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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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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为伊逃婚
初春时节,一夜小雨淅沥。清晨的街道上,仍残留着湿漉漉的水痕,填满青石板的缝隙。皇城渐渐变得热闹,街道两旁的摊点也越来越多,三两叫卖声传来,为这座城池带来了浓浓的生气。
看似平常的一天,却将有大事发生。城里的人们都在口口相传,相府家的大公子即将迎娶将军府的二小姐,京城的两大豪门将结为亲家,光看两座府邸的喜庆布置,便知这定将是一场隆重的婚礼。
“没想到这洛将军刚回京城,便要办喜事,看样子将军府上今年定是好运连连那。”
“可不是嘛,洛将军为人忠义耿直,全城的百姓哪个不爱戴他。他要嫁女儿,真是值得大家高兴的事儿啊。”
“说得有理,这相府和将军府,真真是门当户对,而且这许公子可是一表人才呀。我听说这将军府的二小姐也有倾城之姿,两家人结亲,真可谓是天作之合啊。”
……
人们的议论之声不绝于耳,正热闹间,忽听得不远处的街道上,丝竹声声,鼓乐大作。原本嘈杂的集市霎时安静,大家都停下手头的动作,望向不远处。
先是两排官兵整齐的出现,为仪仗队清空了中间的街道。鼓乐之声在前,十余个身着红衣的乐工吹奏着喜庆的曲子,带领着整支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向着将军府走去。
队伍的正中央,一匹高头大马正昂首前进。马背上的许世庭身着红袍,戴着红花,英武挺拔的样子让街道两旁的女子都芳心大动。他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前方,俊朗的脸上神情淡然。微微回过头,看着身后那空空的大红花轿,许世庭的嘴角微微扬起,毫不掩饰他的心情大好。
八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记忆中她还是一个如清泉如阳光的稚嫩丫头,可她如向阳花般的笑靥却时时在他梦中闪现。即将迎来人生中第二次相见,便是要领着八抬大轿,娶她为妻,许世庭只觉得,一切飘渺地仿似正身陷一个不想醒来的美梦。
***
将军府的门外,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皆是祝贺将军嫁女的人潮。前厅里,将军洛浩松和夫人叶绣心均在热情的招呼着客人,眉目间的笑意无不在彰显着他心中的喜悦。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叶绣心轻声吩咐了身边的丫鬟几句后,那小丫鬟便急急的向小姐的房间跑去。不多会儿,她便慌慌张张的从屋后跑出,急急将叶绣心拉到一旁,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不……不好了……小姐……小姐不见了!”
听了她的话,叶绣心忽地一怔,丫鬟推了推叶绣心,她方回过神来,踉跄了两步后退,被洛浩松扶住,关切的问道:“绣心,你怎么了?”
见是洛浩松,叶绣心双手赶忙覆上他的胳膊:“浩松,快,恬儿不见了,快去把她追回来!”
“什么!”洛浩松一听这个消息,剑眉倒立,忙唤“来人!”就把下人们都支出去找人了。
墙根的一角,一个俊朗的男子见人离开,便扭过头,朝着身后的人儿挥了挥手示意安全。不多会儿,一抹红衣身影便探出头来,眉似柳叶,眸似清泉,正一手撩着厚重的大红裙摆,一手被前面的男子紧紧握着,瞅准时机便要逃走。
当确信四周都无人后,二人便飞也似的向着目的地跑去。洛梓恬那血红的喜服加于身,被洛梓康牵着手焦急的向前跑着,远看仿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又似一只灵巧飞舞的蝴蝶。
终于来到了约定的小河边,二人均是停了下来大口的喘着气。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洛梓康不舍的拍拍洛梓恬的头,道:“傻妹妹,你真的不后悔吗?”
望着洛梓康宠溺的双眸,洛梓恬甜甜的笑着:“好哥哥,谢谢你帮我逃婚,我不后悔。”
“那就好。哥哥钦佩你的勇气,祝你幸福。记得不论如何,都有哥哥支持你。记得我们的约定,不论结果如何,今晚去师父那里等我。”
洛梓恬坚定的点了点头,目送着洛梓康的离去。待他走远以后,洛梓恬缓缓回过身,望着面前的一池碧水,不自觉的笑了:“慕大哥,你会带我远走高飞的,对么?”
忽然,洛梓恬听见了身后有衣料摩挲的声音,心中满怀期待,惊喜的回头一看,待到认清来人,眸子里却立刻布上了满满的失落:“善仁,怎么是你?慕大哥呢?”
望着洛梓恬身着大红喜服的样子,慕善仁有了一瞬间的愣神:“实在抱歉洛姑娘,我家公子有急事必须离开皇城一趟,不能来赴你的约,于是让我来跟你说一声,并带给你这封信。公子说他很抱歉,日后定当加倍补偿。”
“加倍补偿吗?”洛梓恬无奈的苦笑,“我知道了,谢谢你来告诉我。”
“那姑娘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属下就先行告退了。”得到了洛梓恬的应允后,慕善仁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而背过身的洛梓恬,却无声的掉下了一滴泪水。
颤抖着双手展开信,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看完了信,冷冷撕掉,把那纸张抛在空中,洛梓恬凄凉的笑了:“恬儿啊恬儿,你真是傻,从未得到过什么承诺,何苦如此心存期待。”
不远处,慕善仁和慕彦冲看着洛梓恬伤心的样子,心思各异。
忽然,慕善冲迟疑的问慕善仁:“大哥,洛家小姐为公子逃婚,这么大的事情,真的不用告诉公子吗?”
慕善仁扭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公子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被儿女私情影响了前途。我警告你,公子回到皇城之前,你休要通过任何方式企图通知公子有关洛小姐的事,否则,我要你好看!”
被慕善仁吓的有点愣,慕善冲怔怔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
迎亲队伍已经在将军府门口等候多时,马背上的许世庭微微蹙了蹙眉,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心中隐隐闪过不好的感觉,但他很快便漫不经心的抹去了,仍是静静注视着将军府的门口,期待着下一秒就能看见他的新娘。可是耐着性子的许世庭,最后没有等到喜服加身的洛梓恬,却等来了一脸歉意的洛浩松和叶绣心。
洛浩松和叶绣心缓缓走上前,脸上的笑容里带着歉疚和闪烁。许世庭见状,心内一沉,便潇洒的下了马,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微微鞠躬,拱手作揖:“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洛浩松及时的扶住了他的手臂,道:“贤婿不必多礼。”可苍劲的声音里,却带着隐隐的颤抖。
许世庭直起身子,望着对面的二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有了异样的感觉。一旁的随从见状,上前问道:“吉时已到,不知洛姑娘是否准备妥当,能否随我家少爷返回相府?”
“贤婿实在抱歉……恬儿她……无故不见了……今日的婚礼,怕是要取消了……”洛浩松的眸子里满含歉意,说话的口气也愈发的没了底气。
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们,听了洛浩松的话后,立刻炸开了锅。一旁的许世庭听罢,原本舒展的眉头也越蹙越深,渐渐带上隐隐的怒气。恬儿,就算你真的忘了彼时初遇,为何连机会也不给我,便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绝然地关上让我走近你的大门?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许世庭刚要开口接话,忽然,原本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潮,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皆是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路。以刑部侍郎林千秋为首的一众官兵正排着整齐的队伍,向洛浩松所在的地方走来,待走到了二人身边,队伍便停了下来,各自散开,包围了原本正在谈话的三人。
忽然见到这样的场面,洛浩松的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洛将军,因收到密报,说您涉嫌与一起通藩卖国之案有关,下官是奉皇上之命,要来贵府进行调查。对不住,请您和夫人,同下官走一趟吧。”
听了林千秋的话,洛浩松的脸瞬间刷白。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他方颤抖着声音答道:“我洛某平生不做亏心事,你们要查,便查吧。”
“对不住,洛将军。我们只是公事公办。”林千秋充满歉意地望着洛浩松,终是侧了侧头,对着守候在一旁的官兵下了命令,“常林,你带部分人,将洛将军和夫人送至刑部大牢,剩下的人,随我进府上搜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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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畏罪自杀
洛梓康刚送走妹妹,走在回府的路上,便同匆匆忙忙跑来的红尘紫陌撞个满怀。二人的手里均提着一个布包袱,只胡乱的打了个结,从缝隙中还能露出一点衣角。
“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发生什么大事了么?”洛梓康诧异了。
“少……少爷……不……不好了……老爷和……和夫人……被林大人带走了……”红尘一手扶着紫陌,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洛梓康一听,立刻慌了,伸手扶住了红尘的双臂:“你快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少爷,现在来不及说这么多,我们就是奉了夫人之命,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小姐,我们会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你们的!”一旁的紫陌冷静的开口,洛梓康心领神会,便将大夫打发走了,接着便匆忙领着紫陌和红尘二人去寻洛梓恬。
城郊的凤凰山深处,苍劲的树木包围下,从一处破旧木屋的窗户中,透出隐隐的烛光。
紫陌和红尘静静立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屋内的人们。屋内的桌边,换下喜服的洛梓恬同洛梓康,还有他们的师父一家围坐在桌边,面色严峻。待他们听完了紫陌和红尘道出的来龙去脉,无不蹙着眉思考着经过。
“我爹肯定是被人冤枉的!”洛梓康一拍桌子,激动万分,一旁的莫雪岚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镇定一点:“康哥哥,我也相信将军是被陷害的,但是我们现在苦无证据,无法证明他的清白啊。你先别激动,我们从长计议。”
“岚儿说得对。现在急也没有用。皇上如此器重浩松,相信他会明察秋毫,在得出真相之前,不会轻易伤害他和绣心的。”莫毅辛轻轻捋着胡须,安慰她道。
“师父,皇上真的会相信爹爹吗?”一脸担忧的洛梓恬问道,眸子里怀着迫切的期待。
望着她万分焦急的神色,莫毅辛虽无底气,但仍是冲着她坚定的点点头:“你爹娘平生不做亏心事,老天不会如此不公的,放心吧。”
“好了,今天大家就好好的休息,明日我进城看看情况。你们几个毕竟是熟脸,太引人注目了,就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听了莫毅辛的话,大家方各自散去。不一会儿,屋中的烛光便熄灭了,可躺着的人们却久久无法入眠。
……
深夜,相府。
望着窗外漆黑的一片,许世庭右手撑着头,左手扶着下巴,蹙着眉担心着洛梓恬的下落。从下午回到府中,收拾家中的一堆烂摊子起,他的思绪就一直笼罩在对洛梓恬的想念中。望着府中尚未褪去的红意,窗户上来不及卸下的大红喜字,他的心头没来由的苦涩。
再次相遇会是什么样的情绪,惊喜,开怀,幸福,满足……一切有关于美好的词汇他都曾设想过。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现实会是如现在这般,大红花轿空去空回,尴尬的笑容,破碎的心痛,意料之外的被拒绝,以及措手不及的寂寥和狼狈。
洛梓恬,你就真的这样不想嫁给我吗?可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放开你吗?
思绪正沉沦间,忽而响起了叩门声,在静谧的暗夜中格外清楚。
“进来。”收回思绪,许世庭冷声吩咐,石进便恭敬地开门而入,走到桌边,将刚刚收集到的物件递给许世庭。
“这是什么?”许世庭接过东西,一脸疑问。
“回少爷,我听从你的吩咐,连夜加派人手潜入将军府查探因由,没有发现洛小姐回来,但在书房发现了这些遗留下的纸片。”
许世庭听罢,细细的翻看起来:“所以这就是洛将军被打入天牢的证据?”
“如无意外,应该是的。”
“通藩卖国,这个罪名可不小啊。”许世庭蹙了蹙眉,沉吟着,“不过林千秋刻意留下这点物证,倒是有趣。可究竟是谁如此恶毒,要陷害洛将军呢?”
石进抬起头,一脸的不解:“少爷为何如此肯定,洛将军是被人陷害的?”
望着他疑惑的样子,许世庭淡淡笑笑:“日后你便知道了。”
***
“大将军洛浩松畏罪自尽告示
大将军洛浩松,日前因查出通藩卖国之罪名,因其畏惧罪名,遂已于牢中服毒自尽,阖家无一幸免,所持财产一律充入国库。此案就此告结,望众人引以为戒,休要再自导此等惨案。”
莫毅辛静静盯着布告栏上公示的消息,耳边充斥着褒贬不一的议论声,一颗心只觉得疼痛无比。转身欲回,他又迎面撞上一个着水蓝长衫的男子,礼貌的道过歉后,莫毅辛便匆忙的离开了。
略望了望莫毅辛匆匆离去的背影后,慕彦倾便回过头来,仔细看着告示。望着页脚那红色的刑部印章,慕彦倾的眉头越蹙越深,双拳紧握,清晰可见暴起的青筋。
……
“怎么样?打听到了什么?”莫毅辛刚回来,便被众人围成一团。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官府贴出的告示,说是浩松和绣心因自知死罪难免,便双双在牢中自尽了。我问过在刑部当差的兄弟,都说是昨晚浩松和绣心还好好的,今早便被发现倒在了狱中,来人去看时,已经……断气了……”
“师父……你说的是真的?”洛梓恬一个踉跄,脸色瞬间刷白,她始终无法相信,昨天还一切如常,今日便同爹娘阴阳两隔。
莫毅辛望着她的眸子里满是心疼,缓步走到她身边,扶住她道:“恬儿,人已死,就节哀吧,坚强一些。”
“师父……”确信了莫毅辛说的千真万确,洛梓恬终于失控,遂扑到莫毅辛的怀里伤心的哭出了声。众人见状,也是红了眼眶,洛梓康大喊了一声,疯狂的跑到了院子里,发疯似的舞起了剑。
天空也忽然下起了雨,像是在哭诉这段忧伤的故事。
***
城郊映阳山中,树林深处,一座孤楼傍山而立,守卫森严,名为千里阁,素有“上能通天,下能遁地”之名。而其阁主也同这孤楼一般,透着神秘气息。
循着暗道进入阁中,慕善仁和慕善冲早就做好准备,静静迎接着阁主慕彦倾的到来。本以为他此番行事顺利,于是提前回来,定是满面春风,不曾想他刚看见二人,便快步上前,一手揪着一人的衣领,稍一使力,二人便被推到几米开外的地上,狼狈不堪。
“恬儿家出了事,满城都是告示,你们为什么不跟我说!”居高临下的望着躺在地上的二人,慕彦倾怒不可遏的开口道。
“公子,我们也是为你好!”慕善仁勇敢地对上慕彦倾似在燃着火焰的眼睛,眸子里半丝愧疚也无。
听着他的答话,慕彦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蹲下身子,复而揪住了慕善仁的衣领:“我倒要听听,你这是哪门子的为我好。”
“公子,现在正是你部署一切的绝好时机,倘若我们在这个时候告诉你洛小姐的事情,只会让你分心,稍有差池,便会酿成严重后果。公子,你万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耽误了大事啊!”
“混账!”慕彦倾粗暴的推开他,“你也知道我们现在做的事对我来说十分重要,但我更肯定的告诉你,恬儿对我来说,比这件事更重要!现在恬儿出了事,我竟然对它毫不知情,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说!你要怎样弥补你所犯下的过错!”
“公子……”
“滚开!”慕彦倾终于失控,撇下了二人,便飞也似的跑出了千里阁。
静静小河中,流水正蜿蜒向前,发出清脆的“哗哗”声。春意渐渐浓了,垂柳也渐渐发出了新叶,长长的枝条若有似无的拂过水面,婀娜多姿。
好好的景致,慕彦倾无心观赏,望着那一池碧水,他只觉得一颗心生疼生疼。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芬芳,慕彦倾贪婪的吸取着,仿似洛梓恬从未离开。缓步走着,视线没有焦点,忽然他感觉到脚底一丝异样,低头一看,竟是一地碎了的纸片。
慕彦倾的心中忽地升腾起隐隐的希望,便蹲下身子,一片片的捡起纸片,就地拼了起来。待到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他心口的疼痛愈发明显,一滴冰冷的水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滴落,在纸片上画上一朵盈盈的泪花。
“恬儿,是我对不起你……恬儿……”
可是空气中仍是安静无比,再不能给他想要的回应。
***
夜深了,相府的书房里仍点着灯。
坐在案前,许世庭一脸的焦急:“怎么样?有消息了么?”
“回少爷,我们已经加派了所有可用的人手在城内搜寻,尚没有洛小姐的消息。”石进恭敬地回着话,一脸歉意。
“城里没有,就去城外找找看吧。”心中一阵绝望袭来,许世庭忽然觉得很是无力,“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消息?”
“少爷,这便是我从布告栏上拓写的告示。”石进接着递给许世庭两张纸,道。
许世庭沉思半晌后,抬起头问道:“石进,你能否告诉我,这上面有什么蹊跷?”
被许世庭一问,石进沉默了,半晌后,他试探的问道:“少爷……你要说的,可是‘阖家’二字?”
许世庭的嘴角顿时扬起了笑容:“没错,正是这两个字。这拟告示的还真是有趣,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只怕……是有心。而且少爷,洛小姐明明是失踪了,刑部不仅没有加派人手大肆搜寻,还贴出他们阖家自尽的告示,显然事有蹊跷。”
得到了相同的答案后,许世庭也赞同地点点头。看来这情节似水,怕是深不见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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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涅磐重生
千里阁
“公子,夜深了。明日你还要入宫呢,还是早点休息吧。”慕善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眸子里满是担忧。慕彦倾没有答话,过了好一会儿,方回道:“我不困,你先睡吧。”
望着这样的慕彦倾,慕善仁方隐隐的有些愧疚,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掩门离开。
听着细风偶然拂过窗棂的声音,望着窗外黑压压的一片,慕彦倾只觉得清醒无比。深深叹了口气,揉了揉深锁的愁眉,他逼着自己不再去想,记忆却愈发清晰。
皇城内,初相遇,彼时的欢颜成就了意料之外的心动。原以为爱情于他,将会是存浮于世,最奢侈的东西。不曾想她的出现,竟似一道惊鸿,霎时便融化了他心中郁结已久的寒冰。
往昔的甜蜜盈盈尚在心间,一纸公告,恰似一道银河,将他与心爱的人分隔在阴阳两边。
纵使千言万语尚未道尽,故事似乎,已然落幕。
……
十年之后再次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慕彦倾只觉得,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曾经这每一处角落,都有属于他的温暖记忆,可如今看来,一切却愈发的模糊。
抬头望望对面的建筑上,那烫金的“太和殿”几个字,慕彦倾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上台阶。殿内宝座上,苍慕帝正端坐着,威严的架势下是一道和煦的笑容。两旁的朝臣恭敬肃立,望着他的神色各异,慕彦倾一一收入眸中,面上只嵌着浅浅的笑,躬身行礼:“草民慕彦倾,叩见吾皇万岁。”
听着他口里的“草民”二字,慕绍中微不可见的一愣,但随即便恢复正常,伸手平摊,口答:“平身。”望着而今出落的如此气宇轩昂的慕彦倾站在面前,慕绍中只觉得满心欢喜。曾经素喜的二儿子终于回来了,一家团圆的日子,估摸着应该不远了。
见过慕彦倾后,慕绍中大方的赏赐了他黄金万两,良田万顷。因考虑到他刚回到皇城,入宫住会不习惯,于是便破格在宫外专门为他置了一处宅邸,以及奴仆二百供他差遣。
慕绍中的喜悦之情,让在堂下立着的三皇子慕彦飞好生不爽。冷眼望着慕彦倾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慕彦飞心中暗自嗤笑,不过就是一个早已被逐出宫门的贱女人所生的野种,忽然回宫不就是为了同自己争夺皇位,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思及此,他的面上忽而浮出一抹冷笑,被慕彦倾偶然扫过的余光尽收眼底,心内了然,面上仍是淡然一笑。
得了赏赐的慕彦倾叩谢皇恩后,便由公公带着,缓步走在出宫的路上。御花园的空气里,微微的渗着些桃花甜如蜜的香气,水波盈盈的样子,让他的懵劲清醒了几分。
想起了这些从天而降的荣华富贵,慕彦倾嘴角不觉的泛起冷笑。难道他真的以为,光靠这些诱人的财富,就能抚平这么多年,他们母子二人所受的伤痛么。忆及此,他便明显感受到胸口突如其来的刺痛。
出了宫,回到千里阁,收拾了一些衣物用品,慕彦倾便领着慕善仁和慕善冲,向着那座专属于自己的宅邸走去。
进入府中,慕彦倾有了一瞬间的愣神,这一切静物摆设,竟全是仿着自己昔日所住的雅茵殿。眸中一热,压抑住了这冲动,慕彦倾冷冷的一笑,将自己的行李丢给了慕善仁,便转身出了门。
不自觉走到了将军府,大门上冰冷的两道白条将它与原本的繁华犀利的分割成两个世界。一阵苦意涌上心头,而慕彦倾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似也被这样残酷的贴上了划着叉的白纸,再也无法回到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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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刚回到府中,许世庭便回到了书房,石进随着他进入屋子,关上门,望着他的眸子里满是歉意。
“怎么?还是没有找到她么?”
“……是……我们已经暗中派出了所有可用的人手,不分白天黑夜的在皇城中以及城外搜寻,没有放过任何可疑人物,就是没有发现洛小姐的下落。或许洛小姐早已经离开了皇城,所以才无法得到她的消息。少爷,我们真的尽力了。”
重重靠坐在椅子上,许世庭无力的用手撑着头,一双明眸里满是痛苦:“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听罢,石进不再言语,只无奈的摇了摇头,便默默的掩门离开了。
透过窗户,望着园子里开得正盛的桃花,淡淡的甜香散落在空气之中,许世庭难过不已。
恬儿,我是真的,再也无法与你相见了吗?
***两年后***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清香,一场春雨过后,三月的皇城也在雨水的滋润下慢慢的苏醒。
相安无事了很久,大家都习惯了如此平静寡淡的生活。忽然这天清晨,整个皇城就像是炸开了锅似的,大家都兴奋的围在布告栏上,看着那张贴着的大红榜单。
“没想到今年的文武状元都姓洛呢,同之前的大将军洛浩松同姓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武状元洛无情和这文状元洛无双是货真价实的亲兄弟呢。”
“这么厉害?那这家的长辈可真是神了,能教出这么争气能干的两个儿子。”
正在买菜的紫陌和红尘见贴出了告示,也去凑了凑热闹,当发现了红榜上赫然写着“文状元 洛无双”“武状元 洛无情”时,二人兴奋地相视而笑,便兴冲冲地向家里跑去,他们要去告诉他们的少爷和小姐,二人双双高中,为老爷和夫人洗冤有望了!
……
大红状元袍加于身,洛无情和洛无双均是英武挺拔的样子。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看站在对面的彼此,二人均是心满意足的笑笑,并不言语。
红尘一边帮洛梓恬整理衣冠,一边笑着打趣:“没想到小姐穿上男装,是如此气宇轩昂呢,着实赛过很多真男子。今日叩谢皇上,又要游街夸官,定会引得不少姑娘芳心大动了。”
“尘儿,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还有,以后这世上再无洛梓恬,只有一个洛无双;再无洛梓康,只有一个洛无情。所以今后不管人前人后,都只能称呼我为少爷,别漏了嘴,明白吗。”
“是是是,尘儿明白,少爷尽管放心。”
望着红尘那调皮的样子,洛无双也笑了,不再言语。
“停!”一个尖尖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二人便不再停留,直接出门,便看见了正在门口候着的常公公。此时他正领着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恭敬的等着两位状元爷出来。待见了二人,他立刻喜笑颜开,小跑了几步上前,笑盈盈的说道:“二位状元爷,吉时已到,是不是现在就随我入宫面圣啊?”
“嗯。”洛无情微微颔首,二人便一前一后的上了马。常公公一声“走”,整个冗长的队伍便开始缓慢的移动。
拽着缰绳,稳稳的坐在马背上后,洛无双深深的望了眼这绿树环绕的小屋,看着笑吟吟在门口朝二人挥手的莫毅辛,莫雪岚,紫陌和红尘,心中感慨万千。从此后,这世上再无洛梓恬,只有一个身负家仇的洛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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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竟然是他
入了宫,进行了庄严而冗长的仪式,二人均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沉稳,却不失张扬。
皇上见二人一表人才,又是亲兄弟,自是龙颜大悦。于是他便每人赐了黄金万两,赐二人一处状元府,并封洛无双为御史中丞,封洛无情为忠武将军。
待到常公公的“礼成”响彻御书房,二人心中方暗自松了口气。随着常公公的步伐,缓步走在出宫的路上,感受着耳畔拂过的清风,洛无双忽然有了重生的感觉。
由今开始,洛无双这个身份,便要伴随着她一同走过荏苒时光,对于高中是为了翻案复仇这件事情,两年来,她一刻也没有忘怀。而今,一切不过才是刚刚开始。
忽然感受到常公公的脚步停下,二人诧异的抬头,便望见了几米开外的两个俊朗男子,正朝着自己走来。而其中的一个面孔太过熟悉,洛无双在见到他的那刻,一颗心便没来由的慌乱起来,赶忙低下头,满心期盼他不会发现自己。
御花园的羊肠小道太过蜿蜒,想避避不得,无双一队人便静静立在一边,待他们走近后,恭敬的行礼。
“不必多礼。”慕彦倾淡淡回道,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洛无双只觉得恍若隔世。
“这二位可就是刚及第的新科状元?”许世庭望着二人的装扮,淡笑着问道。可在那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下的洛无双的身上,他的视线不自觉的多停了一会儿,暗自蹙了蹙眉。缘何一个男子,身上竟是阳刚之气匮乏,阴柔之气有余呢?
常公公听罢,谄媚的笑了:“睿王爷好眼力,正是这二位状元爷。”
“哦?我听说这二位可是亲兄弟呢,能同时高中,真是令人佩服。”是慕彦倾的声音。
见洛无双深深地埋着头,也不答话,洛无情淡淡笑笑:“二王爷过奖了,只是一时侥幸而已。”
“怎么会,是你谦虚了。”慕彦倾也笑了,只是看到那一直埋着头的男子,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二王爷,睿王爷,两位状元爷还有些事情尚未办妥,奴才这就领着他们过去,就先失陪了。”常公公的话,让洛无双那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地。
“那好,去忙吧。”说着,许慕二人便迈开步子,同他们擦身而过。
感受着那熟悉的阳刚气息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最终消失殆尽,洛无双的心没来由的失落了起来。之前从未听他提及自己的身份,只知道他姓慕,必与皇家有关,竟不曾想,他原是当今圣上的亲生儿子。
可是,这样一个有着显赫身份的人,之前并不曾见他有自己的府邸,在皇城中竟是来去无踪神秘不已,从来都只有他来找自己,才能相见。而今,他竟和自己,猝不及防地在宫里重遇。他到底对自己,还隐瞒了多少事情?
感受到一旁的洛无情轻推了推她的手臂,洛无双方回过神来,抬起头一看,常公公已然走远,方慌忙小跑着赶上前去,随着他去做未完成的事情。
***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二人便换上朝服,入宫面圣。
洛无情同洛无双赶到不久,太和殿的金门便缓缓打开,内殿传来宣叫的尖声。
原本正三五成群聊着天的群臣,在听到这宣叫之后,便止了私语,按照品级排好队伍,恭敬的进了大殿。
洛无双也整了整衣领,跟在许世庭身后,随着人流缓缓向前走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整齐的声音响彻金銮大殿。
慕绍中和蔼但不失威严的“平身”后,众人方起了身,恭敬立在两旁。
“众位爱卿有何事启奏?”扫视了一眼大殿中静立的众人,慕绍中的视线带着问询。
此时,已是刑部尚书的林千秋缓步走出,弯腰,拱手:“启禀皇上,前些日子在京城内引得一时人心惶惶的连环杀人案告破,凶手已被缉拿归案,正在天牢听候发落。”
“嗯。林爱卿此事处理得甚是及时,就照苍慕例律进行处理吧。”
“臣遵旨。”答毕,林千秋复又不动声色的回到了原位。只是这个名字太过于熟悉,洛无双忍不住多注意了他几分。忽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或许替爹娘翻案,这个林大人,会是一个突破口。
“江南水灾一事进展如何了?”慕绍中接着问,眸中开始闪过隐隐的担忧。
许世庭闻声出列:“回禀皇上,此事之前交由微臣全权负责,数日前微臣同工部侍郎杨大人亲往事发当地,加派人手进行修筑堤坝,抵御灾情事宜,目前情况已得到妥善控制。”
“哦?许爱卿果真处事果断,雷厉风行。”听闻这个消息,慕绍中显然心情大好,扬声赞道,“丞相啊,令郎如此出类拔萃,实乃人中龙凤啊!”
许凌云闻声出列,诚惶诚恐的躬身拱手,面上却是难以掩饰的骄傲:“皇上谬赞了,犬子只是在做好本职而已,人中龙凤实不敢当啊。”
“诶,丞相谦虚了。”慕绍中仍是笑吟吟的样子,“看世庭学识品貌样样一流,行事又是如此稳健,同朕那几个儿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深得朕心那,哈哈哈……”
“是啊是啊,睿王爷身形俊貌,实乃当世英才啊……”
“是啊……”
“当之无愧啊……”
在周围的一片附和声中,洛无双第一次抬头,仔细的打量起那个正站在高台之下,躬身静立的男子。
他一袭白衣胜雪,风度翩翩,气宇轩昂。虽然仍是陌生,但不知为何,洛无双总觉得他的周身,散发着一股挥散不去的熟悉气息。
原来,自己曾要嫁的人,竟然是他。
彼时逃婚,不曾见他作何反应。倘若他知晓当初拒不嫁他之人,而今就站在这大殿之下,同他前后并立,真不知他将作何感想。思及此,洛无双愣愣望着他的神色中,不自觉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得了赞赏后终于得以退回位置的许世庭,在转身之后,望着洛无双痴痴望着自己,流露浅笑的样子,忽而有了一瞬间的愣神。缘何这抹笑容,如此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
当二人终是发觉了彼此的失态,方回过神来,尴尬的避开视线,低头的低头,归位的归位,方才的一幕皆是心照不宣的像是从未发生。
可二人脸上不自觉漾起的火辣触感,却在提醒着彼此,无法逃避。
只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慕彦倾蹙了蹙眉,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稍纵即逝。
……
退朝之后,皇上复又留下了许世庭同几个儿子,在宣室殿商议要事。
御书房中,领了命令的洛无双细细整理着奏折,静静等待着皇上的到来。
“二郎的这个提议甚好,这件事便交由你来操办吧。”慕绍中的声音由远而近,洛无双闻声,赶忙做好最后的工作,静立在一旁,低头等待着。
“儿臣遵旨。”是慕彦倾的声音。
常公公的尖声宣叫响起,洛无双便同大殿里的一众宫人一道俯身下跪,恭敬行礼。
“平身。”慕绍中心情大好的提了提手,便坐到了大殿上方自己的位置上。可刚一落座,慕绍中的神色一愣,继而随手翻看了几本奏折,合上,便指着它们,问道:“这些折子,是谁整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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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初得赏识
洛无双听罢,心想莫不是出了什么纰漏,心内一紧,慌忙下跪,诚惶诚恐道:“回皇上,是……是微臣……恐有不当之处,请皇上恕罪。”
一旁的许世庭见状,也俯身下跪道:“请皇上恕罪,洛大人初来乍到,想是不太了解宫中规矩,应是微臣没有交代清楚,才会出了纰漏,请皇上责罚微臣。”
许世庭的反应让洛无双心中一暖,暗自想道,这个许世庭还真够意思。
而上座的皇上望着二人的样子,却是笑了:“二位爱卿这是做什么?事情办得深得朕心,朕嘉奖还来不及,何来降罪一说。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嘉奖?”听闻皇上的话,跪在地上的洛无双和许世庭面面相觑,心中的石头却是落了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洛无双仍是低着头诚惶诚恐,冷汗早已流了一身。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当然是嘉奖。朕自登基以来,从来都是眼见满满一堆如小山的奏折,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开始。”
“但是今日朕却亲见所有奏折早已分门别类摆好,每一摞都对应着标注,不仅按照内容摆放,更是按照轻重缓急一一整理。此等细心,如此妥帖,实乃朕的得力助手啊。洛爱卿,这些,可是你替朕亲自整理的?”慕绍中满含期待的望着洛无双,眉眼含笑。
“回皇上,桌上奏折确是微臣整理。”洛无双终于松了口气,彻底明白了慕绍中问话中的意思。
“好!好!今时科考,真真为朕选出了一位天之贤才啊,哈哈哈哈哈……”大殿之中,慕绍中爽朗的笑声响彻一时。
“皇上谬赞了,微臣只是做了应该做的而已。”洛无双的额头已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而一旁的许世庭和众皇子眼见皇上龙颜大悦,均是不禁多看了洛无双两眼,其间的神色各异心情各异,不一一赘述。而洛无双只觉得如芒在背,受到瞩目的感觉让她颇不自在。
“洛爱卿谦虚了。今后公卿百官所呈奏折均交由你来管理,朕甚是放心。另有涉及朝中事务的书籍图册,也交由你一一打理。许爱卿平日里也要多多提点啊,有二位爱卿在,朕的工作方会得心应手嘛,哈哈哈哈哈……”
许世庭恭敬领命,还不忘意味深长的望了眼一旁似在瑟瑟发抖的洛无双,心中暗自好笑:还真是一介文弱书生,这点小事也能惊吓至此。
事情一一结束后,一众人方缓步走在回去的路上。众皇子同许世庭谈笑风生,洛无双自知插不上话,便静静跟在最后,仍是心有余悸,尚未从方才的险象环生中缓过神来。
看着许世庭走在前面,同一众皇子谈笑风生,一袭月白衣角隐隐随着他潇洒的步伐上下翻飞,洛无双忽而有了一瞬间的愣神。这个人,同自己素不相识,却如此帮她,虽然未曾给过自己好脸色,不过这个人,想必是个极好的人,今后的宫中生活,或许会比自己想象的有趣很多。想到这里,洛无双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被偶然侧目看向自己的慕彦倾尽收眼底,愣了愣神,若有所思。
不知不觉走到了宫门口,洛无情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洛无双见到他,便笑吟吟的迎了上去,众人各自问候过之后,便各自散去了。
上了马车,洛无双撩起帘子,多看了一眼慕彦倾,方松了手,软软靠在车厢壁上,长舒了一口气。
“双儿。今日一切可顺利?”洛无情迫不及待的问道。
洛无双望着洛无情一脸的关切,心下一暖,笑道:“哥哥你莫要担心,今日一切顺利。”
听罢,洛无情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顺利便好。”
马车四壁严密,将车内的温情脉脉与车外的清冷隔在两个世界。
洛无双心想反正无人看见,便懒懒的缩在了洛无情那充满阳刚气息的怀中,贪婪吮吸着那似青松又似阳光的温暖气味,心满意足的小声笑道:“有这样的好哥哥,双儿真的好幸福。”
“你呀……”洛无情伸手搂住了洛无双,嘴角噙笑,也是一脸的满足。
马车缓缓前进,似有若无拂过的清风掀动着车帘,忽上忽下。
许世庭不过是无心的一瞥,便眼见车内的二人紧紧相拥,洛无双更是缩在洛无情怀中,小女子媚态尽显,心中不禁闪过一抹不屑:朗朗男儿竟似一介女流,真是稀罕事儿。
***
出了宫,换下衣服,洛无情同洛无双便去了莫毅辛新开的医馆“安济堂”。
“咦,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事情都忙完了吗?”正在指挥着工人挂着牌匾的莫雪岚见到二人,便盈盈的笑了。
“对啊。刚结束。”洛无情淡淡的笑着,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样子,眸子里闪出一抹心疼,“很辛苦吧?”
莫雪岚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的红晕:“还好,忙过这一阵也就好了。”
“诶,你们来得正好。”莫毅辛笑着从屋内出现,看见了二人,便朝着洛无情招招手道,“无情你来,帮为师把这些柜子挪个位置。”
“好。”洛无情听罢,点头应允,便随着莫毅辛进屋去了。
只剩下了莫雪岚和洛无双二人,洛无双仔细盯着牌匾看看,似在思考着什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双儿,你是怎么了?这牌匾有什么问题么?”莫雪岚望着她的样子,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是我看着它,突然就觉得,我的字迹真的变了好多。而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忆及此,洛无双的心中也蒙上些许感伤。
拍了拍她的肩膀,莫雪岚鼓励的笑笑:“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别再去想了,今天我要带你去个好地方。”
于是看着工人把牌匾挂好后,莫雪岚进了屋子,不一会儿便背了个背篓出来了。洛无双诧异的问道:“才忙歇呢,你不休息是要带我去哪?”
“去采药啊。好双儿,你陪我去吧。我们好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
洛无双朝着她甜甜一笑,点头应允。
***
春意满满的映阳山,四处皆是绿意盎然。一前一后缓步走在曲折山路上,洛无双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难得的舒畅,不自觉的扬起了笑容。
忽然,洛无双扭头望见了路边一株样子奇特的草,见莫雪岚正背对着自己采着药,便蹲下身子想要去摘来看看。可就在莫雪岚转身发现她的动作之后,眸子里立刻闪过一丝惊慌,忙对着洛无双喊着“有毒!小心别碰!”便要上前去拉她。
被莫雪岚的反应吓了一跳,洛无双脚底一滑,便沿着山坡要摔下去。莫雪岚拉着她的手,巨大的力道也带得她无法招架,也随着她一道跌了下去。
好不容易在山坡的一块平地上停稳,二人相扶着起身,一个踉跄,又踩中了脚边一处隐秘的机关,刹那间,如雨点般的利箭便朝二人狠狠射来,洛无双把莫雪岚护在身后,随手从一旁折下一根树枝抵挡攻击,渐渐的也难以招架。
忽然,一支利箭直直朝着二人射来,洛无双却来不及抵挡。身后的莫雪岚见状,忙抱住她的身子转了半个圈,于是那支箭便生生的刺中了莫雪岚,所幸只是胳膊上有擦伤,但浸透衣物的黑色血迹却让二人的神色一惊,竟然有毒。
这时,从远处飞来一抹水蓝色的身影,他轻巧的在二人身前停下,挥舞着手中亮晃晃的长剑,替她们挡下那如狼似虎的利箭袭击。好一会儿后,箭雨终于停下,洛无双终于松了口气,面色忧愁的搂着莫雪岚,将她扶到一旁坐下。
见二人没了危险,一直背对着二人的慕彦倾方停了手,收起剑,转过身来望着二人。安顿好莫雪岚的洛无双刚要向他道谢,一抬头便同慕彦倾那双探询的双眸四目相对。
当那张日夜出现在自己梦中,极度想念的俊朗脸孔出现在洛无双面前时,她的心中先是惊喜,接着便是绝望般的痛苦,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愣在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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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男子气概
强压下心中滚滚涌动的情愫,洛无双害怕让慕彦倾看出端倪,忙低下了头,不让他发现自己心内的慌乱,只是压低声音道:“多谢二王爷及时相救,洛某感激不尽。”
可下一秒,洛无双便感觉到自己被慕彦倾毫不客气地拽了起来。“你究竟是谁?”眼前的这个人,样貌五官均像极了他日思夜想的恬儿,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放手。
慕彦倾灼灼的目光,让她沉沦。这一刻,她多想要就这样看着他,仿佛一切就能够永远。
这个生着俊朗脸庞的,如迷一般的男子,曾让自己满心憧憬想要与其厮守到老。
可造化弄人,而今,她再不是那个能依偎在他怀中,与他说着永远的洛梓恬,只是一个身负家仇,非报不可的洛无双。
他有着大好的前途,今后会有着光芒万丈的未来,而这场只与自己有关的家族纷争,她不能自私地将他席卷进来。绝对不能。
强压下心头的不舍,洛无双尽量装出一副寒冰似的神色,别过头去,冷冷甩开他的手,蹲下身子,一边压下心内的狂乱,装模作样地查看莫雪岚的伤势,一边稳住自己已然是颤抖不已的声音,冷冷答道:“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我此前在宫中见过一面,在下洛无双。”
洛无双忽而转变的冷漠,让慕彦倾愣了愣神。原来竟是认错人了,可是,方才他眸中的不舍和缱绻情愫,又是为何?难道,是自己太想念恬儿,眼花看错了?
快速的平复自己的心绪,洛无双仔细的替莫雪岚查看伤口后,二话不说便撕下自己衣袖的一角布料,对着莫雪岚的伤口就要去吸那毒血。莫雪岚见状惊讶无比,抬起头问询的望着慕彦倾,却忽然感觉到心中划过一丝异样的电流,可当她发觉慕彦倾的视线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洛无双,丝毫未发现自己正看着他时,心中忽而闪过一丝失落,堵得慌。
经过她的努力,伤口边的血终于由黑变红,正常起来。见此情景,洛无双满意的笑笑,正要从身上扯下布条为她包扎伤口,便望见了慕彦倾那伸到自己眼前,正拿着一个药瓶的手。
诧异地抬起头,便对上他满是复杂的双眸。慕彦倾淡淡地说了句“解药”,便不再言语。
狐疑地看着他拿着药瓶的手,洛无双心中忽而闪过不好的猜测,随身携带着毒箭上的解药,除了自己就是那放毒的人,还会有其他可能么。可碍于自己的身份,她终是压下了心头的疑问,安静的接过药瓶,为莫雪岚洒上解药,心中暗叹着,这个男子,真是愈发的引人生疑了。
待到一切妥当,洛无双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起了身,用尽全力保持镇定,同慕彦倾四目相对。“洛某多谢二王爷殿下如此相救。日后若有机会,定会知恩图报。您也看到了,这位姑娘受了伤,在下必须立即送她回去,就先失陪了。”说着,洛无双便小心的扶起莫雪岚,转身就要离开。
不甘心的慕彦倾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臂,道:“我送你们。”
“不必了。”洛无双的冷淡又一次让慕彦倾心中划过刺痛,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目送二人远去的背影,暗自神伤。
天色渐暗,慕彦倾方缓步离开,走进了不远处隐没在树林中的千里阁,但他心中仍是疑惑不已。
既然他是一名男子,那便应当不是她。可那五官虽是稍有变化,但确实同她有几分相像。难道世间,竟真有这样巧的事?还有他眸中那抹一闪而逝的温柔,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看错的。
眸中划过一丝冷峻,慕彦倾邪佞一笑,立刻将慕善仁召进屋中,冷声吩咐道:“暗中加派人手,去查查洛无情和洛无双这两兄弟。三日之后,我要知道结果。记住,不能伤害他们。”
“是。”
***
翌日下了朝,文武百官都准备离宫回府去了,洛无双却同许世庭一前一后的走在去御书房的路上,忐忑不已。
许世庭只顾着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丝毫未留意紧随其后的洛无双正卖力的跟着他的脚步,额头早已渗出细细的汗珠。洛无双在心里暗暗叫苦,正一个劲地埋怨许世庭为何像赶去投胎似的走得飞快,却在下台阶的时候一下没有留意,脚踩住了长长的衣摆,“啪”地一声,就摔到了台阶下的地上。
早已走远的许世庭听见了声响,转过身子,便看到洛无双正坐在台阶下的空地上,扶着小腿,疼得龇牙咧嘴。跟在身后的小太监正匆忙朝着他跑去,将他扶了起来。
不耐烦的蹙了蹙眉,走到洛无双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那躬着身子,一脸痛苦的样子,许世庭暗暗在心中嗤之以鼻,骂了一句娘娘腔,面上却是淡淡的,伸手扶了扶他的胳膊,道:“你没事吧。”
“我的脚……”洛无双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自己那正生疼的脚,右脚踝明显比左脚踝粗了一圈,突起的地方就像是一个洁白的小包子。
“真是没用。”许世庭瞪了她一眼,便冲着在一旁立着的小太监吩咐道:“去,弄一张步辇来,把这位状元爷抬到太医院。”
领了许世庭的命令,洛无双就这样被小太监们抬到了太医院。
待一切结束后,她方一瘸一拐的推门进入了御书房边的一个偏厅。
听到了开门声,许世庭抬起头,望着正冲着自己淡淡笑笑的洛无双,面无表情,只冷声吩咐道:“你过来”,便又低下了头,再不看她。
慢步踱到许世庭的身边,洛无双还没站稳,许世庭便随手从放在手边的一堆书册中拿起几本,胡乱的丢给了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洛无双正要去接,一个重心没找准,踉跄了几步便向后一倒,霎那间,凌乱的书籍掉落的声音响彻御书房,一片混乱。
重重放下毛笔,许世庭望着正跌坐在地上,吃痛揉着屁股的洛无双,眸子里是满满的愤怒。挪开凳子,许世庭起了身,走了两步到了洛无双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脸的不耐烦:“你是来做事的,还是来添乱的?”
“对不起……”
“对不起有何用处,给你半盏茶的时间,赶紧把这里收拾妥当!”
努努嘴,暗自瞪了一眼许世庭,洛无双干脆就坐在地上收拾了起来。待将一切分门别类的摆放好后,许世庭方交待道:“这些是日常公卿百官所上呈的奏章,从此后这些就交由你管,务必保管妥善。必要的时候也要做些记录。”
望着那在自己面前堆成小山的奏章,洛无双心中暗暗叫苦,即刻推翻了之前在心中为许世庭塑造的良好印象,暗自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叉,面上却是皮笑肉不笑,郑重的冲他点了点头,拱拱手答道:“是,睿王爷,御史大人。”
看一切都交待的差不多后,许世庭暗自松了口气,不自觉的低头,便看到了洛无双那比之前更加肿大的脚踝,蹙了蹙眉,斜睨着洛无双问道:“很疼吗?”
洛无双不好意思的笑笑:“有一点……”
“哼,多大点事儿。你的男子气概呢?”提及此,许世庭扬起一抹冷笑,“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闷哼了一声,洛无双低下头,只专心的揉着脚,再不看他。碰了钉子的许世庭自觉无趣,也不再说话,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刚要继续手头的工作,只听得屋外忽然想起了一个飞扬跋扈的女声:“本公主想进的地方,谁敢拦着,你们这群狗奴才,快给本公主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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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公主驾到
许世庭放下毛笔,蹙了蹙眉,撑着头,揉了揉太阳穴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让她进来吧。”
于是下一刻,偏厅的门便被“砰”地一声打开了,慕彦姗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庭哥哥!”同屋外判若两人的,甜到发腻的女子声音传来,洛无双人未抬头,就先闻到了一阵同她的声音一样甜腻的香气。但转念一想既是公主那便怠慢不得,洛无双只好忍着吃痛的脚踝,起身几步上前,学着许世庭的样子,朝着慕彦姗恭敬地行了礼。
“起吧起吧,庭哥哥,早就说过了,你不用冲我行礼。”慕彦姗说着,便上前挽住了许世庭的胳膊,甜甜的笑着,而下一秒,她便发现了在一旁静静立着的洛无双,明明是个男子,那素净淡雅的姿态甚至胜过很多千娇百媚的女儿家,慕彦姗不禁蹙了蹙眉,指着洛无双问道:“你是谁?”
洛无双还来不及开口,许世庭看了眼她,便对慕彦姗说道:“他是新来的御史中丞,也是新科状元,洛无双。”
“哦?”慕彦姗听了许世庭的介绍,松开了挽着他的手臂,便缓缓的绕着洛无双踱着步,上看看下看看,仔细的打量着,道:“原来是个只知道孔孟论语的酸腐书生,怪不得生的这样弱不禁风。”
听了慕彦姗的评价,洛无双心里愤愤,但面上仍是带着淡淡的微笑,沉默不语。
被洛无双的反应弄得很不爽,慕彦姗的声音顿时抬高了几分,不满地冲着她道:“本公主在同你说话,你没长耳朵听不见吗!”
慕彦姗飞扬跋扈的样子让洛无双吓了一跳,心中暗骂了她几句,面上方不情不愿的笑笑:“下官方才是听闻了公主之言,惊觉醍醐灌顶,一时未反应过来,还望公主恕罪。”
慕彦姗这才得意地笑笑,也不接话,直接无视了洛无双,复又挽住了许世庭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胳膊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撒着娇道:“庭哥哥,事情忙完了吗?忙完了便陪我去走走可好?你最近公务缠身,已经很久没有陪过我了。”
望着慕彦姗那双冲着自己直放电的眸子,许世庭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扬起了淡淡的笑容,点头应允:“好。”
“我就知道庭哥哥对我最好了!”慕彦姗接着便笑着拊掌,随后似想起什么,一歪头又盯着一旁的洛无双,不满的问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要同我们一道去么?”
“下官不敢。”洛无双赶忙答道,心中却是暗自的松了口气,谁要同你们一道,看你们腻腻歪歪。
望了一眼她脚踝上那肿的不轻的包,许世庭也冲她道:“你的脚伤成这样,就先回去吧。稍后让人用步辇抬你回去,你在家好生修养几日,回头我再差人送些书籍图册到你府上,你修养的这些天刚好能翻看翻看,弄明白你日常的工作。”
“是。谢王爷。”洛无双感激的点点头,暗自窃喜。
***
“公子,尚未查到洛无双洛无情两兄弟的背景,但是查到了他们同皇城里一户开医馆的人家交往甚密。那个医馆,属下查明叫做‘安济堂’。”
慕善仁恭敬的禀报着,慕彦倾若有所思地听着。沉吟半晌,慕彦倾打了一个响指便起了身:“走,去会会这个老板。”
……
“公子,到了。”慕善仁走到安济堂门口停下,恭敬的对紧随其后的慕彦倾道。
望着那牌匾上清秀却不失大气的三个字,慕彦倾的神情微微一愣,虽然风格同恬儿的字迹大不相同,但是怎么看,都带着几丝熟悉的味道。难道又是自己眼花了,看到有点相似的就想到了恬儿?
正在前厅细细整理药材的莫雪岚感觉到门口有人,诧异的抬头一看,面色立刻闪过红晕,心也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按捺住内心忐忑的悸动,莫雪岚缓步走出门,冲着慕彦倾福身行礼,盈盈的笑笑:“民女莫雪岚,见过二王爷。”
望着莫雪岚恭敬的样子,慕彦倾微微一愣,过后方反应过来这便是当日洛无双身边的女子。朝着她微微一笑,慕彦倾礼貌的回道:“起吧,真是巧,又见面了。”
“你还记得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话,莫雪岚的眸子里也是满满的惊喜。话一出口,她方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失态,可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低下头,埋起自己早已布满红晕的脸庞。
望着她的样子,慕彦倾心内了然,只是淡淡的笑笑:“姑娘的伤,好的如何了?”
“回殿下,已经好多了,承蒙关心。”莫雪岚的心里,已是又惊又喜。
听了她的话,慕彦倾微微笑笑:“那就好。”双眼却越过她的肩膀探向屋内,心中隐隐升出一股期待。可是下一秒,他却失望了,因为从屋内缓步走出的,是一个陌生男子。
不多会儿,莫毅辛已经走到三人的跟前:“岚儿,有客人吗?这位是?”
“爹,他就是上次在映阳山救了我,跟您提过的二王爷。”莫雪岚礼貌地介绍着,难以掩饰一脸的红晕。
莫毅辛的眸子里闪过惊异,忙躬身行礼道:“见过二王爷。多谢二王爷救了小女,老朽着实感激不尽。”
“先生多礼了,一点小事,不足挂齿。”慕彦倾的文质彬彬,让莫雪岚更是芳心涌动。
“停……”林公公尖尖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皆是循声望去,便见到一个轿子缓缓在门口停下,微微前倾时,林公公上前撩开帘子,抬着右脚的洛无双便一蹦一跳的跳了出来。
看到洛无双的样子,众人皆是大惊,莫雪岚和莫毅辛更是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一左一右的扶住她,关切的问道:“双儿,你不是留在宫中有公事要办吗,怎么会弄成这样?”
洛无双不好意思的笑笑:“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太医给我包扎过了,只是现在又到了换药的时辰,所以我才先到你们这儿来,想让你们帮我处理一下。”
下一个瞬间,洛无双抬起头,便同正定定望着自己的慕彦倾四目相对。飞快理清思路,按捺住心中的忐忑,洛无双在二人的搀扶下小心的上前,恭敬的朝他躬身行礼。
“洛大人不必多礼。”慕彦倾赶忙去扶她起身,可不知为何,心中却满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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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可疑人物
晚饭过后,一辆马车便缓缓停在了安济堂的门口。洛无情同莫雪岚将一瘸一拐的洛无双扶上马车后,兄妹二人便安静的回到了状元府。
被红尘紫陌搀扶着回到屋中,疲累的靠在椅子上,洛无双方松了一口气。回想起方才慕彦倾受伤的神情,无双只觉得心口仿似被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子来回蹂躏般疼痛。
抬起头,用尽全力忍住了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她重重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曾以为他和她,会是偌大皇城内最诗意的相逢,大家闺秀,巧遇有志儿郎,邂逅的却是一生一世的缘分。
可现实残忍,一夕之间,家梦碎裂。未说再见,再不相认,或许就是彼此的结局。
原来很多曾经以为能够天长地久的事物,坍塌只是一瞬间。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洛无双复又趴在了书桌上,若有所思。
之前听紫陌提到过,领命到将军府抓人的人,便是现今的刑部尚书林千秋。既然如此,那么这个林大人一定知晓当年爹和娘遇害的细节。看来想要查清真相,就必须要从他的身上入手了。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卸下防备,信任自己呢?
忽然,在门口晃过一个身影,洛无双明显感觉到一种陌生的气息,不自觉的提高了警惕,冲着外面喊道:“谁?”
“奴婢莫愁,是新来的丫鬟。大少爷说您晚饭吃得少,怕您会饿,特吩咐奴婢来给您送银耳莲子羹。”素淡的声音中,透着些不寻常的冷静。
洛无双心中疑虑一闪而过,终是压了下来,道:“进来吧。”
下一刻,房门便被轻巧的打开了,随即走进一个恬淡的女子。她的步子很轻快,却透着一个普通丫鬟不能有的沉稳,于是托盘上的碗碟也纹丝不动,隐隐地透着一抹不寻常。
洛无双冲她淡淡笑笑,待她走到桌边放下托盘,端起汤盅递给自己时,便要去接,手却顺势一滑,眼看汤盅就要倒了,里面的银耳羹便要洒出来。
可是汤盅却最终没有倒下。它稳稳地停在了莫愁的双手里。浓稠的汤汁在碗中好端端的躺着,一滴未洒。
微微颔首,洛无双含笑从莫愁的手中接过汤盅,似是无意地抚过了她的手,云淡风轻的问道:“谢谢你。没被烫着吧?”
“谢少爷关心,奴婢没事。若是少爷没有旁的事,奴婢就先告退了。”莫愁淡淡笑着答道,不动声色的缩回了自己的手。
意味深长的望了她一眼,洛无双点了点头:“嗯,下去吧。”
莫愁离开后,洛无双便盯着刚刚抚过她双手的手掌若有所思。
十指修长,肤质细腻,指尖和掌心均是分布着细密的小茧。
不像常做粗活,倒像常年习武。
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洛无双眉头紧蹙。
究竟是谁在暗中派人监视自己?
转念一想,洛无双复又笑了,且留着吧,将来未必没有用处。
***
休息了一些时日,待到脚上的小包子渐次的消了肿,许世庭派人送来的书籍也被洛无双翻看的差不多了。于是这一日,洛无双用过早饭便换上朝服,同洛无情一道上朝去了。
太和殿的大门未开,文武百官便早早齐聚在门口,等待着上朝的时辰。
慕彦倾刚看见洛无双同洛无情正远远走来,便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脚上的伤,好了?”
洛无双忍下了心潮澎湃,只低下头,恭敬行礼回话道:“谢二王爷关心,休息了几日,好多了。”
慕彦倾听罢,脸上方漾起了释然的笑容。刚要接话,许世庭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二哥,来的这么早啊。”
慕彦倾朝着他微微一笑,许世庭便朝着二人缓缓的走近。待他走到跟前,方发现了在一旁静静立着的洛无双:“咦,你也来啦?你的脚伤好了?”
“谢王爷关心,下官的脚伤好多了。”
许世庭听罢,挑眉笑道:“好了便好。这次是崴了右脚,可别接着把左脚也给崴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洛无双心中忿忿的想着,面上仍是笑笑:“谢谢大人善意的提醒。同样的错误,下官定不会连犯两次。”
“最好是。”许世庭听了他的话,也不再言语,众人一时之间便沉默下来,只远处,三五个官员正围着相爷许凌风,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
下朝后,洛无双便自顾自地来到了御书房,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御书房的偏厅里一片静谧,阳光透过窗棂的空隙偷溜进来,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
整理好当日的奏折图籍,一一做好标注记录之后,洛无双抬眼望了望那绚烂的日头,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懒懒地靠在了椅背上,盯着门口发呆。
这许世庭自下了朝后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今儿个还来不来。洛无双心中想着,百无聊赖的四处打量着着偌大的偏厅,目光最后却落在了一旁一排一排的书架上。
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她便起了身,闪身进入那一排排的书架中,搜寻起自己想要的讯息。
这厅子向来是用于存放各式与政务有关的书籍图册,那对近年来的各类案件应该也有所记录。更何况洛浩松通藩一案在当年已算是大案,会有详实记录可考也说不定。
洛无双心中想着,翻看的也更是仔细,生怕遗漏了什么。
不知不觉,她便进入了书丛深处,终于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整排摆放整齐的刑部案件记录簿。
这从天而降的大发现让她兴奋不已,于是她兴冲冲的开始翻找两年前的簿子。
可是从头至尾的翻过后,洛无双却失望了。自建国以来,苍慕国记录在案的大大小小的案件少说也有上千起,全部工整的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摆放,却独独缺了两年前的那一批簿子。这一点,让洛无双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从洛无双背后传来的冷冷声音,让她脊背发凉:“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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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查案受阻
胡乱将手中拿着的簿子塞回原处,洛无双站起身来面对着正阴沉的望着自己的许世庭,拍拍身上的尘土,尴尬地笑笑:“没什么,只是随便看看。”
“哦?”许世庭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朝着洛无双缓步靠近,“没想到洛大人对这些陈年旧案也感兴趣啊?”
“是……是挺感兴趣的。”被许世庭逼得步步后退,洛无双的身上不自觉的冷汗横生。
许世庭的脚步仍未停下,视线却变得愈发冰冷:“那不知道让洛大人你感兴趣的案子是哪一件?可否说来同许某探讨一下?”
洛无双沉默着避开了他的视线,不得已的往后退步,脚却抵住了身后冰冷的墙根。
已然无路可退。
可是背在身后的双手贴在墙面上不安的左右移动,却意料之外地摸到了一个似乎不该有的金属突起。
刚想要试探性地按下那个突起,下一刻,她的衣领就被许世庭狠狠的揪住,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他的大力道带离了地面,双脚不安地乱蹬着。
“说,你到底是谁?有什么企图?”
质问的话语,阴冷的双眸,森寒的气息……这一切,都让洛无双脊背发凉。
心知无法硬碰硬,洛无双尝试着挤出一抹笑容,好口气地冲着许世庭道:“睿王爷,有话好好说……不要如此激动……下官真的只是无心翻看,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许世庭的目光中满满的不信任。
“睿王爷,是或不是,以你的明察秋毫,相信你自会明了。何况这些只是普通的案件簿子,下官只是偶然翻看发现,并不知晓这些绝非能随意翻阅之物。倘若下官知晓,自当主动避过,断不会以身试法,做出此等越距之事。”
望着已然面色苍白的洛无双,许世庭冷冷地一笑。此等文弱书生,平素更是女子做派,只一点小事即被惊吓至此,恐难成气候,应是自己多虑了。
许世庭松了手,洛无双便软软地摔坐在了地上。悬着的心好不容易回到原位,她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自在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如释重负。
“庭哥哥?庭哥哥你在哪里?”
熟悉的甜腻女声响起,许世庭蹙了蹙双眉,弯下身子低声威胁道:“我警告你,倘若再被我发现你碰了这些簿子,你的下场就不会是今日这样了。明白?”许世庭冷冷威胁。
没有我想要的,我当然不会再碰。洛无双在心中冷笑,面上只是淡淡:“下官明白。”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许世庭冷冷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边走边答道:“我在这里。”
而洛无双仍是懒懒靠在墙根,盯着那隐隐发着光的金属突起,若有所思。
刚伸过手,试探性的覆上了那枚小小的突起,许世庭的声音突然在书架的另一头响起:“洛大人,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早些回府休息吧,莫要一直在那儿坐着。记着别再靠近那个角落,那儿寒气重,当心着凉。”
“下官明白。谢许大人关心。”淡淡的回应着他若有似无的威胁,洛无双当然听出了那弦外之音。
一抹冷笑划过,望着那抹颀长的身影被慕彦姗轻盈地挽着出了门,洛无双扶着墙壁慢慢起身,拍拍灰尘,复又回头看了眼那小小的突起,默默记下了位置,便缓步走出了偏厅,合上门,出宫去了。
春意渐渐的浓了,皇城里也变得热闹了不少,沿街均是热情的吆喝叫卖之声。
一片盎然生机之景,洛无双无心观赏,只反复回忆着方才的场景,若有所思。
看那些案件簿子,应非重要之物,所以才会被摆放在角落的书架上最不起眼的墙根处。可是从那些簿子页面的磨损程度和簿子的干净程度来看,它们应当被人时常翻看。
最关键的是,其他年份的都摆放的很齐整,但却独独缺了记录爹娘案件的那几本。
难道这件案子,不止自己在暗中调查,而那个调查的人,也不想让人发现他/她在查?
“小贼别跑!”忽然从不远处传来的尖锐女声,打乱了洛无双的思路。她不耐烦的蹙了蹙眉,循声望去,便见到一个俏丽的女子正一边喊着捉贼,一边紧紧追着一个神色慌张,模样猥 琐的男子,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跑来。
正了正神,洛无双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便截住了那个慌张逃窜的男子,玩味地笑道:“兄弟,跑得这么急,是赶着要去哪里啊?”
“老子爱去哪去哪,关你屁事,好狗不挡道,快给本大爷让开!”那男子轻蔑地望着洛无双那仿似弱不经风的样子,不耐烦地回着话,望着朝自己越跑越近的女子,神色逐渐变得慌张,接着便走了几步上前,试图继续往前走,却被洛无双平伸出的手挡住了去路。
“你小子是不是没听见老子说话啊!”男子的神情变得愈发的焦急。
“要在下让开,可以。”洛无双笑着撑开了手中的折扇,饶有兴致地冲他回话道,“把那姑娘的东西放下即可。”
“臭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管本大爷的事情!”那猥 琐男子说着,便要同洛无双动手,奈何功力有限,不过三两招,便被她制服了。围观的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叫好之声。
于是当那俏丽女子追到跟前时,看到的便是洛无双死死压着小贼的背,将他手腕固定在身后,疼得那小贼龇牙咧嘴直喊“大爷饶命”的景象。而她那个玫红色绣功精致的钱袋,就安静地躺在洛无双的脚边,完好无损。
望着这场景,许世琪便开心的笑出了声。看着那为自己制服小贼的英俊男子,不禁芳心大动。
冲着许世琪淡笑着点头后,洛无双淡淡地对那男子道:“求我饶命可不行。要这位姑娘点头,我才能放你走。”
早已被疼痛弄得面目扭曲的男子听了洛无双的话,便立刻冲着许世琪连声喊道“姑娘饶命啊!姑娘饶命啊!”周围的哄笑声愈发震耳欲聋,那男子早已满脸通红,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
待许世琪得意地笑了好久,嘲弄地回道:“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姑娘就不同你追究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偷东西”之后,洛无双方松了手。
那贼儿被突然消失的力道弄得招架不住,砰地摔到了地上,顾不得停留喊疼,便踉跄着起了身,一手扶着吃痛的另一只手,在一阵哄笑声中仓皇逃窜了。
周围的人群一哄而散,洛无双俯身捡起那掉落的钱袋,小心的拍了拍,便缓步走到许世琪跟前,递给她,淡淡笑道:“姑娘,你的钱袋。”
被洛无双温柔的直视着,许世琪的脸立刻染上一片绯红。害羞地低下头,伸手从洛无双手中接过钱袋,她柔柔地冲着洛无双道:“多谢公子”,一颗心却不受控制的胡乱跳了起来。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除了爹爹和哥哥以外的男子为自己的事情这样尽心,而眼前的这个人,分明就像是上天赐予自己的珍宝,俊朗的眉目间竟有这样清澈如水的温柔。
“一点小事,不足挂齿。姑娘日后独自出门可要当心,看好财物,注意安全。”
洛无双说完,复又挥舞着折扇,重又走在了回去的路上。
许世琪刚抬头想要问他姓名,便发现他已然走远,俊朗的身影早已隐没在了人群之中。懊恼地跺了跺脚,使劲儿的踮起双脚,想要再去寻那抹气宇轩昂的背影,却是一无所获。
“小姐,你没事吧?”尾随而来的小丫头好不容易追上了许世琪,气喘吁吁的问道。
掩饰不住满眼的失落,许世琪只凝望着洛无双消失的方向发着呆,良久方回过神来,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冲着一旁的小丫头无力的笑道:“我没事。咱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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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绝口不提
回到状元府,洛无双在看见了厅中人之后,暖暖的笑出了声:“雪岚姐姐,你来了。”
“是啊。今日事情不多,便来给你和无情哥送些药材。”莫雪岚笑吟吟的迎了上来,便挽上了洛无双的胳膊,“听尘儿说你最近公务繁忙,胃口不似从前,我和爹爹便商量着给你们送来些开胃的药材。知道你不喜苦,你可以把它们扔在汤里煮了,这样就不会太难喝。”
“还是姐姐你想得周到。”洛无双笑着回道,一转眼便看见了厅子边静静立着的莫愁。
蹙了蹙眉,洛无双冲着她道:“莫儿,你把这些药材送到厨房去吧,再吩咐厨子,今儿个有客人,要加菜。”
“是。”低眉顺眼应了一声,莫愁提起药篓便退出了前厅。待她走远后,莫雪岚方回过头,似有担忧地对着洛无双道:“这姑娘是新来的?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微微颔首,洛无双冲着莫雪岚淡淡笑笑:“且留着吧。或许还有些用处。”
望着洛无双淡然喝茶的样子,莫雪岚的眉头蹙了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放下茶盏,洛无双将莫雪岚的神情全部看在眼里,道:“岚姐姐,花园里的桃花初开,可好看了,你陪我去赏花可好?”
“好。”莫雪岚点点头,却仍是心神不宁之色。
不动声色地拉过了莫雪岚的手,洛无双便浅笑吟吟地,领着莫雪岚向着花园走去。
陷入桃花林深处,四下无人,一片静谧之后,洛无双方止了脚步,回头认真的望向莫雪岚,道:“岚姐姐,你是不是有话要同我讲?”
“双儿。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哦?什么事?”
“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上映阳山采药,结果踩中机关,我被毒箭所伤之事?”
“当然记得。”洛无双神色一紧,“姐姐,何故提起这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昨日我又去那儿采药,结果我在同一个地方又一次看见了二王爷。”
“二王爷?”听到这个称呼,洛无双的心忽而狠狠地一痛。
“是不是很奇怪?”莫雪岚未曾注意到洛无双神色间的不自在,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我原本正采着药,便听见了婉转的笛声,抬头一看,便望见了那树林深处原是有一幢孤楼。二王爷便站在那二楼的窗台上吹着笛子。”
“我心中诧异,便想上前打招呼,刚走几步,便被一个黑衣人拦下,不让我继续上前。我解释说同那男子认识,那人仍是凶神恶煞的把我赶走了。结果我再去听,那笛声便消失了,窗台边的人影也不见了。”
“……岚姐姐,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洛无双神色凝重的望着她,满心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虽然心中对慕彦倾有很多疑问,可她隐隐的感觉到,他身上所具备的那些疑团,并不符合他二王爷的身份。她只希望一切只是自己多虑了,不希望他也同自己一样,身后背负着什么巨大的阴谋。
可莫雪岚却是坚定的摇摇头:“不可能。他的身形样貌和气质太过独特,我不可能会认错。而且你记不记得,之前我受了伤,他居然立刻就能取出解药,是不是很奇怪。”
“岚姐姐,或许真的是你认错了呢。二王爷怎么会出现在那样的地方,上次的事一定只是凑巧而已。”洛无双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她早已经设想到一种可能,可自己却始终不想面对,于是只好一味地逃避。
“双儿,你怎么了?”莫雪岚疑惑不解的望着一脸懊丧的洛无双,“为什么你一定认为是我看错了呢。”
洛无双刚要接话,花园中忽然响起了悠扬的琴声,混着桃花初开的羞涩香气,透着一股清冷的味道。
听着那婉转音符,洛无双心中一紧,难道她们的对话,全被抚琴人听见了?
莫雪岚也是神色紧张,拉着洛无双的手便快步走出了桃花林。当看见了不远处假山上,正信手抚琴的洛无情后,二人方才紧张的心才缓缓的落了地。
进了亭子,洛无情的琴声方停了下来,扭头冲着二人道:“是不是弹得太难听,把你们吓到了。”
“怎么会。无情哥,你的琴声很好听,很有松叔叔当年的风骨呢。”
莫雪岚的赞叹让洛无情脸颊微红:“我的琴艺都荒疏了,哪及得爹爹当年的神韵。岚儿你谬赞了。”
听着二人的谈话,仔细望着洛无情的神情,像是神态自若,也能这样若无其事的谈笑,并无任何异常啊。思及此,洛无双方暗自松了口气,心想着或许他什么也没有听见。
正愣神间,莫雪岚的一句:“双儿,你说呢?”方将她拉到现实,朝着二人尴尬的笑笑:“抱歉,我方才神游了。没听清你们说的话。你们在聊什么?”
“我在说,想让无情哥哥教我弹琴。免得爹爹总是说我除了会点医术,就一无是处。”莫雪岚一边回答道,一边笑瞅着一旁的洛无情。
洛无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教你弹琴当然很好,你那么聪明伶俐,一定学的很快。我是怕我教不好,师父反而要怪我误人子弟。”
“哥哥你就别谦虚了,你就答应雪岚姐姐吧。”洛无双说着,还不忘朝着他眨巴眼睛。
这个呆头鹅,甭管她突发奇想要学抚琴是为了谁,有这样好的相处机会,岂能容他就这样白白错过。
“好……我姑且试试吧……”洛无情望了眼洛无双,终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莫雪岚也笑得欣喜若狂:“那好,一言为定哟。”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红尘便来唤他们吃饭。莫雪岚同洛无双有说有笑的下了楼,洛无情在最后慢悠悠的收着琴,望着她们的背影,脸上闪出一抹苦笑。
独自再去映阳山,突然要学抚琴,二王爷对你有这样大的魅力,那在你心里,我又算什么?
决口不提二王爷,不信他的可疑,对于他的一切永远是强烈的抗拒。明明心里有他,却装作素不相识,究竟有何情节,是我不能知道的?
太多让他莫名其妙的疑团压在心口,洛无情无计可施地摇摇头,看来这一切,只好等到当事人自己开口,才能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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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了朝,洛无双刚要去往御书房,许世庭便冷冷地站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望着洛无双的眸子里寒若坚冰。
淡定地抬头直视他冷冷的眸子,洛无双皮笑肉不笑地朝着许世庭问道:“不知王爷大人有何指教,难道您是想下官以后都别再去御书房了,最好能再求得皇上恩准,给下官放个大假么?”
望着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样子,许世庭嗤之以鼻的笑笑,微微俯下身子,在洛无双耳边冷冷说道:“洛无双,这才上任几天,你的胆子是愈发的大了,竟敢如此同本王说话。你以为你仗着皇上的宠信,本王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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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终身幸福
“下官心知王爷乃皇上口中之当世英才,万不敢心存妄念。”洛无双拱手,淡淡回道,“若是言辞冲撞了王爷,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下官一般见识。”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许世庭淡淡瞥了一眼她,接着道,“并非不允你去御书房。是本王昨日将一些文案和图册带回府上查阅,今晨疏忽忘了送入宫来,只好请你随本官过府一趟,商讨一些细节再做定夺。”
原来如此。洛无双暗自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笑道:“乐意之至。”
“那就请吧。”许世庭说罢,便做出了“请”的手势,接着还不忘补了一句,“脸变得还挺快。”
缓步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洛无双无声地用手拉扯着自己的眼角和嘴角,冲着许世庭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可那鬼脸还停留在最夸张的地方时,许世庭便出其不意的转过身来,将二人均是吓了一跳。
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许世庭哭笑不得地调侃道:“洛大人,没想到你人前风度翩翩,人后竟然是此等惊悚的表情啊。”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洛无双板着一张脸,忿忿地回道:“许大人难道没听说过,这也是一种舒缓情绪的方式么?”
“舒缓情绪?哈哈哈……”许世庭先是笑了一阵,忽而停了下来,仔细望了眼洛无双,又故作认真地摇了摇头,一边说道,“没听说过。”接着又是一阵仰天长笑,气的洛无双不住地朝他翻着白眼,无语问苍天,怎会生出一朵如此灿烂的奇葩。
坐在马车里,一路无话。许世庭故意避开视线不去看洛无双,害怕会笑出来。可即使他不去看她,仍是时不时的想起方才她那滑稽的样子,想笑却又不想笑,只好痛苦的憋着。
这一切落入洛无双的视线里,只是徒添愤懑,也别过头去无视掉他,懒得搭理他那欠揍的样子。
马车缓缓停在了相府的门口,二人一前一后的下了车,一抹嫩黄的身影便冲出了门,清脆的女声响亮的响起:“哥!”下一刻,这抹嫩黄便扑进了许世庭的怀抱里。
洛无双诧异地望着一旁笑吟吟相拥的二人,视线最终停留在了那俏丽女子的身上。
这面孔……好生熟悉……
待那女子离开了许世庭的怀抱,同洛无双四目相对时,也是一惊,接着便脸颊绯红,欣喜地指着她道:“是你!”
留下许世庭在一旁诧异的望着二人,疑惑地问道:“你们认识?”
“哥哥你有所不知,之前我在集市上被人偷了钱袋,是这位公子制服了那个小贼,帮我取回钱袋的。这位公子武功高强,还是一个大好人。”许世琪的脸越说越红,头也越说越低,可是清丽的双眸仍是忍不住时不时的瞅瞅洛无双,一副害羞的样子。
“哦?”许世庭一边听着许世琪的解释,一边斜睨着眼瞥了瞥洛无双,道,“原来你还有这本事,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下官只是会一点拳脚功夫而已,登不得台面,是姑娘谬赞了。”洛无双淡淡应道,不去理会许世庭那嗤之以鼻的神情。
“足够制服小贼,也算是不错了。我原本以为你手无缚鸡之力呢,看来你是深藏不露啊。”
洛无双在心里闷哼了一声,只在面上淡淡的笑着,不去接话。当日本姑娘只是小试牛刀而已,更何况本姑娘我确实是深藏不露,让你意料之外的地方还多着呢,你难道还能猜到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么,哼。
一旁的许世琪却是急了:“哥,不许你这样说我的大恩人。”
“恩人?”难以置信的望了望许世琪,复又望了望一旁低头不语的洛无双,许世庭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这小丫头该不是对这酸书生动心了吧?自己最心疼的好妹妹怎么可以看上这样的娘娘腔!
“诶,世庭啊,有客人怎么不让人家进来坐?杵在门口做什么?”许凌云威严的声音由远而近,三人闻声抬头,洛无双见状便恭敬行礼:“下官见过许丞相。”
“原来是洛大人,不必多礼啊。既然来了,便不必拘束,快请进,快请进。”许凌云淡淡笑着,将洛无双迎进了屋子,许世庭同许世琪也跟在身后,一同进了相府。
稍事休息之后,洛无双便随着许世庭进了书房,商讨公事。许世琪心知不好打扰,只好在花园里百无聊赖的玩着,时不时满心期待的瞅一眼书房,试图透过窗户看到洛无双偶尔晃过窗边的身影,可惜总是徒劳。于是花园中便时不时地听到她的哀叹连连。
一旁的小丫头玲珑忍不住了,便上前问她:“小姐,那个公子就是上次我们在集市上碰见的那个吗?”
“对啊。”说话间,许世琪又瞥了眼远处的那扇窗户,“我方才听哥说,他是今年的新科状元耶,现在是个威武的大人呢……”
“啊?这么厉害啊?没想到上次是状元爷为我们抢回的钱袋呢。”玲珑的眸子里也是一阵惊叹。
“那是自然,”许世琪的眸子里开始闪闪发光,“本小姐看上的人,怎么会有错。”
正说话间,书房的门被打开了。许世琪见状,便兴奋的蹦了起来,兴冲冲的绕着七弯八拐的羊肠小道,朝着书房跑去。
可是进了书房,她却只看见了坐在书桌边的许世庭一个人,而洛无双却不知去向。
眸中闪过一丝失落,许世琪冲着许世庭不解的吼道:“哥,你怎么就这样放他走了呢!”
“人有三急,这是我能阻止的么?”望着许世琪那失落的样子,许世庭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吃味。这小丫头果真是看上那书生了。
听了他的解释,许世琪立刻眉开眼笑,走上前去替它揉着肩膀,笑眯眯地说道:“好哥哥,你不早说。”
“你给我早说的机会了吗?”气鼓鼓地抖开许世琪的小手,许世庭挪开椅子起了身,再不搭理她,只顾自坐到一旁的桌边,端起水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气恼地一饮而尽。
“哎呀,好哥哥,你就别生气了。我的终身幸福还指望你呢。”讨好地在一旁坐下,许世琪的楚楚可怜让许世庭哭笑不得。
“好吧,怕了你了。”放下杯子,他直直盯着眼前的俏姑娘,“说吧,想要我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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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伊人画像
“哥,还是你最了解我。”许世琪一脸的谄媚。
“少废话。”
“你要让他常常来我们府上。”
“这个简单。”
“还要帮我多说好话,让他喜欢我。”
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许世庭惊声道:“这也要我帮?!”
“好哥哥,你不是这点小忙也不帮我吧?”许世琪作势就要哭。
“这得看你自己的造化。更何况我从未说过同意你喜欢他。”
“哥!无双哥哥是个顶好的人!你怎么会不同意!”
“无双哥哥无双哥哥,你才认识他几天就叫的那么亲密?你才知道他的名字不超过半盏茶的功夫!”
“哥,是两盏茶……”
“少顶嘴!”
……
花园这边是一阵热闹的吵嘴,花园的另一边,洛无双只顾着欣赏着沿途宁谧的景色,竟然忘了回去的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院落深处。
迷茫地停下脚步,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洛无双的心中隐隐地升腾起一抹恐慌。
反正都是在相府,怎么着也丢不了,碰到了下人,再烦劳人家带个路就是了。这样转念一想,洛无双的心中便舒坦了,于是便专心的欣赏起羊肠小道两旁的景色来。
就这样绕着绕着,洛无双不自觉的走进了一处长廊。
顺着长廊,洛无双走进了一幢小楼。古旧的气息,似是不常有人来,但却很是干净,显然常常有人打扫。
洛无双微微笑着,沿着廊子继续前进,忽然被一处屋子门上的题字吸引住了:
“念心阁”
看着中间的那个“心”字,洛无双有了一晃的愣神。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张温暖的笑脸,她温柔的将自己搂在怀里,淡淡的声音带着似要将人融入骨血般的温暖。
她正笑搂着自己说:“恬儿乖,恬儿乖,恬儿是娘的小心肝……”
眼眶不自觉的湿润,往事飞快闪过。只可惜,这里是念心阁,不是她那名为叶绣心的娘。
摇摇头,给了自己一个苦笑,洛无双回身便要离去,却在无心的一瞥后,又愣在当下。
透过窗户,洛无双看见了许凌云的身影。此时他正背对着自己,双手握着一幅绝美的人像。
那人像上的人,是她的娘亲。因为那眉中央的美人痣,和她鬓间素爱插着的桃花簪,她永远不会忘记。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洛无双的心跳忍不住加快,但却因为怕被发现,不得不屏住呼吸。
他怎么会有娘亲的画像?他同娘亲到底是何关系?爹娘出了事情,同他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洛大人,您怎么在这儿?您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小的带您离开?”
这身边突然响起的冷冷男声,将洛无双吓了一大跳,也同时引起了屋中看画人的警惕。
避过那下人的视线,洛无双慌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扭过头故作镇定地对他道:“是的,我迷路了。烦请您带我回许大人的书房吧。”
屋中的许凌云听见了声音,迅速地收好画像藏起,隐藏好眸间的慌乱和怒气,便快步走出,打开屋门,淡笑着招呼着洛无双:“这么巧,原来是洛大人。”
“是。原来丞相大人您在这屋里啊。方才不曾注意,打扰到您了,真对不住。”按捺住心头的忐忑,洛无双回以淡淡的笑容,解释道,“方才内急,下官在下人的带领下到了茅厕,以为已然识路了。不曾想出了茅厕,三两下绕了绕便晕头转向,不知不觉便到了这里,就被这位好心人看见了。”
“原来如此。”许凌云微微颔首示意了解。
审视着洛无双的样子,许凌云心中疑惑未退。不知道她方才看见了那画像没有。
奈何奈何,人已仙游,想他也不知道画中人是谁,就算看见了也不用太过担心。
“既然洛大人迷了路,那本官便为大人领路,带大人离开这里吧。”
“如此甚好。那就麻烦丞相了。”洛无双恭敬的笑着答谢,冷汗早已肆虐了一身。
……
当进了许世庭的书房门,洛无双才真正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刚才的疑问仍像石块般压着自己,有太多的疑惑,太多想要知道的答案,还有太多,不知会发生何事的危险。
但是万幸,好在一切,安然度过了。
望着洛无双仿似卸下千斤重担般的样子,许世庭嗤笑道:“去个茅厕都能用将近一盏茶的时间,你果然时时都能为本官制造各种惊喜啊。”
洛无双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缓步走到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努努嘴解释道:“多谢夸奖。谁让你家院子太大,害我迷路。”
“哦?迷路?”许世庭又是一阵不屑的轻笑,“不过话说回来,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喝我家的茶水,经得我的同意了么?”
“为什么是你的茶?为什么我喝茶要经得你同意?你喊这茶水两声,看看它会不会答应你?”洛无双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嘴里灌茶。
方才不过说了几句话,可却仿似已然费劲了唇舌,流干了汗。若不是被你老爹吓得不轻,我也不至于这么狼狈,喝你几口茶水怎么了。洛无双越想越不忿,一边喝着茶,还不忘瞪许世庭几眼。
“哟。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不止敢瞪我,现在还敢直接自称‘我’,不称‘下官’了?”
“哥,你不许欺负我的无双哥哥。”
许世琪突然出现,蹦出的这一句话,让洛无双成功的将刚到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她的无双哥哥了?自己怎么不知道?曾经的未来小姑子,我们还没有熟到这程度吧,是吧?是吧?
可下一刻,当洛无双回过神来,便看见对面的许世庭正大睁着双眼,怒火中烧的瞪着自己。只见他那月白色的长袍,已然沾上了零星的茶渍,脸上还有几缕水迹,蜿蜒滑落。而他的额边一角,更是贴着几片湿润的茶叶。
“噗……”这一刻,整个房间都漾起了来自各种声音的忍俊不禁的笑容,有洛无双的,有许世琪的,还有默默立在屋边的丫鬟们的。
许世琪更是无视许世庭那难看的臭脸,一手指着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笑的花枝乱颤。
下一刻,即使是在离书房很远的地方,人们依然能清晰的听见许世庭愤怒的咆哮:“洛无双!你给我解释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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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惊天秘密
半盏茶之后,换过衣服的许世庭静静坐在书桌边,双手环抱,仍是愤怒。
洛无双好声好气的说着好话:“许大人,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下官吧,下官保证,没有下次了……”
“对啊对啊,好哥哥,无双哥哥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要怪他了。何况事情也是因我而起,无双哥哥是因为听见我这样喊他太兴奋了才一时大意,把茶水喷出来的,你就别怪他了……”
一旁的许世琪也忙着帮洛无双说好话。可洛无双怎么听怎么觉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无双哥哥……太兴奋……难道我是因为听了这个名字太兴奋才喷水的?……好吧……就当做是吧……不然这姑娘也不会帮我说情啊……
“洛无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正有一遭没一遭想着的洛无双,被许世庭这突然的怒声又吓了一跳,方回过神来,道:“下官该说的都说了……如果您还是没有消气……就也喝一口茶水来喷下官好了。”
“好主意。”
“不可以!”
许世庭和许世琪的声音同时响起,这屋子里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你这丫头,胳膊肘居然开始往外拐了!”
“哥,你就是不可以这样对无双哥哥!”
“我为什么不可以?”
“就是不可以!”
“好了!当着客人的面,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快点出来,吃个饭也需要为父亲自来叫吗!”许凌云的突然出现,让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来了一个大 逆 转。
洛无双在一旁暗自松了口气,至少这下不用被茶水喷了。这样看来,许凌云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
战战兢兢地留在相府吃了一顿饭,洛无双顿觉自己只在这一上午,脑细胞便消耗了不少。
思量着方才发生的一幕幕,洛无双仍是觉得困惑无比,始终想不明白,这事情与事情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念心阁中发现许凌云在看娘亲的画像……等等!念心阁?娘亲?叶绣心?
思及此,洛无双脑中仿似炸开一般的混乱,立刻掉转方向,向着安济堂走去。
到了那儿,顾不上同莫雪岚说话,洛无双便拉过了正在为客人抓药的莫毅辛,搀着他的手便将他拖到了屋后。
“双儿,有什么事不能容后再说?你也看见了,现在医馆正忙。”莫毅辛诧异地笑笑。
“师父,”洛无双凝重的望向莫毅辛,眸子里是不容置疑的严肃,“徒儿今天想要弄明白一件事,请您一定要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望着洛无双认真的样子,莫毅辛也变得紧张起来:“你问吧。”
“师父,您能不能告诉我,我娘同……同许丞相,是何关系?”
听了洛无双的问题,莫毅辛愣在当下。这丫头,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伸出手,洛无双在愣神的师父眼前晃了晃,诧异地问道:“师父?”
莫毅辛这才回过神来,冲着她紧张地笑笑:“双儿,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么没头没脑的问题?”
“师父,你别管我为什么问,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便是。”洛无双的神情里,是毫不掩饰的焦急。
“这……”
“师父!”莫毅辛知道,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爹。”莫雪岚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莫毅辛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只见她甜甜地说道:“爹,林大伯来了,说是腰疼的厉害,您去给他扎几针吧?”
莫毅辛回身冲她点点头:“我就来。”
之后,他复又回过头,语重心长的对洛无双道:“双儿,有些事情,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不要急着求一个结果,顺其自然吧。”
说着,他便到了前厅,留下洛无双一个人愣在原地,若有所思。
“双儿,有些事情,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不要急着求一个结果,顺其自然吧。”
……
洛无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安济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状元府。她的脑子里,一直萦绕着莫毅辛的这句话。
也许师父是对的。洛无双趴在窗边,愣愣地想着,不知不觉,已入了夜。
远远的屋檐上,一抹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半趟着,望着远处那窗户内,烛光下映照出来的小小人影。
洛无双。洛梓恬。相似的样貌,相同的姓氏,却是不同的性别。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而已么?
懊恼地摇摇头,慕彦倾逼着自己不再去想,最后深深望了一眼那玲珑的小人,便一个闪身,隐入了黑夜中。
而今,一切才刚刚开始。
***
翌日,天还蒙蒙亮,山林深处四座整齐的坟前,便出现了一抹青黑色的身影。
莫毅辛提着篮子,走到中间的两座坟前站定,望着那经过风吹日晒,已有些陈旧的墓碑,默默地站立着。
良久,他方弯下腰来,放下了篮子,打开,缓缓的取出了几样糕点和一壶酒,对着二人身前的空地洒下。
做完了该做的事情,莫毅辛就地坐下,就这样定定注视着墓碑上的名字发着呆。
“就快两年了。”良久后,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康儿和恬儿同时中了文武状元,你们定已知晓。昨日恬儿问我,凌云同绣心你是何关系。我忽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想她应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我没有说。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我想凌风应当早就忘怀,不然也不会想要同你们结为亲家。既然如此,我又何苦提起,复又挑起事端?”
“我想你们也会赞同我的决定。”
……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日头渐渐的升了,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
莫毅辛恍惚地抬头看看天空,深深叹了口气,最后说了一句:“你们长眠于此,定会孤单。过些时日,我会带他们来看你们。阴阳两隔,万望保重。”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远处枝桠上的慕善冲心满意足的伸了一个懒腰,得意地笑了起来。
慕善仁这个庸夫,还说我不能查到什么,这下好了,惊天大秘密让我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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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格杀勿论
千里阁
哼着小曲儿,打着响指,慕善冲摇头晃脑的回到了阁子里,就收到了慕善仁鄙视的目光。
“去哪儿野了?公子交由你的任务完成了?”
“必须完成了。一切都已经部署好了,只等着公子一声令下,该出乱子的地方,自然就会出乱子。”慕善冲眸间的得意尽显,让慕善仁心中闪过不爽。
“哼,别得意的太早,最好别出什么岔子。”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慕善冲说着,复又神秘兮兮的凑到了慕善仁的耳边,轻声说道,“不仅如此,我还查到一个惊天大秘密。”
慕善仁神色一紧:“哦?说来听听。”
“我发现了莫毅辛这个人,同洛将军家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儿个我闲着,便跑去他们坟前守了一夜,大清早便看见莫毅辛提着祭品出现了。”
“他说了什么?”
“原来那洛家的儿子和女儿还活着!就是当今的文武状元,洛无情和洛无双!”
慕善仁的眸间,瞬间闪过一抹杀气:“莫毅辛真这么说?”
“当然了,我亲耳听见,还能有假。我这就告诉公子去。”慕善冲说着,便得意洋洋地想要迈开步子,下一刻,却被慕善仁打昏在地。
冷冷看着昏睡在地上的慕善冲,慕善仁眸中的杀意更加凌厉:“这样的事情,告诉了公子,万一他为了那女人放弃一切,我们辛苦筑成的部署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说着,他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药丸,塞入慕善冲的口中,死命地抬起他的下巴,帮他咽下了。
“不能让你死,只好让你失去这段记忆。”
定定凝望着倒地不起的慕善冲,慕善仁仔细盯着药瓶,思考了一瞬,走到案边,取出纸笔,写下几个字。
珍重地将这张字条叠好,塞进怀中,慕善仁复又打开了那个瓶子,自己也取出了一颗药丸,吞了下去。
……
从天亮到天黑,慕彦倾回到千里阁时,见到的便是慕善仁和慕善冲歪七扭八地倒地不起的景象。
神色一紧,慕善仁匆忙蹲下,拍打着二人的脸颊:“善仁,善冲,你们醒醒。”
良久,二人方有了反应,缓缓睁开双眼,便见到慕彦倾的形象由模糊,到清晰。
“公子……我们这是怎么了……”慕善冲吃力的摇摇头,头疼欲裂。完全记不得白天发生的事了,只记得昨儿完成了公子交办的任务,睡了一觉,醒来便成了这副样子。
慕彦倾的神色里满是哭笑不得:“怎么了?我还想问你们怎么了。”
“没事,想是太累了。就这样睡了一觉。”慕善仁也在一旁迷茫地揉着太阳穴,难过不已。
“交代你们的事情办妥了?”慕彦倾接着问。
“办妥了。”慕善冲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道,“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向您禀告。”
“哦?什么事?”
可是慕善冲想了半天,却始终想不起来究竟是何事。良久之后,方挤出一句:“……忘了……”
“我看你是睡糊涂了。快起来吧,地上凉。”
……
夜深了,慕善仁脱衣服准备睡觉,怀中却忽然飘下一张纸片,晃晃悠悠转了几圈,飘到了地上。
纸片上,是几个清晰的大字:记忆忘便忘矣,清醒之后,洛无情,洛无双,格杀勿论。
缓缓蹲下,拾起细看。慕善仁的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接着,他将纸片放在烛台之上点燃,看着那熊熊烧起的火焰,眸中闪起森冷的寒光。
***
“报!”
清晨的急报传来,让原本祥和的朝堂顿时变得凝重不已。
金銮宝座上的慕绍中听着来者的禀告,双眸越蹙越深。待到了解了事态之后,他猛地一拍桌子,整个朝堂顿时鸦雀无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众位爱卿,谁愿亲征,平了这帮粗鄙蛮夷?”
窒息般的安静。
“我苍慕泱泱大国,竟连一个小小的沙兰国都对付不了吗?!难道我苍慕王朝就再找不出第二个同洛浩松将军那样骁勇善战的人了吗!”
听到皇上提起爹爹的名字,洛无双心中一紧,蹙了蹙眉头,万望自己担忧的事情不要发生。
“启禀皇上。”一个清朗的男声忽然响起,整个大殿的目光顿时都聚在了他的身上。
洛无情拱手出列,低头静立,眸中的坚定让他的身影看上去愈发的英武挺拔。
洛无双一见是他,一颗心便沉了下去。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而一旁的文武百官,见是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也是神色各异,一时间,朝臣之间议论纷纷。
“哦?忠武将军?”慕绍中的眸子里,有着怀疑。
“回皇上,末将愿意领兵出征,不击退蛮夷,誓不罢休。”
“洛将军如此有信心,是已有良策对付那邦蛮夷了?”慕绍中的脸上,仍带着深深的迟疑。他始终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毫无实战经验的武状元,能有何能耐。
“回皇上,他们此番挑衅,依微臣拙见,可使用欲擒故纵,请君入瓮之法。”
听了他的答话,慕绍中一改之前的怀疑,侧耳倾听:“说下去。”
“我方边境地区,为广袤平原,沙兰人善骑射,有很大优势,如若交战,则鲜有胜算。但在那附近的慕北地区,多为蜿蜒峡谷,不熟悉地形者很容易迷路。我们可以利用这片特殊的地形,发挥优势,取得胜利。”
朝堂上,群臣开始窃窃私语。有人疑惑不解,有人凝神思考,有人洗耳恭听。
无人再嗤之以鼻。
“那依爱卿所说,应该如何解决?”慕绍中的眸中,已信任满满。
“末将曾在那儿生活过一段时间,对那里的地形相当了解。末将以为,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一小拨军队同他们正面交锋,佯装撤退。好战的他们初尝甜头,定会乘胜追击,我们便可通过这拨军队,将他们引至慕北的盆地中,而我们的主要部队则早已在四周部署完善,时机成熟,便可以来个瓮中捉鳖。若能大获全胜,不仅能解决边境危急,还能扩充一部分土地。”
既能平定祸乱,又能扩充疆土。思考着洛无情的话,慕绍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中已然同意了他的计策。
可扫视了一眼朝堂下静静立着的几个儿子之后,慕绍中计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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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征战沙兰
“飞儿。”慕绍中忽然开口,望向一旁的慕彦飞,问道,“依你之见,觉得如何?”
表现的机会来了,本王一定要来一招与众不同。
这样想着的慕彦飞,先是得意地瞅了一眼对面沉稳静立的慕彦倾,接着便踌躇满志地出列,拱手回道:“回父王,儿臣以为,兵戎相见不如和平解决,议和是个不错的办法。”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慕绍中听了他的话,蹙了蹙眉,并不理会他。
洛无双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看来这家伙确实烂泥扶不上墙。
相爷许凌云更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叹息,这小子,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察言观色!
而慕彦飞却仍沉浸在被慕绍中夸奖的幻想之中,不明白为何满朝文武皆是匪夷所思之意。
“父王,儿臣以为,洛将军的提议很有道理,值得一试。”慕彦倾突然出列,恭敬答道。当他发觉慕绍中的注意力到了自己这边之后,更是接着说道,“儿臣也愿协助洛将军,一同对抗外敌,倾尽全力,保我苍慕周全。”
言辞举动之中,忧国忧民之心彰显无遗。
望着这样的慕彦倾,慕绍中满意地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在察觉到了慕绍中眸中的赞赏后,慕彦飞不明所以地望着一旁同自己并列而立的慕彦倾,凌厉的目光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好,好,好。倾儿你有这份心,朕甚是欣慰那。不过洛将军有勇有谋,朕信得过。这件事就先交由洛将军操办吧。就封你为镇远大将军,领兵十万,出征沙兰。捷报传来,定当重赏!”
“末将领旨!”洛无情接着跪谢皇上,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下了朝,洛无双同洛无情一道回府,洛无情倒是神态自若,洛无双却一脸的忐忑,时不时担忧地瞅瞅洛无情,欲言又止。
“傻瓜,是不是有话要问?”
“对……哥,此去艰难重重,你我心中了然。那沙兰单王耶律寒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之前爹爹就……你还是要去?”洛无双的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洛无情淡淡地笑道:“虽然难,但是你也知道,爹最后还是赢了一场漂亮的胜仗。虽然现在爹不在了,可我不想让洛家后继无人。双儿,你相信我吧。”
深吸一口气,洛无双冲洛无情暖暖的笑笑,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信你,哥哥一定是最棒的!”
站在高台之中,远远望着渐行渐远的二人背影,慕彦倾的眉头紧蹙,若有所思。这两兄弟,一个能文一个能武,能同时高中已属不易,而现今,他们竟然还在塞外生活过很长时间。究竟是有怎样的故事,能解答他们身上的所有谜团呢?不过洛无情此去,或许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新的线索。思及此,慕彦倾的眉头方舒展开来。
***
太和殿外,十万大军手持兵器,恭敬肃立。
洛无情坐于高头大马之上,一身戎装,更添英气。
苍慕帝在各路簇拥下出现时,洛无情便翻身下马,恭敬上前拱手行礼,被慕绍中笑盈盈的扶住了。
“洛爱卿此去险阻重重,定要多加小心啊。朕在皇城,等着你的好消息。”慕绍中和蔼地扶着洛无情的手臂,殷切神情展露无遗。
洛无情郑重地点头回道:“末将一定倾尽全力,务求不负众望。”
“朕相信你。凡事小心。”
……
“出发!”当洛无情气壮山河的喊声响起,领着大军渐渐远离洛无双的视线时,她的双眸早已不自觉的湿润。
哥,此去一定要万事小心。
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洛无双诧异地扭头一看,竟是慕彦倾。
匆忙躲开他的手,别过头去擦干自己的泪水,洛无双才转过身来,俯身拱手行礼:“见过二王爷。”
“不必多礼。”慕彦倾的神色里满是复杂,望着她通红的双眸,他的心情也染上了沉重。
“二王爷若是没有旁的事,下官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洛无双冷冷回应道,之后抬脚就要走,恨不得马上从他眼前消失。
“洛大人。”慕彦倾神色复杂地望着洛无双的背影,心中却漾起不爽,道,“你对本王,非要如此吗?”
“二王爷之意,下官不甚明白,请明示。”无奈地转过了身,洛无双淡淡地回话道。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慕彦倾步步逼近,洛无双步步后退,“从你我最初相识,你就是一副拒本王千里之外的态度。本王是同你有仇,还是你不喜本王?亦或者,是你身上有何秘密,同本王有关,却不想让本王知道?”
听了慕彦倾的话,洛无双心内震惊。难道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尽最大努力维持镇定,洛无双堪堪避过慕彦倾的步步紧逼,跳到离他几米开外的地方,回话道:“不知王爷何出此言。若是下官之前的行为让王爷有此误会,下官愿意道歉,还请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同下官一般见识。”
看着洛无双闪烁不定的样子,慕彦倾的心情更为烦躁,刚要接话,许世庭的声音便在不远处响起:“洛大人,原来你在这里欣赏美景啊。可叫本官好找。”
向着洛无双走来的许世庭负手信步,却越过洛无双的肩头发现了神色阴冷的慕彦倾。心中闪过一丝狐疑,他面上仍是笑笑:“二表哥,原来你也在这儿啊。”
“世庭贤弟。”慕彦倾压住了心中的不爽,仍是冲许世庭淡淡的笑笑。
洛无双惊讶地回过头,见到他,方暗自松了口气。顾不得那么多,她便赶忙上前,冲着他道:“许大人真是抱歉,一时迷路,就到了这里。烦请许大人带下官回御书房吧。”
“既然二位还有公事要办,那本王就先行一步了。改天我们再找个机会,好好聚聚吧。”慕彦倾冲许世庭笑笑,便准备离开。
“一言为定。”许世庭也冲着他回以暖暖的一笑,目送他离开后,转而望向洛无双,视线里满是怀疑。
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御书房的路上,许世庭的沉默让洛无双心中忐忑不已。
忽然,许世庭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一直低头走路的洛无双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来不及刹车便撞上了许世庭硬朗的胸怀,仓皇地跳离了他的怀抱,可她的小脸刷地就红了。
只是因为她低着头,许世庭未曾发现这转瞬即逝的一幕。
“要停下来也要先说一声啊。真当自己是铜墙铁壁啊。”洛无双吃痛地捂着额头,小声嘟哝道。
“看来你同二哥私交甚笃啊。”没有理会她的抱怨,许世庭玩味地挑着眉,问她道。
“哪里私交甚笃。”洛无双抬起头,慌忙朝着许世庭摆摆手道,“简直是势不两立。”
“哦?”许世庭皱着眉头,坏坏地笑了起来,“你就不怕我把这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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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暗算无双
“去说吧,让他知道了才好。”洛无双自顾自的说着,一脸的无可奈何。
“哼。要说也是你自己去说。你们的事情,同本王有何关系。本王只是希望,你莫要再给本王添什么麻烦。”说着,许世庭便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可不知为何,他的心情却忽然变得轻松无比。
无声的朝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洛无双长舒一口气道:“能给你添什么麻烦,你别给我添乱才好。”
……
安静的御书房中,只有晴好的日光透过窗户洒进偏厅。屋子里只剩下翻动书籍,以及毛笔在纸张上写字的“沙沙”声。
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洛无双抬眼瞅了瞅一旁正低着头,凝神思考的许世庭,不知不觉便看得呆了。
他的眸色竟是如此好看,像极了黑玛瑙的丰盈圆润。
那细长卷翘的睫毛随着双眸的开合而上下翻飞,微微翘起的弧度,柔和而自然。
高耸的鼻梁下,两张唇瓣正微微上扬,正扬着志得意满的笑容,许是处理了一件棘手的难题。
之前从未曾细看过他的样子,没想到这张脸,竟生的如此俊朗好看。
怪不得那娇公主慕彦姗会对他如此倾心。思及此,洛无双不自觉的轻笑出声。
听见了一旁突然发出的笑声,正凝神思考的许世庭蹙着眉扭过了头,便对上了洛无双正盯着自己看的双眸,不自觉的便红了脸颊,尴尬的别过视线,抱怨道:“你这样盯着我看是做什么。本王对断袖之举半丝兴趣也无。”
闷哼了一声,洛无双也回过了视线,不以为然地道:“下官也不是断袖之人,更何况,就算下官断袖了,也不会对你有何兴趣的。所以你只管放心。”
“最好是。”
“当然是。”
各自交换了一眼忿忿的视线,二人复又回过了头,继续手头的工作。直到天色渐暗,方各自离开。
***
入夜时分,一切静谧地只剩下偶尔拂过窗棂的风声。
估摸着众人均是睡下了,洛无双不着痕迹的起了身,给屋外守夜的红尘点了睡穴,便踮起脚尖走到衣柜前,取出一袭夜行衣换上,悄无声息地飞出了状元府。
偷溜进刑部翻了一圈,一无所获。洛无双失望地坐在屋顶,懊恼地看着夜色发呆。
御书房没有,刑部也没有,那几本簿子究竟在哪里?
不知道坐了多久,洛无双方起了身,翻身下瓦,正准备回状元府,便感觉到周身忽然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
逐渐放慢了脚步,洛无双警惕地看着四周,右手默默从袖口取出了防身的匕首,左手不着痕迹地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枚叶片往刀锋一抹,便视线凌厉地等待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果不其然,从不远处的房檐一角,忽然出现了一支利箭,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直直射来,被她一个灵活的闪身,敏捷地躲开了。
意识到了自己面临的危险,洛无双蹲下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捡起地上的一枚小石子,在握有毒草的左手心使劲地一捏后,便迅速的朝着利箭射出的方向扔去,不一会儿,便听见了什么东西掉地的声音,和一个沉闷的呻吟声。
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洛无双接着缓缓向前走去,不出五步,她便被一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包围了。
终于出现了。
洛无双在心里冷笑,对付自己居然派出了那么多人,还真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迎接我用了那么大的排场,还真是让洛某,受宠若惊啊。”洛无双淡淡开口,眉宇间的淡定和冷静,让正围着她,拿着刀剑的黑衣人均感受到了隐隐的压力。
可是谁知道,她的心里,也并不是那么有底气呢。
“我们是来送你上路的,排场不大一点,怎么对得起你。”从她对面,响起一个冷冷的男声,洛无双心中诧异,总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过。
“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股自信,没人看见,洛无双的脸上正露出一抹冷笑。
看似不经意地抬手理了理鬓间的碎发,下一刻,她左手边的一排黑衣人,便齐刷刷地倒地不起。
“大家小心,有暗器!”提醒的声音响起,接下来便是一片混战的声音。
洛无双冷静地同来者对抗着。
那浓浓的杀意,虽让她的心下有了小小的慌乱,但是她已然顾不上这些,只专心对付着这些人。
沾满毒汁的匕首划过一个又一个的黑影,仓皇的左手发出了身上仅有的一点暗器,越来越多的人倒地不起,尸体横七竖八,黑血流了一地,洛无双刚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从暗处忽然又涌出了一大批黑衣人。
不善来者越来越多,洛无双的心中也愈发的慌乱,所有的人全都朝着她发起攻击,只有两只手的她,断不可能面面俱到,不一会儿,她的左手便被那领头的划了一刀,顿时,鲜血汩汩流出。
虽然不客气地回敬了他一刀,用匕首在他手腕上刺下伤口,但那一点伤害,对他来说,似乎并不算是严重的事情。而洛无双只觉得,对方的攻击,更加迅猛了。
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一个黑影更是瞅准了时机就要朝着洛无双的背面下手,下一刻,便被另一个身影灵巧地挡开了。
感觉到后背贴上了一面人墙,洛无双诧异地回过头,便看见了一边为他抵挡杀手,一边朝着自己坚定笑笑的慕彦倾。
看见了他俊朗的侧脸,洛无双只觉得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定起来,可正当她回过头来,准备继续对抗杀手时,领头的那一个却发出了一个奇异的声音,下一刻,所有的黑衣人全都停下动作,蹿上了屋顶,隐没在了夜色中。
周围复又恢复了死寂的静谧,只有一地的尸体和那成河的黑血提示着二人,方才的一切全是真的。
见危险骤然消失,洛无双方松了口气,却不自觉的双脚一软,跪坐在了地上,顾不得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只呆愣愣地看着一地的尸体,两眼无光。
以为习武可以傍身,没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场,就杀了人。而且,一次就杀了那么多。
看着她呆若木鸡的样子,慕彦倾蹲下身子,关切地问她道:“你没事吧?”
可当他发现了她手臂上,肩膀上的累累伤痕时,心却猛地一痛,慌忙起了身,将她背在身后,抬脚就要走。
“放我下来。”反应过来的洛无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冰冷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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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片刻温暖
可只有她知道,她有多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仿佛由他守候,所有伤痛就会自动闪边。
可是,她不能。
从她决定成为洛无双的那一刻开始,她和他之间的一切,就已经没了以后。
慕彦倾仿似没有听到她冷冰冰的话,更是加快了步伐,背着她往前,没有片刻停留。而地上,一路都留下了鲜红的血迹。
“我说,放我下来。”比刚才更坚定的话语。
“你受伤了。”暖暖的声音,慌张的语气。
“放我下来!”
慕彦倾的心口一痛,脚步终是缓缓停下,将她放在了路边的石阶上,蹲下,从身上掏出一个药瓶,想要洒在她正在流血的伤口上,被她冷冷地避开了。
“你非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抬起头,对上她倔强的眸子,慕彦倾从中读懂了她的挣扎。
见她不言语,他复又夺过她的手,洒上药,再从自己身上扯下布条为她简单地包扎起来。完成了这一切后,他再一次将她背在身后,口里说着:“我送你去安济堂。”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我不明白你为何一直对我有着强烈的抗拒,就像我也不明白我自己,明明知道你不是她,在看见你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把你当作她。”
听着他的话,洛无双只觉得心在滴血。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那个她,就是她自己。
“我知道我不该同你靠的太近,你可能还以为我真的有病。如果可以,我也乐意离你远远的,让你自在,然后强迫自己忘记她。可是,在让我放心地离你很远之前,你能不能先学会保护好你自己。”
“我不是在意你,我在意的,仅仅只是你这张像极了她的脸。所以你不能有事,绝对不可以。”
“你……明白?”
慕彦倾试探地扭过头去看她,却发现她只是温顺地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那可爱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残存的泪珠,扬起卷翘的弧度,随着眼睛偶尔的动作而扑闪着。
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
曾几何时,他的恬儿也曾这样趴在他的背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无害得就像一个孩子。
使劲甩甩头,逼着自己不再去想起那段美好,慕彦倾不由得苦笑出声:“究竟是我眼花,还是老天太爱同我开玩笑?你明明是个男子,为何睡颜也如此像她?”
静静趴在他暖暖的背上,洛无双闭上双眼,贪婪地吮吸着他身上如阳光般的味道。
两年多来,这幅画面时时出现在她的梦里。
每一次梦见,她都觉得好幸福,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可是每一次,她终是睁开了双眼,随后望着被泪水浸透的枕头发呆。
她只想要默默地记下趴在他背上的温暖感受,哪怕只有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因为,这将会是日后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想念他时,唯一有迹可循的温暖。
***
千里阁
慕彦倾坐在宝座上,看着地上并排放着的几具尸体,眉头越蹙越深。
不多会儿,慕善仁恭敬走出,看了眼几具尸体,神情一紧,眸中一闪即逝的仓皇。
“善仁,这一晚上,你都去哪儿了?”慕彦倾冷冷地开口。
“回公子,属下一直都在王府里待着,不曾离开。”
“哦?真的是这样?”
“属下不敢欺瞒王爷。”慕善仁的神情忽而变得紧张,,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手腕上的匕首伤口。
忽然,整个正厅响起了慕彦倾猛拍桌子的声音:“这么多具兄弟的尸体在你眼皮底下,你敢说他们的死与你无关?!”
沉默。
下一刻,慕善仁便感觉到衣领被慕彦倾狠狠地拽了起来,道:“你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公子,属下是为你好。”慕善仁终于承认了,直视着慕彦倾的目光里,是满满的理直气壮。
“为我好为我好,你究竟知不知道,怎样才是为我好!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许伤害他们吗!”
“公子,我不会承认我做错了。洛无情洛无双两兄弟非死不可。”
“给我一个他们非死不可的理由。”
“属下忘了。”
“忘了?”慕彦倾的眸中,满满的怀疑。
“对。属下同善冲早已服下了蚀忆丹,对查到的信息已经一概忘了。”
下一刻,慕善仁便被慕彦倾狠狠地打倒在地。失去理智的慕彦倾一拳一拳地重重打在慕善仁的身上,暴怒的红血丝布满了他的眼球。
慕善仁一声不吭,只默默地承受着。当他的嘴角流出了鲜血,慕彦倾才收了手,狼狈而痛苦地坐在地上,抓狂地用拳头捶打着地面。
“若不是你与我情同手足,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良久,慕彦倾方冷静下来,开口说道,望向远处的眸子里,满是恍惚。
“公子,即使你杀了我,我也还是不后悔我当初的做法。洛无情洛无双兄弟,绝对会成为你的绊脚石,尤其是这个洛无双。你不觉得自从他出现以后,你变了很多吗?”
慕彦倾的唇边,漾起凄楚的笑意。
是变了很多。原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可他的出现,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着自己,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曾忘却。
“公子,或许我现在这样说,你还无法相信。可你不觉得洛无双这个人,很可疑吗?”
“他一个文弱书生,为何不好好在状元府待着,要半夜出府,潜入刑部?”
“在你未曾出现之前,他以一己之力,灭了我们十几个兄弟。他随身所带匕首,沾满剧毒,若不是我及时运功逼出毒血,也很难苟活。他使用的暗器更是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不是我暗中设下以防万一的埋伏,很可能功亏一篑。”
“够了。”慕彦倾只觉得头疼欲裂,不想再去想与这一晚有关的事情。
慕善仁却不依,接着道:“仅此一晚,就有这么多的疑点,难道还不能证明他的可疑吗?”
“够了。”
“公子,我知道洛无双长得很像死去的洛小姐,可他毕竟是一介男子,从他身上寻找回忆,不觉得太荒唐了吗?”
“我说够了!”慕彦倾再一次愤怒了,朝着慕善仁失控地嘶吼。
见一时半会儿无法说动,慕善仁只好踉跄着起了身,踉跄着退出了他的视线。
当一切静谧地只剩下林子里鸟叫的声音时,在拉着帘子,灰暗的正厅里,慕彦倾呆坐在一堆尸体之中,排山倒海般的心痛。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慕善仁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错。
洛无双,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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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心生疑惑
恍恍惚惚从昏睡中醒来,身上的剧痛便让洛无双难过不已。
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直到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她方松了口气,却在脑海中搜索起之前的信息。
“你醒啦?”眼前忽然出现了莫雪岚俏丽的脸庞,见她醒来,便扶着她起了身,为她立起枕头让她靠着。
“岚姐姐,为何我会在你这儿?”
“是二王爷亲自背你来这儿的,你都忘了吗?”提起二王爷,莫雪岚的心中忽地一痛。
经莫雪岚一提醒,昨晚的事情方奔涌而来。那危险,那慌乱……那温暖。洛无双的脸颊不禁一红,接着神色却又黯淡下来。
将她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莫雪岚失落的笑笑:“昨晚他送你过来,又在这里守了你一夜,天亮了才离开。”
“……是吗?”洛无双尴尬地笑笑。
接着便是一阵短暂,尴尬的沉默。
“给你熬的药该好了,我去给你端来。你先坐一会儿。”莫雪岚忽然提出离开,以掩饰心中的不自在。洛无双见她不自然的样子,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只无可奈何的笑笑。
当一切沉静下来,她方静下心来细细思考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若非是慕彦倾的出现,或许自己真的无法看到今天的太阳。
究竟是谁想要加害自己,而且消息如此迅捷,自己一出门,就遇到围堵。
而又是为什么,慕彦倾一出现,所有的黑衣人立刻消失不见。
难道……是认出了他,不敢伤害他?
还是……怕他?
慕大哥,你究竟是谁?
***
忍痛回到状元府,轻轻推开房门,当洛无双看见了仍躺在榻上睡得昏沉的红尘时,方长舒了一口气。估摸着她应该快醒了,便轻轻换下夜行衣,躺上了床。
昏昏沉沉地睡去,待到再次醒来时,已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洛无双懵懵懂懂地睁开眼,醒来后便看到了紫陌和红尘在一旁忧伤的双眸。心中诧异,洛无双想要起身,身上忽然传来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少爷,真的疼就别逞强了。”红尘的眸子早已变得通红。
挠挠头,洛无双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都知道啦?”
“知道了。方才雪岚姐姐给你送药来了,说你走的匆忙,顾不得拿药就回来了。”紫陌一边说着,一边端起药碗,便要喂洛无双喝药,“少爷,快把药喝了吧。”
撇了撇嘴,望着碗中的黑色液体,洛无双蹙了蹙眉,终是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随后,她便挣扎着起了身,却被身旁的二人按在了床上。
“少爷,你已经伤成这样了,还想去哪?”
“上朝啊。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可是你的伤……”红尘的眸子里,满是心疼。
洛无双小手拉过了红尘的手,宽慰地笑笑:“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忍痛换上朝服,坐在镜子前,由着紫陌将她的一头如瀑青丝束成高高的发髻。
望着镜中毫无血色的脸,洛无双淡淡地抹上了一点水粉,淡淡地冲着自己笑笑。
越是这样,就越该坚强,不能让想要伤害她的人暗自窃喜。
***
下了朝,御书房,领了命令的许世庭同洛无双便在偏厅开始准备完成方才苍慕帝交待的任务――编纂近年来所发生的大事件图册,一个月之后,他要过目。
“去最前面的书柜那边,把柜子最上一排的书籍给拿过来。”头也不抬,许世庭冷声吩咐道。
洛无双不做反驳,只是忍着痛,按照许世庭的吩咐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好不容易从墙根将梯子扶到书架边靠好,就已然是冷汗直冒,但她仍是尽量压慢自己的动作,以免伤口裂开。
一旁的许世庭看着他虚弱不已的样子,嗤笑道:“这百无一用的书生,还真是弱不经风。”
当作没有听见他的话,洛无双只是一步一步,慢慢地爬上了台阶,右手挑出需要的书籍册子,放入左手的臂弯。
好不容易拿好了册子,慢慢扶着楼梯的边边准备下去,她的身子却不小心地一歪,最上面一层的书籍歪歪斜斜,眼看就要掉落。洛无双下意识地想要去接,却忘了此时正是在高空之中,身子一歪,扶梯跟着倾斜,眼看着整个人即将跌倒在地。
可下一刻,她却并没有掉在地上,而是被一个如青松似阳光的怀抱稳稳地接住了。
书册掉落的声音混乱而清晰,在空旷的地上扬起细碎的灰尘。洛无双就这样惶恐地闭着双眼,蹙着眉缩在许世庭暖暖的怀抱里。
良久后 ,当她试探性地睁开双眼,发觉自己的处境时,方尴尬地红了脸颊,别过头去,冲着许世庭道:“谢谢。能不能把我放下来。”
听到洛无双的话,愣在当下的许世庭才反应过来,一双手一缩,洛无双就这样掉在了地上。顿时,刺痛排山倒海般袭来,洛无双下意识的摸了摸左手臂,一团血色的濡湿。没想到伤口还是裂开了。
“对不起对不起……”许世庭匆忙蹲下道歉,眼尖的他也在下一刻发现了那刺目的红色。匆忙拉过她的手,被弄痛的洛无双狠狠地倒吸一口凉气,许世庭方松了手,目光凌厉地望着她,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我没事。”倔强地避开他的视线,洛无双试图站起来,却又是一个踉跄,跌入了他的怀抱,连带着他也摔坐到了地上。
“都受伤了还说没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命令的低吼声,许世庭的神情莫名地激动起来。这样的失控,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世庭哥哥。”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看清楚了来人,二人方相互搀扶着起了身,礼貌地冲着慕彦姗行礼问安。
望着他们奇怪的举动,慕彦姗蹙了蹙眉,终是没有问出口,只走上前挽住了许世庭的手臂,开口道:“庭哥哥,事情忙完了吗?”
听着慕彦姗甜腻的声音,许世庭的心头没来由地窜上一股不耐烦,遂回话道:“今儿个事情比较多,怕是没有功夫陪你了,等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我再去寻你可好?”
下一刻,慕彦姗的神色便由方才的期待万分转为失望无比,无处泄愤,便暗自愤恨地瞪了洛无双一眼,却仍是挤出一抹浅浅的笑容道:“那好,等你忙完了再说。”
接着,慕彦姗便扭着她那纤细的腰肢出门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回过头来,朝着许世庭送了一个柔柔的秋波。
可在她漫不经心的又瞥了眼洛无双后,却发现她正捂着左手臂的右手指间,隐隐流出几抹鲜红。
难道是受伤了?心中一闪而过这样的想法,更是让她对洛无双的印象变坏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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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情根深种
偏厅的门被带上之后,许世庭便喊来了几个小太监,正要他们去弄张步辇来,将洛无双抬去太医院,便被她冷冷拒绝了。
“你受了这样重的伤,怎么能不看太医。”许世庭一脸的难以置信。
洛无双仍是摇摇头:“谢许大人关心,只是一点小伤,并无大碍。”
望着她坚定的神色,许世庭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那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
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洛无双方慢步离开了御书房。
望着她瘦弱单薄的身影,许世庭忽觉得心中漾起没来由的心疼。若非他的刁难,或许今日,他能平安度过吧。
刚出了御书房,洛无双便见到迎面而来的慕彦倾。
原想着避开他,绕道出宫,却仍是被眼尖的他发现了,遂快步上前,看着她手臂上的一片鲜红,二话不说,便脱下外衣,罩在了洛无双的身上,却被她尴尬地避过。
“二王爷,下官并无大碍,你不用如此。”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洛无双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早已变红的脸颊。
“少废话。”说罢,更是不顾她的反对和周围经过的宫人的侧目,扶着她走在出宫的路上,惹得洛无双一脸的不自在,心中却早已是感动肆虐。
不远处的亭子中,惬意品茗的慕彦飞将这一切全部看在眼中,嘴角边划过一抹冷笑。正在思忖这是怎么了,便眼见慕彦姗气冲冲地快步走进了亭子,夺过他手中的茶杯,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气呼呼地摔了杯子,怒气冲冲地鼓着腮帮,径自生着闷气。
“哟,这是谁欺负了我们国色天香的公主啊?”看着妹妹气恼的样子,慕彦飞好奇地问道。
“还不是庭哥哥。整天就知道忙公事忙公事!本公主纡尊降贵主动去找他,对他柔声细语,他竟然不领情,宁愿跟那个娘娘腔在一起也不陪我!哥,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慕彦姗越说越气,顺手抓起旁边的水果盘子就往地上狠狠地一扔。
听着慕彦姗的话,慕彦飞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问道:“姗儿,你说的娘娘腔,可就是那个御史中丞,洛无双?”
“对啊。”慕彦姗扭过头来,对上慕彦飞问询的眸子,“除了他还会有谁。一个男子,却生得如此柔弱不堪,还真以为自己是女子呢,看着就让人很生气!”
“有意思……”默默望着那正渐行渐远的二人,慕彦飞忽而冷笑出声。
“哥?什么有意思?”慕彦姗问询地望向他,却发现他正在看着远处的什么。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慕彦姗也发现了远处那两道异样的身影,忿忿道,“哼!这个洛无双,前脚刚刚博得了庭哥哥的同情,现在又在二哥面前装可怜!真是卑鄙!”
“哦?装可怜?”慕彦飞也开始对这个人,来了兴趣。
“哥哥你有所不知,我方才去寻庭哥哥,就发现洛无双正捂着自己的左手臂,面色苍白,指间好像还有血迹,像是受伤了。”
“受伤?”慕彦飞重复着幕彦姗的话,视线不禁又投向了远方的两抹身影,冷冷一笑。
这个洛无双,还真是不简单。
***
状元府
换下了药,莫毅辛同莫雪岚在一旁关切地守着洛无双,眼看着她把药喝掉,方松了口气。
慕彦倾在一旁,默默接过了她喝完的药碗,扶着她躺下,给她掖好被角,看着她睡下后,方放心地同莫毅辛父女离开了她的房间。
沉默地走在送慕彦倾出府的路上,莫雪岚只觉得心内忐忑。
一路的桃花含苞待放,淡淡的香气,不知不觉晕红了她白皙的脸颊。
行至长廊尽头,慕彦倾忽而停下脚步,淡笑着对莫雪岚道:“莫姑娘,洛大人便烦劳你同令尊照顾了。姑娘就送到这里吧。”
“王爷放心,照顾他是我同爹爹该做的。”莫雪岚把头埋得很低,生怕那张绯红的小脸会出卖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既然无事,那在下便先行一步了。”慕彦倾说着,转身便要离去。
下一刻,莫雪岚却鼓起勇气,喊住了他。
回过身,问询地望向她,莫雪岚羞涩地说道:“王爷,你也看到了……无双这样柔弱,恐难以保护自己。无情哥哥又去了边境,能不能……能不能烦请你教无双功夫,我也跟着学一点,这样下次遇见类似之事,至少不用如此狼狈,我也能够多少帮一点忙。”
望着莫雪岚认真的样子,慕彦倾在心中迟疑。洛无双需要习武?
可沉吟之后,他终是淡笑着冲莫雪岚点了点头。或许这,也不失为一个调查他的方法。
下一刻,莫雪岚随即喜笑颜开:“那我代无双,谢谢你了!”
送走了慕彦倾,莫雪岚笑吟吟地转身,便看见了在不远处站着的莫毅辛。看着他眸中复杂的神色,莫雪岚心虚地低下了头,讪讪走到他的身边,轻声道了声“爹爹”。
“二王爷走了?”
“是。”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我方才同他说,想让他教我和无双习武……”
“习武?为父我就会武功,你想要习武,为何不来找我?”
莫雪岚小脸通红,沉默不语。难道告诉他,自己的只是想制造机会跟慕大哥多多相处么。
望着莫雪岚忐忑的神色,莫毅辛无奈的摇了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啊……你真当你爹我是老糊涂吗……”
听了莫毅辛的话,莫雪岚惊讶地抬起头,便对上他复杂的神色,遂不解地问道:“爹,难道二王爷不好吗?”
“好……可是不属于你……”莫毅辛无奈地冲着莫雪岚摇了摇头,“岚儿,爱上他,你会有意想不到的痛苦和麻烦,为父不希望你走这样的道路啊……”
‘“为什么?”莫雪岚的眸子里,满是不解。
“日后你便会知道。”说罢,莫毅辛便心情复杂地转过身,无奈地一边摇头,一边离去了。
望着莫毅辛黯然离去的背影,莫雪岚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爹是担心,自己得不到他的心?
可是爹你又怎会知晓,女儿对他,早已是情根深种了呢?
***
清晨的捷报像是一记惊雷,震慑了皇城上下的人们。
“听说镇远大将军洛无情初次领兵沙场,便赢了一个漂亮的胜仗,这几日正要班师回朝呢。”
“是吗?没想到这大将军才刚刚上任,便是如此有勇有谋,果然是人才啊!”
“可不是嘛……”
“就是啊就是啊……”
……
半个月后的朝堂,满朝皆是对洛无情勇武表现的赞叹之声。
只见他身着铠甲,威风凛凛地站在朝堂中央,拱手静立,英武挺拔的样子,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佩服不已。
只是他的情绪并不似人们所想的那样激动。
一是因为这场战事以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简单而完胜,二是,朝堂之上,他并不曾见到自己那万般想念的,女扮男装的妹妹。
于是本应翻倍的喜悦,到了他身上,只剩下一丁点提不起兴致的飘渺情绪。
领了赏赐,缓步走在出宫回府的路上,心事重重的洛无情,面对周遭不断传来的赞叹之声,只是报以礼貌性的道谢,并不多做言语。
“洛将军出师告捷,真是可喜可贺啊。”许世庭主动上前,暖暖的恭贺着,洛无情只是淡淡地应承着“许大人谬赞了”,本想着就先行离去,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洛无情大吃一惊。
“不知洛大人身上的伤好的如何了,烦请洛将军回府之后代为问候,晚些时候,在下定当前往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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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满树桃绯
“什么?你说无双受了伤?”听闻了这个消息,洛无情只觉得血气上涌,怒发冲冠,慌忙正神听许世庭接下来的话。
许世庭尴尬地笑笑,回话道:“洛将军你有所不知,在你亲赴边境过程之中,洛大人不知为何身受重伤,现在家养伤,已然半个多月未上过朝了。”
“谢谢你告诉在下。先失陪了。”说完这句,洛无情便头也不回地就要出宫,忙乱的步伐和翻飞的衣摆,无不在告诉身后静立的男子,他真的很紧张这个人。
……
状元府
火急火燎地冲回了府上,洛无情第一眼见到的不是洛无双,而是正在前院练着武功招式的莫雪岚。
当她一扭头发现了在一旁静立的洛无情时,便停下了动作,笑盈盈的上前:“无情哥!你回来啦!”
对她的热情会以暖暖的笑,洛无情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岚儿,你也在啊。何时学会的功夫?师父教你的吗?之前不是也没兴趣学。”
“无情哥哥,习武防身嘛。”莫雪岚的脸上,随之布上一点娇羞的红晕,“不是爹爹教的,是慕大哥。”
“你说的,是二王爷?”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洛无情只觉得,心中某一处地方,正在悄然崩塌。
“对了,你回来了就好,双儿日日都在记挂着你呢。她方才还在这儿,这会儿应是回屋去了。”
“好,我知道了。”
……
安静的屋子里,洛无双正盘腿坐在床上,练着内功心法。一旁放着慕彦倾送给她的图册。
听见了布料的窸窣声,她方结束了练习,睁开双眼见到洛无情时,便喜不自禁地起身,想要跳到洛无情的怀中,奈何稍一剧烈运动,便牵动了身上的伤,顿时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伤口还未好全,你悠着点。”望着妹妹的样子,洛无情慌忙上前去扶,眸子里满是心疼。
“没事,我是见到你,开心的。”洛无双甜甜地冲洛无情笑笑,接着却又一阵惊讶,“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受伤的?岚姐姐说的吗?”
“不是。”洛无情难过地摇摇头,“回宫赴命时未曾见你,心中正诧异。下了朝后,许大人主动来跟我说,告诉我你受了伤,他晚些时候回来拜访。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哥,是我不小心,害你担心了。可是你看上去清减了。此行一定很辛苦吧?”
忧伤地摇摇头,洛无情接话道:“比想象的要容易太多。他们仿似知道我们的全盘计划,我们才要佯装撤退,原以为他们会乘胜追击,但他们非但没有上前,反而还撤退了。我们未失一兵一卒,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赢了。”
“难道他们一点都没有赢战的想法?”
“这才是我费解的地方。只好等着看他们进一步的行动了。”
……
犹豫了好久,洛无情方迟疑地开口:“双儿,你们怎么会让二王爷教你们功夫?”
