。 “抓住他。”他说道：“送他去背石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了起来，又一辆汽车飞快地沿着街道冲了过来，然后停在了卡斯特罗夫人家门口正对着的街道上。 因为这时街道一侧停着丽贝卡的越野车，另一侧停着治安官开来的警车，这辆车只能停在路中间，完美完成了堵路的任务。 “吉姆。”车子还没有完全停稳，坐在驾驶位的人就推开车门，向着治安官大声叫道：“等一下。” 治安官愣了一下，很不满意地看着来人从车里钻出来，摆手说道：“等一下。” 从车里出来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风格很休闲的衣裤，这个说法应该比较抽象，换个具体一点的说法就是，这个人穿着一身袖口和领口都很宽松的家居服，看起来就像是穿着睡衣从家里跑出来一样。 下车之后，这个人回头看了一眼停在身后的那辆越野车，这才匆匆绕过治安官开来的车，走到对方的身边。 “伯纳德。”治安官吉姆张开手臂，很热情地向后来的人笑道：“很高兴见到你。” “看上去我来得正是时候。”伯纳德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亲爱的伯纳德兄弟。”吉姆夸张地大笑道：“难道你也对枫叶镇上的警长夫人感兴趣？” 说完之后，他做了个手势，又说道：“呃，对了，是前警长夫人。” “话说现在枫叶镇的警长是爱德华兹家的小姐自己吗？”他转头向程斌说道。 “你就是从枫叶镇来的人？”无论是程斌还是伯纳德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伯纳德看着程斌，若有所思地说道：“刚才在峡谷入口激发迎宾号角的人是你？” 程斌看着他，慢吞吞地说道：“不好意思，你又是哪位？” “伯纳德。”伯纳德说道：“伯纳德.霍华德，希瓦商会的会长。”他看着程斌说道：“如果你听说过的话。” 程斌想了想，很遗憾地摇了摇头，表示如他所愿，自己没听说过。 “没关系。”伯纳德说道：“会有机会的。” 然后他转身向吉姆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到一边。 “别告诉我你想让我放过他。”吉姆说道：“无论是枫叶镇还是爱德华兹家的女人，都不能在峡谷里为所欲为。” 伯纳德看着他，想了一下之后才开口说道：“让我把话摊开来说。” 他说道：“我们都不怀疑他是艾米丽派来的，但是你看到外面那辆车了吗？” “那上面印的是橡树镇的标志，” “而你知道车里坐的人是谁吗？她是尼古拉斯.朱加什维里的女儿。” 他盯着吉姆说道：“当你以为枫叶镇和爱德华兹家的长女没什么可怕的时候，再加上盐湖城和橡树镇呢？” “还有康斯坦丁。”他没有等待吉姆开口，又说道：“我今天刚刚接到消息，艾泽拉斯的病情稳定下来了，SOD为他找到了一只基因匹配的变异兽尸体，他很可能还会回来。” “所以。”他最后总结道：“除非你想和整个荒原开战，否则的话最好离这个男人远一点。如果是我的话，就算他把这条街上的人全杀光，我也会装做没看到。” 听着伯纳德的话，吉姆的表情从不耐烦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两个人互相看着，半晌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 第七十四章 大峡谷里的兄弟伙 过了好一会，吉姆才慢吞吞地“呃”了一声，看着伯纳德说道：“听起来这是个价值一百枚金币的消息，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他说道：“我真是……”他酝酿了一下词汇之后才说道：“受宠若惊！” 伯纳德瞪着他，摇了摇头说道：“无论我对你的看法怎么样，都改变不了你是我兄弟的事实。” 他说道：“走吧，这件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吉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院门口的程斌，转回头向伯纳德问道：“你真相信自己的判断吗？” “如果是我。”伯纳德看着他说道：“我不会去检验。” 吉姆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再次抬手打了个响指。 “我们走。”他高声说道。然后不等部下的回应，快步向着自己的车子走去，上车之前，他深深看了一眼停在街道对面的那辆越野车，正好看到放下车窗看过来的丽贝卡。 两个人的目光接触了一下，丽贝卡甜甜一笑，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中二指，向着他做了个射击的动作，然后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吉姆脸无表情地看着她做完这套动作，似乎在想些什么。但是这里有人替他拉开了车门，于是他弯腰钻进车里，很快两辆车绝尘而去。 程斌沉默看着吉姆带人离开，然后看到穿着睡衣的伯纳德面带笑容向着自己走来。 “这是峡谷的穿衣风尚吗？”程斌虽然没听到伯纳德和吉姆对话的内容，但是这个过程当中发生的事并不难猜，所以他至少可以看得出来，吉姆突然离开和伯纳德的到来有很大关系。 他向伯纳德说道：“说实话我还挺喜欢这种风格的。” “你猜怎么着？”伯纳德向他笑了一下，“我也挺喜欢你这条裤子的。” 程斌膝盖受伤之后，直接扯掉了被磨烂的裤腿，所以现在的裤子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倒是的确有出圈的可能。 “当然事实上我只是没来得及换衣服。”伯纳德没等程斌说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摇摆着双手向程斌走了过来，“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来我的家里。”他抬头看向程斌，笑着说道：“不客气地说，我家的睡衣派对还是很有名气的。” 程斌愣了一下，看着他说道：“是我想像的那种派对吗？” “是网站不让写的那种。”伯纳德快活地笑道。 程斌的眼中显露出一丝向往，但是很快就回头向身后的房子看了一眼，“真遗憾，我不能在这里多待。”他向伯纳德说道：“我猜这个派对不会每天都有。” “如果你能带着卡斯特罗夫人参加。”伯纳德向他挤了挤眼睛，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我保证在任何时候都会有派对。” 他看了一眼站在房门前的小女孩，压低声音说道：“薇拉可是峡谷里有名的美人。” 他比了个手势，低声说道：“峡谷之巅。” 程斌看着他，反应明显慢了一拍地“呃”了一声，然后很遗憾地说道：“路人局还是算了。”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卡斯特罗夫人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她仍然穿着刚才那身黑灰色的厚大衣，手里提着程斌从尸体上捡来的挎包。 她的目光在伯纳德身上掠过，对后者明显讨好的笑容视而不见，向程斌说道：“我们可以离开了。” “可能需要等一下，我得给车加油。”程斌说道。然后他向伯纳德说道：“你有什么建议吗？” “去我的酒店吧。”伯纳德很热情在说道：“夫人知道，我的酒店是峡谷里最好的，我指的不只是最舒服的房间，还有最好的服务……特别是安全。”他说道：”当然也提供加油服务。“ “真的？”程斌说道：“你开的是大陆酒店吗？” “什么？”伯纳德莫名其妙地说道：“这个名字听起来不错，但是我的酒店叫做希瓦。”他的脸上露出狂热的神情，“我希望有一天，希瓦酒店可以开在荒原上的每一个地方。” “那就祝你的愿望成真了。”程斌言不由衷地说道。 他转身向卡斯特罗夫人说道：“您的意思呢？” 显然伯纳德对于卡斯特罗夫人的答案有一些预料，他抢在对方开口之前说道：“我觉得夫人应该考虑一下。” 他说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就算要赶回枫叶镇，至少也应该等到明天早上，在荒原上开夜车可不安全。” “而我觉得你的房子也已经不适合居住了，在这种情况下，我的酒店正是最适当的选择，希瓦酒店随时准备为您服务。”伯纳德说道。 程斌钦佩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家伙还真是天生的商人，当然如果他不穿睡衣的话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卡斯特罗夫人明显有些犹豫，她看了看程斌，示意他到自己面前来，然后凑到程斌的耳边低声说道：“卧室里那具尸体是汤姆。” “谁？”程斌愣了一下，心想为毛死的人都叫汤姆？ “从前保护我的人。”卡斯特罗夫人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立刻补充说道：“他和凯尔是从前在这里保护我的人，也只有他们才知道值钱的东西都藏在哪里。” 程斌点了点头，想起曾经注意到的挎包里的东西，当时他还以为是愚贼随便搜刮到的东西，然而听卡斯特罗夫人的意思，这竟然是她住宅里最值钱的东西。不得不说，做为古浸的妻子，她身边的财富可有点少，总不能她也恰好买了个期货然后在最后一天爆仓了。 他想了想，觉得既然两个保镖中的一个已经出现了，那么另一个应该也不远，这样看来，也许连夜离开的确不是个好主意。 于是他向伯纳德笑道：“看起来我只能接受你的好意了。” 让程斌感到意外的话，伯纳德虽然表现得很高兴，但是并没有亲自送程斌四人去自己的酒店，而是借口要换衣服先跑了。 程斌带着卡斯特罗夫人母女来到越野车前的时候，丽贝卡这才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她先向卡斯特罗夫人打了个招呼，然后才向程斌说道：“哇啊，刚才的场面可真难看。” 她说道：“我以为我们要从这里一路杀出去了。” 程斌看了她一眼，丽贝卡不愧是无书不读的女孩，猜测剧情走向都是按流行套路来的。问题是程斌一向不走寻常路，所以刚才面对吉姆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要杀出去。 听说吉姆是这里的治安官之后，程斌就觉得，这个蠢货只带着四个人跑到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本质上和送人质上门没什么区别，他已经做好准备拔枪干掉吉姆的四个随从，然后挟持吉姆回枫叶镇了。至于之后会怎么样，那就是艾米丽要解决的问题了，她是把吉姆直接埋了还是装箱送回来都不需要程斌操心。 可惜伯纳德来得太及时，反而让程斌没办法按准备好的剧本往下演，毕竟反杀和抢先动手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所以而对丽贝卡，他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向卡斯特罗夫人说道：“这是我的朋友，她主动要来帮忙。” 小丽听到程斌称自己是“朋友”，顿时开心起来，很亲热地对卡斯特罗夫人笑道：“我是盐湖城的丽贝卡.朱加什维里，很高兴见到您。” ------------ 第七十五章 房钱 卡斯特罗夫人看到从车里出来的丽贝卡时，就已经察觉到对方的身份很不简单。 丽贝卡虽然在盐湖城里没什么地位，毕竟自己的母亲曾经很受宠爱，衣食无忧是必须的，对于一位当地大贵族夫人来说比较正常的奢侈品也是不缺的。 丽贝卡的妈妈小的时候没有机会接受良好的教育，常常引以为憾，所以对丽贝卡接受教育这方面很重视。虽然盐湖城没有什么像样的学校，但是丽贝卡也是曾经有过私人教师的，科学知识方面没什么值得说的，起码基本的姿态养成和礼仪教育都很有效果。 如果程斌真在荒原上逗留过足够的时间，他肯定能够察觉出丽贝卡的这些不同之处，但是很可惜他不是，他到荒原上的时间其实很短，甚至可以说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时间都不长，一共也没见过什么女人，第一个亲密接触的女人是伊莎贝尔，第二个是艾米丽，第三个就是丽贝卡。 这仨放一块，丽贝卡足以傲视世人的贵族修养就没什么说头了，她生活条件再好，也没办法和爱德华兹家两位货真价实的公主比。 但是现在落到卡斯特罗夫人眼中，她立刻就能感觉到丽贝卡的不同之处，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她的女儿比丽贝卡小四五岁，对于成年人来说，四五岁的差距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在青少年时代，这个差距就相当大了，所以卡斯特罗夫人立刻就发现这个没办法比。 