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1 楔子 f77 天启十年。 春晖园的海棠开得正艳,落英缤纷,仿佛也随着满园的人欢庆着这场众人瞩目的婚礼。 楚荞望着前方一身喜袍的挺拔男子,他是帝国最年轻的权贵,大燕帝国绝无仅有的外姓封王,天下多少女子梦想着成为她的新娘。 她一直以为,嫁给他会是她这一生最幸福美好的事。 然而十天前,这个她等了十年,爱了十年的男人求娶了新封的宝镜郡主,一夕之间,她从正妃沦为侧妃。 她不明白,那个曾经抗旨冒死一心护佑她的凤宁澜,那个顶着风雪跋涉一夜只为将一束新开的红梅送到她面前的谦谦少年,去了哪里? 十年前,在这春晖园中他们一套回风舞柳剑名动天下,先帝谕旨赐婚。而今时今日这场她期待了十年的婚礼,却成了她一生的梦魇。 她看着前方携行而行的一对璧人,一步一步随着朝大殿走去,刚入殿门,扶着她的嬷嬷却踩到了她的裙裾,她竭力想稳住身形,却被一股猝不及防的力道推倒在地。 “楚侧妃离京多年,就学得这般没规矩了吗?”高座之上的晁太后冷声斥道。 尹宝镜快步过来扶起她,明明一脸关切却难掩眼底深藏的笑意,“表姐手怎么这么凉?” “没事。”楚荞摇头。 尹宝镜却是满脸关切,“表姐你脸色不太好,曹御医你过来瞧瞧是怎么了?” “我没事。”她冷然回绝,抓着她的那双手却不容她有半分拒绝。 晁太后眉眼微沉,冷声喝道,“郡主好意,你还这般不识抬举。” 御医上前搭上她的脉搏,神色变得异常沉重,望了望脸色苍白的女子,出声道,“回皇上,太后,楚侧妃是……是……” “到底是什么,表姐病得很重吗?”尹宝镜一脸焦急地追问。 “楚侧妃是……动了胎气。” 一语仿若平地惊雷,谁人不知两个月前宁王远征在外,楚侧妃在帝京却有了两个月身孕,这个孩子又是从何而来? 一时间,满殿哗然。 “原来早跟人有染,竟还有脸带着别人的孩子嫁给宁王。” “该把那对jiān夫淫妇一道抓起来,大火烧死。” …… “够了!”凤宁澜厉声喝道。 楚荞望着一步一步走来的男人,幽黑的眼眸一片森凉,冰冷如刃一寸寸将她的心凌迟…… “那个男人是谁?”他一把扣住她的下巴,怒声质问。 “他是谁?”她笑,冰凉咸涩的泪没入唇齿,“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他只会爱我一个人,只会娶我一个,可是……我已经找不到他了。” 她心中爱的那个凤宁澜,已经不见了。 晁太后凤眸一沉,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不知廉耻的贱妇拖下去杖毙!” 然而,得令上前的宫人还未碰到她的衣角,便被猝然而至的一道寒光血溅大殿,众人心惊胆颤地望向殿外…… 只见白衣清冷的男子缓缓而来,清隽精致的容颜,完美得不可思议,一双凤目冷然如天湖之水,潋滟不染铅华,眼下一点红色的泪痣又平添几分妖娆,如仙似魅,直让满园春光烂漫的丽景刹那间……黯然失色。 众人震惊,已然明了他的显赫身份。 他径自走到楚荞面前,低眉微笑,“你还真 234 是不听话,做了本王的女人,你还想嫁给谁?” 楚荞面上血色缓缓褪尽,全身不可抑止的微微颤抖,决然否认:“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他笑,俯首间,冰凉的唇擦过她的耳廓,声音温柔而残忍,“两个月前,你还在本王身下婉转承欢,现在腹中怀着本王的孩子,你说――认不认识?” 两个月前…… 该死的两个月前,她最痛恨的两个月前……!分享! 0 ------------ 2宸亲王府 f02 上京还在飘雪,江南却已是春风和煦,繁花似锦了。 莲湖之畔,一行马车如长龙停在一座大气雅致的庄园外,楚荞拂开马车窗幔,看着园门处高挂的匾额,上书:宸苑。 这便是大燕帝国宸亲王的江南府邸。 他是帝国唯一一位享有封号的皇子,更拥有着独立的封地,这是大燕开国数百年来,绝无仅有的第一人。 宸,北极帝王之星也。 这样的封号,足见燕皇对这位皇子的宠爱和看重。 今日,她便是被燕皇送来的礼物之一,宽大的马车内还有其它五个礼物,其中一名紫衣女子紧紧攥着衣袖,抖着声音说道:“我听说,每年送到这里来的人,都没有一个活着出来,我们会不会……” 话音一落,几个女子都不由小脸煞白。 楚荞皱了皱眉,不由想起京中关于那个神秘亲王的种种传言,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狠辣残暴,若非万不得已,她断不会来招惹这个活阎王。 大内总管太监单喜到大门处,朝侍卫道,“麻烦通禀王爷一声,陛下来了。” 侍卫并未因为御驾亲临而意外,面色如常,“王爷与北魏赫连太子出门踏青了,你们等着吧。” 普天之下,胆敢这般将九五之尊拒之门外的人,恐怕也只有这位宸亲王了。 楚荞星眸微眯,北魏太子在这里,看来七星莲确实被送来了宸亲王府。 直到夕阳西下,她们才随燕皇进到宸苑,苑内樱花满园,宛如一片人间仙境,楚荞却无暇欣赏,满脑子盘算的是如何尽快把七星莲弄到手。 同行的几位美人颤颤巍巍地走着,那神情真比去地府阎王殿还要恐惧绝望,单喜扫了几人一眼,低斥道,“都笑一笑,别哭丧着脸。” 美人们一个个抖出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这宸苑不是阎罗殿,于她们而言,却是比阎罗殿还要可怕的地方。 “皇帝陛下日理万机,来这江南,有何贵干。”人未至,声先到,清冷的嗓音却透着说不出的优雅。 众人闻声望去…… 园中落樱如雪,白衣若雪的身影仿若九天临世的仙人,那一刻只觉得世间万般锦绣风华,也不及这一眼的美好,仿若天地的光华都积聚到了他的身上,那样超越凡尘的美,已经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那些本来对宸亲王怕得要死的女子,却在看到那样的绝世姿容后,芳心大动,楚荞不由感叹,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啊。 然而,白衣墨发的男人连看都懒得看,冷冷道,“之前送的那些东西是什么下场,皇帝陛下都忘了吗?” 东西?! 楚荞愣了愣,敢情她们在他眼里,不过是跟一个茶壶,一个茶杯一样的东西。 “祈然,你也到了该纳妃的年纪,总需要有个女人在身边照顾。”燕皇温声相劝,信手指向楚荞,“这是出身书香世家的,一手绝妙的茶艺,想必你会喜欢。” 说着,单喜走到楚荞面前,说:“还不上前,替陛下和王爷煮茶。” 煮茶?! 楚荞一时头大了,她冒名顶替的那个人确实出身书香世家,有一手绝妙的茶艺,可是她不会啊,对于茶艺这种斯文雅事,根本一窍不通啊。!分享! 0 ------------ 3宸亲王府2 ea9 单喜见她半天不动,不由低斥道,“还愣着干什么?” “奴婢……奴婢紧张,怕做不好。 ”楚荞低着声音说道,那喝茶的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亲王,搞砸了就小命不保。 “你……” 那名紫衣女子含笑上前道,“公公,奴婢也略懂茶艺,可以帮忙。” 单公公点了点头,楚荞暗自松了口气。 对方说是帮忙,其实几乎包揽的所有,她乐得轻松,只负责烧水。 自始至终,燕祈然对送来的一众女子,连眼都没斜一下,冷声哼道,“皇帝陛下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本王不需要。” “祈然!”燕皇声音一沉,不由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燕祈然剑眉紧拧,不耐烦地别开头,“皇帝陛下千里迢迢下江南,到底有何贵干?” 半晌,燕皇平息下来,直言道,“我来看看你母亲,还有就是……宁王出征鞑靼,中了巫毒,太医院上下无一人可解,你师承鬼医圣手,想必对你而言不是难事,朕希望……” 楚荞一听提及凤宁澜,顿时竖起了耳朵,她也知道宸亲王身负一身绝顶医术,但他从不出手救人,如果今日承天帝能够请他前去救治,那么,她也不必再冒险去偷盗七星莲。 然而,燕祈然丝毫没有给半分面子,冷冷一笑,眉目森然,“本王没有杀他,已经是莫大的仁慈,还要我救他?” 燕皇叹息,“祈然,就当是……朕这个作父皇的请求你,宁王是不可多得定国安邦之才,失之可惜……” “皇帝陛下!”燕祈然截然打断他的话,面色森冷如阎罗,“听好了,本王与凤家……誓不两立,不死不休!” 楚荞听得咬牙切齿,她家凤宁澜哪里招他惹他了,不过仗着承天帝对他的宠爱肆意妄为,等凤家扶持二皇子当了太子,看你拿什么跟凤家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单喜见父子二人争执不下,连忙朝她们二人使了个眼色,紫衣女子含笑点了点头,信手折了枝樱花,插在发间,朝楚荞道,“好看吗?” 楚荞点了点头,眉目如画,人比花娇。 女子端起茶朝着二人走去,步履优雅,娉婷生姿,将茶一一放到燕皇和宸亲王面前,而后乖巧的立在一旁。 燕皇抿了口茶,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望向对面的人。 燕祈然端着茶杯,眉梢微挑,目光落在女子发间那枝美丽的樱花,漂亮的凤眸微微眯起。 女子顿时面上绯红如霞。 燕祈然搁下手中的茶杯,冷冷道,“把她折花的手,砍下来。” 女子震惊地抬起头,腿一软跪在地上,“王爷……” 黑衣侍卫长刀出鞘,血线冲天而起,刺耳惊心的惨叫响彻九霄,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斩落在楚荞面前,手指还在微微抽搐着…… 楚荞愣愣地站在那里,僵硬如铁,只因折了一枝花,便要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如果这个人知道,她觊觎着那株不世珍宝七星莲,她的下场……她不敢去想。 白衣墨发的男子云淡风轻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名女子,淡淡说道,“把这些东西扔去北郊喂狼。”!分享! 0 ------------ 4猫捉老鼠 ddb 众女子花容失色地磕头求饶,一个个磕得头破血流, 而那白衣墨发的男子依旧神情淡淡,目光冰冷如天山之巅千年不化的雪。 楚荞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没有哭泣,没有求饶,只是定定地望着落在自己脚边那只血淋淋的手。 燕祈然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你不怕死?” “我怕。”她抬眼直直望向他,“可是我不会求你?” “为何?”男人冷冷一笑。 “你这样冷血而残暴的人,求了也不会有用,既然没有用,又何必放下自己的仅有的自尊来做这无用的事。”楚荞不卑不亢地直视着那双深沉冰冷的眼睛,淡淡说道,“王爷有失去过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吗?” 燕祈然和承天帝二人面色都不由微微一变,各自埋藏心头多年的伤痛被人撕破。 “如果你有,如果你体会过那种失去的至亲之人的痛,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去夺取他人的性命?”楚荞的眼神渐渐锋锐,决然说道,“你是高高在上的亲王,我等命贱如蚁,你心情不好要杀我们,我们无力反抗。” 她说罢,弯腰拾起那只断手,扶起那瘫倒在地的紫衣女子,“我们自己去北郊。” “慢着。”一身玄色龙纹锦袍的男子从树后阔步而出,俊若天神的面庞轮廓分明,有着北方男子独有的粗旷大气。他望了一眼楚荞,朝燕祈然道“这丫头有意思,本太子要了。” 楚荞暗自松了口气,早发现了藏在一旁看热闹的北魏太子,只是吃不准他会不会出面相助。 燕祈然淡淡瞥了一眼,“只此一次。” 赫连璟负手转身,打量着楚荞,“好了,你留下吧。” 楚荞望了一眼周围个个满脸恐惧的女子,说道,“要么放了她们,我留下,要么还是把我一块扔北郊喂狼吧。” 赫连璟剑眉高挑,“你这丫头,得寸近尺。” “不愿意算了。” 赫连璟转头望向亭中一脸漠然的男子,“这些本太子也要了,不准不答应,不然跟你绝交。” 燕祈然皱了皱眉,默认他的话。 楚荞被转手给了赫连太子,其它几名女子被送出了宸苑,各自返回家乡。承天帝知道燕祈然不会出手相救宁王,也起程回京去了。 赫连璟望着楚荞的背影,“这丫头,有趣得很。” “何以见得?” 赫连璟侧头望了他一眼,笑道,“你这样的一张脸,是个女人见了都会脸红心动,她方才虽然也是,但那是装出来的,就连害怕……也是装出来的,本太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对你不动心,不害怕的女子,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生于宫廷的人,对于察颜观色,早是一种本能。 这样小心伪装混进宸苑,必有着不可靠人的企图。 燕祈然眉目一沉,“该杀了她。” “所以说,你这人活得太没趣。”赫连璟望着女子的背影消息在花林深处,神秘一笑,“猫捉老鼠岂不更有意思?”!分享! 0 ------------ 5爷的女人,你也敢睡? f64 正去往北苑的楚荞,顿觉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凤宁澜身中奇毒,命在旦夕,她必须在十天之内拿到七星莲,才能救他。可是这一个宸亲王,一个北魏太子,个个都精明得变态,想在他们眼皮底下动手,谈何容易。 前苑。 赫连太子正满心亢奋地讲述怎么玩这个猫捉老鼠,却被燕祈然冷冷地打断,“让你找的人,怎么样了?” 赫连太子愣了愣,坦然道,“没进展。” 燕祈然漂亮地眉皱起,“都三年了,你都干什么去了?” “人海茫茫的,你让我找一个你都不知道长相的人,就一个名字叫江南,那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化名,这样的人让我上哪找去。”赫连璟朝花梨桌边一座,端起茶仰头一饮而尽,“我看我是爱莫能助了,你自己找吧。” 燕祈然回头睖了他一眼,“上京一双双眼睛都盯着本王,我若能自己办,何必找你?” “哎哟,无所不能的大燕宸亲王也有办不了的事啊。”赫连太子笑得有些得意,摸了摸刀削似的下巴,喃喃道,“我倒真好奇,你要找的那个小丫头是个什么样?” “嗯?”燕祈然目光一沉。 “一个能让你这无心无情之人牵挂多年,守身如玉的女子,我怎么可能不好奇。”赫连太子仰头大笑,被他一瞪,又不得不憋住了,“你说要是找到了,人家都成亲嫁人了,你怎么办?” “你要这么闲,早些滚回北魏去。”燕祈然冷冷道。 赫连璟看着暮色中孤清的背影,不由渐渐止住笑意。 那人望着满园盛放如雪的樱花,喃喃道,“花又开了。” 经年之前,也是在这江南,也是在这樱花盛开的季节,他与母亲被一路追杀走散,双目失明被一名少女所救,在那段挣扎于生死边缘的黑暗时光,幸得有她。 他们约定,待他复明,来年樱花盛开之时,江南重聚。 然而,年复一年,花开花落,她……始终未来。 他在这江南之地,栽种了满苑的樱树,她却人间蒸发,恍若……从未出现。 赫连璟爽朗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会帮你找到她。” 这个出生于最光鲜富贵皇族的天之骄子,他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身份,权势,地位,却无法拥有人间最平凡的幸福。 也许,只有那个不知名的女子,是他内心最后一片净土了吧! 赫连璟回到北苑,一身青衣的女子正靠在窗边出神,他走近,一把钳住女子纤细的腰肢,“美人可是在想本太子?” “你干什么?”楚荞恼怒,却又不能暴露武功引人怀疑。 “中原人不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他笑着凑近女子娇艳的双唇,“本太子救了你一命,美人难道不该报答一番吗?” 楚荞正想给他一记断子绝孙腿,却有一道白光闪电般从窗外窜入,而后搂着男人便一动不动了。 她抬头,只看到一团白白的东西站在他的头顶,一身白毛,无风自舞,甚是潇酒。 “爷的女人,你也敢睡。”那团白竟然会说话。 楚荞皱了皱眉,“耗子,你怎么来了?” 那团白一听顿时炸毛,大叫道,“爷不叫耗子,爷叫白玉堂,白玉无暇的白,玉树临风的玉,相貌堂堂的堂。”!分享! 0 ------------ 6玉树临风的耗子 dde 这是一只耗子。 一只玉树临风,相貌堂堂,武艺高超,会说人话的……耗子。 楚荞关上窗,问道:“你来干什么?” “爷来保护你。”那团白跳到桌上,说道,“顺便看看爷的情敌,是个什么模样?” “情敌?”楚荞愕然。 白耗子双爪抱胸,“爷不会让姓凤的抢走你的。” 楚荞在桌边坐下,谆谆教导,“耗子,我跟你不同类,咱们人妖殊途,不会有好结果的。” “楚荞,你个忘恩负义的女人,爷活了几百年的清白都被你毁了,你这么不负责。”玉树临风的白公子,怒了。 穿越种族的爱恋,是多么的惊天地泣鬼神啊,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呢。 楚荞更郁闷了,自从八年前,她一不小心撞见了它洗澡,白二爷一口咬定她看了它的luo体,一哭二闹三上吊要她负责,并从此以她的未婚夫自称。 一只耗子的luo体有什么好看。 “亏得爷千里迢迢赶来,方才不是爷及时出现,英雄救美,你早被人占了便宜了。”白二爷继续怨念。 楚荞听着一口一个爷,头疼地抚额,“那么,白英雄,可否告诉我,钱疯子呢?” 她十年前被送往西域,然后结识了一人一鼠,莫名其妙被拉着拜了把子,于是便有了神兵山庄三位当家。 钱疯子老大,商容。 神鼠二当家,白玉堂。 她被立为三当家,号称楚财神。 二人一鼠一致认为天下最有钱的是皇帝,于是便开始锻造设计最好的兵器,于是这些年大燕国库的银两大半都进了他们的腰包。 “他说,你嫁了人就不会再回神兵山庄,那男人死了更好。”白二爷诚实地转达了老大的话。 楚荞咬牙,“认识你们两个,真是我人生最大的失败。” 白二爷闻言,落寞地转身,准备离开。 楚荞了皱眉头,道,“耗子,你干嘛去?” “爷心碎,走了。”白二爷背影凄凉。 “耗子。”楚荞唤道。 耗子不回头。 “白二爷。” 继续走。 “白公子。” 白二爷停下,从果盘抱了个果子,啃得凶猛。想他也是穹苍神域,白止神王座下,首席大弟子,风迷仙娥无数,怎么到了楚荞这里就油盐不进了。 “耗子,谢谢你来帮我。”楚荞心中感激,想到凤宁澜道,“我必须在一个月内拿到东西,不然他…… “他死了,爷娶你。” 楚荞秀眉一沉,拎起它就往外扔,“滚回你的耗子洞去。” 白二爷赶紧抱住她的手指,笑得谄媚:“好了好了,爷帮你找。” 楚荞方才松了手,只要摸清楚了东西藏在什么地方,耗子打个洞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来,比她自己动手来得安全省事的多。 然而,她不知早已经张开的陷阱,正等着她步步深陷……!分享! 0 ------------ 7计划生变 ceb 夜黑风高,一人一鼠在房中密谋。 虽然情况紧急,但她也知道,冒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必须先摸清楚宸苑的一次,做好万全的准备,一击必中。 这件事,她不能容许自己失败。 因为,她失败的代价,将是……凤宁澜的命。 那个男人,是她在这苍凉人世的唯一依恋,是她要与之相守一生的人,她绝对不能让死神带走他。 绝对不能! “照你这计划,等找到七星莲,姓凤的早见阎王了。”白二爷威风凌凌站起身,说道,“直接点齐了人马,劫了宸苑,还怕找不到?” “耗子。”楚荞一伸指头,将它按着坐在桌上,“一个帝国亲王,一个北魏太子,我谁都惹不起,我可不想后半辈被子都被他们通缉追杀。” 再者,燕祈然与凤家势不两立,若是让他追杀到七星莲是救了他,恐怕连凤家也会牵连在内。 “想我堂堂穹苍神域,白止神王座下首席大弟子竟然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太有失身份了。”白二爷昂首望屋顶。 楚荞懒得理会它,说道,“沁儿明天就到了,你和她把我冒名顶替的那个女子一家安排好,别让他们事后查出蛛丝马迹。” “爷知道了。”白二爷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袍子,说道,“你莫再让那太子占了便宜,否则,爷一定剁了他的爪子。” 它白二爷八年都没占上的便宜,岂便宜了他人? 楚荞将赫连璟搬回床上安顿好,大摇大摆地出了房间,借着给赫连太子找夜宵的晃子对宸苑的地形进行摸底。 月下,落樱如雪,有人影于林中剑舞,进退起伏间,白衣翩然,恍若是入世而来的天外飞仙,樱树被剑气所震,筑于树上的燕巢掉了下来,新生的小燕哀鸣出声,舞剑之人剑尖一挑接在手中,温柔的笑意在他眼底悄悄绽放,恍若是春天里的第一缕阳,将寒冰化为春水…… 黑暗中的女子无声观望着,不觉中…… 一眼,成痴。 直到,他足尖一点飞身将燕巢送回树上,她渐渐回过神来,却有更深的疑惑涌上心头。 如此一个对鸟儿这样弱小生命都珍重爱护的人,真的是外界传言那个杀人如麻,冷血残暴的亲王吗? 楚荞回到北苑,以西域秘术将赫连璟催眠,而后一个人坐桌边摩挲着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喃喃道,“凤宁澜,等着我,我一定会拿到七星莲回来的。” 然而,她苦心密谋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天一亮,赫连璟便大着嗓门道,“收拾东西,咱们回北魏。” 回北魏?! 楚荞心下一沉,她苦心谋划才混进宸苑,这时候被带去北魏,她所有的努力不都白费了,还怎么找到七星莲,拿什么去救命在旦夕的凤宁澜?!分享! 0 ------------ 8计划生变2 aa4 一瞬间的慌乱之后。 她很快冷静下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暗自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一出大门,她便被粗野的赫连太子扔上马车,抬头一看对面静然坐着的男人,白衣墨发,立即一掀车帘,“我不坐马车。” 赫连璟哈哈一笑,扭头对马车内的人道,“喂,别欺负我女人!”说罢,打马跑到了队伍最前。 她现在扮演的大家闺秀是不会骑马的,只是对着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总觉得时间特别难熬。 她闭上眼假寐,暗自希望耗尽能早点看到她留下的暗号,趁着现在宸苑防守松懈,尽快找到七星莲,她也好在到达北魏之前脱身。 可是万一找不到,她要怎么做,才能让赫连璟重返江南,回到宸苑。 直到下了马车,她才从赫连璟口中得知,燕祈然一行是要去往锦州,从江南到北魏途经锦州,于是就一同上路了。 茶寮内,宸苑随行的侍从在桌上椅上铺上洁白的绸布,燕祈然方才入座,赫连璟对此人的洁癖早已习惯,啜了口茶,望着女子的背影,说道,“你说,她明明是冲着你来的,怎么就见了你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地躲着?” 燕祈然接过侍从奉上的茶,一语不发。 赫连太子皱起浓眉,说道,“她就是一小丫头,我们一块算计人,是不是不太厚道?” “是你,不是我们。”燕祈然淡淡说道。 “本太子从没遇到过这样胆大的女子,在帝国皇帝的眼皮下,混进你这个亲王地盘,你说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燕祈然闻言凤眸微微眯起,这个女子胆大,又极善于隐藏内心情绪,一路在马车上,他竟从她面上瞧不出一丝蛛丝马迹来。 赫连璟端着茶碗,望着不远处的楚荞,目光中渐渐透出喜悦,“我越来越觉得这丫头好看,讲话好看,就连骂人的样子都让我欢喜。” 他端起茶一饮而尽,朝边上的男人说道,“说好了,不管有什么事,你不许伤她性命,这女人,我看上了。” “是个女人,你都能看上。”燕祈然搁下手中茶杯,朝马车走去,目光却也不经意落在女子的背影上。 她到底是谁? 又为何而来? 楚荞坐在地上烦闷地揪着草,耗子都干什么 297 去了,以它的身手现在早已经把宸苑翻了个遍,怎么还不给她传消息过来? 突然间,她发现周围有些不对劲,整个树林安静得可怕,没有虫叫鸟鸣,似乎连风声都在悄然静止…… 马车内的燕祈然,冷冷出声:“泷一,招待一下周围的客人!” 赫连璟浓皱一沉,喝道,“女人,上马车。” 话音一落,万箭如雨中,紫衣飞扬的身影从天而降,一头金色的长发随风飞舞,在阳光下光茫耀眼,那样独一无二颜色的头发,她再熟悉不过。!分享! 0 ------------ 9计划生变3 a30 眨眼之间,那人已近身前,五指成爪扣住她的脖颈。 “钱疯子,你要杀了我啊?”楚荞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商容低笑,“我哪舍得,耗子说你有麻烦了,我来帮忙。” “你来添乱的是吧!”楚荞只恨手中没刀,要不真给他一刀。 商容笑容满面,一脸的好心,“耗子说找不到东西,要想办法让他们回去,我来把他们打残了,不就回去了。” 楚荞一想,这样也不无道理。 “正好神兵山庄新研制的连发驽箭不知道威力如何,我顺便带来试验一下。”他接着说道。 “我看,帮我才是顺便,这才是你的真目的。”多年相处,她对这人爱财如命的男人再了解不过了。 “哎呀,被你看穿了。”对方丝毫没有被说破的尴尬,反而笑得愈发灿烂,低声说道,“这样吧,你嫁给白二爷,我去宸苑把那七星莲翻出来给你?” “耗子给多少金子收买你了?”楚荞咬牙道,自己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摊上这两个百年老妖,一个贪财如命,一个好色如痴。 正在两人讨价还价之际,赫连璟已经摆脱敌人,寒光冽冽的大刀携着千均之力朝着金发飞扬的男人劈头吹来,声如雷动,“放开她!” 商容衣袖间紫雾涌动,轻轻一摆,赫连璟被震得连退数步。 赫连璟抬手擦了唇边溢出的血迹,眸光锃亮,大有棋逢对手的兴奋,“既然这般身手,何必偷偷摸摸来刺杀!” “刺杀?”商容漂亮的眉微挑,而后笑着说道,“我只是走到附近,有些手痒,过来打一架。” “你既手痒,本太子你替你剁了它。”赫连璟冷笑,转瞬如厉风狂卷而至。 还是方才一样的招式,商容满不在意,挥手一拂,那刀锋却在他出手之时诡异地一转,划向他抓着楚荞的那只手,他逼得连忙松手。 虽然没有断手,但绣着金牡丹的衣袖被划开一道大口子,手劈上依稀可见血痕。 “女人真是祸水。”他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一手带着淡淡紫雾从伤口处一抚而过,那伤口转眼便不药而愈。 赫连璟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那样的 2b6 事,绝不是一个常人可以做到的。还不待他回过神来,那金发飞扬的男人已经飘上了马车,“车内的高手,也出来过两招试试?” 他说着,紫雾缭绕的手探了进去,车内一道白光如龙盘旋而出,逼得商容飞身退出数十丈,消失在了从林深处。 楚荞愣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她比谁都清楚这个非人类的强悍,而这个宸亲王竟然这般轻易就将他逼退,其实力之高深,当真是鬼神莫测了。 正在她愣神之际,四周再一次被森森杀气笼罩,鬼魅般的黑影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分享! 0 ------------ 10生死相付 d0d 这假刺客刚撤,真刺客又来了,怎一个乱字了得。 赫连璟将她一抓,扔上马车,喝道,“照顾宸亲王先走。” 楚荞愣了愣,这才发现马车内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面色苍白,掌心那团诡异的紫气还在缭绕不去。 他纵然再功力深厚,对上商容那样的百年老妖,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外面刀光剑影,血雨腥风,马车之内面色苍白的男子敛目静然而座,好似这样的杀戮在他再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楚荞担忧的撩开车帘朝后望,赫连璟那一伙人有伤在身,能敌得过这伙人吗? 她只是想让他们放弃离开江南,重回宸苑,并未想闹出太大的人命,如果赫连璟真因此送命,只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一道寒芒猝然而至,还不待她反应过来,燕祈然一伸手将按下她的头,另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夹住了划破车帘的飞刀,淡淡说道,“他们不是赫连的对手。” 说话间,他苍白的唇印出一抹刺目的鲜红。 马车在林中疾驰如飞,紧追不放的黑衣人如影随形,眼见愈追愈近,楚荞还未反过来,便被人拎出了马车,落于马背。 行了不远,燕祈然振臂勒马,楚荞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山崖上的桥已经被毁坏,看来这伙人今日真的要不惜一切代价,让这位帝国亲王葬身于此了。 “你的主子还真是不死心,年年月月都送这么多人头来,本王真是不知如何感谢。”燕祈然掉转马头,目光冰冷地望着追来的两人 “那就拿你的人头来感谢吧。”一人声音冷锐而锋利,缓缓拉下了脸上的面巾。 楚荞愣愣地望着那张脸,竟然是她——昨日那因折花而被断手的紫衣女子。 “让你多活了几个时辰,真是可惜。”燕祈然淡淡说道。 “跟阎王后悔去吧!”说话间,女子挥手间,寒光闪耀,淬毒飞针如暴雨般射向马上之人。 燕祈然拎着楚荞纵身一跃下马,另外一人却好似算准了他的动作,还不待他站稳便举剑刺了过来。 激战一个多时辰,楚荞渐渐听出燕祈然气息开始紊乱,想起之前商容那一掌,看来确实伤得不轻。 两人见他交战始终护着怀中女子,相互一望,于是攻击重心全冲着楚荞而去,燕祈然再有神通,也只有一手应战,加上重伤未愈,渐渐落于下风。 楚荞心神不由一震,此刻他完全可以不管她的死活,只要全力对敌,胜过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正在她思量之际,一抬眼便看到那紫衣女子手中淬毒的利箭悄无声息的射向燕祈然的后背…… 燕祈然顿觉怀中一空,那娇小的女子灵巧刹那间灵巧如狸猫钻到了他的背后,利箭刺穿血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却没有一丝疼痛。 他方才明白,她做了什么……!分享! 0 ------------ 11十八年的清白啊! d00 他一掌击退攻近的黑衣人,不可置信地扭头望向身后的女子。 她的背影清瘦而单薄,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卷走,却又那样稳如磐石地站在那里,挡住了死神的靠近…… 楚荞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挡在了燕祈然的身后。 她踉跄地后退,撞上男子的后背,对自己的行为瞬间有些迷茫…… 他一把扶住她,却再度陷入单手对战的状态,两人再度故技重施,招招攻向他怀中已经命在旦夕的女子。 他被二人联手逼得连连后退,却将始终怀中的女子护得滴水不漏,一直退到了悬崖边上。那两人相互一望,出手更是毒辣,黑衣男子佯装刺向楚荞,却在燕祈然出手阻止的瞬间,剑锋一转划向他的颈动脉。 他一手制着那紫衣女子,根本腾不开手去阻止那致命的一击。 然而,正在对方正要得手之时,他怀中那早已经昏死过的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锐利,锋芒毕露,那中暗藏多时的淬毒飞刀,已经悄然刺进了黑衣人的咽喉。 对方不可置信地低头望着那只颤抖的手,自己没有死在那杀人如麻的亲王之手,却丧命在这样一个命在旦夕的女子之手,实在可笑至极。 他的目光倏地凶狠而决绝,找尽一身的力气狠狠撞向燕祈然两人,三个人齐齐坠下深谷,淹没在云雾深处…… ―――― 不知过了多久,楚荞隐约听到雨声,睁开眼看着简陋的屋顶怔愣了许久,方才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 她想坐起身,却扯动心口的伤,疼得她倒抽了口气。 “伤口还未长好,别乱动。”一只修长的手轻轻将她按住。 楚荞闻声抬头,这才看到一旁白衣墨发的男子,他眉宇间透着深深的倦色,面色更是苍白得可怕。 他伸手递过一束药草,淡淡道,“吃了它?” 楚荞秀眉高挑,“我又不是兔子,干嘛吃草?” “虽然毒血已经吸出,但还有余毒未清,这是抑制毒性的药草。”他语气一如继往的淡漠,却隐约多了几分温柔。 吸毒?! 她不由扫了一眼他苍白薄削的唇,只觉心口处的伤,霎时灼热如火,一把抓过药草,望着茅草屋顶,啃得凶猛。 她十八年的清白啊…… 楚荞啃完药草和野果,又沉沉睡去,他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盖在她身上,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抚过女子的眉眼…… 每一处轮廓,第一个转折,都隐约与记忆深处那个影子重合。 他幽深的眼底渐渐褪去往日的冰冷,悄悄流溢出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得的温柔与怜惜。 或许冥冥之中,他与她注定要一生爱恨纠缠,至死方休。 这一刻,刚刚开始……!分享! 0 ------------ 12这是表白吗? df6 “咳咳……” 楚荞被一阵压抑得咳嗽声惊醒,睁开眼,已是次日黄昏。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二人栖身在简陋的茅屋,屋顶已有多处在漏雨,空气中都沁着潮湿的气息。 燕祈然依旧坐在仅有的一张床榻边,眼底血丝遍布,纵横交错,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 “你该不会……一直没休息吧!”楚荞试探着问道。 燕祈然淡淡扫了她一眼,“本王休息,只怕你现在也没命跟我说话。” 楚荞愣了愣,跳起来,不由分说就把燕祈然往床上推,“你给我躺这儿,他们找到这里之前,不许起来。” 燕祈然皱起眉,瞪着她,还未开口便被烦燥的女子吼道,“看什么看,闭眼,睡觉!” “这么有精神,看来死不了。”燕祈然合上眼,淡淡哼道。 楚荞坐在他方才坐的地方,郁闷地抓了抓头发,这男人是哪根筋不对劲了,出手救了她,已经是天阳打西边出来了,还顶着伤照顾她三天三夜,难道从上面摔下来,摔坏了脑子? 她顺手拿过一旁小木桌上的药草,一边纠结,一边嚼,对于这个不该关心她的人,破天荒对自己照顾有加,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烦燥和不安。 夜里的山谷格外宁静,雨打树叶的声音清晰可闻。窄小破旧的床榻上,苍白的男子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那夜夜纠缠的梦魇又一次入梦而来…… “爹爹有事要出远门,祈然要在爹爹回来之前,好好照顾你娘,知不知道?” “好。可是,爹爹你也要早些回来。” 那一年,他四岁。 在风光秀美的小镇,有着俊朗慈爱的父亲,有着娴雅美丽的母亲,有着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却又在十一岁的那个春天――永远失去。 他自被万箭穿心的母亲怀中抬头,终于看到那个他与母亲苦苦寻觅多年的男人,只是…… 他却已经成了帝国的皇帝,他杀母灭族,不共戴天的仇敌。 …… 他修长的十指深深抠紧粗糙的床板,鲜血淋漓亦不自知。 楚荞有些看不下去,抓住他的手,以免他再“自残”,然而,燕祈然这一场恶梦做了整整一夜,她怎么叫都叫不醒,于是整只左手便被他在睡梦中摧残险些残废。 天明,雨停。 燕祈然醒来便瞧见边上冷汗淋漓的楚荞,目光渐渐落实在那只被自己攥得腕骨断裂的手,一声不想地替她接骨,修长的眼睫垂下,掩去眼底深沉变幻的神色,蓦然问道,“你想要什么?” “啊?” “本王不会追究其它。”他抬头望着女子清澈的眼睛,语气不觉多了几分温和,“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应你,只要……你留在宸苑。” 沉默,无边。 他看到女子的眼底清晰的闪过种种思绪,震惊,不解,害怕……却唯独没有一丝他所期待的喜悦。 他执拗地望着她的眼睛,似是在等待她的回答。!分享! 0 ------------ 13良人待嫁 dda 山谷内传来马蹄声,愈来愈近。 楚荞隐约间听到赫连璟的大嗓门,踉跄着站起身,冲着来人的方向大叫,“我们在这里!” 燕祈然望着女子的背影,苍白的唇划过一抹不为人知的苦笑,而后回复一如往昔的犀利与冷漠。 回到宸苑之后,楚荞莫名其妙被奉为上宾,吃穿用度,奢华精致比帝国后妃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却一门心思在找七星莲的事上。 “已经七天了,七星莲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凤宁澜他……”想到远方还在受着毒发折磨的男子,她的心不由一紧。 “这怪不得爷,爷帮你把宸苑里里外外,连茅厕都翻过了,就是没有你要找的七星莲。”白二爷从一堆珠玉中,扒拉出一颗猫眼石收入腰包。 “可是……”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语,白二爷一个纵身钻到房梁上藏好,一双小眼睛悄然注视着屋内的一切。 楚荞起身开门,来人是宸苑的管事墨银,带着一行侍从进了屋内,说道,“赫连太子接到北魏加急国书,已经启程回国,留下话说等姑娘伤势好了,再差人来接。” “有劳墨总管了。”楚荞点了点头,又想起这几日并不见燕祈然露面,不由问道,“宸亲王的伤……可好了?” 墨银微怔,而后答道,“主子重伤,引发旧疾,一时也是好不了的。” 她闻言默默点了点头,之前总觉得他面色苍白得有些病态,原来是有旧疾在身。 “都把东西拿进来。”墨银朝着门外吩咐道。 话音一落,灰衣的侍从们个个捧着锦盒进了屋内,放了满满一桌。 “这些人参,雪莲是主子命奴才送过来的。”墨银说话间打开一个藏青绣着龙纹的锦盒,盒内小小的莲花发出星辰般的光辉,耀眼夺目,“这株七星莲是之前赫连太子刚刚送来的,是数百年难遇的奇珍,解毒补身再好不过了。” 楚荞瞬间僵硬如石。 她没想到,自己一直费尽心机,苦苦寻觅的七星莲,竟是以这样简单的方式到了自己手中,回想起自己这些日小心翼翼地步步谋算,只觉……有些可笑。 不久,冷血无情的帝国亲王,齐集天下珍宝,只为讨一名女子欢心的传言在江南不胫而走。 人们纷纷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有着这样的幸运。 然而,就在第七天的夜里,宸苑北角一场无名大火,那名世人眼中的幸运女子葬身火海,香消玉殒。 —— 夜风寂寂。 江南城外,楚荞远远望向夜色中那片火光,而后一掉马头,消失在茫茫夜色。 她有良人待嫁,这里……从来都不是她的归宿。 宸苑内,白衣墨发的男子伫立于高楼之上,久久望着那片火光,一身黑衣的侍卫禀报道,“王爷,她走了。” 他负手回身,望向无边的夜色,淡淡的声音飘散风中。 “本王看上的,从来没有放手的道理。”!分享! 0 ------------ 14夺爱之恨 d0b 夜色沉沉,大燕边境,安阳城还是风雪飘摇。 鞑靼人屡犯边境,宁王奉旨出征,连战连捷,鞑靼人却暗中寻来了萨满巫医施以巫毒之术,宁王中毒已近一月,群医无策。 驿馆内的太医们却是个个冷汗涔涔,眼看着宁王命在旦夕挣扎,他们却束手无策。 “尹院首,我等离京之时圣上便已下旨,若是宁王不得还朝,我们一干人等也要人头落地,你倒是快想想办法啊!” 太医院首尹元齐皱着眉头来回踱步,他若有办法也不会在这里干等着了。 一人急步进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尹元齐面上掠过一丝笑意,清了清嗓道,“各位大人也辛苦多日了,都回去休息吧,宁王那里就由本官留下照看。” 众人闻言陆续离去。 一身风尘仆仆的少女从窗口一跃而入,将背上的包袱取下,道,“七星莲已经拿到了,可以开始救人了。” 尹元齐打开包袱里的锦盒,看到了光茫闪耀的莲花,面上一喜,又瞬间苦恼道,“只有七星莲,也不可能完全解了巫毒。” “还要什么?”楚荞急切问道。 “还要有人愿以折寿十年的代价,替他引毒,只是引渡之人从此便要一生受着剧毒折磨……” “我来。” “我来。”没有丝毫犹豫。 “可是……” “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楚荞望着窗外肆虐的风雪,坚定而决然。 数年之前,也是这样风雪交加的夜,她挣扎在冰冷黑暗的冰湖,谦谦如玉的少年朝她伸出了手,将她拉离了死亡深渊…… 那一刻的温暖,她仿佛握住了整个春天。 凤宁澜,这三个字从此成为她生命中至关重要的存在。 ―――― 三日后,雪初霁。 此时,安阳南城,青云客栈房内,楚荞因为毒发双目失明,已经昏迷三天三夜。 初春的阳光照入屋内,一身月白绫裙的女子坐在榻边,眉弯如月,容色端庄,手中削梨的刀折射的寒光,每一个起落都是落在榻上之人的咽喉。 “大小姐,你还救她干什么?当年要不是因为她,宁少爷怎会御前悔婚,让你受尽羞辱。”一身青衣的侍女端着药进门,满腔气愤,“反正她现在半死不活,扔出去死在外面,也没有人知道。” “死?”尹宝镜冷冷而笑,“那太便宜她了,我会让她好好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眼睁睁地看着我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她是尹家的嫡女,论美貌,才学,家世,放眼上京,谁能胜过她? 她与凤宁澜指腹为婚,本可与他成为人人艳羡的一对璧人,可就在十年前,他却御前悔婚,对这个罪臣之女百般呵护,令她成为上京的笑柄。 她,如何甘心?!分享! 0 ------------ 15夺爱之恨2 d20 翌日。 楚荞醒来,眼底一片无边的黑暗,隐约听到屋内有呼吸之时,不由出声问道,“是谁在边上?” 尹宝镜凤目微抬,含笑起身,“表妹,你醒了?” “宝镜?”楚荞微微皱了皱眉,又连忙追问道,“凤宁澜呢?他怎么样了?毒都解了吗?” “宁王前日已经痊愈,带兵出征,讨伐鞑靼去了。”尹宝镜说道。 楚荞长长松了口气,所幸这些日的奔波劳累都没有白费,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尹宝镜端着药走近,递到她手中,说道,“你也伤得不轻,先把药喝了。” 楚荞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方才问道,“表姐什么时候来得安阳?” “我现在也在御医苑,宁王中毒昏迷一事传回上京,陛下便下令所有太医前来安阳救治,我随便随父亲一道来了。”尹宝镜淡笑回道。 楚荞闻言点了点头,苍白的唇勾起一抹感激的笑,“如此,多谢表姐和舅父如此劳心劳力救治他了。” 多谢?! 尹宝镜无声冷笑,还真当自己是宁王妃了吗? “凤宁澜……他什么时候回城?”楚荞试探着问道。 一别数年,她刚回来,他却已重伤昏迷。此刻,她早已等不及要与他重逢了。 “听几位将军说,夜里就回城了。”尹宝镜接过她手中的空碗,放到桌上,拿着丝绢仔细擦了擦手,似佛是要擦掉那从碗上沾的肮脏之物“等王爷回来,我就带他过来见你。” “表姐。”楚荞抿了抿唇,说道,“当年的事,你也莫再记恨于他。” “都这么些年,早过去了。”尹宝镜语中带笑,目光却冰冷如刀“你先休息吧,我要回驿馆帮父亲给将士们治伤。” 楚荞,我不恨他,可我恨不得……你死。 她出了门,转过走廊看到青衣的侍女,道,“司棋,让你找的人,可安排妥当了。” “大小姐放心吧,已经安排好了。” “宁王几时回城,可打听清楚了?”尹宝镜淡淡问道。 “已经问过了,子时三刻回城。” “那便好。”尹宝镜满意一笑,低头自袖内取出一个小低包,将一小截紫色的香料放入香炉,“天黑之后,给她点上。” 司棋微惊,她认得那是宫中的禁药――依兰依兰。 它与楚荞所服的药中一物相合,一旦发作,便是会迷人心智,有引人……合欢之效。 “大小姐,这样做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她虽然气愤表小姐抢走了大小姐的夫婿,但一个女子清白被毁,一辈子便完了。 “她不是想见他,我便让她见。”尹宝镜回头望了望楚荞的房间,冷冷一笑“让她心爱的男人,好好看看她在别人床上的浪荡样儿,那时……想必精彩。”!分享! 0 ------------ 16爱,擦肩而过 d6f 夜色深沉,子时二刻,安静的屋内渐渐弥漫起淡而奇异的香气。 楚荞苍白的脸渐渐泛起异样的红晕,连呼吸都变得灼烫,无处发泄的情热在全身流窜奔走, 与体内那股阴寒的巫毒相互碰撞,让她身体有如撕裂般的痛,耳朵也开始阵阵嗡嗡作响。 她开始恐惧,怕自己会真的因为巫毒的作,渐渐失明,失聪,最后失去所有的知觉…… “凤宁澜……”她低低唤着那个盘绕心中的名字。 你再不来,我怕……再也看不到你,看也听不到你了。 房门推开,一张笑容淫邪的脸探头进来,一步一步朝床榻上靠近,榻上的女子因为痛苦的挣扎,衣襟微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如玉一般莹润光泽,再往下,那一抹若隐若现的起伏,更勾人心魂。 他喘息着俯下身去,压上的不是温软馨香的女体,而是一柄森凉刺骨的剑,长剑一挑,他被拨得踉跄后退。 持剑之人扫了一眼女子手腕未褪的瘀青,道,“主子,是他。” 话音一落,一道白影飘了进来,宛若无天的仙人掠影,男子一身雪色狐裘光芒灿烂,照亮了昏暗的房间,风帽压得很低,根本看不起他的面容。 只那一身优雅尊贵的凛然气度,便已让人不敢直视。 他直直走近榻边,修长如玉的手指迅速移动,封住了女子几处大穴,让她渐渐安静下来。 黑衣侍卫长剑一指墙角瑟瑟发抖的男人,冷声道,“杀吗?” 雪色斗蓬的男子坐在榻边,为昏迷不醒的女子一件一件穿好衣物,最后拿披风裹住,抱着起身,淡淡道,“脑袋暂且寄放在你脖子上,今日之事说出去一个字,你全家的脑袋,一并取了。” 子时三刻,宁王回城的号角声响起。 尹宝镜早早候在城门口,看到进城的马队,连忙上前拦住“王爷!” 一身黑甲的男子勒马停住,月色下,眉目俊朗,轮廓分明,俊眉微皱望着拦在马前的女子,“何事?” 尹宝镜含笑走近,低声说道,“楚荞来了,在青云客栈。” 男子薄唇微抿,一双黑眸霎时间翻涌如夜色下的深海,沉吟许久,道,“先去南城。” 凤宁澜带着众副将赶到青云客栈,正欲上楼,便被一名黑衣男子伸臂拦住,“阁下稍等。” “宁王的路也敢……”一名副将上前咆哮如雷。 话还未完,寒光冽冽的剑锋,已经抵上他的咽喉,“莫说宁王,皇帝来了也得给我家主子让路。” 说罢,楼上一身雪色斗蓬的男子缓步下楼,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而沉稳,似是怕惊醒了那护在怀中的人。 他下楼,与宁王一行人错身而过,走向门外。 凤宁澜疾步上楼,去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 “……凤宁澜。”女子微弱的呢喃,被骤起夜风卷走,无人可闻。!分享! 0 ------------ 17火热的缠绵 cbd 夜色中,马车朝着城北的方向渐行渐远。 楚荞身上的巫毒被压制住了,但体内那股灼热的力量却让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不住地挣扎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这股热潮。 “……凤宁澜。” 男子搂着她的手臂微一僵,自嘲一笑,“我在。” 她笑着靠在他的怀中,面上绯红如霞,一如初恋的少女般羞怯。 阔别数年,再度回到他的身边,满心的喜悦和相思,无法抑制地在胸中漫溢开来。可是体内那股撩人的火热因为在他的怀中,燃烧得更为猛烈。 “我……我坐边上。”她慌乱地想站起身,却又绵软无力地跌落在他怀中。 “很快就到了。”他出声安抚,温热的气息喷酒在她的面上,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近在咫尺的唇。 马车驶过一个坑洼,车身摇晃之下,她的唇撞上了他略显冰凉的薄唇,体内那股火热似乎因这温凉的温度得到了些许的舒解,却又涌起更深的焦渴…… 她贪恋着唇间的美好感觉,却又硬于女子的羞怯,小心翼翼地退开,却被男子一只手扣住后脑,双唇再度交叠…… 她喘息着,声音透着撩人的妩媚,引来男子更激烈的辗转,喘息着的两人贪求着彼此的双唇,直到呼吸都变得困难…… “王爷,到了。”马车停下,侍卫出声道。 他不舍地松开唇间的美好,喘息着拢好她有些散乱的衣襟,裹好罩在她身上的披风,方才抱着下了马车。 她靠在他的宽阔的胸膛,听着耳边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想到这是心爱的男子,无尽的甜蜜和幸福感,沁入心底。 体内焦灼的渴望也因此变得更为强烈,她羞赧的仰头,湿re的唇吻上他的脖颈,男子身躯一震,脚下急行如风,进了门将他放到软榻,抵着她香汗淋漓的额头,沙哑着声音道,“你还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温柔地送上自己的唇,这是她牵挂十年,想要相守一生的男人,她怎会后悔? 喘息渐浓,唇舌交缠之间,他微凉的手滑过她火热光洁的肌肤,将她所有的衣物拆解而下,紧绷的身体压下,温柔地挺入她的身体。 疼痛,火热,快*感交织在一起,她动情地唤着他,“……凤宁澜。” 他似乎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低头封住她娇艳的唇,惩罚似的疯狂占有着身下温软馨香的女子,任她兴奋的痉*挛,低泣着哀求,也不曾放过她。 一次又一次地欢爱,他像只不餍足的野兽掠夺着她的一切…… 直到天光大亮,她筋疲力尽地在他怀中睡去,唇角扬着幸福的弧度。 她以为她触摸到了梦想的幸福,却不知,这一切只是……美丽的幻景。!分享! 0 ------------ 18最温柔缠绵的情话 f31 红绡帐暖,一yè情浓。 楚荞睁开眼,依旧一片黑暗,身旁已经空无一人,她拥着被子坐起身,只觉浑身酸痛无力,昨夜那些耳鬓厮磨的缠绵画面也随之浮出脑海,脸上不禁染上红晕。 她一边在床上摸索自己的衣物,一边叹道,“纵欲的后果还真不是那么好受的。” 男子低低一笑,将衣物递到她手边,问道,“要不要帮忙?” 楚荞当即脸色爆红,连忙缩进了被子,摇头拒绝,“我自己来。” 男子丝毫不理,直接接手了她的更衣事宜,一边拿着衣服往她身上套,一边说道,“我差人请了几位名医过来,你这眼睛兴许还有得治,这些日子先留在安阳治伤。” 她点了点头,却又想起在江南惹下的麻烦,让沁儿和耗子留下注意宸亲王府动向,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有消息回她,也不知对方有没有查到他们头上。 他见她一脸沉郁,问道,“还有何事?” “你帮我找一个人,西域大宛的小公主伊兰沁儿,她来中原找我,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近部如何了?”她恳求道,对于江南之事却只字不提。 “好。” 半个月后,沁儿风风火来了安阳,一进门瞧见坐在她身旁的男子,便笑道,“楚姐姐,原来宁王竟是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难怪我几位王子哥哥你一个都不喜欢了。” 男子望了一眼外面疾步而来的侍卫,起身道,“我去书房一下。” 沁儿一直目送着出门,喃喃赞道,“我从来没看过这么漂亮的男人,简单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样。” “耗子呢?”楚荞直言问道。 “白二爷知道你要嫁人,伤心欲绝,自己走了。”沁儿幸灾乐祸地笑,望向书房的方向说道,“幸亏它没来,不然见了情敌,就它那副尊容,非羞愧而死。” “宸苑呢,没有异样吗?”楚荞追问道。 沁儿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道,“一点动静都没有,也许那宸亲王并没有人们说的那么神乎其神,咱们计划周密,处理干净利落,怎么可能查得到。” “还是小心些好。” “对了,有你的信。”沁儿掏出信给她念了一遍,而后爬上软榻,倒头就睡。 直到天黑,他也从书房过来,楚荞起身朝着书房摸索过去,照着他所说,过了青石小桥应该快到了。 突地,脚步一步踩空,没有摔下台阶,却是落入一个温暖之极的怀抱。 她眉梢眼角都蔓延起笑意,伸手环住他的脖颈,说道,“邵姨来信说已经在准备我们的婚事了,回京之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男子闻言一震,沉默了许久,“你真的要嫁给我吗?” “你别以为我是没人要赖上你,关外那些个王子大汗想娶我的多了去了。”她侧头靠在他的胸膛,喃喃说道,“可是,我想嫁的只有你。” “当真不会后悔?”他认真问道。 她抬头,秀眉高挑,“你当年可是对我父母亲前亡灵发过誓,只会娶我一个,会照顾我一辈子,莫不是你现在瞧上别家姑娘了?” 男子低笑着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唇,这一夜,极尽缠绵。 她在他怀中入眠,恍惚听到他在耳边温柔呢喃,“我会只娶你一个,会照顾你一辈子,但 是阿荞,你若是将来再后悔……我可不会放过你。” 谁知,这世间最温柔缠绵的情话,竟会在不久的将来,倾覆了她的一生……!分享! 0 ------------ 19沁儿的疑惑 f51 经过一个月的治疗,楚荞的眼睛已经可以看到光亮,虽然还看不清东西,但她已经欢喜不已,只要假以时日,她的眼睛就可以重见光明,重新看到他。 午后,阳光温暖,这在安阳是难得的好天气。 沁儿早就在园中待不住了,用完午膳,便兴奋不已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来中原,来得时候急急忙忙就被他们带过来了,还没看清安阳城什么样子呢,我们出去转转好不好?” 楚荞抿了抿唇,说道,“可是我现在眼睛不方便。” “不是还有我嘛,我牵着你就行了。”沁儿拿起披风给她,拉着她就朝外走。 谁知还未出门,便门冷冷的侍卫拦住了去路:“姑娘,王爷吩咐过,你不能出去。” “不能出去?”沁儿一听不乐意了,说道,“你这是要把我们关这里不成?” “沁儿。”楚荞拉住她,朝侍卫温声道,“我们只是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 侍卫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继续说道,“安阳并不太平,鞑靼的探子时常潜入城内,姑娘眼睛又不出方便,出去若有意外,属下担当不起。” “那你跟着去,不就行了。”沁儿撇了撇嘴道。 “姑娘,安全起见,你请回吧。” “你……我今天还非要出去了。”沁儿那刁蛮公主的性子,哪容得了别人反驳自己。 “怎么了?”清淡的声音响起,男子缓步走近,自然的搂住楚荞的肩。 楚荞莞尔一笑,仰头道,“沁儿第一次来中原,想要出去走走,侍卫拦着不让。” “安阳动*乱不堪,你眼睛不好出去不安全,沁公主要想见识中原风光,等到了上京有得是机会。”男子淡淡含笑,却又暗含威严。 “不去就不去。”沁儿气鼓鼓地回了自己房里。 “我们只是想出去走走而已,难道我一辈子眼睛好不了,你让我一辈子都不出门吗?”楚荞笑问道。 “你若一辈子眼睛好不了,我就做你的眼睛。”他扶着她小心地下了台阶。 她不语,唇角却扬起幸福的弧度。 这么多年,纵然在外人眼中她是罪臣之女,一无是处,但唯有这么一个人把她放在心尖,悉心呵护。 三日后,她又接到了尹三夫人催她回的信函,以便给她治伤,他安排了两名大夫随她一起回京照顾。 同时,沁儿也要去往南疆,将她送到北城,笑嘻嘻说道,“放心吧,我见过师傅,会赶去上京喝你们喜酒的。” 楚荞一再叮嘱她要行事冷静,不要轻易与人交手,这才上了马车。 沁儿看着他的马车出城,方才折往南城,准备前往南疆。 数日后,她的眼睛渐渐可以看到些光亮,同时接到了尹夫人催她回京的信函,以便为她治伤,凤宁澜安排了大夫她随一起回京。 沁儿将她送到北城,才折往西城,准备前往回疆。 临出城,一队人马呼啸而过,她的马儿受惊险些将她掀翻,顿时扭头骂道,“跑那么快,赶着投胎啊!” 守城兵闻言,斥道,“宁王入城,你不知道让路?” 宁王? 沁儿望着人马消失在长街尽头,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这个人是宁王,那方才送楚荞离开的宁王…… 又是谁?!分享! 0 ------------ 20背情弃爱 d80 回京一个月后,安阳传来捷报,宁王攻入鞑靼都城,生擒鞑靼王,大军凯旋,班师回朝。 楚荞的眼睛已经渐渐恢复过来,虽然在晚上还是视物不清,但白天已经可以清晰看见周围的一切。 清早,尹三夫人邵容便带着丫环来了她住的荻花苑,看到穿着不施粉黛的女子还窝在榻上看书,连忙道,“玉溪,你们进来给表小姐梳妆更衣。” 楚荞一向素面朝天,随意惯了,笑语道,“邵姨,不用……” “什么不用。”邵容将她从榻上拉起,按坐在梳妆台前,“女为悦己者容,今日入宫赴宴,宁王是主角,你这未来的宁王妃哪能随随便便去了,岂不让人笑话。” 楚荞无奈点了点头,由着她指挥丫环们给自己梳妆打扮。 大军回朝的号角声响彻上京城,楚荞一行人动身入宫,宫宴设在升平殿,楚荞一进殿便远远看到被文武百官簇拥恭贺的凤宁澜,一身藏青绣锦常服,剑眉凤目,凤姿卓然,说不出的雍容清贵。 他似是看到了她,举步走了过来,她脸上泛起笑容,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他。 然而,迎面走来的人却与她错身而过,朝着尹元齐一众人含笑道,“尹大人,宝镜小姐,你们来了。” 楚荞的笑容僵在脸上,又缓缓沉虚…… “皇上,太后驾到――”殿外传来声音。 众人跪迎,邵容一把拉着怔愣的楚荞跪下迎驾,燕皇与晁太后入殿落座,微一抬手,“各位都平身吧。” 楚荞随着邵容一道入席,皇帝对宁王及出征的一干将领一一封赏,最后望向尹家的人,说道,“此刻能大胜鞑靼,尹大人父女二人治好宁王巫毒,亦是功不可没,尹元齐敕封为沛国公,尹氏宝镜封为宝镜郡主,另外的赏赐内务府会送到府上。” “谢陛下隆恩。”尹家一干人等齐齐行礼谢恩。 尹宝镜起身时朝楚荞望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有些意味不明,让她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不安。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一名大臣朝宁王敬酒,说道,“宁王征讨鞑靼大胜凯旋,再几日又要迎娶王妃,两喜临门,真是可喜可贺。” 说着,一干大臣纷纷恭贺,好不热闹。 楚荞静默不语,唇角的笑意无声泄露了她心中的喜悦。 燕皇这才想起,宁王将要大婚之事,含笑问道,“宁王此次平定鞑靼,功绩斐然,朕已经下旨封王,也赐了你新王府,如今你大婚在即,可还想要什么赏赐?” 凤宁澜闻言,起身道,“臣确有一事,希望陛下能够恩准。” “何事?” 他起身,行至殿中行了一礼,说道,“臣恳请皇上作主,取消婚事,恩准臣娶宝镜郡主为王妃……” 楚荞不可置信地望着殿中男子的背影,只觉周身的血液寸寸冰凉,一颗满怀喜悦的心,瞬间跌落万丈冰渊……!分享! 0 ------------ 21背情弃爱2 ca8 话音一落,大殿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这里的许多人都还记得,十年前,楚氏一门获罪,楚荞本该流放为奴,凤家大公子在雪中跪了三天三夜,求得先帝特赦。 十年前,凤家大公子不顾一切与尹家小姐取消婚约,就是为了那个楚家的罪臣之女。 十年前,先帝寿诞,二人一段绝世剑舞名动天下,得先帝赐婚,传为一段佳话。 如今,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女子会飞上枝头为凤凰嫁入宁王府为妃,他竟又在此时提出退婚,求娶尹家小姐。 一时间,众人唏嘘。 燕皇扫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楚荞,朝凤宁澜道,“朕记得,当年你与郡主本是指腹为婚,是你当年执意解除婚约,后来才有了先帝为你与楚荞赐婚,如今又反悔,岂不是违抗先帝旨意?” 凤宁澜侧头望了望尹宝镜,回道,“宁澜得尹大人与郡主悉心救治,方才死里逃生,当年少不更事,有负于郡主,如今番然悔悟,还望陛下成全。” 楚荞有些茫然地着殿中一脸冷漠的凤宁澜,忆起安阳城那个对她细心呵护的温柔男子,只觉……恍然如梦。 那一字一句仿若是尖刀利刃,一下一下地扎在她的心口…… 邵容伸容握住她颤抖的手,却是握住了一片刺骨的冰凉,低声道,“阿荞,你说句话……” 她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个背影,目光茫然而空洞,这样令人伤心欲绝的话,怎么会这个一直对她温柔呵护的男人口中说出来。 尹三夫人深知楚荞对于凤宁澜的情意,霍然站起身来,“皇上,太后,臣妇有话要说。” 燕皇点了点头,“三夫人要说什么?” 尹三夫人走到凤宁澜面前,颤声问道,“你要娶宝镜为妃,阿荞呢……她怎么办?” 凤宁澜沉默不语,她又道,“当年是你在楚家人灵前立誓,说只娶她一人,永不相负,如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要她?” “今时不同往日,宁王府的女主人,家世,相貌,才学,缺一不可,她……并不适合。”他冷冷说道。 “大婚在即,你说这样的话,当年你又何苦招惹她?”尹三夫人怒声道。 太后望了望燕皇,出声道,“宝镜这丫头知书达礼,又继承尹院首一手精妙的医术,凤氏门庭高洁,立罪臣之女为妃本就不全规矩,如今宁王与宝镜两情相悦,天作之合,以哀家看,皇下便准了吧。” 尹三夫人闻言,跪下说道,“陛下,太后,阿荞与宁王的婚事,当年也是先帝金口玉言赐的婚,不能取消。” 燕皇闻言点了点头,略一思量道,“拟旨,尹氏宝镜,端庄淑慧,赐婚于宁王,楚氏以侧妃之名入府,十日后行大婚之礼。”!分享! 0 ------------ 22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女人 cbf 宫宴结束,看到凤宁澜离席,她不动身色起身跟了出去,在这大殿之上她说任何话都是没有分量的,但她必须亲口问明白。 她刚转过走廊,尹宝镜已经拦住了去路,冷笑问道,“你想干什么?想去告诉他,是你偷七星莲救了他,是我们尹家占了你的功劳,还是你想宸亲王府追查下来,所有人都死了干净。” 灯影下,一身淡白宫装的女子,容颜精致,气质出尘,只是那一双眼睛却阴冷得可怕,她知算准了她不会说,起码她不会置凤宁澜的安危于不顾。 楚荞眸光冷沉如冰,沉声道,“既然占了便宜,你还这么贪得无厌?” “到底是谁贪得无厌?”尹宝镜冷然失笑,目光陡然间锋芒毕露,“他本与我指腹为婚,若不是你横刀夺爱,我与他早已成婚,双宿双栖,你让我如何甘心被你踩在脚下。” 楚荞冷冷一笑,原来这些年这个端庄善良的表姐,竟是如此恨她入骨。 “你不过是个罪臣之女,若不是攀上了凤家,早就被发配北荒之地为奴,你凭什么和我争,你凭什么坐上宁王妃的位子?”尹宝镜面上渐渐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的,就是我的,即便你抢走了,我也要拿回来。” “那么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楚荞笑容可掬,掩去眼底深深的苦涩。 从皇宫出来,天下起了雪,北风呼啸的街头,女子裹着厚实的皮裘缓缓独行,从宫门到宁王府的路程,只需要一柱香,她却摸索走了整整一个时辰。 府内管事出门,瞧见站在门外的她,不由上前:“楚姑娘,你怎么来了?” 楚荞细瞧,原来是凤府里跟随凤宁澜多年的晏九,不由问道,“他……在府里吗?” 晏九面色有些为难,说道,“楚姑娘你稍等,我进去禀报一声。” 楚荞含笑点了点头,过了一会,晏九出来回话道,“楚姑娘,这天寒地冻的,你先回府歇着吧。” 他没有直说,她却已经明了,凤宁澜不见她。 “你告诉他,我就在这里等着。”她站在雪地里,神色平静而决然。 次日,天还未亮,尹府的大门便被敲响,管事的带人开门,门外之人便道,“你家表小姐病倒在宁王府外了。” 管事立即差人将全身冰冷的楚荞送往荻花苑,而后望向不远处停着的马车,看不清车内的人,只瞧见那只拂着车帘的手,指节修长,白若明玉,一看便知是非富即贵之人。 “主子,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了,主子还要看着他嫁给宁王吗?”赶车的人问道。 马车内,一身雪色长裘的男子轻轻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淡淡说道,“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女人,不让她彻底死心,她怎么肯乖乖听话?”!分享! 0 ------------ 23婚期将近 a2b 大雪过后,上京的天气转暖。 荻花苑的梅花还未谢尽,玉溪端着药进园便看到坐在花树下的女子,阳光透过花枝在她身上投下迷离而朦胧的光晕,远远望去,恍若遗世出尘的神女,高贵而优雅。 “表小姐,该喝药了。”玉溪上前道。 楚荞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抱着一只檀木盒子,盒中放着一束早已干枯多年的梅花。 玉溪看着不由鼻头一酸,那是表小姐离京初冬,她临走时说,“冬天快来了,上京的梅花也快开了吧。” 次日一夜风雪,梅花绽放。 那谦谦如玉的少年折了第一束初绽的梅花,冒雪追了一天一夜将它送到她的手中。 他曾那样珍惜爱护的女子,怎么舍得这般伤她。 “表小姐,把药喝了吧,不顾着自己,也该想想你腹中的孩子。”玉溪端着药,上前劝道。 那日,她倒在宁王府外被送回来,便被诊出怀了身孕,邵容不想未婚先孕的流言坏了她的名声,便不准荻花苑上下向外透露一个字。 楚荞敛目深深吸了口气,合上手中的檀木盒,她本以为在安阳的一个月相处,他们都已彼此身心相付,却不料短短数十日成了今天的局面。 “表小姐,你与凤少爷这么多年的情份,不是说变就变的,也许他有他的难处,你不知道而已,等将来孩子出世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玉溪温声劝道。 楚荞扯出一丝苍白的笑,“但愿是吧。”说罢,端起药一饮而尽。 相较于荻花苑的清冷安静,宝月楼却是热闹非凡,上京城中的世家女子纷纷前来向这位新封的宝镜郡主道贺,燕皇和晁太后赏赐的珍宝更是让人目不暇接。 尹宝镜将一干人等送出府,回到宝月楼看到自己的贴身丫环司棋,不动声色地让丫环侍从们退下,方才问道,“可查出古怪了?” “这几日三夫人不准人出入荻花获,表小姐的饮食起居都由玉溪亲自照料,我观察了几日没发现什么异样,不过带回了些她每天煎药之后的药渣。”说话间,她将一个小纸包拿了出来。 “红参,当归,白术……”尹宝镜闻着药味一一辩别,喃喃道,“这 275 都是保胎之药,难道……” 司棋面色一惊,道,“表小姐是有孕了,咱们不如告诉太后,让她再也进不了宁王府的大门。” “谁也别说。”尹宝镜打断她的话,压低声音道,“去把那个人找回来。” 司棋愣了愣,而后点了点头。 尹宝镜眼底渐渐泛起神秘阴冷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楚荞,后天的大婚,我一定让你终身难忘……死无葬身之地!” ps:菇凉们,戳一下收藏,不会怀孕滴。!分享! 0 ------------ 24爱情迷局 db0 大婚当日,满心欢喜来参加婚礼的沁儿和失恋伤心的白二爷在上京街头不期而遇,一人一鼠听到消息,什么宁王悔婚另娶,与宝镜郡主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她本不相信,可是一到尹府看到苍白憔悴的楚荞,便知传言是真,当即气得火冒三丈,转头就要去宁王府算账。 “沁儿,你干什么?”楚荞皱着眉叫住她。 沁儿和爬在肩头的白二爷相互一望,恶狠狠地道,“去宰了那对狗男女。” “沁儿。”楚荞面色一沉,拦住她,说道,“这里不是西域苗疆,你若是闯了祸,我不一定救得了你。” “明明是你出生入死才换了他一条命,如今这功劳被尹家人占了,又是加官,又是进封,现在竟然连你男人也要抢,你忍得了,我可看不下去。”沁儿看着她,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白二爷觉得这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连忙理了理身上的袍子,纵身跳到楚荞肩头,表白道,“跟爷走吧,爷才不会像他那样惹你伤心。” 楚荞看着一人一鼠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谢谢你们能来。”她扬起一抹笑,认真说道,“他是凤宁澜,是我等了十年要嫁的人,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虽然现在我们不如从前,但我相信,他有他的难处,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能重归于好。” 孩子?! 白二爷如遭雷劈,倍受打击地黯然离去。 楚荞摇头失笑,道,“沁儿,你去找找它,等婚礼结束,你们到宁王府找我。” “好吧。”沁儿无奈撇撇嘴,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这是父王和母妃让我带来贺礼。” 楚荞打开锦盒,登时一愣,“这不是……” 这是极其稀有的暖玉,是大宛王族给公主的陪嫁之礼。 沁儿将暖玉扳指戴到她手上,含笑说道,“虽然你不能做我的嫂子,父王已经派了使臣前来大燕,上书大燕皇帝陛下,您是以大宛公主的身份和亲大燕,这里再有谁敢欺负你,便是污辱我大宛王族。” “沁儿。”楚荞不由抱住眼前笑意盈盈的少女,她亲人早逝,可又何其幸运,遇到了这么多真诚待她的人。 沁儿离开荻花苑去找受了刺激的白二爷,宁王迎亲的队伍已经进了尹府,楚荞戴上凤冠,由邵容扶着上了花轿。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朝着皇宫而去,轿外鼓乐宣天,楚荞静座轿内,不安地转动着手上的暖玉扳指。 她在害怕。 她害怕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坚执,害怕他的爱……早已离她而去。 宫门在望,突地人群中一人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拦住队伍,负责大婚事宜的大内总管单喜一扬手,京武卫上前擒住来人。 “大胆刁民,误了宁王大婚吉时,小心你的脑袋!” 那人却是全然不顾,冲着花轿嘶声吼道,“楚荞,你这个负情薄幸的女人,你说好与我一世相守,怎么可以另嫁他人?”!分享! 0 ------------ 25爱情迷局 e59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围观百姓忍不住小声议论,“听说楚侧妃离京多年,原来在外早有了人了,怎么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嫁给宁王?” “当年小小年纪就勾*引人,逼得凤家跟尹家小姐退婚,离京数年,又在外勾*搭了别的男人,不足为奇。” “可怜宁王,还没成亲就被扣了这么大的绿帽子。” …… 不堪入耳的议论,越来越多。 负责大婚事宜的大内总管单喜回头望了望面色铁青的宁王,吩咐人入宫禀报,并将拦轿之人押入皇宫,连忙指挥迎亲队伍前行入宫。 这毕竟是圣旨赐婚,还得交由皇帝亲自定夺才行。 大殿之内,帝王震怒,身着蓝衣的拦轿男子瑟瑟发抖地跪着,众大臣看着进殿的新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楚侧妃,这里跪着的……是你何人?”燕皇沉声问道。 楚荞看都未看,淡淡回道,“毫无关系之人。” “毫无关系?”那人一脸悲痛地转头望她,“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相好多时,你竟然说毫无关系?” “大胆狂徒,陛下太后面前,你还敢这般口出狂言污我表姐清白。”尹宝镜上前喝道。 “我今日来,原就没想活着回去,便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另嫁他人。”那人一脸的信誓旦旦。 楚荞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缓步上前,“既然你我相好多时,那么,你我何时何地相识?” “我家原在西域经商,你我三年前在大宛相识。” “那我生辰何时?” “我……我记不得了。”那人冷汗涔涔,面前女子的目光那样犀利迫人,让他不敢直视。 “一句三年前你与我相识,就说与我相好多年?”楚荞冷声喝道。 “还有……”那人目光闪烁,瞥见女子手上的玉扳指,截然说道,“你手上的扳指……是我家传之物,也是你我的订情之物。” 楚荞只觉好笑,还未开口,宾客间一人便已站了出来,“皇帝陛下,此人纯属诬陷。” “哦?”燕皇眉眼微沉,“使者如何知道?” “本使前来大燕,一为恭贺宁王新婚之喜,二为上承国书,楚荞已为我王收为义女,今是以大宛公主伊兰楚荞身份和亲大燕,没想到竟遭奸人如此诬蔑。”大宛使臣义愤填膺,望向那人喝道,“公主三年前根本不在大宛境内,你如何与她相识相好,公主所戴暖玉扳指乃我大宛王公主陪嫁之礼,如何成了你家传之物,简直一派胡言。” 楚荞暗自松了口气,却被一道猝然而至劲风击中穴道,软软地倒了下去,尹宝镜连忙扶住她,一脸慌张地叫,“表姐,表姐你怎么样了,曹御医快过来看看。” 楚荞望着她眼底深藏的冷笑,知道了她的算计,却无力起身反抗。 曹御医上前搭上她的脉搏,神色变得异常沉重,而后回道,“回陛下,太后,楚侧妃她是……是……” “到底是什么?”晁太后不耐烦地问道。 “楚侧妃是……动了胎气。”!分享! 0 ------------ 26爱情迷局 ce5 一语恍若平地惊雷,谁人不知宁王一直远征在外,楚侧妃却有了两个月身孕,这孩子……从何而来? “曹御医,这样诬人清白的话,你怎可乱说?”尹宝镜一副护着她的样子,出口的每一句话,却是把事情推向更严重的方向。 曹御医跪地,朝高座之上的燕皇和太后道,“为臣入御医苑二十年多年,这样的脉象怎么会断错?” 尹宝镜一脸的不可置信,喃喃道,“表姐两个月前还到过安阳,我还带宁王去见她,只是当时没见着,她便走了,她怎么可能……” 她的话是在为楚荞辩解,却也在告诉所有人,她肚子的孩子根本不是宁王的骨肉。 一时间,众人哗然。 “原来早就跟人有染,珠胎暗结,竟然还敢带着野种嫁给宁王?真不要脸。” “这样的jiān夫淫妇,该抓起来大火烧死。” “这出来的才一个,在关外不知还勾*引了多少男人,说不定大宛那几个王子都在其中,不然大宛怎么这么袒护她。” …… 大宛使臣气得面色铁青,却又不知如何反驳,焦急地望向虚弱不堪的楚荞。 楚荞一动不动,定定地望着背对而立的凤宁澜,他们怎么说,怎么想,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有他,想像着他此刻的神情,是意外,是喜悦,是难以为置信…… 可是,她错了。 他终于转过身来,只是那幽黑的眼眸却是冰冷如刃,锋利如刀,而后一把扣住她的颌骨,怒声质问:“那个男人是谁?” “……他是谁?”她笑,冰凉咸涩的泪没入唇齿。 他拒婚时,她没有哭。 众人唾弃时,她没有哭。 可是,此刻他冰冷绝情的眼神,却撕碎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希冀。 “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他只会爱我一个,只会娶我一个,可是……我找不到他了。”她喃喃说道。 她苦苦守着那个十年前的约定,却不知,他的爱,早已离她而去。 晁太后凤眸冷寒,厉声道,“陛下可怜你痴心一片,你竟做出如此伤风败德之事,来人,把这不知廉耻的贱妇拖下去,同她腹中的孽种一同杖毙!” “是。” 然而,得令上前的宫人还未碰到她的衣角,便被猝然而至的一道寒光血溅大殿,众人心惊胆颤地望向殿外…… 只见白衣清冷的男子缓缓而来,清隽精致的容颜,完美得不可思议,一双凤目冷然如天湖之水,潋滟不染铅华,眼下一点红色的泪痣又平添几分妖娆,如仙似魅,直让满园春光烂漫的丽景刹那间……黯然失色。 众人震惊,而后恐惧,已然明了他的显赫身份。 这就是大燕人人谈之色变的宸亲王――燕祈然。!分享! 0 ------------ 27你能嫁的人,只有我! e36 随着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大殿陷入诡异的沉寂,众大臣更是成了惊弓之鸟一般,大气都不敢出。 只是一向行踪诡秘的宸亲王,就连当年册封大礼也未曾露面,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宁王的婚礼之上? 他径自走到楚荞面前,低眉微笑,“你还真是不听话,做了本王的女人,你还想嫁给谁?” 这声音……有种让她恐惧的熟悉。 他低头,冰凉的唇擦过她的耳廓,声音温柔而残忍,“难道你忘了,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就是这个声音……在她耳边缠绵细语,温柔缱绻。 楚荞面上血色缓缓褪尽,全身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那些曾经的珍视的幸福与甜蜜,瞬间变成了恶梦。 “祈然,宁王大婚之礼,你这是来做什么?”燕皇沉声道。 燕祈然微微一笑,扫了一眼满殿宾客,说道,“方才不是说要把jiān夫淫妇一起烧死吗?本王就是那个jiān夫。” 话音一落,方才议论的一干人等,顿时个个面如死灰,冷汗涔涔。 难道…… 楚侧妃腹中之子,竟是……宸亲王的骨肉。 所有人的目光悄悄集中在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身上,这些年多少如花女子送入王府,却没有一个活着出来,人人都道宸亲王不近女色,如今,他竟然看上了宁王的侧妃,还这般大张旗鼓的抢亲。 “走吧。”燕祈然温柔地握住她冰凉的手。 她如触蛇蝎般避开,踉跄退了两步,颤抖着摇头,“我不认识你……我不跟你走。” “不认识?”他笑,突然一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中一带,一手抚上她苍白瘦削的脸,声音温柔如魔魅:“一个月前你可是夜夜婉转承欢,如今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你说……认不认识?” “是你……是你冒充了他?”她声音嘶哑颤抖,低不可闻。 他轻轻一笑,低声道,“我可从来没承认我是他,我给过你机会选择,也给过你机会后悔,不是吗?” “王爷给的机会就是这样逼迫人吗?”楚荞怒极反笑。 “本王看上的女人,从来没有放手的道理。”他面无波澜,丝毫没有破坏人幸福的愧色,“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一辈子,你能嫁的人,只有我!” “我不想做的事,谁也休想逼我去做,大不了一死。”她冷冷迎上他的目光,决然说道。 “是吗?”他笑得温文尔雅,“本王会做第一个。” 他解下身上的白狐裘披到她身上,细心系好带子,低声说道,“你可以不跟我走,那我就只有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楚荞霍然抬头,惊惶而恐惧地望向笑容温柔的男子。 他在威胁她。 以凤宁澜的性命威胁她。 她自以为一切天衣无缝,却不知自己自始至终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走吧!”他拉起她,朝殿外走去。 突地,一只手拉住了她另一只手,久久沉默的男人说道,“宸亲王这是要带走本王的侧妃不成?”!分享! 0 ------------ 28只要结果,不求过程 d6b 燕祈然回头,凤眸微眯,“十天前,宁王不是还要退婚,今日怎么又舍不得了?” “你不能带他走。 ”凤宁澜沉声说道。 燕祈然望了望楚荞,说道,“即便宁王你想戴这绿帽子,本王也不想让自己的妻儿进你的家门。” 满堂宾客看着两人,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宁王,一个是权倾天下的皇子,竟为了一个女人针锋相对。 燕皇起身走近,压低声音道,“祈然,你到底要干什么?” “皇帝陛下问得真奇怪?”燕祈然面带讥诮,侧头笑道,“难道是要本王置自己的妻儿于不顾吗?我可不是你。” 燕皇面色微变,眼底一闪而逝痛楚之色,沉吟许久,说道,“她不愿跟你走,你何必强人所难?” 楚荞回头望着一身喜袍的男子,她等了十年回来嫁给他,她是多么想做他的妻子,与他携手一生,可是现在…… 她拿七星莲救了凤宁澜,她不答应走,他就会取他性命,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 她可以不在意任何人是生是死,却不能不顾他,这个曾给予她一生最大温暖的男人,这个她一生最珍爱的男人。 “我跟他走。”她收敛起所有情绪,平静说道。 “楚荞!”凤宁澜剑眉紧蹙,紧紧抓着她的手。 尹宝镜怔怔地望着他,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不愿意娶楚荞,却又要为了她却得罪人人都避如蛇蝎的宸亲王? 楚荞抽回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殿,她可以委屈自己,可以向这个魔鬼亲王低头,可是却舍不得让他受一丝危险。 燕祈然满意一笑,扫了一眼众宾客,道,“泷一,既然有些人不会说话,那就永远不要说话了。” “是。”殿外的黑衣侍卫如风一般卷入殿内,片刻之后宾客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方才那些叫着要将楚荞和jiān夫处死的人,一个个满口鲜血,仔细一看,个个都被割去了舌头。 沛国公尹元齐望向那翩然如仙背影,不由打了个寒颤,便是说错一句话便要付出这样的代价,若是让这个人知道他曾处心积虑置楚荞于死地,他们的下场…… 晁太后轻咳了一声,朝皇帝道,“陛下,吉时快过了,还是让新人快些拜堂吧!” 鼓乐重起,礼炮鸣响,婚礼继续进行。 春晖园外,楚荞回头遥遥相望,这本是她期待了十年婚礼,到头来…… 燕祈然负手站在她身侧,淡淡问道,“王妃还要留下观礼吗?” 楚荞扭头望向白衣墨发的男人,笑得讽刺,“堂堂的宸亲王,竟然需要这样卑鄙的手段留下一个女人,真是可笑!” “本王一向只要结果,过程如何,并不重要。”他淡笑如风。 这世上就有这么一种人,天生无心无情,毁灭别人珍视的一切,而后在一旁冷眼观赏。 燕祈然,就是这种人。!分享! 0 ------------ 29道是无情,却有情 cb8 夜晚,宁王府灯火通明。 新房之内,红烛高照,一室流光,然而在这洞房花烛之夜,新郎宁王却不在王府,无人知其踪迹。 尹宝镜掀开盖头一角,问道,“司棋,王爷还没回来吗?” “晏总管说王爷有事及宫了。”司棋倒了杯茶端过去,想到今日春晖园中的变故,小心翼翼问道,“大小姐,表小姐做了宸亲王妃,宸亲王若是知道是我们陷害她……” 大殿之上,有人只是出言不逊便被割了舌头,若是知道她们的所作所为…… 尹宝镜握着茶杯的手一紧,指尖泛着青白,“只怕他早就知道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在宫里没下手,表明现在还不会对咱们下手。” 她本以为可以一举将楚荞置于死地,岂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千算万算没算到表小姐腹中的孩子,会是宸亲王的骨肉。 皇宫,勤政殿。 燕皇正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抬头瞥了一眼已经在殿内站了两个时辰的年轻男子,淡淡说道,“时辰不早了,洞房花烛夜,你放着新王妃不管不顾,还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 “陛下是答应臣,臣便走。”凤宁澜一脸执拗地抬头望向书案之后的帝王。 燕皇搁下朱笔,起身绕过书案,声音冷冽,“宁王,当初与她定下婚约的是你,拒婚另娶的也是你,如今她要另嫁他人,百般阻挠的又是你?” 凤宁澜垂目,掩去眼底瞬息变幻的神色,“请陛下成全。” “你既不愿娶她,又何必阻挠她与祈然的婚事。”燕皇眉头紧皱,有很多时候他竟是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 “她不愿嫁给他。”他直言说道。 “你不愿娶她,她要嫁给谁,又与你何干?”燕皇负手回身,冷声喝道,“单喜,送宁王出宫。” “陛下!”凤宁澜一撩衣袍单膝跪地,沉声道,“这天下女子,宸亲王要娶谁都可以,只有楚荞不可以。” 燕皇顿步,沉默不语。 “宸亲王与凤家势不两立,他不会放过凤家,臣的家人已经卷入其中,臣不希望楚荞再被牵连其中,臣只希望她能远离上京,远离大燕,远离这些权势争斗。”他抬头望向燕皇的背影,深深恳求道,“望陛下成全。” “朕若不成全呢?”燕皇背对而立,冷声道。 “臣一定会阻止,不管用什么方法。”他起身,神色决然。 “朕会安排的。”燕皇沉声道。 “多谢陛下。”凤宁澜离去。 燕皇由着单喜给自己披上披风,出了大殿,看着远远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不由怅然一笑:“单喜啊,你说,是不是拥有了常人不能拥有的荣华富贵,就不能拥有他们最平凡的幸福。”!分享! 0 ------------ 30我没要你喜欢 ccf 翌日。 天光大亮,楚荞睁开眼望着帐顶,自己真的要嫁给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吗? “要帮忙吗?”清淡优雅的声音响起。 楚荞霍然坐起身,方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坐在闺房的男人,“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半个时辰前,见你睡得沉,没舍得叫。”燕祈然淡淡而笑,阳光过窗棂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熠熠生辉,光芒耀眼。 他起身,取过她搭在屏风上的衣物拿到床边,一如在安阳,“要不要帮忙?” 楚荞劈手夺过衣服,“出去!” 他笑,俊眉微挑,“你浑身上下,有哪处是我没瞧过的,何需见外?” 楚荞皱着眉瞪着他,她发现这个人不知何时笑得多了,脸皮也厚得堪比城墙。 楚荞更衣完了,外室内白衣墨发的男子正立在桌边盛粥,皱着眉说道,“这是刚刚从王府送来的,现在吃正合适。” “尹府还没穷到没饭吃的地步。”楚荞冷冷道。 他将盛好的粥放到她面前,瞧着她苍白瘦削的脸道,“回来不过一个月都剩成一身排骨了,我得费多少功夫养回来。” 她终是在他的一再逼迫之下,才将一顿时早膳吃完。 用罢早膳,一出房门便看到荻花苑内完璧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个个一身白衣捧着不同的礼物:东海的珊瑚,名贵的夜明珠,千金难求的云锦…… 从荻花苑到走廊,到尹府前院,人流一直延伸到了府外的长街,一路望去,珠光宝气,满目琳琅,楚荞瞧得头晕眼花。 海棠树下,白衣墨发的男子负手而立,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与尊贵,让人不容忽视。 “宸亲王,你想卖弄你财大气粗,麻烦换个地方。”