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黄泉 ------------ 第一章 负你（1） 午后，日遁云行，须臾风雨交加，雾沉岚升。 苍茫山顶立一不起眼木屋，檐下铺有一躺椅，上卧着一身云衣素裳的女子，她微眯眼静望雨幕中的远山。 木屋的门被推开，走出来一名凤眼修眉、十分清俊的男童。 “主人，雨大了，你还是回屋吧。”男童恭敬地望向女子道。 “这雨来得突然。师傅说天生异象必有妖！”女子说完怔了一下，略显怅惋道，“我还提他做什么？”她浅淡地牵起一抹笑，睁眼瞥了男童一眼，“青岚……”话未完女子猛然一震，“断了？”像是发生了极不可思议的事，她瞪着双眼微张嘴，好一阵没能回神。 女子震惊的同时，男童忽然捂着胸口低吟了一声，女子并未注意到。 “不可能！”女子惊叹。怎么可能会断？ “怎么了，主人？”男童关切地问。他已松开了捂胸的手，面色苍白了些，却恍然无事的模样，他仰望着女子满脸是浑噩不知的孩童纯真。 女子没回答他，亦未看他一眼，伸手一挥，指尖一张白色纸符飞出，金光一闪直冲天际，眨眼睛一只巨大的白色巨鸟从天而落，它一展翼便几乎盖住了整座小屋，振翅带起的狂风将雨水呼呼吹进屋，男童也被这一阵风吹逼得退进了屋内。 “主人——”男童知晓了女子的动向，焦急大喊。 “青岚，你看着屋子！”女人未曾看男童一眼，飞身上了巨鸟的背，喝一声，“走！” 巨鸟一飞冲天，载着女子冲上云层。 “主人！”男童的呼唤最终没有穿破云霄到达女子的耳中。 风急雨骤，女子的衣衫片刻就几乎湿透，但她似乎丝毫未曾顾及到，目光焦灼地望着前方，恨不能穿破云岚。 雨霁风停，一派天光祥彩怀抱着一座高山插入云空，山半腰依落一处如仙宫，一声长啸，巨鸟在山顶盘旋后落于仙宫前。 巨鸟落地后化为一道金光消失无踪，女子举步顺阶而上，一群着靛青色修道装的人出现在门前。 “瑶华师姐，你怎么来了？” 女子不理会，欲穿过正门，往大殿而去。 “瑶华师姐，你已经被逐出门派，掌门已经下令，他在世一日你就不能再登上玉华山！” 女子沉默了片刻，突然一挥手，身周围顿时金光万丈。待一众玉华弟子看清，之见千百把光剑环绕，将她包裹其中。 “今日我一定要见到虚怀真人！” 重重发下誓言，女子快步前行。 环伺的一众玉华山弟子包围着女子，直至玉华派含元大殿前，聚集的弟子越来越多，但谁也没敢出手。 女子已要进殿之时，一道紫光飞来，窜向女子，盘桓于她周围的光剑顷刻光芒大盛，一柄金色长剑飞出，与紫色光相交，两道光剑相争，难分难解之际，又一道蓝光凌空而下，跟着两道光芒各自返回。 紫色光飞回一名彤绿裙的女子手里，那女子粉面桃腮，生得娇俏面带傲气，美丽得宛如灼眼的凌霄花。 “瑶玲师姐！”一众弟子见了这女子有惊又有喜。 那女弟子瑶玲不看众弟子，却盯着金光闪耀之中的女子厉声呵斥道，“李瑶华，师尊已将你逐出玉华山，严令在他有生之年你都不得再踏入玉华山半步！你今日贸然闯上山来，是要与整个玉华山为敌吗？” 李瑶华不答声，仍要进殿，瑶玲又要驱剑厮杀之时，一名男子匆忙现身，拦住了瑶玲， “小师妹，住手！” 李瑶华此时看向那温和男子开了口，“文修，师尊在哪儿？” “师尊在……” “文师兄！”男子出口的话被瑶玲截断，“李瑶华已经不是我们玉华山的人，师尊已将她逐出师门，师尊的行踪她根本没资格知道！” 瑶玲说了这话，那名叫文修的男子立刻踟蹰了。 见状，李瑶华目光转冷，“如果师尊不出现，你以为谁能拦得住我？” 将她逐出师门时候他说过，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她了！她从不自负，但她自信自己是这一派弟子中最出类拔萃的！ “李瑶华，玉华山岂是容你放肆之地！”瑶玲面露忿色，手指一点，紫色光剑又飞窜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咻的一声，一道绿光从正殿后方飞来，擦过瑶玲的身侧，将瑶玲逼得退开，紫光剑也随之飞回护主。 那绿光越过瑶玲之后直飞向李瑶华，以气贯长虹之势，瞬间穿破了剑盾，金光乍破，如瓷器崩毁般迅速消解，绿光直逼李瑶华面门，直到离李瑶华额心不到半寸的距倏然停下，绿光变淡，墨绿色的长剑显出了真形。 “师尊在哪儿？”李瑶华不动如钟，瞪着剑问。 片刻，那剑颤了一颤，噼啪一声，剑上竟然出现了裂痕。 李瑶华愕然瞪大眼，“墨渊，你怎么了？！”墨渊不是普通的剑，乃是其主以自身灵蕴所锻，是最常侍在那人身边的一把剑，剑似其主，剑在人在，剑毁…… 墨绿色的剑颓然落下，剑尖指地，倏然化为一个人，竟是眉目端正一身墨绿衣衫的翩翩公子。 “未能护好主人，墨渊该死！” 李瑶华抽了一口气，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说什么？”瑶玲着急得冲了上来，抓住那公子是衣袖问，“师尊怎么了？” “师尊不是在闭关吗？”文修也变了脸色，在场的一众弟子也纷纷恐慌起来。 李瑶华不多问，一把抓住那公子的衣袖，绿光一闪而逝，那公子又恢复成了剑形。擒着那把剑，李瑶华以妙法神行万里瞬间到了后山，毫不迟疑地以墨渊剑劈开含虚洞结界，跑进了洞里。 “师尊！” 洞内冰寒宽敞，有几案有书册有蒲垫，唯独没有她想找的那个人的身形，而且并没有任何生灵的气息。那人是个一成不变的人，无论几案摆放的位置，还是书册陈列的顺序都没有变化。一切都如旧，还如她曾被那人关在此闭关思过时一般。 她闭上眼，以法力巡视，终于发现了一个和记忆中不一样的地方——案上有一面小巧的手镜靠在支架上。 镜子是做什么的？她没见过他会照镜子。虽然他的头发总是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衣着也从来端端正正不会有一丝乱，可跟随他这数十年，她真的从未见过他用过镜子。 镜子！她立刻盘坐下来，正对着镜面，镜面有些模糊，她自然地用手擦了擦，镜面立刻清晰地映出她清冷的面容，最显著的一双含泪清眸。 “师尊！”她不信，不信他突然就不在了。 甩开了心底的沮丧，她闭目凝神，再度以神识巡查，有一瞬感觉到镜子上有法力波动，她睁开眼，抱着一试的心态双手结印，将法力灌入镜中。 镜面金光一闪，一个人影显在案前，俊逸出尘世，高山白雪不过如斯，慧眼如明镜，万千红尘皆没于眼下，气韵平和，碧波千顷瞬如平。 “瑶华，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一开口，林籁泉韵，字字清风拂入耳。 “师尊！墨渊说你……”一瞬的喜悦还来不及在面上绽开就硬生生被冻住了，“你……怎么了？”她能透过他的身体清楚看到后面的冰墙，而且她不能从他身上感觉一丝活物的气息。 ------------ 第二章 负你（2） 悬空的半虚人影对着她的方向，平和之下略有悲色，“瑶华，你若来了，那便是我应了天命而殁——此时我仙体已毁，神魂已散，已不存于人世，你所见不过是我以法力留存的一丝意念而已。” “你骗我！你是仙，怎么可能会死？”从跟在他身边开始，她一直认为，至少有他也不会比她先离开，不会留下她一个人。 “瑶华，我曾跟你说过，世间万物寿数皆有尽时，即便是神胎仙体，也终有殁时。” “你说过的话那么多，又不一定都是真的，你总是骗我！” “瑶华，你用牵魂线牵住我和你的魂魄，只要我一魂尚存一魄未散，无论在哪儿你都能找到；若我魂飞魄散，线断，你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牵魂线是她年少时候随他游历人间之时偶然得来的东西，她一时调皮就将之系在了他和她的指上。她一直以为他并不知道她这个恶作剧。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会先走？”他唤她名字时候分明和以前一样没有分别，可为何他已经不是活生生的他了？魂飞魄散不再有轮回，她以后连去找他的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现在每听到他唤一声她的名，她偶觉得心颤魂惊，仿佛魂魄会生生被震散，随了他去。 “瑶华，春荣秋实千秋百岁，我早已看遍人世浮沉，而今我归于天地，唯有玉华山忧存于心。瑶华，你是让我最骄傲的徒弟，我可否寄望于将玉华山交托给你？” “不可以！我才不会管什么玉华山！”她守着玉华山干什么？她当初要留是为了他，他毫不顾念旧情将她逐出师门，并且无情地不允许她再靠近玉华山，现在玉华山没有他了，这个世上都不再有他了，他要她回来，把他的责任丢给他。 “瑶华，为师此生不负天地不负苍生，只是负了你！若再见时我尚存人世，我可以和你下山，做短暂数十年寻常夫妻，只是怕你我皆是天命难逃！” “你都死了，你才跟我说这些！你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你活着的时候将我逐出师门，你死了就来说这些哄骗我！你认为我永远是那个把你的话当成天命好骗的徒弟吗？虚怀真人，你真虚伪！你生前困住我，死后你还不放过我？” “瑶华，我知你至情，我非草木，焉能无动于衷？” 没有无动于衷吗？没有的话，当初的绝情又是什么？虚怀真人，他对天地万物都有情，唯独对她……他无情！苍生在他眼里太过重要，他的眼看得太远，所以他从来不曾看到眼前的她。 “瑶华——” “你何必呢？何必说这些假话？你明明知道，就算你不说这些话骗我，你要我做的事我哪一件没有做到？”只有对他，无论任何事她都会妥协。“你要我答应我就答应。我向你保证，我李瑶华在一日，必为你保玉华山不倒！” “瑶华，我所言从未有虚假！” 就算不是，如今说来又有什么意义？他果然连他死了都不会放过她！ “师尊，我爱你，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狠心留我一个人活在世上？”她起身试着想抓住半虚的人影，可她怎么样都只能是落空。 有人冲破结界进洞，是一个白衣公子带着一众弟子，他风尘仆仆，白衣上尽是灰土，乍见李瑶华面色一白，“我还是来晚了吗？” “瑶华，若你愿意接下玉华山，一切我已安排妥当。瑶华，万事就托付给你了！”原本半虚的人影越发浅淡，眼见就要消失—— “掌门。”白衣公子恨恨地咬了咬牙，眼中不意落下泪。 “我不准你走！”哪怕是最后一丝意念也好，她要留住他！ “瑶华师妹，你要干什么？”白衣公子惊诧道。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是你自己说会陪着我！ 李瑶华抓起那面手镜，迅速地咬破手指，以带血手指在镜面上飞快地画出一道符。 “瑶华师妹！” 一只手抓住她的手之时，血符已经画成，金光一闪，稀薄的人影被吸进了镜中，镜面的血符也消失无踪。 “瑶华师妹，你何必？”白衣公子惋叹道。 李瑶华扭头看了抓住自己手臂的男人一眼，垂下头低喃，“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他对我多重要。” 李瑶华怀抱着镜子跪坐在地上，低垂着头动也不动，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可见的是她的裙裾上多了斑斑点点。 一众弟子还未分明情况，但已隐觉事有不妙，都不敢出声。 “发生了什么？师尊呢？”瑶玲质问道，也不知是问李瑶华还是问白衣公子。 李瑶华像是没听见似的毫无反应，白衣公子看了看她，一声长叹，以众人都听得见的清晰声音说到，“掌门仙去了。” 瑶玲微怔了一下，跟着面色叵变，冷声喝道，“瑶光师兄，你不要乱开玩笑，师尊已修得仙身，怎么会仙去？” 瑶玲性格冲动，就要与瑶光动手，却被一旁的文修拦下了，文修道，“师妹，不要莽撞！瑶光师兄虽然平日散漫不羁，但师尊仙去这种大事他是绝对不会胡说的！” “可是……” “主人确已散魂，不复世间。” 虚弱飘忽的声音幽幽传来，这才让人注意到飘浮在半空中的墨绿色长剑。 “墨渊剑！”瑶玲和文修都不禁惊讶出声。 绿光不断从剑身溢出，剑身的裂痕越来越大，人影时隐时现，而显一次比一次更透明。 李瑶华闭上了眼，双手结印_ “瑶华师妹，你又要做什么？”瑶光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动作。 “你先看着就行了！” 从结印的双手飞出一道金光，那金光将溢出的绿光和断剑包裹困住，连剑刃落下的碎屑都不曾遗漏，随着李瑶华喃喃地念着法咒而渐渐缩小，最后那金光缩成一颗鸡蛋大小的光球。 “瑶光师兄，我知道你善于锻剑，我把他交给你！”她手一挥，那颗光球就移到了瑶光面前。 瑶光眸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瑶华，墨渊剑剑身已毁剑灵将散，我的铸剑术并不及虚怀掌门，即便我能重新锻造，再生的那把剑也不会再是墨渊。” “无所谓！”她只是要留下关于他的东西，哪怕一个碎片哪怕是变了模样的东西，她知道那是他的和他有关就可以了。 瑶光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声，“好。”取下腰间绣八宝葫芦纹的绣囊，单手施法，指尖再一点，那光蛋就飞进了绣囊。 ------------ 第三章 死谜 瑶玲看着这番变化按捺了些，但还是有些焦躁，“瑶光师兄，师尊怎么可能会死？师尊不是闭关而已吗？” 文修也不禁一凛，回过神来深思，“对，师尊法力高强，又是闭关在禁地之内，怎么会突然就……” 瑶光紧着眉头，似有未尽之语,但嘴紧抿着丝毫没有要开口的迹象。 李瑶华突然一震，“我也想知道他怎么死的。”他已成仙身，又是在玉华山，谁能杀了他？ 瑶玲看了她一眼，想说些反驳的话，但一时没想起，只得憋着气没开口。 “我要用回光术！七代以后的弟子全部出去！” 众弟子不自觉听了她的号令，就要退出去。 “你以为你是谁，在玉华山指手画脚？”瑶玲此刻终于忍不住怒叫了出来，“李瑶华，你……” “瑶玲住口，不要对新掌门出言不逊！”瑶光沉声喝道。 “新掌门？” 不止出声的瑶玲，就是文修和其余众弟子也是惊诧不已。 “这是虚怀掌门的意思！”瑶光垂目说到。 “师尊明明将她逐出师门了，怎么会让她继任？”瑶玲诧异更多是怀疑和不信。 “如果你们谁想当谁就去，我对当玉华山的掌门本来也没什么兴趣。”李瑶华着急将多余的人赶出去，时间耗费越久，回光术的效果就会越差，她没耐性和谁耗。 瑶玲一听之下更加气愤了，“李瑶华，你……” 李瑶华没给她更多机会说话，她手一指，金光一闪刺入瑶玲喉咙出，瑶玲瞬间哑了声，嘴大张大合却没有声音，接着她双袖一拂，突起一阵狂风，众多弟子竟被卷出了洞。 “不想知道的话，你也可以出去。”李瑶华作势举起了袖子。 文修拉住欲动上手的瑶玲，瑶玲这才恨恨咬牙退了一步，没再上前，但一双眼还死瞪着李瑶华。 “回光术施法不能间断，我替你护法！” 李瑶华看了瑶光一眼，并没有异议。 瑶光闭上眼，单手结印，嘴上喃喃念了咒，金光凝聚于他身上，接着往四面散出，迅速地扩散到整个冰洞。 待金光消失，瑶光睁开眼道，“可以了。” “谁都别打搅我！”李瑶华扫了一眼洞内剩下的三人，目光在瑶玲身上停留了最长的一段时间。 李瑶华眼光一停留，瑶玲就直觉地避开了，但一思想又咬着唇狠瞪了回去。 接收到她的瞪视，李瑶华这才从她身上移开了视线，接着闭上眼双手结印。 咒语从李瑶华喃喃的唇间吐出，持续了很久，她的双手聚起幽蓝的光，光芒越来越强，直到不能逼视，她双手分开，蓝光爆出，刹那间一方洞天化为黑寂，再一瞬，白光乍现，洞内敞亮，就见一个白衣束冠的男人端坐在洞内的蒲团上，浅白的金光笼罩其身。 李瑶华睁开眼，映入眼中的便是那个红尘过眼平湖如镜的男人。 “师尊！”再见到他的身影，仿佛活生生就坐在那里，她不自禁往前迈出了一小步。 “瑶华师姐，你不能过去。”文修拉住了禁不住要往前去的李瑶华，低声劝说道，“你上前去，会破坏掉你施下的法术，功亏一篑。” 近在咫尺，远分生死，阴阳不相见，碧落黄泉不相逢。 “我知道！”李瑶华咬着发颤的唇瓣甩开了文修拉她的手。她曾以为他们的时间很长很长，所以她不着急，她可以等，百年千年，她一定要等到他回心转意，等到他来爱她，可现在她连触碰她都不能了。 “瑶……”文修还有多的话因为注意到李瑶华泛红的眼眶而吞了下去，眉凝悲悯。 李瑶华看着虚怀身上的金光时灭时现，他平静的面上不时闪过黑气。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身上会出现那种不干净的气息？他修为高深，通身都是清净之气，不该有污浊。李瑶华心中越发疑惑起来。 金光渐弱，黑气却越盛了，终于虚怀吐了一口黑血。 “师尊！”李瑶华、瑶玲、文修都不禁叫出了声。 虚怀猛然睁开眼，目光阴冷，一瞬间震住了李瑶华等人，跟着又见他拧起眉头，拭去唇角的血迹，抬眼望四壁望了一圈，目光恢复一贯的漠然。 他回了女一下手，金光一瞬闪逝，一只金翅鸟扑腾着翅膀凭空出现。虚怀抬手，凌空画了些什么，又张嘴说了几句话，那鸟儿乖驯的点了点头，跟着飞离了洞穴。 “是传讯的金翅鸟。师尊传讯给谁？” 虚怀低眉看着一只手发呆，萦绕在他身上的黑气越发浓了。 李瑶华拽紧了手，压抑着冲上前去的冲动，指甲已经嵌入肉里，掌心生生地痛着。 虚怀取了镜子，正是李瑶华之前见到的那一面，专注地施法于上，最后一声叹息，似乎念了两个字。 李瑶华听不见声音，但从唇形看出他是在唤她的名。 “瑶华！” 李瑶华想他刚刚施的法就是残留的那一丝意念。 虚怀叹了一口气，那是李瑶华从未见过的怅然神情，但那样的神情不过一瞬即逝，若非看得真切，李瑶华都要以为是幻觉。 虚怀接着双手结印于胸前，缓慢闭上眼。 金光凝聚在他周身，缓缓结成一个小太阳般的金色球体。 “元丹？”李瑶华心底升起一丝不祥，脊背阵阵发凉，手心也已满是汗水。 墨渊剑突然现了剑身，半悬在空中，绿光幽明，与金光呼应，元丹的金光越来越炽烈，墨渊剑的绿光也达到极致之时，突然一道黑气从虚怀头顶飞出，一圈圈缠上光球光球，似乎试图吞噬掉那光芒。金光不断地刺破黑气，而黑气也不断地想要包住它，随着两者相争不下，虚怀的身体也一阵泛着金光一阵陷入黑雾，金光越炽，黑气也越发扩大变得浓重，直到黑气终于将金光包裹，逐渐收缩。 虚怀印堂发黑始终未睁眼，结印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一下，唇角溢出血来。 不好！“师尊！”李瑶华没忍住往前一步。 眼前景象忽然一荡，好似湖面的波浪搅碎倒影一样，虚怀的身形也虚了一下。 李瑶华急忙止住步，眼前的景象清晰了一下，只是一瞬，黑球突然爆开，金光射出，一瞬亮得人无法睁眼看。 等李瑶华试着张开眼，发现洞内已经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形，墨渊剑插在地上，仿佛死了一般，毫无灵气。 “师尊？师尊在哪儿？” 文修红了眼眶，瑶玲已经捂着嘴啜泣，两人此刻都无法开口解释。 ------------ 第四章 噩梦 洞内一径的死寂无声，终究是瑶光凝着眉，哑声说到，“瑶华师妹，你刚刚看到的景象是掌门元丹被毁、形神俱灭。” “我不信！”李瑶华反手将瑶光逼退，跟着就一直站着，维持着法力，直到墨渊剑飞射出洞，再过一阵看到自己带着墨渊剑进了洞…… 李瑶华身体一软跪倒在地。她总认为至少有他不会先离开她，在她失去所有亲人的时候，她还认为她至少还有他，是老天怪她太贪心，不该贪念一个仙人的爱和眷顾，不该奢求一个放眼苍生的仙人比对其余众生能多看她一眼，所以老天给了她最沉重最毁灭性的一击，她没有他了，连他都没有了，今日起她李瑶华真的一无所有了！ 虚怀，你为何不带我一起走？ 她眼前一黑，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 “瑶华师妹。” “瑶华师姐！” 月影绰绰，空山寂静，山岚漂浮，林风徐来。 这里是哪里？她立在高处，往下望去隐约看到一个缥缈如月的身影越来越近，那缓步徐行的姿态是那么熟悉。 “师尊！”她对着那白影叫出了声，并飞落了下去，正挡在那人去路上。 风吹起他发冠的系带，轻轻飘扬又复归平静。 平如镜湖的面容闪过一丝波痕，许久才启口轻吐出二字，“瑶华。”平平淡淡，没有一丝情绪，像是不相识的陌路人的招呼。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见瑶华一面？”她饱含哀怨地说到。 “我只是路过！”他面上无丝毫异色，说出的话似乎真理一般。 “师尊，你当真如此绝情？”她怒斥。 “……”他眉头微攒，缄默不语。 “师尊，我好想你！你知道我多想你吗？”她呜咽着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我一直在等你。” “瑶华——” 她将头埋在他怀里，像孩子撒娇那般，出声却含怨带怒，“你已将我逐出师门，我不用叫你师尊了！我们不再是师徒，我也不必顾忌了！” “瑶华，别说！”他急斥道。 “我爱你，虚怀。”可她还是说出来了，在这空山显得十分响亮“你不让说我偏要说！我爱你，爱你这个绝情冷血的仙人！当日在玉华山大殿上，你逐我离山，我什么也没说，现在……我可以说了。” “瑶华……”他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似乎在压抑，“我……” 她不想听他多言般又说道，“是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将我逐出玉华山。你真狠心！谁能有你这样的狠心？我们近百年的情分，你说断就断了，断得干净利落。” “瑶华，你——” “你抱抱我好不好，虚怀。你就当我还是你抱回来的小娃娃。” “瑶华，你不是娃娃了。” “抱抱我，求你！” 她哭求的嗓音让他终于软了心肠。 他回抱了他，不轻不重的力道，仿佛极为呵护。 她交在他背后的手开始不安分…… 她在做什么？师尊，快走！师尊，危险！师尊！ “瑶华，你……”突然他语气叵变，一掌将她打开，震惊地看着她。“你不是瑶华！你是谁？” “哈哈哈哈……”她放肆地大笑起来，嘲弄又得意，“原来你是爱她的！原来虚怀真人爱他的徒弟！哈哈哈……如果你不爱她，你怎么会被我迷惑?如果你不爱她，你怎么会疏于防范让我有下手的机会？你亲手将她逐出师门，赶出玉华山，却原来你爱她，难道是因为你怕了？” “不是！”他手一挥，一道金光将她逼退至更远。 她脸上有些疼，应该是破了相，可她毫不在意，更加放肆地讽笑道，“谁会想到，只爱苍生的你竟然会对你最不该爱的人动了情，哈哈……简直笑话！” “你到底是谁？”素来平静温和的脸显出难得一见的厉色。 “我是谁你不知道吗？你又是谁？虚怀真人，还是该叫你持净真仙？” 她看着他面上浮出黑气，额间忽然显出一个金色的印记，但一瞬便被染成了漆黑，倏尔消失不见。 是什么？那黑气给她不祥又隐隐熟悉的感觉，那个印记的变化和消失则更让她心惊胆战。那是十分不好的东西，即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她还是有十分清晰的感觉。 “你做了什么？”他斥问。 “我杀不了你，我也不会杀你。我在你体内种下了魔根，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她看到他眉间的褶皱，她似乎更加得意了，讽笑着继续说到，“我不要你死，我要你这仙界真仙一日日堕落成魔，万劫不复！我会一直看着你，看着你变成魔毁灭这个你一心守护的人界，看着你被仙界你的同伴追杀，我也看着你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你不要我祸害你的苍生，那就由你去，你想要对我做的事我全部还给你去承受！” 她看着他很快放弃了施法自救，但她同时看到他眼中有一种坚韧的光，那光是美丽而坚毅的勇气，那种光让她敬慕又恐惧。 “你——去——死——吧！”她慢慢一个字一个字吐出。 “师尊，不要！” 梦里从自己口中所说的话太过恐怖，惊得她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眼前的景象从模糊变得清晰…… “师叔，你醒了？” “师叔你做噩梦了？” 是噩梦，是她不敢想的噩梦。只是为什么会梦见这样的事？好像她亲手害了她的师尊，亲口在诅咒他。眼前不是月夜，不是山林，而是一间房里，没有师尊…… 两行清泪滑落—— “师叔，你哭了？你伤心吗？” 因为两道关怀的视线的注视，她终于抽离了对梦境的惶恐不安，才将旁边穿着红绿衣裳的两个童子放到眼中。 再她面前的是两个年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形容颇有相似，但一个人抿着嘴似常笑，满脸孩子气，另一个面露些许担忧，有着不符合年纪的含蓄和沉稳。 “你们是……” 她听到他们叫她师叔，但她没见过她们。她这一辈是不少人已收徒，但她都见过，都有印象，这两个素未谋面，也不知道是哪个师兄弟在她离开玉华山这段时间收入门下的。 “我叫千树。” “我叫千花。” 千树是那个还带孩子气的，是男童，千花则是女童。 “你们师傅是谁？”她问。 “是瑶光师傅。”千树叫嚷道。 千花抿着嘴没开口，眉头小皱了一下，像是嫌弃自家师傅。 瑶光？她有些许惊讶，如果是瑶光的徒弟她不认识倒也是自然了。瑶光常年在外云游，作为她们这一辈的大师兄，他多年未尽过门派长兄的职责。一个常年不归的人如今却恰逢其时地带着徒弟回来了，让她怎能不生疑？ ------------ 第五章 掌门之位 “瑶华师妹。”正此时，那被谈论之人神采飞扬地走来了。 “师傅。”千树和千花都恭敬地低了下头。 瑶光笑着对他们摆摆手，“你们先去玩吧，我和你们师叔说说话。” “是，师傅。” 待千树和千花离开，瑶光倒了一杯清茶给李瑶华，再找了凳子挨着床榻坐下。 她接了茶，却始终看着他没开口，也没有喝的打算。 “瑶华师妹，这些年还好吧？”瑶光似无异样地开口询问。 “好吗？”她反问。微扯唇角，扬起的笑也是苦涩模样。她从来没好过，已经很长时间，长得她以为她这一辈子都是这样坏过来的，从来没有好过。 瑶光目光微低，幽幽一声轻叹，“我们修道人多求福寿绵长，可真正长命了，反而发觉活在这人世的那个才是最苦的。” 看他真情意的模样，她生了几分好奇，问道，“你这些年发生什么事了？” 瑶光却忽而笑了，轻摇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能与人说不过二三。” “你不愿说就不说，不必扯！不过这话还真不像从瑶光师兄你口里说出来的。”她和瑶光的交情还算好，同辈年纪差得不是太多，入门时间也几乎同时，他们可以算是一起长大，所以彼此还算了解，只是他离山后就多年少联系了。 “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瑶光端了一杯茶，对她示意，后先喝了一口。 她沉思了片刻，“我眼里你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低下头也轻啜了一口茶水。 瑶光轻笑，“在你眼里，也只有虚怀真人一个是重要的。” 李瑶华下喉的茶苦了几分，面上好不容易有的轻松也同时烟消云散。 “从很久以前，你眼里就只有他。” “很久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她不想去回忆，回忆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悲喜，无论是悲是喜，对比现在都只会让现在更难受。“难道师兄你支走你的徒弟就为了和我叙旧吗” 瑶光放下了茶杯，正色问到，“你打算要继任为玉华山第八代掌门吗？” 她又喝了一口茶，依旧没变甜，更苦，她的心比这还要苦。 “他希望的我都会为他做到。” “好！那我会站在你这边！” 她微诧异地抬眼看着他，“为什么？”他们是关系还不错，但也还没好到他把掌门之位让给她吧？ 似乎很明白她所想，瑶光立刻说到，“我从来就没打算继任掌门之位。” 她也不想，从没想过。对比着瑶光和自己，她不禁自嘲，“对，当年你就是从掌门之位逃走的。你刚刚问我我眼里你是什么样，你难道不是玉华山最逍遥自在的一个吗？放着玉华山掌门不做，逃得远远的，一逃就逃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该让人羡慕还是气愤。” 回想往事，瑶光也是一叹，“我并不适合当一派掌门，当年掌门师尊也没打算要我继任掌门，当年那事不过是个幌子，从一开始，师傅他所选择的下一任掌门就是虚怀掌门。” 她当年也真的那么想过，一切都是玉虚掌门的计策。当年玉华山掌门因重伤提出禅位，而被推举的继任大弟子瑶光竟然在继任大典前夕失踪，但当时玉华山已先传信通知几大修仙门派观礼，为了不让玉华山失去威信，众长老再一致推举了当时为天枢长老的虚怀成为了第七代掌门。 当时一切都是突变，可她清楚记得记得那时候虚怀并不吃惊，看起来他自己或许是知情的，或者默许了这一切。 “当年的事对虚怀真人怎么说也多有不义，而现在我支持你也并非为了别的，只因为这是我欠了虚怀掌门的，他要我做的事，我一定要做到。” “他要你做什么？” “虚怀真人要我回来支持你继任掌门。”瑶光沉默了片刻，接着说到，“我知道无论瑶华师妹你还是玉华山别的师弟师妹们都一定都会奇怪我为什么碰巧这个时候回来。其实，我是被虚怀真人叫回来的。” “被师尊？” 瑶光轻点头。 她心中猛然一击。他是都先安排好了吗？他难道连自己的死也早预计了？ “我听到这个传讯时候也觉得奇怪，因你已被逐出玉华山，按理不可能让你继任掌门，何况掌门已修得仙身，不可能和我师傅一样，我担心玉华山有变，所以急匆匆赶回来，结果就正好碰上掌门仙逝。” 瑶光本来还想说话，但看到李瑶华挥了挥手。 “师兄，再让我一个人静静！”她要好好理清这一切。 “好。”瑶光起身，临走留下话，“瑶华师妹，虽然和虚怀真人不同，但你还有我们。” 瑶光的话她像是没听到一般毫无反应，直等到瑶光已经离开，才缓缓地张开嘴，一声哽咽从喉头挤出。 他明知道自己要死了，却只是通知了瑶光回来而从不曾告知她，他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她。 “师尊，你好狠心！你真的好狠心！”她的低声喃语伴随着泪水滑落。 他赶她离开玉华山时候说，只要他在玉华一日她就一日不得回山。如今看来真的应征了他那句话——等她再次踏上玉华山，只因他已不在这世间。 真的是她爱他错了吗？ 她记得他将她送离玉华山之时，她最后问了他。 “师尊，真的是我错了吗，所以你要将我赶走？” “你并没有错。” “那为什么赶我走？” 他看向她说到，“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那时候他对她的目光是温柔的，但却让她觉得更残忍而不能面对。 他说的那日是多久，为什么她开始觉得可能她真的错了？如果她没爱上他，她至少在他身边有多一年的时光，那样他的最后一刻或许她就可以陪了。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她很想问他，在他心里她到底在哪儿，天下苍生在他心里，玉华山在他心里，她呢？偶尔她总以为她在他心底是有一席之地的，但许多时候她又会怀疑一切都不过是她的错觉，她一直都只是单恋他而已。 她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问他，但这个机会随着他的离世而不复存在，她再也不会知道答案了。没有他的世间，她只能一个人抱着永远不可能成真的恋情，孤独地走下去。 ------------ 第六章 故人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风吹开了，门帘轻扬，放眼望过去，她才发觉这是她以前的房间，而往里面是虚怀的房间，这里是她和那个人度过最漫长时间的地方。清风过堂，空寂的房里掠过一丝冷意，冷得她的心都凉了。 她下了床，漫无目的地在自己房里打转，房内的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保持着她离开前记忆里的样子，且保持得整洁干净。那个人一直是如此一成不变的，但即便知道那或许只是他的习惯，她心底还是隐隐震动着。 “师尊，如果一切都是在你的预料之中，那么对我的安排也是你早就想好了的吗？如此我是否可以庆幸至少你留下的安排里有我，那样我可以当做你有把我放在心上。” 她笑了，笑着流着泪。 他留给她的安排是她不想要的，但即便如此……“师尊，你放心，你交托给我的事，无论是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失望！” 屋内没有人回应她，只有风撩动门帘的清脆声音在回响。 虚怀掌门指名玉华山第七代弟子李瑶华继任掌门之位，虽然有前任掌门首徒瑶光的证实和支持，但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弟子突然被赋予重任，也一时引起了玉华山的轩然大波。 “我反对！” 瑶光召集了五位长老以及在玉华山的入室弟子于太微殿北厅之内商议，但当他提出新掌门继任之事时，瑶玲立刻出声反对。 “瑶玲师妹，这是师尊的意思！”一旁的文修试图制止她。 “我不信！”瑶玲甩开文修走到大厅中间，“列位长老和玉华山一年以上的弟子都知道，她已被师尊逐出师门，她根本不是玉华山的人，她没有资格继任掌门之位！” 瑶光淡定道，“瑶玲师妹以为，怎样才算有资格？” “师妹，你别胡闹了！”文修上来要拉瑶玲回座。 瑶玲再度挥开了文修，“我没胡闹！”她那双灿若星河的美目瞪着瑶光，“要担起玉华山重任，他至少他是玉华山的弟子！” 文修对瑶玲莫可奈何，只得自己又回了自己的位置，静看事态发展。 瑶光笑了笑，“玉华山有规定掌门必须是玉华山的弟子吗？” 开阳长老斟酌后说到，“并没有！”开阳长老掌管玉华山弟子的功过和惩处，自然最清楚玉华山的教条门规。 瑶玲辩驳道，“就算没有，可玉华山从来没有外人担当玉华山掌门的先例！” “谁说没有？” 瑶光话一出，瑶玲和众弟子以及多位长老都愣了，只有天机长老面无异色。 “刚刚仙逝的虚怀掌门他原本就并非玉华山弟子。” “你说什么？不许胡说！”瑶玲急红了脸，“师尊怎么可能不是玉华山的弟子？” 天机长老捋了捋长白的胡须，徐徐缓缓地说到，“虚怀乃是三百四十三年前独身来到玉华山的，自此留在了玉华山，在当时他便已修成仙身，若认真说，他确实不是玉华山的弟子。” “原来虚怀是如此来历。”一众长老皆叹惊奇，众弟子也莫不如此。 瑶玲惊愕得半晌无言，好一阵才反应了过来，很快又恢复之前的疾言厉色，“可师尊的情况和李瑶华并不相同！你们都想包庇袒护李瑶华吗？” 众长老摇头无话，他们并非要偏袒，而是对虚怀下的决定都十分信任，故而对李瑶华也颇有期许。 瑶玲义正辞严地对瑶光说到，“无论如何，择任掌门是玉华山的大事，岂容你一句话就定了？” “那瑶玲师妹要如何？”瑶光希望的是替李瑶华解决一切阻碍，所以他必须说服瑶玲。 瑶玲继续说到，“瑶光师兄，你是我们这一辈的大师兄，更是师尊之前玉虚掌门的入室徒弟，我们这一辈的弟子都理应尊敬你，但你离开玉华山已久，如今你一回来就碰上师尊仙逝，还带回师尊属意李瑶华继任掌门之事，难道就这么巧？ “我说过，我是被虚怀掌门召唤的，让瑶华师妹继任掌门也是虚怀掌门告知的。” “那你能证明是师尊召唤你的吗？” 瑶光眉微蹙，“各位都知道金翅鸟在消息传到后会消散成风，根本无法存留，所以我如何拿出证据？” “既然如此，那你的话就做不得准！” 第七章故人旧友 瑶玲对瑶光的质疑将李瑶华为新掌门之事拉入了一个尴尬两难的境地，瑶光拿不出证据，而瑶玲的质疑在有道理之外也并无实际证据支撑，双方僵持不下。 时间缓慢流逝，厅内都毫无结果，突然外面传来一串铃声。 “是闻风玲，有人闯进了玉华山结界。” 玉华山无主，此时来了不速之客颇让人烦恼。 “虚怀何在？”一声巨吼从天顶落下，震耳欲聋。 众人匆匆来到太微殿外，见一金色巨龙盘踞半空，硕大的身子几乎遮蔽了天日，巨大的龙头正对着众人，龙目精光熠熠地扫过每一个人。 “虚怀何在？”巨龙再度咆哮，狂风和声浪震得修炼尚浅的弟子滚倒在地。。 瑶光上前，不卑不亢地询问，“不知尊驾何方神圣，欲见我玉华山掌门又所为何事？” 众人正疑惑之时，一道金光直上天机，停在了龙睛之前，不是别人，正是李瑶华。 “烁金，你惊扰我玉华山所为何事？”李瑶华直面他质问。这龙她认识，所以能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 “虚怀呢？”巨龙的吼声再度震荡整个玉华山。 李瑶华只有衣袂随风飘飞，人自岿然不动，面色也未改分毫，回道，“他死了。” 巨龙目光一沉，跟着巨龙缩成一团巨大的金光，金光一闪而逝，巨龙消失，却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袍的年轻男人，眉目清俊，肆意飞扬，正合了上天下地真龙的那份气势。 烁金，东海龙王第六子，早已受仙界招揽位列仙班，法力高强，但为人散漫行事又从不按常理，仙界对他的评价毁多于誉，而这样的他却是虚怀那样一个一成不变之人的朋友。 “你说的是真的？”烁金双目离仍是不相信。 李瑶华喉头哽了几回，终于说出话，“我比谁都希望是假的。” 烁金伸手摸了摸李瑶华的头，“丫头，难为你了。” “我还好。”她习惯了在外人面前逞强，即便烁金是他的至交，于她也不过是见过几面的无关人等而已，她唯一会对之袒露脆弱的人只有他。 “相爱的人，死去的再无知觉，活着的那个最痛苦。”烁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箭。 相爱的人？如果是那样多好！她笑了一下，苦涩难言。 ------------ 第七章 同门相争 两人一道下了云端，李瑶华对众人说到，“这位是师尊的朋友，东海六殿下。” “这……” 烁金的来历背景倒并没吓到太多人，但他惹下的麻烦却让众人犯难。 见一众人都不说话，烁金问，“怎么了，玉华山不欢迎我？” “欢迎你来砸场子吗？”一道金光落下，一名着赤霞红衣的绝色冷艳女子显出，她冷盯着烁金又道，“你毁了玉华山的结界，给玉华山造成多大麻烦你知道吗？” “谁知道玉华山的结界这么不堪事，我一撞就碎了。” 绝色女子微露愠色，“你虽为龙子又已成仙身，而他们不过是修道的凡人，但你行事鲁莽造成大错，还不快给玉华山众人赔礼道歉？” 烁金对女子的话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站着动也不动一下。 无论是烁金还是后来的这名女子，只要一见便知二人来历不凡，玉华山倒也并非不敢开罪，但没人知道怎么开口打断，他们也并不在意赔礼道歉，最重要的是要补救被毁的结界。 李瑶华认识烁金，对来的女人也不陌生，她“赤姬，你要训徒弟可以等以后，他毁了玉华山的结界，我想你应该帮忙补救吧！” “我不善此法！”绝色女子看向烁金。 烁金十分不符合形象地瞥了下嘴，“还是我来吧！” 烁金从腰间取出一粒珍珠，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往上空一掷。珍珠在半空中闪耀金光，跟着迅速扩大，接着往整个玉华山覆盖下来。 烁金得意地朝着烛姬飞了个眼色，接着又一挥手，金光消退，半空显出无数珍珠交错呈网状，接着又都消失不见。 “我这结界比你们之前那个结实有用，外面的不论是什么都进不来，但我这个只能阻挡外面的进来，里面如果有妖魔鬼怪我可不负责。” “玉华山里面怎么会有妖魔？”瑶玲十分不悦他的说法，所以语气有些不善意。 烁金瞥了她一眼，并未多说话！ 烁金轻而易举地帮玉华山修复了结界并加强了，这点让玉华山一众人吃惊之余也都心存感激。 “师妹，不要无礼！”文修这次拉住了瑶玲。 瑶玲哼了一声，并不挣脱文修，却对烁金说到，“虽然结界也是你打破的，但你确实替玉华山修补了它，所以我代表玉华山对你致谢！”瑶玲此番话说得诚心诚意。 “你代表玉华山？要代表玉华山得是你们的掌门才行吧。”烁金像是无意在说，又像是有意刁难。 “掌门刚刚仙逝！” “既然虚怀死了，那就该由玉华山下一任掌门来说。”烁金转头看向李瑶华。 李瑶华面无表情地对上他，“你是说我吗？”烁金并不是有意为难瑶玲，他想为难的是她。 “难道他给我传的讯息有误？” “师尊跟你说了什么？” “他将陨灭，而你可能成为下一任掌门，让我来看你继任！” 她眉头微蹙，竟一时分辨不清当喜或忧了。 “丫头……” 李瑶华抬手制止了烁金似要说出的安慰之语，“多的话我们以后说，你今日能来我自然欢迎，但玉华山的事你别插手！” “好啊，我就看着。”烁金笑眯了眼。 “文修，劳烦你安排人带贵客到西殿松迎居安置。” 文修立刻出来领了命，“是，师姐。” 文修带烁金和烛姬离开后，瑶玲的视线又饱含怨怒地投注于李瑶华身上。 李瑶华对上她的目光，淡定自若地开口说到，“我听说刚刚大家都北厅议事，商议的应该是关于我继任掌门之位，我知道一定会有人反对。” “你根本没资格继任掌门之位。” 李瑶华淡淡地笑了，“那师妹你有资格吗？”她对她这个师妹很了解，她自己肯定是无心掌门之位的，不过就是喜欢找她李瑶华的麻烦而已。 “我……我当然有。”瑶玲有些心虚，完全是凭着一口气傲着。 “那你想要当这个掌门吗？”李瑶华一派很愿意让贤的模样。 “我……”瑶玲一下子就支吾起来。 瑶玲是她亲手带进门的，她很清楚她这个师妹，让她去捉妖诛邪她一定比谁都积极，但要她去当个掌门甚至只是当个管弟子日常的长老都太为难她了。 “师妹想不想都无所谓，因为玉华山这个掌门我是当定了!”李瑶华瞧着瑶玲笑言。 “你……”瑶玲气得红了脸，咬牙说到，“反正我瑶玲绝对不会认同你成为玉华山的掌门！” 李瑶华轻蔑一笑，“我也没打算让你认同！”瑶玲性子倔强执拗，一条路走到死也会到底，说服她比滴水穿石还难，她就不浪费那个精力了。 瑶玲气不过，手一指，一道紫光射出，直朝着李瑶华扑来。 “住手！”开阳长老怒喝道，“玉华山弟子不可自相残杀！” “瑶玲师妹，住手！”瑶光也大声呵斥，并挥袖掷出一道闪电将紫光拦截了下来。 李瑶华无声地看着一切，唇角轻扬，瑶玲被瑶光所阻，又见李瑶华似在嘲笑她，她越发气恼地手一挥收回剑握在手中，另一只手结印施法，数道紫色光剑生出，跟着她携着这光剑飞身往李瑶华刺去。 “瑶玲！” “瑶玲师姐！” 瑶光和几个弟子都上前意图阻止瑶玲，但都被她的剑气逼开了。瑶玲的剑术在玉华山难有人能敌，她此刻是认真了，自然无人能阻。 李瑶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紫光剑准确地刺进了她的身体，这情景一时吓得玉华山一众人都面色灰白，整个太微殿外寂寂无声。 瑶玲也傻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脸上早已血色褪尽，哑着嗓问，“为什么你不出手或者避开？” 被剑贯穿的李瑶华直直看着她，并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 “谁说我没避开？”李瑶华冷冷清清的说话声响起。 众人又是一惊，因为说话的李瑶华是站在瑶玲身后的，面含浅笑，而瑶玲剑上又确实地贯穿了另一个李瑶华。 是替身！所有人都很快明白了过来，但回忆起来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李瑶华何时施法的。 被瑶玲剑刃刺穿的李瑶华瞬间缩化成了一片巴掌大小的纸符，在瑶玲的剑上随风招摇。 狠狠地一挥剑将纸符割破，瑶玲转身面对李瑶华，问到，“你就只会躲闪吗？” 相比瑶玲，李瑶华一直是淡定如初的模样，她看着瑶玲的视线也是冷淡的。 “瑶玲师妹如果一定要和我过招的话，我也是可以奉陪的。但刀剑无眼，伤了谁都不好。”她开口说话也是一样波澜不惊。 “你以为你就一定能伤到我？”瑶玲举剑指着她，“现在的我和当年已经不一样了。” “我没说就是伤了你。”李瑶华笑了一下，“当年……”回想起来竟也有些许怀念，“算起来我们确实很久没交过手了。” “难道你是怕了？” 李瑶华略沉默了片刻，跟着闭上了眼，一挥袖周围无数的光剑环绕身侧。 ------------ 第八章 新掌门 众人看了半晌，见她不曾有动作，瑶玲也看了她一会儿，跟着也同样闭上了眼，紫色光剑于其环绕身侧。 两方剑气激荡，显然两人是以意念在无形比拼之中，其余众人只能静待一旁等待结果。 过了好一阵，两边的光剑都一同消失了，剑气也荡然无存，李瑶华后退了一步，掩面轻咳了一声。 “瑶华师妹？”瑶光见状隐有担忧。 “我没事。”一点轻伤而已。 瑶玲并没有睁开眼，也无反应，随着时间流逝，众人都不由得担心。 “瑶玲怎么样了？”瑶光也渐觉不安。 李瑶华身形一动，瞬间到了瑶玲面前，抬手轻碰了一下，瞬间瑶玲便如软泥般倒了下去，她急出手拦腰接住了瑶玲。 “带她下去养伤！”李瑶华说到。 来了两名女弟子上前将瑶玲搀扶走了。 待瑶玲被带走，李瑶华转身面对众长老和同门弟子，施以大礼道，“瑶华失手误伤同门，自知身犯门规，瑶华愧对列位长老和同门，愿接受惩处。” 李瑶华此话一出，让原本一些为瑶玲报不满的人也一时无言了。 “此事乃瑶玲莽撞逼迫导致，你已是克制，并无过错。”主持门内弟子功过的开阳长老率先说到，“你也受了伤，之后要好好休养。至于瑶玲，等她伤好后，我自会按门规予以惩戒。” “多谢开阳长老宽待。瑶华也斗胆请长老不要太苛责瑶玲师妹，她和我素来不合，今日她也是一时情急才举动失当。” 开阳长老轻点了点头，默含赞许。 天机长老捋了捋胡须，趁此机走出来说到，“瑶华，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行事为人我也很清楚，如今虚怀仙逝，他指任你为下一任掌门，不知道你自己怎么看？” “李瑶华不才，自知才能有限，但师尊对我寄予重望，瑶华只知当竭尽全力不让他失望！”她复又低下头。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担这个重责？”天机长老抓住了她的手臂问。 “瑶华愿不负师尊所托，为玉华山竭尽所能！” “瑶华！”天机长老轻拍了下她的手臂后放开，“你是虚怀生前最看重的弟子，既然他信任你，那我也相信你能将玉华山发扬广大，会为守护天下众生献出你的一份力。” “多谢长老！”她低着头，不让人看见她的神情。 “你啊！”天机长老叹息了一声，“好好做吧，孩子，他最信任的就是你！” “是！” 没有了瑶玲的阻挠，李瑶华的继任很快被得到了玉华山上下的认同。 继任大典就定在一天后，时间很仓促，但在一众长老和与瑶光带领的高阶弟子有条不紊的安排之下，一切都很顺利。 蜀山、昆仑、蓬莱等几大修仙派得到邀请后皆派出重要门人出席了此次大典。 李瑶华着礼衣立于殿上，耳边是天璇长老对众人宣告的声音。 “即日起，虚怀真人门下玉华山第七代弟子李瑶华为玉华山第八任掌门，道号瑶华真人，玉华山上下皆由其号令，其在任之时，将统领玉华山与所有修仙界正道之士共谋天下和平长久，并致力于庇佑苍生福泽。若其在任德行有偏，将削其职，以门规从重论处。愿其加勉！” 她望向前方在等待她的掌门的位置，一年前那里立着她此生最爱亦最恨过的那个人。 “今日我玉华山第八任掌门虚怀宣布将弟子李瑶华逐出师门，从此师徒情断，生死两不相干，李瑶华自此对外不得以玉华山弟子自称，对内不再与玉华山相关！” 那时，同样是在这个地方，她站在如今同样的位置，那个人宣告了他们之间的恩断义绝。 虚怀话一出，殿内所有人都震惊了，而她如遭雷击般怔住，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她望着他问。昨夜她还听了他的琴，带着难以言喻的喜悦入眠，今日一早她被招来这太微大殿之上，就听到他这一席话。 不！她不信！不会的！ 大殿上的布置几乎没变，人也几乎没变，只是没有了他。 天机长老道，“授掌门之令！” 他道，“收其玉华山弟子青莲鉴！” “授盘龙灵云佩！” “收傅丝流光佩。” “授三清法衣！” “收……玉华山道衣！” 当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亲手一件件收走她身上属于玉华山的属于他的一切，直到那一刻他才确信了他真的不要她当玉华山弟子，不让她当他的徒弟了。 如今，她又一件件穿了回来，可却再不是他亲手为她佩上了。 “瑶华师妹？”瑶光疑惑地看着她失神呆立的模样。 当日她眼睁睁他将那几样东西交给一旁的弟子，吩咐道，“拿下去！” 不！她不要！“不要拿走！那是我的，是你给我的！” “你已经不是我的徒弟了！” 她不管！不要听！她扑向那名弟子，要抢回她认为属于她的东西。 她抓住了傅丝流光佩，正高兴，一道金光划来，她被震飞了出去，重重摔在殿上。 “是我的！谁都不许抢！”她顾不得伤，先施法结出了剑阵保护自己，保护被她抢到手的傅丝流光佩。 只有这个不要拿走，那是她入门时候他给她的，那时候她天天反复做着各种噩梦，是这个琉璃佩驱散了她的噩梦。 “李瑶华！” 他站在了她面前直呼她的名字，她不得不收了剑阵，她怕伤了他。 “师尊，到底为什么？”她看着他，毫不理会自己此刻的狼狈。 “你素来聪慧，你所行何处有过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她望着他冰冷无情的脸，一瞬间觉得天地都崩毁在了眼前。只因他就是她的天她的地，而如今他不要她了。 “李瑶华，你走吧，玉华山容不得你了。只要我在玉华山一日，你就不得返回玉华山。” “师尊，不要赶我走！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她已经没有家人了，没有可以归去的地方，他明明知道她只有他。 “师尊，就算瑶华师姐犯了错，你也应该给她改过的机会！”文修上前跪求道，“师尊，你不能如此无情地对瑶华师姐。” 瑶玲这次什么话都没说，也不曾有平日里欲置李瑶华于死地般的举动，只是看着一切发展，也表现出一脸疑惑。 “掌门，到底瑶华师姐犯了什么错掌门一定要将她逐出玉华山？”与她同辈的瑶琼站出来问。 “退下！”虚怀并未解释，而是将二人喝退 “虚怀，你……”天机长老正要开口。 “长老不必多言，虚怀自有分寸！” 天机长老只得哑了声，静观一切。 殿上一时无声，众人都无法理解虚怀今日的独断之行，但也皆知他行事向来有理有度，所以都越发迷惑。 虚怀出手掷出一根金锁链，锁链自动锁住了李瑶华。 “师尊？不要！你放开我！不要！我不要离开！” 他拿走她好不容易抢到手的琉璃佩，看着她已经快溢出泪的双眼道，“当初是我带你上的玉华山，今日，就由我亲自把你送出玉华！” 一切已成定局，由不得她。她望着他，眼泪模糊了她眼中他的模样。 “瑶华师妹？” 瑶光的低声呼唤将李瑶华拉回了现实，她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千般情绪，望向空荡的前方，那个他曾经站立的位置，以后是她在的地方了。 “见过掌门！” 她站在那个以后她会站的位置望下去，望到她立过的位置，缓慢勾起唇角笑了，当日她在这里有多狼狈，今日她就有多光鲜耀眼，而这一切都是他给的。 “瑶华必当不负师尊、众位长老和各位同门！” ------------ 第九章 问情 （1） 大典结束之后，忙了两天的李瑶华累得回房歇息，刚背贴上榻。 “李瑶华，我绝不承认你是玉华山的掌门！” 李瑶华侧脸瞥了眼扶着门还病怏怏的瑶玲，复又闭上眼，“就算你不承认又如何？我确实已经是玉华山的掌门！倒是你，如今我是掌门，而你……不过是门内的普通弟子！” “那又怎样？” 她冷笑了一声，“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待在看得见我的地方，我们两个只能容得下一个，但这玉华山我是待定了，所以我倒是可以帮你选个好去处。” 瑶玲还病中的脸更白了，“难道你要赶我离开玉华山？” “你我相看两厌，不如不见不是？” “你……”瑶玲气急，说不出话来。“咳咳……” 李瑶华微皱起了眉头。她这个小师妹啊，一向好强，若没人能管管还真是个麻烦！ “师妹，你怎么就是不好好养伤？” 来了一个好事的！李瑶华轻舒了一口气！ “掌门叨扰了！“文修将门上扒着的瑶玲拉开，“瑶玲，跟我回去！” 瑶玲此刻终于缓过来，大声叫道，“李瑶华！我绝不会离开玉华山，绝对不会！” “师妹，你别胡闹了！别打扰掌门休息！”文修一面责骂一面强行带走了她。 两人走远了，李瑶华才睁开眼往门口望了一眼，打了个哈欠，翻身过去，终于好好睡了一觉。 “主人！” 戴着面具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站在床边，等她醒来才毕恭毕敬地开口。 “都收拾了吗？”她问。 “收拾好了！” “以后，那边不会回去了，所以我让你都收拾了，我要留在这玉华山了！” “是。”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盘腿而坐，望着熟悉的房间问，“青岚，你喜欢玉华山还是喜欢那里？” “以前喜欢玉华山，现在哪里都不喜欢。” “为什么？”她望着他，虽然就算是主人的她也没办法从他的面具看到他的表情。 “因为以前玉华山有真人，主人开心，现在在哪里主人都不会高兴了。” 她笑了笑，她造出他的时候，没想到他会变得这么聪明，什么话也敢说了。 “主人不高兴青岚这么说？” “你说得并没有错。” “但是主人并不喜欢听到。” 对，这世间有些事无关对错，只是关乎情感。“青岚，你没有七情六欲中的任何一样，所以有些事你不懂。” 青岚沉默了片刻，回话，“是！” “我要去见烁金他们师徒，你把房间收拾一下，然后……就去休息吧！” “是！” 那天烁金坏了玉华山结界之后她一直忙着继任之事，没能抽空去看过烁金和赤姬，算起来是她有些失礼，不过她想以烁金的为人，他自己应该能找到乐子乐在其中。 如李瑶华所料，她找到二人之时，二人正在把酒饮月，还拉了两个玉华山弟子作陪。 “玉华山还不错嘛，干脆住下来好了！” “仙人要是喜欢这里就留下来，玉华山自然欢迎！” 赤姬盯了烁金一眼，也懒得多说他。 烁金瞅着赤勾起了唇角，又饮了一杯酒，啧啧道，“不过你们这玉华山地方好，可人嘛就不好说了！譬如说你们现在那个新掌门，当年多活泼可爱一个小姑娘，硬是让虚怀养成了一个不讨喜的笨丫头。” “烁金太子背着人说坏话未免有失磊落！” “哦，你来了！”烁金对她招了招手，一丝不惊讶，显然早看到她来了。 “掌门师姐！”两个弟子立刻起了身。 “瑶琮、瑶珏，记得要先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然开阳长老会按门规惩处的！” “是，掌门！” 瑶琮和瑶珏似乎想起自己遗漏了什么，都匆忙离开了，连跟烁金多说告别都忘了。 “丫头，你一来就把我的酒友吓走。” “那是你自己不会选人陪。他们如果不是疏于自己的正业，如何被我随便一句话就吓走了？”她记得这两个师弟以前就常有喝酒误事的情况，不想今日还是如此，这二人既能入了长老的门做入室弟子，能力自然不差，就是总贪杯误事，看来以后她得让人督导一下这两人才行。 烁金瞅着她道，“那你要我选谁？我选你可以吗？” “我不喝酒。” “看吧！”烁金一脸早知道的神情。 “你又找错人了，我不喝酒！” 烁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她坐下，然后问到，“为什么还怕？现在虚怀已经不在了，即便你喝醉了，说出真心话又能如何呢？” “有些事，还是烂在心底好。”这样才能守住他和玉华山的清誉。 “虚怀最大的错就是把你养成了现在这样，所以你俩才落得个心意不通的下场。” 她无视烁金似有深意的话，看着烁金问，“他真的只让你来看我继任玉华山掌门之位？” 烁金勾唇一笑，“你陪我喝了这坛酒，我就告诉你。” 她对上烁金的目光，迟疑良久后极坚决道，“好！” 烁金反倒是惊了一下，赤姬的目光也停到了她身上。 李瑶华起身抓起酒坛，“就是这坛吗？” 烁金刚开了口，声音还没出，就见李瑶华单手举起酒坛，坛口朝下，她跟着仰头以口接饮倾下的酒液。 酒液辣得喉头发烫，但这烫永远比不上她爱那个人时候心中的炽热。 “别喝了！”突然一只手臂抢走了酒坛，“你别跟烁金当真！他本来就胡说，故意为难你的！” “给我！”李瑶华朝赤姬伸出手，“只要我喝了这坛酒，他就告诉我师尊到底跟他还说了什么。” “烁金什么性子你难道还不知道？他几时是正经的？如果是能说的他迟早会说，不能说的，你喝死了他也不会告诉你！” 赤姬怒将酒坛掷地，哗啦一声，酒坛碎成数片，酒夜流淌了一地。 “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她听了赤姬这话，才真对烁金起了疑心，难道他知道的事远超过她的想象？ 烁金笑道，“丫头，难道谁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了？” “那你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烁金先招了招手，让她坐下，之后才缓慢开口。 ------------ 第十章 问情（2） “你师傅他只是给我发了个急讯，说他劫数到了，然后就让我来玉华山，替他看你继任玉华山掌门之位。” “真的只有这些？” “当然只有这些。我接到讯息后很担心，为了尽快赶到，所以才化了原型飞来，不过我终究是迟了些。” 她看不出烁金有没有说谎，这个人原本就深不可测。 “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她猛然起身，酒劲才突然上来，眼前的任何东西都变成了重影，身体也无法支撑。 “小心！”烁金急一把拉住她。 赤姬微怒道，“如果她真有事，我看你怎么对得起虚怀！” 烁金瞪着犯晕的李瑶华道，“你这丫头，一下子喝那么多酒，谁让你这么蛮干的？真难怪他死也放心不下你！” 她醉眼迷蒙地看了眼烁金，“他真的会放心不下我吗？明明他都那么绝情地赶走我了！现在，他不在了，玉华山没人，他需要我了，他就哄骗我回来！” “真醉了！” 烁金摸向她的额头，却被她一把打开。 “别碰我！我不是娃娃了！”她推开烁金，摇摇晃晃地走着，最后扑到柱子上，背靠着柱子基本站稳。 赤姬有些担忧地看着李瑶华，扯了烁金一下，“现在的事你怎么收拾？” 烁金瞥了赤姬一眼，不忧反笑，抱着双臂叹道，“诶，这丫头怨气还挺大。虚怀真是自作孽！” “无论虚怀做了什么，他都是希望她好的，他请你来也是要你照顾她，而不是让你把她灌醉！虚怀若有知，只会觉得自己所托非人！” “让她吐吐苦水也好，不然憋心里会憋死的！”烁金乐呵呵地看着李瑶华发酒疯的样子，一点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李瑶华抬手指来，没指道赤姬或者烁金任何一个，指到了二人之间的空挡。 “烁金，你……还有瑶光，他要死就给你们传消息，却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不跟我说！别人总说我是他最看重的弟子，如果是他怎么会那么狠心赶走我？如果是，他要死了为什么不给我机会见他最后一面？” “他如果跟你说了你会怎么做？你一定会拼命救他，即便逆天行事，即便让他痛苦，你也会让他活下去。” “对，我要他活着，我只要她活过来，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到！”她越说越大声，几乎是在大叫，“我没有家人了，他们都被杀了，我只有他，你知道吗？没有了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李瑶华说着，眼泪早已湿了脸。 “真是！”赤姬单手结印，一道赤光散开，将三人包裹其中。 “你不是说不善于结界吗？”烁金凑近赤姬，几乎要贴上她的耳朵道。 赤姬退开了些位置，瞪了他一眼道，“我这个只是不让她的声音外泄而已！她叫得太大声，她对虚怀的感情如果被玉华山的人听去了怎么办？” 烁金笑了笑，不置可否，但看着李瑶华的目光更加温柔了，也或者说是更加同情了。 李瑶华突然背过身去，对着柱子喃喃说到，“师尊，你知道我多爱你吗？我爱你，所以我不告诉你，我不想让你为难，不想毁了你的清誉；我爱你所以我做一个好徒弟，从不让你失望……可是师尊你好狠心！你不让我爱你，我明明已经装作不爱你了，可你还是狠心把我逐出师门，不让我见你！” 赤姬皱起眉，“爱一个人真那么痛苦的话何必爱呢？” “因为爱本来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所以才最痛苦！”烁金看着李瑶华幽幽说到。 赤姬看了他一眼，略想了一下，似乎没懂。 “我一出生就多病多灾，爹娘本以为我活不了了，是你把我带回玉华山，我跟着你修炼，我想修炼得更好，我就能活得更长久，活得更长久才能陪你更久，可现在你不在了，这世间没有你了，那我要这绵绵寿数做什么呢？没有你，我这一身法术又有什么意义？你太狠心了，就这样丢下我这个世间，你甚至连让我陪你死的机会都不给，你丢下这个玉华山来压着我，拖着我，就是为了不让我无找你对不对？” 她挨着柱子滑落，坐在了地上，继续喃语—— “师尊，我现在好后悔我当初为什么那么努力修仙，如果我不那么努力，那么我不用活这么长，那么我可以死在你之前，就不用现在这么痛苦，更不用继续痛苦很久很久……” 李瑶华似乎累了，慢慢地闭上眼，喃喃的声音越小了，“师尊，我爱你，我这么爱你，你知道吗？” “他知道。” 赤姬看向说话的烁金，烁金看着李瑶华，眼中满是悲悯。 赤姬走近昏睡过去的李瑶华，突然抬手往她头上罩去。 “你干什么？”烁金一个箭步上前抓住赤姬的手。 “虚怀已经死了，如果这份感情让她这么痛苦，那就让我抽走关于虚怀的记忆吧！这样她就可以解脱了！你也不希望看到她这么痛苦不是吗？” “住手！”烁金用力将她的手扯开，远离了李瑶华的头顶，他甩头不看她，说到，“你什么也不懂。” “不懂什么？” 烁金盯着她说到，“你永远不会懂，因为你没有心。” “不错，我是没有心，那又如何？” 烁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激动，“我也累了，什么事都以后再说吧！我送瑶华回去休息，你也早点歇息吧，师傅。”烁金抱起李瑶华，看也不看赤姬就往外走。 “烁金，你又闹什么脾气？”赤姬问到。 “我没闹！” “明天我们就离开！” “好！”烁金头也没回地应了声。 赤姬看着烁金离开，低喃道，“还说没闹？” 烁金将李瑶华送回了她的住处，一进门，青岚就迎了上来 “主人？” “她喝醉了！”烁金一眼看出了青岚的本质，就对他说了实情，跟着吩咐道，“你准备湿巾给她擦擦汗，让她好好睡一觉就好！” “是，那我去打水！”青岚说完话急匆匆跑走了。 ------------ 第十一章 一意孤行 待青岚走后，烁金立刻将李瑶华放到床上，而后说到，“瑶华丫头，每个人爱的方式都不同，有些人就是那样，他爱你，他却不能告诉你。丫头，你比我幸福多了，你爱的那个人他是有感觉，我爱的是一个无心的人，她永远不会懂!” 他摸了摸李瑶华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才安了心。 “仙人，我打水来了。” “你好好照顾她吧！”烁金从床边起了身，往屋外去了。 青岚看着烁金的身影远去了，再回头青岚看着床上的李瑶华，“主人——”微迟疑了一下，接着他就拧了白巾趴在床边替她擦汗。 好疼！头好疼！原来修为再高，也是会醉酒的！ “主人，你醒了？” 她看见是青岚，立刻放下了按住头上穴位的手，“青岚，我要沐浴更衣！”虽然她已经记不起后来发生了什么，但她现在觉得心里舒畅了不少。 “已经准备好了！” 她离了床，边往屋内后间的浴室走边问，“长老他们来过吗？” “没有！” “有谁来过？” “瑶光真人来过。” “他有没有说他来干什么？” “他没说。” “好。”走到浴桶前，她试了试水温，“正合适，衣服放下，你先出去玩吧！” “是！” 青岚离开后，她宽衣入浴，洗去了一身酒气，之后更换了干净的衣服，梳理好后才出了房门。 她瞥了眼蹲在台阶上的青岚，他按她说的在‘玩’，玩看蚂蚁。 “青岚。”她唤他。她怎么觉得青岚变小了一点？因为青岚从来就跟随在她左右，所以她不能看得特别准确。 “主人有什么吩咐？”青岚立刻起身回头，对她低下头。 “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 “真的没有？” 青岚想了想，终于改了口，“有。” “哪里？”她不禁担心起来。 青岚指着胸口，“这里里面偶尔会疼。” 她笑了，“你并非实体，而且你也没有心，怎么会胸口疼？” “不知道。”青岚摇头。 “等我回来，我替你看看！”青岚跟随她已经太久，她必须时不时检查，以免她的法术失效，会让青岚变得不能正常行动。 “是！” 李瑶华终于离开了镜心殿，之后在太微殿外找到了瑶光。 “瑶华师妹。”瑶光见到李瑶华，笑得有点勉强。 李瑶华约莫知道他为何事而来，故而十分从容淡定，笑问，“瑶光师兄一大早怎么闷闷不乐？” “听说，你指命了我做长老？” “不错。我记得以前师尊说过玉华山最早是七位长老，以北斗七星命名，在第三任掌门玉机子时候，瑶光长老与一妖魔大战而死，自此此位空缺，后来也不知为一缺就缺了三百余年。你入玉虚掌门门下时候，他为你取了道号瑶光，你如今不是正好补上瑶光长老这个缺吗？” “瑶华师妹，你是故意整我吧？你当了掌门不得自由，所以也不想让我自由了？” “怎么会？”李瑶华笑道，“我只是觉得玉虚掌门为你取了瑶光这个号一定有其深意，我不想浪费掉！” “算了！”瑶光叹了一口气，“我原本也做好准备要长驻玉华山一段时间的，千树和千花目前正适合在玉华山修炼根基。” “瑶光师兄，我刚刚想到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瑶光原本很乐意。 “我想下一趟地府鬼界。” 瑶光一瞬间变了脸色，“你要做什么？虚怀真人是魂魄散尽灰飞烟灭，你去地府也不可能找到他！” “我想去查一下，查他的死因。回光术只能在一定的地方看到一定时间内发生的事，但地府有记载所有灵魂生灭的记录。” “那个东西不是随便给人看的。” “我知道，但总能想到办法！” 瑶光见她态度坚决，素知她性子是拧不过来的，最后终于点头同意，但提出了要求。 “无论成不成功，你都要全身而退！这事关玉华山声誉，更关于你的性命！无论如何，你要活着回来！” “嗯！” 从瑶光那里得到肯定后，李瑶华又去见了烁金。 “你说什么？”平日乐呵呵的烁金面色十分阴沉地拍案而起， “我要去地府鬼界。”李瑶华不紧不慢地再重复了一次。 “你以为鬼界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我去过。”虽然那已是多年以前了，那次她九死一生得以归来，这次她并不能想结果比那时候好多少，但这次她一定要去，就和当年一样，她下定了决心。 “鬼界那边，名义上他们由仙界管，但实际上他们是独自为政，他们高兴，随便让你过了就算了，他们傲起来，连仙界仙尊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你一个小小的玉华山掌门，你以为你能去讨到什么便宜？” “我并没有打算用玉华山掌门人的身份去。”她并不傻，她不会拖累玉华山的声名。 “那你打算怎么去？难道你以为你还能打入鬼界地府不成？” “我会悄悄地进去，悄悄回来。”鬼界她早已遭遇过，也算有经验了，此次她会尽量更小心。 “李瑶华，你当我没去鬼界呢，还是你傻？鬼界是什么地方？鬼界是掌管灵魂轮回生灭的地方，灵魂的轮回转生关系到六界的平稳，所以它的看守戒备比仙界更加严密，你认为你真有能耐去而复返？” “我一定要去！”李瑶华没给烁金什么好脸色，她始终面无表情，“我来只是告知你，我并没有要你同意。”她转身要离开。 “李瑶华，站住！”烁金喝住她，三步并两步追至她身边，压着怒气说到，“你要去做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你找不到你要的答案！” “为什么？”她终于瞥眼向他。 “不要问为什么，我可以肯定你找不到你要的就是了！” “我不相信你！”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一定知道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可他偏不说，既然他隐瞒了她重要的事情，她如何能信他？ 见她又要离开，烁金又一声怒喝，“李瑶华！” 她背对烁金站着，并不回头，是丝毫没有妥协的打算。 烁金有几分沮丧，长出一口气平复了语气，“丫头，你真这么倔？” “烁金太子，当年我师尊都没能拦住我，今日你又如何以为你有这个能耐呢？”这天下她最尊敬爱戴的就是她的师尊，她可以听他的话去死，可有些她想要做到的事，他也拦不住她，烁金这个于她无关紧要之人又怎么可能能阻止她？ ------------ 第十二章 下黄泉(1) 李瑶华不理会烁金的反对很快回到镜心殿，她施法化了自己的替身在含虚洞内，又设下结界不让人擅闯，并让瑶光对门内宣布自己闭关，准备好这一切后，她真身化身为一只仙鹤，穿过玉华山结界，离开了玉华山。 要进入鬼界，最快的方式就是从鬼城酆都打开阴阳门。当年为了追回父母的魂魄，她不顾门规与两界规矩，施法强行从酆都打开了阴阳们，独自进入了鬼界。这次，她依然如此。 人界和鬼界分别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时空，但二者之间也有联系，而这个联系就是人间离鬼界最近的地方——鬼城酆都。酆都和鬼界之间只有一门之隔，俗称之阴阳门，鬼差能穿透这扇门往返两界，而非鬼差的人或者妖仙要想进入鬼界，只能强行打开这扇门。 打开阴阳门并不难，指需要一定的法术就可以轻易开启，但一旦开启阴阳门，镇守此门的鬼差就会发现。阴阳门有两位法力高强的鬼差看守，二鬼生怒相，见之可怖，身高百丈如钟山，手持流星追魂锤，气力无穷，凡擅入者一旦被发现，就会被他们捶打成肉泥，轻则魂魄受损，转世也只能作痴呆傻儿，重则灰飞烟灭，再无轮回转世可能。 行至酆都，等到入夜子夜时分，李瑶华在阴阳门所在开始施法。这道阴阳门和酆都城的城门是重合的，普通人只能看到酆都城门，只有特定的有沟通阴阳之能的人才能看见阴阳门，当然世有千奇百怪不可以凡论，也会有些普通人因缘巧合见到折扇阴阳门，可见非常事必为非常人，看见了这扇门的人往往不会有好结果，这些人很快就会死去。 李瑶华闭上眼念咒施法，片刻后轻吐一字，“开！” 门轰隆一声打开，一阵阴风携鬼界阴气迎面扑来，李瑶华咬住牙关才忍住了冷颤。鬼界皆为鬼，自然阴气极重，对于凡人来说是至寒之地，即便有仙法护身也难耐其寒。 见门已开，李瑶华往前一步就要跨进去。 “来者速退，此乃鬼界重地，尔可速速离去，若往前一步，将受万锤之刑，魂飞……魄散！” 如洪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气压千钧。 李瑶华深吸了一口气，上一次她来的时候感到过害怕，她当时想的是她的师尊会不会知道，会生气，还是会担心，此刻她什么都不能想了，因为没有她的师尊在世上了。 她一步跨进门，天地改换，红月当空，绿虫蓝影，万籁俱静。她来不及看清这些，一个巨大黑影笼罩了她，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巨大如山的身影提起重锤，赤红的双目射出红光往地上一扫，“是替身！” “来者何人？”一声叱问，一阵电闪雷鸣，烧焦了一片蓝林化为焦黑。 李瑶华在落锤的一刹那脱身，跟着藏身在一处树影下，虽然早有预料，她还是躲得极为凶险。群雷劈下之际她又极快地换了一处藏身，急喘着气扯出一张符贴在自己身上，念了句咒语，掩盖去身上的活气，身体也跟着化为半透明——她暂时让自己装成了一只鬼。 “何在？何在？” 找不到人影的二鬼怒吼，声浪大得惊天动地，李瑶华看着天上的红月都变成了许多个。 她必须要尽快离开！她看到了一条红色河，漫无边际，她急匆匆朝着河流跑去。 河上一片无叶红莲，漫无边际的红莲如中元时河上散放的灯，隐隐雾气中传来幽幽歌唱…… “奈何桥，黄泉路，生人勿来须止步，三生河，两头渡，死者魂归来此处……” 对，找到河，然后要找到桥，过了桥就是地府，那本记录所有灵魂生灭的记录在阎王殿判官手上…… 死者的魂会有鬼差带领着，从奈何桥过去，前往地府报到，而她是假扮的鬼，她怕被鬼差识破，所以只能自己找奈何桥。她记得那座桥是在河的下游，她只要顺着河走，一定能找到…… 她正要走，突然一条腿一阵抽痛，她竟摔扑了下去，“啊——” 怎么可能？她竟然被守门鬼差伤到了？什么时候？怎么她都没发觉？ “你也太胆大了些，当年鬼王饶了你一次，如今你还敢闯入鬼界？” 她被吓得一惊站了起来，看到一袭红衣如火的男人站在河上，恍若和河上红莲一体，他撑着红骨的红伞，手指纤长白皙，同时他有着和手一样白皙无血色的脸。 “你是……三生？”他还在这里？当年她见过他，若非他帮了她，她当年或已死于守门鬼差的锤下。她想起来了，他为什么不该在这里呢？他是这条源源不断灵魂之河的化身，他的寿数或许就和这鬼界一样悠久，而将来或许还会更漫长……时时从河边路过的游魂野鬼不计其数，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会记得她？ “李姑娘，到这里为止，你还是回头吧！你如果现在回头，我还可以保你安然无恙！” “我不能走！”她既然已经来了，怎么能空手而返？ 三生冷颜厉色道，“当年是看在你师尊的面子上，鬼王放过你一次，这回，你以为还有谁能救你？” 当年？“当年和我师尊有什么关系？”她一直以为当年她是凭着自己下到地府，见到自己爹娘的魂魄的，最多是三生背后帮过她，她从没想过和那个人有关。 三生不解释，只继续相劝道，“李姑娘，回头吧，这次你师傅不可能来救你了！鬼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三生，你认识我师尊？” “我认识他。” 她很吃惊，“你怎么会认识他？” “我认识他比认识你更早！” 她要问他和他怎么认识的，两人关系好坏？她觉得没有必要，那些事追究起来又有什么用？三生并不像会为了和那个人的关系而再次对她网开一面的。 “三生，你知道的事情一定很多，那你知道我来做什么吗？” “我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在这里找不到你要的答案。” 烁金也是这么说。“为什么？”鬼界不是掌握了六界所有灵魂的往生与轮回吗？灵魂并非不灭，但灵魂只要存在过，地府的一本册上就都会有记录，关于这个灵魂的一切都会被记录在案。 “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并非所有存在于六界的都会记录在判官的生灵记上。存在于六界的，有有灵魂的也有没有灵魂的，有些灵魂自生成便不同于芸芸众生，这样的灵魂不归地府管，因为地府管不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师尊没有灵魂，还是说他不归你们管？”如果没有灵魂，那他是什么？如果他都不归地府管了，那他又该是怎样的身份？她的师尊到底是谁？ 三生轻摇了一下头，“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我确定你即便到了阎王殿，从判官手上拿到生灵记，你也找不到虚怀这个人。” “你们不愿意说的我会自己去查！” “李姑娘，你勿要再生是非！”三生的语气更沉了。 她感应到了杀气，“三生，你难道想杀了我？”虽然只有过一面之缘，但对三生她以为至少可以结个善缘，不至于要生死相逼。 “是你不该来！” 三生手中红伞一舞，水上红莲倏然化为赤火如游蛇般纷纷往她扑来。 ------------ 第十三章 下黄泉(2) 三生的举动有些出乎李瑶华的预料，但李瑶华也不至于大意，她立刻双手结印，一道金光崩出，无形的墙壁阻挡了那数不清的火蛇。 水灭火！她一手仍维持法术，一手腾空出来凭空画符施法。 符成，她一声号令，“水起！” 一道水柱从河面升起，凝为水龙，飞扑了过来。 火蛇登时分散，她正松了一口气，突然惊觉不妙，那水龙并未依她的法令散去，依旧直扑过来，朝着她—— “噗！”她喷了一口血。原本半虚的身体还原了实体。 “你忘了这条河就是我，这里每一滴水每一朵花都是我的身体，你怎么可能能操控?” “是我疏忽了！”他占据地利，她毫无胜算。 三生不愿见地闭上了眼说到，“你走吧！我不杀你！” “我不会走的！没有弄清楚我想知道的事，我绝对不会离开！” 三生叹惋道，“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 “要不要知道不是由你来决定的。”越是听三生这么说，她越是觉得奇怪，同时也越觉得自己一定要弄清楚。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休怪了！” 三生哗啦一声合了伞，同时河上突然波涛汹涌，红莲纷纷成火再成人形，每一个都是三生模样，水柱冲上天化成龙，四只巨大的透明长龙飞旋在半空，往下猛冲，无数三生随腾龙持剑杀来—— 眼前红艳一片，她几乎看到了自己的死状，被撕裂砍碎成无数片…… “住手！” 一道惊天巨雷打下，将四条龙劈中，白光似乎照亮了整片天地，巨龙散了形变回了水，啪啦啦如倾盆大雨落下，许多个三生也复归本体随之纷纷落下…… 天上黑云翻滚，聚成一座高峰，那山峰隐隐显出一个巨大的人形模样，云层里伸出一只巨手，朝她而来。 “鬼王！” 鬼王是鬼界之主，他的能耐理应在三生之上，他叫那声住手时候，李瑶华当然以为他是来帮她的，但她想不到他帮她的理由，而当那黑色巨手往她头顶盖下来，她自然又打消了之前那种是友非敌的念头。 只能放手一搏了！她闭上眼，双手作势，凝神祭剑—— 漆黑的大手压来，一瞬间李瑶华全身金光迸射，无数的飞剑从她身侧飞起，咻咻不间断穿透那漆黑的大手。 被飞剑射得千疮百孔的大掌依旧扑下，碰的一声碰到地面化为了一阵黑气，接着咻一下散开，再卷起一阵黑风消失了。 “呼……”天顶传来一声粗喘。 “鬼王！”三生望着天顶，面色有些古怪。 “把她带到阎王殿！” 三生迟疑了良久终于松口，“好。” 听到此，她暂且收了护身剑。她是必须要到阎王殿的，而他们既愿意带她一程，无论为了什么她都不会拒绝这次机会。 如山的黑影凝聚的人形正要转身，忽然稍远处传来一阵雷鸣闪电。 李瑶华的目光被那异动吸引了过去。那个方向她还记得，就是阴阳门，是她的来处。难道除了她，还有人闯进了鬼界？ 黑云丝毫没理会，仍转身要往前去了，忽然那雷电方向的半空中出现了一颗火球一般光亮的东西，接着那光亮放出一阵光华，金色霞光发散开来，一瞬间遮蔽了红月，照亮了这个理应永夜的世界，蓝的树，红的莲，绿的虫、黑的草……一切都格外清楚。 黑云顿住了，转身望向那光华来处。 “又来了麻烦的人物！”黑云里传出的语气又叹又不耐。 “她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了？”三生面上也是显而易见的惊愕。 李瑶华很好奇能让鬼王有如此叹息的人物是谁，但她知道自己此时处境不佳，有些事不知道更好，所以她没让自己多事问出口。 只一会儿，天上的霞光淡了去，那团火球般的东西缩小落了下去，如星子垂落一般。 三生转过头来看她，“我先送你到阎王殿！” 她抬头望了眼天上，发现那高峰般的黑云也不见了。 鬼王走得如此匆忙，是有事吗？和刚刚那光有关？她只容自己如此想了想，并没有多问。 三生将红伞往河面一划，一波水痕破开，一叶舟从河中升起，将他也托离了水面。 复将红伞撑开，打在头顶，三生道，“上来！” 她有些迟疑，“我听说三生河和天上的弱水一般落羽即沉，所以鬼魂掉进河里也再无法浮起，为何却能行船？” “你怕我让你葬身这里河？”三生笑了，含着讽，“即便你想，我这里也不收你。” 李瑶华定了下心，飞身上了小舟。 小舟微荡，跟着自发转头往与李瑶华站过的岸相反的一方行去。舟行处，如灯红莲纷纷避让…… 三生立船不语，李瑶华放眼远望，雾气迷蒙中，一河莲如火，一片火连天，似无尽头…… 船到岸，风景并无不同，三生先上了岸，跟着李瑶华才离了船，就听得哗啦一声，她一回头见舟化成了水，融入了河水之中再无影踪。 一白一黑两个人影迎了上来，一个见面就笑，一个满脸怒焰高炙，极为反差。 “三公子！”对三生，这二人倒是一样的恭敬。 这二位正是人间传说的黑白无常，他们与传说中的形象相差不远。 “嗯。”三生轻点了下头。 “三公子快请，陆判已等候多时！” 三生点了点头，“劳烦了多待了。” “三公子客气！” 三生回头看了眼李瑶华，往前头走了，李瑶华自然跟了上去。黑白无常跟着二人后面，一直嘀嘀咕咕…… “是人？” “不是人！” “不是人！” “披着人皮！” “钻进了人的皮囊……” 李瑶华有些奇怪他们嘀咕什么，回头看了二人一眼，二人立刻噤了声，连忙避开了她的目光。 越往前走，蓝色的树越少，红月的光越盛，鬼差鬼使越多，雾更重气更冷。 “到了！” 三生带着李瑶华停在了一座山前，一座漆黑的山。 “嗷——”一声咆哮，地跟着山在颤动，山变了形，变成了一座宫殿。 一点两点……许多蓝幽幽的光聚集，一座漆黑的宫殿在这蓝色幽光中巍峨坐落，它像是一只披鳞带甲长又长角的巨兽，鳞甲是黑色的瓦，飞檐便是颀长的角，角上生着诡异的花纹，大门是巨兽的血盆大口，随时大张着相要吞噬靠近的生灵。而它也确实是这样一只兽。 ------------ 第十四章 阎王殿 阎王殿是一座宫殿，而这座宫殿是一座山，这座山……还是一只怪兽。 “嗷呜！”血盆大口往李瑶华几人扑来，吞噬了他们的视线—— 视线被黑暗侵吞不过转瞬，再见到光线时候却似乎已到了另一个空间，天地已改换，头顶无月无光一片漆黑不知穷极，周围一片红彤彤如火炉，炽热也堪比其中。 “小心些！”三生在前方头也不回地提醒。 李瑶华往脚下看了一眼，才发觉自己所站的漆黑石阶是凭空浮在半空的，左右无所凭栏，每阶之间也毫无牵连，而继续往底下望到底是滚滚烈焰和赤红翻滚的岩浆。 “掉下去可是骨头都找不到的哦！”白无常笑嘻嘻地说着，从李瑶华身侧飘了过去。 白无常确定是飘过去的，李瑶华真切地看见了，他也好黑无常也好都没有和她、三生一样走在石阶上，他们在这方天地仿佛是没有重量的。 “多谢提醒！”李瑶华低下头专心行路。 她早已看得出黑白无常并非倚靠法力漂浮，但若如此，他们能浮于半空是因为他们自身还是因为这个空间，她很好奇，但她没问。 火海似漫无边际，但终到了头，迎面一阵凉风吹散了之前所有的热，即将到达的喜悦也驱散了她的烦躁。 所谓的阎王殿从外面看不过是一处普通宅院，只是这座宅院所在的土地被岩浆火海环抱，周围草木如被烧烤过般呈焦黑，了无生机，但只说宅子的话，它和人界富贵人家的宅子在夜里的差别也就是匾额上的三个字而已而已。 “阎王殿！”她抬头望了眼匾额，平生感慨。 临进门，三生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到，“能活着来阎王殿又离开的极少，你算是之一。地狱无门你自投，这是第二次了！” 李瑶华抬头和三生对上一眼，“三生，你和上次比变了不少。”上一回三生待她十分亲切，这次却完全一副冷硬态度。 “我没变！人和事在变，我一直没变。”三生先行一步跨进了门。 三生的话让李瑶华心中生出一丝想法，三生河一直在那里，众人皆不知他的起源不知他的去处，他静静地在这永无天日的鬼界流淌了无穷岁月，也许以后仍如此，如此想来三生是没变，而也许三生更希望自己能变。 黑白无常分列左右，白无常一张笑脸对着李瑶华，“姑娘请，殿下没什么耐心！” 杂乱的思绪随即被打住，立刻即将见到判官的激动让李瑶华无暇多想，匆匆一步跟了上去。 一步跨进门又是一番天地，从外看如是普通民宅的阎王殿终于有了鬼界之主所属的模样，殿宇巍峨而威严，又透出阴森森的阴冷气息。 数次的变化李瑶华都知道那是结界，普通人就算进入鬼界，因为这些空间结界要找到什么也是难上加难。上次来的时候李瑶华就暗地在想，鬼王把鬼界弄如此多的空间结界到底是为什么？如此遮遮掩掩好似鬼王在躲什么似的，他也有怕的东西吗？还是就是他的爱好而已？李瑶华仍旧只是好奇而已，她没有去追索那些东西的答案。 李瑶华紧随在三生身后，无阻无拦地进了正殿大堂。 高堂上方坐着一团漆黑似人又似乎非人的东西，瞧不清楚形貌，也没有任何表情可见，他就是这一殿之主阎罗王。阎罗王是鬼王的分身之一，真正的鬼王本尊是不会轻易见谁的，连阎罗王的样貌都不是轻易示人，何况鬼王？ “鬼王！”三生称呼了一声。 三生既称呼他鬼王，李瑶华自然也同样称呼，“道人李瑶华见过鬼王！”她行了一礼。 “李瑶华，你可知罪？” 鬼王一出声便如洪钟轰鸣，若是胆小的鬼见了，怕是三魂七魄都得散掉。 李瑶华仍站着，毫无惧色，“李瑶华自知阳间人闯鬼界是大罪，但我还是来了！” 黑气中显出一双赤红的双眼，“你所为何来？”鬼王雷鸣般质问。 李瑶华终于微垂首道，“今日我愿承受任何惩处，只求鬼王允我借判官大人的生灵记一阅！” “生灵记乃是鬼界灵物，岂容你随意观之？” 李瑶华方要说话，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李姑娘，只怕你要失望了，就算我借给你生灵记，你也不会找到你想要的消息。”说话如此客气自然并非上方的鬼王，这个温润的男声音出自一名青衫男子，他随着声音凭空出现在了殿上，长身玉立，身带薄青霞光。 他就是李瑶华要找的判官！判官和鬼界的任何鬼差居民都不同，他气质温和像个读书人，身带霞光如神仙临凡，他存在于鬼界就如一块青玉沉入泥淖，让人不免叹息，可只要看过他一双眼的人又会觉得他是该属于鬼界的，他有一双属于死亡的阴冷双眸，眸中是看破了死亡与灵魂生灭的寂静，他就是如此突兀又如此和谐地存在于鬼界，长存于鬼王左右。 “没有确认过的事我不信！”虽然三生也这么说过，但她既然已经冒险来了，为何不确认一下呢？不确定她是不会死心的。 判官对鬼王无声行了一礼，再转身面对李瑶华。 “李姑娘是不相信陆某吗？”判官并未笑过，但他给人的感觉却总是温和可亲。 “我只相信自己！” “那你相信你师傅吗？”判官突然问。 李瑶华心头一突，“为什么提起他？”她感到奇怪！ 之前三生说他和她的师尊相识很久的时候她已有些不明了，判官再提起他就更加深了她的疑惑——人鬼两界不得擅通是两界默认的规矩，虚怀又是那样一个墨守成规的人，他绝对不可能擅入鬼界，而三生是固守鬼界的灵魂记忆之河，他也不大可能离开鬼界，如此而言，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那个她跟随了最长时间也自认最了解的师尊似乎还有着许多她不曾了解的一面。 “判官大人也认识家师？。”李瑶华怀着确认的心情问出了口 判官应了声，“是。他来过鬼界！” 一语惊人。 ------------ 第十五章 旧事重提 “他怎么会来鬼界？不可能！”李瑶华不相信这样的事，或者说无法相信，因为她所认识的那人是那么固守六界的规矩怎么会自己打破？ “他来过，就是你来的那次。” 好一阵未曾开口的三生出了声，而他说出的话让李瑶华心头一阵惊跳，她盯着三生看了许久，未发现他有一丝一毫的不当真。 那么巧的时间让她不得不多想，却又害怕多想。 “不可能！”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三生也以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紧紧盯着她良久又道，“他说过他的这个徒弟是聪慧的，既如此李姑娘又何必装糊涂？” 她再聪明，也始终摸不透他的心。“他没有必要来！”他来能干什么？碰巧的时间正好的地点，她可以想到的那个可能让她欲哭欲笑更欲狂，所以她根本不敢相信有那个可能。 “他为了你来的！”三生终究直白地打破了李瑶华自欺的逃避。 “不会的！”三生那简单的一句话比雷击更加震撼，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真的是疯了。她想捂住耳朵不去听，不去听那震撼她的事实，更加不愿意去听自己心中所受的震动，但她又为这个可能性而满心的悸动。 “他也说你执念太深，情思太重，总会为此犯错，如今他的话又应验了，但这次他也不能再帮你了！” 三生后面说的话她没怎么听进去，脑中已经一片杂乱。 她想起那次她从鬼界回去，他立刻封了她的法力，并罚她在含光洞面壁思过，这一下子就整整三年。她坏了人鬼两界最大的规矩，他会罚是她早已预料到的，但她无法无悔无怨。那三年他没看过她一眼，而那三年她对他是爱恨交杂的，整整三年她都在情感和理智之间日夜煎熬着，她最敬墓的人在那三年仿佛是最近的敌人又似乎是最远的亲人，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从心底驱赶走他，因为她在那人世间最后的牵挂也只有他了…… 待她被放出来见到他第一眼时，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没……错！” 三年不曾开口的她说话已不成正常语调，但一字一字还是清晰的。 在她心底当时的一切都仍是清晰，她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时面对着他的怨和不解，还有激烈涌动的情。而他时隔三年再见到她时没有任何改变，仍是波澜不兴，听了她的话他也没有生气，也没多说什么。 当时她就告诉了她自己，她的师尊是世上最无情的人，因为他是仙人，仙人是最无情的，而她永远不要变成他那样，那时候的她大概根本没想过自己会爱他这回事。 “我没错！”直到现在她仍如此认为。 她无意识地呢喃了出来，三生面色微冷。 “不如先看看这个吧，李姑娘。”判官语气平常地开了口。 他伸出手摊开了来，一道金光闪过，一颗水晶球般的东西浮于他掌中，散发出和煦的七彩光芒。 李瑶华的心思终于被拉回到眼前，盯着那颗珠子她问，“这是什么？”上面有法力波动，可判官拿这个给她看是什么意思？ “你没有感觉到什么吗？”判官问。 感觉到什么？她盯着那颗水晶球，心头忽然一动，她抬起手施了一个简单的法术，那颗水晶球朝她飞来。 眼见水晶球往她飞来，她莫名心惊肉跳，突然陆判手一收，那水晶球又回到了他手中，光芒也被他的手掌完全包覆遮掩了去。 在这鬼界，她的心绪一再被搅乱，而方才因三生所言而被勾起的往事更让她心绪躁动仍未平息，眼下判官的举动再让她心中又一落，她不禁怒从中来。“判官大人，你什么意思？” 她原本只是想确认那个东西是不是如她所猜想，她并没有要抢夺的意思。 陆判一如平常道，“这个东西暂时还不能交到你手里。” 李瑶华不禁出声讽刺，“拿出东西来的人是大人您，你要怎么处置当然由你！” 判官并不以为意，又问，“李姑娘，你还记得你上一回擅闯鬼界之事吗？” “当然记得！”若以普通人的年纪算她该是个老太婆了，但她还不至于沦落如此。 “你从来不觉得你那次鬼界来去都太顺利了吗？” “是很顺利，因为有三生的暗地相助。”为此她一直对三生是心存感激的，即便他不久前才对她下过狠手。 “三生为什么帮你？” 李瑶华略顿，扭头看向三生，“这难道不该问他？”三生的意思他帮她是因为她的师尊…… 她突然悟了什么而眼眸一亮，“那个东西难道……”她朝着判官一挥手，一道金光逼向判官。 “放肆！”一声震吼震得大殿一阵摇晃，一道黑气横插进来，将李瑶华的金光弹开，同时也将她震退了数步。 出手的是谁李瑶华根本不用想，但她无心去理，“给我！”李瑶华大声叫道。 判官看了她一眼，却叫，“三生！” 三生一挥袖，一道红光飞进了水晶球中，接着一朵红莲绽放将水晶求托起，刹那间水晶球光芒四射，刺得李瑶华不得不闭上了眼。 “瑶华！” 这个声音！李瑶华为之一振，再也顾不得其他而睁开了眼，入目所见刹那间让她惊愕得心头一阵颤，眼前迅速模糊，她急忙抹去了泪，只为贪恋能多看清那张熟悉的脸那个熟悉的身影。 “师尊？”她情不自禁地唤出声。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会出现在鬼界？ “瑶华，若你见到了这个我说明你又来了鬼界，而此时我一定已不在世间了。” 就在她的咫尺的那个人目光看向虚空并不向着她。 又是用法术留下的幻影，根本不是他。李瑶华眼中一酸，有泪没有受她控制地滚出了眼眶。 又是和玉华山一样，她再见不到那个真正的他了一次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再来一次？这样的相见只会更加伤她的心。 “师尊！”眼前的人模糊了，而她的心更痛了。 ------------ 第十六章 昨日幻影 “瑶华，你不该再来鬼界，有些事没必要追究下去，我只希望你好好地守住玉华山！” 他一说话却惹恼了她——她来都来了，怎么可能无功而返？什么是没有必要追究下去？玉华山的事对他最重要，可是对她而言，他的事比整个六界都要重要！他还要阻止她吗？即便他不在了，还是要来妨碍她？ “瑶华，不要任性！” 任性？“你为什么总认为我做的是错的，我是任性？”她是为了什么？她是为了查出他的死因，她又是哪里错了？他为什么从来都不能理解她？ “瑶华，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放手，若你执意再生事端，我不能再替你承担了。” 他像是哄小孩子般的语气反而激怒了她，她站了起来，看着那个身影笑得讽刺。她的心很疼，被他气恼得发疼。 “听话？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以前不够听话吗？我听话的结果是什么？是我失去了爹娘，接着……我失去了你。我听你的话，可我最想听到的话你从没有对我说过。你现在说替我承担？你替我承担过什么？我做的事我自己会承担，我不需要你虚伪的仁慈！”明明他们曾是那么亲近的人，她是在他眼下长大的，她一身本领全是他所赋予的，可是为什么他却从不曾理解她？ 李瑶华猛然一转头看到三生和判官仍在，她大声说到，“你们不必煞费苦心，你们以为一个虚幻的他能阻止我？除非是他活生生地活过来，站到我面前，否则我一定要看到生灵记。” 比之李瑶华的激动，判官是十分淡定的，他不急不慢地说到，“李姑娘不要着急，不过才刚刚开始。” 没给李瑶华开口的机会，三生又接着判官的话道，“你说他没替你承担过什么？那你就再看看，好好看下去！” “一个李瑶华，她再特殊也不至于让你如此。” 鬼王那威严却并不带威吓的声音传来，让李瑶华倍感奇怪地转过身。只这一转身她被眼前的情形吓得白了脸色，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 那是那个人吗？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一直是衣着整洁一身干干净净连尘土都没有的，可比无暇之玉，他是比玉华山那一山崖百年不凋洁白如雪的琼玉花更加出尘的仙人，并不是眼前这浑身血迹形容狼狈的。她从未见过他如此不堪的模样，也从不曾见他如此虚弱过。 “她是我的徒弟，她的过错由我来承受！” “真人，鬼界向来事事分明，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徒弟的错该由她来承担，你何必私心纵容？”一身青衫的判官在那人身侧显出了形，冷目灼光地看着他。 他没有解释，只道，“擅入鬼界者需一层层亲历十八层地狱，我还有一回。” 十八层地狱？她惊得心神一晃。她没见过十八层地狱，但人世间的传说多半是真的，那是惩罚在人世为恶者的地方，对恶鬼极尽凌虐之能。他为什么要去承受？一个仙人为什么要承受对待恶鬼的惩罚？ “带他下去！”鬼王下了令。 “不要！”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扑了上去意图阻止他离开。 “师尊？” 她的手穿过他的身体，她整个人都扑了空，重重地摔落在地，手臂和身体都被地面摩擦得生疼，可这点疼根本不及她心底的痛。 “不要去，师尊！” 那个人影还是离开了，从她身上穿过，丝毫没有感觉到她。 “师尊，你别去！”她大声叫喊，可无人回应。 “你阻止不了的！所有一切不过是昨日情形的重现，于如今不过是幻影而已！” “你们鬼界为何如此对待一个仙人？” “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他要替你赎罪！”判官缓慢说到。 三生又补充道，“他来鬼界是为了你，受十八层地狱之苦还是为了你。” 为什么他什么都没说过？他为什么要替她受这些？她怨他无情，可原来无知的她才是最无情吧！ “你不是说你们鬼界事事分明吗？”李瑶华心头的怨怒指向了判官，“错是我犯的，闯鬼界的是我，你们要惩罚的话就冲着我来，为什么让他替我承担？” 判官看着她，“这一切是他自愿的，或者说是他咎由自取！”判官的话冷酷得不像那个气质温和的人。 “你——”他的话刺激到了李瑶华。 金光大盛，不计其数的光剑排开，悬于半空，幽暗的阎王殿内一时如日正中。 “李姑娘，你要做什么？”三生吃了一惊。 她曾立下心志，若是天要伤他她就反天，是地要灭他，她就毁地。“谁都不能伤害他，既然你们鬼界动了他，我就不会让你们鬼界安生！” “放肆！李瑶华，你可知此地是何处？” 一声威吓，同时一团黑气飞来—— 黑气并未直接扑向李瑶华，它先护住了判官，再裂生出一团保护三生，之后才飞出一团射向她—— 李瑶华单手迅速结印，数柄飞剑咻咻迎面射向黑气，金光四射，刹那间将黑气撕裂驱散。 几乎同时，“嗷呜——”一声，不知何处传来如兽类的嘶吼，阎王殿震了一震，一瞬间四周的景象扭曲变形，再也不复之前的殿内光景，而是化为一片虚空，白茫茫似无尽头。 又是结界，但这样干净正好，不会有东西碍手碍脚。 李瑶华双手合一，再度施法，身上凝满金辉，光剑迅速飞起，结成了一柄巨剑立她身后。 “人剑合一！她竟然能学会。”判官不紧不慢地叹道，“不愧是鬼王都觉得麻烦的人物！” “鬼界岂能容她如此放肆？”随着威严的怒斥，巨大的黑影从判官和三生身后升起，几乎遮蔽了半面天地。 三生突然着急大喝到，“李瑶华，你忘了你师傅的教诲了吗？难道你真的是不可教吗？” 李瑶华没有理会他，闭上了眼，身上金光一震散开，再迅速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金色人形，它伸出金色大手握住了巨剑。 “不可教化！”黑影伸出巨手，猛然往李瑶华拍去。 李瑶华身后的金色巨人同时举剑挥出。 ------------ 第十七章 生灵记 剑光划过，白茫茫的空间裂出了一道口子，漏出一角红月的光。黑掌同时拍下，一道金光从李瑶华头顶冒出，迅速铺成一个钟形的金罩将她罩在其中，并将黑色巨掌的掌力阻挡。 这时，空间裂口急剧扩大，那白茫茫的天地被裂口吞噬般消失，周遭又显出颜色来——蓝树黑草还有红如火的河，却正是三生河边。 周围的变幻未睁眼的她丝毫未曾留意到，她专心应对着，头顶着难以衡量的重负，金罩已生裂痕，她不顾自己的安危仍驱动那金色巨人挥剑毫不迟疑地往被黑气怀抱的判官劈去—— 她就是死了去陪他也好！ “瑶华，住手！” 熟悉的声音使得李瑶华睁开了眼，同一瞬，她看到巨剑朝着那个她最熟悉的人影砍下。 “师尊！”李瑶华吓得惊叫出声，“不！”她急得松开了双手结印，手往后一挥，牵引着金色巨人挥舞的巨剑反向她头顶的黑色巨掌挥去—— 那个人影仍是被劈成了两半，让她巨剑被转移方向后又将李瑶华头顶的黑色巨掌分割成了两截。 被劈成两半的人影只余半面，仍还在渐渐消散，而巨掌的两截却很快再度凝聚，高举着要再度朝李瑶华击下。 李瑶华挥手再做出了一个防卫的结界，人往那半个人影跑去。 巨掌轰的一声打在了李瑶华周围的结界上，似有轻微的噼啪崩裂声，她的结界被打得粉碎，眼见她就要被那黑色巨掌击杀。 “殿下，手下留情！”判官突然大叫道，“李瑶华不能死！” 一声震吼，巨掌仍打了下来，却并没有伤到李瑶华，它又化为了一团黑气，消散在风中。 李瑶华仍未理会，她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比半个已更少的人飞去，却发觉她往前，他在往后，他两人的距离总无法缩短。 她停下来省视，忽然发觉了不对，“不是他！”眼前这和那人同样形貌的少半个人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根本不是那个人的平静和煦，也非那人术法所织，因为她没察觉到他的法术存在，那一定是另外的人操纵幻化的。 是谁？她往下看，发觉那个只余一半的人影浮在满是如火红莲的河上，脚生在河内。 竟然是他！“三生，你施法骗我？” 李瑶华手一指，一道金光射向三生，先打散了那股黑气。他要杀她的时候她都并不曾对他动怒，但此刻她对他生出了怨怒。 “李姑娘且慢！”见她又要动手的判官叫道。 一道黑气横来，将李瑶华和三生隔出楚河汉界，同时分出一股将三生重重包裹。 “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吗？”这黑气可以保护他几次，她就可以打散几次。 “李姑娘且慢动怒，有话好说！” 判官将环绕他自己的黑气驱散，再从袖中掷出一道青光，那青光飞上半空，展开成圈一长卷，如罗纱般轻薄，并泛着与判官身上无二致的柔柔青光，长卷围成一圈，将李瑶华圈在了其中。 这是什么东西？判官阻拦她的法术吗？李瑶华心念一动，一柄赤金剑出现在她身侧，她手一张，剑柄自动送到了她手中…… “这就是你要的生灵记，你不要看了吗？”判官抢在她动手前说到。 李瑶华从震怒中抽回了一丝理智，她默了片刻后冷眼看着陆判，“判官大人现在怎么突然舍得了？”是为了救三生还是有别的阴谋？ 判官仍如最初时候那般态度说到，“我从一开始就没说一定不给你看。” “鬼王说了，生灵记不能随意给人看。” “鬼王说的并不是我说的，何况他说不随意给人看，没说就绝对不给人看。而且陆某也不是随意就给李姑娘看不是吗？” 狡辩！如果可以给她看，他们为什么要绕这么大圈子？李瑶华心有怀疑，但在动武、追究下去和看生灵记之间她已经有了选择。 李瑶华下了决定后手一握，赤金剑消失，她抬头望了眼鬼王，鬼王不动也不出声，只用一双红瞳盯着她。 确定了两方都暂时不会再出手，李瑶华才看着判官问，“这个真的是生灵记？” “当然是！”陆判手一指，一道青光射上那长卷，“玉华山第七代弟子瑶光，这个人你至少有几分熟悉吧。” 李瑶华眉头紧蹙，因为提到瑶光，她才记起自己临行前答应了他一定要活着回去，而就在刚刚她确有过一死了之的心。 “看看关于他的记录吧。”陆判说完话，虚空画了什么，再一指，一道青光飞入长卷，很快那纱罗长卷清晰地浮出字来，整齐地排在半空。 瑶光——凡胎遇仙体，新故是旧缘；登云一星耀，放情天地间…… “缘系玉华，缘终天涯。”李瑶华细看着一字一句，努力应对着那个人，许久看完后看向判官，“瑶光前世是？” “他的前世仍是瑶光，凡体成圣，又殁于玉华山，转世因前缘所累又再入玉华，就成了你的师兄。” 原来她的无心之语竟是真！ “他此生会遇一情劫，如今已度过，日后若他专心修炼，自有超凡成圣的一天。” “这话我能告诉他本人吗？”也许她可以对瑶光说声恭喜。 “天机不可泄露，李姑娘最好还是不要告诉他，泄露天机会带来什么后果你我都估不准！” 判官的告诫让李瑶华不置可否，不过她有个疑惑问了出来，“这上面关于瑶光的每一世生死都记得很清楚，而现世之前的那一世却死语焉不详，只记载死于何时何地，却并未说死于何故，和其余的都不一样。” “李姑娘看得很仔细。” “我至少确认这所谓的生灵记的真假。”她当然要仔细。 “生灵记有些事不该被记下的事它不会记下。” “什么是不该被记下的？” “这是我也不能说明的天机！” 关于瑶光前世的死她并不在意，她要的只是确认生灵记的真假。 “这上面记载的不过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只要是修炼有成的人皆能以卦术推算，生灵记难道和生死簿没有差别？”要她就相信这个几乎无用的东西是在人界流传的鬼界灵物生灵记实在太难。 判官徐徐缓缓地再说到，“李姑娘已修仙百年，也该知道世间万物皆有尽，肉体会死，灵魂也会。” 这话她师尊是说过的，但以前她从没信过，她以为他是不会死的，至少不会在她之前，如今她还能不信吗？ ------------ 第十八章 心有迷茫 见李瑶华似乎默认了，判官继续说到，“生死簿记的是形体的生灭，而生灵记录灵魂生灭。” 李瑶华似懂非懂。 判官解释道，“生死簿除了记载一个人的出生和死亡还会记录一个凡人生前的功过是非；而生灵记则会记载一个灵魂的一次次轮回转世。灵魂的轮回转世就如同一个人在人世间的一次次经历，凡人生前的所作所为会决定他们肉体存活时间的长短，而灵魂的一次次转世轮回也会决定灵魂的生灭，灵魂会在轮回转世间被磨消耗，就如同肉体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渐渐衰败，可一般的灵魂不依托肉体凝聚就会消散，所以灵魂不得不一次次轮回转世。” “所以一旦修炼成仙，灵魂不必投入轮回，就能存在更长？” “修仙是让灵魂不依靠肉体凝聚也能稳固下来的方式，修为越高，灵魂越强越稳定，而同时灵魂拥有的法力也就越强大。” “那么，瑶光的灵魂现在如何？”他有成仙资质， “瑶光的灵魂如今仍旧完好，他或还有百世千岁轮回，也或许他日后将得道成仙，如此他便不再有轮回，他将会有更漫长的岁月，而生灵记在这段时间也不会再有记录。” 李瑶华略思虑了一下，“判官大人的意思，是成仙后他们就不会再被生灵记所记录？” “不。即便瑶光成了仙，他仍有陨灭之日，那时便是灵魂死去，生灵记会记录下这个终点。” “那么我师尊的死生灵记上也该有记录。”没有他的生平，也该有他死去的记录。 “不，他不在上面！”判官又一招手，对那青纱长卷施了法，关于瑶光的字句回归青纱，片刻后，青纱上浮出字—— 虚怀，无此记录。 “为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没有他？难道他是三生所说没有灵魂的？可他不是仙人吗？众所周知，仙是魂体。 “六界之中存在有灵魂的还有没有灵魂的，而有灵魂的有归鬼界管的，也有鬼界管不了的。出现在生灵记上的灵魂是归鬼界管的，在这些灵魂破灭前，他们的世世轮回仍旧都出现在生灵记上。” “我师傅不归你们管？”有种无力感爬上她的心。 “是。” “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说。” “说了李姑娘就会信？” 李瑶华无声了。是！就算判官一开始解释了，她也不会信。 连鬼界都查不到，那她还可以去哪里知晓他的死因？李瑶华一时有些茫然。 “李姑娘？” 许久后，茫然无措的李瑶华被判官的提醒拉回现实。 李瑶华扶了下额头，强打起精神，问到，“到底哪些人不归你们管？” “六界之中，神魔两界都不归鬼界管，之后部分仙人也不归鬼界管。” “他属于不归你们管的那部分仙？” “是。” “为什么不归你们管？” “因为管不了。” 鬼界管不了也无记录的仙，她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仙，但她觉得一定是不寻常的。“他到底是谁？”鬼界走这一遭，她突然觉得她对他那样陌生无知。 判官收了生灵记，说到，“他是谁来自哪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直把你当作重要的那个。” “他心里容纳的我的位置永远不会比他在我心里的位置更重要！”曾经他就是她的命。 三生河静谧如初，流水无声，红莲似火，李瑶华坐在河边，静静地看着流水，她突然想起她她投入玉华山门下之时的事。 她记忆里玉华山那时候不冷，他温暖的大手牵着她的小手顺着石阶一步步慢慢地往玉华山登去。两人走了许久，不知何时玉华山忽然下了‘雪’，一场以白色花瓣为雪花的大雪，纷纷扬扬不歇，很快覆盖了整座玉华山，放眼去，天地都是白色的。 她偷偷伸手接住了一片花瓣，举到他眼前，奶声奶气道，“师尊，这个好看！” 他看了她手中的花瓣一眼，然后看向她，没有说话。 “师尊，不好看吗？” 一阵风过，她手里的花瓣飞走了。 “我的花……”她脱了她的手去追她认定的那片花瓣，明明当时纷纷扬扬鹅毛大雪般都是花瓣，但她专注于那一瓣，她追着一步跨上一阶忽然脚下一滑就往后倒去—— “瑶华！” 她吓得闭上了眼都来不及惊叫，忽然被一只手臂捞住了身子，她以为是他，她睁开眼一抬头却看到一张十分陌生的脸。 “啊……”她惊叫了一声，用力打陌生人的手，“放我下去，我的花……” “天机长老！” 天机长老笑呵呵道，“虚怀，你从哪里捡了个小丫头回来？” “她天生虚弱，她的父母希望她能修仙续命，所以托我照顾。以后她就是我的徒弟。” “你的徒弟？”天机长老立刻将她放下了地，打算更仔细地端详她。 “师尊！”可她一得了自由急忙扑向他，抓着他的衣摆藏到了他身后。 天机长老有些失望，叹息道，“丫头，我只是看看你。” “瑶华，这位是天机长老，以后是你的师叔。”他试图将她从他身后拉出来。 他越拉，她藏得越紧，“瑶华只要师尊，不要师叔。” 他轻叹了一声，道，“她天性顽劣不知礼，长老不要介意！” “我岂是和一个孩子计较的人？”天机长老微怒道，“虚怀，你什么都好，就是凡事太拘谨，总好像你不是玉华山的人一样。” 他确实不是玉华山的人，她是继任掌门后才从瑶光那里听说了，原来他是三百余年前来到玉华山的仙人。他是鬼界都管不了的仙，他原本是谁，他从哪里来？ 许多的疑惑又将她拉回了现实的困境。她要去哪儿才能查明他的死因？她到底该怎么做？她不能就这么甘心，就这么甘心他死了，死得不明缘由。 李瑶华看着眼前缓缓流逝的三生河水，思绪飘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李瑶华一个人发着呆，不曾留意一直警惕着她的鬼王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而被他的黑气所包裹的三生也被放了出来，他和判官远远地看着她，谁也没打扰她。 ------------ 第十九章 问情三生 三生用法术以心语同判官交谈，他先问，“鬼王放过她了吗？” “她若真去十八层地狱，谁能保证她能活下来？若她放出些什么东西就不好了，何况活着的李瑶华能惹出的事怎么也不会比那个更麻烦。” “鬼王也会有怕的时候吗？” “鬼王不怕她，但这个鬼界需要稳定。” “有你在，鬼界就会很安稳。” “鬼王其实收敛了很多，对李瑶华每次出手他其实都留了余地，他也很清楚李瑶华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鬼界。” 三生沉默了片刻又问，“持净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做成的事真的有必要吗？” “她的事谁能预料呢？”判官看了眼三生，“三生，你当时为何对她出手？” “只是有点不明白，也觉得持净不值。” “三生，你应该是明白的，持净他为她做的一切不止是为了私情！” “持净就算活着也没能阻止她，何况他已经死了，她迟早会脱离这副肉身。” “是迟早的事，但只要不在鬼界就好！” “鬼界怕惹上麻烦的话，一开始就不该故意招惹她！” “鬼界这么无趣，偶尔也会想找到有趣的事！” 判官不明显地微微笑了，三生再也无话了。 无人打扰的李瑶华思绪已渐渐飘远，回到了很久以前…… “瑶华？小丫头叫瑶华？” 太微殿上，玉虚掌门笑望着她问。 她没开口，怕生地躲在了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身后，紧拽住其衣袖。 最终，他替她答了话，“是。” “瑶华、玉华，好，她合该是玉华山的人！”玉虚掌门丝毫不介意，反而笑颜逐开。 “她今日起便是我的徒弟，也就是玉华山第七代弟子。” 她记得他当着一众长老平静地宣布了这一件事，而当时在列的人都似乎很震惊。 就连玉虚掌门也惊诧得微顿了一下，接着才连连称道，“好事！好事！” 天衡长老也笑道，“今日是玉华山双喜临门，虚怀真人收了徒弟，掌门也刚刚收了一个首徒。” 虚怀看向玉虚掌门，玉虚掌门轻颔首，唤道，“瑶光，来见过虚怀真人。” 身着道衣的少年快步上前，对着虚怀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真人。” 虚怀仔细地看了少年片刻，“瑶光？” “是。” 她看着他直盯着那个少年，有些不悦，拽着他衣袖的小手扯了扯。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了一下，握住她的小手将她从他身后拉出来，轻声说到，“瑶华，瑶光先你入玉华山门下，他和你同辈，就是你的师兄。” “师兄？”她不怎么怕他，因为他看起来就比她高一点，而且他对她偷偷做了个鬼脸，她被逗笑了。 见他们二人关系和睦，殿上的长老们也纷纷露出欣慰的表情。 “他是瑶光，你这个徒弟正好叫瑶华，那他们这一辈就以瑶字为辈吧。” “好。” 那之后，除了文修和天衡长老的徒弟玄音是仍依自己俗家名外，之后的瑶玲以及其余几位长老的入室弟子也从这个字取的名号。 他们这一辈的弟子里面，瑶光是玉华山第七代弟子之首，虽性情散漫放纵，但也知分寸从不犯大错，一直以来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玉虚掌门之后的玉华山掌门，谁也不曾想发生了之后的一系列变化，虚怀阴差阳错般地成了玉华山掌门，而再之后最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虚怀之后，她李瑶华继任了掌门。 玉华山创建以来，从没有弟子被赶出山门的事，她是唯一一个，而被赶出师门的她竟然还会有一天重返玉华当上掌门，几乎可以说是奇谈。 其实，就是到现在她也很疑惑，甚至更加疑惑了，为什么他选了她继任掌门？从鬼界发生的事来看，他一直都是不放心她的，既如此又为何他偏偏要她担当重任？ 她想了许久，终究没有想明白这件事，鬼界的阴风寒进了她的身体，她不自禁一个冷颤。 “李姑娘。” 恰逢其时听到唤她的声音，她闻声回头，正好看到三生那张苍白的脸，脑中瞬间闪过二人不久前的事，他有过要杀她的举动，而她也有过要灭他的心，他们到底算是敌人还是朋友？ “三生……” 三生是个好名字，人界的人总说情有三生三世不解，说若两情相慕矢志不渝甚至可以超越轮回，这一世终了还会有下一世，会有生生世世。她知道情是存在的，但情真的超越轮回的力量吗？ 三生凝眉看着她，未应未答，似乎也心绪复杂。 “三生，你知道什么是情吗？” 三生眉头展开，恢复了以往那种平静，轻摇头回答她，“不知道。” “你是三生河，人界的人以为只要能渡过你这条河，就可以不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这一世的事就不用忘却，来世还可以和前生的恋人再续前缘。” “那是真的，但能自己渡过三生河的魂魄少之又少。因为感情是很沉重的，它会成为灵魂的负累，沉在三生河底永远上不了岸的，都是那些太重的情。”三生河上不灭的莲就是那些灵魂在河底生了根开出的花，美而浓烈，就如他们的情，开到灵魂死去为止，艳到哀伤。 “如果我下去，会不会就沉下去永远上不来？”在三生河底怀抱着一份深重感情不再上岸是什么感觉？她觉得也许和她活着并没有什么差别，一样的无望。 三生看着她没有说话。 “三生，我爱他，不是以徒弟对师傅的敬爱，而是……” 三生仍旧默然无语，也未有追问她未尽之语的意向。 她吞了后面的话，又问，“三生，如果我死了，我也一定也会来这里吧，那时候我该宁愿沉下去也不过奈何桥，还是该喝了孟婆汤忘了他最好？”即便往后她能再轮回千百次，这个世上也不会再有那人了。 “你不会。”三生十分不易地吐出了三个字。 “不会？是不会沉下去，还是不会喝孟婆汤？”他是相信她能游过去吗？还是她或许能修成仙，很长世间里不会死？ 三生静静地看着她，再度不言不语。 ------------ 人间事 ------------ 第二十章 返回玉华山 三生不言，李瑶华自己想了，而她的答案轻易便浮出水面——她不会喝孟婆汤的，她舍不得忘了那个人，即便爱上他是这么苦的一件事，即便抱着对他的回忆在世上活着是如此寂寞的一件事，她也不希望自己忘了他，她觉得如果她将他忘了，那么她活着会变成一种彻底的空虚。 这情确实如三生所言的太沉重，但是只有这份沉重能压住她彷徨不安的灵魂，才能让她不至于脱离了这副躯壳，让李瑶华这个人得以继续存在…… 李瑶华再度沉默，许久后又是三生开口打破了寂静。 “人界有人在等你。” “你是说瑶光吗？”她立刻能想到竟然是他。 “不止。” 除了瑶光还有谁？她想不起来……但是，她是要回去的，她答应了瑶光的，更因为她答应了她的师尊，她会替他守着玉华山。 “你们就这样放我回去吗？”三生将她送到了阴阳门前时，她仍有疑惑。 三生平静得近乎冷漠道，“留着你干什么？占地方吗？” “我以为至少按照规矩让我历一回十八层地狱。” “你师傅替你受了。” 想起来所见的画面，她的心又被撕裂了一回，她忍声道，“他替我的不是上一回吗？” 三生嗓音略沉，“你难道还想去试试吗？你以为你能和你师傅一样活着回去？” “我不知道，但是他替我受过的苦，我也想尝试一下。” “那你师傅的苦心不是白费了吗？”三生明显动了怒。 她顿了顿，迷惘道，“三生，我不明白他，他替我受罪却什么也不说，他心里我到底算是什么呢？” “这只能你自己去想，我知道的是你是他的徒弟，他把你看得比两界的规矩更重要。” 李瑶华忽然笑了，“那能说明在他心里，我还是有一点重要的，是吗？” 三生凝眉盯着她，似有话却最终未说明。 “三生，我走了。”李瑶华背过身对着三生往前走，且行且言道，“三生，下一回，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见到你了，你保重！” “你不要再来了！”三生的话说完，人影已无踪。 李瑶华继续往阴阳门前走，没有回过头，守门的鬼差没有为难她，让她从容地离开了鬼界。 李瑶华在鬼界待的时间一天都不到，但她回到人界却已经是她前往鬼界时的一个月后了，人鬼两界的时间并不相同，她早有预计，没有在酆都停留就径直回了玉华山。 仙鹤落地化归人形之时，瑶光的大骂声已经盖下来了。 “你答应我好好活着回来，你还是受了伤！” 李瑶华还是第一次见瑶光变脸，瑶光从小就是个很开朗的人，他调皮又爱笑，活得潇洒自在，是玉虚掌门既得意又头疼的弟子。之前也许是因为玉华山的变故，所以他压抑了些，这时候才终于恢复了他本来的模样——敢怒敢笑。 李瑶华解释道，“只是一点轻伤，和鬼王交手都只受了轻伤，我没给玉华山丢脸！” “你给玉华山丢没丢脸根本不重要，反正鬼界的事也不会轻易传回人间，但你的伤是带回来了，还让我看见了！”瑶光一边恼怒一边招呼了千花送来药。 李瑶华根本没更多的解释机会，就被瑶光拖进了房，要替她检查伤势。 看过外伤后，李瑶华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 “你不问我结果吗？” 瑶光将一瓶丹药塞进她手里，道，“你愿意说自然会说。虽然我也关心，但你才是最在意的那个。” “没有结果，生灵记上没有师尊。” “是吗？”瑶光也有些讶异，但反应并不过大。 他的反应在李瑶华的预料之外，她奇怪地问，“你不觉得奇怪吗？” 瑶光又替她倒了杯水，接着说到，“我很久前就觉得虚怀真人很特别，同样的修仙之人，他和我师傅他们都不一样，虽说是因为他已修得仙身，而我师傅他们不过略有所成，但是他真的十分不像是尘世间的人。加上那次天机长老说出他原本并未玉华山之人后，我就觉得也许他身上再有不同寻常的事我也不会太吃惊。” “鬼界说师尊是不归他们管的，所以……” “你最好不要再多想，鬼界你去我让你去了，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有事，但接下来如果你还要做什么，我不会轻易同意了。” 李瑶华心中登时生疑，“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有事？”在鬼界，她有几次是真可能永远回不来了的，但最终结果是顺利得不像话的。 “这……” “是不是他告诉你的？”李瑶华质问道。 瑶光莫可奈何，只能轻点了点头。 “他竟然也都安排好了？”李瑶华想笑又想哭，最后全化成了怒火，“你还瞒着我多少？他跟你还说了什么？” 瑶光坦诚道，“这次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我怎么相信你？”李瑶华离座而起。 “瑶华师妹——” “瑶光师兄，我本来是相信你的！”如今都烟消云散了。 “瑶华师妹！”瑶光急忙拉住要走的李瑶华，急于解释道，“师妹，我并没有要害你。” “你没有害我，但是你骗了我。”李瑶华毫不留情地甩开了他的手，“瑶光，你明明知道他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瑶华师妹，难道一旦牵连到虚怀掌门，你就真一点不能冷静了？你难道不明白虚怀真人为何如此安排吗？就因为他知道你这样！” “你觉得我能怎么冷静？”李瑶华等着瑶光问，“瑶光师兄，你告诉我，如果是叶青青的事，你能冷静吗？” 瑶光陡然一震，“你怎么知道？” 李瑶华一时也噎住了话。 她在生灵记上看到，瑶光这一世的情劫是一个名叫叶青青的女子，上面还提到他收养了叶青青两个孩子为徒，应该就是千树和千花，因为这名女子是他修炼路上最重要的一个劫难，所以上面留存了一笔，而她看过后记住了。这本是瑶光的私事，她不该随意说出来的，但刚刚一时口不择言就脱口而出了…… ------------ 第二十一章 情与义 “那不重要！”瑶光好一阵才说出了这句话，整个人显得冷静了许多。 “我们暂时不说别的。”瑶光站到李瑶华面前，也挡住了她的去路，然后说到，“瑶华师妹，你真的觉得我说出实情你就会信吗？你就会放弃去鬼界吗？” “不会！”她根本不用想都能回答。除非亲眼确认，否则她绝不可能相信任何人所言。 “所以我说或者没说又重要吗？” 瑶光的话让李瑶华一时又哑了声。 瑶光紧皱眉看着她说到，“瑶华师妹，你素来就是这样，即便是虚怀真人在世时候，你也是这样，一意孤行。你真正气恼的是虚怀真人，而并不是我，可你知道真人这一切安排是为了谁，为了什么？”瑶光见她说不出话来，又道，“瑶华师妹你那么聪明，可你为什么总不能理解别人的用心良苦？” “你的用心我当然明白。”所以三生说有人等她的时候，她第一个能想起的就是他。 瑶光摆了摆手，看着她的目光透出几分怅然，他低声叹息道，“瑶华师妹，你谁都不相信，谁也不亲近，你眼里除了虚怀真人，真的有过别的人吗？你说你相信我，真的吗？你连真人都没有真正彻底相信过吧，你相信的只有你自己！” 李瑶华的心一下子乱了，仿佛被人扯散了麻。 “我……” “瑶华师妹……”瑶光打断了她要出口的话，继续说到，“你好好看看，看清楚真人为你做的一切，也看清楚你身边这些人，你失去了真人，但你还有我们。我不求你把我们这些好事之人看得和虚怀真人一样重要，我们谁也不想替代真人在你心中的位置，我们只是希望你在每次做出选择的时候都能……至少想到我们。” “瑶光师兄……” “你至少去看看烁金太子。” “烁金？他还在？”她以为他就算自己不走，也该被人拖回东海了。 “他受了伤，你回来了方便就去看看他。” “他怎么受伤的？”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好，我先去看看他。”李瑶华一时心情也很复杂，不知道如何面对瑶光，只能借口匆匆离开了。 李瑶华的身影消失之后，一个小人才颤巍巍地上来，走到似乎十分沮丧的瑶光面前，举起托盘，上有一杯茶，她小声说到，“师傅，喝茶。” 瑶光接过茶杯，饮了一口，咧嘴一笑。 李瑶华是为了逃避瑶光的质问而离开的，但她也真的来看烁金了。 烁金向来喜欢热闹，他基本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太久，他喜欢四处游历、东奔西走找乐子，通常哪儿热闹他就会往哪儿钻，但若他不得不停留在一个地方的时候，他一定会呼朋唤友，可这次他住的地方很安静，他甚至没有在屋外，而是闷在屋里，这点足够让李瑶华吃惊。 李瑶华先礼貌地敲了敲门。 “进来！”屋内传来烁金百无聊赖的声音。 李瑶华推门而入，前厅没人，她自然往内室走，内室床上的被子裹了一只胖蚕。 李瑶华好笑地靠近，刚要去拉被子，忽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她吓了一跳。 “你来啦！” 一听声音李瑶华就知道是谁了，她登时火上心头，“烁金！”她没客气的直接用力将他震开了。 “哎哟——”烁金被摔在了地上，他就趴在地上叫。“痛痛痛……” “你自找的！” “瑶华丫头，是你啊！”烁金抬头望了她一眼，那张俊朗非凡的脸皱成了一团，他哀哀切切道，“我以为是……” “你以为是赤姬？” “是啊！她这个时候该来了。” 烁金的话才落，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很快赤姬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内室。 一见屋内的情形，赤姬皱起了眉头，“怎么了？” 李瑶华觉得有些奇怪，刚刚一瞬间她感觉到了赤姬对她的不友善。赤姬为人冷漠，但对她也并未有过敌意，是她的错觉吗？还是是因为赤姬认为她欺负了烁金，她护自己徒弟？ 赤姬将烁金从地上扶了起来，扶回了床上。 “我和她开玩笑，不小心……” 赤姬语气冷厉道，“你有伤在身，不要胡闹！” “我以后会小心！” 赤姬瞪了他一眼，也没多说。 “他怎么受伤的？”李瑶华上前来问。 赤姬看了她一眼，李瑶华没有错认，又是一股敌意。她离开玉华山前，赤姬还不是这个态度，她很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 “他去了鬼界！” 烁金和赤姬同时出了声。 烁金去了鬼界，他去干什么？李瑶华看着烁金，有些渐渐明白了…… 理清了缘由的李瑶华心底是被震撼的，许久才平静了下来。 “赤姬，能麻烦你先出去一下吗，我想和他单独谈谈。”赤姬的敌意她也理解了，但此刻她顾不得她也无惧于她。 “师傅，你去帮我拿壶酒吧！”烁金笑咧咧说到。 “还喝酒？你有伤！”赤姬凤目瞪着他。 烁金瘪嘴道，“人间那些规矩怎么能用在我身上？我怎么说也是只龙，和肉体凡胎不一样。”说完见赤姬仍无动于衷，烁金扯住她的衣袖毫无形象地撒起了娇，“你去吧去吧，我三天没沾酒了，肚子里那群酒虫咬得我心痒痒，睡都睡不着！睡不着我就不能好好养伤，不养好伤，我就不能修炼……” 赤姬终于被他打败了，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好了！我去就是了！但是你不能多喝。” “一坛就好！” “不行！”赤姬脸上又恢复了一层冷。 “一小壶总行吧？” 赤姬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好吧。” 赤姬终于离开了，屋内只有李瑶华和烁金两人，气氛凝滞了。 “你有事要说吗？”烁金开口打破了沉默，但一脸懒洋洋没兴趣的样子。 “是我师傅让你去的吗？” “算是也不算是。” 烁金的回答让李瑶华有些气，“到底是还是不是？” “虚怀让我照顾你，但去鬼界是我自己要去的。” “为了我值得吗？”虽然那人和烁金是朋友，但两人见面时间也不多，她和烁金也只是见过几面，她对他也是礼貌的不冷不淡，他何必为一个几乎算是无关的人如此？ 烁金盯了她许久，盯得李瑶华都有些心虚了他才开口说到，“我高兴我乐意，值不值得有什么关系？” 烁金说得理直气壮，让李瑶华心中一阵波澜迭起。 见她不说话，似乎思绪连篇，烁金又道，“你别多想，就当我是为了你师傅。我和你师傅是朋友，算起来也就是你长辈，小辈有事，长辈搭个手很正常！” “我对你好像并不好。”也从没把他当长辈尊敬，当然即便现在她还是想说烁金根本没有长辈样儿！ “那你以后对我好点就行了。” “我……” 烁金白了她一眼，“我说瑶华丫头，你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说声谢谢就好。” 李瑶华轻点了点头，酝酿了许久终于吐出来两个字，“谢谢。” 烁金笑了，“这样不就好了？这样才讨人喜欢！你板着脸和你师傅一个样子的时候一点都不可爱！” 李瑶华只瞪着他没说话是看在他是伤者的份上。 “丫头啊，看着我为了你劳心劳力，以后可真得对我好点。”烁得意洋洋地说到。 她确实没办法把烁金当成一个长辈来尊敬！李瑶华看他的模样忍不住想打击他，没忍住开了口—— “你们龙烤熟了，是不是和烤鱼一个味啊？”她之前被他抱那一下闻到了一股很轻的烧焦味，近似烤鱼。 “你说什么？”烁金脸上一阵白。 “现在给你撒点调理，应该能上桌！烤龙！” “死丫头，你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烁金气急红了脸。 “说实话，你堂堂东海六太子，去个鬼界都快被烤熟了，也真够有脸的！” “我如果不是为了吸引鬼界的注意好让你能偷偷潜入阎王殿，我何至于被雷劈？” 雷劈？李瑶华想起了，那正是自己和鬼王遇上之后，原来那时候闯进来的就是他。 “你堂堂东海六太子连两个守门鬼差都对付不了？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你是如此无能，我本来还当你是下了十八层地狱的油锅，因为你贪玩多滚了几滚才焦了呢！” “你这丫头，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牙尖嘴利！我说虚怀那样的怎么教出你这么一个徒弟？” “那你去问他啊！其实我还想问问赤姬，她那样冷静持重的人怎么有你这么一个不靠谱无能的徒弟？” “李瑶华！” “怎么，你要杀人灭口？怕人知道你烁金太子这么丢人的事？” 烁金牙齿咬得咯咯响，“我哪里丢人了？我当时只是因为她突然出现，我一时惊讶所以失手而已！鬼界的鬼差我还不放在眼里！” “她？赤姬？” “是！” “她追你到鬼界了？” “对！我以为她不会发觉我偷偷跟着你离开玉华山，最重要的是我真的没想到她会那么快跟到鬼界！” “她很看重你嘛！”赤姬刚刚的态度就说明她对烁金的在意。 “嗯！”烁金没否认，但竟承认得有些沮丧。 “她看重你你不高兴吗？”李瑶华不明白了。 烁金闭上了眼，“也许以后我会告诉你。” 他既然不愿意解释，她当然也不必问，何况是他自己的事，她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受了伤，是她带你回来的？” “我自己也能回来！”烁金又恼又怨道，“没被雷劈晕，被她打晕了，醒来时候就已经回到这里了！” “噗……”李瑶华想到烁金被赤姬打晕再扛回玉华山就没忍住笑，也不知该说是大快人心还是该稍稍可怜一下他那点可怜的尊严！ 也许她永远不可能把烁金当一个长辈一样尊敬，但他这个人如果当个朋友还是挺有趣的！ ------------ 第二十二章 事兆 烁金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好一阵李瑶华莫名其妙地看他了，他才开口道，“丫头，你终于笑了！” 李瑶华立刻敛了唇角犹存的笑。 “丫头，你笑起来比不笑好看，你要多笑笑。” 李瑶华白了他一眼，说到，“这句话你最合适对赤姬说！”赤姬美貌绝世却也冷艳无双，从不见笑过，几乎让人以为是冰做的。 “丫头，别往我身上扯。”烁金正色道。 李瑶华听他这么说，反而追着不放了，“她是不是就不会笑啊？” 烁金略怅然道，“两百年，我没见她笑过。” “两百年她对你一直这么冷冰冰的，也亏了你才会喜欢她！” 烁金瞪了李瑶华一眼，咬牙恨道，“同样的话我可以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师尊和赤姬并不一样。”如果说赤姬是冰，虚怀只能说是风，可以苏醒万物的三月春风，表面还带着一丝寒，但深入下去是温暖的。 “在你眼里，他怎么都是好的。” 在她眼里，他是完美的，只是不近人情而已。李瑶华垂下眼掩去了心绪，须臾后问，“要不要我帮你？” “帮我？”烁金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赤姬！”她现在已经无望，所以更不忍烁金和她一样苦苦痴恋。 “丫头，你能帮我什么？” “譬如，我可以把你打伤，让她照顾你啊！”李瑶华说得很认真。 “我现在已经受伤了！” “那我可以让你加重嘛！” 烁金笑了两声，“我说丫头，你真不是打算携私报复吗？” “怎么会？”李瑶华笑了，“我要报复会直着来的，或者我根本不会让你察觉！” 烁金被她笑得一阵后背发冷，“丫头，你还真不像是虚怀教出来的徒弟。” “你又哪里像是赤姬的徒弟？”烁金的个性和赤姬南辕北辙，看上去完全就是两个不该被扯到一起的人。 烁金思想了一下，只能点头，“那我们还真是彼此彼此！” “你师傅回来了！”李瑶华转身就往门口去。 “你就走了？”烁金有些意外。 “你没看到你师傅之前恨不得刮了我？”赤姬表面上看对烁金只有不满，可实际上又岂真是如此而已？她那样的性子能容忍烁金两百年，本来就是一个奇迹。 “有吗？”向来敏锐的烁金这次是真没注意到。 李瑶华回头冲他笑了一下，“我不打搅你了。” 烁金皱起眉头，隐约觉得会发生什么。 李瑶华拉开门，正好撞上赤姬拿着酒站在门口。赤姬一见她，细致的眉立刻微拧了起来，李瑶华却相反地笑了。 “我看他伤得不轻，有些过意不去！” 赤姬看着她没说话，似乎在衡量她有几分真心。 “刚刚我不知情又失手误伤了他，确实很抱歉！”李瑶华似乎惭愧地叹了一声，“他是为了我如此，我却让他伤上加伤，我实在有些对不住他。我这里……正好有点丹药，是玉华山长老特别炼制的，很有用。就当是我赔罪道歉，请你收下吧！” 赤姬微惑地接了手。 “麻烦你喂他服下，不过吃了这个丹药后不能喝酒，否则药效就白费了，而且要伤好得快，你最好让他不要乱动，躺着最好！” “李瑶华，你这死丫头，你是故意整我吗？”屋内的烁金听到谈话已经气急从床上爬起来了。 “其实他是为了我才受伤，按理应该我照顾他的，但是……我觉得也就你能制住他了！”瑶华一脸无奈地说完，跨出房门离开了。 赤姬迟疑了一下，进了房间，看到正想要下床的烁金，眉头又打了结。 “那丫头胡说八道的，你难道信了？”烁金看赤姬不说话略忐忑不安。 赤姬看了看自己端来的酒壶，“酒你不能喝了！” “喂……” “你也躺床上不要随便起来！” “赤姬，你——” “叫师傅！”一旦赤姬要他叫师傅，多半是认真了。 烁金半服了软，但还是不愿意妥协，急着解释道，“师傅，李瑶华说的不是真的。” “但这个药是真的，我看得出来！” “药是真的，但她话不一定是真的！” “我会守着你！”赤姬明显根本没听进他的话。 烁金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悲叹，但他根本没机会反对就被赤姬施法困在了床上，身体像是石头般动弹不得了。 “李瑶华！你给我等着！” 赤姬先封了他的行动，却没封住声音，但下一刻他连声也出不来。 烁金那一声吼叫在身后回荡不歇，但李瑶华像是没听见一般。 李瑶华离开烁金的住处后又回到了瑶光那边。 瑶光见李瑶华来，没吃得住吓了一跳，一瞬间脸色都有些变了，手中的茶也洒了些出去。 “……掌门师妹。” “师兄很怕我吗？”李瑶华笑道。 “怎么会？是惊讶吧！”瑶光见她坐下，也跟她倒了一盏茶，推到她面前。“师妹有事？” “有些话想跟你说。” “说吧。”瑶光十分爽快地笑了一下。 “谢谢！” “咳咳……”不防事的瑶光被茶水呛住，急忙放下茶杯。 “师兄再着急也悠着点！”李瑶华有意嘲笑道。 “我说，瑶华师妹你别突然这么吓人。”那两个字他都以为自己幻听！ “我跟你道谢很吓人吗？” “只是太意外，意外得能吓死人！你真的是瑶华师妹吧？”瑶光盯着她上下打量。他这个师妹也是心高气傲的，他那番话一时着急说了出来，虽说他自己也不后悔，但他一直是担心她回头来要劈了他的。 “你那么怀疑，要不要开个天眼看看？” “那倒不必！”瑶光摆了摆手。 “我是诚心谢你，包括你之前那番话！” “你没生气？”瑶光仍有些不可置信。 “生气！但你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你没生气就好！”瑶光不自觉欣慰地笑了。 李瑶华喝了一口茶，又问，“师兄，这些日子，玉华山有发生什么事吗？” “玉华山……倒也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那是发生什么小事了？” 瑶光沉吟了片刻，徐徐道来，“近日，不知为何总有些还不成气候的小妖小怪聚集在玉华山附近，他们也不惹事，就是聚集不散，我派了弟子看守各处，暂时没有发生什么事！” “没发生什么事的话也不用对他们赶尽杀绝，但要尽快查明原因，并且想办法驱散他们！” “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你安排了我就放心了！”李瑶华打算过一会儿自己亲自去看看情况。 “师妹，还有件事……我需要和你说明一下。” “什么事？” “玉华山两百里之外有恶蛟为祸，蜀山弟子路过遇见，传信让我们帮忙，瑶玲自请前去，我就让她去了！” “斩妖这种事瑶玲很擅长，让她去确实没错！” “不过，我后来才知道，那蜀山弟子里有池清！” “池清？”李瑶华也不自禁略担心起来，“他和瑶玲一见面就会打起来！”那两人‘结仇’已是许久前的事了，两派虽不明就里，但都自觉尽量不让二人正面碰上，没想到这次又阴差阳错地撞到一起了。 瑶光想起来也很不安，“而且我觉得奇怪，池清的修为你我都是清楚的，他是蜀山最得意的五位弟子之一，有他在还对付不了一个恶蛟？”如果不是哪里信息有误，那就是…… “如果是真的池清都对付不了，瑶玲去了只怕也不是轻易能解决的！” “是，所以我又派了文修去，一是他可以稳住瑶玲，二则是如果真有危险，文修应该能帮上大忙！” “瑶光师兄这样的安排是适当的！”但是李瑶华越是想瑶玲和池清的过往事就仍是越发不安。 “文修刚刚出发，我在等他的消息！” “嗯。”李瑶华沉默了片刻，忽然下了决定，“我亲自去一趟吧！” “你去干什么？” “当年瑶玲和池清的仇是因我而起，我无法对他们置之不理！” “不行！”瑶光断然否定。 “师兄？”李瑶华不解瑶光反对的态度十分坚决，似乎完全不打算给她机会。 瑶光沉声道，“你还受着伤！” “不碍事！”一点轻伤而已。 瑶光语气更沉了，“瑶华师妹，你现在是玉华山的掌门人，在整个修仙界都举足轻重，你不可轻易冒险！” “师兄，这些都不是绝对原因！”她觉得他很奇怪。 “瑶华师妹，我开始并不想告诉你这件事，就是因为我有料想到你会想这么做！” “我这样做难道不对吗？” “你并没有不对，我知道你是担心，但是你忘了当年的事了？” “当年……” “当年的事事后我也知道了，那件事是个秘密，不可以让更多人知道，一旦传出去，对你和玉华山都十分不利？” “难道瑶光师兄你也怀疑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但是你现在的身份……以前的事不能再被提起。这么多年，池清也从没提起过那件事，但他和瑶玲那之后就没和气过。如今你和瑶玲关系也变得不如从前，你们加上池清和文修，当年的几个当事人就都聚齐了，一旦你们发生冲突，若谁不自觉说出来，后果难以估量！” “我并不怕！” “你替玉华山想想可以吗？虚怀掌门将它托付给了你。” 李瑶华终于强不下去了，她坐回了坐垫上。 ------------ 第二十三章 当年事 “瑶华师妹，你不用担心，如果文修入夜前不回消息，我们再安排！” 李瑶华点了点头。 缓了一阵，李瑶华又问，“还有别的事吗？” “暂时没有了！” “那我不打搅了，先告辞了！” 李瑶华起身要离开，瑶光忽然想起来又补充道，“师妹，你负伤在身，要注意调养！” “我自己明白！”李瑶华又微颔了下首，缓步离开了。 “掌门，你出关了？” “嗯！”李瑶华路上偶遇了门中弟子，但未说什么，匆匆擦身而过了。 李瑶华很快回到镜心殿，青岚已经在门口迎接，“恭迎主人！” 见到他，李瑶华松了一口气，唤道，“青岚。” “主人有何吩咐？”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暂时回避一下！” “是！”青岚说完话，一转身不见了踪影。 李瑶华一个人跨进殿，殿内的一切陈设还如那人在的时候，她离开这些日子，青岚也打理得干干净净，不见一丝尘土。以往她随他独居此地时候都是她打理的，因为那人极爱干净。 “师尊！” 屋内一片空寂，没有回应。 李瑶华就着前殿中央地上的蒲垫坐下，以往她就是坐在这个位置听那人的教导和训诫的。她抬眼看向对面的空处，那里是那个人的位置。 她闭上眼假装那人还在，仿佛那人就回到了她面前，正坐在她对面。 “师尊，我这次真的要坐视不理吗？” 当年，瑶玲还没有和池清结仇，应该说那时候他们都还不认识池清这个人，一切事都是因为那一回…… “瑶华，瑶玲、文修跟着你修行也三年了，是时候该让他们去历练一番了。” “师尊的意思是？”她有些不放心两人。 “方才有镇民来玉华山求助，三百里外的安定镇上出了一件怪事，已有数十名青壮男子莫名昏迷不醒，玉虚掌门怀疑是有妖邪作祟，打算派弟子前去打探。” “师尊打算让瑶玲和文修前去吗？” “你带瑶玲和文修去。” “我也要去吗？”