然后她才意识到，丽贝卡的姓朱加什维里，她自称来自盐湖城。 “尼古拉斯执政官是……”卡斯特罗夫人迟疑着说道。 一般来说，朱加什维里家的儿女跑到荒原上来就已经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了，考虑到盐湖城和共青城之间的关系，丽贝卡这个朱加什维里家的女孩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替艾米丽办事才对。 别看丽贝卡在程斌面前总是吃憋，事实上在她那样的成生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心机智慧都不可能或缺，所以她没等卡斯特罗夫人说完，就抢着说道：“那是我父亲。” 她看了一眼程斌，甜甜笑道：“我是来帮他的。” 卡斯特罗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勉强笑了一下，说道：“真是万分感谢。” 看着卡斯特罗夫人带着女儿坐里车里，程斌觉得自己好像是错过了什么，至少他能感觉到丽贝卡和卡斯特罗夫人之间的见面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轻松，然而这里面隐含的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教育覆盖范围，所以程斌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究竟差在哪里。 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丽贝卡很主动地坐进驾驶位，在卡斯特罗夫人的指引下来到了伯纳德说过的希瓦酒店——事实上没有卡斯特罗夫人指引也不难找，大峡谷里只有两条街道，想迷路都不给机会。这个酒店其实就在他们进入峡谷进的入口处，只是在另外一条街道，所以他们经过的时候才没有看到店名。 看起来伯纳德已经通知了酒店，所以越野车到达的时候，酒店门前已经站了一排打扮得五颜六色的服务员，甚至还有一个小型乐队，在车子到达的时候很好地烘托了一下气氛。 让程斌觉得遗憾的是，这乐队里没有唢呐！ 在高高的圆筒帽上插了一根鸟毛的不帅中年服务生拉开后车门，伺候卡斯特罗夫人下车的时候，丽贝卡向程斌问道：“到哪里去加油。” 程斌摇了摇头，推开车门钻了出来，从另一侧打开车门，拿出自己的背包和步枪，然后向那个守在车门边的服务生说道：“给车加满油。” “是的先生。”服务生很恭敬地说道，“祝您愉快。” 程斌点了点头，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扔给服务生，在他的感谢声中向酒店里走去。 丽贝卡快走两步追到他身边，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酒店有这种服务？” 程斌愣了一下，反问道：“这不是高级酒店的标配吗？” 丽贝卡眼神飘忽了一下，没有说话，但是很显然，程斌无意中暴露了他对高级酒店的熟悉程度，要知道即使算上荒原上两城三镇，像希瓦这种档次的酒店也没几家，主要是荒原上人口流动太少，有消费能力又愿意消费的人更少，平时根本不会有客人上门，程斌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经常出入高档酒店的人。 事实上小丽觉得伯纳德这么热情地推荐自己的酒店，完全是为了抓住每一个机会给自己的产业招揽生意。 事实证明丽贝卡的猜测很正确，程斌没能在酒店里见到伯纳德，但是一个穿着正装，一丝不苟打着领结自称是酒店经理的中年男人陪着他们走进来，热情地向卡斯特罗夫人推荐酒店里的总统套房。 卡斯特罗夫人的丈夫虽然是枫叶镇的地头蛇，但是实际上只能算是相对富裕，和艾米丽这样的人完全没办法比，甚至都不能跟格洛瓦比。她虽然不是第一次入住酒店，但是的确没有住过总统套房，忍不住向程斌看了一眼，低声说道：“让这位先生来安排吧。” 程斌没有提前说话，是因为他在寻找伯纳德，本来在他想来，既然是伯纳德推荐自己来的，就算不亲自出面，怎么也应该打个折扣才行，没想到全程神隐的不仅仅是伯纳德，还有折扣。 他隐隐觉得上当，可惜又不能转身就走，看到酒店经理略带诧异地向自己看过来，开口问道：“你们的总统套房房间布局是什么样的？” 他始终对吉姆放心不下，现在又多了一个居心莫测的前保镖，当然必须考虑晚上安防的需要，如果希瓦酒店的总统套房名付其实，倒是可以省掉一些麻烦。 酒店经理虽然觉得程斌的问题比较刁钻，但是仍然很快找来了套房的平面图，这段时间里，卡斯特罗夫人母女和丽贝卡被安排在大堂休息区坐下来，立刻有人送上茶点，招待得倒是很周到。 程斌看了看效果图，皱眉说道：“没有平面图吗？” 经理愣了一下，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不妥，连忙解释道：“我没见过。” “好吧。”程斌说道：“就要这一套了。” 经理看他要走，立刻急了，低声问道：“先生。” 他在程斌疑惑的目光当中踌躇了一下，为难地说道：“请问房资怎么付？” “什么？”程斌愣了一下，看着他说道：“你们这个酒店是提前结算的吗？” “不不。”经理偷偷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上的汗，不需要有人提醒，程斌刚才拎在手里的步枪和那个年青女孩背着的造型优美的大枪就能告诉他，这两个男女很不好惹。 他向休息区张望一下，低声说道：“当然没人会怀疑夫人的信用，但是您知道，她要回枫叶镇去了……” 程斌深深看了他一眼，想起那个挎包里的东西，伸手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一个口袋，扔给经理，“数出一晚的房钱，其它给我送回来。” 看起来打折是不可能打折了，不过替别人完成遗愿居然还要自己掏钱这种就有点过份，也让程斌对荒原生活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这真是一个充满黑色喜剧色彩世界。 ------------ 第七十六章 买东西 这是程斌第一次真正走进一间酒店的总统套房，虽然希瓦的总统套房寒酸了一点，和程斌从前跟着UP主在视频里见识过的有一些差距，然而它毕竟也叫总统套房，这是一种自信，起码枫叶镇上的旅馆就不敢说自己有总统套。 对于程斌来说，和第一次住总统套房并列的还有一个第一，那就是第一次和妹子开房，而且是一次和三个——好吧，未成年的不算，那就只有一个，那也是第一次，无论是不是多人运动。 卡斯特罗夫人应该是没想到程斌会只开一间房，不过看到丽贝卡跟在身边，倒也没觉得程斌居心叵测，毕竟朱加什维里家的小姐还是可以给人一些信心的。 在酒店经理的陪同下，四个人走进客店，程斌很敏锐地注意到这里有刚刚找扫过的痕迹，显然丽贝卡的吐槽没有错，这间酒店的总统套房怕是已经很久没人入住过了，久到连工作人员都开始偷懒不进行日常打扫，需要在有客人的时候进行突击。 希瓦酒店共有六层，总统套房占据了整个六楼，有专用的电梯，楼梯间有专人保守，安保性能还是不错的，至少对得起程斌干瘪了一大半的钱袋子。 这个钱袋里装的是他在枫叶镇出售变异兽之后的所得，后来曾经短暂丢去，当然他很快就又拿了回来，不过这一次之后，他应该是拿不回来了。 当时古浸曾经对艾米丽说过，那个卖出变异兽的人发了一笔小财。事实上他也没说错，对于一个荒野猎人来说，这笔钱可以让他很舒服地在荒原上生活一年了，真正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然而在大峡谷，它只够在总统套房住一夜，就算第二夜打八折，剩下的钱也不够了。 程斌并没有追忆自己的钱都到哪去了，他放下背包，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各个房间，这才满意地向经理点了点头，打发他离开了，当然也没给这个从他钱包里往外数钱的家伙小费。 丽贝卡也是第一次住这么大的房子，等到经理走后，她才很兴奋地向程斌说道：“天父在上，你注意到了吗？这里竟然有两个会议室。” 程斌宽容地看了她一眼，总统套房可不只是说房间够大，不然的话在峡谷上加个盖难道叫川普套房？所谓的总统套房是要包含相当多职能房间的，这也是程斌宁可花大价钱也要选择这里的原因，别的不说，光是这个独占一整层的设计就值得这个价钱了。 他刚才做的第一遍检查只是粗略看了一下，现在有时间，他又把各个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这在个过程当中有服务生送上来菜单，并且询问晚餐开在哪里，卡斯特罗夫人让丽贝卡征询程斌的意见后，决定在房间里吃，总统套房里虽然没有厨房，但是有一个面积很不小的餐厅，四个人在里面吃饭毫无问题。 程斌检查完房间回来的时候，看到丽贝卡坐在餐厅一角的吧台后面，手里捏着一个杯子，旁边还摆着一瓶刚刚开封的红酒。 “格洛瓦说你还有几个月才成年。”程斌皱眉说道：“你确定要喝酒精饮料？” “不是吧。”丽贝卡不满地嚷嚷道：“我爸爸都不管我。” “我答应替你哥哥照顾你。”程斌走过去想拿走杯子，但是丽贝卡明显不肯，程斌不想和丽贝卡拉拉扯扯，手指在她捏着酒杯的手腕上一按，丽贝卡的手指立刻用不上力气，还没能酒杯滑落，程斌就已经伸手接住了它。 “我不要。”丽贝卡瞪着一双大眼睛说道，说着伸手抓住了酒吧上的酒瓶，“如果你不把杯子还给我。”她说道：“我就用这个。” 程斌还没来得及说话，卡斯特罗夫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喝一点没关系。”她说道：“我也想喝一点。” 程斌转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卡斯特罗夫人要喝酒他肯定不能拦着，当然他不愿意陪她喝酒，看起来把丽贝卡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伯纳德说得其实不错，卡斯特罗夫人也算是少见的美人，不过程斌实在欣赏不了她那种病态美，更何况他事实上杀了人家的丈夫，节操多少还是要有一点的。 “晚餐送上来还需要一会。”程斌向丽贝卡说道：“我下去转一圈看看，你小心一点。” “放心吧。”丽贝卡抽出掖在腰带后面的格洛克手枪，把它拍在桌子上，豪气干云地说道：“你放心地去吧。” 自从昨天晚上宿营的时候她在程斌的指导下取得了十米不脱靶的成绩之后，丽贝卡的自信心就开始膨胀起来，大有一枪在手，天下我有的意思。 程斌忍着吐槽她这句话的冲动，默默祝她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 他在客房的更衣室里找了一条样式普通的裤子，换掉自己穿的那一条，长出来的裤管直接用刀隔断，然后和一起喝酒的大小女人点了点头，转身走出餐厅，看到看守楼梯间的服务生正一丝不苟地站在楼梯口，见到程斌出来，连忙施礼问好。 总统套房有一部专用电梯，不过看起来服务生的意识不太够，在套房客人都在房间里的情况下，电梯居然在一楼，显然是刚才来送菜单的服务生下楼之后留下的。 等电梯的时候，程斌和服务生打听了一些事情，下楼后直接出了酒店，从酒店旁边的小巷穿过，就来到了另一条街道上，下午他经过这条街道去找卡斯特罗夫人家的时候，曾经看到有酒吧的招牌。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酒吧里人数不少，至少要比艾米丽的酒吧有人气得多，这也说明大峡谷的夜生活要比枫叶镇活跃得多。 程斌径直走到吧台旁边，敲了敲桌子，“一杯啤酒。”他说道。 “这里要先付钱。”吧台后的服务生是个穿背带裤戴礼帽的年青人，他手扶柜台向程斌说道。 程斌最近刚刚搜刮了两次尸体，收获虽然不能和卖出那只变异兽相比，多少也算薄有身家，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卷纸币扔了过去。 荒原上面值最大的货币就是他刚刚在酒店里花出去的硬币，学名叫做王国币，因为它由联合王国统一铸造。不过大家都喜欢叫它硬币，因为它名副其实的很硬，据说可以挡住子弹。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小面值的纸币，理论上这些纸币都由联合王国发行，但是事实上各个地区的主要城市都有铸币权，所以印刷质量很不统一，如果再要细分的话，各地发行的货币兑换硬币的比例也不统一——纸币的发行地点可以从编号抬头看出来。 服务生看了那卷纸币一眼，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杯子，给程斌倒了一杯酒。他数钱的时候，程斌问道：“我想买些东西，应该找谁？” “什么样的东西？”服务生抬头问道。 “瞄准镜。”程斌伸手拿起酒杯举到面前，却并没有往嘴里送，他看着服务生说道：“大枪上用的瞄准镜。” 