楚荞冷冷说道。 燕祈然依旧笑意淡淡,瞧她并没有因为这些稀世珍宝所动,道,“还想要什么?” “想要你的命,给吗?”她咬牙切齿说道。 燕祈然看着她,笑如三月春花,云淡风轻地说道,“你以后有的是机会,能拿到,自然是你的。” “我不喜欢你,更不会嫁给你。”她一忿恨地说道。 “我没要你喜欢。”他微笑说道。 “宸亲王,我知你权势滔天,但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将别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大不了一尸两命,死,我从来不怕。”她望着他,目光平静而决然。 “我知你不怕死,但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他笑着说完,负手翩然而去。 楚荞咬牙,狠狠一拳砸在树干上,她恨透了这种被人要挟的感觉。 尹三夫人悄然进了苑内,走到她身后说道,“阿荞,老爷请你去书房,有事相商。” ――――!分享! 0 ------------ 31逃婚大计 cde 东苑,书房,一片诡异的沉寂。 楚荞进门,看到尹元齐正躬身立在书架边,边上隐约站着一人,却被书架挡住了面容,但是能让堂堂沛国公这般应对,普天之下,只此一人。 她上前,行了一礼道,“楚荞见过皇帝陛下。” 话音一落,书架后一身常服的燕皇踱步而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犀利得仿佛可以洞察人心,这种无形的压力和威严,让她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陛下召见楚荞,所为何事?”她垂首,淡声问道。 燕皇到榻边坐下,微一抬手示意尹元齐退下,淡声说道,“与朕对弈一局如何?” “是。”楚荞上前到对面坐下。 燕皇落下一子,道,“想必两个月前,江南闹得沸沸扬的女子,便是你了。” 楚荞心下一沉,那件事,她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原来早就被人识破了。 “不是朕看破了什么,而是朕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对人对事,一向不会轻易放弃。”燕皇平静说道。 楚荞却心生苍凉,难道自己这一生都逃脱不了那个男人吗? “你是个聪明的女子,知分寸,懂进退,你救了宁王,却任由尹家占了这功劳,也不站出来邀功请赏。”燕皇执子落下,面上带着些许赞赏的笑意,“现在的年轻人多是太过锋芒,你就不同。” 楚荞淡淡一笑,“楚荞只是希望他安然。” 一个尹氏家族,一个罪臣之女,皇帝自然是笼络一个家族更为有用,这样的道理,她比谁都清楚,何须多争。 “宁王娶尹家小姐,这种家族之间的联姻是必不可少的,但朕也看得出,宁王对你,也并非无情,否则,他也不会阻止你被祈然带走。朕不管你与祈然之间有什么样的纠葛,但是你……决不能做宸亲王妃。”燕皇重重扣下一子,语气冷冽而威严。 “陛下是要……杀了我?”楚荞淡淡而笑。 “朕不知祈然娶你是真心,还是为了折辱宁王,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不能再留在上京,更不能嫁给祈然,他与凤家本就一直敌对,再加一个,他们之间的矛盾只会加剧。”燕皇落下最后一子,起身道,“后天,宁王夫妇回门之日,便是你脱身之时,至于腹中孩子……你一向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处理。” 楚荞抿了抿唇,手不由抚上小腹,她曾多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如今…… 燕皇行至门口,声音冷沉地说道,“离开上京,永远不要再回来,否则……朕也容不下你。” 宁王侧妃于大婚之日被宸亲王强抢而去的消息,在上京城不胫而走,世人都道她因祸得福,惨遭宁王退婚,却一跃而了宸亲王妃,羡煞了多少名门闺秀。 而楚荞,却是在暗中精心谋划着她的逃婚大计。!分享! 0 ------------ 32偷天换日。 d13 两日后,尹宝镜回门。 这是她与燕皇约定脱身离京的机会,可是……她头疼地瞥了眼对面榻上白衣墨发的男子,郁闷地起身出门。 刚走出门,小腹便一阵绞痛,玉溪见她面色倏白,连忙扶住,出声叫道,“明大夫,朱大夫,快过来!” 那两人还没过来,燕祈然已经快步将她抱回房中,安置到床上,楚荞苍白着脸扭过头,实在不想看到眼前的人。 两名大夫依次把了脉,朝他回道,“姑娘前几日动了胎气,心有郁结,才会如此。” 心有郁结? 燕祈然瞥了床上以背相对的女人,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我想我不在你眼前,你心情会好点。” “你永远不出现,我心情会更好。”楚荞冷哼道。 他瞅了眼立在一旁的两名大夫,冷声道,“你们留下照看,母子再有闪失,提头来见本王。”说罢,打道回府去了。 燕祈然虽然走了,他的贴身侍卫泷一却还留下了荻花苑,不过对她而言,对付一个侍卫远比对付燕祈然本人要省事得多。 夜幕降临,尹府的家宴一派祥和。 尹元齐瞥了一眼守在门外的黑衣侍卫,清咳了一声,朗声说道,“明日宁王还要奉旨出京视察边关,宝镜,你们就先回府吧!” “是,父亲。”尹宝镜起身,朝着凤宁澜温柔一笑,道,“以前府里的一些东西,我想带回王府,你等我一下。” 凤宁澜默然点了点头。 尹宝镜起身离席,半晌过后,楚荞起身,“若没什么事,我先回园里休息了。” 荻花苑内,尹宝镜早已等候多时,一边宽衣,一边冷声道,“这一次,你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我……”看到尹宝镜脖颈上暧mei的吻痕,顿时哽咽了声音。 尹宝镜唇角勾起得意的笑意,“楚荞,你到底是有多天真,十年的时间,以为他还非你不可吗,你太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了。” 说完,她换上她的衣服,戴上燕皇早就准备好的易容面具,出门借口丢了东西,将泷一从荻花苑引开。 良久,楚荞苦涩一笑,换上尹宝镜的衣服离去。 出了府门,青衫磊落的男子自然地牵起她,含笑道,“天色还早,咱们走回去吧!” 她想起尹宝镜脖颈处的吻痕,心口一阵闷痛,冷冷抽回手,“我不是她。” “我知道。”他再度牵起她的手,任她怎么挣扎,也没有放。 街市,华灯如昼。 他牵着她的手穿行在人流中,一切恍若回到当年,他还是那个谦谦少年,她还是那个如花少女…… 只是如今,一切,再也无法重来。 ―――― 今明两天可能与之前更加重复,明天整理完了就正常更新了。!分享! 0 ------------ 33爱与保护 c9d 夜色沉沉,月影朦胧。 凤宁澜带着她走了一个多时辰,没有回到宁王府,却是趁着夜色出了城到了城外的凤家的墓园,借着灯笼微弱的光亮,她隐约可以看清墓碑上的字迹,慈母云漪之墓。 楚荞猛然一震,“怎么会这样……” 凤宁澜拂了拂墓碑上的尘土,说道,“你离开之后,先帝驾崩,皇子夺位,京中大乱,凤家死了很多人,她在宫中一场大火被活活烧死了,她生前一直将你视如亲生,明日你便要走了, 也该来看看她。” 楚荞屈膝在墓前跪下,磕了三个头,颤声道,“对不起,我都不知道。” 凤宁澜提着灯笼走到另一座墓前,墓上空无一字,不知所葬何人。 “三年前,缇萦选秀入宫,如今已是宠冠六宫的皇贵妃了。”他静静地说着,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沧桑与悲凉。 “凤宁澜,你们……到底怎么了?”楚荞急急抓住他的手问道。 凤缇萦被誉为大燕第一奇女子,才华横溢,聪慧过人,为什么如今却入宫为妃,嫁了一个年纪堪比父亲的男人。 凤宁澜没有说话,只是执着衣袖,细细地将那块无字墓碑一点点擦拭干净,楚荞看着他,不由问道,“这里……葬了什么人?” 凤宁澜背影一震,声音些许嘶哑:“一个故人。” 楚荞席地而座,望着那一座座冰冷的墓碑,说道,“如果,我当年没有走,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 凤宁澜沉默了许久,认真地说道,“楚荞,这一走,永远不要再回来,也永远不要再招惹宸亲王府的人。” “连你也怕他?”楚荞侧头淡笑。 “陛下继位之前,曾在民间生活多年,并与卫国长公主结为夫妻,太后在先帝病危之时将其召回,暗中却让凤家派人暗杀长公主和刚出生的孩子,他们母子二人并不知陛下身份,寻觅多年不得回到了动/乱中的卫国,太后却假传消息说他们母子死于卫国内乱。陛下夺位之后,一怒之下发兵卫国,却在乱战中亲手射杀了长公主和孩子,那个孩子就是……宸亲王,燕祈然。”凤宁澜望着浓浓的夜色,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多数已经被他所害,他又岂会放过凤家。” 楚荞低头沉默着,难怪燕祈然说与凤家势不两立,原来竟是杀母之仇,亡国之恨。 “陛下有意要立宸亲王为太子,他若继位凤氏一族便真的要满门灭绝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凤宁澜目光森然地望着皇宫的方向,双拳紧攥。 这一刻,她开始明白所有的冷漠与远离,都是……爱与保护。 凤宁澜,如果我的离开能让你过得更好。 那么,我走。!分享! 0 ------------ 34不愿相信的真相 dc2 十天后。 楚荞由凤宁澜亲自护送到了西北的边陲小城,秘密安置在归隐老臣方潜的府第,凤宁澜与方老爷在书房交谈,方夫人带着她将府内熟悉了一遍,远远看到两人从书房出来。 “要走了吗?”她笑问。 “嗯。”他点了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你安心在方府住下,等风头过了,你可以再回西域。” “好。” 相对,沉默。 良久,他出声,“你……保重。” “嗯。”她点头,睁着酸涩的眼睛,看着他一步一步远离,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她突然……害怕了。 在遇上凤宁澜之前,她的记忆是空白,这十年来,她记得最多的是他,最一心牵挂的是他,最割舍不下的也是他…… 可是现在,从今而后,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不由自主顺着他离开的方向走去,愈走愈快,愈走愈急,最后飞快地跑起来,直到府门外,叫住了准备离去的男子,“凤宁澜!” 他回头望着追出来的女子,剑眉微扬,“还有事吗?” 她抿了抿唇,突然不知该说什么,看了看日头说道,“用了午膳再走吧。” 他看到她眼底希冀的光芒,难以拒绝,含笑点了点头,“好。” 午膳的菜色不算精致,只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是方夫人亲自下的厨。 方夫人给凤宁澜夹了蟹,含笑说道,“这些鱼和螃蟹,都是老爷自己养下的,二位尝尝看。”说着,朝她碗里也夹了一只。 她正要说,凤宁澜不吃磅蟹,却一抬头看到他已经含笑品尝,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凤宁澜一吃螃蟹就会起红疹,曾经险些闹出人命,从那以后,他再也不碰这个东西。 为什么今天,他不仅吃了,还若无其事。 她面色微变,有什么在她脑海中快速划过…… 一个可怕的猜想让她鬼使神差般绊倒了过来斟茶的丫环,眼看着一壶热茶泼向他的手臂,她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撩起衣袖,看到那被烫得通经的光洁手臂,她有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你……” 她清楚地记得,他是不能吃螃蟹的,他的右臂上是有一块箭伤的…… 楚荞脑中轰然一声,一个她绝对不愿相信的事实浮现心底。 这个人……不是凤宁澜! ** 夜深人静,沁儿赶到了方府,进房一点灯看到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的人,不由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沁儿。”楚荞疲惫地睁开眼,眼中血丝遍布,纵横交错。 沁儿爬上榻,裹上毯子准备睡觉,“我现在累死了,先让我睡觉。” “请你帮我做件事。”楚荞郑重说道。 “嗯……”沁儿迷迷糊糊地应声。 “凤家墓园里有座无字碑,你去帮我挖出来。”她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分享! 0 ------------ 35欢迎回来,我的王妃 d2b 天空晦暗,乌云笼聚,似有雨将至,但这丝毫没影响到上京城这场举世瞩目的婚礼。 南城的街道两道挤满了人,看着喜气洋洋的迎亲队伍朝着沛国公府徐徐前进,那样奢华的十里红妆,便是放眼天下,也是绝无仅有。 “不是说沛国公家表小姐失踪了,宸亲王还去迎什么亲?” “不是说楚家小姐都有了宸亲王的孩子,怎么还逃婚跑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楚小姐与宁王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孩子八成是宁王的骨肉,宸亲王现在要强娶,她自然躲起来了。” …… 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尹元齐匆匆从太医院赶回国公府,看着迤逦如长龙的迎亲队伍从长街,一直延伸到了荻花苑内,不由冷汗涔涔,上前行礼道,“宸亲王,楚荞已经失踪多日,您这是……” “本王将人好好地送回来,人是在国公府不见的,尹大人或许知道她在哪?”燕祈然唇角含笑,眼底却是冷然一片。 尹元齐看着那张美得惊人的笑靥,只觉胆颤心惊,“微臣……确实不知她去了哪里?” 一个是九王之尊的皇帝,一个是权倾天下的亲王,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泷一搬了张太师椅,燕祈然一撩衣袍坐下,淡淡道:“本王有的是时间,她一天不回来,国公府就少一个人,等到国公府满门灭绝,她大约也就回来了。” 话音一落,一身明黄龙袍的燕皇带着一干朝臣浩浩荡荡地进了园子,“祈然,你闹够了没有,她拒嫁逃婚,与国公府何干?” “尹大人不知道,想必皇帝陛下你知道?”燕祈然笑意淡淡。 “与朕何干?” “是吗?”燕祈然眯起凤眸,扫了一眼尹家上下,“在本王的眼皮底下偷天换日,没有皇帝陛下您的首肯,谁敢?” “你……”燕皇气得面色铁青。 “难道皇帝陛下这杀妻弑子的癖好又犯了,现在连别人的妻儿也不放过?”燕祈然勾唇,嘲讽而笑。 杀妻弑子! 一句话,勾起父子二人心头最深沉刻骨的痛。 燕皇满眼悲痛地望着这个他疼爱纵容的儿子,不由软下语气,“祈然,你要立妃,只要不是她,上京城哪个女子都可以。” “本王的王妃,只会是她。” 父子二人相互瞪着对方,谁也不肯退让。 吱呀―― 荻花阁紧闭的房门打开,众人闻声望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已经失踪多日的女子一身红衣如霞缓步而出…… 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走向半个月前她还千方百计逃离的男子。 白衣墨发的男人含笑起身,目光深邃而温柔,朝她伸出手,“欢迎回来,我的王妃。”!分享! 0 ------------ 36赔上一生的自由与幸福 fcf 那只伸来的手,指节修长,脉络分明,宛若造物者的精心雕琢,她伸出自己冰凉的手放了上去,指尖的暖意一丝一丝的浸润缠绕,仿似要钻入她的心底。 凤宁澜闻讯而来,看到与那人执手而来的红衣女子,垂在身侧的手,十指紧绷,缓缓捏成拳,咯吱作响。 “宁王,可否让路。”燕祈然微笑,眸底却是冷然一片。 凤宁澜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身侧的女子,沉痛质问,“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费尽心思让她远离这里,为什么还要回来? “楚荞,嫁给他,不会幸福,你回来做什么?”他的目光痛苦与挣扎交织。 “幸福?”楚荞抬起头,轻轻一笑,“我的幸福,又与你何干?” 你不是他,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 “楚荞!”凤宁澜紧拧着眉,眸底闪过深深的刺痛。 “宸亲王权倾天下,富可敌国,待我很好,怎么会不幸福呢?” 她是笑着,只是那双眼睛却没有一丝悲喜起伏,灰暗平静得仿如一潭死水。 在这个春天,她本是要嫁给那个青梅如马的男子,与他幸福相守,一生相随。可是在这个本该幸福的春天,她所有的美好期盼,随着那慢慢浮出水面的真相……灰飞烟灭。 一身藏青朝服的男子定定地站在园门处,不避,不让,生生挡住了荻花苑的出口。 燕祈然淡淡一笑,沉声道,“泷一!” 泷一应声出现,仿若鬼魅,生生在围墙上劈开一道门,拱手道,“王爷,王妃,请!” 出了尹府,天下起了小雨。 楚荞神思恍惚地坐在宽敞华丽的马车内,睁着血丝遍布的眼睛望着不断被风拂起的窗幔,又似透过了窗幔望向遥远得地方。 她知道,身旁的这个男人不会是幸福的归宿,可是为了查明真相,为了找到真正的凤宁澜,她必须回到这里。 哪怕,赔上一生的自由与幸福。 宁王不可靠,燕皇不会让她活着回来,她唯一的选择,只有成为宸亲王妃,才能名正言顺地留在这里,去做她想做的一切。 燕祈然望着女子苍白的瘦削的面庞,剑眉深深蹙起,最后目光深深落在她鬓角处,如墨的青丝间竟然生了一根……白发。 他不知道她这些天去了哪里,又经历了什么,让她短短数日竟然……沧桑如斯。 过了许久,他探手将她的头按倒在自己肩头,一手遮住她的眼睛,心疼地叹息,“闭上眼睛,眼一会儿。” 她看起来太累了,累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却又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强自支撑着,清醒着。 低沉温和的声音似是带着魔力,奇异的令人心安。 从发现凤宁澜是被人假冒,无数的疑问,像一团乱麻,一缕一缕地绕住了她所有的思绪。 那无名墓中之人,真的是他吗? 到底是谁害了他? 那个冒充他的人又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 她一遍一遍地想,又一遍一遍地想起回忆中的他,脑子怎么也停不下来。 此刻,这个陌生温暖的怀抱,却让她多日积压的疲倦侵袭而来,眼睫一点一点地垂落,最后堕入梦乡…… 燕祈然探手挑开窗幔,道,“泷一,让鼓乐停下。” “是。” 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不可思议地望着长龙般的迎亲队伍 ,没有鼓乐,甚至连每一个人走路都刻意放轻着脚步,马车也走得极慢……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让马车中的女子……安然入眠。!分享! 0 ------------ 37新婚失宠 cab 没有拜堂,没有宾客,楚荞在一片静默声中被抱进了宸亲王府。 从得到宁王中毒的消息,一路从西域赶回,然而引毒相救,大婚之变,再到发现假凤宁澜,一系的变故接踵而至,她被彻底击垮,一病如山倒。 春风许许,午后的阳光透过轻纱帐,照在宽大的喜床上,光影流转。 白衣墨发的男子静静坐在床边,如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描绘着女子瘦削的面庞,眉眼之间的温柔笑意,令人沉湎。 沉睡的女子不安地皱了皱眉,秀眉微蹙,睁开眼,有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愣了许多才想起自己已经嫁给了这个男人。 燕祈然端起边上的茶盏,递过,“睡够了?” 楚荞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可能是渴得太久,喝得有些急,一时间呛得满面通红,坐在边上的男人伸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她惊得一个颤抖,止住了咳嗽。 燕祈然取过她手中的茶盏,起身道,“睡了两天了,起来吃些东西吧。” 他站在桌边盛粥,轻风穿窗而入,吹得他袍袖和乌发飘然飞起,那样的画面,当真是如画中走出来的仙人。 楚荞一声不吭地起床洗漱,也许是因为害喜又好几日未进食,一碗粥刚吃两口,胃中便一阵翻腾,害得她将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燕祈然一手轻拍着她背脊,一手扶着她,皱着眉问道,“你这些日子都干什么去了,折腾成这副德行回来?” 楚荞面上血色全无,虚弱地靠在他身上,望向陪嫁而来的玉溪,道,“玉溪,扶我进去。” 玉溪还未上前,燕祈然直接将她抱进了房内,接过药碗小心吹凉了些,喂到她唇边,“这药喝了,会好受些。” 她没力气争辩,很听话地配合喝药。 泷一急急进了房内,道,“王爷,江南来信,你找的人出现了。” 燕祈然手一颤,喂到她唇边的药洒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狂喜,搁下药碗起身,“备马!” 楚荞望着男子健步如飞地离去,皱了皱眉,自己端起药碗,“什么人,紧张成这样?” 玉溪抿了抿唇,低声说道,“奴婢听王府的下人说,宸亲王久居江南,是为了找一名女子。” “是吗?”楚荞秀眉微扬。 “王妃,新婚燕尔,王爷丢下你不管不顾,去找别的女人,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玉溪越想越紧张,喃喃说道,“要是王爷真把她寻回来了,王妃你怎么办?” “那就休了我呗。”楚荞淡笑言道。 不过,她忽然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让这冷心无情的宸亲王如此牵挂至深。 半晌。 她自嘲一笑,是什么样的女子,又与她何干?!分享! 0 ------------ 38新婚失宠2 cfe 新婚第三天,宸亲王丢下卧病在床的王妃远走江南的消息传遍上京,人人都不由为这命运多舛的女子掬一把同情泪。 然而,沁儿带着白二满心担忧地赶到宸亲王府时,外人口中那失宠憔悴的王妃,正悠闲地晒着太阳,面色红润,容光焕发。 沁儿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眉眼之间难掩担忧之色,“你没事吧?” 当日,她到凤家墓园将那座无名墓中的骨灰坛挖出,带回王府,她就一动不动抱着它,整整三天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空洞得可怕。 回想起那时,她不由一阵揪心。 “能有什么事。”楚荞笑如春花绽放,挥手让园中的侍从们退下“耗子,出来吧!” 白二爷跳到桌上,优雅地理了理袍子。 沁儿突然发现今日的耗子打扮得格外出众,惊奇地说道,“耗子,你今日打扮得很是风sāo啊,袍子绣了花了,连一身白毛都精心修剪过啊。” “爷不是打扮给你这小丫头看的。”白二爷说着,含笑且深情地望向楚荞。 楚荞失笑,拿了块糕点放到白二爷面前,道,“耗子,帮我个忙行不?” “什么事?”耗子望了她一眼,继续啃点心。 “从今天起,你替我跟着宁王,他去哪里,做什么,见什么人,事无巨细一一回来告诉我。”她笑着说道。 “你怎么还不死心,还想跟他……”白二爷甚是忿然不平。 “你不去算了,我去。”沁儿白了它一眼,哼道。 “我去,我去还不成?”白二爷恨恨地啃完点心,方才离开。 楚荞若有所思地望着它离开的方向,假凤宁澜的出现,别人看出来,凤家人不可能毫无所觉。 这个答案,她只有入宫去问当今的皇贵妃,凤缇萦。 沁儿抿了抿唇,想要问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二人沉默之际,泷一扶剑入门,将一枚玉色通透的令牌递过,“这是宸亲王府的令牌,可自由出入大燕境内任何地方,王妃也许用得着,王爷命属下交给您。” 楚荞眸底一闪而过的诧异,这是她正需要的东西。很多时候,她总觉得那个人是会看透人心,似乎她的心思总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收起令牌,随口问道,“他回来了?” 泷一望着面前神色平静,宠辱不惊的女子,道,“王爷还在江南,暂时不会回京。” “那个女子……”楚荞想了想,又道,“算了,没事了。” 燕祈然已经走了十天了。 也许此刻,他早已经和心爱之人在江南双宿双栖了。 只是,她不明白…… 既然他心有所爱,又为何这般费尽心思娶她为妃呢? ps:看文不收藏的孩纸,不是好孩纸。!分享! 0 ------------ 39迟早是要让位的 cf0 一连数日,宸亲王妃新婚失宠的事,在上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楚荞却一直深居西枫苑,一边听着白二爷每日回来汇报宁王府的动向,一边安心地调养着身体,对于那个远在江南的新婚丈夫丝毫没有半分关心的意思。 第三次入宫,她依旧未见到凤缇萦,不知是因为忤逆了圣意,还是对方有意避见,每一次都被单喜以各种理由打发出宫了。 刚一回到西枫苑,玉溪便欣喜说道,“王妃,沉香小姐回来了,三夫人请您回去一趟。” 沉香是三夫人所生的女儿,尹家二小姐,但自小体弱多病,常年住在药王谷治病,几年难得回京一次。 当年她又去了西域,一别便是十年之久。 “玉溪,把那株天山雪莲和千年人参带上,咱们回府。”楚荞说着,面上难掩喜悦之色。 回到国公府,一下马车却又好死不死地碰上尹宝镜母子二人,一身锦衣华服的大夫人上下瞅了她一眼,轻蔑冷笑,“还当你有多大能耐将宸亲王迷得神魂颠倒,不过几天功夫就没戏了,麻雀就是麻雀,永远也成不了凤凰。” “可惜啊,有些凤凰啊,还不如麻雀。”一身紫衣的女子从府内出来,含笑望着神情傲然的宁王妃,“大姐,你说是不是?” 一个宁王妃,一个是亲王妃,孰高孰低还用多说吗? “你……”大夫人气得哑口无言。 楚荞清秀出尘的少女,轻然一笑,“沉香,好久不见。” “你呀,那两个都欺负到这份儿上了,还无动于衷,这样会让他们更嚣张的。”尹沉香拉着她进府,忿然说道。 “不过一句话而已,没必要伤神动气。”楚荞笑着安抚道。 尹沉香无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娘写信说你成亲了,不过我那时病着回不来,现在病一好,我可就立马赶回来了。” 一回京便听说了她成亲的种种变故,若是换作寻常女子,早就寻死觅活了,而她回来看到的永远还是那个沉静带笑的楚荞。 “对了,娘让我好好劝劝你。”尹沉香笑得无奈,对于这个表姐她再了解不过,只要她认定的事,谁劝都没用。 “劝什么?” “她说,虽然你无缘嫁给凤宁澜,但现在既然选择了宸亲王,就早些去江南找他,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孩子想想。”她含笑将原话转告。 楚荞自嘲一笑,“命运就是这么可笑,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却不是想要的。” 尹沉香握住她的手,认真问道,“可是,孩子你要怎么办?” 楚荞抿唇沉默,她是迫于形式才嫁给他,从未想过会真的和那个人过一辈子。 更何况…… 等他寻回他心爱的女子,她这个宸亲王妃,迟早是要让位的。!分享! 0 ------------ 40拱手相让 d3d 一时间,两人都静默不语。 楚荞抚着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喃喃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道……你还放不下凤宁澜?”尹沉香叹息,嘲弄一笑,“我一直以为你们两真的能够白头偕老,没想到他竟然会变成那样?” 楚荞沉吟不语,在她查出真相之前,她无法告诉任何人,现在的凤宁澜是假冒的。 “听母亲说,宸亲王对你还是极其宠爱的,不然……你还是去江南找他吧。” 楚荞淡笑摇头,“我跟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他另有所爱,她心有所属,这样的他们,怎么可能幸福,又怎么可能带给这个孩子幸福? “楚荞!”尹宝镜深深望着她,郑重说道,“你还没有试着去改变,怎么就一口断定你们不会有好结果,凤宁澜可以变心另娶,你和宸亲王为什么就不可能爱上对方?” 楚荞摇头失笑,一个天生无心无情之人,怎么会爱? “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这些年怎么样?” “一直是药罐子一个,没什么好说的。”尹沉香耸耸肩,一脸无奈,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荷包掏出一块玉璧放到桌上,“这个还给你。” “什么啊?”楚荞端详了半晌,硬是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有这么件东西。 “是你去西域前交给我的,还让我去代你去赴什么江南之约?”尹沉香抿了口茶,说道。 楚荞摩挲着玉璧,半晌才想起多年之前的江南旧事。 当年与凤宁澜随先帝微服江南,顺手救了个被追杀的受伤少年,照顾他半个月,才帮他捡回一条命,临别之际,他给了她这玉璧,约定来年再见。只是她回京不久便去了西域,便托沉香前去江南代为赴约。 楚荞放下玉璧,抿了口茶,随意问道,“你去了吗?” “你离京第二年,我便去了,鬼影儿也没见着一个。”尹沉香撇了撇嘴,继续说道,“回京之前,路过江南,又去了一次,根本就没人,你逗我是吧。” 楚荞淡笑,连忙倒了茶递过,“毕竟只是萍水相逢,谁会真的年年去赴约,辛苦你了,尹家二小姐。” “那年下雨我去了,差点没病得丢了小命。”尹沉香瞪了她一眼,将玉壁扔给她,“东西还你。” 楚荞拿着玉璧打量了半晌,笑着说道,“这玉色泽不错,还是挺值钱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还是给你吧,将来没钱了,换银子花也成。” “这就想打发我?”尹沉香挑眉。 楚荞拿过两只锦盒,将玉璧放在最上,笑道,“一块玉,一株天山雪莲,再加一颗千年人参,够了吧!” “这还差不多。” 楚荞淡笑,尚不知这小小玉璧,竟会掀起那样的轩然大波。 更不知,此刻自己拱手相让的,还有她……一生的幸福。!分享! 0 ------------ 41青楼抢人 d04 夜幕降临,荻花苑内了佳肴飘香,尹三夫人张罗一桌丰盛的晚膳为女儿洗尘,楚荞差人回王府请沁儿过来用膳,等了半晌也不见人过来。 “菜都快凉了,咱们先用吧,等她过来了,我再差厨房做。”尹三夫人含笑道。 正说着,泷一疾步进了屋内,微一拱手道,“王妃,沁公主在万花楼与少陵公主打了起来,暂时过不来。” “万花楼?”尹沉香诧异出声,那是上京最大的青楼,一个女儿家跑那里去干什么? “怎么动的手?”楚荞皱了皱眉,少陵公主是晁贵妃的女儿,又深受太后宠爱,这又是在上京的地盘上,沁儿肯定是会吃亏。 “沁公主女扮男妆进了万花楼点名要楼中花魁华眉唱曲,正好碰上了与少陵公主和几个晁家公子也在,争抢之下就动了手。”泷一直言说道。 楚荞有些哭笑不得,两人打架要是抢男人倒也罢了,两个女人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争抢不休,这叫什么事啊! 她起身取了披风,道,“邵姨,沉香你们吃吧,我得过去看看。”沁儿在大宛是大家捧在手心里的公主,若是在大燕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跟那爱女如命的大宛王交待。 “我跟你一起去。”尹沉香起身跟了过来。 *** 万花楼。 原本莺歌燕舞的风流烟花地,此刻却是安静得异常,一百名京武卫气势汹汹地站在大厅里,楼上楼下的客人瞧着被吊在半空的少女,窃窃私语。 “这小丫头敢跟少陵公主动手,不是找死吗?” “你没见她刚下手那个狠,少陵公主可是吃了大亏了。” …… 大厅内,有些鼻青脸肿的男妆少女,望着吊起的人,冷冷一笑道,“要是你跪下给本公主磕头认错,倒是可以饶你一命。” “我爹我娘都没这个福份呢,你算哪根葱?”沁儿不屑哼道。 “骨头硬是吧?”燕少陵眸光一寒,冷声喝道,“给本公主打断她的腿!” 说罢,两名京武卫抡起长棍便朝着沁儿腿上狠狠打了过去,她疼得咬牙切齿,“打不过我,就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本公主喜欢以多欺少,你又能奈我何?”说话间,手中长鞭狠狠抽了过去。 砰地一声大门被推开,鞭子没有落到沁儿身上,却是被一身雪色斗蓬的女子抓住了,她手腕一个翻转,握着长鞭另一端的少陵公主听到自己腕骨断裂的声音,还来不及惊声尖叫,那长鞭却狠狠抽在了她的脸上。 “敢伤本公主,你……” “小妹有何不对,我自会管教,轮不到你来。”楚荞抬头,目光冷锐如刀。 沁儿一时又喜又怕,喜的是她来救她了,怕的是她生气了。 楚荞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分享! 0 ------------ 42引蛇出洞 cd0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楚荞身上,她全不在意,只是将沁儿扶着坐下,替她接好了腿骨,问道,“还伤了哪里?” “小伤而已,她也没讨着什么好。 ”沁儿抬手活动了下有些麻木的手臂,小心翼翼瞟着她的脸色,小声说道,“耗子说宁王来了这里,与华眉还有忠义候府的人,书写交谈不知在密谋什么,我才过来的。” 楚荞微微皱眉,眸底掠过一丝冷沉。 这个假宁王到底是什么人,凤家为他掩盖身份,就连忠义候府也与他牵连,看来要查出凤宁澜失踪的真相,她就必须得揭开这个人身上的秘密。 她回身扫了一眼楼中上下,朝泷一道,“沁儿看中了华眉姑娘琴艺过人,明日过来将她赎回去,再挑个才艺出众的给少陵公主送去,算是赔罪。” “赔罪?”燕少陵被断了手,还挨了一鞭子,岂会善罢干休,冷笑道,“本公主怕你赔不起。” “哦?”楚荞秀眉微扬,淡淡道,“那便挑两个给公主送去。” 燕少陵狠狠瞪着她那张脸云淡风轻的脸,厉声喝道,“来人,把她们都给本公主拿下!” 京武卫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他们再笨也认得那个在宁王大婚之日被宸亲王带走的女子,如今的宸亲王妃,楚荞。 “你们……”燕少陵狠狠一脚踹向身旁的一名京武卫,“再不动手,本公主砍了你们脑袋。” 然而,依旧没有人上前。 他们都知道,宁遇鬼神,也莫惹上宸亲王府的人。 燕少陵一把拔出京武卫的配刀,怒气冲冲地朝着楚荞二人走去,还未近身,泷一手中的长剑已经抵上她的咽喉,“请回。” “燕祈然这野种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他身边的一条狗,也敢对本公主无礼!”燕少陵咬牙切齿的喝道。 所有人都不由倒抽了一口气。 楚荞恍若未闻地扶着沁儿朝外走,走在她身后的尹沉香笑着出声,“宸亲王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是个人都知道,和他相比,你这个公主,连狗都不如。” 沁儿被扶着上了马车,不由从忿然道,“她骂的是你男人,你就这么放过她?” “有人会让她付出代价。”楚荞淡淡一笑,拂开车帘望了望灯火迷离的万花楼,眸光别样幽深。 次日,少陵公主被燕皇遣送出京,无诏终身不得回宫,其母晁贵妃亦被禁足。 沁儿看到真被泷一赎回来的华眉,一时间急了,“都说了她是宁王的人,你还把她赎回来干什么?” 楚荞扫了一眼,远处/女子的秀致身影,淡笑道,“引蛇出洞。” 凤缇萦避而不见,追查又不得结果,不如引蛇出动,让他自己找上门来。 ps:看文不收藏,不是好孩子哦。!分享! 0 ------------ 43既爱又恨 d3c 黄昏日暮。 西枫苑内,茶香弥漫,沉静怡人。 “阿荞,你想帮沁公主也犯不上与晁家为敌,晁太后一派本就与宸亲王府积怨甚深,如今少陵公主被逐出京,晁贵妃禁足,这笔账肯定是算在你头上。”尹沉香担忧地说道。 “从我嫁入宸亲王府起,就已经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不在乎多这一桩。”楚荞平静而笑,执起一子落下,淡淡道,“要跟我算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虽然你现在是宸亲王妃,他们动不得你,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尹沉香抬头望了望她,说道,“我看你还是去江南,起码在宸亲王身边,他们还没那个胆子下手。” “这朝野上下多少人盘算着杀他,你还让我往他身边凑,嫌我活太长了?”楚荞笑着挑眉问道。 若非逼不得已,她并不想与那个危险的男人有太多交集。 尹沉香看了看渐暗的天色,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府了,你既不愿去江南,那就在宸亲王回京之前待在王府别出门,以免给他们可趁之机。” “我知道了。”楚荞淡笑点了点头,送她出门。 沁儿撇撇嘴,暗道:叱咤关外的神兵山庄三当家,西域十六国的国主见了她都得毕恭毕敬,还怕你一个晁家? “真搞不懂你,亮出你神兵山庄三当家的身份,皇帝老子也得巴结着你,谁还敢动你啊!”沁儿嘀咕道。 “沁儿!”楚荞眉目一沉,威严慑人,“不许提神兵山庄,你忘了?” “我就是不懂,你在关外那些精明手段都哪去了,到了大燕处处小心,谁都敢在你头上踩上一脚,就连尹宝镜那样的女人也敢来算计你。”沁儿坐起身,压抑在心中的怨气,不吐不快。 “沁儿,你不是不知道这天下有多少人打着神兵山庄的主意,都想得到兵器煅造之术。”楚荞面色冷沉,认真说道,“虽然这些年与各国生意往来,但总是让他们保持在一定平衡之上,一旦被有心之人夺取了神兵山庄的技术征伐天下,那是什么局面?” 沁儿沉默,忆起多年之前,她无意之间提起了神兵山庄,莫名被人绑架引楚荞出来,那一次,从不杀人的楚荞,第一次在她面前杀了五十七个人。 差一点,也杀了她。 楚荞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软下语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将神兵山庄牵扯进来。” “可是……” 她本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只要她想,一举一动都足以左右天下,翻天覆地,却偏偏成了世人眼中一无是处的废物。 正说着,王府的管事过来,道,“王妃,有你的书信。” 楚荞诧异地接过,展信一看,只是简单一句:明日午时,聆风茶楼。 落款处的名字,让她既爱又恨。 凤宁澜。!分享! 0 ------------ 44既爱又恨2 cc0 夜凉如水,月色清寂。 楚荞静静坐在书案前,翻出那个珍藏多年的檀木盒子,细细摩挲着上面雕着的梅花,小心地打开盒子,里面只是一堆干枯的枝屑。 那是当年离京之时,谦谦如玉的少年冒着风雪追了一天一夜送到她手里的一束梅花,纵然如今已经枯死,她却一直小心收藏,视如珍宝。 可是如今…… 她轻轻盖上盒子,紧紧抱在着它,像个无助的孩子,喃喃道,“凤宁澜,你到底……去了哪里?” 屋内昏暗,看不清她的神色,只看到月光照耀下她眼眶摇摇欲坠的泪珠,闪烁着清冷晶莹的光芒。 天亮之时,沁儿起床看到趴在桌案上睡着的楚荞,她的怀中还紧紧抱着那个檀木盒子,她不明白,明明那个已经背情弃爱,另娶她人,为何她还要留着他送的东西。 没有人明白凤宁澜在楚荞心中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就像从来没有人明白,真正的楚荞是什么样的人。 午时未到,聆风茶楼内,一人一鼠要了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对坐品茗。 白二爷坐在桌上,抱着茶杯喝了一大口,道,“没想到万花楼幕后竟是宁王,那里的花娘招待的朝廷官员多不胜数,不知道他暗中抓了多少的把柄,明明手握重兵还暗中勾结忠义候府,他到底想干什么?” 楚荞沉吟不语,他想干什么,与她无关,她只想知道凤宁澜的消息。 白二爷抹黑了对方后,继续道,“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论功夫,论长相,论聪明才智,爷我一点都不输他……” “耗子,你又来了。”楚荞淡淡打断它的话。 第三千一百一十八次表白被拒,白二爷垂头丧气地跳下桌子,郁闷道,“我去茅厕。” “快去快回。”楚荞无奈笑道。 不知何故,茶楼里的客人渐渐少了,最后,只剩下她一个。 楚荞喝完手中的茶,扫了一眼楼中上下,淡淡出声,“阁下还是出来吧,我不喜欢对空气说话。” 话音一落,一道黑影眨眼间坐在了她的对面,黑色的斗笠遮住了面容。 “阁下冒充宁王,约我前来,有何贵干?”那封信的笔记,根本不是凤宁澜。 “王妃似乎在打听一些不该打听的事?”那人声音淡淡,却暗藏凌厉。 楚荞淡淡一笑,沉静的眸光,隐带锋芒,“你是指万花楼宁王与忠义候府秘密来往,还是说……那个冒牌宁王?” “你……知道的不少。”语调森凉,杀气荡然。 楚荞抿了口茶,秀眉微扬,“想杀我?” 那人慢条斯里地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瓷瓶,放到楚荞面前,冷冷说道,“看在你与凤宁澜相识一场的份上,留你全尸。”!分享! 0 ------------ 45既爱且恨3 cc3 楚荞伸手把小瓷瓶取了过去,轻轻一嗅,淡笑,“鹤顶红。 ” 那人暗自惊讶,自始至终,这个女子都是面色平静,那种恍若历经风雨的沉静淡然,让他这行凶这人不由心生凛然。 “看来,我还得感谢阁下的大恩大德。”楚荞信手把玩着手中的小瓶,笑意里带着淡淡的讥诮,“不过,我一向怕死,现在也不想死。” “你若自行断,再好不过。”他透过黑纱一瞬不瞬地望着女子平静的眸子,沉声道,“否则,这楼中上下的人有的方法送你上路。” “是吗?”楚荞冷冷一笑,搁下手中的鹤顶红,淡淡道,“堂堂宸亲王妃死在这里,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那人轻笑出声,“那就不用王妃操心了。” 楚荞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也是,现在上京城内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首当其冲便是晁家,我若死在这里,嫁祸给晁家,即除了我这眼中钉,又让宸亲王与晁家斗个两败俱伤,阁下可是一箭双雕了。” 呛! 寒光冽冽的长剑,直指她眉心,“看来王妃是不愿自己上路了!” 自己心中所想,竟被人这般直白地道出,这样心思敏捷的人,怎么可能是外人传言中一无是处的罪臣之女。 “容易动怒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她抬眸望向执剑之人,淡淡一笑,道,“魏小候爷。” “你……”那人握剑的手微微一颤。 “小候爷以后要出来杀人,也把自己身份藏好点儿。”楚荞瞟了一眼他腰际的挂着的玉牌,轻笑,“这玉佩是先帝赐于忠义候的,候爷又送给了自己的小儿子,你这般挂在身上出来行凶,唯恐人不知道你是忠义候府的二公子吗?” 白二爷出恭回来,丝毫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悠闲地坐在墙角的花瓶边,摇头暗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浮燥了。 耍阴谋? 玩心计? 我家荞荞一根手指头都能玩死你,还出来混什么? “你知道还真多,那就非死不可。”他们一向行事小心,竟然还被这女人知道了这么多事。 “你尽管动手,只要我两个时辰不回王府,我所知道的一切,自会有人揭露出来,我想朝堂上下,会有不少人与我一样好奇你家主子的真正身份。”她冷冷一笑,悠闲斟茶自饮,全然没有将眼前的杀机放在眼中。 那人自然不笨,知道她话中厉害。 她说的是你家主子,不是宁王,也不是凤宁澜。 难道…… 魏景收剑,冷声道,“你到底想怎样?” 她抬眸,声音沉而冷,“还有一个时辰,要么,他给我明明白白交待清楚,要么,我就让这大燕朝堂上下好好翻出他的老底。”!分享! 0 ------------ 46既爱且恨4 de5 一室,静默。 墙角处的白二爷先纳闷了,那负心汉到底有什么老底,楚荞为什么揪着他不放呢? 难道是…… 因爱生恨? 反目成仇? 白二爷顿时觉得,他乘虚而入机会来了,于是静静坐在墙角,等着接下来两人的火拼,然后自己再英雄救美,何愁不能赢得芳心。 魏景看着女子破釜沉舟的决然之色,想来她定然会是说到做到,对外面的人使了个眼色,而后道,“但愿,你不会后悔。” 话毕,他看到女子握着茶杯的手一颤,眼底掠过一丝惊惶之色,转瞬即逝。 她在等待一个答案,一个她害怕知道,却又渴望知道的答案。 魏景拿下头上的斗笠,露面清俊的面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那个人的身份,就是不想被发现,所以那个人与这个女子一直有意避见,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若不是对凤宁澜有着深深的了解,若不是有着细腻如尘的心思,怎么会发现? “在方家。”她垂眸,掩去眼底不安变幻的神色。 魏景突然有些不忍,叹道,“楚荞,你不该回来的,凤宁澜不希望你回来。” 楚荞沉默不语。 西域十年,她无时不刻不期望着回来,回到他身边,却没想到,回来之后的一切,会是那样不堪的局面。 “他在大婚之夜求着陛下,才能将你送出上京,就是不想你再沾染上宸亲王府,没想到……”魏景蓦然一笑,“你还是回来嫁给了他。” 为了回来找到答案,竟然连自己的一生的自由和幸福都舍弃,值得吗? 可是那个她所苦苦追寻的答案…… “他的事,我必须知道,否则……我一生难安。”她怅然叹道。 白二爷越听越晕乎,越想越苦闷。 楚荞怀疑什么了? 什么不希望她回来? 那负心汗到底是怎么样啊? 爱情,怎么就这么复杂又纠结呢! 它望着楚荞,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她很珍惜身边每一个对她好的人,甚至可以为对方出生入死。 但是,她从来不敢真正去相信一个人。 她为什么回京?为什么嫁给宸亲王?为什么追查宁王府? 这些事,即便是对相交八年的它和沁儿,她与不曾开口坦白。 时间,仿佛过得极慢,极慢…… 他们静静地等待着。 安静的茶楼响起脚步声,声音沉重而缓慢,仿佛透露着来人复杂而犹豫的心境。 愈来愈近…… 愈来愈近…… 每一步都仿佛是踩在人的心口上,让人压抑得难以喘息。 五十一步,来人站到了雅室门外。 那个埋葬多年的答案…… 终将,揭晓。 ps:大半夜的码字更文,我容易吗我?求收藏。!分享! 0 ------------ 47既爱且恨5 d2c 来人站在门外,却半晌也未举步进门。 楼外小贩的叫卖,行人的嘈杂声,清晰地传来,更显得这座空旷的茶楼,死寂无声。 魏景望了望门口,隐约看到来人藏青色的衣角,只是一步之遥,他却止步不前。 他无法想象,这个人此刻是怎样的痛苦挣扎,天人交战。 这么多年,地狱火海都未皱一下眉头的人,却没有勇气和决心来面对这个柔弱女子。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楚荞垂眸静坐,不动,不说话,恍然已经凝成一座雕像,只是那握着茶杯的手指泛着青白,无声泄露了她此刻紧张与不安。 魏景扫了一眼两人,打破沉默,“既然大家都不想面对那件事,还是各自走吧,这里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楚荞抿了口杯中早已凉透的茶,苦涩无尽,冷声道,“宁王还打算在那里站多久?” 宁王进门,看到桌上的鹤顶红,冷冷扫了一眼魏景,朝她道,“你走吧。” “走?”楚荞冷冷抬眸,眼底恨意暗藏,“我今日既来了,不得到结果,谁也别想走出这道门。” 他望着她,目光深沉如海,道“有些事,你知道,不一定是好事。” “若非看在凤家的份上,我不会在这里跟你废话。”凤家肯帮他掩盖身份,说明凤宁澜必定与他交情甚深,“你是什么身份,你想干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他在哪里?” “凭那点手段就想威胁本王?”他面无波澜,冷冷说道。 “我不想威胁任何人,我只想知道他在哪?”他们越是不说,她越不安,那颗久久高悬的心,再也无法冷静。 他? 观战的白二爷纳闷儿了。 他是谁? 宁王薄唇紧抿,一语不发。 “他去了哪里?”她追问,声音有些颤抖。 他转身,不忍再看女子那双质问的眼睛。 “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她继续问,一声比一声迫切。 他背影一震,袖内双拳紧紧攥着,额际青筋遍布,似是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翻涌如潮的思绪。 “他到底去了哪里?”她望着男子的背影,哽咽着乞求。 他举步朝门口走去,忍不住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楚荞霍然起身,一把抽出魏景的剑,迅捷如风刺向那人背后死穴,几近崩溃地逼问,“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凤宁澜,到底去了哪里?” 终于,有人回答了她。 “他死了!” ―――― 我天天半夜码字,你们再看霸王文,让偶情何以堪。 这几章写真假凤宁澜,燕祈然再几章会放出来。 不过表急,真正的凤宁澜还没死,后面会霸气归来滴。 汗,剧透了。!分享! 0 ------------ 48既爱且恨6 a98 一时间,天地间所有的喧嚣远去,沉寂无声。 他死了! 他死了!! 这三个字在楚荞脑内一遍一遍地轰鸣,震得她头痛欲裂。 她怔怔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端庄秀丽的女子站在门外,满眼沉痛地望着她,“阿荞,哥哥他……在你离京的第二年……” “他怎么会死了呢?”她打断凤缇萦的话,木然地转过身,回到桌边坐下,喃喃道,“他每年还给我写了信,第一年的春天,他告诉我他种了一株桃树,桃花开得像云霞一样美……” 她一句一句地念着这些年收到的每一封信,凤缇萦看着她,张了张嘴,不忍再说下去。 “信是我写的。”宁王出声。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我临摹他的笔迹写过去的。”他说道。 楚荞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清亮的眸子瞬间光华褪尽,灰暗得吓人。 凤缇萦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说道,“哥哥不想让你回来,更不想让你知道他的死讯,所以这些年一直临摹着哥哥的笔记写信给你……”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好像在听着,又似没有听到,一张脸惨白无一丝血色。 “那一年,先帝驾崩,太子被废,哥哥前去东宫救太子和皇孙,有人火烧东宫,哥哥和母亲葬身火海,被父亲救出的皇孙燕祀,便以哥哥的身份活了下来。”凤缇萦说着说着,已然泪流满面,将一只锦囊递到楚荞面前,道,“这是哥哥留下的,如果你没有回来,没有发现这一切,这个东西就永远不能给你。” 楚荞僵硬地伸出手,恍若木偶一般。 她想要扯开锦囊的束口,抖着手好几次才扯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一块天青色陈旧的破布,血色的字迹已经干涸多年。 “勿恨……离京……长安……” 只是简单的六个字,楚荞足足看了一刻钟,却发现自己的脑子生锈了一般,怎么也无法理解这六个字的意思。 “哥哥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临终之时,唯一的要求就是,不管我们要做什么,绝不可以将你牵连其中,他希望你可以一直在大漠,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不想听,可是那一字一句却针一般钻进她的耳朵,扎进她的 36e 里,扎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萦萦,别说了……”宁王(燕胤)叹息着打断凤缇萦的诉说,再说下去,真会把她逼疯的。 她那样固执地追寻着这个答案,甚至不惜赌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和自由回到这里,寻到的却是这样一个残酷的真相。 何其,残忍! 半晌,楚荞扶着桌缓缓站起身,木然出门,下楼,游魂一般地走在人群之中…… “……阿荞。”凤缇萦想要拉住她,却楚荞推得一个踉跄。 “我会去跟着她。”燕胤扶住凤缇萦,目光沉郁而复杂,“……你先回宫。” 冥冥之中,那一场黑暗而血腥的皇位之争,早已将所有人的命运,悄然改写。!分享! 0 ------------ 49一生所爱 cd0 天光沉没,黑暗渐渐笼罩人间。 楚荞依旧如游魂一般在城里晃着,一步一步走过曾经他带她去过的所有地方,似是想要寻找他的影子。 可是,没有他,所有的地方,都没有他。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初次相遇的映月湖,静静地坐在一株桃花树下。 一阵轻风拂过,桃花飘然而落,一片柔软的花瓣擦过她的脸,恍如记忆中那温柔如初的手,轻轻抚过她的面庞。 她怔怔地抬起头,恍然看到那熟悉的少年正在面前含笑相望,喃喃道,“宁澜……”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模糊的影子,却只抓着冰冷寂寥的夜风。 白二爷红着小眼睛望着她,相识多年,它自然知道凤宁澜这三个字在楚荞心中是什么份量,可是如今,这个人――离她而去,永不再回。 它突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会如何存活下去。 因为从它认识她开始,凤宁澜似乎就已经占剧了她的一切,她等着他,念着他,奔走为他…… 突然,四周一阵异动,听觉敏锐的白二爷立即听出那是弓弦拉紧的声响,连忙道,“楚荞,有人要杀你,快走!” 话还未完,冷箭如雨,瞬息便至。 一身藏青锦袍的男子如风狂卷而来,手中长剑出鞘,剑光交织成网,生生截下了漫天箭雨,冷声喝道,“要杀她,也得问问本王同不同意!” 话声一落,那些伏于暗处的黑影没有撤退,反而纷纷拔刀,杀意腾腾地逼近前来。 白二爷见这阵势,非得拼个你死我活,跳上她的肩头催促道,“楚荞,快走,楚荞…… 可是,周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她却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魂游于九霄之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对面不知何人放起了焰火,火树银花照亮了夜空,倒映在夜色中湖面。 楚荞怔怔地望着湖面的倒影,朦胧中,那些华丽的光影渐渐幻化成记忆中谦谦如玉的少年…… “……凤宁澜。”她喃喃低语。 他仿若听到,微笑转身,朝着她,温柔伸出手…… “阿荞,你回来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压抑许久的泪涌出眼眶,一步一步朝着他走去,语不成声,“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白二爷看着她一步一步朝着湖边走,连忙出声阻止道,“楚荞,别走了,再走会掉下去的……” 可是,她却恍若未闻,仿若是要投进那期待已久的温柔怀抱。 “楚荞,还不快走……”正在与敌厮杀的男人闻声侧头。 只看到不知何时已站在湖边的女子,朝着冰冷幽暗的湖面―― 纵身跃下。 ps:下章燕祈然回归。!分享! 0 ------------ 50你害死了本王的孩子! cc0 五日后,西枫苑。 已经昏迷多日的女子沉溺于梦境,不断地追逐着那熟悉而朦胧的影子,梦中闻到那淡淡熟悉的温醇气息。 他伸手朝着那抹光影抓去,抓住了一只温暖的手,欣喜若狂睁开眼,“……宁……” 然而,撞ru眼帘的却是那一身白衣墨发的男子,他淡淡瞟了她一眼,伸手端过一旁的药碗,淡淡道,“几天没看住,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楚荞看清眼前的人,拂手打翻他递来的药碗,厉声喝道,“谁要你救了,谁稀罕你救了?” 刚才,她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抓到他了。 他凤眸微微眯起,一手捏住她尖细的下颌,怒意沉沉,“楚荞,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他,你害死了本王的孩子。” 孩子?! 她渐渐回过神来,对上男人怒意翻腾的眼睛,苍白一笑,“……没了也好。” 她与这个男人,总终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何必让这孩子来到世上再受折磨。 可是,他一心找着心中所爱的女子,她的孩子有与没有,他又在意什么?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目光带着洞察人心的犀利,“你这失魂落魄的鬼样子,为谁寻死觅活呢?” 她瞪着他的眼睛,胸腔起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回来嫁给我,但请记住,你是宸亲王府的王妃,是我燕祈然的女人。”他语调波澜不惊,却又透着让人心惊的寒意,“除了我,你没资格为任何为任何人寻死觅活。” 楚荞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原本痛苦不堪的心境,被他一番恐吓,说不出什么滋味。 燕祈然拂袖起身,出门前扫了一前西枫苑服侍的一干人等,冷冷道,“再让本王看到她那副鬼样子,你们都别活了。” 沁儿顿时打了个寒颤,她所看到的宸亲王,面对楚荞总是温柔的,体贴的,谦和的,可他终究还是世人传言中那个狠辣无情,杀人如麻的魔鬼亲王。 玉溪重新盛了一碗药,端进榻前,劝道,“王妃,王爷一接到消息连夜从江南赶了回来,都几天没有合眼了,你怎么能和他置气……” 当日,宁王将她送回来,整个人除了还有点气息,真的与死人无异。 然而,那个眼中一向冷心绝情的男人竟是在这里悉心照顾,事事亲为,他们这些下人看在眼里,都觉心疼。 楚荞讽刺一笑,一言不发的躺下,茫然地望着帐顶。 为什么,在她伤心痛苦,绝望无助的时候,出现的在面前的,总是这个人。 这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 ps:求收藏,看文不收藏的妞,不是好孩子。!分享! 0 ------------ 51他这是……要同房? d12 因为孩子的事,燕祈然半个月没搭理她。 楚荞乐得清静,每天也很听话的吃药,用膳,对于投湖那一日的事恍若从未发生,只是总会时不时,望着一个地方静静发呆。 沁儿和白二爷看着这样的平静的她,心中反而更加不安,就算是他们这些朋友受了伤害,她都会不顾一切讨回来,更何况……是她珍爱如生命的男人。 午膳刚过,尹沉香便过来了,看到闭目养神的悠闲女子,顿时气道,“昨天让你做的事,你又没去?” “昨天?”楚荞皱了皱眉,“什么事?” “我和娘都说了多少遍了,你怎么回回都不记在心上?”尹沉香无奈叹了叹气,将带来的食盒放到桌上,道,“这是娘做的云片糕,你给宸亲王送去。” “我干嘛要去讨好他?”她恨不得那个人永远别出现在眼前,干嘛还自己往他跟前凑。 “人家千里迢迢赶回来救了你,衣不解带照顾你几天几夜,你怎么就无动于衷?”尹沉香有些忿然不平。 楚荞嗤笑,道,“那要我怎么样?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阿荞。”尹沉香语气不由沉了几分,说道,“尹宝镜不过曾经帮过你一次,她做这么多害你的事,你都不计较,为什么这个人对你的好,你却可以视而不见。你可想过,当初在安阳,带走你的不是他,你现在是什么样?” “就是。”沁儿也跟着倒戈,道,“算起来,他都救你好多次了。” 楚荞扫了眼周围几人,目光纠结地落在那盒点心上,秀眉拧起,“不去行不行?” “不行!”尹沉香,沁儿,玉溪,三人齐齐反对。 半个时辰后,楚荞心不甘情不愿地提着食盒到了燕祈然的住处,宸楼。 泷一说他在午睡,楚荞轻手轻脚地进去,将点心小心翼翼放到桌上,不发出一点声响,然后收起食盒,轻轻向外走。 身后却突然传来男人慵懒的声音,“过来做什么?” 楚荞无奈转过身,僵硬地笑道,“邵姨和沉香做了点心,让我给你送来。” 燕祈然起身下榻,将她拉到桌边坐下,“一起吃吧。” “不了,我吃过了。”她淡笑拒绝,只想快点从这里出去。 燕祈然拿起点心递给她,她不接,他也不收手,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她接了过去,恨恨咬了一口,发泄心中怒气。 “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孩子的事。”燕祈然抿了口茶,问道。 楚荞垂眸,淡淡道,“之前与晁家结了怨,被人追杀掉湖里了。” 燕祈然静静地望着她,似乎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只是出声道,“明日搬到宸楼来。” 楚荞一口点心噎住,他这是要……同房?! ps:牙疼,怎么写都不顺,今日先一更。!分享! 0 ------------ 52如此眷顾 cbd 天色渐暗,王府的灯火次第而亮,照得有如白昼。 两人一同出了宸楼,楚荞皱着眉头,一边走一边想,觉得自己着实有必要与这位新婚丈夫探讨一下婚后生活的问题。 “不想搬过来?”她还没说,燕祈然已经看破了她的心思。 “嗯。”楚荞坦然点头。 “那我搬过去。”他淡淡说道。 楚荞差点栽了一个跟头,这有什么区别? 她深吸了口气,直面身旁的男人,坦言道,“说实话,我不想搬过去,也不想你搬过来,更不想看到你。” 燕祈然面色无波,似乎她的话都在意料之中,淡淡道“我是毒蛇,还是猛兽,你就那么巴不得离我远远的。” 楚荞腹诽,你不是,但你比他们还可怕。 “这天下有哪个新婚妻子,会跟丈夫说这样的话?”燕祈然淡淡轻笑,烛火映照下,美得惊人。 楚荞冷冷一笑,反唇相讥,“这世上有哪个新婚丈夫,成婚三天远走异乡去找别的女人?” 燕祈然薄唇微扬,俯首贴近她的脸,“你这是……吃醋吗?” 男子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楚荞连忙退开一步,保持距离,说道“你要找她,尽管去找,你寻回来自可将她娶来,我会乖乖让位,只是你我之间,我不想有任何关系。” 他望着一脸平静的女子,眼底一闪而过的薄怒,长臂一伸将她扣往怀中,两人的身子紧紧相贴,“王妃,你似乎忘了很多事?” “你干什么?放开!”楚荞恼怒地推他,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燕祈然一手捏住她尖细的下巴,薄唇覆上她娇嫩的唇,霸道地掠夺尽她的呼吸,而后看着喘息不定的女子,邪笑道,“如何?王妃可想起了安阳的日子,当日可是你自己答应要嫁给我,心甘情愿地奉上自己的身子。大婚之时,也是你自己回来嫁给我的,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楚荞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安阳,又是安阳,该死的安阳。 他修长的手理了理她微乱的发,温柔中暗藏凌厉,“我说的话,不是跟你商量,是告诉你,必须这么做,知道吗?” 楚荞直直望着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睛,冷笑道,“楚荞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价值,竟让你高高在上的宸亲王,如此眷顾。” “本王再有什么图谋,也不屑于去算计一个女人。”燕祈然的目光渐渐软下来,淡淡笑道,“只不过觉得,你天生就应该是我的,容不得别的男人染指。” 趁着他放松警惕,楚荞狠狠一把推开他,转身大步离开,狠狠擦了擦唇,骂道:“神经病!” 你看上我,我就要一辈子被你摆布,做梦! ps:求收藏,送香吻哦。!分享! 0 ------------ 53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 d2c 西枫苑,尹沉香望着满园忙着掌灯的仆人,不由有些好奇,“府里怎么挂这么多灯笼,一般府里用不了这么多的。 ” 玉溪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都是我们过来才新添的。” 负责掌灯的管事,笑语道,“是王爷吩咐添置的,说王妃到夜里眼睛不好,府里灯火亮堂些,她行走也方便些。” 尹沉香望了望将王府照得有如白昼的灯火,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如何会相信那世人传言中狠辣无情的亲王,竟会对一个女子心思细腻如此。 楚荞回到西枫苑,见尹沉香还在,道,“我跟你回国公府小住几日。” “啊?”她和娘是想让他们夫妻合好,怎么好像情况更严重了。 回到国公府,虽然尹三夫人和沉香一再询问,她也未曾说明原因,总不能告诉她们,自己不愿同房,所以搬出来住了。 可是,躲得过初一,躲得了十五吗? 且不说,她还要留在上京城,就算她有心要脱离这个男人,以他那几可遮天的势力,又岂是容易的事? 夜静更深,月色清凉。 凤家墓园,一身黑衣的女子悄然挖开那座无名墓,将那只白底蓝釉的青花瓷瓶重新放入墓中,连同那只雕着梅花的檀木盒子,然后一抔土,一抔土地将里面所有的东西掩埋。 “遇到你,我以为上天待我还是仁慈的,终究,它还是残忍的。”她微抑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只看到她眼眶中摇摇欲坠的泪闪烁着清冷耀眼的光。 不远处树后伫立良久的男子,举步而出,“现在的你,不会是他想看到的。” 楚荞瞬间敛去面上的悲伤,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宸亲王喜怒无常,他不会想看到你留在那里,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想知道的,就如他所愿,离开个是非之地。”燕胤沉声说道。 “我是走,是留,与你无关。”楚荞冰冷地望向来人,一字一句道,“我不管你是皇子还是皇孙,但你不该让他替死。” 她想杀他,却又知道这是凤宁澜牺牲性命救的人,她不能杀。 **** 夜深人静。 王府,宸楼内灯火明亮,碧纱窗映出屋内之人雍容修长的身影。 一道黑影闪入屋内,禀道,“王妃回了国公府,方才出府,属下……跟丢了。” 泷一立在窗外,禀道,“王妃回了国公府,方才出府,属下……跟丢了。” “哦?”书案前执笔作画的人淡淡一笑,眼底掠过一丝惊异,“看来这些年在西域,长了不少本事。” 泷一的身手他岂会不知,能将他甩掉的人,岂会是泛泛之辈。 “属下还要跟着吗?”泷一问道。 “嗯。”屋内的人淡淡应声,“小心行事,莫让人动了她。” ps:打滚,求收藏。!分享! 0 ------------ 54奉旨离京 cca 回到尹府的第二天,最先来找麻烦的不是燕祈然,却是大内太监总管单喜,奉燕皇口谕,宣她入宫进见。 勤政殿内,燕皇还在与朝臣议事,楚荞被带到偏殿等候,隐约听到是议华州境内暴发瘟疫之事,看来情况是越来越重了,想来商容在华州的丝绸生意定然损失不少,此刻定是为他的银子心疼万分了。 正在她思量之际,燕皇已经从正殿回来,瞅见规规矩矩站着的女子,“当初是你要千方百计离京,又是你抗旨回京,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楚荞低眉垂首,回道,“民女不忍舍弃孩子,何况,方家也不是安全之所。” 燕皇锐眸微眯,想起当日在荻花苑的一幕,祈然似乎对突然出现的她,并无半分意外之意,只怕他早就知道了她藏身方府。 单喜见两人面色沉重,上前道,“陛下,该传午膳了。” 燕皇点了点头,望了一眼楚荞,道,“你也坐下一道用吧。” 楚荞也不矫情推辞,“多谢陛下。” “你如今既嫁入了王府,就安安份份的做你的宸亲王妃,否则,便是他护你,朕也容不得你。”语调中暗藏凌厉之气。 楚荞知道,这是在警告她,既然做了宸亲王妃,就不得再与宁王府再有纠缠,否则他也容不得这样危险的人在自己儿子在身边。 “是。”她低眉回道。 如今的宁王,既不是他,她自然不会再有牵扯。 单喜带着宫人传膳进来,不是精致奢华的御膳,只是几道家常的菜色,每一道菜都与王府内的有着相似的味道。 相传燕皇继位之前,曾在民间生活多年,与一女子甚是情深,想来这些都是怀念那位已故多年的皇后吧。 楚荞思量片刻,出声问道,“方才隐约听到陛下与朝臣商议华州瘟疫之事,可有对策了?” 燕皇微微摇头,没有说话,单喜出声道,“为着此事,陛下已经数日没有安眠了。” “若蒙陛下不弃,民女愿前往华州。” “你?”燕皇抬头望着一脸平静的女子,剑眉微扬。 “民女在西域曾遇过这疫症,沁儿公主又是师承南疆,对这些亦有了解,只要前去华州,相信定然可以找到治疗瘟疫的方法。”楚荞淡笑,去华州的话,起码能远离某人。 燕皇望着她许久,朝单喜道,““着人拟旨,封宸亲王妃为钦差御史前往华州,赐龙泉宝剑,如朕亲临,州内所有官员听其调度。” 楚荞起身领旨,“事关重大,民女希望尽快起程。” “你回府向祈然辞行,其它事朕会让单喜安排妥当,两个时辰后便可起程。” 楚荞满意地谢了恩,出宫,却又开始头痛要怎么去跟那不讲道理的男人辞行。!分享! 0 ------------ 55辞行 d41 宸楼,映画堂。 春风许许,轻纱帷慢随风轻舞,金色的阳光照在白衣墨发的男子身上,遗世如芝兰玉树,高绝如琼台之花,仿若天地间所有的美好,都集于此人一身。 楚荞静静望着执笔作画的男子,实在想不通他是哪根筋搭错了,看上她这上京城出了名无貌无才的自己。 “过来,磨墨。” 楚荞上前,挽袖研墨,思量着怎么说去华州之事,又不让他同行而去。 “说吧,你又打什么主意?”他凤眸微侧,瞅了一眼眉目纠结的女子。 楚荞微怔,这个人永远都是这么善于揣磨人心,于是直言道,“我刚进宫见了皇帝陛下。” “嗯。”他淡淡应道。 “华州出了瘟疫之事,已经死伤无数,我将奉旨为钦差御史前往华州,一个时辰后起程。”楚荞低头望着手下的砚头,一口气说完。 燕祈然头也没抬,冷冷说道,“不准。” “你……”楚荞暗自咬牙,道,“圣旨已下,你说不去就不去。” “宸亲王府从来不看任何人脸色,知道吗?王妃?” 他一叫她王妃,就表示此刻他心情已经不爽了,楚荞渐渐摸出了这条定律 她本不想来辞行,直接走了算了,但以这个人的性子,如果不说清楚,即便她到了华州,他也有本事把她绑回来。 “燕祈然,你可以仗着陛下对你的宠爱目空一切,可是总有一天,他也会老去,也会离开,当有一天他不能再护着你,你该知道有多少人要你死?”楚荞直直望着那双深沉难测的眸子。 燕祈然手中画笔微顿,凤眸微微眯起,直直望着女子倔强的眸子。 “人世在世,不过寥寥数十载,为什么要总想着已经失去的,而去错失自己已经拥有的,到最后终会一无所有。”楚荞想起那个已经渐渐苍老的帝王,总是不顾一切护佑着这个一直忤逆自己的儿子,不由话语铮然。 燕祈然淡淡眉笑,一双眼睛仿若看透人心,“那王妃呢?你想着的又是什么?” “我来这里,不是要与你商量,只是告诉你,我要去华州,知道吗?”楚荞放下手中的墨,转身便要走。 他瞅着女子与昨夜的自己,语气神态如出一辙,一手勾住她的腰,低笑,“这么记仇呢?” 楚荞不喜欢这般亲昵,却又挣脱不得。 他却不紧不慢地将画笔放到她手心,握着她的手在画上题字,馥郁温醇的气息喷洒在她的侧脸,在安阳那些耳鬓厮磨的缠绵时光在脑海中荡漾而出,楚荞脸不由渐染红晕。 他温软的唇含着她如玉的耳垂,柔情盛满柔情魅惑,“回京搬过来,那便去。” “好。” 为今之际,她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 荞荞离京,是要开始为凤宁澜报仇。!分享! 0 ------------ 56翻云覆雨手 d98 回到西枫苑,玉溪和沁儿还在收拾行装,楚荞径自去了书房。 过了片刻,书房门被敲响,楚荞头也未抬,出声道,“进来。” “不知王妃唤华眉前来,所为何事?”端庄秀美的女子行了一礼,问道。 楚荞正伏案疾书,淡淡道,“这些场面话,我不想多说,至于你身份,留在我这里又有什么目的,我也不想多问。” 华眉眼底掠过一丝异色,轻笑道,“华眉是王妃赎回来的,自然该留在王妃身边,能有什么目的。” 话落,书案后的女子抬头望向她,一双眼睛有如苍鹰般犀利慑人。 “若不是知道你是宁王的人,我也不会赎你回来。”楚荞搁下笔,将桌上数张字笺一一装入信封,淡淡说道,“你是要监视我,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我没兴趣知道,只是眼下在我离京之后,有件事需要你来做。” 华眉身份被说破,倒也不慌不忙,“王妃肯定我一定会帮你?” “此事对你们百利而无一害。”楚荞拿起信封,起身离开书案,递给她道,“这天下没有白拿的好处,既然要占便宜,就要有所付出。” 华眉接过,拆开第一封信看了一眼,眼中渐渐露出敬佩之色,而后又道,“王妃为一个已经死的人,与大燕朝堂作对,值得吗?” 这些日子,看她从苏醒之后便若无其事,本以为那件事她已经彻底放下,却不想她却是在不动声色地谋划着为那个人报仇。 楚荞想起凤家无名墓下那坛冰冷的骨灰,眼底顿起冷冽的杀意,沉声说道,“我离京十天之后,你照第一封信中所说的去做,如果事情照上面所预计的发展,再打开打二封信,上面会告诉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华眉将信收起,道,“好,我会帮你做到。” 楚荞淡淡点了点头,道,“此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你的主子也不能例外。”说罢,她将一枚红色的药丸递了过去。 华眉望着她递来的东西,久经江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王妃,这是何意?” 楚荞淡淡一笑,说道,“我从不会平白无故去相信一个人,但也不会平白去害人性命,你按我说的去做,待我回京之时,自然给你解药。” 华眉接过药丸吞了下去,冷冷道,“但愿你有命回来。” 楚荞出了王府,单喜安排的车马已经等候多时,她一眼看到高踞马上俊朗男子,秀眉皱起,“你来做什么?” 单喜也知让这两人同去华州,未免尴尬,上前劝道,“华州已有暴动,有宁王护送王妃前去,陛下也可安心。” 王妃华州之行,是为宸亲王立储铺路,各大家族岂会坐视不理,此去必然凶险重重,而宸亲王手握重兵留在京中,难免为人所用,不如打发了出京,既护卫了王妃安全,又可避免他为晁家所用,酿出兵祸之灾。 大乱将起,谁又料到,那幕后主导一切的黑手……竟是她。!分享! 0 ------------ 57翻去覆雨手2 aeb 三天后的夜里,楚荞一行人到达华州,刚一入城便看到一队刺史府的官兵正打着火把砸着一户人家大门。 大门一开,一伙人便冲了进去,高声喝道,“有人举报,你家里有人染了瘟疫,必须送去西城。” 随即,屋内传出哭叫之声,伴随着翻箱倒柜声,叱骂吵嚷声中,房子渐渐起了火,刺史府官兵狂笑着押着屋里的人出来,却被门外刀枪凌厉的人马堵住了去路。 “堂堂刺史府的官兵,胆敢烧杀抢掠,谁给你的胆子?”低沉凌厉的声音,威严慑人。 刺史府一伙人寻声望去,只看到夜色中高踞马上的男子,黑色的披风在夜风中招展如旗,看不清面容,却深深感觉到那骨子里透出的凛然贵气。 “我等奉刺史大人之令,将疫症之人送往西城,何人……”那人说着,却在看到面前将士铠甲上虎头标志,顿时面色惨白。 那是宁王麾下的虎威堂,那这说话之人,岂不是…… “小人……小人见过宁王。”那人战战兢兢地跪下见礼。 沁儿见宁王一行人出尽风头,一掀车帘喝道,“宸亲王妃奉陛下圣旨前来华州,还不叫你家刺史滚过来?” 宸亲王妃?! 那个残暴狠厉的宸亲王最宠爱的王妃?! 刺史府一伙人当即冷汗淋漓,“孟大人他……他不在城内?” “华州瘟疫蔓延,身为华州刺史不在城内,他去了哪?”宁王厉声喝道。 “孟大人在……西陵城。” 宁王面色冷若寒冰,沉声道,“樊将军,去西陵将孟大人――“请”回来。” 马车内,楚荞闭目听着外面的动静,始终未发一语。 一行人在刺史府落脚,府中没有下人,晚膳是虎威堂的将士下得厨,沁儿望着一桌惨不忍睹的菜色,小脸皱成了一团。 宁王望了望楚荞,出声道,“虎威堂的兄弟都是战场上滚打的粗人,做不来那些精致的菜色,你们若吃不惯,本王让人寻个厨子过来……” “不必。”楚荞已经在吃了,虽然不好看,但并不是难以下咽。 沁儿见她吃了,也不再多说什么。 “你准备怎么办?”宁王望向楚荞问道。 “当务之急,先将华州封锁,与外界隔离,再将城内染上病的人和未染病的人分开居住,以免疫 3d6 扩散,再让御医们和沁儿尽快寻出治疗疫症的方子,刺史府的官兵明显不能再用,城中动/乱之事,需得仰仗宁王与虎威堂众将军了。”楚荞淡笑言道。 宁王闻言点了点头,道,“本王正有此意。” 正说着,一直护卫楚荞前来的泷一拿着一只锦盒上前,道,“王妃,这是王爷刚刚让人送来的东西。” 楚荞皱了皱眉,“什么东西?” 泷一打开锦盒,回道,“是百草香囊和预防疫症的药,王爷让王妃务必带在身上。” 沁儿瞅了一眼,咕哝道,“那他干嘛不自己来,直接医治好这里的疫症,不是更省事?” “王爷说,王妃自己揽的事,自己办。”泷一面色无波,转达着燕祈然的话,“只要王妃活着回去就行,其它人是死是活,与他无关。”!分享! 0 ------------ 58翻云覆雨手3 cad 一室静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楚荞身上,谁都知道只要那个人来华州,也许就在他举手之劳间就可解决眼下的危机。 “这么多的人命,他都见死不救,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沁儿出声道。 宁王淡笑,笑意中难掩嘲弄,“他的心自然不是石头做的,但是比石头还冷、还硬,还无情。” 闻言,邻桌的几名御医不由忆起几年前的一桩旧事。 十三皇子出生不久便染恶疾,御医苑上下苦无救治之法,燕皇带着刚满月的孩子前去江南请宸亲王出手医治。 然而,直到十三皇子在他面前咽了气,他也未曾看一眼。 对骨肉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些毫不相干的平民百姓。 那个人一向行事乖张,他想做的事没有人拦得住,而他不想做的事,也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 楚荞将锦盒收下,递向沁儿:“能辩出这里面的药材吗?” 如果这些东西能防止瘟疫,就算一时不能救所有人,起码也能有效抑制疫情蔓延。 沁儿接过嗅了嗅,无奈摇头,“这里面的每一种药材都是千金难求,世间罕有,许多……都已绝迹。” 楚荞点了点头,端起碗道,“都用膳吧,还有很多事等着咱们去做。” 简单用了晚膳,楚荞带着沁儿和御医们前往西城探查那些染病的人,宁王则带着虎威堂众人对华州进行布防,再将城中染病的人及时送往西城隔离救治。 可是,因为刺史府官兵之前以疫病为由烧杀抢掠,城中百姓许多宁愿病人在家病死,甚至一家人染上疫症,也不愿将人交出来医治,他们只得一家一户的敲门,劝说。 凤宁澜侧头望了望眉眼间难掩倦色的女子,道,“这几日舟车劳顿,进了城也未休息,你先回刺史府吧,剩下的我们来就行。” 楚荞摇了摇头,抬手敲响又一户人家的大门,然而半晌也未有人答应,燕胤一掌将门震开,两人一道进了小院,院内漆黑无光,她取出火折子,推门进了屋内,借着微弱的火光只看到一个年幼的孩子蜷缩在床边,床的内侧躺着一个已经面泛黑癍的妇人。 “她生病了,我们要带她去西城治病。”楚荞笑了笑,便示意门口的御医们进来。 狭窄的房间一下子挤满了人,楚荞靠近床边想将那个孩子带下床,却不曾想那孩子竟从被子摸出一把刀,直直朝她劈了过来,她想后退,后面已经站满了人,让她避无可避。 离她最近的燕胤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侧身一转,那一刀却生生砍在了他的身上…… ps:卡死我了本来想写官场争斗,可是这个一写好多章又会慢热,于是,我纠结啊。!分享! 0 ------------ 59翻云覆雨手4 d67 一瞬间,她几乎听到刀刃与骨头碰撞的声音。 泷一迅速拔剑朝着那孩子刺去,燕胤一手制住,望了望抱着刀瑟瑟发抖的幼童,叹息道,“算了,他只是个孩子。” 泷一没有收手,望了望被他抱在怀中的楚荞,见了点了头,方才收剑入鞘。 燕胤这才发现两人的亲密姿势,尴尬地松开手,“王妃可有伤到?” 楚荞摇了摇头,望向缩在床上的孩子,那孩子紧紧握着刀对着众人,“不准带走我娘!” “你娘病了,我们是带她去医治。”她上前说道,语气柔和中略带强硬。 “骗人!”孩子小小的脸上满是愤怒和仇恨,“你们带走我爹,他就死了。” 楚荞抿唇沉默了片刻,道,“那你和你娘一起走,你看着她,看我们会不会害她?” 孩子瞪了她许久,方才出声,“你说话算话?” “当然。”楚荞含笑点了点头,问道,“叫什么名字?” “小鱼。” “小鱼。”楚荞伸出手,说道,“现在,把刀给我。” 小鱼将刀交给了她,楚荞吩咐其它人将他们母子二人安顿好,连忙从御医那要了金创药,递向那已经面无血色的男人,“上了药,先回刺史府吧。” 燕胤接过金创药,一边解开衣衫自己上药,一边说道,“华州百姓众多,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时间拖得越久,染病而死的人就会越多。” “嗯。”楚荞点了点头,微一思量说道,“此事你不必费心,明日之内,我自会设法将城中染病之人全部送往西城,你安心在刺史府养伤便是。” 说罢,她一侧头看到正艰难给自己后背伤口上药的男人,想到这一刀毕竟是为她挡的,于是上前道,“我来吧。” 燕胤尴尬的合上衣衫,笑了笑,“小伤而已,稍后回府再说吧。” 楚荞夺过金创药,不由分说扒了他衣衫,健硕的胸膛上纵横交错的各种伤痕映入眼帘,她一时愣住了。 燕胤久在沙场,又一向律己,哪曾遇过这样大胆的女子,顿时只觉血气上涌,脸上火辣辣的。 楚荞瞅见俊脸通红的男人,失笑出声,“都娶过王妃了,还这般脸皮薄,也不怕人笑话。” 燕胤目光转向别处,说道,“求娶尹宝镜是有我的目的,当时若伤了你,也并非我本意。” “没什么,你不是他。”楚荞眼底掠过一丝痛意,转到他背后上药。 如果可以,他宁愿他还活着,哪怕,他另娶她人,哪怕他心中无她…… 只要他……活着。 燕胤沉默,唇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是啊! 他不是他! 又何来伤心? 纵然在天下人眼中,他是宁王,他是凤宁澜。 可是在她心中,他不是他! 永远不是!!分享! 0 ------------ 60翻去覆雨手5 dba 夜色深深,狭小安静的小院,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 楚荞默默将他后背的伤口上好药,出声打破沉默,“刚才……谢谢你。” 燕胤收敛起所有繁杂的思绪,合上衣衫,说道,“我欠你的,便是这条命抵了,也是不够的。” 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那一场皇权的更替,也许她早已和心爱的男子相依相守,何至落到今天的地步…… 楚荞握着药瓶的手微微用力,指尖泛着青白的颜色,那掩藏心底的伤口又一次痛得鲜血淋漓。 “萦萦说,你不会善罢干休,此行华州只怕另有所图。”他披上外袍,转身说道,“你在燕祈然的身边耍手段,无异与虎谋皮,他因我而死,这个仇,当我来报。” “他若不在,便是我离了上京,一生自由,又有何用?”楚荞淡笑,笑意中难掩悲凉的嘲讽。 “我们不想再害你,他更不想。” 她缓缓敛去笑意,侧头望向上京的的方向,眉眼间锋芒凌厉:“即便我能离开,那个人也不会放过我,既然横竖都是死路,不如拼个鱼死网破,他们让他死,我也要他们……不得安生!” 燕胤悲伤而无奈地望着她,那个人在她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竟让她这般……不惜一切。 “华眉我会留在身边,若有需要相助之事,让她转达便是。”她敛目平息下心头翻涌的思绪, 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我要帮的不是你,是萦萦,是凤家。” 他死了,她就要替她保护他的妹妹,他的父亲,他的家族。 她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要让他以命相抵,要让萦萦那样骄傲的女子,牺牲一生的幸福和自由相助。 她已经失去了凤宁澜,如何还能再眼看着刎颈之交的姐妹,万劫不复。 屋内又陷入沉寂,门外虎威堂有人来报,“王爷,宸亲王妃,樊将军带着孟大人回城了。” 两个相互一望,燕胤出声道,“我们这就回去。” 回到刺史府,孟江河战战兢兢地来到前厅,还未见礼,一脸清冷的女子已经开口,“樊将军,劳请虎威堂众人告示全城,华州刺史孟江河为官不正,纵容下属行凶扰民,以至州内民不聊生,刺史府参与其中十七人,午时――斩首。” 此话一出,满厅众人皆是不可置信,唯有燕胤唇角掠过一丝了然的笑。 华州之乱,皆因刺史府处置不当,又烧杀抢掠,百姓才不愿主动医治,以至死得人越来越多,不处置他们,不足以定民心。 五日之后,宸亲王妃斩杀当朝二品大员,及十七名朝廷命官之事,传回上京,朝野震动。 单喜瞧着那一桌上请撤去宸亲王妃钦差之职的奏折,端着茶递给燕皇,“陛下,孟江河是太后一手提拔,又是晁家远亲,只怕不会轻易放过王妃,要不要派人……” 燕皇摇头,眼底掠过一丝深沉地笑意,“他自己的女人,让他自己操心去。”!分享! 0 ------------ 61翻云覆雨手6 cda 翌日,御史台一纸请立太子的谏书送上了长老院和勤政殿的案头。 这是燕皇执政十年以来,首次有人这般大胆提出立储之事,而请立太子的人选,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宸亲王,燕祈然。 这位大燕早已经恶名昭著,人人惧怕的亲王,自然遭到了长老院下下的齐声反对。 然而,那年轻的御史却不畏不惧,再度上书,坚持大燕数百年来立长立嫡的祖训,请立恭仁皇之嫡子宸亲王为储君。 可是,关于那已故的恭仁皇后,从来无人见过,只记得燕皇登位第二年东征卫国,带了一副凤棺回京,不顾举朝反对赐封棺中女子为恭仁皇后,并将其子封为宸亲王。 关于那个神秘的皇后和宸亲王的身世,一直是燕皇的禁忌,打听它的人,十之八/九都已经处以死刑,之后,便再无人敢去探察那个秘密。 晁氏一派也纷纷上书,请立二皇子燕祀为太子,长公主一派上书请立四皇子燕雍为太子,大学士韦晋及其门生请立七皇子燕礼为太子。 一时间,派系门阀,明争暗斗,风起云涌。 宸亲王府,平静如往昔。 燕祈然依旧每日过着他抚琴作画的悠闲日子,王府管事墨银与侍卫长墨潜急急进了宸楼,一身黑色的衣衫隐带着丝丝血腥。 书架后一身白衣如雪的男子淡淡抬眸,“何事?” “王爷,自请立太子一事,已经有七拔杀手妄图潜入王府了,由此可见,这些人此次是不惜一切要除掉宸亲王府了。”墨潜沉声言道。 燕祈然面色无波,目光再度回到手中的书卷,“这些年要杀本王的人,还少吗?” 墨银是从卫国一路跟随而来,自然知道这些刺杀的把戏,对这个人言早已是家常便饭,只不过最近对方有加菜而已。 “主子,请立太子一事已闹得满城风雨,如何处理?” 燕祈然烦燥地皱了皱眉,冷声道,“一个小小的御史,是谁给了他这样的胆子?” 墨潜沉吟片刻,回道,“会不会是宁王府,请立太子一事,只有凤左相一直未表态,宁王又在此时远离上京,大有可疑。” 