身为师姐她放心不下那两人，但她也舍不得离开玉华山……离开他。 “瑶玲和文修自上了玉华山后从未下山历事，而且瑶玲行事莽撞冲动，而文修又过于心慈优柔，只有你去看着他们我才能放心。” “好！”既是师尊的期望，她当然不会让他失望。 “记住，你们此去主要是打探！” “是，瑶华明白！” 虚怀出手凭空画了几道，三道金光朝李瑶华飞来。 李瑶华出手接住了，金光在她手中化为了三道符。 虚怀看着她说到，“这是神风疾行符，如果发觉事态有不利，你就带着瑶玲和文修逃，切不可急于处理祸事，你们的安全最重要！” “是！” “去吧！”虚怀挥了挥手，闭上了眼不再看她。 李瑶华起了身，迟疑了片刻道，“师尊……你保重！” “你不用挂念我。”虚怀不曾睁开眼，也不曾有多余的反应。 “是。”她恋恋不舍地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身疾步离开了镜心殿。 “师姐，师尊让我们去除妖？” 当李瑶华先找到在练剑的瑶玲告诉她他们的任务，瑶玲立刻兴奋得蹦了起来，连连嚷叫。 彼时的瑶玲还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丫头片子，举止仍未脱孩子气。 乐过后瑶玲接着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再向李瑶华确认。 “师姐，师尊真的让我们下山去？” “是先去打探情况，除妖还要视情况而定！”李瑶华认真地解释，素知瑶玲脾性的她就怕瑶玲一时莽撞惹下祸。 “如果是妖为祸，我们当然要杀了它为百姓除祸！”瑶玲略不高兴。 “你的剑术有所成，但还未成大器，你不一定是那些妖物的对手！”此刻李瑶华真切明白了他的担心丝毫未多余。 “那要打过了才知道！” “瑶玲，这是师尊的意思，我们主要是打探，探明情况后传讯给师尊，一切要由师尊和掌门、长老们决定！” “那么啰嗦麻烦干什么？妖本来就都该死！” “瑶玲！”李瑶华喝道。 瑶玲委屈地瘪嘴，“好嘛……是为祸的妖才能杀，可是这个妖明显就不是好东西！” “瑶玲，你听清楚，我们是去探查情况的，杀妖的事你不能自作主张！如果你不听话，我不能让你去！” “是。”瑶玲垂着头讷应了一声。 李瑶华放软了语气，“瑶玲，你先回房收拾一下，我们此去只怕要花费些时间！” “好！”瑶玲立刻跑走了。 李瑶华看着瑶玲跑走的身影，心中有些担忧。 瑶玲对任何妖都是恨不得诛之的，这是因为她的身世，就李瑶华看来，以瑶玲经历的惨事她能保持现在的心性已经实属不易。 瑶玲拜入玉华山这三年以来，李瑶华知道那人一直在试图化解瑶玲对所有妖的过于仇视，为了他的希望她也一直在努力劝说瑶玲，但似乎还未有成效。 李瑶华并未在原地踟蹰多久，她很快离去找文修。 文修和瑶玲是截然相反的两类，瑶玲好动而文修喜静，瑶玲大部分时间都在练武习剑，修炼的是降妖除魔之术，而文修则基本所有时间都在丹药房，他对于丹药之术有着非一般的执着，若非有门规，他几乎会日夜守在一处。 李瑶华不出意料地在丹药房找到了文修，并将前后事又说了一遍。 文修的反应和瑶玲也是截然的对比，他丝毫没有兴奋，反而显得忧心忡忡。 “怎么了，文修？”她问。 “师姐，我武功很弱，法术也低微，我去的话会不会拖累你和瑶玲？” 李瑶华道，“你不如想，如果我和瑶玲受了伤，就要靠你了！” 文修的努力也是有显著成就的，在他们这一辈的弟子当中他是除了天玑长老的入室弟子瑶琰外唯一也最精于丹药之术的弟子。但与之相对，其余的修炼他就几乎都荒废了，降妖除魔的能力只怕和初入室的弟子相差无几，为此他也没少受瑶玲奚落，加之他的个性，导致他在眼前这件事上仍有踟蹰。 见状，李瑶华又说道，“而且不是有我在吗？” “我只怕自己会成为师姐和师妹的负担！” 她记得他收文修入门时候说过，文修的最大优点是善于为人，他总是为别人考虑，但同样他最大的缺点也是如此。 “这件事是师尊的有意安排，他意在让你和瑶玲下山历练一番，你难道想让他失望？”文修素来尊师重道，李瑶华当然知道要怎么说服他。 “我当然不想！” 她也不再说过，果然，文修很快没再犹豫。 “那我就去吧！我会尽力不让瑶华师姐和瑶玲师妹负累的！” “那你就收拾一下吧，我们立刻就要启程！” “是！” 看着文修离开了，李瑶华转身看向屋内余下的那人，正是天玑长老的唯一弟子瑶琰。方才入室她就看到他了，但见瑶琰闭眼席地盘坐，她没出声打搅，此刻瑶琰睁开一双大眼看着她，她才好开口。 “瑶琰师弟！” 瑶琰笑了下，“你终于把他带走了，否则他今日又要生根在这丹炉上了！” “他好此道过火了些，多亏瑶琰师弟平日多担待！”许多时候，若非瑶琰在，文修是真要和丹药房合为一体了。所以，对瑶琰，李瑶华认为是该多感谢他的。 “大家是同门，他也是我的师弟，我岂能不多看顾他？” “是，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你刚刚和文修说的事我都听到了，这个东西你带上！”瑶琰掷出一个锦囊。 李瑶华伸手接住，分量略轻，便问，“这是什么？” “定魂丹。当保命符吧，如果你们中谁遇到危险受了重伤，就给他服下，可以稳住魂魄不散。这是我师傅炼的，统共只有八颗，我给你一颗。” “你是给文修的？” 瑶琰笑了下没说话。 她和瑶玲、文修三个人中最可能遇到危险的就是文修，因为他最弱，而且这次安定镇的怪事似乎是针对男子的，她和瑶玲就又多了一层安全，所以这药显然是给文修预备的。 “我替他谢谢你了！” “不必！” “告辞！” 李瑶华说完离开了丹药房。 李瑶华也回了一趟自己的住处要收拾了些细软，往来两次经过镜心前殿她都没有见到虚怀，心头略有怅然地离开。 李瑶华到玉华山大门前，却见那里聚集了不少弟子，叽叽喳喳地和瑶玲说话告别，她预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瑶玲，你第一次下山可得小心！” “我知道，你们别嘀嘀咕咕老说一样的话！” “有好吃的好玩的要带回来哦！” “知道知道……”瑶玲有些不耐烦地翻白眼。 李瑶华也不想打断他们，但时间有限，已到离开时候了，她不得不开口叫道，“瑶玲！” “师姐？我师姐来了！”瑶玲从人群里冲了出来，直到了李瑶华面前，嘻嘻一笑，“师姐，你来了？” 发觉李瑶华来了，一众弟子们一哄而散。 和瑶玲的人望相反，李瑶华和除了文修、瑶玲之外的门中弟子几乎关系都很淡薄，而且她的身份可以算是门派大师姐，但她却和瑶光这个大师兄个性又相反，她人前素来不爱笑，甚至有些阴沉，故而让弟子们觉得她严厉，久之这些弟子都是有些怕她的。不过这些她不太在意。 ------------ 第二十四章 安定镇怪事 李瑶华挥去思绪后刚要对瑶玲说话，瑶玲却又转开视线并再开了口，“文修，你什么时候来的？” 文修十分淡定地说到，“我已经来了一会儿了。” “那我怎么没看见你？”瑶玲很吃惊的样子。 文修没开口，李瑶华替他说到，“你被一众人围着，没看见文修也是正常的！” “哦。”瑶玲理解了般地点了点头。 李瑶华施法化了白色巨鸟，一跃上了鸟背。她低头正要叫二人，忽然才注意到瑶玲身上和她与文修都不同，已不是门派弟子的衣服。 注意到李瑶华的眼光，瑶玲又兴奋了起来，“师姐，好看吗？”瑶玲转了一圈给她瞧。 “好看。” 瑶玲瞥向文修，文修也轻点了下头。 这一身彤色衣裙十分配她，以往她都没注意到过，瑶玲并不很适合玉华山青天白云的碧玉道衣，她就适合如此亮眼的颜色。 “这是瑶芳师姐送的。”瑶玲雀跃道。 李瑶华再上下打量了一遍瑶玲，越发感慨瑶芳的好眼光了。 “不过，可能不大方便！”衣服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衣服上的坠饰，叮叮当当的，太过于显著了。 “可是我好喜欢这衣服。” “你实在喜欢那就穿着吧，也没什么太大影响！”李瑶华也不想多让她失望，“你们先上来！” “好！”瑶玲一跃也上了鸟背。 文修没有啃声地也飞了上来。 “走！”李瑶华一声喝令，白鸟振翅高飞。 “哇，我还是头一次这样看到玉华山！”瑶玲往下巴望着说到。 文修也往下看了眼，轻应了声，“嗯！” 李瑶华已经看惯了这样的景色了，云雾环绕中的玉华山像是一颗托生在白莲中心的明珠，所以她没有多往下看，她往前方看着，趋势白鸟去向他们的目的地。 安定镇的镇民由别的弟子护送还在回程，李瑶华几人则已经先到了。 安定镇，此地在本国也算是小有名声，位置虽颇偏僻，但它毗邻本国母河主干道上的安定县，交通倒也算得便利，而且此地出产的一种染料极出名，吸引了不少商贩来往，也因此本地民生不错，落户人口并不算少。 当李瑶华几人到达时候不过黄昏，残阳未尽，可小镇街上已无人迹，这样的现象自然十分不寻常。 “师姐，怎么这里都见不到人？”瑶玲先耐不住地嚷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那件怪事闹得人心惶惶，所以大家都早关门闭户了吧！”这是最好的解释。 “哦，他们都好胆小！”瑶玲不以为然道。 “人惜命是应当的！”这些无能为力的普通人除了避也无计可施。 瑶玲突然瞅着李瑶华另一边的文修嚷道，“就像文修，天天炼丹，难道是想长生不老？” 一直未开口的文修微皱眉，“我并没有在炼长生不老的丹药。” “瑶玲，你不要总欺负文修，他是你师兄！”李瑶华一边查看街上四周的情形，一边说着。 “哼！他都打不过我！” 文修无奈道，“师妹，我并不想和你打！” “就算打，你打得过我吗？”瑶玲更加傲气道。 文修无言了。 “别闹！”李瑶华低声斥道，“我们先去城东官府问问情况。那个镇民确实说过出事的那些人的亲属都已经报了案，官府的人一直查无线索，才指路让他来玉华山求援！” “好！”瑶玲和文修都没有意见。 李瑶华几人直接赶往了衙门，和街上一样，衙门口竟也空空如也，无人值守。 “师姐，我们去敲门吗？”瑶玲自告奋勇。 “这种时候我们去敲门，只怕他们也不见得敢开！”李瑶华略沉思了片刻，“这样，我先进去探探，你们在外面等着！” “是！”文修立刻同意了。 瑶玲略踟蹰了一下，不舍道，“那师姐你要快点！” “嗯！”李瑶华点了一下头，一纵身飞上围墙，接着落进了院中。 “什么人？” 李瑶华一进院，立刻窜出来四个手拿剑围住了她。 李瑶华不动，说到，“小女乃玉华山弟子李瑶华，受镇民陆真的求请而来！” “玉华山的弟子？”屋内传来一声疑问，紧接着房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着青袍戴黒巾的中年男人，他一双虎目盯住了李瑶华，“姑娘真的是玉华山的弟子？” “岂能有假？” 男人打量她一身打扮，片刻后问，“姑娘一个人来的？”他似乎还略有忧虑。 “不，还有我的师弟师妹相伴！” 男人似乎略放心了些，“那他们呢？” “他们还在门外！尊驾可是安定镇监管吴大人？” “在下正是！” “我和我的师弟想了解一下被害人的情况，不知吴大人可否方便？”她不卑不亢道。 “倒也无不可，可如今天色已晚……” “吴大人惜命小女能够理解，但人命关天，我想越快才越好！”李瑶华的语气有些不善了。她可以认同一个人惜命，但对一方父母官如此胆小怕事她却也赞同不起来。 “好吧！我现在就安排人带你们挨家挨户去看！” “多劳大人了！” 吴大人安排了十多个人跟随，李瑶华看出是衙役和家仆，没多说什么。 瑶玲和文修在门外等到李瑶华和吴大人一行人出来，瑶玲张口就想叫嚷被文修挡了去。 吴大人见到李瑶华所谓的师弟、师妹是两个半大毛孩子，又生了些忧虑，但最终不知碍于什么，他并没有返回去。 瑶玲和文修跟到李瑶华身后，一众人上了路。 “吴大人可以边走边说明情况！”李瑶华边走边说到。 “哦！”吴大人想了想说到，“每个人都是夜里被害的，基本头晚上都有人见过他们好好的，第二天就不见了踪影，等被发现就是昏迷不醒，到现在已经有十七个人了，大夫都束手无策！” “大人有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共同点？” 吴大人很快回答道，“共同点只有都是男人这一条了！年纪轻的十七八，大的五六十，为人和从事都各不相同，毫无关联！” “看起来大人还是查得很仔细！”就这点上，李瑶华对他的观感好了一些。 吴大人叹气道，“除了这些我也查不到别的东西了。我还查过安定县了历年的府志，安定镇从未出过这等怪事。姑娘，这难道真的是妖物所为？” “我们暂时也不清楚定！” 吴大人犹疑之中，靠近李瑶华的一个衙役按捺不住说到，“大家都怀疑是妖物所为，我们衙门办不了，所以只能找你们这些修道之人帮忙！” 李瑶华又问，“最初的一个被害人是谁？” 吴大人这次没有说话，是一个他身边紧随的一个衙役开的口。 “最早发现的啊……是镇南的张好儿，今年十九，大家叫他耗儿，因为他平日就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张耗儿这个人啊……整日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两年前他气死了他寡母老娘，之后就一个人过活。当初他昏迷不醒时候百姓还都说是他遭了报应，哪知道接二连三好几个人出事，这时候大家才觉得有问题！” “他是在哪里被发现的？” “就在大街上！他基本都是晚上出来干见不得光的事儿，那晚他好像是去偷了苏家糖果铺子，结果出来后不知道遇到什么就昏睡在了大街上！发现他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一袋脏物！” “他现在在哪儿，情况怎么样？” “他被安置在他家，官府拿钱安排他的邻居照看，应该还没死！” “那就去他家看看吧！” “好！”吴大人点了头，衙役带路，急急忙忙地赶了去。 张耗儿家几乎家徒四壁，连床被棉絮都是破烂的，屋里也久未打扫，除了睡人的地儿几乎到处都是久积的灰尘。 李瑶华未进门已经皱起了眉头，她跟在那人身边自然同那人一样十分讲究干净，进房后她的脸色就没好过，这地方她待着就觉得难受。 “师姐？”向来粗枝大叶的瑶玲却似乎发现了她的异样。 文修也投来注目，李瑶华只得说到，“我没事！”略缓和了神色。 躺在唯一还算干净的床上的正是衙役提到的张耗儿，脸上的几乎看不清五官，头发也乱糟糟的，丝毫不比街头的乞丐干净。 强忍着不适，李瑶华和文修两人先走到床前查看情况。 “他没了一魂一魄！”李瑶华很快察觉了异样。 文修跟着点头，并继续仔细查看张耗儿的身体状况。 “姑娘，什么意思？”吴大人等人在门外不进门，像是嫌脏怕沾染上不好的东西，只探头进来问，还问过话就缩了头。 “他身上没有妖气，但他少了一魂一魄！”难怪会沉睡不醒。若其余人也是差不多的情况，那李瑶华心底多少有点谱了。 文修再一次点了点头。 李瑶华目前能琢磨出的是：能做到这种事的至少是会法术的，如果这件事是会法术的人做下的还好说，如果是妖，一个作案能不留下妖气的妖修为只怕非一般。 这次，也许真的有危险！李瑶华心中隐隐有了担忧。 ------------ 第二十五章 夜行 “师姐，他的魂魄被妖怪吃了吗？” “真的是妖怪做的？”吴大人一行人都吓得不轻。 “不一定，有一些邪门歪道也会借助人的魂魄修炼邪法！”如果是人为，没有留下妖气说明他的修炼应该还是初期，未化妖，那就还容易对付。 吴大人又忍者怕带李瑶华几人探访了几家，如所料的是一样的结果。 “姑娘，已经差不多了，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先回府，其余容后再议？” 到此时，确实已经入夜，晚风阴冷，吴大人和随从个个都是胆战心惊。 “劳烦吴大人了这一遭了，大人可以先回去，我们要巡查一下！”既然都是在夜里出的事，自然他们不会放过这一点。 “那……就拜托几位道长了！” 吴大人又客套了一句，之后带着一众人匆匆走了。 “师姐，他们走了，我们接下来干什么？”瑶玲积极地问到。 “我也不知道。”其实她也很迷茫，就算知道了被害人沉睡不醒的原因，但关于凶手仍旧毫无头绪。就算凶手是夜里行凶，可安定镇并不小，谁能确保他会在哪儿出现呢？ 正一筹莫展之际，文修突然提议道，“师姐，不如我们引她出来？” “不行！”李瑶华断然否定。文修和瑶玲相比素来冷静聪慧，但他能想到的她也想过，她不能让他去冒险。 “师姐，为什么你这么急着否定？”瑶玲不明白李瑶华的反应，她也认同文修的提议，而且认为是眼下唯一的可行办法。 “瑶玲，你闭嘴！”他们是他让她看顾的，她绝对不允许他们之中谁出事。 “师姐？”瑶玲有些委屈地憋着嘴。 “师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但眼下我们别无他法！”文修诚恳道，“师姐，如今十七个无辜百姓昏迷不醒，只有找到凶手才能有他们的生机！请你成全文修的心愿！” 文修虽平日优柔，但他有着医者的仁心，关键时刻迸发出舍身成仁的决意毫不让她意外，但她不能接受他的这个举动。 “师尊说过，你们的安全最重要，如果你们谁有事，我都无法和师尊交代！”李瑶华有些气恼，“文修，你的武功是我们中最弱的，拿你做诱饵，你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师姐，身为玉华山弟子，我也想尽一份力，请你成全我！”文修再度恳求道。 “文修，你知道会有多危险吗？”玉华山的弟子当济世苍生，她知道，但对她而言，那些都比不过文修的命和那人的期待重要。 “文修知道！” “你——”死脑筋！文修这个地方和那人极像，为了那些无关的人，他们都愿意济世为怀，哪怕舍弃自己也不足惜。 “师兄，看不出你还这么有胆量！”瑶玲毫不知轻重般地赞叹道。 文修淡笑道，“冲着你叫我一声师兄，我也不能辱没了玉华山的威名！” “如果多叫你几声能让你变强点，不丢师姐和师尊的脸，我也是愿意的啊！” “瑶玲，你闭嘴！”看这两人似乎都状况外，李瑶华更气得不行。“你知道文修去有多危险吗？” 瑶玲不甘愿地哼了一声，低声嘀咕道，“那我去也行啊！” 李瑶华盯了她一眼，瑶玲立刻不敢出声了。 文修道，“凶手是针对男人下手的，瑶玲师妹就算去也没用！只有我可以！” “我知道！”她当然清楚。 “师姐，请你成全我吧！” “你如果死了，你考虑过你妹妹吗？你上玉华山修道炼丹是为了什么？” “师姐，我……”文修踟蹰了一下，突然屈膝半跪下来，郑重说到，“师姐，如果我今日真命丧于此，能不能请你接我的妹妹来玉华山治病！” “你——如果你妹妹的病是可以治好的，你以为玉华山会坐视不理吗？” 文修又寻思了片刻，很快说到，“我想瑶琰师兄的话，一定能有办法！” 李瑶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下来。也许瑶琰早料到他会以身犯险吧，所以提前预备了。 “我想瑶琰并不愿意接下你这件事，他会说要救你妹妹还是你自己去吧！”李瑶华从身上取出一个锦囊，丢给文修。 文修接住了东西，有些诧异，“这是？” “这是瑶琰给你的定魂丹，你带着，如果有事你就吞下去，至少能保住你的魂魄不散！” “定魂丹？我记得此物十分珍贵，瑶琰师兄他怎么会舍得……” “他更舍不得你这个同门师弟！”同样她也不舍得这个师弟出什么事，但她知道拦不住他。 李瑶华说完，手一挥，两道金光飞出，一道金光扑向文修怀里，文修又诧异了一回，另一道入了瑶玲手中，瑶玲也十分惊讶。 “师姐？”两人都同时不解地看向李瑶华。 “这是师尊给的神风疾行符，你们都知道怎么用。一旦有危险，你们就用它逃走！师尊说过，不要莽撞行事，保命比什么都重要！” 两人恍然大悟，接着又问，“师姐呢？” “我有！师尊给够了的！” “那就好！”瑶玲和文修都放心了。 “我和瑶玲先要隐身藏起。文修你自己随意！” “我明白！” 李瑶华牵着瑶玲暂时从街头隐去了行踪。 “师姐，师兄真的不会有事吗？”瑶玲压低声音说到。 “你现在知道担心了？”李瑶华看了她一眼，没忍心真斥责她。 “师姐，我会保护他的！”瑶玲许诺道。 “那过会儿就看你的表现了，现在别多说话，耐心等着！” “好！”瑶玲说完就闭上了嘴，按捺着严阵以待的样子。 李瑶华也紧紧盯着文修，看他在原地踟蹰，跟着竟然离开了这条街道。 “师兄走了！”瑶玲小小声说到。 “我们跟过去！”李瑶华施了个小法术，就是让她和瑶玲的身影不被看见，连同人的气息也隐藏了起来，之后才往文修的去路跟过去。 两人绕到拐角处，看到另一条街，却见文修和人打了起来，而且青光一闪，不过一瞬间文修就被人拿剑指着了。 “你是什么人？”持剑之人喝问。 “师姐，我们去救师兄！” 没来得及听文修说了什么，瑶玲已经先出了声，而李瑶华更来不及阻止，瑶玲已经飞剑刺了过去。 “瑶玲，住手！”李瑶华喝到。对方根本还没露出什么破绽，尚不知正邪，瑶玲贸然出手更是反而打草惊蛇。 瑶玲似乎没来得及听见她的话，已和那人交上了手。 瑶玲的剑术不差，但对方显然更高招，瑶玲很快落于下风。 李瑶华不得不飞快掠至，他先扶起了文修，问了句，“还好吧？” 文修似乎才惊醒，“我没事！”看见瑶玲和那人难分难解，他急道，“瑶华师姐，快阻止瑶玲!这人好像并不是凶手！” “好！”文修的判断李瑶华还是信任几分的。 李瑶华方要动手，突见那人御剑飞起，天顶环绕他显出无数光剑，白光仿佛乍现天顶的月亮一般笼罩了整个安定镇，光剑翻转朝下，眼见要落下—— “万剑归宗！”李瑶华惊叹一声，接着手一挥，一道金光射向瑶玲。 “啊？”瑶玲反应不及，整个人被抛飞起来，带着一声惊叫至少飞过了一条街，不知落于何处去了。 李瑶华出招对瑶玲后立刻招出了自己的剑，一道金光闪出，无数光剑结成笼将她和文修罩住，天顶簌簌如流星雨落，撞上她的剑笼。 “师姐，这人十分厉害！”文修虽不精于武，但却有了解，见势有些担忧李瑶华。 李瑶华不骄不躁道，“蜀山最长于剑术！” “他是蜀山弟子？” “这些都不重要！”李瑶华心有恼怒，对方竟然拿这样的大招来对付一个明显武力不如他的女子，实在太过了些。 李瑶华趁着剑笼还能抵挡之际，又施了一个法。 “文修，保护好自己，待会儿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轻易动手！” “师姐？” 文修尚不明了，忽见剑笼被对方的光剑击碎，他急设了一个结界护住自己，跟着也想护住李瑶华，但还来不及，李瑶华已瞬间远离了他十步远。 刹那间剑笼消失殆尽，那些飞射而下的光剑并不再落下，而是追着李瑶华而去！ “师姐，小心！”文修吓得惊声大叫！ 李瑶华再远离了文修一段距离后，突然折返了身。一道金光从她的身体爆射而出，无数光剑环绕着她时隐时现。 幻影流光，这是一种以守为攻的剑术，那光剑无形无体，伤人时候却如真剑，只要有人对施术的人动手，那光剑就会自动飞射出来反击。 对方的光剑射来，李瑶华周围的光剑自动反击，双方不断激烈相撞，最终光剑都碎成了星点消失无迹。 当最后一把光剑也消弭之后，一把青色长剑刺来，李瑶华的剑阵终于耗尽而噼啪一声被破开，剑指向了她的额头。 那把青色长剑后是一名年纪尚轻的男子，尚有少年气在，观其年不过二十。 “你的功力比方才那小姑娘好了不少，难怪是师姐！”年轻男子嘲弄道，“不过你仍是我的手下败将！玉华山的弟子不过尔尔！” ------------ 第二十六章 遇人 面对男子的嘲讽，李瑶华并无太反应，只是冷哼了一声，忽然一笑，人就没了踪影。 年轻男子正惊诧之际，李瑶华却又从男子背后显出了身形，只一瞬间赤金抵住了他的后颈。 “你们蜀山就是如此对待同道的？”他既然知道他们是玉华山的人，竟然还如此无礼，真不知道蜀山是如何教这些徒弟的。她以往见过几个蜀山弟子，还没一个敢对玉华山如此放肆无礼的！ “你……”年轻男子微有惊讶，跟着笑道，“早知道我就不用那招了，我本来只是想吓吓那个小姑娘的！” 不错，其实若非他用了那一招万剑归宗，那是蜀山的独门秘诀，她也分辨不出他是蜀山弟子。从外貌看，清池很难让人联想到蜀山，因为一般蜀山弟子下山行走也都着蜀山道服，可清池却穿得根本就像是个富家公子。 年轻男子笑了一声，“好，无论如何是我输了，我清池今日甘拜下风！”他手一松，手中的剑往地上落去，但未沾地就化为了一阵风消失。接着他又道，“姑娘不仅是长得漂亮，身手也漂亮！” 李瑶华完全无视了他恭维的话，开口问到，“清池？你是蜀山第几代弟子？” “八代！”辈分是对的。 李瑶华又问，“清雲是你师姐对吗？” “不错！你认识四师姐？”池清更加惊讶。 看神情也不像说假话。李瑶华回答了他的问题，“见过一面！”就那一次，清雲不经意提起过有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师弟，李瑶华觉得或许就是眼前这个。 接着李瑶华又问，“博渊是你的什么人？” “他是我三师兄！” 又对了，蜀山和玉华山一样，每代弟子选一字为辈命名，但有些愿意用俗名的仍用俗名。看来他确实是蜀山弟子！而且能修炼万剑归宗这个招式就说明这个人是蜀山很看重的弟子，仅仅这点就可以暂时排除他是凶手，李瑶华又确认了几件事，终于稍稍放心，这才收了剑。 “你既是蜀山弟子，为何出现在这里？”而且一出来就对文修动了手。想到这点，李瑶华几乎忍不住想要给他点教训，但最终忍住了。 清池转过身来，抱着双臂打量了李瑶华一阵，不回答李瑶华却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你没必要知道！”李瑶华冰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已经报上我的名字了，姑娘你不说不觉得不公平吗？” “我并没有让你报上名来！”虽然他之前算是解释了他对瑶玲动用万剑归宗只是为了吓瑶玲，并非有心伤瑶玲，但她还不能完全相信和容忍他。 清池被噎住了，正打算再找话题开口，文修却突然正好追来了。 “师姐，你没事吧？”文修上来就询问李瑶华的状况。 “我没事。”李瑶华对同门的文修自然放温和了点。 清池见状，立刻对文修说到，“在下清池，刚才误伤了这位同道，实在抱歉！” 清池突然对文修赔礼道歉，十分出乎她的预料。她看了一眼，倒没看出他是假意。 “我并没有受伤。”文修素来大度，自然不会多追究，但对清池的身份他仍有好奇，“阁下真的是蜀山弟子？” “是！”清池解释道，“我听说这个镇上出了怪事，所以赶过来看看。因为那件事，这个镇上的人夜里都已经不出来活动了，突然见了他在街上，我自然怀疑他和这次的怪事有关！” “你也是来查那十七个人昏迷不醒的事的？”虽然这番话他说得也算有理，但对他她仍秉持着三分怀疑。 “是！” “那你查到了些什么？” “我查到他们都少了一魂一魄，应该是被精怪吸食了！可也很奇怪，精怪为了修炼吸食人的魂魄是很正常，但并不全部吸走却太奇怪了！” “说得有理！”文修赞同了清池的想法。 这点她是漏了，妖怪吸人的精魄向来是一次就吸个干净，为何这些人只被拿走了一魂一魄？ “还有，我觉得这个凶手应该是个雌的。” “为什么？” “因为只对男人下手的，多半都是女妖，而且只有雌性才容易心软。” 因为心软，所以只吸收一魂一魄，让那个男人不至于死去？清池的话听起来还算有理，但李瑶华觉得明显有漏洞，只是作为一种可能还是未为不可的。 清池说完了话，文修若有赞同，李瑶华心底有几分想法却丝毫没有表示，转身就要走。 “诶，姑娘！”清池发现后立刻追着说到，“既然大家都是来查这件事的，不如我们联手如何？” “不需要！”李瑶华拒绝得很利落。 文修追上李瑶华的步伐说到，“师姐，其实我们多个人手未必不好！玉华山和蜀山素来交好，而且这位公子的功力不错。” “你知道瑶玲的脾气，你认为她能和清池好好相处吗？” 文修终于默了。 李瑶华相信这个理由足够说服文修，无意再多说，径直离开了。 在她身后，文修如她所预料地回头拦住了清池…… 李瑶华循着之前瑶玲被抛飞出去的方向绕到了另一条街上，只希望瑶玲没被推开太远。她随后手往上一掷，一道金光射上半空，金光逝去后一只金莲为托白玉为体的六角宫灯随之出现，不甚明亮却在夜色中十分引人注目，六角垂金玲玉坠，宫灯悠悠地漂浮空中，铃声翠微，并随着她的脚步往前行。 未行至多远，半空传叫嚷道，“师姐——师姐——”一个人影御剑而来。 “瑶玲？” “师姐，你没事吧？”瑶玲险些扑上李瑶华的身问。 “我没事！”李瑶华打量了她一眼，“瑶玲，你呢？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我也好好的！”瑶玲嬉笑道，“就是不小心……掉水缸里了。” “是我不好。” “师姐，和你有什么关系，是那个打了师兄的混蛋不好！师姐，你把他打跑了吗？” “倒是没有。” “那他还在那里吗？那我回去教训他！”瑶玲立刻要走。 “站住！”李瑶华厉声呵斥道，“你心底还有我这个师姐就不许去！” “师姐？”瑶玲不甘不愿地停下，不解地问她，“师姐为什么生气了？” “在玉华山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 “我说过要你听话，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 “记得就好好听话，不要问为什么！”李瑶华盯了她一眼，“找个地方先换身衣服！天气这么冷，病了不好。” 瑶玲仍有些许不甘愿，但听李瑶华发话又不得不从，只能点了点头，“是，师姐。” 眼下安定镇的情况要在此时此刻找个落脚的地方实在有些难为，李瑶华拉着瑶玲正要寻找，忽然听到一声呼唤。 “瑶玲？” 李瑶华闻声望过去，看到街头尽处有一名提着红色宫灯的红衣女子，女子立在一处矮墙下，距离稍有些远，她瞧不不清她的形容，但隐约看身姿觉得是一名貌美女子。 “有琴姐姐！”瑶玲立刻挥手招呼道。 李瑶华脑中闪过清池方才的说法，加之本能地戒备这个突然出现让她都没来得及察觉的人，她制止了瑶玲挣脱她的手想上前的举动，低声问到，“瑶玲，你认识她？” 瑶玲道，“她是有琴姐姐，我刚才就是掉进她家的水缸里了。” “有琴？”好奇特的名字。 “师姐是不是也觉得她的名字很好听？听起来就是个很文雅脱俗的女子。” 李瑶华不置可否，先于瑶玲往那名女子走去—— 待近了，李瑶华终于瞧清了女子的形容，肤白如雪眉目清丽，好一个天上仙姿不凡人。安定镇虽小有名气，但也只是个小镇，竟能藏了如此一个绝丽女子还真让人惊讶！ “姑娘就是瑶玲姑娘的师姐吗？”女子微微一笑，“瑶玲方才急着找你。” “对，这就是我师姐。”瑶玲抢在李瑶华开口前说了话。 “别冷着了。”女子拿了件斗篷给瑶玲披上，“如今安定镇不太平，我有些不放心，就自作主张跟来了，你们不要见怪！” 瑶玲裹紧斗篷，高兴道，“谢谢有琴姐姐！” “姑娘对瑶玲的关心李瑶华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事情处理得如此周到，难怪瑶玲如此喜欢她，李瑶华不由得对这名女子多了几分在意。 女子对李瑶华道，“小女有琴，姑娘若不介意我能叫姑娘一声瑶华吗？” “你还是叫我李姑娘吧。”才见面的人就如此亲近，让她反而心有疑虑。 “那也好。”有琴并不强求，又道，“李姑娘，瑶玲身上的衣服湿着，不如二位先去我家先让瑶玲换了衣服再说吧。” “好。”为了瑶玲，李瑶华不介意接受她的好意。 “那我们现在就走吗？”有琴道。 “师姐，师兄呢？”这会儿她才想起还缺了一个人。 “亏得你还能想起来，不过按时间他也该追过来了。”她放了金莲玉心灯，那是玉华山弟子相互召集的法令，方圆百里以内，玉华山的弟子都能看到它或者听到铃声响召而来，瑶玲就是凭着那灯找到她的，文修也肯定可以。 ------------ 第二十七章 有情人 瑶玲见李瑶华面露忧心，自然也跟着提了心，“那我们再等等，如果师兄不来，我们就去找他！” “嗯。”她只担心清池不那么好对付，文修才被拖延了，也许她不该留下文修去应付清池的。 三人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文修终于赶来了。 “师兄！”远远地看到人影，瑶玲先朝着他叫了起来，跟着却立刻变了脸，她的紫光剑又再度出鞘。 “瑶玲，住手！”李瑶华立刻喝止，一挥手掷出一道金光，拦下了瑶玲的飞剑。 瑶玲又着急又不解道，“师姐？我是要救师兄！” “瑶玲，不得无礼！他是蜀山弟子！”文修竟然还是让清池跟来了，李瑶华心底也有些恼火，但她暂且还能忍住，先收回了金莲玉心灯。 “蜀山又怎么样？他先对师兄动手的！”瑶玲又气又恼，即便李瑶华阻挡也不肯收手。 “瑶玲，你又忘了刚刚跟我说的话了？”李瑶华沉声问。 瑶玲一震，“可是……” “住手，听明白了吗？” “好！”瑶玲不甘愿地收了剑。 文修及清池到了李瑶华面前，文修是看明白了方才的事的，对李瑶华行了一个礼后就转身对仍怒瞪清池的瑶玲说到，“师妹，这位是道友清池，他是蜀山弟子！” “小姑娘，你没伤到吧？”清池好心地关心瑶玲。 他这一问，瑶玲更火大了，“猫哭耗子！蜀山又怎么了？蜀山就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出手打人了吗？” 清池见她张狂恼火的模样，反而笑了，“你不也是直接上来就拿剑招呼吗？大家彼此彼此！” “那是因为你动手伤我师兄！” “可你师兄受伤了吗？” “我没受伤。”文修说到。 “你住口！”瑶玲冲着文修吼，却不经意和李瑶华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瑶玲没注意到李瑶华的脸色很难看，还要冲清池闹，突然被李瑶华伸手一指，点在嘴上，立刻双唇禁闭怎么也打不开。 李瑶华抓住了瑶玲不让她动，再看向清池，“清池，我看在你是蜀山弟子的份上不和你计较先前的事，但请你现在起不要再打扰我们师兄妹几个！” 李瑶华留下话，拖着开不了口瑶玲走了。 “在外人面前，别丢了师尊的脸！”李瑶华用心音传进瑶玲心里，瑶玲终于安分了。 有琴对一行人的冲突从头至尾未置一词，看到李瑶华拉着瑶玲走了，她很快跟上来带路，也不多问。 月上中天，已完全入夜，有琴将人带进一个离大街较远的僻静独户小院，院种梨树尚结苞，墙依藤蔓已上房，略透出主人喜静的偏好。 有琴带瑶玲进房更衣，李瑶华和文修在院外等候，借此机会李瑶华好好地看了看这间小院。 院中心有一口引人注目的水缸，李瑶华想那应该就是瑶玲掉进去的水缸，四周还是一片明晃晃的水迹。房屋是三间相连的青瓦房并接着一个依附式的厨房，外观并无特别，只是那水缸不依附厨房也不近水井倒是颇奇特。 李瑶华又多留意了那个水缸，走近了去查看，是常见的陶器，并不特别。 李瑶华正看着水缸里的倒影寻思，有琴的声音幽幽传来，“李姑娘不要见怪，因为平常要浇灌花木，图个方便所以我就在院子中央放了这个水缸。我平日无事，只爱草木与琴而已。” 李瑶华看了她一眼，“有琴姑娘真有雅兴！” “李姑娘也会琴吗？” “家师精通此道，我只略知一二而已。” “我多年未遇琴友，相逢即是有缘，不知李姑娘可否趁此夜抚一曲？” “我……并不善于……” “师姐，有琴姐姐。”瑶玲恰当地跳了出来，打断了李瑶华的拒绝之语。 瑶玲换了身衣服，素红，衬得人血色全无。 “瑶玲，你还好吗？”李瑶华有些担忧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确定没有病，才安了心。 “师姐，我很好。” “我这身衣裳是有些不适合瑶玲。”有琴叹惋道。 “那没办法，谁让我没有琴姐姐那么漂亮。”瑶玲说得懊恼，但脸上倒是挺欢喜的。 有琴笑道，“瑶玲就是嘴甜，天天见到你师姐这样的美人哪还能对我入眼？” “师姐漂亮，有琴姐姐也漂亮啊！”瑶玲诚心诚意地说到。 有琴摸了摸她的头，“所以说你嘴甜。” 李瑶华看了眼两人，并没有说话，但心底对这个有琴的介怀又升了几分。 “瑶玲，我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有琴姐弹琴一定很好听！”瑶玲甚至有些雀跃的。 “瑶玲，我们还有正事要办！”李瑶华打断了她的兴致。 “哦。”瑶玲立刻收了心，“师姐，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李瑶华一时还真有些茫然，之前是打算用文修引出那个凶手，但因清池而引出的那一闹，只怕已是打草惊蛇，凶手只要不傻就不会急于出现。 “依有琴看，李姑娘也不必急于一时！”有琴淡淡说到。 李瑶华扭头盯着她说到，“有琴姑娘，你好像知道不少事。” “安定镇出了怪事，你们这样的修道之人前来所为何事又何需多想？” “有琴姑娘不止心细如发还十分聪慧……”有如此美貌已是罕见，又加如此聪慧，这样的女子世所罕见，更何况…… “我一孤女苟活于世，自然要比常人多几分机警。” “我没说完，重要的是有琴姑娘还很大胆！” “怎么说？” “安定镇此时就算是青壮男子也不敢夜里出门，可有琴姑娘却似乎并无忌惮！”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觉得惊讶了。 “我听闻遇害的都是男子，所以猜想那妖邪并不针对女子。” “所以我说有琴姑娘大胆，仅仅凭一个猜测就敢贸然一个人出门。” “我也是担心瑶玲姑娘。” 李瑶华难得笑了，“如此一说，有琴姑娘就更大胆了，如此情境下能轻易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夜行出门。这份魄力，男子也少有！” 李瑶华忽然挥手一道金光拍向有琴。 “师姐，你干什么？”瑶玲吃了一惊，文修也吓变了脸色。 有琴丝毫未退，李瑶华手掌放出的金光被无形之壁挡住，未能贴上有琴分毫。 “李姑娘这是何意？”有琴面色竟也不变一毫。 “你会法术？”能挡住这一击，说明她的法术还不弱。 有琴微笑道，“我并没说过我不会。” “那你哪儿学会的？ 有琴略犹豫了一下，终于回道，“我曾经……是昆仑山的弟子。” “昆仑山？”李瑶华也吃了一惊，瑶玲和文修自然更不会例外。 昆仑山乃是修仙门派之首，对于许多修仙人来说几乎算得是圣地，因为据说昆仑是人间最接近于仙界的所在，天下清气所出，天下灵脉所聚，上达天听下接地气，自然是最适合修仙的地方，而能入昆仑山的基本都是仙缘极盛的人，传言能入昆仑的十之八九可成仙，但也或许正因此，早些年昆仑山自傲与其余修仙派不同，少与其余修仙派通，据说昆仑更是禁止弟子下山走动的。这些年昆仑与别的门派有了些联络，但其门下还是未曾听闻有在人间出现过。 有琴抬起双手结印，瞬间一个五色法阵从她手中生出，并且迅速扩大成等人高。 五灵妙法阵，真的是昆仑山的人？ 李瑶华收了法力，问到，“你既是昆仑山的人，为何会在此地？既是昆仑山的人，安定镇的怪事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却不能解决？” 有琴也散去了法阵，若有叹息道，“我说的是曾经。” “那现在呢？”瑶玲抢在李瑶华开口前问了。 有琴笑了下，若有苦涩，目光隐约盈过一缕忧伤，“我……逃出来了。” “为什么？”文修也禁不住追问。 李瑶华能理解文修难得的激动和疑惑，就连她也不能理解有琴的举动——昆仑山是多少修仙人士心神所向之地，而眼前这个女人却放弃了那里，反而甘愿蜗居于这个小镇。 有琴目光微低，黯然叹息，“因为……我动了情念。” “动了情？” 文修和瑶玲一时皆愕，李瑶华眉头微颦，不知要说什么。 对于当时的李瑶华而言，成仙也并不重要，她努力修仙并不为了成仙，她想要的不过是能活得久一点，不辜负父母的期盼，还有……能伴随那个人长久一点。 “我会在这里，只是因为我在等一个人，虽然我知道他也许永远不会出现。” “就是你喜欢的人？”瑶玲好奇低问。 “不错。” “为了她你放弃了成仙？” 有琴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其实我并不是为他放弃成仙，而是我成不了仙。” “为什么？”瑶玲疑惑了。 “瑶玲，不要多嘴！”这是有琴的私事，李瑶华看来已经没必要知道更多。 “我逃出昆仑，隐居于此，一直深居浅出，怕被察觉。多年来我都没接触过什么人，也一直没办法找人倾述，今日能遇到李姑娘和瑶玲实在让我庆幸，不自觉就说了这么多。” 李瑶华看着有琴微低头掩去悲伤神情的动作没有啃声，但她有一丝被打动。 “不介意的话，李姑娘愿意听我弹一曲吗？” 李瑶华这次终于没有拒绝。 ------------ 第二十八章 问琴 李瑶华、瑶玲和文修都被请进了房，屋内四角点了灯，一进门就能看见正前方一个案上放着一把漆黑的焦尾琴，案后放着一个绣花蒲垫，而对着琴案铺着一张长垫，能坐下三四人。 李瑶华几人分坐下，李瑶华在中间，瑶玲左，文修右，有琴自然到了琴案后盘坐下。 有琴伸出双手抚上琴，纤细的手指贴上琴弦，看了几人一眼，“献丑了！”而后低下头专注地拨动琴弦。 指尖勾拨，琴声幽幽溢出，一瞬间李瑶华就惊了一下，这曲子？她抬头看有琴，发现她弹得浑然忘我，没有回应她的疑惑。 同样的曲子，她听过，从另一个人指尖流出，更加清越，仿佛空谷回音般让人心静神宁…… 额头被触碰，她听到有人在唤她，仿佛用尽了力气她才勉强睁开眼，只看到模糊的人的轮廓，但她立刻认出了他，“师尊？” “虚怀，你这徒弟应该没什么音乐才能，都能听琴听得睡着了。”她听到有人哈哈大笑，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她记得他叫烁金。 “无所谓。”他目光中没有丝毫责怪，解了外衣为她披上，“这里很冷，你身体现在很弱，不能睡，会生病。以后如果你困了，无论什么情况都告诉师尊，知道吗？” “知道。”她乖乖地应了一声，嘴里被塞了个东西，冰凉凉的，她以为是糖，可是在嘴里绕了一圈，不甜。 “先吞下去。” 她听到他说话，就认命地吞了下去。 那凉凉的东西沉下去，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从肚子里发散深入到身体的每一处，她不那么累了，眼前竟然也能看清楚了。 她看到他微颦的眉，她急忙解释道，“师尊，我没有因为你弹琴睡着，我只是太累了。”她很喜欢听他的弹的，可是她刚刚真的撑不住。 “我知道，因为你病了。”他将她抱了起来， “师尊，我的病能好吗？”她记得她一直身体就不好，所以她的爹娘求他带她修仙，她不懂什么是修仙，但随他到玉华山那一阵她似乎真的好了些，可好景不长，她现在又坏了。 “当然能，师尊会治好你的病的。我们是去找药的，只要找到药，你的病就可以好。” “好，我们去找药。瑶华会好起来的，师尊！” “嗯！” 不好，她又困了，刚刚明明觉得好点了的，怎么这么快又不成了？ “师尊，我们接下来还要去哪里？”她已经迷迷糊糊了。 “去更冷的地方，瑶华怕吗？” “瑶华不怕，有师尊在，什么也不怕！”她趴在他胸口含糊道。她好累，真的不成了。 “值得吗？就为了这个小丫头，你竟然委屈给我当了一回琴师。” “有件事我一定要做！” “什么事？” 好一阵他没有回答，烁金又问，“这个小丫头是很可爱，但你有必要为她做到如此吗？” “这是我的决定！” 师尊决定了什么？为了她吗？她听不懂，等醒来了她要问师尊，等醒来…… 那次她昏睡了很久很久，模糊地醒来过几回，却连眼睛都睁不开，每次醒来她唯一感觉到的是他身体的温暖和他的心跳，她一直贴在他身上，去过那儿走了多远她都不知道，而等她真正再醒来时候，她已经回到了玉华山，那之后她的身体就好了，再也没坏过，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问他他也没说过，只说找到了药，就治好了她的病。她的病是什么病，她也不知道，因为他一样没说，只说是她天生带来的。 “李姑娘？” “师姐，你怎么了？” 李瑶华惊醒，面对三道注目的视线，她略尴尬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李姑娘觉得我弹得如何？”有琴问到。 “嗯，不错。”她没听得太认真，所以不知道怎么评说，但她相信有琴的琴艺不会太差。 “李姑娘也抚一曲如何？我有心事的时候最喜欢抚琴。” 李瑶华抬头对上有琴的双眼，“我琴艺稀疏，就不献丑了。” 李瑶华正要起身，却被瑶玲拽住了，瑶玲殷切地望着她恳切道，“师姐，你弹嘛，我还没听过你弹琴，还不知道你会！” “瑶玲，我弹得很差。” “李姑娘，既然瑶玲都那么期望，你怎么忍心让她失望？” 她是学过，他亲手教的，教了许多次，一次次重复……她相信天下不会有第二个比他更有耐心的师傅。 “师姐，就弹一次嘛，一小段也行……”瑶玲撒起了娇。 “好了，好了……”李瑶华终于拗不过瑶玲而弃械投降，“就这一次！” “好！”瑶玲用力点了下头，跟着立刻松开手，端端正正地坐着。 “李姑娘请。”有琴起身让开了位置，跪坐在琴案一侧。 李瑶华走到琴案后坐下，略迟疑了一下，双手抚上琴弦。一瞬间，又有些往事浮上心来。 病好后因为她的请求他开始教她弹琴，而学琴之初她莫名学得十分不好，在他从不耐烦地教了许多次后她自己几乎想要放弃了…… “师尊，我总学不会，你不生气吗？”她总觉得他的脾气太好，好得让她一次次觉得愧疚。她无法想象天下还会有第二个和他一样包容大度的人，无法想象他以外还会有谁对她这样一个笨徒弟那般耐心。 “没什么好生气的。人都有擅与不擅，你就算真不善于琴，那也无所谓。” “可如果我不擅长，为什么师尊你不让我放弃？”她不明白。 “世间之事，唯执着最为可贵，绳锯木断，滴水穿石。” “师尊是相信我总有一日会学会吗？” “你素来聪慧，天下间应该没有你学不会的。” 他的话鼓励了她，之后她仿佛突然开了窍一般，很快就学会了之前总学不会的曲子，那曲子就是有琴刚刚弹的那首。 她从未在外人面前弹琴，她只在他面前弹过，他从不评论好坏，都是静静地听完就完。 指尖拨弄，琴弦铮铮，李瑶华还是弹的那首曲子。这首曲子，她认为他弹出来的是一种境界，仙人的空怀，而有琴弹出的是一种悲伤，因情而伤，而她弹出的大概是许多事，因为她弹琴时候仍想着许多事…… 曲终后，瑶玲激动地喝彩，文修也点头道了一句赞许，只有有琴看着她默默不语。 之后，有琴安排几人就在她家借宿，李瑶华指点瑶玲和文修先进了房，她跟着要进去之时。突然听到背后有琴说了话。 “你心底藏着很重要的东西。” 李瑶华立刻回头，问，“你什么意思？”她那话显然是说给她的。 “琴声骗不了人。” “那又如何？” “你的心事藏不住。” “有琴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李瑶华不喜欢她说话藏着掖着的感觉。 有琴微微一笑，“如果某天你需要可以来找我。” “不会有那一天的！”就算她有一天需要找人求助，为何要找她？ 有琴点了点头，“我也祝福你不会有那么一天！你们早些休息！” 说完话，有琴转身走了。 心事？什么心事？她那时候还没能明白。 李瑶华也进了房，瑶玲已经窝床角睡下了，文修用凳子搭了个简单的床铺，但他尚坐着，看她进来后就一直看着她，似欲言又止。 “文修，你有事？”李瑶华问。 “师姐，你心底有事吗？”文修像是试探般问到。 “为什么这么觉得？” 文修微迟了片刻，道，“只是感觉。” 李瑶华斥道，“别胡思乱想，早点休息。我没什么心事！” “嗯。”文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文修躺下了，李瑶华也和衣上了床，靠着枕头，睡意突然就沉了，隐约听到琴声起…… “瑶华、瑶华……” 谁在唤她？越来越近，最后近得仿佛就在耳边。这声音……好熟悉。是谁？ “瑶华，别贪睡了！” 她面颊觉得些微的冷，跟着她不自觉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吓得她一下子坐了起来，险些和那张脸撞上。 “师尊，你怎么来了？”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你还睡，要变成懒虫了吗？” 她往外望了眼，果然见日已投窗。 “抱歉，师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头了。”她着急地就要下床。她还要为他准备梳洗，她怎么能比他晚起？真是！她昨晚到底干什么了？ “上千年了，你陪着我这么久，每日你都来伺候我，其实并没有必要，你偶尔睡个懒觉也没什么？” 他平静而温柔的话落在她耳边变成了一个疑，“上千年？”有那么久了吗？ “瑶华，怎么在发呆？” “我没。” 她方回过神，一件衣服落在她身上，她听到他又说，“别冷着了。” “师尊，我们在一起真的有上千年那么久了吗？”怎么她一点实在感都没有？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说的她就信。只是那么久的时光，他们是怎么过来的？他一成不变，而她也不是个很活泼的人，似乎朝夕相对也只是无趣。她努力想了想，好像竟没什么可想的，似乎每一日都平淡过来的，千年如一日。 ------------ 第二十九章 梦一场 李瑶华总感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心神有些恍惚的穿好衣服，刚要起身，忽然被人按住。 “师尊？”她抬头望见他，清楚地看到他一只手抚上她的发，很温柔，又看到他另一只手拿起了梳篦，“师尊要做什么？”她迷惑不解。 “替你梳头。” 他说话的语气仿佛这很寻常，可她却吓到了，“这怎么可以？”她兔子般从他手下逃走了，心跳犹悸。 “你很小时候都是我帮你梳头的。”他看着她说到。 “那时候是我不会自己梳。”自从她能自己动手以后，都是自己来的。 “难为你替我梳头这么长久，我偶尔替你做一次有什么不对吗？” 替他梳头？有吗？什么时候？她回想了一下，隐约有隐约没有，不能确定。 她思索这会儿，他又到了她眼前，她又被惊到了，“师尊？” “瑶华，你是怀疑师尊的手不巧，怕师尊给你梳坏了吗？” “当然没有。”她怎么会怀疑他？他说她聪慧，没有什么她学不会的，其实她看来他才是最能干的，似乎天下没有什么事是他不会做的。 “那就乖乖坐下。” “好。”她从来就不能抗拒他的任何话。 她乖乖地跪坐下了，然后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手掌抚上她的头的温柔，还有梳篦划过发丝的不急不缓。他的动作恰到好处，丝毫没有弄疼她，而她一直一动也不敢动。 “瑶华，看看可以吗？” 镜子递到了她面前，她还不曾看便说到，“师尊梳的当然好！”她不自禁地笑了，接过镜子自照，镜中显出的模样和预料的一样好。 “瑶华你要是喜欢，以后我都可以替你梳。” “真的？”她怀抱着镜子盯着他问。 “师尊骗过你吗？” “就是师尊骗我，我也高兴！”她站了起来，兴奋的转了一个圈，“只要师尊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我就满足了！”梳头什么的其实都不重要。 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并不言语。 她把镜子放回原处。忽然想起来什么，问到，“师尊，瑶玲和文修都在用功吗？”她应该去看看他们的进展。 “她们……都不在了。” “不在了？”她困惑了一阵，“是下山去办事了吗？师尊你放心他们独自去……”不对！她脑中一瞬间闪过什么，可她没能抓住。 她隐约觉得那一闪而过的什么东西很重要，她努力想去追赶那一丝灵感，可头却突然疼了起来…… “瑶华？瑶华你怎么了？” 她感觉到被他抱在怀里，他又在担心她，可她却感觉不到温暖。 “师尊，我只是突然头有点疼。” 他的手指按在她太阳穴上揉了揉，疼痛很快缓解了。 “没事了吧？” “好些了，谢谢师尊。”她刚刚想起来什么？她尽力地追赶了，但终究没想起来。算了，想不起就罢了，一定不是重要的事。 缓了缓，她又问，“师尊，瑶玲和文修……” “瑶玲和文修已经去了，你忘了吗？” “去了？” 他终于不忍地吐露了，“他们死了。” “你说什么？” “瑶华，别胡思乱想，瑶玲和文修已经去了几百年了。人终究会死！” “那我呢？”她也是人啊，为什么瑶玲他们都死了，她还活着？ “你不会。瑶华，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师尊，你是仙，你可以活很久很久，我是人，我不会活得太久，而且你说过，人会死仙也会，那哪儿可能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瑶华……” 不对！不对！师尊不会说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他从来不曾说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眼前的人似乎在说什么，可她听不见，他的身影也渐渐模糊了…… 他不是师尊！她用力地睁开眼，眼前哪儿还有玉华山镜心殿的布置，哪儿还有那个人的形貌？ “师姐，你刚刚睡得很沉，看起来还很开心，做了好梦吗？” 对，是梦，梦而已！瑶玲的声音恰好打断了她对梦的追思，她扫了一眼，看到文修和瑶玲都穿着整齐地站在床边。 “你们都醒了？”她竟然睡得那么死，连瑶玲从床内起身下床都没发觉？ “是啊！”瑶玲用力点头，文修并未轻颔首而已。 李瑶华往窗外瞥了眼，天早已大亮，她赶忙起了身，并说到—— “抱歉，我睡过了。” 瑶玲大声嚷道，“没事，师姐。你一定太累了，再多休息一阵也无妨的！” “我睡够了！” 她穿好靴子，回身要整理床铺。 “师姐，我来！”瑶玲突然挤进来抢了被子，将她推远了。 李瑶华忽然想起梦里的一些片断，她不自禁微皱眉头，问到，“瑶玲，你说我们三个谁会先死？谁会活到最后？” 瑶玲手上叠着被子，嘴上不甘清闲地说到，“这哪知道？不过如果我们都努力修仙，以后我们都成仙的话，那就能在一起很久很久吧。” “师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文修显然很疑惑。 “只是突然胡思乱想。”她放松了眉头的结，平和了许多。 文修若有所思，却并未再开口。 瑶玲收拾好了床铺，又来堵着李瑶华问，“师姐，成了仙到底能活多久，还会死吗？” “师尊说会死。他说世间万物皆有尽，神仙妖魔都不例外。” “那至少能真的活很久吧，比人更久。” “是。” “师姐，师尊就是仙，你知道师尊他活了多久了呢？” “我不知道。” “哦。”瑶玲略显失望。 “成仙并不是容易的事，也许我们中有一两个成仙，一两个早死……” “师姐，你在担心什么吗？”文修问。 “没有。”李瑶华又否认了。 瑶玲抓住李瑶华的手，盯着她猛瞧，“师姐，你今天怪怪的。” “我哪儿有？” “就是怪怪的，不信你问文修。” “别胡说！”李瑶华拍了拍瑶玲的头，“文修才不和你瞎闹！” “师姐……”文修开了口，话却又停在半路上。 “怎么了，文修？”见他迟迟不说话，李瑶华有些不解。 “没事，师姐，我只是想问，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先吃东西啊！”瑶玲踊跃提出道，“吃饱了我们才能去办事！” “难得你没忘记正事。”李瑶华看了瑶玲一眼，略安心了。 “我向来不会忘记正经事！”瑶玲有些义愤。 “好，你不会忘记！”李瑶华摸了摸她的头，“你们先去吃饭吧。” “师姐你不去吗？” “我出去走走，吸取点灵气即可。”她可以选择进食或者不进食，都无妨，但她现在没胃口。 “师姐已经到这个境界了吗？”文修明显地吃惊不已。 瑶玲有些不甘心似地哼了一声，“我会努力修炼，很快赶上师姐的！” “嗯！”李瑶华看了二人一眼，“你们去吧，等你们吃好了，我们就去办事。” “好！” 瑶玲和文修先出了房门，李瑶华随后走出来，正看到有琴从厨房出来，给文修和瑶玲端了饭。 有琴看到她点了点头示意，没有多说话。 瑶玲接过饭碗就毫不客气地开吃，文修还好道了句谢。 李瑶华除了有琴家小院的门，绕着小院走了一圈，发现这地方当真僻静，就是此刻大白天也没见有人路过。 李瑶华绕完一圈就回来了，正好瑶玲和文修吃完饭，在帮有琴收拾。 瑶玲的嘴闲不住又开始嘀咕了，“有琴姐姐，你这么漂亮，琴弹得好，厨艺也好……你这么好，被你喜欢的人一定很幸福！” “只怕他从来不会如此认为。” “为什么？他不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 “如果他不喜欢你，你在这儿等又有什么意义？有琴姐姐，你等了他多久了？”最后的问题瑶玲是试着问的。 有琴不以为意地回到，“几年而已。” “几年还而已？有琴姐姐，你这么好，他不来你就不等他了，再去找个好的。”瑶玲显然是觉得她等下去也不会再有结果了，所以这样说。 有琴笑看着她，“瑶玲，你还小，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但是……我觉得有琴姐姐这样很辛苦。” 有琴忽然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是啊，我也有点累了。” “有琴姐姐，你喜欢那个人他在哪儿啊？你给他传信了吗？他知道你在这儿等他吗？” 有琴摇了摇头，并不说话，拿着碗筷往厨房去了。 瑶玲还想追上去，却被文修拦下了。 “文修师兄，你干什么？”瑶玲有些不高兴了。 “瑶玲，有琴姑娘的事你不要追问得太深！”文修劝道。 “我是关心有琴姐姐。” “瑶玲，感情的事是人世间最复杂的事，你帮不上忙的！” “可是……” “瑶玲！”一直没被他们注意到的李瑶华终于出了声，“文修说得很对，即便你问了有琴的事，你又能帮她什么？” “师姐，我不懂感情的事，你懂吗？” 李瑶华轻摇了下头。 “我以为师姐什么都懂。” 李瑶华没有说话，文修看向她，片刻后移开视线。 等有琴收拾好厨房的事后，李瑶华带着瑶玲和文修跟她告辞。 “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李瑶华有些惊诧，“你不是担心被昆仑山发现吗？” “该来的总会来的！”有琴似乎又不以为意了，“你们稍等一下。” 有琴回了房，过了没多久走出来，换了身衣服，但还是红，只是比之前的暖了点，头上戴了红色帷帽，长纱一直垂落到腰部，遮挡了脸，怀中抱着套入青色布囊的琴。 李瑶华和文修、瑶玲都奇怪地看着她抱着的琴。 有琴从几人的目光明白过来，解释道，“我无论漂泊何处，都有这把琴一直陪着我，多年习惯了，现在我一刻也不能离开它，几位见笑了！” “没事！” 如此重情迷于情的人确实不适合修仙！ ------------ 第三十章 事发 李瑶华一行人又去了一趟衙门，方到衙门门外，还未叫守卫通传，忽然就见吴大人急匆匆地带着一批人冲出府来。 “诶，姑娘？”吴大人迎面见了他们一行人又惊又喜，立刻冲上前来，激动道，“几位道长，昨夜可是捉了那妖了？” “没有。”李瑶华有些疑惑，“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吗？”吴大人显出比李瑶华更困惑了，“可我刚刚接到消息，有五个人已经醒了。” “醒了？”李瑶华心中越发疑惑了。 “对。我们正要带大人去看看情况。”一个随在一旁的官差插嘴道。 “那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吧。” 李瑶华的提议吴大人自然没有拒绝，一行人就离开了府衙，奔向几个苏醒者的家。 等一行人到了一户，那家人还忙着驱邪，弄得一番闹腾。 好不容易等到折腾完了，李瑶华和吴大人才有机会去看了那个被害者。人还躺在床上，是一名年轻男子，但因为长期离魂已导致整个人毫无血色，半死人一般不见活人的生气。 “胡安义？”一个官差叫到。 “大人？”年轻男人抬了下眼又耷拉下眼皮，说话声音很弱，进气比出气少，似乎随时会断了气息似的。 一般人的肉身和灵魂是相互依存的，魂魄变弱，身体也会变弱，若魂魄离开肉身太久，肉身就会死去；而相对，脱离肉体的灵魂，若不能得到合适的安置，也会消亡…… “你还记得你昏睡前发生什么事吗？” 年轻男人又轻微点了下头。 “你看见什么了？” “看到……看到一名女子。” “妖真的是女的吗？”文修低声问李瑶华。 “先别定论！”瑶华看了文修一眼。 “师姐，妖是女的吗？”文修噤声了，瑶玲又凑上来了。 李瑶华盯了她一眼，传声入心，“别说话！” “是。”瑶玲按捺住了。 “很漂亮的女子，天仙一般……”说到此处，那年轻男人脸上竟然还浮出一丝着迷，“她迷了路，请我送她回家……然后我就迷迷糊糊了……” 这个男人的叙说和一般的女妖勾魂是很近似的，以美貌吸引年轻男子，而后想方设法吞噬其精魄，如此飞来艳福多半是祸，可偏偏很多男人容易中招。 李瑶华盯着年轻男人说话，始终没有再多说话，只最后安排文修替那人看了下病况，之后一干人才从胡家出来。 一到外面，瑶玲终于按捺不住问了，“师姐，你和师兄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边走边说吧！”李瑶华请吴大人带他们去查看其余几家的情况，路上就把清池的那番分析说出来了，但也同时说了她的质疑。 “师姐，刚刚那个人就说了是个女的。”瑶玲似乎也有些偏信是女妖所为了。 “那……那真的是女妖？”吴大人也着急着问了。 李瑶华看了吴大人一眼，之后盯了瑶玲一眼，“厉害的妖是可以幻化形态的，他只是一介凡夫，他见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有道理！”吴大人慨叹道。 瑶玲恍然大悟，李瑶华见她似乎在思考了，训斥的话也就暂时收回了。 之后再问过了其余几家，每个人见过的人竟然都不一样—— 有个行商的中年男人说是见到一个不认识的老头，老头捉弄他，抢了他的钱袋，他气不过就去追老头，一直追； 一个乞儿说是见到一个隐约熟悉的老妇人，被老妇人追着打，逃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找不到路迷失了； 还有一个农夫说是看到自己的邻居在地里忙活，邻居叫他帮忙，他就去了，一直在干活； 最后一个是个打更的老者，他说是见到鬼怪，鬼怪要抓他，他不断逃，迷迷糊糊地东躲西藏了好久…… 问完最后一家后，李瑶华几人随吴大人异性返回衙门，一路上各个衙门差使都比之前更惶然。 吴大人犹豫了许久后又问了。 “几位道长可有头绪？” “我想去见一下其余的还没醒过来的人。” 吴大人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头，“好。” 其余十二家，李瑶华都探查过了，除了一个人外，其余人的魂魄竟皆已归位。 “师姐，难道是那个妖怪怕了我们几个，所以就把魂魄放回来了？” 李瑶华又冷盯了瑶玲一眼，瑶玲立刻又闭嘴了。 除了那个张耗儿，所有魂魄都被放回来了，这些人只需要休养一阵就能复原，但她丝毫不为此觉得高兴，她隐隐担忧，总感觉会发生大事。 回衙门路上，吴大人忍不住又问了，“姑娘，你们几位可有了线索？那到底是妖还是人为？他还会来吗？你们还能不能抓到他？” “大人你一次问那么多，我们怎么回答啊？”因为李瑶华似乎在深思什么而未说话，瑶玲抢着呛了吴大人。 “瑶玲，不得对吴大人无礼！” “是！” 李瑶华见瑶玲认错后，向吴大人致了歉。 “大人，关于眼下的情况实在出乎意料，所以我们师兄妹几个还要商议一下，可否容我们确定后再去衙门告知大人？” 吴大人踟蹰了良久，终于答应了，“好……好吧！” 吴大人倒也利落，说完就领着自己的人就走了。 因为这件怪事，现在安定镇的白天也有几分冷清。 李瑶华带着瑶玲和文修，还有无声尾随的有琴走在街上。 李瑶华沉思片刻后开始说到，“之前刚刚听那个胡安义说的时候，我还怀疑是妖化为美女迷惑他，但听了后面继任的情况后我觉得那些人应该不是凶手幻化的。” 瑶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文修也微微颔首。 “幻化成不同的人原本就需要消耗相当的法力，而这些人是接二连三遇害的，所以这期间这个凶手无论法力多高，也一定耗损了不少。若凶手是妖，法力削弱的他一定不可能丝毫不泄露妖气；若是人，原本我们就揣测过这个人修炼邪法还不够精深，所以倘若他再经此一耗，一定也会需要长时间休养。如此，无论凶手是什么身份，他要将魂魄还回来都不可能！” 其实这件事最让李瑶华奇怪的是，凶手取走了这些男人的一魂一魄，如今却又几乎全部无损地还了回来。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又想要做什么？ “我觉得这个人取走魂魄应该不是为了修炼，他是为了别的原因。”可别的还能做什么？她想不明白。 “师姐。”文修护坦唤了她，而后又迟疑了一下，再接着才犹犹豫豫地说到，“我突然有一个可能十分荒诞的想法，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文修，说吧！”李瑶华只是抱着姑且一听的想法。她还记得回来此地就是为了历练文修和瑶玲，他们二人对事能个有自己独立的思考想法那才必然不负那人的期待。 “有没有可能他之前做的事就是为了吸引我们来？” 李瑶华也不禁为文修这个大胆的猜测吃了一惊，也难怪文修自己不自信了。 前后思量后，李瑶华说到，“按道理来说，修道之人的魂魄若拿来修炼是比普通人的有用。”但这个设想仍有站不住脚的地方，“可修道之人不一定好对付，他没必要冒这么大险！”而且那些魂魄他还是不该归还。“除非他有万全的方法。” 如果那个凶手真是冲着他们来的，那他最好的办法是怎么做？ “如果我是那个妖，我会……混进我们中间，和我们交好，之后才好找准时机下手！” 李瑶华喃喃自语，忽觉后背一凉，文修也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两人同时转身看向一直默默无声跟随着的有琴。 有琴抱着琴，就站在那里，帷帽遮住了她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一身红衣在大街上十分醒目，莫名的让李瑶华觉得她透出一种阴冷。 “李姑娘果然聪明！”有琴低低叹道。 “瑶玲，闪开！”李瑶华叫道。 她根本没想过会真的是有琴，只要她不承认，她根本不会相信是她。 “小师妹！” 文修一把抓住瑶玲，将还懵懂之中的瑶玲拉到了这边，面对着有琴，三人与有琴形成了对峙。 见瑶玲暂且安全了，李瑶华手一挥，一道金光飞出—— “师姐，你干什么？”瑶玲不解地问。 若非文修死抓着她，也许她会冲上去拦李瑶华。 有琴一动不动，一道无形的壁将那道金光弹开了。 金光射向街旁的白墙，立刻塌下了一堆砖。街上的百姓见了此状，惊吓得四处逃窜。 红裙轻飘，帷帽的垂幕也飞了起来，恍然间，见了有琴唇角含笑。 李瑶华往后一挥手，一道金光破地而起，生出剑阵，金色光剑将文修和瑶玲团团围住。 “你不是昆仑山的弟子？你到底是谁？”李瑶华问到。 她很生气，从昨夜到刚才，她对有琴至少是有过那么一瞬是相信的，为此她感到愤怒。 “我说了我曾经是。”有琴的嗓音还如昨夜那般温柔，但隐约透着幽幽的冷。 瑶玲张口要问，被文修捂住了嘴。 “好好听着！看着！”李瑶华传音入瑶玲的心。 瑶玲认命般地点了点头，瞪大双眼看着有琴。 ------------ 第三十一章 幻梦（1） 李瑶华施法取出了自己的赤金剑，剑身金光熠熠，与她身上散发的金光十分和谐地融合。 “你既然曾经是昆仑山弟子，那你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李瑶华沉声质问道，“你真的是故意引我们来的？” 无论多怒火中烧，她仍明白自己不能像瑶玲一样冲撞乱来，因为她不要他失望。 “一开始我想要的是那个人来，到现在我要的还是那个人来。你们来是意外，也是惊喜！”有琴含着笑说话，可字句里透出的都是冷的气息，再也不复昨夜的温柔。 李瑶华不知道有琴的法力有多高深，但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没发觉她有任何问题来看，有琴十分难对付。她到底是人还是妖，或者是别的什么，她都不知道。 “记住，你们的安全最重要！” 她耳畔响起他的叮嘱。她不能辜负他的期待。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他们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李瑶华一手高举手中剑，一手施法，手中金色的剑化为数十把，举剑刺向有琴。 有琴一个回旋，怀中套琴的绣花布囊褪去，雕花琴身显出，这一刻李瑶华才注意到这把琴并非是黑色的，琴身是暗红的，给人感觉很不好的那种红。 有琴以琴身抵住李瑶华的剑，似很好意地劝说到，“李姑娘，你还不是我手中琴的对手！” “那倒未必！” 一把琴而已，她会怕吗？ 李瑶华盯了眼那把琴，忽然觉得眼前恍惚一下，那琴似乎一瞬变得赤红如血，但再看又还是那个暗红的颜色，她别开眼不去看那把琴。 有琴撤出一只手，单手持琴对李瑶华，另一只手施法，一道红光从她身上放出，李瑶华竟被震飞了出去。 “师姐？”文修和瑶玲吓得惊叫。 有琴拂了下衣袖，单手平抱住了琴，叹息道，“我并不想伤你！” “但我很想！”一声嗤笑传来。 有琴惊讶一转身，却见李瑶华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对着她。 “刚刚那个是假的？”有琴狐疑道。 “哼！现在的才是假的！” 一声冷笑竟又从她身后传来，有琴乍然一惊，急忙飞身而起闪避，匆匆避过了横劈而来的一剑。 李瑶华踏风平地而起，举剑追了上去。 有琴半空凌空一个翻身，一手持琴，一手抚上琴弦，纤长的手指一勾一拨。 琴身乍起，一瞬间李瑶华就被震落了下来，直撞到地面，压出一个龟裂的深坑来。 “咳——”李瑶华一口血咳了出来。 容不得有片刻喘息，见有琴即将落下，她立刻翻身而起，并迅速飞离了原地。 有琴落了地，一手抱琴抬着，一手抚弦仍呈要拨琴的姿态。 “李姑娘，你如果不反抗，我不会伤你。”有琴似十分惋惜。 “要我乖乖束手就擒？简直笑话！”她是玉华山虚怀真人的弟子，她绝不可能丢了他的脸。 李瑶华抬起剑，一根手指抚过剑刃，将手指割破，接着以鲜血迅速在剑刃上画下符咒。 “师姐，我来帮你！”瑶玲叫道，就要从李瑶华设下的护住她和文修的剑阵离冲出来。她显然比李瑶华更气愤，她气愤受了有琴的欺骗。 她才想起来还有他们在，她答应了他要让他们平安无事！ 有琴比她预想的厉害太多，她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她对付不了有琴。至少，瑶玲和文修要能平安离开，这样她才能算不负他的期待。李瑶华一瞬间心中就有了计较。 她以心音传话给文修和瑶玲，“你们听着，如今即便我们三个联手也不是她的对手，我们答应了师尊，要保住性命，所以我决定我们用师傅给的符逃走，其余的之后再想办法。” 文修坚定地点了点头。 瑶玲愤愤不平，但也只能认同。她也并不是毫无头脑，许多事她也是看得分明的。 “我数到三，我们一起用符离开！” “好！”文修和瑶玲作出了回应。 “一二三……” 李瑶华收了剑阵，文修和瑶玲如光驰电掣般飞了出去。 “师姐！”一瞬间，文修和瑶玲就发觉不对了，但只来得及留下余声。 她没让瑶玲和文修知道，她的符昨夜已经用掉了！ 李瑶华没有和他们一样飞出去，她举剑往相反的方向飞去，朝有琴刺了过去。 有琴并不退让，也不再拨弄琴弦，她将琴掷出，那琴正好撞上李瑶华的剑。 剑刃刺进琴身的一瞬，李瑶华的感觉十分古怪，她感觉不像是刺进一把琴，而像是刺进了一个活物的身体。 “瑶华？” 突然一声低沉的呼唤惊了李瑶华的神经。 李瑶华抬起眼，看到自己的剑刺中的不是琴，而是一个她最熟悉的人，一个她绝对不可能拿剑刺的人。 “……师尊？”她险些说不出话来。 鲜血染白衣，看着这张还如平常一般安宁的脸她有一瞬茫然，但接着她开始反驳。 “不，你……不会，你不是师尊！” 他往前扑在她身上，她再说不出话来，即便理智还在告诉她他不是真的，她也无力反抗了。 他收拢双臂抱紧了她，“瑶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她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一样长，但她知道死可以决定一样的终点。 她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刺痛，一瞬间分不清是眼泪还是什么别的，她便看不清了，知觉也慢慢在流失…… 有琴的声音幽幽地传进她的耳中—— “这把琴知道你最大的弱点，知道你最深的秘密。这把琴，是把……魔琴！” 师尊——她最后在心底呐喊了一声，也许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无知无觉的混沌被幽幽琴声打破。琴声如流水滑过，潺潺不歇，悠远涤荡，如三月雨浸入大地缓慢地融入每一寸的心思。 李瑶华感觉到一股暖意，她尝试着用了几次力，终于缓慢地抬起了眼皮。有光刺入，让她不禁眯起了眼，才瞧清有阳光从窗外穿过纯白的花散落下，金色的光斑微微漾动，如星光闪烁。 “这是？”有熟悉的气息和熟悉的感觉，但她一时竟想不起是何处，脑中有些迷蒙不清。 “瑶华——” 琴声停了，有人走近。 她防备地握紧了手，抬眼望去，却看到一张亲切而熟悉的脸，“师尊？” 这里是玉华山？对，这是她的房间，她躺在自己的床上。 “身体已经舒服些了吗？”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很平静自然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按了她手腕的脉搏。 “是好些了。” 这声音是他，这张即便没有太多表情却也无损那份出尘绝世的脸也是他，那种仿佛泰山崩于眼前亦可不动声色的平静神情更是他。可这个人是他的师尊吗？她不敢轻易相信，提起了全身的防备，才能抵抗住不被他迷惑而放松了警惕。 “瑶华，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她迷迷糊糊地摇头。 “不用再担心，已经都没事了。”他放轻声如哄小孩般说到，“都过去了。” “你真的是师尊吗？”她不愿意去想他也是假的，她希望他是真的。 “你认为我是假的吗？”他看着她反问。 同时他伸手握住了她被下的手掌。他的手掌很宽厚，手心很温暖，就如很久前他牵着她上玉华山时一般。 “师尊，我怎么回来的？”是他救了她吗？“有琴呢？还有瑶玲和文修呢？”她记得她着了有琴的道，被假的他伤了，之后就晕了。 “是我带你回来的。瑶玲和文修都安然无恙，你不用担心。至于你说的那个有琴，她逃走了，后面的事已经安排下去了，你已经不用再多费心了。你只需要好好休息就是了。” 她望着他平和的眉目轻轻笑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避她的注视，也没有说什么。 “师尊，我有把事情办好吗？”她略调皮地笑着问。 “你办得已经很好了！”他赞许道。 “师尊，我以为我一定会死掉，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不是又见到了吗？不要再多想了。”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想我吗？还是你会忘了瑶华？” “不会，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师尊，你会保护我吗？” “会的。” “师尊，我最希望的是我们永远在一起。” “会的，瑶华，你不用担心，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她心头一个咯噔，接着惋惜地闭上眼叹道，“好可惜！可惜你不是师尊！” 她极快地反抓住那只手，蓦然睁开眼瞪着眼前的他，看到他面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惊愕。 她的师尊是个几乎一成不变的人啊，连表情也素来平淡，微笑是似有似无，怨怒惊忿从不曾见过。即便她曾指着他大骂他冷血无情，他依然丝毫不为所动。她有些时候想，是不是因为他是仙人，他早知晓了一切，所以才能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任何事都那么淡定。 她看着眼前的虚怀笑了，她跟随那个人二十年了，从没见过他脸上会有过眼前这样生动的表情。她才知道，原来她更喜欢他脸上有表情。 李瑶华倏然翻身而起，松开手退开数步，正面面对着那个虚假的虚怀。 “这都是我的幻觉是吗？你也是我的幻觉？” 眼前的虚怀表情恢复了平静，他没有回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 第三十二章 幻梦（2） 她很早就怀疑那醒来的五个人所述的并非某个妖魔所幻化而是他们自己幻觉——年轻男子如今正是思慕美人的年纪；商人重利，自然对失财最为耿耿于怀；乞儿行乞总教人打赶是他最大的恐惧；老者惧怕死亡，所以见了鬼怪，只有那个农人的幻境她没想明白，但也一定有其原因吧。如此看来，所有人所见无非是所求或者所惧。 “我想要好好地完成这次的任务，不让他失望，我是想要他夸奖我，想要他安慰我，我也是想要他给我一句永远的承诺……” 所有她想要他对她说的话眼前这个假虚怀都说了，这就是她所求。 假的虚怀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他，神情模样都和那个人别无二致。 “师尊他行事从来规规矩矩，他一直恪守着他的准则，所以他的任何行为我一直都很容易弄明白。” “你真明白他就该知道他不会顾及你，他不会和我一样一心为你。仙神是最博爱也最无情的。只要你愿意留在这里，一切就是永恒的，我和你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假虚怀终于说了话，声音语气都和她所熟悉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可你不是他！” 李瑶华直视着和那人形容一样的他缓缓举起双手结印，念了咒，闭上眼，一道金光从天顶轰落下来，刹那间所有一切都被抹去了形体。 “能从这把琴的挣脱出来的人很少，你确实很不错！无怪乎会是仙家的徒弟！” 李瑶华睁开眼，看到有琴抱着琴坐在不远处，笑容依稀似昨夜。 “别耍这些无聊的把戏！”李瑶华喝道。有琴的功力在她之上，她根本没必要还故意用幻境来戏弄她！ “李姑娘既然如此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有琴素手一拨琴弦，李瑶华只觉得脚下的地面似乎在鼓动，她立刻飞身而起。几乎同时，地面崩裂，巨大的泥块和石块飞射起来。 李瑶华立刻施法，数道金光结成网状挡在她身前，抵挡住了泥石的冲击。接着她再召出了自己的赤金剑，她一挥手一把剑化作百把，并朝着有琴飞去。 有琴笑看着她，赫然又勾了一下琴弦。 周遭三丈以内的泥土裹着石块卷成长蛇飞起，舞动着狂风冲向李瑶华，李瑶华结出结界不及抵抗，猝不及防被撞到后背，从半空摔落下来，接着一股尖锐的刺痛穿透了她腹部。 突然一道金光刺破狂沙飞石咻咻咻无数光剑从空落下，将长蛇削尽，一个金色剑阵结成在光剑落下的方圆之地。 “师尊？” 又一道金光罩落，将她包围。紧接着一个人影落下，青云白衣乍然成了她眼中全部的颜色，可她连他的模样都没能看清就被黑暗剥夺一切知觉。 李瑶华再一次醒来，正是月色迷人之时，地板印下银辉，熟悉的屋内空荡荡的，让她觉得有些发冷。 “瑶华，你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一惊，侧脸过去就看到他盘坐在她对面的榻上，闭着眼，月光映照着他的脸有些白得过了。 “师尊？” “躺着，别起来。”在她想要动身前他已经先说了话，“此次你伤得不轻，要休养一段时间。是为师不曾顾虑周全，让你受了险。” 她听话地没有离开床铺，保持着侧躺的姿势望着他说到，“师尊，瑶华没事。是瑶华行事不够小心，才着了道。还累了师尊来救。” 他终于睁开眼看她，眼中只有一派清明平静。 “把这药服下。”他摊开手，一小团金光凭空出现，接着往她飞来。 李瑶华伸出手接住了那团金光，金光消失，留在她掌心的是一颗白色丹药。 她服下了丹药，丹药没有味道，但入口却似乎回甘。再闭上眼，感觉到源源不断的药力深入身体的每一寸。 “咳……” 忽然，她听到一声咳，惊得她立刻睁开眼朝他看去，见他捂住了嘴，“师尊？” “没事。”他很平常地说了一句。 她已经顾不得他那句话，已经起身下了床朝他奔了过去。 “你起来干什么？” 他的一声咳引发了她不十分不好的预感。 “师尊，你怎么了？”她拉下了他的手，掰开了他的掌，看到他掌心竟有血迹，登时抽了一口气。 “受了点伤而已。” 他话中只有平淡，她心头却一酸，险些哭了，“对不起，师尊，是瑶华没用，连累了你。” “怎么能怪你？连为师都尚不能全身而退，何况是你？” “师尊，她到底什么来历？”竟然连他都不能克制吗？ “这点你已经不必要知道了。” 是啊，眼下有琴怎么样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他。 “师尊，你需要闭关吗？”既然受了伤为何要守在这儿？ “我原本是如此打算的。现在你醒了，我就可以安心闭关了。” “师尊是为了我吗？”她之前还能忍住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在外人面前，她从来不苟言笑，似乎是个冷血无泪的人，但面对他时她哭笑嬉闹都很寻常。 “瑶华，别哭。”他亲手拭去她眼角的泪，“为师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你不必为此自责！” “师尊，瑶华宁愿你的伤是受在瑶华身上！” “别胡说！好几年你都不曾笑了，如今师尊要闭关，不知多久不能见，你还要对师尊哭吗？” 她努力想扯出笑，但越是想笑，眼泪越是止不住。 “瑶华，那件事后你已怨了为师好几年，如今受这点伤能让你释怀，为师觉得值得。” 她捂住了脸，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难看，她不想让他看到。 “师尊，你为什么总惹瑶华哭？瑶华想笑可是都笑不出来。” “是为师的错！” 她扑在榻上，把脸埋下去，不让他看。直到眼泪哭干了，她擦了脸，这才抬起头来。 他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直到她哭完了，抬起脸，他仍是如此。 “师尊，瑶华等您出关。” “一切都交给你了！”他轻抚了一下她的头。 “瑶华不会让师尊失望的。” “你从没让为师失望过！” 他留下话立刻下了榻，离开了房间。 她看着他离开，唇角终于微颤着上扬成了笑。 “师尊，我等着你。”她又匍匐下去，伏贴上他之前所坐的位置。 这一等，就到了飘雪的日子，李瑶华都不知是过去了多少天，她只觉得似乎很久了，又似乎才是昨天而已。 李瑶华做完每日的日常回到镜心殿，一进门就感觉到和往日不同，她心头一惊，冲进了内室。 “师尊——”进了内室，她果然见到了她预想中的人，破冰为笑，“师尊，您出关了？ 坐在榻上的人抬眼看向她，对她招了下手，“瑶华，过来吧！” “师尊？”他的模样分明没有任何改变，但她却觉得有些不一样了。她疑惑着走到他面前，顺从他的指示坐了下来。 “瑶华，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瑶华很好。师尊您的伤呢？好了吗？”她最担心这个。 “你不用担心了。” 她看着他伸出手，以为他和以往一样要摸她的头安慰她，可他的手却扶上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揽入了怀里。 “师尊？”她的心被惊吓得提到了喉头。 “瑶华——” 他一声轻唤，唤得她心颤。 “师……师尊，你怎么了？”他好奇怪！她说不明白，却觉得他和寻常不同。 “瑶华，别动。” 她听话地一动不动，却感觉到他的手将她半披下的发顺到了她的身前，而后压下了她的衣领。 “师尊！”她这次真吓得叫了出来，并极快地站了起来退离了他。 他刚刚做了什么？她觉得后颈还残留着不寻常的热。 “你是谁？你真的是师尊吗？” 难道这个又是假的？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她握紧了手，正在衡量要不要动手，忽然见他一手撑着榻痛苦地**，一股黑气爬过他冒汗的脸颊。 “师尊，你怎么了？”她担心得又忘记了顾虑，想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她才跨出一步，就听到他厉声呵斥，“瑶华，你别过来！” “师尊，你……你怎么了？” “你先出去！”他抬眼看了她一眼，立刻又移开了视线，仍旧十分痛苦的模样。 “师尊，你到底怎么了？”她从没见过他如此。 “瑶华，听话，你先出去。” “师尊……”她怎么可能放着他这样不管？ 根本没给她多说话的机会，“出去！”他一声怒喝，一挥手一道金光将她卷出了房门。 “师尊？”他一定有事，她从没见他如此动怒过。 她再爬起来，不放心他想要冲进房，可就在同时，碰的一声，房门在她眼前关闭了。 “师尊！” 她冲上去也只撞上了门板。 “师尊，你开门！师尊，你到底怎么了？” 无论她撞门还是敲打，屋内一直没有回应，她用尽力气和办法也没能打开门。她想过去找玉华山的人帮忙，但想起他之前的奇怪反应，她怕万一让人看到他不寻常的样子反而害了他。 无能为力的她急得哭了。 “师尊，你怎么样了？师尊——”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第三十三章 染魔 她守在门口哭得累了，已经再哭不出眼泪，不知是过去了多久，身后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瑶华——” 她立刻扶着身后的墙站了起来，朝门口看去，看到他站在那儿。 “师尊，你没事了？师尊你到底怎么了？” “看你，哭得眼睛都肿了。” 原来是因为眼睛肿了，难怪她觉得眼皮有点拉不开，眼睛无法看得太宽。 他抬手抚过她的双眼，一瞬间她感觉双眼有凉意渗入，很快眼皮就不再紧绷，她能睁大眼将他看得更清楚了。他的模样神情和以往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古怪。 “师尊，你刚刚……到底怎么了？” “瑶华……”他直直盯着，目光从平和渐变为幽深。 “师尊？”他不说话的时间拖得越久，她心底的不安越发扩大。 “瑶华，你愿意当我的妻子吗?” “啊？”他终于说了话，却胜于惊雷。她分明一字字听得很清楚，可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在她努力说服自己是听错了的时候，却又听到他再次说到，“瑶华，若我说要娶你为妻，你愿意吗？” “啊！”她吓得逃离了他。方才见他模样恢复了寻常她好不容安了下了几分心，此刻再被他这一句话炸，一颗心跳得十分厉害。 “师……师尊，你在说什么？” “瑶华，你一直想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不是吗？只和我一个人。” “师尊你……怎么知道的？”她疑惑又心虚。 “瑶华，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又有什么事能瞒得了我？” “可是……” “在人界，只有丈夫是独属于妻子一个人的。瑶华，父母总会离开儿女，师徒也不一定能长久相伴，只有夫妻是天意允了要同生共死、天长地久的。” “师尊，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是被吓到了，也是怕了，前所未有地只想转身先逃离，但才跨出一步，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拦腰拉了回去。 “师尊？” 她的腰被擒握住，身体被拉转面对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他似乎平静却又似蕴藏着不可测的眼眸直盯着她压了下来，他的脸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 “瑶华，你不愿意吗？” 他说话倾吐的气息全部拂过了她的脸颊。 她的心乱了，眼下的情况超过了她所能想象，她答不出，想说点什么缓解这紧绷的情形，但根本没来得及就被阻断了说话的能力，压在唇上的热度更夺去了她全部的思考。 他吻了她！她的脑中一瞬间只有如雷的轰鸣。 这到底怎么了？他不止吻了她而已，他还吻得很重，根本不像平日的温柔，她的唇更被他反复啄允，她有种感觉真会被他吃掉。还有他的抱住她腰的手，她能清晰地感觉道他将她的身体往他身上压紧。 他是谁？他真的是她的师尊吗？莫非这个师尊又是假的，这还是她的幻觉？可为什么她会幻想出这样的他？ “师姐——” 还未衡量出结果前，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到了她，她顾不得想下去，急忙用力想推开他。 她别开脸，逃过了一瞬，带着喘息压低声道，“师尊，快放开我！” 他没有夺回她的唇，只是看着她的双眸无声。 “师姐，你在哪儿？师姐——” 瑶玲的声音已经近了，她更加着急了，“师尊，求你，先放开我！” 瑶玲的脚步声进了门，同时，她又被撷取了双唇。 “师……师姐……” 瑶玲含着惊恐的声音让她从头凉到了脚底。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真的是她的师尊？是他疯了还是她疯了？ “师姐——你……你和师尊……” 听到瑶玲颤抖的声音，李瑶华终于用尽全力推开了强吻了她的人，心中又怒又羞恼，但她来不及和他计较，她急于向瑶玲解释。 “瑶玲,是师尊他……他不对劲！” 瑶玲惊惶的眼神在她和他之间逡巡。“师尊哪里不对劲?” “师尊他方才……”李瑶华想说明他轻薄强吻了她，可是话到嘴边，她却又吞了回去。如果她说出实情，他的声誉也会被毁。她从未如此急于解释澄清一件事，可却又无法说起。 见李瑶华迟迟说不出话，瑶玲原本还等待解释的眼神变成了怨怒，“是师姐你也不对劲吧！” “瑶玲，你什么意思？” “你和师尊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开始你们就不对劲，师尊对你和对我与文修都不一样！” “瑶玲你胡说什么？我和师尊真的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的话就不用怕什么。事情到底怎样，就由掌门来定夺吧！” “不可以！瑶玲，不能告诉掌门！”一旦传出去，他的名声就全毁了。她无所谓，但她不能让他被毁。 瑶玲转身要逃，她急要出手拦截，可她的法力被弹开了，她眼睁睁看着瑶玲逃离了。 面对一切成了定局，李瑶华呆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双腿一软坐了下去。 一切都完了！李瑶华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她素来知道瑶玲的个性，她容不得沙子，刚才的事她一定真的会告诉掌门。 “瑶华——” “师尊，你到底想怎样？”她盯着他半晌后又问，“或者你到底是不是师尊？” 她看到他怔愣了一下，而后问，“瑶华，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她很想说是，但对着此刻似乎迷茫的他她莫名说不出口。 他忽然退后了数步，李瑶华发觉，看过去发觉又有黑气从他脸上窜过，他立刻痛苦地皱起了眉头，汗水瞬间不满了脸颊。 “师尊？师尊你怎么了？”她担心地起身冲了过去。。 “瑶华，你离开我，离开远些！” 他抬手一推，一道金色的墙壁将她阻隔。 “别靠近我，瑶华！”他同时厉声呵斥道。 她无法接近他，又着急又担心他，眼眶刹那间又红了。 “师尊，为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反反复复反应如此奇怪？ “瑶华，我似乎感染了魔气。” “难道那个黑气是魔气？”怎么会？ “瑶华，如果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你一定要阻止我！” 已经晚了！ “师尊——”李瑶华跪了下去，一瞬间眼泪涌出了眼眶，“对不起，是瑶华没用！”没早点发现他的状况，也没能阻止他做下有损他清誉的事。 “瑶华，如果我所行有误，你就杀了我！” “不！” “瑶华，为师只能相信你。” “师尊，我不要！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要你死，我不会杀了你，绝对不会！”他就算成了魔也无所谓。 “瑶华，你是为师最看重的弟子，不要让为师失望！” “不！”只有这次不可以！ “虚怀！”玉虚掌门的声音传来，李瑶华的眼泪在一瞬间竟被吓得停了—— 来得也太快了！李瑶华几乎以为玉虚掌门就在门外等着瑶玲告诉他所见然后冲进来。 来不及考虑更多，玉虚掌门已经走进来，一眼扫过她后又看向他，这才问，“虚怀，发生什么事了？” 她看着他对玉虚掌门开口道，“掌门前来所为何事？” 玉虚掌门沉吟片刻后道，“虚怀，一直以来我都十分倚重你，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相信你。”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微露迷茫，侧脸看向身旁的她。 李瑶华避开了他的视线，而玉虚掌门跟着他也瞥向他身边的她。 李瑶华不自觉已皱起了眉头，她觉得已经到了必须要跟掌门说清楚的地步，但她还试图找到最好的解释方式来保全他的清誉。 见李瑶华许久说不出缘由，玉虚掌门再度开口问，“瑶玲所见是真的？” “是……真的。”李瑶华只能承认。 玉虚掌门眉宇见褶，“你们如何解释？” “师尊他是染上了魔气，所以才……”她始终无法坦白说出他之前的失礼之举。 “染上了魔气？”掌门狐疑地看向他，“虚怀，她说的是真的吗？” “她说的就是真的。” 李瑶华抬头看了眼他，心头眼眶都是一酸，分不清是什么原因。 玉虚掌门似发觉了虚怀的不对劲，问到，“虚怀，你知道你之前做了什么事吗？” 虚怀摇头。 “你……”玉虚掌门似乎想说出来，但临到嘴边也退却了。 “我做了什么事是吗？”虚怀看向李瑶华问。 李瑶华咬着嘴唇不出声。她想摇头否定，但她无法对他说谎，但她不能点头，不可以说出真相，她怕他知晓自己所为会做出什么事来。 “瑶华！”他沉声道，“说出来！我到底做了什么？” “师尊，对不起！”李瑶华低声说完，转头向玉虚掌门求救，“掌门，求你救救师尊！” 玉虚掌门望着她叹息了一声，“入魔者多是自己心志不坚。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入了魔。” 他盯着李瑶华片刻，之后他问玉虚掌门，“我到底做了什么？” “你……”玉虚掌门欲言又止，竟也无法吐露真相。 玉虚掌门叹了一口气后对李瑶华怨怒道，“这一切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我？”李瑶华有些茫惑。 “若非因为你他岂能受伤染上魔气，若非是你，他又怎么会入魔？” 李瑶华也想替自己辩驳，但竟无法开口。 ------------ 第三十四章 入魔（1） 李瑶华无言，玉虚再次指责她道，“以往我便认为他待你太过特殊，但他行事从来有分寸，我以为他不会犯错，不想最终他还是走上了歧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李瑶华面对玉虚掌门的指责根本无法反驳他。也许真的是她的错！ 为什么她没早发现他出了问题？为什么她要无能得连累他受了伤？ “是我的错！”李瑶华朝着玉虚掌门半跪下去，低下头恳求道，“掌门，求你看在师尊和你多年情谊的份上，你帮帮他！” 玉虚掌门看着她，良久后叹息道，“没有办法！心魔如何能除？他入魔的原因是你，难道要杀了你吗？” 李瑶华愕然片刻后，很坚定地说到，“可以！可以杀了我！”这一刻她突然很平静，心底只是一种视死忽如归的心情。 “瑶华！” 她看着他变了脸色，却对着他微微笑了，“只要为了你，要我怎样都可以，死……不足惜！” “你不许！谁敢动你，我就不放过谁！”他说这话之时，一股黑气突然又从他额头划过…… “师尊？”他的反应让她错愕，但立刻被那股黑气勾起的担心盖过了。 “虚怀！” 她和玉虚掌门同时注意到了，但谁也没能做什么来阻止，两人都只眼睁睁看着他痛苦地闭上了眼，而转瞬在睁开眼时眉目间的某些东西就变了，他整个人也变得深沉而不复如镜湖的平和。 “瑶华，你过来。”他看着她说到。 面对这样的他，李瑶华摇头，“你不是师尊！” 他微勾唇笑了，她没见过他这么笑，笑得炫目，几乎迷了人的心智。 “我不是你的师尊又能是谁？” “师尊，求求你清醒点！” “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放低了语气又道，“瑶华，听话，过来，到师尊这里来。” 李瑶华摇头，“师尊，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可以做什么？她一定要做什么来阻止他！ “这样有什么不好吗？瑶华，我会娶你为妻，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这不是你要的吗？” “师尊，你不要胡说！”李瑶华完全没有高兴。 “虚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玉虚掌门气急，脸色已经越发难看了。 “我当然知道！”他只瞥了玉虚掌门一眼，又直直盯着李瑶华说到，“瑶华，我是着了魔才亲了你，但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入魔？” 为了什么？她似懂非懂，根本还没来得及问出口。 “虚怀，不要一错再错！”玉虚掌门怒斥道。 他没有理会玉虚掌门，手一挥，一道金光将李瑶华卷起，企图将她拉进了他怀里。 玉虚掌门立刻也出了手，两道金光交织在李瑶华身上，她只觉得身体快被扯断了般。 “放开她！”他毫不和气地威迫道。 玉虚掌门不见退让，并劝说道，“虚怀，你醒醒，她是你的徒弟，是你亲手带大的，和你女儿一般，你怎么能对她生了私情？” 他完全没听进去玉虚掌门的话，神情越发阴沉了，“这是我和瑶华的事，谁都不许插手！” “师尊，求你住手！”李瑶华十分担心，她怕他如果伤了掌门，那……怎么能了？她此生从没如此怕过一件事。 “我不会让你毁掉你的修行！”玉虚掌门不为所动。 他也丝毫不曾动摇，忽然发了大力，将玉虚掌门震退，接着手一拉，李瑶华就投入了他怀里。 “师尊，你不要错下去！”她恳求道。他说要她阻止他，可她怎么才能阻止他？ “瑶华，我是为你入了魔，你知道吗？” 李瑶华愣愣地看着他，竟有一瞬动摇了。 “虚怀！”玉虚掌门大声叫道，“不要执迷不悟！你难道想要你和玉华山数百年清誉都毁在你自己手上吗？你难道真要她成为罪人？” 李瑶华的理智因为玉虚掌门的话被拉回来了，“师尊，我可以毁，但你不能！” 她趁着他要对玉虚掌门出手这一瞬的分神从他怀里挣脱—— “瑶华！” 金光一现，她手握赤金剑挨上了自己的脖子，“师尊，你说若到不得已，让我杀了你，我做不到，我只能做到杀了我自己。既然是因我而起，如果你执意下去，那我就以死谢罪吧！” “瑶华——” “师尊，请你收手吧！”她再一次恳求道。 “虚怀，你既如此看重她，难道你真要看着她为你而死？”玉虚掌门也见机劝说。 他看着她许久，确认了她的坚定后不得不收了手，并说到，“好，我都听你的。” “师尊。”李瑶华禁不住感动竟又眼眶一酸落下泪来。 “瑶华，把剑收起来。”他好声劝道。 “好。”李瑶华听话地收了剑。 “过来。” 他唤她，她顺从地走到了他面前。 “瑶华……”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 “师尊？”他的眼神和抚摸她脸颊的动作让她有些后怕，怕他再做出之前的举动。 “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做。” 她终于放轻松了些，浅浅地笑了，“师尊，无论发生什么，瑶华会陪着你的。”就算以后真的他成了魔，她也会跟随他。 “好。”他似轻似淡地笑了一下。 放开她，他看向玉虚掌门问，“掌门打算如何处置我？” 玉虚掌门难为地皱起了眉头。 李瑶华立刻上前恭敬地跪下道，“掌门，如您方才所言，这一切是因我而起，所以要处罚就罚我吧！李瑶华无怨无悔，只是求请掌门，求您保全师尊的声名。今日之事，是意外，不可以让更多人知道。” 他眸光深沉地看着她，默默无声。 “你是要罚的，但他……现在不能放他随意行走！至于今日之事，所幸瑶玲来禀告之时，我并未让其余人在场，而且之后我是施法过来的，不会有人知道。而且你可以放心，他的清誉事关玉华山的名声，我岂会让更多人知道？” 如此，李瑶华安心了许多，接着问到，“掌门有办法帮师尊除去魔气吗？” “我一人之力无法克制他，要召集几位长老一起，或许能有办法！”玉虚掌门又看向他，仍显客气道，“虚怀，我可能要先封住你的法力了，你没有意见吧？” “她希望这么做的话就这么做吧！” 玉虚掌门叹息了一声，并没多说话。 玉虚掌门立在当前作法。 李瑶华站在一旁看着他盘坐在阵法正中，玉虚掌门站北施法，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她看着他眉头时不时紧蹙，脸上汗水越来越多，心也跟着越揪越紧，几次忍不住要上前制止。 好不容易等施法结束，她立刻冲上前去。 “师尊？” “我没事。” 他的安慰没能让她放松，她取出白娟替他擦拭汗水。 玉虚掌门也累得不轻，休息了好一阵才复又开口，“虚怀自此不可以离开镜心殿半步！至于你……李瑶华，你不能留在这里。” 她看向他，许下承诺道，“师尊放心，等你除了魔气，瑶华就会回来！” 他抬起手，她以为他又会摸她的脸，但这次他是很温柔地摸了她的头，“不用担心我！” “嗯。” 他松开了手，闭上眼不再看任何东西，她起了身，往外走，没回过头。 出了镜心殿，李瑶华等了一阵，之后接到了掌门施法传来的指示，便前往了太微殿。 “瑶华师妹请！” 李瑶华由瑶光带入殿，面见玉虚掌门。 玉虚掌门屏退了瑶光，之后对李瑶华开口道，“既然你也知道虚怀的清誉多重要，我本已不必多说，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今日你与他发生的事，你要当作没有发生过，不可以对任何说，任何人问起来你也绝不可以牵连他！” “我明白。”她本来就已经决定，就算真被人知道，她也会一个人揽下所有错。 “还有一件事，我要提前告诉你。” 看着掌门凝重的模样，李瑶华心中已有了底，面上未有变化，“掌门有事可以直说。” “如果这次我和长老成功清楚了他的魔性，我希望之后你自己离开玉华山，最重要的是离开他！” 虽然是一下子让她心如刀绞的事，但李瑶华心中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我明白！”她强装出寻常回道。 “他说你素来聪慧，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我并非是针对你，这是为了玉华山的声名，也是为了他好。” “掌门不必解释，我都明白！” “要替他清除魔性这期间，也许需要你的帮忙，只有你能稳住他。” “好。” “瑶华，你是这一辈子里最杰出的弟子之一，如果不是这件事，我绝对不会逼你离开！” “掌门不必多说，瑶华并不觉得委屈。”为了那个人的话，死都可以，分离算什么？分离算什么？只是她想到以后她不能见到他，她觉得不如死了。 “你现在起暂时先留在我的紫微宫，凡事也不必太拘谨，就和你在镜心殿一样。” “是。多谢掌门。” “去吧！” 李瑶华出了太微殿，正打算往紫微宫去，不想正面遇上瑶玲。 瑶玲看见她，似乎很惊诧，但很快别开眼，根本不看她，径直从她身侧走过。 ------------ 第三十五章 入魔（2） “瑶玲？” 瑶玲从入玉华山起一直对她敬爱有加，如今变成这样对面相遇却仿若不相识多少让李瑶华心底有些触动。 “别叫我！”瑶玲仍旧不看她，头也不曾回，冷冷地说到，“你不是我的师姐！我和你这样的人没有关系。” “瑶玲，你什么意思？”她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知道她的脾气，她以为她会一时愤怒，但她冷静下来后不至于如此嫌恶她的。 “你自己做的事还需要我说吗？你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你的事说给大家都听一遍吗？” “瑶玲，住口！”李瑶华气急，大声呵斥。要是瑶玲真大声嚷嚷她那日所见，对那人的声名而言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恼羞成怒了？”瑶玲终于转身面对她，却是比陌生人还不如的厌弃的表情。“我以为你早就不要脸了，原来你还会怕啊？” 李瑶华险些没忍住出手打她，但最终咬牙忍耐住了，“瑶玲，如果你认为我是那样的人，那我无话可说！” “你要我不认为你是那样的人，那你能解释吗？是你不能解释不是吗？不能解释就是心虚！”“是，我不能解释，因为我不能说！” “不能说？是我我也不能说，毕竟是那么龌蹉的事！” “随便你怎么想！”她伤透了心，就算可以解释也不打算解释了，利落地转身离开。 “李瑶华，我讨厌你！”瑶玲在她身后大叫。 那无所谓！反正过不了多久，就永远不见了。她没有回头。 李瑶华进了紫薇殿后好几日都不曾出过门，她不被允许去镜心殿，她也就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了，故而一直避居不出。 “瑶华师妹！” 门上的敲门声打搅了她。 “瑶光师兄。” “我有件事要问你。” 她看着瑶光那张从来笑着的脸竟然十分凝重，心头登时也聚起了乌云。 “好吧。”李瑶华迟疑后答应了，让他进了门。 “瑶华师妹，你和天枢长老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瑶华斟酌了一下，问，“瑶光师兄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吗？“ “整个玉华山的弟子都在私下议论！” 李瑶华脸上的血色登时褪尽了，“你说什么？” “你和天枢长老的事是不是真的？” “你从哪里听说的？” “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但就这几天，玉华山已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我掌门师尊和几位长老都一起闭关了，暂时没人能管这件事。我也是担心这态势发展会越来越不能控制，所以来和你确认一下。如果你说不是，我就替你向大家澄清！” 李瑶华沉吟了片刻，“师兄能把瑶玲找来吗？” “可以。” 瑶光很快把瑶玲带过来了，两人一见面就是无形的刀光剑影。 “是不是你说出去的？”李瑶华开门见山地问。 “你凭什么认为是我？”瑶玲恼怒道。 “掌门说过，除了你和掌门，不会有人知道！如果不是你说出去的，难道是掌门吗？”她相信掌门为了玉华山的声誉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流露出去的。 “不是还有你吗？” “我这几日在紫薇殿门都没出过！” “李瑶华，你难道以为你那点见不得人的破事我爱说？我还嫌脏怕脏了嘴呢！” “瑶玲，你知道这件事多严重吗？” “你早知道严重的话，又何必还犯下这样的事？” “我……”李瑶华强忍住说出真相的冲动，再次问到，“到底是不是你说的？” “不是！”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玉华山的人都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 “你走吧！”既然她不承认，那也没办法，何况就算真是她说的又能如何？她就算了杀了她也改变不了什么。现在谁传出去的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要挽回他的名誉。 “走就走，你以为我想来？” 瑶玲吼完，气冲冲地走了。 在一旁听了这一段的瑶光缓了一阵终于开了口，问，“瑶华师妹，你和天枢长老真的有私情？” “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瑶光犯糊涂了。 “是我。” “啊？” “是我的错，和师尊无关。”她早做过准备了，事到如今不过是把之前预想的实行罢了。 “瑶华师妹，你在说什么？” “师兄，是我的错！” “瑶华师妹，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不说清楚，我怎么替你洗刷污名？” “我出去走走吧！” “你出去干什么？” 她越是藏起来，只会让玉华山的弟子更加胡乱采集，那些非议也更加喧嚣尘上。她只要装出平常地活动，以清者自清的态度不去理会这件事，也许慢慢就会淡去。 李瑶华没有对瑶光解释，而是走出了紫薇殿。方出门，迎面便遇见玉华山的几位同辈弟子，几人明显地惊吓了一下，匆匆低下头走开了，谁也没招呼她。 李瑶华深吸了一口气，端出平常的冷漠，缓步走着，许多人见了她都是匆匆避开，有几个打了招呼，也是很敷衍的，都对她避之不及的态度。 她原本是不在意外人对她的评议的，但这次牵扯到了她最敬爱的那个人，她不得不在意。 李瑶华走着，也不知要往哪儿去，忽然，一颗石子撞上她的额头。 “不要脸！” 她痛得微抽了一口气，按住伤口望过去，看到一个小童，不过六七岁的样子，也穿着门内的衣服。 “你干什么？”李瑶华问他。 那小童没回答她，冲着她做了个鬼脸后跑了。 她现在是连个小孩都要骂她了，她的名声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吧。那他的呢？她最怕的是他的清誉被毁了。 李瑶华想起好几天没见到他，很担心，担心得有些想哭，可她不能哭，忍着心酸，她又回了紫薇殿自己借住的房间。 李瑶华之后每天都会出来走走，但不知为何情况并没有改变，反而越发严重了，不过所幸的是她所知都是对她一个人不利的言论，或许因为他的声望一直很好，所以玉华山所有人都不曾质疑他的德行cao守，而是将矛头指向了她。 “瑶华师妹，你还是别出去了，省得受罪。”瑶光开始劝说她不要出门。 “我没事。”她不明白瑶光为什么会站在她这边，她明明从没对他解释过什么。 “其实，就算你和天枢长老结了情缘，那又如何？又不是伤天害理、为祸苍生，为何就要被指责？” 李瑶华才明白了，瑶光并非相信流言是假，而是他认为她和他没错而已。 “虽然你们是师徒，师者如父，但是你们又不是真父女！” 李瑶华有些惊讶他的说辞，更隐约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其实如果她要和他做夫妻，她真的不能接受吗？她想了想，……不！如果是原本的他这么说，她会很乐意接受的。她其实根本并不看重什么师徒伦常，她只是知道那是他入了魔才那样，原本的他不会那样说，所以她才不能接受的。 “不过。掌门师尊找了所有长老去镜心殿，一定是有重大的事情。莫非天枢长老受了重伤？” 瑶光看向李瑶华，似乎期许她能给出答案。 “我不知道。”李瑶华打消了他的期待，她不会告诉任何人事情的真相的。 瑶光遗憾地叹了口气，又劝了她不要出门，因为她不搭理终于要放弃之时，有门中弟子匆匆跑来。 “瑶光师兄、瑶光师兄……出事了！” “什么事？”瑶光问。 那弟子十分着急，拉着瑶光一面往外奔，一面说，“快去镜心殿!掌门急召你过去，你去了就知道了……” 镜心殿？师尊！李瑶华一瞬间几乎要离魂而去，跟着反应过来后立刻施了法，瞬间穿越空间到了镜心殿前。 “师尊！” 李瑶华到了镜心殿外，所见却是掌门和诸位长老以及数十弟子将他团团围住，阵法已开，白光大盛——万剑诛心阵，据传是可以诛仙灭神的阵法，她以前还只听说过，从没见过。 因为听到她的声音，他往她这边看了一眼，“瑶华……” 就他看她那一眼的瞬间，天地变色，她连叫都没来得及叫，白光夺去了她眼中的一切，包括他。 “师尊！不要！”她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了。万剑诛心阵，诛的是他！ 不等白光散去她径直往阵中冲去，可极强的阻力阻碍了她，将她阻隔在阵外。 她把他交给他们是为了治好他，不是为了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根本没时机去问掌门，眼前的情形容不得她考虑他的安危之外的任何事。 “师尊！师尊！你怎么样？”她不断大喊，并尝试着想破了阵进去，哪怕是和他一起被诛灭。“师尊，你回答我！回答我一声！” 无论是用体力撞，还是用法术冲击或者用剑去砍，都丝毫无用，李瑶华试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再一次撞上去竟然扑空了摔了进去。 她重摔在地，顾不得疼痛又爬了起来，她不自觉睁开了眼，才发觉白光已散，视线往前一扫，她看到他满身鲜血地躺在那儿。 ------------ 第三十六章 入魔（3） 她才知道原来仙人也是有血，那血那样红，红得刺痛了她的眼和心。 “师尊！”她连匍带爬地扑到了他身边。“师尊，师尊……” 她抱起他，发觉他全身毫无重量，仙体原本是轻的，但是……她能感觉到这种轻是不一样的，她感觉到他身体内凝聚魂魄的法力在慢慢散溢。 “师尊，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瑶华一眼！”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可以死，可以被千万人唾弃，可以灰飞烟灭，但他不可以，不可以死，不可以…… “瑶华……”他虚弱地睁开眼看她，一张脸白净如纸，十分勉强牵起一抹微笑，“谁都不能说你的坏话！瑶华……” 她怔愣了一下，很快地明白了什么。不知何时已满脸泪痕的脸上又滑下两行泪。 “师尊——”原来他是为了她。 “瑶华，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保护自己！” “不要！瑶华不要一个人！”她很想不让眼泪模糊了眼中他的形容，但她止不住哭。 “瑶华，可惜我今日就将魂魄散尽，没有来世，没有机会娶你为妻了！” “不！师尊要瑶华做你的妻子，瑶华现在就当你的妻子。”其实她并不讨厌的，只要能在他身边。 她哭泣着将唇印在他冰凉的唇之上，一字字坚定不移，“我要天地为凭，玉华山为证，六界都看着，我李瑶华永远是虚怀的妻子，生死寂灭，直到六界覆灭，苍生湮没，也不更改！” 他笑着闭上了眼，嘴边最后呢喃，“瑶华，好好活着！” “不要！”没有你我怎么活？这句话她都来不及说，就见他的身体已化为虚无，她抱紧了手往怀里扣想留住，可最后只抱住了风，他化为金色光点飘散在漫天琼玉白花之中，之后光点也寻不见了。 她哭也哭不出来，仰天一声长啸，“啊……”漫天琼玉花化为一场大雪，将玉华山化为了白，如他当年带她上玉华山的情形。 “瑶华师妹？” 他说要娶她为妻，她分明也并不反感，为何她没有同意？瑶光说过，他们是师徒又如何，又不是真的父女，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在一起？她想保全他的名声，可名声重要吗？有他的命重要吗？如果当时他亲她说要娶她她同意了，结果就不会一样了吧。 “掌门，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把他交出来，是让你救他，可是……你却杀了他！”她看着这里每一个人，她仿佛看到他们每一个人手上都是他的血，玉华山不再是白的了，在她眼里亭台楼阁全是血，是他的血。 “瑶华，事出突然我们也是不得已。原本已经抑制住了他的魔性，谁知道他突然发作，打伤了玉华山弟子。” 他还是为了她，为了她……是她害了他。 “瑶华，虚怀已入魔，只怕迟早会酿成大祸，为了天下苍生，我们也是不得已……” “哈哈……”她突然狂笑。 她还记得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瑶华，修道者要修正道，正道以济世为怀，为天下苍生，死又何足惜?” “瑶华不要师尊死！”那时候小小的她用整个身子抱住了他的手臂，仿佛就怕他会消失一般。 “瑶华，别胡闹。”他摸了摸她的头，“师尊现在还不会死，但……万物皆有尽，人都会死，仙神也会……” “瑶华不管，瑶华要师尊活着，至少比瑶华活得久。”她整个拽在他身上，死活不下来。 “瑶华，不要任性！” 他所谓的为天下苍生死是死在这些人手上吗？死在他曾最珍视的这些人的手上？不！不该，不该这样…… 她待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直笑，笑得一脸泪水。她的脑中却翻江倒海地翻转着，许多事挤满了她的脑子，仿佛要破脑未出的许多思绪逼得她头疼得像是快要裂开了。 好疼，好疼……师尊，瑶华好疼！师尊，你帮帮瑶华，师尊…… “瑶华师妹，虚怀真人已经死了……” 突然谁的一句话打破了她的思绪，似乎是瑶光，但她已经无心去分辨了。 她睁开眼想看却发觉再看不清这个世界了，漫天飘落着红雪，雪落在每一个模糊的人影身上，他们身上都是红的…… 是他的血！ “哈哈哈哈……” 她狂笑着站了起来，狂风呼啸中，金光大盛，她用尽所有法力造出了剑阵—— 该死！这些杀了他的人也都该死！她要去陪他了，但她要他们给他陪葬，要整个玉华山相陪。 剑漫天落下，鲜血飞溅，世界一片绯红，红得她睁不开眼去看了，还有许多哀嚎痛叫，她不愿意听也渐渐听不见了…… “师姐——” “师姐，你住手！” 好像有人在叫她，她隐约听见，可是她懒得去听了，她很累，应该是要死了，她要去见他了。这样很好，很好…… 渐渐，她真的听不见了，也再看不见了，无知无觉…… “主人，求你醒醒……” 又是谁？不要叫！什么主人？她不知道。 “主人，我是青岚啊！” 青岚？青岚是谁？ “主人，真人会生气的。你看看清楚，我是青岚……” 真人？真人又是谁？她想不起，也不想去想了，就让她就这样睡过去吧，永远不醒。 “主人——” “李瑶华！” 那声音……师尊？不可能，他已经死了。是幻觉吗？还是做梦？ 她好想再看他的一眼，听听他的声音，为此灰飞烟灭也无所谓。可她不应该死了吗？既然死了，为什么还会幻想会做梦？为什么还能感觉到有风穿过。 “真人，主人怎么样了？” “你需要好好休养，她暂时没事。” “真人，你不要生主人的气。主人她……” “我都明白，你不用担心她。” “可是……” “没有可是，我自有定夺！” 是他的声音，是谁在用他的声音说话？ 她想看一眼，哪怕只看一眼就好。 李瑶华用力撑开了眼皮，醒来时候，入目是一片青天，耳边呼呼的声响，有风拂过脸面。 “师尊？” “你醒了？” 入耳的声音确实是他，她抬眼看去，看到他的下颚，青天白云色的衣襟，她才发现自己正枕睡在他的腿上。 “师尊，我在做梦吗？你和我不是都死了吗？” “都是幻象而已。回去之后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的眼望着前方，并未低头看她。 她很迷茫，已经分不清真假了，但他觉得有他在很好，即便这是个梦，也是最好的美梦。 “师尊——”她想起来，起来抱抱他，碰碰他…… “你受了伤，别乱动！”他制止了她。 “伤？什么时候？”她怎么都不知道？ “回去玉华山之后，我会跟你解释的！” “师尊，如果我闭上眼，你会不见吗？” “不会。” “师尊，可不可以让我握住你的手。”她怕，怕一个不小心他就会消失。 在她哀声恳求之下，他没有拒绝她，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她立刻反握住他的。 这个梦真好，可以握住他的手，她还能感觉到他的手是暖的，就好像这是真的一样。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她刚来玉华山之时，她隐约记得自己总做噩梦，梦里总被妖魔鬼怪追，那时她没有一夜敢一个人入睡，于是他就会陪在她身边，一直到她睡着，而每次等她醒来，他也一定还在。 “师尊，我醒过来的时候你还会在吗？” “会。” “师尊，请你不要消失，你如果不在了，瑶华怎么办？” “我一直都在。” 如果这是梦，就让她永远不醒吧！ “师尊，你还爱我吗？” 他微迟了片刻，“爱。我爱世间一切，爱苍生万物……也爱你。” 她定定地看着他，看到眼睛累了，不得不闭上为止。 闭上眼没多久，她不自觉睡了过去，醒来时候吓出了一身冷汗。 “师尊、师尊，你在哪儿？”她不及多想立刻翻坐起来，赤脚下了床，往外奔。 “瑶华？” 她迎面撞上了东西，揉了揉头抬眼望去，看到他一向平静的脸。 “师尊？” “瑶华，回去好好休养！”他轻声说到。 “师尊，你是真的师尊吗？”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看着她惶恐的模样，他安慰道，“瑶华，你之前见过的一切都是幻象，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 “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 她有些不敢相信却又期许着。她无所谓，只要他还能活着，无论怎样她都可以。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双手颤抖了许久，终于猛然握住了他的手。 是实在的！ “师尊！”她又握住他的手了！即便这是梦也好，是梦她也已经满足了。 “别哭！”他抬手拭去她眼眶不自禁溢出的眼泪。 “师尊，你真的是真的吗？” “瑶华，不要担心，不要害怕，之前的一切都是你的幻梦，现在的一切才是真的。” “师尊，我已经分不清了，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他微凝眉，“先回去。”他亲手将她抱了起来。 她抱住了他的脖颈，虽然还没能确定他的真假，但抱住他的实在感让她安心了许多。 ------------ 第三十七章 惊醒玉华山 他将她送回了她房间，放回床上。 “师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脑中一片混乱，真的分不清什么是真假。 “你被琴魔的琴声控制了陷入了幻觉，所以之前发生的无论什么都不是真的。现在你已经清醒过来了，你现在见到的一切才是真的。” “现在才是真的？”那死的那个他也是假的？现在眼前的他是真的？怎么能证明他是真的？ “对！”他十分肯定地告诉她。 “师尊，你靠瑶华近点，让瑶华好好看看你。”他是真的吗？或者是她做的梦或者是又一个假的他。 他倾身向前，让她能近距离地看清。 她捧住他的脸，仔细地端详。她想把他脸的每一根线条和起伏、纹理都看清楚，可她看不出什么分别，之前那死去的他、以前的他和现在都是一样的，她已经分不清了。 她望着他，望了许久，直到她确定找不到什么不同。 “师尊，我分辨不清。”她竟然分辨不清哪个他是真的。 “瑶华，别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不！”她怕了，怕是梦，怕又是幻觉，之前的痛苦她不想再来一次了，不想！ 她缓缓的松开了手，正当他要退离之时，她却突然又抱住了他，扑上去吻了他，用她的唇结结实实地印在他唇上。 他的唇是凉的，不温暖。 他错愕不及，反应过来后立刻推开了她，问到，“瑶华，你在做什么？” 她看到他的神情时候他早已复归平静，他的脸上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平湖无波，没有怒没有恼。 她笑了，笑得很大声，眼泪却不停如落雨，“师尊，你……真的是师尊？”是以前那个，她下山前熟悉的那个师尊。这份淡定才是玉华山天枢长老虚怀真人！ “……”他看着她没说出话来。 对啊，他怎么可能爱上她？那样一个奇怪的梦为什么她却入了障不曾看破？ “瑶华？”他担心地看着她。 “师尊，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她分明在笑，分明很高兴，可眼泪止不住地流。 “瑶华——” “师尊！你知道吗，瑶华好害怕，好害怕……” 她再度扑向他，抱着他大哭，从没有过的纵声大哭，像个孩子，哭得全身抽动…… 许久后他抬手抚上她的头，低语道，“没事了，瑶华。师尊在这儿！” “主人，瑶光真人求见。” 青岚突然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打断了她的回忆。 李瑶华回过神，忘了眼自己对面，那蒲团上仍是空空的，自己的眼睛却有些酸疼，摸过去发觉湿润的。 “请他进来！”李瑶华立刻起了身，抬手往自己眼上一抚，眼泪不再，眼眶的不适感也消失了。 瑶光被青岚引进来，见到李瑶华走出内室，在前殿两人相遇，瑶光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已经大半天没出门了。” 李瑶华不多说，只问，“有消息了吗？” “嗯。”瑶光手一挥，一排金色的字浮现。 李瑶华看了一遍，“瑶芳师妹？她救了他们吗？” “是。瑶芳从西海回来，恰好路过。目前他们都正在回来的路上。” “你派了文修过去是对的，他帮上了大忙，不过他也受了点伤。”李瑶华一挥袖，浮空出现的金色字消失。“看起来这恶蛟不好对付，我们要从长计议！” “我看等他们回来之后，我们再商议后事。” “好。” 之后，就是耐心的等待，天将明时，闻风玲响起。已等待了一夜的瑶光和李瑶华接引到了瑶玲一行人，见瑶玲几人以及几个蜀山弟子伤势都不轻，李瑶华立刻吩咐早安排了的人带去含静潭休养照顾。 “瑶芳见过掌门。” 瑶芳是天玑长老的弟子之一，相貌端正却也平常，资质也似乎并不突出，在他们这一辈中几乎默默无闻。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各类漂亮首饰衣物，而她最擅长的就是织造各种护身的灵物灵器。 李瑶华继任掌门之时，瑶芳因不知身在何处未能列位，如今相见是李瑶华当上掌门后的首次。以往她们的关系不算亲近，话也少说，如今两人面对着，李瑶华有些许不知从何说起。 瑶芳先开了口，李瑶华自然也得应，便说到，“瑶芳师妹辛苦了。” 瑶芳摇头叹道，“谈不上辛苦，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大忙。” “你能将瑶玲和文修他们带回来已经是最大的帮忙了。” 瑶光也插话道，“瑶芳师妹此次确实辛苦了，不过暂时还不能让你休息。” “瑶光师兄，多年不见。”瑶芳朝着瑶光笑了一下，“你倒是没怎么变。” 瑶光也笑了两声，“先到太微殿吧，要麻烦瑶芳把你所知的讲一遍了。” “好。”瑶芳同意了。 李瑶华也并没有意见，三人就回了太微殿。 瑶芳自述，她从西海回来，行的水路，恰路过附近城镇。因为听说有恶蛟为祸她本着玉华山弟子济世之责前去查看情况，不料她正遇上瑶玲等人和恶蛟两败俱伤，文修为了救瑶玲和清池等人也过劳而负了伤，瑶芳术法本就不强，自知即便恶蛟重伤她也不能敌，只能帮忙将他们都带了回来，做的打算本就是通报玉华山处理。 通过瑶芳的话，李瑶华和瑶光也算了解了大致状况，之后就是她和瑶光下决定的时间了，体谅她长途奔波就安排她先去休息。 瑶芳离开后，瑶光再度感叹道，“接连伤了清池和瑶玲，文修去救他们也险些不能脱身，这次真庆幸瑶芳恰好路过！” “瑶琰那边还没传话过来。”李瑶华眼下最担心的是这点。瑶琰主要负责医治伤员，比他师傅已有青出于蓝之势，迟迟不见他派人来回话，李瑶华越觉得情况严重。 瑶光也黯然了一瞬，突然眸光一亮，“来了。” 一只金蝶飞进了殿，瑶光伸出手，金蝶落在了他的掌心，金光散成了字。 “安好。” “看来情况已经稳定了，几个人都没有性命之忧。这次多亏了文修。” 文修素来是愿舍己为人的，她除了对他些许气恼也无话可说。“那我暂时就放心了。”李瑶华安下心来，走到了正上方位置，撩袍盘膝坐下。 瑶光也释然了几分，说到，“我会让瑶琰仔细照顾，希望他们都能尽快清醒。” 李瑶华轻点了点头。 瑶光施了法，金字又凝聚成金蝶，飞出了殿去。看着金蝶飞走后，接着他才转身向李瑶华，在侧边找了位置坐下。 “掌门师妹，看来这恶蛟确实不好对付。我觉得接下来我们要更加谨慎行事，最好能联络别的门派一起行动。” “不用惊动太多。清池受伤，蜀山那边一定会派人来的，我们和蜀山联手即可。”只是区区一只恶蛟，要如此兴师动众，显得修仙界已没人了一般。 “蜀山离此地并不近，掌门师妹以为，我们传讯去，蜀山大概多久能到？” “蜀山弟子发求救信号应该不会只给我们，他们肯定有给自己门派回过讯，依我想，他们应该很快会赶到。” “那么，我们接下来派谁去走这一趟。” “我亲自去。” “掌门师妹！”瑶光登时显出了激动。 “瑶光师兄，这次你不要再阻止我。我想，目前也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了。”法术和武力在瑶玲之上的，玉华山就没有几个了。 “我可以去！” 李瑶华立刻否决，“我要带一个人去，我想我比你方便。” “你要带谁？” “烁金。” “他？他还有伤！”瑶光暂时只想出了这一点想为难她。 “他是龙，一点伤不会太碍事，何况他师傅一定会跟去。”李瑶华微顿，又道，“最重要的是蛟上天我们可以对付，若入水却不好应对了。我们和蜀山都不长于水下交手，避水珠是有用，但我们在水下行事仍多有阻碍。而且蛟算起来也是他们那一族的旁支，有他出面是最好的。” 瑶光宁起了眉头，“我是又说什么也没用了吗？” “师兄你可以放心，这次我一定全身而退。” “若你不能呢？” “那以后无论我做什么，我都会听你的意见。” “好！”瑶光答应了。“那你几时动身。” “尽快。那恶蛟在一日就将为祸一日，自然要尽早除去它！” “天亮了走吧！” “好。” “我去替你收拾准备点东西。” 李瑶华本来想拒绝，但话没出口又转换了口风，“麻烦师兄了。” “嗯。”瑶光起了身，“掌门师妹你也尽早通知烁金太子好些。” “我明白。” 等瑶光离开后，李瑶华立刻起身前去找烁金了。 烁金因为前事对李瑶华有些记恨，满脸不乐意，但还是答应了，赤姬则是听了李瑶华的话之后就相当不悦，但她竟从头至尾也没出口阻止。 第一缕曙光落于玉华山顶的白雪之时，李瑶华便要离开玉华山了。 瑶光和青岚来送行。 “主人，青岚等你。” 李瑶华这才是再一次认真看青岚，有些疑惑问，“青岚，你最近有不舒服吗？” 青岚摇头，“青岚很好。” 烁金也盯着青岚瞧了许久，忽然笑道，“丫头，你这个随侍是长得很丑吗，为什么一直要戴个面具？” 李瑶华没理会他，施法替青岚稳住了灵体后又吩咐了青岚几句，再施法招来了白色巨鸟，利落地飞身上了鸟背。 赤姬带着烁金也飞了上来，巨鸟立刻扑腾双翅，一飞冲天，离开了玉华山。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 第三十八章 恶蛟之患 恶蛟为祸之地是玉华山西去二百里一个不知名的渔村。或许李瑶华一行到达时间很早，日起东山顶正照耀这，起了炊烟的渔村。 下了地，烁金深吸了一口气并伸了个懒腰嚷道，“这地方风景倒是真不错。你确定是这里？” 李瑶华四望了一圈，青山绿水抱福地，一片宁静，丝毫看不出有恶蛟为祸。不过李瑶华看了看自己脚下，有了别的想法。 “这是下过大雨？” 烁金笑了一下，“丫头，你觉得呢？” 李瑶华看了他一眼，却并不回答，径直往村子里走。 到最近的一户门前敲了门，片刻后，一名女童开了门。 “哥哥姐姐是清池哥哥的朋友吗？”女童问。 “算是。”李瑶华略迟疑了一下。 “那你们是来除妖的？” “是。” “那你们要先去村长家。” 村长家？李瑶华正要问村长家在何处。 “春芽。”院内在同时传来妇人的叫喊声，“是什么人啊？” 女童回头冲屋内道，“娘，是清池哥哥的朋友，我带他们去村长家。” “春芽！” “我们快走！”春芽突然拉着李瑶华就跑，把背后她娘的叫唤抛之脑后。 李瑶华原本是打算问个方向自己去的，眼下这情形她有些状况外。 春芽拉着李瑶华跑了好一阵，她娘的声音已经小下去了，她才贴着李瑶华小小声地说到，“姐姐，那个……那个你们能不杀他吗？” “他？”李瑶华低头看了春芽一眼。 “就是河里的那个妖。娘他们都说是妖怪。” “你觉得他不是妖？” “也不是，只是我觉得他并不那么坏。” “哦？为什么？” “其实很早前他就在河里了，但是他以前从来没做什么坏事，他还救过人的。” “你年纪这么小，知道这么多啊。”烁金嬉笑道。 “我看见过！”春芽回头瞪了他一眼，又接着对李瑶华说到，“姐姐，我没骗你。而且胡婆婆也这么说。” “胡婆婆是谁？” “是村子里年纪最大的婆婆了，可是不久前她死了。”春芽有些黯然，“胡婆婆知道很多事，她说河里住了东西，但不是坏东西。” “也许他以前不坏，但是现在变坏了呢。”李瑶华没能忍心说出口的话被烁金说了出来。 “可是……他虽然日日让狂风大作大雨倾盆，但除了让村里人没办法下河捕鱼外，其实也没出什么事。” “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吗？”烁金疑问道。 春芽想了想，摇头。 “我们见了村长再说吧！”李瑶华对春芽的话并非完全不信，但一个孩子总有太天真的地方。 “哦。”春芽若有失望，之后一路都闷闷的。 将李瑶华一行人带到了村长家，春芽还不愿离开，就蹲在村长家门口候着。 村长是名看起来十分睿智的老者，他见到李瑶华几人似乎瞬间就明白了来意。 “昨日来了几位道长，和恶蛟斗了一番，昨夜到现在都风平浪静，那恶蛟必是受了重伤。今日道长们若出手，应该可以清除此祸患。” “昨日的事我基本已经知道。”李瑶华来本身就不是为了了解情况的，无论那蛟是好是坏，他重伤了玉华山弟子，她就不会让他好活。 “那……几位道长还有什么需要？” 李瑶华的眼光一瞥，“我这位朋友受了点伤，我要将他和他的妻子都托付在你这里。” 李瑶华话一出，烁金本来要闹，但听到她还把赤姬指认成他的妻子，他的反应是立刻拦住了赤姬。 “那道长你一个人……”村长显然有些疑虑。 “我一个人去处理那恶蛟！” “丫头，你认真的？”烁金盯着她问。 “你知道的，我喜欢开玩笑吗？” “你之前说的……” “不过是为了让瑶光师兄放我前来的借口而已。如果我一个人来他一定不会同意！” 烁金哈哈笑了两声，“感情我是彻底被你利用了？” “整日在玉华山待着你一定很闷，我不是让你出来透透气吗？” 烁金皮笑肉不笑道，“那我还得多谢你的盛情啊！” 李瑶华笑了两声，不再多说，施了法，瞬行离开了村长家。 几乎就在同时，李瑶华的身形已出现在了村外河中心的水面上，如一羽鸿毛般沾水不坠。 她脚下施法不断往水下散去，风拂白衣，河面微波粼粼，她在河上立了很久，整条河却一直不曾有任何变化。 “既然你不出来，那我只能不客气了！” 闭上眼，李瑶华双手结印，一颗透亮如水晶的珠子显出形，环绕在她身侧闪着微光，接着她收了脚下的法术，遁入水中。 珠子是活物一般随在李瑶华左右，而原本的微光入水后却将河底照得一清二楚，让李瑶华能清楚看清前路。 河下比李瑶华想象的要宽广，她寻了许久，仍未找到蛟的居处，却突然河水一阵动荡，她听到河上传下来一阵吼叫。 “烁金！”李瑶华有些气恼，也不再往前寻找了，带着珠子出了河面。 “嗷——” 一声巨吼再度震动整条河，原本只是微波的河面蓦然卷起滔天巨浪，四道水柱更是直飞冲天，绕在金光闪烁的巨龙身上。 “烁金，你在干什么？”李瑶华出了河后直上云霄，到了与烁金两只龙眼平视的范围。她怒道，“你这样显出原型，不怕惊扰了凡人？” “你放心，我施了障眼法，普通人是看不见我的。” “你还有伤，没让你过来帮忙，你就不能闲着？”李瑶华真担心赤姬会撕了她。 “你不要我帮，我偏要帮你！何况就如你所说，蛟算来是我龙族的旁支，他归我管！” “算了！”李瑶华自认自己挖坑埋了自己，也不再和他理论。 “你先就在这上面！”烁金说完话，又一声龙吼，接着风云变色，河面的水都变了颜色。 轰隆一阵闷响，天顶传来雷鸣前的预兆。 “你打算雷劈吗？”李瑶华惊愕地问到，“这下面还有鱼虾，算起来可是你龙族的臣民！” “他出了水，我才会召下雷劈，不会祸及无辜！” “那你打算怎么让他出水？” “我自有办法！” 烁金说完，巨大的金色龙体盘踞，头朝下冲着河面，又一声巨吼。 忽然河面一阵翻腾，李瑶华看出不是烁金所为，她身侧的避水珠一阵震动，紧接着一道紫光冲出，一尾黑蛟飞出了河。 出水的黑蛟体型也不小，但比之烁金，如蟒蛇与蚯蚓而。 “嗷——”烁金一声怒吼，斥道，“大胆黑蛟，你盘踞此地当静心修炼，却为何为祸一方？” 烁金向来懒懒散散的，这是李瑶华第一次见到他显出真龙之威，天地万物都为之渺小，他一震须，似乎潮水都会排山倒海而起。这会儿她突然想起那人说过，烁金当是龙族之威，当初她不明白，现在倒是有几分理解了。 “我为什么要修炼？修炼成龙又能如何？” 蛟修炼到一定程度一定机缘可以化龙，这件事李瑶华倒是知道，眼前这黑蛟既能将清池和瑶玲都压制了，说明修为不浅，加之那春芽小丫头的话，李瑶华不禁对他弃正从邪感到疑惑。 “修炼成龙便有机会上天，位列仙班，难道你不想吗？” 从烁金口中说出这话，李瑶华感觉不到丝毫能让人信服。 “成了仙又如何，就和你一样？可你还不是受人驱使？那些臭道士打不过我，就找了你来对付我吗？”黑蛟嗤笑道。 “你说谁是受人驱使？本尊不过是假朋友之义至此。念在你勉强算是我族类，故而劝你改过，若你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本尊不留情了！” “哼！”黑蛟仍旧不屑道，“什么神仙，什么龙身，我一点都不稀罕！这是我和那些道士的事，你一只龙，何必来多管闲事？” “即便你不稀罕得道成龙，你也应该安安分分，不该兴风作怪！你若素行端正，谁也不会为难你，但你若作恶，天也饶不得你！” “你就是天吗？你若是天，你饶不得我，还得先问问我饶不饶得你！”黑蛟化作一道紫色光电，急冲向烁金的龙头。 “当真冥顽不灵！”烁金的龙口一张，一颗金色光球吐出。 金色光球撞上紫色光电，霹雳啪啦一阵声响，天地忽明忽暗，河上狂风大作大浪滔天。 李瑶华还得施法稳住自己，才避免被震落云端。 紫光与金光不断碰撞，将河水不断变幻颜色，李瑶华一直无法插手而旁观，新下渐渐觉得奇怪——恶蛟受了重伤还能有如此威力，可见他原本便十分不凡，但他既受了伤，为何昨夜不逃走，而今日又为何要出水来迎战？ 李瑶华正思索，忽然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白光掣下，紫光被完全盖了过去，天地一瞬都空白了。再一次能看清河水之时，黑色的蛟已瘫躺在河岸边，口吐鲜血。 “你可只悔？”烁金化为人形却仍立于半空中叱问。 “不悔！”黑蛟也化为了人形，是一名二十来岁年轻男人的模样，样貌有几分俊朗。 “既然你如此不知悔过，那便只得教你不能再作恶。” 烁金手中聚集了金色的法力光球，打算一击致命，将恶蛟的元神打散。 “等等！” ------------ 第三十九章 情之为物（1） 一个声音突然冒出，李瑶华险些以为是自己说了话，连烁金也朝她望来。直到一个人影飘飘渺渺地出现在河岸边，是一个老妇人的模样，两人才确定了刚刚那话的来处。 鬼魂？李瑶华分明接的春芽说恶蛟并未害过人的。她看这妇人也并非溺死，她现今的形容像是老病而死寿终正寝的。 “黎儿，你怎么出来了？” 黑蛟见到老妇人，挣扎了几下想爬起来的样子，烁金立刻施了法将他压制住。 老妇人看了黑蛟一眼，唉叹道，“雷滔，该收手了！” “我不！” 烁金又再施了一个法术，封住了黑蛟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李瑶华终于有了机会问老妇人。 老妇人有些担心黑蛟，迟迟不答话。 烁金看出因由道，“你放心，我只是封住了他让他不能动弹不能出声，没有性命之忧！” 老妇人安了心，这才对李瑶华说到，“老身原姓陆，后嫁于此地渔家，夫姓胡。雷滔所为一切都是为了我，仙人要责罚，请责罚于我吧！” “胡？”李瑶华想起了春芽所说的那位，“你就是春芽所说的胡婆婆？” “是。” “你已经死了！”这句话她是废话，在她眼前的就是个鬼魂而已。 “正是。” “你既已死了，为何不去鬼界地府报道，却徘徊于此？”鬼差干什么去了？李瑶华想起黑白无常的脸，生了些恼。“你可知你若久留人间，若不成为厉鬼，就将会散魂再不能投胎？” “我都知道，鬼差大人说过了。” “你见过鬼差了？” “是！鬼差被雷滔赶走了？” 对付不了这只蛟，鬼差就不管了？李瑶华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某种骂鬼界老大的冲动。 “你说他所为都是为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如此招来！”烁金威吓道。 老妇人又是一声长叹，“此事说来话长。” “你可以慢慢说！”李瑶华也不急。 