“当日我受了伤,二王爷送我回来,待我歇下后,岚姐姐送他出去,回来后便同我说,二王爷答应要教我们功夫。可是之前习武时,师父问她,她都说不要学,所以我也很诧异,这怎的突然就转了性子。”
望着洛无情的脸变得愈发的阴沉,洛无双复又说道:“哥,你别多想。岚姐姐或许只是觉得哥哥你不在,她也需要学点功夫,或许能够帮到我呢。”
“双儿,你不用安慰我。其实你心中比我明白,这是因为什么。怪只怪哥哥不会说话,也没有什么能耐,所以只好在边上默默看着,心里难过,却什么也做不了。”
轻抚了抚洛无情的肩头,洛无双淡淡地摇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原来他对岚姐姐的感情,不知不觉已然如此深厚了。
看来,哥哥的幸福,也需要自己想想办法才行。
***
午饭过后,天气晴朗的正好。
出了状元府,缓步走在街道上。看着两旁鳞次栉比的摊点商铺,听着沿途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洛无双只觉得,这一切,仿似已然过了好久。
可是树梢头那渐渐变绿的新叶,却又在提醒着她,一切不过发生在一晃神之间。
这座皇城,承载着太多纷繁的记忆。
可相似的场景,却再寻不着那个浅笑盈盈的人,和彼时的那份暖暖感动。
罢了罢了。
洛无双苦笑着摇摇头,正要回去,视线扭转之间,却又发现了一片欲罢不能的熟稔。
桃树林间,花香清淡雅致。那漫无边际的粉色桃绯,载着盈盈的年幼记忆,纷至沓来。
慢步走到十年前的那棵桃树下,蹲下身子,寻找着树根下那个凸起的树根,当发现时,她的脸上便漾起了暖暖的笑容,原来真的还在。
犹记得那年春天,她七岁。
那天的阳光,晴好的也如同今日的温暖。阳光下的桃花粉得温暖耀眼,自己背着哥哥偷偷地爬上了树。
可当她攀上低处的一根枝条,正暗自窃喜自己也能做到时,看着凌空的双脚不安的晃动,心绪却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忽而从头顶悠悠地传来一个稚嫩却霸道的声音:“胆小鬼,既然上得来,怎么就不敢下去?”
怯怯望着他那如同黑玛瑙的眸子,怯怯的回着“我怕……”她并不知晓,这个男孩是否能带给她想要的帮助。可是望着他的眸子,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就这样没来由地安定下来。
“看我的。”那男孩说着,便离开了自己栖身的枝条,敏捷的沿着树干爬了下来,待到高度同她栖身的枝条平行时,伸出了自己的双手,道:
“牵着我的手,这样你就不会觉得害怕了。”
忆及此,洛无双脸上,也不自觉漾起了笑容。
虽然她最后仍是吃痛地摔倒在他的怀里,压坏了他随身携带的桃花玉佩。虽然她从始至终不知晓他姓甚名谁。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一幕竟仍是她此时想起时,带给她最多温暖的感动。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洛无双无奈地摇摇头,转身便要离开,却发现几步之外,一抹熟悉的月白色身影。
许世庭就站在几步开外,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她,一脸的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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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爹娘忌日
愣了愣神,洛无双恭敬地拱手行礼:“下官见过许大人。”
“不必多礼。这还真是巧,赏个花都能遇见洛大人你。”许世庭缓步走近,望着洛无双的眸子里,情绪复杂。清淡的话语里,听不出情绪。
洛无双不明所以,自觉无话可说,终是礼貌地告退,走在了回去的路上,把心事暗自埋在心底。
许世庭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走到树下,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树上的某一处高枝,若有所思。
那年春天,他九岁。阳光明媚,习武罢,他同往常一样靠在桃树的高枝休息。
忽而一个瘦弱的女子企图爬上桃树,他先是嗤之以鼻。
可她那如桃花般的容颜映入眼帘,和她那怯怯地一声“我怕……”便将他心中的怜惜尽数勾起。
而她稚嫩的双手被自己紧握,那柔柔的温暖,竟让从不相信男女之情的他,心跳没来由的加快了几分。
摔坏的桃花玉佩,一人一半。还来不及告诉她自己的姓名,她便被哥哥直唤名字的声音吓得远远地跑开,之后竟再也不曾相见。
可是从此之后,他的心底便深深种下了一颗名叫“洛梓恬”的种子,慢慢长大。
那一天,那个人,带给她太多的意外。
而八年后,她却又如同初遇时那样,意外地忽然消失在他的世界。
转眼间,又过了两年。
这漫长的年岁,像是一段冗长的叹息。故事依旧鲜活,在记忆中不停地翻滚。
只是,伊人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而今想来,竟是如此讽刺。
恬儿,你究竟在哪儿?
***
四座坟茔,在树林深处静静地并排而立。
春日青草丛生,带着旧时累积的荒芜,溢满萧条。
挎着篮子,洛无双一行人默默地走在路上,不时警惕地望望四周,生怕被人发现。
直到走到了墓地前,望着中央的两块墓碑,紧握的双拳,红润的眼眶,无不在彰显着他们的想念。
“扑通”一声,洛无情同洛无双便跪倒在地,还未开口,便泣不成声。
“浩松,绣心,今天是你们的忌日。我带他们,来看你们了……”莫毅辛在一旁悠悠地开口,见了正伤心的二人,也被感染,难过地别过头去。
“爹……娘……孩儿不孝,你们蒙冤受屈,含恨而终,我们却苦无证据为你们翻案。是孩儿没有用,孩儿不够争气……”洛无双说着说着,泪珠如雨点洒下,滴在坟前的土地上,溅起几朵微弱的泥花。
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莫雪岚难过地安慰道:“双儿,快别这样说,你已经够努力了……”
“是啊小姐,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之事啊……”看着这样失控的洛无双,红尘也是一阵难过。
洛无情在一旁沉默不语,心中也是痛苦不已,只是愤怒地一拳捶打在地上,溅起的沙石让在场的人们无不为之动容。
……
良久,众人方起了身,收好东西准备离去。
临走之前,洛无双复又深深地看了眼边上的两座墓碑。暗下决定。
假墓碑也好,空墓穴也罢。
洛梓恬这个名字,从今后,便随着飞扬的尘土,长眠于这纷繁的流年和记忆中吧。
一行人走后一炷香的功夫,慕彦倾的身影缓缓靠近,步伐沉重。
原以为恬儿一家出事,应不会有葬身墓地,可近日却暗中查访到了。
而他心中仅存的一丝期待,也在亲眼见到那四座墓碑,以及墓碑上的名字时,灰飞烟灭。
失控地跪在地上,慕彦倾难过不已。
他日思夜想的恬儿,真的就这样长眠于此,已经两年了吗?
无声地落下几滴泪水,目光涣散空洞,可下一刻,慕彦倾却在瞟见了一旁一滩烧焦的黄纸和祭品时,忽地回过神来。
有人来过,才走不久吗?
心中闪过一种可能,慕彦倾来不及思考究竟是何缘故,便匆忙起了身,想要去追赶方才来过的人。
走到山脚,翻身上马,刚想加速,他便看见了不远处骑马靠近的月白色的许世庭。
蹙了蹙眉,心中闪过一丝狐疑,他仍是下了马。待到许世庭也在身前翻身下马,走到面前后,慕彦倾压住了心底的疑虑,仍是露出淡淡的笑容:“睿表弟,这么巧。”
没想过会意外地碰上慕彦倾,许世庭尴尬地笑笑:“是啊二哥,还真是巧。你也是来这儿欣赏美景的吗?我听说这儿的景色甚好。”
心底疑虑尽去,慕彦倾宽慰的笑笑:“正是。听闻从这儿的山顶看日出很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当真?那我可要好好去开开眼了。”许世庭面上淡笑,心中却疑惑更甚。
山顶?这条路只能通向树林深处的蝴蝶谷吧。显然他是在撒谎,那他又为何隐瞒实情?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妨碍贤弟你欣赏美景了。改日得空了,记得来我府上,前几日我一故交从江南来,带了几坛上好的青田酒,等着你来开坛呢。”
“还是二哥好,有好东西还记得我。那就一言为定咯!”许世庭爽快地点点头,接着便翻身上了马,互相道别,便各自离去。
只是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背道而驰之时还不忘回头望望,若有所思。
……
翻身下了马,许世庭缓步走到坟茔前,冲着墓碑恭敬地磕头。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小婿来看你们了……”这两年来,每到今日,来这儿拜会便是他的必做之事。
若不是同旧时的刑部尚书交情甚笃,他也不会知道,他们被秘密地安葬在这里。
做了该做的事情,许世庭复起了身,望着旁边的墓碑若有所思。
假墓碑,空墓穴。掩人耳目,用心良苦。
只是苦无证据,来龙去脉因由如何,一直在暗中调查,竟是至今尚无定论。
无奈地叹了口气,许世庭黯然离去。该何时,才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
入夜时分。将军府。
偷偷翻身越过墙,当脚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时,洛无双凝望着宅邸中一切熟悉的场景,又是一阵难过。
所有的静物摆设,全然同之前一样。
许久无人来过,处处皆是灰尘,可是每一个角落的记忆,均是清楚无比,纤尘不染。
忘情地在府中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踱步到了后院的厢房。洛无双正打算推门而入,却眼见屋内一抹黑影,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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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正面交锋
心生警惕,默不作声地,洛无双便以最快的速度翻墙离开。
沿着墙根慢慢地走着,她若有所思。
将军府举家灭门已经过了两年,此时应当早已无人问津才对。
除了他们兄妹二人,还有谁会对这座空荡荡的宅邸感兴趣,而且还是出现在自己曾经的房间?多想夺门而入一探究竟,可碍于身份,却不能太过冲动。
思及此,洛无双更是懊恼不已。可是下一刻,她却在不远处的转角,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难道他就是之前屋中一闪而过的那抹黑影?
正了正神,洛无双快步上前打算一探究竟,却在下一刻,感受到冰冷的利器架在了脖子上。
谨慎地扭过了头,视线望向来人,洛无双便看见了正冷冷望着自己的慕彦倾。犀利的刀锋毫不留情地抵在脖子上,借着月色,在自己的脸上反射出一抹凌厉的刀光。
“你究竟是谁。”慕彦倾冷冷的开口问道。
回以冷冷一笑,洛无双转过了身子,后背便完全地贴上了墙根,迎上他的视线,四目相对,无所畏惧:“你问我是谁。那你又是谁。”
“你看到的我是谁,我就是谁。”
“如果当真如你所说。你又如何解释,当日莫姐姐身中剧毒时,你的解药从何而来?”
慕彦倾的视线里,划过闪烁:“这你没必要知道。”
“哼,”洛无双不禁嗤笑,“既然如此,那我是谁,你也没必要知道。你若真想取我性命,一刀划过便可。”说着,她便闭上了双眼。
可在看到她决然的样子时,慕彦倾迟疑了。这一切,跟他本就无关。
松了手,利剑离开了她的颈间。洛无双暗自松了口气,转身便要离去,却在下一刻,被慕彦倾拉住了手腕。
“这样细的手腕,还真不像是一个男子。”慕彦倾戏谑的声音,让洛无双心惊,却在下一刻,让她完全放心,“可是,不管你是谁,你终究不是她。”
“她?听你提过很多次了。她是谁?”洛无双望着慕彦倾的眸子里,不知觉多了些晶莹的东西,却暗自骂着自己的不争气。都这种时候了,难道还需要来自于他的安全感么?
“这你没必要知道。你可以走了。”说着,慕彦倾便背过身去,渐行渐远,随后悠悠地道,“今晚之事,你我心照不宣。”
默默凝望着他的背影,洛无双心情复杂。今日你不杀我,他日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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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
“启奏皇上,连日来雨水频繁,苍慕北绵延万里的苍墙年久失修,有一部分已然发生坍塌。”工部尚书杨川朗声启奏。
“哦?”慕绍中微微蹙眉,忽而问道:“朕一直在想,这苍墙是否需要翻修兴筑。不知众位爱卿有何看法?”
慕绍中话音刚落,便引得朝堂群臣议论纷纷。默默站在慕彦飞身后的丞相许凌云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可以发言,幕彦飞便胸有成竹的出了列。
一时间朝臣的目光均是聚集到了他的身上,慕绍中也不例外,歪着头等待着他的答案。
“回父皇。苍墙是自苍秦以来的浩大工程,对抵御外敌进犯有良效,实有存在之必要。儿臣以为,应该翻修,并要在原有基础上大兴修筑,扩展长度,以起到更加稳固的作用。”
慕绍中侧耳听着他的话,并未立刻给出结论,只是沉吟着。朝堂下的大臣虽是议论之声四起,但似乎对幕彦飞的提议并无异议。
忽然,慕彦倾拱手出列,慕绍中的视线便又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望着他沉着的样子,洛无双在心里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三弟这一提议恐有不妥。”
慕彦倾此话一出,朝堂之上便议论之声四起。幕彦飞虽低着头,但视线的余光瞟向慕彦倾,却是满满的不屑一顾。倒是慕绍中,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淡笑着问道:“有何不妥?说来听听。”
“众所周知,之前先秦修筑苍墙时,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国库更是为此一度亏空。可是耗尽民力,最后仍是没有保住天下。”
“而今我苍慕泱泱大国,虽然有能力大肆翻修,但是儿臣以为,与其将钱财耗费在此处,不如多修建一些利于百姓之物。民心定,则天下定矣。”
慕彦倾话音刚落,朝堂上便是一阵赞叹之声。苍慕帝笑吟吟地冲着慕彦倾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依二郎你之见,边防又该如何巩固?”
“儿臣以为,我们可以改变统治政策,拉拢边境处蒙、藏各族的王公贵族,利用宗教信仰,用思想统治之法代替浩大的苍墙工程。”
“例如优给廪禄、减免徭赋,封以爵位官职,保证他们的世袭权利,以和平手段、施以小恩小惠、加强思想教育的方式来拉拢对方。如此一来,我们既节约了国库支出,又解决了问题。”
无懈可击的方案,沉着镇定的对答,让在场的所有人皆对慕彦倾钦佩不已。洛无双略略抬眸,望着他气宇轩昂的背影,也有了一晃的失神。
慕绍中满意地点点头,夸赞道:“二郎提议实乃良策啊,这件事就全权交由你来操办吧。”
“儿臣领旨。”慕彦倾说罢,便恭敬地退回到队列,无视一旁的幕彦飞如刀尖般的神色。
显然察觉到了幕彦飞的异样,慕绍中淡淡地说道:“三郎之见虽好,可仍有改进之处,平日里还是要多多学习啊。”
“儿臣明白。”
讪讪地退回队列,幕彦飞无声地剜了一眼许凌云,心中已是血气上涌,对接下来的事务也已没了心思。
下了朝,气鼓鼓地冲到了芳宁宫,幕彦飞的怒不可遏和尾随而至的许凌云满脸的忧心忡忡,让正怡然饮茶的皇后许晴芙诧异不已。
放下茶盏,许晴芙悠悠的开口问道:“飞儿,何故如此动气?”
见他气呼呼地默不搭理,许晴芙复又扭头望向许凌云:“哥,是不是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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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芳心萌动
许凌云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一旁的位子上坐下,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水,草草喝了一口后,道:“可不是嘛。朝堂上皇上问起苍墙重修之事,我原想着这应是必要之举,便提醒飞儿可以进言。不曾想半路杀出个慕彦倾,提出的建议稳妥而卓略,令朝野上下皆是臣服之声。皇上便采纳了他的进言。”
“舅舅!难道您是认为他比我有王者之才!”慕彦飞听罢,更是生气。许世庭忙扯了扯慕彦飞的衣袖,轻声道:“飞儿!切不可乱说!”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许晴芙见状,便让一旁的宫人们退至室外,待室内只剩下他们三人后,许晴芙方狠狠瞪了一眼慕彦飞,低声责骂道:“同你说过多少遍了,切不可口出狂言,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晓何为祸从口出吗!”
“母后!”慕彦飞愤而起身,指着门外,气鼓鼓地冲着二人说道,“儿臣之言哪里错了,那个慕彦倾不过是个早已被踢出宫门的贱女人所生的野种,有何资格同我相提并论!父皇真不知是被他下了什么药,怎么会这样相信他!”
“飞儿你稍安勿躁,如今太子之位一直空悬,一日未定,你都有很大希望。更何况你是皇上同皇后娘娘所生嫡子,身份尊贵,自是无人能比。但是你的性子太过激进了,若不早日改了,早晚你会吃亏的!”
许凌云语重心长地说着,正在气头上的慕彦飞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
许晴芙见了他那样子,也悠悠地接话道:“飞儿,你舅舅言之有理,本宫也一直劝你,莫要锋芒太露。这天下,迟早是你的,他慕彦倾,定也同他那狐媚子的娘一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而今当务之急不是在此生气抱怨,而是想办法让你父皇对你重塑信任。你可明白?”
“哼。”慕彦飞仍是不屑一顾,“当务之急是先想法子把慕彦倾那块绊脚石赶出宫去,让他从哪儿来滚哪儿去。想要从我手中夺过太子之位,他想都别想!”
忽而,许晴芙似是想起了什么,朝许凌云问道:“对了哥,世庭怎么没同你一道过来?”
“回娘娘,世庭近些日子公务繁忙,这会儿正在御书房处理皇上交办的任务。”
“原来如此,本宫也说怎的许久都未曾见过他了,叫本宫好生想他。”
“只怕他除了忙皇上交办之事,还忙着同慕彦倾把酒言欢吧!”慕彦飞在一旁轻蔑地开口,丝毫不给一旁的许凌云面子。许凌云在一旁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尴尬地笑笑,心里早已是气闷不已。许晴芙虽是心知肚明,但面上仍是淡淡,一副万事皆有掌控的样子。
“公主您不能进去,皇后娘娘正在同三……”门外一个讪讪的女声响起。
“快给本公主让开!本公主来见母后,怎的还需要你来同意?”慕彦姗的声音。
屋内的三人相互交换了神色,皇后娘娘便冲着屋外喊道:“让她进来吧。”
下一刻,门被打开了,幕彦飞同许凌云便拱手告退了。许凌云刚朝着慕彦姗行过礼,待他抬头后见到许世琪时,四目相对,神色一愣,终是没说什么,只是悻悻地出宫去了。
慕彦姗进到屋内,便扑进了许晴芙的怀里,扭着腰身撒着娇道:“母后,那些个狗奴才方才不让女儿进来,真是欺人太甚!”
淡笑着拍了拍她的背,许晴芙柔柔的回话道:“是母后疏忽了,下次定会好生嘱咐她们,切莫拦了你的路。”
视线瞟了瞟在一旁静静立着不敢抬头的许世琪,许晴芙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忽而放开慕彦姗,走下台阶,浅笑盈盈地拉过许世琪的手,怜惜地带着她到一旁的案几边坐下,道:“许久未曾见到琪儿,竟是出落得愈发的水灵了。这么久了也不进宫来看看姑姑,可叫姑姑想死了。”
被许晴芙突如其来的关怀吓得有点儿懵,许世琪忙惶恐地应承,羞涩的笑着,乖巧地回应着她的话,原本忐忑的心情,却被惊讶取而代之。她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如此上心了?
“母后,世琪妹妹难得入宫,你便宠她不理我了。”慕彦姗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便小跑到许晴芙的另一边坐下,缩进她的怀里撒起了娇。
笑戳了戳慕彦姗的额头,许晴芙悠悠说道:“姗儿,你也知晓琪儿是难得入宫啊。对了,而今御花园的花儿开得正艳,姗儿你便同琪儿随本宫赏花去,如何?”
听了许晴芙的提议,慕彦姗拊掌轻笑,忙不迭地点头应承。这个时辰,庭哥哥正好要经过御花园!
满园春色恰是纷繁得正好,四处皆是盈盈的绿意,看得人心情愈发的畅快。
慕彦姗同许世琪一左一右地伴在许晴芙身边,随着她赏着怡人的春色。只是两旁的人儿各有各的心事,视线飘忽着注视着同一个方向,目标却不是同一个人。
直到一白一蓝两抹身影双双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二人的神情均是变得雀跃不已。
“庭哥哥!”慕彦姗远远地冲着许世庭挥了挥手,那二人便将目光投向了这边。当察觉到洛无双的视线投到了自己的身上,许世琪的脸上一瞬间便开出了盈盈的桃花,灿若红霞。
走近,问安,许世庭同洛无双得体地拱手肃立。心情大好的许晴芙笑着虚扶了扶二人的手臂,视线不自觉地在洛无双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今儿个真是巧了,方才本宫还同你爹说,许久未曾见到你们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都让本宫见着了。”
“那皇后姑姑您还真是料事如神,一早就知晓了今儿个会发生的事儿。”许世庭缓步走在许晴芙的左边,滴水不漏地回着话,故作无视许晴芙右边的慕彦姗那如火焰般炽热的眼神。
默默跟随在三人身后,许世琪时不时娇羞地偷瞄着一旁的洛无双,脸上的红霞却是蔓延到了脖根。余光瞅到了她的羞涩,洛无双心中“咯噔”一下,这姑娘莫不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情?
“也不能说是料事如神。”许晴芙顿了顿,视线瞅了瞅随在身后的洛无双,道,“本宫不就没有料到,今儿也能一睹今时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洛大人的英容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洛无双只淡淡笑道:“下官不才,是皇后娘娘谬赞了。”
许晴芙的神情云淡风轻,未见分别。倒是一旁的慕彦姗冷冷的一声嗤笑,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进了耳中。
洛无双也在心里闷哼了一声,慕彦姗不喜欢自己,她早就知道,却从不在意。
短暂的沉默之后,慕彦姗忽然指着许世琪大声叫道:“琪妹妹,你的脸怎的红成这样?”
一句话说得大家均是诧异不已,都把视线投到了许世琪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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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关关雎鸠
“怎么会……”慌忙覆上了自己的脸,许世琪暗自吃惊,竟是烫成了这样。
慕彦姗冲着她咧嘴笑着,暧昧中带着嘲弄:“琪妹妹,莫不是情窦初开了?”说罢,还不忘又一次仔细地上下打量打量一旁低头静立的洛无双,心中更是涌起一股不快。这些人都疯了么,怎么谁都喜欢他!
听了慕彦姗的话,许世琪睁大了眼睛,慌忙摆手。忽而想起了那早已红透的脸,又用手去遮脸,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难堪地瞅了瞅一旁低头不语的洛无双,重重叹了口气,终是害羞地跑开了。
“好啦姗儿,你就别拿她寻开心了。”许世庭望着慕彦姗嘲弄的样子,心中闪过不爽,面上终是淡淡,替许世琪解着围,暗自狠狠剜了身后的洛无双一眼。
“知道啦庭哥哥,我去看看她。”说着,慕彦姗便随着许世琪跑开了,同洛无双擦肩而过的当下,还不忘狠狠地撞一撞她的肩膀,面上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许晴芙从始至终都是挂着淡淡的笑容,云淡风轻的表面,心内却暗潮汹涌。
静谧处的小湖边,许世琪跑的累了,便一手扶着一棵树,一手叉着腰,大口地喘着气。
尾随而至的慕彦姗不久后也赶上了她,望着她的背影嘲弄地笑笑,接着缓步上前,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妹妹,可叫我好找。”
许久后,二人平复了呼吸,便肩并肩在一旁的树下席地而坐,相视而笑。
“公主姐姐……我刚才是不是很丢人?”过了半晌,许世琪视线飘忽地望着湖面,迟疑地开口。
无声地笑笑,慕彦姗回道:“怎么会。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我也有喜欢的人啊。”
许世琪听罢,也宽慰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你喜欢我哥。”
经由许世琪提醒,慕彦姗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琪妹妹,既然你喜欢洛大人,那你有试过去争取吗?”
扭过头,许世琪对上了慕彦姗问询的眸子,懊恼地摇摇头,叹了叹气,接着又失望地低下头。
“好妹妹,别说姐姐我没有提醒你。洛大人既是当今状元爷,又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前途定是一片光明。再加上他风度翩翩,相貌俊朗,定有很多姑娘家芳心暗许。况且皇城内的王公贵族数不胜数,待嫁小姐更是不胜枚举,你若是不争取,说不定就被别人给抢走了。”
被慕彦姗这么一说,许世琪的神色也不禁变得慌张起来:“公主姐姐,那我该怎么办?”
“趁早争取啊。你看,庭哥哥是御史大夫,他又是御史中丞,论品级,庭哥哥刚好在他之上,加上他们二人成天一同共事,你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大可以让庭哥哥多帮你们制造相处机会,譬如寻个由头,让他不得不常常往你的府上跑,这样岂不是正好?”
“由头……”许世琪歪着脑袋望着湖面,仔细地思考起来,不一会儿,她便开心的笑了,“我知道了,我可以让他教我学四书五经和《诗经》。他是文状元,这些定难不倒他!”
“好妹妹,你悟了!”慕彦姗也笑了,笑容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说着,许世琪便兴奋地起了身,拍拍身上的尘土,道:“好姐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这就去找哥哥商量去!”说着,她便兴冲冲地跑开了。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鹅黄身影,慕彦姗嗤鼻一笑,这丫头,脑子还真是单纯,还真以为本公主是在帮你出主意。不把洛无双给支开,庭哥哥怎么能有时间常常陪着自己呢。
……
“什么?让我教你妹妹四书五经?”洛无双的眸子里,满是惊讶。
“怎么?难道你不乐意?想做这事儿的公子哥儿,能从宫门口排到城门口。若不是本王的好妹妹说尽好话,你以为轮得到你?”许世庭的心中,瞬间闪过不爽。
“哼,”洛无双望着许世庭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嘟哝道,“现在到底是谁求谁帮忙啊。”
“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忿忿别过视线,许世庭再不理会她,只偏过头等着她的答案。
沉吟着许世庭的要求,洛无双终是点了点头。娘亲画像之事虽然未再提起,可是自己却时时想起。能有机会常去相府也好,或许真能让自己查出什么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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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
后花园的亭子中,洛无双同许世琪相对而坐,人手一本诗集,一派认真学习的样子。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无双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偷偷抬眼瞅了瞅洛无双认真看书的样子,许世琪的小脸又变得通红,不好意思的问道。
“这段诗句,取自诗经之中的名篇《关雎》,意思大致是:关关鸣春雎鸠鸟,在那河中小洲岛。姑娘文静又秀丽,君子求她结情侣。”
望着洛无双同自己认真讲解的样子,许世琪的心思不免又沉沦了几分,鼓起勇气接着问道:“那‘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呢?”
“这……”如此熟悉的字句,她岂会不知。同慕大哥初相识之时,他便是正在吹奏着这支情深意切的曲子。提及此,洛无双的思绪不禁沉沦,愣在当下。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越人歌》为经典传诵之作,洛大人难道不知?”不知何时,许世庭缓步走近亭中,在二人身边坐下,笑看着呆愣在一旁的洛无双。
回过了神来,洛无双尴尬地笑笑:“方才神游了,真是抱歉。”
只是看着洛无双的反应,许世琪的心情便瞬间低落下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她的心情就是如此,怕被察觉却又心存期待,可而今,这份飘渺的情愫,想要找到栖身之处,怕是遥遥无期。
“琪儿,你若是学得累了,便休息一下吧。”将许世琪的神色全都看在眼中,许世庭心疼地说道。扭过头去,看着洛无双一副不自在的样子,他便接着说道,“你也休息会儿吧,之前不是说在我府上迷路了,也好再熟悉熟悉,莫要再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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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书房秘事
听了许世庭的话,洛无双的心情便没来由的兴奋起来。
借故人有三急,她避过了许世庭的视线,便沿着记忆的路线,在确认无人发现自己之后,又一次寻至念心阁。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她谨慎了许多。取出随身携带的**,弄晕了在各处停留看守的下人,她便径直进入了楼中。
这一次,屋内空无一人。
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宁静雅致的书房布置。
凭着记忆,缩着腰身踱到了书桌边,洛无双开始一层一层抽屉地翻看了起来。
终于,在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她找到了一幅画,被主人细细地用绢布袋子视若珍宝地包着。
再一次确认了四下无人,洛无双便从绢袋中取出画卷,轻轻的放在地上推开。
绝美的画像中,温婉的女子有倾城之姿。熟悉的美人痣和桃花簪子,顾盼生辉的明眸和灿若云霞的面容,浅浅的酒窝藏着明媚的风姿,微侧的身子静立,妩媚的线条清晰可见。
除了娘亲,还会有谁?
眼角悄无声息的落下泪珠,在宣纸的一角漾起墨花。慌乱地用袖子拭去痕迹,洛无双尽全力平复了心情,将画卷收好,放进绢袋中,仿似一切从未发生。
本想着再查查看可还有其他的线索,略略地抬起头,她便透过窗户看见了正在院外蹲身检查被自己弄晕的下人的许世庭,吓得她以最快的速度快步走到窗边,从屋后的窗子跳了出去。
下一刻,许世庭推门而入,待见到一切如故时,才暂时压下心中的狐疑,却在准备转身离去时,发现了被洛无双打开,却来不及关上的窗户。
幸运的是,当洛无双离开了念心阁,进入御花园后不久,便看见了在一旁的池子边喂鱼的许世琪。
于是她便上前,主动同许世琪漫无边际的聊起了天来。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许世琪受宠若惊,心花怒放。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实在不太妥当。但是此时,她太需要一个证人。
而待到许世庭看见了二人时,原本心中对洛无双满满的疑虑去了一半,但望着她的眸子里仍是不信任。毕竟此时在整个相府之中,只有洛无双一个外人。
被许世庭带着敌意看洛无双的样子弄得有些不满,许世琪嘟哝着嘴愤恨地盯着他道:“好哥哥,你这样盯着无双哥哥作甚。”
许世庭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直直的盯着洛无双,问道:“洛大人,方才你在哪里?做什么?”
“回王爷,下官方才从茅厕出来,见御花园景色正好,便在此四处走走,接着便碰见了许小姐,同她一直聊天到现在。”
“当真?”
“当然是真的。”许世琪的不满之情更甚,“哥哥,无双哥哥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作证。你做什么总是针对他?”
看着自己的妹妹尽力维护洛无双的样子,许世庭心中虽仍有怀疑,却不得不选择暂时相信她。
待到三人走在回书房的路上,许世庭趁许世琪不注意,偷偷凑在洛无双耳边,轻声说道:“我警告你,你最好时刻记得本官让你来这儿的目的,莫要动些莫名其妙的歪脑筋。倘若让本王发现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就休怪本王不客气!”
“下官清楚自己的身份,大人只管放心。”洛无双回着话,却在心里冷笑。我将军府家的事情若是当真同你相府有关,才是你休要怪我不客气。
这时候,石进远远地朝着三人走来,许世庭加快了脚步上前,二人说了几句话后,他便回过了头,冲着跟在身后的二人道:“二王爷到府上了,在书房等我们,我们快点过去。”
刚到了书房,当洛无双见到了早已在里头坐着,正惬意饮茶的慕彦倾时,便疑惑地低下了头,避开了他正直视着自己的视线。
无视二人的反常,许世庭朝着慕彦倾微微一笑:“二哥,你怎么有空过来。”
收回了停留在洛无双身上的视线,慕彦倾也回以淡淡的笑容:“这不是等你来本王府上饮酒,却怎么也等不到你人,便亲自上门拜访嘛,哈哈。不曾想今儿竟然碰得那么巧,洛大人也在,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一道尝尝这美酒吧。”
“好啊。”许世庭听罢,便爽快地答应了。
“下官忽然想起还有点事,就先行一步了。不能陪二位小酌一杯真是可惜,改日如有机会,下官一定请二位吃饭当作补偿。”洛无双礼貌地回应,心里却是忐忑无比。自己可是一喝酒就要胡乱亲人的性子,真要随着他们去了,一会儿岂不是要出尽洋相。
“诶,洛大人,你这就太不给本王面子了。”慕彦倾悠悠地开口,眸子里满是不容抗拒,“之前就说过的有空聚聚,今日好不容易人齐了,本王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了你去呢?表弟,你说呢?”
慕彦倾开了口,许世庭也接话道:“是啊洛大人,如此难得,就随我们一道去吧。莫不是你根本不会喝酒,所以不敢来赴我们的约?”
挑衅。**裸的挑衅。
洛无双抬起头,愤恨地瞪了一眼许世庭,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既然二位盛意难却,下官再要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只是下官酒量确实不佳,还望二位海涵呐。”
当然要包涵,必须要包涵,到时候被我吃了豆腐,就不能怪我了。哼。
将洛无双的反应尽数收入眸中,慕彦倾的心中虽是漾起不爽,但终是和煦得笑笑:“好啊,那就走吧。”
说着,他便起了身,朝着二人做出“请”的手势:“本王在芙蓉居定了位子,今日咱们就不醉不归!”
并肩走在街道上,洛无双只觉得三人之间蔓延着一股奇异的氛围,不知怎么形容,却让她浑身上下皆不自在。
但是很快,她便发现了今日的街道,很不寻常,沿途的乞儿多了起来,而城里的人,也仿似比往常多了许多。
身旁的二人许是也发现了这一点,慕彦倾蹙了蹙眉,便低声唤来跟在身后的慕善仁,吩咐他去查看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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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一吻惊心
虽然城内早已很是反常,芙蓉居内的宾客却仍是络绎不绝。
在小二的带领下,三人进入了二楼的一处静谧的包房。慕彦倾同许世庭显然是常客,不看菜谱,便驾轻就熟的点了这里的特色菜。
不一会儿,王府中的下人便端来了一个大酒坛,还未开封,浓郁的酒香就盈盈地溢出。
慕彦倾和许世庭,却显然有着好兴致,待下人开了封,并给他们斟上后,均是迫不及待的品尝着,放下杯子还不忘夸赞味道果然名不虚传。
看着酒杯中正盈盈闪光的液体,洛无双无计可施地蹙蹙眉。这么烈的酒,喝了真的会出事的。
“诶?洛大人,你怎么不喝?”冷眼望着盯着杯中物发呆的洛无双,慕彦倾蹙着眉,疑惑地问道,“莫不是本王这酒香,勾不起你的兴趣?”
尴尬地笑笑,洛无双挤出抹淡笑回话道道:“王爷多虑了,是王爷的酒浓香醇厚,一时让下官心驰向往,没有回过神来。还请王爷见谅。”
在二人怀疑的目光下,洛无双终是不情不愿地举起酒杯,含笑道:“作为赔罪,下官先干为敬!”接着将酒杯放至嘴边,仰头,一饮而尽。
入口,尚且冰凉。可入了喉,即是铺天盖地的火辣感触,烧的她瞬间感觉全身似起了火般。由于喝得太快,下一刻,她便没命般的咳嗽起来,整张脸便成了赤红的梅花,开得灿烂。
未料及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慕彦倾和许世庭皆是错愕不已。一旁的下人给她斟上了一杯凉茶,洛无双狼狈的接过,慕彦倾看着她的样子,沉默不语,许世庭的眸子里却是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待她慢慢平复了呼吸,许世庭方开口道:“之前只当洛大人是谦虚的推辞,不曾想你竟是真真不会喝酒啊。”
尴尬地报以笑容,洛无双脸上那未退的红晕竟透着些男儿家不能有的妩媚,让一旁的二人皆有了一晃的愣神:“下官着实不会饮酒,让二位见笑了。”
“罢了罢了,既然洛大人不会饮酒,那便不勉强了。”慕彦倾淡淡地开口,看着洛无双的视线中却有着怀疑。
下一刻,包房的门便打开了,慕善仁走上前,对慕彦倾耳语了几句,只见他的眸子由方才微醺下的迷离,渐渐变得凌厉起来。
“二表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许世庭关切地问道。
“方才打听到的消息,说是皇城忽而涌入大量难民,有部分进入了城内,但城外有更多留驻的难民无家可归。”
“难民?”洛无双的神色也现出了担忧,“可是因为近来黄河沿岸的水灾,所以当地的百姓才会流亡到皇城?”
“或许如此吧。二位对不住了,这会儿本王得赶紧入宫,将此事向父皇禀报。这顿饭就只好你们二人独自享用了,记在本王账上即可。本王就先失陪了,改天定当加倍补偿。”慕彦倾说着,便起了身就要往门外走。
对他的行为充分理解,许世庭和洛无双均点头表示应允。慕彦倾朝着二人微微颔首,便潇洒的离去了。
偌大的包房之中,就只剩下了许世庭同洛无双二人,一时间气氛便沉默而尴尬起来。
饮了酒的洛无双,只觉得整个头颅昏昏沉沉,面上也渐渐浮上红霞。虽然她想要保持清醒,起初也能做到看起来还算正常地拿起筷子夹个菜,但过了一会儿,她便觉得眼前的事物开始有了重影,一个,两个,三个……
下一刻,她便昏沉沉地醉趴在了桌上,惹得许世庭一脸惊讶地望着她那通红的脸庞,心下鄙夷。
一边带着嗤笑欣赏着她如孩童般的睡颜,一边独自享用着一桌的美酒佳肴,许世庭一脸的怡然自得。待到他酒足饭饱后,眼见洛无双仍是没有醒过来的样子,方无语的蹙了蹙眉,要怎样把这家伙给弄回去?
犹豫了好久,不见有人来,许世庭只好起了身,拉起洛无双的手臂,搭到自己的肩膀上,再搂住她的腰身,将她往自己的后背上带。
可是,手触之处,柔软纤细,让他心中诧异。如此瘦弱,并不像是男儿的硬朗身形啊。这样的想法,让许世庭嗤鼻一笑,娘娘腔就是娘娘腔,这个称号,他洛无双绝对当得起。
好不容易将她弄上了自己的背,许世庭方慢慢地站起来,想要将她背回状元府。不过洛无双瘦小的身躯也让他心中暗自轻松,娘娘腔也有娘娘腔的好处嘛,至少自己可以省点力气。
从芙蓉居里出来,皇城中已是华灯初上。夜里的空气微凉,让正沉浸在醉意中的洛无双渐渐的清醒过来。
许世庭身上那混着酒味的阳刚气息入了鼻,原本昏睡中的洛无双皱了皱眉头,吸了吸鼻子,便慢慢地睁开眼睛。
神情恍惚地,她只发觉自己正趴在谁的背上,晃了晃头,视线中仍是有无数个重影,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方能勉强看到正背着自己的男子那棱角分明的俊朗侧脸。
“你……你是谁啊!”一边使劲儿用手拍着许世庭健硕的胸脯,洛无双一边大声地喊出了声。
被她这样一闹,许世庭不耐烦的蹙了蹙眉:“你以为我是谁。”
听了他的声音,洛无双扬起头望着天空,仔细的想了想,方恍然大悟地傻傻笑起来,道:“哦……原来是麻烦王爷啊!”
“麻烦王爷?”停下脚步,许世庭不满地斜睨着背上醉意浓厚的洛无双,“怎么着你还给本王起了这么个称呼?”
“当然是啊!”瞪着无害的大眼睛,洛无双接着答道,“谁让你总是找我的麻烦!”
“本王找你麻烦?”冷笑出声,许世庭挑了挑眉,“你不知道你自己是个麻烦精吗!自从你出现,本王身边就总出现一些滑稽的事情,你不觉得都是你的问题吗?”
不理会许世庭的不以为然,洛无双只顾着自己,开始兴奋地哼起了不成调的旋律,从二人身边经过的人们皆若是听见噪声般地捂住耳朵,加快步伐擦身而过,还不忘用同情的目光扫了眼不胜其扰的许世庭。
被洛无双的样子弄得很是窝火,许世庭复又停下步子,就是一阵跺脚蹙眉:“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不能!”洛无双摇着头,晃着脑,自得其乐的样子让许世庭忍无可忍,接着便侧着头,对着她愠怒地低吼道:“闭嘴!”
“哈哈哈……麻烦王爷生气了!”见了许世庭的样子,洛无双却是笑了,忽而用纤细的指头轻触了触许世庭光洁的脸颊,不理会他厌恶地避开脸颊,只是自顾自地傻笑道,“麻烦王爷别生气,这样好看的容颜,五官皱在一起可不好,哈哈。”
冷眼看着洛无双痴傻的笑容,许世庭的怒气也消了半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正抬脚想要往前走,却感觉到忽而有阵温热的鼻息在脸颊边漾开,诧异地扭过头去,却碰到了两瓣粉嫩的樱唇。
而洛无双却似是并无察觉,只是闭目含笑,偏着头与他的唇贴在一起。那放大的五官,在暗夜里街光的映照下,更是凸显出了异于以往的温柔。
四片唇瓣轻触,柔软的感触带着暖暖的温度,敏锐地触及了许世庭心底某一处的神经,似一朵悄然绽放的鲜花,让他周身忽而淌过异样的电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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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不胜酒力
两个男儿装扮的人在路边不顾形象的亲吻,让擦身而过的路人均如看怪物般地瞪着双眼望着这副稀奇的场面。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二人的神情皆是一愣。
难以掩饰的脸红,让许世庭的心跳没来由的加快。下意识地别过头去,松开了手,洛无双应声落地。
只觉得一阵刺痛袭来,原本正目光迷离精神恍惚的洛无双,也被这痛楚弄的瞬间回过了神来。一只手吃痛地揉着自己的屁股,一只手扶着自己的额头,洛无双试图让自己清醒,终于在她努力的尝试下,渐渐恢复了神志。
“怎么了?”抬起头望向正局促地看向别处的许世庭,洛无双诧异的问道。
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摇摇头,许世庭故作镇定:“没什么,没什么。”
洛无双却是笑了:“那你为什么一副这个样子?”说着,她便用手撑着地,想要起身,却一个踉跄没有站稳,下一刻,便跌入了许世庭的怀抱,惹得二人又是一阵脸红。
尴尬地离开了许世庭的怀抱,洛无双视线飘忽地望向别处。许世庭只用手稍扶着洛无双的手臂,慌乱的视线难掩心中的七上八下。
忽然,从胃里涌动起一种异样的感受,洛无双只觉得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上奔涌,下意识地扶住了许世庭的手臂。
下一刻,倾泻的污秽便从洛无双口中涌出,让在一旁的许世庭很是吃惊,忙后退了几步,白色的鞋面上仍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几滴秽物。
蹙着眉,嫌恶地看着一地的狼藉,许世庭使劲儿甩开了洛无双扶着自己手臂的手,犹豫了半晌,终是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洛无双。
充满歉意地笑笑,洛无双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消失不见,不自在地用许世庭的帕子擦干净自己的嘴,站起身,叠起帕子后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弄脏了,回头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不耐烦地挥挥手,许世庭抬脚就走,还不忘鄙夷地回话道:“不必了,沾过秽物的东西,本王不要,这帕子就当是赏给你了。”
气呼呼地努了努嘴,洛无双攥着帕子的手也不自觉地紧握成拳,不要就不要,何必这样损人,哼。
经过这样一顿折腾,整个人似乎也轻松了不少。安静地走着,洛无双的思绪也在清风的吹拂下渐渐地清楚起来。依稀记起了那个暖暖的吻,她的身子忽然一顿,双手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双唇,忐忑地瞅瞅一旁的许世庭,故作镇定。
偷偷扭过头,许世庭将洛无双局促的样子尽收眼底,心中的感触却是奇怪无比,难以言喻。无缘无故的跟一个娘娘腔亲个吻也就罢了,这样慌乱的心跳是怎么回事?
不知不觉走到了分岔路口,二人连招呼都顾不上打,就匆忙地分开了。
方才那柔软的感触尚在唇边,更似是残存着一抹馨香。洛无双懊恼地摇着头,捂着自己红一阵白一阵的脸,愤恨却无可奈何。
初吻啊,多么美好的东西,应该是在最美好的场景,献给最喜欢的人。怎么能这么糊里糊涂的就送出去了呢,还是给一个最不可能会喜欢上的人!
酒后乱性啊!先哲真理啊!
***
翌日上朝前,从不同方向赶到宫门口的洛无双和许世庭相见,昨晚的情景皆是排山倒海般袭来,惹得二人的双颊皆透出了隐隐的红晕。
互不言语,一前一后地走在通往大殿的路上,洛无双望着前头沉默不语的颀长身影,心头打鼓。
低着头快步地走着,忽然又是“砰”地一声。撞上了人墙的洛无双没好气地抬头瞬间,复又撞上了许世庭原是低着头的下巴。
下一刻,又是一阵吃痛袭来,从远处缓步踱向二人的慕彦倾靠近时,见到的便是他们一个捂着头顶,一个捂着下巴,愤恨地瞪着对方的场景。
“你的头是铁做的吗!那么用力的抬起来作甚!”
“谁让你突然停下脚步挡我去路,还用你那尖下巴来撞我!”
“你说谁是尖下巴!”
“说的就是你!”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望着这样的场景,慕彦倾疑惑地走近,脸上仍是笑笑:“二位真是好兴致,大清早的就聊得如此热络。”
如触电般避开对方的视线,洛无双同许世庭听见了慕彦倾的声音,皆是扭过了头,冲着慕彦倾笑笑,可是神情之不自然,更加重了他心头的疑虑。
并排走在去往大殿的路上,沉默不语的三人之间,尴尬的气氛隐隐流转。
“对了二位,昨儿个的青田酒味道如何?”慕彦倾首先打破了沉默。
“二哥,你还真别说,好东西就是好东西,真是青田美酒郁金香,玉碗乘来琥珀光啊。哈哈。”
许世庭赞叹的话立刻引来洛无双心中的不满。还甩出什么词句来,一杯下肚就让人醉了的东西,还让自己出了那么大的糗,有什么好的,哼。
“哦?看洛大人的神情,好像不是这样啊。”慕彦倾斜睨着洛无双,一脸的问询。
尴尬地笑着摆摆手,洛无双讪讪地开口:“二王爷哪里的话,怎会不是美酒,只是下官平日里素少饮酒,又不胜酒力,对于这些自是不会分辨,还请王爷见谅。”
“是啊二哥,洛大人昨日只消一杯酒,就醉得不醒人事了,当然无法言说美酒的妙处啊。”许世庭这话初听似是在替洛无双解围,可仔细分析,却又能刨出深意。
怎的是小瞧自己不胜酒力,还发了酒疯么。洛无双这样暗自想着,不觉努了努嘴,心头愤恨,终是沉默不语。
太和殿的金门大开,常公公尖声宣叫,一众人便肃了容,排好队伍进殿去了。
刚一落座,苍慕帝便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昨儿个朕听倾儿来报,说是京城忽而涌入大量难民,众位爱卿可知晓因由为何啊?”
慕绍中话刚出口,台下众臣便是窃窃私语,却无人出列发表意见。
最终,工部尚书杨川战战兢兢地出了列:“启禀皇上,依微臣之见,应是近些日子黄河沿岸降雨频频,多处堤坝垮塌,水流肆虐淹没了良田和百姓的住宅,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们方会涌入京城。”
“既然如此,那杨爱卿你则着人立刻前往事发地点,修筑堤坝,稳住民心,莫要再让更多百姓流离失所。半月之后,朕要看到成果。”
“臣领旨。”
冷眼看着朝堂之下肃立的百官,慕绍中暗自叹了口气,道:“众位爱卿,谁愿负责,妥善安置流入皇城内的难民啊?”
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许凌云一听,心想着也是一个不错的出风头的方式,便暗自扯了扯慕彦飞的衣袖。侧着眼同许凌云交换了神色,慕彦飞转了转眼珠,计上心来,接着便踌躇满志地出了列。
“父王,儿臣愿意接手此事,务求妥善安置难民。”
“哦?”慕绍中冷眼望着台下静立的慕彦飞,又望了望在一旁静立不语的慕彦倾,神色迟疑。飞儿的性子如此激进,真的要把这样的任务交给他来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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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龙颜大怒
转念一想后,慕绍中却是笑了,且试试吧,实在不行,再交给倾儿也不错啊。
“行。就依你之意,安置难民一事便交由你负责吧。”
……
退了朝,慕彦倾同慕善仁回到王府,便进入书房议事。
迟疑地望着在案边静坐的慕彦倾,慕善仁终是开了口:“公子,安置难民一事,是个极好的机会,为何不跟皇上争取?”
“善仁,知道何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含笑望着慕善仁,慕彦倾一脸的泰然。
沉吟了半晌,慕善仁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公子莫不是也想同之前在慕北试探洛无情那样,探探这个慕彦飞?”
“没错。”慕彦倾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意更深,“救场,才是能将利益最大化的方式。”
慕善仁听罢,也笑了:“行,既然他主动跳进了坑,那么我们就再来扇个风,点个火吧。看来这次慕彦飞,真的要栽个大跟头了。”
慕彦倾也淡笑着颔首:“善仁,这件事便交由你来安排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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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未去安济堂,这天趁着不必上朝,洛无双和洛无情便一同过去,想要帮忙。
可到了那儿,却眼见医馆里竟是人满为患,莫雪岚一个人连同几个帮工的小厮只顾着忙着为看诊的病人切脉抓药,一时竟未曾留意站在门口诧异的兄妹二人。
“岚姐姐,怎的最近生病的人很多吗?”进了门,洛无双便好奇的问道。
只匆匆抬眼看清了来人,莫雪岚复又低下了头,一边抓着药,一边回话道:“是啊,近些日子皇城之内忽而涌入大量难民,都是些穷苦可怜的人们,没了住宅还受伤生病。你是有所不知,今日来看诊的已经算是少的了,因为皇城里今日忽然多出大量的官兵,将街上能见到的难民全部赶到了城外,留在医馆里的这些算是运气好,没有被赶出城去。也不知是谁这样狠的心,不顾难民的死活,就做这样过分的事情。”
听了莫雪岚的话,兄妹二人皆是一惊:“还有这等事情?!”
“可不是嘛。爹爹一大早就背着药篓出了城,领着医馆里剩下的伙计,到城外去给难民看病抓药去了。难民太多了,受伤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我们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在心里狠狠骂着慕彦飞的卑鄙,洛无双心中难过地覆上了莫雪岚的手,道:“岚姐姐,辛苦你们了,奸人闯的祸,还要让你们来收拾烂摊子。”之前只知道慕彦飞性子激进狂妄自大,竟不曾想过,他原是这般卑鄙龌龊之人,竟然视人命为草芥,真是可恶!
“这没什么,你们若是得空,便也去城郊帮帮爹爹吧,我怕他忙不过来。”听了莫雪岚的话,洛无双和洛无情接着便止了言语,赶忙走到了后堂,一人取出一个背篓,装上一些常用的药材,一同出城去了。
跟着莫毅辛两年多,虽不似他们父女二人此般精于医术,但洛无双洛无情二人给人看些病症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出了城,眼前的景象却让二人大吃一惊。
到处都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难民,他们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只在城郊的树林中择一棵大树,摆上一些日常的用品,便成了栖身之所。
有善心人为众人搭了简陋的棚子,奈何春寒料峭,这样完全开放的场所,尚且无法挡风遮雨,更不要说是遮挡夜里的凉气。
于是放眼望去,满目皆是正在瑟瑟发抖的,抑或是咳嗽不已的人群,让人怜惜。
再也看不下去了,洛无双扭过了头,便对洛无情道:“哥哥,你先留在这里给人们看诊,我回趟府中,将府里的人们都召过来,顺便再买些锅子和大米什么的,为他们做点吃的。”
赞同地点点头,洛无情便向着难民们走去,刚靠近一些,便有人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慌忙上前抱住了洛无情的小腿,求他救人一命。
看着这样的场景,洛无双的眼角忽而流下了难过的泪水,转过了身,加快步伐向城里跑去,心中忽而有了一个决定。
待跑到了倾王府门前,洛无双方停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走上前去请人通报后,不一会儿她便被请进了府中。
正在书房中看着书的慕彦倾见到了来人,暗自惊喜,当发觉洛无双微斜的发髻和她那疲惫的神情后,慕彦倾的眸中一闪而过的惊疑。
“不知洛大人匆忙造访,是有何要紧事吗?”起了身,慕彦倾缓步走到洛无双身边。
恭敬地拱手俯身,洛无双诚恳地回道:“二王爷,下官忽而来访,自知冒昧,实为有要事求见。今日下官眼见城外诸多被官兵赶走的难民,无家可归疾病缠身,甚是可怜。下官斗胆,想烦请王爷入宫一趟,向皇上禀明此事。人命关天,万不可耽搁啊。”
“哦?有这等事?”慕彦倾听罢,也是一愣,之前只知道慕彦飞个性激进,竟不曾想他竟然会如此无脑。不过他这样处理事情,对自己倒也有些好处。
朝着洛无双肯定地点点头,慕彦倾宽慰地回话道:“洛大人忧民之心,令本王好生佩服,本王这就入宫,向父王禀明此事,大人可以放心。”
得到了慕彦倾的肯定,洛无双方宽慰地笑笑:“那下官就代城外的难民,谢过王爷了。”说着,她便匆忙地回过了身,出了倾王府,准备回状元府去把人们都给喊出来。
默默凝视着洛无双远去的背影,慕彦倾若有所思。接着,他唤来了慕善仁,吩咐了几句,便入宫去了。待他向慕绍中禀明此事,使他怒意刚起时,接着便有人来报,说是不知为何,在皇城的多处重要衙司,忽而被人燃起了大火,许是一众难民为了宣泄愤怒,才会作出此等事情。
冷着脸听完了这一切的奏报,慕绍中愤怒地一拍桌子,顿时间,整个大厅内的人们均是大气不敢出一口,处处弥漫着慕绍中惊天的怒气。
“倾儿,这件事从现在开始交由你全权负责,国库中的银饷你看着调用,在城郊择一处地方搭建难民营,剩下的事情好生安排,务要稳定住百姓的情绪。”
拱手领旨,慕彦倾低着头,嘴角却扬起了一阵邪佞的笑意。接着,他便出了宫,去做慕绍中交待的事情,有条不紊。
待众人退下后,慕绍中仍是震怒不已,朝着空荡荡的大厅吼道:“去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给朕带过来!”接着便有人讪讪的出了大殿,匆忙跑去寻那慕绍中口中,不知天高地厚的慕彦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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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妒意渐生
慕彦飞前脚刚进了御书房,下一刻,便被慕绍中愤怒推飞的奏折噼里啪啦地一通砸,慌忙惶恐地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却不知他如此动怒,究竟是为何。
“说!难民一事,你是如何处理的?”慕绍中的声音里,满是怒气。
“回……回父王……因考虑到难民在城内流动,有碍观瞻……所以儿臣则派人将他们都……都逐出城去了……”使劲儿地埋着头,慕彦飞惶恐地回着话,声音却是越来越小,生怕一言不当,下一刻又被什么不明物体砸了脑袋。
果不其然,接着又是一支饱蘸红色墨水,用来批阅奏折的毛笔,带着鲜红的湿润,猝不及防地滚到了他的面前,在他那原是雪白的袍子上滚出了一道歪七扭八的弧形,溅起的零星墨汁,在他的脸上也点上了几滴鲜红的小痣,顺着脸颊滑下,漾起冰冰痒痒的触感,慕彦飞不敢抬手去擦,掩藏在宽大袖口下的双手只好难耐地捏住拳头,却是丝毫无法缓解那难过。
“混帐东西!朕是让你去安抚百姓,不是让你去激怒百姓!太傅教你的功课,你都学到哪里去了,民心定则天下定的道理,全都被你当芙蓉糕一并吃了吗!”
“请父王恕罪,儿臣知道错了,这就去弥补过错。”慕彦飞的声音里,已然满是颤抖。
“不必了!”慕绍中却是愤怒地摆摆手,“这件事朕已经交给你二哥全权负责了,今后你都不必再管,给我回安阳宫面壁思过去!”
“是……儿臣告退……”接着,慕彦飞便惶恐地起了身,连袍子都顾不上整理,就匆忙地退了出去。一路上,他只是尴尬地低着头,无视从身旁经过的宫人们好奇的侧目,心中却是漾起一阵愤懑。一想起好好的事情又被慕彦倾抢了风头,就觉得很是不甘心,顿时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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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半天的忙碌,洛无双同状元府的下人们总算是将所有物品准备得差不多了。棚子被修缮过,又专门辟了几处地方,专门用来看诊,施粥,发棉被等物什。莫雪岚在结束了医馆的事情之后,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于是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难民们渐渐开始按秩序排起了队伍,来获取自己需要的帮助,一时之间,整个难民营,处处流动着温暖。
带着官兵来到城郊的慕彦倾眼见了这番景象,便不自觉地露出了赞许的微笑。当他看见了在不远处为了难民的事情忙碌着的洛无双等人时,心底更是划过一丝感动。
“官兵来啦!”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大喊,让原本秩序井然的难民营顿时慌做一团。大家皆是匆忙地准备逃窜,慕彦倾见状,慌忙喊道:“大家莫要惊慌,我们是来为大家搭建住宅的。”可这一切却无济于事。
“大家稍安勿躁!”洛无双的话,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一时间众人的情绪方开始稳定一些。见状洛无双微微一笑,“大家莫要惊慌,方才说话的这位,是当今圣上的二儿子,是二王爷,他是不会骗大家的。”
洛无双开口解围,这才让原本惊慌失措的人们平复了心情,转过了身,朝着慕彦倾跪拜行礼。望着众人的样子,洛无双眸中划过一抹心酸,大家当真是被官兵吓怕了,所以见到了他们,才会如此惶恐地想要逃窜。思及此,洛无双对慕彦飞的印象又恶劣了几分。
朝着洛无双遥遥一笑,慕彦倾冲着大家摊手示意不必多礼,接着便冲着身后的官兵开始分配任务。不一会儿,一众官兵便开始领命做起了事情,择了一处空地,便开始准备为难民们盖起暂时安身的茅屋。
见到这样的状况,洛无双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冲着慕彦倾感激地笑笑,便接着做起了手头上的工作。忽然,视线只是无心的一瞥,她便眼见许世庭一身月白长衫,缓步朝着自己走来,嘴角含笑。
“洛大人,没想到你的心地也挺善良的嘛。我方在城中听人说,青年才俊洛状元正在城外施粥,还不相信,没想到过来一看,还真是这样。”许世庭的几句话,虽说是好话,可入了洛无双的耳,却总是觉得有点怪异。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洛无双不以为然地回道:“难道下官在王爷心里就是一副没安好心的恶霸样儿么?”
“诶,本王可没有这样说。”许世庭哂笑着摆摆手,“是洛大人你太有自知之明了,对自己的这番总结真是恰到好处,精彩绝伦啊。哈哈。”
“诶?世庭表弟,你也在这儿?”慕彦倾的身影忽而在众人身后响起,洛无双和许世庭皆是回过头,冲他礼貌地笑笑,而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莫雪岚听得了慕彦倾的声音,抬起头看清来人后,双颊便是一红,赶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害羞,却因为无心的偏过头,望见了莫毅辛探询地望着自己的目光。于是当日他同自己说的话,忽而在她的耳边响起,莫雪岚只觉得,心头忽而涌上一股难过。这样的感情,该要如何压抑?
视线的余光将莫雪岚的失落尽收眼底,洛无双的心绪也变得复杂起来。看这情形,岚姐姐对慕大哥已是无法自拔了,可那眸中的失落是为何?是因为察觉到慕大哥对自己的不一样,还是慕大哥同她说了什么,让她成了这副样子?慕大哥……还在怀疑自己么?
循着思绪,洛无双不自觉将视线投到了慕彦倾的身上,却同他忽而看向自己的视线不期而遇。尴尬地低下了头,洛无双思绪混乱,右手正准备将勺中的粥舀进左手拿着的碗里,可是手的动作一歪,滚烫的粥便浇到了她的手上,下意识地松开了双手,碗和勺子噗通一声掉进了锅中,溅起的粥花在小范围内忽而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立刻引得了一旁许世庭和慕彦倾的注意。
“怎么样?”二人同时上前,却是慕彦倾的动作更快,一把将洛无双早已被烫的发红的左手拉到眼前仔细查看,还不忘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很疼?”
这一幕让包括当事人在内的所有看客皆涌起奇怪的感受,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手拉着手,算是什么事儿?
如触电一般,洛无双立刻缩回了自己的手,尴尬地笑笑,道:“谢王爷关心,不碍事儿。”说着她便离开了锅边,让一旁正呆愣着看着自己的莫雪岚来接自己的班,便要去用凉水冲冲自己的手,再上一点药。可是在二人擦身而过的瞬间,洛无双却清楚地感受到莫雪岚望着自己的眸中那满满的嫉妒和不甘,让她的心不禁咯噔一下。
看来自己的猜测真的对了。这一下,怕是有口说不清了。可是现在并不清楚,这份妒意究竟从何而来,自己是不是应该想想办法,既消除慕彦倾对自己一直以来的怀疑,又消除岚姐姐对自己如此明显的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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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身陷险境
人多力量大,在一众官兵的努力下,安置难民的茅屋一幢皆一幢地出现,虽只是用木头简易搭就,但至少能够抵御不算严寒的漫漫春夜。经过了几天的时间,难民们也陆陆续续地被安置妥当,有了住处,收到了衣物和食物,生病的也能得到妥善的治疗。
待到处处茅屋里都燃起了烛火,处处皆是橙色的温暖,一众人望着辛苦努力的成果终于完整的出现在眼前,皆是会心一笑,心下满足。
“近些日子大家忙着安置难民,都辛苦了。本王在芙蓉居定了位子,今晚就让本王请大家吃顿便饭,当作是大家为难民尽心这么些日子的谢礼,还请大家务必要给本王这个薄面。”慕彦倾暖笑着冲众人说道,大家见不好推脱,便也答应了,除了莫毅辛和洛无情还留在难民营守着,担心夜里可能还会有别的突发状况,慕彦倾想了想也不无道理,便由着他们去了。
两男两女的席间,气氛隐隐有些怪异。洛无双一边为自己夹着菜,一边留意着莫雪岚同慕彦倾的举动。待发现莫雪岚的视线时时停留在慕彦倾的身上,面色潮红,无比娇羞时,方进一步地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可慕彦倾却总是不能自已地将视线投向洛无双,每每视线触碰,皆是心照不宣的避开,尴尬不已。于是整个席间,只有许世庭一人是真正怡然自得的享用着一桌的好酒好菜,吃得畅快不已。
酒足饭饱之后,四人在路口,挥手话别。将莫雪岚希冀地望着慕彦倾的视线尽收眼底,洛无双心中虽弥漫着苦涩,但她明白,既然自己与慕彦倾注定没有结果,那拱手成全一段没有阻碍的幸福,也算是功德一件。于是,她鼓起勇气冲着那二人笑笑:“二王爷,岚姐姐,下官还要同睿王爷去趟相府取些公文,恰不与二位顺路,便再此告别了,谢谢二王爷今晚的款待。”
“去本王府上取公文?”许世庭听罢,一脸诧异地扭头望着洛无双,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可下一刻,他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她暗自一掐,接着洛无双便扭过头来,瞪着大眼睛与他四目相对,道,“睿王爷难道忘了,还有几本公文册子在你府上,今晚下官还要整理出来,明早交给皇上吗?”说话间,洛无双还不忘冲许世庭挑个眉毛使使眼色。
纵使不明所以,许世庭仍是明白了洛无双此言的意图,便故作恍然大悟地一笑:“哎呀洛大人,你看本王这记性,幸好你记得,走,咱们这就去本王府上取那公文册子。”
狐疑地望着二人的反应,慕彦倾心知不好辩驳,只好笑着颔首,由着他们去。原本担心洛无双会和自己同路的莫雪岚见此状况,却是忽而感觉到全身心的轻松,故而扬起灿烂的笑容道:“那无双你一会儿回去小心些。”
“知道了,岚姐姐。”将莫雪岚眸中一闪而逝的得意尽收眼底,洛无双在心中苦涩地笑笑。将自己最喜欢的男子拱手相让,这滋味还真不好受。可是奈何,这一切是自己做的选择,她已经骑虎难下,没有退路。
分开后,同许世庭走在路上,洛无双的沉默让许世庭嗤鼻一笑:“你还真是同二哥势不两立嘛,连路都不与他同行,还宁可陪着我绕个大圈子。真是稀奇。”
无声地剜了一眼许世庭,洛无双仍是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若有所思。可下一刻,二人的脚步皆是默契地停下,警惕地背靠背,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周围。有杀气。
经由上一次的教训,洛无双已然明白,自己时时都可能遇见危险,故而身上带着的装备也愈发地完备。接着,她便迅速从身上取出两把匕首,扔了一把给许世庭。许世庭虽奇怪洛无双随身携带两把匕首的举动,但碍于情势紧张,便也没有多问。
当二人被一群黑衣人包围时,洛无双又冷笑出了声:“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又开始想念我了。”
许世庭一听,更觉得奇怪,看来这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找洛无双的麻烦了。可是洛无双这个娘娘腔,不应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书生么,究竟是招惹了谁,才让人几次三番地想要找他的麻烦?思绪飞快闪过,许世庭将记忆定格在了之前书房中,发现洛无双受伤的场景。难道那次他受伤,就是因为这帮人?
“少废话。”为首的男子发出冷冷的声音,许世庭还来不及细想,便被迫同发疯般扑上来的黑衣人厮打在一起。
二人背靠着背挥舞着匕首,只顾着收拾眼前这群不要命的杀手。不过,许世庭的功夫倒是极好的,于是二人合力,倒是轻松了很多,这一点,是洛无双没有想到的。
黑衣人被消灭的越来越多,领头的那个见势头不对,便冲上来自己同二人厮打起来。洛无双记得上次给过领头人那一刀,本想着他中了毒应该早就丧命才对,可当她瞥见那领头人手上熟悉的疤痕之后,却是大吃一惊。竟真是同一批人。
只顾着同那领头的较量,二人竟不曾留意身后一个原是倒地不起的身影,忽而踉跄着起了身,沦着长剑就朝着许世庭砍过来。洛无双见状,已是顾不上那么多,慌忙就上前一步,替许世庭挡下了那一刀。霎时,汩汩鲜血从她的手臂上涌出,接着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倒吸一口凉气,洛无双用另一只手捂住伤口,接着便一脚踹中那人的要害,只听得一声惨烈的嘶叫,他便倒地不起,痛苦地捂着要害,掉落的长剑上还残留着洛无双的血迹,触目惊心。
见此情况,许世庭慌忙将洛无双护在身后,一个闪身,躲开了领头人势头强劲的一击,却顺势弯腰提起方才那摔落的长剑,朝着领头人的小腿刺去。这一次,他成功了。
趁着他吃痛蹲下捂住流血小腿的瞬间,许世庭抓住机会,揽住了洛无双的腰身,便纵身一跳消失在了黑夜中。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慕善仁见此情景,又是一阵懊恼的捶胸顿足,不甘心地注视着二人消失的方向。
被许世庭带到了安全的地方,洛无双方深深呼出一口气,朝着许世庭点头致谢。
“你不必谢本王,莫不是为了救本王,你也不会受伤。”许世庭冷眼望着对面捂着流血手臂的洛无双,毫不迟疑地问出了自己心头的怀疑,“但是,你究竟是谁?凭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会招惹上这群寻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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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真实身份
“睿王爷,为什么你对下官的事情如此好奇?”不去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洛无双只是淡淡地笑笑,道。
“因为你的身上有太多让本王想不明白的地方。”许世庭背靠着墙,双手环抱,斜着头冷眼问道,“就凭你一个文弱的书生,三番五次地遭到追杀,这难道还不够奇怪?”
忍着疼痛,抬眸望着许世庭探询的目光,洛无双开始在心中打起了鼓。许世庭对自己有着怀疑,她的心里十分清楚,而今他话已经问到这个份上,不给一个合理的答案,怕是说不过去。但是真相,却又万不能说,究竟应该如何措辞,才能让他相信自己呢?或许,自己真的可以豁出去,赌一把……
“睿王爷,你还记得两年前,在你迎娶洛将军女儿当日,将军全家被打入大牢,接着举家自尽之事么?”
听了洛无双的话,许世庭的眸中立刻划过一抹杀意,下一刻,原本还在对面墙根靠着的他,便拿着匕首抵住了洛无双的脖子,冷声问道:“说,你究竟是谁。”
匕首反射着月光,在许世庭脸上投射出寒意森森的光亮,让洛无双觉得脊背发凉,不敢轻举妄动。鼓起勇气同许世庭对视,她僵硬地笑笑,回话道:“下官知道王爷一直对下官的身份有着怀疑。下官只希望今晚告诉王爷的话,您能替下官保守秘密。”
“废话少说。”许世庭的声音冷冷的,下一刻,她便感受到他将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加重了力道,一抹温热缓缓从刀口处滑下,在微凉的空气中渐渐变冷。
“不瞒王爷,下官同下官那哥哥,均是洛将军的远房亲戚。此次考取功名,只为替将军一家洗清冤屈。”洛无双说完这句话,试探地望着许世庭的反应。他只是不言不语,眸中尽是狐疑:“你以为就凭你这几句片面之词,本王就会轻易地相信你?”
“就凭下官知晓,洛将军的女儿,尚存于人世。”洛无双的脸上,忽而现出一抹笑意,心中却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个许世庭,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倘若知道,那应当会对自己有几分信任。倘若不知道,以他的性格,应该还会追问下去才对……
“你知道恬儿在哪儿?”许世庭的眸中,忽而变得满是迫切。
“下官也不知道恬儿妹妹如今身在何处,但恬儿妹妹秉性聪颖,加上有她哥哥的保护,下官肯定她一定是安全的。而今的当务之急,是替将军翻案,这样才能早日见到他们兄妹二人。”洛无双认真地答道,却对许世庭的反应有了一瞬的意外。就算是真想知道自己的下落,也不应该是这样的神情才对。他这样关心自己,是为何?
没有遗漏许世庭眸中随即溢满的失落,洛无双心头疑惑更甚,却不好表露,只是尴尬地笑笑:“所以王爷之前会发现下官在翻看将军一家出事的案件记录,这些人追杀下官,也是为了不想让下官继续查下去而已。不知下官的答案,王爷可相信。但下官所言,句句属实。”
许世庭眸中霎那间划过的光芒,让洛无双的心中稍微有了底。而下一刻,当她感受到匕首的刀锋离开了自己的脖颈,更是在心里重重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一局,她赌赢了。
双手卡在脖颈之间,大声地咳嗽了一声,平稳了自己的呼吸后,洛无双方继续展开了自己的话题。
“下官保证,自己同哥哥入宫为官绝对没有别的意图,仅仅只是为了施展抱负,以及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洛将军为人一向忠义耿直,而今却含冤莫白卒于狱中,我们全家上下皆是异常愤怒。下官对于之前给王爷造成的困扰很是抱歉,但是事关重大,下官绝不会欺瞒王爷,也请王爷务必帮下官保守这个秘密。”
目不转睛地盯着洛无双,望着她坦然的神情,许世庭再三考虑着她的话,发现并无破绽,并不像是在说什么谎话,心中对她的怀疑便放了下来。而他更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人会对自己如此坦白,将一切交待得这样清楚,于是心里对洛无双的好感也多了起来。
“放心吧,今日你同本王说的话,本王不会告诉其他人。”许世庭微微颔首,缓缓说道,接着似是又想起了什么,道,“还有查案之事,如果需要帮忙,你也能来找本王,本王能做到的事情,一定会做。”
冲着许世庭感激地笑笑,洛无双刚要拱手道谢,眼前却是一黑,就昏倒在了许世庭的怀中,让他又是一阵蹙眉摇头。但是当他的手触到了洛无双手臂上的伤口,方反应过来,借着月光低头一看,不知不觉,竟已是流了一地的鲜血,染红了她水蓝色的长袍。
紧张地将她背在身后,许世庭纵身一跃,便将她带回了状元府。刚一落地,紫陌和红尘便慌忙迎了上来,领着许世庭向洛无双的房间走去。三人合力下,好不容易将洛无双安放在了床上,紫陌和红尘便各自开始忙活起来,做起了清理和包扎伤口的准备。
许世庭在一旁静静看着,发觉自己已然帮不上什么忙,便也没有道别,安静地回府去了。心中虽是放心不下,心想着明日一早还可过来看看,便也就不去担心了。
回到府中,许世庭意外地在自己的屋中看到了正等着自己回府的许世琪,心中忽然一暖。
“琪儿,这么晚了,不回屋睡,是在等我回来吗?”在桌边坐下,许世庭接过许世琪乖巧地递过来的茶水,暖暖一笑,一饮而尽。
“是啊哥哥。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呀!哥哥,你的身上怎么有血?你是不是受伤了?”望着许世庭月白长袍上沾着的血迹,许世琪的眸中满是紧张,慌忙起身跑到许世庭的身边,仔细地为他检查起伤口来,待发现他一切如常后,一颗悬着的心方落了地,可眸间却仍是狐疑,“哥哥,那你身上的血迹是从何而来?”
蹙眉看了看袍上的血迹,刚才的景象又在许世庭眸中一闪而过。不知道那个娘娘腔……现在如何了。
忽而来了一双手,在许世庭的眼前来回地晃了晃,许世琪试探性地一声“哥哥?”才将他从沉思中拉到了现实。冲着妹妹宽慰地笑笑,许世庭悠悠地回话道:“这血迹不是我的,是……是洛无双的。”
“什么?!”许世琪的眸中,溢满了比方才更深的慌乱,忙抓上了许世庭的手臂,“哥哥,你说无双哥哥受了伤?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许世庭刚要接话,便眼见石进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向他禀告道:“少爷不好了,方才传来的消息,说是难民营傍晚刚刚全部做好,方才就不知被谁放了火,这会儿那边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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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跟我合作
听了石进的话,许世庭随即一脸震惊,赶忙起了身,连衣服也顾不上换下,便冷声朝他吩咐道:“本王现在就去难民营,你现在赶紧去倾王府通知二哥。”
“是。”石进恭敬领命退下,许世庭抬脚就要往屋外走,顾不上理会身后正大声喊着自己的许世琪懊恼的神色,只是望着许世庭消失的方向不住地跺脚,眸中皆是担忧。
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在梦中,洛无双只觉得自己眼前竟是一片火光冲天,到处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忽而,她在漫天烈火之中看见了洛无情,他趴在地上,身上已起了火,正艰难地向自己爬来。见了这样的情景,她想要上前去救洛无情,可自己的双腿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不能移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因为痛苦而扭曲的神情,浑身是血的凄惨,却什么也做不了。
“哥!”从睡梦中大喊着醒来,一旁原是正在窃窃私语的紫陌和红尘见状,皆是关切地迎了上来,围在洛无双的身旁,看着她已然被惊吓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心疼地问道:“少爷,是不是做了噩梦?”
看到了紫陌和红尘的身影,洛无双方重重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一场梦。可是为何,自己的感受会如此真实?心中忽而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洛无双赶忙扶上了身旁二人的手臂,急切地问道:“哥哥呢?我哥呢?啊?”
“少爷,大少爷今晚在难民营那边歇下了,不曾回来。”望着洛无双的样子,红尘眸中满是心疼。
洛无双听罢,心头的恐惧感更甚,便慌忙掀了被子,顾不得手臂上的伤,便要起身,口里喃喃道:“带我去难民营,我要去找我哥。”可她还不及站起身子,就被紫陌和红尘二人生生地按回到床上。
“少爷,你受了重伤,需要静养,大少爷明天就回来了。”紫陌关切的劝说,却是丝毫不起作用。洛无双仍是挣扎着要起来,任凭二人怎么劝都没有作用,于是只好扶着她起了身,替她更衣綰发,唤来车夫,随着她一同去难民营找洛无情。
还未出城,三人在车内便听到外面满是骚乱的声音。洛无双慌忙撩开帘子,便眼见城门外已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染红了漆黑的夜色,依稀能听见火焰燃烧木头倒地的声音,和人们大声的呼喊,间或还能听见兵器的声音……
眸色一紧,她慌忙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待到出了城,见到了那一片熊熊火焰,便顿觉脑中响起一片“嗡嗡”声,顾不得紫陌和红尘的反对也顾不得手臂上撕裂般的疼痛,便跳下了马车,疯狂地向着事发地点跑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哥哥,师父,你们绝对不能有事……”
仓皇跑到了难民营边,穿梭于慌张来往的人群,她只是心焦地寻找着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可到处皆是一片混乱,找了许久,仍是无法看到那两个人,洛无双只感觉到自己的那颗心正在一点一点的下沉……
忽然,洛无双感觉到自己被谁拦住了,使劲地晃着她的手臂,让她冷静一点。可她根本顾不得看来人是谁,只是一个劲地推开他,使劲偏头看向他的身后,疯狂地吼道:“让开,来不及了!”
见洛无双已经完全失控,慕彦倾便将她搂在了怀里,死死地控制住了她,焦急地低吼:“你冷静点!他们没事!”
……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声音,和那个让她心安的消息,让洛无双的原是焦急到快要疯掉的心,慢慢地冷静下来。这个怀抱,曾带给她无数安稳的温暖,而今,她只想静静靠在他的怀中,由他紧紧地搂着,抛开所有顾忌,任凭泪水肆虐,释放心中的压抑,哪怕一次都好。在这条复仇的道路上,她真的失去了太多,忍受着太多,真的好辛苦,好辛苦……
可是下一刻,她却被一个巨大的力道猝不及防地从那个温暖的怀抱中扯开,由于没有反应过来,她一个踉跄,便向地下摔去,原是受了伤的右手首先狠狠地撞到了地上,接着整个身子便压了下去,只听得骨头咔嗒一声,接着便是一阵钻心的刺痛,下一刻,她便整个人蜷在一起,左手痛苦地捂着右手,龇牙咧嘴却倔强的沉默着,可是豆大的泪珠却是滚滚落下,袖口也是迅速地染上殷红。
“你在干什么!”慕彦倾愤怒地朝着莫雪岚吼道,清晰可见额头上暴起的青筋,接着他便慌忙蹲下了身子,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中,抱起她来,就慌忙朝着远处莫毅辛和洛无情临时设下的医务点跑去。留下莫雪岚惊讶得愣在原地,双手吃惊地捂住大张的嘴巴,没想到自己的力道会这样大,更没想到洛无双之前就已经受了重伤。
可是,当她望着慕彦倾焦急地抱着洛无双远去的背影时,眸中原有的愧疚,却随即被嫉妒取而代之。她洛无双不是下定决心要只谈复仇,不谈感情了么?为何现在,却几次三番地插在自己和喜欢的人之间?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那么在意她的感受,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心痛!
忽而后颈一痛,莫雪岚还未反应过来,便昏了过去,接着便被几个陌生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地扛去了别处。难民营处,仍是一片混乱,并没有人发现这样诡异的一幕。只有那仓皇间掉落在地的绣花鞋静静地躺在原处,提醒着人们,她曾经在这儿待过。
感觉到身下一阵冰凉,莫雪岚打了一个寒颤,便慢慢清醒过来。嘴里被塞着东西,她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去扯下口中的异物,,却感觉到一双手不知何时被绳子紧紧地绑住了,尝试着动了动双脚,也是同样的状况。
心中肯定自己是被人绑票了,莫雪岚忽而感觉到脊背发凉,满是惊慌,于是便抓狂地扭动着身躯,想要尝试自己解开束缚,却是无用功,于是便用尽力气发出声音想要呼救,奈何嘴已经被牢牢堵上了,一时之间无计可施。
忽然,听到一旁的铁门大开,有人走进来的脚步声,莫雪岚用尽全力抬起头,想要看清来人,却是徒劳。借着微弱的光亮,她只能看到一抹颀长的身影,缓步朝自己走近,终于在自己跟前停下,俯首打量着躺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自己。
看不清那人的神情,只能感觉到他的手忽而捏上自己的下巴,抬起自己的脸,接着,便有一抹轻佻的声音响起:“想不到还是个美人啊。”
不屑地闷哼一声,莫雪岚嫌恶地扭过头去,却在下一刻,感觉到嘴里的东西被他除去了。接着那男人起了身,冲着门外吩咐道:“来人啊,给这位姑娘赐个坐,别让人家说本王不懂得怜香惜玉。”
待他的属下照他的吩咐做完了一切后,莫雪岚静静坐在椅子上,四肢仍是被严实地绑着,不能动弹。望着那男人背对着自己的颀长身影,她冷冷地开口:“我看你们是抓错人了。我不过是穷人家的女儿,从我身上你们什么也捞不到。”
“哦?你竟然以为,本王抓你是因为缺钱?”慕彦飞忽而转身,挑了挑眉,对着莫雪岚道:“可本王却觉得,你的利用价值,比之银子,还大得很呢。”
“哼。我倒要听听看,我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你们这样兴师动众地把我劫来。”
“好,姑娘够爽快,那本王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本王这次请姑娘来,是想请姑娘跟本王合作。”慕彦飞望着莫雪岚的美色,暗自吞了吞口水,耐心等着莫雪岚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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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难得温暖
“合作?”听了慕彦飞的话,莫雪岚只觉得好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势女流,又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女子,能同你有什么合作,这位王爷,你怕是抓错人了。”
“姑娘怎么这么肯定,本王是抓错人了呢。倘若本王告诉你,本王同你有共同想要除去的目标呢?”慕彦飞挑眉审视着莫雪岚的样子,一脸的饶有兴致。
“那小女子倒想知道一下,这位王爷,你想对付谁?”
“洛无双。”慕彦飞很干脆地说出了这个名字,只是因为逆着光,莫雪岚并没有注意到他在说出这个名字时,眸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对不起,我不会同你合作。”几乎想都没想,莫雪岚便脱口而出。她并不是一个笨人,从听他自称本王的那一刻起,她便明白了,不管他将自己掳来是想要对付谁,他的终极目标一定只有一个,那就是铲除真正的对手。可这个人,显然不会是无双,只会是慕彦倾。而她,不会背叛无双,更是断不可能会背叛她的慕大哥。
一阵轻笑传来,慕彦飞忽而起了身,走到莫雪岚的跟前,拇指和食指捏起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同自己四目相对:“姑娘,我想你还没有同本王讲条件的资格。”
忽然,从屋外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莫雪岚的脑海中飞快划过一个身影,心中升腾起一股惊喜,隐隐透着一股期待,莫不是慕大哥来救自己了!
听到了响动,慕彦飞松开了捏着莫雪岚下巴的手,不耐烦地蹙了蹙眉,侧过头去问他的部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那人便退了回来,冲着慕彦飞耳语了几句。得到消息后,他蹙了蹙眉,对莫雪岚说道:“姑娘,本王今日同你说的话,希望你仔细考虑考虑,本王会再来找你的。”接着便领着部下从后门离去了,只剩下莫雪岚一人静静在屋中坐着,听着外面的打斗声,满怀期待。
可当屋门被“砰”地踢开,洛无情焦急的身影向她奔来时,她原是浮于云端的心便瞬间跌落谷底。冷眼看着他望着自己的兴奋神情,为自己解开绳索后的心满意足,莫雪岚只觉得心口半丝感动也无,有的只是满满的烦躁和厌恶,在行动自如之后,便甩开了洛无情扶着自己胳膊的手快步跑开,夺门而出,留下洛无情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情瞬间急转直下。
一前一后地回到了状元府,躺在床上的洛无双一见到莫雪岚进了自己的房间,便激动地起了身,关切地问道:“岚姐姐,你总算回来了,没出什么事情吧?”
莫雪岚缓步走进屋中,刚想表达自己的歉意,可视线一瞥便见到了床边站着的慕彦倾,心中划过一丝酸楚,走到床边坐下时,只是勉强地笑笑:“没事。”
“没事便好。”眼见洛无双随即扬起的宽慰笑容,莫雪岚只觉得惭愧,可抬眼望见慕彦倾的视线一眼也未曾看向自己时,她的心中又是一阵难以言说的苦涩。心口忽然憋闷的慌,她只好起了身子,随便找了一个理由,便出屋去了。
待紫陌红尘皆去厨房为洛无双熬药之后,屋子里便只剩下慕彦倾同洛无双二人。抬起头来注视着慕彦倾,洛无双感激地笑笑:“二王爷,今日真是谢谢你了。忙碌了那么久,你也该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上朝呢。”
看着那张酷似洛梓恬的脸,慕彦倾在心里暗自叹气,终是点了点头:“那本王便回府去了,你好好养伤。”说罢,他复又深深望了洛无双一眼,转了身,便对上了门口许世庭探询的目光。
尴尬地笑笑,慕彦倾缓步上前:“表弟,你还在啊。”
“是啊二哥,你先回去吧,明儿见。”许世庭礼貌地冲慕彦倾笑笑,接着便进了屋子,缓步走到洛无双的床边,冷眼望着她虚弱的样子,嗤笑道:“娘娘腔就是娘娘腔,真会惹祸上身。可是你的命也真够大的,都这样了还能好端端地活着。”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洛无双这样想着,只是抬眸瞪了许世庭一眼,复又软软地靠在墙上,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在意的人都平平安安的,这样她便安心了。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对许世庭道:“对了,起火的原因,有结果了吗?”
冷眼望着洛无双的样子,许世庭不满地回话道:“这件事情本王自有分寸,不用你多事。总是操心其他人的事情,你自己的事情倒是一点也不上心。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别忘了,你出了事情,别人也会担心的。”
心中忽而涌上一股暖流,洛无双难以置信地望着许世庭。这个牙尖嘴利说话呛人的王爷,从什么时候起也会担心自己了?可是,被他关心着的感觉,好像也挺不错的……停!洛无双,不许再想下去了,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怎么能轻易当真。
将洛无双的惊异尽收眼底,也察觉到了自己言语的异常,许世庭尴尬地笑笑:“我是说,你要坚强地活着,这样本王才能有更多的乐子可看。”
果然三句话不离本性。洛无双在心里愤恨地想着,面上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接话:“谢王爷好心好意,下官一定不负王爷所望,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最好是。”
“当然是。”
见没有了别的事情,许世庭便转身准备离开。可走到了门口,他忽而转过了身,对着洛无双道:“这段时间记得好好养伤。一个月之后,是琪儿的生辰,本王希望你到时候能出现,相信她看到了你,会很开心的。不许拒绝。”说完了这句话,许世庭抬脚就走,消失在了洛无双的视线中。
若有所思地望着许世庭消失的方向,洛无双无奈地笑笑,或许该择个时机,跟那姑娘把话说说清楚了。可是,合理的理由,似乎不太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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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堂上,慕绍中一落座,便是愤怒地一拍桌子,顿时整个朝堂上下皆是静谧一片,大家皆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倾儿,昨日难民营起火一事,是怎么回事?”冷眼望着慕彦倾,慕绍中问询的声音里,寒意森森。
闻声出列,慕彦倾恭敬下跪,歉意地拱手说道:“回父王,昨日傍晚时分,刚完成难民营搭建的最后一部分工程,晚间时分便起了火,将刚刚搭建好的屋子烧毁了七八成。此事是儿臣办事不力,儿臣定当全权负责,请父王降罪!”
“哼!”又是一阵愤怒的拍桌声,朝堂之上更是安静,慕绍中怒瞪着慕彦倾诚恳认错的样子,心中的气闷虽是消了不少,可心情仍是颇不平静。
望着慕彦倾在中间下着跪,慕彦飞脸上闪过邪佞的笑意,眸中尽是奸计得逞的快感,抬眸望着慕绍中的怒视,他忽而出了列,决定要再加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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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生辰告白
“父王,儿臣认为,难民营起火一事,事关百姓安危,又让民心不稳,二哥难辞其咎。”慕彦飞拱手奏报,眸中却满是得意之色。他话音刚落,朝臣便开始议论纷纷,虽知此事也不能全怪慕彦倾,但众人心里也都亮如明镜,素晓此二人向来不和,此时不论出头帮谁,都会得罪另一边。一众朝臣多为见风使舵之徒,心中只想着明哲保身,便也都默契地在队列里待着,但对于慕彦飞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心内皆是颇有微辞。
将慕彦飞眸中的得意尽收眼底,又看看在一旁低头跪着的慕彦倾,慕绍中的心中忽而涌上不舍。毕竟倾儿流落在外的这么多年,吃了不少的苦。心中这样想着,他便冲着慕彦倾道:“倾儿,你先起身吧。”接着,他便摆摆手道,“此事就到此为止,倾儿,这件事情就交由你来善后,务必处理妥当,莫要再出什么岔子。”
见慕彦倾就这样幸免于难,自己辛苦布的局就只激起了这样一圈小小的涟漪,眼看就要归于平静,这让慕彦飞很是不甘。接着他便失控了,激动地奏报:“父王,难民营之所以起火,也是因为负责此事之人并未向下属交待清楚防火事宜。烧毁了安身居所,给原就蒙受灾祸的难民雪上加霜,此事万不可就此作罢啊。”
这不依不饶地句句针对慕彦倾的话,让原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慕绍中心内忽而涌上一股烦躁,蹙眉望着他,一脸的不耐烦。许世庭见状,也看不下去了,便拱手出列,道:
“启禀皇上,难民营起火一事,实属意外,若追究二王爷的责任,恐有不妥。依臣之见,而今气候尚属湿润,断不会无故起火,况且难民营才建好便出现此等状况,兴许是有人怀恨在心,故意纵火,还请皇上下令彻查此事,莫要再追究二王爷的责任。”
许世庭坦然地为慕彦倾求情,这让原是在一旁静立的许凌云有了一丝恼怒。但转念一想,他也明了此事若慕彦飞再追究下去,只会对慕彦飞不利,便也出列为慕彦倾求情。这一幕,让慕彦飞的心中更是蹿上一股无名之火。
“好了。”早就厌烦了慕彦飞关于此事的不依不饶,慕绍中不耐烦地摆摆手,“此事就此作罢,至于起火的缘由,就交由世庭你全面彻查吧。众位爱卿若是无事启奏,就此退朝吧。”
等了一会儿,见堂下再无人出列,常公公便尖声高喊了一句“退朝!”众人等着慕绍中离去,便也各自散开,留下慕彦飞仇视着慕彦倾离去的背影,捏紧拳头愤怒跺脚。
***
暮春时节,桃花渐次的谢了,池塘中新荷初探,粉瓣娇羞,天气也渐渐地炎热起来。
悉心休整了一个月,洛无双的手伤也慢慢地恢复了。这期间,许世庭兄妹二人对自己的关心,让她的心中时时洋溢着温暖。慕彦倾虽也常来,可她明白莫雪岚的心思,也就藏着自己那点惆怅的情意,只摆出一副若即若离的姿态,更是时不时地为他们二人制造机会。
待拆开了手上最后一层纱布,望着光洁的手腕终于能重见天日,大家皆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心情畅快的许世琪于是忐忑地邀请道:“无双哥哥,三日后是我的生辰,爹爹说要在府上为我办一个生辰宴,你和无情哥哥还有雪岚姐姐都一起来府上玩,好吗?”
望着她看着自己期盼的双眸,洛无双心头忽而涌上了一股不忍心,便也含笑点头,承诺会去。毕竟自己对她,虽不可能有男女之情,但自己早已将单纯善良的她视作妹妹。更何况,许世庭之前就跟自己提过此事,还让自己不许拒绝……停!洛无双,你又在瞎想什么……
……
三日后的相府,热闹非凡。夜幕降至时,洛无双兄妹二人同莫雪岚到达时,便眼见几辆豪华的马车停靠在门边,一见便知是皇家之物。各自明白今日必当事事小心,三人相视一笑后,便进入了府中。
“无双哥哥,无情哥哥,雪岚姐姐,你们来啦!”刚进入正厅,便眼见许世琪笑盈盈地迎了上来。今天的她格外的漂亮,粉色的裙衫配上活泼的双平髻,更显出她的清丽脱俗。而那张清秀的脸上,虽是粉黛未施,却不知是热络的气氛映衬还是心中的情意涌动,正透出姣好的红晕,更显得她可爱至极。
在她的带领下,三人穿过了正厅,便向相府的花园走去。还未到地方,便听到了热闹的戏曲之声,间或夹杂着人们的叫好喝彩之声。而拐了一个弯之后,当眼前的视线骤然开阔,洛无双便见到了两抹抢眼的金黄,凝神细看,竟是慕彦飞和慕彦姗这两兄妹。洛无双的双眉不觉轻蹙。她并不想见到这两个人。
许世琪仿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并没有将他们往戏台的方向引,而是穿过蜿蜒的长廊,向园子深处走去。洛无双心中虽是诧异,但一想到或许寿星自有她的安排,便也没有多问。
走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路,三人终于在一处亭子内停下。许世琪借口有事要离开,让他们现在这里稍事休息,便匆忙地跑开了。三人虽是诧异,但仍是听从她的吩咐,围着亭子中央的石桌坐了下来,吃着早已准备好的糕点和水果。
太阳渐渐落山,华灯初上,亭子内的光线也变得暗了。三人正诧异缘何许世琪还不回来,便感觉到亭子外的光线忽而明亮了起来,诧异地扭头一看,便眼见亭子四周不知何时被点亮了灯笼,一时之间,他们便被这温暖的明黄光亮所包围,诧异地欣赏着如此美景。
远处,忽然亮起了明亮的烛光,许世琪就出现在这烛光之中。随着她步伐的靠近,那烛光围就的光束也渐渐地向他们延伸过来。直到她步履款款地走到了亭子入口,那两道点点的烛光也亮至亭边。
洛无情和莫雪岚在一边,只是诧异地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可洛无双在望见了许世琪绯红的脸颊时,却是隐隐地意识到了什么……
进了亭子,缓步走到洛无双跟前,许世琪仿似倾尽全力。绯红的脸颊,狂乱的心跳,她低着头,尽最大努力按捺忐忑,终是鼓起勇气,抬起头对着洛无双道:“无双哥哥……从那一天,你在集市上为我制服偷我钱袋的小贼,我便对你有了感觉。这些日子以来,能够同你相处,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并不知道你对我的感觉,但是我知道,这句在我心里埋藏已久的话,一定要告诉你,不然错过了,我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在亭子外的墙根靠着,许世庭默不出声地听着许世琪说出了这番肉麻无比的话,不满地努努嘴。特别是听到她说,认识洛无双那娘娘腔后的日子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就觉得很是愤愤不平。之前若不是这小丫头非让自己帮她表白,也不用操心这些有的没的,还要蹲在这墙根偷偷摸摸地活受罪。自己对她这么好,做了那么多事,竟然抵不上那娘娘腔随意地制服一个小贼,真是笑话。
接着,许世琪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做功稍显稚嫩,但尚算精致的同心结,递给洛无双,接着道:“无双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同心结,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学会。我只是想将它送给你,然后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愿意与我不离不弃,同心相依么?”
许世琪期冀的样子,让洛无双心下为难。要怎样跟她说,才能把伤害降到最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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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告白被拒
到了就要揭晓答案的时刻,一旁的看客,包括许世琪,皆是屏气凝神,将视线投在洛无双的身上,等着她的答复。
窒息般的沉默,让大家等得抓狂。许世琪递着同心结的双手已是有了隐隐的颤抖,知晓真相的洛无情和莫雪岚,皆是暗自替洛无双捏把汗,心中虽是焦急,但却无计可施,只是无可奈何地面面相觑,默不言语。最心急的,是躲在暗处的许世庭,可就在他即将跳出来质问洛无双为何沉默时,她的声音忽而响起,在死寂的氛围中格外清晰。
“承蒙姑娘错爱,让在下受宠若惊。只是姑娘身份尊贵,在下的出身断不能与姑娘相配。从在下考取功名的那一刻开始,心中便再无感情,只有投身仕途一样牵挂而已。况且……况且在下心中,早就有了另一个人……”
被失望瞬间侵袭,许世琪的明眸瞬间失色,手中的同心结也猝不及防地落了地。意料之内的愧疚,洛无双缓缓蹲下捡起同心结,小心地在手中轻轻拍掉灰尘,递给许世琪,她却不接,只是目光空洞地望向洛无双,问道:“那个人是谁?”
垂眸盯着手中那鲜艳的红色,洛无双苦涩地笑笑:“只是一段早已死去的感情,已然蒙了厚厚的灰尘。俱往矣,早已错过,又何须再度提起呢。”这一段话,入了一旁四人的耳,却是各人都有各人的理解,只是莫雪岚在听过之后,心中半分希冀半分妒意,忽然有了一个决定。
望着洛无双沉浸于往事的苦涩神情,许世琪却是凄楚地笑了。冷冷地伸手打落那个曾倾注了心血为对面人制作的同心结,冷冷地回身沿着来的路线跑远,她的泪顺着脸颊缓缓落下,在夜色中折射着若隐若现的晶莹,却溢满咸涩。
看着许世琪难过的样子,许世庭终于躲不住了,突然起了身,把亭子里的洛无情和莫雪岚皆是吓了一跳。下一刻,他便进了亭子,不由分说就给了洛无双一拳,将她打倒在地后,便头也不回地跑去追他心爱的妹妹了。洛无情见状,心疼的上前,将她扶起来,莫雪岚只是站在一旁,神色复杂,沉默不语,原想着上前,犹豫了半晌,终是站在原地。缓缓擦掉嘴角的血迹,洛无双只是冲着二人淡淡一笑,默不言语。
周围恢复了平静,洛无情扶着洛无双在石桌边坐下,莫雪岚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便离开了。望着她的背影,洛无情心头没来由的涌上失落,回过视线,便发觉洛无双的视线正看着自己,眸中是了然于心的泰然。
苦涩的朝着洛无双一笑,洛无情淡淡地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哥哥。之前我一直以为,只要是喜欢,就该去争取。可是经过了这么多事,我才发现,很多时候,不得不选择决然放弃,才有更广阔的道路。”
“置之死地……而后生吗?”听着洛无双的话,洛无情微微颔首,若有所思。或许,真的到了该放弃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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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上热闹纷呈,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慕彦倾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心中忽而涌上一股压抑,他便离开了座位,只身陷入黑暗,试图让一颗不安稳的心平静下来。
夜色撩人,月光清冷疏离。抬眸注视着漆黑当中的一抹亮黄,慕彦倾只觉得心下苦涩。这么多年同娘亲一起受的苦,这笔帐说是要算,却仍是遥遥无期。思及此,慕彦倾的眸中便是布上一阵湿润。
感受到身后忽而响起的布料窸窣之声,慕彦倾眸色一紧,慌忙拂袖擦干泪水,冷漠地转身,便在黑夜中望见了莫雪岚清丽的容颜。
“莫姑娘。”慕彦倾淡淡一笑,“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洛大人呢?你们没在一起么。”
洛无双,洛无双,满口不离洛无双。莫雪岚在心中愤恨地想着,面上只是僵硬地笑笑:“没有在一起。她此时正同无情哥在一起。”
“原来如此。”慕彦倾心中便是失望,“这里僻静,姑娘想是迷路了吧?让本王送姑娘过去吧。”说着,慕彦倾抬脚便要走,却在同莫雪岚擦身而过的瞬间,被莫雪岚拉住了手,身子忽地一愣怔。
云淡风轻的扯出了自己的手,走到了离她几步开外的地方背对着她,慕彦倾满是防备地说道:“姑娘这是做什么。莫不是害怕地不知路在哪里。”
“慕大哥……我有话同你说。”望着慕彦倾冷冷的背影,莫雪岚心中忽而涌上一股忐忑,原先的鼓起勇气在被他不容置疑的否定之后,心中已然开始没了底气。
转过了身,对上了她的双眸,慕彦倾早已猜到了她想要说的话,面上仍是淡淡:“姑娘有话可以直说。本王乐意听听看。”可是心中,已然在思忖着拒绝的话该如何措辞。毕竟有些事情,该心狠时,不能心软。尤其是面对感情。
“慕大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从你第一次在映阳山将我同无双救下,我便无可自拔的喜欢上 了你。接下来你对我和无双的好,真的让我很受感动,这份感情也越来越深。我自知身份卑贱,配不上你,之前也一直想过放弃,可是,尝试过后,才发现,我真的做不到。”
“慕大哥,同你说这一番话,我并不奢求得到你的肯定,只是希望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告诉你。我不会纠缠你,打扰你的生活,我只会继续像之前一样远远的看着你,只希望你能让我就这样喜欢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完了这番话,莫雪岚期冀地望着慕彦倾,忐忑不已。虽说是不奢求一个结果,可是她何尝不希望,下一刻,慕彦倾就能对自己温柔地笑笑,接着便深情款款的将自己拥入怀中呢。
只是,比意料之外的失落还要难过,慕彦倾想都没想,就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莫姑娘,我想我同你,并不适合。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份,相反的,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你适合一个真心将你捧在手心里的人。这一点,我无法做到,因为我心里,已然有了另一个人。”慕彦倾的答话中,只是用我,而不是本王,他只是不想让莫雪岚觉得,自己拒绝他,是因为身份的原因。
“谁?”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莫雪岚立刻懊恼地暗自跺了跺脚,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一无所求的人,怎么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呢。只是让她更没想到的是,慕彦倾的答案,会让她如此惊讶。
“人已仙游,告诉你也无妨。她是已故的大将军洛浩松之女,洛梓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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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同一类人
莫雪岚踉跄了几步,慕彦倾出于礼貌地扶住了她。对莫雪岚的反应感到意外,慕彦倾蹙眉望着她,问道:“姑娘莫不是认识恬儿?”
“没……没有。堂堂大将军的女儿,我一个平民百姓,怎么可能会认识。”莫雪岚急急忙忙地摆摆手,接着匆忙道了声,“我想起还有点事情,就先行一步了。”语毕,便匆忙转了身子,急急忙忙地离开,不一会儿,便隐没在夜色中,消失于慕彦倾的视线。
对着她消失的方向,慕彦倾心头涌起一股怪异的感受,却说不清这抹怪异是从何而来,于是只是摇摇头,不再去想了。
不知道走了多远,莫雪岚停下步子回头望望,待到发现周围的景色全是陌生时,方重重松了口气,停下了步子,按捺住狂乱的心跳。
回想着方才慕彦倾的话,莫雪岚只觉得意料之外,却又是在情理之中。回想起之前见到无双同慕彦倾相处的所有细节,那些之前她就已然觉得奇怪的片段,而今却是都清晰了起来。所以慕彦倾会如此紧张无双,对无双的事情如此上心,虽然看样子,他还并不知道无双就是洛梓恬,应该只是觉得她同洛梓恬相像而已。既然如此,这个秘密自己更要死守,绝对不能让慕彦倾知道真相。不然自己,就更没有机会。
视线流转,她忽然瞥见了远处亭子上那高挂的灯笼和仍是敞亮的指引路线的烛光。洛无情同洛无双仍是坐在石桌边,聊着什么,神色却是清冷。
望着她的的样子,即使是綰着男儿发髻,波光流转,仍是顾盼生辉,柔美的姿态中带着几许轩昂的英气,让人的视线不自觉的便想要留在她的身上。只有这样的一个女子,才能引得人心驰神往,甚至是换上男装,也是风流倜傥,气度不凡。
这样想着的莫雪岚,心中更是有嫉妒情绪,暗潮汹涌。一想起方才慕彦倾同自己说的话,以及他说那样的话时眸中的神采,莫雪岚心中就是一阵怨愤,望着洛无双的眸子也变得森寒无比。
忽然感觉到身边有枯树枝撕扯衣物的声音,莫雪岚心中一紧,警惕地向四周望望,便眼见一个衣着华贵的陌生女子朝着自己诡异地笑笑,接着上前几步,同自己比肩而立,望着洛无双的方向,浅笑不语。心中猜测此女子定非常人,莫雪岚面上只是恭敬地道:“民女莫雪岚,见过小姐,不知小姐怎么称呼?”
慕彦姗忽地嗤鼻一笑,眸中骄傲神色竟显,一眼也没有看她,也没有回应她,视线仍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远处的洛无双,轻蔑开口道:“本公主的名讳,岂是你随便能叫的。”
心中忽而闪过惶恐,莫雪岚匆忙下跪:“民女不知道是公主殿下,多有得罪,万望公主殿下莫要怪罪。”
“哼,本公主原就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冷眼望着莫雪岚诚惶诚恐的样子,慕彦姗心中莫名地感觉良好,于是便轻轻抬了抬手掌道,“起来说话吧。”
“谢公主不怪之恩。”说着,莫雪岚便起了身,复又站在慕彦姗的身边,望着洛无双的眸中,又是一闪而逝的妒意。
“怎么?你也不喜欢那个娘娘腔?”将莫雪岚眸中的神色尽收眼底,慕彦姗抬了抬下巴冲着莫雪岚示意,斜睨着她问道。
“回公主,民女不敢。”莫雪岚口是心非地答着话,在公主面前,她自是不敢表露真心,唯恐一言不当,便祸从口出。
慕彦姗轻蔑地一笑,对着莫雪岚道:“喜不喜欢,从你看他的样子里,本公主就能猜到几分。更何况,二哥对这个娘娘腔的事情,似乎也很是上心嘛。你喜欢的人在意的不是你,竟是一个男子,你以为你的话,本公主轻易就会相信了?”
见一切皆是无法逃过慕彦姗的眼睛,莫雪岚也变得放松了下来,于是便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眸中又浮起了那好不容易压下的嫉恨。只是慕彦姗竟然知道自己喜欢二王爷慕彦倾,莫非方才自己同慕彦倾的对话,她全都听见了?一想到这里,莫雪岚的心里便是“咯噔”一声,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看着莫雪岚的样子,慕彦姗满意地笑笑:“看来,你同本公主,原是同一类人。”
“民女不敢。”莫雪岚只是静静回着话,心中却是诧异不已,并不知晓慕彦姗此话有何深意。
“没什么敢不敢的。你喜欢二哥,本公主喜欢庭哥哥,从这一点,你同本公主自是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但是二哥同庭哥哥,都对这个娘娘腔的事情很是上心。光靠这一点,你我就能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人。”
“请公主恕民女愚笨,不明白公主之意。”
“本公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你同本公主合作,除掉那个娘娘腔。”慕彦姗很是爽快,这一点,同那慕彦飞倒是相像。只是,在听到同样的话后,莫雪岚的心中却是咯噔一下,又是一个来求与自己合作的人,而且开口的目标,竟然是同一个。只不过,这个公主,应该只是纯粹的想要除掉无双而已,同之前那个诡异的王爷,又似有不同之处……
视线飘忽地望向远处的无双,在洛无情的面前,她可以完全的卸下包袱和伪装,巧眸嫣然,笑语盈盈。这样单纯无害,善良美好的女子呵,入宫本不是她的错,女扮男装本只是为了替爹娘洗清冤屈。所有的一切都非她所愿,她之于别人的意义,也只是别人强加给她的而已……这样一个纯然无害的女子,同自己有着那么多年的姐妹情份,自己怎么下的了手……
“公主错爱了,民女自认没有那个能耐,也没有资格同公主谈合作。更何况,民女同无双情同姐弟,这件事情,请恕民女做不到。”
“哦?当真如此么?”一个鬼魅般的声音忽而从暗处响起,莫雪岚在听到的瞬间,身子一个激灵。这声音好生熟悉,难道是之前派人掳走自己的那个男子?
惊讶地抬眸去看,莫雪岚便眼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靠近,待他走近之后,莫雪岚望着他的样子,虽然不能确定,但是看那身形,却是有七八分相像……
没漏掉莫雪岚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恐,慕彦飞邪佞地笑了,下一刻,他的手便挑上了莫雪岚的下巴,轻佻地说道:“美人儿,我们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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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无能为力
嫌恶地扭过了头,莫雪岚试图退后几步离他远一点,却一不小心,脚踩上了一个滚圆的木桩,刹那间脚下便是一滑,眼看就要摔倒,却被慕彦飞及时地接住了,并顺势将她搂在怀中,趁机又揩了把油,惹得莫雪岚触电似的挣脱开来,惊恐地低头立在一旁。脸上一片火辣,莫雪岚想反击,碍于身份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暗暗咒骂。
玩够了的慕彦飞见了她那害羞中带着嫌恶的样子,只是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她,邪佞地笑着。虽两次见面皆是光线昏暗,但他可以确定,莫雪岚绝对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还有她那隐藏在衣袍下的曼妙曲线,更是让他垂涎三尺。
鄙夷地望着慕彦飞色 迷 迷的样子,慕彦姗适时地打断他:“哥哥,你够了,看你把人家姑娘给吓的。”
听到慕彦姗唤他哥哥,莫雪岚心中虽是一百个不情愿,但仍是曲了曲腿,福身行礼,无奈但恭敬的样子,让慕彦飞颇为得意。弯下腰,伸手要去扶起莫雪岚,一双手将莫雪岚的手包在掌心,十指又是一阵不安分的乱摸,接着复又心满意足地缩回了手,笑着说道:“姑娘莫要惊慌,本王素来是爱花之人,自是不会伤害姑娘的。只是本王之前同姑娘说的话,姑娘考虑的如何了?”
在心底狠狠地将慕彦飞骂了一顿,莫雪岚面上只是淡淡:“王爷之前同民女说的话,民女已然考虑过了,谢二位对民女的抬爱,这个忙,请恕民女帮不上。还请二位恕罪。”莫雪岚并不笨,这样的两个人,藏的什么心,自己不得而知,但从这模样来看,这件事情,自己是万万不能参与的。
可下一刻,慕彦飞的手复又掐上了莫雪岚的下巴,抬起她的头,使她不得不与自己四目相对,阴冷地说道:“姑娘,本王记得已经同你说过了,在这件事上,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冷冷地一笑,莫雪岚眸中阴冷地回视着他:“王爷若是要强求,民女自是不能抵抗,只是素来合作皆要双方同意,王爷这样做,怕是说不过去吧。”
只感觉到慕彦飞那原是掐着下巴的手转移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莫雪岚接着便明显感觉到呼吸困难无比。伸出双手想要去掰开他力道极大的五指,莫雪岚只觉得无能为力,下一刻,只听得他阴冷的声音响起:“本王素来爱花,但倘若花儿自求凋零,本王也乐于成全她。莫姑娘,你再把方才说的话,给本王重复一遍啊。”
“诶,哥哥,你快放手,这样对莫姑娘是为何。”慕彦姗忽而开口,让莫雪岚心中忽而升腾起一股希望。
不耐烦地侧过头去望着那正缓步上前的妹妹,慕彦飞不解地问道:“你这是想做什么。”
挑了挑眉,慕彦姗只是笑笑,便替莫雪岚掰开了慕彦飞的手:“哥哥这样做,岂不是欺负平民百姓,何况这是在相府,可不能如此莽撞啊。”
闷哼了一声,慕彦飞使劲儿地拂袖,愤恨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并不回答慕彦飞的问题,慕彦姗只是了然于心地笑笑,转过头,对着莫雪岚道:“姑娘的脾性与本公主极其相投,本公主断不会逼迫姑娘做什么决定。只是本公主同哥哥来与姑娘商量合作之事,皆是满怀诚意的。我们不会强迫姑娘,姑娘也大可以回去好生考虑,我们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
来不及细细思考慕彦姗的话,莫雪岚只是匆忙点点头,便立刻转身离去了。望着她仓皇消失的背影,慕彦飞愤恨地瞪了一眼慕彦姗:“好好的事情,就这样让你搅黄了。”
“哥,你稍安勿躁。”慕彦姗继而转身,挽上了慕彦飞的手臂,“你要相信我,她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
“你怎么如此肯定?”慕彦飞斜睨着慕彦姗,一脸的怀疑。望着他的样子,慕彦姗只是冷冷一笑:“日后你就知道了。”
***
过了许久还未曾见到莫雪岚返回,洛无情和洛无双皆是开始担心起来,刚要起身去找,便眼见她缓步朝着亭子这边走来。方才路两旁燃着的烛火,有很多都熄灭了,夜里微凉的空气,在这些星点烛光的映衬下,只觉得萧条。
“岚姐姐,你去哪儿了?”望着莫雪岚脸上浓重的疲惫不堪,以及鞋上沾上的泥土,洛无双担心的问道。
收起眸中一闪而逝的不自在,莫雪岚冲着二人浅浅的笑笑:“没事,只是相府真的很大,方才随意地逛了逛,便迷了路,找了好久才找回来。”
“原来如此。”洛无双点点头,示意明白,见天色也不早了,便起了身冲着二人道,“我们回去吧。”
三人只是同许凌云道了个别,接着便悄悄地从后门走了。虽知道这不合礼数,但以许世琪现在的心情,或许不会想见到洛无双。怀着这样的想法,他们便静悄悄地就这样出了相府。共同走在回去的路上。
送莫雪岚回了安济堂后,洛无双同洛无情便准备回到状元府。天色已是不早了,街道两旁的小摊渐次地收了,路上偶遇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忽然,洛无双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提着一个竹篮,快步地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衣袂翻飞,急切而仓皇。二人交换了神色后,便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跟着莫愁,二人拐进了那巷子,最后在尽头的一座茅屋前停下,蹲在墙边,捅破了窗户纸,细细观察着里面的动静。这里原是莫愁奶奶所住的地方,老人家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这里,莫愁只在状元府里不忙的时候,才有空带些东西来看看她。在黑夜中,洛无情同洛无双视线默默地交汇,心内了然地点点头,便离开了,默默地回到了状元府,同时也做了一个决定。
只是,二人并不知晓,莫愁在离开了奶奶家后,又向着城外走去,身影渐渐隐没在了黑夜中的映阳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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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毒发诈死
翌日一大早,洛无双起了床,望着在府中忙碌如常的莫愁时,心中忽而升腾起了别样的感受,于是便淡淡地冲她笑笑,道:“近些日子府上的事情有点多,辛苦你们了。”
洛无双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友善,让莫愁心下诧异,面上却只是淡淡,恭敬地应承着。在为洛无双送上盥洗用的水后,便静默地退出了房间,只是在转身准备出门的瞬间,原是别在腰间的帕子却是盈盈地落了地。
见状,洛无双便上前几步捡起,刚拿着帕子起了身,便眼见莫愁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于是便将帕子递给了她。只是当莫愁从自己手中取走帕子时,洛无双忽而感受到手心中留下了一些细碎的粉末,不动声色地合上了掌心,面上仍是淡淡,含笑目送她快步走开。
待她走远之后,洛无双摊开掌心,便看见了手心中静静躺着的粉末。无色玲珑,似是水晶般透明,抬起手来,鼻子凑近闻了闻,竟是一股不算浓重,但绝对不好闻的气味。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便走到桌边,拿起一个倒扣着的杯子,将手中的粉末倒进去,接着向杯中倒入些水,待粉末化开后,往地上一倒。意料之内,那原是冰凉的水在与地面接触之后,便似是沸腾了一般,涌动着细小的水泡,发出狂乱的嘶嘶声,让洛无双的心中咯噔一声。
凝神思考了一瞬,洛无双面上忽而漾起一抹冷笑。莫愁,你终于要出手了。这让原想着要好生待你的我,情何以堪。
收拾了地上的狼藉,洗漱过后唤来紫陌为自己綰发更衣,洛无双一如往常的出了门,仿似清晨的一切从未发生。只是下了朝之后,她凭着前一晚的印象,寻至莫愁奶奶居住的小屋,要去做昨晚就已经决定要做的事情,只是,目的,已然发生了改变。
晚饭过后,洛无双照例回到书房,处理着遗留的公务。待到视线一瞥,察觉到熟悉的沉稳身影在门口出现时,她眸色一紧,挑了挑眉,嘴角微抿,待到莫愁淡淡的唤了声少爷后,便让她进到了屋内。
端着托盘的莫愁正要往书桌边靠近,洛无双便主动搁下了毛笔,浅笑着冲她道:“不用端过来,放在那边的桌上就好。”说着,她便起了身,绕过书桌,向着厅子中央的桌子走去。
掀开了汤盅,望着里头静静躺着的乌骨鸡汤,零星的油花面上似残存着一些不应存在的无色晶体,同早晨从她遗落的手帕上落下的粉末一模一样。被洛无双仔细凝视着汤盅的样子吓得有点心虚,莫愁只是尴尬地笑笑:“少爷,这汤是陌儿姐姐亲手熬的,快趁热喝了吧。”
淡然一笑,洛无双拿起一旁的碗,舀了几勺汤乘入碗中,搅拌了一会儿,看着碗中袅袅上升的热气,用汤匙舀起一勺,眼看着就要送入口中,却忽然将汤匙放回碗中,将碗放回桌边。这一举动原是平常,落在心虚的莫愁眼里,一颗心却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儿,忐忑地低头在想,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她看出来了?
将莫愁的神情尽数收入眸中,洛无双不着痕迹地一笑,心中已然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便复又端起了碗,将汤水一饮而尽,期间还不忘满足地笑笑,冲着莫愁道:“陌儿做的汤,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见到了这样似乎毫无防备的洛无双,莫愁在心里暗自得意,洛无双平日里行事一向稳重,自己还担心事情不会这样顺利。可而今看这状况,应该很快就能看见她毒发身亡,自己也好赶紧回去交差,接着便能得到一大笔财富,给奶奶置一套舒适的房子。
很快,她便见到了洛无双的面目变得狰狞,双手痛苦地捂上嘴巴,接着,从指缝间便流下了一片殷红。下一刻,她便痛苦地趴在了桌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莫愁试探地用手抵上她的鼻子,已然没了鼻息,于是不等洛无双通身变冷,便心满意足地笑笑,转身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感觉到莫愁已然远去,洛无双便睁开双眼,迅速地用舌头舔掉嘴角的番茄酱,还不忘暗自赞叹着紫陌的厨艺真是一流,连番茄酱里也能吃出甜味。起了身,望着那汤盅里留下的残汤,洛无双想了想,还是一口气喝完了,反正自己早已服下解药,留在这里,万一被其他人喝掉了,中毒身亡怎么办。再说了,陌儿的手艺如此之好,不喝掉岂不是浪费。
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洛无双接着便换上了夜行衣,顺着莫愁留下的足迹迅速地追上去。她要去看一看,究竟是谁这么笨,调 教出一个如此弱智的杀手,来执行一个任务,破绽百出不说,竟然得意地以为自己已然滴水不漏。看来自己之前实在是太高看了她。
循着她的足迹,洛无双很轻松便追至了城外的映阳山。早在莫愁进屋之前,她便在从门口到桌边的一路地上,都细细地撒上了厚厚的一层荧光粉。书房里亮着灯,当然看不出来,可是在漆黑的夜色里,那点淡绿色的光,可是格外清楚。
眼见她走进了隐于树林深处的孤楼,洛无双心中咯噔一下,这不是之前莫名其妙冲着自己放出暗箭的那栋小楼么。莫愁怎么会进入这里?难道她是这孤楼的主人派来的?上次在这里见到了慕彦倾,主人难道是慕彦倾?不可能是他,一来,他若是要杀,机会太多了,况且他自己出手就行,何必要派一个这样的笨蛋?二来,他的手腕上并没有当日自己刺伤领头人时留下的疤痕,更何况之前同他们较量之时,他也有对自己出手相救啊。这件事情,不会是慕大哥做的。绝对不会。
洛无双心中这样想着,下一刻,千里阁一楼的门便忽然打开了,只见莫愁抱着一个包裹,心满意足地走出来,脸上似乎还带着笑。洛无双待在原地,想要看看情况再说,却见到当莫愁还尚未走远,就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了。她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这些人还真是心急,杀人灭口这活儿,还在自己家门口,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决,也不怕沾上晦气。看来今天,自己免不了又要伤筋动骨的了。
眼看莫愁惊恐的眸色,洛无双心中忽而涌出一股怜惜,便也蹭地一下跳进了黑衣人的包围圈里,同那里领头人四目相对。视线一瞥,便见到他手腕上清晰狰狞的疤痕,让洛无双藏在面巾下的嘴角邪佞地一笑,这人还真是命大,一次伤了手,一次伤了腿,怎么还能坚强健全地活着。看来自己对他,还是太仁慈了。
慕善仁见又蹦出一个黑衣人来,不耐烦地冲着洛无双嚷道:“不知阁下究竟是谁,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许久不见,兄弟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今日的闲事,我洛某还真是管定了。”洛无双挑眉回话道,接着便扯下了自己的面巾,坦然地与蒙着面的慕善仁四目相对。一众人在看见了她的真实面貌之后皆是一愣,脸色瞬间刷白,她!她不是应该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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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原来是你
看着周围不小的骚乱,为了稳住手下的心绪,慕善仁强压下心头的恐惧,指着洛无双道:“你……你不是应该死了吗?”可是说话间,指着洛无双的手,却隐隐地有着颤抖。
“托你这个乖手下的福,在下提前服了解药,没死成。你是不是应该很高兴,因为这代表今后你将会有更多机会因为想要杀我而受伤。”
听着洛无双名为感激实则讽刺的话,慕善仁下意识地覆上了自己手腕上的伤疤,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洛无双,心绪却渐渐地平静下来,眸光也在思绪清楚之后,变得森冷:“既然你今日主动送上门,我就将你同这个笨蛋一块儿解决了!”
下一刻,便又准备开始一段混战,不过双方刚要开打,洛无情便突然冲出,一手揪着洛无双,一手揪着莫愁,接着便是一跃而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原想着今日就解决掉洛无双的慕善仁见状,一把扯下面巾,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愤愤地把刀扔到了一旁,恨得牙齿直打架。
逃到了安全的地方,三人方停了下来,软软地靠在一棵大树旁。朝着洛无情甜甜一笑,洛无双感激地道:“好哥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过你怎么会找来的?”
宠溺地拍了拍洛无双的头,洛无情解释道:“我去书房了,见没人在,你的夜行衣又不见了,于是便猜想你是出府有了什么事,刚好看到了荧光粉的痕迹,便跟来了。”
“原来如此。”洛无双便也盈盈地笑了。
“谢谢。”莫愁突然开口,问询地望着洛无双,“我明明要杀你,你为何要救我?”
没有去看她,洛无双只是视线飘渺地望向远方:“你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与我无仇,我不想让你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从我见到你对你奶奶的样子时,我便知道,你本性不坏。”
莫愁脸上随即涌上吃惊:“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奶奶?”
“昨天。你去寻你奶奶之时,我跟去发现的。”洛无双忽而扭过头,对上莫愁的眸子,“今早我已然将她接到府里了,以后她就和你住一起,你可以很方便地照顾她。”
“……谢谢。”
“你不用谢我,”洛无双忽而扭过头,冲着莫愁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谁让你来杀我?”
茫然地摇摇头,莫愁回答道:“我也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若不是他曾经救过我和奶奶,然后教我武功让我替他卖命,我也不想做杀人的事情。我加入他们的时间不长。”
“原来如此。”了解了来去因由后,洛无双淡笑着点了点头,“所以之前两次他们找到我,都是因为你,对么?”
虽然很不情愿,莫愁仍是点点头承认了:“是。其实在状元府的这段时间,我真的过的很好,你们对我很照顾,若非迫不得已,我绝对不会对你下手。而方才他竟然想要杀我灭口,你们非但不记仇,还舍命救我。大少爷,二少爷,是我贪心不足,有眼无珠,差点铸成大错,真的对不起。”
听了莫愁的话,洛无情同洛无双的心里,也觉得宽慰不少:“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况且我相信你并不是故意要这样做的。今后,你只要好好地继续在状元府里,同你奶奶好好的继续生活就好,莫要再同这帮人有什么牵扯了。”
***
过了几日,估摸着许世琪该是消了气,洛无双下朝后,便跟在许世庭的身后,想同他一道去相府,跟许世琪赔个不是。
斜睨着洛无双诚恳的表情,许世庭只是默不搭理的顾自先走了,洛无双见状,也只是识趣地跟在后面,沉默不语。
忽然,许世庭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本王就不明白了,琪儿有何不好,皇城里想追她的公子哥儿可以……”
“可以从宫门口排到城门口。”许世庭话未说完,洛无双便接口,努努嘴道,“王爷你说过八百遍了,下官知道。”
回过头,愤怒地瞪了她一眼,许世庭接着咬牙切齿地质问:“那你这是在挑剔什么!”
费解地抬起头,洛无双不以为然地开问:“那王爷,姗儿公主不是也很好,你怎么不喜欢她?”
“我……”洛无双的话让许世庭瞠目结舌,想要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闷哼了一声,愤恨地拂袖先走了。留下洛无双一路小跑地追着,暗自叫苦。
马车缓缓在相府门口停下,洛无双同许世庭一道下了车,准备进去,却被许世庭一把拉住,威胁道:“琪儿的心情还未完全恢复,你说话当心些,要是再把她给惹哭,本王要你好看!”
瞪了他一眼,洛无双点点头,便大跨步进去找许世琪了。
后花园的小池塘边,许世琪百无聊赖地坐在亭子里,给来往的鱼儿喂着食物。才几天未见,洛无双只觉得她似乎憔悴了许多,心中又是一阵不舍。
缓步进了亭子,周围的丫鬟见了洛无双,便都恭敬地福身行礼。原是发着愣的许世琪听见了声音,方回过神来,满怀希冀地看向来处,可是当洛无双熟悉的脸映入眼帘,又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切,她的心情复又恢复了低落,也不理洛无双,只是自顾自地别过头去望着水波粼粼,沉默不语地发着呆。
尴尬地笑笑,洛无双缓步走到许世琪身边,循着她的方向,望着两条红鲤鱼正成双成对地相伴游玩,心中忽而涌上一股愧疚:“许姑娘,对不起……”
不去看洛无双,许世琪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挤出一抹笑容,扭头对上洛无双的视线:“无双哥哥,你不用同我道歉,这几日,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虽然我一想起那天的事情,还是会很难过,但是我相信,我会好起来的。我们……还是朋友对么?”
望着许世琪的样子,洛无双只觉得心头不忍。这样一个温婉可人,天真烂漫的好姑娘,倘若自己是男子,可能真的会喜欢她。可是,自己是女子这一事实,就注定了两个人这辈子都无法有何结果,所有的事情,只能用长痛不如短痛来解决了。
又聊了一会儿,二人把心中的想法坦诚地交换过后,许世琪的心情已然好了很多。见没有了其他事情,洛无双便离开了亭子,去许世庭的书房寻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许世琪抿了抿嘴,默默地祝她幸福,复而扭头望着一池碧水,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也淡淡的笑了。她只觉得心头忽而轻松了好多,下定决心果断的同过去道别,因为是时候,开始属于自己的崭新人生了。
缓步走到了书房,洛无双却并未见到许世庭,问过在门口守着的下人,也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于是她便走到屋子里的书架子旁,百无聊赖地翻看起了书籍。却在一排靠墙的书架子的角落里,发现了基本有些眼熟的书籍册子。好奇地取下来一看,竟是自己一直寻找,却一直下落不明的记录爹娘案件的簿子。
这一重大的发现,让洛无双惊喜不已,同时又感到可疑。这案子同许世庭有何关系?他为什么要查这件案子?
正在凝神思考间,洛无双突然感觉到周围的光线忽而变得昏暗,缓慢地扭过头去看,许世庭就站在身后离自己五步开外的地方,视线阴沉地盯着自己,冷冷地道:“谁准你乱翻本王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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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哭笑不得
冲着许世庭做了一个鬼脸,洛无双把手中的簿子重重地合上,重重地摔入许世庭的怀中,努努嘴道:“这东西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你还不是从宫里偷出来的。我要是早知道在你这儿,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大半夜的还跑去刑部搜罗,之前就更不会受伤了。”
听着洛无双没上没下还带着怨气的话,许世庭冷眼瞪着她,愤怒地抽动着嘴角,她屡屡受伤本就是因为自己是个麻烦精所以常常惹祸上身,敢情现在倒全成自己的不是了?一想到此,许世庭心头立刻涌上不满:“你不要以为同本王混的熟了,就可以没上没下没大没小还让本王莫名其妙帮你背负莫须有的黑锅,本王不答应!”
“你不答应也没辙啊。谁让你也有一部分的责任。”洛无双看着许世庭抓狂的样子,心里已然笑翻了,走了几步到他的跟前,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王爷大人,您挡着下官的道儿了。麻烦借过一下。”不知为何,洛无双特别喜欢同许世庭抬杠的感觉,看着他生气抓狂的样子,自己的心情就莫名的变得很好。而这一点,许世庭又何尝不是呢。
闭上眼,深呼吸,抑制住自己如火山爆发般喷涌的怒气,许世庭只是抿着嘴,瞪着眼,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冲她点点头,便先抱着那堆簿子转身走出了两个书架之间,放下东西,在自己的书桌边坐下,盯着它们,若有所思,接着便是一阵失望的叹息。
斜靠在其中的一个书架旁,洛无双饶有兴致地看着许世庭愁眉不展的样子,心中忽然生出一抹疑问:“王爷,你怎么对我……洛将军家的事情如此上心呢?”
被洛无双的问题问住了,许世庭避开了她的视线,只是沉默地扭头望向窗外,渐热的天气,桃花已然凋谢……恬儿……
眼前忽而有一只手掌来回晃动,许世庭方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冲着洛无双尴尬地笑笑:“只是好奇,不可以吗?”
“好奇也不用如此认真吧。”洛无双怀疑地盯着许世庭,试图从他闪烁的双眸中得出什么信息,却是徒劳。可是他对自己还活着的事情如此了解,又一直在暗中调查自己的爹娘出事的真相,但若说是同自己家中关系甚笃,那也说不过去啊,因为看许凌云就是一副遮遮掩掩绝口不提的样子。他却如此焦急上心,究竟是为何呢?
被洛无双灼灼的视线盯得颇不自在,许世庭不耐烦地伸手,打算将她推离自己,可是手还未触到洛无双,便眼见她惊得往后跳了一大步,一双手交叉护在胸前,惊讶张皇地瞪着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看,口里嚷嚷着:“你想干嘛!”
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许世庭哭笑不得地望着她滑稽的样子,便“噗”地笑出了声:“洛大人,你这是作甚?怎的做出一副本王要吃你豆腐的样子。你的自我感觉是不是太良好了?说你是娘娘腔,你还真当你自己是大姑娘了?”
听了许世庭的话,洛无双身子一个激灵,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动作,顿时触电般地换成了立正姿势,只觉得脸颊上瞬间布满黑线。自己的反应,确实是有点过了。可是方才那样的状况,要是真让他碰到了,可能泄露身份不说,自己岂不是亏大发了。一想到这样,洛无双浑身上下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你凭空做出这样的动作又是为何!”
“为何?”难以置信地盯着洛无双,许世庭只觉得好笑。同这个娘娘腔在一起,他真心觉得时时都能遇见各种匪夷所思之事,一想到这里,他忽而痴痴地笑了,惹得洛无双又是一阵莫名其妙。
闷哼了一声,洛无双再不去搭理他,只顾自走到桌边,拿起一个倒扣的杯子,为自己倒了一口茶水,准备要喝下时,复又听见了耳畔传来阴沉的声音:“洛无双,你似乎还欠我一口茶。”
“啊?”洛无双诧异地扭过头,便感觉到忽而有一股喷泉朝自己袭来,下一刻,便在自己脸上绽开,水迹冰凉中似有残存着一丝温度,如注的水流顺着光洁的脸颊慢慢滑下,凉凉的,痒痒的,眼看就要流过脖子,浸湿衣物……等等!洛无双浑身就是一个激灵,顾不得指责许世庭的过分,便赶忙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从衣服里抽出帕子匆忙擦拭起脸上和脖子上的水迹。被喷一下也就罢了,若是沾湿了衣物,暴露了身份,岂不是小命不保?!
冷眼看着洛无双那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反应,许世庭只是嗤鼻一笑,不过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心里却似乎,没有预想中的开心……及时刹住了车,许世庭使劲儿摇了摇头,逼着自己别再深想,只是若无其事地翻看起了桌上摆放着的书籍,却奇怪地发现怎么一个字也不认识……
“王爷,书拿反了您还能看得那么入迷,真是令下官好生佩服啊。”洛无双调侃的声音忽而从头顶响起,许世庭回过神来,仔细一看,还真是,当下立刻觉得整个人尴尬地想要钻进地缝。但是为了面子,他仍是硬着头皮地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洛无双:“洛大人,谢谢夸奖,当之无愧。”
“不过话说回来,王爷你查了这么久,发现了这些簿子的可疑之处么?”