服务生看着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连钱都不数了。 ------------ 第七十七章 M3A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服务生停下了数钱的动作，紧张地向程斌说道，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一样。 程斌抬起左手，捏住夹克的左襟向外撩了一下，向服务生露出腋下枪袋。后者愣了愣，看起来有些犹豫，程斌指了指他手里的纸币，“找到合适的人，我就直接离开了。” 服务生看了看手里的纸币，虽然还没有数清，他也可以确定这些钱付一杯啤酒钱绰绰有余。 “好吧。”他向吧台后看了一眼说道：“五号房，找A先生。” “王号房的A先生？”程斌说道：“不应该是F先生吗？” F先生在三号房。“服务生下意识地说道。 直到程斌拿着啤酒走开，他才突然想起来，好像刚才两个人的对话有哪里不对。 程斌绕过吧台，果然看到有一排房间沿着墙壁延伸开去，他迈步向里走去，很快看到了门上挂着“五”号门牌的房间。 只敲了一次门之后，房门就被人拉开了一条缝隙，一张布满胡须的脸露了出来。 “你找谁？”他问道。 “A先生在吗？”程斌说道：“我想买点东西。” 那人打量了他一下，放开房门说道：“进来吧。” 五号房里人不少，足有七八个人，正围着一张桌子在打牌。开门的人走到桌边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男人抬头看了程斌一眼，开口问道：“你想买什么？我的东西可不便宜。” “白光瞄具。”程斌走上两步，站在距离A先生大概五步的地方，看着他说道：“钱不是问题。” A先生愣了一下，深深看了程斌一会，这才转头向围在桌边的众人笑道：“你们觉得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几个人很捧场地笑了起来，有人从座位上站起来，露出插在腰上的手枪。 “我身上有一支格洛克十八。”程斌很平静地说道：“枪里有十六颗子弹，你们正好可以每人摊上两颗。” 他说道：“然而我不喜欢麻烦，不想一会从这里走出去的时候还要找人买子弹。” A先生看着他笑了起来，“你知道吗？”他说道：“一对八还能这么乐观？你的样子很好笑。” 程斌看着他，礼貌地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看着A先生不说话。 “你的打扮。”两个人对视了一会之后，A先生主动退缩了，毕竟在两个人当中，他才是商人。 他说道：“看起来像是个荒野猎人。”他把手里捏着的纸牌扣在桌子上。 “要玩一局吗？”他突然问道。 看到程斌摇头，他摊了摊手，说道：“好吧，你要的东西我有，但是不知道你是不是了解行情，最近这种东西很恰好地涨价了。” “恰好到我刚刚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程斌开始对A先生的喋喋不休感到厌烦了，说实话这和他想像的黑市交易不太一样，一般来说，电影里的黑市商人只要皮肤白一天，都不应该走饶舌风格。 他说道：“这听起来很有针对性。” “不不，你误会了。”A先生说道：“我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久到需要放弃一些利润来维护我的名声，所以我不会临时涨价，我说的是真的，是从昨天开始的。” 他看着程斌，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免费送你一个消息，有人出大价钱收购变异兽，所以很多你的同行打算投入一些资金改善自己的装备，这让我的库存有点吃紧，只能涨价。” 他很认真地向程斌说道：“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程斌抿嘴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点头说道：“这真是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看起来你不是因为这个消息才想要瞄准镜的。”A先生若有所思地说道：“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比较喜欢做你这种人的生意。” 他说道：“变倍还是变焦？”他说道：“我手里有M3A和PM2，后者卖得更好一点，当然如果你想要别的，比如unertl……” “M3A。”程斌看了他一眼，很果断地打断了他的话。他说道：“我要先看货。” A先生看着他笑了起来，“好的。” 他摆了摆手，于是有人走出了房间。然后A先生站起身，走到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看起来很专业。”他说道：“有兴趣做点别的活吗？” “暂时没兴趣。”程斌说道。 “那就是说以后会有兴趣？”A先生好奇地打量着他，“怎么称呼？” 程斌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在你这里买东西还要登记吗？” A先生大笑起来，他说道：“当然不需要。但是我喜欢收集那些值得的人的联系方式。”他看着程斌说道：“你知道，做我这一行的，人脉是最关键的，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需要什么样的人才。新时代什么最贵？是人才！” 他举杯向程斌示意，“真不考虑在我这里留下联系方式？” 程斌沉默了一下，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塑料卡片，这个动作让房间里的其他人紧张了一下，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 程斌用右手的食中二指夹住卡片，手腕轻轻一抖，已经把卡片甩了出去，正好插在A先生的衣襟上。 “这就是我的联系方式。”他说道。 A先生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程斌突然甩出的卡片吓到了。他慢慢抬手从衣襟上取下卡片，垂下目光看了一眼。 “SOD。”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坦白说，我真没想到SOD的猎人会找我买东西。” “我喜欢选择余地大一点。”程斌淡淡说道。 A先生点了点头，“很宝贵的品质。”。 刚好这时刚才出去的人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个长方型的箱子。 A先生示意那人把箱子放到桌子上，自己顺手把卡片还给程斌，“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也不会只接SOD的任务。” “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找我做事，得加钱。”程斌淡淡说道。 A先生大笑起来，示意程斌打开箱子。 所谓的M3A是史前时代的一种制式可变焦十倍白光瞄准镜，主要配发给精确射手进行远程狙击，严格来说，它并不是给专业狙击手用的，或者换句话，它是所有专业狙击镜里最适合大规模装备的。所以A先生才说另一款倍焦可调的PM2卖得更好一点。 然而对于程斌来说，他买瞄具是给丽贝卡用的，丽贝卡的SSG虽然是专业狙击枪，但是丽贝卡不是专业狙击手，估计她也成不了专业狙击手，所以M3A对她来说反而更合适。 这也是A先生听到他的选择之后立刻认定他和这几天内突然决定要当狙击手的妖艳贱货不同的原因，很显然，程斌不仅仅了解这些型号代表的性能，同时也很了解自己的需求，对于一个枪手来说，后者绝对是最弥足珍贵的。 ------------ 第七十八章 照片 程斌打开箱子，一眼就看到装在密封塑料袋里面的M3A，顿时感到有些意外。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细节，通常来说，史前时代存放精密仪器的时候，为了避免长时间存放引起的自然化学反应，都会在包装里填充惰性气体用来隔绝氧气，不过这种作法在新时代已经不多见了，没想到A先生这里的商品竟然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王都春田厂的原厂货。”A先生用夸张的语气在旁边介绍道。 很明显他注意到了程斌发现充气包装之后的神情，这让他在介绍的时候更加充满了热情，毕竟对于一个贩卖高技术兵器的商人来说，一位识货的客人同样是值得付出更多精力的。 程斌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箱子里的瞄准镜，隔着塑料袋看了一下，他主要看的是外观和做工，对于一支十倍镜来说，这个房间太小了，根本没办法对焦。 看起来联合王国的精密仪器制造水平并没有随着文明世界的崩溃而退化，这支白光瞄准镜作工很精良，至少不比程斌从前见过的那些差。 “很好。”程斌觉得很满意，他向A先生说道：“多少钱？” 他检查瞄准镜的时候，一个人走进来在A先生耳边低声说了一些话，程斌听力超群，隐约听到了“盐湖城”“吉姆”等几个单词，顿时警觉起来，不打算继续耽搁下去。 正在跟手下人窃窃私语的A先生听到程斌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间有些惊讶，他看着程斌说道：“你是盐湖城的人？” “你不做盐湖城的生意吗？”程斌反问道。 A先生笑了起来，“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自己知道了你为什么暂时不接其它活的原因。”他说道：“看起来你说得没错，你不只做SOD的任务，这让我对将来的合作更有信心了。” 他看了一眼程斌手里的瞄准镜说道：“我看不如这样，我给打个大大的优惠，你答应我完成现在的任务就来帮我？”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程斌说道：“大家都说，在荒原上没有明天，没人会为明天付钱。” “你知道你是在拒绝多少钱吗？”A先生笑了起来，然而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出一声枪声，然后有更多的枪声响了起来。 “见鬼。”A先生骂了一句，看到程斌的脸色沉了下来，连忙说道：“别担心，只是一点意外。” 他摆手说道：“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出去了解情况的人回来得非常快，他几乎是刚出门就从门外又摔了进来，倒在地上的时候半边身子都是血，显然是中了枪。 随着他摔倒在进来，一个双手各持一支手枪的人也跟着冲了进来。 程斌伸手提起桌上的箱子，侧身靠到了墙边，A先生的手下则纷纷拔枪向闹进来的人射击，那个人打倒了一个人之后自己也已经身中数枪，身体被子弹的推力推着靠到门边的墙壁上，全身都在冒血，倒是被墙壁撑住之后竟然不倒。 这时又有人从门外冲了进来，这次这个人手里拿的是一支冲锋枪。 程斌看到第二个人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不妙，在冲锋枪响起的同时转身扑倒在地上，然后感觉有人砸在了他的身上，耳边不断听到子弹击中人体的声音，刚才那阵短暂的射击当中，A先生的小伙伴们大多打空了弹夹，这个时候只能表演脸接子弹。 枪声很快停了下来，又有几个人从门外冲了进来，有人大声叫道：“快一点，找到他，我们走。” 几个人立刻在房间里翻动起来，有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和中枪的人逐一比对，发现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后，立刻在对方的脸上补一枪。 有人注意到墙边倒着两个人，一个人压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他提着手枪走了过去，伸手拉住上面的那个人把他翻了个身，变成脸部向上，正想仔细看一看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的时候，他的目光突然凝固，发现被自己移开的人压在下面的那个家伙竟然正在对着自己笑。 “狗屎……”他来不及呼叫，抬手举枪，但是程斌抢先开枪，子弹掀掉了这个人的下巴，从头盖骨穿了出去，巨大的压力让他的脑袋整个爆开，无头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之后才瘫软倒下。 