老妇人点了点头道，“我十六岁嫁到这个渔村，可夫婿短命，十九岁我就守了寡，之后一个人独活。大概是我二十一岁时候，一次偶然失足落水被他所救，之后我就知道了这河底有一只修炼的黑蛟，就是他——雷滔，后来我们就成了朋友。我独活道七十六岁，一直是他在暗中照顾我。一个月前我阳寿尽了，他不愿意我离世，竟将鬼差赶走，强行留下了我的魂魄。” “逆天而行不会有好结果的！”李瑶华并非不能理解这只黑蛟的心情，若是她和那个人遇到一样的情况，只怕她做的会比他更过，但她说出了这番话，这其实是那个人会说的。 “就如姑娘所言，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魂魄若不早归鬼界，就会散去，为了稳住我的魂魄，他不断施法给我，但仍不能阻止我的魂魄渐渐削弱，长此下去，我仍无法存活于人间，于是他想出了办法，他想用村子里的人的命来为我固魂，但他心底善良，又下不了手…” “他应该不是因为善良下不了手，而是你干预了他吧。”烁金突然笑道。 老妇人一时有些哑口。 李瑶华看向烁金，其实无论她还是烁金，都和黑蛟一样，不过都是多情罢了。所以，他们都能明白黑蛟的心思。 烁金摇头叹息道，“可惜，他的办法是行不通的。他是想杀了这个村子的人，然后将村人死去的怨气凝聚到你身上，这样一来确实能稳固住你的魂魄不散，但那样你只会变成和你本性不同的另一只鬼，一只怨气强盛的厉鬼。其实他自己也在犹豫吧，不然你一只新鬼，是拦不住他的。” 李瑶华和烁金同时看向黑蛟，黑蛟恨恨地瞪两人，说出话，若能说话必不是好话！ 老妇人犹豫了一下，终于坦诚道，“其实若真能陪着他，我即便变成厉鬼那也无所谓，但他若真如此做了，他数百年修为就全毁了！” 李瑶华目光黯了，她能理解黑蛟的心，也能理解老妇人的心，但她作为旁观者，清楚地看出了他们的无望。 烁金和李瑶华都看了看恼怒得瞪着眼却没办法出声的黑蛟，再回过头来看向老妇人。 李瑶华问，“你想救他？” “是！”老妇人郑重地点了点头，接着不等李瑶华和烁金反应，她突然跪了下去，“仙人，如果你们能饶了他这次，我愿意替他承受一切处罚！” “哪怕要你灰飞烟灭，你也愿意？” “是。” 李瑶华回头看了黑蛟一眼，他没能出声，但她能清楚地从他脸上看到强烈的否定。 “既然是你自愿，那我就成全你！”李瑶华挥手朝着老妇人射出一道金光，那金光瞬间融入了老妇人的魂魄。 烁金惊讶出声，“丫头，你干了什么？” “明日此时，她就将灰飞烟灭，而明日过后我就将不再追究这只蛟！” 李瑶华这话显然是说给黑蛟听的，说完她再一挥手，数道金光划过黑蛟的身体，破了烁金的法术禁锢，黑蛟迅速窜飞，化为一阵黑风，卷了老妇人又消失于河中。 烁金看着河面呆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急问道，“瑶华，你难道打算放纵他们？” “不！”李瑶华闭上眼，“我只是给他们最后的相处时间！” “你打算做什么？”烁金脸上肃穆了起来。 “我要召鬼差前来。”李瑶华往背离河的方向走。 “你召他们来干什么？” “鬼魂的事归他们管，不让他们来让谁来？” “你招来了鬼差，是要分开他们吗？” 李瑶华抬眼看着烁金，“你同情他们吗？” “有点吧！”烁金没有回避。 李瑶华轻扯了下唇角，道，“我觉得其实他们比我幸运，我想陪那个人死，那个人都不要我！” 烁金越发急了道，“丫头，你不要胡来！你和虚怀与这两人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又有什么一样？他们其实是相爱的，你应该而已看出来了。”爱是一样的，这就够了。 烁金提醒道，“丫头，你别忘了，他们活着时候一个是人一个是蛟，如今更是阴阳相隔。” “难道你也会在意这些东西吗？你和赤姬，你们也不是一个族类的。” “这并不一样，而且重点也不在于此。” “他们和我们是不同，不同的地方在于你和师尊、赤姬都是仙，你们的死亡或许就是永久的陨灭，而他们不一样，他们可以轮回转世。” “你说的也并非不对。” 李瑶华抬眼对上烁金的视线，以不像是商量的语气说到，“烁金，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 “丫头，你先说。”烁金显然十分机敏地不打算盲目答应她什么。 “我之前下鬼界查的事情，我有告诉你结果吗？” “好像……没说过。” “判官说师尊他不属于鬼界能管的，所以生灵记上根本没有关于他的记录。” “哦？”烁金也很诧异的样子。 李瑶华盯着烁金，“你是仙界在职的仙人，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什么？”烁金一脸迷茫，想了想说到，“我列入仙班是两百多年前，那时候仙界就没有虚怀这么一个仙人。” “据说他三百多年前就来了玉华山，如果他以前在仙界，那一定是更久前。” “我说过我两百年前才被选拔为天上仙，更久前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不知道，难道别的仙人也不知道？” 瞧着李瑶华盯着他，烁金略不自在，“你想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但是需要你帮忙。” 烁金立刻明白了，“你想让我去仙界打听虚怀的事？” “不错！” “回仙界？免谈！”烁金拒绝得相当干脆利落。 “我原本也考虑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你不去，我自己去就好了。” “你要去仙界？”烁金吓了一跳，比之前她提出下鬼界脸色更难看。。 “对！”不弄清楚关于他的事她如何能甘心？莫非他们都以为她就那样放弃了？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烁金反而冷静了，“你以为仙界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鬼界我已经去过，再去仙界又能如何？”仙界确实不是她贸然能闯的，相比鬼界，仙界的难以踏足并非因为它有着多严密的看守防卫，而是因为它的不近人情。 “你疯了！”烁金气得又想骂人了。 “我已经都想好了，人界可通往仙界最近的路是昆仑山，所幸当年我结实过昆仑山一位长老，我想我总会有办法的！” “你知道虚怀若是知道你此举会如何想吗？” “知道和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他已经不在了！”提起这个她认为已经接受了的事实，胸口还是有些刺痛。 “丫头，你为何如此执拗？”烁金无奈又感叹。 “师尊他不知道我就是这个脾气吗？” “他知道吧！” “所以，他或许跟你说了什么吧。” “你为什么这么以为？”烁金直直瞅着她。 李瑶华却别开眼不与他目光交汇，自顾自地说到，“以前我觉得我的师尊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他是仙，他和一般修道者不同，我以为我对他足够了解了，可走了地府这一遭，我才知道，原来在仙之中，他不是平凡的一个。他好像还有很多是我不知道的。” “他以前的事也没有必要让你知道吧。” 李瑶华自嘲般地笑了笑，“是啊。”他是觉得她没必要知道吧，可她偏偏对他的任何事都求知若渴。 “瑶华，我替你走一趟。” “嗯。麻烦你了。”虽然烁金答应了，但李瑶华对他却并不能抱希望。 ------------ 第四十章 情之为物（2） 烁金还有些担心什么，又道，“不过一来一去，恐怕需要不短的时间。” “我等你三年！这三年我也会安排昆仑山那边的通道，三年后如果你不能带消息回来，我就会自己登天到达仙界，去弄清楚。” “你……”烁金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又笑又摇头，“你还真是难对付。” “每个人都有执念，我有，你也有。” “你觉得你师尊有吗？” “也许有。”或许对苍生的大义便是他的执念。 烁金笑了，笑得有几分莫测。 离河岸有十丈远了，烁金才撤了障眼法，两人看到了就在法术范围外等着的赤姬，一身红衣烈如火。 天上是晴空，河面也湛蓝，周遭一片安宁如常，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水流仍潺潺东去。 赤姬见到两人，什么也没问也没说，转身往村长家去，李瑶华和烁金也跟了去。 回到村长家后，村长立刻来询问情况，守着门没回家的春芽也几乎同时凑上来听。 “明天就会有分晓！” “好，好。”村长似懂非懂，但看李瑶华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也就不好再追问。 春芽听完，终于安心地跑了。 李瑶华和烁金、赤姬要求在村长家借宿了一晚，当夜入夜后，李瑶华劝诫了村长一家早些歇息后，闭门施法召唤鬼差。 一阵阴风过，烛光一瑶，两个影子出现在门上，渐渐地显出半虚半实一黑一白的人形。 黑白无常！李瑶华有些惊讶，因为她确实是要召唤鬼差，但她并没有预想到一下子就招来了鬼界最昭著的两个。 黑白无常似乎也恍惚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白无常笑道，“李姑娘，不过片刻不见，怎的如此心急地召唤我二人？” 果然是那两个！既然是他们来就他们吧！“我有件事要找你们帮忙。” “李姑娘何事？” “你们该知道此地的事吧？” “哦。”白无常沉吟了片刻，抬起手掌，白光疏忽闪，一页纸出现在掌中，扫了一眼，白无常似有所悟，手一手，那纸消失无踪。 “原来此地有一魂魄为黑蛟所拘未归鬼界。” “这应该归你们鬼界管吧。” 白无常又是一笑，“鬼界要管的灵魂那么多，偶尔有一两个错漏，其实也不那么重要！” “这就是你们鬼界办事的规矩？”李瑶华手中已有动作。 “当然只是玩笑，李姑娘勿要当真！”白无常笑着又道，“只是这黑蛟修为匪浅，一般的鬼差对付不了他，且那魂魄和它有宿世姻缘，实在不好办。” “一般的鬼差不行，你们也不行？”黑白无常可不是一般的鬼差。 “民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亲。” “说得倒是有理，但我还没听说鬼界如此近人情！” “这是……”白无常的话还没出口，一道金光罩下，化为牢笼将他困在其中。 黑无常见状方要出手，一道赤火平地而起，将他束在寸步之内。黑无常那张惯例黑着的脸竟也似乎一瞬变了颜色。 见两人都受困，白无常立刻变成了一脸讨好。“李姑娘，有话好说！” “刚刚是谁不好好说话的？”李瑶冷笑道。 “李姑娘有吩咐直说，我们照办就是了！” “我并不是吩咐你们，而是这本就该是你们的职责不是吗？” “是，李姑娘说得对！”白无常连连点头。“如果李姑娘是要我们带走那个魂魄，我们一定照办，马上就可以去办！” “我不是要你们这个时候去办！明天，到了时间你们就带走那个女魂。” “就这么简单？” “你们带走那个女魂，但不能追究那只蛟的事。” 白无常略思量了一下，点头，“可以！” 李瑶华手一挥，收了法术，困住白无常的牢笼消失，而紧跟着黑无常身上的赤火也转眼不复存在了。 “得罪二位了！”李瑶华赔罪道。 “客气！”黑白无常回道。 “明日天亮后，我希望能在河边见到二位。” “我们一定准时赴约！”说完，黑白无常隐去了身形。 屋外一阵阴风过，犬吠声声，二人已然远去。此时，赤姬和烁金的身影显现在屋内。 “他们真的会来吗？”烁金疑问道。 “他们会来的！”李瑶华很相信。 赤姬又说到，“鬼界的都是些鬼机灵，如此顺水推舟的事黑白无常不来岂不是愚蠢？” “那这件事暂时就这样吧，二位也早些歇息吧！” “好！”烁金应了一声，赤姬只点了点头，接着消失了身形。 李瑶华看了眼被留下还未及时离去的烁金，突然说到，“烁金，赤姬也是仙对不对？” 烁金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她是你的师傅，她的仙龄应该比你长吧！” “应该是！我是她引进仙门的。”烁金本来还是很随意的答话，但说完这话脑子突然一灵光，扭头盯着李瑶华，“你莫非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有什么不可以吗？”李瑶华之前疏忽了赤姬，这会儿才想起来。 “别去招惹她，瑶华丫头！”烁金十分认真地劝诫道。 “你不用太担心，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无论怎么说，赤姬也是烁金的师傅和心上人，她不会做出太失礼的事情。 “我不是担心你对她不利，而是担心她伤了你！” 烁金的神情十分当真，李瑶华心头不由得计量——能当上烁金的师傅，赤姬自然并非一般，但赤姬到底有多厉害，她确实不甚明白。 “她很厉害吗？” 烁金道，“比我能想象的都厉害！” “你能想象的？”这个说辞还真让人迷惑。 “丫头，你打任何人的主意也不要打她的。她的脾气不好！” “如何不好？”赤姬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并不像什么脾性不佳之人。 “是十分不好！”烁金强调。 “多不好？”李瑶华纯属好奇。 烁金想了想，才想出了一个形容，“排山倒海不过寻常！” 李瑶华暗自吃了一惊。 “在仙界，没有人敢惹她，即便是仙界仙圣，对她也似乎退让几分。” “仙圣是仙界之尊，他都会忌惮，那赤姬她到底什么来历？” “我也不知道，但我成仙之时，她已是仙界人人畏惧的一个！” “好，我明白了。”她会注意的。 “丫头，我说的并不是吓唬你而已！” “你放心，我自己会衡量斟酌的！” “你注意到刚才那困住黑无常的赤火了吗？” “黑无常似乎有些怕它！”她当时注意到这点也有些好奇，那火看上去很寻常。 “她有七种火，刚刚那是她的赤火，我听说过一个传言，她的火可以烧毁一切东西，包括灵魂、仙体……” “她有那么厉害？”李瑶华有些怀疑，若至那般境地，她就不该只是仙界一个上仙而已了。 “丫头，我别的事可以糊弄你，但这件事我可以保证我刚才的话一句假话也没有！” “好，我会注意的！”也许烁金说的是真的，但眼前放着一个机会，要她放弃，实在太难为她。 烁金见明显已经无法劝服她，只得又说了一句，“如果你一定要和她正面说话，记得一定要我在才可以！” “好。”沉吟了片刻，李瑶华同意了。她还想活着，想要不忘对那人的感情，唯有活着而已。 一夜安静，翌日天将明未明之时，李瑶华已到了河边。未几，黑白无常也已到了，隐于河边一颗柳树之下，不见形。 李瑶华闭上眼静静地立在河岸等着，感受着朝露习风，直到第一缕阳光爬上东山顶，平静只有微波的河面突起大浪，那浪高过李瑶华数倍，接着弯腰往她盖落下来。 大浪扑下之时，李瑶华一挥手，金光造出一口金钟将她护住，水浪全部被抵在外，丝毫未能近她的身。 一声嘶吼，一张巨口朝着金钟咬下，金钟隐隐震动。 李瑶华双手结印施法，一颗透亮如水晶的珠子从她身上飞出，散发出温和的光，几乎同时，金钟猝然破碎，李瑶华并着光球被一口吞下。 “瑶华！”烁金显了真身，盘踞于半空。 “冥顽不灵！”随着呵斥，李瑶华的身影也随着一道金光出现在半空。 “丫头，你没事？” “烁金，你不要插手！” 李瑶华举手金光倾泻造出一个半圆形的金罩，困住了自己和黑蛟，而将烁金排除在外。 金龙盘在金罩之上，目光炯炯地盯着内里的一切，暂时没有采取行动。 黑蛟再度飞起，张开大口朝着李瑶华扑来。 李瑶华召出了赤金剑，剑身金光大炽倏然变大数倍，直有丈余，横抵住了黑蛟的巨口，让它无法向前。 “你以为你杀了我们，她就不会有事？你以为你爱她吗？你只会害了她！” 黑蛟用力地咬着李瑶华的剑，毫不搭理，双目更加怨怒地瞪着李瑶华。 “愚不可及！” 李瑶华猝然收了手，赤金剑消失，黑蛟无可抵挡地朝着李瑶华一口咬来。同时，在李瑶华与黑蛟之间却凭空又生出了数把光剑，朝着扑来的黑蛟迎面飞去。 光剑撞上黑蛟的鳞片火花四溅，数把剑被撞得四散，李瑶华往后一退，黑蛟紧追，她直线下坠，随着白光珠沉入了河底，黑蛟立刻也跟着窜飞下来。 ------------ 第四十一章 情之为物（3） 入水后，珠子的白光越炽，几乎照亮了整个河底，黑蛟循着光而来，在水下他的行动只会更灵活迅猛。 突然，河底剧烈如天翻地覆的晃动，一阵阵白光掣过，随着李瑶华的光球被叱走，同时泥沙翻滚，迷了李瑶华的前路，近接着一道石壁陡然从河底升起，横拦住了去路，李瑶华不及转向，紧随其后的黑蛟猛然又张嘴，水流倏然往它口中急流，李瑶华也被卷了进去。 真是愚蠢至极的做法！被吞如腹的李瑶华丝毫不着急，闭上眼根本不必看四周，盘膝而坐，半悬空中，浑身被金光包裹，腰间悬挂的盘龙灵云佩隐隐散发着白光…… 虽然蛟腹中阵阵颠簸，仿佛地震，但悬空的李瑶华一直安如泰山，过了许久，震动停了，一切似乎都安分了下来。 “臭道士，你到底想怎么样？” 黑蛟雷滔愤怒的声音传来，在李瑶华周围回荡。 李瑶华仍不动，平静地说到，“你知道你该怎么做！” “要我交出黎儿的魂魄，绝不可能！除非你杀了我！” 看起来他并不蠢！“我当然可以杀了你？你要留下她的魂魄必定会滥杀无辜，我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那你先从我肚子里出来再说吧！” “你以为我出不来吗？不过我要是出来，你的命就不保了！”这黑蛟的鳞甲十分坚硬，但他的肚子却并不是铜墙铁壁不可突破。所以她才说他吞下她愚蠢至极！ “我说过，除非杀了我，否则，不论是鬼差还是你们这些道士，谁都别想带走黎儿！” “你是故意找死吗？”李瑶华终于睁开了眼，“你难道以为你死了，你能和她一起投胎转世，你们就能在一起了？” “……” 雷滔没有回声，李瑶华认为应该是被自己说中了。 其实能同死未尝不是一种幸运，不过……“你想过没有，你就算和她一起转世，难道来世你们就一定会相遇？来世你们就都会忘记这一世的一切，无论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曾经有过多深厚的感情，都会消失。茫茫人世，你们也许会变成两个互不相干的陌生人，连相逢都不会有，这样的结果就是你要的？” “我知道下了鬼界只要不喝孟婆汤，就不会忘记今世。” “哼！”李瑶华冷哼了一声，“你以为孟婆汤是你想不喝就能不喝的？不喝孟婆汤你就必须游过三生河，三生河是连羽毛都能沉的河，你以为你就一定能度过？” 雷滔又沉默了。 “无论怎样，你都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你留不住她，不如放她去转世。” “道士，不要以为三言两语就能糊弄我！”雷滔似乎怒了，吼道，“我绝不会轻信你的话放她走！你刚刚也说过了，一旦放她去转世轮回，她就会忘了我。” “你是怕她忘了你，还是更怕你忘了爱她的心？” “你什么意思？” “她会忘记，但你没有忘记不是吗？她还可以轮回，终究还会回到人世，到那时你可以去找她，或许你们还能再续前缘；而你强留住她，她若非灰飞烟灭就是化为厉鬼失去本心，如此结果当真是你要的？” 雷滔沉默了许久，突然又吼道，“你们这些修道之人一口一声为了天下苍生，那为什么她还是要死？” “天道有定，不是任何人能决定更改的。世间万物皆有尽，肉体会死，灵魂也会死，妖也会死，仙也会，天道让她的灵魂回归鬼界是为了能修复她的灵魂让她能更长久的存在，再度轮回！”这些话是她最讨厌他说的，没想到到今日，这话却从她口中出来了。 “什么天道？不过是你们找来的借口！你们这些修道之人，一个个都是冷漠无情！” “黑蛟，你以为天地之间六界之内就只有你有情？你的有情就是害得她灰飞烟灭，不能再轮回转世？”如果那个人能转世轮回，她愿意抱着对他的这份感情寂寞地等待，一世世等他，可她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难道你会懂情吗？” 李瑶华心头猝然一疼，有泪一瞬迷了眼。 听不到李瑶华的回应，雷滔以为她是无话可说，又继续说到，“若不能和相爱之人相守，我宁可灰飞烟灭！” “你灰飞烟灭可以，但你要她陪你一起吗？”李瑶华愤怒呵斥道，抬手拂去眼角的泪水，恢复平静又说到，“她的魂魄已经很脆弱了，你应该知道，她若再不归地府，就只会散魂，无法再凝聚为一个，无法转世轮回。这样的话，就相当于是你杀了她！放弃现在，你和她还可以有来世，甚至可以有生生世世，但如果你紧紧抓住现在不放，后果你真的能确定吗？” “……” 许久后，雷滔似乎想明白了，张口放了李瑶华出来。 “丫头？”烁金看到李瑶华安然无恙地出来了终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恢复了人形。 李瑶华看了眼也跟着化人的黑蛟，“你想清楚了？” 雷滔点了点头，“你昨天说的……” 李瑶华略想了一下，才明白他所指，“那话是吓你而已。不过她的魂魄也撑不了多久了，再拖延下去，真的会灰飞烟灭。” “好。”黑蛟跃入河中，不久就扶着那日李瑶华和烁金见过的老妇人再回来了。 李瑶华瞥了眼柳树，大声道，“二位可以出来了！” 黑白无常显出形，仍一个笑着一个面无表情，两者立在柳树的影下，远远看着这边，并不上前来。 “雷滔？”老妇人似乎还有些迷惘。 “黎儿，你安心去投胎吧。”雷滔松开手，淡笑道。 “雷滔，你……”老妇人思索了片刻，转头看向李瑶华和烁金，低下头恳求道，“二位真人，雷滔并非有心作恶，请二位对他从轻发落！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你们要罚也该罚我！” “黎儿！”雷滔急道，“和你没关系！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会承担！” “雷滔……” “你们都别废话了！”李瑶华不愿听二人争执下去，适时地截断了，接着说道，“雷滔修为不易，且未造成大祸，我们自然不会太过追究，你们都不必担心！” “好！”老妇人放了心，这才往柳树走去。 黑白无常看了看老妇人，又往李瑶华这边望了过来，正要拿锁链枷锁锁了她。 “这就不必了吧！”李瑶华说到。看这个老妇人并没有反抗的意思，而且她看出雷滔明显有情绪波动，万一他因为心疼而忍不住冲上去，事情就麻烦了。 “李姑娘说不必就不必吧！”白无常笑着示意黑无常收了手。 雷滔忍住了上前，却忍不住对背对着他的老妇人叫出了声，“黎儿——” 老妇人回过头来，看向雷滔，忍了忍说到，“雷滔，我不知道能说什么。谢谢你。” 雷滔喉头哽了哽，说迟疑了片刻才说到，“来世，我会来找你！” 老妇人吃了一惊，跟着忽然笑了，脸上的皱纹一瞬间似乎都消失，“我等你！” 黑白无常没有给二人多的时间，一左一右拉着老妇人，瞬间消失了。 “黎儿！”雷滔冲了过去，但只撞上了柳树干。 烁金看着雷滔，低声对李瑶华道，“丫头，你打算就这么算了？以后放任他不管吗？” 李瑶华沉思了片刻，对雷滔说到，“黑蛟，你虽未惹下大祸，但你重伤了几位我的同道，且对当地百姓的生活造成了影响，所以我仍是要处罚你的。” “好。”雷滔似乎无所谓地应了一声。 见他似以为她之前的话是为了安抚老妇人，李瑶华又说明道，“你放心，我之前说的是真话，因为你能及时悔悟，所以我们也不会太为难你！” 雷滔回头看向李瑶华，“黎儿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她转世会去哪儿，只有鬼界生死簿上能知道。” “我要等多久才能再见到黎儿？” 李瑶华仍旧摇头。 雷滔陷入沉默，李瑶华不善于劝诫人也不打算多说，烁金更加不愿意多嘴，三人就一时寂静了下来。 忽然一阵疾风过，河面波光闪动，刹那间似一道彩虹横跨南山飞来，数个青色人影御剑出现在空中，正往村子而来。 蜀山的人！李瑶华略思量后，施法放出一只白鸟，鸟衔着她的腰佩放飞上天，迎着一行人。 蜀山一行人见了那鸟纷纷落下，为首一女子对李瑶华客气道，“见过玉华山掌门人” “清雲，多年不见！” “是，多年不见，你我都没什么变化！”女子人如其名，有青云之秀色，衣着素净举止从容。 “我知道你此来是为恶蛟。” “是啊，我那个不争气的师弟惹下的事，我不能不管。” “清池此时在我玉华山休养！” “那我就放心了！”清雲往雷滔望了一眼，立刻明了，“他就是作恶的恶蛟？” 李瑶华点头，“详细情况我们之后诉说！” “好。”清雲没有迟疑地同意了。 李瑶华和烁金回村长家交代了一下，让他通知村里人让他们放心，并邀请了清雲一行人前往玉华山，先安置他们暂歇之后，李瑶华独自再回到了河边。 ------------ 第四十二章 青岚事变 河上波光潾潾，一派宁静，河岸边雷滔仍守在柳树下一动不曾动，连姿势都未曾变过。 “你留在这里她也不会回来了。黑蛟，你愿意跟我到玉华山修炼吗？”李瑶华开口问到。 “修炼是假，让我去受罚是真吧。”雷滔头也不曾抬。 “都是真的。”李瑶华说到，“你要受罚是真，但让你修炼也是真。只有越是修炼法力才会越高，你要找到她才会越容易。” 雷滔好一阵没有回答她，似发了一会儿呆。 “你叫瑶华？我听刚刚那个女道长这么叫你！” “是！” “李瑶华？” “对。” “你还是玉华山的掌门？” “不错。” “瑶华真人，你和一般的修道之人不一样，你是爱过人吗？” 李瑶华沉默了一阵，最终点头，“爱过！” “那个人怎么了？” “灰飞烟灭。” “抱歉！” “没事！”伤感很快被她挥去，她不让自己多沉溺其中。 雷滔沉默了片刻，似有话要问，但似有顾忌而许久都没能说出口。 李瑶华道，“你想问就问吧，回不回答你由我决定！” “他死了，连转世轮回都不会有，你还活着，你修为不低，可以活很久，你都不会痛苦吗？” “很痛苦。但我答应了他的事，我要做到！”李瑶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如此平静地对雷滔说出这些。 “黎儿她让我好好活着，她希望我能修炼成真龙。那样就可以四海遨游……” “你修为已不浅，也许不久就能化龙！” 雷滔只轻轻点头，又是一阵无言，好久才又说到，“你帮我是同情我吗？” “算是。” “我跟你走！等我修炼成了龙或者我觉得时间到了，我就离开，去找黎儿。” “可以。”玉华山不会强留谁。 李瑶华回到村长家，撇开赤姬找了烁金谈话。 听李瑶华说明了用意，烁金眉头轻挑起，“丫头，你果然是要赶走我？” 李瑶华道，“玉华山随时欢迎你，何况也拦不住你来，只是希望求你办的事我希望你能快点办到。” “你一定要知道虚怀的过去吗？他已经不在了，你追究那些过去又有什么意义？” 李瑶华轻扯唇似笑了一下，“他的死因一日不弄明白我一日不能安心。而且正因为他不在了，我才要追寻他的过去，因为只有这一件事能让我感觉我仍在追随他，这么就好像他没有离开我。” 烁金没有迟疑太久，他向来比较干脆利落。 “好吧！此地风景秀丽，我正好就在这里养好伤，之后我就和赤姬离开。你想知道的事我会帮你问的。” “谢了！” 李瑶华和蜀山一行人很快离开了渔村，带着雷滔奔往玉华山…… 玉华山，闻风铃响，瑶光和几位长老接到消息，之后瑶光亲自到山门前来迎接。 “掌门师妹。”见到李瑶华安然瑶光明显地轻松了许多，再见到蜀山的人又严肃了些许。 “瑶光师兄，这位是蜀山第八代弟子清雲，清池的师姐，你应该认识。” 清雲笑道，“是见过，但时间更有些久远了。” “不过清雲倒是没什么变化。” “瑶光兄也是。” 李瑶华见他们二人相处也是融洽，便做了安排，“我先回镜心殿一趟，随后到太微店，劳烦瑶光师兄安排一下清雲和她的同门吧。” “好！”瑶光自然不辞，立刻引清雲一行人离开了。 李瑶华从另一方向往镜心殿去，到了殿门前先叫了一声青岚，按理青岚一般都会马上来开门，但此次却半晌无回应，李瑶华心生疑窦，只得自己推开门进了殿。 前殿空寂无人，李瑶华径直穿过一重重帘再一次次唤道，“青岚……” 青岚是李瑶华以自身法力创造出来的随侍傀儡，按道理只要李瑶华唤他，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有回应，且他素来不会离开镜心殿很远，不可能听不到李瑶华的呼唤。 李瑶华施了召唤术，但青岚竟然仍未出现，她心中不由得越发担忧。 “青岚？”李瑶华急忙在镜心殿前前后后地找，先朝着自己房间去，没见到有青岚的身影，别的地方也都探看过了，思虑后她往最内间已空出的那人的房间过去。 到了房门口，原本并不太抱希望的李瑶华听到些许不自然的声响，她立刻推开了门。 “什么人？”李瑶华一声厉喝并一步跨进门，看到一个着青衫绿衣的人趴在地上，似乎还在挣扎着要起身，但几次都没能成功。 “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镜心殿？”按理只有玉华山的人有机会靠近这里，但地上这个人的打扮并不是玉华山门人，而且李瑶华觉得这身青山岚色的衣物有些眼熟。 “主人？” 趴在地上始终没能爬起来的人突然虚弱地叫到，声音不大，但李瑶华听得很清楚。 “你是青岚？”李瑶华惊诧不已。 会称呼她主人的只有青岚一个，可青岚的形体一直是个孩子，而地上躺着的却是个成人模样的，岂能让她不惊？再细看他，李瑶华发觉他的衣服确实是青岚的，莫怪她觉得眼熟。李瑶华几乎是不能相信，但那张还罩在那人脸上的面具确实是她给青岚的那张。 没有多犹豫，李瑶华立刻上前抱起青岚，取下了他的面具，原本是要查看他的情况，但见到面具下那张脸的瞬她几乎停了呼吸。这是…… “主人……”青岚痛苦地皱着一张脸，身体一阵阵虚实不定。 有一瞬李瑶华吓得要松开手的，但终究没能忍心。 “怎么会？”青岚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这张脸……是那个人的，几乎没有二致。 “主人，青岚是不是要快要消失了？” 李瑶华听到青岚痛苦的**声才摒弃了所有杂念，安慰道，“不会的，青岚！我会帮你的。”先不管那么多了，无论青岚是为了什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她已经不能任由任何人在她眼前消失了。 “主人，青岚不想离开主人！”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散掉的！” 李瑶华立刻将青岚放躺下，自己盘坐下来，双手极快地结印施法，金光从她身体溢出，同时一个金色光球将青岚包裹，托了起来，正在流散的灵气也全部被封在了这个光球之中。 “青岚，我要查看一下你的本体，所以暂时要除去你的形体伪装。” “是。”青岚闭上了眼。 李瑶华对光球施了法，青岚的身形瞬间消失，灵气在光球内冲撞，一张画有符咒的人形纸片轻悠悠地和光球一起落了地，纸人单薄地站着。 李瑶华仔细查看纸人，发现那纸人上除了朱砂画符外有一点墨色，她觉得奇怪，但不及查明白，从纸人背后飞出一颗白珠，白珠时强时弱散发着白光，立刻吸引了李瑶华的注意。 这是什么东西？李瑶华伸手探进金色光球，那白珠往后退了，有一丝黑气却突然窜出进了李瑶华指尖消失。 李瑶华觉得心口痛了极小的一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样，便不以为意，施法将白珠拉近。白光珠靠了过来，那时弱时强的光带给她些许温暖的感觉。 这白色光球李瑶华很在意，因为她至今仍清楚记得自己创造青岚出来时候的情形，她所用的素材根本没有这颗白光珠—— 青岚是她以纸片人为心由灵气聚集成形，此时她方十一岁，法力修为还不足够，所以刚刚成形诞生的青岚连站都站不起来。 以结果而言，她失败了，但看着小小的人一双漂亮的眼执着地望着她并一次次想站起来的情形，李瑶华不知为何就狠不下心将他消灭了重造。可当时她又无计能帮他，急得要哭。 “瑶华。” 正当她最无措之时，那人适时地来了。 “师尊——”她转身扑进那人怀里大哭，“师尊，瑶华没用！瑶华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抬手轻抚她的头，“瑶华，你想留下他？” “嗯……”她连连点头。 “那就留下他吧！” 她看着他施了法，那个小人不再挣扎，而是安静地躺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李瑶华有些傻了，抓住他的手摇，“师尊，他死了吗？瑶华不想要他死！”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滚。 “别担心，他只是暂时安睡，以后会醒过来！” “真的吗？” “真的。” 他说的话她都相信，所以她这才终于止住了哭泣。 她听着他又说到，“瑶华，你要好好修炼，他是依附你而存在的，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你的法力不足以支撑他，等你的法力变强了，他就能醒来，会变得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好！瑶华一定专心修炼。” “那就去吧！” “嗯。”她仰头望着他破涕为笑，“师尊替我看着他，师尊看着他我放心！” 他轻点了下头，没有说话，她立刻放心地去修炼了。 那之后没多久，应该不过一两月的时间，青岚就醒了，能如正常人一般起坐行走了。 李瑶华想抓住光珠，才发觉它并不是实在的东西，但它身上有着十分特别的能量。 “你是什么？” ------------ 第四十三章 魂相随（1） 李瑶华问那珠子，珠子自然没有回答，但当她以法力拘束住白光珠，将它带离青岚之时，突然有些东西窜入脑中。 “虚怀，重伤同门又伤了自己恩师，连青岚也险些被她所灭，这件事并不是小事！” “她是我的徒弟，任何事都有我担承。” “虚怀，以前我就很想提醒你，你不觉得你太偏袒李瑶华了吗？她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徒弟！” 师尊？师尊在和谁说话？也是熟悉的声音。 “虚怀，我是相信你的，所以这次这件事我也会压下去，不再追究！蜀山那边我也会想办法！” “多谢掌门。” 对，是玉虚掌门。他们说的话她好熟悉，好像听到过。 “关于她的事我不再问，但以后她若惹下大祸，祸及的只怕不止是你，还会是整个玉华山。” “这次我会严加管教，我相信她不会有下次！” 这是……是她的记忆吗？当初有琴那件事后，她回到玉华山曾听到那人和掌门的谈话。只是为何她会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你到底是什么？”李瑶华盯着手中已被金光包裹住的白光珠，珠子的光芒仍时明时暗，但李瑶华能感觉到它的虚弱，即将消弭也未可知。 李瑶华看了看青岚，再看看掌中托起的白光珠，她暂时先单手施法加固了光球的封印将青岚的形神封住，之后才专心继续研究白光珠。 李瑶华细细地回想了一下，发觉了怪异之处，她会突然想起那段回忆，是因为她碰了这珠子。难道它可以唤醒人的记忆？可一般而言，能唤起人记忆的东西最先唤起的是这个人最深刻或者最难忘的记忆，而刚刚那个片段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李瑶华闭上眼，凝神再次伸手探近了白光珠。这次她不止听见，更看见了—— “师尊！”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奔来，她看到她的赤脚，似乎是十分着急。 “瑶华？” “不要靠近他！”李瑶华看着女子插在她和玉虚掌门之间，冲着玉虚掌门大吼，“你离开他远些！我不会再把他交给你！我不许任何人再有机会伤害他！” 李瑶华吓得睁开了眼，那个赤脚奔来女子不是别人，分明是她自己。 刚刚那是……那不是她的记忆，是别人的。在那个情形下，能看到她和玉虚掌门的……是那个人的。 “师尊——”李瑶华顿悟的一瞬禁不住跪了下去，分不清是惊吓还是别的感觉。 但她更加不明白了，为什么他的记忆会在青岚身上？记忆……一般而言，记忆是铭刻在心上的，也就灵魂之上。 李瑶华登时悟了一个可能，那白光珠是他的魂魄。可她记得他在含虚洞内明明魂魄散尽灰飞烟灭……而且灵魂是这个模样吗？她知道若是，这个也绝对不是完整的灵魂，而且她见过凡人的魂魄，和这个并不一样。难道因为他是仙人，所以他的魂魄才与众不同？ 怎么可能是他？李瑶华瞪着金色光球中的隐隐震动的白光珠，许久后下定了决心——也许她有办法可以确定！ 李瑶华缓缓闭目，手凭空画了一张符，符飞进金色光球贴上了白光珠，一瞬间白光照亮了四方，同时室内变了模样…… “她怎么了？” “她曾被琴魔的魔琴所操控，暂时还没缓过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瑶华睁开了眼，果然见到了最思念的形容。 师尊！李瑶华捂住嘴不让自己出声，一瞬间眼前模糊了。 “琴魔？”玉虚掌门忧虑地眉头微紧。 另一个李瑶华一脸没明白过来的模样。 她看到她倾慕的那人说到，“是。发生的一切并非她的本心，她只是被琴魔钻了空子而已。” 玉虚掌门若有所思，久久不曾说话。 虚怀说完话，拉住那个李瑶华的手将她拉转向他。 “师尊——” “瑶华，琴魔已经离开了，梦也已经结束了，你不要被它纠缠。”他直视着她一双迷茫的眼说到。 “师尊，可我……我还是好怕！” 虚怀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同时看向玉虚掌门道，“掌门海涵，我先告退了。” “你去吧。”玉虚掌门点了点头。 他牵着她的手往内室回去，说到，“师尊在，你不用怕。瑶华，跟师尊说清楚，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这是当时发生过的事！她现在也清楚地记得。 当时仍惶恐的她跟着他回了房间，再度回到了床上，靠坐在床头。他握住她的手没有放开，她的目光也一直没有离开他一瞬。 过去了好久，她的思绪彻底明朗了，才开了口，“师尊——” 他轻点了点头，没有一点急切，淡定如常地说到，“瑶华，你想好了就对师尊说，若不愿意说也可以不说。” “瑶华梦见……梦见了好几个师尊，被我误杀又杀了我的师尊，待我好的师尊，还有……被人杀了的师尊。” 他思量了片刻，道，“瑶华，你最怕哪个？” “最怕……最怕师尊被杀。”她想起来那个情景，又忍不住颤抖，眼泪盈满了眼眶。 “瑶华，师尊还在这里，还好好地活着。所以，那都是梦。” 李瑶华又坐直了身体，往前双手握住他的一双手，问到，“师尊，这次真的不会是梦了？师尊不会死了？” 他看着她，良久才说到，“不是梦，现在我还活着。” “师尊以后也不会死，不会丢下瑶华一个人？” “瑶华，万物有尽，终有一日我会死。” “师尊是仙，可以比凡人活更久，所以你一定不能比瑶华先死。你答应瑶华！” “瑶华，不要胡闹！” “师尊，瑶华要你答应她，你一定不要和爹娘一样离开瑶华。” “瑶华，不要再任性了！” 她哭了，又笑了，“这才是师尊啊！师尊永远不会说永远，无论瑶华怎么恳求或者耍赖，你都不会答应。” “瑶华，别哭了！”他抬手覆上她的双眼，“哭太多会伤了眼睛。” 当他的手再离开之时，李瑶华哭得红肿的眼睛恢复了清亮，从这里看过去，李瑶华发觉那时候的自己竟然有一种她自己不曾了解的楚楚可怜。 眼前这一切和自己的记忆并没有偏差，只是在这里自己的一举一动如此清晰，即便她旁观也能感觉到他对那时候的她的关心。以往她不曾知道他有过那么认真专心地看着她，更从来不知道他眼里的她究竟是什么模样。 眼泪扑簌簌地下落，她抬手捂住自己已经看不清任何情形的眼睛，想象盖住双眼的那手是他的，他对她说—— “别哭，瑶华。” 可没有人这么说，她没办法骗自己…… 她又一次放肆地哭泣得几乎晕了过去，若非一只金翅鸟啪啪飞来带来瑶光的传讯，只怕她真要晕了才能停止无法自禁的哭。 “清池醒转，掌门速至商议。”金翅鸟以瑶光的声音说完话，瞬间消散不见。 李瑶华抹去眼泪，很快抚去了脸上的异样，十分小心地将那颗魂珠收起，整理好仪表又安抚了青岚后离开了镜心殿。 “瑶华师妹？”好不容易等来李瑶华的瑶光一见她就似发觉了什么而微皱了下眉。 李瑶华不确定他察觉了什么，佯装无事。 “瑶光师兄，你传讯说清池醒了？” “是！” “那就去看看吧！” 瑶光点头，又问，“要通知清雲他们吗？” “过会儿吧！” “好。”瑶光没怀疑她的决定。 两人到了含静潭安置清池的房间，瑶琰还正在检查清池的状况。 不见已是数十年，但清池的模样在李瑶华看来也没什么变化，不过此刻安静不说话时候看起来像是沉稳了不少。 瑶琰查完一回头，对李瑶华恭敬道，“掌门？” 清池此刻才顺着瑶琰的方向望向李瑶华，咧嘴一笑，“你已经是掌门了？” 李瑶华先对瑶琰颔首，再看了眼清池，却不搭理，而是问瑶琰道，“他的情况怎么样？” 瑶琰回道，“他已经基本无恙了！休养数日便是。” 李瑶华微颔首，“瑶琰师弟这两日辛苦了，暂无事就先去休息吧。” “我去看看文修和瑶玲。” “也好。”李瑶华心底自然也是希望那两人早日苏醒恢复的。 待瑶琰离去，李瑶华这才将目光转到清池身上。 “清池道长，感觉可还好？” “很好啊！”清池一直是盯着李瑶华的，无论她看没看他他的目光都未曾动摇。 清池的盯视让李瑶华颇不自在，但面上又不能表露，毕竟清池是客，她仍保持着淡然说到，“你的师姐清雲也来了，若你已无恙，我让她来看你吧！也让她安心！” 李瑶华未出**代，瑶光已经叫了门内弟子打算让传话去了。 “等一下！”清池似被吓到了一般，从懒靠着瞬间变坐直了身。 瑶光见状，自然暂时按捺住了，未吩咐人过去。 清池着急问到，“四师姐她怎么来了？” 清池这话问得李瑶华奇怪，“这是你们蜀山的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难道不是他传讯给蜀山了？ “我没传讯啊！”清池满脸困惑。 “那些许是你随行的某位同门吧。” 清池之前还算轻松的神情越绷越紧，“而且谁不好来，怎么偏偏是四师姐？” 李瑶华看清池似乎很惧怕清雲的模样，生出了一点坏心，对瑶光使了个眼色，瑶光会意，立刻吩咐了人去告知清雲。 ------------ 第四十四章 魂相随（2） “喂——”清池察觉了，想阻止已来不及，有些恼地有盯着李瑶华，“我说，那个……李掌门，你们玉华山的心都是黑的吗？” 李瑶华微笑道，“清池道长此话，本道倒是不解。” 清池也不多辩，立刻跳下床想逃。 李瑶华也不含糊，抬手施了法，设了屏壁阻拦，说到，“方才瑶琰说过了，清池道长虽已无碍，但需要休养！” “我……”清池本来要对李瑶华破口大骂，但忍住了。 清池转变心思想破李瑶华的法，但竟也来不及了，清雲来得十分快，连李瑶华都有意外。 “清池师弟！”清雲看到清池下了地，有片刻惊愕，而后一脸了然。 李瑶华为了不阻碍清雲，立刻就收了法。 “呵呵……四师姐！”清池讨好地称呼了一声，并同时极快地缩回了床上，一脸憨笑道，“师姐，我还伤着。” “我知道！”清雲直盯着他，似笑非笑。“所以我觉得应该让师弟你安安分分地待着！” “四师姐，你不要——”清池想蹦起来，但显然来不及了。 就在李瑶华和瑶光眼下，清雲施法祭出捆仙绳将清池连床带被子捆成了胖蚕，连声音也一柄封了。清池张牙舞爪是不成了，挤眉弄眼了好一阵，最后在清雲始终无动于衷的情况下也只能无奈地放弃了。 李瑶华几乎没忍住笑，瑶光和几位弟子也有些忍俊不禁的模样。 “几位见笑了！”清雲回头对李瑶华等人致意道，“我这师弟天性顽皮，平日总爱惹祸，不时总要人好好管管才行。为了不让他给玉华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暂时让他安分些。” “真是辛苦清雲道长了。”瑶光含笑道。 李瑶华只点了点头，缓了片刻后说到，“既然清雲你来了，清池就放心交给你了，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清雲也不拘礼，“好！” 李瑶华和瑶光先后出了房门，离开了一段后瑶光才没忍住笑道，“这也算是一物降一物吧！对了，掌门师妹，我们接下来要去看看文修和瑶玲吗？” 李瑶华安顿了清池的事，心思又回到了此刻最撼动她心神的魂珠之上，根本对瑶光的话闻所未闻。 “掌门师妹，你去哪儿？”瑶光突然伸臂拦住了李瑶华。 李瑶华没注意撞上了他的手臂，一疼这才回了神。 “掌门师妹，你怎么了？”瑶光问。 “我没事！” “瑶华师妹……”瑶光迟疑了一下，仍说到，“我知道瑶华师妹你和虚怀掌门素来都很爱干净，可你方才去了一趟这么久时间，却没更换衣物。” 李瑶华叹了口气，抬眼看向瑶光，“有件事我要跟你说。”关于他的魂珠，李瑶华尚有些迷茫，她需要找个人商议，而整个玉华山，她能找到的可商量之人也只有瑶光了。 “什么事？”瑶光眉宇间见了凝重。 “过会儿吧！”李瑶华还未理清，而且眼下既然到了这里，她还有事未办完，“先去看看文修和瑶玲！” “好。”瑶光没有丝毫异议。 文修和瑶玲以及其余受伤的都是安置在含静潭的，所以李瑶华不需要费事就到了。 “文修师兄——” 没进门，李瑶华就先听到瑶玲的叫声，她和瑶光都不由得一急，顾不得什么就直接推开了门。 瑶琰闻声回头，“掌门、瑶光师兄。” “怎么了？”李瑶华瞥了眼扑在床边哭的瑶玲直接问瑶琰。 “没什么大事。”瑶琰一脸淡定，略顿了一下才又想起来般说到，“瑶玲醒了！” “文修呢？”瑶玲醒了李瑶华和瑶光都看到了，而且她看瑶玲似乎精神还不差，能叫那么大声，还能哭，不过她哭的模样让李瑶华心底十分担心文修。 “还没有。文修并没有受外伤，但为了替别的人治伤，耗损太严重，元气大伤，所以需要安养。” 瑶琰说得一派淡定，李瑶华也不再担忧，恢复了平常。 看着瑶玲那似乎文修快断气了的哭法，瑶光若有所思，低声问，“你故意的？” 瑶琰笑笑不说话。 李瑶华自然明白瑶琰的用意，但还是提醒道，“你要吓吓她是可以，但是……你不是说文修师弟要安养？” 瑶琰不以为意道，“文修是个cao心命，让他耳边不清净点，也许他醒得快些。” 李瑶华和瑶光都意会了。 也许瑶琰说的话是十分确信的，李瑶华和瑶光还没走，瑶玲那边就有了变化。 “小师妹，你又哭什么？” “……你……你……” 醒了！李瑶华和瑶光都是一愕，因为太巧，瑶琰面上也闪过些许惊讶。 “师妹，你又去惹师姐了？” 瑶玲发愣地摇头。 “那是为什么？” “师兄，你醒了？”瑶玲似乎回过神了，有些发怯地问。 这次文修愣了好一阵，呆呆地回道，“我……醒了。” “看起来他们都没事，挺好的。”瑶光低笑道。 李瑶华安了心，转身就要走。她和瑶玲不要见的好，这许多年来一见就不是好事。 “掌门？”文修发现了在门口的李瑶华和瑶光等人。 瑶玲也回过了头，看到李瑶华几人，愣了一愣，接着迅速回过头去，用力擦了眼泪，再回过头时候若非眼睛红肿，几乎让人以为之前是幻觉。 “李瑶华，你来干什么？”瑶玲果然又变回了凶狠要咬人的模样。 李瑶华一派从容道，“我是玉华山的掌门，玉华山有地方我不能来吗？” 瑶玲咬了咬牙，有些压低声问，“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李瑶华扯了下唇角，像是笑了，但她又说到，“我看来没什么好笑的！” “你——”瑶玲一时更气不过了。 “师妹，不要胡闹！”文修低斥道。 “文修，你好好休养。”李瑶华没说多的话就离开了。 “瑶华师妹。”瑶光很快追了上来，略疑惑地嘀咕道，“师妹，你以前和瑶玲关系亲如姐妹，后来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的？” “师兄好奇吗？”李瑶华随口反问。 “是。”瑶光不讳言。 “其实我也不知道。”李瑶华略停了一下步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你弄错了一点，我从来没把她当妹妹。” “啊？”瑶光明显地疑惑。 “我从小就没有亲友兄弟在身边，我怎么会知道什么是姐妹情？我对她的一切好都是因为那是师尊的希望——师尊既将文修和瑶玲交托给我，我自然不能让他失望。” 瑶光不由得蹙眉叹道，“瑶华师妹，你如此说未免太无情了点。” “也许瑶玲也是这么觉得我的吧。” “师妹……” “对她也好，对文修也是，最初师尊收了入门之时，我甚至是有些厌恶的。” 瑶光略急道，“瑶华师妹，有些事不要再提！” 李瑶华自嘲地笑了一声，“瑶光师兄你说过，我眼里从来就只有师尊一个人。” “瑶华师妹，虚怀掌门已经不在了，过去的事也不用再计较。”瑶光苦心劝道。 “在我这里，他永远都在！我活着一日，他就活着一日！” 瑶光肃穆了起来，“瑶华师妹，你要入魔不成？” “为了他，我就算成魔又如何？”如果她成魔能换他得活，那么她愿意！ 瑶光明显动了怒了，“你知不知道你最让虚怀掌门放心不下的是什么地方？就是你的偏执！” 李瑶华盯着瑶光看了许久，最后咽下心底的沸腾，换了平常的语气，“我有件事本来想跟你说的。” “你可以直说无妨！” “跟我到镜心殿吧！” “好。” 瑶光随李瑶华到了镜心殿，李瑶华先带他看了青岚。 “青岚怎么了？”瑶光不必解说就认出了那被包裹在金光之中的正是青岚，不过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青岚的本体，所以煞是好奇。 “我回来时候，召唤他没有回应，等我找到他得时候他就变了模样，而且似乎十分不舒服。” “你现在把他归还本体是想查出他的症结所在，那你有结果了吗？”瑶光似以为李耀华要找他帮忙，他接着又说到，“傀儡控灵之术我并不知晓，整个玉华山也只有你会这一门法术！我怕我是帮不上你的忙。” “我要和你商议的并不是青岚的事。” “那还有何事？” 李瑶华取出了随身的一个锦囊，“在这里。” “这里有什么？” “这是从青岚身上取出的。是一个人魂魄的部分。” 李瑶华说完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锦囊，施法将其中的东西放了出来。 “魂魄的部分？”看着白光珠飞出，瑶光的神情不由得深沉，“是谁的魂魄？” “是……师尊的。” 瑶光愕得呆了好片刻，讷讷地再度确认，“你说是虚怀掌门？为何在青岚身上？” “我也想知道。” “若真是虚怀掌门的，那它是虚怀掌门仙去之时无意散落在青岚身上的，还是之前就留在青岚身上？” 李瑶华轻摇头，“我不知道。” “青岚是你创造出来的，他有什么问题你应该最先知道的。” “可这次我不知道。”青岚的变化她也不知道。总有些事有些人她本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却在一个转头发现自己那样的无知。 ------------ 第四十五章 魂相随（3） 瑶光坐下来沉思了好片刻，犹豫再三才开口道，“瑶华师妹，我接下来说的话只是一种可能，你不要太当真。” “你说吧！瑶光师兄你几时学会婆妈了？”李瑶华略不耐。 “我觉得这颗魂珠应该很早前就在青岚身上了，而且是虚怀掌门有意留在青岚身上的。” “何以见得？”瑶光这个猜测李瑶华并非没想过，她想听听瑶光和想法是否和她相似。 “这颗魂珠还有法力，如果是虚怀掌门临终无意遗落，应该不会有如此强的法力，而且当时青岚离玉华山还有些距离，玉华山又有结界在，魂魄不可能轻易逃出，更不可能就凑巧就遇上青岚。” 道理李瑶华也是懂的，她轻点了点头，算是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 瑶光又道，“最重要的是关于青岚。很早以前我的掌门师傅就说过，说青岚和一般的傀儡略不同——傀儡聚灵而生，听从主人号令，并非活的生物，他们没有心没有自己的意识，可青岚却不同。即便一直都并不强，但青岚是有自己的意识的，他甚至曾经为了阻止你闯祸而险些被你打散，你可还记得？” “我记得。”就是有琴那件事时候，到底当时发生了什么她完全记不得，她是后来才从那人口中知道这些事的。 “我也曾想或许有更高级的傀儡控灵术可以让傀儡有自我意识。可瑶华师妹你的法力是不错，但你创造青岚的时候并无大成，你能创造出他就很难了，如何能让他有非一般之处？我一直就认为青岚是虚怀掌门协助你才创造出来的，现在想也许连你都不知道，是虚怀真人背着你在青岚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你所说这个手脚就是这颗魂珠。可为什么师尊要将他自己的魂魄放在青岚身上？”她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这件事。就算她当初法力不足，不能支撑青岚存在，他也完全可以以术法相助就行了，何必要将自己的一魂一魄交予？ 瑶光一时欲言又止，最终笑了一下，“这就需要去问虚怀掌门了。” 李瑶华瞥了瑶光一眼，也不多疑，低声说到，“我以为这世间已经不存在虚怀这个人了，但现在看来我想错了。” 瑶光听着她的话，面色登时变得风雨欲来，“瑶华师妹，你想干什么？”他沉重地问。 李瑶华望着包裹在金光已经稳定散发着和煦光芒的魂珠，浅浅不自禁地笑了，“曾经我以为他的灵魂已经散尽，化为了天地间的虚无，所以我不曾想过从何去让他复生，因为我找不到起点，但现在有了这个……”他说这世间没有永恒与绝对，生不能永恒，那么死呢？也许死也并非绝对！这魂珠提醒了她，她可以想办法复活他，她为什么要放弃他？ “瑶华师妹，你不要胡思乱想！这世间没有灵魂重生之法。” “不尽力去找又怎么知道没有？”李瑶华激动地反驳。六界之中一定有灵魂重生之法，只是暂时没人知道而已！这是她的希望，这颗已经不完整的魂魄给了她将来面对一切的勇气。天地相对，阴阳相生，既然万物有生有灭有轮回，生可以死，那么为什么死就一定不能生？既然冲破禁忌时间也可以倒退，那她相信这世上必然有逆行重生之法。为了找到这个办法，即便要她逆天她也无惧！ “瑶华师妹，你现在是玉华山的掌门，难道你要弃下这一切不顾？令死者重生是逆天，凡逆天着皆会付出非一般的代价，难道你要虚怀掌门托付给你的玉华山跟着你一起承受着滔天逆天之罪？” “只要能让他复生，天我也逆给你们看！如果你们怕连累，我可以交出掌门之位！”她原本就不眷念这个位置。 “你当真只要为了虚怀掌门，就什么也不顾了？他临终对你的嘱托你还记得吗？”瑶光盯着光珠，目光沉了沉，“也许这个东西就不该出现！它的出现只会让你入了魔障！” 瑶光出手一道金光射出，击碎了李瑶华造出的金色防护罩，魂珠的光芒又不稳定了，接着他又要出手…… “你想干什么？”李瑶华急忙又修补了防护，同时将魂珠往手里回收。 瑶光见状，也换了法术，与李瑶华争夺。 “我答应了虚怀掌门要辅助你，我不能看着你走错路！”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瑶华心中已觉不妙。 “我要毁了它！” “你敢？”李瑶华怒不可遏，对瑶光甚至起了杀心。 见李瑶华的反应如此激烈，瑶光只越发觉得不能放任了。 “瑶华师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步入魔道！如果虚怀真人还在世，他也一定会赞成我的做法，他会和我一样不愿意你行错路！” “瑶光，你若敢毁了它，我让你给他陪葬！” 瑶光毫不退让，“即便你杀了我，我也不能放任你如此下去！” 两人同样不退让，李瑶华只得狠下心，一道咒法祭出，数不清的符纸浮在半空，环绕在瑶光身侧。 瑶光不惧也不见示弱，流光剑应召现身，瞬间化为八把，分列八方，剑与剑之间白光流窜，转眼生成一个剑阵，将他与李瑶华都困在了其中。 剑阵与符咒结成的阵法互攻不下，李瑶华才发觉自己低估了瑶光——身为玉虚掌门的首徒，前世又是人身成圣的瑶光此时的法力只怕已经不下于当年的玉虚掌门。 “瑶光，你是一定要和我作对？”这阵势，他们俩是必定要分出胜负或者两败俱伤才能罢手。 瑶光也看得清这态势，但他也半步都退不得，“师妹，是你一碰上虚怀掌门的事就太冥顽不灵！” “我说过，你永远不会知道他对于我的重要！你非得逼我的话，就别怪我无情！” 瑶光叹了一声，“师妹，我不能让你铸下大错！” “那就没话可说了！” 李瑶华也召出了赤金剑，符纸赫然又多出了一倍，围成了一圈，赤金剑猝然变得巨大无比，从中落下，符纸环绕贴上剑身，一道强烈不可逼视的金光爆出。 瑶光的流光剑为了护主，自动结成结界，护住瑶光本体。 “对不起了，瑶光师兄！” 李瑶华施法将赤金剑分裂成了无数把，剑身结成网，扣住了瑶光，将他与流光剑都罩住了，接着李瑶华又施法画出符咒，符咒咻咻咻如一群黄碟，铺上了剑网，封印了瑶光。 瑶光发觉自己上了当，之前赤金剑爆出金光不过是一个虚招，李瑶华要的就是困住他而已。 瑶光知道短时间内自己都脱不了身了，只能再度劝导道，“瑶华师妹，你不要执迷不悟！” 李瑶华终于将魂珠收回了手，再次小心地纳入锦囊，问瑶光道，“瑶光师兄，如果你可以复活叶青青，你会不去做吗？” 瑶光微愕了一下，跟着摇了摇头，“我不能。” “可是我可以。你怕，我不怕！” 瑶光平常总是散漫浪荡，似乎不把规矩当回事，但关键时候他却是循规蹈矩的，而李瑶华相反，平常她谨言慎行不轻越雷池一步，但往往事关某些人时，她是什么也不管不顾的。 瑶光焦急道，“师妹你想过没有，逆天而行，即便你真复活了虚怀掌门，也许也会累他和你一起承受逆天之罪！” “他已经是灰飞烟灭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惩罚？” “瑶华师妹，你这是一厢情愿！” “我从来就爱他爱得一厢情愿。无论我做什么事都是一厢情愿，他从来不曾理解我，但是我愿意！”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你想过虚怀掌门他愿意你冒着逆天大罪复活他吗？” “他一定不会同意。”她根本就不用多想。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 “他活着时候我都是听从他为了他而活的，我从来没为自己做什么，除了为了我爹娘下黄泉那件事，我无论做什么都是考虑他的，可最终我得到了什么？得到这冷冰冰的玉华山掌门之位，永远地失去了他……所以这次我要只考虑我自己一次！” “瑶华师妹！” “瑶光师兄，如果我不能回来，你就替玉华山再择贤明吧！” “瑶华师妹，你想干什么？你要去哪儿？” “我去找灵魂复生之法。” “你知道哪里有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会先查一遍玉华山的千机殿。”让灵魂复生一定不会是她第一个这么想，所以只要查遍天下典籍。总会有蛛丝马迹的记载。而玉华山的千机殿是天权长老的得意之作，号称收囊了六界天下事。不过以前她只是入室弟子，能看到的书卷有限，只限于前六门，如今她身为玉华山掌门，那么后三门的记述她也可以查看了，即便是禁忌之载她也能看到了。也许她当上玉华山的掌门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我还会带青岚一起走！”李瑶华才想起来，又补充了这一句。 “瑶华师妹——” 李瑶华走得很快，风驰电掣一般，瑶光还有更多的话，她都没来得及听见了。 ------------ 第四十六章 复生之法（1） 李瑶华离开镜心殿之时，下了一道封印，不让人能轻易靠近，也让瑶光无法对外呼救。 千机殿，位于玉华山西面，是天权长老及他坐下两名弟子——瑶句和瑶笙，据说千机殿分九门，每一门都存放着玉华山收罗的各类典籍，前三门是玉华山任何弟子皆可以进内选读的，而之后三门则只有入室弟子和长老方可入内，除此之外的三门则是禁地，只有掌门和经过允许的长老才能入内。 李瑶华一到千机殿，瑶句和瑶笙就突然现了身，两人一样的书卷气，宽袍大袖迎风而荡。见了李瑶华，二人同时欠身致意道，“见过掌门。” 天权长老只有两位入室弟子，瑶句为长，瑶笙为次，二人本为同胞兄弟，形貌身段皆有相似，行止也有同种风貌，几乎不能分辨。 “二位师弟，长老在吗？”李瑶华问。 “师尊在。”二人回到。 “我想查阅书卷，可以吗？”李瑶华客气地问。 “自然可以。我们领掌门去见师尊。” “那劳烦了。” “掌门请！” 二人领着李瑶华进了殿，走着时候瑶句问。 “不知掌门要看什么书，可有能帮上忙的？” “我打算随意看看，就不劳烦师弟了。” 瑶句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 三人缓行慢走已经穿过了前六门，到了第七门前瑶句、瑶笙二人止步。 “掌门，这之后就是后三门，除了师尊，是只有掌门和得到掌门允许的长老方能入内之地，师尊他就在里面。” “我可以去后三门看看吗？”李瑶华试问道。 “当然可以！后三门一直以来便是只有掌门和长老可以踏足之地。” “好！” 李瑶华上前对着雕有繁复花纹形如石壁的无缝石门，询问道，“这门怎么开？” 说实话，她认为自己的封印能困瑶光一时而已，长则十天，短则三五日罢了，后三门到底有多少书卷，她到底能不能在他出来前找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还不能确定，所以她仍是按捺不住有些急。 “哦，掌门第一次来，所以不知道。师尊于这门上设了法，掌门和长老们只需要拿出印证置于正中的琼玉花纹上，若有令允，这门自然会打开。” “印证？”李瑶华思量了片刻，“掌门的盘龙灵云佩可以吗？“ “掌门不妨一试！” 李瑶华取下腰上的佩饰，置于琼玉花纹之上，倏然一道金光从琼花纹之上散发开，门上的雕花纹路皆染上了金色。 轰隆一声，石壁从中开了缝，接着一道金光射出，罩住李瑶华全身，李瑶华感觉被一股吸力拉离了地，一转眼就进了另一个空间。 “天权见过掌门。” 天权长老也是一派温文尔雅的书卷气，只是比之他的两位徒弟更具仙风道骨，像是书卷化了人一般。 “瑶华见过长老！” “掌门继任以来，从未曾踏足千机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正因为我从来来过这里，所以今日便想来看看。” 李瑶华说着便四望一圈，才发现这里白晃晃空荡荡一片，不像前六门，有数不清的书架陈列着各类分化详细的典籍。 “掌门有想看的书吗？”天权长老问。 李瑶华很快领悟了，这里是一个结界空间，根本不是实在的地方。同样相对的，这个天权长老是不是真也变得悬疑了。 “倒也没有，我就随便看看。” “掌门是好奇？” “算是。” “好奇心是好的，好奇便是欲求知，求知是无穷无尽的。”天权长老挥了下手，从他身后飞出一卷带金色的半虚卷轴。接着，他又说道，“我想掌门需要知道这个。” “这是什么？”李瑶华虽急于查寻灵魂复生的禁术，但天权长老所言仍吸引了她。 “这是玉华山只有历任掌门可以知道的机密！” “那天权长老知道是什么事吗？” 天权长老笑着摇头。 李瑶华疑惑道，“这里所有的书卷都是天权长老看管的，即便长老看了也没人会知道。” “这里所有的书我可以看的我都看过，而我不能看的我是绝对不会去碰，这是历任天权长老的基本素养。而这一卷，我确实未曾打开过。” “我并非怀疑长老，我只是好奇，长老难道就不曾有过好奇吗？”历任天权长老皆是好书好知之人，能抵御住这随手可得的诱惑十分之难得。若换了她，只怕未必能做到。 “我方才说过好奇是好的，因求知是人的本能，但是……求知无尽而天地有则，玉华山历代传下的规矩便是除了掌门之外，任何人不得参阅此卷，我身为天权长老理应以身作则。” “长老此等风骨，让人敬佩。” “掌门过誉！那掌门就请自己随意吧！”天权长老说完，隐去了身形，同时四周生出无数似虚似幻的书架。 李瑶华看了眼四周，没多迟疑就将手中卷展开，卷上一片漆黑，等李瑶华全部打开后，那片黑突然离了书卷窜出，化为黑色巨蟒张口扑向李瑶华，她因为未曾防备几乎来不及抵挡，而就在此时突然平地一声嘶吼，一道绿光闪过，李瑶华看到一头巨大的有着碧玉鳞片的龙和那黑蛇绞缠在了一起，难分难解。 那龙是哪儿来的？李瑶华低头看了一下，竟然发现之前取下用来开门的盘龙灵云佩竟然在不知何时回到了腰上，这还不是最奇的，更奇异的是盘龙灵云佩只剩下了灵云，翠绿色盘龙竟不见了。 李瑶华抬头望着那已占上风的碧玉龙，有些怀疑但也不能确定它就是这佩上遗失的，但就在此时，那被碧玉龙压制住的巨大黑蛇竟又化为了黑气，扑回了李瑶华这边。 李瑶华本能就施法要克制它，但一道金光划过，却凭空穿越了黑气，黑气扑进了卷轴，消失无踪。 碧玉龙高高在上地看了李瑶华一眼，倏然又化为绿光射回腰佩上，留下话，“它乃守护此卷的书灵黑蛇，唯吾可克。” 李瑶华低头看了眼腰间，盘龙灵云佩果然已经恢复如初。难怪只有掌门能看，即便天权长老真忍不住好奇打开，只怕也不能看到，反而会被护卷黑蛇所伤也不一定。 李瑶华手中的卷轴自动飞起，展开回绕成一个圆形，将李瑶华围于其中，黑色的字渐渐显出…… “世生邪物名玉华姬，不辨善恶是非，为防其为祸吾等倾仙力将其封印，然此物凶悍异常，我等亦损伤惨重，更有太微仙人陨灭，为镇守此物，吾等创玉华一派立山于此，望能将之永缚此地。” 李瑶华从未想过玉华山竟是为了镇妖而存在的。玉华姬？这个妖物从未听说过，玉华山自己也从不曾提起。 李瑶华接着往下看，又见有叙，“因玉华姬死而不灭，它数度冲破封印重现世间，以一己之力为祸天下苍生，玉华派数度倾尽人力先后牺牲数位仙圣仍不得将之清除，最终只得将其封印于玉华山北冰涧崖下。若吾玉华山后辈见此须记，每四百九十九年，琼玉花尽，玉华姬将再度现世，守护苍生六界乃吾之重责，凡玉华山掌门皆须以此为任，日后若逢此劫，倾我玉华派一派之力也需将其再度封印！” 玉华山北冰涧崖？玉华山有这么个地方吗？ 李瑶华往后看，后面陈列了每次封印玉华姬牺亡之人的名字—— “名列：仙界太微仙人；玉华山第一代掌门含静真人、第一代弟子闻凤鸣；玉华山第二代掌门天启真人、玉华山第一代天枢长老千机道长、玉华山第二代天衡长老明剑真人、玉华山第三代弟子琼楼；玉华山第三代掌门玉机子、玉华山第一代瑶光长老。” 李瑶华原本的震撼在最后一个名字时候定住了——瑶光。她记得鬼界生灵记上记叙过，瑶光是为了灭除妖邪而牺牲，而那个妖邪和详情上面并无记叙，从这上面看来，瑶光的前世是为了镇住玉华山下的玉华姬而死。 李瑶华又往下看去，下书：“每逢此浩劫伤残弟子次列百千余人，万望玉华山后辈从列位先贤大道而学之，不可有负前人！” 李瑶华大致推算了一下，从第三代掌门之后至今才三百余年，到下一次玉华姬觉醒时间还有百余年，所以她暂且安心，未将此时放在心上，匆匆看完了最后的记述—— “玉华姬数次重生被封，怨气越盛而法力越强，后辈若逢此妖邪切不可轻敌！” 李瑶华心中也不由得有几分担忧，若玉华姬越来越强大，百年之后的玉华山如何能应对？不过她转念又一想，这既然是百年后的事，她如今何必太着急？ 李瑶华看完了将卷轴收回，她正思量该将其归还何处之时，卷轴自动飞起，往上方抛飞，之后隐没于白光之中。 李瑶华见自此天权长老仍未曾出现，她便自己到书架翻查，那些半虚书架上的书卷到手便化为了实物，她只需要小施法，就能查出有没有相关的字眼，她走了一圈，关于复生二字一无所获，而时间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 第四十七章 复生之法（2） 李瑶华正思考是否该放弃离开之际，天权长老再度出现了，“掌门可有需要帮忙的？” 李瑶华犹豫了片刻后点了点头，问到，“我想查一些关于禁术的记述。” “禁术？掌门为何要查看这些东西？” “看来这里确实是有相关记载？” “不错！”天权长老仍疑惑道，“掌门为何突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我早年遭遇过魔，当时惹下祸事，长老应该知道。” “自然知道。但这事和今日之事有关？” “我当时被她所困，听她说她想利用我复活一位已经灰飞烟灭的故人，今日突然想起这回事觉得好奇，世间莫非真有重生之法？” “掌门当真只是好奇？” 李瑶华装出忧愁模样，叹了一口气道，“当年那魔逃掉了，多年来未曾被捕获，我今日偶感不安，总觉得也许不日会再遇到她，所以想先了解一些事，有备无患！” “若是如此，那我便帮掌门查查吧！” 天权长老手一挥，一块玉如意出现在他手中，那玉如意通体青绿，十分清透。他放开手，玉如意升上半空放出绿光，绿光织成网，交接与各个书架，有无数的字从书架的书卷上浮出，不停跳跃，而后许多字又沉入了书卷，而同时牵扯着那卷的网线便断了，连连无数根线都端了，最终只有一根停留，牵引着一卷，有许多字像是孩童般蹦蹦跳跳地从书卷里出现，顺着线爬了出来，快接近玉如意时纷纷离了线，在空中乱飞。 天权长老一招手，玉如意回到了他手中。 李瑶华有些迷惑地看着漫天飞舞的字。 天权长老收了玉如意，那些字瞬间排出了序。 “掌门，请！” 李瑶华看了下，成句如下： “有神名知术，尝逆死而生，天罚去其神位、毁其神灵，令其堕入魔道，永世不得罪赎！” 李瑶华有些震撼。 天权长老道，“药神成了魔后隐入魔界不再现身，你说那魔想要复活其故人，应该就是得了他的办法。只是逆天行事，终将招致报应，那魔若行此道，也必定不得善终！” 李瑶华点了点头，又问，“长老可知道被药神复活之人后来如何了？” “不得而知。不过依我看来，此事本身便不寻常，神界向来玄妙，许多神界之事都不为外人所知，偏如此丑闻却闹得六界皆知！” “长老以为其中会有什么玄妙？” “此中玄妙我便不知晓了。” 李瑶华点了点头，“不过长老的话的确很有道理！” “掌门可还有别的典籍需要查阅？” 李瑶华微笑道，“今日就暂且如此吧！我日后有所需自然会来！”并非一无所获已经让李瑶华很满意了，“多谢长老！” “掌门不必客气！”长老再次隐去了身形，留下二字，“不送。” 李瑶华闭上眼，一转眼，人又回到了第七门前，瑶句和瑶笙仍皆在旁侧，而盘龙灵云佩仍半悬在空中，正对着琼玉花的花纹，而墙依然是墙。 不是送出来了吗？李瑶华在心里笑着收回了盘龙灵云佩，跟着便离开了千机殿。 走出千机殿的一刻，李瑶华突然想起了当年有琴的话。 “如果某天你需要可以来找我！” 她当时坚定地说过不会有那一天，她认为她一生都不会有求于人，更不会有求于有琴，可如今……也许她只能去向她打听关于药神入魔后的事。 有琴竟然是魔，这是她之后问了那人才知晓的。 “师尊，你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她那时候只记得自己那几个梦境，并且在其中无法抽身，却不知道自己当初真正做了什么。 当时的他极为平和地说到，“你被琴魔所操控，伤了前去救你的瑶玲和文修，还有……蜀山的清池。” “我……” 他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开口，他继续说了下去，“还有青岚，为了阻止你，他险些被你打散了灵气。” 她狠抽了一口气，“师尊，我……” 他仍摇头，以示还有话说，她只能再度噤声，听他又说到。 “你是被琴魔所控，所以你不必太过自责，但你伤了同门和蜀山同道也是事实，你伤好后，我会罚你，这是给他们的一个交代。” 她不反对他的决定，她是该受罚。 但她有一点疑惑，“师尊，琴魔是谁？是有琴吗？她不是昆仑山弟子吗？” “她告诉你们她叫有琴？” “是。”她见他几不可察地凝了下眉，疑问道，“师尊你认识她？” “约莫五百年前，昆仑山曾有一名名叫有琴的弟子，但她惹下弥天大祸后逃出了昆仑山。” 五百年，那有琴的修为该是多高了？ “师尊有被她伤到吗？”她才想起来他在之前会入魔就是从有琴那里开始的，她一瞬间十分紧张这件事。 “没有。”他给了她十分肯定的回答。 听到他否定她才稍稍安心了，又问，“她惹下了什么大祸？”她觉得从之前他的神请看来，有琴惹下的是很严重的事。 他又摇了一下头，不知是不知还是让她不要问的意思，只道，“那是昆仑山的秘事之一！” “那有琴她是为了什么入魔了吗？” 虚怀道，“这件事也是昆仑山的秘事。” 李瑶华这个方向问不下去了，换了另一方面问，“有琴后来怎么了？” “她被人救走了。” “被谁救了？” “一个过路的。” 过路的？李瑶华觉得这个回答得十分不真实，让她不由得对他一直以来在她心底的威信都产生了怀疑。 “瑶华，如果以后遇到有琴，离她远些，不要靠近她。” “是！”虽然当初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她以为自己有过前事之师，以后遇上有琴必然不会再兵败如山倒，但他如此说了，她自然一定会遵从。 可如今，她要去找有琴，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这并非明智之选！ 李瑶华并不知道去何处找有琴，那之后许多年都未曾有过她的消息，她甚至有想过有琴可能已经遁回了魔界。但她还是想试一试，所以她决定去安定镇走一趟。 临离开前，李瑶华又回了一趟镜心殿，她不知道自己此去能否安全回来，所以留了信交代瑶光一些事，并将掌门的信物一并都留在了自己房中，之便后她换了普通民间女子的装束，将青岚召回，带离了玉华山，未再踏进封印瑶光的内殿。 李瑶华再一次巧妙地穿过了玉华山的结界，往安定镇而去。 两天后，瑶光冲破镜心殿的封印出来，而此时，早已遍寻不到李瑶华的踪影…… “青岚？” “在。” 离开玉华山后，李瑶华恢复了人形，也将青岚重新聚合了，模样并没有变回以往的孩童模样，但不知是否因失去那魂珠之过青岚变得有些木讷，只和一般傀儡相同，不会再多说一个字，多点一下头。 因为青岚如今的模样和那人相同，许多时候李瑶华都不敢多看她，所以让他跟在她身后，她叫他时候也未曾回过头。 “青岚……” “主人有何吩咐？” 即便是一样的话，如今的青岚说出来也平板得让她心痛。 “青岚，以前的你到底是他还是你呢？” “主人？”青岚似乎听不懂。 “青岚，你觉得我要逆天复活师尊是对还是错？” “青岚不懂。” 李瑶华苦笑了一声，终于回头看了青岚一眼，除了是披着头发外，他和那人几乎可以重叠，身高模样都看不出二致。 李瑶华突然抱住了青岚。青岚并无特别的反应，只是仍疑惑，“主人？” 李瑶华埋头在青岚怀里，掩去了落泪的模样，低声喃道，“傀儡是主人心思的反照，其实你一直就很像他，只是以往我不曾明白对他的心思之时，无意间让你保持了孩童的模样，而之后我就是明白了也不能承认对他动了念而故意压制了你，所以你才一直保持着那个样子，而如今……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而一夕变成了和他一样，但你现在的模样才是我一直就想要的。” 她还记得最开始青岚在玉华山是不戴面具的，直到又一次遇到蓬莱一位长老。 当时瑶光对那人介绍道，“这位是鄙派天枢长老虚怀真人的首徒，道号瑶华，旁边是她的随从，叫青岚。” 那蓬莱长老方一来就一直盯着青岚，让李瑶华颇为不快，但本着他远来是客而按捺着没有发作，但仍有些不礼貌地转身就要带青岚离开了。 那长老听了瑶光的话后他笑了，说到，“玉华山的虚怀真人道法高深且品行高洁，一直是我等修道之人的表率，可如今瞧了他的徒弟却对他有些怀疑了！” 瑶光脸色略变，而李瑶华听到他的话按耐的怒火登时爆发了，回过头大声怒斥，“臭老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师尊岂是容你个老道指手画脚的？” 虽然瑶光也对蓬莱长老之话有异议，但对李瑶华的激烈言辞还是提出了校正，“瑶华师妹，不可造次！这位是蓬莱的长老明珀真人。” 李瑶华理也不曾理会瑶光，狠狠地瞪着明珀真人。 明珀真人见了李瑶华的反应不怒反而一脸笑意，道，“小姑娘不要动怒，老道不过玩笑而已。实在是因为你造出的这个傀儡和虚怀长得太像了让人起疑——难道不是因为他待你不好，所以你才创造出一个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傀儡来役使？” “你胡说！师尊待我极好，而且青岚哪儿和师尊像了？”当时的她确实一点没觉得青岚和那人有一分相像。 “小丫头不要嘴硬，这傀儡的模样，哪儿不像他了？这眼睛鼻子嘴，都是虚怀脸上抠下来印上去的，连不笑时候那一脸世间红尘和我无关都一样。” 那道长笑眯眯的，却惹得护师心切的李瑶华忍不住要动起手。 ------------ 第四十八章 逢魔时（1） “瑶华师妹——”瑶光察觉了她的意图，明显地提起了心来。 “瑶华，住手！” 所幸那人及时出现，喝止了她。 “师尊？”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腿发软，动也不敢动，自然更不敢做什么。 “瑶华，回去思过。”他并不算呵斥只能算是平常吩咐地说了一句。 思过？她又没错！“瑶华没错，是他故意诋毁师尊！”她用手指着明珀真人说到。 “放肆！” “师尊！”她这回真吓到了，咚地一声跪了下去。 “虚怀，别吓个小丫头，这丫头可真讨巧，你哪儿找来这么好的徒弟？比你有趣多了！” 虚怀并没有理会明珀真人，这在她现在看来是很奇怪的，但当时的她没想到那么多，只是清楚地听到他又对她说到，“瑶华，回去！” “是。”虽然心有不甘，但她还是听从了他的话。 李瑶华很久后才知道，那蓬莱明珀真人是烁金化的。 那之后，她还是被罚思过，而那以后为防发生类似的事，她就让青岚戴上了面具，直到后来她被逐出玉华山，之后那段只有两人相依为命的时光，她才让他把面具取下了。 “青岚，谢谢你！”她是诚心谢他一直是他陪在她身边，更是谢他替她守住了那人一点点魂魄，才让她燃起了希望。 “主人……别哭！” 李瑶华愣了一下，抬头看青岚，却发觉他还是呆愣愣的。 “主人？” 李瑶华抹去了眼泪，红着眼笑了，“青岚，你放心，我永远不会抛弃你，会一直对你好。” “谢谢主人！” 李瑶华并未如当年一般驾鸟御风而去，而是和青岚一路走走停停，所以这次去安定镇她花费了一些时间，到的时候正是秋叶萧瑟之时。 凭着记忆，李瑶华找到了有琴的住处，那里早已是一片荒草，根本寻不到记忆里小院的模样。 失望之余，李瑶华和青岚在附近住了下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在期许什么，这一住就是好几天，最终李瑶华终于绝望带着青岚要离开时候，却撞见一个一身水绿行动时裙裾如波的娇俏小姑娘从眼前飘过。 说飘不过是形容，因那小姑娘的衣裙飘飞十分好看，她是实在地在跑的。这个小姑娘吸引了李瑶华的注意，因为李瑶华刚那一瞬察觉这个小姑娘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但也并无死气，她亦不是鬼魂，但说是妖身上又无妖气，反而是一种十分纯净清爽的味道，可也非仙人的清气。 不能放任这个身份成谜的小姑娘在世间，李瑶华莫名下定了决心。 李瑶华施了个法，一直无声无息地尾随着那绿衣小姑娘，直到到了镇外无人的僻静处，她才出手动了点手脚拦下了她。 “小姑娘，你是什么？”李瑶华突然现身在小姑娘面前发问。 那小姑娘起初撞上结界吓到了，但见到李瑶华后就缓了过来并且笑了，“姐姐，初次见面不都该问芳名吗？” “那小姑娘你芳名是什么？” “水儿。” 水一般的姑娘，当真人如其名！ “姐姐叫什么？”小姑娘问。 “李瑶华！” “瑶华姐姐，水儿是误闯了你的地界吗？你要把我抓起来吗？” 李瑶华想了想摇头，“我只是想弄明白你到底是什么。”只要弄清楚了她是个什么，确定她不会作恶，她就可以放她离开。 “水儿就是水儿，是人啊，还能是什么？”小姑娘狐疑道。 李瑶华没看出水儿说谎，她似乎真以为自己是人。李瑶华又换了问题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也许弄清楚她的来历便能知晓她的本质了，李瑶华以为。 “水儿陪师傅回来看看。” “你有师傅？”李瑶华一时间想了很多，但总归没有一个确切的猜测。 “是啊。水儿的师傅也很美，姐姐也很美。” “你师傅叫什么？” “师傅的名字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 李瑶华本来是随口问的，她师傅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师傅会不会也是和她一样正身未名。安定镇还算不上风水宝地，如何能生出这异类？李瑶华 “你倒是聪明！”李瑶华赞许道。 “师傅一直觉得水儿笨呢！” “你师傅待你不好吗？” “师傅待水儿很好啊！师傅会教水儿法术，以后水儿就能去找大哥哥报恩了！” 李瑶华听她说了这话便心安了几分，既然知晓报恩那便是有自己的理智，必非顽劣邪物，那便有留她存活的机会。 “瑶华姐姐，你能不能放了水儿？水儿要回去了，晚了师傅会担心！” “你师傅在哪儿，我送你去！”李瑶华最后还是觉得最好是见一下她的师傅，确定他们师徒的身份。 水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似乎在想什么，李瑶华正打算吓一下她让她别想要耍花样，却突然听到一阵琴声随风而来。 水儿变了脸色，“师傅催我了！” 琴声？李瑶华想起了有琴，但不能相信会这么巧。而且一个魔为什么收一个异类为徒？李瑶华以为有琴是没那个闲心闲情的。 水儿急得跳脚，催促道，“瑶华姐姐，你快放我走，若师傅她找来了，看你这么对我，说不定会生气，她一生气可就不得了了！” “你师傅会弹琴？”李瑶华丝毫不紧张，听水儿这么说了，她便决定暂时不放她走了，她就等着水儿的师傅来。 “是啊，弹得很好，她从来琴不离身！”水儿见李瑶华一脸不急，有些困惑地问，“瑶华姐姐，你是不是也会法术？” “会一点！” “我看不是一点，你是很厉害？不过瑶华姐姐，我以前也遇到多不少以为自己很厉害的道士和尚，他们都打不过我师傅。” “听你这么说，你师傅必然是位高人，那我就一定得会会了！” 李瑶华的话才落，一阵阴风袭来，李瑶华毫不客气地转身祭出了剑诀，数道金光飞落，红叶分落飞尘如雾。 “师傅！” 李瑶华听到水儿的叫声并感觉背后的结界在震动，她立刻回转了身，看到抱琴女子立在结界之上，红衣胜枫似血。 李瑶华还是震惊到了，“有琴！” “李瑶华！” 虽然时过数十年，但两人还是立刻就认出了对方。 “师傅，你认识她吗？”水儿很惊讶。 “认识。”有琴柔柔地笑了，“李瑶华，若你是来寻仇，未免太晚了些。” “我不是来找你寻仇，我只是有事。” “你有事找我，所以抓了我的徒弟？” “我并不知道你是她的师傅，我未曾想过你会收徒，而且是她。” “罢了！你先放了她吧！你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慢慢说！” “不行！”李瑶华盯着她说到，并同时收了结界，一把将水儿抓到了手中，道，“我当年在你身上栽了大跟斗，如今不得不防！” “当年我抓你不过是为了闹大事端引一个人出来，我和你一样有偏执，你应该明白。” “我明白，所以我更相信你为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不会喜欢我杀人，所以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你说的我就能信？” “除了信你又能怎样？如今是你有求于我！”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有求于你？” “若非为了什么对你十分重大之事，以你又岂会对一个害过你的人平声静气地说了这么多话？而且我听说了，玉华山的虚怀掌门不久前仙逝了，我想你会屈尊前来，一定是为了他吧！” 李瑶华笑了一下，“不错！”当年她不觉得和有琴能交心，现在却觉得她们彼此难得地能十分了解对方，若非一魔一人的立场问题，她们或许本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她丢开了水儿，水儿看着眼前的情形也不急着闪开，反而就站在李瑶华的旁边寻思。 “你知晓我的心情，我也明白你对虚怀的感情。所以，你放心，我可以帮你的我会帮你！”有琴将琴背到了背上，飞落至李瑶华眼前，微笑道，“我们回去好好谈！” “好！”李瑶华仍戒备着她，但还是选择了随她去。 李瑶华随着有琴师徒再度回到了之前她探访过的地方，有琴以前落脚的地方，发觉那里却变了模样，恢复了当年那座小院的布置。李瑶华一眼看过去，一切分布都和当年一样，只除了一件事，院中心没有水缸。 李瑶华看向有琴，“当年瑶玲会落进你家院子里掉入水缸是你设计的吧。” “不错！” 有琴十分坦荡地承认，李瑶华相对地沉默了半晌，没有多说话。 引李瑶华在院中落座后，有琴吩咐一直随在左右的水儿，“水儿，去烧水煮茶来！” “是，师傅！”水儿机灵地跑开了。 看着水儿人已飞进了厨房，李瑶华才问，“你这个徒弟是个什么来历？” 有琴瞧着她问，“你感兴趣？” “如果不感兴趣，我就不会问了。”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该算个什么，但是她并不会为害世间就是了，你不用担心。” “你是觉得我很好敷衍吗？” 有琴低下眉眼道，“我确实不知道她到底算是什么。连她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不过她之所以会让人觉得特别，是因为她身上有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神器！” “神器？” “多的你就不要问了，因为我也并不很清楚。” “清不清楚只有你自己知道，我要多问你也未必会说。不过听你的意思她不会为祸人间，这样我就暂时安心了” 有琴含笑不语，恰好这时水儿就送来了茶，之后两人自然不再谈论水儿相关的事。 ------------ 第四十九章 逢魔时（2） 有琴端起水儿送来的茶喝了一口，“水儿煮茶的技艺还是很好。” “师傅喜欢就好！要是以后大哥哥也喜欢就好了。”水儿笑开了颜。 见李瑶华没有动茶水，有琴又道，“你该尝尝的，水儿煮的茶和一般的可不同。” 李瑶华见水儿也疑惑地看她，她这才端起了茶，并随口问到，“水儿，你口口声声要报恩的大哥哥是谁啊？” 水儿眨了眨眼，“就是大哥哥啊。” “他叫什么？” “不知道。” 李瑶华觉得奇怪了，“那你怎么找他？” “我只要见到他就会知道是他了！” 水儿说得理所当然，李瑶华却更觉疑惑。 “水儿，你先回去用功吧！”有琴开口嘱咐。 “是，师傅。”水儿恭敬地躬下身，接着蹦蹦跳跳地走了。 水儿一走，李瑶华就放下茶，始终没有饮用过。 “她要报恩的人是她体内神器的主人。” 李瑶华微皱眉头，“如果那神器被收回，水儿会怎么样？”虽然直到现在她还是不喜欢有琴，但对水儿她目前却不讨厌，水儿这样看起来和一般人间小姑娘没差别，若她轻易死了，她会可惜，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放心有琴的意图。 “不知道。” “你收她为徒绝不会是好心而已。” 有琴但笑不语。 “不过你是不会说的，那我就不问了。”如果以后有缘，她会选择帮这个小丫头一把的。毕竟有琴是魔，她要做的事不会是好事。 “该说说你的事了。你来是想干什么？”有琴一贯柔笑着将话题转到李瑶华身上。 “我要向你打听一个人，不，或者该说是是一个神一个魔。” “你说的是两个人吗？” “是一个。就是曾经的药神知术，我听闻他堕为魔，之后隐伏在魔界！” 有琴领悟了，“你说的是医魔。”略一顿，有琴笑了，“看起来你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是师尊我告诉我的。”其实就算现在看有琴，她也看不出她和一般人有什么不同。魔原本无形无体，可以如附身般潜伏在生物体内，不到他们自己暴露，基本很被发现。能识破魔的基本要是千年道行上仙以上级别了。 想到这里，李瑶华心头一突——难道那个人修为是那样高了？如果是那样，他不该屈居在玉华山这么多年的。 “当年我便觉得你那个师傅不是个简单人物，他竟然轻易看破了我的身份！” “你觉得我师尊他是什么样的人？”李瑶华自认自己所知有限，应该是有琴之下的，所以她略有寄希望于有琴能知晓什么她不曾知道的。 有琴似乎察觉了李瑶华的用心，慢慢说到，“我见过很多妖魔神仙，你师傅他是仙不错，可一个留在人界的仙有他那样的修为却有些离奇。就我的估算，就算是仙界，也不见得有几个仙人的法力在你师傅之上。你师傅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有些像却又不同，我可以形容的是你师傅给人的感觉是介于仙与神之间。不过这样说来我也才觉得奇怪，这样的他怎么会死？谁能杀了他？” 有琴注视李瑶华的目光透露这一丝好奇。 李瑶华没有回答她，他的死是她最不愿意回想的事。 “还是说医魔吧！”李瑶华岔回了话题，不愿意继续刚才的话。“你认识他吗？ 有琴也很识趣地也没追究，接下李瑶华的话题说到，“魔界没有人不认识医魔，因为他是魔界唯一的医者。对了，他现在叫无名。你找他干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而这件事似乎只有他知道。” “难道你想去魔界？”有琴明显有些吃惊。 “若需要的话，我会去！” “魔界对你们修道之人来说应是万恶之地，你为什么要去那里？还是说为了你师傅，你不惜一切……”有琴略思了一下，“你想问什么？” “逆行重生之法。” 有琴早已有揣测，故而此时反而没有惊讶，只是平淡地说到，“是有传闻无名做过这样的一件事，但没人知道是真是假！”但有琴却似乎疑惑道，“你难道想复活你师傅？那可是逆天之举！自古只有生可以死，从没有死可以生。” “逆天算什么？”李瑶华不屑道，“难道你们魔还怕这些？” “我们魔自然是不怕的，因为魔最厌恶的就是这些天规地律。可你不同，你可是虚怀真人的徒弟！” “为了他……不，是为了我自己，逆天算什么？” 有琴瞅着李瑶华似笑非笑道，“你真的不是妖魔一类的？” 李瑶华瞥了眼有琴，“你想知道吗？” “你就算是妖魔，那又有什么关系？” 李瑶华笑了一声，就算是回答。 有琴又说到，“你想去魔界，那我得先跟你说明一下如今魔界的情况——你知道神界有天帝，仙界有仙圣，鬼界有鬼王，妖界要妖后，人界有你们的人皇，虽然他已经不存在世上了，但是魔界至今都是无主的。” “我知道。” “还有一点，人界有人界的律，仙界有仙界的法，就是妖界也有妖的度……可魔没有，他们每一个都是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 “如此说来，你不认为自己是魔？”有琴的行事自然不是正道，但还没到她所言的那个地步，是因为她在人界所以有所收敛，还是别的原因？ “我当然是魔，但不要拿我和低级的魔比，怎么说我也是连神都能骗过的魔头。”有琴虽说的是得意的事，但脸上没一丝笑意，反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连神都骗过？”李瑶华没错过有琴的神色。 有琴很快低下眉，似乎笑了一下，并不多加说明。 李瑶华也没想要她一定说，便又回到了原题，道，“你说了这么多，莫非是想吓到我让我不敢去魔界？” “如果你轻易被吓到，那确实就不必去魔界了。” “那么你愿意带我去魔界？” 有琴眉眼轻弯，仿佛醉倒斜阳般柔笑，“就算带你去，也不能让我平白无故就做好事吧！我可是魔啊！” “你想怎么样？” “我就想看看你带着的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 “你知道我是魔。魔对什么最敏感？” 李瑶华一时未能领悟过来，有琴就又吐出了两个字。 “灵魂！” 有琴话一出，李瑶华立刻全身心都戒备了起来，身体甚至离开了座。 “你想干什么？”李瑶华沉声问到。 相对李瑶华，有琴丝毫没有表情变化，平平淡淡像玩笑似的说到，“我不会抢。” “魔嗜吃灵魂，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突然胃口大开？” “并不是所有魔都靠吃灵魂为生的。何况你拿着的那个我怕吃了会消化不良！” “只要我的事办成，你要吃，我的灵魂都可以给你，但他的不行。” “你的灵魂？”有琴笑了一下。 李瑶华皱起眉头。 “没事，我就是想你还真是爱你的师傅！” “这件事和你无关，我也希望你别乱说话！”到如今，她对这段感情仍有顾忌。 “你怕坏了他的名声？他已经不存在于这世间了，你还顾忌什么？” 李瑶华并没有回答什么。 “你爱得辛苦！” “这些都和你无关！” 有琴笑了一下，“借我看看吧。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做什么！” 李瑶华犹豫了许久，最终取出了锦囊，将被金光包裹住的魂珠放了出来。 “你从哪儿找回这个的？” “这点你没有必要知道吧。” 有琴瞅着魂珠说到，“按道理来说，仙人死是灰飞烟灭，意思就是魂魄会化为飞灰散尽，按理不可能留下这么完整的一魂一魄！” 李瑶华一直十分谨慎地看着魂珠，防着有琴有机可趁。 听不到她的回答，有琴仍微微笑道，“仙的魂魄和普通人的不同，所以即便三魂七魄散落也不会轻易陨灭，这一魂一魄似乎脱离原主已久。” “你怎么看出来的？”若这一魂一魄是最初就放在青岚身上的，那应该是有将近百年了。 “就和你们人对五谷杂粮一样，对食物谁都会特别了解！” 李瑶华手一挥，一道金光将魂珠拽回了手中。 有琴笑道，“相对五谷杂粮饱腹，我更喜欢可口的甜点消遣。” “那你的甜点是什么？”李瑶华不动声色地将魂珠收回了怀里，藏放妥当了。 “人的七情六欲。吃东西贵精不贵多，比起囫囵吞枣地吞下无味的灵魂，我更喜欢去挑选不同人类的不同情感，尝试些不同的味道。” 李瑶华想起了自己曾遭际的一切，冷冷地说到，“不如说你更恶劣地喜欢玩弄人的感情！” 有琴笑眉逐开，“看起来你对那次的事记忆很深刻。” “难得我该忘了？” “你是不该忘，因为那幻境是你内心的映照照。你会被困在那幻境里不能自拔，完全是因为你心中有魔！” 李瑶华无法否认，她心底是有魔，那个魔就是她对那人的感情。若非有琴的幻境，她恐怕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觉自己对那人的感情早已逾越了师徒的界限，只是事到如今，发生了那许多，她已经分不清自己该感谢有琴还是该怨恨她。 ------------ 第五十章 与魔同行 该问的问到了，“我欠你一份人情，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还你！”李瑶华转身欲离开。 “你真打算要去魔界吗？”有琴不紧不慢地问到。 “是！”李瑶华毫不含糊！ “你知道怎么去魔界吗？” “暂时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为什么不问我？” “我可以去查！” “但你问我不是比你去查要快很多吗？”有琴疑惑道。 李瑶华未语。 有琴突然领悟了，“你还是不放心？你还怕我会打那一魂一魄的主意？” 李瑶华仍旧无话。 “你还真是不容易相信人。”有琴笑道。 李瑶华终于开了口，略讽道，“你值得相信吗？而且你是人吗？” 有琴抬眼对上她的视线，很平静地说到，“我带你去魔界。” “你这么好心？”她越好心就越让李瑶华不安心。 “不，我只是也该回去走走了，而且我也想知道，这世间是否真有逆命重生之法。” 李瑶华略思量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我并不相信你说的理由，但由你带我去找那个人，一定事半功倍，我也不会傻得不捡这个便宜！” 有琴再饮了一口茶起了身，“我想今年他也不会来。我带你去魔界，那之前我让水儿一个人先回山上去。” “你还在等那个人？已经这么多年了，如果他要来早该来了。”有琴重返此地是有风险的，不然不会被她遇上，可有琴明知如此还年年来，李瑶华许多地方都不喜欢有琴，但在感情上她至少是有一些同情有琴的！ “他来过了！” “来过？”既然那个人来过，那就代表那人对有琴并非全无感情吧，但既然他来了，为什么有琴没能留下那人或者随那人而去？ 有琴没有等李瑶华问出口，她就解释了，“可他没有见我！就在当年，他从你师傅手中救了我，但他不曾现身与我相见！” “师尊跟我说是一个过路的救走了你！” “你师傅的形容很恰当。他就仿佛是路过而已，随手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然后连现身都不曾，就离开了！” “那他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曾被他收养，也是他送我去昆仑山修行的！” 有琴提起昆仑山，李瑶华想起了什么，“你在昆仑山的师傅我见过，当年他曾来玉华山询问你的事。”她当时的事似乎传遍了修仙界，传进了昆仑山也并不意外。 “明鉴。”有琴略有动容，“你见过他另外的徒弟吗？” “你说的是勿念吗？” “勿念？他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吗？”有琴嘲讽地笑了。 “勿念你认识？我听闻那是他当时才收不久的徒弟。”而有琴叛离昆仑山似乎已经是许久前了，按理，有琴不该认识勿念。 那位明鉴真人来玉华山时探问有琴之事时只带了一名弟子在身边，那是个乖乖不说话的小姑娘，她听明鉴真人叫小姑娘‘勿念’。虽然接触很短，话都没说过，但李瑶华发觉了，那个叫勿念的姑娘魂魄伤残神智不清，明说就是个痴儿。察觉当时的她很吃惊，任谁也无法想象昆仑山会收了一个傻弟子入门。 “她还傻着吗？”有琴问。 “当时是。”如今过去了这么些年，谁知道如何了呢？ 有琴讽笑道，“既然当时他无情，又何必如今来当好人呢？” 李瑶华并不知道那些事，虽免不了思绪纷纷，但她始终只看着有琴，并不多问。 有琴明显地怅然了一阵，多喝了一杯茶，但终究没有多说。 有琴安排了水儿回山上，不对她多说明，水儿也不多问，立刻就收拾了先行离开。 目送水儿远去之后，有琴便要和李瑶华一起辞别安定镇。 李瑶华将青岚召唤了回来，有琴见到青岚的一瞬愣了一会儿，跟着笑了出来。 “他是青岚！”李瑶华道。 “青岚？名字倒是不错，但你怎么没给他取一个和你师傅有关的名字？” “青岚是青岚，师尊是师尊。” 有琴原本是要住口了，却突然幡然醒悟过来什么，“他是当年那个？” 李瑶华先没领会过来，迟了一阵才明白了有琴所指，“当年你或许是见过他！” “他那时候是个孩子模样，戴着面具。”有琴面上没显出什么，但语中全是惊诧。 “不久前他都还是孩子模样，不知道为何就变成了这样！” 有琴再打量了一阵青岚道，“傀儡是主人内心的一种倒影，他会变只可能和你有关。” “我知道。” “那你没想明白是为了什么？” “没明白！” 有琴也不再多说，抬手指了个方向，飞身而起。李瑶华招来了巨鸟，飞身而上，追着有琴的去想往西北去。 当两人再次落地，便是残阳近山之时，两人脚下和背后都是被映得如血的残热黄沙，而眼前一片参天之木托起红霞，仿佛忠诚守卫般坚挺，以挺拔不逊的姿态捍卫着沙漠中这一片孤岛般的绿洲。 “这里？”李瑶华疑问。 “魔界出入口。”有琴回道。 有琴没有往前靠近树林，而是左右来回走动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在这片绿洲里？”李瑶华有些意外 “不，在这片绿洲之下！”有琴回看天际，再看向李瑶华道，“此地有一个存在已久的巨大法阵，我们要进到阵眼，那之下就是魔界的出入口。不过在那之前……你要继续走还是留下来歇息一阵？” “继续走！”李瑶华想也没想就答道。 “那好！”有琴回头就走进了树林，“跟紧，最好别丢了！” 李瑶华带着青岚立刻跟了上去，一步不曾落后。 走了很长一段后，李瑶华发现了异常，便询问有琴道，“这里怎么好似一块死地？”分明树葱草绿，却偏偏没有任何活动的东西。 “你说得并没有错，这几乎就是一块死地！” 李瑶华突然见一个黑影极快地飞射而来，扑向有琴，她急挥手一道金光飞出将那黑影削成了两截。 “主人，小心！” 青岚的叫声让李瑶华立刻警觉自己身后的变化，她不曾回头看，但召出了又一道金光将未知的东西抵挡住，不让其能靠近青岚和她。 不及李瑶华回头，有琴突然回转了身，抬手拈指一弹，一颗如黑珍珠般的东西飞射出，恰好地从李瑶华身旁擦过—— 李瑶华拉着青岚一并转了身，恰好地看到那颗黑珍珠射中了一团黑影，那黑影碰地声爆炸了开，落了一地黑色不辨的东西。 “扯平了？”有琴淡笑道。 李瑶华看了她一眼，“可以！” 李瑶华低头检视了一遍被她和有琴杀死的东西，留下的都是一团黑糊糊的烂肉般的东西。 这是邪物？李瑶华不确定是什么东西，但直觉是十分不干净的东西。 “不用太在意，是感染了魔气的兽虫而已。”有琴道，“它们并不是麻烦，麻烦的是这里的看守者。” “看守者？” “应该就要来了！刚刚我们的动静一定惊动了他们！” 李瑶华略有不好的预感，但见有琴并不显出丝毫忧虑，她自然也没多担忧。 一阵风穿过树林，李瑶华看到四周树上树下瞬间多了许多头戴黑巾系红绳着粗布麻衣的人，错落分布，都看不清楚脸，算起来有总共有好几十人。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封魔地？”忽然一个声音照下来，仿佛从天而来。 是个有些辨不清男女的声音，但十分洪亮，震得树叶沙沙地响。 有琴着看向李瑶华，轻轻摇头。 李瑶华原本要出口的话因为有琴这个举动而停在了喉下。 “既然你们无话辩驳，那便是心怀不轨之辈。全部拿下！” “是！” 见那群人围了上来，显然不是友好之态，李瑶华看有琴，有琴仍摇头，李瑶华只得按捺住，任凭被人捆了起来拉扯走。 天色越来越暗，直到残阳之光也消失殆尽，天顶漆黑只见稀星不见月，李瑶华和有琴以及青岚被带到了一个开阔之地，推到了一个石台前。 李瑶华再次看向有琴，有琴的反应还和前两次一样，李瑶华不明白有琴的用意，但 李瑶华四望了一圈，接着石台四周环绕的火把将周遭略略看清，只面前这个看着十分粗糙的石台吸引了李瑶华的注意。 这石台不过是木石堆磊而成，制作得甚至有些粗糙，但在石台之上应该有些不寻常的东西。石台很高，约莫丈余，李瑶华并不能看到上面有什么，但能感觉到一股非比寻常的法力波动。 “恭迎族长！” 随着高呼，李瑶华看到石台顶上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看起来似乎不高大的人。 李瑶华不及多想，突然被一股吸力急速地拽飞上了石台。石台表面都是粗粝的石块，李瑶华被丢落其上，磕痛了肉，裸露的受还见了红，不自禁**了一声。 “你是什么？”和之前一样男女不辨的声音压在李瑶华耳边问。 “什么？”李瑶华莫名地抬头看，才确定这人何止不高，才三尺而已，不过是个穿着红斗篷的小孩！但其实他的声音倒并不是很孩子气！ 小孩一双不符合外貌的明慧眼眸直直盯着李瑶华，“他们一个是灵气法力聚成的傀儡，一个是魔头，那你呢？” “我是什么？”李瑶华被他的问题弄糊涂了。 “对！”小孩望着她，眼中满是好奇。 ------------ 第五十一章 封魔地之战 李瑶华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但很机巧地反问，“你又是什么？” “我是封族的族长——风卜！” “你想知道我是谁？” 风卜摇头，“我不用知道你是谁，我想知道你是什么？” “我是什么？”李瑶华道此刻终于明白了风卜问话的含义。她是人不是吗？她还没修成仙自然就还是凡人，有琴和青岚他都轻易看透了，却没看出她一介凡人？不可能！ “是！” 李瑶华不认为风卜在开什么玩笑，他是认真的，可他越是认真，李瑶华就反而越困惑了，而这困惑让心底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 “你有人的躯壳，但你不是人，你也不是妖魔，你到底是什么？” 风卜一段轻轻巧巧的话，李瑶华比遭了雷击还要震撼。 因为震撼，李瑶华脑中恍惚了一阵，但很快拨雾见清，她想起来一件事，就是当初在鬼界时候黑白无常曾在她身后嘀嘀咕咕不是人的事。 “是人？” “不是人！” “不是人！” “披着人皮！” “钻进了人的皮囊……” 李瑶华对这段话的印象还算深刻，但当时她并不以为黑白无常说的是她。她是人，她有爹娘，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不是人？如果她不是人，那个人会不知道吗？他可是仙人啊！如果不是人，她会是什么？除了是人她还能是什么？ “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吗？”风卜略显失落道。 李瑶华心中有万千疑惑，但风卜的打断让她想起了此刻并不是执着于此的时机，她花了片刻时间考量后对风卜说到，“我是什么你很想知道吗？” 风卜想了想后点了下头，“不错。” “知道又能怎样？” “不怎样！” “那何必知道？” “是啊，你们都要死，何必知道？” 李瑶华看着风卜眼中童真的好奇消失了，又流露出一丝黯然。 “你要杀了我们？”李瑶华并不紧张地问。 “封魔地是人间禁地，凡擅入者死罪！” “好！” 李瑶华应了一个字，却让风卜吃了一惊。 “你不怕死吗？” “不怕！因为我不会死！” 李瑶华笑了一下，忽然拍地而起，并凌空翻身抛袖一掷，一道金光从袖中射出，如灵蛇般攀缠上了风卜的身。 “傅魂索！”风卜面色微变。 “不错！” 李瑶华正要再出手，风卜却突然一墩身再飞起，红斗篷之下忽然变了形状，一条长蛇尾伸出一甩，横扫向李瑶华。猝不及防的李瑶华被扫飞上了天，她不假思索地于半空结印召来了赤金剑，赤金剑凌空化为百把，飞射向风卜。 风卜身上的红斗篷撒开，红光乍现，赤金剑的化身被抵挡在半空无法下落。 能抵挡住她这一击，李瑶华对风卜刮目相看，自然接下来要越认真。李瑶华不得不施出更大的法力，赤金剑化出了更多把，而风卜也毫不退让，两人就此僵持了下来。 正两人僵持的当头，一阵忽然琴声传来，李瑶华一震，看向台下，发现有琴已经脱身，双膝枕琴而坐，十指轻勾琴弦…… 往台下这一望，李瑶华发觉了一个异变，环绕石台周边的树木变成了血凝固时候的颜色，仿佛随时能滴下血来，和李瑶华被带来时候所见的苍翠并不同。 李瑶华没有多思考这番变化的时间，赤金剑忽然发出不规律的震动，是剑阵被破的预兆，李瑶华心底叫了一声遭，方回过头来果然见风卜在这瞬间将她的剑阵破了，她以为风卜要反击，立刻施法结了剑阵自保，却不想风卜舍下她飞下了石台，扑向有琴。 “有琴，小心！”李瑶华脱口而出，施法化出一只巨大飞鸟，一个回旋卷起狂风挡在了有琴身前。 风卜虽然被巨鸟卷起的风略阻了一下，但很快仍直扑了去，从斗篷中伸出手一抓，一道红光横划过飞鸟的身子，李瑶华以符纸化为的鸟登时燃烧了起来，风卜不停滞地聚了一个红色的法术光球掷向有琴。有琴身前的结界抵挡住了风卜的法术，光球爆裂，风卜展开双手如一只红翼蛇尾蝙蝠穿过巨鸟化成的飞灰杀向有琴。 眼见风卜冲破了有琴的结界，手抓向了有琴的脖子，忽然一道黑气落下，隐约成人形，从风卜背后一掌拍去。 风卜飞身而起避过了这一击，但也错失了杀死有琴的机会，而同时那道黑气竟然凭空消失了，而接着风卜四周生出了八团黑气，将他围在其中。 风卜哼了一声，一个回旋斗篷甩成了圆，红光从斗篷四射开，穿破了黑气，黑气由黑到红再化金，最后成了飞灰散落不见。 有琴手下住了琴望着风卜笑道，“不愧是封族族长，更不愧是人皇后人！” “魔头，你既知我族镇守此地还敢前来？”风卜厉声叱道，“找死！” “我可以死，不过要看看我先死还是你的族人先死！” 有琴收了琴，立起了身。同时四周忽然冒出黑气，那黑气四散，化为黑蛇缠上了那些将李瑶华他们带来此地的人们。 李瑶华看过去，见那些人虽被黑气所缚不能动弹，却并不见有畏惧，他们将目光都投向了风卜，那目光出乎她预料的并不是求救，而是一种仿佛虔诚敬仰。 风卜没去看他的族人而是盯着有琴，他没有出声，但目光已见怒火。 有琴淡笑自如道，“其实我并不想和你们一族为难，我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我只是想回去魔界！” “你该知道我封族世代镇守此地，就是为了不让人打开这个通往魔界的通道！” 许是因为沉着声音说话，风卜的声音此刻完全像个成年男人了，甚至李瑶华觉得他的身形都变大了些。 有琴不以为意地摇头，又说到，“族长，你可以做一个选择，是死守着封印，还是要这里你所有的族人给这个封印陪葬！” 风卜再一次没有出声，却突然朝着有琴飞扑了上来。 李瑶华及时地挡在了有琴面前，出手将风卜迫退。 “看来你选择好了！”有琴阴冷地笑道。 一阵风过，血腥四起，李瑶华都没来得及反应。 “你干什么？”李瑶华醒悟过来有琴所为后斥问她道，“你怎么能真动手？” 有琴丝毫不以为意道，“不杀了他们，我们怎么去魔界？” 李瑶华一时哑口了。她知道如果是那个人，无论是为了什么，若以许多人的性命为代价才能达成他都一定不会赞成，他不喜欢的事她从来努力让自己不去做，可如今……如果这些人的死是她去魔界寻找复生方法的唯一机会的话，她到底会不会这么做？ “啊——” 李瑶华还未在心底决出结果，却听到一声怒吼，风卜的小孩之驱竟然在一片红光中变成了一个巨人，黑发红袍，战甲金戟，人身而蛇尾。 “人皇？”李瑶华不由得喃出了声。之前李瑶华听到了有琴说风卜是人皇后人，她没多想，因为人间传闻人皇在千年前洪荒之时为灭魔而死，从未听说他有什么后人。而此刻见到风卜化身的人的模样，李瑶华终于有了一丝相信。因为传闻中人皇的模样，就如风卜此刻。 原来人皇真是有后人的，他的后人镇守着魔界与人界的通道，过着与世隔绝不为人知的生活。这样的举动其实李瑶华明白却不能理解，就如那人总要她做为天下苍生的人一样，她从来不为天下苍生，她都是为他！ “趁现在！”有琴冲李瑶华叫道，“杀了他！” 李瑶华懵懂不知的情况下，被有琴拽住了手催促。 “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李瑶华并不愿意杀风卜，因为某种意义上他和那人是相似的。 “因为你不杀他，他会杀了我们！” 有琴的话方说完，就被金戟从后面刺穿了胸口，而李瑶华根本来不及阻止。 有琴张口要说话，但李瑶华听到声音前她的身体便化为飞灰消失了。 有琴死了，那她怎么去魔界？她还能去哪儿寻找逆行重生之法？没有逆行重生之法她还有希望再一次见到那人吗？李瑶华心底很复杂，愤恨怨怒还有对有琴有那么一点点的可惜交杂，而她的反应便是迅速召来了赤金剑，举剑刺向风卜。 风卜手中的金戟一举，刺上了李瑶华的肩头，鲜血飞溅。 疼痛没能让李瑶华退却，反而让她越发奋起，赤金剑离手，瞬间分成千百把并结成巨大的剑阵，金光熠熠，几乎照亮了天地。 风卜手中金戟举起，赤光冲天，他浑身仿佛沐浴在赤火之中，此刻石台上忽然也亮起了红光，与风卜周身的红光相映。 金光剑雨如织，赤光升腾如焰，两方的光芒让天地间一切都瞬间失去了颜色。 李瑶华被震飞了出去，掉下了石台，跌落在地时每一处筋骨都扯痛得她抽搐，有眼泪压抑不住溢出了眼眶。 “师尊——瑶华好疼！” 李瑶华眼中模糊的瞬间，魂珠不知为何跑了出来，她想拿回，却连伸手都做不到。 “师尊，别走！”她哭叫哀求道！ 正此刻，李瑶华模糊看到一个人影飞来，在她面前蹲下了身，是她熟悉的形貌，“师尊！”她唤他时被他抱了起来。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 道情魔心 ------------ 第五十二章 情乱 “主人，你受了伤。” 略生硬的说话声在耳边漾开，李瑶华愕了一下后反应了过来，“你是青岚？” “是！” 李瑶华来不及失意，她急忙抹去了眼泪，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了魂珠还在自己身边，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但她仍忧心得急叫道，“青岚，把它抓住，别让它跑了！”她不许他再离开她！ “是，主人！” 青岚轻放下了她，接着去擒住了魂珠，一瞬间魂珠的光芒略强了些，但接着魂珠的光芒消失了，它从青岚掌心融入了他的身体。 “青岚？”李瑶华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分不清这状况她该做出什么反应。 “主人，你还好吗？”青岚又回来蹲下身扶她起来。 李瑶华怔怔地看着青岚，他的眼眸恢复了以往的清明，可这时候看着青岚李瑶华有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感觉。是哪里不同？李瑶华很快想起来，因为她现在看青岚张脸和这双眼睛都和那人是完全可以重叠的。 “师尊！” “主人？”青岚有些茫惑。 “青岚，为什么你不是他？”李瑶华抽噎道。 “主人，真人已经不在世上了，你不要为他做出什么傻事，那样的话，真人不会开心的！” “不用你来教训我！”李瑶华被惹恼了，“你只是个傀儡，乖乖地听话就行了，别多嘴！” “主人——”青岚面上露出一丝痛苦。 李瑶华有些后悔了，看着那张和他一样的脸流露出那样的神情，李瑶华就更痛心了，“对不起！”她很低地说了一声，低得她自己不确定青岚能不能听到。 青岚听到了她的话，他的神情缓和了些，徐徐缓缓地说到，“主人，真人将他的一魂一魄留在青岚身上，是为了更好地看顾主人。青岚因为这一魂一魄所以略知晓真人的心思，他是希望主人能走正道，他希望主人能千岁无忧！” “千岁无忧？”李瑶华笑得很苦，苦得不自觉落下了泪。她突然觉得她该怨他，怨他始终不知道只有他好她才会好，为了他好，她甚至可以委屈自己，可偏偏他却让他自己那么不好！ 李瑶华定望着青岚那张和他一样的脸，默默地流着泪，道，“青岚，就算你有他的一魂一魄，但你终究只是个傀儡，你没有心，你也不懂情，所以你不知道心会有多痛，不知道情会有多重！” “主人……”青岚的眉间又见了愁绪。 “人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是他让我远离了生老病死，也是他教会了我余下的全部！” “主人，真人并不希望你这样痛苦的！”青岚有些着急道。 李瑶华没有回话，她越是知道那个人是那样的心思她心底就只会更痛苦，但她知道这样的心情青岚是不会懂的，所以她不愿意说下去。 李瑶华垂下脸，将头埋在青岚怀里，不说话也不动。 青岚就定定地站着，不动也不出声。 李瑶华忘了去关心风卜的情况，她能确定风卜必定也受了伤，只是他们双方到底谁伤得轻些却不能确定。只是风卜既然到现在也未曾出现，自然伤得不会轻。 李瑶华在青岚怀里靠了许久，知道天顶忽然一道轰雷下来，李瑶华和青岚都被吓了一下。 李瑶华缓了这一阵，终于在青岚的扶持下勉强撑起了身，但就在同时又一道雷落下，四野一瞬间都是白茫茫的，之后李瑶华听到脚底似传出轰隆隆的响动，感觉像是有什么快要破地而出一般。 “主人！”青岚担忧地看着李瑶华。 李瑶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浑身发冷有隐约不好的预感，此刻她才想起风卜，跟着又想起了有琴，考虑之后她决定不回去石台那里，而是打算带着青岚离开了。 “我们走吧，离开这里！”有琴死了，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往魔界，她只得之后再寻他法。 “好！”青岚很快答应了，甚至是有些喜悦的。 两人刚走出两步，忽然一阵古怪的狂风平地而起，这风透着古怪更带着邪门，李瑶华和青岚无法再前行，手脚似乎都被束缚住了，而同时四周变得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青岚死死抱着李瑶华才让两人不至被风吹散，而苦思脱身之计的李瑶华忽然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往地下拽，当她想说让青岚不要管他的瞬间两人已经被一同拉了下去。 仿佛坠入无底洞一般，李瑶华不知道经过了多久依旧没着实地，而且四周一直漆黑不见任何光亮，但她和青岚磕磕碰碰许多回，最后她甚至晕了过去。 “主人？” “你不用担心，她没事，好好养好伤就行了。” 李瑶华醒来时候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青岚的呼唤，接着说话的是一个声音她完全陌生的男人。是谁？ 陌生的男人声音又响起，“你用这个模样叫她主人实在让人有点受不住！” 李瑶华终于睁开了眼，首先映入眼的是漆黑的屋顶，再转头便看到青岚，然后是青岚身后一个一身白衣如雪的男人。 说不出原因，李瑶华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身上看到那人的影子，但无论他们的形容或者穿着神态都是完全不同的，这个男人的形容瞧起来像是比他年长的，眉目间更见刚毅，而他是清俊更多，还有他几乎不笑，脸上总是平静无波的，而这个男人唇边却一直含着一丝难测真假的笑意，而且最显著的差别是这个男人轻系如雪银发，而他向来高束如墨青丝。 “主人，你醒了？”青岚掩不住高兴。 “青岚。”李瑶华盯着那男人，问，“他是谁？” “他是……” “在下无名，小姑娘你叫什么？”男人比青岚先出了声。 “无名？你是医魔？”李瑶华惊讶得坐了起来，一瞬间头晕目眩，伤口似乎也被扯痛，她禁不地痛苦滴**了一声。 “主人！”青岚立刻担忧地扶住她，“主人，你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李瑶华随意安慰了青岚一句。急于确认眼前男人的身份的她，紧盯着那男人不放，并立刻接着问，“你是魔医无名？以前是药神知术？” 自称无名的男人含笑看着她，“这对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 李瑶华很着急，相对的无名却不紧不慢，他没有立刻回答李瑶华，却转身离了榻一段距离，就着一个蒲垫坐了下去，背对着主从二人，背后那一头以红带低系齐腰处的银发蜿蜒委地。 他一点不像魔，仍旧是仙神的风姿，这是李瑶华的感觉。但李瑶华对他并没有太多别的兴趣，她急于知道的就那一件事，可他不说话，李瑶华忍耐不住要再问，“你……” “重要在哪儿？”男人却在同时开了口问。 “我想从他那儿知道世间是否真的有复生之法。”李瑶华如实以答。 “就算有，那也是六界之中最大的禁术。你不会只是想问问，你想干什么？” “我想复活一个人。”李瑶华有些确信他就是她要找的人了，否则他不会问这么多。 “这个人一定对你很重要。”无名依旧不紧不慢。 “是！” “有多重要？”无名回头看了李瑶华一眼。 李瑶华和无名的视线一瞬间交接，李瑶华感觉到一丝可怜的意味，这让她有些许恼怒，但忌于他可能就是医魔，所以她没有发作。 她回答了他，“比我的命、比我的一切都重要！” “你说这话，有人一定会难过！” “他会生气！”虽然他可能不会表现出来。 无名再一次回头看她，这次没有很快移开视线。 “他是谁？”无名迟了一下问到。 “……我师傅。”犹豫之后，李瑶华还是说了实话。魔界的人就算知道她对她师傅抱有不lun的私情也不会传到人界，也就不会影响那人的名声。 “能让你做到如此地步，应该不只是师徒情吧！” “我爱他！”这算是李瑶华头一次无惧地承认，说出口后并没有什么心虚，反而感觉似轻松了一般。 “他爱你吗？” “不爱。”李瑶华回答得很快，快得她自己都隐约觉得心痛了。她之中觉得他对她的一切好都源于他对她的包容，但这包容是不包括接纳她对他的私心的，他对她应该是只有师徒情的，他都容不下她对他动了心念，他又怎么可能爱她？ 无名的笑意扩大了，转过身去说到，“你爱你师傅，可他不爱你，你的傀儡爱你，你又不爱他。” “你说什么？”李瑶华脑中一记轰鸣。 “主人，他是胡说的！”青岚急着澄清道。 “傀儡一般是没有感情的，但你这个傀儡似乎和一般的不同，他让我救你的时候的眼神骗不了人，他爱你。” 李瑶华扭头看向青岚，青岚却不敢对上她的视线而撇开了脸。 “青岚……”青岚爱她？怎么可能？他只是个傀儡，他没有心，也不会有感情才对。“青岚！” 李瑶华明显动了气，叫青岚时候也显出了激动，青岚略迟疑了一下这才转回身，但却低下头不直面她，只称呼了一声，“主人！” 李瑶华有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她几乎是平静地说到，“你说实话。” “……” ------------ 第五十三章 爱或不爱 “青岚，你是我的傀儡，你必须随时忠诚于我，必须服从我的任何命令。你说实话！”李瑶华这一次说出那四个字用了命令的语气。 “主人……”青岚越发低下头，过了好久才抬起头来看向李瑶华。 李瑶华莫名有些心慌，她从没留意过青岚会有这样的眼神，那眼神倒像是真对她有情一般。李瑶华几乎要脱口而出让他不要说，只要他不说，她还可以当从不知道。 “爱你的不是我，是真人！” 青岚还是开了口，而他说出的话让李瑶华接受到了比青岚承认爱她还要巨大无数倍的的刺激。 李瑶华怔愣住了，整个人都几乎懵了，而青岚接着说了下去—— “真人将他的一魂一魄安放在我身上，他希望我能替他陪伴主人，更希望我能在关键时候阻止主人行错事。我和真人离得不远的时候他的记忆和感情我都能感应到，久了我偶尔都分不清我到底是青岚还是就是真人。” 李瑶华缓过了最强烈的那一阵刺激，终于拉回了些许神智，勉强听到了青岚的后半段话。 “青岚，你刚刚说了什么？你什么意思？” “主人，真人……是爱你的，但他不愿意你知道！” 李瑶华再一次因为惊讶而呆愣住了，愣了许久后，她被一阵心痛袭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痛，痛得她浑身发颤一脸冷汗，痛得她连哭都没力气哭出来。 “主人？” 李瑶华迟迟不出声，不哭也不笑，只是脸色发白地抱住身体在发颤，脸上又冒出细密的汗水，见她这样青岚自然很担心。 “他爱我？”李瑶华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实感，她反而感到茫然。他怎么会爱她？如果他爱她，为什么他当初会无情地将她赶离他的身边？如果他爱她，为什么他不愿意她知道？是为了保全他的清誉？不会，他不是那样沽名钓誉之人；是为了玉华派的名声？也许有可能；再或者是因为他觉得耻于爱上她和被她爱？ “主人，真人有他的考虑，他是……” “他是为了什么？”她一直认为他是不爱她的，只有他不爱她，他的一切行为才能解释得通，如果他爱她，他做的一切又为什么对她如此绝情？ “主人，我不能感应到真人的全部记忆和感情，但是我知道你在他心里是很重要的，从一开始就是。” “别说了！”李瑶华怒瞪着青岚，“别用他的脸和他的声音替他开解。我不在乎！”她曾经说过她不在意他爱不爱她，既然如此他爱上她不承认又会有什么影响？不会有变化。既然如此，她在意什么？ “主人，真人他真的很爱你！” 李瑶华施了个法，封了青岚的声音。她要青岚别再说了，再说下去她会相信他说的是真的，相信了之后她也只会更痛苦而已。 无名一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直到青岚被封了声音，李瑶华心念颓败地躺回了床上才又开了口问，“小姑娘，你师傅是什么人？” “我师傅？”李瑶华振作些精神，看着无名，“他是玉华山的前任掌门，他叫虚怀。” “虚怀？”无名沉思了片刻，又确认道，“他有一魂一魄在这个傀儡身体里。” “是。”李瑶华有些茫然于他的用意。 无名突然拂袖起身，伸出出一抓，青岚整个人就被拉了过去。 “青岚！”李瑶华惊起身。 李瑶华不及出手，无名的手掌已穿透了青岚的身体。 “青岚！”李瑶华狠抽了一口气，一挥手，一道金光横劈向无名。 无名抽回手，手中多了一颗散发白光的珠子，紧接着一拂袖挡开了李瑶华的法力，再几乎同时丢开了青岚。 那是……李瑶华面色更加严峻了，厉声喝到，“你不许动那颗魂珠！”从未有过的急切担忧并着惶恐不安充溢着李瑶华的心扉，她沉声威吓道，“你若敢伤了他，无论是神是魔，我都一定杀了你！”这话李瑶华并不是发狠话，而是完全认真的。 无名一派平常地微笑道，“小姑娘，不用太担心，我只是好奇而已！” 她最重要的东西如今就被他握在手里，要她不担心怎么可能？ “你想干什么？”李瑶华问。 “你先出去吧，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我凭什么出去？你想背着我搞什么鬼？我说过了，别打他的主意！”李瑶华起了杀意。其实她到现在都不知无名的深浅，但为了那人的一魂一魄，她倾尽一切也要拼一场。 “小姑娘，你师傅应该不是你这般桀骜不驯吧？”无名感叹道。 李瑶华冷笑道，“我师傅是怎样的人你会知道？难道你认识他？” “还真说不一定！”无名定眼瞧着魂珠说到。 李瑶华略惊，“怎么可能？”别说无名现在是魔，那人不可能和魔结识，就算是以前，一个神一个仙，分隔两界的两人能相识的可能也是甚微。 “从这魂珠来看，你确定你师傅就只是个玉华山掌门吗？一般的魂魄若离散，很快会遗忘本我，甚至可能消散，但这一魂一魄即便到此刻仍保持着真我！” “他是仙人。” “仙？”无名笑了一笑，“不如就让我们看看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吧！” 无名摊开手掌，魂珠被一团白光包裹着飞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李瑶华分不清无名的用意，但见他动手她也就动手想夺回魂珠。 “小姑娘，你如果一点都不相信我的话，你又何必来了魔界？” “我来魔界只是想向你讨问，你说的话我信不信要另说！” “你这小姑娘疑心太多，不容易招人喜欢！” “我也不需要招你喜欢不是？” “万一我和你师傅真的认识呢……” 李瑶华讽笑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如何？认识的不一定是朋友，也可能是仇人。” “你师傅是结仇很多的人吗？”无名反问道。 “当然不是。”如果是她，招惹出的仇人一定是比朋友多的，而他那样的人，会有谁能恨他？ “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是魔，他是仙，正邪不两立，你以为我怎么能相信你？” “你这样的姑娘他真的会动心吗？青岚刚刚都是胡说吧！” “你……”李瑶华也不相信虚怀对她有情分，但是被人这么说她仍十分生气，只是她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小姑娘，你最好是相信我一次。” “凭什么？” “因为就算你不相信，你也没有办法！” 李瑶华察觉无名有了动作，但她只来得及掷出符纸并召出赤金剑，眼前景色陡然一阵扭曲，瞬间她眼前就失去了无名的身影，而就在同时甚至整间房也凭空消失了。 李瑶华看到周围一片黑夜茫茫，心头登时慌了。是结界！ 李瑶华放出了赤金剑，施法想要劈开结界，剑光爆裂，如灼日照亮了大片焦黑的土地，但很快金光过后李瑶华发现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紧接着李瑶华就明白了，她现在在的地方是实在的魔界，而方才的房间才是结界，那是无名创造的结界。结界的主人可以随意操控结界的一切，方才无名或许是将结界移动到别的地方去了，这对他是轻而易举的事。 “医魔，你滚出来！”无助的李瑶华只能冲着漆黑的天大叫，“医魔，你把他还给我！” 魔界到底有多大李瑶华不知道，魔界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要凭她在魔界找到无名的结界是不可能的。 魔界的一切都仿佛是静止的，没有风没有声音，她方才大叫时候连回声有没有，整个世界仿佛就自己一个人一般。 颓然坐到冰冷的地上，李瑶华心中一阵空茫。其实她还有一丝期许，她希望医魔说的是真的，至少他不会伤害他的一魂一魄…… 李瑶华按捺着自己在等待着，心在等待中煎熬，在等待中消磨，而时间似变得无限漫长……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瑶华几乎以为是许多年，但又似乎其实只有片刻，她感觉有东西靠近。 李瑶一回头，看到一个浑身自带着温煦白光的人，有着记忆里那人的形容。 “青岚？” 一双平和的眼看着她，“我不是青岚。” 不是青岚？李瑶华微愕后细细地打量他——与青岚一样他和那人也有一样的形容，甚至连神情都与那人几乎分不出二致，只是他和青岚一样的披着发的，不是如那人那样一丝不乱地束起。 “你到底是谁？”还会有第三个人和那人长得一模一样吗？ “瑶华。” 这一声称呼熟悉得仍李瑶华浑身一颤，她定定地看着灯光中的人，和以往的他略有不同，一身白衣的他看起来越发远离尘世了，更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感觉。 李瑶华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问，“你到底是谁？”不可能是他！是什么邪魔幻化的吗？在魔界遇见这种应该很平常。 “瑶华，又犯傻了！” 李瑶华又是一震，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和那人一模一样，“不，你不可能是他！” “瑶华，是你要到师尊身边来，还是我到你身边去？” “你闭嘴！别用和他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脸对我说话！”她怕了，怕自己再和当初陷入有琴的陷阱一样被困在幻境里出不来。 和当年已是不同，即便她知道他是假的她也下不去手杀他，只为他和那人如此想象。 ------------ 第五十四章 回魂旧人 她没有听他的话，她转身走开，想远离这个不真实的幻境。 “瑶华！” 李瑶华捂住耳朵不去听他唤她的声音，她告诉自己只是个假的，是假的，真的他不会突然回来…… 李瑶华忍不住往前冲了几步，但就一瞬间眼见所见就变换了，灯火阑珊处，百花争艳，月色落窗处，有人临窗看来。 “小姑娘，我以为你会和他多说会儿话的。”无名含笑道。 “医魔，你到底做了什么？”看到他，李瑶华的那股委屈的火气就迸发了出来。 赤金剑飞了出去，无名不动，但无形的屏壁将剑阻挡了。 “我以为你见到他会惊喜！”无名略叹道。 “惊喜？”是惊吓更多。“他到底是谁？” “他是谁难道不该问你自己？你说你爱他，那为什么你会认不出他？” “你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是…… “小姑娘，我帮你把你师傅找回来了，可你不相信他，我想若我是他，会伤心吧。” “怎么可能？你怎么能做到？” “我是医魔，六界之中不会有人的医术比我更好。不过……很可惜，纵是我也不能将他恢复完全。” “你的意思，他真的是我的师尊？”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虽然他的魂魄十分特殊，但终究只有一魂一魄而已，以这一魂一魄为基础而化出的形是不完全的，现在他和以前你认识的他是有区别的。” “瑶华。”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李瑶华僵住了，不敢回头。 无名越过李瑶华看过去问，“你真的不记得我？” “不记得。”李瑶华听到他回答了无名 李瑶华回头看了一眼走近的人，被看的人很自然地迎上她的目光，李瑶华却瞬间像是被捉住了鬼祟般心虚地移开了眼，迟了片刻，她理好了心绪回头看向无名问，“你真的认识我师尊?”从鬼界之后她便知道了她对他的了解少得可怜，如今若医魔也和他认识，那她就更加不知道他的深浅了。 无名看着已到了李瑶华身侧的人道，“他都不记得的话我如何能确定？” “你认识的那个人叫什么？” “叫玉微。” 李瑶华身边的人似乎有一点反应，因为两人挨得太近，李瑶华感觉到了。 她又看了他一眼，他仍是毫无避讳地也看向她。 李瑶华再次心虚地避开了，“他是什么人？”李瑶华接着问无名。 无名迟疑了一下，“他的身份太特殊，我不能说，你也没必要知道太多。” 医魔能认识的人只有两种，神或者魔。 “他是神还是魔？” 无名衡量了片刻后回道，“都不是。” 这个问题需要迟疑吗？“你以前去过仙界吗？”她之前推断她的师傅应该曾是仙界的真仙，或许后来是因为什么而下到人界来的。 “去过。” 如果是这样她就能稍微理解了，或许以前他们在仙界见过吧。不过李瑶华不能理解无名忌讳他的身份的问题，他若是仙界的仙，为什么会身份特殊？什么样的仙人的身份会不可告人？她虽好奇，但觉得问了无名也不会再多说。她记下了玉微这个名字，她想或许之后可以让烁金帮忙查查。 无名离开了窗，回屋里去了。 “青岚呢？”李瑶华想起来了还有这个人，连忙穿过百花丛，急急地往屋内去。 李瑶华进房后，看到青岚静静地躺在床上，面无血色，但形容还和屋外那个是一样的。 “他没事，不过失去了那一魂一魄，他就失去了心，醒来后就只是一般的傀儡了。” “青岚。”李瑶华走近床，看着床上的青岚，心中有几分愧疚，而更多是复杂。一直以来青岚都是十分灵巧的，她当是理所应当，那么变得木讷的青岚她还可以当是他吗？ “他为什么当初要将自己的一魂一魄留在青岚身上？”她始终不明白这点。她有几分怪他做了这种多余的事才让今天的事情变得复杂，但又知道不该。 无名瞅着床上的青岚道，“一魂一魄相随，如果是一般人，这么做多半是因为情，他想陪在他所爱之人身边，但若是你师傅那样的倒是不清楚了！” “是啊，我觉得不明白他。”她还是可以确定青岚诞生之时，他对她不会有私情，但若说纯是为了师徒情，他会至于如此吗？ “你为什么不问本人？”无名提到。 李瑶华回头，看到他立在那儿，离她不过数步。无名留下话后就适时隐去了身形，似乎离开了，屋内除了昏迷不醒的青岚就只有她和他了。 李瑶华定定地看着他，这是她看得最久的一次，几次他想开口说什么，但都没说出来，于是最终还是她问了，“你真的是师尊吗？” “我能记住的事和人并不特别多，但最多的就是关于你，瑶华！” 他说得很平淡，就像是无关紧要的事，她的眼泪却莫名悄无声息地下来了。 “师尊！”她想笑的，但眼泪越止不住。 “别哭，瑶华。”他以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说到。 他叫她别哭，她当真是想不哭的，可眼泪越见汹涌，最后她止不住索性嚎啕，埋头在他肩上，“师尊，瑶华这辈子是欠了你眼泪吗？哪日瑶华才能还清你？”接到爹娘死去的消息她都没哭过，可为了他她哭过多少回她都不记得了。 “别哭。” 李瑶华听他又是两个字，又哭又笑道，“师尊，你应该活了很长的时间，怎么连安慰人都不会？你除了别哭就不能对瑶华说点别的？青岚说你对我是有情的，怎么可能？” “我是有。” 李瑶华微愣了一下，抬头瞅着他，只读出了名为认真的专注神情，“师尊……”她的心跳得急了许多。 “瑶华，吓到你了吗？” 李瑶华轻摇了摇头，她是被吓到了，但是是被他竟然喜欢她这件事吓到。 “抱歉。” 李瑶华更用力的摇头，又急又气地再次确认，“你是真的是喜欢我的是吗？” “是。我心中恋你，不舍你。” 从他嘴里说出这话比成年的酒更醉人，醉得李瑶华像是云里梦里，喜悦禁不住爬上了唇角蔓上眉梢，可笑在眼里，泪还在眼眶往外翻滚。 “师尊，你知道吗？瑶华好爱你！”他活着她没机会对他说出，如今她如何还能藏得住？她本以为她终其一生也不会有机会对他说出这句话，从一开始她就以为这段情是该她一个人孤单地品尝的，从没想过会有一日知道他和她的心是如此接近的。 “我知道。” “师尊你真的知道吗？如果你知道为什么弃下瑶华一个人？”想起他的离世，她所有的喜悦都变成了难以言说的苦。 “抱歉。” “师尊，不要再离开瑶华。”她好怕，怕之后他还会消失。 李瑶华抱住了他的腰，十分用力地收紧了手。 他的手掌落于她的头顶，轻抚她的发，缓慢而无奈地轻斥道，“瑶华，不要胡闹。” “你还会离开我吗？”一想到如此，李瑶华便几乎要发疯。她已经承受不住再来一次了。 “我现在是不完整的，将来会发生什么都不能确定。”他不愿意已虚假的欺骗安慰她。 李瑶华没有说话，只是还仅仅地抱着，没有松开一丝一毫。虽然嘴上没有说，但心中李瑶华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他再一次离开她，她一定陪他一起灰飞烟灭。 “不要胡思乱想！” “嗯。”李瑶华闭上了眼，没多久手渐渐松开了。 “瑶华？”他低头才发现她睡着了。 “她还伤着，而且也是太累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吧。”无名突然又显了身说到。 虚怀点了点头，将李瑶华抱起，放到一旁的软榻上安置好，这才转身面对无名。 “你真的不记得自己以前是谁了？”无名再次问。 虚怀看了他一眼，“记得。” “那你刚刚……” “但我不记得你。” “也是，你这一魂一魄是被有目的地安置在傀儡身上的，你身上更偏重某一部分的东西，所以不重要的就会被摒弃，对这个你来说，只有那个小姑娘是最重要的，我以及别的许多东西都并不重要！” 虚怀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们出去说吧，你也不想打搅他们休息吧？” 虚怀点了点头，跟着无名离开了房间。 百花丛中，两人对坐了下来。 虚怀看了眼周围长势十分繁茂的花丛，并不说话。 无名见他的目光所在，解释道，“魔界是一个真正的死地，这里除了黑暗和魔什么也没有，寸草不生，连颜色都没有，所以我只能自己创造出这个幻境来让自己不至于太寂寞。” 虚怀轻点了下头，领悟了。 两人无声沉默了一阵，无名显露忧心地看着他说到，“你另外的两魂六魄已经不复存在，你竟变成这幅模样，只怕那个人会伤心。” “那个人？” “你连他也忘记了？” “确实不记得了。” 无名一时复杂地啧舌，但开口又换了神情，“不记得了也无所谓，你出了事他应该是知道的，既然他没来找你，那便是他有他的决定。” “你说的他是谁？莫非他对我很重要？”虚怀脸上平静看不出有好奇。 “应该怎么说呢？他算是你的父亲。” “父亲？”虚怀沉默了许久，似乎努力地在回想，许久之后他忽然道，“有那么一个人，但我不记得他是谁了。” 无名大笑了两声，“你和他一样看起来都是无情之辈。” “听你的意思你和他认识，如果你能再见到他，就烦请你带话给他让他别担心我。” “我应该不可能再见他了！” “是吗？”虚怀略有一丝怅然，但那情绪很快消失了。 “抱歉，我帮不了你。” 虚怀轻摇头。“此事原是我一厢情愿，何须致歉？合该是我与他无缘，也就不该强求。” “你真是那小姑娘的师傅？为什么你没把她教得和你有一丝像？” “他是我最重要的徒弟。” “你只有她一个徒弟吗？” “我还有两个徒弟，但他两都是瑶华教的，我几乎没教过他们什么东西！” “你这个徒弟不适合修仙，她的性子更适合做个妖魔。” “没有人天生来就该是魔是妖的。” “也是，无论哪一种身份，都是可以变的，有过神便成人，也有神成了魔……万物都没有绝对！” “是。” 无名又斟酌了片刻，忽如悟了道，“你的用意我已经明白了。” 虚怀抬眼看着无名。 “我是医魔，她身上有什么古怪是瞒不住我的！”无名道，“不过你大可放心，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插手。我和你比和那小姑娘熟，我就算插手也是帮你而不是帮她。” “我和瑶华并不是仇敌，不存在你帮哪一方的问题。” “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不变的，爱也能变成恨，爱人也可能变成仇人。” “……”虚怀没有说话，似是无言以对，又似是不愿多说。 “但是，我也希望你那句话能持续到最后。” 虚怀仍旧无话。 “你徒弟怎么来到魔界的事我不追问，但你该知道，魔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如今六界不安稳，你和你的徒弟都好自为之！”无名说着起了身。 虚怀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没有多说一个字。 “你的身份特殊，希望这一次震荡你不会被波及。” 虚怀若有所思，却没有说也没问。 无名又隐身离去了。 ------------ 第五十五章 师与徒 虚怀立了少片刻，回身回了房。并未有丝毫迟疑地慢步走到软榻前，看着榻上还如他离开时候那样躺着的李瑶华。 “瑶华，醒了就不必要躺着装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装的？”李瑶华先没有起身，眼也没睁。 “你素来聪明，心窍总比别人多那么一窍。我是你师傅，你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李瑶华坐了起来，直看着他，也不说话，不承认自己有错也不说什么理直气壮的理由。 她不说，他却替她说了，“你还在怀疑我，我知道。” “对不起，师尊，我没办法轻易相信你回来了。”李瑶华垂下眼，有些不能面对她。 “瑶华，许多事我并不愿意让你知道，是我知道你的心思总比寻常人重了一点。” “你们刚刚说了什么我并没有听到。”无名设了法力屏障，所以她什么也没听到。 对着李瑶华微恼的脸色，虚怀却很平静，“你想知道我和他说了什么吗？” 李瑶华略思量了片刻，说到，“你愿意说给我听吗？” “如果你想听，我当然会告诉你。” “如果你愿意说我就听，你不愿意说我就不听。” 李瑶华这话是恰到好处地以退为进，但他们都知道这也是她的真心。 虚怀很快开了口，说到，“他说你不该来魔界，我也这么认为。” “为了能找到复活你的方法，就算是神界我也会去！” 虚怀沉默了，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有话却说不出。 李瑶华没多去想他的沉默含义，她痴痴地望着他绽出微笑，“而且这趟魔界之行我并没有白来，我找回了你！”这比预想的结果都要好。 虚怀沉默了良久，对于李瑶华喜悦的反应他显得太过于冷淡。 “师尊？” “瑶华，我其实觉得也许我不该再回来的。”虚怀吐露道。 “为什么？”李瑶华有些气愤地抬眼瞪着他。 