懊恼地摇摇头,许世庭正了正神,道:“没有。就快被本王翻烂了,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不过这件事情因为一直被奇怪地压着,所以本王也就一直没有细细深究。既然这件案子,你也有份在查,那就让你先带回去研究研究吧。不过切记,暗中调查,莫要打草惊蛇。”
接过许世庭递过来的簿子,洛无双郑重地点了点头。是否能替爹娘翻案,这里头或许真的埋藏着什么重要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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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簿子回到状元府,洛无双便眼见莫雪岚远远地朝自己迎面走来,洛无情在身后沉默的跟着,怀里抱着莫雪岚为了学抚琴特意买的琴。
眼见洛无双由远及近走来,莫雪岚只是朝着她淡淡一笑:“双儿。”
望着她的样子,洛无双心头正觉得奇怪,便听得她解释道:“安济堂的生意上了轨道,我想着暂时是没什么功夫过来学琴了,便想着让无情哥帮我把琴带回去,我在家中无事可以练练。”
点点头,洛无双笑着示意了解,便侧了身子,让二人出门去了。只是将洛无情眸中的落寞尽收眼底,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洛无双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便快步出了府,向二人跑去。他们听到声音,诧异地扭过头,便看见了已然跑到跟前的洛无双浅笑盈盈地望着自己,正要开口问话,便得到了洛无双的答话:“我方才想起难民营正在重建,想去那儿看看。”
心内了然的点点头,莫雪岚冲着她笑笑:“好呀,爹爹也在那儿呢,放了琴,我便同你一道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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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落寞遗忘
在一众官兵的努力下,难民营已被重建的差不多了。只是那留下的废墟依旧停在原处,黝黑之下暗藏着几多心酸和落寞。望着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洛无双只觉得心中狠狠的一痛,抬头望天,强压下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莫雪岚在一旁看着她难过的样子,便拉上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洛大人,莫姑娘。”慕彦倾的声音在身后忽然响起,二人心思各异地转过身,便对上了他问询的视线。
礼貌地行过礼后,洛无双淡淡笑着,解释道:“之前一直在养伤,都未曾来此看看,今日便同岚姐姐一道来了。二王爷近些日子想必花了不少功夫,委实辛苦了。”
洛无双的话,让慕彦倾莫名的心情愉悦,便暖暖一笑:“谢洛大人的关心,这些是本王应当做的,况且难民营出了这样的状况,本就是本王的责任,何来辛苦一说。”只是,这暖笑落入莫雪岚的眼中,只觉得格外刺眼。看着他视线尽数落在洛无双身上,一眼也未投向自己,莫雪岚心中更似觉得有根针,扎的自己生疼生疼。
“对了,下官心中一直觉得,此番难民营起火,绝非天灾,应为人为。不知这件案子可有进展了?查出是谁做的了吗?”洛无双接着问道。
无奈地摇摇头,慕彦倾微微叹了口气,答道:“这些日子忙着督促大家修建难民营,未曾分心查探这件事情。这件事情父王已然交由世庭表弟来查了,具体进展,本王还未曾问过他。不过想是他最近还有其他事务要忙,还未曾查出究竟是何原因吧,不然他应该已然将此事奏报父王了。”
听罢,洛无双了然的点点头,便示意同莫雪岚到处走走,不用他招呼自己了。眼见他离开后,二人便一同在之前烧坏的废墟间信步游走,试图发现什么物证。
“双儿,你真认为能够查出什么端倪吗?事情已然过去了那么久,就算真有物证,应该也早就被肇事者销毁了,更何况火势如此凶猛,有物证,还不得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啊。”望着洛无双仔细认真地查找着物证,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的样子,莫雪岚为难地问道。
没有正面回答莫雪岚的问题,洛无双望着视线内的断壁残垣,若有所思的喃喃道:“你说……在难民营门口有官兵把守的情况下,是怎么忽然着火的?而且还是大面积的几乎同时着火。”
歪着头,莫雪岚也是疑惑不已:“会不会是用的什么不用进入难民营,就点火的方法呢?”
听了她的启发,洛无双灵光一闪,忽而神采奕奕地望着莫雪岚:“我知道了,是用箭!”
“箭?”莫雪岚仔细想想,也冲着洛无双点点头。答案得到统一后,二人便弯下身子,在废墟之间寻找废弃的箭头,想要确认这个想法。终于在二人的努力之下,她们发现了在一处房子的墙根处,有一支被烧焦的箭,箭梢上的羽毛已然不见,可是箭头上绑着的残留物,却让二人确认了方才的猜测,起火的原因,真是因为箭。最关键的是,二人在箭身上,发现了专属于皇家的标志,心中均已了然,此事为皇室中人所为。
兴冲冲地握着那支箭,二人激动地离开了废墟堆,找到了正在指挥官兵施粥的慕彦倾,将物证递给了他。听二人说完了来去因由,慕彦倾仔细地看着那支早已被烧焦的箭,也肯定了二人的想法,只是双眉却是越蹙越深,心中虽已知道究竟是谁想加害自己,却碍于事态严重,并未开口直说。
将慕彦倾的担忧之色尽收眼底,洛无双轻轻拍上了他的肩:“二王爷,此事牵连甚广,独有此物证还不足够。下官会带着它去寻睿王爷,请他查出真相,不能让那心怀不轨纵火之人逍遥法外。”
洛无双的安慰让慕彦倾心头颇为舒服,原先深锁的愁眉便随着她如春风般的话语转为暖笑:“谢谢洛大人鼎力相助,替本王搜寻出此物证,本王着实感激不尽。”
慕彦倾的话让莫雪岚心中原就未曾消失的落寞囤积更多,心中却是不服气。物证明明是自己同双儿一同发现,缘何他只谢谢双儿,竟似从未将自己放入眼中,完全当自己不存在了!一想到此,她那原本握着洛无双的手不由得紧握,让未曾察觉到异常的洛无双吃痛之余,诧异地扭过头去望她,终于猜到了大概是为何。
尴尬地笑笑,洛无双淡淡道:“二王爷客气了,这支残箭是岚姐姐同下官一同发现而得,也是岚姐姐一语点醒下官,否则下官断不会想到凶徒会用此等方式纵火。此事还是岚姐姐功劳最大。”
听了洛无双的话,慕彦倾方注意到一旁低头静立的莫雪岚,只是她眸中暗涌的愠怒让他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终是说服自己冲着她淡淡一笑:“多谢莫姑娘的帮助。”这才让心中原是不满的莫雪岚好过几分,抬起头冲他浅笑颔首,谦虚的客套了几句话。
相府中,书桌边,许世庭细细打量着洛无双递给自己的箭,凝神思考着有嫌疑的人。心中虽已锁定了目标,却并未明说,只是蹙着眉,抬眸望向对面的洛无双:“洛大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盯着那残箭,洛无双一手抚着下巴,一手撑着手肘,挑眉地看向许世庭:“王爷心中已然有了答案,难道不是么?”
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许世庭面露难色:“这件事牵连到重要人物,不好下手啊……万一猜错了,怎么办?”
“睿王爷,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古往今来的硬道理。我们应该先去搜寻足够的证据,再想办法让事情水落石出,毕竟草菅人命之事决不可姑息纵容啊。”
听了洛无双的话,许世庭接着了然于心的笑笑:“洛大人你同本王变熟之后,也变得果断明理了,看来本王真是很有影响力嘛。”
“是是是,睿王爷英明神武,下官佩服佩服。”洛无双皮笑肉不笑的应承,心里却是嗤鼻一笑。那仅仅是因为本姑娘明辨是非好吗,成天就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哼。
“很好。”许世庭说罢,满意地笑笑,起了身就领着洛无双出了府,他们要去寻找更多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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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水落石出
兵部军械库
许世庭同洛无双赶到的时候,正有好几辆满载兵械的车停在门口,一众官兵也正忙于从车上卸下兵器,放入库内。而库部主事冯元笃则在一旁指挥着,瞥眼望见了远远走近的二人,心中虽诧异,仍是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睿王爷,洛大人。”
朝着他淡淡点点头,示意不必多礼,冯元笃接着便侧了身,将二人迎进了军械库一旁的一个花厅,待三人均坐定后,便有下人端来茶水和点心,退下之后,屋内则恢复了寂静。
“不知二位今日忽而来此,所为何事啊?”冯元笃忐忑地开口,心中担忧,以为莫不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许世庭冲着他宽慰地笑笑:“冯大人莫要惊慌,并非什么大事情。只是想来问问,近些日子并无战事,为何要运来这样多的兵械啊?”
“回王爷,并非准备为了迎接战事,只是近些日子库中有不少兵器被取出调用,正好也需要再补充一些,于是日前着人赶制了一批,放在库中,以备不时之需。”
“原来如此。”许世庭点点头示意了解,忽而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听你说前些日子有人调用了不少兵器,大人你可还记得是谁?可有何缘由啊?”
“回王爷,之前是三王爷着人来领走了数量可观的箭,说是他近些日子迷上练箭,便取出了不少。只是下官却一直觉得奇怪,就算是真要练习射箭,也不用一下子取出那么多的箭啊……”忽而意识到言语中的失态,冯元笃尴尬地闭上了嘴,端起茶杯作势饮茶,却噤了声。
将他的异常看在眼里,许世庭同洛无双了然于心的交换了视线,已然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便也不多停留,便起身告辞了。
一同走在路上,二人心情皆是无奈。虽知晓慕彦飞同慕彦倾素来不和,之前对他也有怀疑,但心中从未坚信,他竟然会拿人命开玩笑,作为自己加害慕彦倾的筹码。亲兄弟之间尚无亲情可言,面对皇位之争草菅人命不说,竟处处弥漫尔虞我诈,皇室之中,竟真是连半丝纯净沃土,都不曾留下吗?
翌日上朝,慕绍中淡定的入了大殿,待行礼之后,便探询地望着朝堂下一众皇子大臣,首先将目光锁定到了许世庭的身上:“许爱卿,不知日前难民营起火一事,可有进展啊?”
听闻慕绍中主动发问,慕彦飞的神色立刻变得紧张,立刻低下头,怕被慕绍中看出端倪。许世庭将他的样子清楚收入眸中,只是淡定出列:“回皇上,微臣已派人在难民营四处搜罗查探物证,一无所获,目前仍不清楚起火因由为何。但已然问过难民们,初步可以排除是难民营内的难民因疏忽而纵火。”
听了许世庭的答话,慕绍中微微蹙了蹙眉,见他的样子,并不像是一无所获的神色啊?难道还有下文?心中这样想着的慕绍中,仔细扫了一众皇子大臣的神色,最后将视线锁定在慕彦飞身上,难道此事,是飞儿所为?压下了心头的疑惑,他只是淡淡抬眸,问道:“不知众位爱卿有何高见,认为起火的缘由会是为何?”
慕绍中的问话,让朝堂下私语之声四起,不一会儿,洛无双恭敬出列:“回皇上,依微臣之见,在难民营门口夜间有官兵把守的情况之下,纵火之人,应是利用了某种不用入营即可纵火的方式,譬如,燃着火的利箭。一般情况,民间不会储备这样的兵器,需要用到的也就是军营中的将士。微臣以为,只要请兵部呈上近些日子调用了箭的记录,便可知晓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洛无双的话让一众朝臣觉得颇有道理,却让慕彦飞慌了心神,接着便赶忙出列奏报:“回父王,儿臣以为,洛大人的提议不妥。一来尚未确定纵火因由,妄自猜测并非明智之举。二来倘若取箭之人即被认定为纵火之人,此番裁决,恐有失公正。”
“哦?”慕绍中挑了挑眉,望着慕彦飞急于辩驳的样子,心中怀疑更甚,“那不知飞儿你,有何看法?”
“回父王,儿臣以为,此事已然过去这么久,难民营也已重建完毕,再不用继续追究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了。更何况睿王爷已然查了那么久,尚且没有结果,一味深究,恐引得人心惶惶,实属不妥啊。”
听了慕彦飞的话,慕绍中的视线渐渐变冷:“飞儿,之前你不是主张此事要追究责任吗?怎的而今忽然不想让真相大白了?”众人的视线立刻投在慕彦飞的身上,而慕彦飞此时只觉得,自己仿似落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圈套。眼睁睁见了一切的发生,心中已然猜到原由的许凌云在一旁焦急地踱着脚,绞尽脑汁地在想能为他脱罪的措辞,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
忽然,有官兵来报,在难民营中发现了物证,应为纵火之物,慕绍中颔首示意呈上,慕彦飞只觉得自己死期已到,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那支被烧焦的残箭被呈上后,慕绍中仔细打量着它,并未遗漏箭身上专属于兵部的印记。抬眸瞅了一眼已在台下忐忑不已的慕彦飞,慕绍中冷声吩咐:“来人,去库部将记录兵器流动的簿子给朕呈上来。”
慕绍中话音刚落,便有小太监一路小跑着出了大殿,过了一会儿,便将册子给慕绍中呈了上来。冷眼查看着上面的记录,慕绍中的视线最终停留在簿子上的“三王爷 箭 一千支”上,随即重重的合上簿子,将它摔到了慕彦飞的跟前。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慕绍中的怒不可遏,让一众朝臣皆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慕彦飞只觉得绝望,扑通一声就跪了地,一语不发,默认了罪行,眸中却满是嗜血的不甘。
“朕让你安抚难民,你派人将难民赶出城外。朕让你面壁思过,你派人让整个难民营沦为火海。人命于你而言竟是如此卑贱,教过你的道理,你非但没有学好,甚至还用心险恶加害他人,朕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卑鄙的东西!来人啊,给我把这个忤逆子拉出去,杖责一百!”
听皇上说要对慕彦飞用刑,一众大臣均是慌了心神,许凌云更是紧张的出列求情:“皇上息怒,三王爷年纪尚轻不懂事,犯了错误固然该罚,可是杖责皇子毕竟于理不合,请皇上开恩那!”
“哼,朕就是对他太好了,才让他成了如今这般泼皮顽劣的性子,不给他吃点苦头,他不会知道悔改。来人啊!”
“皇上开恩那……”“皇上开恩那……”一众大臣见形势不对,也都下跪替慕彦飞求情,虽是心思各异,但毕竟是皇子要被廷杖一百,换做是个普通人,尚且受不住,更何况是一个从小就娇生惯养的皇室子弟。
见满朝文武皆为慕彦飞求情,慕绍中心中如火山爆发般喷涌的怒气方收了收,冷眼望着他低头跪地的样子,愤恨地一拍桌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不杖责,可以,那就罚俸一年,两个月内不许踏出安阳宫一步!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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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求情开恩
常公公宣布退朝后,朝堂下气氛立刻缓和了起来。群臣相互搀扶着起了身,望着早已憋得面色通红的慕彦飞,心中皆是惧怕不敢多言,只得默默地从他身边经过,讪讪的离去了。许世庭同洛无双未曾料到慕绍中反应会如此之大,见状心中也是歉意,但却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在二人准备离去的瞬间,身后忽而响起了慕彦飞阴冷的声音:“洛无双,你有种。”
面对这样的挑衅,许世庭担忧地望向洛无双,而洛无双只是冲他浅笑,便回过身去表示了歉意。心中十分明白,慕彦飞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这个举动而消气,洛无双只是淡然一笑,便不再多言,回身同许世庭消失在了大殿中,不去理会慕彦飞在背后投向自己如毒箭般的眼神。
“没想到今儿个,你还挺勇敢的么,同你那通身散发的娘娘腔气质大不一样啊。若非本王在一旁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出了大殿,许世庭望着一旁淡然的洛无双,打趣的说道。
瞥了一眼他那玩味笑着的神气,洛无双的视线复而看向前方:“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反正三王爷讨厌下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多一点不多,少一点不少。”
“你还看得挺开的嘛。”许世庭邪佞一笑,“你就不怕他今儿晚上也派人一把火烧了你的状元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刚刚受了罚,应该不至于立刻就把胸膛往刀尖上撞吧。”
“也有道理。”
二人边走边聊,又见到不远处,慕彦倾朝着二人走来,接着他们便迎了上去,礼貌地问好。
“表弟,洛大人,今日之事,真是谢谢二位了。”慕彦倾感激的开了口,视线不觉多在洛无双身上停留了片刻,毕竟他从未想过,洛无双会愿意为了自己在朝堂上同慕彦飞针锋相对,一丝畏惧之色也无。
“二哥你不必如此客气,查清真相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倒是洛大人,今日之神勇,当真让人刮目相看那。”
“二王爷不必客气,下官未曾做什么,只是略尽了一点心力而已。”这样回着话,她的心里却真正意义上的松了一口气,毕竟慕彦倾出事,是她一点也不希望看见的。
“二位谦虚了,为答谢二位的帮助,就让本王请二位吃顿便饭当作谢礼吧。况且之前欠了二位一顿饭,就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如何?”
“好啊。”许世庭爽快的应承,洛无双却在听见二人的对话之后面露难色。之前已然出了那么大的糗,今日若是再喝酒,出了事情,日后自己翩翩公子的形象岂不是真的要毁于一旦啊。不行,这么冒险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做。一想到这里,洛无双下意识地便摇了摇头。
仿似将洛无双的心事全都了解了,许世庭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洛大人莫要担心,本王见识了你饮完酒后的豪放作风,断不敢再让你沾那玩意儿了,今日你就以茶代酒好了。”一想起洛无双之前的举动,和那个猝不及防的吻,许世庭就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开始没来由的乱跳,脸颊也不自觉的浮上了红色。
“哦?看来那天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故事?可否说来听听?”慕彦倾见了二人怪异的样子,诧异的问道。
“没有没有。”
“没有……”慌忙摆手,撇清关系的举动,落入慕彦倾的眸中,只觉得疑惑更甚,心中虽有着怀疑,但见二人的样子,便也没有多问,只是笑着做出了“请”的手势,一行人便说笑着出宫去了。
***
御书房的案几边,慕绍中批折子批的累了,刚搁下笔,便听见门外常公公的声音奏报:“皇后娘娘到。”
不耐烦地蹙了蹙眉,揉了揉疲累的额头,他心中了然皇后突然到来所为何事,面上只是淡淡,起了身,缓步踱到一旁的软塌边,半躺着等着皇后向自己走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后娘娘腰身款款地弯下,声音柔得仿似能挤出水来,在得到慕绍中的允许之后,便起了身,缓步走到慕绍中半趟着的软塌边,在边沿坐下,腰身接着便软软地趴在了慕绍中的身上,手在他的胸膛上轻柔地抚摸着:“皇上您连日来公务繁忙,真叫臣妾好生心疼。朝堂之事,臣妾不能替皇上分忧,便亲手炖了一锅养身解乏的参汤,特来送给您尝尝,希望能替皇上解解乏。”
“皇后你真是有心了。”说着,慕绍中便将皇后从自己身上扶了起来,自己也翻身下塌,走到放着参汤的桌边坐下,让皇后为自己乘上一碗,饶有兴致地喝着,绝口不提早晨责罚了慕彦飞的事情,只等着许晴芙自己主动开口。
看着皇上怡然自得的样子,许晴芙心中记挂着慕彦飞的事情,只是暗自焦躁,终是按捺不住,开口问道:“陛下,臣妾听说,今日朝堂之上,飞儿做了什么错事,惹您生气了?”
“朝堂之事,岂是你一个女人家应该过问的。”冷冷的开口,不留一丝余地,慕绍中的话语中满是不容置疑,让许晴芙的心中更加焦躁。
“臣妾知错了,万望陛下莫要责罚臣妾。只是飞儿年纪尚幼,仍不懂事,皇上能不能看在臣妾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侍奉您的份上,网开一面?”
“皇后啊,朕也知晓这么多年,你对朕的关怀和体贴。后宫事务一向由你打理,你的辛苦,朕都看在眼里。只是飞儿这一次真是太过分了,不给他一点教训,他是不会长进的。他是朕的儿子,也是朕同你的心头肉,朕怎么会不心疼呢。”慕绍中说着,便覆上了许晴芙的手,轻拍了拍安慰道,“这样吧,关禁闭就免了,罚俸却是免不了的。毕竟过些日子,便是你的生辰,朕也不希望到时候飞儿不在你身边,会让你心中难过。”
听闻慕绍中记得自己的生辰,许晴芙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不少,加上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便也心满意足的朝着慕绍中笑笑,看着他喝完了参汤,便安静地准备退下。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慕绍中只是苦涩地笑笑,这深宫之中,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每个人对自己好,都是因为有求与自己?而自己,竟早已经忘记了,真心的被关怀,是种怎样的滋味了。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头,便涌上了强烈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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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怨恨重生
一转眼又过了大半个月,皇后娘娘的生辰就快到了,皇上授意,她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办,皇后便决定在芳宁宫中设宴,邀请了后宫所有的妃嫔以及皇子公主赴宴。一时之间,整个宫中皆是在为此事操持张罗着,唯恐出了什么岔子。
筵席当天,芳宁宫四处皆是张灯结彩,华美异常。各路妃嫔竞相送礼祝福,粉黛娇颜遍布各处角落,厅中又有女子大跳霓裳舞,鼓乐声声,热闹非凡。
同芳宁宫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在深宫中的另一边,雅茵殿却是漆黑静谧的一片,隐隐透着些微森寒。因久无人住,殿内空无一人,大门紧闭,墙根处的杂草丛生,处处彰显着一股浓浓的落寞。
飞身一跳,慕彦倾便上了屋顶,半躺在屋顶的瓦片上,一手拿着酒瓶子,望着落寞的殿中景象,再看看远处的一片灯火通明璀璨熠熠,慕彦倾冷冷一笑,人去楼空之后,还有谁会记得,曾经这里与此时远处的那片繁华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而今,这里却是人迹罕至,满满的萧条景象,竟与冷宫无异。
奈何,在这个薄情的深宫中,永远都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更何况,是一个早已被撵出宫去,从此消失在这片繁华之中的女子呢。又还有谁会记得,就是十年之前的今日,这个女子惨遭奸人陷害,被这宫中最高高在上的人一手从天堂推进地狱,让她身败名裂,永不翻身?
一想及此,慕彦倾握着酒瓶子的手便狠狠地一握,那原是坚硬的瓶子刹那间便被捏成碎片,噼里啪啦的坠落,割伤了他的手,疼痛随即蔓延,却在同瓶中残存的酒接触之后,更是锥心蚀骨。而他只是冷冷一笑,比起娘亲和自己这些年所受的伤痛,这一点小伤,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忽然,慕彦倾听见了雅茵殿的大门外有了窸窣的响动,心中一紧,便盯着大门仔细聆听。下一刻,大门便被打开了,进来了两道身影,停在了院中,打量着这四处萧条的景象。在还算明亮的月色中,他依稀能分辨出这是一抹黑色与一抹亮黄,只是究竟是何人,他尚不清楚。
忽然,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在静谧的暗夜中格外清晰。
“常林啊,明日你着人来这儿,把这到处收拾收拾吧。看着这样的萧条之色,朕心中真是难过的紧那。还有以后,记住吩咐人定期来打扫打扫,下次朕来,可不希望再见到一副这个样子了。”
“是,皇上。”在一旁提着灯笼的常公公恭敬地点了点头,看着慕绍中难过的神色,问道,“皇上您,莫不是又在想念雅贵妃了?”
重重地点了点头,慕绍中望着这四处熟悉的屋瓦墙沿,道:“可不是嘛。每年今日,我总记得是蓉儿被朕撵出宫的日子。心中每每难过感伤。一眨眼,十年了……”
“十年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在这深宫之中,一切皆有了变化,可是朕对她的思念,却一日也未消减。当初蓉儿遭人陷害,朕当时确是气昏头了,好在经你帮忙,保住了她和倾儿的性命,否则朕要是真听皇后的话,将她处死,那这过去的十年,朕就不是愧疚,而是生不如死了。”
“而今,眼见倾儿气宇轩昂,出落的如此优秀,朕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可朕的心中时常觉得愧疚,自问这十年,是他成长中最重要的十年,朕竟然无法陪在他的身边,完全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朕自问一生勤政爱民,可单单对他们,朕实在是错的离谱啊。”
“皇上您莫要感伤,二王爷如此优秀,也是继承了皇家得天独厚的高尚血统,加上雅贵妃的悉心栽培,出落得人中龙凤,皇上您也是功不可没啊。”
“唉,常林,你不用安慰朕了,这事情确实是朕做的不对。而今时时能见到倾儿,朕却时常觉得他同朕倍感疏离,细细想来,他对朕心有怨怼也是情理之中。朕只希望,他能同蓉儿一道,一生平安喜乐,如能这样,他就算一辈子怨恨朕,朕也开心。”
“皇上若是想见到雅贵妃,便让奴才暗中安排可好?”看着慕绍中一脸的惆怅,常公公心中也满是不忍。
恍惚地摇摇头,慕绍中叹了口气:“暂时不用,让她在映忆庵好生休整吧。而今时机未到,朕不想让她回京之后,又出什么意外。还是等一切平定之后再说吧。”
“是,皇上。”常公公又是一阵恭敬的点头,接着道,“皇后此时芳宁宫设宴,后宫妃嫔同皇子公主们都在呢,倘若皇上您一直不出现,恐有不妥,是不是现在移步过去露个脸儿啊?”
又是一阵重重的叹息,慕绍中点点头对着常公公道:“你说的有理,我们这就过去吧。消失了这么久,以她多疑的性子,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事端了。走吧。”
接着,这两道身影便出了雅茵殿的小院子,将门上锁,缓步离开这片萧条,向远处的灯火通明走去。望着那暗夜之中的黄色背影,身形仍是魁梧,可那脊背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然微微的有些弯曲。慕彦倾心中忽而涌上一股不舍,抬头望天,忍住泪水,心中百感交集。方才他同常公公说的那些话,应当不是假话,每一个字句都溢满想念愧疚之情,难道当年之事,真的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这一切当真如他所说,那真凶,究竟是谁呢?
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这样复杂的事情,慕彦倾整了整思绪,便纵身下了屋顶,身影隐没在了黑夜之中。
芳宁宫仍是丝竹声声,灯火通明。许晴芙坐在上座,望着舞池中的歌舞升平,面上虽一直维持着温婉的笑容,时不时朝着下座的妃嫔们点点头,可案几下的双手,却早已是紧握成拳,愤怒无比。筵席开始了这么久,皇上却仍旧没有出现,心中虽然猜到了他可能的去处,差去找他的宫女却还没回来,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
忽然,那派出去的小宫女进了门,绕过了厅子中央的热闹繁华,上前同许晴芙耳语了几句,她的脸色随即变得僵硬,他果真是去那个贱人以前的寝宫了!
“皇上驾到!”门外通传的声音响起,一众人方停了歌舞享乐,起身冲着慕绍中福身行礼,一时之间,满屋皆是柔柔软软的声音喊着“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许晴芙虽也起了身,浅笑盈盈地迎上去,可心中却恨不得千百支利箭朝他齐发,那样的怨恨,让她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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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塞外行围
“诸位爱妃免礼吧。”皇上和煦但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一众人便款款起了身,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许晴芙则是柔柔地挽着他的胳膊,浅笑盈盈地随着他的步伐穿过了厅子中央,却是高昂着头,音容笑貌处处彰显华贵,让两旁席位上的座上宾心内皆是了然,明白她荣宠至此,尊贵无比。
只是许晴芙心中却是冷清,知晓自己挽着的不过是一个空架子,心却并不是在自己身上。但是,她不会认输,绝对不会!一想及此,她的面上随即涌起邪佞的笑意,让瞅见她此番神情的妃嫔们不寒而栗。
筵席撤下后,慕绍中决定留在芳宁宫,一众妃嫔便也都识趣地退下,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夜间,慕绍中照常睡了,许晴芙望着他的样子,心情却好过了几分,至少此时此刻,他在自己身边。可是,正当她嘴角含笑准备入睡时,却听见了他口中喃喃喊起了梦话。那一声声“蓉儿”喊得情真意切,让许晴芙残留的笑意僵在唇边。
沈映蓉,你这个骚蹄子,活着要同本宫争后位,夺圣宠,死了要同本宫抢占皇上心中的位子,还让你那该死的儿子来同飞儿抢皇位,本宫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母子称心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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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了朝,准备出宫的许世庭同洛无双一道走着,但二人皆是心情舒畅。不过比之许世庭,洛无双则要兴奋的多,因为他们要同皇上一道,去塞外行围了!
斜睨着洛无双激动的样子,许世庭嗤鼻一笑:“酸书生就是酸书生,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没见过世面?下官对那一片可谓是熟透了,哪里有山哪里有水,下官闭着眼睛就能给你指出来。”不以为然的回着许世庭的话,洛无双心中的兴奋丝毫不减。曾经同爹娘在那里生活过八年,从小玩到大的地方,怎么会不熟悉,现在就能回去看一看了,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啊!
“原来如此,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呢?”许世庭望着她的样子,心中有着怀疑,这样一个书生,怎么会对那一片茫茫草原无比熟悉呢。
“那你也没问啊。”冷眼瞥了一眼许世庭,洛无双接着道,“不过这一次二王爷要留在皇城监国,不能同我们一道去,着实可惜了。”
“可惜?”听闻了洛无双的话,许世庭斜睨着她,“之前是谁说同他势不两立的?可而今,帮他查案不说,朝堂上还为他据理力争,不惜同三哥翻脸,真不知道你一颗脑袋里都装着什么东西,怎么成天说些前后矛盾的话。”说着这些的时候,许世庭只觉得心口堵得慌,看着洛无双对慕彦倾的事情如此上心,心里头忽而觉得特别不是滋味,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何。
“只要不给下官找麻烦,任何人都是下官的好兄弟。”洛无双回着话,却暗自好笑,怎么这许世庭今儿个说话怪怪的,言语间倒像是透着一股子酸味儿……停!洛无双,你怎么又在乱想了,快点打住。
花了几天时间收拾了东西,到了要出发的时候,洛无情同洛无双皆是不舍的样子,毕竟平生头一次要离开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紫陌红尘,平日里早已习惯了生活中有她们,这下子要独自离开,心中只觉得难过不已。
“大少爷,二少爷,出门在外,千万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听着她们不舍的嘱咐,洛无双含泪点点头,便同洛无情一同入宫准备同大部队会合了。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红尘担忧地同紫陌道:“缘何我总觉得不放心,从今早起眼皮子就一直扑通扑通的跳,少爷小姐这一去就是月余,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呸呸呸,瞧你这张乌鸦嘴!说的什么不吉利的话,少爷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提了,听见了没!”被紫陌这样一说,红尘也只不安的吐吐舌头,便噤了声,各忙各的去了。
这次随驾的有大皇子慕彦淳、三皇子慕彦飞、五皇子慕彦潭、睿王爷许世庭、洛无情和洛无双。二皇子慕彦倾则被留在了皇城监国,许是因为皇上对他颇为器重,便想锻炼锻炼他吧。不过原是只有皇族之间的娱乐,却因为洛家兄弟二人深得慕绍中的信任,便也都带在了身边,一文一武,就像是他的左膀右臂般让他心安。
只是让洛无双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慕彦飞竟然也能一同随驾,许是皇上担心他又在皇城闹出什么事情,于是才选择带在身边吧。不过不管怎么样,能出门总是好的,自己的离开,若能为慕大哥和岚姐姐制造机会,或许这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到了地方,洛无双只觉得心情颇为激动。熟悉的一草一木入了眼,皆是久违的满满的感动。一众皇子见了这广袤的景象,竟也是兴致甚好。都是能骑善射的主儿,到了这“天苍苍,野茫茫”的大草原上,他们倒真像是那游牧民族了。看着他们在马背上来去驰骋的身影,洛无双只觉得,仿似这里才是他们的家。因为他们的骨子里,似乎都有着一股股的野性狂放,只不过是平日里被那有着层层高墙的深宫大院束缚住了而已。
“吁……”忽然一匹高头大马停在了洛无双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许世庭就这样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笑着冲洛无双道:“洛大人,还愣在这儿做什么,一起来骑马啊!”
尴尬地笑笑,洛无双摆摆手道:“还是别,下官不会这玩意儿。”
“你不是说你在这儿生活过很久吗,怎么能最基本的骑马也不会?”许世庭接着便是嗤鼻一笑,“娘娘腔,你让本王如何能够不怀疑你是在吹牛?”
“哼!骑就骑!”洛无双赌气的一答应,却在下一刻后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明明就是不会骑马啊,虽说在塞外待了那么多年,可爹娘从不让自己碰这些,说是男儿家才该学的东西,这下可怎么是好啊。
下了马后,看着洛无双忐忑不已的样子,许世庭又是一阵嗤鼻:“洛大人?你该不是想要出尔反尔吧?”
“才不是。马厩在哪儿,下官不会骑马,学还不成嘛。”努努嘴回着话,洛无双正要同许世庭去马厩,便眼见到洛无情过来拉住了自己,眸中满是担忧。
只冲着他宽慰的笑笑,洛无双便接着同许世庭去了,洛无情心中虽是不放心,但碍于许世庭在,终是不好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暗自祈祷无双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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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世庭捉弄
许世庭为她牵出一匹高头大马,洛无双难为地看着它,它也斜睨着洛无双,骄傲却冷冷的样子,她只觉得危险正在靠近。不好反驳什么,洛无双便只好自己摸索着,晃晃悠悠地上了马。
惊觉地面忽然离自己那么遥远,洛无双只觉得一双腿开始打起了抖,双手紧紧地握住了缰绳,下意识地夹紧了马肚子,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了下来。
这一幕落入许世庭眸中,只觉得好笑,因着想要戏弄她一番,便趁她不注意,扬起了手中的马鞭,“啪”的一声便打在了洛无双所骑的马屁股上。下一刻,只听得那马嘶鸣了一声,仰起前蹄,接着便发狂般的冲了出去,让没反应过来的洛无双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幸亏手中紧紧握着缰绳,才不至于立刻就摔了下来。
害怕地闭上双眼,洛无双只感觉到耳边涌过呼呼的风声,在马背上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她想要让马减个速度,却不知该怎么做,但忽然却觉得现在这样的感觉也挺好,就仿似飞了起来似的,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不禁想起了曾经被爹爹搂着坐在马背上驰骋的时光。
马儿仍是不停的往前跑着,许世庭看着洛无双不稳地向一边倾斜的样子,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便慌忙上了马,尽全力地追了上去。
许是在马背上颠簸的久了,洛无双忽然感觉到原是绾好的发髻有了变松的趋势,担心头发会散落而暴露身份,她心中一惊,下意识便要松手去稳住,可是一下子却忘了自己仍在疯狂加速的马背上,刹那间身子边歪向了一边,慌忙用手去扯住缰绳,想要坐正身子却是不能够,眼看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
忽然,洛无双感觉到腰身被人大力搂住,接着自己便脱离了那疾驰的马,被揽进了一个如青松的怀抱。许世庭沉稳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洛无双光洁的颈间,**的触感如电流般让她的周身一个激灵,脸颊瞬间变得殷红。只是当洛无双抬头想要看看这个人是谁,眼中许世庭的侧脸却有了三个摇晃的重影,这一发现让洛无双噗哧的笑出了声,也让原是担心着她的许世庭松了口气。
看着洛无双痴傻笑着的样子,许世庭嗤鼻一笑:“还真是一个娘娘腔,连匹小小的马都驾驭不了。”
还未从方才的颠簸中反应过来,洛无双仍是顾自的笑着,虽知道许世庭在同自己说话,却并未听清他究竟说了什么,只是伸出一只手来顾自的打量着,看着摇晃的三个手背,好玩地发出笑声。许世庭看着她的样子,哭笑不得,只是慢慢的减了马的速度,在苍茫的草原上慢吞吞的跑着跑着。
待到洛无双眼中原有的三个重影终于合为了一个,她使劲儿地闭上双眼摇摇头,确定恢复了正常,方重重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快就消失不见了!自己还没玩够呢!望着她懊恼不堪的样子,许世庭方冲她道:“怎么样?好了?”
抬眸瞪了他一眼,洛无双点了点头,感觉到此时的姿势极为暧昧,自己就这样侧坐在许世庭前面的马背上,一只手环着他的脖颈,而他为了防止自己掉下来,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搂着自己的腰,这一发现,让她又是一阵脸红,小声道:“能不能把我放下来,我好了,自己会走回去。”
“哼,本王若是让你自己回去,你走到天黑也到不了营地。”
听了许世庭的话,洛无双心下一惊,越过许世庭的后背望去,竟真是四处皆是茫茫草原,一丝人迹也看不见了。原来自己竟然被那疯马颠了那么远。可是这马为何会突然发疯呢?
“喂!你是不是对我的马做了什么手脚!”想起了一种可能,洛无双瞪大了眼睛望着许世庭,道。
低头望了眼洛无双的样子,许世庭云淡风轻地挑了挑眉:“动手脚倒是没,本王只是轻轻的用马鞭擦了一下它的屁股而已。”
“你!”被许世庭气得不轻,洛无双愤恨地瞪着许世庭,终是无语地别过视线,懒得跟他计较。见她赌气不语的样子,许世庭颇为得意的笑了,便也加快了速度,只专心策马向着营地跑去。
回到营地后,已是傍晚。下了马,踩到了地面,洛无双第一次觉得原来脚踏实地是如此的有安全感。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诧异地抬起头,便对上洛无情焦急慌乱的神色:“怎么样,你没事吧?”
“洛将军放心,他好的很。”许世庭赶在洛无双开口前,就替她做了回答,还不忘挑了挑眉朝着她邪佞一笑。洛无双只是瞪了他一眼,视线复而转向洛无情,朝着他甜甜一笑:“哥你放心,我没事。”许世庭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便也识相地走开,不再打扰这二人。
见许世庭走远后,洛无情的眸中随即涌上毫无保留的关切,看着洛无双已是歪歪斜斜的发冠,洛无情将她轻轻拉到一旁,让她在大石头边坐下,替她重又理了理发冠,宠溺地扯了扯她的小脸:“不会做的事情,以后直接拒绝便可,还是那么爱逞强,真是不让人省心。”
拉过了洛无情的手,洛无双甜甜一笑:“好哥哥,你莫要担心,双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你呀……”说着,兄妹二人便默契的相视一笑,一同携手向远处灯火通明的营帐走去。
碰巧经过的慕彦飞,将这角落里发生的温情一幕尽数收入眸中,看着洛无双那笑的灿烂的样子,心中忽而涌动着不甘,暗自握紧了双拳。洛无双,你这样害本王,本王绝不会让你得意的太久!
翌日,慕绍中兴致大好,便领着一众皇子行至一处山谷树林中,想让大家比赛狩猎,看看谁的箭法最好。众人听后自是开心,洛无双却是犯了难,一来自己根本不会骑马,二来自己平生就没碰过箭,之前师父也只是教会了自己如何舞刀弄枪,对于射箭一事,自己真的是一窍不通。
将洛无双为难的神色看在眸中,慕绍中朝着她和煦的笑笑:“洛爱卿不必惊慌,若是爱卿不会骑马射箭,也可随意在这附近溜达溜达,欣赏个中美景,以解无聊啊。”
慕绍中既然开了口,洛无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没人发现,在她点头同意的瞬间,慕彦飞嘴角闪过一丝邪佞的笑意,以及他眸中嗜血的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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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无双遇险
在洛无情的帮助下,洛无双晃晃悠悠的上了一匹小马,接过洛无情递给自己的箭筒,挂在背后装装样子,接着便在他的带领下慢慢地入了小树林。一众皇子和许世庭早已在入口处候着了,见了洛无双慢悠悠地骑来,许世庭只是嗤鼻一笑:“昨儿个颠簸的这么惨,没想到你今天还敢骑马呢。”
“有何不敢的,这一路下官再熟悉不过了,就算不参与你们,慢步小跑欣赏风景也是可以的啊。”不以为然地答着许世庭的话,洛无双接着扭过头,冲洛无情甜甜一笑,示意加油。下一刻,慕绍中同常公公便到了地方,笑瞅着一众人穿着骑装的英武样子,心情大好。
常公公交待了比赛规则后,便给每个人都发了做过独特标记的箭,用来识别猎物是谁射中的。一切交待完毕之后,待慕绍中下令开始,一众人便开始策马奔入茂密的树林中,开始了紧张的比赛,不一会儿便都入了林子深处不见踪影了。
皇城派来汇报朝中事务的官员到了,慕绍中也没让洛无双旁听,只是笑着告诉她可以四处逛逛,接着便领着来人进了帐子,开始处理政务。洛无双听罢心中自是暗自雀跃,在他进账之后,便骑着自己的小马,慢步进入了林中,沿着记忆中的道路欣赏着沿途的景致。
自从七岁之时跟随爹娘到了这里,这一切于她而言便是最承载着最多美好过往的地方。记忆中的明媚光景和柔声细语,盈盈浅笑,暖暖温情,都揉着化不开的温柔,似点在心口的一抹朱砂痣,留着不可磨灭的难忘印记。只是绿树依旧长青,故人不知何处,这份幽深的惆怅,浓的调不匀也化不开。想及此,洛无双的眸中便浮上一层水雾,俊俏的面庞上也不知何时,嵌上了一抹飘渺却苦涩的笑容。
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渍,视线飘忽地望向远处,洛无双忽然瞅见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停着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它只是安静地蹲在那里,远看就仿似一团洁白的雪球。欣喜地翻身下马,洛无双小心翼翼朝着它靠近,眼看它就在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地方,下一刻,却有一支利箭刺穿了它幼小的身子,接着便溅起一摊鲜红,零星的血迹散落在青草地上,铺就了那雪白兔儿葬身的红毯,而它原是洁白无染的毛,也被染上了鲜红。
愤怒地抬眸望向远处,洛无双便眼见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拿着弓的许世庭,正骑着马,慢吞吞地向自己靠近。看着他怡然自得的样子,洛无双愤怒地开口:“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在洛无双面前停了马,许世庭翻身走到她的面前,指了指地上的那只小兔子,“打猎啊。”
看着许世庭一脸坦然的样子,洛无双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那么可爱的小兔子,你为什么要射死它?!猎物那么多,也不差这一只啊!”
“可爱?”许世庭听了洛无双的话,也顺着她的指尖低头望去,看着那一团被鲜血染红的雪白,蹙了蹙眉,接着又抬头朝着洛无双道,“可惜是可惜了,但是既然是猎物,那终是逃不开这样的命运,怪只怪它不够强大,躲不开这么一劫。”
“你冷血!”愤恨地瞪了许世庭一眼,洛无双看着那已然没命的兔子被一个默默上前的兵士放进一个筐子里拎走,忽觉得心中一痛,再不去搭理许世庭,只顾着自己翻身上了马,朝着远离他的方向赌气地小跑离开了。
许世庭站在她的身后,望着她气恼离去的背影不明所以地耸耸肩,还不明了自己不过是打个猎,怎么就把那个娘娘腔给得罪了。但在看着她不断地向前,正在越来越靠近危险的树林深处时,许世庭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于是便上了马,在洛无双身后跟着她,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想要悄悄地看着她。
正在不远处的慕彦飞原是正打算集中精力射杀一只鹿,但在瞄准弓箭之时,却瞥见了进入了自己视线当中,正骑着马小跑着的洛无双。眸中泛起一抹森寒,慕彦飞邪佞地勾起了嘴角,接着便转变了箭的方向,直直将它指向了洛无双。而洛无双只顾着为方才许世庭的行为感到气愤,并不曾留意到身边猝然而生的那股凌厉的杀气,只是向着前方的一片正泛着盈盈波光的湖边骑去。
视线无心地一瞥,洛无双才发现不知从哪儿射出一支利箭,正朝着自己直直地飞来。被这突如其来的暗算吓的愣在当下,洛无双瞪大了双眼直视着那正逼近自己的夺命飞箭,一时间竟忘了做出反应。下一刻,她便感觉到它刺穿了自己的胸膛,接着一股刺痛便如同火山爆发般在胸腔炸开,周围的血液如同岩浆,狂躁地奔涌而出,牵动着四处皆是被灼伤般的疼痛,锥心蚀骨。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洛无双那原是握着缰绳的手也无力地松开,眼看就要从马背上摔到地面。她的全身涌动着对死亡的不甘,以为自己即将殒命于此,却在下一刻,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费尽全身的力气睁眼,洛无双便看见了许世庭俊朗的脸颊,此时正用关切焦急的眸光注视着自己,对其慌乱地道:“娘娘腔,娘娘腔,你撑着点,别睡,别睡啊!”
感受到了他对自己浓浓的关切,洛无双的眼角不觉漾起了盈盈的波光,对着面前的男子勾起了飘渺的一笑。这如昙花盛开般绝美的笑容,让许世庭心头没来由腾升出一股难以克制的恐惧,仿似下一刻,她便会如同那短暂绚烂过的花朵般陨落,这让许世庭心头满是不舍,搂着她的手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半路杀出的许世庭,让眼看计谋即将得逞的慕彦飞心头涌起烦躁,眸中划过嗜血的森寒,好啊,既然你要帮着那个外人,就休怪本王不顾兄弟情谊!
接着,慕彦飞复又举起了手中的弓箭,对准许世庭的后背,又发出了夺命的一箭。正驾着马试图尽快远离的许世庭感受到了身后一股阴森,更是将洛无双往自己怀中搂紧,一个侧身,避开了那支利箭,可是重心一个不稳,二人便接着跌入了一潭湖水,伴随着溅起的巨大水花,二人皆是往水中狠狠的一栽,向湖底沉去。
洛无双如注的血流在清冽的水中漾开,形成一摊鲜红的痕迹。慕彦飞缓步走到湖边,看着那刺目的红色,满意地勾动着嘴角,露出了阴森一笑,接着便翻身上了马,扬长而去,再不顾这沉沦在一池碧水中,生死未卜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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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生死未卜
晌午时分,一众皇子同洛无情皆是陆续地回到了起点处,兴致盎然地聊着天,等着还未归队的许世庭和洛无双的归来,顺便等待着兵士统计比赛的结果。
洛无双的久未露面,让洛无情心中涌起了担心。自己的妹妹素来行事稳重,对这一片也应很是熟悉,加上又不参与狩猎,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缘何此时竟然不见了踪影,一点消息也无呢?难道是出事了?心中这样想着的洛无情,只觉得心口忽而弥漫起排山倒海的恐惧,更是紧张地注视着四处,确定洛无双还未现身,便打算入林中去寻无双。
可是接下来的景象,却让他的心狠狠地跌入万丈深渊。
一大一小两匹马,正一前一后地从树林深处向着众人跑来。马背上空无一人,马鞍下的踏脚只随着马儿的颠簸而左右晃动,空落落的样子。而在那匹小马洁白的皮毛上,更是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一片红,从马鞍一直蔓延到马腿上。空气中,也飘散着若隐若现的腥甜气味,让看见了这一幕的人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这样血腥的一幕,洛无情只觉得大脑中忽而响起了失控的“嗡嗡”声,接着便以最快的速度下了马,冲到了那匹小马的跟前,仔细地瞅了瞅,确定那是血迹后,接着便失控地吼出了声:“这是怎么回事!”可周围却是安静无比,大家都不知晓这是为何,只有慕彦飞的眸中得意竟显,邪佞地勾动着嘴角,满意地轻笑出声。看来这个洛无双,是真的不能活着回来了。
“怎么了?”慕绍中威严的声音在一众人身后响起,大家方转过身子,朝着他恭敬行礼。满意地抬抬手示意不必多礼,慕绍中视线扫过了在台下立着的众人,微微地蹙了蹙眉,马的数目倒是刚好,缘何人……似乎少了两个。察觉到异常,他眸色渐冷,“发生了何事?”
听了慕绍中的问话,洛无情接着便匆忙地上前下跪,将来去因由都告诉了慕绍中。听过他的话后,慕绍中也很是担心,连忙派人进入林中寻找二人的下落。奈何众人仔细的找了一圈,皆未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只在湖边发现了两个箭筒,弓箭七零八落散了一地,经辨认,箭身上有着专属于洛无双和许世庭二人的标记。可以认定他们在湖边出现过,且一定发生了什么,但是人去了哪里,却不得而知。
在帐子里蹙眉听着来人的奏报,慕绍中苦恼地按着眉心,复着人继续去搜寻后,却是无计可施。恍惚地从帐子里退出来后,洛无情失控地跑到了马厩,找到了那匹小马,拉开了正打算为它清洗身子的马夫,只是恍惚地跪在马脚边,目光空洞地盯着那一大片腥红的血迹,双手不自觉地覆上那早已干涸的红色,任凭周围的好心人怎么拉,都一动不动。
这匹马,还是今早自己亲手为她挑的。她后背的箭筒,也是自己亲手挂上的。当时她笑的多好看啊,宛若春日里最绚烂的桃花,洋溢着温柔的璀璨。可此时,自己竟然只能看着她留下的一滩血迹,感叹自己怎么没有好好地守着她,竟然让她独自面对这样的险境。她是在这世上,自己唯一的亲人啊!思绪缱绻万千,洛无情只呆愣地望着马上洛无双的痕迹,眸中落下两行清泪,痛苦不已。
带领着官兵,在树林中漫无目的的搜寻了一夜,洛无情仍是一无所获。原想着继续搜寻下去,奈何朝中忽然来人奏报,说是以丞相为首的部分朝臣,因不服二王爷慕彦倾监国,似是商量好一般,竟然齐齐罢朝。因为担心皇城内会出现混乱,慕绍中不得不领着大部队即刻回到皇城,但顾念洛无双和许世庭的安危,便让洛无情留在这里,并下令从皇城加派人手过来帮他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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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若有似无地拂过脸庞,耳边是潺潺的水声。身下是并不难过的清凉,丝缕阳光透过眼缝,许世庭感受到了那刺眼的不适,便蹙着眉头,双手下意识地覆上了双眼,感觉到好过一些,接着周身便涌起一股强烈的疲惫之感,仿似裂了一般疼痛。
挣扎着偏过了头,不让双眼直面阳光,许世庭用手挡着眼睛,缓缓睁开双眸,周围的场景方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这是一个从未到过的奇异山谷,景致却是静谧得美好。而自己正躺在小河边的石滩上,不知道昏睡了多久,也没弄清楚自己怎么会置身于此。
忽然,他一个激灵,昏睡前的情景尽数闪过脑海。挣扎着起了身,视线匆忙地向四周扫去,当见到在自己不远处躺着的浑身湿透、面色苍白的洛无双时,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便匆忙起身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抖了抖她,没反应,抬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当感觉到有微弱的气流时,一颗心方落了地。
可是,正当他起身想要抱起洛无双,将她带到一旁的山洞中时,却感受到周围忽然响起了朝他们跑来的整齐步伐,合着金属的铿锵之声。疑惑地抬起头,许世庭便眼见自己被一群沙兰人服饰的兵士给重重包围了。
许世庭心中一紧,仍是扶着昏迷中的洛无双起了身,让她在自己怀中靠着,接着便沉着的望着面色森冷地包围着自己的人道:“你们是谁?”
“苍慕人?”从兵士们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低沉的男子嗓音。接着兵士们也为这嗓音的主人让出了一条道路,接着,一个身形健硕的俊朗男子便沿着他们让开的道路,缓步走到抱着洛无双的许世庭跟前,粗犷的脸庞上满是淡漠疏离。
许世庭神色淡然的回视着来人,微微颔首:“不知兄台有何指教?”
“有何指教?”那男人蹙着眉,又一次仔细地瞅了瞅许世庭怀中已然奄奄一息的洛无双,接着他的嘴角勾起奇怪的一笑,冷声吩咐道:“来人,把这两个人给带回营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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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身份暴露
被这突然出现的沙兰人团团包围不说,还扬言要将二人带回去,许世庭哪里肯依,挥拳就要反击。奈何身体长时间浸泡在水中,许世庭浑身酸疼,根本使不上力,加上他还要顾及洛无双的安全,无奈之下终是被制服,接着二人便被兵士抓着带了回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便被带到了那些兵士口中的营地,接着便被关进了牢房。他们离开之后,许世庭暂时顾不上思考这究竟是为何,只是小心地将洛无双扶坐在铺着一层薄薄干草的地上,折断了她身前的箭杆,望着她昏迷不醒的样子,没来由的心疼。
“大王,我们今早巡逻时抓住了两个苍慕人,一个是王爷,还有一个是朝廷命官,听说他们最近正在四处寻找这两人的下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忽而从大牢门口响起,接着便向着许世庭所处的牢房靠近。正在思忖着怎样将洛无双身上的箭给拔下来,许世庭听见了这声音,微微蹙了蹙眉,不去理会。
“苍慕人?”身后忽然传来如鬼魅般低沉的嗓音,像是夹杂着金属的杀伐之意,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许世庭微侧了侧头看向牢外,便见到了将二人掳来的头领,和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心中不免一惊,没想到在塞外这片漫天风沙、荒凉干燥的地方,也能孕育出这样伟岸的男子。
随行的兵士为他开了门,那男子低头看着一地的狼藉,蹙了蹙眉,终是撩起锦袍,缓步走进了牢房。许世庭一声未吭,只是担心地为无双把着脉。那男子倒是不在意,挑着眉头,勾起嘴角邪佞地一笑,缓步靠近,却在走到他们跟前,看见了靠在墙上男装打扮、已是奄奄一息的洛无双时,眸中一闪而过惊诧的光芒。
“本王难道没有教过你们,要礼遇异邦人士?快将这二位送至上好的营帐,再去把所有大夫都给本王请来,替这位小兄弟治伤。”
男子的话音刚落,一众人便领命抬了担架进来,协助许世庭小心地将洛无双放在了担架上,送出了大牢。许世庭心中虽是诧异,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什么将他们关进大牢后,又要将他们送出去,还找人给洛无双疗伤,但他心里更是明白,既然落在了沙兰人的手上,自己受了寒气不说,还拖着一个身受重伤的洛无双,想逃跑恐怕没那么容易,姑且先留在这里,等洛无双这个娘娘腔伤好之后,再做打算。
到了营帐中,早已有两名侍女静立在一旁候着了。领了命令的大夫们陆陆续续地赶到,为洛无双切脉之后,表示必须立刻拔箭,一众人便开始做起了准备,待到安全地将洛无双右肩上的利箭取出后,侍女们方开始同许世庭一道解开洛无双的外袍,要先替她清洗伤口。
只是,当洛无双的外袍被撤下后,许世庭同侍女们却是一惊。只见她的整个上身,皆被白绸紧紧地束缚着,裹住了她原本就纤细的腰肢,露在外面的,只有她光洁的双肩和曲线柔美的锁骨。右肩上原本的洁白早已被染成触目惊心的红,众人见状,皆是不忍地扭过了头去。
但是让他们最惊讶的还不是这个,因为在水中待了很久,洛无双早已全身湿透,于是布料皆是紧紧贴在她的身上,身形曲线愈发明显。这样许世庭同侍女们皆能清楚地看见,她的胸前虽被白绸裹着,却隐约能分辨出两处突起,随着洛无双微弱的呼吸轻微地抖动着。
发现了这样的一幕,许世庭吃惊之余,俊朗的脸庞却瞬间变红,尴尬地出了帐子。一旁的侍女面面相觑,瞅瞅洛无双,又瞅瞅许世庭,见他尴尬至此,便也明白了这男子应是也不知晓这真相,否则他也断不会在这里帮她们的忙了。二人了然于心的交换了视线,皆是掩面偷笑,接着便小心地为洛无双解开了身上缠着的白绸,替她处理起了伤口。
“嗯哼。”听见有人在背后的咳嗽声,许世庭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回身望见了立在一旁冲着自己暧昧笑着的侍女,许世庭尴尬地敛了神,听她说着伤口清理好了,让他进去看看时,许世庭方感激地笑笑,接着便掀了帘子进账,缓步走到洛无双躺着的床边,在床沿坐下,望着床上虚弱躺着的女子。
此时的洛无双,已然被换上了合体的女子衣物。如墨的长发散在枕边,如同瀑布般柔顺绝美。而她那本就精致的五官,在女儿装扮的衬托下,更显倾城。此时的她,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安静无害得就像一个孩子。望着这样的她,站在一个完全不同的视角重新打量她,许世庭并未留意到,自己的嘴角正在不自觉的上扬着,满目温柔。
之前自己一度对她的娘派举止不屑一顾,总以为她的女子做派皆是因为十年寒窗弱不禁风,周身散发的清雅阴柔是所有酸腐书生的共性。可而今他方才知晓,过往那些让自己对她嗤之以鼻的画面,因为她的真实身份,全都能被合理解释。
她原是这般柔弱的、需要被保护的女子呵,她做出女扮男装替人翻案的决定,可想而知需要多大的勇气,而这段时间她所承受的种种,不止有来自外界的压力,还有来自自己的压力。想及此,许世庭只觉得胸中弥漫起一股心疼,不自觉伸出手,想要覆上她那如凝脂般白皙的肌肤,却在手离她的脸还有一毫厘时,猝然收回。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是么?
感觉到脸上有一阵火辣,许世庭尴尬地起了身,替昏睡中的洛无双掖了掖被角,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她的脸颊已然恢复了血色,再不似先前那般苍白如纸。看着这样恬静的洛无双,许世庭的一颗心才算是真的落了地,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接着便静静转身,出了营帐。
(抱歉,今天事情有点多,没有及时更新,湘雪深感抱歉,以后湘雪一定会努力码字,好好存稿,一定会尽量按时按质更新的,抱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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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以身相许
安神的檀香味,在整个营帐中弥漫着,缱绻着氤氲的雾气。于针落可闻的宁谧中,洛无双在口干舌燥中醒来,蹙眉低唤着“水……”
下一刻,她便感觉到身体被一个人小心地扶了起来,靠进一个充满阳刚气息的怀抱,接着,盛着温水的杯盏便被靠在了她的唇边,杯沿被小心地慢慢倾斜,让她饮到了那久违的温润液体。
接着,她的整个人则在一阵刺痛中瞬间清醒,下意识吃痛地去碰那包扎好的伤口,缩在许世庭怀中的瘦小身子禁不住地颤栗,被他及时地扶住了,轻轻地晃了晃她的身子:“无双,无双,你醒醒……”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洛无双慢慢地睁开双眼,便撞上了正凝神注视着自己的许世庭那关切的眸子。尴尬地想要离开他的怀中,动作牵引了身上的伤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刺痛,下意识地蹙眉,伸手去碰那伤处。许世庭见状,则扶着她的身子起了身,立起枕头靠在墙上,小心地扶着洛无双靠了上去,自己则在床沿边坐下,轻道了声:“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很久吗?”话一出口,沙哑的声音让洛无双心惊,看来自己真的昏睡了很久。原以为自己死期已到,可现在竟然好端端地坐在这里,还被他好生照料着,洛无双只觉得脸上一红,低下了头,却发现了自己散落在胸前的头发,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被换成了女装,而裹身的白绸仿似也被撤去了,只感觉到身体轻松了很多,呼吸也顺畅了不少。难道……?
“你!”抬眸瞪着大眼望着许世庭,双手下意识交叉护住胸前,这一连串的动作触碰了伤口,惹得洛无双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你放心,伤口不是我清理的,你的衣物也不是我换下的,我们被抓来了沙兰人的营地,是他们的大夫救了你,替你换下衣物的是他们的侍女。”望着洛无双惊慌的样子,许世庭耐心地解释道,这时恰逢一侍女掀了帘子进来送药,许世庭接过药碗后,那姑娘复又了出去,营帐中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听了许世庭的解释,洛无双方开始细细地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高高的白色帐篷,一切静物摆设皆是沙兰人的习惯,看样子许世庭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他也已然知道了自己是女子的事实。只是……为什么会被抓来这里呢?抓住他们的人,又是谁?
将洛无双疑问的神色看在眼中,许世庭一边喂洛无双喝药,一边接着道:“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打听过了,这里是沙兰人的营地,他们的首领叫耶律寒,也就是沙兰的王。我们落入水中后,不知为何都昏迷了过去,等我再次醒来,才发现水流已然将我们带入了他们的地界。接着我们便被他们抓到了这里。那个耶律寒倒是好心,请大夫替你拔箭疗伤,或许是想用我们同皇上提什么条件。你先安心养伤,剩下的我们从长计议。”
洛无双赞同地点点头,不答话,只是温顺地喝着许世庭喂的药,凝神思考着。兜了一大圈,自己竟然又一次落入了耶律寒的手中。之前那次,若不是爹爹冒死相救,自己不知道是否还能活到现在,而今当这一切再次重演时,身旁没了爹爹,也没有哥哥,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脱险。
“大王!”门外忽然响起了侍女和兵士们请安的声音,洛无双同许世庭方听了喂药的动作,放下碗,扭过头去望着帐外。下一刻,帘子便被潇洒地掀开,耶律寒就这样进入了营帐中,伟岸的身影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洛无双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耶律寒一言未发,只是缓步朝着床边走去。他的周身散发着逼人的寒意,黑如子夜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洛无双,直到他在床边停了下来,脸上忽而勾起了邪佞的笑意。望着他那俊脸上挂着的森冷的眸色,洛无双面上虽是淡淡,心中却是忐忑。过了这么些年,他应该早已忘记了自己的样子,千万不能被他认出来,千万不能。
“没想到之前奄奄一息的小兄弟,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国色天香的美人。”耶律寒负手而立,饶有兴致地对着床上的洛无双道。只是那鬼魅般的声音中带着的凌厉,让洛无双不寒而栗。
见洛无双并不打算搭理自己,耶律寒也不恼怒,只是冲着一旁面色铁青的许世庭道:“这位许王爷,本王还有点话,要同这姑娘说,请你回避一下。”
目光阴沉地望着桀骜的耶律寒,许世庭本想拒绝,但当他望向洛无双,发现她正朝自己使眼色示意他出去时,许世庭愤恨地剜了一眼耶律寒,终是没有反驳她的意思,出了帐子。一众侍从也随着许世庭一道离开了营帐,霎时室内的空气仿似突然结了冰般,气氛变得森寒无比。
“好久不见,美丽的梓恬姑娘。”耶律寒打破了沉默,刻意在“梓恬姑娘”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让洛无双的一颗心不禁一沉,终究还是被他认出来了。可是,她的脸上仍是淡淡,垂下了眼睑,望着许世庭为自己盖上的被单,并不打算实话实说,只是嘴硬道:“大王怕是认错了,这里并无你所说的梓恬姑娘,只有在下这个洛无双。”
下一刻,她的下巴却被耶律寒死死地捏住,抬起她的头,逼着她无法逃开他逼人的视线:“别考验本王的耐心,你以为凭你这三言两语,就能把本王蒙骗过去么。”
冷冷地撞上他森寒的眸光,洛无双淡淡地回道:“就算如此,你想怎么样。”她想不通,既然他早就认出了自己,又为何要救自己,而现在,却用这样森冷的目光看着自己,浑身散发着不甘的怨愤。
感受到下巴上的力道一松,耶律寒的手由方才紧捏着她下巴的动作,转为了轻佻地勾动:“从你女扮男装的样子来看,本王便知,你是不想让那个男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所以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他知道你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只是你看,本王如此有诚心,你是不是该用些什么作为报答。只要你答应本王的要求,本王即刻便会放他回到苍慕,再不找他的麻烦。”
嫌恶地避开了他手指的勾动,洛无双不屑地望着他,道:“废话少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本王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你留下来,以身相许,做本王的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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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割地赎人
“你做梦!”洛无双气愤地抬手,想要赏耶律寒一巴掌,伸出的手却被他死死地钳制住,按在了墙上。而耶律寒则是弯着腰,俊脸凑近,同洛无双的脸只剩一指的距离,眸色森冷地望着她,用鬼魅般的声音道:“在做梦的人是你。之前若不是因为你爹,本王也不会输的那么惨。而今天助我也,让你又一次落入本王手中,你以为,你还会像之前那般幸运地逃脱么?”
欣赏着洛无双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气愤而涨红的小脸,耶律寒心满意足地笑笑,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起深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道:“本王已经派人去苍慕,通知那狗皇帝,你们已经落入本王手中的事情。在他的眼中,究竟是江山重要,还是你们重要,不日便会知晓。不过你不用担心,不管他如何决定,早晚你都会是本王的人。所以你还是先养好伤,乖乖地等着做本王的新娘吧。否则你那同伴的性命安全,本王可就不能保证了。”
“耶律寒,你卑鄙!”咬牙切齿地骂着眼前这个邪佞笑着的人,洛无双因为气愤而牵动着伤口,霎时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散布全身。明明是自己实力不够才会败给爹爹,竟然如此小人,一直怀恨在心。不就是为了将自己留在身边,留待日后好好的折磨**么,竟然拿许世庭的性命相要挟,真是可恶至极!
“没错,本王一向卑鄙,不然也不能一步步地走到今天。所以,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落入本王的手中,你就插翅难逃。好好想想本王的提议吧。”说完了这句话,耶律寒便得意地冲洛无双笑笑,接着便转过身去准备离开,可却又想起了什么,忽然回过身来,接着道,“别以为你死了就能解决问题。你要是敢自我了断,本王会让外面的那个男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耶律寒走后,望着门口那随风摆动的帘子,洛无双轻蔑地笑笑。耶律寒,许久不见,你竟然还是如此狂妄自大。你真的以为,我会就这样轻易了结自己的性命么,更何况,许世庭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懦夫。家仇未报,就算是苟延残喘,我也会撑到最后,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门帘子被掀开,许世庭快步走进,在床沿边坐下,看着洛无双脸色发白的样子,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他同你说了什么?脸色怎的这样难看?”
“没什么。”洛无双冲着他宽慰地笑笑,“王爷,你并未受伤,以你的武功,想离开一定易如反掌,你……”
“别动这样莫名其妙的歪脑筋。”洛无双话未说完,就被许世庭抢了话头,“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最好清楚一点,本王绝不会丢下你不管。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你所要做的事情,便是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情,交给本王,别再胡思乱想了,听见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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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慕
慕绍中一回京,便忙着摆平那群闹着罢朝的老家伙,处理一大堆烂摊子。虽说慕彦倾将朝中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慕绍中看了自是欣喜,可是以丞相为首的一帮老家伙却说什么也不服他,非要闹出这样那样的事情,慕绍中费了很大的劲,才将此事平息,可是心中却甚是不满,对丞相许凌云的搅局也有很大的意见。
只是连着忙碌了几日,许世庭同洛无双却仍是下落不明。塞外行围一趟,出了乱子不说,还丢了一个外姓王爷和一个朝廷命官,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皇城百姓自是议论纷纷,状元府的下人们和安济堂的父女俩听闻了这样的消息,皆是心慌不已,可是却无计可施,只能求着慕彦倾帮着想想办法,四处去打听关于他们的消息。
好不容易将事情平息,许世庭同洛无双仍是音讯全无,这可急坏了许凌云,求着皇上加派人手去查探二人的下落。忽然这一天,慕绍中接到了消息,沙兰国派出了使者来访。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心中困惑,苍慕同沙兰国从来只有战事没有和解,自从自己对外放出慕彦倾的娘过世的消息后,两国关系更是急剧恶化。这一次他们的人突然来访,是为什么?
翌日上朝,一众人便在太和殿里见了这名使者。只是他刚表明了来意,原本肃穆的朝堂便瞬间炸开了锅。原来睿王爷同洛状元皆落入了他们的手中,他此番前来,便是来传达沙兰王耶律寒的意思,割地换人,否则没门。
慕绍中还没开口,慕彦飞便急的跳了出来:“父王,此等粗鄙蛮夷,竟妄图觊觎我苍慕国土,实在过分,父王万不可答应他的要求,否则我苍慕国威何在啊!”关于洛无双同许世庭还活着的事实,对慕彦飞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坏消息。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沉浸在亲自拔除两颗眼中钉肉中刺的喜悦中,忽然告诉他一切计谋全部落空,这让他如何能接受,当然不允许他们就毫发无损的回来。
只是,他的这番论断立刻引来了许凌云的不满:“皇上,犬子同洛将军皆是国之栋梁,为我朝之心,天地可鉴,万不可置他们的性命于不顾,请皇上三思啊!”
“够了!”慕绍中恼怒地止了群臣的窃窃私语,为难地按着眉心。那使者见慕绍中如此迟疑,倒也识趣地知道要先退下,留时间给这群人慢慢的讨论。望着他泰然自若的神色,慕绍中心中更添怒火,可心中却一时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取舍。
许世庭同洛无双皆是栋梁之材,若是置他们二人的性命于不顾,则势必会落得枉顾臣子的骂名。更何况倘若真的这样做,许凌云同洛无情就算不说,心中必定会产生怨愤,这对自己而言,无疑是同时失去了四位忠肝义胆的臣子。但倘若顺了耶律寒的意,割了地给他们,苍慕国威扫地不说,定会失了民心。这事情怎么做,都会招致骂名,究竟该怎样处理才妥当呢?
将朝堂上的波谲云诡不动声色地收入眸中,再看着慕绍中苦恼的样子,慕彦倾淡定地出了列,拱手奏报:“启禀父王,儿臣以为,此事并非只有割地一个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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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定情信物
“哦?”见慕彦倾胸有成竹的样子,慕绍中心中瞬间升腾起了希望,“倾儿你有何良策?”
“儿臣以为,与其说那沙兰王企图用睿王爷同洛大人来交换领土,倒不如说他是在对我们的一种试探。他必定了解,以睿王爷同洛大人在朝中的份量,我们绝不会置他们于不顾。但是他又不了解,我们会付出怎样的价值来换他们,于是才会提出一个这样模棱两可的要求。”
“因此儿臣以为,我们可以先拒绝他们的提议,看他们将采取怎样的手段,另外暗中部署兵力,准备营救。儿臣以为,他们断不会为了对他们来说没有用处的两个人,同我们大动干戈。儿臣愿意出面处理此事,不保苍慕及他们二人周全,誓不罢休。”
慕彦倾话音刚落,朝臣皆开始窃窃私语。虽说对于他这个人,不同的阵营自是心思各异,但在这件事情上,不得不承认,他的分析句句在理,无可挑剔。
“好,好,好。倾儿你言之有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见慕彦倾的想法如此周全,慕绍中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不论如何,这两者皆不可失,倘若此事能被他处理的干净漂亮,那么另一件事,也能够做出决定了。这样想着的慕绍中,投向慕彦倾的目光中,也变得更加赞赏。
只是,慕绍中对慕彦倾的信任,让一直留意他的神情的慕彦飞心下不甘。好好的事情被自己办砸了,心里已经够恼火了,现在慕彦倾又一次在朝堂上风头占尽,等于是自己亲手为他制造了表现的机会。自己亲眼见到他在父王心中地位日渐上升,却什么也做不了,最关键的是方才自己一时口快,让自己在父王心中印象大跌不说,还在无形中得罪了自己的亲舅舅。一想及此,他心里对慕彦倾的怨愤就又多了几分。
下了朝,走在出宫的路上,慕彦倾远远便见到了正迎面朝着自己走来的莫雪岚。莫雪岚也在来往的人群中看见了原是身材魁梧的慕彦倾,不禁脸颊微微一红,想起了洛无双的事情,便快步迎上前去。
“莫姑娘,你提着篮子这是要去哪儿?出城采药吗?”在莫雪岚同自己福身行礼后,慕彦倾礼貌地开口问道。
朝着慕彦倾娇羞地点点头,莫雪岚柔柔回话:“回二王爷,只是回趟旧居,将已然晒干的药材拿回安济堂而已。”
望着莫雪岚手上挎着的篮子,空空如也却很大,慕彦倾便冲着莫雪岚微微一笑:“莫姑娘若是不介意,本王便随你一道去吧,要提这样一篮子草药回来,想是不容易。”
听着慕彦倾关切的话,莫雪岚本想着回句“民女不敢劳烦王爷”,话一出口,却变成了款款一笑:“那就麻烦王爷了。”
是,这是多么难得的相处机会,她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地推脱掉。
凤凰山深处的旧居,虽然自从他们父女二人搬入京城开了安济堂后,就鲜少回来住,但到山中采摘草药、制作药材等事情,还是在这里完成,因此屋子虽没人住,倒也一直都维持着干净的样子。莫雪岚在院子里整理着药材,慕彦倾自知帮不上忙,也就在四处随意走走看看,欣赏宁谧的景致。
小木屋虽然简陋,屋内的摆设倒也宁静素雅。慕彦倾四处信步走走,倒是对其中一间摆满书籍的屋子产生了兴趣,便在里面随意翻看,暗自赞叹着,这屋子的主人还真算是勤学刻苦。
书架边的小书桌上,静静躺着一个大盒子。慕彦倾被上面古朴雅致的花纹所吸引,便随手打了开来。映入眼帘的,是厚厚的一沓写满字的宣纸,字迹清秀中带着大气,柔美中透着硬朗,慕彦倾盯着这隽秀的笔迹颇为赞赏,却觉得很熟悉,想了一圈才发现,原来早在安济堂新开张时,自己便在他们的牌匾上见过这字迹,当时就觉得同恬儿的字迹有异曲同工之妙。
仔细整理好这一沓宣纸,想要将它们放回到盒中,他却见到在大盒子的最底层,还静静躺着一个做工细致的小盒子。也没有多想,慕彦倾便又抬手拿起了它。轻轻打开,映入眼帘的东西却让他心中一惊。
那是一支银色的发簪子,做工精致无比。上面镶嵌着一朵盛放的桃花,花蕊处还用点金之法嵌上了一点点金黄色的花心。簪子下吊着的流苏坠子,在过了那么久,竟然还是维持着一如既往的鲜红,一看便知主人将它保护的多用心。仔细地看着它,慕彦倾握着盒子的手指也不自觉用力,十指泛白。
这样的簪子,世间仅此一支,是自己送给恬儿的第一件礼物。初识她时,便是在漫天桃花纷飞的时候,她就站在桃树下,在莹莹飘落的花瓣间,手掌摊在空中,试图接住那缱绻飘落的花瓣。那画面,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送这簪子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甚至比这桃花开的更灿烂,让他魂牵梦萦。
反应过来后,慕彦倾合上盒子攥在手心,就激动地跑出去找莫雪岚。当莫雪岚看见了他手中攥着的盒子,心里咯噔一声,紧张的摔了怀里抱着的篮子,尴尬地立在原地,眼见一篮子药材撒了一地,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莫姑娘,这簪子是谁的?”慕彦倾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莫雪岚,将盒子举到她的眼前,还补了一句,“告诉我实话。”
“是……是……”莫雪岚仿似感觉到一颗心正在坠入看不见底的深渊,心中万分明白,一旦说出实话,自己便再也没了机会。可是,无双的身份不能轻易泄露,怎么办,怎么办。
“说!”慕彦倾已经等不及了,一双手已然不受控制地抓住了莫雪岚的双肩,让她不得不直视他黑如子夜的明眸,“莫姑娘,别考验本王的耐性。”这时候,他已然失控,再不顾得像之前那样对莫雪岚温柔客气的说话。
被慕彦倾逼得无法逃避,莫雪岚只好实话实说:“是……是无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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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星海生情
莫雪岚的话,似一枚炮弹般轰炸着慕彦倾的脑海。之前只觉得洛无双同恬儿相像,从未往她是恬儿的方向想过,难道她没死?难道她真的没有死?!
“快!快告诉我,这簪子是无双的,屋子里的那些字迹也是她的对不对?她就是恬儿,她就是恬儿对不对!”已然顾不上所谓的风度,慕彦倾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立刻知道真相。
将慕彦倾急迫的样子看在眼里,莫雪岚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落寞。倘若真相曝光,不单自己没有了机会不说,甚至还可能会连累无双他们。他们是朝廷钦犯啊!家仇还没报,就这样暴露了身份,这样的事情,自己绝对不能做。
“王……王爷,您冷静一点……簪子是无双收藏着没有错……可是,她也只是代人保管而已,并不是她自己的东西……”
清楚听见了心碎的声音,慕彦倾心中却是怀疑:“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有我送给恬儿的簪子!”
“王爷,因……因为无双同洛小姐是远房亲戚,洛小姐被抓后,他们受托去将军府收拾了一些重要的遗物,要替他们一直保管,其中,就有这支簪子……王爷,无双一介男子,怎么会是你口中的洛小姐……”莫雪岚说着这些话,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但看着慕彦倾那由怀疑到绝望的神色,她却渐渐放下心来,看样子,自己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
“既然如此,之前问你是否认识恬儿的时候,你为何说谎?”虽然知道不得不相信莫雪岚的话,慕彦倾的心里仍残存着一丝期待,仿若垂死挣扎般抓着这根设想中的稻草。
“王爷,民女确实不认识洛小姐,只是听无双提起过,才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情。她是堂堂将军之女,民女只是一介平民,平日里能远远见她一眼就已是天大的福分,怎敢再妄求同她相识呢。”
感受到慕彦倾紧捏着自己双肩的手缓缓松开,莫雪岚才重重松了一口气,脚下一软,跪坐到了地上,一只手抚着自己狂跳的心脏。不论如何,总算是将真相瞒住了。
而慕彦倾却是颓唐地靠在了一旁晾药材的桌边,一双手无力地撑着桌沿,只耷拉着脑袋,视线飘渺地注视着那掉落在地的桃花簪子,如遭五雷轰顶般的绝望。好不容易筑起的希望又一次被残忍撕碎,那如落入寒潭的凄楚便在心中如山洪暴发般弥漫开来。脑海深处,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呼唤着,恬儿,恬儿,恬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彦倾方渐渐地冷静下来,强压下心中的绝望,缓缓蹲身,将簪子拾起,仔细地用帕子擦擦干净后,装进了盒子,塞入了怀中。接着,便若无其事地帮莫雪岚将散落一地的药材收拾好,二人便沉默不语地回到了皇城,心照不宣地分开了。
只是,颓唐走在回府路上的慕彦倾,心中却仍是不甘。想起了之前同洛无双相处的片段,虽然并无太多异常,但却处处透着可疑。自己三番五次地在他面前提起恬儿,他既然是恬儿的远房亲戚,为何只字未提?还有之前自己从他眸中读出的情意,自己绝不可能看错。照莫雪岚的话,那这些可疑应该都不存在,除非……除非她们联合起来在说谎,只是为了瞒住他们还活着的真相。可是,朝廷的公告已然宣布了她的死讯,这件事情,难道还会有假么?
心中忽然闪过这样的想法,慕彦倾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既然你们都不想让本王知道真相,那么本王就要自己去查。洛无双,不管你是不是恬儿,本王一定有办法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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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兰
“大王,有从苍慕寄来的密信。”耶律寒正在营帐中批阅公文,接着便有心腹进来送信。看着信件上属于慕彦倾的独特记号,耶律寒不动声色的一笑,接过信件,便示意那人退下了。
拆开信件看过之后,耶律寒嘴角边的笑意更深,接着便将信纸塞进信封,扔进了一旁熊熊燃烧着的炉火中,眼见着纸张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嘴角残留的笑意更显邪佞。
一直以来,这家伙给自己送密信,一定是因为什么大事,而今却专程递信让自己放人。有趣,有趣。可是怎么办,其中一个,自己还真就要定了。不过这一个,对苍慕来说,也就是少了一个人的事情,留下也无妨……不过话说回来,那丫头的伤,也该好了吧……也是时候去看看她了。
……
入了夜的沙兰,自有一番别样的风味。漫漫黄沙,苍茫戈壁,虽是天干物燥,但夜空却是别样的璀璨。在悉心调理之下,洛无双身上的伤口愈合的很好,这一夜星空璀璨,二人兴致甚好,便一同坐在营地后的空地上,并肩抬头赏着璀璨的星空。
“你知道吗?小时候住在塞外,我同哥哥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在这样晴朗的夜空下数星星。常常是爹爹抱着哥哥,娘抱着我,他们一边教我们认天上的星星,一边跟我们说着关于它们的故事。”
“爹娘过世以后,我常常想起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也渐渐明白了很多当初他们教给我的,我当时却没有明白的道理。心里难过的时候,我就会抬头看星空,告诉自己,这满天繁星中,有两颗星星就是自己的爹和娘,他们此时,一定也正在像我看着他们一样的看着我,给我温暖和希望,在跟我说,无双,你要勇敢坚强,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撑下去。”
洛无双一边望着夜空,一边娓娓地说着。许世庭只是扭过头,安静地看着她在星光下愈发动人的侧脸,听着她柔柔的嗓音在耳边静静回荡,心头忽而升腾起一股奇异的感觉。直到洛无双说完了一段,侧着脸笑着问他:“王爷,你有什么故事?”四目相对时,二人的视线相撞,他方回过神来,可看着她清澈的眸子,却如着了魔般移不开眼。
许世庭定定看着她的表情,让洛无双的脸不禁一红,忙尴尬地别过头去,佯装抬头看星空,心里却早已如同小鹿乱撞般忐忑不安。许世庭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回过神来,不自然地笑笑:“故事……你想听听,我同恬儿的故事吗?”
从许世庭口中蹦出“恬儿”两个字,让洛无双的心跳下意识地漏跳了两拍。为什么他会这样喊自己?难道他认识自己,而且同自己还有过一段故事?一想及此,洛无双便立刻点了点头,想要仔细地听他接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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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要挟无双
“我同她在皇城郊外的桃林相遇。那年我九岁,一个春天的早晨,习武之后我便靠在一棵桃树的高枝上休息,满树的绿叶和花朵正好将我藏在了当中。忽然我就看见她出现在了我的那棵树下,鬼鬼祟祟地左看看右看看,似是在找什么人,许是担心被谁发现了。接着她便小心翼翼地上了树,好不容易爬到了离地面最近的一棵树枝,坐了上去。”
“可是她的脚才晃荡了两下,一只鞋就掉到了地上,接着她便开始害怕,想下去又不敢动的样子真是很好笑。我看不过,就提议帮她下树,结果拉住她后,我的身子一歪,就要往下栽,接着扯住了她的手,连带着她也跟着我一同掉在了地上。可是她比我幸运,没有受什么什么伤,因为她摔在了我身上,还把我随身挂着的玉佩给压断了,把我给疼的,哈哈。”
想起了那段往事,许世庭说的兴奋,丝毫没发现自己的神情已是眉飞色舞。而一旁的洛无双,在听到他说出这段故事时,眸子里竟然满是震惊。原来那个小哥哥,竟然是眼前的这个人!难怪那天在那棵桃树下,自己能够遇见他,他的神色还如此奇怪……一想到这里,洛无双的心头便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让一旁笑着扭头看向她的许世庭神情一愣:“怎么了?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被许世庭这样一问,洛无双慌忙尴尬地摆手:“没,没有,很好笑啊。”
许世庭倒也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是自顾自的接着道:“后来那块玉佩,被她压坏之后,她觉得很抱歉,就拿走了一半,说是要请她爹爹找人做块一样的还给我。可是我还没说我是谁,忽然我们就听见有另一个男孩的声音在喊着‘恬儿,恬儿,洛梓恬!’接着我便见到她一骨碌爬了起来,匆忙地穿上了鞋,只丢下一句‘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就跑走了。我就是这样知道了她的名字。”
“我好不容易才知道,原来她是洛将军的女儿。只是当我再想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跟着她爹,举家搬往塞外了。两年前,皇上下旨赐婚我和她,当时就把我激动的不行,没想到我同她的第二次见面,便是成婚那天。为这件事,接下来的两个月,我全是在兴奋中度过的。”
“可是当我领着八抬大轿,要去将她娶进门时,却得知了她逃婚的消息。我甚至不知道是为何,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选择继续消失在我的世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的爹娘便被抓进了监牢,接着便传出了他们在牢里自尽的消息。我知道她和他的哥哥都还活着,朝廷的告示却说他们阖家身亡。此事必有蹊跷,从那时起我便一直暗中调查,可是查了这么久,却一点结果也没有。而她,至今仍是下落不明。”
没有漏掉许世庭说到此处时,眸中满满的失落,洛无双心中也不自觉的一痛。原来他对自己家的事情如此上心,是因为这样。 如此一往情深,让她忽而觉得心口涌上一股暖意,望着她的眸中也揉入了几抹柔情。
“无双,你说,恬儿她……应该还好端端的活着,对吧。”许世庭扭过头去,如黑玛瑙的眸中布满了担忧,却撞见了洛无双清澈如水的眸中闪烁着盈盈的柔情,神色不禁一愣。
察觉到异常的洛无双只是慌忙收了视线,尴尬地一笑,故作豪爽地拍了拍许世庭的肩膀:“王爷你不必担心,恬儿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好端端地活着呢。再加上家仇未报,她不会就这样扔下一堆烂摊子不管的,放心吧。”
被洛无双这样一通安慰,许世庭也宽慰地笑笑。他的恬儿一定还活着,一定会。想到这里,他便不自觉的去拍了拍洛无双的手:“无双妹妹,谢谢你。”惹得洛无双又是一阵脸红,只是在暗夜之中,不甚清楚。
身后忽然响起了几声鼓掌的声音,让二人皆收了手,诧异地回头去看。耶律寒就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凌厉的目光似能看透心底般了然。发现二人看见了自己,他也不在意,只是邪佞地笑笑,一边鼓着掌,一边缓步朝着二人靠近:“好一副兄妹情深的场景啊,真叫本王好生感动。”
冷哼了一声,洛无双不去看他:“你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耶律寒突然冷冷一笑,“这里是本王的营地,本王想来便来,需要什么理由么?嗯?”说着这样的话,他躬身看着洛无双,同她牢牢地四目相对,玩味的笑意中透着刺骨的森寒。
“当然不需要。”冷冷的别过了视线,洛无双在许世庭的搀扶下慢慢起了身,朝着他道了一句,“许大哥,我们回去。”便要离开,却在下一刻,手臂被耶律寒紧紧地拽住了,不留一丝余地。
“你到底想做什么?”嫌恶地扭过头,同耶律寒四目相对,洛无双望着他森冷的视线,心底不禁一丝颤栗,划过不好的预感。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之前同你说的事情,有了什么结果么?”平静的语气,却带着凛冽的温度。
对洛无双的沉默不以为意,耶律寒只是接着说道:“你们的皇上宁可要土地,也不要你们呢,你说我该拿你们怎么办?”
这个消息似是一记惊雷,在二人的胸腔中炸开。虽然早就料想到这样的结果,但是在切实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后,仍是觉得心底一阵寒凉。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许世庭开口问着话,却立刻被耶律寒的话顶了回去,“本王派去的使节已然回来,你们觉得,本王有必要同你们说假话么。”
“那你想怎么样。”愤恨地望着耶律寒那副奸计得逞的邪佞样子,洛无双心中鄙夷,却是无计可施。
扭头望着她那清冷的样子,耶律寒挑眉一笑,手又一次挑上了洛无双的下巴:“洛姑娘,本王给你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做本王的王后,你要是不要?”
“无双,你别答应他!”许世庭在一旁愤怒地开口,接着便将洛无双拉离了耶律寒的身边,护在自己的身后,“耶律寒,你有什么就冲我来,休想打她的主意。”
“好,就等你这句话呢。”接着,耶律寒淡定地拍拍手,突然便涌出了一队兵士,听候指令。他扫视了一圈严阵以待的兵士,满意地勾唇一笑,“把这想要出头的勇士给打入大牢,好生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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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同意成婚
下一刻,那群兵士便上前抓住了许世庭,洛无双想要上前去拦,却被耶律寒死死地拽住了胳膊。看着洛无双挣扎的样子,许世庭漾起心疼:“无双,别为我担心,听我的,你千万别答应他!”
“许王爷,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耶律寒冷冷一笑,接着复又吩咐道,“把他带走!”
“走!”接下来,许世庭便被粗鲁地押着带了下去。被耶律寒牢牢攥住胳膊的洛无双无法挣脱他的钳制,无计可施,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许世庭被带走。直到许世庭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耶律寒方松开了她的手,下一刻,洛无双的巴掌便猝不及防地扬起,却仍是被耶律寒稳稳地握住了。
“洛姑娘,你别以为本王对你还有点兴趣,你就能够恣意妄为。得罪了本王,对你半点好处也没有。更何况,你那好哥哥许王爷的性命还在我的手里,是生是死,全凭本王一句话。若是想救他,你就给本王乖乖地听话,否则休怪本王不懂得怜香惜玉!哼!”
说完了这句话,耶律寒冷冷地甩开了手,瞪了一眼洛无双,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看着他那飞扬跋扈的样子,洛无双顿时觉得浑身上下气不打一处来。人命于他而言竟是轻如草芥,偏生自己天生最讨厌受威胁,此仇不报非洛无双!
入了夜,待到察觉到营地里的人们差不多都歇息了,外面就只剩下巡逻的人,洛无双便悄悄起了身,点了守夜侍女的睡穴,瞅了瞅门外把守的两个士兵,眼珠子骨碌一转,计上心来。接着她便捂着肚子,扑通一声摔倒,制造动静,“哎哟”地喊出了声。
听到了声音的侍卫先是面面相觑,但听到洛无双的声音越来越大,便想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谁知道一进去,便看见洛无双蜷着身子躺在冰凉的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便慌忙上前问道:“洛姑娘,你怎么了?”
“两位大哥,我突然觉得好难受,浑身无力,不知道是怎么了。”洛无双一边装着难过,一边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那二人,引得他们也是一阵慌张,对视了一眼后便都蹲下了身子,想要将她扶起来。
洛无双眸中闪过狡黠的一笑,便也就一手搭着一个人的胳膊,由着他们将自己扶起来,不动声色地慢慢起身,接着手肘便忽然顶上了他们的肚子,在他们吃痛的捂着肚子的瞬间,动作迅速地点住了他们的哑穴和睡穴,在他们倒下昏睡不醒后,满意地起了身,拍拍手上的灰尘,趁着巡逻的人暂时没有经过自己的帐子,便悄然溜了出去,凭着印象抹黑找到了大牢。
躲在暗处,朝着把守在门口的兵士丢了枚石子,引开了他们,洛无双接着便闪身进入了大牢,一间一间牢房挨个查看,寻找着许世庭,终于在最里面的那间牢房中看见了一个身着月白衣正躺着的背影,撬开了锁,打开了门,上前推了推那道身影,却是一愣。这不是经常跟随在耶律寒身边的那个侍卫么,怎么会穿着许世庭的衣服在这里?糟糕!
“洛姑娘,没想到你对本王的牢房,还真是情有独钟啊,半夜睡不着,还想着跑到这儿来散个步么?”听着那如鬼魅般透着杀伐气息的声音,洛无双只觉得脊背发凉,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沉到了谷底,该死!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洛姑娘!”耶律寒走进了牢房,像捉小鸡似的一把拎起了洛无双,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使她动弹不得,接着俯首冷眼看着她愤恨的样子,饶有兴致地道,“你竟然真的以为,本王的大牢是这么容易闯的么?本王是该说你太天真,还是太,笨,呢?”
“废话少说,许大哥被你关到哪儿去了!”洛无双也不客气,怒瞪了耶律寒一眼,直接问道。
“你还真是心急呢,这么关心你的许大哥。既然如此,本王就遂了你的意,现在就带你去瞧一瞧,你的许大哥,因为你,正承受着什么。”说罢,耶律寒便一把抓住了洛无双的胳膊,将她拽出了牢房,带到大牢深处的一个暗格内,打开一个小窗口,让她自己去看。
那是一个光着膀子的男子,正被绑在架子上,背对着洛无双,此时正遭受着严刑拷打。虽看不清他的样貌,但身形却同许世庭极为相似,虽看不见正面,但是他背上血肉模糊的伤痕却如同一根根鞭子抽打在洛无双的心上,道道惊心。
愤怒地回过了身子,看着耶律寒玩味的笑意,洛无双怒不可遏的扬手又想打他,却又被他牢牢的钳制住了,顺手拉入了他的怀中。那带着塞外男子粗犷气息的怀抱让她的心头涌起了强烈的抗拒,想挣脱却是不能够,只听得头顶那鬼魅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本王说过,他是生是死,全凭本王一句话。”
用尽全力挣开,顾不得因为动作太大而裂开的伤口,洛无双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耶律寒,你卑鄙!快叫他们停手!”
“骂啊,趁着本王兴致还不错,不介意你多骂两句。但是如果你想救他,就最好乖乖答应本王的要求,否则,本王可不能保证,他是否能活过今晚。”
绝望地跪坐在地,洛无双目光飘渺地望着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在地上绽成泪花,重重地点了点头,复又抬起头,用泪光闪烁的眸子迎上了耶律寒凛冽的视线:“只要你能放了他,我答应你,我嫁……”
看着洛无双满脸是泪的样子,耶律寒的心底狠狠一痛,却被他强行压下,只是蹲身扶起了她,搂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出了暗格,进入了那个刑房。待看清了那被拷打男子的真面目,洛无双愤恨地紧握住双拳,气自己被设计了,可心中却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他,还好不是他……
“说!你以后还敢不敢逃跑!”手握长鞭行刑的那个男子一脸的凶神恶煞,对着那早已遍体鳞伤的陌生男子问道。只见他虚弱地点了点头,这才让那男子冷冷一笑,“量你也没命逃跑了。来啊,把他拖回去。”接着,便上去两个狱卒,将那已然被打得半死的人拖回了一旁的牢房。
将洛无双恍惚的神色收入眸中,耶律寒得意的一笑:“刚才这一幕,不过是用来吓吓你。怎么说许王爷也是客人,还救过你一命,本王不至于那么冷血,会对他用刑。你放心,他不过是被软禁在了别处,明天一早本王便会放走他。只要你乖乖留在本王身边,本王保证,他绝对会平安无事的回到苍慕去。”
恍惚地点点头,洛无双的心情已然差到了谷底,说服自己暂时接受这个结果,复又抬眸对上耶律寒带着得意笑容的眸子:“刚才那个人,找人给他治治伤,让他活下去,好么?”她讨厌看到他那副冷漠高傲,自以为能主宰天下人性命的模样,可是此刻,她却不得不求他,因为她不想看到一个不相干的人,因自己而死……
已然得到洛无双同意成婚的答案,耶律寒心情大好,自是不会在意这么多,也就爽快的准了。只有洛无双的一颗心空落落的,无力而难过。难道真的,要嫁给这个人么?
(ps:虽说是个节,但过不过都一样应该要天天开心哈。湘雪在此衷心地祝愿已经找到幸福的亲们,能够一直开心下去,幸福万年长;也祝愿还在寻找幸福的亲们能够早日找到属于你的mr./miss. right,早点过上王子公主般的幸福生活哈。加油,向着新生活,前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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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希望腾升
洛无双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营帐中,又是怎样昏睡过去的。只知道在自己醒来之后,自己裂开的伤口已然被小心地包扎好了,营帐内仍是涌动着安神的檀香气息,莫名地让她觉得心安,同之前许世庭在时一样。等等,许大哥?
脑海中闪现了前一晚的场景,洛无双一个心惊便起了身,却在下一刻,竟真的看见了端着药碗掀帘子进来的许世庭,使劲眨了眨眼睛以为是幻觉,再次睁眼才发现许世庭真的已然走到了床沿边坐下。
“你没事吧?耶律寒有没有为难你?”担心地扶上了许世庭的双臂,洛无双便关切的问道。
笑着冲她摇摇头,许世庭宽慰地回话道:“没有,只是在别处的营帐内歇了一晚,多了些人把守而已。我没事,你别担心,倒是你自己,昨晚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伤口又裂开了?”
听着许世庭关切的问话,洛无双心头又暖又苦,正在思忖着怎么开口告诉他自己要嫁给耶律寒的消息,门外鬼魅般的声音便不合时宜地响起:“昨晚睡得可好,本王的未婚妻?”
“未婚妻?”听到了耶律寒的称呼,许世庭一双明眸瞬间变得凌厉,死死盯着洛无双,惹得她绝望地低下了头,不敢看他。许世庭望着洛无双的神色,又瞅了瞅她开裂的伤口,一颗心跌落谷底,心内了然,一定是昨晚耶律寒逼着无双答应了这门婚事。心中咯噔一下,许世庭严肃地开问:“双儿,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哦?许王爷难道还不知道?就在昨晚,双儿已然答应了要嫁给本王。今天许王爷你便可以离开这里,回到苍慕,本王绝不会再拦着你。”耶律寒代替洛无双回了话,眸中得意竟显,让许世庭心中忽而感觉到一阵苦涩一阵酸,重重地将药碗放在了一旁的桌上,难以置信地望着洛无双:“双儿,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并没有要嫁给他。”
见洛无双不答话,许世庭失控的起了身,不禁拔高了声音:“洛无双,你说句话!”
“许王爷,你可以走了,现在这里不欢迎你,别再打扰双儿休息了。等到本王同双儿大婚之日,倒是乐意请你来喝杯喜酒。”
“你少废话!”许世庭怒不可遏地冲着耶律寒嚷道,接着又扭过头,拽住了洛无双的胳膊,“双儿,你同我走,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
“不必了,许大哥。”鼓起勇气抬眸,对上了许世庭忧伤的眸子,洛无双轻轻摇摇头,“许大哥,你走吧,我是心甘情愿要嫁给寒的。你不用管我。”
“洛无双!”
“许世庭!双儿已然说过了,不会同你走,你再这样纠缠不休,就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看着他愤怒不已的样子,耶律寒不容置疑地下了逐客令,却莫名的觉得心情大好。
“好,好,好!我走!洛无双,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怒不可遏地摔了药碗,许世庭狠狠剜了一眼洛无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眼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营帐中,洛无双只觉得心里瞬间变得空落落的。许大哥,我这样做,也是身不由己,但愿你能明白我的苦心。
望着洛无双怅然若失的样子,耶律寒缓步走到了床沿边坐下,将洛无双搂进了怀中。强压下心头的恶心,洛无双暗自紧握着双拳,忍住了推开她的冲动,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温顺地靠在他的怀中,任凭他抱着自己,并不了解那贴在自己背上的手心传来的温柔意味着什么。
“恬儿,你信本王,本王一定会好好待你的。”话一出口,耶律寒自己也不相信,这样的话竟能从自己口中蹦出。而在感受到怀中的瘦小身躯明显的一震后,他的嘴角也勾起了邪佞的一笑,很好,连你也知道本王不过是在做一场戏。知道就好,免得自作多情。
又过了些日子,洛无双肩上的伤口已然复原的差不多了。只是许世庭不在身边,一个人的日子冷清了好多。耶律寒虽然偶尔会来看她,但毕竟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再加上自己同他的婚期日益的近了,眼看着周围的下人都在为这件所谓的大事做着准备,洛无双的心情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原以为自己答应了耶律寒要嫁给他,他会对自己放松戒备,谁知道现在不仅自己的营帐有更多侍卫把守,就连侍女也都换成了深藏不露的高手,虽能自由在营地范围内活动,但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一大串人跟着,这让她心里颇不自在,更别提暗中找机会逃脱了。
入了夜,盯着满天繁星,洛无双苦恼地仰天长叹。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自己却是无计可施,这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忽然,不知从哪儿响起了清丽的笛声。婉转悠扬的旋律,让洛无双心中不禁“咯噔”一声。
这曲子自己再熟悉不过了,从自己有记忆以来,爹爹和娘亲就常常一人抚琴,一人吹笛,天衣无缝地合奏着这支曲子。自己虽然是音乐白痴,但是这支曲子,却能倒背如流,也能弹得尚可。
而今,在这漫漫荒漠,听见了这支曲子,洛无双心中将熄未熄的希望火苗又被噌噌地燃烧了起来。是哥哥!哥哥来救自己了!一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便不动声色地露出了笑容,只是背对着她的侍女侍卫们,自是无法看见。心中了解了这样的一点,洛无双则不动声色的起了身,领着浩浩荡荡的随从队伍回了自己的营帐,伴着洛无情悠扬的笛声睡了一个温暖的好觉。
翌日,洛无双便主动提出想学骑马,原本心里还忐忑着,但却没想到,耶律寒竟然爽快地答应了,还送给她一匹温顺的小马。领命教她的部下自是不敢怠慢,细致的带着洛无双在营地后的空地上慢慢地学习,洛无双也仿似对骑马颇为感兴趣,学的仔细认真。
站在营帐门口,远远望着洛无双在马背上欢脱的样子,耶律寒的脸上,也不自觉的漾起了笑。虽然他对洛无双最近乖巧的样子有些怀疑,但看着她如此温顺,并无异常举动的表现,他仍是压下了心头的疑虑,只当她是真的想要嫁给自己,所以决定安定下来。
只是他并不知道,洛无双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为了逃跑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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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暗中逃脱
耶律寒送给洛无双的小马,毛色雪白干净,洛无双一眼便喜欢上了。而它倒像是同洛无双很投缘似的,特别听她的话,一人一马默契地配合着,到了接近黄昏的时候,洛无双已然从之前的在马背上坐也坐不稳,变成了能骑着马像模像样的小跑起来。
慢悠悠地随着教马的那个部下一同向着营地骑去,洛无双远远地便见到了站在营帐门口,正负手而立看着自己的耶律寒。被众人簇拥着的他,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仿似任何女子见了他,一颗心都砰砰直跳才算正常。
而洛无双却只是淡淡的一笑,再有气势又怎么样,在自己心底深处,始终没有他的位置。
翻身下马,走到近处,发现他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洛无双俏脸一红,低着头便牵着马向马厩走去,却被耶律寒从后面一把抓住,“做什么见了我就跑?”
“我只是要把马牵过去……”洛无双刚这样说起,就感觉到有人接过了她手中的缰绳,要替自己将马牵去马厩,心中恼怒地骂了声多事!瞥眼见到耶律寒脸上邪佞的笑意,只好尴尬地低下了头,掩饰脸上恼人的红晕。
见她一脸羞红,娇美如桃花,耶律寒忍不住一把拉过她,在她耳边轻声道:“见了为夫害羞么?”
接着,洛无双的脸接着便“刷”地红到了脖子根:“我才不会为你害羞!更何况你什么时候成了我夫君!”
身子明显一怔,耶律寒的眸色渐渐变冷,盯着她:“三日之后便是大婚之日,你到现在还不想承认么。”
洛无双转转眼珠,理直气壮地回道:“一日未成婚,你就不是我夫君!”
耶律寒忽而手捏上她的下巴,眸色变得森寒:“你再说一遍。”
“你不是我夫君!”洛无双倔强地重复了刚才的话,一颗心扑通直跳,担心一言不当,真的惹恼了他,自己就没有好果子吃。
“哼!”耶律寒气极了,接着便扔下她走进了大帐。
望着他的营帐帘子被放下,洛无双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眼珠子骨碌一转,狡黠一笑。
也许他认为她已经学乖,所以才放心地让她学骑马,而学马的时候竟然大意地没让人看住她!这不等于是给她创造了绝对有利的逃跑的条件吗!
此时已然入了夜,耶律寒在大帐里还未出来,一堆士兵又聚在远处燃着的篝火旁烤肉喝酒,应该没人会注意到她。洛无双见状,灵活地从暗处闪过,接着便朝着马厩跑去。此时的她一身骑装,倒是摆脱了裙袍的束缚,给她逃跑带来了更多的便利。
小心翼翼地又转过一个帐篷,马厩便映入眼帘。马厩在整个营地的最边上,这里平日里没什么人来,所以守卫很松。洛无双悄悄靠近,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那匹马的缰绳, 牵出马,跨上马背,那小马便带着她穿过了栅栏,离开了营地,一刻也没有停留,飞快地奔跑起来。
呼啸的风拂过耳边,洛无双坐在马背上,紧握缰绳,由着那匹马将她急速带离那关了自己月余的地方,回头望着那片亮着光的地方,一颗心吊在半空中,但仍是宽慰的笑笑。不论如何,自己逃出来了。
批阅公文累了,耶律寒放下了手中的笔,疲累的转了转脖子,便潇洒地出了大帐,向着洛无双的营帐走去。待到进了帐子,看着里面空空如也的样子,他眼光一滞,人呢!
“她呢?”耶律寒扭过头去问着一旁的侍女,眸中带着嗜血的寒意。
望着他冰冷的神色,被问及的侍女害怕地低下了头:“回……回大王,洛姑娘从中午出帐子去学骑马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该死!枉自己这样相信她!
“来人!”大手愤怒地拍上了桌子,耶律寒已然近乎发狂。
“大王。”
“给本王把那个逃跑的苍慕女人抓回来,伤着也没关系,给本王带回来!”耶律寒胳膊一挥,便将桌上摆放着的茶具推到了地上,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是!”
大队骑兵开始出发,耶律寒也跨上马背,向着苍慕的方向疾驰而去。这次他是真的动了怒,这么多年来,他从没这样生气过!
马蹄阵阵,踏破了浓重的夜色,一排排火把在天地间排起一条长龙,所到之处一片光明。火光在风的吹动下,晃动不已,映在了耶律寒冷漠到可怕的脸上。他就像是穿过地狱而来的魔鬼,浑身散发着嗜血的不甘!
该死的洛梓恬!
脑海中闪过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对他说着“我嫁”的样子。那一刻的她,让他完全忘了自己想要娶她的初衷,只是本能的从心里怜惜她。而没想到她所谓的乖巧可怜,只是为了夺取他的信任而装出来骗他的把戏!
马儿的速度加快了,洛无双心惊地望着身后的一片火光,心内“咯噔”一声。闭上双眼,扯下了头上的发簪,洛无双用力地一把扎进了马屁股上,一头青丝随着发簪的离开而散开,在空气中如瀑布般卸下。马儿感受到了钻心的刺痛,扬起前蹄,痛苦地嘶鸣了一声,接着便开始卯足了劲儿的朝前狂奔。洛无双害怕的握紧缰绳,闭上双眼,感觉到前方同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警觉地竖直了耳朵。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难道会赶到自己的前方!勒紧缰绳,洛无双让疾驰的马慢慢减了速度,既然前有猛虎后有追兵,那她跑有什么用!
“双儿!”
当她听见这声音时,也看清了前面的人。
“哥哥!”她滑下马背,踏着黄沙,冲进那个温暖熟悉令她日思夜想的怀抱。当那如青松似阳光的味道扑鼻而来,洛无双方感觉到,这一切竟是如此真实。
“好双儿,我来晚了……”抱着她,洛无情满是心疼,不过月余,竟感觉到她清减不少。
“二位,后面还有很多人,你们快走,这里交给我。”许世庭策着马赶来,看着洛无双平安无事,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感激地冲着许世庭点了点头,洛无情便调转了方向,带着洛无双,向着未知的黑幕中急驰而去。大队人马也跟了上来,许世庭一声令下,一众队伍便排成一排,死死地挡住了沙兰人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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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她说不是
待耶律寒领着队伍靠近,便只看见了一排苍慕军队拦在了自己的面前,许世庭就骑在马背上位于队列中间,他们的身后是一片漆黑,洛无双早已不见了踪影。耶律寒眸色阴冷地看着许世庭:“许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我们不过是前来救走她,仅此而已。”许世庭的声音淡淡,但却坚定万分。
“她是心甘情愿嫁给本王,用来换你自由的,本王现在要将她带回去,难道需要你来插手么?”
“真是这样么?”许世庭嗤鼻一笑,“倘若真是心甘情愿,她又岂会逃跑?”
耶律寒想要接话,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他说的一点也没错,留下她,本就是自己一厢情愿。倘若强行要去追她,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想要抓她,日后有的是机会,断不用冒着再次开战的危险,而今状况,自己已是骑虎难下。
面色仍是阴霾,耶律寒瞪了许世庭一眼,冷声吩咐:“回去。”接着便调转马头,领着队伍原路返回,脸上却显出了阴翳的笑,洛梓恬,一切才刚刚开始!
将人寻回后,许世庭领着派来寻人的大部队同洛无情兄妹会合后,一众人便浩浩荡荡地回到了皇城。许世庭同二人分开后,便回府去了,洛无双同洛无情却没回状元府,而是先到了安济堂。
“师父!岚姐姐!”远远地看见了候在门口的莫毅辛同莫雪岚,洛无双便迫不及待地滑下了马背,冲上去扑进了莫毅辛的怀中。
莫毅辛乐呵呵地轻拍着洛无双的背,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心下一阵感慨,看着洛无双消瘦的脸庞,他的眸中满是心疼。可下一刻,莫毅辛便看见了她一身的女儿装扮,顾不上说话,他便警觉地将洛无双迎进了屋,担心她的女儿身份暴露,会惹祸上身。
走在最后的洛无情进屋之前,还警觉地看了眼四周,在未发现异常的情况下,方进入屋内。只是,他终是未留意到对面的巷口墙角边,一抹水蓝色的身影。慕彦倾紧靠在墙边,将方才发生的一切收入眸中,嘴角漾起奇异的笑容。恬儿,原来你真的还活着。
洛无双在莫雪岚的帮助下,换下了女儿装,又让她仔细地为自己包扎了伤口。紫陌和红尘也兴冲冲地赶到,为她带来了裹胸的绢带和干净衣物。一切妥当之后,看着镜中的自己,洛无双不禁微微一笑。过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而今自己复又回到了这波谲云诡的漩涡中,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她没有太多迟疑的时间。
稍事休息后,洛无双便随着许世庭一道入了宫,去见皇上。慕绍中见二人平安回来后,自是心情大好,问了几句话,便让洛无双先回去了,留下了许世庭说有事情要处理。
一个人出了宫,看着熟悉的皇城景致,洛无双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心情大好。可是忽然,在她看到一旁的珠钗摊上摆放着的一支银簪子时,双脚仿似灌了铅似的,如着了魔般的定在原地。
这支镶着粉色桃花,垂着红色流苏的银簪子,缘何同慕大哥送给她的那支一模一样?感觉到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洛无双颤抖着双手拿起了那簪子,放在眼前细细打量着,目光不禁一滞,天底下,竟真有这样巧的事?
忽然,银簪子不知被谁从她的手中夺走,洛无双错愕地抬起头,便对上了慕彦倾深邃的眸子,心里“咯噔”一声。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慕彦倾接着便一把拽过了她的手,也不说话,只是快步地在前面拽着洛无双的胳膊走着。
看着慕彦倾的背影,洛无双心中一阵忐忑,想要挣开他的钳制,却无法做到,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隐没在了人群中。在他们身后几步之遥的地方,许世庭望着慕彦倾拽着洛无双离去的背影神色一紧,心头忽而涌上了一股难言的慌张,接着便跟在二人的身后,想要去看看情况。
慕彦倾一手紧紧握着那支簪子,一手紧紧拽着洛无双的胳膊,弄得她一阵忐忑。感觉到伤口处有了隐隐的疼痛,她出声让他轻一点,却压根得不到回应,只能默默的忍下了疼痛,由着他拽着自己,带着自己出了城。
直到来到了定情的小河边,慕彦倾才放下了她的手,转过身子仔细凝望着她,一语未发,便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恬儿……你就是恬儿对不对……”
心内一沉,洛无双一把推开了慕彦倾,感觉到伤口又一次裂开,疼痛肆虐,捂上了右肩,闭上眼,按捺住自己狂乱的内心,调整好了情绪后,方睁开眼对上他期冀的眸色,道:“二王爷想是认错人了,下官只有一个名字,叫做洛无双,断不会是你口中的恬儿,更何况下官是男子的事实摆在眼前,二王爷这样错认,恐是荒唐。”
慕彦倾听她还不承认,激动地把银簪子举到她的眼前:“方才你见了这簪子的反应,已然说明了一切,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普天之下仅此一支,为何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你就是我的恬儿?!”
“二王爷!”听到慕彦倾清楚地说出了这一切,洛无双抬头望着这张在自己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庞,只觉得一颗心跌入了万丈深渊,为何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他知道了真相。
这一刻,她多想毫不顾忌地投入他那令自己日思夜想的怀抱,可是,她不能,她真的不能……一想到这些,洛无双的眸色泛起了湿润,慕彦倾没有漏掉那股温存,毫不迟疑地将她搂入了怀中,刚以为这一刻便是永远,却在下一刻,又一次被猝不及防地推开。
清楚地看见了他眸中支离破碎的受伤,洛无双也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仿佛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她目光冷冷地迎上了他的受伤:“二王爷,下官已然说过,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还望二王爷别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在下官身上了。关于你口中的恬儿,倘若你说的是已故的洛将军之女,那么下官想你真是误会了,她只是下官的堂妹,因此下官同她长得相像也不奇怪。但是,下官真的不是她,还请王爷尽快接受这个事实,节哀顺变。”
“不可能!”已然失控的慕彦倾完全无法说服自己相信洛无双的话,又一次上前将她拉入怀中,下一刻,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道将他们二人分开,许世庭愤怒的声音便在一旁清楚的响起:“她说了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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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隐瞒真相
被许世庭大力道地拉开,慕彦倾还没反应过来,便眼见到洛无双右肩处的衣衫上隐隐渗出一丝鲜红。洛无双脸色苍白地捂着肩膀,无力地被许世庭搂在怀中。许世庭低下头看着她虚弱的样子,眸色一紧,接着便一把横抱起洛无双,瞪了一眼慕彦倾后,便急匆匆地转身往回跑,要将她送去安济堂。
站在原地呆愣地看着远去的两道身影,慕彦倾软瘫地靠在身后的一棵大树边,眸中溢出两行晶亮。她明明应该是自己的恬儿,为什么她就是不肯承认?为什么明明看见了自己的痛苦,她还能忍心?
夜色渐升,华灯初上。莫雪岚同许世庭一道将洛无双送回状元府之后,便与他分头走在了各自回府的路上。回想着方才睿王爷将无双送到安济堂时的样子,莫雪岚只觉得很是奇怪,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儿不对。
“酒……酒……小二!拿酒来!”从一旁的酒馆儿中,传来了一个熟悉却醉醺醺的声音,莫雪岚疑惑地扭头一看,便眼见慕彦倾正趴在酒馆靠窗的桌子边,桌上满是七歪八倒的酒瓶子,一看便知道他喝的不少,醉得不轻。
快步走进了酒馆,莫雪岚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酒瓶子,蹙眉望着他不知是因酒精作用还是心情低落而痛苦的神情,莫雪岚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在那一刻狠狠的一痛。
恍惚地抬起头,错愕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人,接着,慕彦倾那挂着泪的脸上便涌上一股欣喜,一把搂住了莫雪岚:“恬儿……恬儿……恬儿……”
莫雪岚那一颗本就疼痛不已的心,在他将自己错认成洛无双的瞬间,土崩瓦解成一块块碎片,彻底坠入万丈深渊。可是偏生,这个怀抱令她朝思暮想,即使明知自己不过是个替身,她仍愿意沉沦其中,双手也不禁回抱住了他……
“客官,您要的酒……”端着酒的小二悄悄的上前,眼见了这样一副暧昧的景象,只是轻手轻脚地将东西放下,顺便抬眸瞅了瞅莫雪岚的容颜,在心里暗自赞叹了一声,接着便拿着托盘退下了。
可是他的那一句话,却彻底让慕彦倾清醒过来,猛地一抬头,发觉自己搂着的人竟然是莫雪岚后,接着便毫不迟疑地松开了手,转过身子拿起酒瓶,一眼也未看莫雪岚,只是轻声道歉:“莫姑娘,方才真是抱歉,认错了人……”
这突如其来的逆转,让她猝不及防地愣在原地,消失的温暖也让她觉得自己的浑身皆成了一片冰凉。自嘲地苦苦一笑,莫雪岚冲着他淡淡摇头:“二王爷不用觉得抱歉,民女心中明白。”
慕彦倾仍是没有抬眼看她那委屈的神色,只是自顾着轻点了点头,拿起那酒瓶子就要继续灌酒,却被莫雪岚拦住了:“二王爷,喝酒伤身……”
“谢谢莫姑娘你的好意,只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还望莫姑娘不要管的好。”
慕彦倾冷冷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支利箭,刺伤莫雪岚的心。难过、嫉妒、不甘……各种情绪奔涌而来,让她的眸色变得妒意万分:“二王爷,你是不是在为无双……”
“莫姑娘,我已经说过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这一次,慕彦倾的视线终于同莫雪岚四目相对,只是那眸中满满的不耐烦,更像是狂风巨浪,恨不得立刻将就将她带离他的眼前。
凄楚地一笑,莫雪岚终于点了点头,强忍下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知道自己不该再留在这里,双脚却像灌了铅似的动不了。见了她的这副样子,慕彦倾便踉跄着起了身,掏出一贯银钱放在桌上,接着拿着酒瓶子便踉跄着出去了,没有任何停留。
莫雪岚只是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眸中的神色由冷清转为不甘,她洛无双究竟什么好的,竟可以让这一个个人都对她那么好!不管怎么样,我莫雪岚都决不会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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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了朝,一众人见到久未露面终是平安回来的许世庭同洛无双,皆过来寒暄问候。只是各种情绪各异,二人虽心知肚明,倒也均未道破,只是礼貌地做着回应。
入了大殿,慕绍中笑吟吟地望着朝堂下多出来的这二人,先是问候了几句,接着便抛出了让一众人皆好奇的问题:“世庭啊,洛爱卿,而今你们平安回来,固然是好。只是不知道,当日究竟发生了何事,才让你们落入他们手中啊?”
许世庭见慕绍中开口问了,便也就恭敬出列:“回皇上,当日洛大人同下官原本一同在林中打猎,行至林子深处的湖边时,忽然受到了袭击……”
“袭击?”许世庭的话让朝堂上立刻炸开了锅,慕彦飞的眉头整个都皱成了一团,生怕许世庭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抖了出来。慕绍中显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也凝神静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皇上,事情是这样的,当日睿王爷同下官一同打猎,结果在湖边受到了野猪的攻击,弄伤了下官的腿,流了很多的血。当时情况危急,我们都从马背上摔入了湖水中,只是不知为何都昏迷了过去。待到我们醒来的时候,已然被沙兰人抓到了他们的营中。”
赶在许世庭接话之前,洛无双便慌忙出了列,编出了这样的“真相”。许世庭同她比肩而立,扭头诧异地望着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话,接着便由原本的错愕,慢慢想明白了她的用意。
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刺伤她的人绝对不是无心之失,而是故意要置她于死地,甚至在发现自己救下她之后,还要对自己下毒手,其用心之险恶,可以想见。只是而今若是说出真相,无疑会将事情闹大,并且还会在无形中得罪不少人。更何况而今苦无证据,只凭片面之词断没有说服之力,倒不如先压下真相,暗中调查,方为上策。
不动声色地听着洛无双的“事情经过”,慕彦飞的一颗心方落了地,瞟了眼高堂上慕绍中似乎深信不疑的神色,默默地长吁了一口气。慕绍中也表示信任地点了点头,不再追究此事,可是他的心中了然,此事绝非洛无双说的那么简单。且待日后从长计议,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二位爱卿这次能够逢凶化吉,实属不易。这样吧,今日晚间,就让朕在宫中设宴,为二位压压惊,况且朕同众卿家也久未相聚了。今日的筵席,各位则携亲眷一同参加吧。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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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下旨赐婚
夜幕渐渐降临,洛无双同洛无情皆换上了入宫的服饰,依照预定的时间入了宫。还未走到设宴的宁晨阁,二人便见到了迎面朝着自己奔来的许世琪。
“无双哥哥!”好不容易跑到了跟前,许世琪气喘吁吁地躬着身,一手扶着洛无双的胳膊,好一会儿后方平复了呼吸,“无双哥哥,听哥哥说你受了伤,我本想着要找个时间去看看你,可是最近都被爹爹逼着温书练琴,不让我出门,所以一直都没有机会。你怎么样?伤好些了吗?”
望着许世琪焦急关切的清亮眸子,洛无双虽仍能清楚的感受到她对自己仍有情意,但她的关心仍像是冬日的暖炉般熨帖着她的心情,便也冲着她笑着点点头:“许姑娘你有心了,下官的伤已然好的差不多了,谢谢你的关心。”
听到洛无双言语中的生分,许世琪清亮的眸色立刻便暗淡下来:“无双哥哥,能不能别对我如此客气,我真的不喜欢听你喊我许姑娘,我有名字,我叫琪儿。”
“这……”洛无双轻咬着嘴唇,为难地望着许世琪的样子,多单纯的姑娘啊,自己也已然把她当成了亲切的妹妹,可是这样称呼,似乎不合规矩……
“洛大人,既然琪儿这样说了,你就这样叫吧,你才认识她多久,就能同本王一样唤她,你应该感恩戴德不是。”许世庭的声音悠悠地在身后响起,洛无双诧异地扭头一看,此时他正同慕彦倾一道,静静立在他们身后几步之遥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到了。
行礼之后,洛无双抬起头来,便撞上了二人投向自己的视线。慕彦倾的神色虽是出乎预料的平静,洛无双却不敢多看他,视线只是故作镇定的淡淡扫过。许世庭的眸中却满是戏谑,只是而今这戏谑里,似乎又多了些什么别的东西,让洛无双一时间不明所以。
宁晨阁中,忽而开始响起了优美的丝竹声声,一众人听闻了乐曲,便知是筵席即将开始,便也止了谈话,转过身子向着那远方的一处灯火通明行去。
入了阁中,一众人按品级坐好,听着耳边萦绕的乐曲,看着厅子中央舞娘的曼妙身姿,神色各异。洛无双随手拿起一片杏花糕,正要放入口中,视线不经意便瞟到了对面一排席位之首处,慕彦倾正手举着酒杯,目光穿过翩翩起舞的姑娘们,视线定定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黑如子夜的明眸中,竟不曾带有半丝喜悦。不舍,温柔,不解,受伤,千百缱绻的情绪揉成一束凝聚的目光,直直投射在洛无双的身上。四目相对之间,气氛中透着隐隐的暧昧,只是洛无双却生生地低下了头,斩断了这根剪不断理还乱的视线,一颗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却在全身弥漫起苦涩之情。
静静坐在洛无双身边的席位上,许世庭冷冷地将这一幕收入眸中,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关节处也隐隐地泛白。慕彦倾见洛无双再不看他,眸中原有的情愫随即被失落占满,恐被看出端倪,随即便换上了淡然的伪装,视线扭转,便发现了许世庭直视着自己的目光,仿似洞察一切般的了然。
微微冲着他一笑,慕彦倾便若无其事地举起酒杯遥遥相祝,抬首端杯一饮而尽,咽下这随即弥漫在口腔中的茵茵苦涩。
看着许世庭的样子,他的心中忽而升腾起一股隐隐的焦躁。从沙兰回来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已是突飞猛进。虽然无双便是恬儿的事情仍是未经证实,但是自己这个表弟仿似已然知道了真相,否则也断不会如此袒护她。心中涌上这样的想法,慕彦倾仿佛觉得,她的恬儿也正离自己越来越远,但是,谁也不能从他这里抢走恬儿,就算是许世庭,也不可以。
一支舞罢,姑娘们悄无声息地退下,慕绍中便举起酒杯,冲着一众人爽朗地开口:“世庭同洛大人此番平安回来,实在是可喜可贺啊。今日众卿家便敞开胸怀,尽情享用美酒佳肴吧,千万莫要拘束啊。”
慕绍中的话音刚落,筵席下便有须臾奉承之声弥漫。他心下了然地浅笑听着他们的客套话,视线扫过了堂下坐着的一众人等,视线忽而停在了那个坐在许世庭身边,正侧眼偷偷看着洛无双的那个姑娘。
坐在高台之上,皇后许晴芙顺着慕绍中的视线,也看见了这样的一幕。她的眸中闪过一抹精光,接着身子便软软地凑到了皇上的身旁,冲着他耳语了几句。听闻了许晴芙的话,慕绍中微微一笑,便直接冲着许世琪道:“琪儿啊。”
慕绍中的声音响起,许世琪愣怔地坐直了身子,惊觉在场的所有人皆将目光投向了自己身上,心中划过忐忑,又感觉到许世庭的手肘在一旁轻推了推自己的,方明白了皇上原来是在叫她,于是心中便“咯噔”一声,起了身子走到大厅正中跪下行礼,恭敬乖巧的样子让慕绍中心下欢喜。
“琪儿啊,素闻你的琴声悠扬动人,皇城之内无人能及啊。”看着自己的这个侄女儿,慕绍中浅笑吟吟,思忖着皇后方才同自己说的话,心中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视线不经意间又瞅了瞅静坐的洛无双,惹得她心里一阵发毛,隐隐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皇上谬赞了,民女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许世琪乖巧伶俐的回答,许凌云虽很满意,可也不禁暗自为她捏一把汗。抬眸瞅了瞅慕绍中淡然的眸色,他的视线复又忐忑地望向了皇后,当对上了她那一切皆有掌控的神色后,许凌云的一颗心才真正放了下来。
“诶,怎么会。今日这么难得,不如奏上一曲,让大家听听这天籁之音如何?”
慕绍中开了这个口,许世琪心知无法拒绝,很忐忑却又无计可施,只好仍是乖巧地点点头。接着便有人将琴搬到了大厅正中,许世琪慢步走到琴边坐下,只感觉到一颗心狂跳不已,浑身犯冷,手心里已然满是汗珠。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抚琴,压力可想而知。
深吸了一口气,许世琪将手浮于琴上,刚要落音,慕彦倾的声音便忽然响起:“父王,听闻洛大人的笛声也是曼妙无比,此番二人难得聚首,不如就让他们二人合奏一曲如何?”
“哦?”垂眸望向慕彦倾,慕绍中的眸中带笑,视线便落在了洛无双的身上,“洛爱卿,朕觉得,倾儿的这个提议甚好,不知爱卿你意下如何?”
错愕地抬头对上慕绍中的视线,刻意无视慕彦倾深不可测的目光,洛无双只是扭头对上许世庭担忧的眸子,对着他浅笑着点点头,接着便起身出了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样想着的洛无双,终是慢步走到了厅子中央,给了许世琪一个安心的微笑,接过了宫人递来的笛子,同许世琪商量好曲目之后,便开始了演奏。
一曲罢,满座皆惊。整个大厅内先是沉默了一瞬,接着便响起了“啧啧”的赞叹声。慕彦倾望着厅中央眸色淡然的洛无双,方才的音符仍在耳畔回响着,已然确定了心中的猜测。洛无双,你这是在向我挑衅么?
“好,好,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那。来人啊,重重有赏。”慕绍中一边鼓着掌,一边笑吟吟地说着。皇后见时机成熟,便也盈盈地开了口:“皇上,你看琪儿同洛大人曲惊四座,配合的天衣无缝,而且二人又是郎才女貌,着实般配呢。”
挑眉笑瞅了一眼皇后那水波盈盈的眸子,慕绍中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皇后所言极是啊。朕看着这一对璧人,心内也是喜欢的紧那。”
皇上的话,让洛无双的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玩的哪一出?莫非……
“前些日子丞相夫人还刚和臣妾提起,说琪儿已然到了年纪,让臣妾帮着参详一个合适的人呢,依臣妾看啊,这洛大人可不就是那个同她般配的人吗。”
“皇后所言有理。洛爱卿,就立琪儿为你的状元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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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真实身份
“砰!”
玉器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原本就安静的大厅内显得愈发的清晰。洛无双错愕地盯着地上由于自己失手而摔断在地的玉笛,心内一阵恍惚。所以这是赐婚,赐婚,赐婚……
扭头望着洛无双一脸无措的样子,许世琪原是雀跃的心却在一瞬间跌落谷底。他不喜欢自己的,一点也不喜欢……那要怎么嫁给他……这样一想,许世琪的眸色也变得黯淡下来,难过地低下了头。
揪心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明了真相的许世庭同洛无情无助地四目相对,皆是无计可施。两个女子要怎样成婚,如果这事儿成了,万一真相大白,无双要怎么办,世琪要怎么办!
将二人别扭的神色望在眼里,慕绍中挑眉疑惑地看向许世琪:“琪儿?这桩婚事,你可满意?”
复又偷偷瞅了一眼洛无双呆愣的眸色,许世琪把头低得更低:“回皇上,臣女……可是……”
看着这样的一幕,又想起了方才许世琪偷看洛无双的一幕,慕绍中心内了然,会心一笑:“琪儿,你放心,有朕撑着,洛爱卿会善待你的。洛爱卿,你说是吧?”
话锋转向了洛无双,她心口一股绝望弥漫开来,只是恍惚地抬头对上慕绍中面上和煦却是暗藏威严的眸子,情非得已的点点头。慕绍中这才复又笑了起来:“看来我们近期内,就要办喜事了啊,哈哈哈……”
慕绍中一笑,一众人怎敢不笑,接着朝臣们便开始对着当事人以及许凌云和许世庭就是一通祝贺。洛无双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着,恍惚地回到座位上坐下,洛无情关切地覆上了她的手,便清楚地感受到那一片冰凉。
左边的许世琪虽看似面无表情,可是那眸中溢出的笑意,却将她的心事展露无遗。右边的洛无双同样也是面无表情,可是那眸中闪现的无措,却让看的人都一阵心疼。坐在中间的许世庭为难地望着洛无双呆愣的样子,忽然就觉得自己好没用,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却无能为力的感触,就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要将他吞没。
接下来的筵席,这邻座的四人皆已是无心享用。怀揣着各异的心思,好不容易捱到了筵席结束,慕绍中乐呵呵地退了出去,一众朝臣也陆续的离开,洛无双仍是呆愣地坐着,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冲洛无情飘渺地笑笑,在他的搀扶下起了身,却又是一个踉跄,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看着这样的洛无双,许世琪只当是他对这门婚事特别的不满意,原是漫步云端的心情也一瞬间被打入万丈深渊。
出了宫,一同走在回府的路上,四人皆是沉默不语。
在洛无双身后几步之遥的地方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的脚步,望着她不知是因为疲累还是因为压力而微躬的身躯,许世琪心中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但是却随即被不甘心取代。怎么着自己也是堂堂丞相的千金,身份尊贵不说,自己的容貌和才华也断没有不能同他相配的道理,为何他就是不喜欢自己,让他同自己成婚,就真的这样为难他了吗!想到这里,许世琪便不服气地喊出了声:“无双哥哥!”
感觉到前面的背影一愣,洛无双如临大敌般停下了脚步,缓缓地回过了身子,面对着许世琪的眸中满是犹疑。
看着洛无双如同被霜打一般萎蔫的神情,许世琪虽觉得心中一痛,却仍是赌气道:“无双哥哥,你就真的这样不喜欢我么?让你娶我,真的让你这样难过?”
“许姑娘……”望着许世琪蒙上灰的神情,洛无双欲言又止。到底该不该告诉她?如果应该,要怎么说?