没人想到房间里不但有人活着，而且还有能力反击，所以冲进来的人们完全措手不及，有人甚至都还没有找到敌人在哪就已经中弹。 枪声很快停了下来，程斌背靠墙壁坐在地上，抬手扇了扇眼前缭绕的烟雾，开口说道：“你是起来，还是再躺一会？” A先生双手撑地爬了起来，打量着房间四周，明显惊魂未定，“这是怎么回事？” 他刚才的反应比程斌慢了一点，结果扑倒在地上的时候正好压在程斌身上，这个意外阻碍了程斌出枪，他拔出手枪的时候，枪战已经停止了，只能等下一个机会，好在冲进来的枪手们也没什么经验，竟然没有先补枪。 “看起来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在你这里花钱。”程斌腰部用力，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掉落在血泊里的照片上，皱了一下眉，走过去把它捡了起来。 A先生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失魂落魄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惨状，又低头看了看沾满鲜血的双手，摇摇晃晃地走到墙角，伸手拿起酒柜上他刚刚喝过的那瓶红酒，用牙咬开随手塞在上面的木塞，狂灌了自己几口之后，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他才看到程斌正站在自己的对面，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目光在他的脸和照片上来回移动。 “干什么？”A先生防备地说道：“那是谁的照片。” “我觉得我找到了你失散多年的兄弟。”程斌翻转手腕，向他展示自己手里的照片，那上面是一个和A先生有七八成相似的男人，正在一个看起来像是舞台地方扭动身体。 在照片的下面，用笔写着几个单词，其中最大的那个还被画了个圆圈，这个单词是“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程斌掉转手腕，把照片重新转回到自己面前，“这是通缉榜上身价最高那个人的名字。” 他看向A先生说道：“如果我想错了，请滋醒我。” ------------ 第七十九章 继续工作的代价 A先生的表情变得很精彩，他一脸震惊地看着程斌手里的照片，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不认识这个人。” “真的？”程斌同样一脸的震惊，当然两个人震惊的理由是完全不一样的，A先生的先不说，程斌完全是因为对方能这么理直气壮说瞎话的能力。 他说道：“那这些人死得可真是太冤枉了。” 很明显，这些枪手带着照片闯到这里来，目标就是A先生，结果现在死了一地人，A先生却说他不认识，所以他们随身带着照片只是为了手冲用的吗？ A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张了张嘴，但是并没有说出什么来，而是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间。 程斌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并没有动手。首先从通缉令上看不出“乔”究竟做了什么，在没有确定这件事之前，程斌不愿意只是为了赏金杀人，他干的虽然是荒野猎人的事，但是荒野猎人和赏金猎人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另外A先生的表现也实在对不起荒原通缉榜状元的名头，这让程斌觉得A先生说的话很可能是对的，他很可能真是被人误会了，除非他其实是刷上榜的——话说黑榜也会有人刷吗？ 他四下看了一上，伸手捡起地上的箱子，提着它走出门去。 酒吧里一片狼藉，血迹斑斑，显然最初的那阵枪声不仅仅是音响效果。程斌迈步走过一个满身鲜血，躺在血泊里苟延残喘的男人，抬头看到那个收了自己钱的服务生倒在吧台后面，手里还握着一支霰弹枪。 程斌没有停下来试图救人，他径直走出酒吧，沿原路返回到希瓦酒店，直到走进酒店，他也没有见到大峡谷的警卫队出动。 酒店的门前多了几个拿枪的人，除了穿警卫服色的人之外，还有服务生，显然是听到枪声之后临时召集起来的。 看到程斌提着箱子走进酒店，众人都显得有些惊讶，经理吃惊地说道：“您衣服上沾染的是什么？” “番茄酱。”程斌说道：“难道还能是血吗？” 经理明显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在他继续开口之前，程斌从他身边走过，乘坐电梯回到六楼。 和他之前想的一样，专用电梯仍然停留在一楼，就和他刚下楼时一样。 在他离开之前就已经预订的晚餐还没有送来，程斌猜测这个酒店里应该有一位法国大厨。 吧台上的红酒已经快要见底了，卡斯特罗夫人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丽贝卡的眼神也有些迷蒙。 她提着箱子走进来的程斌，皱眉问道：“你拿的是什么？” “你不应该喝这么多。”程斌没好气地说道：“我还指望在我离开的时候你能担负起警卫的责任。” 丽贝卡吃吃笑了起来，“那你就不应该离开我。” “你是个好人。”卡斯特罗夫人在旁边说道：“我听说了一些你的事情。” “那你一定没听全。”程斌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们的话，“考虑到现在的处境，你俩还真是心大。” 他把箱子放到吧台上，还没等打开它，丽贝卡已经捂住了鼻子。 “好臭。”她说道：“这是什么。” 然而她突然清醒过来，一下从座位上跳了下来，惊叫道：“是血？” 卡斯特罗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个答案，她吃惊地看了程斌一眼，然后抬手捂住了嘴巴，转身向卫生间跑去。 “你也要去吗？”程斌向丽贝卡说道。 “我觉得我还行。”丽贝卡疑惑地说道：“你出去了……我看看，二十分钟，是去杀人了？” “更正一件事，我不是专程去杀人，但是的确有十多个人刚刚死去。”程斌说着话打开了箱子，“这是给你的。” “天父在上。”丽贝卡一眼就认出了箱子里的东西，毕竟M3A的样子和程斌M16A4上的瞄准镜差不多。 “你为了给我找这个，杀了十几个人？” 丽贝卡跳了起来，一下抱住了程斌，“我简单爱死你了，我要给你生猴子。” “你可做个女人吧。”程斌伸手她从自己身上拉下来，“把SSG拿过来，让我们试试这玩意。” 晚餐送上来的时候，丽贝卡还趴在窗边拿着装好了瞄准镜的SSG向外乱瞄，叫她吃饭都不愿意过来。 M3A属于白光瞄具，没有夜视能力，现在天都已经黑了，也不知道她能看到什么。 程斌只是叫了她一下，不来也就随她去了。他这时已经换掉了染血的衣服，坐到了餐桌旁边，看着面带酒意的卡斯特罗夫问道：“您的女儿……” “玛丽亚。”卡斯特罗夫人说道。 “好的。”程斌说道：“不用叫醒玛丽亚吗？” 他们进入套房后不久，卡斯特罗夫人的女儿就睡着了，甚至都没有洗漱过，这个时候还没有醒。 卡斯特罗夫人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让她睡吧，她吓坏了！” 她有些茫然地说道：“每当她遇到不好的事情时，都会去睡觉，这样睡醒之后，坏事就已经过去了。” “听起来像是小孩子会做的事。”程斌随口说道。 希瓦酒店的晚餐有点对不起套房的价格，唯一让人感觉稍好一点的就是食材还算不错，他们缺的是一位好厨师。 因为没让送餐的人留下来服务，所以这时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让程斌感到有些不自在。必须说，虽然不喜欢卡斯特罗夫人这种类型的女人，但是单独相处的时候还是会让他觉得心猿意马，这和跟丽贝卡在一起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即使丽贝卡经常有意无意地撩拨他，程斌也很少觉得心动。 一段短暂的沉默之后，卡斯特罗夫人低声说道：“我想我还没有认真向您道谢。”她说道：“如果今天您没有来……” “这是我答应过卡斯特罗先生的事。”程斌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说道：“您不需要感谢我。” “我不知道他花了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请到您这样的帮手。”卡斯特罗夫人说道：“但是他是他，我是我，我仍然有必要表达自己的感激。” 程斌深深吸了一口气，停下手里的刀叉，看着卡斯特罗夫人说道：“夫人，让我们开诚布公地说，我的任务只是到把您和孩子送回枫叶镇。”他说道：“在那之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熟悉我的人都叫我薇拉，你也可以这样叫我。”卡斯特罗夫人看着他，慢吞吞地说道：“我不是枫叶镇的人。” 程斌看着她，没有说话，听薇拉继续说道：“婚后我一直待在大峡谷。” 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然后很快速地说道：“卡斯特罗的母亲不喜欢我，我也没有人可以依靠。” 她深深看着程斌说道：“我要怎么样才能继续得到您的帮助？” 她说道：“我可能继承的财产？还是……”她明显迟疑了一下之后才又说道：“我？” ------------ 第八十章 基因病 听到薇拉的话，程斌当时就和自己的小伙伴一起惊呆了。 他倒不是没和人讲过价，起码在荒野上找到东西然后换成钱这个过程当中，讨价还价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程斌还是第一次遇到讲价的时候把自己压上去的事，要不是薇拉的确算得上是个美女，他都要怀疑对方恶意收购了。 看到程斌吃惊的样子，薇拉苦笑了一下，看着程斌说道：“我听丽贝卡说了一些你的事，你对朱加什维里家的小姐都没有做过什么，当然也不会窥伺卡斯特罗家的财产。可是……” 她无意义地摊了一下手，脸上流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你知道，我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加价了。” 程斌想了一下，他注意到薇拉在把自己加进筹码当中的时候，曾经有过犹豫，如果再考虑到她之前喝了那么多酒，很可能就是为了这一刻开口的勇气，让程斌对她的印像没有变得太坏。 他放到手里的刀叉，用尽量诚肯的语气向对方说道：“我知道艾米丽在枫叶镇上开了一间酒吧，我想你也可以试着做一些生意。” 薇拉低下头，沉默了一会之后，才缓缓说道：“那没有用。”她说道：“我需要钱，需要很多钱。” 程斌的心沉了下去，说实在的，在发现卡斯特罗夫人的生活很俭朴之后，程斌一度对她有过一些好感，但是现在看起来，显然自己是错的。 薇拉应该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会让程斌怎么想，她抬起头，看着程斌说道：“玛丽亚有先天的基因病变，必须坚持服药才能抑制基因溶解的趋势。” 她苦笑着说道：“这就是我们一直留在大峡谷的原因，古浸的薪水不够支付医药费，他只能利用自己的身份替一些人做不体面的事。” 她说道：“所以听到他的死讯之后，我以为是艾米丽终于无法容忍了。” 程斌这才明白过来，心想隔了这么多章的坑还能填上也算是良心了。现在的问题是自己面前这个大坑要怎么填？ 他皱眉说道：“这样的话，就算你能顺利继承卡斯特罗的遗产，也支持不了多久。” “是的。”薇拉点头说道：“所以我需要找到解决的办法。”她大胆地盯着程斌，“即使只是暂时的解决办法。” 程斌和她对视了一下，主动移开了目光，说实在的，如果程斌有精神洁癖的话，他就不会差点和艾米丽擦枪走火了，但是薇拉毕竟不同，她能变成寡妇完全就是因为程斌，负罪感让他不可能接受薇拉，毕竟她现在已经没有丈夫了。 他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突然觉得如果能回到刚开始进餐的时候，他绝对再也不会嫌弃厨师的手艺。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丽贝卡抱着步枪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她的脸上布满了兴奋留下的痕迹，完全没有注意到餐厅里的异样。 丽贝卡小心地把SSG放到餐桌一边，然后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刀叉的时候，才注意到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吃东西，反而一起看着自己，愣了一下之后才说道：“怎么了？” 