对上她的怒火虚怀却一如既往地平静，他说到，“瑶华，为师一直希望你能得道成仙，但为师早知你最大的阻碍不是别的，是我。” “我不在乎成不成仙，我只在乎你！成仙有那么重要吗？” “对为师而言，你能不能成仙很重要！” “为什么？”她不理解他的用心。对一件事如此看重根本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这是为师对你最大的期望！” “师尊，你说道法自然，有人求长生有人求长守，难道一定有一个是错的吗？” “瑶华，并不是所谓对错。” “我不明白！” “瑶华，就因为如此，为师觉得自己不该再出现在你面前。为师现在还能在你眼前，但也许不久就会再一次消散，如果到了那时，你该怎么办？” “我陪你一起死！” “胡闹！”他的斥责前所未有的大声，几乎吓到了她。 过了小会儿，李瑶华才缓过来那阵惊吓，接下去说到，“师尊，你说你爱我，如果你真的爱我，你能理解如果没有你，我是什么感受吗？” “我知道，正因如此，我才希望你能成仙。” “成仙不代表不会死，你不就是例子？师尊，如果你能长命百岁，我陪你百岁，你千秋我随你千秋……可这真的是你要我成仙的理由吗？” “瑶华，成仙并不只是为了长生，你说得对，成了仙也会死，但是你仍会有更长的时间，有更广阔的眼界，你能看得更远。也许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不一样的东西！” “我不需要看得更远，我只需要看到你！” “瑶华！” 他语气一沉，她就再不能和他辩驳了。“师尊……”她心中委屈，她领悟不到他对她的情，他说有，可那真的有吗？ “瑶华，天地广袤，四极无穷，无论我爱你还是你爱我都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对于这天地六界而言都是渺小的，我希望你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能领悟到道的真谛。” “可我不愿意！” “瑶华……” 她看着他微拧了眉头，她的心就拧了，隐隐发痛。 “对不起，师尊！是瑶华愚钝，瑶华领悟不了，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瑶华成仙？” “只有到了那一天，你才能明白我的用心！” “可我现在不明白！”李瑶华抓住他的衣袖，紧紧盯着他如星辰的双眼问，“师尊，你说你爱我，是真的吗？” “瑶华，我说过，我对你说过的话从未有虚假！“ “可我感觉不到。我觉得你无论说不说爱我都好像是为了什么。师尊，你到底隐瞒了瑶华什么？”她从未想过他会有什么心机，但这一刻她莫名觉得他对她的好都是有目的的，这个目的就是要她成仙，可她成仙后呢？ “瑶华！”虚怀叹了一声，这是李瑶华印象中第一次听到他叹气，接着她又听到他说道，“瑶华，现在的我只有一魂一魄存世，所以我失落了许多东西，现在的我唯有你是清晰的，关于你的事我记得最清楚。”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总考虑别的东西？为什么你还是把别的事看得比我这个人本身重要？师尊，没有玉华山没有天下苍生，在你眼里我到底能有多重的分量？” “瑶华，我的一切考虑都是为了你。” 李瑶华摇头，自己也分不清是不愿听还是不信。 “你是真的对我有情吗？”李瑶华突然问到。 “你还是不信？” “说不信，不如说不敢信。”李瑶华虽对眼前的他是还有怀疑，但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是真心无假的。 “当年有琴那回伤你至深，如今你怎么想我都能理解。” “师尊——”李瑶华心忽然就一酸，不自禁扑进了他怀里。“师尊，你好不容易回来，我们不要再争了好吗？” “瑶华……”虚怀抬起的手迟疑之下放到她的肩上，略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紧了些。 “师尊，如果你真的一定要瑶华成仙，瑶华一定努力。” “瑶华，我知道你一直都只是很努力地迎合我，我一直明白你的这份心。但是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 “我按自己的心意行事只会让你不高兴。” “瑶华，你弄错了，我希望的是有一天，你曾因我而做的一切事不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愿意去做。” “瑶华不懂。” “所以我希望你成仙，因为那时你就会懂了。” 成仙！曾经她是想的。因为她想陪他，但抱着这种心态的她应该是成不了仙的……可如今呢？只怕是更不能了。 对李瑶华而言，她和他的距离忽然很远，她突然觉得这世间最远的距离不是彼此相爱却不知，而是彼此相爱却背道而驰，他想要她成仙，她却只愿为他成魔。 “瑶华，不要胡思乱想！”许多时候他虽然不点破，但却似乎他一直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李瑶华略有些恼她就这样被他吃得死死的。 “师尊，你真的觉得瑶华能成仙吗？”她有意问到。 “天下间没有你做不到的事。”他明白她的用心却仍旧淡定。 他真对她那么有信心吗？李瑶华的心又一次软了，不过还强撑着抵了一句，“可我不能让你放弃要我成仙的想法。” “你希望我对你没有期待？” “当然不是。”只是…… “瑶华。”他没打算给她太多辩驳的机会，他只要轻轻一唤她的名字，她的注意就会全部回到他身上，他跟着抬手轻抚她的头，她想张牙舞爪的心思也跟着烟消云散了，她就那样变成了他掌下乖乖的猫。 “……” “若你不真不愿意成仙也是可以的。” 李瑶华错愕地看着他丝毫不似说着玩的神情，不知为何心反而慌了，“师尊……” 他抬了下手，示意她不要说，他接着说下去道，“一直就是我束缚了你的想法和行事，这和我对你所期许原本就不同。” “师尊，我并没有觉得你是我的束缚。” “瑶华，现在的我的时间我都会用来陪你，虽然我并不知道我还能陪你多久，但我陪你的这段时光我希望你是快乐的。因为这是你曾经想要我却没给你的。” “师尊，瑶华最想要的是你不离开。” “瑶华，你便是此处最为偏执。” “难道喜欢一个人想和他长久不分不对吗？” “并没有不对，只是人世间又岂有永恒的合而不分？” “师尊别说了！”李瑶华倏然紧紧地抱住了他。 虚怀眉间见了一丝忧，但很快隐没了，其余的话没再说下去。 “师尊，我们回人界吧。” “好。”这也是他想说的。 两人心头都有许多话，但都没能再说出来。 青岚之后不久醒来了，又恢复了孩童的模样，只是一脸木木呆呆，再不是当初机灵的模样。李瑶华心有痛惜，但也无计，她不可能舍得让眼前她最珍重之人再回到青岚体内。 “对不起，青岚。”但无论如何，她是有愧疚的。 “主人？”青岚不解地看着她。 “青岚，以后我们还是会永远在一起，我会照顾你的，永远不会离弃你。”她和青岚这么多年主从，她从未当青岚只是个傀儡，不知不觉间早已如同亲人，而且如今知道青岚可以算是他和她一起创造的，他便如同她和他的孩子。 “是，主人。” 虚怀一直只是看着青岚和李瑶华，不曾有话。 几人要离开，无名终于又现了身。 “我送你们一程！” “好。”虚怀点了头同意，李瑶华虽有犹疑也不再多话。 一行都出了房来，无名一拂袖，房舍花草都没了影踪，周围回归一片黑寂，李瑶华急忙一手抓住了就在身边的虚怀，另一只手拉住了青岚。 虚怀回应地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话，但这已让李瑶华安心了许多。 ------------ 第五十六章 未了事 周遭寂寂，李瑶华也不知道无名在干什么，但过了一阵，忽然凭空一阵风从后往前吹，李瑶华感觉被什么东西往前拉，但力道并不强，所以她还站定了，而恰此刻眼前的黑幕像是被拉开了裂缝，裂缝扩大，出现了一个仿佛火山口一般赤红的洞。 “走吧！”虚怀对李瑶华道。 “好。”其实面对这个洞李瑶华有些忐忑，但因为被他握住了手，心中便无畏了。 李瑶华一只手被虚怀握住，另一只手拉住了青岚，三人正要往前跨进去。 “等等！” 随着声音的落地出现了一名红衣女子。 李瑶华闻声回头，一瞬间惊愕了，“有琴？你……当时不是……” “魔是不会死的，因为魔根本就没有活着。” 有琴一直是皮肤雪白毫无血色的，但此刻李瑶华看她却觉得她苍白虚弱。 “你还没有恢复，就要走吗？”无名在有琴身后不冷不淡地问到。 有琴回头看向无名，“对。我还没等到他！”语气十分坚定。 无名无奈地叹了一声，又笑了笑，“那你去吧。” 有琴的目光回到李瑶华这边，又从她身上移开，而后定在虚怀身上。 虚怀也回看向有琴，面上十分淡定，如同看见的是一抹透明而已。 “真人。”有琴客气地称呼了一声。 虚怀略点了下头，连声音都没出。接着他便转头向李瑶华道，“瑶华，走吧！” 李瑶华点了点头，“好！”她已经从有琴的意外出现中清醒，虽然对有琴她仍旧没什么好感，但有琴还活着这件事让李瑶华的愧疚消失了很多。 李瑶华和虚怀、青岚三人先行了一步，举步步入赤洞的瞬间，周遭就突然扭曲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三人往前拉去，接着一团黑罩下再也看不清……而再一次有光亮出现之时，李瑶华因为适应不能而闭上了眼。 “瑶华，到了！我们回到人界了。” 听到耳边虚怀的声音，李瑶华才睁开了眼，还没来得及熟悉周围的环境，便见到有琴又一次凭空出现。 李瑶华方想了想，打算招呼，但未开口，却被虚怀拦了一下，他先声而出。 “有琴姑娘，当年你伤了我徒儿的事我无意再追究，今日之事瑶华自觉欠你的情，两相抵过，我希望今后瑶华和你不再有交集。” 有琴微愕了少片刻后勾唇一笑道，“真人怕我带坏你的徒弟？” “有明鉴的前车之鉴，我对你不能放心。” “师尊？”李瑶华很少见他对一个人如此抵触，而关于有琴在昆仑山的事他从没对她说清，所以她有些狐疑。 “真人如此珍爱李姑娘是她的福气，只是愿真人能有始有终，莫有一日负了她的真心。” 有琴这番好话没能策动虚怀分毫，但却说得李瑶华心中微动。 “有琴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李瑶华虽有心和有琴告个别，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有琴已化为一团红火又消失。 “瑶华，为师当年便说过，让你不要靠近她！” “瑶华明白师傅有考量，只是……”她也是无计可施才找上她。 “你并没有明白。有琴比你能想象的更加危险！” 他正经地说法让李瑶华心中生出了疑窦。 “师尊，你对有琴为何如此忌惮？” 虚怀注视着瑶华，虽未言语，但李瑶华却明白了他的意指——他并非忌惮有琴，而是担心有琴对她下手。 “师尊，我……” 李瑶华本来想说话安抚虚怀的忧虑，但不及说出来便突然听到一声风鸣。 “小心！”虚怀将要扭头望去的李瑶华拉进怀里。 虚怀出声出手施法将从树林中飞出的数不清的飞箭抵挡住，不让一只箭有靠近他们的机会。 李瑶华在他怀里本松了一口气，但不经意一低头突然看到他的身体下半变得半虚。 “师尊？” 虚怀越发用力地匡住了李瑶华，制止了她出手的冲动，“瑶华，不要轻举妄动，他们只是普通人！” “你先停手，我都听你的！”她并不清楚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她绝对不要他再消失一次，还是在她眼前。 “好！”虚怀答应了她，但在收手前却一挥袖放出一道金光，那光四射开去，箭雨之后就瞬间停了下来。 李瑶华看到他的手也变得不实在而是透明状了，吓得脸色发白。 “师尊！”李瑶华几乎有哭的冲动，心中又满是恼火，对着虚怀冲口而出，“你如果再动手一次，我就杀了他们全部！” “瑶华！”虚怀变了脸色，“休得口出狂言！” “师尊你最清楚，你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狂言而已！”她有几分本事他是最清楚的。 虚怀面色越凝重了，“瑶华，你该知道，如果你真动手伤人，我不会原谅你！” “你伤自己我就伤他们，你如果再次无故消失，我让所有人给你陪葬！”她气急脱口而出。 “瑶华！”虚怀以从未有过的严厉大声呵斥。 “我……”李瑶华一愕，说不出话来。 虚怀放轻柔了语气，“不要让我失望。” 又是这句话，他说得那么轻，落在她心上却重逾千金。 李瑶华咬了咬牙，低下头，“瑶华知错了！” 虚怀看着她，神色凝重，许久未说话。 虽然暂时忍耐住了怒气，但李瑶华心中仍有不甘，等虚怀移开了视线，她就低声嘀咕道，“我伤人你要责罚我，他们这些无故出手伤人，你就不管？当你的徒弟真难过！” 她的嘀咕立刻换回了虚怀的回头注视。 李瑶华没抬头，但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头低得更低了。 虚怀没有说话，却叹息了一声。 他无话这一声叹反而让李瑶华心中不安，“师尊——”李瑶华抬起头想替自己解释，但她一抬头，却没看到他的人影。 “师尊？”李瑶华心中登时慌乱了，正要大声叫喊，却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不多久，虚怀带了一个人过来，那人着素色麻布衣，头束红绳，李瑶华想起了什么。 “你是封族的人？” 那人从开始还远就狠狠地瞪着李瑶华，听李瑶华开口更凶恶了，“你伤了我们族长，我们封族一族都将与你不共戴天。” “你们族长他伤得很重？”因为风卜原本是个孩子模样，所以李瑶华对他多一点了歉疚。 “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族长一直昏迷到现在都没醒，已经一个月了。” “一个月？”李瑶华感觉在魔界花费的时间是比当初去鬼界多的，但人界时间流逝却似乎差得不多。不过关于风卜的情况，李瑶华也不知如何，所以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师傅。 虚怀道，“不如我们去看看情况，也许我们能想办法唤醒你们的族长。” “万一你们要害族长呢？” 李瑶华不客气道，“他如今已经昏迷不醒，还需要人害吗？” “瑶华！” 李瑶华又只得咽下了怨气。 “我需要和族人商量一下。” “可以。” 虚怀同意了，放他去和其余封族人商量。 李瑶华看着封族人都能自由行动了，他们聚集起到一边商议，有些忧虑。 李瑶华的心思还没说出口，虚怀先出了声，“瑶华，封族一族肩负使命，在此地镇守人魔两界的出口已近千年，牺牲巨大，瑶华，你要敬重他们！” “牺牲？”李瑶华被这两个字抓住了。 “洪荒之后，人皇率大军将魔军逼退回魔界，并以己身设下封印，封住了人魔两界的通道，之后他的后人便带着一批忠诚于他们的人镇守此地。随着时间推移人界许多生灵都忘记了他们，但他们却一直坚守着自己的职责。因为时间流逝和魔界魔物时不时的侵扰，封印会渐渐变弱，为了保持封印的法力，不让魔界能大军进入人界捣乱人界秩序，封族不间断地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师傅，所谓的代价难道是牺牲人命吗？” 虚怀迟了一下，点了头，“是。” 李瑶华从虚怀的语气中听出了怜悯和叹息，而她自己也吃惊不小，她更是疑惑，“师尊你难道能接受这样以牺牲人命来保全人界安稳的事？” “没有人愿意这样，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封印是人皇设下的，要加固封印便只能是他的后人才可以。”虚怀看向瑶华，“这是我们的道。” 李瑶华当然知道他和人皇后人是一样的，如果牺牲他一人可保天下人，他十分愿意去死，但是她不愿意他这样。 李瑶华无意问到，“如果有一天，人皇的后人不愿意了呢？”这样的牺牲总该有尽头吧？没有人天生来就是该为什么去死的。 “那么便是魔界挥军入人界的时候。” “师尊，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会觉得是他的错吗？应该会有许多人怪罪他吧？” “是会有许多人怪罪他，但他并非就是错！” “师尊，如果是我放下自己的职责，你会怪罪我吗？” “我不会怪你。” “但是会失望？” 虚怀并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抚她的头。 他不说的话，李瑶华自然没有再问，两个人接下来都是无话。 再不多久，封族的人做了决定。之前那人回来说话，对李瑶华仍带敌意，但对虚怀却十分客气。 行了礼，那人才说到，“长老说这位真人来历不凡，或许可以帮忙。” “若我能，我自然会帮你们！” 他的决定李瑶华丝毫不意外。 ------------ 第五十七章 琉璃阁 李瑶华跟着虚怀与封族人到了树林更深处，见他们突然止步，李瑶华狐疑，正要问。 为首一个封族长老将一根漆黑的木杖往前一点，木杖所指仿佛滴水入湖面波浪漾开一般，树林草木随之扭曲，随之风景褪色，眼前换了一番景象——参天巨树耸入云空，木屋错落，从地上顺着巨树攀延而上…… 李瑶华还在吃惊，被虚怀抓住手拉着向前走，“这还是远古时候的模样。” “师尊知道远古时候的事？”李瑶华小小声地问。那他到底活了多大岁数了？ “知道些，听说过些。” 虚怀回答时候看向李瑶华的目光让李瑶华略感心虚，她不敢抬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哦。”她很早盘就在怀疑，他是不是有读心术？ “瑶华，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不用憋在心里。”虚怀移开了视线，为了不给她压力。 “以后有机会我一定问，现在还是先看风卜的情况吧。”李瑶华像是不以为意道。 “好！” 李瑶华与虚怀顺应封族人的指点，青云直上到了巨木之顶，见一放七彩霞光的双层白琉璃阁落于云雾中，透过几乎透明的琉璃，李瑶华看到阁内似躺着一人，但看不清模样。 李瑶华想靠近些去看，虚怀却出手制止了她，“不要轻举妄动！” “师尊，难道我们不进去吗？”如果不进去，怎么能弄明白风卜的情况？ “这琉璃阁周围没有人看守，必然是设了法的。” “那我们怎么办？”李瑶华感觉奇怪，刚刚那些封族人包括长老都是不会法术的模样，他们甚至是不能上到树顶的，那风卜是被谁安置进去的？而且现在的问题是她和他怎么进去看风卜的情况？ 李瑶华真苦思计策之际，忽然间虚怀往前去，并伸出了手，似乎要触碰什么。 “师尊，你干什么？”李瑶华一惊，立刻抓住他的手阻止。 虚怀道，“我可以打开它！” “我说过，不准你再用法力。” “瑶华，别担心，这并不需要耗费多少法力！” “我不许！”一点法力都不许耗费。 “瑶华——”虚怀有些无奈和为难。 李瑶华见他明显还不愿意放弃，恼上心头，“你真以为我之前说的话就是说说而已吗？” “瑶华——” 虚怀才开口，就被李瑶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别跟我讲那些大道理！” 李瑶华仰着头，睁大双眼瞪着虚怀，虚怀默了少片刻，忽然欺身向前。 “师尊？”李瑶华错愕地看到他忽然低头欺上来，心不禁一提登时惴惴，当额头落下些许温热，她甚至失去了思考能力…… 直到身后有气流散开，带起一阵风，李瑶华才回神，也登时领悟了事情的缘由。 “你——”李瑶华脸上的红已分不清是羞恼还是怒气。 抢在李瑶华发作前，虚怀出手捂住她的嘴再解释道，“那雾气是仙界的清净之气，也是结界，以我要驱散他们打开这个结界很容易，而是你的话却需要耗费不少法力，你的伤并没有完全好，所以，还是我来好！” 李瑶华心中气也不是喜也不是，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该表什么态度，推了虚怀一把，“你怎么能这样？”为什么以前她都不知道他有这么狡猾的一面？ 虚怀不防被推得退了一步，他身后是无凭的，李瑶华又一惊，急忙又出手抓住他的手，一用力将人拉了回来，不经意间两人撞了个满怀。 这一撞让李瑶华有些懵了，她不敢再出手推他却又觉得保持这个状态有些微妙，进退两难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虚怀也愣了一下，跟着很自然地抬起一只手臂轻揽抱了一下低着头不敢抬的李瑶华，并低声说道，“我没事，瑶华。” “师尊你……没事就好。”李瑶华终于放松了许多，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李瑶华低垂着视线扫到他的手脚都还是实在的，就放心了。 “我们进去吧！” “好。”李瑶华朝琉璃六角阁望过去，环绕琉璃阁的雾气退开露出了阶梯。她习惯性地侧身想让他先走，这算是他们以往纯粹师徒关系时候的一种默契。 虚怀跨上来一步，并没有立刻错身往前，而是出手抓住了李瑶华的手。 “师尊？”李瑶华有些错愕地抬头。 “走吧！” “好。”李瑶华又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心头无法抑制的喜悦爬上了眼角眉梢。 两人拾阶而上，到了琉璃阁前，原本琉璃封住的琉璃阁刷刷落下白色垂帘，一层层覆盖遮蔽了阁内的情形。 李瑶华和虚怀都静看着这番变故，做好了准备。 点点白光幽幽落下，一个着白衣的女童飞落，对二人笑出一对梨涡。 “二位道长是来拜访我哥哥的？” “算是。”虚怀道。 李瑶华盯着女童看，约莫看出了些和风卜的相似感。 “哥哥近日不便见客，二位请回吧！”女童一派落落大方道。 李瑶华道明了来意，“我们是来为他探伤的。” “真的？”女童没有轻易相信。 “是你们长老带我们来的！” “哦。”女童点了点头，吹了声口哨，一只七彩而华的鸟从琉璃阁后飞起，冲下了树往底下去了。 李瑶华猜想那只鸟是去传信的，果不其然不久那只鸟飞了出来，落到女童肩头，叽叽咋咋地叫了好一阵。 女童听着皱起了眉头，没看虚怀，直直盯着李瑶华，眼中多了几份敌意。 李瑶华不避开女童的目光，也不多说什么，确实是她伤了风卜，她无法推脱。 就那么盯了许久，最后女童开了口，却是不情不愿的样子，“你们跟我来！“ 女童转身往琉璃阁后面走，李瑶华和虚怀也就跟了上去。到了背对的方位，女童又吹了一声口哨，她肩头的鸟儿飞了起来，于琉璃阁正上方盘旋，不停地叫着。 李瑶华有些莫名，疑惑地看向身边的他，虚怀对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就看就是了。 忽然，那鸟儿化为一道霞光，罩落于琉璃阁，顷刻间，琉璃阁分成了四块，各自往四方退开，将内里暴露了出来。 李瑶华抬眼望去，看到躺在半悬空中的琉璃台上的风卜。 没有商议，李瑶华和虚怀同时飞身而起，上到风卜所躺的琉璃台上…… 女童见状也立刻追了上来，站在一旁，紧紧地盯着李瑶华和虚怀，嘴里嘀咕道，“你们可别害风卜！” 李瑶华看了女童一眼，笑道，“若我们是来害你哥哥的，你又能做什么？”李瑶华看这女童身上只是有些清净之气，法力不见得高深。 女童一听像是真的信了李瑶华和虚怀是来作恶的，立刻张开双臂做出了保护状，“谁都不许伤害风卜，谁伤害他我就……”女童似乎想不出对付李瑶华的办法。 从女童身上，李瑶华隐约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莫名来了兴致还打算再逗她。 “瑶华，不要胡闹！”虚怀忽然出声轻斥打断了李瑶华的恶意。 李瑶华瞥了他一眼，嘟囔道，“你除了说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胡闹、不要任性……你还对我说过什么？” 虚怀转眼看向她，这次一个字也没说。 李瑶华被他一盯视线立刻朝下，他一直不移开视线，她就一直没敢抬头。 “她是你女儿吗？”女童突然问。 “不是！”李瑶华立刻争辩。 “那你怎么在他面前那么乖？”女童疑惑地偏着头看她。 “她是我的徒弟。”虚怀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哦。”女童连连点了好几次头，嘻嘻一笑道，“对啊，她之前叫你师尊。” 李瑶华领悟了她的故意，瞪了女童一眼。 女童唇笑成弯，“我想明白了，你伤害风卜我就伤害他！” 李瑶华脸色立刻冷了，“小丫头你敢？” “你要是敢伤害他，你看我敢不敢？” 虚怀已算是看明白一大一小两人也就打打口仗，所以不多管二人了，专心去琢磨风卜的伤情了。 李瑶华怒极反而笑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多像她。 “你叫什么？”李瑶华问。 女童很坦诚道，“风雅。” “名字挺好听的！” 风雅瞪着她，“你以为你现在装好人，我就会对你放低戒心？” “你可以继续保持戒心，因为都一样！”她之前已经伤害了风卜，而之后她应该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了。 风雅似乎以为她是看不起她，气得差点要扑上来咬李瑶华。 李瑶华说完之前的话后就不再看风雅，而是转向似已有所悟的虚怀问，“师尊，风卜的情况怎么样？”’ 虚怀轻叹道，“他身上的伤几乎已经被治好了，会不醒来应该是被什么困在了梦里。” “困在了梦里？”李瑶华想起来自己遭遇有琴的事。 虚怀的目光正落在李瑶华身上，“瑶华，你想得没错，他身上有魔气。” “难道是有琴？” “我说过她比你想象的更危险！琴魔最善的便是以琴声诱人入梦之法，你之前和风卜交手时候，有琴便动了手脚！” “那时候？”她怎么一点没感觉？ “那个梦是为风卜而织的，所以你没有受太大影响。” 李瑶华努力回想了一下，想起来了——那时候风卜一族的人几乎都被有琴杀了，可现在他们都还活着，所以那是幻象，那之前她是有听到琴声的，那便是有琴施的法。 “那风卜就和我当年的情况一样？”李瑶华想以自己当年的经历找出让风卜苏醒的办法，可是她想不起来。 ------------ 第五十八章 风卜之梦（1） “你和他的情况并不同。”见李瑶华越发疑惑的模样，虚怀略迟了一下后说到，“琴魔织梦因人而异，因为她所织的梦并非虚幻，而是每个人内心衍生而出的真实倒影。” 这个她当年就想到了，但有琴织梦绝对不止如此而已。 “琴魔能控制你入梦，自然也能在其中做一些手脚，让事情变得难以收拾。”虚怀看着李瑶华，目光似温和了许多，带着暖意和心疼，“当年你所梦皆关于我，她自然察觉到你心中最大弱点是我。她有意设下陷阱，让你陷入疯魔，只是琴魔却没预料到你入魔之后会难以控制，所以最后她不得已只能收手，而且她当年无意要你的性命，所以你才醒了。” 当年他一直没说清的事，此刻却突然说给她听了，不过李瑶华不是很明白。 “风卜现在的情况和你当年不同，他睡得很安稳，那应该是个美梦，所谓美梦便是他最想求之事，只怕他是沉溺其中，自己不愿意醒来。而且风卜的情况和你不一样，封族是魔界最大的阻碍，所以琴魔想杀了他也很自然。” 风卜的情况很不利，李瑶华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她看出他很担忧，她对风卜也不自觉感到有一分责任，她其实也想救他，但是她不知道能怎么办。 “你们不要吓我！”风雅大声嚷道，几乎要急哭了的模样，“你们一定要救他！他不可以不醒，他还有责任！” 李瑶华心中略有焦躁，反问，“你希望他醒来就为了他的责任吗？” “当然……不是！”风雅用力摇头，“我知道风卜不开心，可是……没办法，这是我们的使命，我们历代都是这样过来的。” 李瑶华皱起来眉头，本想再说点什么却在眼角余光瞥见虚怀后没说出口。 虚怀只看了二人一眼，并未多说，一径在认真思考什么不一阵，他伸出手，聚起了法。 “师尊，你干什么？”李瑶华见了想也没想便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他施法。 虚怀道，“我想过了，或许现在的唯一可行之法就是进入他的梦里。梦外是无法唤醒他的，只能到梦里了。” “你不许去！”她不放心，她不看着他的话，不知道他又做出什么事来。 “瑶华，不是我去，是你去。” 李瑶华愣了一愣。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那又是一回事！”李瑶华险些就被他带岔了，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最初的想法，“我说过不许你动用法力！” “我记得。” “但你从来没当一回事！” “好，我不动手！”虚怀拂袖盘坐了下来，“那就由你来！我在一旁指导你。” “好。” “你也先盘坐下来！” 李瑶华点头依言坐下。 “闭上眼。” 她闭上了。 “静下心。” 她仍从了。 “关闭五感！” 她略迟疑了一下，仍按他所言做了。 就在几乎同一瞬间，李瑶华就发觉了不对，他让她关闭了五感，她自己如何施法？她又被骗了！ “虚怀！”李瑶华一声怒喝，睁开眼，人还在琉璃阁，见到的却不是他，而是一个跪坐在地的一身白衣的美貌女子。 李瑶华正疑惑女子是谁，突然看到一个年轻男子穿透琉璃墙壁冲了进来。 “姐姐！”年轻的脸上漾出笑。 女子睁开了眼，眸似秋水，盈盈可人，看到男子后笑了，眼儿弯成了月牙，“风卜，你有事？” 卜？李瑶华盯着年轻男子看，隐约是有风卜的模样，不过更像风卜当时变大的人皇。是风卜吗？既然是梦里，他变了模样也不奇怪。 李瑶华一直就站在两人面前，但谁也没看到她似的，谁也没理会她的存在。 “姐姐，你明天出嫁所以我今天来陪你。”年轻男子往女子身边一坐，端端正正地，咧开嘴笑出了一口白牙。 女子轻敲他的头斥道，“出嫁又不是死了，说得像是不能见了一样！” 年轻男子的脸色微变了变，很快又恢复了笑意，“可是姐姐嫁出门后，就不能随时都见到了！” “你如果你想姐姐，就来看姐姐不就是了？” “好啊！” 李瑶华对两人的对话没什么兴趣，真想要离去，忽然看到一只五彩而华的鸟飞来，盘旋一圈后落在女子肩头，这情形让李瑶华感觉似曾相识。 鸟鸣叫了几声，李瑶华看到女子轻勾起了唇，而那个年轻男子却变了脸色。 “风卜，娘在找你，你又惹祸了？” 年轻男子火烧屁股似地跳了起来，对着女子用力摇头，跟着迅速跑出了琉璃阁，消失了身影，女子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努力憋着笑。 李瑶华思想了一下，决定跟上那个可能是风卜的年轻男子，也出了琉璃阁从树上一跃而下。 到了树下的李瑶华发现这里和她所见到封族所居住之地并无差别，只是这次封族人来来往往却谁也没看她一眼，仿佛她就是不存在一般。 这样的异样李瑶华也没多想，她还是跟上了疑似风卜的人，尾随他从封族居住地走了出去，一路穿过树林，最后到了绿洲边缘，看到夕阳西落。 “你跟了我这么久想干什么？”年轻男子坐下看了片刻夕阳后忽然回头冲着她问。 李瑶华往四周看了确定没有别的任何人才确定风卜是和她说话的。 “你看得见我了？”李瑶华问。 “其实我一开始就看得见你，不过我以为你是姐姐施法变出来的，而且就算你是个活人，你不招呼我我又何必打扰你？” 有道理又没道理，但李瑶华也并不想多纠结这个问题，单刀直入地问，“你叫风卜吗？” “你不认识我吗？”年轻男子一脸奇怪。 “我认识的风卜不是你这个模样？” “那你认识的风卜是什么模样？” “是个十来岁孩子的样子，不爱笑，看起来有些阴沉，不过偶尔还是带着稚气。” “哈哈……那一定不是我！”风卜笑得瘫倒在地，仰望着西沉的残阳又道，“你叫什么？” “李瑶华。” “你是什么？” 李瑶华看着他，“什么？” “你不是人也不是妖，你是什么？” “你问过这个问题了。” “是吗？什么时候？” 李瑶华没回答他，却又问，“风雅是你姐姐？” “是啊！” “你有妹妹吗？” “没有！” 那么那个风雅是假的！ 李瑶华沉思了片刻，忽然出手打向风卜。 风卜灵敏地一个翻身避过，再一跃起身，问到，“你想干什么？” “我想从你的梦里出去！”她是想救风卜，但她更担心那个人，如果要在风卜和那人之间选一个，她毫不迟疑就会选那个人。 “我的梦里？”风卜一脸茫茫然的模样。 李瑶华双手结印，法力凝聚于掌，放心一笑——原来法术还能用！ 一道金光罩落向风卜，风卜一拂袖，一道红光将它打开，接着单膝跪地，一手拍地。 李瑶华感觉脚下地面有一股力量窜来，她迅速飞离了地面，接着双手一拂，十数张纸符被召出，她手一指，纸符化为金色的鸟，飞射向风卜。 风卜猝然一退，再双手张开，一道红幕平地而起，挡住了金鸟。 李瑶华手横画一笔，其中几只金鸟燃烧了起来，纷纷扑上红幕，红幕一沾染上立刻也跟着烧了起来。 风卜袖一收，一阵风起将着火的红幕卷成一团，其余金鸟飞向他，他单手横劈一掌，无形之剑将金鸟砍成了碎片，同时红幕聚成一团红色火球，风卜紧接着出手指向李瑶华，那火团就调转方向直朝着李瑶华飞来。 李瑶华暂退了数步，召出了赤金剑，飞剑刺去。火球被刺穿，由红转黑，化为飞灰散去。 赤金剑不回头，直向风卜而去。风卜手一抬，金戟出现在手中，紧接着他挥动金戟，画出一道红弧。 弧光如刀，瞬间变为人高飞向李瑶华，若劈到她，只怕要讲她分为两半。 李瑶华毫不迟疑地加强了剑上的法力，赤金剑也放大了数倍，正面撞上红弧刀，金光射出化掉了红弧。 风卜紧接着举戟刺出，李瑶华双手结印，施法操纵，赤金剑缩回原体大小，却又化为了数把，结阵与金戟抗衡。 原本的风卜就棘手，梦里这个更加毫不含糊，李瑶华没有全胜的把握！ 若不能武力取胜，便要智取 “风卜，你打算躲在这里多久？”李瑶华出声质问。 “杀了你我自然就回去！” 风卜的回答对李瑶华来说答非所问，她又道，“我还没弄清楚你为什么愿意在这个梦里不醒，但是如果你不现在醒的话，你的族人就真的会死光也不一定！” 风卜微皱眉头，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瑶华道，“我曾同样被困于梦中，所以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你最好好好看清楚想清楚，你真要在这个虚假的梦里死去吗？你现实里的亲人你都不管不顾了吗？” “胡说八道！妖言惑众！”风卜喝完，突然收了金戟，飞身而起，再一拂袖，平底起了一场火，将李瑶华围困。 李瑶华飞剑而起，人也离了地，地面的火立刻聚成红龙，追向李瑶华。 李瑶华再度施法，赤金剑化为千百把，不向火龙，却向风卜—— ------------ 第五十九章 风卜之梦（2） 李瑶华考虑过了，这是风卜的梦境，若作为主体的风卜死了，梦就会醒，所以她决定不顾一切也要杀了风卜。 火龙缠上了李瑶华的身，灼痛感顷刻已传遍全身，而赤金剑也已逼近了风卜的身，胜利在望，李瑶华正要松了一口气，忽然一个白影横插进来。 赤金剑瞬间穿透了白衣，鲜血超过李瑶华能想象地大量飞溅，瞬间染红了一大片地面和草木，尤其是染了风卜一脸。 李瑶华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直到了风卜的叫声惊醒了她。 “姐姐！”风卜一声大叫，如同哀嚎。 李瑶华看着风雅一身白衣完全变了红，就如嫁衣，而地上的血蔓延了至少丈余，李瑶华觉得那至少是一个人全身的血了。 “风卜，别怕，姐姐会一直陪着你。” “姐姐，为什么？” 李瑶华发现周围变了，不再是封魔地边界沙漠和绿洲交汇之地，而是变成了铺满石块的地面，没变的是地上都是血，一片鲜红。这地方李瑶华隐约觉得熟悉，但一时没想起。 “风卜，你要……肩负起……人皇后人的责任和封族族长的使命！风卜不要怕，不要怕……你永远不是一个人，姐姐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姐姐——只要你活着，风卜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封印我都不管！” “不可以，风卜！你不可以这么想！风卜，我们是继承了人皇和大地之母血脉的人，我们都要坚强，要坚守先人的遗志……” “风卜只要姐姐好好活着，和风卜一起活下去！什么人皇后人什么大地之母的血脉我都不想要！这天下都已经遗忘了我们，为什么我还要守着一个先人遗志一代代为此死去？” “风卜，不为先人遗志，就是为了姐姐一个人也好，你要守住封印！这个封印是姐姐的命换来的，所以你不能让它受损！风卜，答应姐姐！” “我不要！我不要！姐姐，如果你不在，我守着这封印做什么？” “风卜，姐姐不会离开，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在你左右，以后我们就如一个人，永不分离！风卜，你一直是最乖的弟弟，所以你一定要替姐姐做到，你要守住封魔地，守住封印，为了我……” 风雅的话还在风中飘荡，而她的人却化为了星光消失，什么也没留下。风卜保持着抱着风雅的姿势，可他怀中已是空空荡荡的。 李瑶华想起了自己那个梦，梦见他死在她怀里，然后消失，就如此刻风卜这样，那时候她的心情应该和现在的风卜是一样的——万念俱灰！ “啊——”风卜一声大吼，天地震荡，地面的石块全数化为赤红，如同火山的熔岩。 李瑶华被晃得站不稳，施法飞离了地面，就在同时，一个黑影扫来，打到了她的脸，并将她甩落在地。 明明是梦里，但疼痛竟然是实实在在的，李瑶华痛得险些叫出了声。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打搅我？” 男女未分的声音引得李瑶华抬眼看去，发现风卜恢复了她以前所见的模样，着红斗篷的小孩，再不是年轻男子模样。 “你如果再不醒，你会死在这梦里！” “我为什么一定要醒？就让我死在这梦里多好？我宁愿死在梦里，死在姐姐活着的梦里！” “你姐姐风雅已经死了？” 风卜没有回答，但他的神情就是答案。 李瑶华很理解风卜的心思和想法，如果换作她，是那人死了的话，她也宁愿在一个有他的梦里不醒来，即便现实的她会死去，她也不会愿意离开这个梦。可是她不能让风卜这样，她来的目的是要救醒他，那人这么希望，她就一定要这么做。 风卜紧盯着李瑶华森冷地说到，“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不该来的！” 见风卜已暴露出杀意，李瑶华也毫不示弱道，“我也不想来！我现在就要出去！也许杀了你我就能离开你的梦！” “那你动手吧！”风卜无谓道。 李瑶华抬手一抓，风卜的脖子似也被什么抓住了，面色登时涨红，她的手往上提，风卜就被提离了地面。风卜并不挣扎，一丝一毫求生意志都没有。 不知为何，杀这样的一个人让李瑶华心中很不悦，她不愿意成全这样的人，她手一甩将风卜丢了出去！ 接着，李瑶华手一施法，赤金剑飞插进了风卜身前的地面上。 “你一直最想和你姐姐在一起，你姐姐已经死了，那你就和她一起去死好了！你自己拿剑，自杀吧！” 如果挚爱之人不在 风卜果然拔出了剑，立刻架到了脖子。 李瑶华冷盯着他又说道，“你就这样死了最好，那什么封印和你也无关了，人皇后人的责任使命也都无所谓了。至于你姐姐的心愿和托付你都全部忘记好了，你的族人你也可以不再理会，他们将来怎样，是怎样死还是怎样活都和你无关！” 风卜手中的剑停了片刻，跟着毫不犹豫地擦过了脖子。 李瑶华心中微震，说不出话来。 风卜倒下了，周遭的风景开始扭曲，李瑶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直到眼前化为一片无止境的黑暗…… 李瑶华一直是无知无觉的，听不到看不见也感觉不到…… “瑶华？” 直到不知何时她忽然听到有人在唤她，她莫名睁开了眼，入眼便是她最熟悉的人。 “师尊？”她最先想到的是他的安危，飞快地打量完他并起身抓住他问，“师尊，你没事吗？” “我没事。”虚怀对她的表现略有不解。 “你没事就好!”李瑶华的心落了地。接着她视线一扫，发现自称叫风雅的小丫头竟然还在，她立刻将虚怀拉到自己身后，面对风雅厉声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嗯？”风雅微愣了一下，接着微笑道，“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了啊！” “风卜没有妹妹，他只有一个姐姐，而他的姐姐已经死了！” 风雅木然了一小会儿，跟着笑了，“是啊，风卜只有一个叫风雅的姐姐。” “那你到底是谁？” 风雅仍笑着，“我是谁并不重要。” “确实。那你到底为什么要冒充风雅？又有什么目的？”李瑶华的猜测，她冲着封魔族来的可能性比冲着她与虚怀来得大。 “我并没有冒充，我的目的也只是希望有人能让风卜醒来而已。” “没有冒充？那你就是风雅？” “是。我是风雅，我只是骗了你们说我是他的妹妹而已！” “风雅已经死了！”她逗她吗？虽然方才是梦里的情形，也是梦里风卜说的话，但李瑶华却相信是真的，更相信那个梦境里风雅的死和真实的风雅的死多少有牵连。 “我也并没有活着。” 李瑶华有些迷惑了，“你并非鬼魂！”如果是鬼魂，他们早就发觉了。风雅身上并无鬼气，反而有一股很特别的气息，李瑶华说不准是什么，但感觉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她是灵。”虚怀突然拉住李瑶华开了口。 他又知道？李瑶华看着虚怀走到与她并排的位置，她望着他仍有疑惑。 虚怀继续解释道，“人皇之后历代都是一男一女两人，或为兄妹或为姐弟，其中一人会在适当时候舍命祭台，以己身加强封印，而之后其魂魄会归于神木，借神木所聚灵气而存，非人非鬼，仙界以灵谓之。” 李瑶华似懂非懂，只问，“师尊的意思，她确实就是风雅？” 虚怀并未肯定也未否定，却说到，“依附神木的灵与神灵不同，以实体出现这样的例子以前并未听说过！” “那她到底是不是风雅？”李瑶华只觉得越来越难了。 虚怀轻摇头，又说到，“人皇之后原本便与一般人不同，他们死后不归鬼界地府而归于大地之母所化身的神木，先死者化为灵依附在神木之上，直到另一个也献祭而死，两人才会再一起转生。他们世世为手足又为夫妻，累世加起来在一起的时间十分长，对彼此的了解也就很深。我想另一个应该可以辨认她的真假！” “可是风卜没醒。”也许他醒不来了，这样的话李瑶华没敢说。在梦里自杀的人会怎样她并不很清楚。 “那就只能等他醒来了！”虚怀看了眼李瑶华，似有所知，但他并没有追问李瑶华方才入梦的情况如何。 李瑶华心虚地眼神乱飘，不经意往台上的风卜扫了一眼过去，却忽然发现风卜竟然睁着眼，有些不可置信，“他好像……醒了。” 李瑶华话一出，最先反应的是风雅，她立刻扑到风卜面前，唤他，“风卜——” 虚怀只朝着风卜看来，却没有任何多的动作，也没要说什么的样子。 风卜睁着眼，却没动，好像神还没回来，眼睛一直都没眨一下。 “风卜？风卜，你怎么了？”风雅发觉情况不对登时有些急了，但又不敢轻易碰风卜，求救地看向李瑶华和虚怀。 李瑶华也无计可施，只得也看向虚怀一人。 虚怀始终是淡定的，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连李瑶华也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视线从风卜身上回到李瑶华身上，虚怀说到，“他已经是醒了。” “你是谁？”风卜忽然张了嘴，对风雅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 ------------ 第六十章 人皇后人 李瑶华的赤金剑已经指于风雅的后颈，“你到底是谁？”风卜不认识她，那她就不会是风雅。 “风卜？”风雅对身后的威胁仿佛毫无所觉，只是担忧地凝眉看着风卜，问，“你怎么了？” 风卜定定地看着风雅，良久没有出声。 李瑶华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杀了风雅，就算她是假冒，她没做什么恶事，也罪不至死。 虚怀出手按下李瑶华的手，道，“瑶华，先不要妄动！” 李瑶华没有多犹豫，听话地先收了剑，仍疑惑道，“师尊，难道你相信她是风雅？” 虚怀没有回答。 李瑶华接着说出自己的疑惑，“可她若是风雅，为什么风卜不认识她？风卜似乎将她看作最重要的人，又怎么会认不出她？” 虚怀只轻摇了摇头，下略不表，目光一直在风卜身上。 “你是谁？”风卜好不容易又开了口，却还是一样的问话。 “风卜，我是风雅啊！” “风雅是谁？” 这次李瑶华也惊愕了，在风卜梦里就有一个对他至关重要的风雅，按理风雅这个人不该是凭空捏造的。 “我不认识。”风卜一脸木然地说到。 “是姐姐啊！”风雅急道。 “姐姐？我有姐姐吗？”风卜略显疑惑地拧了下眉。 “风卜，你别吓我！姐姐是知道是姐姐不对，姐姐该早点出来见你的！” 风卜挣扎着要做起来，风雅立刻扶了他。 待坐起后，风卜看向虚怀再看向李瑶华，目光定住，瞬间变得精明，“你还在这里？” “我又回来了而已！” 风卜站了起来，直视李瑶华问，“你还想和我交手吗？” 此时的风卜看起来有着超越外貌数倍的沉稳，连说话声音都变得沉着了许多。 李瑶华当然不想，但对他的反应李瑶华觉得不自然。“你难道打算就这样放我走？”不管怎么说她都是闯入者，而且她还打伤了他。 “我留着你干什么？你的法力不弱，我与你相争只会两败俱伤！而且你还有个帮手！”风卜瞥了眼虚怀，而后转身飞下了琉璃台，“何况我现在没多的时间理会你！” “风卜，你去哪儿？”风雅看他往外走追问，“你没事吗？” 风卜没有回头地说到，“你也可以离开，无论是为什么出现，为什么说是我姐姐，我都不会追究！” “风卜，我真的是你姐姐，我是风雅啊！” 风雅扑上去抓住风卜的衣袖，风卜一拂袖将她甩开。 “封魔地不欢迎外人，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们都已经离开了！” 风卜说完话，整个人瞬间化为一团红烟消失无踪。 “风卜！”风雅的大叫没有引得他回顾。 李瑶华看着风雅红了双眼，有些触动，有几分想去相信她。 “你可以追上去。”李瑶华完全是好心地建议。 风雅摇头，“我不能离开这里。”开口便含着噎声。 “她不能离开神木。”虚怀替她解释了，李瑶华才算明白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风雅的抽噎声渐渐大了，最后变成了明显的哭泣…… 风雅哭了许久，但始终没落下泪来，虚怀给李瑶华的解释是灵体是没有眼泪的。 李瑶华思量了很久后还是打算和虚怀商量，便问到，“师尊，我们……要怎么办？”按理，风卜既然已经醒转，那么他们就算是完成了封族所托，但风卜的情况似乎有些奇怪，她想以他是不会置之不理的，可她并不知道他们能做什么。 虚怀看着风雅，“风雅，你有什么事可以说的吗？” 风雅从伤心里抽离，抬头看向虚怀，“你能帮我吗？” 虚怀轻摇头，“不一定能帮上。”未尽之语是若能帮他一定会尽全力。 风雅思想了片刻，开了口，“其实这件事如果要说，可能会很长很长。” “你可以慢慢说。”虚怀态度一直很平和。 李瑶华跟了一句，“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样才能确定我们能不能帮你。” 风雅轻颔首，说到，“其实我约莫能感应到，人皇和大地之母的力量在消失，封魔阵也快要撑不住了！” 李瑶华看到虚怀面上有瞬间紧张，但很快消弭了，恢复了平常的平静。 虚怀并未出声说什么，李瑶华也没开口，风雅继续说了下去—— “每一次修复阵法之间的间隔越来越短，最初修复一次可维持百年，而我死去那次距离之前那一次只有短短二十年。那年我只有八岁！” 八岁？那不就正好是她现在这个孩童模样的时候？ “其实我们这一世一开始就出了问题！风卜从出生起就不对。我和他同脉而生，以往每一次转生我们都不会忘记前世的记忆，可风卜这一次转生却不记得以前了。我活着的时候他单纯当我是他的姐姐，从来不知道其实我原本还是他的妻子！” “你们又是姐弟又是夫妻？”李瑶华有些许惊讶，她同时记起之前他已提说过，但她当时没多留意到。 虚怀替风雅解释道，“人皇后人其实另一种意义上便是人皇太昊和大地之母娲神的化身。六界未分之时，众生皆苦，神女以慈悲怜悯之心降临大地，与人皇相遇，为引人界秩序神女舍天道而留人间，她投人皇之母之怀而成其妹，后二人相爱亦成夫妻。洪荒之时，神女以己身扎根大地，连通灵气，平衡四极，身化神木托子民免于洪灾，而后神女不复其形。人皇阻战邪魔，天帝于同时割分六界，人皇得天神助力领族众驱邪魔入魔界，更以己身结阵封魔，阻绝人魔界通道。后百年，神木结胎生一子一女，是为人皇后人，他们效人皇与大地之母结为夫妻，长守封魔阵。” 李瑶华盯着虚怀，良久没移开眼。 风雅错愕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事？” 李瑶华也是同样的疑问。 “听人说过。” “听谁？”李瑶华好奇地问。 虚怀目光微平和，“那人说的话我都记得很清楚，独独他是谁我不记得了。” 李瑶华想起来他只有一魂一魄所以遗失了不少记忆，风雅不知道，她分明知晓却无意伤了他，心中生出几分愧疚。 虚怀看出了她的心思，以平常的语气说到，“瑶华，你不必多想，我以为一切皆有缘法，故而并不觉得悲伤！” “好。”李瑶华笑了一下，将此事揭过，又故意岔开话题而问，“神木莫非是脚下这个？” 李瑶华本是随口胡扯，可虚怀却很郑重地点了下头。 一瞬间，李瑶华觉得全身麻了一下，不只为何就觉得脚下有那么点软，就像正踩在别人身上的感觉，她莫名就很想立刻下离这里。 虚怀再一次明了她的心思，语道，“你不必多想，神木虽有意识，但它也已算不得是神女本人了。” 李瑶华轻点了点头，暂且安心下来，但还是在想着要早些离开。 虚怀不再多安慰李瑶华，又将话题掉回到了风雅身上。“你发现了什么吗？” 风雅思虑了片刻又道，“风卜失去了记忆，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天生就背负着责任。因为我并未对他提起，所以风卜是和人界的普通的孩子一样成长的，也所以他和一般人一样对这一成不变的世界感到厌倦，他开始向往不同的世界。我八岁那年，他偷偷跑了出去，我知道，但我没拦她，可没多久他带了一身伤回来，差点死掉！” 回忆到此处，风雅似乎太过悲伤，顿了好片刻，李瑶华和虚怀也不忍催促，就静静地等… 好一阵后，风雅继续说到，“后来他休养了好几个月伤才好了，但他性子也变了。关于他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问过，他却从没说！我也曾怀疑他是记起了什么，但我曾经试探过，他好像并不知道前几世我们的事。” “我觉得他应该没记起你们曾是夫妻。”只有李瑶华知道，在风卜的梦里，他梦想的是他的姐姐和他能如常人一样长大，他的姐姐能和普通人一样嫁出去……如果他知道她是他的妻子，他的梦应该不会是这样。但至于别的，李瑶华就无法猜测了。 风雅似有失望又似是释然，她接着把话连下去，“后来，就是同一年，法阵发生了崩裂，为了修复它，我牺牲了自己，魂魄归于神木。” “你死后，风卜担起了重任，成了族长是吗？”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但李瑶华还是要确定一下。 “对。” “其实他做得挺好的！”李瑶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来了这么一句。但她说的不是假话，至少和有琴来这里的时候，见到的那个风卜还是尽职尽责的做过事想要阻止他们。 风雅欣慰地笑了，“风卜做事很认真，他去做就一定能做好！” 李瑶华将风雅说过的话前后联系，反复琢磨了一遍，最终说到，“你说的这些最重要的是关于封住人魔两界入口的法阵，和现在风卜的病况似乎并没有直接的联系。” 李瑶华说完话看向虚怀，希望他会有不同的见解。 虚怀摊开手，一片碧绿的树叶飘下，正落在他的掌心之中。 “师尊？”李瑶华为他这个举止感到迷惑不解。 虚怀将手伸向李瑶华，“瑶华，收着这个，若他日这片叶子枯萎，你还能分身的话，就派人来此地助他们！” 李瑶华虽惶惑，但相信他所为必有道理，就伸手取了那片树叶，小心地收好藏于怀中。 风雅疑惑地望着虚怀，“真人？” 虚怀轻叹了一声，“大势所趋，单凭几人之力是无法改变的！” “师尊？”虚怀很少见叹息一件事，也极少说出这般如同无能为力的话，故而李瑶华心中十分在意。 “真人，你是什么意思？” “你所料并没有错，人皇之力在消退，娲神企图借你来克制住这个趋势，但……天意难违！” ------------ 第六十一章 登仙昆仑 虚怀带着李瑶华离开了封族领地，直到出了绿洲，李瑶华还在恍惚。 “师尊？”这件事不是他的作风。 他最终什么也没帮风雅做，只是留下话，“现在你能做的只有守在他的身旁，就像当年娲神协助人皇之时一样……至于将来到底会发生什么，我也预料不到！” 风雅急得抓住虚怀的衣袖，险些要跪下，但被虚怀阻止了，她急得又要哭，“真人，我看得出你非寻常的修道之人，你知道的事情也很多，难道连你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是一次连神界都会波及的大难，凭你我又如何能改变？” 他所谓的那个大难到底是什么样的大难？连他也只能说无计可施的大难？ “师尊，你真的帮不了他们吗？” “是。”虚怀很难地点了一下头。 李瑶华顿了一下，突然悟了，“是啊，如果你能帮你一定会帮，即便牺牲你自己你也会做，除非……”除非真的是如他所言他也无计的事。 “师尊，到底是要发生什么事了？”李瑶华问。 “之前在魔界医魔对我提起过，他说六界不安稳，让我小心！” “医魔说的？”他轻易相信了医魔的话？就算医魔说的是真的，医魔为什么偏偏提醒他小心？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李瑶华越发觉得自己对自己这个师傅陌生了。 虚怀似乎心中在cao虑什么，所以没多留意李瑶华的疑心。 “师尊，你真的认识医魔？”李瑶华不自觉问出了口。 虚怀回了神，微迟了片刻才理清了李瑶华所言，他轻摇头，“我并不记得认识他。” “那你相信了他的话？” “我并非相信他的话，而是我也已有所感。”虚怀抬手抚上李瑶华的脸颊。 因为他突然投来的专注目光，李瑶华一时忘记了多想，痴痴地望着他。 虚怀忽然收回了手，连带目光也移向了别处，“瑶华，我们先去一个地方！我虽然帮不了他们，但我想有个人或许能帮到他们。” “谁？” “烁金。” “啊？”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李瑶华莫名吃了一惊，她立刻联想起自己让烁金帮忙查虚怀的身份，尚不知道他有没有结果。 “烁金？为什么是他？”李瑶华含糊地发问。 “烁金最擅结界封印之法，封魔阵也是一种封印，他或许能有办法抑制封印崩毁！” “哦。”李瑶华明白了过来，“那我们是要去东海？不过烁金一定在东海吗？”烁金有可能已经去了仙界，但这件事李瑶华认为不可以对他说。 “他一定不在东海！”虚怀十分肯定。 李瑶华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烁金一嫌仙界二怕他家，所以他十之**都不会待在东海，“那他会在哪儿？” “去昆仑吧！” “昆仑？”李瑶华这下真迷惑了，“为什么去昆仑？” “昆仑是赤姬落脚的地方，相对于东海，烁金更喜欢往那里跑！” “赤姬怎么会和昆仑有关？”从没听说她出自昆仑一派。 “我说的昆仑并不是昆仑派，而是昆仑仙境，是瑶池圣仙所居之地。” “哦。”李瑶华终于明白了，“那那个地方在哪儿？” “就在昆仑山。” “诶？”李瑶华一下子又迷惑了。 虚怀轻拍了拍李瑶华的头，“我们启程吧！” “好！” 李瑶华立刻施法招来了白色巨鸟，跟着和虚怀两人上了鸟背，巨鸟展翅高飞，冲向运空…… 李瑶华和虚怀靠坐在一起，百无聊赖之际便开口问，“师尊，你好像知道很多很多事！那我有个问题能问你吗？” “我是你师傅，你如果有问自然可以问。” 李瑶华问，“师尊你到底活了多久了？” “我也不记得了。” “那就是很长很长了？”她之前知道的是他少说有三百岁以上。 “算是吧！” “不会比六界的形成更久吧？”那就是以千年论了。 “这倒不会！” 李瑶华略松了一口气，“师尊，原来你这么老了！” 虚怀没答话。 “我比起来就这么小。”以人间普通女子算，她是老人了，五六十了，可比起他来，她真的是还没发芽嫩草。 虚怀仍未答话，李瑶华忽然转身，面对虚怀捧着脸笑着，轻轻说到，“师尊你说你是喜欢我的，那你是不是老牛吃嫩草啊？” 虚怀震了一下，唯一一次红了脸，李瑶华哈哈大笑。原来他也不是那么死水一潭的。 虚怀突然一把抓过李瑶华，将她拉倒在自己腿上，低下头面对着她溢满笑的脸，轻微地勾了一下唇。 “师尊，你笑了！”李瑶华抓住了那一小段闪耀。 虚怀面上那一抹笑稍纵即逝，他看着她，目光平和，良久才出了声，“瑶华，你现在觉得快乐吗？” “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虚怀的目光放柔了，李瑶华看着他的眼仿佛看到了春暖时候阳光在碧波上的碎金，她用浅浅的笑回应他。 手掌抚上李瑶华的发，轻声说到，“瑶华，你能觉得快乐就最好了！” 李瑶华心中的喜悦沉淀了，不知为何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天光落下七彩，仙鹤翩然绕云飞环，巍峨的宫殿在云雾中缥缈，矗立山巅…… 李瑶华没来过昆仑山，只听闻过昆仑派比一般的修仙门派更加壮观，如今见了，倒也确实不虚言。 李瑶华站起身从云层往下望去，问，“师尊，我们要去和昆仑派打招呼吗？” “不必！”虚怀也立起了身，但看也没看下方的昆仑派，而是望着山顶的天光所在，道，“我们直接去那里！” 李瑶华也往那边望去，“那是不是传说中只要能飞过便能成仙的天光？” “是。” “那师尊，我要试试吗？” 虚怀按住了她的手，“你还是别试了。” “师尊知道我暂时还成不了仙？” “并非如此！” 李瑶华还来不及多问，巨鸟已飞至天光处，七彩霞光扫过全身后，眼前原本的晴空万里变成了墨云雷霆。轰隆一声雷鸣，雷霆落下，巨鸟一声嘶鸣，一边翅膀燃烧了起来…… 巨鸟凄厉地嘶鸣并用力扑扇翅膀，翅上火势反而越发大了，单边翅膀转眼就几乎被烧尽，失去一边翅膀的巨鸟失去了平稳…… “瑶华！”虚怀急忙一把楼包住李瑶华。 “师尊！”李瑶华反抱住他不放。 “纸鸟撑不住雷击，你先收了法力！”虚怀道。 李瑶华望向天顶，“可是我的飞升之法，怕是上不到那上面！” 话落之时，雷霆再次落下，巨鸟尾部被击中，迅速燃烧了起来…… “你放心，我会有办法。” 李瑶华虽有迟疑，但还是收了法将巨鸟收回。但同时，她以飞升之法往天顶而去才使二人不至于下坠…… 越是往上雷霆越多，李瑶华的飞升之法越来越吃力，快不能支撑之时她看向虚怀想寻求他的指点。 “师尊，你不要用法力！”李瑶华看到虚怀手中的动作，知道他要干什么，立刻就出声反对！ 虚怀没有停下，而是更快地施法，“我不用法力，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你用了法力。你死了，我也不活！”她是威胁他，她要看看他心底到底有没有将她当回事！ “我不会死！”虚怀手一挥，不知何处来的一柄剑，准确地从下将两人托起—— “师尊？”刚刚有一瞬，李瑶华看到他整个身子都虚了，只那一眼惊魂，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我没事。”虚怀抬起手想抚摸李瑶华的头，但抬起手是虚的，他立刻放下了！ 雷霆劈下，剑周围一个圆形结界显出形，将其阻挡。 “瑶华，不要生气！”虚怀微低头以额触她的额。 李瑶华的眼泪一瞬间放肆了，她想大吼，但说出的话更像是埋怨，“虚怀，之前的账我还没跟你算！” “对不起，瑶华！” 他很诚心，她反而更想哭。怪她气短，他只需这样简单一句话，她就不能怪他怨他了！ 雷霆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密集，接连不停地劈下来，使得结界一再震动，飞剑也随之不平稳，立于其上的两人自然也不能避免这种颠簸摇晃…… 李瑶华抱紧了虚怀，她不知道这个结界还能不能撑住，若撑不住两人一定会遭雷劈，他只有一魂一魄一定不耐雷，而她未成仙身也一定扛不住，若雷劈中两人只怕都得灰飞烟灭，她如此一想，便决定若要那样她一定要两个人一起—— 李瑶华将虚怀抱得很紧，虚怀也回报了结实的拥抱。 闪电接连将周遭变成雪白无物，除去闪电只有极少的瞬间又是漆黑，李瑶华连眼前被她抱住的他都看不见索性就闭上了眼。 雷鸣越烈，不知几许时候忽轰隆一声如同山塌般的巨响，李瑶华觉得脑中都是嗡嗡的回音，接着一股麻窜遍全身，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什么人胆敢擅闯瑶池仙境？” 李瑶华恍惚听到质问声，睁开眼看到一个翠衣黄裙的少女立于桃花之下的倒影，缥缈得不辨真假。 李瑶华耳边虽然还有轰鸣，却还是听见了鸟鸣，还闻到了花香，更看到桃花开得如梦如幻……这是仙境？这里是哪儿？李瑶华在心里问。 ------------ 第六十二章 昆仑问仙 “师尊？”李瑶华突然想起来最重要的，她没理会那个问她的仙女般的人物，而是挣扎着四处望，“师尊？” 她回想了一下失去意识前的事情，确信自己是被雷霆劈中了，而他只怕也不可能不被波及，令她忧心的是他只有一魂一魄…… “师尊！”油然而生的恐惧几乎拽住了李瑶华全幅心神，她怕他再一次就此消失…… “师尊，师尊你在哪里？”她生平头一回祈求苍天神灵，祈求他们保佑他还在！ “瑶华？” 李瑶华陡然一震，却怕是风声错弄，不敢回头看。 “瑶华，你怎么样？” 直到虚怀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她才终于敢信了，“师尊？”惊喜的眼泪还是崩出了眼。 “瑶华——”虚怀蹲下身，抬起了手要替她抚去伤痛。 “不要，师尊！”李瑶华立刻制止了他，她知道他是想要施法为她疗伤，她摇头，“我没事！”这点痛她挨得住，若他有个闪失她才挨不住！ 虚怀收了手，将笑泪中的李瑶华拥入怀安慰，轻声道，“别怕，我还在。” 李瑶华抬起双手抱住他，紧紧地如同拽着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可知六界之中无论是谁擅闯瑶池都是大罪！” 两人没能浓情蜜意，听到少女的呵斥，虚怀就抬头看了过去。 虚怀尚未开口，那翠衣黄裙的少女却惊讶道，“是你！” 李瑶华抬头，看到虚怀也是错愕的身、表情。 仍没等虚怀和李瑶华说什么，少女留下话，“你稍等，我去告知主人！”之后便消失无踪。 “师尊，你认识她？”李瑶华问出这个问题，却已先从他脸上看出了否定的答案。 虚怀道，“我不记得了！” 忘记是最好的理由，李瑶华无法多追问下去。 “你倒是难得来一回。” 桃花纷落，金光乍落出现了一名羽衣金绶佩碧玉的女子，虽戴金色雕花面具不见形容，但她一出现光风霁月皆黯然，身后桃花也似羞褪了颜色。 李瑶华和虚怀都没来得及反应，那女子手一招，虚怀就从李瑶华身边消失了，再度出现时已站立于那女子面前。 女子抬起纤细的玉手，轻柔地抚上虚怀的脸颊，低喃慨叹，“你终于舍得来了，却弄成这要死不活的模样？”女子的声音悦耳似金玉之声，一举手间也是优雅美丽的。 “我……”虚怀像是入迷了般痴看着女子欲言却未有声。 李瑶华从未见过虚怀如此看一个女人，说失态也不为过，心中不禁有几分不悦，更是越发好奇这女子的来历。女子不曾露脸却让李瑶华莫名觉得她一定是极美的，而且她浑身给人以一种得天独厚、无可取代的感觉，即便李瑶华是个女人也不得不承认，只有这个女人似乎是没人可比的。 李瑶华打算等有机会了再问虚怀，可那女子却先往她看过来，问，“这小东西是……”不知为何，那女子说起李瑶华比之前多了几份冷意。 “你又是谁？”李瑶华并不太客气地反问。 “瑶华，休得无礼！”虚怀回过了神，立刻呵斥李瑶华。 李瑶华有些不服气，“是她先无礼的！” “这位是昆仑仙境的主人——瑶池圣仙！” 虚怀对女子身份的介绍没能改观李瑶华的态度，其实她早对女子的身份有了猜测，但就算知道她身份贵重她心底仍是对她不喜。 虚怀见李瑶华不驯也无计，往后退离那女子数步，恭敬道，“劣徒不驯，冲撞之处还请圣仙见谅！” 见了虚怀后退，李瑶华有几分喜，但他之后的言行让李瑶华心中更加有怨了。 女子又看了李瑶华好一会儿，之后目光便回到了虚怀身上，似惊异道，“她是你的徒弟？” “是！” 女子又扫了李瑶华一眼，似大度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和她计较！” “多谢圣仙！” 李瑶华心中憋着气。 “跟我来！”女子很自然地上前拉起虚怀的手。 虚怀没拒绝，只轻点了下头，接着就要跟女子离开。 “师尊！”李瑶华心一阵慌，着急地一步上前想跟上。 “瑶华，你暂且在这里等我！”虚怀回头交代了一句，和那女子一同消失了。 “师尊，我……”李瑶华本还有话要说，却根本都没得到机会。 李瑶华心中莫名不是滋味，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她有些想哭又有些想发怒。虚怀大混蛋！她以前都不知道，他是会轻易被美貌女人勾走。 其实李瑶华是担心虚怀，虽然那女子看起来不会对他不利，但她还是不放心。可一想到他方才的所言所行，李瑶华心中一赌气地就地坐了下来…… “小姑娘，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张脸从一旁冒出来，李瑶华本能反应就是就一巴掌呼上去，对方也出了一只手横挡下她这一记。 “小姑娘，我叫合欢，你叫什么？” “你比刚刚那个女人懂礼多了，问别人名字先报上自己的才对！”就为这一点，李瑶华收了手，给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的脸色也比较平和。 “哦。”红裙绿衣的女子笑了笑，几乎算平凡的脸上便多了吸引人的光彩。 “我叫李瑶华！”李瑶华也不怕地就告诉了她的真名。 “瑶华？你名字挺好的。” “你的名字也不错啊！”李瑶华到此时才终于正视了这个女人，说平凡也不平凡——五官每一处都只尚可，但每一处平凡凑在一起又似乎不平凡，透着几分机灵活泼。 合欢走到李瑶华对面坐下，接着说到，“我觉得你师傅应该要去一阵，不嫌弃的话，我陪你待一阵。” 听到虚怀不会很快回来，李瑶华心中又有些不开心，但她也无计，只能选择忽略这种情绪，将心思专注别的事上去，而正好她眼前有人。 “你是什么人？”李瑶华直盯着合欢问。 “我先不是报过名字叫合欢吗？” “你只说你叫合欢，却没说你是仙还是妖，是守门的还是看树的。”其实李瑶华已分析过，会在这里出现的十之**是仙无疑。 合欢含笑道，“小姑娘的嘴还挺利索，不过你可不要迁怒于人！” “谁迁怒你了？”李瑶华白了一眼。 “小姑娘你大可以放心，她不会爱上你师傅的！” “你怎么知道？” 合欢只看着李瑶华笑，却不解释。 见得不到答案，李瑶华也不浪费时间去逼问，低下头看地上的绿草去了。 过了一阵，李瑶华实在觉得无聊，才又道，“你还没说你到底是什么。就算你是仙，你是花仙还是鸟仙？” 合欢仍笑盈盈的，“我如果说了，你能说出你自己是什么吗？” “我……”李瑶华想说我不就是人吗？可想起来当初风卜所问过的话，话全部吞了下去。 合欢呵呵一笑，“我本体是什么并不重要，你也一样。无论你是什么出身什么来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眼下在做什么样的事。” 李瑶华显出无聊道，“是不是仙人都很喜欢说大道理？” 合欢道，“不是。” “不是就别说这些废话！” “好。”合欢笑着点头。 “你常在这里吗？”李瑶华又问。 “我不时来走走。” “那你和瑶池圣仙是朋友？” “算是。” “那她以前和我师父认识吗？” 合欢顿了顿，忽然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李瑶华不悦道。 合欢“小姑娘，你这么不安心吗？” “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李瑶华故作不明其意地转开了眼。 合欢暂敛了笑，挪动到李瑶华身边，压低声音道，“你喜欢你师傅吧。” 李瑶华迟了一下，最终没否定，“那又如何？” 合欢压低声道，“你可以放心，瑶池金仙心里有人。” “是谁？” “不是你师傅就是了。” 李瑶华听着松了一口气，接着却又觉得不对，“那她对我师傅的态度怎么看起来很奇怪。” “是有点奇怪啊！” 李瑶华心中又感觉到不好了。 两人忽然都不说话了，各自思索着…… 忽然地上出现了两张案几，上面摆放着食物，翠衣黄裙的女子出现了。 “仙子，这是主人给你和李姑娘的。” “哦。”合欢点了下头。 “我师尊他怎么样？他多久才能回来？”李瑶华急问。 翠衣黄裙的女子看了她一眼，“主人正和他谈话，青鸟也不知何时能结束。” 李瑶华又落了一丝惆怅。 “青鸟，不麻烦了，你先去吧！”合欢挥了挥手。 “青鸟告退！”女子化为一阵风消失了。 合欢看了看李瑶华，“小姑娘，你这样是不行的。”说着拈了一块糕饼入嘴。 李瑶华看了她一眼，“我只是随便问问。” “太执念一个人你和他都会很累的。”合欢一股子苦口婆心的姿态。 “我只是担心他。” “你不用担心，这是昆仑仙境，有瑶池圣仙罩着！” 李瑶华没吭声。 见她如此，合欢似乎也觉得不好多说，便没再说话。 李瑶华一直闷着，也没动青鸟送来的吃食，一个劲发着呆…… “瑶华！”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入耳朵，李瑶华仿佛被人从梦中拉回，整个人瞬间活了过来，抬起头，双眼登时亮了数倍…… “师尊！” ------------ 第六十三章 离开昆仑 桃花纷飞处，青云白衣的人一身圣光，恍若天人。 李瑶华也分辨不清胸中那股惊喜和冲动从何而来，她完全不顾行止飞快地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人。 “师尊！” “瑶华？”虚怀微有错愕。 作为在场唯一外人的合欢没停下吃的同时喜滋滋地看着…… 虚怀发觉了合欢的注目，微窘迫地低声对李瑶华道，“瑶华，先放开。” 李瑶华果然听话地放开了手，往后退开两步，细细打量他，“师尊，你好像比之前看起来气色好了些。”应该说，比他从魔界化形后任何时候都好。见此，李瑶华心中自然是欢喜的。 “嗯。是圣仙施法为我护了魂，我现在也感觉好了不少。” 李瑶华心中仍是有喜悦的，但面上的笑微僵，“师尊，你以前认识她？” “她说是，不过……我确实不记得了。” 见他没一丝不真的模样，李瑶华自然相信了他，但稍迟又补了一句，“她应该不是你的旧情人吧？” 虚怀错愕不已，盯着李瑶华呆看了许久，之后回过神来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别胡思乱想！你这话是辱没了瑶池圣仙！” 李瑶华故意装出不以为然的模样说到，“有吗？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嘛！如果你们真有一段，我也不能怪你！” 虚怀没来得及训斥她，被另外的声音夺了先。 “你这小东西，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阵风带落桃花无数，瑶池金仙再一次显出了身形。 因为她帮了虚怀，所以李瑶华对她没那么排斥了，只是她这一现身，李瑶华倒不怕她拿她开罪，却怕自己连累了虚怀。 衡量利弊，李瑶华只得暂时服了软，放低了姿态，说到，“凡女只是开个玩笑，圣仙不会那么小气吧？” “你若去仙界走一遭就该知道，本君素来不是好说话的！” 瑶池圣仙一对李瑶华说话，语气都会冷三分，李瑶华心中自然已有所觉，为此她直觉自己可能真惹祸了。 “不过看在他的面子，我也不为难你，你想赔罪，就把他留给我好了！我这瑶池虽是仙境却素来人口凋敝，多个人总是好的。” 李瑶华听得出她丝毫不是说着玩，是真的那个心，为此李瑶华立刻放弃了那服低的姿态，力争道，“不行！你如果要留他，我也一起留下！” 说话时，李瑶华更立刻挡在了虚怀面前，她是真担心这个圣仙会和她抢人。 “你这小东西变化无端，倒是有些趣味！”瑶池圣仙的语气终于变了，说得像是玩笑话了。 虚怀将挡住身前的李瑶华拉开，说到，“瑶华，不必太认真，圣仙只是玩笑！” 瑶池圣仙看了眼虚怀，“你又岂知我只是玩笑？你若留在这仙境，我虽不能补全了你另外的二魂六魄，却能保你这残魂不灭。” “多谢圣仙好意，只是在人界我尚有余念未了，无缘长留仙境！” “为了你考虑，如果你愿意，她也可以留下！” 李瑶华隐约觉得她并非愿意她留下的。 虚怀沉思了许久，道，“圣仙的好意我心领了。” “既不能长久，何必执着？”瑶池圣仙慨叹道。 “纵不能长久，若能全她心意一日，我也愿意。” 李要花听得似懂非懂，却也觉得和自己应该是有关的。 “那便罢了，我只当从未见过你吧！”瑶池圣仙似动了怒，一挥袖，一阵桃花雨铺面而来，并着瑶池圣仙的无情送客，“你们走吧！” “我惭愧！”虚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封魔地之事，还请圣仙……” 瑶池圣仙打断他的话，“你大可放心，我与他们先人有缘，就算无你嘱托，此事我知晓后也不会坐视不理！” “多谢！”虚怀转身拉起李瑶华的手，“瑶华，我们走吧！” “嗯。” “诶，等等，这些东西你们别浪费啊！”合欢冲着就要离开的两人招呼道。 李瑶华回头看了一眼，合欢把她自己那桌已经几乎扫荡光了，而她的却都未动过，到现在每一盘都还是摆放齐整的。 李瑶华看合欢是很爱吃的样子，本想说就转赠给她好了，却听虚怀先一步说道，“是，这些不该浪费！” 李瑶华看着虚怀竟然施法瞬间将一桌东西全收了，对他的积极反应她十分错愕，“师尊？”难道是这里的神木规矩，或者不吃不打包走会伤了瑶池金仙的面子？ 李瑶华看过去，瑶池金仙戴着面具是看不出异样的，但看合欢，她似乎微有惊讶。 “你可以留着以后慢慢吃。”虚怀将收好的东西交到李瑶华手上说到。 “哦。”李瑶只能乖巧地点头，接了过来，他都做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当着瑶池圣仙的面，她也不能再丢回去。 “多谢瑶池圣仙！” 虚怀和李瑶华一起再道了谢，两人御剑离开了昆仑仙境， 来昆仑仙境很难，离开时候却很简单了许多。同样是是御剑，这次却平稳许多，似乎完全不受雷霆那雷霆影响。 到此时，虚怀才说到，“瑶池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以仙果仙露所制，虽形貌口感和人间食物都并无差别，但效用却是不同的。这些足够你吃一阵了，对你的修为会有帮助！” 他这番话让李瑶华终于明白了他的用心，说不上多感动，但心底也有些暖意蔓延。 “不过，若你不拿走，多半会被圣仙丢掉！” 虚怀再补上的话让李瑶华心底又减了几分暖，让她不禁拿眼瞪他。 “说到底，师尊你到底考虑她多还是我多？”李瑶华纯粹地赌气说到。 虚怀不禁愕了一下，之后摇头，“让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看得出她确实不喜欢我，可为了你始终没对我怎么样。难道她会和你没一点关系？” “她是瑶池圣仙，连仙界仙圣都要敬三分，凡俗人她看不入眼也是自然的，而且我和她至少绝不会有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我是凡俗人，师尊你自然不是，所以她只看你看得入眼。如果她不是瑶池圣仙，那你是不是就少忌讳了？” “瑶华！”虚怀只觉得李瑶华是在无理取闹，也不知还能说什么去扭转她的胡闹了。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你和她的关系？”李瑶华却继续不放过他。 虚怀叹了一口气，低唤道，“瑶华。”透着对她的莫可奈何。 “说你们没什么关系，那为什么她对你那么好？”既是身份那样高贵的瑶池圣仙，为何偏偏对他那般亲昵又照顾有加？ 虚怀默默无言了。 “师尊，你以前到底是什么人？”李瑶华终于切换了正题上。这个疑问困惑了她许久。 虚怀微震，抬眼正视李瑶华认真的脸，好片刻后才开了口，“瑶华，你在怀疑什么吗？” “我没有怀疑师尊什么，我只是奇怪而已。师尊，以往我知道你是仙，但我以前只以为你就是个不列入仙界正牌的地仙，可是……我去鬼界查圣灵记，判官告诉我，你不归他们管，我推测你可能是仙界的正仙。” 虚怀无奈地叹息“你果然还是去了！” 李瑶华想起来这件事，有点怕他入当年那般追究她的罪过，但看他面上似乎并无此打算。为了不让他往那方面想起，李瑶华继续装出咄咄逼人地问，“师尊，你是仙界的什么身份？” 她的气势让虚怀沉吟了片刻就说了话，“真仙。” “真仙？”真仙在仙界到底什么级别，李瑶华也是莫不清楚的，但她有些感慨他是真闲，才没事跑到人家待了几百年，还落得灰飞烟灭！ “那为什么你要到人界？”李瑶华接着问。 “其实以前仙人两界并不如此分明，我曾有在人界的朋友，他求助于我，所以我到了人界？” “你的朋友？谁？”烁金？如果是，那就是烁金又骗了她！ 似乎又知晓李瑶华所想，虚怀摇了摇头，“不是烁金，当年那人已不在人世。” 李瑶华心头一缩，“抱歉。” “瑶华，为师并非拘泥于此小情小义的人。”虚怀确实并未有伤感，“何况他虽上一世已经死去，但如今也已轮回，这一世他过得还算好！” “哦。”李瑶华微有好奇那个人转世后是谁，但考虑了虚怀，虽相信他所言并非掩饰，却也自觉不多问了。 两人稳稳当当地穿透雷霆之阵回到了人界，再一次路过昆仑，李瑶华想虚怀应该没有去打招呼的想法，再次召出巨鸟，二人欲速速离开昆仑，但半路却被拦截了下来。 巨鸟撞上了什么东西而不能前行，而紧接着一人是御剑而至，如风驰电掣般一般就拦在了前路上。 “明鉴真人！”李瑶华认出人来暗暗吃惊，当她反应过来不该让虚怀现身时已经为时已晚。 “虚怀，你……”明鉴真人见到虚怀很吃惊，几乎忽略了李瑶华。 良久的相对无言，终还是虚怀说出了一句话，“一言难尽！” 明鉴点了点头，说到，“十日之前天光万雷阵发动，昆仑派的结界受其影响有所震动，之后我一直在此守望以便探明情况。莫非是你去了仙界？” 虚怀回道，“我们去了昆仑仙境！” 明鉴颔首以表，又道，“关于你的情况，不知你们能否借一步说明？” 李瑶华皱起了眉头，她是不同意的，虚怀一时也显出为难。 正此时，忽然一道剑光上天，一名翠衫女子御剑而来。 “师傅！” 李瑶华还识得这名女子，虽和当年相比相貌上她是长大了，双眸中的浑浊也少了，如今看来已经是机灵的少女，但李瑶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明鉴回头看自己的徒弟，问，“勿念，何事？” “师傅，掌门通传！” 明鉴沉思了片刻，回头看了李瑶华和虚怀一眼，似乎明了了二人的心思，道，“改日我会上玉华山拜会的！”说完带着自己徒弟离去了。 ------------ 第六十四章 表心迹 李瑶华驱使巨鸟离开玉华山，行了一段路后，她略迟疑地发问。 “师尊，你……要跟我回玉华山吗？” 虚怀极郑重地点了头。 李瑶华有些许低落。其实她方才有考虑到关于他的复生不便对人解释，所以她想不如和他远离一切，不再回玉华山，两人去做一对无人知晓的神仙眷侣。 “瑶华——” 李瑶华眼前一晃，人已经到了虚怀怀里，她抬头望着他，竟无法掩去那无由来的落寞。 “不要胡思乱想！”他低声说到，微皱眉手抚上她的面颊，状似心疼。 “师尊，其实我也并不想拿自己去和玉华山比，但是……” “我说过，我这次活会一直陪着你。你要回玉华山，所以我陪你。” 李瑶华略安了心，面上的落寞减了几分，她抬手贴上他的手背，借以汲取安心感，“那如果我不回玉华山呢？” “如果你真是存那样的心，我陪你。对现在的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 “师尊，你是不是吃定了我会回玉华山才这么说的？”李瑶华笑了。 “也许是吧。” “那也无所谓了！”他离开后将玉华山的重责交予她，她与玉华山的关系头一次变得紧密，和那里的人也才似乎不能分割。若他说他一点都不在意玉华山，那她又得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了。她现在也不是轻易能割舍掉玉华山的。 有他在她身边，在玉华山是最好的了！ 李瑶华单手撑起身子，另一只手勾上虚怀的后颈，仰面轻吻上他的唇。有一点凉凉的感觉，但心底升起的却是相反的温热。 虚怀搂住李瑶华的背，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相熨的吻变得热了…… 长长的吻后，两人分开，李瑶华看到了虚怀面上第一次有了桃花的颜色，禁不住笑出了声，“师尊，我才相信你真的不是为了诓骗我说喜欢我的……” 虚怀无可奈何地清淡一笑，“以往我是不愿意你知晓所以故意瞒了你，你不知道也是自然的。” 李瑶华哼了一声，略耍了小性子，躺下来，将头枕在虚怀腿上。 虚怀由着她，只是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扣。 闭着眼感觉清风过身，李瑶华脑中许多事清明。 “师尊，我想知道当初你赶我出玉华山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她突然发问。 “那时候我是知道你的真心的，我也明了自己的心和你是一样的。” “那你还那么无情地赶我走？”李瑶华猛然睁开眼瞪了他一眼，接着又闭上。当时那件事对她的冲击是十分巨大，她甚至恨过他，可能某一刻还恨不得要他死，即便是今日想起来当时，李瑶华心中也是难受和忿忿不平的。 “我……知晓自己有一大劫，我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避过，所以我让你先离开。” “知道有难你还故意赶走我？你这么信不过我？”李瑶华又气得睁开了眼，鼓着两腮，对着虚怀吹了几口气。 “我最不希望你牵连进来！” 李瑶华吹气的调皮都没了，“虚怀，你是老糊涂了吗？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说你那时候也对我有同样的情感，那你就该知道我们的心是一样的，你以为我是宁愿和你一起受难和你一起死，还是一个人独活？” “可我要你活着。” “我……”他坚定的心意让李瑶华一时无所适从了，竟有话也不能说出口。 “瑶华，就因为我知道你会为我不顾一切，所以我才让你离开。” “可是，你知道我感应到你灰飞烟灭之后确定你不复世间的时候我有多难受吗？” 虚怀眉间见了褶，抬手拭去李瑶华眼角掉出的眼泪。 “师尊，你当仙人一定当了很长时间，心都是铁的硬的！” “也许吧。”虚怀不断地替李瑶华拭去眼泪，他面上的痛苦也更深刻了。 李瑶华心疼地伸手轻抚他的眉宇，笑了一笑，“如果你不是死了这一回，你是不是永远不会这么坦诚地承认你对我用了心？” 虚怀握住她的手，摇头否定道，“我原本有两个打算，若我死了，是你我情缘不够，那便让一切随时间散去；而若我大难不死，我会辞去掌门之位去找你，和你结伴做一对夫妻。” 李瑶华惊愕得瞪大了眼，“真的？” “真的。” 李瑶华想要克制，但终压抑不住那狂喜而笑了出来，“师尊，有你这份心，瑶华即便死了，也甘心了！” “别胡说！”虚怀微叱。 李瑶华越发笑颜如花，而虚怀似乎也被感染了，笑意缓缓绽于虚怀唇边…… 两人已有决议，所以将到玉华山之时，李瑶华替虚怀施法隐去了身形，之后她再在封魔地收起的青岚放了出来。 再度见到青岚已隔了不短的时间，李瑶华再见他不不若以往机灵的模样，心中总有一道坎过不去。 “瑶华，不要愧疚，这并不怪你。”隐身的虚怀在她身边说到。 “我知道。”李瑶华立刻挥去了那些情绪。 巨鸟飞落玉华派正门前，闻风玲动，数十名玉华山弟子冲到了门口。 李瑶华利落地收法，将符纸回收后转身面对门人。 “掌门！”众弟子认出她来，立刻收敛了气势，“恭迎掌门回山！”一个个都恭恭敬敬的。 “嗯。”见没人怀疑她的出现，李瑶华先松了一口气。 一道剑气飞落，瑶光竟到了面前，和李瑶华一照面就变了黑脸。 李瑶华抽了一口气，不知如何应对，有些吃力地称呼了一声，“瑶光……师兄……” “掌门您云游回来了？”瑶光敛收了那股怒气，变脸似地恢复成一脸笑意。 “云游？” “您为了提升修为，所以独自下山云游历练。” 真亏瑶光想得出来，说出来还十分合情合理！李瑶华呵呵一笑，“是啊，此次下山颇有领悟！” “那自然最好！掌门请！”瑶光侧身让出路。 李瑶华带着青岚踏进门，拾阶而上往上走。 瑶光遣散了弟子后慢步跟了上来，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问，“你到底去干了什么？” “回去再说。” 瑶光暂且没再多话，两人沉默地上到了正殿之前。 “你回来了？”瑶玲忽然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冲着李瑶华冷嘲热讽了一句，“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说完话，没等李瑶华反应就转身走了。 李瑶华看着瑶玲走远了，下意识往身后某隐身人看了一眼。 “瑶华师妹，你在看什么？”瑶光奇怪地问。 “没什么！”李瑶华慌忙摇头，“我先回一趟镜心殿，我先梳洗更衣，之后我们再叙！” “好。”瑶光自然不可能阻止，只能让她先离去了。 李瑶华和青岚以及隐身的虚怀回到了镜心殿，进了殿，李瑶华立刻关上了门，同时虚怀解除了隐身法术。 咋见了屋内的光景，李瑶华比虚怀还快地皱起来眉头。 “怎么会这样？” 她也就走了一个月，瑶光竟然让镜心殿积了一个月灰，李瑶华都怀疑这是他是在报复她困住他一事。 “师尊，你稍等，我马上打扫！”李瑶华说完立刻吩咐青岚去打水。 青岚还没走出镜心殿，虚怀施了个法，无数小光点从地板房梁上冒出，咻咻咻在屋内一阵乱窜，屋内很快便不止是干净了，几乎可以说焕然一新。 李瑶华愣了一愣，喃喃自语道，“我忘了可以用法术！” “让青岚准备热水吧，我们各自沐浴更衣。” “好。”李瑶华给青岚改了指令，青岚依旧服从地去了。 等青岚已经走远了，李瑶华突然抓住了虚怀的手臂。 “瑶华？” “我说过让你不要轻易动用法术。如果需要，你可以提醒我去做！” “这点小法力无所谓的！” 李瑶华瞪着他，“一点点都不行！” “瑶华，我没那么弱。虽然只有一魂一魄，但因为圣仙为我施了法，我现在吸纳吞吐灵气都没问题。” “我说了不行就不行！”她要将不稳定因素扼杀在细微中。 她坚决不移，虚怀只能稍稍退步，“好，我以后会注意！” 李瑶华自然地放松了，也松开了他的手。 青岚很快给两个人住处各自备好了热水，两人各自沐浴更衣后再聚到镜心殿前殿。 自从从魔界复生后虚怀没再见束发，一直是披着的，此刻仍是。 虚怀提说道，“瑶华，替我把头发束起来吧。” 他突然的提议让李瑶华吃了一惊。 “怎么，不方便吗？” “不是！”李瑶华刚刚一瞬间对他产生了怀疑，因为她想起了当初遇到有琴所做的那个梦——梦里他要替她梳头，他还说她替他梳过很长时间的头。 李瑶华接过梳子，虚怀就地盘坐下来，她走到他伸手半跪下。 如今想起来，李瑶华恍觉得那个梦或也是有琴所影响导致，不过纵使如此，那个梦透出的也是她内心的反照，所以她自觉自己或许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瑶华？”许久不曾感觉到她动作的虚怀唤了她。 “哦，马上！”李瑶华回过神，立刻动起了手。 梳子柔柔地穿过发丝，不轻不重刚好的力道。待几乎将一丝丝都梳得通透到底之后，李瑶华再将他的全部发丝揽起了，全部一丝不苟地束起，最后戴上发冠。 一切都很顺利，让李瑶华几乎以为自己并非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她回想了一下，想起自己以前没事时候似已将这件事在心中演练过不少回了。难道他真的了解她如斯地步？ “师尊，可以吗？” 李瑶华想去拿镜子来照给他看。 “不必了！” 虚怀反手拉住了要起身的李瑶华，“换个位置，我替你梳头。” “啊？” 没有给李瑶华提出异议的的机会，虚怀起身绕到李瑶华身后，从李瑶华手里取来了梳子。一梳到底…… ------------ 第六十五章 掌门之责 虚怀帮李瑶华将一头青丝梳得顺畅了，做得很顺手，但替李瑶华绾发时候却耗费了不短的时间。 李瑶华也不催他，她喜欢现在的气氛，仿佛他们是对老夫老妻。李瑶华一直坐着不动，直到他最终成功替她绾出发髻。 “许久不做，有些生疏了。”虚怀似有叹息。 李瑶华才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头发都是他梳的，到自己知事能自己动手就不再有了，算起来都时隔好几十年了。其实他可以施个法了事的，但他偏偏一直都是自己动手。 李瑶华有意逗他，便装出忧心忡忡地问，“师尊你不会还给我梳了小时候的头发吧？那我一定不能出去见人了！” “当然没有。你现在已经长大了！” 李瑶华回头瞅着虚怀一本正经地辩解，想笑最终没忍住…… 虚怀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禁不住也笑了一下，“你小时候的调皮倒是回来了。” 李瑶华起了身，到虚怀身边靠着他低声说到，“师尊，瑶华很喜欢现在这样。”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替你梳头，只要……” “不要说下去！”李瑶华极快地打断了他的话。 虚怀只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师尊，关于你的事情，我考虑过，我们之前的约定是瞒过玉华山的人，但我不打算瞒瑶光。”整个玉华山，她最信任的就只有这一个人。 “好。”虚怀没有任何异议，“只要是你的决定就好。” “青岚，去请瑶光师兄！”李瑶华立刻吩咐。 “是。” 青岚走后，李瑶华看向虚怀，“师尊，你一点都不惊讶。”难道她这个决定他也能事先预料到？ “我说过，都由你决定！” 李瑶华不多想了，他能如此了解她又有什么不好？人世有知己如此，又是他，岂非是最好的？ “不过，师尊你先进去，过会儿我叫你出来。”李瑶华考虑到贸然让瑶光见了，说不定吓到他，所以她决定先说了情况，给瑶光一个底再让他见真人。 虚怀微颔首起了身，往殿后去了。 极短的时间，瑶光便到了，在青岚通报后随着青岚进门来，带着一张黑脸。 “瑶光师兄请坐。”李瑶华对他的表情并未在意，一切如往常。 瑶光落坐，一双慧眼一直盯着李瑶华，“掌门师妹这次是该好好和我谈谈了！” “是。”李瑶华转头吩咐在一旁的青岚，“三杯茶，青岚。” “是，主人。”青岚会意后离开了。 关上殿门，李瑶华又施了法，除了青岚，不会再有人能出入。 看着她煞有其事，瑶光的表情变了些许，有些戒备起来，“你不会又想闹出什么事吧？你才回来，别又给我折腾出麻烦！”最后，瑶光难得显露了几分严厉。 “瑶光师兄不必紧张，我这次回来便不会再轻易离开！”李瑶华保证道。 “你以为我能信你？”瑶光轻蔑道，“师妹，我们的交道也不是一两回了，你之前说你无法信任我，如今我又能信你？” “这次，瑶光师兄确实可以信我！” “难道你这次突然顿悟，对虚怀真人死了心？”这个可能瑶光自己显然都不能信。 “不是。” “既然如此，就别说那么好听！”瑶光瞥了她一眼，“我已经知道在你心底，虚怀真人比一切都重要，整个玉华山在你眼里算不得什么。不过，这次你回来，你至少不能很短时间就又消失。”说到最后，瑶光分明是对李瑶华放弃了的心。 “如果玉华山对我真一点都不重要，我就不会回来了？” “回来了又能如何？你的心永远只在虚怀真人身上，回来一个随时留不住的身体做什么？你继任掌门以来，你为玉华山做过几件事？” 李瑶华登时无话，她唯一为玉华山做的也就是雷涛那件事了，除此之外，都是瑶光在忙。 “主人，茶！” 青岚适时地出现，缓解了气氛，李瑶华松了口气，示意他将三杯茶分列，一杯给瑶光，一杯给李瑶华，再一杯放在李瑶华身边。 李瑶华挥了下手，青岚就又离开了。 瑶光看了一眼李瑶华那边，似有话但最终没说，端起茶一饮而尽。 “数月不见，瑶光师兄喝茶怎么变豪饮了？”瑶光喝茶向来讲究，如今这么糟蹋茶水很难见到。 “你也知道数月不见。人世间瞬息万变，不过一转眼就可能两不相干！” 李瑶华眉头微皱，“瑶光师兄，是说我和你吗？” “我不过随口说，你要怎么联想我阻止不了！” 李瑶华略受不住瑶光今日的语气态度了，“瑶光师兄你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不怕带坏你的徒弟？” “我只有对某人这么说话！” 李瑶华当然明白瑶光是真的生她的气，毕竟她都把他关起来过了，但没预料到他的气性如此大，完全不是以往那样开阔大度了。 缓了好一阵，李瑶华还是决定了开门见山地问，“师兄不打算原谅我了？” “我原不原谅你对你重要吗？在你心底不是只有虚怀真人吗？” “我不否认没有任何东西能比他重要，但如今我心底不是除了他便一无所有！” “你心底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在你心底有一分分量？” “以往我心底确实只有他，因为别的一切都和我无关。但他走了，将玉华山托付给我，之后玉华山也好玉华山的人也好，都和我有关了。” “仅仅是有关而已，无足轻重的有关!” “玉华山是他托付给我的，师兄以为我能将其视之为无足轻重吗？” “我怎么以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都那么做了。” “我……”李瑶华很想替自己辩解两句，但自己所作所为似乎确实没有能反驳的。 “瑶华师妹，我已不打算强求你了，如果你要抛下玉华山也可以，选好下一个掌门吧！” “我……师兄是真的对我彻底失望了？” “我觉得我算不得彻底，因为虚怀真人一定会比我更失望！” “瑶光师兄，我可以跟你保证，以后我一定会做好一派掌门。” “你无心于此便不必强求！” “瑶光师兄，我……”李瑶华才发觉，自己竟然如此在意瑶光放弃了她。 “不过你现在还是玉华山掌门，该报备给你处理的事我仍是要报备给你的！” 眼见瑶光一脸要谈正事，李瑶华立刻出声制止，“等一下！” “瑶华师妹还有话吗？”瑶光一脸除了正事已无话的表情。 “我让你见个人。” “见个人？”瑶光略疑了一下，“你带了人回来吗？除了青岚，只有你自己不是吗？青岚刚刚见过了，他变大了我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李瑶华没说话，只是施了个小法术，提醒后面的人进来。 脚步声进来，片刻，人出现在了瑶光面前。 “瑶光。” 瑶光一抬头吓得站了起来，直直盯着虚怀，活似见了鬼。 “你……虚怀掌门，你……你是真的还是假的？”瑶光竟然吃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虚怀不急不慢地走到李瑶华身侧那杯没人动的茶前坐下。 “师妹你成功了？难道这世间真有逆转重生之法？” 李瑶华也站起身来摇头解释，“不是。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现在也只有那一魂一魄而已。” “只有一魂一魄如何化了人形？虽说真人已成仙身，也不至于如此吧！” “说来话长，还是坐下来谈吧。”虚怀对二人道。 虚怀这一开口很有威信，瑶光立刻就坐下来了，对虚怀行了一礼，“真人，许久不见。” 虚怀点了点头，“你还在我就放心了。” “真人最后关头寄望于我，我岂能让真人失望？” 虚怀没有多说话，李瑶华将虚怀复生的事情大致的脉络说了一遍。 瑶光沉思了许久，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你们确定医魔没有动手脚吗？” “瑶光师兄以为他会做什么？” 瑶光看向虚怀，“真人勿要见怪，我并非要怀疑真人，而是不明白医魔为什么要帮你？” “他说他认识师尊。” “真人只是个仙人，和神界应该不会有交集，和魔界更不该有，他怎么可能认识？” “我问过，他说他到过仙界，也许他那时候认识了师尊！” 李瑶华看向虚怀，虚怀并无反应。 “就算认识，那是什么程度？一个仙和神能轻易结交吗？何况他已成魔，魔多半心无是非，专好肆意妄为，他没有好处为何要帮你们？” 瑶光的怀疑很有道理，李瑶华无法反驳，因为她也这么想过。 不自觉，瑶光和李瑶华的关注都落在了虚怀一人身上。 “他说他认识我，似乎他还认识我父亲，可是我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瑶光微讶。 李瑶华道，“他只有一魂一魄，所以记忆不全。” 如此解释，瑶光勉强接受了，接着他又问，“真人，你以前真是仙界的仙人吗？” “是。” “你的修为是什么级别？” “真仙。”李瑶华替虚怀回答了，“他本名似乎叫玉微！” “是吗？”瑶光再向虚怀确认。 “是。”虚怀认同了。 “为何下了仙界？” “受人所托。” “那人是谁？” “不要问了，这件事我知道。”李瑶华由代虚怀说了话，“那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瑶光思索了一阵，似乎接受了。 “那之后为何还留在人界？” “因为有事未了！” “什么事？” 虚怀沉默了，似乎在衡量可否说出口。 “师尊？” “是玉华姬！” 玉华姬这三个字，瑶光听来是茫然，可李瑶华却深有印象——那不就是历代掌门才能阅读的卷轴里记载的，被镇压在玉华山下的那个…… ------------ 第六十六章 玉华姬 虚怀察觉了李瑶华的反应而看向她，迟疑了一下问，“瑶华，你是……看过记载了？” 李瑶华点头称是。 “玉华姬？是什么人？”瑶光见他们似乎都知晓便问出了口。 “玉华姬是玉华山一派诞生的原因。”李瑶华道，“根据玉华山万卷阁里只供历代掌门所阅的绝密记载，玉华姬乃天地所生邪物，为镇压她先道创下玉华山一派，自此玉华姬就被封在玉华山下。玉华姬死而不灭，无法彻底消除，先道数度牺牲众多也只能将其封印。” 瑶光细思之下满脸担忧，“真人是担心玉华姬会破除封印而出？” “不是师尊担心，而是记载中她每五百年就会醒来一次。” “难道时间要到了？”瑶光越发忧切。 李瑶华否定道，“如今距离五百年还有不短的时间。” 瑶光微微松了一口气，李瑶华将记载细细说给瑶光听，瑶光表情翻覆一度或忧虑或悲伤，李瑶华也是如此，只有虚怀的神情从未有变化。 瑶光在知晓前后事后极快地有了决定，“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做些准备了。”余下也不过短短一百来年。 “是。”李瑶华赞成他的提议。一百来年，对于修道提升只是太短而不会太长。 “我会详细做一份计划，之后交给掌门师妹过目，若有不妥我们再议！” “嗯。”李瑶华点头认同。 瑶光很快离去了，走得十分急。 看着瑶光离去后，李瑶华收回视线看向虚怀，叹道“瑶光师兄看来对玉华山十分看重！” “他素来如此。事关玉华山，他会比谁都更紧张。”虚怀很平静地饮着茶，面目也是平静， “师尊忘了他当年可是一离开玉华山就是数十年无影无踪！” “适当的历练是必须的！当时的玉华山内外也不是必须要他在。” 说到瑶光当年离山，李瑶华回想起一些事，问，“师尊，你当年继任掌门之位的事你是不是其实早有预料？” “嗯。” “那么还有一件事……”李瑶华略停顿了半会儿，才说到，“上一次封印玉华姬是不是有你？”李瑶华本来觉得虚怀知道玉华姬的事不意外，因为他也担任过玉华山的掌门，可细思他方才的话，他留在人界便是为了玉华姬，可他留下来的时间已经三百余年，他担任掌门却不过几十年前，而且他这三百余年巧合地正好能对上玉华姬被封印的时间。 “是。” 李瑶华这并不算有实证地一问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倒是有些吃惊了。 “我下仙界而来，以及留在玉华山数百年，都只是为了这一件事。” 李瑶华略联想，他说他那个死去的朋友，就该是玉华山相关的人。难道……是玉虚掌门？可不对，玉虚掌门的年岁很浅，不过百余年。但也不是不可能，或许玉虚掌门是那人的转世？ “瑶华，你有疑问可以直接问出来。” “你那个朋友，是玉虚掌门吗？” 虚怀略意外，他预料的李瑶华要问的问题似乎不是这个，但他还是回答了李瑶华，“不是。” “那人是……” 李瑶华的问题还没问完就被虚怀打断了，“瑶华，我过往的事有机会我会慢慢和你说，你眼下身为玉华山掌门最应该关心的是玉华姬！” “是。” 虚怀不再说话，李瑶华沉思了片刻，再问，“师尊，你和她交过手，她的法力如何？” “现在的玉华山，即便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有师尊你也不行？” 虚怀若深沉了几分，“玉华姬每一次苏醒都只会变得更加强悍，而我如今不过一魂一魄！” 玉华姬在变强，而他却削弱了太多，这样确实根本无法去比。 “她到底是什么？”即便出动仙界的仙人也无法彻底解决，只能一次次遗留后世。 “没有人知道。她天生地养，死而不灭，无论被打死多少次都会重生，生死簿、生灵记上没有她，就连仙界的天书也查不出她。” “可是六界的法则，没有什么是不死不灭的。” “是，但她是个例外。她或许就是超越于六界之外的也不一定” “如果是这样，玉华山真有一战的必要吗？”如果一点胜算都没有，还必须要去拼吗？ “瑶华，你是玉华山的掌门，这个问题要由你得出答案！” 虚怀说完话，放下茶杯起了身。 “师尊，你去哪儿？” “我不打扰你。” “师尊——”李瑶华来不及多说什么，她对他的举动感到茫然，她觉得他分明知道她更想听听他的意见的，可他却那么利落地离开。 李瑶华又一次有骂虚怀的冲动，但最终忍住了。 其实他想要的选择她是知道的，按照她自己的心意，她当然不可能违背他的愿望，可他这双手一甩什么都丢给她自己的做法，让李瑶华觉得自己为他而做的一切考虑都是自己自作动情一般。 李瑶华闷着气想了很久，她想起在魔界他说的话了——他希望她做出的决定是出自于她的心，而不是为了他的考虑。可是她的心一直是朝他靠近的，她始终脱不开关于他的想法。李瑶华又翻来覆去地思索了许久，最终有一个想法：其实，她为了他的心愿而做出的决定又何尝不是她的本心？ 虚怀这一次离开，李瑶华莫名很恼他，这一恼好几天她都没去找他，也因为她离开期间有不少玉华山的事她需要过目，所以她无暇抽身，当她想起来他竟然不会主动从后点出来探望她这件事之时，李瑶华更恼了，这一次忍不住就冲进了后殿，可这次李瑶华竟扑了空，她没找到虚怀。 李瑶华想过也许是他出去了，但李瑶华莫名惶恐不安，急急地找了瑶光。 瑶光见李瑶华来势，深刻地拧起了眉头，迟疑后立刻屏退了其余人，待无人了才与李瑶华相对。 瑶光提出拟定对付玉华姬的计划后好几日不曾出过房间，所以这几天李瑶华也没怎么见他，今日一见，李瑶华发觉瑶光整个人和以前也似不同了，气质竟变得和虚怀有几分似。 “瑶光师兄？” 瑶光看着她，良久才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来意，你是来问你师尊的吧？” 李瑶华觉得瑶光说话很奇怪，看她时候的神情也多了复杂，即便之前她那样惹恼了瑶光，他对她也是直白的，不像如今这样，似乎在隐藏，李瑶华不禁有些怀疑瑶光的真假。 “他走了！”瑶光在李瑶华问之前回答了。 “什么？”李瑶华吃惊不小。 “他下山了。” “为什么你知道？” “他离开前来过我这里。” 李瑶华心中不自觉又生出了当日知晓他死前只告知了瑶光时候的酸，“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让你好好待在玉华山！” “他就只说了这些？”李瑶华恼怒得一掌将案几化为飞灰，而上面的纸张却是满地飞，却没碎掉。 瑶光没有看被李瑶华毁掉的东西，而是看着李瑶华，目光复杂。 李瑶华气虚怀，连带对瑶光也没有好颜色，但她也不愿意对他发作，转身就要走…… 看她要离开，瑶光微急了一下，大声问。“你去哪儿？” “我去找他！”这会有疑问吗？李瑶华对瑶光也是有气的，她以为他是最知道那人对她的重要的，可是瑶光让那人走了，却都不通知她一声，一直到她现在来问他才开口，如果她再久一些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会继续瞒下去？ “你之前跟我说的话，你这会儿就忘了？”瑶光难抑地有些激动。 “我也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他重要！” 瑶光欲言，最终却摇了摇头，似极失望，“好，你走吧！即便这次玉华山将不复存在，也和你无关！” 李瑶华迈出的步子停下了，“你说什么？难道玉华山有事？”李瑶华回头问。 瑶光连抬眼看她都没有，“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他比较重要，比玉华山和我们这里所有人的重要。我明白，我也不怪你！你走吧！反正你心不在此，留下你对玉华山又有什么用？玉华山不缺你这样一个毫无责任感的掌门！” “瑶光师兄！”别人这么说无所谓，瑶光如此说李瑶华有几分心虚和难受。 瑶光自嘲地笑了一声，又道，“当初是我支持你当上掌门的，有如此无情无义的掌门是玉华山的不幸，让这样的你当上了掌门……是我的罪过！” “瑶光师兄，我……”李瑶华一时间进退两难。 瑶光不理会她，施法恢复了被李瑶华毁掉的案几，将所有纸张也收回了，坐下来，提笔继续写着什么…… 李瑶华犹豫了许久，最后到案几对面坐下，面对瑶光，“瑶光师兄，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瑶光没理会。 “瑶光师兄！”李瑶华禁不住大声了，并抢了瑶光手中的笔。 瑶光许久后才缓慢地抬头看她，李瑶华从他眼神中看到煎熬和复杂，心莫名有些虚，“到底……发生了什么？”说话也低声低气了。 瑶光怅然地一声长叹，眉宇间只见一团郁结之气，“玉华姬……已经醒了！” 瑶光这一句话，惊得李瑶华手中抢来的笔都啪地一声落了。 ------------ 第六十七章 瑶光觉醒 “不可能！”李瑶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几乎怀疑这是瑶光为了留下她在玉华山而伪造的说辞，但她想到瑶光是小事不拘但大事绝对不会玩笑的人，可她还是疑惑，“但玉华姬醒来的时间根本没到！”而且玉华姬醒来的前兆是玉华山的琼玉花完全凋谢，可是那些琼玉花不是还开得好好的吗？ “跟我来吧！”瑶光起了身，我们去后山看看。 后山？那是平常玉华山弟子的修习之地，满山的琼玉花洁白如雪，常年不衰。李瑶华这一想能联想起和玉华姬相关的也就只有琼玉花。 想明白了后，李瑶华没有迟疑地和瑶光一起到了后山。 和以往一样，有许多玉华山弟子在修习，见李瑶华和瑶光前来，有数名弟子上来。 “见过掌门、瑶光长老。” “你们继续修习，不必理会我和掌门，我们只是随意来视察。” “是！” 领会了瑶光的意思，弟子就各自散去了，也不再有人上前，各自比之前还努力地修行着。 “那件事你没公布出去？”为避免被旁人听去，李瑶华是用元神传声之法问的。 “现如今公布出去也只会动摇人心！” “是，你考虑得很周全！”李瑶华觉得以瑶光如此才能，他不做掌门其实可惜了。 “何况，玉华姬布置的一切显然是有意的，如此我们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不能让她察觉我们已经知晓她醒来的事情。” 李瑶华笑了一下，“瑶光师兄，你当初到底为什么不当掌门？我看来，你比我更合适！” “因为你对玉华山很重要！” 李瑶华有些莫名。 瑶光突然停下脚步，用了真声说话，“就这里吧。” 李瑶华也跟着停了下来，发觉两人到了琼玉花丛之中，因为方位问题，弟子那边看过了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形的。 “好吧。瑶光师兄要怎么做？” “是看你要怎么做。” 李瑶华是有些懵了。 “玉华姬的法力非比寻常，一直以来她都蒙蔽了几乎所有人，瑶华师妹你若不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那也不必走这一遭！” “我还没开天眼！” “只是没开，不是开不了！” 李瑶华没有去试着开天眼，却盯着瑶光瞧。她一直觉得今天的瑶光和以往不同，形貌是没有变，但气质变了许多，和几日前相比几乎换了人，他对她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少了平常对师弟师妹的呵护，反而多了一种长辈对晚辈发生的颐指气使，还不时显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其中。 “你真的是瑶光师兄？” “难道还能是别的人？” 李瑶华突然出手一道金光打向瑶光，瑶光出单手，明光剑现身，挡开了李瑶华这一击。李瑶华接着挥出纸符，纸符化飞鸟疾驰向瑶光，瑶光擒住明光剑一挥，飞鸟被划成两截，李瑶华本不以为意，纸符被截断后会各自再成符，但明光剑下成了两截的飞鸟却化为了飞灰，这让李瑶华着实吃了一惊。 “这……”相隔不过短短数月，难道瑶光竟如此突飞猛进？ “你到底是谁？”难道是玉华姬的诡计，这个瑶光是虚假的？可很奇怪，李瑶华施法测试，能感应到眼前这人身上的灵气确实是瑶光，只是比以往的瑶光强横了不少。 瑶光莫名看了李瑶华许久，忽而笑道，“你想知道那就凭你的眼睛来看吧！” 李瑶华不多说，提剑飞刺过去。 瑶光瞬移避过，又说到，“瑶华师妹，你的师尊说你聪慧，可依我看你仍是只靠本能行动毫无思考能力。” 李瑶华回过头眯眼看着瑶光，厉声道，“如果你不是瑶光，就别用那么亲昵的称谓叫我！” “我并没有说我不是瑶光。” “那你怎么证明你就是瑶光？” “我把这个机会给你，由你来确认我到底是不是他！” 李瑶华知道他是在逼她，逼她开了天眼，他要她开她就开，她倒是要开眼来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李瑶华立剑为誓，开法阵护法，无数纸符飞出，将李瑶华围住，之后李瑶华再盘坐下来，闭上眼开经脉通五感，凝仙法聚于丹田，再以牵引之法引渡至双目…… 以李瑶华的修为要开天目原本并不难，但也不知为何她当时实行时候遇了阻难，之后虚怀便让她弃了这一门，这一放下便是好些年，如今再试，李瑶不是说没有信心，但也有些忐忑。 过了一阵，李瑶华才让自己寂静下来，灵魂意识脱离**所感，先处于一个万籁寂静、天地浑然一片的境界，过去许久，宇宙穷极混沌之中生太极，太极化阴阳，再接着四象八卦成阵，当头罩落，至此天地分，后清者升浊者沉，日月轮替，循环往复，星河时隐时现……又不知过去几许轮回，星河之中终定位七星，七星连通，转落于脚下，是为玉华山灵脉，灵气连通聚于身，万物皆通于灵识…… 一道光束发于灵识，串通天地，分生灵死气，穷星辰宇宙，往去无极…… “师妹？” 李瑶华睁开眼，隔着法阵却也分外清晰地看到瑶光的脸。 “瑶华师妹，怎么样了？” “你不是还是你吗？”怎么看还是一个人，并没有不妥之处。 瑶光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说过我并未说我不是瑶光！” 李瑶华收了法阵，略有不悦地瞪着他，“你之前做那些古古怪怪的就是为了让我开了天眼？” “不全是！” 李瑶华仍没他好脸色，给了个逼视眼，只是这白眼扫过去的同事不经意扫到了别的，李瑶华登时抽了一口气。 “看到了？”瑶光凝目看着李瑶华，从她的面上确定了答案，“看起来师妹是成了。” “这是……” “琼玉花其实已经全部枯死了。” 李瑶华看四周都是琼玉花枯干的漆黑枝干，一朵活的花也没有。李瑶华伸手碰了一下，漆黑枝干化为了飞灰…… “那我们以前看到的是什么？”李瑶华不解，“是幻术？” “不错！” “她那么强吗？”玉华山整座山有大半的都是琼玉花，支撑整个玉华山琼玉花幻象的法力可不是普通能做到的。 “她比上一次又更加强了！”瑶光忧心道，“而且她还越来越狡猾了！” 李瑶华瞥了瑶光一眼，“说得好像你和她交过手似的！莫非你上辈子是某个玉华山先辈，认识她？”李瑶华说到在这里倒是想起来，好像上一次封印玉华姬的牺牲的先辈之中是有一位瑶光长老，而结合生灵记上的记载，瑶光前世是与邪魔交手而死，那么那个邪魔……自然就是玉华姬了——一个生灵记无法记录的存在。 李瑶华忽然有了一丝灵光，她扭头盯着瑶光，“你……是不是……” “我记起了前世。” 瑶光的回答分明是应征了李瑶华的猜想，却还是让李瑶华愕了好半天，“你……”她该不会以后还得称呼他为先辈吧？李瑶华很不喜欢这个状况。 “其实我现在也还有些混乱。”瑶光扶额道，“抱歉，瑶华师妹，可能我有时候对你语气态度不大对，你不要在意。” 如此他之前的举动就能基本能解释了，他是作为一个先辈看着自己后辈，而这个后辈似乎很不争气，所以他显得生气了。 李瑶华不自觉离开了瑶光一步又一步再一步…… “瑶华师妹？”瑶光很快发现了她的举动。 “我觉得我也有点混乱，需要接受一下！”现在的瑶光对李瑶华来说，感觉就像是一个同辈的哥哥突然变成了爷爷。 瑶光一脸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错愕。 过去了好久，李瑶华也没让两人之间距离缩短的意思，但是开口问额瑶光，“你怎么会突然记起了前世？”这是其一不解，还有更疑惑的，“你记起前世和你现在的法力大幅度提升是相关的吗？” “我会记起前世的记忆，都是因为虚怀……真人。” “师尊？” “是！他离开前来找我，告诉我说玉华姬早已从封印里出来了，而且如今已经离开了玉华山，现在是需要我觉醒前世记忆的时候了。” “你恢复前世记忆有什么用？是因为那样能提升你的法力？” “恢复前世记忆后，我也记起了一些前世修法之道，所以是有一些法力提升。” “你恢复记忆也就几天而已，你的法力就提升到了这个程度。”说实话，就之前那次短暂交手来看，李瑶华现在都没把握和他打成平手了，“这样看来恢复你的记忆是有必要的了！” 瑶光缓缓弯了唇，“是啊。” “你现在怎么一笑我就觉得别扭！”李瑶华自己也觉得莫名。 “瑶华师妹要我对你哭吗？” 李瑶华给了个白眼，又问，“听这话的意思，师尊和前世的你很熟？” “你记得他说过，他是受人所托从仙界下到人界的。” “当然记得。” “那个人……是前世的我。” 李瑶华蓦然顿悟，虚怀承认过上一次封印玉华姬有他插手，也难怪她追问那人转世之时他不让问下去，因为当她知道那人是瑶光之后，和瑶光相处起来便有些不自然了。而这同时李瑶华也明白了一点，就是为什么虚怀死前偏偏传讯给瑶光——那是因为虽然这一世的瑶光和虚怀的交集并不算深，可前世的瑶光是虚怀值得为之下界来的朋友。 ------------ 第六十八章 冰涧崖底 李瑶华再扫了四方一眼，漆黑的藤蔓爬遍山头给人以不详的感觉，李瑶华闭上了眼，再睁开眼时满目又是洁白的琼玉花，对比方才所见，让李瑶华觉得简直是在被嘲笑。 “这玉华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所谓只缘身在此山中，整个玉华山都在她的幻术之中，我们自然无人能识破。又因为玉华山的结界阻止了灵气法力流泻，一定程度上帮她稳固了这个幻术，使之保持了下来。” 李瑶华点头认同了他的想法，“那如果我们打开一次结界，让整座山的灵气更换一次，就可能导致她的法术崩毁？” “是那样，但如今我们暂时先不要这么做！” “我明白。” 李瑶华转头往众弟子在修炼的地方望去，看着一张张生机勃勃的脸，心中有些异动。她一直以为自己对这些人都是没有感情的，但此刻想到若玉华姬发难，这一山的人都不能幸免，她心中竟还有一丝的不忍和不舍。 “瑶华师妹？” 李瑶华移开了视线，也不让人察觉她的心思。 “我想起来玉华山封印了玉华姬数次，她一定对玉华山积累来得相当的恨意，她迟早是要来寻仇的！” “我明白师妹所想。”瑶光看着李瑶华也显出担忧的神色。 “我在想，玉华姬不知何时会对玉华山下手，不如就将那些修为太浅的弟子找个理由暂时先放下山去吧！” “好。我一定找个合适的理由。” “这玉华姬若是一出来就对玉华山下手还好说，她却一去无踪，这才难估算。”敌在暗我在明防不胜防。 “是。”瑶光也考虑到了李瑶华所虑，同样忧心忡忡。 “瑶光师兄，你和师尊都是和玉华姬是打过交道的，师尊说如今的玉华山即便所有人加起来也对付不了一个玉华姬，你又是怎么看呢？” “如果是他那么说，那多半就是真的了。” 李瑶华以为瑶光会有不同的想法。他们若都这么说，玉华山还哪儿来的士气去对付玉华姬？ 看李瑶华拿冷脸看他，瑶光很自觉地退后一步，吸了口气后道，“玉华姬每一次的重生都和我这样的转世不同，她不会遗忘，之前每一次和我们交手都会成为她的经验积累，而每一次被我们封印的记忆会加深她的怨恨，而这怨恨会成为力量的源泉，于是她每一次出来法力都是见长的，所以她只会越来越难对付！” “师尊说她或许是超脱于六界之外的，这样的存在神界和仙界就不管吗？” “仙界天书上没有她，仙界素来有些独善其身，所以一直当她和仙界无关！” “那神界呢？” “六界分开后，很少有人能接触到神，所以神界的想法到底怎样根本没办法知道。” “玉华姬存在这件事很奇怪！不说她可以算不死不灭这一条违背六界最大规则的问题，若如你所言她会在在这一次次被封印的过程中变得更加强大，那么也许终有一日，她能毁天灭地甚至超过仙神也不一定，如此仙神两界却对她毫无关注，未免也太大意了些。” “掌门师妹所言极是，但即便这样，仙界和神界不出手，我们也无可奈何！当年我凭一己之力向仙界求救，找来你师尊帮忙已是幸运了。” “我们可以试着再一次向仙界求援吗？”神界确实很难沟通，虽传说蓬莱最近神界，但蓬莱也从未有通神之事，神界似乎是关闭和人界的连通，不过仙界却是可以通过昆仑攀登的，所以多少是有办法的。 “可以一试。” 定下一计后，李瑶华又思考了别的事，“瑶光师兄，凭你对玉华姬的了解，你觉得玉华姬苏醒后偷偷离开玉华山会去哪儿？去干什么？” “她去哪儿不知道，但她会做的多半是些无事生非的事，我想不多久就会有地方出乱子了，那时候要找到她就容易了！” “玉华姬以往都做过些什么事？” “挑起战乱，让生灵涂炭是她做得最多的事。玉华姬天生地养不辨是非，并且她天生有招引邪祟的能力，那些不成形还未有意识的小妖小祟很容易被她吸纳，凡她所停留之地，妖魔横行，浊气秽生。” “天生吸引邪祟？” “不错。其实也弄不清楚到底是她天性邪恶，还是因为她吸收了那些邪祟所致，从她出现在我们视线中之时，她便在为非作歹。” “除了封印她，就真的找不到别的办法对付她？” “当时我和许多长老也想过，每一次封印都只是让玉华姬变得更强也更怨恨我们这些修道之人，可若不封印她，她又一定会在人界引发打乱，所以虽每一次封印她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但我们也愿以此换取天下五百年安宁。” “我能理解你们的用心，但这样下去根本不是解决之道。” “我们也知道。” 前面的累积导致现在玉华山无计可施。李瑶华沉默了半晌后深吸了一口气，“历代掌门的记载上说，玉华姬被封于玉华山冰涧崖下，冰涧崖是哪里？”她在玉华山长大却从未听说过这么一个地方。若是没恢复前世记忆的瑶光是不一定知道冰涧崖的，但现今的他肯定是知道的。 “你怎么说起这个。” “我想去看看！” “玉华姬已经不在了。” “正因为她不在了，所以我们才有机会去看看！”算起来，封印玉华姬的地方是她待得最多的地方，虽然不一定有希望，但李瑶华还是觉得去看看好。 瑶光并非愚笨之辈，更无疑是了解李瑶华的，“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嗯。” “那我要安排一下。” “好。” 瑶光往弟子修炼的平地去了，李瑶华不明所以却跟了过来。 瑶光借口和李瑶华发现后山法阵出了问题需要修复为由，将所有弟子赶走了，并严令不得有任何人往后山来。 待弟子们都离开了，李瑶华忍不住说到，“瑶光师兄，我觉得你说假话说得跟真的一样！”先前把她去魔界说成是去云游也是，门内似乎都没人怀疑过。 “你以为这是谁导致的？”瑶光颇为不爽道。 李瑶华自知有那么一点理亏，便不再多说了。 待四下确定无人了，瑶光先施了个法阵，阻绝人来，之后才又开始作法。 李瑶华并不知道瑶光要做什么，所以也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看着。 围绕着瑶光灵气开始流动，从缓慢到极速运转，最后凝成一股龙卷，周遭花木被风带得都几乎要离开攀附飞起，龙卷壮大到丈余之时越过瑶光往平地移去，忽然就化龙钻往底下。龙卷消失之时，地底传来轰隆隆一阵声响，后山满山的琼玉花纷纷坠落，之前弟子修炼的地面破裂开，裂缝直接横开成沟壑，一股寒气冲上来，被切出的一半山头忽然往下塌陷，片刻就消失无踪，而留下的连接着玉华派宫殿的这部分登时成了山崖绝壁。 瑶光起了身，道，“这就是冰涧崖了！” 李瑶华走到边缘，往下看，深不见底，只白茫茫一片，有雾升腾而上，带着寒气…… “我们下去吧！”瑶光就要跃下— “我一个人下去！”李瑶华出手拦住了瑶光。 瑶光有些错愕。 “需要有人把风，万一下面有什么，或者玉华姬感应到什么而折回，我们里外还能照应！“ 瑶光沉思片刻后点头，“好，你的考虑很有道理！” “那一切拜托了，瑶光师兄。” 瑶光先未点头，却从怀里拿出一个灵巧的玉铃铛，“瑶华师妹，你拿着这个，如果有事你就摇他，我就能知道，我会马上想办法去救你！” “好。多谢师兄！”李瑶华从他手里接过收进了随身锦囊。 “不用！你去吧！”瑶光终于放了心的样子，略退后了些守着。 李瑶华提起一口气，一跃而下。 寒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冷得里李瑶华牙齿打颤，她虽看不见自己的脸却确定自己脸一定都冻红了，因为她感觉到火辣辣地疼。 其实但凡修习道法有一定基础的人都可以用法力覆盖全身来抗拒寒意，但李瑶华莫名觉得此地最好不要轻易动用法力，所以就这样凭着凡躯下来了。 一路向下，过去了许久，李瑶华终于到了底，是踩在了冰上，落下来后，李瑶华发现这里的空间比预想的大，预估有玉华山宫殿总和那么大，只是这里空空荡荡的，显得就更空阔了，而且四周一片死寂，越发透着冷。 李瑶华往上望了一回，发现上方白雾弥漫，根本看不到什么。 底下这一片是没有雾气的，所以李瑶华才能将周围看清，但李瑶华把几个方位都扫视了一边，看不有什么差别，所以她随意选了一个方位走。 李瑶华每一步走都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这地方死地一般的孤寂，她心底莫名闷着一种难受。 李瑶华走了不短的时间才到了最边上，看到冰壁上有一个山洞，李瑶华没多想自然就进去了，顺着山洞的冰壁石阶而下，越往下走，李瑶华心中那股子难受越重。 又走了挺长的时间，李瑶华终于到了底，一个不过三丈见方的壶状空间，屋内空空荡荡的，只中间有一座被铁链锁住的冰棺。 看到那座冰棺的瞬间，李瑶华心中莫名一紧。 ------------ 第六十九章 疑迷 因为心底那异样的感受，李瑶华有些想退却，但衡量再三后还是提起一口气走到冰棺前。 冰棺上的铁链已经完全被冰雪覆盖，乍看还是完整的，李瑶华出手抚上去，一瞬间仿佛有电流通过手掌传来，李瑶华立刻抽了手。 “你终于来了！” “谁？”玉华姬不是离开了吗吗？因为空间不大，所以回声很响，李瑶华心中惊惶，竟无从分辨那声音从哪儿来。“你在哪儿？” 仿佛回应李瑶华一般，冰棺突然一阵震动，紧接着有黑气从棺中漫出，那黑气像是活的蛇，虽然缓慢却笔直地朝着李瑶华蜿蜒爬来。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 心跳猝然急了许多，李瑶华满耳都是自己如雷的心跳声。“你是谁？”李瑶华质问。 “我会是谁，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是玉华姬？”李瑶华试探问，一面留意着地上的黑蛇，一面注意着冰棺的动静，到这会儿，李瑶华可以确定声音是从冰棺里来的。 冰棺里没有了回答，李瑶华只能当是她默认，虽然冰棺没有动静，但李瑶华已感不好，且那黑蛇虽缓慢，但不知不觉已接近了李瑶华，李瑶华抽出纸符，一挥，纸符落在地上，阻拦了黑蛇的来路。 黑蛇被挡了片刻，跟着立刻分割成两头，更离了地飞射而来。李瑶华施了法挡下了黑蛇的袭击，跟着也不多想，转身往洞外跑…… “怎么可能轻易让你走了？我等了你这么久……” 李瑶华听到女子的怒吼，她虽没回头看，却听到爆裂的声音，洞内轰隆隆地响，怕是要塌了…… 李瑶华立刻用了飞行术飞出洞来，也不再孤寂施法会引起什么，她出洞后极快地招来了赤金剑，跟着跳上平躺的剑身打算御剑飞离。 突然背后被什么东西撞击，李瑶华不慎从剑上摔落了下来，等她想再爬起来之时，脚却动弹不得，她看过去发觉双腿已被黑蛇缠住。 “来了就别急着走啊！” 李瑶华看到一大团球一样的黑气从正坍塌的冰洞飞出，那团巨大的黑气伸出了两条相比它的体型细细长长的带子，那带子往前延伸就是缠住她双腿的两尾黑蛇。 李瑶华还想施法将两尾黑蛇斩去，她才刚聚法，那黑蛇却入迅雷般拖着她往黑球缩回。 李瑶华撞上了黑球，同时黑球缓慢聚成一个人形，但没有人的面目，只是一团漆黑，分出了四肢身体和头。 黑影伸手抓住了李瑶华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李瑶华全身忽然失去了力气，连一根手指都不能动，“你……想干什么？” 黑色的头上缓慢列开了一张嘴，那嘴一张一合吐出声，“我想和你在一起！” 李瑶华没反应过来，黑影突然往她扑过来，一瞬间李瑶华眼前什么而已看不见了，人也从半空掉了下来，摔在冰上，全身突起一阵寒一阵热，骨肉之间仿佛要被拆分开一样的痛，心口似乎也要爆裂一般…… “啊——”李瑶华没忍住叫出了声，痛得在地上翻来覆去，却始终不能减少一分难受，“好痛，师尊……好痛……” 锦囊忽然从李瑶华腰间掉落，里面的铃铛响了一声。 一道白光落下，显出一个人，“瑶华师妹！” 李瑶华最后看到的便是模糊的瑶光的身影，之后就被黑暗剥夺了所有意识。 七彩霞光映照，数个人影在云端，或御剑或就那样浮于半空，像是仙人，不过隐约能看到不少人身上都带着血迹，应该是受了伤。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儿？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你们都要来杀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给我活路？” 心底不知何处生来一股怨气，那股气撑得自己胸口发烫甚至发疼。这是怎么了？ “玉华姬，是你自己作孽，你不问善恶、不辨是非，更以一己之私为祸苍生，导致天下大乱，因你而死的人何止千万，今日不过是你该偿还的时候了！” 惊雷打下，她没能避开，“啊——”她叫出了声，因为身体传来要分崩离析一般的疼。 一件法器朝着她撞来，撞上她的肩，痛得她直觉自己肩下的手彻底废了。 她才发现原来她动不了，她的全身似乎都被定住了，只能被动地承受雷击和法力对身体的一次次冲撞，也感觉到自己在渐渐脱力。 “从来就没人告诉我，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我只知道，你们会来杀我，我每一次都只想逃开被杀，可每一次都一样会被你们杀……” 没人回应她的话，回应的是更多的法力和法器都朝着她飞了过来…… 似乎过去了很久，她的身体好像已经碎成碎片了，可她还能感觉到疼，所有疼，疼得她停不住地哭……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你们说我错，我错了什么？什么是错？” “玉华姬，不要狡辩，是你作恶在先，又岂能怪我等对你无情？” “我恨，我恨你们……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们有机会抓到我，下次我要你们所有人给我陪葬！” 她应该不行了，天顶传来更大声轰鸣，这一击下来，她一定就不会再感觉到疼了。 她有些想要放弃了，正要放下眼帘，看到一袭白衣飘来，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含着悲悯看着她。 她嘲讽地笑了一下，闭上眼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叹息。 “持净，动手吧！” 她感觉到他的手放在了她的头上，她立刻感觉不到疼了可她觉得这并不是好事…… “你想干什么？” “你该休息了！” 这是她听过的最温柔的一句话，但恐惧在瞬间袭满了全身。 “不……” 她连不要两个字都没有说完整就陷入了寂静，无知无觉什么也感受不到，像是放空在一个空间，一个漆黑没有出路，感觉到任何实在的地方。 “师尊——”她蓦然想起，那张脸是他！ 她睁开眼，眼前灯火阑珊，正映着一张脸。 “瑶华，学习了一天也累了，好好休息！” “师尊，瑶华睡不着，瑶华怕。” “别怕，师尊会陪着你。” 她看到那人在床边坐了下来，眉目平和，一如往昔。 她望了他许久，小小声地又道，“师尊，瑶华可以握你的手吗？” 他点了点头，伸手到被子里，她小小的手只能握住他的手指。 她闭上了眼，一切都黑了，但手心传来的温暖让她觉得安心，“师尊，瑶华明天想去看花，后山的琼玉花开得好美。” “琼玉花会一直开着，你随时想去看都可以。” “瑶华要和师尊一起。” 他迟疑了一阵，回答，“好。” 黑暗过去，天地一片清明，满山雪白的琼玉花，风中飞舞着无数花瓣，像是雪…… “师尊……”她在转着圈圈，整个世界都只有琼玉花的白了。 后来，她停了下来，回头望去，远远地看着他站在那里，朝着她这边望着，可她不知道他望的是琼玉花还是她，但她隐约觉得她很开心，他却并没有开心。当时她怎么没注意到这点？ “师尊——” 他的身影慢慢放大，她朝着他跑了过去，径直扑到他的腿上，抱着他的腿不放。 “瑶华，怎么了？转太久，头晕了吗？” 她摇头。 “那么，是玩够了吗？那么我们就回去了！” 她仰头看着他，朝着他招了招小手，他低下头来，她继续招，他更加放低了身，她还招手，最后他只得蹲了下来。 她试着颠了颠脚，发现还是够不到他头顶，于是她换了个方位，爬到他背上，从袖子里拿出一朵花，插在他发冠上。 “嘻嘻……”这样好看！她笑了。 “瑶华，不要胡闹！”他没有看，却似乎知道她做了什么，低声斥道。 “师尊不喜欢瑶华送的东西？”她立刻一溜从他背上滑下了地，回到他面前，对着他沮丧着一张脸，头也低下去了。 “瑶华——” 她不理，低头低头…… “瑶华——” 她还是不吭声。 “师尊没有不喜欢。” “真的？”她仰起头，大大地笑了。 “真的。”他说。 “瑶华好开心！” 这好像……是她的记忆，好奇怪的感觉，分明是她的记忆，可她却似乎对记忆中的自己有一种怨恨的感觉。 “瑶华，该回去读书了。” “好！”她伸出手小手给他牵，然后往回走。 两个人一大一小，牵着往后门去，临进门的瞬间，小的那个突然回头来，朝着她一笑。 她心中一悸，这是怎么回事？刚刚那个真的是她吗？为什么她笑得那么骇人，她自己觉得心中一阵发寒。 是假的？是梦吗？应该不是真的。 她再看，看到是在一个洞内，是她熟悉的——是含虚洞。她看着他盘坐在那里，似乎在运功。她以前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吗？ “师尊——”她往他走了过去。 他在运功时候，她不该去打搅了，可是她不能控制地走过去了。 到了他面前，她才要坐下来，忽然他挥来一掌将她打开，她飞出去撞到了冰墙上，有点疼，不过比早之前那段那疼轻了太多了。 “师尊，你做什么？为什么突然对我出手？”她疑惑地问。 “你别装了，你根本不是瑶华！” ------------ 第七十章 怪事连连 什么意思？她很迷茫。 “呵呵……你怎么这会儿能认出来了？” 他又闭上了眼，没有搭理她。 “你要死了，我来看看你，不枉费我们三百多年前就认识。” 他仍旧没有理会她。 “呢，其实你可以不抗拒，就成了魔又如何？你若成了魔，我会陪你！我陪你把整个人界都收为你所有，你看好不好？” 墨绿色的长剑突然冒出，剑尖直指着她，让她却步不前。 “你何必动怒，你若动怒，魔根只会生长得更快！” 她认得指着自己的剑，正是随着他死去而断裂的那把——墨渊剑。 墨渊剑没有往前，他也没有反应。 “人界你可以不要，那她呢？你心里既然有她，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你就能得到她，只要你放弃你那些大道大义！” 这不是她的记忆！那这到底是什么？是梦还是幻觉？ “你分明可以和她在一起，却选择与她背行，你爱她却没有为她背弃你所谓天下苍生的决心。若她知道了你这番衡量，你以为她会作何感想？” 墨渊剑瞬间化为数把—— 他动怒了？ “哈哈……你又动怒了。你对她的情就是你最大的入魔契机……虚怀真人，我会等着你，我等着你成魔，那时候你一定会来找我！哈哈哈哈……” 墨渊剑瞬间飞刺而来…… 一个惊吓，李瑶华睁开了眼，映入眼的不是琼花也不是山洞，是熟悉的，床顶。 “师姐，你终于醒了！” 李瑶华望过去，好一会儿才理清了头脑，开口道，“文修，你怎么在这儿？” “你受了伤，昏迷了几日，我和瑶光师兄几人轮守着你。” 李瑶华略明白了。 “师姐你稍等，我去找瑶琰师兄来，再替你看看。” “好。” 等文修走了，李瑶华又回想自己晕过去前的事，隐隐有一丝忧虑浮上心来，再联想自己梦中那林林种种的光怪陆离，她的心更慌乱了。 “瑶华师妹？” “啊？”李瑶华想得完全出了神，直到瑶光推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还带着些许呆滞地望着他。 “瑶华师妹，你怎么了？” “我……没事。”李瑶华扯出一抹无力的笑道，“我做了噩梦。” 瑶光若有迟疑，但终问出了口，“瑶华师妹，你……在下面发生了什么？” 李瑶华寻思了一下道，“我进了一个洞，然后冰棺里出来一团黑气，我在和它交手中被它伤了，之后就痛晕了，再醒来就在这里了。”关于其中一些细节和之后这几段古怪的梦李瑶华略过不打算说出来，因为她如今面对的这个瑶光和之前的大师兄并不一样了。 “没有别的了吗？” 李瑶华作寻思状半晌，最后摇头，“没有了。不过我有些奇怪，那团黑气是什么。” “那团黑气我会去查，你安然无事就好。” “就劳烦瑶光师兄了！” 瑶光和李瑶华都一时默然，正相对无言，文修带着瑶琰又回来了。 “瑶琰师兄，你看看师姐。” “好，好！”瑶琰受不了地白了一眼文修，之后谨慎地到了床边，“掌门，我再替你看看。” “好！” 瑶琰放下东西，立刻双手结印施法，再聚法力于单掌，伸出凝聚了法力的手掌向李瑶华，以手掌的推移带动法力流动将李瑶华全身上下检查了遍。 待收了法力，瑶琰道，“掌门现在一切正常，经脉通畅，灵气流转也没有问题，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好好休养几日就无事了！” “是这样吗？”瑶光看着李瑶华，似乎还有不放心。 瑶琰道，“瑶光师兄不用担忧，掌门师姐根基很好，就算有什么不易察觉的小伤也很容易就会恢复的，勿需要多费心！” 瑶光终于点了点头，“不论如何，你该给她安排的医药都不要落下！” 瑶琰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我去给掌门师姐安排一个医补的方式。” “嗯。”瑶光似乎放心了。 瑶琰没有多停留，立刻走了，文修跟出去送。 屋内又只有两人了，李瑶华问，“瑶光师兄，有师尊的消息吗？”她现在最需要的、最想见的就是他。 瑶光摇头，遗憾道，“暂时没有。”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当初回玉华山的时候他说得好听，转头却就不见了人。 瑶光再次给了否定的表示。 “瑶光师兄，如果有他的消息一定不要再瞒着我好吗？” “你……好。”瑶光迟疑的那句话没说出来。 李瑶华闭上了眼，“玉华派的事还要劳烦瑶光师兄！” “有几位长老撑着，你不必太挂怀！” “好。”李瑶华觉得疲累，又躺了下去。 瑶光在李瑶华床前后守了一阵，期间文修回来，他又安排文修离开了，他一个人又过了一阵才离开的。 李瑶华虽然躺在床上闭着眼，却不敢入睡，她害怕之前那样混乱不堪的梦境，她莫名觉得自己会被那梦拉进去，再回不来。 李瑶华就那样保持着清醒在床上躺了许久，为了打发时间已经开始背书了，此时却听到青岚在门外唤。 “主人！” 青岚和她算是连心的，所以她睡着海水清醒着青岚都是清楚的，也所以青岚才会这个时候就来问了。 “青岚，有事？”不过纵使如此，也一定是有事青岚才会来打搅。 “主人有客人来访。”青岚隔着门道。 “客人？”什么人？李瑶华有些懵懂。若是来拜访玉华山的，那瑶光应该会接待，根本轮不到此刻到她这里；可若是朋友……她偏偏没什么朋友，而且她的朋友来访流程也不会是让青岚传话，更可能直接闯进来。 李瑶华试想了一下后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李瑶华又从床上坐了起来，刚靠坐妥当，青岚就带着人进来了。 “是你？”李瑶华有些惊诧。来的竟然是几乎被她忘到九霄云外的黑蛟——雷滔。 “听说你受了伤，我来看看你。”雷滔对她的反应没有任何表示。 李瑶华心有愧疚道，“抱歉我这段时间都没顾及到你，你还好吗？” “挺好的。”雷滔站在床边，即便李瑶华示意他坐他也不坐，说到，“当日你说会对我从轻发落，他们确实没有多追究我的罪责，蜀山那边只是那个清池道长约下一定要与我比试，你们玉华山也只是罚我看守玉华山下的一条河，并且要我潜心修炼直到化龙而已。” “那样就好！你本身也没犯什么太大的罪过，所以长老们和蜀山同道也自有分寸。你最大的错是伤了蜀山和我们玉华山几个弟子，若他们不追究，那就可以当没事。” “我还是要谢谢你！”雷滔说着突然拿出了一个东西来，递到李瑶华面前来。 李瑶华看是一颗白色珠子，瞧着没什么特别，“这是什么？” “这是引灵珠。是当初我费尽心思找来想要用到黎儿身上的，最后没来得及。” “那你这是……要给我？” “是。” 引灵珠的用处是可以吸取并引导灵气，若置于一般人身上可以达到延年益寿的效果，若是修行之人用可以帮助更快地提升修为，当然受伤时候用来养伤也是很有效果的。 雷滔此时送来这个的用心李瑶华是领悟了，“这东西你完全可以留着自己用。你的情我领了，我伤得很轻，刚刚瑶琰查过了，我基本没事了。” “我把它送给你，算是报答你对我和黎儿的再造之恩。” 李瑶华皱起了眉头，“你说得太严重了！”她其实根本没做什么，最终决定一切的还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无论如何，我都觉得我该谢你。若是黎儿在，她也一定会赞成我这么做。” 连已经去转世投胎的人都搬出来了，李瑶华自然没法再推却了，只得伸手接了下来，再郑重地说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 李瑶华一个人也是闷着，就随口说起话，“你现在在看守玉华山山下那条河，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雷滔沉思了片刻，道，“我刚到的时候，玉华山周围有许多小邪小祟，可前段时间突然一夜间消散了。” “玉华山周围灵气充沛，很适合修炼，是会有些妖物打主意，但因为玉华派坐镇于此，一直以来都少有异类聚集。” “我也为此感到奇怪，听长老和弟子说，这些邪祟已经盘踞了不短的时间，之前出动了大批门内弟子处理仍除之不尽，因为它们尚未成气候，也没惹事，所以后来就不再管了。” 如果是上次瑶光说起，那到雷滔到来后是有不短的时间了。 “既然长老他们认为可以不当回事，你就暂时不要太在意吧！”不过这种情况，李瑶华以为还是查清楚缘由好。 雷滔对李瑶华的说辞不置可否，却又接着说到，“那夜之后与山下干净了一段时间，可前两天那些东西又出现了，不过这次比之前的规模小得多。” “前两天？” “约莫就是你传出受伤那天。” 李瑶华心中登时一惊，她想起来瑶光说玉华姬天生吸引邪祟，那么那个时候那团黑气真是玉华姬？如此说来，玉华姬是很早就醒了，就在她继承掌门之位后就已经醒了。李瑶华再想了一下，认为自己那日遇到的黑球绝对不会是玉华姬的本体，恐怕最多只是一小部分，也所以邪祟才会少，而之前那大批聚集才是因为真的玉华姬，而他们会散去多半是因为玉华姬离开了…… ------------ 第七十一章 多事之秋 李瑶华如今心头最忧虑之事无外乎关于玉华姬，雷滔离去之后她一度想找瑶光商议，但考虑再三后，李瑶华还是把想法埋在了自己心里。 也许是因为雷滔来过而缓和了一段时间，李瑶华忘记了之前梦醒来时候的恐慌，之后她再躺回去竟然不知不觉睡着。 再入了梦，她又到了含光洞中，这个地方她不会错认，而洞中之人她更加不会错认。 “虚怀，你还在负隅顽抗吗？” 他没有理会她，仿佛当她不存在一般，她却为看着他面上爬过一丝黑气而紧张起来。 “虚怀，你难道以为现在的你还能压制住魔根生长吗？你若还守着仙心如一，这魔根千百年也不会成长，可如今你动了凡心，你越是想要压制它，它只会生长得越快！” 魔根？那是什么？李瑶华隐约对它有点印象，应该不是太久前提说股，但她没想起来。 “玉华姬，你骗我一次骗不了我第二次，如今你还来做什么？” 