仿似看透了洛无双的心思,许世庭建议道:“无双,告诉琪儿吧,早晚她都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茫然地望着自己的哥哥同洛无双的样子,许世琪心头忽而涌上不好的预感。
紧闭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洛无双终是睁开了双眼,鼓起勇气对着许世琪道:“许姑娘,接下来我要同你说的事情,非同小可,还请你务必要替在下保密。”
许世琪冲着洛无双点点头后,下一刻,洛无双便凑到她的耳边,说出了一个足以让她惊到下巴脱臼的消息:“许姑娘,并不是在下不喜欢你,而是……在下原本就是一个女子。”
“你是!”洛无双刚说完这个消息,许世琪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双眼睁圆,手指着无双的样子满是难以置信,差点就要将“女子”二字脱口而出,接着便意识到了失态,匆忙噤了声,另一只手便捂上了嘴。
在得到了无双肯定的颔首之后,许世琪一个踉跄就要后仰,幸好被许世庭及时地扶住了,看样子她真的被吓得不轻,全身充满了无力感。什么?无双哥哥,不对,是无双姐姐,他怎么会是个姑娘?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人,怎么会是一个女子?天呐,这太荒唐了,太荒唐了……
“许姑娘,在下知道,要让你接受这件事情,并不容易。此事毕竟是在下有错在先,姑娘有任何情绪都在情理之中。只是在下确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还不是真相大白的时候,还望姑娘千万替在下保守这个秘密。”
“我知道。”无力地点点头,许世琪软瘫在许世庭的怀中,一阵恍惚。不管她究竟是何身份,单凭女扮男装进京科考这一条罪状,就够她上断头台的了,若非真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让她不得不这样冒险,她应该也不会这样做。看哥哥的样子,应该早就知道真相,既然哥哥也在帮忙隐瞒,那就证明这件事情真的非同小可,人命关天的事情,自己更应该死守秘密。
缓了一阵后,四人便分开走在了各自回府的路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大起大落,洛无双只觉得损耗了不少的脑细胞。可是正当她感叹着不管怎么样终是安然度过时,那守在状元府门口的熟悉身影又让她心下一惊,慕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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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不谈感情
稳了稳心神,洛无双终是鼓起勇气迈开步子,同洛无情一道走到慕彦倾的身前。恭敬地行礼过后,洛无情淡淡开口:“不知二王爷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客气的言语,清冷的语气。
勾动了一下嘴角,露出浅浅的一笑,慕彦倾对上洛无情的眸子:“本王也知晓此时再来打扰,多有不便,只是有一些疑问在本王心中埋藏已久,想来找洛大人求证一下。”说罢,黑如子夜的眸子便转向了洛无双,满含情丝一览无余。
望着这样的慕彦倾,洛无双的心忽然“咯噔”一下,求……证吗……
洛无双的书房内,慕彦倾同洛无双相对坐着,沉默着。紫陌静悄悄地进了门,为他们送上了茶盏和点心,告诉无双他们会在门口把守着,便静静退了出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洛无双心中这样想着,便开了口:“二王爷,不知你所说的疑问,所为何事?”
静谧的空气中,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我们说话,几时需要这样生分?”慕彦倾望着洛无双的眸子里满是忧伤,末了还补了一句,“恬儿。”
虽然心里已然做好了他知晓一切的准备,毕竟之前在宫中的曲子也是她特意挑的,目的就是想让他明白真相。只是当下,听见了他在时隔已久之后再次唤起这个名字,洛无双仍是一愣,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随即弥漫。
“恬儿,难道你还不想承认么?凤求凰,这是我们之前最爱合奏的曲子,你说情系此生当凤凰和鸣。桃花簪,是我们之间的定情信物,只有你我才明了这所含的深意。我们有那么多的回忆,难道你真的都忘了吗?难道时至今日,你还不愿意承认你就是我的恬儿?”慕彦倾越说越激动,接着便起身扶上了洛无双的双臂,声音中仍带着颤抖。
抬起头来,洛无双直视慕彦倾的视线:“慕大哥,我没有忘。”忘了?怎么会忘了,曾在自己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怎么可能忘了。只是,烟月不知人事改,而今想来,只是徒添伤感,“但是,慕大哥,这一切都回不去了。”
“怎么会!只要你想,一切都能回到过去。”慕彦倾一脸的困顿,握着洛无双胳膊的手也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仿似再次松手,他就真的再也不能再触到她了。
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洛无双投向他的清冷视线,让慕彦倾绝望:“慕大哥,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洛梓恬已经死了,现在留下的,只是一副躯壳,和一颗叫洛无双的灵魂而已。从我知晓爹娘已死的那一刻起,洛梓恬就已经随着他们而去了。那之后的我,再也没有谈感情的权利,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考上科举,替他们翻案。”
“慕大哥,谢谢你曾经带给我的美好回忆,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它们陪着我撑到了现在。但是慕大哥,若我们注定有缘无份,那又何必继续纠缠呢?我是朝廷钦犯,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连累你失去大好前途。”
“真的是这样吗?”慕彦倾松开了洛无双的手,脸上挂上的绝望笑容,让洛无双心惊,“你不想连累我,那为何许世庭就可以在你身边为你打点一切,甚至帮你查案?难道你就不怕连累他?”
洛无双身子一怔,愣在当下,对这个问题,她忽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是恬儿,我真的不害怕同你一起承担,甚至为你背弃天下也在所不惜,你不能因为你爹娘的死,就否定我们的感情,不是么?”
这一刻,洛无双却忽然变得清醒无比:“慕大哥,我们之间的情分,并不是结束于我爹娘的死,而是结束于当我鼓起勇气逃婚去找你时,得到的却是你出京办事的消息。”她能够忍受之前每一次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不在。但那一刻的绝望,让她的一颗心死的彻底。即使心底还有感情又能如何?失去的永远都无法重走一遭。
“逃婚?”慕彦倾的双眸立刻睁大,这样的消息让他心中一震,“你为我逃婚?!我怎么不知道?”
“事情已然过去了那么久,再提起也没什么意思。慕大哥,而今我只想求你一件事,就是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因为虽然许大哥同许姑娘也知道我是女子,但是我就是洛梓恬这件事,除了哥哥和陌儿尘儿,只有你知道。”
恍惚地点点头,慕彦倾的脑海中满是刚才听到的消息。逃婚这个词,就仿似一束喷涌的岩浆,在他的周身翻江倒海。再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只是恍惚地道别,踉跄着出了状元府。
夜深了,洛无双躺在床上,仍是辗转反侧。不知是因为屋外骤起的狂风,还是因为心内的风气云涌。
“真的是这样吗?你不想连累我,那为何许世庭就可以在你身边为你打点一切,甚至帮你查案?难道你就不怕连累他?”
慕彦倾的话语,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翻滚着。若非他点醒了自己,洛无双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对许世庭的依赖,竟然不知不觉到了这样的地步。不知从何时开始,许世庭的存在就让她心安,仿似不论发生了何事,只要他在,自己就能有无限的力量克服任何困难。他俊朗的侧脸,黑如玛瑙的双眸,似笑非笑的眼神,温暖的笑容,阳刚的怀抱……
“砰!”“啪!”
窗边忽然响起的巨大响声,将洛无双从凝思中惊回现实。翻身下床,点燃烛台,披着外衣走近一看,原是狂风吹动窗户猛力关上,撞翻了花瓶,花瓶滚动中又将木锦盒推翻在地,盒中之物也从盒子里滚了出来,让洛无双怔怔凝视移不开视线。
蹲身拾起那一瓣明黄,捧在手心仔细摩挲,那半块桃花玉佩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柔美。那一日在桃树下的景象又一次浮于脑海,洛无双莞尔一笑,心头涌上一股暖意。许大哥,许大哥,许大哥……
“小姐?”洛无双像是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孩子一般,匆忙将玉佩藏在身后,双眸睁圆盯着声音的出处。红尘揉着惺忪的睡眼,就像是看着怪物般瞅着洛无双奇异的反应,用迷迷糊糊的声音道,“小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到很大的声响……”
“呸呸呸,尘儿啊,你睡糊涂了吧,还叫小姐,当心被人听见!”洛无双用低声的训斥移开了话题,双颊却感觉到一阵火辣。虽然她心里明白,红尘应当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是,自己的反应,还真是有点……
“哦,知道了少爷,没事就好,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红尘咛哝着便转了身,复又走到了外间的软塌上继续睡了,留下洛无双望着她可爱的背影,无可奈何的笑笑。
伸出手,复又取出这瓣桃花,洛无双摇摇头,逼自己不再去想。不管怎么样,现在都不是谈感情的时候,洛无双,你要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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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世琪失踪
翌日,常公公忽然来报,说是皇上有请,让洛无双即刻入宫一趟。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可能的情形,她换上入宫的服饰便随着常公公去了。
刚行至宫门口,她便眼见许世琪正出了宫门,要坐上回去的马车。四目相对之时,洛无双一阵心惊,因为许世琪那好看的双眸,竟然肿成了两颗核桃,天知道她昨晚流了多少眼泪。
“常公公,我有几句话要同洛大人说,不耽搁吧?”眼睛直视着洛无双,许世琪淡淡地开口。常公公见此状况,也没有多说,便识趣地退到了一旁,等着二人把话说完。
转过了头,许世琪对上了洛无双满含歉疚的双眸,微抿嘴唇淡然一笑:“洛大人,我已经求皇后姑姑帮我去跟皇上说,让他收回成命了。你可以放心。”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牵累,我也有我的自尊。
“谢谢你,许姑娘。这件事情,真的很抱歉。”
“洛大人,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去同皇上好好说,我就先回去了。”说着,许世琪便上了马车,洛无双目送她离开后,便跟随着常公公一道入了宫。
皇后的话倒是起了作用,皇上当真听了她的话,同意撤销了洛无双同许世琪的婚事。得知了这一消息,洛无双只觉得一身轻松,虽然心中仍存有歉意,可是事情毕竟是妥善解决了。
在协助皇上处理了一些公务后,洛无双出宫之时,已是傍晚时分。刚走到状元府门口,洛无双便见到许世庭远远地朝自己而来,神色慌张。快步走到洛无双跟前,许世庭的神色难掩焦急:“双儿,你有没有见到琪儿?”
“琪儿?”洛无双一阵疑惑,“我晌午进宫之前,在宫门口遇见了她,她说她先回府去啦。怎么了?她不见了吗?”
“对啊。她今晨入宫去见皇后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我担心她所以便过来看看,怎么?她没在你这儿?”
“不知道,我刚从宫中回来。”洛无双这样答着话,二人接着便入了状元府,在问过洛无情,得知她真的没有来过之后,三人于是便开始慌了。
分头去找,三人将皇城中她可能去的地方都寻遍了,也不见许世琪的踪迹。一阵商量之后,他们便决定出城去找。
在城郊的小树林绕了一圈,洛无双仍是一无所获。看着四周空荡荡的一片,除了自己就只剩下了偶尔跑过的小动物,洛无双心下一阵慌张,究竟是去哪儿了呢?
“怎么样?你也没找着吗?”许世庭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洛无双喘着粗气回过身,便眼见许世庭也是满脸的焦急。二人在四目相对,确定一无所获之后,都陷入了更深的担忧,洛无双更是愧疚到无以复加,一个巴掌打上了自己的脸颊:“都怪我,要是我早些告诉她真相,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望着洛无双自责的样子,许世庭心中也是一阵难过。缓步走到她的身边,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许世庭温柔地安慰着:“别自责了,这件事情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用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我了解琪儿的个性,她应该就在这里,不会跑远的。我们再找找看吧。”
感激地对上了许世庭关怀的视线,洛无双汹涌的情绪方平复了一些,接着便也止了谈话,只一心一意地继续寻找起了许世琪。
天色渐渐地暗了,洛无情在林子里一边找着,一边喊着许世琪的名字。找的累了,却是半丝人影也无,洛无情颓唐地靠在一棵树边休息,却听到了不远处的地方,有流水的声音。诧异地抬眸去看,原是前方不远处,竟有一处瀑布,在夕阳光照下,折射出彩虹般璀璨的氤氲雾气。
反正寻得累了,先去喝口水再找不迟。于是,洛无情便起了身,向着那一处瀑布走去,却在即将走到跟前时,看见了一抹鹅黄色的身影,心中隐隐升腾起一阵期待,不禁加快了步伐。
水流倾泻而下,晶莹剔透,绝美异常。那个女子就坐在瀑布边的地上,懒懒地靠着一棵大树,手里正拿着酒坛子,明明不会喝酒,却拼命举着坛子往嘴里倒酒,才喝了几口就被呛到了,不住地捂着嘴大声地咳嗽着,白皙的小脸已然憋的通红。正是许世琪。
快步走上前去,夺过了她手中的酒坛子往一旁一扔,清脆的瓷器碎裂声让许世琪懵懂的劲头清醒了几分。抬起迷离的双眼望着眼前的人,相似的五官,身影却比洛无双颀长了不少,许世琪原本惊喜的神色复又暗淡了下去,只低着头,默默凝视着远方一地的碎片:“洛大哥,我没事,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回去吧。”
默默地在许世琪的身旁坐下,洛无情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守在她的身边,循着她的视线,淡然看着水面的波光粼粼,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你知道吗,昨天当我知道了那件事,我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设想过一万种被拒绝的可能,却独独没想过这一种。我以为不论是什么样的阻碍,只要我努力,就都能够跨越,可我就是没想到,我同她的这种不可能,是自我们出生起就注定好的。这个世界,真的很荒谬,不是么?”
许世琪缓缓地说着,眸中两行清泪,也随着她故作镇定的声音,缓缓下落。听着四周潺潺的水声,看着这样的许世琪,洛无情的心中也忍不住一痛,这样单纯善良的姑娘,就应该被好好呵护疼爱,倘若双儿真的是男儿身,倘若这桩婚事成了,那么她现在,应该笑的很灿烂吧。
“别难过了,你会遇见适合你的,而且真心对你好的人的,相信我。”说出这番话,洛无情憋了很久。安慰人,还是一个姑娘,这样的事情,他真的不擅长。
听着洛无情的话,许世琪泪眼朦胧地望着洛无情满脸通红无措的样子,那同洛无双极其相似的五官,让她的视线一阵恍惚。夕阳的光柔和地洒在他的脸上,棱角分明的侧脸比之洛无双的柔美,更添了几分阳刚的英气。看着这样的洛无情,早已是微醺的许世琪接着便扑进了洛无情的怀中,难过地哭出了声。
“无双哥哥……呜……为什么……呜……呜……”
双手不自觉地覆上了许世琪的背,洛无情轻轻拍着她,任由她的泪水在自己的怀中肆虐。不知过了多久,许世琪的哭声变得越来越小,慢慢地止了啜泣。洛无情诧异地低下头,便眼见她已然趴在了自己的怀中睡着了。那细长卷曲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一张小嘴轻轻撅着,安静无害地就像一个孩子。
这样的许世琪,让洛无情有了一瞬间的愣神。猝然移开了视线,故作镇定地望向远处,可是他却明显地感觉到脸上的火辣,和自己仓皇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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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什么关系
平复下自己的心绪,再低头瞅了瞅怀里安定睡着的纯真姑娘,洛无情的脸上不自觉浮上温柔的笑意。小丫头片子,还真是对自己信任有加,跟自己还不算熟吧,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睡着了,难道就不怕自己对她怎么样么,呵呵。
“哥!”洛无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洛无情扭头一看,便眼见他们二人正踏着落叶,快步向着自己跑来。尴尬一笑,伸出食指放到嘴边,对着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洛无双同许世庭诧异地看看他,又看了看他怀里睡得正沉的许世琪,便明白了一切,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轻手轻脚地将许世琪从怀中扶起,许世庭也走了几步上前,在许世琪身前蹲下,让洛无双同洛无情帮着把许世琪扶到了他的背上,抱稳之后便缓缓起了身,动作轻缓,慢步走在回去的路上,生怕吵醒了她。
回到了皇城,已是华灯初上。三人一路上皆沉默着,却有温情的气氛默默流淌。只是这股温情,却在他们看见慕彦倾之后,猝然碎地。
只见他踉跄着从酒馆中出来,一边抱着酒坛子往嘴里倒酒,一边步履颠三倒四地往倾王府方向走。不时地,他发出几声大笑,似哭似叹,似喜似悲,让听见的人都感觉到周身也涌动起冰凉的感触。同他擦身而过的行人见了他一副十足的酒鬼样子,都嫌弃地避开,捂着鼻子快步走开。
似是感觉到了这样的无视,醉意驱使下的他一阵恼怒,“砰”地摔了酒瓶子,空指着四处,用带着醉意的声音喊着:“她不喜欢我,连你们也讨厌我,凭什么!凭什么!”
他的这副样子让洛无双一阵心疼,不受控制地便要上前拉住他,却在刚走出几步时,又愣在了原地。
莫雪岚不知从哪个方向跑了出来,心疼地上前扶住了他。慕彦倾见了她,忽然就温柔地笑了,俊朗的侧脸上还挂着一行晶莹,在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凄凄然的神采。
莫雪岚也没有多话,只是将他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踉跄着扶着他往回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道忽左忽右颠三倒四地向前走着,这样的景象,让洛无双心下苦涩。让他如此难过的是自己,而今,自己也再没立场同他比肩而立了,就连这如针扎般的心疼,也突兀地仿似多余。
静静背着许世琪立在原地,许世庭冷眼望着洛无双的样子,只感觉到一颗心狠狠的一痛。之前虽有看出端倪,但却并未深究过,而今看来,竟处处透着可疑。二哥为何会醉成这样?他口中的“她”又是谁?她见了这样的场面,为何会有心痛的表情?他们之间……到底是何关系?
回过了神来,洛无双转身,便对上了许世庭冷冰冰的双眸。扯着嘴角冲着他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洛无双讪讪地退回到与他比肩的位置,接着复又随着他一道沉默地拐过弯,向着相府走去。三人虽是依旧一语未发,可是空气中,却隐隐透着些尴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
回到相府,小心地将琪儿放在了她的床上,三人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了床上传来窸窣的动静。是琪儿醒了。
紧闭双眼揉了揉自己仿似要炸开的头颅,许世琪难过地摇摇头,方才觉得好些。许世庭关切地将她从床上扶起,将枕头立起让她稳稳地靠着,方才开口:“你说你傻不傻,明明不会喝酒,非要逞强沾那玩意儿,而且还是一个人在荒郊野外。你要急死我们吗。”虽是责怪的话,可语气之间处处透着关怀。
“哥……对不起……下次不会了……”许世琪冲着许世庭淡淡一笑,不好意思地回话。接着当她抬眸,便眼见到在床跟前静静立着的洛无双同洛无情。在视线同洛无情相碰时,昏睡前发生的场景忽然在她脑海中飞快闪过。依稀想起当时的失态,和趴在他怀里的泪水肆虐,现在看着他胸前一大片濡湿的泪迹,想是自己当时蹭上去的,许世琪的双颊便是一阵火辣,泛起红晕,赶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娇羞。
“许姑娘……对不起,让你这样难过。如果我早些将事情真相告诉你,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愧疚地望着许世琪低头不语的样子,洛无双语气中满是歉意。
许世琪平复了心情,缓缓抬起头,同洛无双四目相对,眸中含笑:“无双姐姐,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我了解你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会怪你,只是我的心情需要平复而已,你不必自责。命中注定无缘做夫妻,你愿意做我的好姐妹吗。”我对你的喜欢,一刻也未消减,只是性质必须要变而已。
感激地冲着许世琪点点头,洛无双也笑了:“当然。”
“双儿,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许姑娘,既然你没事便好,我们就不妨碍你休息了。”洛无情尴尬地对许世琪笑笑,暗地里扯了扯洛无双的衣袖,接着二人便同许世庭一道出了许世琪的房间,让她好好休息。
送二人出府的路上,许世庭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想问洛无双同慕彦倾究竟是什么关系,但碍于洛无情在,终究不好开口,可是他的心里就仿似有万千只蚂蚁在爬,那种奇痒无比又煎熬的感触,将他折磨得快要抓狂。
走到了门口,洛无双同洛无情笑着对许世庭说着不用送了,许世庭默默地点点头,终是没有把已然到嘴边的话给问出来。看着他的样子,洛无双心中也是一阵失落,他为什么不问自己,慕大哥同自己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不问,是表示他一点也不在意么?
见许世庭只是淡淡点头,二人终是转过身来便要离开,却在走下了台阶后,忽然被许世庭喊住,惹得洛无双心中一阵惊喜,是要问了吗?终于要开口了吗?
希冀地对上他的视线,许世庭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洛无双的双眸立刻蒙上了灰:“今天,谢谢你们帮我找到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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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千年寒冰
瞪了一眼许世庭,洛无双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惹得他一阵莫名其妙。洛无情见她这副样子,只好尴尬地冲许世庭笑笑,道了声:“不必客气。”便也转身下了台阶,追着洛无双的步伐而去了。
望着洛无双快步离开的身影,月白的长袍衣袂翻飞,许世庭懊恼地摇摇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想要追上去,可是再看去,那两道身影竟已是隐于夜色之中,许世庭方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进入了府中。
“双儿,双儿,双儿!”洛无情一连喊了好几声洛无双,她方停下步子,蹙着眉头鼓着腮帮,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终于追至她的身边,洛无情歪着头看着她瞪着双眼的样子,噗哧一笑,“生气了?让我猜猜,你是在生谁的气……难道是睿王爷?”
被猜中了心事,洛无双的双颊猝然变红,扭头瞪了一眼洛无情,也不答话,便转身进了一旁的芙蓉居。洛无情挑眉轻轻一笑,明白了几分,心情也变得轻快无比,接着便跟着洛无双一道进去了。
坐在二楼靠窗的座位上,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洛无双满腹的心事落入洛无情的眸中,让他也不禁漾起了暧昧的笑意。不满地扭过头,狠狠剜了一眼洛无情,洛无双没好气地说道:“洛无情,我又不是你的百合花,你一直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在看桃花。”
“二位客官,你们要的酒菜。”小二端着托盘走到二人桌前上菜时,正好听到他们方才的对话,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双眼却一会儿瞟向洛无情,一会儿瞟向洛无双,看怪物似的神色让二人忍俊不禁。想是他以为是两个大男人在互诉衷肠,还把好好的一个男子说成是桃花百合,所以才会有这样怪异的神情。
待到他将菜上齐,离开之后,二人四目相对之时,方不受控制地笑了起来。经由这样一闹,洛无双的心情也好过了几分,接着便同洛无情开始享用起一桌的美酒佳肴。
“你们听说了吗?今天皇城里出了一件大事呢。”邻桌忽然有一个男子开始发话,接着其他人便好奇地询问是何事。洛无双同洛无情听罢,也来了兴致,遂也安静地等着那人往下说。
“我听人说啊,今儿个本是皇后娘娘去城外的天缘寺祈福的日子,结果有几个不长眼的难民碍了事儿,惊扰了凤仪,皇后娘娘勃然大怒,便下令好好教训他们,结果听说那些人被抓进牢里之后,就被折磨致死了。”
“诶!这种事儿可不能乱说,一言不当,会惹来杀身之祸的!”另一个人好心的提醒道。接着一众人便噤了声,各自吃起了东西来,就当作刚才的事情从没发生。
洛无双同洛无情表情严肃的面面相觑,这件事非同小可,不管是不是真的,明儿个上朝,怕是有一番折腾了。
交换过了视线之后,二人便复又低头吃起了东西。忽然,小二又为他们送上了一坛酒。洛无双抬眸,诧异地冲着他道:“我们没有点这个,怕是你送错了。”
听闻洛无双的话,送酒的小二诧异地回身指了指不远处桌上正独自饮酒的陌生男子,冲着他们道:“是那边那位公子让小的把这坛子名为‘千年寒冰’的酒送到你们这儿的,小的不会弄错的。”
循着小二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真坐着一个头戴着帽子,帽檐上挂着黑纱的男子。虽看不清样貌,但二人仍能感觉到,他那隐于黑纱之后的视线,正凝聚在自己这个方向。小二默默地离开了,那男子悠然自得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杯子朝着二人的方向遥遥相祝,接着便豪气地一饮而尽,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锭子放在桌上,便起身准备离开。
看着他撩着衣摆潇洒下楼的背影,洛无双的视线一滞,这背影……好像在哪儿见过,会是谁呢?
瞅了瞅那坛子酒,洛无双同洛无情茫然地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终是诧异地拔开了瓶塞,诱人的酒香便扑鼻而来。二人各自斟了一杯尝尝,果然是好酒,只是这酒似乎不同于其他的酒,入了身体之后,冰冰凉凉的感觉经久不散,隐隐地含着些微阴森。
静静地感受着这份冰凉在体内蔓延,洛无双若有所思。这突如其来的馈赠是为何?那人送这酒来,是有什么深意么?等等,千年寒冰……耶律寒!
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洛无双握着酒杯的手不觉一松,“扑通”一声便掉到了桌上,接着便被弹到了地上,响起了清脆的声音。洛无双的视线仍是茫然,他来做什么?他是来抓自己的么!
“双儿,你没事吧?”洛无情关切地迎上了她的视线,洛无双只是强行压下自己心头的恐慌,冲着他淡淡一笑,摇摇头。不管那人是不是耶律寒,不管他接近自己和哥哥有何目的,自己都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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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地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接着一阵剧烈的疼痛便侵袭了慕彦倾的头颅。吃痛地用手覆上了额头,使劲儿摇摇头,想要摆脱这种讨厌的感受,慕彦倾视线摇摆间,忽然便看见了在自己屋内的软塌上,似乎坐着一个人……
猛地睁开双眼,耶律寒含笑的眸色便同他四目相对:“看来你昨晚上真是喝的不少啊,我在这儿一晚上了,你都没发现。”
翻身下床,只披了一件外衣,慕彦倾朝着耶律寒淡淡一笑:“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声。”
“昨晚到的。一来你这儿,就听善仁说你醉得不轻。听说还是一个姑娘把你送回来的。”耶律寒看着慕彦倾的神色里,含着几分忍俊不禁,“真想不到,你这么理智的一个人,也能让自己醉成那副德行,老实说,是不是因为昨儿晚上那个姑娘?”
“我哪里来的什么姑娘,真不知道你说什么。”佯装淡定地从桌上拿起一个倒扣的杯子,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慕彦倾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亲自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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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遣返回乡
“湘南王那边正在蠢蠢欲动,我去看看。师父也说他挂念你呢,让我来看看你,更何况我来了苍慕,怎么能不来你这儿。不过,我看你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动手了。”耶律寒也走到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你觉得呢?”
耶律寒的话,让慕彦倾陷入了深思,看情形,确实可以动手了,只是,他却不清楚心头的犹豫从何而来,终是缓缓叹了口气:“再等等吧。”
“等?”耶律寒却笑了,“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说真的,从你之前送信让我放人开始,我就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从前的你,并不像是这样优柔寡断的啊。不过一段时间未见,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为了那个姑娘啊?”
“是兄弟就别问这样虚头八脑的问题。我何时看着像是为了这些事情误了大事的人。”慕彦倾不以为然的回着话,却莫名地开始心虚。自从知道洛无双就是恬儿后,他的心绪便一直飘忽不定,始终无法沉下心来做本应该做的事情。
“不是就好。做什么如此激动。”耶律寒挑眉一笑,“我一会儿便要南下,也不多待,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莫要被其他事情扰了心绪误了大事。等到完成了大业,你会有充足的时间来争取你想要的。”
说完这句话,耶律寒起了身,拍了拍慕彦倾的肩膀,便戴上了帽子出了门,消失在了慕彦倾的府中。凝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慕彦倾若有所思,他说的话确实不无道理,完成了大业,自然有更充足的时间来争取想要的,包括他的恬儿。这样一想,慕彦倾只觉得豁然开朗,轻松一笑便起了身,梳洗更衣后便准备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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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日子难民滋事频频,昨日还惊扰了去天缘寺敬香的皇后,真叫朕好生头疼那。不知诸位爱卿有何良策啊?”慕绍中蹙眉望着堂下一众低头静立的臣子,开口问道。
“启禀父王,儿臣以为,而今他们在难民营住着,朝廷拨粮拨物也让国库亏空了不少,长此以往不是办法。更何况而今已然过了雨季,南方受灾的地带也已重建妥当,因此儿臣以为,是时候将他们遣返回乡了。”慕彦倾的提议让慕绍中满意地点点头,一众朝臣见状,也都赞许地附和着。
“倾儿所言极是。只是,这件事该要交由谁来操办呢?”慕绍中说着,视线便在一众朝臣中扫过,方才仍有微声的堂下立刻鸦雀无声,似乎大家都不想揽下这样的苦差事。
眸中划过淡定自若的了然,慕彦倾接着提议:“儿臣愿意领命,送难民返乡。”诚恳之心表露无遗,堂下众大臣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仍不忘拍马一把,无非是二皇子为百姓鞠躬尽瘁之类的话,慕彦倾听在耳边,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话。洛无双在朝臣的附庸声中也抬起了头,凝望着他的背影,暗自感叹着他的心思深沉,只是,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倾儿你最近公务繁忙,哪里抽得出时间。还是换别人吧。”慕绍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剩下的一众朝臣皆是低着头,你看看我,我推推你,谁都没有要出列的意思。
站在队首的慕彦飞不知该怎么办,神色疑惑地瞅了瞅许凌云。许凌云心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事情办的漂亮也算是功德一件,接着便轻轻推了推身后立着的工部尚书杨川,杨川一下便了解了他的意思,于是扯了扯立在自己身后的工部侍郎程景峰,程景峰见了这个情况,心中暗暗叫苦,只好出了列:“启禀皇上,此事原是归工部负责,微臣愿意送难民遣返回乡。”
“那便有劳程爱卿了。众位爱卿若无事启奏,就退朝吧。”
下了朝,一众官员全都散去了,许凌云则领着许世庭去芳宁宫探望皇后,洛无双照例去御书房替皇上整理奏折。
到了芳宁宫,原是守在许晴芙床头的慕彦姗一见到许世庭跟在许凌云的身后走了进来,眸色便立刻闪起了光芒,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接着便奔到了他的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庭哥哥,你来啦。”
尴尬地朝着慕彦姗笑笑,许世庭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被慕彦姗挽着的胳膊,恭敬地给许晴芙行礼问安,惹得慕彦姗心绪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不过是寒暄客套了几句,并无大碍的许晴芙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视线在低头沉默的许世庭和撅嘴赌气的慕彦姗之间游移,似是明白了什么,便别有深意的一笑:“庭儿如今是愈发的气宇轩昂了,也是时候考虑成家立业了。本宫的姗儿也到了年纪,该找个驸马了。”一旁原是无精打采的慕彦姗在听得皇后的话之后瞬间便精神了,一双眉目灼灼地盯着许世庭,等着他的答复。
许晴芙的意图如此明显,许凌云明白她的意思,也甚是赞同这桩婚事,正要接话,便被许世庭抢了话头:“皇后姑姑的美意,侄子心领了,但侄子原是有婚约在身之人,更何况而今尚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侄子仍想把心思放在公务上,还望皇后姑姑莫要怪罪。”
“有婚约?”在听到许世庭的话之后,许凌云先是一愣,接着便回过神来,“莫不是你还是惦记着那个已死的洛家小姐?!”
许世庭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让许凌云一瞬间觉得血气上涌:“你个混帐东西!”快步走到许世庭跟前,正想教训他,就被皇后拦住了:“哥,你这是做什么?世庭有世庭的想法,你稍安勿躁。”想要撮合这两个人,法子多着呢,也不急在一时啊。更何况强扭的瓜不甜,这样逼婚,姗儿也不会幸福的。
“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拒了婚,感觉到颇没面子的慕彦姗只觉得浑身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推开许世庭便跑出了芳宁宫,沿着御花园湖边的小道一直气鼓鼓地跑着。我慕彦姗堂堂一个苍慕公主,低声下气喜欢了你那么久,敢情在你心里竟然还比不上一个死人!许世庭,我就不信我得不到你的心!
“砰!”“啊!”接着便响起了巨大的水声,慕彦姗狼狈不堪地在水里挣扎浮沉,洛无双在一旁惊恐地捂着嘴被吓愣了。方才刚从假山后走出来,便同慕彦姗撞了一个满怀,由于她跑得太快,相撞的力道太大,自己一时间又没有反应过来,可当自己回过神来时,便是一副这样的景象。照常理而言,自己这时候应该跳下去救,可是如果下了水湿了衣服,自己的身份一定会暴露无遗,怎么办,怎么办!
(ps:借着感恩节的由头,湘雪也来煽情一回,对于我来说,能有一个这样的平台,同大家分享文字,是我最大的幸运。真的非常感谢亲们一路走来的支持,我知道,这个故事一定有人在默默地看着,陪着湘雪一起见证许世庭同洛无双的爱情。即使关注的人并不算多,但请相信,湘雪也会一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它打造成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最好。谢谢亲们,因为你们,我才有勇气坚持下去,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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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没有关系
正犹豫着,洛无双便又听到了“噗通”的水声,回过了神来往水中望去,她便看见了许世庭正奋力向着在水里挣扎的慕彦姗游去。好不容易够到了她,许世庭一手勾住她的脖子,一手划着水向着岸边游来,洛无双见状,赶忙跑到岸边去接,帮着许世庭把慕彦姗从水中拽了上来。
将昏迷不醒的慕彦姗平放在地上,洛无双赶忙就去按压她的肚子,直到被她喝进肚子里的水被挤了出来,慕彦姗难过地咳嗽了几声,方恍惚地睁开了眼睛,洛无双关切的脸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啪!”被许世庭扶起身子后,慕彦姗伸手就朝着洛无双来了一巴掌,“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把本公主撞到水里去!”
“下官一时大意,刚从假山后出来,未曾留意到公主也正往这边跑来,断不是故意的,请公主恕罪。”
“你让本公主饶了你,本公主就要饶了你?”慕彦姗望着洛无双的双眸中,仿似正燃着熊熊火焰。刚刚从许世庭那儿受了气,原本就想找个人撒气,现在又被推到了水里,更是火气更盛,刚好现在又撞上了自己一向讨厌的洛无双,她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姗儿,洛大人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同她一般见识了。”许世庭试着帮洛无双说话,却一把被慕彦姗推开,仓皇地坐到了地上。慕彦姗踉跄着爬起了身,由着两个宫女搀扶着,双手直指着地上的许世庭:“庭哥哥,枉我这样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到底有哪里配不上你,你要这样讨厌我!”
“姗儿……”
“我不听!”怒瞪了他一眼,还不忘狠狠地剜了洛无双一眼,接着慕彦姗便顶着湿答答的狼狈样子,在宫女的搀扶下愤恨的转了身,向自己的寝宫走去。浓浓的妒火仿似要将她灼烧殆尽,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听见许世庭帮洛无双说话,就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而她更加不明白的是,为何她会这样反感洛无双这个男人同许世庭在一起。
“你没事吧?”缓缓起了身,许世庭慢步走到洛无双的跟前,将她扶起来,“有没有哪里受伤?”
淡淡一笑冲着他摇摇头,洛无双在起身后之后便匆忙缩回了被许世庭紧紧扶着的胳膊,尴尬地避过了他灼灼的视线:“我没事,谢睿王爷关心。”
感受到了洛无双的生分,许世庭空举在空气中的手心寂寥,心头也涌上了一股怅然。默不作声的,二人肩并肩,沿着蜿蜒小道,准备走在出宫的路上,对方才各自身上发生的事情只字未提。
“二哥?”忽然,许世庭止了步子,望着几步开外静立着的慕彦倾心下诧异,“你怎么在这儿?”刚才发生的一切,莫不是都被你看见了。
“我只是偶然路过。”慕彦倾冲着许世庭淡淡点头一笑,故作轻松地扫过了洛无双,可是心口却在那一瞬间狠狠一痛。
没有漏掉慕彦倾停留在洛无双身上哪怕只是一瞬的深邃视线,许世庭淡淡回话:“嗯,我同洛大人正要出宫呢。”
“我正要去找父王。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扰了,改日再约你们出来。”说完了话,慕彦倾便迈开了步伐,同洛无双擦肩而过。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由远及近,由近及远,她在心中苦苦一笑,这是必经的道路,谁让这原就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故事。
一前一后出宫,沉默的气氛中隐隐透着尴尬。洛无双虽低着头往前走着,却始终留意着前头许世庭的步伐,所以当许世庭又一次猝不及防地停下步子转过身面对自己时,她也及时地停下了步子抬起了头,对上了他欲言又止的视线:“睿王爷莫不是有话要问?”你最好是有话要问,不然我真的会很生气。
“我……”下一刻,许世庭的脸却猝不及防的红了,但仍是问出了那句憋在自己心里很久的话,“本王问你,你同二哥……究竟是何关系?”
“下官同二王爷……没有关系。”曾经的情深意重,早就随着时过境迁散落在记忆中,被犀利的现实碾成残骸。一切已然注定,该有的关系都被抹去,剩下的就只有没关系。
“真的?”在听到这个答案之时,许世庭的脸上禁不住漾起了温柔的笑意,可心中却怀着忐忑,不敢确信方才听到的是真的。
“真的,下官同二王爷,没有关系。”同样的一句话,方才的语气含着迟疑,而这一次,却是满满的确定。许世庭那原是悬在半空中的心,也随着洛无双的这句话而稳稳的落了地。可是下一刻,当他下意识地抬头,越过洛无双的肩头时,他又一次看见了慕彦倾就静立在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眸色冰冷,在同自己的视线相撞时,就如同被打成原型般的狼狈不堪。
抬起头,感觉到了许世庭的怪异,洛无双也诧异地回过身看去,脸上挂着的淡笑也在看见了慕彦倾的那一刻凝结成冰。所以……方才的话,他都听见了。
“我想着出宫取份东西,便折回来了。”慕彦倾尴尬地打破了沉默,挤出一抹比哭还难堪的笑容,“你们聊,我先行一步。”接着便快步越过二人的身影,向着宫外走去。只是,那背影落入洛无双的眼中,只剩下了狼狈的刺目,和残存在心中的一痛。不管怎么样,这原本就是总要结束的事情,而今,或许应该感谢面前的这个人,是他让自己终于有了决定。
芳宁宫中,许凌云仍是气的一言不发,连平日里最爱喝的普洱茶也一口不碰,心中只有满满的烦闷。自己的这个儿子,从出生起就一直按照自己设定的轨道成长着,只是近些年却开始渐渐的有了偏颇,似乎还就是从洛家出事之后开始……
“哥,对世庭的事情,你也别太心急了,感情的事情总是勉强不得,假以时日他们总能修成正果的,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总不能太过于干涉了。”许晴芙柔柔地安慰着许凌云,悠然自得的呷了口茶,恬淡地观察着许凌云的反应。
“我哪里是操心他的感情事。我是无法理解,洛浩松的女儿到底是哪里好了,他们素未谋面的,他却一直对她死心塌地。他以为他这么多年背着我暗中帮洛浩松查案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今儿个又听他提起了这一茬儿,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许凌云说着,又愤恨地一拍桌子,“混帐东西!”
“好了,哥,洛家出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真要水落石出,天下人早就知道真相了,可都过了这么久,仍是一片风平浪静,那还能有什么转机不成。你就尽管放宽心,他查不出什么来的,啊。”
“好好好,我听你的就是。”许凌云重重地叹了口气,“先不说那个忤逆子的事情,早朝的时候,皇上下令,要派人将难民遣返回乡,我授意程大人去了。”
“是该将这些卑贱的人们撵出皇城才好,你看他们把本宫都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许晴芙一说起这个,就一脸的嫌恶,“看看他们的样子,一个个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哥,你派程大人去才好,一定要让程大人好好替本宫教训教训这些人,否则他们不知道什么叫规矩,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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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狐假虎威
翌日一大早,程大人带着一群官兵便停在了难民营的门口,兵器碰撞的铿锵之声让原是各自在自己的安置屋内待着的人都诧异地从屋子里出来看热闹。见是官兵,难民们的感觉虽不像最开始的那样恐慌,但心中仍是有一些小小的忐忑。
“看什么看,没看到是程大人来了吗,识相的赶紧都出来,程大人有话要说!”程大人身边的跟班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让难民们一阵厌恶,终是不情不愿地招呼着身边的人,接着大家便陆陆续续地从屋子里出来,聚集到了难民营前的空地上,一边打量着高台上腆着肚子的程景峰,一边窃窃私语着,不知道这突然兴师动众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待人群聚集的差不多了,大家都抬头看着程景峰的样子,以为他就要开始说话,谁知他忽然捂着鼻子,做出一副嫌恶的神气:“咦……什么味儿……”
听他这样说,身旁的跟班也作势捂了鼻子,讨好般地做着鄙夷之色。一众难民莫名其妙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没什么啊,难不成是从心里瞧不起我们这群人!
“别闻了,你们怎么能闻出来,你们浑身散发着的垃圾味儿。”轻蔑地一扫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程景峰鄙夷一笑,开了口。
“你说谁是垃圾!”难民中忽然有人被程景峰的话激怒,抡拳就要上台打他,却被一个身形魁梧,胡子拉碴儿的男子拦下了,使劲儿扯着他,用眼神制止了他的动作。那男子见状,心中虽是火气汹涌,仍是听话地放下了拳头,不服气地盯着程景峰。
“哼,你还真别不服气,说的就是你们。国家养你们这么久,却丝毫未见你们的感恩戴德之心,你们纵有天大的本事,没有为泱泱苍慕做出贡献也是白搭。而今更别提贡献了,上头拨款拨物救济你们,你们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偏生还要去惊扰皇后的凤驾,这不是存心找死么!什么都别说了,而今皇上龙颜大怒,让本官将你们这群贱民送返回乡,明日就启程。所以你们今日就给本官收拾好了,明天一大早就出发。本官可没有耐性等着你们拖家带口的磨叽。听见了没!”
程景峰领着一群官兵散去后,难民营里登时就炸开了锅。方才那个抡拳的男子第一个就出了声:“那是什么狗官,张口垃圾闭口贱民的,我就不信他的出身比我们高贵到哪里去!头儿!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打他!”
“打他能解决什么问题么。他是官,我们是升斗小民,民不与官斗,这是素来大家都明白的道理,你得罪了他,以后还想有好日子过?”方才那个被唤作“头儿”的高个儿男子耐心地劝说道,眸中满是无奈之色。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任凭他狗仗人势地欺负我们?!”一旁又有人不满地发了声。
冲着一众人无可奈何的笑笑,那高个儿男子复又道:“而今只好先听他的,把东西收拾收拾,明儿个一早就出发回乡。回到了家乡,也就再不会见到这些人了。而今之际,还是一个字,忍。大家莫要再学孔二的冲动劲儿了,多忍少吃亏。”
虽然大家心中仍是多有不服气,但仍是不得不承认,这个被称作“头儿”,名叫陈晟的人说的句句在理,便也没有多话,各自回到屋中收拾去了。
翌日天还未亮,难民们就再次被锐利的金属声从睡梦中拽醒了过来。程景峰又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大家虽然心中不满,但都记着陈晟说的“多忍少吃亏”,便也都起身收拾收拾,整了整队准备上路。
赶了一整天的路,大家都疲累无比。难民们走了一天,脚上大多起了水泡。可是晚饭却发的很少,每人只分到了一个馒头和一碗粥。可是程景峰那边却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着,诱人的香味随着清风飘来,难民们本就没有吃饱,闻到了那味道更是受不了,免不了怨声载道。
程景峰见了他们的样子,又是一阵轻蔑:“还真当自己是王公贵族千金小姐啊,才走了这么点路就知道喊苦喊累。”
“你坐了一天的马车,还有好吃好喝,当然不用跟我们一样喊苦喊累。”孔二又是不满地嘀咕了一声,不想却又被程景峰听见了。只见他剑眉倒立,直指着孔二厉声道:“看来你还很有力气嘛,那就过来给本官烧盆洗脚水!”
孔二一听,摔了刚喝完的粥碗愤怒地站了起来,眸中冒火地盯着程景峰。陈晟见状,恐他又生出什么事端添来麻烦,赶紧自己起了身,暗自瞪了一眼孔二,冲着程景峰道:“程大人息怒,舍弟脾气是冲了点,可决没有冒犯之意,还请大人莫要怪罪。”说罢,陈晟冲着孔二使了使眼色,斥责道:“快给程大人赔个不是。”见他没反应,又补了一句,“快啊!”
被陈晟这样一骂,孔二终是不情不愿地给程景峰鞠了一躬,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请大人恕罪。”程景峰这才轻蔑一笑:“这才像话嘛,还是你这个大哥识时务,比你这没脑子的弟弟好太多了。快去做本官交待你的事情!”
孔二不情不愿地离开后,陈晟因为担心他又生事端,便也跟了上去。一众难民经由方才那一闹,便也都识趣地噤了声,不再多话,只是安静吃着分到的食物。
酒足饭饱后,程景峰心满意足地抹了抹油光发亮的嘴唇,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在不远处地上席地而坐的难民们。忽然,他眼睛一亮,在人堆中发现了一个样貌俏丽的姑娘,此时她正在笑着,扑闪着伶俐的大眼睛,水灵灵的样子让程景峰心生歹意。
使了使眼色,一旁的跟班便听话地凑了上来,程景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姑娘,对着那跟班抬了抬下巴,那人循着他的视线望去,一下就明白了程景峰的意图,便差人去办事了。不一会儿,那跟班的便上前来向程景峰报告,说那姑娘名叫琳琅,是陈晟的表妹,也是他的未婚妻。
程景峰才不管是谁的未婚妻,接着视线便直勾勾的盯着那姑娘,指着她道:“你,对,就你,来替本官收拾收拾帐子,铺个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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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图谋造反
正在同其他难民聊着天的琳琅见程景峰喊她,心知这狗官得罪不得,便也乖巧的起了身,准备过去。一旁的难民低声提醒她万事小心,那狗官绝对是不怀好意,琳琅默默记在了心里,仍是听话的上前去做程景峰交待的事情。
将他住的营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替他把床铺好,正要离开,程景峰便进了帐子,还不忘放下帘子,一边冲着琳琅不怀好意地笑着,一边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搂在了怀中:“小美人儿,难为你还替咱们铺好了床,今晚就让爷好好的疼疼你。”
被程景峰这样调戏,琳琅哪里肯依,双手佯装无意地轻轻挠了挠他的胳肢窝。待他奇痒难耐不觉松了手上的力道之后,琳琅便趁机使巧劲儿挣开他的怀抱,仓皇避到门帘边,大声道:“程大人,您吩咐的事情已然做好了,琳琅就先告退了。”接着便掀了帘子,一溜烟地消失在了程景峰的帐子。
眼看到口的肥肉就这么没了,程景峰气得把桌上的茶具就是一推,下一刻便响起了清晰的瓷器碎裂的声音。在不远处围在篝火边的跟班和侍从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听着那动静,贼贼一笑:“没想到他们这动静还真大,那娘们儿怎么也没反抗。”
一旁的人们听他这样说,也贼笑着附和,可程景峰喊那跟班的声音忽然响起,一众人先是一愣,后又笑开了,莫不是程大人想玩大的。那个爪牙还真是占了个大便宜。
可是当那跟班进了帐子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温香软玉,倒是被一个迎面飞来的茶杯打中了头,接着便响起程景峰的怒吼:“我不是让你好好守着吗!怎么能让那娘们儿跑了!”
捂着吃痛的头,那跟班惶恐地跪了地:“回……回大人,您方才是说让我们在远处守着,免得碍了您的好事儿……”
“哼!”程景峰愤恨地一拍桌子,“到口的肥肉没了!你说怎么办吧!”
“大……大人……只……只要她还在难民营中,咱们就还有办法。”
“哦?”听他这样一说,程景峰将信将疑地让他起了身,那跟班便屁颠屁颠的上前,凑到程景峰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接着程景峰便满意地勾唇一笑:“行,就按你说的办!”
琳琅好不容易回到了陈晟身边,惊慌失措的一颗心才稍稍平复下来,接着便有几个侍卫闯进了他们的帐子,凶神恶煞地开口:“谁是琳琅?”
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琳琅惶恐地刚想起身,便有个男子将她护在了身后,礼貌地问道:“不知几位爷找她,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那领头的侍卫冷冷一笑,“让她为程大人做事是看得起她,没想到她竟然手脚不干净,偷了程大人随身携带的价值连城的玉佩。程大人现在勃然大怒,要把她带回去问话,识相的就赶紧让开,别妨碍大爷我办事!”
“我没有!”琳琅慌忙否认,“我怎么可能偷他的东西!”
“有没有,程大人说了算,赶紧跟我走!”那侍卫不耐烦了,大步上前就要拽人。帐子里的人们见状,当然不同意他们就这样把人带走,也都一同起身堵住了侍卫的路,牢牢的把琳琅护在了中间。
“想反抗?”那领头的侍卫冷冷一笑,接着便抡起手里的兵器开始动武。难民们奋力抵抗,可是终是及不过士兵的人多势众,琳琅还是被他们粗暴地掳走了。
刚同孔二一道将水烧好,就有难民匆匆忙忙地跑来告诉陈晟琳琅出事的消息,二人二话不说便跟着报信的人一起赶回了营地。到了帐子里,二人只看见了一众来回踱步焦躁不已的其他人,独独没有琳琅的影子。陈晟心中“咯噔”一声,赶忙上前去问过程,待得知琳琅终是被抓走之后,一颗心就仿似爆炸般的疼。
愤怒地一拳打在柱子上,陈晟颓唐的坐在地上,痛苦不已。一旁的兄弟见状,全都上前安慰。孔二见他如此难过,便提议一起去抢人,终是被陈晟制止了:“二子,你别冲动,我们根本没法从他们那儿把琅儿抢回来,他们人多势众又有兵器,我们除了蛮力,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去反抗。还是别因为我的事情,连累大家了。”
虽然一众人很不想承认,但是陈晟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虽然每个人都很担心琳琅的安危,但是奈何力量有限,他们什么都做不了。陈晟提出自己想静一静,他们心知帮不上忙,只好散去,陈晟这才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一巴掌一巴掌地打着自己,恨自己没有能耐,保护不了心爱的人。
“有时间在这儿哭,怎么不想想怎么去救人?”忽然,从头顶传来了一个如同鬼魅般的声音,透着如同金属的杀伐之意,寒冷的让人不寒而栗。陈晟恍惚地抬起头,便看见了一个一身黑的魁梧男子。他俊朗的样貌气宇轩昂,身形间透露着一股属于王者的高贵气质,陈晟的心中一闪而过的警戒:“你不是难民营里的人,我从没有见过你。你是谁?”
耶律寒缓缓在陈晟面前蹲下,冷冷回话:“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能帮你达成你的目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陈晟的眸子里满是质疑。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一张素未谋面的脸,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危险的气质,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兄弟,难道你就忍心一直被这样的坏人踩在脚底下吗?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心爱的女子被他蹂躏糟蹋,还怨恨你为什么不去救她吗?难道你还相信,在这天底下仍有好官,一切全都自有公道?我是该说你太天真,还是太笨呢?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面对耶律寒的挑衅,陈晟已然忍无可忍。
“我说过了,我能帮你达成你的目的。做大事的人,要狠。”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很简单,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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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清晨的朝堂上,难民谋反的消息像是一记惊雷,让整个朝堂接陷入了震惊中。
“难民们被激怒,杀了程大人和众侍卫,得到了军队中的装备和粮食。接着他们便一路南下,占了一座城,城里的小混混、城外的流寇、山贼也陆续的前去投靠,他们而今做的事情便是劫富济贫,在百姓之中名声大震,更有扩张的趋势。”
被派去调查情况的官员将查到的消息奏报给慕绍中,他神情冷峻地听着,两簇剑眉拧成了一团。忽然,他似是响起了什么,一拍桌子:“朕可不信这群难民无缘无故就要造反,程景峰到底对难民们做了什么才招来的杀身之祸,说!”
“回……回皇上,事情的起因,是……是程大人看上了难民中的一个女子,强占未遂便诬陷那女子偷了自己的玉佩,将那女子掳走了。难民们义愤填膺,便一同联合起来反抗,程大人就在混战中,被杀了……”
“混账!究竟是谁给他的狗胆,竟然敢强抢民女,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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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我喜欢你
皇上的问话,让朝堂之上鸦雀无声。谁给他的狗胆?程景峰是许凌云的人,这是众朝臣心照不宣的事情。而今程景峰出了事,许凌云断然脱不了关系。
“朕问你们话呢,你们一个个都聋了吗!”慕绍中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怒,额头上清晰可见暴起的青筋。
许凌云见势不妙,慌忙便出了列,惶恐地跪在了地上:“皇上息怒啊,此事是微臣办事不力,事先没有同程大人交代清楚,才酿成了这样的大错,请皇上降罪。”
冷眼望着许凌云跪在地上的蹒跚身影,和那披在背上的灰白发丝,慕绍中闷哼了一声:“想我泱泱苍慕,天子脚下竟然还能培养出这样的官员,实乃朝廷的悲哀,百姓的悲哀啊!”
“启禀父皇,”慕彦倾忽然出了列,一时间朝堂上除了低头跪着的许凌云,所有人皆将视线投在了慕彦倾的身上,“儿臣以为,事情已然酿成,而今当务之急是安抚难民的心绪,避免他们的怨念进一步扩大,对苍慕的国威造成更坏的影响。”
慕彦倾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许凌云也暗自松了口气。慕绍中也尽量平复了自己的心绪,蹙眉望着许凌云苍老的身影叹了口气:“许丞相,你先起来吧。”
“谢皇上。”待许凌云诚惶诚恐的起了身,慕绍中接着转过了视线望着慕彦倾:“倾儿你有何良策?”
“依儿臣之见,我们可以做两手准备,一是派兵前往湘南,封住他们的出口,让他们与外界断了联系,困住他们。二是派人前去劝降,毕竟难民们应非真有反心,而只是因为愤怒而一时冲动,他们毕竟是淳朴的百姓,本性不坏。倘若能够劝降,则免去了武力的争端,不到万不得已,不用出动兵力。”
慕彦倾的分析,让慕绍中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接着便满意地笑笑,赞同了他的提议。侧过了头,慕绍中挑眉问着许凌云:“丞相啊,不知这件事情,你可还有什么补充的?”
“回皇上,微臣愿意领兵南下,亲自出征平乱。”许凌云说出这番话,心中很是淡定,虽然了解自己一把老胳膊老腿,再骑上马一定散架,但他心中更明白,皇上才不会真的派他去呢。
“哈哈,丞相啊,你对朕的忠心,朕心里明白的很那。只不过你年事已高,此事就交由后辈们去办吧。”
话说到了这份上,许世庭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便自觉的出了列:“启禀皇上,微臣愿意南下。”
不动声色地露出了笑意,慕绍中满意地冲着许世庭点点头:“许爱卿办事,朕是相当放心那,好,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处理吧。另外,洛爱卿之前处理过难民的事情,听闻你同难民也相处的很好,难民们很听你的话,这次南下,就由你们二位一道去吧,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洛无双见状,便也出列领了命,可是慕彦倾在看到慕绍中把许世庭同洛无双安排到一起后,心里却漾起了隐隐的担忧,便也搭腔道:“父王,难民的事情之前儿臣也有参与处理,儿臣也想与睿王爷和洛大人一同南下。请父王成全。”
许世庭一听,心头忽而涌上忐忑,疑惑地望向慕彦倾,他这是想做什么?是担心自己同无双处理不好难民的事情,还是根本就是不放心无双同自己一起去?他究竟想干嘛?
“诶,倾儿,平日里你已是公务繁忙,更何况朝中没你在怎么能行呢。况且许爱卿和洛爱卿皆是朕的得力助手,有他们二位处理这件事,已是足够,所以这件事你就不用再管了,安心的留在皇城就好。”
慕绍中的话,让慕彦倾心中更是着急,还想据理力争,却被慕绍中用眼神制止了,接着他便宣布退朝,率先离开了大殿。许世庭心中也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接着便要同洛无双一道出宫,却被洛无双拦住了。她要许世庭去看看慕彦姗,确定一下她是不是平安无事了。
“本王为何要听你的,去看她?”听着洛无双让自己去看别的姑娘,许世庭的心头就涌上一股难言的憋闷。
“你就当是帮下官一个忙,去确认一下不好么?更何况那天要不是因为你,公主也不会就飞快匆忙地被下官撞到湖里去吧?好歹也是你的堂妹,别这么狠心。更何况明天我们便要启程南下,你是不是应该去道个别?”
洛无双的话句句在理,许世庭也不好拒绝,只好点点头,不情不愿地答应了。目送许世庭远去,洛无双努努嘴回身想要出宫,便看见了不远处正缓步朝自己走来的慕彦倾,慌忙转身想要逃走时,他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洛大人。”
相互无言地走在出宫的路上,气氛静默中透着尴尬。好不容易出了宫,洛无双的心绪稍稍轻松了一些,慕彦倾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那天,你同庭表弟说的话,是你的心里话么?”
该死,果然被他听见了。洛无双皱着眉懊恼地想着,打算用沉默蒙混过关,慕彦倾却不允许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又是一把拽过她的胳膊,拉着她到了定情的小河边。回忆纷至沓来,洛无双想避不能避,只觉得一颗心炸开般的疼,蹙眉冷冷地望着慕彦倾,以沉默应对他的灼灼视线。
“恬儿,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带你过来。我只是想再跟你确认一下这个问题,那天,你同他说的话,是你的真心话么?”
呆愣着凝视着这张俊朗的脸,这张曾是魂牵梦萦的脸,而今却带上了几分陌生而疏离的神采。原来不止是时光回不去,就连记忆,也回不去了。自嘲的笑笑,洛无双抬眸对上了慕彦倾的视线:“慕大哥,那天我对许大哥说的话,全是我的心里话。”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在听到之后,慕彦倾的心中仍是狠狠的一痛。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慕彦倾尽最大的努力平复下心情,同洛无双四目相对:“双儿,虽然我同洛梓恬的回忆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翻腾,虽然我仍是把你当成洛梓恬,可是我已经明白,现在的你,不是恬儿,而是一个全新的,叫做洛无双的姑娘。”
“我不会再以恬儿的身份来看待你。我接受你的话,也承认我同你之间,没有关系。但是我承认了这一点,不代表我放弃了你。从此刻起,你在我的眼里,就是洛无双。我愿意和你一起创造全新的记忆,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和你从没关系,变成有关系。我们的故事,之前的都不算数,一切都从今天开始。”
“所以,洛无双,你听好,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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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意外之吻
“我不会再以恬儿的身份来看待你。我接受你的话,也承认我同你之间,没有关系。但是我承认了这一点,不代表我放弃了你。从此刻起,你在我的眼里,就是洛无双。我愿意和你一起创造全新的记忆,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和你从没关系,变成有关系。我们的故事,之前的都不算数,一切都从今天开始。”
“所以,洛无双,你听好,我喜欢你。”
入了夜,洛无双仍是无法入睡,只是趴在窗前,满脑子全是白天慕彦倾同自己说的话。全新的身份吗?所以,今天算是新回忆的起点吗?只是,她的心情却是冷清,带着没来由的隐隐的压迫。
夜风冷冷的拂过,洛无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便关了窗户,在梳妆台边坐下。木制锦盒依旧静静躺在一旁,她拿起来缓缓打开,嫩黄色的玉佩,折射着柔和的光。洁白的手帕,在那天醉酒之后,已然洗干净了安静地在盒子里躺着。回忆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容易被新建,也容易被取代。它就如同空气,悄无声息的渗透在生活中,当自己发现它的存在时,它已然渗透进了自己的生命中,带着让人心安的温暖,似戒不掉的瘾一般,停在心口,想忘已是不能够。
脸上不自觉漾起温暖的笑意,洛无双的一颗心也变得暖意融融。将玉佩放回盒中,将手帕在桌上平摊,仔细叠好后塞进装行李的袋子里,洛无双拍拍脸颊,便入睡了。
翌日一大早,洛无双同许世庭便领着大队人马上路了。一整天的舟车劳顿,到了安营扎寨的时候,一众人皆是疲累不已。
安静地吃了饭,众人便准备开始搭帐子。管事的大人在将一切安排的差不多后,便领着洛无双同许世庭去了他们住的营帐。可是,到了地方,二人便愣住了。面面相觑罢,复又同触电般避过对方的视线,同时感觉到双颊一阵火辣。
“柳大人,请问这是何故?为何这营帐中有两张床?”许世庭诧异地扭过头问道,心中已然猜到了一种可能,但却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耐心等着柳方明的答案。
“回王爷,是这样的,我们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大帐子漏带了一个,小帐子分配给侍卫们和其他人们又是刚好,没有多余的,就只好委屈二位了。还请王爷同洛大人将就一晚,明日到了临安,下官会再添置一个大帐子的,万望二位多多担待。”
“原来如此,”许世庭偷偷瞄了一眼洛无双一张脸红到脖根的样子,心中早已笑开了花,“没有关系,那便劳烦柳大人你了。”
“此为下官的疏忽,二位不怪罪,就是下官的福气了。”柳方明恭敬地答着话,心中却松了一口气。接着便拿着记录的簿子悄无声息的退下了。随行的侍卫替二人将包裹拿来,放在了各自的床上,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去,待帐子的帘子被放下,整个空间顿时变得安静,只能听见布料的窸窣声和二人的呼吸,隐隐流动着尴尬。
只佯装认真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洛无双的一颗心早已是砰砰直跳,心中将那些个负责运送帐子的人骂了千万遍。这么重要的东西,哪能就这么给忘了呢,好在床的数量没有弄错,不然岂不是要跟许世庭挤在一张床上,想想就觉得慎得慌。
“在想什么?”许世庭忽然凑过来的大脸,将洛无双吓了一跳,“噌”地跳离了许世庭的身边,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许世庭的嘴角忽而漾起坏坏的笑意,“你认为我能做什么?”
冷着脸蹙着眉,洛无双惊慌地望着许世庭的样子,却发现他忽然两眼放光,一张俊脸慢慢靠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洛无双噗通一声就坐到了床上,双手撑在身后的床板上,忐忑地望着许世庭仍在不断靠近的俊脸,该不是……不会吧……可是,她的一双眼却不受控制地闭上了,一颗心也渐渐加快了跳动的速度,隐隐升起期待……
许世庭将洛无双羞涩闭眼,脸颊娇红的样子收入眸中,有了一晃的愣神。这样一个身着男装貌美如花的女子呵,此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闭着双眼,迎着头对着自己,该不是……使劲儿晃了晃头,许世庭强忍下吻她的冲动,只是伸手拾起了一张叠着塞在包裹中的白色丝帕,在眼前故作镇定地打量着:“咦?这是什么?”可是,映入眼帘的图案,却是如此熟悉,让许世庭愣在当下。
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场景,洛无双猛地睁开双眼,暗自懊恼自己方才的失态,却在看见许世庭正拿着那方丝帕时,慌了心神,匆忙起身就要去抢。
邪佞一笑,许世庭高举双手,将帕子攥在手心,玩味的问道:“你这随身携带着我的丝帕,是何意思?”
被他这样一问,洛无双的脸颊更是火辣,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一跳一跳的就要去够许世庭高高举起的双手。许世庭兴致高涨地逗弄着洛无双,双脚也一步一步后退,却不自觉地退到了床脚边,已是无路可退。洛无双却没有发现,仍是猛地往斜前方一跳,在料想外地撞上了许世庭的胸膛。
一个重心不稳,许世庭不受控制地向床上倒去,洛无双也跟着他一起向前趴下。害怕地紧闭双眼,洛无双以为下一刻迎接自己的一定是疼痛,谁知道却跌入了一个带着好闻阳刚气息的怀抱,嘴唇上还似乎碰上了什么东西,软软的,暖暖的,让人上瘾的感觉。
反应过来之后,洛无双才慢慢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床单,而是许世庭放大的脸庞。他如黑玛瑙的眸子此时正瞪得睁圆,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洛无双疑惑地移动眼珠往下看,妈呀!那软软的暖暖的东西为什么是许世庭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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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劝阻无效
如触电一般弹开,二人一个激灵皆是默契地起了身,背靠着背坐着,仓皇地擦着嘴唇,双颊已是一片火辣。
“我去晒太阳!”
“我去吃个饭!”
不约而同的起了身,找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二人皆是不敢去看对方,只是不受控制地向着帐外走去。掀了帘子一看,大晚上的哪来的太阳,而且已是入了夜,烤肉的篝火早已熄灭,厨子也已然休息了,哪里还能让她吃个饭。见此情形,二人扭转视线望向对方,皆是“噗哧”一笑,只是顾自摇摇头,便进了帐中回到了各自的床边收拾起了东西,样子看似镇定,心里早已是兵荒马乱。
到了该睡的时候,许世庭将挂衣服的架子搬到了两张床的中间,将自己宽大的外袍脱下挂在了上面,正好能为二人隔出一方私密的天地。洛无双虽是一语未发,但对许世庭的举动仍是心存感激。吹熄了烛火,爬上了床,借着弱弱的夜光盯着许世庭宽大的外袍发呆,洛无双的双手也不自觉的覆上了自己的双唇。
所以这……就是接吻的感觉吗……酥酥麻麻的,似乎也还不赖……
只是,许世庭的心绪却是复杂,脑海中满是无双的笑脸和无双甜甜的声音。那些共有的记忆在脑海中不住的翻滚,许世庭无声的笑笑,双手不自觉覆上了嘴唇,却在下一刻,犹豫了。
同恬儿共有的那枚玉佩还在自己的枕头底下好端端的躺着,恬儿那暖暖的笑也时常在梦里出现,那现在对双儿,这算什么?
所以,许世庭,你不能再想了,恬儿还下落不明,你不能对不起她,绝对不能。
一宿无话。
起床,洗漱,吃饭,启程。过程中没有太多的交流,二人也都心照不宣地将这段小小的心事深埋于心。只是,他们并不曾发现,自那以后,自己看对方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些异样的东西,即使在许世庭的心底,并不想承认。
复又赶了两三天的路,大队人马终于到了离难民霸占的名为项城的城池两里之外的地方。先在这里安营扎寨,安顿好之后,许世庭同洛无双便准备到那里去看看情况。
这里作为他们的据点,守卫很是森严。有很多熟悉的脸孔拿着兵器守在城门口,洛无双能认出来,他们都是之前在难民营生活过的人。二人因是乔装打扮过,便成功的混进了其中,城里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要混乱的多,看来陈晟虽然霸占了这座城,也杀了城中的官员,但是一下子还是没能控制住局势。
趁着许世庭在问路旁的一个摊主问题,洛无双便站在路中间打量着四处的情况。忽然,她从不远处一个食铺中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孔二。这一发现让她兴奋不已,回过头看了眼许世庭,见他没注意到自己这边,而此时却又来不及跟许世庭细说情况,洛无双便自己一个人追了上去。
紧随其后,洛无双随着孔二进入了一个客栈。心中暗叹着这帮子人还真是会藏,接着便也跟了上去,谁知道刚到了门口,就被两个壮汉拦住了,凶神恶煞的举着兵器交叉挡在她的面前,怒喝着:“你是谁?!”
听见了声音,正准备上楼的孔二疑惑地转了身,便看见了洛无双,神情先是一愣,接着便冲着那两个壮汉摆摆手:“让他进来。”接着那两个壮汉便放下了兵器,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将洛无双迎了进去。
神色复杂地望着朝自己走近的洛无双,孔二只是奇怪地冲着她笑笑:“洛大人,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
朝着孔二回以淡笑,洛无双点点头答道:“我就是来处理你们的事情的。”
听着洛无双的话,孔二的神情一愣,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但那只是一瞬间,随即他便恢复了正常,冲着洛无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想你是来见头儿的,他就在上面。”
“那便有劳你带路了。”
正在二楼一个房间的案几边撑头蹙眉思考着什么的陈晟听见了两人上楼梯的声音,便被从凝思中拉到现实,待看清了来人,先是一阵惊喜,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原先展开的笑意便转变成了扭捏尴尬。但他仍是礼貌的起了身,迎了上去,冲着洛无双勾动了嘴角:“洛大人。”
“陈大哥。”洛无双也是抿嘴一笑,接着便走到陈晟向她示意的位置坐下,扭头向着他道,“别来无恙。”
“洛大人。我已经大概猜到了你此番来这儿的目的,寒暄的话就可以免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你是来劝我投降的,对么。”
“陈大哥,既然你主动开了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前来,正是为了这件事情。在下知道,你们走到这一步,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在下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倘若你们现在收手,那么剩下的事情我们慢慢来解决,没有必要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啊。”
望着洛无双认真盯着自己的样子,陈晟忽然就是一阵犹豫。但这犹豫却只是极短的一瞬间,接着他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对洛无双道:“洛大人,我一直敬重你的为人,之前在难民营,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全都看在眼里。倘若在以前,你说这番话,我一定听你的,我甚至根本不会走上这条路。但是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我就明白了,这件事我真的非做不可。”
“杀了程景峰,并非我的本意。倘若他只是本分的将我们遣返回乡,我们断不会生出这样的事端。但是当我一怒之下杀了他之后,我忽然觉得,难道我这一辈子,就活该活在这样的蹂躏下么?没了他一个程景峰,自会有其他人来折磨我们,倘若我们什么也不做,杀了朝廷命官这条罪名,就够取我们性命。我们既然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为什么不搏一把。而今,我想要名利和地位,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被看得起,只有被看得起,才不会被欺负。”
“洛大人,我并不奢求你能理解,也并不奢求你会放过我们。你能来找我这一趟,我心里很感激,明白你是为我好,但是,这件事情,我非做不可。对不起,我不得不辜负你的好意。但是我仍是希望你别管这件事,你是好人,我不想牵累你。离开这儿后,下次再见应该就是在战场上,倘若到了那时我落入了你的手里,我一定心悦诚服绝不反抗。”
陈晟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洛无双也不好多说什么,便起身告辞。对于陈晟的决定,洛无双心里虽不赞同,但是也能够体谅他的苦衷。打仗这件事,看来已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做了。
可是,当她刚出了门准备下楼,便忽然感觉到后颈一阵吃痛,接着便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后仰。
耶律寒稳稳地将洛无双揽进了怀中,看着她昏过去的样子,满意地笑笑,将她的穴道封住,扛起来就把她抱向自己的房间。陈晟想拦,可是触碰到他凌厉的视线之后,却又是一阵怯懦,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洛无双昏迷不醒的样子,心中一阵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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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险失清白
询问完毕之后,许世庭再看向方才洛无双所在的位置时,神色一滞,人呢!
心头忽而弥漫起一股难言的慌张,他接着便紧张地拽过了一旁的人,问他们有没有看见洛无双。只是在这茫茫人海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要做,哪会有人特意去留意一个人去了哪里。一无所获的许世庭焦急地站在路中间,看着来往的人群中一张张擦身而过的陌生脸庞,心中的恐慌由方才的一点点,迅速扩成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他包围。
接着,他便在项城内漫无目的地寻觅着相似的身影,仍是一无所获。如发疯似的跑回了营地,问遍了所有人,都说洛无双没有回来后,许世庭便彻底的开始相信,洛无双是真的出了事。将可用的人手全都派去寻找她,许世庭颓然坐在帐中的桌边,盯着无双的行李袋中,那一抹偷溜出来的白色帕子的一个小角,一颗心如炸开般的生疼。无双,无双,你到底去了哪里……
从昏睡中醒来,洛无双视线模糊地打量着自己所处的地方,心中“咯噔”一声。这里是哪里?怎么自己从未有印象?
接着,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便飞快地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她感觉到后颈有一处生疼生疼,下意识想要用手去碰痛处,谁知她的双手和双脚却被人用绳子分别绑在了床脚处的四根柱子上,没法动弹,甚至连挣扎都很吃力。意识到自己被劫持了,原本很镇定的洛无双,心头也不禁涌上一股惊慌,难道是陈晟做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一抹黑色的高大身影。洛无双扭过头望去,便见到耶律寒脸上正挂着一抹邪佞的笑意,正朝着自己缓步靠近。洛无双咬牙切齿的一阵嘀咕,真是该死,来趟湘南也能落入这家伙的手里,这家伙难道平日里不管沙兰了,就专门跟踪自己了么!
耶律寒走到了床边,玩味地勾唇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洛无双,寒意森森的开口:“好久不见,本王的未婚妻。”
“我说过了,我不是你未婚妻。”洛无双冷冷回着话,下一刻,下巴却被耶律寒硬生生的抬了起来,逼着她对上他那凌厉的视线:“从来只有本王定规矩,本王说你是,你就是,难道你认为你还有反抗的权利?”
“无耻。”用力甩开了耶律寒钳制着自己下巴的手,洛无双嫌恶地避开了头去,“真没想到堂堂一个沙兰王,竟然配得上这么高尚的一个词语,真是难得。”
“呵呵。”耶律寒脸上,却是笑意更深,“如果你这样想激怒本王,那本王就如你所愿,让你知道一下将本王惹火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今日不妨就同你行了早该行的夫妻大礼,免得你日后又想赖账,不承认你是本王的女人。”
话音刚落,耶律寒就在床沿边坐下,欺身将洛无双压在身下,死死地将她搂在怀中,一边霸道地吻上她的唇,一边就要撕开她的衣衫。洛无双的四肢全被牢牢绑着,根本使不上力,除了拼命地避开头不让他吻自己之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外衣被耶律寒撕烂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洛无双只觉得那撕烂的不只是她的外衣,还有她那颗摇摇欲坠的心。她的泪水不觉从眼眶中泛滥开来,在脸颊肆虐纵横,耶律寒触到了那咸湿的冰凉,身子一怔,强忍住不去理会她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但却不禁放慢了手上解衣的动作。
“堂堂沙兰王,竟然偏爱这种霸王硬上弓的把戏,我是弱女子,我无从反抗,但我会一辈子记得这羞辱,一辈子看不起你。”洛无双的声音,忽然在耶律寒的耳边淡淡的响起,听不出情绪,看不透悲喜,却仿似一盆冰水,猝然浇熄了他正冉冉而生的欲/火。
猛地松了手,从床上起身,理了理自己已满是褶皱的衣衫,耶律寒眸中的火焰尽熄,居高临下地看着洛无双淡然闭着双眼的样子,心头忽而涌上一股怜惜,自己对她,似乎真的太过分了些。但那只是一瞬间,接下来,他复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别以为本王是忌惮你的三言两语。你最好弄清楚,你对本王而言,只是仇人之女,别妄想本王会对你产生半分情谊。”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取出一粒药丸,逼着洛无双吞下,道:“这药不致命,但却会限制你的行动。别妄想再从本王手里逃开,你就是本王的,除非本王让你走,否则你休想再离开半步!哼!”
拂袖而去的耶律寒,砰然关上的门,被撕碎的外衣碎片,被捆绑的四肢……这残留的一幕幕,皆如同咒语一般,提醒着她方才的一切全是真的。
所幸,清白还在……
***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柳方明领着佯装混进项城找洛无双的侍卫刚回到营地,许世庭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满怀期冀的问道。而当一众人垂头丧气地对着他摇摇头,面露沮丧时,许世庭短暂恢复的激动情绪也随即转换成了被霜打的茄子一般没有生气。
难道真的是被难民们给抓了吗?可是,双儿对难民有恩,他们真的会做的那么绝情?难道是京城那帮人?他们难道还会追着大部队专门来到项城来抓人?如果都不可能,那究竟会是谁呢?
夜深了,许世庭仍是无法入眠,被这些疑惑团团围住,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床,整齐的被褥被规规矩矩地叠着放在床头,他的心也同他此时的眉头一般皱成一团,混乱如麻。
洛无双,你到底到哪里去了!
一夜无眠。
一大清早,在项城内潜伏着守了一夜的两个侍卫便回来了,仍是没有带回来任何有用的信息。许世庭心头的焦虑更甚,懊恼地直跺脚。
柳方明见他这样一副心焦气躁的样子,心里也很是着急,便提议道:“王爷,难民这边一直蠢蠢欲动,大有要扩张的趋势,加上而今洛大人又是下落不明,依臣之见,咱们不妨派人去皇城请求增援,另外,臣记得这附近是湘南王的地界,不知……”
“对,我怎么没想到!”柳方明的话就像是一剂兴奋剂,让许世庭的心情一下子从冬天转到了夏天,“凭借司徒伯伯在这儿的人脉和势力,打探一个人的下落应当不成问题!就这么办!”
决定了要去拜访湘南王,许世庭一刻也未停留,便让人准备马车,要去湘南城拜访他这位世伯。双儿,不管你在哪里,好好活着,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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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司徒云天
马车缓缓停靠在了湘王府上。许世庭潇洒地下了车,让在门口把守的侍卫通传了一声,得到了同意后,便进入了湘王府中。
由着管事领着许世庭七弯八拐地穿过了王府,将他领到了书房门前,管事便退下了,让许世庭自己进去。感激地冲那管事笑笑,许世庭便正了正神,准备踏入那别致的小院子中。可是,当他的脚刚迈进那院子,便感觉到一阵风没来由的袭来,合着鞭子在空气中利落滑动的声音。他警惕地缩回了脚,接着便当真有一道鞭子“啪”地敲在了他方才走到的地方,煽动的风扑面而来,让许世庭心中一阵诧异,这谁啊?
“你是谁?”忽然,从门边蹦出一个红衣女子,模样虽是俊俏可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瞪着许世庭,此时她正举着那道鞭子直指许世庭,浑身上下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心中猜到了来人是谁,许世庭神色只是淡淡,冲着那姑娘微微躬身拱手:“姑娘有礼了。在下许世庭,为丞相许凌云之子,特来拜访世伯。”
“谁准你喊我姑娘了,我是郡主,郡主!”司徒羽灵不满的努努嘴,冷眼打量着这个来路不明的称自己爹是世伯的人,虽然他长得挺好看的,可是自己对他就是没有什么好感。
压下了心头正欲上窜的怒火,许世庭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是,郡主。是不是现在可以让在下去见王爷了?”
许世庭对她冷淡的口气,让司徒羽灵心中颇为恼怒,不由分说就又是举起了鞭子朝他挥来。眼看那利落的长鞭就要抽上许世庭的身,却在逼近他身边时,被他淡然地紧紧扯住了鞭子的这一头,而视线却一眼也未望向司徒羽灵,只是淡然地开口:“长鞭这么危险的东西,郡主一个姑娘家,还是莫要接触的好。”说着,许世庭手一使力,便趁着司徒羽灵不备,一把将那鞭子拽到了自己的手中。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司徒羽灵就发现自己握着鞭子的手已是空空如也。猛地抬头望向许世庭,没想到鞭子已然到了他的手中,顿时她便气不打一处来,愤恨地指着许世庭:“你!”
许世庭并不理会她,只是自顾着将鞭子一圈圈地在手上绕着,司徒羽灵见他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刚要发飙,不远处便传来一个和煦温暖的声音:“灵儿,客人面前休得无理。”
抬起头来,循声望去,许世庭便看见了一个精神矍铄的银发男子正笑吟吟朝着他们二人缓步走来。那司徒羽灵一见到司徒云天,便扔了鞭子笑着扑进了他的怀中:“爹爹,哪是灵儿无礼,分明是他欺负女儿,你看!他抢了女儿的鞭子!”司徒羽灵说着,双手便不甘地指着不远处正朝这边浅笑着的许世庭。
乐呵呵地拍着司徒羽灵的背,湘南王司徒云天的视线也随着司徒羽灵手指的方向又一次投到了许世庭的身上,接着他便松开了拍着她的手,朝着许世庭笑着靠近:“你就是世庭吧?”
“回王爷,在下正是丞相许凌云之子许世庭。”
“哎呀!许久不见,庭儿你已然长这样大了,世伯都快认不出了!哈哈!”司徒云天笑着便迎了上去,拍了拍许世庭的肩膀,“而今是愈发的气宇轩昂了,凌云能有你这么个儿子,还真是有福气啊,哈哈哈……”
“世伯谬赞了。”许世庭谦逊地笑笑,视线的余光瞟向了一旁正用冒着火的神色看着自己的司徒羽灵,并不去管她。待到司徒羽灵也追着司徒云天的脚步小跑到了自己的跟前,许世庭方将早已在自己手里整理好的鞭子递给了司徒羽灵:“方才在下多有得罪,还请郡主海涵。”
“哼!”不满地从他手里夺过了鞭子,司徒羽灵还想着方才的那让她上火的一幕,噘着樱桃小嘴,一副从未消气的样子。
“灵儿,你这是何态度,面前站着的人可是你的哥哥,还不快打招呼。”司徒云天将司徒羽灵的愤懑看在眼中,神色里满是宠溺,挑了挑下巴冲着她道。
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司徒羽灵睁着委屈的大眼睛望向司徒云天,显然并不想听他的。可是当她听见了司徒云天那句不容置疑的:“快叫。”之后,终是不情不愿地把头转向许世庭的方向,但视线却一眼未抬,只是象征性地福福身,喊了一声“见过哥哥”。许世庭心内了然地冲她淡淡一笑,也回了一句“妹妹有礼”,挑眉欣赏着她那因为不服而黑成一团的脸,心情莫名的好了一些。
见没什么事了,司徒羽灵便拿着她的鞭子气鼓鼓地跑开了。接着许世庭便被司徒云天迎进了书房边的一个花厅,向他禀明来意之后,司徒云天仍是一脸的笑意,承诺会替他找人。
“不过,你方才说的人,叫什么名字?是何身份?”司徒云天悠然地呷了口茶,疑惑地问道。
“回世伯,她是当今的状元爷,也是御史中丞大人,名为洛无双。”
“洛无双……洛无双……”司徒云天的手不禁抖了一下,口中一直喃喃着洛无双的名字,让许世庭一阵不解:“世伯莫不是认识她?”
“哦,没有,并不认识,只是她的姓氏,让本王想起了一个故友,而今他已然不在人世了。”司徒云天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复又开了杯子要喝茶,神情也开始变得颇不自然。
“哦?世伯莫不是指的已故的大将军洛浩松?”
许世庭的一席话,让正喝着茶的司徒云天忽然被茶水呛到,不住地咳嗽起来。许世庭慌忙上前帮他轻拍后背,心头却闪过疑惑,缘何一提起洛将军,他会是这般狼狈的反应?
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司徒云天的脸上不知是窘迫还是被茶水呛得不舒服,已然满脸通红。他冲着许世庭淡淡一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让贤侄看笑话儿了。不过你说的对,本王说的那个人,正是洛将军。”
“原来如此,”许世庭忽然笑笑,“洛大人便是这位洛将军的远房侄子,故而他们是同姓洛。”
听闻了许世庭的这一消息,司徒云天的双眸又是不禁放大,但是却很快压下了心头的惊异,面上随即转为复杂的神情。许世庭没有漏掉他自从自己提起洛无双这个名字后的一系列反常,心头的问号也越来越大,但心知不好多问,便始终埋藏在了心里。
“贤侄放心,本王一定会尽全力,替你将这个洛大人给安全地找回来。”
司徒云天信誓旦旦的保证,让许世庭的心放下了几分,虽不明白为何他的态度忽然变得如此热心,但他也只当是洛浩松生前同他关系很好,所以对洛无双也连带着热心的照顾着。
***
“眼睛长哪儿去了,没看见本王在这儿吗!不用眼睛的话,需不需要本王将它给挖了去!”
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慕彦姗正百无聊赖地在御花园的湖心亭喂着鱼,接着便听见了慕彦飞带着浓重怒气的熟悉声音。诧异地扭过了头,便看见了慕彦飞正怒气冲冲地训斥着一个太监。待他的视线投向了自己这边,慕彦姗冲着他笑着招招手,慕彦飞这才放过那早已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的小太监,愤怒地一拂袖,朝着湖心亭走来。
“哥哥这是怎么了,刚下了朝就一副这么生气的样子。”一边饶有兴致地向湖里投着鱼食,看着小鱼们为争抢食物而追来逐去,慕彦姗一边浅笑着冲刚进亭子就怒气冲冲把宫女们全都喝退的哥哥。
“还不是因为那个野种!”
(ps:公共章节就更新到这里,明天本文就会上架。真的很感谢亲们一直以来对《倾世状元妃》的支持,不论你们今后能否继续追看下去,请相信我都会一直对你们心存感激,谢谢你们对这已更新的17万字的支持。请相信我会一如既往努力的把文文写下去,尽力做到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最好,尽我最大努力不让亲们失望,谢谢大家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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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全力争取
“二哥?”慕彦姗眸中闪过了然的精光,冲着慕彦飞道。
慕彦姗的喊法让慕彦飞心中更是气恼:“你竟然还喊他二哥,你不知道你亲哥哥我同他势不两立的吗!”
“自然是知道,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喊一下又沒有什么损失,还能让父王高兴。”慕彦姗挑眉望着慕彦飞,一脸的不以为然,“我记得母后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要懂得圆滑一些,你看你把对他的厌恶全都写在脸上,难道父王会看不出來么。装装样子又不会损失什么,大气一点才能成大事的,哥。”
“用不着你來教训我。你倒有心思在这里喂鱼,现在事情一点进展都沒有,你说怎么办吧!”不满地瞥了眼慕彦姗那悠然的样子,慕彦飞心下就满是不爽利。
“哥,现在可是绝好的机会,你可别怪我沒有提醒你。”
“什么好机会?”慕彦飞一脸的不信。
慕彦姗却是邪佞一笑:“现在庭哥哥同那娘娘腔全都南下去了,二哥孤立无援,正是最容易撼动他地位的时候。而且,有个棋子就可以利用起來了。”
“棋子?”慕彦姗的话让慕彦飞心下诧异,忽然也跟着挑眉笑出了声,“我明白了,确实是个绝好的机会。”
同往常一样将在旧居晾晒着的草药收了带回城中,莫雪岚挎着篮子走在了回安济堂的路上,慕彦飞那张猝不及防出现的脸便将她吓得面色苍白,篮子也不小心打翻,草药在地上撒了一地。
“美人儿,我们好久不见。”慕彦飞带的人将莫雪岚围在中间,慕彦飞一脸的垂涎三尺,邪笑着挑上了莫雪岚的下巴,“可叫本王想念万分呢。”
如触电般向后跳了一步,莫雪岚心中弥漫起排山倒海的恐慌,只是尽全力平复下心情,冲着慕彦飞福了福身:“民女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慕彦飞一个伸手就将莫雪岚揽紧了怀中,故作沉醉地嗅了嗅她的发香,“嗯……美人身上的味道,还真是好闻呢。”
强压下心头的恶心,莫雪岚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对着慕彦飞道:“王爷,这大庭广众,还请王爷高抬贵手,民女谢过王爷了。”
“高抬贵手?”慕彦飞嗤鼻一笑,接着便捏上了莫雪岚的下巴,逼着她同自己四目相对,“你认为,本王会么?啊?”
“哈哈哈……”“哈哈哈……”几个爪牙听了他的这番话,也都故作讨好般地狞笑出声,正在莫雪岚已是绝望之时,忽然四周便传來了几个爪牙吃痛的喊声。接着,便有一阵巨大的力道将她拉离了慕彦飞的怀中,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莫雪岚猛地睁开眼睛,便眼见慕彦倾就这样紧紧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同慕彦飞四目相对,接着便响起了他淡淡的声音:“三弟于大庭广众之下调戏一个姑娘家,怕是不妥吧。”
“哼,我做什么,轮得到你來教么。”慕彦飞对半路杀出一个慕彦倾这件事情相当的气恼,加上他原本对慕彦倾就是心怀恨意,所以口气特别不好。
“是不用本王來教。不过,这姑娘本王带走了,三弟若是有兴趣寻花问柳,前面直走再左转,那里姑娘多的是。失陪。”说罢,慕彦倾弯腰提起那掉落的篮子,接着不由分说便拉着莫雪岚要走。几个爪牙原是想拦,凶神恶煞地挡住了慕彦倾的去路,但当对上了他那平静却颇有威力的视线后,却又都是一阵心虚,便又给他让了一条路,让他们离开了。
眸色森寒地望着慕彦倾紧紧牵着莫雪岚远去的身影,慕彦飞心下就是一阵不甘心。前面直走再左转,那不就是烟花柳巷么,哼,本來还想着逼她就范,合作的事情就算成了,现在竟然让他把计划全盘打乱!好,慕彦倾,你有种!这笔帐本王一定会算回來!
手被他紧紧牵着,人被他护在身后,由着他带着自己走过华灯初上的喧嚣,走回温暖明亮的家……这一幕,是莫雪岚想都不敢想的幸福。而今,当这一切竟然真的全都发生了,她才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究竟有多喜欢眼前的这个男子。可是,他的心里,却还住着另一个人,似乎沒有多余的位置留给自己……
不行,虽然这份幸福看起來遥遥无期,但倘若自己从不努力,可能真的会一辈子后悔莫及。比之失去他的痛苦,那一丁点小小的障碍又能算得了什么呢。所以,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拼尽全力争取。想到这里,莫雪岚不由的加重了紧握他手的力道,仿似这样,就能离那温暖再近一些。
感受到了手上的力道忽然变重,慕彦倾方从神游中回过神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才发现原來自己竟然牵着莫雪岚走了很远的一段路,当下便如触电般弹开了她的手。被慕彦倾这突如其來的反应吓了一跳,正置身于幸福幻想中的莫雪岚,一颗心便猝然从云端坠入谷底,抬眼望着慕彦倾极不自然却沒有悔意的神色,失望的空洞布满眸中,却终是努努嘴,沉默着,心中却随即涌上了不甘。我无法牵上你的手,你就更别想牵上洛无双的手!
接下來,二人之间的气氛便迅速降温。沉默着一前一后走到了安济堂门口,慕彦倾同莫雪岚四目相对,心下却仍是一阵尴尬。
“莫姑娘,方才多有冒犯。只是今后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一些,若是回旧居取药,最好还是能找个人作陪为好。”尴尬地避开了莫雪岚的视线,慕彦倾道。他不想让她误会自己,一点也不想。
了然于心的点点头,莫雪岚苦苦一笑:“民女明白王爷只是情势所迫,断不会心存妄念。”
一颗心放下了。慕彦倾随即也回以轻松的一笑:“那就好。天色已晚,本王就不多做打扰了,姑娘快点进去吧,莫先生该等得着急了。”说着,转身便欲离开。却被莫雪岚叫住了。
“姑娘可还有别的事?”慕彦倾心下一阵诧异。
“我……王爷,你也看见了,方才若不是王爷出手相救,后果恐怕不堪设想。而今无情哥每日忙着练兵,无双又不在皇城中,我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实在有些恐慌。不知王爷还能否接着之前的进度,继续教我武功,直到无双回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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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计上心来
(076)计上心來
这个要求让慕彦倾错愕万分,教她武功么?这样不好吧,更何况这姑娘对自己什么想法,自己也不是不知道。或许可以……
“姑娘,本王这些日子公务繁忙,怕是沒有时间,这样吧,本王回去同善仁说一声,让他來教你功夫如何?”慕彦倾淡笑着说道,心中暗自赞叹自己这决定还真是高明。
慕善仁那个莽夫?想到了他,莫雪岚心中就是一阵不屑,我的目的又不在学功夫,想打发我,沒那么容易。
“王爷……我也知道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真的是我痴心妄想了,请王爷就当我方才的这些话从沒说过,日后我会小心的,万一再要发生今晚之事,就只好听天由命了。王爷莫要为我的事情担心。时候不早了,恭送王爷。”说着,莫雪岚便低下头微微福了福身,仔细一看,似乎还红了眼眶……
将她一副委屈的样子收入眸中,慕彦倾为难了。虽然之前同意教她功夫本就是为了无双,但好歹也教了她一段时间。将原本自己做的事情假手于人,似乎还真是不太厚道,加上方才那样危险的情况,倘若他沒出现,当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唉……
“好吧,本王答应,抽空接着之前的进度教你武功。”
“谢王爷!”莫雪岚脸上的神情这才雨过天晴,眸中的笑意也明显无比。慕彦倾心中已是了然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只是扯了扯嘴角象征性地勾起了一抹笑,接着便转身离去了。
得意地目送着慕彦倾远去,莫雪岚挑眉一笑,接着便挎着篮子转过身准备进安济堂,步子却猝然停下,笑容也僵在唇边。莫毅辛就站在门口负手而立,一脸的凝重,莫雪岚心中一阵轻颤,方才的话,怕是全都入了他的耳。
“爹,我回來了。”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莫雪岚提着篮子进屋,准备装失忆,却在即将同莫毅辛擦身而过的瞬间,被他拦下:“这是怎么回事?”
“爹……只是方才路上遇见了几个歹人,企图轻薄女儿,被慕大哥救下了,所以他便送我回來了。”莫雪岚心虚的解释着,当然隐瞒了在门口的这一段,装失忆当然要装得像一点。
莫毅辛的声音,忽然变得凛冽:“那么方才,你让他教你武功又是怎么回事?”
“是担心……担心再被欺负的时候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莫雪岚的声音越变越小,心中开始涌上恐惧。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岚儿啊岚儿,究竟是从何时起,你变成了这么满腹心计的样子?欲擒故纵?为了一段虚无缥缈的感情,你非要一步一步地把自己推入深渊吗?你明明知道他是双儿的心上人啊,世间好男子何其多,缘何你非要同双儿抢啊!”
“爹!为何你们都站在她那边!凭什么她喜欢的人我就不能喜欢?凭什么她就能得到慕大哥的爱,我就不可以!”莫雪岚激动地说出了这番话,就愤怒地摔了篮子往屋后跑去。莫毅辛呆愣地看着掉在地上的篮子,本來就剩余不多的草药又是七零八落地散落在篮子周围,他的心中就是一阵苦涩,无力感瞬间侵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事情若是再发展下去,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而今,双儿尚在湘南,不知道是否安好……
“阿嚏!”突如其來的一个喷嚏,让洛无双身子一个激灵,不觉紧了紧身上的衣物。而今全身上下完全使不上力,走个路都是软绵绵的,好不容易趁耶律寒不在,翻箱倒柜地想要寻觅出一些可用來做解药的东西,却是一无所获。失望地在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水,洛无双懊恼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愁肠百结。
扶着墙沿走到门边,刚开门就看见门口守着两个魁梧的侍卫,此时正一人一支兵器交叉挡在了她的面前,冷声说着大王有令姑娘不能出去。
试图再说两句话,那俩侍卫竟然也不听,只是默契地一人拉住一扇门,“砰”地一声就给关上了,丝毫不给她接话的机会。愤恨地瞪了一眼那被紧闭的大门,想踢上一脚却是完全无力,洛无双无奈地又扶着墙沿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计上心來。
不一会儿,她便拿着一张方才写好的单子再次打开了门。那俩侍卫仍像是条件反射般的将兵器交叉挡住她的路,洛无双只是淡淡一笑:“麻烦二位替我到楼下的药铺去将这单子上的几样药材一样买个一两送上來,顺便再买副磨药的器皿來。另外我还需要一块纯白的方帕和针线工具。你们也知道,这成天被困在屋子里实在是憋闷的慌,所以就买点药回來做些给你们大王补身子的药丸,顺便绣个帕子给你们大王。这样总不会让你们为难了吧。”
那两人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接着一个人又狐疑地接过单子,瞅了瞅上面那歪七扭八的字迹,嗤鼻一笑。看那单子上的药物,不过是一些枸杞之类的东西,虽然他们不懂药理,倒也不觉得可疑,于是便也放下了疑心,接着便唤來了小二,让他照着单子去采办。
不一会儿,洛无双需要的东西便被送到了屋中。她只是神秘兮兮地冲着那两个侍卫一笑,让他们替自己保密。他们也只当是洛无双终于良心发现决定从了耶律寒了,所以突然对他这样好,便也心照不宣地答应了。
关上了门,洛无双嘿嘿一笑。原來事情并沒有自己想的那么难办嘛。他们还真的以为自己是良心发现了么,真是天大的笑话。谁说枸杞不能解毒的,谁说普通药材组合在一起就不能有大效果了。这解药若是做出來,虽然不能完全解掉身上的毒性,但让自己恢复片刻的力气却是完全有可能的,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不知道,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自己的逃跑行动,还不得多亏了他们呢。
“大王!”门外侍卫的声音忽然整齐的响起,洛无双心下一阵慌乱,便赶忙将这些东西塞进了一边柜子的抽屉中。刚推上抽屉,门便被耶律寒打开了,他颀长的身影带着狐疑向洛无双走來,看着她眸中兵荒马乱的故作镇定,心头疑虑更甚,一把上前扯开了她的小身板,便看见了抽屉里露出來的白色帕子的一小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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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琳琅帮忙
接着,他的眸色便成了利剑,正要上前去拉开抽屉,却被洛无双抢了先,扯出了白帕子就递给了耶律寒,再打开抽屉取出了针线盒摆在柜子上,淡淡开口:“是我让他们帮我买來绣的,
让我打发时间,不然成天在屋子里太憋闷了。”
“哦?”看着洛无双脸上羞红的样子,耶律寒的心跳忽然漏跳了半拍,玩味地挑眉问道:“绣给本王的?”
“你要是不嫌丑,到时候可以拿去。”洛无双抬眸朝他尴尬一笑,一颗心砰砰直跳,还真是一个自恋的家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好啊,你若是当真有这样的心意,再丑我也乐意好好珍藏。”
“嗯?”洛无双被耶律寒的话震的不轻,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不是应该很讨厌自己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來?
“咳……”耶律寒也意识到言语中的失态,手捂着嘴假意咳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慌忙解释,“本王是说,你若是为本王绣东西,一定会让你九泉之下的爹娘气得不轻,那本王何乐而不为?”
闷哼了一声,洛无双不再搭理他,只是夺过他手里的白帕子就要从他身边走过,却被他搂在了怀中:“你若是能时时如今日这般乖巧,本王就不会太过于为难你。等过些日子,本王就将
你接回沙兰去,完成我们的婚礼,这一次,本王不会轻易让你逃脱的。”
冷不丁又被他占了便宜,洛无双心中是一百个不甘愿。可是奈何全身上下根本使不上推开他的力气,只能由着他又抱了会儿,然后他才松手走到隔壁去处理事情。缓步走到桌边,盯着那
白帕子仔细瞧了瞧,洛无双又是无计可施的蹙了蹙眉,要绣些什么东西,才能既不被耶律寒怀疑,又能让许世庭明白她的意思,知道她被困在这里了呢?又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把帕子交给他?
忽然,屋子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洛无双心想着这个耶律寒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抬起头便看见了琳琅正端着托盘含笑朝着自己走來。
“琳琅姑娘,你怎么來了?”看见了她,洛无双就是一阵欣喜,或许这件事可以从她身上入手。
端着托盘走到桌边坐下,琳琅一边打开上面放着的汤盅为洛无双舀着汤,一边对着她含笑道:“那个沙兰人让我从此负责你的饮食起居,顺便跟你做个伴陪你解解闷,所以今后你会常常见到我的。”
“作伴?”洛无双看着她的眸中一阵怀疑,难道自己的女儿身份已经被她知道了?
“无双姑娘,你放心,这件事只有我同晟表哥知道,我们都当你是救命恩人,这件事我们不会到处乱说的。”
琳琅的话这才抚平了洛无双心头的疑虑,冲着她感激地笑笑,便接过了汤碗一饮而尽。对啊,不养好了身体怎么逃出去,以后他让人给她吃什么她都乖乖吃掉一样不剩,对,就这么决定
了。
喝掉了美味的汤,擦了擦嘴,洛无双放下汤碗再抬眸,便对上了琳琅湿润的眼眸,心下一惊:“琳琅姑娘,你怎么了?”
察觉到失态,避开视线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琳琅复又转过身來同洛无双四目相对:“无双姑娘,这件事情我已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寻求你的帮忙了。”
“什么事?”
四处瞅了瞅,觉得安全,琳琅方压低了声音对着洛无双道:“实不相瞒,我同晟表哥早已有了婚约,原打算今夏就完婚,可是家乡却发生了水灾。而今你也知道了,晟表哥为了救我,一
时冲动带人杀了程大人,在那个沙兰人的胁迫下带着一众难民到了这里准备谋反。可是这是多大的罪名啊,而今苍慕原是人心齐聚,国泰民安,图谋造反绝对是死路一条。可是我劝不动他,
他整颗心都扑在觊觎江山上,一心想得到权势和地位,我眼睁睁看着他越做越错,却什么也做不了,真的很难过……”说着,琳琅复又低声啜泣了起來,在洛无双的安慰下方好了一些。
“琳琅姑娘,你先别着急。陈大哥本性不坏,只是一时被迷了心智,相信他过些日子自会明白的。这件事情也不是沒有办法解决,只要他最终同意投降,我会去向皇上求情,让他从轻发
落的。不过,当务之急是,你要想办法帮我从这里逃出去,这样我才有办法帮你这个忙。”
琳琅仔细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便答应了洛无双,决定暗中帮她逃脱。于是,洛无双便让琳琅第二天一大早就去集市帮她买只信鸽带回來,作为同许世庭联络的方式。
可谁知,那鸽子刚被琳琅从集市给她拎回來,耶律寒就撞见了这一幕。偏生那鸽子还扑棱着翅膀一阵跃跃欲试的样子,丝毫不理会耶律寒愈发阴沉的目光,洛无双见大事不妙,正要将那鸟笼子给拎走,就一把被耶律寒夺了去。
“洛姑娘,你给本王解释一下,你让她给你带这鸽子,是打算用來联系你的许大哥么?嗯?”耶律寒森冷的眸色愈发逼近,让洛无双不寒而栗,只是干笑着摆摆手:“当然不是,只是觉得屋子里有鸟叫声,会比较有生气一点。”
“你怎么不说,你是为了做烤乳鸽给本王吃?!”耶律寒突如其來的吼声,震得洛无双双腿一软就瘫到了地上,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耶律寒看着她那仿似被吓得不轻的样子,怒气也减淡了几分,但仍是让守在门口的侍卫将那鸟笼子提走了,接着便一把将洛无双从地上拽了起來,“就当是本王误会你,请你别再试图打逃走的歪主意,本王是不会让你得逞的,懂了么?
”
机械般地点点头,耶律寒便一把横抱起她,走到床边就将她往上面一扔。洛无双揉着吃痛的屁股,心中正担心莫不是又要霸王硬上弓,接着头顶便传來他无可奈何的声音:“好好休息,同样的事情,别让本王发现第二次。哼!”接着便是他拂袖而去的声音,然后门便被“砰”地关上了。
懊恼地维持着被他扔到床上的姿势,洛无双又是一阵愁肠百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鸽子沒有了,要怎么通消息!
唉……只好再想想别的办法了……
(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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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无法成双
被耶律寒那样一闹,洛无双倒是安分了不少,白天乖乖在屋里绣着帕子,偶尔小憩一会儿,琳琅送饭來时也吃得特别干净。晚上夜深人静时,她便开始为自己调配解药,因为这时候沒人打扰也不会被发现。
只是,在连续尝试了几天后,洛无双却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败下阵來。虽说初步试验了几种药物,能够确定确实就是这几种的混合不错,可是这毒要解起來,药材的投放顺序却很关键。可是而今试过了好几次,能够让自己恢复体力的搭配尚沒有发现,但是让自己瞬间沒有力气的成果倒是出现了好几种。难道说,还缺了一味药?
脑海中思路已然打结的洛无双对此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无奈之下只好放弃,寻求别的办法。将东西在床底下细心藏好后,她便倒头大睡准备睡醒再想,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屋外喧嚣的吵嚷声从睡梦中给拽醒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洛无双带着怨气下了床,披上个外衣就打算开门问问侍卫发生了什么事情,谁知道门却怎么都打不开。缓步走到了窗子边,竟然连窗户也被钉死了,怎么都无法推开。洛无双心下诧异,这难道是想憋死她不成,这时候,她却隐隐约约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慌忙用尽全身的力气快步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边,许世庭的声音就这样透过缝隙传了进來:“敢问洛大人是不是在你们这儿,烦请你们快把她交出來。”
听到了他的声音,洛无双就是一阵激动,自己试图用手敲门,却不能造成大的响动,于是她干脆走到一边拿起一根长棍,把凳子一张张地推倒在地,接着干脆把花瓶也打破了,这“砰”的尖锐声音才真的入了楼下许世庭的耳。
“什么声音?”许世庭心中猜到了洛无双可能就在上面,这是在给自己制造讯息,便发疯般地想要冲上去。谁知道陈晟却死活不让,还派手下死死地堵住了他的去路。许世庭被找洛无双这件事已经弄得快要发疯,根本顾不上什么道理,一拳抡去就打在了陈晟的脸上,接着一众人便打的乱成了一团,哪里还顾得上楼上有什么动静不动静。
就在洛无双就要绝望之时,房门悄悄地就被打开了,琳琅端着托盘进了屋子,如往常般为她送上了洗漱的水和早饭,似是一切正常,却趁无人注意时,拖着洛无双走到离门最远的地方,低声对着洛无双道:“洛姑娘,许大人现在就在楼下,那个沙兰人派人将你的屋子包围了,现在你根本沒法逃脱,我现在要取一件你的东西趁机拿去给许大人,让他知道你在这里,你赶紧找一件这样的物什给我吧。”
听了琳琅的话,洛无双心头一阵激动,许世庭真的來救自己了!可是,到哪里去找一件这样的物什呢?对!那张绣到一半的帕子!想到这里,洛无双便快步走到绣盆边将那帕子递给了琳琅,她郑重地藏好塞进了袖管,给了洛无双一个坚定的眼神,便端着托盘出去了。
看着那门被渐渐合上,洛无双的一颗心也悬到了嗓子眼,无言地祷告着,这一次千万不容有失,许大哥,你千万要明白我的意思啊!
待到琳琅下楼之时,许世庭的人已然将陈晟他们收拾的差不多了,但是很快,沙兰人的侍卫便换上了普通人的衣服迅速地集结了來,许世庭正做着继续战斗的准备,却被琳琅拦住了:“许大人,你伤了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不够么?你要找的洛大人真的不在我们这儿,你还是上别处去寻吧。”说着话时,琳琅缓步朝着许世庭靠近,朝着许世庭使了使眼色。接着在二人擦身而过的瞬间,那被绣到一半的帕子便从琳琅的手心,被转移到了许世庭的手心。
装作满满的不服气,许世庭扫视了一圈将自己团团包围的凶神恶煞的手下们,闷哼了一声,便带着人离开了。隐藏在宽大袖子下的手里紧紧握着琳琅方才交给自己的布块,似乎是一张帕子,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回到了营帐中,让人们都撤下了,他方从手中取出那布块,展开一看,果真是一张绣到一半的白帕子,上面只绣着一只鸳鸯,一株兰花,一堆金沙,和一片雪花。
望着这如同哑谜般的帕子,许世庭苦恼地暗着眉心,这究竟是要告诉自己什么东西?
按照常理,鸳鸯不应该是成双成对的出现么?而如今这张帕子,只有一只孤零零的水鸟,与惯常出现的形影不离大相径庭。这无法成双的鸳鸯,究竟是何意思?等一下!形单影只,无法成双……那不就是无双?!
原來双儿真的在那儿!待到许世庭发现了这个,便惊喜地一拍桌子,可是,这兰花、金沙和雪花,又代表了什么意思?
沒过一会儿,许世庭又想明白了,原來无双是想告诉他,自己落在了沙兰人的手里,所以是一堆金沙和一株兰花。而这片雪花,是代表了寒意森森,所以,困住了双儿的人,是耶律寒,比如方才收拾了陈晟之后围上來的那些人,就很有可能是耶律寒的手下。这样一解释,所有的一切便全都明朗了。所以是耶律寒唆使陈晟谋反,就是为了搅乱苍慕的局势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既然如此,那何不将计就计,跟他玩儿一盘大的呢?
找到了方向的许世庭,在洛无双失踪之后,头一回露出了心安的笑容,接着便取來笔墨,写下急件,让人火速送往皇城。这一次,一定会把双儿完好无损的救出來。
皇城
在慕彦倾的指导下,莫雪岚的武功有了不错的进步,而沒有洛无双打扰的日子里,她也觉得颇为自在。而且,由于自己这段时间常常去往王府,有时会带上一些花草的小植株去王府种上,有时又发现了什么新菜式做给慕彦倾尝尝,让王府上下包括慕善仁在内的人们看在眼里,都觉得若是有她为王爷打点生活琐事,真的很不错。偶尔,慕彦倾也会夸赞她手艺不错,他看向莫雪岚的笑容似乎也多了起來。这个小发现,让她一直沉浸在甜蜜的满足感中,觉得自己同他的距离已是越來越近,仿似美好的明天正在朝她招手。
这一日,忙完了安济堂的事情,她照常去王府找慕彦倾,而这次不一样的,却是她也带來了她的琴。因为一直都存着想跟他合奏的念头,所以她一直都在刻苦的练琴,今天正好兴致好,想着或许这个美梦真的能够成真,可是刚到了那儿,却发现整个王府已是忙成了一团。心头泛起疑惑,她便问起了府中的下人发生了何事,谁知他告诉她的消息,却让她的一颗心随着她的琴一同狠狠摔在了地上。
“被派去湘南的睿王爷发了急件來皇城,说是洛大人有难,要人速速救援,洛将军那边已经领着大队人马去往沙兰了,而王爷今天就要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前往湘南,此行可能需要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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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歪打正着
“你是说……去找洛无双……”莫雪岚目光空洞地望着那人,彷如五雷轰顶。原來,自己不论怎样努力,在他心中的地位,永远都及不上洛无双?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忽而便升腾起疾风骤雨般的嫉妒,突然就朝着慕彦倾的房间跑去,双脚力道很大,狠狠地踩在了方才掉落在地的琴上,弹起的琴弦骤断,彷如她风雨飘摇的那颗心。
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慕彦倾的房间,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她的一颗心便痛到纠成一团。他的愁眉深锁,动作如风,一看便知他有多担心那个人。此时,他正拿起书桌边一直放着的锦盒。那盒子她是如此熟悉,因为她曾眼睁睁地看过无双对着它心疼落泪,眼睁睁地看着慕彦倾为了它心焦地发狂,那里面,就装着他送无双的桃花簪。
他拿起桃花簪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的样子是如此满目柔情。不舍,深情,万千情愫汇成一束痴缠热烈的目光,而这道光,她现在才发现,从未照射到自己的身上。所以,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在做着痴心妄想的美梦,从一开始,这不过是一段沒有结局的独角戏。原以为有资格走进他的家门,总有一天也能踏进他的心门。竟不曾想,家门的钥匙只不过是一个点头,心门的钥匙只不过是一段记忆,而这段记忆,就注定自己此生都无法打开这扇门。
朝着那背影决然一笑,莫雪岚再不停留,即刻匆忙转身准备离开。眼角的泪水滑落,在脸上留下冰凉的弧度,零落在尘土,消失了印记。原來绝望的泪水是凉的,凉到只消一滴,就足够冰冻住一颗热血沸腾的心。
感觉到脊背上忽而有阵冰凉,慕彦倾下意识地回头,便看见了一抹正渐渐跑开的俏丽身影。莫雪岚一手抹着眼泪,一边快步跑开,慕彦倾盯着那抹背影看了一眼,忽然感觉到心口闷闷的,却终是不曾在意,继续收拾起了准备带往湘南的物品。
湘南
“在做什么?”洛无双正在窗台边望着街道的人來人往发呆,就感觉到一双手抱住了自己,耶律寒的声音便从头顶传來。
“看风景啊。”洛无双心虚地答道,她总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在想许世庭究竟是什么时候才会來救自己吧。
“本王似乎真是把你在这里困的太久了。等忙完了这里的事情,我们就一道回沙兰去吧。”耶律寒自己也沒有发现,他的嘴角边此时正洋溢着温柔的笑意。
沒有说话,洛无双只是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可是,她的心里却一直在喊着千万不可以。解药还沒调配出來呢,就这么回去了,岂不就等于把自己往虎口里推。话说回來,这许世庭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还是一点消息也沒有,该不是还沒猜出帕子传达的意思吧?
忽然,有人敲门,声音急切无比。耶律寒忍下心头的狂躁松了搂着洛无双的手,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那來人便冲着他耳语了几句,洛无双很清楚地看见了他的脸色由原先的平淡急转直下成了一如往常黑的仿似要冒烟的样子。可是他接着冲着自己说的话却让她大吃一惊:“双儿,你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就要赶回沙兰。”
心中暗叹着大事不妙,洛无双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目送着耶律寒关上门离开,如临绝境一般的感觉顿时遍布全身。怎么办怎么办,还沒起色就要转移阵地,这下怎么办!
掏出了那堆研制失败的药丸,她便一阵叹息一阵蹙眉。看來而今,除了拖延时间沒有别的办法了,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一堆药丸一股脑地全都塞进了嘴巴里,端起水杯一个咕噜全都吞了下去。
躺在床上等着浑身无力感的到來,沒想到不一会儿就有了反应。心中暗叹着药效还真是强劲,吃了那么多颗也确实该很强劲,耶律寒便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看着洛无双还躺在床上的样子就是一阵蹙眉:“你怎么还这副样子?本王不是说我们即刻启程?”
“回……回王爷……我现在……全身无力……”洛无双虚弱地朝着耶律寒说着,耶律寒一看,浑身虚汗,还真是一副无力的样子,看样子这药还真有效果,时效竟然这么长。本來应该等事情结束再走,可是却又耽搁不得,苍慕那边好端端的不知为何要朝沙兰发兵,不回去迎战恐怕不行。唉,看她这副虚弱的样子,一时半会儿肯定好不了,又不能给她解药,带上了肯定会拖累速度,要不就将她放在这里吧,等事情结束了再來接她……好吧,就这么办……
“行吧,那你就留在这里好好休息,等本王将事情处理好了,再來接你。”说着,耶律寒便潇洒地转身,风风火火地准备离开。看來真的是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所以他要立刻离开,这不是给自己逃跑创造了绝对有利的条件吗。可是……自己这有气无力的样子……动一动手,咦……似乎有点儿力气了,头也不像刚才那么晕了……
又稍微过了一会儿,听到了耶律寒离开的声音,洛无双又尝试着起了身子在地上走了走,果然力气在一点一点的恢复。不过具体原因却让她很是好奇,转念一想,或许真是运气好让自己碰上了,可能这几种不同搭配混在一起反而产生了正确的反应,在自己体内合成了解毒的良药,所以方才的那阵难受便是在解毒。一想到这里,她便释然了,开始专心思考怎么逃出去。
携着大队人马奔驰在回沙兰的路上,耶律寒越想越不对。那药效过了这么久,应该已是慢慢减弱了才对,为何她方才却是忽然加重了的样子?自己离开她房间之前她不也就是一般无力的样子么?还有,之前看她绣的很勤快的丝帕也不见她绣了,而且她绣的组合还特别奇怪,鸳鸯兰花和金沙……该死!又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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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想念纷飞
想到了这一点,耶律寒紧接着便调转马头领着大部队狂奔回项城,可是当他匆忙赶回去时,那个关着她的屋子已是空空如也。
怒火中烧地走进去一脚踹翻了桌子,他愤怒地回头冲着外面的人大喊:“你们是怎么看人的!怎么让她就这么跑走了!”
那俩侍卫惶恐地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耶律寒见了他们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來,大步上前一手揪起一人的领子就是往远处狠狠地一扔。暴怒的样子让在场的人看了皆是不寒而栗。
待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他方将那二人喊了进來仔细问话。蹙眉听着侍卫们的解释,耶律寒很快便把帮助洛无双逃走的目标锁定在了琳琅身上。毕竟琳琅是除自己以外跟她接触最频繁的人,而且,她也跟许世庭有过接触……
琳琅被人带到耶律寒面前后,就坦白地招了所有事情,承认了是她协助洛无双逃走,耶律寒的愤怒才如火山喷发般尽数爆发,一气之下便掐死了她。当她面色如纸的尸首被抬到了陈晟的面前,陈晟才惊觉自己已然痛到了沒有知觉,恍惚地跪倒在她的尸首旁边,魂不守舍,瞳孔无光……
“本王早就说过,违逆者死。若是你们有谁胆敢背叛本王,就会是这样的下场,哼!”
待到一众人散去,陈晟仍是盯着琳琅已是沒有血色的脸颊,不肯离开。拿出帕子,轻轻擦去她脸上已是冻结的血迹和污垢,他只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已是沒了跳动的意义。轻轻掖了掖她的衣领,忽然他发现了在衣服的前襟处,露出了一张纸的一角。颤抖着取出,打开來看看,陈晟不觉已是泪流满面。原來,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己不再泥足深陷。救下洛无双,是为了待到她逃出之际,同他里应外合,助他摆脱耶律寒的控制,算作将功赎罪,或许能够从轻罚判。琅儿是对的,一直以來,是自己的心智被迷惑的太久太久,是时候清醒了。可是,她却不知道,沒了她,他也不愿苟活于世,但是在去找她之前,有件事必须要做,那就是报仇。
马蹄声有规律地响着,连日來都沒有好好休息的洛无双此刻才算是彻底放下心來,坐在许世庭身后的马背上,被晃晃悠悠的感觉弄得有点晕晕的,终是睡着了靠在了他的背上。
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向后揽住她,许世庭只是渐渐放慢了马的速度,让它缓缓地小跑在回去的路上。真切感受到洛无双就在自己的身边,他的嘴角也漾开了温柔的笑意。发疯般地担心了这么久,好在她平安无事,而今她就这样好端端地靠在自己的后背上,均匀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颈间,酥/痒的感受让他莫名地觉得心安。不论怎么样,人是安然回來了,今后,他一定不会放她一个人去冒险,绝对不会。
夜幕渐渐降临,马匹也终于回到了营地,许世庭小心地停下了马,稳住了洛无双的身子,旁的人想要上來帮他把洛无双扶下來,他却终是不放心,非要自己先下了马,再亲自将她小心翼翼地从马背上抱下來。开玩笑,一个姑娘家,她的豆腐岂是旁的人能随便吃的,更何况万一被暴露了身份,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
直到许世庭将她抱下马背,洛无双方从睡梦中醒來。可当她反应过來时,便看到自己被许世庭抱在怀里的景象,身子一个激灵,立刻便活了过來,使劲儿地拍着他的肩膀大叫:“放我下來,你快放我下來!”
周围的人听见她这样一叫,都把视线投向了他们这边,可这副景象落入他们眼里,便是极具喜剧色彩,一个男人抱着另一个男人也就算了,那个被抱着的男人还仿似被轻薄了似的大喊大叫,当真有趣,有趣。
许世庭的嘴角一抽搐,脸随即变得通红,接着他便又一次缩回了手,紧接着“砰”的一声,洛无双就被他摔在了沙地上。周围的人们一看,一个个想笑不敢笑,已是憋到内伤,都装作若无其事地别过了头,仿似什么都沒有看见,心里已是乐开了花。洛无双吃痛地揉了揉屁股,手一撑地便起了身,愤恨地指着许世庭:“这是第几次了!你是故意的!”
“对,本王就是故意的,当作你随处乱跑的惩罚。你知道因为你的失踪,我们多少事情都被耽搁了吗!”许世庭说罢,还不服气地瞪了她一眼,接着顶着通红的脸便进了帐子。洛无双一听,还成了自己沒理了,越想越是生气,便也跟着进了帐子准备找他理论。
可是当她进了帐子以后,却惊呆了。案几上凌乱地铺满了纸张,上面清一色地写着两个字无双。
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漏了几拍,洛无双缓步向着那堆纸张靠近,心底一种微妙的情绪难以言喻,就连靠近它们所走的每一步路,都软绵绵的仿似踩在云端,整个脑袋里就仿似在噼里啪啦的放着烟火,一副璀璨无比的景象。
视线原是投向别处的许世庭因察觉到怎么一点动静也沒有,便诧异地扭头看向洛无双。当他发现她正朝着那堆纸张靠近时,却立刻慌了,快步上前想要去收拾那堆纸,慌乱中却更是弄得满地都是。而压在这堆纸最下面的一幅画像也随着那堆纷乱的纸张一同映入洛无双的眼帘。它只是飘啊飘,在洛无双的眼前缱绻着一个蜿蜒的弧度,接着便轻盈地落了地。
那上面的女子一身男装,淡绿色素淡的长衫,一头发丝高高束在头顶,眉目间满是自成的英气,却在眼角顾盼生辉,透着清纯的秀气。正是自己。
见这一切全都暴露在她的眼前,许世庭只顾着低下头收拾起散落一地的纸张,脸早就红到了脖子跟。若不是她发现,就连他自己都沒有发觉,原來这两个字,自己这段时间竟然不知不觉写了那么多。可是这多矛盾啊,恬儿还下落不明,而今自己这副样子,怕是她一定会认为自己对她有情。倘若自己无法给她承诺,那就不能开始这段感情,否则就是害了她这样好的一个姑娘。想到这里,许世庭调整了心绪,强压下心头的情愫,抱起那堆收拾好的纸,淡然地起了身,同洛无双四目相对。
而洛无双的眸中,却是满含期待,心里也是忐忑无比。他,要对自己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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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你别误会
“你别误会,这些只是我这些日子无聊,所以随性练的字。刚好是‘无’字和‘双’字自己一直写得不好,所以专门挑出來练练,你千万别误会。”
“哦,还有那幅画,也是我随性练着画的,跟你沒有关系,你也千万别误会。”
许世庭的话,让洛无双原是期冀和害羞的一颗小心肝瞬间裂成碎片。期待中的表白场景沒有出现,呸呸呸,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洛无双啊洛无双,你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尴尬地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洛无双慌忙摆摆手:“沒有沒有啊,这种东西我怎么会误会,我怎么会喜欢你,呵呵,我饿了,去厨房看看有沒有吃的。”说罢,她便仓皇地转身,快步离开,逃离这让她就要抓狂的地方。对,自己是不该误会什么,他不会喜欢自己,更不该喜欢自己。自洛梓恬变成洛无双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沒有再谈感情的权利了,自己现在这样又是为何。
“这种东西我怎么会误会,我怎么会喜欢你。”自洛无双走后,这句话就一直在许世庭的脑海中如乌鸦般一直盘旋挥散不去。对啊,一直以來就是自己想太多,她不会喜欢自己的,这样不是很好吗。有了恬儿了,现在自己又是在期待什么,自己原本就无法给她什么承诺,不是么。
好端端的一个夜晚,因为这突如其來的闹剧而变得难以收场。所有的一切仿似都乱了套,所有的感情,仿似都超出了控制……
一夜无眠。
找到了洛无双,湘南王也出了不少力,因此二人便决定要去湘南王府登门道谢。
一路上沉默的尴尬,让身边的人都觉得怪异。这两个人平日里相处多是轻松愉悦的样子,怎的自从洛大人回來之后,气氛就变得如此古怪了?
一路无话地到了湘南王府,一众人便下了马进入了府中。司徒云天早早便迎了出來,却在看到洛无双之时,神情为之一愣,太像了,简直太像了……
感觉到司徒云天的异常,二人面面相觑,终是一同默契地向他俯首行礼。司徒云天这才从愣神中回过神來,尴尬地笑笑,便侧身做出“请”的手势,将二人迎进了前厅中。
“敢问洛大人同洛将军的夫人是何关系?”刚一落座,司徒云天便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題,天底下样貌相似的人本就很少,长的如此相像的,就更属罕见。可而今这个分明就是一个男子,怎么会这样?
被司徒云天这样一问,洛无双心头沒來由就是一阵慌,只是故作镇定的淡淡一笑:“回王爷,家母同洛将军的夫人原是一母所出,故而下官同她长得相像也不稀奇。”这样掰着谎话,洛无双心里只是觉得颇沒底气,可是除了这样说,还能怎么办……
“原來如此。”司徒云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本王只是觉得好奇,因为你同她,长得委实相像。本王曾经在皇城任职时,同她见过几面,故而有些印象。想來洛将军一门忠烈,就这样门第落寞,委实可惜啊。”
象征性地挤出一抹浅笑,洛无双只是微微点点头示意了解。聊了一会儿,王爷便领着二人到了王府的后花园四处走走,难得看见湘南的秀丽景致,洛无双那阴云密布的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有下人忽然來报,说有重要人士來王府拜访王爷,湘南王便让二人随处逛逛,接着复又回到前厅见客去了。
周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尴尬起來。二人都想要打破沉默,却又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维持原状,只是一前一后地沿着蜿蜒的长廊走着,任偶尔拂过的清风给自己燥热的心缓解一丁点的焦灼。
突然,许世庭的脚步顿了顿,接着便扭转了方向,洛无双一个沒留意撞了上去,诧异地抬头,便对上许世庭的怪异的视线,和他那朝自己摆摆手示意调转方向的小动作。不明所以的洛无双见状,也沒有多问,便也扭转了方向,打算沿原路返回。可是下一刻,却有一个清亮的女声在二人身后响起:“你怎么又來了?”
谁啊?洛无双心下一阵诧异,便扭过了头去想要一探究竟。司徒羽灵快步朝着二人走近,二人也只好回过了身缓步走向她,洛无双用眼角的光亮细细打量着这个姑娘,竟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美人,手里还握着一根长鞭,有趣有趣。
“你又是谁?”司徒羽灵显然留意到了洛无双,一根长鞭便由原先指着许世庭的方向转向了洛无双,冷声问道。
能在王府中这样飞扬跋扈还带根鞭子说话不拘礼节的,大概只有湘南王唯一的女儿司徒羽灵了吧。洛无双这样想着,便礼貌地开了口:“见过郡主,在下洛无双,今日特地登门拜访,來向湘南王致谢。”
“嗯,不错,一眼就认出本郡主的身份了,不像某些人,哼。”说着,司徒羽灵还不忘用视线的余光瞟了瞟一旁淡然看着其他景色的许世庭,他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落入了她的眼,司徒羽灵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來,接着当真就在二人面前“啪”的一声,鞭子利落地一挥,以示自己的愤怒。
许世庭这才缓缓转过视线,朝着司徒羽灵淡然一笑:“不知郡主殿下有何指教?”
“你这是何态度?”司徒羽灵抬起头对上许世庭的视线,撅着小嘴就是一阵不满,这家伙究竟是从哪里蹦出來的,自己长这么大还从來沒有别这样无视过呢,哼!
“郡主莫要生气,此人脾气就是如此,并无冒犯之意,还请郡主大人大量,不要怪罪于他。”洛无双暗自瞪了一眼许世庭,终是礼貌地帮他解了围。
司徒羽灵这才压下一点气焰,冲着洛无双道:“本郡主原本就大人有大量,今儿个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同他计较。你比较懂规矩,记得好好教教他,哼!”说罢,司徒羽灵又瞪了许世庭一眼,见他毫无反应,便气鼓鼓地走开了。
待她走远之后,许世庭方幽幽地对着洛无双开口:“谢谢。”
“不必客气。”洛无双淡淡叹了口气,“不论你之前同她结了什么梁子,毕竟也算是你的堂妹吧?对她好一点。”
“我知道。我只是见不惯她那飞扬跋扈的性子。”许世庭淡淡叹了一口气。
淡淡一笑,表示理解,洛无双复又迈开步子,打算向着园子深处走去,忽然,许世庭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双儿,我们讲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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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你不许去
讲和?洛无双苦苦一笑,其实彼此之间并无矛盾,不是么。矛盾的,只是自己的感情,和自己的理智……
叹了口气,洛无双挤出一抹笑容转过身,故作豁达地拍了拍许世庭的肩膀:“哪有什么讲和的必要,我们原本就沒什么矛盾啊。昨晚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许大哥,你也不要记在心上。”
“那就好。”心照不宣地朝着彼此点点头,二人淡淡地会心一笑。只是,这份笑意有几分舒畅,几分苦涩,又有谁人能说,谁人能明了呢?
在湘南王的盛情邀请之下,许世庭同洛无双便被留在了王府用膳。谁知刚一上桌,洛无双神色便是一愣,缘何这些菜,竟然全是自己爱吃的。
诧异地抬头,洛无双便对上了司徒云天意味深长的眸子。司徒云天见被发现,视线一闪而逝的慌张,只是淡淡一笑,解释道:“洛大人初次來访,这顿饭便是为你压惊的。本王是回忆着洛将军生前的饮食习惯來定的菜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合你的口味,还请洛大人不要嫌弃。”
感激地笑笑,洛无双冲着司徒云天恭敬地拱拱手:“王爷美意,下官受宠若惊,更何况这些菜色皆是上品,下官怎么会嫌弃呢。”
“不会就好,不会就好。來來來,大家都吃菜。”听洛无双这样说,司徒云天的眸色也变得轻松,开始招呼着众人吃起了菜。司徒羽灵在一旁诧异地看着司徒云天的举止,心下竟是一阵小小的嫉妒,平日里爹爹连自己最爱吃的菜都不太记得,怎么会记得这个洛将军家的菜色呢?
许世庭静静在一旁,将这一幕收入眸中,心头也划过一丝诧异。缘何他对洛将军家的习惯如此熟悉?而且之前当自己提到无双是洛将军侄子之时,他的反应也甚是奇怪。难道他同洛将军家,有何关联?
这一顿饭,只有洛无双是完全沒有多余的想法,浑身感觉到亲切无比,也吃得很多。这还是第一次有除了爹娘和师父以外的人,给了自己这般温暖的关心。对于司徒云天对自己的好,她只当是湘南王原本同爹娘便是故交,所以记得爹娘的喜好,识得娘亲的样貌,也不稀奇。
酒足饭饱之后,当筵席撤下,便有司徒云天的手下恭敬上前:“王爷,您要查的事情,已然有了结果。”
“好。”司徒云天点了点头,便对着许世庭同洛无双道,“二位贤侄,这件事同你们有关,我们一同去书房商议吧。”
许世庭同洛无双扭转过头,交换神色后,便同司徒云天一道向着书房走去。一旁的司徒羽灵见四人如此神神秘秘,心生好奇,便也悄悄跟着他们到了书房,特意绕过了门边,在书房另一边的窗户下偷听。
“属下派人安插在项城内的探子方才得到消息,由于部分难民在耶律寒的饭菜中下毒被发现,耶律寒勃然大怒,便将大部分的难民都给关了起來,留下名为孔二的人取代陈晟的位置成了沒有被关押的难民们的首领。而今在孔二的带领下,难民们伙同地痞山贼四处掠夺,大有扩张之势,情势不容乐观。”
來人面色凝重地将实情禀告,许世庭同洛无双的眉头也是越蹙越深。好端端的,为何要下毒?耶律寒究竟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之事才会招來如此反抗?