燕祈然嗤笑一声,“他还没那个胆子。” “属下这就去查。” “等等。”燕祈然出声叫住,问道,“华州可有消息?” “泷一来消息,说王妃险些遇刺,宁王出手相救被伤了一刀。” “哦?”燕祈然眉梢微扬,笑意微冷,“旧爱重逢,当真是情深意重呢?” 墨银听着这酸意莫名的话不由暗自好笑,是你老人家先给宁王戴了绿帽子,又抢婚强娶,不然人家早双宿双栖了,哪有你现在犯酸的份儿呀! ps:求收藏,求留言,求宠爱。!分享! 0 ------------ 62翻云覆雨手7 cc8 华州,经过楚荞一番雷厉风行的整顿,百姓不再抵触,反而主动配合他们将染病的人送往西城医治,许多百姓帮忙运送药材,煎药,送药。 虽然一时还未寻出根除瘟疫的药方,但短短数日之内,已经大大控制了疫情的蔓延扩散。 楚荞一行刚从西城视察回刺史府,虎威堂几位将领便也陆续回府,见了燕胤便道,“王爷,上京……” 樊离望了一眼楚荞,欲言又止。 楚荞淡然一笑,“你们聊,我先走了。” “此事关系宸亲王府,你听一听也好。”燕胤朗然一笑,说道。 进了前厅,楚荞慢条斯理的沏了茶,听着虎威堂众议起上京朝野的种种,暗道,华眉不愧是宁王手下的人,做事分寸拿捏得是极好。 “王爷,眼下,二皇子,四皇子,七皇子,三派势力争斗不休,且且都是要将宸亲王府置于死地,若再发展下去,只怕要酿出兵祸之灾啊!” 燕胤剑眉紧蹙,思量许久,问道,“可查出那御史的底细了?” 虽然料到燕皇是有意要立宸亲王为太子,朝野上下定会再起波澜,却不想事态的发展远比他预想的要严重。 “只是新进御史院,想来是见燕皇有意立太子,想奉承圣意罢了。”樊离无奈叹了叹气,继续道,“关于立太子之事陛下与各家族暗中较劲多年,这一纸请立太子的谏书,无疑是一石掀起千层浪。” “陛下可有决断?”燕胤问道。 “宸亲王一向行事无忌,自是惹来百官的口诛笔伐,以死相谏,再加上晁太后,长老院的从中做梗,处境亦是艰难,再没个了断,只怕真会起刀兵之祸。” 燕胤薄唇紧抿,望了一眼低头悠然品划茗的女子:“你怎么看?” 楚荞抿了口茶,淡然一笑,“这是皇帝大臣操心的事,与我何干?”说罢,起身招呼着人,上菜开饭。 晚膳刚一上桌,泷一便急急从府外回来,捧着一只锦盒直直走到桌边,道,“宁王爷,我家主子让属下代为谢过你对王妃相救之恩,这是上好的金创药。” 燕胤剑眉微皱,“不必。” “主子还有一言转告宁王,以后王妃再遇上险事,请宁王莫再管闲事,毕竟使君有妇,罗敷有妻,传出去不甚好听。” 沁儿端着碗翻了翻白眼,哼道,“当时他抢婚的时候,他逼着楚姐姐嫁给他的时候怎么不嫌不好听,这时候倒嫌了,要是楚姐姐受了伤怎么办?” 泷一面无表情,望向楚荞,转达道,“王妃若真遇上险事,只要没死,他都能救活,所以不劳外人插手。” 楚荞一口饭噎住,这男人真是……无耻至极! ps:筒子们积极收藏,踊跃留言,晴子就加更,送香吻呀。!分享! 0 ------------ 63翻云覆雨手8 a44 用罢晚膳,楚荞正准备回房就寝,西城的一名御医急急赶到刺史府来。 “王妃,刺史仓库所存的抑制瘟疫的药材中,掺有假药,今日已有数名病情较重的人,突然暴毙,那小鱼的母亲,怕也不行了。” 她与燕胤相互望了一眼,两人都不由皱起眉头,小鱼父亲死于瘟疫,那孩子相信了他们,将母亲交给他们医治,如今…… “我去看看。”楚荞出府,快马赶往西城。 黑夜中,远远便听到孩子的哭泣声,她快步进了屋内,床上的妇人已经奄奄一息,她连忙取出燕祈然托人送来的那瓶药,泷一立即上前制止,“王妃,不可!” 那都是王爷特意悉心炼制的,每一粒都是金贵无比,怎么能随便给了他人? 楚荞眉眼一沉,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让开。”说罢,将瓶中几粒药丸都喂了下去。 小鱼满面泪光的望着她,害怕地问道,“我娘她……她会好起来吗?” 楚荞抿唇沉默,面对这个稚气的孩子,却无言以对。 “你不是说会治好我娘吗?”孩子定定地望着她。 她没有说话,却看到孩子的脖颈处隐隐现出了一块黑癍,那是染上疫症的征兆,她解下身上的百草香囊,放到小鱼怀中,说道,“拿着这个,我会想办法救你娘。” 她不敢再去看孩子那双满含期盼的眼睛,快步出了门,沁儿红着眼睛跟了出去,:“对不起,楚姐姐,是我太没用了,还没有找到能治病的方子,前些日去仓库看,那些药还是好的,我没想到有的里面竟然掺了假药……” 楚荞深深吸了口气,淡笑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尽力。” 沁儿自来华州,已经好几个晚上没休息了,她如何能怪她。 “库存的药材,都是朝廷拔发的赈灾银购买的,这两百万两的赈灾银,孟江河不知道吞了多少。”燕胤沉声说道。 “这银子一层一层地拔下来,岂会是孟江河一个人能贪得了的。”楚荞冷然一笑,眉眼间寒芒厉厉,“经手这赈灾银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朝中对你斩杀孟江河一事,已经怨声四起,再加上请立太子一事,宸亲王府已经是众矢之的, 290 你再查这笔银子之事,只怕会惹出祸事。”燕胤出声劝道。 “若怕麻烦,我就不会这华州了。”楚荞说罢,翻身上马,疾驰回府。 回到刺史府,她袖中的白二爷窜上肩头,抱着果子当夜宵,刚啃了两口便倏地停了下来,小鼻子使劲嗅了嗅,阴侧侧地说道,“爷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 “爷嗅到了钱疯子的铜臭味儿。” 果不其然,楚荞一推房门,便看到一头金发的男人正风情万种地躺在她的床上。!分享! 0 ------------ 64翻云覆雨手9 e9f 楚荞还未进门,白二爷已经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扑向床上,四爪锋利,杀气腾腾。 床上闭目沉睡的人连眼都懒得抬,修长如玉的手指变幻莫测,紫烟缭绕,挡住了一道又一道地攻击,白二爷愈战愈勇,不攻面门,改攻下盘。 商容不耐烦地一拂袖,将白二爷逼退,“耗子,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热情地欢迎我?” 白二爷磨牙,大有想要冲上去,一口咬死他的架式。 跟着进门的沁儿,已经看得目瞪口呆,虽然知道楚荞出自神兵山庄,也听说过那位爱钱如命的大当家商容,却是头一次见到真人。 楚荞到桌边坐下,抿了口茶,扫了眼一人一鼠,“打完了吗?” “你们不是结拜兄弟吗?怎么一见面就打?”沁儿好奇问道。 “谁跟臭狐妖是兄弟?” “本尊岂会与耗子为伍?” “够了!”楚荞打断两人自相残杀,“钱疯子,我需要你帮我件事?” 商容从床上起身,与她相对而座,“什么事?” “我需要你尽快查出华州两百万两赈灾银的所有去向,一个不漏,要将韦家,晁家,长公主的人,都拉下水。”楚荞道。 “这个……有点难度耶!”男人修长的手指敲击着花梨木桌,面上泛起为难之色。 “开个价吧!”楚荞知道他们和只认钱不认人。 商容含笑伸出漂亮的两根手指。 “两千两。” 他笑颜如花,“两万两。” “你干嘛不去抢?”白二爷咆哮道。 “看在咱们合作多年的份上,友情价,一万八千两。” “成交。”楚荞道。 “你这女人,阴起人来,比男人还心毒手辣。”商容拿起茶杯,跟她杯子撞了一下,“合作愉快。” 楚荞沉默不语,商容虽然爱钱,但做事一向颇有手段,又干净利落,这才是她找上他的原因。 “对了,你那男人长什么样?上次隔着车帘,没看清楚模样。”商容问道。 “啊呀呀,你这死断袖,该不是见宸亲王貌美,想打歪主意了?”白二爷跳下桌子骂道。 沁儿一口茶没稳住,喷了白二爷一身,一脸惊悚地望向金发妖娆的男子,这神兵山庄的怎么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本尊对他没兴趣。” 楚荞秀眉微蹙,问道,“那你打听他做什么?” “有人出了黄金一万两要杀他,不过我没答应。” “算你有点良心。”沁儿和白二爷齐声道。 “后来对方又加了一万两,我又答应了。”说罢,一杯茶饮尽,大摇大摆地准备出门。 “你干什么去?”沁儿叫道。 商容回眸一笑,“杀人去!” 沁儿顿时急了,望向楚荞,“楚姐姐,你还不拦住他。” “拦他作什么?”楚荞起身准备就寝。 “他要去杀你相公耶!”沁儿急得跳脚。 “祸害遗千年,他没那么容易死。” 这些年要他命的人多了去了,他不一样活得好好的,哪要她操什么心?!分享! 0 ------------ 65翻云覆雨手10 cfb 因着假药之事,不少病人接连暴毙,楚荞等人只得各自奔赴华州周边各城,以最快的速度购回所需要药材。 燕胤侧头望了望并骑而行的女子,几日不眠不休的奔波,已经让她整个人疲惫不堪,于是出声道,“马上了就进城了,你先回刺史府休息吧,药材本王会送去西城。” 楚荞揉了揉眉心,道,“先去西城看了再说吧。” 樊离远远望着死气沉沉的华州,出声道,“历朝历代,就没有治愈黑死病的先例,咱们……真的能救了他们吗?” 虽然御医和大夫们都在尽力救治,但研制出来的药方,收效甚微。 正说着,行在最前的楚荞突然从马上栽了下去。 “楚荞!”燕胤迅速跳下马扶住她,抚上她滚烫的额头,不由皱起眉头。 从上京到华州大半个月,都没见她睡一个整觉,这几日奔波各城收购药财,更是几日都没合眼,这样的便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 燕胤将她抱上马,回头吩咐道,“本王先送王妃到刺史府,你们将药材送往西城,请沁公主回来。” “是。” 沁儿带着白二爷快马赶回刺史府,撩起楚荞的衣袖准备把脉,却在看到她手臂上那块若隐若现的黑癍时,顿时红了眼睛,“不会的,不会是这样。” 她使劲去搓她手臂上那块黑印,极力想要抹去那不祥的印迹。 “到底怎么了?”燕胤面色沉重地问道。 “楚姐姐她……她染上了疫症。” 燕胤望了望昏迷不醒的女子,迅速冷静下来,道,“先用药吧,总会有办法治好的。” 然而,一连数日,楚荞情况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为了不再传给别人,她不许任何人再进房,每日的药和饮食,都只让人放到房门外。 燕胤一如往日将药放到房门口,见她拿了药进屋,立即折回,看到正将药倒进花瓶的女子,顿时一脚踢开门,喝道,“你干什么?” 楚荞端着药碗,沉默不语。 “你故意的?”燕胤何等聪明,迅速猜测出了她的用意,“你故意让自己染上疫症,你想让他来华州?" 楚荞继续将碗中的药倒入药瓶,平静说道,“我答应了要救他们,可是很多人已经等不到研制出解药的那一天了,我不想再有人死。” “可是,你在他心中会有那么重要吗?”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清瘦憔悴的女子,痛声说道,“重要到,他会冒着危险前来相救吗?” “事到如今,唯有赌一把。” “可是,他若不来呢?” 楚荞沉默,怔怔地望着上京的方向,她需要他来,却又害怕他真的会来。 可是,他会来吗? 如燕胤所说,她会重要到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吗?!分享! 0 ------------ 66翻去覆雨手11 ccb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楚荞病情日益严重,沁儿和众御医没日没夜的研究新药,上京却再没有一丝消息传来。 燕胤端了药和晚膳,送到楚荞住处,说道,“萦萦托人送来了一株金线莲,还有许多书中的有关疫症的医药记载手札,沁公主说帮助很大,已经制出了新药,不少病人吃了已有起色。” “那就好。”楚荞点了点头,声音虚弱而嘶哑。 燕胤端着药递到她面前,“金线莲是先皇所赐,萦萦这些年一直都未舍得用,此番送来给你,你莫辜负她的心意,在这世上,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活得好。” “放那吧。”楚荞淡声说道。 他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地端着那碗药,“已经十天过去了,他要来,早来了。” “可是华州的瘟疫一天不解除,即使我回了上京,亦是千夫所指,死罪难逃。”她淡淡说道。 “上京城的局势,你不是不知道,纵然他待你是特别的,也不会特别到要不顾性命的地步,对他本就不该抱一丝希望。”燕胤一字一句地说道。 楚荞久久地沉默,唇角勾起一丝自嘲地笑意,最后如释重负地叹道,“他不来,也好。” 说罢,端起药碗,一口饮尽。 燕胤见她肯吃药,一直悬着心暗自松了口气,“新药虽然还未能根治瘟疫,但已经大有成效,只要加以时日,继续改进,定然能度过这个危机。” “可是晚一天,就会有人死。”她到桌边坐下,虽然没有胃口,但还是尽力吃着,让自己恢复体力。 既然指望不了那个人,他们就必须自己再想办法以度难关。 “百年难遇的黑死病,本就不是那么容易治愈的,起码城中已经没有人再染病,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燕胤笑了笑,说道。 “这些日,一定辛苦沁儿了。”那丫头自小被人捧在手心里,哪曾吃过这样的苦,真是难为她了。 燕胤与她相对而座,笑着道,“确实是,这些日她也一直担心你的状况,所以更是加紧研究能根治疫病的新药。” “我不能出去,麻烦你替我多照应她了。”楚荞望了望天色,道,“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燕胤出了门,隐在暗处的樊离立即现了身,“王爷,今晚让属下在这里护卫吧” 虽然有泷一守卫在附近,但这人一直坚持每晚守在暗处,才肯安心。 他回头望了望,知道她已经重新振作,便道,“宸亲王府如今正处风口浪尖上,你警醒些。” 夜半时分,楚荞半睡半醒之间听到细微的响动,紧紧握住枕边的短刀,直到来人走近床边,霍然一跃而起,直取要害。 来人冷冷出声,“王妃,你就是这么欢迎本王的?”!分享! 0 ------------ 67翻云覆雨手12 d57 燕祈然?! 楚荞刀抵在他咽喉处,赫然愣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紧不慢地点亮灯火,解下身上的雪色长裘,自然随意地好比是在自己的房间。 她拿着刀,披头散发地站在床上,愣愣地望着白衣墨发,出尘如仙的男人,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要我来的?”燕祈然回身,走近床边。 楚荞悻悻地收起刀,她的算计,总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只是,既然看穿了她的把戏,为何还要来? “这么活蹦乱跳的,看来你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他淡淡扫了她一眼,一边说着,一边宽衣解带。 楚荞看得一愣一愣地,秀眉一挑,“你干什么?” 他身着单衣,站在床边,瞅着床上的女人,说道,“脱衣服,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这是啥意思? 楚荞呆滞便刻,吱吱唔唔地朝床角缩去,“我……我有瘟疫,会传染,会……” 燕祈然冷着脸瞪着她,微一倾身,长臂一个翻转,她眼前天旋地转,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被他按倒在了床上。 “燕祈然,你干什么?”楚荞惊声叫道。 他瞅着一脸惊恐的女子,扬眉一笑,“叫这么大声干什么?要府里所有人都来观摩一下,咱们的闺房之乐?” 话音一落,楚荞只觉后背一凉,衣服被扒了。 楚荞悲愤地咬着被角,怨毒地想到,钱疯子死哪去了,怎么就没宰了这个祸害。 燕祈然望着她背上一块又一块的黑癍,眉头深深皱起,无人可见的眼底,涌起丝丝疼痛与怜惜。 他抬头修长如玉的手指,指尖泛起微微白光,抚上那一块块黑癍,指尖轻而温柔,那一块块不祥的印迹,在他指下寸寸消失。 楚荞扭头去看,灯火映照下男子俊美的面容平静,长睫低垂,眼神柔和清润,怎么都不似世人传言中那个心毒手辣,阴鸷无情的宸亲王,倒像是某个淳朴可亲的邻家少年…… 她恍惚地想着,心头微微一动,却又瞬间收回思绪,他是什么样的人,又与她有什么关心呢? 她垂下眼,低声道,“……谢谢。” “楚荞,你要我来帮你,就非得用这样的方式吗?”他冷冷说道。 她抿着唇,无言以对。 “只要你想要的,只要你开口,我会不应你吗?你非要跟我耍心眼?”他说着,指尖力量不由一重,“苦肉计?你真做得出来,就没一丝为我想过,看到这样的你,我……” 楚荞心虚,不敢去看他,却又暗自纠结,他这是要闹哪样? 生气? 他生什么气? 渐渐地,他手上的动作渐生情sè,一手掬住她胸前的丰润,低声道,“既然王妃这么有精神操心别人生死,不如把洞房花烛夜给本王补上。”!分享! 0 ------------ 68翻云覆雨手13 ddc 他倾身半压着她,含住她小巧的耳垂,轻轻舔舐着。 楚荞动弹不得,只能任着他上下其手,恼怒地叫道,“燕祈然,你抽什么风?” “你这般费尽心机要我来,我难道不该收点医药费?”他说着,温热地唇从耳边慢慢滑下,轻轻咬噬着她颈侧的肌肤。 她僵硬地缩着身子,身体却不可抑制地渐渐发热,咬牙切齿道,“这种事,若不是两情相悦,王爷觉得这样强人所难有意思吗?” “两情相悦?”他轻吻着她的肩头,低笑说道,“在安阳的时候,不是已经享受过了,如今换换新意,不是更有意思?” 安阳! 该死的安阳! 她屈辱地咬着唇,气得浑身发抖。 “那时候你可不是这样,那时候你……”他所有的动作,所有话语,一如当初在安阳的缠绵之时,满意地看着她被刺激地轻颤。 “卑鄙!”她愤怒地瞪着他。 “卑鄙吗?”他的顺着他的小腿渐渐上游,触到意料之中的湿润,笑道,“你的反应,可比你说的话要诚实。” 说着,他惩罚一般轻咬着她胸前的包满,疼得她抽气,却又带着撩人的酸麻。 从嫁给他那天起,就想到总会避免不了这样的事,但她一直尽力拖延躲避,终究,还是逃不掉的。 “要就快点,做完快滚!” “想要了?”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低哑,手指探入那一般湿润,引得她不适地皱眉。 他抽出手,借着灯火看清指上那一抹红色,顿时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楚荞愣了愣,随即嘴边咧开笑容,“哎呀,不好意思,扫你了兴了。” 燕祈然恨恨瞪向她,一抓被子将她蒙头盖住,起身下了床。 楚荞扒开被子,探出头来,一脸好心地提议道,“那个……刺史府还留着几个孟大人之前纳得小妾,你可以……可以去应应急。” “你得意了是吧?”燕祈然回身,恶狠狠地瞪她。 楚荞慢条斯理地穿回衣服,笑嘻嘻地关心道,“要不我让人出去给你找个清白干净点儿的?” 他看着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儿,邪火未熄,怒火又起,“早知道,就该让你这没心没肺的女人死在华州算了。” 他是哪根筋不对了,自己跑这里来添堵,于是自行更衣,道,“既然你没死,我回去了。” 楚荞一听,连忙跳下床,换上一脸讨好地笑,“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呀。” 燕祈然冷冷瞪了她一眼,“不想看到你。” 楚荞不由暗自鄙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一系列的恶劣行径她都没计较,她不过说了几句,他就不高兴了。 可是华州眼下的状况,确实需要他帮忙,于是连忙斟茶倒水,上前认错,“王爷你辛苦了,小的错了。” 他瞅了她半晌,又望了望她手中的杯子,接过喝了干净,将杯子往她手里一塞,一语不发地回床上躺下睡觉。!分享! 0 ------------ 69翻云覆雨手14 cfc 月色皎皎,一室安静。 楚荞闭着眼睛,却怎么也难以入眠,一是因着来了月事,腹痛难忍,更不习惯身旁无端多出一个人。 突然身后的男人动了动,温暖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她顿时吓得缩成一团,燕祈然低笑出声,“对我这么不放心?” 楚荞不说话,腹诽道,逮着机会就占便宜的男人,怎么能放心? 他温暖的手沿着腰际滑了过来,贴着她泛凉的腹部,暖暖的热流涌入,缓解了她的不适,只是这样亲昵相拥的姿势,更让她紧张地动也不敢动。 “阿荞,你想要什么,你想做什么,我不会拦你,只是你再这般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看我怎么治你。”他在她背后说道,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 楚荞皱了皱眉,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声,“哦。” 对于她暗自谋算的一切,就算可以瞒过所有人,却骗不过他的眼睛,可是她明明知道,为什么还由着她这般给他惹祸上身? 许久,她调整呼吸,想让自己尽快入眠,关于他这句话的背后种种,不想去深究。 “你怎么就敢这么赌?”他一手轻抚着她柔软的秀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侧脸,低声问道,“我要是不来,你怎么办?” 楚荞紧闭着眼睛,不动,不说话,似是睡熟了一般。 “说话。” 她睁开眼,定定望着照进屋内的月光,道,“不知道。” 只是做出那个决定之时,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告诉她,他会来。 当他真的来了,她一颗心反而更加纷乱如麻,她一直以为这个人这般费尽手段娶她,不过是为了得到她的人。可是现在,她渐渐发现,这个人正一点一点瓦解她的心墙…… “燕祈然,你别对我太好。”她说道。 他低笑,“为何?” “我不值得。” “难道你想让我对你三天一打,两天一骂?”燕祈然嗤然一笑,探手握住她的手,幽幽说道,“楚荞,我们就不能好好过吗?像寻常夫妻那样,简简单单,举案齐眉,一辈子相依相守……” “说说你要找的那个女子吧!”楚荞打断他的话,淡笑问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在哪认识的,也许,我能帮你找到她。” 他怔怔地望着她,眼底的温柔一丝一丝沉了下去。 “听说,你找了她许多年,那么,她应该是很重要。起码重于我,不然你也不会成亲三天,一接到有关她的消息,便远走江南。”她平静地说着,听不出丝毫悲喜起伏,“所以,请你不要一边说着与我夫妻相守,一边又对她念念难忘,既然你想找到她,就把你的举案齐眉,相依相守,留给她。” 她要为凤宁澜报仇,要保住与他势不两立的凤家。 终会,与他为敌。!分享! 0 ------------ 70翻云覆雨手15 d3a 天色将明,楚荞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睁开眼便要起身开门,才发现缠在腰际的手臂根本让她动弹不得。 “楚荞,西城出事了。”燕胤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挣了半天,也没从他怀里钻出来,燕胤见半晌没人开门,又无人应答,以为她的病情也出出现变化,一掌震开门,疾步走了进来。 “宁王,你就是这般出入本王王妃的寝居的?”帘账内传出男人优雅冷淡的声音。 闻言,燕胤正欲掀帘的手僵在半空,缓缓收回垂在身侧,声音恢复一惯的沉稳,“宸亲王何时来了华州?” “本王何时来,还要给你上报?”床上的男人眼都懒得睁,冷冷说道。 楚荞被他按在怀里,对于两人莫名其妙的互掐很是不解,于是出声打断,“西城出了何事?” “不少病人有异状,恐怕昨日的新药出了问题。”燕胤连忙说道。 楚荞抿唇望了望闭眼装睡的男人,说道,“你先过去让御医们设法诊治,我随后就到。” “好。”燕胤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出了小院,他召出暗处的樊离,“昨夜这里可有人出入?” “昨夜属下眼都没合一下,并未有人出入。” 燕胤回头望了望,樊离也算是虎威堂数一数二的干将,竟然对潜入她房中的人一丝觉察都没有,燕祈然的身手,到底可怕到了什么地步? 屋内,楚荞终于挣脱了魔爪,起身更衣,“快起来,我们得去西城看看。” 燕祈然闭着眼睛继续睡,全然没有起床的意思。 “起来。”楚荞催促道。 “他们是死是活,与我何干?”他就是这样的人,与自己无关的人或事,从来不会关心。 “不帮忙,你来这里做什么?”楚荞气愤,这男人到底有没有良心这个东西? “没睡好,不想去。”他闭着眼睛,淡淡说道。 楚荞愣了愣,方才知道他是在为昨晚没得手而抗议,“说吧,什么条件,你才去。” 他睁开眼,漂亮的眉微微挑起,“这就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 楚荞暗自骂道,小气的男人! 但是,她亦知道,如今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他孤身前来华州,是多么的不容易,于是到屏风处取了他的衣衫,恭敬地捧到床边,“王爷,小的伺候你更衣。” “就这样?”他以手支着头,饶有兴致地瞅着难得乖顺的女子。 楚荞咬牙,救人事大,我忍! “王爷您吩咐。” 他冲着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楚荞慢吞吞地挪上前,“什么事?” “听说西域有一种合/欢舞,神秘妩媚,是出嫁女子新婚之夜跳给丈夫看的。”他说着,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暧mei的坏笑,“不如……王妃跳来瞧瞧?”!分享! 0 ------------ 71翻云覆雨手16 da5 合欢舞,顾名思义,是求人合欢之意,是西域人夫妻之间的闺房之趣。 “不会。”楚荞别开眼,断然道。 “是吗?”他抬手轻轻勾起下巴,让她目光无从闪躲,“是不会,还是……你想跳给那个人看?” 楚荞抿唇,不说话。 他见她不回答,打了个哈欠,准备钻被子睡回笼觉。 “现在……不合适。”她低声嗫嚅道,总之先把他带去西城救人要紧。 燕祈然望了望她,点了点头,“嗯,确实不合适。” 这会撩起了火,她又不能灭火,最后苦的还是他。 “今日先记着,回京了补上。”他笑得那叫一个春花灿烂,起身道,“更衣吧。” 楚荞含笑着伺候他更衣洗漱,心里却是把人骂了八百遍禽/兽。 两人刚一进西城,沁儿便急急赶了过来,“楚姐姐,你没事了吗?” “没事。”楚荞含笑摇了摇头。 沁儿望了望她身旁戴着轻纱斗笠的白衣男子,气愤道,“你要早来,我们至于受这么多罪吗?” “是你们自己要来的,关我何事?”燕祈然淡淡道。 “你……” “好了,先说说情况如何了?”楚荞连忙拉着沁儿朝里走。 燕祈然负手走在她身侧,跟着一道一一瞧过安置的病人,刚一到了药房,但听到里面有病人痛呼惨叫。 楚荞和沁儿连忙赶了进去,前来就诊的几名病人,痛得几欲寻死,被虎威堂众将强行按住,众御医个个束手无策。 楚荞回头望了望气定神闲的男人,“怎么办?” 燕祈然不慌不忙地寻了椅子坐下,淡淡出声道,“太渊,合谷,风池……” 沁儿微一愣,知他是在指点自己,立即取出银针,刺穴救人。 整整数个时辰,他就在那里一边喝着茶,一边动动嘴,就将他们苦恼了近一个月的困境解除,沁儿给最后一个病人施完针,回头望了望悠闲品茶的男人,“你早干嘛去了,早来有多少人,都不用死…… 燕祈然搁下茶盏,起身朝楚荞道,“今天应该没人要死了,我回去用早膳。”说罢,人便已出了屋外。 沁儿气得咬牙切齿,“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救,敢情他吃饭,比人命还重要。” “先把这些病人安顿好再说吧。”燕胤出声道。 众御医望着那翩然离去的人,目光落到楚荞身上,怎么也难以相信,古怪孤僻,杀人如麻的宸亲王会因为一个女子改变这么多,看来这新王妃在他心中的分量,不一般啊。 楚荞处理完了西城的的事务,回到刺史府天已经黑了,想到华州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紧绷数日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回到房中却不见燕祈然的踪影。 泷一在门外,道,“王妃,主子有事请你过去。” ps:这两章是过渡,情节可能不太出彩,下章两人感情会开始进步。!分享! 0 ------------ 72翻云覆雨手17 ec5 热雾迷蒙的浴室,楚荞闭着眼睛拿着刷子使劲地刷,想象着此刻刷得不是某人的背,而是一块地板,一面墙。 燕祈然转身一把擒住她的手,夺下那快把他背上刷下一层皮的凶器,将柔软的巾帕放到她手里,“用这个?” 楚荞睁开眼,目光触到男子赤膊的上身,连忙移开目光,“已经刷好了,我回去了。” “谁叫你走了?” 他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拉下水,溅起水花一片,楚荞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吼道,“你一天不找我麻烦,不自在是不是?” 燕祈然悠然地坐在那里,道“这几日骑马赶路累得慌,给我捏捏。” 楚荞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触手之处却是一块狰狞的疤痕,手上不由一怔。 “五年前伤的,当时救了一户农家的儿子,一家人热情地邀请我去家里答谢,进了屋答谢的是一室刀光剑影,机关暗器,什么伤重求救,不过是一场别有用心的暗杀。”他淡淡地说着,神色平静,恍若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楚荞抿唇沉默,一时无言。 他握住她的手,抚上另一道伤口,“这是刚到上京的那一年,韦国公家的少爷坠马伤了,顺手救了那孩子,第二天那孩子死了,说是我毒死的,他母亲抱着孩子拼死要我偿命……” 他握着她的手,让她触到那一处又一处的疤痕,平静淡漠地讲述着来历。最后,他执着她的手,放在心口处一道箭伤。 “这一处……”他微微笑了,薄凉而嘲弄,“是你们高高在上的燕皇陛下赏的,那一箭射穿了母亲的身体,刺在了我的身上,差一点也要了我的命……” “一定……很疼吧!”看着自己的父亲杀害母亲,又差一点死在他的箭下…… 楚荞望着那处伤,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的目光是多么的温柔而心疼。 她第一次发觉,自己对这个身为她丈夫的男人,竟从未有过一丝了解。 不是没有听说过那些流传市井的流言,不是不知道他那些兄弟亲人年年月月都要置他于死地,但却从未想过,这个真正置身其中的人,是如何活到了今天。 世人只道他,薄凉孤僻,阴鸷狠厉,可是若不是见多了人性的丑恶,又怎会逼就了这一副冷硬心肠。 “……对不起,我不该逼你来的。”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残忍。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轻吻着她湿润的秀发,笑道,“你这心软的女人,要是只对我一人心软该多好。” 这个明明抗拒着她的女人,却会在他身陷绝境之时,以身去挡;会在他恶梦难醒时握住他的手;会在他这满身丑陋的伤痕映入眼帘时而心疼…… 这样,真好。 “我这身上十八道伤,有亲人给的,有仇人给的,还有自己给的。”他静静地拥着怀中的女子,幽幽说道,“阿荞,无论你再恨我讨厌我,也别再给我添一道伤……” 楚荞僵硬地靠在他怀中,说不出话来。 “你给的伤,会比这所有的……更让我痛。” ps:我汗,刚有人问我更新,才发现预期发布没发上来,抽风的红袖。!分享! 0 ------------ 73翻云覆雨手18 d50 次日,晨光曦微。 楚荞睁开眼,微一侧头便看到身旁静静沉睡的男人,春日的阳光透过纱帐照在脸上,美玉般灿然生辉,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张如玉的面庞,却在一寸之遥时,蓦然清醒过来―― 楚荞,你在干什么? 她冷静收回手,心想:等解决了华州的事,得想办法与这个人做个了断,继续留下,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穿好衣物,刚一开门,泷一便带了两人进了院中,仔细一瞧,来的竟然是大内总管,单喜。 楚荞不想惊动燕祈然,举步迎了上去,“单公公怎么来了?” 单喜冲她行了一礼,望了望与他同来之人,道,“朝中对孟大人之死不胜明白,奴才和秦公公奉陛下和太后旨意,请王妃回京详细解说一二。”1 ------------ 第一卷 ------------ 独看沧海化桑田1 一夕之间,局面发生转变。 商容和泷一等人紧张地盯着天尊握在手中的天机镜,不敢再轻举妄动。 天尊看到商容眼中的紧张之色,眼底掠过了丝微不可见地笑,“紫狐妖,你是要继续与本尊交手,还是乖乖束手就擒?” 一开始他就发觉得有异,商容不管怎么对敌,始终都在离那女子三步的范围以内,在那女子冲出来之时,那样惊恐的神色更是让人难以置信累。 一向目中无人的紫狐妖,竟然会这样紧张一个女子,若非亲眼所见,他也难以相信。 商容眸光寒芒毕现,却还是没有一丝动作,“堂堂神域之主,也不过干些威胁人的勾当,传出去也不怕三界内外笑话?” 天尊却是不愠不怒,紧握着手中的天机镜,似笑非笑,“你不必激本尊,只要能伏诛你这紫狐妖,本尊不介意使用任何手段。” 这个女子有白止神王的护体神印,又得紫狐妖这般紧张,这倒是让他有些好奇了。 不过,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而紧张这个人,最重要的是现在这颗棋子捏在了她的手里…… 商容恢复一惯的狂妄之色,长笑一声后,道,“这样就想伏诛本座,你想得太美了!” 说话间,扫了一眼白二爷和泷一,示意一起先夺下天机镜再说。 “是吗?”天尊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握着天机镜的手华光闪耀,镜中的画面开始扭曲,镜面也隐现裂缝,满意地看着对方紧张皱起的眉头道,“既然无用,那这镜中之人也就不必再留了。” “你……卑鄙!”商容咬牙骂道。 天尊却全然不在意他的谩骂,只是道,“要么你现在束手就擒,要么本尊先处置了天机镜中这两个再来收伏你!” 商容一生纵横驰骋三界内外,何曾有过这般受置于人的时候。 只是此刻,一生骄傲恣意的他,却不得不低头。 他不惧于与此人为敌,却不敢拿她的性命来赌。 “说,什么条件?”商容沉声道。 天尊满意地笑了笑,道,“很简单,你束手就擒到神域。” 商容嘲弄一笑,冷声哼道,“若是你先把我送上诛魔阵,再回头取了她的性命,本座如何信你。”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天尊吃定了他不会弃这镜中女子于不顾,但也不愿再此时与他拼个鱼死网破,便道,“神域的敌人只有魔族,不会随意伤害凡人,她不过一介寻常女子,若非必要本尊不会杀她,何况这天机镜亦是神哭,本尊还不想毁了它。” 商容咬了咬牙,道,“本座就跟你们回神域。” 只有跟着到了神域,他才能有时机将天机镜夺回来。 商容这厢与天尊谈判之时,白二爷已经悄无声息借着自己灵敏身小,从海底逃了出来,使出自己已多年不用的神术,准备前往神王殿。 现在,它能去搬的救兵,也只有师傅和老酒鬼两人了。 天尊手中却还是一直握着天机镜不放,一声令下道,“将他们都带回神域处置。” “是。”众仙臣应声道,搜寻之下神色大骇道,“天尊,有一个跑掉了。” 天尊淡淡地扫了一眼,已知是那耗子溜掉了。 “应该还跑不远,可要追回来?”为首的一名长老问道。 “不必,押送紫狐妖回神域要紧。”天尊淡淡道。 其实,从白二爷偷溜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只是故意将其放走。 这个女子身上有着白止神王的护体神印,那耗子又与白神王渊源匪浅。 那么,它这一去十有八/九,是向白止神王报信去了。 既是如此,他又何必拦着呢,只需在神域静候对方大驾便是。 商容扫了一眼天尊手中的天机镜,很配合地随着押送的几位长老一起走了,然而那神情气势却全然不似一个阶下囚该有的样子。 天尊看着商容几人被押走,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海底城,随口向近侍长老问道,“当年,那妖女真的死了吗?” 三百年前,紫狐妖因为一个魔族女子屡屡交锋 ,斗得几近你死我活。 如今这名凡间女子,不仅有着白止神王的护体神印,又让紫狐妖如此紧张,他不得不又想到三百年前将神域几近搅得天翻地覆的青鬼王之女,叶伽蓝。 “那确实是死了,当时许多仙臣都亲眼所见,那魔女自己剜心剔骨,自毁魂魄,魔珠尽碎,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那长老回道。 天尊点了点头,低眉看了看天机镜中的影像,道,“本尊只是在想,这世上会让白止神王将护体神印都交予的人,又会让紫狐妖如此在意的女子,除了那魔女,不会再有第二人。” “可这女子,确实是为凡人。”长老闻言也诧异道,思量之后便道,“毕竟已经三百年过去了,人心易变便也是如此吧,也许只是白止神王和紫狐妖同时又争上了一个凡间女子而已。” 天尊收起天机镜,淡淡而笑,“但愿,只是那么简单。” 他也不会相信,当年那样死去的叶伽蓝,还有本事再活过来。 “逃走的白耗子,真的不用去追捕回来吗?”长老犹不放心地问道。 天尊举步往海底城的出口走,一边走一边道,“不必,咱们该回去了,回去好好准备一番,怕是有贵客要来了。” “接位大典将至,白止神王也不知会不会回来。”长老担忧地说道。 天尊负手漫步走着,语气听不出喜怒,道,“他会回来的。” 白止神王你一走三百年,这一次……也该回来了。 天机镜中,诸葛无尘和楚荞被那强大的漩涡给冲散了,他落在不知名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见楚荞的影子。 他只愿她们侥幸是落在同一片时空的,否则,他便是找,也无从找起。 如今,天机镜落于天尊之时,只怕他们要再从这里面出去,也非易事了。 好不容易将神王仙骨拿到手了,却没能顺利逃脱,如此他们哪还有时间寻到救治燕祈然的方法。 即便,最后他们能侥幸从天机镜出来,只怕那时也一切都为时已晚。 他心中尚且如此着急,楚荞怕是此时比他更要心急害怕吧,害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个人,再也没有机会能够救他…… 楚荞被漩涡带到了一座岛上,醒来之后细看,是之前自己来过的小叶子最先居住的海岛,自己现在正身处在那小木屋之中。 诸葛无尘呢?他是与她一起被卷进来的? 她扫了一眼屋内并不见人,便立即起身下床,寻到了外面的海滩之上,沙滩上有人练剑,天水之青的衣衫,迅捷优美的一招一式。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共2页 当前是第1页 1 ------------ 独看沧海化桑田2 楚荞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惶然,她认得眼前这张不属于自己的面容,这是他和商容在幻境之中看过的叶伽蓝。舒殢殩獍 这不是她,她却又在她的身上,可以看到她所看到的,感受到她所感受到的。 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叶子因为眼前之人一举一动而生出的欢喜,这份本该不属于她的欢喜,却莫名地在她心中蔓延着,浸润着,直到占剧她整颗心。 所有的一切,让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也分不清自己是楚荞还是叶伽蓝。 她想挣脱出去,却又不由自主地沉沦下去…嬖… 她在海里与鱼儿嬉戏,破水而出看到海上的一艘船挂满了红绸,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船,好奇之下便悄悄摸上了船去。 船上很热闹,一对红衣的男女正被人簇拥在中间,每个人脸上都溢溢着喜悦的笑意。 “这是干什么啊?”她拉扯着一个水手好奇地问道乐。 “成亲啊,没见过?”那人一副看怪物似地打量面生的少年。 “什么是成亲?”她还是不懂。 那人挑着眉瞅着她,像是一种看傻子的神情,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成亲就是一男一女拜天地,结为夫妻,以后永远在一起。” 她点了点头,与众人一道观礼,心中却想着自己与小白成亲会是什么样子。 为了对成亲一事有更清楚的认识,她很专心地看着一对新人的一举一动,就连人家拜完堂到舱室洞房,她也跟着去一看究竟,看着新人交杯合卺,看着新郎含笑吻上新娘,彼此眉眼间洋溢的幸福笑意,她满心羡慕。 她决定,她也要和小白成亲,以后永远在一起。 于是,回到岛上她就一直盯着睡在里侧的男子,一遍一遍地想他们成亲的样子,一颗心像掉到了蜜罐里一样的甜。 然后,目光落在男子优美的薄唇,研究了半天自己要怎么亲上去,想到自己刚刚在船上偷喝了酒,她又轻手轻脚地起床去漱了几遍口,确实没有一丝酒气了方才悄悄摸回床上。 她只顾着自己欢喜,却全然没有看到里侧的男子微微皱了皱眉,从她回来就被吵醒了,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折腾什么。 她啧巴啧吧嘴,然后一瞬不瞬地盯着里面还睡着的人,瞅准时机便迅速而勇猛地亲了上去,他的唇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美好,双唇相触的刹那只觉心花怒放般的喜悦。 白止倏地睁开眼,看清近在咫尺的面容时,眼睛瞪得老大,完全这一切给吓得愣住了,反应过一把将偷吻的小丫头推开,恼火地问道,“你干什么?” 她皱着眉瞅着他的反应,搞不懂为什么他一点都不高兴,自己手捂着嘴呵了口气,也没有酒气了啊! “小白……” 白止已经快步出了门,完全不理她在后面的叫唤。 她失落地倒回床上,在屋里开始反思他为什么生气,明明看到那个新郎亲新娘子,两个人都很高兴的,他都是学着他们一样的动作,为什么小白都不高兴呢? 左思右想之下,她得出两个结论。 结论一,是因为她亲了小白,而不是小白亲她,所以他不高兴了。 结论二,是因为他们还没像人家一样成亲,所以亲了他不高兴。 于是,她决定成了亲让小白亲回来,大约他也就不会再生气,跟她一样这般欢喜了。 可是,她一觉醒来再去跟人提成亲的事,对方却生气得更严重了,她却怎么也不肯放弃成亲的愿望,于是一天无数遍地问,但小白从来没有一次答应了。 这让她很挫败,直到小白说要走,也没有答应要跟她成亲。 他说,如果海荞花开的话,他们有可能成亲。 于是,在送走他之后,她便开始在这岛上种上海荞,悉心照料,只等着她哪一天能够开出花来。 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她一年种上一株,已经种了一大片,从来没有开过一次花,小白也没有再到这岛上来。 她天天在海滩上等,海上一次又一次日升月落,自己都忘记过了多少年,只记得岛上已经种上了三百一十七株海荞。 可是,它们从来都没有开花,父尊来看望她的时候也告诉她,海荞是不会开花的树。 她也渐渐开始明白了,大约她的爱情,也是无法开出花来的。 父尊说给她订了一门亲事,是青丘狐族的少主,要她回魔宫准备成亲,只是想到小时候那个掉到水里都差点淹死的小狐狸,她实在不想嫁这样一只不会水,又长得比她好看的狐狸。 她一直都想成亲的,只是她最想嫁的那个人,始终都没有回来。 所以,在父尊接连带着那狐狸来岛上的时候,她就躲到海里去了。 结果,她再回岛上的时候,父尊走了,那狐狸还没有走。 “舍得回来了?”紫袍金发的狐狸站在沙滩上,笑得跟花儿似的。 “你还不走?”她恼火地从海里出来。 “好歹咱们也几百年没见了,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他站在沙滩上,海风吹动他的金发,在阳光下金辉夺目。 这狐狸从小就长得比她好看,现在还是比她好看,这也是她一直咽不下的一口气。 不过,他长得再好看,也没有她的小白好看。 “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要留你?”她板着脸不去看那张让人心里添堵的脸,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要美艳,太讨厌了。 那狐狸莫名其妙地笑了笑,挪在她边上坐着,“好吧,以前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吧,不过以后咱们也要认识,是不是……我的未婚妻?” “我不喜欢你,不要嫁给你。”她咬牙切齿地说着,恨不得把那张讨厌的脸按到沙子里埋起来。 “我喜欢你就行了。”那狐狸笑靥如花地说道。 她别着头不看那张脸,这她要是个男的,恐怕早被这妖狐给勾得三魂七魄都没有了。 “你以前不是老跟着我,一口一个容哥哥,还说要跟着我一辈子,现在心都野哪去了?”说话间,狐狸爪子开始摸她的头。 她一听这话,真是想呕得吐血,那是因为她刚出生不久魔族动荡,父尊又无暇照顾她,才将她送到青丘狐族寄养,然后才认识这妖狐。早知会被他缠上,她才不会跟他玩。 “反正我不要跟你成亲。”她决然说道。 “是吗?”商狐狸笑得格外美艳动人,伸捏她的脸,“你不嫁给我,也休想嫁给魔族任何一个人。” 她看着他那张笑脸就手痒,一拳头就飞过去了,然后两人就直接打起来了,她把那狐狸拖进海里准备溺死它,谁知那家伙现在竟然不怕水了。 商狐狸赖在岛上不走,于是两人就天天打架,父尊赶来看到只得先把他给带走了,且还是告诉她,她要嫁给这狐狸。 这一年,她又在他走的那一天种下了第三百一十七株海荞,蹲在海荞树边上,闷闷地说道,“海荞海荞,你怎么还不开花?” 明明知道这是不能开花的树,她却还是一直等待着,只是现在她也不知道还能这样等多少年了。 “小白,你再不回来娶我,我就要被父尊嫁给商狐狸了。”她尊在那里对着一大片海荞,幽幽说道,“我不想嫁给商狐狸,我只想嫁给你。” 那个人一开始就给了答案,一个不可能开出花的海荞树,就已经告诉了她,他不可能娶她。 这么多年,终究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地等待。 她说完这句话,忽地听到海滩的方向有动静,立即丢下手中的水瓢朝着海滩跑去,多年居住在这座岛上,对于这里的一切她的感知早已敏锐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她飞快地奔到海边,看到海滩上一身白衣翩然的男子正在四下张望寻找着什么,当看清那张脸时,她欣喜如狂地奔了过去,“小白,小白,你是回来娶我了吗?” ------------ 264独看沧海化桑田3 明明这一切,她都是曾经在天机镜里看到过的,然而此刻却更让她感同身受。 她是楚荞,可是她却也能清晰地体会到小叶子的每一份喜悦和忧伤,每一份期盼,每一份失落,清晰得就像是自己在亲身经历这一切。 如果到了此时,她还明白不了这一切,那她就枉活了这么多年。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一个她一个早就明了的事实,她就是小叶子,小叶子就是她。 所以此刻,她也清楚地可以体会到小叶子再见到等候多年的白止,心中是如何排山倒海的喜悦和心动辶。 只是那时候的小叶子只沉浸在重逢的喜悦,全然不曾注意到来人眼中惊诧和疏离的神色,那样的目光全然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她是那样满怀喜悦和思念地扑到他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以慰藉这三百多年望眼欲穿的相思之苦。 白止有些僵硬地任她赖在怀里,没有去抱她,也没有推开,只是眉眼间有些许为难的神色澌。 起码,在他的印象中没有谁敢这般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靠近他,这样不顾礼法地赖在他怀里…… 半晌,她仰起头,红红的眼眶还泛着泪光,“小白,我一直很想你,你有想我吗?” 白止低头望了望她,面容平静,却没有说话。 她有些失落地望着他,隐约觉得眼前的小白有些变了,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变了。 “你跟我来。”她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拉着他便朝海荞园跑。 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发觉她抓得是那样紧,紧得恍似是怕他会溜走一样,于是便莫名其妙地被她拉着跑,一直跑到了一大片海荞园。 “你看,我每年都种了,一共种了三百一十七株。”她侧头望了望他,随即又叹了叹气道,“可是……它们没有一颗是开花的。” 他微微皱了皱眉,淡淡道,“海荞本就不会开花。” “可是你说过,海荞花开的时候就会娶我,现在怎么办?你还会娶我吗?还要跟我成亲吗?”她紧张兮兮地望着他,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白止有些诧异地望了望她,似乎有些不明白她所说的话,于是便也就沉默着没有说话。 可是,他的沉默让她紧张又害怕,红着眼睛说道,“我真的很用心去种下它了,也很用心去照料她们了,可是它们总是不开花,我也没有办法……” 白止沉默地凝望着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海荞树,这小姑娘是有多傻,非要将一棵不会开花的树种出花来,这是怎么可能的事。 可是,他已经忘了,这小姑娘就是因为他的一句无心之语,在这里种了三百一十七年的海荞树,只等着花开,等着他归来。 因为,早在他荣登神王之位,前种种都已经洗去。 今时今日,不过是因为追查青鬼王的行踪才来到这里,这傻傻的小姑娘,大约是认错人了。 他没有说话,她却自顾自地说道,“你再不回来娶我,我就要被父尊嫁给别人了,可是小白,我只想嫁给你,只想和你成亲……” “好了,先别哭了。”他打断她的话,对于这一口一句说着要嫁给他的小姑娘,实在又气又无可奈何。 她很听话地止住了眼泪,却还是不放弃地问道,“那你还要跟我成亲吗?” 她是那样地期盼着他能点头答应,从此和她再也不分离。 他低眉静静地看着她,狭长的凤眸掠过莫名的寒意,说道,“你当真是要与我成亲?” “嗯。”她连连点头,她一直等着嫁给他,已经等了三百一十七个春夏秋冬,这份心意从未改变。 “那……你的家人,会答应吗?”他试探着问道。 她闻言有些皱起了眉头,却还是截然道,“我们一起去见父尊,我会求他答应的。” 父尊一直想要把她嫁给那商狐狸,肯定是不好说话的,但父尊却也是极疼她的,所以只要她诚心请求他,他也还是会答应的。 “是吗。”他淡淡而笑,有种让人不解的寒凉。 父尊? 她的父尊,应该就是这些年频频进犯神域的魔域之尊――青鬼王。 “好,我跟你一起去见他。”他说道。 她愣了愣,随即面上洋溢起笑容,她想他是答应了要与她成亲,以后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再过两个月就是父尊派人接我回去的日子,你会跟我一起回去见他吧。”她满怀希冀地望着她,每一根心弦都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动着。 “嗯,是该去见见。”他淡淡说道。 魔族屡屡进犯神域,而这个魔尊青鬼王却始终不曾露过面,他也该去好好拜会他的大敌。 白止留在了岛上与她一等待着的去往魔宫,并告诉她,他不叫白止,而叫白羽瞻,她自是欢喜地记下了,却还是一直叫着他小白。 之后,不知他是托人用了什么法子,她某一天醒来竟看到满园的海荞都开出了花,美得如同仙境。 她想,海荞花开,她的爱情也随着一起开花了。 可是,她却不曾知道,有些东西即便开花了,也不一定会结出果实。 孤岛上的生活因为他的归来,一切都变得多姿多彩起来,他多数时候是不说话的,于是说话的便只有她,她讲着他走以后在这里发生的许多事,然而每一件事的最后,总是关于她的等待与思念。 他起先只是听着,眼睛却是一直望着周围的景致,渐渐地听着听着,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似是有什么愁绪压在了他的心头。 于是,她便不再说了,不想看到他那样皱着眉头的样子。 她依旧会经常到海里玩耍,会从海底带回漂亮的珊瑚给他看,会在海里为他唱起天簌般的歌声…… 可是,离父尊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发现小白的眉头也越皱越紧,心中便不由开始害怕起来,害怕他反悔了,不要跟她成亲了,然后一走了之。 “小白,你还是没有办法喜欢小叶子吗?”她有些失落地问道。 ------------ 独看沧海化桑田4 第265章 因为她之前向父尊念叨起人间夫妻成婚的情景,于是大婚的所有事都是依照着人间成婚安排的,只是魔族从未有人这般成过婚,所以婚礼上的一切父尊让人一再排练,势必要让他的女儿欢欢喜喜地嫁出去。舒殢殩獍 魔宫上下布置得喜气洋洋,她跟着去学想要剪出个喜字,结果从未使过剪刀的她,一剪刀下去便险些剪掉了手指头。 不过,幸好魔族中人复原快,若真是一般人,她想她那手大致也就要废掉了。 小白偶然经过看到挫败地瞪着一桌的红纸,默然坐在了边上,拿起剪刀转眼功夫便给她剪好一个大红喜字,她立即拍手叫好,“再剪一个,再剪一个。嬖” 他抬头望了望她,垂下眼睫,修长如玉的修指握着剪刀动作优美流畅,转眼之间便给她剪好了一堆准备走人。 她一把将人拉住,笑嘻嘻地说道,“可不可以再剪个别的?” “什么?”小白难得地好说话廊。 她欢喜地指了指自己,满脸希冀地说道,“你剪一个小叶子好不好?” 他没有说话,低手拿着剪刀几番动作之下,便将剪好的东西递给她,“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生怕扯坏了一点,看到栩栩如生的鲛人立即眉开眼笑,宝贝似地收起来,倾身笑着吻上他的脸,“小白,你真好。” 白止拧眉瞪了她一眼,放下剪刀便快步走开了,她连忙快步跟了过去,“小白,你生气了吗?” 他头也不回地走着,根本不去看她。 她不由有些皱了眉头,上次她亲了他,他也是这个样子,现在又是这个样子。 “要不,你亲回去?”她笑嘻嘻地跟着他说道,“我不会生气的。” “别跟着我。”他瞪了她一眼,快步从她眼前消失了。 她觉得自己是犯错误了,经过一天的自我反省之后,晚上寻到他房间,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小白,我发誓,我不会再在我们成亲之前亲你了。” 她以前,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成亲,所以她亲了他,他不高兴了。 他瞪得愈发凶狠了,甚至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最后又无奈叹了叹气,扫了一眼她的手,随口问道,“手好了?” 她立即喜笑颜开地伸出手,道,“都好了,小伤而已,虽然开始还是有点疼。” 他望了一眼,没有再说话。 她想了想,挨着他坐下问道,“小白,我是魔族中人,你会怕我,讨厌我,不喜欢我吗?” 父尊告诉她,外面的人都不喜欢魔族中人,她不知道小白是不是因此而不那么喜欢她。 他闻言侧头望着她,眉目平静,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她深深吸了口气,一扫心头阴霾,笑着说道,“我从来没有害过人的,以后也不会,我不会洗衣服做饭,不会很多东西,但我以后会学会的……” 白止沉默,只是看着她的目光不再如往昔淡漠疏离,多了几分无奈的温柔和疼惜。 只是,他此时并知那是什么样情感在心里萌了芽,却也从此开始了他们千年的纠缠不休…… 大婚当日,魔宫上下热闹非凡,父尊一直看着她梳妆打扮,看着她换上嫁衣,他说小白喜欢她,没有她喜欢小白那么多,以后少不得受委屈。 父尊想她嫁给青丘的商狐狸,只是想着商狐狸喜欢她,青丘狐族又是他的挚交,她嫁过去不会受委屈。 可是,她却坚持嫁给她喜欢的那一个,孰不知自己的任性而为,竟为魔宫上下带来了灭顶之灾。 父尊亲手为她戴上了凤冠,方才前往大殿去招呼宾客。 她在房中紧张又欢喜地等着她心爱的男子过来迎亲,然而等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过来接她…… 直到整座魔宫大殿一阵剧烈的晃动,她方才心怀不安地寻了出去,只是当她走进魔宫大殿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切震得脑中一片空白。 魔宫上下的宾客或被重伤,或已被打得灰飞烟灭,而她一心要嫁的那个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三尺青锋厉厉指着他被重伤的父尊…… “小叶子,快走!”父尊远远地看到她,嘶声吼道。 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自己是走进了一个残酷的恶梦,怔怔地望着那个持剑对她唯一亲人的男子。 她忽然发现,对于这个她喜欢了三百一十七年,一心想要嫁给他的男人,她从真正了解过他。 他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家在何方,不知道他从哪里来…… “你骗我?”没有歇斯底里地质问,她的声音平静得有些颤抖。 他微微侧头望向她,眸光有一瞬地闪烁,却很快恢复了平静淡漠,“我没有。” 她无声而笑。 是啊,他没有骗她。 自始至终,都是她自己说喜欢他,说要嫁给她,也是她自己将他带到了这里,害了父尊,害了魔宫上下。 “神王,快些动手吧!”一人出声提醒道。 青鬼王一直带领魔域频频进犯神域,只是甚少露面,如今他们好不容混入魔域之中,终于能铲除魔宫上下,只要除掉青鬼王,魔域群龙无首,便也会安份下来了。 此时若是让他得以逃脱,将来必然后患无穷。 她倏地回过神来,紧张地望向父尊,她不能让她唯一的亲人因为她的任性而死在这里。 然而,她再快,也没能快过他手中的剑,她飞快地过去想要将父尊拉开,却只能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化为飞灰。 “啊——”她崩溃地跪在地上,仰头痛苦地嚎叫。 他看着痛苦的样子,眸光变了变,甚是复杂。 半晌,她抬头望向他,“就因为我们是魔族,你就一定杀了我们吗?” 白止转开眼,声无波澜,“魔就是魔,只能杀,不能留。” “好。”她缓缓站起身来,一身红衣说不出的绝艳,“你既杀了他们,那便也杀了我吧!” 白止眉心一拧,握剑的手莫名颤了颤,却没能出手。 “我也是魔,不是吗?”她直视着那双深如寒潭的凤眸,笑得凄清而嘲弄,嘲弄自己的无知,嘲弄自己那一厢情愿的可笑爱情。 白止怔愣地望着她,也在这一刻猛然明白了自己这些日以来的不安和害怕,他害怕一切发生后,会面对这样的她。 可是,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这么多年,死在他手下的魔成千上万,但他从未有过面对一个魔族中人这般的害怕,害怕看到她此刻冰冷决绝的目光。 她现出自己原形,长长地黑发拖曳在身后,迎着他手中的剑步上前去,“看到没有,我也是魔,你也该杀了我,不是吗?” 白止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一收手中仙剑,拂袖转身道,“走!” 与他随行的诸人不由愣了愣,望了望魔宫上下唯一幸存的女子,有些不明白。 “神王,这是青鬼王的女儿,不能留下祸患。”一人提醒道。 他们不懂他为什么要对青鬼王的女儿手下留情,其实他自己也不懂。 白止淡淡地扫了一眼,便没有人再敢多问,跟着他一道离开魔宫。 他们刚走出不远,魔宫的方向便传出震耳欲聋的倒塌声,白止回头只看到浓烟滚滚中那座耸立在崖顶的魔宫大殿缓缓坍塌下去。 “你们先走。”说罢,人已经又折了回去。 一身红衣的女子孑然一身地走在魔宫外的山岸,下面是溶岩飞溅的岩流河,她站在崖边闭上眼睛,倾身朝着那红火的岩河中坠落而去…… 她以为,在这里便可以结束一切,让这炙热地岩河融化她的生命,融化她的愚蠢,融化她这可笑又可悲的爱情…… 然而,她并不知身后已有人翩然而至,将她拉离了死亡的深渊,却也带入了另一个地狱。 —— //~~ 老大要我这个月加更冲刺大结局,出版编辑又跑来要我这个月交全稿下个月上市,谁给我一条活啊! ------------ 独看沧海化桑田5 楚荞只能看到小叶子所看到的,叶伽蓝的意识混沌了,楚荞所看到的一切也会跟着模糊,她不记得跳下岩流河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是从那以后,魔域再没有了青鬼王的女儿,反而白止神王多了一个叫小叶的徒弟。舒殢殩獍 叶伽蓝对于海岛上的那三百一十七年,魔宫的大婚之事,都不再有一丝印象,但这一切楚荞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她却只能看着小叶子又飞蛾扑火地重复着当初的一切,她的目光追随着白止的一举一动,她的心因为他不经意地一句夸奖而心生喜悦,她因为他多看了一眼自己而窃喜心动…… 叶伽蓝被封印了一魂三魄,远没有别的弟子聪颖过人,但为了能得到白止的夸奖倒是十分勤奋,经常自己偷偷苦练。 但是,她一直觉得师傅似乎并不喜欢见到她,每次看到她总会皱起眉头,然后沉着脸又走开,还不准靠近他的寝殿一步,所以整整一百年过去,她看到他也不过寥寥几面而已纩。 直到,她随神王殿的弟子一起外出除妖,重伤与他们失散未能回到神王殿,师傅才亲自出面寻到了她,并照顾她养伤。 可是她伤一好了,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师傅这么讨厌她,不愿看到她。 小叶子不知道,可是一直将所有事看在眼中的楚荞却是清清楚楚地记得从海上初遇之后的所有事,虽然不知白止为何要将她留在神王殿,但终究还是对以前的心有愧疚罢了徂。 神王殿上下只有她一个女弟子,众师兄弟隔三差五的会给她送东西,长老吩咐的事情也有人抢着帮她做,生活倒也过得较为轻松。 只是一次被师傅撞见了几个师兄帮她打扫在大殿,一起有说有笑,第二天以后几位师兄便被罚着打扫神王殿上下整整三年,她也被调派到神王殿的藏书阁不再与众师兄弟一起了。 只不过,藏书阁除了师兄和长老偶尔过来看书拿书,经常便是她一个人,直到后来师傅带回了一只神鼠,它一直自称是神王座下的首席大弟子,还非得要她叫大师兄,她自然是不愿意的,于是一人一鼠经常在藏书阁又吵又打。 许是不打不相识,两人又渐渐成了好朋友,虽然她一直不叫它大师兄,神鼠却一直以首席大弟子的身份自居,有他在一起打打闹闹,藏书阁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便也没有那么冷清了。 藏书阁的日子虽然冷清,但最开心的就是师傅每次过来拿书的时候,有时候他会在里面的小书房里坐着看书,而她就在一旁偷偷看着他。 渐渐地师傅逗留在藏书的阁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她不懂是什么书会让他那么着迷,就每次在他看完了书之后,他悄悄去翻看他看过的书,可惜她并不识得神域的文字,一个字也看不懂。 于是,她就私下向熟知神域文字的一位师兄请教,不知怎的又被师傅给发现了,说她不好好看守着藏书阁,罚她一天不许吃饭。 神鼠替她向师傅解释了,她是为了学习神域的文字,师傅便也没再怪罪,反而愿意亲自教导她习字,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这样的平静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师傅去了神域之后,神王殿突遭强敌闯入,她莫名其妙地被一只很漂亮的狐妖给掳到了青丘狐族,那狐狸还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未婚妻,她一再向他解释,自己是神王殿弟子断不会跟一个狐妖有婚约。 结果,那狐狸听了便怒气冲冲地骂着师傅,说了不少师傅的坏话。 她当然是不允许有人这么侮辱自己的最敬爱的师傅的,当场就跟那狐狸打起来了,只是虽然他打赢了那狐狸,却也没能从他手里逃回神王殿去。 她逃不去,便只能等着师傅来救她回去,然而师傅一直不曾寻到青丘来。 于是,她被迫在青丘一待便是百年时光,那狐狸虽然还是口口声声说是她的未婚夫,且也不断提起要跟她成亲的事,但一再遭到她强烈反对之下,也并没有强迫于她,这也让她渐渐对异族中人看遍了看法。 神王殿中他们所学到的,便是神族与魔族中人断不可共存,碰上了就是你死我活,但是她一次又一次把这狐狸气得直跳脚,他也没说要杀了她。 虽然她没有那么讨厌他了,但却也坚决表示不会跟他成亲,她想她将来要嫁的男子,应该是师傅那样的。 只不过,这狐狸蛮不讲理,天天一口一个未婚妻,她并没有跟他成亲,也渐渐被青丘的狐族中人一口一个叫成了少夫人,任凭她怎么解释却也没有人改口过来。 商狐狸和青丘狐族都未怎么为难她,甚至在这里过得还有些开心,可是这里见不到师傅,她便不愿留在这里。 只是,过了这么多年师傅都没有来找她,是不是真的就不要她了。 这样想着,她对身边的人也很少再说话,商狐狸突发奇想地说要带她去人间,说人间的花灯会很热闹,一定是她没有看过的。 她很爽快地答应了,倒不是因为多么期待那热闹的花灯会,只是觉得这是她可以逃回神王殿的一切机会。 花灯会确实很热闹,商狐狸拉着她混迹在人群里游玩,玩得累了便拉着她坐在了屋顶上,远远望着如灯海般的城池,那是很美丽的风景。 只不过在她的眼中,最美丽的风景只有她心中牵挂的师傅。 商狐狸一直在她边上,她连偷跑的机会都没有,这让她很是着急。 河边有很多人放灯向河神许愿,商狐狸见她看得入神,便道,“我去买灯,咱们也放。” 她诧异地点了点头,坐在她边上的人转眼便没了踪影,于是她也趁着机会赶紧逃。 然而,一直久居神王殿,百年也只出去过一次,对于外面的一切事务根本一无所知,想回神王殿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只有忙不则路地先离开这商狐狸再说。 终究,她技不如人,不到一柱香功夫便又被商狐狸在树林里逮住了,他手里还拿着两只河灯,看着她有些生气,又有些莫名的难过,“你就那么想回去,天天对着你的杀父仇人?”这不是他第一次说师傅是她的杀父仇人,只是她一直不愿意相信他说的话,相信师傅是个恶人。 她一直都生活在神王殿,无亲无故,又哪里来的父亲,哪里来得杀父仇人。 “我是神王殿的弟子,这一生只会留在神王殿。”她坚定地说道。 商狐狸紧皱着眉头望着她,眼中似痛似恨,“我不会再让你回去。” 他说着,便要过来拉她回青丘狐族,她后退着想要逃走,可是面对这样强的对手,她根本无处可逃。 但是,正在她快要被他抓住的时候,一道白影如流影划过夜空,带着她快速飞掠而去,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让她像做梦一样。 可是,她知道……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师傅。 然而,紫狐妖一直紧追不放,且还对师傅频频出手,一番纠缠之下师傅只能先放下她迎战对方,她第一次发现那个好几次跟她打架输掉的商狐狸,竟然能与师傅战成平手。 这一战,两人打了三天三夜,最后师傅险胜半招,正欲出剑将对方置诸死地,她却心生不忍地拦下了,请求师傅放过他。 毕竟,这个人并没有害过她,在青丘的生活虽然没有自由,但这商狐狸和他的族人都待她极好,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看到他在自己面前丧命。 师傅目光怪异地望她,还未开口说话,商狐狸便已经自己趁机走了,临走前恶狠狠地警告,“白止,总有一天你会你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她满心欢喜地跟着师傅回到神王殿,却被罚在神殿面壁一年,静思己过。 她本以为,回到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又会回到以往的平静生活,却不曾想悄然的巨大灾难,颠覆了她所认知的一切。 —— ------------ 独看沧海化桑田6 第267章 商容被天尊带回神域,楚荞和诸葛无尘被卷入天机镜的十天之后,白二爷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神王殿。舒殢殩獍 只不过,它没有先见到师傅,便先被老酒鬼给逮住了。 “哟,你这是打哪来啊?”老酒鬼拎着一身狼狈的耗子,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着。 白二爷被捏住了尾巴,怎么挣也挣不脱,小小的身子在空中荡来荡去,于是火大地吼道,“快放开爷,爷有事找师傅才回来的?骁” 老酒鬼拎着它一边走,一边道,“就你回来了,他们一个个都死了?”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白二爷愤怒地吼道。 老酒鬼眼底掠过一丝深沉的幽光,耗子虽然没说,他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是什么事了胃。 “你快给爷放爷,爷要去找师傅。”白二爷焦急地吼道。 老酒鬼灌了口酒,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现在闭关,没法见你。” “那……那荞荞他们被天尊抓住了,怎么啊?”白二爷惊惶地望着老酒鬼,神王大殿那里一闭关,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根本闯不进去啊。 “抓住了?商狐狸这么没用?”老酒鬼丝毫没有急着帮忙的意思。 白二爷更火大了,它虽然不怎么喜欢商狐狸,好歹这回人家也是帮了忙的,你一个什么忙都没帮上的,还好意思说人家。 “你才没用,是荞荞被天尊给抓住了,商容才被擒下的。” 商狐狸一向肆意而为,若非是是顾忌着楚荞,何至于落得那样地步? “神王仙骨可找到了?”老酒鬼问道。 “找到了,在诸葛无尘身上,不过他和荞荞都被天尊给收到了天机镜里面。”白二爷如实说道,说罢又连忙催促道,“那你也快想办法救救他们啊,不然哪来的时间去找最后一块神王仙骨?” 老酒鬼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却是道,“再等上一个月吧。” “一个月?”白二爷惊声尖叫,大声吼道,“一个月商狐狸早就被送上诛魔阵了,说不定连荞荞和诸葛都……” 它这么边着,心里就忍不住难过起来,这些年跟他们这伙人混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到底是有了感情。 “商狐狸横竖是神域大敌,除掉不是更好?”老酒鬼不咸不淡地哼道。 “你……爷不要跟你说了,爷去找师傅,你放手!”白二爷大叫道。 它好不容易活着回到了神王殿,结果却栽在这老头上,真是苍天无眼啊! “跟你说了等一个月,一个月后什么事情就都解决了。”老酒鬼说道。 “爷能等一个月,荞荞他们可等不了一个月,神王仙骨还在诸葛无尘身上,你还想不想救师傅了?”白二爷挣扎着怒吼道。 这老头子怎么这么不讲理? 老酒鬼寻了处树萌往地上一坐,刚一松手,白二爷撒腿就往神王大殿就跑。 “你想害死你师傅,你就现在去告诉他。” 白二爷听到背后的声音,顿时僵硬地停下了脚步,一再挣扎之下还是折了回去,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真是你本事大,自己逃了回来?”老酒鬼目光别有深意地望着它。 白二爷挠头想了想,它也纳闷自己怎么可能从天尊手上逃了回来,而且一路都没遇到追捕它的神域中人。 按理说,它伙同魔族中人骗取神王仙骨,扰乱神域,是最应该被抓住的罪人,怎么会让她这么轻轻松松就逃回来了。 “天尊真那么没用,让你一只小耗子就这么轻易就溜回来了?”老酒鬼哼道。 白二爷当即惊恐地一拍脑门儿,道,“难道是天尊派人跟来了?” 老酒鬼摇了摇头,说道,“那倒没有。” “那不就结了。”白二爷长长松了口气,它还以为被人跟踪,泄露了师傅的藏身之地。 老酒鬼鄙视地瞪了它一眼,“你以为谁跟你一样没脑子?” “爷不要跟你说话,你找师傅去。”白二爷愤怒地转身,准备去找燕祈然汇报情况。 老酒鬼灌了口酒,长长地叹息一声,说道,“听我把话说完,要再去找你师傅,我也不拦着你。” 白二爷回头瞅了瞅他,又走了回来,“你说吧。” “我问你,天尊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楚荞身上的护体神印,方才把她关到天机镜里面的?”老酒鬼微微拧着眉问道。 白二爷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天尊会放你回来,十有八/九已经猜到了楚荞和你师傅的关系。”老酒鬼微微拧着眉说道。 楚荞身上有着护体神印,商容又因她而有所忌惮,天尊就算没有想到这与叶伽蓝有关,也会开始怀疑楚荞与白止神王的关联。 “那他……他不会跟来这里找师傅麻烦吧!”白二爷有些心惊胆颤地问道。 “暂时不会,但你要现在去告诉你师傅,肯定有麻烦。”老酒鬼警告道。 白二爷发愁地挠头,“可是荞荞他们……” “他放你回来,是故意让你来报信,让你师傅去神域,不定现在正备好了圈套等着咱们落网呢。”老酒鬼一脸正色地说道。 “可是荞荞他们……”白二爷愁眉苦脸地说道。 虽然它不想师傅涉险,但荞荞他们现在都落到了天尊手里,它想不出除了师傅还有谁能救了他们。 “天尊想要让你师傅送上门,不会轻易杀楚荞的。”老酒鬼安慰道。 “那商狐狸呢?”白二爷道。 老酒鬼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道,“他状况可能……不太好,不过应该一个月还死不了。” 诛魔阵再厉害,相信一时之间还杀不了那狐狸,不过就是要受点苦头。 “啊?” “啊什么?他天天叫着要宰了你师傅,诛魔阵就算一个月杀不了他,也会减去他不少功力,以后他也就没法找你师傅麻烦了,不是吗?”老酒鬼笑嘻嘻地说道。 反正对于商狐狸,他一向没什么好印象。 白二爷急得围着树团团转,虽然它不喜欢商容,但这样终究是有失义气,而且若非是他顾忌着楚荞,以他的身手断不会到如此困境。 “一个月?你确定一个月能救楚荞他们出来?”白二爷再次追问道。 “嗯。”老酒鬼点了点头。 白二爷愁眉苦脸地挨着他坐下,嘀咕道,“小叶子当年因为师傅才落得那般下场,如今若是楚荞再因为师傅不得善终,那可让师傅怎么办?” 如今师傅待楚荞已非比当年,况且他们的孩子还在岐州一直等着他们回去。 它自言自语地说着,老酒鬼面色沉凝地没有说话,只是喝酒喝得急了些。 如今,三块仙骨已经集齐在神域,他们再需要做的,便是等待一个月后的时机。 “天尊怎么那么坏心肠,老想着找师傅麻烦。”白二爷咕哝道。 天池是不是坏掉了,怎么会选了这么一个人坐上天尊之位。 老酒鬼淡淡一笑,怅然道,“不管是人还是神,一旦身居高位便再也受不得平凡,他自然不想自己落到那步田地。” “平凡怎么了?凡有什么不好?”白二爷哼道。 若师傅不是神王,不必接任天尊之位,也许他和叶子早就可以在一起了,而不会这般纠缠千年…… “说好了,一个月,你不想你师傅现在去送死,就钻在你的耗子洞给我藏严实了。”老酒鬼,说着起身走了。 白二爷垂头丧气地找地方挖洞藏身,等着老酒鬼所说的一月之期。 老酒鬼每天会悄悄给它送来吃的,它根本就不用出家门,就这样窝在洞里过了十天。 第十一天了,老酒鬼一直没有给它送饭,饥饿难耐的白二爷只有自己爬出沿出来觅食,成功潜进了厨房,可是翻箱倒柜能寻到的吃食少得可怜,好不容易翻出了一个果子,于是坐在空寂无人的厨房便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 正啃得欢快,厨房的门突然开了,它倏地回头,不知何时一身白衣翩然的师傅已经站在了那里。 “师……师傅……”白二爷口齿不清地唤道。 燕祈然拧着眉瞪着桌子上的白二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来天……”白二爷脱口而出,立即惊恐地捂住嘴。 燕祈然何等睿智的人,耗子若是要回来,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来,这般偷偷摸摸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清楚!”燕祈然眉眼沉冷地走近逼问道。 白二爷在桌上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回道,“是……是楚荞他们被天尊抓到神域了……” 它一向不擅于说谎,在师傅面前就更说不出来了。 —— 先更三千,还有三千下午会更出来。 ------------ 独看沧海化桑田7 燕祈然一听,面色更是吓人了。舒殢殩獍 “好好说!” 白二爷被吼得打了个寒颤,缩成一团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和荞荞他们一起到神域去找神王仙骨,然后……然后荞荞和诸葛无尘被天尊关到了天机镜里……商容也被逮住了!” 燕祈然不知是气还是怒,胸腔微微起伏,沉声道,“为什么不早说,这十天你干嘛去了?” 都出了这样的事,它竟然现在才告诉他,若不是他今晚在这里撞上了它,怕是不知道何时才能知晓了骅。 诸葛无尘都干什么去了,明明已经把药给她了,怎么还会让她跑去神域去? “我我……”白二爷甚是委屈,他原本就是为了回来告诉他,可是…… “是我不让它说的。”老酒鬼站在门外,沉声说道膨。 燕祈然闻声转头,目光含恨,“又是你?” 说罢,他已出了门,准备离开神王殿。 “你以为,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去救得了她?”老酒鬼在后面沉声说道。 “你明知道神王仙骨在她身上,还要把她骗去找,你到底安得什么心?”燕祈然恨恨转身喝道。 “你一人生死系神域安定,我不能由着任意而为。”老酒鬼一改往日面对他的畏缩,整个人威严厉厉。 “那与我与她的事,我们生与死,又与你何干?”燕祈然一向云淡风轻的面上,现出怒意。 “你是天定的神域天尊,岂可为儿女私情,而误了三界苍生。”老酒鬼郑重说道。 “神域神域神域,一个容不下我和她的神域与我何干?三界苍生又与我何干?”燕祈然痛苦地质问道。 他一生所求不过是想她能在他的眼下好好地活着,可是神域上下容不下他们这样微薄的心愿。 既是如此,他还守着神域有何用,守着这三界苍生有何用? “你一直信仰天下正道,也曾立志接任天尊之位,结束神魔两族的千年交战,如今……你都忘了?”老酒鬼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一脸决然的燕祈然。 “天尊之位我不做,总有人来做。”燕祈然道。 如果他的天下正道,他的天尊之位需要以牺牲她为代价,他宁愿舍弃这一切。 三百年前那恶梦般的一幕,他永远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那个时候,他也以为自己只要狠一狠心都是能够放下的,可是看到她那样在他面前含恨而死,他终究做不到,终究无法接受这世间再没有了她的存在。 “你真是疯了?”老酒鬼痛心叹道。 不过为了一个女子,堂堂一介神王堕身为魔,如今竟还连命不顾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欠她的,亦是我心甘情愿的,用不着你再来插手。”燕祈然敛目深深叹息。 苍生与爱情两难全,他放不下心中坚执的正道,又不肯辜负于她,只得一世纠结苦痛。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也许在别人看来不值得,甚至无法理解,但只有真正经历的人知道,那是很重要的事。 白二爷在一旁早就听傻了,他们的意思是……最后一份神王仙骨在楚荞身上。 那么,她和师傅……只能活一个? 所以,师傅才会一直不让楚荞去追查神王仙骨的事……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耗子,我们走。”燕祈然拂袖转身,大步朝着神王殿而去。 白二爷愣了愣,连忙跳下桌子跟了出去,又有些担心地回头望了望老酒鬼。 老酒鬼所说也是对的,天尊如今正挖好了坑等着师傅跳呢。 “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白止神王,你现在这般模样莫说去救人,便是你自己也性命难保,你以为你死了,天尊还会放过他们母子?”老酒鬼在后面沉声告诫道。 燕祈然脚步微顿,只是道,“那也与你无关。” 说罢,带着白二爷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老酒鬼站在原地看着一人一鼠走远了,气得直想摔了手中的酒葫芦,一举起来又舍不得,狠狠灌了一口酒,骂道,“去吧,都去死去,都死了才干净。” 他在空荡荡神王殿一通大骂,骂完了还是跟着追了出去。 神域,九重天诛魔阵内,天尊之身前来。 商容懒懒地掀了掀眼帘,虽已被耗去部分功力,却依旧一副自在悠然的神情。 “又想使什么阴招,尽管来。” 天尊负手绕着被缚于刑台的商容踱了一圈,“困龙渊都关不住你,这诛魔阵要取你性命,怕也要费一番功夫的。” “但愿你这破烂阵法比那困龙渊结实点,不然就小心点你的人头,本座出去第一个便会拧了它。”商容笑得白牙森森,却也明显有些气息不顺。 “是吗,只是本尊的脖子一向结实得很。”天尊冷冷笑道。 商容不屑地瞥了一眼,若不是顾忌着天机镜在他手里,现在就拧了他的脖子。 天尊一手拿着天机镜,一拂镜面现出楚荞在天机镜中的影像,而那影像却是与数百年前的小叶子重合着。 商容面色大骇,眸中紫光更盛,“你在干什么?” “本尊只是想看一看,能让你这么紧张的女子,到底是何来历?”天尊满意地瞧着他的反应,淡淡而笑,“果然不出所料,她竟就是青鬼王的女儿。” “看清楚了,她现在是人,不再是魔。”商容冷言哼道。 神域中人一般是不会伤及凡人,因为一旦伤人性命,也会遭受天罚,故而这么多年神魔两族一直交战,而人间却从未被波及。 “本尊当然看清楚了,不过这应该少不了白止神王的功劳吧!”天尊道。 当年叶伽蓝自毁而亡,白止神王也从那时候失踪,三百年了无踪影,如今叶伽蓝重生为人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反正不是你的功劳。”商容冷声道。 天尊闻言倒也不怒,反而笑得别有深意,走近前来说道,”本尊今日前来,无非是想与你做一桩交易。” 商容闻言冷然嗤笑,哼道,“你们神域中人不是口口声声嚷着神魔不两立,今日又何来要与我这阶下囚做交易?” “这是于你于我都有利的事,何乐而不为?”天尊笑着望着他。商容闻言,狭长的狐狸眼睛微微眯起,“说说看,本座有兴趣再考虑看看?” 其实,猜也能猜到这家伙是要说什么事,无非是对付白止的事。 “本尊记得阁下一直与白止神王有宿仇在深,可对?”天尊问道。 “是,本尊这三百年来无时不想着将他杀之而后快。”他说着,眉眼间又现出疯狂的恨意。 天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边踱步,一边道,“如今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让你可以永远除掉他。” “哈哈哈……”商容闻声大笑,笑声一止便哼道,“原来,你是怕对付不了他?” 天尊倒也不因他的直言而尴尬,只是道,“如果你我联手除掉白止神王,我继续做我的神域天尊,而天机镜中的这个女人,我便可以交给你,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商容闻言微微眯了眯眼睛,又哼道,“若是我帮你除掉他,你又反过来对付本座,本座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本尊要的只是继续坐在这天尊之位,你要的不过是天机镜中的这个女人,只要除掉白止神王,你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是吗?”天尊负手望着刑台上,眉眼妖娆的男子,道,“你又威胁不了本尊的利益,本尊何苦去费心力来除掉你,而且……你也不比他好对付。” 商容闻言倒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这家伙当真是奸滑,唯恐自己一人之力除不了那人,还暗中拉上他,一旦他帮着除掉白止神王,之后再有什么不妥,一并将罪名推到他身上,让他做替罪羊。 “不过,你似乎并没有合作的诚意?”商容意有所指地瞥了瞥自己身处的刑台。 天尊了然地笑了笑,负手准备离去,说道,“待我安置好了天机镜,自会放你出来,但你若有异心的话,谁也休想再找到天机镜中的人。” “一言为定,这样的好事……本尊没道理不答应。”商容笑着道。 ------------ 独看沧海化桑田8重要章 节 第269章 天机镜中,楚荞已随着叶伽蓝生活轨迹看尽百年时光,确实的说是看着过去的自己,她不想再去看到这些,却也怎么都挣脱不得,一如她也挣脱不了这森凉的命运。舒殢殩獍 叶伽蓝自青丘回到神王殿,虽然被罚了一年面壁,她的心中更多的却是喜悦之情,因为回来之后听到神鼠说师傅一直在找自己下落。 所以她想,师傅并不是那么讨厌她,也许对她还有一点点喜欢,可能并没有她喜欢师傅那么多,但是已经让她很高兴了。 大约是这份喜欢太过明显,以至于神鼠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心思,却一再警告她说,师傅是师傅,绝不会乱了纲常娶自己的徒弟的骁。 她听了很失落,但也仅是失落而已。 因为,能够生活在神王殿,能够天天和师傅在一起,这已经是让她很幸福的事了。 楚荞没想到,一个人的爱情竟可以卑微如此英。 所以,每当从前白二爷向她提起叶伽蓝这个人,她总说那个人太傻,傻得轻易把一个人当作了全世界。 只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那个傻子就是被遗忘在过去的自己。 叶伽蓝满以为回到神王殿,这样平静的生活会一直天长地久,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她的魔族身份总有一天会败露。 魔族之中青鬼王的余孽意图将封印在北方的上古魔物放出,从而对抗对神域,白止神王前往北方之地加持封印,伏诛魔族。 只是,这一次一向战无不胜的白止神王虽然最终伏诛魔族,亦加持封印,人却也重伤而归,沉睡不得醒,神域众长老前来医治方才发现神王……仙骨已失。 一时间,神域上下震动,却也无一人能医治神王醒转。 叶伽蓝和耗子看着神域中的长老,一个个来了又走,重伤的师傅却一直没有一丝醒转的迹象,渐渐的便已经不再有人来医治了。 “小叶子,你说师傅会不会……一直都醒不来了?”神鼠垂头丧气地朝她问道。 神域中人最重要的便是仙骨,一旦丢失了便很难再复原过来,神域上下虽说已经在全力寻找神王仙骨的下落,却无人知道该从何去找,因为谁也想不出有什么人有那样的本事取走白止神王的仙骨。 “不会的,总会有办法让他醒来。”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知道只要有任何办法让他醒过来,她都愿意去试。 “可是,我们已经试过很多办法了。”神鼠望着容颜绝世,却如玉雕一般一动不动的白止神王,叹息道。 长老说,极北之地冰川之上生长的千年雪莲可医治师傅,她只身寻到了那里,寻觅数年终将灵药带回。 有人说,蛮荒之地一种罕见的仙草有助神域中人复原的功效,她也义无反顾去了踏遍蛮荒之境的山川,十八终于寻到了仙草归来。 然而,神域寻找仙骨一直未有消息,她所试的种种方法也不见成效,越来越多的人都说白止神王将这样一睡不醒,她却一直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放弃。 神鼠以前知道这小丫头偷偷喜欢自己的师傅总说她异想天开,那不过是盲目的迷恋。 可是看到她一次又一次奔走绝境,一年比一年憔悴,只为寻找着让那人醒来的可能,它这个口口声声自称为首席大弟子的自愧不如。 “我要去神域找天尊,也许他能有办法也不一定。”她望着沉睡的男子,坚定地说道。 神鼠一听立即蹦到她面前,郑重说道,“师傅不是说了,不许你与神域和魔族中人来往,之前就因为出了一个紫狐妖已经把你关了一年,师傅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重罚你的。” 她却是淡淡笑了,“如果能找到办法让师傅醒过来,罚我面壁十年也没有关系。” 她只是想,看到她心爱的师傅能够安然稳妥,哪怕他冲她生气,罚她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可是……”神鼠有点着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师傅一直不准神域中人与小叶子接触,便是平日里有神域中人前来神王殿,师傅都不准小叶子露面的。 之前有一次,小叶子不小心跑了出来,师傅发了好大的火。 这若是知道小叶子如今跑到神域去,肯定又会生气的。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好歹我也是神王殿的弟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她笑着言道。 只要能让师傅好起来,莫说是神域天宫,便是地狱火海,她也一样会去闯。 神鼠看了看沉睡未醒的师傅,又望了望一脸决然的小叶子,心中很是纠结。 它也希望师傅能快点醒来,但师傅一再不准小叶子跟神域中人有来往,总是有他的道理,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她望了望神鼠,请求道,“走之前,我能不能跟师傅单独待一会儿。” 神鼠想了想,还是起身自己出了门去,让小叶子一个人留在师傅的房里,却又不放心地扒在门缝里偷看。 本以为小叶子会趁这时候干些其它的,其实它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它也找不出有谁能比小叶子更喜欢师傅,哪知道里面的人却是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待在榻边,小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手去牵师傅的手。 它想,它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刻看到的小叶子,她握着师傅的手仿若是握住了全世界的美好,那样地温柔而幸福。 这样的目光,它似乎也曾看到过,就在师傅不轻意看到小叶子的时候…… 小叶子在房间待了很久,出来的时候嘱咐了神鼠好生照看师傅,便独自踏上了前往神域的路途。 许是因为她来自神王殿,所以也很顺利地进到神域见到了天尊,天尊亦关切地问起师傅的近况,她如实道来并请求天尊的帮助。 天尊同众长老亦在天宫大殿商议,却也无一人得出能救治白止神王的方法,而关于神王仙骨的寻找,也同样没有一点进展。 不过告诉她已经有诸位长老在天机阁查阅神域历代的记载,兴许能从其中寻到关于白止神王的救治之法。 为了能尽快寻到方法医治师傅,她向天尊请求自己到天书阁一起帮忙,虽然诸位长老以神域律条反对,但天尊念在她救师心切又出自神王殿,便特别准许了她进入天书阁查阅神域历代的天书记载,并亲自将她带了过去,向天书阁内的众长老打了招呼,并嘱咐哪些东西可以动,而哪些**是不可以动的。 于是,她便开始了在庞大的天查阅典籍的生活,只是一连数月过去都未有进展,天尊偶尔会过来看一看,并差人每天将食物给她送进来。 渐渐的,她便与每天来送饭的小仙童熟络了下来,他偶尔也会帮她整理看过的书,一不小心动了那边放置**的书架,惹来了天书阁主的一顿大骂被赶了出去。 小叶子依旧留在天书阁,不知不觉便靠着书架睡着了,一醒来便不轻意盯上了那本被动了的**,鬼使神差之下,他趁着天书阁主不在翻开了那本一再告诫不得翻阅的**。 它不同于一般天书文字,每一个字都是如血一样的颜色,仿若真是以血记录而成,字里行间都透着股邪魔之气,每一个字都仿似活物不断移动,翻开的一刹那她有些犹豫着想要合上,心中却蓦然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里有着她想要的东西。 无形之中,总有种莫名的牵引让她将这本书继续翻阅下去,也最终在书中寻到了可以救治师傅的方法。 “叶姑娘?”天书阁主进来寻人唤道。 她连忙将书合上放回原位,继续翻阅着其它的天书,脑子却总是心心念念着那本**所记载的一切,只是理智又告诉她不得再去动那本**。 然而,在茫茫天书之中却怎么也寻不到一丝能够求治师傅方法,最终心魔战胜了理智,她偷偷藏起了那本**,装模做样地在天又待数十天失望地向天尊道别准备回去神王殿。 天尊表示会再让长老会寻找救治白止神王的方法,待处理完神域的事会亲自前去神王殿探望,方才差人将她送出神域。 出了神域,她暗自舒了口气,迫不及待地往神王殿赶,虽然知道偷拿**不好,但当务之急救师傅比较重要,以后她再想办法偷偷放回去,应该就没事了。 神鼠一见她回来便立即前来追问结果,私盗上古**是大罪,她不想出了事将它也牵连进来,便没有如实相告,独自回了自己房中研读带回来的**,修习里面救人的术法。 她很快便已经熟练了书中所说的一切,开始为救治师傅悄然布阵,为了不被扰乱特意和神鼠做了商量,由自己在房中守着让它休息几天。 神鼠跟着在这里守了数年,想着她也是想和师傅单独相处,便就答应了下来。 她悄然掩上了所有的门窗方才打开**,要想用书中的方法救人,就必须以自己的鲜血为引开启血魔古阵。 虽然知晓这方法太过邪异,但望了望一直沉睡不醒的师傅,她还是毅然划开了手上的血脉将鲜血滴在书面镶嵌的灵石之上。 刹时之间,那些血色的文字便从书面飞扬而起,旋绕在屋内形成血色的庞大古阵,可是随之而来锥心刺骨的痛楚也几近将她撕裂,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冲破出来,她咬牙按照书中所示的方法结出复杂的印伽,一时间屋内血光之色大盛。 神王殿众弟子看到到神王大殿血光冲天纷纷赶了过来,只见庞大的血色古阵渐渐张开,直到笼罩了整座神王殿。 叶伽蓝控制着古阵,却依旧还未能让床榻上的人苏醒过来,心中猛地冒出一个字:血。 心念一动,她已如魔怔般提剑破门而出,去寻找更多的鲜血,以完成血魔古阵。 神王殿众弟子早被眼前诡异的古阵给惊呆了,看到有人从殿中出来,那分明是他们的小师妹,可是那一双血红如魔的眼睛又根本不是她。 “叶师妹……”有人上前准备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话还未完已被她一剑割喉,鲜血喷溅而出,随之叹入到血阵之中。 众人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有人惊恐大叫,“她不是叶师妹!她是魔!她是魔!” 话音一落,神王殿执法长老立即令道,“出剑!布阵!” 转眼之间,神王大殿之外杀气弥漫而起,数百人剑光厉厉对上那血眸如魔的女子,然而却一个接一个地丧命在她剑下。 死的人越多,血魔阵的魔气便愈盛,直到血光冲天惊动了前来神王殿的天尊一行。 一直浴血搏杀的女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有着一股可怕的力量控制了她,不断地驱使着她,杀!杀!杀! 直到,神王殿的弟子都死在她的剑下,她竟是快意地笑了。 血魔古阵因为更多的鲜血而笼罩了整座神王殿,她虽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却还是没有忘记要驱动阵法救治屋内的人。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眼前开始浮现出另一种画面,自己一红衣如霞,屋内的那个人杀尽了她周围所有的人,最后剑指向了她…… 这样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清晰地都可以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啊——”她站在血流成河的神王大殿外仰天嚎叫,似是要喧泄压抑在心中的一切。 霎时之间,满头黑发转眼便一寸一寸化为血一样的红色,眉眼亦是妖异的红。 半晌,她转头望了望屋内床榻上的男子,那是她杀父灭族的仇人,她不应该救他的,可是心中却又有着另一个念头,让她无法置他的生死于不顾。 最终,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快速地将血魔阵完成,屋内榻上的人开始周身华光闪耀,灵气浮动,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 “叶伽蓝,你私盗**,修习上古禁术,该当何罪!”天尊带着神域众仙臣长老从天而降,怒视着独立于血泊之中的红发魔女。 说话间,便已有几位长老冲了过来,然而却最终难抵这上古魔阵的力量送命。 神鼠本是在睡觉,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慢吞吞地爬起来赶到神王殿,却被眼前的一切吓得目瞪口呆,惊恐万状地望向大殿之外的女子。 “小叶子……” 它想要叫她,却发现自己语不成声。 终于,屋内之人周身的神光愈来愈强,笼罩在神王殿的血魔大阵也逐渐消失,天尊周围的众人也纷纷冲上前去伏诛那魔女,却难敌上古魔族寄生于她的力量,或死或伤。 原本血流成河的神殿广场,又添了更多的尸身,叶伽蓝一身的素衣也被染得血红,远远望去整个人邪佞得恐怖。 屋内半晌没有动静,她击退近前的几位长老,想要回去看一看屋里的人。 谁知,刚一转过身,屋内便有人如流光射出,随之而来的是利剑穿身的巨大痛楚,她低头怔怔望着刺在自己胸口中的剑。 她认得,这是师傅的仙剑,剑柄上的剑坠还是她亲手编着挂上去的。 许久,她缓缓抬起头望他,不由自主唤出声,“师傅……” 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男人,终究……终究是要杀了她啊! 嘤嘤嘤,我可怜的女儿。 虽然写了六千,我学是先更五千,不然重新开头我又不知道要多久才开得出来。 今天或者明天,应该就能见上面了。 ------------ 独看沧海化桑田9 第270章 她这一声师傅,唤得握剑之人一个猛烈的颤抖,他不敢相信地低头望去,一向云淡风轻的白止神王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恐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殢殩獍晓 当时他一睁眼只感觉到殿外有魔族冲天,以为是自己重伤其间有魔族入侵神王殿,所有的动作几乎面对周围出现魔族的反射性。 只是,他不曾想到这一剑刺中的人,会是她。 她微微抬起头望着她,眼中已满是泪水的痕迹,“你终究……终究还是要杀了我啊!骅” 早知如此,当年又何必放了她又救她,若是死在魔宫下的岩河,也许她便不会像今天这么痛了。 白止微微皱了皱眉,她说出这句话,也就表示她已经想起了在魔宫发生的一切。 当年他利用她杀了她的父尊,加上如今这穿心一剑,她就真的是该恨毒了他了坯。 恨吧!恨吧! 从来神魔不两立,他们本就是无法共存的。 只是为何……为何此刻他心揪痛得无法呼吸,似是被她的泪水所淹没,只剩下苦涩绵长的痛,无尽绵延到他的每一根血脉。 在神王殿这数百年来,他是师,她是徒,他们之间有过如此靠近的时候。 这曾是她期待很多年的怀抱,却是在如此残酷的情境下才拥有。 叶伽蓝突地笑了,笑得张狂而讽刺,胸腔阵阵起伏下那刺在心口的剑仿若是要将她的给挖出来一样。 突地,她笑声一收,一掌推开了握着剑的白止神王,抬手紧紧按住血流如注的胸口,恨不能这手穿透骨肉捏碎这颗让她自己都痛恨的心。 若是以前,他这一剑刺下她便是魂飞魄散,而今时之日的她却早已不同以往,这一剑虽能伤她,却要不了她的命。 白止神王提着滴血的仙剑,踉跄着退了两步,这才看到广场之上的伏尸遍地,血流成河,面目倏地一冷,“你都干了什么?” 她冷冷地笑了笑,决然道,“当年杀害我父尊,屠戮我魔上下,今日血洗你神王殿,又有何不对?” “你……”他咬牙执剑指向她,眉宇间隐现杀气。 “怎么?是想再补上一剑,还是杀了我?”她冷然一笑,面目如雪,红眸邪佞,说不出的冷艳妖异“当年你若杀了我,也许就省事多了,如今……只怕你没那个本事再取我性命了。” “也许当年我就真该一剑杀了你!”他望着血流成河的神殿广场,沉声说道。 他私心将她带回神王殿,真的就做错了吗? 魔终究是魔,若他当年能狠下心肠,神王殿上下便不会遭受如此大劫,自己也不会有此刻这般纠结苦痛。 “白止神王,还不将这魔女诛杀,以慰神王殿众弟子之亡灵。”天尊道。 叶伽蓝闻言失笑,冷哼道,“那你们这么些年不断残害我魔族生灵,我是否也该杀了你们,以祭他们的亡灵?” 她说着,猛地一回头,冷冽煞人的红眸惊得众仙臣一个心惊。 “你还这般不知悔改?”白止沉声喝道。 她闻言缓缓转过头来,望着那犹还滴血的仙剑,笑得讽刺,“我做错什么了,我就这么该死吗?” 白止目光沉冷地望着她,冰冷而无情。 “既然我这么该死?你又为什么要把我带到神王殿来?”她冷笑着问道。 魔宫之下的岩河亦是魔族中人不得告诉的禁地,一旦跳下去便为化得骨头都不剩,她竟遗忘了过去在这神王殿活了几百,在当时的情况下除了这个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救她。 白止没有回答她,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她带到神王殿来这般照顾,更没有人知道为了保她一条命,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只是如今,看到神王殿上下血流成河,他突然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做错了。 魔就是魔,只能杀,不能留。 天尊远远看着对峙而立的两人,并不知隔得那么近的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只看也可以想见这红发魔女是不愿伤白止神王的。 “众仙臣随本尊将这魔女就地诛杀!”天尊沉声令道。 众仙臣一应声,随着天尊蜂拥而去,围上那血泊之中血发飞扬的女子,个个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叶伽蓝一身戾气地回头,一伸手五指瞬间生出尖锐如刀的利甲,最先近身一人便被生生捏碎了头骨,生状狰狞。 白止神王看着不断浴血杀戮的她,握剑的手有些颤抖,扬手一挥手中利剑飞越而出再一次自她后背刺穿她的身体。 已然修习过上古禁术的她已经被血魔寄生,死不了但却能感觉到痛,她低头看到剑尖仰头疯狂地笑,笑他的无情,也笑自己的愚不可及。 她本是可以逃的,只不过她不想逃了,她能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自己的心魔。 所以,她就那样在那里束手就擒,直到身后的他结出印伽以神术将她困住。 白止神王一伸手,收回刺在她身上的仙剑,出口的话威严而无情,“将她打入虚迷幻境,容后处置!” 叶伽蓝被神域众长老押走,远远地回头望了望神王大殿外的男人,终究是她自己太过天真,他是神王,她是魔族,他们之间除仇便是恨,又何来的爱情? 即便有,也注定不容于天地。 白止有些疲惫地扶着殿门,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尸横遍地,眼底翻涌深沉的怒意以及那微不可见的挣扎。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她就是魔族中人,再被上古血魔附于体内,如若不除今日神王的惨剧便会演变到神域,一旦血魔的力量完全苏醒,三界内外都会为上古血魔的重生而血流飘杵,生灵涂炭。 天尊淡淡地扫了一眼殿外鲜血遍地的广场,吩咐了人帮忙收拾,然后进屋取走了叶伽蓝还留在屋内的禁书。 只是,谁也没有告诉那个人,叶伽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以至于,白止神王到许多年后才得知真相,于是每每忆起这一天,便痛悔在心,如堕无间地狱。 白止茫然地站在大殿外,看着神域中人来来往往地将广场上的尸首和血迹清理干净,最后疲惫地扶着门进了屋,掩上门隔绝外面的一切神鼠从窗户爬了进来,紧张地问道,“师傅,师傅,你真要杀了小叶子吗?” “她该杀。”他木然地说道。 他猛然之间竟然在想,也许她不在了,他就不会挣扎痛苦了。 神鼠急地直挠头,说道,“可是你昏睡不醒的这么多年,一直是小叶子在想办法救你,长老说极北之地的千年雪莲能治你,她就一个人跑去冰川找了十年把雪莲带回来,有人说蛮荒之地的仙草能救你,她去了十八年走遍那里的大小山川寻了仙草回来,就是为了治好你……” “别说了!”白止闭着眼睛,冷声打断它的话。 他不想再听关于那个人的事,一句也不想听了,每听一句心里便是揪痛一分。 “你罚我我也要说,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小叶子会变成那样,但她一定是为了救你才变成那样的,难道她这么多年一直喜欢你,你都看不出来吗?”神鼠小小的一团站在地上,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要不然,她干什么要跑到冰川去找什么雪莲,跑到蛮荒之境去找什么仙草,现在你醒了,她却变成了那样,肯定是因为你!” 喜欢? 白止睁开眼有些愣愣地瞧着神鼠,什么是喜欢,当年他寻到海岛上时,她也说喜欢他要嫁给他,如今又是说喜欢? 神鼠有些气愤地望着眉目沉冷的师傅,质问道,“你敢说,你就没有一点喜欢过小叶子吗?” “没有,我从来没打算去喜欢她。”白止淡声道。 是的,他不喜欢她。 从见到她,到把她带到神王殿,到这几百年的朝夕相处,他从来也没打算去喜欢上那个小丫头。 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莫名地天天想着她,怎么也放不下她。 “你……你气死我了。”神鼠气得捶胸顿足,以往一直敬爱的师傅,这时候真的气得它恨不得替小叶子咬他几口出气。 “你出去!”白止神王有些疲惫地说道。 神鼠气愤地咬了咬牙,自己从窗户爬了出去,看着神王大殿外还未清去的血迹,不由长长地叹了叹气。 虽然没有想到小叶子会是魔族中人,但它相信她的本性是不坏的。 只是她那么喜欢师傅,要是师傅杀了她,她会伤心死的。 它独自走在空荡荡的神王殿,不断地怀念以往师徒三人在一起的时光,可是那样平静而简单的生活……再也不会有了。 小叶子被送去虚迷幻境也不知会怎么样,听说那里都是有进无出,关着被神域放逐的一些魔族,一向是弱肉强食,小叶子在那里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欺负。 白止神王座下弟子叶伽蓝一夕成魔,血流神王殿上下的消息很快震动三界,同样也传到了青丘的紫狐妖商容的耳中。 当年小叶子被白止那混帐带走,他便一直追到了神王殿附近,只不过神殿的结界太强他一直不得其法闯进去,小叶子又窝在里面不出来,便再也没机会把她带回来。 之前就跟她说过很多遍,跟着那混帐不会有好下场,现在终究还是应验了。 虽然嘴上一直骂骂咧咧说小叶子不识好歹,暗地里却又开始四处打探到底是发生何事,并在暗中寻找各种进入虚迷幻境的方法。 每次途经神王殿,都恨得他直牙痒,等到他足够强大,总有一天会踏平这里。 自那日血案之后,一连数年白止神王都未曾踏出过神王殿,神王殿众弟子都死于叶伽蓝之手,于是多年之间也未有人知晓白止神王是否还安然在世。 白止神王闭门不出的数年,商容已然奔波三界内外,终于进到了虚迷幻境之内寻到小叶子,只是那个三界传言中屠尽神王殿上下的红发魔女,却在幻境之中受尽欺凌都不还手。 若非他去的及时,她便被其它的魔族中人给生吞了去。 虚迷幻境之内很快也因为商容的到来而改朝换代,一时之间寻不到出去的办法,他便俨然成了幻境之中的一代霸主,将幻境之内的其它妖魔都给踩在脚下。 小叶子在他的护佑下倒也过得安然,只是人很少再说话,也从未向他问及过外面的任何人任何事,更从未表示过要离开幻境。 大约是觉得就一直在这里也好,这里不会有什么神魔不两立,不会有关于那个人的任何消息,这样过下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她不在意,商容却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凭什么他的未婚妻他白止神王想要了就抢过去在身边养几年,不顺眼了就又不是囚禁又是要杀的,于是便一心想着出去报仇雪恨,并立志回去坐上魔界的魔尊,带着一干魔中人专门跟那混帐做对,让他一天都不得安生。 神王殿自出了叶伽蓝一事后,白止神王未再收一个弟子,于是偌大的神王殿便只剩下了他和一只耗子。 耗子也因为他不问缘由就将小叶子关到虚迷幻境与他心生嫌隙,一连好多年都自己过活懒得搭理他。 一直到许多年后,天尊派人传来消息,青丘的紫狐妖商容潜入虚迷幻境,将叶伽蓝从幻境带出回到了魔域,紧闭了多年的神王大殿方才开了门,独居于大殿多年的人从里出走了出来。 神域长老担忧地转达着神域上下的意思,上古血魔附于叶伽蓝之身,将来势必后患无穷,必须在血魔完全苏醒之前设法将其铲除。 神鼠在一旁偷听,本以为师傅会念在那几百年相处的情份拒绝,谁知道里面的人却是未有犹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亲自前去将小叶子诛杀,以绝后患。 一怒之下,它决定背叛师门,自己去魔域找小叶子。 于是,赶在白止神王还未起程动身,它便自己悄悄偷了丹房的药先行离开了神王殿前往魔域去投奔小叶子。 白止神王自神王殿起程之前,神域特地差人送来了几件上古神器,其中便有天机镜和上古轩辕剑,天机镜可以用来洞查过去未来以寻找对方弱点和行踪,而轩辕剑便是第一代神域天尊诛杀血魔所用的神器之一。。临行之前,他以天机镜追寻上古血魔当年伏诛的起始,血魔越到魔气聚集的地方力量便会愈加强盛,如今叶伽蓝回到了魔域,便更是助长了血魔的最终苏醒。 自神域前往魔域之时,经过那座开满海荞花的小岛,他竟鬼使神差地上了岛,他一直以为当年的小叶子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可能是将他和相貌相似的人错认,于是便莫名地想要知道那个她真正等待的人是谁。 然而,他却第一次从天机镜中看到了那段自己已经被抹去的记忆,那段孤岛之上相救的初次相逢,那一年朝朝暮暮的相处,以及那岛上三百一十七株海荞的真正由来…… ------------ 独看沧海化桑田12(重要章 节) 白止醒来发现之时,叶伽蓝已经被追踪而至的商容带到了青丘边境,气急败坏地一通教训,“叶伽蓝,我掏心掏肺地追着你,你就没心没肺地往那混帐身边凑,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他正骂着,瞧见她又是一身薄薄的单衣站在冷风里,咬牙切齿地脱下自己的外袍,劈头盖脸地罩在她身上。舒殢殩獍 叶伽蓝自己把他的袍子裹到了身上,说道,“谢谢。” 她一早起来站在院子,想最后看一看朝阳升起的样子,结果刚坐到院子里他就跟幽灵似地冒了出来,二话不说抓起她就一口气跑到了这里。 “谁要你谢了。”商容怒瞪了她一眼吼道骅。 方才在那院子里他感觉到了白止那混帐的气息,还有特殊的上古神器,他带着那样的东西在身边,分明就是想用来对付她这个被上古血魔附身的。 叶伽蓝望着站在面前金发飞扬,妖魅动人的男子,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知道商容对她好,一直都知道,可是她给不了他要的,也给不起弪。 她自己的人生,她自己的生死,终将她自己来面对。 “商容,我要回去了。”她神色从容地说道。 她答应了那个人五年之约,五年之后就心甘情愿死在轩辕剑下,如今她这样消失了,怕是又要在神域引起轩然大波。 “回去?回哪去?”商容叉着腰,挑着眉问道,突地想到了什么,立即吼道,“你还要去找那混帐送死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商容你不要再这样,会害了你的。”她再次劝解道。 “你的事?”商容叉着腰,面目严肃地教训道,“你别忘了,你这条小命是我千辛万苦从虚迷幻境带出来的,你这条命也就是我的,我没要你死,谁敢要你死?” “商容!”叶伽蓝有些无奈地沉声唤他,郑重说道,“我很认真地在跟你说,你不要再掺合我的事了,好不好?” “我也很认真地跟你说,你这条小命是我救回来的,就是我的。”商容争锋相对,分毫不让。 这臭丫头,固执得真恨不得掐死她,白止那混帐东西到底她灌了什么**汤,把她就迷得这么五迷三道的。 “商容,你……”叶伽蓝瞪着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于是,她就这么被商容给强行押回了青丘,而且交给别人看守还不放心,走哪他便跟到哪,她就这么在他眼皮底下,在青丘待了数月时间。 青丘狐族也渐渐得知她这个不速之客正被神域上下追杀,唯恐祸及青丘便渐生流言,虽然都慑于商容这个少主不敢多言,但叶伽蓝却也渐渐感觉到这份冷淡疏离。 青丘千年以来一直不与神域和魔域中人来往,若是因为她的到来,而将这里也变成当年魔宫的惨剧,也并不是她想看到的,于是她主动向商容说明想要回魔域的伽蓝苑去。 商容倒也爽快地答应了,差人出去打探了外面的情形,方才拎上她自青丘赶往魔域去。 然而,神域中人来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从青丘出来不到两天时间,神域中人便已经在半道截下了他们。 商容冷冷扫了一眼,正要说让她一边站着,谁知围截他们的长老和神域中人已经一脸惊恐地望着他身旁的人,他侧头一看边上的叶伽蓝一头黑发寸寸变成血一样的红,一双眼睛也泛起红光。 “叶子?”他有些担忧地唤她。 叶伽蓝侧头,血红的眼睛冰冷地望了望他,一双手倏地生出刀刃般的利甲,眨眼间便如鬼魅般掠了出去,周围惨叫之声频频传来,血雾弥漫。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叶伽蓝杀人,他不是没有杀过人,但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残暴的手法,一地血肉横飞,红衣红发的女子却独站在那片血泊之中魔怔般地吸取着那些亡者血中灵气。 他只听说上古血魔附于她身,她将神王殿上下弟子屠戮殆尽,却从来没有敢真正去相信,只是看到眼前的一幕,便是见过无数生死的他也心惊胆颤。 上古血魔专吸取神族灵气,也难怪神域中人这般将其视为大敌。 许久之后,血泊之中的女子红发寸寸转黑,茫然地站在一片狼藉之中,颤抖地抬起自己血腥粘腻的手举到眼前,眼中蔓延起无边的恐惧与厌恶。 商容很快回过神来,上前拉起她便走,“跟我走。” 这里不能再久留,这些人能寻到这里,白止也很快会找过来。 叶伽蓝没有说话,行尸走肉一般任由他拉着到了江边,任由冰凉的江水洗去她满手的血迹,可是这涛涛江水能洗去她手上的血腥,却永远洗不掉她所背负的罪孽。 这样的她,连她自己都痛恨,谁又会喜欢。 “商容,你走吧,我求你了。”她道。 她不知道再这样继续下去,自己会变成什么,或许到那时候时候,她连他也会杀。 商容望了望她,执着袖子擦了擦手上的渍,拉起她便道,“我们走。” 这一次,她却固执地松开了手,郑重言道,“我让你走,听到没有?” 商容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抓起她,几乎是连拖带拽地,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从来没打算丢下她一个人。 “商容,你放开我。”她挣扎着想要脱离那只都快把她手骨捏碎的手,抓得那手都皮破血流,也没能扳开。 商容回头狠狠地瞪着她,道,“要我松手,除非你把我这手剁了。” 在亲眼目睹那一场杀戮之后,他很清楚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未来,那将是神域无休无止的追捕诛杀。 他知道,所以更无法放着她一个人去面对。 “我会害死你的,你知不知道?”她呼吸沉痛地吼道。 这么多年,她想如果没有商容的出现,她大约早就死了。 她无法回报他给予的一切,所以更不能再害了他。 “不就是杀几个人吗?有什么大不了?”他恨恨地瞪着她,勃然道。 “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人人痛恨的魔鬼,我也痛恨这样的自己,恨不得去死。”她绝望地咆哮道。 商容愣在那里,然后狠狠地扣着她的头按到自己怀中,坚定无比地说道,“没关系,还有我,就算三界六道的人都恨你,就算你也恨自己,我还是会喜欢你。” 不管她做了什么,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还是小叶子,好与坏,善与恶,就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江风瑟瑟,她就那样抵在他的胸膛,绝望无助地嚎啕大哭…… 半晌,商容只觉怀中的女子哭声渐止,方才出声道,“就算没办法喜欢我,你这条命好歹是我救回来的,总得好好地活着才算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叶伽蓝没有说话,默然地点了点头。 “时间不多了,我们走吧。”他说着,拉上她便连忙继续赶路。 只是,他们再快也没能快过那从天而降的雪衣神王,冰冷彻骨的目光望着她,“你还想往哪里去?” 只怪他一时大意,竟又让那么多无辜性命枉死。 “本座没找你算帐,你倒送上门来了。”商容眉眼沉冷地哼道。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出手教训对方,自己便被莫名的力量制住无法迈动一步,只听到他身后的叶伽蓝出声道,“你先把他带走吧,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 商容闻言扭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叶子,你干什么?” 叶伽蓝冲他笑了笑,说道,“商容,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但我的事总该由我自己做一个了结。” 她知道,不管她往哪跑,商容总是能找到她,免不了再卷进她的事。 这个人答应她不会伤他性命,只会暂时将商容关在某个地方,等他们的事情解决了再放。 白止闻言上前将被困住的商容带走,却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看她一眼。 “叶伽蓝!你这个骗子——”商容愤怒地吼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的视线中渐渐消失。 她一直是冲着他笑的,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样子。 白止将商容关到了困龙渊,再带着人赶到之时,叶伽蓝再一次失去了踪迹,这一刻他心生愤怒,却莫名地暗中松了一口气。 终究,他还是没有那个决心和勇气这样取她性命。 然而,在此之后神域频频有人遇害,他们翻遍三界却再难寻到叶伽蓝的行踪,白止甚至在想那所谓五年之约,终究只是她想让他心软的手段,如今达到目的,便又继续屠戮神域中人。 时间越久,这种想法在他心中便愈发根深蒂固。 魔域入口,半魔人居住的无忧岛,叶伽蓝投奔曾与魔略有交情的白鬼王,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在当年魔宫婚礼丧命之人,终年戴着面具,无人见其真颜。 半魔人不属于魔域,也不属人间,因为岛上的人一向不杀生,故而神域中人也从不为难半魔人。 也是在这里,她从白鬼王口中得知,原来当年白止遗失的神王仙骨一直在自己身上,也正因为仙骨的存在与她体内的血魔抗衡,她才会有清醒的时候,只不过她终究是魔族,神王仙骨在她身上的作用已经越来越弱。 于是,她向白鬼王请求在此避身半年,他便也很爽快地答应了,所以在外面神域上下都在追捕她的行踪,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寻到她。 所以除了白鬼王,也无人知道她藏身在此的真正理由。 她原本是该履行那五年之约的,只不过阴差阳错被商容带到青丘数月之后,她发现自己已有身孕,五年未曾有孕,却在五年的最后一天孕育了他们的孩子。 也正因为这个孩子,她开始频频失控去吸取神域中人的血中灵气。 她知道这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可是她没有办法舍弃他,白鬼王也答应在孩子出生之后代为抚养,永远不会将孩子的身世告知他人。 只不过,孩子越长越大,她杀得人也越来越多,好不容易支撑到了七个月,神域中人神害之事终究还是追查到了半魔人的身上,白鬼王被送上了诛魔阵,也未吐露她的藏身之地。 这本就是她造下的罪孽,不该由他人去承担,所以她顾不上孩子还未出生寻到了神域去救人,却被困在了白止神王所创的剑阵之中。 明明不过数月未见,她竟仿佛已经数百年没有看到过那张脸,那样寒彻如冰眼神让她害怕,她知道这一次终究是躲不掉了。 她已经害了这么多人,又牵累了无辜的白鬼王,即便再坚持下去生下这个孩子,他也注定要一个人独活于世,受尽欺凌。 “所有人都是我杀的,与白鬼王无关,你放了他。”她远远地望着高踞于神台的白止,请求道。 白止提着轩辕剑自神台飘然而下,神色沉冷,“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 她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相对的一天,只是现在看到这样的他,终究还是心痛难耐。 宽大厚重的斗蓬罩在她的身上,掩去了她隆起的腹部,无人可见。 或许周围的神族灵气太过浓重,她体内的血魔也开始蠢蠢欲动,一头的黑发缓缓化成血色的颜色,惊得周围的神域中人倒退了一步,他们太多人死在这红发魔女之下,难免心生恐惧。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神智,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放人?” “我们要除掉的只是你,只要你死了,神域自然不会再为难白鬼王。”天尊立于神台之上,威严赫赫地说道。 她闻言艰难地点了点头,然后望着对面的的白止问道,“我问你,你要杀的是血魔……还是我?” 白止静静地望着她,手中的轩辕剑前所未有的沉重,那五年的点点滴滴总在眼前挥之不去,他第一次发现,要举起手中的剑竟是那样艰难…… “白止神王,这是你座下弟子,当由你来清理门户。”天尊道。 叶伽蓝眼底的血红越来越深,痛苦地望那人缓缓举起的神剑,眼底有泪夺眶而出。 她不是怕死,只是她不想死在他的手上。 于是,在他还未出手之时,她已经控制了轩辕剑,上古神剑化为无数道剑影盘绕在她周围,最终自她体内穿刺而过。 这一式万剑穿心,除了白止神王,从有人使得如此完美。 剑光过后,一截血红如玉的骨自她体内缓缓剥离出来,而后那骨上的血色渐渐逝去,众仙臣大惊……那不正是白止神王遗失的仙骨?! 叶伽蓝摇摇欲坠退了两步,右手五指利甲如刀刺入胸膛痛得她整个人都在抽搐,却还生生将那颗跳动的心挖了出来,魔心一离开体内便立即变为血红的魔珠…… 白止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切,魔怔般地摇头,嘴中喃喃念道,“不要不要不要……” 他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想到天上人间将再无此人,便有无边的恐惧笼罩而来,魔怔般地冲了过去,想要阻止这一切的继续。 叶伽蓝无力地闭上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魔珠狠狠捏得粉碎,整个人疲惫地倒了下去,却是落到了她梦想想的熟悉怀抱,她想要再睁开眼睛再看一眼他,却再也睁不开了…… 白止扶住她跪倒在地,宽大的斗蓬散开露出女子已经隆起的腹部,他颤抖着唇想要将她叫醒,却说不出一个字,只是疯狂地抱住她,不想要她的魂魄散去。 —— 欢乐一下小剧场之粽子节。 荞荞:亲妈,我刚发现了一个好男人叫商容,比我嫁的那口子好多了,我能不能离婚改嫁? 晴子:本人只负责办结婚,不负责办离婚。 离婚?不可能。 改嫁?没门儿! 然然:岳母大人英明神武,小婿会好好孝敬你老人家的。 小白菜:外婆最好了,亲亲。 晴子:好说,好说,明天送几斤粽子来。 无尘:岳母大人,我才是正女婿,那位只是你前任女婿。 容容:伯母,庄里新出了各种新口味的粽子,我带了一车来,你喜欢啥口味? 晴子:全都拿来,那个……窝家女儿已经嫁过两回了,你不介意考虑一下窝吧,狐狸什么的,窝最喜欢了。 ------------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1 楚荞随着叶伽蓝的意识失去而陷入黑暗的同时,燕祈然已经寻到了神域,只是还未寻到天尊便被凭空冒出的商容给截住了去路。殢殩獍晓 商容一身紫袍翻飞,冷冷睨视着白衣面具的来人,哼道,“遮什么遮,就你这副尊容就是化成灰,老子也一眼认得出。” 普天之下,把一身白穿得这让讨厌的人,除了燕祈然还有谁? 燕祈然虽被他识破,并没有摘上脸上的面具,冷声道,“让开!” “那就看你还有没有本事进去了。”商容说着,已经化为一道紫雾狂卷而来纡。 燕祈然恼怒地皱了皱眉,但很快从紧张担忧的心情下恢复理智,小白说商容是被天尊抓住了,如今他又好生生在这里拦他的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商容一向行事恣意,如今帮着天尊来对付他,要么就是他们暗中结了盟,要么……便是天尊以楚荞胁迫他。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他们这一次就非交手不可了瞵。 一道而来的白二爷躲在一旁已经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小声骂道,“臭狐狸,你捣什么乱啊,爷我好不容易才搬来救兵!” 燕祈然一边应对着商容的袭击,一边思量着眼下的情势,虽然对于这紫狐妖并没有什么好感,但也知道以他的个性,和天尊结盟对付他的可能性太小了,否则那日寻到神王殿他早就出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唯一的可能便是天尊以楚荞胁迫他,想要借他的手除掉自己。 若是这样,他即便现在进去寻到天尊,也不一定能成功找到楚荞救出人来,倒不如将救人的事交给他去做,胜算更大。 于是,他渐渐让自己落于下风,想要尽快结速这场争斗。 商容很快便感觉到对方是在故意输给自己,心中不由有些恼火了,这混帐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他还要靠他让才能赢吗? 虽然心里不服气,表面却还是滴水不漏地配合着对方乘胜追击,将燕祈然逼至穷途末路,狠狠一掌似是要将其置于死地,其实又暗中收了几分功力。 然而,燕祈然体内栖息的血魔已经蠢蠢欲动,一感到危险便立即开始自我保护。 虽然燕祈然还能够保持自己的理智,头发和眼睛也已经变成了血红的颜色,一如当年的叶伽蓝,周围观战的神域中人一见血魔重现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商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碎了燕祈然的面具,冷然笑道,“白止神王,你口口声声为正道苍生灭我魔族中人,如今自己堕身成魔的滋味,又如何?” 他想,他也该尝尝当年叶子被他和神域痛恨所承受的绝望和无助! “白止神王?!” “白止神王?!” “……” 天宫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神域仙臣,听到紫狐妖的话齐齐望向那一身白衣的燕祈然,虽不是当年白止神王本尊,但做为神域中人对族人的感知,以及那人一身的风华气度,都与白止神王无异。 当年叶伽蓝便是于此地剜心剔骨而亡,白止神王不顾神域上下的反对,强行将叶伽蓝和血魔一起带走,如今三百多年后归来他竟已堕入魔道。 这样的人,如何还能接任天尊之位,统制神域上下。 众人震惊之时,唯有天尊面色无波地默然地观望着这一切,这出几乎由他策划的闹剧,也即将在他的手里收场。 当年白止神王带人征讨青鬼王一战之后,他早已暗中得知他仙骨遗失的消息,以及那个他亲自带回神王殿的徒弟。 他到北境加持封印重伤亦是意料中的事,神域中人一旦失去仙骨便会神力锐减,叶伽蓝寻不到救治之法,便一定会来神域求助,最终她找到那本早为她准备好的上古禁书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她要想救醒白止神王,一旦开启血魔古阵便会被上古血魔附身,血魔一旦附身便很容易与灵魂融为一体控制人的神智,血魔古阵想要成功治好白止神王,就必然得以神王殿上下的鲜血为祭,所以叶伽蓝将神王殿上下屠杀殆尽也是可以预料的。 那时候,他倒不曾想过会将白止神王逼得堕入魔道,只是想白止神王一向坚信苍生正道,那么他就不得不除掉已成血魔的叶伽蓝。 试想,他在魔宫便对这个魔女心软,不惜以自仙骨为其续命,若是杀了她再知晓这女子成为血魔,造下无数杀孽都是为救他,他又如何还会心安理得来接受天尊之位。 只不过,当年叶伽蓝死后他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的,神王三分他便趁乱之中藏起其中一份。 再后来,白止带着叶伽蓝和血魔失踪三百年,神域中人寻遍三界都一无所获,他便一直不慌不忙地等着他出现。 因为,他要想回来承继天尊之位,但必然会来找这一份仙骨,而当年护佑魔族,引狼入室,害死数千名天宫神将的罪名也不是那么容易了的。 只是谁也不曾料到,他再回来已经是这般模样。 如此也好,省得他再多费心思给他罗织罪名,光这一条堕入魔道的大罪,便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商容制着已经落败的燕祈然,眼中难掩痛恨,咬牙切齿低声道,“若非她还活着,你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燕祈然目光平静地望着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曾经辜负了她的,上天已经给了他最残酷的惩罚。 自她剜心剔骨那一刻起,他便已堕入无间地狱,那梦魇般的一天如同最恶毒地诅咒,日日夜夜残食着他的身心。 也在那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是喜欢她的,可是他只喜欢那样简单善良的她,却对黑暗绝望中的她不管不顾。 直到她走的那一刻,他在想他应该为她做点什么,哪怕是耗尽他所有的一切,也要换回一个重生的她。 如今,他终于做到了,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他无怨无悔。 半晌,商容松开已经无法行动的燕祈然,朝天尊道,“至于你们要处置他那是你们的事,本座只要把天机镜里的人带走!” 天尊面色沉重地扫了一眼燕祈然,方才朝商容道,“他们不过是一介凡人,本尊也不愿伤人性命。 说话间,一挥袖取出了天宫大殿神匾之后的天机镜,准备将楚荞和诸葛无尘放出来。 然而,骤然而出的一道白影扑向了还未到他手里的天机镜,动作之勇猛,行动之迅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白二爷扑住天机镜,使出浑身力气扔给了燕祈然,大叫,“师傅,接住!” 燕祈然愣了,没料到耗子会突然来这一出打乱了计划,但如他不一下接到天机镜救出人,再落天尊手中就会是另一番对他们不利的局面了。 于是,就在商容和天尊都过来抢夺天机镜之时,原本看似被束缚魔阵中的他已经破阵而出,先一步接住了天机镜,迅速念起神咒…… 商容知道天机镜落在燕祈然手中也总比落到天尊手中好,于是转而对付天尊以为燕祈然争取时间。 白二爷方才自己使力将天机镜甩给燕祈然,自己却收力不及一下撞到了柱子上,又转而摔到地上,一时间头昏眼花,根本分不清眼前谁是谁。 天机镜的漩涡一开,诸葛无尘最先被带了出来,扫了一眼周围不见楚荞,便紧张地盯着燕祈然手中的天机镜。 他在里面一直找一直找,都记不清在里面找了多少地方,找了多少年,却怎么找不见她,好在……那只是一场幻境,并非现实。 楚荞在一片黑暗被陡然而生的漩涡卷走,似是从一场无边的恶梦中惊醒可是她又清楚地知道,这个恶梦是真实的。 “走!”燕祈然扶住跄踉落地的她道。 楚荞闻声扭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却又像是透过他看到千百前那个让她追逐得遍体鳞伤的男人,魔宫婚变,神王殿两剑穿心,天宫剜心剔骨…… 天机镜外,不过数十日的时光。 天机镜内,她已然看尽沧海化桑田,一颗苍老到千疮百孔。 燕祈然怔愣住了,那样的眼神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是叶伽蓝临死之前看着他的眼神。 楚荞惊恐望着周围的一切,一样的神域仙臣,一样的天宫大殿,宛如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时候,于是她魔怔了一般推开了燕祈然,一步一步踉跄不稳地后退,然后痛苦地扭过头疯狂地奔跑,想要逃离恶梦中的一切…… ------------ 275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2 ?九重天宫,两两相望,再看到那样的眼神,他也恍若回到了那梦魇中的一天,那一刻的惊痛和恐惧随之而来…… “荞荞――”白二爷甩了甩头,刚刚清醒一点,却看到楚荞跟见了鬼似的逃命跑了,叫都叫不住。网 她这是怎么了,师傅还在这里啊,她怎么就先跑掉了。 商容不经意侧头望了一眼,皱了皱眉却无暇去追人,都管多管闲事的耗子,本来他救出楚荞就可以带着走人的,现在麻烦越惹越大了。 燕祈然也被天宫的众神将围着,虽然担忧却也根本脱不开身去追人辶。 反而是诸葛无尘,所有人都顾着去对付商容和燕祈然两个,反而忽略了他,于是他一见情形不对,便立即跟着楚荞追了出去。 楚荞这样的反应,一定是在幻境之中发生了他们所不知道的事,可是他看得出,她是在害怕,害怕着他们所不知的东西。 诸葛无尘一去,白二爷也跟着追了出去,但回头望了望还未脱身的商容和师傅又有些不放心澌。 燕祈然朝它望了望了,示意让它去追楚荞,白二爷想了想自己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先去追上楚荞问清楚怎么回事比较好。 白二爷和诸葛无尘一道追着楚荞离开天宫,但跑在最前的楚荞一直不停歇的飞奔,任凭他们在后面怎么叫唤也恍若未闻…… 楚荞不敢再回头去看,只是告诉自己要离逃出去,要离开这里,要离开所有与神域和魔域相关的一切,要逃离这宿命的纠缠…… 那样的一切,她不想再继续了,那样悲绝的爱情,她也不想再经历了。 周围独属于神域的仙景在她眼前如光影一般地划过,她不敢有片刻的停留,可是她逃得出天宫,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脑海中纠缠的影像…… 她不是小叶子,她不要做小叶子,她一边跑一边努力告诉自己。 可是为何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她不清是自己在哭,还是小叶子在哭,只是脑海中纠缠的梦魇,痛苦得快要将她整个人撕裂…… 神域辽阔无边,不管她跑得多快,却怎么也到不了出口,心急这下她竟使上商容教给她的术法,整个人更是快得如风一般卷走…… “荞荞,荞荞――”白二爷好不容易追上诸葛无尘,看到如风一般飞去的人,险些没气得吐血身亡。 诸葛无尘已经跑得大汗淋漓,却怎么也不敢停下,生怕再慢下来便再也追不上她的影子了。 三天三夜,整整三天三夜,楚荞终于跑过了神域与凡间的界河,整个人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一张脸惨白无一丝血色,目光都有些呆滞,像是在看着眼前的东西,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 诸葛无尘带着白二爷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到了黄昏,楚荞一动不动倒在河滩上一身泥泞,仿若已经被抽空了灵魂的行尸,寂然如死。 “阿荞,阿荞,阿荞……”诸葛无尘将她搂至怀中,一遍一遍地唤着她,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有呼吸,有脉搏,有心跳,却整个人像死尸一样了无生气。 白二爷跳到她身上,也被这样的状况给吓坏了,“这……这怎么办啊?” “先找地方让她休息一会儿。”诸葛无尘说着将人抱起,快步朝着前面的树林走,他记得来的时候过了这片树林就有个村庄,到那里应该可以买到马匹,送他到最近的城里找大夫看看。 白二爷趴在诸葛无尘的肩膀上,回头望了望神域的方向,也不知道师傅现在怎么样了。 突地,诸葛无尘脚下一个踉跄,将它从肩头上摔了下来,他自己也抱着楚荞冷汗淋漓地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诸葛,你没事吧?”白二爷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连忙问道。 一般常人这么跑三天三夜也受不住啊,何况他一个有腿疾的人,如今还要抱着楚荞走这么远的山路,只可惜它自己太过弱小了,这时候什么用都顶不上。 诸葛无尘低头望了望怀中的楚荞,方才道,“我没事,你没摔着吧?” “还好,还好。”白二爷有点头晕脑胀地重些爬回到他身上,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生怕再给摔一跤。 之前在天宫大殿一下撞到柱子已经把它撞惨了,这又摔了一跤伤上加伤,只不过现在最紧要的楚荞,它也不好意思在这时候叫唤。 诸葛无尘咬了咬牙,抱起楚荞继续往前面的村子赶路,只是脚步却不那么沉稳了。 两人一鼠寻到村子里买了马匹赶到城里时,夜已深了,诸葛无尘将楚荞安顿在客栈,请老板娘给她换了身干净衣服,自己便出门找医馆去请大夫过来。 医馆大夫睡得正舒坦被人潜进家里拎了过来,一副老大不情愿地样子,打着哈欠给楚荞把了脉,又打量了一下人目光呆滞的样子,便随口道,“大约受了什么太大的刺激得了失心疯了,这病没法治,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什么失心疯,你在失心疯,你全家都失心疯。”白二爷气愤之下,跳出来骂道。 那大夫瞪大了眼睛盯着站在桌上说话的肥鼠,然后尖叫着狼窜而出,“鼠妖啊――” “你才鼠妖,你全家都是鼠妖!”白二爷气急败坏地骂道。 诸葛无尘皱着眉头望着跑掉的大夫,无奈地叹了叹气望向床榻上一眼睁着眼睛,神情木然的楚荞,坐到床边道,“阿荞,你闭上眼睛闭一会儿吧!” 楚荞却是一动也不动,依旧睁着眼睛望着帐顶,恍若未闻。 诸葛无尘抿了抿唇,伸手捂上她的眼睛,想让她合上眼帘好好睡一觉,可是手一掩上她的眼睛,楚荞便整个人开始发抖,发疯一般地抓开他的手驱散眼前的黑暗,以及蜂拥而至的种种画面。 她只有这样看着眼前的东西,属于人间的东西,她才能告诉自己已经从那个恶梦里出来了,已经不是小叶子了。 “荞荞……”白二爷是真的被她这个样子吓着了,小声问道,“你怎么了啊?你说句话好不好?”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 最少错误 请到网 ------------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3 屋内安静了下来,楚荞木然地将一碗粥吃完,搁下了手中的碗,然后盯着小几上的那只小玉瓶。殢殩獍晓 也许,当年在那五年之约后他们都喝下那一杯醉生梦死,也就不会有之后种种生死纠缠。 他做他威慑三界的白止神王,至于她……就那样死在他的剑下,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她真的累了,累得不知何时已经耗尽了她的爱情,无力再去承受一丝一毫的爱与恨…… 白二爷回头望了望一动不动站在庭院里的诸葛无尘,自己趴在门缝里看,然后问道,“你给她的那一瓶是什么东西,她一直盯着看。纡” “醉生梦死。”诸葛无尘坦言道。 白二爷一听傻了,连忙准备往屋里钻阻止楚荞一个脑子发热把那它喝了。 “小白!”诸葛无尘快步过来,将它拎起放到庭院的石桌上,神色沉重地说道,“让她安静一会儿。腩” “安静什么啊,她脑子一热喝掉了,我师傅怎么办啊?”白二爷说着便挣扎着要去阻止。 “那是燕祈然给我的。”诸葛无尘说道。 白二爷愣愣地瞧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那是燕祈然给我的,或者说……白止神王给我的。”诸葛无尘坦言,望了望白二爷道,“就在离开神王殿的时候。” 那瓶醉生梦死他有很多次机会让她喝下,可是……终究下不去手? 他没有权力替她做选择,更没有权力去扼杀她的爱情,明明知道最后可能会害死她,可是他仍旧下不去那个手。 如今也好,让她自己做选择。 不管她是要继续执着于那个人,还是就此放弃一切回中原,他都可以接受。 白二爷瘫坐在桌上,师傅将醉生梦死给了楚荞,便是早就知道自己已到绝路,早下定决心要独自面对一切。 这是一个死局,要么活下来的是师傅,死去的是楚荞;要么活下来的是楚荞,死去的是师傅…… 明明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却又要被无情的命运拆散,天人永隔。 “你说……荞荞她会喝吗?”白二爷回头望了望紧闭的房门,朝诸葛无尘问道。 诸葛无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自然是希望她能够好好活在这世上,能有机会让他们重新开始,可是他也无法阻拦她选择她心中所爱,即便是要为那个人殒命。 白二爷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再去趴在门缝看里面的状况,只是那纠缠了千年的两人而悲哀,当两个人好不容易穿越生死相爱,却最终敌不过命运的无情。 正在两人都哀声叹气之时,突地院子里弥漫起一阵浓重的酒气,白二爷捂着鼻子叫道,“老酒鬼,又是你?” 话音刚落,老酒鬼打了个酒嗝醉熏熏地晃到了院子里,“哟,都在呢?” “你早晚淹死在酒缸里。”白二爷捂着鼻子咒道。 诸葛无尘抿了抿唇,开口道,“楚荞似乎有些不对劲,你可否进去瞧瞧?” 从天机镜里出来,她整个人都变了,总是那样神情呆滞地盯着一处,而且夜夜都不肯闭上眼睛睡觉,这不是一个常人会出现的状况。 “看什么看,不用看也知道,一下子记起几百年前的所有记忆,没疯掉就不错了。”老酒鬼扶着桌子坐下来,打着酒嗝说道。 “什么意思?”白二爷有些不明白。 “这都几百年了,你的智力怎么就一点进步都没有。”老酒嫌弃地瞪了一眼白二爷,而后道,“天机镜外几十天,天机镜内几百年,她是在里面又成了小叶子活了一遍,现在明白了?” “你怎么知道?”白二爷不解。 老酒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哼道,“老头子我比你聪明。” 白二爷挠了挠头,然后眯起小眼睛道,问道,“爷越来越想不明白了,你到底是谁?” 当年叶子剜心剔骨之后便失踪了,就连它跟在身边那么多年都一无所知,倒是这个不知从哪里闹出来的老头子一直跟在他身边,可是它好歹也在神王殿待了几百年,却又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神域中人个个仙风道骨,哪一个会像他这么以酒为生,无所事事? “关你什么事?”老酒鬼没有回答它,却有睦自嘲地笑了笑。 他到底是谁? 这时间过得太久,他自己也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有什么了不起,哼!”白二爷不屑地甩头,不想再理他。 老酒鬼喝了口酒,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起身往屋里走,走到门口回头道,“我进去瞧瞧,你们不准过来。” “有劳。”诸葛无尘颔首道。 老酒鬼笑了笑,然后自己推门进去又转身掩上了房门。 屋内很安静,楚荞静静地坐在桌上定定地望着小几上的那瓶醉生梦死,对于老酒鬼的到来一无所觉,只是多日不曾休息,眼下一片重重地乌青,人也无一丝神采。 老酒鬼瞅了她一眼,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你再盯也盯不出一朵花来,想喝就喝吧,那东西味道应该还不错。” 楚荞恍若未闻,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有一丝转变。 “喝了它,他生他死也就跟你没有关系了,你大可以回中原过你的日子去,只不过……这些真是你要的吗?”老酒鬼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醉生梦死,不过是让人逃避的一种方试而已。 半晌,楚荞目光慢慢转到了老酒鬼的身上,喃喃说道,“我什么都不想要了,不行吗?” “那你还犹豫什么?”老酒鬼笑道。 如果她真的这样想,就不会盯了这么久,也没有将这瓶醉生梦死喝下去。 楚荞慢慢地又将目光移到了那瓶醉生梦死上,是啊,她到底又在犹豫什么呢? 明明痛苦地想要忘记一切,却又着了魔一般悄然回忆那些奢望的幸福时光。 “楚荞,或者我现在该叫你叶伽蓝。”老酒鬼说着,也望着那只小小的玉瓶,幽幽说道,“醉生梦死是可以让人忘掉情爱,忘掉回忆,可是有些东西,却是有些东西却不是说忘就可以忘的。” 楚荞开始让自己静静地聆听他说的话,许久喃喃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老头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有些东西不是通过醉生梦死就能忘掉的,譬如……执念。”他说着,直直地望向楚荞的眼睛,缓缓道来一段久远的往事,“就像当年的白止,他明明成为神王之时已经洗去了之前的记忆,也不再记得你,可是三百年后再遇到你,他却下不去手杀你,甚至不惜拿自己的仙骨为你保命,还把你放在自己身边的护着,这就是忘不掉的执念。” 楚荞眼中有了一丝丝的神采,然后望向了说话的人。 “他可以忘掉你是谁,忘掉关于你的记忆,却忘不掉心里的那份牵挂,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那样做,可是就是放不下。”老酒鬼已经一扫方才的醉意,神情十分认真,“也如同你,当年明明已经喝下醉生梦死忘掉他,却又在神王殿的朝夕相处中,再一次动了心。” 有些东西,并不是一瓶醉生梦死就可以抹去的。 “在没有你出现之前,他一心只信仰着他的苍生正道,心如止水,或许命中注定你就是他的劫难,注定要颠覆他的世界,他的命运。”老酒鬼说着,长长地叹了叹气。 “他又何尝不是我的浩劫!”楚荞敛目叹道。 她只是害怕,继续下去的最后,还是当年的结局收场。 老酒鬼灌了一口酒,坦然言道,“神王仙骨的第三部分,就在你的身上。” 楚荞猛然睁开眼望向他,死寂的眼中骤起波澜,原来……原来这就他一直阻止她寻找神王仙骨的原因。 “你该知道,当年那件事之后,你是不可能再活在世上的,可是他却偏偏要你活在这世上,他费了近百年时光才将你的两魂六魄聚合在那块仙骨上,而被血魔附着的一魂一魄便融到了他的身上,也就从那一刻起他已经给了自己一条死路。”老酒鬼望着她,一句一句地静静说着,“当年在虚迷幻境你重伤险些散了魂魄,他又救了你一命,只不过他自己本就不多的时间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我……我该怎么做?”她茫然地喃喃道。 她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给他们的爱情一条出路。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再有十天,他无法得到神王仙骨就真的会死,不会有转世,不会有重生,不会再有一丝存活的痕迹。”老酒鬼说道。 这是个残忍的选择,可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 ------------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4 楚荞沉默了很久,却还是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神王仙骨一块在她身上,一块在诸葛无尘身上,她不怕死,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去决定他的生死。殢殩獍晓 老酒鬼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若是有,便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若是除此之外,有万分之一能救下那个人的可能,他断不会做这样残忍的事,以牺牲楚荞的性命为代价。 “若是我死了,也是再没有转世了吗?”楚荞喃喃地问道纡。 她不想看到燕祈然殒命,而他又何尝不是与她一样的心境,否则也不会瞒了她那么多的事。 “是。”老酒鬼回道。 当年,她魂魄已散本就该消失于天地,是那个人不惜耗了数百年才将她的魂灵重聚,让她重生在一个凡间女子身上祛。 一旦取走那块凝聚她魂灵的仙骨,她便也再无生路。 “那么……诸葛无尘呢?取走了仙骨,他会……怎么样?”楚荞这一句问得尤为艰难,艰难到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压得她难以喘息。 “他的身体损耗过重,取走了仙骨是死是活,我也不能确定。”老酒鬼坦言,却又认真说道,“不过,我会尽力一试。” 楚荞问出这样的话,便是想要去救燕祈然的,只是她又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害了诸葛无尘性命。 若是诸葛无尘没有用那样的药治腿疾,也许取走仙骨还能设法保住他的性命,如今他依靠那药医治腿疾,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便是不取走仙骨他怕也是要折寿十几年。 “我不怕死,但我没有任何权利去伤害他的性命,所以……请你一定让他活下来。”楚荞沉声拜托道。 “我会的。”老酒鬼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其实……当年是我把那块仙骨送到诸葛家的。” 楚荞闻言眉头微拧,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当年,白鬼王因你丧命在神域,而半魔人死后是可以转世为人的,白止当年算出转世的白鬼王会有一劫,便让我将这份仙骨送到诸葛家,替你还了这个人情。”老酒鬼抿了口酒,继续说道,“只不过,他神王之躯一毁成为燕祈然之后,记忆很长一段时间都缺失,所以这件事是我去办的,辗转到了诸葛家的凤宁澜便是当年的白鬼王。” “那半魔人的岛上……”他们去魔域的时候,还听说白鬼王的事。 “那是白鬼王的亲随一直未曾泄露消息,以免在岛上引起恐慌,所以一直让外面的人都以为白鬼王还活着。”老酒鬼说道。 这世间之事,从来便是因果循环。 正因着前世有了那样的纠缠,辗转到了人间的几人,才会有这般的纠缠,因为当年白鬼王帮了叶伽蓝,今世便有楚荞为凤家难舍难弃。 其实,若是那个人不出现,他们之间倒是该有一段姻缘的。 楚荞抿唇沉默,终究他欠那个人的,是永远也无法偿还了。 “还有便是,当年你会拿到那本上古禁书也是天尊的有心设计,目的就是要对付神王殿,所以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不幸之事。”老酒鬼将那些不为人知的神域秘事,一一向她道来。 楚荞倒是并未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笑了笑道,“我不后悔,就算再回到那个的时候,我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她爱那个人,爱到深入骨髓。 即便苦涩多过甜蜜,痛苦多过幸福,她依旧爱他,从不后悔。 老酒鬼默然笑了笑,情到深处无怨尤,大致便是如此。 明明已经记起了那样痛苦不堪的过去,却还是舍不下心中的这份执念。 “你……有什么话要留给那个人吗,将来我也好转达给他。”老酒鬼问道。 楚荞闻言想了许久,却摇了摇头,“没有。” 其实,想说的太多了,根本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老酒鬼叹了叹气,没有再多加追问,起身便准备离开 “现在,他和商容怎么样了?”楚荞又开口问道。 那一天,自己失控之下离开了天宫大殿,便再没有那两个人的消息,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上古血魔已经快要苏醒,神域的十二根天柱都上古神物,如今已经形成了上古诛魔阵,他们两个都被困在了阵中。”老酒鬼灌了口酒,郁闷地说道。 那日燕祈然离开神王殿,他便一直暗中跟到了神域,那日原本也是有机会将他从天宫大殿救出的,只是故意离开让他被困在阵中,那样他才能有时间和心力布置其它的事。 楚荞闻言神色一沉,面上难掩担忧之色,“那现在……” “现在没事,只是被困在里面了。”老酒鬼立即出言,打消她的担忧,说道,“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十天之后本是他接任天尊之位的时候,只要我们在那一天将神王仙骨给了他,神域天池便会赋予他天尊的神力,那时候附身于他的血魔也就不会再有了。”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而后问道,“我还需要做什么? 事实上,她再在最想做的事便是飞回岐州,再看一眼她的儿子燕禳。 从他出生到现在,她陪伴过他的时间,太少了。 甚至,都还未来得及听他亲口唤一声娘亲。 “你只需要等,等十天之后的千年之机。”老酒鬼道。 他们是可以提前将仙骨给燕祈然,可是以他的脾气根本不可能接受,所以只有在那样的时机才是最合适的。 只是,那时候他怕真会恨不得杀了他了,可是神域不能再让天尊这么胡闹下去,必须回归正道,所以他只能如此残忍地将他推到那个位置上去。 楚荞伸手拿起那瓶醉生梦死,握了好一会儿,方才道,“这一瓶便留给他吧,应该是会有用的。” 她无法接受他的永远离去,将心比心,他也知道那样独活的滋味是多么痛苦,所以忘记应该是再好不过了。 老酒鬼深深地望了望她,伸手将东西拿了过去,“我会替你办好。” 神域中人千年不死,让他在这个人死后,一个人守着回忆过日子,那是太过残忍的事。“谢谢!”楚荞由衷道。 虽然还不明白这个高深莫测,又行径古怪的老头子到底是何来历,但想来他是不会害燕祈然的。 老酒鬼难得地笑了笑,举步离开了房间。 他前脚一走,白二爷后脚就跟着冲进了房间,“荞荞,你没事吧!” 楚荞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白二爷突然看到桌上已经不见的那瓶醉生梦死,顿时一阵尖叫,“你喝掉了吗?你把那瓶东西喝掉了吗?” 它这么一叫,诸葛无尘也快步赶了过来,有些难以相信地望向楚荞。 白二爷急得上窜下跳,她竟然就这样喝了那东西,准备忘掉师傅,连最后一面都不去见。 “老酒鬼拿走了,我没喝。”楚荞解释道。 白二爷突地停下抓狂的动作,傻愣愣地盯着她,“没喝?” “没有。”楚荞说着,起身准备下床。 白二爷还是不肯相信,这几天她整个人跟离了魂似的,现在突然一下好了,若不是喝了醉生梦死忘了事,那也太过奇怪了。 诸葛无尘面上神色却未有多大的变化,伸手扶住她道,“你这两日都没吃什么东西,还是先躺着吧!” 她没有喝那瓶醉生梦死,是不是代表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已经躺了几天了,想到院子里走走。”楚荞淡笑道。 只是,终究人太过虚弱,走路人都跟幽灵似的跑,诸葛无尘将她扶到了院子里,便立即吩咐了店里的伙计给她准备补身的汤药,好让她尽快恢复过来,但对于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又准备怎么面对后面的事,却只字也未曾问及。 楚荞身体稍好一些,在城里闲逛买了一大箱的东西回来,吃的玩的应有尽有,同时也买了一匹布回来,想着燕禳差不多的身形亲手缝制了一身衣裳,只是她终究不擅长这些针线活计,衣服做缝好了,她的手也扎得满是针眼儿。 她没有说,但诸葛无尘和白二爷都知道,这所有的东西她都是给燕禳准备的,同时也都明白了她到底做了什么样的选择。 0 ------------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5 神域天宫,燕祈然和商容都被困在了上古诛魔阵中,一连几天谁也搭理谁,反正就觉得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怎么看都不顺眼。殢殩獍晓 商容懒懒地靠着天柱,打量着周围,哼道,“本座纵横一生,最后竟是要跟你这混帐死在一起,真是老天无眼!” 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他现在要跟这家伙一起同生共死,想想都呕得吐血。 燕祈然淡淡斜了一眼,道,“我也觉得你跟我死一块,黄泉路都脏了。” 商容咬了咬牙,论及这嘴上功夫,他还真是比不过这混帐纣。 然而,燕祈然却蓦然来了一句,“累及你,对不住了。” 商容觉得有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冲动,他这算是在跟他……道歉吗? “本座可不想跟你死一块儿,我敢打赌,那蠢女人一会还会来。”他说着,眉眼间掠过一丝落寞宾。 因为这个人,她已经做过多少疯狂事,又岂会任由他在这里等死而不管不顾,只怕如今也在外想法设法地来救人吧。 “我倒宁愿她别来。”燕祈然敛目说道。 她不能再来,他也无法再去承受一次当年失去她的痛苦。 那一天,那一幕,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时候极度惊痛与恐惧的滋味,永远也接受不了她真的要从自己眼前消失,从此三界六道,天上人间再无这样一个人。 商容一向心思敏锐,眉眼沉沉地望向那人,道,“什么意思?” 他从不会相信这个人费了那么大功夫救了她,如今却这样甘心赴死,其中必是有着他还不知道的原因。 “最后一份神王仙骨……就是她。”燕祈然闭着眼睛,平静地说道。 他只愿,她这一去便再也不要回来。 商容恨恨地一拳砸在柱子上,当初就觉得老酒鬼有些怪异,原来他竟是打着要她以命换燕祈然的主意,自己竟然一直都未曾觉察出来。 半晌,他冷冷地笑了笑,说道,“老酒鬼一心想集齐仙骨,让你重返神域,你不想她来,他也会千方百计地把人弄来。” 更何况,她也不会真的坐视不理。 他们都想阻止她再干傻事,可是如今都被困在此处,无计可施。 “只要后天她不出现,一切都会了结了。”燕祈然怅然叹道。 商容望了望他,没有再追问下去,他一直不想她跟他在一起,如今似乎要如愿了,只是……最后他自己也没能和她在一起。 半晌,商容垂头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不知道怎么的,我如今竟然恨不起你来了。” 明明曾经,恨他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其实,我之所以恨你,不是你我之间有什么恩怨,而是你一次又一次把我捧在心尖上的人伤得千疮百孔,我满心满眼都是她,她满心满眼都是你,可你却不懂珍惜她的心意。” 所以,当如今知晓这个人也为她逆天而行,舍身成魔,他不再那么恨了,竟然还有一丝丝地替她高兴。 因为,她爱的那个人,也同样爱上了他,虽然那个人不是自己。 燕祈然没有说话,薄唇却勾起一丝淡而苦涩的笑意。 如果,他早知道自己最终会如此爱她,那时候他便会一丝一毫也舍不得伤她,只是那时候谁又能料到未来会如何。 “如果,她爱上的人是你,也许会更幸福。”燕祈然蓦然淡淡道。 商容扬了扬眉,哼道,“当然。” 只可惜,她爱上的人,并不是他。 燕祈然侧头望了望,虽然他也一直看不惯这个人,但他也知道这个人待她的情意,并不比自己少。 若不是遇上他,她不会经历那么多的伤痛,她不会直到最后也无法与心爱之人相守。 “其实,这三百年来,我总是反复做着一个梦,梦到我和小叶子儿时在青丘的事,她老是仗义着我不会水,回回打架都把我往水里推,却又每次在我快要溺水时把我救上来。”商容背对着后面的人,缓缓说道,“然后,我们都长大了,我向她父尊求亲要娶她为妻,然后我们热热闹闹地成了亲,也许她还是改不了脾气老是对着我凶,但我都会让着她,我已经不怕水了,她气得要淹死我,我也由着她去等着她再救我上岸,后来我们有了几个孩子,个个调皮捣蛋惹她生气,我会挨个教训那些小崽子给她出气,我们一起看着孩子们渐渐长大,就那样一直过下去……” 可是,每次他一梦醒来,却再也寻不到她的影子。 燕祈然听他说话,默然笑了笑,他又何尝不曾有过这样奢侈的梦。 他也无数次梦到他们那五年的时光,梦到每天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她,梦到他们有了可爱的孩子,梦到那样的幸福永远没有尽头…… 可是梦终究会醒,醒来的之后面对的只有残酷的现实,森冷而不可逆转的命运。 与此同时,神域境外离开了数日的老酒鬼再一次光临了楚荞和诸葛无尘落脚的客栈,还是一副刚从酒缸里爬出来的醉鬼样。 楚荞知道他是为何而来,但是她却还未向诸葛无尘开口,明明已经想过千百种说辞,却始终无法对着他说出来。 “明天必须启程,没时间了。”老酒鬼神色沉重地向她提醒道。 楚荞眉眼间一片凝重之色,侧头望向窗外庭院里的男子,不放心地再次问道,“你确定拿走仙骨,他不会有性命危险吗?” “若非如此,我也不必这几日奔走了。”老酒鬼灌了口酒,认真地说道。 楚荞闻言沉默了许久,方才道,“我今天会跟他说。” 她这一生甚少求人,她向燕祈然求过两次,一次是为明珠,一次是为诸葛无尘。如今,要她因为燕祈然请求这个人给出仙骨,她却不知该如何去开口。 “你若是开不了口,我去说。”老酒鬼道。 他相信诸葛无尘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只要跟她说请利害关系,他也不会不答应。 “还是我自己去说吧。”楚荞道。 “好,你自己来,但明天一早必须拿到仙骨,也必须赶往天宫大殿,一旦误了时机,便什么都晚了。”老酒鬼神色凝重地向她一再叮嘱道。“我知道。”楚荞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我身上的仙骨,也要今日取吗?” 如是这般,她连他最后一面也难见到了。 老酒鬼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三界之中,能进入到上古诛魔阵的除了天尊,便是接任天尊身的身王,因为他们身上有着王族的护体神印,现在他的护体神印在你身上,便只有你能进到阵中去找他,至于其它的事,等去的路上我再跟你细说。” “还有一件事。”楚荞起身,步到老酒鬼前面,说道,“可不可以……不要让我死在他面前,她无法看着他走上绝路,将心比心,她不想再让他再一次亲眼见证当年的悲剧重演。” “这个……我尽力而为。”老酒鬼声音有些干哑的颤抖。 若非当年天宫大殿那一幕惨剧,将白止逼得近乎疯狂,他又如何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来。 “谢谢。”楚荞道。 老酒鬼自房间出去,便准备寻个清净的房间,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才好去应付后天的大劫之事。 谁知,刚寻好了地方,还没来得及躺下,诸葛无尘便已经跟着寻了来。 “前辈,现在你可以我身上的仙骨取走了吧!”他想,他能那到她的,大致也只能到这一步了。 老酒鬼愣愣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渐渐有些明白楚荞的难以开口,因为对着这样一个处处为自己设想的男人,实在难以开口去说要伤害他的话。 “一旦取走了仙骨,你即便不死,也会折寿多年,当年不后悔吗?” “这是我唯一能帮到她的。”莫说是一块神王仙骨,便是要拿去他这条命,他也无半句怨言。 — ------------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6 老酒鬼沉默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管是叶伽蓝还是楚荞,都曾失去过很多常人拥有的幸福,但她们也收获了很多常所没有的,譬如这些一直守候陪伴着她的人,很多东西她不曾言明,他们却都懂了。殢殩獍晓 “那么,我会死吗?”诸葛无尘问得很平静。 他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自己清楚,仙骨一旦取走,他怕也活不了几年了。 老酒鬼摇了摇头,说道,“还不会,楚荞已经一再拜托我不得伤你性命,否则便不用奔波这几日了。” “多谢了。”诸葛无尘笑得温雅有礼绫。 老酒鬼笑了笑,起身道,“我们走吧,这里不合适。” 如果取走仙骨的过程中被人一打乱,这个人就真的没活路了,不能在这里冒这个险,也不能让楚荞看到那样的过程。 诸葛无尘点了点头,举步跟着老酒鬼自客栈后门出去了,白二爷不小心看到了,觉着有些奇怪便悄悄一路跟了上去,看到两人进了一座僻静的宅院,自己便趴在门缝处往里面瞧呲。 老酒鬼取出一枚药丹递过去,道,“把这个吃了。” 诸葛无尘没有多问,接过便直接吞了下去。 “可能会有些痛苦,你忍一忍。”老酒鬼微微皱了皱眉,说道。 神王仙骨一旦进入人体,便也与人血脉相连,强行取出来自然是撕心裂肺,痛楚难当。 “没关系。”诸葛无尘淡淡笑了笑,并无一丝惧意。 老酒鬼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神色一正双手快速结出复杂的印伽,华光闪耀的阵法笼罩在诸葛无尘周围,他整个人痛得一声惨叫,却又很快咬牙忍了下来。 白二爷在外面看得心惊肉跳,目光再度落在老酒鬼身上,这样快的手法在神域中没有几个,便是天尊也不一定跟得上他这样,总觉得这个老头子越看越觉得眼熟,偏偏就是死活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诸葛无尘已经是冷汗淋漓,只觉有股强大的力量将什么东西与自己的血肉剥离,像是无形的利刃在一寸一寸地切割,而这个过程十分缓慢,缓慢得让每一丝痛觉都传遍他的四肢百骸,他的每一根神经…… 白二爷有些不敢再看不下去,于是别开头独自坐在门外,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只是心里总觉得闷闷地难受。 许久之后,听到里面诸葛无尘又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它又连忙趴在门缝去看里面的情形,老酒鬼已经将仙骨拿在了手中,只是已被取走仙骨的诸葛无尘面无血色的盘座在榻上,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寂然如死。 白二爷有些紧张,若是诸葛无尘有什么意外,楚荞一定会内疚死的。 半晌,诸葛无尘疲惫地缓缓张开眼睛,只是那张年青的面容缓缓布满了皱纹,如墨的黑发寸寸变成雪白的颜色,整个人……迅速老去。 老酒鬼重重地叹了叹气,取出镜子递到他的面前,“我只能做到如此了。” 失去了神王仙骨,又加之他之前用了那么多的药,能这样保住性命已经是不容易了。 诸葛无尘看着镜中已经一瞬苍老的自己的,震惊之后并没有更多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还好。” 老酒鬼竟有些不忍,这本就是与这个人无关的恩怨,他却被卷入其中,最终落到如此地步。 诸葛无尘将手中的镜子搁到案几上,说道,“能不能再让我回到之前的样子去见她一面,哪怕一个时辰也是好的。” “你来之前,怎么不去……老酒鬼闻言说道,说着说着便了解了这个人的用意,于是止了声音。 “这样她才能放心。”诸葛无尘微微一笑,说道。 只要现在回去让楚荞看到完好的自己,那么明日他走了,她再拿到仙骨,也会再担心他有意外,也会让她少一分内疚。 所以,他只是要让她看到,没有了神王仙骨,他并没有失去任何东西,一样活得好好的。 门外的白二爷早已哭得泣不成声,这个人啊,对楚荞总是这般周到设想,细心如斯。 老酒鬼面对这个人,莫名有些愧疚,前世他便是因了那两个人而送了性命,这一世也未能幸免卷入他们森凉的命运。 半晌等不到老酒鬼的答复,诸葛无尘遗憾地皱了皱眉,喃喃道,“是没办法了吗?” 他只是想回去好好跟她道个别,好好地再见她一面,再看她一眼。 “可以,但只有两个时辰,过了两个时辰你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老酒鬼说罢,口中喃喃念起了神咒,双手快速结出印珈,不知名的神阵再度笼罩在诸葛无尘身上,他苍老的面容一瞬间恢复如昔。 “多谢了。”诸葛无尘起身朝老酒鬼微微颔首,然后便快步出了门。 他走得那样急切,那样迫不及待地要去看到她,哪怕只是多一会儿都好,白二爷从暗处走出来,看着已经跑着离去的背影泪如泉涌。 客栈里,楚荞思前想后决定去找诸葛无尘谈一谈,谁知房中竟是空无一人,就连老酒鬼和白二爷也都没有了踪影,顿时便有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难道是老酒鬼先找上了诸葛无尘,她不敢再往下想,立即准备离开客栈到外面去找,谁知刚走到门口,便撞上气喘吁吁跑回来的诸葛无尘。 “你……”楚荞愣了愣。 “刚才有事出去了一下,你在找我吗?”诸葛无尘笑意一如往昔的温醇儒雅。 楚荞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来说了。 “回房里再说吧。”诸葛无尘笑道。 “嗯,好。” 两人从客栈外一起回到了暂居的院落,楚荞倒了杯水递给他,然后沉默地坐了下来。 “你找我什么事?”诸葛无尘直言问道,说话的时候始终都是看着她,似是想就这样将眼前的女子深深映入脑海,永生不忘。 “我……我。”楚荞微微皱着眉,低头转着自己手上的扳指,却半晌也未说出一句整话来。 “是神王仙骨的事?”诸葛无尘微笑问道。 楚荞闻言一震,抬头望向面前微然含笑的男子,他总是能这样一眼看透她的心事。“放心吧,鬼医圣手前辈子已经取走了,就在刚才。”诸葛无尘笑了笑,一脸轻松地说道。 楚荞一听立即紧张地上下打量着他,有些担忧,又有些莫名地害怕。 诸葛无尘摇头失笑,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我好好的,一根头发都没少,不用担心。” 楚荞确定他并没有异样方才松了口气,只是诸葛无尘越是这样,她心便越有种莫名的不安开始蔓延…… 可是,又怎么都寻不出这不安的源头,到底为何。 “阿荞,我大致也只能帮你帮到这里了,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全靠你自己了。”他含笑着望着,一字一句都倾尽了一生的温柔。 楚荞望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问道,“你要走了吗?” “嗯。”诸葛无尘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明日再去了也是拖累,况且也是时候该回岐州去看一看了。” 楚荞沉吟了半晌,问道,“什么时候起程?” “诸葛家已经派人来催了,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走。”诸葛无尘淡笑言道。 楚荞总觉得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大,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取走仙骨的时候,很痛苦吗?” 诸葛无尘苦着脸皱了皱眉,却还是神色轻松,“是有点吧!” “真的很抱歉。”楚荞由衷道。 诸葛无尘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瘦削的侧脸,心疼地叹息道,“傻丫头,你又没欠我什么,说什么抱歉。” 两人就这样闲话家常一直到两个时辰后幕色降临,楚荞将诸葛无尘送出了客栈,看着他上了马车,看着他挥手告别,看着马车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 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诸葛无尘,在之后的许多年里她一再寻找,也未曾找到这个人。 ------------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7 随着诸葛无尘的离开,白二爷也随之来向楚荞告别了。殢殩獍晓 虽然她一再追问耗子为什么要走,白二爷却只是道,爷不想去天宫看生离死别。 其实,他只是担心诸葛无尘以后的状况,所以想跟着去看看。 它与他相识不长,但却是它遇到的除了楚荞以外对它最好的人,它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为了它自己,也算为了楚荞,它想跟着那个人。 至于师傅,已经有太多人在为他操心了,它便不需要了绫。 楚荞劝说不下,便只能由了它去。 诸葛无尘和白二爷先后离去,客栈里便只剩下了楚荞和老酒鬼两人,一向嗜酒如命的老酒鬼今日放下了随身的酒囊,倒是让楚荞颇为意外。 “明天有正事,不能误事儿。”老酒鬼瞧出她的疑问,便坦言道呲。 楚荞点了点头,而后问道,“前辈,你到底是何人?” 这个疑问在心里已经很久了,这个人对神域的事了若指掌,虽然燕祈然一直不怎么承认这个师傅,但这些年许多外人所不知的事,他都是交给这个人办。 由此可见,对这个人他是极为信赖的。 可是为何他在天机镜里,就从未看到这个人的存在,就连在神王殿的那么多年记忆中也未曾有一丝关于这个人的印象。 老酒鬼捋着胡须,淡淡笑了笑,“这有什么关系?” “你与神域应当渊源匪浅,但我在天机镜中又从未见过你,故而好奇而已。”楚荞坦言说道。 老酒鬼自己倒了杯茶,只是喝惯了酒,一喝这没味的茶不由皱了皱眉,而后望着坐在对面的楚荞,神秘地笑了笑说道,“你没见过我,老头子我却是见过你的。” 楚荞笑了笑,见他不肯回答,便也不再追问下去了。 只是他实在想不出,神域之中有哪个不怕死的,敢这么口口声声的损白止神王,又自称是他师傅。 “罢了,你以后总会知道的。”老酒鬼笑了笑,起身道,“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要赶路去神域了。” 夜已经深了,楚荞却是难以入睡的,她将买给燕禳的东西,做给他的衣服都细细整理了一遍,坐到桌边想要最后写封信给他,结果写了一封又一封,却没有一封能送去给他看的。 她想,她终究是没有那个幸运听到他叫她一声娘亲了。 于是,整整一夜她都用来了回忆,回忆叶伽蓝,回忆商容,回忆燕祈然,回忆萦萦……回忆曾走入她生命的人。 天明之时,她向客栈的掌柜打了招呼,等过几日便将那几箱东西送到岐州楚宅,然后一边用着早膳,一边等着老酒鬼出来。 