他叫她玉华姬？这是怎么回事？她在做梦吗？可为什么做这样的梦？而且这梦也太清晰了些。 “我好心来看看你，安慰你一下啊！” “你只是希望更快地看到我入魔吧。” 李瑶华对虚怀会以如此嘲讽的语气说话感到十分难得一见。有人对着她这样说话，以她多半会是嘲讽回去的，但她这边却沉默了。 “玉华姬，你不要想得太美好，就算我成了魔，也不是能受你所用的魔，我怕这六界中任何人事到那时我都不会放在眼里。” “那么她呢？”她问。 好可怕！这是李瑶华从未从虚怀身上感觉到过的，他的眼从来温和平静不会如眼前这个这般怒火炽人，而在这同时，她看到他身上的黑气似乎加重了。 “你想拿她来威胁我？”他沉声说到。 “因为她是我最大的资本。我和她的关系到底多亲密，你不是最清楚吗？” 她是谁？李瑶华越发迷惑了，这个在他心中占了非一般的分量，而又和玉华姬息息相关的人是谁？ “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他闭上了眼，按捺下了情绪，那黑气也散了。 “什么是痴心妄想？是你教会我痴心妄想也会成真！” 他没有搭理。 她继续说到，“她一直以为要得到你的爱是痴心妄想，可最后她得到了，她能将痴妄化为真实，为什么我不能？” 他仍旧无话。 “虚怀，有件事我没告诉你，你以为让你变成现在这样要你死的人仅仅是我吗？不，你不知道是她也想要你死，她也想要看看你背弃天下苍生的模样。” “闭嘴！” 看到他一时激动，没能控制住而导致黑气瞬间包裹了他，她有一种莫名畅快，大笑三声，“哈哈哈……”又有一种心痛，“虚怀，你爱她却不愿意告诉她，是因为害怕吗？因为你知道你不该爱上她，你可以爱任何一个女人，偏偏不能是她！” “你住嘴！” 他不让她说，她偏要说，“为什么不能说，你怕听吗？” 他专心于压制黑气，没留意她已经靠近，她近看着他痛苦的脸，心头同样难受。 “呢，虚怀，你不敢对她承认你爱她吗？还是你不敢承认你爱上了玉华姬？” 爱上了玉华姬？李瑶华有些懵了。 “你滚开！” 随着他一声厉喝，一道金光扫过，成功地将她震退。 胸口很疼，疼得她眼前模糊了一下。 “哈哈哈……虚怀，你早年设计这一切的时候一定没想到今日吧！你没想到她会爱上你，没想到你也会对她动心，但你更没想到的是……”声音停了许久，最后才说出口，“我和她是一样的，所以我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 什么意思？到底谁是玉华姬？李瑶华只感觉到一团乱。 “虚怀，你去死吧！” 她最后留下饱含憎恶的一句话，然后李瑶华就醒了。 睁开眼，依旧是自己的床铺，身上莫名一阵发冷。 “主人？” 李瑶华听声音是青岚，莫名松了一口气，“青岚，现在什么时候了。” “已经子夜了。” 李瑶华从床上坐了起来，“青岚，我想换身衣服。” “好。” 青岚拿来了替换的干净衣物，李瑶华换好后下了床。 “主人，你要去哪儿？” “我想……离开玉华山，去找师尊。”关于梦里的事她能商议的如今也只有他了。 “可是……主人去哪儿找呢？” 青岚的问题也是李瑶华所难的，他去了哪儿根本一点线索也没留给她，人间那么广阔，她独自去找他只能是大海捞针。 李瑶华无力地又坐回了床上。正苦思无计而沮丧之时，一阵铃声传来—— 闻风铃？李瑶华被惊回神。这么大半夜怎么会有客来？而且铃声急促，李瑶华心中只能有不好的预感。 “我出去看看！” “是，主人。” 李瑶华丢下青岚，急赶至太微殿。 “我要见你们掌门！” 李瑶华赶到之时太微殿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她先只看到一堆人，听到声音她正好奇。 “掌门？” 有弟子发现了李瑶华的到来而呼出声，之后许多弟子纷纷察觉而退开了路。李瑶华终于才有了机会看清闯入玉华山的人。 “风卜？”李瑶华十分意外会看到他，因为按照风雅所言人皇后人基本是不出封魔地的，所以他会出现确实意外。 “你救救她！”风卜突然冲上来抓住李瑶华的手，一激动吐了一大口血，“封印被破了。” 李瑶华惊得抽了一口气，“人魔界的通道被打开了？”虚怀不是找了瑶池圣仙帮忙吗？为什么还是被打开了？ “救她！” “她？谁？”李瑶华是真的反应不及。 “雅雅。我已经让族人都离开了，但是她……她说她不能走！” “风雅？”风雅是附身在神木上的灵，树木是不能轻易迁移的，所以她不能离开。 “救她！” 同为人皇后人的风卜都不能救风雅，她又能做什么呢？虽然是这样想，但李瑶华终归立刻做出了决定。 “我会走一趟！” 李瑶华话方落，风卜就晕了过去。 不等李瑶华吩咐，瑶光已开了口安排，“送他到瑶琰师弟那里！” 来了两名弟子上前想将风卜扶起，但试了之后竟不能拖走，李瑶华也是在弟子拉扯时候才发觉风卜还拽着她的衣摆没有松手。 “不，我要回去！”晕过去的风卜竟一下子又醒了来。 李瑶华没有多想，挥手让弟子下去了，又道，“瑶光？” “掌门师妹，我在。”瑶光这才从一众人中走出。 “立刻安排二十名干练弟子和文修一道动身前往封魔地。我会先行留下引路符，指引他们方向。” “掌门一个人先行我不能放心！” “我并非一个人！让瑶铃同我一道。” “这……” 李瑶华这个决定别说瑶光持疑，她自己也知有几分不妥，但目前这是最好的安排了，“门内除了多年不显身手的长老和你我，驱魔除妖道行最高的也就是她了！” “那瑶铃师妹……”瑶光扭头看向一边。 “我去！”瑶玲回答得很干脆。 李瑶华没有多表示什么，“我们立刻动身！” “是，掌门！”瑶光知晓事情轻重，也不多废话了，立刻驱弟子离开，自己也去着手自己要做的安排了。 李瑶华依旧施法招来了巨鸟，再将风卜托上鸟背，接着她自己也飞身上去了。 站在鸟背上往下看去，李瑶华看到瑶玲招来了她自己的紫光剑。 “我可以自己御剑！”瑶玲上了剑身道。 李瑶华冷声道，“现在不是浪费你法力的时候，我们根本不清楚现在封魔地什么情况！你最好先省点力气！” 瑶玲明显有气，但还是收了剑，飞上了鸟背，可她挪到了一个尽量远离里李瑶华的位置，闷声不吭。 李瑶华没理会她，驱使巨鸟展翅高飞，冲破夜空，飞往封魔地方向。 “风卜，我们走了之后，没有人来帮你们吗？”李瑶华守着风卜询问。 风卜躺着回答道，“有，你们走后不久有一个仙人来协助我们，她帮忙修复了封印，但就在昨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封印突然就破了。也许是魔界那边的原因，封印破的时候魔气充填，许多魔趁机而出，我和族人发觉之时已晚，我和族人抵挡不住，我便遣散了活下来的族人离开封魔地，可是她不能离开。” “现在那里情况怎么样？” “魔气一出，封魔地所有生物都会感染而妖魔化，那里已经是一块魔域。” 李瑶华心中也不由得一阵惊悸，但她想到那人若得知此事一定不会袖手，为此她让自己定下心来。他不在，他不能做的事她要替他做好。 到达封魔地之时，已有了心理准备的李瑶华仍为所见而震动，此时的封魔地已被一团黑色不祥的气所包裹，血腥腐烂的气味不时散发出来，那黑气更直冲天际，本来已将天明的天仍如黑夜，不见丝毫光明，所幸的是它们似乎暂时还不能往更远的地方扩散…… 风卜道，“我设了一个法阵，暂时将魔气压制在这个法阵之中。” “我明白。现在的问题是，魔气很容易感染，我们怎么进去？”李瑶华想过可以施法在周围设出一道屏障，但那样相当耗费法力，若不到不得已，她是不愿意让自己和瑶玲用这样的方法的。 “我怀里。”风卜说到。 李瑶华伸手进他怀里摸出几片树叶，李瑶华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没分辨出。 风卜撑坐了起来，“神木有避邪的效用，带着它的叶子魔气不能轻易附体。” “好！” 李瑶华分了几片树叶给瑶玲，瑶玲没有好脸色地接过去了，两人都没多说一个字。 ------------ 第七十二章 神木之陨 李瑶华和瑶玲准备好要下去了，风卜竟也跟着站了起来。 “风卜，你重伤在身，还是留在外面比较好！”李瑶华能理解他的用心，但对于他的举动却并不赞同。 “不行，我一定要回去！” 李瑶华还要再劝，却被瑶玲抢先出了声，“你这模样跟来干什么？只会拖累我们而已！” 瑶玲所言其实正是李瑶华所顾虑的，但如此说出来却有些伤人，可李瑶华也无法辩驳。 “我必须去！你们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们！” 瑶玲冷哼道，“你说得倒是好听！你……” “瑶玲，住口！”李瑶华厉声打断了瑶玲的话。虽然不明白风卜的坚持理由，但李瑶华相信风卜行事自有他的标准。 瑶玲不快地哼了一声，但也确实没再多话。 李瑶华问风卜，“你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吗？” 风卜郑重地点头。 “那就好。”风卜不主动说，她也不会追问。 很快，三人从巨鸟身上一纵而下。 进入法阵内，李瑶华立刻感觉到了一种压迫力，而且周围一片漆黑，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一般，不过这种感觉对李瑶华倒也不算陌生，她去魔界时候那里的情形和这相差无几。 李瑶华施法祭出一盏灯，引着三人的路往前行。一路有不少小妖小魔骚扰，但都被瑶玲所扫除，三人很快到达了封族所居之地。 因结界已经被破，李瑶华他们根本不用费心就进到了里。原本也算得世外桃源的封族居住地此刻也已沦为死境，并且不知为何聚集了极多的妖魔，。 李瑶华尚在考虑如何处理眼前情况之时，风卜已施法召出了他的法器，李瑶华察觉到他的着急后立刻问，“风卜，你想干什么？” 纵使这些妖魔单个看起来都很低级，但如此数量，岂是他们三人能轻易就解决的？ “神木在里面！她就在里面！” 风雅？李瑶华往里面望了一眼，漆黑一片根本看不见，但隐约能辨别清楚那些妖魔是围绕着什么而聚集起来的，按风卜所言，他们就是冲着神木了，而风雅是附身在神木之中的，压难怪他着急了。 “瑶玲！” “干什么？”瑶玲似乎很不情愿地应声。 “我们俩替他开路，然后一起冲进去！” “好！” 瑶玲没有任何异议地答应了让李瑶华颇有些意外，但也无暇多想，二人立刻召出了彼此惯用的剑。 瑶玲先一步出了手，瞄准正前方刺去，相比于瑶玲的擅主动攻击，李瑶华则基本是回防，所以瑶玲出手后，李瑶华立刻跟上，不为出手，却为援护瑶玲。 两人一攻一守，配合十分默契，仿佛这中间十几年的隔阂不曾有过，让李瑶华一度以为回到了当年她们如同亲姐妹的时候。 瑶玲和李瑶华一鼓作气地穿破的妖魔的防线，而风卜紧随而来，三人很快就冲到了神木面前，那些妖魔似乎畏惧神木而不敢上前，三人暂且收了手。 李瑶华看了瑶玲一眼，瑶玲却别开眼根本不看她。 “雅雅，你在吗？”风卜拍着神木树干大叫，“雅雅——” 李瑶华朝着神木看去，发觉神木的树干似乎比上一次见细了三分之二。 风卜的呼唤许久后有了回音，“我在！” 一个人影出现，确实是风雅，但模样和上一回李瑶华见也有不同，风雅竟已成了稀薄的轻烟一般。 “风雅？”李瑶华十分惊讶于她目前的状态。 风雅没看李瑶华和瑶玲，却对风卜怒斥道，“风卜，谁让你回来的？我说过让你走，不要管这里的一切了！” “我不会放下你不管的！” 风雅怔了片刻，转而轻叹一声，“就算你回来了又能如何？我是依附神木而存在的，离开神木，我根本无法生存！” 李瑶华插话道，“你说你是依附神木而存，若换了凭依，你还能存在吗？” 风雅愕然地看了李瑶华半晌，之后道，“不知道。” “总要试试。” “你有什么办法吗？”风卜不放心地问。 “死马当活马医！”李瑶华一路上已经考虑过风雅的情况了，她现在唯一可以尝试的是按照虚怀将一魂一魄附在青岚身上这个做法而来一试。 “那就让姐姐试试吧！”风雅说了话，但面上看得出，她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因为风雅开了口，风卜便不再多话，只是寄希望于李瑶华而看着她。 李瑶华取出符纸，咬破手指以血画符…… 正此刻，不知为何妖魔竟不再畏惧而开始蠢蠢欲动了。 紫光剑飞出，斩杀了一只小妖物，接着瑶玲站了出去，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以你们这点修为怕是还听不懂人话，所以我就不废话了！” 紫光剑刹那间放出万丈光华，将妖魔震慑住了，一时不敢有动作，但当剑光消逝，那些东西又复蠢动了。 瑶玲利落地挥剑斩去，。 李瑶华画成了符纸，接着施法要引注灵气，但好片刻都无济于事。 见情况有异样，风卜自然开口问了。 李瑶华解释道，“此地灵气已经被截断，无论地上还是地下都没有灵气可以用，如果不能聚集灵气，我就没办法施法完成傀儡术。” “傀儡术？” “傀儡是以术法做成的一个役使，一般都是没有灵魂的空壳而已，我做出这个壳，我们再想办法把风雅的灵引入这个傀儡之中，也许这样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 “我也不清楚。之前这么做成功的那人是仙，他以一魂一魄留驻在傀儡之中，风雅的身份特别，我并不能保证！而且这也只是个暂时之计，以后如何打算还要看你们自己。” 风卜立刻忧心起来。 “至少是可以一试。”风雅道。 风卜暂且松了眉间的褶，“再试试。” “好！”李瑶华不是容易放弃的人，但此刻也只是不愿意就此断了风卜和风雅的念想。 李瑶华再度闭上眼，静心凝神企图寻找附近的灵气源，但最后她又一次无功而弃。 李瑶华再睁开眼，正寻思怎么告诉风卜和风雅这个无能为力的事实，忽然她看到她画的符纸跳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李瑶华惊讶不已。 “怎么了？”风卜更是迷惑不解地问。 李瑶华施法查看，发现了原因，“有灵气进来了！”符纸正在累积灵气。 李瑶华循着灵气来的方向，转头，发现了来处竟是神木。 “神木……”风卜也望了过去。 “神木又在缩小了！”风雅惊慌不已，“不行，如果神木死了……”风雅扑到神木之上，抓住树干叫道，“求你，别离开我们！” 李瑶华有预感，神木此次之后会消失。神木是风雅和风卜的来处，如果神木消失，他们姐弟将来归于何处，关于这点风雅应该是比她更加清楚的，所以才反应如此激烈。 风雅的哭泣并没有改变神木不断萎缩的事实，符纸很快积蓄够了灵气，之后李瑶华催动法术将其化为了一个女童，模样和风雅几乎没有差别。 到此刻，神木已经只有婴儿手臂粗了，和一般灌木一般的高度。 是神木主动将自身灵气舍给这傀儡的，也许这是它为风雅做的安排，李瑶华如此想。 “风雅——快试试能不能进入傀儡身体吧！”李瑶华催促道。他们姐弟二人的将来如何已容不得李瑶华去关切了，她能做的唯有眼下。 且此时瑶玲和妖魔战得越来越激烈，虽然瑶玲到此时仍不落于下风，但就李瑶华看来，她能支撑的时间不会太久，毕竟此地已绝了灵气，对于活物都是十分不利的。 “风雅！”李瑶华见风雅迟迟不动作，越发急了。 “风雅，去吧！”风卜从神木上拉开了风雅，承诺道，“无论将来怎么样，我陪你！” 风雅抬眼看了风卜一眼，似笑似哭，“就算能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儿？” “我和你在一起，去哪儿有什么不一样吗？”风卜伸出并不大的手掌，“姐姐！” 风雅再一次怔了，眼泪似乎都停了一瞬，“风卜，你……” “我一直希望的就是你能走出这里。这里已经困了我们太久了！” “可我们走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风雅不禁地摇头。其实对于外面的世界她何曾不好奇，可是他们…… “既然走了，为何要回来？走了要回来，是因为这里还有放不下的人。你以后除了我还有谁吗？” 风雅怔怔地又看了风卜许久，“你……到底……” “我们走吧！神木已经同意了不是吗？你应该也听到了。” 风雅又哭了两声，终于抬手交给一直举着手的风卜。 风卜握住了风雅如一缕轻烟的手，拉起风雅，之后作势抱了一下她，低声许诺道，“姐姐，以后我只保护你！” 李瑶华得到风卜点头示意后施法收了风雅，将其化为一颗白珠，之后将白珠放入傀儡的身体。 白珠进了傀儡身体后散发开，白光包裹傀儡整个身体，接着消失，之后傀儡就软倒了下去。 “姐姐！”风卜及时出手抱住了她。 似乎成功了！李瑶华松了一口气。 正此刻，神木忽然发出强烈的光芒，一阵风无由卷起…… “快走！”风卜道。 “怎么回事？”瑶玲问。 “先别多问！”李瑶华也不明白，但她相信了风卜的决定，立刻施法招来了飞剑，“瑶玲，我们马上走！” “搞什么？！”瑶玲十分不悦，但还是依照李瑶华所言御剑飞起。 李瑶华施法带着风卜以及风雅，与瑶玲一道穿破魔气，突出了法阵。 待几人刚刚离开法阵，一道白光照亮了天际，黑气被那白光渐渐吞噬消解，待白光陨灭，封魔地化为一片黄沙，而黄沙尽头的东方显出一丝薄红。 “母亲！”风卜喃喃地念出一声，落了泪。 ------------ 第七十三章 猝变 李瑶华看了看瑶玲，见她安然无事也就放了心了，但就在在她要转身去看风雅情况的时候，她感到手上一阵疼直入心底，她抬手一看，发觉自己手上竟不知为何沾染了那黑气，手掌到袖子露出的手腕都已经染成了黑色。 李瑶华立刻心虚地收回手并背过瑶玲，怕被发觉。 “你怎么了？”瑶玲似敏锐地察觉了她的异样而问。 李瑶华再展开手，却发现那黑气已经消失了。难道刚刚是她的错觉？ “我没事！”李瑶华道，“就是想起来一点事而已。” 瑶玲冷冷地说到，“你没事就好，你如果死了，玉华山正好换个合适的掌门！” “那不该我没事才不好吗？”李瑶华嘲讽道。 瑶玲没有话能辩驳，只能干瞪了她一眼。 李瑶华替风卜怀里的风雅查看了一下，灵体和傀儡身体融入得十分好，好得出乎李瑶华的预料，李瑶华估计是因为傀儡的灵气是神木所提供的原因。至于风雅还在昏睡，李瑶华觉得没有非得施法催促她醒来的必要，就由着她了。 风卜只落了那两滴泪，之后没再哭，但一直发呆般地不出声，李瑶华替风雅查看时候他也没说过一个字。对这样的风卜，李瑶华没有理由地又选择了由他。 东方的薄红扩展到大半个天的时候，文修和二十名玉华山的弟子赶到了。 “掌门！” “掌门师姐——” 一行人对眼前的情形一片茫然。 李瑶华也没解释，只道，“暂时是没事了，但我以为这只是一时不能长久。留下几名弟子轮流看守，日夜不歇，一旦发现异状，立刻以最快的方式传讯回玉华山！” “好！”文修是后来这批人中地位最高的，毕竟是入室弟子，所以就他接下了李瑶华安排的这个任务去布置了。 看到文修点出来的人，李瑶华画了同样数量的符交给文修，让他分配给了留守的弟子。 封魔地被毁是大事，就凭玉华山一派之力怕是难以应对，李瑶华已经考虑后续联系其余几个修仙大派共议了。 李瑶华最后嘱咐了门中弟子，“若发生异变，以传讯回山和保命为先要，不要和魔类硬拼！”这些弟子的修为勉强能对付几个人界得小妖小怪，一旦如之前她与瑶玲所遇那样数量多了，他们怕就应付不了的，更何况若有如有琴那样的魔头出来，更是无法匹敌了。 “是，掌门！” 文修和瑶玲提出留下，但被李瑶华驳回了，两人只得和李瑶华一道回了玉华山。 回到山上后，李瑶华终是不得不先招了瑶光来商议。 “瑶华师妹！” 看到瑶光进门，李瑶华眉头不自觉地颦了一下，“瑶光师兄！” 瑶光一如往日那样很随意地坐下了，问，“师妹有事要找我商议？” “是。”李瑶华吩咐青岚上了茶，而后说到，“封魔地的通道暂时被封族的神木以其牺牲为代价封住了，但那应该不会长久，我想这件事可能需要联络其余门派！” “我已经做了。” “瑶光师兄考虑果然周全！”李瑶华似笑非笑道。 “瑶华师妹？”瑶光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李瑶华摆了摆手，“既然师兄已经安排妥当，那也就不劳我多心了，我有些累了。” 瑶光迟疑了少片刻后起身，“那你好好休息！” 瑶光走后，李瑶华放松了自己，一时间也不理不明白自己刚刚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会以那样的语气对瑶光说话？ “主人——”青岚似乎见她有异而靠近了过来。 李瑶华瞥一眼青岚，“青岚，师尊回来过没有？” “没有。” 如今的玉华山真的是多事之秋，偏偏他这个时候不在。“封魔地的阵法被破对人界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以他应该是要担心的，可他到现在都没出现。要么是他现在在做的事比封魔阵更加重要，要么……就是他来不了！”无论结果是那个，都足以让李瑶不安。 “主人……” “青岚，我出去走走。”她方才的话不过是赶瑶光走的借口，她如今哪儿敢休息，就怕一睡着，那古怪的梦境又来纠缠。 “……好。”青岚虽迟疑了一下，但终究没有一丝一毫异议。 李瑶华出了镜心殿，一路缓行慢走，竟不知不觉到了玉华山结界外，她察觉时候回头已不见玉华派的大殿和山门竟莫名松了一口气，略想了想后她打算到山脚去看下雷滔的情况，再问下关于他当日所言那事的情况。 有了目标，李瑶华走得就快些了，但还没到山底的河流，忽然起了一股阴风，李瑶华立刻戒备了起来。按理玉华山周围是不会有邪物的，但这个规则被玉华姬的存在多打破了，不过李瑶华还知道为玉华姬而聚集的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邪物，甚至可能连自己的思想都还没有，这种东西生存的本能很强，而她的修为并不低，按理他们也不敢靠近她的。 为防万一，李瑶华还是简单施了个法当作防护，之后开了天眼查看周围的状况。 李瑶华原是做好了准备的，但所见还是骇住了她，密密麻麻的未成形的妖物携着一股妖风扑来，李瑶华可以形容的话就是如蝗虫过境，她本能地想避开，但那些妖物没给她那个机会，竟四面围了上来。 这些东西是冲着她来的，到底为什么？李瑶华想不明白防护就被冲破了，她立刻回神要施法回避这些东西—— “瑶华师妹？” 李瑶华忽然听到瑶光的声音传来而莫名被惊吓到，竟忘了施法。一瞬间，妖物铺天盖地地盖下来，李瑶华感觉全身似乎都同时在被撞击，痛到几乎麻木，而紧接着似乎有不同的气息同时从身体的各处进了身体，在身体里乱窜，整个身体似乎胀得要爆炸。 “瑶华师妹？” 瑶光抱住李瑶华的瞬间，是李瑶华最后能看见的景象，接着眼前所见就成了一片黑。但她虽看不见，其余的感知却还存在。 “好痛——” “瑶华师妹，你怎么样？” “好痛……师尊，好痛——” 李瑶华猛然抓住了什么，她自己也分不清是什么，为了分散对痛楚的感知她用力地抓紧了，几乎同时她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断掉的脆响—— “瑶华师妹！” 随着瑶光一声厉喝，李瑶华终于得到了寂静，因为她被打晕了。 寂静的洞府，一成不变的摆设，她还是又来了。 “呢，虚怀，你现在要死了，你有什么愿望没实现的？”她看着正盘坐着眉目宁静的他问。 她并没有抱希望他会说话，但出乎她意料地，他说了，“有。”并且他睁开了眼，还转过头来看她。 “你也会有愿望？”她毫不回避地回视他道。 “谁都会有极限，即便是至高的神也有所求不得。” “至高的神不就是天帝吗？他拥有六界还有什么求不得的？呢，你的愿望是什么？也许我可以帮你实现。”梦里的她觉得他很奇怪，至少现在表现出来的很奇怪。 “娶瑶华为妻！”他看着她，一字一字说得十分清楚。 即便在梦里听到这话，李瑶华也是有所震动的，而这个震动几乎让她脱离了这个梦境。 但一阵恍惚之后，眼前的景象又清晰了，她清晰地看到他穿着一身她从未见过的红衣，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竟穿着同一色的衣服。 “满意吗？”梦里的她有些俏皮地问他。 他轻点了下头，“嗯。”但面上一派沉静，她丝毫没看出他满意。 “你不满意就不满意，干嘛装出一副大仁大义不说话？” 他侧眼看向她，“我有这个愿望，是因为这是瑶华想要却不敢要的。” “你倒是把事情推脱得一干二净！也只有她那么蠢，竟然那么喜欢你这样的人。” 他收走了视线，不看她，她心底有些不高兴。 “我能帮你的就只有到这里了！”她有些赌气，“你真有胆量，你就去找她啊！” 他突然举起酒杯，“你替她吧，你和她是一样的！” “胆小鬼！”她嘟囔着，却还是拿起了酒杯，与他交手饮下了杯中酒。 李瑶华不喝酒，但这梦里的酒她很想喝，因为她从这酒中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甜。 “这酒不错嘛！”她笑道。 “你从哪里拿的？”他放下酒杯问。 “从厨房啊！” “门中弟子有人看见吗？” “你很担心？” 他无言。 “你大可放心，根本没人看见我！” “那样我就放心了！” 她笑了，“这样你就满意了？” “还有一件事！” “什么？” “成亲的最后一件事！” 她眼前的景象一个翻覆，人就到了他怀里，她贴着他的胸怀能清晰地闻到他的味道。 “你开玩笑的吧！”她有些惊怕，又似乎还有别的想法。 “你和她是一样的！” 她本可以反驳，但压下了话，愣愣地看着他低头欺身下来，他的脸在她面前不断放大…… 他没亲上她，却贴近她耳边，低声喃了一句，“对不起！” 她一怔，忽然感觉他的手掌贴上了她的几杯，同时她的全身被定住了一般，丝毫也不能动了—— “虚怀！你骗我！”随着那声暴怒的叫声，她都没来得及再看他一眼，眼前一黑，她仅凭知觉感觉自己沉入了一个十分冰冷的地方…… ------------ 第七十四章 背离玉华山 “持净，我恨你！” 在梦中的人意识清醒的一刻迸发出最深刻的情绪，李瑶华也同时从梦里醒了过来。 “好疼！”一清醒，李瑶华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全身的酸疼。 “掌门，你醒了？” “瑶琰……”李瑶华见床边有人，第一反应是要坐起来，但无奈她竟然动弹不能。 “你醒了就好！”瑶琰慨叹道。 “我怎么不能动？”李瑶华急问。 “是因为你吸入了太多妖气，导致身体受损太严重，为了让你好好休养，瑶光师兄就暂时封了你的行动！” 似乎说得通，但又说不通，她又不是清池那样的，有那个必要这么做吗？ 瑶琰见李瑶华不说话，又接着说到“不过掌门你也不用担心，虽然你吸入了大量的妖气，但我查看你的身体现在并无太大异状！” 瑶琰的解释只是让李瑶华对瑶光的怀疑又加深了一层。 “嗯。”李瑶华应了一声敷衍瑶琰，装作要睡又闭上眼。 “那掌门……” “你若没事就出去吧。” “好！” 待瑶琰走后，李瑶华试着召唤了青岚。 “主人。”青岚立刻出现了。 李瑶华松了一口气，看起来瑶光控制了她的行动，却没完全抑制她的法力。 “青岚，我昏迷了多久？” “已经两天了。”青岚有些忧心地看着她，“主人，你终于醒了，青岚……很高兴。” 李瑶华扭头看向青岚，总觉得最近，青岚又伶俐了些。 “青岚，我有个东西给你。” 青岚有些迷惑。 “我枕下有一颗引灵珠，是雷滔赠与我的，我原还不知如何处置合适，就由你收着吧。” “哦。”青岚从枕下取出了珠子，依旧迷茫。 “你随身带着。”引灵珠可以引导灵气入体，青岚原本就是灵气所化，给他也算合适。 “嗯。”青岚乖乖地收好了。 “你再去看看瑶光师兄在做什么。可以的话就让他过来一趟。”她醒了这件事瑶光总会知道的，他没马上出现李瑶华有些意外，但与其被动被瑶光所制不如主动去摸清瑶光的打算。 “瑶光长老这几日闭门谢客。” “为什么？” “不知道。” 那正好，不过……“那这两日门派事务是谁在打理？” “是瑶芳师姐和文修。” “那也好！” “主人，你……”青岚蓦然瞪大了眼。 “青岚，我有什么心思只要愿意让你知道你都会知道。”傀儡的主人的关系是一种微妙的共生关系，主人一方的心思下可以直接传达到傀儡的思维中，但这种关系上主人显然更拥有控制权，所以她也可以随时切断两人的心灵连接。 “可是，主人你的身体……” “我必须去见他。”她有许多疑问必须要找他问清楚。 “可是真人在哪儿呢？” “我也不知道，但如果现在不走，也许以后就走不掉了！”她心底有猜测自己和玉华姬怕是有抹不去的关系，而前世和玉华姬算熟识的瑶光在今世恢复记忆后对她的态度变得有些古怪也似乎佐证了这点。 青岚最终点了头，“那我就去准备！” “去吧！” 青岚领了命就离开去忙他该做的事，李瑶华自然也不能闲着。 瑶光恢复前世记忆之后法力提升了，李瑶华当时就估算过，自己怕已不能他持平，但她本身还有一个只有那人知晓的秘密，就是她善于吸取别的力量化为己用，因为那人认为这非正道，故而不让她修用，但到眼下，她只能试这个办法了。 李瑶华闭上眼，凝神静气感应着周遭的法力波动……因为玉华山的修炼之地，所以时常会有一些流散的微弱法力四处游走，李瑶华尝试着将这些收集到自己身体里，积沙成河，李瑶华预想以此去打开瑶光对她施下的禁制。 以自己的设想去实行，李瑶华迅速吸取了超过她预计的法力，接着她从体内释放出，冲破瑶光设下的管卡。 开了！比李瑶华预想的容易了太多。 “主人——” “怎么了？”李瑶华看青岚是独自一人进来的，这才安心，就坐了起来。 “主人，你……” “怎么了？”李瑶华笑看着青岚那震惊的模样，解释道，“我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挣脱了瑶光的法术！” 青岚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眼前。 李瑶华利落地下了床，赤脚落地，踩到了什么而吱吱作响，李瑶华低头一看，“这是什么？” 青岚回道，“这应该是琼玉花的花瓣。刚刚我就是想报告主人，玉华山的琼玉花就在方才一瞬都谢了，满山都是这样的枯萎花瓣。” 李瑶华心中一阵忐忑不安。琼玉花是玉华姬的幻术所化成，这样花怎么可能谢？李瑶华带着疑惑低头再看脚边的花瓣，不自禁蹲下身打算捡起来看看，可才碰触到的瞬间，枯花竟也消失无踪。 “主人？” “我们马上走！”琼玉花突然谢尽，一定会引起玉华山弟子的惊慌，而这么大的动静无论什么原因瑶光都不可能还按捺不动。“我们立刻离开玉华山！” “可是，主人！” “什么都不用带，我们一起走就行了！”来不及了！ 李瑶华拉着青岚才踏出镜心殿，竟遇到瑶光正面而来。 “瑶华师妹？”瑶光先显出了一丝惊讶，但很快压下去了，转为笑脸说到，“瑶华师妹你和青岚要去哪儿？” “随便走走！”李瑶华面无表情道。 “你这次伤得不清，还是好好休养得好！” “我的身体如何不用瑶光师兄如此费心，我自己会关照的！” “瑶华师妹——”瑶光有些难为地皱起了眉。 李瑶华知晓是瞒不住了，便道，“你如果真当我是你师妹，就别拦着我！” “正因为你是我的师妹，所以我不能让你离开！”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赤金剑应召而出，刹那间金光大盛，瑶光为避过锋芒先退开，接着明光剑飞出，两道金光交织，狂风大作。 “瑶华师妹，不要冥顽不灵！”瑶光再劝道。 李瑶华冷笑道，“我素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瑶光瞬间提升了法力，明光剑化为千百把，李瑶华也不示弱，但并不是赤金剑化了身而已，而一瞬间，多了十二个李瑶华，每一个都持一把赤金剑。 十二个李瑶华各自持剑飞起，朝瑶光飞去，瑶光立刻分出数十把明光剑散开，分向各路去，只一瞬，剑光穿透了这十二个化身…… 正此时，一道彤光突然落下，“李瑶华，你在干什么？” 紧接着一道紫光掣向瑶光，瑶光瞬移神行避过，李瑶华则趁机飞身而起，收了赤金剑。 瑶玲的紫光剑刺穿了不知何时多出的那个李瑶华化身之后，立刻调转飞剑，射向李瑶华。 “瑶玲师妹，住手！”瑶光呵斥。 李瑶华放出赤金剑，与瑶玲的紫光剑相对，一道雷光夺了人的视线，赤金剑消失，紫光剑飞射而去，刺穿了李瑶华的肩，鲜血顷刻染红了衣襟。 “瑶华师妹！”瑶光面上显出震惊。 瑶玲面上也显出几分不可思议。 负伤的李瑶华勾唇一笑，抓住肩头的血一洒，之前被瑶光的明光剑所射杀的分身竟又纷纷复活出现，再一次往瑶光扑上去。 瑶光一时失防，被围困住了，他立刻召明光剑出手应对—— “谢了，师妹！”负伤的李瑶华说完话后竟瞬间变成了一张符纸。 “李瑶华！” 李瑶华以金蝉脱壳脱离战场，先收了青岚，再丢出一张符纸拦住瑶玲，紧接着飞身直上冲破玉华山结界，再御剑飞离了玉华山。 离开了玉华山一定距离后，李瑶华才召出巨鸟，接着放出青岚，她就再撑不住躺倒在鸟背上。 “主人？你受伤了！”青岚惊吓道。 “没事！并不严重！”李瑶华捂住肩头伤口处，“只是为了让他们分心用了个苦肉计而已。”那两人的反应看来，都还是顾念着同门情谊的，“不过最好还是休养一段时间！”待李瑶华将手从肩上拿下了之时，伤口已经不再了，但这只是表面而已，瑶玲那一剑没伤到要害，却损了骨头，所以李瑶华才说要休养。 “那主人就先养好伤！”青岚急切道。 李瑶华并没有异议，因为她现在是为了找那人离开玉华山的，但那个人的去向她根本一点线索也没有。 “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可我们能去哪儿？” 身无分文，还真是尴尬的境地。李瑶华道，“我考虑一下！”之前被那人逐出师门时候所居的地方不能去，那里离玉华山太近；她朋友基本没有，也就没有可以投奔的…… 衡量前后，李瑶华想起了一个地方，她立刻驱使巨鸟往那方向飞去…… “主人，我们去哪儿？” “柳庄。” “那是哪里？” “你不知道那里。那是当年师尊带我下山历练之时所去过的一个地方，是许久前一处某个富贵人家的别庄，因为闹鬼那家人迁走了，我和师尊当年路过发现是那宅子里有妖物盘踞，就将其除去了。” “可万一那家主人回来了呢？” “我们原本也不是要住那宅子，而是住那妖在那宅子地下建的地宫。” “主人有伤，住地底不好。” “那地底灵气充沛，也是如此那妖才有几分道行。” “对主人的伤有好处？” “当然。” 青岚终于没有了异议。 ------------ 第七十五章 柳庄鬼事 因为要去柳庄，关于柳庄的那段记忆就被拉回了李瑶华脑中。 那是她才七岁的时候，他说他要去人界走一趟，她死活要跟他一起，所以他就带着她下了山。当时她还没创造青岚，所以青岚不会知道这件事。 当时他们作凡人打扮，两人路过一个有些败落的小城，那城里人已不多，众多店铺都关了门，街上也没几个人在走。 当时尚且年幼的她拉着那人的衣袖走在街道上，忽然看到一座大宅，应该是那城里最大的宅子了，看上去十分破旧，像是荒废破败了很久了，但围墙却还是白的没有脱色。 她拽了拽他道，“师尊，我们去那儿！” 他顺着她所指看过去，面露凝重，问，“瑶华，你为什么要说去那儿？” “不知道啊，可是瑶华想去！”她冲着他嘻嘻一笑她看那墙头看着白色的花很喜欢，因为和玉华山的琼玉花很像，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她也说不清的原因。 “这位公子和女儿要去柳庄？那可去不得！那里早八百年都没人住了，因为闹鬼闹了好多年！”街边一个在晾衣服的妇人听到二人的谈话立刻好心地过来提点。 “闹鬼……好像很有趣啊！”李瑶华兴致勃勃。 “瑶华！”他拍了下她的头，不让她多说话，以免泄露了两人身份。 那夫人见二人丝毫不当回事的样子，又道，“反正你们父女可千万别去！这位公子还这么年轻，女儿又这么小，可别想不开！” “多谢。”虚怀微笑着说了一句。 “不用、不用！”那妇人红了脸，急急忙忙就走开了。 “她脸红什么？还有，我才不是你女儿！”李瑶华瘪了瘪嘴嘟囔道。 “别调皮！”他又摸了下她的头。 他不当回事，她却更恼，“我刚刚明明叫的你师尊，她干嘛当我是你女儿？” 虚怀道，“我下山之前便和你说过，此次在人间行走，我们的关系就是父女。何况师者如父，我也勉强能算你的父亲！” “那我以后连师尊也不叫你了！” “瑶华！” “我随便说说嘛！”她虽然服了软，但心底还是有些不甘愿，所以转头就嘟起了嘴。 那时的她行止放肆，无拘无束，那时候也是他们师徒关系最亲密的时候。 “瑶华，我们暂时先离开这里，晚上再来！” “为什么要晚上？”她不明白，她想现在就去诶。 “他们说闹鬼，我们就晚上去看看闹鬼的情况。” “可是厉害的鬼白天也能出现啊！” 他看着那宅院说到，“白天他们总会有所顾忌，也许就不出现了！” “好……吧！” 之后一直到入夜这段时间，李瑶华都不曾放下过期许。 月下的柳庄静谧非常，白天的花依稀还趴在墙头，但最醒目的却是门外垂下的巨大柳枝，树荫遮蔽了门匾，长长的枝叶随着微风轻撩…… “师尊，白天有那柳树吗？”她隐约记得白天时候门口是空荡的。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牵起了她的小手，往正门走去。 推开积灰的大门，一阵风迎面而来。 “咳咳……”李瑶华被迎面的飞灰呛得连连咳嗽。 “瑶华？” “我没事，师尊！”李瑶华咳完了抬头一看，发现宅内竟是灯火通明，灯下人来人往，她没感到害怕，反而觉得有趣，“师尊，我们去看看。” 他看了她一眼，道一声“好。” 两人朝着人最多的地方走去，可那些人鱼梭而过，没有一个为他们而停下…… “师尊，他们好像看不到我们似的，都没人理我们！” 虚怀仍旧没有说话，他伸出了一只手，像是要拦住一个过路的人，但那个人直接穿过他的手臂走了。 李瑶华嘻嘻笑开了，“师尊，你想拦住他吗？” 被她笑他也不恼，仍如平常一般不急不慢道，“我是告诉你，他们都不是真的人。” “不是人，那他们是魂魄？”魂魄就不是实体。 “也不是！” “那是什么？” “你好好看，慢慢就会知道了！” 李瑶华一面努力思考着一面跟着他的脚步走。 这宅子十分广阔，亭台楼阁交错，李瑶华也不知道跟着他走了多久了，也不知道到了哪儿，只是忽然感觉风大了些，她有些冷地拉了了衣襟，她抬头望向他，却看到许多人都匆忙地往一个方向跑， “师尊，他们怎么了？” 他看着她，不答却问，“冷吗，瑶华？” “嗯。”她点了点头。 他略施了个法术，一件氅衣披在了她身上。 她立刻开心地笑了，“谢谢师尊！” “你身体弱，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 “我不会照顾自己也没关系，反正有师尊在！”她穿好衣服后笑嘻嘻地将自己的小手往他的手掌里塞。 “别无理取闹！”他说完话便移开了视线，但大掌收拢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往直前那些人去的方向去了。 “夫人，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拖下去，打！打死为止！” 这是他们进入这个宅院后第一次听到的声音，之前那些人虽然看着也饿似乎有交谈，但没有一个有发出声音。李瑶华听到声音后一阵才和虚怀赶到声音的来处，正好看到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被绑着吊了起来。 “我真的没有，夫人，我是清白的……啊——啊——” 两个粗壮的男人各自拿着一根长三尺的黝黑木棍，一前一后用力地打在女子身上，女子不住地哀嚎。 “师尊——”李瑶华吓得呆住了。 “别看，瑶华！”他伸手盖住了她的眼。 “师尊，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她看不见，但耳边还听着那女子的叫声，一声声刺耳锥心，让她觉得十分可怕。 “你没必要知道那么多。这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 “可是她在哭，听起来很惨的样子！” 他走了一步，换了方位，出手抚上她的头轻压，让她埋头在他衣摆上。 “瑶华，不要睁开眼看，也不要去听，更不要动！” “好。”虽然不明白，但她素来在这种时候很听话。 她听到他在念法咒，周围似乎起了风，和之前的冷风不同，这风让她感到有一丝暖意…… “已经够了！”她听到他一声怒喝，随着他的声音法力的波动如同一阵狂风往四周散去。 “为何要来打搅我？”一个女子的声音高声叱问。 随着那女子的声音传来，有一阵阴风同时拂过。 “不是我们打搅你，而是你在打搅这个世间！”虚怀沉声说到，“你已经死去很久了！” “我死得好冤……我好恨、好恨……” 果然，似乎那女子一说话，李瑶华就感到一阵阴风。 “无论你如何死的，你已经死去上百年了，世间早已人事两非，你难道打算就这样一直重演你死去那晚吗？” 女子一时无声了。 因那女子的哭号已经没有了，李瑶华也就不再害怕了，就从虚怀怀里抬起了头。 “师尊——” “可我不甘心！”女子突然又说话了，“我不甘心！” 李瑶华感觉到这一次女子说话时候的阴风比之前都更重了，李瑶华担心地抓住虚怀的衣袖，“师尊，小心！” “别担心！” 他说话的同时，一阵金光爆出，李瑶华回头看，看到有许多树枝一样的东西被金光斩断成数截。 “你是何方高人？”女声质问。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那你想干什么？你想除掉我？” “只是让你走你该走的路！” “我该走的路？你想要我去投胎？” “你已经投不了胎了。” “那你想要我去哪儿？” “去你该去的地方！” 一道绿光忽然升腾而出，李瑶华看清了是墨渊剑。 “师尊？”李瑶华有些怀疑，他真不是要除掉这个冤鬼？ “你果然是想杀我！想都别想！” 伴随着女子暴怒的声音，李瑶华感觉到脚底的地都在震动，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瑶华，抱住我别放！” “好！”她蹦了一下，正好挂住他的腰，之后就像只小猴子一般死死抱住不放。 墨渊剑光芒大盛，地面突然翻腾，她随着他飞离了地面，往下看地上看到地面裂开冒出无数藤蔓一般的东西，就像无数的黑蛇一般，正惊骇的时候，他忽一拂袖，扫出一道金光，金光在半空截断了无数朝着他们伸来的树枝。 李瑶华心中激动地仰头望向虚怀，发现他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目光也还是那般沉静如水。 “断！” 他突然吐出一个字后，墨渊剑的绿光自下往上放射而出，天顶出现了无数绿色的星，接着簌簌如雨落下—— “啊——”那女子凄厉的叫声又响起了。 她会死吗？李瑶华正这么想。 忽然，一个火球般的东西飞出，在半空散发开变成一个赤红色的法阵，法阵挡住了后面的绿光雨，同时一只漆黑的兽踏火而来，飞快地落在躺在地上的一个白衣女人身边，一张嘴就喷出一股火，火迅速变成一个巨大火球，将黑兽和女人都包裹了。 待光雨耗尽后过了一阵，半空的法阵消失，地上的火球也散了，四蹄带火的黑色兽和那个白衣女人又显了出来。 李瑶华直到这时才第一次看清那女子，女子着一身破烂白衣，地上拖着的头发比她的身高更长，她睁开眼之时眸在月光下反射着一种幽幽的绿。 ------------ 第七十六章 再识柳庄 这个黑色的兽是那个女人的帮手吗？似乎比那个女人还厉害！虽然当时的李瑶华对虚怀是很有信心的，可还是不免有些忧虑。 见虚怀一直没有动静，李瑶华有些忧心，“师尊？” 他没有回应她，只是看着那黑兽目不转睛。 黑色的兽与虚怀对峙了一阵，忽然仰天一声长啸，随着那声长啸结束，幽幽一阵香风吹来…… “不知这位道长可否给妾身一个面子，将这小丫头交给我！” 李瑶华四处望，终于在一个背光的漆黑角落看到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虽然看不到模样，但李瑶华能感到周围瞬间冷了许多，后来她才知道那是那女人法力高强造成的压迫。 “你可以带走她。”虚怀根本没有思考地同意，也没往那女子的方向看。说完话，他手一招，收回了墨渊剑。 “那多谢了！”女子转身消失，留下话，“黑麒，带走！” 黑色的兽咬住白衣女子驮到背上，如风一般踏月而去。 等那些人走了，虚怀才落下了地，李瑶华也才从他腰上下来了。 “师尊，刚刚来的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她好奇地问，“师尊认识她吗？” “是该来带走柳妖的人。算起来我并不认识她。” “不认识她，为什么她一开口师尊就把那个人给她了？然后……柳妖？”李瑶华茫茫然，“柳妖是谁？” “她生前虽是人，但在她死后她被人埋在了柳树下，因为某种机缘她与柳树融为了一体，早已化为了妖物！” “她是妖？那瑶华就更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要把她交给另外那个女人了！” “她虽然盘踞此地造成人心惶惶，但算起来并未作恶行凶，即便有罪也不至死，而且……她合该机缘如此！” 李瑶华觉得每次他都巧妙地绕过了关于那个带走柳妖的女人的解释，她估计他是不想说，不过她本来也不是非知道不可，所以就决定不再继续问这件事。只再问了一句，“那师尊一开始就没想要杀那个……柳妖？”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以沉默作为了回答，之后道，“我下去看看，你暂时留在此地。” “不要！”她立刻抱住他的手不放，“师尊去哪儿我去哪儿。” “瑶华……” “不要跟瑶华说让瑶华不要任性！”他话没说就被她截断了。 “那好。”他再一次握住了她的小手，低声道，“闭上眼！” “嗯。”她立刻闭上眼。 “不要怕！” 她用力点头，“有师尊在，瑶华什么也不怕！” 跟着她感觉脚底一空，整个人直线下坠…… “主人？” 李瑶华被青岚的话惊回神，唇边不自禁勾起了笑，那时候的自己自己想来都觉得有趣。 “主人想起了什么感到高兴吗？” “我想起来我小时候和他在一起的事。” “主人只有想真人才会笑。” “我也有过想他才哭。”被他逐出师门的时候和与他冷战的那段时间，偶尔她会为了想起他的冷酷无情而哭。 “所以主人真的很喜欢真人。” “青岚，你最近又变聪明了！”好似那一魂一魄又回到了他身上一般。这么一想之后，李瑶华突然一个机灵。 “主人？” 青岚错愕之际，李瑶华的手已经深入到了他的身体之中。 “青岚，别怕，我只是看看你身体里的状况！”李瑶华轻声劝慰道。 “好。”青岚略有些忐忑地点了点头。 李瑶华催动法力，青岚的身形消失，复归本质的一团灵气和一张纸符，而这之中，李瑶华又看到了一颗魂珠。 “虚怀！”李瑶华气得大吼！他明明只有一魂一魄了，他还冒然做这么多余的事干什么？也或者，他根本就不是离开了，而是……他就化成了这魂珠。 李瑶华一把抓住那颗魂珠，魂珠瞬间散出黑气，李瑶华反应不及，让那黑气窜入了身体，胸口一阵鼓胀的痛。 眼前一个恍惚，李瑶华看到了自己，浑身是血的自己，胸口插着剑，碧绿色的…… “为什么这么对我？”那个她满脸不相信地瞪着她质问。 她是该问，“虚怀，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好疼！李瑶华吼完就痛得几乎要晕厥，在要失去意识前，她放开了魂珠，并最后施法让青岚恢复了模样。 “主人！” 李瑶华听到青岚叫她之时，已经睁不开眼看他，之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次，李瑶华似乎只梦到自己仿佛置于一个黑暗不见光的冰冷之地，其余就什么都没有了，直到不知过去多久，感到有什么靠近，梦里的自己莫名兴奋起来，之后他就醒了。 “姑娘，你醒了？” 李瑶华睁眼看到一个形容清秀的女子站在旁边，眉目不说多出众但也是水灵灵的美人，一身绿衣更衬出身姿婀娜。 “你是谁？”李瑶华直接问出了口。 “我叫柳意。我和我家主子借住此处人，因为见你丈夫带着你突然倒在了门前，所以我就把你们都捡了进来。” “我丈夫？” 柳意笑道，“难道不是吗？他长得挺俊秀的，我瞧着和姑娘你很般配，而且他很关心你。” 说的应该是青岚吧！“他人在哪儿？”李瑶华问。 “我刚刚让他出去帮忙拿点水果过来！” 正说话时候，青岚回来了，见李瑶华醒来，自然很高兴。 “主人。” “你们真的不是夫妻啊？”柳意从李瑶华眼里得到肯定后有些尴尬道，“抱歉，我一时口快误会，姑娘别太在意！不过瞧起来这么出众的人，怎么是个仆人？” “你不也长得挺漂亮的，瞧着也不像个仆人。”她说过她有个主子，李瑶华想能压住柳意这个仆人的，主子的必定有出众之处。因为有琴那次的经验，李瑶华对于在不合宜的地方遇到绝色美女总是多个心眼。虽然尚不知柳意的主子是男是女，但李瑶华总多了一份心。 “姑娘哪里话，我倒是原本就是伺候人的命！” “柳姑娘，我们主仆二人冒昧打扰，得您关照，心存感激，听你说你有主子在此，于情于理我们应该去见一下他，好当面致谢，不知可方便？” “此事我需要问过主子。” “那就麻烦柳姑娘了。” “好！” 笑送柳意离开后，李瑶华看向青岚，“青岚，我们这是在哪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是白鸟停下来到的这里。” 她给巨鸟定的位置是柳庄，按道理就算偏离也不会太远。那么……这里就是柳庄？刚刚的是说叫柳意，难道她是柳庄原本的主人一家的？ “主人，你身体还好吗？”青岚很担忧地看着她。 “还好！”她只是需要休养恢复元气而已，不过因为魂珠的事她恐怕没有心思去休养了。 不多久，柳意带着一个穿一身黑衣，神情肃穆的男人过来了。男人长得倒还算俊朗，不过莫名给李瑶华一种脾气不太好的感觉。 李瑶华以为他是柳意的主子，但没等她开口，那男人先出了声，“主子今日不见外客。” 男说话语气很生硬，一点都不带和气，李瑶华几乎要怀疑他是被派来逐客的。 柳意看了男人一眼，有一股莫可奈何的感觉，之后再对李瑶华好声好气地说到，“主子今日事务繁忙，所以暂时抽不出时间，姑娘不要介意。” “客随主便，是我冒昧了。”不愿意见就不见吧，李瑶华很随意，她也并不会留在这里太久，和主人打不打交道倒也无所谓了。 “姑娘客气。”柳意迟了片刻，又问，“方才忘了请教，不知可否知晓姑娘芳名？” “我叫玉华。”李瑶华有意地掩去了真名。 “玉姑娘。” 李瑶华点了点头。 “此地荒僻，少有人来，不知玉姑娘来此是否是有要事要办，可有我们能帮上忙的？” 李瑶华笑道，“我只是路过而已！我们很快就要离开。” “玉姑娘怎么如此急？” “我有一位故人如今下落不明，我此行是要去寻他！”李瑶华说得十分认真，因为确是真心。 柳意又道，“那玉姑娘不如告知我们您这位故人的名姓，我们主子有些行走江湖的朋友，或许能帮上忙。” “他在外行走多喜欢用假名，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外面用的什么名字。” “既如此，那我们就不多问了！” “你们的心意我很感动。多谢！” 柳意和那黑衣男人最后也没再多问多说什么，没一会儿就借故离开了。 确定那两人已经走远了之后，李瑶华吩咐青岚，“青岚，帮我看门护法，不要让人进来。” 青岚郑重地点头，“青岚明白。”而后就到门口去了。 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她该看看。李瑶华从床上下了地，就地盘坐了下来，再闭上眼，静心凝神感应四周灵气流动，开天眼查看灵脉周遭变化。 荒园废井，青草绿藤……此地灵气果然十分充沛，故而植物生长十分丰茂。李瑶华以天眼从宅外看了，这里确实是那个柳园。接着她以天眼灵识深入宅子之下，探查地宫情况…… 在宅子底下有一座和柳庄几乎无差的地宫，这是那一回她和那人探查过的。李瑶华深入地底的地宫，可以感应到地底灵气比外面更加强，不过这灵气流动中，有一个十分明显的波动点，一般来说那个点要么是有什么法力高强的人，要么就是有什么阵法或者法器。 李瑶华循着那个点接近，看到一个白影，似乎是一个着白衣白裙的女人，她身上有着极强的波动，李瑶华距离还有些距离就感到一种迫力——这是个法力十分高强的人！ “什么人？”那白衣女人猛然回头叱问。 ------------ 第七十七章 荼姬 李瑶华感到丹田一震，法力被破，神识一瞬就回到了屋内。双手十指握紧，五内一阵抽痛，“噗——”一口鲜血喷出。 “主人！”青岚感应到她的变故，急匆匆都进了门。 那个女人是谁，法力之高强是她见所未见的，竟然如此轻易就伤了她。 “我没事，青岚！”她今日可能是流年不利吧，似乎总能遇到不好的事。 “玉姑娘！”柳意的声音随着敲门声一同响起。 李瑶华示意青岚去开门，她施了个小法术收拾了地上的血迹，再回到床上继续躺着。 青岚开门领了柳意进来时候，李瑶华才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打搅玉姑娘休息。”柳意略显歉意。 李瑶华不以为意般笑了笑，“我也是闲着没事就只能躺了。柳姑娘有事吗？” “我家主子方才传话，说想见见姑娘。” “是吗？”李瑶华露出一脸意外之喜，“那我稍稍收拾一下，马上出来！” “那好，我去屋外等候。” 柳意说完就和青岚一起出门去了，屋内就留下李瑶华一人。 这突如其来的，李瑶华心中自然有些不安，但她素来也不是怕事的，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思，她很快收拾妥当了，走了出来。 “玉姑娘，请！”柳意十分客气地说了话，领路走在前。 李瑶华跟着柳意一路穿过长廊，过了几处姹紫嫣红垂柳依稀的亭台楼阁，终于在一个开满白花香气扑鼻的院落停下。 “主子在亭内等候，玉姑娘请。” 李瑶华往院中看去，才看到有一座亭子，因为那亭子顶上也被白花爬满，所以不注意时候就以为是一丛花而已。 “多谢了！”李瑶华对柳意致谢后，留下青岚，沿着蜿蜒小路，独自走了过去。 近了后，李瑶华看到亭内背对着她来处坐着一名白衣女子，衣白手白发也是白的，若非李瑶华从她手上看到的是年轻的莹润而非老态，怕是会以为是一名老者。 李瑶华站了一小会儿，在确认这个人和她之前以天眼所见之人是否一致，可比对后她没能得出结论，因为之前她没能将那女人看仔细，而眼下她不方便用法力，所以最终只能暂放下这个猜忌。 李瑶华站了这一会儿，亭子里的人都没有回头，似乎从未发觉一般。待她走进了亭子，亭内的白发女子才似被惊到而抬起了头。 “玉姑娘？” 女子一抬头带一抹轻笑，李瑶华心中登时生出不好的感觉——只因这个女人实在太过美丽，而且不是凡俗的美，而是美得带一种压人的气势，和赤姬有几分相似，但比赤姬更多了女子的妩媚和那份灵气。有琴的前车之鉴给李瑶华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以至于对眼前这名怎么看在此地都显得奇异的女子，李瑶华心中有百千个不安心。 “小女玉华，见过姑娘。冒昧打扰贵地，失礼之处还请姑娘海涵。” “我叫荼姬。”女子浅笑道，“玉姑娘请坐！” 荼同白，倒是很符合她本人。荼姬？连名字都和赤姬相似。赤姬不是好招惹的人物，眼前这个荼姬也不像是可以等闲视之的。 李瑶华坐下了，称呼了一声，“荼姑娘。” “我相貌奇异，旁人都怕我，玉姑娘却并不畏惧，着实让我开心。” “荼姑娘如此美貌，怎么会让人害怕？” 荼姬哀叹道，“我天生白发，世人多视我为妖物，为此我才携忠仆几人避居此地。寻常但凡有客人，我多是不见的，是怕吓到他们。” “那荼姑娘为何愿意见我？”她事先能料到自己不会被她的容貌吓到？ “因为你是特别的人，故而我必须得见上一见。” “我应该并无特别之处。”李瑶华面上含笑，心中却只觉有些忐忑。 “玉姑娘不自觉而已。” “那么我有何特别之处，不如荼姑娘说来听听。” 荼姬注目凝视了李瑶华许久，方才开口道，“你其实很美貌。” “荼姑娘也很美貌，我想见过你的任何人都会印象深刻！”荼姬比之有琴多了明艳夺人，比之赤姬多了妩媚灵动，李瑶华暂时无法想象世间还会有人比荼姬更美。 荼姬笑了，“我现在的模样是我本来的模样，而你……你现在的模样不过是肉身皮囊的模样，你原本的模样会比你现在更美。” “我原本的模样？”李瑶华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 荼姬忽然伸手触向李瑶华的胸口，李瑶华一个机灵站起身退后了几步。 “你干什么？”李瑶华防备地问。 “不必如此防备，我不会伤害你的！”荼姬道。 李瑶华嘲讽道，“光嘴上说，谁能信？” 荼姬闭上了眼，五指一张，突然一道白光朝着李瑶华扑来，李瑶华意念一动，赤金剑横空落下，斩断了那白光。 “本事还算不错！”荼姬笑了一下。 李瑶华本想反口相讥，但不及开口，突然感觉有东西从身后扑来，她调转赤金剑往身后去，但同时左右忽然窜出什么东西，她的四肢也被缠上不能再动弹了。 哐当一声，赤金剑落了地，之后消失不见了。 李瑶华想再招出赤金剑已经不能了，她不止是被束缚住了手脚，她的法力也被压制了。“你……”纵使愤怒，李瑶华也无计可施了，荼姬的法力显然在她之上。 “也只是不错，你不该这么弱的！”荼姬睁开眼看她，原本之前还是黝黑的眸子变成了很浅的银白色，几近透明琉璃般的色泽，面上有不甚明显的失望闪过。 “怎样都和你无关！你要杀要剐都随意！”她认了！不过是有些遗憾死前见不到那人而已。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 荼姬说完一闪身就到了李瑶华面前，接着她伸出手带着白光将整只手都没入了胸口。 李瑶华虽然没感到疼痛，但还是对她的举动十分愤怒，“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好奇……好奇你到底是什么。” “你……”李瑶华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 荼姬再一次闭上眼，浑身上下散发出白色的光芒，那光芒从她身上一直蔓延到李瑶华周身。无声过了许久，两人身上的光芒同时淡去，荼姬再一次睁开了眼，用那不同于常人的瞳眸与李瑶华愤怒的目光对视了许久。 “你……到底是什么呢？”荼姬缓慢收回手，“我第一次遇到你这种我不认识的东西。” “我是什么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荼姬笑着挥了下手，李瑶华的手脚立刻得了自由。 李瑶华恢复自由后没有第一时间就对荼姬动手，但已招出了赤金剑作为预备。 荼姬对她的动作不以为然，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说到，“玉姑娘，我提醒你一下，无论你是什么，你寄身在这肉身之中，就不能做出超越这具肉身能承受的事。任何生物的肉身与灵魂都是相辅相成的，任何一方过强或者过弱都不是好事。你不久之前吸收了太多邪气，导致肉身基本损坏，而相反你的灵魂却吸收邪气的力量变得强大，这样一消一涨，导致你的肉身越发无法承受你的灵魂，现在的你随时都有死去的危险！” “那又如何？你以为我怕死吗？”李瑶华不禁有些嘲讽，她实在看不出荼姬会这样好心替她看了一回病。不过经她这么一提，李瑶华才注意到自己最近法力似乎是真的提升了，之前能轻易破瑶光的禁制的原因也能理解了，但身体确实一直不适，她自己自然是有些察觉的，以才会在被瑶玲刺伤后自己提出需要休养。 “其实我觉得你死了反而好。你的死只是肉身的死，你的灵魂不会那么容易死！” “你这样说，我觉得我最好不要轻易死了！”李瑶华故意和荼姬唱反调。 荼姬并不将她这点小心思当回事，又道，“等你脱离了你这副肉身，你会发觉你比你自己能想象的都更加法力高强。” “法力高强又能如何？还能强到反了天了吗？” “如果你足够强，当然可以反了天去。” 荼姬那么稀疏平常的一句话倒是让李瑶华怔了好片刻，“难道你想逆天？” 荼姬再一次只笑却不言语。 “你……到底是谁？”会有这样想法，绝对不会是池中之物。 “我是谁对你并不重要，我自己清楚就可以，而你是什么，你自己最好清楚一些，不然谁也预料不到你的下场！” “我的事就不用你费心了！”她不是人这件事她早之前就有猜测，那人复活后她一直不敢问，但如果这一次她有机会能找到那人，她一定要问，她到底是谁，她和玉华姬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分的关系。 荼姬笑了一下，似乎还要提点李瑶华什么，忽然一阵风来，带来柳意略焦急的声音。 “主子，那人又来了。” 荼姬皱起眉头，明显有些恼怒，“他当这里是他的行宫不成？” 荼姬明显的情绪波动自然引起了李瑶华的注意，分明她之前和说了这一阵子话，一直都很淡定，看得出她本就是个处事不惊的人，但这个“那人”一来就令她破功，李瑶华倒有几分好奇来人是荼姬的什么人了。 “你的朋友吗？”李瑶华故意问。 荼姬拍桌而起，“不是！”说完之后似乎察觉不妥，看了李瑶华一眼，轻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常，“抱歉，失礼了！” “不！”李瑶华摇头否认了。 “主人，要见他吗？”柳意的询问再次随风而来。 “让他进来吧！” “是！” 荼姬沉默了片刻，回头看向李瑶华，“在这里不会有人为难你，你是去是留都随你的意。” “哦。”李瑶华很低地应了一声。 荼姬走出亭两步，忽然就不见了人影，只有飞花随着她的声音在风中回荡。 “你是我在人界遇到的最有趣的东西，希望你将来不会让我失望！” ------------ 第七十八章 突兀之人 李瑶华踟蹰了片刻，跟着就离开了白花亭，方才走出那院子，就见柳意已在那等着了。 “玉姑娘。”柳意客气地称呼道。 李瑶华点了点头，和柳意一道走着，随口道，“是荼姑娘重要的朋友来了吧，不然她不会走得那般急。” “嗯……算是吧。”柳意有些含糊。 李瑶华笑了笑，没追问下去了，因为若再多问，怕就显出问题了。 “青岚呢?”李瑶华才想起青岚之前是一起过来了的，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盯着柳意又问，“他去哪儿了？” “那个……”柳意一下子支吾不清起来。 李瑶华见此，自然怀疑了，衡量后打算下手逼问了…… “主人。”恰好这时间，青岚却出现了。 李瑶华立刻停了动手的心思，急匆匆走到青岚面前，仔细地打量他，“青岚？你没事吧？你去哪儿了？”见到他黯然，李瑶华总算放了心，心中的自责终于少了些许。 “哟，这位小姑娘，你是他的主人吗？” 李瑶华循声望去，看到一名穿白衣的年轻男人正蹲在房顶上，笑咧咧地朝她挥手。 男人有一副十分醒目的俊容，不过蹲在屋顶上的动作和他的脸面不是很搭配，但饶是如此，也无法忽视他的出众不凡。 他是什么人？李瑶华第一时间联想到荼姬那个来客。 “姑娘，你这个傀儡能转卖给我吗？换也行啊，你要什么都行！” 对方没说这话还好，说出来还说得理直气壮，李瑶华心中登时怒火中烧，不过她也懒得和他计较，不屑于多说一个字，拉着青岚转身就走。 “喂，小姑娘……等等！” 一阵风卷来，那男人拦在了李瑶华和青岚的去路上。 “姑娘，请教一下芳名！” “你请教我就一定要告诉你吗？”李瑶华怒斥道，“让开！” “姑娘，说一下你的名字又不会少几年命！”男人死缠着不放行。 李瑶华不再客气，赤金剑已经飞出—— “主人！”青岚吓得惊呼出声。 李瑶华招出赤金剑原本也没有伤人的意思，就是吓吓那男人而已，但她没预想到，她的赤金剑被那男人以两指轻易夹住了剑刃擒住了。 虽然只是吓人，但李瑶华是灌注法力的，如此轻易被制，李瑶华当然十分意外，而一旁的柳意更是狠吸了一口气。 “小姑娘有点本事啊！”男人笑道。 “技不如人我认了！”李瑶华施法收了剑，但依旧没给男人好脸色。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我凭什么告诉你？” 男人叹了一口气，转眼又是笑嘻嘻的模样，“你不告诉我也无所谓！我们还是说说你这个傀儡，你真不卖？” “你听清楚了，死都不卖！”李瑶华一字字嚼得特别清楚。 “哦，好吧！” 男人说完话，突然就退开了，连李瑶华都感到意外。 见李瑶华等人似乎不明白，男人解释道，“他不跟我走，你又不卖，那我只能算了！” 李瑶华看了眼青岚，青岚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但最终却只心虚般地别开了脸。李瑶华没当场发作，拉着青岚疾步离开了。 回到住处之后，等到只有她和青岚两个人了，李瑶华才开门见山地问。 “青岚，刚刚那个人你和他认识？” 青岚摇头，迟疑了一下又道，“不过他似乎认识真人！” 李瑶华倍感诧异，急着又问青岚，“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没说什么，就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说能带我去更好的地方，想办法让我变成活人。” 这人又是什么来历？李瑶华觉得那男人若不是说的大话，那他必定是大有来历。不过能将傀儡变成活人，那是什么法术？ “主人？” 李瑶华一时想入了神，青岚开口叫她这一句才叫醒了她。 “青岚，有事吗？” “没事。只是希望主人不要多想，青岚是绝不会离开主人你的。” 李瑶华欣慰地笑了笑，握住青岚的手道，“你是我的傀儡，没人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青岚点了点头，似有似无地笑了一下。 李瑶华考虑去找那个男人打听那人的下落，衡量轻重之后找柳意说明了一下。 柳意寻思了片刻后道，“那我去问下白公子他是否方便吧。” 柳意能如此利落地同意帮忙，李瑶华几乎是意外了。 “那就麻烦柳姑娘了。” “玉姑娘不必客气，这点小忙是我应该的。”柳意没多停留，立刻就去了。 过了不短的时间，李瑶华听到屋顶突然多了响动，李瑶华寻思着从屋里出来了，朝着屋顶看去，果然看到那白衣男人，不过和之前不同，这回他端端正正地盘坐在屋顶。。 “小姑娘，你是反悔了，同意把傀儡转手给我了？” 他刚刚盘坐在那里的时候，李瑶华还觉得这人有几分高人的模样，而且莫名觉得和那人又几分相似，但他一开口说话，立刻就惹李瑶华不高兴了。 见李瑶华一直就不吭声，白衣男人最终耐不住了，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站在李瑶华对面的位置笑道，“我姓白，你可以叫声白二叔。” “你那么老吗？”以他那张脸一上来就给别人充叔叔本来就奇怪，更让李瑶华不解的是，为什么偏偏是二叔？ “肯定比小姑娘你大那么点吧！”男人说得像是努力在装正经。 “大那么点就要人叫你叔叔，你便宜也占得太大了吧！” “小姑娘啊，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姓玉！”你来我往，对方就只说了姓氏，李瑶华也故意只说了姓氏。 “那你和我家侄儿有缘啊，我家侄儿叫玉微啊！” 玉微？李瑶华一震，医魔说那人的原名是叫玉微。“你侄儿真的叫玉微？” “是啊。” “他长什么模样？”李瑶华进一步确认道。 男人笑开了，“玉丫头你如果不清楚他的模样，你会让柳意来找我吗？” “你真的认识他？”他有叔叔？为什么她从来不知道。她跟随他几十年，从未听他提起过他有家人，他也从未回过家。不过李瑶华又想，也许是因为他修成了仙身，早已了断尘缘了吧；但紧接着，李瑶华又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因为他成仙已经是几百年前了，他的叔叔，那也至少几百岁了…… 李瑶华突然悟了，这个男人说的大一点是客气，他要她叫叔叔已经是客气了，她差不多能叫他祖宗了吧！ “喂，玉丫头，你可别胡思乱想，你要是在心里说我坏话，就别怪我不顾玉微的面子对你不客气了。” 李瑶华总结他的行行总总，最终觉得只能以为老不尊来形容他。 “玉丫头，你刚刚一定在心底说我的坏话了吧！” 他瞪她，李瑶华就回瞪他，两人就这样瞪了许久，李瑶华对他的印象越发根深蒂固了。 最终，还是白衣男人先退出了，他叹道，“你不说话就气死人这点还真像玉微！” 李瑶华觉得她和那人是一点都不像的，至于这个男人会觉得像，是因为他们对付他这种人的办法是一致的。 “呢，玉丫头，你还没告诉我你和玉微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徒弟。”至于另外的关系，李瑶华觉得由她说出来不妥帖。 白衣男人忽然眼睛一亮，“那你该叫我爷爷了！” 李瑶华盯着他，又不说话了。 白衣男人别开眼，避过李瑶华的视线，过了一阵又道，“他是不是对你不好，所以你造了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傀儡来役使？” “他对我很好！”怎么他对这件事的想法和烁金一模一样？ “那就是你爱上他了！” 李瑶华怔了一下。 “说中了吧！”白衣男人看到李瑶华有了表情变化喜形于色，但接着拍了下李瑶华的肩道，“玉丫头，你长得挺漂亮的，不过我觉得你没什么希望。”男人叹息连连道，“玉微和他爹一个德行，大概都是石头变的，要他们对谁动心，实在难。” “是吗？”李瑶华装出一脸为难。 见状，白衣男一脸想安慰地继续伤害，“而且他和他爹一样恪守那些规矩，你是他徒弟的话，要他接受你变成他的情人，还真的很难。” 其实他说的一定程度上都是对的，所以那人亲口说喜欢她的时候她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他还有爹吗？”李瑶华又关注到一点。 “不然，我怎么是他二叔？” “他爹也还在吗？” “当然在，而且我觉得他一定比我们都活得长。” “你们一家都是修仙得道的？” “可以……这么算吧！” “你们家在哪儿？” “有点远，你应该暂时去不了。” 是仙界吗？李瑶华总觉得关于他的事都变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是听说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话，但她还从没遇到过。 “玉丫头，我问你一件事。” 她还没问正事，他反而有问题了。 “你问吧。”李瑶华还算客气地说到。 “你真的很喜欢玉微吗？” 李瑶华迟疑了一下，“这和你有关系吗？” “关系不大，不过我是挺想看到他们父子喜欢上谁的时候的样子！” 李瑶华有点理解为什么虚怀能和烁金成为朋友了，因为烁金和这人挺像的，都喜欢多事，不过烁金相比这人还显得讨喜多了。 “那玉丫头，你该说你到底多喜欢他了吧！” 李瑶华笑得一脸无辜，“我觉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你真是他的徒弟，狡诈的地方都是一样的！” 他们不是狡诈是聪明，聪明得不给他提供找事的由头。 ------------ 第七十九章 寻踪 “我想问你，你知道师尊他的下落吗？”李瑶华终于想起来自己要问的关键。 白衣男人凝眉道，“他好几百年都不曾回家了。” “你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李瑶华心底一阵空落。 “不知道。”白衣男人困惑地看着李瑶华，“你在找他？他失踪了？” “是。”确实可以说是失踪，他走了那么久都没有给过她一点讯息。 “你不用太担心，玉微做事和他爹一样做事比较稳重，我想他也许暂时无暇分身，等有机会了他一定会联系你的。而且他的法力并不弱，一般人奈何不了他的！” 可是他如今最多也只有一魂一魄，一旦动用法力，他会消失也不一定，虽然可能他们都已修成仙早看淡生死，但李瑶华仍没忍心说出来。 “不过以他的心性的话，应该哪里出事他就往哪里去！”白衣男人认真地开始思索。 封魔阵破了对人界是大事吧，可他却没出现，他会正处在更严峻的事当中吗？ “最近东唐天下基本太平无事，也就是东北方向出了战乱，不过已经平息了。” “东北战乱？” “就是某个不长眼的小国脑子抽筋了挑起战端，不知道东唐还有数百年的国运，如今正鼎盛，根本不是他能觊觎的。不过这场战乱没用到两个月就被平了，” “关于这件事你还知道些什么吗？”李瑶华突然领悟了，也许她不该坐等，她该主动去找，因为那人从来不是主动的人，一直都是她在追他，她怎么能忘了这件事？ “听说后来那个小国太子进献了一位美女给东唐皇帝，皇帝好像很为那个女人着迷。” “那个女人叫什么？” “貌似叫玉姬？” 李瑶华陡然一震，这个玉姬……有没有可能就是玉华姬？“你确定她是叫玉姬，不是叫玉华姬？”李瑶华为了确认再问到。 “这些都只是传言，人间的皇帝的事我管那么多干什么？”男人嗤之以鼻道，“不过你说玉华姬？那怎么可能，玉华姬是什么人物，她可是传说能毁灭六界的人物啊！” “你也知道玉华姬？” “嘛，知道是知道，不过我没会过她。” 李瑶华略气恼道，“既然你们知道玉华姬有那么大威胁，为什么你们仙界却视而不理？” “你怎么就以为仙界视而不理了？” “那仙界做了什么？” “他们做什么没必要都一一告诉你吧！” “我……”李瑶华竟然有些被噎住了。 “这些眼下无关紧要的事先放一边，说一下重点——其实就算她就是玉华姬，你认为她有必要一定用真名吗？” 李瑶华再一次无法反驳。 “所以，你要知道她是不是玉华姬，你只能自己去去确认。不过……”白衣男人打量了一下李瑶华，“你怎么知道玉华姬的？在人界，玉华姬算是一个禁忌，少有人知。” “我是玉华山掌门。” 白衣男人竟呆了呆，“掌门？你？” 虽然他没哧声，但李瑶华已经预感到他又那个意向了。 “怎么，你怀疑吗？”李瑶华瞥了他一眼，“你去问你侄儿好了，是他非得让我当的！” “也就是说，你是借着师门之便爬上去的？你这在人间叫走后门！” 李瑶华真的觉得她很想打他，虽然他是长辈。 似乎察觉到了李瑶华在累积怒火，白衣男人立刻开口，“开个玩笑！” 李瑶华深吸一口气，按捺下怒火，“不论如何，你也算是提供了一个线索给我，谢了！” “不必！” “如果我找到他了，你有要带给他的话吗？” 男人摇头，“我这个侄儿和他爹一样，肚子里曲折太多，任何事他自己心里都有数。” 李瑶华张了嘴又闭上了，她没敢说出——那人其实失去了部分记忆，或许他都不记得他有个二叔了。 “不过玉丫头啊，我提醒你一件事，就是玉微他和他爹一样心思深沉，算计自己人比敌人还狠，所以你可别傻得被他卖了！”男人一脸这是他深刻体悟的沉重。 李瑶华微皱眉头，想替那人辩驳，还没出生就被白衣男人突然的哈哈大笑打断。待男人笑完，也不等李瑶华开口，白衣男人就瞬间不见了。 这人的法力果然也是相当高深的！至少李瑶华自认自己是绝对做不到他刚刚那样不动声色就施了瞬行术离开。 男人一走，柳意就出现了，李瑶华几乎怀疑她一直就在旁边偷听。不过她来了对李瑶华也正好，她立刻对她提出了辞行。 柳意丝毫没有挽留，只提说荼姬已经吩咐过不为难她的去留。 李瑶华本也没带包袱，所以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很快就和青岚准备好离开了。柳意一直将两人送出了门。 直到李瑶华和青岚与她最后告别转身走了，背后才传来柳意的话 “今日再遇，以后也不知是否有机会再会，柳意希望玉姑娘替我带话谢谢令师当年对小妖的网开一面！” “什么？”李瑶华回头，发现门口已没有人，门上铺满了灰尘，根本不是刚刚柳意送两人出来时候所见的模样。 李瑶华再往四周看，此刻围墙已坍塌了大半，墙内也是庭院破败，早已不能住人了。 妖，柳意，柳妖？李瑶华蓦然想起，难道柳意就是当年那个与柳树融合的女子？如此再一联想，原来自己和那黑衣男子以及荼姬的相遇都不算是第一次了。 领悟通了这件事，李瑶华不禁不自觉地笑了。 “主人——” “青岚，我们走吧！” 青岚点了点头，跟着李瑶华离开了这个比多年前更加破败，几乎已无人烟的荒城。 出了城后，李瑶华放符招来了巨鸟，接着又和青岚上了鸟背…… 皇宫本来是李瑶华此身最不愿意去的地方，曾经她也认为自己终其一生不会再到这个地方，但最终她却为了那人再一次来了。 因为要去的地方特殊，李瑶华不禁又回想起当年，到现在思及那些往事她心中仍是五味杂陈——若无当年的事，她还算得上是皇宫的半个主子的。 是啊，她曾经可是东宫太子之女啊！若她的父亲没被人害死，那当她父亲登上大宝之时，她自然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了！只可惜，或许李瑶华从出生起是个福薄之人，虽出身富贵之家，可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据说她被生下来的时候本来是个死胎，不知怎么突然又活过来了，之后就开始她多病多灾的生存之路。在她被虚怀带到玉华山前，她的父母尝试过各种办法想改善她的体质，寻访名医、驱邪除妖试过各种办法没有改变她的状况。直到她三岁多的时候，她的父母才不知怎么找到了虚怀，求请他将她收入玉华山。到玉华山早些时间她是稍稍好些了，但后来又有一次发病，是他带着她离开玉华山去寻药物求医的，那之后她的体质才真正好转了…… 她最初修仙是为了自己长命而已…… 从被带到玉华山之后，她就几乎没回过家，但偶尔还是会得到家里的消息，直到她十一岁的时候，家中断了联络，她第二年才知道家中出了变故，她父母已经亡故。当时她冲动地下了鬼界，见了自己父母的亡魂，但二人已经放下此生，打算去投胎，她最终只得放弃将他们带回，而她从鬼界回来之后就被关了禁闭，禁闭出来之后，她又偷偷跑出玉华山去报仇，要手刃当时的天子但被他所阻拦，最终她杀了愿意代那人死的那人的皇后才甘休。 所以，她和如今的皇家是有仇的，虽然他们曾经是一家人。 那次她杀了人后，他没有关她，也没训他，他是直接打了她，封了她的法力，将她打得数月不能下地……之后她对他恨了好几年，不曾对他有一丝笑脸！ 李瑶华和青岚到了皇城的时间是黄昏时候，但她也不可能立刻就闯进皇宫去，而是先在路边打探了一下消息。打探得到的结果和之前听来得基本没有出入。 之后，李瑶华开始考虑怎么进入皇宫，又怎么去找那个玉姬，确定她是不是玉华姬……皇宫不止有禁卫巡逻，更有国师设下的法阵，并不能轻易就进入，而皇宫内又分许多宫殿，要从中找到玉姬所在也不容易。李瑶华思前想后，觉得这些问题都不是随意想救能解决，所以她决定去试。 子夜，李瑶华使用隐身术独自到了皇宫外，禁卫自然没有发觉她，但她往前贴近墙的时候，触到了法阵造成的屏壁。 如果打破法阵屏壁，守阵的人一定会发现，但除了打破法阵以外，李瑶华也没有别的手段。于是她最终动用法力，强行将其打破，跟着纵身进了宫墙。 李瑶华进了宫墙之后，立刻被禁卫发觉了，她才发现原来皇宫的法阵会使隐身术失效，为了不被抓住她不得不逃奔，因为她发现更严重的事——在皇宫里，法术不能用。 好在在修仙之前基础是学过武的，所以李瑶华依靠自己的武功还是先禁卫军围上来前的一步逃了。不过李瑶华躲过这一小队禁卫，不多时又会见到另一队，她几乎确定自己应该是已惊动了整个皇宫的禁卫了。 在奔逃的途中，李瑶华时时觉得自己是迷路了，她只来过一次皇宫，就是杀人那次，那次也只是摸准了皇后的宫殿，所以如今她确实不知道自己该躲到哪儿。 正此时，李瑶华耳边忽然传来声音，“到这里来……到这里来……” 李瑶华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人，但耳边的声音却是原来越清晰。 “到前面的房里来……” 是神识传音，直接传到她耳朵里的，李瑶华好一会儿才明白看了过来。 李瑶华抱着一试的心态，听从了那个声音的指引，趁着禁卫还没追来直接疾奔到了一座殿前。她伸手欲推门，却立刻被门内探出的一只手拉进了门去—— ------------ 第八十章 玉华姬真相 屋内漆黑一片，李瑶华看不清东西，只约莫看到身边是一个女人。 “你是谁？”李瑶华问。 “你来不就是为了我吗？” “你是玉华姬？” 女人低笑，“我是玉华姬，你又是谁呢？” 随着女人说话的声音，屋内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终于亮到李瑶华能看清女人的脸。 “你……” “我们长得挺像的吧。”女人对着她莞尔轻笑，瞬如红莲。 像，但并不完全一样，分明是相似的五官，可凑在一起眼前的女人就是看起来比李瑶华自己更美一些。女人着一身黑红色花缎抹胸睡裙，布料包裹出玲珑修长的曲线，更反衬出皮肤的白如雪莹如玉。 “你真的是玉华姬？”记载上没说过玉华姬长得是否貌美，但李瑶华从未认为她会丑，结果倒也确实不出乎意料。 女人笑了一声，款步轻移到躺椅上斜躺下，裙角滑落一方，露出雪白的腿，她有意地斜对着李瑶华，却并不搭理李瑶华的问题。 问了两次，都被女人有意地躲过，李瑶华也不会问第三次了，无论眼前女人承认不承认，李瑶华已经认定了她是。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李瑶华直白地问出了自己的目的。 玉华姬微顿了一下，之后仍朝着她笑。“我知道啊！” “那他在哪儿？” “你真的想知道吗？” “当然！”如果不是为了他，她来找玉华姬干什么？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你们还回得去吗？你感觉不到你的身体已经在起变化了吗？你一旦成了他眼中的妖魔，你认为他会和你在一起吗？你以为他会容你还是杀你？” “那些事都和你无关！” 玉华姬一声嗤笑，忽而一瞬间就到了李瑶华眼前，长而白皙的双指捏住了李瑶华的下颚，“你怎么就以为和我无关？” “这是我的事，和你当然无关。” “你的事和我都有关！” “和你……”李瑶华冲口而出就想反问，但临到嘴边的话她莫名吞咽了下去。 “你不敢问了？你害怕吗？虚怀的徒弟，持净真仙的高徒……可这些都不过是虚假的身份，你真正的身份……” “别说了！”李瑶华急促地打断了她的话。 玉华姬双手捧住李瑶华的脸，非得逼着李瑶华和她对视，然后说到，“你不要我告诉你，那你要他亲口说出来吗？” “他到底在哪儿？” “你那么关心他，你真那么爱他吗？” “是又如何？”她不屑于在玉华姬勉强假装。 “可他真的爱你吗？你以为他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不过是利用你对他的感情而已！”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唯独这件事她从没怀疑过，但玉华姬这么一提，她心中不自禁有了些许动摇——如果一开始他就知道她和玉华姬有关系，他对她的好还会都是真的吗？她现在确实很难去分辨这件事了。 “看起来你是一定要亲耳听他说出来的！” 玉华姬说完，放开了手。李瑶华揉了揉自己发疼的下颚，缓解了不适后正要发问，玉华姬却突然出手，一股黑气扑来，李瑶华反应不及，瞬间被黑气包裹了身体仿佛被使了麻药一般，很快就绵软无力，无法动弹了。 “你想干什么？”李瑶华质问。 “放心！只是为了让你安分点而不得不用的小手段而已！” 玉华姬手指在李瑶华唇上再一点，李瑶华就再出不了声了，只能用双眼瞪着她。 面对李瑶华的瞪视，玉华姬反而是笑了，贴在她耳边低声说到，“这六界众生只有你是特别的，我不会舍得伤害你的。” 玉华姬的好言好语没换来李瑶华的好脸色，反而让李瑶华脸上怒意更明显了，玉华姬也不以为意，笑意反而更盛了。 “我马上让你见到他！” 玉华姬转过身去，一拂袖，放下了如雾的白纱帘，紧接着又对着她之前躺过的躺椅施了个法术，躺椅后方的屏风忽然消失，后面原本瞧着狭窄的空间也倏然变大，变成了一间牢房，牢房里盘膝端坐着一个人。 “师尊！”李瑶华隔帘一见，立刻认出了人。 玉华姬回头看了李瑶华一眼，莫名高深地笑了一下，接着她回过头去，忽然就变了模样，变成了穿道衣的女子。 李瑶华立刻认出来了，玉华姬变成了她的模样。她想干什么？李瑶华摸不清，但对此心底十分不喜！ 玉华姬疾步进了牢房，一面四下张望一面走到虚怀身边，蹲下身拉起虚怀的手道，“师尊，你没事吧？我马上带你离开！” 戏演得还挺像！不过李瑶华见此心中只是越发愤懑了。 虚怀没动，眼也没睁，被假李瑶华催促了几次后才道，“玉华姬，你还没玩够吗？” 玉华姬松开了手，有些小孩气得懊恼，“你每次都这么容易就认出来了，一点意思也没有！我觉得我演得挺像的！” 是挺像的，李瑶华觉得她此刻生气的模样都像她。 虚怀没有搭理她，玉华姬又变回了她自己原本的模样，挨着虚怀坐了下来，跟着身子一歪挂在了他身上，双手环绕着他的脖颈，一条洁白的大腿更是从黑色睡裙下伸出直接放到了虚怀盘坐的腿上。 这场景李瑶华看得有些恼火，但她出不了声更不能动，只能怒瞪着玉华姬和虚怀。 虚怀仍旧不动也不出声。 “呢，虚怀，你的乖徒弟来找你了！” 虚怀立刻睁开了眼，但没做声。 “终于肯睁开眼了！”玉华姬嬉笑着轻抚虚怀的脸颊，似嘲讽道，“你这个好师傅扮演得还真的挺像的！” “下去。”虚怀只说了两个字。 “别这么不解风情！你不是说过，我和她是一样的吗？” 玉华姬伸头往前，虚怀往一旁侧开，避过了她送上的红唇。 “玉华姬，你该自重些！” “呵……”玉华姬轻哼了一声，突然猛地向前，结实地亲到了虚怀的面颊上，连带地还将虚怀压在了地上。 虚怀立刻推开身上的人，站了起来，微怒道，“玉华姬！” “我就最讨厌你不说话一副高深的模样还有一脸你自己最了不起看不起人的样子。”玉华姬不紧不慢地坐了起来，单收撑着头，歪着脑袋看着虚怀，“还有你恼什么？你又不吃亏！” 虚怀并辩解什么，许久后说了一句，“玉华姬，不要执迷不悟！” “什么是执迷不悟啊？我看你那个徒弟才是吧！”玉华姬嗤笑道，“她执迷上了你，却不知道你是要害她的人！” “瑶华和你不一样！而且你若是不作恶，我也不会为难你！”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你能否认她也是玉华姬吗？你认为她就一定不会做坏事？你敢说她没杀人没害死人吗？” 李瑶华心中一震，她很想听到虚怀否认，但最终他却没有说话。她也是玉华姬？那么……难道玉华姬是有两个？ 虚怀迟迟不作回应，玉华姬又说到，“你还不知道她打伤了玉华山那个叫瑶光的，已经逃出来了。呢，虚怀真人，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虚怀迟疑了许久，终于说到，“瑶华一定有她的原因。” “你是自欺欺人吧！哦，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我在玉华山还留了点好东西给她。” “你做了什么？”虚怀有些明显的不淡定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我的记忆而已！” “玉华姬，你到底想干什么？”虚怀以质问的语气问出声。 “你激动什么？那些记忆本来也该是属于她的！因为我和她原本是一个人啊！” 李瑶华再一次被震撼，久久没能回神。 “是你强行把我们分成了两个！”玉华姬又是一声嗤笑，“你费尽心力将玉华姬分为两个是为了什么？我一直在想，但一直没明白，直到你指她当了玉华山掌门。只要她当上玉华山掌门，就相当于接下了杀死玉华姬的责任，所以……你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吧？没有人能杀死玉华姬，她死而不灭，无论多少次都会重生，但是玉华姬能不能杀死玉华姬呢？” 再一次，李瑶华十分希望听到他辩解，但他没说一个字。 “持净真仙，你们为了杀玉华姬也真是费尽苦心！” “玉华姬，不要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我哪一句是胡说？你能否认你收留她不是为了将来对付玉华姬吗？” “最初……是这样打算的！” 他竟然承认了！原来是这样吗？许多事都瞬间明了了！难怪他总是觉得她做什么都不对，原来是因为在他眼里，她是邪魔玉华姬；难怪他要在青岚身体里做手脚，原来是为了看着她—— “玉华姬，你……” “啊——”李瑶华忿恨之下冲破阻碍，一声大吼，并将玉华姬的法力全部吸收成了自己的，自然就挣脱了玉华姬的控制。 但紧接着，李瑶华不可抑制迪欧一口心头血喷出，摔倒在了地上，也恰好撞破了玉华姬设下的结界。 “瑶华——” ------------ 仙道问情 ------------ 第八十一章 去往仙界 李瑶华强撑着胸口的疼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虚怀面前，满脸泪却含着笑道，“我可以为你杀了任何人，包括我自己！但是……虚怀，你告诉我，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 “瑶华……”虚怀担忧地出手扶住了她。 她紧紧盯着他的双眼，再问道，“你真的爱过我吗？还是从一开始你就只是为了能利用我而骗我的！你根本没爱过我！你告诉我实话！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瑶华！”他面上早已失了颜色，他甚至有些惊慌失措，手掌不断在拭她嘴角的血，“我从来没骗过你！” 李瑶华呆了片刻才领会过来，仍旧是笑泪并下，“好，这就够了，就够了……” 李瑶华身体一软似要倒下，虚怀立刻抱住了她，李瑶华往他怀里只依靠了短暂的一瞬，跟着就突然一把推开了他。 “瑶华？” 李瑶华转头朝着玉华姬挥出一掌，一瞬间法力波动震得宫殿内陈设七零八落。 玉华姬大惊失色，立刻出手与之相对，“你想和我作对？你以为你能赢过我？” “既然都是玉华姬，那我不一定就比你弱！”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玉华姬，你难道还要信了他？” “我愿意信他！” “他就算真有一点爱你，可那又如何？在天下苍生面前，你根本不值一提！” “那……又如何？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她一直就知道，她所奢求渴望的也从来就不多，只要他心底有她，哪怕一点点就够了。“我发过誓，我不准任何人伤害他，即便是我自己也不行！” “你以为你这么做他会感激你，就会爱你多一点吗？你以为你为他死，他也会同样对你吗？他有一天一定会置你于死地！” “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他的感激！我只要他好好的，天下所有人死都可以，我死……也可以！”李瑶华脸上失尽了血色，每说一个字都是伴随着大口大口的血喷出嘴。 “瑶华，住手！”虚怀呵斥道。 虚怀出手欲阻止李瑶华，却被李瑶华唤出赤金剑所阻止。 “瑶华！” 她冲着毫不镇定如常的他勾起鲜血染红的唇，笑得妖媚，“如果我就这样死了，那么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不让你有一点为难，不让你以后必须亲手杀我！” “我不需要你这么做！” “你简直愚蠢之极！”玉华姬怒道。 “你知道的，我的性子横起来是只顾自己的！”李瑶华对虚怀说完话后又转头面对玉华姬，“玉华姬，你说我们本是一个，我从你的记忆里知道，你是看着我怎么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所以……如果你真的是我，我们是一个人，你对他应该有和我一样的感受！” 玉华姬愣了一下。 就是这一愣，给了李瑶华可乘之机，她丢出两张纸符化为替身，跟着拉起虚怀，“我们走！” 李瑶华动用了所剩的法力，冲破了玉华姬设下的禁制，并在抵住住了皇宫法阵对法术的克制之下以瞬移之术离开了皇宫。 “连你也骗我！” 李瑶华有听到玉华姬的怒吼，是从她神识中传来的—— “瑶华！” 李瑶华和虚怀离开皇宫之后，落在了一处不知名的街角，虚怀反应过来第一件事是扶住李瑶华，还未来得及问她，李瑶华先一口血喷出，骇得他猛抽了一口气。 “师尊——”李瑶华想站稳的，想说自己没事，可身体就如被抽去了骨头般往下软。 虚怀见势一把抱住了她，“瑶华……”并借势探查了她的伤—— 在他怀里的李瑶华感觉到了他的颤抖，心中不免有些心疼又有些宽慰——他是山崩于眼前都不会变色的仙人，可今日为了她，他竟有如此大的反应，证明他确实没骗他，他是真的对她有心的，只要这样她就很满足了！ 忽然，她又感觉到他有所动作，她立刻说到，“不要用你的法力！不要在这个时候还让我看到你先消失！” “瑶华，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死？” 李瑶华望着他，尽量让自己笑着，“师尊……爱上我……有让你为难吗？” 她突然其来的问题让他怔了半晌，之后他很肯定地说到，“没有。” “那就好！”如果她就这样死了，她也心甘情愿了。 “瑶华！” 李瑶华感觉自己又回到小时候上玉华山后的那次发病，她时时都是混混沌沌的，不知何年何月不知身在何处，唯一清晰的是他在身边…… 有一次醒来，她听到他好似在和人争辩什么。 “虚怀，你当真要这么做吗？” “是！” “以前我没能看出她的身份，现在看出来了，你认为我会帮你？” “你如果不帮，我只能另寻他法！” “你不会放弃吗？” “不会！”他无比坚决。 “她这样的身份你觉得把她带入仙界合适吗？” “现在只有仙界可能有救她的办法！” “就算仙界有，仙界一定会救吗？” “我会去求她！” “仙界的人都是看淡生死的，说明白一点，是无情的，你求谁有用？” “我也不知道，但我在仙界似乎有个很亲近很特别的人。” “我与你相识数百载，你的为人我一直是清楚的，今日却突然不认识你了！” “无论用什么办法，无论需要去哪里，我都要救她！” “罢了！你于我有过恩，今日我就当还你补魂玨的情！” “多谢了” “**八荒镜是可以连通六界，但具体是哪条到达哪里连我也不知道。你们进去之后，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 **八荒镜是什么？李瑶华不知道，也没来得及听到他的回答，但后来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到了一个奇特的空间。 “师尊。”她很低声地唤他。她此刻的精神比之前好了，能开口说话了，但力气也还不过是聊胜于无而已，开口尚且是件吃力的事。 “瑶华，你醒了？你还可以继续休息，不要浪费体力。”他低头看了她片刻，确定她的状态还比较好，就又抬头继续望着前方走。 “师尊，这里是哪儿？好漂亮！”这里无论从那个方向看，都是星空，脚下是，头顶左右也都是。这是宇宙吗？ “是**八荒镜里面。”他看了她一眼，似乎就知道她好奇镜子的事，没等她开口就又继续解释道，“**八荒镜是一件可以映照任何东西并且可连通六界的神器！” 那我们要去哪儿？李瑶华有此一问，还没开口。 “我们要借用它去仙界。”他已经回答了。 为什么不走飞仙道，却一定要通过镜子？ 李瑶华依旧没问出口却被虚怀回答了，“你现在太弱了，承受不住天雷，如果我们直接从昆仑飞升，我怕会不能护你周全！” 她明白了他的心意，并为此感到心中一片暖意。而且她终于确定，原来他真的那么了解她，她不说出口他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李瑶华的精神没有让她坚持再久，她在他怀里又睡了过去，直到被说话声吵醒。 “镜子里的一切都是静止的，所以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 “你是待了挺久了，有数百年左右了！” “你好像认识我，不过我不记得认识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要去仙界！” 睁开眼看，李瑶华看到一名女子站在对面，那女子的容貌她觉得熟悉，细看竟是和勿念不出二致，但眼前这女子比勿念多了机敏和时间沉淀，没有勿念那份纯真无垢。 她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李瑶华自然有些好奇。 虚怀发觉她醒来了，低头看了看她，轻抚她的发，轻声道，“别说话，好好休息！” “嗯。”她很轻地应了声。 女子又开了口，“你想去仙界的路我可以帮你指路。我一直在找一条路，所以就反复把基本每条路都摸清了。” 虚怀看向那女子，“你有什么要求？” “你告诉我离开镜子的办法！” “你既然已经摸清了所有路，那你从任何一条路出去就可以了。” “我要的是找到镜子主人那条路！” “你知道他在人界。” “昆仑设有非同一般的结界，我现在这样根本进不了昆仑！” “你去昆仑找到镜子的主人又要做什么呢？” “我一定要见他，但要干什么我不记得了！” 李瑶华到这里之后的就又没听见了，她承受不住困倦来袭而睡了，而再一次醒来，她和虚怀还在星辰的包围中走着。 “师尊——” 李瑶华寻思着怎么问之前那女子的事，虚怀又在她提问前就先替她回答了。“她走了，去了昆仑！她其实并不是人，只是明鉴以前的徒弟今朝的意念。当初明鉴的徒弟闯下大祸被天降责罚削去一半魂魄，转入人世受轮回之苦，大概是被天罚之前她将部分意念留存于明鉴的**八荒镜子之中，就这样在镜子里待了数百年。” 听明白了的李瑶华又贴近虚怀胸口，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什么人擅入仙界？” 一声怒吼将李瑶华的睡意彻底击溃，她立刻睁开了眼，就看到一柄巨大的钢刀砍来。 “师尊，小心！” 李瑶华想出手救他，却被虚怀按住了手，就在同时，虚怀念了一句，“破！”一道金光飞出，撞上钢刀，钢刀立刻迅速缩小，再接着往来路飞了回去。 ------------ 第八十二章 他骗她 簌簌数道金光落下，数不清的身影闪过，一个金牢笼登时出现，将虚怀和李瑶华困住，接着才又有数道金光落下，出现了四个持兵刃法器的金甲仙兵。 “尔等何人？”其中一个人怒目叱问。 “吾乃仙界东境无极阁持净真仙。” 李瑶华感应到这话是虚怀说的，可这声音不是她熟悉的他的声音，她更看到他根本没有动过嘴，而那声音如一股从上灌注而下的风，从头顶透入脚底再，涤荡开来，有一种天然气势在其中，但又并未对人显示出压迫感。 问话之人有些惶然，似并不认识虚怀所报名号。 “持净真仙？”四人中身量最小的一人突然惊语道，“真仙离仙界已四百余年，这几位仙龄较短，所以不曾听说真仙。” 说话这人立刻收了兵刃，并向其余人示意，很快另三人也暂收了法器兵刃，对虚怀表示出一丝恭敬，金牢笼也消失了。不过，很快又有人表示好奇。 “上仙以上的仙人鲜少有离界的，而且真仙离开仙界如此之久，又怎么会突然一点预兆没有就返回仙界？” 李瑶华有些迷迷糊糊地听着一切变化，因为体力问题，她甚至没办法深入去思考。 “真仙自然有他的用意！”仍是身量最小唯一对虚怀身份知情的那人对虚怀最为信任。 之后，又有人看着李瑶华道，“真仙可以过，但真仙您怀里这个并非属于仙界！” “她是我带来的，一切都由我负责！” “那……好吧！”衡量之后，那四人同时都消失了影踪，如同从未出现过。 “师尊——” “好好休息，瑶华，很快我会找人治好你。” 李瑶华没有说话，如他所愿地闭上了眼。其实对自己的状况她自己是最清楚的，她这次怕是真活不了了。 李瑶华又睡着了，待再醒过来，发觉自己躺在一片清净之气笼罩的水池之中，身侧是洁白的莲花围绕，更有奇异的香味萦绕不散，而且之前一直沉重的身体中似乎被灌注了一股生机一般感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轻松，就连脑中也清明了不少，不过她并不能动，一丝一毫都不能，似乎是被下了禁制，而且这股禁制应该比之前瑶光下和玉华姬下的都要强，之前那两人只是阻断了她提取体内的法力运转的道路，而这次她甚至感应不到自己的法力了。她到底是被救了，还是被怎么了？ 李瑶华不能动，但眼角的余光还是看到了池边有人，一个一身白衣盘坐漂浮于半空的有着难以言说的美貌而又具有难以比拟的威严的女人，还有一个着白衣虽背对她却还是被她认出的人——虚怀。 李瑶华看到他就放心了许多，“师尊！”她试着唤他，但他却并无反应。 是太远了听不到吗？李瑶华正如此想，突然感觉那白衣女子朝着她看过来了一眼。 “你不愿意她知晓，那便掩去了她的耳目！”那白衣女子说到。 李瑶华听来那女子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好听，带着一股如同慈爱母亲般的温柔，但又带着天然的威严，仿佛让人无从抗拒。 虚怀道，“我并没有需要特意瞒着她的事！” 掩去耳目？李瑶华奇怪她到此刻分明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的对话。 白衣女子又道，“事已至此，你亦无须再忍辱负重！” 忍辱负重？那又是什么？李瑶华并不明白，但事关他她其实很好奇。 他没有说话，过了片刻，那白衣女子又道，“持净，四百余年，你以济世之心深入人界，耗千年功力折损三魂七魄仅余一魂一魄，如今也才终于达成当时所愿！” 他又一次没说话。不过李瑶华更感到奇怪了，他用了四百年，只为做成一件事，如今似终于达成了，她有些为他高兴，但隐约又有高兴不起来的感觉。 “将玉华姬带回仙界的任务你终于完成了！” 任务？带她到仙界是他的任务？四百余年……李瑶华终于明白自己方才无法感到喜悦的原因了——他下界原本就是为了玉华姬，让他花费了四百年时间的不就是她吗？只是她还是没明白，他忍辱负重什么？ 李瑶华听到那白衣女子又说，“我曾言明，等到了这一日，不过问你达成任务所用的手段，所以也不论你这期间做错什么，我都可以当没有发生，你也要当这四百年那些不对的不应该的事都没有发生过。” 什么是他这四百年不对的不应该的事？李瑶华其实有些明白却又不想去接受。 “为玉华姬一事，你付出的牺牲实在太大。仙界当补偿你的必不会少！” “仙圣，我并不需要补偿!” 仙圣？仙界之尊！李瑶华终于明白了白衣女子的身份，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李瑶华这种人界修仙人素来对仙圣都是只闻其名却对她知之甚少。不过，对李瑶华而言，仙圣何许人于她又何干？ 仙圣注视了虚怀好片刻，说到，“我为你取名持净，是希望你能秉持仙心的纯净无垢！你一直以来也未曾辜负，如此是好，但你为仙人两界的付出理应得到回报！” 虚怀一时没有回应，之后他若说了什么李瑶华也听不到了，因为她的心突然发痛，痛得她晕了过去！ 他骗了她！李瑶华醒来时候头脑中只盘旋着这一句话！她真的料想不到，原来所谓仙人能做出来的事可以比任何妖魔鬼怪都更可恶更无耻！她真佩服他，真亏得他用了四百年时间来完成这件事，还用了几十年来让一个邪魔爱上他，还要装出对邪魔动了真情！不，李瑶华其实还相信他对她是动了情的，只是如玉华姬所言，在他所谓的正道面前，她不值一提罢了！ 这次醒来，李瑶华睁开眼却发觉自己什么也看不到。 这里是哪里？李瑶华本能般地叫了一声，“师尊——”之后，笑得哭了出来。他费尽心力甚至忍辱负重地将她从人界骗来仙界是为了什么？之前她不知道，现在她或许知道了。 现在的李瑶华觉得自己是和之前彻底不一样了，脑中前所未有的清明，身体也恢复了自如，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轻松，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得到了彻底解脱一般。 法力……李瑶华试了一下，还在，比以往任何时候的她都强，但在这个未知的幽暗之地，她的法力毫无作用——李瑶华试着以法力点了火，但火光驱不散四周的黑暗，在这片地方，她只能感觉到自己存在，却连看都看不到，她催动了自己能掌握的最高级别的法光，也仍是对着这一片幽暗无计。 李瑶华确定自己的眼睛没有问题，虽然她也不清楚这种笃定是来自何处，只知道现在的她对自己身上每一处的情况都很清楚！而且她动用了天眼仍旧看不清任何东西，只可能是这里确实什么也没有，只有无尽的幽暗。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李瑶华并不曾知道这样的地方。不过仙界有仙界的手段，人界对仙界原本就知之甚少，所以目前的状况她也不太意外。 李瑶华放出了一束法力，能感应到法力在不断往前，一直没有找到边缘。在人界，正常情况下实施的法力都会随着距离和时间消损，但在这个地方却没有那样的现象，至少即便已经飞出去不知道多远，在李瑶华还能感应到它之前那法力丝毫都没有被消耗。 李瑶华试过了很多方式，探到的结果只能总结为这是一个没有边际、不可照亮且目前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东西存在的几近虚无的空间。 虽然一直都一无所获，但李瑶华并没有停止探寻，她始终没有放弃…… 李瑶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者她应该先问这个空间到底有没有时间这个概念，但若凭她的感觉她已经折腾了相当长久，而且她还毫无成果。 要李瑶华一丝一毫也不灰心丧气倒也不可能，但有一股意念支撑着她。李瑶华已想过了，玉华姬是死而不灭的，无论如何死去都会重生，那么如果找不到出路，她可以永生永世地持续下去…… “你以为你能从这里找到出去的路吗？” “你……”李瑶华听这个声音很快就认出了来人，“仙圣！”她冷笑道，“贵为仙界之尊的你这么闲？还是你不放心？”玉华姬真的有那么大的威胁，让仙界之主都亲自动身了？“你那么怕我找到路离开了这里？”她不出现还好，她这么一出现，倒是确定地告诉了李瑶华，这里一定是有出口的！不然她待会儿怎么离开，难道她仙圣要舍弃一切来专门看守她一个玉华姬不成？ “若你能从这里走出去，也算是替我检验了一下我才建好的这幽暗之狱是否有用了！” “如果我真走出去了呢？”李瑶华随口说到。 “你若能走出去，我就不拦你！” “看起来，仙圣是很有信心！” “那倒并非如此，而是我从一开始针对的就不是你！” “笑话！让他用了整整四百年时间最后甚至不惜以感情为诱饵来欺骗我，现在来说不是针对我？仙圣莫非以为我因情所伤所以傻了？” 仙圣沉默了许久后问，“你恨他吗？” 李瑶华却有些懵然。她恨他吗？很奇怪，她怨他欺骗她，可她却没有恨他。 “我爱他！”李瑶华说了。 “其实他也爱你！” “我知道！”他爱她，但她比不上他的仙道的一丝一毫。 ------------ 第八十三章 那我呢 正因为知道，所以她没有恨他，因为一切的结果都不过是早知的，她当初唯一怨念的是她一直以为他最终的目的是杀了玉华姬，却不想他是要将其带回仙界；但反过来又一说，他也并没有说自己对付玉华姬是要杀她还是囚她，所以她又如何去怨恨他？而且真要说，活着好还是死去好呢？ 李瑶华沉默了许久，仙圣也有一阵没说话，不过李瑶华能感觉到她还在，她试着朝着她动了下手脚，发觉被轻易避开了。 “你不走吗？” “我走，你就跟着我找到出口？” “你的意思是告诉我确实有个出口！”李瑶华笑着说到，微顿了片刻后又道，“玉华姬再重要，一个仙界之圣也不可能真陪我耗在这儿，所以你只是仙圣的分身！” “不愧是持净的徒弟。” 李瑶华笑道，“那仙圣也挺好心的，怕我一个人寂寞，所以特地还分个身来陪我？” “我如今是仙界之主，可也是一个母亲！” “这话你该去和他说！”说给她听也太奇怪了。 仙圣缓了缓又开口道，“他离开仙界了！” 李瑶华略吃惊，“他现在还能去哪儿？”只有一魂一魄还要献给他济世苍生的道义吗？而且这个所谓母亲真放心？莫非…… 李瑶华还没开口，仙圣便已经开了口“我想留下他，但他自己坚持要离开！他的情况要恢复也并非毫无可能，但能做到的只有一个，而那人不是我！” “谁？” “他的父亲！” 他有个母亲是仙圣已是让李瑶华意外，且李瑶华即便到此时仍尚无法接受此事的真实性，又还有个父亲？因为李瑶华从未将仙人以人界家庭的关系来衡量定义，所以在知道他有母亲后她也未认为一定还有个父亲角色，故而没想到这个问题。 “他的父亲又是谁？”李瑶华问。 仙圣沉默了，这一沉默是相当长的时间，李瑶华心底从这其中得到的想法是——他的父亲对仙圣的影响力绝对不小。 李瑶华觉得仙圣至今无声那便是那个问题不能问下去了，所以她换了个问题。 “你说你是他的母亲，是真的吗？你没骗他？” “当然。” “仙人能生孩子？” “如果你是人界的脱于肉胎的话，是不能！仙人是灵体，本无实体。” 李瑶华一愕，“那……” “持净是灵气所化。算起来你和她是一类却又正好相反——他是最清净之气所积而化魂，而你是人界邪晦污浊之气汇集所生！” 就是说从出生开始，他们就不一样吗？李瑶华觉得仙圣这话潜意识在让她认识到她与他之间的距离，是要让她识趣而退？这还真像是一个母亲嫌弃儿子找的伴侣不够门当户对而做出的事。不过如此一来李瑶华又有不解了：如今她都被关起来了，而他又已对她置之不理地离开了，仙圣还有必要说这样的话？ 不过，仙圣不挑明说，李瑶华也不会故意去提出来说，因为她当然不会乖乖地按照仙圣的话去做。 李瑶华对此没发表任何意见，仙圣没多久又开口继续说了下去。 “你可知为何要将你带回仙界？”仙圣有些出乎李瑶华意料地换了个话题。 “你愿意说我就听！”李瑶华觉得自己反正也是闲着。 仙圣道，“人界是六界的初始，划分后仍是六界之中最复杂的一重，一切存在于六界的因果法则在人界都有存在，而相反人界存在的法则在其余几界却各有缺失。其中生死轮回阴阳转化清浊互生，这是人界特有的。” “难怪那些仙神转世都到人界。人界是一切的起点，换个说法也是六界的基础。” “你能领悟到这点，果然灵根不浅。若非你是玉华姬，你确实有资格做他的徒弟。” “我是他最好的徒弟！”即便她是玉华姬。 “确实！”仙圣最终承认了，接着她又继续之前的话说到，“你脱于邪晦污浊之气而生，天生便是邪祟。邪晦污浊之气也是人界本身的一部分，你可以说是从人界身上诞生的，便如同是人界的孩子，故而无论你做了什么，只要在人界人界都会保护你，也所以你才能死而不灭不断重生，因此在人界你就是无敌的。” “所以要让我脱离人界。” “你一旦脱离了人界便失去了部分人界的支持。” “只是部分，不是全部。”李瑶华能理解这个理念，却并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她可以利用的。 “其余几界都是从人界隔分出来的，仙界也是如此，如今六界尚未各自稳固成形，仙界尚未与人界切断一切关联，故而即便在仙界也不能彻底抹除你。但仙界只有清净之气，与你的本质相克，是最适合囚困你的地方！” “如此还真是让你们费心了！”李瑶华嘲讽道。为了对付区区她一个，要考虑这么多，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被分外重视而消散了一点怨气。而且李瑶华考虑仙圣这一番话如果当真的话，那就是说她在此地是可以安心的，她可以不用担心被杀，因为她们杀不了她。 李瑶华那一声后，四周又归于了寂静，若非李瑶华一直都感应到仙圣的存在，她几乎要以为她已经走了。 李瑶华觉得累了，就躺下来要睡了。 “你真这么安心？” “你方才的话不就是说来让我安心的吗？而且你如果要动手杀我，之前就可以做了，何必等到现在？”她能在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将她囚禁，杀她不是轻而易举吗？其实她跑来跟她说这么多才是让李瑶华觉得奇怪的地方，不过似乎也侧面说明暂时不会要她死。 仙圣沉默了，李瑶华真的撑了一会儿假寐后就真睡了过去。 “你现在来自投罗网吗？” 眼前的无尽黑暗蜕变成清晰，李瑶华看到了一个她到此刻已经能平静看待的人了。这一次的梦境比以往那些要更加切身实感。 “我来找你帮忙的。” 她看得出他很诚恳，不过李瑶华感到奇怪，同时还有一种怨怼之心生出。 她出口嘲讽道，“你会需要我帮忙？奇怪！持净真仙，你要我帮你杀谁吗？” 对她说出的话，他似乎有些不悦而微皱了眉，他严肃道，“我不是找你杀人！” 注意到他的神色，她故意更想惹他不快，嗤笑道，“我是谁？我是玉华姬，是邪魔，就只会杀人和为非作歹！你不要前者，那是后者？” 他叹了一口气，终于说道，“我是想请你帮忙找到她！” “她？”她其实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但她故意装出迷糊。 “瑶华！”他说出了名字。 他找玉华姬找她？明明是他讲她送给仙界关押，他却去玉华姬面前求助找到她？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她冷笑道，“笑话！她不是和你一起离开的吗？你有什么脸和什么胆子来我面前？” 话完，她朝着他突然出了手。四面一道道黑气平地而起将虚怀困住—— “你——”虚怀急着也抬起了手似要施法，但金光未汇集他却又莫名顿了一下。 就在虚怀迟疑的瞬间，黑气已化为实的牢拦铁柱成了一间牢房将他囚困，那牢房和当日李瑶华在皇宫所见几乎没有不同。 “玉华姬！” 虚怀一唤她，她只觉得心中怒火更炽，厉声斥责道，“持净，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又凭什么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就出现在我面前？” 虚怀到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盘坐了下来，对她语气平静地说到，“瑶华应该是被仙界关押到一个特别的地方，仙界已感应不到她的存在，我想已经只有靠你和她之间的感应才有可能探查到她在哪儿。” “她背叛了我，我为什么要关心她关在哪儿了？何况不是你把她送给仙界的吗？持净真仙，你或许不知道，我和她之间是有感应，而是她经历的任何事我都是看着的，你以为这样我会傻得信你？我又不是她那个爱你爱得蠢掉的傻瓜！” 经过一次次梦境洗练，现在的李瑶华觉得她和玉华姬之间不只是看到彼此所见那么简单，就如此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玉华姬说那些话时候的气愤和激动在自己心中激动，她是融入了那个真实面对虚怀的玉华姬的。 虚怀一时无言，面上有些颓色。 “你骗了她，可惜她明白得太晚！” “我并没有骗她！” 看着他那么坚决，几乎要让人信了，这让她更生气了。 “说得好听又有什么用？你敢说不是你把她交给了仙界吗？你对我说又有用吗？我不是那个只会犯蠢的傻子！” “玉华姬——” “持净，别白费心机，就算我知道她在哪儿我也不会告诉你！” “你救不了她！” “谁说我要救她？”她冷笑道。 她看到他微震，“玉华姬，你离开玉华山前布置的一切不是想要将另一半收纳回来吗？” “不错。但如今我改变主意了！” “你……” 李瑶华看着虚怀欲言又止最终颓然下去的神色心头不由得有些许疼。何必呢？她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 “你很担心她？” “是。” “看来你是真的有几分爱她，那我呢？” 虚怀错愕地看着她。 李瑶华看到虚怀的脸突然拉近放大，直到近到她感觉到他面颊的冰冷，唇上微凉—— 李瑶华此刻心思有点复杂，她基本可以确定这是玉华姬那边的事，或许她已经在接受她和玉华姬原本是一个人，但玉华姬对他做出的事还是让她说不出的不高兴。 ------------ 第八十四章 我恨你 就在李瑶华心情复杂的瞬间，他推开了她，接着她清楚地见了虚怀眼中的怒气。 “玉华姬，你自重！” “自重？”她自嘲地一笑，伸手想抚上他的脸却被他以法力所阻，她没能触到他但她也没收手，“我和她不一样，我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就是抢我也一定要得到手！“ “你……” “持净，我恨你！我恨你，但也一样喜欢你！” 这并不是李瑶华第一次看到他露出惊愕的表情，但这一定是他最惊愕的时候。 她咯咯笑出声，“真的很难得看到你这样的表情啊！” 他很快敛收了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冷静，问到，“玉华姬……你真的打算置瑶华于不顾吗？” “把她交给仙界、置她于不顾的难道不是真仙你吗？持净，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你是如此虚伪又假情假意的！” “我知道你可以看到瑶华所知的事，那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还需要我告诉你？” 虚怀沉默了片刻，“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她在哪儿。” 她一声嗤笑，“你们已经成功抓走了一半的玉华姬，现在是要来设计骗我吗？可惜，持净你太未免太低估我了，我可没她那么蠢，会傻傻地自投罗网！” “玉华姬，无论你怎么想都无所谓，我只是想要知道你有没有瑶华的下落！” 虚怀站了起来，显出了一丝不耐烦。 在李瑶华的印象里，虚怀是个十分有耐心的人，如今这模样确实很少见。 “就算我知道我凭什么会告诉你！”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你既然来了，想走……有那么容易？上次是因为她趁我不备出手，所以我才让你们逃走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 “玉华姬，我一直在给你机会，我希望你也能弃恶从善！” “弃恶从善？也？哈哈……”她大笑了两声，“凭什么？而且你莫非以为李瑶华就是从了善？” “瑶华并未真正走上正道，但她相比你，她可以是接近了。” “哼！她会收敛完全是因为你，她不过是为了你在在压抑自己的本能！” “我知道！但能学会这点的她已经很好了！” “可说来可笑，接近了正道的她被你送到仙界遭到了囚禁，而我这个只会作恶的却还自由自在！”她嘲讽道，“这样看来从恶可比从善的下场要好！” “玉华姬——” 虚怀突然突然出手一挥，一道金光将玉华姬逼退数步，接着金光爆出，牢房被其劈碎。 “你——”玉华姬有几分错愕，但很快笑了起来，“看起来你回了一趟仙界，本事恢复了几分，难怪敢这样找上门来！但你现在总归不是完整的真仙之身，你以为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虚怀没有多说话，念了一声法决。 “休想！”玉华姬一声厉喝！ “你该醒了！”李瑶华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似乎冰冷的声音，接着她竟从梦里醒来了。 “我忘了，你或许能通过梦境与另一半的你联系上！” 仙圣的声音传入耳中，李瑶华终于明白了过来，“你是打算连觉都不让人睡了？” “你可以做的事很多！” “我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从这里出去，不过我暂时没有线索。但你这么一提，其实除了这件事，我还有件事可以做！” 李瑶华说话间，一个法术球砸向了仙圣分身的方向，但很快李瑶华就感觉到她避开了。 “你杀了我并不会有什么好处！” 李瑶华笑道，“可是除了和你打，我想不出我还有别的事可以做！你说杀了你没有好处，但同样……似乎也没什么坏处！” 李瑶华又出手一次，但同样被轻易避开了。虽然只是分身，但看起来她的本事也不低。 “也许我握有从这里出去的线索，你杀了我，线索就断了！” “可不对你动手，线索就会出来吗？” “你认为我会屈从于武力吗？” “我认为不会！” “既然如此……” “既然不会，你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呢？” 李瑶华施法招出了赤金剑，施法将其分为了无数把，组成剑阵推了出去。 剑阵出手的一瞬间，李瑶华发觉，仙圣不见了，无数的剑落下却落了空，而她在所能感知的范围内都感觉不到仙圣的存在了。 她在她眼皮底下离开了？李瑶华收回了剑，开始沉思……她是真的走了，还是藏起来了？ 李瑶华没有得出结论，就坐了下来，手抚摸着赤金剑，她心中略有所动——这把剑是他亲手为她锻造的，每次抚摸这把剑，她还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当然，到现在她也还清楚地记得他讲这把剑赠给她时候的情形。 那日她完成修炼之后被传话到他的房间，因为之前他在剑炉那边闭关了数月，期间她都未见到他，所以想当然她当时很高兴。 进门她看到他正坐在琴案前，虽然琴已放好，但他并未在抚琴。 “师尊——” 他点了一下头，就在同时墨渊忽然出现在他身侧，双手捧着一个黑色的木匣。 “今天是你生辰，这是给你的！” 生辰？她这段日子除了练功修行，唯一挂怀的是他何时出关，却忘了这件事，所以听他一提她当时还有些错愕。 他从墨渊那里接过来木匣，之后转交予她，“瑶华，收下吧。” 她双手去接，之前她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不过触到的瞬间她就感应到。 “师尊——”她有些难掩激动。 她许久前便想过从他那里求一把随身的兵器，她一直知道他的铸剑术在玉华山也是个中翘楚，但她还未能将想法说出来，却不想他主动满足了她的心愿。 “你如今已学有所成，门派里通用的普通铁剑已经不适合你，这是我替你打造的配剑。此剑虽非绝世神兵，但你用起来一定会比一般剑刃顺手些。” “瑶华谢谢师尊！”她打开了木匣，拿出了剑。 赤金剑如其名为赤金色是后来李瑶华炼化了赤金剑与自身融为一体的时候，最初她拿到手时看到的剑是通体银色的，除了剑柄末处有一个玉华山门派标志琼玉花形的雕刻外通体朴实无华，当时还配有和剑身同色的剑鞘，后来人剑合一，自身便成了剑鞘，也就不再需要实在的剑鞘了。赤金剑其实一直没有名字，最初是银色就是白银剑，后来变成赤金色就是赤金剑了。 最终，他背弃了她，而这把与她自身合一的剑却没有离开她。李瑶华突然想，是不是因为她还没有彻底将他如这把剑般与自己融合，所以他才会背离了她？可他们融合的方法途径是什么？凡间最直接的阴阳jiao合自然不是办法。不过想起这回事，李瑶华还是有些女子的羞怯。 摇摇头，她没让自己多想下去，转念想给赤金剑取个名字。想了许久，想了不少名字，但最终也没定下来，李瑶华又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太无聊了，就收了赤金剑 收了赤金剑后李瑶华又等了许久，仙圣没有再出现，她只能猜测她是真的离开了。凭空消失，李瑶华能想到的手段只有一个，而要证实这个想法，她觉得需要自己亲自试试。 李瑶华再一次站起了身，并祭出了赤金剑，剑体不断放大，直到高过了她数十倍，之后李瑶华凝住心神，感应着剑身的波动，将自己与剑的意识合为了一体—— 这招她在鬼界用过，人剑合一——这是她力量最强的招式，一招就可以劈开结界空间。 “你想干什么？” 就在此刻，仙圣的声音再度地出现了，李瑶华同时感应到了她的存在。 “你这样突然出现，我觉得我的猜测可行性大了许多！” 仙圣没有说话。 “你不打算阻止我？” “我说过，如果你能离开这里，我就放你走！” 李瑶华没有再谈论下去，她运足了法力，一剑劈了出去…… 一阵震荡，李瑶华甚至被那股力量反弹了出去，但结果…… “原来你是因为知道这一招没用所以才不阻止吗？” “不，你的方向是对的。” 那为什么结果不同？只可能是因为她的法力还不够！仙圣的法力多强李瑶华不知道，但她的分身就可以办到的事李瑶华用了几乎全部法力也没有办到！ “休息会儿吧！” 李瑶华确实依她所言坐了下来，开始恢复。 “你为什么要提醒我？”李瑶华对这个仙圣分身的做法感到越来越不能理解。 仙圣又一次以无声来回应她。 安静持续了一阵，是李瑶华提出了一个话题打破了它。 “人界还有一个玉华姬！”李瑶华不必自谦，她一直以来可比那个玉华姬安分得多！ “她比你更难对付，但并没有你危险。” “是吗？” “你知道你惹下的祸事有多大吗？相比较导致的后果，你比她要大得多。” “愿闻其详！” “另一个玉华姬所为祸还可以勉强说仅限于人界，而你已经招惹了太多不该招惹的东西！” 李瑶华一时无法反驳。 ------------ 第八十五章 我之道 两次闯入鬼界，一次入魔界，李瑶华确实无法否认自己做了太多超过规则的事，不过…… “我所行或许是出离了你们的仙规，但我有害人吗？” “你认为你没有害人？实际上将因你而死的生灵何止千万？” “将因我而死？” “你两次闯入鬼界的事我都可以追究，但你擅入魔界导致封魔阵被毁，魔界即将入侵人界，天下大乱就在眼前。你可知一旦战祸起，将是多少生灵涂炭？” “封魔阵的事是因为我？” “你确实并非主观导致封魔阵被毁，但你无可否认你在其中起到了作用。别的且不论，但就这件事，你已是罪无可恕！” “就算你说得合情合理，那也不过是马后炮而已。若你们真心为人界的万物生灵，封魔阵将毁之时，你们在哪里？” “你是六界的异数之一，天道轮回里并没有你的因果，加之人界又护着你，所以即便以仙法预衍，也无法推算出你的行为。” “所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你难道一点错都没有？” 如此一说李瑶华便真的无法否认了，“但我并不后悔！” “到如今仍是如此吗？” “是！” “你会为持净动了心是原本没有预料的，你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依然，而他对你有了情也是一样。” “你也不用担心，他虽然对我并非无情，但他不会为了我背叛你们仙界！” “真的吗？” 仙圣的话让李瑶华起了疑，她想起了梦里见到的玉华姬和他想见的事——梦境里的情况本就让她疑惑，就如玉华姬所言，是他亲手把她交给了仙界，他又为何要去找玉华姬查问她的下落？梦境里他表现出的担忧并不像完全虚假，而且就她认识的他并不会虚情假意。 “当时有意没让你听完的话，就让你听下去吧……” 猝不及防，一只冰凉的手盖在李瑶华额前，同时她感觉有声音进了脑中…… “我的心和当初已经不同。”他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来。 李瑶华觉得这句话应该很重要，但她一时竟联想不起他这句话对应的什么。 一阵安静无声， “持净，我方才的话你莫非没能听明白？” “我明白，只是……” “持净！”仙圣那温柔却威严的声音打断了虚怀的话，即便这般不礼貌的事，她做出来似乎也显得理所应当。 再一次无声之时，李瑶华脑中有了画面，所见却让她不禁惊出声。 “师尊！” “持净！”一身白衣美得无法形容的仙圣也陡然一惊。 仙圣的身份在仙界是至上的，他对她下跪算不得什么，但李瑶华就觉得他这一跪是为了她。 “仙圣——我并不需要仙界的补偿，但我想跟圣仙求一件事！” “持净，你素来道心通透，若是无理背道之事，多说无益！” “仙圣，她并不算是玉华姬，她……” “她是！”仙圣没给虚怀更多说话的机会就打断了他，“你将玉华姬一分为二是得到了仙界的支持的，否则以你一人之力，也无法短短百年便将玉华姬这人界地灵凝结之物分成两个。所以你我都很清楚，她是玉华姬，虽然是不完整的玉华姬！” “但她还是我的徒弟。” 李瑶华心中已不自禁有些酸楚。 “所以你莫非要徇私情？她是你的徒弟能改变她本质上是玉华姬？” “她还是……” “持净！”仙圣又一次打断了虚怀即将出口的话，不急不慢却威严十足地说到，“你记得她是你的徒弟，那你还记得我是你的谁吗？” 虚怀迟了片刻后说到，“我确实不记得许多事了，只记得您与我关系亲近！” “我与你亲近，是因为我本就是你在世间最亲近的人，我是你的母亲！” 李瑶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吃惊的，而相比她，虚怀可以说是震惊。 “你若要徇私，你也该选择仙界，而不是玉华姬！” “我……”虚怀竟一时语塞了。 “我与你说这番话非是要你徇私，只是要告诉你，无论于大道于私心，你都不能与玉华姬纠缠不清！你是仙界真仙，而她是人界的妖邪，譬如天地不可合！” 虚怀微静了片刻，忽然说到，“未分混沌之前，天地也曾一体！” “混沌之际，天地阴阳皆一体，无六界亦无规则，既一切皆无，无生无死也无你无她，又何来分合？” “如今既天地有序，我与她之事也在大道之序中生成，又何来不可为？” “持净，你当真执迷不悟？” “道心从我心，既我心选择了她，她也便是我之道！” 李瑶华心中一阵震撼，不禁笑了，笑得眼酸欲泣。 “持净，你可知道你如今的想法很危险？” “但这正是我此刻……真心的想法。” 原来……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并不如她以为的那样渺小。这样的话，她就……满足了！ 额头上的冰冷消失，那些画面和声音也就不再出现了。李瑶华用了很长的时间让自己的心绪冷静下来……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从来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自己的敌人，而仙圣显然不是她的朋友。从一开始，仙圣的出现，她说的这么多话对应她的身份都透着怪异。 “也许是想让你看在不要让持净为难的份上，自己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 “是有这个可能！但也或者还有一个可能……” 李瑶华突然施了法，一道金色的光圈突然落下，将仙圣束在了其中。 “你想做什么？”仙圣话里表现出的依旧是的冷静。 “也许你做这些是要激励我从这里出去！” “我为什么要让你从这里出去？” “我相信不是为了让我替你测试这个牢房。其实确实怎么想，你看起来都没有让我离开这里的理由，但毕竟……我和你不熟！” “也有可能我确实在激你出去，因为这样……你犯下的罪过就会更大！” “我犯下的过错更大，你就能借机劝他放弃我。这样想似乎比之前那个可能更让我相信！” “既然如此，你还要出去？” “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留在这里！如今只是给我敲了警钟，让我尽快离开而已！” “你这么出去，也许会害了他！” “你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是玉华姬，无论我做不做什么，无论我有没有惹下大祸事，你们都不会给我和他机会！”证据就是要将她带来仙界处置的计划不是数百年前就有了吗？而如今，她逃出去和被救之间，她当然选自己逃出去，因为这样的话，一切罪责都是她一个人的。到现在，她反倒宁愿在他心底她没有那么重要！ 仙圣仍是一如既往地宠辱不惊，“就算你要出去，你抓我做什么？” “你之前告诉了我出去的办法，但我做不到！” “你抓了我，想让我帮你吗？” “除了他，我从不对别人寄予希望！” “那么……” “我需要法力！”既然她的全部法力都不够。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临到此刻，李瑶华从仙圣出声的语气还是只能感觉到她的冷静。 李瑶华已经开始动手，而在起手的瞬间便感觉到源源不断的法力灌入自身…… 好深厚的法力！区区一个分身便是如此，如果仙圣本人，怕是她就算离开这里也无法从她手下逃过！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李瑶华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法力越来越充沛，很快便超过了以前的自己的任何时候…… “你果然没让人失望！哈哈……”仙圣突然大笑了起来。 仙圣这突然一笑让李瑶华有不好的预感，但到此时她既然已经做就要做到彻底，不过有个疑问在她心头盘踞。 “不过我很奇怪，玉华姬一直是吸纳污秽之气的，可你是仙圣，按道理你身上都是清净之气……”现在已经是她能问这圣仙分身问题的最后时机了，即便她法力深厚，但也到了尽时。 “既然到了现在了，我就告诉你也无妨——因为我并不是仙圣本人，我是她的心魔！她建这幽暗之狱最初是想用来关我的，建好后却先把你关了进来。因为你迟迟没出去，她以为她这幽暗之狱当真牢不可破，就把我也关了进来，她没想到我自己找到了办法离开这个牢笼，更不会想到我会帮你出去……” 这样解释倒是说得通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李瑶华也明白，按照她的法力，除非她自愿，凭自己根本无法制住她，又如何能吸取她的法力？ “因为只要让她不如意就是我最开心的事——” 李瑶华想了想，也分辨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 “谢了！再见！” 李瑶华还算诚心底说完，所谓仙圣心魔的存在就消失了，已经完全被她吸纳化为了法力。 感觉到体内那前所未有的强**力，李瑶华沉下一口气压制住法力在体内澎湃得欲燃烧的感觉，再次将赤金剑放出，凝聚了之前那次数倍的法力，人剑合一一剑劈出—— 强烈的光线刺破无边黑暗，李瑶华并没有收剑，而仍保持着人剑合一的状态冲向了光亮处—— “瑶华！” 李瑶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适应了光亮后望过去果然看到了他，她勾唇冷笑了一声，“我出来了，你很失望吧？”手中聚出了赤金剑形，朝着他飞刺而去…… ------------ 第八十六章 你欠我的 “瑶华？” 虚怀眼见李瑶华飞剑而来除了一脸困惑外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直到赤金剑刺进了他的身体，他也只是闷哼了一声，因为痛楚而皱起了眉。 李瑶华冷笑道，“持净真仙，你以前就一直是用这副模样来骗我的，你以为现在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瑶华，你——” “别叫什么瑶华！”李瑶华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说到，“你的徒弟已经死了，现在我是玉华姬！”李瑶华说完面无表情地从他的身体抽出了剑。“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仙人是灵体，如今的虚怀也是，所以伤口没有血，但有金色的光从伤口处流失，那时维持他身体存在的灵气和法力。 虚怀张开要说话，李瑶华却没给他机会，一个法咒封住了声音。 “不要再说什么花言巧语了，我不会再信你了！”李瑶华愤怒地说完后再度举剑横在他的脖子上，轻易划出了一个伤痕，她看着伤口却笑了出来，“刚刚那一剑你还死不了，这一剑也不是要杀你……我现在不会杀你，因为我会留下你的命，我还要好好折磨你来回报你对我的一番苦心！” 虚怀胸口的灵力流失慢慢变得缓慢 李瑶华手中握住的赤金剑忽然变成了一条金色的蛇，蛇身不断变长，结结实实地缠住了虚怀的身，让他不能动弹，蛇头对着他的脖子，像是随时要咬下一口。 数道金光落下，约莫数十个仙界金甲护卫出现，团团围住了李瑶华和虚怀，为首一人厉喝道，“大胆妖孽，竟敢在仙界放肆，还不快放开持净真仙！” 李瑶华这才扫了一眼四周，穿过那些金甲护卫，李瑶华看到不远的地方一座白玉台伏着一个白衣女人，正是仙圣，她看起来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所以只看着这边没有出手。 “滚开！”李瑶华一声暴喝，狂风大作，竟将那金甲护卫逼得不能往前。“你们谁若上前半步，我就自爆和持净真仙同归于尽！”李瑶华十分清晰地说到，“你们的持净真仙现在只是仅有一魂一魄的废物，你们可以试试看我能不能杀了他！”仙圣心魔的法力倒是十分好用，她体内尚且存有的法力若是全部用于自爆，她可以确保仙圣本尊也要受点连累。 趁着金甲护卫犹豫的瞬间，李瑶华带着虚怀以一身剑气横冲了过去…… “瑶华，往东南，那里是连通人界的飞仙道。” 虚怀突然出声有些惊吓到了李瑶华，她没预料到他能破了她的法力。 “现在什么都别说！” 李瑶华方要开口便被打断，之后便没有再开口，顺着他的指引，一鼓作气冲到了那里，也直接冲破了金甲护卫的看守，径直跳下了飞仙道—— 人剑合一是虚怀教过的最强的招式，这一招用到最强时候连空间可以割裂，仙人的防护也一样可以冲破，所以可以一往无前，但这样的招式对法力的消耗自然也不会小…… “瑶华——” 一进飞仙道，李瑶华身上的剑气就消散了，连带虚怀身上的束缚也解开了，法力耗尽，若继续，她连维持自己现在的身体都困难了。 同一时刻，虚怀一把捞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抱进了怀里，并放出一个法阵抵抗天雷，接着便要为她疗伤…… “不要用法力——”李瑶华察觉到他的动作后立刻出声制止，“我说过的！” “你被剥离了肉身，现在只有魂魄，即便你是玉华姬，若不好好对待，也会散掉！”他很担心她，没有一丝虚假。 “虚怀，我让你住手！”李瑶华提起一口气大吼道，“我现在只是法力用尽了，休息就能恢复！你留着法力，除了对付天雷，还有……我还想我们能逃亡一阵！” 听她这样说了，虚怀才勉强收了手，动容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瑶华——” “师尊，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我伤了你！” “我知道你会那么做都是为了我。” “你真的那么以为吗？” “我的记忆里几乎都是你，所以相比相信别的任何人我自然更相信你。” “我恨过你，因为我觉得你骗了我！” “我没有骗过你，但我确实隐瞒了你不少事，就只是这些也确实值得你恨！” “不过那时间很短。”她在幽暗之狱里醒来后不久就改变了想法。 “瑶华——” 听他含情地唤她，李瑶华笑颜逐开，忽然将身体往上抬头往前伸，虚怀见状搂着她的腰往上助了一下力，她终于得势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这是你欠我的！” 见他面上若有不解，她撇嘴道，“就算玉华姬和我是一个人，你也不能和她亲热！” 他这才悟了，解释道，“当时只是一时未能避开。” “我知道。”她轻哼了一声，“如果不是你后来推开了她，我才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 “瑶华，是我没保护好你！” “你放心，我自己会保护好自己！” 从飞仙道下去，就是昆仑，现在的状况李瑶华和虚怀自然是要避开的，但还是被拦住了去路。 “虚怀——” “不要妨碍我！”对来人，虚怀表现出了少有的不耐烦和不客气。 明鉴微显诧异，而后便平静如常，问到，“到现在天雷一直不歇，发生了什么？” “你不要过问！” 天雷不歇的意思是后面追兵就要到了，李瑶华心中也不由得焦急：她还不想现在就和他分开，她祈求能再给她一点时间。 明鉴看着师徒二人有些犹疑，似乎在思考。 忽然一道霞光升上来，出现了一名少女，正是勿念，未多看别人，只对明鉴称呼道，“师傅！” “你们走吧。”明鉴莫名就下了决定，收了拦着去路的法镜，放师徒二人离去。 “多谢！”虚怀说完话，立刻带着李瑶华飞离了昆仑。 离开了昆仑，二人只管一路向前，要去哪儿李瑶华心底却没有底——玉华山是不能回的， 这一闹，仙界不可能善罢甘休，若派遣仙兵仙将下来，首当其冲便是去玉华山捉拿；而别处，两人都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一路疾奔，不防晴空一道雷霆劈下，虚怀不得不停下了御剑之术，面色紧绷，李瑶华立刻检查了一下自己体内的法力恢复情况，衡量是否能堪一战。 一道金光落于二人面前，化为一人。 “烁金？”虚怀和李瑶华都微有错愕。 “你们先跟我走！”烁金说完，不待二人反应，人形化为巨龙，一口将二人吞下。 李瑶华和虚怀顷刻间便到了一处陌生环境， “烁金，你带我们去哪儿？”李瑶华顾不得理会周围的环境便急问到。 “你们别管，我保你们安全！”烁金的声音在头顶盘桓。 烁金如此说，李瑶华并非不放心，但李瑶华怕他被牵连进来，烁金毕竟在仙界是有仙位的，帮自己和仙界对着干，有什么后果她无法去想。 “这是烁金体内的虚境。他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李瑶华听到虚怀的话，这才将注意拉到周围环境，才察觉二人竟似到了一被绿水环绕的孤岛——岛上绿草丰茂，别无他物，却有一间青瓦白墙的房子。 “这是烁金体内的虚境。虽然是虚幻，但和真实的并无差别，我们可以暂作休息。” 所谓虚境，也相当于是结界空间，是以真元内法维持的一个体内的幻境，也相当于修炼者为自己准备的一个随时可以休养生息的地方，故而都蕴含大量灵气。 李瑶华被虚怀拉着坐了下来，心中却依旧惶惶不安。 “瑶华，暂且先休养，别的不要多想。” “嗯。”李瑶华点头应了。 碧水微波，风送来的都是洁净灵气，李瑶华试着将其引入体内…… “师尊——”一瞬间，李瑶华痛得抓紧了虚怀的手并叫了他。 “瑶华，你怎么了？”原本也在吸纳的虚怀立刻抬头看她，就见她满脸汗，自然提起了心。 “我方才试着以以往的修行之法吸纳灵气，可灵气一进身体，就感觉整个身体都痛得不行！” 虚怀略思索了一下，说到，“你如今已经是玉华姬，必须得吸纳晦气才可以，纯净之气反而会伤到你。” 理解了之后，李瑶华反而笑了，“师尊，我现在已经……回不去了。”她已经无法回到他的徒弟李瑶华的位置了。 “瑶华——”虚怀轻拭去她蹦出眼眶的泪。 她施法取水凝成了镜子，照出自己此刻的形容—— 果然！“师尊，我现在的模样漂亮吗？”她问他。 他点了点头。 “师尊——”她转身扑向他，将不防的他压倒在柔软的草地上，然后重重地吻上他的唇。 他的唇总是这么凉凉的，可她想将它变得温暖乃至发烫…… 这是她吻得最重的一次，有一股放纵不顾一切的冲动在其中，这也是迄今为止他们吻得最火热的一次，到最后她分不清是她的唇在发烫还是他的，她只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多好！ “喂，你们悠着点，毕竟是在我体内啊，你们做什么我都知道啊！”烁金略带警告的声音突然传来。 