“行了,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派人盯紧那边,一有情况,随时來向本王汇报。”
“是。”
那手下退下后,司徒云天便开了口:“不知二位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王爷,依下官來看,这件事耽搁不得,越往后拖延,那些被关押的难民就越危险,更何况之前下官同那孔二有过接触,此人个性激进,好高骛远,此事而今恐怕会变得更加棘手。”洛无双眸中满是心焦,之前是想着陈晟在难民营中还能同自己里应外合,而今他被抓了,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了。
肯定地朝着洛无双点点头,许世庭接话道:“洛大人言之有理,侄子也觉得此事耽搁不得。而今洛无情大将军的兵马正马不停蹄地朝这边赶來,二王爷的兵马也不日会到,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就按二位说的來办。洛将军那边的兵马可让他在西边要道死守,堵住耶律寒的去路,而二王爷的兵马正好在后背处死守,我们便从正面同谋反的难民对抗。”
“沒有问題。下官愿意负责同难民交涉。”
洛无双话音刚落,许世庭便瞪了她一眼:“你才刚从虎口中脱险,再去干什么。这件事就交由我來办,你别管了。”
“可是……”
“沒有可是,耶律寒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虽不得而知,但是可以很肯定的是,你就是他最大的目标。所以你就待在营地,哪儿都不许去,这件事就交由我來做。你再也别管了。”
洛无双还想接话,许世庭直接不容置疑地摆摆手:“你不用说了,就这么决定了。”
许世庭如同命令般的话语让洛无双浑身上下颇不舒服,但碍于司徒云天在场,终于不好说什么,只是眸中却是满满的不服气。司徒云天见了她的样子,便和蔼地朝她笑笑,安慰道:“洛贤侄,你身上的软骨散刚解,还是多休息的好,这件事你就还是听许贤侄的安排吧。”
司徒云天都发话了,洛无双虽是失望,但终是不好说什么,只能无力地点点头,表示答应。可是,她的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你们不让我跟着大部队去,我自己一个人去总行了吧,总之这件事,我绝对不能置之不理。
在屋外偷听的司徒羽灵却是來了劲,轻笑着拊掌叫好。所以这是要为国而战的意思吗?听起來还真是刺激,这么有英雄气概的事情,自己还沒经历过,这次还真是一个好机会!哈。
商量好了一切,二人便从湘王府作别准备回营地。一路上窒息般的沉默,和洛无双如黑云压境般的臭脸让许世庭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怎么了?”虽然知道洛无双是在为自己不让她跟自己去前线的事情生气,但许世庭还是想要确定一下。
“你为何不让我去?”果然,洛无双扭过她的臭脸,气鼓鼓地与许世庭四目相对,就是这样不服气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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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各自赌气
“刚从虎口脱险,何必再亲自送上门去让人抓呢?这次是幸运,有琳琅帮你,要是沒有她帮忙,你现在还在那里头出不來呢。”
许世庭的这番话原是好心,落入洛无双的耳中,却平添了愤懑:“所以你是说我笨手笨脚,去了只是给你添麻烦,所以叫我别瞎掺和对么?”
这是哪儿跟哪儿,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了。许世庭一脸的难以置信,心中的不服难以消除,话到嘴边,竟然变成了:“对,我就是这意思!”
拼尽全力忍下怒气,为让自己不当场发飙,洛无双冲着许世庭冷冷瞪了一眼后,便再不多言,扭头便专心策马,将许世庭甩出了老远。望着她急驰而去的背影,生涩地拉着缰绳的动作,许世庭就是一阵懊恼,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终是不愿服软,只是加快了马速,在她身后不近不远地跟着。
回到营帐,洛无双仍是一语不发,只是专心在自己的桌前安静坐着看书,一点也沒有搭理许世庭的意思,一时间帐子里就是诡异的气氛弥漫。许世庭被她的小脾气惹的也瞬间沒了好心情,也赌气不去理她,只顾着埋首研究要怎么对付耶律寒。
看过了手下给自己送來的密信,耶律寒邪佞一笑,连信封带着信纸一块儿放到了烛火上。看着那纸张在烛台上跳跃着舞蹈,他嗤鼻一笑,來围攻本王,还真是太小瞧了本王的智商。
唤來了手下,让人连夜带着自己的人从南边绕道撤退,耶律寒部署好了一切,便唤來了孔二,告诉他自己要将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他來负责管理。
看着孔二那以为自己迎來了出头天后情不自禁流露出來的得意之色,耶律寒在心底鄙夷一笑。这些人,不过是用來搅乱局势,给慕彦倾铺路的棋子。目地已然达成,他也即将到这儿來了,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而今,就只剩下一件事情了。
深夜,牢房中,四处弥漫着一股酸腐发霉的气味。陈晟同几个难民就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连日來的糟粕饮食和缺水,让他们看起來颇为憔悴。
“唉……”原是静谧的牢房中,首先传來一阵沧桑的叹息。
“大林,你怎么了?”正在调息的陈晟听见了林四的声音,便扭过头去关切地问道。
林四借着牢狱中阴暗的光亮,看着陈晟的眸色,心下便是一阵愧疚:“都怨我,若不是我太冲动,沒听你的就去向那沙兰人下毒,我们现在或许已经把那贼人给杀了,给琳琅报仇了。都怨我!”说着,他便一个巴掌打上了自己的脸,痛苦神色溢于言表。
陈晟拉住了他的手,只是摇摇头:“不关你的事。那人看我们不顺眼,早晚也会把我们抓进來。若不是孔二那家伙通风报信,我们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对!就是孔二那个混蛋!枉我们平日里称兄道弟,沒想到他为了恋栈那一丁点的权势,不惜揭发我们,做了那沙兰人的走狗,真是可恶!”一听到这个名字,林四的眸中便充满了嫌恶,紧握成拳,恨不得立刻将孔二生吞活剥了。
“事已至此,在这儿骂他也沒什么用处。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想办法带着大家一起从这里逃出去。”
忽然,一阵掌声由远及近,二人神色一紧,各自回头望着牢房外,便眼见孔二正一边拍着掌,一边邪笑着在牢门口站定:“都死到临头了,你们还在这儿做着逃出去的美梦呢。还真是乐观啊,哈哈哈哈……”
“孔二!你少废话!你等着,总有一天老天爷会替我们给你报应的!”林四一见他的脸,浑身的怒气便倾泻爆发。
“哟,报应啊?长什么样儿?好不好吃?我还挺期待的呢。”孔二玩味的笑着,夸张的脸庞在走道上阴暗光线的衬托下更显狰狞,“我只知道,而今他把所有大权都交到了我身上,我头一次尝到了被尊重的滋味,飞黄腾达就在眼前,而这些,你们这辈子也休想体会到!等着,好歹我们兄弟一场,等我做了皇帝,会去你们坟前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的,你们放心,啊哈哈哈……”
他的笑声渐渐消失在走道尽头,陈晟同林四无力地面面相觑,终是各自叹气摇头,将这愤怒深埋于心,思忖着怎样才能从这不见天日的大牢内逃出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大清早,洛无双便被门外兵器铿锵的声音吵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抬眼望向对面许世庭的床,已是空空如也,被褥枕头全已是整齐地被叠好放在了床头。心里“咯噔”一声,翻身更衣出门一看,许世庭同一众军队已是整装待发。
哼,当真打算不带我去!我偏要去!洛无双愤懑地想着,便大步冲到了许世庭跟前,却随即被他拦下了:“说了你不用去,你就在营地好好待着。”
瞪大眼睛使劲儿盯着许世庭看,洛无双愤怒的双眸明显在强调着一句话:你还真敢不让我去?!
被她这样看着,许世庭心中一阵不忍,终是压下。虽然自己也希望她能一直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但是这件事真的太危险了,不能让她再去冒险。于是,他迎上了她带着质问的神色,平静无比:“说了不许去,你就不许去,这是本王的命令!”
石进见势不妙,也静悄悄地上前,替许世庭将洛无双拽离了许世庭的身边,低声安慰:“洛大人,王爷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你就别去了,别让王爷为难。”
愤恨地瞪了一眼石进,洛无双狠狠甩开了他拽着自己胳膊的手,刚准备离去,便眼见兵士中混进了一抹清丽的身影,下意识地扭头望去,司徒羽灵竟然不知何时换上了兵士的服装,此时正朝着她做着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就当沒发现这一切。
可是一切却已是來不及了,洛无双不受控制地举起了手,直指队伍中脸正在渐渐变黑的司徒羽灵:“郡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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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郡主危险
郡主?
洛无双的称呼,让在场的人们无不错愕的把视线集中在了司徒羽灵身上。而她从沒想到自己才刚混进队伍中,就这样被人发现了,黑着脸不甘心地将视线投到了许世庭的身上,当发觉他也正眸色森冷地看着自己时,方扭过头狠狠瞪了洛无双一眼,怪她破坏了自己的好事。
许世庭心中暗叹口气,接着便下了台子,朝着司徒羽灵走來,士兵们见状,都自觉地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直到缓步在司徒羽灵面前站定,许世庭低头便低头冷冷地开了口:“不知郡主一身军装,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在队伍中,是想做什么?”
“当然是同你们一道上战场啊。”朝着许世庭翻了个白眼,司徒羽灵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他那如寒冰般的视线。
“胡闹。不许去。石进,你现在就把郡主送回湘王府去。”
听到要被送回去,司徒羽灵立刻激动地抬起了头:“谁胡闹了!本郡主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么?今儿个我跟你去定了!”
“战场有什么好玩的,郡主还是莫要让本王为难吧。”许世庭强压下心内的怒火,仍是不容置疑的口气。
“分明是你让我为难!本郡主随军参战是你的荣幸,你有什么好挑三拣四的。你若是今儿个不带我去,我就回去跟爹说你欺负我,让他撤兵!”
抬头看看天色,时间已是不早了。面前这犟丫头还是不依不饶,倘若不带她去,怕是不能出发。而再耽搁下去又怕误了时辰。将她留在营地也不好,万一出了事情,无双自保不及还要分心救她,只会加大她的危险。还是自己带着吧,这样至少不会伤及无双。这样想着的许世庭,蹙眉看着司徒羽灵脸上满满的不退让,只好点点头,表示带她一道启程。
这下轮到洛无双不乐意了,不服气地朝着许世庭嚷嚷:“带她去为何不带我!”我的武功跟她比起來绰绰有余吧,明显我才是得力助手啊,许世庭是不是疯了!
心中暗叹无语,许世庭扭过头,仍是不容置疑的口吻:“你就是不能去。别再打这个主意了。”说着,他便拽起了司徒羽灵的手腕,带着她同自己一道走到队伍的前方,接着一众人便各自翻身上了马,大部队便缓缓离开了营地,向着项城进发。
望着奔腾的马匹和士兵的步伐踏过而在地面扬起的尘土,洛无双愤恨地跺跺脚,满心不甘。不就是个项城么,有何了不起,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去,哼!
新奇地坐在许世庭身后的马背上,司徒羽灵满心的激动。第一次坐上这样的高头大马,俯瞰众人高人一等的感觉还真是不错。一想到这儿,她便轻快地笑出了声。
感受到身后的小身影正深陷得意之中,许世庭忍不住就泼了一盆凉水:“现在如此兴奋,一会儿看见漫天尘土飞扬,受伤杀戮的场面,或许你就笑不出來了。”
不满地猛戳了戳许世庭的后背,司徒羽灵鼓起了樱桃小嘴:“谁跟你说的!本郡主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哪能一个不小心就被吓到,你太小看我了!”
“好啊,是真是假,一会儿自见分晓。”勾起嘴角嗤鼻一笑,许世庭看见了天空中燃放的信号弹,便不觉加快了马速,一众人也都跟了上去,神色严峻。
一大早的,孔二尚沉浸在初揽大权的喜悦之中,便有手下慌慌张张地來报:“大……大王……苍慕的兵此刻正朝着四面八方朝着项城而來,一会儿便会将这儿包围了!”
“你不早说!”孔二腾空的心绪在顷刻间便被摔至谷底,慌张地起了身拽起了那首下的衣襟,“他们现在在哪里!”
“睿王爷的兵马已然到了项城门口,二王爷的兵马将其他城中出口全给堵上了,我们之前刚刚攻下的临城原來是由沙兰人的兵马驻守,我们自己的人只有少部分,可沙兰人的兵马一夜之间全都撤走了,现在临城已被洛将军全面攻陷了!他们动作太快了,一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还不快去拦,去拦啊!”孔二气急败坏地扔开了那手下,接着便匆匆忙忙跑到了城门上方去一探究竟。谁知刚探出一个头,便眼见到许世庭正领着大队人马在城门口守候,随时就要攻城,吓得孔二双腿直打抖,正要把头缩回去,眼尖的司徒羽灵立刻便认出了他,直指着孔二所在的方位:“他在那里!”
许世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也发现了孔二,而当他对上许世庭的视线,更是毫不迟疑地缩回了头,躲在城墙后面,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害怕和恐惧将他包围,脚下也不自觉一片濡湿,裤裆上就是一片水迹。
“孔二!若是你选择现在投降,本王还会在皇上面前为你求情,让你免去死罪。若是你不开门,那就休怪本王了!”
开门吗?免去死罪吗?听起來,还真是不错,可是……不行!才刚刚到手的权利,朝思暮想的地位,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不行,绝对不行!
“守城!快给我守城啊!”他不受控制地大喊着,可是一个在大敌当头时尿裤子的领袖,还有谁敢听他的。
许世庭见状,便也不做停留,接着便下令让人用木桩子去撞门,一众守城的兵士这才真正的慌了,匆忙下楼拿着兵器准备抵抗。可是,他们的三脚猫功夫,同军队的正规训练岂可相比,不一会儿便败下阵來。
司徒羽灵什么也沒有多想,便兴奋地跳下了马准备看热闹,不时还用自己手里的长鞭伤那么几个人。第一次上战场,这于她而言是在保卫国家,所以就格外卖力。加上而今自己这边对敌方可谓是压倒性的优势,她心中又知晓反正出了事情许世庭会保护自己,所以即使是第一次上战场,倒也敢离敌军那么近。
许世庭的兵马來势汹汹,孔二的人根本就招架不住,不一会儿便是溃不成军。心焦的他见大势不妙,立刻便扛着兵器自己出來迎战,奈何他那点蛮劲儿完全起不了作用,只是节节败退。最后到了走投无路之时,他为求自保,此时又看见了司徒羽灵就在不远处,便管不得那么多了,一个闪身便将她掳到身前,用大刀直逼她的脖颈:“别过來!你们要是敢过來,我就杀了这个娘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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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争夺无双
见他将用郡主作威胁,所有的士兵皆停下了争斗,不敢轻举妄动。许世庭眸色冷峻地望着孔二狰狞的脸,冷冷开口:“放开她。”
“就是说!你快放开我,本郡主是湘南王的女儿,你敢对本郡主不利,活得不耐烦了!”司徒羽灵口不择言地威胁,却惹得孔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霎时,司徒羽灵的脖子上便出现一道血迹,细细的血流便顺着她白皙的肌肤滑下。
见此状况,许世庭心知耽搁不得,便朝着一旁的石进使了使眼色。石进心领神会,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出一枚暗器朝着孔二发去。只听得“啊!”的惨叫,孔二吃痛地松开了手,尖刀随即落地,在司徒羽灵惊愕之际,许世庭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拉过了她的手,就直直地将她卷入了自己的怀中。
当他身上如青松似阳光般好闻的阳刚气息入了鼻,司徒羽灵身上忽而涌过酥麻的电流,双颊接着便是一阵火辣,慌忙如触电一般从许世庭的怀中逃开,只低头轻道了声“谢谢”,便匆忙跑开,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羞红的面色。可是,她的一颗心就仿似脱缰的野马,失控般地像要从口中蹦出,丝毫不受自己的控制。这样奇妙的感觉,还是平生头一次,司徒羽灵懊恼地拍了拍脸颊,让自己不再去想,只是故作镇定般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波澜不惊。
孔二被制服了,项城也攻下了,留守在项城中的残余势力也被一并剿灭。押着这些人带回了营地,期待中的身影沒有出现,取而代之的竟然是空荡荡的营帐。下一刻,许世庭便慌了,如发疯般地冲了出去,撞上了柳方明,才知道洛无双在自己领着大部队离开后不久,就趁着柳方明不注意的功夫溜了出去,到现在也沒有回來。
许世庭在心里狠狠骂着自己笨蛋,恨自己怎么就沒想到以她的犟性子,肯定不会乖乖留在营地,当下便冲到马厩牵出了自己的马,匆忙吩咐石进将司徒羽灵送回湘王府,便急匆匆地上马而去。望着他的背影,司徒羽灵只觉得心口沒來由弥漫起一阵失落,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换下衣服,仔细处理好脖子上的细小伤口后,随着石进回家了。
话说等到了许世庭带着大部队撤离,洛无双的一颗心才放了下來,可是却不知为何,怎么都沒见到陈晟也被带走。于是她便打算只身入城寻找陈晟。
凭着印象找到了之前被关的那个客栈,洛无双正想进去,便感觉到一股大力道将她带入了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怀抱。错愕地抬头,她便对上了耶律寒戏谑的双眸,一颗心又一次沉到了谷底,该死,怎么又碰见了这个家伙!
“你不是回沙兰了吗?”洛无双想要挣开耶律寒,却始终无法做到,连着从他手中逃脱了两次,这一次耶律寒再不会轻易上当,立刻就让手下用绳子结结实实地绑住了洛无双的双手,而自己则是玩味地牵着绳子的另一头。
微微弯腰,耶律寒让洛无双不得不同自己黑如子夜的双眸四目相对,仍是冷冷一笑:“洛姑娘,沒有找到你,本王哪里还会有回去的兴致呢。”
“你抓我不过是为了折磨我,那你何不一刀杀了我,这样就不用担心我会逃跑,又能让你洗刷掉你所认为的耻辱了。如果你认为,杀了我,能够改变你是爹爹手下败将这个事实的话。”
耶律寒的嘴角抽搐了一瞬,眸色瞬间变冷,终又回到戏谑:“牙尖嘴利是你的优点,不过,激将法对本王不管用。本王就是要留你在身边,慢慢折磨你,看着你痛苦,这就是本王最大的乐趣。”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耶律寒忽而觉得心口涌上一股闷闷的感觉,却被他强行压下,“不管怎么样,你都别以为你能逃出本王的手心。看你对你的哥哥,还有那个几次三番帮你逃脱的许大哥很是关心嘛,倘若你再打逃跑的主意,本王可不敢保证,他们的安全了。”
“你卑鄙!”愤恨对上他的视线,洛无双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谢谢夸奖。”耶律寒满意一笑,接着便扯了扯绳子,“本王的未婚妻,随本王回沙兰吧。”可是话一出口,正要扭头准备走,耶律寒的眸色却是一愣,直直盯着在几步开外站着的人,心头涌上一股诧异,莫不是他,也对这姑娘感兴趣?
“不知这位兄台绑着我苍慕的状元爷,所为何事?”慕彦倾的视线也直直对上耶律寒的,似笑非笑的眸子,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不过,他们认识并且情同手足这件事情,还是不能让除师父以外的人知道的。
“不知兄台,你又是谁?”耶律寒冲着慕彦倾挑了挑眉,复又扭过头去,饶有兴致地看了眼一旁静立着,正错愕盯着慕彦倾看的洛无双,心想着这个洛梓恬还真是不简单,能惹得那么多人都愿意为她出头,包括正站在自己面前的好兄弟。
“在下慕彦倾。他,你不能带走,还望公子立刻放人。”之前不就已经修书跟你说过,洛无双你动不得,而今你又把她抓着要带走,是又为何。当然,这些话,慕彦倾并沒有说破。
“想救她?那就來吧。”话音刚落,这两人便打了起來,洛无双错愕地被耶律寒的力道拽得跑來跑去,双手被绑得死死的,一阵晕头转向。对于慕彦倾的忽然出现,她大致能猜到几分,可是现在这状况,究竟是玩儿的哪一出啊?
“噌!”慕彦倾的剑突然猛力挑开了耶律寒拽着洛无双的绳子,刹那间,因为惯性,洛无双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眼看就要落地,终是稳稳地落入了慕彦倾的怀中,被他好好地护在了身边。他温柔的眸光让洛无双的心也渐渐安定下來,渐渐平复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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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不想解释
被慕彦倾稳稳抱在了怀中,洛无双还沒反应过來,只是抬眸对上了几步之外耶律寒森冷的眸色,一阵嗤笑,耶律寒平日里不是挺飞扬跋扈的么,今儿个输这样惨,还真有意思。
“承让。”慕彦倾朝着耶律寒挑眉轻笑,开口说道。这在洛无双眼前演的这一出,不过就是做个样子,目的只是不让她对自己同耶律寒的关系起疑心。但是,兄弟二人久未过招,这种舒筋活络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耶律寒黑着一张脸,看着洛无双被慕彦倾搂在怀中,就觉得心头沒來由的一阵愤懑。可他只当是又一次错失了抓住洛无双的机会,所以并不曾多想,为了不让洛无双生疑,还补了一句:“这一次看在兄台你的面子上,就放过她了。洛大人,我们后会有期。”说着,耶律寒便领着手下掉转方向,准备出城去了。可是,他心里始终想不通,洛无双于苍慕而言,应当不是个很重要的角色啊,为何慕彦倾要这样紧张她?
这一次就这样放过她?所以,耶律寒是还在打无双的主意么?这之间究竟有何关联?望着耶律寒的背影,慕彦倾也是出神地想着,却忽然感觉到怀中一冷,回过神來,原是洛无双已然逃离了自己的怀抱,一张小脸已是羞得通红,只低头对他道了声:“谢谢。”
心头漫上一阵失落,慕彦倾只是苦涩的笑笑:“不客气。”便上前去帮她解手上的绳子,洛无双虽颇觉不自在,但此刻也只好让他帮自己解开绳子了。只是,二人几乎同时感受到一束目光向这边汇聚,下意识地扭头望去,便同许世庭森冷的眸色四目相对。
他们俩怎么会在一起?还手拉着手?这是许世庭见了此情此景的第一个反应。
洛无双注意到了许世庭的视线,下意识地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果真,此时慕彦倾的神色因留意到许世庭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就像是正握着她的手。如触电一般,她慌忙缩回了手,绳子随即松松落了地。
可是这一幕,落入许世庭眼中,就像是二人互诉衷肠,被抓了现行,为了避嫌,所以才要保持距离。
尴尬地打破了局促的沉默,慕彦倾强压下心头的失落,冲着许世庭淡淡一笑:“世庭表弟,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才要问你怎么会在这儿吧。许世庭心中这样想着,面上终是淡淡一笑:“我担心洛大人出了什么事情,就來看看,原來你们在一起呢。”说着这酸溜溜的话,他的视线直直落在了洛无双的身上,无奈她只是冷冷别过视线,完全无视许世庭的存在,早上那一幕还历历在目,若不是他百般阻挠,就不会遇见耶律寒了。对了,陈晟!
想起了这茬儿,洛无双匆匆忙忙便进了客栈,四处寻觅着可能关押着陈晟的地方,终于在客栈的一个地下室中,找到了陈晟林四他们。
将人救出來,见众人沒事,洛无双的一颗心才放了下來,可是,她四处看了一圈,却终是沒有看见琳琅的身影,遂诧异地开口问道:“陈大哥,琳琅呢?”
“她……”听到洛无双提起这个名字,陈晟的心里狠狠一痛,“琅儿……被耶律寒杀了……”
洛无双周身一个激灵,踉跄了几步,不敢相信陈晟的话:“你是说……琳琅她……”
“之前你逃走了,耶律寒盛怒之下,就将琅儿……杀了……大林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去向耶律寒下毒,我们才会被抓。”说到此处,陈晟免不了心情难过,自己最爱的人就这样惨死,就算自己心中不愿去想,可是总有不得不提起的时候,比如现在。
所以,琳琅是因为自己才死的……这个想法有如一阵惊雷,在洛无双的脑海中轰隆隆地响着,仿似逃不开的魔掌。一个踉跄,一阵失神,洛无双的身影飘摇,眼看又要向后倒,终是被眼疾手快的慕彦倾一个箭步追上,将她接入了怀中。
许世庭跟在慕彦倾的身后进入客栈,接着便眼见到这一副场景。不过一个片刻的光景,他便两次亲眼见到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许世庭随即全身被酸味笼罩,闷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将陈晟和林四带回了营地,趁着柳方明同慕彦倾去安顿住处的空档,洛无双刚回到自己的营帐,许世庭随即便掀了帘子进來,眉目间难以掩饰的怒意。
沉浸在琳琅已死的阴霾下,洛无双并不想去理会许世庭这莫名其妙的脾气,可是许世庭那张如黑云压顶般的臭脸让她不得不忽视,只好抬眸对上他带着怒气的视线:“你怎么了。”
被洛无双云淡风轻的态度惹得心头怒意更甚,许世庭沒好气地瞥了眼洛无双:“本王能怎么着。因为担心你所以跑去找你,接着就让本王撞见了你同二哥十指紧扣的一幕,破坏了你们的好事,还真是抱歉啊。”
十指紧扣?什么时候?洛无双蹙眉诧异地望着愤懑的许世庭,脑海中忽而浮现出慕彦倾帮她解绳子的场景。所以,他是误会自己同慕大哥了?想及此,洛无双只觉得好笑:“那不是十指紧扣,只是慕大哥帮我解开绑在手上的绳子而已。”
“呵呵。就真有这样巧的事情?洛无双,编借口也该动动脑子,你认为我这样轻易的就能被你说服?”
话说到了这份上,洛无双忽然就失去了辩驳的力气。原來自己在他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姑娘,可以沒事就跟人拉扯不清?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你不打算解释,就是默认了?”看着洛无双冷淡的反应,许世庭心头怨愤更甚,脑海中那两段场景肆虐翻腾,让他心里极度不舒服。
紧紧闭上双眼,无力地叹了口气,洛无双终是起了身,朝着帐子外走去。对于这样的不信任,她不想做任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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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情动晚夏
眼看着洛无双就这样离去,许世庭还想说什么,却终是沒再开口,只是发觉他的身影忽然多了些与寻常不同的落寞,让他的心狠狠一痛,方才自己的话,似乎说的重了……
刚想追出去,陈晟便迎面走來,差点同许世庭撞个满怀。见他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上來就问洛大人在不在,许世庭诧异地摇摇头,便接着问道:“你找她,所为何事?”
“之前告诉洛大人琅儿去世的消息,就见她一副心神不宁难过的样子。方才在客栈的时候还差点晕倒,幸亏被二王爷扶住了。我心想着她该不是为了琅儿的事情心中自责,便想找到她,安慰她几句,毕竟琅儿从沒有怪过她,只希望她也别太自责了。既然她不在这里,那我便过会儿再來吧。许大人,您平日里跟洛大人走得近,麻烦您帮忙留意下她的情绪,适当的安慰下她吧。麻烦了。”
陈晟说完了这些话,冲许世庭憨厚地笑笑,便转身离去了,留下许世庭满脸的震惊,原來,她在二哥怀里是因为这样,原來,她情绪低落是因为琳琅的事情。可是自己竟然还一直误会她,以为她真的对二哥有情,一切不过是自己想太多!一想及此,许世庭心头便袭來满满的歉疚,夺门而出,就要去找洛无双道歉。
湘南的风景总是恬淡如清风般让人舒畅。晚夏的天气,似凉未凉,带着白天残余的温度,却透着夜里温润如玉的清新。洛无双就这样坐在流水潺潺的小河边,盯着天幕中闪烁的几颗星辰发呆,哪一颗是琳琅呢?在遥远的天边,她和爹娘,都还好吗?
身后响起了窸窣的声响,洛无双心神一紧,下意识地回头望去,便见到慕彦倾的颀长的身影正朝着自己缓步靠近。一语未发,只是扭过头去继续盯着天空发呆,慕彦倾也沉默着在她一旁择了一处大石头坐下,静默地听着潺潺水流的声音,若有所思。
寂寥的天幕下,忽而响起动听的笛声。慕彦倾动情地吹奏着熟悉的曲调,洛无双也只是细细听着,心头情愫缱绻,感受着音符中娓娓道來的故事,终于爆发,两行清泪默默流下,在夜色的映照下,晶莹透亮。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笛音戛然而止,山涧中复又只剩下清冽的水声,和偶然越过林间的鸟叫声。擦干了脸颊上的泪水,洛无双感激地冲慕彦倾笑笑:“谢谢。”
“你不必客气。每当你有了心事,便爱独自在水边发呆,每到这时候,这支曲子总能让你好过一些。我知道琳琅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只是这件事,错并不在你。站在她的角度來说,表面上看,她是因为救你而死,可是实质上,她救你,只是因为你给了她救表哥的希望。倘若你真的心存愧疚,就好好的想办法,帮陈晟求情,请求宽大处理。我相信,琳琅在天之灵,也会感激你的言而有信。”
慕彦倾的话,就像是冬日的阳光般熨帖人心。听过之后,洛无双只觉得心中压抑舒缓了很多,心情也随即变得明快起來。确实如此,事实已然造成,而今能做的,就是尽力替陈大哥求情,争取从轻发落,这样,才是真的在为他们做些什么。
默默将身影隐于树林,许世庭沉默不语地看着小溪边坐着的二人,心中酸意尽释,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痛。头一次这样清楚地确定了自己的心跳,头一次这样彻底地了解了自己的心意,所有的感觉,都在这清风徐徐的晚夏之夜里渐渐明晰。原來,有的感情,早就镶嵌在时间的流光中,任凭怎样无视,都无法否认它的存在,由不得人不信。可是,已然有了恬儿的自己,还有何理由,继续做这所谓的坚持?双儿,难道注定此生与你无缘?
将洛无双送回了她的营帐,想起了白天奇怪的一幕幕,慕彦倾便转身出了营地,身影随即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算好了时间,耶律寒刚给自己和对面放着的空杯子斟上了酒,厢房的门就被打开了。慕彦倾合上了门,朝着耶律寒淡淡一笑,便缓步走到那空杯面前的座位坐下,端起酒杯,同耶律寒一个碰杯,接着一饮而尽。
“兄弟就是兄弟,还是你了解我。”耶律寒一边给慕彦倾斟酒,一边淡笑着道。
哈哈一笑,慕彦倾接过酒杯又是一口:“美酒在哪儿,你就在哪儿,这一点,师父跟我再清楚不过了。所以要找你,來这全湘南最好的酒家当然错不了,哈哈。”
“事情办完了,人也轻松了,当然要多喝两杯。这边的清泉酿还真是不错,我在沙兰很少能喝到这么清甜的美酒,真得多带两坛回去。”耶律寒一脸的悠然,“不过,你大老远的跑來,总不会就是为了陪我喝酒來的吧?”
“当然不会。那你也來猜猜,我找你所为何事啊?”
“当然猜的着。三个字,洛无双。对么?”
耶律寒一脸了然,慕彦倾一脸错愕。两双明眸四目相对,隐隐的波谲云诡。
“沒错,正是为她。我很好奇,她是不是同你有何过节?你几次三番的想要抓她。”反正也瞒不住,不如就实话实说。
“我也很好奇呢,你为了一个女人的事情专程來找我,不像是你的作风。”耶律寒已然隐隐猜出了慕彦倾此番究竟是何目的,也开始在心里思忖,倘若真被自己猜中了,那自己该怎么办。
被耶律寒的话问得愣在当下,慕彦倾局促地干咳了两声,复又端起酒杯,试图用饮酒缓解尴尬,谁知杯子竟是空的。
“我不止知道她是女人,我还知道她是朝廷钦犯。”一句话表明了所有内容,慕彦倾不禁抬头,错愕地对上他的双眸,不明白为何耶律寒会对洛无双的事情如此了如指掌。
“因为,她是我仇人之女,所以,她也是我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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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她的选择
“仇人之女?”听耶律寒这样说,慕彦倾也大概猜到了几分。当初自己得以同耶律寒相识,不也就因为这件事么。
“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心中大概了解,你为何对她的事情如此上心。只是,今时今日我造成这样一件搅乱局势的大事,你不会不明白我的目的是什么。时机成熟了,你该动手了。而今,万不是被儿女私情耽误大事的时候。”
“我了解。”沉吟着点点头,慕彦倾沉默不语,若有所思。他志在江山,不为继承独为篡位。他志在美人,不为左拥右抱独为无双一笑。江山,他早晚会得到。但是,关于无双……
“寒,我只是希望,你别伤害双儿。毕竟之前的事情同她并无关联,父债女还对她不公平。”
慕彦倾对洛无双的在意,让耶律寒心下诧异。只是,事到如今,他却第一次的迷惘了。倘若真是为了报仇,为何自己要娶她?强压下心头的困顿,耶律寒终是淡淡一笑:“我会记着你的话。暂时我不会伤害她。但是,你也得记着我的话。好了,我们兄弟难得相见,不谈这些,就让我们不醉不归!”
暂时不会伤害她?他究竟打算做什么?耶律寒对洛无双的态度,让慕彦倾心头涌上强烈的不安,但却终究沒有问出口,只是心不在焉地同他喝起了酒。
翌日,许世庭同洛无双皆是早早的起了床,收拾东西准备返回皇城。营帐里的气氛太压抑,沉默中透着淡淡的苦涩,洛无双感觉颇不舒服,收拾好了包裹便自行出了帐子。
清晨金色的阳光下,慕彦倾颀长的身影由远及近,低头落寞不语,似是刚回來的样子。待他缓步走到了洛无双的跟前,眸中一闪而逝的慌乱,尴尬地朝她笑笑,随即隐隐的酒气却扑鼻而來。
“王爷,你喝酒了?”礼貌地拱手行礼,洛无双关切地问道。
心头拂过暖意,慕彦倾眸中笑意更深:“你在担心我?”
“王爷说笑了。”洛无双尴尬地扭过了头去,不再理会慕彦倾眸中的期待。是担心,但只是朋友间的担心,仅此而已。
将洛无双的样子收入眸中,慕彦倾嘴角的笑意则沦为苦涩,抬眸,却又对上了许世庭黑玛瑙般的眸色,于是淡淡冲他一笑:“世庭表弟。”
许世庭仍是黑着一张脸,撞上了慕彦倾的眸色后方象征性的一笑:“二哥早。”
接下來,即是沉默。微妙的气氛隐隐流转。慕彦倾自嘲一笑,拱了拱手便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去,临走前还不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对面互不理睬的二人,惹得洛无双又是一阵不自在。
待到周围只剩下偶尔走过的士兵,再无人留意到这里时,许世庭斜睨着洛无双那肿的像两颗核桃的双眸,心中又是一阵愧疚,便低声开了口:“昨天的事情,对不起。”
轻叹口气,洛无双扭头对上他灼灼的双眸,心跳忽而漏了半拍,终是故作镇定:“沒关系。那样的情况,王爷你会误会也很正常。下官不会怪你。”
洛无双的淡然,让许世庭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正想岔开话題,不远处却忽然传來了清丽的声音:“世庭哥,无双哥。”
这称呼好生奇怪,还从沒哪个姑娘这样唤过这二人呢。正在大眼瞪小眼的许世庭和洛无双于是便诧异地扭过头,接着便看见了正朝着二人快跑二來,笑靥如花的司徒羽灵。
“敢问郡主一大早赶來,所为何事?”行过礼后,许世庭便礼貌地开了口。之前洛无双同他说的话,他细想想也觉得有理,还是对她礼貌些为好。
被许世庭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司徒羽灵的双颊瞬间成了两瓣娇羞的桃花,只害羞地低下了头,声音也变得颇为温柔:“听我爹说,你们今日便要出发回京,我便想着今儿个早些过來见你们一面,想请你们再留几日。因为过几日便是我爹的寿辰,你们难得南下,我便想着留你们到那之后再走,不知这样会不会耽误了你们的事情?”
这邀请來得突然,二人听罢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决断。司徒羽灵见他们犹豫的样子,却是急了:“就留几日好吗?爹爹的寿辰难得有你们几位贵客,若是你们能答应留下來,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就答应吧,好么?”司徒羽灵说着,便干脆一把上前挽住了许世庭的胳膊,左右摇晃撒起了娇:“世庭哥哥,你好歹也是我爹的世侄,就在这里留几日吧,就几日,不碍事的对吧?”
司徒羽灵的动作,让许世庭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骤起。除了他的亲妹妹琪儿,这还是第一个冲自己撒娇的姑娘呢。对她的举动无辙,许世庭便求救般地看向了洛无双。可是这副场景落入洛无双的眸中,却觉得颇不自在,心口上随即弥漫上浓烈的酸味儿,就连许世庭求救般的神色也仿似含着让她同意的意思。
冷眼对上他的视线,洛无双闷哼了一声,便冲着司徒羽灵淡淡一笑:“郡主殿下盛意盈盈,若是拒绝,恐失了礼数。睿王爷这会儿不也是高兴得说不上话來了,他已经同意了。所以郡主你尽管放心,睿王爷同下官会留下來,等到司徒王爷的寿辰结束之后再离开的。”
什么?高兴得说不上话來了?许世庭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洛无双,一阵无语,却不敌一旁司徒羽灵摇晃自己手臂的幅度越來越大,还一个劲地问自己:“世庭哥,是这样对吧?对吧?”只好低下头,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点点头,司徒羽灵这才松了手鼓掌轻笑,神情颇为满足。
暗自瞪了一眼洛无双,许世庭在心底暗暗叫苦,这洛无双今儿个究竟是玩儿的哪一出,难道看不出來那小丫头对自己的态度转换得太奇异了吗?还是说她原本就看出來了,所以干脆顺水推舟?为什么她要这样做?难道……难道是故意的?一想到这里,许世庭突然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看着洛无双,却发现她的双眸正看向那朝着她走來的慕彦倾……
难道,这就是她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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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清醒疯子
“二王爷,你不是回去休息了?”见慕彦倾迎面走來,洛无双诧异地开口。
“本王忽然想起,今日洛将军也即将到这儿來与我们会和,这会儿怕是就要到湘南了。大队人马耽搁不得,我们是时候启程返京了。”
“可是世庭哥哥刚刚才答应我,要等过几日我爹的寿辰之后才走的呀。”司徒羽灵在一旁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诧异地开口问道。
慕彦倾听见了这陌生的声音,诧异地循声望去,便看见了司徒羽灵清丽的脸庞,诧异地抬了抬下巴冲着洛无双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湘南王唯一的女儿,司徒郡主。”
淡笑着朝着洛无双点点头,慕彦倾示意了解,朝着司徒羽灵遥相行礼之后,视线复又投到了正挽着许世庭胳膊的司徒羽灵身上。不过,看着他们俩这姿势,动作……慕彦倾心内了然地笑笑,有点儿意思。
发觉了慕彦倾怪异的神色,许世庭便触电般缩回了自己的胳膊,尴尬地笑笑:“郡主不好意思,我们怕是即刻便要启程,不能去参加湘南王的寿辰了。一会儿我们会过府道别,改日若有机会,我们会再南下拜访他的。”
“不行,你答应了我的!”司徒羽灵却是不高兴了,撅起了樱桃小嘴,蹙着眉扬头不服气地看着许世庭。
慕彦倾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庭表弟,看样子这位郡主也是一片好意,既然如此,你同洛大人在此耽搁几日也沒什么关系,一会儿洛将军來,我同他一道把难民和队伍一同领回皇城就好,你们就在这里待几日,待到湘南王寿辰过后再回去复命不迟。我相信父王不会怪罪你们的,放心吧。”
慕彦倾这样说,等同于打消了所有的后顾之忧,许世庭再也沒法挑出什么理由來拒绝,只好无奈地点点头。视线的余光瞟向洛无双,他看见的只是面无表情的淡然。许世庭在心里苦苦一笑,这两个人原是这般默契,竟都想将自己往这个小郡主身边推,既然如此,就干脆遂了你们的意,这样你们就开心了!
“行,有二哥做担保,我就放心了。灵儿,我们就在这儿待到世伯寿辰过后再走。”淡淡冲司徒羽灵一笑,许世庭缓缓说道,一眼也未再看向洛无双。司徒羽灵的眸色随即变得惊喜万分,那笑靥如花的样子仿似一根针,刺得洛无双心尖隐隐作痛。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最开始就是自己怂恿的,不是么。
商量好了让许世庭送司徒羽灵先行回湘王府,洛无双同慕彦倾便领着大队人马朝着与洛无情预先商定的地点而去。不一会儿,洛无情骑在马上,领着队伍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帘,洛无双见状,便是开心地笑出了声,激动地朝着洛无情挥起了手。
“吁……”高头大马终于在二人面前停下,洛无情刚刚帅气地下了马,洛无双便兴奋地迎了上去,冲着洛无情笑靥如花。慕彦倾简单将事情告诉洛无情之后,复又告诉无双,自己先回皇城,为他们几人备份贺礼再來参加湘南王的寿宴,无双仔细想想,觉得不无道理,便答应了。
复又简单地聊了几句后,慕彦倾同洛无情便分别翻身上马,领着大队人马开始缓缓向着皇城的方向移动。看着哥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大部队扬起的尘土飞扬,洛无双复又觉得一颗心低落万分。兄妹二人许久未见,此刻聚首只消片刻,则复又回到了分离之时。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的相聚竟变得奢侈万分。
待到所有身影皆于远方的景物融为一体,再看不见,洛无双方轻拍了拍自己的双颊,领着慕彦倾留下來保护自己的三两手下,接着便转身向着回城的方向走去。
湘南城因着与水为伴,所以这里的景致甚是清丽,风土人情也独具特色。领着手下,穿梭于熙攘的闹市,街道两旁的稀奇万物琳琅满目,洛无双虽身着男装,终是一个姑娘家,对这些叮当的小玩物自是颇感兴趣。
忽然,她被一个专卖玉器的小摊子所吸引,便凑了上去,随手拣起一枚蝴蝶样式的玉坠子,放在手心细细端详起來。原在摊边挑着玉器的几个姑娘家瞥眼见了无双清秀的样貌,皆是面色绯红,相互使眼色怂恿对方暗自打量着她,倾慕之情溢于言表。对于她们的青睐,洛无双心内虽好笑,但仍是有礼貌地冲着她们回以淡淡一笑,惹得姑娘们又是一阵的心花怒放。
“那个疯子又來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高喊了一声,原是热闹的街道上顿时便开始骚动。人群忽然向着同一个方向流动,两边的小贩也开始匆忙地收拾起了东西,神色惊慌。
洛无双不明所以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心内觉得颇为奇怪,只是朝着人群流动的相反方向看去,竟有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蓬头垢面,踉跄着脚步朝着这边走來,一边走还一边朝自己口中灌着酒,高高仰起的头颅下喉结骨碌地抖动着,似是正喝的畅快淋漓。
“砰!”只见他忽然一把摔了酒瓶子,人群中复又被惊起一阵骚动,众人对他更是避之唯恐不及。那人却似是毫不在意般,忽然朝着洛无双的方向跑來,无双來不及闪躲,便在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被他的胳膊撞到双手,不自觉地缩回手,那原在手里的玉佩便应声落地,扬起清脆的声响,这才将洛无双从愣怔中拉到现实。
只是,这声音不止唤醒了洛无双,也似乎唤醒了那浑身脏乱的男人。只见他忽然停下脚步,缓缓回过身來,双眸同洛无双四目相对。可也就是这一眼,却让洛无双的心中闪过诧异,究竟是经历过怎样的故事,才能让一个人的双眸有如此洞悉人心的清明?而究竟又是经历过怎样的变故,才能让一个原应是活的如眸色般清明的人,将自己弄成这副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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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暗自吃醋
那疯子似是对洛无双的打量不以为意,忽而却是扬起了猖狂的笑,指着洛无双道:“哈哈哈!小白脸儿!有趣有趣!”
随行的手下见那人出言不逊,都面色严肃地拦在了洛无双的跟前,唯恐他会做出什么危急她的事情。谁让慕彦倾临走前交待的清楚,洛大人出了事情,唯他们是问,他们自然怠慢不得。
洛无双见状,却是一阵不自在,刚要让这几个人退下,谁知那疯子忽然就嗤鼻一笑,摆摆手轻蔑地道:“小白脸就是小白脸,出个门还要这么多人保护着,无趣无趣!”接着,他又是对洛无双一阵轻蔑的打量,随即便转过了身,向着前方踉跄着走去。
凝望着他的背影,洛无双只是淡淡一笑,这个人……有点儿意思。
待到那所谓的疯子远去之后,街道上复而渐渐恢复了热闹。俯身拾起那已成为两半的玉佩,洛无双歉疚地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朝着摊主不好意思地道:“真是抱歉,弄坏了你的玉,我买下了。”
看着洛无双手中那亮晃晃的银锭子,摊主的神色一愣,随即抬眸,满脸堆笑,收下了银子:“客官客气了,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挑。”
淡淡一笑,洛无双微微颔首示意了解,接着复又在摊子上随意地挑拣玉器,似是无意地一问:“不过,方才那个你们口中的‘疯子’,是何來头?为何你们如此惧怕他?”
“不知道呢,前几日才來到这儿的,他是谁,叫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就爱喝酒,喝完了酒就爱在街上乱跑发疯,常常会撞坏街道旁的摊子。刚刚你也看到了,他真的不太正常。不过倒是有一点很奇怪,他似乎并不缺钱的样子,看他也沒有正经工作,不知道他买酒的银子是从哪儿來的。”
神色自若地听着摊主的抱怨,洛无双挑眉一笑,对这个人,她更是充满了兴趣。一定还会再见到的。
刚回到了湘王府,迎接洛无双的便是湘南王关切的眸光和温暖的笑意。对这突如其來的关怀感到受宠若惊,洛无双礼貌客气地接受着湘南王授意夫人对自己的诸多照顾,看着她为自己从住处到日常用品都一一落实,心内虽诧异为何她要如此无微不至,但却只当是爹爹当年同湘南王的私交甚笃,所以作为爹爹“侄子”的自己才能有这样的待遇。
许世庭在一旁冷眼看着,感受着自己这似乎是因为洛无双才能得到的待遇,心中的诧异愈发的浓厚。他早就觉察到,湘南王看向洛无双的眸中,似乎多了些异于寻常的东西,只是,这丝异样就飘渺得像一团水雾,模糊不清,意义未明。所以,即使他心内诧异,但也沒有多问。
午饭席间,之前对许世庭冷冷淡淡的司徒羽灵,破天荒的对他颇为热情,席间笑盈盈地同许世庭聊天不说,时不时地还为他夹个菜,让坐在一旁的司徒云天和夫人皆对这转变惊诧不已。暧昧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流转又收回,夫妻二人心内了然地相视一笑,一言未发,但却于一片沉默中默契地交换了所有意见。
洛无双将这场景尽数收入眸中,心头忽而漫上浓墨重彩的压抑,却只能佯装未曾发现任何异常地默默吃饭。可是面对一桌本是自己最爱的菜肴,忽然之间,她却觉得胃口尽失,仿似消化的全是索然无味的杂草。
默默吃完了饭,司徒羽灵复又兴冲冲地拉着许世庭,要领着他在后花园四处逛逛。洛无双识趣地避开了他们,只推说累了要回房休息,便再不去理会这让她压抑的气氛。
天色渐暗,放下了书本,洛无双活动了一会儿肩膀和脖子,视线飘忽地望向屋外,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司徒羽灵挽着许世庭的胳膊款款而笑的样子。懊恼地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摇摇头想要摆脱这莫名其妙的画面,洛无双闷哼了一声,满心的懊恼。
窗户上忽然探出的头,将洛无双吓了一跳,许世庭就这样将胳膊搭在窗沿上,同洛无双隔着一堵墙和几步路途的空气,目光灼灼地四目相对。
“在看什么?”似是漫不经心地瞟了眼洛无双桌上摊着的书,许世庭淡笑着开口。
“看书。”刻意避开了许世庭的眸色,洛无双只将视线移到了书上,其实不过是为了不让许世庭察觉到自己早已飘红的双颊。
挑眉一笑,许世庭也不在意,只是径自推门而入,走到书桌边,忽然拿起那本书,翻看起來,眸色却由原先的好奇,随即带上了忍俊不禁的笑:“上次见你看这本书,就已经到了这个位置,缘何你看了一下午,竟一页也未曾翻动过呢?莫不是心压根不在此处?”
恼怒地一把夺过了书,洛无双沒好气地嘟哝了一声:“要你管。你怎么不去陪你的郡主妹妹。”
“哈哈。”许世庭却是笑了,不禁低头凑近盯着洛无双闪烁的双眸,“看來这里有人特别看不惯她对我好呢,这是为何?”
洛无双被许世庭戳中了心思,双颊已是灿若红梅,只顾着慌张地起了身,堪堪避过他的视线:“我有何看不惯的,你要对谁好,那是你的事情,我能怎么样。”酸味,太过明显的酸味,洛无双自己都察觉到这滋味铺天盖地的要将自己淹沒,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许世庭挑了挑眉,心里忽然一阵甜意:“这话听着怎么像在吃醋呢。”
“吃谁的醋,怎么可能吃你的醋!”洛无双激动地回着话,便局促地起了身,想要避开许世庭,袖子胡乱地拂过,藏在里头那原是摔成两半的蝴蝶玉佩便“啪”地落了地,在许世庭眼前飞舞出两半残缺。
愣了愣神,许世庭低头看着那摔成两半的蝴蝶,眸光定定的,接着便弯身拾了起來。洛无双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不解他那复杂的神色是为何意,便只是沉默着沒有开口。
“这玉碎了。”许世庭仔细打量着手中的两瓣残玉,喃喃开口,“之前我同恬儿,也弄碎了一块桃花呢。不过我们一人一块,她还说要去打一块一模一样的还给我。”
许世庭的话让洛无双心头忽而一痛,扭头对上他低头深情凝视蝴蝶玉的样子,心头一暖,便脱口而出:“原來你还记得。我也……不对……恬儿……应该也还记得的吧。”
“或许吧。不知道她现在正在哪个角落,过得好不好。”想到这里,许世庭眸中便浮现心痛。
看着他的样子,洛无双心头的期待更甚,“你……不会放弃她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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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误会渐生
许世庭忽而抬头,便对上洛无双期冀的眸色。那波光流转的目光中满含期待,也正因着那抹期待,此时正散发着熠熠的神采。
看着这样的洛无双,许世庭的心头忽而沒來由地涌上一阵刺痛,接着眸光便渐渐变冷,别过视线再不看她,只是扭头飘忽地望向窗外,心头满满的空落膨胀。
那么热切期盼的神色,是因为她很在意恬儿的安危和幸福?所以,她是希望自己不要放弃恬儿的。所以,她是希望自己跟恬儿在一起的。所以,她对自己的在意和关心,全都是作为恬儿的姐姐而对自己表现出的态度,仅此而已?
原來,她从未喜欢过自己……
对许世庭的反常心生诧异,洛无双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喂,你怎么了?”
忍下心头的痛和眸中的苦,许世庭故作淡淡地扭头对上她的视线:“沒什么。你忙,我先走了。”说着,他便再不去看洛无双那随即变得失落的眸子,只是快步地离开,仿似逃亡般仓皇。
“你还沒回答……”洛无双刚开口,却发现许世庭并沒有停下的意思,那已然到嘴边剩下的话才只好低声地补充完整,“我的问題……”
随着他最后一角衣袂消失在门边,洛无双的失落方排山倒海地蔓延开來。这叫什么事儿,摆明了是闪烁不已的态度嘛。该死的许世庭,该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个郡主了?
所以,他才会不想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題。所以,就算自己告诉他,双儿就是恬儿,恬儿就是自己,他也不会改变主意了……一想到这儿,洛无双便感觉心口像是被谁堵住一般,闷闷的无法透过气來,只得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将视线投向窗外发愣。
静静靠在洛无双房间窗边的墙后,许世庭呆愣的眸光飘渺地瞥向窗户,听着里头传來的重重叹息,一颗心也随即沉到了谷底。刚才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听见她问那个问題,失落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因为觉得她并不喜欢自己?如此一來,倘若恬儿当真出现了,那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脑海中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许世庭心里就仿似被捅了一个马蜂窝,乱糟糟的疼痛不已。使劲儿摇摇头,逼着自己强压下这异样的情愫,他复又留恋地瞅了瞅那窗户,终是转过了身,缓步走入渐升的暗夜中。
过了两日,便是湘南城一年一度的清泉节。这一日里,整个城中皆是张灯结彩,大家在庆祝丰收的同时,也为了庆祝当年的风调雨顺,于是每到这一日,城中皆有到南凌江边投灯祈福的传统,男女老少皆会出门庆祝,到处热闹非凡。
入了夜,湘南王便领着一家老小以及许世庭同洛无双,出门上了马车,直接到了南凌江畔。他要领着家人和客人一同到自己的画舫上游江赏夜,感受节日的气氛。
司徒羽灵自是兴冲冲的样子,酒足饭饱后刚放下碗筷,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许世庭到船头放灯。洛无双闷闷看着这景象,不想去凑这热闹,便待到筵席撤下后,安静坐在船舱内的下座,陪着上座的司徒云天和司徒夫人一道优雅饮茶。
金秋的夜色颇美,在行进中的画舫上看向岸边,处处皆是明媚的光线,将湘南城的上空也照的亮堂非凡。沿江的岸边,皆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暖暖的烛光映着灯笼上的颜色,自成一种如霓虹般绚烂的风采。
水面上,漂浮着人们投放的水灯,各色样式,形态各异,烛火在灯中央暖暖燃烧,远看就仿似一朵朵亮丽的火云,在暗色的江面上漂浮着,舞动着,绝美异常。洛无双一边喝着茶水,视线也不禁被这美景所吸引,眼角不自觉漾起浅浅的笑意。
“哈,世庭哥哥,你真的好棒啊!”
司徒羽灵的声音忽而在船头响起,在舱内的几人便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舱外。只见许世庭正为司徒羽灵投着灯,因着司徒羽灵有点惧水,于是便把这任务交由他。许世庭只不过一个俯身,便将水灯稳稳放在了水上,灯中央的烛火仍是亮亮地燃着,随即水面上便绽放出了一朵火莲花,司徒羽灵这才乐得赞不绝口,看向许世庭的眸光也在流光的映衬下带着灼灼的温度。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洛无双只觉得许世庭回给司徒羽灵的笑便像是一团火焰,悄然灼伤了自己的双眸。那光芒太刺眼,靠近一步,只会觉得危险。可是一颗心却不受控制地下沉,仿似飘摇在天地间,又像是在水面挣扎浮沉。
司徒夫人见司徒羽灵笑的这样开心,也款款冲着司徒云天一笑:“王爷,你瞧瞧灵儿那高兴劲儿,妾身还从未见她如此兴奋过呢。”
望着司徒羽灵的笑容,司徒云天也赞同着点点头:“夫人说的有理啊。一转眼,灵儿都这样大了呢。”旋即便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视线投在许世庭的身上良久未曾散开。
话已然说到了这份上,洛无双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呢,只好挤出一抹笑容,冲着司徒云天点点头:“小侄也以为睿王爷同郡主实为佳偶天成,极为相配。”
正好许世庭同司徒羽灵放完了灯回到舱内,便听见了洛无双的这句话,随即愣在了当下。司徒云天满意地冲洛无双笑笑,她便收回了视线,却在扭头的瞬间,与许世庭呆愣的视线隔空相撞。
他嘴角仍残存着笑,此时却仿似被冰冻般的僵硬。他眸色冷冷地对上洛无双的惊慌,那冷笑旋即转为嘲讽,接着收回视线,朝着司徒云天行了一礼,便走到洛无双一旁的座位边坐下,端起茶杯,用杯盖撩拨着浮在水面的茶叶,却盯着那袅袅升起的热气发呆,脑中满是方才洛无双说的那句话在纷乱挣扎。
所以,她是要将自己推给郡主,甚至连恬儿也未曾考虑过么。她究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一想到这儿,许世庭握着杯盖的手便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关节泛白,端着茶杯一饮而尽,茶水温润中带着清甜,入了他的口,却只剩下浓浓的苦涩,和化不开的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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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奇怪的人
接下來的时间,洛无双同许世庭便完全失了兴致,各自压下心事,再不做何眼神交流。
对于司徒云天夫妇对自己和司徒羽灵有意无意的撮合,许世庭面上只是不置可否的淡然,虽然心中清楚自己对她并无感情,可是却发觉自己顿时失了拒绝的力气。或者是,因为洛无双在场,仅此而已。
而洛无双却只当是许世庭默认了,所以原就停留在心口的酸意更是浓烈,却始终未曾再多说什么。
时辰差不多后,画舫便稳稳地停靠在了岸边。一行人相互搀扶着下了船,便接着上了马车准备回府。司徒云天夫妇的马车在前面领着路,洛无双沉默地坐在后面的马车中,佯装闭目养神,可听着一旁司徒羽灵对许世庭甜甜撒娇的声音,仍是觉得心内颇不自在。许世庭的一颗心也是闷闷的,面上却是淡淡,视线时不时瞥向洛无双,见她沉默不语的样子,也只是暗自叹了口气。
忽然,马车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來,接着便传來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带着惯性,车厢内三人的身子皆是不受控制地往前倾。洛无双心内暗叹糟糕,眼看就要从马车内摔出去,却感受到手臂被人稳稳地握住了,略略抬眸一看,她便同许世庭紧张看向自己的眸光四目相对。
在司徒羽灵诧异的蹙眉神情下,洛无双的脸却不觉红了,佯装镇定地端正了身子,避开了许世庭拉着自己的手,只是淡笑着冲他道了声:“谢谢。”心头却随即弥漫上一阵暖意。只是这暖意,却随即被诧异取代,因着车外忽然响起了一个极不友善的声音道:“走路沒长眼睛吗!”
诧异地撩开帘子,洛无双探出了头向着车夫问道:“发生了何事?”
“咱们的车走的好好的,前头不知道从哪儿跑出來一个疯子,前头的车夫來不及减速,便撞了上去,现在正在协商处理这件事情呢。”
听了车夫的解释,洛无双心中忽而闪过一个人,于是便翻身下了车,缓步走到了前面去一探究竟。此时确有一个人正摔坐在司徒云天所乘的马车跟前,一旁是一摊酒坛子的碎片和一片液体的痕迹,想是这人一边喝酒一边走路,一下子沒有注意到马车正往这边來,于是便被撞了。虽然光线昏暗,但是洛无双却很快确定了那人的身份,因为那双清明的眸光,此时正直直落在她身上。洛无双身形不觉一愣,面上随即却浮上了淡笑,当真是他。
那疯子面上带着嘲讽的笑,在暗夜下不甚清楚,周围满是看热闹的人群,气氛却是沉默着。见那疯子良久不曾开口说话,司徒云天便也掀了门帘子往外探出一个头:“怎么回事?”
“王爷,正是这人突然从街角冲了出來,才撞上了咱们的马车。”车夫一边解释道,一边双手指着那坐在地上的疯子。司徒云天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先是疑惑,却在视线同那疯子的视线相碰时,神情一滞,嘴角不觉一阵抽搐。
洛无双见司徒云天神情奇怪,刚要问话,便见他匆忙放下帘子坐回车中,冷冷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吩咐道:“给他些银两,让他寻个大夫瞧瞧有沒有哪里伤着。处理好了就回府去,天色已晚,莫要耽搁。”
随行的侍从很听话的便掏出了一锭银子给了那人,将他从地上拽了起來拉到一边,不让他挡着道儿。洛无双见状,便也打算回到自己的马车内,却在转身的瞬间同那疯子再一次的四目相对,从他清明的眸中,她再一次读到了嘲讽的意味。不去理会他怪异的神情,洛无双终是转过了身子,心头的疑惑却是更甚,终是强行压下,上了马车,同他们一道回府去了。
夜深了,整个湘王府都陷入了沉寂中,大家都早已歇下了,司徒云天的书房却仍亮着灯。
“老爷,早点歇下吧。”一旁的心腹刘福关切地为司徒云天送上安神茶,一边关切地道。
司徒云天却沒有接话,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回想起方才在集市上撞了的那个人,和他那清明的眸色,他的一颗心就一直沒來由地慌乱着。
见司徒云天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那刘福心中也猜到了几分:“老爷,莫不是您还在想方才的事?”
被他说中了心事,司徒云天倒也坦白,遂点了点头:“那眸光清明,同他真是太像了。”
“老爷您担心的有理,小的当时见了那人,也被他的样貌吓了一跳。倘若您仍是放心不下,就让小的明日一早就让人将他带來见您,到时再做分辨如何?”
“而今也只好先确认一下他的身份了。只是,事情平息了这样久,你说若当真是他,那么他突然出现,究竟有何企图?”
“依小的來看,此事恐怕同洛将军的那侄子有关。”
司徒云天凝眸直视着刘福,听了他的话,心头的焦虑更甚。那黎涵江自从洛浩松灭门之后,就真的未再出现过,而今洛无双來到了这儿,他也突然出现在了湘南城,这两件事,恐怕真的有所关联。可是,相安无事了那么久了,他突然出现,究竟想做什么呢?
苦恼地按了按眉心,司徒云天强压下自己心头的疑虑,终是起了身准备去睡。万事总有解决的办法,而今,还是先弄清楚那人的真实身份为好。
翌日早膳时,司徒羽灵率先注意到了司徒云天满脸的倦色,便关切地开了口:“爹爹,可是昨晚未曾睡好?”
见瞒不过自己的宝贝女儿,司徒云天冲着她淡淡一笑:“昨儿晚上睡得晚了,再加上并未睡得安稳,所以今儿个精神不太好。”
听司徒云天这样说,洛无双抬眸看着他一脸的倦容,原就在心底积累的疑虑便是更甚。昨儿个晚上从他见到那疯子开始,神情就颇不自然,接着竟又是难以入睡,难道,他是因为这疯子的事情才变成这样的?
这样想着的洛无双,对那疯子的來头便更是感兴趣,心中暗自决定,等吃过了饭,便要出门,亲自会会这个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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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暧昧跟踪
饭后,见沒了什么事情,洛无双便准备出门去寻那个疯子。经由上次的事情,这次她刻意从后门离开,只为了避开那几个侍卫,不想让他们跟着自己。
湘南城的早晨是一如往常的人声鼎沸。洛无双看似在街上踱着步子,还未曾发现那疯子的身影,却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个人一直在跟着自己。心头不禁划过警觉,她嘴角扬起冷笑,仍是缓步在前面走着,到了一个交叉路口,便是一个闪身转过了弯去,消失不见了。
许世庭原打算不远不近地在她身后跟着,可是走到了交叉口处,却发现洛无双早就不见了踪影。茫然地四下张望,竟全是陌生的脸孔,许世庭心中一阵黯然,却感受到有人在他身后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警惕的回过了头,便对上了洛无双清丽的脸。被抓现行的狼狈,让他的脸不觉一阵火辣,却是佯装镇定,挠挠头,挤出一抹尴尬的笑意:“好巧啊。”
“是很巧啊。”洛无双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抬眸望着他悄然变红的脸,“做什么鬼鬼祟祟地跟着我?”
“沒有跟着你啊,你误会了。”许世庭避过她的视线,心虚地回话,难道要跟她说,自己是因为见她都沒有带侍卫出來,所以想要暗中保护她么。要真说出口了,自己的颜面何在,不行,绝对不行。
“好。”洛无双挑了挑眉,笑着点了点头,“那你先走,等你走了我再走。”
黑着脸低头看着洛无双得意的窃笑,许世庭只好开口:“既然碰得这样巧,那本王就勉为其难地和你同路吧。”
洛无双听罢,知道他快招架不住了,便也敛了性子,再不打趣他,只是了然于心地笑笑,二人便一同走在了熙攘的闹市中。
“今儿个你怎么有闲心自己出來?小郡主呢?”刚说了这句话,洛无双就后悔了,好端端的,提她干嘛。
果不其然,许世庭的脸黑得更是彻底,斜睨着洛无双,声音也变得冷冷的:“以后沒事别把她同本王扯在一起。”
洛无双沉默着沒有答话,却在心里打着鼓,这是闹得哪一出?难道他对她的感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正想着,洛无双的头顶便悠悠地响起了许世庭的声音:“本王同她之间,有的顶多只是兄妹情谊,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横竖还有恬儿在呢,就算沒有恬儿,不也还有……”
那个“你”字话到嘴边,许世庭忽然意识到不合适,便噤了声,脸上却又是一阵火辣,“总之以后,别替本王乱牵红线。”
“知道了。”洛无双讪讪点点头,暗自嘀咕了一句“麻烦王爷当真不是叫假的。”可是许世庭的解释,却真的让她连日來的郁结都平复了,心情也变得轻松了起來。
解释过后,许世庭心里也忽而变得轻松:“对了,你偷偷跑出來是要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是偷偷跑出來的?”故作诧异地对上许世庭的眸子,洛无双眼看着许世庭的眸色由诧异变成震惊,接着尴尬地扭过头去,暗自窃喜,谁让你不说实话的,哼。
“好啦,不逗你了。我出來找昨天晚上我们回湘王府时,撞上王爷马车的那个疯子。”
洛无双认真地解释着,这才让许世庭如锅底一般的黑脸缓缓回复正常颜色:“你找他做什么?”
“來湘南城不过几日,我已经见过他两次了。而且,我总觉得这两次绝非偶然。我有一种感觉,从他那里,我能知道一些什么东西。或许,洛家的事情,从他那儿能够得到线索。”
一听说同恬儿家的事情有关,许世庭立刻來了精神:“你的猜测不无道理,是可以查一查这个人,本王也觉得他有些可疑。”
交换了意见,二人统一了想法之后,便开始专心寻找那个疯子的身影。只是,绕了一圈仍是苦无结果,洛无双懊恼地耸耸肩:“只好明日再來碰碰运气了。”
许世庭点点头,接着复又冲洛无双淡淡一笑:“既然今日已然无事,那你随我去领个东西吧。”
“是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跟着许世庭的脚步,洛无双随着他一道穿过了几条街道,终于在一个小摊前停下。伴随着许世庭的浅笑,洛无双的眸色也开始由诧异转为震惊,这小摊儿,不就是当日自己买下蝴蝶玉佩的那个摊子么。
摊主还是那个憨厚的男子,他见了洛无双,也冲她笑盈盈地点点头,接着便从摊子下面取出了一个锦盒子递给了许世庭。许世庭接过它打开一看,接着便满意地笑笑,将东西递给了洛无双:“收好了,下次别弄碎了。”
接过了他手中的锦盒,洛无双的视线便落在了那当中静静躺着的玉佩上。仍是一枚蝴蝶形状的玉佩,柔和的绿色散发着隐隐的光芒。形状虽不似之前那般完整地对称着,可这只蝴蝶却栖在花枝上,展翅翩然,盈盈欲飞的样子,处处透露着栩栩如生的灵动。
“我拿着那枚玉佩找了很久,才找到了这个摊子,摊主说玉摔坏了修不好,所以我便让他再找一找有沒有别的蝴蝶玉拿來给你。怎么样,这枚玉,你可喜欢?”
情不自禁地点点头,洛无双感激地抬眸,便对上了许世庭忐忑中却在绽放光芒的视线。他嘴角的暖笑不过一个浅浅的弧度,却像是一个金灿灿的钩子,一瞬间便将洛无双的心牢牢地钩住了。这缕悄然缱绻的视线,仿似一道亮丽的彩虹,璀璨地绽放,绚烂着芬芳。
嘴角噙起一抹冷笑,帷帽下的耶律寒独自坐在街道旁酒馆二楼的靠窗雅座边,将这一幕尽数收入眸中。黑纱遮挡了他的脸,却仿似将他的世界也隔离成了黑色。握着酒杯的双手不自觉地泛白了关节,他闷哼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复又低头望去,那两道身影已然缓步离开,他的眸中忽而闪过森寒的精光,却不清楚心头莫名其妙的痛究竟从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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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他是主谋
不知不觉,二人就快回到湘王府,远远的就看见门口聚集了很多的人。他们此时正井然有序地排着队,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个或大或小的袋子。洛无双同许世庭诧异地四目相对,接着便快步上前想要一探究竟。
随着距离的靠近,二人便听见了人们的议论声:“这湘南王每年这时候都派发衣物和粮食,已经连着好些年了,果真是个大善人啊。”
“可不是嘛,清泉节之后,天气便渐渐转凉,湘南王给我们这些穷苦人家派发御冬用的衣物粮食,如此为我们考虑,真叫人好生感动。”
这样了解了來去因由,洛无双同许世庭了然地相视而笑,心中也开始对湘南王的为人颇为佩服起來。接着,二人便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伐,走上前去同原就在那儿发放物品的人们一道忙活了起來。
手里的动作不停歇,洛无双一个不经意的回眸,便同许世庭的视线不期而遇。彼此淡淡的一笑,便驱散了忙碌的工作带來的疲惫,洛无双只感觉到心头一股隐隐的甜意在慢慢发酵,有些东西,在该发酵的时候自会油然而生,由不得人不信。
“哎哟睿王爷,可找着您了,郡主为了找您,就快把王府整个给翻过來了。”
许世庭同洛无双正忙于手头的动作,闻声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动作,向发声处望去,接着便看见刘福松了一口气的眸子,一把上前拉着许世庭便要将他拽回府去。
“她找我?”许世庭先是迷茫地看了眼洛无双,待见她朝自己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后,方转过身去对上刘福的视线,“她找我何事?”
“小的也不知道呢,王爷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又是一个回眸,同洛无双四目相对,洛无双仍是淡淡一笑:“你快去看看吧。”有了方才许世庭同自己的解释,洛无双的一颗心已然完全地放了下來。所以见此状况,她颇为淡定。
许世庭这才回以暖暖的一笑,冲着洛无双道:“我很快回來。”便随着刘福一道进入了湘王府中。
不知不觉,衣物和粮食都已然派发完毕了。帮着其他人一道将摊子收拾好后,洛无双疲累地扭扭头,捏了捏肩膀,视线飘向了门口处,却是一阵黯然,许世庭从离开后就真的再沒出现过。
耸耸肩,洛无双调皮地一笑,倒要去看看他究竟在玩儿什么把戏,竟敢偷懒。
前厅,沒人。书房,沒人。卧室,也沒人。洛无双漫无目的地沿着后花园的林荫道缓步走着,诧异地思忖着,这家伙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可不过是不经意的一抬眸,她却见到了林荫道尽头的亭子内,司徒羽灵正趴在许世庭的耳边,正冲他耳语着什么。霎时,周围的空气便仿似冻结了一般,温度急剧降到冰点。洛无双的眸色越变越冷,双颊也随即由晴天变为乌云密布,心内的醋坛子被打翻,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
有什么话不能面对面的好好说,非要说什么悄悄话,周围明明沒什么人啊,好好的不行么,究竟是怎么了非要做那么亲密的动作!
冷哼了一声,已然气愤无比的洛无双便再不去看那二人,接着便回过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林荫道的尽头。
司徒羽灵把话说完,终于离开了许世庭的耳畔,望着他已然是铁青的面色,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说的……是真的?”许世庭的世界仿似如遭五雷轰顶,刚才司徒羽灵的那番话,就仿似一道霹雳袭來,首先碎裂的便是他的心。
“世庭哥,这样大的事情,我怎么能开玩笑呢。本來我打算不跟你说的,可是想來想去都觉得不妥当。虽然我沒见过你爹,但我知道你啊,你是这样好的一个人,那能把你培养成这样的你爹爹,绝对也不是坏人。我相信这中间必定有所误会的。”司徒羽灵忐忑的解释着,想要给许世庭一点安慰,却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语苍白而无力。
许世庭也是怅然地摇摇头:“灵儿,你仔细把來龙去脉都跟我说说,我……我还想确认一下。”
“就今儿个早上,我看见府里來了个人,衣衫褴褛不修边幅的样子,好像就是前一日晚间撞上爹爹马车的那个疯子。我见他进了府中,本想着将他赶走的,却被爹爹拦了下來,他们俩还一道进了书房。我心里好奇,便跑过去偷听,谁知道他们说的就是之前洛将军家出事的事情。虽然我从沒去过京城,但当时这件事闹得这样大,我怎么能沒听说过呢。爹爹同那人说了好久的话,言语间我依稀听到了丞相大人的名字,还听到那疯子的声音说丞相是主谋。爹爹似乎也参与了当年的这件事情,虽然我不清楚细节,但我知道那件事情发生不久后,爹爹便辞去了在皇城的职务,回到湘南來陪我同娘,再沒回过皇城。”
听着司徒羽灵道出爹爹是主谋的话,许世庭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之后的话,便再也听不清了。洛将军同夫人被抓走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是亲手埋葬恬儿一家幸福的人。可是,而今的这个所谓的真相,却让他不知所措。倘若一切真像司徒羽灵所说,那他还有何面目去面对恬儿?倘若自己的爹真的是一手将她的人生推向万劫不复的人,那当恬儿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还有何面目许诺要带给她幸福?
一只玉手在他的眸前挥了挥,许世庭这才被拉回到现实当中。眸光愣怔着失去了焦点,他只是回以司徒羽灵一个虚无缥缈的笑,接着便起了身子,再不理会她,只是顾自走在了林荫道上,心乱如麻。
路过洛无双的房间,透过敞开的窗户,他还能见到那张清丽的侧脸,此时正蹙着眉头,双手撑着下巴,仿似在苦恼着什么。曾经同她说好,要一同查探洛将军一家灭门的真相,而今,事情在自己这里有了进展,要怎样同她启齿,告诉她这件事可能是自己的父亲所为?
重重叹了口气,许世庭摇了摇头,准备离开,洛无双听见了叹息之声,扭过头朝着窗外望去,便见到了许世庭颓然的背影。闷哼了一声,她推开椅子起了身,接着便快步走到窗边,喊住了他。
(ps:湘雪今天犯了个严重的错误,稿子码到一半,不知道怎么碰到了页面上的小x,又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个否,所以之前辛苦码的字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好从头再來。。原本能早一点上传的稿子,也就拖到了现在,真心的抱歉哈。。最近事情真的太多了,等忙完了这一阵,湘雪一定会好好存稿的。争取月末的时候能加更几章,呼呼~天气渐凉,大家注意添衣保暖哟,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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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情意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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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迟来之吻
被她清丽的声音喊住,许世庭如遭电击般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洛无双见他并沒有回头的意思,却是急了,接着便快步从房间内跑出,到了门口,又喊了声:“喂!”
心知避不过,许世庭只好缓缓转过身來,同洛无双四目相对,挤出一抹笑容迎上她似乎带着不满的视线。洛无双见他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便抬脚快步想要跑下台阶,可谁知因为动作太急,左脚一不小心踩住了长长的前摆,沒有反应过來的右脚仍是往前准备迈步,却是一个踉跄,眼看就要从台阶上摔下來。
说时迟,那时快,许世庭來沒來得及反应,便下意识地快步上前,一把便要接住洛无双。可是奈何她下落的力道过大,许世庭一个重心沒有找准,接着便不受控制的后仰,“砰”的一声,二人便齐齐倒在了草地上。
原就做好了壮烈惨摔准备的洛无双并沒有感觉到疼痛,先是在心底暗自庆幸了一把,却感觉听见了一个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正在耳边“扑通,扑通”地发出声响。试探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四下瞅了瞅,洛无双这才彻底红了脸,弄清楚了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痛,原來许世庭被自己当成了肉垫!
一个骨碌起了身,洛无双不知所措地翻身在一旁坐下,扭开了自己早就火辣辣烫着的脸,不想让许世庭看见自己难堪的样子,也不敢去看许世庭此时的表情。许世庭感受着背上的疼痛,倒也沒有在意,仍是慢慢起了身,同洛无双肩并肩坐着,看着她局促扭过去的脸颊,隐隐瞟见了停留在侧脸上那抹娇羞的红晕,苦苦一笑:“你沒事吧?”
“当然沒事啊。”洛无双不好意思地扭过了头,“你还好吧。谢谢。”
许世庭仍是淡淡地笑着看向她:“沒事就好。”
沉默。
一阵风吹过,树上的落叶稀稀拉拉地从树枝上下落,卷起萧条之色,带着暗黄色的叶片,在空中缱绻着弧度缓缓下落。洛无双不禁抬头看着这偶然一瞬的美景,合着那欲坠未坠似害羞般藏了一半脸在远处屋檐后的太阳,淡淡一笑,倒也沒有起身的意思。许世庭只是扭头静静看着她的样子,黄昏的阳光为她的侧脸和发丝镀上了一层隐隐的金边,风拂过吹动着她垂散在耳畔的秀发,似是几缕妖娆的柳絮,拂动着明丽的弧度。这时的洛无双,褪去了她为自己穿着的倔强的清淡的伪装,只是单纯的看着夕阳西下展露着笑颜,男装之下的柔情似水,竟深藏着这样的温婉,安静地让人不忍打扰。
感受到身侧的灼灼目光,洛无双诧异地扭过了头,便对上了许世庭正愣怔看着自己的样子。二人的视线触电一般地避开,低头尴尬地抿嘴笑笑,洛无双的小心肝却又是不受控制地加快了速度。忽然,却又是不知道哪里來了勇气,她扭头看向了许世庭,恰好,他的视线也正向自己投來。一切都默契的刚好,看着眼前的男子,洛无双的唇不受控制地凑近了许世庭,也在他的唇上印上了轻轻的一个吻。
有过醉酒之后的懵懂之吻,有过营帐内阴差阳错的意外之吻,而这一刻,这个吻,虽然也在意料之外,但洛无双却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一朵桃花怦然绽放在心底,那温暖如此真实,原來这颗种子早就悄然埋下,只等着某一天,一束光,照亮它,给它一个成长的理由。贴着他的唇,洛无双笑了,这个吻迟來了很久,此刻的自己是冲动了,可是,因为是他,她不后悔。
温软的馨香仍在唇畔缱绻,在这一瞬间,许世庭感觉到一抹电流清晰地直达心底。缓缓闭上双眼,感受着这带着桃花清甜气味的芬芳,他知道自己正在沉沦,他知道眼前的人自己是那么迷恋。可是,他沒有办法丢下那个下落不明的未婚妻,他沒有办法背弃那个桃花树下灿烂笑着的,名叫洛梓恬的姑娘。
理智在一瞬间清醒,许世庭猝然缩回了自己的身子,仓皇地扭过了头,逼着自己再不去看她的样子。那停留在唇瓣的温暖突然变冷,洛无双错愕地睁开双眼,便看见了许世庭局促转身的样子,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他的背影,冷得像冰。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许世庭硬下心肠,沒有回头,却故作冰冷:“双儿,我们,不可能的。刚才的一切,恕我冒犯,对不起。”说着,许世庭便利索地起了身,打算快步离开,完全不给自己机会去看洛无双的表情。
“是因为她么?”洛脑海中浮现了方才他同司徒羽灵咬耳朵的样子,洛无双轻咬下唇,问出了这个问題。是因为司徒郡主,所以你才这样的么?
只当洛无双是想起了自己同洛梓恬的婚约,许世庭沒有回头,只用背影告诉她自己点了点头:“是。”接着便抬起了脚,再不停留,快步地离开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每远离她一步,他的心痛就加重一分。
可是,那背影,却让洛无双无所适从,以为他所有的绝然,全是为了那个姑娘。
直到他最后一角衣袂消失在尽头,洛无双望着那早已落下的太阳,撑起了一个苦涩的笑容。阳光真是默契呢,自己的世界,也正在同这个世界一道变黑了。唯一让她庆幸的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就是恬儿的事实,就让他一直以为恬儿下落不明吧,或许这样,他会更幸福。
到了用晚饭的时辰,洛无双推说自己身体不适,不去饭堂用膳,只是将自己关进了黑暗,盯着窗外清亮的月色愣怔发呆。秋虫也默契地噤了声,沒有发出一点声音,整个世界,仿似就只剩下了明月同自己,远处的灯火通明,就如同另外一个喧嚣的世界,与自己无关。
忽然,长廊的尽头出现了一抹火光,端着那灯盏的,似乎是一个颀长的身影。洛无双空落落的心头也仿似随着那正朝自己靠近的灯盏光芒般渐渐明亮,心中隐隐燃起了期待,是他么?是他还放不下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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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最后一笑
直到那抹明黄终于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洛无双原是燃起的期待却顷刻间熄灭,昏暗中,她却只能扯开嘴角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小侄见过王爷。”
司徒云天将她眸中的落寞尽收眼底,心中只是猜到她必有何心事,倒也沒有多问,只是淡淡冲她笑笑,进了屋,将灯盏放在了桌上:“远远便看见你这边一片黑暗,还以为你是不是已经休息了。后來听下人说才知道你正一人趴在窗户边发呆,便想着过來看看你。本王已经让厨房重新为你做了几个菜,一会儿便会送來,不能不吃饭,这样太伤身,不好。”
虽然沒有什么胃口,但司徒云天毕竟是长辈,而且又是满心的好意,洛无双仍是感激地笑笑:“烦劳王爷挂心了,小侄真是过意不去。”不过,她的心里一直也有疑惑,从自己住进湘王府,司徒云天对自己的好就一直让自己心中不安,却一直也沒寻着合适的机会问。
“沒什么可过意不去的。浩松在的时候,本王在皇城中,同他便是情同手足,而今洛家被灭满门,你虽不是他的嫡亲子孙,倒也得喊他一声叔叔的。每每见到你,就让本王想起他们夫妇,而今你同你哥哥无依无靠,本王也算是你们的半个亲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同本王开口便可。”
“王爷对小侄的关怀,小侄无以为报。”洛无双拱拱手施了个礼,“王爷慈悲心肠,今日小侄还见王爷派人为百姓发放衣物,足见王爷心系一方百姓,实在另小侄感动。”
司徒云天只是淡淡一笑,心中明白她对自己仍是生分,不过这一切都不过是时间问題,因此他便也心下释然。正好此时厨房的饭菜已然做好送了过來,司徒云天便也不再停留,只叮嘱她多吃一些,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语,便离开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回过头又见满桌自己爱吃的菜肴,洛无双心头更是疑惑。话虽同他说的那般沒错,可是,他对自己的好,真的有些不太寻常。就算自己真的推说身体不适不去用饭,让厨房重做送來也就罢了,何必亲自來一趟,还对自己嘘寒问暖呢。难道真的仅仅因为觉得自己是爹爹的“侄子”么?
想了一圈,她仍是无法理出头绪,便也就不再深究,只安静端起碗筷,强迫自己吃起了东西。虽心中苦闷,于是连带着也是食欲不佳,可是,怎么能被儿女私情绊住脚呢。今天这一闹,倒也让自己看清了他对自己的真实感觉,这样日后便也可断了念想,只专心做好帮爹娘翻案的事情便可。
将身影掩在墙根后,许世庭静静看着洛无双吃着饭菜的样子,一颗心这才放了下來。虽然心痛,可是,这无疑是对两个人最好的方法。或许睡一觉,疼痛也会消释的。有缘无份的感情,只好随着清风飘散吧。至于父亲的事情……到现在为止,自己还无法接受这个消息。怀揣着一丝隐隐的期待,许世庭只暗自决定暂且搁下,等回到皇城向父亲求证过再做定夺不迟。
翌日,洛无双到达前厅,视线仍不可避免地与许世庭不期而遇。那一瞬间,洛无双虽然感受到自己的心痛,但仍是让自己迎着他的眸光淡淡一笑。还是豁达一些比较好吧,即使只是装装样子。
司徒羽灵仍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用完了早饭,便拉着许世庭说要领着他到处走走。因着昨日查那疯子仍是沒有头绪,洛无双便也随在他们身后一道出了门。
可是到了门口,司徒羽灵见了眼跟在身后的洛无双,眸中却漾起了不快:“无双哥,你也要同我们一道去么?”话语间虽沒有什么,可是那慢慢黑下來的脸却在提醒着洛无双,她最好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洛无双在心中苦笑着,只挑了挑眉:“郡主误会了,你们往左,我往右,不会碍着你们的。”说话间,她眸色刻意瞟了眼许世庭,当真见到他的身影猛地一怔。淡然地勾动着嘴角漾开一枚浅笑,洛无双接着便转过了身,向右边的大道走去。这样明显的话,他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吧。转过了这个弯,这件事,这个人,就真的可以放下了,即使过程会很艰辛。
许世庭凝望着她的背影,脑海中不断闪现着方才停留在她嘴角边那短暂的一笑。虽稍纵即逝,却似是绝唱般让他心下难安,隐隐地升腾起不好的预感,难道以后,她再也不会冲着自己笑了么?
“世庭哥,你想什么呢?”司徒羽灵一边说着话,一边在他眼前挥动着双手。许世庭这才收了自己的心思,暗自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复又看了眼洛无双渐渐远去的背影,这才随着司徒羽灵一道下了台阶,向着左边的大道走去。
复又绕着湘南城走了大半圈,洛无双仍旧是一无所获。颓然地进了一间茶馆,她择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喝着小二送上的茶水,盯着窗外络绎不绝的行人,懊恼地叹了口气。
不清楚为何这个人几次三番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不论有意无意。也不清楚为何每次看见这个人,自己就一直有着强烈的感觉,他一定同自己要查的事情有什么关联。虽然这两者看似毫无关联,硬要扯在一起真的太过牵强,可是,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所以对这件事情,也就一直特别在意。
又是找了一圈,仍是沒有发现半丝那疯子的踪影,街头巷尾也再沒有人们草木皆兵的动静,这个人就仿似突然从这座城池中蒸发了似的,就好像从來沒有出现过。站在街道正中,感受着不同的陌生人同自己擦肩而过,洛无双只觉得奇怪无比,究竟是去哪儿了呢?
带着疑问回到了湘王府,许世庭同司徒羽灵还沒有回來。洛无双在心中苦苦一笑,也罢,少见面,则少尴尬。
漫无目的地沿着后花园的羊肠小道缓步走着,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她的心绪也渐渐的平复下來。可是,忽然间,却不知从哪儿响起了“咚,咚”的声音,吸引了洛无双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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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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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伪善原因
诧异地望了望四周,洛无双并沒有看见什么人,可是那“咚,咚”的声音却仍在源源不断地传來。洛无双定下神來,仔细聆听,终于锁定了声音的出处,竟是几步开外的假山处。
轻手轻脚地缓步靠近那假山,敲击声果然愈发的明显,走近之后,洛无双甚至还听见了微弱的喊着“救命”的声音。心内一紧,她便干脆双手在假山上摸索着,想看看是不是能移开石块,果不其然,当她的双手移动到一个突起的小石块时,假山中忽然裂开一条缝,接着两半大石便缓缓向着两边移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通往黑暗的石阶。
复又警惕地看了看身后是否有人经过,待到发现一切正常后,洛无双方沿着石阶缓缓地进入了这个隐蔽的洞中。身后随即是“砰”的石门合上的声音,原是昏暗的地下室,因着两旁的石壁上燃着火把,所以在晦暗中透着些许光亮。看來这里虽然隐蔽,但空气倒也流通,不然断沒有还能燃着火把的道理了。所以,一定还有别的出口吧。洛无双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便走完了最后一节石阶,就着昏暗的光亮,她看清楚了,这里原是一处牢房。
这样的大发现让洛无双心内一惊,沒想到湘南王竟然私设牢房。可是她的心惊却在清晰地听见了那“咚咚”声后愈发强烈,这里头当真关了人!
快步朝着声源走去,洛无双最终在石洞最深处的一处牢房边停下。这里头真的关着一个人,虽然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但那清明的眸光,却让洛无双心中更为震惊,竟然是之前在街上看见的那个疯子!
黎涵江听见了声响,便缓缓扭过头,终于看见了在牢门口蹲着,正望着自己的洛无双,随即便止了自己手中“咚,咚”的敲击声。接着,他便声音嘶哑地开了口:“你终于出现了。”
他清醒的神志证实了洛无双心中的猜测,接着她便连忙开了口:“先生,您认识晚生?”
“非但认识,自你出了皇城,我便一路随着你们來到了这里。一直都想找到机会接近你,奈何你的身边总有太多无关的人,我无法靠近,只好装疯卖傻。而今,终于能单独同你说话,沒想到竟然是在这里,咳……”黑暗之中,黎涵江喷出了一口液体,带着咸腻的腥味儿,落入洛无双的眸中,便是一团触目惊心的黑。
“前辈,您怎么了?”洛无双不觉双手握紧了栏杆,焦急地对着黎涵江道。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能带给她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脸上现出一抹绝望的笑,黎涵江的声音嘶哑而无力:“老狐狸果真给我下了毒。我怕是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但是,姑娘,这件事,你听好了,你的爹娘,是被陷害的……咳……”又是一团黑色,洛无双的眉峰也随着他的动作而越蹙越深。
“前辈,您就是黎大人对不对?”关于爹娘的案件,洛无双翻看案件簿子那么多遍,就只发现了一处可疑之处。那就是就是在爹娘被关进大牢的第二日,不止传來了爹娘畏罪自杀的消息,当时的刑部尚书黎大人也因故辞官,从此便告老还乡。在皇城中,自己也曾暗中查探过黎大人的消息,虽然能够查到他家人的下落,但黎大人就仿似从人间蒸发一般,从此杳无音信。也因为这样,这条线索便断在了这里。
黎涵江神情一愣,随即便缓缓点了点头:“沒错。姑娘,关于这件事,我不能说的太多,但你记得,你的爹娘是被人陷害的,司徒云天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也参与了当年的事情,但是,还有一个主谋,那个人,是,咳……”这一次咳嗽的声音更为剧烈,洛无双在一旁听着,也觉得揪心般的疼。
忽然,洞口传來了石门被打开的声音,随后,刘福的声音接着便响了起來:“时辰差不多了,你们两个下去看看那个老家伙是不是死了,如果死了,就找个地方把他埋了。”
“是。”两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接着便是石门“砰”地关上的声音,两个男子交错下石阶的声音立刻让洛无双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连忙压低了声音:“黎大人,我带您走。”说着就准备起身迎接一场硬仗。
“洛姑娘,我已是将死之人,为了救我不值得的。”黎涵江赶忙便拉住了洛无双,压低了声音匆忙地催着她:“你快走,别让他们抓住了你。为了我的妻儿,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你只要知道主谋姓许,总有一天,你会查出來的。这边的石壁是虚空的,有个开关,你按过之后自会开出一条密道。你快走,不要管我!”
话已至此,洛无双心知无法耽搁,听着越來越近的脚步声,她含泪冲着黎涵江道了声“谢谢,保重”,接着便按照他说的,快步走到了一旁的石壁边,摸索着找到了开关,逃了出去。
“什么声音?”刚踏完最后一级台阶,走在前面的侍卫听见了石门砰然关上的声音,诧异地回头看了看,问着身后的那人道。
“耳朵聋了吧你,哪儿有什么声音。赶紧的,做事了,做完好交差。”
从暗牢中逃了出來,沿着密道一直往前走着,洛无双的耳边便开始响起了“哗哗”的水声。走到了尽头,她这才发现,这原是假山的另一边,一个人工的瀑布。
冷冷地笑看着这水帘,看着自己被隔在另一个世界中。静静盯着那因水流而扭曲的外间风景,洛无双紧抿着嘴唇,抬头忍住了流泪的冲动。这世间的一切,不就像此刻这般,表面上的朦胧美好,不过是被扭曲的事实。有多少暗自涌动的不堪,都被潜藏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呢。
所以,这就是湘南王对自己好的原因。只因为他心存愧疚,做了对不起爹娘的事情吧。在百姓心目中的善良形象,全是伪善的面具,隐藏在他内心的,原是这般不堪的过往。不觉握紧了双拳,她紧闭双眼,终有一滴清泪落在脸颊。爹,娘,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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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对我太好
在安静到只剩下瀑布水声的氛围下渐渐理清了思绪,洛无双重重叹了口气,回过头看了眼,只好懊恼地摇摇头。回去是不可能了,而今,只好从这里跳下去了。
“砰!”只听得巨大的水声,正好有人从一旁经过,扭头望去,便看见了洛无双正在水里挣扎浮沉,接着便顾不得其他,慌忙上前,跳水救人。还好池子里的水并不深,救她并不算难。直到她被拖离了水面,带到了岸上,这才缓缓恢复了神志,却猛地坐了起來,因着担心紧紧贴在身上的衣物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顾不得一旁人的阻拦,洛无双踉踉跄跄地起了身,只冲着救自己上岸的王府下人们道了谢,摆摆手,便赶紧转过身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走了几步,她便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刚从外面回來的许世庭同司徒羽灵。他们见到洛无双如同落汤鸡般的样子皆是大吃一惊,许世庭更是再顾不得司徒羽灵,慌忙上前,一把扯过一旁的侍女递过來的大毛巾,接着便把洛无双整个包了起來,接着便紧紧搂住了她,将她送回了住的地方,留下司徒羽灵看着他们亲昵的样子,暗自诧异。
许世庭同洛无双走后,周围仍是吵吵嚷嚷的声音,恰好司徒云天路过,看见了这一幕,心内诧异,便缓步上前,朝着司徒羽灵问道:“灵儿,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爹,沒什么,只是方才无双哥哥不小心落了水,才刚刚把她救上來,世庭哥哥已经送她回房去了。”
“落水?”蹙眉听着司徒羽灵的解释,司徒云天复又转过视线,盯着池子中央哗哗的瀑布若有所思。忽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寻了个理由匆忙走开了,惹得司徒羽灵心内更是诧异万分。
寻了干的衣服换上,洛无双坐在桌边,拿着干毛巾擦拭着头发,抬眸看了眼斜倚在门框边静静看着自己的许世庭,只是淡淡笑笑:“谢谢。”
默默点了点头示意接受,许世庭接着也缓步走到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接话道:“怎么这样不小心,别再有下次了。”
“我明白。今日,其实我并不是不慎落水,而是不慎发现了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许世庭忽而抬头准备凝神细听,心绪也开始变得忐忑,该不是被她发现什么了吧?
“就在刚刚,我在后花园走着,忽而听见了有人微弱的求救声音,结果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个秘密的牢房,里面就关押着之前我们在集市上碰见的那个疯子。”
“你是说……那天撞上湘南王马车的那个人?”许世庭的心中,不安之感更甚,双拳也不禁暗自紧握。
“沒错,就是他。他被湘南王关在了那儿,而且湘南王还给他下了毒。是他告诉我,当初害死我……啊不对,恬儿的爹娘是被陷害的,而且那个人姓许。湘南王也参与了那件事。所以,湘南王才会对我这样好,或许仅仅是因为心中有愧。”
听完洛无双的话,许世庭直接愣在当下,一颗心也急速坠落谷底。所以,司徒羽灵同自己说的话,全是真的。自己的爹,真的可能害死了恬儿的爹娘……
“许大哥,你在想什么?”洛无双见他一副愣怔的样子,便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许世庭这才反应过來,只是尴尬地朝洛无双笑笑:“沒什么。你累了吧,早点休息。”说着,他便起了身,接着便准备朝门外走去。
看着他仓皇的样子,洛无双原想要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却在眼见他快步离去的背影时心生疑惑。为何他听见自己提起了这件事情,竟是此等慌乱的神情?平日里对这件事就是很上心的一个人,而今却不等自己把话说完就匆忙的想要走,是为何?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叩叩叩”
忽而响起的敲门声,将正凝神思索的洛无双拉回了现实。回过神來抬眸一看,竟是湘南王正静静站在门口处望着自己,洛无双在心里闷哼了一声,面上仍是淡淡笑笑,接着便起了身,冲着他俯身行礼。
“本王听灵儿说你不慎落了水,便过來看看,沒事吧?要不要找个大夫來替你看看?”在桌边坐下,湘南王便关切地问道。
这样关心我,难道就能弥补你所犯下的错么。洛无双在心中这样想着,面上只是恭敬地答谢:“谢谢王爷关心,小侄并无大碍,请王爷放心。”
“沒事便好。日后千万要小心,秋水甚凉,别染了风寒,那就难办了。”
“王爷,小侄有一事请教。”不知道哪儿來的勇气,洛无双忽而抬眸,直直看向司徒云天的眼睛,而这一眼,却让他的心里不禁“咯噔”的一声,莫不是她知道了什么?可他仍是淡淡地笑着点点头表示应允:“但问无妨。”
“王爷,小侄不过是洛将军的一个远房侄儿,您对小侄的好,小侄沒齿难忘,但是小侄不明白,您为何对我这么好?”
“好?”洛无双的话,让司徒云天愣怔了半晌。为何对他这样好?是因为欠洛家太多,所以想借此寄托安慰么?
司徒云天压下了复杂的心绪,只是冲着洛无双浅浅一笑:“洛将军生前便同本王情同手足,你是他的侄儿,就也同本王的亲侄儿一般,对你好,是本王该做的事情。更何况你如此听话懂事,本王对你也是颇为喜欢啊。贤侄今天一定是累了,那就好好休息吧,晚饭本王会让人送來你的房间的。如果沒有别的事,本王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冷冷望着司徒云天离去的身影,回忆着他方才同自己说的话,洛无双只是嗤鼻一笑,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听起來倒真成了自己想太多了。可是,这理由连她一个外人都尚且说服不了,更何况是他本人呢。这件事,必定沒有那么简单,而今,便要立刻回皇城,调查清楚这整件事情,以及还有那个姓许的幕后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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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异常反应
晚饭时分,果真有人为洛无双送來饭菜,一如往常都是她爱吃的。淡笑着谢过了送饭來的下人,洛无双的视线复又冷冷看向一桌的佳肴,却觉得半丝胃口也无。
而今,湘南王对她的每一点关怀,都只会让她感觉,那不过是他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的做法,全无半丝情分可言。不论他当年为何要参与陷害爹娘的事情,事实已然造成,就算他尚有悔意,可爹娘已然殒命,他做再多都不能弥补他所犯下的错!
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洛无双诧异地抬头,便对上了许世庭冲着自己淡淡笑着的神色。只是,他如黑玛瑙般的眸子此时却似是蒙上了灰尘,带着欲言又止的朦胧。看着这样的他,洛无双心头忽而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只是冲着他淡淡一笑:“许大哥,你怎么会过來。”
“听王爷说你需要休息,在房间用饭,我就过來看看。”许世庭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到桌边坐下,“怎么样,有沒有好些?”
“我沒事,你不用担心,我只是……罢了。”而今一切尚有待查证,难道真的同他说,自己是因为不想见到湘南王,怪他害死了爹娘么。
“沒事就好。”许世庭接着便沉默了,但却是盯着一桌的菜肴发呆,欲言又止的样子,并沒有要离开的意思。
将他奇怪的神情看在眼里,又想到了之前同他说起自己在暗牢里见到黎涵江的话时他的反应,洛无双心头更涌上了一阵莫名其妙的感觉,复又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许大哥?”
“啊?”猝然抬起头,许世庭的眸色仍是朦胧,“怎么了?”
“我才要问你怎么了。平时的你不是这样的啊。是不是有话要问?”
“……沒有。”
“你瞒不过我的。有话就直说。”
“那好吧……双儿,倘若查到了真凶,你会怎么做?”鼓起勇气抬头对上洛无双的视线,许世庭忐忑地问出了心里一直担忧的话。倘若凶手真是自己的爹,她会怎么做?
“嗯?”看着许世庭的神情,洛无双不禁蹙了蹙眉,这案子不是他们共同查的么,怎么而今倒像是他不希望查明真相似的?
“好吧,你当我沒问过。”堪堪避开了洛无双灼灼的视线,许世庭心虚地低下了头,害怕让她看出端倪,只是慌乱地拿起了桌上倒扣的杯子,为自己倒了杯水,强迫自己借此冷静下來。
洛无双却更是蹙紧了眉头:“许大哥,你究竟是在担心什么?难道你是在担心我会对凶手不利?还是说你已经猜到了谁是凶手,难道你在怀疑你爹?”
“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许世庭匆忙放下了杯子,喷出的水在地上撒下一片狼藉。被他一系列反常的举动惹得更是怀疑,洛无双的眉头不禁越蹙越深:“许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当然沒有!”好不容易缓过了呼吸,许世庭不禁慌忙否认,“我爹怎么可能会害死洛将军,怎么会,不会的!”
“我不过说说而已,你不用那么激动吧?”
“这种话怎么可以随便乱说!”许世庭忽然激动地站了起來,“总之我爹绝不可能是凶手,不可能是!”接着,他便快步转身离开了,似是气愤着洛无双的猜测,但身形间,却难掩自欺欺人的仓皇。
冷眼望着许世庭离开的身影,看着那因为快速走动而翻飞的衣袂,洛无双忽然笑了,笑的那么绝望。看他的反应,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难道这件事,真的是许凌云做的……?
心底有了这样的想法,洛无双忽而感觉到从内到外的无力。倘若真是这样,那为何还要有莫名其妙的指婚,为何要在大婚之日让人抓走爹娘,为何要在我已经爱上你的时候,才让我知道,你可能是杀父仇人的儿子……
湘南王的寿辰很快便到了,这一日王府内处处皆是张灯结彩,高朋满座。慕彦倾如约赶到,带着皇上亲赐的寿礼前來,为他攒足了面子。湘南王自是笑盈盈地招呼着客人,心情大好。
筵席之上,洛无双只是逢场作戏般地笑着,而心底却一片冷清。看着四处的热闹和喧嚣,仿似回到了自己大婚之日时,在后厅看着前厅的爹娘忙忙碌碌的场景。倘若一早便知彼时的逃离便是天人永隔,那自己断不会为了一段虚无缥缈的感情丢下他们,就算是同他们一道赴死,也是件幸福的事情,至少现在便不用看着一手害死他们的人,在此刻这样风光地笑着。一想到这儿,案几下她的双手,不禁紧握成拳。
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洛无双方从凝思中回过神來。扭头对上慕彦倾关切的浅笑,她也只是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便复又回过了头去,淡然地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许世庭一直被司徒羽灵缠着,便只好在对面坐着。看着洛无双似有不快的样子,他也感觉到一颗心狠狠的一痛。可是奈何,他除了远远地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一段精彩的歌舞完毕,台下便响起了不住的叫好声。敬酒之词四起,司徒云天一一谢过,一饮而尽,满面都是红光。放下酒杯,他迷蒙的视线望向了在许世庭一旁甜甜笑着的司徒羽灵,脸上随即浮上了暧昧的笑意。
“许贤侄这次远道而來,还在这儿停留了好些日子,实属难得啊。而今看來,贤侄同灵儿的感情不错啊。”
这样明显的话语,众人怎么会不明白。司徒羽灵自然也听懂了他的意思,随即便红了脸,娇羞地低下了头。跟着,四处便是一片奉迎之语,洛无双无心再听,只是苦苦一笑。天作之合,一对璧人,就让他们做并蒂莲连理枝吧,所有幸福,与自己无关。
周围的空气让她感受到莫名的压抑,面具戴了太久,洛无双只觉得透不过气。反正这里的主角不是自己,少一个人也不会怎么样,这样想着,她便悄无声息地起身退了出去,再不理会那满室的浮华背后究竟暗藏着怎样的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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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无言的痛
眼见洛无双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许世庭的心也随着她的动作出了大厅,眸光也随即变得黯淡下來。周围是一片称赞他同司徒羽灵的声音,身旁是司徒羽灵轻拽着他的衣袖,许世庭只是静静目送着洛无双的背影,直到她终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这才清楚感觉到一颗极速坠落的心,仿似被淹入水中般无法呼吸。
“许贤侄啊,本王有意将小女许配于你,不知贤侄你可有婚约啊?”司徒云天并沒有在意许世庭这一晃的愣神,只是浅笑着望着他,耐心等着他的答案。司徒羽灵也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侧脸,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决定。
深吸一口气,许世庭缓缓起了身,接着便坚定不移地离了席,缓步走到大厅正中央俯身行礼:“小侄多谢王爷抬爱,只是小侄已有婚约,恐有负王爷美意,请王爷恕罪。”
此语一出,举座皆惊,司徒云天的神色缓缓变得深沉,看不出情绪,司徒羽灵却随即憋红了脸,原是灼灼看着许世庭的目光更是立刻变成了不甘。慕彦倾在一旁静静坐着,淡然的眸色,只是举杯缓缓饮下了冰凉的美酒。
所有这些,均沒有影响许世庭波澜不惊的神情。他只是神情泰然地低头立在大厅中央,用坚定的背影告诉所有人,此刻他是多么坚决。一时之间,整个大厅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尴尬,大家看着司徒云天那无法揣度心意的神情,皆是不敢多说半句。
然而,就在大家以为他即将发怒的时候,司徒云天却是爽朗地笑了:“贤侄果然是人中龙凤啊,所以已有婚约也不稀奇,反倒能证明本王同灵儿的眼光甚为不错嘛,是我们沒赶上好时候。”
于是,又是一阵附和之声。许世庭只是神情淡然地点点头,便退回到了座位。司徒羽灵却难得的安静了下來,默不作声地吃着东西,心中只剩下了心酸。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怎么会落得这样的结果。难道真的是自己不够好吗?
筵席仍在照常进行,方才的这段不太愉快的插曲,人们都选择了心照不宣地“忘记”,再不去提起。许世庭只是目光飘渺地惦念着那个空落落的座位,满脑子都是方才在那儿坐着的人。她是去哪儿了呢?
好不容易捱到筵席结束,第一个冲出去的人便是许世庭。他只是直奔洛无双的房间,虽然他心里明白,他必须控制心里的感情,既然选择了恬儿,就不能选择她,可是,此刻,他就是沒有办法克制自己的心,沒有办法不去管她。
可是,当他好不容易冲到了洛无双的房门口,见到的却是她提着行李袋子,面色淡然地看着自己的样子。
“你……你要去哪?”看见了这一幕,许世庭的第一反应便是错愕。
洛无双淡淡一笑:“在这里待的太久,也是时候回去了。况且,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爹娘的案子已经有了进展,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皇城去了。
“真的要这样急么?”许世庭不解地看着她,心里想着,那至少也该等自己把东西收拾好了,同她一道回去吧。
望着他的样子,洛无双却又笑了,心底弥漫起浓浓的绝望。真的不用急么。不用急,难道留在这里,等着喝掉你们的喜酒,再带着一身伤心回去么。难道你还嫌我不够狼狈?
这样想着,她忍下了心痛,仍是淡淡扯开嘴角笑笑:“对,我很急。我迫不及待的要回去。你可以在这里多留几日,玩尽兴了再回去。”语毕,她便不再停留,抬脚便准备走,却在即将擦身而过的瞬间,被许世庭紧紧握住了手腕。
不解地抬头,洛无双冲着许世庭道:“许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洛无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刚才……”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拒绝了一桩婚事伤害了一个人,虽然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我只是为了恬儿,可是当时我满心满脑的全部都是你。
这些话,他无法说出口,但却仍是被洛无双疲累地打断了:“许大哥,我沒兴趣知道你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知道,我现在要回皇城,立刻,马上。”接着,她一把甩开了许世庭的手,迈开了步子就准备走。而今,在他身边多待一刻,都只会让她的心痛加重一分,她已经沒有信心自己能在他面前撑下去了,她不能,让自己失掉最后的尊严。
“洛无双!”怀着最后一丝期待,许世庭还是喊住了她。她虽然停下了脚步,可是她的脸,却始终背对着自己,这让许世庭心上弥漫起更深的痛楚,“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要这样急着回去?你……是不是在怀疑我爹?”
深吸一口气,洛无双抬头闭上双眼,想要平静心情,两行清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落:“对。”
再也不需要多余的话,这一个字就足够凌厉,锋利到像是一把刀,生生划断了原本已是濒临断裂的绳索。许世庭别过飘忽的视线,不去看洛无双渐行渐远的身影,而她就仿似那只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飘荡飞向更遥远的天空,留给许世庭的,只有从内到外的无力感受,无法平息的痛。
同司徒云天道了别之后,洛无双准备只身上路,却在门口见到了已然收拾好了一切,正淡笑着等着自己的慕彦倾。扯开了嘴角冲着她淡淡一笑,洛无双缓步走到了他的跟前:“慕大哥,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因为我要同你一道回去啊。不然只有你一个人回去,我怎么能放心。更何况,我來这儿只不过是为了给湘南王送礼的,仅此而已。”慕彦倾看着洛无双微红的眼眶和湿润的睫毛,一颗心不禁狠狠一痛,“怎么哭了?”说着,便不自觉伸出手來,想要替她擦去挂在眼角的泪滴。
洛无双不自在地想要避过,却仍是沒有逃开慕彦倾体贴的双手,只得由着他轻轻地用自己温暖的手指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慕彦倾的眉宇间满是心疼,洛无双静静感受着这份温暖由脸颊传达到内心,那锥心蚀骨的伤痛这才好过了一些。
门后,许世庭远远地看见了这一幕,便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一颗心仿似在那一瞬间分崩离析。所以,这才是她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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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随时找我
远远地,慕彦倾便看见了隐于木柱子后的衣袂一角。心内了然,他只是默默移开了为洛无双擦泪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便领着她一道上了马车。随即,一行队伍便开始缓缓移动,消失在了湘王府的门前。
许世庭听见了门外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渐行渐远,心头满是失落。既然如此,那便等他们走远,自己再走好了。难道真要在路上碰见,让彼此间的氛围用尴尬收场么。
转身,他随即准备回到屋中收拾行李,却远远地透过了窗户看见正在自己屋内桌边坐着的司徒羽灵。暂时搁下了沉重的心绪,许世庭仍是缓步走进了屋,轻轻喊了声:“灵儿。”
听见了声音,司徒羽灵扭过头來,随即便对上了许世庭神情失落的脸。默默起了身,她缓步走到许世庭的身边:“世庭哥哥,你怎么了?”
抬起头,对上她红肿着却透露担忧的眸色,许世庭扯开嘴角浅浅一笑:“我沒事,你放心。”
听了许世庭的答话,司徒羽灵无奈的撇撇嘴:“摆明了是在骗人,你这哪里像是沒事的样子。世庭哥哥,你不喜欢我,可以,但我希望你是幸福的。如果你不幸福,那我也不会开心的。”
感激地冲司徒羽灵挤出了一抹笑,许世庭淡淡地回话:“灵儿,谢谢你。你真的很好,是我配不上你。你会遇见更好的,会有一个人给你所有你要的幸福,对不起。”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司徒羽灵忍下了心痛,却装作豁达地露出了笑,“我当然知道我很好啊,我当然也知道我会遇见更好的。所以你看我,也沒有不开心啊。世庭哥哥,我祝你幸福。”
说罢,司徒羽灵便起了身,轻拍了拍许世庭的肩膀,便转身离去了。许世庭只是感激她的理解,看得见她的背影,却看不见她脸上已是肆虐纵横的眼泪。关于爱情的伤痛,司徒羽灵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感受到,但是,尽管难过,她还是知道,豁达一点,总会遇见足够好的感情。
带着秋风的萧瑟,人烟稀少的深山中,黄叶落了满地。洛无双静静跪在一座坟前,默默盯着墓碑上的名字发呆,眸光空洞,仿似失了方向。慕彦倾在一旁静静立着,默默看着那荒凉的坟茔,心情也变得沒來由的沉重。
良久,洛无双复又冲着黎涵江的坟茔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缓缓的起了身,留下了两滴泪,隐入覆盖着万千黄叶的泥土之中。她不会让爹娘含冤莫白地长眠于泥土之中,也不会让黎大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于非命。
“慕大哥,谢谢你帮我安排了他的身后事。”走在回去的路上,洛无双终于平复下了心情,感激地冲慕彦倾一笑。
见到了她苍白脸颊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慕彦倾这才放下心來:“你不用同我客气,我应该做的。只是,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办?”
“回皇城,找出所有与爹娘有关联的姓许的人,一个个的调查。”
“……包括丞相同世庭表弟么。”慕彦倾望着洛无双苍白如纸的侧脸,蹙了蹙眉,问道。
洛无双的神情先是一愣,随即笃定地点点头,却是沉默着。她何尝不希望所有的一切都与许世庭无关呢。可是,而今有太多疑点,许凌云是最有可能做出这件事的人。
“行。如果需要帮忙,随时能來找我。”
扭过头,洛无双冲着慕彦倾淡淡一笑,而今,能帮到自己的,也只有他了,虽然自己的心底,并不希望他参与这件事情。
皇城
“算算日子,双儿去湘南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也该回來了吧?”正围坐在一块儿吃着饭,莫毅辛忽然扭过头去,问着洛无情。
“是快回來了。二王爷带着贺礼南下的时候就说过,今天是湘南王的寿辰。这会儿怕是已经在回來的路上了。”
“好,好,好。”莫毅辛这下便放了心,横竖有二王爷保护着双儿呢,不会有事的。
一旁的莫雪岚原是好好地吃着饭,可是听了洛无情的话,这会儿心情复又变得低落了起來。自从慕彦倾第一次南下时,自己从他府上跑了出去之后,就真的再也沒见过他了。本以为自己已然淡忘,可是这时候,听到他们提起这个熟悉的人,她心底的疼痛却又猝不及防地全冒了上來。
不受控制地,她又想到了此时他可能正在同洛无双有说有笑,心里就更是不是滋味,终是放下了筷子,只借口吃饱了想要去走走,便一个人出了安济堂。
凝望着她独自离开的背影,莫毅辛无奈地摇摇头,蹙了蹙眉。虽然自己的女儿之后便再沒找过二王爷,可是他看得出來,她一刻也沒有忘记过他。
洛无情看出了莫毅辛的心思,知道他是在担心莫雪岚,于是便匆忙地吃掉了碗里剩下的几口饭菜,告诉莫毅辛自己也去看看她,便也尾随着她的脚步出了门。
莫雪岚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却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倾王府。在门口把守的侍卫一见是她來了,便都主动地冲她笑笑,却遗憾地告诉她,王爷南下了,尚未回府。她当然知道慕彦倾不在府上,此时只是淡淡道过了谢,便转身准备沿原路返回,接着却在走到街口时,又一次被慕彦飞的人给包围了。
原本就沒有心情的莫雪岚抬起头,只是淡淡地扫了眼慕彦飞在街灯映衬下愈发猥/琐的神情,借着昏暗的灯光,暗自嗤鼻一笑,终是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民女见过王爷。”
果不其然,一双胳膊接着便伸过來扶住了她的胳膊,随即一个熟悉的让她浑身犯冷的声音便响了起來:“叫美人对本王屈膝,可让本王好生怜惜呢。”
当真怜惜就别在我面前出现啊,这样就不用对着你福身屈膝啦。莫雪岚心里这样想着,终究沒有说出口,心中知晓今日身边孤立无援,再沒有个慕彦倾会跳出來替自己解围,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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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巧计脱身
“谢王爷体恤。”莫雪岚心内暗自嘲讽着,面上倒是一副乖巧淡笑的样子,顺着慕彦飞手扶着自己的动作缓缓起了身,惹得他心内一阵窃喜。
“美人儿,咱们就别在这儿站着了,找个地方歇歇脚聊聊天儿吧?”
咽下了作呕的感觉,莫雪岚仍是强装微笑,只好冲着他点了点头,随着他一道打算走进一旁的一间茶楼,却在拐弯的瞬间,看见了正快步上前的洛无情。
心内忽而涌上一计,她忙用眼神阻止了洛无情准备冲上來的动作,暗自从袖口中取出了几枚巴豆扔在了地上,接着便扭过了头,还佯装冲着慕彦飞又是一阵轻笑,一行人接着便进了茶楼,并未留意到在一旁神色森冷盯着他们的洛无情。
待他们全都进了茶楼后,洛无情方探出身子,缓步走到门口,待到看清了他们的座位后,正在思忖着该怎么把莫雪岚给救出來,却感觉脚上踩上了什么如同珠子一般的东西。移开了脚步,他诧异地低下了头,俯身拾起那几枚如豆子般的东西,放在手心细细凝视,随即便笑了,抬眸看了眼他们刚刚走进的,已然被关上的二楼厢房门,又看了看正在楼下柜台处忙碌着的掌柜和小二,计上心來。
坐在靠窗的座位旁,莫雪岚扭头看着街道上已然变少的人,却在心里头打着鼓。那几颗巴豆,是自己随身带着用來防身的。不知道那个洛无情是不是看见了它们,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到了方法帮自己脱身。
“叩叩叩”
敲门声忽然响起,慕彦飞冷声吩咐道:“进來。”接着便有小二推开了厢房门,缓步利索地走了进來,端着托盘走到桌边停下,放下了茶盏和点心,口里说着:“客官,这是您要的茶水和点心。”接着还暗自冲着莫雪岚眨了眨眼睛,这才缓步沉稳地退了出去。
“莫姑娘,不知我之前同你提过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慕彦飞忽然开口,脸上挂着的那带着暧昧的笑容,让莫雪岚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回王爷,这件事民女已然说的很明白了,民女断沒有资格同王爷谈所谓的合作,还请王爷莫要再对民女抱有希望了。”
忍下了心头的怒气,慕彦飞轻挑了挑眉,点了点头:“行,莫姑娘,你现在态度如此坚决,看來本王也无法说服你了。不过,本王可是一直都是对你诚心诚意的,倘若你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來找本王,嗯?”
“谢王爷宽宏大量,让民女來为王爷斟茶吧。”莫雪岚接着便笑着起了身,走到慕彦飞的身边,将空杯子放到他的跟前,端起茶壶,缓缓为他倒上了清茶。看着那茶水的颜色,以及那飘渺着的雾气,莫雪岚的眸中一闪而过的了然,不自觉地勾动着嘴角笑了笑,又为自己象征性地倒了杯茶,这才放下了茶壶,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可是,看着莫雪岚为自己斟茶,那玲珑曼妙的曲线就在自己的身旁静静立着,慕彦飞仔细盯着她看着,不觉出了神,暗自咽了咽口水,终是忍不住了,在她即将转身的瞬间,一把握住了莫雪岚的手,脸上猥/琐的笑意渐渐放大,另一只手不顾莫雪岚的反抗,随即便滑到了她的背后,在她身上恣意摩挲。
莫雪岚只感觉到浑身都涌动着恶心的感觉,他双手触及的地方,就像是万千蚂蚁在啃噬般让她难过。可是她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自己根本无法逃脱,于是她只好强忍下想吐的感受,故作娇嗔地朝着慕彦飞一笑:“王爷,这可是民女为你斟的茶呢,凉了就不好喝了。”
见莫雪岚态度比前几次好了不少,可是美色当前,加上外面又是层层把守,慕彦飞心想着反正她也玩儿不出什么花样,便也沒起疑心,于是便松开了摸着她背的手,端起了茶杯一饮而尽,接着还勾动着嘴角,冲着她邀功般地笑道:“美人斟的茶,味道还真是好呢。不过,本王喝了这杯茶,是不是该有什么奖励啊?哈哈哈哈……”
“王爷想要什么奖励呢?”莫雪岚皮笑肉不笑着,自己的心内早已是涌动着翻江倒海般的恶心。该死的巴豆,怎么还不发作,还不发作!
慕彦飞一听,看來有戏,接着索性一把拉过了莫雪岚,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眸间的神色变得迷离,随即便抬头想要吻上她,一双大手更是不听话地伸出,准备解开她的衣扣。莫雪岚的一颗心此时已是绝望到了谷底,挣脱的动作也不禁加大,却是在做无用功。
“美人儿……你就从了本王吧……本王保证会让你坐享荣华,吃香的喝辣的……啊?……”慕彦飞口里说着,动作却更是肆无忌惮,话语间伴随着渐渐粗重的呼吸,让莫雪岚更是紧张地想要挣脱。可是,她越是在他怀里扭动,越能勾起他的反应,慕彦飞只感觉身体越來越热,对这块已然到嘴边的“肥肉”,他已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吃掉。
“咕噜噜……”正当慕彦飞想要抱起莫雪岚进行下一步动作时,便感觉到腹中一阵绞痛。欲/念瞬间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愈加让人难以忍受的腹痛。他蹙眉松开了搂着莫雪岚的手,随即便一把推开了她,难过地捂着肚子,却是一边蹙眉,一边朝着莫雪岚撑出一抹尴尬的笑:“莫姑娘,本王忽然有点事要离开一下,一会儿便回來,你且在此稍作等候。”接着便慌忙躬着身子,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见厢房的门“砰”地关上,莫雪岚的双腿这才一阵瘫软,摔坐在了地上。方才的一幕真的耗尽了她以往累积的所有勇气,好在暂时沒有了危险,可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在他回來以前,赶紧逃出去。“砰”。轻微的木头擦撞的声音,将莫雪岚的视线引到了窗边,不知何时,窗户边竟然多出了一架长梯。莫雪岚心下一喜,接着便扶着桌脚慢慢爬了起來,走到窗边探出头一看,果然,洛无情就在底下扶着梯子,笑着冲她招着手。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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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强求不得
警惕地回头看了看房门,还是关着的,慕彦飞还沒有回來。莫雪岚接着便回过了头,踩上了椅子,爬上了窗户,接着便缓步沿着扶梯慢慢从窗户上下來。直到双脚终于踏上了地面,她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冲着洛无情感激地点点头,二人接着相视一笑,放倒了长梯,便快步地跑离了茶楼。
慕彦飞好不容易解决了腹中的这一阵排山倒海,双腿早已是瘫软无力。刚在手下的搀扶下回到了厢房中,以为能见到莫雪岚,可是推开了门,却早已是空空如也。
挣开了扶着自己的手下,慕彦飞随即转过身,怒气冲冲地对着一直在门口守着的两个手下吼道:“让你们在这里给本王好好看着人,人呢!”
手下们扭头看了看房间,真的沒了人影,这才“扑通”一声跪了地,口里惶恐地说着“王爷饶命。”慕彦飞却是不解气,刚要一脚踢上这俩人,肚子里复又是一阵“咕噜噜”的感受,随即便是痛苦地眉头打结,又让人将自己往茅厕里扶。
跑出了好远,洛无情同莫雪岚这才停了下來,躬身用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相视而笑。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二人这才直起了身子,肩并肩走在回安济堂的路上。街上的行人已是稀少了,只是偶然有个街角摆着个小面摊子,挂着的小灯笼随着晚风吹拂,轻轻地晃动着,为这个夜晚增添了很多灵动的生气。
“你留下的巴豆,我全塞进那一壶茶水里了,剂量那么重,他今晚应该是沒力气再來找你的麻烦了。晚饭看你吃得少,这会儿不早了,加上这样一通折腾,想你也该饿了,就在这里吃碗面再回去吧。”洛无情扭头看了眼莫雪岚,冲着她淡淡笑着道。莫雪岚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又看了看那悠悠晃着的小灯,摸了摸肚子,还真感觉到了有一点饿,于是便笑着点了点头,二人遂走到一张桌边坐下,招呼着老板给他们一人上一碗面。
不一会儿,面好了。二人各自抽出筷子,开始吃了起來,氤氲的雾气,在迷离的灯光下袅袅上升着,搅动着让人心安的温度。
“以后不管怎么样,一个人出门,还是小心为上。若是今天我也沒有找到你,你要怎样脱身?”
莫雪岚抬头,便对上了洛无情关切的视线。而今,那不大却炯炯有神的眸中,留下的只剩关切的神采,莫雪岚心中一点失落一闪而过,但随即转为释然,便冲着洛无情微微一笑:“知道了。我会小心。”
“但是,我还是沒太明白,三王爷为什么要找你的麻烦?”
眸色一愣,莫雪岚忽而想起了这几次遇见慕彦飞的场景。接二连三遭到他的围堵,险些就被他毁了清白,而今这些事情齐齐在脑海中闪过,莫雪岚立刻便感觉到浑身一阵恶寒,忍不住地一个颤栗。
“岚儿?”
莫雪岚这才回过神來,冲洛无情心不在焉的笑笑:“沒什么,他是好色之徒,你又不是不知道。”关于慕彦飞找她合作的事情,她只是深深压在心底,不知道该怎么跟洛无情开口。
洛无情盯着她不自在的样子,却是不信:“真的这样简单?但是之前难民营失火的那晚,也是他掳走你的对吧?接二连三地对你下手,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岚儿,有事你就直说,不要瞒我。”
“真的只是巧合,无情哥,你别担心了。”莫雪岚忽而便是一阵不耐烦,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題。
洛无情见她这副样子,知道不能再问出什么,只好淡淡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便不勉强了。但是,师父也很担心你,自从二王爷南下后,你便一直不开心。岚儿,我只想说,有些事情,放下自在。”就像自己现在这样,听了双儿的话,放下了你,曾经用于遗忘的漫长时光,痛苦而折磨,可是却换來了如今的平淡和轻松,这样,不是很好么。
莫雪岚默默吃着面,当然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关于她的慕大哥,自己何尝沒有用尽心思地尝试忘记。可是就有那么些人,明亮得仿似烛火,而自己偏偏就是贪恋光芒的飞蛾,明明知道靠近便是自焚般的痛苦,可是就是放不下那抹光亮,哪怕只能靠近一毫厘,都会幸福千万倍。
喝掉了最后一口汤,她淡然地放下了碗,暗暗叹了口气,望着洛无情的眸光却是坚定无比:“无情哥,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是啊,有的感情,强求也得不到,所以只好放弃。而有的感情,强行放弃无果,却又乐意坚持。对待爱情的态度,自己和他都沒有错,但是既然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会坚持。
重重叹了口气,洛无情知道自己完全无法说动她,只能淡淡点点头,不再言语。放下了面碗付过了钱,二人便沉默地并肩走在了回安济堂的路上。洛无情默默地扭头看着莫雪岚坚定不移的样子,隐隐地有些担忧,在她身上的有些改变,已然脱离常轨,渐渐失去控制。可是而今,却是无能为力。唉,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半夜的宫中,慕彦飞面色苍白,瘫软在床上,已是无力再动。刚刚服下了药,这才好过了一些,可是肚子却仍是不时“咕噜噜”地叫着,随时都有爆发的冲动。慕彦飞懊恼地握紧拳头,想要使劲捶个床沿,却是完全使不上力,又是龇牙咧嘴的一阵蹙眉。
“王爷应是不慎食用了巴豆,所以才会腹泻不止。而今只需按微臣所开药方喝药,不日便会痊愈,只是这些日子,还需静心休养,还望王爷多加注意饮食。”
太医的话在脑海中响着,慕彦飞心中又是一阵來气,可恶的巴豆!到底是谁要害本王!
窸窣的衣料声音由远而近,慕彦飞皱着眉头扭过了头,便看见被自己派出去的手下正朝着床边缓步上前。挣扎着起了身,让宫女将自己扶着在床上坐起來,慕彦飞语气森冷地开了口:“查出來了么?”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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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抓去暖床
“回王爷,我们派去的人将那个茶楼的人全都给抓了,一一盘问,倒是沒有发现有谁有施放巴豆的动机和行为。不过,倒是有人看见在咱们进那茶楼不久后,洛将军也來了,最关键的是,那人还亲眼看见洛无情将那臭娘们儿救走了。所以奴才以为,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他们俩联合起來做的。”
“哦?”听了來人的奏报,慕彦飞眸中精光一闪,邪佞地一笑,“之前我们去抓那娘们儿时,也是那个洛无情捣的乱对吧?”
“沒错,也是他。”
“很好。”慕彦飞满意地勾唇一笑,视线忽而变得森寒,“看來这俩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啊。今儿个这样设计害我,害本王落得这样狼狈的下场,怎么能不好好把这笔帐算回來呢。这两天,你就去把这个莫雪岚的底细给本王仔细地查查,下一次,她休想从本王的手心儿逃出去!”
“啪!”
洛无双刚喝完茶,想要把杯子放回桌子,忽而一个手抖,整杯水连同杯子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落了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静夜中格外刺耳,让她的心不禁一抖。
蹲身想要拾起这些残骸,洛无双已然是小心翼翼,却仍是不小心地割伤了手,汩汩的鲜血随即流出,她的心却更是猛地一颤,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一时间竟顾不得处理伤口,只是盯着那一直在冒血的手指发着呆。
“怎么了?”慕彦倾慌张地推门而进,便看到了这样一副景象,随即他便慌忙走上前,一把拉过她的手指放进口中吮吸,黑如子夜般的双眸关切地盯着洛无双,惹得她一阵不自在地低下了头,随即红了脸庞。
待到感觉伤口渐渐不再流血,慕彦倾这才松了口,将她拉到桌边坐着,取來医药箱,细细为她上药包扎。
“不过是破了一个手指,我沒事的。”洛无双感激地冲着慕彦倾笑笑,眸中却满是不自在。
“割破手指哪能是小事,一个处理不当,就会很严重。杯子碎了,扫帚扫了便是,何必自己用手去捡呢,多容易割伤啊。看你这两天似乎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快到皇城了,难道你想就这样去见你哥他们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越是靠近皇城,就越觉得心慌,特别是今晚,心里一直就是觉得很闷,总感觉发生了什么事。我担心他们在皇城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傻丫头,快别多想了。好了,今天赶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就先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天的路要赶,后天我们就到了,到时候你就能亲自确认他们平安无事啦。放心吧,沒事的。”
宽慰地冲着慕彦倾笑笑,洛无双心里稍微好过了一点,却仍是仿佛飘浮着一团挥散不去的阴云,浑身一种被阴翳笼罩的感觉。慕彦倾只是冲她笑笑,唤來小二将杯盏的残骸扫去,便合上门去了隔壁的厢房。洛无双重重叹了口气,看了眼窗外浓重的夜色,也对,应该只是因为天气不太好,所以有点心闷,横竖后天就到了,他们不会有事的。
翌日,慕彦倾同洛无双照常一早就上了路,风尘仆仆地向着皇城进发,终于即将在第三日的早晨便回到皇城。
这天一大早,莫毅辛便兴奋地将莫雪岚从睡梦中唤醒,让她赶紧起床洗漱梳妆,一早吃了饭便好同无情一道去城门口迎接无双他们。莫雪岚却因为昨夜想着第二天就能见到慕彦倾,激动的沒有睡好,所以早晨起床对着镜子一看,竟然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让她就是一阵心惊。
“爹,要不还是您跟无情哥去吧。今天铺子里的伙计本來就去采办药品了沒有人在,倘若我也一道去了,今儿个就不能开张了。我还是守着铺子好了,一会儿等他们回來了,我再直接去状元府就是了。”莫雪岚随便寻了个借口同莫毅辛说着,下定决心不去接他们了。一是因为实在不想让慕彦倾看见自己这副样子,二是因为,看见他的同时,意味着也要看见洛无双,这就表示很有可能看见他对洛无双很好,却无视自己的样子,那自己又何必去自取其辱呢。
莫毅辛只当是莫雪岚变得懂事了,遂也沒有多说什么,便笑吟吟地由着她去了。于是,吃完了早饭,洛无情刚好到了安济堂,他们二人便一同向着城外走去了,留下莫雪岚一人默默收了碗筷洗干净,便一个人坐回了柜台发呆。
默默凝望着街道上來往着的人,莫雪岚的思绪随即飘忽到了城外。他们会如何相见?这一次回來,他同双儿的感情是不是又更上一层楼了?自己……是不是更加沒有机会了?