老酒鬼过来径自坐下用膳,不时望一望对面的人,有些讶异于她的平静。 “你确定,这样真的能够救他吗?”楚荞直言问道。 老酒鬼将一碗粥喝完,方才说道,“明日便是他接任神域天尊的日子,也是神域天池开启的日子,天池会给接任的神王赐予新的力量,但他眼前仙骨尽失,即便天池开启对他也了无作用,只不过早一天死在那诛魔阵中。” “我该怎么做?”楚荞深深吸了口气,认真问道。 “你只需要随我到神域天池,等待天池开启便可,只要把握时机运用天池开启的力量,就可以驱逐他体内的上古血魔。”老酒鬼道。 楚荞闻言点了点头,想了想请求道,“有没有办法,让我到阵中再见他一面,只一面就好。” 老酒鬼微皱着眉看了她许久,然后点头道,“我会设法送你进去,便一定要赶在神域天池天启的时候赶到天池之畔。” “我知道。”楚荞道。 “你有护体神印在身,路上我会再教你进入和离开诛魔阵的方法,只是切记一定要及时赶到天池,否则一切都晚了。”老酒鬼不放心地一再叮嘱道。 “我会的。”楚荞有些沉重地说道,想了想又问道,“若是天尊从中破坏,你能敌得过吗?” 天尊一直不想白止神王接任天尊之位,所以他们才有了这些年的波折,若是在这最后时刻被他趁虚而入,只怕不仅她有性命之忧,便是燕祈然也会陷入绝境。 老酒鬼搁下碗筷子,淡淡笑了笑,“放心吧,在老头子面前,他还没那个资格造次!” 楚荞不由多望了他一眼,但总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她若进了诛魔阵中,外面便就只剩老酒鬼一人了,若是天尊有意为难,只怕他一个人会应付不来,从而错过了神域天池的时机。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起程了。”老酒鬼催促道。 楚荞连忙跟着离开了客栈,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从这里去天宫,咱们赶得及吗?” 大约记得,他当日从神域外跑出来都是跑了三天三夜才过界河,这要一天之内赶过去,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先出了城再说吧。”老酒鬼负手走在前面,全然不曾有一分担忧之色。 以往所担忧的事,只是那家伙不肯配合,如今他被困在天宫,便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说起来那不争气的天尊总算是做了件好事。 出城之后,楚荞才知老酒鬼当真是所有人中最深藏不露的一个,原本以为他只是医术较高,又与深域有些渊源而已,可如今这般带着她御空飞行又巧妙的躲避神域之中的各处巡查神将,便愈发让她好奇这老酒鬼到底是何来路了。 两人进入神域,老酒鬼悄然将她直接带到了神域天池,让她熟悉了周围的地形位置,指着前方一面刻满神符咒文的玉壁说道,“这里便是神域天池,每至千年新的天尊便会在此接任,而天尊接任举行祭神一年之后,便会选出下一任天尊的接任人选,神域长老会寻上此人引领他进入神域成为新一任神王。” “既是神域天池,为何会选出如今这样利欲熏心的天尊?”楚荞嘲弄地笑道。 若非天尊一再使手段,她和他也不至于落到今日的地步啊! 老酒鬼面色无波,只是道,“既然选出这样的人便是自有它的道理,非我等所能勘破其中天机。”楚荞虽不胜这些,但还是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一拜,她只愿这传说中神力无力的天池,真的能让燕祈然得以重生。 老酒鬼望了望她,道,“把手伸出来。” 楚荞伸出手去,只见他在自己手中画下一道神符,“这是什么?” “在这道神符完全消失之前,一定要赶过来。”老酒鬼叮嘱道。 楚荞重重地点了点头,方才自天池离开,寻到天宫大殿的诛魔,却又远远看到天尊在阵外,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白止神王已成上古血魔囚于阵中,天尊还担心什么,只要过了明日天池开启之日,一切便都会过去了。”天尊近身的长老,得意地说道。 天尊面色沉重地远远打量着囚于阵中的人,喃喃道,“本尊总觉得,明日不会这么顺利。” 神域天池所选出的历任天尊每一个都是如期接任,几万年未曾有例外,虽然如今他的对手已是阶下囚,但他却无法掉以轻心。 “他已堕入魔道,神域又岂会让一个魔族中人成为天尊?”那长老说道。 天尊眉眼沉沉,负手一边离开,一边道,“这两日警醒着点,那个妖女只怕不会善罢干休。” 他们前脚离去,楚荞后脚便仗着老酒鬼所传的神咒进入到上古诛魔阵中,只是阵中如迷宫一般大,她并没有一进去就寻到燕祈然和商容二人。 与此同时,困于阵中的两人几乎同时敏锐地睁开了眼睛,身如幻影便寻着来人的气息去了,待看到在阵中四下寻找的女人,险些震惊得心跳停止。 楚荞感觉到身后有什么靠近,倏地转过身去。 “谁让你来的?” “谁让你来的?” 两个男人眉目狰狞,异口同声的朝她怒吼道。 —— 两口子是团聚了,可是边上好大一个紫色电灯泡。 ------------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8 楚荞被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得愣了愣,瞅着两人那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不由有些火大。殢殩獍晓 “我就进来了,怎么了,有本事你们把我扔出去!”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想着自己那日丢下他们先跑了,心中总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你给我过来!”燕祈然怒意沉沉把她拖到一边,真是恨不得把他给打一顿的冲动,“谁让你过来的?是不是老酒鬼?” 楚荞皱着眉头,答非所问,“你抓疼我了!绮” 燕祈然愣了愣松开手,沉声喝道,“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反正都来了。”她一脸轻松的说道。 “你……”燕祈然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攸。 “你以为我想来吗?你以为在又回忆一遍你以前干的混蛋事儿,我还想看到你吗?”楚荞气愤地瞪着他,眼眶有些红红的。 在跑出神域的那一刻,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他,不想再参与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事。 可是,她总又忍不住想起他,怎么也放不下他。 燕祈然眉间的怒意瞬间烟消云散,却又蔓延起沉重地愧疚之色,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万语千言哽咽在喉间难以开口。 商容站在数步之外,抱臂远远瞧着沉默相对的两人,总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些多余。 只是,楚荞这个时候又跑到神域来,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他与那个人都心知肚明,所以才会如此害怕,他们谁也不想再经历一次当年的惨剧。 两个一语不发地站了半晌,楚荞侧头望了望商容,道,“你两没打起来吧!” “打过了。”商容不屑地瞥了一眼某人,哼道。 楚荞瞅了瞅燕祈然,笑了笑,“那你们两都还活着,还真是奇迹。” 燕祈然拧着眉瞪着眼前的女人,心潮翻涌却又无可奈何。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不行吗?”楚荞温声道。 燕祈然痛苦地敛目,怎么努力也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若将她留在这里,上古诛魔阵到最后也会把他们三个灰飞烟灭。 他若放她出去,她定然是跟老酒鬼合计好了一切,那将是什么结果,他都不敢去想象。 楚荞伸出手牵住他的手,低声说道,“你要这么看到我,我一会儿就走了……” 燕祈然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痛苦地微微仰着头,想要借此抑制住眼底的酸涩,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一切,才能永远留下她。 楚荞头埋在温热宽厚的胸膛,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耳边是他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想到这颗心里还有着自己不由笑了,低不可闻地声音说道,“祈然,我爱你,从过去到现在,从未停止,从未后悔。” 燕祈然身躯一震,低头爱怜地吻着她的额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楚荞自他怀中抬起头,侧头望了望不远处别开头望着别处的商容,二人一道走了过去在边上的台阶坐下。 “那边有什么?”楚荞好奇的问道。 商容侧头望了望两人,目光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阴侧侧地朝她道,“我还没死呢,好歹我也是你的爱慕者,顾忌一下我的感受行不行?” 楚荞伸手一把将他也拉着坐下,然后道,“现在公平了?” 商容挑衅地瞥了一眼她另一只手牵着的人,他知道即便此刻她的另一只手也牵着他,但那心里的那一个,却是另一边的那个人。 “说实话,我真的挺自豪的,天下的女人都没我这么牛的,你看一个神域的白止神王耶,一个叱咤魔域的青丘少主,还有一个人间名满天下左贤王,全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啊,我都佩服我自己,魅力怎么这么大呢?”楚荞笑得有些得意,想要借此打破这样沉重的气氛。 “你很得意?”燕祈然阴恻恻地目光扫了过来。 “我很惭愧。”楚荞立马低头认错。 商容却在边上起哄道,“那可不是,简直堪称古往今来,上天入地的奇女子是也。” “过奖过奖。”楚荞笑着点了点头,很是自豪的样子。 商容侧头望了望,哼道,“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楚荞笑容一僵,咬牙切齿地瞪着对方,大有想一口咬死他的冲动。 商容一手拂了拂自己肩头的金发,继续道,“你说你有什么好啊,要长相没长相,身材也没什么看头,气质就不用说了,哪点像个女人了?” 燕祈然阴阳怪气地出声哼道,“本王的王妃虽不及阁客下倾城绝色,但自有韵味,至于身材如何,那自然是你不知道的。” 讽刺,这绝对是赤/裸裸地讽刺,讽刺某人男生女相,讽刺某人没见过她的身材。 楚荞笑得一头歪倒在燕祈然肩上,论及嘴上功夫,商容哪斗得过这毒舌王。 “本座是没见过她的身材,不过她倒是观魔过本座身材,对于本座臀上的美痣尤是记忆深刻。”商容挑衅地扬了扬眉,哼道。 楚荞险些没有气得一口老血喷出,这污陷人也不是这么污陷的吧,她不过是听白二爷提过几次,然后拿出来取笑了几次,就被扣了这么大桩罪。 这好歹也都是有出身有地位的神和魔,怎么一个个道德修养这么低下? 燕祈然的目光转向楚荞,微微笑了笑,“王妃观摩了谁的尊臀?” “我没有,是耗子看过他,我没看。”楚荞连忙辩解道。 “你没有?”商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继续道,“你不仅观摩了本座的身段,还玷污了耗子的清白不负责任。” “是吗?”燕祈然望着她,笑得极外温柔。 “商狐狸,我跟你有仇吗?”楚荞咬牙切齿道,这下她是跳进九江河也洗不清了。 “有,算算你以前有多少回把我险些淹死在水里?”商容哼道。 “你现在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那是我命大。” “那是我手下留情,早知道就该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就凭你?”商容淡淡地哼了声。 “对了,我记得当年在青丘好像还有只小狐狸老粘着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楚荞不想跟他吵,当即扯开了话题。商容瞪了他一眼,嫌弃地甩开手,“管你屁事儿?” “说说而已,生气啦?”楚荞扯着脖子叫道。 “看着你添堵,我找地方清净一会儿。”商容头也不回地绕进阵中,渐渐消失了身影。 他不是不识趣的人,只是想在这时候留给他们一点时间而已。 商容一走,楚荞和燕祈然便都沉默了下来不说话,只是手一直紧紧握在一起,十指紧扣。 她歪着头靠他的肩膀上,喃喃道,“我这一生,负了别人太多。” 商容的心思,诸葛无尘的心思,她不是不懂,只是不能回应。 可是,她也是这样执着地追寻着自己的爱情,将心比心,他也懂得那种被心爱之人一再冷漠忽视的失落与心痛。 她不知道今日这后,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她只希望这些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能够平安幸福。 “我也负了你太多。”燕祈然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怅然叹道。 楚荞沉默地笑了笑,看到另一只手已经渐渐开始消逝的神符,竟不如该如何开口道别。 “答应我,别做傻事,你不能这么残忍,让我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燕祈然下巴抵着她的头,声音不自觉有些颤抖,“答应我,答应我……” 楚荞抿了抿唇,许久之后道,“好,我答应你。” 可是,她却在心里道:对不起,请容我最后骗你一次。 她看了看手上已经消逝得只剩一少半的神符,道,“我回去了,你也答应我,一定要想办法活下来。” 燕祈然冲她笑了笑,却终是没有回答。 楚荞自诛魔阵离开了,燕祈然却一直怔愣地站在原地,直到封闭千年的神域天池开启,整座天宫为之颤动,悠远的梵咒响彻神域,召告世人新一任天尊的到来。 燕祈然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脚下,有古老的神阵缓缓现出,他霍然抬头惊恐万状地望向天池地方向…… ------------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9 商容察觉异动赶回来时,只看到燕祈然被渐渐形成的神阵包围,整个人悬浮在空中,神情痛苦狰狞地望着神域天池的方向。舒殢殩獍 “她人呢?”商容沉声吼道。 他不是不曾想过她会做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快!帮我打破神阵,快!”燕祈然激动请求道绮。 他不知道老酒鬼是用了什么方法施出这样的阵法,可是这个阵法却一直是楚荞那边相通的,只要他脱离神阵,不曾从中获得神力,那么她便不用死。 商容一听,立即明了他的想法,五爪一张紫雾缭绕的魔阵也笼罩于燕祈然的身上,他体内的血魔也愈发狂乱起来,整个人瞬间变得红发如魔,眼中血光大盛。 然而,上古诛魔阵觉察到蠢蠢欲动的魔物也迅速做出了还击,古阵开始快速的运转,夹杂着闪电雷鸣笼罩于阵中的两人攸。 商容咬牙咽下满口的血腥,几乎使出了他所有的力量企图打破笼罩在燕祈然身上的神阵,可是任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悍动分毫。 燕祈然亦是焦急在心,奈何自己的力量被束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一点办法都没有。 商容使出的魔阵力量越强,他自己也被同等的力量反噬,焦急地仰头望着浮于半空的燕祈然,“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上古诛魔阵极具灵性,一旦感觉到魔气大盛便会发出同等力量的神力,所以他这样的方法也根本无济于事,但是要这样由着另一边的楚荞送死,他们谁也做不到。 “啊——”燕祈然痛苦的悲嚎,想要挣脱出神阵却无计可施。 他真的没有办法了,可是想到神阵另一边的她正在渐渐离他远去,一颗心便悲痛欲狂。 你这该死的女人,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再一次让他承受这样比死还要痛苦的永别。 他眼含泪光地望向下面的商容,痛苦的道,“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她就不用死!快杀了我!” 商容痛苦地敛目,而后整个人也随之腾空而起,用尽全力一掌击了过去,自己也同时被震得胸中血气翻涌,可是笼罩在那人身上的神阵却愈来愈光芒大盛…… 再这样下去,他还没有杀了他,自己便会先丧命在这诛魔阵中了。 若是他们这般死在这里能换得她安好,他们也是甘愿的,只可惜在这境况下,他们连死都做不到。 天尊听到上古诛魔阵中的嚎叫之声,也带着几名近身长老闻声赶了过来,看到笼罩在燕祈然身上的神阵,整个人如遭雷击。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里什么,那是每一介神王接替天尊之位是才会出现的神阵,可是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那个已经成了魔的白止神王身上? 同行而来的几位长老也震得说不出话来,难道神域天池竟是要这样一个魔族成为神域的主载吗? 燕祈然也看到了立于阵外的天尊一行人,大声吼道,“天池,去天池,去阻止他们,什么神域天尊,你要坐便你坐,去给我拦下他们。” 若是以往,对着天尊他是连看都不愿看一眼的,可是如今能去阻止这场悲剧发生的人,只有他了。 他可以不要天尊之位,不要性命,什么可以不要,他只要她能好好活着。 天尊一时间有些讶异他出口的话,倒是不急不忙,“你会这么好心?” “叫你去就去,废什么话?”商容火大地怒吼道。 天尊冷冷地望了两人一眼,拂袖转身快步往神域天池的方向去了,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白止神王已经被困于诛魔阵,为何还会出现眼下的局面? 几位随在他身后的长老有些战战兢兢,他们一直追随天尊,暗地里也帮着做了不少对付白止神王的事,一旦白止神王接任天尊之后,他们岂不是再无活路? 与此同时,神域之中听到天池梵咒的人也都纷纷赶往天池迎接新一任天尊的临世。 神域天池之上,楚荞被困于神阵之中,听到周围的响动有些担忧地望向老酒鬼,这个时候他们若是被打断,只怕前功尽弃。 老酒鬼望了望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天尊与众长老赶到神域天池,看到神阵之中的楚荞,目光一转望向背对而立正在控制神阵的白发老头,沉声喝道,“胆敢擅闯神域天池,尔可知罪?” 然而,众人也惊讶于那白发老人的施阵之术,千万年来这自神域天池而出的神阵根本无人可以控制,而这个人竟能控制自如,岂能不让人震动。 “老头子没时间收拾你,一边待着。”老酒鬼头也不回地道。 众人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天尊在神域之中的权威是无人敢去冒犯的,此人竟敢如此狂妄。 “你到底是何人,擅闯我神域天池,冒犯我神域之主,居心何在?”一名长老上前喝斥道。 老酒鬼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并不愿搭理站在自己身后的一干人等。 楚荞却不由有些紧张,老酒鬼现在以背对着那些人,一旦对方出手的话,他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 天尊面色倏地一沉,在这三界之中这般冒犯于他的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冷冷喝道,“还不将这不轨之徒拿下?” 然而,得令上前的人却连老酒鬼的衣角都被碰上,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得飞了出去。 楚荞有些心惊地望着对面的老酒鬼,这样的身手怕是比之当年全盛时期的白止,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老头子办完正事,再来给你们算账。”老酒鬼沉声喝道,出口的话威严厉厉,震慑人心。 几位长老远远观望着,交头接耳议论着,这个老头子看来还真是来头不小,连神域都不曾放在眼中。 天尊侧眼扫了一眼观望的神域众人和神将,上前出声道,“本尊不管是何来头,可你这是要将一个堕身成魔白止神王扶上天尊之位,到底居心何在?”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顿时议论纷纷,他们谁都知道如今白止神王已成血魔,此人竟是要让这样一个魔成为神域天尊,岂不是存着要颠覆神域乃至三界的野心? “我居心何在?”老酒鬼冷嘲地笑了笑,并没有回头去看后面的人,冷冷哼道,“白止神王为何会落到如此地,你不比任何人清楚?”天尊心下一沉,面上却始终平静无波,难道这人知道了他当年故意设计白止神王的事? 可是,这个人并非神域中人,他又怎么会知道这样的隐秘? “你不必费心去猜老头子是什么,但你背后干的些龌龊事儿,老头子知道的一清二楚。”老酒鬼不紧不慢地说道。 天尊面色平静,不急不忙地斥道,“你休在这里信口胡言,不过是妄想颠覆我神域安定,这样的人神域上下人人得而诛之?” 老酒鬼轻蔑地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说道,“老头子该从哪里说起呢?从神王前去极北之地加持封印之事说起,只是那魔兽封印之地除了历任天尊甚少有人知晓,魔族中人又如何得知了那里的所在?” 天尊锐眸微眯,却没有说话,等着看这个人能说出多少来。 “即便那些魔族中人能有寻到封印之地,但那样的封印一般的魔族中人靠近便会有性命之忧,又是如何破坏了封印,这……难道不是你干的?”老酒鬼幽幽说着,那最后一句质问,威严之气让人心惊胆颤。 神域众人闻言震惊了,此人言下之意,当年北境的那魔兽的封印被破坏,是天尊暗中的手笔? 虽然这样一想,但对于这样来路不明的人,他们并没有完全相信。 天尊笑了笑,倒还是神态自若,不紧不慢地说道,“本尊也是神域天池所选的天尊,岂是你三言两语所能诋毁的?” “是啊,三言两语确实不能揭露你的恶行。”老酒鬼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过就是那里的封印出了问题,恰好那里又有一大批魔族中人出现了,恰好白止神王赶去了加持封印之时,恰好被魔族中人偷袭了。” “本尊何尝会料到,一向战无不胜的白止神王会败在一些宵小手中。”天尊不痛不痒地说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老酒鬼冷笑着哼道,微微侧了侧头,喝道,“因为你那时候早就已经知道了白止神王仙骨已失,所以故意破坏了北地的封印让他前去,故意将消息走漏给了魔族中人。” 神域众人一时间愣住了,目光惊诧地望向他们的神域之主,此人说的有理有据,莫不是当年白止神王的事,真是如此遭人陷害? 天尊倒是不急不怒,甚至微微含笑地望着那口口声声指控自己的人。 “再后来,白止神王重伤不醒,神域上下不得其救治之法,白止神王座下弟子叶伽蓝寻到神域天宫求助,你料定她为救白止神王会不惜一切,但故意将那本上古禁书让她发现,再后来她终究如你如料修习禁术救了白止神王,自己也被血魔所附身,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步步设计。”老酒鬼一字一句地说着,字字铿锵有力,“白止神王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是拜你所赐。” 天尊神色平静地听他说,甚至还拍了拍手给他鼓掌,“阁下说的真是精妙,本尊都快要相信自己竟是你口中的恶人了。” 老酒鬼淡淡而笑,没有回头去看,也没有再说话。 神阵还需要一段时间,他必须借此拖延时间,以免徒生意外,前功尽弃。 “你说了这么多,桩桩件件都指控本尊有意陷害白止神王,可是你又是谁,又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说的话?”天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背影反问道。 老酒鬼眉眼微寒,却没有说话去辩解,静等着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再者,这些事你说是本尊做的,本尊也可说是你做的,你并非我神域中人,却擅闯我天池圣地,如此苦心积虑地要让已经堕入魔道的白止神王接掌神域,从而达到你控制神域的目的,其险恶之用心,当真令人发指。”天尊没有为自己辩驳,反而将矛头直指对方,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和思维都引到了对方身上。 老酒鬼嗤然一笑,并没有说话,专心地控制着神阵,燕祈然一直抗拒也让他不得不多费些东西才能完成这接任仪式。 楚荞并不觉得有什么痛楚,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盈,恍若一阵风都能把她带走。 此时,燕祈然和商容应当已经发现了异样,若非被困于上古诛魔阵中,只怕如今早已经冲过来了。 虽然三百年前历尽风霜,亦让她心死成灰,但他用他一生的所有给了他这一世的相遇相守,纵然只是那短短几年时光,纵然也是聚少离多,但却是她最大的幸福。 只是,她终究没有那个幸运带着他回去,再听他们的儿子叫她一声娘亲。 他无法看着她死,她又何尝不是没有办法去看着他走向绝路,若要以牺牲他为代价才能活下来,那么便是活着,她也生不如死。 她只希望,她若走了,他还能为他所肩负的责任,为还等着他回去的儿子,好好活下来。 她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周围的喧嚷,独自回忆起那些属于他们的过往,就这样一直想一直想,做一个永远不醒来的美梦。 梦中,有美丽桃源谷,有他,还有他们可爱的儿子…… 天池之畔,神域众都盯着天尊和老酒鬼两人,一时间谁也分不清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只是如此下去,这个神秘的老头便真的要让已成魔的白止神王成为神域天尊了。 他们不知那人说的是真是假,但天尊在位期间也确实有尽心尽力统制神域,这是不争的事实,可若是成魔的白止神王成为天尊,谁也无法料想那会是什么局面。 几位长老扫了一眼周围众人的神色,上前道,“天尊,时间不多了,再任由这人妄为下去,只怕神域会引来祸端?” 众人想了想那个被困在神域的白止神王,又思量了一番这个来历不名的老者,纷纷出声请命道,“请天尊定夺!” 这样的话,无疑是让天尊看着处置眼前的这些人。老酒鬼闻言冷声一哼道,“看来你们一个个都过得太过安逸了,只学会了这些溜须拍马的本事,真是枉为神域仙臣。” “大胆,这般一再冒犯我神域天威,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一名长老愤怒地站了出来。 随之,一个接着一个仙臣神将站了出来,大约是想一起围攻这心怀不轨之人,为神域铲除祸患。 “老头子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你们一个个脑子都长到哪里去了,竟还为这狗屁天尊为虎作伥。”老酒鬼不客气地骂道。 “天尊,这般猖狂之徒不能再留着他祸害我神域安定,臣等这就将他擒下。”一名神将正义凛然地上前道。 天尊默然点了点头,“有劳将军。” 话音一落,那神将一招手吩咐周围的人布下阵来,一行人还未近到老酒鬼身前,便又被那股强大的力道给弹飞出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神将长剑一指喝道。 “我是什么人,你们一个个都忘干净了?”老酒鬼说着,缓缓转过头去扫了一眼众人。 其中最位年长的一位长老怔怔地步上前去,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半晌之后整个人跪了下去,大声呼道,“神尊!” 众人惊震,仔细一看这人虽然容貌衣着有异,但那眉眼之间却是与天尊神庙里那位创世神尊,如出一辙。 ------------ 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14 寒风呼啸,卷着孩子欣喜的呼唤飘入她的耳中,楚荞瞬间红了眼眶,一拉缰绳勒马停下,自己直接跳下马快步朝着狂奔而的孩子跑去。舒殢殩獍 她微微弯着腰迎接着扑向她的孩子,可是燕禳跑得太快,这一扑便撞得她一个踉跄,两人都摔在了雪地里。 楚荞半跪在雪地里扶起他,拂了拂他身上的碎雪,心疼地问道,“有没有摔着?” 燕禳泪眼汪汪地摇了摇头,一把抱住她的脖子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道,“荞荞,荞荞,你怎么才回来,我都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每一天都很听话,很多人都说他很懂事,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其实有多么的害怕,他害怕荞荞和爹爹再也不回来,他害怕每一天在这里失望而归…缡… 可是,这种害怕他又不能去告诉任何人。 于是,他就只有这样一天一天地等着他们回来,一天又一天满怀希望地来到岐州外,又满心失望的回去。 “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楚荞心疼地轻抚着孩子的后背,声音难掩哽咽笙。 燕禳却一直抱着她的脖子,哭得昏天暗地不肯撒手,似是要在她面前将这一年忍下来的眼泪全给哭出来,“你们怎么走这么久,我一个人好害怕,好害怕……” 楚荞揪心不行,哽咽着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他才五岁,正是在父母亲跟前撒娇受宠爱的年纪,她却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一年多的时间不问不问…… “以后不准再丢下我一个人,你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他哭得泣不成声。 他再也不要一个人这样等他们,再也不要了。 楚荞泪眼婆娑的轻抚着孩子小小的脊背,坚定地说道,“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我到哪里就带你到哪里,再也不会丢下你,好不好?” 燕禳松开他的脖子,抽抽嗒嗒地问道,“你说话算话吗?” 楚荞扬起笑容,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重重地点了点头,“算话,以后不会再跟你分开。” 燕禳泪汪汪地伸出小手要跟她打了勾做约定,哭完了这才发现楚荞是一个人回来的,侧头望了望四周,道,“我爹爹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他有事还有一段时间才回来,我们一起等他回来。”楚荞笑着说道。 “嗯。”燕禳重重地点了点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道,“荞荞,你瘦了好多。” 楚荞笑了笑,心疼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脸,道,“你也是,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 “我没有,我每天都很听玉溪的话。”小家伙仰着小脸说道。 楚荞笑着看着他,眉眼间满是身为人母的慈爱温柔,伸手牵起他冰凉的小手道,“这里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好。”燕禳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路牵着她的手雀跃地蹦蹦跳跳,整个人欢喜地恨不得飞起来。 虽然爹爹还没有回来,但荞荞回来了,他想爹爹也一定会回来。 现在有荞荞和他一起等爹爹回来,他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楚荞看着孩子欢喜的样子,萦绕心头阴霾也随之烟消云散,既然她还好好活在这世上,她相信总还有相遇的一天。 “荞荞,走快点。”燕禳拉着她在人群里跑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楚宅。 楚荞笑着跟着他小跑着,虽然很想听孩子叫一声娘亲,但现在突然跟他这样说,只怕一时间他还无法接受,于是决定等过两日他稍稍平静一些再跟他说。 两人刚到楚宅外,沁儿和玉溪见都过了时辰燕禳还没有回来,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两人急急便准备出门找人,结果刚一出大门便撞上手拉手回来的楚荞和燕禳,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楚姐姐,你回来了?”沁儿说着便冲近前来一把抱住她,激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玉溪是做不出这样的事的,只是看着这走了一年多的人终于回来,也不由瞬间红了眼眶。 “好了好了,我这不都好好回来了,还哭什么?”楚荞拍了拍沁儿后背安抚道。 半晌,沁儿方才松了手,抹了抹眼泪道,“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天知道,这一年等待的时间是多么的难熬,如今见她安然回来,心中焉能不高兴欣喜。 玉溪这才上前说道,“王妃一路赶回来也该饿了,咱们先用晚膳吧,一边吃一边聊。” 楚荞感激地笑了笑,幸好在她离开的这一年多里,玉溪一将燕禳照顾的很。 一行人簇拥着到了花厅用膳,泷一从外面赶回来,瞧见坐了一桌的一几人愣愣地望向楚荞,而后连忙见一礼,“主子。” 楚荞点了点头,道,“好了,都坐下用膳吧。” 泷一连忙坐了下来,思前想后一番又追问道,“宸亲王……没有随主子一起回来吗?” 一年之前,楚荞说是寻人便和左贤王一起上路了,如今怎么就她一人回来了。 “他还有些事,要晚些回来。”楚荞淡月言道。 这一顿晚膳吃得极是热闹,玉溪还特意到除给他们加了几个菜,一桌人有说有笑地吃了快两个时辰才完。 燕禳粘着楚荞非要晚上宿在她房中一起睡,楚荞也想与儿子多亲近亲近,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了。 小家伙玩闹了一阵便窝在床上睡着了,楚荞无奈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给他脱了袍子和鞋袜,正准备就寝房门敲便有人敲响了房门。 楚荞快步过去开了房门,玉溪端着一碗姜汤在门口,道,“王妃,这一路冒着风雪赶回来少不得会染了风寒,把这碗姜汤喝了再睡,也好驱驱体内的寒气。” “先进来吧。”楚荞笑了笑,侧身让人进门。 玉溪端着姜汤进门,见着床上已经熟睡的燕禳立即放松了脚步,将姜汤搁到桌上笑道,“今日倒是睡得早了,以往晚上都是很晚了才睡,怎么劝都不听。” 楚荞端起姜汤抿了一口,由衷谢道,“这一年多来,谢谢你这般悉心照顾燕禳了。” 玉溪笑着摇了摇头,道,“小少爷很听话懂事,我倒没操多少心。” 燕禳在楚荞面前就像个孩子,在他们面前就像个小大人,对人对事都是谦恭有礼,所以甚是受人喜爱。 楚荞侧头望了望床上还睡着的孩子,眉眼间难掩心疼之意。 “王妃离开岐州那日小少爷便跟在后一路悄悄送了你出城,之后每天一到酉时就会到你离开那城外等着,每天都等到了天黑才肯回来,大伙儿怎么劝都劝不住。”玉溪说着,不由心疼地叹了叹气。 楚荞闻言,眼眶瞬间便红了,一颗心愧疚不已。 她竟不知道,自己那一走竟让这孩子一个人吃了那么多苦头。 玉溪等着她把姜汤喝完,将碗收进了托盘里,低声问道,“那件事,王妃打算何时告诉小少爷。” 那件事,自然是指她是燕禳生母之事。 “就这几日吧。”楚荞笑了笑说道。 “时间不早了,王妃你早些休息吧。”玉溪起身拿了东西便向她告辞,走到门口又想起了问道,“王妃,左贤王怎么没有同你一起回来?” 楚荞皱了皱眉,道,“他一直没有回来?” “一直都没有,诸葛家都派人来询问过好多次了。”玉溪担忧地望了望她,左贤王是同她一起出发的,莫不是中途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如今…… “他比我还早一个多月走的?我亲自送的他,怎么会没有回来?”楚荞眉头越皱越紧,回忆起他向她道别的那一日,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 他那天明明说自己要回岐州的,怎么会一直都没有回来过,而且似乎连诸葛家都没找到他的行踪,他不回来这里,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这个疑问,在楚荞心头蓦然生出巨大的不安…… —— 先更一章,睡醒了再写。 料得日日卡文时,最是销/魂,泪狂奔—— ------------ 293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20 ?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结果,谁也不会想到那日明明已经在这里消亡的楚荞,会以这样的方式又出现在众人眼前,即将做为神域的新的神王,千年之后天尊的接任人回到神域。网 燕祈然怔怔地瞧着池中显现的影像,池中的画面一转出现女子牵着稚气的孩子穿行在人潮汹涌的街市,随着人流到了神庙之中虔诚祈愿…… 是她,是她,那就是她。 他顾不得祭神大典还未完结,人已经消失在天池之畔,他知道……他们在等着他。 他的妻子,他的儿子正在等着他回家辶。 那里应该是桃源谷附近,他们一定在那里。 天池之畔,众仙臣议论纷纷,对于神域天池显现出的天尊接任人,众人不明所以。 一位长老行至老酒鬼身前,神色凝重地说道,“神尊,天池为何会显现出是她,她到底曾经也是魔族中人,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在将来接掌神域?澌” “白止天尊之前不也是魔?”老酒鬼是一点也不急,静静地望着天池之中的影像,竟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可是,楚荞的前世可是叶伽蓝,她……”长老们纷纷围上前来劝解道。 老酒鬼望了望池中渐渐散去的影像,郑重道,“神域千万年来都是以天池指定的人选为天尊,难道要因为你们而更改?” 说罢,他长笑出声,负手悠哉悠哉离开,还不忘吩咐道,“你们也该安排尽早迎接神王回来了。” 之前他一直堪不破,为何会有天宫大殿那个混帐的前任天尊出现,为何白止神王与那叶伽蓝那般千年纠缠,为何自己封印在那灵石之内千万年会重现于世……如今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神魔两族一直互相残杀,这样的战争已经持续千万年,神魔不两立的观念已经扎根在神域的每个人骨子里,纵然这些年来神魔交战之中,神域也频频占于上风,但物极必反,魔族总有一日会卷土重来。 这样的交战继续持续下去,并无益于三界的安定,而要改变这种现状,就必须有能阻止神魔两族交战的天尊执掌神域,而这个人便是楚荞。 一个曾经身为魔族中人的天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魔族,可是魔族中人是成不了天尊的,于是便有了白止的出现,于是便有了这千年的种种。 叶伽蓝终于在白止的手上舍弃魔身,重生为人,或许这所有的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注定这世间有这样一段神魔相恋的千古传奇,也注定要有这样出现一位特殊的神域天尊。 但愿因这一切机缘而踏上天尊之位的这两人,真的能够在他们手上结束神魔两族一直以来的互相残杀,真正让三界和平安下来。 只不过,他现在更欣慰的是,如今即将重逢的那一家三口。 大约是这三百年来逗留人间的时间太久,他竟渐渐对这些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牵绊有了新的看法了,这一家三个一路走来的种种风雨,他都看在眼里,如何终于能跨越生死聚首,他竟也不由为其高兴了。 此时此刻,桃源谷红红的灯笼挂在谷内,照得一切都是暖融融的。 楚荞在准备年夜饭,燕禳又是盛饭,又是端菜地跟着忙活,抿唇想了想默然地多摆了一副碗筷,这样就当作爹爹也回来跟他们一起过年了。 楚荞过来看到了多出一副的碗筷愣了愣,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多问,叮嘱道,“咱们先吃吧,吃完一起去城里放灯?” “嗯。”燕禳重重地点了点头,说着便给她夹了菜,“荞荞,你吃这个。” “好。”楚荞端着碗接过,深深地笑了。 纵然曾经错过了许多母子相聚的时光,好在上天待她不薄,让她在有生之年还能再回来同他相聚。 两人一顿饭吃完了,燕禳有些失落地皱着眉头,原本想着爹爹今晚会回来的,结果还是没有回来。 楚荞收拾了厨房,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笑着道,”去拿你的灯笼吧,咱们要进城去神庙放灯了。” 儿子面上的失落,她又何尝不懂。 算算时间神域的祭神大典这几日也该完了,之前因为祭神期间神域与世隔绝他回不来她可以理解,若是这一年时间过了,他还敢不回来,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非得寻到神域去给他一顿好看。 燕禳去拿着做好的天灯出来,楚荞牵了马将他先抱上马,然后自己翻上马叮嘱道,“坐稳了,咱们要走了。” 母子二人骑马自桃源谷到了城中,城中已经是人潮汹涌,楚荞牵着燕禳往神庙附近走,据说天灯要在离神庙最近的地方放才最灵验,神庙周围都是人,她索性拎上儿子上了神庙顶上坐着,静等着子时的来临。 燕祈然却在这个时候赶到了桃源谷,可是站在谷外却有些不敢进去了,唯恐进去了又是一场空,所有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于是,他站了许久,方才举步进了谷内,谷中挂满了红灯笼,分明就是有人住着的模样。 他迫不及待地推开灯火通明的房屋,可是屋内却是空荡荡的一片,他有些茫然地站在门口,他太想一回来就看到她在这里,可是回来看到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山谷,这样的巨大的失落以至于让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睿智都失了踪影,他竟是迟钝到许才发现屋内的一切都是有人在此居住的样子,就连桌的茶壶都还泛着温热。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才想到也许他们只是出谷了在附近,于是便开身影一转凌空行于夜空之中,想要搜寻到那抹魂牵梦萦的身影。 子时三刻,城内的神庙响起了钟声,聚集在神庙附近的人们纷纷点亮了手中的天灯,虔诚祈愿之后将天灯放飞,万千灯火齐齐飞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燕祈然正穿行于夜空在人潮中寻找着他们母子二人的身影,可是却怎么也找不见,直到一盏天灯飞过眼前,上面熟悉的笔记让他心念一动,他一探手将它拿到手中,上面有女子娟秀的笔记和孩子歪歪歪斜斜的大字,上面每一笔每一划都熟悉得让他心动。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 最少错误 请到网 ------------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21 满城灯火,楚荞牵着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丝毫不理会后面的男人。殢殩獍晓 “你两闹够了?“燕祈然在楚荞牵马的时候,终究是忍无可忍地沉着脸上前问道。 他俩到底是闹哪样,好不容易见了面了,还对他爱搭不理的。 楚荞将儿子抱上门,冷声哼道,“天尊咧,我们哪敢得罪你。” 说罢,自己翻身上马带着燕禳奔桃源谷而去,直接将某人扔在原地甾。 燕祈然渐渐明白,自己是被这母子二人给嫌弃了,至于被嫌弃的原因,他也闹不明白。 “荞荞,爹爹会不会生气啊?”燕禳自马上伸着脖子往后望了望,小声问道。 可是爹爹也太讨厌了,一回来就跟他抢荞荞,完全不讲理条。 “不用管他。”楚荞懒得回头去看,明明刚才孩子都在边上,他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占便宜,简直可恶。 回到桃源谷已是夜深,燕禳闹腾了一天,下了马便是呵欠连天,却又不时回头去望,担心他爹会气得不回来了。 “好了,不早了,快睡觉去。”楚荞牵着他进屋,安顿完儿子睡下,还不见燕祈然进门便皱起了眉头,这小气的男人该不是这就气得不回来了。 可是一见面就由分说地占便宜,还把儿子晾一边,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虽是这般想,但又有些担心,起身一拉开门,那人果真是站在门外的。 楚荞不想吵醒儿子,关上了门同他一起站到了外面,瞥了一眼哼道,“怎么?在神域悠闲自在了,还是哪个仙娥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了,现在才回来?” 燕祈然一听,目光愈发地凶狠,“你……”话到了嘴边却又软下了心肠,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你这狠心的女人……“ 她知不知道,看着她消失在眼前的那一刻,他死的心都有,可是他却死不了。 楚荞原本顶嘴的话也噎在喉间说不出来,轻轻伸手拥抱住他,“我很想你,每一天都想……” “一定没有我想你的多。”燕祈然道。 “我知道。”她浅笑道。 她知道这个男人爱她,且这份爱深入骨髓。 所以,她不后悔爱上他,即便也曾一次次遍体鳞伤,即便曾经空等三百年,即便纠缠千年…… 半晌,燕祈然松开她,手却紧紧牵住了她的手,“禳儿睡了?” “嗯。”楚荞点了点头。 “小家伙越来越没大没小。”燕祈然侧头瞥了瞥紧闭的房门,哼道。 楚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哼道,“因为你,我跟他五年分离,这一年又丢下他一个人在岐州,他没跟你算帐已经很孝顺了,你还好意思说儿子?” 燕祈然突然觉得,不仅儿子没大没小了,连这女人也开始变了心,尽向着那小家伙了。 “你跟他说了多少?” 小家伙要是都知道了,岂不是以后都要记恨他了。 “你说呢?”楚荞白了他一眼,神情满是抱怨。 一想到那五年,她以为那个孩子死了日日痛悔于心,他却把儿子一个人养在身边养受天伦之乐,若非是她发现了不对劲追查下去,只怕到死都不知道燕禳才是她的亲生骨肉。 而那时,他却将儿子往她那里一扔,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想想就窝火得不行。 燕祈然郁闷地皱了皱眉,当年的状况他只想他们母子二人能远离,哪曾顾忌这么多,如今尽落下埋怨了。 “不是我说的,小家伙聪明着呢,早瞧出来了。”楚荞笑着小声说道。 “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燕祈然有些为人父的得意。 楚荞听了听屋里的动静,拉着燕祈然走开,以免吵醒了里面睡着的燕禳。 “你怎么会找回来的?” 按时间算,这两日正是神域的祭神大典期间。 “说来话长了,你从天池消失之后,发生了什么事?”燕祈然连忙追问道。 楚荞抿了抿唇,说道,“我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可不知怎么的,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两界村,那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我想去神域找你的,结果神域祭神期间与世隔绝,我过不了界河,只能先回岐州找燕禳了。” 关于在两界村病重一个月昏边的事,她只字未提。 燕祈然薄唇微抿,点了点头,想来大约也是因为她会成为一千年后的天尊,所以才会绝处逢生。 这大约便是老酒鬼所说的天机,神域注定要迎来这样一位魔族出身的天尊,而他便也注定要遇上这么一个人。 说起来,若是没有她的出现,他大约规规矩矩做他的神王,接任天尊,就那样一直生活下去。 可是这个人的出现,就那样轻易地颠覆了他的人生,而他竟有些庆幸这段机缘,让她能够爱上他,让他最后也爱上了她…… “商容呢,那天之后,你有没有他的消息?”楚荞问道。 燕祈然闻言修眉一挑,话语带着浓浓的醋意,“你这没良心的女人,尽去想着旁的人,怎么就不问问我这一年怎么过的?” “你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我眼前?”楚荞瞅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想着他应该回了青丘或者魔域,可是我这一年来带着燕禳又不能去那样凶险的地方,便也不知道他的消息了。” “大约还没死吧!”燕祈然微微皱了皱眉,说道。 那日在诛魔阵中,商容帮着他冲破神印也受伤不浅,不过应当还没有性命之忧。 “但愿是,过些时日我去找找他,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也该去报个平安。”楚荞道。 “是啊,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呢?”燕祈然阴阳怪气地哼道。 他们好不容易见了面,他这口口声声地提别人也就罢了,还当着他的面嚷着要去找他。 楚荞秀眉一挑,停步瞅着与自己并肩而行的男人,“燕祈然,你是醋缸里泡大的吗?一个大男人心眼儿比针尖儿还小?” “我心眼儿小?”燕祈然不服气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道,“咱们见面才不到一个时辰,你为儿子不理我也就罢了,现在你一句地说别人,怎么不问问我的感受?” “你……简直蛮不讲理。”楚荞扭头懒得看他了。如今他们已经重逢,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相守,他只是想尽快知道那些曾经帮助过她的朋友是否安好,他们若是安好,她才能心无挂障地与他在一起。 半晌,燕祈然出声道,“我去。” “什么?”楚荞不知他莫名其妙的在搞什么。 “报平安是吧,我去。”燕祈然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道,“还要给谁报,我一顺道一块儿给你报了。” “没话跟你说。”楚荞没好气地瞪着他,她怎么突然觉得面前的男人这么面目可憎呢? 明明年纪一大把了,还没燕禳懂事听话,幼稚得可笑。 “没话说,那就找点事儿做。”燕祈然挑了挑眉,笑得别有深意。 楚荞还在愣神,已经被他一把拉进了边上的药庐抵在门后,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明明呼吸交缠,他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眸子,半晌才轻轻落下一吻,却又转瞬退开唇…… 楚荞沉吟了片刻,缓缓吻上近在咫尺的薄唇,而后退开望着他的眼睛。 燕祈然勾唇笑了笑,低头含住她娇美的唇瓣,楚荞亦不甘示弱的回应着她的亲吻,迫不及待地拉扯着彼此的衣衫,直到光裸的肌肤贴上炙热的胸膛,两人都兴奋地喘息出声…… 突地,他停下亲吻,目光缠绵地望着她的眼睛,“阿荞。” 她望着他,有些不解,“怎么了?” 他捧着她沁着细汗的小脸,郑重有如宣誓地说道,“我爱你。” 沧海更迭,岁月变迁,他心上的人却一直是她,从未改变。 “我知道。”她含笑吻上他的唇。 虽然知道,但亲口听到他亲口说出这句话,心中仍旧生出无尽的甜蜜。 —— 我是想开个船起来的,结果没开起来,挠墙~~ ------------ 295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22 ?昏暗冷清的药庐内,男女喘息着亲吻的声音格外清晰,两人忘乎所以地沉醉于这久违的甜蜜时光。网 燕祈然低头嗅着她清淡的体香,火热的吻落在他的脖颈,一手覆在她胸前的柔软轻轻的揉捏着,感觉着渐渐挺立的蓓蕾,低头吻了上去,一遍又一遍地在唇舌间极尽宠爱。 “祈然……”她微弓着身子,颤抖地呢喃着他的名字。 他一手拉着她的腿缠上他的腰际,将她整个人抱起往里面的软榻走去,一边吻着她一边揶揄地笑道,“想在上面还是在下面?” 楚荞脸上顿时燥红,却咬牙切齿道,“上面!辶” 燕祈然低笑,却如她所愿,自己躺在了榻上,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饶有兴致地问道,“王妃的床第功夫倒是愈发豪放了。” “那也是多谢你的赐教。”楚荞一口咬上某人笑着的薄唇泄愤。 “那也是王妃资质过人,勤奋好学的功劳。”燕祈然吻了吻她,火热的手动情地手动情地抚摸着她光滑细腻的小腿,极尽情/色地蜿蜒而上澌。 楚荞呼吸微微颤抖着,不甘示弱地吻上他的喉结处,辗转流连而下,把他曾经用于自己身上的种种手段悉数还之,小手摸索到他身下握住那肿胀的火热,挑衅地扬了扬眉。 燕祈然呼吸一阵急促,一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探入那湿滑***地所在,喘息着笑道,“王妃比我还要急呢。” “唔……”随着他兴风作浪的手指,她难敌阵阵酥麻的快意轻吟出声。 她怎么就忘了,在床第之间她又何时是他的对手。 他是如此,她又何尝好过,这么些年的分分合合,加上这一年的生死相隔,这一刻的又是何等的兴奋。 “咱们还是换换吧。”他俊脸潮红,一丝一丝地喘息透着极致的兴奋与欢愉。 说罢,楚荞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已经被压在了身下,手缠着他的脖颈难耐地呜咽道,“快点……” 他喘息着亲吻着她光洁的肌肤,喑哑的声音带着坏笑,“快点怎样……” 她难耐地亲吻着他的脸,修长的腿急切地缠上他的腰际,无声的诉说着自己的渴求。 “好了,不逗你了……”他心疼地吻了吻她嫣红的唇,肿胀到极到的火热用力地挺进那***的所在,顿时满足地叹息出声。 “啊――”充实的快/感让她呻/吟出声,那样柔媚入骨的声音落入他的耳中,更刺激得他血脉贲张,狂野地侵占着她的一切。 心心相印的欢爱总是让人兴奋不已,两人一次又一次贪婪地索取着彼此,几番酣畅淋漓的缠绵之后,天已经蒙蒙亮了。 药庐的软榻很小,楚荞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中,静寂的屋内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睡会儿吧。”燕祈然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揽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楚荞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咕哝道,“一会儿禳儿该醒了,看到我们都不在,小家伙会生气的。” 燕祈然不爽地皱了皱眉,声音难掩醋意,“他敢?” “燕祈然,你真幼稚,儿子的醋也吃?”楚荞好气又好笑,这父子两个还真是活宝。 燕祈然似是在想着什么,而后哼道,“我拿他当儿子,他可是一直拿我当情敌来着。” “你丢下他一走一两年,现在回来了还对他凶巴巴的,不要这么不讲理。”楚荞明显又站在了儿子一边。 “你又向着他?”燕祈然挑眉低头瞪着她。 “他是我儿子,我不向着他向着谁?”楚荞理所当然地哼道。 “你确定你是要向着他?”燕祈然说话间,温热的手游走在她身无雨缕的娇躯上,笑得意有所指,“你不是以为这样就把我喂饱了吧。” 楚荞闪避着他的心,可是窄小的床榻又根本避无可避,只得咬牙切齿骂道,“禽兽!” “你刚刚不是还爱死了我这禽兽?”燕祈然坏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楚荞大有一脚把他踹下床的冲动,火大地骂道,“把你的爪子给我拿开!” 燕祈然见她真的是怒了,连忙罢了手,温声细语地哄道,“好了好了,你眯会儿吧,一会儿我过去伺候你儿子起床。” “他不是你儿子?”楚荞哼道。 “他是我情敌!”燕祈然道。 楚荞哭笑不得,赖在他怀中眯着眼睛休息,奈何这两日一直带着燕禳从桃源谷到城里来回跑加上这一夜未睡,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天光大亮,燕祈然估摸着他情敌该起床了,方才轻手轻脚地下了榻,给榻上睡着的人掖好了被子,刚寻到燕禳的房间,小家伙醒来不见两人已经光着脚跑出来了,瞧见自家老爹露了面,立即便猜到荞荞是被他给拐走了,皱了皱小脸,“哼!” 燕祈然挑了挑眉,“你跟谁哼?” “你。”燕祈然愤怒地瞪着自家老爹。 燕祈然瞅见他已经冻红的脚丫子,长臂一伸便直接将人拎起进了门,放床上一放道,“自己穿衣服。” “我不穿,我要荞荞给我穿。”燕禳气鼓鼓地哼道。 燕祈然咬了咬牙,教训道,“那是你娘亲,荞荞是你叫的?” “我就要叫,荞荞,荞荞,荞荞……”小家伙越叫越大声。 燕祈然一伸手,直接点了他的穴,让他不能动也不能叫,然后火大地拿起衣服给他往身上套,“一个时辰之内,不许说话。” 燕禳好不委屈,这绝对不是他亲爹,是他的仇人。 燕祈然给他穿好了衣服,直接将人擒着出门去了厨房,将他往椅子里一放,挽了挽袖子问道,“吃什么?” 燕禳泪眼汪汪地瞪着他,又说不了话。 燕祈然伸手解了他的穴,谁知小家伙顿时哇哇大哭地叫唤,“荞荞,救命――” 话还没说完,又被他无良的父亲给点了穴。 “你娘在睡觉,你给我安静一会儿。”燕祈然说着扫了一眼厨房,洗了洗手准备开始做早膳。 燕禳泪汪汪地坐在椅子上,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以愤怒地目光瞪着他的仇敌,暗自等待着机会,一报大仇。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 最少错误 请到网 ------------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23 楚荞牵着儿子到了院子,心疼地哄道,“好了好了,没事了。舒殢殩獍” 这才一早上就成这样,真不知道过去五年,儿子在他那里受了多少虐待。 燕禳抽抽嗒嗒止了哭泣,眼角瞥了眼厨房门口面色阴沉的某人,挑衅地赖在楚荞怀里,“荞荞,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爹爹了?” 一回来不理他,还抢走荞荞,刚才虐待他,这样爹爹他不要了。 “呃……为什么不要爹爹了?”楚荞皱了皱眉,不明白这父子两个怎么会矛盾这么深甾。 “我要荞荞,不要他。”燕禳道。 燕祈然咬牙切齿地瞪着有了娘就忘了爹的儿子,亏得他养了他五年,结果就是养了一只小白眼儿狼。 楚荞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捏孩子稚气的小脸,说道,“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那是你爹爹,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廷” 燕禳苦恼地皱了皱小脸,小声咕哝道,“可是我现在不喜欢他。” “为什么不喜欢?”楚荞皱着眉追问道。 燕禳咬了咬唇,一根一根地扳着小手指数落道,“他让我五年都没有跟你在一起耶,而且丢下就走了两年也就算了,一回来就跟我抢你,刚刚还凶我,我不要喜欢他了。” 楚荞有些头疼要怎么化解这父子两个之间的矛盾,蹲在燕禳面前,认真说道,“以前的事,我们谁也不追究了好不好,重要的是以后爹爹娘亲都会和你在一起,你这样说话,爹爹会难过的。” “可是明明就是他不对。”燕禳辩解道。 楚荞无奈的笑了笑,这小家伙的心思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小的这一个不懂事胡闹也就罢了,燕祈然那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争,简直是幼稚。 “不是说了,以前的事大家都不计较了?”楚荞耐着性子跟儿子谈判,好不容易一家团聚了,却是父子两个开始不对盘了。 燕禳望了望她,然后点了点头,“哦。” 楚荞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儿子小小的肩膀,“那去和爹爹握手言和好不好?” 燕禳皱着眉头望着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好吧!” 楚荞笑了笑,起身牵着他往厨房走,到了燕祈然面前,板着面道,“这样的事,你再让我看到第二次试试?” 燕祈然瞥了她一眼,微拧着眉瞅着她牵着的儿子,这才一两年不在身边,直接就叛变了,白养了他那么多年。 “禳儿?”楚荞提醒儿子要握手言和。 燕禳心不甘情不愿地伸出小手,道,“荞荞要我跟你握手言和。”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在道,我可不是要跟你言和。 燕祈然微微挑了挑眉,伸手重重地捏了捏他的小手以示警告,而后转身哼道,“吃饭了。” 小混蛋,回头再收拾你。 “禳儿,去洗脸过来吃饭。”楚荞摸了摸儿子的头,温声道。 燕禳自己去了房里洗脸,前脚一出门,厨房内的情敌后脚便勾着楚荞的腰际道,道,“你这女人,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了。” 楚荞狠狠瞪了他一眼,“闭上你的嘴。” 燕禳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还尽说些有的没的。 燕祈然低头偷吻,而后道,“我说错了吗?床上还一口一个我爱你,我想你,下了床就翻脸了。” 楚荞红着脸狠狠踩了他一脚,“你还说?” 燕祈然倒也不恼,心情反而是极好,一边盛着饭,一边宣布道,“记住了,我才是你心里第一位的,儿子也不能平起平座。” 楚荞没好气地瞪着他,说道,“我真想不出,儿子那五年跟着你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 “那五年他很听话,现在跟个小白眼儿狼似的尽跟我做对,真有点后悔当初把他生下来……”燕祈然不满地哼道。 “那是我儿子,我生的!”楚荞咬牙切齿地提醒道,她到底发了什么疯,怎么会爱上这么个小心眼儿的男人。 “那也是我的功劳,没我你生的出吗?”燕祈然瞅了她一眼,笑得意有所指。 当初倒觉得没什么,现在越来越觉得这小家伙碍事,让她偏了心也就罢了,还影响他们夫妻独处。 两人正说着,燕禳已经快速地洗了脸跑回来,坐到桌边会瞪着眼睛瞅着燕祈然,以防他有任何为不轨的行为和动作。 楚荞到桌边坐上,执袖擦了擦儿子脸上还没擦干的水渍,道,“脸都不擦干,再吹风着凉生病了怎么办?” 燕禳连忙自己伸手抹了抹脸上,然后道,“荞荞坐这边。” 楚荞刚坐到儿子身边,坐在对面的某人目光幽怨地一阵儿一阵儿地飘到她身上,瞅得她心里直发毛。 再之后,燕祈然倒也大方,也不跟儿子两人争了,白天不管燕禳怎么粘着她,她怎么偏着儿子也不抗议了,但一到了床上便攻城掠地,充分召示了自己的所有权, 夜阑人静,楚荞与祈然窝在小小的榻上,出声说道,“要是咱们再有个女儿,你说取什么名字好?” 燕祈然垂眼瞅了瞅她,果断道,“不想要孩子了。” 这一个已经够头疼的了,再多一个,他一颗心还不全扑两孩子身上去了,哪还有他的位置。 “怎么了?”楚荞不解地仰头瞅着他,“女儿乖巧又听话,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过些年再说吧。”燕祈然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背脊,平静说道。 “什么过几年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年纪不小了,再过几年也不一定生的了了。”楚荞挪了挪位置,直视着他的眼睛道。 “时间还长呢,以后再要。”他说话间,目光火热地落在她因为钻出被子,而暴露眼下的丰润。 楚荞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低了低头,连忙拉了拉被子,骂道,“燕祈然,你禽兽!” 燕祈然低笑出声,翻身压了上来,“我不介意再禽兽一点。” “你给我……啊!”她骂人的话还未完,便化为婉转的呻/吟。 一窒旖旎春色,再度荡漾而生。 第二天一早,燕祈然不忍早醒“辛苦”了一夜的妻子,依旧自己早起着去伺候了儿子起床,鉴于这几日他的良好表现,燕禳对他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燕祈然在准备早膳,燕禳便抱着果子坐在一旁啃着等早饭。 “喜欢弟弟还是妹妹?”燕祈然随口问道。 虽然他并不想现在再要孩子,可是她似乎真的很想再要个女儿的样子,之前就向他提过几回了。 “都不要。”燕禳说着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 他爹就已经够难对付的了,再有弟弟妹妹什么的,他就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了,坚决不行。 燕祈然挑了挑眉,难得父子两个统一战线了,于是走近前来商议道,“那你得想办法跟你娘说喽,她好像是准备给你生个妹妹呢。” 燕禳一听顿时眉目纠结了,荞荞不喜欢他了吗? 于是,在父子二人的联手之下,楚荞很快出于对儿子的愧疚之心,再没有提起过要女儿的事,反而是对燕禳更子几分疼爱。 桃源谷的生活简单而平静,从燕祈然回来转眼便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老酒鬼和一大帮仪谷整肃的神域长老寻到了谷中来,一行人恭恭敬敬地站在谷口,齐齐行了礼道,“恭请神王回殿!” 楚荞还打着呵欠,手肘捅了捅边上的男人,“请你回去呢。” 可是,他不是都天尊了吗? 怎么这些人还一品一个神王。 燕祈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淡淡扫了一眼准备回去吃饭却被边上的女人一把拉住,“行了,你把人打发了吧,跪在这里看着眼晕。” 老酒鬼瞅了一眼,想来燕祈然并没有将新任神王地事向楚荞提起,于是开口道,“不是找他,找你来的。” “找我?”楚荞拧了拧眉,难不成发现她没死绝,要拖回去再宰她一回? 一行长老上前一步,冲着她行了一礼,“恭请神王回殿。” “神王?”楚荞愣了愣,缓缓地伸手指了指自己。 他们说的神王,是……她吗? —— ------------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24 “荞荞,什么是神王?”燕禳好奇地仰头望着她问道。舒殢殩獍 楚荞挠了挠头,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拉上燕祈然想从一班长老面前逃离,进了厨房便问道,“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燕祈然说话间,自己到了桌边盛饭,神色淡定地开始用膳。 楚荞伸手在门口处又瞄了一眼,回到桌边坐下,“什么叫来找我的?” “你不就是新的神王了,等个一千年我退了位了,你就接手我的工作了,就这个意思。”燕祈然平静地说道甾。 “神王?我?”楚荞指着自己,开什么玩笑。 燕祈然点了点头,幽幽说道,“祭神大典上看到你出现在神域天池,大约你是赖不掉的。”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们曾经错过了很多时光,但以后还会有很长的岁月能够长相厮守唾。 “为什么啊?”楚荞头疼地皱着眉头,说道,“我以前可是……” “我以前也是。”燕祈然不痛不痒地说道。 楚荞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成了神王,还要在一千以后接任天尊,可是细细一想难道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得以逃过一劫,没有死在神域天池? 老酒鬼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扫了一眼气定神仙用早膳的燕祈然,朝楚荞道,“丫头,你跟我出来。” 楚荞望了望燕祈然,跟着老酒鬼离开了厨房,到了后面的药草园子。 “我说,你们不是真打算让我打什么神王吧?”楚荞哭笑不得地瞅着老酒鬼道。 “这是天意。”老酒鬼郑重说道。 “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楚荞苦着脸辩解道。 老酒鬼神色严肃地站在她面前,说道,“神域天池既然选定是你便是天意,你遇上白止是天意,你们千年纠缠亦是天意,他逆天而行让你舍弃魔身重生为人还是天意,这一切……只是因为你最终会成为神域的天尊。” “啊?”楚荞拧着眉听着老酒鬼的一番话,这话怎么让她感觉是自己害了燕祈然呢?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你就为难成这般?”老酒鬼道。 这三界之内,不知有多少人做梦都想成为神域之主,这丫头竟然还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坏事,可这样的大事,我真扛不起。”楚荞推托道。 她只想和她所爱的人,和她的儿子好好在一起平静地生活而已。 “若非因为你会成为天尊,你以为你能这么好运活到现在?”老酒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说道。 楚荞抿唇沉默了下去,最终点了点头,“好,我答应。” 横竖她是摆脱不了这个麻烦了,索性顺其自然,反正一千年还长着呢。 “既然如此,你们也该早些返回神域,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老酒鬼劝道。 燕祈然这臭小子一甩手走人了,神域一大堆事又落到了他这个神尊头上,一天都不让人清闲的,啥事都让他这个老头子干了,还要他那个天尊有什么用?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却又立即问道,“前辈,那天……诸葛无尘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老酒鬼一瞬的心虚,但又掩饰得很好。 “自我与他那日一别之后,他根本没有回岐州,而且这两年来也一直音信全无,你和他那天是不是瞒了我什么?”楚荞皱着眉追问道。 “当然没有,也许他只是有什么事没有回来而已。”老酒鬼解释道。 其实,他那个样子能撑个几年,谁也不知道。 “就算不回来,至少……至少也该送个信回来,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这一年带着燕禳找遍了无数地方都没有他的消息,这也未免太让人起疑了。”楚荞眉头越拧越紧,心中总是隐隐不安,生怕那个人是因为自己有了什么三长两短。 老酒鬼望了望她,最后点头道,“老头子替你找一找人。” “好。”楚荞听他这般说,想来还不到她所想象的那么可怕,却又立即追问道,“萦萦呢?我之前拜托过你的,你可不能食言。” “想我也是堂堂神尊,怎会说话不算话,事情要办好,总是需要些功夫的。”老酒鬼抿了口酒,负手走开了。 用了早膳,老酒鬼帮着把那一帮长老给打发回了神域,楚荞被燕禳缠着念书写字,燕祈然便寻上了在晒太阳的老头。 “你跟她说什么了?” “只是要她乖乖回去做神王而已,能说什么。”老酒鬼眯着眼睛,懒懒洋洋地哼道,“不过,她倒是拜托了我一件事。” “嗯?”燕祈然挑了挑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她托我去找诸葛无尘。”老酒鬼如实说道。 燕祈然薄唇微抿,似是有几分自责,之前她向她提起过要去找商容的事,自己当时一番无理取闹,她便也不再提起了,想来连诸葛无尘的事就更不愿对他说了,转而去拜托了老酒鬼。 老酒鬼半晌没听到燕祈然出声,睁开眼望了望他,说道,“这件事,你去比我合适,诸葛无尘取走了仙骨,我虽尽力保住了他的尽命,但如今只怕已经是白发老翁一个了,所以一直也没有回岐州,也没有再跟任何人联系。” 燕祈然眉头拧紧了几分,她知道她担心那些人是出乎朋友之间的道义,他虽是嘴上说说,但并不可能真的那么不近人情。 “人家一个个都退让了,你也大度一点,这些事本就不该由我来操心,如今风风雨雨都过去了,以前再有什么恩怨也都没什么大不了了,你也该替她解决了这些后顾之忧,否则便是再过多少年,她心中总还是有个疙瘩。”老酒鬼认真地劝道。 “这些事我记下了,你也莫再向她提及了。”燕祈然侧头远远地望了望书声朗朗地房间,眉眼间尽染温柔。 “如今你所求的,都已得撑偿所愿,但也切莫辜负了这一段机缘。”老酒鬼说罢,灌了口酒,起身道,“以后神域上下就是你两操心的事和了,别再烦我这老头子,让我安生几年。” 他说着,便负手头也不回地朝着桃源谷外而去。 两日后,楚荞带着已经收拾了家当的燕禳准备随老酒鬼回神域,只是临走之时,燕祈然道,“我还有些事要办,得晚些时日再回去。” 楚荞虽然心中有些纳闷,但也没有多加追问下去,只是嘱咐道,“早些回来。” 燕祈然趁着燕禳上了马车,难舍地搂着她叹道,“等我回去娶你。” 他们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分分合合,如今儿子都这般大了,他却一直没有好好给过她一场婚礼,如今是该补上了。 楚荞愣了愣,随即嘴角轻轻弯起,踮起脚尖吻上他的薄唇,温柔低语道,“我等你回来。” 燕祈然送走了楚荞和儿子,便准备去会见那两位情敌,仗着他已为天尊的神通,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到了小镇的梅山。 天气渐暖,梅花已经开始调谢,只是空气中的幽幽暗香,却总是萦绕不去。 白二爷一感到某人的气息,立即没骨气地钻进了耗子洞,生怕跟自己的旧主撞了面,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叛变。 诸葛无尘看到立于梅花林中白衣若神的人先是愣了愣,随即一直沉郁地面上竟泛起了笑意,虽已容颜苍老却举手投足一如往昔的雍容优雅,步上前去道,“好久不见。” 燕祈然闻言转身,看到眼前的人目光微震,而后说道,“她没有死,现在……很好。” “嗯。”诸葛无尘点了点头,这个人能这般出现在他眼前,他便已猜到了这个答案。 若非她安然无恙,这个人又岂会这般悠闲自若地站在他面前,至期间发生的种种,他也不去追问。 他只要知道她安然,便足够了。 燕祈然将一只药瓶递过,说道,“以后每年这个时候,会有人把药送到手里,你只要每服药,便会恢复如初。” “不必了。”诸葛无尘摇了摇头,他这般苟延残喘地活几日,便也就够了。 燕祈然并没有收回手,平静地说道,“她这一年一直在找你,我没有什么慈悲心肠来救你,只是不想她看到这样的你心中难过。” 半晌,诸葛无尘默然伸手接了过去,他亦不想她难过,哪怕是因为自己。 ------------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25 梅花山上,暗香浮动。殢殩獍晓 相对而立的两人本就不是能说上话的人,说完了正事,便也都沉默了下去。 白二爷从洞里探了探头,见两人没打起来便暗自舒了口气,不过师傅这么平心静气地站在诸葛面前,还真是让人意外。 不过他现在来见诸葛,大约楚荞已然逃过一劫了。 燕祈然凤眸微斜,淡淡道,“别以为钻洞里,我就不知道。甾” 白二爷打了个寒颤,垂头从洞里爬出来,到了燕祈然脚边规规矩矩站好,“师傅!” 燕祈然垂眸扫了一眼,道,“你要在外面疯跑也不是不行,想回去的时候再回去。” 白二爷愣了愣,他的意思是让他留在诸葛无尘这里,等想回去的时候还可以再回去吗铜? 它这心下一感动,瞬间就有了冲动,现在就跟师傅回神域去。 燕祈然负手而立,目光望着遥远的天际,淡淡说道,“左贤王若是回了岐州,向那个人带句话,西楚和大燕之间的恩怨,我不想再纠缠下去,但西楚的的兵马也休想在燕皇有生之年踏入大燕境内一步。” 说到底,他与那个人也父子一场,以往不曾经历这么多,不曾为人父,并不能完全领会他心里的痛与苦。 他这一生所做所为似乎总是与那个人的期望背道而驰,自母亲过世之后,他这些年为了护住他已几近众叛亲离,若到最后还眼看着大燕国破,那也太过残忍了。 “我会转告。”诸葛无尘爽快地应道。 西楚能走到今时今日已是不易,莫说还有燕祈然从中阻挠,即使他们侥幸打回了京去,那时候也难免有周边各国黄雀在后,那个时候大燕和西楚只怕谁也讨不着好。 燕祈然点了点头,扫了一眼白二爷,身影几个飘乎便下了山去了,人到了山脚下回头望了望漫山的梅花,凤眸掠过一些怅然的笑。 他是何其幸运,与她几番分分合合,最后还能相守在一起,若他换成是这山上的那个人或者是商容,他根本无法去想象自己会去如何承受这样的结果。 见罢了诸葛无尘,他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上京城。 雪后的清晨,处处都透着寒意,单喜正带着宫人准备去服侍燕皇起寝,远远看到雪中闲步而来的人,震惊片刻之后连忙赶到了燕皇寝殿,“陛下,陛下,宸亲王回来了。” 刚醒的燕皇闻言愣了愣,似是有些没听清他说的话,“你说什么?” “陛下,是宸亲王回来了。”单喜连忙重复了一遍。 宸亲王一走两年了无音信,就连世子也失了踪迹,燕皇原本一心想将这大燕江山传于他们父子两个,宸亲王父子一走,他只能独自支撑着这佑大的大燕江山。 燕皇迫不及待地掀了被子下榻,急切之下便又是阵阵咳嗽,“人呢……人在哪?” 说话间,单喜给他披了袍子,人便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出了寝殿,走得太急一出便险些摔了下去,外面过来的人伸手扶了他一把。 燕祈然看着已经头发花白了不少的老人,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他一走两年,这个人却仿佛苍老了十年。 “你这臭小子,两年你都跑哪里去了?”燕皇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拐杖,却又舍不得打下去。 燕祈然微微皱着眉,“你是要在这里吹冷风,还是进去说?” 燕皇气得咬了咬牙,单喜连忙将他扶进了殿,随即让人上了茶,而后道,“奴才这就让人传早膳过来。” 说罢,一招手将殿内的宫人都叫了出去,不打扰父子团聚的时刻。 燕祈然坐下端起茶抿了一口,而后轻描淡写道,“这两年有些事,禳儿现在跟我在一起。” 关于神域的种种,关于这两年间发生的一切,他并未向这个人解释。 “两年了,你父子两个一点音信都没有,我都以为……咳咳”燕皇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燕祈然搁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取了搭在屏风上的披风罩在燕皇身上,平静地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大可以把这朝政之中交给别人,我派人护送你到江南休养。” “别人?”燕皇闻言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没打算坐这个大燕皇帝,如今怕也是没这个空闲,你的儿子不止我这一个,我会寻个能主事的出来,只要你点头的话。”燕祈然坐到他对面,神色认真地说道。 燕皇不知是气是怒,呼吸有些颤抖,“你……我这宫里守了这么多年,如今你就要我拱手送人?” 燕祈然面色无波,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平静说道,“你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还准备在这里守到死吗?或者……让我,让我的儿子也跟你一样?” 燕皇闻言有些无言以对,原本坐到上这皇位也非他所愿,之后便是想要保住这个儿子才不得不为之,只是如今让他就这样离开,一时之间总有些不放心。 “你现在这副样子在这里还能过几年,我会安排人送你去江南,你带几个服侍的亲随在身边便行了,我们会带禳儿常去看你。”燕祈然说道。 这么多年父子,他也了解这个人,他并不是贪恋权势之人,他所希望的无非是一家人平静简单的生活,虽然这一切来得太晚,他这一生没为他做过什么,起码在他的晚年让他远离这里权力的是是非非。 “你们?”燕皇眸光一利,沉声道,“你还跟楚荞在一起?” 燕祈然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悦,微微皱了皱眉道,“那是我跟她的事情,我回来跟你说这些,如果你答应,我就安排你去江南,你若想再留在这里,我也不强求。” 燕皇面目冷沉地望着对面的人,许久之后,道,“你安排吧。” 这座世人眼中富丽堂皇,光鲜亮丽的皇宫,已经将他锁了几十年,如今终于能够远离,他也一刻不想多留。 燕祈然抿唇点了点头,起身道,”你让单喜给你打点吧,两天后墨银会派马车到宫外接你走。” 燕皇沉默着没有说话,目送着他离开了寝殿,眉目间有几分欣慰,又有几分怅然。这个儿子,他从来都摸不准他的心思,他不愿回来继承这大燕江山,想来是自有他的去路,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西楚虎视眈眈,周围邻国环伺,大燕以后的状况也让他堪忧,他虽心不在帝位,但总是燕家的子孙,无论如何也无法看着大燕江山在自己眼前崩塌。 燕祈然前脚离去,单喜后脚便带着宫人传膳进来,瞧见燕皇面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不由问道,“宸亲王这一回来,陛下气色都看起来好了不少。” 燕皇笑了笑,抿了口茶,等到其它宫人退下方才道,“这两日收拾一下,咱们过两日便去江南。” 单喜正在面菜,闻言问道,“要去多年,奴才好准备。” 燕皇深深一笑,说道,“大约……以后就不回来了。” 单喜愣了愣,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你暗中悄悄准备着就是了。”燕皇说罢,端起碗开始用膳。 江南,再过些日子该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还能够在映夕葬身之处安享晚年,这已经是他莫大的幸运了。 单喜虽然满腹疑,但主子没说,他便也不再多问。 两日后,他带着东西跟着燕皇上了宸亲王府的马车去往江南,临出城的时候隐约听到望川楼的方向有钟声响起,望川楼上的钟只有在帝王驾崩之时才会敲响。 钟声一声比一声洪亮,唤彻整座上京城,单喜听得心惊肉跳,坐在他对面的燕皇却是敛目靠着马车,神色无比宁静。 几日功夫,一行人到了江南宸苑,燕皇一下了马车便直接去了恭仁皇后陵墓祭拜。 此时,大燕上下正举国大丧,以祭天启帝驾崩。 天启二十年,燕皇驾崩,新帝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向西楚提出和亲,以促进两国邦交。 ------------ 千帆过尽处,你依然在我心上26(全文完) 三天后,燕祈然自上京回到了江南。舒殢殩獍 燕皇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研究棋谱,神色间很是悠闲惬意,对于上京这些日发生的种种,却只字不问。 毕竟,那些都已经是不该他操心的事了。 “何时把禳儿带回来,小家伙这一两年不见,许是长了不少了。”燕皇一边研究着棋盘,一边说道。 燕祈然接过仆从奉上的茶抿了一口,淡淡道,“等过些时日,我定下婚期会通知你过去,到时便见着了。甾” “婚期?”燕皇抬头望了望对面的人,看来他对楚荞的心思,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深。 “到时候会通知你,你去不去随意。”燕祈然面色平静无波。 燕皇望了望他,对于他离开两年的事也懒得再追问,横竖那也是与楚荞脱不了干系的,这么些年兜兜转转两人竟又要成婚了,想来也不容易,他便也懒得再去过问了外。 燕祈然搁下手中茶盏,微微皱了皱眉,“墨银呢?” 宸苑的管事一听面色有些为难,吱吱唔唔回道,“墨总管他……他已经好几个月不在江南了了。” “几个月?”燕祈然冷声重复着他的话。 “差不多……差不多有一年了。”管事战战兢兢望了他一眼,道,“当时是南疆毒王的小女儿找墨总管麻烦,墨总管将人给打发回去了,过了不久那姑娘拿着世子的东西,说世子在她手里,墨总管担心世子安全,便跟着去了南疆,之后……之后便再没有回来。” 燕祈然闻言眉头拧了拧,那个时候楚荞不是回到岐州了吗? 南疆毒王,那不是伊兰沁儿的师傅吗,墨银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一个小丫头给骗去了,看来这中间少不了他那好王妃的手笔。 “他最好是给我死在了南疆,不然……”燕祈然冷声哼道。 “我们也派人去找过墨总管,只不过……只不过南疆的毒物太过厉害,派去的人还没见到墨总管人,便被人下了毒了,虽不至于伤及性命,但却没办法再去找人。” 于是,他们一向精明谨慎的大总管便被人扣在了南疆一年,生死不知。 燕祈然头疼地抚了抚额,如今老头子安顿在了江南,正是需要墨银安排保护的时候,竟然又出这样的乱子。 燕皇虽然已经退位,但难保有些不轨之徒弟不会再对他不利,他必须亲自在交待好了墨银才能走得安心。 “差人去岐州给伊兰沁儿送信,十天之内墨银回不了江南,本王就去南疆一把烧了南疆王的老窝。”燕祈然冷冷哼道。 这么被他们一搅和,他又得在江南多耽误些时日,回去的时间也不得不再推迟下去,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回去之后是得好好教训一番。 燕祈然的警告送到岐州之日,泷一和黑鹰等人也正好自神域回来,得知燕祈然如今身在江南便立即动身离开了岐州,沁儿怎么拦都拦不住。 沁儿只得写信通知南疆的师傅,并一再叮嘱放人,不然燕祈然那疯子说放火就真干得出来,一交待完事情便气冲冲地追着泷一去了江南。 她在岐州等了一年多了,他回来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去。 燕祈然正在园子里向泷一交待事情,眼角微斜扫了一眼站在走廊边凶神恶煞的伊兰沁儿,目光又回到面前垂首而立的黑衣侍卫,道,“当年你来江南,便说是将这条命交给本王了,如今可还记得?” “属下没齿难忘,属下这条命是宸亲王府给的,这一生便是生也为此,死亦为此。”那时他家破人亡被仇人追杀险些送命,这个人出手救了他,并教他以最好的剑术去报仇,只是以后他这条命只能为宸亲王府而生。 燕祈然淡淡点了点头,道,“那便好。” “好什么好,我不同意。”