她方才以冲动忘记了还有一个人，此刻知道自己被围观了立刻爆红了脸，结束了那个深长的吻后二人本就是面面相对，此刻她发现他也没好到哪儿去，甚至比她还严重。 “噗哈哈……”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虚怀看着她笑，也跟着浅浅地笑了，烁金低沉的笑声也在周围回荡…… ------------ 第八十七章 蓬莱妙境 李瑶华不能吸纳烁金体内虚境的灵气复原伤势，就在一旁安静不出声地看着虚怀——她能看他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了，所以她想多看他一点就是一点。 李瑶华就一直双手捧着脸看着虚怀，直到他睁开眼也看向她。 “瑶华？” 她回以微笑，“师尊，想我啦？” “别淘气！”虚怀也笑了，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头。 李瑶华像是猫儿般用头去蹭了一下虚怀的臂膀，却不说话，虚怀再次抚摸她的头，也没有说一句话。 心中千百事，此间一切尽无言。 “我们到了！” 烁金一句话下来，打破了那无言的氛围，接着不由分说地李瑶华和虚怀被从虚境拖出—— “这里是……” 入目湖光山色天朗地灵，勘叹造化神奇，亭台楼阁依山各踞，匠心胜天工，奇花异草无法一一道来，比之奇景仙境而不逊。 “是蓬莱！”虚怀解开了李瑶华的疑惑。 玉华派和蓬莱派并非毫无交集，李瑶华继任掌门之时，他们还派过人到玉华山祝贺，不过李瑶华却从未来过蓬莱。 “其实你小时候来过这里！”烁金敲了一下李瑶华的头，“不过你睡得太糊涂，所以不记得了。” 李瑶华看了烁金一眼，确定他没有胡说才又看回虚怀，“师尊——”蓬莱也是修仙之地，自己贸然前来，不是寻死吗？ 虚怀未说话，若有所思，烁金扫了形色各异的二人一眼，开口解释道，“因为这里有个地方，很适合你们逃难！” 李瑶华不解其意，看虚怀也似乎并不明白。 一道霞光落下，出现一穿白衣的俊秀男子，只是表情肃穆，“见过明珀真人！” “小淙啊，多年不见啊！”烁金明显用力地拍了男子的肩哀叹道。 烁金端出的那股子长辈态势，让李瑶华眉头都不由得跳了几下，而那俊秀男子的两条眉也似乎更亲近了。 “师叔！”突然一个小姑娘从天而降，就落在烁金面前，张扬着一张笑脸。 “漓儿！”烁金立刻丢下那年轻男子，改去玩捏小姑娘粉嫩的面颊。 李瑶华十分清楚地看到那俊秀男子本来就不算好看的脸更沉了几分，她考虑了下要不要提醒烁金，但她分明看见烁金并不乐在其中，他分明在看那男子的反应。 “师叔，放手、放手——”小姑娘唉唉叫道。 小姑娘叫了许久，烁金才终于松了手，小姑娘白嫩的脸颊已经留下了两个红印。小姑娘一脱身，咻地一下躲到了那俊秀男子身后。 “淙师弟，你要保护我！”小姑娘惨兮兮地说到，还一首揉揉了眼，挤出两滴眼泪。 对眼前这景象，李瑶华和虚怀都很自觉地没插一声。 “不是你自己冲上去的吗？”男子一面说着，一面却往自己身后推了小姑娘一把，以衣袖护住她的身形。 小姑娘嘟囔囔地，却不知说了什么，但见男子瞪了她一眼，她立刻就收敛了。 “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烁金一语惊出，男子的脸色有些古怪了，小姑娘急急忙忙地从男子身后跑开。 “哦，小淙儿啊，你别看漓儿小好欺负就不负责啊……” 烁金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带金光的法网罩下——此时那男子的脸色可谓阴鸷，毫无修仙之士超然淡薄的风范—— “小淙儿，你这是恼羞成怒？”烁金呵呵一笑，化为了巨龙，瞬间便挣脱了。 “师叔，你别故意惹淙师弟不高兴！”小姑娘急忙又上前来，拦住已又化为人形的烁金。 “谁说我不高兴了？”男子笑得冷冷的，分明一脸就是不高兴，他伸手将小姑娘拉了过去。 “淙师弟，不要和师叔计较！”小姑娘小小声地对他说到。 “我如果和他计较，根本不会这么简单！”男子手一摆，不冷不热地说到，“明珀真人请！” “走吧！”烁金终于有回头招呼李瑶华和虚怀的机会了。 李瑶华看着烁金嗤笑了一声。 “喂，小瑶华，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啊！”李瑶华眨了下眼睛。 烁金之后就一路追着李瑶华问，直到前面领路的男子道，“各位请随意！”而后强拉着那小姑娘走了。 小姑娘有些不情不愿，但也没去挣脱，离开前不忘回头对烁金说，“师叔，我有空找你玩！” 烁金一脸为之哀悼的神情，摇头感叹，“我觉得你接下来绝对不会有空！” “烁金太子，刚刚那人是叫你明珀真人吧？”李瑶华明明记得以前在玉华山见过的明珀真人不长他这样，所以才在知道那就是烁金后以为他那次是冒名顶替。 烁金振振有词道，“我从没说过我也算蓬莱出身吗？” “你以前到玉华山时候变的明珀真人的模样根本不是你现在的样子。” “你也知道那个是我变的模样，所以我真实是长这样啊！”烁金拉了拉脸皮，似乎在对李瑶华显示他此刻的脸的真实性。 见李瑶华瞪着他，烁金才又道，“我一般在外面以明珀的身份行走时就变成那个样子。” “我一直以为明珀真人另有其人！” “你不用觉得自己亏，蓬莱的弟子基本上也那么以为。” 难怪方才一路遇到不少蓬莱弟子都对烁金仿佛不认识，对那男子和小姑娘打了招呼却几乎无视烁金！不过李瑶华想不明白烁金将自己的身份弄得如此悬疑的用意，但想着和她也本无关系，也就没再追问。 三人此时站在一面爬满紫色藤蔓的石壁前，已经远于蓬莱派主要宫殿楼阁，四下都无人，是个僻静之地，李瑶华不解被带到此处的原因，但看虚怀似乎出神地看着墙壁。 “师尊？”李瑶华轻碰了他一下。 虚怀回过神，对李瑶华点了下头，“这里有熟悉的感觉。” “好了，我给你们开门！” 烁金先让虚怀和李瑶华都退后了些，接着见烁金伸出手，摊开的手掌中出现了一团水一般的东西，接着那东西变成了一尾小龙，小龙在他掌中飞绕了几圈，跟着咻地一下飞上对面的石壁，小龙瞬间变大，盘成一个直径比人高的大环形，壁上被它圈住的部分瞬间一道光华闪过，墙壁连带着藤蔓变成水波倒影般。 “可以了！”烁金先一步往前，竟穿墙而去。 李瑶华看了眼虚怀，他抓起她的手，两人一道往进了石壁。 不过就那么一刹那间，就见到了烁金的背影，乾坤暗换，又一番洞天。 “你们就暂时在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搅你们。” 李瑶华不禁往前，三人站在一处高台，往下放眼望去，一水为隔半白半粉的天地交接成一片秀丽，几座宫殿巍峨坐落，朗日之下百鸟穿行，遥处更有凤鸣幽幽，风清拂面过眼尽是或粉或白的飞花，比之方才在所见蓬莱派之景更有几分壮阔与仙秀。 “这里是哪里？” 李瑶华闻声回头，错愕于虚怀比她先问出了口。 “这是蓬莱的一处禁地，极少人知道，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就算是仙界也找不到，更进不来！” “仙界找不到？”李瑶华有些不能信。 “仙界仙将能以法视洞穿天地间一切藏匿，但只要在外面任凭你是法能通天也是看不到有这个地方的。人一旦进了这里，就相当于从人界消失了。”烁金略有得意的模样，“虽然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蓬莱会有这么一个仙界无法插手的地方，但这里确实比别的任何地方都安全！” 李瑶华暂且信了烁金，回头打算还是询问过虚怀的意见，才发觉他神情不似寻常，她一时想为他开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见她看过来，虚怀开了口道，“我似乎见过这个地方。” 烁金略有诧异，跟着说道，“有传闻，这里和神界天帝的神宫一样，所以又叫小神宫。” 虚怀仍旧若迷若思。 烁金往虚怀身边靠过来，接着问到，“虚怀，你在仙界有那么高的身份你没告诉过我，不会说你在神界还有身份吧？” 虚怀摇头，“不记得了。” “你又没问那么多，他为什么要告诉你？”李瑶华将烁金推开，自己挽上虚怀的手臂，低声道，“师尊，我累了。” “那我去休息吧！” “走吧！” 烁金说完便在前方带路，三人从高台飞身而下，顺着划分两界的河流往前走，不久到了一座宫殿前，烁金停下了脚步。 “我觉得这里最适合你们住！” 李瑶华和虚怀同时望了过去，宫殿上悬三字——无尘殿！ “你不是叫持净嘛，而且我知道你最爱干净，所以这里最适合你了。” “那就这里吧。”虚怀并没有任何意见。 “这里面你们想要什么都会有，所以你们就随意吧！我担心我失去踪迹赤姬会急着找，所以我要先告辞了！” “好。” 来时悠悠，去时却如风驰电掣，瞬间烁金就不见了人影。 “师尊，我先进去整理一下！”李瑶华担心殿内布置和整洁情况。 “不用，瑶华。”虚怀拦住了她，“我们一起吧！” 李瑶华回头看着他，片刻后点头，“好。” 他的手松开又往下握住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跟着便挟着往殿内去了。 ------------ 第八十八章 求同心 她和他的时间不会太久，所以就给她几天时间，让她和他好好地相处吧！ 无尘殿的布置和玉华山镜心殿竟有些相似，都很简洁朴素，但此处格局也更简单，只分了前后，前面应该是处理正事的起居室，后面则是卧室。 进了卧室，扫了眼布置，李瑶华觉得莫名眼熟，看了眼虚怀，发觉他也有些意外的模样。 “师尊，这里和你在镜心殿的卧室布置很像！”他是个素来一成不变的人，镜心殿中他的卧室也一直是一个格局摆设不曾变动，所以她自然不会没有印象。 “是。” “难道以前师尊你来这儿住过？” “不记得了。” 他的一句不记得能打发很多事，李瑶华也不好多追问了。 虽然卧室只有一间，但有床和榻，李瑶华和虚怀分别占用了一个，两人实在有些奔波累了，就无话各自休息了。 一睡下去，李瑶华就入了梦，而这次的梦和以往有些不同。 “你打算就这样和他躲躲藏藏一辈子吗？” 李瑶华什么也看不到，和幽暗之狱的情况类似，只听到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但她认得那个声音，是玉华姬。 “如果可以就这样一直下去……也好啊。”李瑶华心中一阵酸楚，偏偏就这样也不行。 “真是一个废物！” “我就想和他好好地相处这一小段时间。” “你就这点出息？你还真是被他养成废物！你为什么不敢与仙界为敌？只要我们合一，就是真正的玉华姬，就算仙界也不能轻易拿我们怎么样！” “我可能确实没出息吧，我宁可为他去死，也不愿意让他为难！我并不想成为玉华姬！” “他们的用心还真的达到了，你是确实被驯养了，变成了没用的废物！既然你要如此，那我也懒得管你，你要死就去死吧，我倒是要看看持净会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 “玉华姬——” 玉华姬没出声。 “师尊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想趁着现在把许多疑惑都解了。 “你为什么不问他？” “我不知道怎么去问，因为他那次的死……和你有关吧！”李瑶华说到，“在师尊死后，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我自己对他下了手。当时我惊醒来觉得奇怪，现在想来，那就是你对他下手的情形吧！” “是又如何？不过容我提醒你一件事，你以为我什么要对他下手？” “你对他下手还需要原因吗？” “那时候我并未完全从玉华山脱身，按理我应该悄悄地潜伏，可我却冒险去害他，你以为没有原因吗？那是因为……你有过一瞬间恨他，恨不得他死！” 李瑶华心中莫名一寒，“你难道想说你杀他是因为我？” 玉华姬没有直接给李瑶华答案，而是细细说到，“我和你不一样，我一直怀着前世的记忆，所以我一直就恨他，而通过你而体验过你与他的点点滴滴后，我如你一样也不可遏制地爱上了他，但那又如何？我的恨是不能消解的，你越是爱他，我也会越爱他，但越爱他我也会越是恨他，就是这种感情催生出了我的力量，让我在封印之下提前苏醒。而又因为你被他逐出门后一瞬迸发的仇恨，同样亦爱亦恨的我们彼此达成了共鸣，那一瞬仿佛完整的玉华姬复活，我的力量到达了一个巅峰，于是我才有机会从封印里分身出来，再变成你的模样对他下了手！”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个说辞？”李瑶华激动道，“我不过那么一小瞬间想过而已，我只是想过——”她绝不可能对他下手！ “你是只是想过，但就是因为你这么一瞬想过，就害死了他！”玉华姬嘲讽地笑出了声，“你确实没有主观动手，但是其中确实是你起了作用！” “你胡说八道！” “你我本是一体的，你被剥离肉身之后我们之间的阻碍就少了，彼此的感应就更强了，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心里怎么会不清楚？不过，我还要说的是，即便是我对他下了手，但他会中招都是因为你，我给他中下魔根，而他又是因为你才不能完全除去魔根，纵使我一度对他千般挑拨，但他其实本来也不必死的，还是因为你他才自杀的。” “自杀？”李瑶华再一次被震撼到。其实当时和瑶光等人看到的情形确实很像，但她以为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他不愿意变成魔为祸世人，所以他宁可去死！” 李瑶华一晌无言。 “如果不是他爱上你，他根本没有破绽，即便我能给他植入魔根，那也只会是一个隐患，只要他永远心如止水，那魔根就是个死物。你知道真正是谁害死他的吗？是你啊！” “不是！不是！”即便现在她的存在就是他最大的麻烦，但至少不要连她曾经为他做过的一切都否定掉！她以前努力藏起自己对他的私心，忍耐着被他逐出师门也不曾透露，都是为了不让自己牵连他，不让自己的心思可能伤害到他，如果她连这点都没有做到，她为他做过什么？在这个世上也许她曾有意无意地伤过许多人，但唯独对他，她一直是努力地想要不带给他一丝一毫的坏。 “瑶华——瑶华——” 清晰而熟悉的发生呼喊让她从黑暗中醒来，她睁开眼看到他的脸，看穿他眼中明显的担忧。 “师尊——师尊——”她扑进他的怀里，用力抓住他的衣襟，泣不成声，“师尊——” “做恶梦了吗？”虚怀低声问。 如果真的只是恶梦多好！李瑶华却点了点头。 “没事了，醒了就好了！我在！” “师尊，我真的没有连累你吗？” 他紧紧地抱着她轻声回应。“没有，从来没有！” 李瑶华释然了几分，含泪笑了。 “师尊，我想出去走走！” “好！”他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站起身来扶她下了床。 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出了无尘殿，迎着风走在飞花的石板道上，两人一直都无言地沉默着…… “师尊，水看起来很清，我想下去沐浴。” 李瑶华看着河道突然冒出的话让虚怀略尴尬了一下，极快地思量后点了下头，施法将几面屏蔽了，便背过身去。 李瑶华看向他的背影，浅浅地勾了一下唇。 解开衣裙，李瑶华下了水，片刻后一头埋进水中…… 虚怀背对着水流站着，闭着眼似乎已经离了神。 “师尊——”李瑶华突然惊呼了一声。 虚怀立刻回过身，收了一面屏蔽，却立刻看到李瑶华半身露出水面，头发还湿哒哒地淌着水…… 虚怀怔了一下，立刻要转身。 “别转身！好好看看我！”李瑶华却更先地大声开了口。 “瑶华——你……”虚怀不解地看着她，目光直直地对着她的脸无声询问，视线定在她的头的位置都不敢越过她脖子以下多一分。 “师尊，我试了下，我的身体还是实在的！所以……师尊，你……抱我好吗？很亲密不可分那种……” “瑶华，别胡闹！” “我想和你亲热！”李瑶华更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用意。 虚怀僵持了许久，别开眼道，“你上来！” 李瑶华乖乖地上了岸，虚怀低头去捡起了她的衣服，目不斜视地替她披上。 她在干什么？她这是让他为难吗？如果真是这样……“师尊——” “我答应你。” “啊？”李瑶华反而有些懵了。 “我们成亲。” “我觉得我们没必要一定要成亲！” 虚怀握着她还滑溜溜都是水的手，往稍远处最壮观的一座殿宇走去。 “以后叫我玉微吧。” “啊？” “我本名是玉微！” “可仙圣说你叫持净。” “玉微是我的本名，应该是我父亲为我取的，持净是后来有的，也是仙号，而虚怀是道号。” “你叫玉微，有个玉，我也有……瑶华的瑶也是玉。” “你的名字是我替你取的。” “啊？”她有些惊愕。 “你的身体原本该是一出生便殒命，我将你封入胎儿身体，才使她起死回生。你父母以为是我救了他们的骨肉，便求我替孩子取名，我就给你取了瑶华二字。” “是吗？原来是这样。”原来关于她出生就死过的传言并不是假的。 “若非我和你爹娘因你有过这番机缘，后来他们为何偏放心我带走你至玉华山修仙？” “嗯！明白了！难怪即便到了鬼界，爹娘最后都是让我乖乖听你的话！” “他们对你是尽了父母之恩的。” “可惜我没机会还她们。”这件事一直是她的遗憾，如今知晓她原本不该是他们的孩子，她只觉得越发愧对他们了。 “你存在便是回报。原本你母亲该终生无后，在你父亲有了其余姬妾子息将她冷落后便半生郁郁，但有了你，你虽未曾尽孝膝下，但她知晓你一切安好心中便有安慰。” 李瑶华默了好片刻，慢慢将他的话消解于心，而后问，“当初你为什么要将我封入凡胎之中？”也许有可怜她的娘亲，但一定还有什么更深的关于玉华姬的考量吧。 “玉华姬天生异于万物生灵，她不知生灵疾苦不辨善恶是非，我将她分为两半后将其中一半投入凡胎，只因我有感于她前一次被杀之时的种种，以为可以给她一个全新的经历，让她能换个方位审视自己所为，也许这样她就能改过。” “我都明白了。” 李瑶华心中更加释然了。可惜他的一番苦心，她没为不辨是非惹下祸，却为懂了凡间情而惹下了祸。 ------------ 第八十九章 两情时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那最壮观的殿宇前，玉阶直上似，宫阙耸立颇有凌云之势。虚怀携着李瑶华正要顺阶而上—— “这里是……”李瑶华望过去，三个字——无极殿，传闻中天帝所居之宫殿便名无极殿。“师尊，为什么来这里？” “我们在这里告慰天地，二人结为夫妻，从此荣辱与共、生死同息！” 李瑶华犹豫地往后退了一步，“师尊，你知道……我算是……死不了的。”飞花滑过她的脸，衬出她面上那几分落寞。 “瑶华——” “可以不进去吗？”她并非不愿意和他结为夫妻，而是她的存在便是他的妨碍和麻烦了，她怎么能让他们的关系进一步而将来变得更让他为难？ 虚怀凝望着她思索了片刻，最终从了她的意，“就按照你的心意吧！” 二人回到了无尘殿寝居之内，对坐无言又是许久…… 李瑶华从未如此羞怯过，数度想抬头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我——” “还是我来吧！” 她看着他抬手摸上她的肩头，一瞬间仿佛那点着火了一般，她不自禁颤了一下。 “师——”她刚张口出声，唇突然被封住了气息。 “叫我的名字。” “玉……微？” 衣物被扯落，不急不慢的气息从唇上游走，顺着面颊一点点落下…… 星光之下，皎月如银，风摇花似雪，小小的人蹲在那里，仰望着大的那人。 “师尊，天上的星星是永远都在的吗？” “不是。它们也会陨落，就如人的死。” “那师尊，你说世间有什么是恒远的？” “天道。” “天道是什么？” “生死往复……” “瑶华不喜欢，瑶华不想死，瑶华修仙就算想活很久很久，活很久就能和师尊在一起。” “没有人能不死。” “师尊，瑶华就算努力修仙也可能会比你先死，如果瑶华死了，你以后要想瑶华啊！” “别胡说!” 宽大的手掌落于她的头顶，“嘻嘻……”她欢乐地笑出了声。 梦里的女孩在笑，可她却是流着泪醒来。 睁开眼所见都浸染在黑暗中，想来天已入夜，分不清此时是几何时间，只有月光透过窗铺了一室隐约的白霜。 李瑶华躺在床上侧望着枕边人许久，最后终于恋恋不舍地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拾起自己的衣物穿戴整齐。 “瑶华，你要去哪儿？”之前似乎睡得很沉的虚怀突然出了声。 李瑶华转身面对床上的他，粲然一笑，“我出去看看！” 经历了**事后，他在她眼里似乎突然变了些，俊逸的容貌仍旧如以往，但人却多了几分可亲近了，更多了几分莫名的魅惑。 虚怀已然坐起身，直直看着李瑶华，“瑶华，别做傻事。” 两步并一步回到床边，她极快地亲了下他的面颊，调皮地一笑道，“我怎么会做傻事？” “那就好！”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师……玉微，你干什么？” “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你方才耗损了些，一定累了，可以再休息会儿！” “你以为就那点事我会觉得累吗？” “原来不够吗？那我们再来一次好了！”李瑶华十足恶意地扑到虚怀身上，将人往床上压去。 “别胡闹！”虚怀轻拍她的头，制止了她的行为。 李瑶华被拍了后就趴在他身上也不动，将头贴在他胸口。虚怀迟了片刻后将手贴上李瑶华的后背，双手轻轻地交接，将她揽着。又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李瑶华心底翻覆着许多心思，而最多的是想要让这一刻永久持续下去——他们可以哪里都不去什么都不要，只要在一起，就这样相依相伴多好…… “瑶华，你不是要出去看看吗？” 虚怀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这一回却像是按捺不住般先开了口。 “是啊！可是外面再好，也没有你好！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哪里都可以不去！”她真的那么希望。 “那我们就永远留在这里，仙界找不到我们，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好啊”这话不像他会说出来的，但即便如此，这话还是很中她的听，所以她很自然地同意了他的提议。 他收紧了手，她丝毫不介意，在他身上竟短暂地睡着了一会儿，这一会儿，她和玉华姬得到了相谈的机会…… “你要不要脸？” 玉华姬劈头而来的一句话让李瑶华几乎懵了，“什么要不要脸？”理清楚后李瑶华语气颇不悦道，“我不过和我自己喜欢的人做了快活的事，我们两情相悦理所应当，怎样，你嫉妒？”上一回玉华姬强吻了虚怀的事她还记得呢！ “别忘了。你和我本来是一个人！” “那有什么问题？我们现在分开成了两个。” “你经历的事我全部都能体会到！”玉华姬几乎恼羞成怒。 “哦。”李瑶华领会了过来，“你不喜欢吗？你也喜欢他不是吗？”玉华姬分明可以当做了场春梦，而且是和她喜欢的人，难道这还要不开心吗？ “我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你否认你也喜欢他吗？” 玉华姬一时无法辩驳，闷了一阵后突然又换了风口，“我以为持净多清高，原来和天下普通男人也没什么不一样。” “这和清高有什么关系？和喜欢的人做亲昵的事是自然而然的？”如果是对着别的人，李瑶华没办法将这件事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但对玉华姬她没必要含蓄。 “如果不是你那样要求，他会主动和你？” “他应该不会。”李瑶华很认真地确定出这个答案，“但是，我和你都不是被动的人不是吗？如果换做你，我觉得你扑到他的可能性大很多！” 玉华姬又闷了声片刻，接着说到，“这些先不说，最重要的是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还没弄明白我想干什么？你说我和你是一个人，我有什么心思你这么久都猜不出来？” “我让你不要去，你会听吗？”玉华姬的语气沉稳了下来。 “你觉得呢？” “在心里，不是只有他最重要吗？如今他就在你身边，你守着他就够了，你还要去招惹无关的事干什么？” “我答应过他的事我一定会做好！” “你这是死路一条！”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呢，玉华姬……”李瑶华幽幽唤道。 “你想说什么？”玉华姬好一会儿才回了这么一声。 “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替我照顾师尊？” “他需要人照顾吗？不过我倒是想要提醒你，你这么积极地去死了，也许他不久就会忘记你，这样的话你觉得值得吗？” “我做事从来不是以值得不值得去衡量，是以我愿意我高兴去决定的！” 玉华姬又沉默了好片刻，之后说到，“你放心，你如果死了，我会让他去陪你的！” “你不会那么做的。” “你以为仙界若是冲着玉华姬来，他们杀了你就会放过我？我如果要死，我一定会带我最想要的东西一起！” “玉华姬，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下不了手的！”虽然她并没有玉华姬的记忆，但她既然和她本是一个人，那她们的心许多时候就会是一样的。李瑶华自认足够了解自己，所以她也能了解自己另一半的玉华姬。 “那你慢慢等着看吧！” “玉华姬，一切后续就拜托你了！” 玉华姬没有回应，而李瑶华惊醒了。 “瑶华？” “师尊，怎么了？”李瑶华清醒时候发觉自己被他怀抱着压在了身下，莫名有些惶恐。 “你差点滚下去了！” “啊？” “要睡就好好睡！” 虚怀说完，就松开抱住她的手，往旁边躺了下去。 待再过了小会儿，李瑶华终于明白了过来怎么回事。紧接着她突然来了作弄的兴致，往旁边虚怀身上又扑了过去，撑起身直直瞅着虚怀，哀哀切切道，“师尊，你刚刚都把我压在身下了，怎么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瑶华感觉到被她压着的虚怀明显僵硬了片刻，而后他轻声斥道，“别胡闹！” 李瑶华极快地蜻蜓点水般触了下他的唇，跟着咧嘴笑道，“师尊，要不我们试试我把你压下面也许就不一样了！” 虚怀盯着她好半会儿没说话。 李瑶华见他无动于衷就扯开了自己的衣襟，抹胸也有意往下拉扯了许多，让丰盈的胸脯微露，而后更俯低身，有意暴露春光—— 又过了会儿，李瑶华似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嘟囔道，“师尊，怎么都这样了你都没反应？果然之前虚耗太多了吗？” 李瑶华的话刚刚说完，头就被一只手按了下去，四片唇碰在了一起，紧接着她就被夺去了发声的机会—— 之前一次她多少有些紧张，又加之女儿家初次的羞怯，她大半时候都是闭着眼的，所以没能好好将一切记清楚，也没能清楚看到他在她身上点下无边星火，而这回她有意撩拨，就为了将此间种种尤其是此时的他好好看清楚。 她始终没有闭上眼，一直睁大眼紧紧盯着他，她看到他那一向平静的眼眸似乎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波痕，看到他亲吻她时候的专注，深刻地感受到他的手掌在她身体游走时候的每一分温柔……这一切她都会牢牢记住…… 她这一世死了也不会是终结，以后还有更长久的作为玉华姬的孤寂，所以她需要他给她爱，来让她抵抗将与他异路而孤独的恐惧…… ------------ 第九十章 浮生酒 没有梦，没有另一个自己，这一觉李瑶华睡得十分安稳，直到阳光透过窗落下清晰的影子，李瑶华才又一次醒来。 她方才要睁开眼看，一只手伸来挡住了她的双眼，熟悉的气息让她一下子唇角弯了起来。 “你醒了？”李瑶华道。 “醒了！等了你一会儿。” 话完，盖在她眼睛上的双手拿来了，她因为他这一举动睁眼时便适应了光线，扭头看向身边的人，不自禁轻轻地唤他，“玉微——” 他微微侧过脸也看向她，迟疑了好片刻才低声问到，“累吗？” 她微怔了半晌，而后用力摇头。 他没有说话，只是翻身面对他，再次伸出手，将她的头轻压在身前。 她埋在他胸口片刻后忽然哀叹道，“白日宣yin好像不大好，不然就再来一次好了——” 她话一出，又感觉到他似乎僵硬了一瞬，而后压着她的头的手拿开了，她抬头看他，发觉他的脸上有几分莫可奈何。 “我说着玩的！”她立刻解释道。 “你越来越胡闹了！” 李瑶华嘻嘻一笑，问到，“我这么胡闹，师尊你会不会不喜欢了？” 虚怀没说话，抬手在李瑶华眼前一挥，李瑶华觉得眼前瞬间一白，等再看清时候，虚怀已经下了床并一身都穿戴整齐了。 李瑶华愣了愣，明显失望地叹息了一声，才拥着薄被也跟着不甘不愿般地坐了起来。 “不会。” “啊？”李瑶华看着他给的背影眨了下眼，等领会过来，立刻跳下床，飞扑了上去。 “瑶华？”虚怀惊吓得声音都有一丝颤。 李瑶华像壁虎般扒在他背上，在他耳边小声咬舌道，“师尊，你那么急地穿好衣服是怕我看到你赤身会再扑上去吗？” “别胡说！”虚怀有些无奈道。 “其实你就算穿着，我也会扑上来的啦！” “胡闹！” 虚怀将李瑶华从背上抓了下来，衣袖一挥，李瑶华身上的衣物就变得齐整了。 李瑶华又为之一愣，而后往前一倒，撞进虚怀怀里，双手一张抱住他的腰，有些坏地笑出声。“嘻嘻……现在是怕自己要扑向我吗？” “胡言乱语！”他低声轻斥，并摸了摸她的头。 李瑶华立刻乖了，松开手退后一步拉开距离，仰头望着他又不禁笑意盈盈。 他看着她的笑脸默然不语，只是目光中似有千般情思的温柔。 李瑶华几乎觉得自己快迷失在他目光中，好不容易才把持住了自己，低头拉起他的手道，“师尊，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 他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反握住她的手。 日近正午，灿阳之下，白花仍如雪飞，只是纷纷落地却消失不见了。 李瑶华此时才留意这里的景色，也发觉了不少奇怪的事。 “玉微，好像对面的桃花都不会飞过来，这边的白花也飞不过去。”这里是个奇妙的地方有些奇妙的事并不奇怪，但李瑶华就是莫名在意。 也是此刻，李瑶华才留意对面那粉色的花是满枝的桃花，李瑶华想起了瑶池仙境，那里就是遍野桃花，一片粉色，就如对岸之景。 “应该是有法阵将两边隔开，也许是创造这片地方的人别有用意而为之。” “这样的话，左右的花是不是就像被阻隔而不能相亲的情人？想想有些可怜！” “又胡思乱想！” 李瑶华嘻嘻一笑，不再去关注这不大不小的异事。 被他牵着手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时恍然地以为回到了小时候，无论去哪儿她都有他在身旁，那时候的自己真的以为，只要有他在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就这样被他牵着手一直到老到死……可偏偏人间最普通的生老病死她却没有。她曾经拜在他门下修仙为的是长命，到如今她却要怨自己的命太长…… 李瑶华的心思再也没能在风景上停留，直到一股酒香和着花香飘来，浓郁得要醉人。 李瑶华和虚怀同时循香望去看到对岸桃花下坐有一人，桃花落了他满衫。 “那是谁？这里有别的人吗？”李瑶华十分惊讶。 李瑶华和虚怀发现那人的同时，那人也看了过来。 那是名十分年轻的男子，眉目清俊，不笑却让人觉得温柔似水，一身白衣十分相称，甚至给人除了他不会有谁更适合那一身无暇之白的感觉。 男子起了身，身上的桃花纷纷落下，一沾地同样消失不见了。 “我还不知此地还有别的人居住！”那年轻男子看着二人，眉目缓缓流露出笑意，一瞬间仿佛阳光都化了温柔，“不知二位可愿与在下共饮一杯？” “好啊！”李瑶华先于虚怀有反应前就答应了。 答完了李瑶华才看虚怀，虚怀也并无异议。 年轻男子挥了下手，一块石板横跨过河流搭成了桥，李瑶华和虚怀就携手踩着石板过了河岸。 “公子你是不是花仙？”李瑶华一到就问。 男子微微错愕，摇头道，“不是。” “你长得和那边那白花似的！”李瑶华笑道。 这男子不是普通人，李瑶华见他第一眼就有所觉，不过她无法猜测他的身份，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有恶意，所以她就玩笑了几句。 男子又轻轻一笑，“在下白玉！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李瑶华道，“我叫瑶华，这是我丈夫。” “在下玉微！” “瑶华……玉微……”白玉将二人看了一个来回，而后收回视线看向一旁的石桌，“能在此地相遇即是缘分，二位若不嫌弃，就陪我共饮几杯吧！” 白玉衣袖拂过石桌，桌上原本的一只白玉酒杯变成了三只，每一只都满了酒酿。 “早闻到你这的酒香了，当然要试试！” 李瑶华说着就端起了最靠近自己的那杯。 虚怀突然出手拦住李瑶华，“瑶华，你不喝酒的！” “以前我怕喝醉，怕泄露自己的心事，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李瑶华盈盈一笑，趁着虚怀犹疑的瞬间移开手，仰头一饮而尽。 “瑶华——” “好酒！”李瑶华赞叹一声后放下酒杯，扭头看向虚怀，“玉微，你也来！”李瑶华端起另一杯，送到他面前，面颊微晕。 虚怀伸手要来接，李瑶华却避开。 李瑶华调皮地笑道，“我喂你！” “瑶华，你已经醉了？” “才没有！”李瑶华撇了下嘴，又将酒送到他面前，笑得有些坏道，“你不喝吗？还是要我用嘴喂你！” “瑶华，别胡闹！白公子还在！”虚怀有些失措地看向另一人，却见白玉早拿了自己那杯酒识趣地背过身去了。 “白公子又没看，何况就算他看又怎样？” 虚怀迟疑了片刻，终于答应了，“好！” 但就在他出声的瞬间，李瑶华手中那杯酒已经进了她的口，接着她拉他的手，让他低下头来。 含着酒气欺近他的唇，瞧着他如临大敌，李瑶华却突然噗嗤笑出声，“我吞下去了！” 虚怀微怔，竟未反应过来斥责她，却突然见她往前扑来，她急忙出手拦抱住了她。 “瑶华？” “好酒！”李瑶华嘻嘻笑，手中酒杯碰地一声落了地，碎了后消失不见了。 虚怀看到李瑶华已经一脸绯红，站也站不稳，分明就是醉了。 此时白玉的声音传来，“看起来瑶华姑娘不胜酒力！” “谁说的？我还能喝！“李瑶华突然一手抓着虚怀的衣襟扭头冲着白玉叫嚷道，“我告诉你，不要打他的注意，他是我的，我的……” “瑶华，不要胡闹！”虚怀轻斥。 李瑶华立刻不闹了，倒在他怀里呼呼睡了。 虚怀见此倒也微微放心，对白玉歉意道，“见笑了！” 白玉轻摇头，随手一挥，在一旁的两棵桃树之间出现了一张挂着白色床帐的床铺。 “先放瑶华姑娘到床上歇息片刻吧！” 虚怀思量了片刻后同意了，将怀中的人送去床上安置。 待虚怀回来，白玉与其相对而坐，白玉再给了他一杯酒。 “请！” 虚怀端起酒杯，问，“白公子为何在此地逗留？” “浮生半日偷闲。”白玉先饮了杯中。 虚怀也才饮了杯中物，片刻后微皱起眉头，问到，“这酒……叫什么名字？” “浮生。” 虚怀放下酒杯，“我好像喝过这种酒！” “你现在喝它是什么感觉？” “一言……难尽！”虚怀好不容易才放开了眉间的褶。 “心无外物饮之如水，心有味而知酒味。”白玉出手盖住虚怀的酒杯，“那换种酒吧！” 被虚怀放下的空酒杯片刻后又满杯了，白玉再做出一个动作，“请。” 虚怀端起酒杯，看着白玉又问，“白公子究竟是何人？” “今日是陪你喝酒的人。”白玉端起了自己的杯子，又道，“你可以猜猜这杯酒是什么酒！” 虚怀浅酌了一口，片刻后将杯中一饮而尽，手握紧了酒杯，眉头起了更深的褶，“这是……” “你不能猜到吗？” “是苦情？” “你喝出来是苦的吗？” “不。是甘苦皆有。” “那你为什么说它是苦情？” 虚怀轻摇头，“不清楚。”说完放下了酒杯。 白玉回头看了眼床铺那边呼呼大睡的李瑶华，“你是真心爱她的吗？” “是。” “如此我就放心了！” “白公子……你到底是是谁？” “我说过，是陪你喝酒的人！”白玉再一次给了虚怀一杯酒，“这是最后一杯。” 虚怀没有多想，端起酒杯饮尽，方放下酒杯就觉得心口一阵热烧了起来，“这……” “浮生这酒从来就最醉人，配合情酒，最适合此时的你！” “你……”虚怀没来得及多说就趴了下去。 “好好歇会儿吧，玉微！”白玉轻声说到。 就在同时，一把剑突然横在了白玉的脖颈之下—— ------------ 第九十一章 爱别离 “我要问的问题和他一样，你到底是谁？”李瑶华已不在床上而是站在不远处。 “并不是害你们的人就是了！”白玉仍语态平常，就站着一动不动，李瑶华在他背对的位置，他也丝毫没有要转身的意图。 “那么你灌醉他想干什么？”虽然之前她装醉说的话并不完全做真，但从一开始她就注意到白玉对虚怀的关注过多了些。 “因为这样才能和你好好说话。” 李瑶华冷哼道，“你和我有什么话说？我并不认识你！”以玉华姬那样的性子，也一定不会有什么朋友。 “确实，我和你是第一次见。相比你，我和玉微更熟些！” “你以前认识他？”有些惊讶，但因为经历过太多和虚怀相关的人，李瑶华已经不意外了。 “是。” “你是他的朋友？”可李瑶华清楚记得虚怀见到他并没有任何异样反应，是完全不认识他。 “不是。”白玉立刻否定了，又道，“你只当我是和他有关的人就行了。” “有关的不是朋友，就可能是敌人！” “我并不是你们的敌人。” “那你觉得这样我就能轻信你？” “如果我要对你和玉微出手，你们根本连发现我的机会都不会有！” 李瑶华正想笑他狂妄，忽然感觉内丹一震，赤金剑刹那间回到了自己面前，哐当落地，而道此时白玉也是背对着她，连手都没抬一下。 李瑶华胸中大震，这人到底什么来历？ 白玉转身面对李瑶华，面上仍是平和道，“抱歉，许久不动手，所以没把握好轻重！” 白玉看起来说得很诚心，但这话又何尝不是来狂妄？可李瑶华却不得不承认，这人有狂妄的资本，他的法力难测深浅。李瑶华只得收了赤金剑。 “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虽知不能敌，但李瑶华仍无法对他有一丝放松懈，收了赤金剑，不代表相信了他。“也许你告诉我你和玉微的关系，我可能会选择相信你。” “我说了我的身份，你能确认真假？” “那就是我的事了。” 白玉含笑，并未迟疑太久，开口道，“玉微称呼我一声父亲。” 李瑶华本以为不会有更令她吃惊的了，但立刻就来了这么一个。不过她早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了，故而也算有了应对之策。 也许是因为心里作用，现在再看白玉，李瑶华忽然发觉他和虚怀之间似乎是有某种样貌之外的莫名相似。 “你有哥哥吗？”李瑶华问。 “没有，弟弟倒是有一个，你见过他了。” 这都知道吗？李瑶华又问，“你的妻子是谁？” “我并没有妻子。” 果然不能以人界的家庭来衡量仙人的关系！李瑶华又问，“那玉微的母亲是谁？” “她告诉你她是玉微的母亲是吗？” “她是谁？”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事吗？” 白玉但笑不语。 “我如果说了不就透露了答案了吗？” “我只问是玉微告诉你他的母亲是谁，还是那人自己告诉你她是玉微的母亲？” “不是玉微说的。” “那么，是现在的仙界之主吧。” “如果是玉微说的，你的答案会不一样？” “这个你已经不必要知道了。” “你回答的这些问题都没有错，不过这样我倒是更好奇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对你并不重要。” “重要与不重要有不该是我决定的吗？”不过李瑶华当然明白他是不会说的，不然他不必和她绕了这么大一圈，也并未多执着下去。 “你想和我谈什么？谈玉微吗？”就刚才的一番话，李瑶华能推测白玉的身份非比一般，以至于不能随意透露，不过这点也说明他不可能为了无关紧要的小事费心来找自己。之前为了一个玉华姬劳驾仙圣本人也不过是为了那人，那如今这个怕也差不多。 “是。” 果然不出所料！“你是想和仙圣做一样的事？”李瑶华轻蔑一笑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你就应该知道你不必太心急，我很快就要离开他了！” “不，我不是来让你离开玉微的。” “哦？”这倒是出乎李瑶华的意料，“那你想做什么？” “我要说的是，你要相信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以后会变的人是她，若她此番之后再次复生，她就只是玉华姬了，再不是李瑶华；而他那么一个一成不变的人怎么会变？ “无论是浮生还是情酒，从前他都是如饮白水，而今日他却醉了，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你想说他都是为了我吗？” “也许不尽然都为你，但你一定占有很重要的部分！” “若真如此，我也就甘愿了。”李瑶华垂下眼看着昏睡中的虚怀不自禁展颜一笑。她原本对他的爱怜连奢求都不敢，如今却知道他竟那么爱她，既然知道了这点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从最初不知他对她有真心时她就下定决心，为他死可以…… “无论将来怎样，你都不要忘记你对他的心意，更不要忘记你对他的信任，还有也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 她不会忘记的，曾经她以为她终会死，那样的话她打算抱着对他的感情沉入三生河底也不愿意忘怀，而如今她会有漫长得不知终点的时间活着，她更不会让这段最美好的回忆被抹去…… “我会永远记得，因为我会永远爱他，玉华姬不死，我对他的爱也不会灭……”即便将来他们只能为敌。她痛恨过自己的永世不灭，但如今又庆幸自己长存，与爱同在。 白玉许久没有再出声，李瑶华问，“你还有什么要说？”其实到目前为止，他说了不少，却和不说也并无太大差别，最重要的事白玉并没有透露出来…… 李瑶华抬头，却看不到白玉的身影，连带白玉的酒杯和他施法变出的床也消失不见了。 桃花纷飞之中，又只有她和他两个了。 “师尊——”李瑶华出手轻摇虚怀，可他醉得毫无反应。 “师尊，我们回去吧！” 李瑶华将虚怀扶了起来，打算往来时路回去，才发觉和白玉相关的别的东西是都不见了，但白玉施法幻化出的那作桥的石板却还留着。李瑶华和虚怀过了河，那石板便在身后消失了。 回到无尘殿，李瑶华将虚怀扶到床上安置妥了，之后蹲在床边许久，什么也没做，只是专注地凝望了他—— “师尊，不要忘了瑶华。”李瑶华落下泪来，急忙用衣袖拭去，“如果让你痛苦的话，那你就忘了瑶华吧！” 李瑶华起了身，在虚怀面上轻吻了一下，一狠心转身去正要离开—— “瑶华，你要去哪儿？” 李瑶华心中一个咯噔，“你醒了？”她又擦了擦脸，这才又回转身。 可她回头一看，发觉他还昏睡不醒，只是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方才显然只是梦话。 李瑶华还是回到了床边，将虚怀的手轻轻地搬回了被子里，而后自言自语般问，“师尊，你也会做梦的吗？你梦见了什么？梦见瑶华了吗？” 李瑶华在被子下握住虚怀的手又踟蹰了一阵，但终究松开手退开了。 “师尊，对不起！” 李瑶华猛然转身，急匆匆逃也似地从寝居离开了。 到了无尘殿外，李瑶华将许久不曾放出了的青岚放了出来。 “主人。” “青岚，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她就算要和青岚说也不知从何说起，而且她也没有时间和青岚叙述那林林种种。 “青岚知道。” “青岚，我走了，你替我照顾好师尊！”李瑶华施了法，将青岚强行恢复成了最初的少年模样。 “主人，你要去哪儿？”青岚拉住她的衣袖问。 “不用问！” “主人，你不要去！”青岚显然对她的意图有所觉。 “青岚，听话！”李瑶华伸手摸了摸青岚的头，微微笑了一下，“青岚，我还会回来的，你好好等着我！” “……好。”青岚虽然迟疑了，但答应得并无犹豫。 李瑶华即刻飞身而起，往来时的入口飞了过去。 进来时候是烁金施的法，似乎这门需要特别的开启方式，离开的话李瑶华也并不知道是否需要什么特别的法术，她只能试着开了天眼看，果然见上面有法阵。 李瑶华考虑过，她不能破坏了法阵，以免此地泄露，但如此便为难了，她尝试着伸手抚上墙，企图寻找法阵的破绽，但手与墙壁相贴的一瞬间她就被吸了进去，再一睁眼就到了外面。 原来进去难但出来却很容易吗？李瑶华惊喜之外松了一口气，急匆匆地要离开蓬莱…… “等一下！” 李瑶华未能出蓬莱派的前门，就被一个突然闪出的人拦住了路，是李瑶华见过的那个小姑娘。 “你要去哪里？”小姑娘问。 李瑶华记得烁金叫她漓儿，“漓儿姑娘，我有急事要离开，多谢你们的收留！” 小姑娘仍拦住她道，“师叔说，你不能离开！” “我必须走！” “可是你能去哪儿？” “我要去玉华山。” “玉华山？我三师兄因为担心他的心上人就赶过去那里，你去那里干什么？” 李瑶华听出了她话外的情况，玉华山果然出事了！ “我是玉华山的人，所以我必须回去！” 李瑶华极快出手将漓儿逼退，“抱歉，失礼了，漓儿姑娘！”李瑶华御剑飞离了蓬莱，再召唤出自己常用的白色巨鸟，收剑落于白鸟背上…… 李瑶华从鸟背上回头看到似乎要追来的漓儿被那日见过的男人拦下了，这也就放下心来不回头地离开了蓬莱…… ------------ 第九十二章 玉华山之难 天顶的七彩霞光笼罩着玉华山已数，而玉华派众早已没人有心思去理会那美丽，所有人都只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气势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此刻，玉华山上至长老下至初入门的弟子，全部都聚集到了大殿前，分排列坐于石阶之上，共同面对这玉华山立派以来最大的灾祸——要以玉华山一派之力对抗仙界，在场的人又有谁不知道那无异于螳臂当车？但临到危难之际，玉华山上下却迸发出了同心同德的壮烈。 瑶光以一人之身代玉华山一派盘坐在最前方，不卑不亢地与众仙将分辨，“无论众仙君如何逼迫，玉华山都只有一句话，我们确实不知道李瑶华去哪儿了！”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谁都没去数这几天已经这样交涉了多少次，但结果都是一样的，而这些仙兵仙将也始终不屈不挠地将玉华山封锁着，以仙界的强势压着这座山的每一个人。 率领仙兵的仙将之一破星真君疾言厉色道，“李瑶华乃是你们玉华山的掌门，她犯下不可饶恕之罪，尔等玉华山一众悉数牵连，若你们能提供线索，待擒拿了李瑶华，或许仙界可网开一面可不罪于玉华山，若尔等不如实招来，玉华山覆灭不过眼前！” 仙将是以仙力发声，每一句都振聋发聩，修为高的入室弟子和长老能以法力相抗衡，而修为浅薄的弟子让无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李瑶华做了什么关玉华山什么事？难道仙界做事要诛连吗？仙界做事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吗？”瑶玲忍不住斥骂道，“你们要抓李瑶华我们何曾拦过你们？你们找不到她，那是你们仙界办事无能，凭什么在此叫嚣？原来仙界就是如此以大欺小的吗？” “师妹，不要说了！”文修想拦没能拦住，只能在一旁低声劝阻。 “瑶玲，住口！” 最终瑶光轻斥了一声，瑶玲才不甘不愿地闭了嘴。 瑶光接下瑶玲的话头再对仙将道，“方才师妹所言或许疏于礼，但所言却句句在理。你们已困我玉华山数日，仙界莫非要欺我玉华山无人？” “只要李瑶华能出来一力承担她所犯下的大罪，吾等自不与你们为难！”另一仙将灭邪真君语气倒是平和许多，但说的话也不过是老身长谈。 “她并不在玉华山！”天玑长老道。 瑶玲又忍不住叫嚣道，“我们说过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她做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你们要抓她就自己去抓！” “你们执意不交出李瑶华，我们只能出示仙威！” 天顶一道天雷落下，劈中了玉华山的结界，致使玉华山一阵晃动，修为不足的弟子少不得吓得面如土色，好几个更滚在了地上，更有部分人直接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 又来了！每一日都会有这么一次示威，而每次都会有不少弟子重伤。 瑶光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其余众人脸色也更为肃穆了。 “瑶琰，带伤了弟子去医治！”瑶光吩咐道。 “是！”瑶琰立刻起了身，带走几个弟子将伤患搬走。 天权长老从地上起了身，上前一步，面色肃然道，“我玉华山建派今千年，虽人少势微，但也一直潜心卫道庇佑苍生，得天下人仰望而立派至今。于人界众生，玉华山虽无功劳也有苦劳，今仙界竟如今如此欺凌，可知此举寒了天下修仙之士的同德之心？” “仙界亦不愿与玉华派为难，但李瑶华之罪关乎六界，我等不能轻视之！” “李瑶华有罪你找李瑶华去，欺负无关人算什么本事？”瑶玲又忍不住叫骂道，“仙界就是一群只会欺负下界的废物吗？” 仙将手中兵刃一跺，瑶玲一震，吐出一口血。 “师妹！”一旁的文修赶忙扶住她。 “小师妹！”瑶光和其余同辈弟子也纷纷忧虑地看向她。 “果然。仙界就是只会欺负女流的废物！”瑶玲吐着血却大笑了起来。 紫光剑飞出，却被仙将的仙兵斩落，紫光剑碎落在地，瑶玲再吐了一大口血，险些晕了过去。 “你们不要自取灭亡！”破星真君告诫道。 破星真君的话没有让玉华山的众人退却，反倒引发了众人几日来被压制的怒火。 “文修，你带瑶玲下去休养！”瑶光亚低声吩咐道。 “我不去！”瑶光的话才说出口，瑶玲就大叫了起来，并立刻推开文修的扶持强撑着站了起来，她望着天顶的仙人，一字一血地说到，“我死都不离开！他们一刻不走，我一刻不离！我玉华山弟子不怕死，更不会有一个无能退缩的乌龟！” 见她如此，瑶光也莫可奈何，只能示意文修照看着她，毕竟眼前有玉华山一派的最大危难。 仙将欲动，众长老纷纷起了身，开阳长老说到，“既然仙界如此咄咄逼人，玉华山纵知不能敌人也只得倾力一战。此后，就算玉华山陨灭，也在所不惜！我们倒是要让天下修仙派众都看看，仙界是如何行事的！” 玉华山一众各自也取出了各自的法器，此战明显是必败之战，但没有人想退却。 “玉华山这些人还有些骨气！”随着笑声，一道金光穿破云霞落于玉华山顶，瞬间显出一尾巨大的金龙，龙口一张吐出云气。 “这是……”瑶光等人一时皆不知它的来历。 灭邪真君面上竟微失颜色，望着金龙问到“天龙真君，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和你们为敌了，你没看到我在这边吗？”这金龙正是烁金化出了本体。 “您可是仙界列入仙籍的真君！”一直不曾说话的第三名仙将逐风难得开了口。 烁金不以为意道，“仙界不少真君，这儿除了我就俩个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真君的意思是要违逆仙圣，与仙界同仁为敌？” “我也不想和你们为敌，我这人最讨厌麻烦，但玉华山是我朋友托我照看的，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毁灭了它。仙界也不行！” 烁金最后一句话是用吼出来的，直上云霄，瞬间天上的云霞都被逼退了，但须臾又恢复了。 “真君若执意，就休怪我等不顾念旧情了！”破星真君斥道。 “谁和你有旧情了？我们不熟！要上就快点都上！”烁金叫嚷道，“我都等了几天，你们才要动手，我都等不及了！” 破星真君一声号令，仙将逐风率领着数百仙兵飞来向金龙。 金龙飞腾而起，一个回旋再一甩尾，就将十数仙兵扫落云端，再一张嘴，又咬破了十来仙兵的仙衣，再一摇头，又是数十仙兵被甩飞出去。 逐风如其名疾飞胜风，他极快地飞行穿梭，一面指挥仙兵，一面巧妙地无数次避开了烁金的袭击。正当烁金想嘲笑他只能逃跑时，逐风发出一声号令，数十仙兵结阵同时围住金龙—— “还想试试龙摆尾吗？”烁金不以为然道，但他并未使用龙摆尾，而是身上爆出一道金光，将仙兵震飞了大半。 面不改色的逐风这次站在一个位置没动，道，“真君，得罪了！” 逐风话一落，才被烁金打得七零八落的数十仙兵又恢复了齐整，而同时一张金色法网出现迅速上下合一困住了金龙—— “天罗地网阵？有点意思！你们当我是金龙鱼吗？”烁金说完陡然一声咆哮，狂风大作，咆哮声震碎了漫天云霞，并将扯住法网的仙兵震飞了十之七八。 “没用的，真君！” 烁金努力了几次，每次震飞仙兵，几乎同时就会有同样多的人补上，而烁金很快看出来了，这网控制在逐风手中，他没事，这网就破不了。 烁金立刻转向对付逐风，他化为了人形，手一动，一柄金色长枪飞向逐风，逐风竟也不避，硬生生受下了这一枪。 烁金看出来了，逐风是打算死也要扛住，而他愿意这样扛住，自然是因为有后手。 “收！”逐风忍着伤喝到。 喝令之下，金色法网飞速缩小，烁金也被逼得缩化成了一尾小蛇，而就在此时，一道金光如疾雷落下，一袭白衣的女子如天人般降临，她手一挥，一团赤红的火撞上了尚未被逐风收到手的法网，瞬间那网就燃烧了起来，须臾，小蛇就从其中挣脱了出来，瞬间化为了庞然大物的金龙。 破星真君见此状勃然大怒道，“赤姬，你也要背叛仙界，帮凡人？” 天罗地网被废，逐风自知不能敌二人，已带领残兵极快地退回了阵营。 赤姬漠然道，“我从不属于仙界，又何来背叛？我不帮任何人，我只是要确保烁金的安全！” 瑶光等人只能在下方看着天上的瞬息万变，并非他们不愿意帮忙，而是他们根本插不上手，而且之前玉华山有仙界的法阵压着他们，而烁金来了之后似乎又下了一曾结界，让他们根本走不出去，只能固守原地。 烁金以龙头顶起了赤姬，两人组合在一起有一股特别凌人的气势。 “师傅，你来得真及时啊！有你在，十万仙兵也不再话下！”烁金有意说得十分大声，声音更在云层之上回荡，将将二人的关系深刻地灌入所有仙兵仙将耳中。 “你不要总没事惹事！”赤姬冷颜呵斥道。 “我难得在办正事！”烁金正气道。 赤姬无言，烁金也没再说话，头顶着赤姬又盘回了玉华山顶，与仙界阵营遥遥相对。 ------------ 第九十三章 赴难 烁金的龙形玉华山众人没能认出，毕竟大千世界也不一定就只有烁金一条金龙，但赤姬一现身，自然就应征了他的身份。 “烁金太子，瑶光感谢您对玉华山相助之恩！” 烁金瞥了一眼，“不必那么多礼，我不过是看在虚怀的面子上而已！他死之前拜托过我，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如此，瑶光也不再多说，一切又回到了原位，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两方对峙，虽然有了烁金师徒的支援，但仙兵一日不退，瑶光等人仍是不能安心。 过了许久，赤姬对烁金发问，“你打算就这样和他们耗着？” 烁金道，“如果你有退敌良策将他们赶回仙界，那我就不用这么干耗着了！” 赤姬看着那双龙眼，云淡风轻地说到，“我只在意你的生死，别的事我都无意插手！” “那么，我就拼命点好了！” “你……”赤姬分不清是气急还是真无言，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烁金的龙身一波翻腾，尾一甩跟着龙头一摆，竟将赤姬甩了下去，巨龙冲着本暂无意开战的仙界兵将风驰电掣般迎面冲撞了上去。 “混账！”赤姬气得声音发颤。 仙界见烁金突然来袭只得匆忙迎战，三名仙将都即刻放出了自己的法器，先一道金色法网拦下了烁金的冲势，接着一只铁球似的东西落下，瞬间变大得如同烁金的龙头，接着撞上烁金的龙角，烁金痛呼了一声，停在了那里，同时，一只银色葫芦出现在半空，一股强风吹出…… 就在这时候，一道赤火从下方蹿起，滚滚烈焰瞬间映红了天上云霞，须臾便烧破了法网的同时，竟将那铁球烧成了飞灰，而银葫芦因为被收得及时才避过了这一劫！ 烁金从法网里逃出，却被赤火团团围住，无法逃脱！ “赤姬，你想干什么？”烁金质问。 “别闹事了，跟我回去！” “想都别想！”烁金说完，龙身翻腾，任凭赤火烧上鳞甲，仍冲着仙界阵营飞去。 烁金的横冲直撞本来就非同小可，他身上带着的火更是让仙兵仙将避之不及，一时间仙界阵营乱成一团。 烁金的鬓毛也在风中火舞，鳞甲也已被烧掉了不少，可他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追着仙兵仙将胡搅蛮缠。 突然，一声嘶鸣刺破云霄，一只金色华羽的大鸟带着一身赤色烈焰飞来，金色鸟盘旋在金龙周围，不断地冲上他的身，又不断被甩开，玉华山的天顶早已经整片被金鸟身上的火烧成了火红。 金龙和金鸟缠斗在了一起，虽然金龙显然负伤在身，但每次金鸟靠近却总是被他以各种方式排开。两方越斗越烈，就在都以为没人可以近前之时，一道金光落下，一只巨大的白鸟出现在了两只之间。 轰地一声，白鸟就烧成了飞灰，而上面一名白衣女子一剑挥出，将两方之间凭空斩出了一个缝隙，阻断了两方相接。 “你怎么会来了？”金龙龙目一瞠，接着化为了人形，一道雾气绕他周身一圈，他身上的火焰登时熄灭了，不过他从头顶往下都落下了斑斑的伤痕，毁了他的俊朗形容。 金鸟也瞬间化为婀娜女子，却正是赤姬，看着烁金，一脸怨怒却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会回来的？”烁金也没来得及估计赤姬，抓住李瑶华问，“不是让你们待在那里吗？” “这是我的事。”瑶华双目直视烁金，平平淡淡地说到，“应该我来做个了结！” “你来就是送死！”烁金恼怒道。 “烁金……”李瑶华扬起笑脸，“谢谢你！”接着，突然一掌打在烁金胸口。“对不起！” “你……”负伤在身的烁金这回终于不支倒在了云层之上，只是即便昏过去表情还十分不甘。 “你带他走吧！”李瑶华扭头对赤姬说到，“他今日惹下的事并不小，后面要你替他担待了！” 赤姬上前扶起了烁金，犹豫了一下，最终带着烁金无话离开了。 赤姬和烁金在的时候，仙兵仙将不敢轻易妄动，待他们一走，立刻开始重整旗鼓，李瑶华趁此从云上飞落玉华山。 玉华山起了风，风中飞起纯白如玉的花，稀疏几片到纷飞如雪…… “瑶华——师妹！”瑶光看到李瑶华出现时候的神情十分复杂，有过错愕欢喜，有过惶恐不安，最后变成了复杂不清地应对。 “瑶华师姐——”文修看着她满目忧心。 “掌门——” 一众玉华派长老到弟子的反应或喜或忧有唉有叹……不一而足。 李瑶华很平静地扫视了一眼，将所有玉华派人收入眼底，而后开了口，“我并非玉华山李瑶华，吾乃是人界灵息所孕之灵——玉华姬！” 李瑶华此话一处，玉华山一众反应又是各异，有人迷惑，有人诧异，有人沉下了脸色。 “玉华姬，那你为何要回来？”瑶光道。 李瑶华冷哼一声，唇角扬起阴冷，“我数度死你们玉华派之手，上一次更被你们阴谋夺去记忆，在一具凡躯里苟延残喘数十年，你说我为何要回来，瑶光长老？” “回来报仇？”瑶光沉下目光，不忍看她。 李瑶华好笑道，“除此之外，难道你们以为我会回来报恩？报答你们玉华山对我的收留？” “既如此，你便不再是玉华山的人。”瑶光看着李瑶华，目光复杂，有悲伤有不舍更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意味。 李瑶华嗤笑了一声，不以为意。 又过了好片刻，瑶光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门人大声宣布道，“即刻起，玉华山第八代掌门李瑶华除名，自此和玉华山毫无瓜葛，第九代掌门继任之前门内一切事都由我暂代决意！” “既然你暂代玉华派之事，那也就由你来承担我对玉华山的怒火吧！” 李瑶华一掌挥出，瑶光被震得飞撞进了太微殿，迟迟不见出来。 玉华山从长老到弟子对李瑶华都完全变了脸色，完全转为了仇视。 “李瑶华，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连大师兄都不放过？”瑶玲叫嚷道。 “我不止不放过他，整个玉华山我都不会放过！”李瑶华冷瞥了瑶玲一眼，“不过我暂时没时间应付你们，所以饶你们这群人多活片刻！” 李瑶华转头面对天顶云端，上方同时传来威吓，“玉华姬，你擅入魔界，毁掉人魔两界封印，致使邪魔乱世，罪大当诛；仙圣留你性命，封锁你于幽暗之狱，你却逃出，又重伤仙圣，更挟持了持净真仙，你实在罪无可恕！” 天顶一道雷霆落下，李瑶华手一挥，一道金光将其阻落于山脚，山下瞬间起了火光。 李瑶华并不关心山下的态势，对着云端的破星真君轻蔑一笑道，“我的存在在你们仙界看来就是有罪！我做了什么又重要吗？” “玉华姬，玉华派收留你数十年，有教养之恩，如今你却重伤同门，如此无情无义，当真不可焦化，不该留于世上！”灭邪真君叹道。 “你们仙界倒是好义正词严啊！”李瑶华讽刺道，“可方才不正是你们这些仙人在同仁相斗？何况说什么我重伤同门？笑话！他们不过是我的仇人，一群蝼蚁之辈而已！玉华山与我有数世之仇，你们之前要是帮我毁了他们，我一定还会感激你们！” “你强行狡辩也不能改变你罪大恶极之实，今日我等奉仙圣之命，一定要将你擒拿归案！” “要动手就别废话！”李瑶华手一挥，赤金剑直上云霄，李瑶华也飞升而起，上到了云层直上，跟着她双手一挥，无数符纸飞出化为与她同形的人，刹那间，千百个李瑶华杀向仙兵。 破星真君再度祭出法器，一颗黑球出现他的掌中，接着黑球飞出在空中化为无数个，纷纷撞上‘李瑶华’，瞬间砰地炸开。符纸所化的化身立刻燃烧起来，漫天纷纷如同烟火，片刻后化为飞灰坠落…… “仙界果然好手段！”李瑶华感叹道。 破星真君冷哼一声，一颗黑球飞向唯一仅存也是真正的李瑶华。 李瑶华手一扬，无形的结界将黑球屏蔽在外，但黑球爆炸时的冲力仍让李瑶华被逼退了数丈。 就在黑球爆炸的瞬间，李瑶华召出赤金剑，瞬间将法力提升到极致，达到人剑合一。 金光爆裂的一剑挥出，天裂开了口子，数不清多少仙兵被那道裂缝吸了进去，还有天上的云雾也跟着消失了一大片。 灭邪真君见状放出银色葫芦，葫芦变大卡在要闭合的天裂处—— 与此同时，仙将逐风忽然逼近李瑶华，长矛飞出，刺穿了李瑶华的肩，接着金色法网再度出现，上下合拢，将李瑶华困住。 李瑶华放出剑气，将法网撕破后脱身而出，先逃离了逐风的掌控范围，但紧接着眼前不知缘由地一黑，她没能及时发觉一个黑球飞撞上来，黑球爆炸后她的眼睛便看不见了，耳边却传来声音。 “既然决定死何必挣扎？” “你？你在哪儿？”李瑶华记得这个声音，是仙身的分身或者说心魔。 “我一直就在你的身体里！” “什么？”李瑶华心中莫名一寒。 “你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就在这里结束吧！”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李瑶华发觉自己再也不能动了，体内有一股热力似要破体而出，而同时破星真君的黑球纷纷飞来，她不能避开…… 终于，李瑶华也放弃了…… “我答应过你的任何事我都会做好！师尊，瑶华从来不会让你失望！我答应过替你守护玉华山，如今，我能做的也到此为止了。对不起，师尊！” 临到此刻，李瑶华忽然发觉，他做的一切的布置她都明白了，他教给她的一切她也懂了，但……她与他到此为止了！ 身体被撕裂，也不知是自己体内的那股力炸开还是被破星真君的黑球所炸的…… “瑶华！” 意识在听到熟悉的呼唤的一刻终于湮灭…… ------------ 第九十四章 后悔了吗 “虚怀？” “是虚怀掌门？” 玉华山一众见到出现的人都十分诧异，纷纷显出困惑之色，独独瑶光并不惊讶，却深重地叹息了一声。 “偏偏……是这个时候。”瑶光望着天上，神情哀伤。 玉华山的天顶崩出绚烂的烟火，金光照亮了大半的天空。 “瑶华！” 是亮光太亮了吗，他觉得眼睛很疼，疼得他懂了人界的人想哭的感觉，于是他落下了他生平第一滴眼泪，接着有了第二滴…… “瑶华，为什么这么傻？”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她对他的用心有多少，但仍一次次被刷新她爱他有多深。 “持净真仙，你没事吗？”灭邪真君好心上前询问。 一道金光从他身体爆出，无数的剑影环绕着他身周。 灭邪真君被逼退，破星真君见此状讶异道，“持净真仙，你这是要做什么？” “滚！”他从未对人用过这个字，就算是对罪大恶极的妖魔他也不曾这么说过话。 “持净真仙？”仙界一众皆愕然。 玉华山满山洁白飞花化为了灰，如下了一场黑雪。 是他提出要教导她弃恶向善，是他将玉华姬分为两人，将其一封入凡体，他一直看着她长大，他一心教导她要向正，一直要求她要修道成仙，他是希望她不要再一次次惨死，可结果呢？结果她仍旧死于众手。她这一世不曾作恶，最终也不过是惨死收场，那他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呢？ “师尊，瑶华要永远和师尊在一起！” “师尊，瑶华一定会比你先死，所以如果瑶华死了，你一定不要忘记瑶华！” “师尊，瑶华好爱你……” “师尊——” “师尊——” 他大概永远不会忘记她了，她是他最好的唯一的徒弟，她是他最真心的唯一的爱人，他低估了她对他的情，又何尝没低估自己对她的？ “玉微……” “瑶华！”他看着她对他微笑，伸手一捞却只抓住了云间的冷风。 他在这人世间也已活了数百年，看惯了生死，他连自己有一日会死去也不以为意，可如今他却对她的死不能淡然视之。 一阵狂风卷起，天上的云霞被撕裂成了碎片，朗日之下，空气却瞬间冷了几分，这一瞬间天地间充满戾气，无数飞禽走兽纷纷逃奔。 “持净真仙，你怎么了？”仙界众人察觉了异变。 “虚怀他怎么了？”太微殿前的玉华山一众人也感觉不对。 一道白光从玉华山往上而来，化为一个两个人，却是风卜和风雅。 “真人，你怎么了？”风雅急问道。 “真人，你快停下来，你再这样下去会入魔！”风卜呵斥道，“你以为她愿意看到你这样吗？” 虚怀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们说话，而他们又近不得身，一时无计可施。 正此时，天顶一道雷霆劈下，正中虚怀，一尾黑蛟从玉华山脚下飞起，冒着被乱剑砍死的危险将虚怀卷起，拖下了云端，直接丢到了玉华山太微殿前，而后蛟身一腾，又回去了山脚。 “虚怀——” 玉华山众长老看清当真是虚怀，也顾不得疑惑，皆欲上前。 “你们别靠近他！”风雅和风卜同时也回了到地上，风卜立出声刻呵斥道，“他怕是快入魔了！现在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人也不会认！” “入魔？” 风卜一言，令一众长老弟子皆骇然。 “长老，动用诛心大阵，暂时封住虚怀掌门的心魔！”瑶光冷静地提议道。 天机长老忧虑道，“可是诛心大阵威力非比寻常，稍有不慎，可能会杀了虚怀！” 诛心大阵和诛仙阵是同样级别的大阵，但诛心阵不杀人却杀心，一定意义上诛心大阵比诛仙阵威力更加强大，使用到极致可摧毁一个人的神智却不杀人。这个阵法最初是玉华派费尽心思设计来对付玉华姬的，但对她却毫无效用，所幸玉华山前人在之后发现这个阵法若恰到好处地控制法力可暂时封住心魔，这点是在一位走火入魔的玉华山前辈身上得到证实的，而后某位长老推导出此法运用得当拔出被施法之人的心魔也并非不可，但这点只存于理论还未成功做到过。诛心阵在玉华山是一门并不被归为正道且被认为极危险的法阵，除了施行之时不好控制之外，还可能反噬主阵之人，所以玉华山除去长老级别外无人知晓，且一般也都不建议使用。 “让他成魔为祸世间和冒险使用诛心大阵，如果是虚怀掌门自己他也会后者！”瑶光说这番话并非随自己意而慷慨的，而是考虑李瑶华继任之前虚怀的行为而做出的论断。 “好！” “那就动手吧！” 几位长老的意见很快达成了一致。 接着，包含瑶光在内共七位长老分列排开阵，其余人都被驱至太微殿后。瑶光强求主阵，七人齐心，阵法一开，金光将半山映照得如沐晚霞。 金光持续了时间其实很短，到虚怀晕倒在地，瑶光和几位长老都收了阵。 “成了吗？”天璇长老并不放心地问。 “不知道，只能等他醒来再看情况！”瑶光说完猛然一咳，一口血染红了整只手掌。 “瑶光？”众长老见状同时一急。 “没事！”瑶光低眉看着虚怀，目光渐渐放平静，“这大概是我该得的！” 之前分不清事由的仙界此时正好发难，“你们对持净真仙做了什么？” 天权长老冷颜道，“他是不是你们仙界的什么真仙我不知道，他是我玉华山第七任掌门，我们是断不会害他的！且他归属于玉华山，他的事不劳你们仙界费心！” “你们玉华山是非要与仙界作对？”破星真君怒色道。 瑶光仰头望着两位真君，冷冷说到，“你们要抓李瑶华，她已经死在你们手下，而持净真仙，我想你们很清楚他并不想跟你们回去，你们难道连他也要杀？” 以两位真君为首的仙兵仙将迟疑了，正此际，一道金光如流星般飞来，灭邪真君以仙法拘束，后交于破星真君，两人同时施了法，金光爆开，两人登时变色。 “仙界急令，让我们立刻回去！” 破星真君和灭邪真君当真立刻号令，与逐风率仙兵尽数极快地撤离了玉华山。 天顶云霞散尽，残阳暮西山，晚风吹来，一阵清冷。 数日的困扰和压迫终于宣告结束，但玉华山一众却都毫无喜悦，反而竟在暮霭般的悲伤之中。 天光微亮，尚不能辨，一个小小的人影轻手轻脚地来去，双环髻，青云白衣…… “瑶华？”他猛然坐了起来，朝着小人伸手抓去。 小人吓得一蹦丈外，手中的东西也险些丢了地上去，“师叔祖，你醒了？”小脸有些紧张地望着他，似乎很惊恐，随时会被他吓跑一般。 不是瑶华！只是他有那么吓人吗？从来没人说过他很可怕！“你是……”虚怀并不认识眼前的小姑娘，而且听她叫他师叔祖，他更加疑惑。 “我叫千花。师叔祖没见过我，听人说我来的时候你就不在……不在山上了。我师傅是瑶光！” “千花？瑶光的徒弟。”虚怀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师叔祖，你没事吧？” “我没事。”虚怀看了眼仍怯怯的千花，歉意道，“抱歉，我刚刚一时没看清，以为你是我的徒弟。你的身影有点像她小的时候。” “师叔祖说的是掌门师叔吗？”千花终于放松了几分，没有之前那样明显的惧意了，但也没敢靠近，还隔得远远的，明显还存着警戒。 “我的徒弟叫瑶华。” “是。是瑶华师叔。”千花终于彻底消除了戒备。 “对。”虚怀轻轻地点头，垂下的眼显露出黯然神伤。他的瑶华已经不在了。 千花瞧着她，想安慰却不知如何说，悄悄地往前靠近了几步，“师叔祖……” “千花！千花——” 一阵风卷起，瑶光大喊着冲了进来。 “师傅？”千花看到瑶光吓得瑟缩了一下。 “千花，谁让你到这儿来的？”瑶光沉声喝道。 “我……我……”千花有口难言。 “你也有说不出话的一天？这是知道自己有错所以无话可说了？那就就不用为师多说了，立刻回去反省思过！” 在瑶光的高声呵斥之下，千花讷讷地低下头，“是。”之后就走了。 待千花远离之后，瑶光才注意到床上的虚怀已经醒来了，一直就看完了他们师徒的冲突。 “虚怀……真人！”瑶光面对虚怀竟也有些言语晦涩。 虚怀平静地说到，“她是你的徒弟，也挺灵巧的，你不要对她太凶！” “虚怀真人，你……没事了？” “我没事！”虚怀没有看瑶光，只是环视了一遍自己的寝居，跟着似幽幽叹息道，“方才，我错把千花当成了瑶华小时候。” 瑶光本来有的话又无法出口了。 “瑶光，你记得吗，瑶华小的时候就很灵巧，她很听话，我让她做的每一件事她都做得很好，但我总吝啬于夸她，我只会在她做错事的时候训导她。” “你……后悔了吗？” 他没有回答瑶光，只是自顾自地说到，“我以前总是顾忌着她是玉华姬的一半，她也是玉华姬，所以我最怕她行错，哪怕一点点我也不许，所以我总注视着她做错的地方，却没看到她更多的好……” “师尊，你看——” “师尊，瑶华做得好吗？”…… 他不该在这里，在这里他随时都会看到她的脸，从小小的模样到成长为美丽无双的女子…… “虚怀！” 瑶光的呵斥让虚怀回过了神，他抬眼看向瑶光，目光晦暗，“我算透了一切，却没想到最终没有算进自己。” ------------ 第九十五章 渡劫 瑶光盯着虚怀许久，终于问出口，“你真的爱上她了？” 虚怀缄默许久，轻吐出四个字，“很意外吗？” 瑶光不由得又看了虚怀许久，因为以往的虚怀绝对不会这么说话——现在的虚怀整个人的气质都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往那般永远平湖无波的平静，他改变了作为玉华姬一半的李瑶华，但同时他也被改变了，现在还无法衡量双方的得失利害。 “从她的角度来说我并不意外，但从你来说，我觉得意外！”瑶光看着虚怀长叹了一口气，“瑶华师妹很好，对于你，她用了尽可能的全部去爱你，就算是我恢复记忆知道她是玉华姬后，也觉得她值得被人爱。”瑶光微顿，又继续说到，“但我恢复记忆后却不能相信你会对她动情，因为你不止是玉华山一名长老，你还是是仙界的持净真仙。” “你们以为仙界仙和神界的神就没有感情吗？” “我以为修成仙的人或许还会残留人世的情感并不奇怪，但你说过，你并没有修炼成仙的过程，你从出生起就不是人！” “仙界自仙圣掌管之后列出了百条仙规，而第一条仙规就是禁制仙人染情。你以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仙规？” 瑶光面露疑惑。人界的修仙之士也基本都知道仙界有这么一条仙规，但没人知道理由，或者说从没有人想过，所有人都只是本能地认为既是仙规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虚怀平静地说到，“如果不是因为仙也会有情，为什么要有这一条呢？不存在的事根本就没必要特地明令禁制！” “而且列为仙规第一条，那应该极为重要之事！” “以前我也不理解为什么它会作为第一条，如今我才明白了！” “你如今就犯了这一条仙规！”瑶光露出担忧之色，“仙界会就这样放过你吗？” 虚怀轻摇了下头。 瑶光以为他的意思是不会，眉间多了几份深褶，“如果当初我并没有让你来人界，也许不会有今日的难事。” “这件事并不全因你，仙界也有意除去玉华姬，一切不过顺势而为。我当初离开仙界之时，仙圣就曾提点过，我此番必有劫数。” “瑶华师妹就是你的劫，情劫！不过你不曾预算到吗？”别人瑶光会怀疑，但虚怀，他却相信以他之能可以做到。 “我自然预算到了。能避过第二劫的办法是不避过第一劫。” 瑶光一时又疑惑了。 “如果真有情劫的话，它也只能算第二劫。我在人界的第一劫是死劫，我本已决意赴死，却因为我放在青岚身上的一魂一魄而死地复生，而第二劫……我如今怀疑真的只是情劫吗？” “你能再预算一下你的将来吗？”瑶光提议道。 “我现在天识已经晦暗，已经没办法预演将来了。如今我恐怕连仙人都算不上了！” 瑶光微微一怔，而后露出黯然之色，“当初我们这样做值得吗，我现在已经无法去分辨了！” “无法分辨就不必去分辨了，这六界之中有许多事是无法衡量得失的！”虚怀直视瑶光，以如以往一般的平静开口说到，“至今日，我并不后悔，只是……对她有愧疚！” “持净……” “瑶光，从今日起，封闭了镜心殿吧。”虚怀闭上了眼。 “你要做什么？” “我要闭关，就在镜心殿。以后……我谁也不见。” “你这样做有意义吗？你知道的她并不算死了！” “我知道。可你知道那次我和你们杀玉华姬之时，我最后从玉华姬身上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什么？” “看到了她对死的恐惧。玉华姬是死而不灭的，如同不死，但她仍害怕着每一次的死。而我……不知道瑶华死的时候有没有怕。” 瑶光许多话欲言却没能说出口，最终只落下一声感叹，“看来你真的是很爱她！” “如你所言，她是我的情劫，这一劫也只能我自己度过。”最初他有些害怕待在这个熟悉的地方，因为这里全部都是他和她的回忆，他随时都会看到各种各样的她在眼前，但后来又改变了心意，如果他真要度过这个劫，最适合磨砺他的地方不也正是此地吗？ 瑶光暂且接受了他的用意，但也没答应他，“封闭镜心殿是一件大事，我并不能随意做主，我需要和各位长老商量！” 虚怀轻轻点头，不再多说。 瑶光离开后，虚怀才再度睁开了眼，下床打算走去外殿李瑶华的寝室，可离床不过丈远就被无形之力所阻。 虚怀很清淡地笑了一下，他知道是有人设下了结界封住他的行动，他其实可以轻易打破，但他并没有做什么，而是返回了床上坐下，很快又闭上了眼。 其实就算他去那边又能看到什么呢？他想到这一座镜心殿只有他一人，其余不过是不忍看的空荡而已，她不在了，他知道。他以往从未有过如此心境，只觉得一片凄凉。 瑶光去了没多会儿，屋外传来有些急的脚步声，声音在房外停下了。 “瑶玲求见师尊！” “文修拜见师尊” 都来了？他之前都忘记了这两人。“进来吧！” 虚怀看到文修是扶着瑶玲进来的，不用多想，他也知道怎么一回事，很平静地说到，“瑶玲还有伤在身就该好好休养。文修，你是师兄，不能什么事都由着她胡来。” 文修没来得及回话，瑶玲已经先问出了口，“师尊，您要封闭镜心殿闭关是真的吗？” “是真的。” 瑶玲和文修排开跪下了，文修仍没来得及说话，瑶玲总先出声，她问，“为什么？” “我要闭关渡劫！” “真的不是因为她的死，你不愿意见我们玉华山所有人吗？” 虚怀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其实他真的没想过这个可能，瑶玲这么一说，他心中似乎起了波澜。他记得她死的时候，玉华山没有任何一个人出面帮她，所有人都是眼睁睁看着她死于仙界之手。 虚怀不说话，瑶玲以为他默认，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文修接过话说到，“师尊，瑶华师姐的事并非我们不愿意出手，而是……” “文修，别说了！”瑶玲斥断了文修的话，望着虚怀说到，“我知道在你眼里，你只有她一个徒弟，我和文修都不是你的徒弟。” “是。”虚怀开了口，“我从没教过你们任何东西，并不是你们的师傅，你们所学我这里的一切本领都是瑶华教授的，瑶华才是你们的师傅！” 听到虚怀这话瑶玲并没有丝毫惊讶，但文修有些懵然。 “最初收你们入门是为了瑶华。因为瑶华喜欢你们，她虽然没说，但我知晓她想成全你们的心愿，所以将你们带回了玉华山！瑶玲想学习斩妖除魔的本领为家人报仇，文修想要学习医术治好自己妹妹的先天疾病，可你们想学的本事普通弟子根本学不到，只有入室弟子才有机会，而当时瑶华未曾出师，不能收徒，所以我才不得不让你们名义上归于了我门下。” “你说她喜欢我们？”瑶玲露出错愕，“不可能！她唯一喜欢的就是你！她不止喜欢你，她爱你，不是师徒之情，而是……” “瑶玲师妹！”文修突然按住瑶玲，“不要说下去了！” “你让我说！”瑶玲甩开文修的压制，施法封住了文修行动和说话的能力，而后大声对虚怀说到，“我一直觉得李瑶自私无情，可你比她更自私无情！你方才的话为什么没有对她说？你说她喜欢我和文修，可就算有，我们也连一丁点都比不上你对她的重要。就因为她爱你，所以她其实甚至是讨厌我和文修的，因为我和文修是你挂在名下的徒弟！” 虚怀有些惊讶，但一想又觉得能明白。 “我早就知道你和她的心思，我也早知道你们总有一天会给玉华山带来祸事。仙界逼至玉华山，你知道玉华山多少弟子受伤吗？你知道那几天玉华山是怎么过的吗？面对根本不可能赢的仙界兵将，那些天我们的压力有多大你知道吗？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是她为了你惹来的！玉华山的人或许有一点对不起她，但最对不起她的人是你！” 瑶玲这句话，虚怀根本不会去否认，他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天下间最欠了李瑶华的就是他！ 瑶玲根本没考虑虚怀的反应，仍旧自顾自地说到，“李瑶华对你一个人有情，对其余天下人都无情，可你呢，你对所有人包括她都是无情的！她的心思你明明是知道的，可为什么你那么多年都装看不见？后来你还将她逐出师门，当时你考虑过她的心情吗？你突然死去却将玉华山托付给她之时，你又考虑过她的感受吗？现在她死了，你就要封闭了镜心殿，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封住所有往事，你就可以当她从不存在吗？她被杀的时候我们没帮上忙，那你又在哪儿？所有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的，她死了，你却可以闭个关渡个劫，之后把一切都忘记，继续做你的仙人，轻轻松松地当什么也没发生？” 虚怀有许多话可以说，但最后他都没说，他只说了一句，“瑶玲，原来你并不那么讨厌她。” “我讨厌天下间所有邪魔！如果她变成玉华姬回来，我一定会杀了她！”瑶玲斩钉截铁道。 虚怀挥了挥手，“你们走吧！” 瑶玲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一时又说不上来，最后只得忿忿地带着文修离开了。 ------------ 大爱无疆 ------------ 第九十六章 魔变 待瑶玲和文修已远离之后，虚怀几分嘲弄地笑了一下。人类素来惯常于遗忘，但忘记对于他来说却是最难做到的一件事。他大概永远不都不能忘记她！所以他所谓渡劫不过是要适应没有她在身边，还有就是等待，是三百年也好，五百年也好，他等她回来。 封闭镜心殿的事并没有得到一众长老的同意，但虚怀仍就此闭门不出，也不见任何人。期间，封魔阵终于被魔界群魔冲破，瑶光前来求请他出山，他仍没有回应。 虚怀之前便知道封魔阵被冲破魔界入侵是必然的事，这件事仙界也是知道的，李瑶华前往魔界不过是一个契机，即便她不去也会有别的原因导致封魔阵出事，仙界以此追究李瑶华的责任不过是借口，但即便有这样的理由替自己解释，他仍觉得也许自己的心已经入魔了，曾经看得最重的天下苍生似乎离他太远，远得他无心再去关注了。他对瑶光说过，如今他才懂了为什么仙界不许动情，因为一旦有了私情，再看这天下苍生就再也无法公平公正了。 日复一日，虚怀都坐定在镜心殿，不出不动，对外面的一切不闻不问…… 花落花落、日落月升，时间转眼已过去了两年。 “师尊——” 月华光影勾勒出一身黑衣的女子玲珑婀娜的身段，却莫名模糊了她的面目。 “瑶华，你……回来了？” 不过是梦而已，虚怀知道却还是没忍住出了声，他一这出声怕要惊散，但出声后，人影还在。仙人是不会做梦的，如果梦到必有缘由。意思是她可能真的要回来了？但这梦的时间是多久，他看不清，天识晦暗的他无法探测。上一回他做梦是他在蓬莱醉后梦见她离开，而结果就是她在玉华山陨落。 “我回来了。” 她走到他面前，倾身亲吻他的额，而后委下身靠进他怀中—— “瑶华，你不怨我吗？” 她没有回答，他抬手抚上她的头，顷刻间，人影消失殆尽。 “瑶华——” 心中一片空荡地醒来，月华如水，一室寂静。 “瑶华——我在等你。” 他的话也只能说给夜和月光，说给这一片寂寂无声。 就在此刻，突然一阵金光在镜心殿内荡开，虚怀心头一震：什么人？竟然悄无声息地闯入了他的结界，他却毫无知觉。 “持净——” 殿上虚怀对面的为之出现了一名极美又极高贵的女人，她沐浴在金光中却有着无以伦比的圣洁，她只是存在于红尘俗世似乎就是被玷污。 虚怀十分错愕，“仙圣？”他对见到她的感情比任何人都复杂，不由得皱紧了眉。 “你还在气我？” “仙圣既知道又何必提起？”即便他依旧不记得她是他的母亲这回事，但他一直知道她对他有特殊的意义，所以就算有千般怨，他又能做什么？他对她不过是不见而已，更何况如今他的污秽之体，也去不得仙界了。 “她是不会死的。” “但她会怕。”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更因为知道她怕死却不得不赴死而感到愧疚心疼，这种感觉已经两年都不曾消退一分。 “她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你在感情上还很单纯，所以我知道她对你得重要也一定非比寻常，我以为你会为了她入魔。” “其实我离入魔又有多远？魔根已经在心底，就再也拔不去。” “但你已经晚了。” “原来你盼着我早些入魔吗？”也许她是有深意，但此刻的他无法理解她的用心。 “你一直都还不知道我针对她的真正理由。” “就算真的有，又为何现在对我说？”若有，当初为何不说？瑶华死的时候她没跟他解释，如今来解释什么？如今无论说什么他也只会当她是脱罪之词。 仙圣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继续说到，“但也许说出来你会更怨我。” “既如此，何必要说？” “我逼死她是为了你。” 虚怀冷笑了一声，不予置评。 仙圣目光微悯，“因为你是魔界之尊的候选人。” 虚怀几乎没能回过神。为什么是他？这个问题他只在自己心中问，却没立刻说出口。 仙圣继续说道，“你大概也明白了，其实早在你离开仙界下界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你会和玉华姬之间产生纠葛，而这个纠葛会导致决定你命运的劫难降临。你可能会因情而背天入魔，而后你就会成为魔界至尊统领魔族。” “为什么是我？”虚怀终于问出了口。 “早有预言，神魔相生，所以魔尊一定会是天帝的至亲之人。” “我和天帝有关系？” “你是神界天帝的玉微太子。” 他知道仙界并非他的起点，但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和神界有牵连，而且是如此大的牵连。不过他突然想起医魔的话了——他的身份特殊原来竟是在这里！ “但你最终没能成为魔尊。”仙圣若有怅然地叹息了一声，“你应该也感觉到了，魔尊已经诞生了，可惜不是你。” “魔尊是谁？”他天识已废，不可能感应到的。 “出乎我的预料的人，你的父亲一定也没料到吧——我们都以为以他那样的心性是最不可能会成魔的。” “他和我有关系吗？” “以前有关现在也已经无关了！成魔之后，最重要的事会忘记，所有前尘都会抛却，他已经是一个新的魔头了，和以前的他根本不再有关系。” 虚怀其实对于自己的父亲都已经毫无印象了，和自己父亲相关的亲人更加不会有记忆。 “你如今就是来解释这件事的吗？”也许她做得很无情，但她是仙圣，从来就不能以凡俗感情去论，她会做这些又似乎很合理。“但魔界有了主人，魔族就会变得更难对付，你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所有一切都是要往前发展的，魔界也一样。而且一群疯狗和一群被一头狼统领的疯狗，你认为哪个更难对付？” “魔族战力强悍，连神都不见得能匹敌，如果他们的力量得到最好的调配使用，足以对六界都造成动荡。” “万事万物都是在动荡中成长的，这不过是必然。” 虚怀看着仙圣，“你是十分合格的仙圣。” “但你觉得我太无情是吗？” 虚怀没有回答。 “对你我也许是有些无情，不过我也并不要求你不恨我。” 虚怀仍旧无声。 “但我来还有一件事，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告别？”虚怀觉得不解，他已经不打算回仙界了，如果要告别也应该是他去和她说。 “孩子，虽然我对你做过不好的事，但我仍爱着你。” “仙圣——”虚怀看到仙圣的身影消散成金光，一时有一丝不好的感觉。 “我祝福你！”随着最后的声音，金光散入晨曦无处可寻。 虚怀微张开嘴，想多唤她一声，但最终没出口。 天亮了，仙圣走了，有一瞬间，虚怀莫名觉得这像人界传言的亲人死去后回魂，天一亮就会离开。不过，她是仙圣，虚怀想她不可能死，就安抚下心中某种惶然。 日出东方，第一缕光落在玉华山之时，瑶光来了镜心殿外。 这两年里，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担当大任，瑶光的代任掌门已经等同于掌门，但他一直不愿意继任，于是玉华山掌门之位只能继续空置。这期间，瑶光数次前来拜见虚怀，但都被拒之门外——虽然镜心殿未封闭，但也被虚怀施法结成了结界阻止任何生灵进入，瑶光若冒闯不一定不能进入，但似是出于对虚怀的敬重或者别的感情，他没有那么做，虽然虚怀一直毫无回应，但他有疑问总会来。 这一次，瑶光又在殿外说到，“虚怀真人，今玉华山联合了蜀山、蓬莱、昆仑几派压制人魔通道已经近两年，虽有在风卜和风雅的帮助，但一直未曾找到重开封魔阵的办法，至今只是无数次险险击退了魔界来的魔类，但近几个月两界通道一直很平静，不再和以前一样时不时会有魔族来犯，我和几派掌门商议后却都对此感觉不安，所以我今日来，是想询问一下你的意见。” 因为前夜梦见李瑶华，虚怀认为是某种启示，加之仙圣恰好来说了关于魔界的事，所以这次瑶光的话他回应了。 “魔界再次入侵早在封魔阵初成时便已注定。” 听到虚怀回应，瑶光明显有些激动，好一阵平静下来才问，“那真人的意思难道我们就真的没办法阻止？” “因为我遗失魂魄，许多以往知晓的我也记不起来了，加之我的天识已经废置，已经不能帮你们什么了。我只能告诉你，人界乃至六界的大难即将来临。” “六界的大难？到底要发生什么事？”瑶光十分关切地问。 “以往魔界魔族一直是散兵游勇，可就算是这样的魔族也在洪荒之际几乎将人界众生逼至陌路，若魔界何时多了统领，魔界的祸患自然只会更大。” “可魔族向来各行其是，应该很难被统御。以往魔族并非没有过统领，但总是很短时间就会被不满的势力推翻杀死，也因为魔界总是自相残杀，所以才给了人皇联合神界众神将他们驱逐至魔界的可能。”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向前的，人界人类的蜕变就是例子，魔族也不会是一成不变的。而且魔族崇尚武力，以往没有一个能持久的统领那是因为没有一个魔族真能傲视群魔，可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若魔界有了主，魔族的来势只会更汹涌，如此我们更要阻止魔族进入人界。” “足以令群魔俯首称臣的存在，你认为还有什么能拦住他？” “但为了天下苍生，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瑶光迟了迟，“瑶光恳请虚怀真人出山，助我辈为人界避免此番大难。” “我已说过，现在的我帮不了你什么。” “真人，在你眼中，天下苍生已经真的没有重量了吗？” 虚怀无法回答，虽然天下苍生的重任离他已远了，但并不代表已不存在。如果真的毫不存在，他和瑶光说的这番话都不会有。 “真人，瑶光恳请您三思！你是仙人，虽说世人以为仙人天生就是为保护天下苍生而存在，但我明白其实那并非你们的责任，只是因为你们天生慈悲深爱万物，您若真有一日愿意抛下一切不问不管我们也资格要求，只是您真的愿意看着您曾费心守护的天下苍生就此陨灭在魔族的刀锋之下吗？” 虚怀依旧没有回答，瑶光之后等了一阵后离开了。 ------------ 第九十七章 李瑶华归来 “瑶华，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仿若自言自语地问完后，虚怀又笑了一下，挥别了这种想法，“我知道你素来都是想着我怎么想怎么做的，我若这么问你，反而是为难你了。” 没过多久，虚怀已有了决意——如果魔尊真的降临人界，也许他会违背自己最初的决定出山，但在那之前，他不会动手。但真要对上魔尊，他只怕也没有生机。 “瑶华，也许我等不到你回来了。”他心底对她有了更深的歉意。 虚怀的决定没有告诉瑶光，而再数月光景之后，瑶光没有镜心殿，却是文修来门外求请了。 “师尊，虽然你并不将文修视为徒，但文修依然尊敬您，瑶华师姐去后，我一直从不曾打扰你，今日也是不得已我才来求您。” “发生了什么事？”虚怀以和瑶光一样的传音方式和文修交谈。文修素来稳重，且如他所言，这两年多以来，他从不曾来打扰他，今日他如此恳求，必然是真有事，虚怀自然就问了。 “封魔地失守，玉华山一众师兄弟和其余几个门派都损失惨重，余下的人被魔族所困，瑶光师兄已经带着一些门下弟子赶去了，据说其余门派也在行动。” 虚怀沉思了片刻，道，“目前的状况，即便我去了，也做不了什么。” “可是，师尊……”文修还想再劝说，但他也无法说下去。 “必要的时候我会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是，师尊。”文修稍稍安心了些。 虚怀不再说话，文修就离开了，入夜后，文修又来了一趟。 “有事？”虚怀先发了声。 “不。”文修道，“瑶光师兄传讯说暂时没事了，大家都获救了。” “若如此就不必来找我了。” 文修又道，“不过，瑶光师兄还说……说可能看到瑶华师姐了。” 虚怀陡然一震，微急道，“他说是瑶华？”她真这么快就回来了？这点他觉得不可思议。 “他说可能，应该也不确定。” “我知道了。”可能的意思是瑶光不确定那是玉华姬还是李瑶华。虚怀考虑到他确实不能继续在这闭关了，他忘了还有玉华姬，那个和李瑶华关系最深切的存在。 “文修告退。” 文修没多说就离开了，虚怀心中却一阵波澜不歇，没有喜乐，反而有些怯怕了。 月光渐渐透进窗，依稀朦胧间，一个人影渐渐清晰。 “师尊——” 月华光影勾勒出一身黑衣的女子玲珑婀娜的身段，却莫名模糊了她的面目。 眼前的情形那样的熟悉，熟悉得让虚怀开口便道了一句他同样熟悉得话，“瑶华，你……回来了？” 又是梦？他从没这么频繁地做梦，更没有重复做过同一个梦。 “我回来了。” 她走到他面前，倾身亲吻他的额，而后委下身靠进他怀中—— “瑶华，你不怨我吗？” 她没有回答，他抬手抚上她的头，心想着会和上一次一样消失吗？ 她并没有消失，依旧靠在他怀里，他的手感觉到的更是真实的。 “瑶华——” 她没有应声，却伸出双手抱紧了他。 “瑶华，这是梦吗？”他仍有些怀疑。 “师尊，你好好看看我。”她松开了抱他的手，仰头冲着他笑靥如花。 “瑶华——”难道是真的，“你……” “要不你吻我试试？”她笑得像是狡猾的猫儿。 “瑶华！”他没有去吻她，却用力抱住了她，“瑶华——我真怕等不到你！” “师尊也有怕的时候吗？”她有些大咧咧地说到，但同时也再度抱住了他，接着低声说到，“我回来，这次你要履行你的承诺，你哪儿也不许去，就陪着我！” “我陪你。” “那……你跟我走！”她有些调皮地说到。 “去哪儿？” “我们如果留在玉华山对我们对玉华派都不是好事，不如我们就此离开，天高海阔我们可以去很多地方。” “好。” “那我们现在就走。” “可以。” 她抬头看他，似乎有些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答应，“师尊，你突然对瑶华这么好，瑶华有点受宠若惊诶。” “对你好宠你不是应该的吗？” “嗯。”她又笑了，“我喜欢师尊就宠着瑶华一个人。” 他轻抚她如绸的发，微笑不语。不再着青云白衣而换穿一身黑的她比以往多了一些妩媚，黑色是玉华姬惯穿的颜色。 虚怀留了信在镜心殿，之后就连夜和李瑶华离开了玉华山。 坐在白色巨鸟背上，两人靠坐着，以难得的闲情逸致仰望天上星月共辉。 “师尊，你都不怀疑吗？我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李瑶华数着零落星星数到无聊后问到。 “你回来了就好。” “其实是风卜他们帮了忙，不过他们没告诉你吗？” 虚怀有些意外，“并没有人告诉我。” “也许因为风卜和风雅是从神木里生出的人皇后人，他们也算是与地脉相亲，而我是地灵所生，我们算起来可以说是近亲，故而他们想到办法收集了我碎裂的魂魄，让我得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凝聚重生。” “我很感激他们。” “听说那黑蛟也帮了忙。” “嗯，我也同样感激他。” “师尊，我后来才知道，原来你那么喜欢我。”李瑶华躺倒在了他的腿上，头枕着他的大腿仰望着无穷无尽的夜空。 “所以以后别再犯傻了！” 她冲着他笑，“我也很爱你，玉微。” “嗯，我知道了。” “师尊，你应该说我也爱你。” 虚怀笑着没有说话。 她有些调皮地拉扯他的衣袖，“你耍赖。” 虚怀抬手轻抚她的头，目光温柔却仍旧没有说出那句话。 李瑶华最后也没强求，但抓住他衣袖的手没有放开，低声说到，“师尊，我拐走了仙圣的儿子，她以后是不是还会找我们的麻烦？” “你放心，应该不会了。” “师尊，我还是很奇怪，她说你是灵气聚集所生，既然如此为什么她是你的母亲？仙人的规矩我不是很懂。” “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我对她的感情是与别人不同。” “我都忘了这件事，抱歉，师尊。” “她昨夜来过，说了些话，其实你会死这一次都是我导致的。”虚怀低下目光定定看着她含着星光的双眸，“瑶华，死的时候怕吗？” “我怕疼，但因为那一刻太快，都没来得及怕。” “那就好。” “不过师尊，我会死不怪你的。” “仙界杀你，是因为仙圣想要逼我成魔。” “逼你成魔？”李瑶华惊吓得坐了起来，看着虚怀问，“真的吗？为什么？仙圣不是你的母亲吗？” “她是我的母亲，但她也是仙界仙圣，她要考虑的事太多，仙人素来就淡薄感情。” “可是她逼你成魔干什么？你成了魔对仙界会有好处吗？” “我也没想明白她的用意，但是她似乎以为我会是魔界之主的人选。” “魔界之主？我记得六界之中是只有魔界缺一位魔尊，可其实人界现在也没有人皇了，如果魔界有了魔尊，人界不就危险了？仙界想干什么？” “我也尚且不明白”虚怀到现在也没明白。 “那魔界之主真的会是师尊你吗？” “不是我。仙圣告诉我魔界已经有主了” “那是谁？”李瑶华问完后又自己否定道，“你这两年多连玉华山都没出过，当然不会知道。” “能一己之力压住群魔，这个魔尊自然是十分厉害，若他到人界作乱，恐怕整个修仙界都不是他的对手。” 李瑶华挽住他的手臂问，“师尊在替天下苍生担心？” “算是吧。”虚怀看了她一眼。“瑶光说他在封魔地似乎见到了你。那是你吗？” “是我。我去看了一眼，顺便还帮了他们的忙。”李瑶华嘻嘻一笑，“师尊要不要奖赏我？” “别胡闹。”虚怀轻声道。 李瑶华瘪了下嘴，“一个吻也不行？” “瑶华，你的性子好像比以前略有些不同了。” “死而复生告诉我要积极地活着，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努力争取，珍惜眼前的人眼前的事，及时当行乐。”李瑶华直直看进虚怀眼中如此说到。 “你说得也算很有道理。” “本来就有道理！” “只要你开心就好。”他轻拍她的头。 “我想珍惜的人就是你。”李瑶华专注地说到。 “我也会珍惜你。”他含笑以对。 “那可不是说说就行的。” “嗯，我知道。” 李瑶华带着虚怀在某个城镇降落，进了一户月下白花融融的小院。 “这里是……” “是一处废宅，我打理好了，正适合我们居住。” “好。”虚怀没有多质疑，将院子打量了一番——如琼玉花般大小成团的花朵围绕着开满了院中大约一半的面积，留出的并不宽阔的院内中心还挖了一个小池，养着盛开的白色莲花，有青藤爬满围墙和房顶，一眼看来别是清幽。 李瑶华拉着他往屋内走，边走边说道，“那花是我从蓬莱找来的琼花，很像玉华山的琼玉花吧，不过我还是觉得琼玉花更好看，那个莲花是从昆仑取来的，其实我想要红色，三生河上那种，不过没找到相似的，至于青藤……是从蜀山后山扒来的，蜀山的植物长势真好。” “你去过那些地方？你去那儿做什么？”虚怀不紧不慢地问到。 “去玩啊。”李瑶华笑了一下，忽然又道，“不过只有一间寝房一张床，你得陪我睡。” 虚怀微愕而不语。 “我骗你的！”李瑶华笑开了道，“有两张床啦，施法拉个帘子隔开就行了。” “又胡闹！” 他轻斥着又拍了她的头，之后两人越过莲池进了房。 ------------ 第九十八章 我怕忘了你 如李瑶华所言，其实越过正厅后进入到寝居，李瑶华施了法，屋内四壁登时漫天星辉，星光映照下能清楚看到寝居内有两张床，一横放一竖列，各自挨着一面墙，两床之间有些间隔，挂一帘是绰绰有余的。 “师尊，你要休息了吗？或者需要先沐浴之类的？”李瑶华问。 “我这两年多都几乎不曾动过，可以算休息了两年多，对我而言此时休息不休息都不重要，倒是你……”虚怀看着李瑶华，“瑶华，你脸色不是很好。” “有吗？我觉得我精神很好呢。”李瑶华摸了摸自己的脸，冲着虚怀笑道，“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根本就不会觉得累。” “别胡闹！该休息就休息！”虚怀话刚说完，李瑶华突然面上冒汗，更痛苦地皱起了细致的眉，“瑶华，你怎么了？”他急问并扶住了她的身。 李瑶华苍白一笑道，“可能今天吃了太多东西，所以现在身体有点不对。” “你吃了什么？”以他和她都不需要进食的。 “魔气。” 虚怀明白了过来，“你……”想斥责她一句，但最终停下来没说出口。 “师尊，抱我去床上休息好不好？”李瑶华轻声恳切道。 “好。”他立刻横抱起她，将她送到最里面的床上，轻轻地放下，并拉开被子替她盖好。 “师尊，不要走！”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好，我不走。”他轻声道。 虚怀施法移来凳子就坐在了床边，手轻巧地翻转反握住了她的手掌。 “师尊，这样好像小时候。”她翘望着他微微笑道。 “嗯。” “师尊，那你能不能像小时候一样，等我睡着。” “我会一直守着你直到你醒来。” “好。我很开心。” “那就好。” 李瑶华安心地闭上了眼，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等她再度醒来之时，他确实还在床边，而且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手也还紧握住她的没有放开。 “师尊。”她轻声唤他。 “你醒了？” “我舒服多了。”她又对他展开了笑颜。 “以后要适当而行，玉华姬有转化只能，你吸收那些邪气虽然能提升你的法力，但胡乱吃东西总是不好的。”他轻抚她的头道。 “嗯，我明白了，我会听你的话的。” “如果还觉得不舒服就继续休息，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 “要你。” “别胡闹！” “要你抱我。”她伸开双臂，撒娇似地道，“我已经退一步了，师尊你不要这么吝啬嘛！” 虚怀抱住了她，“可以了吗？” 她在他怀里磨蹭了好一阵，而后又道，“然后抱我出去看日出好了。” “好。” 虚怀确实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从寝居出来，越过前厅到了屋外。 此刻天已亮，朝阳还未爬出东山，但隐约已能见一丝霞光，屋外院内已经来了两只雀鸟，叽叽喳喳地嬉闹着。 两人竟就站在门外檐下，直到日出。 李瑶华才突然反应过来般问，“师尊，抱我累吗？” “你很轻。”因为是灵体，所以几乎没有重量。 李瑶华趁着虚怀说话之际突然低头，极快地偷吻了一下虚怀的嘴唇，而后得逞地一笑。 虚怀微惊愕之后只看了她一眼，略有些莫可奈何的意味，但并未多说。 “师尊，我现在都怀疑当初和我在蓬莱亲热的是不是你了。” “别胡闹！” 李瑶华闹道，“我好不容易回来，你说的这三个字最多！我想听的你偏偏不说。” “我知瑶华你素来聪慧，有些话我不用说出来，你也是知道的。” “当年你将我逐出师门也是用这话打发我的。”李瑶华微恼道。 “后来你终究明白了不是吗？” “等你说出来我才明白的，也更气你了！“李瑶华哼声道。 “当时我只知我有一死劫和玉华姬相关，我更知晓你为我会不计一切而担心你惹下大祸，故而只得遣走你，待一切成定局你再回来也就不至于闹得太不可收拾。” “可最终我还是为你惹下大祸。” “所有一切都并非你的错，不过是冥冥注定，没有你封魔阵也会被毁。” “虽然你这么说，但我……” “别乱想，瑶华。一切并非你的责任，只是仙界的借口而已。” “哦。”李瑶华乖乖地听话，没有多说这件事。 李瑶华和虚怀在小院住了数日足不出户，两人总依靠着看那些惯常见却从未一起静下心看过的朝升暮落、花开花眠，像对老夫老妻一般安静无波。 “师尊，这两年你在镜心殿呆着是不是又化成石头了，总不解风情。”闹了他数次都无疾而终的李瑶华终于忍不住躲在他身后抱怨道。 “心浮气躁，一脑子胡思乱想！”虚怀没有回头地轻声斥道。 “哼……我们本来就是情人了嘛，想和你更亲近也叫胡思乱想？所以说师尊你就是石头嘛。” 此刻正是日暮，虚怀已坐在房檐下许久，李瑶华说完话后从后面绕到前面，往他腿上坐下，双手挂住他的脖子，目光炯亮地看着他淡定望向远方的脸，瘪嘴又道，“师尊你知不知道这不叫坐怀不乱，就叫不解风情。” “别胡闹。”虚怀瞥了她一眼道。 “又是这三个字。”李瑶华气恼地将头压在他的肩上，轻咬了一口道，“说的要宠爱人家，都是假话。” “如果你所谓的宠爱就只有你脑子里的yin念的话，我确实没做到。” “难道你要否认阴阳调和是天经地义吗？” 虚怀沉默了。 见他不说话，李瑶华有些沮丧，闷闷地哼哼了两声，，絮絮叨叨道，“石头石头……” “不过，也许我是有些冷落了你了。” “诶？”李瑶华错愕间人被从他肩上拉了下来，抱在怀里，接着看到他的脸缓缓欺近…… “这样好了吗？” 李瑶华不悦地睁开眼，“不对。”李瑶华抱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允上他的唇，直吻得自己面红耳赤才退开，“亲脸是哄小孩啦，瑶华又不是小孩了。”不过她发觉他没有任何变化。 虚怀轻笑着没说话，面上又似有些无奈。 “而且，还不够！明明知道人家想要的，还故意玩人家。”李瑶华故意撒娇地在他怀里乱动。 “瑶华——” 虚怀本来由着她胡闹，却突然惊呼了一声，原来一个不注意，李瑶华将虚怀压倒在了地板上，而且姿势也从之前的从一旁斜坐不知何时变成了不雅地跨坐在他身上。 “瑶华，别闹了！”虚怀微皱眉轻斥道。 李瑶华微愕然了片刻，接着在虚怀要起身前更用力地压住他。 “瑶华？” 她蜻蜓点水般吻了下他的唇，嘟囔道，“不给人吃也得让人嗅嗅香味嘛。” “胡闹！”虚怀抱着她的腰坐了起来，而后将李瑶华放下，起身要进屋。 “师尊！”李瑶华突然大声叫道。 虚怀听到她带着怒火的声音略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瑶华——” 李瑶华猛然起了身，两步绕到虚怀面前，怒瞪着他说到，“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是不是一直就是我自作多情？” “瑶华，别胡思乱想！” “你能不能别说这句话！”李瑶华红了眼眶，眼见要哭了的模样。 “瑶华——”虚怀欲言又止，最终没说出话。 “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喜欢的人，哪怕你某天变了模样换了身份我也会喜欢你，可是你对我……你喜欢的是那个只爱你对你百依百顺的乖徒弟李瑶华，并不是现在的我对不对？” “瑶华——” “你是不是根本不相信我是李瑶华？” 虚怀没有回答，但眉头明显地微皱了一下。 “对，我现在不止是李瑶华，我还是你费尽心思要对付的玉华姬。” 李瑶华恼怒地一挥手，一道黑光如黑龙扫过小院，所到之处，花枯草萎化为一片焦黑。 “瑶华，你干什么？”虚怀微变了颜色，有愠怒更有不解。 “天生我是玉华姬，你以为我愿意吗？” “瑶华——” “如果你真那么不喜欢现在的我，你就再杀了我！再把我的魂魄封入某个凡体，我再做你喜欢的李瑶华。” 虚怀注视着她落泪的双眼，轻叹了一声，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你现在这样很好。”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并非不喜欢你，只是……如果我不保持心平气和，我不知道何时我就会入魔。仙圣告诉我，入魔后会忘记所有前尘，我怕忘了你。” “什么？”李瑶华吓得离开了他的怀抱，狐疑地仰望着他。 虚怀迟了一阵才道，“你没发觉其实我现在用的是青岚的身体吗？” 李瑶华十分错愕地看着他，“你是说你是青岚？” “我并不是青岚，我的记忆和感情确实是自己的——我侵占了青岚这个傀儡身体。” “为什么？” “当初你离开蓬莱，我醉酒醒来后青岚告诉了我一切，他恳求我救你，他知道你是要去送死。所以他求我让我占用了这个身体，方便我能更好地使用法术而不至于魂魄轻易便散去。但我还是晚了一步。”想起当时散落的烟花，虚怀仍不自禁一阵心痛。 “那……青岚呢？” “他只是在沉睡，等我离开，他就会醒来。但你不在世上，他不愿意醒来，所以我就继续留在了这个身体里。” “那你入魔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有了魔界之主了吗？” “青岚身体里不知为何又有我的灵魂碎片，而那部分碎片是当时被玉华姬种下魔根后的，我进入青岚的身体后与那碎片融合了，而后再看到你死去，魔根便急剧生长，我几乎入魔，是瑶光和众位长老以诛心大阵替我压制住了魔根，这两年我一直闭关在镜心殿不出，不关心任何事保持着心境平和，所以我如今还未成魔，但那也不过迟早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李瑶华眼中含着泪瞬间崩落。 “瑶华，别哭！”他再度抱紧了她，“至少我等到你回来了，我们还有时间。” “对不起，师尊。” “你没有错，是我疏忽了你的感受，不该隐瞒你。” 李瑶华哭得更凶了，没再能多说出一个字。 ------------ 第九十九章 仙界大事 这夜他们终于没有分开睡，两人温馨地偎依着在一张床上。 “师尊，如果你成魔，我也跟你一起成魔好了。”李瑶华低声喃道。 “别胡说！瑶华，虽然到了如今，我却仍然喜欢你能成仙？” “成仙有什么好？仙界那么无趣，他们还杀过我了，而且……又没有你了。” “成仙不一定要去仙界。即便你修炼成仙，你也可以继续留在人界。” “可那又能怎样？” “虽然玉华姬不死，但是她每次在世间存在的时间却很短，甚至不如一般人，她最多的时候也只存在过十来年，仿佛一个人的人生刚开始她就结束了。” “如果活得越长，没有你或许只会更痛苦。恢复玉华姬的记忆后我更害怕孤零零一个人。” “瑶华——”虚怀轻轻收紧揽住李瑶华的手臂，“这世上所有生命都是独立的，天上的星星那么多，可星轨也从来没有重合的两颗，所以没有任何人能陪着另一个人到天荒地老，和我在一起你会感到快乐我很高兴，但如果你一个人你也要找到让自己快乐的方式才对。” “我不要。我只要有你，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要。” “瑶华，你还是没有找到我希望你明白的道！” “我并不需要。” “瑶华——” 虚怀的手背上多了冰冷的液体，虚怀多的话就没再说出来了。 “师尊，明天起，我们不留在这里了，我们去很多地方，去天涯海角看不同的风景。” “好。” 这一夜，李瑶华和虚怀都没有睡，也没有再说话，一直到天明。 日出东山之时，李瑶华和虚怀离开了小院，乘着巨鸟飞向东海——他们打算先去探望烁金。 在虚怀的指引之下，李瑶华让巨鸟绕过蓬莱，飞向了茫茫大海。 “师尊，烁金住哪儿？是海底龙宫吗？” “不，他很讨厌回家，在海上开了一个浮岛，外面设了结界施了法，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就连龙王都找不到。” “离家这么近却不愿回，烁金到底为什么和家里关系不好？” “他是千年难遇的金鳞龙，传闻龙族始祖便是金鳞，所以他父王对他寄予了很大期望，但烁金的性子却更喜欢自由散漫，所以就和他的父亲有些不合。” “说来，那个赤姬好像是鸟，烁金这头龙喜欢了一只鸟。” “赤姬是凤凰之主，身份显贵，法力也是十分高强，身怀焚天灭地之火。” “那算起来赤姬若嫁给烁金反而是下嫁了。” “不，凤凰被人类认为是祥瑞，但在仙神界，赤姬却被认为是毁灭的象征，传闻始祖龙便是死于她之手，所以可想而知龙族对她的感情。” “赤姬活了多久了？” “至少数千年，应该比我更长久。” “那烁金就是喜欢一个老婆婆？”李瑶华笑得前仰后合。 “也可以算是吧。”虚怀看了眼李瑶华笑得不成样子，拍了下她的头提醒。 李瑶华很快收敛了笑，正经地问，“不过龙族不喜欢赤姬，以赤姬的心性应该也不会乐意招惹龙族，既然如此，可赤姬为什么偏成了烁金的师傅？” “这是赤姬自己的要求，我也并不清楚他们的事。” “师尊，原来你知道的东西真多！”李瑶华钦佩地望着他，“以前你都没跟我说这些有趣的事。” “我并不觉得这有趣。” “所以师尊你仙人当久了真的很无趣！” 虚怀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 湛蓝的天渐渐变为了昏暗，雾气也渐渐浓了，风静无声，很快彻底迷了前路。 “师尊，不如我们施法驱走迷雾？”李瑶华有些担心地说到。 “不用，这是烁金设下的法阵。我们快到了！” “哦。” 李瑶华指引巨鸟仍旧径直往前飞，到最后已经完全看不见，即便相贴的两人也都看不到彼此了，李瑶华抱紧了虚怀靠着彼此的依偎确定对方还在。 巨鸟忽然一声嘶鸣，眼前一晃便是光亮，李瑶华被突然的光刺得要闭上眼，一只手覆了上来。 “谢谢师尊。” 虚怀迟了一阵放下手，道，“我们到了。” 此刻李瑶华适应了光芒，看到无云蓝天之下一座绿意葱葱的小岛，岛上有一处绝壁高崖，崖上飞瀑如银，一树巨大的红尘花开得如火，而树下有一间简单的红木屋，房屋周围奇花异草五彩芳菲。 两人下到木屋前，虚怀看了一眼木屋道，“烁金不在。” “师尊怎样知道他就不在了？万一他在屋子里故意不出来见我们呢？” 虚怀指着木屋道，“门上有字。” 李瑶华很用力地看了，“没有啊。” “那是用特殊颜料写的，也只有特别的人能看到。”虚怀说着一挥手，一道金光飞上门，木门上瞬间显出雪白两字——外出。 “还真是简单利落。”李瑶华不禁感慨。 “他回仙界了。”虚怀道。 “他不是很不喜欢仙界吗？”李瑶华微皱眉头，“而且他之前为了我和仙界仙将大打出手，他如果回去仙界，会不会去受罚？” 因为李瑶华所言，虚怀明显有些忧虑。“如果没事，他是不会回去仙界的。” “师尊，你不放心他？” “不过他即便回了仙界，是不是去受罚还不知道。而且赤姬应该会设法保住他。”虚怀暂时放松了眉间褶。 “师尊，若你真的不放心，不如我们去仙界吧。 “不能。”虚怀看向李瑶华，“我不会回仙界。” “可是烁金毕竟是你的朋友……” “我们去一趟昆仑吧，我找人打听一下情况就好。你放心，我不会去仙界，不会让你去冒险，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去。” “嗯。”李瑶华微笑着同意了。 两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李瑶华折了一支红尘花留作纪念，接着就赶往了昆仑。 到了昆仑，天已将暮，虚怀见了两人之前有过交道的明鉴真人。 相见之时，明鉴微显意外，但并没有立刻多问，先将虚怀和李瑶华引至他的仙府，再吩咐勿念泡了茶招待。 “我听闻你闭关了，谁也不见。”明鉴一直都盯着虚怀，鲜少关注随他而来的李瑶华。 “是。” “那如今是终于坐不住了，愿意开始关心大事了？” “我是想找你询问一下，仙界是否有发生大事？” “我一直以为你便是为了这件事才出山的。” “我并不知道仙界发生了什么。” “凭你只需要动一动天识就能知道，为什么要来问我。莫非真如外界传言，你因为恋上自己徒弟逆天而行天识被废了？”到此刻，明鉴才又多扫了李瑶华一眼。 “我天识确实已经废了。” 明鉴惊愕得微瞪大了眼，“你说的是真的？” “是。否则我也不必要来问你。”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虚怀面前，带着怒气道，“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你的徒弟传闻被仙界所诛，那她又是谁？”明鉴又看了眼一旁的李瑶华。 “我和她的事你不必太多关心。” 明鉴微有不悦，但没继续逼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仙界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有。” “什么事。” “仙圣陨落了。” 这次虚怀震惊得无以复加，许久才回过身，“仙圣？你没弄错？” “这种事我可能乱说吗？” “怎么会？她可是仙圣！” “就在你徒弟那件事差不多同时，妖界妖后不知怎么连通了仙妖两界的通道，率领妖军与仙界开战，妖界这一战的准备应该是十分充分，战争持续了人界一年的时间，两边都损失惨重，仙圣与妖后交手后重伤不治，不久前陨落了。” “到底她是多久前陨落的？” “我接到消息是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虚怀仔细推算了一下，“她陨落前曾来见过我。” “她还下界了？” “应该只是分身。” “她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说了些，但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如今仙界无主，已经大乱，若妖界再兴战火，怕仙界会支撑不住。”明鉴看着虚怀道，“你为什么不回仙界？” “我回去能做什么？” “你是真仙，有资格竞选仙圣之位。” “你真的以为我可以吗？”虚怀有些嘲讽地笑了，“你是天下最明澈的镜子，你难道会看不出我已非仙身吗？” “你……”明鉴瞪着眼看了虚怀许久，最终连连退了数步，“你到底怎么了？” “我会闭关就是为此。” “那如今你又为何出关？” 虚怀看了眼身旁的李瑶华，“我最后的时间，希望能好好陪她。” “你疯了！你堂堂仙界真仙，出山不为了仙界大事却为了一个女人？” “我也并不能帮仙界什么，又何必白白浪费我仅存的时间？” 明鉴忽然一挥袖，一面金色的镜子出现，金光罩住了虚怀。 “别碰他！” 李瑶华一声大喝并立刻出了手，一道黑气从她身上飞出，直接撞上了镜面，镜子一阵震荡，明鉴后退了两步，但仍未收走镜子。 “瑶华，住手！”虚怀轻斥道。 “可是，师尊，我不许任何人抢走你。” 虚怀看向明鉴，“你就算将我带回仙界也没有用。如今仙界既无主，也没有人有资格处置我。” “你到底怎么会搞成这样？”明鉴问。 “你已经知道了，我恋上了自己的徒弟。” “为了她，你就背弃仙界？她是妖，你就成魔，你可是仙界的持净真仙！” “我不是为她背弃仙界，也不是为她成魔，不过是因缘巧合逃不过而已。” “你如今还尚且清醒，若他日你真成了魔必为祸患，我不能饶你！” “你敢动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昆仑！”李瑶华忍不住大声斥道。 “瑶华！” “师傅！”正此刻，明鉴的徒弟勿念不明情况地出现了。 李瑶华见状立刻手一挥，一道黑气如长蛇将勿念卷住，瞬间拉到了她面前。 “你敢动我师傅，我就让你的徒弟死灰飞烟灭在你面前！” 明鉴怒道，“你这妖物——” “你放开我师傅，我就不为难你的徒弟。还是在你眼里，你的徒弟不值得你这么做？” “你——” 虚怀叹道，“明鉴，你真抓住我也没有用的，何况，你认为我会出不了你的镜子吗？” 明鉴沉默半晌后收了镜子，道，“你们走吧！虚怀，若有一日你成魔，我一定会来杀你。”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虚怀说完看向李瑶华，“瑶华，放了勿念，我们走吧。” 李瑶华收了法，将勿念丢还给明鉴，而后拉着虚怀，飞离了昆仑。 ------------ 第一百章 再问柳庄 离开昆仑后，虚怀一直盘坐着，闭着眼寂静无声。 “师尊，你伤心吗？”许久后李瑶华才忍不住问。 “伤心什么？” “仙圣不在了，虽然她是个有点奇怪的人，但她是你的母亲不是吗？” “可能有吧。但因为没有她是我母亲的记忆，所以感情并不算特别深重，而且仙人本就情薄。” “师尊，你说她死前来见过你，她跟你说了什么？” “就是我告诉你的，会逼死你不过是为了逼我成魔，从一开始她就是这么安排的。” 李瑶华有些恼道，“她是你的母亲却如此对你，就算仙人无情这样对你也太狠心了。她的想法我真的不明白。不过，她没有说别的吗？” “还有别的事吗？” 李瑶华迟了片刻后道，“我以为她是要死了，所以来看看你跟你告别，那样的话她心底可能真的有你这个儿子。可她却对你说这些事……” “她的心思确实很难捉摸明白。” “师尊，你会怨恨她吗？” “为什么怨恨她？” “她骗了你，利用了你，还伤害了你。” 虚怀轻摇头，“她是仙圣，她有她的考虑，我如何去怨恨她？” “如果是别人这么对你，你会怨恨她吗？” “别人，什么人？如果别的无关紧要的人我又何必去恨？” “那……如果是我呢？”李瑶华问。 “瑶华你？”虚怀睁开了眼，看着身边的李瑶华，“瑶华你瞒着我什么吗？” “没有啊。” 虚怀轻轻的笑了，“既然如此，你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随便问问嘛。”李瑶华调皮地一笑。 “其实你就算某天骗了我那也无所谓，只要你觉得你做的应该，是对的，你会开心就好了。” “师尊，你这是滥好人！” 虚怀淡淡地说了四个字，“因为是你。”然后又闭上了眼。 “师尊——”李瑶华抱住他靠在他的肩上，低声说到，“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虚怀微张了嘴，但话半晌没有出来，最终又闭上了。 “对了师尊，我不是来打听烁金的情况的吗？”李瑶华突然想起了这件最初的目的。 “仙界逢此大劫正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际，我想他应该没事。” 李瑶华沉默了一阵，之后突然又问，“师尊，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仙界吗？” “我和明鉴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即便我回了仙界，也帮不上任何忙。” 李瑶华轻哼道，“那和你担不担心是两回事。” “并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真的？妖界再去挑衅你也不担心？” “仙界是所有修仙之人所向往的地方，仙界之所以是仙界自有它非常之处。”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信了。”李瑶华说完高兴地哼了哼，但很快一转念又道，“仙圣陨落，却不知道妖后如何了。” 这个问题让虚怀微有些反应，“妖后……” “师尊，你果然还是担心这件事的吧。”李瑶华撅了撅嘴。 “我觉得妖后应该也重伤了。” “你怎么知道？” “仙圣的法力是仙界最高的，和她交手的妖后也一定讨不到有好处。听明鉴的意思，妖界暂时是退兵了，妖界可以说是毕其功于一役才能打上仙界，重伤仙圣是了不得胜利，可他们却不趁胜追击那一定有原因。” “可仙圣陨落，妖后却不知。”李瑶华突然有些雀跃道，“师尊，不如我们去妖界看看。” “胡闹。”虚怀很轻地吐出两个字。 “这又是什么胡闹？不是因为你不放心我才说去的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自己好奇妖界什么模样。” “是有点好奇。不过，我也并非完全为了自己，为你的担心考虑也是当真的。” “你没必要替我考虑，我并不打算去妖界。” “哦。”李瑶华有些失望地软趴在了虚怀背上。 “瑶华，你真那么想去妖界？” “也没有啦！”李瑶华哀叹道，“只是我们之前说去天涯海角，算起来都去过了，昆仑接近仙界，可以说是天涯，东海就是海角，我在想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 李瑶华想了很久，突然道，“我想起一个地方。” “哪里？” “柳庄!” “柳庄？”虚怀有印象，但不觉得那是个有必要去的地方。 “就是你以前带我去过的。” “我知道，只是你想去那里做什么？”虚怀有些意外她的选择。 “我们去外面走，不外乎就是为了遇见漂亮的风景，或者遇到有意思的人。” “柳庄的风景？” “那里风景尚可，但不值得特地走一遭，但那里有有意思的人。” “什么有意思的人？”虚怀看着李瑶华兴致勃勃的脸而开始感到兴趣。 “那个柳妖回来了。她还让我感谢你当年对她的网开一面。” “我并没有对她网开一面，那是她应得的际遇，我不过是顺应天命而已。”虚怀转念一想，“你是说她有趣吗？” 李瑶华立刻否定，“不，我在那里遇见过师尊你的叔叔。” “我的叔叔？”虚怀已记不得有没有这个人。 “对了，师尊，你还记得你的父亲吗？”李瑶华再问。 “不记得了，但知道有那个人存在。” “我也见过他。” “也在柳庄？” “不，师尊你也见过，在蓬莱的幻境里，那个让你喝醉的人，他说他是你的父亲。” 虚怀定下心神，认真地回想了半晌，笑叹道，“是他吗！” “师尊，你喜欢他？” “不，我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可你刚刚笑了。”还是以前李瑶华都没见过的那种又有些无奈又有些开怀的笑。 “只是觉得认识他这个人很有趣。” 李瑶华笑道，“原来也有师尊觉得有趣的人啊！” “不，我并非是觉得他本人有趣，而是他做的事有趣。” “哪里有趣了？”李瑶华似乎想不明白。 “也没什么。” “我觉得师尊你的叔叔才是挺有趣的——很活泼的人，和烁金有点像。” “是吗？” “师尊真的对他毫无印象？” 虚怀摇头，“不记得了。” “不过他也只是柳庄的客，应该不会留在那里。柳庄的主人是一名白发的女子，我觉得她有点不寻常。” “白发？”虚怀接着问，“她叫什么你知道吗？” “她叫荼姬。” 虚怀面色微微紧绷，注视着李瑶华道，“荼姬是谁你知道吗，瑶华？” “是谁？” “就你之前在说的——妖后！” “诶？”李瑶华愣了一愣，眼睛眨巴眨巴地问，“师尊，你见过她吗？” “有可能见过却不认识。” 李瑶华越发疑惑的样子。 “你说妖后是柳庄的新主人，你又说当年的柳妖也回来了，那么……当年带走柳妖的那个——可能就是妖后！” “师尊如此说确实挺有道理的。” “你什么时候又去过柳庄？” 李瑶华回想了一下道，“就是那次去皇宫找你之前，我路过柳庄，想去歇脚。” “妖后没有对你怎样吧？” “当然没有。”李瑶华笑道，“妖后待我还挺好的。” “那就好。”虚怀放下心的样子。 “师尊，那我们还去吗？” “你愿意去就去吧。” “我觉得妖后他们应该都不在了，妖界攻打仙界并不算有好结果，妖界怕是也许多事，容不得她留在人界。” “嗯。”虚怀只轻轻地应了一声，看不出对李瑶华的说话有多少相信。 两人到达柳庄门前，从外看去月下柳庄仍旧是一片衰败之景，和李瑶华当初去皇宫前离开时候一样，周遭寂静非常，虫鸟之鸣都无一声。 “有些不对劲。”虚怀道。 两人对望了一眼，接着同时越过墙飞进柳庄，就在两人进了内墙落地的一瞬间，无数柳枝像是蛇一样飞来。 虚怀立刻施法结出了阵金光刹那间护住了两人，并将那些柳庄拒之在外。 “我来吧，师尊！” 李瑶华挡在虚怀前方，双手抬起，两小团漆黑聚集在她手中并急剧增大，接着李瑶华掷了出去，漆黑扫过之地迅速地化开，相连的所有柳枝都化为了焦黑。 就在此时，一团火飞来，李瑶华再一个团漆黑掷出去，漆黑与火球相碰，不过瞬间就将火球吞噬掉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黑暗中不知何处传来质问声。 “不过是过路来叙叙旧，不知道你们是这么欢迎客人的。”李瑶华嘲讽道。 李瑶华随手一挥，周遭忽然亮起了绿幽幽如萤火的光点，那些光点飞快聚集在一起化为了一团，如同临空之月，只是光亮越来越强，有如太阳的强势，将整个园子的朦胧化为了清晰。 “玉姑娘？” 园内一角出现了一个人影，两方对望，都没放松的意思。 “还要打吗？”李瑶华问到。 “那要看玉姑娘什么来意了。” “我说过我只是路过来叙旧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柳意冷着脸又问。 “我根本没想到你们还在这里！不过是到了之后发觉明显有些东西在此地。” 柳意似乎还未相信李瑶华，正在沉思衡量接下来要如何问，正此时，一道白光落下，一个白衣白发的女人站在了李瑶华对面不远处。 “荼姬？”李瑶华很惊讶，“你们都不回妖界，却在这里做什么？” “你是什么人？”荼姬看向李瑶华身后问，“你身上和气息和那时候的他很像。” 荼姬的看向虚怀的，虚怀回答道，“我是她的师傅。” “玉姑娘，你好像变得比上一回强了。” 李瑶华道，“但你似乎更弱了。”李瑶华这话说的是认真地，当初的荼姬身上一丝一毫妖气都感觉不到，此刻却很明显，显然她确实如虚怀所言受伤了。 ------------ 第一百零一章 荼姬与玄墨 李瑶华的话才说完，一个火球就飞了过来，荼姬不曾见动过，却从她身后生出了一根银白色的藤蔓缠上了火球，瞬间将其熄灭，而后银白色的藤蔓也消失无踪。 “放肆！”荼姬厉声喝道。 “属下不敢！”一个漆黑的人影现身，对荼姬半跪了下去。 荼姬转身往内院走，“你们进来吧。” 荼姬将虚怀和李瑶华引进了那日李瑶华与她相见的花园，依旧是在那亭子内，依旧是开着满庭院的花，只是此时是夜里，园中四处悬挂着白色灯笼，将四下照得鲜亮。 “二位请坐。” 虚怀和李瑶华在正对荼姬的方位尽量近地挨着坐下了。 柳意送来热茶，之后被荼姬屏退，亭内依旧只有三人。 荼姬喝了一口茶，见虚怀和李瑶华都没动，笑道，“你们担心茶里有东西？” 虚怀刚要开口，李瑶华抢先道，“是又如何？” 荼姬淡淡一笑，“玉姑娘依旧如此戒备心重。” “易地而处，你也不会轻易喝下茶水的。” 荼姬笑了笑，目光移过，落在虚怀身上，目光微迷，“我想向你问一个人。” “你不用问，他根本不知道。”李瑶华不喜欢荼姬看虚怀的目光，虽然她知道荼姬看得绝对不是虚怀本人。 “你想问谁？”虚怀却开口问了。 李瑶华恼得在石桌下抓了虚怀的手，略用力地捏了一下。虚怀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李瑶华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他说他叫玄墨。” “我并不认识这个人。”虚怀道。 荼姬明显有些失望，李瑶华嘲笑道，“我说过你不用问，他不知道。” “玉姑娘知道我问的什么人。” 李瑶华笑道，“你说我师傅身上有和他一样的气息，我能想到的只有那个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我对他还有一点了解。” “你是见过他，我漏了这件事。”荼姬感慨地笑了笑，“这些日子有些昏昏沉沉的，连记性也似乎变差了。” “不过我需要多问你一个问题。你说他和我师傅气息相近，那是什么样的气息？” “极为干净和极为浑浊混合的气息。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李瑶华摇头，“我是感觉不到，也许我没有这方面的天分，不过你说的极为干净应该是仙气，极为浑浊是魔气，你说的那个人……你最好永远不要再见到了。” 荼姬迟疑了一阵，问到，“为什么？” “能让你开口问的一定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而这个人如果忘记了你，你见到他也只会伤心而已。” “你说他忘记了我？” “他可能成魔了，不再记得以前的所有事，所以你不要再想他了。” 李瑶华的话一出，虚怀也有所触动，而荼姬面上的颜色明显更白了。 “荼姬，我记得当时你分明还挺讨厌他，之后你和他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但他原本是个心性似乎很开阔的人，他为什么会入魔？” 荼姬没有说话，怔怔地似乎在发愣。 “上面的话也不过我作为旁观者随便说的，如果你真那么舍不得他，你可以去魔界找他。换了我，我会这么做。” “我不会。”荼姬似乎恢复了冷静，“既然他忘记了我，我何必去找他？我和他本不同道，如此也挺好。” “这是你的事。”李瑶华看着她又道，“你还有事吗？如果没事，我想和师傅去休息了。我们今天跑了太多地方。” “好，二位请吧。” 荼姬摆了下手，柳意极快地出现在了庭院中，将李瑶华和虚怀二人引离。 将二人带入房间之后，柳意迟迟疑疑地似有话说。 “你有话就说吧。”李瑶华道。 “玉姑娘，主人跟你们说了什么？” “没说些什么，就说了她在想的那个人。”李瑶华笑笑道，“我就说你们怎么不待在妖界，反而在人界凑热闹，原来是她在找人。” “主人还是放不下玄公子。”柳意不自禁愁眉苦脸地感慨道。 李瑶华瞧着柳意，又是一笑，“我觉得也许有句话可以送给荼姬，既至今日何必当初。” “玉姑娘你知道了些什么？” “胡乱猜想而已。” “玉姑娘如果你真的知道玄公子的下落，就请你告诉我们。” “知道不如不知道。”李瑶华冲着柳意一笑，“他在魔界，难道你们要去魔界找？” “魔界？他去魔界做什么？” “你们可以去问本人。” 柳意思索了片刻，低声告退了。 待确定柳意走远了，李瑶华施法将屋内变成了一个结界，使外面无法探听后转身面对虚怀，扯住他的衣袖玩弄，略带哀怨地抱怨道，“师尊，你是不是觉得荼姬比我漂亮？” 虚怀略惊异，“我并没有那么觉得。” “那我不让你和她说话，你还争着和她说？”李瑶华哼声道，“是不是就算是仙人，男人也是一样的，对美女都很热衷？” “又在胡闹！”虚怀摸摸她的头，低声道，“她是妖后，看到她我想起了仙圣，心绪是有些不自然。” “仙圣因她而死，你应该恨她，那就更不该和她说话的。“ “我知道，不过她的神情有点像仙圣。” “哪里像了？”李瑶华甩开他的衣袖，“不过就是你看美人的借口！” “其实以前我也不明白仙圣偶尔出现的神情是为了什么，如今因为你我有些明白了，仙圣心里应该也有一个她爱慕珍惜的人。” “是你爹吧。”李瑶华笑道。 “我不知道。” “不过你的意思是你可怜妖后？那你不想想你叔叔可能因为她入魔了。” “我的叔叔？就是你们刚刚说的人？” |“不错。虽然我完全是胡思乱想没一点依据，但我觉得我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你素来聪慧，也许你说的确实是真的。” “师尊你相信我？” “仙圣告诉我，早有预言能成为魔尊的必是我父亲的亲人，为此她才有意想促使我成为魔界之主，但最终我错失了，那么你口中我的叔叔的就确实有可能。” 李瑶华抓住虚怀的手撒娇道，“师尊，你父亲到底是谁？” “他是谁并不重要。”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李瑶华哼道。 “瑶华——” 李瑶华没给虚怀多说话的机会，打断了他说到，“现在你应该考虑仙界的事，仙圣死了，妖后却只是受伤，依我看要不了几百年她就能恢复，如果有灵丹妙药相助只会更快。” “瑶华，这些事你没必要考虑。” “你难道也真的不考虑？” “这件事我不打算管，仙界的事没有我插手的余地。” “师尊，我觉得你现在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所有事物都是会变化的，一切都在变。” “不过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一样喜欢你。”李瑶华笑着抱住他撒娇，“师尊……” 虚怀回抱了她一下，道，“早点休息吧。” “好。” 因为设了结界，两人也都安心，确实就去休息了。 翌日，天将亮未亮之时，李瑶华突然感应到结界被人破了，立刻和虚怀起身从床上下来，几乎同时就见到一身黑衣的男人出现了，满脸怒火。 “你是……有事？”李瑶华知道他是荼姬的下属，但她不记得他的名字。 “柳意呢？”男人冲着他们大声质问。 男人的话一出，虚怀和李瑶华都有些莫名。 “我们怎么知道？”李瑶华没睡够的怒火直接喷发道，“你们自己的人丢了跑来问我们是什么意思？” “柳意平日这个时候早就起来做事了，可今天整个庄园都没有她的身影，该做的事也没做，她的房间我也检查过，她应该夜里就不在了。” “她不在了你就去找啊，你冲我们吼有用吗？”李瑶华没好气道。 “你们没来之前，她一直好端端的！你们一来，她就不见了！难道你们想说和你们毫无关系？” “如果我们有目的一定是冲着荼姬，动柳意干什么？打草惊蛇？” “也许柳意就是发现了你们对主子有不良企图，所以你们杀人灭口。” “你们妖界的想象力还真的不错！”李瑶华话不多说，一挥手一个黑球砸了过去。 黑衣男人急速后退，闪避过了李瑶华这一招。 “如此你还不承认？” 李瑶华冷笑道，“我觉得我想太多了，你们妖界如果都是你这种货色，永远都别想打过仙界！” “你们是仙界的人？” “我……”李瑶华一时竟无言了。 “我们并不是！”虚怀道，他按住李瑶华的手制止道，“瑶华，先不要动手！” 李瑶华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暂且按捺住了。 接着虚怀对黑衣男人道，“阁下可能误会了，我们确实不知道柳姑娘的去向。” 黑衣男人似乎觉得虚怀有几分可信度，也暂且压制住了怒火，道“我会立刻去禀报主子，希望你们做好准备给一个交代。” “交代？我倒是觉得你准备给我们一个交代吧！”李瑶华轻蔑道，“柳意在是三比二，现在我们可都是两个人！” “什么交代？” 就在黑衣男人要转身的时候，荼姬已经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主子，柳意不见了！” 荼姬面色微变，立刻看向李瑶华和虚怀。 “你也以为是我们对她下手了？”李瑶华讥诮道。 “不。”荼姬摇头，“你们不至于那么笨，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而且你们真要对我们不利该先对我下黑手。” “主子和下人就是不一样！”李瑶华笑道。 荼姬又道，“我只是想问你们昨夜是否有对柳意说了什么？” “她问了你与我们商谈的事。”李瑶华如实道。 “你对她还说了什么？” “没有。” “柳意素来对我很忠心，一般不会这样无故出走。” 李瑶华突然灵光一现，“也许她去了魔界。” 此话一出，荼姬面色明显一变。 ------------ 第一百零二章 我要你活着 “为了你。”李瑶华看到荼姬变了颜色的脸又补了一句。 “简直糊涂！”荼姬叹道。 “她去魔界干什么？”黑衣男人却不明道。 荼姬打量了一眼李瑶华和虚怀，“恐怕柳庄不能招待二位了。” “为了一个婢女而已，值得你去冒险吗？” 李瑶华话一出，得到了黑衣男人的一个瞪视，荼姬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黑衣男人立刻跟了过去。 李瑶华呵呵地笑出了声。 “瑶华——”虚怀唤道。 李瑶华回头对他展颜一笑，“师尊有什么吩咐？” “我……” 虚怀迟疑间方开口，李瑶华就打断道，“师尊，别说你也想去魔界凑热闹吧。”笑容也冷了。 “瑶华——” 李瑶华带着冷意森寒道，“我这么做是让妖后自找苦吃，算是替你帮了仙界一把，你就没必要插一手了。” “瑶华，你怎么了？” “我……师尊。”李瑶华如梦惊醒般一怔，而后扯出笑容道，“师尊，我只是担心你离开我。” “瑶华，我只是想说，我觉得你跟荼姬说的某些话你本没有必要说。” 李瑶华笑着握住虚怀的手道，“师尊觉得不好那我以后就不说。” “不过，原来你是有用意，我误会你了。”虚怀抬手轻抚李瑶华的头，“抱歉，瑶华。” “师尊，没关系，是我做事鲁莽了些。” “既然他们要离开了，那我们也离开这里吧。” “嗯，好！”李瑶华点头。 虚怀又道，“瑶华你再看看我们会不会有什么东西落下了。你方才说话可能与他们结下了点怨念，所以就我去和他们告个别吧。” “我们孑然一身，哪儿会有东西落下？不过那个男人是看我很不顺眼了，我就不去招人嫌了。”李瑶华笑颜如花道，“我等你回来，师尊。” “好。”虚怀深望了她一眼，再次轻抚了她的头，这才离开。 虽然认为不可能有东西落下，但李瑶华还是确实低将屋内检查了一遍，最后在房内等待。太阳落进雕花窗，李瑶华才发觉已过去了许久，虚怀却仍未回来，有些担心就出来找。 一踏出房门，柳庄内又恢复成了一片凋败之景，李瑶华边走边望，一路往荼姬的庭院去，那里满庭百花依旧却不见有人。 “师尊？师尊你在哪儿？” 李瑶华有些急了，来来回回找遍了整个柳庄，到最后才想起来用法眼查看，而此刻终于发觉整个柳庄已经没有任何人在了，这一瞬李瑶华突然明白了——他走了！丢下她走了！ “虚怀，你骗我！” 李瑶华的怒吼传出了很远，狂风起地动而石摇，愤怒之下的李瑶华，浑身散发出的黑气迅速席卷了柳庄，转眼将整个柳庄化为了黑灰，再无一丝生机。 面对满园死气，李瑶华毫无留恋地化为一团黑气飞上天空，往西北方向而去。 李瑶华赶到封魔地之时，见魔气冲天，同时看到了许多各修仙门派的人在施法结阵，似乎想要压制住魔气，但似乎并无效果。 李瑶华飞至阵法之中，以自身的法力压制住魔气升腾，但同时将结阵的各门派弟子震出了各自的阵点，法阵登时消失。 “虚怀在哪里？”李瑶华立在魔气之上大声问到。 “李瑶华？” “瑶华师姐？” 结阵弟子中有熟悉李瑶华的人认出了她，蜀山清池以及玉华山的瑶芳。 “多谢瑶华师姐相助！”瑶芳客客气气地说到。 “别跟我废话，也别套近乎！”