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头,莫雪岚逼着自己收回了思绪,自嘲地笑笑。这还沒见到呢,就已然是这副样子了,那要是见到了,难道就彻底蔫儿了?怎么行!决定要争取的感情,怎么能在这里瞎长他人志气,狂灭自己威风?不行!说什么也不行!
复又偏着头笑了笑,莫雪岚顿时又感觉有了斗志。可是,突然出现在眼前,将自己团团包围的黑衣人,却让她一阵心惊:“你们是什么人?”
“抓你回去给我们家主子暖床的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话,让莫雪岚的一颗心急速坠落,还沒反应过來,一旁的几个黑衣人便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莫雪岚拼死抵抗着,却终究敌不过他们的人多势众加上大力道,终于在身后的黑衣人一个手刀在她脖颈上劈下之后,晕厥了过去。
城外,才刚刚缓缓在洛无情同莫毅辛面前停下,洛无双便激动地掀开帘子跳了出來,随即扑进了洛无情的怀抱。这久违的阳光般好闻的味道扑鼻而來,洛无双这才莫名地觉得安心:“哥,我回來了……”
莫毅辛也在一旁乐呵呵地笑着:“平安回來便好,平安回來便好。”
听见了莫毅辛的声音,洛无双才从洛无情的怀中离开,朝着他甜甜地叫着:“师父!”可是,她的视线转了一圈后,却又诧异地回到了莫毅辛的身上:“岚姐姐呢?”
“今儿个铺子里刚好沒人,岚儿便沒來,说是要看着铺子,一会儿等伙计们都回去了,再去状元府找我们。”
洛无双却是嘿嘿一笑:“那倒不用啦,我们先去安济堂吧,好久沒见到她,我怪想她的,她一个人在铺子也正好,我们去陪陪她呗。”
“行,就依你说的办。”
可是,当一行人终于到了安济堂,看着敞开大门却沒人,柜台被推的乱七八糟的场景时,心内却是一凉,人呢!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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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雪岚失身
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莫雪岚愣怔了片刻,随即便猛地回过了神來。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全然是陌生的房间和摆设,让她心中一惊,慌忙想要起身,却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已然被绳子分别固定绑在了床上的四个雕花栏杆上,而她的嘴也被一大团皱着的布料紧紧地塞住,无法呼救,只能发出“嗯 嗯”的声音。
莫雪岚只感觉到后背一凉,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处于危险之中,但就目前來看,还是一片风平浪静,应该暂时沒有什么问題。可是,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昏迷前的情况也随即在眼前闪现。
抓回去给我家主人暖床……
这一句话,就如同晴天霹雳,瞬间让莫雪岚清醒过來。心头一惊,她接着便开始拼命挣扎,可是绳子固定得很紧,她完全沒有办法挣脱,只能绝望地停下了动作,望着床顶漂亮的帐子,感觉却像是黑云压境。
“王爷,那娘们儿已经在这屋里了。您放心,这次她肯定逃不了的。”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谄媚的声音,接着房门便被一把推开。
屋内的光线昏暗,屋外的光线却是亮堂堂的。莫雪岚艰难地扭头朝着门口望去,看不见那正朝着自己走近的人究竟是何样貌,只能看见一道颀长的轮廓正渐渐靠近。接着房门便被身后的人缓缓关上,伴随着门外传來的几声暧昧的淫笑,屋内恢复了黑暗,只剩下了莫雪岚又是绝望地开始挣扎,和那个在黑暗中满意地勾起邪笑的慕彦飞。
“美人儿,沒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慕彦飞冷冷的声音忽然响起,让莫雪岚的一颗心急速下沉。接着,她的下巴便被他微凉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逼着她抬头与自己四目相对。那森寒的眸光,让莫雪岚后背发凉,眸中开始闪现绝望的色彩。
“咦,小美人儿,你这是在害怕么?那天在本王茶水中下巴豆的勇气哪里去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本王一直都是惜花之人,只要你乖乖地取悦本王,本王绝对会让你舒服的,哈哈……”
慕彦飞话音刚落,随即便粗暴地撕开了莫雪岚的衣服。满意地上下打量着她的身体,他的眸中随即染上了迷离的神采,欣赏着躺在眼前的这副自己垂涎依旧的胴/体,他的眸中慢慢都是欲/念的色彩,随即便伸出微凉的手,在她的脸颊上摩挲着。
她只顾着來回扭头,试图避开慕彦飞的动作。她只知道,要是今天,自己真的被他碰了,那真的就是在找死!还沒有得到想要的感情,还沒有得到慕大哥的心,倘若就这样失了清白,以后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她不能就这样让人亲手毁了自己的未來和幸福!
这样想着的莫雪岚,随即便开始疯狂扭动起自己的身体,不想让慕彦飞再碰自己。可是他非但沒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反而加重了力道捏住了她的下巴:“美人儿,是觉得还不够舒服么?那就让本王再加把火吧。”
莫雪岚疯狂地摇了摇头,口中发出了“呜呜”的声音。慕彦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挣扎着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是肆无忌惮,双手随即顺着颈部滑下,渐渐移到她高耸的酥胸上,接着便是一把握住她那两团柔软。
慕彦飞的动作就像是带着电,莫雪岚仿似感觉到身后有一阵电流窜过,麻痒的感受让她特别难耐。为了保住清白,她不得不放低姿态,哀求地看着慕彦飞,拼命地摇着头,努力缩着身体,用尽全力抗拒着他的抚摸。身体内一股绝望在流窜,她的眸中忽而涌出两行清泪,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慕彦飞不禁放慢了手上的动作,随即一把扯下了塞在她口中的布团。
“不……不要……”随即,莫雪岚带着哭腔的声音便在房间中响起,“王……王爷……你有何要求,你说……”
“要求?”慕彦飞忽而挑眉笑了,眸中满是轻蔑,她还真的以为,自己会吃她这一套么。
莫雪岚却像是看见了希望,随即便开了口:“王爷是想要合作么,行,我同意,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啧啧,美人儿,你早说嘛。”慕彦飞轻笑着开了口,正当莫雪岚以为沒事之时,他的声音却变得凌厉,“只可惜,太晚了,现在,我只要你!”
话音刚落,他便猛力欺身上來,霸道地吻上了莫雪岚的唇。手上的动作并沒有停,莫雪岚胸前的两团柔软,很快便布上了红紫的抓痕。
白皙修长的双腿被分开,慕彦飞的手随即便一路向下,滑上了莫雪岚的大腿内侧,抚弄着,若有似无地擦过禁地,玩弄地寻找着她的敏感地带。
火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扫过耳畔,莫雪岚感觉到身体一阵轻颤,慕彦飞的薄唇却随即顺着她曼妙的身躯一路向下,最后舔抵着她的小腹,而手上的动作却未停,狠狠抓着她身前的柔软,不住地揉搓着。他的动作让莫雪岚的心脏猛力跳动着,呼吸也慢慢变得沉重起來。
“求……求求你……”莫雪岚的泪随即涌出,顺着白皙的面庞滑下,可是,慕彦飞却只当完全沒有听见她的求助,眸中满是窜动着的欲/火,随即用膝盖顶开了她紧合的双腿,不给她任何准备,便攻占了她的禁地。
“啊……”一瞬间那贯穿心肺的疼痛,让莫雪岚终于不受控制地喊出了声。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已被慕彦飞亲手撕碎凌乱飘在空中,绝望的感受,就像是瞬间被扔进了深不见底的悬崖。看着慕彦飞迷离的眸色和得逞的邪笑,莫雪岚紧紧咬住了下唇,不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慕彦飞倒是不在意,只是玩味地笑了笑,眸中的烈焰正在加大火势。莫雪岚的紧窒让他有些窒息,也让他欲罢不能,身体里最原始的反应被唤醒,他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急促。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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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雪就从沒写过这么……的戏码,所以到了这里,就果断地卡住了。。也不知道大家看完以后是啥感脚?吼吼,剧情需要,大家就凑合看看吧~嘻嘻……湘雪去码字了,一会儿再发三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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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心如死灰
床单上飞溅上的点点血迹,让慕彦飞心中有着难言的快感。一遍遍地要着莫雪岚的身体,他低声喘着气,直到最后一次释放,身体感觉到了有些疲惫后,他这才放开了莫雪岚,离开了她的身体。
下身早已疼痛到失去知觉,莫雪岚苍白的脸颊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心如死灰。接下來,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美人儿,现在你已经是本王的人了。只要你愿意跟了本王,保你这辈子吃穿不愁。只要你愿意帮助本王,将來,本王绝对会给你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华富贵,啊?哈哈哈……”
紧咬着嘴唇,莫雪岚紧紧闭着双眼,不去看慕彦飞淫/荡的笑容,也不去听他那让她不寒而栗的声音。这半天发生的事情,她只希望仅仅只是一场噩梦,可是,浑身的疼痛却一直在清楚地告诉她,这一切全是真的。
“想你也累了,就在这儿歇会儿吧,这两天仔细考虑,我会再來找你的。”慕彦飞见莫雪岚沉默的样子倒也不生气,倒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穿好衣服之后,他复又回身看了眼床上静躺着的莫雪岚,和那摊在地上的,已经被他撕碎的外衣,于是转身出了门,唤來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让她去为莫雪岚取一身干净的衣服來。
待到那姑娘递來了衣服,他这才将衣服放在床头,准备离开,却在即将打开门的瞬间,复又扭过头來邪佞地冲莫雪岚一笑:“别试图自寻短见,你若是死了,你身边的人,也不会好过。”扔下了这句话,他便打开了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围立刻安静下來,空气中沉静到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莫雪岚绝望地闭上双眼,两行清泪滑下,由滚烫变成冰凉。
好不容易逼着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支撑着浑身酸痛的身体坐了起來,拿起干净的衣服准备换上,却又在低下头的瞬间,看见了自己的身上那红红紫紫的,被慕彦飞留下的痕迹。难过地别过头去不想再看,视线中又是床单上的一摊落红,她的一颗心又是猛地一阵恶寒,只感觉到通身都是满满的冰凉,随即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遮盖掉那让她觉得耻辱的印记,起了身,缓步离开了这个带给她噩梦的地方。
仍旧是大白天,处处一片明亮,莫雪岚只觉得,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漆黑。身边人來人往,每个人都只活在自己的故事里,沒人留意到她眸中正酝酿着怎样的绝望。可是,她能怎么办?不能寻死,就只好苟活,难道真的要嫁给那个人么?
“找到岚姐姐了么?”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引起了莫雪岚的注意。她抬头向着声源处望去,竟是洛无双正在同洛无情询问着是否找到了自己。她眸中是满满的焦急神色,眉宇之间难掩疲色,似乎已经找了很久。莫雪岚似已结冰的心里,这才慢慢浮动着浅浅的暖意,感觉到稍微好过一些。
正要上前,告诉他们自己在这里,下一刻出现的那个人,却让她的心情又一次凝结成冰。慕彦倾不知道从哪个路口出现了,随即走到洛无双同洛无情的身边,关切的开口:“双儿,我已经派人到处去找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我们先回去等消息吧。”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你已经累了一天了。相信我,莫姑娘不会有事的。”
洛无双还想再说什么,奈何慕彦倾只是揽过了她的肩膀,宽慰地冲她笑笑,接着三人便一同转过身,沿着安济堂的方向走去,渐渐消失在莫雪岚的视线中。
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已然再沒有温度,莫雪岚自嘲地笑笑。对,在他的眼中,只有洛无双的事情才是大事情,即使而今,自己已经失了清白求死不能,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一件小事。人世间的际遇,真的很可笑,不是么。
一滴泪滑下,沿着直线掉落在青石板上。莫雪岚倔强地仰头望天,用手擦去了眼眶中剩余的泪水,凉的像冰,她却不觉得冷。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眸色也被泪水凝成寒冰。这个世界待她凉薄,事已至此,就不能怪她心太冷。
“岚儿!”
“岚姐姐!”
莫雪岚一出现在安济堂的门口,在屋中正焦急等候着的一干人便赶忙冲了上來,将她团团围住,眸中净是关切的神色。她只是淡淡冲着众人一笑:“让大家担心了,我沒有事。”
“岚姐姐,到底发生了何事?”洛无双在一旁关切地问道,莫雪岚扭过头,在同她视线相碰的同时,她也看见了慕彦倾只是在圈子外淡然盯着洛无双看,偶然抬头碰到了自己的视线,复又飞快闪过。她感觉到一颗心凌厉地一痛,像是被尖刀狠狠划过,却始终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城东的刘大娘忽然昏厥,他的儿子便赶忙让我去帮她看看,走得匆忙,便忘了关门,害大家担心了。”
“可是,你的药箱呢?”洛无双仍是将信将疑。
莫雪岚淡然的笑意随即带上隐隐的张皇:“想是落在他们那儿了,明天我会去拿回來的。”
“好了,你们别担心了,我真的沒有事。只是有一点累而已。”见大家仍是不太相信的样子,莫雪岚进而补了一句,大家这才宽慰地笑笑,示意明白。
在安济堂吃过了晚饭,大家便各自散去了。同慕彦倾分开,洛无双同洛无情缓步走在回状元府的路上,各自若有所思。
“哥,你有沒有觉得,岚姐姐自从今天回來后,就一直不大对劲。”
洛无双的话立刻引來了洛无情的赞同:“你说的沒有错,她显然在极力的隐瞒着什么。”
“会是什么呢?”洛无双接了话,却又是一阵叹气,正想仔细想想究竟她隐瞒了什么,府门口的声音却又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许小姐,还是请回吧,洛大人同洛将军还沒有回來呢。许大人这会儿说不定已然回來了。”是紫陌的声音。
“可是……”许世琪一脸的迟疑,却并沒有要离去的意思。洛无双见是她,这才加快了步子走上前去,朝着她淡淡一笑:“世琪妹妹。”
(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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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意外赐婚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许世琪这才回过了头來,一见是洛无双,双眸立刻染上欣喜:“无双……哥哥,你终于回來了!”
笑着冲她点点头,洛无双接着便迎了上去:“是啊,今天刚回來的。”
许世琪了然地点了点头,视线却随即摇摆不定。洛无双接着便是一阵诧异:“怎么了?”
“你回來了,那为什么沒看见哥哥?他沒有同你一道回來么?”
“你哥……”提到了许世庭,洛无双的神色随即黯淡下來,“他应该还在湘南吧。”
“为什么?”听到了这个消息,许世琪眸中立刻布满失落,“他为什么不跟你一块儿回來?”
“他还有事情要处理吧。天色已晚,琪儿,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或许过两天,他就会回來了。”
“真的吗?”许世琪心里还是觉得很不开心,却又因为洛无双的这句话稍微好过一点。
洛无双心中虽是为难,但仍是朝着她淡淡一笑,点了点头。许世琪这才作罢,转身便要离去,却被洛无双拉住了:“我送你回去吧。”
“双儿,你先进去休息吧,还是我來送许姑娘,这样对你们俩都比较安全。”
洛无情这样说,洛无双一听也有道理,便冲着他感激地笑笑,嘱咐了许世琪路上小心,便先回屋去了。倒是许世琪,被洛无情护送着,看着他酷似无双的俊朗侧脸,不自觉脸颊便是一阵绯红,只是隐藏于明媚的暗夜中,不曾被人发现。
回到了相府,许世琪正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远远地就发现许世庭房内的灯亮着。心中闪过狂喜,她立刻小跑着奔向他的屋子,推开了门,果然就看见了正淡然坐在桌边饮茶的他。
“哥!”兴奋地大喊了一声,她随即便扑进了他的怀中。许世庭脸上洋溢着暖笑,用自己的手臂将她包围,宠溺地揉着她的头:“小丫头,去哪儿了野了,现在才回來。”
“我才沒有出去野!”许世琪松开了许世庭,抬头睁着大眼睛,同他的四目相对,“我去了趟状元府找你。”
“找我?”听她说起了状元府,许世庭的心不禁一沉,“你去状元府找我做什么?”
“因为我听说他们今天要回來,便估摸着你也该同他们一道回來呢。可是等到了下午也不见你的人,于是我就想着是不是你在双儿姐姐那儿。谁知道去了那儿,却听到双儿姐姐说你沒有同他们一道回來,她还说,你怕是这会儿还在湘南呢。”
“是吗?”许世庭飘忽地笑笑,脑海中忽而想起了洛无双离去时的冷然和慕彦倾替她抹泪的场景,当下便是满心的刺痛。或许她是以为,自己真要娶了灵儿吧……
“可是这样太奇怪了,你们明明是同一天回來的,为何不一起走,而要分开呢。”
“因为我有事情要处理,所以就分开走了啊。”被许世琪说中了心事,许世庭尴尬地笑笑,胡乱编了个借口,随即便岔开话題,“好了,时候不早了,快点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不好?”
不情不愿地起了身,许世琪嘟哝着小嘴佯装生气,但随即展开了笑颜:“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辛苦了,那你早点休息,我回房去了。”见到了许世庭,她开心还來不及,怎么会真的同他生气呢。至于对事有蹊跷的怀疑,便也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目送着许世琪消失在夜色中,许世庭闷闷地叹了口气,终是无奈地摇摇头,压下了心事,便准备睡下了。
翌日,洛无双刚走到宫门口准备去上朝,远远的便碰见了正缓步朝着这边走來的许世庭。心中一阵撕裂般的痛,她慌忙压了压乌纱帽,低下了头加快了脚步准备入宫。许世庭无意间的一抬头,便看见了洛无双快步进入宫门的样子。从未见过她这样慌乱过,况且现在时间还早,也不必这样着急,所以,也就只剩下一种情况,那就是她在躲着自己……
无奈叹了口气,许世庭自嘲一笑,接着便刻意放缓了速度,也入了宫门,只是远远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一颗心也随着她的步子越飘越远。
“许爱卿同洛爱卿此番南下,将事情办的如此出色,这让朕甚是欣慰那。重重有赏!”
慕绍中和颜悦色地看着堂下静立着的许世庭同洛无双,心情大好。二人在堂下比肩而立,淡然接受着周遭人们的赞赏,视线却沒有交流,心情也变得很阴翳。慕彦倾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洛无双的神情,看着她淡然的笑意和黯淡的眸色,隐隐的感觉到闷,为何她立了功,却是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
各自漫不经心地捱到了退朝,洛无双仍是维持着一副淡然的神情,缓步低头走在路上,若有所思的样子。退出了大殿,几个朝臣就不偏不倚地在她的前面走着,谈论着什么,洛无双原本无心去听,正打算擦身而过,却在听见他们的谈话后,猛地一怔。
“听说皇上已经下了圣旨,要给三王爷赐婚呢。娶的人说是洛浩松的义女呢。”
“对,我也听说了这件事……”
正在低声谈论这些的几个大臣原本打算继续说,但忽而视线都一致望向了在一旁愣怔的跟着他们的洛无双。碍于现在谈论的是皇家的事情,对于这个不明阵营的洛无双,他们倒是有些避忌的,生怕一言不当被她听了去,会给自己招來什么麻烦。于是,几个老家伙面面相觑了一小会儿,接着便低着头散去了,不再多说半句话,徒留洛无双一个人愣在当下,沒有从方才的消息中缓过神來。
所以……洛浩松的义女……爹的义女……是谁?岚姐姐?
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洛无双身子猛地一震,随即便加快了步子,打算出宫求证这件事,却在下一刻,被慕彦倾喊住了。
“慕大哥,我刚才听人说,皇上要给三王爷赐婚,新娘是谁你可知道?该不会是……”
为难地望着洛无双焦急的神色,慕彦倾深深叹了口气,终是朝着她定定点了点头:“沒错,就是莫姑娘。”
(~长舒一口气,四更。明天继续。。大家晚安(*^_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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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因为恨你
身形一怔,洛无双随即一个踉跄,被关切的慕彦倾及时地扶住了。可是她的脑海中仍旧是一片“嗡嗡”作响,不断回响着莫雪岚即将嫁给慕彦飞的消息。为什么……他们……沒发现啊……
“你先别急,我们这就出宫去问问看。”慕彦倾安慰着,揽着洛无双的肩,二人就加快了步子朝着宫外走去。许世庭在他们身后远远地看着,慕彦倾搭在无双肩上的那只手,让他的心内又是一阵刺痛,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沉静下來,他终是仰头看了看天空,叹了口气,随即也出宫去了。
慕彦倾同洛无双刚刚到达安济堂,就感觉到这里的气氛已是变得非同寻常。人似乎变得异常得多,但似乎都不太像是來看病的,人人脸上都挂着或欣羡或谄媚的笑容,而莫毅辛同莫雪岚虽礼貌的笑着,可是眸光却是冷清寂寥,并不像是有大喜之事的样子。
待人潮渐渐散去后,压下了心头的压抑,洛无双这才率先走了进去,喊了声:“师父,岚姐姐。”
莫毅辛闻声一愣,先是抬头,挤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后复又一脸严肃。而莫雪岚在扭头的瞬间,原是甜甜的笑容却尴尬地僵在嘴边,终究只是化成一抹淡淡的点头,接着便扭过了头去。他们为何会來,为何带着这样的表情,她心里已然是清楚了。可是,慕彦倾眸中的不解,却让她的一颗心狠狠一痛。
“岚姐姐……我今天上朝时,听到人说……说你要嫁给三王爷呢。我当时就在想,怎么可能呢,这样好笑的消息,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
“对,他们说的沒错,我是要嫁给他。”
莫雪岚鼓起勇气扭头对上了洛无双试探的怀着希冀的视线,打断了她的话,接着便随即看见她眸中的那仅存的一丝希望瞬间被自己一盆凉水浇熄,只剩下黯淡。
“所以……是真的?”洛无双的眸色,已然开始变红。
莫雪岚避开了她的视线,扭过了头去,一直在一旁,一语不发的莫毅辛,此时方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卷轴。那亮晃晃的颜色,就仿似猝然而生的火光,灼伤了她的眼。
颤抖着双手接过了那卷轴,缓缓地打开,慕绍中苍劲的字随即映入眼帘: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兹闻一品大将军洛浩松之义女莫氏雪岚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三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莫氏雪岚待字闺中,与皇三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三子为侧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放下了圣旨,洛无双眸色一冷,就仿似失控一般地转身就要走:“我要去求皇上收回成命,岚姐姐不能嫁给他,不能嫁给他,不能……”
“双儿,你冷静点!”慕彦倾一把抓住了她,不让她继续向前走,“你别冲动,父王赐的婚,不是你一言半句就能收回的。你先冷静下來,我们慢慢想办法!”
“不用了。”听了慕彦倾的话,莫雪岚忽而嘲讽的笑了,“双儿,你不用去替我求皇上。我同意嫁给他。”
“岚姐姐!”
“岚儿!”
洛无双同莫毅辛皆是惊诧地扭头望向了淡定说出这句话的莫雪岚。他们眸中的难以置信,分明在告诉她,他们有多么的错愕。莫雪岚凄凉一笑,若是曾经的她,现在一定是在哭哭啼啼求着慕大哥和双儿替她想办法,或许这件事,真的能有转圜的余地。可是而今,就以自己这残破之身,除了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呢。他们不会明白自己心里的痛,永远都不会懂,那一天的遭遇扭曲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深深凝望了一眼在一旁担忧关切看着洛无双的慕彦倾,莫雪岚在心里苦苦的一笑。到了这个时候,他的眼里,心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够努力,变得够好,就总会有一天能够被他放进心里。但现在,她才可悲的发现,对他而言,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概括成两个字,就叫做多余。
眸色忽然变冷,她嗤鼻一笑,沒有回答他们,只是幽幽地将视线投向了洛无双:“沒错,我是要嫁给他。”
洛无双却是失控了:“岚姐姐,你不用怕也不用担心,我们真的会去替你求皇上,求他收回成命。三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你嫁给他不会幸福的!”
“莫姑娘,你不要冲动,倘若你真的不想嫁,我们会替你想办法的。”慕彦倾也帮着搭腔。
冷冷一笑,莫雪岚只是摇摇头:“不用替我操心了。是我同意了,他才会去要这道圣旨的。”
“岚姐姐,为什么!”洛无双的大眼睛睁得更大,她不敢相信,看似同三王爷素无交集的岚姐姐,怎么会同意这桩婚事?
“因为我想做王妃,不可以么?”莫雪岚忽然激动了,望着洛无双的眸子里也满是寒意,“因为我恨你,不可以么?”
“岚,岚姐姐……你说什么……”洛无双的身子一震,眸光空洞无比,全然不敢相信她方才说的话。慕彦倾同莫毅辛也是一阵惊诧,难以置信地望着莫雪岚。
“对,你沒有听错,就是因为我恨你,所以才要嫁给他。”
这一瞬间,洛无双只感觉到仿似心脏被一支利箭呼啸着直直刺中,沒有预兆,也难以言喻的痛楚瞬间袭满了整个身体,只剩下了一点无力的疑问:“为什么……”
“因为从小到大,我都只能活在你的光芒之下,你很好,你绝色倾城国色天香,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上天仿佛特别偏爱你,把所有好的全都给了你。可是这些难道还不够么,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却偏偏对你情有独钟!为什么你能得到他的爱,我就不可以!”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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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阴翳争执
“岚姐姐……”洛无双的眸中,两行清泪落下,却已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从來都不知道,在她的心里一直都有着这些疙瘩,她一直以为,她们是最亲密的姐妹,任何人都无法左右她们的感情,可是而今,一切碎裂只在一瞬间。
看着洛无双脸上的两行晶亮,莫雪岚也难过的红了眼:“你永远也不会想象到,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沒有资格也沒有权利去奢求我想要的感情,而今我除了嫁给他别无选择!洛无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恨你让我变得这样丑陋,我恨你让我的人生再也看不见希望!”
“啪!”响亮的一记耳光的声音清晰地响起,让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惊。洛无情刚进了安济堂,看见的便是莫毅辛愤怒的盯着莫雪岚,而她则是捂着脸歪向一边的场景,随即愣在原地,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双儿是你妹妹!她对你有多好!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莫毅辛也忍不住的红了眼,打过了莫雪岚的手心,是火辣辣的麻,而心里却是撕裂般的疼痛。
“对,就因为她是我妹妹,所以我凡事都必须让着她。就因为她是我妹妹,我就不应该对她心存怨怼。仅仅只是因为我是姐姐?我不要做她的姐姐!”愤怒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了洛无双,她的心终于在这一刻被莫雪岚亲手撕碎散在空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洛无双失控地摔坐在了地上,满眼的空洞无神,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这一刻,她只觉得无力,满心满脑的愧疚。一直以來,是自己忽略了她的感受,是自己的错……
看着她的样子,莫雪岚的心也如刀绞一般的难过。可是,她仍是选择倔强地昂起了头,强行忍住了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捍卫着自己随时可能崩塌的自尊。
慕彦倾在一旁静静立着,看着洛无双难过不已的样子,一颗心也如同撕裂般疼痛。他知道自己不该多说什么,可是他仍是失控一般冷静的抬眸,对上了莫雪岚的视线,却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心脏不自觉地颤抖了一瞬:
“莫姑娘,关于你对我的感情,我想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向你解释的很清楚了。所有的一切,都同双儿无关,你所有的伤痛,也全是我造成的。但是对于你的感情,我只能说真的很抱歉,我从來都只是把你当作妹妹而已。请你不要再伤害你的亲人们了,也请你别再伤害自己。”
他平静的视线,让莫雪岚在这一刻彻底死心。泛红的眼眶,决堤的泪水,眼看就要崩溃。这一刻,她再也沒有办法忍受那份疼痛,接着便捂了嘴,仓皇地跑出了安济堂。所有的人,全都在帮着她说话,所有的人,所有的人……
“岚姐姐……”洛无双想要去追,却因为太过仓皇,一个踉跄踩中了自己的裙摆,便“砰”地摔到了地上。洛无情同慕彦倾心疼地冲上前去想要扶起她,却又对上了她哀求的眸子:“快去追她,别让她一个人……”洛无情这才叹了口气,放下了她,迅速地跑了出去。
安济堂复又恢复了沉默的气氛,黑云压境的阴翳笼罩着每个人的心头。莫毅辛歉疚地代雪岚向无双道了个歉,又心情低落地进入了里屋,而无双只是视线飘忽地看着门外,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她仍旧无法完全消化。
看着她的茫然无措,慕彦倾也是满心的愧疚:“双儿,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她才会这样对你。”
“是啊,是因为你……”洛无双飘渺的声音淡淡响起,把她自己和慕彦倾都吓了一跳。可是话已然说到了这个份上,洛无双鼓起勇气,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扭头对上了慕彦倾那布满错愕的黑如子夜的眸子。
“慕大哥,这段时间以來,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也都打心眼里觉得感激。可是慕大哥,我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只是过去式了。自从爹娘出了事,我便注定同你沒有缘分。可是,岚姐姐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子,而她又那么喜欢你,你只要……”
“我只要尝试,就一定会喜欢上她的,对么?”
“……对。”
“双儿,可我喜欢的是你。”
“可我……算了。”慕彦倾坚定的眸色,不容置疑的口吻,让洛无双再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好无力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淡然地沉默着。看着她的样子,慕彦倾终于明白了什么,苦苦一笑:“可是,你喜欢的是世庭表弟。对么。”
洛无双的身子一怔,却是下意识的拼命摇头。可是她在听见“世庭表弟”的瞬间眸中闪过的神采,慕彦倾沒有漏掉,一颗心却是急速下落,所以,这才是真相。
装作豁达的一笑,慕彦倾随即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是就好。双儿,我并不奢求再次得到你的心,我只求你能让我一直待在你身边,哪怕只是静静看着你,我也是幸福的。不要拒绝,你知道我心意已决。”
淡淡叹了口气,洛无双沉默着沒有言语,只能由着他去了。而自己心中的那点小小的情愫,只好仍旧停留在那块小小的地方,即使发芽生长,再肆无忌惮,也只能被自己深深埋藏在那个角落。
沉默地坐在凤凰山巅,看着阴翳的天空,莫雪岚安静地望着眼前的景致,视线飘渺迷茫,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洛无情见她止了哭,这才缓步走到她身旁坐下,莫雪岚警惕地扭头一看,接着便是一闪而过的惊诧,随即又偏过了头,继续沉默。
“这样多年过去了,沒想到这里还是一点沒变。”
“是啊。”莫雪岚终于开了口,声音却是沙哑的,显然是哭过之后造成的。局促地咳嗽过后,她不经意地一扭头便看见了洛无情为自己递过來的水囊。
他只是浅笑着冲她挑了挑下巴,将那水囊递给她,道:“其实我早就跟着你到这儿來了。只不过看你一直哭,所以就沒有來吵你,索性先去找水,等你哭过了,总会口渴的。”
面上虽沒有特殊的表情,但莫雪岚心头却弥漫起了久违的温暖,于是接过了那水囊,轻道了声:“谢谢。”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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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撕心哭诉
“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样,是我们的避难所。小时候我们就常常來这儿玩,在我和恬儿人生中最灰暗的那两年,这里也就成了我们所认为的,能同爹娘靠得最近的地方。其实细想想,我们在一起,真的经历了很多,虽然沒有血缘关系,但我们一直都是一家人。”
莫雪岚沒有说话,只是默默拧上了水囊,点了点头。洛无情说的沒有错,他们一直都是一家人。想到这里,她开始为刚才对双儿说的话,后悔了。
“我沒有听到整个的过程,我只知道,皇上下了一道圣旨,让你嫁给三王爷。是这样吧。”
用沉默取代了回答,莫雪岚仍是点了点头,复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心中又是一阵恶寒,身子不禁一怔。
“你怎么了?”
“我沒事,我沒事,我沒事……”莫雪岚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但却开始失控地摇着头,那天慕彦飞的狞/笑和发生的一切忽然就在她的脑海中炸开,她沒有办法控制自己,于是那些让她生不如死的片段就肆无忌惮地在她的思绪中上窜下跳。
洛无情见她一副失控的样子,便慌忙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中。莫雪岚感受到了那安定的气息,这才慢慢平复了心情,可是身子却仍是在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无法停息。
洛无情沒有再说话,只是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背。直到她终于不再发抖,他这才停下了动作:“好点了么?”
离开了洛无情的怀抱,莫雪岚这才淡淡点了点头,却仍是心惊。她果然,还是无法从那阴暗中走出。
洛无情见了她这副样子,忽然关切地拉住了她的手,温暖的温度源源不断地通过掌心传送给莫雪岚冰凉的手心,他这才缓缓地开口:“岚儿,别害怕,有我在。你先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了才好帮你啊。”
“你帮不了我的,帮不了我,帮不了……”忽然扑到了洛无情的怀中,莫雪岚的泪水随即肆虐,“我只有嫁给他,我只能嫁给他,我沒有办法……他把我抓走,他对我用强,他撕了我衣服,他强/////暴了我……”
这样的消息,让洛无情身子猛地一震!他原本只是以为这一切不过是慕彦飞报复的手段,从沒有想过他竟然会这样禽兽不如!双拳不自觉紧握,洛无情一阵咬牙切齿:“混蛋!岚儿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替你杀了这个畜生!”说着他便怒气冲冲的起了身,却被莫雪岚拦住了:“不要……你杀了他也改变不了事实……就让我嫁给他吧,让我嫁……”
“砰!”洛无情的情绪已是完全失控,只能愤怒地打上了一旁的一棵大树。低头看着莫雪岚清泪纵横的脸,他便感觉满是心疼,复又蹲下了身子,将她搂入了怀中,任她的泪水尽情肆虐,直到她的哭声慢慢变小,疲累到睡着,他这才轻手轻脚地将她扶起來拉到了自己的背上,小心翼翼地背着她下了山。而他的心里也已下定决心,这件事,他绝不会轻饶那个畜生!
在洛无情的背上缓缓地醒來,莫雪岚揉了揉双眼看了看周遭,忽然便清醒了。轻轻拍了拍洛无情的肩膀,她示意他把自己放下來,洛无情这才缓缓蹲身,将莫雪岚放到了地上。
“谢谢你,无情哥。”她淡淡笑着冲他道谢,心情却真的轻松不少,虽然她想起了那件事,还是会觉得浑身恶寒。
“不用同我客气,我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你好些了么?”
他的关切,让莫雪岚有了心安的温暖,遂朝着他点了点头。接着她却拉着洛无情拐了一个弯,向着林子深处走去,看着那熟悉的路线,洛无情知道,她是想去见她的娘了。
还未走到莫夫人的坟茔前,二人便远远看见了那静静坐在坟边正喝着酒的莫毅辛。不忍打扰他,二人于是只是轻手轻脚的靠近,将身子隐在一棵大树后,想要听听他说了什么。
可是,他只是沉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痴傻愣怔地盯着孟可婷的墓碑发呆。直到夜色渐渐的浓重,他方起身拍了拍身后的尘土,躬身轻柔地拿丝帕擦去了墓碑上的细尘,方恋恋不舍地离开。
莫雪岚仔细凝望着他的苍老的背影,却又早已红了双眼,不敢发出声音惊动莫毅辛,只好使劲儿双手捂住嘴。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她才崩溃地跪坐在了满地的枯叶上,撕心裂肺的哭出了声。
“我知道……我伤了爹的心……他沒有说话,可是他跟娘说的我都知道……爹,娘……是女儿不孝……”
天空忽然稀里哗啦地开始下雨,雨滴倾泻而下,劈头盖脸,莫雪岚仍是跪着哭着,脸上早已湿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洛无情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只能默默解开外套,挡在她的头顶,为她遮挡一些冰凉的雨水。
将莫雪岚送回了安济堂,洛无情浑身湿透地回到了状元府,就被满心担忧的洛无双、紫陌和红尘团团围了上來。对莫雪岚的事情,他沒有多说,只是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衣物,选择将这个秘密深埋于心。
翌日,不用上朝的洛无双仍是早早的便起了床,吃过早饭后便拉着紫陌红尘同她一道上了街。
“公子,岚姐姐还有半个月就要成婚了,我们现在才做嫁衣,來得及吗?”一边在布料店里挑着布匹,红尘看着满室的眼花缭乱,便犯了难。
嗔了她一眼,洛无双仍是自顾自的选着料子:“來不及也要來得及。确实匆忙了些,但岚姐姐是我最亲的姐姐,当然要为她做最漂亮的嫁衣,让她做最漂亮的新娘了。”
“可是她昨天那样对你……”
洛无双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就不以为然地打断了她:“尘儿,岚姐姐昨天只是心情不好,绝对不是有意的。同样的话不许再说第二遍了,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红尘还想再说什么,受了洛无双的威胁,只好咂咂嘴,识趣地保持沉默。可是她不经意间瞟见了正准备进铺子的两个人后,又情不自禁地举了手指着他们:“公子……”
“又怎么了?”洛无双不耐烦地抬起了头,视线也在那一瞬间狠狠一愣,许世庭就站在门口直直地盯着自己看,他的胳膊却被一个姑娘挽着,顺着看过去,洛无双便同慕彦姗傲慢的目光隔空相撞。
(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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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无双落水
心中虽是不情不愿,但洛无双还是领着紫陌和红尘一道走到二人面前,恭敬行礼。
慕彦姗傲慢的冲她挑了挑下巴,接着还不忘泼桶冷水:“真想不到,本公主逛个布料铺子,还能碰见洛大人你呢。可见洛大人还真是爱好广泛,难不成也要学着姑娘家做女红么?”
听出了她带着辣椒呛味儿的话里有话,洛无双仍是淡然一笑:“下官只是兴之所至,所以进來看看,既然公主要选布料,那下官便不多做打扰了,先行告退。”说罢,便朝着紫陌红尘使了使眼色,准备离开。
“诶,本公主何时同意你离开了?”慕彦姗忽然想到了什么,眸中精光一闪而过,便朝着洛无双挑眉说道。
忍住了愠怒,洛无双只好停下步子:“那不知公主殿下还有何指教?”
“沒什么。就是今儿个天气甚好,本公主又难得出宫,这会儿还想去河上泛舟,但是只有本公主同庭哥哥,未免冷清了些,不如就带你一道吧。”
洛无双还在心内诧异慕彦姗什么时候开始不担心自己在她身旁煞风景时,许世庭接着便开了口:“有我们去就可以了,还是别拉上她了吧。更何况看洛大人似乎有事在身的样子。”
“那不能,难得出宫就碰见了她,得是多大的缘分呢。洛大人通情达理,岂会不给本公主这个薄面呢,洛大人,哦?”慕彦姗虽在心内懊恼着许世庭怎么帮她说话,但并沒有打算放过她的意思,一双丹凤眼直勾勾盯着洛无双,眸色却是森冷无比。
洛无双略略抬眸,即对上了许世庭一脸担忧的视线,但瞟了眼慕彦姗那不容置疑的架势,心知避不过,只好宽慰地朝着许世庭笑笑,随即答道:“公主殿下美意难却,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这才像话嘛。”慕彦姗随即便得意地挑了挑眉,可是那凌厉的视线一扫而过,在紫陌和红尘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后,又补了一句,“不过,本公主只是邀请了你,闲杂人等还是识趣地乖乖闪边啊,不然船上人太多太杂害得沉了船,那可就不好了。”
红尘一听这话,显然明白她是在含沙射影的说自己同紫陌是“闲杂人等”,脸色登时就难看了起來。洛无双心中虽也很是愤怒,但碍于她的公主身份,只能暗暗捏了捏红尘的手,示意她不要冲动,面上只是淡淡:“这点下官自是清楚。陌儿尘儿,你们且在此挑着布料,记住要选颜色面料俱佳的材料,切不可含糊。买好之后,自行回去便可,不用担心我。”
红尘愠怒地一跺脚,还是不服气地想插嘴,终是被紫陌一把拉到了铺子的深处,作势去选料子了。洛无双扭头担忧地看了她们一眼,心内隐隐的歉疚,叹了口气,终是随着慕彦姗傲慢的步伐,在他们二人的身后不近不远的跟随着,去河边进行那所谓的“泛舟”运动。
深秋时节的河岸边,银杏叶片落了满地,明亮的黄色在道路上铺就了厚厚的一层毯子,走在上面“沙沙”作响,甚是有趣。慕彦姗只顾着饶有兴致地拽着许世庭在前头兴奋地踩着叶片,洛无双一个人在之后缓步跟随着,眸光只是紧紧随着许世庭而运动,心中一阵心疼。
不过半个月的功夫,他似乎……清减了不少。是因为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么?唉……洛无双,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人家同你注定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还乱想这些做什么。周身一个激灵,洛无双紧闭双眼摇摇头,试图晃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却在抬眸的瞬间,发现了许世庭一扫而过的视线,脸上随即便是一阵火辣。他刚才,看自己了么?
“洛大人,你怎的年纪轻轻的,走起路來倒像个老头子?偏要让本公主同庭哥哥等着你么?”慕彦姗忽而停下步子回过身,愠怒地瞪着洛无双,满是不满的样子。
洛无双一看,刁蛮公主生气了,这才慌忙收起了思绪,小跑了几步跟了上去。慕彦姗这才得意地勾唇一笑,再不搭理她,只是小鸟依人般地缩在许世庭的身边,许世庭只好不自在地由着她拽着自己的胳膊,眸光却定定的停留在洛无双的身上。
不一会儿,画舫便从远处缓缓驶來,最终在三人的跟前停下。待船夫稳稳地将画舫停靠在岸边,慕彦姗便甜甜地冲着许世庭笑着伸出了手:“庭哥哥,人家怕嘛,你扶我上船。”
许世庭无奈,收回了视线,只是敷衍地笑笑,伸出手接住了她的,随即二人便一道上了船。接着,他便转过了身,也朝着洛无双笑着伸出了手。看着他宽厚的掌心平摊在自己眼前,洛无双有了一晃的愣神,只盯着他如黑玛瑙般的眸子愣在了当下,许世庭却不在意,只是冲着她挑了挑下巴笑笑,洛无双这才明白过來她的意思,随即便低下了头藏起了悄然变红的脸颊,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
可是,就当二人的手即将相碰的瞬间,许世庭却猝然被慕彦姗拽开了。随即便传來一阵讥诮之声:“洛大人该不是连个画舫都不能自己上吧,还需要庭哥哥拉你上來么。还真是百无一用的娘娘腔,哼。”
落寞与苦涩一并袭來,洛无双只是自嘲般的笑笑,随即便缩回了手,撩起了前襟,自顾自的上了船。不经意对上了许世庭的视线,他好看的双眸中满是歉意,洛无双只是回以淡淡的一笑,便转过了身,顾自地看着另一个方向,她不能让自己沦陷下去,绝对不能。
船夫用力一撑篙,画舫便渐渐离开了岸边。身后是慕彦姗缩在许世庭怀中浅笑盈盈,耳畔是她不时发出的柔媚之声,洛无双假装沒有听见,只是自顾自的看着画舫划过水面时漾起的涟漪发呆,并未曾留意到身后慕彦姗忽而视线扫过时看向自己的那抹森寒。
忽而不知为何,画舫一阵不稳,慕彦姗沒有站稳,步子一个踉跄,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身子不受控制地就要往后仰。洛无双原只顾着发呆,沒留意到这样的一茬,随即便感受到后背传來一股巨大的冲力,她來不及闪躲,便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便听到巨大的“嘭”的一声,她就这样被慕彦姗挤进了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惹得画舫上,岸边上的人们,皆是一阵惊慌。
(长舒一口气,四更~嘻嘻~明天再接再厉,大家晚安,good 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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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公主嫉恨
虽是深秋,可是河内的水中,却是带着刺骨的寒意。浑身一阵恐惧袭來,洛无双混乱地挣扎着,在水中浮浮沉沉。她想要活,所以茫然地挥舞着双手,混乱地蹬着双腿,却完全使不上力。一个不小心,寒凉的河水便入了口,她只感觉到身体渐渐麻木,像灌了铅,只是一个劲的下沉,下沉,入眼的光亮愈发暗淡,最终只剩下黑暗。
她以为自己即将殒命,却在忽然之间,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束月白色的光,轻柔的像月光,此时却如同阳光般温暖,照亮了眼前的一片漆黑。在这深不可测的秋水下,许世庭那如同黑玛瑙般的眸子,就像是明珠一般,隐隐的发着柔和的光亮,让她心安。
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洛无双朝着渐渐朝着自己靠近的许世庭伸出了手,身体却在不受控制的继续下沉。许世庭慌忙加快了速度,费尽力气地想要够住她的手,终于在她即将彻底坠入黑暗的瞬间,拉住了她无力的手,随即更是使尽吃奶的力气,将她往自己的身边拽。
终于,他的手勾住了她的脖子。洛无双已感觉到眼皮很重,透过微微的眼缝,她能看见许世庭俊朗的脸庞,和他慌乱的视线。这一刻,仿似全世界就只剩下他和自己,想到这儿,她满足的勾了勾嘴角,就算是要死,能在这之前见到他,也是最幸福的一件事情。此生,足矣。
“上來了!上來了!”岸边响起了宽慰的叫好声和掌声,围观的人们这才松了一口气。许世庭费尽力气勾着洛无双的脖子,将她的身子抬上了船,船夫也慌忙在船头帮着他把洛无双拖到了船上。
慕彦姗早已在一旁吓得脸色苍白,看见许世庭正要上船,这才慌忙上前去想要拉他,可谁知手却被他冷冷推开,一个踉跄却是摔坐在了一旁的空地上,反应过來后,即是满目的委屈。而许世庭却完全的无视她,只是顾自爬上了船,随即便顾不得其他,先是扯下了画舫上的一片帘子包住了洛无双即将露馅的身形,然后便使劲儿的按着她的肚子,口中一直不停地喊着:“双儿,双儿你醒醒!”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洛无双这才咳嗽了一声,随即便吐出了沉积在腹中的积水。许世庭见状一阵惊喜,接着便扶起了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焦急而又温柔地呼唤着:“双儿,双儿。”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洛无双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视线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这才看见了眼前许世庭那放大的精致五官和他焦急的神情。看见她醒來,许世庭这才松了一口气,再顾不得其他,只是失控地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这一刻,他再也不想隐瞒自己的感情,他再也不想自欺欺人地说自己不在意她。这一刻,他只想就这样抱着她,而他知道,如果松开,就可能真的再也无法抱到她了……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洛无双虚弱而沙哑的声音响起,许世庭这才彻底的放下了心來,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慕彦姗呆愣着在一旁看着这副景象,眸中的神情却先是由委屈,转换成震惊,而到了现在这般满满的嫉妒。不就是落了个水么,淹死了又能怎么样,他有必要这样紧张这个娘娘腔么!
嫉妒的烈焰在眸中熊熊燃烧,慕彦姗愤而起身,走了几步上前便打算拉开许世庭:“庭哥哥,他都说他沒事了!”可是许世庭却是狠狠甩开了她的手,更是搂紧了洛无双,失控地吼道:“差点就出了人命,你还嫌沒闹够吗!”
从來沒有被他这样怒斥过,慕彦姗随即便愣在当下,视线不住地在洛无双同许世庭之间來回游走,随即便酝酿成了更加旺盛的怒火:“你!你竟然为了这个娘娘腔这样对我!”
听到慕彦姗这样说,渐渐恢复神志的洛无双担心她会迁怒于许世庭,于是慌忙轻轻捅了捅他:“快跟公主道个歉,快。”
许世庭听见了她的话,却是不为所动。差一点双儿就被她害死了,他的心里本就已是怒气冲天,久违的怒火被激发,他哪还顾得上慕彦姗生不生气。
将这一幕收入眸中,慕彦姗更是气愤:“好!许世庭!你太过分了!”
船夫刚好将船靠了岸,慕彦姗等不及他把船停好,便立刻哭着跑下了船,一路委屈地跑走了。洛无双虚弱地扭头看着她远去的样子,心中一阵不好的预感,忙推了推他:“快去追她,快点。”
“我不。”想都沒有想,许世庭便是干脆利落地答道。接着便将她的身子移出怀抱,小心地将她扶了起來。
洛无双一站稳,便试图推开许世庭:“她好歹是你表妹,更何况她也不是故意的。快去吧。”
“不去。她明明就是故意的,差点害死了你还一点不知悔改,我为何要去道歉。”
“许大哥!”洛无双却激动了,忙用尽力气一把推开许世庭,却是一个踉跄,又栽进了他的怀中,惹得许世庭又是一阵心疼:“你都这样了,让我背你回去。”说着,他便在洛无双面前俯了身子示意她快点爬上自己的背,奈何洛无双却是不理她,只是让船夫扶着她径自慢悠悠的准备下船。
“洛无双,你真的很固执!”猛地拉住了她的手臂,许世庭不耐烦地冲她低吼道。船夫一见,这情况不对啊,随即便松了扶着洛无双的手,悄然的离开了,周围的人们看这两个浑身湿答答的人一副神情不对的样子,心知是一场唇枪舌战似乎即将爆发,便也都识趣地离得远远的,免得唾沫星子上了身,沒准儿还会凭空挨个两拳。
“许大哥,我说了我沒事了。公主很生气,你快点去找她啦。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洛无双说着,便又试图挣开他的手,奈何他的力道太大,她的手完全无法挣开,只好抬眸愠怒地盯着他:“快点放开。”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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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只能放手
重重叹了口气,许世庭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却并沒有放开她的意思:“不让我背也行,那我送你回去。”
“我说了不用了。”洛无双这才真的生气了,“我一个人可以回去,你快去追公主吧!她一个人在宫外,出了事情怎么办!”
“到处都有人在暗中保护她,难道她还真的会出什么事情不成。好了别犟了,让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洛无双使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挣开了许世庭的手,“我自己能够回去,不用你帮忙。”她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真的不想把许世庭也给牵扯进來了。于是,她只是倔强地同许世庭擦身而过,脚步虽然踉跄,目光却坚定着。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注定沦陷,而今已是足够狼狈,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继续接受他的关怀,更何况而今,他们之间,不过是朋友关系而已。
“洛无双!”许世庭忽然失控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他终是咽下了心里的话,选择放开了手,“好,你自己回去吧。”
背对着他,感觉到手上的力道一松,洛无双只是苦苦一笑,终是不再回头,便踉跄着,自己缓步向前走去。她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痛的声音,却高傲的仰着头,强行忍住了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对啊,他这样做才对啊,这不正是自己心里希望的么。可是,怎么办,眼泪就是止不住……不行,洛无双,你要撑住,你不能在他面前失掉尊严,擦干眼泪,抬头挺胸,对……
还是站在原地,许世庭只是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远离自己,清楚地感觉到她每多走一步,自己心里的黑洞就扩大一圈。看着她瘦弱的身影踉踉跄跄的走着,衣服湿答答的贴在身上,虽然有画舫的窗帘布稍微替她抵挡了些许凉意,可是他还是能清楚的看见,她娇小的身影在凉风中瑟瑟发抖。
他多想义无反顾地冲上去将她搂在怀中,多想用自己的怀抱给她温暖,可是,他不能。他肩负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婚约,就算他的恬儿仍旧下落不明,但他却不能背弃她,他不能……
踉跄着走在繁华的街巷上,洛无双目光空洞着,仿佛完全沒有看见周围人们的异样目光。她只是用尽全力挺直着自己的腰板,即使头疼欲裂,仿似下一刻便会一头栽倒在地,可是她却仍旧倔强地保持着高傲的姿态。直到终于走到了状元府的大门口,紫陌红尘随即关切地迎了出來,她这才身子一软就要后仰,随即便晕眩到失去知觉。
昏昏沉沉睡到了傍晚,洛无双这才醒转过來。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看着紫陌红尘照顾着自己的忙碌模样,她先是一愣,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随即,昏迷前发生的事便一幕幕飞快地在她脑海中闪过,惹得她又是一阵心痛。
挣扎着起了身,在紫陌的帮助下靠坐在了床头,乖巧地喝下了红尘递來的汤药,洛无双只感觉到头昏昏沉沉的,眼皮又重又烫,仿似还沒睡够。
“我怎么了?”感觉到了奇怪,她这才发问。
“小姐,你可真的把我们吓死了,我们看见你浑身湿透的回來,走到门口便昏过去了,随即匆匆忙忙的把你扶了进來。大夫说你感染了风寒,一定是在凉水中泡的太久又吹了冷风才会这样。方才睿王爷來过了,我们问过了他,这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个公主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呢,哼!”
红尘一边替洛无双用热毛巾擦着脸和手,一边愤愤不平着。而洛无双只是安静的听着她的碎碎念,心里却是暖洋洋的,至少身边还有她们呢,这样就足够了。
“双儿?”门口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正在说笑的三人听见了,便不约而同的向着门口望去。慕彦倾本是在门口静静站着,但当他看见了洛无双苍白的脸色后,便是一阵心惊,匆忙走入了屋中,关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淡淡冲他一笑,洛无双只是说:“沒事,只是天气凉了,染了风寒,休息休息就好了。”
“小姐你是不是烧糊涂了,你哪里是因为天气凉了才染的风寒,明明是被那刁蛮的公主给推到河里去了!”
“尘儿!”洛无双同紫陌同时瞪了红尘一眼,示意她赶紧住嘴,红尘不明所以,但还是噤了声。可是慕彦倾却是明白了一切,随即便神情严肃地盯着洛无双:“真是这样?”
见瞒不过,洛无双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便随即看见了慕彦倾眸中愤怒的火光在跳动:“太过分了!”
“慕大哥你别生气了,公主也不是故意的,更何况我只是小毛病,休息两天就好了,别为了这点小事动怒。”
“这也能算是小事情?”慕彦倾仍是一脸的愠怒,“你明明不会游泳,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就不是感染风寒这样简单了!”
“好了慕大哥,现在真的就只是这样简单啊。”洛无双只是宽慰的笑笑,随即便岔开了话題,“对了,你今天來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垂眸看着洛无双一脸的疑惑,慕彦倾终是暗自叹了口气:“今日不用上朝,我便让人四处收集了一些关于皇城当中所有可能同你爹有关联的姓许的人都有哪些,这里是结果。”说着,他便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册子递给洛无双,“皇城当中姓许的人不算太多,罗列一下也就十來个,删除了一些不可能的人,就只剩下了册子上的这几个。这两天你先休息着,等你养好了身体,我们再來查这件事情。”
洛无双抬起头,便对上了慕彦倾关切的眸子,只是感激地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她终是尴尬的低下了头,表示自己会仔细看的。慕彦倾见她一脸的不自在,知道自己不该再做打扰,于是道了个别便离去了。
傍晚时分,街上的人渐渐的少了。慕彦倾走在街道上,满脑子都是方才洛无双那苍白的脸色,心中就感觉到一阵苦闷。刚好路过一家酒馆,他便走了进去想要喝几杯,谁知刚进门,便看见在靠墙的桌边,许世庭正独自一人坐在那儿喝着闷酒。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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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兄弟之争
眸色淡然,他接着便缓步到了许世庭的对面坐下,朝着他浅浅的一笑:“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喝闷酒呢。”
听见了声音,许世庭这才抬眸看向慕彦倾,先是一愣,接着便回以淡淡的一笑:“这么巧,二表哥。”
唤來了小二,慕彦倾又点了几坛酒和几样小菜,那小二利落地道了声:“好嘞!”便动作麻利地下去准备了。不一会儿,桌上便又多了几样酒菜,两兄弟看了眼这琳琅满目,接着便四目相对,豪爽的一笑。
“行!今儿个那么难得,我们俩兄弟不如就多喝几杯,不醉不归!”
“沒问題!”
相视一笑,二人干脆推开了杯子,让小二换上了两个大碗,各自满上,便豪爽的一干而净。几杯下肚后,缱绻的红晕便悄然爬上了脸颊,二人的眸色也开始变得迷离。
“阿嚏!”许世庭忽而一个喷嚏,这才让二人清醒了几分。慕彦倾随口开了一个玩笑:“你该不是也掉到河里去了吧?哈哈!”
许世庭一听,却是震惊了:“你怎么知道?”
这下轮到慕彦倾身形一个愣怔:“真的?你真的掉到河里去了?”
“呵呵。”这下轮到许世庭尴尬了,“只是一不小心掉进去了而已,所以有些着凉。”
“所以,双儿是你救的?”慕彦倾的眸色随即黯淡下來,声音也渐渐变冷。许世庭沒有回答,但是身子却是一愣,心头随即变得冷清,她同他的关系还真不一般,还真是什么事都告诉慕彦倾呢。而慕彦倾看着许世庭的默然,也终于确定了心里的猜测,所以今天双儿的不对劲,果然是因为他。
气氛随即变得有些怪异,一阵不同寻常的沉默随即蔓延开來。二人只是各自喝着酒,一时间只是在思考着各自的心事,倒也沒有多话。
良久,慕彦倾才缓缓开了口:“好好待双儿。”
可是他的这句话,却惹得许世庭一阵苦笑:“我能站在什么立场好好待她。”自己同她,终究不会有未來,那既然如此,自己还能站在什么立场许她幸福。
“就凭你是她心里的人!”慕彦倾忽然就激动了,“难道你沒有立场么,难道你感受不到么,她喜欢的人是你!”
“那又怎么样呢。”许世庭心头随即便是排山倒海的苦涩,端着满满的一碗酒一饮而尽。她对自己的感情,自己何尝沒有察觉,可是,就算这样,他们之间也不可能会有未來,那又能怎么办呢。
“砰!”剧烈的瓷器碎裂声忽而响起,让酒馆中的所有人视线全都投向了这边。慕彦倾愤怒地推开了酒坛子和酒碗,随即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四起。许世庭神情一愣,错愕地抬头,接着便被慕彦倾挥來的拳头“砰”地打倒在地。在一旁的人们见状,心知必定是有一场架要打,便赶忙四处逃窜,酒馆的大厅中,立刻就只剩下了慕彦倾同许世庭两个人。
许世庭吃痛地趴在地上,原是被酒劲弄得有几分迷离的神志,也被这剧烈的撞击弄得清醒了几分。感觉嘴边有液体划过,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擦,便看见了手中一摊红色。一瞬间,他的火气也冒了上來,踉跄着起了身,拳头一挥,便还了慕彦倾一拳:“你疯了!”
“我沒疯!”慕彦倾起身,眸中布满火光,上前便拽起了许世庭的衣领,“你究竟有什么好!却让双儿为你哭为你难过为你承受莫须有的责难!若不是因为你,她怎么会过的那么辛苦!你凭什么!”见许世庭一脸的懵劲,他更是愤怒地把手一推,许世庭就随着惯性的作用,直直飞出了好远,最终被窗户挡住了身子,可是木制的窗子却随即破裂,七零八落。
疼痛让许世庭瞬间清醒,他感受到背后又疼又麻,正渐渐失去知觉,神情却是落寞万分。洛无双的笑洛无双的泪洛无双的无助和狼狈,这些画面一瞬间就仿似爆炸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急速膨胀。一颗心急速坠落,狠狠跌入万丈深渊,他清楚的感受到了那份疼痛,一滴泪默默滑下,他却只是呆愣着,眸中空洞无光。
他说得对,双儿会过得那么辛苦,全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可是自己眼睁睁看着她承受着这所有的一切,却什么也不能做。这种感触,就仿似万箭穿心般让他痛到窒息。
慕彦倾缓步走到他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眸光愣怔的许世庭,也是难过不已。良久,他才抛下了一句话:“若是你不能给她幸福,至少请你不要伤害她。你无法做到的事情,我会替你做到。”接着,他便踉跄着出了酒馆,留下许世庭一人失魂落魄的靠在墙根,黯然神伤。
“公子,你怎么受伤了?”慕彦倾刚回到倾王府,慕善仁就关切的迎了上來,随即眸光就变得凶神恶煞,“是谁干的,我去好好教训他一顿!”
拉住了慕善仁,他只是疲累地在书桌边坐下,一手撑着头,食指和中指揉着眉心:“冷静点,只是打了一架而已。”
“和谁?”这下轮到慕善仁诧异了,“谁还能让公子你受伤?”
“不过是小事情。”慕彦倾不想再继续,便随即岔开话題,“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是。最近江南不是很太平,有些不明來路的人在兴风作浪,搅得一时人心惶惶。属下是在想,夫人独自在江南不太安全,所以才向公子您禀告,是不是要将夫人接到皇城來。”
慕彦倾沉吟了半晌,遂点了点头:“行。这件事就交由你亲自去办吧,顺便去江南查探一下,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來头,是不是能为我们所用。”
“是。”
慕善仁领了命令后,便静静退了出去。夜色之下的一切皆是静谧无比。柔和的烛光下,慕彦倾的视线随即又投到了在桌边静静躺着的锦盒上,遂伸手将其取來,缓缓打开。
那桃花簪子在明黄的烛光下,闪动着别样的色彩。慕彦倾静静看着它,眸中也随即染上了温柔的笑意:“双儿,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再一次戴上它。”
(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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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晚安之吻
“公子,很晚了,你还发着高烧呢,明天再做吧。”望着仍在烛光下努力做着为莫雪岚做着嫁衣的洛无双,紫陌送來了宁神茶,心疼地说道,“要不你去休息,我來做就好啦。”
“不行,阿嚏!”洛无双揉了揉已是红肿的鼻子,闭着眼使劲儿摇摇头,眸色迷离,却是坚定无比,“还有半个月,岚姐姐就成婚了,不赶紧做,怎么赶得及。”
看着她的样子,紫陌就是一阵心疼:“可是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啊,你的身子还很虚弱呢。”
“我沒事啦,你不要担心,快去睡,快去。我一会儿就睡了,我保证!”为了让紫陌相信,洛无双还俏皮的笑出了声,伸出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放在脸旁,作出发誓的样子,逗得紫陌无可奈何的笑笑,万般叮嘱她早点睡后,这才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走到外屋睡下了。
屋内随即又恢复了安静,洛无双一口气喝掉了宁神茶,动了动脖子后,复又开始了辛苦的赶工。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洛无双的巧手下,大红的嫁衣已是初现雏形。细细密密的针脚将一片片衣料缝合在一起,不仅整齐而精致,洛无双甚至还缝出了一片片竹叶的样子,只因她的岚姐姐最爱竹叶的清雅。看着那一片片小叶子在嫁衣的边缘蔓延开來,洛无双也是满意的勾唇笑了,这身嫁衣,她的岚姐姐那么漂亮,穿上一定很好看。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洛无双已然觉得眼皮开始上下大架,终于觉得扛不住了。可是她却舍不得到床上睡去,便想着在桌上趴着睡一会儿,过一会儿再起來接着绣。
许世庭原本打算只是远远趴在一棵树上看着状元府,但却意外地发现洛无双的房间仍有灯在亮着。心中因是诧异为何她还不睡,便想着干脆潜进去看看她究竟在忙些什么。谁知她却大意到沒有关上窗户,于是许世庭便看见她正趴在桌边安静的睡着,细长的睫毛乖巧的披在脸颊上,留下一小片可爱的阴影,他忽然就感觉到一颗心狠狠的一痛,这丫头,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轻手轻脚的跳进了房中,他才看清她手中正紧紧攥着一袭正在赶工的嫁衣。心中想到她应是在为莫雪岚而制,他只是温柔地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中又是一阵心疼。接着,他便小心翼翼地一个个掰开了她的手指,将她手中的布料缓缓拉出,生怕弄醒了她,却在看见她孩童般的睡颜后,心跳不自觉漏了半拍,如着了魔一般,不受控制地凑近她,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烙上了一个吻。可是这短暂的接触,却让他心惊,她是在发烧么,怎么额头这么烫!
不敢耽搁,许世庭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床上,严严实实地为她盖好了被子。坐在床沿,许世庭细细打量着她的睡颜,仿似这一刻便是永远。知道自己不能待得太久,他最后一次替她掖了掖被角,便起了身准备要走,忽而却听见她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吓得他赶忙将身子隐在角落。
“许大哥……桃花……还你……”
不过是一组沒有关联的词汇,许世庭这才松了口气,原來她是在说梦话,不过他的心里却感觉到满满的甜,至少她是梦到自己了。心宽的他这才走出來,准备跳窗离开这里,却被梳妆台上一个素淡的锦盒给吸引了。
仔细抬头看了看四周,见一切安静,他心想着反正看一看应该也沒什么吧,便拿起了那个盒子。可是就在他即将打开的瞬间,又是一阵窸窣的声音从外屋响起,像是有人下床了,吓得他又是赶紧放下盒子跳出了窗去。
紫陌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内屋一看,见洛无双已然上床睡了,可是烛光却还亮着,她便迷迷糊糊地把烛火吹熄,复又爬上了自己的床,继续安心的睡去了。
周围复又恢复了一片黑暗,许世庭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沒有被发现。悄悄起了身,复又扭头透过窗户看了眼洛无双的床所在的方位,他在心里默默道了声:“晚安”,便一个飞身出了状元府。今晚的疯狂,注定只能是仅此一次。以后,他只能选择默默祝她幸福,这段感情,他会一直藏在心底。
翌日,当洛无双醒來时,便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床上。起身靠在床头,她盯着那严严实实盖好的被子发了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梦游了?
“公子你醒啦?”紫陌端着盥洗的水进了屋,便笑盈盈地冲她打着招呼。
“陌儿,我怎么会在床上的?”一见是她,洛无双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咦,公子你不知道么?”紫陌将水放在了架子上,便扭过头诧异地看着洛无双,“不是你自己上床睡的么?我半夜醒的时候,你已经上床睡了呀,而且烛火还亮着,还是我给吹熄的。”
“有这回事?我明明记得我趴在桌边睡着呢。”洛无双更是觉得奇怪。
“哦!我知道了。”紫陌忽而想到了什么,故作神秘的一笑,“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为什么?”
“因为公子你烧糊涂了呀,所以连自己什么时候爬上床都不知道了,嘿嘿。”
“调皮捣蛋!”洛无双笑嗔了她一眼,心中一想除了这个还真沒有别的可能了,就不再多想了。只是想起了昨晚的梦,她手便不自觉的覆上了自己的额头,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脸上顿时一片火辣。
也对,还真是烧糊涂了,不然怎么会梦见许大哥吻了自己的额头呢。晃了晃脑袋,洛无双苦笑着摇摇头,便翻身下了床,虽然是个不切实际的梦,但总归,让自己的心情好过了不少。别再想了洛无双,岚姐姐的嫁衣还沒做好呢。
就这样安静的过了几天,在洛无双的日夜赶工下,漂亮的嫁衣终于缝制完毕。看着衣架上那绣工精致的大红喜服,紫陌和红尘也啧啧的赞不绝口:“少爷真是好手艺呢。倘若让人知道了岚姑娘的嫁衣是堂堂状元爷连夜赶工做出來的,怕是皇城里的公子哥儿们明以为你是男儿身,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娶你回家了呢,嘿嘿。”
“贫嘴!”洛无双笑着瞪了她们一眼,复又把视线投在了袍子上,“岚姐姐穿上一定好看。走,我们这就把它给岚姐姐送过去吧。”
(今天的四更完整奉上啦~
呼呼,湘小雪要去养精蓄锐了,在睡前也学许世庭,來送大家一个晚安飞吻,嘻嘻~
明天接着8000+,周末愉快,大家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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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情分已尽
莫雪岚正在安济堂帮着莫毅辛抓药呢,就看见了洛无双同紫陌红尘一道进了铺子。眸中闪过歉意,她却是随即压下了,只是用自己能做出的最冷的眼神盯着她,声音淡淡的开口:“你來做什么?”
洛无双见她冷漠的神情,心情虽是失落,但仍是甜甜的笑开了:“岚姐姐,过几日不就是你出嫁的日子了嘛,我做了一套嫁衣送给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接着她便让紫陌打开了包裹,将衣服放到柜台上让她看。她可以当作之前的一切都沒有发生,唯一希望的只是不要失去这个同亲姐姐一般的莫雪岚。
“哇,这嫁衣真是好看呢。双儿你一定连夜赶工绣了很久吧?真是有心了,岚儿穿上一定好看。”莫毅辛不知何时也凑了过來,看了眼包裹中那亮眼的大红,便是满眼的赞许。若他能成为一个台阶,那他是再乐意不过的,只是,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冷冷看着洛无双同莫毅辛脸上那期待万分的神情,莫雪岚只觉得心狠狠的一痛,却只是冷冷答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嫁衣的事情我自己会看着办,不劳你费心了,留着你自己穿吧。”
“岚儿,这是双儿的一片好心,你还沒仔细看过,别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啊。”莫毅辛仍是不放弃的怂恿道,“好歹先试试看,试过之后,不合适了再说啊。”
红尘见状,心中虽不满莫雪岚的冷淡,但仍是笑着对莫雪岚道:“对啊岚姑娘,公子不分白天黑夜的连着做了好几天呢,连我同姐姐都不让帮手,一针一线全是她自己绣的。岚姑娘,你就看在她一片诚心的份上,收下吧。”
“岚姐姐,你就试一试,如果试过了,不喜欢……那再还给我也行啊。”洛无双的声音也开始因为沒底气而变得很小,莫雪岚的态度,让她的心也跟着越变越冷。
看着她双眸逐渐黯淡的样子,莫雪岚的心也随着更痛。闭着眼咬咬牙一狠心,她于是笑了:“行,那就试试吧。”说着便拿着衣服走进了屋后,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见她乐意试嫁衣,洛无双这才放了心,至少岚姐姐是接受自己的礼物啦。莫毅辛见她一脸欣喜的样子,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却是一阵心疼:“双儿啊,岚儿的脾气不太好,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你就多担待些,啊。”
洛无双笑着冲他摇摇头:“师父你别这样说,岚姐姐就跟我亲姐姐似的,更何况之前的事情也确实是我做的不太对,岚姐姐会怪我也应当,只要她别怪我,我就开心了。”
“公子公子,岚姑娘穿好衣服了,真是美翻了!现在去看看?”红尘忽然从内堂兴奋的跑了出來,洛无双听罢也是一阵欣喜,便随着她一路小跑着进去了。
站在镜子前,莫雪岚呆呆看着里面的自己,也是惊讶万分。一袭鲜红披于身,更是衬得她肌肤凝白如雪。整袭嫁袍上,用彩金之线细细绣着一只游戏牡丹花丛中的凤,双目灼灼,炯炯有神,就像是在将莫雪岚稳妥地保护在怀中。在衣领上,袖口上,甚至裙摆上,都细细绕着一圈清雅的竹叶,中间点缀着几朵灵巧的小金花。莫雪岚被这一袭红衣罩体,只显得如同出尘仙子,绝艳无双。
“岚姐姐……好漂亮……”洛无双静静站在门口,看着莫雪岚这一身霞帔的样子,也不觉惊呆的发出了艳羡之声。
扭过头去,看着无双那正因惊艳而闪闪发亮的眸子,莫雪岚沒有说话,复又回过头细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那么美的样子,那么美的衣服,一滴泪无声滑下,她无心去擦,只任它顺着脸颊滑下,打湿了喜服上正落在她胸口处的娇艳欲滴的牡丹花。看着那花朵像在哭泣,她不觉得是花的眼泪,而是自己的心正在泪水肆虐。双儿,对不起……
紧闭双眼,不再去看镜中那绝美的样子,莫雪岚轻轻的,一个个的解开了扣子,像是在同一件最心爱的宝贝告别。待到裙装上最后一个扣子被解开,她缓缓脱下那大红色的嫁衣,又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她要记住这最美的嫁衣,她的双儿妹妹为她亲手缝制的嫁衣……
“嘶!”一阵清晰的丝帛裂开的声音在屋中响起,站在门口的三人还來不及反应,那绝美的嫁衣就已经被莫雪岚撕成了两半。她却沒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继续用尽力气想要撕开那衣服,却是力道不够,便随即取过一旁的剪刀,刹那间又是连着“咔嚓”几声,洛无双辛苦做成的嫁衣就这样被莫雪岚亲手剪成了碎片。
“岚姐姐!”三人这才反应过來,赶忙进了屋中拉住莫雪岚,想要让她停止手上的动作。莫雪岚却假装沒有听见,只是用力的挣开了她们的钳制,仍是拿着剪刀,一刀一刀的将洛无双的心血毁于一旦。
被她大力道的推到了地上,洛无双放弃阻止,只能颓然坐在冰凉的地上,看着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剪烂自己亲手缝制的喜服。那一片片红色在她眼前缱绻飘零,她只觉得那不仅是一片片自己用心意凝成的衣物,还是自己那一颗最赤诚的心。
可是,而今,她就这样用剪刀剪碎了她的心意,用冷漠灼伤了她的心……热泪从眸中失控迸发,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即刻变凉。洛无双的眸色也被这冰凉的泪染成了冰冷,她的世界,已经开始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直到最后一片还算完整的布料也被她剪碎,莫雪岚这才停下了动作,双手无力的扔下了剪刀,双腿一软,瘫坐在一片由她造就的乱红之中。颓然看着眼前掺杂着各色丝线的纷乱红布,莫雪岚只感觉到自己不是坐在一袭嫁袍上,而是倒在一片血泊中,这刺目的令人寒凉的红色,不正是自己一手造就的么。
屋中死寂一般的沉默,所有人心思各异,却不约而同的盯着满地的红色发呆。良久,莫雪岚方踉跄着起了身,再不去看那一地的鲜红,只是缓缓走到门口,扔下了一句话:“从今起,我们姐妹情份已尽,出了这扇门,即是陌路人。”
接着,她便缓缓踏出了自己的房门,也清楚的感受到在这一瞬间,自己的心也因疼痛而碎裂。
双儿,你一定要恨我,只有恨我,才不会被我牵累……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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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大喜之日
良久过后,洛无双方从那一阵撕心的痛中缓过神來。呆愣地看着那碎了一地的丝帛,她自嘲的笑了。自己日夜赶工连着忙碌了这样多天的嫁袍,只消片刻,就这样被她亲手剪成了如此凌乱的碎片。在來的路上,就曾设想过各种情况,可是竟然沒有任何一种,比得上现实所能带给她的刺痛。到头來,她们之间的姐妹情份,就只像而今这些铺在地上的碎片一样残缺不齐了。真的很可笑,不是么。
紫陌和红尘见洛无双一副茫然失措瞳孔无光的样子,心中也是满满的心疼。爬起了身,她们一同走到洛无双身边,慢慢将她扶起來,三个人这才一同缓步出了莫雪岚的屋子。
当脚终于完全踏出了她的房间,洛无双忽而停下了步子,缓缓扭头,最后看了眼那一地触目惊心的红。既然如此,就照她所说,从今天起,她们姐妹缘尽。即使在她的心里,那么舍不得。
缓步经过了前厅,莫毅辛关切地迎上來,见到的便是洛无双失魂落魄的样子,和紫陌红尘布满阴翳的神色。心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自己不好多问什么,便只好将她们送出了安济堂后,复又走到了里屋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莫雪岚只是静静蹲在屋中,一块一块地捡起那方才被自己剪烂的丝帛。每拾起一片,她都轻轻拍掉了上面的灰尘,将它们收好放进一个盒子中。站在门口,莫毅辛只是静静看着她难过而不舍的样子,只好暗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接着便转身离去了。
三日之后,便是三王爷娶亲的大日子。慕绍中新赐给他在宫外的王府早已是张灯结彩,车水马龙。
天还未亮,莫雪岚就被从宫里派出來的嬷嬷和宫女从被窝中拉了起來,梳洗打扮到一切准备就绪后,已是日上三竿。就在众人出去忙着别的事情时,她只想要静静感受这最后一刻完全属于自己的平静,奈何心情却是久久无法平复。
缓步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戴着凤冠,满身亮红的姑娘,她有了一晃的愣神。镜子里的自己,无疑是美丽的。可是那一袭鲜红,却怎么看也沒有双儿为自己缝制的喜袍那般艳丽。感觉到眼眶一热,有液体几欲夺眶而出,她赶忙拿帕子擦掉。虽然今日过后,自己即将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可是不管怎么样,这都是自己出嫁的日子,不应有泪,她要成为最美的新娘,即使新郎不是心里的那个人。
莫毅辛同洛无情忽然进了屋,看着她的样子,也是一阵惊艳。莫雪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眸中却是隐隐的失落,双儿……怕是再也得不到她的祝福了吧……
“对了,双儿今天要先入宫有点事情,稍后会直接去三王府。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岚儿,不管怎么样,记得我们是一家人。”洛无情将一个锦盒递给她,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莫雪岚。不管怎么样,她对自己而言,都会是永远的妹妹。
屋外忽然放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喜娘开始來催,说是花轿已经到了门口。一干侍女便开始忙碌了起來,为她补了补妆,确定沒有问題后,这才为她盖上了霞帔,扶着她走了出去。
离开了自己的房间,离开了安济堂,莫雪岚在心里同这一切默默道别。从今天起,她会狠狠的努力,她被毁掉的幸福,一定会加倍讨回來。
整整忙碌了一整天,慕彦飞这才有时间回到自己的屋中。看着那闪烁着明亮烛光的房间,慕彦飞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抹邪笑,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听见了开门声,莫雪岚的一颗心便是猛地一颤。在听见他越來越靠近的脚步声后,她的整个身子更是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慕彦飞倒是沒有发现这些,只是走到她的跟前,一把便扯下了那大红的头盖。看着莫雪岚在明晃晃的烛光下愈发娇艳的脸,他先是一愣,随即嘴角便滑过一抹狞/笑。
伸出手,他一把便将莫雪岚从床沿拽了起來,搂进了自己怀中:“美人儿,本王终于娶到你了。”
心中几欲干呕,莫雪岚终是忍下了,别过头去,落入慕彦飞的眸中,却是挑逗般的娇羞。眸中开始燃起隐隐的**,慕彦飞终于开始有些迫不及待,拉过莫雪岚,同自己喝了交杯酒,便一把横抱起她,将她放到了床上。
当慕彦飞的身子终于压到了莫雪岚的身上,她却不受控制的推了他一把。慕彦飞眸中一闪而逝的不耐,终是淡笑着问她:“美人儿,是不是有话要同本王说?”
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反应,她只好一脸紧张地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烛火:“王爷……那个……”
扭头望了眼那片光亮,慕彦飞一阵嗤笑,仍是顺了她的话,下床熄了烛火,复又回到了床上。这一回,莫雪岚已然沒有了反抗的理由,只能由着他越來越重的呼吸在耳畔拂过,由着他一件一件地脱掉自己的衣服。
咬紧牙关躺在床上,感受着衣服一件一件的褪去,她隐忍的闭着双眼,满脑子全是慕彦倾的影子。
沒事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过了就好了,过了就好了……
她一遍一遍的在脑海中重复着这句话,直到皮肤完**露在空气中,直到慕彦飞的大手再一次的抚上了自己的胸前,她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强忍下心头的恶心,手臂缓缓攀上了慕彦飞的肩膀。
莫雪岚意料之外的主动,让慕彦飞心头更是得意万分,便不再隐忍自己的欲/念,狂热的吻便如疾风骤雨般落在了她的唇上,脸颊上,接着便是一路向下,疯狂的在莫雪岚的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直到慕彦飞的手,终于停在了莫雪岚平坦的腹部,一阵短暂的流连之后,便又一次伸向了那让她忍不住颤抖的秘密地带,她的泪水,也终于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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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当年之事
待人潮渐渐散去,洛无双循着王府中艳红的氛围缓步离开,火红的氛围在她月白的袍子上染上了淡淡的红光,她的心情却是冷清。这王府虽不似宫门高墙,但一旦身陷其中,便是再难逃脱。她沒有把握,莫雪岚在这片全然陌生的天地里是不是会过得开心,更何况,她的心中,一直埋藏着另一个身影。
“双儿。”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她的身形一愣,仍是缓缓转过身來。慕彦倾朝着她淡笑着靠近,清楚的捕捉到了她眸中的落寞,心情也随即染上说不出的压抑。
二人只是沉默着,肩并着肩一道向着王府的出口走去。洛无双只顾着低头看着脚尖,忽然心中却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下意识的抬起头,便眼见许世庭同慕彦姗就站在不远处。明晃晃的亮光,在许世庭身上镀上了一层迷人的光晕,他好看的眸子在暗夜中就仿似两颗熠熠闪光的明珠,此时正灼灼的盯着洛无双。只是他的脸上却停留着一片黯淡,夜色中不甚清楚,但洛无双猜到了,那是一块淤青。
恭敬的冲着对面的二人行了礼,洛无双只是低着头,思绪却起伏万千。慕彦姗见洛无双仍是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心下就是一阵不快,只是冷冷一笑:“洛大人的身体好的很嘛,看來已经是沒事了。”
“承蒙公主关心,下官沒事。”
生怕慕彦姗再起什么事端,许世庭于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便将她给带离了二人身边。洛无双淡然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暗暗叹了口气,却是沉默着,再不答话。
待他们走远后,二人这才重又迈开了步子,向着门口走去。扭头瞥了眼慕彦倾嘴角那块仍未散去的淤痕,她淡淡道:“你们俩做什么打架了?”
身子一愣,慕彦倾不好意思的笑笑:“兄弟之间多喝了几杯,练练手而已。”他总不能告诉她,他们打架是为了她吧。
在心里叹了口气,洛无双只是保持着沉默。虽是隐隐猜到了缘由,但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且按照他所说的这般來理解吧。
终于出了府,下了最后的一级台阶,洛无双方回过身子,仔细凝望了这张灯结彩的王府,若有所思。慕彦倾知晓她的心事,便也沒有催促,只是陪着她一道站在王府的大门口,看着那火红色的灯笼随着偶然拂过的凉风而晃动,热烈的红色四周,却是貌似森严的冷清。
良久,她才开口:“慕大哥……你说,岚姐姐会幸福的,对么?”
低头看着她眸子里酝酿的晶莹,慕彦倾在心里叹了口气,终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她会的。”
一次一次的索要过后,慕彦飞早已是大汗淋漓。当最后一次释放过后,他终是满意的离开了莫雪岚的身子,侧躺在一旁,手撑着头,另一只手饶有兴致的把玩着她胸前的蓓/蕾。看着这副在月光下更显娇嫩的胴/体,他眸中已满是得意的神色,对于她的生涩和僵硬,倒沒有那么在意,反正她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况且來日方长,自己还有的是时间好好调/教。
下唇已被自己咬破,莫雪岚默默忍受着因为他的揉捏而隐隐疼痛的触感,脑海中仍是只有慕彦倾的样子。沒关系的,自己不过是为了报仇,等一切结束过后,便不会再有这样的屈辱,莫雪岚,你要撑下去。
“岚儿,只要你伺候好了本王,尽心的帮助本王,本王自会好好待你的。”一个邪佞的笑容在暗夜中勾起,慕彦飞轻挑了挑眉,眸中复又染上迷离之色。
扭头看着他那张同慕彦倾七分相似的脸,莫雪岚冷冷一笑,随即一个侧身,双手便覆上了慕彦飞壮/硕的胸/脯:“妾身会尽心的服侍王爷的。”不过是一副行尸走肉般残破不堪的肉身,既然你要的不过是我的取悦,那便拿去好了,总有一天,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暧昧的气氛复又流转,慕彦飞又是欺身上來,随即便是一个绵长热吻和一阵不安分的抚摸。这是他想了好久才终于名正言顺得到的猎物,他自是不会轻易放过……
许世庭刚进了相府的大门,便看见许凌云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前厅中饮着茶。因为疲累而不想说话,他刚想绕过前厅径自回房,不成想许凌云一抬眸便看见了他:“你回來啦?怎么这么晚,去哪儿了?”
见被喊住了,逃脱不得,许世庭只好折回到前厅中,如实向许凌云汇报:“刚把公主送回宫中才回來,所以晚了。”
“原來如此。”一听是送慕彦姗回宫了,许凌云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來,“以后可要常常像今天这样啊,多抽时间去陪陪公主。听见了吧?”
一听到许凌云提起这茬儿,许世庭心中就是极度烦闷,只好岔开话題:“我累了,先回房了。”
“诶诶诶,你这孩子,为父话还未说完,怎么能急着走呢,过來过來。”许凌云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子,示意许世庭到身旁坐下。斜睨着他像是多喝了几杯酒而微醺的样子,许世庭只得回了身子走到他身旁坐下,却是一脸的不情愿。
“好孩子,爹的话你可别不爱听,公主同你真的很相配啊。品貌无双自是不在话下,又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何况她还是你亲姑妈的女儿诶。最关键的是,人家现在对你是一片痴心呐,你若是娶了她,绝对是……”
“爹!这个话題容后再说吧,我真的累了。”许世庭终于按捺不住了,说着就起身准备走,许凌云却是一阵怒气喷涌而上,“砰”的一拍桌子:“你这孩子!都弱冠之年了怎么还那么不懂事!你三弟都成婚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非要气死你爹我是不是!”
“爹,我说过了,我身有婚约!”
“你别再同我提那个死去的洛家小姐,他洛浩松是个什么东西,还妄想跟咱们家结亲!她现在是已经死了,就算是活着,这门亲事我也不同意!你想都别想!”
“爹!够了!这么多年了我哪样事情不是听你的安排!这是我自己的婚事,就不能让我自己做主吗!”
“从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自己要做什么主!别再想那个死人了,都化成泥了!”
“爹!你就这么恨洛家么!所以才要害他们?!别以为当年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当,当年的事?”被许世庭提起了这个词,许凌云先是一个愣怔,随即便是一阵心虚,“当年的什么事?”
(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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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阁楼失火
“洛将军家的事!”
被许世庭的话惊得身子猛地一个愣怔,许凌云心头立刻便开始弥漫起一阵恐惧。洛浩松家的事?莫非……他都查到了?
“什么事?”他还是不放心,所以要再问一问求证一下。
“之前在湘南,我就听说了,当年洛将军被陷害的事情,就是您一手策划的?爹,之前我一直不信,但现在,您让我怎么相信您?”
原來如此……许凌云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神情便换成了满脸的坚定:“我同洛浩松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陷害他!这件事你究竟是听谁说的,竟敢这样污蔑你爹!”
“可是你不是很厌恶他么?”看许凌云一脸的正气,许世庭却是犹豫了,更何况在他的心里,也并不希望事情是自己的父亲做的。
“他虽然同我政见不同,但不代表我就要去害他啊。我同他无冤无仇,为何要设计害他?更何况当年皇上亲自下旨为你和她女儿赐的婚,我虽然心里不是很赞同这门亲事,但我可曾说过半句不同意的话?再者说了,倘若我真的存心害他,为何还要让你娶他的女儿?若是结成亲家,他出了事,那我们家不是也会受到牵连么?儿子!你怎么能这样不信任你的亲爹啊!”
乍一听來,许凌云的话还真是句句在理。许世庭被堵得无话可说,细细想想,也沒有找出什么漏洞,所以便完全放下了心來,相信自己的爹并沒有参与谋害洛将军一家的意图,这才满含愧疚地同许凌云道了歉:“爹,是儿子不孝,不应该怀疑爹的。”
许凌云见状,一颗心才彻底的放下了,于是挂上了仁慈的笑容:“沒事,为父明白你着急为洛家翻案心切。只是儿子,你同他们那死去的女儿注定是有缘无份,你何苦为她守着这个不切实际的婚约?就算你并不喜欢公主,那皇城里好姑娘多的是,只要你喜欢,爹便去求皇上赐婚,好不好?爹和你娘都已经是一把年纪了,都希望在我们有生之年能报上乖孙,你莫要怪爹催的太急,爹真的是为你好啊……”
被许凌云这样一说,许世庭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來,口气也终是软了下來。随后父子二人又聊了几句,许凌云这才放许世庭回房休息。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的眸色这才恢复了凝重。
踏着浓重的夜色,他仍是孤身走到了念心阁。心腹为他悄然掌了灯后便退了下去,许凌云将自己关在这一方静谧到甚至有些慎人的空间,心事重重。
曾以为这件事会随着洛浩松全家的入土以及所有知情人的远走而终结,可谁知绕了一圈,竟然被自己的亲儿子听见了风声。这段自己想要深藏的秘密眼看就要被扒开,许凌云愠怒的捏紧拳头,眸中是浓浓的愁色。
蹲下身子拉开了柜子最下方的抽屉,那幅画像仍是安静的躺在抽屉的角落之中。小心地取出來,合上抽屉,温柔地取下绑着画卷的绢带,许凌云将画像在书桌上铺展开來,随即,一个倾城如出水芙蓉的女子便跃然纸上。
痴痴凝望着那画上女子浅浅的笑容,许凌云复又感受到一阵心痛。曾有那样一段铭心刻骨的过去,而今,却只有这一方画卷,让自己能在深夜凭吊这段锥心蚀骨的感情。绣心……
视线不经意的一瞥,许凌云的身子随即猛地一震!在画卷的右下角,不知何时,竟然有一团小小的皱起,在宣纸上仿似绽开一朵不规则的花。许凌云仔细盯着那皱起之处细细端详,眸色随即越变越冷。这幅画像是自己平日里最宝贝的东西,从來不允许别人碰。而此时这意料之外的一团褶皱,像是一滴水珠干掉之后才形成的印记,而自己断然不会大意到在如此心爱的画作上留下这样一滴不堪。所以,这一切便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动过这幅画!
眸中闪过一抹寒光,许凌云后背一阵发凉,随即眸中便闪过一束精光。这件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坐在椅子上,盯着叶绣心的画像思考良久,许凌云的眸色也是越变越冷。不一会儿,他终于做了一个决定,遂收起画像唤來一直在门口守着的心腹,让他为自己准备一个火盆。
不一会儿,他需要的东西便被承了进來,随即那人便静悄悄的退下了。待到一切复又恢复了安静,许凌云便拿起画像,缓步走到火盆边,最后展开看了一眼画像上叶绣心那绝美的容颜,随即狠了狠心,闭上双眼别过头去,一把将那画像扔进了火盆中。
看着纸张在火焰的作用下出现黑洞,随即越变越大,直到烧成灰烬,许凌云的嘴角复又勾起了邪佞的一笑。缓步走到了屋外,看着即将泛白的天空,许凌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那心腹吩咐了几句,随即便潇洒的一撩前襟下了台阶,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夜色中。
第二日一大早,整个相府便是炸开了锅。许世庭听见了动静便沉着的起了身一探究竟,便远远见到远处念心阁的方向竟是一片火光冲天。心中暗叹不好,他慌忙跑去许凌云的房间要唤他起床,许凌云此时也刚慌乱地起身,父子二人便随即紧张的向着念心阁跑去。
可是,为时已晚,整座念心阁早已被冲天的火焰包围。下人们忙着救火,许凌云看上去一脸的慌乱,可是当火势终于减弱,最后熄灭时,看着已然被烧的不成样子的屋瓦墙沿,他的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许世庭看着一片漆黑的念心阁,以为许凌云会很伤心,正想着安慰他几句,便眼见他只是淡淡叹了口气,接着便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走开,心头却开始涌上了疑惑。他平日里不是最爱这片地方么,而且这里还是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人都不能进入的地方。而今整座念心阁被毁于一旦,他看上去竟是这样平静,这,究竟是为何?
晃了晃脑袋,许世庭自嘲的一笑,只当是他并未在里面存放什么贵重之物,所以不担心,于是终是压下了心头的疑虑,跟着他一道离开了这片残垣废墟。
(今天的四更完整奉上啦~嘻~明天继续8000+,湘小雪会继续努力,码字码字码字,嘿嘿~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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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别来无恙
“天气越來越凉,你们在那边,不知道会不会冷呢。”莫毅辛一大早便带着一篮子祭拜的食物和物品來到洛浩松同叶绣心的坟前,一边摆放着祭品,一边同他们闲话家常,“我给浩松你啊,带來了你之前最爱喝的酒,想你很久沒有喝到,一定想念的紧了吧。”接着他便端着一壶子的酒,在二人的坟前洒出了一道直线:“多喝一点。岚儿都出嫁了,以后我这把老骨头,就沒人陪咯。所以啊,以后我会经常來看你们的。”
燃好了火盆,莫毅辛干脆在二人对面席地而坐,一边扔着纸钱,一边苦笑了一瞬,继续开口:“昨儿个是岚儿的大喜日子,看着她穿着大红喜服的样子,真是漂亮。能看到她出嫁的这一天,我是多么有福气,只可惜,婷儿死的早,沒能亲手为她梳个头,盖上霞帔。情儿同双儿都很好,也很懂事乖巧,你们就放心吧,不用为我们担心,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过不了几年,我就会來见你们了。”
“吁……”车夫将马车缓缓停靠在凤凰山脚下,许凌云撩着帘子小心翼翼的下了车,看着这一片熟悉的景致,心头一阵暖意涌上,却是一闪而过。沉默着冲车夫摆了摆手,那人便调转了车头,将马车驶离了许凌云的视线,他这才警惕地望了眼四周,确定无人看见自己,方缓步向林子深处走去。
早前已然让人打听好了洛浩松同叶绣心的坟冢,可是昨天被许世庭问起了这件事,他就一直是心神不宁,所以一早便出了城,想要亲自來确认一下,仿佛真正看了一眼,才能安心。
沿着这条熟悉的羊肠小道走着走着,许凌云脑海中也不断浮现出当年的场景。年轻时的雄壮抱负,以及曾在这里度过的辛苦但充实的年岁,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怀念不已。只是,时间已然过了这么久,所有的一切,早已是物是人非。
凭着印象,他缓步走到了山林深处,还未寻至洛浩松同叶绣心的坟冢,便闻到了一阵烧纸钱的味道。警惕地压低了脚步,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小心地向前走着,将自己身子隐藏在一棵大树后,警惕的探出了头來,这才看见了四座并排的坟茔,而一个熟悉的背影就正盘腿坐在正中的两座坟冢前烧着纸钱,味道正是从这里散出來的。
看着那苍劲的背影和灰白的长发,许凌云不住的在心里打着鼓。虽然是看不见正脸,只能看见一个背影,但是这身影却让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觉。心中隐隐的闪出一个人,可是他却不敢确定是不是同心中所想,于是便打算耐心的等待一会儿,看看究竟是谁。
莫毅辛在感觉到身后有异于寻常的动静时,便止了言语,只是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凝神细听。头微微的偏了偏,他用视线的余光看见了身后不远处的大树后,正靠着一个人。回过了头來,他只是淡淡的一笑,接着便缓缓起了身子,朝着洛浩松同叶绣心的坟茔说了一句:“沒想到,老朋友也來看你们了呢。让我去会会这个老朋友,过段时间,我会再來看你们的,好好保重。”随即便收拾好了东西,转身就要走。
待到看见了莫毅辛的正脸,许凌云这才在心中确定了猜测,暗自捏紧了拳头,沒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不想让他发现自己,于是他仍是躲在大树之后不愿现身。莫毅辛仿似沒有发现他,只是顾着自己往外走着,却终是在离许凌云五步以外的地方停下了步子,沒有扭头,却是淡淡的道了声:“都一大把年纪了,还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出來吧。”
听到了他苍劲的声音忽然响起,许凌云惊讶之余,心知避不过,终是讪讪的耸了耸肩,便缓步从大树之后走了出來,到了莫毅辛的面前,同他四目相对:“好久不见,别來无恙。”
“别來无恙。”
***
“查出什么线索了么?”洛无双一进入约定的茶馆,在慕彦倾的对面坐下,便迎上了他关切的话语。
东奔西跑了一个上午,洛无双早已是口干舌燥,还顾不上答话,只是接过他递过來的茶水,一饮而尽之后,这才重重的“唉”了一声,愁眉不展的摇摇头。
“沒查到?”慕彦倾疑惑的蹙了眉头。
“不是沒查到。”洛无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是查到一堆沒用的。”
“怎么会?你倒是说來听听。”
又喝掉了一杯水,洛无双将一张满是叉叉的纸递给了慕彦倾,双手托腮道:“按照你给我的这个单子,我一个个的去核对过这些人的真实身份,有几个原籍是在皇城,但是前几年就搬离了这儿,所以也联系不到了。有几个是压根儿同洛家沒有來往,所以就排除了这个可能。剩下的都因为五花八门的原因暂时查不出他们的信息,所以还是不能确定。”
“所以……现在还是,这个人的可能性最大么?”慕彦倾眸光凝重地盯着洛无双,把那张纸推到洛无双的面前,手指了指上面许凌云的名字。
重重叹了口气,洛无双默默点了点头:“不论是从身份,还是从年龄來看,都是他的可能性最大。虽然我并不希望真相是这样。”因为我并不希望这件事同许大哥有什么牵扯。
仔细盯着纸上的那个名字,慕彦倾也沉默了。倘若这件事真的是丞相所为,那真的牵连甚广,处理起來更要小心,否则一步出了错,就等同于跟整个许家作对……
自我安慰的摇摇头,洛无双复又恢复了精神:“慕大哥,沒事的,先从别人开始查起,不管怎么困难,我都有信心处理好的。你放心吧。”
“我不是不放心,是你太固执了。我说要帮你,你偏说不让。不然的话,加上我……”
“好了慕大哥,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件事,是我们的家事,我不希望把你牵扯进來。所有的后果,都由我承担就好。”
见洛无双这样说,慕彦倾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笑笑,继续喝茶,却在视线不经意的一瞥间,身形一愣。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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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尴尬默契
“慕大哥?”洛无双见他一脸的异常,便诧异地开口问道。见他并不答话,便也循着他的视线望去,随即也是一个愣怔。许凌云同师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一同出现的?
楼下的莫毅辛同许凌云却是沒有留意到楼上正打量着他们的二人,只是前后走进了茶馆,择了一处僻静的厢房,便进去坐了。洛无双同慕彦倾疑惑的四目相对,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内容,便只是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随即便离开了茶馆。
一同走在路上,洛无双仍是蹙着眉头若有所思。慕彦倾见他一副凝神思考的样子,便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在想,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抬眸对上了他淡淡的笑容,洛无双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从沒听师父提起过他们之间的事情,所以我一直以为他们是不认识的。可是今天却让我看见他们一同出现在这里,这真的太奇怪了。”
“或许他们是故交,可是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所以后來断了联系呢?”
“也有道理……我记得之前,我还因为什么事,问过师父我娘和许丞相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呢……对了,是我娘的画像!”想起了这一茬,洛无双一个激动,望着慕彦倾的眸中也闪闪发亮,却随即黯淡下來,难道许丞相,真的是……那个真凶么?
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慕彦倾只是淡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先别想那么多了,或许他们只是单纯的老朋友叙叙旧。而且……关于画像的事情……或许我们可以找机会问问世庭表弟呢?”
默然点点头,洛无双也觉得有点道理,便暂时放下了这门心思,二人便继续向前走去,却看见了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的许世庭同许世琪。
慕彦倾也看见了那远远而來的两个人,心里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仍是扭过头去朝着洛无双道:“上去打个招呼?”
虽然感觉到有些尴尬,洛无双仍是点了点头,正准备上前,许世琪的视线便投射到了这边,随即便朝着二人挥了挥手臂,笑着打了招呼后便拉着正愣怔看着洛无双的许世庭,一个劲儿的拽着他加快步伐。
四人碰了面之时,空气中隐隐窜动着尴尬。洛无双为了打破沉默,于是便淡淡一笑,开了口:“这么巧。”
许世庭也淡淡点了点头,看了眼洛无双似乎不太自在的样子,便别过了视线。许世琪留意到了这微妙的不同寻常,便打趣的开了口:“咦,哥,你同无双哥哥平日里不是就爱互损的么?怎的今儿个这样安静,连话都不说了?”
“哪有。”
“沒有啊。”
二人不约而同地朝着许世琪辩白的样子让慕彦倾的心头一阵空落,许世琪却在一旁笑开了:“你们俩还真是有意思,那么默契。”
“怎么会。”
“沒有啊。”
又是不约而同的一个否定,许世庭和洛无双尴尬的四目相对,复又别过了视线,终是不可避免的红了脸,却让慕彦倾的心中更是一阵寒凉。许世琪却是笑得更开心了:“好了,不打趣你们了,嘴硬的两个家伙,明明有还偏不承认。”
这一次许是怕再说出同样的话,许世庭同洛无双都保持缄默,只是淡淡笑笑。许世琪却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接着便走到了对面搀着洛无双的手臂:“无双哥哥,你是不知道,昨儿个我们府上失火了。”
“失火?”洛无双听了这个消息,神色立刻变得满脸紧张,“怎么会这样?你们沒什么事吧?”
笑着摇摇头,许世琪满脸的宽慰:“沒事啦,不然我们现在怎么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同你说话呢。好在念心阁在整个花园的最深处,平日里除了爹会过去以外,我们都不靠近那里,而且那儿同我们住的地方都沒有关联,所以沒有事情啦。”
“你说是哪儿起火?”洛无双听见了那个名字,便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是说,念心阁起了火?”
“对啊。”许世琪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无双哥哥,你知道那儿?”
心中涌上一阵心虚,洛无双尴尬的摇摇头:“连你们都沒进去过的地方,我怎么能进去呢。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呵呵。”
“原來如此。是挺好听的,就是烧掉了有点可惜。”许世琪也是一脸的惋惜。
许世庭静静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洛无双神情的变化,心中忽而飘过一团疑虑。看她的反应,并不像是她说的这样简单,会是因为什么呢?
“公子。”熟悉的声音忽而在一旁响起,四人诧异地扭头看去,便见到了在一旁恭敬拱手低头行礼的慕善仁。慕彦倾见是他,便淡淡一笑让他起身,接着便诧异的问道:“怎么了?”
抬起了头,慕善仁一眼便见到了在一旁静静立着的洛无双,眸中立刻划过一丝杀意。但碍于这么多人都在,他很快便压下了那副神情,只是走了几步上前,凑到慕彦倾的耳畔耳语了几句。
“诸位真是抱歉,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去处理,就先失陪了。”听完了慕善仁的话,慕彦倾便满是歉意的开了口,还不忘深深看了洛无双一眼,惹得慕善仁心里又是一阵愤怒。
三人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慕彦倾便转身离去了。忽而许世琪又被一旁一个卖小首饰的摊点吸引了,便跑了过去,于是一时间就只剩下了许世庭同洛无双,面对面尴尬的四目相对。
“所以现在,你查恬儿的事情,都不叫上我了么。”许世庭只是心中酸涩,面上阴沉,一开口就是开门见山。
心中“咯噔”一声,洛无双苦苦一笑:“这件事终归是我们洛家的事,还是不要把你牵扯进來的好。”
“牵扯?”洛无双的回答,让许世庭心中一阵寒凉,“你现在是怕把我牵扯进來了?那你就不怕把二哥扯进來么?”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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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诡异密室
对许世庭沒來由的质问感到莫名其妙,洛无双忍下怒气,只是耐心解释:“他并沒有陪我一道去查什么,所有的事情全都是我一个人在做。你能不能不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这样失控?”
“真的是我不分青红皂白么?”许世庭却是无语的笑了,“你沒有让他陪你去查,但你有什么消息都在同他交换,不是么。”
别过头去,洛无双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谈话,于是抬脚就要走,却被许世庭拉住了手臂,视线冷冷的盯着她漠然的样子。
闭上双眼,忍下几欲爆发的怒气,洛无双扭过头去对上他的视线,声音也是冷冷的:“放开我。”
“你在怀疑我爹,是么?”他的话语也如同坚冰一般透着寒意,他的眸光就如同两把利剑,直直刺向洛无双。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她不想骗他,所以她只能默默点了点头,随即便感受到了许世庭加诸在自己手臂上更加严重的力道,“我爹不会是加害他们的凶手。”
“为什么?”洛无双却是笑了,可是那笑,却是那样的无力,“为什么你就这么笃定,他一定沒有嫌疑?”
“我相信他是正人君子,更何况他沒有理由做出这样的事情。”
“理由?需要什么理由?”冷冷一笑,洛无双抬头,直直对上他的视线,“而今我不想同你争辩这件事情,在真相大白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你不用试图说服我,倘若他真的沒有做过,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不要告诉我,念心阁失火不过是一个巧合。”
感受到他的身子明显一震,洛无双趁着这短暂的一瞬猛地挣开了他的手,刚好许世琪挑好了喜欢的首饰正朝着二人走來,洛无双只是挤出笑容朝着她道:“世琪妹妹,我还有点事要入宫一趟,就先失陪了,你们好好玩吧。”
许世琪虽然不情愿,但仍是朝着她笑着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离开。接着洛无双便转过了身子头也不回的离去,一眼也沒有去看在一旁愣怔着神情的许世庭。她听见了自己心痛的声音,却强压下了那阵压抑的情愫,他们之间,或许注定就是这样的结局,再沒有比肩站在一起的可能。
久未进入这个宽敞的大书房,洛无双在推开门的一瞬间,竟有了一晃的愣神。阳光已然细细的透过窗户,形成一道道柔和的光柱,洛无双就站在当中,扭头透过窗户看着那抹亮黄,记忆纷至沓來。
看着许世庭那张空空如也的书桌,想起在这里同他一起经历的一切,她的心里还是不受控制的涌上暖意。心头随即盖过一阵寒凉,空气中只能听见她微不可闻的叹息,和一道落寞的影子。
按照慕绍中的吩咐,又是要收集一些资料并做一份整理,书籍图册分布在书架的各个角落,洛无双不想麻烦别人,便自己小心的把梯子挪到了高大的书架最深处,放稳后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一排一排暑假的查阅着,想要找出所需要的书籍。
慢慢的,臂弯中的书籍便越堆越多,洛无双看着这小山丘般的一摞书,心满意足的笑笑,另一只手便小心翼翼的扶着梯子,准备下楼。可是又是一个重心不稳,她的一只脚不安分的在空中晃荡着,始终找不到下一级台阶,接着梯子便是不受控制的往一旁倒下。
洛无双的整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眼看着就要摔到了地上,便认命的闭上了双眼,果不其然,接着便是一阵刺痛传來,带着巨大的惯性,她一屁股砰的坐到了地上还不够,后背还狠狠撞到了墙上,触动了藏在角落处的那个金属小突起,随即她所坐的地方便忽然的裂开了一条缝,随即越扩越大,下一刻,洛无双便不受控制的急速坠落。
裂开的缝隙,在洛无双完全掉进去的时候便缓缓合上,随即便完全看不出痕迹,只剩下一摊凌乱的书籍,和一个七零八落倒地的梯子。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洛无双缓缓睁开双眼,视线由模糊到清晰,随即后背便传來一阵犀利的刺痛,将她从迷糊中瞬间拽至清醒。
缓缓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冰凉的地上起了身,她忍着疼痛开始打量着自己所身处的境地。这不过是一个四面都是石壁的密室,里面只有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再沒有了别的物件。在四面的墙壁上都插着火把,将这密不透风的地方照的透亮,洛无双的思绪也在慢慢的清醒当中,这才开始诧异,在这深宫之中,竟然还藏有这样的一处地方。原來,曾经自己留意到的那个金属突起,真的是一个开关。可是,这样一个什么都沒有的密室,究竟是拿來做什么用的呢?
正当洛无双凝神思考的之时,便听见后背处的石墙开始有了打开的声音。诧异的扭过了头去,洛无双惊讶的发现,随即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慕绍中。
慌忙惶恐的转过了身子,洛无双心下一半诧异一半害怕,终是恭敬地冲着慕绍中行了礼。他并沒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了声“起吧”,便径自走到了书桌后的椅子上,含笑看着洛无双,沉默的等着她缓缓的起身。
“终于等到你出现了。”待到她温顺的垂眸在慕绍中面前站定,他这才缓缓开了口。
洛无双惶恐的不知该接什么话好,心内却不住的在打着鼓,终于等到自己出现了?什么意思?
“不用如此紧张,这里不过是一个密室,在这里的发生的一切都会成为秘密。所以你不用担心。”
“是……”洛无双恭敬应承着,话虽如此,可她依旧还是觉得紧张,不明白慕绍中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洛爱卿,既然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皆是秘密,那你便不用担心,直接将你刻意女扮男装考取功名的实情告诉朕吧。”
(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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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死而复生
身子猛地一愣,洛无双错愕的抬头看向慕绍中,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将她震惊的样子尽数收入眸中,慕绍中只是浅浅一笑:“不用诧异为何朕会知道。因为朕想知道的事情,早晚都会知道的。”
默默点了点头,洛无双终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一瞬间不知道是从哪儿來的勇气,便直直抬眸对上了慕绍中的视线:“回皇上,微臣冒死犯欺君之罪,女扮男装考取功名,只为替家父洗清冤屈。微臣实为一品大将军洛浩松之女,家父两年前遭奸人所害,被判入狱,而后竟被传畏罪自杀。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家父实为清白,绝非外界所言系通藩卖国之徒,请皇上明察!”
重重的磕下了头,洛无双只感觉到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知道自己是在赌博,在用自己的生命进行赌博,这场赌局,她不知道是否有胜算,來不及思考也來不及权衡利弊,但是她心中明白,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她就准备好了独自承受所有后果。
看着洛无双淡然却坚定的神情,慕绍中的眸中一闪而过的赞赏“你还真是不怕死啊。明明知道自己是钦犯之身,还以你的项上人头來担保爹娘的清白,你不知道给不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是朕一句话的事么。”
“微臣这条命,在两年前就该终结,能够有命活到现在,全凭皇上的恩典。”
“何以见得?”慕绍中的语气冷冷清清,听不出情绪,但是他的心里,已然开始有了隐隐的震惊。
“爹娘被抓之日,正是皇上下旨微臣同睿王爷完婚之日。当日微臣因擅自……逃婚,并不在府中,微臣的哥哥洛梓康也参与协助微臣逃跑,因此皇上派人去捉拿家父与家母之时,微臣同哥哥并不在府上。对于这件事,皇上一定非常清楚,可是第二日贴于皇城的告示,却显示着微臣一家是‘阖家畏罪自尽’,因此微臣明白,皇上必定是刻意放过微臣同哥哥一马。斗胆揣测圣意实为大逆不道,但微臣只为替父翻案,而今微臣只想请皇上给微臣这个机会,让微臣替爹娘证明清白,倘若微臣始终沒能做到,这条贱命,请皇上随时收回。”
“哦?”慕绍中的眸中,开始流露出赞许,“你就这样肯定,洛浩松的通藩之罪实为遭人陷害?”
“是。”不假思索的答道,洛无双从來沒有像此刻这样确定过。虽然她心中也沒有足够的把握会赢,但她知道,当皇上问出了这句话,就代表她还有希望。
“就算朕现在就要了你的项上人头,你也不怕?”
“不怕。”
看着她坚定不移的样子,慕绍中沉默的思考了片刻,终是满意的笑了,于是平摊双手朝着洛无双道:“起來说话。”
诚惶诚恐的起了身,洛无双仍是低着头,不敢去看慕绍中的眸色。慕绍中也沒再多说话,可是随即,洛无双身后的石门又一次被打开,她不敢扭头去看,但却听见了想都不敢想的熟悉声音:“恬儿!”
震惊地抬起头,洛无双便对上了慕绍中祥和的视线。他只是冲着洛无双淡淡笑笑:“看看他们是谁。”接着,洛无双便缓缓的转过了身子,眼前的一切,便让她双腿不自觉的发软,双眸中更是满满的震惊,眼看就要瘫软在地上。
“恬儿!”洛浩松同叶绣心见状,皆是欣喜的赶忙迎了上去,将她从地上搀扶了起來。看着他们的女儿一身男装,却是清瘦不少,二人的眸中便满是心疼:“这两年,让你们受苦了……”
“爹,娘?”洛无双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二人,使劲儿闭上双眼摇了摇头后,复又睁开想要仔细瞧瞧,生怕会是错觉。
待到叶绣心温暖的手掌轻轻在她的脸上摩挲,那暖暖的触感透过皮肤传达到内心,洛无双这才相信了这一切全是真的,眼泪随即倾盆而下,狠狠扑入二人的怀中:“爹!娘!你们沒死!”
三人紧紧的相拥在一块儿,皆是泪流满面,久别重逢的喜悦胜过了千言万语。慕绍中在一旁心满意足的看着这副场景,心中也是暖意横生,感动的点点头,暗自想着自己做的决定是正确的,心头,却又开始浮现出了另一个身影……
良久,待到三人渐渐平复了情绪,洛无双复又从他们的怀抱中离开,转身跪在了慕绍中的面前,感动不已的连连向他磕头:“谢皇上明察秋毫,谢皇上明察秋毫……”此刻,任何言语都无法描述她激动的心情,日思夜想了两年多的爹娘,就这样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这该是怎样甜蜜的一种感觉,现在,就算慕绍中让她即刻摘下人头,她也甘愿!
“洛爱卿,不用如此激动。这件事朕并沒有做什么,不过是设了一个局,迷惑了世人而已。洛家一门忠烈,世世代代为苍慕卖命,洛将军更是为我苍慕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这样一个刚正不阿的人,朕也不相信他会做出通藩卖国之事,于是便想出此法,将他们藏在这里,只等着你们有一天查明真相,朕也好名正言顺的将他们放出去。”
洛浩松刚刚从见到女儿的喜悦中平复下心绪,听到了慕绍中此番恳切话语,更是感动,遂也上前拱手感激地道:“谢皇上对属下的信任,小女不懂事,女扮男装考科举,本应是欺君之罪,皇上知晓后非但不怪罪,还处处从旁提点,皇上对我洛家上下的大恩大德,属下全家沒齿难忘,今后属下一家一定会更加尽心为苍慕效忠。”
满意地笑着点点头,慕绍中继续道:“有洛将军在,朕自是放心那。你这个女儿,朕可是喜欢的紧那,不仅聪明伶俐,更是心思缜密,处理朝堂之事面面俱到,替朕省了不少心思。你的那个儿子,也是人中龙凤,颇有洛将军你的风范,朕还要谢谢你们夫妇,替朕培养了这样优秀的两位得力助手啊,哈哈。”
(~四更~
锵锵!今天的8000+截至目前全部奉上啦,嘻~
新年快乐啊亲们!
湘雪想说的是,新的一年,湘小雪一定会更努力的码字,更努力的构思情节,争取写出越來越精彩的故事。。
而湘雪最想说的是,谢谢亲们一直以來对湘雪的支持,祝亲们在未來的每一天,都能开开心心,早日收获自己心中最想要的幸福,爱你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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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因为姓许
“皇上谬赞了。”洛浩松口中说着,看着洛无双清丽中不失俊秀的样子,眸中皆是满满的欣慰。在这不见天日的密室中待了两年多,日日都只因存着一份信念,而今,终于让他们盼到了相见的日子。
慕绍中也是动容的笑了:“幸得洛爱卿聪明,想到了朕在这个局中的良苦用心,而今不妨就先将浩松你同夫人一道先放出去吧,在这密室中待了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们了。”
眸中划过一丝感动,洛浩松同叶绣心交换了视线过后,复又扭过头对慕绍中道:“皇上,微臣想继续同夫人留在这里,等到恬儿同康儿真的查清了真相再出去。而今这样离开这里,怕是会为皇上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微臣同夫人愿意继续留在这里。”
凝神听着洛浩松的解释,慕绍中沉吟了半晌,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便赞同的点了点头:“还是浩松你考虑的周全啊。今天让你们在这里团聚,就是为了让洛爱卿知道这件事情,朕只是想告诉你,想要查出真相找出证据,可能是个很困难的过程。朕让你见到他们,就是为了告诉你,不论查出了什么,都要勇敢面对,不要害怕告诉朕,朕同你的爹娘一样,期待你查出事情的真相。”
洛无双感激地看了眼慕绍中,心中已然明白了他的想法。而今,自己只要义无反顾的查明真相即可,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不过,你要切记,这件事现在除了你自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哥也不可以。只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的爹娘才是真正的安全,所以,保守这个秘密,明白了么?”
坚定的点点头,洛无双刚想接话,慕绍中的面色却忽然变得苍白起來,随即便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快速走了几步上前,替他轻拍着背帮他顺顺气,慕绍中这才慢慢的平复了呼吸。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他软软的靠在了椅背上,眸中闪过一缕忧伤。
“皇上,最近天气日渐凉了,可要好好照顾身体啊。”看着他灰白色的头发,洛无双也是一阵心疼。
感激地冲她点点头,慕绍中只是无奈的一笑:“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也是正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朕才特意让你今日独自入宫,在书房中整理书籍,以及安排了那有问題的梯子。朕是怕自己时日无多,还未來得及等你查明真相,让你们全家团聚,就要带着这个秘密长眠于土了。咳……”
“皇上。”看着他因剧烈咳嗽而痛苦的样子,在场的三人也是心疼不已,“皇上还是请太医看看吧,龙体要紧啊。”
“谢谢你们的关心,朕心中有数……”慕绍中沒有正面答话,心中却是一阵叹息。
确定了这件事后,洛无双知道不宜久留,便随着慕绍中一道出了密室,可是心情却是轻快不少。而今知道了爹娘尚存于世的消息,也知道了皇上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她心中便有了底,之前郁结的压抑也舒缓了不少。
走到书房门口,还未进去,她便听见里面传來了熟悉的声音:“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不见了呢,还把书散了一地,你们确定她沒有出去过么?”是许世庭。
“回王爷,小的方才倒是离开了会儿,所以洛大人想是凑巧那会儿离开了这里。”
听明白了原來是在找自己,洛无双便不再耽搁,而是推开门进了屋中。在屋内的许世庭同几个小太监听见了声音,都将视线投向了门口,在看见洛无双的瞬间,这才舒了一口气:“洛大人,你可回來了,王爷都找你好半天了。”
“对不起,方才离开了会儿,让大家担心了。”洛无双朝着那说话的小太监淡淡一笑,视线只是云淡风轻的扫了许世庭一眼,复又淡淡说道,“我沒事,你们先去忙吧。”
听得她如此说,那几个小太监也就沒有多待,行了个礼便静悄悄的退了下去,屋中复又恢复了安静。还未从之前同他吵嘴的情绪汇中走出來,洛无双还是一眼也未看他,只是径直走向书架深处,在那摊自己散落了一地的书籍前蹲下,一本一本的将书本拾起放进了臂弯。
突然看见视线中多出了一双帮着自己捡书的手,洛无双不看也知道是谁,仍是沉默着,不打算搭理许世庭。许世庭见她一副冷冷的样子,也是沉默着不说话,只是帮着她将书全都捡好了,转身放到了她的书桌上,便回到了自己的桌边,面上依旧沉默,却是欲言又止。
不想再理会这压抑的气氛,洛无双莫名的感觉到心头一阵压抑,便干脆起了身,准备离开这里,却被许世庭喊住了。
“双儿,我们讲和吧。”
又是这样。洛无双在心中重重叹了口气,旋即转过身,对上了他神色复杂的眸子:“我们沒有什么需要讲和的矛盾。我只是想重申一遍,在真相大白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我从來沒有刻意针对过谁,包括你爹,所以也请你不要太担心。”
“那这件案子我们还是一起查吧?”我不希望你同任何人分享所有你的成果,特别是慕彦倾。如果非要同人分享,我希望那个人只是我。许世庭在心里这样想着,却始终说不出口。
“对不起,许大哥。”洛无双只能叹一口气,“而今,我只想一个人继续查下去。原因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洛家的事情,我不希望你被牵扯进來。”
“是因为我姓许么?”许世庭又是一阵激动,“是因为我姓许,所以 你不相信我,对么。”
重重叹了口气,洛无双自嘲的一笑:“那你呢,是因为担心我查到你爹头上,所以才这样迫切的想要知道我在查什么,查到了什么,对么。”
身子一愣,许世庭的眸光即刻变得暗淡。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洛无双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许大哥,我真的不明白。你究竟是担心我一个人无法查出真相,还是根本就是在担心我会查到你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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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疑点重重
静静看着许世庭的反应,洛无双不想再多话,只是默默叹了口气,便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留下许世庭呆愣着看着她的背影,心绪混乱。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尽快找出真相呢。
下了朝,洛无双沒有直接回状元府,而是先去了安济堂。自从莫雪岚出嫁之后,莫毅辛便是一个人领着伙计打理着店,加上因为安济堂出了一个侧王妃的关系,在皇城中忽然变得很有名气,前去看病的人也比往常多了起來,所以洛无双同洛无情闲暇时分便会过去帮忙。
今日走在街上,洛无双注意到一个不同寻常的景象,在皇城中竟然不知为何多了很多头发卷曲,戴着帽子,身穿长袍围腰,脚踏长靴,身上还叮叮当当挂着刀子、鼻烟盒等饰物的陌生人,一看就知道绝非苍慕人。凭着从小同洛浩松南征北讨四处奔波的经验,洛无双便知道,这些人來自孟和国。只是突然间皇城中多了这么多孟和国的人,实在是让人诧异。
沒有对此进行深想,洛无双只是加快了脚步朝着安济堂走去,可刚到了门口,便见到慕善仁领着莫毅辛从安济堂中走出來,在见到洛无双的瞬间,他的眸中是明显含着满满的敌意,但洛无双却只是淡淡扫过,望向莫毅辛的眸中却是诧异:“师父,你们这是要去哪?”
“哦,二王爷有事让我去趟王府,一会儿就回來了。无情在里头呢,放心吧。”
朝着莫毅辛点了点头,对于慕善仁的敌意,洛无双只是淡笑着一带而过。目送他们走远之后,她旋即转身进了安济堂,心里却在诧异着,看见了洛无情后,便问出了口:“慕大哥找师父,会是什么事?”
“我也在想这个问題。他是皇子,生了病总能安排太医给看吧?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还让师父亲自过去。”
蹙了蹙眉头,洛无双也是一脸的不解,却忽然想起了同慕彦倾在茶楼看见的画面,随即便朝洛无情招了招手,待到他靠近后,便凑到他耳畔,将看见的那一幕悄悄告诉了洛无情。
“师父和他?”听罢,洛无情的神情也是诧异,“我说他怎么怪怪的,昨儿个告诉我,他今天要去看爹娘,结果就在刚刚才回來,表情还是怪怪的,还沒待到半盏茶的功夫,二王爷的那个手下便过來请师父去了。这中间会有什么事啊?”
苦恼的摇摇头,洛无双也是一脸的迷茫,只好耸耸肩:“只好等师父回來再问他了。”
说罢,她便也走到了柜台后头,同洛无情一道忙碌了起來,待好不容易忙歇之后,看着外面街道又经过的几个孟和人,洛无双方想起了这茬儿,扭头朝着洛无情道:“哥,为何皇城中突然出现这么多孟和人?”
“这个啊,今儿个沒上朝,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是近些日子孟和国派了个使节來访,应该是这几日便会到皇城了,所以他们过來也不算稀奇了。”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洛无双懒懒的趴在柜台上,思绪却是乱成了一团。从今早开始,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就在不断给她造成冲击。莫毅辛的奇怪,许世庭的奇怪,许凌云的奇怪和整个皇城的奇怪,让洛无双心头莫名的涌上一阵恐慌。晃了晃脑袋,她强压下了心头的慌乱,只是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怎么样,爹娘还活着,这就是一件大过天的好事情。剩下的,总会一件一件的得到解决。
“解决!怎么解决!你说怎么办吧!”慕彦飞恼怒的在书房内发着火,愤怒的一拍桌子,连带着一旁的茶盏也因为剧烈的震动而发出了轻微的撞击声。看着底下唯唯诺诺埋头站着的手下,他原是暴躁的心绪更是烦乱,随即便不耐烦的朝他们挥挥手:“你们这些个沒用的东西,赶紧从本王的视线里消失,别站在这里碍本王的眼,想到了计策再來找我!滚!”
因为惧怕而浑身瑟瑟发抖,那几个手下听见慕彦飞这样吩咐,心里这才松了口气,仍是不敢抬头,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却因为沒有注意到正准备进屋的莫雪岚,只听得“哎呀”一声,那原是备着要送给慕彦飞喝的参茶便洒了一地,将那几个人更是吓得不轻。
看着他们浑身发着抖的样子,莫雪岚暗叹口气,只是吩咐着一旁的丫鬟重新下去再准备一份参茶來,复又扭过了头,朝着那几个人轻声问道:“这都是怎么了?”
“回……回王妃,孟和国派了使节來访,王爷自告奋勇想要揽下接风宴的安排事宜,竟不曾想皇上不同意,而是将一切都交给了二王爷操办,王爷这会儿正为这件事儿气急了呢。”
暗自叹了口气,莫雪岚心中有数,便朝着他们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
理了理思绪,待丫鬟急匆匆的又送來了一份参茶,莫雪岚这才接过,转身上了台阶,在门口守卫的侍卫便恭敬的推开了门,让她进入屋中。
“让你们想到了计策再來找我,怎么……咦,爱妃怎么在这儿?”看见了莫雪岚浅笑盈盈的端着托盘朝自己走來,慕彦飞心中虽仍有怒火,但终是压下了几分,面色也变得和善了一些。
笑着缓步走到他的身旁,将托盘放在桌上,莫雪岚便走到慕彦飞的身后,替他柔柔的按摩着肩膀:“臣妾一早便让人炖着参茶,说等着王爷回來喝呢。王爷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么?”
“还不是父王!孟和国來访,本王想着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便想接下操办接风宴的事情,谁知道父王想都沒想就把事情交给那个该死的慕彦倾了,摆明了不相信本王!你说本王能不气么!”
“原來是为了这件事呢。”莫雪岚脑海中灵光一闪,只以丝帕掩着嘴轻笑着。慕彦飞扭头,见她似是一脸的胸有成竹,便诧异了:“瞧爱妃这神情,你是有了什么好计策让本王把机会从他那儿抢过來?”
“抢过來倒不用,王爷既然无法借此风光一场,那就别给别人风光的机会便可。”
“哦?此话怎讲?”
心内了然的一笑,莫雪岚轻轻俯下身子,凑在慕彦飞的耳畔耳语了几句,他的眉头便瞬间舒展,一把将莫雪岚抱住,让她在自己大腿上坐着,露出了满意中带着迷离的笑:“嗯……爱妃果然聪明,就依你说的办。”
说着,他的手复又开始不安分了起來,莫雪岚强装微笑的忍受着,由着他将自己抱至一旁的床上,便要解她的衣物。可是她的心绪却是清醒的,想要复仇,第一步,便是获得仇人的信任,所以这一次,她只能这样做。慕大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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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护花解围
皇城里关于孟和国派使节來访的意图是众说纷纭,不过都沒有一个统一的说法。但不管怎么说,有人來访,对苍慕而言都是一件大事,更何况皇城是很久都沒有这样热闹过了,因此大家便也都十分好奇。
因慕彦倾接手了这件事情,因此便开始尽心的准备了起來,关于这个国家的礼节以及风土人情,都着人仔细的展开调查,以期做到尽善尽美。洛无双见他这样忙碌,便也搁下了手头的事情,同他一道准备起了这难得的盛宴。
不出两日,那使节便领着大队人马进入了皇城,那庞大的队伍和阵势,皆是让城中百姓一饱眼福。经过了紧锣密鼓的张罗和准备,慕彦倾同洛无双的准备工作也在这时候大致上完工了,看着眼前的成果,二人自是十分欣慰。
庄严热烈的欢迎仪式过后,便是接风宴。除了慕绍中和重要的皇子朝臣以外,皇后同几位贵妃也陪同在侧,一顿宴席,自是热闹非凡。席间,热闹的歌舞一直在进行当中,众朝臣同皇子纷纷向使节敬酒,气氛融洽。
按品级安静坐在许世庭身边,洛无双只是淡淡吃着桌上的东西,并未多话,视线时不时瞟向放在眼前的杯中那晶莹剔透的液体,闻着那偶尔飘來的酒香,心中一阵犯怵。好在这样的场合,自己并不是多么重要的角色,因此她不喝酒也沒有什么关系了。
只是,看着许世庭视线时不时瞟向洛无双的样子,远远坐着的慕彦姗却是心中一阵不爽快,虽然她心里一直在提醒自己,洛无双不过是个娘娘腔一般的男子,不会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可是看着她男装下那张秀气的脸,心里仍是感觉到颇不爽快,难以想象她若是个女子,究竟会有怎样的倾城之姿。一想到此,她藏于宽大袖口中的两只手便是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洛大人,今日这样难得,我敬你一杯。”坐在洛无双身旁的刑部尚书林千秋忽然礼貌地举起酒樽朝着洛无双敬酒,她扭过头去对上他淡笑着的视线,虽然知道这酒自己喝不得,一喝便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仪,可是不喝,又怕是说不过去……
朝着林千秋回以淡淡的笑容,洛无双终是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樽,可她却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双手正在隐隐发抖。客气地回了林千秋祝福的话语,酒樽轻轻相碰,洛无双僵硬的笑容留在唇边,却只好不得已将酒杯缓缓放到唇边,告诉自己只是一杯,沒事的,硬着头皮就要喝掉,却在即将入口的一瞬间,杯子被一旁的许世庭夺了过去。
“林大人一片好心,本王代洛大人谢过了。只是林大人可能不了解,洛大人确实是不胜酒力,这杯酒就由本王代她干了,还请林大人莫要见怪。”许世庭说罢,顾不上其他,便在林千秋的震惊和洛无双的错愕中仰头,将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洛无双在一旁瞠目结舌的看着他的样子,微微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林千秋心中虽是震惊,但倒是挑眉了然于心的一笑,示意理解的点了点头,接着便也仰头干了自己杯中的酒,随即复又敬了许世庭一杯后,这才作罢,还不忘深深看了洛无双一眼,惹得她心中颇为尴尬,却只好淡淡一笑。
回过了身子,洛无双暗自狠狠捏了一下许世庭,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道:“谁让你帮我喝酒的。这样的场合,多不好!”
“别担心,又沒人会注意到这里。更何况以你那一杯就倒,两杯就胡乱亲人的性子,指不定会闹出什么笑话,当然不能让你在人这样多,还有外宾的场合喝酒了,这是对苍慕的负责。”许世庭倒是一套一套的说着,洛无双在一旁听着,哭笑不得。不过他说的也真的沒有错啦,万一在孟和国的人面前丢了脸,出了洋相,那以后该怎么办呢。这样一想,她偷偷扭过头去 ,瞅了眼许世庭俊朗的侧脸,心头便浮上一阵暖意。
可是,许世庭却是错了,慕彦姗的眸色从刚才就一直沒有离开过这里,于是他替洛无双拦下酒的一幕也就完全收入了她的眸中。看着许世庭如此体贴的为洛无双挡酒,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压下的担心又排山倒海般的涌了上來,眸光恶狠狠的盯着洛无双,满是嫉妒。洛无双隐隐的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下意识的抬头,便对上了她那毒辣的目光,不禁一怔,这又是哪里不小心得罪了她,莫不是方才的那一幕被她撞见了?唉……接下來可得处处小心才是了。
一曲优美的歌舞完毕,席间便传來了喝彩之声。慕彦姗见状,便悄悄凑到皇后耳畔说了几句,皇后一听,倒也未尝不可,同慕绍中低语了几句后,竟也意料之外的得到了他的赞同,于是,他抬眸瞅了眼洛无双,便笑吟吟的道:“上次筵席,便听得洛爱卿同琪儿奏的那曲凤求凰,至今仍是让朕印象深刻那。今日不知朕同众位爱卿是否还有耳福,能再听到洛爱卿演奏的天籁之音啊?”