沁儿大步冲上前来,也顾不得顶撞这个人是什么后果,大声道,“他为宸亲王府卖命多年,该还的也还了,从今天起他的命就是我伊兰沁儿的。” 燕祈然闻言眉梢挑了挑,静静地望着垂首而立的泷一,“你说呢?” 泷一沉吟着,握剑的手有些紧,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命是宸亲王府的,与沁公主无关。” “你……”沁儿气得红了眼眶,恨恨道,“好,与我无关,你就死在这里吧,死了本公主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说罢,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转身头也不回跑开了。 泷一站在原地没有动,握剑的手青筋隐现,却终究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 燕祈然瞥了眼沁儿离开的方向,又望了望站在自己面前的侍卫,淡淡道,“江南的事暂时交给你了,墨银回来他自己该知道怎么办?” 说罢,便走了。 自宸苑出去,瞧见伊兰沁儿正一边哭一边踹着湖边的树解气,大约是等着苑内的人能追出来。 他不是看不出两人的心思,只是伊兰沁儿出身皇族,虽然心地善良,但性子太过骄纵,若她只是一时兴起,泷一这实心眼儿以后难免会吃亏。 所以是得磨一磨她那性子,不然以后他宸亲王府的人去了被她呼来喝去,传出去名声实在不怎么好。 离开江南,燕祈然直奔青丘去了,只是青丘一向不与神域中人来往,他连青丘大门都没进去,于是只得先行回了神域去。 神王殿,楚荞正被一群长老烦得一个头两个大,一会儿来一个要她熟知神域神史,一会来一个要她赶紧修习神术……好不容易把人都打发走了,天都已经黑了。 燕禳跟着老酒鬼出去玩了,如今也不见回来,她一个人行走在空荡荡的神王殿,那些久远的记忆又在眼前悄然浮现,看到青春年少的女孩每天等在心上人必经的地方只为看到他一瞬的经过,然后因为那一眼便一整天心生欢喜。 她一边走着,一边想得入神,直到一只手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人牵住方才回过神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燕祈然瞧见她一瞬慌乱的神情,挑了挑眉,“这么惊惶失措的,又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楚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刚刚好像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那时候……好笨。” 她这般说着,眉眼间却尽是幸福。 因为,她所爱的人,如今也爱着她。 “还好。”他笑,那样的笨正是他所喜欢的样子。 那时候,她的那些偷偷摸摸的事,他何尝不是看在眼里,那时他并不知自己心中那小小的欢喜会演变成以后排山倒海的爱恋。 “祈然,你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楚荞侧头望着他问道。 燕祈然想了想,却道,“不记得了。” “那我成人之后呢,你是不是在我第一次去江南宸苑的时候就对我一见钟情了?”楚荞兴奋地问道。 “一见钟情?”燕祈然好笑地瞅了她一眼,“你那时候有让我一见钟情的本钱吗?” 楚荞笑容垮下来,却犹不放弃地问道,“那是不是在你被人追杀的我救你的时候,照顾了你半个月,怎么也能日久生情了吧,不然你在江南等了我那么多年?” 燕祈然淡笑,轻轻摇了摇头。 楚荞沉着脸瞪着他,“没有那你干嘛死皮赖脸地缠着我?” “确实不记得了,只是遇到了你,就觉得我该抓住你,我该对你好。”燕祈然笑语道。 当时已经忘记了很多事却一直执着地寻找着一个影子,那时候并不知道到底要找什么,只是那样的念头总在心头挥之不去。 她救他之时只是有一瞬熟悉的念头,所以一直在找她。 她来到江南宸苑之时,他又渐渐有了熟悉的感觉,所以才不惜破坏她的婚事也是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大约是那几百年的执念太深,所以才会这般放不下。 成婚那日,他得到消息当年救过他的那个女子出现在了江南,他一路赶去江南当时是看到人了,却不再有了他记忆中的那份熟悉感觉。 当时派人追查之下,已知赴约之人并不是当年救他的那个女子,而当年尹家随先帝出行江南的,只有那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楚荞。 他是多么庆幸他没有找错人,可是当他再回到上京,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还来不及出世便已经夭折了。 楚荞听到那样的话,没有说话,面上却绽起幸福的笑容。 佑大的神王殿,只有两人并肩走着,只是不再是曾经那边,一个人在前面走,一个人在后面悄悄地跟。 “不是说几日就回来,怎么会这么久?”她随口问道。 “回了趟上京,又去了趟青丘。”燕祈然坦言道。 楚荞抿了抿唇望着他,他真的替她去向商容报平安吗? “你……见到商容了吗?” “没见到。”燕祈然摇了摇头,却又道,“不过我给他留了请柬,他看到大约也就知道你平安了。” 楚荞有些无语,她只是想让商容知道她还好好活着,他送个请柬这不等于在人伤口上撒盐吗? “在江南遇到了伊兰沁儿,她似乎对泷一有几分意思,大燕换了新主子,似乎是有意与西楚联姻。”燕祈然牵着她穿行在殿宇之间,淡笑说在这几日遇到的种种。 “西楚怎么可能与大燕联姻,没找个你死我活就不错了。”楚荞道。 燕祈然神秘地笑了笑,“未必。” 楚荞瞅着他的笑意,倏地一亮,“难道萦萦……” “天机不可泄露。”燕祈然一指按住她的唇,而后道,“你所担心的事一件一件都解决了,他们自有他们的机缘,你别再去插手,以后安安心心地做你的天后娘娘便好了。” “其实,我不介意等个一千年招你入赘的。”楚荞笑语道。 “我介意。” 几日后,白止天尊于天宫大殿宣布欲迎娶伽蓝神王为后,神域上下虽觉不合规矩却又无力反对,只得任其发展。 诸葛无尘回到岐州之时已是春暖花开,有行人惊声道,“快看,海荞树开花了。” 他闻声望去,那些常碧绿的海荞树竟缓缓冒出了花骨朵,缓缓盛放出了洁白如玉的花,美得不似凡尘之物。 那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天,穹苍之上云霞漫天,世人传言那是神域天后的嫁衣。 那一日,楚荞正盛装立于神王殿玉阶之上,绣着鸾凤的大红嫁衣曳地七尺,遥遥看到那一身雪色神袍的男人立于玉阶之上朝她伸手,目光似一片温柔的海,薄唇轻启,“欢迎回来,我的妻。” 这一眼,望穿千年,依然心动。 她含笑步下玉阶,绯红如霞的裙裾飘舞而起,款款来到他的面前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十指紧扣。 ——完—— 凌晨三点,打下这个完字,心情有些平静又有些不舍。 其实说实话,这是我自己觉得写得最不好的一个故事,但也是让我写得最为沉重的一个故事,从去年八月开文,历经了十个月才写完它,中间还有修文断更,甚至曾经想过放弃,感觉自己不再适合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虽然波折不断,但总算是完成它了。我一直想写出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故事,但从斩青丝,到倾心计,再到这一个帝宫欢,每一个写完之后都感觉不是我所想要的模样。 去年短短几个月实在经历了太多,外公和小姨夫病重,我和妈妈几乎每个人月都是两地来回跑,但最终两个人还是在腊月相继过世,刚刚办完外公的丧事,爸爸以前的一个合伙人找到我和妈妈要钱,一家人还来不及从悲痛中走出来,一个人带着一大帮人跑到外婆家里竟口口声声说要动刀子,当时带在身边的银行卡因为外公的事已经花得所剩无几,对方连给我一天筹钱的时间都不给。 当时爸爸电话又联系不到,对方要把我妈妈带走让我和妹妹拿钱再带人回来,最后他们没动刀子,我动了刀子,险些把自己的手剁给他们。 第二天腊月二十六我和妹妹把几年的积蓄拿出才把人给打发走了,腊月二十七从老家回家过年,从外地赶回家的爸爸在路上遇了车祸,直到过年当天开饭的时候才赶回来,所幸人伤得不重。 现在想起那段时间,就像恶梦一样,所幸这场恶梦都过去了。 最近又胃炎不能进食,只能以喝粥度日,多灾多难的我啊! 原本的结局是想掐在楚荞和祈然重逢之时,但总有人问这问那,有一些小问题没有交待清楚,又多写了几章。 番外会接着写,最近在微博被几个人逮住私信问六宫的番外,今年暂时还没有开新文的打算,后面的时间就是修出版稿,写番外,补六宫番外。 谢谢猫猫抹茶帮助我管理评区,谢谢大家陪我一路走下来,但愿下一个故事开始的时候,还能与你们相遇。 ------------ 背影 天启二十年,帝崩,七皇子燕礼承继帝位,是为天康帝。殢殩獍晓 天康元年,新帝登基的第一道圣旨便是派遣使臣前往西楚和谈,最终两国达成协定,大燕昭宁郡主和亲西楚,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昭宁郡主是天康帝母家韦国公的孙女,平日养在深闺,倒无几人识得。 大燕天康帝为表诚意,御驾亲自为昭宁郡主送嫁到两国交界赤水关,而西楚王同样也是到了赤水关迎亲。 一身墨色王袍的燕胤高踞马上,漠然望着从赤水关内浩浩荡荡出来的送亲队伍,似是观望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闲事纣。 魏景望了望沉默不语的西楚王,出声道,“这个韦昭宁听都没听说过,派这样一个人来和亲,这新皇帝到底几个意思?” 两国和亲,表面上是世人传言的一段佳话,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段人人称奇的天作之合背后是如何的暗流潜涌。 “有时候,越是不起眼,越是不好惹。”花凤凰骑在马上闲自在在地磕着瓜子,脸上还有青肿的痕迹未去,一看便知又是与北魏某皇帝北魏回来的版。 魏景侧头望了望她,拧着眉道,“花将军,你这副尊容以后就不要再出来露面了可以吗?亏你还号称打遍军中无敌手,回回这般负伤回来,西楚军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花凤凰一听不高兴了,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哼道,“谁说我输了,那是平手,平手知不知道,那家伙情况比我好不了多少。” 这一个个就这么看不清她,要是让他们看到皇宫那一个现在的尊容,就该知道她的厉害了。 魏景瞅了她一眼,懒得再与她争论下去。 花凤凰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瞅着从赤水出来的送亲队伍,饶有兴致的问道,“不知道这新娘子长得美不美?” 魏景没好气地瞅了她一眼,“那又关你何事?” 花凤凰磕着瓜子朝前面的西楚王望了望,笑道,“咱们的王上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致娶这个贵妃娘娘,大约也就没有兴致入洞房,爷倒是可以去代劳一二。” 魏景和樊离几人一听,险些齐齐摔下马去,个个面上黑如锅底,虽然他们也知道这女人一向豪放,可是这样的话是一个女人能说出来的吗? 于是,几人无声的拉着马缰离她远了一些,不想再与其为伍。 花凤凰侧头左右望了望,顿时大笑出声,丝毫没有别人将自己视为异类的尴尬,反而伸长了脖子去看对面越来越近的送嫁队伍,目光总不经意扫向燕胤的方向。 今时今日的一幕,总让她不由自主想到无辜殒命于白野的那个女子,她是那样的优雅智慧,她将她的一生尽献予她心爱的男人,最终却无缘与其相守。 这样想着,一向豁达如她,此刻也情沉郁了下去。 可想而知,前面那娶亲之人,心情又是何等的沉重。 西楚一骑当先前来,勒马停在几丈之外笑容儒雅有礼,“西楚王,多年不见,近年可好?” “多谢挂念,朕甚好。”燕胤神色淡淡回道。 魏景在后面冷然轻哼,“燕祈然不在了,倒让这家伙捡了便宜。” 燕皇曾经一心要将皇位传与宸亲王,宸亲王如今与楚荞远走他乡,二皇子当年谋返被发配,四皇子被贬,倒便宜了这个一直寂寂无名的七皇子。 “所以爷才说,有时候越是不起眼的,才越难缠。”花凤凰似笑非笑,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华丽的鸾车之上,似是想透过纱帘看清楚里面的昭宁郡主,到底是何许人也。 天康帝真的会派一个养于深闺,不知世事的女子和亲来西楚吗? 只怕,和亲是假,刺穿军情才是真。 他们知道,西楚王一样知道,大燕和西楚之间的恩怨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一场和亲就化干戈为玉帛。 杀父之仇,弑母之恨,还有白野平原上那无辜枉死的女子,这样的血海深仇,怎么可能就这样一笔勾消。 他们都知道和亲前来这个昭宁郡主定是对方派来的细作,可是他们不能拒绝,他们就是要将这样的人放在西楚,他们要摸西楚的底,他们一样可以将计就计。 以前是战场上较高下,如今便是要棋盘上的斗智了。 “既然是别有用心之人,王上何必迎娶,大可以拒绝和亲,大燕也不敢拿咱们怎么样?”樊离道。 “知己知彼,才有赢的机会,咱们也要知道这新皇帝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是吗?”魏景笑意微冷道。 花凤凰无声朝他竖起大拇指,以表赞同。 前面的两国帝王已经是一番客套话你来我往,礼官上前道,“陛下,西楚王上,时辰不早了,新娘子该起程了,不然到岐州会误了吉时。” 天康帝含笑点了点头,朝着西楚王深深一抱拳,道,“西楚王,昭宁是朕的亲表妹,如今朕便将她托付与你了,务必好生待她。” 西楚王笑意淡淡回道,“自然。” 天康帝翻身下马,走近鸾车之旁,微微撩开车帘,远远望去似是在新娘子叮嘱些什么。 然而,只有鸾车之内的女子知道,此时这笑意儒雅的帝王说的话,是多么地让人寒彻心扉。 “昭宁,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给朕拿到神兵山庄的兵器煅造术和西楚的兵力布防图,如果拿不回来,你便也不用回来了。” “昭宁知道。”车内凤冠霞帔的女子回话,声音静淡如水。 他们谁都知道大燕和西楚的恩怨根本不可能和平相处,所以大燕必须将西楚的手中的神兵山庄的兵器煅造术和兵力布防图拿到手,他们的胜才会更大。 而这件事,便要由她去完成,以她的生命和幸福为代价。 “昭宁,你是朕最信任的人,不要让朕失望。”天康望着鸾车内的人,声音可谓温柔,“事成归来,你便是大燕母仪天下的皇后。” “是吗?”盖头之下胭脂色的红唇勾起一抹薄凉而讽刺的笑。 她是他最信任的人,他却在她体力种下毒蛊。若她背叛大燕,抑或是不能得手归来,只有毒发身亡。 这便是他的信任,他的爱。 天康帝放下车帘,对陪嫁的随从道,“好生代朕照顾郡主。” “是。”众人跪拜道。 天康帝一抬手,道,“走吧。” 鸾车缓缓驶国两国边境,到了对面西楚的队伍之中,她的性命也从此悬于一线。 西楚王看也看过来的鸾车,掉转马头一扬臂道,“回岐州。” 花凤凰一行人带兵护送昭宁群主的马车随在其后,浩浩荡荡地直奔岐州而去,对于这位新来的贵妃娘娘,个个都是十二分的好奇,好奇她是准备如何刺穿军情。 春风许许,不断拂动车帘,马车内的女子透过面前的盖头隐约可以看到马前最前一身墨色龙纹王袍的背影,那便是她要嫁的人啊! 不知为何,这个背影让她那样熟悉,熟悉得让她湿了眼眶。 于是,她便这样一路望着那个背影,望着望着直到了岐州城。 城内礼乐宣天,人人都在为王上娶妃而恭喜热闹,但那一马当先进城的西楚王眉眼之间却无一丝笑意,只是木然地进行着所有的一切。 鸾车之内的女子,何尝不是笑意全无,他们谁都知道这场联姻,表面光鲜,背后暗藏刀光剑影。 这不是他要娶的女子,他真心想娶的那个女子如今正孤零零地躺在西楚城外的山上,与他天人永隔。 他如今所剩的也只有这西楚的江山,他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巩固这西楚的江山,包括娶回这个女子。 只是谁也不曾料到,这个女子的到来,会成为他生命中的又一场劫难。 — ------------ 第四章 不可回忆 第四章不可回忆 第二天,杨凡匆匆赶回便出现在病房。殢殩獍晓他四十来岁,中等个,微黑微胖的脸庞,鼻子肉肉的,眼睛总是耷拉着,可能是有些劳累,看上去不是很精神,身材略有些发福,气度倒是给人一种稳重、沉静的感觉。来到病房他也不看李怡一眼,只是站在杨之盼的床尾瞅着,双手握住床边的栏杆,微显的肚腩被栏杆挤出一道肉痕。 李怡一见他劈头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查的怎样?” 杨凡低头着头耷拉着眼皮轻声道:“也是刚赶回来。本来就没查到什么具体情况,你又打电话不让再查了,我这不就回来了。” 李怡听他说在外忙活了几天什么也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情况,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丝的愤怒。 杨凡抬头一看到这熟悉的眼神,就急忙说:“听说是摔下山的有四个人,一个男的,三个女的。那个男的和一个女的摔的不远,被小树挡住了,伤的很轻。之盼摔的远些,有十来米远。还有个女的摔到半山腰,头又是撞上石头,当场死了。” 李怡听到一个女的当场摔死了,头皮一阵阵发麻,心里唏嘘不已。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分外幸运的感觉,便不再责问了。 晚上安置好杨之盼,李怡便随杨凡回家。 路上,李怡又把杨之盼的伤势给杨凡细说了一遍,杨凡与李怡一样都是三年未好好陪过女儿,对杨之盼的肥胖和现在的呆傻都有些吃惊,杨凡见李怡担心就帮她分析:“脑子里有血块压迫神经,反应就会变慢,过过慢慢会好的。胖点也没啥,这回不是胖能救条命?再说她还小,长大了一爱美一减肥不就好了?” 李怡也明白是这个理儿,不过说一说心情好些吧了。 俩人路过楼下的拉面馆,杨凡买了份大盘鸡,一份炒青椒,一份炕豆腐烩白菜,两份拉条子,打了包拎着就当是两人的晚餐。 李怡进门后就打量这离别三年,摆设未变的家,神情略显激动。杨凡一边拿出盘子把菜拨到里面,一边说:“我这几天不在家,不知你会来,有些乱,有些脏……” 李怡熟门熟路拿出抹布开始收拾,杨凡从酒柜中拿出一瓶红酒问道:“喝点?”李怡点点头,想起这酒还是杨之盼过十二岁生日时买的,当时还埋怨杨凡买的太贵,又不禁喝,不会过日子,就为这还生出好多闲气。这瓶酒一直放到现在,此刻杨凡拿出,一时间竟有些时光倒流的味道。 李怡与杨凡一别三年未见,今日因为女儿又相聚一起。一个在医院照顾杨之盼,一个在外奔波调查事故原因,都没吃好睡好,很是疲惫不堪。此时品着美酒,心情格外放松,俩人吃着简单地饭菜,却也觉温馨可口。 杨凡凝视着李怡,看到她身材依旧苗条性感,双眸妩媚,没有了年轻时的盛气凌人,性子也多了些可人、委婉,不由心中怦然一动。不由得轻轻地握住李怡的手来来回回的摩挲,头也慢慢地靠了过去,呼吸的热气痒痒的喷在李怡白希的颈脖上。此时李怡也是心神荡漾,对杨凡的举动并无反感。他的舌在她的耳畔轻舔,一点点酥麻的感觉绵延开来,李怡大脑明显开始供氧不足,双眼迷离,全然不记得俩人是如何相拥在一起的。 李怡的生涩与勉强,让杨凡暗自揣测着她三年的生活与经历。 激情过后的午夜,两人还在甜美的睡梦中,李怡被突如其来的砰——砰-----的敲门惊醒,伴随着一高音女声:“凡哥……凡哥……..我是赵艳,开门!” 李怡坐了起来,用薄被围住身子,惊讶的瞪着杨凡。 杨凡用胳膊抻着也坐了起来,想了想,从床头柜上拿了一只烟,点上。一口口抽着,半晌才说道:“离婚这三年来,我很孤单,一年前我就………”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李怡懵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心里又羞又怒。杨凡耷拉的眼皮终于抬了起来,李怡看到那双眼中流露出贪婪和尴尬的神情,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急忙跳下床,匆匆套上衣服,哗---啦---打开门。一眼看到一女正伸长脖子侧耳偷听呢, 那自称赵艳的女子三十出头,比自己自然是年轻些,但没自己漂亮。李怡见她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怒急反笑:“他床上功夫有所下降,你怎么调教的?水平还有待提高啊!” 赵艳没想到李怡如此狼狈情况下,会有这样彪悍反应。不过自己目的已达到,也不便打落水狗太狠,她与杨凡不过了可以事无忌惮,自己还要和杨凡过日子呢,当下夜深也不好多说,只是看着李怡扬长而去。 赵艳憋了这口恶气,心中暗自盘算:等下少不的还得忍。 她进屋后打量这不大的三居室,被略打扫了一下,客厅的饭桌上还有吃剩的饭菜,杨凡默默坐在床上抽烟,并不打算向她解释。杨凡刚才心里不是没想过和李怡复合,可听道李怡临走时发脾气说的话,他又退缩了。赵艳不像李怡话多,虽对自己从不训斥,不趾高气扬盛气凌人。赵艳也不再问,洗漱一番,爬上杨凡的床。杨凡把烟掐灭,搂着她道:“你很有做妻子的本事。” 李怡缓缓走在寂静的大街上,心中的怨恨和澎湃的悔意撞着她的脑子不知东南西北。不知她晃了多久,终于决定回城西之盼外公家自己的娘家。她直挺挺的身子坐着地铁,一次次坐错方向,坐错站。恍惚中才想起来自己的家里没有妈妈了,再也没有那个天天盼自己回家说说话的妈了。十月的a城的深夜已有点凉,此时的李怡浑身沁出一身冷汗:“我真傻,妈妈一向在家等自己,守着自己三十多年,以为是永远,以为家里永远有个妈守着,其实她三年前就不在了......和杨凡的家也一样,以为回去了家还在,可家是在,住的人却不是我了……..”李怡喃喃自语。 不知过了多久,李怡突然想起之盼:“之盼,之盼,我还有之盼,我是她母亲,我没妈了,可我就是妈呀。”她好像看到了一丝曙光,一丝希望。 当她从地铁出来,天边已微微泛蓝:噢!天快亮了。李怡决定不去之盼外公家了,她扭身坐上公交车,回医院。 ------------ 大婚 西楚王宫,并不如上京帝宫那般富丽堂皇,说它是王宫,其实只是较大的一座庄园而已。舒璼殩璨 昭宁下了鸾车之时,西楚王燕胤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王宫大门,她几乎可以感觉到周围每一个朝臣将领望着她时,那种带着敌意的目光。 这座王宫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她是来者不善,可想而知,她将来在这里的路该走得何其艰难。 “郡主,吉时快到了,我们该入宫了。”林嬷嬷扶着她,出声提醒道。 林嬷嬷是天康帝的乳娘,又是韦太后的亲信,派这样一个人给她做陪嫁,可谓是看得起她玎。 “走吧。”昭宁道。 和亲之事定下的那一刻起,她便早无退路。 入宫,册封猊。 她是西楚后宫的第一个妃子,也是唯一一个。 封号,安。 这个安自然不上寓意平安,而是警告她要安安份份,足可见她的这个丈夫对于她是多么的不待见。 满堂宾客,觥筹交错,嘻笑声,恭贺声,有人一身酒气跌跌撞撞地走近,笑道,“王上,快些掀了贵妃娘娘的盖头让我们瞧瞧啊。” 声音是女声,但又透着男儿的豪迈之气,虽不见面容,她却可以猜想得出起哄者便是西楚军中唯一的女将,花凤凰。 大漠的雇佣兵出身,被西楚右丞相楚荞带入西楚军中,个性豪迈如男儿,最喜与人武斗。 早在她出嫁之前,已经详知了出入到西楚王宫的每一个人,上至西楚王燕胤,下至将领仆人,一一了然于心。 花凤凰半晌不见人来掀盖头,扭头在宾客间望了望,“咦,人呢,好歹掀了盖头再走吧!” 昭宁闻言,想来是她的夫君西楚王已经先行离席了。 “既然他不掀,爷就代劳一下吧。”花凤凰说着,已经伸出了爪子。 魏景瞪了她一眼,一巴掌拍了下去,“花凤凰,你别闹过头了。” 虽然他们并不欢迎这个昭宁郡主,但他们这般戏弄下去,到底是于礼不合的。 花凤凰悻悻地缩回手,哼道,“主要是这宫里的女人太稀有了,好不容易来了玉溪以外的女人,爷好奇一下而已。” 楚荞跟男人私奔了,沁儿回了大宛,王宫上下就剩了玉溪一个女人了,着实无趣啊! 魏景和樊离等人嘴角抽搐,她不是女人吗? “玉溪,送安贵妃娘娘到南苑休息。”魏景道。 玉溪点了点头,领着昭宁一行出了前厅朝南苑而去,一边走一边道,“花将军说话一向如此,贵妃娘娘莫见外。” “无碍。”照宁淡淡出声道。 “西楚如今还无暇修建宫殿,寝居若有不便还请娘娘见谅,王宫的琐碎小事一直都是由我打理,娘娘若是有需要便差会支会我一声。”玉溪微笑,声音客气也疏离。 这个女子的到来,总是让他们都经意想到那个本该成为西楚王后的女子,可是她却屈辱惨死在大燕人的手中。 “多谢了。”昭宁道。 “还有,王宫内除了伺候凤丞相起居的一个仆人,王上起居一切事务都是自理,所以宫内暂时没有别的宫人,娘娘若是有需要,我会再寻几个得力的回来。”玉溪回头望了望后面一身嫁衣华丽的女子,说道。 “不必,有林嬷嬷和小君伺候我便够了。”昭宁一边走一边道,更何况她身边也不便再留有外人。 玉溪带着人进了南苑道,“这里便是南苑了,娘娘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再更换添置。” “不必。”昭宁道。 玉溪诧异于对方的好说话,欠身行了礼便道,“若是无事,我便去厨房招呼了。” “等等。”昭宁已被林嬷嬷扶到喜床坐下,叫住玉溪问道,“他……王上何时会过来?” 玉溪回头望了望,道,“这个,我不知道。” 莫说何时过来,便是会不会过来,都是未知。 玉溪离去,南苑新房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昭宁自己拉下了盖头,露出秀丽出尘的容颜,扫了一眼屋内便道,“小君去拿些吃的过来吧。” “郡……娘娘。”意识如今已经是西楚王宫,立即改了称呼,“王上还未过来,你便掀了盖头,这样……” “你认为,他会过来吗?”昭宁淡淡一笑,坐到梳妆台前卸下顶了一路的凤冠,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 林嬷嬷到窗前,院子里打量了一遍,确定没有人监视方才进屋,说道,“郡主,你必须尽快接近西楚王,才有机会探查到神兵山庄的兵器煅造术和布防图。” 昭宁神色淡淡地拿上头上的金钗,梳了梳一头如云青丝,淡淡道,“我在南苑,而西楚王的的寝居在北苑,我有多不受欢迎可想而知。” “可是……” “我知道怎么做,不需你来指点。”昭宁面色一沉,眉眼间威严赫赫。 林嬷嬷抿了抿唇,出声道,“要想查到咱们想要的东西,郡主就必须不择手段得到西楚王的宠爱,方才能让他放下防备之心。” “林嬷嬷。”昭宁起身到衣柜顺手拿了一套轻便的裙衫,到屏风后一边换衣,一边道,“你以为西楚为什么会答应联姻?” 林嬷嬷拧眉想了想,垂首道,“老奴不知。” “因为他们早就知道咱们来者不善,也想将计就计摸清我们的目的,这样的联姻你让我得到西楚王的宠爱,谈何容易。”昭宁笑意冷淡地哼道。 “那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林嬷嬷道。 “我们初来西楚,之前所知道的一切不过是探子所报,几分虚实尚不可知,冒然行动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昭宁换好衣衫从屏风后出来,褪去一身华贵,倒多了几分出尘的优雅。 不过,她现在最好奇的倒不是这些,是此时此刻她的夫君西楚王,到底身在何处。 暮色笼罩了天地,西楚城外芳草萋萋,春夜的风带着几许轻寒,原本该在王宫内洞房花烛夜的西楚王,孤身坐在冰凉的墓前,神色哀恸。 “萦萦,我今日成亲了。”他笑意薄凉的,对着冰冷的墓碑喃喃自语道“可我满脑子想着的是你在与我成亲,若真是那样的话,今天的我该是多么幸福。” 那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在一抬眼的地方看到她,如今再也看不到了,任凭他日日痛悔于心,她却再也不会回来。会在当年她还未入宫为妃之前,早早将她带离上京到一个遥远的小山村,在那里娶她为妻,陪她终老一生。 只可惜,那时候沉浸于仇恨之中的自己,早已迷失了自己的心,只看得到血海深仇,却看到身旁她最温柔的爱。 那样用一生成全了他的她,他却无法给她一天想要的幸福,这样的遗憾就如同恶毒的诅咒,一天一天噬咬着他的心。 他还活着,可是他的心早已被噬咬得空空如也。 王宫内,宾客散去,魏景和樊离寻遍王宫上下也不见燕胤踪迹,相互一望大约也猜想到了他如今身在何处,几人不放心地寻出了城,远远在山上看到坐在墓前微微佝偻的孤独背影。 如今,西楚有了神兵山庄财富,有了最精锐的军队,有了辽阔的国土,有了越来越爱戴王上的百姓,可是那个人却越来越孤独。 他们都不记得,何时看到他笑过了。 “咱们的新贵妃娘娘,真的不用派人盯着吗?”魏景望了望几人,商议道。 他想大约是那人忘记了,对于这样来者不善的人,怎么能不严密监视? “像监视这种事,爷知道有个这伙最擅长,一定比咱们任何人都胜任。”花凤凰打了个酒嗝,插话进来。 几人闻言望了望她,“谁?” “当然是咱们玉树临风的白二爷白耗子喽。”花凤凰笑道。 几人相望了望,齐齐点了点头,那耗子又懂人话,且身形小巧,实在是当探子的最佳人选。 ------------ 心疼(一更5000 第三章 次日,魏景秘密飞鸽传书到苍月,想将白二爷借过来到当密探,诸葛无尘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亲自将白二爷给送来了。舒璼殩璨 白二爷白天去南苑遛了一圈,挖好了自己的耗子洞,晚膳的时候过来汇报工作,自然是受到了魏景等人的热情款待。 “快说说,今天都发现了什么?”花凤凰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事,她每天一早起来,就在南苑里逛一逛,正午就晒晒太阳下下棋,貌似棋艺很不错。”白二爷坐在桌上,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甾。 花凤凰白了它一眼,哼道,“爷是让你观察她有什么可疑之处,不是让你瞅她棋艺高低好吧。”这耗子,果然靠不住啊。 白二爷一听立即炸毛了,站起来叉着腰瞪着花凤凰叫道,“爷一直都在好好观察好吧,她的棋艺确实很好,要说可疑的……” “什么可疑?”花凤凰和魏景几人顿时一脸紧张地望着它,等着它说下去万。 白二爷挠了挠头,瞅了瞅几人,小声说道,“爷总感觉她是老熟人,有点熟悉的味道。” “白耗子,你不是这么快就叛变了吧!”花凤凰道。 “你才叛变,你全家都叛变。”白二爷气急败坏地骂道。 它本来在苍月正过得悠闲自在,是他们请它过来当密探的,现在又各种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双爪一抱臂甩头道,“你们自己监视去,爷不干了。” “别呀,耗子,这件事除了你谁也无法胜任,我们所有的希望都交给你了。”花凤凰立即换上一张笑脸,满是谄媚之色。 “你们再这样不相信爷说的话,爷就真的不干了。”白二爷道。 它说的熟悉,是灵魂的熟悉,总觉得应该是熟悉的人,可是她又确实没有见过这个昭宁郡主,所以才感觉很奇怪。 “好好好,我们信。”魏景也连忙安抚要罢工的白二爷,他们派人去监视很容易暴露,而且现在也抽不出这人手啊,白耗子是最合适的。 “可是,爷真的觉得她是老熟人,好像应该是见过的,可是又觉得没有见过。”白二爷苦闷地抓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花凤凰几人知道现在不能得罪它,所以也不好再跟它争辩,于是道,“那你继续回去盯着吧,也许盯一盯就想起来了。” 白二爷认真地点了点头,自己跳下了桌子往南苑去,也许再看看真的能想起来吧! 可是明明是很熟悉的感觉,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白二爷认命地回到南苑,钻回它的耗子洞,准备继续它的密探工作,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屋内看书的女子,魏景说这个人是韦国公府的孙小姐,且一直养在府中鲜少出府,它在上京的时候也就是跟楚荞混在宸亲王府的时间居多,根本不可能去什么韦国公府,更不可能见过这个昭宁郡主,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份熟悉的感觉,实在是想不通。 半晌,窝在榻上看书的昭宁搁下书卷,揉了揉眉心,问道,“小君,什么时辰了?” “娘娘,子时二刻了。”小君连忙近前回道。 昭宁闻言点了点头,起身下榻,“不早了,都睡吧。” 边上一直静默的林嬷嬷皱了皱眉,出声道,“郡主是不是该去看看王上了?” 昭宁正在屏风处宽衣,闻言头也未回,“便是我去了也未必能见着,何必浪费时间。” 每天早上她都有去北苑请安,可是却一直未见着西楚王其人,说起来成亲已有半个月了,她却连她的丈夫是何模样都不知道。 “王上此时应当还在大书房,我已让小厨炖好了燕窝粥,郡主现在送过去吧!”林嬷嬷不容她拒绝地说道。 昭宁闻言望了她半晌,然后默然地穿上外袍,淡淡道,“好,我便再去上一回。” 林嬷嬷满意地笑了笑,立即差人去将炖好的燕窝粥拿来,而后陪着昭宁一道去了北苑的大书房。 白二爷见了,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并不打算随出去,燕胤根本不会见她,想来不到半柱香人就应该回来了,它还是先睡觉吧。 大书房内,燕胤与几位朝臣正商议着政事,书房外的侍卫敲了门进来禀报道,“王上,安贵妃娘娘过来了。” 书房内的几人纷纷沉默了下来,目光望向他们的王上,等着看他如何应对这个大燕的昭宁郡主,听说成婚十几日了,王上连南苑的门都没踏过呢,如今对方倒是按捺不住主动找过来了。 一旁的诸葛无尘闻言也不望了过来,他到是听说了两国联姻之事,却也未见过那位韦国公府的昭宁郡主是何模样。 燕胤面色无波地翻看着手边的奏折,淡淡道,“朕无暇见她,请她回去吧!” 侍卫闻言连忙退了出去,见到等在院中的女子道,“贵妃娘娘,王上正与几位大人商议政事,现在恐怕无暇见你,你还是先回南苑吧。” 昭宁并无太大意外,这是意料之中的拒绝,却微笑道,“那可否替我将这碗燕窝粥送进去,王上操劳到半夜了,也该用些宵夜的。” 侍卫有些为难,却还是接了过去,“属下会送进去的,贵妃娘娘请回吧!” “多谢。”昭宁含笑谢道。 侍卫一时间有些尴尬,不得不说自这位昭宁郡主进了西楚王宫,宫内上下多多少少都在刁难于她,但难得她竟还一直不温不火,对人对事也是优雅有礼,怎么也不像暗地里传言的细作啊! 自北苑出来,昭宁趁着夜色在王宫内走了走,虽然西楚王宫比不得上京的皇宫大气威严,金碧辉煌,但这里却也是处处精致,又处处透着温暖。 是的,温暖。 独属于家的温暖,只是这份温暖注定与她无关。 西楚虽然这些年战事无数,强敌亦有不少,但这里的人却生活得很安定幸福,这是上京那里的百姓所没有的,那个地方太多的是勾心斗角,权势倾轧,哪来得这般安宁。 玉溪刚安顿好王宫的事务,准备出宫回府,见到穿廊而过的女子立即欠身福了一礼,“见过贵妃娘娘。” 昭宁见她急匆匆地样子,微微挑了挑眉,“你这是……什么事这么急?” “我赶着回府,婆婆这几日身体不好,我得早些回去看着点。”玉溪淡笑回道。 王宫内的这些琐事关系到王上和魏候爷,凤丞相的饮食起居,交给外人来打理也都信不过,她便只有这般家里王宫两边跑了。 “是吗?那快些回去吧!”昭宁点了点头,含笑道。 玉溪朝其微微颔首,快步离开了庭院朝着王宫大门而去。 “娘娘,她不是王宫里的奴婢吗?怎么还这个时候出宫,还有什么婆婆?”小君不解地问道。 昭宁望了望玉溪离开的方向,一边走一边说道,“她原是沛国公府尹三夫人的奴婢,当年西楚王离开上京之时,她被右丞相楚荞给带到了岐州,后来嫁给了虎威堂将军樊离,如今该称一声樊夫人了。” “这里的人……好奇怪。”小君望向玉溪离开的方向,喃喃道。 “是啊,很奇怪。”昭宁笑了笑说道。 这里的人不是家人,不是血亲,但都像家人一样生活着,当然这些与她这个不速之客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林嬷嬷见又一次被拒见,也不再多说什么,回到南苑便由着昭宁都早些休息了。 次日一早,昭宁一如往日前往北苑请安,亦是一如继往地被拒之门外。 这下莫说是让她去争得西楚王的宠爱了,这样都未见着面,她就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就这么一座小小的西楚王宫,她却连她的新婚丈夫面都碰不上。 一大早,玉溪简单分配了王宫内的事务,便亲自带着厨房了几人准备出宫采购近日所用的食财,正遇上请安归来的昭宁,便带着人一道上前见了礼。 “你们这是要出宫?” “厨房里的东西需要出宫采买,所以得出去一趟。”玉溪淡笑回道。 昭宁抿唇沉吟了片刻,道,“我能出宫吗?” 玉溪闻言愣了愣,坦言道,“王上倒并未说过陷制娘娘自由,只是外面人来人往的,若是娘娘有个意外,我等也不好交待。” “无碍,反正也没什么人认识我。”昭宁说着,自己已经走在了玉溪前面。 玉溪闻言皱了皱眉,连忙对身旁的一个随从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向王上禀报安贵妃出宫之事,自己连忙快步跟了出去。 岐州城内的百姓对于王上和王宫内的人出现在街上已经习以为常,大多知道玉溪是为王宫采购食材出来的,至于跟在她边的上昭宁几人没人认识,便也没有人去打听。 “娘娘,你还是先回宫吧,外面不安全。”玉溪低声道。 “我在宫里也无事,出来转转挺好的。”昭宁含笑打量着周围的街市,虽不及上京繁华热闹,但处处都着淳朴的民风,确实是很不一样的地方。 玉溪知道劝不下,便也不再多说了,吩了人去采买所需要的东西,自己则寸步不离地跟在昭宁左右。 虽然对这个大燕郡主没什么太多的好感,但她若在大燕境内出了什么事,势必又会引起两国交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玉溪,你家在哪里?”昭宁含笑问道。 玉溪怔了怔,坦然言道,“就在前面不远。” 当年楚荞为了出入王宫方便,楚宅便置在离王宫不远的地方,她和樊离时常要出入王宫,为了便捷起见,一家人便搬到了楚宅居住。 昭宁看到府门还挂着楚宅的匾额,不由有些意外,“这里……是你家吗?” “这宅子是往年王妃买下的,虽然给了我,但这到底也是她的地方,所以匾额一直未换下来。”玉溪坦言道。 楚荞自当年带着燕禳离开岐州,之后一年多便再无消息,直到数月之年送来一封信,说她如今已成亲,带着燕禳在很远的地方,不便回来岐州。 而那时,左贤王也回到了岐州,虽然一直面上风平浪静,但人却是寂寞了不少。 诸葛老候爷对于楚荞的离开很是不满,得知楚荞将神兵山庄给了西楚亦是诸多异议,但好在左贤王一力周/旋之下,西楚与苍月才会酿成大的政治矛盾。 昭宁没有进里面,只是站在门口瞧了瞧,随口问道,“那位原先住在这里的楚右相,如今人去了哪里?” “这个……我不知道。”玉溪坦言道。 楚荞虽然有来信,却从未透露自己身在何处。 “是吗?”昭宁似笑非笑道。 关于那个西楚右丞相,她倒是听过不少传言,有人说她是神兵山庄的三当年,有人说她是北魏太上皇的亲生女儿,有人说她如今是和大燕宸亲王隐居世外了,亦人有她是死了…… 众说纷云,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西楚的建立她是功不可没的。 这些日在王宫内,偶然听到有人听到她的名字,也是个个一脸恭敬之色,由此可见这个人在西楚的地位可见一般。 玉溪抿了所唇,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只是个女儿家,不知道什么国家大事,但是贵妃娘娘若是嫁来西楚别有目的,我劝你还是及早收手,否则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放过你,西楚是无数人的生命换来的,这里的人不会允许任何人捍动西楚一分一毫。” 昭宁望了望玉溪,柔柔一笑道,“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能做什么?” 从踏进西楚,她便已经走上了一条绝路,进也是死,退亦是死。 玉溪笑了笑,望了望周围见采购食材人都已经过来了,于是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一行人漫步回往王宫,刚一到王宫前的正街,便听到道王宫前鼓声响起,昭宁闻声望了望,“出什么事了?” “无事,是王上出行的鼓声而已。”说话间,周围的行人都在听到鼓声之后让出一条道来。 昭宁微愣,站在人群中朝着王宫的方向看,远远看到一身黑色王袍的打马而来,她渐渐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修眉如剑,面容俊美无俦,一双黑眸如深沉的黑。 只是那一眼望去,她的心弦为之牵动,怔怔地望着那人一骑自面前经过,目光追随着那人的身影望去,随风飞扬的披风如同一双翅膀,让他整个远远望去似是将要震翅而去的苍鹰。 只是,那孤独的背影落入她的眼里,孤独得让她心疼。 是的,心疼。 她紧紧按着揪痛的心口,不自自主地在人群里穿行,一直追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莫名有一个念头在心中蔓延。 她想要再多看他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玉溪回过神时,原本在她身旁的昭宁已经在人群中追出去了好远,她寻到快出城的长街才追上她,上前道,“贵妃娘娘,王上是要去军中视察,大约晚上是会回来的,你若想见……” 她说着,却在看到已经泪流满面的女子之时顿时止了声音。 这些日,安贵妃日日请安被拒之门外的事已经传遍王宫,她大约是想要见到王上才会如此吧。 昭宁闻言倏地回过神来,怔怔地望了望站在身旁的玉溪,又望了望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一时间有些茫然。 她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 熟悉(二更4000) 她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要追着那个人走,为什么心情会因为一个背影如此心痛,为什么一看到他,心口便揪痛得无法呼吸? “郡主,你怎么哭了?”小君有些不解地问道。舒璼殩璨 这些年在韦家不管面对什么,这个人也未曾落一滴泪啊,怎么会突然就哭了呢? 昭宁不动声色擦了擦眼角,淡笑道,“是风沙迷了眼睛。甾” “哦。”小君倒没有多问。 玉溪面色一瞬沉凝,此刻无风无沙,又岂会是风沙迷了眼睛。 昭宁很快恢复了之前的云淡风轻,淡淡一笑望向玉溪道,“走吧,咱们该回去了。韦” 玉溪回过神来,虽然也想不明白安贵妃的反应,但方才他看向王上的燕胤,绝不似是第一次见他的眼神。 可是,虽然她对王上不甚了解,但也知道凤家在上京期间与韦家一向势如水火,根本不可能有往来,王上又怎么会见过这个昭宁郡主? 只是眼下的状况,她也不便去多加追问,只是想着以后要多加留意。 昭宁虽然恢复如常,但回到王宫面色都还是煞白煞白的,回南苑之前朝小君叮嘱道,“我们出宫的事,不要向林嬷嬷提起了。” 小君是在韦家一直跟着她的,自然是听她的话,连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回了南苑寝房,她敛目按着心口长长地舒了口气,喃喃道,“昭宁,你到底在做什么?” 那不过是一个初见一面的人而已,即便他是你名义上的丈夫,但你们的使命注定你们只能为敌,别无出路。 她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可是为何那个人,那张脸,那个名字总是那样熟悉,熟悉得仿佛已经在她心里辗转千百遍。 玉溪正满腹狐疑地思量着方才安贵妃的异常反应,白二爷不知从哪里爬了出来,叫道,“玉溪,玉溪,爷今天要吃鱼。”玉溪闻声四下望了望,看到一旁草从里的白白一团,虽然渐渐熟悉这耗子的存在,但每每看到耗子说人话,依旧有些难以相信。 “你不是何时过来的?”之前只知道它跟着左贤王去了苍月,想来这一次是跟着左贤王一起过来的,昨日未见着它,还以为它不曾过来呢。 “爷受人所托,现在当密探呢。”白二爷有些得意地说道。 玉溪望了望周围,确定无人经过方才道,“是监视安贵妃?” 白二爷点了点头,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她有点奇怪,有点像是老熟人的感觉?” 玉溪想了想,摇头道,“我在上京没有见过昭宁郡主,更别说熟悉了,不过……” “不过什么?”白二爷立即追问道。 “不过感觉,她应该是认识王上的。”玉溪想起方才安贵妃在人群中追着王上时的样子,那样的反应不会是一个初见的人会有的。 “爷就说嘛,跟魏景那几个说,一个个还不相信爷说的话。”白二爷双爪抱胸,有些气愤地抱怨道。 玉溪淡淡笑了笑,说道,“你回去吧,我该去厨房准备午膳了,做了鱼给你留着。” “我要红烧的,清蒸得太淡了。”白二爷叮嘱道。 “知道了。”玉溪笑语道,不知是不是最近过得太过安乐了,白耗子已经长成了一只圆滚滚的小肥鼠。 白二爷离开搬了几个果子去南苑,准备继续它的密探工作,只是它监视对象一直在屋里什么也不做,它便越来越无聊了。 于是窝在洞里开始回忆往昔,想起以前跟着楚荞的日子,想起跟着商狐狸闯荡三界的时光,想起许多年前在神王殿的光辉岁月…… 听说楚荞和师傅成亲了,之后便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如今诸葛虽然表面上一如往昔,但只有它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人是多么的寂寥成殇,诸葛无尘尚且如此,那对小叶子执着千年的商狐狸又是何光景,它都难以想象了。 商狐狸虽然妖品不怎么样,但对小叶子却是极其用心的,如今一人望穿千年却再也等不到想等的那个人,想来也是煎熬。 它正想着,屋内的人倏地起身在屋内来回地踱步走动,似是在专心思量着什么,又似是有些烦燥。 午膳的时候,白二爷悄悄离开去吃饭加上汇报工作,花凤凰瞅着坐在桌上啃鱼的肥耗子有些倒胃口道,“白耗子,你能换个地方吃吗?” 饭桌上一只耗子在那里,实在是让人有些吃不下话,虽然它是一只会说话的耗子。 “爷就要在这里吃。”白二爷说着,一扬爪把鱼刺扔了过去。 花凤凰一闪身避开了,端起饭碗坐远了些,“听说咱们的安贵妃今天出宫了,有什么新鲜事没有?” “别的事没有,不过去了……”白二爷啃完了鱼,方才说道,“不过爷发现了一个秘密?” 花凤凰和魏景几人立即紧张起来,“什么秘密?” “爷发现,她好像有点暗恋你们王上。”白二爷认真说道。 她追着燕胤时的神情,它最熟悉不过,以往曾经在小叶子追着师傅的时候看到过很多遍,那样欣喜又难过的矛盾。 花凤凰咬牙切齿地捏了捏手中的筷子,大有一筷子插死它的冲动,“叫你监视她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你一天尽在干什么去了?” “这难道不是可疑的地方吗?”白二爷理直气壮地吼道。 它好想念跟师傅和楚荞在一起,跟这些不信任它,脑子又不会转弯的人说话真是太累了。 “爷看,不是安贵妃暗恋王上,是你暗恋上安贵妃了吧。”花凤凰扒了口饭,哼道。 “男人婆,你才暗恋安贵妃,你全家都暗安贵妃。”白二爷恼怒地把桌上的菜抓着朝花凤凰扔,一时间屋里汤汁和菜叶飞溅,战况那叫一个激烈。 诸葛无尘一推开门便看到里面一片混乱的画面,皱了皱眉道,“小白?” 白二爷正抓着两条肉丝准备扔,看到诸葛无尘进来连忙停了手,“爷只是……” 诸葛无尘朝着几人歉意地笑了笑,“我带出去训它。” 说罢,拎着白二爷出了花厅,看着他一身油污不由皱了皱眉,于是拎到了水塘边上让它自己去洗干净。 白二爷跳下水游了两圈,把子自己洗干净了爬上岸说道,“爷帮他们查了,一个个又不相信爷说的话,爷不干了。” 诸葛无尘把自己带来的巾帕放到桌上,白二爷在上面打了两个滚把身上的水渍擦干净,一身清爽,白毛飞扬地站在桌上。 “那你看到什么了?”他也知道这个和亲来的昭宁郡主,自然也知道大燕来者不善,所以魏景说要借白二爷帮忙,他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也是想要知道大燕这回打得是什么主意。 毕竟,当初劝燕胤暂时停战的是自己,若如今再生出意外,他也有责任。 “爷只是觉得那个安贵妃应该是老熟人,以前应该是见过的,可是又好像没见过,觉得有些奇怪。”白二爷如实说道。 要是师傅在就好了,他肯定一眼就能知道问题在哪里,只可惜人家现在是堂堂神域在尊,哪有这个闲时间管这些小事。 “老熟人?”诸葛无尘微微皱了皱眉问道。 “嗯。”白二爷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爷觉得爷是以前见过她的,可是仔细想了想,爷在上京又确实是没有见过她的,所以才觉得奇怪。” “还有呢?”诸葛无尘神色凝重地继续追问道。 “还有,爷感觉她认识燕胤,很熟很熟的那种认识。”白二爷道。 诸葛无尘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凤家以前一直与韦家没感有往来,他不可能见过这个昭宁郡主。” “所以这才奇怪,爷也是这种感觉,感觉应该是见过的,可是却又是没有见过的。”白二爷道。 “你再跟着看看吧,也许能再发现别的线索。”诸葛无尘淡笑,伸手摸了摸它小小的脑袋鼓励道。 “可是……”白二爷苦着一张脸,表示他想不干了。 诸葛无尘温润一下,诚恳地道,“拜托人了。” “好吧!”白二爷垂头丧气地跳下桌子,再度回南苑继续他的密探工作。 昭宁一整天都在房内,用了膳便一直在房中看书,只是手中的书却是几个时辰都没有翻过一页,明显地心不在焉。 早上在城内看到的背影总在眼前挥之不去,她想要想明白在哪里看过那个人,却怎么也想不清来。 她想,她是该设法去好好见一见她的新夫君了。 于是,一到夜幕降临便立即更衣等在了从王宫回来去往书房必经的院子里,院中种着几株花棠,如今正是盛放的季节,夜风缓缓而过,花香弥漫了正座王宫,亦沾了她一身的海棠香。 不知为何,她的心却有些难以平静,不断想着该怎么见他,见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这一身的妆容又是否得宜…… 可是,她却全然不知,此时的自己就如一个坠入爱河的女子,期待又忐忑地等着与心上人见面,这样的心情是不该属于她的。 花凤凰和白二爷在暗处瞅着,白二爷一边啃着果子,一边问道,“她这是要干什么?” “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的,当然是勾/引男人。”花凤凰蹲在一旁磕瓜子。 这成婚大半个月了,燕胤连南苑去都没去过,她来请安也被拒之门外,如今肯定是坐不住了。 “可是,你有没有觉得,她有时候有些像凤缇萦。”白二爷眯着小眼睛瞅着海棠花树下的女子,随口说道。 花凤凰冷然哼道,“像鬼啊,她算哪根葱,跟萦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不好?” 白二爷瞪了她一眼,闭上嘴不再跟她说话。 王宫外传来马蹄声,不一会儿功夫一身墨色王袍的男子带着一行将士大步穿廊而来,并不曾注意到院子里站着的人。 “王上!”昭宁唤道,声音可谓温柔。 燕胤闻声停下脚步,望向站在海棠花树下的女子,目光蓦然有些恍惚,曾几何时萦萦也是站在那棵海棠花树下,总会对着战场归来的她会心一笑。 昭宁对上他的目光,亦有些竟外,并未曾料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竟温柔如斯。 “王上!”魏景出声道。 燕胤倏地回过神来,皱着眉扫了一眼站在花树下的女子,许是因为太过忙碌一时有些想不起是谁,“这是……” “王上,是大燕和亲来的昭宁郡主,新封的安贵妃娘娘。”一旁的随从提醒道。 燕胤微微点了点头,举步继续朝书房而去,并未因为她那一声呼唤多做停留。 “王上!”昭宁上前几步,朗声道,“臣妾寻你有事。” 燕胤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对身后魏景一行人说道,“你们先过去。” ------------ 发钗(三更4000) 夜风带着丝丝海棠花的香气,他于走廊灯下长身玉立眉目淡冷地望着夜色朦胧中立于海棠花下的陌生女子。舒璼殩璨 “何事?” 昭宁怔怔地望着灯影下剑眉鹰目的男人,有些移不开目光,一颗心悄然之间千回百转。 燕胤见她不说话,眉头拧得更紧了,声音沉冷,”到底何事?” “王上以前是否见过我?”昭宁坦言问道玎。 她可以肯定,她一定是见过她的,不然不会熟悉得这般让她心潮翻涌,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是在何处见过这个人。 她想,若是见过的话,他应该是记得的。 “贵妃接近本王的手段,未免太过难以让人信服了。”燕胤眉眼冷峻,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裆。 昭宁有些紧张地攥此了手中的丝绢,说道,“臣妾之前生过一场大病,以前的许多事记不太清,看到王上觉得有些熟悉,想来是见过的,所以……” 她说着,却在对方冰冷的目光中渐渐止了声音。 他不相信她说的话,她以为这只是她接近他的把戏而已。 确实,她之前是想过许多接近他的方式,但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她只是想要问清楚这样一个答案而已。 “朕未见过你,从未见过。”燕胤平静而冷漠地回道,薄唇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他当规矩了这么多天出来,会使什么样的招数,原来不过如此。 只是,这演戏的功夫似乎倒是不浅。 “当真未见过?”她走近几步,微仰着头望着她,目光有些迷茫又有些希冀。 若是从未见过,她为何每一次看到他,就恍似已经看过他无数回一样熟悉。 “朕不觉朕在上京之时,韦家与宁王府关系好到需要互相往来的地步。”燕胤冷声道。 “可是,我应该是见过你的。”昭宁痛苦地拧着眉望着他,却终究想不出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燕胤冷然一笑,淡淡道,“有事明日请安再说。”说罢,大步朝着书房而去。 昭宁默然地站在原地望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一手扶着海棠树,一手按着心口处,看来她终究是做了多余的事。 暗处,白二爷小声说道,“看吧,爷说过她一定是见过燕胤的。” “见鬼啊,那是她套近乎的手段而已,当年凤家和韦家跟人一样,怎么可能有交情,又怎么可能会见过她,笨耗子。”花凤凰磕着瓜子骂道。 “可是她一定是见过的,那样的眼神不会是假的。”白二爷极力辩解道。 “那些不过是装出一做戏的,你还真信,亏你还说自己活了几百年,笨成这样?”花凤凰不屑地哼道。 “你才笨,你全家都笨。”白二爷哼道。 花凤凰瞪了它一眼,懒得跟一个鼠辈计较,专心致至地盯着还在庭院里未走的昭宁,想要看清楚她到底还要搞什么明堂。 等了半晌不见有动静,直接自己站起来走了出去,大笑道,“贵妃娘娘这是在……赏月呢?” 花凤凰说着指了指天上,白二爷不屑地哼了一声,今天晚上乌云层层,哪有什么月亮可赏,到底是谁笨? 昭宁看到是花凤凰,面上已是平日里的沉静之色,浅然一笑道,“原来是花将军,我晚膳过后出来走走,就准备回去了。” “爷正好没事,送娘娘一程也不妨。”花凤凰笑道。 耗子是指望不上了,还是她自己出马吧! 昭宁淡然一笑,举步往南苑走,“那便有劳花将军了。” 花凤凰拿着一包瓜子递了递,道,“要不要吃点?” “不了。”昭宁含笑摇头。 花凤凰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跟着往南苑走,“贵妃娘娘出身大族,到这穷乡僻壤的岐州来,可还过得习惯?” “甚好。” 花凤凰笑了笑,继续道,“贵妃娘娘出阁前都是在上京吗?爷前些年也去了上京,还到韦家遛了一圈,怎就没见着娘娘呢?” “我一直深居闺中养病,莫说出府,便是闺房都难出去,这两年病情才大好些。”昭宁道。 花凤凰闻言点了点头,这也正让她肯定,燕胤根本不可能跟这个人见过面,可是她方才又为什么说那番话。 若不是知道这些,只怕她也快被她那样逼真的神情给糊弄过去了。 “萦萦过世,楚荞一走,这王宫上下便冷清了不少,娘娘若是有什么事,大可来找我花凤凰。”花凤凰笑着说道。 “一定。”昭宁一如继往地惜字如金。 萦萦?楚荞? 这都是她所听说的传奇女子,一个是红颜薄命的西楚王后,一个是曾经宸亲王宠到心尖上的女子,却在最后叛逃大燕,协助西楚王创立了西楚一国。 回到南苑,林嬷嬷远远看到与昭宁同来花凤凰不由沉下了面色,待到花凤凰离去便立即道,“郡主,你怎么能与这些人为伍?” “这里是西楚,要想在这里办事,能不与这里的人打交道吗?”昭宁淡淡瞥了她一眼,进门解下披风道,“林嬷嬷我该做什么,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回回提醒我。” 在身上种下毒蛊还不够,还派了这人来监视她,当真是她的好表哥啊! 只是如今,西楚王对她拒之千里,她又要如何才能拿到东西离开这里呢? “若是郡主真的做到,老奴自然不会多言。”林嬷嬷面色沉冷地说罢,便退了出去。 小君望了一眼,咕哝道,“不过一个嬷嬷有什么了不起,等郡主将来回去做了皇后娘娘就该好好惩治她。” 昭宁正在宽衣,听到小君的话讽刺地笑了笑,“你认为,我真的能够当皇后?” “自然,陛下不是已经答应了小姐吗?”小君道。 只要郡主拿到东西平安回去,她便是大燕终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我只怕……我会没命回去。”昭宁冷冷地笑了笑,掀开被子躺到床上,一瞬不瞬地望着帐顶的花纹。 明天的见面,她不能再像今日这般莽撞了。 既是不相识之人,便也不必多加顾虑了,不过是各有各的目的,相互算计而已。 一夜好眠,次日早早起来了梳妆打扮,林嬷嬷打开带来的一只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套水蓝的宫裙和手饰,道,“郡主今日穿这些吧!”昭宁望了望,道,“小君,把那支紫玉钗拿过来。” 林嬷嬷见她不听,面色不由凝重了几分,“郡主,只有这样,西楚王才会注意到你。” 昭宁接过小君拿来的发钗,插在发间,拂了拂鬓角,淡淡道,“这些都是凤缇萦曾经在宫里用过的东西,穿成这样去西楚王面前是要亵渎西楚王后,还是要昭告他们我是别有用心想要引起西楚王的注意?” 在她出嫁以前,竟还有人专门过来教导她凤缇萦曾经说话走路的样子,大约是想要她学着凤缇萦的样子去引起西楚王的注意,从而获得宠爱。 可是,有哪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人属于别人的样子,她穿成那样前去,岂不是找死? 林嬷嬷听她这般一说,又觉得有些道理,却又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昭宁抚了抚发间的紫玉钗,对着镜中的自己淡笑道,“这支紫玉钗不是说宁王府献给当年缇妃娘娘的吗,想来他会印象深刻些。” 这些东西不是不用,而是要用在关键时刻,虚虚实实,难辩真假,才能牵动那人的心。 林嬷嬷似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默然将拿来的东西收进了箱中。 昭宁对镜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妆容,起身道,“小君,我们走吧!” 她到北苑之时,燕胤早已起了,还未到议政时间便在院中练枪,瞥见进苑的昭宁主仆两人并未停下动作,直到一整套枪法练完了,一眼望过去目光定在了不起她发间的紫玉钗上。 那是她在边关之时得的一块紫玉,特地请人照着自己画好的样子打制的玉钗,赶着回京送给了凤缇萦作生辰礼,如今这紫玉钗又出现在他面前,她人却已经不在了。 “这紫玉钗,你从何而来?”燕胤眉眼沉冷地问道。 昭宁扶了扶发间的玉钗,宛然回道,“是陛下给的陪嫁物件,瞧着精致便戴上了。” 燕胤伸手道,“拿来!” “啊?”昭宁抬眸诧异地望着他。 “发钗,拿来。”燕胤沉声道。 这样的东西,只能属于萦萦一个人,不能再出现在别人身上。 昭宁并没有立即娶下给他,只是一脸可惜的说道,“这是臣妾的陪嫁之物,亦是臣妾的心爱之物,王上非要不可吗?” “什么条件?”燕胤面色沉沉地直言道。 昭宁闻言笑了笑,走近道,“若是王上送臣妾一支新的发钗,臣妾便不要这一件了。” “朕没有这样的东西?”燕胤冷声道。 “那便去买一件如何?”昭宁笑语,望了望天色道,“王上这会该去议政了,臣妾两个时辰之后在书房外等你去买。” 燕胤眉目沉凝地瞪着面前的人,拂袖而去。 昭宁抚了抚发间的紫玉钗,抿唇笑了笑,却也暗叹那已故的西楚王后对这个人的影响力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娘娘,奴婢听说是这王宫内是不准在王上面前提起王后的。”小君小声提醒道。 昭宁闻言微微拧了拧眉,“为何?” “不知道,反正是不能提,只听说王后的死和大燕有关,所以娘娘还是不要不然提得好。”小君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们本就是这些人的眼中钉,若再提起不好的事惹怒了西楚王,只怕这辈子都没命回去了。 昭宁闻言点了点头,道,“走吧,回去用早膳,一会儿你就不必跟着我出宫了。” “好。”小君连忙跟上她的步子回南苑去。 用完早膳,昭宁休息了一会儿便早早在书房外等着了,等到议政会散去朝臣纷纷从大书房离去,燕胤亦从书房内出来了,看到远远站在走廊上的女子眉眼沉冷得可怕。 昭宁含笑步上前去,问道,“王上现在可以走了吗?” 燕胤面色冷峻,淡淡道,“让魏景带你去买便是。” “若是别人给臣妾买的,臣妾又要来何用?”昭宁面色些失落地道。 燕胤眉头紧拧,目光却是落在她发间的紫玉钗上,一之君不好强抢别人身上的东西,于是咬了咬牙道,“稍等一会儿。” 说罢,他回北苑换了身便服,方才随他一道出了王宫。 花凤凰和魏景几人正在用早膳,瞧见白二爷又偷懒跑过来了,便道,“白耗子,既然都拜托你办事了,麻烦你不要总这样擅离职守好不好?” “你们王上陪安贵妃出宫逛街去了,应该不用爷跟着。”白二爷说着,便满桌开始找自己的早饭。 可是,它这一句话却把他们都惊得差点当场噎死。 ------------ 杀心(四更4000) 岐州城内虽然对王上出现在大街上不甚好奇,可是他这般带着一个女子走在街上,却还是头一遭看到。舒璼殩璨 燕胤对于周围异样的目光有些不悦,眉头一直紧紧皱着,直接将她带到城内最大的玉器店,只希望她快些挑好了东西,他可以拿回那支紫玉钗。 可是,昭宁却是在那里一支一支地试戴,不时回头望一望他,“好不好看?” 他自然是没有那个心情回答她,一声不吭地站在边上,渐渐有些不耐烦了,到她再一次问好不好看时,便敷衍地点了点头。 昭宁笑着对着镜子昭了半天,问了掌柜要多少银子,掌柜一说价钱她又说太贵了,再去看下一家玎。 燕胤黑着脸将她带到了另一家玉器店,结果她试了半天又嫌玉的成色不好,于是几个时辰他忍着杀人的心情带着她看完了岐州城内所有的玉器店,最后还是空手而归。 “你到底想干什么?” 昭宁不时打量着周围,淡笑道,“没寻到我喜欢的而已。裆” 不知为何,看到他气得黑了脸,心情竟有一丝畅快。 “朕没这么多时间跟你乱跑。”燕胤冷声道。 “我知道。”昭宁望向他,笑了笑道,“可是你想要拿回你想要的东西,总得有交换啊。” 燕胤咬了咬牙,让自己忍了下来,继续跟她晃悠在街上。 昭宁心情却是格外的好,不逛玉器店了,反对在街边的摊贩那里瞧得很是欢喜,到了一个老婆婆摆的摊子前看了许久,不是真的玉器,只是仿的青玉,是市面上最不值钱的。 “这个发钗多少钱?”昭宁挑了一支问道。 老婆婆望了望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姑娘,我这些都是仿青玉,不值钱的,姑娘若是要买好的,到前面的玉器店买。” 这样一身非富即贵的打扮,怎么会戴这样的廉价之物。 “我就要这个,多少银子?”昭宁笑道。 “这个五文钱一个。”老婆婆道。 昭宁就着摊上摆着的铜镜将发钗别在发间,对着几步之外的燕胤道,“给钱吧,五文。” 燕胤微微皱了皱眉,有些诧异于她竟选了个这么不付钱的发钗,但仔细一想自己不过是想拿回那支紫玉钗罢了,她选什么样的又与自己何干? 于是,上前付了钱,出声道,“现在,可以把东西给我了?” 昭宁探手取下发间的紫玉钗,递过去道,“呐,给你吧!” 燕胤拿回紫玉钗,便快步离开了。 昭宁站在原地,摸了摸发间的仿青玉钗,虽然失去了价值不菲的紫玉钗,心中却无半分失落,毕竟那本就不是属于她的东西,但是她现在有了一件自己的,虽然它很廉价,但却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礼物。 春光正好,她在逛了好一会儿功夫方才回王宫去,心情大好。 花凤凰和魏景几人虽然讶异于燕胤竟然会带着安贵妃出宫逛街,但个个仔细一分析也知道他并不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若非是有特别原因,他是断不会做这样的事的,所以一个个便也不去追根究底了。 随后,看到燕胤独自一人先回宫了,便更应正了他们心里的猜测,只是见他面色不对劲,他们便也没有再过去追问到底是何原因。 昭宁想着大约西楚王最大的心结便是王后之死,于是暗中也向宫内人打听王后之死的事,但却无人知其真正原由,而事情也传到了玉溪的耳中。 晚膳的时候,玉溪亲自将晚膳送到了南苑,面色不善的道,“贵妃娘娘,我有几句话可否与你单独谈谈。” 昭宁微愣,而后望了望小君和林嬷嬷示意两人先下去,而后道,“何事?你说?” “贵妃娘娘近日是否在打听王后的死因?”玉溪问得简单而直接,一向待人温和的她,竟不自觉有些怒意。 昭宁见她如此反应,亦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西楚王后的死并非外面传言的病逝那么简单。 “我只是觉得王上一直有心结未解,大约是因为王后的原因,所以才打听一番,亦是想让王上早日打开心结。” “人都死了,还解什么心结?”玉溪冷笑道。 昭宁定定地望着神情悲伤又愤怒的玉溪,没有再说话。 “我奉劝贵妃娘娘还是不要再继续打听为好,若是传到王上耳中,只怕不是几句话就能了结的。”玉溪沉声道,语带警告。 萦萦的死,是他们所有人心底不可触碰的伤,为了她的名誉当初对外宣称是病逝,但真正的原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谁也没有说出去,谁也没有再提起。 他们这些旁观者尚且如此,就连楚荞当年也险些因为此事疯狂,更何况是燕胤。 他的悲痛从不示人,却一直溃烂在心底,当年亲眼见着自己数十年得以相见的母亲就那样惨死在自己面前,他咽下血泪忍下了下来,带着所有人自上京逃了出来,来到了岐州这片土地。 五年之后,将要与他成亲女子以那样屈辱的方式离开了人世,他什么都没有说,立即带兵打到了大燕去,数月之前攻占了大燕的半壁江山,可是这一切又如何能平息他内心的仇恨之火。 从那以后,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西楚,西楚的疆域越来越辽阔,越来越多的百姓从别国迁徙到西楚,可是他们却再也没有看到这个帝王真心的笑过一回。 昭宁看着玉溪的神情,似乎也可以猜想得到,王后的死并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便也不再追问下去,平静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问了。” 玉溪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贵妃娘娘最好说到做到。” 当年知道那件事的每一个人都守口瓶,绝口不提,她自然知道这个人不可能在王宫打听到关于凤缇萦之死的任何事,只是不想这件事再被提起,揭开他们所有人的心伤,尤其是那一个人。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南苑,只是心境却久久难以平复下来。 花凤凰正好经过撞上眼眶红红的玉溪,见是从南苑出来,便皱着眉道,“安贵妃刁难你了?”玉溪摇了摇头,“不是。” “真没有?”花凤凰有些不相信。 “真没有,是别的事。”玉溪扯出一抹笑说道。 花凤凰闻言想了想,道,“是你婆婆给你气受了?” “没有,你想哪去了。”玉溪有些哭笑不得,连忙道,“只是想到王妃走了这么久了也没有消息,怪想念的。” 她没有去说跟凤缇萦相关的事,只希望事情就这样悄然沉寂下去,只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抚平每个人关于那一段记忆的伤痛。 “也是,那死女人跟男人私奔了就把我们都抛诸脑后了。”花凤凰说着,也不由有些恨得咬牙切齿。 玉溪笑了笑,道,“无事,我得去厨房那边了。” 花凤凰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开了,又回头望了望南苑的方向,这个安贵妃娘娘一天到底是些什么心思,他们还真的是摸不清楚了。 昭宁依旧每日一早去北苑请安,燕胤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每每三两句话便给打发走了,就这般两人相敬如宾的过了新婚的第一个月。 原本每日定时到北苑请安的昭宁突地一天早上没过来了,燕胤微微皱了皱眉入书房议政之前差花凤凰去南苑看个究竟。 花凤凰只是觉得燕胤关心那人有些奇怪,望了他一眼,还是领命去了南苑探望,只是去了被人拒之门外,林嬷嬷在门外道,“娘娘病了,不便见客,花将军请回。” 花凤凰也不多做纠缠,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出了南苑,在一旁的亭子里等着白二爷过来汇报情况。 白二爷一听到她的口哨声,一会儿功夫便跟着溜了过来,跳上桌子道,“叫爷什么事?” “你在里面看到什么了,安贵妃当真是病了?”花凤凰问道。 昨天晚上还看着好好的,一个晚上就病得不能见人,未免太过诡异了。 “好像是病得挺重的,昨晚上都痛得直叫唤。”白二爷点了点头说道,想了想又道,“不过有点奇怪,那病又好像不是病,更像是中了什么毒的样子。” 以前跟着伊兰沁儿混久了对一些毒物也有些了解,所以有些怀疑那症状不是生病,更似是中了毒。 “中毒?”花凤凰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好好的,谁会给她下毒。” “不过貌似已经吃过解药了,应该很快就好了。”白二爷道。 “那你回去盯着,有什么情况立即来告诉我和魏景。”花凤凰一脸凝重地说道。 白二爷点了点头,跳下桌子钻进花从里回了南苑去。 花凤凰等到燕胤议政完了,只是说安贵妃有点生病了,并未说出白二爷监视的真实情况。 他们都知道这个和亲郡主来别有目的,只是对方迟迟不见行动,让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他们太过多疑了,可是眼下的状况却有些不同了。 燕胤听到她那般说,便也没有去多加在意,果真第二天昭宁又一如往日到了北苑请安,只是气色比之以往要差一些。 “不用请大夫?”燕胤淡淡瞥了一眼冷声道。 昭宁闻言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花凤凰昨天去南苑,回来说你病了,王宫内没什么御医,若是有需要让人出去请个大夫回来。”燕胤淡淡道。 以往沁公主在的时候便是充当王宫内的御医,她去了一趟江南一气之下回了大宛,王宫内平日没什么人生病,便也没有设什么御医。 “不必,已经好了。”昭宁淡笑言道,突然觉得这个人只是面冷心热而已。 燕胤披上外袍便准备前去书房参加早上的议政会,一边走一边道,“没什么事,以后不必再过来请安。” 每每看到这个人,心情总有些烦燥。 “王上是不想看到臣妾?”昭宁声音落寞地问道。 燕胤回头望了望,回答直接,“是,不想看到你,不想看到任何与大燕有关的人。” “你与大燕有仇,我只是无从选择生为大燕人而已。”昭宁紧随其后说道。 “是吗?”燕胤停下脚步,回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你难道不是别有目的而来的吗?有些事咱们都心知肚明,不是吗?” 昭宁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那人缓缓两步走近前来,高大的身形有着绝对的威慑力量,目光冷寒地盯着她的眼睛道,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不在要再出现在朕面前,不然朕不能保证哪一天就会杀了你。” ------------ 变心(五更3000) ladads9(); 这一刻,昭宁清楚地看到那双深如寒潭的眼底席卷而起的冷冽杀意,他是真的对她动了杀心。 她在那样冰冷的目光中,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寸寸冰凉,直到他都走开了,她还僵硬如石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不会受宠,不会得她喜爱,但却从未想过这个人会这么想要将她杀之灭口罩。 终究,她不管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啊琰! 她拿不到天康帝要的东西将会万蛊食心而死,她若拿了只怕也没命从西楚逃回去,她若不继续完成天康帝的计划,那么每个月的毒发之苦也足以要了她的命。 早知会走到这个地步,真不如之前就那样病死,何必这般挣扎着活下来呢? 半晌,她敛目重重地叹了口气,略显苍白唇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其实,她是怕死的,很怕。 她只是想要活下来而已,可是每一个人都给了她一条死路。 她想,与其被蛊毒折磨而死,倒不是死在他手上来得痛快。 于是,次日一早她一如往日到了北苑请安,且面带笑容,似乎昨日那般的威胁从来不曾发生过一般。 燕胤拧着眉望着又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面目沉冷道,“贵妃,难道朕昨天所说的话,还不够让你清楚明白吗?” 他说话间,手中的银枪光芒一利,大约是想要用他手中的枪再让她清楚明白一回。 昭宁笑意温和地站在那里,不畏不惧道,“臣妾既然和亲嫁给了王上,这条命便也是王上的,王上要臣妾生,臣妾便生,要臣妾死,臣妾便死。” “是吗?”燕胤步步逼近,冷声道,“朕要你生你便生,朕要你死,你便死?” “是。”昭宁面色平静,微笑答道。 燕胤冷然一笑,扫了一眼周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小湖道,“朕真是不想看到你,你自己去那里溺毙可好?” 昭宁面上波澜不惊,淡淡一笑,点好,“好。” 说罢,她望了望顺他,当真朝着湖边走去。 燕胤嗤然一笑,转身搁下手中银枪,准备回屋换了王袍去书房议政,进门之时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走至湖边的女子当真就那样一跃跳了下去。 他想,不过是作戏而已,于是进屋更衣去了。 春日的湖水清寒得有些渗人,她任由自己溺在水里静静地望着湖水中的水草飘摇的样子,静静地耗去胸腔内的空气,等着死神的降临…… 她在赌,拿自己的性命打一赌,赌他会不会让自己死。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她渐渐支撑不住了,如今看来她当真是赌输了,他是真的想要她死的。 燕胤从屋内换了衣服出来,湖面上有水波荡漾的痕迹,落水的人却一直不见出来,原本是想走开的却鬼使神差地折了回来,站在湖边看着渐渐归于沉寂的湖面,深深拧了拧眉道,“你可以出来了。” 半晌,湖面依旧未见动静。 “韦昭宁!”燕胤沉声叫道。 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从湖里出来。 “该死!”他低咒一声,纵身跳下水去,成功找到了已经双眸紧闭渐渐下沉的女子,将人从水里带到岸边,以掌运力贴在她的后背,让她将水给吐了出来。 昭宁吐出现胸腔内的水,一边咳嗽着一边瞅着面前一身湿淋的男子,不由扯起一抹绝艳的笑容,说道,“王上,还是……还是不想臣妾死的。” 她可不可以当作这是一种在乎? 原本,她是想接近他,获得他的宠爱以便她能拿到神兵山庄的兵器煅造术和布防图,可是不知为何,越陷越深的人……却是她。 她竟不知就是这样一天一面的相见,自己的心中也会眷恋如斯。 燕胤皱着眉望了望自己一身尽湿的王袍,起身回房去换衣,回头扫了一眼道,“你回去吧!” 昭宁打了寒颤站起身,抹了抹脸上的水渍,笑着看着他消失在门口,方才离开回南苑去。 燕胤进了屋换下一身滴着水的衣袍,伸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下水 去她。 半晌,他想,只是不想现在西楚和大燕再起战事,只是现在还没有摸清楚大燕的目的,就这样让她死在这里只会惹来麻烦,只是……如此而已。 他没有想到的是她真的敢跳下水去,若没有他下水去救,她就是真的准备把自己溺死在水里的,这个女人……简直是疯子。 数年来,她第一次在早上的议政会晚到了整整一刻钟。 朝臣们看到他还滴着水的头发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去多问,依旧一如往日的开始议政之事,魏景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一直盯着正座之上的燕胤。 因为,他刚才遇到了从北苑出来,同样一身是水的安贵妃,而燕胤又是这副样子,不得不让他将他们两人的事联想到一起。 第二天,昭宁染了风寒,喷嚏不断地到北苑请安,遇上同样染上风寒的燕胤,不由自主地笑了。 不同于平日敷衍平淡的笑,那是发自心底的笑,笑得灿烂又耀眼。 燕胤淡淡地望了她一眼,默然离开北苑去往书房,只是染了风寒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让众人很是不适应。 议证会结束之时,众朝臣散去,书房外的侍卫提着一个小食盒进来放到桌上,试探着问道,“这是安贵妃方才送过来的药,说是给王上治风寒的药,王上……要喝吗?” 燕胤淡淡望了一眼,道,“拿来吧。” 说罢,目光又回到了手中的折子上。 渐渐地,王宫上下的人都渐渐感觉到了他们的西楚王和安贵妃之间的关系变化,从一开始的风寒送药,到后面的送点心夜宵,再到之后安贵妃时而留在北苑与王上一同用膳,所有的一切变化都被大家看在眼里。 花凤凰一伙人正子聚集在花厅用晚膳,白二爷汇报了一天的监视工作,便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看吧看吧,男人就是这德行,萦萦跟了他多少年,也没见何时这般对过她,这安贵妃才来几个月啊,这么快就你侬我侬了,根本就是个负心汉,白眼狼。”花凤凰一边啃着馒头,一边骂道。 “他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魏景道。 他嘴上虽是这般帮着燕胤说话,其实那两人这一天比一天亲起来,他也越来越难以相信自己的话了。 燕胤当真是对安贵妃动了心,不顾萦萦当年的惨死了吗? “他不是谁是?”花凤凰火大的拍了拍桌子,骂道,“爷还以为自己跟了个明君,到头来就是昏君一个。” 白二爷瞅着花凤凰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道,“你那么火大干什么,又不是你男人变心了。” “爷是看不惯这样的花心东西。”花凤凰说着,一把捏掉了手中的馒头泄恨。 凤家帮了他那么多,萦萦为他牺牲了那么多,楚荞更是将自己的所有家财助他建立西楚,到头来他就被个女人三两下给摆平了,这让她心里焉能不恨。 “先看看再说,我不相信燕胤会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是有他的用ladads9();意。”魏景截然道。 “他的用意,他是中了人家的美人计好不好?”花凤凰愤怒得有些抓狂,再这样下去,她还是回大漠做她的沙匪头子吧。 魏景望了望她,懒得再与她争辩下去。 “白耗子,现在要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花凤凰神色凝重地盯着正在啃排骨的白二爷,盯得它险些一口噎个半死。 “什么?”白二爷战战战兢兢地问道,这男人婆交给它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好活。 “从今天起,你给爷严密监视那一对狗男女,如果他们有往床上发展的倾向,立即来告诉爷,爷就去……”花凤凰白牙森森,阴恻恻地道。 “你就去干什么?”白二爷不明所以。 “爷就去阉了他!”花凤凰说着,做上个一刀切的手势,吓得白二爷险些栽一个跟头。 ------------ 假爱 “铭杰,你觉得怎么样了?胸口是不是很疼呀!”见柳铭杰张开了眼睛,箫剑南立即把萧鱼儿拉到一边自己扶起柳铭杰问“铭杰这样好些了么?” 可是柳铭杰现在根本就开不了口,他也没有力气回答箫剑南的问题“噁~~~~~~”他又吐出一大口血迹“柳铭杰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难受呀!先别说话,你饿了是么?”萧鱼儿看着痛苦不堪的柳铭杰,自己心里更加难受更加痛苦,她宁愿这种痛在自己身上也不愿看到自己所爱之人受这么多的苦。舒鴀璨璩 “鱼儿你先别摇晃铭杰,他现在正吐出体内的毒素呢!”箫剑南曾经也听说过这种伤,可是现在他亲眼看见柳铭杰从受伤到苏醒的情形还是第一次见呢!“据说在两百年前武林中也曾有人受过同样的伤,可是他却没有铭杰的运气这么好,我听武林中的前辈们说起过《灭天绝》这门武功;可是在两百年前《灭天绝》的武功秘籍就已经在武林中消失了,鱼儿你知道铭杰他是怎么得来这《灭天绝》的秘籍吗?”在武林中《灭天绝》早就已经是个迷了,可是柳铭杰他是怎么得来的?难道他是‘魔王天绝女’的后代?不可能呀!从小箫剑南就听说过关于‘天绝女’的故事,难道柳铭杰真的跟她有关? 萧鱼儿扶柳铭杰躺下后缓缓的说:“我也不知道柳铭杰从哪里得来《灭天绝》的秘籍,只是知道《灭天绝》是柳铭杰最珍贵的传家之宝;他说过这本秘籍跟他的一生有关,所以他从小就把秘籍带在身上·········”萧鱼儿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她练功的时候一想起柳铭杰她就会变了一个人似的;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她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一切所做所为。 箫剑南走到房间最正中处说:“关于《灭天绝》它有一个传说,它是在两百年前‘天绝女’自创的一种独门武功,可是在她练到第八层功力的时候她就走火入魔了······” “那后来怎么了?为什么天绝女要自杀呢?难道是因为走火入魔而自杀的?”如清也曾听说过这个传闻,可是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而今天从萧大侠口中得知这是真实的事情时他也大吃一惊了。 “是的,天绝女就是因为走火入魔的时候不小心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泪无痕’后她以死来向爱人忏悔的;可是她已经把《灭天绝》的秘籍撕毁了呀,铭杰身上怎么会有呢?”箫剑南还是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柳铭杰跟这个秘密有关? “爹,柳铭杰说过他不知道《灭天绝》是武功秘籍,更加不知道什么‘天绝女’的吧!”萧鱼儿想起了在深林里那道霞光中的女子跟自己说过的话,她自己就是‘天绝女’;可是这叫她怎么去跟他们解释?难道要她说出‘我就是天绝女的转世吗?’不可能,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自己都不相信更别说是她爹和如清了。 “对,《灭天绝》本来就只是一本普通的书而已,如果不懂武功的人得到此书他也不会知道这是一本绝世的武功秘籍。”箫剑南也没有亲眼见过这本秘籍,可是他听说过秘籍里的一切秘密。 温馨提示:本文首发于小说阅读网;感谢大家对女魔王的支持!希望大家能够一直保留着对鱼儿的鼓励,要看最新的女魔王请大家马上注册注小说阅读网继续关注鱼儿,倾城佳人女魔王聊天群随时欢迎亲们来加入 1292403鱼儿爱你们! ------------ 独宠 ladads9(); 夜风携着丝丝缕缕的海棠花香,昭宁静静地靠在这个新婚丈夫的怀中,从北苑到南苑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路,她却走得一颗心百转千回。 这个人离她这么近,近得几近可以听到他心肝跳动的声音罩。 可是,她知道住在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她。 “王后娘娘……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抬眸望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只是想知道,他所牵挂的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琰? 可是,她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只是感觉抱着他的男人胸腔猛然一震,刀削似的薄唇抿紧了几分,就连脚步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半晌,等不到他的回答,她微微笑了笑也跟着沉默了下去,只是那笑容有着他未看到的落寞。 她想,那大约只属于他心中的秘密,是不愿与任何人分离的。 其实,燕胤也在想她问的这个问题,似乎这个问题也想过许多年,凤缇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然而,他所得到的答案始终一句话。 她是深爱着他的女子,亦是他所深爱的女子。 她是什么样的女子,那只是别人眼中的她,在他的心中如此便已足够。 北苑候在门口的林嬷嬷和小君见着过来的两人惊愣了片刻便立即迎上前来,“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路上扭到脚了,去找玉溪拿些冰块过来冷敷,明天一早请个大夫过来瞧瞧。”燕胤说着将抱过来的昭宁放到了榻上。 “是。”小君连忙应了声出北苑去找玉溪拿冰块。 林嬷嬷见着西楚王亲自送人过来,这不正是表明昭宁郡主已经日渐获得西楚王的宠爱,那么取得他们要的东西,相信也要不了多久了。 没想到事情发展会如此顺利,顺利让她难以相信。 她立即斟了茶奉上,恭敬道,“王上,请用茶。” 燕胤并没有落座,只是扫了一眼屋内,道,“书房还有折子未批完,朕得过去了,一会让魏景把跌打药送过来,你明日记得请大夫过来再瞧瞧的脚伤。” 说罢,便准备离开。 昭宁连忙扶着桌案站起身,道,“王上,谢谢您送臣妾回来!” 燕胤回头望了一眼,淡淡道,“早些歇着吧!” 他前脚出了北苑,林嬷嬷便道,“郡主何不留王上在北苑。” 昭宁坐回榻上,目光却落在自己的脚上,浅然道,“事情总得慢慢来。” 她并不觉得他是真心待她如此,正如她也不是真心在他面前那般乖顺,只是她已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总会不经意之间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心潮起伏。 