李瑶华根本没看瑶芳，厉声道，“告诉我虚怀在哪里，不然我就放开我脚下这些魔气，让所有人都死在当场！” “瑶华师姐，你要找虚怀真人，可他不是在玉华山吗？” “他肯定来了，我知道他一定就在这附近。如果他不现身，你们就只有死。”李瑶华毫不参假地说到。 “我们并没有见过真人。”瑶芳微凝眉道。 “既然不知道，那留你们何用？”李瑶华手一挥，一道黑气飞向瑶芳。 瑶芳一时竟未反应过来，眼见黑气要正面伤及瑶芳之时，忽然一道绿光横扫过，竟化了了黑气，李瑶华见是一名绿衣男子，他手握一手镯样式的法器道，“这位姑娘，你未免有些无理取闹了！瑶芳是你的同门，你下手怎能如此狠毒？” “我怎么做不用你来教！”李瑶华吸取了部分魔气化为己力，一声怒喝，同时放出法力—— 绿衣男子被李瑶华的法力震飞出去，撞上沙丘后滚下来。 “淮师兄！”瑶芳大惊失色，急忙赶忙过去相救。 李瑶华没有理会那些人，大声叫道，“虚怀，你最好自己出来，不然你就看着这些人为你而死！”她以法力将声音推至方圆百里，她相信他一定会听到。 “你到底是谁？”清池深沉地问到，“你不是李瑶华。” 李瑶华没有理会他，看也没看他一眼。 声音传出去已有一段时间，李瑶华未见虚怀现身，有些失去耐心，大声说到，“虚怀，是你先对我不义，既然你不愿意现身，那就不要怪我！”说完李瑶华随机对一人出了手。 一把剑飞来，斩断了李瑶华的法力，同时一道金光落下，虚怀的身影出现在了那名弟子面前。 虚怀挥手让所有门派的弟子往后退散，他独自正面李瑶华，抬眼看着上方的她道，“何必滥杀无辜！” 李瑶华定看着虚怀许久，忿恨不甘伤痛等许多闪过，最后化为一句话，“为什么骗我？” “你又何尝不是在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虚怀淡淡地道了一句，“玉华姬。” 李瑶华面色微僵，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瑶华。” “我和她本来就是一个人，我们都是玉华姬。她和你所有的经历我也有，而且……现在她就在我的身体里。”她是完整的玉华姬，也是李瑶华。 “不错，其实也不能说你就不是瑶华。”虚怀说完后有些复杂地叹了一声。 玉华姬带着怒意问到，“我对你不好吗，虚怀？我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最初你回答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虚怀沉默了良久，而后道，“我有我要做的事。” “你要做的事我可以帮你。” 虚怀再一次没有说话，玉华姬心中忿恨已至无法压制。 她是李瑶华却也和当初的李瑶华完全不同，以往的李瑶华永远不愿意去伤害虚怀，她的爱是不求回报的，但玉华姬的爱不同，如果她得不到他，她宁可毁了他的一切，她可以要这天底下只有她一个人，让他再也不能去看别的东西别的任何人…… 李瑶华已要发难，忽然脚下魔气开始蠢动，她的法力一次次被冲撞着，此时的魔气如同巨大的兽，正拼尽力气想要冲破牢笼出来。 虚怀突然变了脸色，对明显有异样的玉华姬叫道，“瑶华，你快让开！” 一阵狂风生起，灰蒙蒙的天顶极快地变成了赤红，仿佛被火烧了一般。 见状，虚怀施法飞出一柄光剑，直刺向玉华姬。 “你——”他要杀她？玉华姬恼怒地一掌拍向光剑，她以为她能打碎那飞剑，却不想飞剑确实碎了，但顺便变成而来一张网，她措手不及被那张网罩住了。 “虚怀——你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玉华姬叫道。 虚怀没有出声而死闭上了眼，双手结印——此刻失去玉华姬的法力压制的魔气登时化为出笼野兽张牙舞爪地扑来，玉华姬也完全无法管到了，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离开魔气的方向抛飞出去，而就在这同时数以万计的金色光剑平地飞起，结成了巨大的圆柱，直上天顶，而后在天顶画出一个金色的法阵，整个法阵正如一口倒金钟的模样，将魔气和虚怀自己包裹在内，而玉华姬和那些弟子都被隔阻在了外面。 剑阵一成，捆缚玉华姬的网就失去了效用，得了自由后，她立刻就大叫着反转往剑阵冲去，“虚怀！”但她却被剑阵的金光所阻，根本无法靠近，反而被法力弹开，摔落了下来。 她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方才不是要杀她，就是要赶走她，好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些魔气，甚至可能……是面对魔尊。最初她把她丢在柳庄或许也是为了不让她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他想一个人去拼命去死…… “虚怀，你这个骗子！虚怀，你不许抛下我！你如果死了，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一点让我在意的东西了，那时候就算没有魔尊，我也一定会按照预言毁灭六界给你看！” “虚怀，所有人都可以死，只有你不能死……” “虚怀，我不管你是仙是魔，哪怕你是神也无所谓，你是持净也好玉微也好，你只管高高在上地活着，我仍旧低微地被你摈弃也可以，我要你活着，我不要你去死……” 玉华姬一直不停地哭着，她从未如此觉得这个世界存在的毫无意义——是因为这个世界分了所谓的黑白正邪，所以才有了这些纷争，有了纷争就会有人为之拼命和去死，要从根源上断绝一切就只有去毁了这个世界；如果没有这个世界就不会有纷争，没有纷争他就不必要去拼命……以往她从来没想过真要去毁灭六界，但现在开始她想那么做了，如果没有了这个人，这六界存在又何用？就毁了它好了！ “瑶华师妹！” 突然有人在她身后轻声叫道。 “滚开！”玉华姬斥道，“谁都别来打搅我！如果他死了，这个世界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那样的话我就让整个六界给他陪葬！” 玉华姬说完大笑了起来……笑声在沙漠中形成了狂浪风，去向很远。 ------------ 第一百零三章 所有人都可以死 玉华姬笑完了之后，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不再喃喃自语，仿佛就化为了一座雕塑。 “瑶华师妹，这些日子你和虚怀真人在一起，却仍旧没能回到道心上来吗？” 玉华姬听到声音终于回了头，嗤笑了一声，“瑶光。”玉华姬的“熟人”已经只有两个，一个是虚怀，一个就是转世的瑶光。 “我以为至少虚怀真人能领你回到正道。” “何必叫得那么亲热，你应该清楚，我是玉华姬，并不是你那个蠢师妹李瑶华。” “如果虚怀真人真的……“ “他如果死了，我会让你们所有人给他陪葬！” 瑶光叹了一声，没有再多说，转身走开了。 因为天一直暗沉着没有亮开过，所以玉华姬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剑阵分崩离析，化为金光散去，黄沙烟雾混着魔气中走出来一个人影。 “虚怀！”玉华姬瞬间绽放出笑颜，她立刻起身，急不可耐地用因为坐得太久而失麻木的双腿几乎一瘸一拐地朝着他奔去。 “虚怀——”只要他活着，就太好了！ 她没来得及靠近他，忽然他驱剑一剑飞来，她错愕不及，甚至忘了避开。 “瑶华师妹，小心！” 就在瑶光大叫的同时，一道白光从侧面飞来，恰到好处地将她震飞，才使得她避过了正面而来的一剑。 一道黑色闪电划过天际，暂时阻拦了虚怀的下一剑，同时一只黑色兽驮着一名女子与白衣白发的女子一道来到了她面前。 玉华姬有懵懂——难道她之前认为的都是错的？难道她又自作多情了？他真的要杀他？ “虚怀，为什么？”玉华姬大声问到。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你的师傅，他也入魔了。”荼姬看着玉华姬开口道。 玉华姬终于注意到了荼姬，瞥了一眼发觉她和那黑色的兽以及柳意都伤得极重，浑荼姬明显比之前更虚弱了，若之前按照玉华姬说她需要数百年复原，这次怕是至少加重了数倍，而且荼姬现下的神情也有些萎靡，白衣也不如以往鲜亮。 “荼姬，谢谢你。”是谢谢荼姬的提醒，也谢谢她之前救了她。 “这只是还他之前救我的。”荼姬说话的声音也无法抑制地露出了虚弱，可见伤得非一般重，她看着已从地上爬起来的玉华姬继续说到，“我见到玄墨了，和你说的一样，他什么都忘记了，你的师傅现在可能也连你都忘了！为了能与魔尊匹敌，他放任自己入魔，所以他此刻只怕也只有杀意，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了。”玉华姬只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仍紧锁着虚怀。 “我该走了！”荼姬说完就立刻和黑色麒麟一起带着柳意离开了此地。 荼姬刚走，虚怀的剑气立刻席卷了当场，许多人都被剑气所伤，数人倒在了地上，玉华姬因为站着没动也被波及，而且她离得最近，伤得最重，脸几乎都毁了。 好疼！她最怕疼……“师尊，瑶华好疼！” “你在干什么？”瑶光施法将玉华姬拉到他那边，更远离虚怀的位置，再度斥问道，“你是真以为自己不死就等同于刀枪不入吗？” “不用你管！” 玉华姬反手一道法力将瑶光退开，并立刻施法，借助地利，她急速吸取了部分魔气后恢复了容貌。跟着，她飞身而起，再度要往虚怀身边过去。 突然一道金光横来，一柄剑挡在了她的去路上，同时，瑶光的声音再度传来，“瑶华师妹，你找死吗？虚怀真人已经入魔了，他根本不认得你！” “我说过，我根本不是李瑶华，你也管不到我！”玉华姬一掌将瑶光的剑震开。 瑶光的剑被打落地，很快又一把剑横来，再度阻碍了她。 “我看找死的是你们？”玉华姬一掌打在剑上，大声警告道，“谁都别想阻拦我！我乃是人界地灵所孕的玉华姬，不是玉华山那个蠢货废物李瑶华！” 这一柄剑被玉华姬原路打了回去，险些伤了剑主，而剑主不是别人，而是蜀山清池，但玉华姬根本未曾回头看过一眼，所以并不知道。 玉华姬往虚怀飞去，但还隔了数丈就被剑气逼退，而正此时，天上极速飞来数人，李瑶华一看，竟是玉华山众长老。众长老停在半空，虚怀的正上方位置，没有落下，往下俯视着，脸色皆有些沉重。 玉华山的长老非大事不会出山，虽然也可能他们只是为了魔气之事，但玉华姬觉得不安。 “瑶光，立刻开始吧！”天机长老催促道。 “是！”瑶光收剑，再御剑飞向众长老所在。 玉华姬施法拦住了瑶光，不让几人汇合，质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再动用一次诛心大阵。” “那是什么阵法？”玉华姬不曾知道这个阵法的事。 虚怀发觉了上方的人，已经开始发难，几位长老仓皇散开，正等待着瑶光过去主持阵法。 瑶光见了长老那边的情况也有些着急，极快地说到，“上一回你死去，就是靠这个阵法暂时压制住了虚怀真人的魔性，这次我们可以再试一下。” “如果这次没用呢？” 瑶光顿了片刻，而不过这短暂的时间天璇长老已被剑气所伤，瑶光急道，“总得试试再说吧！” 瑶光掠过玉华姬，到了虚怀所在的上方，此刻的虚怀正欲飞离地面，瑶光掷下剑，流光剑化为七把插入地面，瞬间结成剑阵，瞬间拖住了虚怀，让他没能立刻飞升而起，就趁着这时间，瑶光和众位长老组成了阵法，施法开了阵—— 诛心大阵初开，虚怀已毁掉了瑶光困他的剑阵，一把光剑接着从虚怀身上飞出，朝上方结的阵法飞去。 突然一道黑气飞来，抵住了那把剑，阻止了剑刺破法阵的机会。 “瑶华师妹，制住虚怀真人，这是唯一能救他让他清醒的机会！”瑶光叫道。 玉华姬迟疑了一下，最终闷不做声地施了法，一尾黑色巨蟒从地上生出，攀上虚怀的身体，缠住了他，令他动弹不得。 待法成了，玉华姬才开口道，“我绝不帮玉华山，我是为了他，这是唯一一次！” 诛心大阵的金光越来越强，很快如太阳坠落了一般将沙漠和天空都变成了金色。 玉华姬惴惴不安地等着金光散去，而当天地恢复最初模样时候，她看到虚怀躺倒在原处，她急忙要奔过去查看他的情况，却听到上方传来长老的惊呼。 “瑶光！” 正奔向虚怀的玉华姬抬头看了一眼，见瑶光竟带着一身血从半空落了下来。玉华姬没有多看瑶光，她还是更担心虚怀，但就在这时，她看到虚怀似乎动了一下，一柄飞剑直朝着瑶光飞去—— “师尊，不要！”玉华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叫，她一直认为自己和瑶光只有仇，并没有丝毫情分。 玉华姬叫出了声后因为吃惊而一愣，就这一瞬间的迟疑她没能救瑶光，眼见瑶光要被飞剑刺穿身体，就在危急时刻，一柄紫色光剑和另一把飞剑飞来阻挡了虚怀，同时，一根绿水般的绸子飞来，卷住了瑶光并拉走。 玉华姬来不及松一口气，一道带着白光的剑气卷起狂风和黄沙忽然砍向虚怀。 玉华姬想也没想，立刻招出了李瑶华惯用的赤金剑落在虚怀面前，剑身放出金光结成了剑盾，挡在了虚怀身前，抵住了剑气。 玉华姬回头看了一眼，发觉动剑的人是清池，愤怒之下，不客气地一道黑光送去，清池被撞退数步，靠长剑插入黄沙才面前维持住身体，但很快吐了一大口污血。 “清池！”蜀山的人立刻上前去看清池的状况。 “你们想杀他？”玉华姬立刻明白了，诛心大阵应该是失败了，没能唤回虚怀的理智。 玉华姬没有多看清池，而是扫了四周一眼，才发觉现在已经有四十来人，各门各派的，大小不一，除了玉华山的人，别的门派就少有能叫出名字的，不过仍有些是李瑶华的熟人，蓬莱见过的那对师姐弟来了，就是那位漓儿姑娘用长绸卷住瑶光将他拉回了她们那边，蜀山清池，昆仑的长宁长老……这里来的这些人明显都不太弱，加起来肯定是十分不好对付的，但玉华姬已经下定论决心。 “谁都不许动他！”李瑶华大声宣告道，“谁敢伤他，我就要谁死！” 天机长老愁眉深重地对李瑶华道，“瑶华，瑶光被反噬，诛心大阵失败了！” “别叫我瑶华，我不是，我是玉华姬！”玉华姬冷声说到，“你们说的我都知道，可就算他成了魔又如何？我不在意！” 天机长老又道，“我们也不愿意这样，但虚怀已经彻底入魔，不容于天地，如果此时不诛杀他，今后会祸患无穷！” “他成了魔也无所谓，祸害谁我也不在乎，他要翻天覆地我都会陪着他，我只要他活着。如果他成了魔，这世间没有能容他的天地，我就将这世间变成能容他的。所有不能容他的存在都不再有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要杀了所有人吗？魔杀心一起便再无结束，他连你都会杀。”天机长老道。 “所有人都可以死，我也可以！” “那便是无话可说了！”天机长老摇头叹道，“你与他都和我玉华山有牵连，玉华山责无旁贷！” “我和你们是没有什么可说的！想杀我尽管来！” 玉华姬刚欲招回吃金剑，忽然被一把剑贯穿了胸口，她不禁一愕——那把剑不是从正面来的，是从她背后，而她背后她知道只有一个人。 “师尊？” ------------ 第一百零四章 好好活着，对不起！ 玉华姬知道这是因为他已经不认识她所以才会给了她一剑，但是还是让她心痛得无以复加。不过对于她来说，这点伤也算不得什么，要不了命就无所谓。 玉华姬施法逼出了虚怀的剑，再飞离了地，以前所未有的强势吸取了四周残留的所有魔气化为体内磅礴的法力，而后第一步先施法困住了虚怀。 虚怀被化为黑蛇的黑气所捆缚，动弹不得，只能愤怒地恨瞪着朝他靠近的李瑶华。 正此刻，蓬莱漓儿的师兄云淙先发动了袭击，一柄方天戟急速飞来，李瑶华翻身飞起，一掌朝下放下一个结界保护虚怀，接着另一只手放出一团黑气窜向云淙，漓儿手一招，一根水绿色的长绸飞来，吞掉了黑气，接着再甩开，黑气爆开，法力散去，炸起了一阵黄沙。 云淙的兵器回到了手中，正欲直接正面来战，他身旁的漓儿突然大叫道，“师弟、师弟，鲛绡被封住了！” 漓儿抖开水绿的长绸，才发觉上面有一张符纸。 “你那东西很多，也不差这一根！”云淙明显带有怒火地说到。 “可是我别的没带啊~”漓儿一脸无辜道。 “你——”云淙似被气结。 “漓儿师妹、淙师弟，你们暂时不用出手！”之前为了瑶芳被玉华姬伤过的蓬莱弟子上前来劝说。 见对方似乎暂时不会立刻住手，玉华姬趁机落回地面，打算加固结界，一下子看到仍未能挣脱她设下的禁制的虚怀仍狂怒的模样——现在的虚怀一点也没有了仙人的模样，双目赤红，容颜也变得扭曲，浑身强烈的杀气更是让人不接近便觉得冰冷，但这些玉华姬都不在意。 “你为了这些天下人阻拦魔尊却害得自己入了魔，可他们没有人感激你只想要杀你，虚怀，你做的一切都不值得！”玉华姬嘲讽地笑了，之后进入结界中捧着虚怀的头，轻吻他的唇，被他突然咬了一口，唇瓣咬出了血，她不以为意，反而笑了，又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将自己的血印在了他的额上，再紧抱着他的脖子附在他额耳边低声说到，“虚怀，等着我！我杀了他们，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你要杀人杀尽一切都可以，我不会拦着你，我反而会帮你！我只要你活着，六界其余所有的东西都和我无关，这就是我玉华姬对你的爱，虚怀！” 松开手，玉华姬转身面对一众人轻蔑一笑，手一挥，无数张纸符飞出，在天空中迅速凝聚成一头白色巨龙。 “要动手就一起吧，别浪费大家的时间！”玉华姬说完，持赤金剑飞上了龙背，驭龙飞向了对方。 几个门派早已迅速排开了阵法，昆仑十人集结了一个玉华姬不知的阵法，处在三个阵的最后位，蜀山除了清池外的十二人共同施法结出了剑阵压在战线前方，蓬莱有四人在蜀山和昆仑的位置之间，开着万物之源的回复阵法不断为前后补给。这样的布阵自然玉华姬华对昆仑的法阵格外在意。还有部分人往更远处撤离，似是远离战场的意思，玉华姬没有多在意。 白色巨龙不过转眼迫近，数飞剑迎上白龙，清池更持剑单飞而起，迎头一击，白龙毫不畏惧地接下了所有飞剑，接着一个甩尾卷起一阵风沙扑向三阵。 前方突然金光一闪，风沙竟反弹了回来，白龙竟被风沙卷退了一段距离。 “原来是镜光阵！”玉华姬立刻明白了。她本来还担心昆仑的阵法会有多大玄机，却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知道了真实答案。 镜光阵的作用一般就是返还，是一种以守为攻的阵法，实用性算是很高，但玉华姬不觉得有必要作为压轴，但镜光阵的缺点是单一性，一个镜光阵一般来说只限于返还法力功力和武力攻击的一种，刚刚白龙那一击是武力，所以如果换成法力就可以不被返还。 玉华姬凝出两团黑色的法力，朝着对方放出，清池再度飞起，剑化一为二，射向两团黑球，黑球都被砍成了两半，接着爆裂成了一团黑雾，黑雾急速变大，蒙蔽了光线。 趁此机会，玉华姬又施法杀向对方，片刻，一阵波动，黑雾被冲散，她的法力竟被反弹了回来，白龙迅速腾空，才得以避过。 玉华姬觉得有些奇怪，往昆仑的阵法看出，原来他们在方才那极短的时间改换了阵法。这不禁让玉华姬心生佩服，不愧是修仙第一派，一定意义上说确实有过人之处。 昆仑这个阵法确实变成了玉华姬的一个难题，她不禁深思，无意间她的目光瞥向了远处，在这三个阵法外，之前撤离的人到了一里开外的沙丘上后停下了，远远观望着，其中有包括瑶光在内的伤患还有之前玉华姬都不曾注意到在的风卜风雅兄妹等人都在那边，但这部分显然是不成战力，玉华姬本也没必要多加在意，但她突然觉得两边人数加起来似乎还不足。 而且玉华姬此刻忽然察觉，她不动，这三个阵法也不动，从一开始似乎他们就基本不主攻，都是她打一下他们还一下手的样子。玉华姬再扫视了一遍，玉华山的人呢？那些长老和瑶玲、瑶芳都不在。 玉华姬心中不禁一慌，猛然回头，就此刻清池飞剑杀来，蜀山的剑阵也大放光彩，玉华姬感应到了背后危机，但她无法回头去应付，因为她确实看到几位长老和瑶芳、瑶玲不知何时绕到了被头束缚住的虚怀的位置—— 玉华姬担心虚怀的状况，即刻丢下了白龙，由白龙去应对清池等人的攻击，自己极快地往虚怀那边飞去。此刻玉华八人列于半空，排列出了阵法，阵法放出的金光已经罩落下来——这个阵法是玉华姬认识的，是诛仙阵！在李瑶华曾经的梦里，那个诛灭虚怀的阵法，此刻正真实地再现在她眼前！ “住手！”玉华姬大叫道。 玉华姬只顾着担忧虚怀的情况，一径往前，不经意撞上了无形的东西而被反弹摔飞了出去，滚进黄沙里，面上身上都见了伤痕，虽然全身都痛，但她顾不得多想立刻又冲回去，这一次再度被反弹了，摔得吐了血。 这到底是什么？不是结界。很快，玉华姬想到，是昆仑的镜光阵，那个阵压在最后就是为了让其余人保护它，它的最大用处不是正面较量而是不让她能回去救虚怀。 “我不会让任何阻拦我的，阻拦我的人都去死好了！”随着玉华姬的怒吼，一股黑气从玉华姬身体流出，瞬间铺天盖地往三阵扑去。 只要一瞬间，一瞬间就好，让她过去！玉华姬扑在镜光阵阻隔的屏蔽上在心底哀求着。 白龙一声嘶吼，散化为符纸，漫天飞舞，就在这时，镜光阵一瞬间消失了，玉华姬扑摔了进去，但一瞬间镜光阵又恢复了，她一只脚被竟留在了那屏蔽之中。 玉华姬用力地扯了两次，发觉无法扯出。玉华姬是怕死的，但比较来说她其实更怕疼，真的很怕，但她此刻没有多的选择…… 玉华姬闭上眼召唤赤金剑一剑砍下了那只脚，鲜血洒在黄沙上，染红了一片，她痛得大叫出声，眼泪也滚了出来—— “好疼，师尊，我好疼！” 她方才为了打乱镜光阵一次放出的法力太多，此刻她没有太多的法力来恢复自己的脚，她也没有时间去做，就往诛仙阵飞扑过去—— 她扑到诛仙阵边缘，但被诛仙阵的法力所阻，根本没办法靠近他，她试着用自己仅有的法力去冲破，但直撞得浑身血也无法闯入。 是她错了，她不该困住他，让他坐以待毙！“虚怀！虚怀——”她冲着诛仙阵大叫，但里面没有回应。 她要怎么办？每一次死去都是无可奈何不甘心地死去，如今是她第一次为别人的死感到不甘心，都一样是这般绝望无助…… “虚怀，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你是第一个对我温柔的人，我不要这个世界没有你！” 玉华姬绝望之际，赤金剑忽然离地飞起出现在了她眼中。 “赤金剑？”它是在说她还有他？对，她还有一个招——人剑合一。 她将自己仅有的法力全部灌注剑中，直至全身没有一丁点法力，赤金剑的颜色变得暗沉，而后她融入剑中…… “赤金剑，你是他亲手铸造的，你也跟我一想不想他死吧，所以，你要帮我，你要争气给我看！” 天地变色，雷霆翻涌，赤金剑放大无数倍，暗金色的光芒大放，紧接着凌空一剑劈下，天地仿佛都被割裂，一道黑色闪电掣下，瞬间山摇地动，地面确实裂开巨大的缝，沙丘也被分为了两半。， 法力强大的诛仙阵被砍破，维持阵法的八人全部因为阵法突然中断遭遇反噬以及赤金被剑气所伤而往不同方向摔。 虽至此，但玉华姬没有收手，她身体内已经没有法力了，人剑合一这把剑是她的极限和最后，她清楚地明白着只有杀了所有人，她和他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你们要他死，我就要你们所有人都先死！” 赤金剑再度飞上云霄，当空光芒照射千里，如小太阳一般，玉华姬释放出赤金剑的全部力量，瞬如千钧落下—— 风云汹涌，黄沙漫天，一瞬仿佛天地俱灭的黑暗，之后缓缓恢复，天地之间黄沙茫茫…… 这一剑后，玉华姬与赤金剑分离，摔落在地上，全身一丝力气也没有，她隐约看到身边有人，她抬眼看到虚怀就立在她眼前…… “虚怀？”她瞬间瞪大了双眼“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赤金剑在……在他胸口？她要杀的是那些要他死的人，不是要杀他！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你的错。” 玉华姬看到虚怀对她微笑，是他仙人时的模样，如三春阳光的温暖。她不在意他变成什么模样，成魔那样也无所谓，但她其实还是更喜欢他温柔的样子…… 可是……不是现在这样。“不！虚怀、虚怀，你不能死，你不可以死……”她想去抓住他，可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连翻身都不能，只有眼泪不断地流出眼眶，一次次模糊他在她眼中的形容。 “我爱你，所以我仍爱着这世间万物，因为这一切孕育了你，更让你我相遇。” “不，不要这样——我什么都不爱，我只爱你！没有你，这世间万物对我都没有任何意义!”玉华姬望着他目光突然露出惊恐，因为她看到他的身体已经消失了一半，现在已经只有上半身还存在了，她急叫道，“我求你，求你不要死，虚怀——持净，你不要走！玉微，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欠我那么多，你怎么可以这样离开我？” 当虚怀胸口以下都消失之时赤金剑掉落可，虚怀往前倒下，冰冷的唇碰上了她的，“好好活着，对不起！” “不！师尊！别走！” “等我！”最后两个字传入玉华姬耳中的瞬间，他最后的头也化为金光消失殆尽—— 玉华姬瞪大双眼眼中也只映入了漫天的黄，黄沙的颜色，她的眼睛好疼，眼见所见也变成了红的，像是血的颜色…… “啊——”玉华姬绝望地大叫出声…… ------------ 第一百零五章 既然是一个人 她怕疼，所以当他将手放在她头上消去了她的疼痛之时，她除了莫名恐惧外还是有些微高兴的。当她知道什么叫温柔之后，她认定那是她接受到的第一次的温柔。 “你该休息了！” 那也是她平生听过的第一句温柔的话，以往谁都说的是“妖孽去死吧！”虽然结果是一样的意思，但他说出来的话仍显得要温柔许多。以往每个人都嫌恶她憎恨她，每个人都说她是天生的妖邪，是有罪该死的，只有他看她的眼神不一样，那也是很久后她才明白，那是怜悯。 她那一回死在他手上之后，曾有一次醒来她又看到了他，她每一次复生都是在冰冷的地方，只有那一回她醒来竟然感觉全身都暖融融的，虽然她仍连动都不能动，虚弱得不行。 “这妖物长得还真美，仙界的仙人也没几人能比。” 最初她还没能睁开眼，只是有感觉，感觉旁边有人，也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思宁，不要闲着，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是，真仙！” 她又睡着了，过去了不知多久，她感觉到有人摸她的脸，然后摸了她的头，动作很轻。 她用了很大力气睁开了眼，看到了他，也认出了他，她问他，“你想……干什么？”她并非不怕他，只是比对其余杀过她的人，她怕得要少些。 他对她轻轻笑了一下，“吵醒你了？我什么也没做。” “这里是哪里？” “这里我住的地方。不过你不用担心，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回去了。” 回去？回去那个冷冰冰的地方？其实她更喜欢这里，这里不冷。但她没说出来，因为她不认为说出来会改变什么，就如她每次都说自己不想死，但每次都会死。 她很快又睡着了，因为她真的太弱，只睁眼说话就耗费了太多。 当她再一次意识清醒的时候，她果然回到了最熟悉的地方，冰冷无声寂静的地方，然后她立刻发觉了，她已不再完整了，然后她觉得他骗了她！她恼恨，恨不得立刻去问他或者去杀了他的心她都有，但是她无能为力——她还要这样清醒着在这里度过很久很久，这是她多次的经验了。所以她之后开始祈望，祈望他不那么快死，等到她出去，他不死，她才能报复他。 再之后，她开始做梦，她清醒着，却做梦一般，很奇怪的梦——陌生的人陌生的光景在眼前闪过，清晰得如同是在亲身经历，她感到奇怪，因为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 以后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做梦，即便她不想去看去感觉却还是有东西强行流入意识之中。她被迫一直看着，然后她渐渐理清楚了那个梦，梦里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很弱很弱的东西，名字也变了，她叫瑶华，梦里的瑶华还会怕那些她本来很喜欢的小鬼小妖，那是她作为食物的东西可梦里的瑶华竟然怕，怕得总睡不着觉总是哭，然后就会生病，所以大部分时候瑶华都总是晕乎乎的……这样过去了她觉得应该是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她又看到了他…… “真人，我恳请您救救我女儿。当年是她出声就是您将她从鬼门关带回来的，这次您也一定可以救她。”。 这个女人，她梦里叫她娘，她从来没有娘，所以这个梦唯一让她觉得有趣的就是她有了娘，而且这个娘对她应该算很好，至少她除了觉得她烦人以外能感觉到她会关心她，从来没有人关心她如这个女人。原来这就是娘！ “我可以救她，但有个条件，不过夫人可能要慎重考虑。” 她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很想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没问，她知道问了也没用，他不可能能听得到她的声音，但她想这一切一定和他有关。为此，她有些愤怒，如果她可以，她一定会立刻对他动手。 “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您要金银财宝我都给您，您要我的命都行，只有您能救我可怜的女儿。” “她这如果算是病的话，我只能说这病也是她生而带来的，凡俗的医治方法都没用。” “凡间的大夫我能求的都求过的，御医、名医、神医也都看过了，也找过人作法驱邪，可仍旧没用，最多能好个一时半会儿。真人您是仙家人，您一定有别的办法。” “夫人聪慧。我是或能一试，且我与她本有缘，也不能袖手旁观，但我要救她，就要夫人割爱了。” “割爱？真人什么意思？” “我需待她回玉华山，让她静心休养。” “真人要带瑶华离开我？” “是。玉华山是天下四大修仙门派之一，若令千金入得山门，可修得比一般人长命无疾，若仙缘得当，更可能得道成仙。” “可我已经只有她了。离开了她，我可怎么活？” “夫人考虑清楚，是要她在您眼下这样朝不保夕地活着，让您时时担惊受怕，还是母女分离，但各自平安无虞。” “只能这样吗，真人？” “暂时只有这样。因为她的状况我一时也无法根治，我需要时间想办法，把她带在我身边，我也好随时观看她的病状。” “您让我考虑考虑。” “夫人可以好好思想清楚，我这几日暂不会离开此地，若夫人决定了，就带着令千金到城外十里亭来，我随时恭候。” “多谢真人。” 他走出了她的梦，然后梦里她的娘开始抱着她大哭…… “我的女儿，是娘对不住你，让你天生就这一身病骨。” 她就是讨厌她哭，因为大部分时间她都听到她在哭，人这种东西就是这样，所以她不喜欢。 “瑶华，娘真舍不得你离开娘。” “娘，那瑶华就不离开娘。” “傻孩子，只要能让你健健康康地活着，要娘去死都行，娘怎么能阻碍你有这么大好的机会得到别人都得不到的福寿？” “瑶华走了娘会伤心，所以瑶华不走。” “瑶华真乖，娘很开心，但瑶华必须走，瑶华要跟着真人去修仙。” “修仙？不懂。” “能治好你的病，以后你再也不会做噩梦，不会全身发热，不会全身没力气……” “可是……” “瑶华，只要你活着，只要我们都活着，我们娘两就还能再见。” “瑶华现在和娘天天都见。” “可是瑶华身体不好，随时会得病，可能会死掉。如果死掉了，瑶华就见不到娘，娘也不见到瑶华了，那样的话，娘也不想活了。” “娘不要不活。” “所以，瑶华，你要跟真人去，好好听话治病。等病好了再回来看娘。” “……” “瑶华，你要听话。” “瑶华听话。” “最后陪娘几天，等真人要走了，你就跟着真人一起走。” “娘——” 这是她的梦，但梦里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完全和她无关，如果是同意的事她不会哭，可梦里这个自己正哭得十分伤心，而且她的感情和想法都会流入她的心底，她不得不去感觉这些。 约莫三天以后，梦里的自己被自己的娘送到了他面前。 “瑶华，你过会儿就跟着真人走，今后娘不在身边，你要听真人的话。” “是，娘。” “她很聪慧，因为您的教导也很懂事，我已经决定收她为入室弟子，你可以放心，我会尽量照顾她，玉华山的人也会对她很好。” “多谢真人！来，瑶华，快叫师尊！以后真人就是你的师傅了。” 梦里的她仰着头看了他许久，然后才叫了一声，“师尊！” 他抬手轻抚了瑶华的头，她感觉到的是和以前一样的。 她看着他牵起了她的手，然后道，“那我就带她走了，夫人您多保重！” 她看到她的娘点了点头，然后又滚泪珠了。 “瑶华，你要听话，记得娘教你的。”说话也哽咽不成声。 “瑶华记得，瑶华会听真人……不，是听师尊的话！” “好，那你去吧。” 梦里的自己回头看了几次，自己的娘在望着自己，不停地哭，然后自己也哭了…… 她不觉得有哭的必要，但叫瑶华的自己的感情传进心底，让她感觉也有些酸。 大约过了挺长时间，梦里的瑶华已经十来岁了，她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做梦，也弄明白了那个叫李瑶华的是谁——对，李瑶华就是她缺失的那部分，她会梦见她的经历，因为她和她是一个人，虽然知道是一个人，但她却渐渐生出忿恨—— 既然是一个人，为什么是她在这冰冷的地方待着，而她可以那么精彩地活着？ 既然是一个人，为什么是她一个人孤单寂寞，而她却可以遇见许多以前她从未遇到的不同类的人？ 她最不能接受的是为什么她要那么喜欢虚怀？她们是一个人，可她们的心思却并不一样，李瑶华越来越喜欢虚怀，那种心情影响了她，而她只有不断提醒自己去憎恨虚怀才能克制住那种她从未有体会过的心情，因为她知道是他把她分割开，是他把她留在这里，她是被他摒弃的那个，所以她不甘，所以李瑶华越喜欢虚怀，她就越是恨他…… 她一直在用憎恨虚怀的心情抵抗着李瑶华对虚怀爱慕的心情，这两种感情都在她心底复杂地煎熬，直到某天，到梦里的自己突然开始恨他了，因为他将她赶出了师门，赶离了他的身边，因为觉得连悄悄爱他都不被他允许而诞生了怨念…… 李瑶华的心情流进她心底，李瑶华这样想着——她明明已经小心隐藏了自己的心情，她明明从未要求他回应她的心情，为什么他还要那么狠心赶走她？因为她爱他，所以她连守在他身边悄悄仰望他的资格也没有吗？这样说，她爱他错了吗？可他说她没错，可如果她没错，他又为什么要赶走她？她忽然觉得或许他骗了她，她离开时他那点温柔不过是为了让她自己甘心乖乖地离开而已！在他心底，她是错的，是大错，是不可饶恕……所以李瑶华有些怨，她一直是那么的尊敬他爱慕他，只要他一句话，要她自杀谢罪她都可以，可为什么他连对她说实话的真心都没有给她？ 李瑶华的怨念是短暂的，但她怨恨虚怀的心情的从那之后更强烈了，因为李瑶华想不明白的事她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她以为，虚怀知道李瑶华就是玉华姬，所以他可以接受任何人爱上她，惟独玉华姬不能……李瑶华爱他没有错，但玉华姬爱他就是错的，他可以收玉华姬的一半做徒弟，悉心教导她，处处关心她，但他不能接受她的爱，就因为她是玉华姬……原来他看她和别的人并没有差别。 离开玉华山后李瑶华一直住在离玉华山最近的山头，她每天远望玉华山，希望能见到他，可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到了……李瑶华的悲伤、绝望也全部流进了她的心底，然后演变成了她对他更为强烈的憎恨，然后突然有一天，她发觉自己竟然可以抽离部分离开那个地方了，于是她决定要去找他，即便她知道未完全恢复的自己还是很虚弱，这样行动无疑是冒着极大的危险，但她心底的憎恨驱使着她…… ------------ 第一百零六章 虚怀，我恨你 因为知晓李瑶华的经历，所以她知道虚怀住在镜心殿，但她径直到了那里却没有找到虚怀的人，虚怀可能去的地方她能到的都找了一遍也没见到，她只得乱逛了了阵，后来才从一个门内弟子的谈话中听到说虚怀根本不在玉华山，为此她决定离开玉华山一趟。 玉华山的结界是进来难出去容易的，所以她并没有费太大劲儿就离开了。因为她并不知道虚怀的去向，所以她走得并不急，她一阶一阶地走过了万阶走到玉华山山脚，然后她看到了一个白衣女人，她戴着金色面具，看起来不是个等闲人物。她没打算理会她，就错过那个女人往前走…… “姑娘，你很急吗？”但那女人先出了声。 她回头看了眼，确定那个女人是对她说话，她道，“我急不急与你无关！不过，看得出你倒是挺不急的。” “我在这里等一个人。” “哦，那你继续等！”这玉华山山脚，等的基本就是玉华山的人，她也不知道她等的是谁，但知道不会是她。 “我在等你。” “等我？”她确实十分惊讶。她确定她不认识这个女人，所以她不以为她有等她的必要。 女人开口道，“我知道你是谁，知道你想干什么，所以……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她好笑地笑了一声，“这天底下会有这么闲着没事干的好心人？” “我帮你自然是因为对我也有好处。” “可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她向来如此，而且她也还是知道一个道理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而这个女人和她绝对不是一路的。 她说完就继续往前走了。 “我只是想送你一样东西。” 女人说完话，突然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被包裹在水晶球般的气泡中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她没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但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我没有父母，但我也知道陌生人给的东西最好不要拿。”她带这嘲讽笑道， “这是魔根，只要进入身体就会立刻生根无法拔除，一旦它得到机会生长起来，它可以让仙人也变成魔头。” “还真是有趣的东西！”她对这个东西有了兴趣。他不是嫌弃她是邪物吗？那她就让他也变成邪魔，她倒是要看看他会怎么对待他自己。“不过，你为什么要给我？“ “因为有个人我希望他成魔。” “谁。” “你想的那个人，玉华山虚怀真人，或者说持净真仙。” 她相信知道虚怀真实身份的人不会很多，玉华山都不会有几个，这个女人是如何知道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她不禁问到。 “你并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要知道我绝对不会骗你就可以了。” “骗子一般都这么说。”她刚刚诞生那一回，遇到过不少，那些人后来都被她杀了——灰飞烟灭那种。她是对那个所谓的魔根感兴趣，但就算她每一次存在的时间都不长，但加起来也是几十年了，所以她不至于还傻。 “确实，要你相信我也确实是为难你。” “原来你还带了脑子的嘛！既然如此，那就不耽误彼此了！” 她迈开步子又要走了。 “但是，我们有共同的目标，那做个交易也无妨。” “交易？对我有好处吗？” “你现在还未完全复原，所以你根本不是持净的对手。而有了魔根，你就能事半功倍。” “这样来说对我确实有好处，那反过来再说，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如果要对付虚怀，你大可自己动手，我相信你有打赢他的可能。” “但是我不能去见他。” “为什么？” “因为会被他认出来。” “你和他认识？” “不错。” “他是你的仇人？”她觉得虚怀有她这样的仇人很正常，有这女人这样的却奇怪，因为这女人看起来和虚怀分明是同一道的。 “不是。” “那就奇怪了，那你帮我做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我并非和他有仇，而是对他的父亲有怨。” “你如果对他父亲有怨，为什么不是去找他的父亲报仇，却要找他的麻烦？” “爱屋及乌你应该听说过，那同样的道理你也会明白吧。” “我还有个疑惑，他不是仙人吗？仙人还会有父亲？”当这个女人说初虚怀的父亲的时候，她就开始怀疑她说的一切都不过是胡诌的。 “你如果不信他有父亲，你可以去问他。” “我怎么去问他？”这个女人不是说知道她是谁吗，那就该知道她和虚怀算不上朋友。 “你和他最在乎的那个人是一个人不是吗？” “你知道的事情还真的很多。所以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 她冷笑了一声，再一次想要离开。 “你不想知道他对另一半的你是什么感情吗？这个东西可以帮你试出来。” “他对李瑶华是什么感情和我并没有确切关系。” “如果他对李瑶华动了心，你会怎么想？” “不可能！”如果虚怀对另一半的自己有情，怎么可能赶走她？ “不要否定得那么快，对他我比你了解得多。” 越是听这女人这么说，她越是在意这个女人的来历。“如果你不说出你真正的身份和目的，我是不会和你合谋的。” “我的目的是希望持净入魔，我的身份你以后也许会知道，现在你没必要知道。” “他入魔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不能告诉你，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应该很清楚。他如果成了魔，就是和你一样的邪物，不再是和你不同类的仙人。” “你确定他一定会因为这个而成魔？” “他成魔的原因不在于魔根而在于你。” “我？” “仙人无情无欲，魔根对他们根本没用，只有有了七情六欲，魔根才会成长。” 虚怀会是喜欢上李瑶华吗？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结果，为此冒险她也觉得值得。 “好！我收下它了！” 她施法将魔根收入了自己袖中。 “你一定会如愿的。”女人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不见了。 她也没有多停留，她考虑了女人所说的话，如果虚怀真的对李瑶华有情，那么他外出回来，他至少会路过李瑶华所在的那座山吧。抱着这个猜测，她到了李瑶华所居住的山上，在经过那座山到玉华山的必经之路上停下等候。 她等了两日，终于在一个月夜看到了虚怀的身影，那一刻她有些紧张，是为了自己即将要做的事，也或有一些别的原因，但当时她并不明白。 她看到虚怀的身影越来越近，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从树后出来，按照自己在脑中重演了无数次的计划开始行动。 “师尊！”她模仿着李瑶华对着那白影叫出了声，飞落了下去，正挡在他的去路上。 她带起的风吹起他发冠的系带，轻轻飘扬又复归平静。 她看到他平如镜湖的面容闪过一丝波痕，许久才启口轻吐出二字，“瑶华。”声音平平淡淡的，相比以前对李瑶华显得冷漠了些。他真的喜欢李瑶华？她实在不能相信。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见瑶华一面？”她饱含哀怨地说到。她知道虚怀就算去看了李瑶华也一定没现身，因为李瑶华一直都没能见到他，所以她这么说。 “我只是路过！”他面上无丝毫异色。 “师尊，你当真如此绝情？”她怒斥道。 “……”他眉头微攒，缄默不语。 “师尊，我好想你！你知道我多想你吗？”她呜咽着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我一直在等你。”她说的这些话是李瑶华心里的，但李瑶华或许不会说出来，今日她替她说了。 “瑶华——”他明显有些抗拒，但并没有立刻推她。 她将头埋在他怀里，像孩子撒娇那般，含怨带怒地又说到，“你已将我逐出师门，我不用叫你师尊了！我们不再是师徒，我也不必顾忌了！” “瑶华，别说！”他急斥道。 “我爱你，虚怀。”可她还是说出来了，在这空山显得十分响亮“你不让说我偏要说！我爱你，爱你这个绝情冷血的仙人！当日在玉华山大殿上，你逐我离山，我什么也没说，现在……我可以说了。” “瑶华……”他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似乎在压抑，“我……” 她没能让他有说话的机会，而是继续说到，“是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将我逐出玉华山。你真狠心！谁能有你这样的狠心？我们近百年的情分，你说断就断了，断得干净利落。” “瑶华，你——” “你抱抱我好不好，虚怀。你就当我还是你抱回来的小娃娃。” “瑶华，你不是娃娃了。” “抱抱我，求你！” 她真的有些想哭，她只当是自己太入戏。 他回抱了他，不轻不重的力道，仿佛极为呵护。 原来他对李瑶华就是这样的，即便他不爱她，他对她也足够好了，他从没对她这样，她和李瑶华是一个人，可为什么他对她们有差别？她心底那股不甘和怨念再度滋长—— 她取出了袖中的魔根，然后以些微法力，送入了他的身体。虚怀，你让我知道答案吧！ 魔根一进入他的身体，她就感觉到了变化，他身上的气息有了变化，这证明…… “瑶华，你……”突然他语气叵变，一掌将她打开，震惊地看着她。“你不是瑶华！你是谁？” 证明他真的对李瑶华有情。“哈哈哈哈……”她放肆地大笑起来，嘲弄又得意，“原来你是爱她的！原来虚怀真人爱他的徒弟！哈哈哈……如果你不爱她，你怎么会被我迷惑?如果你不爱她，你怎么会疏于防范让我有下手的机会？你亲手将她逐出师门，赶出玉华山，却原来你爱她，难道是因为你怕了？” “不是！”他手一挥，一道金光将她逼退至更远。 她脸上有些疼，应该是破了相，可她毫不在意，因为她感觉有个地方比脸上疼多了，而那里的疼让她更加怨恨他，于是她更加放肆地讽笑道，“谁会想到，只爱苍生的你竟然会对你最不该爱的人动了情，哈哈……简直笑话！”他对李瑶华的说教她也全部都听了，所以她已经知道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一心为了天下苍生的仙人，而她是祸害天下苍生的，她和他是相对的，所以他厌弃她。 “你到底是谁？”虚怀的脸上显出难得一见的厉色。 “我是谁你不知道吗？你又是谁？虚怀真人，还是该叫你持净真仙？”他竟然认不出她？他竟然不知道她是谁？恨意再度浓烈了起来。 她看着他面上忽然浮出黑气，额间忽然显出一个金色的印记，但一瞬便被染成了漆黑，倏尔消失不见。 “你做了什么？”他斥问。 “我杀不了你，我也不会杀你。”她要杀他的话根本不会这时候跑出来，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恨他，却并不想要他死，“我在你体内种下了魔根，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个女人是帮了她大忙了，这个东西确实太适合送给他了。 她看到他眉间起了褶皱，她更加得意了，讽笑着继续说到，“我不要你死，我要你这仙界真仙一日日堕落成魔，万劫不复！我会一直看着你，看着你变成魔毁灭这个你一心守护的人界，看着你被仙界你的同伴追杀，我也看着你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你不要我祸害你的苍生，那就由你去，你想要对我做的事我全部还给你去承受！”她对自己的一切行为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她也以为不会有比现在这样更好的报复他的方式了。 她看着他很快放弃了施法自救，但她同时看到他眼中有一种坚韧的光，那光吸引着她，同时她感觉到了那光会杀死她。 “你——去——死——吧！”她慢慢一个字一个字吐出。她恨他，比以往都更恨他！ 他给了她一掌，她这部分就消散了，之后没多久，再度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地方。 “哈哈哈……”她在那冰冷寂静的地方大笑，笑到最后感到凄凉。 “虚怀，我恨你！” ------------ 第一百零七章 她只能做个坏孩子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恨虚怀的，如果对他有喜欢的感情，那部分感情也已经全部寄托给了李瑶华，李瑶华已经足够爱他了，所以她这部分只需要恨他就足够了。但是经过那件事后她找到了一种她觉得有趣的折磨报复虚怀的方式——就是她扮成李瑶华去招惹他，或者有意去挑拨他对李瑶华的感情。 关于给她魔根的那个女人，后来她因为李瑶华的经历知道了她是谁，她的身份确实让她意外，那个女人竟是昆仑仙境的瑶池金仙，她明面上和虚怀看起来很亲近，暗地里却那样害他，她实在不能理解。不过后来又有了身为虚怀母亲的仙圣欲逼他成魔这件事发生，所以她反而觉得瑶池金仙也不那么不可原谅了。不过这一番经历了李瑶华的死，她对仙界只有厌恶和憎恨。 李瑶华赴死后，她前往了玉华山，为的是收回李瑶华那部分的自己，不过很奇怪地是她每次感应到李瑶华的灵魂碎片存在时到达都会错失，然后她偶然发觉了风卜等人，形迹可疑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们在做什么？”她开口问到。 “你……”一个小姑娘被她吓了一跳，同时迅速地藏起了一颗珠子。 她认得这个小姑娘，因为她的身体是李瑶华做出来的傀儡，而里面住着一个叫风雅的小丫头。 被风雅藏起来的那个东西，她记得是纳魂珠，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感应到那东西里面有她想要的东西，看来她可以省点事了! “我想你们最好把你们手里的东西交给我！”她直言不讳道。 “可是……”风雅看着她有些犹豫，将目光投向风卜。 “你是谁？”风卜十分冷静地看着她问到。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寒流，她转身间，一尾黑蛟突然冲出来，蛟口一张咬向的脖子，她利落地飞身退向一旁避过，黑蛟不放弃地再出利爪抓向她，她施法将其逼退，黑蛟又一个扫尾，卷起的风竟将她逼退了数步。 “雷滔，不要逼我杀你！”她冷声喝道。李瑶华对这些人的感情都不算重，何况是她。 “你？你是谁？”黑蛟盘在半空凝视着她问道。 “我是玉华姬，李瑶华和我本是一个人。” “你是和她长得很像，和她死前的气息也很像，但是……你如何证明你和她是一个人。” “她认识的人经历的事我全部都知道。” 黑蛟迟疑了片刻，化为了人形，目光炯炯地逼视着她问到，“我和她第一次相逢是在那里？”“一个渔村。你本事住在村外河里修行的黑蛟，因为爱上一个凡人，你为了将已经死去的她留在身边而赶走了前来拘魂的鬼差更强留她的魂魄，甚至动了杀死村名将怨念集结她身将其化为厉鬼的念头，但因为她的阻止你没能成事，但你的所作所为引起了路过的蜀山弟子的注意。蜀山弟子不敌你被你所伤这件事传到了玉华山，玉华山才有了行动，你又伤了玉华山的人，之后李瑶华才亲自前去处理这件事。” “你说的似乎是对的。那你记得我和李瑶华的约定是什么吗？” “你跟她回玉华山修炼，待你化龙成功或者你觉得时间到了你想离去随时可以离去。” “好，我相信你了。” 她将目光转向风卜和风雅，“你们也要和他一样证实吗？” 风卜依旧冷静道，“我不问你我们和李瑶华的事，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们会分成两个。”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虚怀，是他将原本的我分成了两个半魂。” “虚怀真人不会做没有道理的事。” “这个世间的道理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一样的。” 风卜沉默半晌后道。“我和风雅都是地灵，和你算是有些渊源，你是什么身份我不清楚，你是什么我却清楚。当初遇到李瑶华时我便知道她并非普通凡人，如今你的出现不过算是应证了我当初所想而已，你解了我的疑惑，这点来说令我欣慰。” “那么你是相信我了？” “无所谓相不相信你，我只是欠了李瑶华的人情，所以才做这件事，早点结束对我来说是好事。” “风卜。”风雅有些不放心地拉住他。 “给她。” “可是，风卜……” “姐姐，你说过你会相信我的所有决定。” 风雅犹豫了良久，终于取出那个收纳了李瑶华灵魂碎片的珠子，又犹疑了不短的时间后才递给她，轻声说到，“你对她好点。” 她拿走了珠子，轻笑道，“她是我自己，我不可能对她不好。” 就当着几人的面，她取出了纳魂珠里不成形的灵魂碎片，放入了自己体内。似乎因为李瑶华这部分已碎得不成形，所以两人合一并没有任何变化，她有些失望。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风雅有些担心地问。 “没有。不过她这部分灵魂损伤太严重，需要休养，我需要找个地方闭关疗养她那部分。”她看了三人一眼，“我会记得你们的，告辞！” 说完，她立刻离开了，回到了皇宫。 她一进门，一个长得和她一样身着锦衣华服的女子吓得立刻起身，恭敬地对她躬身道，“贵妃娘娘，您终于回来了。” “老皇帝来过了？” “是。” “他又临幸你了？” 女子立刻不敢说话了，额头冒出了汗。 她瞥了女子一眼，在软榻上坐下，再道，“如颜，你很聪明，所以我选中你。你既聪明，难道你以为我会贪恋这俗世的荣华富贵？你大可放心，我并不是回来夺走你现在有的一切的。” “可是贵妃娘娘，您难道要如颜冒充您一辈子吗？” “那又有什么不可以？” 如颜大惊转而又闪过一丝窃喜，但很快又换上为难地表情说到，“可是娘娘，皇上待您真的很好，说三千宠爱于一身也不足为过，您真舍得？” “你以为我要他的宠爱？”她冷笑道。选中如颜做她的替身，除了如颜有点聪明外，还因为如颜贪慕荣华，如颜大概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很清楚。 “如颜知道娘娘不是普通人，可是您在皇宫过得也挺好的啊！难道您要离开？”如颜略有慌乱，“娘娘，您如果走了，我怎么办？” “我走了你怎么办？你当然继续做你的玉贵妃就可以了。” “啊？”如颜惊得忘记了礼数而盯着她。“娘娘真的要离开？” 她并不以为意，“我回来就是要告诉你，我要闭关，至少短时间内都不会出现。” “可是……” “我会安排好一切的，从此以后，你就是玉姬。” “可是万一皇上认出来了……” “老皇帝已经昏聩，他贪恋的不过是玉姬年轻的身体和美丽的容貌，他根本不会在意玉姬到底是怎样的人。所以即便你演得不像我，他也不容易发觉，就算发觉了他也不会在意。” “可是如颜原本形容丑陋，是娘娘用仙法将如颜变成您的样子，您如果不在了，那万一……我被人识破了怎么办？” “原本皇宫历来是有国师坐镇的，国师为保护皇族会在皇宫设下结界，替皇族除妖辟邪也是国师的职责，但现任的国师不过是个庸才，靠着前国师留下的结界撑到现在，他之前没辨出你的真假，之后也不可能能辨出你。不过，国师衰弱，也意味着东唐的命数开始衰微，也许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天下将乱，东唐不复盛世，你自己也得好自为之！” 如颜安心了不少的样子，但仍有些惴惴，“可是娘娘——” “胆子太小你就无法保有你现有的一切。已经走到今日，你确定你要放弃？你是想做个默默无名的丑陋宫女，还是宠冠后宫的美貌贵妃，你自己考虑清楚。” 如颜根本没有犹豫，“娘娘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 “你错了，无论你做错什么你都不是辜负我，你是辜负了你自己。”她不禁轻蔑一笑。如颜的答案她早就很清楚，她看得清人的欲望。“明日，如颜这个人就将永远不存在，你也不再有退路。” “如颜明白了。” 当初她会到偏远部落怂恿部族首领造反，完全是因为气恨虚怀竟然宁愿自杀死去，也不愿意成魔，变成和她一样的邪物。她认为虚怀果然十分厌恶她这样的存在，所以她对他的怨恨没有因为他的死而消失，反而更浓烈了，为了发泄这种情绪，她当然就只能去找事干，找他最在意的苍生天下来祸害，然后她恰巧被那个部族首领看上，她就蛊惑他开始兴兵作乱。后来虚怀因为李瑶华而复生，这件事多少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做的事也已经做了，她也不后悔——她知道李瑶华是他眼里恐怕是再好不过的好孩子了，所以她只能做个坏孩子。其实以往她每一世都很少这么主动去挑事的，但这一回她就是想惹事给虚怀看，她想知道他能怎么办。 她进入东唐皇宫后，很快因为美貌得到皇帝的宠幸，还没做什么事，虚怀就来了，他想劝阻她，想要她离开皇宫，但他似乎忘了他只残存了一魂一魄，而她在他死去这段时间因为战乱吸取了不少晦气而法力提升，于是她就轻易抓住了他。 她抓了他之后，他也从不正眼看她，他已经承认爱李瑶华，但他仍嫌恶她，于是她就越发想做坏事，她还要他看着她做坏事！为了折磨他，她故意引来了李瑶华，但揭露真相后的结果出乎意料，她以为李瑶华知道一切后会痛苦，也会恨虚怀，这样的话虚怀就会痛苦，但却没想到李瑶华爱虚怀爱得犯傻，宁可自己死，也要救她，而她也真的就为此死了…… 不过，李瑶华这次来，说的一句话提醒了她—— “如果你真的是我，我们是一个人，你对他应该有和我一样的感受……” 李瑶华利用这句话趁机带虚怀逃走了，而她痛恨他们之余终于明白了，她也爱着虚怀……可是她和李瑶华不一样，她根本没有爱他的机会，她从一开始就是被虚怀摒弃的那部分，所以她宁可惹事生非来让他看到他，让他讨厌她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真是可笑！那是她所有信念最动摇的时候，那之后几天她喝得酩酊大醉，险些被老皇帝占了便宜……那之后她都不愿意去想虚怀和李瑶华的事，但李瑶华经历的种种仍旧进了她的心里…… 所以当虚怀再次出现在她面前问她关于李瑶华之事时，她故意吻了他，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李瑶华所言喜欢他，然后答案是确实，但同时她也知道了虚怀不喜欢她，他喜欢的只有李瑶华，只有一半的玉华姬，而她确实是被摒弃的。 感情这种事她是第一回，她有些恼怒自己，更恼怒虚怀，所以她和虚怀说了很多话质疑他，但其实她仍有些相信他没有弃李瑶华不顾，或者说她期许他至少多李瑶华是有真心，她和李瑶华是一个人，她们迟早会成为一个，那个时候也许他对她会分一点心来喜欢吧…… ------------ 第一百零八章 我不是李瑶华 她用了三年来修复李瑶华那部分灵魂，但成果显微，为此她决定出去走走，因为她感觉天地间的气有了变化，于是她循着变化去了封魔地，她出于什么心理而吸取了大量魔气她也记不清了，不过一时兴起般就那么做了，她后来觉得自己似乎也并不一定要一次做到那个地步，她酌情取用就行了，没必要弄得自己最后为此难受，而她的做法也顺便帮了那些被魔气所困的修仙派一把，但她没当回事。因为在封魔地见到了玉华山的人，她想起了虚怀，之后或许是出于恶作剧的心，她去了玉华山，或许因为仙界威临那次玉华山受到来的不小的打击，所以玉华山的结界也有了些松动，所以她找到机会进了结界，之后前往镜心殿找到了虚怀。 在到达镜心殿前，她听到了弟子的议论，才知道李瑶华死后虚怀闭关镜心殿不再出来。 其实在见到虚怀的那一刻之前，她都没打算要变成李瑶华，但见他的时候她不自觉叫出了“师尊！”然后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她扮演着李瑶华，与他相伴被他疼宠，那是她所活过的时间里做快活的一段时光。 可这段时间也很短暂，很快就结束了…… “主人，你醒了？” “你是……青岚？”她愕然片刻后忽然捂着眼笑了两声。他死了，她为什么还以为他会在？ “主人，你还有哪儿不舒服吗?”青岚问到。 “这里是哪儿？”玉华姬问。 “这是以前我们住的木屋。” “你和李瑶华住的木屋？”那就是离玉华山很近的地方。 玉华姬下了地，走出木屋，远望云霞之中的玉华山，心中万般情绪滑过，归为死灰。 “主人——” “我并不是你的主人，我不是李瑶华！” “可是我感觉到你是。” “李瑶华在我体内，她还没有醒来。” 玉华姬为了证明给青岚看，伸手探入自己体内，企图将无法融入她的李瑶华那部分取出，但她蓦然发觉，李瑶华灵魂的碎片已不在…… “怎么回事？”掉了？不可能啊！ “玉华姬，你在找我？” “李瑶华？”玉华姬一愕，“你在哪儿？” “主人，你怎么了？”青岚疑惑地望着她，“主人你怎么自言自语？” 玉华姬震惊了片刻，之后猛然转身回屋，“你在外面待着，不要打搅我！” 青岚有些疑惑不解，但还是听从了命令。 玉华姬回到屋内，施法封住了一方天地，为的是不让接下来的事被人探听到，接着她盘坐入定，进入自我意识状态。 “李瑶华？你出来！” “你想要我怎么出来？我现在已经和你已融为一体。”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从你离开皇宫之后，从封魔地吸取魔气，到找到师尊和他相处开始……直到最后你愿意为她忍受一切苦痛，那时候的你几乎便与李瑶华重合了，而最后他的死，李瑶华与你的悲痛欲绝完全一样你和她就再没有彼此了！” “如果如你所言，我和你融合了没了彼此，又怎么可能还有两个意识？” “这两个不同的意识你可以认为一个是你自己，一个是李瑶华，但换个说法，也可以说，一个是正一个是邪；一个是你的善念，一个是你的恶念；一个是你的主观自我，一个是你的理智；一个是玉华姬的本性，一个是虚怀教化的李瑶华。” “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并不重要，如今你已经无法将我拔除，我们将永远存在一个个体，矛盾又和谐地存在玉华姬的体内！这……或许就是虚怀最初的目的。” “什么意思？” “他将玉华姬分成两个，教化其中的一半，等二者融合，天生无是非观的玉华姬与他教导出来是非分明的李瑶华两边冲突。玉华姬是不死的，六界之中都没有能杀死玉华姬的办法，但如果是玉华姬和玉华姬自己为敌呢？” “他想要我们自相残杀？” “倒也不是，他教会了李瑶华是非善恶懂了情，跟着你也懂了情，那你想另外的部分也许你也会渐渐学会！” “我不会让他如意的！” “到现在你我的存在就已经证明，已经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你——你真以为我没办法将你赶出去？” “你不能！” “李瑶华，我不可能容你。就算我杀不了你，我至少可以封住你这部分！” “你封住我，你能封住你自己的心吗？你可以不爱他吗？” “我当然可以，他已经死了！”她最恨他的就是他抛下她死了。 “那他是怎么死的？他为什么会死？” “他是被他固执的苍生正义所杀死的，是被这个世界杀死的！” “不，是你害死他的！” “你胡说！” “是你把那一片有魔根的灵魂碎片放入青岚体内的，其实如果没有更早前你给他种下魔根，他也不会死！你真能否认不是你害死他的吗？” “不是我！是他太固执了！就算他成了魔，他也不用死，我会保护他，任何人也不能伤害他，他是自己寻死的！会到这一步都是他自己，是他自己非得去捍卫什么苍生正义，是他自己要去与魔尊为敌导致入魔！” “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知道，就是个固执、冥顽不灵的人！”无论怎样，他始终都没能改变那部分固执，即便为了他喜欢的李瑶华，他也不会舍弃自己某些部分。 “既然你知道他是那样的人，你又为什么要逼他？” “我并没有逼他，都是他自己！第一次他是自杀的，第二次他死在我手上，但也是他自己要那样的！” “那都是因为他并不愿意成魔，而导致他入魔的起因都是你！没有你给的魔根，什么事也不会有！” “住口！如果真要说，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你李瑶华吗？如果虚怀没有爱上你，根本什么事也不会有，他甚至根本不可能让我接近，也不可能被种下魔根！而且说到底，魔根是哪儿来的？是瑶池圣仙给的！不是我的错！是这个世界的错，是这个世界设定了仙人不能动情，一旦动情就会有破绽，也是这个世界设定的正邪仙魔不能两立，所以他宁可死！” “玉华姬，你爱他吗？” “我不爱！以后我再也不会爱他了！” “最先爱上他的是你，逼他最紧的也是你，你企图得到他对你全部的爱，是你奢望他爱上你对错的全部，到现在你说不爱就能不爱了吗？” “明明是你先爱上他的！不要把事情推到我身上！” “错了，是你！从他前一世杀你之后，你对他就和别人不同了。” “胡说八道！之前我没有爱上他，没有李瑶华，我不可能会爱上他！”玉华姬忽然有些发狂地笑，一直笑到心酸，她才说到，“我不爱他了，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爱，他爱的只有你，他爱的是李瑶华那部分，根本不是我！” “可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是李瑶华！你为他尽心做的一切，你为他而委屈自己，你为他忍受痛苦，那都是李瑶华才会做的事，并不是玉华姬会做的！你做那些事的时候都是发自内心的，并不是在扮演李瑶华！你既是玉华姬，又是李瑶华！” “你住口！那都是你在作梗！不过是你的诡计，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上当？我只是觉得做你有趣所以扮演了你而已，那根本不是我的本心！” “玉华姬，你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就算我真爱过他又能如何？我爱过他，但也到他死为止了，他不在了，我也就不再爱下去了，这个世间也就再无我的牵挂了！” “你忘了他说要你等他？” “等？等什么？那不过是他骗我的话！他骗我还少吗？李瑶华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傻!” “你记不记得他父亲说过的话？” “他让你相信虚怀！” “不，那话也许是对你说的。李瑶华会一直相信虚怀，不相信他的只有你。” “不要总往我身上扯！你说的话从此以后我都不会信！我玉华姬决定的事任何人不能阻止，你也一样！现在起，我希望你安静点！” 玉华姬开始施法，很快将那部分意念镇压了下去。 当玉华姬再次走出房，青岚立刻转身对他，微笑道，“主人……” “你走吧！” “主人？” “我不是李瑶华，所以你不用跟着我！” “可是不跟着主人我能去哪儿？” “你随意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青岚哪儿也不想去！” “你够了！”玉华姬不耐烦地一掌将一块山石化为了粉末，“别逼我杀了你！”和李瑶华有关的东西她都不想碰了。她真怕自己会被李瑶华影响，真的顺了她和虚怀的心。 “主人？”青岚可怜地望着她，满脸都是不解。。 “你……”玉华姬觉得心中有些哽，一股恼火涌上心头，转身就要离开。 “主人，等等！”青岚追上来大叫道。 “你还想干什么？你不走，就我走！” 青岚着急说到，“主人，真人脱离我的身体离开前，留下一封信，他说如果他不在了，让我交给你！” 玉华姬回了身，看到青岚捧出的锦囊后迟疑了一下，又回过神去，“我不想看，你丢了吧！” “主人，我放这里！主人你还要养伤，我走就可以了！” 青岚很快地从玉华姬身前跑过，往山下去，走了一段路又回头看她……见她还立在远处，他又继续走，再回头，见她不动，再走…… 玉华姬被他这一走一回头惹得生了怒，没好气道，“你回来！” 青岚很快又回来了，笑颜逐开，“主人。” “锦囊收起来吧，我不看！” “可是主人，那是真人……” “我让你收起来就收起来！你如果再多话，我就真把你丢下！” “是，主人！”青岚没敢多话，按照玉华姬的吩咐小心地收回了。 玉华姬闭上眼，迎着山中风，感觉心中一阵波澜起伏，而后落下来泪——虚怀，我说过的，没有你，这个世间就没人能阻止我了，如果你真会回来，你就快点回来，在我毁了这个分隔你我杀了你的世界前…… ------------ 第一百零九章 终焉 玉华姬在木屋休养了半个月，之后她去了玉华山。紫you阁 之前李瑶华回归那次，玉华山弟子是惶恐不知所措，而玉华姬的到来让所有人如临大敌，显然玉华姬的事对玉华山也已不再是秘密。 “玉华姬，你来玉华山送死吗？”随着声音一道紫光飞射而来。 玉华姬一声冷笑，一掌送出黑气，将飞剑打落。 “玉华姬，你杀我玉华山数位长老，今日你既然敢来，就别想离开！”瑶玲飞来，紫光剑又飞回了她的手中。 玉华姬嗤笑道，“凭你？你连李瑶华都打不过，还以为能胜过我？” “打过才知道！” 瑶玲施法，紫光剑化为数把，飞向玉华姬，玉华姬冷哼一声，双手一张，一股强大的黑气凝聚，迎上紫光剑化为一个弧形抵挡住了。 见两人相持不下，玉华山弟子纷纷祭出了飞剑，飞向天顶，剑尖全部指向玉华姬。 玉华姬冷笑道，“我今日来本不想打开杀戒，但既然你们这么积极，那我就送你们一程吧！” 说完话，玉华姬手艺抓，那黑气忽然将紫光剑弹开，同时，弟子的飞剑如流星射下，玉华姬不动如山，但突然一道黑气从身上迸出，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霹雳啪啪一阵声响，玉华山弟子的剑刃断落，接着黑气化为数条黑蛇，飞向弟子，弟子只要被黑蛇沾身，立刻就倒在了地上。 “玉华姬，你去死吧！”瑶玲见状，气恨之下放出紫光剑，一道紫色闪电飞射而来。 玉华姬一掌将紫光剑挡住，接着就打算将其反弹回去杀了瑶玲，但就在她施法的时候，突然法力出了点问题，竟似断了，于是紫光剑瞬间冲破了她的抵挡刺穿了她的胸口，她错愕又气愤地挥出一掌，黑气化为一头黑色巨蟒扑向瑶玲。这是怎么回事？ “不许杀她！” “李瑶华？”她不是封住她了吗？怎么会又出来？什么时候出来的？ 瑶玲来不及召回紫光剑，只得施法，一道剑气形成屏障将黑蟒阻拦，接着在一道金光爆出，瞬间抹灭了黑蟒。 玉华姬没时间计较体内李瑶华的事，她看向瑶玲道，“看起来你最近进步不少！”她是颇为意外，因为在李瑶华的记忆力，瑶玲以攻为主，基本不修炼防守，但今日见她却有几分防备之力了。李瑶华所不知的这几年时间，瑶玲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了！ 瑶玲没有理会她的赞许，冷冷地说到，“瑶光师兄说过，你一定会来找玉华山的麻烦，所以我一直等着！” “你难道以为凭你刚刚这点本事就能杀了我！” “我还是那句话，只有试过才知道！” 玉华姬笑了一声，“不过我今天不打算陪你了！”她还是先恢复法力，按照最初的计划来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玉华山，我一定会再来！”她每一次都死在玉华山的人手上，所以，这次她要让玉华山所有人都先死在她手下！ “你休想走！” 瑶玲急忙再度放出紫光剑，但仍迟了一瞬，玉华姬已化为一团黑气，消失无踪。 玉华姬回到木屋那边，一直等候的青岚立刻惊喜地迎上来，但很快又变了神情，担忧地问到，“主人，你受伤了？” “闭嘴！我没事！” “主人，你去哪儿了？” “和你无关！”玉华姬很烦躁，因为她从没被人这么追前追后地问，她现在已经不知道留下青岚是对还是错了。 “主人……” “你别再说话！”玉华姬进了屋，关上门不让青岚进。 青岚确实没有说话，也没跟进们来，玉华姬终于松了一口气。 再度将屋内做成结界，之后，玉华姬沉入自己的意识与李瑶华交谈。 “李瑶华，你想干什么？”她怒问。 “对他而言，玉华山是很重要的，所以我绝对不允许你毁了玉华山！” “玉华山存在一日，对我的威胁就多一日，我绝不可能容它！你知道玉华山是为什么而存在的，他的形成就是为了杀我！” “你如果真的毁了玉华山，他不会原谅你的！” “他如果要回来，就现在就回来阻止我，不然我会毁掉他重视的一切！李瑶华，你真傻，你真以为他还会回来吗？他是骗你的！” “我相信他，即便他要我等到六界终焉，我也会等下去！” “我不会！我不相信，我不信他真的会回来！他做的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阻止我做伤害他爱的天下苍生。在他眼里，我从来就没有天下苍生对他重要，所以到最后他也在骗我！其实我都怀疑，他所谓的爱我们也不过是他的手段！” “在他眼中，确实是天下苍生最重要，但天下苍生是千千万万，而我是单独的一个，以我这一个去比千千万万的分量，他们更重要又能说明什么？我相信平分下来，我是特别的那个就够了。还有，他的爱是真的你难道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有了情，又怎么会被你种下魔根！” “够了！你说的这些对我都没有意义！我和你不一样，我不需要那么卑微地求他的爱，他不爱我我也无所谓，他爱我的话，我就要他眼里只有我，什么苍生正义他都不可以去在乎。我要他的话，我就要是他的唯一，他除了我以外什么也不可以在乎，他爱天下苍生，我就杀尽天下苍生……” “玉华姬，你以为你毁了玉华山，杀尽天下苍生，他就会只爱你一个人吗？你以为这样子你就会变得比现在重要吗？” “如果这个世间只有我，难道他还能去爱别的？” “他还可以恨你！” “那也好，我就要他眼里只有我，爱我也好，恨我也好……” “也或者，他会对你失望到不愿意见到你。” “……” “你对他的爱到底是什么？逼迫他，毁掉他所爱，这就是你的爱？” “够了！他已经死了，爱不爱他根本不重要了！” “其实你也想相信他还会回来！” “闭嘴，李瑶华！我不想再听到提他！” “也许对我们而言，爱一个人是很痛苦的事，因为不会死，因为有漫长不知终点的时间不会忘记，所以一旦失去就代表永远无尽的痛苦。” “李瑶华，你以为你真的知道什么？你以为你知道我的感受吗？” “我们是一个人，我的感受是你，你的也是我的，我们对彼此都很清楚！其实你上回和这回跟我说过的话一直都前后矛盾，你不过每一句都想反驳我而已，说到底你不过是想逃避而已！你逃避爱他这件事，逃避他不在了这件事，也逃避相信他这回事。” “那又能如何？你要接受我爱他，却又要我接受我已经失去他吗？” “他还会回来，他说了让你等他！” “就算你相信他的话，可需要等待多久你知道吗？也许就如你所言，要等到六界湮灭，那样的话有意义吗？” “从一开始我就抱定了即便他不爱我我也能永远守着对他的爱存活下去的意念，如今，他爱过我，我觉得已经够了。” “可我觉得不够！如果相爱不能长久在一起不如没爱过！” “可这世间又有什么是永恒的？连六界也终会有湮灭的一天，何况只是寄居六界的渺小生灵？现在玉华姬还被认为是永生不灭的，但或许某一天我们也会因为什么而不复存在。” “你越来越像他了！真不愧是他的徒弟！” “我偶尔也想像你说的那样，去做坏事，逼他出来，他打我骂我都好，只要他还能让我再看一眼，我偶尔也想毁了这个没有他的世界来报复这让我失去他的天道轮回，但是……因为爱他，所以我能忍受住寂寞，不去抹杀这个让我与他相遇相爱的时间；因为爱他，我相信他说过的话选择等待，哪怕我不知这漫长时间的终点在哪儿；因为爱他，我想学着去爱他爱的一切……” “你已经那么爱他了，那我就不用再爱下去了！” “玉华姬——” “把对他的爱都给你，把对他和这个世界的恨都给我，所有坏事我来做，你只要做他希望做的你愿意做的事就可以了！” “玉华姬，你别乱来！” “你继续爱这个让你与他相爱的世界，而我则去恨这个夺走他的世界……如果你觉得我不对，那你就试着来阻止我，来证明你那方是对的，如果你能证明，下次醒来之时，我一切都会按照你的意思来做……” “玉华姬，你想做什么？” “我第一世被杀时，那人说玉华姬将会毁天灭地，不得不除……所以我想让所有人看到这个预言！”…… 东唐玄武四十年，玉华建派一千四百四十九年，妖邪玉华姬化玉姬惑乱君王以致天下大乱，烽烟四起战火不歇致使生灵涂炭，隔年，玉贵妃伏诛身死，然战火未歇。再逾三年，玉华姬现身，引战火之下的死灵邪气而化邪尊，以一人之力冲破飞仙道天雷阵进入瑶池仙境，寻瑶池圣仙未果后毁仙境后离去，再三月玉华姬破玉华山结界，杀玉华山弟子数以百计，玉华山危难之时，蜀山、昆仑、蓬莱以及封族族长赶至，以五行八荒灭邪大阵协助玉华山诛灭玉华姬，至此天下战火渐熄。 晴天丽日，青云白花之下，端坐一白衣白发之人，静看一卷记录已久，若化石一般。 “真人，你看这份记载已经看了无数遍了。”一名看守在千机殿外的弟子好奇上前道。 “嗯。我觉得有些熟悉。” “难道真人当年参与过诛杀玉华姬之事？” “没有。” “我听闻玉华姬本五百年现世一次，可至这卷记载之后，玉华姬已经近千年未现世，有人说也许那次各派合力，已将玉华姬彻底杀死了。也因此，玉华山才将关于玉华姬的记载从最里面拿出来，让门内弟子皆可阅读，也可给修仙同道借阅。” 那人施法收了书卷，道，“我再看下去也是没用的。” “真人，您要走了？” “嗯。”他施法将书卷传进千机殿，御剑离开了玉华山。 弟子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没两天还得来！” 本站访问地址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 正文番外续：神旨天意 ------------ 第一百一十章 君归迟（1） 有人让他到玉华山找一样东西，说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是那人没告诉他那是什么，那人说要他自己去找。 第一次到玉华山至今已经过去两年有余了，平均下来几乎每隔三天他都会来一次，但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不过这两年，他将玉华山可以对外借阅的书卷已经全部看完了，唯一引起他兴趣的都是关于一个叫玉华姬的妖物的记载，但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玉华姬，自己也不曾活在她存在的时间。 “真人，你又来了？” “嗯。” “我就说你一定还会来。不过，我以为你会去太微殿看看。” “去哪里做什么？”除了第一回到，他去拜会了玉华山掌门外，他再没去过千机殿以外的地方。 “因为今日是我派瑶光长老闭关五十年出关的时间。” “我听说过他。”他知晓玉华山瑶光长老在如今的修仙界有非一般的声望，是人界修仙时间最长辈分最高的一个了，“不过我和他并无关系，没有非见不可的理由。” “你不是总在看玉华姬被诛灭的事？瑶光长老他是尚存活于世间的唯一一个参与了当年之事的人，他已经近千岁了，修成仙身后数百年来他多次蒙仙界征召，但他不愿意上仙界，就一直留在玉华山。也许你去拜会他，会知道一些记载上没有的事。” “我忘了这点了，那我去看看吧。多谢你提点。” “不用不用！真人你慢走！” 他走得不急不慢，他以为若必然之事则不必急，他想既然自己会对玉华姬之事在意，必是有因缘，而若瑶光长老真是能解他惑之人，那必也不会失。 他到太微殿前之时，除了玉华山弟子，还见了不少其余修仙派的人，应该都是为了这位瑶光长老而来，不过他听人议论得知，那位瑶光长老还并未到。 他站的位置稍远，有离群之意，但和其余人一样，他也在等待着那位瑶光长老现身。 不久，忽然一道金光落下，金光过后须发皆白的一位仙人出现在太微殿前。 玉华山掌门从殿内出来相迎，与弟子同道，“见过瑶光长老！” 之后后，其余门派的人也同时行了礼，“见过瑶光真人！” “列位同道和列位弟子都无须多礼！”瑶光长老对众人回了一礼，目光扫了一圈，忽然朝着他定住。 一道光晕飞来，瑶光长老一个化身到了他跟前。 “虚怀……真人？”瑶光长老略显激动道。 他微微一笑，道，“鄙人玉微。”也许瑶光长老真的是能解他惑之人吧，他这一刻觉得。 瑶光长老略思量了片刻，道，“我见同道面善，或是你我有缘，能否请你在此稍候，等我俗事了后，与你煮茶相谈。” “鄙人也有事想向长老请教！” “那好。” 说完话，瑶光长老的化身便被收回而消失了，瑶光长老在玉华山现任掌门的带领下进了太微殿。 他按捺住心底微起的涟漪在原处等着。 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后，众人散去，之后一名玉华山弟子寻到他，有礼道，“真人，瑶光长老有请。” “劳烦带路。” 他随着那弟子离开了太微殿，往别处去了，约莫走了一阵，在一白花繁茂如塔的的空旷之处停下。 “长老让您在此稍候，他随后就到。” “好。多谢了！” 弟子离开后，玉微开始观察周围的景致。此地唯有一处空台，余外只有那一丛花引人注目——这是玉华山常年开的一种名为琼玉花的白花，据记载，琼玉花是和玉华姬相关的花，琼玉花谢尽之时，玉华姬将复生，而自上一回后，玉华山的琼玉花已开了近千年不曾败落。他这两年在玉华山无处不见到它，但唯有今日他静下心来专注于它，才发觉了它的美。 “你喜欢这花吗？”瑶光长老悄然出现了，问到。 他回头看向瑶光长老，“它很美，和我认识的一种花很相似。” “它与玉华姬相连，玉华姬乃感人界浊气而生，此花却如此纯白无暇，就如污泥之生白莲。” 玉微静静地听着瑶光长老的话，并未出声。 瑶光长老看着琼玉花说完话后略顿，又看了他一眼，而后随手一挥，一道金光罩落琼玉花丛，刹那间，飞花似雪，转瞬，那一丛高如塔的琼玉花消失，却在原本花丛处出现了一座殿宇。 玉微微有诧异，他并未发觉原来此处竟是以法力封锁的结界。 瑶光长老望着殿宇轻声感叹道，“这是……当年鄙派第七任掌门虚怀真人与第八任掌门瑶华真人所居之地，名镜心殿！” “我听闻虚怀真人当年乃是力战魔尊而亡，颇受后人敬仰，而这位瑶华真人，倒并不曾听闻。” “瑶华真人乃是虚怀真人的弟子，他们都曾居住于此。” “原来如此！”玉微有所领悟，但仍疑惑道，“我观这殿外结界已有至少数百年历史，应是存有极重要之物，不知如今瑶光长老为何开启？” “这结界已经有九百余年，是我和几位师弟师妹诛灭玉华姬之后才封的。” “难道玉华姬与此地有关？” “你可知我为何带你来此地，为你打开这封存九百年之地？” 玉微轻摇头。 “只因你与当年的虚怀真人极其相似。” 玉微微愕。 “你跟我来!”瑶光长老走向镜心殿。 玉微没有迟疑地跟了上去。 瑶光长老施法打开了殿门，迎面一阵清风过来，吹在玉微脸上。 “你终于来了！” 玉微透过瑶光长老身侧，看到殿内端坐一人，形容与他颇为相似，不由得再次震惊。 瑶光长老回过头来看着他说到，“他是瑶华真人当年所做的傀儡，是以她最珍爱之人的模样为原型所凝形。对，就是虚怀真人的模样。” 他终于明白瑶光长老之前一见面就叫他虚怀真人的原因了，也相信了他的说辞。 “真人，你终于回来了！”傀儡说到，抬起头来，正对上他的目光。 玉微心头略有所震，却无法出声回答。 瑶光长老转身走向傀儡，低声唤道，“青岚。” “瑶光真人，过去多久了？”青岚问。 “九百余年了！” 青岚点了点头，“难怪真人你都变成了如此模样。”青岚再度望向进殿来的玉微，道，“真人，你怎可让主人等待如此之久？” 平平静静没有一丝波澜的语气，落进玉微心中却仿佛最严厉地苛责。 “我……你们的意思，我就是虚怀真人？”难道这就是那人要他找的重要的东西？虚怀真人莫非是他的前世？ 青岚略显诧异地盯着他。 瑶光长老也看向玉微，却对青岚叹道，“他或已转世，忘记了关于虚怀真人的记忆。” “那他也忘了主人？” “恐怕是！” 青岚皱起了眉头，“真人，你怎能忘了她？” “对不起。”他脱口而出，而后顿了顿又道，“我确实不记得我是虚怀真人，抱歉。” “瑶光长老——” “但只要是他，他就一定可以唤醒她。” “好，那就试试吧！九百多年了，主人已经等太久了。” 瑶光长老点了点头，转身面对玉微，郑重地说到，“你会出现在此与我相见必不是偶然，所以我相信你就是虚怀真人。我希望你能跟我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唤醒玉华姬。” 玉微不由得疑惑，“玉华姬不是你们玉华山好不容才诛灭的，怎么又要唤醒她？她没死？” “玉华姬是不会死的，她不过不愿意醒来了。” “可玉华山也没有必要让她苏醒。” “等她醒来，也许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玉微沉思了片刻，“好吧！”没有人说过玉华姬与虚怀真人有关联，而且傀儡分明是虚怀真人的徒弟瑶华真人所造，可联系瑶光长老与傀儡的话，他们要唤醒的傀儡的主人又是玉华姬，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竟有些无法确信。不过如此一来，一切就和他之前对玉华姬的在意联系起来了。 瑶光长老先做了安排，之后再回来带着玉微和傀儡青岚到了玉华山后山，此时玉华山后山已空无一人，显然这便是瑶光长老先去做的安排。 瑶光长老先仍施法造出一个阻绝人来的法阵，之后再又开始作法。瑶光长老一作法，满山灵气开始流动，在平地极快凝成一股龙卷风，琼玉花随风飞落纷纷如雪，被卷入龙卷，龙卷与琼玉花相融急速化为一条巨大白龙，白龙一飞冲天而后一股脑钻往底下消失。龙卷消失后不久，地底传来轰隆隆一阵声响，很快地面破裂开，裂缝直接横开成沟壑，一股寒气从沟壑冲了上来，紧接着被切出的一半山头忽然往下塌陷，片刻就消失无踪，而留下的连接着玉华派宫殿的这部分登时成了山崖绝壁。 “这就是冰涧崖？”玉华姬被封印的地方，也是她每一次的重生之地。 “正是。”瑶光长老往前走到边缘，道，“我们一起下去！” 玉微轻点了下头，和青岚一起上前，之后随着瑶光长老一起飞落白雾深渊。 寒风呼呼而过，经过不短的时间，三人终于到了底，而在底下三人见到的是一片冰晶雪白空旷寂寥的世界。 这里这么冷，玉华姬每次重生都孤零零地在此？玉微心中不由感慨。 “主人在那里。”青岚指了个方向。 “那我们就去那边！” 瑶光长老下了决定，玉微也就随他们一同前往了。 三人都走得不慢，但也用了不短的时间才到了尽头，看到一面不见顶的冰壁上有一个山洞，三人径直进去了，顺着山洞的冰壁石阶而下。 越往下越是寒冷，即便以法力也不能完全抵消，而玉华姬在此沉眠了数百近千年……如此想着玉微心中越发隐有悸动。 终于到了底，一个并不宽敞的冰雪空间，依旧是空荡寂静，只中间有一座被铁链锁住的冰棺。 玉微一到就被那座冰棺吸引住，她在那里吗？他没有多顾忌地举步往前……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君归迟（2） 冰棺越来越近，直到临到眼前，玉微停下了脚步。他可以说纵泰山崩于眼前他可以丝毫不为所动，但此刻他的心却隐隐不平静着…… 当他终于要将手伸向冰棺之时，忽然一阵震动，有黑气从冰棺溢出，往四周蔓延开来，接着又从地面飞起，在半空中集结凝成一个音乐的人形，再有无数琼玉花花瓣从外飞了进来，融入了黑气，人形化为了白，再不过转眼时间，人形五官渐成化为了一名肤白如雪却穿黑衣墨裙的女子，身姿窈窕、面容姣好，青丝如墨长及腰下…… 过了许久，女子的身形不再有变换，但女子仍闭着眼，一直没有睁开…… “你……”玉微见过许多美丽的人，或许还有的比眼前的她更美，但从来没有一个如她这般触动他的心。 “瑶华师妹。”瑶光长老叫道。 “主人！”青岚也唤了一声。 女子没有回应任何人，她仍在那里，仍旧没有睁开眼，衣袂飘飘地立在半空中。 虚怀真人的徒弟就是瑶华真人，而瑶华真人莫非就是玉华姬？他不自禁地伸出手，迟疑了片刻后轻声唤道，“瑶华！” 又过了一阵，女子才缓缓睁眼，黑眸闪亮如星，她静静地看着他，一瞬不瞬…… “瑶华。”他再唤她。 她低下目光看着他的手掌，然后往他靠近，伸出白皙纤细的手，他立刻握住了她的。 一瞬间，他明白了那人要他找的是什么，但他仍旧没有想起任何虚怀真人或她的事。 “瑶华。” “师尊？” 他看着她的面容，与她的目光交接，没能再说出话来。 “师尊，你怎么头发白了？”她一只手抚上他的发，目光盈盈欲泪。 “嗯，不过换了个模样而已。” 他说完话，看到她的眼泪终于溢出了眼眶，在他能说出安慰之语前，她扑上来抱住他哭泣出声…… “师尊……” 他回抱了她，任由她在他怀里哭湿了他的肩。虽然他没有想起自己是那位虚怀真人，但他相信了他和她确实有着密不可分的特殊关系，从见到她第一眼开始就确信了。 “主人，能再见你一面，青岚知足了！” “青岚？”她暂时止住了哭泣，从他怀里抬头看过去。 青岚望着她极温柔地笑了，“再见，主人！”说完话，他化为了一道金光，金光射向玉微，融入了他的身体。 “青岚！”她来不及关心青岚，又担忧他，“师尊？” “瑶华。”他眼中最后收容了她的模样，而后自我的意识消失。 在他的意识消失之后，突然涌入了许多东西…… “师尊，这个好看！”小小的姑娘摊开着小手，手掌中央有一片白色的花瓣，她仰着头满怀期待地笑着问他。 “师尊！” 小小的姑娘，追随在他身前身后叫着师尊。 然后有一天，小姑娘病倒了，是原本的病又发了，他决定带她去找医治的办法。 “值得吗？就为了这个小丫头，你竟然委屈给我当了一回琴师。”有个人或者说是有条龙问他。 “有件事我一定要做！” “什么事？” 他没有回答，那龙又问，“这个小丫头是很可爱，但你有必要为她做到如此吗？” “这是我的决定！” 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他的一个决定，他决定要看看是否真有天生邪物不可逆转，他想试着给那个被预言她将毁天灭地而不得不一次次绝望被杀的叫玉华姬邪物一个向善的机会。因为他怜悯那些为诛杀玉华姬而死的人，也怜悯惧怕死亡却不知自己错在何处的玉华姬，更为了避免将来无数生灵因玉华姬而死。为了这个目的，他将玉华姬成形的灵魂分为了两半，其中一半仍置于玉华山的冰涧崖下，另一半他带入红尘。 为了找到一个合适她转世的机会，他辗转红尘数年，终于找到了一户合适的家庭。他知道这家的女主人善良仁慈却苦命，她只有一次生孩子的机会，却只会生出一个无魂的死胎，他怜悯那位母亲，也同时知道那位母亲会是个疼爱她的好母亲，所以他将她封入了这个死婴体内，让这一半的玉华姬成为了人，并替她取名瑶华。 她成为人之后，他以为可以给她相当长一段时间让她体会人间至深的骨肉之情，但他两年后偶然路过时，才知道玉华姬的魂魄带给新生的她带来了非常的痛苦——玉华姬的魂魄天生吸引邪祟，而成人的她已不服玉华姬的记忆故而根本不明白这一切，对自身吸引来的邪祟之物会感到恐惧，而邪物的存在原本就会对人造成伤害，尤其于脆弱的小孩子来说，几乎可以致命；而且他还发觉了，玉华姬这一半的魂魄过于强横，根本不是一般肉体可以承受的，也因此直接导致了她体质羸弱不堪，而一个体弱的人又比常人更容易吸引邪祟，故而她身为人的生命受到了双重的危机。 知晓了她境况的他再度出现在她家，不得不对她母亲提出带走她的想法，因为玉华山设有结界，可以阻拦邪物靠近，也就能保护她平安长大，而且关于她羸弱的体质，他想依靠玉华山的仙法替她改变。她的母亲是个疼爱她的好母亲，所以她的母亲做出了决定，将她交予了一，而他以收她为徒的行为向她母亲做出保证会治好她。 她在她母亲的教导下很乖巧、懂事，像是最普通的人间的孩子，但他仍时时记得她是玉华姬的身份。他带她到玉华山后向所有人宣布了她是他入室弟子的身份，之后他教她读书习字，她的身体在前几年确实稳定了下来，但有一日又突然恶化了，她几乎随时会死去…… 他决定无论如何要救她，他费尽心力到这一步，不能轻易放弃。这一次，玉华山的医术对她的状况无能为力，她的病是因她那不完整的魂魄不知缘由地开始不稳定，所以他必须带她到别的地方寻找办法。 “师尊，瑶华是不是要死了？”她虚弱地喘着气，迷蒙着双眼望着他问。 他抬手抚上她的头，看着她火红的小脸没有回答，许久后才低声问，“瑶华，很难受吗？” “嗯。” “瑶华，你相信师尊吗？” “相信。” “那师尊告诉你，师尊会带你离开玉华山，我们去找治好你的办法。治好你的病，你就不会难受了！” “真的可以吗？” “你说过你相信师尊的！” “瑶华相信！” “那你就好好休息！” “好。”她很乖巧地闭上了眼，很快睡着了。 他带着她离开玉华山，去找了一位朋友，需要向他借一件东海的宝物暂时稳定她的病情，那位朋友要求他替他抚琴一曲，他答应了。 抚琴之后，他那位真身乃千年难遇金龙的朋友问了他那样的话——值得吗？ 其实值不值得他当时也不知道，但他决定了的事，他不能轻易放弃。 他借东海的宝物稳住她的病情，是因为他知道能救她的办法应该只有一个，就是找到上古传说的补魂珏。魂魄残破本是无法修补的，即便掌管生死轮回的鬼界也只能修复受伤的魂魄，不能对残破不全的魂魄做修补，而在上古时期则传闻曾有一件神器，据说是唯一可替补残缺魂魄的存在，那就是补魂珏。补魂珏本存在上古一位神的手中，但那位神居住在极北阴寒之地，众神飞升之时，他选择了留在人界，而至今已有数千年无人知晓他是否还在。 离开东海，他就往极北之地而去了，而她在他怀里几乎没有醒过，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 冰天雪地，无边无际的冰原之上，他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即便以仙力护身，他也几乎要承受不住那刺骨的寒冷。 几经周折，耗费了数月时光，他终于找到了那位神，并表明了来意。 “你知道你怀里的是什么东西吗？”那位神一眼看穿了她的本体，有些冷漠地说到，“你身负神息，也可以算作神，神是为万物生灵的引导，生来便为守护苍生而存在，你不该和这种为毁灵而存在的邪物有所关联。” “她是我的徒弟。” “一个神却收一个邪物为徒？” 他最终只得将关于她的一切前因后果都告知了那位神，那位神最终感于他的初衷而将补魂珏交予了他。 补魂珏形如碧玉，可分为两块的，补全一个魂魄只需其中一块，他本打算将其中一半归还，但那位神说补魂珏天生一对，一旦现世都是两块，今一半为他所用，必有人需要另一半，他即将闭关，到下一次灾祸之时才会出现，故而将另一半交予他，由他交予有缘人。 他带着补魂珏和她回到玉华山，以其中一块植入了她的体内，那之后不久她就清醒了，往后身体就一直健康着。至于补魂珏另一半，他后来交给了昆仑的明鉴，明鉴用在了其徒勿念身上。 她身体和常人无异之后，开始专心随他修炼……小姑娘的模样慢慢变大，变成了娇俏的女子，她一直很乖巧很懂事，她总是为了达到他的要求而严格要求自己，其实她从未让他失望过，但他却因为担忧着她是玉华姬这件事而始终吝啬于给她赞许……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劫 虽然他不曾说过，但她是他为之骄傲的徒弟，一直都是，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她的父母及其一家会死于皇权之争，其实这件事他早已预知，而他以为这场皇权之争的对错很难评说，故而在他知晓她家的事后也并未立刻告诉她，而且他以为她苦修了这些年，早该淡薄了七情六欲，但没想到她在得知父母亡故后的反应十分激烈，而等他察觉不妥之时，她已经趁他不注意偷偷离开了玉华山。 他施法搜查她的去向，却不想她去了鬼界。 “胡闹！”他对她此举感到愤怒，但更担心她惹下大祸，于是他坏了六界的规矩也去了鬼界，并设法比她先一步到了阎王殿，请求鬼王对她网开一面，她的罪过全部由他承担。 其实，那次鬼王也问了一句和他朋友一样的话。 “真仙如此为一个邪物，值得吗？” “值得。她是我的徒弟！”那次他是那么说的。 她当时在鬼界的所行他都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她到鬼界是企图带她的父母返回人间，但那本就不可能实现，死而复生是鬼界最忌讳的事，鬼王绝不可能允许她那么做，而若她真那么做了，只怕他也不得不对她出手了。所幸她的父母也已放下前尘，准备投胎转世，故而她最终也放弃了，这才返平安回了人界。 他是在鬼界看着她离开鬼界返回人界后才晚一步离开的，但也是晚这一步，让他没能阻止她犯下另一个错。 他以为她从鬼界回来后就会自己回玉华山领罪，却没想到她去了皇宫报仇。 如果不是因为他在鬼界代她受刑受了伤，根本不会来不及阻止她。他回到人界后察觉她的动向，立刻赶到皇宫阻止她，他阻止了她杀死算是她叔叔的当新帝，却没能阻止她杀了自愿代新帝死去的新帝的皇后。 他清楚记得她杀了皇后之后，看向他的目光，是憎恨，她大概觉得他在帮她的仇人，所以他也是她的仇人。 死不能复生，即便那个死亡是预计之外的，所以他不能为死去的皇后做什么，他只能将她带回了玉华山，之后直接关了禁闭，严令她思过。 三年，没有她在身边的三年，他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哪里错了？他希望玉华姬能了解人世间的情感，却并没有想到她的感情回如此激烈，过犹不及，过了就会成为害。如果他没有收她为徒教给她修炼之法，她只会是个普通人，没有法术根本不能下地府，不会险些惹下大祸，也更不可能有办法杀了皇后……所以她被关那三年，他也在思过，他觉得她如今犯下的一切错误，今后若犯下错，他也必须要承担。 三年后，他放她出来，她看他的眼神和三年前几乎一样，冷漠怨恨夹杂其中，她见他第一面就说了一句话—— “我没有错！” 听到她那生涩似乎快不会说话的声音他有些心疼，但这就是她思过三年的结果？他无话可说，转身离去。 再后来，他带她下山历练，将文修和瑶玲收进门，他将教导二人的职责交给她，一是想让她多一份对世间的牵绊，也是因为考虑到人间的感情太重，反而成为负累，而修仙者之间的感情有却会薄一些，他以为这样的情谊比较适合她；二则是想让她在教导那二人的过程中能渐渐醒悟反省自己。 转眼就又是三年，他安排她带文修和瑶玲下山历练，没想到这次历练成为了一切的转折。 她离开后第二天，他隐有不安，只是并未当回事，再过了一日，他发觉青岚不在了，而同时他接到了文修传回的讯息，之后他立刻赶往了安定镇。 他到安定镇找到她之时，她已将蜀山清池和文修打伤，而后来的青岚也已被她一剑刺穿了身体。 “主人，我是青岚啊！”青岚对着她叫道。 她想收回剑，但青岚抓住她的剑不放，她又毫不留情地给了青岚一掌。 “主人，真人会生气的。你看看清楚，我是青岚……” 青岚体内有他的一魂一魄，又是拼了全力在阻止她，所以她那一掌未能将青岚打开，接着她又出了更强的一掌。 “主人——” 青岚这次被打飞了出来，他接住了他。 “主人——”青岚已几近溃散，但仍念着她的名，“主人，不要……主人……” 他施法替青岚稳住了形体，之后也出了手。 “李瑶华！” 她的情况不太对，他知道，但他一时也并不分明发生了什么，但对同门和青岚下手都如此之重他感到十分失望！ 他与她交手时发现，她的法力比她离开前提升了不少，他想在不伤她的情况下制服她，反而被她伤了一次。不过是两天时间，按理不可能提升如此之快，他有些怀疑是玉华姬的部分觉醒了，慎重地考虑着是否该动用较大的法阵来降服她。 恰此时，他发觉了异样的气息。 “魔气？” 他立刻以法阵封住里李瑶华暂时的行动，而后以飞剑刺向魔气来处，一段不寻常琴声的响起，弹开了他的剑，他立刻再结出剑阵杀向琴声来处。 而就在此时，忽然天降霞光，一道锁天剑阵罩下，护住了那琴声处的存在。 魔气的出现令他吃惊，却远不如这个剑阵带给他的震撼，因为他很清楚使用这个剑阵的是谁——六界仙剑之首剑神天召。 只那剑阵之后，剑神并未现身，而那魔趁机已逃走，他回头想再对付李瑶华，而她也已晕了过去。 他将她以及青岚、文修、瑶玲还有蜀山清池都带回了玉华山，将其余人都交予掌门，惟独她留在他身边看顾。 大概的事情发展，他在她醒来前便已有猜测，知晓她犯下的一切错只怕都是被魔物所利用，故而他以为并不能怪责于她，只是她此番的事牵连门中弟子不说还伤了蜀山重要弟子，事情确实有些难处理。 她醒来后最初一段时间有些像回到了她初到玉华山年纪尚小的时候，十分依赖她，故而他不自觉对她也如小时候那样处处哄着她。 他询问了她入魔的经过，她说是因为他被人杀死，她替他报仇而陷入疯魔，他约莫觉得她隐瞒了什么，但她不说，他也没有点破或者强逼她。 经过这一遭，师徒的关系恢复了，之前长达六年的冰期结束。他初是感到高兴的，但之后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发觉有些不对，他发觉她仰望他的目光变了，直到某一天，他突然醒悟她对他的感情已经不是对师傅的敬重那么简单了。而后他开始回顾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才知道正是那次她遇魔之后。 关于她遇到的那个魔，他也知道，是琴魔，这个琴魔和当年昆仑一件大事有关，因为当事人明鉴与他相熟，明鉴也曾是仙界在籍的仙人，所以他其实知道比较详细的经过—— 当年明鉴因缘之下收了一个徒弟道号守心，而后受人之托又收了一个徒弟名字叫有琴，因他觉得有琴的名字特别，故而就以有琴为号。守心原本是明鉴最看好的徒弟，她仙缘极深且心志坚定，但不知为何后来守心起了私念，对这个师傅动了情，偏执地求爱不成后更不惜偷用了他的八荒六合镜，引下仙界天河之水造成昆仑水淹，数个仙阵被毁，而昆仑之下的人界更是生灵涂炭。守心惹下大祸，被仙界缉拿，罚以天雷之刑毁去魂魄，以残魂轮回入世，自此永绝仙缘，往后世世受苦不得善终…… 到守心被仙界处罚之后，明鉴才从蛛丝马迹发觉了有琴的问题，而有琴当时已经逃出昆仑失去踪影。托付明鉴收有琴为徒的人正是剑神天召，天召知其事后，到昆仑代有琴受过，被罚封住了神息，神界责令他赎罪完成前不得返回神界，至此剑神失去踪迹，而出手救有琴那次是那之后数百年来第一次让人知道他的消息。 虽然知晓了一切皆因有琴作祟，但守心祸害人界也是事实，仙界并未有收回对其惩处的意思，但明鉴不忍见守心痴痴傻傻地在人世一世世受尽苦楚每一世都死得凄惨，不顾违抗仙界命令将守心的转世带回了身边，重取了道号勿念，希望她能不再有错念执念，也无须再记说当年事，她不再是守心，而是另一个生命，而明鉴为此也受到了仙界惩处，自此在仙界的仙籍被削去，再不能回仙界。 当他终于明白她对他是何种感情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太难以接受，只是他有些担心有琴会再一次如当年守心一般迷惑了她，导致她将来惹下弥天大祸…… 而后他便做了一次推演，得到的结果是他有一个死劫，和玉华姬有关，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劫，他没看清……推演完的当晚，他做了一个梦，仙人不会做梦，他如果梦到，那就是必然发生之事，而他做的是chun梦…… ------------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负 他的手掌顺着细腻如玉的肌肤熨过曼妙的蜿蜒起伏，百般风情、万千旎绮，尽赋予她。他看不清她的模样，却在咏吟她的美丽……她纤细的手、修长的腿、点点娇息……他从未对任何事物如此着迷，他也从未为任何人东西急迫过…… “师尊——” 身下女子的那一声轻唤惊醒了他。 “是瑶华！”他满身汗从梦中醒来。 那一梦之后，他再见到她便有了些不自在。之前他知晓她对他有情这件事他并不觉得难以接受，只因他想的是他会用心开导她放下这卑微的儿女私情转而去爱着苍生万物，他是以师傅的身份观望着她，他不希望她发生和守心一样的悲剧，他并未考虑到自己在她这份情上占的另外的位置，而他更不认为自己会对她抱有同样的情愫，但那场梦改变了他的想法。 那之后不短的时间内，他都无法正视他最重视的她，在偶尔教导她时也时而会走神，这是他以前绝不会有的情况，而他的异常自然被最亲近的她发觉了。 “师尊，怎么了？瑶华做错了什么吗？” 这已经是她问的第三次了，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 “没有！我是想起了我还有些事！”他知道自己的态度可能对她有影响，正因为她对他有情，他的举动才越可能动摇她的心念。 “师尊有烦心的事？师尊如果不觉得瑶华愚钝，瑶华可以试着替您分忧。” “不用！”他强迫自己直视她道，“为师可以自己处理！你继续练功吧！” 那之后，他尽量让自己恢复了平常，他不再避开她的目光，甚至看她时比以往都更加专注了，也许是看她太久的结果，当某一天他静下心来反思时，才发觉不知何时起，她在他眼里也已不一样了。 “师尊——” “瑶华，怎么了？”发觉对她心存异念后，他又开始不能清明了。 “师尊又在想事情？” “没有。”他很平静地否认，心中却不平静。他知道她对他用情至深，自然也知道他的任何举止她都会很用心地收入眼底，所以他有什么问题她又怎么可能错漏？ “师尊，不如你弹琴吧，瑶华突然想听你弹琴。” “好。”他发觉他也越来越不能拒绝她了,而且每当看到她因为他答应她某件事而开心的时候，他心中也会有喜悦。 原来这就是情吗? “师尊，瑶华想就这样岁岁年年，百年千年……和师尊一起。” 对她有了情之后，他看到她对自己的情也看得更分明了，她这话和小时候并无差别，但如今听来分明是在求爱，她一直在渴求着他给予她不同于任何生灵的那份感情。 想到此，他手中的琴停了。 “师尊？”她疑惑地望着他。 “别胡思乱想！”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却看出了她的失落，他的心和以往不同，隐隐有些作痛。 越久地相处，他越是明白她爱他多深，将他看得多重，而越是如此，他就越发觉得他不能留她在身边，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出于他最初的初衷或者是一个师傅的责任，他都不能任由她这样下去了。他是她的泥沼，他不能看着她陷进去太深。 逐她出师门的事他考虑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而在她即将被他逐出门的前夜，他决定陪她一晚，分不清是要让她留下记忆还是自己。 他吩咐她在镜心殿前殿等候，他取了琴来。 “师尊，你拿琴是要弹吗？” “我弹琴给你听。” “好啊！” 她有些意外之喜，因为以往基本都是她提议或者要求亦或是特殊日子，他才会弹琴,他自己主动为她弹琴，这确实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他弹了一曲，她听得很认真，也很开心，曲终时，她仍意犹未尽般。 “瑶华，你要和我一起弹吗？”他提议道。 “真的？”她喜悦之后，又有些怯怯地说到，“可我弹得不好，不如师尊。” “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好。” “来，坐我旁边吧！” 那一曲是他平生最快乐的一首曲子，虽然她真的是捣乱来的，比平常的水平还不如，总要他救场，许多时候他也救不回来，就由着她去了，但在那调子凌乱的琴曲中，有两颗不平静的心。那首曲子很长，他想是因为他们心底都不愿意停下来，故而那曲就一直持续到夜半，直到她伤了手。 “没事吧？”他几乎没忍住出手握住她的手指查看 “我没事，师尊！”她笑着将她的手指含入她自己的口中舒缓疼痛。 他看了她片刻，低声道，“今夜，就到此为止吧！” 她有些失落地微皱了一下眉，但很快转为笑，“好。” 他收了琴，起身问，“瑶华，你开心吗？” “瑶华很开心！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那就好！他微微笑了一下，“早些休息吧！” “好。师尊你先去谁，你离开我就走。” “好！” 他起身离开，心底满怀不舍，而他知道她只会比他更甚，而他知晓明日之事，明日之后他们将决裂，故而他对眼下就越发心有眷念。 这一夜，他并没有入睡，而天明之后，他狠心地失去了她。 分离后，他时时会想她，所以偶尔他会借故经过她驻留的那座山，其实他去见了青岚，也远远地看见过她，但他不能让她知道他去过，而后他遭遇了玉华姬，再然后终于到了那天，他要离开她，也许是千万年，也许是永远…… 自尽前一刻，他想的都是她，而越是想她，魔根蔓延越快…… “瑶华——瑶华——” “师尊？” 他睁开眼看到她担忧的脸，禁不住立刻坐起身，用力地抱住了她。“瑶华！” 后面的事他也都记起了，他负了她太多次了。 “师尊，你终于醒了。” “瑶华，让你等了这么久，是我不是。”他低声说到。 “师尊，你能再回来，我就很开心了。我几乎已经快以为你真是骗我的，你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李瑶华泫然欲泣。 玉微放松抱她的手，腾出一只手抚上她的面颊，轻声说到，“以后无论去哪儿我都会带着你，我们再也不轻易分离了。” “好。” 两人相视一笑，再度紧紧地拥抱。 玉微和李瑶华很快决定离开玉华山，临行前，瑶光留下玉微单独谈话。 “谢谢你，瑶光。”如果没有瑶光，他或许不能与她重逢，所以这句感谢是真心实意的。 “这是我欠了她的。”瑶光轻笑道，“何况在我眼里，她一直是我的师妹，而文修他们心里，她一直是他们的师姐，至于瑶玲，我想她其实一直也是很喜欢她的。” “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可以联系我！”玉微凌空画出了一张符交给瑶光。 “那我暂时收下吧！若我不用，我会留给玉华山后人，希望你到那时也不会推辞。” “自然不会。玉华山对我和瑶华也是特殊的。” 瑶光伸手接下了符收好，而后道，“我留下你，要和你说的就是事关玉华山和瑶华师妹的。” “嗯！是关于九百多年前那一战吗？” “对！” “你说吧。” “当年，并非我们几大门派联手击败了玉华姬，我们联手其实也是稍逊于她的，但她突然停了手，导致被阵法所灭，所以我想她或许其实是自杀。” 玉微沉默了半晌，而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还有件事，是我这九百年的一个想法。” 玉微点了点头，表示会认真听他说下去。 “真人有没有觉得有件事奇怪，都说玉华姬是邪物，她天生便是为世间带来灾祸的，被她杀死的生灵都是灰飞烟灭，无法转世超生，可她却受到人界的庇佑，永远不灭，这是为什么？” 玉微沉默了半晌，说到，“她是人界的孩子，人界庇佑她并没有什么不对。” “可人界的万物也是她的孩子，她为何偏偏独宠玉华姬一人？而且万事万物相生相克，有光便有影，有阴便阳，人界为什么要孕育出一个专司毁灭生物的邪灵却并未生出与她相对的存在？是人界本身对生存于世间的生灵抱有如此恶意吗？” “你说的确实令人困惑。” “还有件事我要提醒真人，玉华姬吸收天下邪物化为己用而她死后，那些邪气也随之湮灭。” 玉微皱起了眉头，“难道……她的存在就是为了……” “也许人界创造她，就是为了净化人界的邪气。我是这样想的。” “若如此，那人界难道要她一次次去死吗？她是人界为了维持自身所创造出的祭品？” “我听闻有一种存在他们生来便是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发展，他们引导万物生灵，又随时可能为万物生灵牺牲自己。但只要他们所守护的世界存在，他们就不会死。” “你说的……是神。” “玉华姬一定意义上就是属于现在这个人界的神，也是这个世界的魔。我想过，如果是原始未分化的世界，六界都还只是一界之时，神在地上仙妖魔鬼也在这片土地上，所有生死阴阳永恒与短暂都是存在的，一切大道都是完整，最初的世界也是完整的，所以并不需要玉华姬的存在，但天帝割分六界之后，各界有各自的规则，而这些规则是从人界抽取走的，于是人界变得不完整，你之前说过没有什么一成不变，那么人界也在适应这个变，所以有了玉华姬。” 玉微看着瑶光，良久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不过因为我也不过是个散仙，我所知有限，我也并未能完全理解她的存在。” “你说的并没有错，六界都在变化，人界也在变，即便天帝也未能掌握六界的一切变化，未能领悟一切规则，何况你我？我想或许有一天她会成为神，或许某一天会成为魔，也或许有一天她将不会再不灭，也或许……不过我确信现在的变化不过是在变化的途中，一切都没有定。” 瑶光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瑶光，我要走了！你保重！” “保重！” 玉微从镜心殿走出来，见到李瑶华站在那儿背对着他，他不由得停下来脚步，静静地看了她许久，而后她似乎终于察觉了他，回过头对他微笑。 “瑶华——” 若六界不灭，自有相见时。若此情不灭，自有长守期。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弃 巨大的白鸟从玉华山山门展翅高飞，带起的风从玉华山前门吹过了后山。 巨鸟离开玉华山后，李瑶华依靠着玉微几乎睡着，因为一个不稳滚进玉微怀里，这才开口问，“师尊，我们去哪儿？” “因为我复生后失去了以往的记忆，所以这次我恢复后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还有以前认识的人，我想去看看他们。” “好啊！” 玉微回头看着李瑶华，“瑶华，有件事我一直未曾告诉你。” “嗯？什么事？”李瑶华望着她。 “我的真实身份。我其实是神界天帝的儿子，我最初的名字叫玉微。” 李瑶华并没有很惊讶，沉默了半晌后说到，“天帝看起来挺年轻，最多是你哥哥，不对，现在你这模样，你得和他换辈分。” 李瑶华仰望着他头上的白发，伸手摸了摸。 “瑶华。”玉微握住了他头顶上那只捣乱的手，低声说到，“你如果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我变一下就好了。” “我说过，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瑶华——” “不过，师尊，我觉得你白发也挺好看的，我也试试吧。” “瑶华——”玉微才出口叫了名字，李瑶华一头青丝已换成了雪白，他说不清缘由地感叹道，“又胡闹！” “这是共白头！”李瑶华笑嘻嘻地说到，“师尊，我这样好看吗？” 玉微再想训斥也说不出话了，伸手握住她的发丝，低吟道，“你永远那么美。” 李瑶华冲着他眨了眨眼，发丝又恢复了纯黑如墨。 “瑶华，你真不怪我让你等这么久吗？” “只要能等到你来，多久不久。” “其实我来人界已经两年了，可我忘了一切，所以我隔几日就来玉华山，总是看那卷记叙你被杀的记载，却仍始终没有记起自己和你相关。” “现在记起来就好了。” “若非瑶光，恐怕我还不知道何时才会去见你，若非青岚，我怕我还会让你再伤心一次。” 李瑶华默了片刻，迟疑道，“青岚他……” “你不用担心，假以时日，我会把他还给你。” “师尊，过去那么久，瑶玲和文修已经不在了，玉华山许多人都不在了，别的那些人，烁金和赤姬她们也不知道怎样了，封族不复存在，风卜和风雅似乎也不知去向了，雷滔化龙去找他喜欢的那人的转世了，也不知找到了没有。” “我们都去看看吧。我有件事要办，要去很多地方！” “师尊有什么事要办？” “你还记得瑶池仙境吧。” “记得，我毁了它。师尊，你怪我吗？” “我不会怪你，不过我不知道我父亲会不会怪你。” “天帝？瑶池仙境和他有关系吗？”李瑶华确实不明，“难道他真的六界大小事都管？” “你知道瑶池仙境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吗？” “不知道。” “瑶池仙境是比六界更早存在的地方。” “哦。我毁了古物，所以惹了天帝不快？但是难道就允许他把一个世界分割成六个，不许我把一个老古董都没人了的世界弄个天翻地覆？” “瑶华！”玉微有些莫可奈何。 李瑶华立刻乖了，“我不说了，你继续说。” “其实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首瑶池圣仙所居之地。” “我就是冲着瑶池圣仙去的。可惜我去的时候她不在，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李瑶华如今想起了都还犹有怨念。 “瑶池圣仙失踪了。”玉微叹惋道。 “啊？”李瑶华显出了意外，但转念又道，“她不见了就不见了嘛，难道你又想她了？这样的话，你还否认她是你的老情人？” 玉微叹了一声，盯着李瑶华一字字很清楚地说到，“她算是我母亲。” “你母亲不是仙圣吗？” “他们是一个。” 李瑶华这次愣了好一会儿，而后冷颜道，“她在哪儿？” “我说过她失踪了。”玉微对她这番情绪变化倒是没能明白过来。 李瑶华轻哼道，“幸好她失踪了，不然我现在就再去瑶池仙境游一番。” “瑶华！”玉微再次有些重地唤她的名。 “有件事我也没告诉你。” “什么事？” “还是算了！”李瑶华有些反悔了，毕竟那是他的母亲，以往仙圣所为他可以说不很在意，那是因为他那时并未有仙圣是他母亲的记忆，如今同样的事情况还是有些不同了。 “瑶华！” “我怕你伤心！” “会不会伤心只有等你说出来我自己才会知道。” “好了，还是告诉你好了！魔根……那个东西你不奇怪玉华姬怎么会有吗？” “以前没想过，经你一提，确实有些让人不明白。玉华姬当时应该还没机会去魔界。” “是你的好母亲瑶池圣仙给的。” 玉微半晌没有说话。 “师尊……”李瑶华有些担忧地望着他，“我是不是还不如不说。” “不，你应该说出来，这件事也很重要。”玉微专注的凝望着李瑶华的双目说到，“我说过我有件事要办，就是我要找到瑶池圣仙。” 李瑶华瘪嘴道，“找她干什么？你又不是没断奶的孩子还需要娘。当初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魔根，如果没有魔根，也许后面根本没那么多事，我们也不会分开那么久！” “就算没有魔根，也不见得后面的事不会发生！以你的性子还是会惹下祸事，而另一半的玉华姬也不会善罢甘休……” “都是我的错，你没错。”李瑶华哼哼道。 玉微再一次叹息道，“我也不见得就不会为你入魔。” 李瑶华抱住他的手臂，低声喃语道，“我都是闹着玩的。你找她做什么？” “这是我父亲天帝的意思。” “娘不见了，该爹自己去找，哪有让儿子去的？” “瑶华！这并未是为了私情。” “我不信天帝就真的没有私情。而且我觉得可能瑶池圣仙更想要他去找她。”她似乎能理解为什么仙圣对天帝又爱又恨了。 “就算其中有私情，也绝不仅限于此！天帝要掌管六界的变化动向，并非闲来无事。”玉微郑重其事道，“瑶华，你不知瑶池圣仙的重要。” “那你告诉我，我会听着！”李瑶华捧着脸，一脸拭目以待。 玉微缓缓说到，“瑶池圣仙并非是仙，也并非是神，她存在的时间可能比瑶池仙境更久。” “会比天帝更久吗？” “是比天帝更久。我父亲说，世界未存在之时，她可能就已经存在了。” “神似乎是资格越老越厉害吧！那她比天帝还要厉害？” “一般而言是如此，她是不是比天帝更厉害目前不知晓，不过父亲特别叮嘱过我，她的存在对六界可能极为重要！” “我回想了一下，似乎关于她的事，你说了很多可能。” “她不存在六界任何规则之中，即便是我父亲也不能以神通法力预测她的存在。” “之前仙圣曾说我也不能被推演。” “你是因为有人界庇佑，人界会干扰推算你命盘的人，人界是六界之始，故而意识十分强，能力也非比一般。所以你和瑶池圣仙并不同，瑶池圣仙不归属六界，任何六界的规则她都可以不遵从，而六界的一切星轨命盘推算都不能将她纳入，所以即便是六界最神通的天地也不能以预演找到她。” “师尊，我说句不好的话，她有没有可能陨灭了？” “我父亲说绝不可能，但他没告诉我理由！” “那她会去哪儿？天帝和她是情人，他应该比我们更了解她，他都不知道什么吗？” “其实……他们都不算情人，似乎都只见过一面，而且据说我父亲还被她打伤。“ 李瑶华张大了嘴，没让声音出来，但也明显表示出了她的惊叹。 玉微抬手往上轻抬李瑶华的下颚，将她的嘴合拢了，而后继续说到，“按理瑶池圣仙不能入六界轮回，可她突然消失，我父亲只能猜测她是以什么不可知的办法转世到了规则动荡最大或可蒙蔽他神识的人界。” “人界这么一大片，而且天地海茫茫，去哪儿找？” “父亲没有给我期限！” “也就是师尊你以后能游山玩水，想哪儿去哪儿。我们这次或许真能将天涯海角走遍了！” 玉微笑了一声，不无叹息道，“你啊！这九百年似乎真的闷到你了。” 李瑶华嘻嘻一笑，靠进玉微怀里，“其实过去的都无所谓了，以后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你说去找瑶池圣仙我就陪你去，永远找下去也无所谓。” “瑶华，以后我们不会分开了。” 李瑶华继续说到，“从今以后，我会去做你我都觉得对的事，不会让你为难。” “瑶华——” 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她自顾自地说着，“以后你的道就是我的道，我会接受你的道，把它变成我的。这是玉华姬给你的保证，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下一次，如果再要死，就一起，别丢下我一个。” “好。” “这次当真？” “当真！” 李瑶华安下心了，闭上眼在他怀里暂时睡了。 eND ------------ 外传 ------------ 番外 瑶玲篇一 瑶玲与李瑶华的相遇是在一个深夜，那个深夜是瑶玲一生中最恐怖最黑暗的夜。 当时的瑶玲只有十岁，她还叫秋玲儿，还在天真无邪的阶段，而她的家虽然并非大富大贵，但也在当地也是不缺吃穿的富足人家，她在家是最小的一个，从来最受宠爱，所以有些无法无天。 那日是她大哥的喜宴，许多亲戚和邻友都聚集在家中，难得的热闹！ 三更后，方酒足饭饱，残席将散，秋玲儿还和几个孩子玩躲猫猫…… 秋玲儿藏在新娘陪嫁送来的放在院子里的一口箱子里躲着，一直在等着被同伴发现，或者等同伴找不到她而宣告游戏结束，她可以跳出去当最大赢家，但她藏在箱子里没多久，听到外面传来噪杂的声音。 “妖怪！” “快跑啊！？” “救命啊——”…… 妖怪？她从来只在爹娘和哥哥们说的故事里听说过，她都不信，她认为那都是他们编出来故意吓她的，而她一次都没被骗到过。 “玲儿，你在哪儿？女儿，你在哪儿？你快出来——” 娘？秋玲儿从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了自己娘亲的叫唤声，她决定出去了。游戏输一次也无所谓，她觉得她娘叫得有些让她害怕。 秋玲儿退开箱盖，从里面冒出蜷缩的身子，就在一瞬间她的视线就找到了她的娘，“娘——”她欢快地叫出声，就在那同一时间，她看到她娘亲的头颅掉了下来，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好远。 她顺着她娘亲的头颅往地上看，看到一地的残肢短体，好多她熟悉的人，全部都在地上，到处都是血…… 到底怎么了？她在做梦吗？ “孩子娘！” “爹！”她听到声音立刻反应叫出了声，而又在同一时间，她看到一道红光划过，她爹的身体成了好几段，身体里的血和那些东西就那样一塌糊涂地烂摊在地上——她记得家里前段时间杀猪，那些肚子肠子什么的，就是那样一大堆，而她看到她爹的身体里也有那些。 这一定是在做梦，她玩躲猫猫时候睡着了。这些都是梦…… “玲儿，快跑——” 他爹最后叫了一声，之后就叫不出了，因为脑袋都炸开了，有白红的东西飞溅得到处都是。 “爹！”她要听爹的话，要跑，可是她动不了，身体似乎都变成了铁的那般刚硬，无法弯曲。 “小丫头——” 一个透着冷气的声音忽然在她耳后边响起，她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要大叫，就被一只巨大的手抓住脖子提了起来。 好难受！她不能呼吸了！ 她看到一个头颅在她身上欺了欺，而后听到那个声音呵呵冷笑了起来，“果然是个好东西！小丫头，我不会杀你，你的气味不错，是上品，我一定留到最后，慢慢地吃你。” 她吓得瞪大了眼，吃她？ 秋玲儿还没能彻底反应过来就被丢在地上，莫名摔折了一双腿，无法再站起来了。她强忍着疼，抬眼看去，看到一张红色的脸，五官像人又不像人，丑得扭曲，让人见了就难受的那种，两颗獠牙，还有黄色的乱糟糟的头发，以及像是爪子的布满红毛的一双手，他没站直，佝偻着身子，看起来就像是那些猴子什么的学人站立又学不像的模样。 “妖……妖怪？”和她爹娘以及哥哥们讲的不一样，但又似乎很像。 “有妖怪，快跑……”秋玲儿撕开嗓子大叫，但才叫了一声，她就叫不出来了，任凭她将脖子拉长尽力将嗓门拉到最大，嘴也张到最大的模样，仍然没有声音…… 妖怪不见了，她猜妖怪进屋了，屋里还有人，有亲戚朋友有家人。她还没见到她的哥哥们，他们可能还在屋里，还有她刚进门的嫂子…… 不，不要！谁来救救他们？秋玲儿急得掉下了泪。她从小什么也没怕过，这一刻却将十年的恐惧全部一股脑压在了她的身上。她从不求人，但此刻她求天求地，她只求有人能来救屋里的人，求老天开眼不要让他们都死了…… 秋玲儿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吃东西的啧啧声，她回过头，看到好些长得奇怪的东西在地上啃食着她爹娘还有那些人的尸体…… “你们滚开！”她用没有声音的嗓子呐喊。不要吃她的爹娘! 这一刻对妖怪的恐惧被战胜了，她抓起地上不知道什么东西砸，更匍匐着要爬过去——她的腿折了，站不来，他只能爬…… “滚！不要吃他们！你们滚！妖怪！臭妖怪，都去死！” 她还没爬到，背后突然响起那冷冰冰的似乎一出现就带着冷风的声音—— “生命力挺强的！人类就是这样才有趣！小丫头，你有仙缘，如果去修行，也许能成仙，可惜你命不好，遇到了我！” 秋玲儿只稍停了片刻，又继续往前，她快勾到她娘亲的头了，但就在她伸出手的时候，身后有一股力量将她拉得倒退了回去。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你了。小丫头，感谢我吗？我留下你的命，你可以多活几天！” 所有人都死了？爹娘死了，哥哥们噎死，嫂子也死了……那些亲戚、邻居，伙伴都……都死了……秋玲儿觉得脑中炸开了，之后有一阵整个人毫无知觉，她觉得自己也死了，但没过过久她又活了过来，因为手臂的痛而被逼得活了过来…… “放开，痛……”她的声音似乎恢复了。 “我喜欢活蹦乱跳的，我和他们不同，我不吃尸体，我要吃，就吃最新鲜的！我吃东西也挑，你们之中只有你还值得我吃，所以只有你能活！” 这个是大妖怪，是头头之类的，其余的只是小妖怪，秋玲儿这样分他们。 大妖怪说完话后丢下了她，对着那些小的妖怪叫了一声，秋玲儿觉得浑身一真寒意的叫声，那些小妖怪停了，分出一半窜进了屋里去！ 屋里，屋里还有她的哥哥们和嫂子——“不要！”快来人！谁来，谁来都可以，杀了他们，杀了这些妖怪—— 她叫完那一声又叫不出来了，她想转身往屋里爬，但手突然失去了知觉，像是软成了苗条，她摔在地上，连爬都不能了。 秋玲儿眼睁睁看着那些妖怪吃着她熟悉的人和她最亲的人的身体，之后她也疯了似的，扑到妖怪身上咬他，用尽全力去咬—— “好、好！”妖怪大笑着。 她咬不动，她咬得牙齿发疼，眼泪滚得不断线，可她咬不动。 没用多久，她又被甩在了地上，撞上了东西，等她看清，发现那是白惨惨的头骨，被吃得很干净，连血丝都没留下，而她连吓到尖叫也没有了。这也许是她的娘，也许是别的认识的人，所以她不怕了。她往周围看去，已经只有白骨了，她也分不清哪些是亲戚朋友哪些是她爹娘的了。 就在不久前，这些人都活生生在她面前或笑或闹，不是他们所有人她都喜欢，其中也有她讨厌的，但现在他们都变成一样了，不能对她笑、不能对闹、不能训斥她、不能夸赞她了…… 秋玲儿想哭，可是她哭也哭不出来了……她张了张嘴，叫不出任何一个人的名字称呼…… 大妖怪拿出了一个黑色盒子，四周突然出现了很多光球一样的东西，屋外屋内都有，都往黑盒子聚拢，然后秋玲儿看到那些光球飞进了盒子，那盒子不大，却将那么多光球都装了进去，而后大妖怪就收了盒子。 “走吧！该撤了！” 大妖怪一声令下，那些小妖怪咻咻咻地齐齐聚齐，然后往前方飞奔。 她要被妖怪带走了？不，她要死也要死在这里！她要和爹娘哥哥们死在一起！ 秋玲儿的心思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她手足都废了，几乎就是一个肉球而已，大妖怪轻而易举地抓起她，提着往外走—— 她好恨，她恨这些妖怪，恨这些杀人吃人的东西！如果她能活着，如果她有杀妖的本事，她一定要杀尽天下妖怪！秋玲儿在心底立下誓言，而这个誓言坚决得她愿意用生生世世来实行。 就在秋玲儿立下誓言的时候，大妖怪忽然停下了脚步，秋玲儿看到前方有金光如烟花绽放，而后她看到小妖怪跑回来了几只，他们好像很害怕，她看到那几只身后还跟着金光，他们唧唧地叫着，像是呼救，但他们来不及到大妖怪面前，就被金光刺穿了身体，而后化为乌有…… 是什么？秋玲儿不知道，但她觉得那像是天上降下来的，她感到高兴，她以为一定是天上神仙显灵来杀这些作恶的妖怪了！ “何方神圣？”大妖怪丢下了秋玲儿，似还后退了一步。 没有回应，只有一道金光如流星般从天而落，正中大妖怪，而后金光爆裂放开光华万丈，秋玲儿没有闭眼，即便那金光刺得她眼睛泪流不停，但她看着自己恐惧的憎恶的妖物在瞬间化为乌有，心中升起了狂喜。 一定是神仙，是神仙显灵！秋玲儿想着，然后她看到又一道金光落下，而那金光中，有下一名白衣的少女。 是仙女吗？秋玲儿那样想着——她很美，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美，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见到的是仙女下凡。 秋玲儿看着她朝着她走来，轻盈无声，面上没有笑，但她不怕她。 “仙女姐姐，谢谢你！谢谢你替我爹娘他们报了仇！”她抓住她的裙摆喜极而泣，“仙女姐姐，你一定是老天派来的！” 她皱了下眉头，低声斥道，“放手！” 她立刻放了手，看到白裙上多了指印，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不敬，急忙说道，“对不起，仙女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她没搭理她，蹲下身，从地上捡了个东西。 “瑶华！”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轻唤。 秋玲儿不知道如何形容那声音，只能说极为好听，听得人心都松软了，而她这一松软，就晕了过去！ ------------ 番外 瑶玲篇二 秋玲儿醒来的时候，又看到了她以为是仙女的人，他看到她笑了，一刹那，世界仿佛都亮了。 “你醒了？” 又是那个她觉得很好听的声音，秋玲儿循声望去，又看到一个天人一般的人物，她几乎呆了。又是神仙吗？只有神仙才能长得这么好看吧！ “你也是神仙吗？”她不自觉问出了口。 这时，秋玲儿看到仙女姐姐也看向她了，但她看到仙女不笑了，她有些失落。 “师尊，我来说吧！”她听到仙女姐姐对另外的神仙说了话，而后仙女姐姐又将视线移回她的身上，继续说到，“我俗姓李，名叫瑶华，并不是仙女，我是玉华山的弟子，而这位是我的师傅，他是玉华山的长老！你可以称呼他真人！” 李瑶华？瑶华……秋玲儿觉得她的名字也带着仙女气息，但她竟然不是仙女，可这也不妨碍她把她当仙女看待。“玉华山？”她没听说过。 “玉华山是修仙的地方，离此地有千里之遥，你可能没听过，并不意外！” 她似乎懂了，“瑶华姐姐，你们真的不是神仙吗？”修仙她知道，爹娘和哥哥的故事里讲过，是说有些凡人经过修炼就可以成为仙人。 “我不是。不过我的师尊已得道成仙，他是仙人。”李瑶华看着她，始终有些冷没什么表情，但说到她的师尊的时候明显有些变化。 秋玲儿朝着虚怀看过去，“真人大哥哥，你是仙人？” 秋玲儿话出口，李瑶华轻笑了一声。 虚怀不以为意，很平常地回答道，“算是。” 她发觉了，这个人不止说话声音好听，他的语气也总柔柔的，虽然他和她的瑶华姐姐一样没有表情，但他看起来似乎更好亲近，但她还是更喜欢瑶华姐姐。 “人真的能通过修炼修成仙人吗？”她问。 “是可以，但并非谁都可以。” “那我可以修仙吗？” “你有仙缘，当然可以。而且若机缘合适，你甚至可能飞升成仙。” “我不在乎成不成仙，我要杀妖，像瑶华姐姐那样，杀得他们片甲不留。”秋玲儿意志坚决。 看着她满面的认真，虚怀的神情有些许沉重。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是李瑶华突然开了口打破了，“师尊，我们还是先把事情处理了吧！” 虚怀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李瑶华问秋玲儿。 “玲儿，秋玲儿。” “你爹娘他们都死了，是吗？” 这一提起，秋玲儿的眼泪哗哗地下来了，“爹娘和哥哥们还有好多人都死了，他们死得……” “我都知道，不需要多说！”李瑶华拿出一个黑色盒子，秋玲儿记得那是那个妖怪的，李瑶华接着说到，“你爹娘他们的魂魄都在这里，很快鬼界的黑白无常要来带走他们了，不过你还有机会最后见他们一面！” “好。”她还能见到爹娘？她有些不敢相信地高兴。 李瑶华施法打开了盒子，之后许多光球飞了出来，再接着虚怀放出了一个法阵，那些光球都聚集到法阵周围，化成了人形。 “爹、娘——大哥、二哥、三哥——”秋玲儿很快找到了她想见的人，一时喜极而泣，眼泪一次次模糊了双眼视线。 “玲儿，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就好！”她的娘亲十分庆幸。 “爹娘——哥哥——”秋玲儿飞扑了过去，但她没能抱住他们，而是穿过他们重重摔在了地上，下巴被磕得生疼。 “玲儿？” 秋玲儿爬了起来，转身回看着她最近的人，一声一抽泣，“爹、娘……大哥、二哥、三哥……” “玲儿，爹娘哥哥们以后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你一个人在世上……要好好地活下去。”大哥说到。 她不想一个人，“大哥，你和爹娘……你们不要走！“ “玲儿，不要任性，还有以后你要收敛你的脾气，以后可没二哥做你的保镖了！” “二哥，你答应替玲儿做的小轿子还没做出来！” “玲儿，你要开心，玲儿一直是最快乐的淘气鬼，哥哥们最喜欢开开心心的玲儿。” 她很想给三哥笑的，可是笑不出来。 “玲儿，娘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玲儿，我们都会保佑你的。” “我不要你们保佑，我要你们和玲儿在一起！” “玲儿乖……” 秋玲儿使劲摇头，“玲儿不乖，玲儿要你们看着，不然玲儿会惹祸……玲儿不要……不要一个人……” 秋玲儿哭着再次想去拥抱自己的亲人，但她又一次落空了，而就在这时，她的亲人又化为了光球被收会了黑盒子里。 “不要，你把爹娘哥哥们还给我！”她扑上去想抢。 李瑶华轻易地避开了她，冷冷地说到，“他们错过了这个时间就不能投胎转世，只能沦为孤魂野鬼，这样你觉得可以吗？” “我不管，我要爹娘，还有哥哥……他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不要一个人在世上！” “你可以陪他们一起死？” “那就让我死好了！”秋玲儿叫道。 “你——” “瑶华——”虚怀适时地出了声，只唤了一声名字，李瑶华就平和下来了。 “你爹娘和你的哥哥都希望你好好活着！你想死也可以，有很多种办法，你都可以自己去，没有人会拦你！不过你之前还说要去修仙，去杀妖，你也就只是说说吧！”李瑶华说完，转身走了。 “你们能教我杀妖吗？”秋玲儿立刻追问。 “你可以学修仙。” “我不要成仙，我就要杀妖！我要杀尽天下的妖怪！” 李瑶华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要杀妖就要学法术，学法术就要修仙！” “只要能学到杀妖的办法，我做什么都可以！”秋玲儿忽地跪了下去，“我求求你们，带我去修仙！” “师尊，我们带她回玉华山吧！” “……”虚怀看着李瑶华许久没有说话。 “师尊你不是说她有仙缘吗？既然如此……” “好。”虚怀应了。 翌日，她就被带往了玉华山，很快就成了入室弟子，于是她有了新的名字，叫瑶玲。她有了师姐外还有个她不喜欢的同门师兄，叫文修，是和她一起成为入室弟子的，年纪比她大点，但看起来和她个头差不多，说话什么的都是软绵绵的，人也是风吹就能倒似的，他看起来太弱了，根本不够格当她的师兄嘛，她那么觉得，越看他就越不顺眼。 她依旧很喜欢被她当成仙女的瑶华师姐，她很少见到自己的师傅，虽然她知道就是那天见到的那个人，但一直都是师姐她教她读书，教她剑法法术……她偶尔在想，是不她的师姐才是她的师傅？不过这个问题随着时间推移也没有再想过了。 她在玉华山学了三年，三年后突然被师姐告知师傅要他们下山去历练，她觉得是说她能去杀妖了，她很高兴，而且在玉华山三年内她哪儿也没去过，虽然她每天过得也很开心，但她还是有些想念外面的世界，所以她立刻就同意了。 到了那个叫安定镇的地方，发生了不少事，而最让她惊慌失措的就是她最喜欢的师姐被她和文修留下了，独自去面对妖魔。（欲知此段详情，请回顾第二十三章至第三十一章） 风呼呼地在耳边吹，什么也看不清，等符咒的法力消失之时，周围才清晰下来，而她和文修已经离安定镇不知多远了。 “师姐！”为什么师姐要骗他们？为什么他们走了她却没跟来？她要回去！ 瑶玲施法招出剑，就要御剑而去。 “瑶玲，不要冲动！”文修拉住她劝说道，“师姐一定是知道有危险所以故意骗我们让我们先走，师姐都对付不了的话，我们去也无济于事！你回去送死，师姐的苦心不久白费了吗？” 她知道，就是知道她才坐不住，她好怕，怕瑶华师姐也和她的爹娘一样被妖怪杀掉吃掉。 “师姐有危险，你却只会躲躲藏藏，文修你就是个废物！我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你要作甚，我一定要回去救师姐！” 瑶玲冲动地要摔下文修独自离开，却突然感觉眼前一阵白晃，然后她竟然从剑上摔下来。 怎么回事？她刚刚怎么了？她身上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我并非不救师姐，我只是觉得先通知师尊，然后我们再从长计议比较好！”文修说着，“抱歉，我拦不住你，只能用了点手段！” 她登时明白过来了，“文修，你干什么？你打不过我，就只能对我用药？” “是，我是打不过你！” “你这个废物！” “我确实是个废物！我救不了师姐！” “你……”瑶玲一时竟然无话了。 “瑶玲师妹，你这样鲁莽行事，不止救不了师姐，反而我们也会被抓住。” “我不怕被抓住。师姐死的话，我陪她一起死！” “你陪着师姐死有用吗？”文修难得露出火气道，“你不怕死，那你不怕没人能救师姐吗？” “我……” “瑶玲师妹，我也很担心师姐，但是我们法力都没有师姐高强，师姐都对付不了，我们贸然回去能做什么？”文修气馁地叹了一口气，“瑶玲师妹，我们先传消息给师尊，请他出山来救师姐，然后我们悄悄地回去打探师姐的情况，等师尊来了，我们才能帮上忙。” 瑶玲闷了许久，只能不甘不愿地应了一声，“嗯。” ------------ 番外 瑶玲篇三 给玉华山传回消息之后，瑶玲和文修寻路赶回了安定镇，此时已将入夜，索性二人就等到了入夜，再循着记忆，找到了有琴的住处。 小院相比瑶玲、文修的记忆中并无差别，只是安静得异常，也无灯火也无声。 “我进去看看。”瑶玲提议道。 文修有些不放心，“我们再等一阵。” “你别婆婆妈妈跟女人似的！”瑶玲不耐烦道，“你在外面守着，有事死的也是我！” 文修一把抓住瑶玲的手臂，“我知道你从不当我是你的师兄，但今天你一定要听我的！” 文修在瑶玲记忆里就一直柔柔弱弱，今日那次发火已经很意外了，现在突然端出师兄的气势，她莫名有些气短，“我……我凭什么听你的？” “因为我是你的师兄。比你早一个时辰一天入门，我也是你的师兄！” 一直以来，瑶玲最不服气的就是文修只比他早几日入门就成了师兄，但她嘴上虽然不服心里也不服，可事实就是事实，文修确实就是她的师兄，而且因为习惯了平时文修那副模样，他突然来了气势，瑶玲想起自己大哥，平时宠她，凡事由着她，她怎么闹他也不会当回事，但一旦他动气了，她就只能乖乖低头，所以面对此刻的文修她有些无法蛮横下去了。 “你想怎么样啊？”瑶玲憋屈道。 “我们再等等……” 文修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你们是不是打算吵醒屋里的女妖才甘心啊？” “你？你怎么在这里？”瑶玲见到是令她生厌的人，立刻变回了张牙舞爪模样。 清池倒没和瑶玲计较，看向好说话的文修解释道，“我当时恰好看到发生的一切，见你们瑶华师姐被抓所以跟来看看！” “是我们师姐我们自己会救，你凑什么热闹？别打我师姐的主意！”瑶玲对清池故意越过她只跟文修说话更气了。 “瑶玲师妹！”文修觉得她话不妥，立刻就想反驳她，但又考虑瑶玲的性子，如今在外人面前，他不好明说什么。 清池这时倒是真看向瑶玲了，笑道，“救人的时候你还在乎这个？” 瑶玲哼道，“我怕你突然背后出刀！” “我也有这个考虑，以你憎恶我的程度，我也怕你背后使黑手啊！”