她试探着用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牛肉，“是不是很难吃？” “不。”程斌在丽贝卡跑进来的时候立刻就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他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像这次这么需要丽贝卡。 他说道：“我们在讨论薇拉和她的孩子以后的生活问题。” “啊？”丽贝卡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她疑惑地说道：“我以为夫人会继承一笔遗产。” “实际上有一点意外。”程斌看向薇拉，后者犹豫了一下，把玛丽亚的病情又说了一遍。 丽贝卡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天父在上。”她随手在胸前点了几下说道：“可怜的孩子。” 和程斌这种对基因病一知半解的半桶水不同，丽贝卡相当清楚所谓的基因病是怎么一回事，她甚至亲眼目睹过不止一个发病的人。 基因病是一种全身性的基因层面的病变，据说首次出现在史前时代的最后几年，具体的病例已经很难查找了，毕竟那个时候，全球都沦陷于战火当中，让现在人谈之色变的基因病变在当时只是诸多死法中的一种，而且还是相对比较慢的那种。 从现在联合王国掌握的资料来看，基因病是一种强遗传性疾病，会一直伴随基因传递下去，但是对于每个人来说，这种基因缺陷并不一定会发病。 在联合王国科学院主持的一项调查当中表明，联合王国中大概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人携带有发病基因，发病率超过百分之一，治愈率则无限接近于零，基本上可以认为无法治愈。 目前来说，确诊基因溶解症后存活时间最长的人是康斯坦丁家族的艾泽拉斯，这种大兄弟已经成功活过了四十岁生日。他另外还有一个为荒原人熟知的身份，那就是枫叶镇镇长、艾米丽的丈夫。 事实上艾泽拉斯在少年时就已经表现出了发病的征兆，他发病妥妥超过二十年了，只不过因为康斯坦丁家族的经济和医疗水平才一直拖延下来，称得上基因病患者当中的女王陛下。 这也是艾泽拉斯身为康斯坦丁家庭嫡长子，却没能继承康斯坦丁家族的原因——即使是康斯坦丁家族，也不可能让一个身患绝症的人当家作主。 因为基因病无法提前治愈，所以基本上只能通过筛选婚嫁对象来进行，丽贝卡的兄弟姐妹当中就曾经有人发病，她的父亲解决这些孩子痛苦的方式非常简单，都是直接杀死。 事实上从平民的角度来考虑，这也是病人家属唯一能作的事。 所以在听说玛丽亚竟然已经发病好几年之后，丽贝卡对薇拉和古浸这对父母顿时肃然起敬。 “你们真是太伟大了。”她由衷地赞叹道。 然而她的感叹并没有得到另外两个人的回应，显然无论是薇拉还是程斌，对于这件事都有更加清醒的认识。 这种绝症对于患者来说，意味着无尽的病痛折磨，对于家属来说，则意味如同黑洞一般永无止境的投入。除此之外，她们能够共同感受到的还有绝望，那种发自内心的绝望。 程斌常说的“荒原没有明天”其实只是一种哲学化的说法，否则的话，就无法理解荒原人为了生存而做出的努力了，起码土豆大叔种的土豆一天可成熟不了。 但是对于基因病患者和他们的家属来说，这句话有着具体的含义。 他们的确看不到明天。 ------------ 第八十一章 总统套房的夜晚 “我哥哥是SOD在荒原的商业领事。” 吃过晚餐之后，丽贝卡还在安慰薇拉，“SOD也卖基因药剂，他应该可以拿到很大的折扣。” 丽贝卡在场的时候，薇拉没办法继续和程斌的谈话，所以这次谈话就算是中断了。薇拉的心情不好，即使知道丽贝卡是一片好意，仍然难以打起精神，只能勉强应付。 丽贝卡以为她不愿意谈论这件事，于是很识趣地停了下来，建议薇拉先去休息，如果玛丽亚睡醒的话，她会带她吃晚饭。 薇拉谢过了丽贝卡，自己到浴室洗漱去了。丽贝卡坐在餐桌旁边想了一会，跳下椅子去找程斌。 程斌吃过饭之后，又一次检查了套房里的所有房间，然后回到客厅，把步枪放到沙发后面，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到了沙发上。 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台很大的电视机，这让程斌有些心动，他已经很久没看过电视节目了，上一次在自己家里看电视的时候，还是用它来玩FF7重置版。 正当他准备寻找电视遥控器的时候，丽贝卡走了进来。 “你不想帮帮她吗？”丽贝卡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非常想帮助每一个无助的女人。”程斌很诚肯地说道：“但是我觉得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他说道：“看看我的黑眼圈就知道了。” 丽贝卡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你这是拒绝了？”她说道：”我以为你是个很热心的人。” “你的枪怎么样了？”程斌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说道：“明天离开峡谷之后，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试试枪。” 丽贝卡看了他一会，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明白了。”她说道：“你是不是想带我去狩猎变异兽？” 她很兴奋地说道：“如果我们能找到基因匹配的变异兽，就可以修复玛丽亚身体里开始溶解的基因，那可以大幅度延长她的生命。” 程斌呆呆地看着她，心想“脑补党真是太强大了”。 他摇了摇头，“变异兽很难找到，它们也不可能出现在公路两侧。” 变异兽和基因病一样，都出现在史前时代的最后几年，但是和基因病不同的是，变异兽的数量非常少，大多生活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王都科学院的科学家们投入了很多资源也没能弄清导致变异兽变异的真正原因，只能初步确定，自然界的变异兽都是由普通动物发生基因突变而来，而且似乎无法稳定遗传。 在这一点上，变异兽和基因病倒是很相似。 变异兽变异的方式千奇百怪，各有不同，很难进行概括，但是通常情况下，只要见到，就能很容易确定，这有一点类似于生物层级的提升，观察者不需要有明确的证据，就是可以肯定。 程斌是从土豆大叔那里了解到变异兽的，他用来采集变异兽器官的器皿则是和土豆大叔联手杀死袭击者后的战利品。 基本上，无论是不是以狩猎变异兽为目地，所有的荒野猎人都会随身携带这样一套器皿，毕竟没人会拒绝一笔天降横财，万一机会来了却没办法保存最值钱的那部分就太蛋痛了。 要说起来，已经有过一次成功猎杀经验的程斌的确在这方面有一些优势，但是事实上，寻找变异兽需要深入辐射区，那里虽然不是生命禁区，但是仍然危机四伏，程斌不可能带着丽贝卡进去。 事实上变异兽重金难求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它们很难猎杀，毕竟对于曾经毁灭过一次全球文明的人类来说，只要有需要，猎杀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找到需要猎杀的目标，普通人走进辐射区就已经九死一生了，刚好能找到变异兽的难度超过了中大奖。 更何况从丽贝卡刚才的话里可以判断出来，变异兽治疗基因病的疗效与它和病人基因病变的契合程度成正比，否则的话，药效只能拖延病程的发展。程斌可不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一头变异兽就能刚好对应玛丽亚的病症，他是主角开作者挂还差不多。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否定了丽贝卡的猜测，直接催促她去休息，他会在客厅守夜，值到明天起程。 “不需要我来替换你吗？”丽贝卡虽然意有不甘，但是既然程斌不愿意帮薇拉，她当然也没办法勉强他，于是跟着转换了话题。 程斌看了她一眼，摇头说道：“我怕你被别人抬走都不知道。” 丽贝卡脸一红，知道程斌是指她睡觉太沉，于是不再提起替换守夜的事了。 当然丽贝卡也没有听话地去洗澡睡觉，而是又搬起SSG架到窗边摆弄了好一会之后才有了睡意，终于和程斌道了晚安去睡觉了。 丽贝卡离开之后，程斌也打消了看电视的念头，他起身走出房门，发现看守楼梯间的服务生正靠着墙在打瞌睡，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走出来。 程斌伸头看了看，发现电梯居然又跑到一楼去了，于是轻轻走了过去，伸手按动电梯按钮，电梯转动的声音传来，正在打瞌睡的服务生猛地惊醒过来，看到程斌站在面前，顿时吓了一跳。 程斌向他摆了摆手，自己走回房间。踱到客厅的窗边向下看去，发现可以看到曾经去过的酒吧，那里的街道上停了一辆车，有人正从酒吧里把尸体抬出来装到车上。 他抬手看了看艾米丽送的腕表，距离那场枪战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大峡谷官方的反应速度真是令人惊叹。 程斌隔着窗户看了几眼就失去了兴趣，显然对于大峡谷的居民来说，有人搬运尸体并不是一件值得看热闹的事，酒吧门前的街道上都看不到什么人。程斌转身走到另一扇窗子前面，看到丽贝卡的SSG还留在那里。 程斌俯下身，把眼睛凑到瞄准镜后面，很意外地在瞄准镜里看到了峡谷入口，和峡谷内部比起来，入口外灯火辉煌，在瞄准镜里可以看得非常清楚，难怪丽贝卡会看得那么起劲。 大峡谷入口的闸门到了晚上是关闭的，但是就在程斌碰巧看过去的时候，那道门打开了，程斌看到几辆车开了出来，可惜车身上没有明显的标志，没办法判断它们的身份。 ------------ 第八十二章 危险的诱惑 清晨的时候，正在坐在沙发上打盹的程斌听到一阵脚步声，立刻清醒过来。 他几步来到房门旁边，从虚掩的门缝里看到酒店经理正沿着走廊走了过来。 这一层没有其他客人，所以经理不可能是来找别人的。程斌没有等他走过来，主动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经理明显被突然出现的程斌吓了一跳，他在脸上挤出一个充满商务气息的微笑，向程斌道早安。 程斌板着脸看着他，“我可没预约叫醒服务。” 经理咳了一声，不自在地说道：“我只是来确认一下客人是不是已经起床了。”他说道：“我好让人安排早餐。” 程斌好奇地看着他，皱眉说道：“早餐很难安排吗？” 经理想了一下说道：“那要看客人的要求了。”他说道：“如果是像昨晚那样，我需要提前让人做准备。” 程斌看了他一会，突然笑了起来，他说道：“没人会这样吃早餐吧？” 经理看起来似乎比昨天在程斌面前要紧张得多，他下意识地搓着手说道：“当然……但是我们尊重每一位客人的选择。” “正常的早餐是什么？”程斌听到房间里有了声音，知道有人已经起床了，于是决定不再跟经理绕弯子，他问道：“按正常的安排就行了。” 听到程斌的话，经理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急忙说道：“正常情况下，我们提供自助式早餐，当然如果客人有需要，也可以送到房间里来。” 程斌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说道：“等我问一下夫人。”他说道：“餐厅在一楼吗？” “三楼。”经理说道：“早餐只为在酒店里住宿的客人提供服务，所以安全性还是有保证的。” 程斌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看着经理走进电梯，程斌这才回过头来，看到薇拉正站在半开的房门后看着他。 “他看起来很怕你。”薇拉说道。 “我想他应该是听说了一些事。”程斌说道：“看他的黑眼圈就能知道，他应该不太擅长时间管理。” 薇拉好奇地看着他，“一些什么事？” “一些听起来不那么舒服的事。”程斌说道。 昨天他粘了一身“番茄酱”回到酒店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这位经理，程斌猜想他一定是把自己和酒吧里的枪战联系起来了，考虑到酒吧里死了那么多人之后，吉姆竟然没有找下门来，经理先生应该是意识到住进总统套房的人是怎么回事。 所以他应该是在担心自己对酒店提供的服务不满意，别人不满意最多丢工作，程斌不满意可是会丢命的。 程斌还保留着史前时代的品质，从来都不觉得好勇斗狠值得吹嘘，所以不愿意在薇拉面前提起自己的猜测，只是简单重复了经理的问题，然后询问薇拉的意见。 “我们去吃自助餐吧。”显然薇拉知道自助餐是什么样子的，她想了一下就很快做出决定，“玛丽亚应该喜欢。” 