她想,这场较量……她已然必输无疑了。 所以,她时常会开始猜想,她暴露了目的的那一天,抑惑是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之后,这个人又会如何待她? 她害怕那一天的到来,但那一天却是终究会来。 燕胤自北苑离开,去往书房的路上便撞上还在打斗不休的魏景与花凤凰两人,他倒不没有上前去拉架,就连出声劝架都没有,只是负手站在一旁静等着两人打完。 魏景身手不如花凤凰自是伤了不少,瞧见燕胤站在一旁便立即收了手,花凤凰却刀锋一转逼向站在一旁的燕胤,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 燕胤负手站着,眉头都没皱一下,寒光冽冽的刀离他咽喉只有一寸之遥停了下来。 花凤凰执刀问道,“王上最近与安贵妃倒是恩爱得紧?” 燕胤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淡声道,“花将军若是总这般鲁莽,便辞去军务回去的大漠去。” 花凤凰确实是一员猛将,但又总是行事冲动,再这般下去迟早会惹祸上身。 花凤凰闻言秀眉一挑,“爷没跟你算帐,你倒先跟我算帐了?” 燕胤低眼扫了一刀抵在自己咽候的刀尖,面无波澜地道,“花将军这样……是要跟朕算什么帐?” “你跟安贵妃的帐。”花凤凰沉声道。 “安贵妃是朕的妃子,朕与她有何事也是朕的后宫 事务,不需花将军来插手。”燕胤道。 “爷才不想插手你们的事,可是你对不起萦萦,爷便不能不管。”花凤凰咬牙切齿道。 从大漠到西楚那几年,她也只有与楚荞和凤缇萦关系较深点,她钦佩楚荞的才智,也佩服凤缇萦为爱情执着的勇气,这世间有哪个女子敢于这般为了自己心爱之人义无反顾如此。 可是如今,这个男人却在她死后对另一个女人百般宠爱,这样的事她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 燕胤静静地望了她许久,负手转身离开,丝毫没有将她所说的话放在眼里。 “你给爷……”花凤凰欲要冲上去却又被魏景给拦了下来。 花凤凰知道硬拼自己也不是燕胤的对手,当年留在西楚一是受楚荞所托,二亦是佩服这个人的身手,所以她愿意效忠。 可是如今,她可不愿意再为这样一个忘恩负义,薄情之人效忠。 她对付不了她,难不成还收拾不了一个安贵妃,于是她立即转头冲到了北苑,一脚踢开安贵妃寝阁大门,杀气腾腾地警告道,“安贵妃,如果从现在你再踏进北苑一步,抑或是让某人再踏进南苑一步,爷不介意把你送回上京去,当然你可以选择是活着回去,还是……死着回去。” 昭宁似乎倒并没有被她所吓倒,只是平静地望着指着自己的刀锋,道,“这是我王上之间的事,花将军这是……” “他是萦萦的男人,这辈子只能有萦萦一个,即便她死了,他也不能再去喜欢上别的女子,否则爷只有杀了你,或者……他。”花凤凰道。 昭宁眸光黯淡了下去,沉默着没有反驳。 萦萦,又是这个名字。 这个被视为西楚王宫禁忌的名字,似乎也深深铭刻在这里每一个人的心里,任何人不得玷污亵渎。 花凤凰在这边威胁人,林嬷嬷便立即禀报了书房的西楚王,于是魏景与虎威堂几位过来将行将她给带出了北苑,被发配到了边城去守城。 一番折腾已经到了天亮,她自是不服要找燕胤理论,她不服的不是贬她去守城,只是不服他竟因为她冒犯了安贵妃而要将她贬出岐州,她不知道萦萦在这个人的心中还剩了多少分量。 她被押出岐州之时,燕胤却是亲自来送了,花凤凰当即一拔刀便冲了上去,言语之间再无君臣之义,“燕胤你当真是被那女人迷昏了头了,既是如此,爷便先送你下去见一见凤缇萦。” “花凤凰,你……”魏景和樊离几人想拦都没能拦住,眼看着她致命的一刀刺向了燕胤的咽喉。 燕胤面色无波,一伸手便夹住了刺向自己咽喉的刀尖,目光平静地望了她许久,说道,“这一刀,朕记着了。” 花凤凰握刀的手丝毫未松,一瞬不瞬地冷冷瞪着他。 半晌,燕胤平静地说道,“倘若我真有一日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你拿这把刀杀了我,也是应当。” “什么意思?”花凤凰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燕胤却一拨刀刃转身道,“魏景,让ladads9();吕瑞回岐州一趟。” 花凤凰拧着眉想他的话中之意,一抬头便见人已走开了,立即道,“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魏景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一边走一边哼道,“还真是年纪越来越大,脑子却越来越不灵光。” “说谁呢。”说话间,花凤凰已经一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魏景一僵,连忙道,“说我自个儿,说我自个儿。” 花凤凰大约明白了其中意思,当真听令去了边关守城去了。 很快,西楚战功赫赫的火凤将军因冒犯安贵妃被西楚王贬至边城之事传遍岐州,世人都道西楚王独宠安贵妃。 并且,就在花凤凰离开岐州之后的第三天,西楚王为免此类事件再惊扰了安贵妃,特地让其搬入北苑与他同苑而住。 ------------ 独宠2 拓跋天剑眉微微挑起:“什么公主?竟然会如此嚣张?”尽管他这次出皇子府,并没有让太多的侍从跟随,但是也足有五十余人,而且马车的装饰很是华贵,即便是世家名门,那个公主也不应该如此嚣张。舒鴀璨璩 “这个……我也很想知道!” 林若曦总觉得事情并不大妙,她让莫雪鸢下马车瞧瞧情况,可是莫雪鸢刚一下马车,就看到拓跋天的五十名侍从正在与十人身穿银色衣装的暗卫争斗,可是双方的实力相差悬殊,那五十名侍从瞬间被十人银色衣装的暗卫战败,都已死亡而结束了战斗。 当莫雪鸢看清了那银色衣装中有一位额头上刺绣有豹子的男人时,正巧碰上了那男人凌厉的眸光,莫雪鸢倏然间两腿觉得发软,复又退回到马车之上。 林若曦掀开珠帘,已经和拓跋天看清了外面的局势,林若曦转过脸问道:“雪鸢,难道你认识他们吗?为何看到那些人你的脸色会这样的难堪?”林若曦可不相信,像莫雪鸢这样的高手,况且也杀了不少的人,看到那五十名侍从被人打杀,会怕的腿脚发软退回马车内。 莫雪鸢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恐惧一样,垂下了清灵灵的双手,抖动着双唇,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林若曦的话。14dla。 林若曦瞧得出,莫雪鸢一定是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或者经历了些什么,不然不会这样的紧张和惧怕。 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莫雪鸢的肩膀:“没事的,不说也可以,等你想告诉我了,那时候再说也不迟。”接着她就要下马车,可是莫雪鸢却伸出了胳膊拦住了她:“四小姐,不要下去,很危险。” 林若曦分明瞧得出莫雪鸢的双眸是恐慌闪烁着,难道是遇到了令她更为恐怖的人或者事了吗? 拓跋天朝着林若曦淡淡道:“你在马车内,先不要出来,这里有我你不必担心。“虽然拓跋天也感觉到了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他还是不想林若曦受到危险。 见林若曦点点头,他才放心的走下了马车,林若曦又坐到了马车上,她将珠帘掀起一个角度,却是不大,一般人很难看得清马车内的情形,通过这个角度,她正好可以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拓跋天走下马车之后,望见自己的侍从都被这十名银色衣装的异域暗卫杀死,他不由得微微眯起一双星眸,望向了一辆装饰奢华,用宝石和珠玉镶嵌点缀的马车,开口问道:“本殿下是大历朝的五皇子,不知道在车上坐的是哪位公主?可否下马车与本殿下一见?” 在听闻到大历朝的五皇子之后,那十名银色衣装的暗卫有些错愕,但是他们立即收起了长剑,站到了一排很是工整,垂下双眸毕恭毕敬地等待马车上的人下来。 紫纱软帘缓缓掀起,只见一身紫烟罗衫的女子,从马车上踏着矮凳下了马车。 她眉青如柳,生的一双桃花眼,水润晶亮媚眼如丝,她的鼻子很窄,唇瓣很薄透着粉润之色,微微抿起的唇角竟然是那样的温婉美丽,娇艳诱人,她双手放于身前,走起来很是淑柔,美的好像不是凡人,倒是有些像天边的仙女一般,不食人间烟火。 这样的美丽,这样的娇柔,和印象中的那个美人——林丞相府的二女儿,林茹思简直是如出一辙。 紫衣美人从马车上走下,凡是经过街道、路过这里的人看到她都不由得移不开双眸,都被她的美丽深深引诱着,尤其是男人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似乎都被她牢牢掌控住了。 林若曦微微眯起眼睛,她这一世恐怕最讨厌的就是像林茹思那样的女人,有着温婉美丽的外表,却有着狠毒的心肠,这样的女人纵然看起来美丽,也绝对是碰不得,简直就是一个祸水红颜,她恨得就是这样的女人,看来这个公主也不是个善类,只要她不惹到她就好,不然她也不会放过她的。 “不知道是五殿下,真是冒犯了!” 拓跋天在大历还是头一次见到她,不免好奇问道:“敢问公主是?” “我是南疆国的香菱公主,出来大历朝,就冒犯了五殿下,本公主真有些惭愧。”香菱公主说话时,如玉珠落盘般清脆响亮,却又带着风情万种的微笑,令人心荡神怡。 拓跋天可能是见到林若曦的时候太多了,所以已经对眼前的这位美人早已免疫了,他清冷的看着香菱公主,淡淡一笑:“原来是南疆国的香菱公主来到大历国做客,真是贵客啊,大历朝的风景优美,希望公主在这里多住些时日,也好在大历朝散散心,游玩游玩。” 香菱公主有些自作多情的问道:“不知道五殿下可否为香菱引路,陪着香菱在大历油走,欣赏下这里的美景,毕竟香菱第一次来大历,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 香菱若有期待的抬眸,媚眼如丝望着拓跋天,可拓跋天始终冰着一张俊容,虽然是冷了一切,但是那张俊容足以令香菱公主心情澎湃,内心像一只小鹿乱撞,脸颊不禁微微红润,这样娇滴滴的模样,也让路过的男人们都看的如痴如醉,只是她的身份太过特殊,没有人敢多近她一步。 拓跋天毫不犹豫道:“对不起香菱公主,本殿下恐怕是没有时间陪你油走大历国了,今日是皇姐的宴会,所以本殿下不能迟到了,就此一别,我们来日再见!” “唉,五殿下……”香菱公主本想唤住拓跋天,可是拓跋天一身青衣飘飘然的离开,早已上了马车,让车夫驾着马车离开了。 香菱公主一张温婉的笑容暗了下来,双手在宽大的袖口中紧紧握紧,甚至有长长的指甲挖进了手心,很是疼痛,但她竟然没有蹙一下眉毛,眨一下眼睛,很是冷然地站在原地,遥望着渐渐行远的马车。 在这个世界上,她认为还没有她不能掌控得了心的男人,凡是她想要和谁在一起,还没有哪个男人是能抗拒的了她的,而这个拓跋天却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她心中莫名的恼火起来,将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响。 “香菱公主,你不要在看了,就是再看下去,他也不可能回来。” 跋眉但而公。香菱公主猛然间回头,却见到一身白衣,儒雅翩翩的男子,手拿着折扇在身前扇了扇,双眸如秋水一样动人,温柔的神情足以令天下的大多女子沉醉。 香菱公主也有些看的痴了,她微微笑了笑,垂下了一双美眸,仿佛刚才发生的不愉快之事都没有发生过,而她娇滴滴含苞待放的模样,更是让见到她的男子心醉。 “请问,公子是?” “本殿下是大历朝的七皇子,很高兴能一睹南疆国香菱公主的尊容。” 听闻眼前温文儒雅的男子是大历朝的七皇子,香菱公主垂下的一双美眸亮烁了下,在抬起眸时,已经是温柔多情的模样含笑道:“难怪本公主会觉得殿下的出现顿时眼前一亮,素闻大历朝的皇子们各个英俊不凡,今日本公主算是见识了。” “公主还真是会说话,本殿下倒是觉得公主是我见到的最美丽的女子呢。”拓跋辰瞧见香菱公主垂下美眸,娇羞起来,他暗自在心中嘲讽一笑,面上却是虔诚道:“若是公主有情趣,不如和本殿下一起去皇姐的宴会瞧一瞧如何……公主可以和本殿下一辆马车,正巧本殿下也要告诉公主一个秘密,为何拓跋天会急冲冲的赶回马车,甚至连这么美丽的香菱公主都没有多看一眼。” 一说到这里,香菱公主猛然间抬眸,只是望向拓跋辰的眼神却是温柔似水:“香菱很喜欢热闹,那就有劳七殿下送香菱去参见大历公主的宴会了。” 香菱公主心中像是有一条毒蛇在游窜着,她上了拓跋辰的马车,而拓跋辰在望见香菱公主上马车了之后,唇边不经意间荡开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马车上,拓跋天微微皱着眉头,还在想着为何南疆国的香菱公主会突然间来到大历国。 林若曦却是第一个感觉到了其中的原由:“天,南疆公主这样大张旗鼓的来到大历朝,而并不是悄声来大历朝游玩,想必是经过大历皇帝允许了。” 拓跋天仍是有些疑问:“即便父皇允许她来大历朝游玩,和她自己悄声想来到大历朝游玩,有什么区别吗?” “这其中的区别很大,她大张旗鼓而来,定是因为南疆国将她送来的,她来了陛下定然是要好生优待她,因为她就代表了整个南疆国。若是她悄声来到这里游玩了,那就说明她是真心想来这里,若是她这样大张旗鼓,显然是别有一番居心,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她这是来选驸马来了,不……应该说她是有心要嫁给大历朝的皇子了,这样南疆国这样强大的国家就会和大历国这样同样强大的国家之间有了一个纽带,这样的话两国之间就不会有太多的摩擦。”林若曦分析出了其中的道理。 拓跋天也觉得林若曦说的没错,香菱公主这是来联姻的,可是他同样也觉得有些担心,担心若是这个香菱公主有意向皇帝提起嫁给拓跋天,那么他想要再次拒婚,只恐怕大历皇帝会真的勃然大怒了。 林若曦同样的感觉到这个香菱公主来大历朝,同样的也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尤其她看到香菱公主,会让她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林茹思,这样绵里藏针的女人——不,应该说比林茹思还要阴毒的女人,她真的觉得这个女人真是有些太难对付了。 她无意间又望了莫雪鸢一眼,见到莫雪鸢仍旧是垂下眸子,不敢抬头,似乎还没有从恐慌之中走出,她现在更感觉到,她的预感应该不会错,这个香菱公主其实真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了。 平鸢公主盛装出席了宴会,并且弹奏了一曲美妙的长琴曲,博得了台下名门公子和千金小姐们的掌声。 待宴会上的歌舞都表演完了,平鸢公主摆上了酒宴来招待这些宾客,待酒宴都吃的差不多了,已经是夕阳初落之时,刚刚新建的平鸢公主府很是惊奇、精美和精湛,基本都是用奢华的宝石玉器,仿造纯天然的自然风光来建筑,让整个平原公主府有了难以言语的奢华高贵,却也不失大自然的风光,不会令人觉得这些太过奢华而沉板。 平鸢公主让宾客们趁着日落时分到公主府内赏景游玩,见宾客们三五成群,男男女女的相继离席,平鸢公主这才找到了林若曦,两个人朝着宾客行走较少的方向走去。 林若曦看得出平鸢公主想找一处清幽的地方和她谈话,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说吧? 她正想到这里,平鸢公主止住了步子,已经伸出双手,轻轻拉住林若曦的手,一副热络的样子,道:“若曦,这次来找你,我是想来告诉你一件好事。” 林若曦故装作惊讶,问道:“不知公主所谓的好事,是什么?” 平鸢公主黑亮的眸子凝向了林若曦,无论怎样看,她浑身都透露出贵族人的身份,甚至有着皇家的那种气质,也难怪太后很看好她。 她笑了笑道:“太后娘娘和皇上商议了下,说要封你为若晴郡主。” 经平鸢公主说出这句话,林若曦只觉得有些奇怪,若是太后和皇上商量好了要封自己为若晴郡主,那么为何要告诉平鸢公主,接着再让平鸢公主将这句话传到了她的耳中? 林若曦沉静的站在原地,并未表现出惊讶,也为表现的悸动,而是娴静笑了笑:“若曦承蒙太后和皇上的厚爱,能被封为若晴郡主,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本公主也觉得若曦你真的运气很好,若是当上了若晴郡主,那么你曾经在丞相府里是庶出的四小姐,经过这一次册封封号,就相当于你将这些庶出的身份给抹掉,有了一个新的而且高贵的身份,这样也只有身份高贵的男子才能配得上若曦你,你将来也一定会有一门好的亲事。” 说到这里,平鸢公主似乎觉得自己像是说的太心急了,忙住了口,当看到林若曦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她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林若曦从平鸢公主的话中,听出了一个关键字‘成亲’,太后和皇上能将她封为若晴郡主,并且从平鸢公主透露的话中,又提到了成亲这件事,看来这存心是为她挖好了坑,瞪着她来跳下吧? 正在这时,十公主跑了过来,她的脸颊红扑扑的,一看到林若曦,就拉住了她的双手,很是亲切又娇柔道:“姐姐,你去哪里了?害得我好找呢……林靖轩怎么没有来呢?他在相府里是不是不舒服了,所以才没有参加皇姐的宴会呢?” 十公主来到这里之后,噼里啪啦的就说了这么一大堆问题,而最多的问题便是问向了林靖轩,可见十公主还是很喜欢林靖轩的。 林若曦笑了笑道:“瞧你,一见到我就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可十句中有九句话都是问的靖轩,若是十公主想要见靖轩,不如明日来府上见一见他,不就知道他怎样了吗?” 十公主娇红了面颊,垂下了美眸,有些害羞道:“四姐姐你就会来取笑我。” “哪里取笑你了,若曦只是觉得十公主你很可爱,又讨人喜欢,靖轩他一定也会喜欢公主你的。” 十公主一听林若曦说这句话,从小红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了,她垂下美眸望着自己的裙摆,心思却是像着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如仙子一般的漂亮男人,感觉整颗心都开始温热的跳动了起来。 平鸢公主轻轻咳嗽一声,因为他很早便成为了寡妇,所以她受不了的便是看到男女卿卿我我,甚至看到女子在谈论男子,露出那种娇媚的样子时,她都会觉得从心底上开始厌恶。 但这平鸢公主是她的妹妹,即便听到那些话会觉得刺耳,但是她还是强忍住了内心莫名腾起的怒气,而是清淡的笑了笑,指了指不远方:“前面有一条湖,湖中有很多锦鲤,我们到桥上去看看湖中的锦鲤和湖上的风景吧!” 十公主点点头,拉住了林若曦的手就朝着那架跨越湖面的大桥走去,平鸢公主轻声叹了一口气,心中对男女之间的情分真是很难理解,所以她很是不能体会十公主为何会对林丞相府中的三少爷那样的倾心。 当三个人走到了这架由玉石雕刻砌成,又有夜明珠和宝石装饰的大桥上,望见了湖水之中游来游去的几十只大锦鲤,他们有说有笑的看着锦鲤聊了小半天。 正当他们聊的最开心时,迎面走来了一位紫色衣裙的女子,她不偏不正,正巧走到十公主面前,有意撞了十公主一下,若不是林若曦扶着十公主比较及时,只怕这个紫色衣裙的女子都能将十公主撞落到湖水之中。 十公主很是气愤地转过身子瞪向紫色衣裙的女子,她的容貌非常出众,简直是无法挑剔,尤其那双桃花眼,媚眼如丝,很是勾魂,而薄薄的唇角微微抿起一个弧度,看上去极其冷酷和嚣张。 没等十公主想要责备她,紫衣女子倒是先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你们哪位是林丞相的女儿林若曦?” 林若曦当然看得出,这位就是白日里绵里藏针的美人——南疆国的公主——香菱公主。” 十公主和平鸢公主都望向了林若曦,但是看到这个紫衣女子嚣张跋扈的样子,根本不是出于友好来找林若曦的,所以他们并没有将林若曦就站在桥上,告诉香菱公主。 十公主本就一顿子的怨恨,刚才心情好好的,被她刚才这样用力一撞,心情非常郁闷。 她毕竟年少,才十四岁,并没有平鸢公主那种沉稳冷静,而没有林若曦这种足智多谋,伸出手指就指向了香菱郡主,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撞了本公主怎么连句道歉的话也不会说吗?你当这是你的府里,自己有着什么高贵的身份吗,也不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德行……你” 十公主的话还未说完,香菱公主已经先抬起了手,狠狠地给了十公主一巴掌,十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怎会受得了她这样的扇打呢? 瞬间十公主的脸上多了一个带有血印的五指山。十公主只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眼泪像是大雨一样,哗啦哗啦的落了下来,打湿了她胸前的蓝衣。 她扑进了身边的林若曦胸前,哭的稀里哗啦的,她平生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耻辱,竟然会被人打成了这个样子,很是狼狈。 平鸢公主看到自己的妹妹受到了欺负,她站出身,冷着眸子道:“这是本公主的府邸,你敢来这里撒野,看来你真的是不想活着出公主府了。” 香菱公主冷冷大笑:“是你的公主府有如何?我可是南疆的香菱公主,是经过了大历朝皇帝的允许,才会来到你的府邸来游玩,若是你们到现在还是很记恨我,大可以去告诉皇上,由皇上来评断,本公主倒很想知道,皇上是更偏袒于我这位南疆国的贵客呢,还是会相信你们说说的话,来治本公主一醉。” 听完了这句话,平鸢公主和十公主都不免心抖起来。 香菱公主这时已经将冰冷的眸光望向了林若曦,而林若曦也没有避讳,而是冷着一双黑亮的眸子,与香菱公主对视。 香菱公主这才发现,原来她要找的人一直站在大历朝两位公主的身边。1524 平鸢公主怒不可解道:“来人,将这个疯婆娘赶出公主府。” 侍卫们领了命,便上前欲缉拿香菱郡主,而香菱郡主却一动不动,待这些侍卫欲靠近她时,她给了一直常守在她身旁的一位额头绣有包子的银装暗卫一个眼色,那个暗卫便冲过去将平鸢公主的侍卫们都大落、掉进了湖水之中。 平鸢公主见此不由得惊得脸色铁青,十公主的脸色更是煞白,没想到这香菱公主还真不是一个善类。 这时,林若曦却是一脸的沉静,走到最前面与香菱公主冷冷对视,道:“公主,你这样做,未免也太不讲理了吧?” 香菱公主弯起一抹冷笑,将腰间的鞭子取出,抽向了林若曦的双眸:“本公主从来都不是不讲理的人,林若曦——等死吧!” ------------ 情殇 “小师姐是泷一不要你,又不是我家墨银不要我,不要一干子打翻一船人。鴀璨璩晓”蝶舞说起那个名字,小脸也洋溢起了笑容。 “是啊,他没有不要你,你把人骗去成亲,结果人还跑了,你跑去江南找人才到边境就被人赶出来了,看看你家墨银对你多好?”沁儿不屑地哼道。 “那有什么关系,他早晚是我的。”蝶舞望了望大燕江南的方向,信誓旦旦地说道。 沁儿闻言沉默着不再说话,穿行在空荡荡的西楚王宫,蓦然有些想念楚荞和萦萦在的时候,如今她连个能倾诉心事的人都没有了。 “那个西楚王好像很紧张安贵妃的样子,你不是说他喜欢的是别人吗?”蝶舞好奇地跟在她边上追问道。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她自己的事都烦心得不行,哪还有时间去想别人的事。 蝶舞抿唇望了望她,突地问道,“小师姐,你要不要去江南,我们一起去,你找你的泷一,我找我家墨银。” “要去你自己去,我再也不会去那个鬼地方。”沁儿面色沉冷地说着,快步朝着军营的方向去,“我找花凤凰喝酒去。” 那一日她满以为他会再找她,可是她在江南等了三天三十夜,他也没有再露面。 “等等我,我也要去。”蝶舞小跑着跟了上去。 她们师姐们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人什么,怎么她们喜欢上的人,都不肯喜欢她们呢? 沁儿寻到军营才知,花凤凰因为得罪了安贵妃被燕胤一道圣谕贬去了边关守城,两人辗转寻到边关结果花凤凰又去了德州跟人比武不在,两人只得又回到岐州城内等人。 结果,两个月后一道边关守城的副将秘密书信送到了岐州,书信的大致内容是花凤凰花将军已怀有身孕,不宜再留守边关。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惊,他们宁愿相信这世上男人会怀孕,也不敢去相信花凤凰会怀孕了。 ------------ 有喜 一纸秘信,不仅让魏景几人震惊,便是燕胤也不敢去相信信上所言。 可是他们毕竟是堂堂男儿,虽然花凤凰一向性情豪爽似男儿,但这有孕之事毕竟也不好由他们去打听过问,于是只能请沁儿师姐妹两个去了一趟边关,问清楚事情是否属实。 燕胤正叮嘱沁儿,魏景在一旁还笑得上气不接下去,“还查什么,不用想也知道,花凤凰那样天天一口一个爷把自己当男人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怀孕?” 他这一说,沁儿也有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谁有孕了都不稀奇,可怀孕这事摊在花凤凰身上,就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让人难以置信玷。 燕胤微微皱了皱眉,沉着脸道,“先去问清楚再做打算,万一是真有其事,就请她先回岐州来。” “她会真怀孕了,我就不叫伊兰沁儿。”沁儿笑道。 正说着,昭宁敲响了书房的门,道,“王上,臣妾可以进来吧!闹” “进来。”燕胤出声。 昭宁进门望了望屋内几人,想来也是在商量花凤凰那件事,于是道,“王上,可否让臣妾去一趟边关见一见花将军。” 沁儿闻言望了望她,面色有些不善,来了岐州就听说燕胤是因为这女人才把花凤将贬到边关的,如今她又要去边关是要搞什么花样? “花将军对臣妾许是有所误会,臣妾前去解释清楚,请她重回岐州。”昭宁宛然笑道。 燕胤抿了抿唇,随即点了点头,“朕安排好了,你们明日起程。” 原本这样的事让沁公主前去,是因为她们都是女儿家好说话,可是沁公主又粗心大意,也不一定真的会查清楚,让昭宁前去也有利于查清花凤凰的事是否属实,若其确实其事,也不好再把人家母子留在边关守城。 “是。”昭宁欠身行了一礼,抬头冲着他柔柔一笑。 于是,次日沁儿一行人自岐州起程赶往边关,辗转几日到达边关军营之时,只见营地里花凤凰一人力战五个大汉,那手中大刀耍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哪有半点身怀有孕的样子。 转眼功夫,五个大汉皆被她打倒在地,花凤凰一扛大刀骂道,“一个个几天功夫就这么没用了,起来再打。” 几人连连求饶,有人苦着脸望了望副将战的方向,副将吩咐他们再跟将军过招要让,但又要做出不让的样子,结果他们就只有挨揍的份了。 以前不让都打不过她,现在让一点就只打不过了。 “花姐姐!”沁儿笑着叫道。 花凤凰回头一望,看到沁儿一行人,目光却落在昭宁身上,“哟,安贵妃娘娘这么得空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了?” 昭宁淡然轻笑,“昭宁是同沁公主受王上所托,前来看望花将军。” “那可真要谢谢娘娘的好心了。”花凤凰笑意冷淡。 这时候,沁儿和平共处蝶舞两人却围着花凤凰上下左右地打量着,似是想要找出花凤凰有孕在身的一些迹象。 花凤凰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看什么看?” “花姐姐,你怀孕了吗?”沁儿望着她问道。 “爷会怀孕,开什么玩笑,你爹怀孕了我都不会怀孕。”花凤凰吼道。 沁儿拍了拍心口,望了望蝶舞笑道,“我就说嘛,她怎么可能会怀孕生孩子,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昭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她们几人打打闹闹,但对于花凤凰的否认却依旧怀疑,于是趁着一道回营帐的空档,她走在了后面与副将一起。 “方副将,你秘信上所言,可是属实?” 方副将连忙一拱手,低声道,“回贵妃娘娘,这个末将倒也不甚清楚,只是前几日花将军染了风寒,军医私下跟末将提及此事,只是花将军却一直否认,末将也拿不定主意,方才去信岐州禀报。” 昭宁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望向走在最前的花凤凰一行,如此看来事情十之八/九是真的了。 午膳之时,昭宁为了验证所想悄悄交待了人做了几道味儿比较重的菜,果不其然花凤凰刚一入口便跑出去吐得昏天暗地。 沁儿跟了过去,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花姐姐,你不是……不是真的有孕了吧?” 她记得,楚荞怀燕禳的时候也是这样,一闻到有些味道便吐得吃不下东西,花凤凰现在与她那时候如出一辙。 花凤凰拿了水漱口,哼道,“爷最近胃口不好而已,这就叫怀孕了?” 沁儿想了想,还是有些相信了她的话。 几人一再劝说之下,花凤凰当真是随他们一起回了岐州,为了以防万一玉溪请了大夫过来请脉,结果大夫却是战战兢兢地回话说花凤凰并未怀孕。 只不过,她频频的呕吐和越来越圆润的腰身已经充分说明了事情的真相。 为了方便照顾,玉溪请花凤凰住到了楚宅,结果一大早起来便看到她抡着大刀在院子里舞得虎虎生风,直把她和沁儿吓得魂儿都丢了。 “花姐姐,花姐姐,你悠着点行不行,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沁儿连忙上前去阻止她。 花凤凰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爷没有怀孕,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沁儿翻了翻白眼,目光落在她那已经隆起来的肚子上,道,“你没有怀孕,肚子里那是什么?” “长胖了没见过啊,没见过爷长肉啊!”花凤凰扛着大刀吼道。 玉溪没收了大刀和府内的一切兵器,严禁花凤凰在孩子出生以前再动武,否则再也不管吃喝,花凤凰只得妥协了下来。 虽然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她却一直死活不承认自己是怀孕了,于是众人也懒得再与她争论,她没有提起孩子的生父一句,玉溪等人也就没有去多加打听,只等到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开口。 不过,即便她不说,大约也能猜到是何人。 花凤凰去北魏回来两个月,便传出有孕两个月,这孩子的生父除了北魏皇帝赫连璟,还会有何人。 玉溪是心疼孩子出生无生父,便向凤凰试探问道,“花将军,再两三个月孩子要出生了,你总不能让他一出生便无父亲,是不是该通知生父一声?”花凤凰正在那里美滋滋地享用着炖好的排骨汤,肉骨头路得满嘴流油,闻言脸一垮,“爷又没怀孕,哪来的孩子,哪来的生父?” 玉溪无奈地叹了叹气,当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孩子都快出生了,还不承认自己是怀孕了,她真担心孩子真生出来了,她会不会直接给扔了去。 这孩子摊上这样的亲娘,真是可怜。 而这个注定多事的冬天,西楚与大燕平息了两年的边境再度重燃战火,大燕奇兵突袭一日之间连夺西楚两城,西楚王亲率众将奔赴边城备战。 然而,就在西楚王离宫的数日之后,和亲西楚的昭宁郡主自西楚王宫失踪,同时失踪的还有西楚的兵力布防图。 大燕派了细作潜入西楚之事传出,大燕遭到各国谴责,成为众矢之的。 西楚王一面追捕逃出财以州的昭宁郡主,一面调兵遣将应对边关战事,意图收复城池。 西楚与大燕传为佳话的联姻以失败告终,安贵妃受尽宠爱却为大燕奸细便成为西楚上下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不知去向。 而这一切的始末发展,都在天机镜中一一呈现于远在神域天宫的伽蓝神后眼中,眼见昭宁境况愈发艰险,死劫将至。 于是,因为即将临盆而被限制不得离开寝殿的楚荞,在儿子燕禳的配合之下,成功逃出了天宫重回了西楚。 00 花凤凰的孩子出生了,是要叫他爹呢,还是叫他娘呢? 偷笑中…… 这番外更得实在不给力,我也是有心无力,这出版稿下册已经把我修得吐血了,现在都得一句一句地缩减字数。 ------------ 无心 周围很安静,眼前始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昭宁已经被蒙上眼睛带到这里十天了,她看不到周围,只能依靠声音来辩别周围的一切,这里能听到江流翻涌的声音,应该是在江边。 偶尔,还会有水鸟的鸣叫,而这种水鸟是只有赤水江才会有的,民间称其为赤鸟,与一般的水鸟叫声大不相同。 所以,她可以肯定,自己是被带到了赤水关附近。 至于将她带到这里的人,她也能大致猜出,看守她的人走路脚步声有力,那样走路的声音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才会有的,这些人并不说话,但她却从每天送饭之人身上的味道,她再熟悉不过琨。 每每来往于西楚王宫的虎威堂将士身上就是这种味道,能号令虎威堂的人将她关押在此的人,除了他,还能是谁? 西楚王,燕胤。 一年恩宠,一年如珠如宝的宽容呵护,不过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一个能反击大燕的机会牯, 她不知如今外面情形如何了,但也可以猜想得出,凭着那人的满腹机谋只怕事事都照着他所计划的发展。 自大燕出兵,西楚兵败两城,她就该想到了他要做的一切。 想来,此刻如今她这个和亲的细作已经受尽天下唾骂,大燕也随之因此而受到口诛笔伐。 天下人只看到这一年来,西楚王对她处处恩宠,甚至不惜贬辙爱将,她却不识好歹做出谋害西楚的事。 可是,谁又知道那一切不过是做过外界看的戏码,谁又知道那个无心无情的男人此时此刻把她囚禁于此,自导自演了外面的一切。 当一切如他如愿,他又会将她如何处置? 是杀?是放? 那时不管是杀是放,她也是死路一条,大燕根本没有拿到兵力布防图,只会以为她投身西楚,一同设局出卖了他们,又岂会放过她? 最后他是要杀了她,还是放了她,这已经不是她所能决定的事,她现在能做的,只有静等着他的一声令下而已。 三天之后,她所在的屋子又一次被打开了,她被带了出去,她想大约是到了处置她的时候了。 她是怕死的,可是她的生死早已不由自己所能控制,她的生死,她的命运都只捏在那些当权者的手里,曾经是天康帝,如今是西楚王。 她被押着走了半个时辰,松开绑着她的绳索,有人说,“你可以走了。” 昭宁眼前的黑布还未拿去,她看不到说话的人,但那个人的声音她再熟悉得揪心。 “王上。” 数步之外,正准备掉转马头离去的人停了下来,眉眼沉冷地望着江岸边立于风中的单薄女子,一语不发。 她很聪明,既然这样就能猜得出是他,想必他所做的一切,她都已心知肚明。 昭宁拿下蒙在眼前的黑布,望着激流翻涌的赤水江,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人,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的利用价值已经到头了。” 她并不是恨,只有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今时今日的一切,她不是不曾想到过,早在她和亲踏上西楚这片土地早就知道,这场暗地里的较量,他与她总会有一个高下。 她知道,这个人不是真的对她好,不是真的对她动了心,可是她却对这个一个人动了心,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似是很久很久以前便有了这份心动。 所以,在每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她的心总忍不住喜悦悸动。 燕胤淡淡道,“朕不过比你们先下手反击而已,若不管不顾,只怕现在得手的就是你们了。” 大燕和西楚之间,永远没有和平的那一天。 父亲的被害,母亲的自尽,萦萦的惨死,是这些人,是无数追随他因他而死的人才让他活到了今天,他从来不敢忘。 他是坐拥西楚,可是偏安一隅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在母亲死之时发过誓,他总有一天要回到上京,堂堂正正将她光明正大迁入皇陵。 & ------------ 故人 不知过了多久,昭宁又一次睁开了眼睛,自己不是在阴冷的阎罗殿,却是在阳光暖暖的房间内。舒咣玒児 可是,自己不是跳下了赤水江,怎么又会在这里? 她撑着坐起身,想要看一看周围,一侧便看到坐在床边的两个人,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一个容颜俊秀的小少年。 两人都手支着头在打盹,神情动作都如出一辙,一看便知是母子二人。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不由笑了笑,却扯得脸上阵阵撕裂的疼痛,顿时倒抽了口气栉。 床边打盹的两人立即睁开了眼睛,女子含笑长长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昭宁想要说话,嗓子却干哑得难以发出声音,于是只能点了点头。 那女子望了望她干裂苍白的唇,扶着后腰便准备起身去倒水,坐在她边上的小少年已经先一步跳下椅子,跑过去倒了水端过来,“给你。毡” 那女子看着儿子所做的一切,不由笑了笑。 小少年给她倒了水,又回到桌边倒了一杯给自己的母亲,皱着眉头道,“你别乱走动好不好,要是出了事,我爹会打死我的。” 那女子闻言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道,“他敢?” 小少年还是撅着嘴,他爹要是知道他把人带出来的,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昭宁喝了口水润了润喉,方才问道,“是你们救了我?” “到底来晚了一步,不过幸好你现在能醒来了。”那女子笑了笑道。 “来晚了一步?”昭宁微策皱了皱眉,这话言下之意是专门赶来救她的? 可是,这世上还会有人愿意要她活着,况且这两个人一个身怀六甲,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将她从波涛滚滚的赤水江里救上来。 那女子愣了愣,随即笑了笑,说道,“碰巧路过,就把你救让来了。” 昭宁抿唇点了点头,淡笑颔首道,“我叫韦昭宁,谢谢你救了我。” 可是,这并不是她的幸运。 她本以为跳下赤水江,所有的一切也会随着自己的死而终结,却不想阴差阳错又被人救了。 “我叫楚荞,这是我儿子燕禳。”那女子说着,摸了摸儿子的头。 “楚荞?”昭宁拧眉,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她是西楚首屈一指的开国功臣,只是两年以前便从西楚离开再无踪迹,而她身边的这个孩子燕禳,又是大燕宸亲王府的世子。 楚荞有些尴尬地抚了抚额,道,“你在西楚一年,大约听过这名字。” “如雷贯耳。”昭宁淡笑道。 只是,一笑脸上便如刀割一样疼。 她抬手想要摸一摸脸上的伤口,楚荞立即出声道,“别动伤口,水里被石头割伤了,可能会留疤,不过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昭宁闻言望了望她,有些意外这个人对自己出乎意料地善心,淡声道,“不必了,只是一张脸而已,好与坏没多大区别。” 楚荞望了她半晌,问道,“你恨燕胤吗?” 她跳下赤水江,他也没回头看一眼,她不知该怎么跟她说这发生的一切。 那个人的无情,却又缘于对凤缇萦的深情,只是如今他们谁又不认识谁,才让两人成了如今的局面。 而她知道这一切,却又不能随意打破这一切,只能看着两个人相见相逢不相识。 昭宁闻言微微眯起眼望着坐在面前的女子,她问出这样的话,便是她在西楚这一年的事她都知道,再联想她之前那一句来晚了一步,她确实是专程来找她的。 可是,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便是她听说了外面发生的一切,也该是站在西楚那一边,断不会来救一个出卖了西楚的人。 楚荞没有说话,似是不在等着她的回答。 半晌,昭宁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好恨的。”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到了此时此刻,再想起那个人,她竟也恨不起来。 楚荞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安心养伤,其它的事交给我。” 昭宁望了望,直言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以后会知道的。”楚荞说着,起身道,“你睡了几天也该饿了,我出去找点吃的。” “我也去。”燕禳跟着跳下了椅子,跟了上去小声道,“荞荞,人已经救了,我们该回去了,被爹爹发现了,我们会有大麻烦的。” 两个月前,他们跑出去一天回去便被他爹一顿狠训,这回还不知道会怎么收拾他们。 “她现在伤还没好,帮人要帮到底,再等些日子回去。”楚荞一边朝厨房走,一边说道。 燕禳垮着小脸跟在后边,不断地纠结郁闷,他爹说荞荞这个月就要生了,现在他们跑到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爹真的会掐死他这个亲儿子的。 “好了好了,看你现在一点志气都没有,你以前不是不怕他的吗?”楚荞一边挽起袖子准备做饭,一边笑道。 “我才不怕他。”燕禳哼道。 他只是担心孩子出生的时候,爹爹不在跟前会出事,老酒鬼说她出生的时候,荞荞险些丢了半条命,他可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 可是,他那个坏爹爹又让荞荞要生孩子了。 楚荞在厨房忙着做饭,燕禳不想她累着,端盘子盛饭都抢着帮忙,一样一样非要自己端到房里,不许她再插手。 昭宁瞧着不由好笑,道,“你的儿子很孝顺。” “嗯。”楚荞点了点头,盛了粥递给她。 昭宁接过碗,望了望她高隆的腹部,“这一个,几个月了?” “九个月了。”楚荞扶着腰坐下,摸了摸肚子,笑道,“是个女儿,这个月就要出生了。” 燕禳把菜都从厨房端上了桌,累得满头大汗,爬上椅子坐下道,“吃饭吧。” 平时他爹做这些看着那么轻松,怎么到他手里,就这么累人了。 楚荞执袖擦了擦他一脸的汗,“看你这一头的汗,你也太小看你娘了。” 她现在好歹也是一介神王,哪能那么容易病啊伤啊的,这小家伙却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次日,燕禳实在不放心她娘肚子里那个快出生的妹妹,于是在坚决要去请个大夫过来,楚荞想着有大夫过来照料昭宁的伤逝也好,便答应了儿子的要求。 她本想陪着燕禳一起去,小家伙却沉着小脸死活不愿意,非要自己一个人去,燕禳如今在老酒鬼的教导下,早已一身本领在身,她自是不担心的。 燕禳进城一家一家地医馆找,一定要请到最好的大夫才甘心,楚荞在渔村一直等到了午后也不见回来,便皱了皱眉哼道,“这臭小子,该不是又贪玩去了。” 昭宁看着房门口扶着腰焦急地来回踱步的女子,出声道,“要不,你出去找找他吧,孩子还小,兴许是迷路了。” 楚荞想想也是,正新途径出门去找人,小家伙已经从外面一阵风似地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爹爹找来了,荞荞你快藏起来?” “藏?”楚荞扶着腰扫了一眼屋内,似是要找地方让自己藏身。 可是,还未来得及想好该往哪里藏,外面一身雪衣王袍的男子已经冷沉着一张脸进门了,“你们准备往哪里藏?” 这女人,他一再告诫这个月孩子该临盆了,不准踏出宫殿一步,不准随意乱走,敢情她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不仅跑了,还从神域跑到了西楚来。 楚荞和燕禳知道做错了事,乖乖站在一旁等着发落了,刚站了一会儿,楚荞便皱着眉扶着肚子,一脸怒气腾腾的男子霎时间面上怒意尽消,换上一脸担忧紧张之色,“怎么了?” 楚荞任由丈夫扶着坐下,朝一旁的燕禳胜利地眨了眨眼,说道,“孩子又乱动了。” 昭宁不可思议地望着站在屋内的一家三口,世间女子所求无非一个珍爱的丈夫,几个乖巧的孩子,而这个女子何其幸运都能够拥有。 —— 晴子(叉腰泼妇状):没你们的戏了,你们三只跑出来干什么的。 然女婿:苦逼了一千年,出来秀一把恩爱。 晴子(怒吼):丫的,拉仇恨的吧!惹毛了我让你媳妇儿移情别恋…… ------------ 314故人2 (迪文小说) 燕祈然不是喜欢喜怒于色的人,这似乎已经是多年的毛病了。 原本一腔怒火赶过来,结果她一皱眉头就什么都忘了,举手投降。 楚荞被扶回隔壁房间休息,刚一落坐,燕祈然又拧起了眉教训道,只是语气倒是温柔了不少,“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楚荞闻言挑了挑眉,道,“怀孕的人记性不好,我答应了什么?” 燕祈然知道她是故意如此,气得咬牙又无可奈何,“当初我就说了不再要孩子,是你要生这个女儿的,你答应直到孩子出生都乖乖待在神域的,你现在是在干什么?辶” 他不想她再受生育之苦,本不想再要孩子了,她天天闹着要个女儿,眼看着孩子快生了,她竟然挺着大肚子跑到这里来。 “可是萦……昭宁这不是出事了嘛。”楚荞知道自己惹毛他了,低着头一边抚着肚子,一边咕哝道,“好歹我现在也是神王咧,能出什么事?” “你……”燕祈然气得无言以对澌。 这和他想象的婚后生活完全不一样好不好,儿子不省心也就罢了,这一个也时不时跟他做对,将来女儿再不肯听话,这日子还怎么过。 “韦昭宁自有她的路,你不许再插手,现在就跟我回神域,现在就走。”燕祈然不容她反驳地命令道。 “她现在伤得很重。”楚荞认真说道。 虽然现在的韦昭宁还不记得以前,可她到底是凤缇萦,她不能就这么丢下不管不顾。 “你现在也好不了多少,再晚了孩子出生了怎么办?”燕祈然怒意沉沉地质问道。 “出生了就生呗,又不是没生过,反正有你在。”楚荞笑着望他。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燕祈然咬牙道。 她生燕禳是早产,这些年又没有好生调养,这个孩子出生本就是极危险的事,她却偏偏要这个女儿,这若回去的路上孩子出生了,老酒鬼也不在帮忙,他一个人都不一定能应付得来。 楚荞知道他的担心,抿唇瞅着他的面色,小声道,“我们带她一起去神域不就行了,现在就走。” 一来昭宁现在是大燕和西楚追杀的目标,可以到她那里暂避风头;二来可以设法医治她身上的伤,或者设法让她回忆起以前的事。 “你一早就打了这样的主意吧!”燕祈然狠狠瞪了她一眼哼道。 楚荞知道骗不过他,只得笑了笑表示默认。 她赶来救人是不假,但她肯定这个人也一定会跟来找她,她再要将昭宁带回去,就得跟他谈条件了。 “带她一起回去,这样我也可以回去放心生孩子了,好不好?”楚荞一脸请求地望着丈夫。 燕祈然深知这个女人的执拗性子,再劝下去也是徒劳,于是只能道,“你先走,我安排人来带她过去。” 他可没有带上别的女人一起上路的闲心。 楚荞知道以燕祈然的脾气这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了,于是道,“现在大燕和西楚都在追杀她,我走了,若是有人寻到了这里来,她怎么办?” 燕祈然瞪了他一眼,哼道,“管好你自己,我会安排。” 楚荞想想也是,好歹人家现在也是一界天尊,不可能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于是便放心下来,趁着燕祈然去安排回去的事宜,她便去了韦昭宁房中。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昭宁自嘲一笑,“走一步看一步吧。” 楚荞望着她,语气诚挚说道,“不如,你跟我走吧,离开大燕,离开西楚,那里不会有人害你,我也会治好你的伤。” 昭宁抿唇望着坐在床边的女子,沉吟半晌直言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她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让这个人身怀六甲却赶来救她一命,又是什么样的原因还要带她离开,若是以往任何接近的人她都会怀疑对方的目的,可是对于这个人,她尽没有这样的戒备了。 “你现在身中奇毒,跟我回去,我会设法请人给你解了毒,以后你想留在那里,还是回到这里,都由你自己决定,我只是……想帮你度过眼前的困境。”楚荞坦言道。 昭宁默然望了她一阵,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楚荞满意地笑了笑,摸了摸肚子道,“这孩子快出生了,我今日就得起程先回去,过一两日就会有人来接你,这两天会有人安排照顾你,你且再等两日。” “多谢。”昭宁道。 如今自己也无处可去,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能远离大燕西楚这是非之地便好。 燕禳被燕祈然罚着留下来,并在渔村请了人照顾他们这两日的生活起居,楚荞被燕祈然亲自押送回神域,走到半路楚荞突地道,“我记得之前看到花凤凰怀孕了,我还想回去看看呢?” 她实在太好奇花凤凰生孩子的事儿了,一想就好笑得不行。 “管好你自己。”燕祈然截然拒绝了她的无理要求。 楚荞回到神域的第五天,韦昭宁也被人护送过来,伤势虽还未大好,气色却已经好了不少,只是面上的伤留下疤痕,有损容貌。 燕祈然知道她不会乖乖待在宫殿,便将韦昭宁安排在了离寝殿较近的云中阁方便她前去走动,可是这样的后果便是他每每一回到寝殿便是空无一人,母子两个在云中阁一待便是一天,每每都是他去拉回来。 老酒鬼也被楚荞的威胁利诱下成了韦昭宁的大夫,每天晚上会过来诊一次脉,有着这些人在,虽然还未解去她身上的毒,却也再没有毒发过了。 用完早膳,燕祈然去天宫大殿便顺道将楚荞送到了云中阁,一再叮嘱不要随意走动,方才离开。 “你很幸福。”昭宁淡淡地笑道。 楚荞含笑点了点头,坦然承认,“是啊,虽然它来得很晚,但等到了这一天,原来所有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只有这个人在身边,她才会宁静安心。 昭宁微微蹙了蹙眉,似是在思量她言下之意,虽然还未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也知道如今这两人已非常人。 (迪文小说) ------------ 315美男 (迪文小说) 西楚,岐州。 西楚与大燕的大战中,虽然一开始频频失利,但仅仅半个月功夫,西楚王御驾亲征便扭转了局势,挥军北上不仅夺回了两城,且还占领了大燕两城。 战报传回岐州,听得花凤凰热血沸腾得便要上前线去,直把玉溪和沁儿几人气得险些拿绳子将她给绑起来。 沁儿将屋子周围布满了毒物,恶狠狠地站在门口警告道,“孩子出生之前,你要踏出了岐州一步,我伊兰沁儿跟你姓。” “生什么孩子,爷就是肚子上长了点肉,上前线打两仗就消下去了。”花凤凰大着个肚子,却跷着腿大剌剌地坐在那里,姿势很是不雅辶。 沁儿头疼地抚额,这倒霉孩子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花凤凰这么个怪胎当娘,平日里耍她的大刀都让她们心惊胆颤的,现在大着肚子竟然还想上战场,好在这孩子命大没让这样的娘给折腾没了。 花凤凰大口大口地啃着果子,以发泄心中的不满,已经好几个月没打架了,手痒得不行,现在前线正打得热火朝天,她却不能去这得憋死她不可啊。 这么想着,怒从中来地一把拍了拍肚子,都是它惹得祸澌。 那啪地一掌,拍得沁儿那叫一个胆颤,立即跳脚大叫,“花凤凰,你把你的爪子拿开,拍坏事了怎么办?” 苍天啊,这孩子得有多命大,才能这么一再逃过她娘的毒手啊! “大惊小怪。”花凤凰瞥了她一眼哼道。 沁儿搬了凳子坐到她跟前,以监视她再出现那样的暴行,坐了一会儿有些无聊便问道,“哎,花姐姐,这孩子怎么来的?” 花凤凰啃果子的动作顿了顿,却又很快恢复如常的痞气,瞥了她一眼哼道,“说了不是孩子,是长肉,你聋了?” 关于这孩子的生父种种,她从未提过只言片语,似乎也没什么好提的。 “好,是长肉,那你这肉怎么长起来的?”沁儿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可是花凤凰哎,能搞大她肚子的男人,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嗯,最近吃得比较多。”花凤凰一边啃着果子,一边说道。 “嘁。”沁儿嗤然道。 两人正说着,蝶舞从外面进来,手里抱着个箱子进门道,“有人送了一箱东西过来。” “谁送的?”沁儿说着,伸手接过箱子打开,里面是些孩子用的东西,还有一封信。 “谁写的?”花凤凰伸着脖子瞧了瞧问道。 沁儿打开信瞧了一眼,眉眼间立即绽起了笑意,说道,“是楚姐姐送来的,信上说她生了个女儿叫楚月,乳名叫一一,这箱子里的东西是给花姐姐孩子准备的……” “小师姐,我们去找他们吧,楚姐姐儿子我都没仔细见过呢,女儿我要去看。”蝶舞在一旁兴奋地说道。 沁儿也兴奋不已,可是望了望一旁还大着肚子不安份的花凤凰,叹道,“等过几个月再说吧。” 虽然她很想去看楚姐姐和小侄女,可是也得等到花凤凰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不然把她一个人丢给玉溪,太没义气了。 蝶舞一听有些挫败地趴在桌上叹气道,“楚姐姐成亲儿女双全了,花姐姐也有孩子,我却连我家墨银都见不着。” “你别一口一个你家的,听着讨厌。”沁儿瞥了她一眼哼道。 “就是我家的。”蝶舞皱了皱鼻子哼道。 “懒得理你,我拿信去找玉溪。”沁儿说着,拿着信出了门又回头道,“蝶舞,给我看好她,她再拍肚子,再想耍大刀,放蛇咬她,咬死算我的。” 花凤凰没有说话,望着楚荞送来的一箱东西,啃果子的动作缓慢了几分,不知是在思量着什么。 之后好些日,不知是怕了沁儿和蝶舞手中的那些毒物,还是转了性子,也不再天天闹着要上前线去了,人听话得让人意外。 玉溪和沁儿几人眼看着孩子快要出生,个个欢欢喜喜地帮她准备着孩子要用的东西,担心她粗手粗脚习惯了,照顾不了孩子,特地在岐州城里挑选了最好的奶娘,等着孩子出生了帮忙带。 临盆之期一天一天接近了,花凤凰似乎越来越话少了,谁也不知她在打着什么主意。 沁儿偶尔关切地问一句,“你怎么了?” “产前抑郁症,没见过?”花凤凰白了她一眼哼道。 于是,她们也不再去追问,只是各种等着那个小家伙的诞生。 赤水关,经过一个多月的争夺,终于已经踩在了西楚大军的脚下。 燕胤站在赤水关上,遥遥望着上京的方向,黑色的金龙纹披风在身后猎猎而舞,唇角紧紧地抿起薄冷的弧度。 “我们离那里又近了一步。”魏景站在他身旁说道。 “是啊。”燕胤怅然道。 他们离上京又近了一步,七年前他们踏着鲜血白骨从那里逃离,如今他们再一路踏着鲜血和白骨回去,那里想见的人却一个都不在了。 等待他们的,不过一座空冷的上京城而已。 可是,这条路,他们却不得不走下去。 九泉之下的亡魂,还等着他们引领,重归故土。 “如果宸亲王府的人再插手,可就不好办了。”魏景担忧地说道。 毕竟,两年前若不是因为有着宸亲王府的插手,如今他们早就将上京城踩在了脚下。 “暂且,不要动江南就行了。”燕胤道。 燕祈然要护下的不过是江南,以及被他藏在江南别苑的人,他现在还犯不着去对付那个人。 “对了,左贤王来信说,楚荞来信岐州生了个女儿,算算日子花凤凰肚子里那个如今也快要生了。”魏景说着,笑了笑,直到如今他也有些不愿意相信,花凤凰会生个孩子出来。 “是吗?”燕胤闻言望了望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魏景摇头笑了笑,说道,“花凤凰那德行,孩子生出来我真担心她能养得活吗?” “介时再看吧,若是她不愿抚养那孩子,便让左贤王抚养吧,有个孩子在凤丞相和左贤王身边,总是好的。”燕胤一边朝城墙下走,一边说道。 (迪文小说) ------------ 316美男2 (迪文小说) 话说,那一日花凤凰正带着她家花美男在楚宅里晒太阳,她一手将孩子抛上去,又伸手接住,小家伙倒没吓着,反而乐得咯咯直笑。 沁儿和魏景过来正看到才一个多月的孩子被她给扔上扔下的,一个个都心惊胆颤。 “花……花凤凰,你在干什么?”沁儿紧盯着被她当沙包一样扔上扔下的孩子,大叫声叫道。 花凤凰一把将孩子接到怀里,上家伙冲她瞪着溜圆明亮的眼睛呵呵直笑,似乎很喜欢跟她玩这样的游戏。 “儿子,咱们还玩不玩?“花凤凰挑了挑眉,瞅着小家伙问道辶。 花凤凰咧嘴笑了笑,似乎是同意了她娘的话。 于是,母子两个又开始了抛物游戏。 “说吧,又有什么事?”花凤凰一边逗着儿子玩,一边问道澌。 魏景望了望她,说道,“花将军,北魏传来国书,北魏近日将亲来岐州和谈……” 话没说话,花凤凰接孩子的动作慢了一下,小家伙险些摔到了地上,还好她眼疾手快又抓住了。 “花凤凰,那是你儿子,你小心点行不行?”沁儿捂着心口,心有余悸地叫道。 魏景看到孩子还好,便接着说道,“我和樊离要到前线,岐州的守卫工作就先交给你来安排,行不行?” “没空。”花凤凰一口拒绝道。 魏景皱了皱眉,若不是现在实在腾不开人手,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道,“你现在又不用做月子,孩子交给玉溪和沁儿照看些日子就行了。” “说了没空,我要给儿子喂奶,不行啊!”花凤凰没皮没脸地说道。 “现在前线大燕还虎视耽耽,我们实在忙不过来才来找你的。”魏景继续劝说道。 花凤凰擦了擦儿子嘴边的口水,慢悠悠地说道,“我跟你换换,我去前线,你守岐州。” “你去前线,你儿子怎么办?”沁儿立即道。 “一起去呗。”花凤凰漫不经心道。 “花凤凰,你抽什么风,孩子才一个月大,你带前线去要是打起仗来,冲撞了亡灵惊着孩子怎么办?”沁儿教训道。 这孩子真不知道倒了几辈子的霉运,怎么摊上这样的亲娘。 “连那么点场面都见不了,还怎么当我花凤凰的儿子,爷的儿子就得上得了刀山,下得了火海,这就更应该从小培养。”花凤凰自认有理地辩驳道。 说话间,便拎着儿子进屋准备收拾行李了。 “花凤凰,前线你还是别去,你在岐州孩子好歹有玉溪她们帮忙照看,前线刀光剑影满是血腥的带着孩子去不好。”魏景也跟着劝说道。 “爷是带他去见识大场面。”花凤凰振振有词地说着,望了望儿子道,“是吧!” 沁儿皱了皱眉,突地说道,“花姐姐,你以前不是老喜欢跟北魏皇帝单挑吗?这回他送上门来了,你怎么倒想跑了……” “谁跑了?爷是窝在岐州太久了,想带儿子出去见见世面而已。”花凤凰瞪了她一眼哼道,而后低垂着眉眼逗玩着怀中的胖宝宝,谁也看不清她眼底的思量。 “你一年没跟人单挑了,就不想去过两招?”沁儿挑了挑眉道。 这女人以前几天不跟人打一架就手痒的,而且遇到高手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击败对方才甘心,这还没跟赫连璟分出胜负来,怎么就打退堂鼓了,太可疑了。 “爷以前是没事干,爷现在有大事要办,要把爷的儿子培养成天下第一,迷倒天下女子,打遍天下无敌手。”花凤凰一边逗着儿子,一边说道。 魏景说不过她,只得答应了下来,回宫禀报了燕胤。 第二天一早,花凤凰便准备带着她家花美男前往前线,结果他儿子却在这时候拖起了后腿,一向壮实的花美男一早起来便开始拉肚子,整个人都病恹恹的了。 花凤凰和沁儿一下都慌了手脚,玉溪连忙请了大夫过来,结果说是小家伙肚子着了凉,新生儿体质弱,近些日不得再抱出去吹了风。 于是,花凤凰前往前线的计划,不得不因为她家花美男给停了下来。 “你这熊孩子,早不病,晚不病,现在给我拉什么肚子?”花凤凰插着腰瞪着摇篮里的小家伙,虽然嘴上不饶人,眉眼之间却还是为人母的担忧和心疼。 玉溪煎好了药端进来,递给花凤凰道,“这碗你喝了。” “又不是我病,干嘛我喝?”花凤凰扫了一眼,一脸地不情愿。 玉溪将药搁到桌上,端起另一碗一边喂着孩子,一边说道,“孩子天天吃奶,你喝了他总能好得快些。” 花凤凰心不甘情不愿,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坐在一边苦着一张脸不说话。 “现在孩子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走了,我已经让樊离回禀王上你留在岐州了,孩子还这么小怎么能带出去奔波,若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玉溪一边喂着小家伙喝药,一边唠叨着花凤凰这个不称职的母亲“既然把他生下来,就好好做个母亲,别一天再老想着打打杀杀的。” 花凤凰没有说话,拧着眉望着一处怔然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姐姐,玉溪跟你说话呢,你又发什么呆?”沁儿瞅了她一眼哼道。 其实,从花美男出生以后,花凤凰确实变得有那么点像女人了,可是现在人总是恍恍惚惚地,经常这么莫名其妙的发呆。 “产后忧郁症,不行啊?”花凤凰瞪了他一眼,望了望摇篮里已经昏昏欲睡的儿子,起身道,“我睡觉去。” 沁儿望了望已经进内室去睡觉的人,跟玉溪一起围在摇篮边哄着花美男睡觉,嘀咕道,“我怎么感觉,花姐姐是要躲着北魏皇帝才想跑的?” 玉溪闻言望了望摇篮里的孩子,笑了笑道,“这回大约是躲也躲不掉了。” 如今北魏皇帝的御驾只怕已经到西楚境内,再两三天就要到岐州了,这孩子病得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好了。 沁儿想了想,饶有兴致地说道,“不知道我到时候把花美男抱到北魏皇帝面前,他会是个什么反应,你不觉得花美男跟那厮长得挺像的吗?” (迪文小说) ------------ 317秘密 (迪文小说) 自从北魏皇帝前来岐州和谈,花凤凰不仅不进王宫了,就连楚宅的大门都不出了,真真是大门不门,二门不迈,规矩得不像话。 虽然赫连璟有意无意向燕胤询问过几次她的行踪,他们都还守约地没有透露一个字,赫连璟问不出来,派人在岐州城找了两天也没什么收获,便也听信了她不在岐州的假话。 花美男的病情渐渐好起来了,每天吃得好睡得,体重日渐上升,之前做的衣服渐渐便穿不下了,好在玉溪早跟人打过招呼让人做了新衣服。 小家伙衣服穿得不合身便闹得厉害,玉溪又不在,她好不容易把花美男哄睡了,便从楚宅后门抄小巷子去把衣服给他拿了回来。 可是,偏偏好死不死地北魏皇帝也在岐州城里晃悠,看到巷子里一闪而过的影子,立即皱了皱眉,一个女人能走路走得那么虎步生风的,他再哪眼熟不过了辶。 “花凤凰!”他快步追进了巷子。 花凤凰一听声音,哪还敢去看什么人啊,脚底抹溜跑得飞快,她都绕了得这么偏癖了,还遇到这瘟神。 她在前面跑得飞快,后面的男人咆哮如雷,“花凤凰,你还跑!澌” 花凤凰手脚快,赶在人追上来之间翻进了院墙,还没回屋便听到花美男在哭,这小家伙还算是很上道的,只有饿的时候才哭,吃饱了就万事大吉。 她着回屋去哄儿子,也就把还在巷子里转悠的赫连璟给抛诸脑后了,只是想着不能再出门,起码也得忍到那瘟神走了再说。 赫连璟在巷子子里转了几遍,没有再找到人,只是隐约听到附近宅子里传出孩子的啼哭声,咬牙切齿地望了望周围,“别让我再逮到你!” 她在岐州城,他就不信再找不到了人,于是立即回去吩咐了侍卫守了岐州的各道城门,然后在夜里与西楚王同桌用膳之时,再度提及到,“贵国飞凤将军近日可有回城?” 燕胤闻言微微挑了挑眉,摇头,“没有。” 赫连璟又打量了同桌了几人,樊离等人也齐齐摇头。 虽然他们不知道花凤凰到底是要搞什么,但好歹也是君臣同僚,帮着自己人总没错。 赫连璟见问不出什么,便也不再追问了,一桌人和和气气地用了晚膳,自王宫回驿馆之时特意又绕到了之间追到花凤凰的附近,对身后的侍卫道,“暗中打听一下,这附近都是谁的府第。” 他肯定人就是在这附近不见的,这附近若没有花凤凰住的宅院,便是进了西楚朝中相熟的人府里。 玉溪从王宫回府便直接去找了花凤凰,花凤凰正在给花美男洗澡,小家伙在木盆里扑腾着溅了一地的水,玩得不亦乐乎。 玉溪见她抱着孩子起来,立即拿了干帕子过去,望了望她说道,“今天北魏皇帝又问起你回来了没有,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赫连璟又不是傻子,总会发现这个孩子的存在的。 “他问他的,关我什么事?”花凤凰一边给儿子穿衣服,一边逗着道,“儿子,今天又有新衣服穿了。” “你们有什么事,你不说,我也懒得问,可是你应该让孩子有个父亲。”玉溪直言道。 说实话,她们谁也没料到,花凤凰会有一个孩子,虽然她总是豪爽如男儿,但她总归是个女子,若是有一段好的姻缘,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 “这世上谁离谁不能活,爷没爹没娘,楚荞也没爹没娘,不一样活得好好的。”花凤凰说着,给儿子穿好了衣服,“是不是,儿子?” 玉溪抿了抿唇,真不知怎么再去劝她,她们这样的人是坚强地活着,可是却也比任何难以去相信他人,自我保护俨然成了一种本能。 她们真正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花美男是不是该把你认个干娘?”花凤凰突地说道,平日里他们母子受她照顾挺多的,认个干娘也不亏。 玉溪无奈笑了笑,接过她怀里的胖娃娃抱着道,“行,我就认了这干儿子。” “花美男,认清楚了啊,以后长大了要把你干娘把当亲娘一样孝顺。”花凤凰在一旁冲着才两个月大的儿子教育道。 花美男不知听懂了没有,望了望她,又望了望玉溪,咧嘴笑了笑,好不惹人疼。 花凤凰瞧了瞧天色,道,“好了,不早了,你回去吧,你和樊离早些要个女儿,我儿子将来的媳妇儿就有着落了。” 玉溪哭笑不得,将孩子递给他,嘱咐道,“虽然孩子现在病好了,你喝水可别给他再喝凉了的。” “知道了,知道了。”花凤凰将儿子抱回去,冲着她摆了摆手。 岐州驿馆内,一身玄色便服的北魏皇帝浓眉紧皱地在屋里来回走着,等着侍卫回来禀报消息,誓要在这岐州城里把某人给揪出来。 一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便立即开了门,“问到了吗?” “那一片除了楚宅,都是些寻常百姓居住。”侍卫回道。 “楚宅?”赫连璟皱了皱眉,“什么人住那里?” “楚宅是前右丞相楚荞的府第,后来赠给樊离将军夫妻了,如今是樊离将军一家住在那里,大宛沁公主偶尔也在那里落脚……”侍卫一一将自己收集的情报禀报道,还不待他说完,他家主子已经大步出了门。 “那女人一定在那里。”赫连璟咬牙切齿道。 她以往就跟楚荞和伊兰沁儿混在一块儿,如今住那里也没什么奇怪。 “皇上,皇上,这大半夜的,你要干什么去?”侍卫立即召了人一路着出了驿馆,这是在西楚,可不是在北魏,他家陛下这样半夜扰民说不定是会惹麻烦的。 赫连璟却全然不听劝阻,虎步生风地朝着楚宅杀去,那女人精得跟什么似的,去往了说不定就跑了。 玉溪等人刚刚睡下,楚宅的大门便被人敲响,想了想住在府里的人都已经睡下,应当是有人敲错了门,便没有起床去看。 哪知敲门的人见无人开门,敲得愈发响亮了,玉溪只得起身去开门,樊离不放心她一个人便也跟着披衣下床,两人一打开门便看到一身墨衣的北魏皇帝站在门口。 (迪文小说) ------------ 318秘密2 (迪文小说) 心念一动,花凤凰一拍门框便要行动。 哪知,赫连璟似早料到她会如此,一掌抵在门上,举步便进了门,一时间贴近她身前,她尴尬地后退了两步,人已经进了门,再想赶出去已是不及。 她这一生,何曾被人逼到如此窘迫的地步,顿时怒从中来,“这是爷的地盘,滚出去!” 赫连璟已经自来熟地一撩袍子坐了下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把事情说请楚我就走。” 花凤凰抱臂瞪了一眼赖着不走的男人,道,“有什么好说的,爷不就睡了你一晚上而已,你还要我负责不成?辶” 赫连璟闻言,黑眸燃起怒火,咬牙切齿地瞪着没皮没脸的女人,突然之间有些后悔了,自己是哪根筋不对了,大半夜地跑过来找她。 花凤凰被他瞪得有些心虚,低下了声音,“好吧,不止一晚,可是怎么算也是我吃亏,你占便宜,想要我负责你想都别想。” 有没有搞错,害得她肚子大了十个月,以后还得养一个儿子,麻烦已经够多了,他还想怎么样澌? 门外的樊离和玉溪听得瞪大了眼睛,愣了半晌也没有回过神来。 他们不是没想过这两人之间的渊源,却不想……事实已然出乎他们的意料。 “走吧,让他们自己解决。”樊离望了望屋内的两人,拉了拉妻子温声劝道。 玉溪有些不放心地望了望,小声道,“可是孩子……” “花凤凰也不是会吃亏的人,让他们自己解决去,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樊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扶着妻子离开,“夜里凉,早些回去吧。” 这几日看北京魏皇帝不时问及花凤凰,虽不清楚他们之间的过往,但今日的局面也许又会是另一番转机,对花凤凰,对那孩子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好吧。”玉溪想了想也是,便随丈夫一道离开了。 屋里,花凤凰被扰了清梦正一肚子火,偏偏这不速之客又赶都赶不起,一时间让她很是头疼,不耐烦地催促道,“有话快说,有屁快话,爷没时间陪你废话。” 赫连璟却提起搭在椅背上的一块尿布皱起眉头,“这什么东西?” 花凤凰一把抢了过去,“再乱动爷的东西,剁了你爪子。” 赫连璟瞪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咱们的事,应该好好谈谈。” “不就睡了你几回,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吗?”花凤凰嗤然冷哼道。 “谁睡的睡,是老子睡得你。”赫连璟无法忍受自己堂堂一国之君被一个女人藐视身为男人的尊严,咬牙切齿地警告道。 “行行行,爷不跟你争,快说,说完快点滚。”花凤凰懒得再跟他争,只想早点把人打发了出去,免得花美男醒来再闹出更大的麻烦来。 赫连璟瞪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道,“朕从来不会亏待女人,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再留在西楚难免招人非议,你若是不愿住宫里,我让人将德州的流景园收拾出来,你可以住在那里。” 他知道她不喜欢规矩束缚,已经是身为一个皇帝对女人最大的让步了。 花凤凰无语地望着侃侃而谈的男人,眉宇间隐带怒意,“爷是跟你睡过几回,但不代表爷就要去你那劳什子北魏做个等着被宠幸的女人,皇帝了不起啊,爷睡过的男人多了去了,岂不整个虎威堂上下都得娶我做小妾了?” “花凤凰!”赫连璟面色黑沉,怒气腾腾。 他自是知道她这不过是气话,他清楚得记得初次欢好龙床之上的血色,她所说的跟别的男人睡过,大约也只是与虎威堂那般粗人同睡一块而已,并非肌肤之亲。 花凤凰虽然也火大,若是以往她早就一顿时拳脚招呼上去了,奈何这会儿子还在帐内,她只得忍了下来,“说完了?说完了滚!” 赫连璟身为一国之君,敢这么对他呼来喝去的女人,她还是第一个。 “花凤凰,朕已经一再退让,你还想怎样?”赫连璟忍着怒火沉声道。 花凤凰跷起腿,双手抱臂,冷冷说道,“男欢女爱是正常的事,只不过正好当时你我都有点需要,我花凤凰从来是需要看男人脸色过日子的人,你回去继续当你的北魏皇帝,我继续做我的西楚将军,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赫连璟气得险些咬碎了牙,从来没有在谁面前让他这么挫败。 花凤凰起身靠近道,笑意轻佻道,“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还可以继续来往,毕竟爷对你那方面还是很满意的。” “你当朕是什么?”赫连璟怒意沉沉地喝道。 她什么意思,当他是见不得人的情夫吗? “既然谈不拢,那就没什么好说的,魏皇,请回!”花凤凰面上笑意一沉,冷着脸下起了逐客令。 她花凤凰生来随性惯了,没兴趣去做他北魏皇宫的女人之一。 赫连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拂袖起身,他身为一国之君已经一再退让了,她还这般不依不饶,他实在搞不懂这女人到底要什么? 可是,他前脚刚一出门,后面的屋内便传出婴儿的啼哭声,他愣愣地停下脚步,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那天追到巷子里也是听到孩子哭。 花美男饭量大,每天晚上要吃三回夜宵才肯消停,这会正好饿醒了。 “格老子的。”花凤凰恼火地一拍脑门儿,这小祖宗早不哭,晚不哭,偏挑这时候。 赫连璟浓眉紧皱地折回房中,寻着哭声一掀帐子,瞅见床上圆滚滚的胖娃娃,那眉目之间的熟悉已然告诉了他一个事实,猛地一回头望向还站在原地没动的女人,“这……这哪来的孩子?” “捡来的。”花凤凰瞅着一边耸耸肩回道,正想着怎么编一个收养弃婴的狗血事件蒙骗过去。 “你再捡一个试试?”赫连璟咆哮道。 花凤凰皱了皱眉,道,“这个要看运气,有时候是可遇不可求的。” (迪文小说) ------------ 319秘密3 (迪文小说) 因着昨晚不速之客的到来,花凤凰一晚上没睡好,天快亮之时将赫连璟给打发了出去,便倒头大睡。 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屋里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火大地睁开眼便瞧见不知何时又站在自己屋里的男人正小声指挥着侍卫搬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花美男,此时正笑呵呵地骑在赫连璟的脖子上。 “吵醒你了,马上就收拾完了,你继续睡吧。”赫连璟语气不可谓不温柔,足见现在的心情之好。 花凤凰望了一眼屋内,哪还有心情再睡觉,一把抓起桌上堆着的赫连璟的衣物包袱,直接给扔了出门,若不是儿子现在在他身上,大约连人都被她扔出去了。 赫连璟今天心情好,被扔了东西也不见发火,只是使了眼色让侍卫去捡起来,将儿子从脖子上拿下来,“儿子,你娘生气了,来,给你娘笑一个。辶” 花凤凰一叉腰,郑重申明道,“爷是他爹!” 赫连璟咬了咬牙,却忍下来没有跟她吵,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教导一下他儿子的娘认清自己是女人的事实。 “我让人备了早膳,要不要现在吃?澌” 花凤凰怎么做都激怒不了对方,就像一拳一拳打在棉花上,郁闷不已地一披外袍出门,“你自己吃吧,吃死你。” 说罢,儿子也懒得鬼了,直接杀到沁儿住的院子,霸占了她的床开始补觉。 沁儿问她话也没问出什么,便带着蝶舞自己寻到了花凤凰的院子里,看到霸占了房间的赫连璟,也明白了花凤凰的“苦衷”。 她一进门,初为人父的北魏皇帝便举着花美男宣布道,“看,我儿子。” 沁儿翻了翻白眼,“有儿子了不起?” 好歹是个皇帝,也该有个皇帝风范,真该让北魏朝臣看看他们的皇帝现在是个什么傻样。 “其实我觉得真的了不起。”舞蝶笑嘻嘻地嘀咕道“这世上能让花凤凰生孩子的男人,小姐师你不觉得很了不起吗?” 沁儿侧头瞪了小丫头一眼,“哟,你这要移情别恋了。” “谁说的,我只是说说而已,谁也比不上我家墨银。”蝶舞连忙道。 玉溪不放心,入宫之前特意过来瞧了一眼,不见花凤凰便皱了皱眉,“花将军呢?” “花姐姐在我房里睡觉。”沁儿道。 玉溪望了望屋内还哄着花美男玩的赫连璟,想来也没什么大意,方才放心入王宫去。 蝶舞望着屋内哄着儿子玩的北魏皇帝,想到自己不由叹了叹气在院子里坐下来,有些同病相连的沁儿,郁闷地说道,“楚姐姐嫁人了,玉溪也嫁人了,就连花凤凰都找到了归宿,可是我们两个人……” 说着,她撑着脸重重地叹了叹气。 墨银人在江南,可是她一到江南地界就会被人给挡住,根本闯不进去,更别说看到她家墨银了。 小师姐一年前在江南气冲冲地回来,再没有提起那个人,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沁儿望了她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小师姐,你真的不去找你家泷一了吗?你能去江南干嘛不去找他,我连江南都进不去……”蝶舞挫败地趴在石桌上叹息道。 “他不是我家的。”沁儿淡淡地打断她的话。 “你还能去见他,有什么话说清楚不就好了,不像我……”蝶舞重重地叹了叹气,说道,“他都不准我到江南去。” “你就那点出息,又不是嫁不出去,干嘛要抓着一个不喜欢你的人不放,早点回去让师傅给你安排了亲事,嫁给更好的,别再想着那混帐东西。”沁儿望了她一眼,颇有些师姐的威严道。 “小师姐,你是我师姐我才没翻脸的啊,你再说我家墨银坏话,我会生气的。”蝶舞有些气愤地瞪着沁儿,说道。 沁儿白了她一眼,咕哝道,“真不知道你是被灌了什么**汤。” “这世上也许有比他好的,可不是我喜欢的那一个,嫁给他我也不高兴,我只嫁给我喜欢的人。”蝶舞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对自己说道,“我总会见到他的。” 沁儿默然笑了笑,起身离开。 蝶舞看着她离开,不由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小师姐似乎有些变了,变得比以前说话少了,也比以前笑得少了。 蝶舞起身正准备走,后面屋里赫连璟抱着的花美男便开始大哭起来,堂堂北魏皇帝耐着性子哄了半晌也哄不住,着急地抱出来不知该怎么办? 蝶舞瞅了眼,望了望时辰道,“花美男饿了,这个时候他要吃早饭的。” “混小子。”赫连璟皱了皱眉,连忙问道,“你有没有看到花凤凰。” “花姐姐在小师姐房里睡觉,你过去找他吧,花美男不吃饱就会一直哭,吃饱了就好了。”蝶舞耸耸肩说道。 赫连璟连忙带着大哭的花美男去找花凤凰,习武之人天生警觉,花凤凰一听到孩子啼哭之声就知道麻烦来了,火大地起身将孩子接了过去放到床上,一边喂奶,一边闭着眼睛继续补觉。 赫连璟在床边坐了下来,思量了一番说道,“花凤凰,我们不能再这么吵吵闹闹下去了,就算是为了孩子。” 花凤凰没睁开眼,也没说庆,只是皱了皱眉。 花美男跟着她有什么不好,就为了孩子,她就要委屈自己去北魏,那实在不是她花凤凰干的事儿。 “既然你对我的安排不满意,那你自己说你想怎么办,只要在合理范围内,我尽力办到。”赫连璟满怀诚意道。 她可以不管不顾,但身为一个男人,对她对孩子他不能做到视而不见,不负责任。 花凤凰闻言睁开眼睛,淡淡说道,“你就当这两天什么都知道,你做你的北魏皇帝,我和我儿子过我们的,大家互不相干,这就是我要的,听清楚了?” 赫连璟怒火又被她给挑起来了,面色冷沉地反对道,“这不可能。” 花凤凰冷冷地笑,侧头睨着他笑道,“那么魏皇陛下,是准备给在下封个什么妃呢?” (迪文小说) ------------ 320贪欢 (迪文小说) 西楚与北魏的和谈结束,西楚对大燕的第二步作战计划也开始,西楚王带兵亲赴前线御驾亲征,花凤凰原以为那天一番谈话之后赫连璟会回北魏去,哪知那厚脸皮的男人还赖在岐州不走,且还霸占了她的房间。&&&&&& 花凤凰赶不起,索性也懒得管了,她就不信他一国之君能在这里一直赖下去,即便他不想回去,北魏太上皇和那一般朝臣也非把他绑回去不可。 同行的北魏朝臣,眼看着自家皇帝已经在岐州逗留近两个月还不见动身回国的意思,不由有些着急了一个接着一个往楚宅跑着劝谏,可他们的皇帝陛下却只顾着天天跟儿子嬉玩,完全当作耳边风。 花凤凰等人正用早膳,北魏太上皇大约是接到了有人密报的消息,派了亲信大臣来了岐州请赫连璟回国。 “皇上,你已经离国两月之久,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来人是两朝元老,说话自是极有分量的辶。 赫连璟望了望一旁蹄髈啃得满嘴流油的女人,一本正经地说道,“朕还有事要办,迟些时日再回国,你回去禀报太上皇,朝中上下就请他多费心了。” “皇上!”老丞相一见不由沉了脸。 他有事要办,可是他们听到的消息,他在这里不是混吃混喝,就是天天给人带孩子,这叫有事要办吗澌? 花凤凰吃饱喝足,擦了擦手,直接将花美男抱起,“儿子,咱们去找你干娘玩去。” 她一走,沁儿和蝶舞也跟着跑了,于是饭桌上便只剩下赫连璟一人,望了望门口站了一排的北魏臣子,沉声道,“你们先回去吧,朕何时回国,自有打算。” “皇上,当以江山社稷为重!”说着,一排人齐齐跪在了门口,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他们再怎么迟钝也看得出皇帝和飞凤将军之间的猫腻,可是魏宫后妃个个貌美如花,柔情似水,为何皇帝却非抓着这么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花凤凰不放,实在让人想不通。 赫连璟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花凤凰那里油盐不尽,他这一回国怕再有机会到岐州来,所以才想将他们母子接到德州照顾,奈何那女人根本不领情。 “皇上!”一众臣子殷切望着年轻的皇帝道。 赫连璟面色沉沉地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走,见一伙人还跪着不肯走,“朕知道了,朕会看着办,都出去,出去!” 老丞相与一干臣子相互望了望,虽然皇帝没说何时起程,但比起之前的几次,这已经是让步不少了,毕竟是一国之君他们的不好逼得太狠,只得见好就收地退了下去。 赫连璟头疼地在屋内来回踱步,他不能在岐州久留,花凤凰又不肯带着孩子去德州,这到底要他怎么办? 花凤凰才懒得管那些烂摊子,带着儿子在王宫里晒太阳,花美男很喜欢跟白二爷玩,因为耗子总是有层出不穷的新花样,小家伙虽然还不会说话,却也每每被逗得呵呵直笑。 花凤凰将儿子放小椅子里一放,让他看着白二爷耍拳玩,自己则在边上躺在逍遥椅中睡起大觉,全然不曾去想某人因为他们母子此刻正苦恼不已。 “花姐姐,你真不去北魏啊?”蝶舞跟花美男玩了一会儿,扭头望了望闭目养神的花凤凰问道。 “我干嘛要去北魏?”花凤凰冷哼道。 她在这里过得正逍遥呢,吃饱了撑的跑去北魏看人脸以过日子。 “北魏皇帝一直在岐州不走,不就是想带你和花美男去德州吗?你们儿子都有了,你去德州跟他成亲也是应该的。”蝶舞不明白她为什么就是死活不愿意。 “生了儿子,不代表我就要跟他去德州,这根本就是两码事。”花凤凰道。 “可是你不愿意跟他成亲,干嘛要跟他生儿子?”蝶舞挠了挠头,越想越糊涂。 花凤凰睁开眼瞪了她一眼,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小丫头,你知道什么,花美男纯属意外,等你到了爷这把年纪,也就知道什么叫女人三十猛如虎……” 她只是那天跟他在酒窖里喝酒喝得有点晕,突然间发现眼的男人有点睡眼,恰好他那时候也醉眼昏花的看着她有点顺眼,然后就顺床上去了。 有了第一回,就有了后面的几回,只不过自己一时贪欢忘了会大肚子,这才冒出个花美男。 “还是不懂。”蝶舞望了望一旁的沁儿,问道,“小师姐,你懂了吗?” 沁儿正在瞅白二爷,白了她一眼道,“她的想法不是常人能理解的,你就不要费脑子想了,反正也想不明白。” 她想,也许花美男对赫连璟是有好感,有欣赏,但她更爱自由,更爱她现在的生活,那个男人在她心中还没有到能让她舍弃一切的的分量。 即便,他们的关系已经亲密得不能再亲密。 “哦。”蝶舞听了,也不再去追问花凤凰了。 “行了,别说我了,倒是你们两个小丫头,不去追你们的男人,还赖在岐州干什么?”花凤凰饶有兴致地瞅着两人打趣道。 “我也想啊,可是墨银不准我去江南,我见都见不到他。”蝶舞说着,小脸一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还不简单,瞅准机会逮到他,直接吃干抹净了就行了,有些东西得不到就心心念念的,也许你把他睡了就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花凤凰神采飞扬地传授着追男**。 “真的吗?”蝶舞一听眼睛便亮了,连忙问道,“那怎么吃?” 沁儿一巴掌拍上她的头,望了望花凤凰道,“花姐姐,你别误人子弟行不行?” 这么个女人,她真为花美男未来的人生担忧,怎么担上了这么个娘亲。 蝶舞摸了摸头,没有追问,却又觉得花凤凰说的颇有些道理。 花凤凰在王宫里用了晚膳,方才同玉溪几人一道回楚宅,原以为赫连璟也该回去了,结果还是赖在她房里,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花美男在路上就睡了,她将儿子放到摇篮里,赫连璟便出声道,“用晚膳了吗,我让厨房备着了。”(迪文小说) ------------ 321换颜 (迪文小说) 次日用早膳的时候,赫连璟便说自己准备起程回德州了。 花凤凰当时有些不高兴了,这混蛋从德州跑来,在这里赖了两个月不走,难不成就是为了再把她睡上一回,昨晚一得逞了,今天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了。 于是,心里不由暗中问候了他祖宗十八袋,并诅咒他以后不举。 显然,她是没有听到昨晚某人的最后安排。 不过,走了也清净,所以她也没有多说话辶。 沁儿几人不由打量着花凤凰的神色,最近这些天两个人同吃同住的,带着个儿子过得跟夫妻一样,这会要走了怎么就不说两句挽留一下。 北魏一干臣子巴不得他回国,不出一个时辰便打点好了行装等着他出发,花凤凰想着毕竟是花美男的亲爹,还是意思一下地送到了城门口。 赫连璟上了马,勒着缰绳望了望母子二人,郑重说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话。澌” 说罢,打马扬尘而去。 “花姐姐,你答应他什么了,他这回这么爽快地就走了。”蝶舞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他抽什么风?”花凤凰皱了皱眉头,将花美男往腋下一夹,大步便朝着军营走,“儿子,咱们去看看还有谁在营里。” 沁儿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叹气,原以为她这一年来不打架不动手是转了性子了,现在看来压根没一分改变,这会儿八成是手又痒了。 诸葛无尘正在军营里安排新兵的训练计划,白二爷远远看到花凤凰一行便飞奔而来了,虽然与花凤凰几个玩不来,但花美男却是极好玩的。 这世上,第一次有这么能欣赏它的人,它自然是欢喜又骄傲的。 因此,花凤凰时常自己睡大觉的时候,就把花美男往那一放,小家伙就能跟它玩上一两个时辰。 花凤凰扫了一圈营里,没什么能过手的人,郁闷地带着儿子在树荫下坐着,“对了,韦昭宁回北燕了吗?” 韦昭宁离开岐州的时候她快要临盆,便也没有去关心那些事,如今也有好几个月的光景了。 “她啊,我听樊将军说是跳进赤水江了,大约是溺死了吧。”沁儿说道。 她对于韦昭宁印象不深,但听到消息还是有些难过,毕竟……大燕与西楚的恩怨,本就不关她一个女子的事,最后却让她落到那样的结局。 “死了?”白二爷一听愣了愣,喃喃道,“怎么死了呢?” “喂,白耗子,你该不是暗恋上人家了吧!”花凤凰笑语道。 白二爷懒得甩她,挠了挠头道,“爷应该是认得她的,明明就该是认得的,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你又来了。”花凤凰白了它一眼,笑道,“从她来岐州,你就念叨这句话,爷想大约你们是前世有姻缘,所以你才会觉得熟悉。” “不是这个。”白二爷气得大叫,为什么一个个都不相信它的神力呢? “不是这个,那是哪个?”沁儿问道。 白二爷着急地挠头,说道,“反正爷感觉就是见过她的,而且……而且似乎又有点像……” “像什么?”花凤凰饶有兴致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像凤缇萦。”白二爷眸光一亮,说道。 结果,话音一落便被花凤凰和沁儿一人拍了一掌。 “你脑子进水了吧,她从头到脚哪里像缇萦姐姐?” “白二爷说你傻,你还真傻到如此地步,这样的话也敢说。” 她们谁都知道那个女子已经不在了,如今就葬在岐州城外的凤凰山上,永世长眠。 白二爷捂着头,气呼呼地走了。 与此同时,神域天宫,楚荞的孩子已经快半岁了,关于女儿是姓楚还是姓燕,她与燕祈然抗争了数月方才取得胜利。 昭宁在老酒鬼的悉心救治下,伤已养好了,只是面上的伤已然毁了容貌。 她坚持要离开,却又一再被楚荞给挽留了下来,两人渐渐熟识却也俨然成了姐妹知己一般。 只是楚荞的丈夫,一惯对人冷淡严厉,她实在难以想象这两人人是怎么成为夫妻的。 这里虽然很好,但终究不是她能久待的地方,她又一次向楚荞提出辞行,却又一次被她给拒绝。 天宫大殿,没有楚荞和她丈夫的口令,她是连天宫都出不去的。 “我现在伤已经好了,再留在这里,不甚方便。”昭宁道。 “有什么不方便?”楚荞抱着女儿一边哄,一边望了望她。 昭宁有些哭笑不得,她就没发现自己天天呆在她这边,她丈夫天天那张醋意泛滥的脸是什么样吗? 她虽然也很喜欢这个地方,但也不想打扰别人的生活。 “荞荞,她是说爹爹,爹爹每次过来都冷冰冰一张脸,就像跟谁有仇似的,肯定吓着姨娘了。”聪明的燕禳提醒道。 荞荞虽然每天往这边跑,但都是与他和一一在一起的,可是她爹爹就常常把他和一一交给照看的仙童,一个人霸占荞荞。 相比之下,她还是希望这个姨娘留在这里的。 楚荞闻言皱了皱眉头,燕祈然那别扭性子确实没几个人受得了他,不过现在西楚与大燕还在交战中,她回去只怕还会遇到杀身之祸,倒不如留在她这里,等她寻到能让她回去又无性命之忧方法,自然也会放她回去。 “你脸上的伤还没好呢,等我和老酒鬼商量好,医治了你脸上的伤再回去也不迟。”楚荞笑语言道。 其实,她已经想到了办法,只是老酒鬼却不愿意帮忙,所以才让昭宁的归期一拖再拖。 “这样,也没什么大碍。”昭宁淡笑道。 她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这张脸毁了便毁了吧。 “怎么会没大碍,等治好你脸上的伤,我自会让你回去的。”楚荞不容她拒绝地说道。 燕胤脑子是打仗打坏了吧,让人跳进了赤水江,若不是她现在的身份不好再去露面,她真得把他们一个个也扔到赤水江洗洗脑子。 “可是……”她正说着,燕祈然已经从正殿过来接人了。 楚荞连忙抱着女儿起身,说道,“事情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再过来。” (迪文小说) ------------ 322萦萦 十日之后,在老酒鬼的鬼斧神工之下,韦昭宁脸上的伤是好了,却是换了一张脸。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楚荞将镜子端到她面前的时候,说道“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但我相信这张脸会给你带来好运。” 昭宁望着镜中已经陌生的容颜,并未有太多的震惊和异样,只是道,“谢谢你了。” 她想,她那逼样子回去,不仅会被大燕的人追杀,亦会被西楚的人所憎恶,换上一张容颜重新生活,也未尝不是好事。 楚荞看着她眼底的平静和苍凉,有些心疼,“明日我安排好了,就送你回去。辶” “好。”昭宁点了点头。 楚荞搁下手中的铜镜,一抬头便看到站在门外皱着眉头的燕祈然,连忙道,“昭宁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送你回去。” 说罢,赶紧出门去安抚某个等得不耐烦的男人澌。 燕祈然抱着一一,小丫头很是乖巧听话,不哭不闹的。 “祈然,你真有带孩子的天赋。”楚荞挽着他另一只手臂,笑语说道。 “你说什么?”燕祈然侧头瞪她。 楚荞一边逗着女儿,一边说道,“这小丫头我带着的时候,这不对劲,那不对劲,时不时的哭闹,你看跟着你多听话。” “你少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多放在她身上,她会跟你哭闹?”燕祈然哼道。 “好好好,明天送昭宁回去了,我就全部心思放在她身上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天天盯着她,照顾她。”楚荞连忙讨饶,论讲道理,她是绝对讲不过他的。 因为,他完全不讲理。 “我呢?”燕祈然面色更加黑沉,咬牙切齿道。 楚荞愣了愣,方才明白他是嫌她不够关心他,于是笑道,“都老夫老妻了,你又没病没痛的,我…… 话还未完,某人便一低头给了她一记缠绵火热的吻,而后挑眉道,“谁老了?” “你没老,你没老……”楚荞连忙安抚,接过女儿抱着便问道,“禳儿呢?” “跟长老上学呢。”燕祈然腾开手,爪子便伸到了她腰际。 楚荞挑眉望了望他,“你又怎么了?” “我今晚要搬回内殿。”他搂在腰际的手收紧了几分,因着当年生燕禳早产,加上一一也是难产,她身体损伤大,这半年来一直小心调养,他也忍着不敢碰她,搬在外殿居住,她与两个孩子居内室。 楚荞一听,自然知道他是打什么主意,“孩子怎么办?等我跟禳儿商量好了再说。” 燕祈然一听火大了,“一成了亲,我怎么什么都被你放在最后了?” 不是韦昭宁,就是孩子,他总是被排在最后的。 有一一之前,禳儿粘在她身边,他们独处就跟偷/情似的,还得躲着儿子,这是什么道理。 楚荞实在难以理解,这个男人小心眼儿到什么地步,说道,“我不跟禳儿商量,他怎么想?” 燕祈然瞪了她一眼,道,“一天时间。” 他知道因着燕禳多年没在她身边,她一直心有愧疚,从而这几年对儿子也是处处疼爱,这事毕竟当年也是他闹出来的,他也不好太过强硬。 “两天。”楚荞讨价还价。 “你……”燕祈然狠狠瞪着她。 “明天要送昭宁回去,我没时间跟禳儿说。”楚荞解释道。 “那就今天说。”燕祈然道。 楚荞一听,便不敢再跟他谈条件了,只是想到自己生了孩子之后,已经长了不少肉了,不由苦恼不已。 “怎么了?”燕祈然瞅着她皱着眉头,不由问道。 楚荞苦着脸道,“我长肉了。” 燕祈然点头,“嗯,我知道。” 他养起来,他当然知道。 “等我瘦一点……”她纠结地望着他,就怕自己已经走样的身段会吓着他。 燕祈然横了她一眼,说道,“胖点手感好。” 她之前怎么养都不胖,到一一出生之后坐月子才长了点肉,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楚荞气结无语。 “明年,送禳儿到南海修习神术。”燕祈然道。 “南海?”楚荞一听皱了眉头。 “他也不小了,不能老这么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粘在母亲身边,总得学会自立起来。”燕祈然沉声说道。 “他本来就是个孩子。”楚荞挑眉强调道。 “他是男儿家,你不能总这么溺爱他,他将来总要靠自己的力量立于天地,不能总生活在我们的羽翼之下。”他的儿子,必然是有自己过人的实力立于天地,而不是借着他们的名号。 楚荞知道他也是为禳儿好,他是在人间出生,若不修习神术精进起来,只会如凡人一般生老病死,这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等过了年,再让他去吧。” “嗯。”燕祈然点了点头,然后望了望她,酸溜溜地道,“昨天,收到了你旧情人送来的礼物。” “旧情人?”楚荞挑着眉望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青丘那个。”燕祈然提点道。 楚荞闻言望了望他,问道,“什么东西?” 燕祈然说成婚之前送了请柬到青丘,商容并没有来,也没有送东西来。 “不是给你的,是给一一的。” “哦。”楚荞道。 燕祈然瞅了瞅她,哼道,“你好像很失望?” “燕祈然,你就是醋缸里泡大的。”楚荞瞪了她一眼,还以颜色。 燕祈然不再说话了,半晌方才道,“从魔域那边传回消息,他回那里占山为王了,现在正风生水起呢。” “嗯。”楚荞点了点头。 这两年她偶尔会从天机镜里看到诸葛无尘,见他安好便也放心了,只是当年天宫那一别,她便再也没有了商容的消息,如今他有这回魔域折腾的精神,想来当年的伤势也大好了。 燕祈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揽住了她的肩,沉默地告诉她……他在身边。 楚荞侧头望了望他,默然相视一笑。 次日一早,昭宁便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准备离开,楚荞亲自将她送出了神域,安置在了塞外大漠。 “你就在这里暂时落脚,我想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你的。” ! ------------ 323萦萦2 (迪文小说) 一时间,他们都沉默地停在了原地。 凤缇萦已经离去了两年,这两年间他们谁也没有再提过那个名字,那个人也没有再提起过这个名字,他们以为经历三百六十多个日日夜夜,即便不能忘记,也该放下了一些。 原来,从来没有忘记过,一丝一毫都没有,凤缇萦一直活在他的心里。 “魏大人,怎么办?”一人小声问道。 魏景望着远处的人,无力地叹了叹气,“再等一会儿过去吧。辶” 两年了,凤缇萦的死一直压在那个人心头两年了,且不论那海市蜃楼的景像是真是假,让那个人发泄一下压在心里的一切,也是好的。 “可是,也真奇了怪了,方才那海市蜃楼里的人分明就是王后娘娘……”一人望了望魏景,说道。 当年西楚王后逝世,他们一同送葬,一同亲眼看到她葬在岐州城外的凤凰山上澌。 “这大白天的,难不成是见了鬼了?”另一人道。 魏景却沉默不语地望着平原上还在寻人的燕胤,海市蜃楼虽然是眼前的幻影,但它却是千里之外的真实事物,那么幻影中大漠里中的女子……又是谁? 她长得那么像凤缇萦,可是……这世上早就没有了凤缇萦。 这样一个人的出现,对燕胤而言,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也无法预料。 “魏大人,王上要走了。”一人提醒道。 魏景闻言回过神来,燕胤已经打发准备离开,而他奔往的方向正是西域大漠。 “追!”魏景连忙带着人策马追过去。 一连追了小半个时辰,方才追上疾驰如飞的人拦住去路,“你干什么去?” 如今正是进攻大燕的好时候,一鼓作气就能打到燕京去,这个人时候他这个人西楚皇帝怎么能走了? “我去找她,我要去找她……”燕胤急声道。 “燕胤,你醒一醒,那个人不可能是萦萦,萦萦已经不在了,两年前就已经死了!”魏景怒声喝道,希望以此唤回他的理智。 “那是她,我不会看错,那就是她。”燕胤沉声道。 他已经无心去想眼下的一切,满脑子都是方才看到的海市蜃楼,那是西域大漠的地方,她一定在那里,一定等着他去带她回来。 魏景再想相劝,看到眼前几近癫狂的人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再去提醒那个人死亡,最终深深吸口气,让开道,“你去吧!” 他知道,他拦不住他的,不管那里有没有那个人,不让他去他是不会甘心的。 燕胤深深望了望他,薄唇勾起笑意,“多谢!” 魏景点了点头,默然望着那人一骑绝尘而去。 两年了,两年来他第一次再看到这个人这般发自心底的笑。 黄沙漫漫,大漠无垠。 燕胤情急之下马不停蹄地进了大漠,然而几天几夜的奔波,加上进大漠连水和干粮都不曾备下,进入大漠的第二天他的马便累死了,于是他只能徒步前行了。 可是茫茫大漠,他走了好久好久,好远好远,却怎么也看不到他要找的那个人。 终于,整个人体力耗尽从沙丘之上滚了下去,意识弥留之际恍然听到了驼铃声,他艰难地寻着声音望去,隐约看到了有人牵着骆驼在黄沙中漫步而行,那身形依稀是他熟悉的模样。 “萦萦……萦萦……”他躺在黄沙里,伸出手想要抓住她,手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只是能一遍又一遍念着她的名字。 韦昭宁落脚在沙漠里的小宛城,因着之前在神域跟随老酒鬼学了些医术,如今在一个西域老大夫的医馆做学徒,精绝王的小儿子病了,她代师前去诊治送药,直到人好了这才自精绝回小宛。 一开始过不习惯大漠里的生活,如今也渐渐适应了,没有门阀争斗,没有权势倾轧,倒也平静安心。 翻过沙丘便一眼看到了沙丘下倒着的一人,想了想犹豫着要不要去救人,可是若是凶狠之人救醒了便会杀人抢夺食物和水,毕竟这种事在大漠里已经屡见不鲜。 一番挣扎之下,还是牵着骆驼下了沙丘,取了水囊过去将人翻了过来,看清面容顿时惊骇不已,怎么也难以相信这个胡子拉渣,奄奄一息的人会是叱咤风云的西楚王。 可是,明明听来往中原的商旅说西楚与大燕正值交战这际,这个人又怎么会出现在大漠? 毕竟人命关天,也顾不得之前的恩怨,连忙把了脉才知是过度疲劳和饥饿才会如此,连忙拿过水囊给他喂了水。 她真是与这个人上辈子有什么冤孽不成,都到了大漠还能撞上他。 半晌,不见人醒,她只得让骆驼跪在沙地里,这才将人给扶上去,带着一起回往小宛城。 她本以为回到小宛城人也差不多该好些了,可是一连两天过去了也没醒过来,她不想再与这人碰面,却又不得不带回医馆安置下来。 不过想来自己现在这番模样,他也不会认得出她就是韦昭宁。 因着师傅年纪大了,小宛城里的一些出诊基本都是由她代劳了,她便也将尚还昏迷未醒的燕胤交给了师傅照料,并未去多加过问,想来他醒了自己也就走了。 燕胤醒来的时候,她正值出诊在外,老大夫见人醒来端来煎好的药,说道,“到沙漠里怎么能不带食物和水,若不是遇上家徒,你这条命都埋在黄沙里了。” 燕胤拧着眉打量着周围,接过药一饮而尽,连忙问道,“谁带我来这里的。” “小徒赵凝,好在赶在她从精绝回来,不然你这条命都没了。”老大夫拿过药碗搁下,倒了水递过去。 “她人呢?”燕胤心头一紧,立即追问道。 他记得,昏边之前是看到了她的。 “她代我出诊去了,晚上才能回来……”老大夫说着,便看到床上的人已经一掀被子准备下床了,“你这是干什么?” “她去了哪里?我去找她。”燕胤也顾不得身体尚且虚弱,满脑子只有一念头,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迪文小说) ------------ 324温暖 曾经,她在他身边一年,也换不来他真心一顾。 如今,不过一张与那人相似的容颜,他便千里寻来。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自己是凤缇萦,而不是韦昭宁。 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推开他,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她是韦昭宁,不是凤缇萦。 可是,话到嘴边却无力吐出一个字来,她害怕失去这一刻拥抱的温暖辶。 是的,温暖。 在被他那般利用逼上绝路之后,在跳下赤水江死里逃生之后,她竟在这个怀抱感受到了心动的温暖,竟会因为落在额头的那一滴泪而心痛如绞。 于是,她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贪恋着这一刻拥抱的温暖,哪怕他要真正拥抱的人……并不是自己澌。 燕胤一直紧绷数十天的神经一松,眼前便被扑天盖地的黑暗笼罩,整个人无力地倒了下去,手却一直紧紧抓着她,连带着昭宁也被他拉扯着险些摔了跤。 “燕胤?燕胤?”她再唤他,人却已经没了意识。 无奈之下,她只能请路人帮忙一起扶他到医馆去,好不容易将人带了回去,她的手却被他狠狠地抓着,怎么挣也挣不出来,只得请求师傅帮忙救治。 “叫他别出去,偏要出去,现在又闹成这样回来。”老大夫一边施针,一边唠叨道。 “多谢师傅了。”昭宁歉疚不已经地说道。 师傅本就不喜麻烦,他带了这么大个麻烦回来,心中怎么都过意不去。 “罢了,他只是太过劳累,睡上两天就好了。”老大夫将药搁到边上,负手一边出门一边道,“这两日出诊我自己去吧,你好好照看他,免得再一醒来没见着你又往外跑,我可没那么功夫收治闲人。” 昭宁点了点头,满是歉疚地目送老大夫出门,随之屋内陷入了无边的沉寂。 她的目光转向了床上安静沉睡的男人,这大约是她第一次这样近的看清他的眉眼,不再往昔记中的冷峻,竟是如同邻家哥哥般的温和动人。 那每一处的起伏,每一处的轮廓都熟悉得让她心动,让她心痛。 一低头便可看见紧紧抓着她手臂的大手,但是这全然不像一国之君的手,没有养尊处优的细致,反而粗糙布满老茧。 多年前,她身处韦家深闺听到府中人说起宁王如何骁勇善战,如何步步高升,但却从未有人说起过这个人风光背后的种种。 她想,那其中的艰辛不是他们所能够去想象的。 燕胤整整睡了两天两夜,老大夫每天会按时把药和食物送过来,昭宁被他抓着手走不了,便只能在床边守了两天两夜。 两天后的黄昏,床榻上昏睡两天的人睁开眼睛,目光立即反射性地开始寻找凤缇萦的存在,看到趴在床边睡得香甜的女子,紧皱的浓眉舒缓开来,弥漫起丝丝温柔的笑意。 他轻手轻脚下了床将人抱上床,拂了拂女子鬓边微乱的发丝,而后便在床边坐了上来,一瞬不瞬地盯着睡着的人,怎么也看也看不够。 直到,老大夫送药和食物推门进来,扫了一眼坐在床边的人,“你醒了。” “嗯。”燕胤回头望了望,而后点了点头,“这些天有劳老人家了。” 老大夫放下东西,负手出门,“你跟我出来一下。” 燕胤也正想问她怎么会在小宛城的事,于是连忙起身跟了出去。 “你是赵凝什么人?”老大夫直言问道。 “赵凝?”燕胤微微皱了皱眉。 老大夫狐疑地望了望他,又道,“你不知道她叫什么,不认识她,干什么要找她?” 他本以为他那日急着出去找人是为答谢救命之恩,如今看来并不是那般,倒似是老早两个人就认识了。 “她是在下一位失散的故人,只是不知她是何时来的小宛城,又是如何来的?”燕胤问道。 “一个月前来的,老夫见她医药方面颇有些造诣,便请她到医馆里来,至于如何来的,又为何而来,我便不知道了。” 燕胤抿唇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她可以提起过她来小宛之前的事?” 若她是凤缇萦,她为何不去岐州找她,反而来到了这塞外大漠? 老大夫一边翻着院子里晒着的药草,一边说道,“凝丫头话少,并不曾提过以前的事,来的时候就一人一马一个包袱,再没有别的。” 燕胤薄唇微抿,沉默无言。 “你是来带她走的?”老大夫问道。 虽不知此是何来历,但想来也非一般凡夫俗子,这样的人断然不会屈居于小宛城这样的地方,他这般不辞艰辛地来寻赵凝,自是要把她带走的。 “是的。”燕胤道。 “罢了,你们这些年青人的事儿,我也没那个闲心管了,她要愿意跟你走,你便带她走吧。”老大夫说罢,负手离开了。 燕胤进了屋,望了望还未醒来的女子,一腔激动平复下来,他不得不开始思考一切。 这个人,真的会是萦萦吗? 她长得那般像她,举手投足也是她的影子,可是她的心,她的灵魂真的是她吗? 这般思量间,他踱步在屋内走着,希望能在她的房间里找出一些有关她过去的讯息,只是屋内陈简单,属于她的东西又少之又少,他根本无从得知。 直到,他自衣柜里看到了那块令牌。 这是一块属于宸亲王府的令牌,真正让他震惊的不是令牌本身,而是它出现的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他从诸葛无尘口知得知过神域的一些秘密,这块宸亲王府的令牌曾经是燕祈然给了楚荞的,如今它又在她的手上,也就表示她已经见过了楚荞。 也许,就连那一幕海市蜃楼也是远在神域的楚荞所为,目的便是要他来大漠找到她,而这块令牌便是给予他的暗示,暗示他……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许久,他满怀喜悦将令牌放回原位,静静坐回床边等她醒来。 昭宁一觉醒来,已是次日清晨,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原本躺在床上的燕胤却坐在了床边,且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 325等待 昭宁拒绝了离开小宛城,燕胤便也跟着留了下来。 若非是她之前与他成过婚,一年相处,实在难以相信这样死缠烂打的男人会是西楚那声名赫赫的冷面帝王。 昭宁一早出诊,刚一出门便看到身形挺拔的男子已经等候多时,秀眉微沉,“你跟着我也没用,我不认识你,更不会跟你走。” “你不走,我留下就是。”燕胤薄唇微扬说道,说话间顺手拿过了她手中的药箱“走吧。” “你……你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昭宁怒声问道辶。 如今西楚与大燕正值交战之际,打回上京城不是他一生的目标吗? “有。”燕胤坦然言道,“但我觉得,我要做的,比它重要。”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回来,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也许再一放手便是一生再难寻到她,他不敢冒那样的险澌。 攻打大战的计划可以搁置,可以以后再作谋算,但是对于她,他已经没有那个耐心和时间再去等耐了。 这两年的日日夜夜,已经让他思念如狂。 昭宁微怔,举步走在了前面,掩饰了自己神色的异样。 燕胤默然跟了上去,并肩走在她的身侧,倒没有丝为此刻西楚战事担忧的意思。 这么多年不是在上京的如履薄冰,便是在西楚的繁忙奔波,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的闲暇生活,如今试一试倒也不错。 昭宁不想与他同行,便加快脚步走在前面,以至于后面有疾驰而来的马车也未曾注意,燕胤两步拉着她往边上一带,“你小心点。” 昭宁愣了愣,面色冷淡说道,“多谢,现在可以松手了吗?” 燕胤低眉望了望被自己紧紧拉着的手,俊眉微挑,全然不理会她的抗议,径自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昭宁挣了几次挣不开,便只能由了他去。 之后,她也多次以各种方法想要让人离开,偏偏燕胤却是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肯走,她便也懒得再管。 直到,一个月后,樊离自岐州寻到了小宛城来,远远看到并肩而行的两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王……王后娘娘。” 燕胤拉着昭宁步上前去,“你来了。” “王……”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燕胤扫了一眼,立即改口道,“主子。” 燕胤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赵凝,赵姑娘。” “赵姑娘,在下樊离。”樊离抱拳道。 赵凝? 这名字怎么听着,感觉总有些怪怪的? 昭宁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径自便赶往出诊的地方。 “路上说。”燕胤说着,人也跟了上去。 樊离站在原地愣了,他们一向威严的西楚王怎么变得跟个奴才似的了? “还不跟上?”燕胤回头望了望,沉声道。 樊离连忙快步跟了上去,小声问道,“主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岐州。” “问她。”燕胤瞥了眼边上的女子,说道。 樊离皱了皱眉,这才走了一个月,人变奴才了不说,脸皮也变厚了。 敢情这一个月,他们在岐州急得直跳脚,他找着人就是这么死缠烂打的。 “你走不走是你的事,问我做什么?”昭宁顿步,秀眉紧拧地回头问道。 “你走我自然就走,你不走,我也不走,所以不问你问谁?”明明是十分厚脸皮的话,这个人就是能说得这么坦荡。 樊离望了望两人,在燕胤边上说道,“前线战事进展不大,岐州的事要不是有左贤王帮忙,怕也要乱成一团了,你必须得回去一趟。” 他说走就走,走便是一个多月毫无音信,一国之君失踪,这对朝堂是多么大的影响,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燕胤皱了皱眉,自然知道一走了之的严重性,只是要他就这样放着她一个人在小宛城离开,他是绝对难以安心走的。 昭宁不想理会他们君臣的秘谈,自己从他手里拿过药箱进了出诊的人家,独留两人在外面等候。 “王上,这个人真的是……”樊离看着昭宁进了门,方才小心翼翼问出声。 这个人长得那么像凤缇萦,可是他们都是亲眼看着凤缇萦下葬的,这世上断没有死人复活的事。 “是她。”燕胤望了望已经进门的女子,目光中似喜悦,似叹息。 “可是……” “其中因由还不能跟你们细说,但我不会认错人。”他出声打断了樊离的相劝,径自说道。 樊离闻言默然叹息,虽然他不相信这个女子是凤缇萦,但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对王上也不会是什么坏事,所以他也不再追问下去。 “王上还准备在小宛城停留多久?” 他看得出,这个赵姑娘不去岐州,这个人怕是也不肯走的。 “暂时回不去,你回去代我转告无尘朝中上下请他代为处理,前线的战事先停下。”燕胤道。 主帅不在,势必影响军中士气,这是兵家大忌。 “可是……你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待下去。”樊离小声提醒道。 “岐州还有什么事?”燕胤一边望着院门,一边问道,生怕一不小心错过了屋内的人出来。 “其它倒没什么大事,只是花凤凰被北魏皇帝给绑去了北魏,那天在岐州城两人打得昏天暗地的。”樊离道。 其它诸事有左贤王照,倒也没什么大乱子,就是北魏皇帝前些日子说行宫修葺好了请花凤凰母子过去,花凤凰不愿去,赫连璟便说她说话不算话,结果两人大打出手,岐州城差点没给掀翻天去。 最后还是左贤王出手拉开了两人,北魏皇帝也趁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人绑了丢上马车带走了,想着她走了北魏皇帝也不会再来找麻烦,他们便也都乐见其成地将人给“送”出了城。 只是,但愿她那一去便再也没机会回来了,否则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去,不必插手了。”燕胤道。 樊离点了点头,说道,“左贤王也是这个意思。” “若是没什么其它的事,你先回去吧。”燕胤望了望门口,估摸着她应该快出来了。 ------------ 326重归 “我知道,你是那个人。 ”燕胤决然道。 他知道,他却无法去向她坦白那个秘密。 他不想过去的阴影再横在他们之间,他只希望她能回来,能将这么多年错过的都挽回,可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昭宁冷然嗤笑,转身而去。 如果她是他要找的那个人,那一年的朝夕相处何至于走到那样的地步,他想找的不过是这个皮相的那个人,而那个人绝不是她辶。 再之后,昭宁一连数日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不管他再问什么,说什么,她都当作完全不存在,且总是悄然避免着与他照面。 燕胤心中焦急想尽快带她回岐州,却也知道自己这般强逼她跟自己走,只会更让她反感,只能留在小宛城,走一步算一步。 一清早,他一如往常去敲她的房门,半晌也不见有人回应,心急之下推门进去才知道她又躲着他提早出了门,好在小宛城并不大要找到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澌。 然而,他刚刚牵了马新准备出门,便有人跑来医馆炎急不燎地道,“大夫,大夫,不好了。你家赵姑娘被阿布都王子掳进王宫了……” 燕胤一听连忙牵着马赶了过来,“怎么回事?” 老大夫望了望她,叹了叹气,说道,“阿布都是小宛王的独子,一向行事乖张,之前在城内看到了凝儿便起了坏心,好在我给小宛王治过几次病,向他求了情,小宛王将阿布都禁足一个月,这刚一放出来,他又来找麻烦了。” “我去王宫看看。”燕胤说着,便朝外走。 老大夫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嘱咐道,“小宛王最近身体不好,宫里大多都已经被阿布都把持了,你一个人哪是对手?” 话还未说完,燕胤已经上马走远了。 昭宁刚被人押入王宫寝殿,阿布都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得意地笑道,“小美人儿,这回你总跑不掉了。” 说着,把人往牙床上一堆,正准备宽衣上床,寝殿外便传来侍卫长的禀报声,“王子,王子,不好了,有人杀进王宫来了。” 阿布都恼火地吼道,“你们一个个都干什么吃的,不是说过了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要过来打扰我?” “可是……可是人都快杀到你寝殿来了!”侍卫长紧张地禀报道。 阿布都咬了咬牙,望了望瑟缩在床上的昭宁,转身出了门,“本王子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对方来了多少人?” “一……一个人。”侍卫长回道。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王宫里的侍卫已经死伤无数了。 “一个人?”阿布都目光凌厉地瞪向侍卫长,骂道,“一个人都拦不住,养你们是干什么的?” “对方身手高强,我们都不是对手,再不能制止,只怕王宫都要被血洗了。”侍卫长跟着他一边走,一边说道。 小宛城一向平静,少有战事,他们这些侍卫平时打架斗殴还行,可是却无人真的上过战场杀过人,可是来人那身手分明就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他们又岂会是对手? “拿本王子的剑来,我倒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敢来闯我王宫。”阿布都怒声道。 “王子,那个人是为了赵姑娘而来,咱们……咱们还是把人放了吧。”侍卫长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为了一个人,这么多人死了已经不值得了,若再让这王宫上下都遭了殃,那便真会轮为世人笑柄。 “本王子好不容易才把人抓回来,你要我放了?”阿布都不悦地沉下脸来。 “可是……” “少废话,还不取我宝剑来。”阿布都喝道。 阿布都一腔怒火冲到王殿外的广场,却瞬间被面前的一切吓得失了神,他不是没有见过流血死人,可是杀人如此干脆利落的手法,却是让人心生恐惧的。 “你就是阿布都?”燕胤长枪染血指着他问道,那目光凌厉得让人胆颤。 阿布都在那样凌厉骇人的目光中不由倒退了两步,面色都变了,隐约也觉得自己是惹了什么不该惹得大人物。 燕胤面色冷肃地逼近前来,团团围在他周围的侍卫也跟着移动,却没有一个人再敢冲上前去。 “她人呢?” 阿布都恐惧地望着他,第一次觉得高高在上的自己在一个人的眼中是如此渺小如蝼蚁,但出于王族的傲气,他不能示弱。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燕胤手中长枪一划,阿布都一根手指被削断,顿时疼得惨叫,惊动整座王宫。 “带我去见她。”他手中长枪抵在对方的死穴,沉声喝道。 阿布都握剑的手满是冷汗,这大约是他出生数十年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强大的敌人,强大到让他连反抗的勇气都丧失。 “阁下还是小心你手中的兵器,咳咳……”小宛国王一边咳嗽一边走了出来,他的身旁,近身侍卫押着昭宁一起走了过来。 “赵凝!”燕胤瞳孔一缩,紧张地唤道,“你有没有事?” 昭宁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告诉他。 “阁下闯我王宫,伤我宫中侍卫和我王儿,到底想干什么?咳咳……”小宛国王尚在病中,一说起话来便是阵阵咳嗽,却也隐现王族威仪。 纵然这个儿子再怎么荒唐,却是小宛唯一的王子,他仅有的血脉,他绝不能让他出事。 “你该问问他干了什么?”燕胤扫了一眼阿布都,说道。 这个人竟敢对她有歹心,这是他绝对不能姑息的。 白野原的恶梦,已经让他失去过她一回,而今时今日又有人重复险些重复当年的悲剧,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阿布都捂着血流不止的手,望向父王无声求救。 小宛国王望了望在燕胤枪下恐惧得有些瑟瑟发抖的阿布都,有些愤怒和失望,却还是道,“我王儿是有错,但这也是我们宫内的家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我今日非要管呢?”燕胤冷声道。 “赵姑娘一根头发都没少的在这里,你若带了人离开小宛,本王也不追究其它,若是你执意要这样,本王也只有奉陪,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侍卫的刀快,是我的儿子先死,还是赵姑娘先死?”小宛国王道。 ------------ 327订婚 西楚,岐州。 一路重伤昏迷的西楚王被送回王宫北苑,樊离为方便照顾特意将昭宁安顿在了北苑内,恰好就在之前她所住那处宅子。 “赵姑娘,你先在这里休息,若是有什么人知会人一声就行了。”樊离将人送到门外,嘱咐道。 昭宁点了点头,默然推门进屋,扫了一眼屋内一如往昔的陈设,自嘲地笑了笑。 没想到,自己终究又回到了这个地方辶。 樊离安顿了昭灯这边,赶到燕胤的寝居将大夫都打发了出去,掩好门窗方才道,“王上,别装了,没人了。” 床榻上的人闻声睁开了眼睛,撑着坐起身问道,“她人呢?” “已经安排住下了,你可以安心了。”樊离倒了水递过去,方才说道澌。 燕胤点了点头,又道,“她没问什么?” “她是没问什么,我们倒是要问问你,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能拿命开这样的玩笑吗?”樊离有些义愤地道。 当时他带兵如城,看到他身中几箭,昏迷不醒,险些没吓个魂飞魄散。 燕胤没有说话,他也是临时起意,当时那些弓箭他也不是躲不开,只是想将计就计这样把他带回岐州而已。 “樊离,你说朕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一向威慑天下的西楚王,此时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心里不安。 他从未对凤缇萦说过谎话,如今用这样不入流的方法骗了她回来,怎么想心里都过意不去。 “我可不知道,你竟然瞒下了,就还是好好瞒下去吧,不然赵姑娘再回了小宛去,我们可管不了。”樊离道。 燕胤想想也是,于是决定先让她留下来,此事将来再作解释。 “王上你好好养伤吧,赵姑娘的出现,沁公主一伙人那边怕是已经炸开锅了,我得过去看看。”樊离道。 自始至终,对于这个和凤缇萦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他并未去打听太多。 北苑外的园子里,沁儿一行人还伸长了脖子等着,一看到他出来便立即围了过来,“刚才那个……那个人到底是谁?” “不都看到了,还问?”樊离道。 “可是萦萦姐明明都……这个人……”沁儿语无伦次地道。 当年的白野原事件还历历在目,如今在凤缇萦过世两年,又出现了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人,怎么想都觉得难以相信吧。 樊离回头望了望北苑,说道,“去外面再说。” “王上的伤没事吧?”魏景担忧问道。 樊离回头望了望,然后低声道,“装的,苦肉计。” “我去,好歹也是一国之君,竟然使这么下三滥的招数。”魏景抚额道。 “那她到底是谁?”玉溪也着急地问道。 樊离深深沉默之后,郑重说道,“我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王上已经认定了她就是王后娘娘,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再插手了。” “可是,她要不是缇萦姐姐呢?”蝶舞问道。 “不管她是不是,这都不是我该插手的事,王上也不年轻了,总不能这么一直孤身一人过下去,西楚的江山大业总需要有人来承继。”樊离道。 几人一阵沉默,都没有再追问下去。 “对了,花姐姐写信回来说要我们去帮她抢儿子,我们去不去啊?”沁儿望了望魏景和樊离问道。 “你有这个闲心操心花凤凰的家事,倒是早些想办法把自己嫁出去,都成老姑娘了。”魏景扫了她一眼,说道。 “我也想嫁出去。”蝶舞哀怨地叹道。 “小孩子别想些有的没的。”魏景瞥了一眼,训道。 几人正说着,白二爷房顶之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在沁儿肩头,白毛飞扬,好不潇洒。 “你们的王上脑子啥时候转性了,怎么又把那个韦贵妃娘娘带回来了?”白二爷问道。 “耗子,你是不是太老了,现在脑子都不灵光了,那是赵姑娘,不是韦贵妃。”沁儿哼道。 “你才脑子不灵光,你全家都不灵光。”白二爷愤怒地吼道。 它刚刚明明闻到的气息就是韦昭宁回来了,这一个个蠢蛋还敢说它脑子不灵光。 “不信你自己去看,那是赵姑娘,和萦萦姐长得一模一样的赵凝赵姑娘,还什么韦贵妃,你脑子被门挤过了吗?”沁儿哼道。 白二爷一副看二百五的神情瞪她,道,“昭宁姑娘不就是韦贵妃吗?爷看你才脑子被门挤了。” 韦贵妃不就是韦昭宁吗,口口声声说人家是昭宁姑娘,又说人家不是韦贵妃,这到底是谁脑子被门挤过了? “白耗子!”沁儿气得把肩头的白二爷给扔了出去,白二爷仗着身形敏捷,轻轻巧巧地落地,而后爬到玉溪肩上对她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玉溪,爷今天要吃鱼,红烧的。”白二爷一脸谄媚的笑,说道。 “本公主可以送你一道红烧耗子肉,你要不要?”沁儿阴恻恻地说道。 白二爷气愤地以爪抱胸,昂首道,“伊兰沁儿,你这么凶,活该你一辈子嫁不出去,活该人家泷一不要你这悍妇!” “你再说一遍?”沁儿恼火地吼道。 “爷说错了吗,就连花凤凰都能嫁出去生了孩子了,你还没人……”白二爷得意地数落道。 “给我咬死它。”沁儿说话间,放出了身上的毒虫,毒蝎子,毒蛇,纷纷扑向了玉溪身上的白二爷。 樊离知道妻子怕这些东西,快手一把将玉溪拉开了,将白二爷给扔到了花坛里,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救命!救命!诸葛,救爷啊――”白二爷鬼哭狼嚎地跑开了。 蝶舞瞅了瞅沁儿,发现她眼眶微红,不由问道,“小师姐,你没事吧!” 这臭耗子太讨厌,明知道泷一是小师姐的痛处还敢这么说,今晚一定要在的红烧鱼里下点料。 “没事。”沁儿面色并无多大变化,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也学会了将心事,将喜怒哀乐藏心于间。 “小师姐,要不你去江南吧。”蝶舞劝道。 “我为什么要去?”沁儿道。 ------------ 328偷窥 谁也不曾料到,伊兰沁儿回大宛的一年竟然已经订下了婚约,且连蝶舞都不曾知晓。w w. v m) “小师姐,你开什么玩笑?”蝶舞抓着沁儿紧张问道。 沁儿淡笑望了望几人,起身往外走,“没事的话,一起出去见一见吧,成婚的时候还得请你们参加呢。” 蝶舞几人跟着一道出了王宫,远远看到一身西域服饰的轩昂男子,不由惊叹道,“这个王子比泷一长得好耶!” 魏景瞧着呼和王子正与沁儿说着话,点了点头,说道,“嗯,也比泷一会说话。辶” “好歹是个王子,跟小师姐这个大宛公主也正好相配。”蝶舞饶有兴趣地研究道。 玉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沁儿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也许这个呼和王子什么都好,可若不是她心上的那个人,成了婚一生也不会再开心。 似乎,自泷一走了之后,沁儿已经变了很多,不再有以往那般刁蛮性子,连话也少了许多澌。 正在几人说话间,沁儿带着呼和王子走了过来一一作了介绍,而后说道,“呼和,你现在住哪里?” “刚到,还未寻到住处。”呼和王子笑道。 沁儿抿了抿唇,朝玉溪道,“玉溪,能不能让他住在楚宅?” 毕竟他一个人千里迢迢来了找她,对岐州也人生地不熟的,总不能让人住在客栈里。 “可以,现在就过去吧。”玉溪笑了笑应道。 “那便打扰了。”呼和朝玉溪微笑颔首,全然没有王族中人的高傲之气。 说罢,几人一行往楚宅去。 “其实你不用过来,派人过来送个信就行了。”沁儿一边走,一边说道。 “反正我也无事,过来接你回去,顺便到中原走走。”呼和笑语道。 玉溪没有插话,只是眼前的也是有说有笑,却怎么也不像过去那个充满活力的沁公主。 蝶舞跑上挽着沁儿手臂,瞅着呼和问道,“你喜欢我小师姐吗?” “喜欢。”呼和笑着点头。 “沁儿还小的时候,我和父王到大宛,她那时候还小偷偷骑马给摔伤了,治伤得时候疼得鬼哭狼嚎的,抓着我的手就咬,现在我手上还有牙印呢。”呼和说着,撩了撩衣袖露出当年被人咬了留下的伤口。 “这疤这么深,小师姐你得咬得多狠啊。”蝶舞望了望,叹道。 沁儿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当作没看到,“我那时候腿都摔断了,哪顾得了那么多。” 呼和侧头望了望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目光中几许宠溺。 回到楚宅,玉溪替人安排好了住处,便开始张罗着午膳,王上那里有赵凝姑娘照顾,他们便也不用去照看了。 沁儿带着呼和在宅子里闲逛,蝶舞几人坐在亭子里品茶,眼睛却一直盯着在游园的两人。 “小师姐不是真要跟这个人成婚吧?”蝶舞趴在栏杆边自言自语道。 “长相不差,身世不差,人品也不错,为什么不嫁?”魏景远远望了一眼,说道。 蝶舞扭头鄙视地瞪了一眼,道,“你这种没喜欢过人,不懂感情的人,知道什么?” “我不懂,你一个黄毛丫头,又懂多少?”魏景不由有些好笑道。 蝶舞回头,一本正经地说道,“等你喜欢上一个人,就会知道即便对方千般不好,万般不是,你也放不下。你不喜欢一个人,即便对方再好,也替代不了你心里的那一个人。” “好好好,就你有理,小丫头一个还道理一套一套的。”魏景摇头,不再跟她争辩下去。 蝶舞继续趴在栏杆处一边啃点心,一边瞅着园子里散步的两人,突地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道,”你们有没有办法把我送进江南?” 魏景和樊离相互望了望,当即摇头拒绝,“我们可没闲功夫帮你追男人。” 这小丫头,天天千方百计地想着混进江南去,却每每还没进城门,便被人给赶出来了。 “我觉得我应该告诉泷一,小师姐要成亲的事。”蝶舞道。 如果那个人听到小师姐成亲的事还无动于衷,那他也不值得小师姐再去等他,让小师姐嫁给呼和王子那也就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比起一个一再让她难过伤心的人,还是一个懂得心疼她的人,比较好。 “人家自己都不急,要你操什么心,你是想打着晃子去找另一个吧!”魏景道。 “好吧,我承认我有私心,可是我也想让泷一知道小师姐的事啊!”蝶舞坦言道。 魏景无奈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你这么久不去,江南对你的提防想必没有那么厉害了,想混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真的吗?”蝶舞一听,顿时两眼冒光。 “以防万一,我们倒是派人送你过去。”魏景道。 “魏大人,你真是我的恩人。”蝶舞满怀激动地说道。 阔别数月,她终于又要见到她家墨银了。 樊离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蝶舞一口吃掉手里的点心,起身便拉着魏景走,“事不宜迟,你这就找我送我过去,快点!” “现在?”魏景实在难以接受,这个说是风就是雨的丫头。 玉溪过来请大伙去前厅用膳便撞上火急火燎出门的两人,“这就吃饭了,你们去哪儿?” “我有急事要走,你帮我跟小师姐说一声。”蝶舞说着,便匆匆忙忙拉着魏景离开了楚宅。 午膳时沁儿从玉溪口中知道,想来她又是跑江南去了,便也没再多加追问。 十天后,蝶舞在魏景的帮助下顺利混进了江南,在宸苑附近徘徊了几天摸清线路,最后决定从僻静的地方翻墙进去,先找到泷一,然后可以借着他和小师姐的事留在这里,那么要看到她家墨银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谁知,宸苑建得跟个迷宫似的,她找了一个多时宸也没看到泷一,听到有巡查的守卫朝这边来,赶紧钻进了最近的屋子里藏起来,隐约听到里面有水声便轻手轻脚地寻声而去进了浴房。 ------------ 329喜欢 墨银前脚一出门,蝶舞就兴奋冲进了里面的寝室,一把拉开衣柜看着衣柜里挂着的衣服,凑过去便深深吸了口气。 “墨银的衣柜。” 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便赶紧穿到好自己身上,奈何她个子太小,俨然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不过她自己却是满心地激动喜悦。 换好了衣服兴奋在屋里转悠着,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一会儿又跳到床上去打两个滚,结果头发上的水滴得到处都是。 半晌,外面传来声音,“出来!辶” 蝶舞连忙理了理不合身的衣服,赤着脚走了出去。 “泷一过来了,有什么你们说吧。”墨银冷沉着脸说道。 蝶舞想了想,却是道,“你在这里,我怎么说?澌” “这是我的房间,我在这里怎么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墨银在一旁悠闲品茶,抬目瞥了她一眼哼道。 “这是人家的私人感情问题,你听了不合适。”蝶舞强词夺理道。 墨银还未来得及反驳她的话,一直沉默的泷一已经说了话,“墨银,你出去一下。” 蝶舞得意地扬了扬眉,看着人出去了,还不放心地追到门口瞄了瞄,而后掩上了房门。 “你能不能让我在这里住几天?” 泷一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起身道,“如果是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喂喂喂,你别走啊!”蝶舞赶紧拦住了去路,说道,“你就不想知道小师姐最近怎么样了吗?” 泷一停下望了望她,没有说话,似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让我住下,我就告诉你。”蝶舞笑着说道。 泷一沉吟了一会儿,“你可以住我那边院子。” “好呀好呀。”小丫头一听,冲进屋抱起自己的湿衣服就冲了出来,“我们现在就过去。” 墨银正在院子里的树下坐着,看到蝶舞蹦蹦跳跳地跟着泷一走了,便悄然也一路跟了过去,才发现泷一竟然让她住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事情说完了,你还不走?” “今天起,她是我的客人。”泷一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的客人?”墨银挑眉望了望一旁,蝶舞一边高兴地哼着小典,一边擦着湿头发。 蝶舞也望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墨银,你不喜欢我住在泷一大哥这里吗,你要是让我住在你那里的话,我也可以不住这里的。” 墨银当然知道这鬼丫头赖在这里是打什么主意,面色黑沉地转身就走,眼不见为净。 泷一看到人走了,方才说道,“你可以说了。” 蝶舞这才想起正事,爬上榻窝着,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师姐订婚了,跟楼兰的呼和王子,你准备怎么样办?” 泷一面色未变,只是握剑的手抖了抖,半晌说道,“挺好的,门当户对。” “去你的门当户对,小师姐又不喜欢他。”蝶舞气愤地瞪了瞪面无表情的男子,真搞不懂小师姐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木头脑袋。 “那也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泷一尽量语声平静地说道。 蝶舞气得咬牙,忿然道,“那个呼和五大三粗的,家里还娶了八个小妾,小师姐不愿跟他成亲躲到岐州长,他现在就带人到岐州抓人了。” 泷一皱了皱眉,有些苦恼的样子。 蝶舞一瞧赶紧趁热打铁,继续说道,“现在楚姐姐不在,西楚王重伤未醒,别的人又帮不了小师姐,我只能跑来找你求救了,你真的要眼看着小师姐嫁给那样的人,天天受他欺负吗?” 为了能让这榆木疙瘩开窍,好已经违背良心把人家好端端的呼和王子抹黑得一无是处了。 泷一眉头皱得更紧了,眉宇间亦满是担忧之色,一别近两年时光,没想到再听到她的消息,竟是这样。 “她若不愿嫁,他家人应当不会逼她的。”泷一背对而立,掩饰了自己面色的慌乱紧张。 “他们当然不会逼她,可是婚约已经立了,那呼一说要是小师姐再不跟他回去成产,就会以她毁婚为由,楼兰出兵大宛。”蝶舞说着有理有据,倒真像煞有其事一样,“小师姐又心地善良,肯定不会因为自己让大宛起兵灾之祸,我都的时候她都快要答应回去跟那人成亲了,你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你当真不是骗我?”泷一扭头认真的问道。 “我发誓,不骗你。”蝶舞一本正经地举手立誓道。 你这榆木脑袋,不骗你骗谁。 “我从岐州走的时候,呼和就在逼着小师姐回西域,你再不去岐州救她,她就真的休被抓回去成亲了。”蝶舞一脸焦急地说道。 泷一颇有些坐立不安,想了想便道,“我去岐州看看,你安心住在这里,墨银不会再为难你。” “嗯嗯嗯,快去吧!快去吧!”蝶舞连忙催促道。 小丫头欢欢喜喜地把泷一忽悠去岐州,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没有急着去找墨银,反而先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把衣服给人送过去。 可是,她不是一下送过去,而是今天送一件外衣,明天送一件里衣,于是一身衣服,她就送了好几天,让墨银气得险些没让人把她扔出去。 墨银刚从书房出来,远远看到一身碧衣的小丫头蹦蹦跳跳地在长廊上走,一看到她便立即兴奋地挥手,“墨银,我在这里。” 他头疼地抚了抚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真是没错的。 “你喜欢吃的点心,我特意买回来的。”蝶舞捧着油纸包,笑着说道。 “我不喜欢吃。”墨银疾步走着,想要与她拉开点距离。 “怎么会呢,府里的人都说你喜欢这个点心,每天都会买来吃的。”蝶舞偷笑道。 墨银忍无可忍,停下脚步转身吼道,“你闹够了没有,到底还候怎么样?” 蝶舞面上的笑容一僵,嗫嚅道,“我只是想让你喜欢我一点而已。” 若不是喜欢得不能再喜欢,哪个女孩子会这样不顾颜面,没心没肺地好几年都追着一个男人跑。 只是,她做再多,他都只当她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根本不理解她的心意。 ------------ 330清白 因着宸苑以前的主人不喜欢有女子出入,故而宸苑也未有什么丫环女仆。 墨银将人扛着送回房,掸了掸身上的水渍,道,“自己去把衣服换了。” “你不管我了吗?”蝶舞一身滴着水,可怜兮兮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管你?”墨银沉着脸道,说罢拿了油伞便准备离去。 蝶舞正想说话,却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要不是你凶我,我就不会难过,我不难过就不会坐那里淋了雨,我不淋雨就不会生病,都是你害的。辶” 墨银实在想不通她哪来的这些歪理,一撑伞出门道,“一会儿大夫会过来。” 蝶舞追到门口,却只看到一身墨衣的男人撑着伞消失在茫茫夜雨中。 果然,墨银请了大夫过来,自己却再没有过来瞧上一眼澌。 可是一天数日过去,他从大夫口中得知,那小丫头风寒不仅没好,反而日渐严重了。 宸苑请的大夫虽然比不得他们主子那般厉害,但也不可能连个小小的风寒都治不了,事情实在蹊跷。 “她药都喝了?”墨银拧着眉问道。 “都喝了,每天都是看到她喝了才走的,只不过这些日饮食不太好。”照顾她起居的仆人回话道。 “知道了,回头我过去看看。”墨银挥了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安顿好苑内的事务,时已深夜,他便想着顺路过去看一眼,结果一进院内,就看到有人从里面蹑手蹑脚溜出来,那身形瘦小,一看便知是那个不安分的丫头。 只是,这大半夜的不安安份份睡觉,跑来干什么? 于是,他暗中跟了过去,却是看到蝶舞左顾右盼地到了水井边,提起水桶将一桶凉水兜头浇到自己身上,怪不得大夫瞧了这么些日子都不好。 蝶舞抹了把脸上的水,准备一如继往打道回屋,却发现有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眼睛直直地瞪着她。 “你……你时候来的?”该不是全让他瞧见了。 “生病很好玩吗?”墨银怒声喝道。 蝶舞本就一身湿淋淋的,被他这么一吼连忙打了个寒颤,小声道,“谁让你都不来看我……” 墨银气得咬了咬牙,恼火地脱了自己的外袍,扔过去将她整个人盖住,没好气地道,“还不走。” 小丫头裹紧犹自带着男儿气息与温暖的袍子,眉眼之间飞扬起笑意,小跑着跟了上去,“你今晚别回去了好不好?” 墨银一副见鬼的表情瞪着她,“你爹就是这么教你,让一个男人大半夜的留在你房里?” “我爹才没有教我,我只是好多天没看到你了,你让我好好看看你。”蝶舞笑嘻嘻地说道,略显苍白的面上难掩喜悦之色。 两人一进了屋,蝶舞就欢欣不已地去给他倒茶,墨银接过冷声道,“还不把你衣服换了。” “哦。”小丫头连忙跑到里屋去把湿衣换下,一换好就立马跑出来。 “早点睡,我让厨房煮点姜汤过来。”墨银搁下茶杯,起身便要走。 “你……你别走啊!”蝶舞又气又急,却不知该如何让这个人留下来。 墨银皱着眉回头望了望她,语带警告地道,“再有今晚这样的事,我立即让人把你送回南疆去。” “你……你就是个臭石头。”蝶舞委屈不已,却又渐渐觉得自己腹痛如绞,难受地蹲下身去。 墨银走了几步,没听到那丫头的吵闹,狐疑地回头望了望,看到她整个人蹲在那里缩成一团,又心生不忍地折了回去,“又怎么了?” “我……我肚子痛。”本就苍白脸,不过一会儿功夫已是冷汗淋漓。 墨银皱了皱眉,弯腰将人抱上床放着,道“我让大夫过来。” “不准找大夫。”蝶舞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乞求道。 “不找大夫,怎么给你诊治?”墨银说着,拉开她的手就要走。 “你混蛋,哪个女人来月事找大夫的。”蝶舞又羞又恼地骂道。 月事? 墨银愣了愣,随即一张脸胀得通红,想来是这丫头这两天沾凉水受了寒,才会痛得这么厉害。 “那怎么办?” “不知道。”蝶舞捂着肚子缩成一团,有气无力地说道。 墨银烦燥挠了挠头,说道,“去我那边,有温泉会暖和一点。” “不想动。”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一会儿功夫就蔫蔫的,精气神全没了。 墨银拿着毯子将人一裹抱起往自己所居的院落去,巡夜的侍卫见了纷纷瞪大了眼睛,他们总管大人半夜把人小姑娘往自己房里带,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墨银冷冷瞪了一眼,进门直接将人放到了泉室,说道,“进去泡泡驱寒。” 蝶舞懒得说话,自己下了池子,温热的泉水包围着身体,顿时轻松了不少。 墨银有些不放心,在池子边坐了一会儿,见她面上有了几分血色方才问道,“好些没有?” 蝶舞轻轻点了点头,不经意一抬眼便看到烛光下男子深邃柔和的眉目,一如她初见时的模样,就是那样一眼难忘,她便苦苦追了两年。 “明天一早我让绸缎庄的人过来,换洗衣服什么的,她们会给你准备。”说着,狠狠瞪了你一眼,“全是你自己闹的,活该!” 蝶舞听了却没有顶嘴,只是问道,“我总是让你生气吗?” “你说呢?”墨银索性坐在了池边,瞪了她一眼。 他在王府那么多年,什么风浪阵势没见过,偏偏摆不平一个黄毛小丫头,说什么都油盐不进。 蝶舞在他这里一留便是三天,自己倒没注意,苑内已经流言四起了,就连一向不怎么问事的单喜听到了风声,一早撞上他便问,“墨总管,准备何时办喜事?” “什么喜事?”墨银有些莫名其妙。 “你把人姑娘都在你屋里留了三天了,也总该有个交待。”单喜说着,脸上满是笑意,“你跟着王爷多年,如今你和泷一也该成个家了,咱家瞧着那小姑娘倒是不错的,前些日老主子见了也说挺好的,这宸苑也许久不曾有喜事了,你们早些定下来,办得热闹点。” ------------ 331心冷 第三十二章 西楚,岐州。w w. v m) 泷一出手的剑一向都是杀人剑,虽未伤及对方性命,但伤势也不轻,请来的大夫束手无策,魏景和樊离方才进宫请了昭宁到楚宅帮忙诊治,这才让人保住了性命。 他们折腾了一天才安顿好呼和,泷一也在雨中中站了一天,他以为时隔两年自己见她能够一如往昔心静如水,却怎么也忘不了那个人倒下时,她望着自己冷淡的目光。 沁儿知道呼和的伤势已无大碍,立即悄然取了伞出门,果然看到还等在外面的男人,走近把伞递向他道,“你走吧!辶” “蝶舞姑娘说,你要和那个人成亲。”泷一问道,微皱着的眉宇透露了他的紧张。 “是,等他伤好便要回去准备婚礼了。”沁儿平静地说道,只是握着伞柄的手指节有些发白。 两年前,她那么等他,他也不肯跟她走澌。 如今,若不是蝶舞拿了什么话激他,他是断然不会来岐州,且还对舒和出手的。 “你若是不愿嫁给他,便可以不嫁。”泷一说道。 这一句话,对一向寡言少语的他来说,是多么难得。 沁儿笑了笑,说道,“也没有什么不好,我现在年纪不小了,总是要嫁人的。” 泷一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沁儿抿了抿唇,抬头望着他,说道,“没什么事就回江南去吧。” 说罢,把伞塞到他手里,便转身走开。 “沁儿!”泷一握剑的手拉住她。 沁儿背影一震,相识七年以来,他这样唤她的名字的次数当真是寥寥无几。 “还有何事?”她红了眼眶,背对着问道。 “你……变了很多。”泷一说道。 他没有想到,两年之后的她已经变成了这样,再不是以前那个总是欢笑着的沁公主。 “人总是会变的。”沁儿回道。 “是……因为我?”他问得有些艰难。 沁儿是不善说谎的人,所以她沉默了没有回答。 只是她的沉默,已经给了他回答。 “对不起。”泷一说道。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回去吧。”她拿开他的手,快步进了楚宅大门,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走廊里,脸上一片冰凉,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泷一还是站在原地,手还僵硬地伸在那里,雨水淋得有些冰冷。 他不想让她难过伤心的,可是似乎他已经伤了她的心了。 玉溪远远看到沁儿一个人蹲在长廊一动不动,快步走了过去才看到她一身淋得湿湿的,眼睛红红的满是泪水的痕迹,心疼的伸手抚了抚她脸颊沾着的湿发,安抚道,“好了,他现在不是找你来了。” “玉溪姐姐。”沁儿倾身抱住蹲在自己面前的玉溪,放声大哭,“他来了,可是……我已经等得心冷了。” “我知道,我知道。”玉溪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从她认识沁儿开始,大约这是她是第一次为了楚荞以外的人哭成这个样子。 半晌,玉溪见她止住了哭泣,连忙扶起她道,“好了,看你这一身潮的,赶紧回房去换身衣服,小心再着了风寒,皇上那伤还没好,呼和现在也伤了,你再病着了,我们可照顾不过来。” 玉溪刚沁儿送回了房,想着她昨晚也是一夜没睡,嘱咐她休息一下,便找了伞一出府果然便看到还未离开的泷一,想到方才沁儿哭得作心的模样,一时间口气便有些冷淡,“天还下着雨,你先在城中找个地方落脚吧,有什么事等过几日再跟她详谈。” 如今这关头,断然是不可能让他也住进楚宅的。 “沁儿她……”泷一有些不放心地顺道。 “没什么,只是哭了一场罢了。”玉溪淡声打断他的话。 泷一眸光一震,深深地沉默了下去,那个从总是喜笑颜开的小姑娘竟然因为自己哭泣落泪,这是他怎么也不曾想到的。 “好了,你自己找个地方先住下吧,沁儿那里我会好好跟她说,你若再让她这般难过伤心,就早早回了江南去,永远也别再来。”玉溪一向是性子柔婉的,想到好端端一个姑娘因为这男人变成了那个,一时有些气愤。 “多谢了。”泷一深深颔首答谢道。 玉溪看到他离开了,方才撑着伞回了府,樊离见府中没她便也寻了出来。 “人走了?”樊离接过他手中的雨伞问道。 “不有,我让他先在城中先住下了。”玉溪道。 樊离闻言点了点头,叹了叹气道,“这些日,又要辛苦你了。” 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楚荞圆满了,皇上那里又是状况频频,好不容易他那里没什事了,沁公主这里又来了麻烦,他们夫妻两个总是奔波着他们的事,难以安心的时候。 “我们已经成了亲,他们一个个都还没安定下来,若是沁公主真能跟心中所爱之人相守,我们辛苦一下也是值得的。”玉溪微笑言道。 “我当然知道。”樊离伸手揽住妻子的肩头,说道,“我自然没什么意见,我们成亲两年了,父亲母亲一直催我们早些要个孩子,你一直忙着别人的事,我都不敢跟你提。” 玉溪抱歉地笑了笑,安抚道,“我知道了。” 这两年只是想到朝中也多战事,他们要了孩子也不方便,便没打算这两年要孩子,眼看皇上和赵姑娘也快要安定下来,沁公主和泷一也快要有着落了,她也就安下心了。 所幸,不负楚荞临走之前所托。 “你啊,总是先想着他们的事,我这个相公倒是备受冷落。”樊离有些哭笑不得说道。 这两年,楚宅来来往往住着不少人,先是花凤凰,再是沁公主,他们夫妻能安心相处的时候都难得有。 “看你,一个大男人跟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玉溪侧头望他,掩唇笑道。 “好了,你也一夜没睡了,呼和王子那边我和魏景照看着就行,你回房去睡一会儿吧。”樊离说着,便送她回房去。 “若是有事,记得叫我。”玉溪犹不放心道。 ------------ 昭宁 一场雨,连着下了好几天。 昭宁一早便收拾了药箱准备前往楚宅再为呼和王子诊治伤势,人还未出门,燕胤已经撑着伞在门口等着了。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昭宁淡声道。 燕胤道,"天下着雨,我送你过去。" 虽然她跟他回了岐州,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永远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榭。 "不用了,我自己能过去。"昭宁说罢,自己拿了伞快步离开了。 燕胤撑着伞站在原地,无奈地叹了叹气,实在想不出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 虽然又一次被拒绝,他还是撑着伞跟了上去,一路上两人再没有说话,只有一起出了王宫去往楚宅垆。 昭宁侧头望了望他,不想再多说什么,反正她说了对方也不会听。 "你的伤势应该差不多快好了,再过些日子我想回小宛城。"她直言道。 "回去?"燕胤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好不容易才把她带回来,哪能轻易又让她走了。 "这里终归不是我久留之地。"昭宁淡淡道。 她曾经对这里有过幸福的期盼,但这个人也充分让她领教到了什么叫绝情无义,与其留下来等着被人拆穿,不如早些回她自己应该待的地方。 "你……"燕胤不明白,萦萦一向心地善良,就算不记得过往,也不该变得如此心冷如斯。 昭宁并不等他的话说完,已经快步进了楚宅,将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燕胤进了楚宅,见魏景和诸葛无尘几人也在,便走了过去,"人没什么大碍吧。" "这话该问赵姑娘,问我们没用。"魏景笑语道。 白二爷坐在桌上啃果子,听得几人一口一个赵妈娘,不由一头雾水,韦贵妃就韦贵妃,又叫什么赵姑娘,真是麻烦。 "你们一个个都这么闲?"燕胤坐笑道。 "他才不闲,老候爷和老夫人给她安排了十几个姑娘在府里相亲,他偷跑出来的。"诸葛无尘笑着拆穿道。 "你也别说我,你都从苍月躲到岐州这么久了。"魏景哼道。 诸葛家也一直安排着左贤王的亲事,只是诸葛无尘一直避而不谈,再到后来便直接躲到岐州来了。 诸葛无尘没有说话,只是端着茶抿了一口,淡淡地笑了,笑意中难掩落寞之意。 正在啃果子的白二爷望了望他,不由微微叹了叹气,他想要娶的女子已经被师傅抢跑了,这一生再和谁在一起,也都不会快乐。 虽然他与楚荞不过一段名义上的夫妻,且如今她已另嫁,在他心中能成为他妻子的,也唯有她而已。 燕胤坐下也叹了叹气,说道,"她说要回小宛城。" 魏景同情地望了望他,道,"大约是你上辈子欠她太多了,这辈子就该被她牵着鼻子走。" "韦贵妃很喜欢牵人鼻子吗?"白二爷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道。 魏景白了白二爷一眼,说道,"傻耗子,要跟你说多少遍,我们说的是赵姑娘,不是韦贵妃。" "韦贵妃不是就是赵姑娘,你才傻。"白二爷鄙视地瞪了他一眼,哼道。 "左贤王,你这傻耗子傻得没救了。"魏景摇头叹息道。 "你才没救了,你全家都没救了。"白二爷愤怒地将果核砸了过去,张牙舞爪地叫道,"你们一口一个昭宁姑娘,她不是韦昭宁,是谁?" "都说了不是。"魏景道,这耗子最近是怎么了,以往还觉得它挺聪明,最近怎么笨成了这样。 诸葛无尘与它相处较久,知道白二爷不会乱说,不由皱了皱眉,"小白,你刚刚……说什么?" "昭宁姑娘不是韦昭宁,是谁?"白二爷没好气地重复道。 它这么一说,燕胤也跟着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望向诸葛无尘,似是询问小白所说的言下之意。 昭宁,赵凝。 他从未将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想过,如今白二爷这么一说,倒让他不由联想到一起了。 可是,昭宁又怎么可能是萦萦? 他不会认错的,这个人是萦萦,楚荞给他的暗示也是这个意思,为什么这个人又会变成了韦昭宁? 诸葛无尘眉目微敛,认真地望向白二爷,"小白,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白二爷一头雾水,它都说得那么清楚明白了,他们怎么还不明白? "她……不是韦昭宁吗?" 别人会认错,可是诸葛无尘不至于糊涂,难道是它自己嗅觉出了问题。 诸葛无尘望了望还眉头深锁的燕胤,又望向白二爷,"你为什么认定她是韦昭宁?" "爷闻出来的,爷的鼻子是神域出了名的准,从来不会认错人的。"白二爷站在桌上,昂首骄傲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比狗鼻子还灵?"魏景笑道。 "你才狗鼻子!"白二爷愤怒地吼道。 "那你到说说,你的鼻子是怎么认出她是韦昭宁,不是赵姑娘。"魏景道。 这小耗子一天神神叨叨,不知道搞什么鬼。 "爷的鼻子是闻人魂魄的,不是闻那些乱七八糟的,爷说她是韦昭宁,她就是韦昭宁。"白二爷坚定地说道。 魏景一脸的不相信,诸葛无尘却沉默地抿了抿唇,白二爷当年就连她体内的一块神王仙骨,它都能闻出来,这样话自然也假不了。 "燕胤,你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吗?小白说的事……很有可能?" 燕胤面色有些惨白,若一切如白二爷所说,那么楚荞早就设法让萦萦回到了他的身边,只是他一直没有认出她,还把她逼上了死路。 如此,也能解释她一直这样冷淡对他的原因了。 "可是……她明明就不像韦昭宁,怎么会是韦昭宁。"魏景望了望两人,提醒道。 "这个……大约就要去问楚荞了。"白二爷一摊爪子,耸耸肩道,"帮人换个容貌在神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爷敢打赌,韦昭宁肯定见过楚荞了。" 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了下去。 "她确实见过了楚荞。"燕胤道。 也正是因为他肯定了她见过楚荞,才认定了她是真正的萦萦,可他却从未想到她会是韦昭宁,之前被她视为棋子,利用至死的韦昭宁。说罢,他扶着桌子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去。 昭宁诊治完呼和的伤势,跟沁儿和玉溪嘱咐了一番便准备离开,一出门果不其然又看妻了站在门口男人,擦肩而过的刹那她被对方抓住了手,手心触摸到了前所未有的炙热,热得手心都沁了汗。 她有些讶异地侧头望了望他,他不是这样第一次牵着她的手,但这一次却显得太不一样,有些害怕,有些紧张,还有太多复杂的心思。 "对不起。"燕胤的声音有些沙哑的颤抖,显得沉重无比。 昭宁有些奇怪,"你对不起我什么?" 燕胤没有去追问什么,只是默然牵着她穿过楚宅的走廊,语声温和,"跟我去个地方。" 过去许多年,心思玲珑如她,总在他那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所以,在那许多年,不论身处如何的境地,只要看到那样向他嫣然微笑的她,他的心就会安宁下来,再深的恨他都能咬牙忍了下来。 白野原上,她在他怀中与世长辞,他只是觉得心里有什么随着她的闭眼,轰然倒塌。 直到无数个午夜梦回,锥心刺的相思袭来,他才知道是他内心的家塌了,毁了,他也成了无所归依的游魂,只能靠着无尽的国事和战事支撑着自己一天一天活下去,等下去。 "呼和王子的伤势没什么大碍了,我想准备回去了。"昭宁淡声道。 燕胤抿了抿唇,却说不出反驳她的话,终究是他伤了她的心,才让她心冷如斯。 "那也去见完她再说,好吗?" 昭宁有些难置信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眼底令人心惊的恳求,沉默地点了点头。 .. ------------ 求亲 一路上,燕胤没有再说话,只是打着伞伞默默地与她并肩走着。8 昭宁也没有开口再去追问什么,其实即便到了如今,她也不是真心想要离开这里,只是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一厢情愿最终不会有好结果。 她已经傻过一次,不想再傻第二次了。 所以,她必须走,走到远离他,再也没有他的地方去。 雨淅淅沥沥地下,两人一起出了城,上了凤凰山,昭宁看到墓碑上的字方才明白他带自己来了什么地方棼。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只是想带你来见见她无限归来之超级警察全文阅读。”燕胤道。 昭宁笑了笑,有些嘲弄,“因为我长得像她?村” “昭宁,我们一定这样相处下去吗?”燕胤侧头望着他,眉宇间愁思深重。 昭宁直视着他复杂的目光,冷笑,“在你利用我让大燕成为众矢之的,在我跳江自尽也不曾回头一顾,你还想我们如何相处?” 燕胤薄唇紧抿,无言以对。 “因为我换了一张脸,如今你温柔以待,我便要感恩戴德吗?”昭宁冷笑问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燕胤想要辩解,话到了嘴边,却又止了声音。 关于那段残酷的过去,他实在无力再提起。 “燕胤!”昭宁痛苦地望着对面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的不过是这张像她的脸,可我韦昭宁傻过一次,不想再傻第二次了。” 她多么希望,在她喜欢他的时候,他也能够喜欢着她。 可是,自始至终,他的眼里,他的心里,都只有那个已经故去多年的人。 她无法控制自己爱他的心,但却也不愿做别人的影子。 “不是!”燕胤沉声道。 他否认,却又不能向她解释背后的种种的缘故。 “不要再欺欺人了。”昭宁深深吸了口气,不想再留在为个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地方,举步离开。 燕胤紧张地一把拉住她,有些穷途末路的无奈,“你到底怎么样才能留下来?” “燕胤,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昭宁哽咽道。 “我放不了,也不能放。”燕胤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松手。 “就因为我长得像她那张脸?”昭宁扭头问道,而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发钗刺向脸上,白皙如玉的面上瞬间划开一道血痕,“现在应该不像了,不够我再划几道?” 燕胤连忙伸手挡住再欲刺向脸上的发钗,昭宁收力不及,发钗划破了了他的手心,他却紧紧握着她的手痛苦地道“你如此自伤,是要我的命吗?” 伤在她身,痛在他心。8 “不过一张像她的脸,你都心痛成这般吗?”昭宁讽刺地冷笑道。 燕胤松开她的手,一撩长袍单膝在雨中跪下,举掌立誓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西楚帝燕胤,愿娶韦昭宁为妻,此生若再负她一分,今生不得好死,百年之后亦永世不得超生!” 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他是九五之尊。 可是,此刻他就那样跪在她的面前,跪在已故西楚皇后的墓前,立下如此铮铮誓言。 韦昭宁有些怔愣,她似乎是听到他说的那个名字,是……她的名字。 他说的那样决绝而坚定,让人难以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雨依旧淅淅沥沥下着,她站在雨中,他半跪在泥地,隔着雨帘望着对方,却谁都没有动。 他就那样望着她,目光温柔如冬日化雪的阳光,恍若天地万物都化为虚无,他的眼中只剩下了站在面前的她王牌特工。 只这一眼,她冰封的心也随之化为融融春水。 许久,她捡起落在地上的伞,走近撑在他的头顶,“雨下得大了,先回去。” “我说的话,你还未答应?”燕胤仰头望着她,仍旧半跪在一片泥泞中。 “什么……?”昭宁目光闪烁地咕哝道。 “娶你为妻的话,你可答应?”燕胤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询问道。 昭宁抿了抿唇,沉吟半晌方才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他的话。 燕胤眼底顿时蔓延起无边笑意,欣喜地将面前的人抱起,健步下山而去。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自己走!”昭宁羞窘地叫道。 “我要回城告诉他们准备婚礼,我要成亲了,我要娶你。”他笑得那样欣喜,恍若是拥有了全世界最心仪的珍宝,迫不及待地想要召告世人。 昭宁望着他的笑,嘴角也跟着扬起了笑意。 罢了,不管以后是生是死,是苦是痛,她也认了。 谁让她如此放不下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影子,便是真做了那人的影子,她也想再留在他的身边…… 一回了王宫,燕胤便立即让人召大夫过来,昭宁道,“我自己就是大夫,还找什么大夫?” “可是……” 昭宁自己寻到药箱,拿了伤药坐在镜前自己上药,眉眼间并没有因为容貌有损的失落,反而带着丝线笑意。 “我来吧。”燕胤伸手拿过了伤药,小心地将药敷上伤口处,喃喃道,“看来会留疤。” “又不是没留过?”昭宁道。 燕胤手不由一颤,薄唇抿了半晌,道,“能说给我听吗?” 昭宁沉默半晌,坦言道,“那日在江中本以为会死,一醒来才发现已被楚荞母子救到了渔村,随后将我带去了神域医治,伤是大好了,脸上留了些疤痕,然后她就让人给我重换了张脸,我也想改头换面生活,并不知她换的脸是……” 燕胤紧拧着眉,若是自己能早些发觉,何至于让她受那么多苦,一时间自责不已。 “对不起。” 昭宁望了望他,没有说话。 燕胤搁下手中的药膏,握住她的手,珍如挚爱,“以后,但凡有一丝一毫让你伤心的事,我都不会再做,相信我。” 他知道,她现在的心里并没有真正放下过去,真正接受他。 但是,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相守相知,关于那段她已遗忘的过去,他不想提及,也不想身边的人再去提及。 哪怕,为此他要用一生的时间才能真正重新走进她的心,也不愿让那段曾让她痛苦至死的过去,成为她的恶梦。 昭宁笑着深深凝望着眼前褪尽冷厉,满是温柔的男人,“我相信。”她不知道这样的幸福能拥有多久,但即便只能拥有一天,她也愿用尽一生去换取。 次日,议政会完毕,燕胤当着众臣的面宣布了婚事,魏景还摸不着头脑,诸葛无尘却只是笑了笑,说,“是好事。” 于是,王宫便开始忙活着准备西楚王的婚事,昭宁也被他态度强碍地留在宫中,不准备再去楚宅出诊,好在呼和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并无什么大碍贵妻不为妾。 玉溪在宫中忙碌了一天回到府中,看到从呼和王子出来的沁儿,步上前去道,“你出去看看吧,人都在站一天了。” 她一早出门的时候泷一就在府外,回来的时候还站在那里,脚都没挪一步。 沁儿重重地叹了口气,举步朝外走去,果然看到了树下站着的人。 “有什么事,说吧。” 泷一望着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该说的我那天都已经说了,如果没什么要说的,我还要回去照顾呼和。”沁儿道。 “沁儿。”泷一紧张地拦住转身欲走的她,急声道,“你不要嫁给那个人了。” “为什么?”沁儿冷然一笑,问道。 “我……我……”泷一吱吱唔唔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 沁儿不想再多说,绕过他便准备离开。 泷一一把拉住她,脱口而出道,“我娶你!” 沁儿不由一震,这个一向内敛的木头男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泷一方才意识到自己说出口的话,有些窘迫,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是说……”话还没说完,一张脸便胀红得不像话。 沁儿回头望了他许久,道,“我想想再说。” 说罢,拂开他的手,快步进了府门,背后的男人并没有看到她脸飞扬而起的笑容。 泷一却因为那一句想想再说,心里七上八下不停。 她要想什么? 她要想多久? 她是要想答应,还是要想拒绝? 一连串的问题冒上心头,怎么想怎么不安。 然而,一连几天沁儿从楚宅进进出出却什么都没有跟他说话,恍若全然忘了那番话,他心中焦急却又没有那个勇气拦着他再问一次去,只有一天一天地等。 ―― 后面还有一章就正式收尾,睡醒了把番外部分好好理一遍,看看还有什么落下没写到的。 拖了这么些天,我说抱歉对不起也没用,没写就是没写,找借口也没用,明天理一遍就把番外结局章发上来。 对一直等待的亲,我确实抱歉,但对于某个看盗版,还一再跳出来找我麻烦的人,请你走远点。 虽然和网站也一直有处理盗版网站,但屡禁不止,有人要看,我无法阻止,只要没再我眼前晃,我懒得理会。 但你看了盗版,还跑来指指点点找麻烦,那就对不起了,还有一些奇葩还跑来问我要全稿,还说看我盗版是给我的面子,可是在我看来你给我的面子是在打我脸,难不成打了我左脸,我还得笑着把右脸凑过去让你打? 话有些过激,但对于偷盗我心血的,我实在没办法喜欢。 .. ------------ 情归(番外完) 西楚王大婚的喜帖数日后数到了花凤凰手里,当天晚上就收拾东西,打包了儿子,一路回了岐州来。 于是,天还没亮楚宅的大门便被人砸得咚咚直响,玉溪起来开门,樊离以为是上门找麻烦便跟着一起出来,一开门便看到风尘仆仆的花凤凰一手拎着花美男。 “你怎么回来了?”玉溪道禾。 花凤凰直接把儿子往她怀里一塞,大步朝里走道,“爷回来喝喜酒的。” “大婚还有半个月呢,你不用这么早赶回来。”樊离道妲。 玉溪一边逗着胖乎乎的花美男,一边朝丈夫使了个眼色,赫连璟把人强带过去,以花凤凰的性子一瞅准机会肯定溜,何必多问。 “那破地方能把人憋死,爷才不想待。”花凤凰一说起来,火气就不由上来了。 玉溪无奈笑了笑,听说那行宫建得极是富丽雅致,怎么倒成了她口中的破地方了。 “爷想跟人过两招也不准,爷赌两把也不准,爷两上花街喝点花酒也不准,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还是岐州最好。”花凤凰一边走一边道。 玉溪望了望前面大摇大摆的女人,又望了望笑呵呵的花美男,她该不是带着他去喝赌坊下注,去花街喝酒吧? “我儿子最近几天寄存在你那里,我要去好好睡一觉。”花凤凰说着,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地去了自己以往住的房间。 樊离望了望砰地关上的门,又望了望玉溪抱在怀中呵呵笑的胖娃娃,伸手抱了过去,“她到底是不是你亲娘,你是她捡回来的吧!” 玉溪失笑,劝道,“好了,先带孩子回去睡吧,好些日不见这小家伙,也怪想念的。” “这小子一天都吃什么了,又长肉了。”樊离掂了掂,说道。 这小子还真是随她娘皮糙肉厚的,花凤凰那样的,也能把他给养胖了,真是好养活。 花凤凰把儿子直接扔给了玉溪,不过好在小家伙不吵不闹,一回房沾了床就呼呼大睡,完全不要人哄。 王宫里风风火火地准备着西楚王大婚之事,连带着岐州城上下也是喜气洋洋,花凤凰出门回来见到还站在门口的泷一,见着沁儿便道,“你们啥时候请了个门神?” 沁儿知她指的是泷一,哼道,“谁请他来了。” “他不是回江南去了吗,什么时候来岐州了,不过爷最近正好手痒,一会儿就找他过两招去。”花凤凰兴致盎然地说道。 沁儿白了她一眼,“花凤凰,你是一天不打架,皮就痒了吧?” “怎么,心疼了?怕我打伤了你家泷一?”花凤凰笑嘻嘻地道。 “打吧,两个都死了干净。”沁儿懒得理会她,拎上在一旁爬着玩的花美男便走了。 花凤凰笑着眼了上去,进屋瞧见养病了呼和王子,立即便坐近前去,“哎哟,这就是你那未婚夫呢?” 沁儿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无比希望赫连璟能来了把这祸害女人绑走,大伙也就都清静了。 花凤凰盯着呼和上上下下地打量,一边瞧,一边道,“论长相吧,是比外面那门神要好那么一点点,可是这身段显然是个不顶用的,至于武功嘛……差得就更远了,不过这长相还真是爷喜欢的模样。” 说罢,笑着拍了拍呼和的肩膀。 沁儿侧头望了望,提醒道,“把你的爪子收回去行不行,回头花美男他爹冲过来看见了,醋坛子一翻,呼和就是遭殃了,我们这些弹丸小国真惹不起你们。” “好好好,我不调戏你未婚夫,我找你家泷一喝酒去,听说花街新到了些不错的姑娘,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花凤凰说着便真准备出门去。 沁儿沉着脸起身,将花美男往她怀里一塞,“看好你儿子再说。” 花凤凰双手举着儿子,笑嘻嘻地问道,“儿子,你想跟娘喝花酒去吗,那里有漂亮姑娘看,要不要去?” 花美男还不会说话,只是看着她笑了,也跟着咧着嘴呵呵地笑。 沁儿抚了抚额,极其同情望了望尚不满周岁的花美男,这孩子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这样的生母。 花凤凰瞅了她一眼,说道,“罢了,爷是回来喝喜酒的,花酒还是留着以后喝吧,我去宫里看看咱们的新王后,你去不 去?” 沁儿想了想,望了望呼和,方道,“听说赵姑娘在宫中养伤,我和花姐姐进宫看看,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呼和含笑点了点头,“好。” 花凤凰将儿子一拎,大步在前出了门,自从被某人土匪皇帝绑了儿子威胁去了北魏行宫,她收到请帖还不知新王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昭宁被勒令在宫中养伤,好在她一向喜静,并不觉得有什么无聊,看到花凤凰和沁儿过来探望,却是有些意外的。 不管是以前的她,还是重新回到岐州的她,与这些人的关系并未有多亲近。 “你的脸……”沁儿目光落在脸上那道疤上,那天在楚宅还没有的,难道宫里传下话来养伤,是伤在了脸上。 “无碍,好的差不多了。”昭宁一边说着,一边给两人倒茶。 花凤凰打量了她一番,并未去追问什么,倒是花美男咿咿呀呀地往昭宁那边爬。 “这是你孩子?”昭宁逗了逗孩子,笑着问道。 她落江之时,这个孩子还没有出生的,转眼都这么大了。 花凤凰见孩子喜欢昭宁,便递了过去,说道,“你就安心养伤等着做新娘子吧,大婚的事交给我们操办就行了。”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凤缇萦,但全了燕胤一桩心事也是好事,凤缇萦当年的未完成的婚礼一直是他们所有人的心头之憾,这一次势必要好生操办才是。 “那便多谢了。”昭宁笑语道。 西楚帝后的大婚之礼不可谓不隆重,很快也收到了楚荞自远方送来的贺礼,沁儿看到送来的东西,不由叹了叹气,“楚姐姐也真是的,走了都不再回来了。” “她拖家带口的回来了才麻烦。”花凤凰道。 说话间,望了望远处与燕胤正商议事情的左贤王,他们许多人都有了归宿,有的成家了,有的相聚了,唯有那个人,依然落寞。 她们分分合合,聚聚散散,总还有重逢的时候,可是那个人心中所牵挂的,却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不是生死之隔,却胜生死之隔。 半个月后,西楚王大婚,岐州上下张灯结彩以示庆贺。 昭宁在大婚之前被凤丞相收为义女,自相府出阁,帝王御驾迎亲,红妆数里。 婚礼设在王宫外的广场,万民见证。 当她身着凤袍与他执手朝着天地拜下,心头竟涌上无尽的复杂与酸楚,那一刻忽然觉得,仿佛她等着嫁给他的这一天,已经等了好多年,好多年…… 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她终于成了他的妻。 人群之中,鞭炮声声,鸣响不断。 泷一站在离沁儿不远不近的地方,挡去了乱飞鞭炮,以免落到了她的身上。 呼和也第一次审视了这个沉默得甚至有些木讷的男人,随即释然地笑了。 燕胤大婚之后,呼和提出了回国,沁儿陪回去,泷一一路护送,到了大宛之时,呼和王子主动向大宛王提出了退婚。 他确实是想娶那个小丫头的,但花凤凰有意无意的一次次向她提某人,他的眼睛也看得到,伊兰沁儿的心并不在她身上,与其娶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两个人彼此折磨,不如放手成全她的幸福。 伊兰沁儿与半年之后召了驸马,邀请赖在江南的蝶舞观礼,对方却回信自己要忙出嫁,之后再没离开江南。 西楚王于大婚之后,以国为姓,定后世子孙姓氏为楚,彻底与大燕断绝。 左贤王一生辅政苍月,终生未娶妻纳妾,每每冬日王府满园的梅花开得最是动人。 花凤凰在岐州逗留了一个月,北魏皇帝亲自过来把人给绑了回去,确确实实是绑了回去,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北魏皇帝一生宫中亦有妃嫔,却始终未曾立后,直到百年之后承继皇位的,只是宫中一个嫔妃之子。 花凤凰育有一子一女,于北魏帝崩后重归西楚为臣。 北魏新帝继续数年之后,国中内乱,分裂两国,是为封国和苍砻。 —— 番外到此结束,我一向觉得故事就停止在正文的结局,至于那些未完成 的遗憾是留给大家想象的,我并不擅长写番外,说实话也不喜欢写番外,不管好与不好,也终于是写完了。 关于西楚后世的故事,请去看《倾心计:六宫无妃》。 关于苍月王朝的故事,请去看《斩青丝:第一皇妃》。 关于商容的番外,应出版社要求做为独家番外放在实体书上了,所以网上不更。 新文《帝台娇·王的宠妃》将开始两更,月底或下个月初上架,喜欢的可以移步过去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