清池说得一本正经，还担忧似地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了退意。 瑶玲气恼道，“我要杀你一定光明正大，才不会背后使黑手！” “那看起来你有杀我的心嘛！” “你……” “你们都住口！”文修的眉头已经打成了死结，语气生硬死说到，“清池师兄，方才你说我们师兄妹的话如今不正好也适合你吗？” “啊……哈哈……”清池打个哈哈，而后闭嘴。 瑶玲与他争，自然也不说话了。 文修思量了半晌后复又开口，“如今我们需要人手，如果清池师兄愿意出手，我们感激不尽！” 瑶玲正想出口反驳文修的决议，却被文修捂住了嘴。 “如今是师姐的性命重要，还是你和人置气重要？” 说完，文修放开了手，瑶玲思索了片刻，最终没有说话。 清池笑了笑道，“救人这种事我蜀山弟子当然不会退却！” 文修安下心来，便问，“清池师兄，不知你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发现？” 清池摇头，“那女妖带你们师姐回来之后就再也没现过身，一次也没有出过门。” “你觉得她和师姐还在这院子里吗？” “这个一定，我可以确定没有人离开过这里！” “我师姐她……” “她还活着。女妖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她没死，但晕过去了，如果女妖要杀她，没必要那么费力带回来！不过，我想不明白她带你们师姐回来做什么。” “她不会要吃了师姐吧？有些妖怪吃人要吃活的！”瑶玲想起自己曾经的恐怖经历，一颗心惴惴不安起来。 文修虽不知道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见她那模样只得好心安慰道。“师妹别担心，师姐不会有事的！” “你说的吃人的妖怪一般都比较低级。”清池说到，“这个女妖绝非一般妖物，她非人的事我们谁都没有发现，这说明她的修为非常之高！” “那她想干什么？”瑶玲立刻也明白了过来，清池所言她也是知道的，但还是越想越担心。 清池瞅着瑶玲惶恐不安的模样，有些恶意地说到，“妖怪吃人、吸取精气都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法力，女妖抓走你们的师姐我孤寂多半也是为此。那位师姐修炼有成，那女妖一次吸干了她是会有不错的效果，但如果长期用那更好，所以也许她想拿她当炉鼎。” “那是什么？” 瑶玲不明白，她平常都专注于练功了，文的部分有些缺失，相反文修听明白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和复杂，因为不知道怎么和瑶玲解释。 清池有些无言地看着瑶玲，许久后才说到，“你们玉华山怎么就放心你下山了？” “你什么意思？”瑶玲并不笨，其实她在某些方面出奇地敏锐，所以她听出了清池在嘲讽她。 文修听到他们吵起来就有些头大，眼见瑶玲就要动手，立刻按住她，并对清池道，“清池师兄，请你不要故意惹师妹生气！” 清池扯唇一笑，“不自觉！” 文修瞪了他一眼，瑶玲更要咬了他一般，清池却哈哈一笑就不再多说了。 “我们要闯进去吗？”文修最先回到正事上来。 “我可以一试，你们就算了！”清池叹了一声，“也就我勉强可以和那女妖交手！” “你什么意思？以为就你能吗？”瑶玲又不服气了。 清池这次看了看瑶玲，没有说话。 文修道，“师妹，相比而言，清池师兄是比你更合适一点！”文修考虑得不止是武力的问题，在进退上清池也比瑶玲会头脑清晰许多。 见文修支持自己，清池才又接着说到，“你们在外面等着！如果有异样，你们也不要贸然进来，就回你们门派求救吧！” “我已经传讯回去了！” 清池看着文修咧嘴笑了一下，“这一定是你的主意。” 文修没有回答，瑶玲也没说话，就是狠狠瞪着清池。 “那我现在就去！” 文修再道，“清池师兄，一切小心！请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放心！” 瑶玲瞪着眼看着清池几分飞落，进了小院，接着近了门…… “文修，如果待会儿他出事，我去久他，你就逃！” 文修看向瑶玲，“我怎么可能置你和清池师兄不顾？” “可你能帮上什么忙？”瑶玲没好气道，“而且刚刚是你同意他去的！也是你同意他的话的！” “我并没有完全同意他的话！我没同意他有事我们就回山！” 瑶玲扭头恼怒地瞪向文修，“如果我们中只有一个人能活着……” “那也该是你！你说了我没用是个废物，就算我逃跑也不会有你跑得快！” 瑶玲一时竟然被对得无话了。 “你是师妹，我怎么可能看着你去冒险？” “算了，要死一起死好了！” “好。” 瑶玲本来是赌气的话，但文修很轻地应了一声，瑶玲莫名有点难受。 “师姐是为了照应我们才来的，如果不是为了我们她根本不会身陷险境！如果她有事，我们如何去面对师尊？” 文修应了一声，“是啊。” “文修，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遇见有琴还轻信了她，也不会让师姐被她抓走。” “师妹不必自责，依我看，一切都是有琴布置好的。而且就算你不先认识她，只要她有心，我们仍然是防不胜防！” “如果师姐真有事，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师妹——”文修习惯性地抬起手至瑶玲头顶，但最终收回了。 瑶玲扭头看他，“文修……” 瑶玲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清池被震飞了出来。 “清池师兄！”文修眼望着清池飞掉进院子里，立刻就冲进了院子里。 瑶玲招出了自己的剑，飞剑刺向屋内走出的人影，但当隐约看清时候，她急忙要收剑，但她的剑已先一步被人的法力震退，反飞了回来。 “师姐！” “瑶玲，小心！”才扶起清池的文修看到飞剑折回来，立刻回头叫道。 瑶玲闪身一避，避开了被自己的飞剑所伤。 “师姐？”瑶玲看着走到月光之下身影完全清晰的人，确定正是李瑶华，不由得有些不解。 “小心！她不对！”清池吐着血说到，“她不是你们师姐！” “怎么不是了？我怎么会认错？” “她可能被控制了！”清池在文修的扶持下艰难地站了起来，“她现在估计谁也不认！” “我不信！她是师姐，师姐怎么会被控制？” 瑶玲说着就往前冲，清池见状，立刻一道剑气过去，阻断了她。 “你疯了吗？你去找死，等你死了，她醒过来会怎么样？”清池呵斥道，“你想看到她醒来后面对自己无意做下的错事自责一生吗？” “可是我不信！”瑶玲急得想哭。那是她师姐，她最信任最敬仰的人，她不信她会对她刀剑相向…… 清池难得有些语重心长地说到，“每个人心里都有弱点，那个弱点如果给人趁虚而入就可能会使人失控，变成对方把玩的傀儡！” “可是师姐的心里会有什么弱点被利用？” “只有无情无欲的仙人才不会有弱点，你师姐再厉害也只是人。” “那你有弱点吗？”瑶玲没好气地问。虽然她知道清池说得有理，但她就是不想认。 清池瞪她，没有说话。 “师姐好像在哭！”文修忽然说到。 “什么？” 瑶玲和清池同时望去，果然看到那张美丽的脸上两行反射着月光的银白，是眼泪…… 师姐为什么会哭？瑶玲想不明白。她从没见过她哭，她笑也很少，她就记得初遇那次，她对着师尊笑过，其余时候她都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就在这时，李瑶华的剑出现在了手中，一道剑气爆开，瑶玲、文修、清池三人都不防备地被吹飞了出去—— ------------ 番外 瑶玲篇四 “我觉得她比之前更厉害了些。”清池感慨道。 瑶玲讽刺道，“你就承认是你自己没用，打不过我师姐！刚刚那一下子就被甩出来了！” “你们够了！”文修忍无可忍道，“现在是你们吵架的时候吗？” “我说的是认真的。”清池拍拍土站起来继续说到，“之前也许她出手留情了，现在她可是真要杀人的架势。” 瑶玲再次嘲讽道，“还是承认你怕了，想逃了吧！” “师妹，我感觉得到，真的有十分重的杀气！”文修严肃道。他法力武功最弱，已经被这股气势压得有些呼吸不顺畅了。 院外树上栖息的鸟都被惊醒了，噗噗地飞走，连底下的老鼠竟也爬出来逃命。 瑶玲终于正视这个问题之时，一道金光随着李瑶华手中的剑爆出，飞向瑶玲等人。 “快走！”清池大喝的同时翻起身，急剑出窍，一道剑盾张开挡住了金光来袭。 “可是师姐……”瑶玲丝毫不愿意走，看到她最重视的人就在眼前了，她怎么能退缩？ “你想被她杀了吗？”清池素来散漫此时也有些急眼了。 “所有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我宁可死了!”她三年前就死了，没有她的话，所以…… “喂，你做什么？”清池没来得及拦住瑶玲。 瑶玲开启剑阵，竟然直冲着李瑶华飞了过去。 “师姐——”三年前是她救她，这次她一定要救她，她要带她走！ 就在瑶玲逼近的同时，李瑶华手中剑一挥，又一道金光照亮了黑夜，瑶玲的剑阵被金光突破，她也不退。还有一点，一点她就碰到她了。 金光刺穿了她的身体，她好久没这么痛了！ “师妹！”文修惊恐地看着瑶玲护身的剑阵被冲破，很快整个人也被金光包围，他再也看不见瑶玲那彤红的身影。 “师姐——我是瑶玲！”瑶玲用最后的力气叫道。 回给瑶玲的只有一道剑气。 文修不顾一切地往前冲，才没两步，金光散去的同时一个黑影砸来，他被撞翻在地。 “一个两个真的都不要命了！”清池有些气恨地将剑插在地上，一道白光从立剑处放开，无数剑组成了一道墙。 文修忍着痛爬起来，才发现砸在自己身上的不是别人，就是瑶玲，“瑶玲师妹？”他立刻将浑身血的瑶玲抱了起来，“瑶玲师妹——” “咳咳……”瑶玲一张口就停地冒出血，眼睛睁也已无法睁开，但她知道抱着他的是文修。“师兄，我也很没用，我救不了师姐！”瑶玲能感觉到自己快死了，她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没学得更厉害一点，就不会这样了。 “别说话了！不怪你！师姐的事根本不怪你！我跟你说过，为什么你不听话？是师兄没用！”文修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恨自己没好好习武。 “带她走！”清池没给二人多说的机会，厉声喝道，“别婆婆妈妈废话了！” 文修抱起瑶玲，用了平生的法力飞奔，清池见机也丢下剑阵跟了上来。 远离了有琴的小院，文修见瑶玲受不住颠簸吐血越来越严重才不得不停下来。 “瑶玲师妹，你坚持住！我会救你。” “师兄，如果我死了，不要告诉师姐真相。” “你不会死！有师兄在！你知道师兄什么都不会，但就学了点治病救人的办法，有我在，你不会死！所以什么都别说！” 清池跟上来了，回头见李瑶华没追来，也暂时任由师兄妹俩了，反身去替二人把风。 “不要告诉师姐。”瑶玲最后说完话，再也没出声了。 文修慌里慌张地替瑶玲查看伤势，等他发觉瑶玲已经没了生息之时，整个人吓得愣了。 此刻是经事多的清池镇定地提醒道，“你身上有没有备用的药物？有就都给她吃下去，死马当活马医，或许还有救！再过会儿，只怕她要魂飞魄散了！” 文修脑中突然一灵，“对，师兄给过我定魂丹！” “那是好东西啊，你有就早拿出来啊！”清池这会儿显得比文修还急了。 文修急急忙忙地从怀里取出锦囊，倒出药，再施法将药送进了瑶玲腹中…… 目前这些，瑶玲还是意识飘忽间约莫知晓的，之后发生了些什么，瑶玲就真不知道了，等她醒来时候人已经躺在玉华山自己的房内了。 睁开眼，她看到是平日最宠自己的瑶芳师姐。 “瑶玲，你醒了？”瑶芳又惊又喜。 “瑶芳师姐，我……怎么回来了？”对了，师姐呢？文修他们呢？瑶玲努力想也没能想起。 “你们都回来了！你伤得很重，睡了好几天了。” “瑶芳师姐，师姐她……就是瑶华师姐她呢？” “她也……回来了！”瑶芳的目光一时有些闪躲。 瑶玲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形色，抓住她吻，“瑶芳师姐，你没骗我？” “我当然没骗你。她现在就在镜心殿，她伤得并没有你们重，早就清醒了。” “那就好！”瑶玲忽然从她话里发觉了什么，机敏了一回，“你说得是师姐没我们伤得重？文修也受伤了吗？他伤得很重？” “文修还好，伤得不重，倒是蜀山的清池伤得很重，现在还昏迷不醒，天玑长老一直在照看！”瑶芳显得越发忧心忡忡。 “有天玑长老在的话，一定没事的！”天玑长老是玉华山医术最好的，据说起死回生对他都不在话下，瑶玲有些不理解，觉得没必要如此替清池担心。 “他是蜀山的人，如果蜀山追究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蜀山难道要来闹事？” “目前还不知道会不会来，但清池是蜀山最重视的弟子之一，如今他被瑶华师姐所伤，若蜀山追究，整个玉华山都难逃干系。” 瑶玲听闻蜀山是修仙门派中最受人敬重的门派之一，因为他们素来很讲道理，不过各门派对自己门下比较优秀的弟子都会看重些，为了弟子和别的门派起冲突也不是不可能。 “可师姐也不是有意的，她是被控制了！” “但无论如何，确实是她亲手伤了清池。”瑶芳叹气道，“你现在还这么护着她，她险些也杀了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的命本来就是她救的，就算死了也是还给她而已！”瑶玲不以为然。 瑶芳和瑶玲比较亲近，自然知道她心里对李瑶华的心情，也就不强多说，而是回到那个问题上，“玉华山这边掌门看起来是有意压制你们这件事，听说是虚怀真人以自身在掌门面前担保的瑶华师姐，所以她基本没事，可对蜀山那边就不好说了！” “掌门已经通知蜀山了吗？ “听闻掌门只给蜀山传讯说他们的弟子清池受伤在玉华山休养，并未说原因。” “那，如果我们不让蜀山的人知道真相，不就没事了？也可以说清池是被女妖伤的。” “你们可以不说，我也可以不说，但你以为清池就一定会隐瞒吗？” 瑶玲皱起眉头，“他不是还没醒吗？” “难道他永远不醒？” “不如就让他永远不醒好了！” “瑶玲，你可别乱来！” “我就说说嘛！”瑶玲心中已经有计量了，但她没跟瑶芳说。 “瑶芳师姐，如果那个清池他醒了，你立刻告诉我好不好？” “你要去看他？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很喜欢他。” 瑶玲一个机灵，笑嘻嘻地道，“不论怎么说也是同生共死了一回，我再怎么不喜欢他，也该去看看他的。” 瑶芳暂时信了她，保证会告诉她。 其实瑶玲醒来后就基本能下床了，但直到瑶芳出去替她拿饭菜离开后她才有机会偷偷摸摸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悄悄地来到了镜心殿。 瑶玲甚少到镜心殿，大部分时候都是李瑶华主动去找她和文修，不过她还是来过几次，所以知道李瑶华的房间在哪儿，不过为了不打搅到李瑶华，她先用法术探听下屋内情况。 “师尊，师尊！” “瑶华，你又做梦了？” “师尊，现在的你是真的吗？不是做梦？你真的没死？没有被杀？” “是真的！现在不是做梦！我没死，我还活着。” “师尊，我真的好怕，好怕有一天你会丢下我！” “别胡思乱想，那只是梦而已。” “只是梦……只是梦而已。” 瑶玲有些迷惑，又似乎有什么事她要想通了，但一时没抓住灵感，就让其溜走了。 “瑶华，你出去走走吧。瑶玲和文修都已经醒了，你该去看看他们。” 对啊，为什么师姐不来看她？瑶玲想想还有些心酸。以前她生个小病，她还会来探望，这次她重伤，她却不来了。 “师尊，你们说我重伤了瑶玲和文修，我这样一个凶手怎么去见他们？” “瑶华，此事并非你的错。” 对啊！对啊！师尊说得对！瑶玲心里直点头。而且她也不会怪她啊！ “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心中有太大的弱点，又怎么会被利用？” “是人都会有弱点。” “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伤害了自己的同门！” “瑶华——” “师尊，只有这件事，你不要再说了。” 瑶玲听到最后一脸郁闷，她莫名也没去见李瑶华，而是离开了。为什么呢？她不懂，她明明不会怪她，文修更加不会，她不懂为什么李瑶华就不愿意见他们？ ------------ 番外 瑶玲篇五 瑶玲回到自己住处，自然没少被瑶芳训，但瑶芳还带给她一个消息——清池醒了，几乎和她同时。 “别想！”没等瑶玲开口，瑶芳就泼了她冷水，“你乖乖躺床上休息！” 瑶玲憋屈道，“瑶芳师姐，你跟我娘似的。” 瑶芳拍了下她的头，“你在最晚进门的，我是你师姐，长姐如母！” “可是我们这一辈最大的师姐是瑶华师姐。” “她不喜欢与人亲近！”瑶芳又拍了下瑶玲的头。“我知道你更喜欢她。” “我也很喜欢瑶芳师姐的。”瑶玲笑咧开了嘴。 “我并不是要和她争什么，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与不擅长的事，瑶华师姐或许就是恰好不擅长与人相处吧，所以她和师兄弟们的感情一向平淡，难得有人会喜欢她。” “瑶华师姐是不多说话也不爱笑，但她其实人很好的。” 瑶芳浅浅地笑了笑，“你不用替她解释，我也并没有讨厌她。” “瑶芳师姐，你觉得我是不是该劝瑶华师姐和大家多亲近一下？”瑶玲是到现在才觉得她和其余师兄弟是有些疏远的，除了指导她和文修，似乎就只专心修炼，什么也不关心。 “如果这样也没有不好，不过她若不愿你也不要勉强。” “好！”瑶玲已在心底盘算着怎么去做这件事了。 瑶玲不得已按照瑶芳吩咐继续躺床上，这一躺又一天过去，直到文修来看望她，才让她觑见了机会——瑶芳见文修来，就暂时放下看管让师兄妹谈话，瑶玲等瑶芳一走，立刻对文修说出了自己要去探望清池的想法。 “瑶玲师妹，你还是好好休息得好！”文修听了她的想法也有些不赞同。 “你替我瞒着瑶芳师姐。”瑶玲瞪了他一眼。 “可是师妹你的伤……” “我身体比你好，你都能下床走动了，我当然也行。”瑶玲下了床，还蹦了两下给文修看，看得文修心惊胆战。 “可是我伤得没你们重。”文修素来知道瑶玲是言出必行的，他自认没有拦住她的能力，已经头疼得额头见了汗。 瑶玲转念一想道，“对啊，就是因为那个清池伤得重，所以我才需要去看望一下嘛！” “你去也只会和他吵起来而已！” “看在他受伤的份上，我不会的。” 文修一脸不信地看着她。 “师兄——”瑶玲拽着文修的衣袖摇了摇。以前她用这招对付自己哥哥，百试百灵。 文修有些复杂，瑶玲会那么乖地叫他师兄只是因为有利可图，他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好。” “谢谢师兄！”瑶玲高兴得蹦了起来。 “但是我要和你一起去！”文修不紧不慢地说到。 “啊？”瑶玲感觉正兴头被人泼了冷水。 “否则你就别去！你若走，我会立刻告诉瑶芳师姐。” “好嘛！”瑶玲只能万般无奈地同意了，冲着文修做了个鬼脸。 文修笑了一下，“你真的很像我小妹雅儿。” “我是听说你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不过我都没见过。” “我小妹天生带来一种不治之症，我学医是希望有天能治好她。” “天玑长老也不能治好吗？” 文修轻摇了下头，不想再多说伤感，便提到正事，“要去见清池师兄的话，我们赶快走吧！” “好。” 瑶玲和文修到含静潭找到了清池休养的地方。清池苏醒之后天玑长老交给了门下弟子照看，故而没人拦文修和瑶玲，二人进屋正见清池百无聊赖地靠在床上唉声叹气。 “你叹什么气，玉华山还亏待你了不成？”瑶玲心直口快道。 “哟，你恢复得挺快的嘛。”清池见了他们二人面上登时恢复了几分生机。 “当然比你好得快！看你刚刚那样，你莫非是废了？” “你才废了！”清池吠道，“你们玉华山都没教过你怎么说人话吗？” “你们蜀山——” “瑶玲师妹，住口！”文修打断了瑶玲的话，“你不是说你是来看望他的，不会和他吵吗？” 瑶玲撇撇嘴，“谁让他长了一张欠骂的脸啊！” “瑶玲！”文修的语气严厉了些。 “好嘛，我就是一时忍不住嘛！”瑶玲扯了扯文修的衣袖，“我跟他道歉吗？” 瑶玲这话一出，文修愣了，瑶玲几时对人低头了？清池也露出一脸雷劈的错愕。 “瑶玲师妹，你当真的吗？” 瑶玲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可是我有些面薄，师兄你能不能不要听？” “那我捂住耳朵？” “你能不能先出去？我说完了叫你进来？” 文修有些迟疑，恰此时清池又开口道，“文修兄弟，能不能去帮我拿点吃的，我突然有点饿。” “好吧。”文修可以怀疑瑶玲的用心，但不能拒绝清池，立刻就离开了。 文修刚走远，清池就冲着瑶玲撇嘴一笑，“你要打要杀可以动手了！”清池一脸拭目以待。 “你怎么知道我打算和你动手？”瑶玲冷着脸瞪着他。 “看你会那么委曲求全就知道不会有好事。” “不错！我是来找你打架的！” “你这不叫找人打架，你这叫趁人之危啊！” “什么趁人之危？”瑶玲又有些恼怒了，她做事是莽撞，但从不趁人之危。 “我伤还没好，你来找我说打架不说趁人之危？你们玉华山是这么欺负人的？” 瑶玲明白了，“如果你现在不方便我们可以以后再打，但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清池有意挑起眉，“你这么急，什么事？” “我们打之前，你绝对不许将师姐的事说出去，不能告诉你们蜀山的人！” “哦？” “我们打了之后，如果我赢了，你就以后都不许说出去！” “你还真是敬爱你的师姐，说到底，你是想替你师姐瞒住秘密吧。” “是又如何？” “都说我们蜀山和蓬莱护短，你们玉华山也不见得多光明正大、铁面无私嘛！” 瑶玲一时竟然词穷，不知道怎么反驳他这番敌我同归于尽的言论。。 “不过，我想知道你师姐的事。” “你想知道我师姐的事？你真打我师姐的主意？”瑶玲有些暴躁了，几乎忍不住立刻要出手。 “她长得很漂亮，而且能打赢我的女人不少，我也不在意她是人还是妖。” “你师傅也一定能打赢你，你怎么不去喜欢你师傅？什么不在意她是人还是妖？我师姐是人！” 清池嗤之以鼻道，“都到这地步了，需要装吗？你的智商不适合做这件事！明人不说暗话，你师姐……不简单吧！。” “我师姐当然不简单，不然你会重伤在床起不来吗？” “你难道真不知道，你师姐身上有古怪？” “你什么意思？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瑶玲气得脸颊涨红，剑已经在手中了。 清池看着瑶玲竟怔了一怔，而后道，“你……到底想要我瞒住什么事？” “就是师姐伤了你的事！” “哦？”清池惶然大悟。 “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什么不重要。”清池笑眯了眼，“重要的是你这么替你师姐着想啊？” “她是我的师姐，而且对我有救命之恩。” “原来如此。” “你到底答应不答应？”瑶玲不耐烦地问。 清池有意不回答，反而顾左右而言他，“你去见了你师姐没有？” “……没……没有。” “看你的样子，怎么觉得是你去过，但是没见上？” “和你无关！” “我觉得你最好暂时不要去见她！她险些杀了你，又伤了文修，她现在应该很自责。你现在去会让她更难过，万一她想不开自杀谢罪了呢！” “你说得真的？” “真的啊！”清池一本正经道。 瑶玲霎时沉默了，似乎正在认真思考。 “喂，你……” 清池犹豫着没说出口，文修突然恰好回来了。 文修很难得见他们没吵嘴，倒是安心了下来，以为瑶玲之前所言并非假话，故而还有些欣喜。 “我先回去了！”哪知瑶玲一出口，文修就愣了。 “师妹？” 瑶玲没多听见文修的话，急急忙忙地走了。 瑶玲当然不认为李瑶华会为了伤了她和文修而自尽谢罪，但是她觉得可能她真的会十分愧疚，故而也许她真的不去见她比较好。 瑶玲回到自己的房间，迎面撞上脸色不大好的瑶芳，吓得人从失魂落魄中精神了过来。 “瑶芳师姐？”瑶玲咧嘴讨好地笑。 “回去躺着。” “哦。”瑶玲先乖乖地回了床上。 瑶芳挨着床坐下了，而后严肃滴问，“你去见清池了？” “嗯。”瑶玲乖乖点头。 “你到底是讨厌他还是喜欢他啊？” “当然是……”说讨厌他吗？瑶玲觉得如果这么说，可能又要被训了，所以没说下去。 瑶玲欲言又止，瑶芳自然觉得不寻常，“瑶玲啊……” “啊？” “其实吧，修仙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修成仙，中途放弃而转而成家的人并不少。” “啊？”瑶玲迷惑了。 “也有不少修仙之人结为伴侣的。清池也不是说不好，他是蜀山的得意弟子自然有过人之处，不过听闻他生性散漫，在外面总惹事，所以……” “啊？”瑶玲几乎更不解了。 “清池并不适合你。” “哦？” “如果你以后真的要放弃修仙，和谁在一起，师姐也不会反对，但我觉得你现在还小，凡事要考虑清楚。” 瑶玲终于领悟了，觉得被雷劈了一道。 “瑶玲，你干什么？”瑶芳见瑶玲突然跳下床往外冲，急忙拦住她。 “我去杀了清池！”她一肚子火，又不能对瑶芳师姐发作，当然找她觉得可以打的！ “瑶玲，你疯了？”瑶芳吓得失色。 “我被你气疯了，师姐！”瑶玲几乎咬碎了一口牙道，“我才没喜欢那个混蛋，他喜欢的是瑶华师姐！” 瑶芳楞了片刻，接着换了语气道，“其实瑶玲，你不用急，他就算喜欢瑶华师姐，他也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瑶玲之前还真担心清池会抢走她的师姐。 “瑶华师姐眼里心里都只有虚怀真人一个人，别的任何人都进不到她眼里的！” 瑶玲脑中突然有什么被错失的东西灵光了。 ------------ 番外 瑶玲篇六 见瑶玲突然出神了，瑶芳试着唤她，“瑶玲？瑶玲你怎么了？” 瑶玲回神，很认真地问，“瑶芳师姐，你是说瑶华师姐喜欢师尊？” “我并没有那么说。”瑶芳顿了顿又道，“不过瑶华师姐和虚怀真人的关系确实不一般。据说，瑶华师姐是年幼就由虚怀真人亲自带回山上的，最初真人只有她一个徒弟，对她也格外关注，有一次她重病几乎要死了，是虚怀真人带着她四处云游寻药才治好了她，一度有人怀疑她是真人的私生女。不过后来听人说瑶华师姐有家人，不过六年前似乎死绝了，具体原因不清楚，不过那时瑶华师姐还和虚怀真人起了冲突，被关禁闭整整三年。” “师尊从来没对我和文修这么关心过。” “瑶华师姐不一样，虽然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不一样，但虚怀真人对他确实格外关注，当然对她的要求似乎也格外严格。二对于你和文修，虚怀真人却过于疏离了些，许多时候都怀疑你和文修到底是不是他的徒弟，可你们也确实是他钦点入门的。” “其实我倒是不在意师尊对我们不如对师姐，可是……我觉得师姐似乎也更喜欢师尊，不喜欢我和文修。瑶华师姐真的会是师尊的私生女吗？” “这种事当然做不得真。” 瑶玲越发困惑，“师姐是把师尊当父亲吗？可我觉得不像啊。” 瑶芳道，“有些事说不准也说不得，瑶华师姐和虚怀真人的事正是如此，你也不要多想。虚怀真人是最受人敬重的长老，掌门也对他礼让几分，他也是玉华山已成仙身的唯一一人，我想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正的地方。” “师尊没有心，不代表瑶华师姐没有啊。” “瑶玲，有些话不能随便说。” “如果瑶华师姐真的喜欢师尊怎么办？” 瑶芳面色微有尴尬，不知道如何回答似的。 “如果真的那样，是不是是很不得了的一件事？” 瑶芳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嗯，我也知道。” “瑶玲，你可别胡思乱想，更不要出去胡说。”瑶玲素来心直口快，瑶芳最担心她这点，再次提醒道，“我相信目前瑶华师姐和虚怀真人还是清清白白的。” “嗯，我知道，我不会乱说的。”瑶玲嘻嘻一笑。 “那你可真要记得！” “嗯。”瑶玲连连点头。 瑶芳像是终于放心了，长舒了一口气。 瑶玲安安分分地在床上待了两日，期间她花费了自己活过的十五年的全部思考能力想了很多事，后来经过瑶琰诊断说她已无大碍，瑶芳才放了她离床，而能自由活动后的瑶玲第一件事还是找了清池。 看到清池又是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瑶玲不禁口出讽刺道，“看起来你在蜀山一定得罪了太多人，你伤了，通知蜀山也没人来看你。” “他们不来最好，我乐得自由！”清池见她来倒是来了精神，“我还没彻底好，你是打算趁现在就动手？” “不是。” “那你来干什么？我可不信你会好心来看我！” “我是来问你你那天说的话。” “我那天说了很多话，我怎么知道你问的哪个？” “你说我师姐是人是妖无所谓的事。” “哦？有问题？”清池笑得狡黠。 “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师姐吗？” “我喜欢不喜欢她和你有关系吗？” “是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是想要问你这个。”瑶玲本来想告诉清池让他别指望自己师姐，他根本和师姐最在乎的人没得比，但她想到那件事不能说，所以没有多说。 “那你……”清池忽然见瑶玲盯着他看的目光，不由得扯起唇角。 “我师姐真的有问题吗？” “这件事你可以去问你师姐自己，或者问你们师傅。” “他们不一定会告诉我！” “你宁愿相信我不相信他们？” “不！我不信任何人，我只信自己的判断。” 清池哈哈一笑，“我这几天听人说你极度憎恨妖物，如果我说你师姐是妖，你会杀了她吗？” “这是我的事！”其实瑶玲心底也有惶恐不安，她并不想知道她最喜欢最敬爱的人是她最恨的那种东西。 清池道，“你为什么那么恨妖怪？难道你全家都没妖怪杀了？” 瑶玲立刻沉了脸色，清池本来还想多加两句没能加下去。 “你可以说了吗？”瑶玲冷冰冰地问。 清池摸了摸鼻子，“你这么说话，我都不习惯了！” 紫光一闪，一把剑横在了清池脖子上。 “我若不说，你要杀了我？”清池叹道，“你不怕给玉华山惹来麻烦？” “蜀山现在都不派人来看你，说不定你对于蜀山根本无足轻重，多你少你都无所谓！” “那你倒是可以试试！” 瑶玲越狠地瞪着他，“你到底说不说？” “好，我说！”清池略顿了片刻后道，“我那天是随便说着玩的。我只是想说明，我如果喜欢一个人，不管她好坏不管她是什么我都会喜欢她，永远不会变。” “你胡说！” “怎么可能胡说”清池哀怨道，“你剑都在我脖子上了，我还能说假话？我主要是觉得你师姐吧……功力好是好事，但太好了会让许多男人没安全感，不过我不一样，我和一般男人不同，我就喜欢我的女人很强悍！诶，我这些话都说给你听了，你愿不愿意当个红娘？” “想都别想！” “我觉得我长得也算一表人才。” “不觉得，你比我师尊差远了！”瑶玲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自己师傅的感觉，仙人就是那样的，美貌得让人无法形容。 “干嘛和你师尊比？我比文修好看吧？” “你和文修比有什么用？” “那我和你们师尊比有用吗？我一个凡人和仙人比什么？” “你……”瑶玲差点说出什么，但最后忍住了，冷哼道。“不和比你好的比，就会挑不如你的，你这样很有意思？” “我当然挑比得过的比啊，我又不傻。” 瑶玲一时无言了。 “话说，你师姐都不来看我一下，道个歉？” 瑶玲一听又来了火气，“道什么歉？是你自己学艺不精，受伤也活该！” 清池瞅着瑶玲，啧了啧舌，“你现在是已经不怕我把事情告诉我师门了啊？” “你答应过我不说的。” “我什么答应你了？我从头至尾都没点头。” “你……”瑶玲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几次都被避过了，所以他确实没答应。 见瑶玲已经露出凶光，清池却无足轻重地说到，“我不会答应你的。” “你……”瑶玲手中剑已经举起了。 “我不会答应你，因为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清池笑道，“也许你师姐还有可能赢我，你一点可能也没有！” “那就试试。” “我不会给你试的！”清池些恶意地笑道，“而且我干嘛不拿这点去威胁你师姐，和你谈又没什么意思。我又不能逼你以身相许！” “你敢？我杀了你！”瑶玲的剑出了手。 啪啦几声，床彻底塌了下去，撑床帐的架子也落了下来，清池是及时滚下了床太幸免于难。 “你来真的？”清池问。 “你可以试试我的剑真不真！” 屋内的响动惊动了外面的弟子，四人急忙进来查看情况。 “瑶玲师姐，你在做什么？”弟子问。 “都出去！这里的事不用管！” “可是师姐，掌门吩咐过，清池师兄是玉华山的贵客，需要好生对待，您这是……” “我让你们滚！”瑶玲怒不可遏道，“这是我和他的事。” 四名弟子对望了一眼，似乎达成了一致意见，纷纷逃了。 “喂，你们玉华山见死不救啊！”清池的叫声根本没人理会，他只得又看向瑶玲，“我跟你说，你杀了我，后果很严重！” “不杀你，后果一样严重！” 清池看出瑶玲真的十分认真，不禁有几分变了脸色，“你是疯了吧？你真那么在意你师姐的事？” “对。我的命是她给的，所以杀了你，我大不了给你偿命！”瑶玲已经再放出了剑。 “你真那么喜欢她，那就算她是妖，你也会为她如此？” “若这样，那你就更要死了！” “喂——”眼见瑶玲的剑劈下，清池手中也霎时多了一把剑，挡住了瑶玲的攻击。 正此时，有脚步声匆匆赶来。 “瑶玲，你在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 “瑶玲？” 瑶玲恼怒地反手一剑指了过去，“我让你们滚！” “瑶玲，你说什么？” 来人没有避开，瑶玲的剑险些划了她的脸。 瑶玲惊吓外又是错愕，她指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此刻心中最纠结之人——她的瑶华师姐。 “瑶玲，你在做什么？胡闹也该有个限度！” “和你有什么关系？”瑶玲叫道。她从来没反驳过她，一直她都是她的好师妹，但今天起不是了！ “你……”李瑶华愕住了。 “我做什么都和你无关！李瑶华，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清池之前的回答是假的，她知道，她确实可能是妖，是她最恨的东西，可她却又偏偏是她的恩人。她的心太乱了！为什么她要这么对她？为什么她偏偏不能只是她的师姐？ ------------ 番外 瑶玲篇七（完） “瑶玲？”李瑶华彻底怔住了。 瑶玲咬了咬牙，背过身去面对清池，再度举剑，李瑶华再度要开口。 “住手！”一个声音先于李瑶华出了口。 “师尊？”李瑶华闻声回头，果然看到虚怀，发觉掌门也在一道，便恭敬道，“见过掌门。” 玉虚掌门轻颔首，斥问，“瑶玲，你在做什么？” 瑶玲终于不得不收了剑，回过身面对玉虚掌门和虚怀二人，低头道，“见过掌门，见过师尊。” “瑶玲，你能解释一下你方才的所作所为吗？”虚怀道。 瑶玲摇头，根本不啃声。 玉虚掌门没有多和瑶玲耗费，道，“虚怀，是你的弟子就交给你处理。” “好。”虚怀应了下来，吩咐道，“瑶华，带瑶玲回镜心殿。” “是。”李瑶华领命后想去拉瑶玲，“瑶玲——” “不用你说，我自己会走！”瑶玲很明显地避开了李瑶华的手，冲出了门去。 瑶玲没走出多远就被李瑶华追上了。 “瑶玲，发生什么事了，你在生我的气吗？”李瑶华问。 瑶玲没回应，只是走得越快了。 “瑶玲？” 最终李瑶华没强问瑶玲，也不再追上她，两人先后回到了镜心殿，瑶玲就在殿上跪下，李瑶华在一旁站着也不好说话。 不久，虚怀回来了，看了眼瑶玲后没有多说，只是留话交给李瑶华处理就离开了前殿。 李瑶华有些为难，迟疑了许久后最终开口问瑶玲，“瑶玲，为什么对清池出手？” 瑶玲沉默了许久，最终说了一句，“因为我讨厌他。” “你不是这么胡闹的人。”李瑶华又问，“到底什么原因？” “我已经说了，你爱信不信！” “瑶玲——” “你要罚就罚，我没什么好说的。” 李瑶华最终只是罚她闭门抄书思过半月，这个半月内清池早休养好离开了。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清池在玉虚掌门面前替瑶玲隐瞒了，而且他也似乎并没有将李瑶华伤他的事以及关于李瑶华身份的事告知蜀山或者任何人，不过他离开前却给瑶玲留信说会把这两个秘密用到最关键的时候，于是后来瑶玲每次见他就直接拔剑，调停无用之后，两派达成了让两人尽量避开的共识。 自那之后，瑶玲和李瑶华的关系每况愈下，见面时候瑶玲都不会有好话，李瑶华一直不知道原因，但也没有多问，两人渐渐成了玉华山众所周知不合的两个，几乎所有人都忘了她们曾经十分亲近过。 渐渐地，瑶玲习惯了不去敬爱那个人，但偶尔还是会想起以往的种种，同时深刻地觉悟到两人已回不去了。而在之后的时间里随着成长她渐渐确认李瑶华和她们师傅的感情确实有些不寻常，但这个秘密她一直只留在心底，直到李瑶华突然被逐出玉华山。 “今日我玉华山第八任掌门虚怀宣布将弟子李瑶华逐出师门，从此师徒情断，生死两不相干，李瑶华自此对外不得以玉华山弟子自称，对内不再与玉华山相关！”虚怀在太微殿上说了这一段话，震惊了所有人。 而瑶玲比所有人的震惊都要多几分——因为她知道虚怀对李瑶华的感情也绝对不是普通师徒，她一直以为他们俩永远不会分开，反而让人担心的是某天可能爆出丑闻，这个担忧在虚怀继任掌门之后一直存在她心底，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虚怀会无情地赶走李瑶华。 李瑶华也是震惊不已，她望着虚怀问，“为什么？” 瑶玲看出她似乎不能相信这件事，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对李瑶华的情况担心起来。 虚怀道，“收其玉华山弟子青莲鉴！” “收傅丝流光佩。” “收……玉华山道衣！” 瑶玲看到虚怀亲手从她身上拿走属于玉华山的东西，也清楚地看到李瑶华面上从未有过的悲痛欲绝。瑶玲觉得有些寒心，她知道修仙是断绝情缘的，但她还是觉得虚怀的举动太过绝情。 虚怀将收回的几样东西交给一旁的弟子，吩咐道，“拿下去！” “不要拿走！那是我的，是你给我的！” 李瑶华朝着东西扑了上去，瞬间抢回了傅丝流光佩，几乎同时一道金光划来，她被震飞了出去，重重摔在殿上。 “你已经不是我的徒弟了！” 一时，所有人都又抽了一口气，都不禁怀疑眼前的虚怀到底是真是假吗？谁都不能想象他对自己曾经最看重的弟子下如此狠手，而事实却就在眼前。虚怀继任掌门以来，所有事都处理得妥当得宜，素来受人称道，但惟独今日这件事，让所有人都云里雾里。 瑶玲看到李瑶华的模样几乎想出手去帮她一把，但最终忍耐住了。她想若他们分开，那就不会闹出丑闻，对玉华山的名声都是好的，所以她忍耐了下来。 “是我的！谁都不许抢！”李瑶华也顾不得伤，先施法结出了剑阵护住自己，或者说是想保护被她抢到手的傅丝流光佩。 “李瑶华！” 虚怀朝着李瑶华的剑阵走出，李瑶华立刻放弃了剑阵。 这一段让瑶玲突然有些明白李瑶华这个人了，李瑶华对所有人都不亲近，没有什么感情，因为她全部感情都只给了虚怀一个人。当年她和她渐行渐远，李瑶华从没费过心挽回，而对比眼前这一幕，这就是她和虚怀在她心中的差别，在李瑶华心里，只有虚怀一个人，别的谁也没有。 “师尊，到底为什么？”李瑶华望着虚怀问 “你素来聪慧，你所行何处有过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瑶玲有些好奇，但她终究不能去问，只能继续看下去。 “李瑶华，你走吧，玉华山容不得你了。只要我在玉华山一日，你就不得返回玉华山。” 这话太狠了，对他们师徒关系有些了解的人都觉得。 “师尊，不要赶我走！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李瑶华苦求的声音让殿上不少人动容，虽然没人和她亲近，但她在这山上这么些年，所有人都知道她，都习惯她，她也并未惹过谁，故而此刻不少人有些可怜她。 “师尊，就算瑶华师姐犯了错，你也应该给她改过的机会！”出乎瑶玲的预料，文修第一个上前跪求道，“师尊，你不能如此无情地对瑶华师姐。” 关于眼前，瑶玲也有个十分大的疑惑，李瑶华会犯了什么错，至于被逐出师门？ “掌门，到底瑶华师姐犯了什么错掌门一定要将她逐出玉华山？”与她同辈的瑶琼站出来问。 “退下！”虚怀并未解释，而是将二人喝退。 “虚怀，你……”天机长老正要开口。 “长老不必多言，虚怀自有分寸！” 天机长老只得哑了声，静观一切。 殿上一时无声，众人都无法理解虚怀今日的独断之行，都和瑶玲一样越发迷惑。 虚怀出手掷出一根金锁链，锁链自动锁住了李瑶华。 “师尊？不要！你放开我！不要！我不要离开！” 虚怀拿走了李瑶华好不容易抢到手的琉璃佩，看着她已经快溢出泪的双眼道，“当初是我带你上的玉华山，今日，就由我亲自把你送出玉华！” 万念俱灰，这是瑶玲想到的能形容李瑶华表情的词，然后她看到她……哭了。她所知的，李瑶华每一次哭也都只为了那一个人。 李瑶华没有等虚怀再度说什么，她缓步往殿外走，身后随着虚怀。 两人离开了太微殿，殿内一时议论喧嚣。 “好了，不要议论！掌门已经离开，就各自散了吧！”天机长老站出来说了话，散了派中人。 瑶玲迟疑了一下，接着往两人去的方向追过去，在山门前看到了二人，她藏在了一旁看情况。 “师尊，真的是我错了吗，所以你要将我赶走？” “你并没有错。” “那为什么赶我走？” 虚怀看向李瑶华说到，“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师尊，这个台阶当初是你拉着我的手上来的。” “如今，你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瑶玲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然后看着虚怀收了金锁链，而李瑶华抬步往前走。 “不，我不要自己一个人走这段路！”李瑶华突然停了下来，手一挥掷出一道符，符化为一道金光后显出一只白色巨鸟。 李瑶华飞身上了鸟背，没有回头地离开了玉华山…… 瑶玲以为这会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李瑶华，所以她有些浓浓地失落。当虚怀还独自站在山门的时候，她转身离开了。 “瑶玲师妹？” 突然有人拦住了她的路，她有些火气，一抬头见是文修，不悦就完全表现出来了，“文修你干什么？” “你刚刚去送瑶华师姐了？” “谁去送她了，我是怕她赖着不走。” “瑶玲师妹，你……”文修想训斥她几句，但良久没说出话来，最终叹了一声，“师尊门下我们三个人，现在只有两个了。” “你那么喜欢她，你去追回来啊！”瑶玲没好气道。 “瑶玲，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对师姐释怀吗？师姐当初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管好你自己，我的事和你无关！”瑶玲恼怒地推了文修一把，转身就走了。 她憎恨所有妖，所以她没办法喜欢是妖的李瑶华，即便后来她已经知道并非所有妖都会作恶，但她再也没办法和当初一样喜欢李瑶华，只是也从来没那么讨厌李瑶华，因为她是唯一在她眼前活了那么久的妖，也是唯一她替她隐瞒真身的妖。 李瑶华后来会回来显然是出乎瑶玲的预料的，而她继任掌门这件事更让瑶玲心中千万不乐意——因为她担忧她非人的身份，但她最终也没把那件事说出来。李瑶华这个掌门因为有瑶光的辅佐，当得还算称职，就在瑶玲以为这种日子还要持续很久的时候，瑶玲却万万没想到，李瑶华会在那天死在她面前，灰飞烟灭…… 李瑶华死的时候天上像放了烟火，亮得瑶玲眼睛疼，而烟火过后，瑶玲的眼睛有小片刻黑暗，而那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她们初见，然后眼睛疼得忍不住落了两滴眼泪。 ------------ 番外 烁金+赤姬篇 李瑶华随玉微离开玉华山后舍弃了身为人时候的李瑶华这个名字，改回玉华姬，至于玉微也不再用虚怀这个名字，玉微开始称呼玉华姬为玉华，而玉华姬也不再称呼他师尊，改唤他的名字，彼此都在慢慢适应新的关系和称谓。 数月后两人决定成亲，所以打算邀约几位朋友，于是前去了烁金的孤岛，二人到达却发觉烁金已经许久没有归来了，那座木屋都已经荒废。 “玉微，烁金难道还在仙界？”都过去这么久了，仙界也已有新主，以烁金的个性不该还滞留仙界。玉华姬一想有些担忧了，“玉微，难道烁金真被仙界罚罪了？”如此的话，她认为自己需要负担责任，为此她将不惜与仙界为敌也要去救烁金。 “并没有，他没有在仙界！”玉微很笃定道。 “那他回了龙宫？不如我们去一趟龙宫。”玉华姬有些期许道，“我飞过天，没怎么下过海，都还没去过龙宫。” 玉微略思了片刻，“你想去那就去吧！” “好！” 两人下到海底龙宫，见到了龙王。 “那逆子已经……”龙王忍了几番，终于说出后面的话，“已经剔骨脱鳞而死。” “什么？”死？玉华姬可以想象很多人死，却不能想象烁金，她以为烁金那个性能活成个千万年的祸害才对。 “他为了赤姬，竟自己剔除了龙骨，他那不是自己寻死吗？一旦失去龙骨，他与龙族就再无瓜葛！” 玉华姬看向玉微，玉微凝目敛眉，默然不语。 “烁金真的死了？”玉华姬仍有些不信地问。 “我就算骗你，我能骗这位大神吗？烁金是我龙族数千年前来的希望，可最终……我龙族比你们更不愿意接受他竟然死去了这件事。” “玉华，别多问了！抱歉，龙王，我们打扰了！” 龙王没有多说话，只摇了摇头。 玉华姬和玉微没有在龙宫逗留，立刻离开了海底。 “玉微，烁金是龙族数千年来的希望是怎么回事？”玉华姬纯属好奇地问到。 “龙族的始祖也就是龙神是一尾金色的龙。” “我记得这件事你似乎说过。” “不错。神一般被认为是不会死，所以龙族也一直相信龙神还会来到世间，故而烁金的出生被龙族认为是龙神的转世，自然龙族对他寄予了全部希望。但赤姬出现了……龙神本为赤姬所杀，故而龙族极力反对烁金与赤姬有牵连，但烁金与赤姬之事你应该也知情。” “烁金对赤姬情深，可赤姬……”玉华姬忽然一顿，“玉微，那我们去找赤姬？如果找到赤姬，或许就能找到烁金。”这世间她当朋友在意的人不多，烁金算是其中之一。 “赤姬在五百年前离开了神界，去向不明。” “赤姬是神？”玉华姬有些迟疑地问了出来。 “她是百鸟鸟凤凰之主，可以说是鸟类之神！” 玉华姬沉思了半晌，再问，“那我再问一件事，玉微，烁金他……真的是龙神转世吗？” “不是。” “那他是金鳞龙只是巧合。” “也不是。六界规则之内都没有巧合。” “那到底怎么回事？” “神是这个世界创造出为守护这个世界而存在的，故而一般来说神是不会死的，死去也会复生，但有两种情况下不能，一是世界的意识否认他存在，譬如如果龙族灭绝，那龙神就不会存在，存在世间的一切就是被世界接受认可的，不存在的就算否认的；二就是这个神的自我意识不愿意复生。” “龙族的龙神不愿意复生吗？” “上一任龙神的龙珠还留在神界，若他转生，龙珠会追随他而去，故而烁金一定不是他的转世，但烁金身上确实有神息。” “你的意思是烁金本来是神，或者说是神的候选，但不是龙神？” “也有可能烁金是新的龙神，但可惜他并未到成神的地步就先死了。” “玉微，神息这种东西听起来很玄妙，那是什么东西？” “身负神息便被这个世界认定的神，具体神息是什么很难说明。” “那每个神都有？” “是。” “玉微你也有？” “我是有，但我的神息是天帝赋予的，或者说是天帝从他身上分割出来的，我其实严苛来讲并不算神。” “如果身负神息，转世后会消失吗？” “不会！” “我觉得神息这个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似乎像是一个标志，神的标志。标志就是用来让别的人找到的，那玉微你能不能凭着这个去找？” “一般而言可以。” “烁金和赤姬在一起的话就是两个神，你难道不能感应到他们的神息吗？” 玉微看着她，很平静地说了一句话，“神息是可以隐藏的。” 玉华姬一时哑口了，良久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玉华，其实也不用急，他们不可能消失，只要有缘，还会见到他们的。” “好。” 玉华姬继续和玉微流浪般在人界晃荡。他们再找到烁金是百年后，见到的也并非烁金本人，而是他的转世，以及随在他身旁的正是赤姬。 因为考虑烁金已转世为人，应该不再认得二人，所以玉华姬和玉微都未直接现身，而是打算就跟着他们看看情况。 烁金身边原本还有些护卫，但他故意留下了那些人，就只有他和护卫模样的赤姬两人在前方走，越走越僻静，最终到了一个小巷死角处才停下。 “两位跟了这么久了，可以出来相见了。”转世的烁金回头道。 玉华姬和玉微两人以眼神确定了之后，这才双双现了身。 转世的烁金微显诧异，而后道，“两位看起来身负神通，不知是愿意来助我的还是别的人找来杀我的？” “我们只是来看看你。”玉华姬说完瞥了眼他身旁的赤姬。她能感觉到烁金已是凡人了，但赤姬并非是，她给她的感觉和当初并无差别。 “看看我？我和两位并不认识。” “以前认识。” “以前是多久前？” “你的前世。” 转世的烁金沉默了片刻，而后转头看向身旁的赤姬，“你认识他们吗？” “认识。” “我和他们认识？” “是。” 转世的烁金又沉默了半晌，而后对两人到，“前世的事我不记得了，在下现名卢应龙，二位高人如何称呼？” “玉华姬，我以前叫李瑶华。” “玉微。” “我看二位身手不凡，真的不考虑到我麾下助我一臂之力？若是朋友，一切就更好说了。” “你很缺人吗？”玉华姬好笑地问。 “如你们这般的能人异士当然很缺。你们一人便可以抵千军万马！” 说话的语气和当初的烁金还略有相似，但眼前这叫卢应龙的人的气势和当初的烁金却几乎很难联系在一起，不过他身旁的赤姬却应征着他应该就是烁金。 玉华姬看向他身后的赤姬，“他现在是什么人？” “太子。” “他想干什么？” “一统天下。” 玉华姬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是哪根筋坏了，以前的他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们说的前世那个我是前世的事！”卢应龙明显有些不悦。 “抱歉，我们帮不了你，我们还有我们的事要做。”玉微难得地开了口道。 “那罢了！你们随意！”卢应龙也不强求的样子。 玉华姬忽然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其实挺不喜欢我们出现的？” “怎么会？我当然是希望能收罗更多的能人异士为我所用，不过像你们这样不愿意受拘束的我也不强求，能遇见多的你们这样的人也是有趣的事。” 玉华姬看了眼赤姬，“我可以借她一用吗？” 卢应龙瞥向赤姬，淡淡地说到，“你随意。” “玉微，我过会儿回来！” 玉微轻点了下头。 玉华姬立刻上去拉着赤姬，瞬间消失在了二人眼前。其实她们并不是消失离开，玉华姬只是做了一个结界，将两人从原本的世界分离出来。 “我有事想要问你。”玉华姬开门见山道。 “你想问烁金为什么会死？”赤姬面无表情地说到。 “是。”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似乎很恨我！”仍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他明明很爱你。” “其实我并不懂你们所谓的爱和恨，我没有感情，很早以前，我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我就已失去了感情，所以我只知道该做的不该做的，可以做不可以做的事，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和恨一个人。” “你……”玉华姬想着烁金对赤姬的情意，一时都替烁金心疼了。“那你为什么还在他身边？如果你不能爱他，你就不要打扰他了。”虽然当初烁金到底为什么会剔除龙骨死去她并不知道，但以她对烁金的了解，要烁金去死只可能是为了赤姬。 “这是我欠他的。我把欠了的还给他，我就会离开！” “我觉得以你只会越欠越多！” “你怎么知道？” 玉华姬再度无言了许久，直到赤姬又开口说话了。 “其实我不认得你和随你一起来的人，但是我能以法力算出你们和应龙与我都有过交集。” “你怎么了？”玉华姬狐疑地看着她。 “以前的记忆已经没有了，除了他，我都记不起了！” “你……” “烁金死前说，他要我就算不爱他也永远忘不掉他，于是我忘记一切后确实没有忘记他。” “你……”能连连让她无言的，恐怕也只有赤姬了。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同你进来结界，只是想问你，爱一个人如果很痛苦的话不能停止吗？这个问题我觉得你知道。” “这个问题只有等你爱上了你才会知道。”玉华姬知道赤姬问的问题不会是她说出来的，最可能是烁金，烁金问她的问题，只能由赤姬自己回答，她不会去插这个手。 玉华姬收了结界，关于赤姬和烁金之间，她觉得她有许多事需要问过玉微再来考虑。 玉华姬拉起玉微的手，对卢应龙道，“我们先离开，有缘再见！” “好！” 卢应龙只说了一个字，玉华姬和玉微就消失在了他眼前。 ------------ 番外 瑶光篇一 他原姓刘，名字叫阿光。他本以为他这辈子也就是种种地打打渔了，直到他遇到了他的师傅。 见到他师傅第一面，他的想法是，这个老头看起来挺有钱，他穿着光鲜，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就连村头最富的员外也没他穿的那么好。 老者略过其他人走向他，很温和地问，“孩子，你叫什么？” 他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是叫他了，他才回答道，“阿光。” 老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对方是个白胡子老头的份上，他没好和他生气，反正他也不痛不痒。 老者摸过他的头后略带兴奋道，“就是你了！孩子，你愿意跟我走吗？” “跟你走？干嘛？你家收仆人吗？”他听说有钱人家的仆人比种地打渔赚钱，但他真的没考虑过自己会有那个机会，一是他年纪太小，二是也没什么富人到这里收人，再者他还是独子，父母应该不会放心他离家。 “不，不是仆人，我想收你为徒。” “徒弟？你做什么的？为什么收我为徒？木匠还是……你看着都不像啊！” 老者笑道，“我是修仙的。” “修仙？那是什么？” “你的父母健在吗？” “当然在啊！” “我能见见他们吗？” “你见他们做什么？” “我要带你走，总得要你父母同意。” “你真想收我做徒弟？为什么？我挺聪明，村里人都这么说，但你一眼就能看出来？” “因为你有仙缘，这一切都是缘分。”老者说的很认真，他几乎信了。 只是几乎信了，但是没信，因为他听不懂那些仙缘什么的。不过他还是带老者去见了他的父母，然后老者和他的父母谈了很久，然后……老者被他父母赶走了，接着他被父亲拖回家关进了房。 母亲抱着他哭着说，“阿光，你不能跟外人走，爹娘只有你这一个儿子。” “哦。”他知道他娘说的外人就是那个老者了。 “阿光，娘只要你像个普通人一样，长大娶妻生子，常伴爹娘身边。” “嗯，好。”其实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差别。父母不愿意他离开，他当然不会离开。 往后许多天，他每天都会见到那位老者，不过那位老者也不再说要收他为徒，也不靠近他，就坐在一块石头上远远地看着他。然后他爹娘发现的话，会立刻将他带回家里，关上门不让他出去。 于是，他最后趁着父母不察去找了老者。 “你能不能不要再在这里了？” 老者笑看着他，并不说话。 “我父母不会让我跟你走的，所以你不要白费心思了！你在这里，我父母不安心，所以我能请你离开吗？” 老者仍笑不语。 “诶，你别这样好不好？”他见老者不应，就推了他一般。 他这一推，那老者消失不见了，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呵呵……”突然一阵笑声从背后传来。 他转头看去，又见了那老者坐在那里。 “你会妖法？你是妖怪？” “这是法术，我不是妖怪，只是个修仙道人而已。”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是做什么的，总之你离开这里，你不走，我爹娘就不能安心。” 老者笑了笑，轻摇了摇头，而后就消失不见了。 一个月后，老者再度出现了，他决定跟他走，因为他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有些时候有些事发生得让人猝不及防，父亲捕鱼不慎落入河中淹死，而母亲急病而亡，很久以后，他才明白，这叫世事无常。 “你说你是修仙的，你就是仙人，仙人是不是不用死？”父母死后，他才开始思考生死的问题，以前他都是活一天是一天，什么也不多想。 “仙人也会死，但仙人的寿命比凡人要长许多。” “仙人能预知生死吗？就比如你之前来时知道我爹娘会死吗？” 老者道“是，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没救他们？”他有些怒。 “生死皆有定，是有鬼界生死簿管着的，即便我知道他们要死，我有心也不能阻止。” “那修仙修来做什么？就是为了自己长寿。” “修仙先是修己身，而后才是救众生。” “可你没救我爹娘。” “救只能救可救之人。你的父母注定要死，即便我救了他们这一次，也避免不了下一次！而且当死的人留在人世苟活，对他们不一定是好事。” “不明白。” “等你修道修到悟了的那一天，你自然会明白。” “如果我永远修不明白呢？” “你会明白的！” 老者后来告诉他，他道号玉虚，是玉华山的掌门。玉华山这三个字好似听人说过，但他想不起听谁说过，也就没再想了。他跟着他走了，他说给他取了道号，叫瑶光。 玉华山比他见过的所有山都高大，玉华山的纳那些宫殿也比他见过的员外家更壮阔漂亮。 他到了玉华山没两日，他被安排带去大殿参加典礼，典礼完成他就是掌门玉虚真人的入室弟子了，据说他也是这一代第一个入室弟子，所以他挺开心的，排前面总是好的，他想。 典礼结束后，众人将要散时，忽然听到人说有位长老虚怀真山离山半年回来了，玉华山所有人就都不打算离开了。他感到奇怪，这个真人怎么那么受欢迎，感觉比他的掌门师傅还受人尊重。 他站在一旁和所有人一起等候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一位看起十分年轻的男子牵着一个小姑娘进殿来。 他就是虚怀真人？他以为真人都是和他师傅一样白胡子白头发的，而这位虚怀真人不止很年轻，而且长相俊美，他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大概他能比喻就是比花还好看的男人，可他身上的气息和他师傅很像，甚至比他师傅给他感觉更强烈，就是那种感觉非常不同一般的人。 “瑶华，见过掌门和各位长老！”虚怀真人对身边的小姑娘说到。 小姑娘不知是怕人还是为什么，一动不动，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四处望却不说话。 “瑶华？小丫头叫瑶华？”他的师傅玉虚掌门笑望着她问。 小姑娘没开口，怕生地躲在了虚怀真人身后，紧拽住其衣袖，探出半个头仍四处望，还是不说话。 最终，虚怀真人替她答了话，“是。” “瑶华、玉华，好，她合该是玉华山的人！”玉虚掌门丝毫不介意，反而笑颜逐开。 “她今日起便是我的徒弟，也就是玉华山第七代弟子。” 虚怀掌门宣布这件事时似乎无足轻重，但殿上的人却似乎都很震惊。他觉得奇怪，就收个徒弟，怎么都这么吃惊？之前他被宣布身份时候，这些人的反应都不至于如此。 他的师傅玉虚掌门也惊诧得微顿了一下，接着才连连称道，“好事！好事！” 天衡长老也笑道，“今日是玉华山双喜临门，虚怀真人收了徒弟，掌门也刚刚收了一个首徒。” 虚怀真人看向玉虚掌门，玉虚掌门轻颔首，唤道，“瑶光，来见过虚怀真人。” 瑶光？哦，是叫他！他快步上前，对着虚怀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真人。” 那位虚怀真人仔细地看了他片刻，而后问，“瑶光？” “是。” 那小姑似乎有些不悦，扯了扯虚怀真人的衣袖。 虚怀真人回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将她从他身后拉出来，轻声说到，“瑶华，瑶光先你入玉华山门下，他和你同辈，就是你的师兄。” 他喜欢这个小姑娘，因为长得好看，眼睛更星星似的，于是他冲着她偷偷做了个鬼脸。 小姑娘禁不住逗笑了，然后她叫了他，“师兄？” 笑起来更好看，这是他的师妹，他很深刻地记住了，虽然他当时其实不是很理解师妹是什么。 殿上一时笑声连连。 “他是瑶光，你这个徒弟正好叫瑶华，那他们这一辈就以瑶字为辈吧。”玉虚掌门说到。 “好。”虚怀真人点了下头。 他之后有了许多师妹师弟，但他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个叫瑶华的师妹。他觉得应该是因为是第一个吧，他挺执着第一的。 起初，各个长老都没怎么收弟子，所以少有的几位入室弟子都是一起学习，也所以他与瑶华师妹相处了一段时间，但后来长老们都收了弟子，人多了，大家就各自归各自师傅教导了。而后没多久，他听说瑶华师妹病了，虚怀真人带着她离开了玉华山，说去找药治病。 他暗自希望瑶华师妹没事，会治好病，他害怕有人死，自从父母死后，他最不希望见到就是熟悉的人死。 大概过了半年，虚怀真人又回来了，带着瑶华师妹，之后就说瑶华师妹的病治好。当时他才觉得这个虚怀真人可能真的蛮厉害的，因为瑶华师妹的病之前玉华山最擅长医术的长老也无能为力，但虚怀真人却找到了治好她的办法。 不过病好后的瑶华师妹，他也很少有机会见到了，她是跟着虚怀真人修炼的，几乎是深居简出，她那性子又不爱主动和人打招呼，久了，别的师弟师妹和她都不熟悉。他其实想过办法，偶尔他会去找瑶华师妹出来和大家一起聚一下，但她多数都拒绝，她似乎更喜欢一个人清修，他想呢可能是虚怀真人的修行办法，他拿她也没办法，最后就放弃了。 他是门派大师兄，所以他每天要去关心这个师弟那个师妹，因为无暇分心所以他渐渐也疏远了那位瑶华师妹。他再听到关于她的消息，是说她父母双望，她不告而别逃离了玉华山，而虚怀真人因为担忧也追下了山。 因为平时的瑶华师妹看起来总冷冷淡淡，他以为她已经没有家累了，如今听说了还有些惊讶，而且修炼这些年，他已经渐渐淡薄了感情，如果是此时他父母死去，他可能会平静很多，至少他不会偷跑下山，下山也会告诉师傅一声，而他一直认为瑶华师妹比他在感情上更疏离的。 后来的事情发展得让他追不上，瑶华师妹没多久被虚怀真人带回山了，而接着虚怀真人什么也没说就将她关入了含光洞思过，这一关是三年。 虽然虚怀真人并未说瑶华师妹犯了什么错，但玉华山有不少猜测，有说瑶华师妹杀了人的，可如果杀了人，才关禁闭三年，也太浅了点，所以他一直没相信，他比较相信另外一种说话，说瑶华师妹去了鬼界，之后这点他从他师傅那里得到了证实。 ------------ 番外 瑶光篇二 三年后，瑶华师妹被放了出来，他有意去看了她，却发觉瑶华师妹好似和虚怀真人师徒间出现了什么问题，他去问了瑶华师妹…… “我和他的事和任何人都无关！” 瑶华师妹一句话就将他堵住了。 他们师徒以前好得不一般，玉华山甚至有人猜想他们是父女，如今又不明原因地反目，他实在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问过后他才发觉，这二人之间，别的人根本插不进去。 他是很随意的那种人，所以插不上手之后，他也就没再管那对师徒，而之后师徒两虽关系不洽，瑶华师妹修炼依旧很认真，而后师徒下山历练，再回来虚怀真人又多了两名徒弟——文修与瑶玲，他当时略有担心瑶华师妹的反应，但后来他发现，终于有能和瑶华师妹亲近的人，那就是最小的师妹，道号瑶玲，他觉得这是件好事。 文修和瑶玲在山上修炼了三年，二人各自在某个方面进展突出，而虚怀真人给了二人历练的机会，由瑶华师妹带领，这件事他事先也是知道，没人想到这次会出事。 他得到师傅紧急传令，急匆匆赶来，问，“师傅，发生什么事了？”他本以为是玉华山结界出了什么问题。 他的师傅玉虚掌门忧心忡忡道，“瑶华伤了瑶玲、文修，还重伤了蜀山弟子清池。” “怎么会？瑶华师妹为什么会伤了他们？” “现在情况还不清楚，他们包括瑶华都还昏迷不醒，虚怀也未对我说清。” “瑶华师妹虽性情孤僻了些，但断不会做出伤害同门之事，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他不禁替瑶华师妹辩解道。 “你明白的事为师岂能不明白？她只伤了同门那还好说，但她还重伤了蜀山派的清池，若蜀山追责，此事可不好处理。” 听师傅如此说，他也觉得不得不慎重此事了。 玉虚掌门有道，“瑶光，我让你来主要不是为了这件事。” “那师尊还有什么事需要告知瑶光？” “我算出我近期会有一劫，所以我要提前安排好玉华山诸事了。” “师傅，您……”他听到自家师傅这安排后事般的语气，一时有些不能接受。 “瑶光，我想问你，你可有接下玉华山的信心？” 他一震，“师傅，你可别吓我！我无论修为还是道心，都不足以支撑起玉华山。”而且他觉得当掌门cao心的事太多，许多时候他都想他的师傅这一副老头样子就是因为当掌门，所以才和虚怀真人相差甚远。 “我想你也会这么说。”玉虚掌门似叹似笑道。 他沉默了半晌，问到，“师傅，你这个劫很难避吗？” “没有难不难避之说，修仙之路从来不是一帆风顺，所有人都会遇到不同的劫难，而所遇之劫从无人可保证一定能过。” “师傅，有我能帮你的吗？”他一直不愿意见到人死，他的师傅自然更加是他不想见到的。 “每个修仙者都有自己的劫，你将来也会遇到，每一劫都考验着你的修为和道心，外人能帮上忙的都算不上是修仙之劫。” “师傅，反正你最好多活些时候，这玉华山没人能替你顶着。” “我已经选好人选了。” “谁？”千万不是他，应该……也不是他吧！他看他师傅的神情，似乎对这个人很满意，他如果已经到让他师傅满意放心的程度，他早就出师了，一出师他一定会离开这里。 “虚怀。” “啊？”他真有些意外。他看来虚怀真人的修为和道心是很好，整个玉华山可能连他师傅都不能相比，但要他来管玉华山的俗事，他总觉得有种仙玉落了凡尘的感觉。 “不过若直接传位给虚怀，只怕他不一定会受。” “师傅你和虚怀真人的关系一向很好，如果你托付他，他不一定会拒绝。” 他看着他的师傅摇了摇头，“虚怀已得仙身，他的修为和道心在目前修仙界万中无一，他天性悲悯心怀天下苍生，但他行事若以我的浅见偶尔也不能猜透。” “师傅是怕虚怀真人拒绝？” “玉华山如今近三百年来诸多不顺，到我为止的数位掌门皆修行遇阻未得大成，且前数位掌门皆中道崩殂，我今也遇此一劫，尚不知能否避过。我玉华一派自创派起便有重责在身，历任掌门需得有过人之能方可承担此任，我自愧此生，所以希望能挑选出一个能改变玉华山修道前景之人担任掌门。” “所以师傅选中了虚怀真人。”这点他理解了，“师傅说我们玉华派有什么重责？”除了让弟子修仙求飞升外，玉华山还有别的重要事？ “此事只有历任掌门可以得知，你暂时不必要知道。” “好。我永远都不需要知道！”他有点好奇，但他不想被自己的好奇拖累，譬如为此去当掌门什么的。 “我已经想好了计划，而这件事需要你。” “好，只要不让我当掌门我什么事都愿意帮忙。” 他听了他师傅的安排，然后他看了他师傅很久。 “师傅，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奸诈啊？”他说到。 “为了玉华山，为师可以做任何事！” 也许这就是他师傅修为不能突破的原因，许久后他回想起来这件事之时如此想到。 瑶华师妹伤人的事后来可以说是不了了之了，蜀山没有追究此事，唯一的变化是最小的师妹瑶玲和瑶华师妹反目了，什么原因无人知道，但也只能揣测和那件事有关。而瑶华师妹和虚怀真人恢复了亲近那件事他不以为算是变化，只能算是回到正轨。 他的师傅玉虚掌门的仙逝来得很突然，虽然那已是他对他说了他的计划后第十年了，他在与一修炼邪术的邪士交手时虽杀死了对方却被对方自爆元丹所伤，回到玉华山后留下让他继任掌门的决定便仙去了。 他的师傅死去时候他很难过，但那难过只持续了一天，第二天起他就不再难过了，因为要忙着准备新掌门继任的事了，而他要准备跑路了。他在玉华山修炼了近三十年，期间并非没有下山历练过，但这回还是让他感到万分激动，因为只要跨出去这一次，他可能要背负不少人的不谅解，但他或许永远都自由了。他当时认为虚怀真人已成仙身，那就能活个百千把年，但他对自己没啥信心，觉得自己就算以后到了红尘世界还能专心于修炼，也不可能得道成仙。 掌门继任大典前夜，他悄悄逃出了玉华山，从此开始了他的红尘生涯。 离开玉华山后不久，他从别的修仙之士那里听到，虚怀真人确实继任了玉华山掌门，当时他想起了他的师傅，伤感了一天，第二天他又将之抛之脑后了。 离开玉华山后，他不再以玉华山弟子自居，但在第一年，他还是以修行为主要生活方式走过许多地方，偶尔替人除妖驱邪，第二年他换上了凡俗装扮，像是个普通人一样游走红尘，若遇到妖邪作乱，仍会前去清除。 一年一年，约莫二十年，他觉得自己几乎是个凡人了，而就在那时候，他遇到了千花和千树的娘亲叶青青，而他遇见她的时候，是她出嫁的那天。 那日，他露宿荒郊，东方初见白，他突然感觉到有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他立刻惊醒，施法追踪那股气息。 他赶到时候有些迟了，死了许多人，他看出是妖物所为，立刻布下阵法搜索妖物的去向。 “妖怪，我不怕你！看我收了你！” 他追赶到妖物的位置所在时，先听到一名女子的厉喝，而后看到一个一身红衣的娇小女子与高数丈的妖物对峙。 他看到那女子双手结印煞有其事地念咒，他几乎要以为她真的会法术了，但那妖物一爪抓向她，他才急一道法力射出，将妖物震退。 “真的有用吗？”那女子看妖物退后，似乎以为自己的法力有用，明显喜形于色。 “你真以为是你那点把戏有用？”他实在忍不住现身了，站在女子身前。他方才看清了女子身后是个山坡，滚下去死人不会，受伤肯定是会的，毕竟是个姑娘家，所以他有些怜悯。 “你是……” “先灭了这东西再说！” 他招出了流光剑，一道剑光飞射而去，瞬间就刺穿了妖物。那妖物只来得及一声嘶吼，而后就化为飞灰消失在了第一缕阳光中。 这妖物其实很弱，所以他一剑便能让其灰飞烟灭，而由此也可见那姑娘的法力就算有也不过聊胜于无，根本对付不了妖物。 瑶光施法驱散了妖物残留的妖气，再确定周围没有别的妖物后收了剑，之后转身看向那名姑娘。 “你会法术，那么轻易就杀了妖怪？你是修仙的？”那姑娘比他先问出了声，一双灿亮的明眸牢牢地锁住他。 他大概看出她那双眼中的神情是羡慕？她羡慕他？他有些不明白。“算是。”修仙是求大道飞升，但他却没有那样的心念，离开玉华山他这些年越来越不勤于修炼了，他觉得某天遇到某个契机他可能就放弃修行而去当个凡人了也不一定。 “可你没穿道服？” “衣服重要吗？” “衣服是不重要！”姑娘笑了，“我很少遇见你这么年轻却这么厉害的修仙道士。你是不是已经成仙了？” “没有。我离成仙还很远！” “没关系，我看你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好的修为，将来一定能成仙。” “成仙是看机缘的，许多法力很高强的可能也成不了仙。” “那总得努力试试！你已经比很多人机会大多了。” “你……”他若有所思，不禁将眼前的女子打量了一圈，“你这身衣服……” “我今天出嫁。” “那些送你出嫁的人都死了。”他想起了之前所见。 “是啊。”姑娘有些悲伤了起来，“如果我和你一样有那么强的法力，我就能救他们了。” “你之前那个是……” “我看书自己偷偷学的，不过好像没用就是了！”姑娘有些羞愧地笑了笑，而后用一双灿亮的明眸望着他问，“道长叫什么？” “瑶光。” “我叫叶青青。不过我出嫁后就是花家叶氏了。” “哦。” 他看着叶青青往事发地走，他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出于好奇他跟上去了。 叶青青回到送亲队的地方，挨着一个个查看，确定无一人幸存，她哀伤了片刻，而后很快擦干了眼泪。 她的反应让他感觉有些出乎意料。 叶青青回头看到他，迟疑了一下后道，“瑶光道长，我要到那边山头那座城成亲，我能请你护送我吗？” “护送？” “我怕路上再有妖怪。” “可以倒是可以，这些人你都不管了吗？” “对了，瑶光道长，你会法术，你能看看他们都还在吗？” “什么？”他一时没理解过来她的意思。 “就是魂魄……还在吗？” 瑶光施了法开眼查看，“还在。”他刚说完，就看见忽然有黑色铁链飞来，许多魂魄都被拘束住了，他接着又道，“但马上就不在了。”他收了法，不去看鬼差行事。 “魂魄如果离开了，只留下的肉身还意义吗？”她问。 “看你怎么想，他们可以说就是肉块了而已，但你也可以还当他们是你的亲人朋友。对他们怎么看取决于活着的人！” “那我们走吧！”叶青青道。 “你打算就让他们这么曝尸荒野？”他很意外她的决定。一般的女子应该都不会这么做。 “我一个人留下来也做不了什么，如果我有道长你一样的法力神通，他们根本就不用死！” 他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自责，但他认为她根本没必要如此。她是个很奇怪的女子！他无话可以说了，轻点了点头，跟着她往山里走去。 ------------ 番外 瑶光篇三 其实他如果用法术或者御剑，可以很快将她送到，但他没那么提议。 两人走了一段后，叶青青打开了话匣问，“道长，你什么时候开始修仙的？修了多久变得这么厉害的？” “我五岁时候开始修炼，如今约莫五十年了。” “你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 “修仙可以减缓衰老，到一定境界甚至可以长生不老。” “那真好！”叶青青明显羡慕道。 “你想长生不老？” “没有人不想吧，皇帝都会想啊！不怕道长笑话，我小时候也想修仙。”叶青青腼腆一笑，“不过错过了。” “你如果真想修仙，随时可以修。”修仙并不在乎年纪，也有年迈才得到机缘开始修行的。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有位道长想收我为徒，但父母不忍分离，所以我就没能去。”她望向他，“你才五岁就去修仙了，你父母不反对吗？” “他们是不愿意我去。”如果当初他的父母没有那样因为命运而突然死去，他也许就会一直是个普通人，如今只怕儿女都成家立业了。 “那你还是去了？”叶青青微皱起眉头，“原来你为了修仙有那样的决心啊！” “是因为后来他们离世了。他们去世后，我才跟随师父去修仙的。” 叶青青愣了一下，而后低下头道，“抱歉。” “没事，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他想他的父母或已早已投胎，开始另外的人生，所以如今他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不过我当时也并非反抗了父母，而是命运使然。”他当时其实是无所谓的，修仙还是做个渔夫对他而言都没差别，如今仍是如此。 “命运？” “也或者是巧合吧！巧合地我师傅路过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子看上了我。” “我听闻修仙的资质不是谁都有的，修仙要有仙缘，所以不会有巧合。” 他看着她笑了笑，“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你是散修吗？还是有门派的？” “我……”他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说出自己出身了，他有些怀疑自己如今是否还称得上师出玉华山。 “你不愿意说吗？还是要保密？那也没关系。” “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我师承玉华山，但已离山二十年有余了。” “玉华山？我听说过这个门派，四大修仙门派之一。难怪你如此厉害。”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修仙的事？” “因为感兴趣，所以看了些书。。” “你之前用的法术，难道也是你从书里学的？” “是啊！不过似乎没用。”叶青青尴尬地微红了脸。 “其实你刚刚用的那个看起来挺像回事的，可能是哪儿细微山河有错。” “真的吗？”叶青青双眸登时灿亮。 “你再做给我看看。” “好。” 叶青青立刻又比划了一回。 “再来一次！” 叶青青又重复开始比划…… “这里！”他在她一个动作处出了声，“这里上下反了。” “是吗？”虽然也不很确信，但叶青青试着按照他说的做了。 “对！就是这样!”瑶光施法放出一片树叶在叶青青面前。 叶青青按他改后的方式结印，刺啦一声，树叶碎成了两片。叶青青惊喜不已地看向他，“真的有用！谢谢你！” “你或许挺有天分的。”他真心道。 “相比你，只是一点小把戏而已。真遇上妖怪，估计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叶青青自怨自艾地说完，他还未开口安慰，她又道，“对了，你这样做真的没关系？” “什么？” “你是玉华山的弟子，这样教门派外的人法术，不会有影响吗？” “不会。而且我也不算教你法术，最多算是指点而已。” “那就好！” 瑶光所遇到的凡人之中或许有想长生不老的，但多半想求助于丹药，叶青青是最特别的一个，她不否认自己也想长生，但她所言所行明显表现出她更多是对修仙和术法的兴趣。 翻过一山再一山，竟到了一座不算小的城，他将叶青青送到了她要嫁的人家，那家门前张灯结彩人流熙攘，显然是办着喜事，而从宅邸外观可看出这件算是高门富户。 迎亲队不见一个，新娘子独自一人来到门前，还略显狼狈，确实是不一般的事。 “这是怎么回事？”那户人家似有人认出了她是新娘，一时一语千层浪，许多人从宅邸内涌了出来，一时议论纷纷。 “叶姑娘，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你一个人？”一名老妇抓着叶青青问。 叶青青回道，“路上遇到了妖怪，所有人都死了，就我一个人活下来了！” “这……”老妇人竟一时无声。 “怎么会有妖怪？” “真是不吉利！”一时宾客的议论声喧嚣尘上。 “这婚事还能不能办了？” 他当时被人群挤开了，但听到议论也有些担心她，不知道这婚事还能不能办成。 “怎么会就你活下来了？你怎么活下来的？”老妇人狐疑地问。 “我被一位路过的道长所救！”叶青青说着，回头找他，却因为被人群遮挡也寻找不到他的身影，只得放大声唤道，“瑶光道长？” 瑶光现了身，一个飞纵落到人群包围的中心。 “在下玉华山门下弟子瑶光。” “你是道长？”老妇人打量了他片刻，眼中明显有怀疑，“你这身打扮并不像！而且瞧着年岁也不大，你能除妖？” “夫人不信，是需要在下为你演示一下吗？”他并不喜欢在人前显示自己的法术，但他知此刻自己必须做些事来证明叶青青所言非虚。 他也没多做什么，只是招出了流光剑，一道金光从天落下，一把剑立在他身前，悬空不落。 周遭围观之人一时赞叹连连。 老妇人勉强地承认了他，“可小道长你又是如何恰好救了叶姑娘一个人？” 他看着老妇人，“世间巧合之事莫非夫人不曾遇过？我赶到之时，其余人都已身亡，只有叶姑娘尚未遇害，故而我只救下她一人。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其余人阳寿已尽，而叶姑娘恰好命不该绝吧！”他隐隐觉得老妇人似乎对叶青青有些嫌隙，不禁又替她担了几分忧。 “青青——” 正当此不决之时，一名着红衣喜服的男子被人扶着从人群走出，唤了一声。 “千哥哥！”叶青青原本已有些失措，见到男子后更愧疚地低下了头。 “青青你没事就好！”男子似乎也约莫了解了事由，见到叶青青完好确实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而后对老妇人道，“娘，劳烦您安排人带青青去收拾打扮一下，马上该拜堂了！” 老妇人有些迟疑道，“睦儿，原本娶她是为你冲喜的，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我怕她反而给你带来不吉利！” “娘，除了她，别的人我不会娶，看您怎么决定了！” “睦儿，你这孩子！”老妇人微恼，片刻后又道，“可现在媒婆也没有了。” “去请！马上派人去！” 他虽对这名要娶叶青青的男子尚不认识，但有了几分赞许。只是看这男子身体羸弱，他不免又为叶青青多虑了几分。 婚礼终究如期举行了，他因为是叶青青的救命恩人而被新郎官千睦特意嘱咐留下，他因为考虑想看看新郎官的病状而留下了。 婚后第一日午后，叶青青和千睦夫妻二人前来客房拜会。 “瑶光道长。”夫妻二人齐齐对他行了一礼。 他对二人笑了一下，“我在舍下白吃白喝，二位还如此多礼，折煞我了！” 千睦再恭敬地对他行了一礼，道，“我夫妻二人次来是为感谢道长对内子的救命之恩！” “如此就更不必多礼！只不过分内之事而已！”他在两人之前来回看了一眼，“千公子，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千睦略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当然可以。” “那夫君你和道长好好谈。”叶青青面上明显有些好奇，她在瑶光和自家夫婿间看了一回，而后还是很乖巧地离开了。 等叶青青走远后，瑶光问到，“千公子身体是否不足？” “我自小便病弱，家中延请过无数名医，仍不见好。” 见千睦有几分期许地望向他，他道，“我并不会医术，所以不要寄希望于我能治好你。” “是在下心妄了！”千睦只一瞬显出灰心，很快就恢复了平常。 “但是我想做一件事。” “道长想做什么事？难道和在下有关？” “是！” “何事？” “天机不可泄露，但你只要相信我不会害你便是了！” “那道长请随意！” 他让千睦坐下，而后施法推演了他的命数。他极少用这样的法术，因为他从不关心别人的死活，亲近的那些人不必要知道，不亲近的他根本不上心。 片刻后，瑶光收了法力。 “道长办成了？” “成了？”他已经看出了，这人竟已只有十年不到的寿数，这是天命，他不能扭转。 “道长还有需要在下做的吗？” “没有了！” 他心底生出一丝莫名复杂的感触，无法言说。如果千睦只有数年寿数，他死后，叶青青该怎么办？他莫名忧着这份心。 “道长可是知晓了什么不好的事？”千睦似敏锐地察觉了什么而问到。 他看了千睦一眼，没有吐露，只道，“你先回去吧！” 千睦欲言又止，最终只道，“那不打扰了！” 因为夫妻二人的要求，他在之后又住了几日，夫妻俩时不时一同来找他闲谈，多是关于修仙之事，也多是叶青青问，千睦只在一旁作陪，他自然能看出千睦对叶青青的真心。 第五日时候，叶青青独自来找他，他有些惊讶。 “瑶光道长——”叶青青成婚后比那日他所见的她多了端庄温柔之感，但也多了拘束，不似那日与妖物对峙时候那样了。 “有事吗？”他问。 “夫君跟我说你前些日子对他作了法，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 叶青青踟蹰了片刻，有些犹豫地说到，“瑶光道长，我有一件事不知可否请你帮忙？” “如果你是想让我帮你治他的病，那就不用多说了，我并没有那个能力。” 看到叶青青明显的失望，他心情也有些许低落。 他莫名地问，“你很喜欢他？” 叶青青愣了愣，而后回答道，“他是我的夫君，我当然很喜欢他！” “若有一日他不在了，你还能……”开开心心地活吗？他没来得及说完。 叶青青变了脸色，“道长的意思，莫非我夫君的命真不长了？” “你知道？” 叶青青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他上前想扶，但伸出去又犹豫地收回了。 “大夫都说他活不长，可能活不过二十五。”叶青青垂下头，两滴泪落在裙摆上。 “凡俗大夫说的话又岂能作准？”他说不清为何，就莫名说了这样不靠谱的话。 “难道我猜错？”叶青青惊喜地望向他，眼中犹带着泪。 他无法收回之前的话，就为了她那一瞬喜悦的神情。“你多想了！” “那道长你对他施法是……” “因为你们二人好事我未送上礼，所以我对施了个法咒，算是为他防身辟邪。” “是这样吗？”叶青青彻底放下心，转忧为喜。 他轻轻笑了一下。 这一瞬，他明白了自己对叶青青有非一般的心情。从来没有人能影响他的情绪能让他说出虚言哄他，即便是最关注的师弟师妹也不能，而她做到了。 ------------ 番外 瑶光篇四 许多年后，李瑶华问他，“瑶光师兄，如果你可以复活叶青青，你会不去做吗？” 他微愕了一下，跟着摇了摇头，“我不能。…小說，”他说不能，是因为他早已知道逆天而行的后果，因为他为了叶青青逆过一次天，代价沉重得他这一生都不能忘。 为了保住叶青青的幸福，他施法给千睦改命延寿，但结果千睦是多活了数年，代价却是千家百余口人包括叶青青都因千睦被改变的命运轨道而一并被牵连。 他改变了千睦的命运，让他从一个尚且富足的平凡短命鬼变成权利富贵在握的朝廷大员，可最终命轨崩盘，千家全家因牵连一桩朝廷大案而被满门抄斩——这是他逆天而行的后果。 知晓对叶青青的特别心意后他每年会去看那对夫妻，第五年他才找到办法替千睦改了命，而后千睦身体果然渐好，三年后一朝金榜题名，之后几乎平步青云，一直做到了朝廷二品大员。叶青青也确实如他所愿地过得幸福，千睦始终对她珍爱有加，即便早先叶青青一直未能为他家传递香火，他也未曾动过娶妾的心思，直到千家大难前三年，叶青青才生下一对龙凤双胞胎，还让他帮忙取名，他取了千树和千花。 千家大难，是他正在千家做作客时发生的，他当然立刻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替千睦改的命出了问题，于是他尝试再一次更改千睦的命盘，他希望他能活下来，即便失去如今的富贵，他相信千睦和叶青青也依然能幸福地活下去，但他失败了，他无法再更改一次他的命运，他想救叶青青也不能。而且到那时他才发觉，叶青青的命运也更改了，千家所有人的命运似乎都发生了变化，他终于意识到了，这是他逆天而行带来的天谴。 千睦在入狱第二日便暴毙而亡，他赶到想留下他的魂魄再做计量时候遇到了前来索魂的黑白无常。 白无常见了他便开口嘲笑道，“瑶光道长你也真是好大胆子，竟敢擅自改变凡人的命运，可你认为逆天而行会有好结果吗？” “千家的事真的是我逆天而行导致的？” “当然。如果你不行逆天之举，千睦是会早死，但叶青青可百岁无忧，儿孙满堂，而因你之行，叶青青甚至千家许多人都会死于这次大难，千家也会至此断绝血脉！” “是我逆天而行，如果有天谴也该冲着我来，而不是他们！”他做的这件事，无论叶青青还是千睦都并不知道。 “你自己死和他们死，哪个让你更痛苦？” 他怔住了。 “人只有打在最痛的位置才记得住教训！你逆天为你所爱之人，而你所爱之人却会为你逆天而付出代价，这就是天意的警戒！” 他如被雷击般良久无法动弹。 白无常又道，“瑶光道长，我劝你还是尽早去见叶青青最后一面吧，她也活不过今夜！” “瑶光道长，请你救救青青！”千睦只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就被黑白无常强行带走了。 他不是完全没可能从黑白无常手里抢下千睦，但他不敢，他怕他再一个妄动，可能叶青青立刻会死！ 黑白无常带走千睦了过了一阵他回过身，他立刻去叶青青的牢里找她，见到一身狼狈的叶青青，他心头登时一阵痛。 “对不起——”他不自禁喃道。 “瑶光道长？”叶青青抬头看他，脸上有些脏，但那双眼还很明亮，他恍然觉得她还是当年他们相遇时的模样。 “抱歉，青青，是我害了你们！” “什么？”叶青青有些迷惘。 “千睦已经被带走了！”他觉得自己该告诉她。 叶青青呆住了，好半晌才垂头落泪，低声说到，“早些年，我一直预备着他会比我先走，如今……可以一起上路了！” “青青，你不能死！千睦走前让我救你。” 叶青青对他摇头，“不了！瑶光道长，我只求你一件事，你帮我救我们的孩子！” “我会救他们，也会救你。”瑶光抓住她的手腕，要带她离开。 叶青青用力拉开了，而后抬头对他笑了“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想我夫婿能活这么多年，一定是瑶光道长帮了忙！” “我……” “瑶光道长，这些年你每次来都教我一些道法相关的东西，所以有些事虽然我不能确定，但我能隐约猜到！你方才说的话我有明白了。” “青青，这些事无论你明不明白，都和你无关！事情是我做的，和你没有关系！” “瑶光道长，我知道你对我的心。” 他看着她怔住了，他一直以为他对她的心思是无人会察觉的，尤其是她。 “瑶光道长，我也很敬慕你，但我爱我的夫婿。我相信你对我夫婿做的事都是为了我好，你为我做的已经够了！” “青青——你再相信我一次，我带你离开，还有千树千花，我会让你们都活下去！”他再度拉起她的手，他坚信如果这次他能抓住她，他其余的任何东西都可以不要，他这身修为这条命都可以舍弃！ 叶青青再度挣脱了他的手，用力摇头，“瑶光，你知道我最敬慕你什么吗？” 她第一次没叫他道长，他不由得看着她，“什么？” “因为你是修仙之人，你是我的梦想！” 他深吸了一口气，“可我并不在乎什么修仙，我在乎你。” “谢谢你！瑶光。”她又对他笑了，灿烂如彩虹般美丽。 “青青，你跟我走，我会照顾你和千树、千花！”他再度诚恳地说到。 “其实我这一生只有一个遗憾，就是我没能去修仙，小时候为了父母只能放弃，后来遇到夫君，但到今日我并不后悔，只是真的很遗憾！”叶青青笑着流下眼泪。 “你跟我走，我可以教你，你现在开始修仙也不晚！” “我想修成仙，这样能活更久，能看更多更好的风景。” “我说了，我可以让你实现你的梦想，只要你跟我走！”他急切地再一次拉起了她的手，“青青，跟我走！” 叶青青望着他，没有挣脱他的手，但也没回应他的话，而是继续说到，“如果早点遇到你，也许我就不会嫁给夫君了，而是会跟你去修仙，但没有如果！能遇见夫君遇见你，我觉得也很好！” “青青——” “瑶光道长，我爱夫君，他死了，我就活不下去了！” “我也爱你！”他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已来不及收回。 “我知道了。”叶青青站起身，望着他笑了笑，缓缓挣脱了他的手。“瑶光道长，你还记得我们初遇吗？” “记得。”他怎么可能忘记？ “你教了我一个法术！”她像是要比给他看，双手结印…… 他看着她，每一个动作，直到最后，他惊愕地瞪大眼，“青青，你干什么？”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已经晚了。 她一口血喷了出来，喷在了他面上。 叶青青这些年一直在学法术，所以她的法力早比当年强了，而刚刚她做的所有动作都是对的，只是最后，她将法力释放到自己身上。 “但我死了，你还可以活下去，你要好好修仙，日后成为让人敬仰的高人。” “青青——”他抱住了她，心仿佛碎成了片。 “不要救我，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我希望你永远是个让我敬慕的修道之人。你是我的梦想，所以请不要让他破灭。” 她望着他，虚弱地笑了，双眸还明亮如往昔。 他想过强留她的命，他险些就动手，虽然他已经看到黑白无常站在一旁了，但他不知道自己如此做会再给她带来什么样的痛苦，所以他没办法下手。 眼泪从面颊滑落，他父母死后他从未再为一个人哭，她是唯一一个，“青青——” “最后，我只求你救我的孩子，但如果那与修道不容，你就不要做了！” “青青——” 叶青青死在他怀里，他看着黑白无常带走了她的魂魄，而后他带走了千树和千花，其余千家人全部死去。 在接到虚怀真人的讯息之前，他带着两个孩子以师徒名义在凡尘中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三年，或许因为家人突然全部死去，两个孩子十分早慧，尤其是千花，也因为那三年他的低落表现，所以千花对他总是嫌弃。 千花和千树两姐弟，千花更像叶青青，她对修仙十分有兴趣，而千树就只是随波逐流般，但因为有千花的监督，也算用功。 接到虚怀真人传来的讯息之时，他很意外，但更让他的意外的便是其中的讯息。在人世间浮沉这些年，他已经很少称自己为玉华山弟子，但得知玉华山有事之时，他还是立刻反应自己该回去一趟。 他带着千树和千花急赶往玉华山，但他终究晚了一步，虚怀真人竟真的仙逝了。 他离开玉华山之前，便已看出瑶华师妹对虚怀真人的感情有些偏于师徒之情，但也是在他回山后才知道虚怀真人对她而言是如此重要，他能理解她当时的疯狂，因为他也失去过所爱，但他总以为她会有一日如他一样放下…… 回到玉华山之后，他考虑到千树和千花如今初入门也更适合在玉华山修炼而留下了，也渐渐找回了身为玉华山大弟子和众多人的师兄的责任，他更尽心地辅佐着瑶华师妹这位掌门。 他一直在引导瑶华师妹放下对虚怀真人过分偏执的感情，但他的努力没抵过虚怀真人一魂一魄的出现，瑶华师妹不惜逆天也要挽回虚怀真人，他很担心她有一天会落得比他当初更痛苦的境地，所以他不惜让她恨也想阻止她，但最终他没能成功。 从镜心殿的结界挣脱出来之后，他对这个师妹又气又担心，气她身为掌门的不负责任，气她不懂别人对她的关心偏执地将虚怀真人当成她全部的世界，但又担心她此去会惹下祸事，最重要是怕最终落得她自己伤心…… ------------ 番外 瑶光篇五 瑶华师妹带回虚怀真人之时，他真的很吃惊，吃惊之余又是担忧，但这个担忧很快被虚怀真人打消了，只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为难。▲∴▲∴点▲∴小▲∴说， 那夜，他遣了千花和千树回去休息，自己也刚要准备入睡，虚怀真人竟然突然出现了。 “真人？” “我有事与你商量！”虚怀真人现身后往外室去了。在桌前盘坐下来等他。 他怀着几分疑惑整理好仪容道外室来，在虚怀真人的示意下对他相对落坐。 “不如你先说吧！” 虚怀真人开口一句话便让他愕然了。 “我有什么要说的？”他反问。 “你将你的疑惑说出来吧！” 他沉思了片刻，而后问到，“真人应该知晓逆天而行必会招致天谴。我不知道瑶华师妹是如何找到办法复活你的，但逆死回生是违抗天意，我很担心……” “你不要担心，我的复活并不会招致天谴。” “为什么？” “因为我并不算复活，我此刻也只是一魂一魄而已。是用了什么办法让我能保持形态存在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这并非是逆天而行。” “这样我便放心了！我只怕日后若是天谴来临，必是你受过，而瑶华师妹只会更痛苦，只怕她会做出更癫狂的事来！” “你很了解她，也能替她着想，这让我放心了！”虚怀真人说完凝眸沉思片刻，交代道，“我将要离开玉华山，所以有些事我想应该跟你交代一下。” 他才为逆天之事而释然的心登时又有了忧虑，但暂时先按捺着，“真人你要离开？是和瑶华师妹一起，还是……” “我一个人。” 他立刻越发紧张地皱起了眉头，“和瑶华师妹商量好了吗？” “这件事我要瞒着她。” “真人，你知道瑶华师妹对你……对你的感情已成偏执，她费尽心力复活你，你却不告而别，她会是如何反应？” “正因为我知晓她对我情根深种，我才不能让她和我一起去。” “真人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玉华姬！” “玉华姬？谁？” 他疑惑不已时对上虚怀真人澄明的目光，一时心中有几分不明的波动。 “瑶光，如今也该是时候让你知道一切了。” 他怔了怔，“真人何意？” “我要替你打开灵识，让你恢复前世的记忆。” “前世？”为什么要恢复前世的记忆？他不明白。 “你什么都不用问，等你恢复了记忆，就会明白了！” 他有些迟疑，虚怀真人也没逼他，就静静地等着，过了好一阵，他终于点了点头。他有自信即便前世的记忆也不会影响他现在。 虚怀真人开阵替他打开了灵识，前世与今生的记忆便连通了，而他之前的想法被推翻了，恢复前世记忆的他不再只是玉华山第七代弟子瑶光了。 “记起了吗，瑶光？” 虚怀真人的话将他拉回到了现师，他睁开眼，却看到虚怀真人的身体几乎快透明了，他急忙施法为他护住魂。 “虚怀？”有了前世的记忆，他再看虚怀真人真是感慨万千，以前世的瑶光的眼光来看，眼前的虚怀以及他与李瑶华的事都那般让他难以接受。 虚怀真人平淡地看着他，“你恢复了记忆，余下的事便好办了！玉华姬是谁你也都清楚了！” “遥想当年，你如今弄成这样，我心中不禁有些愧！” “你并没有什么需要愧疚，这条路和这个计划都是我决定的。” 太多的话只是虚假，所以他直接问，“虚怀，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另一半的玉华姬已经醒了，她逃离了玉华山！” “可琼玉花还没败落。” “这是幻象！玉华姬的法力比上一世又更加强了，才能造出这么大的幻境，还让玉华山无人察觉。”虚怀真人施法给他看了真实的景象。 他抽了一口气，掐指一算时间，惊愕道，“她提前醒了！” “是！以我想这并不是偶然！” “若照此发展下去，终有一天她或许真能达到预言中毁天灭地的程度。” “所以这一次，我们必须要成功。为此，玉华山已经付出了很多！”虚怀真人再次施法，隔空召唤出一个被符纸封住的黑木匣。 “这是……” “这是前几任掌门，包括你这一世的师尊玉虚真人所留下的！”虚怀真人打开了符纸，黑木匣中飞出三颗不同色的光球。 他感觉到了强烈的法力波动，但一时也不能确定这是什么。 “这是第四任掌门清净子、第五任掌门凌霄真人以及你的师尊玉虚真人的法力凝结，这是为对付玉华姬做的准备！” 他愣了许久，“到底怎么回事？” “也不知是否是天意为难玉华山，这三位掌门在任之时皆遇劫难避遭到不测而重伤，临死之前他们都将自己所余的法力凝结放出，希望留待对付玉华姬时给予后人使用。”虚怀真人顿了顿，竟难得以略带感慨的语气道，“其实他们的伤也不是都不可以治好，只是他们的伤都影响到了根基，闭关休养也不知何时能恢复，修仙之路本就崎岖，蜿蜒回复也是自然，修仙本不在乎重头再来，但他们却都认为与其留着无用之身耗费时间，他们更宁愿以这种方式来尽玉华山掌门之责。” “这件事师尊从未对我说过。”他心中隐隐有些震动。 “因为你不是掌门。你应该记得，玉华山建派后便定下了关于玉华姬之事只能历任掌门知晓的规定，你前世是创派长老，这个规定也有你的决定。” “瑶华师妹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她！” 因为她也是玉华姬这句话虚怀真人没说，但他和他都明白。 “玉虚掌门的法力由你来继承，你是他的徒弟，你们的修炼自然一脉相承。” 他点了点头，从中取走了一颗绿色的，他能感应到那是玉虚真人的法力。 “另外这两颗属于另外两位掌门，我也交予你，这两位掌门你去研究一下他们的生平，替他们选择好合适的继承人。” “我明白！”他将余下两颗封回了木匣，收藏了起来。 “我能做的交代就这些了，余下的事我相信你自有分寸！” “真人，玉……瑶华师妹，你打算也就这样交给我吗？”他始终最忧虑的是这点，“你对她没有要交代的吗？” “嗯。没有！” “你知道她眼里只有你！以我这个大师兄也拦不住她的！” “你尽力即可，若她真丝毫不顾念你们的同门之义，那我也无话可说！“ “你对她的感情到底……” “无论我对她的感情如何，事到如今，也没什么能阻止这件事了！” 他没有再多说，任虚怀真人离开了玉华山，之后几天，他都没去见师妹瑶华，因为他心中竟不知道该如何去看待她，而趁着这段时间，他将自己师傅的法力融会贯通于己身，而且因为前世记忆的恢复，他对道法的领悟也相对提升了许多，故而修行更是一路高歌猛进。 他没有去找师妹瑶华，但察觉虚怀真人不见了的师妹瑶华还是找到了他。他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思还在摇摆不定，他仍当她是自己的师妹，但他又忧虑着她将会为祸，甚至会给玉华山乃至天下苍生都带来灭顶之灾。为了留住身为玉华山掌门的她也为了测试身为一半玉华姬的她是否有觉醒的前兆，他故意将玉华姬已脱离之事以及自己恢复前世记忆的事都对她全盘托出了。 只是或许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带她去冰涧崖，却似乎反而触发了玉华姬的设计，让她沾染了另一半玉华姬的邪气，但她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所以他暂时对她采取待估的态度。其实若非知晓她是玉华姬，若非她对虚怀真人情太偏执，他不否认她其实会是个很适合的掌门…… 在暂时处理完封魔地事件之后，他本暂且对她放心了几分，但紧接着的发展却超过他的预估和控制。 他看到她被邪祟包围，他想起了玉华姬天生吸引邪祟的能力，相比于玉华姬为祸他那一瞬最害怕的是失去这个任性妄为的师妹。 “瑶华师妹！”他没忍住叫出声，却导致她被邪祟趁虚而入。 玉华姬可以吸取邪祟化为己身的法力，他认为她身为玉华姬的一半自然也可以，但看到她万分痛苦的样子，他才想起她如今的凡胎**根本承受不住，为了减轻她的痛苦他最终只得打晕了她带回山找人救治。 他怕她醒来后会觉醒为玉华姬，所以提前封住了她的行动，而最终他也不知道他的担忧是否也成了真，但她挣脱了他下的禁制，玉华山的琼玉花一朝谢尽，她不惜与他为敌，甚至拿让她自己受伤为计来逃离了玉华山。 在她逃离后，他才发觉了，即便她真变成了玉华姬，自己还是会当她是自己的师妹。 那之后他许久没有得到她的消息，而再一次见到她只有她的尸体，由虚怀真人带回玉华山来的。 他们这一辈的弟子少有人和瑶华师妹亲近，但她死了，没有人不悲伤。 虚怀真人这次回来待的时间很短，他给了文修一样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但据说是可以治好文修妹妹病的东西，而后虚怀真人留话让他和长老重新选定掌门，最后他就带着瑶华师妹的尸体离开了玉华山。 他当时有种感觉，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虚怀真人了，但所幸他还是再见到了，包括他的瑶华师妹，只是……那也只是更令人悲痛而已！ ------------ 番外 瑶光篇五（完） 人世间的离别来一次就足够伤人了，而师妹瑶华却给了他两次，而随着她的再一次死去，那位光风霁月的仙人也被带走了。 以往他只知晓虚怀真人对瑶华师妹也是有私情的，但直到那一刻他真正意识到虚怀真人对她的感情并不比她对他的少多少，这是连虚怀真人自己也始料未及的。一份足以致一个仙人入魔的感情到底多深多重他不能完全了解，但他确定那不会轻。 他启动诛心大阵封住虚怀真人的魔根，是出于为玉华山考虑，也是出于当初是他请了持净真仙下凡而做出的担当，同样也是出于一种私心——他相信只要虚怀真人还在，那么即便师妹瑶华变成了玉华姬，她也一定会回来！ 师妹瑶华的死仿佛只是个开端，接着封魔地的封印再度生变，他甚至无暇分心去关心另一半的玉华姬在人界为祸的事。魔界若入侵，人界的浩劫将近在眼前，故而对魔界出口的压制成为了他需要解决的最重大的一件事，他联合了几大门派仍无计彻底解决此事。 师妹瑶华死去两年余，他因封魔阵之前去拜会了虚怀真人，他希望能唤回他对人界苍生的一点怜悯，虽然最后他失败了，但他仍选择在心底保留对他的一丝期望。 而后封魔地失守，他带弟子亲自前往，面对的魔界的来势汹汹，即便他也力有未逮，而在危难之际，有个人出现扭转一切，但他也分不清她到底是他的师妹瑶华，还是玉华姬。 他将消息传回了玉华山，有意让虚怀真人得知，因为他想会帮他的只可能是师妹瑶华，而若是师妹瑶华，她一定会去找虚怀真人。而最终，虚怀真人从玉华山的镜心殿离开了，他想他的猜测应该是没错的。但她也给玉华山留下了点麻烦，由此可见，她身为玉华姬的部分也已经觉醒。 她是他的师妹瑶华，同时也是玉华姬，他意识到了这点。他有些私心地想，不如他们就离开吧，永远不要再见，虽然他还当她是他的师妹瑶华，但是她是玉华姬，只要见面他不可能对她留情！两位掌门的法力，他已经交给了合适的弟子，一个是善于剑术的瑶玲，一个是精于通灵的瑶芳，以防有一天玉华姬来犯。 封魔地的再相见将一切拉向了不可挽回，虚怀真人的殉道他明白那是一道天涧，自此将她与玉华山之间割断。 封魔地之战以后，人魔通道因为虚怀真人与魔尊大战而受损，出乎意料地阻断了魔界入侵。之后他终于能将心思移开，转而考虑玉华姬这个存在了。但封魔那一战，玉华山损失十分惨重，长老几乎全殁，他是唯一幸存的长老，而他也恰是唯一对玉华姬之事十分了解的一个，他很清楚就算倾玉华山全派之力也根本无力抵抗玉华姬，对外求援已经是他唯一能走的路了。 玉华姬之事很快在修仙界传开了，伴随而来的是一系列行动。封魔地之后，天下战事频发，百姓水深火热生灵涂炭，一切罪过被归罪与一人，那便是与她形容极为相似的玉贵妃，其实都知道那并不是她，甚至天下战火也并非玉贵妃之过，但所有事都归罪于她身上。 战火之后，人界晦气怨气滋生，她凭借吸取这些怨气化为己身而修为大增，他本以为他会直接冲玉华山而来，却不想她去了昆仑仙境，之后她终于杀来了玉华山。 她轻易冲破玉华山结界，并瞬间杀死了数百名修为浅薄的弟子。而当他眼睁睁看着数百名弟子死于她手，他对她最后的那点同门之义也化为飞灰。 倾尽玉华山一派之力，他也要将她诛灭！至于将来，玉华姬之事早已流传于修仙界，他相信将来会有后人来完成这件匡扶正义之大业。 玉华姬此生法力之强，已到不可估量，五行八荒灭邪大阵，倾尽四门一族之力耗费了数年心血而成的大阵，这是他最后的手段，但也仅仅压制住她，要置她于死地还差一分力，但就是那一分力，足以让所有人的心血付之东流，让所有人命丧当场。 正关键时候，一人现身，那人的现身震惊了所有人，因为他拥有虚怀真人的面目。而就在那时，玉华姬起了变化，她似乎自己停了手，而随之而来的便是她的灰飞烟灭。 当玉华姬的身影消失，玉华山重新开满洁白如玉的花，整个世界的空气都似乎焕然一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疑惑地看着有着虚怀模样的人文。他看出他甚至不是人，根本没有生灵气息，他觉得他熟悉，但一时无法分辨他是什么。 “主人让我来的。” 主人？“你是……” “我是青岚！” 青岚？他是师妹瑶华的傀儡，按道理他会受玉华姬的驱使，可为什么他会帮他们？他想不明白。 “这是主人的意思！” “她到底怎么想的？” “主人说，等真人太累，她想休息了！” 他始终没明白他那个瑶华师妹，她的一切举动都看起来无理，但他以为她只怕是又有她的道理。 “主人和另一半自己打了个赌，赌真人许给她的承诺会不会成真！如果真人实现诺言，她会从此按照真人的希望去活，如果真人不能实现诺言，等她醒来，她会让预言毁天灭地成为真实。” “真人许给她什么承诺。” “他会回来！” 死而复生是大忌，所以他无法相信虚怀真人有一天真会回来，青岚最后说出的真相其实是给他的一个难题。 若再数百年，等玉华姬醒来，虚怀真人不在这世间，那么再无人能阻挡玉华姬。若能阻挡玉华姬为祸世间，给她一个虚怀真人又如何？但虚怀真人只有那一个，他从何处去找？ 他找来了瑶玲和文修商议，因为除了他自己，这两人已是与那两人最亲近过得人了。 当他说出青岚所言之事后，瑶玲师妹难得沉默了，文修这次最先开了口。 “既然是师尊所言，何妨信他？他或许真的有重生之法。” “这话是青岚说的，青岚是从李瑶华那里知道，不一定是真的。”瑶玲说完又一顿，“但她也没必要说假话！她这一世就足够毁灭玉华山，甚至毁天灭地，但她却没有，也许她真的在顾忌着师尊吧！” “但她何时醒来？虚怀真人何时重生？我们都不知道。” 瑶玲道，“他们俩做事从来这么不负责任，我们只能要么等，要么不信！但就算我们不信，我们又能拿玉华姬怎样？” 文修慨叹道，“瑶光师兄，我始终相信着瑶华师姐，但对于玉华姬我没办法相信。” 瑶光不得不说到，“可玉华姬和瑶华师妹已经是一个人！”文修的矛盾他也有。 “相信她好了，除此之外，并没有第二个选择！”瑶玲一反常态十分冷静地说出这句话。 “瑶玲师妹——”瑶光和文修都不由得对她的反常表示注目。 “也做好另一手准备吧！玉华山此番元气大伤，我们必须尽快振兴门派，这样以后我们才有可能尚能与玉华姬为战！” 瑶光和文修都对她的提议表示了赞同。 “我们需要开始着力培养玉华山第九代弟子了！”瑶玲微皱眉，“我会在近期下山，去找一位合适的弟子！” 瑶光略迟疑了片刻，“好！我已经有两位弟子了，就不用再收徒了。” 文修点了点头，“我也会选出一个适合的弟子！” 他相信玉华山终会再度繁茂，光耀天下。 他封存了镜心殿，青岚自请与镜心殿一起被封，他答应了。而关于玉华姬与玉华山第八任掌门瑶华真人相关之事被移入后三重门，只允许掌门和长老可知。 瑶玲三百岁终，因为她心中或有执念，始终没能跨上成仙那一步，文修四百年卒，不知为何也未能成仙，其余同辈弟子也先后离世，这一辈中只有他不知不觉跨过了那条线成了仙，不知不觉地等了九百年。 起初过去三百年时他就开始担忧，按照以往的变迁，预估出玉华姬苏醒的时间会越来越短，所以推断出该这段时间就醒来了，但虚怀真人没有出现，玉华姬也没有醒来，再两百年，仍如旧，他的两位徒弟先后死去，而千家血脉如当初黑白无常当初所言自此断绝，而他仍继续等着，他开始抱着如果虚怀真人不出现，玉华姬也不会再为祸世间了也不一定的想法…… 一直到了九百余年后…… 那次闭关出来的那一刻，他隐约感觉到了不平凡，他往太微殿去，那一瞬感觉更强烈了，与同道交礼的时间，他都在寻找，而后他当真找到了…… “虚怀真人？”见到他形如当年，他一瞬间忍不住激动，心境似回到了当年那般意气。 “鄙人玉微。” 虽然虚怀真人说出的名字不同，但他看到他的举止模样和很久以前他来人界对他说话的神情语态都一样。这一刻，他确信了他就是虚怀真人，是他那师妹等了九百余年要等的人。 按照最初与青岚的约定，他先带他去打开了镜心殿，让他见了青岚，而后再到冰涧崖下唤醒了沉睡的玉华姬…… 送走玉华姬和虚怀真人的一刻，他确定他的责任完成了…… 玉华山建派两千七百四十六年，瑶光真人卒于终焉诛神之战，享年一千二百四十五岁。 ------------ 番外 文修篇（一） 他俗名文修，即便入了仙门依旧保持了俗名，所以他早便知自己是成不了仙的。他会入仙门也是为了俗世中的亲人，如此尘缘深重，他又如何成得了仙？ 他家本是世代书香门第，家境虽非大富大贵但也衣食富足，他是家中长子，下面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其中最小的妹妹天生不足，长年卧病在床，是父母心中的一个痛。他比最小的妹妹大七岁，当小妹文澜降生之时，他已经懂事，故而他就将照顾小妹的事一直寄放在了心底。 如果他此生未遇见过那人，那或许一切都会不同，那样的话他会变成什么样他也无法去想。 那年他十一岁，他听闻在邻县一座山上，有一位神仙施药，治好一些求药之人的疑难杂症，他抱着一试的心态偷偷瞒着家人前往。 他到达山下时候，一抬头仰望不知极的高山，恍然见到一只巨大的白鸟飞过，他好似还看到上面有人。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天上什么也没有。以为自己是一路奔波累得眼花了，所以他找了个僻静处坐下来休息。 他不成想自己一坐下竟然靠着树睡着了，等醒来已是夕阳西下，而树林中嘈杂声却不歇，白日少有人行的路上却传来许多脚步声。 他有些懊悔自己瞌睡误事，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回到路上，果然见路上陆陆续续地有许多人在走，男女老少都有，但人虽多却谁也没理会谁，他主动跟人打招呼也没谁回应。 他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和这些人一道往山上去了。他想着天快入夜了，山里黑漆漆的，人多也比较安心。 他跟着人流走了许久，因为未曾进食他快累得不行了，正打算停下休息一阵再说。忽然半空放出一道金光，彷如太阳落了地，一瞬山林恍若白昼，然后金光变弱，光的来处似乎在山顶，他感觉身边的人突然都走得越来越快。 “走那么快做什么？”他不是很明白，但问了也没人回答，见别人行得快了，他觉得自己也不能落后，就急急忙忙地跟去了。 越往山顶，那光就越近，直到爬到山顶，他的腿几乎已在发颤，而他眼前出现了一座金色的宫殿，巍峨壮观，仿佛仙宫一般。 他看着许多人都往宫殿内涌去了，但他实在爬不动了，就停下来扶着雕花栏杆休息。就在此刻，一抹白影从他眼前晃过，他眼前不由得一亮。 他朝着那白影看出，看到一名女子的背影，见她也是朝着几金色宫殿去了，他提起一口气跟了上去。 “姑娘——姑娘——” 他叫了两声，那女子似乎才听到他的声音，有了反应，回过头。 “你叫我？” 他没见过比眼前女子更美丽的人，但她冷冰冰的，不笑或者说是面无表情，没有一丝亲和的感觉，他几乎有些觉得自己不该喊她。但他回想起他先前问过许多人，都没人理会他，这是唯一会回应他的人了，这不禁又让他雀跃。 “终于有人理我了！”他喜不自禁地将心头话说出了口，发觉后有些尴尬道，“抱歉，之前我跟他们说话，都没人搭理我，所以遇到姑娘有些高兴！” “你也是唯一一个跟我说话的人。”她依旧没有表情，说话冷冷的。 若是平常，这样的女子他都不敢和她说话，即便她美若天仙，但眼下他只能跟她说了。 “姑娘，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他好奇地问。 “你不是也来了吗？做什么你不知道？” “我是听说这里有神仙赐药，所以我来看看。” “你想长生不老还是百病无忧？” “不是！我是因为我妹妹。我妹妹她天生不足，一直医不好！我就想来试试！” “难得！” “那姑娘你呢？” “你觉得呢？” “姑娘是为了自己还是家人？” “为了我的师傅。” “姑娘的师傅生病了吗？” “他很好！” 那为什么要来？他还没问出口，那姑娘又道，“你不尽快进去的话，也许药都被领完了！” “是啊！那我们赶快！” “你先去吧！我不急。” “哦！”他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一下那姑娘，“那我过会儿出来再和姑娘聊！”而后他急忙迈开步子朝着大殿走去。 进了殿，他发现殿内十分空旷敞亮，殿内并没有灯，但墙壁和地板都发着金光，殿中心有一座神像，也是金色的，浑身散发着金光，所有的人都自觉排成队列依次朝着神像走去。他不明所以此排在了末尾，好奇张望着，发觉殿内并不如他之前所见的人那么多，他观察了一阵，才发觉所有人走到神像那领了一碗水喝了，之后似乎都往神像背后离开了。 他好不容易接近了神像面前，才看到一个童子模样的小孩子坐在神像面前，凌空悬着，和身后金灿灿的神十分和谐地融为一体，他给每个人凭空边变出来一个碗，碗里似乎是一碗清水，每碗水都是一样多。 他就是神仙吗？文修有些怀疑，但又充满期待。 等到了他站在童子面前，童子没有如之前那些人那样凭空拿出一碗水来给他。 “你是新来的？”童子问他，声音也是孩童的。 “是！”童子看起来十分娇小，他看到他莫名想起自己的小妹。 “你想求什么？” “我想求药治我妹妹的病。” 童子瞧了他半晌，而后道，“世间并没有不劳而获，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只是这话让他怀疑，难道他是骗子？可就算是骗子，他显然也有些本事。 “仙尊有能治百病的药，但能否求到药，要看你的诚心和造化！” “我明白了。” “能治百病的奇药，那是什么？我挺好奇的！”突然有个声音插进来。 文修回头看去，看到之前见过的白衣姑娘。 童子看了那姑娘一眼，没有理会她，变了一碗水伸手递给他，那碗水只看和之前的人的似乎并没有区别。 “人天生晦气，喝了它，能净化你的身体，这样你才能去见仙尊！” “好！”他双手接过了碗。 “给我也一碗吧！”白衣姑娘突然凑近。 “今日到他就满额了！姑娘若有诚心，明日请吧！”说完，那童子竟消失不见了。 端着水的文修看向一旁瞧着她的白衣姑娘，“姑娘你……” “你喝吧！我看着你！” 他迟疑了许久，最终忍痛般将碗递像白衣姑娘道，“姑娘你如果比较需要……” 姑娘伸手握着碗，瞧着他道，“你是为了你妹妹的病来的，你若让给我，你妹妹怎么办？” “刚刚的仙人说了，只要有诚心，明日还可以再来。我可以等！”他收回了手，还明显不舍地望了一眼。 “明日……就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 “你喝吧！”姑娘将碗回递给他，“我不喜欢这味道。” 他觉得这姑娘有些奇怪，之前明明是她问童子要了，现在给她却不要了，而且还嫌弃味道。可她都没喝怎么知道有味道？若说闻，他也没闻到什么味道啊！ 他伴随着疑惑接过碗，又闻了闻，确实没有气味。 “放心喝吧！” 白衣姑娘突然拍了他胸口一下，吓得他瞪大了眼。 他退开了些，拉远了与那姑娘的距离，将碗中水一饮而尽，只觉得和白水似的，根本没味道。不过身体却似乎真的被洗涤了一遍一般，感觉通体舒畅，而之前的疲累也消失一空。 喝完后，他发觉那姑娘已经不在了，他想放下碗，瞬间碗却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是仙法吗？他心中对治好妹妹的病又多了几分期待。 到此时，殿内已经除了他外没有半个人影，他不再迟疑，按照之前那些人的行径绕到神像后面，发现神像背后竟然有一个门，他小心地推开门，门内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忽然他感觉好似有什么在背后推了一把，于是他一头往前栽去—— 他整个人似摔在了地上，痛得他**了两声，记者他睁开眼四望，看到一片奇异的景象——灿烂星河仿佛就在身周触手可及，而他趴着的地面也是群星闪烁。 “这是？”他有些兴奋地站了起来，为这片景象感慨万千。 “小子，你是唯一来到这里的人，那你便是我的有缘人！” “谁？”他听到声音，却看不到有人。 忽然一道金光如一卷席扑向他脚下，他觉得应该让他沿着这金光走去的意思，他便毫不迟疑地往前走去了。 金光道笔直地往前蔓延，不知终点，他不停地走，也不知走了多远，周围仍是星光闪烁，仿佛他就停在原地一般。 “还有多久才到？”他自言自语地问完，仍继续走着。 又过去了一段时间，他看到半空中似乎出现了一个太阳，闪耀着金光，他不禁加快了步伐，那一团金光随着他靠近而渐渐放大，他看到那并不是一个太阳，而是一个盘坐的人。那人白衣白发白须的老者，他所见的金光是他身上发出的，看上去这人真的如同神仙一样。 “你来了？” 他又听到声音，却没见那神仙一样的老者开口，他有些狐疑，“是您吗？您是神仙？” “是我！” “您是神仙吗？”他又问。 老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道，“你愿意做我的徒弟吗？” “徒弟？我只是来求药的！” “求药？对……你想治好你妹妹的病。” “是。”他恭敬地跪拜下去，恳切道，“童子说您有能治百病的奇药，我恳请您能赐我一颗。” “任何东西，得到就需要付出！” “您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您能赐给我药，让我能治好我的小妹！” “你不愿意做我的徒弟？” “仙人的好意我感激不尽，但我此次只想要治好我的小妹，至于做不做仙人的徒弟，我暂时没有考虑！” “我好不容易等来你，我不会让你离开！” “什么？” 文修有些迷惑，忽然一道金光罩来，他不知如何去反应。却突然他胸口飞出一道金光，直接装上那金光罩，将金光罩撞得粉碎！ “什么人捣鬼？”之前对他说话的声音呵斥。 “捣鬼不是你吗？” 这个声音，文修有印象，不及去思索确认，他又听到噼里啪啦好似什么碎掉的声音，那星河突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随后口子不断蔓延成无数裂痕，星河仿佛镜子碎了般变成无数片又化为碎屑消失，一个白影从上方飘然而落。 ------------ 番外 文修篇（二） 文修认出了人，就是之前与他说过话的白衣姑娘，这一刻见到她，又觉得她与之前不同了，当真仙人临凡尘，让人既敬畏又神往。 白衣女子朝他看了一眼，手一挥，一道金光朝他飞来，他看不清是什么，直到那东西贴上他的胸口，他才看见是一张符。他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觉得那女子不会害他，就由着那符纸贴在身上了。 “多谢！”他还如此道一句，而这时白衣女子的目光早不在他身上留意。 文修四处一望，才发觉那些星河消失了之后，周围的景象变成之前殿内的样子，只是不再四处都金灿灿的发光，只有神像还带着金光。 “玉华山弟子瑶华前来讨教了！”白衣女子朝着神像说完话，身周忽然放出金光，无数的剑围绕在她身侧。 “玉华山？玉华山的何必来此多管闲事？”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又何需我一个小辈来说？”白衣女子嗤笑，“已经如此腐朽了，又何必还要苟延残喘？” “区区小辈竟也敢妄言本尊，当真不知死活！” 文修看到那怒喝之后无数火球落下，全部朝着白衣女子去。 “小心！”他担忧地大喊。他其实目前还分不出对错，根本没分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又帮不上忙，但看着有些替那女子着急。 白衣女子完全被火球包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紧接着轰的一声，火球全部爆裂消失，那白衣女子身周的光剑也消失，只有她手中还握有一把金色的剑。她的衣摆还有火苗，只见那块有火的衣摆飘起，到了她面前，她吹了口气，吹灭了火。 “不愧是老不死的，有几分力！” 白衣女子似乎不当回事地笑道。 “我本不欲与你一个小辈计较，可你偏来多事，我留你不得！” “你也只是太老了，老得连手脚都迟钝，根本没有本事吞掉我，否则你怎么可能错过我？我比这小子好得多！” “黄口小儿，找死！” 文修看到神像竟然伸出了手，那手变得非常大，直直朝着白衣女子拍去。 文修几乎禁不住又要叫，但就在白衣女子被拍中的瞬间，一道金光穿透那只大手，接着白衣女子冲破了那只手飞了出来。 “人剑合一？” “没老到老眼昏花，也不错啊！” 文修看到神像忽然变大了，雕像的壳脱落，似乎变成了一个人形，成了一个巨人，他在下方看不到巨人的脸，但双手各握着一把武器，一剑一拂尘，身侧还飞出了许多发着金光的东西，有绳子一样的东西，有锣有钟……奇奇怪怪林林种种。 “活了长了，捡的东西真不少！” 文修看那白衣姑娘说完，化为一道金光冲向巨人，那巨人手中拂尘一挥，将白衣姑娘化作的金光的冲势减弱了，接着一剑朝着金光砍去。 “姑娘——” 文修吓得惊呼，却见那姑娘却似乎巧妙地避过了，一瞬间她化身的金光又疾如闪电，直接冲着巨人头顶而去了。 轰隆一声如雷鸣，文修看到白衣女子极快笔直地掉落了下来，摔在他面前不远，地面都凹陷了下去，女子吐了一口血，染红了白衣。 “姑娘，你没事吧？”他急忙冲了过去。 “别过来！”女子厉声呵斥道，“你干嘛不跑？还凑什么热闹？” “我……”他之前是忘了要跑，她这一提他才想起来，现在他觉得自己不能跑，“姑娘，你没事吧？”他真心担心她。 “不用你管！你也管不了！”白衣女子撑着剑站起了身。 “你受伤了！”他会一点医术，虽然就一点点。 “快滚！”她没好气地说到。 他分明是关心她，他不明白她怎么还生气了？ “姑娘，小心！”文修突然看到巨人的脚朝着她踏去，急忙叫出声，不多想朝着她一溜滚了过去。他跑眼见是来不及了，就用了滚。 他滚到她的位置，举起双手想挡住那只脚，不过他自己也没信心，那么大的巨人，他本来体力也不佳。 “你干什么？”白衣女子更恼怒了，将念了句咒语，将剑插入地面，一道金光放开，形成了一个罩子，将她和他罩住了。 他没感觉到重量，抬头见那脚被金罩挡住了。 “噗——”白衣女子又吐了一口血。 “姑娘，你怎么样？”他见自己双手举着也没用了，就收回来，去扶那女子。 “别碰我！”女子瞥了她一眼，“没有他那样的本事，就别学他那样总当好人！” “你说什么？”他不是很明白。她说他学谁？ 白衣女子没理会他，盘坐了起来，开始运功施法。 他帮不上忙，能做的就是不去打搅她，只在一旁默默看着她，而后确定看着她也没用后，他朝着周围张望，想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做的事，却发现有许多不同的东西再往罩住她们两人的金罩上撞，他不甚明白，却觉得那金光罩迟早要被撞坏，而等那金光罩一坏，那只巨脚下来，他和这女子只怕只能变成肉泥。 其实他倒是不怕死，有这么美丽的姑娘陪着，他修不来的福分，只是想着家里小妹的病没治，有些遗憾。 他听到白衣姑娘闷哼了一声，而后他朝着她看去，发现她满脸汗水，衣服似乎都湿了，眉头紧紧地拧了结。他发现周围的金光罩在缩小，明白应该是白衣姑娘快撑不住了，他他担忧得想说点什么，又怕不该说，一时正在犹豫。 正在此时，忽然无数金光如流星落下，等金光近了，他才瞧见那是无数的剑。他分不清那是敌是友，不知道是冲着谁来的但他觉得那剑若打中金光罩，他和白衣姑娘就都要死。 文修横下心，突然朝着白衣姑娘扑了过去。要死先死他好了！ “你——”白衣姑娘十分错愕，没反应过来被他压倒在地。 他估摸剑都落下了，但他没感觉到疼，他低下头，看到白衣姑娘冷眼看着他，他直觉那是要杀人的眼神。 “你在做什么？”她冷冰冰地问。 “我想说，如果剑下来，我先死！” “我们死不了！”白衣姑娘说完，他被一股力道推开，飞了出去！ 他仰面摔倒在地，觉得骨头都散了，不过因为这样，他看到金光罩似乎变大了，他爬起来看，发觉有八把剑分插在八方，将金光罩护在其中。 白衣女子也站了起来，她望着上方说到，“那是我师尊！” 他也朝着天上望去，看到一团金光，看不清人，只看到许多剑在飞舞，似乎在与那巨人交战。 “你的师尊？他是仙人吗？” “是。” 虽然是自己那么问了，但被她肯定了文修还是有些惊讶，“那那个神像也是仙人？” “他本是个修仙的地灵，也就是山妖，他盘踞此地已有近千年，也算有所成，离真正成仙不过一步，但迟迟迈不过那一步，如今他寿元将尽，于是想抓住最后的机会，算是太执念走上了歪路。”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引那些凡人来，吸取他们的阳气延寿，又想收你做徒弟，等你有所成的时候再占据你的身体。” “我？”文修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我不一样？他为什么不吸我的阳气就好？” “你似乎有仙缘。” “仙缘？” “有仙缘的人就可以修仙，就会有成仙的机会！但有仙缘的人其实总数并不算少，但能得到机缘去修炼的要减掉一半，而去修炼的人能真正成仙的更少之又少。” “你是说我可以修仙？” “不错。” 其实他知道修仙，但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有那个机会，“我倒是并不想修仙，只要能治好我的小妹，我的身体给他也无所谓？” “你真以为有能治百病的仙药？” “没有嘛？” “民间传闻可包治百病的仙药效用不过是提升凡人的体质，让他能少生病，至于你小妹，我估计她得的应该是极重的奇病，就算有那仙药，对她也不会有用！” 他有些沮丧了。 “你为了你小妹真的愿意去死也行？” “是。” 白衣女子看了他好片刻，没有说话。 忽然，一阵绚烂如烟花的金光照亮了四野，一个巨大什么金色的东西朝着两人砸了下来。 一瞬间的冲击，他倒在了地上，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钻进去了，分散了身体每一处，但他也没感觉到什么痛苦。 许多金光洒落，接着他看到一个白色人影飞落。 “师尊！”白衣女子回头去对那人叫道。 他记得白衣女子说她师傅是仙人，他以为该是一位白胡子老者，和之前在那个星河空间见到的一样，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名十分年轻的男人，英俊得不像话，不过他又觉得他是仙人也不意外，因为他干净得整个人像在发光。原来这就是仙人！他那样想着。 “瑶华，你没事吧？” “我没事。” 他看到那位仙人手一挥，金光罩和插在八方的剑都同时消失了，白衣女子朝着那位仙人走近了些。 “你没事就好！”那位仙人抬手抚摸了女子的头。 他们是师徒？他看着两人有莫名的感觉。 那位仙人将目光朝他看来，他急忙坐了起来，整理了下仪容，态度恭敬地称呼到，“见过仙人。” “刚刚山灵似乎趁着最后一口气将他收集的尚未融入自神的附近山民的阳气都打入了你的身体。” “啊？”他记得白衣女子说那是山灵收来延寿的，他没来得及用却给他了？可他并不很需要这些东西，而且想着别人的，他就觉得像是偷了东西似的不自在。 “你愿意还给他们吗？”仙人问。 “为什么要还给那些人？”白衣女子冷冷地说到，“是那些人自己贪心愚蠢，才信了山妖的鬼话傻傻地送上自己的阳气，他能得到这些是他的机缘，他凭什么还给那些人？” “瑶华——” 他们不是师徒吗？怎么感觉不是很和？徒弟对师傅并不特别敬重听从？ 虽然他想了许多，但觉得别人师徒间他不插嘴的好，便回到自己的事上。 “我愿意还给他们！”他道。不是自己的东西，在自己身体里，他也觉得怪异。而且他希望多做好事，替小妹积福，他相信这样也许有一天他就能找到治好小妹的办法。 “山妖求不来的东西，给你你却不要？世人多求长生，你能好运气多活个数十上百年你却要送人。”白衣女子嗤道，“你还真是个傻子！” “谢谢姑娘。”他没觉得白衣女子不好，反而心存感激，但他坚持将那些阳气还给了原本的那些人。 那时候他还没想过自己以后会和这两人关系匪浅，他们一个成了他的师尊，一个成了他的师姐。 ------------ 番外 文修篇（三）（完） 那位仙人抽走他体内山妖留下的阳气后离去，那白衣女子没有跟仙人一起走，在原地徘徊，似乎在到处捡什么东西，他看了好一阵，发觉是之前那山妖用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法器，不过那些东西之前金光灿灿的，现在只像是普通物件了，就那样散落各处。 他看了那白衣女子许久，她捡了不少东西，但很奇怪的是他看那白衣女子仍旧两手空空，连她之前用的剑他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姑娘，你捡了那些东西去哪儿了？”他终于忍不住上前去问。 “你还没走？”白衣女子瞥了他一眼，依旧冷淡，一点都没有共患难后的情谊。 “我……没找到药，急也没用。”他有些失落，又白跑一趟，而且自己是偷偷逃家，回去十之**要被骂的。 白衣女子拿了个袋子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不过香囊大小，他不懂她的意思。 “东西都在这里面。”她道。 “啊？”他吃了一惊，“这么小的袋子？” “这是特殊的袋子，看你是读过书的，袖里乾坤没听说过？一个衣袖能装下天地，这个袋子能装这些东西又算什么？” “是！”他觉得自己犯傻。 白衣女子背过身去了，“我莫名觉得你很像他！” “像谁？” “他。” “他是谁？” “你不是才见过吗？” 他愣是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师傅吗？” 白衣女子又继续去捡东西了。 “你叫什么？”她问。 “我？文修。文武的文，修身养性的修。” “我叫李瑶华，道号瑶华！” 瑶华？他觉得她名字挺好听的，人也美，但感觉并不太好相处。 李瑶华似乎捡完了东西，再度回到了他面前。“你有想要的吗？这老妖怪留了不少东西！” “我不用了！那些东西我也弄不清楚怎么用。” “这里面并没有药之类的东西，如果有我就给你！” “多谢姑娘好意！” 李瑶华默了半晌，又道，“你真的很想治好你妹妹的病吗？” “是。” “之前说要你去死，你都愿意，对吧？” “是。” “如果是为了救别的人让你去死你也愿意吗？” “说实话，如果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一两个人，可能我并不会太愿意。不过，如果是以我一人能救百千人，哪怕是陌生人，那倒也值得。” “还好你不是和他完全一样，无可救药！不过你想过没有，就算你救了再多人，但你死了，还有谁替你想办法救你妹妹？” “我家中有父母高堂，所以我不愿意轻易死，但我是想着我救人就是给小妹积福，救的人越多才越好。” 李瑶华看了他片刻，道，“那我帮你指条路吧！” 他错愕又惊喜，“姑娘有办法？” “你求他。” “他？” “我师尊。” “我怎么忘记了，他是仙人。”他喜得险些要跳起来。 他看到李瑶华似要说什么，但半晌又没说，他没追问。 许久后，李瑶华又补充了一句，“他道号虚怀，是玉华山的长老，你称呼他真人就可以了。” “好！”他认真地记住了。 不久，那位虚怀真人返回了，他便诚恳地求了他，将妹妹的情况与他说了。 虚怀真人一直很平和地听他说完了话，而后看了眼站在他旁边的李瑶华，接着点了头，就是答应了他。 “多谢真人！”他激动不已，千恩万谢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 “不必多礼。”虚怀真人说完看向李瑶华，唤了一声，“瑶华——” 李瑶华上前一步，低头道，“弟子在。” “过来。” “是！” “你受了伤，为师替你疗伤。” “是。” 他听出李瑶华似乎有那么一丝不甘愿，他只觉得看不明白这对师徒，他当时觉得虚怀真人是个好师傅，瑶华姑娘也并不是什么矫情不乖的徒弟，可他们之间明显有什么结打不开。 疗伤完成后，他们师徒就陪着他回了他家，已经隔了一日才到。他一进自家门就被知道消息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冲出来围堵住，也险些没被父母一顿好训，所幸师徒二人的存在帮他躲过了这一劫。 他对父母说明了一切，父母立刻很客气地将李瑶华和虚怀真人请进家门，不多时带到了小妹的房间。 虚怀真人查看了他小妹的情况后神色一黯，道，“她的病……天生带来，无药可医。” “真人是仙人，仙人没有别的办法吗？”以往找的大夫也都说她是天生带来的病，各个都是摇头，驱鬼诛邪也是情人做过的，都无用，如今换了个仙人来，仙人自然比一般大夫多些办法，所以他其实期待很大。 “天下药石于她皆是枉然，仙药灵丹也不会有用。” 虚怀真人的话给他之前热切的期盼浇了一桶冰水，冷得他说话都带颤，“仙人也……真的也没办法？” “她的病说来也不是病，她天生带来只有一抹残魂，魂魄不全自然身体羸弱、神志不清，故而到如今她仍毫无意识，只是个痴呆儿。” “魂魄不全？仙人有仙法，也治不好我妹妹吗？” 虚怀真人十分遗憾地摇头，“抱歉，我眼下暂时帮不了你！” 如果仙人都说无计，他还能有期待吗？他听到了母亲的哭泣，还看到父亲黯然的神情，以及弟弟妹妹虽还不够懂事也跟着家长愁苦起了脸。 虚怀真人对他的家人表示了歉意，而后唤，“瑶华，我们走吧！” “师尊，我与文公子有缘，我想最后与他说两句。” 虚怀真人看了他和她一眼，而后轻点了下头，转身先行离去了。 他看向李瑶华，“瑶华姑娘有话？” “你愿意去修仙吗？” “修仙？”他没敢急着否认。 “仙道渺渺知也无穷，我师尊刚刚说的是眼下暂时帮不了你，不是说的永远。仙法无穷，即便我师尊是仙人，他也不见得知道天地间的一切事。而且你说你愿意救人为你妹妹积福，那你可以修仙去救人，修仙也有治病救人方面的仙法可学，你可以用你学会的仙法去救许多人，也或许你就能从中找到救你妹妹的办法。” “可是修仙是要离开家是吗？”他没来得及问，他的母亲问出了口。 “自然是！他若不去，在家也是可以修炼的，但进度自然不及在灵气汇集的风水宝地，更不及有良师指点。” “瑶华姑娘的意思，是想让我拜入玉华山去修仙吗？” “玉华山是人界四大修仙门派之一，门内有专于医疗之道的前辈先人，有许多资料记载，你若入了山门自然比外人可以学的更多，但你愿不愿意去，那就得看你自己了！” “瑶华姑娘，我愿意去！”他绝对不会放弃，哪怕希望渺茫，只要可以一试他一定要去试。 “修儿！” 他的利落似乎有些惊讶到李瑶华，但更惊到了他的父母。 “你考虑清楚！”李瑶华并没有立刻同意，也未多说，转身要离开了。 “瑶华姑娘——”他怕她一走了之，他并不知道去哪儿找玉华山。 “三日后，在你家门口，你若愿去，就在你家门口挂一张黄幡，我自然会出现，若三日后不见，我会和师尊离开，我们还有事要办！” “我明白了！”他谨慎地记下了。 说完，李瑶华就身影就化为一道金光突然消失了。 李瑶华这一显身手让他的父母吃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母亲先扑上来抱住他。 “修儿，你真的要去修仙？你真忍心抛下爹娘不顾？” “娘，只要能治好小妹的病，修儿愿意做任何事，何况修仙对我也有好处！您方才也见了瑶华姑娘，她瞧着和修儿也差不多年纪，而那般手段岂能是凡人可有的？” 他的父亲语重心长道，“澜儿的病重要，你就不重要吗？你是家中长子，是我们最大的希望！” 他的娘已是泪眼婆娑，“是啊，修儿，你要支撑这个家，你怎么能去修仙，丢下一大家子人不顾？” 他对着父母，咚地跪了下去，“爹、娘，修儿是家中长子，所以我理应为这个家做好支柱，家中有事，修儿更改一马当先，而如今我们家最的难处不是小妹的病吗？” 他的父亲再说到，“为了一个女儿失去一个儿子，你觉得爹娘愿意吗？” “早知澜儿天生如此，当初我何必要生下她？”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小妹若听到，岂不伤心？小妹又岂愿意生得如此？” “她若能听懂倒好！”他的娘哭得倒向他的父亲怀里。“听得懂她又怎能怪我们如此待她？” “娘，小妹既然出生了，她就是我们家的一人，她多病多灾却坚持了这好几年，说明她是很努力地想活下去，既然如此，身为家人，我们如何能不帮她？” 他的娘没有在说话，却哭得更凶了，他的父亲忙着安慰他的娘，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且我去修仙不代表永远不回家，我以后还可以常回家看你们。”他最后努力劝说道。 他的父亲看着他，仍没有说话。 在期限之前，他一直在努力劝说家人，直到第三天，他将黄幡挂上墙头，他的母亲还扑上去扯下来两次，他安抚了母亲再拿回来挂了上去，到最后，母亲哭着回了房去。 黄幡从早上就挂上了，一直到日近西山天，仍没见瑶李瑶华出现，他很担心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反复地回想。或者她是骗他的？ 他忐忑地在心中暗暗祈祷，直到西天的薄红也淡去，一道金光落下在他家房间，他才见到了她。 “瑶华姑娘！”他几乎喜极而泣，几步奔上去，“你终于来了！” “你决定了要修仙了？” “是。” 也许正是因为他从一开始修仙的动机就不单纯，故而到最后他也未曾成仙，只是他也并不在意。 他后来终于从是他师尊的虚怀真人那里得到了半块补魂珏，治好了他的小妹，而那时候他的小妹已经是个老人了。人世沧桑不外乎如此！ 虚怀真人将补魂珏交予他时告诉他，之前它是在他的师姐瑶华身上的，她的身体死了，她并不需要了，所以才给了他。他不怪虚怀真人藏私，让他耗费了许多年白功去寻找修复灵魂的办法，因为若是他，他也会和虚怀真人一样，更何况就按先来后到，也是他小妹及不上。补魂珏这种上古神物不容易得来，他不以为那是虚怀真人本就有的，所以虚怀真人求来也必是费了一番功夫，故而他从心底都只有感激他。 其实关于师姐瑶华和虚怀真人之间的情愫，或许他是第一个看明白的，在到玉华山之前，他便知道了师姐瑶华和虚怀真人之间的感情有些复杂，他碰巧看见过在回山路上，师姐瑶华用一根线绑在休息的虚怀真人手指上，他觉得那像是红线，那一瞬间他突然就觉得他们像是情人，而并不是师徒。他是诗书之家，按理应该很严苛于礼教，但他一直没有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对，修仙之后他更不在意这些了。 他们是他的恩人，直到最后师姐瑶华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邪他都那样觉得。他活了四百余岁，救过很多人，但是他觉得他做得并不够，他欠了那两人恩情，无法偿还，他希望他积的所有福报都能转给那两人，他也希望来世还能遇见两人，而这或许也是他成不了仙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