慕绍中突如其來的要求,让洛无双心中“咯噔”一声,知道推脱不得,她只好起了身走到大殿中央,恭敬的等待着乐器呈上。视线不经意的一瞥,慕彦姗那寒意森森的眸光便入了她的眼,洛无双这才明白了缘由,只得在心中暗暗叹气,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的隐隐的打着抖。
“父王,儿臣也想同洛大人合奏一曲。”慕彦倾的声音忽然在静谧的大厅中响起,一时间众人的视线均不约而同的投向了他。洛无双也是抬眸,满脸的错愕,他想干嘛?
慕绍中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懒懒靠在龙椅上,微眯着双眼捋着胡须:“哦?皇儿你也有此雅兴?”
“今日孟和国贵客远道而來,本是我苍慕的喜事,儿臣心想,若是单听着洛大人的笛音,未免冷清了些,因此儿臣愿意抚琴同洛大人合奏一曲,借此助兴。”
听了他的解释,慕绍中也笑了:“难得皇儿你有这份心那,朕准了!”
(今天因为有点事情耽搁到了,更新晚了也沒來得及说,湘雪真的很抱歉,对不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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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陷害得逞
不一会儿,宫人便将琴和笛子呈了上來。慕彦倾和洛无双分别接过,相视而笑之后,慕彦倾正要落座,角落处却忽而传來了慕彦姗的声音:“父王,洛大人吹奏的笛音自是动听,不过听闻他的琴音也是一绝呀,不妨今日,就让二哥同他换种乐器演奏如何?”
慕绍中扭头听着慕彦姗的话,挑眉一笑,倒也未尝不可,于是便点了点头,冲着洛无双道:“姗儿说的有理,确实沒有听过洛爱卿的琴音呢,不如今日就让我们大家一饱耳福,如何?”
慕绍中这样开口了,洛无双自然不好拒绝,于是便恭敬的点了点头。视线的余光瞟向了慕彦姗,她那晶亮的眸中满是挑衅的意味,洛无双心中“咯噔”一声,假装沒有看见那满满的敌意,只是同慕彦倾交换了位置,便安然的坐下了。不就是抚个琴么,姑且兵來将挡,水來土掩吧。
清亮的笛声忽而在大厅中响起,原是暗藏骚动的筵席瞬间安静下來。婉转的音符如流水般泻下,又仿似绕梁而飞的凤,舞动出一片宁谧。随即琴音缓缓而起,如同袅袅的轻烟冉冉升起,正如与凤同飞的凰,缠绵缱绻,用音符谱出一幅明媚的画卷。一旁的宾客皆是屏息静听,生怕漏掉一个音符。
看着厅中央的二人默契的配合着,许世庭的心头却渐渐升上难言的苦涩。他们一人吹笛一人抚琴,清一色的月白长袍,衬得他们是如此相配。洛无双认真忘我的样子让他沉醉,而他们时不时的相视而笑,却像是把刀子割着他的心,那样的默契,让他心酸。
忽然间似是起了卷起了大风,凤与凰变得惊慌,笛音变得急促,琴音也跟随着变快。一众人的神经也随着节奏的变快而紧紧绷在了一块儿。慕彦倾的手灵巧的在笛子上按动着,洛无双也明显加快了拨动琴弦的动作,一串抖音仿似凌云直上,眼看着就要到了至高点,却是“嘣”的一声,异常犀利的断弦之声皆让整场震惊。
看着那根弹起的琴弦,洛无双愣怔了一瞬,脸色随即变得惨白。这根弦刚才明明沒有用到啊,怎么会?慕彦姗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样子,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嘴角边漾起了邪佞的笑容,可是接下來的场景,却让她那抹得意的笑容僵在唇边。洛无双只是愣怔了一瞬,却闭上了双眼,继续了方才的曲子,慕彦倾也仿似刚刚的一幕全沒发生,更是投入在自己的演奏中。大家随着音符的渐起,也渐渐定下了心绪,继续投入进入了曲子当中,惹得慕彦姗满是不甘。
一曲罢,周围先是一愣,随即便响起了啧啧的赞叹声。孟和国的使节首先站起了身子朝着二人兴奋鼓掌:“二位的笛音真是如同天籁,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啊!”
慕绍中看着那使节满脸赞许的样子,微微颔首,笑捋着胡须,赞赏的看着眼前的二人,淡淡一笑:“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不过今儿个倾儿同洛爱卿这合奏果真是天衣无缝,默契之至,委实让人惊艳。尤其是洛爱卿即使断弦之后仍能处变不惊,实在让人印象深刻呢。來啊,重重有赏!”
恭敬的朝着慕绍中谢了礼,有宫人端來了放着两个酒樽的托盘,二人心领神会的取出了酒樽,敬了慕绍中一杯,满上酒后复又共同朝着孟和国的那位使节走过去,也要敬他一杯酒。
度过了方才的那一劫,她整个人皆是晕晕乎乎的感觉,但却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可是她只是缓缓跟在慕彦倾的斜后方走着,沒有注意到前方那突然朝自己暗暗伸过來的脚,自己的脚无预警的被绊住了,一个不稳,撞到了慕彦倾,随即他便不受控制的向一旁歪去,酒樽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飞出,在二人踉跄落了地的同时,不偏不倚的撒到了使节的身上。满座皆惊。
那使节的脸色随即一变,匆忙起了身就恼怒的拍着自己的身体,随即几个宫女便拿着帕子上前替他擦干净,他只是面色尴尬的展开了袍子让人替他擦拭,面色却是慢慢变黑。
慕彦飞默默缩回了自己的脚,在一旁喝着酒,酒樽挡住了他唇边漾开的得意笑容,只是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心想着莫雪岚出的主意还真不错。看见了这一幕,慕彦姗原是蔫儿了的神气也变得欢快了起來,看着洛无双狼狈的样子,她的心情就莫名的变得特别的好,可是当她看见了许世庭眸中满满的关切时,脸色更是比刚才更黑,这个洛无双到底有什么好的!
缓过了神來的慕彦倾同洛无双顾不得其他,赶忙踉跄相扶着起了身,朝着那使节使劲儿道歉。那使节的脸色虽是难看,但见二人如此诚恳,也绝非是故意的,便也只是笑笑,便不追究了。慕绍中坐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幕,随即向那使节表示了歉意,可是他深邃的眸光中却是一片冷清,看不出情绪,只是待二人朝使节赔礼道歉过后,这才让二人各自回到了座位中。
接下來的筵席虽然仍在热闹的进行,但气氛中总是多少含着些尴尬。洛无双身子僵硬的坐在座位上,眸光呆愣着,心情已是跌入谷底。许世庭虽是在一旁沉默着,但见了她呆滞的神情,仍不免几分失落。
好不容易捱到了筵席结束,洛无双已然感觉到头有些昏昏沉沉。看着一众人陆陆续续的撤离了大厅,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便脱离了队伍,特意避开认识的人,只自己绕着道,想择一条无人走过的路出宫去,这样就算自己要发疯,也不至于祸害到谁。
静谧的通道上果真是空无一人,洛无双沿着月色慢慢的走着,清风偶然拂过她的脸庞,凉凉的触感,也让她的思绪渐渐的清醒了起來。
“呜呜呜……娘娘……娘娘……”
忽然在前方传來的哭声,彻底将洛无双还有些混沌的思绪拉到了现实,她周身一个激灵,遂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墙根,扶着墙沿慢慢的靠近声源处,想要看清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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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宫中有鬼
随着渐渐靠近发声处,静静背靠在墙上,洛无双伸出头去细看,便见到在雅茵殿前,正有一个身着宫女服饰的女子,正跪在门口,面前一个火盆中燃着火焰,而她正一边朝里头扔着纸钱,一边抽泣着,肩膀随之上下抖动。
“娘娘……您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害您的,娘娘……您就看在奴婢侍奉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放过奴婢吧,娘娘……”
听着她的哭诉,洛无双眸中便是一阵诧异。雅茵殿,应该是之前的雅贵妃居住的宫殿啊。她出事的时候,自己虽然年纪尚轻,但也耳闻过一点,说是雅贵妃同宫中侍卫有苟且之情,被皇上一怒之下处死了。而今听这宫女这样哭诉,莫不是这其中有何冤屈?
“娘娘……当年的事情,真的不是奴婢有意的,奴婢也是迫不得已的……娘娘,您就行行好,放过奴婢吧,奴婢给您磕头了,娘娘……”
看着她仓皇的举动,洛无双更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但她也很明白,这件事情,以自己的身份不便多管,于是便准备先离开,等到有了合适的时机再做调查。可是,她只顾着后退,未曾发现脚边上有一个花盆,触及之后一个不稳,花盆随即倒地,发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静谧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犀利。
洛无双见状,便感觉到身上一阵发凉,担心那宫女听见了这声音。果然,哭声戛然而止,周围便成了静悄悄的一片,洛无双在心中懊恼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但仔细一想,不能就这样让她发现,就只好将计就计。
那宫女听见了动静之后,便感觉到周身犯冷,全身的寒毛仿似都竖了起來。“谁?谁在那里?”试探性的问过之后,沒有得到回应,她心中一阵发怵,顾不得擦干脸上的泪水,便小心翼翼的扯着衣袍起了身,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墙边,小心的探出了头,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在那里。
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个身着白袍,头发披散在身前,遮住了脸的人影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那宫女先是一愣,随即便“啊!鬼啊!”的叫出了声,捂着脸转身想要跑,双腿却是一阵发软,便“砰”的摔到了地上。可是她却顾不上那么多,只是匆忙撩起了自己的衣摆,扶着墙踉踉跄跄,尽全力跑开了,再不敢回头看那白影一眼,心中只想着逃命要紧。
待到周围终于沒有了动静,洛无双这才抬起了头,分开了自己的头发,看着在柔和月色下空无一人的路上淡淡一笑。这样一來,这件事,得到解决应该只是时间问題了。深深呼出一口气,她走到了雅茵殿的门前,朝着整座大殿恭敬一拜,这才缓步离开,准备出宫。
经由方才的一闹,加上一直被微凉的清风吹拂,洛无双只感觉到自己的思绪也在柔和的月光下慢慢清醒,至少不用担心糊里糊涂的在路上逮着一个人就亲上去了。想到了这里,她又是不受控制的一阵脸红,只是淡淡笑笑,便放下回忆,加快步伐朝着宫门口走去。
可是,远远的她却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也正朝着宫外走去。心中诧异这两个人究竟是谁,洛无双随即快步朝前走去,便眼见换上便装的慕绍中在常公公的搀扶下上了一辆马车,随即马车便缓缓的开始移动,朝着宫外开去。
看着那一道亮黄色在视线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洛无双心中的疑问也是更甚,好端端的,皇上为何深夜独自出宫呢?
“双儿。”洛无情的声音忽然在身边响起,把陷入沉思中的洛无双吓了一跳,她诧异的扭过了头,便对上他暖暖的笑容,遂也回以淡淡的一笑:“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你还未出宫,我不放心你啊。走吧,我们回去了。”
笑笑的朝着他点一点头,二人便不再多话,遂一同出宫去了。
芳宁宫
“母后啊,这件事,您一定要替女儿做主嘛。”慕彦姗撅着小嘴摇晃着许晴芙的手臂,不甘心的撒着娇。
不动声色的缩回了自己的手,许晴芙浅笑盈盈的将慕彦姗搂在了怀中安慰着:“好了好了,你的庭哥哥呀,早晚会是咱们苍慕的驸马,有本宫做主,你就不用担心了。”
“可是……”一想到那个洛无双,慕彦姗便是气不打一处來,可是转念一想,那不过是个男子,自己跟个男子计较似乎还真是有些沒有道理,遂住了口。
“可是什么?”
许晴芙这样问了,慕彦姗这才开了口:“可是庭哥哥对别人都很好,独独对我,一点也不关心。就连那个娘娘腔的洛无双,我看他也是紧张的很!”
“洛无双?”许晴芙唇边划过一丝笑意,“你是说那个御史中丞?”
“还不就是他!”一提起她,慕彦姗心下就是一阵嫉恨,“他就像个苍蝇似的,总是在庭哥哥身边飞來飞去,真真惹人生厌。我也知道自己同个男子计较这些,是小气了些,可是我就是一看见他,就浑身上下的不舒服。母后啊,您就替我跟父王说,让他赶紧为我和庭哥哥赐婚嘛,好不好……”
“好好好,怎么都依你,明天本宫就去替你说,好不好?”抚摸着慕彦姗的头,许晴芙的眸中满是宠溺。许世庭怎么说也是一表人才,更何况又是自己的亲侄子,结成这门亲事,她当然是乐意之至的。
听到了这个答复,慕彦姗这才完全的放了心,遂把头埋进了许晴芙的怀中:“我就知道,母后最好了……”
“哐!”
门外不知怎么的响起了这样的一声,将屋内的人皆是震的吓了一跳。许晴芙敛了笑,便抬起头來,朝着外头冷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这时候,一个宫女才唯唯诺诺的进了來,跪在许晴芙的面前,哆哆嗦嗦的开了口:“请……请娘娘恕罪……”
看着她浑身上下都在打抖的样子,许晴芙眸中便是满满的不耐:“做什么哆嗦成这副样子?”
那宫女缓缓抬了头,眸中满是恐慌,看了眼慕彦姗,却是欲言又止,低下了头。许晴芙了然于心,便将慕彦姗从自己怀中拉开,朝着她浅浅一笑:“姗儿啊,已经很晚了,你就先行回宫吧,这件事,明儿个本宫就去跟你父王说,放心吧。”
慕彦姗得到了许晴芙的保证,已是安心了,便沒有在意这么多,跪安之后便退下了,随即房门便被缓缓的合上,许晴芙这才冷冷开了口:“你可以说了。”
“是,娘娘……奴婢听说……听说……”那宫女断断续续的说着话,身上仍是止不住的打着抖,看得许晴芙又是一阵不耐:“到底怎么了,快说!”
“回娘娘……听,听说……有人刚才……刚才……在雅茵殿,看,看见了……雅……雅贵妃……的魂魄……”
(抱歉,更新晚了哈。。。湘雪这就面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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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身中剧毒
听见了“魂魄”两个字,许晴芙的身子猛地一怔,双颊却随即泛白,声音中也开始透着颤抖:“你……你说什么?”
“回娘娘,有人在雅茵殿,看见了,看见了……雅贵妃的魂魄……”
“胡说!”许晴芙接着便一把推开了一旁桌上放着的茶杯,眸光中满是恐惧,却是强作镇定,“你们这群沒出息的东西,哪里來的鬼神之说,纯属一派胡言!”
“可是娘娘……”
“够了!给本宫滚出去!”宫女们听了许晴芙这样命令,都被吓了一跳,正要悄然退下,复又听见了她的吩咐,“回來,给屋里多添几盏灯,快啊!”
待到屋中几乎所有的窗台边,案几上都放上了明亮的灯盏,看着被照的亮堂堂的宫殿,许晴芙这才稍微压下了心头的张皇,可是身子仍是止不住的颤抖。
沈映蓉……怎么可能,怎么会,她明明死了的啊。活着的时候尚且不能怎么样,更何况而今已是一个死人……不怕,有什么可怕的,她本來就该死……这样不断的暗示着自己,可是许晴芙的心情却仍是慌乱着,颤抖着扶着一旁的扶手起了身,对着一旁的宫女道:“走,随本宫去见皇上。”此刻,她望着那空荡荡的寝宫,只觉得浑身都凉飕飕的犯冷,一刻也不敢多待,因此,她就算知道屋外便是一片漆黑,也要硬着头皮去找慕绍中,非去不可。
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后都被七八名宫女点着灯笼簇拥着,许晴芙仍是感觉到心中一阵阵的发怵。深秋时节的风偶然拂过,吹动着裙摆,扬起弧度,让她更是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不敢四处张望,只是盯着脚下被灯盏照的亮堂堂的道路,不敢承认自己的双腿一直在不受控制的打着抖。
忽然又是一阵大风,灯笼被吹熄了几盏。感觉到骤然变暗的光线,许晴芙猛地止了步子,身形一愣,按捺下几欲从口中蹦出的心脏,慌忙加快了步子,一颗心已然沉到了谷底。沈映蓉,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本宫不欠你什么,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千万不要出现在本宫面前,不然休怪本宫不客气!
好不容易走到了亮堂的雍和殿,站在阶梯下,看着宫中透着的金亮光芒,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缓步上了台阶,却被拦在了门口:“皇后娘娘,皇上已然歇下了,吩咐了小的,任何人都不让打扰,娘娘请回吧。”
心中虽是颇为恼怒,许晴芙不便发作,只是点点头示意了解后,便转过了身子,准备沿路返回,可是,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她的一颗心复又开始了恐惧的跳动。壮着胆子,好不容易回到了芳宁宫,她愣怔着坐在床沿发着呆,心中的恐慌仍是无法平息。可是,这件事情,怎么想來想去,都觉得不太对劲呢。平日里的这个时间,皇上不应该都在看书或是批阅奏章么,怎么会?
对了!常公公当时并不在雍和宫!想起了这一点,许晴芙先是恍然大悟,而后眸中便闪出一抹邪佞的精光,随即便唤來了心腹太监,吩咐了几句,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屋内,方呆呆环视着偌大的宫殿,颓然的靠在了床边的柱子上。许晴芙,那个骚蹄子已然死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别怕,她不能把你怎么着……
亮黄色的马车缓缓在倾王府门前停下,在常公公的搀扶下,慕绍中缓缓下了车,在脚落地的一瞬间,又是止不住的一通咳嗽。
担心的替慕绍中轻轻拍着背,常公公暗自叹了口气道:“陛下,您还好吧?”
“朕沒事,想是染了风寒吧,回去让太医看看也就罢了。你切莫大惊小怪的。”
淡淡点点头,常公公心下就是一阵不忍,眼看着慕绍中的身体最近忽然越变越差,却是完全沒有办法。
不一会儿,皇上驾到的消息便让在厅中的慕彦倾狠狠吃了一惊。他扭过了头,担心的看着一旁的沈映蓉,眸中浮起了担忧:“母后,要见他么?”
听见慕绍中突然到访的消息,沈映蓉也不免狠狠的一阵意外,愣怔了一瞬,终是缓缓的点了点头,慕彦倾心内虽然无法理解,但既然沈映蓉同意了要见,他也无法左右什么,遂搀扶着她缓缓起了身,走到厅前,静静恭候。
待到“皇上驾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慕绍中便伴随着一众人恭敬的行礼中走进了厅子。淡笑着道了声“平身”之后,慕绍中先是和蔼的看了一眼慕彦倾,随即便注意到了他身旁正恭敬冲着自己低头福身的妇人,举止得体,仪态万方,虽然她略略有些花白的头发显示出她有了一些年纪,但她的身形却让他莫名的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脑海中飞快闪过了一个人,却又在心里暗自否定了,只是自嘲的笑笑,怎么可能是蓉儿呢。
可是,待到沈映蓉真的抬起了头,鼓起勇气同慕绍中四目相对时,他那自嘲的笑意便真的一下子僵在了唇边,这在时光的积淀下更显风姿绰约的女子,眉目含笑,却透着柔和的光彩,不是他的蓉儿是谁!
“皇上,许久不见,别來无恙。”又是一个礼貌的福身,当那熟悉的声音终于清晰的响起,慕绍中这才真的确定,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是他朝思夜想的雅贵妃!
“蓉儿!”从愣怔中回过了神來,慕绍中顾不得其他,便是激动的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那温润的触感从手心直达心底,他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底的某一处正随着这股如同温泉般的暖意渐渐复苏。
不动声色的缩回了自己的手,沈映蓉只是淡笑着低下了头,余光瞥向了一旁错愕的看着他们二人的慕彦倾,眸中隐隐的透着尴尬。慕绍中看着她的不自然,心中一阵失落,却只是理解的笑笑,沒事,沒事,能见到她,是自己沒有想到的,可是此刻,能亲眼确认她完好的活着,对自己來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他的满目温柔,给慕彦倾的心底造成了很大的冲击。那眸中的柔情,不像是装出來的,他也并不像是多么冷血无情的人。那么当初,那个无情的把自己连同娘亲一同逐出宫门,逐出皇城的人,又是谁?真的是眼前的这个人么?
忽然,感觉到衣袖被人轻轻一拽,慕彦倾从凝思中回过了神來,扭头便对上了慕善仁迟疑的视线。他趴在慕彦倾的耳边同他说了几句话,在看到了慕彦倾点了点头后,方悄然退了出去,不一会儿,莫毅辛便在他的带领下进入了屋中。
慕绍中同沈映蓉已然分别上座在厅中,莫毅辛进屋之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一副场景。并不知晓上座那名男子的身份,但他心中明白,能同慕彦倾的母亲一道上座,并且看样子气度非凡的人,一定不是简单的人物,便只是恭敬的行了礼。可是,当他抬起头看着慕绍中的脸色后,身形便是猛的一愣。
将他异常的样子收入眸中,慕绍中倒是不在意,只是淡笑着问道:“不知这位先生是否有何疑问?”
迟疑的看向慕彦倾,莫毅辛在看见他朝着自己点了点头后,方开了口:“请恕老朽冒昧,不知先生您,近些日子是否常常咳嗽,夜不能寐,有时还会咯血?”
莫毅辛精准的分析,让慕绍中心内震惊:“先生仅凭这一眼,就能看出我的症状?那不知先生是否知晓,我这得的是何病症?”
迟疑了一瞬,莫毅辛深吸了一口气后,便沉重的开了口:“不是病,是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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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暗中疗毒
“中毒?”莫毅辛的说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吃了一惊。慕绍中神情冷峻的盯着莫毅辛,口气也变得严肃起來:“先生,你的话可有依据?”
“老朽虽然沒有通天的医术,但是单从先生您面色的迹象來看,确实是有中毒的迹象。人命关天,老朽也不敢乱说。”
“先生,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您替我号个脉吧。”
抬头看了眼慕绍中,复又迟疑的扭头望向了慕彦倾,莫毅辛在得到了慕彦倾肯定的神色后,这才回过了头,朝着慕绍中点了点头,他这才起了身,缓缓下了台阶,在一旁的桌边坐下,让莫毅辛替自己号脉。
沈映蓉也缓缓下了台阶,走到慕彦倾身旁,心焦的握住了他的双手。感觉到她的身子正在隐隐的发着抖,慕彦倾只是默默有力的握紧了她的手,暖暖的温度通过手心传递给她,沈映蓉这才感觉到稍微放松一些。可是,看着她仍旧是一脸紧张的样子,慕彦倾仍是觉得有些不解,面对着曾经如此伤害自己的人,为何她现在,还能这样为他的事情挂心?难道在她心中,一点也不恨他么?
静静感受着慕绍中的脉息,莫毅辛的面色也变得愈发的凝重,好不容易他才松了搭在他脉搏上的手,却伴随着一阵抬头和一阵冗长的叹息。
“莫先生,情况如何?”慕彦倾见状,心中一紧,便赶忙上前问出了口,可是,他也为自己的行为愣怔了半晌,自己这是……在担心他么?
“依先生的脉象來看,确实同老朽设想的一样,是中毒的迹象。此毒名为‘百日绝’,顾名思义,服毒者只要连续百日接触这种毒,便会气绝身亡。因为每日摄入的剂量并不多,渗透在饭菜中或是茶水里,又是无色无味,因此不易察觉。中毒者最初并不会感觉到有中毒的迹象,只是会慢慢觉得浑身乏力,接着便是咳嗽与失眠,严重之后,便是脏腑绞痛,却无法查出病因,到时候,便是无药可救了。幸亏发现的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那。”
听了莫毅辛的解释,慕绍中心内便涌动着愤慨,怒火中烧的一拍桌子:“是谁如此恶毒,竟要置我于死地!”
看着此时在泛黄灯光下更显苍老的慕绍中,慕彦倾的心头忽而涌上一股沒來由的悲凉,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是自己的爹……晃了晃脑袋,他强压下心头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只是搀扶着沈映蓉走到桌边,看着她的手覆上慕绍中的肩头:“别担心,幸亏发现的早,及时治疗就能见好了。”
“朕是难过,身边竟然会有人想要置朕于死地,而朕竟然迟迟未曾发现。”慕绍中说这话的时候,眸中满是失望和受伤,此时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脆弱的孩子,那么需要温暖的孩子……
而听见了他自称“朕”,莫毅辛这才反应了过來,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当今圣上,身子一个愣怔,便跪在了地上行过了大礼,待慕绍中轻唤“平身吧”之后,方在慕善仁的搀扶下缓缓的起了身,将头埋得很低:“草民不知是皇上驾临,冒犯了天威,实在罪该万死。”
“先生你不必多礼,之前你不知道朕的身份,不能怪你。更何况若不是被你诊断出朕的病情,朕断不知晓自己已然中了毒,说起來,还是先生救了朕一命那。常林啊,替朕记着,回宫之后一定要重重赏赐这位先生!”
莫毅辛闻言更是感觉到震惊,忙不迭的跪谢隆恩。关于这件事,一众人商量着先行保密,只是由莫毅辛暗中为慕绍中解毒,而他仍是装作不知情,因是不便多待,复又聊了几句后,便准备回宫。
这样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浓浓的震惊。慕彦倾更是如此,因为他断不会想象到,自己原本请來要为母后看病的莫毅辛,竟然断出了慕绍中中毒的事情。而这件事,更能说明,宫中有人意图谋害皇上,而真正意图,昭然若揭。
“不要……你不要过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害你的……不要!”
许晴芙浑身是汗的从噩梦中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寝宫,周围是关切问着自己有沒有事的宫女。冷汗涔涔的颓然靠坐在床头,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原來只是一个梦……
可是,她的心情却是愈发的冷清,在这偌大的宫中,步步为营步步惊心,处处潜藏着尔虞我诈的不堪,她费尽心机的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伤害了几乎一切可以伤害的人,才拥有了如今这足以俯瞰天下女子的权势和地位。到头來,陪伴在身边的并不是那个至高无上的男人,而仅仅只是一群不明真心假意的宫女太监,真的很可笑,不是么?
“娘娘,您的衣衫都湿透了,起身换一件吧,免得着凉了。”一旁的守夜宫女关切的说着,许晴芙这才感觉到身上一阵凉意,便掀了薄被下床,索性让宫人提來热水,将全身沒入温暖的水中,混乱的思绪这才得以舒缓一些。
良久后,浴水渐凉,她方起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但一看窗外蒙蒙亮的天色,便也沒了睡意,只是让人替自己梳妆打扮着,顺便唤來了前一晚派去查探事情的太监。
“回娘娘,昨夜皇上确实如娘娘所说,是出宫去了,听雍和宫的小李子说,皇上昨夜出宫,身边只带了常公公一个人,到子时才回來,之后便睡下了。”
听了这个答案,许晴芙身形一愣,捏着梳子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眸色也变得清冷:“查到他是去哪儿了么?”
“回娘娘,尚未查到,因着之前都是半夜,大部分的人都歇下了,得到白天才能查到些什么消息,奴才会着人时刻留意的,一有消息就会來向娘娘禀告。”
“好,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了。务必要给本宫查清楚。你先下去吧。”
“喳……”
出宫?还是半夜?他出宫去能是为何?见朝臣?不可能,有什么话朝堂上不能说,或者就算真有急事,也是宣谁进宫吧?见飞儿?也不会,他素來对飞儿的事情不甚上心。那就只剩下了一个人了……沈映蓉那骚蹄子的儿子?慕彦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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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寺院惊心
火山爆发一般的躁动,愤怒就像岩浆般在心头涌动,许晴芙心头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便再也坐不住了,看着天空渐渐露出的鱼肚白,她估摸着他该起了,便一颗也不停留的起了身,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雍和宫走去。
慕绍中也恰好此时从睡梦中醒转过來,正准备起床更衣,许晴芙的身影便款款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心底划过一丝诧异,不明白她缘何一大早就跑到自己这儿來,刚想问出口,却止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随机重重坐到床沿,粗重的喘着气。
许晴芙见状,慌忙快步上前到他身旁坐下,关切的替他拍着背,待到他渐渐平复了呼吸,这才嗔怪的开了口:“皇上操劳辛苦,也得注意身体才是啊,怎的咳成了这样?可有请太医瞧过?”
宽厚的掌心覆上了许晴芙的,慕绍中只是淡淡点头一笑:“谢谢爱妃对朕如此挂心,想是普通的风寒感冒,不碍事的。不过这一大早的,你怎么会來?”
眸中划过一阵心虚,许晴芙只是尴尬的避开了慕绍中的视线:“臣妾昨儿个晚上也曾來过,不过时辰不对,皇上您已经歇下了。但是臣妾挂念皇上,夜不能寐,早早便起了身,想着也到了时辰,便想來服侍皇上您起身。”
“原來如此。”慕绍中面上宽慰的一笑,“朕昨夜确实是困意顿生,许是最近过于劳累了,便早早歇下了。爱妃如此记挂朕,朕的心里实在是暖意融融啊,哈哈。”只是,他面上虽是笑着,心底却是一阵苍凉,真的只是因为挂心自己么,不过是为了打探自己昨夜的行踪而已吧。
许晴芙沒有接话,只是娇羞的一笑,便扶着慕绍中起了身,服侍他更衣洗漱。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她的心底却是茵茵苦涩,不过是想要得到一句真话,竟然真的变得这样难了吗?
“对了皇上,臣妾想着今日天气看着不错,便想出宫一趟,去天缘寺烧香祈福。”昨晚的事情,还是让她心有余悸,出宫一趟当是散心,不过是为了求个心安罢了。
“爱妃既然想出宫散散心,朕自是应允,不过今儿个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你突然想去天缘寺是为何?”
“哦,是因为看着皇上您最近为国事操劳,身体又不如往常,便想着出宫替皇上祈福,求菩萨保佑皇上龙体安康,保佑苍慕国泰民安,这样您才能少操点儿心呢。”
“爱妃如此贤德,实为朕的福气啊。不过万事小心啊。”笑盈盈的说完了这句话,常公公刚好來提醒时辰到了,慕绍中转身轻轻搂了搂许晴芙,便上朝去了。看着他不似往常那般英挺的背影,许晴芙的心头也涌上一阵沒來由的苦涩,不知不觉,他们都已经到了这个岁数了……
下了朝,洛无双一人走在出宫的路上。许世庭原想着上前同她说几句话,但远远的却看见了慕彦倾追上她的身影,心情即刻便黯淡下來,只是缓缓跟在后面,放慢了脚步,渐渐同他们拉开了距离。
“洛将军呢,沒同你一道么?”慕彦倾关切开了口,将正在沉思中的洛无双吓了一跳,只是朝他淡淡的一笑:“哥哥去兵营练兵了,所以沒有同我一道。”
点了点头示意了解,慕彦倾便沒再多话,二人只是沉默着肩并肩走着。可是出了宫,原该向右走的他却跟着洛无双向左拐了,便让她一阵诧异:“可是王爷你,不回府么?”
“不回去。要去趟天缘寺。”
“去天缘寺做什么?”洛无双更是诧异了。
“去接一个人。”
心中虽然更是好奇,但洛无双却压下了心思沉默了。关于他的事情,还是不要多问的好,毕竟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自己不想让他误会什么。
“只是……你不好奇,我是接谁么?”
可是,话都到了这个份上,不问又似乎不太礼貌,所以,洛无双只好尴尬的笑笑:“哦……是谁啊?”
慕彦倾却是神秘的拽住了洛无双的袖子,悄悄凑到她耳畔,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母后。”
好不容易收起了眸中的惊讶,洛无双扭过了头,只是沉默着迈开了步子,不知该多问什么。他的母后,不应该是雅贵妃么。雅贵妃,不应该早在多年以前就被慕绍中以通奸侍卫之罪处死了么,怎么会?
快走了几步追上了沉默不语的洛无双,慕彦倾淡淡一笑,脸上却涌出了点点红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真相。只是因为她來了,我的心情很好,所以才想要和你分享。”
好吧。洛无双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虽然觉得很不自在,但仍是仰起头,朝着他甜甜一笑:“这真的是值得庆祝的好事情呢。谢谢你,愿意同我分享你的好心情。”
“真的吗?那你也和我一起去接她吧?”
洛无双缓缓点了点头,二人复又抬脚走在了去往天缘寺的路上。许世庭原以为自己同他们已经拉开了很远的距离,却仍是隔着人潮,看见了慕彦倾同洛无双耳语的样子,和洛无双听完她的话之后眸中满满的震惊,和那随即在她脸上漾开的甜甜笑容。愣怔的立在原地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他苦涩的一笑,分明感觉到心口在这一刻撕裂般的疼痛。他该忘了,该放下的,不是么?
这样想着,他只是颓然的转过了身,朝着相反方向走去。再多看一眼,他心上的缺口,就会多裂一寸。
在菩萨面前插上了最后的一炷香后,许晴芙缓缓睁开双眼,这才感觉到原是躁动不安的心真的平静了不少。天缘寺的钟声缓缓在耳边回响,她心满意足的笑笑,松开了原是虔诚合十的双手,一旁的宫女见状,赶忙上前将她扶了起來,浩浩荡荡的队伍这才准备出寺。
“鸳鸯啊,吩咐下去,往后每个月本宫都要來这儿烧香祈福,让他们提前准备着。”
“是,娘娘。”接着,那个名唤鸳鸯的宫女便去一旁办许晴芙交代的事情了。而她只是高傲的立在台阶的最上方,感受着清风偶然拂过脸颊的畅快,听着耳畔的钟声,看着下面人來人往的百姓,重重松了口气,不住的自我安慰着,不管怎么说,自己是皇后,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沒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她的双眼却在看见一个身影之后狠狠的一怔,随即,排山倒海的恐惧便顷刻间摧毁了她好不容易重建的平静。那个人,那个背影,太像她了,太像她了!大白天的,活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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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崴伤左脚
顾不得再想其他,许晴芙撩起裙摆便加快速度沿着台阶向下跑去。她只感觉到心脏如同窒息般让她紧张。那个背影,让她感觉到整个世界就像要坍塌,可是,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决不允许!
“娘娘!”身后是宫女太监们乱作一团追着她喊着她的声音,许晴芙却仍是激动的向下跑去,充耳不闻那些关切的声音。眼看着即将走完台阶,她只顾着盯着背影,朝着她拼命跑着,此刻,对她來说这才是最重要的,谁也不能阻挡她。
可是忽然,她的身前猝不及防的出现了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意料之外的同她“砰”的撞在了一起。巨大的冲力让许晴芙不得不停下向前的步伐,不受控制的向着一旁倒去,眼看就要狼狈的摔在了地上,终是被随行的侍卫接住了她,这才防止她在那么多人面前摔的狼狈。
混乱的碰撞,“砰”的摔倒在地,洛无双清楚的听见了自己脚踝处的“咔嗒”一声,随即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刺痛。脑海中是一片麻木,待到渐渐缓过了神來,她忍痛难过的抬起了头去看着一旁被自己狠狠撞到的许晴芙,当发现她眸中懊恼的神色和愤怒,这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踮脚看向远方,许晴芙望着那一片茫茫的人海,方才那个背影早已经不知去向,心头的气愤便是不打一处來。恶狠狠的甩开了搀扶着自己的侍卫的手,她低头看向那狼狈倒在地上的月白身影,先是愤怒,随即眸色却是一愣,这,这不是洛无双么!
“你……你怎么在这儿?”混乱中带着满满的震惊,许晴芙随即便指着洛无双开口问道。
一旁的宫女见状便也上前,一左一右将洛无双搀扶了起來。崴了的脚踝是满满的疼痛,洛无双站不稳,只是在宫女的搀扶下,尴尬的朝着许晴芙笑笑,随即便朝她行了个大礼:“下官真是该死,不小心冲撞了娘娘,请娘娘责罚。”
方才的震惊随即转为鄙夷,许晴芙眸中的厉色让洛无双狠狠一怔,但一颗心却完全的放了下來。不管怎么说,拦住她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下官……下官方才途经至此,便遇见了贼儿,趁下官不注意,竟然偷了下官的钱袋。下官便奋起而追之,沒有注意到身旁的人,不曾想竟然撞到了娘娘,实在罪该万死,请娘娘责罚。”
看着她因为惧怕而瑟瑟发抖的样子,和她那话语间不像说谎的诚恳,许晴芙心中的怒意便减淡了几分。复又抬头看着眼前那片苍茫的人海,那抹背影早已是去无所踪,再追究洛无双的责任也沒了意义,许晴芙便不耐烦的朝着她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是本宫跑得太心急了。你起來吧,回去请太医给你瞧瞧。鸳鸯,摆驾。”
“是。”在一旁看热闹的鸳鸯闻言,便松开了搀着洛无双的手,随即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便整理了队伍,将许晴芙围在中间,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天缘寺,身旁不明所以的人们看热闹看得正欢畅,见许晴芙都离开了,便也都各自散去了。
重重叹了口气,洛无双踮着双脚走到一旁的台阶边,扶着栏杆缓缓在台阶上坐下,开始吃痛的揉起了自己的左脚。不管怎么说,沒有让她发现雅贵妃还活着,就是天大的好事。这会儿,慕大哥和她怕是已然躲远了吧,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題了。想到这里,她宽慰的一笑,不经意低头看向了崴伤的那只脚,思绪不自觉的飘忽到了很久以前。
“这次是右脚,可别接着把左脚也给崴了。”许世庭的话在她的脑海中响起,惹得她愣怔了一瞬。是该说他未卜先知,还是乌鸦嘴呢。这一次,还真的让他说中了。看着那脚踝处鼓起的小包子,她又不禁响起了他说那句话时嘴角边挂着的坏坏的笑容,默默叹了口气,只是摇了摇头,洛无双,别再想了,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可正当她平复了心绪,准备扶着栏杆起身时,手臂却被人稳稳的握住了。顺着那修长的手指抬头望去,许世庭关切的脸庞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让她又是一个愣怔,眼花了吧这是?
许世庭见状,脸颊微红,只是避过了视线,淡淡开口:“别发呆了,我扶你起來,背你回去。”
他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洛无双这才回过了神來:“不用了,我沒事的。”
“脚都崴了,还说沒事。你再多踮它几下,到时候落下了病根,就得一辈子瘸着走路了。”
“乌鸦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这次崴伤了脚,还不是因为你。”
“我?”听了她的话,许世庭手指着自己,便是一阵哭笑不得。
“当然是因为你。”洛无双仰头看着他那震惊的神色,便是一本正经的开了口,“谁让你之前说我右脚崴了,左脚也会崴了的。”
“啊?”许世庭听的云里雾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來,佯装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手戳上了她的额头,“你还真的很记仇。”
得意的冲他挑了挑眉,洛无双接着便笑得灿烂:“那,现在真的崴脚了。作为补偿,你真的该背我回去。”
“好好好。”说着,他便扶着她起了身,在她身前躬了身,让她上了自己的背,接着便小心的扶住了她,起了身子,背着她走在了回去的路上。
许世庭宽厚的脊背,让洛无双莫名的觉得心安,嘴角不自觉的爬上了笑容。可是她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被问到这个问題,许世庭脸颊一阵火辣,只是淡淡回话,“不过是碰巧路过而已。”难道真的告诉他,自己调转身子走了几步路,可是忽然心头沒來由的涌起不安,担心她会出事,所以又回身跟了來么。
“好吧。还真够巧的。”虽然她不敢承认,但是此刻,她的心却是甜的,很甜很甜。
(抱歉...最近更新的都不太早,因为到了期末了,湘雪正在忙期末考试ing...所以接下來的日子,都会更得晚一点,但是我保证不断更哈。谢谢大家捧场,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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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身份遭疑
“双儿,案子……查的怎么样了?”虽然他知道自己似乎不该问,可是,他还是想要知道进展,哪怕会被她误会。
“一筹莫展啊。”蹙着眉头回答着许世庭的话,洛无双闷闷叹了口气,想起爹娘还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密室里待着,她的心绪就沒來由的焦躁起來,“事情过去了很久,很多人都已经离开了皇城,要找到他们恐怕很难,只能慢慢來了。”
听见了她的叹息,许世庭知道自己不能多说什么,便只是宽慰的笑笑:“别担心,总能查明真相的。如果需要帮忙,随时可以來找我。当然,前提是你愿意相信我。”
默默点了点头,洛无双只是沉默着,看着许世庭俊朗的侧脸,和他黑玛瑙一般清明的眸子,心头涌上难过,只是不断在心里不断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不过,方才二表哥搀扶着带走的夫人是谁啊?怎么你们后來分开了?”
“哦,她……她是师父的病人,我们方才碰见她的时候,她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很不舒服,所以慕大哥便扶着她先到一旁的茶馆儿休息一下。我本來也要跟着去,可是却发现被人偷了钱袋,接着便上前去追那小贼,结果不小心就撞到了皇后娘娘。”
“原來如此……你真的很不小心。”许世庭于是完全放下了疑惑,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嗔怪。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啊。你真的比我哥还啰嗦。”
“谁让你真的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是你每次都沒撞上我不用人操心的好时候。”
……
远远看着他们渐渐隐入人潮的背影,慕彦倾目光呆愣着,终是强压下思绪,回过了神來,接着便对上了沈映蓉了然看着自己的眸色。眸中划过一丝不自在,慕彦倾只是淡淡一笑:“沒事了,我们回去吧。”
“真的沒事了么?”看着洛无双的背影,沈映蓉却是笑了,“倘若只是普通朋友,你不会带她來见我。可倘若是好兄弟,你又不会是这副神情。虽然是男装打扮,但却是清秀不已。喜欢她么?”
被沈映蓉猜中了心事,慕彦倾先是一愣,随即便缓缓点了点头,心头却不禁一阵苦涩。连母后都能看出他的心思,看來平日里还是该多加注意,不然要是被发现了,对双儿可不太好。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沈映蓉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笑,接着便挽着慕彦倾的手臂,同他一道走入茫茫人海中。压下思绪,不明所以的由着她带着自己缓缓走向回倾王府的路,慕彦倾淡淡一笑,他的双儿,他绝不放弃。
***
“皇后驾到!”
宁静的三王府门口忽然响起了这样的宣叫,慕彦飞便领着莫雪岚同慕彦姗走到了门口迎接。一时间,整齐的“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便在整个王府中响起。许晴芙看着这一片景象,款款一笑,摊开手慵懒的道了声:“平身吧。”便沿着众人为她让出的一条道走进了三王府的大厅。
跟在许晴芙同慕彦飞的身后,莫雪岚尽力让自己看起來仪态大方举止从容,心头却是打着鼓。好端端的,突然就说皇后和公主要來这儿,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她们,她的心里还真有点紧张。
待到许晴芙自个儿在厅中上座后,她凤眸淡淡扫过在下面静静立着的三人,淡淡一笑:“今儿个也算是自飞儿你成婚之后第一次出宫來看你,本就不是什么正式的筵席,也就不必拘礼了。”说罢,她的视线特意多在莫雪岚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脸上的笑意便更是意味深长,“而今看王府上下,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的,看來飞儿是娶回來一个贤内助啊。本宫若是沒记错的话,侧妃是名为雪岚对吧?不过,究竟是怎样的花容月貌,本宫一直沒有机会细看,还挺好奇的。岚儿,抬起头來,让本宫仔细瞧瞧吧。”
被许晴芙点了名儿,莫雪岚身子猛地一怔,终是缓缓抬起了头,清亮的双眸便对上了许晴芙看不出情绪的凤眸。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莫雪岚那张沉鱼落雁的脸,心内暗暗叹着,还真是长了张狐媚子的脸,面上却故作惊喜:“这孩子样貌这样好,本宫真是喜欢的紧那,飞儿你还真是会挑人,有眼光啊。”
“皇后娘娘谬赞了。”莫雪岚款款福身谢过,心头却仍是紧张中带着诧异。慕彦飞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倒也不在意,只是替她打着圆场:“横竖是母后您的儿子呢,儿子的眼光自是不会差的。今儿个还真是凑得巧,下朝之后姗儿找到了我,说是您今儿个要去天缘寺,非央着我也带她一并出來,说是您一定会來我这儿的。看來您不止有我这个眼光非凡的儿子,还生了一个料事如神的女儿呢,哈。”
“哟,瞧你这一张嘴,成婚之后就像抹了蜜似的,愈发的会哄人了。说了不必拘礼了,你们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快坐吧。”
听了她如此吩咐,三人这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丫鬟奉上了茶水和点心,许晴芙尝了口,颇为满意,对莫雪岚的好感这才多了几分。
“对了母后,您怎么今儿个会想到出宫去天缘寺呢?”
呷了一口茶,许晴芙用杯盖隐去了自己被问及此事的尴尬,只是淡然放下茶杯:“这不是见你父王身体不如从前,便去替他求个平安么。这倒不是重点,今儿个在天缘寺,那个什么洛大人,还真是把本宫吓坏了。”
“怎么会?母后您沒事吧?”慕彦姗一听洛无双这个名字,便是一阵激动,赶忙上前坐到许晴芙的身边,关切的问道。莫雪岚也是一个愣怔,赶忙敛了神,仔细的听着他们的谈话。
“本宫沒事。就是半途上差点被他撞倒在地,幸好有侍卫及时扶住了本宫。那人倒也奇怪,说是忙着抓贼沒看见本宫,未免太荒唐了。”
“洛无双这个娘娘腔,就爱横生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几次三番的破坏我和庭哥哥的好事情不说,今儿个还差点害了母后您,她还真是一颗扫把星!”慕彦姗的眸中,是满满的厌恶,莫雪岚默默看着她一脸的鄙夷之色,不觉的在心里打着鼓,只是端着杯子,佯装镇定的喝起了水。
许晴芙忽然就笑出了声:“总听你在本宫耳畔左一个‘娘娘腔’右一个‘娘娘腔’的叫,今儿个一见,他那举手投足,还真是有些女气。”
“对吧母后?可是,我最近忽然生出一个想法,你说,他那么像女人,会不会真的是个女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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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暗器发钗
“咳……”不受控制的一阵剧烈的咳嗽,莫雪岚忙乱的将杯子放回了桌上,不住的咳嗽着,用帕子掩着嘴,脸色却变得满是通红。被她这突然的样子吓了一跳,正在聊得开心的三人都诧异的扭头望向了她,许晴芙同慕彦姗的眸中看不出情绪,慕彦飞倒是关切的走到她身边,替她轻轻拍着背,抬头冲着那二人笑笑,替莫雪岚打着圆场:“想是她太紧张了,于是才呛着了。”
好不容易平复下呼吸,莫雪岚冲着慕彦飞感激的笑笑后,方起身朝着许晴芙福身,抱歉的淡淡一笑:“妾身一时沒顺过气儿呛着了,让娘娘和公主受惊了,实在抱歉。”
许晴芙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和那隐隐发着抖的身形,心下暗自嗤鼻,面上却是和煦的笑:“小事而已,岚儿莫要紧张。”
“你去厨房看看午饭准备的如何吧。”慕彦飞一脸的淡然,对莫雪岚吩咐着。她听罢心下自是松了口气,随即便转身离开了前厅。待到厅子里就剩下他们三人,慕彦姗才轻蔑的开了口:“还真是一副冒冒失失的样子,亏得哥哥你受得了她。”
慕彦飞面上只是笑笑,淡然开了口:“你方才当着她的面儿怀疑洛大人是个女子,她当然会被吓一跳。”
“可是他的行事作风真的很女气啊,我这不过是合理怀疑而已。”
“洛无双究竟是何身份,我们早晚会查出來,或者有一天,我这个侧妃会亲自告诉我们的。”
“你确定?”许晴芙看着慕彦飞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些不解,“本宫虽然对这个洛大人的事情只是耳闻,但总听你们提起,倒也对他有几分兴趣。但是飞儿,这同你这个侧妃有何关系?”
“母后,她同洛无双的关系可谓非同一般呢。将她拉到身边为我们所用,对我们简直有百利而无一害。”
“哥,你就那么肯定,她嫁给你就会同我们合作?”慕彦姗仍是不太相信。
“暂时还不能肯定,不过,应该**不离十了。因为,上次孟和国的使节來访,让慕彦倾同洛无双当众出丑的那一招,就是她想出來的。”
“原來如此。”慕彦姗这才满意的笑笑,“不过而今,我们还是要先查清楚洛无双这个人,哥,你想到办法了沒?”
眸中划过一抹精光,慕彦飞缓步上了台阶,走到许晴芙同慕彦姗的身边,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來,二人听罢,皆是满意一笑,眸中净是邪佞的光芒。
走在从前厅去厨房的路上,莫雪岚满满的心事重重。怎么办,现在他们竟然已经开始怀疑无双的身份了。要是让他们发现了无双是女子,会怎么样?不能,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否则双儿绝对是死路一条,还会牵连所有的人。大仇尚未得报,洛大人同夫人的冤情尚未查清,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
“哎呀!”先是一个丫鬟的声音,再是瓷器砸到地上的清脆响声,随即莫雪岚的手臂上便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蹙眉低头一看,袖子上竟挂着蛋花菜叶肉片等各色食材,袖口处还有汤汁在滴滴下落,粘连的每一处都滚烫无比,灼得她的皮肤一阵刺痛。
那丫鬟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來,条件反射般的跪了地:“侧妃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侧妃饶命啊……”
一直跟随在莫雪岚身边的丫鬟苧儿听见了动静,慌忙便跑了过來,见了这一副景象后便是慌了神,赶忙跑上前,大声的喊出了声:“冒冒失失的东西,侧妃受伤了,还不快请大夫來!再让人赶紧打盆凉水送到绿竹居,快啊!”
被苧儿一骂,那呆头呆脑的丫鬟这才弄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随即顾不得其他,便赶忙起了身跑开了去,做起了苧儿交代的事情。莫雪岚疼得说不上话,又不敢掀开衣服看伤势,只是蹙着眉头龇牙咧嘴,苧儿见状也是心疼,忙将她向绿竹居扶去。
小心翼翼的掀开了粘连在皮肤上的衣物脱下來,看着手臂上红红的一大片,莫雪岚咬牙忍着,苧儿在一旁看着,却是满满的焦急。大夫也被唤了來,赶忙替莫雪岚清洗包扎,开了些外用的药,交代了注意事项之后,苧儿便领着大夫出去了,留下莫雪岚一个人,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和院子里碧绿的翠竹,发出微不可闻的一阵叹息。
缓步走到窗前,拿起了那枚锦盒子,成婚当日双儿送给自己的礼物就在当中,她一直宝贝着,却从來未曾打开,只怕一看见,就会伤心。
缓缓打开了锦盒子,一枚漂亮的金钗就静静躺在中央。六角星般晶莹剔透的亮片从钗头绵延到钗尾,组成一个更大的六角星形,像极了雪片的玲珑,满含着雪片的晶莹。在大六角星的正中,是一枚红色的宝石,此时正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她的手轻轻拂过这精致的发钗,在触及红宝石时,忽然感觉到宝石后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拨片,只有手触及时才能发觉的存在。原來,它夺目的光彩只是掩饰,暗器才是它真正的用途。看到这里,莫雪岚笑了,嘴角边却挂着苦涩,她的双儿妹妹呵,即使自己那般对她,她还是贴心的为自己准备了这样一份礼物。可到底应该怎么办,才能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她?
“好漂亮的发钗啊。”慕彦姗的声音悠悠的在莫雪岚身后响起,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赶紧合上盒子,却因为用力过猛,盖子夹住了停留在锦盒边缘的手指,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袭來,莫雪岚只好无力的扶着桌沿坐下,故作镇定的看着慕彦姗那诡异的笑容。
佯装淡然的看着她回以淡淡一笑,莫雪岚云淡风轻的开了口:“公主怎么不在前厅,到这儿來了?”
“哥哥原本带着母后和我在后花园赏玩,我想着随处走走,看到这里绿竹幽幽甚是雅致,便走了进來,不曾想这竟是你住的院子。”
“绿竹居简陋,比不得公主日常住的寝殿,是公主谬赞了。”
沒有接话,慕彦姗的视线仍旧沒有从那锦盒上离开,索性从莫雪岚的手中拿过了盒子,拿出金钗在眼前细细打量着,忽而眸中划过精光:“如此精致的发钗,不知送嫂嫂这份礼物的人,是何方神圣啊,竟然有此等独特的眼光。”
看着慕彦姗眸中犀利的神色,莫雪岚心头不禁弥漫起排山倒海的慌张,该不会是她发现什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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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不提真相
正想随意编个借口圆谎,慕彦姗忽然冲莫雪岚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饶有兴致的笑了起來:“嫂嫂你先别说,让我來猜猜。是你爹吗?应该不会,爹爹怎么会如此细心准备这样的饰物呢。难道是哥哥?也该不会,他平日里呆呆愣愣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取悦女子。这样想來,似乎就只有一个人了……”
慕彦姗的眼珠子佯装疑惑的转着,莫雪岚的心也随即提到了嗓子眼儿,却终于在她开口的瞬间绝望了:“是洛无双,对不对?”
明明是一个疑问句,却被她说得如同肯定句一般自然。莫雪岚在心里只不断重复着一个声音:完了完了……却沒留意到慕彦姗在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后,眸中那抹一闪即逝的森冷光亮:“看來我真的猜对了呢。这个洛大人,还真是心思细腻呢,送嫂嫂你如此精致的礼物。此等男儿,还真是奇特,嫂嫂,你说呢?”
被慕彦姗步步逼近的问句逼到沒有退路,莫雪岚重重叹了口气,只凄冷抬眸对上她的视线:“不知公主殿下,究竟想从妾身这里知道什么呢?”
“很简单。我不过想知道洛无双的真实身份。”
“当今新科状元,御史中丞,姓洛,名无双,就是这些,妾身知道的,公主也知道,所以公主的问題,妾身怕是无法给你更多的回答了。”暗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指紧紧相握,莫雪岚感觉不到伤口处的热辣的疼痛,只是觉得浑身上下的犯冷,可是,似乎真的守不住了……
“嫂嫂,趁本公主好声好气问话的时候,还请你别耍什么花样儿。”慕彦姗忽而隐去了脸上的温润笑容,只是凑近了莫雪岚,在她耳畔邪佞开口,“而今你已经是三王妃了,说白了就是同哥哥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倘若你还对其他不相干的人存着什么心思,我劝你还是早点收起來,莫要做什么与身份不符的事情。不然我还真的挺想看一看,若是哥哥知道了你钟情二哥的事情,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嫂嫂你是不是也想看一看呢,要我说啊,一定很精彩。”
被慕彦姗这样一通威胁,莫雪岚的心情便急速降到了冰点。虽然她并不在意慕彦飞知道自己对慕彦倾心意的心情,但是,倘若真的让他知道,那自己就真的完了,更遑论报仇!怎么办怎么办……
“侧妃娘娘侧妃娘娘,王爷正到处找您呢,您的伤好些了吗。”苧儿的声音从刚进了院子便开始响起,说话间已然到了门口。当她见到莫雪岚同慕彦姗似正低语的样子时,先是一愣,随即便回过了神來,温顺的福身冲着慕彦姗行礼问安。到了这时候,莫雪岚本是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缓缓落了地,朝着苧儿投去了感激的神色。
冷冷看了眼那跪在地上隐隐打着抖的身影,慕彦姗嗤鼻一笑,复而冷冷在莫雪岚耳边加了一句:“本公主从來都是言而有信的人,还请嫂嫂再仔细考虑一下,过些日子,本公主会再來王府的,到时候希望能够听见嫂嫂的决定。”说完了这些话,慕彦姗随即再不看莫雪岚一眼,直起了身子朝着苧儿冷冷道了声“平身”,便一拂袖子出了绿竹居。
待她离开后,苧儿方快步走到莫雪岚跟前,关切的开了口:“娘娘,您沒事儿吧?”
无力的摇了摇头,莫雪岚只是朝着苧儿绽开了一个飘渺的笑,便让她扶着自己的手,缓缓的离开了绿竹居,去找慕彦飞他们。无论如何,这件事必须要尽快找到一个解决的方法,否则多耽搁一刻,双儿的危险都会加重几分……
“好尘儿,好姐姐,你就别生我的气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对不对,快去给我拿那些册子啦,乖。”半躺在床边的软塌上,洛无双讨好般的朝着在一旁背对着她的红尘说道。可是红尘却是不理,竭力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气愤中带着满满的心疼。
“好吧,既然你不帮我拿,那我就只好自己拿咯。”洛无双见状,便自己扶着把手起了身,一瘸一拐的就要向着一旁的书架走去。红尘见状,顾不得擦眼角的泪水,慌忙就转过身來将洛无双按回了软塌上,泪水不经意落在了她的脸上,微凉的液体让洛无双吃惊的瞪大双眼看着她,忙歉疚的替她擦去了泪水,心中却是感动不已:“好姐姐,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又不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还不是什么大事情,肿了这么大的一个包,骨头差点就断了!”红尘沒好气的朝着洛无双嚷嚷道,洛无情刚好走到门口听见,便是一个心惊,赶忙进了屋走到洛无双身边,一看脚踝上包的严严实实的纱布,就是一阵责怪:“不过一早上的功夫,你又去哪儿整了这莫名其妙的伤出來!”
“她在天缘寺门口,同皇后娘娘撞了个满怀,就把脚给崴了。”许世庭的声音淡淡在身后响起,缓缓朝着众人走來,“请太医來看过了,包扎过也开了药。不过这次伤的比上次严重,所以要好好调理,切莫再到处乱动了。”
听见了声音,洛无情这才注意到了许世庭的存在,忙转身朝他恭敬行礼,接着便是一阵感谢。然后,他这才回身在软塌上坐下,开口朝着洛无双宠溺的嗔怪道:“就你调皮,从小到大都不让人省心。”
“我哪有。从小到大明明就是我最乖了。”
“你还乖!好端端的姑娘家,不学人家大家闺秀乖乖在闺房中练习琴棋书画,偏偏喜欢跑到郊外去野。我还记得有一次,你借着要跟我去看师父的由头,趁着我跟师父习武的功夫跑到城郊桃花林去爬……”
洛无情话还沒说完,就被洛无双张皇的捂住了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自在的开了口:“哥!你那什么记性!师父说要來,这会儿应该到门口了,你还不快去接!”说话间还不忘暗自朝他挤眉弄眼,弄得洛无情一阵莫名其妙,嘴被她牢牢捂着沒法说话,只好睁着无辜的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洛无双,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她一直捂着自己嘴的手:“憋死我了!我这就去!这就去还不行嘛!”
两兄妹吵嘴的样子,让红尘破涕为笑,也让许世庭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洛无双的眸中更是满目柔情。洛无情起身朝许世庭打过招呼后便转身出去准备接莫毅辛,看着洛无情的身影消失在屋中,洛无双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差点就让许世庭知道自己就是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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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左右为难
“脚还疼么?”洛无情走后,许世庭方缓步走到床沿坐下,关切的开了口。
摇摇头,洛无双感激的冲着他淡淡一笑:“谢谢你送我回來。”
“不过,我还真挺好奇你哥刚才说的,你小时候怎么了?背着他做什么坏事了?”
“沒有啦,绝对是你听错了。我小时候一直都很听话很乖的。别听他瞎胡说。”
“好吧。我还以为你也跟恬儿一样,偷偷去爬树了。”一想起这一茬,许世庭便不自觉的笑出了声,满目温柔。
只是,听见他突然这样提起自己,洛无双却是一阵心虚:“当然不会,当然不会。”
“对啊,当然不会。”恬儿是恬儿,双儿是双儿,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怎么会做同样的傻事情呢。许世庭飘忽的回着话,视线也飘渺的看向了窗外光秃秃的桃树,神情也随之一愣,似乎很久沒有查过恬儿的事情了……
被他这样一说,洛无双的心里也随即变得失落了起來。所以,他是认为自己不是恬儿,或者是,自己不如恬儿,也就是,自己不如自己……
窒息般的沉默让空气中隐隐透出尴尬,许世庭首先回过了神來,只是淡淡一笑:“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养伤,不要随意乱动。我会再來看你的。”
“嗯。”
目送他渐渐远去的颀长背影,洛无双暗自叹了口气,红尘默默走到书桌边,将她要的几本册子送到了洛无双眼前,她这才回过了神來,冲着红尘甜甜道了谢。
可是,红尘看着洛无双眸中含着的失落,心头却也涌上闷闷的感受:“可是公子……真的打算隐瞒一辈子么?”
“要瞒着啊。”洛无双的视线又飘向了窗外,那抹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她只好看着屋角的那抹蓝天,重重叹了口气,“只有瞒着,大家才能少受伤。”他才能不被婚约所累,放手追逐自己的幸福。
喃喃自语间,洛无情又进了屋子,看着洛无双似透着伤感的眸子,一阵诧异:“想什么呢。”
张皇收回思绪,洛无双只是笑笑:“沒什么。”随即,她的视线越过洛无情的肩头,沒有看见莫毅辛,便是一阵诧异,“师父呢?”
“还沒來呢,或者会晚一点。不过,我接到了另一个人。”
“谁?”
“二王爷。”
一听这个称呼,洛无双心下“咯噔”一声,刚才脚崴了以后,倒把他给忘了,也沒说一声就走了,可是,怎么沒见他人?想到这里,洛无双才诧异的问了一句:“那他人呢。”
洛无情沒有说话,只是朝着窗外努努嘴。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洛无双明白了,心头一阵闷闷的感受,却是满满的无可奈何。
“你怎么來了。”挤出一抹笑,许世庭淡淡朝着慕彦倾开了口。
暗自叹了口气,慕彦倾的语气也是冷冷的:“这个问題,应该我來问你。你怎么刚巧就在那儿出现了,还把双儿背回來了?”
“那为什么你明明一直跟双儿在一起,可是当她被皇后撞倒在地的时候,你却离奇失踪了?”
被许世庭的这个问題问的哑口无言,慕彦倾的眸色一阵不自然:“那时候刚巧有别的事情。”
“别的事?”许世庭却冷冷一笑,“在那个当口,还有什么事情比双儿更重要?所以你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了伤出了事,也不去管她?”
被许世庭的问话弄得愈发烦躁,慕彦倾心虚之余,却是一阵不耐:“我的事,不需要你來插手。”
“对 ,是不需要我來插手。”许世庭敛了脸上的冷笑,凑近慕彦倾的耳畔冷冷的接着道,“你说你会替我做到好好守护她,可是而今,我不知道还能相信你什么。”
“我不需要你來相信。比起我來,你有一堆烂摊子,公主,司徒郡主,据说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的未婚妻?你还真是够忙的。可我不同,我只有双儿,这辈子也只会有她一个人。所以,请你有多远走多远,别再來打扰双儿的人生了。”
说完了这句话,慕彦倾再不停留,随即便大步流星的朝着洛无双的房间走去。许世庭只是愣怔着,感觉到由内而外生出的寒凉。不可否认,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沒有错,那自己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呢。
“对不起。”慕彦倾刚一出现在洛无双面前,便是这含着满满歉疚的话。抬眸看着他歉意的神色,洛无双只是淡淡一笑:“你不用道歉,我这不是沒事嘛。”
“脚伤看过了么?大夫怎么说?”
他的关切,让洛无双心中一阵不自在,只是尴尬的避开了他灼灼的视线:“已经包扎过也开了药了,太医说需要静养,我会好生休整的,不是什么大事情,放心吧。”
看着她不自在的神色,慕彦倾除了歉疚,心头更生出了隐隐的失落,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有一次重复着“对不起。”
“她……你送她回去了么?”毕竟事关重大,洛无双不敢直接说出沈映蓉的称呼,只好用“她”代替。好在慕彦倾很快便明白了过來:“嗯,我送她回去后便赶來看你了。当时我是看见表弟背你回來了,便也就沒有上前來找你,抱歉。”
“真的沒事,慕大哥,你真的不用自责。还是她比较重要。今日这件事,皇后娘娘很可能会开始暗中调查她,所以你们还是要多留心,千万要小心,别被皇后娘娘发现了。”
“我会的。你自己也要小心。”
“嗯。”
沉默了一瞬,二人都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慕彦倾起身道了别,便离开了。待到一切都恢复了安静,洛无双无力的靠倒在软榻上,呆愣的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发呆。脚踝上的伤势还是隐隐作痛,一些纷乱繁杂的小念头也如同蜜蜂般在她脑海中混乱的飞來飞去,正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她只感觉到浑身疲软无力,眼前的视线也开始变得迷离朦胧,随即便缓缓合上了双眼,在萧索的秋风下恬然的睡去了。
睡梦中身子仿似在瑟瑟发抖,随即便有一件温软的毯子被谁盖在了自己身上,周身顿时便变得暖意融融。接着便似有一只宽厚的大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挲,暖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到心间。这是在做梦吧?怎么会就像躺在暖暖的阳光下,云海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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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是时候了
静静看着洛无双沉静的睡颜,耶律寒那原本要掳走她的打算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这一瞬间,这个画面,只让他感觉到不忍亵渎的美好。心底一种微妙的感受在发酵,他沒有发觉自己嘴角的笑意正在渐渐加深。
忽而,衣料的窸窣声由远及近,耶律寒一个警惕,便闪身从屋后的窗子跳了出去,消失在了状元府中。红尘端着食物进了屋,看见洛无双只是在榻上沉沉睡去了,而毯子也被好好的盖上了,便复又悄无声息的端着食物退了出去。
独自坐在屋顶上,看着西天残阳如血,慕彦倾只是沉默着,喝着酒看着那红色,味蕾中的苦涩蔓延开來,直达心底。无双在他面前的局促,他并不是沒有感受到,而相反,她对许世庭绽放的笑颜却是如阳光般明媚温暖。难道在他们之间,真的再也回不去了?难道他,再也得不到她的心了么?
烦躁的叹了口气,慕彦倾懊恼的摇了摇头,又要举起酒坛子一饮而尽,却忽然有人一把夺过他的酒,愠怒的扭头望去,竟是耶律寒。他倒也不在意,只是朝着慕彦倾勾唇一笑,便将酒坛子凑到了自己的嘴边,豪爽的就是一大口酒,喝到满足后再把移开了坛子递给了慕彦倾,笑道:“有这样好的酒,也不知道留着点给我。”
沿着耶律寒刚才喝过的地方又是一口酒,慕彦倾接着又把坛子递给了他:“你來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也好备着你爱吃的酒菜啊。”
“我是打算悄悄的來,监督监督你办事的进度的,沒想到还真让我抓到你在这儿偷懒了。听说你把你母后接來了?”
“嗯。”
“是打算开始行动了么?”
“……再等等吧。”
慕彦倾的迟疑,让耶律寒心中一阵诧异:“本是早就该动手的事情,你已经一拖再拖了。理由是什么?”
“母后來了之后,同他见过一面。我忽然发现,她并沒有我想象中恨他。而恨他的人,似乎一直以來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担心这当中会有误会,所以想过一阵子再说。”
“借口。”耶律寒的脑海中忽而闪过了洛无双的影子,下意识就蹦出了这个词。
眸中划过一阵闪烁,慕彦倾淡淡摇了摇头:“不是借口。动手是早晚的事情,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总感觉这次回來后你变了很多。是因为那个洛无双么。我猜就是。你若再这样下去,我只好带走她了。”
被耶律寒的话弄得一惊,慕彦倾随即便扭过身子拽过了他的衣领,冷冷的说道:“我警告你,是兄弟就别打她的主意。有我在,我就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果然是因为她。”耶律寒冷冷的一笑,冲着慕彦倾努了努嘴,“赶紧松开。”
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些过激,慕彦倾尴尬的松开了手,心里不好意思着,面上却仍是一片黑色,只是默默夺过了酒坛子想要喝,却发现坛子已经空了。
“相信你有分寸,我不会插手。但是要是有一天,让我发现她碍了你的事,我不会袖手旁观的。但是你,我只想说,不要忘了自己曾经受尽千般苦是为了什么。我的话说完了。有消息随时联络我。”
说完了话,耶律寒便一个飞身消失在了渐暗的天色中。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愣怔发呆,慕彦倾淡淡叹了口气,其实他说的不错,是时候了……
“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偌大的雍和宫内随即便回荡着慕绍中难过的声音,让殿内的人听着都一阵揪心。常公公蹙着眉关切的上前替他轻轻拍着背,慕绍中只是摆了摆手:“朕沒事,你去让他们替朕上壶茶來便是了。”
“不用劳烦常公公了,臣妾正是來给皇上送参茶來的呢。”许晴芙忽而笑盈盈的出现在了雍和宫的门口,朝着慕绍中款款福身后,便接过了鸳鸯手中的托盘,扭着婀娜的身姿缓步走到堂下,常公公恭敬上前接过参茶后,便缓缓送到了慕绍中的跟前。许晴芙柔柔的声音接着便响起,“臣妾知道皇上批阅奏折辛苦,便送上爽口的茶水,还请皇上先歇一会儿,容后再批呀,毕竟龙体要紧呢。”
常公公试过了毒后,这才放心的将参茶递给皇上。慕绍中疲累的搁下笔,接过参茶喝了一口,感觉到喉咙的干涩之感缓解了一些后,这才搁下杯子,朝着许晴芙淡淡一笑:“爱妃真是有心了,今儿个出宫一日,风尘仆仆定已累了,还记挂着朕,实在让朕感动那,哈哈哈哈。”
一听这话,许晴芙心中已是满满的得意,遂沿着阶梯缓缓走到了慕绍中的跟前:“皇上这是哪里的话,能侍奉皇上,是臣妾几生修來的福气呢。皇上若是爱喝,臣妾愿意天天來给皇上送呢。”
爽朗的朝她一笑,慕绍中端着杯子,又喝了几口茶水,直到喉咙处的不适渐渐缓解了,这才满意的放下了杯子,却又是不受控制的一阵咳嗽,手下意识的捂在嘴边,停息过后再张开,竟是一滩血迹。
看见了这一幕,许晴芙便是一阵花容失色,忙失控的喊道:“哎呀!皇上您怎么了!常公公,快宣太医呀!”
听了这话,常公公刚要转身出殿去请太医,却被慕绍中拦住了,随即便落得许晴芙一脸的焦急:“皇上,您都咳血了,怎么不让太医给瞧瞧?”
“一点小事,不打紧的。爱妃你莫要惊慌。”
“怎么能不慌呢。皇上龙体要紧啊,还是请太医看看吧。”
“不用了。朕也知道,自己到了这个年纪,有点毛病也是稀松平常。有些事情,是时候开始考虑了。”
听慕绍中这样说着,许晴芙眸中划过精光,便顺着慕绍中的话接着道:“皇上,您是说……”
“沒错儿,就是皇储的事情。这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朕现在身体大不如前,是时候考虑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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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果然是她
从慕绍中口中确认了这件事情,许晴芙心中更是窃喜:“那不知皇上您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那?”
只淡笑着看着许晴芙眼中满满的期盼,对于她的心思,慕绍中岂会不知,但他却只是挑眉一笑:“朕自有分寸。爱妃今儿个忙碌了一天,一定累坏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被慕绍中下了逐客令,又沒有听到想要的答复,许晴芙心中虽是愠怒,但却不好发作,于是只好款款福身跪安,然后便端着已经被他喝完的参茶杯子退出了雍和宫。
待雍和宫的大门缓缓合上,慕绍中暗自叹了口气,只是淡淡开了口:“常林。”
常公公一听,便会了意,从自己胸口处的衣襟内取出了一个小瓷瓶,拿出了一枚药丸递给慕绍中,又给他倒了杯水,服侍他就水咽下。待到慕绍中吃完了药丸,神色舒缓下來时,他方低低的开了口:“皇上,这件事,您看?”
“果然是她。”轻轻的四个字吐露在空气中,语气中包含着满满的失落。扭头望向案前陪伴自己的一盏枯灯,和旁边静立着的忠实心腹,他的心中仿似就像破裂了一处空洞,前所未有的冷清。当夫妻之间就只有权谋和算计,剩下的,就只有渐行渐远。而在心底的那个决定,也前所未有的坚定了下來。
待许晴芙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回了芳宁宫后,一张脸便彻底的黑了下來,一推手就把桌上好好的一套茶具给推到了地上,刹那间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惹得大殿内外听见声音的人都是一阵心惊。
好不容易顺了一口气,她方坐在软塌上生着闷气。皇储之事一直悬而未定,满朝文武皆在猜测谁会成为他的接班人。以自己娘家在朝野中的地位,这件事情除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外,怎么也轮不到别人,而今他却一直在自己面前玩着故作神秘,摆明了就是不想把皇位传给他。许晴芙越想越生气,随即便唤來心腹太监吴德,让他赶紧出宫,将慕彦飞宣进宫來。
绿竹居内,慕彦飞正慵懒的靠在榻上,看着莫雪岚为自己跳着新学的舞蹈呢,吴德便悄然來到了三王府。蹙眉听他禀明來意后,慕彦飞心下虽是不爽,但仍是停下了玩乐,随同吴德一道离府进宫去了。
见慕彦飞离开了,莫雪岚便赶紧唤來苧儿,让她替自己拿來笔墨,要修书给莫毅辛,让他去提醒洛无双要小心暴露身份的事情。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颇不稳妥,遂制止了她,径自拿出出门的衣物打算换上,还是自己亲自去一趟比较放心。
芳宁宫
“什么?父王已经开始考虑皇储的事情了?”
许晴芙笃定的点了点头:“药已经起了作用,本宫晚上去他那儿给他送茶的时候,已经看见他开始咳血了。”
“好!”一听这个消息,慕彦飞便是心情大好,不禁一拍掌,“那母后,下一步您打算怎么做?”
“耐心等着毒发,然后寻找合适的时机下手。你那边也可以开始准备了。”
“沒问題。我原本只知道这一天会來的,沒想到竟然这么快,看來那西域秘药还真是有奇效,回头还真得好好谢谢那个江湖术士。”
“切记,这件事除了你我之外,再不能让别人知道了。包括你说的那个江湖术士。如有可能,尽快结果了他。”
“母后您放心,这件事包在儿臣身上。”
“哦对了,还有你们说的那个洛无双。听你们说的,他同世庭跟慕彦倾的关系都不一般,不过这个人,可要小心处理,别让世庭知道了什么,否则依他的性子搀和进來,事情就难办了。”
“沒问題。”
带着许晴芙传來的这个好消息,慕彦飞出宫的一路上都是心情大好。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他还想着要去莫雪岚那儿把方才被搅了兴致沒看完的舞蹈再看一遍,可是刚踏进王府的门,就听见心腹上來悄悄告诉他,他进宫前脚刚走,后脚侧王妃就急急忙忙的出了府,派人跟踪过去了,应该是去了安济堂,可是到现在还沒回來。
眸色在听到了这个消息后由明亮转为阴沉,他那顺着去绿竹居的步伐也止了下來,闷哼了一声一拂袖,便掉转方向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在回书房的路上一阵思量,他原是即将爆发的怒气却在坐在了书桌边椅子上的那一瞬间消失殆尽,脸上也换成了怡然的微笑。
心腹不解,便诧异的开了口:“王爷您怎么不直接去绿竹居,等着揭穿她呢?”
“不用揭穿。她能背着本王跑去通风报信,不是正好说明了那个洛无双真的有问題么。”
“何以见得她是为了洛无双的事情跑去通风报信的?”
“今天本王特意安排了姗儿去试探她,若不是心虚,她用得着这样慌张,还让你抓住了她偷溜出去的把柄么,别忘了,她是多么机灵的一个人。我们且安着心,让她以为自己完美的隐瞒过去了。在我们之间放着这样一个中间人,可谓是各种好处呢。”
“王爷,属下不明白,难道就不怕她把我们的计划都告诉他们么?”
“这你不用担心。她要知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知道了,但是还有一种,是我们让她知道。这样说,你明白了?”
那心腹先是一个愣怔,思绪转过來后,便是一阵臣服:“王爷英明,王爷英明!这下我们的计划,就会顺利的多了!”
“你知道就好。继续暗中派人盯着她,一有消息,马上向本王汇报。”
“是!”
从后门悄然回到了府中,踏着夜色进入了绿竹居,莫雪岚一进了屋子,苧儿就慌慌张张的跑了上來,惹得莫雪岚一阵心惊,压低了声音开了口:“怎么了?王爷來过了?”
“沒有沒有。王爷已经回來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了,他原是打算过來,可是半道上又改了主意去了书房,一直也沒再出來过,应是突然有了什么事情,所以沒有过來。您放心,他应该沒有发现什么。”
听了苧儿的话,莫雪岚这才放下了心來,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侧王妃侧王妃!”又是一个小丫头葵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來,在门口处气喘吁吁的道:“王……王妃……王爷……往……往这边过來了!”
(ps:湘雪考完试啦,以后都会按时正常更新的,谢谢亲们一直以來的理解和体谅哈。接下來,各种疑团,湘雪会一个一个解开的,请大家耐心等待,敬请期待咯。晚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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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蹂躏温柔
“王爷?”一听到这个称呼,莫雪岚便是一阵紧张,赶忙走到内室,让苧儿替她换下出门的衣物,换上了方才跳舞时的服饰,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只缓缓走到绿竹居门口,迎接慕彦飞的到來。
走到了门口,居高临下看着那正朝着自己福身行礼的莫雪岚,慕彦飞的眸中一闪而过的嗤鼻。她那在凉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影,让他心头莫名扬起一种快感,只是淡然道了声“免礼”,接着便在她直立起身子的一瞬,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闻着她身上清淡的芳香,轻声道了声:“爱妃还真是明白本王的心思呢,知道本王还想看你方才的舞蹈。”
慕彦飞的举动,这才让莫雪岚彻底放下心來,故作娇嗔的推了推他的胸膛:“王爷方才走得匆忙,沒有欣赏完舞蹈就进宫去了。妾身想着王爷应是还会再想看的,便也就一直沒有换下服装,只等着王爷回府呢。不成想王爷回來后就径直去了书房,妾身等了很久还不见您來,刚想换下衣装,您就來了。”
淡然挑眉一笑,慕彦飞心中划过轻蔑,终是沒有拆穿她,只是顺着她的话开了口:“本王临时去书房也是有要事相商,可本王心里却是一直惦念着你的舞蹈呢。外面凉,來,我们进去吧,让本王好好欣赏你为本王精心准备的节目。”
烛火摇曳,在亮黄色的屋内,慕彦飞眼神迷离的看着厅中莫雪岚随风舞动的身姿,眸中泛起了迷离的神采。可是想起了她过于着急想要撇清嫌疑的样子,又是不禁一阵嗤笑。她当真以为这件事情能够瞒得过自己么,是该说她太天真,还是太自信了?
莫雪岚双手挥舞着丝带,旋转翩飞,仿似即将化蝶般灵巧轻盈。白天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却忍着,只为了能尽全力的表现,只因为心里一直留存着期待,期待他有一天能够完全的信任自己。视线的余光瞥见慕彦飞正直勾勾盯着自己,她朝着他莞尔一笑,眸色却是苦涩,随即便朝他抛出了绢带的一角,轻盈的舞步逐渐靠近他,故作矜持的挑逗。
果然,绢带的另一头被他握住,接着他便是一个使力,莫雪岚便开始不住的朝着靠近他的方向打着转,任由绢带将她一道一道的缠住,最终腰身一软,轻盈的倒入了他的怀中,强压下心头的恶心,脑海中却在不断闪现着一句话,莫雪岚,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身旁守候的丫鬟都识趣的退下,静悄悄的合上了门,再不去打扰着满室旖旎光晕下笼罩的暧昧氛围。在亮黄的光线下,莫雪岚的面颊变得愈发娇红,唤起了慕彦飞最原始的欲/念。嘴角勾起邪笑,随即他便将她一把横抱起來,径直朝着床边走去。
衣衫被褪下,身体与身体开始抵/死/纠/缠。莫雪岚轻咬着下唇,忍受着慕彦飞不断的撞击,虽不是第一次,却感觉到今晚的慕彦飞似乎暗藏着什么样的心事,力道之大,丝毫沒有怜惜,疼痛的感触也因此而愈发强烈。
一次又一次的索要之后,他终于离开了她的身体,只侧躺在莫雪岚的身旁,手撑着头,欣赏着莫雪岚身上自己留下的点点痕迹,邪佞的勾唇一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莫雪岚装作娇羞的把头埋入他的胸膛,尽力克制着身体的抖动,滑到嘴角的那丝冰凉的咸味,她只是努力说服自己相信那只是汗水而已。
顺势将她搂入了怀中,慕彦飞冷冷的一笑,只是淡然开了口:“本王不过是要你记住,你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
她沉默着,身子却是狠狠一怔。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示自己什么?还是说,他根本就是发现了什么,在提醒自己?顷刻间,周身被空洞的恐惧包围,莫雪岚感觉到身体正在不受控制的越变越冷,心情也如同结冰一般急转直下,却始终不敢出声,也不敢发问,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在徘徊,怎么办,怎么办。
慕彦飞感觉到了她的异样,沒有再说话,嘴角的笑意却是愈发森冷。注定是他敌人的人,他一个也不会留。想要打败自己的人,他一个机会也不会给。对,就是这样。
翌日,莫雪岚醒转过來后,慕彦飞已然沒了踪影。感受着身体不亚于第一次时的酸痛,她强自撑起了身子从床上坐起,苧儿听见了动静便推门而入,走到她的身边,开始服侍她更衣洗漱。
“王爷很早就走了?”
“是。他吩咐奴婢们不要吵醒您,让您多睡会儿。”苧儿说着话,嘴角却掩不住暧昧的笑意。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她当然知道,不过自己的主子正得宠,她也能跟着沾点光的,当然开心。
“我知道了。去替我准备早饭吧。清淡些的。”
“是。”领了命令的苧儿乖巧的福了福身,便转身出门去了。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颊,莫雪岚心中的恐惧较昨日更甚。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在那般蹂躏过自己,威胁过自己后,再在自己和他人的面前故作体贴么?他究竟想做什么?
捏着梳子的手不觉使劲儿,关节处已然变白。感觉到疼痛之后,她蓦地松开了手,梳子的齿已然在她的手上留下了一排整齐的深深的痕迹。看着它们缓慢的恢复原状,莫雪岚猛地握紧了拳头,不能,不能让事态就这样完全沒有把握的发展下去,否则不知道哪一天,凌厉的刀锋就会直直落下,伤到的人会有多少,完全难以计数。
闭上双眼,重重叹了口气,再次睁开双眼看着镜中的自己,莫雪岚的眸中只有坚定。不论如何,这次都要赌一把,输了只能认栽,反正横竖都是死路一条,可是赢了,自己和无双,都能完好的活。
于是,待苧儿为她端來早饭之后,她匆匆忙忙扒了几口,便让她帮自己换上入宫的服饰,盘上入宫的发髻,盛装迎接那不知是生是死的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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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阴险围堵
(140)阴险围堵
入了宫,莫雪岚先是恭敬的去芳宁宫给许晴芙请安,寒暄了几句过后出了芳宁宫,便径直朝着慕彦姗的欣霞殿走去。
虽然心中早已抱定必死的决心,但是每靠近一步,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缓缓高悬。慕彦姗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能够有什么样的决定,都是她难以预料的,可是,她不得不试一试,否则她和双儿,就都沒有活路。
可是,当她走到了欣霞殿,得到的消息却是:公主不在宫中。
设想过各种可能,却独独沒有料到这一种。鼓起的勇气蔫儿了一半,莫雪岚颓丧的走在出宫的路上,却又始终想不通,平日里她并不喜出宫啊,而今她出宫是为了何事?
已是初冬,空气中的温度渐渐变冷,御花园也变得萧条了不少。莫雪岚的一颗心空空落落,却是无心欣赏。忽然,由远及近两个低低的声音,莫雪岚下意识的收回了思绪,凝神细听起來。
“你是不知道,公主今儿个出宫,不知道是受了哪门子的刺激,竟然女扮男装着走的。”
“啊?你怎么知道?”
“因为平日里伺候公主的一等宫女碧螺今儿个不舒服,我临时顶上去服侍她,谁知道她竟然让我替她换了套男装。”
“公主出宫不是向來都不乔装么,这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呢,她不止换的男装,出宫也沒像往常带着一个贴身宫女,而是领着三两个侍卫走的。不过,公主换上男装的样子还是挺英俊的,翠绿的颜色往她身上一套,别提多雅致了。”
“真的吗?我也好想看,好想知道姑娘家换上男装是什么样子。可惜我家主子就算是想做也沒有机会呢。”
……
议论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莫雪岚倚在假山后听着她们的谈话,直到声音完全消失后,她方小心翼翼的从后头出來,松了口气,接着复又缓步走在了出宫的路上。
只是,她一边想着这俩宫女胆子还真大,这样议论自己的主子也不怕惹祸上身,另一边又感觉到心头的疑惑在渐渐加重,慕彦姗好端端的,出宫也就罢了,女扮男装是想做什么?难道是怕人认出來?太奇怪了。
“属下参见三王妃。”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莫雪岚吓了一跳,转身去看,便对上了洛无情正朝着自己躬身行礼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却又忍住了,淡淡回了句“免礼。”
洛无情起身,相视而笑后,二人遂一前一后的走在出宫的路上,相隔几步的距离,洛无情忽而诧异的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进宫來向皇后娘娘请安啊。”淡淡解释着,莫雪岚的眸中划过一丝不自在,抬眸看着四周除了自己和洛无情就沒有旁人,复又问道,“双儿呢?”
“她啊?说是下了朝要去看师父,便急急忙忙的出了宫。今儿个师父要回旧居取药材呢。而我因为要去练兵,因此沒法陪他们去,所以就沒有跟她一块儿走。”
点了点头,莫雪岚示意了解,心头却免不了一阵失落。刚好二人走到了宫门口,又是不同路,相互道别之后,便各自走在了去往自己目的地的路上。只是莫雪岚却不想那么快回去,只好漫无目的的在街上缓缓走着,还是想不通为何慕彦姗会有这样奇怪的举动。
一抹翠绿色的身影忽而在自己前方几步远的距离一闪而过,莫雪岚下意识的抬头,边见到果然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身着翠绿长衫的人,看身形很熟悉,却始终想不起他是谁。脑海中忽而回想起方才她在假山后听见的话,翠绿色的衣服,难道是慕彦姗?带着这样的疑问,她复又抬头看了看,正好看见了那人的侧脸,清秀的五官,并不曾见男子该有的硬朗,还真是慕彦姗沒错。可是,她的视线却在这一瞬间凝固,在她几步之前并肩走着的两个人,不是爹爹和无双么?
几个彪形大汉忽而出现,在慕彦姗面前短暂停留,交换了视线之后复又散落在人群的各个角落,看似毫无规则,但却是从各个角度把莫毅辛和洛无双包在了中间。慕彦姗缓步跟在最后,邪佞笑看着前面那两人温暖的笑意,眸中的森寒却渐渐加深,在入了莫雪岚双眼的瞬间,让她的脑海中“嗡”的一声,排山倒海的恐慌袭來。这是干什么?是要下手了么!
“砰!”正在同莫毅辛笑着聊天的洛无双忽然感觉到自己撞上了什么,诧异的低头一看,竟是一个倒了的篮子,还有散落一地的花朵,其中一支花还被自己踩在了脚下。一个小姑娘就跌坐在一旁,看了看那一地的残花,特别盯着洛无双脚下的那一朵愣了半晌后,便开始不受控制的“哇”的哭出了声。
一听见她脆生生的哭声,洛无双便招架不住了,慌忙松开了脚,走到她身边蹲下,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妹妹不哭,是哥哥不对,这些花是哥哥踩坏的,哥哥赔给你。”说着,他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银锭递给了那个小姑娘。那小姑娘低头看着那银锭子,先是一愣,随即哭声便越來越小,从洛无双手中接过了银锭之后,便一溜烟跑开了,消失在了人群中。
洛无双见状,只是看着那散落一地的花淡淡一笑,人潮开始散去,她只缓缓的,一朵一朵的将花儿放进了篮中,随即便起了身,在莫毅辛眼前晃了晃篮子,笑道:“其实挺漂亮的,对吧。”
“一锭银子换來的一篮花,当然漂亮。”
“哈哈!”爽朗的相视一笑,二人便继续肩并肩走在了出城的路上。莫雪岚原本以为沒有事情,可是在看见慕彦姗那森寒的笑后,却感受到了刺骨般的寒冷。洛无双同莫毅辛已然即将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她慌忙加快了步伐追了上去,眼看着那几个大汉围成的不规则圈子正在以他们二人为中心越变越小,她已是完全乱了方寸,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断不可能对付得了他们的。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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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无双遭袭
正慌乱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忽而在莫雪岚身后响起:“岚……民女见过王妃……”
如得救一般回过了身,莫雪岚一眼便看见了在自己面前恭敬福身的紫陌。此时她已然顾不得其他的事情,只是匆忙抓住了紫陌的手臂,焦急慌忙的跟她说:“我沒时间跟你解释这么多,但是双儿现在有危险,你现在赶紧去相府通知睿王爷,让他带几个人即刻出城,往我爹旧居的方向去,快!”
愣愣的点了点头,紫陌并沒有完全明白莫雪岚的意思。但一听到她说小姐有难,她便顾不得这么多了,赶紧便掉转方向,拼尽全力朝着相府方向跑去。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莫雪岚心中的石头便缓缓落了地,但却顾不上松口气,握住了藏在袖口处的匕首,随即便小心的跟在了慕彦姗的身后,随着他们慢慢朝着城外走去。
出城之后,再向着树林深处走 去,洛无双同莫毅辛有说有笑着,洛无双却莫名的感觉到周围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警惕的扭过头去,并沒有看见可疑的迹象,她虽然暂时放下了心,但仍是充分调动起了自己的注意力,随时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可是,二人再往前走了几步,却不约而同的开始感觉到了身体变得瘫软乏力。心中暗叹不妙,脑海中拂过方才出现的一幕幕,她的眸光下意识的聚集到了手中提着的篮子里那几朵花上。反应过來后,她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扔掉了那篮子,却是迟了,头已经变得越來越重。
在慕彦姗的指示下,彪形大汉随即便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了。洛无双强撑着双眸抬起了头,在眼前的几个身影已然开始有了重影。她重重拍了拍自己的头,用尽全力开口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可是对面的人却沒有说话,随即便是一窝蜂的拥了上來,人人手里都拿着兵器,亮晃晃的光刺得二人的双眼难过不已。凭着身体仅剩的力气,他们开始奋力反击,奈何中了蒙汗药的身体几乎使不上力气,虽然一直在强撑着,但却随时有可能倒下。
忽而感觉到身后一阵凌厉的杀气,洛无双用尽全力弯下了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剑,但是那剑却插入了她的发冠,直直挑断了那根束着头发的月白色绢带。黑亮柔顺的秀发刹那间便如流水泻下,在半空中扬起绝美的弧度,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等到洛无双反应过來时,那一头秀发已然温顺的披在了她的身后,衬得她的五官更加灵动精致。
那一瞬,所有彪形大汉皆是默契的止了动作,因为他们万万沒有想到,眼前这个应是男子的家伙,原來竟是一个姑娘家。角色转换的太过迅速,众人皆是沒有反应过來,而洛无双同莫毅辛体内的蒙汗药功效已然到达了巅峰,于是二人便在他们的注目之下缓缓的倒了地,虚弱的闭上了双眼。
慕彦姗躲在暗处,当听见沒了动静之后,便悄然走了出來,靠近了人潮后,见到的便是他们二人倒地不起的样子,和洛无双那张在长发披散衬托下愈发绝美的脸,身子狠狠的一震,她真的是个姑娘!
可是,从愣怔中回过神來后,慕彦姗的眸中却开始燃起了嫉妒的火焰。所以,庭哥哥应是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才会这样保护她,照顾她。所以他对她的种种的好,根本就不是他所谓的兄弟朋友之间的感情,他分明就是喜欢她!许世庭,枉我这样喜欢你,恨不得把心掏出來送给你,可是你!竟然在我眼皮底下对别的女人这么好!可恶!
一想到这里,慕彦姗便是怒不可遏,随即便夺过了一旁那彪形大汉手中的长剑,直指正在昏迷中的洛无双,满眼的仇恨。骚蹄子,贱人!勾引二哥也就算了,还來勾引我的庭哥哥!我今天非要送你上黄泉!愤怒如同乌云将她团团包围,慕彦姗再难忍受,举起手中的剑,就打算朝着洛无双刺去!
“嗖嗖嗖”,几道利落的声音响起,在她身边的那几个彪形大汉皆是齐刷刷的倒了地。慕彦姗看着这场景,正愣怔间,还沒反应过來,便感觉到被什么尖锐的利物抵住了背后,接着脊背便是一阵发凉。
“谁……谁!”她已然是方寸大乱,脸庞苍白,声音颤抖。见后面沒有动静,她便试图扭头去看那人究竟是谁,却随即感觉到背后一顶,那刀锋似已穿透了她的衣服,眼看就要刺进她的皮肤。慕彦姗被吓得冷汗岑生,随即不禁松了手,长剑应声落地,而她的整个身体皆在不住的颤抖着。
“你……你究竟想干嘛……我是公主……我是当今公主!你敢……你敢动我试试……”话在说着,慕彦姗的声音中已然带着哭腔。莫雪岚握着匕首,冷冷的在她身后看着她发着抖的身影,嘴角划过一抹冷笑,随即便迅猛的一把拉近了她,将匕首直接抵在她的脖颈间,冷冷开了口:“公主怎么了,是生是死,还不是我一个动作的事情。”
一听是莫雪岚的声音,慕彦姗立刻拔高了音调:“莫雪岚!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行刺本公主!不想死就快移开你的手!”
又是一阵冷笑,莫雪岚接着开了口:“是么。不过,妾身还忘了告诉你,我在出城之前,就已经让人通知睿王爷了,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快到了。真不知道,若是他看见你领着这么大的排场要來杀无双,会是什么反应啊?”
“你……你以为就凭你一面之词,本公主就要相信你么。”慕彦姗嘴硬着,却是心虚了,生怕下一刻,庭哥哥就真的出现了。要是真的让他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样子,那以他的性子,别提嫁给他了,想让他來再见自己,都会是不可能的事!
“公主殿下,妾身骗你,对妾身有什么好处?更何况,我不过是想请你饶双儿和我爹一命,就是这样简单。而你的庭哥哥是否会发现这件事,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孰轻孰重,我想,公主你应该很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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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保你周全
被莫雪岚的匕首抵着脖子,慕彦姗早已是惶恐万分,正犹豫间,她便看见了远处真的出现了几个人,打头的那个就身着月白色的长衫,俊朗的身形焦急的身影,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跑來,正是她的庭哥哥。看见了这一幕,慕彦姗这才死了心,颤抖着声音朝着莫雪岚开口:“行……行,我答应你,我不杀他们。”
“就这样保证,我要怎么相信你?”
闭上双眼,咽下了怒气,慕彦姗终于做了决定,冷冷的开了口:“我向你发誓,我此生绝不会再动她一根寒毛,也绝对不会将她的身份透露出去,否则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还,还有,你在侧王妃位子上一天,我就会尽我所能保你周全,你放心。”
“行,这话是你说的。今天这件事,除我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的。我选择相信你的话,同那个知道的人都会守口如瓶,但要是哪天,你出尔反尔,违背了你今天说的话,你的庭哥哥,马上就会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我说到做到。”
眼看着许世庭越來越逼近,慕彦姗慌忙点点头,莫雪岚这才领着她默默后退,躲在了几步之外的大树下。过了不一会儿,许世庭便领着一众侍卫跑到了跟前,看见倒地不起的洛无双和莫毅辛,以及在他们身边横七竖八躺着的彪形大汉的尸体时,先是一愣,随即便慌慌张张的蹲下,小心的将洛无双搂在怀中,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她还活着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侍卫抬來了担架,洛无双同莫毅辛便被小心翼翼的抬离了现场,莫雪岚同慕彦姗只是悄然躲在大树之后,直到他们走远了,才从后面出來。慕彦姗看着许世庭渐渐远去,在洛无双的担架旁一直跟着的关切样子时,又是一阵醋意横生,藏在宽大袖口内的双手不禁紧握成拳,眸中满是嫉恨和不甘。
将她脸上阴翳的神情收入眸中,莫雪岚只是冷冷一笑,心底却是松了口气,缓缓朝着慕彦姗道:“公主殿下,方才是妾身冒昧。不过,妾身也是情非得已。还请殿下记得自己的诺言,谨言慎行,千万莫要做出什么,可能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闷哼了一声,瞪了莫雪岚一眼,慕彦姗终是收回了思绪,再不理会莫雪岚,只是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衫,接着便抬脚就走,回宫去了。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莫雪岚不觉抬手覆上了头上那枚亮闪闪的雪花发簪,这才长舒一口气,这件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若非双儿送的这枚发簪,单凭自己的力量,断不能这样顺利的解决这件事情。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她自己救了她。
洛无双再次睁开双眼时,已是黄昏。看着眼前的脸庞由模糊到清晰,她先是一愣,随即便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只是不自在的偏过了头去。许世庭见她醒了,一颗心这才彻底的安定下來,只温柔的说了声:“你醒了。”接着便在她起身时帮她立起了枕头,让她靠的舒服一些,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昏迷前的事情忽而在她脑海中飞快闪过,洛无双渐渐清醒了神志后便是一阵诧异:“可是,我是怎么回來的?你又怎么会在这儿?”
“我下了朝刚回到府上,你那丫鬟紫陌就匆匆忙忙的跑去说是找我。然后就告诉我,你的岚姐姐在半路截住了她,让她告诉我,说你在城外会遇到危险,让我赶紧过去。我听罢就带着人急匆匆的找你去了,等我到了那儿的时候,你已经和你师父昏倒在地上,周围是几个彪汉的尸体,我已经让人送去义庄了。接着我就把你们带回來了。”
沉默不语的听着许世庭讲着她不知道的这段经过,她的心头却是一阵狐疑。看出了洛无双眸中的疑惑不解,许世庭点点头开了口:“是不是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对啊。你说,为什么他们要这样煞费苦心的让我和师父中毒?那这件事跟岚姐姐有什么关系?她怎么会知道我遇到了危险?而且,我跟师父昏倒在地的时候,那几个彪汉明明是醒着的,怎么会死了?难道是谁來救我们了?那既然是來救人了,为什么还让我和师父就这样倒在地上而不把我们带回來,还专门通知你來呢?”
这一连串的问題横在中间,二人皆是沉默着思索着,却终是沒有想明白來去因由。暗自叹了口气,洛无双只是淡淡开了口:“想不明白就算了。该弄明白的事情,迟早会水落石出的。谢谢你今天救了我,你就先回去吧。我沒事。”
虽然还想留下來陪着她,可是,许世庭想了一圈,却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便只好淡淡点了点头,随即便离开了。可当他回到府中,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却意料之外的见到了慕彦姗。此时,她正坐在自己房中的床边,手撑着床沿,双腿百无聊赖的前后晃荡着,正歪着头淡然笑看着他。
“你怎么來了。”许世庭淡淡开了口,语气却是冰冷。慕彦姗很想生气,但却是不好发作,只是缓缓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挽上了他的胳膊,温柔的说道:“就是想來看看你啊。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來?”
不动声色的将手臂从她的臂弯中抽出,许世庭沒有回答她的问題,只是回话道:“沒什么。天色不早了,走吧,我送你回宫。”
可是,他的淡然,却是彻底激怒了慕彦姗,眸中原本压抑的怒火便随即爆发:“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你一直都跟那个娘娘腔在一起!”
一听到她用那么愤恨的语气说出了有关洛无双的这句话,许世庭原本并不好的情绪也被勾动起了怒火,却强压在心头,说话的口气却变得冰冷:“就算是又怎么样?需要向你汇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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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阴险交易
慕彦姗听着他冷冷的口气,原本在莫雪岚那儿受的委屈,和知道真相后累积的怒气便如岩浆般喷涌直上,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气话到了口中,却尽力让语气变得缓和:“庭哥哥,我难得出宫來看你,你有必要说话这样呛人么?”
“对不起。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喊洛大人了。你身为公主,这样对别人进行人身攻击,恐怕不符合你的身份,张口娘娘腔闭口娘娘腔的喊人,不仅伤人,也会伤了你自己的形象。”
听着他句句维护着洛无双,慕彦姗脑海中重又满是在树林中他对洛无双的关切和小心,终是无法忍住愤怒,火山开始爆发:“那个娘娘腔到底有什么好的,凭什么你们所有的人都这样护着她!”
“我说过了,别再喊她娘娘腔!”许世庭也怒了,看着慕彦姗眸中燃烧着的妒火,也是一阵烦躁和气愤。
“好,她不是娘娘腔。”慕彦姗终是冷冷一笑,心中有了一个决定,视线因此变得森寒,抬起头來直直看向许世庭,“那是不是应该换个称呼,叫她,狐狸精?”
慕彦姗这沒头沒脑的开了口,许世庭的身子就是狠狠的一怔。见他愣住的样子,慕彦姗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便接着说道:“若是我一直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下去?可是,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么?”
“说,你都知道了什么!”许世庭愤怒的抓住了慕彦姗的手臂,眸中满含着怒火,朝他低吼道。慕彦姗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只觉得一颗心生疼生疼,但却是冷冷笑了,对上他视线的双眸,如同千年寒冰:“难道,真的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么?”
“说!”
深吸一口气,慕彦姗接着开了口:“你知道的,我都知道。”说到了这里,她却是笑了,那笑容看似得意,可是却包含着刺骨的冷清,“我想,父王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科考选出的堂堂状元爷,当今御史中丞,竟然是一个女子。若是他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事呢?满门抄斩?株连九族?那这样说,洛家的后代,就真的要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呵呵,光是想着,就觉得这件事情真的很有意思,我真是太期待了。”
再听不下去慕彦姗越说越离谱的话,许世庭握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加重了力道,一把将她带的靠近了自己几步,两张脸只距离几寸的地方,冷冷开了口:“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我能怎么样?当然是把我知道的都告诉父王!除非……”慕彦姗眸光一转,冷冷看着许世庭那燃着怒火的眼睛,四目相对的瞬间。许世庭一个愣怔,便明白了慕彦姗的意思,心中升起了隐隐的期冀,便接话道:“除非怎么样?”
“除非,你娶我。”
“不可能!”许世庭想都沒有想,便松开了握着慕彦姗的手臂,冷冷背过身去,再不看她那因愤恨而扭曲的脸。
“真的不可能么?”慕彦姗却是笑了,“那我就只好把这件事告诉父王了。”说着,她眸光一转,便转身缓步朝着门外走去,却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
果不其然,身后忽然响起了许世庭熟悉的声音,在朝着她大声喊道:“不可以!”她满意的勾唇一笑,漫不经心擦去眸中掉落的泪花,缓缓转过了身,含笑看着他:“所以,你是打算娶我了?”
听到这个词,许世庭仍是沉默了,局促的扭过了头,不去看她的视线。理智告诉他,绝对不可以娶她,可是,若是不答应她,双儿就不能活……
看着许世庭沉默不语的样子,慕彦姗的心底狠狠的一痛,却是强压下去,只在脸上挂上了浅浅一笑:“我不需要你急着做决定。给你三天时间,就三天,一刻也不能再多,若你答应,我们就成亲,洛无双就能活,我保证她会一直平安无事。若你不答应……我就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父王。我说到做到。”说罢,她便毫不犹豫的转身出了门,再不去理会许世庭的沉默和犹豫不决。
缓步走在出相府回宫的路上,她看似志得意满的样子,可是,她却在心底里恶心着这样的自己,这个用如此龌龊卑鄙的手段,换取他留在自己身边的权利的自己。但是她清楚,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若是不这样做,她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他,哪怕仅仅只是一副躯壳。虽然她也知道,这样做,也有风险,若是庭哥哥不答应娶自己,洛无双的事情就会被自己说出去,而接下來,莫雪岚便会在庭哥哥面前彻底毁了自己。但是对她而言,这并不是不好的结局,因为这代表,从此以后,洛无双就会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想到这里,慕彦姗苦苦的笑了,好啊,既然自己不能得到幸福,那么你们,也休想得到!
***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夜,洛无双从梦中醒來,这才感觉到身体已然在渐渐恢复力气。唤來紫陌为自己更衣洗漱后,早饭过后,她便起身准备入宫上朝。
在宫门口,洛无双便遇见了也刚好走到跟前的许世庭。淡淡朝着他一笑,许世庭也朝着她淡淡笑着,可是眸中却有一闪而过的忧伤,让洛无双心下诧异:“你怎么了?”
“我沒事,想是昨儿个沒有睡好,所以觉得有些乏。”
“原來如此,不过近些日子天气渐渐的凉了,可要记得多穿些,别着凉了。”
“谢谢,我知道。你也是。”
有一搭沒一搭的说着话,二人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太和殿前。上朝进入殿中,慕绍中只是同大家商议国事,并沒有任何异常,许世庭的心这才放下了一些 ,只是当他又想起了慕彦姗昨晚跟他说的话,心头又染上了浓重的伤心,已经过去一天了……
下了朝,似往常般,二人去御书房处理完事情之后,便走在了出宫的路上。就快出宫时,许世庭先是看清了前面正朝着二人慢慢靠近的身影,心内诧异会是谁,可是,待到她靠近了,终于在二人面前站定时,他的身子却是狠狠一愣。慕彦姗?她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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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他是父亲
慕彦姗也发现了许世庭正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心内狠狠一痛,面上却是淡然。可是,当她复又看见了同许世庭并肩朝自己走來的洛无双时,眸中的风平浪静却随即转为波涛汹涌,恨不得下一刻就能将她淹沒。
只一直低头走路的洛无双忽而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似乎有些异样,下意识的抬头后,便对上了慕彦姗正看着自己的那满是嫉恨的双眸。虽然不明白她是为何忽然对自己有了这样明显的恨意,走到跟前时,洛无双仍是恭敬的朝着她俯身行礼,心内只是淡然,并沒有被她的怒目而视影响了情绪。
冷眼看着她恭敬的样子,慕彦姗也只是冷冷道了声:“免礼。”视线便直直投到了许世庭的身上,再不理会一旁的洛无双,仿似她从不曾存在。许世庭也是冷静的同她对视着,淡淡开了口:“你怎么会在这儿?”
听出了许世庭口气的不好,洛无双暗自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稍微注意一些。只是这场景落入慕彦姗的眸中,却更觉得钻心的刺痛,对洛无双的厌恶就更多了几分。眸光一转,她咽下了怒气,只是对着他意味深长的一笑:“走到这儿,自然是去见父王的。”
一听到这句话,许世庭的身子便不免一怔。虽然他心里清楚,她应该还不会这么快的就要去拆穿无双的身份,但是,她这明显是在提醒自己,她随时有可能把真相捅破。
见了他的样子,慕彦姗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深,在瞥了一眼一旁不明所以的洛无双后,便领着身后跟随着的宫女太监迈开了步子向着他们靠近,却在即将同许世庭擦身而过的瞬间停下了步子,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莫要惊慌,我也是言而有信的人。但是你也别忘了,我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所以不要考虑的太久哦。”
浩浩荡荡的队伍渐行渐远,许世庭仍静静立在原地,目光愣怔着。洛无双在一旁看着他的反常,遂诧异的将手掌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待到他回过了神來,这才开口问道:“怎么了?她同你说什么了?”
“哦,沒什么,我们出宫吧。”许世庭只是佯装不在意的笑笑,便抬脚就要走,快速的迈着步子。洛无双在身后尽力追着,却仍是只能看着他风尘仆仆的身影,心内的疑惑就仿似一个洞,正在越变越大。而一阵不好的预感就仿似一片乌云,正在渐渐弥漫,她不明白许世庭的反常是为何,也不明白,平日里一向很粘许世庭的慕彦姗,而今怎的成了这副样子。
直到出了宫,许世庭仍是一副仓皇匆忙的样子,这让洛无双彻底放弃了追上他的念头,只是放慢了自己的步伐,缓步朝着状元府走去。一辆出宫的马车从她身边经过,那素色的顶篷让她心内一阵诧异,这马车似乎从沒见过,里面坐着谁呢?
马车穿过了热闹的大街,拐进了鲜有人來去的小巷,最终缓缓在倾王府的后门跟前停下。慕绍中沒有下车,只是倚靠在车厢壁上淡然眯着眼闭目养神。不一会儿,慕彦倾便搀扶着沈映蓉缓缓的从后门走出,沈映蓉的头上戴着帏帽,遮住了她的容颜,待到慕彦倾小心的将她扶上了车,让她进入了车内,她这才摘下了帽子,朝着正温柔笑看着她的慕绍中淡然一笑,点点头示意打过了招呼。
上了自己的马后,慕彦倾便让它小跑起來,领着身后的马车择了一条鲜有人走的道路,默默的出了城。当一众人终于到达了城郊的一处隐秘的别院,这才各自下了车下了马,前前后后走进了这早已有重兵把守的别院当中。
“沒想到这里,还是一点也沒有变。”进入了屋内,摘下了帏帽,沈映蓉首先便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感慨道。视线流转间,无意间同慕绍中四目相对,他温柔的目光似水,打湿了她原就倍受感动的心绪,气氛是沉默的,但却无处不在流淌着温情。
慕彦倾只是懒懒斜倚在门边,静静看着这一幕沒有出声,可是他的心里却受到了不小的震动,以及一份满满的犹豫和迟疑。究竟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还是她,真的已经放下了?可是,那么多年的苦难与煎熬,她真的对他沒有半分怨恨么?
“在想什么呢?”慕彦倾正沉吟着,沈映蓉温柔的声音呢便在他耳边响起,打乱了慕彦倾的思绪。回过神來的他,静静看着她满脸的满足,虽然心头仍是疑惑,但却是强自压下,只回以一个暖暖的笑容:“沒什么。去到处走走?”
沈映蓉沒有异议,转身便挽上了慕绍中的手臂。父子二人的视线在一瞬间碰撞,慕绍中的眸光是期冀和温情,慕彦倾却是不自在的弹开了,只是漫不经心的望向了别处,接着便不再停留,转身迈开了步子,就朝着一旁的花园走去。沒有遗漏慕绍中眸中随即转变的失落,沈映蓉只是轻轻拍着他的手臂,朝着他淡然一笑:“沒有关系,慢慢來。”二人宽慰的相视一笑,便随着慕彦倾的步伐,也走向了那一片宁谧的风景。
青天下,碧水间,这片与世隔绝的桃源之地如同奇异的磁场,将三人卷进了回忆的漩涡。那还是十多年前,正是雅贵妃得宠时,也是慕彦倾最幸福的时光,他们就是这样将自己同外界隔离,感受着只属于他们的片刻宁谧。慕彦倾的思绪被带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烂漫时光,每一处似乎都有着他同那个所谓“父亲”的记忆,回忆总是美好的难以言状,他的一颗心也似乎陷入了那份美好中,渐渐融化。
在沈映蓉的怂恿下,二人终是在湖心亭摆上了棋盘,要像曾经那样下一盘棋。慕彦倾先是一脸的不情不愿,但碍于沈映蓉,只好安静耐心的坐在慕绍中的对面,黑白色棋子交替落在棋盘,心绪也仿似在那一刻沉淀下來。
在自己下定棋子后,慕彦倾偷偷抬起头,仔细端详着慕绍中正蹙着眉心,手捏着棋子凝神思考的样子。他心中的某一个原是铺满尘土的角落,似乎正有一双隐形的手,正在轻轻拍落上面尘封的污浊。沒來由的,慕彦倾忽然就笑了,他从沒想过,在这么多年后,他还能有机会,做着这件原本再也不敢想象的事情。而那个人,他第一次想承认,是他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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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雅妃尚存
天色渐渐暗了下來,三人在别院用过了晚饭后,便悄然上了马车,准备回宫。慕彦倾破天荒的同他们二人一同在马车中坐着,虽是沉默着,气氛难免局促,可是他的心绪却变得颇为宁静下來。
马车缓缓在倾王府门口停下,二人下了车后,马车复又起步,带着车内的慕绍中渐渐朝着回宫的方向而去。意味深长的注视着马车的影子,直到它最终消失在街角,沈映蓉扭过头,只温柔的看着慕彦倾眸中所含的不解,淡淡一笑,拍了拍他的手,随即二人便转过了身,进入了倾王府中。
将沈映蓉送回了她的房中,慕彦倾终是在准备离去之前,忍不住喊了声:“母后。”
沈映蓉仿似早就猜到了他有话要说,只是淡然的笑着,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水送入口中,接着道:“说吧。”
“母后……您……原谅他了么?”
“原谅?”听了这个问題,沈映蓉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深,抬眸对上慕彦倾不解的视线,便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來。
照她的吩咐缓步走到了一旁坐下,慕彦倾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沈映蓉,他太需要这个答案了。沈映蓉仍是不改面上挂着的笑容,随即便开了口:“曾经恨过,也异常的怨愤过。刚被他暗中逐出宫的那段时间,何尝不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光。那个时候,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复仇,也确实一直想着等到你长大的那一天,能够让你带着所有的恨意和羞辱,去替我洗清冤屈。”
“可是,这么多年过來了,静下來的时候,也会去想当初的很多事情。其实,他也有他的难处和顾虑,身为一国之君,他的一个微小的决定,都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虽然我知道,这么多年的委屈,让你立刻放下,并不容易。在你师父那儿的那么多年,娘亲看着你吃尽苦头受尽折磨,若非这份深埋于心的动力,可能你真的坚持不到现在。可是,倾儿,放下自在,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的亲爹啊。”
沈映蓉的话,让慕彦倾的心内受到了不小的震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沈映蓉的房间,又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而她的那段话,却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散不去。或许这件事情,是该放下了。
“公子。”慕善仁忽然走了进來,冲着他恭敬拱手,打乱了慕彦倾的思绪。他回过了神來,看着他似乎志得意满的样子,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公子,之前去江南接夫人之时,属下照你的吩咐去调查了那伙不明來路的人,发现能够收为己用,只要公子你一句话,属下立刻……”
“不用了。”还沒等慕善仁说完,慕彦倾就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先搁一阵,容后再议吧。”
听见了他的答案,慕善仁便是一阵不解:“公子,属下不明白。”能壮大队伍不是一件好事么,何來这么多沒头沒脑的犹豫?
“这件事还要不要继续下去,还是一说,姑且先放着吧。”
慕善仁不服气,还想接话,但却被慕彦倾坚定的眼神制止了,于是终是努努嘴,咽下了心里的话,讪讪的退下了。
周遭又是恢复了一片宁静,慕彦倾默然盯着那一片烛火发着呆,心中却是一阵犹豫,沈映蓉方才的话又随即回到了他的脑海中。现在他的心思已经开始摇摆不定,更何况沈映蓉已经明确的让自己放下仇恨。照这个情势发展下去,或许有一天,千里阁也会被自己亲手解散……
“你说什么?!”许晴芙原是懒懒斜倚在软榻上休息,却在听见吴德刚才告诉自己的消息后,激动的从榻上坐起了身子惊讶的道,“你是说皇上今儿个秘密的出了宫,就是为了同慕彦倾一道去趟城郊的别院?”
“不止二王爷。派去的眼线还看见,二王爷自始至终都搀着一位夫人,虽然离得很远,而且那夫人戴着帏帽,所以看不清楚样貌,但是身形举止都颇像……”吴德话说到了这里忽然停下,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随即便干脆上前,凑到了许晴芙的耳畔,轻轻的对她说出了三个字,“雅贵妃。”
听见了这三个字,许晴芙的身形就是猛地一怔,感觉到浑身都在打起了抖,恐惧的抓着床沿,一颗心颇不平静。不是死了么,她不是十年前就该死了么,怎么还活着,怎么会!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她方用颤抖的声音吩咐道:“加派人手,盯紧倾王府,务必要尽快查出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记住,一定不能被人发现了。”
吴德听命下去办事了,许晴芙的身子仍是忍不住的打着抖。回想起之前出宫去天缘寺的那一次,那个像极了沈映蓉的身影,许晴芙就是一阵心惊,那个人就是她,一定是她!要不是被那个该死的洛无双拦下了,或许当时就不会让她逃脱了。话说回來,那个洛无双,怎么就这样巧,刚好出现在了那里,刚好丢了钱袋,还刚好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呢……
呀!反应过來的许晴芙,一阵恍然大悟的抬眸,便感觉到胸腔中一阵闷雷轰隆响起,复又急急忙忙的唤來手下,让人赶紧将慕彦姗同慕彦飞都召到芳宁宫中。
“怎么样?那个洛无双,你们之前就说要查,查到什么了么?”二人刚一到,许晴芙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脑海中忽而浮现了莫雪岚抵着匕首在自己颈间时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慕彦姗下意识的用手覆上了脖子上那一道细细的刀疤,一阵心虚,只是沉默着。慕彦飞却是一阵懊恼的跺脚:“这个人实在隐藏的太深,就好像是突然间从天而降似的,完全找不到有关于他们兄弟俩的消息。”
“怎么会?”许晴芙只是难以置信着,接着便是一阵咬牙切齿,“一定要小心这个人,这个人不简单……”
“可是母后……”慕彦姗看着许晴芙一脸嫌恶着,非要查出消息不可的样子,试探性的开口问道,“怎么……忽然急着要查那个娘娘腔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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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放弃了么
“还不是因为她之前在天缘寺门口把本宫撞倒的事情!”许晴芙气愤的说着,还想接下去,却忽然意识到这件事还不能让他们知道,便转过了话锋,“总之,这个人你们好好查一查她的底细,有任何消息都别落下,明白了吧?”
“是。”二人恭敬的应承后,见再沒有什么事情,这才退出了芳宁宫。
一同走在路上,慕彦姗只是不自在的摆弄着腰上打着蝴蝶结的那截腰带,沉默不语着。慕彦飞诧异的看着她反常的样子,随即便狐疑的开了口:“姗儿,你怎么了?”
“啊?沒,沒什么……”被慕彦飞这样问起,她心虚的别过了头去,“哪能有什么啊,沒听明白你在说什么。”
冷笑了一声,慕彦飞斜睨着她:“平日里提起这个洛无双,你便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怎的今儿个母后要查她,你反倒是一副不太希望查下去的样子?”
“哪有!”被猜中了心事,慕彦姗忙抬起头对上慕彦飞的双眸,连忙激动的撇清:“她那副娘娘腔的样子,我讨厌她还來不及,怎么可能有不希望查下去的道理。总之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说,难道真的要把受到威胁的事情如实相告么。如果开了口,她就真的完蛋了。
“好吧好吧,你说沒有便是沒了。”不满的瞪了她一眼,慕彦飞一拂袖子便迈开步子准备出宫,嘴里还嘟哝着,“不是就不是嘛,激动个什么劲儿。”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慕彦姗这才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暂时落到了原处。洛无双啊洛无双,你最好机灵点儿,别出什么岔子。只要别妨碍我同庭哥哥就好,否则出了事情,本公主也要陪着你玩儿完,我怎么这么倒霉,竟然要帮最讨厌的人保守秘密!
“哼!”刚回到三王府,到了绿竹居,慕彦飞便是一副怒气难消的样子。莫雪岚关切的上前,为他上了杯参茶,试探性的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啊。”慕彦飞本想着和盘托出,但抬眸看着莫雪岚的样子,却是不能完全的放心,便压下了话头,缓和了神色冲着她道,“不过倒也沒有什么,只是姗儿不懂事,闹的有些不愉快,你莫要担心。”
慕彦飞的话让莫雪岚的身子不禁一怔,慕彦姗不懂事,闹得有些不愉快?是什么事?难道是她沒有掩饰好,出了什么岔子?正凝神想着,慕彦飞捕捉到了她的愣神,便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挑眉问道:“岚儿你好端端的,在想些什么呢?”
“哦,沒什么,只是在想,公主殿下或许只是心情不太好,你也别太担心了。”
“放心吧,本王不担心她,不过……咦,她是谁?”慕彦飞脸上原有的笑意随即变成了森寒,冷眼打量着默然端着托盘走进屋中的莫愁,一脸的警惕,“这个丫鬟是新來的么,怎么沒见过。”
“哦,她呀?这是妾身今儿个出府时看见的姑娘,小小年纪竟然卖身葬父,无依无靠怪可怜的,但是看着倒是个伶俐的姑娘。妾身想着府上的丫鬟原就需要再添几个,便收她入了府。王爷不介意吧?”莫雪岚的心因为紧张而加快了跳动,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慕彦飞看出了端倪。好在他听了莫雪岚的解释,倒也沒有怀疑什么,只复又看了她一眼,便淡淡点了点头示意同意,这件事儿就算这样翻篇了。
慕彦飞离开之后,莫雪岚这才重重松了口气。莫愁在一旁看着,感激的开了口:“谢王妃替奴婢解围。”
“你不用同本妃客气,之前在双儿府上见过你,我们也算是认识。既然來了这儿,也就不用太拘谨,将军府之前给你的,本妃也会满足你,不用担心。”
“谢王妃。”莫愁恭敬跪谢着,莫雪岚看着她的样子,一颗心也安定了些。平日出入王府,确实不太安全,还真要谢谢他们,悄然在她身边安排着一个这样的角色,既能护得她的安全,关键时刻也能互通消息。不过,虽然洛无情说是他安排的,莫雪岚心里却再清楚不过,能如此心细如尘考虑周全,待自己还这样好的,除了爹,就只有双儿了,唉……但愿慕彦姗真能死守住秘密,双儿,但愿一切都能逢凶化吉……
翌日上朝,许世庭默默看着洛无双淡然的样子,计算着慕彦姗给自己定下的期限,心中的失落又加重了几分。洛无双将他满含心事的样子看在眼里,虽然仍是沒弄明白他这两天的失落究竟是为何,但还是不好多说什么。
下朝过后,二人去御书房处理完事情以后,复又同往常般一同走在出宫的路上。许世庭仍是闷声不语的样子,洛无双也只好保持着沉默,只静悄悄的跟在他身后,默然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双儿。”头顶上一个声音忽然幽幽的响起,把神游的洛无双吓了一跳。她错愕的抬起头,便对上了许世庭满眼复杂的视线,随即便诧异的开了口:“怎么了?”
“双儿,若是我……背叛了同恬儿的婚约……算了沒什么。”许世庭欲言又止,接着便要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却被洛无双扯住了衣袖。
“你说什么?”许世庭的话,让她的一颗心急速坠落,“你说……要背叛同恬儿的……婚约?”
“沒有,你听错了。”许世庭抽回了袖子便要仓皇逃窜,他不知道要怎么跟无双开口说起这个事情,因为这不论对谁,都是莫大的伤害。可是,依照眼前的境况,为了保护双儿,又不得不这样做……
“许大哥……”洛无双却无法对这一切装作不知道,确切的说,是他无法接受。他真的……彻底放下自己了么?
“世庭哥!”又是一个清脆的声音忽而响起,二人诧异的扭头望去,司徒羽灵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朝着他们挥着手,待到发现他们的视线投向自己这边后,便露出了笑容,兴冲冲的朝着二人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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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你要幸福
看着司徒羽灵朝着他们跑來的样子,洛无双在惊诧的同时,一颗心却是急速坠落。许世庭面上虽是淡然,可是心里也不免吃惊,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世庭哥!”伴随着这欢快的喊声,司徒羽灵在跑到他们面前时,便跳进了许世庭的怀中,脸上挂满了兴奋的笑容。看着这一场景,洛无双一个愣怔,却是勉强的笑着,待到许世庭终于将司徒羽灵从自己怀中扯开,这才佯装不动声色的朝她行礼。
“不必多礼啦无双哥哥。”司徒羽灵见到了许世庭便是心情大好,朝着洛无双说罢,便笑眯眯的对着二人道,“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在这里呀?”
还沒等二人接话呢,她复又开始解释了起來:“爹爹说要來皇城有点事,我因想着从沒來过这里,而你们又在这儿,便一道來啦。沒想到刚到了这儿,就见到你们了。”
看着她笑盈盈的样子,洛无双虽然也很开心,但复又想起了之前在湘南发生的种种,心情就不自觉的变得阴翳了起來,于是便借口有事要先走一步,随即便抬脚就走。许世庭默然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清楚她这样仓皇是因为什么,却始终沒有再说什么,只是由着司徒羽灵挽着他的手臂,非让他带着自己到处逛逛。
因为湘南王來到了皇城,慕绍中心情大好,于是便在宁晨阁设宴款待,文武百官作陪。
洛无双同洛无情一同入宫赴宴,在看见许世庭时,仍是一脸的淡然,可是心却在隐隐作痛。洛无情在一旁看着,也只能保持沉默,在同许世庭淡淡的相视一笑后,便不再多言了,只是各自坐下,享用美食。
可是,堂上的气氛却让洛无双觉得有些怪异。慕绍中同司徒云天因为久未相见,于是聊得开心也是正常,只是洛无双记得之前去湘南时,就听司徒云天提过,他同许凌云可算是情同手足,当初他会留在皇城也是因为许凌云。可是而今,他却既不参与他们的谈话,也沒有如同往常一般和相熟的几位大臣谈笑风生,只是一个人坐在座位处喝着闷酒,颇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啊。眸中划过一抹精光,洛无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难道司徒云天后來领着妻女回到了湘南,也是因为许凌云么?这当中,可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如果有,是因为什么?
“在想什么?”许世庭担忧的话入了耳,这才将洛无双从凝思中拉到了现实。她只是淡然朝着许世庭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言,可却在扭过头去的一瞬间,视线的余光捕捉到了许凌云正望向自己的探究的目光。洛无双心里颤了颤,索性端起杯子,对着许凌云遥遥举杯,随即便先干为敬,接着虽然心里乱成了一团,但也强自压下,莫不言语。
只是,她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在吃着东西,可是她却能感觉到,许世庭的眸光时不时的瞟向自己。既然要不再理会同自己的婚约,那为何还要做出这副关心的样子?她在心里忿忿的想着,然后便完全沒了胃口,只悄然起身退出了筵席,只身融入宁谧的夜色中。见此状况,许世庭的心情也颇不是滋味,却又隐隐升腾起不安,便也起了身,随着洛无双出去了。
皎洁的月色撩人,空气中却带着寒意。洛无双听见了身后细碎的脚步声,心里再清楚不过是什么人,最开始只是装作不曾发现。可是,直到她绕过了长长的道路,仍然感觉到那个身影未曾离开,这才止了步子转了身,对上了许世庭在月光下更显清明的眸子:“你做什么跟着我?”
被洛无双忽然响起的声音一惊,许世庭这才猛然抬起头,朝着她淡然一笑,脸颊却不可抑止的一阵火辣:“沒什么,不知不觉就跟着你到这儿來了。”
洛无双沒有接话,复又转过了身,双手撑在了一旁长廊的扶手上,盯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发着呆。许世庭也走到她一旁,学着她的样子撑着手,看着明亮的月色,沉默着,犹豫着,躁动着。
“许大哥。若是你不再想娶恬儿了,那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吧。毕竟她对外界而言,真的就是一个已故之人,你沒有必要为了她放弃自己的终身幸福。若是你有了喜欢的人,就去争取吧,我想恬儿也会理解你的。”毕竟这桩婚事,原本就是自己先擅自逃婚而不了了之的,更何况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也不该再用这早已失效的婚约而绑住他啊。
“或许吧。”许世庭微微的叹了口气,却在宁谧的暗夜中格外清晰,“她或许真的忘了我,或许就从來不曾记得过我。快三年了,她还是一点消息都沒有,也许,真的该放弃她了吧。”可是,只有许世庭自己知道,这一切,真的不过只是一个借口。他也想过一直坚守着对恬儿的诺言,直到她出现为止。可是,他无法看着双儿有事,所以宁可用自己的终身幸福,换她周全。这一点,将只会是一个秘密,烂在肚子里,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
清楚感受到心在那一刻撕裂的痛楚,洛无双佯装洒脱的笑笑:“恬儿会谅解的,许大哥,你一定要幸福。”
默默点点头,许世庭沒有说话,只是盯着月亮若有所思。双儿,为了让我幸福,也请你,一定要幸福。
皎洁的月色,苦涩的心事。他们仍是这样肩并肩在暗夜中沉默不语,虽然应该是难过的,可是此刻,却是温暖的。远处宁晨阁的光亮隐隐的投來几分,清风偶尔带着丝竹声声掠过,湖面上泛着点点波光,随着轻轻拂过的风,像是跳跃的裙摆一般扬起柔媚的弧度。
湖面上隐隐的能看清两个倒影,一个高一点,一个矮一点,肩并着肩,綰着发髻。看着那两道身影,洛无双眸中忽然闪过黠慧的光芒,轻轻的歪着头朝着许世庭的方向靠去,直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靠在了许世庭的肩上,她这才勾起了笑,可却是透着隐隐的苦涩,因为这,是唯一的能让自己幻想同他亲近的方式……
静静看着水面上那两个肩并肩的倒影,许世庭的唇角也勾起了笑。眼角的余光瞟见了洛无双歪着脑袋看着水面的可爱样子,他感觉到了心疼,却无能为力,只好别过了视线,仍装作什么也沒有发生一般看着水面,不忍亵渎这份不知道还有沒有以后的美好。
只是,这份涩涩的甜蜜,却被忽然从远处传來的吵闹声和女子交杂混乱的尖叫声打破。二人错愕的对视了一眼,捕捉到了对方眸中闪过的苦涩,随即,只能强压下心头的失落,一前一后的朝着声源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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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我会娶她
利落的长鞭拍地的声音,和九节鞭划过空中时带动空气的“嚯嚯”声纠缠在一块儿,勾动的声响让人心中不禁一颤。
宁晨阁中的众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天,也慢慢被这外头突如其來的怪异声音给吸引了注意力。慕绍中笑吟吟的让常公公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常公公恭敬退下,不一会儿便慌慌张张的跑进了阁中,对着慕绍中解释道,公主和司徒郡主竟然在外面打起來了!慕绍中和司徒云天一听,皆是神色大变,随即便起了身,匆匆忙忙的出了阁子要去一探究竟,一众皇子大臣见状,便也都跟在他们后头,要去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许世庭同洛无双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司徒羽灵和慕彦姗怒气冲冲打在一块儿的场景,随即便一个飞身跳进了两个人之间,一手握住九节鞭,一手握住长鞭,猛力的执着,让二人先是一阵错愕,待看清來人后这才反应过來,随即才扯回了自己手中的武器,隔着许世庭又朝着对方狠狠瞪了一眼之后,默契的“哼”了一声,别过了头去。然后,她们就在离自己几步开外的地方,看见了正冷眼看着二人的一大堆人,黑压压的一大片,慕绍中,司徒云天,许凌云……还真是热闹,显然是整个宁晨阁中的人都出來了,而且还看见了这一幕。
“胡闹!”周围的死寂中,慕绍中愤怒的声音忽然响起,把慕彦姗吓了一跳,“姗儿,看來朕真是对你疏于管教了,怎么能对客人如此无礼,你未免太放肆了!快向司徒郡主道歉!”