程斌点了点头，看到楼梯间的服务生正向他们看过来，于是伸手推开房门，示意只披了一件睡袍的薇拉回到房间里，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让人看到薇拉衣着单薄的样子有点吃亏。 和程斌担心的不同，薇拉并没有再提起昨天的事，她在饮水机那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依靠在窗子旁边，看着楼下寂静的街道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因为今天需要赶路，所以程斌并没有给丽贝卡留出睡懒觉的机会，叫醒丽贝卡和玛丽亚之后，四个人收拾了一下，一起下楼去自助餐厅吃早饭。 经理并没有说瞎话，餐厅里的人不多，程斌一眼就看到了昨天遇到过的那三个记者，他们正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其中一个人看到程斌走进来，连忙捅了一下自己的同伴。那个女记者抬头看到程斌，脸上露出兴奋的微笑，向他用力挥了挥手。 程斌没有理会，跟着薇拉走到餐台前去拿盘子，薇拉低声说道：“她们认识你？” “在来大峡谷的路上遇到的。”程斌没提自己替人修车的事，他拿起一个磁盘，本来打算照顾一下玛丽亚，但是立刻就发现小姑娘已经跟着丽贝卡跑去选食物了，不考虑她的病情的话，这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有着她这个年纪普遍的活泼。 “你说得不错。”程斌说道：“小孩子总会喜欢选择更多的场合。” “可惜我给不了她更多的选择。”薇拉忧伤地说道：“医生说她如果停药的话，活不过一个月。” 程斌看了她一眼，言不由衷地说道：“办法总会有的。” “是啊。”薇拉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拿着盘子走开了。 希瓦酒店提供的早餐种类还算丰富，不过程斌并没有把时间花在选择上，他要了两个双面煎的蛋，拿了一杯牛奶和两块夹肉三明治，坐到桌子旁边的时候，薇拉三人还在餐台旁边打转。 “早上好。”程斌刚刚坐下，那个女记者已经凑了过来，她看起来已经吃完了，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昨天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女记者说道：“我叫珍妮弗，珍妮弗.简。”她向着程斌伸出右手，“谢谢你昨天提供的帮助。” 程斌看了她一眼，坐在座位上和对方握了一下手，很快就放开了，两手交握的时候，他的眼神飘忽了一下，简的手很粗糙，食中二指的指根有厚茧，考虑到她被小丽撞到时的射手，这应该不是练习特别的武技留下来，那就是枪茧。 简似乎对程斌握手的速度有些吃惊，她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可以吗？”她问道。 程斌看了她一眼，“我有同伴。” 简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有三个同伴。”她说道：“但是这个桌子很大。” 她自顾坐了下来，看着程斌说道：“你好像很擅长拒绝别人。” “而你出奇的让人感觉很不擅长被人拒绝。”程斌说道。 简笑了起来，“你的反应速度很快。”她说道：“这让我很好奇你的出身。”她说道：“别生气，这只是一个记者的本能。好新闻就是这么产生的。” 程斌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那么你听了也最好不要生气。”他说道：“在荒原上，新闻是依靠嘴来传播的。” 简看着他，表情变得很吃惊，她低声笑道：“你是在暗示什么吗？”她吃吃笑道：“你除了会修车之外，是不是恰好还是个老司机？” 她低压声音，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说道：“有人告诉过你吗？你有一种危险的诱惑感，可以让女人奋不顾身地燃烧自己。” 然后就听到咚的一声，一个装满食物的盘子落在两个人坐着的桌子上，吓了简一跳。 “抱歉。”丽贝卡板着脸说道：“你坐了我的位置。” ------------ 第八十三章 榜上三杰 小丽的突然出现吓了简一跳，她刚才来到程斌身边的时候，小丽还带着玛丽亚在果盘那边犹豫，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她这么大的动力。 “想不到你身边还挺挤。”她尴尬地向程斌吐槽了一句。 如果回来的人是薇拉，大家同为成年人，至少还可以惺惺相惜，但是现在对手换成一个还残留着稚气的少女，简就觉得有点难为情了，毕竟两人不是同一个量级的，输了丢人，胜之不武。 这感觉就好像化身强盗却抢了一个小孩子的棒棒一样。 程斌没搭理她，转头向着餐台那边看了一眼，这个餐厅里没有让他感觉到危险的人，但是程斌仍然不想掉以轻心。 丽贝卡离开之后，薇拉和玛丽亚凑到了一起，这位母亲正很有耐心地帮助女儿挑选食物，看起来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程斌向简说道：“我已经收到了你的感谢。” 简笑了一下，瞥了一眼瞪着她的丽贝卡，向程斌说道：“听说你们准备回枫叶镇。”她说道：“能带上我们吗？” 程斌看着她，似乎是打算看出简真正的目地，当然也可能只是单纯地在欣赏她的正义。 显然简的记者证不是买来的，她的表情管理很过关，在程斌的注视下保持住了悠然自得的笑容，似乎并不在意程斌究竟在看什么。 过了一会，程斌才说道：“去枫叶镇不需要有人领路。”他淡淡说道：“顺着公路一直走就行了。” “这个我知道。”简很轻松地说道，一点都没有谎言被戳穿之后的自觉。 “但是我听说，最近一段时间，荒原上可能会比较危险。”她说道：“所以我想，如果能搭个伴会安全一点。”她向程斌眨了眨眼睛，“起码不用担心车子在荒原上抛锚。” 程斌愣了一下，疑惑地看了简一眼，然后目光转到丽贝卡身上，后者很及时的说道：“胡说八道。” 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但是并没有做出回应，看起来就好像她不屑于向丽贝卡解释一样。 “我不怀疑你的话。”程斌想了一下说道。他摆了摆手，示意丽贝卡不要开口，然后向简说道：“因为荒原上最不缺的就是危险，从来没有一段时间比另一段更危险的说法。遇到就是百分之百，遇不到就是百分之零。” “看来你不相信我。”简笑了起来，她很优雅地站起来，还不忘记拿上她的咖啡，“我看到伯纳德来了，他可以证明我的话。” 程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穿了一件鹿皮外套的伯纳德从餐厅外走了进来，这次他没穿睡衣，鹿皮外套里面是一件高领绒衣，下身是一条黑衣皮裤，脚下踩着一双高筒皮靴，脑袋上扣了一顶圆边礼帽——这个倒不是皮的。 他走进餐厅后，四下看了一眼，就径直向着程斌走了过来，在和程斌打招呼之前，他向正在离开的简热情地伸出了手。 “珍妮。”他以热情到有些夸张的语气说道：“真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他说道：“你的美丽让乏味的早餐都变得丰富多彩。” “那你是不是应该考虑分给我一部分收入呢？”简伸手让伯纳德握住，但是在他握紧之前就飞快地抽了回来。 伯纳德笑了起来，他说道：“当然。”他说道：“这当然可以考虑，那么你愿意抽时间和我讨论一下具体的分成比例吗？” “我会考虑的。”简随口说着话，已经转身向着自己的同事走去。 伯纳德明显有些犹豫，可以是在考虑要不要追上去，但是最终他还是转回身，热情地问候程斌和丽贝卡早安。 “考虑到这是你的酒店，而我们的餐费是包括在房钱里的。”程斌说道：“我就不请你东西了。” 说实在的，如果说伯纳德给程斌的第一印像是个有些浮夸的商人的话，那么这家伙把他们骗到酒店里却连个折扣都不打的做法就让程斌比较讨厌了。 伯纳德似乎没有听出程斌话中挖苦的含义，他笑呵呵地坐到刚才简坐过的椅子上，向程斌说道：“拜托，别淡钱，别让金钱污染了这么美丽的早上。” “我以为你会更担心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程斌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都说谈钱伤感情。” 伯纳德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他指了一下程斌，“这句话说得太好了，真应该记下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坐回到同事身边的简，“下次我就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她了。” 说完之后，他向程斌笑了一下，露出一个“你懂得”的表情，“奥古斯都家的女人……”他啧啧说道：“就像玫瑰。” 丽贝卡不满地哼了一声，不过这次她没有说话，而是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简，后者正好也看了过来，还向丽贝卡笑了一下，这让丽贝卡更快地转回了头。 “你说她是奥古斯都家的人？”程斌皱眉说道：“你怎么知道？” 伯纳德愣了一下，看起来有些意外，他刚才看到简一脸笑意地从程斌桌前离开，以为两个人相谈甚欢，完全没想到程斌甚至都没弄清对方的身份。 不过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隐瞒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伯纳德很光棍地说道：“因为她姓奥古斯都啊。”他说道：“她是个从王都来的奥古斯都。” “可是她说她姓简……”这句话还没说完，程斌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简在英语当中更多的是被当成女性名称而不是姓氏，他刚才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就是非母语的不利之处，很多对于土著来说潜移默化的东西他都需要认真想才能明白。 “我猜那是她母亲的姓或者名。”伯纳德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简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可是直接递上了印着“珍妮弗.奥古斯都”名字的名片，然而现在看起来，她对程斌都没有提起过那个在联合王国当中有着特殊含义的姓氏，很显然在这个女人心目中，伯纳德和程斌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伯纳德怎么说也是一家商会的领导人，不至于被情绪冲昏头脑，他向正带着女儿走回来的薇拉招了招手，很热情地起身帮她们拉开椅子。 等大家都坐下之后，他才向薇拉说道：“我听到了一个坏消息。”他看了一眼围坐在桌边的四个人说道：“你们知道通缉榜上有一个叫杜克的人吗？” “毁灭公爵？”程斌说道，他忍不住想起昨天在酒吧里看到的那张照片，心说想不到通缉榜三杰居然凑齐了。 ------------ 第八十四章 惊天盗贼团 “就是他。”伯纳德说道。 发现程斌知道“毁灭公爵”后，伯纳德觉得很欣慰。事实上对于伯纳德来说，不知道“公爵”才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这个基本上属于一种常见的认知偏差，就像常混某个论坛的人会觉得世界上人均九八五，个个月入过一百千一样。 “我收到消息，有人在峡谷外看到了他和他的盗贼团。”伯纳德耸肩说道：“当然这几个倒霉的家伙也因此失去了自己的财产。” “等一下。”程斌看了看另外三个人迷惑的表情，显然她们根本没有想起这位毁灭公爵是什么人——当然这不能怪她们，毕竟公爵的狩猎名单里通常不包括女人。 “杜克有个盗贼团？”程斌向伯纳德确认道：“我不知道还有这个。” “你没听说过杜克的惊天盗贼团？”伯纳德吃惊地说道：“他可从来都不是那种单枪匹马干活的人。” 伯纳德的说法让程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多人运动”，但是他仍然觉得很迷惑，“如果杜克已经洗劫过了一支商队，他不应该很快离开吗？” 他说道：“为什么你觉得他还会留在附近？” “当然是因为他不担心峡谷的警卫队。”伯纳德说道：“这里的警卫队是不会出去搜捕他的，事实上在整个荒原上，有这个能力的只有共青城和盐湖城……当然橡树镇的佣兵也可以，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够理解，如果公爵的实力够强的话，橡树镇的佣兵就不会有动力去围剿他，因为得到的报酬不足以抵偿损失。 “那么问题来了。”程斌说道：“为什么他会留在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么做吗？” 如果杜克的盗贼团很强大的话，那么他的花销也会相应增大，这就像史前时代那个唯一的超级大国一样，在享受军事力量带来的红利同时，也必须承担为此支付的代价，当代价超过收益的时候，超级大国就只能在裁军和发动战争之间做选择。 所以公爵和他的盗贼团留在大峡谷外是一件很让人费解的事，特别是在行踪已经泄漏之后。每个在荒原上活动的人都知道这里充满了危险，但是有危险并不等于会遇到，当危险随机来临的时候，总会有人愿意冒险。 但是如果危险从随机变成了必然，那么还要主动参与进来的人就不叫冒险，而叫头铁了。杜克带人守在大峡谷外就属于把随即变成必然的情况，这么做只会让峡谷的人不敢进入荒原，到时候双方隔着峡谷入口大眼瞪小眼，谁先饿死还真不好说，毕竟杜克可没本事在两城三镇公开活动筹集食品，而大峡谷的另一边是大湖区，那边可没有一个惊天盗贼团堵路。 伯纳德当然也想过这件事，但是他没想到程斌会这么快就注意到问题的关键，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迟疑了一下，才说道：“那是因为他知道最近会有很多人进入荒原。”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看了薇拉一眼，有些不太情愿地说道：“据说艾泽拉斯.康斯坦丁找到了和他的基因病匹配的变异兽，这让王都几家制药公司重新焕发了对变异兽的热情。” 他看到停下进餐动作，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薇拉，摊了摊手说道：“据说SOD和啄木鸟都出了大价钱，有很多从前在荒原外活动的猎人都打算过来碰碰运气。” “他们真相信可以碰到运气？”程斌疑惑地问道：“每个人都应该知道，变异兽没那么容易遇到。” “有三家公司为这次狩猎活动提供资助。”伯纳德说道：“有钱拿，那些猎人为什么不来？” “来了就有钱拿，还可能靠运气发一笔财，不来的话什么都没有？”程斌喃喃说道：“我得说，这道题我会做。” “是啊。”伯纳德说道：“但是杜克找到了另外一种解法，三大公司不会资助他，但是他可以把那些猎人得到的资助变成自己的。” “三大公司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程斌提醒道。 “你说得对。”伯纳德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在心中重新修正了对程斌的看法，这个人除了背景强大实力莫测之外，还有着聪明的头脑和敏锐的洞察力。说实在的，伯纳德想不出同时拥有这些品质的人为什么会在荒原上默默无闻，以程斌的年纪，他早应该是效力于某个大家族的著名人物，或者在通缉榜上拥有一个显赫位置的人了，除非他还隐瞒了另外的身份，要不是程斌的相貌特征实在太明显，伯纳德甚至都要怀疑他就是那个神秘的“乔”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伯纳德稍稍改变了一些自己的谈话策略，减少了浮夸的成份，增加了有份量的内容。 “王都的公司已经在组织佣兵队了，但是他们到来需要时间。“他看着程斌和薇拉，尽量让自己的神情显得诚肯，“所以我今天来的目地是希望夫人能够在峡谷里逗留几天。”他安慰道：“时间不会太长，我相信最多两三天，王都的佣兵队就会赶到了。” 薇拉迟延了一下，转头望向程斌，虽然程斌现在是在为她作事，但是很明显，这里他才是做决定的那个人。 程斌脸上流露出思索的神情，似乎被什么问题难住了，并没有立刻说话。 丽贝卡想了想，凑到程斌耳边低声说道：“我可以给格洛瓦打个电话。” 格洛瓦是SOD的商业领事，这次狩猎活动有SOD参与，所以丽贝卡相信格洛瓦应该可以知道一些内幕消息。如果连他都不知道，那就是伯纳德在说谎。 伯纳德和他们中间只隔了一张桌子，丽贝卡的声音也不算太小，他当然也听到了。 身为一家商会的会长，伯纳德当然认识格洛瓦，事实上他的确见过格洛瓦，那个时候格洛瓦还只是SOD的一名普通雇员，最多因为身份背景的原因显得比别人更有发展潜力。 “当然。”他没有等程斌说话，向丽贝卡说道：“给朱加什维里领事打电话是一个好主意。”他说道：“酒店里就可以打电话，您需要我来安排吗？” 荒原上并没有一家处于垄断地位的电信公司，毕竟在荒原上装电话这件事看不到盈利的希望。所以两城三镇的电信业务都是自主维护，像是共青城和盐湖城这种有实力的地方，本地的电信业务会好一些，而像枫叶镇这种地方，那就只有数量可怜的少量固定电话线路。SOD在枫叶镇的办事处就有这样一部。 “不必了。”程斌打断了伯纳德的话，他向伯纳德说道：“谢谢你的热情招待，但是我们今天就走。” “什么？”伯纳德愣了一下，吃惊地说道：“可是……” “因为我们已经没钱再住一晚了。”程斌看着他说道：“除非会长先生愿意给我们打个大大的折扣。” 伯纳德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他说道：“这有一些商业上的问题。”他搓着手说道：“你知道，这家酒店并不只有我一个股东。” “那么看起来我们只能冒险离开了。”程斌说道，他用叉子敲了一下自己面前的盘子，“我还要去拿点东西吃，你要来吗？” 伯纳德告辞之后，薇拉低声向程斌说道：“我身上还有一些钱……” “不需要。”程斌打断她的话，摇头说道：“杜克应该已经不在外面了。”他说道：“否则的话，他就不可能在通缉榜上呆那么久还没被人捉住。” 他向薇拉和丽贝卡说道：“所以今天是我们离开最好的时机。” 他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不太相信三大公司雇用来的佣兵，他们收费可能会比盗贼团更黑。” ------------ 开个单章说件事！ 刚发现 “作者的话”不显示了，所以开个单章说一下，我用这个作者名申请了个微信公众号，以后大家不用担心我失联了。 以上！ ------------ 第八十五章 你会开车吗 很明显丽贝卡和薇拉对程斌的看法都执怀疑态度，不过既然他是这么说的，两个人当然也不会反对，玛丽亚太小没人权，这种事根本不会有人询问她的意见。 吃过早饭，程斌把三个女人送回到套房里，自己到楼下停车场检查了一下超野车。 看起来酒店经理的工作很到位，越野车的油箱被加满了油，考虑到薇拉提过的另一个保镖，程斌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自己即将乘坐的车子，然后很意外地发现这车非常干净，不是说洗得很干净，是说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当然看起来，酒店的人的确为车子提供了擦洗服务。 程斌把越野车直接开到酒店正门，然后上楼接薇拉三人下来，酒店经理照例组织员工欢送，程斌发现除了真心实意地庆幸他们离开的酒店经理之外，人群当中还有一个和经理一样欢欣鼓舞，就是那个看守六楼楼梯间的服务员。 全员上车之后准备离开的时候，程斌看到简匆匆走了出来，她隔着车窗向程斌问道：“你真不考虑带上我们？” “荒原是很危险滴。”程斌一本正经地向她说道：“回你的王都去吧。” 然后他没等简开口，就一脚油门开走了。 丽贝卡坐在他的身边，好奇地回头张望，“你就这么拒绝她了？” “是啊。”程斌说道：“难道还指望我带上她一起练级吗？”他说道：“你们尊重一下末世行不行？” 因为薇拉和玛丽亚坐在后座上，所以程斌让丽贝卡拿着他的M16A4，然而对于这样一支步枪来说，即使是一辆越野车，前座的空间也太小了，丽贝卡只好把枪口伸出窗外。这还是因为她身材单薄，如果是艾米丽或者简那样的成熟女性，恐怕就只能想办法卡位了。 丽贝卡当然不想带着简，所以刚才也就是随口问一下，事实上她对于程斌毫不留情地拒绝简还是很满意的，王都的记者、奥古斯都家的女人又怎么样？谁还不是个宝贝呢？ 所以她很快就把注意车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为什么我要抱着你的枪，而我的SSG就只能放在后箱里？” “因为你坐在车里不可能用它打中任何东西。”程斌说道。 丽贝卡很不服气地说道：“可是我坐在车里也不可能用这支枪打中任何东西啊。” 程斌驾驶着越野车从敬礼的警卫人员身边缓缓经过，把车驶出峡谷入口，然后才看了丽贝卡一眼，“你说得对。”他说道：“但是这支枪是给我准备的。” 给出一次暴击之后，越野车里安静了一会，丽贝卡虽然没有大小姐的脾气，可也并不是没有脾气，特别是在薇拉的面前，所以她看起来似乎是生气了。 不过小女孩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她就发现了新的华点。 “你走的不是来时的路。”她说道。 “只在方向正确，路线重要吗？”程斌反问道。 他的方向感极强，来的时候要先找公路是因为不知道峡谷入口在哪里，但是已经来过一次之后如果还需要顺着公路走，那就实在太对不起自己的天赋了。 在正常情况下，只要程斌去过一次的地方，在一段时间之内他都能找对方向。 丽贝卡明显没明白程斌话里的意思，她鼓着腮帮子想了想，突然问道：“是不是为了寻找盗贼团？” 程斌愣了一下，反问道：“你觉得呢？” 丽贝卡想了想，很肯定地说道：“你想猎杀公爵。”她很认真地指出，“公爵很值钱，我听说他快比得上变异兽了。” “你这个参照物选得还真是适当。”程斌赞叹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那么值钱吗？” 丽贝卡本着反正闲着也是无聊的原则，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答案，然后说道：“因为他做的坏事够多？” “这只是一个原因。”程斌说道：“有人愿意为他掏钱的原因。” 他驾驶着越野车爬上一个缓坡，说道：“他值钱的原因是因为他很难杀，至少不会在出门的路上被随便哪一个幸运的家伙一枪爆头。” 丽贝卡还想再说，但是这时程斌突然嘘了一声，把车停了下来。 丽贝卡立刻紧张起来，她伸头向车外看了看，又转头来看程斌，发现他似乎正在倾听什么。 程斌听了一会，皱眉说道：“有枪声。” 丽贝卡回头和后座上的薇拉母女交换了一下眼色，犹豫着说道：“我没听到。” 程斌干脆拉上手刹，把汽车熄火，于是越野车陷入了一片安静当中，就连荒原上吹过的风都变得喧嚣起来。 看着程斌的脸色，丽贝卡低声说道：“我还是没听到。” 程斌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他很确定听到的枪声是真的，而且从枪声的密集程度来看，战斗还很激烈。他能隐约分辨出M4A1和SCAR步枪的声音，其中甚至还夹杂着M249的枪声。 在荒原，每时每刻都可能发生枪战，程斌带着丽贝卡从土豆大叔的小屋来峡谷接人，只在荒原上跑了一天都能遇到狙击手就是证明。 但是一般来说，在荒原上活动的人通常都不会聚集成群，因为从效率上来说，这是一种很不划算的做法，即使是猎杀到价值不菲的变异兽，如果参与分钱的人多到两位数，那去掉装备和消耗之外也肯定是赔本的买卖。 所以在正常情况下，荒原上的战斗都不会太激烈，大多数战斗都只有两种情况，要么一方偷袭另一方，瞬间解决战斗。要么双方遭遇，互相开火后不是迅速解决对手，就是边打边撤，最终脱离接触。 对于在荒原上活动的人来说，面对面打攻坚战是必须避免的，一方面这种打法可能引来其他人捡便宜，别一方面也是因为在荒原上补给不易，一旦受伤更是只能靠硬挺。 在这种情况下，一场有几十条枪参与的战斗意味着什么就很明显了。 程斌想了想，低声说道：“你们留在车里，我出去看看。” 说完他推开车门跳了出去，绕到另一边接过丽贝卡递出来的步枪，然后让她坐到驾驶位上去，“如果我叫你，就发动汽车，我们跑路。” 丽贝卡板着脸点了点头，从变速箱上爬到方向盘后面，调整座位的时候，看到程斌抱着步枪弯腰向坡顶跑去。 “他去干什么？”薇拉听到了程斌两人的对话，但是显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安地盯着程斌的背景，低声说道：“他要参战吗？” 丽贝卡看了她一眼，很老实地说道：“我不知道。”她说道：“但是如果他要参战，我希望这次能在他的身边。”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坚定起来，转头向薇拉说道：“你会开车吗？” ------------ 第八十六章 让我们开始吧 程斌通过枪声可以判断出大概的距离，所以他并没有指望跑到高处就能看到交火双方大决战，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从他这里到战场可能会隔着座山——当然也可能是峡谷，那就没他什么事了。 正因为前途莫测，程斌才没有开车上去，主要是担心人气爆棚，万一坡对面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到时候大家大眼瞪小眼来个三方会谈，这个锅自己背得就太冤枉了。 总的来说，荒原的地势相对平坦，但是并不是说没有起伏，大峡谷的存在就说明荒原上是有山脉的，而且海拔高度还不小，只不过地型起落并不剧烈而已。 程斌跑上坡顶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了什么都看不到的准备，所以才会让丽贝卡准备好开车过去，他现在正在做的事相当于前出侦查。 但是让程斌没有想到的是，山坡下虽然不是平原，当然也不是他想像中的山坡峡谷，而是一片生长在盆地里的郁郁葱葱的树林。 荒原之所以能被称为荒原，当然是因为足够荒凉，要不然就叫热带雨林了。 这里的植被主要由苔藓和地衣类植物构成，就算有一些高点的，也都是草本的灌木类，很少有高大的树木，就算有也没办法长得枝繁叶茂，毕竟荒原上的辐射无处不在，高空中的辐射云又阻隔了阳光落下，并不适合树木生长。 但是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地势特别低洼，两侧的高地阻挡了地表辐射的侵袭，程斌此时脚下的盆地里树木生长得竟然非常茂盛，至少程斌从高处看下去，视线完全没办法穿透树冠，看到树林里发生的事。 就算程斌见多识广，遇到这种意外也只能傻眼。他趴在坡顶上愣了半天，这才放下步枪，取出随身带的双筒望远镜，向着脚下的树林张望起来。 一般来说，菜鸟们比较喜欢使用倍数较大，清晰度更高的枪用瞄准镜，然而程斌是经历过复杂的现代战争，拥有良好战场意识的老兵，对于他来说，在战场上视野才是最重要的，枪用瞄准镜的物镜视野太窄了，很容易忽略掉重要的信息。 至于双筒望远镜放大倍数不足的缺点，则完全可以用程斌敏锐的战场意识来代替。 程斌趴在地上，举着望远镜往下看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人接近，他猛地转过头去，正好看到丽贝卡提着她那只加装了M3A的SSG弯腰跑了上来，虽然她没学过低姿接近，但是看程斌做过之后，她的动作竟然也很像那么一回事。 看着丽贝卡携枪扑倒在自己身边，然后才侧身向前出枪，程斌又好气又好笑，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丽贝卡是个很优秀的学生，自己只是随口说过的动作要领她第一次就做了出来，看起来竟然还挺规范。 “你怎么来了？”程斌没有责怪丽贝卡不听指挥，毕竟纪律性这种东西需要培养，现在的情况也没有紧张到不允许犯错的地步。 丽贝卡发现程斌没有生气的意思，胆子立刻大了起来，低声说道：“卡斯特罗夫人说她会开车，我就过来看看。” 程斌嗯了一声，心想薇拉虽然走的是冷淡风，但是她连孩子都有了，就算不是老司机也肯定会开车，这还用问吗？ 当然这个槽就没必要对着小姑娘吐了，所以程斌只是看了丽贝卡一眼，又举起望远镜向下看去。 虽然看不清树林里的情况，但是隐约可见的枪火仍然很快就让程斌判断出了双方交火的规模。 看起来交火双方的人数加起来不会超过五十人，保守一点估计不会超过三十人，所以这仍然是一场小规模的武装冲突，拍成电影也只能算是大型警匪片。 交战双方的人数相差不多，但是装备差距很大，人数较多采取进攻姿态的一方使用的大多是制式枪支，对于武器的使用也比较熟练，即使在树林里也可以频繁使用手雷和枪榴弹。而另外一方武器的使用水平就要差得多，手里的武器也五花八门，难以和对面形成抗衡，即使勉强形成防线，也很快就被对方使用爆炸物摧毁。 很快树林中战局的发展就证实了程斌的判断，劣势一方被逐渐驱赶到了树林的边缘，然后被对方向树林外挤压。 这片树林生长在盆地当中，几乎占据了整个盆地，出了树林之后，就只能沿着盆地边缘的山坡往高处爬，不但无法提高速度，而且在攀爬过程当中也没有植被隐蔽，几乎全程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下，进攻方逐渐挤压对手的意图昭然若揭。 从程斌占据的角度看过去，进攻方的意图显得相当明显，但是身处激烈战斗当中的劣势方显然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很快就有人受不了敌方的火力威胁，转身逃出树林，然后在攀爬的过程当中纷纷中弹倒下。 丽贝卡学着程斌的样子趴在他身边，自己通过M3A往下看。她没有程斌根据射击时的火光判断战场范围和烈度的本事，有十倍镜都找不着人在哪，好不容易有人从树林里跑出来，她当然不能放过。这时疑惑地说道：“这些是什么人？” 事实上程斌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刚才双方在树林里交火的时候看不清楚，这时有人逃出树林之后，程斌可以看到那几个挨枪的人都穿着平民服色，看起来就和荒原上做运输生意的商队差不多。 这个发现同早上伯纳德告诉他的话结合起来，很容易就得出一个结论，这是毁灭公爵的盗贼团正在攻击商队。 发现这个事实之后，程斌觉得很无奈，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一点都不想掺和到猎杀公爵这件事里，毕竟传说中的公爵并不穷凶极恶，他对于放弃抵抗的猎物还算友好，只劫掠财物，并不热衷于杀人，也不怎么袭扰妇女，其本上就是文学作品当中那种有些底线的强盗模板，还是随时可以洗白的那种。 不过现在看起来，传说应该是有很大的误差，至少在不嗜杀这件事上误差很大，盗贼团的人看起来是打算将对方一网打尽，而不是赶走拉倒。 听了程斌的分析，丽贝卡居然兴奋起来，她摆弄着手里的狙击枪说道：“我们要参与进去吗？” “你打算帮哪一边？”程斌随口问道。 丽贝卡愣了一下，疑惑地说道：“我们可以帮坏人吗？” 程斌放下望远镜看了她一眼，心想“叔叔我也不是好人啊”。 他伸手抄起放在身边的M16A4，弹开瞄准镜的端盖，把自己的右腮贴到护目上。 “还记得我教给你的射击要领吗？”他说道：“让我们开始吧。” ------------ 第八十七章 天生狙击手 重先要强调一点，程斌是有个底线的人，这么说的意思是说，他有自己的坚持，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一定做，有些事一定不做。 但是他并不是一个热心的人，因为通常来说，一个有底线并且热心的人很容易活不长，同时兼具这两种品质还要活蹦乱跳完全就是作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所以程斌只有底线，他不热心。 既然不够热心，他当然也就不愿意主动卷进麻烦里去，当初在枫叶镇外救伊莎贝尔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所以如果公爵的盗贼团没有表现出赶尽杀绝的意思，他并不想管眼前的事。 毕竟强盗抢劫属于基本的联业素养，在荒原上活动的商人也没那么白璧无瑕，无论抢还是被抢都是生活，无奈也没办法。 甚至于说双方在激烈交火过程当中，盗贼团动用高杀伤武器把商队一波团了，程斌都没什么意见，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那个不归他管，最多以后遇到的时候不会手下留情罢了。 但是现在盗贼团一方明明占据了绝对优势，却不急着结束战斗，而是摆出一幅猫捉老鼠的样子慢慢戏弄对方，这就让程斌很不能忍了。 对于程斌来说，战斗是解决问题的手段，杀死敌人是结束战斗的手段，很明显现在盗贼团采取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 所以程斌才会决定参战，至少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现在的地势相当有利，从坡顶到树林直线距离超过五百米，算上身居高处具备的势能，勉强在他M16A4的射程范围之内，对方无论是M4A1还是SCAR，就连M249都算上，没有一个能在这种条件下进行有效反击的，别说射程，光是自下向上射击造成的弹道改变就够全世界射手头痛的了。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丽贝卡的SSG，这是一支有效射程接近一公里的专业狙击枪，和电影里坏蛋人均一支狙击枪不同，在荒原上使用专业狙击枪的成本是相当高的，程斌觉得盗贼团很可能根本没有能和SSG正面对抗的武器。 当然在他的考虑当中，能为即将发生的战斗提供帮助的只有丽贝卡的狙击枪，并不包括丽贝卡，毕竟小姑娘开始摸枪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加起来不超过四天，她连SSG都还拆不明白呢。 不过丽贝卡看起来不太愿意把SSG交给程斌，她表示自己想试试。 程斌想了一下，觉得这不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既然他答应带着丽贝卡体验荒原生活，那么只撸不打显然有违职业道德。 于是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将头伸到丽贝卡的身边说道：“看到正对面山坡上的那块石头了吗？” 程斌在小丽耳边低声说道：“以那个为基准，做为十二点方向，想像你趴在一个巨大的表盘中间。” 应该庆幸丽贝卡不是看数显表长大的，所以她立刻就找到了感觉，接着程斌的话说道：“那么树林边缘就是一点钟位置？” “没错。”程斌心里升起一丝诧异，他早就知道丽贝卡很聪明，学习速度很快，但是现在看起来，她不止是学得快，简直是天生的战士，身处战场当中有着类似于直觉的反应。 这一点和程斌当年第一次进入战场时带给别人的感觉简直一模一样，当然这是他后来听战友们告诉他的。 程斌没有让自己诧异的感觉表现出来，继续很稳当地指导丽贝卡使用SSG，教给她通过M3A目镜上的刻度来校正弹着点。 “很好。”他很快说完了值得注意的地方，看到丽贝卡一脸的兴奋，说道：“你可以开一枪试试。” “我先来吗？”丽贝卡的呼吸有些急促，虽然程斌告诉她狙击手一定要善于控制呼吸，但是显然这不是只靠天赋就能做到的。 “不要多想。”程斌不打算给她增加压力，丽贝卡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并不需要程斌来提醒她来增加压力。而且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了。 “注意树林里的闪光。”程斌低声说道：“那是子弹出膛时的闪光，然后猜测射手的姿势，在心里计算枪支的长度……最后瞄准，记住用偏差来纠正弹道曲线。” 说实在的，这些东西虽然都属于必须掌握的基本常识，但是程斌一件件说起出来的时候，仍然觉得麻烦，毕竟他不是专业狙击手，对于他接受过的训练来说，抄枪就打更注重的是枪感，最多用弹散布来弥补精确度，想得太多反而容易扑街。 “我好了。”丽贝卡微微移动了一下枪口，缓缓吐出一口气，这让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含糊，“可以开枪吗？” “当然。”程斌说道：“别想着首发命中，就算是最好的狙击手，冷枪射击的时候首发命中也需要运气，你主要是找一下感觉……” 他还在丽贝卡耳边唠叨的时候，早已经跃跃欲试的丽贝卡已经忍不住扣下了扳机。 枪声打断了程斌的谆谆教诲，程斌愣了一下，顺手抓起自己的望远镜向下看去，然后目瞪口呆地发现一个男人捂着冒血的脖子踉跄着从树林里跑了出来，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 程斌不是专业的狙击手，但是他和专业的狙击手一起共事过，所以他知道专业狙击手在执行任务时是什么样子的，这也是他在遂行狙击任务的时候，总是有意识地念叨射击参数的原因。 对于专业狙击手来说类似于直觉反应的校准操作，对于程斌来说是需要刻意控制的。 所以虽然程斌教给丽贝卡的射击要领是正确的，但是他对丽贝卡的第一次战斗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帮丽贝卡刷点经验。 毕竟这不是一次非赢不可的战斗，树林里被攻击的商队也不是必须要救，程斌只是看不惯盗贼团的做法而已。 但是出乎程斌预料的是，丽贝卡居然第一枪就打中了，虽然没有像程斌习惯的那样爆头杀，但是从伤害程度来看，也只是早一点死晚一点死之间的区别。 特别是这个成绩还是在丽贝卡无法直接看到目标，只能通过对方枪口焰来大概判断位置的情况下取得的。 就在程斌怀疑丽贝卡这一枪是不是全靠运气蒙出来的时候，丽贝卡的第二枪又响了，这一次正在射击的M249声音消失了，半天都没有再响起来。 “我X。”程斌想，“我居然捡了个射击天才？” 这挂开得有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