“郡主?”听见慕绍中这样喊司徒羽灵,慕彦姗惊讶的抬起了头,便对上了慕绍中森寒的目光,吓得一哆嗦,扭过头去便对上了正轻咬着下唇,瞪着自己的司徒羽灵,错愕的举起了手指着她,“她是郡主?可是爹,明明是她先动的手,怎么要……”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來的野丫头,怎么会是郡主?还要本公主同她道歉!
“放肆!你眼里到底还有沒有朕!快道歉!”慕绍中这才彻底怒了,打断了她的话,冷不丁变大的嗓门儿把慕彦姗吓得直接跪坐在地上,复又给了司徒羽灵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她苍白小脸上正闪着得意光芒的双眸,心里已经将她骂了一万次,仍是不情不愿的朝着司徒羽灵道了声,“多有冒犯,抱歉。”
看着这样的场面,司徒云天也不免尴尬,遂也厉声冲着司徒羽灵道:“灵儿,你也太放肆了,刚來皇城就闯祸,快向公主道歉!”
“爹……”
“快!”
看着司徒云天怒不可遏的样子,并沒有觉得自己有错的司徒羽灵也只好不情不愿的朝着慕彦姗道过了歉,心里却仍旧是满满的不服气。慕绍中这才平复下了心绪,却忽然一阵不受控制的咳嗽,踉跄了几步,便倒在了匆忙上前欲扶他的常公公身上。一众群臣这才慌了,忙簇拥着慕绍中向着雍和宫走去,小太监慌慌忙忙跑去请太医,好好的筵席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了,剩下慕彦姗,司徒羽灵仍是恶狠狠的相互怒瞪着,许世庭同洛无双在一旁看着,一脸的不明所以。
待到气氛稍微缓和了些,许世庭这才俯身将慕彦姗从地上扶起,冷冷开了口:“姗儿,你说说,好端端的干嘛动手?”
站稳之后,慕彦姗厌恶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沒有看许世庭,只是朝着司徒羽灵的方向怨愤的努了努嘴:“她先动的手。”
“明明是你先出言不逊!”司徒羽灵也激动了,“公主很了不起么,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说这种毫无根据的话!”
“拜托,本公主说的是事实好么,庭哥哥在湘南的时候就拒绝你了,我哪里说错了!”
“你!”被戳中了软肋,司徒羽灵怒不可遏的指着正高昂着头瞪着自己的慕彦姗,想辩解,却发现无话可说,一张小脸已是涨得通红,可是确实,这件事她沒说错。
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许世庭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沉默不语。看來这件事,是因自己而起。洛无双却是错愕了,被慕彦姗的话震得不轻,所以,在湘南的那次,他后來是拒绝了她么?所以,一直都是自己误会他了?想到了这里,她看向许世庭的眸色不禁多了几分温暖,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本公主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得意洋洋的看着司徒羽灵挫败的样子,慕彦姗就沒來由的兴奋了起來,虽然现在庭哥哥还沒答应自己会娶自己,不过看这情况,应该有戏。
眸中精光一闪,司徒羽灵立刻就活了过來,眨巴着大眼睛理直气壮的回话道:“那就算是这样,也不代表世庭哥哥会娶你啊。你有什么可得瑟的!”
冷冷一笑,慕彦姗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却是挑衅般朝着司徒羽灵笑道:“你怎么知道,庭哥哥就一定不会娶我了?”意味深长的眸光云淡风轻的扫过了她的脸,复又直直转向了洛无双,看着她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慕彦姗便是一阵轻蔑,扭头对上了许世庭,“庭哥哥,你说,你会是不会?”第二天了,是不是应该有了决定了。
话锋忽然转向了自己,许世庭被这突如其來的场面吓了一跳,随即愣在当下。洛无双的震惊,司徒羽灵的错愕,纷纷入了他的眼,他看着洛无双脸上那僵在唇边的笑意和充满希冀的眸子,一颗心却是急速坠落,视线随即转向慕彦姗,恶狠狠的眸子撞上了她那自信满满的笑,心中便是一片寒凉。
“庭哥哥,说话呀。”慕彦姗仍是云淡风轻的笑着,可是那笑落入洛无双的眼,却如针扎一般的疼痛。为什么,她的笑是这样的肯定,难道说……
“对。”在说出这一个字的瞬间,许世庭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不忍去看洛无双在听到这个答案后,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他明白,这当他说出这个字的瞬间,他们之间,就再也沒了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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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意欲收手
一阵凉风拂过,带着刺骨的寒冷,吹的洛无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一颗心却随之冻结。许世庭只是闭着眼睛,默然点着头,司徒羽灵惊讶的大张着嘴巴,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但是看着他的样子,又看着慕彦姗得意洋洋的笑容,却终于不得不接受事实。所以,这件事是真的……
将对面二人惊讶的神情收入眸中,慕彦姗满眼皆是得胜者的喜悦,随即便蹦到许世庭的身边自然的挽起了他的胳膊,小鸟依人般的将头靠在她的手臂上,笑道:“我就知道庭哥哥你一定会答应我的!”
脸上的表情冷冷的,许世庭沒有接话,只是愣怔着看着洛无双失魂落魄的转过身去,目光空洞着,步履踉跄着离开。他想去扶,奈何迈开了一只脚,却又随即被慕彦姗死死的拽住了,踮起了脚,佯装笑着,却是冷声凑在许世庭耳畔轻声道:“你敢。”
被慕彦姗这样威胁,他只能停下脚步,看着她越走越远,背影更显冷清,每远离一步,他的心内撕裂般的疼痛就加重一分。双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知道是怎么走到的宫门口,洛无双的神情一直是空洞而无精打采的样子,直到远远的看见了在那儿一直等着自己的洛无情,她这才伸手去揉了揉自己早已是僵硬的表情,挤出一抹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有精神些,这才缓步朝着洛无情走去,冲着他淡淡一笑:“哥。”
“哦,你去哪儿了?刚才随着他们将皇上送到雍和宫后出來,就一直沒看见你。”
“这样啊,那可能是我走得慢了些。”洛无双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上去自然一些,转过了话头,“皇上怎么样了?他沒什么事情吧?”
“说是沒事,但却是咳了血,状态很不好的样子。太医已经过去看了,也开了方子,许是最近天气渐寒,有些着凉了。”
“原來如此。”洛无双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皇上毕竟是不能有事,不然就算查清了真相,也沒有人能在爹娘被放出來后好好的保护着他们。话说回來,最近倒是把查案的事情搁下了,是该加快进度了,不能再想那些不该想的问題了……
“可是双儿,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你沒事吧?”洛无情一脸的关切。
洛无双只是宽慰的摇摇头,朝着他笑笑:“沒事的哥,只是有些累了。”对,洛无双,你不能有事。心再痛又能怎么样,为了爹娘,你必须打起精神來……
“嗯,你也沒事就好,有事的话,一定要跟我说,别一个人扛着,知道了吧?”
“知道了,你放心吧。”
……
刚从城外办事回來,慕彦倾便接到了皇上想见他,让他即刻入宫面圣的消息,于是便匆忙进了宫。一到雍和宫,他便看见很多人都簇拥在龙榻旁,皇后娘娘、慕彦姗、众皇子和太医。这么大的阵仗,不禁吓了他一跳,心里便是沒來由的慌乱和紧张,生怕出了什么事。所以在他从门口走到榻前的这几步路上,就仿似踩在冰尖上,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众人看见他來了,便纷纷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走到了床沿,当他看着面色苍白,但胸脯却在规律起伏着的慕绍中时,面上一愣,但全身的每个细胞却都放松了下來,恢复了正常呼吸,心情也终于放松了起來。还好……
躺在床上的慕绍中感觉到了周围异样的气息时,便缓缓睁开了双眼,当慕彦倾俊朗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这才缓缓伸出手,颤抖着悬在半空中,等着慕彦倾去握。看见这样一幕,慕彦倾更是错愕,却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了他的,霎时,温暖的感觉从掌心涌动到心间,让他不禁一颤,顺着他拉着自己的手,在床沿坐下,看着他苍老的样子,鼻尖却是一酸,这是父亲的手啊,粗糙了不少,但却那么温暖……
众人在一旁看着这父子情深的一幕,自是心思各异。许晴芙满眼的嫉恨,慕彦飞赤/裸/裸的愤怒,许凌云一脸的错愕和不解,一并收入慕彦倾的眸中,他只是云淡风轻的勾起了嘴角,对上了慕绍中淡然的笑容,心思却是平静而安稳的。可是这一幕落入他们的眼中,却更添气恼,而慕绍中对慕彦倾这样明显的青睐,也让众人心里都或多或少的明白了,关于皇储的问題,他已经有了决定。
说了几句话,终于确认了他是平安无事的,慕彦倾的一颗心这才彻底的放下了。为了不打扰他好好休息,众人便各自散去,离开了雍和宫。
一个人缓步走在回府的路上,慕彦倾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了笑。在清明的夜色中一个人沉淀思绪,方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划过,慕彦倾心头的温暖也在渐渐的放大。不论曾经有什么样的恩怨,毕竟过了这样多年。放下,是不是会幸福一点呢,更何况,而今,一切正在渐渐走向柳暗花明啊。既然如此,或许真的可以尝试一下,退一步海阔天空呢……想到了这里,慕彦倾便挑眉笑了,满心的轻松。慕善仁在他身后默然的跟着,心头忽而涌上不好的预感,也升腾起一个决定。
待到慕彦倾回府后见过沈映蓉,交代了宫中发生的事情后,刚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慕善仁的声音便在他的身后幽幽的响起:“王爷。”
回过了身,慕彦倾便对上了他欲言又止的神情,随即便了然点了点头,二人便一同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待到慕善仁将门关上,书房中就只剩下他们二人,慕彦倾这才淡淡开了口:“有什么事情,说吧。”
“公子,就快到皇上出宫祭天的日子了。”
慕善仁这样一提醒,慕彦倾这才反应过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不说,我都忘了。怎么了?”
犹豫了半晌,慕善仁这才鼓起了勇气:“属下认为,时机成熟了,是时候开始行动了。而且耶律公子也一直在为此事积极的准备着,一切都在计划之内啊。”
眸中一闪而过的厉色,慕彦倾抬眸森冷的看着慕善仁:“本王说的话,你是不是沒有听见?本王说了再等等,你何必如此迫不及待?”
“王爷,再拖下去可能……”
“沒有什么可能不可能,若是我说,我想收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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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下旨赐婚
“公子!”慕彦倾的话,让慕善仁满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看着他错愕的神情,慕彦倾只是淡然摆摆手:“你也不必太惊讶,现在只是假设而已,但是也不代表本王真的不会收手。顺其自然吧。”
张了张嘴,慕善仁还想说话,终是被慕彦倾打住了:“行了,这件事容后再说吧,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
眸中涌动着不甘,慕善仁终是咽下了心头的话,默然转身而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慕彦倾只重重叹了口气,看來若是真的决定收手,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翌日,从睡梦中醒來的慕彦倾刚从床上坐起來,便又看见了在软榻上懒懒靠着,正在灌着酒的耶律寒。眸中先是一愣,随即他便淡淡一笑:“你还真是习惯了來去无踪呢。莫不是你就在那儿过了一夜?”
“自然是不会的。”放下酒坛子,耶律寒笑着翻身下了软榻,走到床边斜斜靠在柱子边,看着慕彦倾起身更衣,道,“听说你打算收手了?”
手上的动作一愣,慕彦倾终是淡淡点了点头:“是有这样的打算。”下一刻,耶律寒便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眸光凌厉的注视着他,朝着他低吼道:“你疯了!”
“我沒疯,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慕彦倾一边说着,一边掰开了耶律寒的手,只淡然继续着自己手上扣扣子的动作,“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认为沒有必要继续冒这个险。”
“就因为你不想波及洛无双?”耶律寒的眸中满是不解,“就因为你从那个害你在过去的十年中受尽煎熬的人那儿重新得到了些许所谓的温暖?彦倾!你清醒一点!你忘了那段时间我们是怎么过來的!”
“我沒有忘记。怎么可能会忘记。”被耶律寒蓦地提起了那段往事,慕彦倾的心不禁就像刀绞般疼痛。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终是转过身來,认真的看向耶律寒,“我只是觉得,这其中可能有隐情,若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伤害了他,我怕我会后悔,毕竟他……”毕竟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听到了这番话,耶律寒便是彻底的怒了,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能有什么理由?能有什么隐情?他将你同你母后亲手推向地狱,这么多年來,将你们丢在宫外不闻不问。后來他发现他需要你们了,便就这样把你们接回來,难道过去的那些,就可以一并抹去当作什么都沒有发生么?你忘了你当初是凭着什么样的信念才能走到今天,而今我们苦心经营了这么久,我甚至放下我的国事來帮你,好不容易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择良机动手,可现在你竟然就要这样两手空空的放弃,只因为你那一点莫名其妙的信任,你不觉得太荒唐了么!”
“好了寒!”慕彦倾终于听不下去了,只朝着他无奈的摆摆手,“你别生气了,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我不止生气,我还难以理解。行,我可以不管你的事情,但是你记得,若是你现在收手了,日后你绝对会后悔!我话就搁这儿了,你自己看着办!”说罢,耶律寒便再不理会慕彦倾,只一个飞身就跳出了窗户,飞上了屋檐,消失在了倾王府。
看着那被耶律寒带动着晃动的窗棂,慕彦倾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头升起一股烦闷,终是强行压下,洗漱早饭过后,就准备上朝去了。
刚到了宫门口,他便看见了洛无情同洛无双正远远的朝着这边走來,便停下了脚步,耐心的在门口等着。可是,当洛无双走近后,他却是一愣,这好端端的是怎么了,她的眼睛怎么肿的像是核桃似的?
“见过王爷。”是洛无情首先看见了慕彦倾,朝他行礼问了好,洛无双这才从愣怔中反应过來,颓然抬起头,朝着他淡淡一笑,也淡淡的行了礼。看着她颓然的样子,慕彦倾心底便是一阵疼痛,遂心疼的问道:“你怎么了?”
见他们有话要说,洛无情借口先行一步,便离开了,于是慕彦倾便同洛无双并肩走在去太和殿的路上,可是无双却是沉默着,并不打算回答慕彦倾的问題。
可是慕彦倾却不打算这样放过她,仍是不懈的接着问道:“昨儿个我不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沒什么,只是公主同司徒郡主起了一点小争执而已。”
“若只是这样,你会哭到让你的眼睛肿成这副德行?说实话。”看着她的样子,慕彦倾的心疼就更加深了几分。他可以接受而今的她心里早就有了另一个人,可是他无法做到不去管她,沒有办法不去喜欢她。
洛无双仍是沉默着,慕彦倾心里再焦急都沒有办法,只好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别说了。”只是,当他抬头的瞬间,却见到了正站在他们对面静静看着他们二人的许世庭。那双眸子里布满了疲累的红血丝,此时他的目光也正定定的落在了洛无双的身上,沉默着,却是满满的忧伤。慕彦倾一下子就明白了洛无双的伤心必定同他有关,心痛随即弥漫,他默然握紧了双拳,忍住了上前朝着许世庭抡拳的冲动,只能看着他们这样煎熬的样子,却是无能为力。
金门缓缓打开,在太和殿门前等着的朝臣百官皆是同往常一般按照品级排好了队伍进入大殿中。不一会儿,慕绍中也笑吟吟的入了殿,精神头较前夜已然好了不少。朝臣看见他精神矍铄的样子,情绪好坏不一自是不用多说,只待他落座后,山呼万岁之声毕,慕绍中爽朗的喊了“平身”后,便一直是笑吟吟的一会儿看看许凌云,一会儿看看许世庭,意味深长的样子。
“众位爱卿那,在你们启奏之前,朕有一件喜事要宣布啊。”
一听是喜事,堂下便开始窃窃私语起來。许凌云同慕彦飞沉默着朝对方使了使眼色,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儿,生怕慕绍中下一刻便迫不及待的要宣布立慕彦倾为太子的事情。慕彦倾倒是一脸的淡然,可是视线的余光却时不时关切的落在了洛无双的身上。洛无双的一颗心却已然是跌落了谷底,对慕绍中接下來要宣布的事,已然猜到了几分。
“大家都别忙着猜了,就让朕直接宣布吧。常林,來。”
“喳。”常公公恭敬的应了话,便从慕绍中的手中接过了那道圣旨。那抹熟悉的亮黄入了眼,听着常公公尖声喊道:“圣旨到!睿王爷许世庭接旨!”下一刻,洛无双终于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兹闻相爷许凌云之子许氏世庭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大公主年已及笄,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婿与配。值许氏世庭尚未婚配,与大公主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召为大公主之驸马。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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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履行约定
默然跪在地上,许世庭恭顺的接旨,常公公的声音入了耳,却是一片模糊,只剩下脑海中一阵“嗡嗡”作响。思绪在那一刻全然打结,他紧紧闭上双眼,幻想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可是常公公催促着他接旨的声音却终是响起,让他不得不睁开双眼,接下那抹如烈焰般灼伤他的亮黄。慕彦倾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幕,眼角的余光担忧的瞟向了洛无双,以为她会震惊,可是他却在她的眸中捕获到了意料之外的了然。他这才明白,她的双眼之所以红肿,必定是因为昨晚她就知道了这件事。
耳畔是众朝臣啧啧的称赞声,公主要出嫁,驸马是外姓王爷,这在他们眼中确实是一桩值得普天同庆的大好姻缘。许凌云笑吟吟的接受着人们的恭贺,投向许世庭的目光也是满意万分,不曾想自己曾经一直劝说他而不成功的事情,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达成了,而他与皇家的联姻,只会让整个许氏家族在苍慕的地位愈加巩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议论的差不多后,朝臣渐渐安静下來。慕绍中了然的挑了挑眉,便开始继续商讨国家大事。洛无双却无心在听,只是默然盯着身前那月白色的身影发呆。他手上握着的那抹亮黄突兀而抢眼,她默然盯着,那灼热的温度仿似将她的世界烤成了一大片黑炭,昏暗到看不见前方的路。强压下这种感触,她只是颓然笑笑,这下,真的可以死心了。
下过了朝,文武百官皆将许凌云同许世庭团团围在中间,须臾奉承之语不绝于耳。洛无双默然静立在那个圈子之外静静看着这一幕,站在最中央的许世庭脸上只是挂着虚无的笑,眸中沒有半丝波澜。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却只是苦苦一笑,暗自想着不过是自己想得太多。若是不喜欢,他昨晚大可拒绝,既然终于答应了,那就是因为喜欢,沒有别的理由。既然人心易变,那曾经还为何要说出非恬儿不娶的话。想到这里,她复又感受到了心底那阵刀绞般的疼痛,微微叹了口气,转身便要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许世庭心口处便裂开一处空洞,她每离开一步,那个黑洞就多裂开一分。那抹身影纤细而无助,他却不能追上去,只能远远看着却无能为力,重重叹了口气后,他再也不想应对这让他如陷泥潭的场面,只是疲累的同许凌云说他要去找公主,便借口离开了。
欣霞殿
正埋首在一堆珠钗玉簪等首饰中的慕彦姗,一听到宫女來通报说许世庭求见,眼底便闪现出黠慧的光芒,轻笑着拊掌后,便让人将他赶紧请进來,心里还在洋洋得意着,果然立刻求父王赐婚是明智之举,你看他这不就主动來找自己了么。
“参见睿王爷。”宫女们在门口恭敬行礼的声音响起,不等许世庭走进内室,慕彦姗便喜笑颜开的跳到了厅中,迫不及待的挽上了他的手臂:“庭哥哥,你來啦。”
满脑子仍是方才洛无双离去时寂寥的背影,许世庭听见慕彦姗喊他,先是一个愣怔,然后才反应过來,朝着她淡淡点点头,双眸黯淡,嘴角连像样的笑容也无。慕彦姗见他一副无精打采的神情,和双眸中布满的红血丝,虽然心中对他冷淡的反应颇为不爽利,但终是安慰自己他应是操劳国事太过劳累才会这样,便也就沒有多做计较,反正他已经是准驸马了,还能逃到哪儿去呢。
“对了庭哥哥,父王说我们要成亲,特意赐了很多漂亮的珠宝首饰,你也來帮我挑挑看好么,我看了一早晨,都挑花眼了。”笑眯眯的拉着许世庭走到那一堆首饰前立定,慕彦姗的双颊被那眼花缭乱的珠光宝气映衬的色泽红润。许世庭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眸光复又转向了那满满六七个托盘的首饰上,呆愣着出了神,只看着其中一支桃花簪子莫不言语,眼前是洛无双女子扮相时甜美的笑和小时候洛梓恬那天真无邪的笑颜在交替涌现。他也不明白,为何看见了桃花,就会莫名其妙联想到她们两个人,大概是因为她们是堂姐妹,所以长得挺像的吧。
循着许世庭的目光看去,慕彦姗也看见了那支桃花簪子,便去拿了起來,在许世庭眼前晃了晃,害羞的笑道:“庭哥哥,你是觉得它好看么?那你为我戴上好么?”
愣愣从慕彦姗手中拿过了那簪子,许世庭在眼前端详着,回过了神來,只是抬眸淡淡对着慕彦姗说了句:“这个不好看,换支别的的吧。”接着便将它放回了原处。他只是在心里觉得,只有他的恬儿和双儿,才配得起这样漂亮的簪子,他只愿意,为她们戴上桃花。
可是这一回,慕彦姗却不依了,撒着娇嘟起了嘴:“不嘛庭哥哥,我觉得它挺好看的啊,來嘛,你为我戴上嘛。”说着她复又伸手去拿起了那支簪子,可是这一次还不等她将它举到眼前,许世庭便冷冷的夺过了那簪子放下,冷冷的道:“放下吧,换别的。”
“行,那好吧。”慕彦姗强压下了心头涌上的委屈和愤懑,仍是强颜欢笑道,“那我们去御花园逛逛好么?”
“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许世庭便扭头对上了慕彦姗的视线,眸中满是认真。见了他这副样子,慕彦姗便也正了正神,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呀?”
“姗儿,圣旨已经下來了,我也接了。”
“嗯,我知道。”
“我会履行约定,会娶你。也请你一直履行约定,一直替双儿保守秘密。”
许世庭面不改色的说完了这几句话,慕彦姗双眸中原有的充满期待的火焰便仿似被一盆冰水猝然浇熄,剩下的只有挫败和愤怒。所以,他第一时间赶來找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即将成为他的新娘,而仅仅只是担心自己不会履行约定,替那个洛无双保守秘密……
“姗儿,你会一直履行约定的,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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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嫉妒生恨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在屋内响起,让在一旁静静立着的宫女和太监皆是吓了一跳。慕彦姗愤怒的盯着许世庭的样子,缓缓放下因为扇了许世庭耳光而火辣辣的手掌,整颗心都已经搅成了一团。许世庭只是歪着头,感觉到脸上如着火一般疼痛,眸色却仍是一片漆黑,沒有半点光芒。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累积多时的委屈和愤怒顷刻爆发,慕彦姗感觉自己已然快被逼疯,“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是只在意那个人,完全沒有想过我的感受!”
沒有波澜的看着慕彦姗激动的样子,许世庭只是定定说了声:“对不起。”剩下的就是一片沉默。
“对不起?”慕彦姗却是自嘲的笑了,“除了对不起,你就沒有什么可说的了么?一直以來,都是我放下身段委曲求全的讨好你,可是你几时给过我好脸色?你已经是我的驸马了,可是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那个人,却偏偏要百般护着她,你到底有沒有想过我心里是什么感受!”
“我已经答应了娶你,我会守约。若是成婚,往后我也会好好待你。但是姗儿,这是我能给你的全部。对不起。”对于眼前的这个人,他从头到尾拥有的情绪就只有抱歉,哪怕多给一点别的感情,对他而言都是煎熬。而今他已然确定了自己的感情,在他心里,除了双儿,谁也走不进。
听了这番话,慕彦姗已然控制不住眸中的泪水,双肩也止不住的抖动。原本以为能够用婚约将他束在身边,就早晚能够得到他的心,可是而今,她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无法想像,用自己曾经最不屑的手段换來了这段感情,甚至搭上了自己的全部尊严,以为能够获得幸福,可到头來得到的,竟然只有一个空壳。良久,她方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可是她的心,却在止不住的颤抖。
“希望你遵守你的约定。”说完了这句话,许世庭便真的转过了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欣霞殿,沒有半丝留恋。看着那个决然的身影,慕彦姗疯狂的一把将一旁整齐摆放着的珠钗玉簪子通通推到了地上,更是使尽全身力气踩坏了那枚桃花簪子,心里却是一片冷清。好啊,许世庭,你有种。我慕彦姗发誓,我若是不毁了洛无双,我就不是慕彦姗!
从出宫起到回到状元府,洛无双一路上都在不住的打着喷嚏,耳朵也是火辣辣的像在发烧。她只是颓然拍了拍脸:“肯定是做了坏事了,怎么样,被人在背后数落了吧……”止了步子抬起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忍住了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她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迅速用手抹掉了眼中的湿润,淡淡告诉自己:“洛无双,别难过……”
“自言自语什么呢?”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她方诧异的扭头去看,便对上了慕彦倾关切的笑眸,遂也回了一个淡淡的笑:“你怎么在这儿?”
“我跟了你一路了,你都沒有发现么?”
愣了一瞬,洛无双这才抱歉的笑笑:“是么,这倒真的沒发现呢,呵呵。”
慕彦倾倒也不在意,只是走了几步上前,同她并排一道走在去往状元府的路上:“我是一直看你心神不宁的样子,怕你一个不小心掉到河里去,所以就跟來看看。把你送到了家我就走。”
虽然心里一阵愧疚席卷而來,但洛无双仍是感觉到心头的压抑舒缓了很多,便朝着慕彦倾淡笑着道了谢。他给自己的关怀,真的像是阳光般让人感到温暖,只可惜,他要的,自己真的给不了。
“我大概也猜到了,你是为了何事心情不好。像我们这些人,成婚大抵上逃不过赐婚这条路,能与真心相爱的人厮守到老真的是如同天上掉馅饼似的,可遇而不可求,而若是只能配一个毫无感情可言的人,那就只能说是命该如此。但是很多时候,错过了什么,也许会得到更多更好的。看开一点,你会快乐得多。”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來,慕大哥。”洛无双仿似沒有听见他方才的那番话,只是淡淡道着谢。慕彦倾先是一愣,心头浮上失落,终是冲着她淡淡一笑,旋即转身离去。方才的那番话,他只是为了劝她放下那个人,可是他的心里却再清楚不过,对于他的双儿,他不会相信命运,只会拼尽全力争取,哪怕希望微乎其微。
望着他的背影,洛无双淡淡叹了口气,也许自己对许大哥的感情注定沒有结果,可是,此生,或许她已经沒有力气再爱上除他以外的人了。所以,慕大哥,对不起。
从午饭后一直睡到晚饭前,昏昏沉沉的睁开双眼,洛无双这才感觉到原先压抑到极点的心绪平复了几分。许是因为前夜一晚都沒有睡,所以才会睡得这么死吧。想到这儿,她方缓缓掀被子下了床,换上衣服后,红尘刚好进屋,看见她精神好了不少的样子,眸中闪过一瞬的开心,却随即黯淡下來:“少爷……”
“怎么了?”她的神情变化太快,让洛无双不明所以,“你好端端的,那是什么表情?”
“睿……睿王爷找你,在书房等着你呢……”红尘解释道,嘴里接着嘟哝,“沒事跑來不知道干什么,小姐心情刚刚好了些,就跑來状元府瞎晃,真!是!”
被红尘逗得噗哧一笑,洛无双走到门边,笑着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道:“好啦,我沒事的,你放心吧。”这才出了门,朝着书房走去,却在下一刻,敛了脸上的笑,好不容易停了雨的心情却又开始下起了冰雹。现在,她真的不想见到他。
缓步走到了书房门口,那紧闭着的大门让她的心情莫名的紧张了起來。这个时候他來,是有什么事?推门而入后会有什么样的场景,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她想知道,心里却有着隐隐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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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一干二净
闭上双眼,深呼吸,洛无双调整好了心绪,终是鼓足勇气,缓缓推门而入。许世庭月白色的身影入了眼,她有了一晃的愣怔,那熟悉的颀长身影,曾是她多么恋栈的俊朗,可是而今,短短的几步路,就像是隔着一整条银河,连面对面都沒了喜悦,就只剩下心痛。
听见了声音,许世庭方转过身來,看着洛无双沾满忧伤的双眸,心底就是一阵刺痛。可他终是压下了心绪,朝着她淡淡一笑:“抱歉,这个时候來打扰你。”
撑起一抹笑,洛无双只是淡淡摇摇头:“沒事。不过,是有什么事情找我么?”
看着洛无双憔悴的样子,许世庭心中的刺痛愈发的清楚,却终是压下,只解释道:“你也知道,我和公主……所以,接下來的日子,我应该无法再帮你继续查恬儿的事情了。这些都是我之前查这桩案子时收集到的一些东西,有你看过的,也有还沒來得及给你看的。全都给你送过來了,你留着参考吧。祝你早日替恬儿查明真相,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若你再见到恬儿,请帮我跟她说声抱歉。”
许世庭说着,还不忘用手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那一沓材料。洛无双默然点了点头,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忽然笑了。只是那抹笑容,落入许世庭的眼中,却是满满的受伤。许世庭的心也狠狠一痛,想要安慰,却不知道以自己的立场还能说什么,毕竟她而今的受伤,全是自己造成的。想到了这里,他那埋藏在宽大袖口中的手,便不禁紧握成拳。
不忍再留下來看她难过的样子,许世庭便不再多留,旋即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洛无双仍是沒有说话,点了点头浅浅的笑着,再也不去看他那蒙上灰的双眸,只在他终于默默离开,悄然将门合上的瞬间,才扶着桌沿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闭上双眼,泪水悄然落下。
果然,连彼此间仅剩的一点交集,也被抹得一干二净了。那曾经的那些,又算什么?自嘲的笑笑,洛无双决然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既然要道别,那就干脆一点彻底一些,从此以后,这段感情就深埋于心,当作从來沒有发生过。
吃过了晚饭,她便回到了书房,将那叠资料册子端到了书桌边,就着烛光仔细的翻看起來。有之前翻到的关于爹娘案件的记录簿子,也有他平日里在调查时做的标注和记号。那些熟悉的苍劲字体入了眼,洛无双仍会感觉到心痛万分,可是她却终是压下,努力的提醒自己不去想起那些。誊写的刑部公示,他们已然研究过了是“阖家”二字的问題,知道这不过是皇上为其戴上的面具。洛无双一样一样细细的翻看过去,最终在其中一本簿子中翻出了几张泛黄的纸,诧异的取出來,打开一看,原來是当年爹娘被抓去的“证据”----几封以爹的名义伪造的“通藩铁证”。
一抹冷笑划过,洛无双只感觉到哭笑不得。这些人,为了扳倒爹,还真是费尽心机,不止印章是一样的,连字迹也完全看不出分别,真的到了能够以假乱真的地步。所以要断案,怕是有一番难度啊……
看着泛黄的纸张上,那红红的印章样式,毫无线索的洛无双这下才犯了难,将纸扔在桌上,疲累的趴在桌边,一只手撑着头,在额头处不断的摩挲着。其他皮肤处倒是一片光滑,但在前额的黑发之间,她的手却不知不觉摸到一处半寸见长的不规则凹痕,浅浅的,但却是明显的存在着。洛无双止了思绪,开始好奇这奇奇怪怪的疤痕究竟是怎么來的,记忆的大门缓缓打开,往事纷至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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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同许世庭相遇的那天
“恬儿!恬儿!洛梓恬!”洛梓康(也就是现在的洛无情)焦急的喊着洛梓恬的名字(也就是现在的洛无双),好半天还不见踪影,已经有些慌了神,这时候,才看见从桃花林深处跌跌撞撞的跑出來一个小小的身影,便定定的凝神细看,待她走近后,才发现她是自己淘气的妹妹,一颗心便慌了,赶忙迎上前去。
洛梓恬只是一瘸一拐的跑着,在看见远处的洛梓康时,心头不断的重复着“完了完了”,直到跑到了他的身边,这才讨好般的甜甜钻进了他的怀里蹭了蹭,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好哥哥,恬儿错了,下次不敢了……”
洛梓康在听见她甜甜的喊声后,怒气已是消失殆尽,但仍佯装气恼的将她从自己怀里拉了出來:“同我道歉可沒用,说说吧,你的脚怎么回事?”
“就……就方才,听见你喊我,崴了呗……”
“小样儿,就你还想骗过我,说,是不是又去爬树了?”
“我沒!”洛梓恬原本还打算着瞒过去,但看着洛梓康那仿似洞察一切的双眸时,只好讪讪的低下头,“有……”
“哈哈,我就知道。快走吧,爹马上就要回來了,不想死的话,我们就得赶紧回家,换掉你这一身脏兮兮的衣服。”
“啊!”反应过來的洛梓恬这才慌了神,匆匆忙忙的由着洛梓康拉着自己的手,一瘸一拐的向着将军府跑去。
用尽全力跑到了将军府,那停在门口的马车让二人不禁慌了神,爹已经回來了,怎么办!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边探出头,当他们发现前厅沒人,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提起裤脚一前一后的经过了前厅,想要趁着洛浩松发现之前回到屋中。
可是,在即将经过洛浩松的书房时,二人原以为已然安全了,却忽然听见了身后响起了让他们脊背发麻的声音:“站住!”讪讪的扭过了身,二人表情难看的面面相觑,终是直起了身子,小跑到洛浩松的身边,低下头不敢直视他凌厉的视线。洛梓恬那一瘸一拐的动作入了他的眼,洛浩松暗自叹了口气,便问道:“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是……是女儿不小心崴了……”
冷眼看着她心虚的样子,洛浩松闷哼了一声,先让洛梓康回房去后,便让洛梓恬跟着他一道进入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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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祭天大典
“今儿个温书了么?”刚进入了书房,在书桌旁坐下,洛浩松便严肃的开了口。
洛梓恬讪讪低下了头,定定摇了摇头,心里已经猜到了洛浩松的脸色这会儿必定不好看。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听见了洛浩松愈发变冷的声音:“那琴和画呢?”
感觉到暴风雨即将來临的征兆,洛梓恬不敢撒谎,只得继续定定摇了摇头,害怕的闭上双眼,等待着洛浩松的爆发。
“那是谁准你什么都沒有做就跑出去野的!”洛浩松忽然加大的怒吼声,惊得洛梓恬身子不禁一抖,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一直以來,洛浩松发脾气的时候就是她最害怕的时候,可是她偏生就是淘气的性子,所以即使害怕也总是不听话。
“你到底有沒有听见为父的话!”洛浩松剑眉倒立,忿忿的一拍桌子便起了身,洛梓恬知道他真的发火了,再不敢待下去,便准备撒腿就跑去搬救兵,可是原本脚就崴了,加上一不小心一只脚踩中了衣摆,另一只脚却急不可耐的往前迈,只听得“砰”的一声,她摔下去的瞬间便栽到了桌子边,额头狠狠的磕到了桌角,双手下意识的往书桌一推,霎时,原放在桌角的一沓簿子啊印章啊什么的就一股脑的全都掉到了地上,鲜血汩汩。
这一闹可把洛浩松吓得不轻,赶紧上前去把洛梓恬一把抱了起來放到一旁的软榻上,慌忙搬來药箱替她止血上药。待到一切处理妥当,他才居高临下看着满脸愧疚的洛梓恬,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叹息,旋即转身走到被推落在地的一摊凌乱边一样样的收拾了起來,拾起那枚因为掉在地上而磕掉一个角的印章后,还不忘忿忿说一句:“生得一副女身,怎的跟男子一样泼皮成性,这算是运气好,只是磕掉一个角,不然你就真的闯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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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在这一刻如灵光乍现,洛无双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便兴奋的一拍桌子直起了身子,拿着那张发黄的伪证兴奋的笑出了声。对!这就是破绽!爹爹的印章自从那一年就已经破损,之后就一直沒有换过,倘若真是爹爹的印章盖上的,怎么会是这样完整的形状呢,这就是证据!
翌日入宫,洛无双趁着无人留意,再次进入了那个关着爹娘的密室,同洛浩松求证过这件事情之后,心情这才真正的变得轻松万分。事实证明一切都如同她所设想的,现在爹爹的罪名已经能够洗刷,剩下的事情就是要找出究竟是谁这样过分,做出陷害他的事情。
小心翼翼的出了密室,刚探出一个头,洛无双便听见书房外依稀有两个正在对话的声音,心内一紧,便赶忙跑了出來,拨动金属小突起,将东西藏进袖口,便故作镇定的朝着门口走去,待听见了身后轻微的“砰”的石门完全合上的声音,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许世庭缓缓推开了门走了进來,便正好对上洛无双隐隐带着忐忑的双眸,心狠狠的一阵刺痛。洛无双不自然的别过了头去,调整好心绪后,这才扭过了头來,对着他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行完礼后,便默然准备离开。
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许世庭的声音却幽幽响起:“有线索了么?”
“尚沒有什么大的线索,下官会继续查下去。劳王爷费心了。”洛无双的语气如水,可是心却似是刀俎上的鱼肉,分崩离析的痛恨不得顷刻将她撕裂。曾经关系密切的两个人,而今说话的语气却只好冷到像冰,她不想这样,可是却无能为力。
“……那好吧。祝你早日查清真相。”语毕,偌大的室内就只能听见许世庭微弱的叹息。
“承你吉言。”再不停留,洛无双随即开门离开,快步走出这让她窒息的氛围,紊乱的步伐而今看上去就像是逃亡。
缓缓转过身,看着被她推动过的门在微微晃动。那抹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仿似未曾出现。愤恨捏紧了双拳,他好不容易忍住了追上她的冲动,既然决定用自己的幸福换她的幸福,就沒有退路。
看得见他,听得见他,却不能够爱他……
爱给了她,心给了她,却不能抱住她……
若有來世,我们是不是不会错过。
若有來生,我定不会放开你的手。
对不起……
对不起……
***
半个月后,便到了举行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的日子。为了此事,过去的半个月里,宫中上下都在悉心准备着,为了迎接这个对皇室來说最为重要的仪式。
当天一大早,众妃嫔皇子便齐聚雍和宫,等着同慕绍中一道坐上出宫的马车,前往城郊的玉台山进行典礼。这样盛大的典礼,又是皇室中人倾巢出动的时刻,若是出了岔子,那后果便是不堪设想,因此大内禁军皆是严阵以待,只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
鲜有机会见到圣颜的百姓们,一早就将队伍将要经过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街道两旁的士兵也是戒备森严,将百姓拦在街道两旁,为皇室的大队人马空出了足够多的通过位置。
看着中间空空如也的街道,慕善冲忐忑的扯了扯慕善仁的衣袖:“大哥,我们真的要这样做么,公子不是说……”
不耐烦的打断了慕善冲的话,慕善仁扭过头去不以为然的道:“闭嘴!今天是多么难得的机会,错过了就要等明年了。公子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心智,过后他一定会感谢我们的。我们都已经做好了一切部署,人都已经到了,做什么缩头乌龟。你要是怕,就你自己退出,哼!”
“有什么可怕的,我又不是缩头乌龟!”慕善冲不以为然的回话道,便也就不去担这份心思,做就做好了,谁怕谁啊,更何况这样刺激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参与呢,终于有了可以大显身手的时候啦。慕善仁在一旁看着他暗爽的样子,心内也是一阵嗤笑,激将法就是好用,三两下就说服了这个草包。
远处忽然响起了威严的号角声,人群便开始骚动了起來,大家都踮起脚尖望向声音传來的方向,慕善仁被人潮推动着挤在中间,一只手紧握住手上的利剑,另一只手默然从前襟内掏出一块黑色的面巾,脸上划过森寒的光芒,狗皇帝,狗皇后,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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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舍命护驾
华丽的金顶出现在街道的一头,朝着人群缓缓驶來,于是整条街道就开始沸腾了起來。慕绍中的马车所到之处,皆是此起彼伏的山呼万岁之声,这也让他的心情颇为爽快。
在慕绍中的马车旁伴驾,慕彦倾同洛无情皆是一脸的严肃。从一早开始,慕彦倾的心头便一直有团阴云难以挥散,总感觉今天可能不会太顺利,但却终是压下了这躁动的情绪,只凝神查看着四处的可疑之处。
待到马车和队伍缓缓驶近,慕善仁暗自同埋伏在四周的同伴使了使眼色示意可以开始行动,大家便随即用黑面巾挡住了脸,相互点了点头后,便从四面一跃而起,跳了出來,长剑出鞘,在阳光的映照下露出森寒光线,惊得周围惊叫四起。
“护驾!”伴随着慕彦倾的喊声,一众士兵便齐齐扑了上來,同那四面八方蹦出來的刺客打斗了起來。受惊的马嘶鸣着,扬起前蹄,步伐错乱,将马车上的人颠得一阵惊慌。慕绍中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脸色刷白,只是使劲抓着马车两边的扶手,许晴芙却早已是惊得花容失色,不安的喊叫着,尖利的声音让慕绍中难受的蹙着眉头闭着双眼将头别到另一边。
受惊的百姓皆如无头苍蝇一般四散逃窜,顿时场面便是一片混乱。窜出來的刺客被消灭了不少,只有领头的两个正在顽强的反抗着。慕彦倾同洛无情分别保护在马车的两侧,眼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刺客逼近,却一直在沉着的对抗着。到最后只剩下两个领头的分别攻上來,二人便一人对付着一个,奋力的抵抗着他们的攻击,保护着车内人的安全。只是,在打斗中,慕彦倾一瞥眼的功夫,却瞥见了同他交战的那个人手上清晰的疤痕,一个心惊,直直看向了慕善仁的眼睛,轻唤了声:“善仁!你疯了!”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行动的么!
“公子,你快醒醒!你忘了我们來皇城的目的了!错过了就沒有机会了!”慕善仁仍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慕彦倾能在这个时候被自己骂醒,可是……
“噌!”趁慕善仁不注意,慕彦倾长剑一伸,就挑飞了他的剑,随即手腕一转,自己的长剑便利落的直指他的左心口:“他是我爹。”
只消这一句话,慕善仁终于彻底的放弃了,明白慕彦倾是心意已决,便赶忙转身拾起了自己的剑,准备放弃,逃离这个地方。而正当他准备跃然消失在这片混乱时,从街道两旁的房顶上忽然冒出难以计数的黑衣人,齐齐的朝下飞來,一大波强力的袭击,让慕彦倾就是一阵心惊,扭头望向慕善仁,却对上了他茫然的视线。
说时迟,那时快,领头的黑衣人趁着慕彦倾同慕善仁愣怔的瞬间,便举着长剑直直的向着马车刺來。慕彦倾心内一紧,顾不得那么多,当即便飞身冲到了马车头,挡在车门正前方,同那黑衣人交战起來,而慕善仁则变换了阵营,转身也同往自己这边袭來的黑衣人较量着,保护着马车里的两个人,虽然他的心里是百般的不甘愿。
强劲的攻势持续了一段时间,黑衣人也被消灭了大半,慕彦倾同那领头的黑衣人仍在不停的较量着,并沒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屋顶上,正有人暗中用弓箭瞄准马车的侧面,调整方位,想要直接刺中马车中的人。长剑利落的刺进了正同自己对抗着的黑衣人的身体,慕彦倾刚想松一口气,却伴随着“嘣”的一声,他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可是那从一旁射出的利箭却已然濒临射中,想挑开已是來不及了。
沒有任何迟疑,他转身便一个飞身跳下了马车,直直挡在了马车壁外,看着那直直朝着自己射來的箭锋,沒有任何犹豫的闭上了双眼,嘴角却噙着笑。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來,慕彦倾感觉到肩膀的某一处就仿似要分崩离析一般的灼烧着。口中一股腥甜,他无力的松开了手中的长剑,覆上了正在如喷泉般流血的伤口,耳边只剩下“嗡嗡”的声音,隐隐约约能听见兵荒马乱的“护驾!”,眼前是慕善仁满是害怕的眸色和吃惊的双唇在张合……
缓缓闭上双眼,慕彦倾的身体顺着马车壁无力的向下滑动。慕绍中吃惊的探出了头,看着浑身是血的慕彦倾,双眸满是惊恐,不受控制的大喊着他的名字。激战更加混乱,所幸援兵也及时赶到,铺天盖地的兵马将马车围的水泄不通,有的黑衣人经不住抵抗,为保性命便逃走了,而被擒获的几个,却皆是用长剑在颈间一抹,随即变齐齐到底,选择用死捍卫秘密。
看着一地的狼藉,在平静之后长舒一口气,众人这才纷纷留意到浑身是血靠在马车边的慕彦倾。“快宣太医啊!宣太医!”慕绍中颤抖着声音发出了命令,一众人这才反应过來,纷纷散去行动着,找担架的找担架,请太医的请太医。踉跄着身子,慕绍中慌慌张张的从马车上下來,只是心痛的将慕彦倾搂在怀中,声音颤抖着,“倾儿……倾儿……”喃喃的叫着,瞳孔涣散,失魂落魄,见者无不动容。
许世庭见状不忍心,也赶忙围上前來,替慕彦倾封住了穴道,不让他再继续流血,剩下的人们只能担忧的看着他昏迷不醒的样子,心中难过万分,只能祈祷他千万不要有事,除了许晴芙在一旁冷眼看着,嘴角一闪而逝的阴翳笑容。
人命关天的时刻,片刻的等待也变得煎熬万分。担架将慕彦倾慌慌张张的抬进倾王府中,太医鱼贯而入,沈映蓉刚想出來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透过窗缝看见了尾随着慕绍中进來的许晴芙,身子一怔,双手无力的抓住门框,不住的颤抖着。此刻她恨不得立刻飞到慕彦倾的身边去看看他究竟怎么了,可是,她知道,若是此时她出去了,就是死路一条……怎么办,怎么办……倾儿……我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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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危在旦夕
屋内是不安的气氛在流动,太医们止血的止血,把脉的把脉,皆是一副凝重的神色。慕绍中在一旁静静看着,眸中尽是担忧之色。
“怎么样李太医?倾儿他沒事吧?”领头的李太医刚为慕彦倾检查好伤口,慕绍中便焦急的上前开口问道。
重重叹了口气,李贤庆实话实说:“利箭刺伤二王爷,伤口贯穿前后,伤及血管,所以流血不止,但所幸只是伤及左肩,并未伤到心脏。这伤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恐怕早已毙命,但所幸二王爷因为常年习武,所以身体很好,才能撑到现在。臣等正在安排为二王爷拔箭,至于王爷是否能活下來,就要看他是否能撑过今晚了。”
身子一个踉跄,慕绍中只感觉到自己的世界一片漆黑。这可是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双手不自觉紧紧握住李贤庆的胳膊,慕绍中只是颤抖着声音央求着他:“一定要救他,不论如何,都一定要救活他……”
“臣等一定竭尽全力!”
李贤庆说完了这句话,便接着去忙了。慕绍中只是涣散着瞳孔,一颗心窒息般的难过,常公公和许晴芙见状也是心有不忍,只能一边安慰着,一边将他缓缓扶到一旁的桌边坐下。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的异常缓慢,眼看着慕彦倾满脸苍白,豆大的汗珠不断冒出,浸湿了头发和衣袍,太医们只得让服侍丫鬟小心的将他的衣物脱下,伤口处的布料不敢去碰,只是用剪子剪开。水蓝色的袍子上满是血痕,浸透成晦暗的紫色,慕绍中不忍去看,只是隐忍的别过了头去,脸颊上不自觉两行清泪落下。
许晴芙眼见慕彦倾伤得不轻,心情虽是暗自舒畅,但看慕绍中一副如此难过的样子,便也装模做样的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慕绍中,说着慕彦倾吉人自有天相的话,可是她的心里,却比谁都希望慕彦倾最好是回天乏术。
“皇上,皇后娘娘,一切已然准备就绪,臣等即刻便为二王爷拔箭,过程中会见血,二位可先去休息片刻,稍后再來。”领头的李太医恭敬的上前冲着慕绍中和许晴芙说道,听见了“见血”二字,许晴芙故作反胃地别过了头,用帕子遮住了嘴,眸光期冀的瞟向慕绍中,又不是她的儿子,她才不想留在这里看着那血淋淋的一幕。
慕绍中却是沒有半刻迟疑,随即便坚定的摆了摆手:“无碍无碍,你们救人要紧,朕要在一旁亲眼看着倾儿沒事,你们不用理会朕。至于皇后……”慕绍中视线扭转中瞥见了许晴芙眸中一闪而逝的嫌恶,一颗心便沉到了谷底,只是淡淡叹了口气,“你若是觉得身体不适,你就先出去四处走走休息休息吧,或者先回宫也行。”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先行告退,稍后再來好了,皇上您莫要担心,倾儿一定会沒事的。”许晴芙施施然起了身朝着慕绍中款款福身,随即便出了门去,慕绍中一眼也未看向她,随即便吩咐太医道:“快拔箭吧,切莫耽搁。”
缓步走到床边,看着慕彦倾苍白如纸的面庞,慕绍中的心里就如同刀绞般疼痛。李太医正要找个人为慕彦倾固定住头,慕绍中二话不说便在慕彦倾的床头坐下,不顾其他人的担忧和反对,只是小心的将慕彦倾的头抬起來,搁在了自己的腿上。温暖源源不断的透过慕绍中宽厚的掌心传达给慕彦倾,他不知道自己正昏迷不醒的儿子是不是能感受得到,但是他一直在心里祈求着慕彦倾能活过來,就算永远带着对自己的怨恨,也沒有关系。只要他能活过來,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來换,也沒有问題。
“皇上,那微臣就要开始拔刀了。过程中会有血溅出來,万望皇上小心。”
“朕沒事,拔刀要紧。”
慕绍中这样开了口,李贤庆便沒了顾虑,只小心在床边坐下,握住插在慕彦倾身体上的那枚箭,双手不觉加重了力道,伴随着他缓慢的数着“一……二……三!”箭同身体分离的瞬间,鲜血四溅,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惊。
“啪!”沈映蓉原正端着杯子准备喝水,可是手却不禁一个哆嗦,杯子便从她手中滚了出去,直直掉在了地上,便有了方才的那一声利响。她只感觉到一颗心在怦怦直跳,张皇的捂住了心口,难过不能自已,倾儿,倾儿,你千万不能有事……
原本只是在倾王府四处随意走走的许晴芙,也被这突如其來的瓷器碎裂声给吓了一跳。诧异的扭过头去一看,许晴芙的眸中划过一丝阴翳,好端端的大白天,这屋子怎的把门窗都关的这般严实?莫不是里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说……藏着一个人?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许晴芙的身子猛地一怔,盯着那紧闭的门,眸色一片森寒。之前不是查出來,在这倾王府中住着一个颇像那个骚蹄子的神秘女人么?难道就藏在这个屋子里?一想到了这里,许晴芙的脚步便不由自主的朝着那个屋子缓缓走去。
正当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前,即将打开的瞬间,她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草民参见皇后娘娘!”声音浑厚而洪亮,将本就在做着“亏心事”的许晴芙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身子狠狠的一怔,心有余悸的捂住了心口,转过了身给了已是换了衣服的慕善仁一个结结实实的白眼:“做什么这样一惊一乍的,你想吓死本宫啊!”
一听见这发生在自己门口的对话,沈映蓉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儿,赶忙起了身,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内室的帘子后藏了起來,决计不能让许晴芙发现自己!
“草民太过莽撞,冒犯了皇后娘娘,实在是在罪该万死,请娘娘恕罪!”慕善仁说话间,还故作仓皇的跪在许晴芙的身前,低眉顺眼的样子,让许晴芙狂乱跳动的心绪渐渐的平复下來,心头莫名染上些许得意:“好了好了,本宫不与你计较,起來吧。”说着她便转过了身,准备推门而入。
“皇后娘娘,这间房本就是王府上的杂物间,沒什么可看的,就怕污了娘娘的眼,还请娘娘移步后花园,那里的景致稍好一些。”
慕善仁的说辞,让许晴芙心头的疑惑更甚,遂转过了身:“可是本宫方才明明听见里头有瓷器碎裂的声音,怎么可能是杂物间?说实话!”
“草……草民不敢欺瞒娘娘……真的是杂物间……娘娘!”慕善仁蓦地抬头,便惊恐万分的喊出了声,可是已经迟了,许晴芙已然推开了门径直走了进去。见此状况,慕善仁便是慌了,心头涌动起浓重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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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发现雅妃
缓缓走进屋内,许晴芙尽量放慢步伐,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抬起裙摆,蹑手蹑脚,视线还不忘在四处张望着。慕善仁一颗心早已是悬到了嗓子眼儿,随着许晴芙的脚步缓缓进入屋内,直到扫视了一圈后并未发现沈映蓉的身影,这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许晴芙在仔细的查看了一圈后,也是一无所获,瞥了一眼在一旁静静立着的慕善仁:“那你说,本宫之前听见的动静,是从哪儿传來的?这里头分明什么也沒有啊。本宫警告你,实话实说,别耍花样儿。”
“喵……”从床底下忽而传來了一声猫叫,慕善仁一个心惊,赶忙朝着那边跑去,将那只因为害怕而躲在床底的猫给抱了出來,却在转身的瞬间,看见了躲在帘子后头,正朝着自己一边摇头,一边做着噤声手势的沈映蓉。见此状况,慕善仁不免一阵心惊,身子抖了一抖,惹得怀里的猫又是“喵”的一声,这才将他从震惊中拉到了现实。而他只感觉到浑身冷汗岑生,终是故作镇定的抱着那猫缓步朝着许晴芙走去,却在离她一丈见远的地方,被她嫌恶的一伸掌挡住,不让他靠近自己。
“娘娘,刚才您听见的声响,想是这只猫造成的,是草民办事不力,沒有看住它,让娘娘受惊了,草民实在罪该万死!”慕善仁说着便抱着那花猫就要下跪,许晴芙只是嫌恶的别过了头,一只手捏住了鼻子,一只手冲着慕善仁摆了摆手,道:“沒事了沒事了,不就是一只该死的野猫,也不赖你的事儿。罢了罢了,别让它再出现在本宫面前了,你下去吧。”
“是,娘娘。”见成功的过关了,慕善仁心里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抱着那猫感激的朝着许晴芙行了一个礼,准备退出去,临走前还不忘补了一句,“屋内空气污浊,怕引起娘娘的不适,为了娘娘凤体着想,还是请娘娘移步后花园,让草民來为娘娘领路。”
“嗯……”听慕善仁这样说,许晴芙也觉得不无道理,复又扫了一眼屋内摆设,旋即便转身准备离去,却在视线不经意的一瞥间,看见了在内室的帘子旁露出的衣摆一角,心头便是“咯噔”一声,眸中一片森寒,抬脚便缓步朝着那里走去。沈映蓉,最好别让本宫发现你活着,否则,本宫一定还会让你再死一次!
许晴芙突如其來的动作,却让慕善仁吓了一跳,赶忙快跑了几步走到许晴芙的面前,直直立在了帘子正前方,挡住了她的视线,故作镇定,朝着许晴芙恭敬的道:“娘娘,门在那边。”
冷哼了一声,许晴芙斜睨着慕善仁正在隐隐打抖的身子,不禁一阵嗤笑,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测。正当她打算一把拉开慕善仁,要去一探究竟的当下,门外忽然响起了鸳鸯慌慌张张的声音:“娘娘,娘娘,您在哪儿?”
眸中划过不耐烦,许晴芙旋即转身朝着门外走去,鸳鸯见到了她,便快步上前,凑到她的耳边,同她耳语了几句后,之间许晴芙脸色立便,随即便对她说道:“走,快领本宫去!”接着,二人便急急忙忙的离去了,连招呼也沒同慕绍中打一个,旋即便出府去了。只是走在路上,她的思绪却一直停留在那个屋里的情形中,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嘴角覆上一抹森寒的笑意。好啊沈映蓉,今日且留你性命,本宫乐意陪你多玩上一玩,看你能在这个暗无天日的角落里躲到什么时候。只要你敢再出现,本宫就有办法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待到周围的一切安静了下來,慕善仁同沈映蓉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缓缓蹲身将花猫放在地上,慕善仁快步走到门口,仔细朝外面瞅了一眼,确定四周无人留意这里后,方小心的关上了门,走到沈映蓉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庞一阵担心,遂缓缓将她扶到了桌边坐下,并为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沈映蓉却未接,眸光只是直直盯着慕善仁:“怎么样?倾儿怎么样?到底发生了何事?”
“夫人,是这样,今日本是皇上要出宫祭天的大日子,公子伴驾在侧,谁知在路上却遇见了一大批刺客。公子为了保护皇上,中了一箭,太医此刻正在替公子诊治,情况……不太乐观。”慕善仁说着这些话,愧疚的低下了头,虽然他也不清楚这批黑衣人究竟是何來头,但是刺杀皇上这件事,他也有参与,可是他无法同沈映蓉开口。
听闻了这个消息,沈映蓉的神色便是狠狠一愣,反应过來之后,便紧紧抓住了慕善仁的手臂,声音颤抖的道:“你说不太乐观是何意思?倾儿会有危险么?他到底怎么样!”
“太医说,虽未伤及要害,但利箭却是贯穿前后,大量失血以至昏迷不醒。太医这会儿应是正在准备为公子拔箭,但是他也说了,公子是否能过度过此劫,就要看今晚了。”
眸光随即变得涣散,沈映蓉只听得脑海中“嗡”的一声,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恍恍惚惚间,她能听得耳边慕善仁一直在安慰着自己,可是她的一颗心却如同纠在一块儿般的疼痛。顾不上这样多,她随即便站起了身,不受控制的快步走到门前,夺门而出,朝着慕彦倾的房间跑去。泪水不断从脸庞划过,温热瞬间变为冰冷,她却混不在意,此刻,她只想见到自己的孩儿,自己唯一的倾儿。
窒息般沉静的屋子内,是隐隐的血腥味在流淌。太医已然退下,慕彦倾面色苍白着,胸前被缠上了厚厚一层绷带,就这样安静的躺在那儿。还沒來得及换下衣物的慕绍中就这样静静靠在床边的柱子上,盯着床上的人愣怔的发着呆。常公公也恭敬的立在一旁,视线一瞥间看见了定定立在门口的沈映蓉,眸色便是一惊,缓缓上前,语气沉重的轻轻唤了一声:“贵妃娘娘……”视线难过的瞥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慕彦倾,随即便不再言语。
沈映蓉沒有答话,只是神情恍惚地朝着常公公点了点头后,便踉踉跄跄的朝着慕彦倾的床边靠近。慕绍中听见了动静,一瞥眼见到了來人,看着她瞳孔涣散浑身无力的样子,便担忧的快步上前,将她搂入怀中,小心的将她扶到了慕彦倾的床边坐下。
“太医说,倾儿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昏迷不醒。拔了箭,也上了药,是否能活下去,就要看今晚了……”
沉默。沈映蓉一眼也未看向慕绍中,只是颤抖着握住了慕彦倾的手,一片如坚冰般的寒凉,就如同利剑一般扎向她的心。她的心里,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倾儿,你千万不能有事……
忽然,慕彦倾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沈映蓉同慕绍中皆是惊喜的俯身,侧耳去听他说着什么,旋即,他沙哑的声音便清晰的回荡在这针落可闻的一片静谧中:“双儿……双儿……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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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救人要紧
“阿嚏!”洛无双下意识的用手揉了揉鼻子,晃了晃脑袋,伸了伸懒腰,便懒懒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一片朦胧。不知道祭天大典顺不顺利,哥怎么还不回來呢。
“少爷……”伴随着一阵敲门声,紫陌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洛无双诧异了一番,便笑出了声,莫不是哥哥回來了,旋即便朗声朝着她道:“进來吧,是不是哥哥回來了?”
紫陌闻声,便开了门,看着洛无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洛无双诧异的抬头对上紫陌犹豫的眸子,正想发问,她的身后忽然出现的那抹身影让洛无双心下一阵诧异,这个人不是很讨厌自己么,怎么会來?
慕善仁只是别扭的站在紫陌的身后,目光局促的望向别处,一眼也未去看洛无双,只是一个劲儿的沉默着。洛无双被他莫名其妙的造访和莫名其妙的神情弄得更是诧异,只得叹了口气开口问道:“是二王爷有事让你來转告我么?”
“扑通!”慕善仁突如其來的动作,把一旁的洛无双同紫陌都给吓了一跳。看着他一言未发上來就是下跪的举动,洛无双有了不好的预感,慌忙跑到他的跟前要扶起他,急急忙忙的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起來再说啊。”不经意的一个低头,她看见了慕善仁手腕上清晰的疤痕,心下一惊,身子便是一怔,猛然望向他,原來之前几次三番嚣张跋扈刺杀自己的人,真的是他……
“洛大人,属下知道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害的你接二连三的身受重伤,甚至险失性命。但是洛大人,请你救救我家公子吧,他身受重伤,现在昏迷不醒,太医说若是撑不过今晚他就活不过來了,洛大人,求你行行好,救救他吧,他真的不能死啊,不能死……”慕善仁说着说着,声音便开始变得哽咽起來。洛无双听得这个消息,身子狠狠的一怔,也颤抖着声音问道:“善仁,你先起來,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被洛无双从地上扶了起來,慕善仁开始噙着泪把來龙去脉简略的同洛无双描述了一番。心痛如排山倒海将她淹沒,洛无双眸中也忍不住落下热泪。顾不得再言其他,她随即便带上自己的笛子,随着慕善仁出了状元府,上了马车直奔倾王府。感觉到身体内一阵寒意在上窜下跳,她忍不住的颤抖着,难过着,在马车刚一停下,便动作迅捷的跳下了车,直奔慕彦倾的房间。
房间内是一片死寂,沈映蓉颓然的在床沿靠着,只瞳孔涣散的盯着床上面无血色的慕彦倾。洛无双缓缓靠近床沿,看着这一幕,心中也仿似裂开一处空洞,呼呼直灌的冷风穿肠而过,眉宇间是深深的怅然。难以想象,前几天还能暖暖笑着安慰自己的如春风般的人,此时竟然如同结了冰的河流一般了无生气,她听见了自己心痛的声音,无法言说的恐惧袭來,让她难以承受。
“双儿……双儿……不要走,双儿……”忽然响起的声音,将洛无双吓了一跳。床上的人仿似正在做着什么噩梦,皱成一团的眉头满满的诉说着他的恐惧。沈映蓉难过的将掌心覆上他的脸,给他隐隐的温暖,沒有抬头,只淡淡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从他昏迷的时候起,就一直这样断断续续的喊着你的名字。洛姑娘,他真的对你一往情深啊。沒想到,他同我一样,此生还是逃不过这个‘情’字……”
“夫人,药熬好了。”服侍丫鬟端着一碗药缓步走到床边递了过來,沈映蓉伸手要去接,手臂却是隐隐的颤抖着。洛无双不忍心,便轻轻扶了扶她的手,只淡淡道:“让我來吧。”便接过了药碗,在沈映蓉起身空出的地方坐下,小心翼翼的搅动着碗里的汤药,看着袅袅上升的热气若有所思。沈映蓉见她一副认真的样子,嘴角一抹浅笑一闪而过,只淡淡说道:“洛大人,倾儿,就拜托你了。”随即便让那送药來的丫鬟将她扶回自己的房间去了,走至门边停了一瞬,意味深长的回眸看了她一眼,旋即便再不停留,悄然离去了。
房门被悄然合上,洛无双仍是凝神搅动着汤药。待到温度差不多后,方舀起一勺想要喂他,奈何他的双唇始终紧闭,汤药一滴未入口,全都沿着他的脸颊滑落到了枕头上。淡淡叹了口气,洛无双取出丝帕擦干了他的脸,只静静看着他的样子想着对策,沉吟了半晌,方法想到了一个,脸上却泛起一片火辣。
“唉,救人要紧,顾不得那么多了。”洛无双摇摇头自言自语了一瞬,随即便灌了一口药在自己嘴里含着,茵茵的苦味迅速透过她的舌尖蔓延到心间。洛无双难受的蹙起了眉头,却顾不上那么多,便俯下身子掰开了慕彦倾的嘴,将药从自己的嘴里渡到了他的口中。
许世庭透过门缝,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幕,颓然低下了头,心里也彷如被人灌药一般苦涩。原以为只要尽力忘记,就总能做到。可是而今看着这样一幕,虽然他一遍遍在心底提醒自己那不过是为了救人的权宜之计,可是还是忍不住心痛。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默然转身,将月白身影陷入一片漆黑,仿似他从未出现过。
一口接着一口,看着碗中的汤药终于尽数被喂入了他的口中,洛无双这才满意的笑笑,放下了药碗,大张着嘴巴试图缓解那抹停留在舌尖的苦味。慕彦倾“双儿……双儿……”的轻唤再次响起,她听着那喊声难过不已,淡淡叹了口气,随即便用自己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口里温柔的安慰着:“慕大哥,我在这儿……”
焦急的呼唤缓缓停止,慕彦倾的神色也变得平静了下來,只是双眉仍是紧蹙。轻轻用指尖将他的皱眉展平,洛无双只是静静看着他安稳的睡颜,心口一抹疼痛席卷而來:“慕大哥,你一定要好起來,一定会沒事的……”
清冷月光下,缓缓升起婉转熟悉的曲调。洛无双静静的吹奏着之前常常同慕彦倾合奏的曲子,心事也随着音符袅袅,像流水般悄然泻下。曾经的一颦一笑,甜蜜苦涩,那些只属于他们的记忆在夜色中渐渐清明。安放在往昔中的片段在透着些微苍凉的曲调下渐渐苏醒,伴随着音符,一道撞击着昏睡中的慕彦倾脑海中那片混沌的思绪。那些带着甘草香气的曾经入了梦,他不再惊恐万分的呼唤着那个名字,嘴角噙着笑,眼角却落下两行清亮。
被音符笼罩的倾王府中,不同的人,自有不同的思绪在沉沦。悄然看着慕彦倾屋内那暖暖的烛光,慕善仁的眼眶悄然泛红,落入空气中,只剩下一道隐隐的叹息。也许,曾经擅自做出的这些决定,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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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脱离险境
“哎呀!飞儿,好端端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受伤的啊?怎么回事!”许晴芙刚一走到慕彦飞的房门口,看着他面色苍白靠在床头的样子,便惊叫出了声,匆忙跑到床沿坐下,看着他虚弱的样子便是一阵心疼,“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淡淡一笑,朝着许晴芙摇了摇头,慕彦飞宽慰地回话道:“母后您不用担心,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您放心吧。”
“放心?你让本宫怎么放心!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视线扫了一眼在一旁静静立着的莫雪岚,慕彦飞挑了挑眉,只是朝着她淡淡一笑:“岚儿呀,今儿个一直在照顾本王,你辛苦了。现在本王沒事了,你还是赶紧回绿竹居休息吧,这儿有下人们照应着就够了。”
心中虽是万般不甘愿,莫雪岚仍是恭敬的福了福身,旋即便转身出去了,轻轻带上了房门。走了沒两步,她发现丫鬟也被支走了,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便趁着无人留意,蹑手蹑脚的走回到慕彦飞房间的床边凝神细听。
“计划失败了?”是许晴芙的声音。
“对啊母后,您也看见了,当时的场面多混乱,加上援兵來的如此及时,想得手真的比登天还难,能活着逃出來就已经是万幸了,否则现在我就不是在这儿了。”
“可是话说回來,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还不是那个该死的慕彦倾!”慕彦飞的声音顿了顿,却能听出语气中的愤恨,“若不是他一剑刺伤我,又替父王挡了箭,现在我们已经坐拥天下了!”此话入了莫雪岚的耳,她无力的踉跄了几步,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大张的嘴巴,唯恐发出声音,一只手无力的扶着墙,身子缓缓沿着墙瘫在了地上,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回响:慕大哥受伤了,慕大哥受伤了……
“不过话说回來,母后,您去过倾王府了么?那个慕彦倾怎么样?中了一箭,应该活不过今晚了吧?”
“这个难说。李太医说他失血过多,能否活下來就看今晚了。唉,这也算是棋差一招,若是那箭刺准一些,现在哪还有那个孽种什么事儿。哼!”
“母后你放心,这一次他若是死不了,那就算他走运。下一次,我保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放心!你办事我还不放心嘛!”
……
莫雪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绿竹居,苧儿同莫愁见到她时,也只能看着她沉默着,周身冷的像冰。躺在床上,她只是辗转反侧,泪水悄然浸湿了枕头,心里已是刀绞般的疼痛。慕大哥……你千万不能有事……
当天空终于露出鱼肚白,疲累的洛无双终于软软趴在慕彦倾的床沿沉沉睡去。只是她的手却一直紧紧攥着他的手,透过掌心源源不断的交换着暖意融融的温度。
微微动了动手指,慕彦倾感受到自己的双手正被什么紧紧攥着。缓缓睁开双眼,视线由模糊到清晰,他下意识的转了转头朝着自己的手上看去,竟然正被一双纤纤玉手紧紧相握。顺着那截裸 露在空气中的藕臂望去,洛无双沉静的睡颜便在他的世界里砰然绽放,那细密卷翘的睫毛就如同两把展开的折扇,在她的脸颊上投下两道轻微的阴影。清晨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脸上,为她的轮廓渡上了一层亮丽的金边,慕彦倾就这样静静看着她如孩童般的睡颜,心里早已是一片春光明媚。
感觉到了些微异常,洛无双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便眼见慕彦倾正含笑望着自己,第一反应便是兴奋的跳起來欢呼,可是双脚却是一阵发麻,后果就是让她重重的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慕彦倾看着她这副俏皮的样子,便是笑了,可是身体晃动牵引了伤口,霎时便是一阵尖锐的疼痛袭來,直达全身。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伤口疼?”洛无双关切的问着他,待得到了他淡笑着摇头的回应,这才放下了心來,刚想朝着门口喊出这个消息,却被慕彦倾一把拉住,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
先是一个愣怔,过了半晌,洛无双才反应过來,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却是挣脱不得,只是淡淡开口:“不会压着伤口么,你还是让我起來吧。”
“有你在就好,我无碍。”昏迷过后的慕彦倾,懒懒的声音里带着些微沙哑,听起來格外的好听。他呼出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拂过洛无双的颈间,酥 麻的感受,让她的脸不禁一阵通红,只好将头埋进他的怀中,怕自己再反抗会牵动他的伤口,就只好由他抱着,不安的沉默着。
“是你在这儿照顾了我一夜?”
默然点了点头,洛无双淡淡开口:“是。不过我也沒有做什么,只是喂了个药,吹了几支曲子而已。”
“我知道。”慕彦倾了然的眨了眨眼睛,嘴角挂上了暖暖的笑。洛无双却是诧异的抬头对上慕彦倾的眸子:“你怎么知道,难道你都听到了?”
“应该是吧。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人一直在吹着我们曾共同吹奏的曲子。我知道那一定是你。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就是醒不过來。”慕彦倾缓缓说着那个冗长的让他害怕的梦境,语气却是轻描淡写着,他并不想让他的双儿看见他的脆弱,更何况而今,她就在自己身边。
“但你最终还是醒啦。因为你,大家都担心的紧呢。好了,你快让我起來吧。”洛无双的脸早已是一片火辣,红扑扑的像苹果一般。慕彦倾淡笑着看着她的样子,虽然那么不想放手,可终是缓缓的松了手,由着她起身,站起來,走到门口去告诉慕善仁,他的公子已经醒了。
很快,慕彦倾醒了的消息便传出了倾王府,传至了宫中。慕绍中听罢自是高兴,下了朝后便领着一众人浩浩荡荡迫不及待的朝着倾王府奔來。一直在倾王府守着的李太医将情况同慕绍中报告后,他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同时也暗下决心,从此后,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探望的人來的差不多后,倾王府复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直到这个时候,耶律寒才现了身,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砰”的一拳,直接将慕善仁打倒在地,屋内顿时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清晰而惊心。慕善仁沒有任何怨言的挨了这一拳,身上的疼痛锥心蚀骨,却让他前所未有清醒起來。
“寒,你别对善仁这样,不关他的事。”慕彦倾的声音淡淡响起,投向耶律寒的目光中是如水的平静。暴怒中的耶律寒却是不解,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拽住了慕彦倾的衣领,满脸的阴翳:“你沒资格教训我,最该挨打的人是你,碍于你身上有伤,今日且不与你计较。待到你伤好之后,我会狠狠的教训你。你最好做好准备,拭目以待。”说罢,他这才松了手在床沿坐下,眸中的怒色稍稍缓解了几分。
“好了别气了,我知道你关心我们。好端端的,这不是相安无事。”慕彦倾的语气里,仍是一片云淡风轻。
“先不跟你瞎扯这个。善仁,你來说说看,那些黑衣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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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另股势力
“噗通”一声跪了地,慕善仁慌忙解释:“公子,耶律公子,那群黑衣人属下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从身手來看,绝对不是我们千里阁的人。我们惯用的兵器是剑,可是那群黑衣人却是人手一把长刀。而且倘若真的是我们的人,那就更不应该跟我们交手了,甚至还不听属下发出的撤退命令。更何况……”
“不是怀疑这个,我当然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慕彦倾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慕善仁的话,对于眼前的这个部下,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那另一股势力。”耶律寒沉吟了半晌也开了口,可是话虽如此说,究竟还有谁有这样的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呢?
沉默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整间屋子,三人皆是凝眉思索着,理不清头绪。半盏茶后,慕彦倾方缓缓开了口:“你们说……这在背后操纵的人,同为父王下毒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同一个?”
“慕彦飞?”耶律寒挑了挑眉,便是笑了。慕彦倾同慕善仁皆是诧异的扭头望向了他:“他?”
“你说起下毒,我就想起來了。下毒的人就是慕彦飞啊。”耶律寒的眸光里,寒意森森,却透着了然。
“有何依据?”
“你那沒心肝的老爹,中的可是‘百日绝’?”
慕彦倾的眸色,忽而变得凉意森森:“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慕彦飞的毒药,是我给他的。”耶律寒挑了挑眉接着道,“我假装成一个江湖术士,给了他这种传说中的西域秘药。知道他想害的人必是你爹无疑,所以我便给了他这种药。他竟然还让我替他保密,以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真是可笑。”
“你!”听到了这个消息,慕彦倾忽而变得很是激动,可是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瞬间便袭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别激动,有伤在身呢,怎么能激动。”耶律寒却是不以为意,仍旧是云淡风轻的笑着。慕彦倾恶狠狠的盯着他那副怡然自得的笑颜,闷哼了一声便别过了头,再不去理他。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爹,竟然连同别人下毒害他,而自己从头到尾竟然全不知情!
“好了,你别生气。你那沒心肝的老爹,这会儿应该已经发现下毒的人是他了。我这样做其实怎样都行得通,若是你决意继续行动,那么他就死。但倘若你真的打算放弃计划,那么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下毒害他的儿子了,加上他一直以來都那么信任你,这样做只会加快你成功的速度。”
慕彦倾沒有说话,但却在心里肯定了他的决定,可是,对于他这种行径,还是觉得颇不爽快。
“话说回來,你真的下定决心要收手了?你确定你不后悔?”
冗长的叹息过后,慕彦倾为难的揉了揉额头:“这个先搁置一下吧。我真的不想看见母后难过。”
摇摇头叹口气,耶律寒终是定定点了点头示意了解:“好吧。你的考虑也不无道理,干娘辛苦了这样久,若是你那沒心肝的老爹以后真的会好好待她,那这事儿罢了也就罢了。”
“我警告你啊,少再用这莫名其妙的字眼描述我父王。”慕彦倾扭头瞪了一眼耶律寒,他脸上原是挂着的邪笑便敛了起來,哼哼了一声,旋即转过话头:“听说洛无双在你这儿待了一夜?然后你就活过來了?”
斜睨了一眼耶律寒,慕彦倾挑了挑眉点了点头,心头却浮上一阵暖意,想起了初醒时看见的她那无害的睡颜,他心中的某个角落便变成一片温软。
“看來这丫头还有点儿作用。行吧。虽然我还是很讨厌她。但是为了你能活命,我决定不打她的主意了。”
“这才像话!”
……
翌日,宫门口,洛无双便远远见到了朝自己走來的许世庭,正想逃开,却被他给喊住了,便只好讪讪转过身,尴尬的笑笑行了礼。
“做什么见了我就跑?”许世庭的眸光如墨,隐隐透着失落。
洛无双只是局促的笑笑:“怎么会,你看错了。”
暗自叹了口气,许世庭只同她并肩走在上朝的路上:“二哥的伤,好些了么?”
“昨儿个我沒过去,应该是好些了吧。”
“如此便好。”许世庭淡淡点点头,忽而响起那夜看着她为他用嘴渡药的场景,心就不免揪成了一团。
沉默。沉默。这份默然就仿似说好了似的,可彼此间安静的空气就恰似白绫,勒得人无法喘息。洛无双借口有事便要先走,许世庭也沒有拦着,只是看着她局促逃离的样子,心上蒙了一层水雾。
下了朝,御书房,二人之间仍是这样让人局促的气氛。这回轮到许世庭坐不住了,逃也似的埋首书架之间,洛无双也只是苦苦的笑笑,看着案头的公文,盯着那上面红色的公章发着呆。忽然,她的心头一怔,印章,对了,假印章的事情,还沒有着落……
之前已经潜入将军府,将爹爹的印章给取出來了,事实也证明了确实如同自己所想的那般。可是,若是要找出谋害爹娘的真凶,仅凭这样一点证据未免太单薄了些。而今的可行之计,便只有找到那枚假印章的下落。只要能证明印章在谁那儿,那么谁就是加害爹娘的凶手。可是话说回來,这样重要的证据,那个凶手,他会把那东西留在家里么?假设他会,那又在谁那儿?
视线百无聊赖的流转,洛无双只感觉到颇为苦恼。眸光一扫,便看见了一旁空空如也的座位。洛无双扭头去看向书架之间,许世庭的身影早就被一排一排的书籍给埋住了,偶尔能听见他翻动书页的声音。脑海中灵光一闪,洛无双挑了挑眉,脸上露出黠慧的笑容,随手便拿起一本自己要用的册子,塞进了许世庭原就准备好要带回家去研究的书籍当中,还不忘将册子塞的隐秘一些,免得在他到家之前就被他发现。
小心翼翼的做好了这一切,洛无双嘴角勾动起满意的笑容,正想坐回自己的座位,却听见身后一阵诧异的声音:“你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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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残酷真相
感觉到脊背一阵发凉,洛无双沉了沉思绪,转身对上许世庭疑惑的如墨双眸,故作镇静的淡然一笑:“沒什么,只是有些资料需要翻查,在你这叠册子里,刚刚已经看好了,所以正放回去呢。”
“原來如此。”许世庭只是笑笑,旋即缓步走到桌边,将自己方才带出來的基本册子同那一撂书籍放在一块儿,微微躬身抱在怀中后扭头朝着洛无双一笑:“事情忙完了么?咱们出宫去吧。”
点了点头,洛无双便同许世庭一道朝着宫外走去。照常在平日里分别的地方左右分开,走了几步路,洛无双不禁回过头去看着那淡然远离的月白色身影,和跟随在他身畔的石进怀中抱着的那一撂书,心里却在打着鼓,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发现吧。
还未走到相府中,许世庭便听见了屋内传出了爽朗的笑声。诧异的缓步上了台阶,他意料之外的看见了正同许凌云谈笑风生的司徒云天,以及在院子中同许世琪欢畅踢着毽子的司徒羽灵。
低声吩咐了让石进将册子送到自己书房,许世庭旋即缓步走入院中,朝着视线正投向自己的二位俏丽姑娘浅浅一笑点了点头。司徒羽灵见他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狡黠一笑,便从怀里抽出长鞭,朝许世庭挥去,搅动着空气发出了“嚯”的一声,吓得一旁不明所以的许世琪一阵花容失色。
不过预想之内的“啪啪”声沒有出现,回过神來抬眸去看,许世庭只是背对着司徒羽灵,右手毫不费力的便握住了那即将劈落的鞭子,脸上是云淡风轻的一抹笑意。
猝然放了手,鞭子软软的拍了拍地,司徒羽灵微撅着小嘴,昂头朝着许世庭就是一阵不服:“这局不算,再來!”
挑了挑眉,许世庭也不在意,旋即便走到一旁随手从树上折下一截枯枝,缓缓转过身去对上司徒羽灵的视线:“行啊,也好试试看过了这样久了,你那花拳绣腿是不是有些长进。”
“那就试试!”说着,司徒羽灵便复又挥出了长鞭,同许世庭就是一阵较量。鞭风在耳边“呼呼”拂过,许世琪感觉到了危险,便赶紧跳进前厅缩进正缓步走出來看热闹的许凌云怀中。一旁的司徒云天也是轻捋着胡须,怡然自得的笑着,看着司徒羽灵潇洒的鞭法,赞赏的笑了起來。
几个回合之后,许世庭仍是意料之内的用手里的枯枝一圈一圈的缠住了司徒羽灵的长鞭,最后手臂朝着怀里一收,那鞭子还是被他给夺了去。司徒羽灵轻轻跺了跺脚,这下才真的心服口服:“世庭哥哥,我认输。”
“也不错了,同上次的毫无还击之力相比,你已经进步很多了。”许世庭浅笑着说道,随即从鞭子中抽出了枯枝,绕好了长鞭递到司徒羽灵手中,“看來这段时间,你也沒闲着嘛。”
“那是自然。”司徒羽灵挑了挑眉,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旋即跳到了司徒云天身旁挽住了他的胳膊,“爹爹骁勇,我也不能丢人,对吧?”
“哈哈哈……”许凌云也是爽朗的笑了,赞许的朝着司徒羽灵点了点头,“云天啊,你这千金还真是具有一股女中豪杰的风范,不错不错,哈哈。这样吧,你们难得來,就让我这个做兄长的请你们到芙蓉居吃顿好的,聊表谢意。之前世庭在湘南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承蒙贤弟的照顾和帮助,他这才能够得意平安返回那,怎么都要让我尽点心意。”
“哪里哪里,我也沒做什么,是大哥太客气了,哈哈。”
随即,许世庭便朝着大门处摊手一比,爽朗一笑:“那就请吧。”
“请!”
……
天色渐渐暗下,已是傍晚时分。洛无双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出了状元府,径直朝着相府走去。到了门口碰见了石进,问清楚了之后,她便放了心,原來他们都去芙蓉居吃饭去了。因着洛无双同许世庭的关系,石进眼瞅着许世庭也快回來了,便让她自己去他的书房等他回來,也就沒有多问。
感激的对他的信任报以暖笑,洛无双旋即便直直朝着许世庭的书房走去。取回了册子,趁着无人注意,她凭着印象朝着许凌云的书房靠近。因着來过相府那么多次,她已经对这里的室内分布有了不错的了解,再加上经由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她一直格外小心,直到终于安全的进入了房内,并沒有被人发现,她这才暂时松了口气,开始翻找起她想要的东西。
天色渐渐暗了下來,眼看着时间在悄然流逝,洛无双仍是一无所获。懊丧的靠在墙根处打量着四周,她无意识的跺了跺脚,身后却传來了咕隆咕隆的震动声,把洛无双吓了一跳。随即,她的身子便随着脚下的石板一道转动,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隐秘的石室。
原來许凌云还有这样私密的地方啊。洛无双在心里想着,接着扭头看了看身后,并无异常,也沒有动静,旋即便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在里面翻找起來,最终在一幅挂在墙上的画像背面翻出了一个锦盒,打开來一看,眸色随即一滞,心里原就已是风雨飘摇的信念轰然倒塌,就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
当真是他。
虽然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件事极有可能是他做的。虽然她一直在提醒自己,随时随地都要做好被真相击溃的准备。可是,当她真的看到那枚仿制的印章安好的躺在许凌云的书房密室中时,心内还是忍不住一阵抽搐。那疼痛,并不比得知爹娘的死讯时好过多少。
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假意联姻。既然如此,他为何要放手让世庭查案。他亲手筑成这虚幻的美梦,又亲手将自己全家人推入地狱,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铸就这样的阴险毒辣?这样做,他到底能得到什么?
屋外似乎响起了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入了此刻洛无双的耳中,却是如此讽刺。沉下思绪,洛无双将假章从盒中取出,迅速在一沓空白纸上盖上一个章后,将章放进盒中摆到原位,不动声色的收起了那张赫然印着血色朱砂印的纸塞入怀中,出了密室,石门应声合上。抬眸再看屋外,门口是两道身影。
下一刻,许凌云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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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无法面对
“久未回到皇城,这芙蓉居的桂花酿口感还是这样好,真真是喝不过瘾啊。”司徒云天尾随而入,爽朗的笑道,旋即,便是关门的一阵轻微的“砰”声。
“可不是嘛。但是,”许凌云的声音顿了顿,“你怎么会突然來皇城?为何沒有联络我?”
司徒云天是一片沉默,洛无双静静躲在角落,默默闷哼了一声,这许凌云,兴师问罪还真是开门见山,一点铺垫也沒有,关上门后就是截然不同的样子了,说话的语气竟冷到仿似掉进冰窖。不过,这两只老狐狸聚在一块儿,能有什么好事情。洛无双暗自嗤鼻冷笑,便收回思绪,仔细去听。
“原是沒什么事,可是我思來想去,还是觉得放不下心來,书信联络又觉得不可靠,所以还是亲自來一趟较为稳妥些。”
“究竟是何事?怎生这般神神秘秘。”许凌云言语间开始透出了些许不耐。
“之前在湘南,”司徒云天刻意压低了声音,凑到了许凌云的耳畔轻声道,“我见到了黎涵江。”
“你说谁?!”许凌云神色立变,望向司徒云天的神色里满是慌张,“到底怎么回事!”
“你别声张!”司徒云天一边狠狠压下许凌云因激动而耸起的肩膀,一边低声道,“沒事的,我已经把他秘密的处理掉了。今后那件事,只要你我绝口不提,就绝不会再生什么事端。所以不用担心。”
感觉到脸颊上两道冰凉,洛无双只任由那清泪缓缓落下,不愿去擦也无心去擦,仿似一把钝刀在心口來回切割。
所以,他们说的那件事,指的就是谋害洛家的事情么。将军府被灭满门,幸得皇上明察,这才得以留得一家四口一条活路。可是我们这些年來受尽苦痛煎熬,爹娘在暗无天日的密室内时时期盼冤情得以昭雪,可落入他们口中,就只是这简简单单的“那件事”?这世道,究竟是何理由留得这样的两个人安然活着,还能在这里大言不惭的细说不用担心,他们的良心当真被狗吃了么!
“这个废物!”许凌云愤恨的低低骂道,“好端端的,他跑到湘南去做什么。对了,他应该沒有见过世庭吧?”
“见过,但是只是一面之缘,沒有给他们任何交谈的机会,就被我暗中结果了。”
点了点头,许凌云这才松了一口气,捋了捋胡须道:“如此方好。可是有一点我又不甚明了。之前世庭竟然问我,洛浩松是不是我杀的。”
“他真这样问?”司徒云天一听,也很是担心,“他是从哪儿听來的这个消息,会问出这样的问題啊?”
“我也不甚明了,当时也只是胡诌了一个借口瞒过去了,看样子他是相信了。但我就是沒法弄明白,好端端的,他怎么会问出这样沒头沒脑的问題呢,还是说这件事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人知道内情?”
“应该沒了,若是有,也就是可能会有些人在暗中查探这件事情吧。不过不打紧的,他们都无法找到人证物证,所以应是沒有什么问題,世庭随口一问,估计也只是听得了一些风言风语,并无实质的证据,否则他也不会一直沒有动作了。所以你且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
复又说了些其他的,到了司徒云天要离开的时辰,许凌云这才同他一道出了书房门,屋内方恢复了死寂。心绪血肉模糊的横陈,随处都透露出绝望的气息,洛无双小心的扶着书架站了起來,双腿如同万千针扎一般发麻,在稍缓之后,方慢慢出了书房门,飞身上了屋檐,隐入寂静的夜色中。
许凌云,司徒云天,很快的,我就会让你们为当初的事情付出代价。爹娘因为你们所受的苦,我会百倍千倍的还回來!
默然看着那抹在屋顶消失的身影,许世庭的嘴角不禁勾起苦笑。听石进说她來了还未走,他跑去书房却未见她的踪影,心内诧异便來到许凌云的书房,接着便听见了那残忍对话。知道真相后,原本他的心情已是跌落谷底,却复又看见她从书房中走出,许世庭的世界,这才真正开始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现在她的心情,怕是恨不得将自己的亲爹碎尸万段吧。而他的心情,绝不比她好过半分。心心念念的幸福被人亲手撕碎,而那个人竟是赐予自己血肉之躯的生身父亲。曾经因为他斩钉截铁的否认,所以选择义无反顾的相信,可是而今,真相竟比万箭穿心还要鲜血淋漓。若是沒了这段缘,恬儿是不是会免于此劫,沒有错,是他和他的父亲,联手毁了他们全家的幸福……
要等着她來揭穿真相么。要等着她的宣判么。许世庭捏紧了拳头,身子忍不住的颤抖。而今,除了这样,似乎再也沒有别的办法了……
“诶?庭儿啊,你怎么在这儿?”不远处响起了许凌云的声音,许世庭怅然抬头,对上他在暗夜中关切的眸子,听着他爽朗的笑出了声,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入夜了,看天色即将下雨,还是赶紧回屋去吧,可别着凉了啊。”
待他若无其事的走进书房合上了门,许世庭终于失控,“砰”的跪在了地上,双手不住捶打着地面,想大喊却不敢发出声音。天空配合的下起了雨,打湿了他的衣裳和发丝。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滑下,轻巧落入地面,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终究,还是沒有勇气面对这残酷现实。
听着屋外噼里啪啦的雨声,看着书桌上跳动的烛火,凝神想着方才司徒云天同自己说的话,许凌云的眉头便是越蹙越深。想起在念心阁内绣心的画卷上留下的泪痕,许凌云不甘心的握紧了拳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便起身一旁的墙边,随即隐秘的石门便转开了,将他送入了那个绝对私密的空间。
缓步走到密室正中间的画边,伸手去掏那锦盒,待到摸到了实物,许凌云的一颗心这才安定下來。取出來打开一看,印章安静的躺在盒中央,许凌云伸手取出那印章,倒转过來细细一看,唇间旋即漾开冷笑。洛浩松,想置你于死地,太容易了。就让你们带着从我这儿夺走的龌龊不堪的幸福,在阴曹地府做对肮脏的鬼鸳鸯,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待他发觉了在印章面上残留的尚未干透的零星红色液体后,身子却狠狠一怔!这是什么!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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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左右为难
感觉到脊背一阵发凉,许凌云一个踉跄,便跌坐在了冰凉的地毯上,目光空洞的看着那枚带着红色液体的印章从手中滑下,在地毯上留下蜿蜒的红色痕迹,身形不自觉的颤抖。这到底怎么回事!
直到门口忽然响起了心腹下人苏邢喊着“老爷”的声音,他这才缓过了神來,淡淡应了声:“进來。”这才扶着一旁的桌腿,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來。
苏邢刚走到密室门口,便眼见许凌云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旋即慌张的迎了上來,扶他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关切的问道:“老爷,是不是发生了何事?怎生这副样子?还是您身体哪儿不舒服?”
许凌云沒有答话,只是默然看着那枚早已滚到角落的印章发着呆,一颗心仍是“砰砰”直跳。苏邢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了那枚印章,便缓步走到跟前,将它拾起递到了许凌云的眼前,随后便清楚捕捉到了他双眸中充溢的恐惧。
“老爷,不过是枚印章,沒什么异常。”
“真的?”心有余悸的许凌云将信将疑的望着苏邢,“你仔细看看,上面怎么会有血?”洛家被满门抄斩,全将军府上下几十条人命一夕之间全部死绝,这一切,全是他亲手造成的。虽然他嘴上满不在意,一直认为是洛浩松欠他的,可是毕竟身上背负着那么多条人命,他多少都会难以释怀。所以,当自己久未触碰过的印章上冷不防出现了这样的异常,他的第一反应自是报应來了。直到这样缓过了神坐了那么久,许凌云的思绪这才渐渐清楚起來,神志也慢慢冷静下來。
听许凌云这样形容,苏邢心中也是“咯噔”一声,心底一阵惧怕袭來,握着印章的手也开始了隐隐的颤抖。待到印章转过來,仔细的看了看上面残留的红色液体,又凑近在鼻子边闻了闻后,苏邢这才放下心來:“老爷,这不是血,只是红印泥的味道而已。您闻闻?”
“印泥?!”许凌云的眸色随即变得凛冽,一把夺过印章,仔细闻过后这才真的相信了他的话。可是反应过來后,心头却是大惊,“有人动过它!”
视线不经意间一瞥,案上摆放的素白纸上,第一张便透着隐隐的红色。许凌云下意识的扭转视线去看旁边放着的印泥,果真,盖子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随意的丢在了一旁,看样子,真是有人发现了印章,在纸上留下了印记后放了回去,而留下的这些痕迹却來不及收拾。
“说,今儿个有什么人來过府上?”
“回老爷,在您同湘南王他们一道去芙蓉居吃饭之时,那个御史中丞洛无双來过府上,说是來找少爷取本册子。石进送他进少爷的书房之后,我们便也都沒怎么管他……老爷您是怀疑他?”
“沒错。”许凌云的神色随即变得森寒,忽想起了念心阁中自己珍藏着的叶绣心画像上染上的泪花,他便恍然大悟般的猛力一拍桌子,“果真是他!”
“可是老爷,他暗中查探这些,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替洛将军翻案?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应该都不在人世了么?”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这一切又怎么解释呢……”蹙眉思考着这一切,许凌云便是心绪如麻。自从第一次在念心阁看见洛无双,他便感觉到这个男子非常可疑,却又说不上为什么。后來看他一直也沒有什么动静,便也就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而今将这些事情串连在一起來看,他心头的不安却是愈发的严重,这个人,和洛浩松,到底是何关系?
叩叩叩
轻微的敲门声,将正凝神思索的二人吓了一跳。许凌云同苏邢在面面相觑后摇头,接着便快速收好了东西,从密室内退了出來,故作镇定。
“爹,你在里面么?”是许世庭的声音。
待到密室的门完全的闭合,许凌云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朝着门口道:“在,进來吧。”
放下了手,犹豫了半晌,许世庭终是推门而入,看着许凌云挂着笑的样子,心内又是一阵复杂感触,要不要问呢。
“庭儿呀,你怎么浑身湿透了呢?快去把湿衣裳换下來吧,天气越來越凉,可别着凉了。”
听着他此般关怀甚微,许世庭盘亘在唇边的话愣是被他生生咽了下去,只是淡淡一笑,旋即便转身准备离开,却在抬脚走了几步后,被许凌云喊住了。
“庭儿,今儿个,洛大人是不是來找过你?”
许世庭心中一沉,身子不禁一怔,所以,他是怀疑到双儿头上去了么。
见许世庭一言不发,许凌云的心绪开始变得不耐,便试探性的喊了声:“庭儿?”许世庭这才反应过來,朝着他尴尬一笑,回道:“是见过她了,她來的时候,我们刚好去芙蓉居了,所以她就一直在我的书房等到了我回來。”
“哦?”听到许世庭这样说,许凌云悬着的心暂且放了下來,至少他的话,能证明自己同司徒云天的交谈,并沒有落入洛无双的耳中。只是,他如释重负的神情,却让许世庭的一颗心针扎般的难过,若是自己一直不拆穿,他是不是也打算瞒一辈子?那因他而死的几十条无辜性命,要怎么算?不敢再往下深想,许世庭只草率寻了一个借口,随即便离开了许凌云的书房,心中只剩下一声冗长的叹息。恬儿,双儿,对不起……
待书房门被许世庭悄然合上,许凌云的声音方悄然响起:“安排一下,明日带几个可靠些的属下,陪我去凤凰山走一趟。”
“是。”
带着满腔颓然离开了相府,洛无双看着华灯初上的皇城街道,忽而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片灰色。这条路不论向左还是向右,都会伤人自伤,一边是亲人,一边是最爱的人,究竟该如何取舍,仿似怎样都不对。到底应该怎么办?面对真相,是揭穿,还是掩盖?
“双儿?”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洛无双缓缓回身,莫毅辛就这样立在离自己几步开外的地方,负手而立,轮廓被渡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缓缓朝着那道身影靠近,最终,洛无双终是难过的缩进了莫毅辛的怀中。莫毅辛并沒有多问,只是安静的搂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透过手心,向她传递源源不断的温暖。不论遇到何事,他总是愿意成为她安全的避风港,毕竟从小到大,她都将她当作亲生女儿看待。
“师父,若是真相很残忍,该怎么办?”
轻轻拍打着洛无双的手一怔,莫毅辛的心里“咯噔”一声,真相?难道凶手是谁,查出來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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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前尘往事
“真相?”
锁在莫毅辛的怀里默默点了点头,洛无双只感觉到很累很累,心内包藏的秘密已经让她无法承受。莫毅辛只是淡淡一笑,仍轻轻拍着洛无双的背,待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二人这才一同回到了安济堂中。
喝过了莫毅辛泡的清甜的安神茶,洛无双的心绪这才渐渐安宁下來。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洛无双便也不再顾忌,将自己在相府的所见均告诉了莫毅辛。起初莫毅辛的神情中还有着惊疑,但直到那枚盖着印章的纸同那几封所谓“通藩”的铁证摆放在他面前后,他这才开始明白,这一切是真的。
对这摆在眼前的事实,莫毅辛的眸中满是不敢相信,心中却是苦痛无比,之前曾设想过这一切可能是他所为,可一直以为他会顾念兄弟情谊,所以应当不会多加计较。但是而今,沒想到最终,他还是一手酿成了这手足相残的惨剧。
“师父?”洛无双的手心在莫毅辛的眼前微微一晃,这才将他从震惊中拉回到现实。扭头看了眼洛无双微微泛红的眼圈,莫毅辛的心头便也涌上了一阵不舍,或许是时候,让她知道真相了……
“师父,之前我偶然撞见了你同丞相私下见面,但后來因为有事耽搁,所以便也一直沒有问过你。但是,你同丞相是旧交么?还有,他那儿为何会有娘亲的画像?”
“双儿……这故事说來话长。就像你知道的,我和你爹同为你娘的父亲,也就是你曾祖父的徒弟。我们从小被师父收养,一块儿长大,一块儿习武,但我们师兄弟并不只有我同你爹两个人,还有一个人。”
“谁?”洛无双虽是这样问出了口,可是心里却隐隐的闪过了一个人影。
“许丞相。”
周围的空气忽而凝固成冰,洛无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眸中满是震惊。莫毅辛沒有漏掉她的惊讶,也是微微叹了口气,接着道:
“当时你爹和凌云同时寄情于你娘。你爹年少时憨厚耿直,不苟言笑,而凌云却是幽默风趣,一表人才,遂得到了你娘的青睐。二人原是相处的很好,你爹见此情况,知道自己沒有可能,便选择了退出,在一旁默默守护你娘。直到有一天,凌云因为家中的缘故不得不离开凤凰山,踏入仕途,可是在临走之前,托你爹替他好好照顾你娘,随即便不辞而别。”
“意料之内,你娘颇为伤心,可是你爹仍是默默守在她身旁,终于打动了她。就在你爹考中了武状元之时,你曾祖父也就将你娘许配给了你爹,可是凌云却在这时候意料之外的回來了。得知了他们即将成婚的消息后,便是大发雷霆,从此后对你爹和你娘便是恨之入骨。”
“原本我以为,这段恩怨会随着你们举家迁往塞外后悄然淡化,甚至你们回來后,皇上下旨为你和凌云的儿子赐婚,我更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谁能预料到,在成婚的当日,会遇见这样的事情,而我更加想不到的事,这一切从始至终,皆是凌云策划好的阴谋。甚至很有可能,连你们迁往塞外,都是他暗中安排的……”
洛无双沉默着听着莫毅辛用叹息的口气述说起这段前尘往事,心里却随着他的话绕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结。莫毅辛的分析让她心中的空洞越來越大,倘若这一切真的全是许凌云安排的,那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他操纵着,而自己却沒有预料到的?
“双儿,怎么办,你想过沒有?”
默然叹了口气,洛无双颓丧的摇了摇头:“此事牵连甚广,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对方不是普通人,而是当朝丞相。此事若是揭穿,因为他的关系,很有可能会掀起惊涛骇浪。我沒有把握能将影响降到最小,毕竟我真的不想伤及无辜。究竟该怎么做,还需要仔细想想才行。”
“此言有理。并且现在手头的证据尚不充足,并不能够通过这些说明什么问題。若是此事还能挖出更有力的证据,或是能找到证人,想翻案就不那么困难了。”
微微颔首,洛无双轻拍了拍脸后淡然抬眸,旋即便起身同莫毅辛道别。知道她心绪不宁,莫毅辛便也就沒有多留,看窗外天色不早,雨也停了,便由着她回去了。
雨后的空气带着初冬的凉意,让原就寂寥的街道显得更为冷清。洛无双缩了缩身子,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缓步向着状元府走去,可是忽然,却感觉到周围的气息多了些许异乎寻常的怪异。
死寂,太死寂了。
有杀气。
双脚忽地顿住,她视线凌厉的扫过四周,终于发现暗处一抹刀光,反射出冷冽森寒。不动声色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洛无双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果不其然,四周忽而蹿出大批黑衣人。
陌生的气息,索命的味道,洛无双心中清楚这一批人同之前自己遇见的都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无处不透露出嗜血的张狂。领头人一声令下,黑衣人齐齐上前,洛无双沉着的同來人对抗着,心绪却是平静如昨,想让她死,沒那么容易!
经过激烈的交战,黑衣人被消灭了大半,领头的见势头不对,旋即便吹了个口哨,剩下的人便复又齐齐飞身上瓦,消失不见后,又留下了一片隐隐透着血腥味的死寂。
擦净了匕首上残留的血迹,洛无双低头看着一地的尸体,便是一阵惋惜喟叹。毕竟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素昧平生,无冤无仇,只因为有人一声令下,就让他们不顾性命來做这样的事情,人与人之间,不公平的事情太多。
收拾好了东西,她复又缩起了身子,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朝着状元府走去,仿似一切从未发生。暗夜中,似乎只剩下冷寂的空气在低声啜泣,细细揉碎混进苍凉的温度。
深夜,许凌云书房。
“怎么样?”
“老爷,今晚不过是试探,可是仅这一次,足见这个洛无双不是好惹的人物。看來想除掉他,沒有那么容易。”
“我也料到了这一点。无碍,总有办法。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去趟凤凰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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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水落石出
(165)水落石出
翌日,许凌云起了个大早,匆忙用过早饭之后,便领着几个手下悄然离开了相府。
雨霁初晴的天色透着清明,凤凰山间的道路却仍残留着泥泞的湿度。许凌云坐在马车中,一行人缓缓进入山林深处,车轱辘和马蹄在地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痕迹,两道隐约的划痕一路延伸向了洛浩松的坟冢。
待到马车停当稳妥,坐在车厢外的苏邢方撩起帘子,对着车内正在闭目养神的许凌云恭敬禀告了声:“老爷,到了。”
许凌云缓缓睁开眼,旋即便在苏邢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四座坟冢并排而立,中间两座高些,旁边两座矮些,墓碑上的字迹随着长年风吹雨打而淡化了痕迹。许凌云先是默然盯着他们,只是轻抚着胡须,半盏茶的功夫后,他终是闭上双眼重重叹了口气,下令道:“动手吧。”
旋即,苏邢便朝着身旁待命的手下一挥手,众人便纷纷解下了自己马背上拴着的锄头、铲子等物什,走到四座坟冢边,默默祷告后,便开始动手挖了起來。冷眼看着他们麻利的将坟茔上的泥土挖开,许凌云嘴角边划过一丝冷笑,洛浩松,叶绣心,你们休怪我无情,我也是被你们给逼的!
待到覆盖着棺木的泥土被彻底挖走,苏邢上前禀告后,许凌云方随着他一道走到坟冢前,看着裸露在外的棺木,用深呼吸强自压下心头的紧张,终是闭上眼点了点头。旋即,手下便听令将四个棺面齐齐拉开,在这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七零八落将棺面翻到一旁,众人原是屏息凝神做好要面对的恐怖尸骸却并沒有出现。四座棺木中,皆是空空如也,由于长年深埋于地下,只透着一股奇怪的霉烂气味。
眼前的景象,让在场的所有人皆是大吃一惊。许凌云身子狠狠的一怔,使劲闭了闭双眼又睁开,再往里头探看,仍是空空如也。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他,心底的怒气犹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一掌狠狠的拍在了洛浩松的墓碑上,霎时,坚硬的石块便被劈出一道裂缝。
“老爷……您看这……?”一旁的苏邢见他如此动怒,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许凌云的全身仿似都燃起了烈焰,脸上涨得通红,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岂有此理!”原來,所谓的满门抄斩阖家自尽,不过是一场瞒天过海的赌局。慕绍中就是用这样的方式,瞒过了他,瞒过了满朝文武,瞒过了天下人!
许凌云的动怒,令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顿时,周边便萦绕着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吸引了人们的视线,许凌云对苏邢朝着发声处抬了抬下巴,苏邢心领神会,便领着一帮手下堵在了路上,而许凌云则暂时按捺下心头的激动,只得先进入马车避一避。
少顷,苏邢便走到马车旁掀了帘子进车,低声告诉了许凌云一个消息:“打探到了洛无双的來历。据说他同他兄长洛无情皆是洛浩松的侄子,不知道父母是谁在哪里,只知道他们常常去一个叫做‘安济堂’的医馆,同那医馆的大夫和女儿关系匪浅。”
“安济堂?”许凌云仔细在脑海中回忆这个地方,却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是不是在哪儿听过?”
“老爷您可曾记得三王爷的侧妃莫雪岚?她便是那安济堂大夫的女儿。那大夫名叫莫毅辛,还有一点,三王妃当时可是以洛浩松义女的身份出嫁的。属下当时也已经甚是纳闷,洛浩松是已故的罪臣,这位莫姑娘既然算是他的义女,那也便是半个罪臣之女,可是竟然嫁给了皇子,此事实在是蹊跷的紧那。”
苏邢的分析令许凌云原是深锁的眉头越蹙越深。莫毅辛同洛无双交从甚密,他的女儿是洛浩松的义女,洛无双发现了自己私藏的叶绣心画像,以及自己当年陷害洛浩松的假章……这一切的一切,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难道说,这个洛无双,正在暗中调查线索,要替洛浩松翻案?那这四座空坟又要如何解释?他们全都活着?若真是这样,他们在哪儿?慕绍中这样做,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看着许凌云一副就要抓狂的样子,苏邢旋即便轻声开了口:“老爷……属下有种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您说,这洛浩松他们一家子若是沒死,却至今未被发现,会不会是在以另一种方式活着,而且是生活在我们身边?”
“此话怎讲?”
“比如说……他们会不会,压根儿就沒有什么侄子?”
“你是说,洛无双同洛无情,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侄子,所以才会无法查证到他们的真实身份?”许凌云的心里,隐隐的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不是侄子,是儿子?!”几乎是惊呼出声,许凌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洛浩松明明是一儿一女,可是洛无双同洛无情,分明是两个男的啊。”
“老爷,古有木兰女扮男装替父出征,为何就不能有木兰女扮男装,为父翻案?”
仿佛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许凌云恍然大悟,这才重重靠倒在了车厢壁上,由内而外生出寒凉的无力感。虽然他并不愿意相信这样的推测,但是,这是就目前來说,最合理的判断了……
“去查,赶紧去查,三日之内,我要知道结果!”
***
“不过几日未见到你,怎么觉得你似乎瘦了一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正搅动着汤药的手一顿,被说中心事的洛无双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着,挤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让在一旁看着的慕彦倾就是一阵心疼:“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也明白你真的承受了很多压力。但我真的不想只是做个局外人,只能站在一旁远远看着,只要你肯,我随时都能同你并肩承担所有一切,你明白么?”
“这个温度应该能喝了,趁热喝下吧。”洛无双仍旧避开了他的问題,只是故作专心的喂他喝起了药。慕彦倾知道不能再多说什么,只好配合的一口一口喝下了她递过來的黑色液体。只是药入口中,却不觉得苦,真正苦的,是人心。空气中旋即只剩下汤匙与碗偶然的碰撞声,以及一丝隐隐的同药般微苦的气氛。
看过慕彦倾后,她接着便奉命替他将一份资料送去刑部给尚书林千秋。出了倾王府,她方感觉到一直闷堵的心口这才舒服了一些。其实她何尝不想有个肩膀依靠,只是她不能这样做,对于他一直以來的好意,她沒有办法接受,只能说声抱歉。
只顾低头走路,洛无双忽而感觉到有一束目光正投在自己身上。下意识的抬起头去看,几步开外的地方,莫雪岚静静立在那儿,褪去了天真烂漫的少女娇嗔,多了些成熟女子的顾盼生辉。不过数月的不曾相见,就仿似已过去几个世纪的漫长。
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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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熟悉字迹
将洛无双眸中的复杂情绪收入眸中,莫雪岚只是朝着她淡淡一笑,旋即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那熟悉的笑颜勾起了洛无双心中久违的感动。虽然曾经渐行渐远,但毕竟是这样多年的情谊,不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能磨灭的。尤其当她看见了莫雪岚头上斜斜插着的那支自己送的雪花簪子,心中更是增添了不少暖意。
仍是回以淡淡一笑,莫雪岚视线飘忽的移到了倾王府的门口,眸色旋即便换成了一片黯然:“他……还好么?”自从听见慕彦倾受伤的消息,她的心绪便是片刻不得安宁,那个人,始终是她心头的一个死结,注定此生无法解开。
“你放心,他已经好多了,太医开的药很管用,他的伤口正在愈合当中,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见好。”
得到了这样的消息,莫雪岚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來,朝着洛无双感激的点了点头。只要他沒事,那就足够了,真的只要这样就够了。
担心逗留的太久,消息传入慕彦飞的耳边,会令他生疑,莫雪岚同洛无双旋即便不再停留,各自散开去了。只是,这淡然的相见和简短的话语,已然足够成为在这阴翳的天气里,对方心中最绚烂的光芒。
将册子送去刑部,直接交到了林千秋的手上,洛无双稍作停留,同林千秋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转身准备离去了。毕竟这个林大人是许凌云的人,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所以想要查到足够的证据,必须要绕过他來寻找。
只是,在她走到屋门口,推门而出的瞬间,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旋即,他怀中满满的一撂书籍便噼里啪啦的掉落在地,扬起一小片凌乱飞扬的尘土。神情先是一愣,洛无双接着反应过來,顾不上看对面的人,只是匆匆忙忙蹲下,帮着他一道拾起零乱散落的书籍,口里不住的说着对不起,听见了对面一个温润的男声轻道着“沒关系”,她这才又是一愣,忍不住抬眸去看,便对上了一张清秀却陌生的面庞。
半晌过后,二人意识到了气氛的异常,这才复又低头拾起了书籍。可是,一本在摔落的过程中打开的册子却吸引了洛无双的视线,接着她便是一个愣怔,忍不住将那本册子捡起來,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眸中的诧异旋即转为震惊,太像了,太像了……太像爹的字迹了……
被洛无双异常的反应弄得有些不愉快,对面那男子接着便一把夺过了洛无双手中拿着的正在看的书籍,一改方才温润如玉翩翩君子的样子,神情是冷若冰霜,满脸的警惕,可是洛无双却沒有遗漏掉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局促和不自在。直觉告诉她,有问題,但面上仍是展开抱歉的笑意:“这位公子,真是抱歉,洛某冒犯了,只是觉得这册子上的字迹颇为刚劲有力,绝非等闲之辈的水准,故而多看了几眼,多有冒犯,还请公子见谅。”
听得洛无双如此解释,那男子这才释怀,朝着她淡淡一笑:“公子过奖了,此本册子只为易某闲暇时节仓促而就,难登台面,公子过誉了。”
“行知啊,你在这里做什么?”林千秋听见了响动走來一探究竟,不经意间低头,却又看见了洛无双,脸上复又挂上了不自在的笑意,“咦,洛大人,你还在啊。”
“哦,是的,方才是下官不小心,撞翻了这位公子怀中的书籍,这才帮着他捡起來而已。”洛无双说着话,旋即站了起來,将书籍放到了那被唤为“行知”的男子怀中,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林大人若是沒有别的事情,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点了点头,林千秋脸上的笑意便自然了起來:“嗯。洛大人请慢走。”接着便转身同那个男子一道进入了屋中,留下洛无双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扬起了淡然笑意。
出了刑部开始,洛无双满心便是方才看到的那本册子。像爹爹字迹的情况分为两种,一种就是爹爹本人亲笔所写,但这种基本可以排除,因为那册子的内容是记录的最近的几起案件的摘要,所以不可能是出自爹爹的手笔。另一种便是另有其人,而从方才那个被称作易行知的男子的言行來看,那本册子应当是属于他的沒错。并且,当自己拿起那本册子來看时,他一把夺过去的警惕感觉让她心内颇为诧异,不过是一本普通的册子,看了也就看了,有何可警惕的。除非这本册子当中有什么不能轻易被人触碰的秘密,若非内容,即为字迹。
这样将所有事情联系清楚后,这条线索便越來越明朗了。看來,这个易行知,极有可能是伪造信函的关键人物,这件事,可以从他身上入手,只要他肯出面帮忙作为人证,那么这一切,就能得到解决了。想到了这里,洛无双的心情复又好过了几分。
“少爷少爷!”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洛无双诧异的回过身去看,便眼见红尘正火急火燎的朝着自己跑來,终于在自己跟前停下,首先便是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洛无双便是一阵哭笑不得,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嗔道:“什么事情需要你这样急匆匆的跑來通知我,瞧把你累的。”
呼哈呼哈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待红尘缓过了气息來,这才焦急的扯了扯洛无双的衣袖:“少爷……不开玩笑,这回真是大事!”
见她这副样子,洛无双心里忽而涌上不好的预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四下瞅了瞅,见沒人留意到这边,红尘旋即踮起脚尖,凑到洛无双的耳边,说出了那个惊天的消息:“凤凰山里老爷夫人还有你和大少爷的空坟,被人给挖了!”
“什么!”如触电般愣怔了身子,反应过來后,洛无双的身子便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连声音中也在打着抖:“走,快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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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真相渐露
“方才莫先生慌慌张张的跑來了状元府,说他方才回旧居,顺便去看了看老爷和夫人,便发现了异常,遂赶忙跑來状元府想要告诉我们。这会儿大少爷已经和莫先生过去了,让我赶紧來找你一道过去呢。”
一路上二人急匆匆的朝着凤凰山走去,红尘便同洛无双解释着这些。匆忙顾着赶路,洛无双看着地面上留下的蜿蜒的车轱辘的痕迹、马蹄的痕迹、凌乱不堪的脚印,一颗心便在急速下沉,这到底是谁干的,谁!
待到二人终于寻至坟冢处,看见的便是一副狼藉混乱的景象。所有的泥土全都被人松动过,泥土草草覆盖着棺材,还能隐隐透出棺材的一个角,棺面上的钉子被撬开,同棺材肚并未合好。雨后的泥土松软,能够看出,在坟冢的四周,分布着大小不一,混乱不堪的无数脚印。而在洛浩松的墓碑上,出现了一条蜿蜒的裂痕,从顶部中央延伸到底部,生生将原是完整的石碑给劈成了两半,在场的人一看,心中皆是一阵发怵。
很显然,是有人指使了一大批人刻意來撬开了棺木,就为了一探虚实,而结果就是,他们发现了这被深埋已久的秘密,然后离开了,不知道他们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吓到了,洛无双通身袭來排山倒海的无力之感。究竟是谁,对洛家有这样的深仇大恨,挖坟这样的事,怎么做得出來!
“到底是谁!”洛无情只觉得心内火气上涌,双拳紧握,旋即额头上便布满了暴起的青筋。接着他便不受控制的上前要去扒土,想要看看棺木中的爹娘是不是被人怎么样了。洛无双一见此景,便急忙上前想要拉住他,毕竟爹娘尚存于人世的事情,皇上不让她告诉别人,而且现在真相尚未大白于天下,确实也不是公布的时候……
“双儿!别拦着我!”洛无情一刻也顾不上回头,仍旧沒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棺木上的泥土本就因为刚才的动静而变得蓬松,所以很好移开,不过片刻功夫,洛无情已然扒去了面上大半部分的泥土。
“哥,你别这样,别……”
“砰!”
就在洛无双说话的瞬间,洛无情已然掀开了洛浩松的棺材,棺木随着他的动作而翻到了一边,霎时,空空如也的棺木便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让在场除了洛无双之外所有的人,皆吓了一跳,怎么是空的!
“这群畜生!”尚不了解真相,洛无情旋即便失控了,全然不顾满身都沾上了泥泞,只愤怒的起了身就要冲进城去,杀气腾腾的样子,洛无双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将他拉住。
“哥,你别冲动!”
“我怎么能不冲动!他们害死了爹娘也就算了,连他们的尸骨都不放过!”说到了这里,洛无情的眸中便满是嗜血的愤怒,接着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想要挣脱他们的束缚,眼看就要成功了。
“爹娘沒死!”
洛无双终于沒有忍住,说出了这句话。下一刻,洛无情便止住了动作,空气间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缓缓的将视线转向了洛无双,眸中满是震惊。
“双儿……你刚刚说了什么?爹娘沒死?”不敢相信的情绪中透着期冀,洛无情焦急的等着洛无双的下一句话。见此情景,洛无双明白再也瞒不住了,便重重叹了口气:“是真的,爹娘沒死。”
莫毅辛一听,也耐不住了,赶忙扶住洛无双的双臂:“双儿,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千万别开玩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老老实实同我们说,快。”
“是这样,爹娘之前并沒有死,而所谓的服毒自杀也纯粹是子虚乌有,是皇上认定了爹娘绝对是清白的,所以便暗中布了这样一个局,将爹娘关在宫内一个密室当中,对外宣称他们是畏罪自杀,却由着我们暗中查明真相,只等着我们调查清楚一切,再将他们放出來,否则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但是皇上同我有过约定,真相大白之前不能透露出实情,所以我一直沒有告诉你们。但是爹娘真的活着,我已经见过他们了,平安无事。你们相信我,很快我就会将他们接出來的。”
听了洛无双的解释,洛无情便是长舒了一口气,眸中是久未有过的轻松和兴奋:“所以,只要找到了陷害他们的凶手,他们就能出宫了,是不是这样?”
直到洛无双朝着他们肯定的点了点头,大家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接着,四人商量过后,便分工合作,将棺木合上,泥土推平,将一切尽量恢复成风平浪静的样子,默契的将这个秘密咽入了肚子里,剩下的事情,就是找出整件事情的真凶,或者说,是证明许凌云就是真凶。
直到夜色渐生,大家仍沉浸在获悉洛浩松同叶绣心尚存于世这件好消息的兴奋当中。
“所以皇上当时明明沒有抓到我们,但却放出了我们阖家自尽的告示,误导了天下人以为我们是畏罪自杀,将这件案子瞒过去,但却任凭我们放手去查探真相,还爹娘的清白?”
“对。”
“所以我们一直也沒有遭到追杀和搜捕,也是皇上暗中安排的?”
“沒有错。”
得到了这些答案,莫毅辛方捋着胡须笑吟吟的做了总结:“看來,皇上当真是一代明君啊!”
“是啊。”洛无双也是一脸的轻松,“现在已经找到了能够证明爹娘清白的证据,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再找到能指认真凶的人证。还有,找出挖坟的人。”
“沒错。相信用不了多久,爹娘就能平安的回來了!”
“嗯!”
同一时刻,相府书房中,许凌云正凝神若有所思,忽然传來了轻微的敲门声。得到允许后,苏邢便进入了屋内,恭敬奏报:“老爷,查清楚了,洛浩松并无联络甚密的亲戚,洛无双同洛无情也仍旧沒有切实的依据证明他们本就存在,完全就如同凭空冒出一般。所以应当可以确定,他们就是洛浩松的一双儿女无疑。”
“好。继续加派人手,暗中调查他们的消息,另,若有合适的机会,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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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就这样吧
翌日
朝堂门口遇见的洛无双同许世庭二人,难得默契的一言不发,见了对方,也只是淡然打过招呼后,便再无交流,只一前一后的排好队伍,等着常公公宣唤入殿。冷眼看着许凌云仍同往常那般,被数名朝臣围在中间谈笑风生,洛无双只觉得讽刺无比。可是,视线不经意间转向了在自己面前静立的颀长背影,心底却碾过一阵冗长的叹息。
感觉到脊背上凝聚了一束目光,许世庭那勉强压下的无奈也旋即爆发。无力感侵袭,他终是忍下了想要转身求她放许凌云一马的冲动,毕竟害恬儿家破人亡的,是自己的爹沒有错。若是自己真的提出这样的请求,那对洛家來说,真的太不公平,也太残忍了……
这时候,太和殿的金门缓缓打开,一众朝臣方止了私语,排好队伍后恭敬走进了殿内。慕绍中的面色看起來憔悴了不少,但精神却很好,视线在许世庭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旋即嘴角便绽开了笑容,朝着许凌云道:“丞相啊,这两日,朕同皇后为世庭同姗儿的婚事,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呢。朕已经问过了,下月十二便是个难得的好日子,最适合举行婚嫁事宜了,咱们就把那天定为最终的婚期如何啊?”
该來的总归要來,是无法逃避的事实。洛无双心头旋即一阵苦涩弥漫,复又忍不住抬眸看向了前面静立的颀长身影,挤出一抹苦涩的淡笑。事已至此,便也就真的是无缘亦无份了,毕竟他从始至终,对自己都沒有半分情意,现下真的要同公主修成正果,与他而言,便是圆满的好事。
“皇上所言极是啊,犬子能娶到公主,是他几世修來的福气啊,一切就由陛下同皇后娘娘作主吧。”许凌云满脸堆笑的应承,早已是心花怒放。只是那欣喜的神态落入洛无双的眸中,心内嘲讽之余,堆积的苦涩却旋即加重,担忧的眸光复又转向了身前的男子。若是自己真的选择说出实情,那么这件事,会影响到他的幸福吧?那……还要说么?
“哈哈……那日子就这样定了,这真是咱们苍慕难得的大喜事啊,咱们也许久都未曾这样热闹过了啊,哈哈哈……”
朝臣一听慕绍中爽朗的笑声,也都附和着笑了起來,还不忘恭喜许家同皇室结成姻亲。只是,作为当事人的许世庭,从始至终皆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波澜,不论是怎样逢迎悦耳的话语,到了他那儿,得到的永远只是象征性的勾唇一笑,眸中未曾透出半丝兴奋,就仿似利箭刺向了铜墙铁壁,无法穿透,沒有回应,有的只是狼狈不堪的软软坠地。
直到,从身后传來了一声淡淡的“恭喜”。
熟悉的声音,飘渺的语气,看不到情绪,猜不透悲喜,可只这两个字,却真的就像是一把利剑刺入他本就羸弱的心间,霎那间,身形愣怔,鲜血淋漓。
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这步境地。还沒來得及多做解释,就已然步入再难挽回的结局,背道而驰,渐行渐远,或许未來的某一天,还会刀剑相向……
关于这些虚无缥缈从未言明的情愫,或许不做道别,是不尊重。许世庭沉默着,虽是心痛,但良久之后,终是微微回头,抿唇一笑:“谢谢。”他们始终无法用拥抱温暖对方,即使他心里再放不下她,可是于他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她能完好的活着,即使沒有站在自己身边。
洛无双得到了这样的答案,心中便已了然。这样于他们,无疑是最好的结局。父辈的恩怨,免不了将他们卷入其中。从平淡到对立,总好过从刻骨的恋人转为仇敌。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下朝回到府中,颓然坐在梳妆台前,素淡的锦盒安静躺在一旁,洛无双伸手将其拿起,打开,取出那半枚桃花玉佩仔细端详,浓浓的愁绪,默然化作融入空气的一声叹息。曾许下的诺言,到这一刻还未兑现,是时候了,是时候用完成约定这件事情,让自己同他,同他们的过去,完完全全的做一个了结。
将玉佩收好放入前襟,唤來紫陌,二人便一道出了状元府,寻至一家玉器店,便将玉佩掏出,让老板依样打造一块类似的,却是完整的桃花玉佩。一切妥当之后,二人走在了回去的路上,眼看着洛无双一副颓然的样子,紫陌虽想问,却终是压下了疑惑,只乖巧的跟在她的身边,默不作声。
只是,走至一处巷口,洛无双却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眸光缓缓转向了巷中,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入了她的眼,洛无双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來,唇边勾起了淡淡一笑。
“少爷,怎么了?”紫陌一边问着洛无双,一边循着她的视线望去,那是一个白衣男子,此时正在巷中摆着一张简单的小桌,上面静静摆放着笔墨纸砚,男子就坐在桌边,一边提着笔,一边问询地看向对面坐着的男子,时不时的还在纸上写两笔。看到这样的场景,紫陌便糊涂了,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替人代笔写信的书生而已,沒有什么异常啊。
洛无双见她糊涂的样子,便开了口:“陌儿,你帮我个忙,去那个白面书生那儿,讨一封家书。内容随意,只要那人在上面写了字就行。当然,字多一些就更好,最好能写满一张白纸。去吧。”
“啊?”紫陌仍是不明所以,不知道洛无双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是洛无双这样吩咐了,她便自有她的道理,这样想着的紫陌,旋即便轻道了声:“好。”接着便拐进了巷子,朝着那个白衣男子缓步走去。
淡然看着紫陌在易行知跟前坐下,二人开始交谈,接着那男子便根据紫陌的口述在纸上写起了字,洛无双唇边的笑意便渐渐加深。易行知,我自有办法让你亲自开口,作为人证,说出真相。
只是,带着笑意漫不经心的转过了头,映入眼帘的两道身影,却让洛无双的身形狠狠一怔。许世庭就这样被慕彦姗挽着,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视线迷蒙,看不出情绪。慕彦姗脸上却挂着看似心满意足,却带着森寒的笑意看着她,莫名的让洛无双的心内“咯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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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无法容忍
倾世状元妃169_倾世状元妃全文免费阅读_(169)无法容忍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哟,洛大人,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呢,怎的本公主每次出宫,都能撞见你呢?”慕彦姗冷嘲热讽的话语如阴风阵阵拂过洛无双的耳畔,她却似未曾听见,眸光只定定的同许世庭的目光直直交汇。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一直都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今日一见,为何觉得他清减了不少,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捕捉到了这抹在空气中交缠的目光,慕彦姗被洛无双的沉默和许世庭毫不掩饰的感情彻底的激怒了,旋即松开了挽着许世庭的手,缓步朝着洛无双走去,边走边开口道:“洛大人,本公主同你说话呢,你正眼也未瞧我一眼也就罢了,装聋作哑我也能忍,但你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本公主的准驸马,是何意思?挑衅?勾引?嗯?”
慕彦姗的言语尖利,仿似冰雹般砸向洛无双,周围的行人发现了异常,都缓缓朝着声源处靠拢,凑热闹看着这带着火药味的一幕。洛无双终于从凝思中回过了神來,看见她如利刃般锋利的目光,便意识到了问題的严重性,恭敬俯身行礼,心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看着她谦恭的样子,慕彦姗心下暗爽,可朝着她靠近的脚步却未停。好不容易捱到了这个时刻,能够以许世庭未婚妻的身份站在洛无双的面前,虽然她心中明白自己守着的不过是一个空壳,但至少,她即将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发妻。那么,教训一下她观念当中的贱人,有何不可?
脚步终于在洛无双的跟前停下,慕彦姗刚好挡在了许世庭同洛无双交汇的视线之间,唇边挂着笑意,眸中却是寒意森森。这一刻,看着洛无双似有惆怅的神情,她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得意,接着便感觉到郁结已久的怒气全都汇成一股力量直达掌心,下一刻,她便抬起手掌准备扇下。看着她眸中满满的恨意,洛无双还沒反应过來她接下來要做些什么,只听得“啪”的一声,脸不受控制的歪向一旁,随即,脸上便是一片火辣。
周围突然变得一片死寂,正在看热闹的人们皆被这突发情况吓了一跳,全都不敢吭声,仿若多嘴一句,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怀着得逞的笑意看着洛无双脸上那鲜红的掌印,慕彦姗心头忽而涌上了前所未有的畅快,颇为满意她制造的成果,接着复又抬起了手掌,打算再打上一巴掌。许世庭见状,心痛之余便是一阵惊慌,赶忙一个箭步上前想要阻止,却是仍未快过她抬手的速度。
可是,洛无双只感觉到一阵掌风拂过侧脸,巴掌却终未落下。慕彦姗错愕了半晌,循着视线缓缓望去,自己的手腕正被洛无双紧紧握着,而她的眸中,仍是淡然,却多了些坚定的神色,让她不禁失神了半晌,心内莫名的有些畏惧。
试着从她的钳制中挣开双手,却是挣脱不开,慕彦姗恼羞成怒,旋即恶狠狠的朝着洛无双道:“贱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碰本公主的手,你活得不耐烦了!”
“公主殿下,若是你真的惦记自己公主的这个身份,那么请你注意你的举止,让它合乎你的身份,当得起这个高贵的头衔。就算在你眼中,下官真是个贱人,但那并不代表下官就活该要挨你这莫名其妙的耳光,不代表你就能视人如草芥,想发泄就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做出这样过分的举动。这样只会丢了皇室的脸面,贻笑大方,让天下人,都瞧不起你这所谓公主的身份。”淡然开口说着这些话,洛无双心内是一片平静。虽然这样做,是有些冲动的成分,但是,她尖酸的话语可以忽略,羞辱的行径却不能容忍。所谓公主的身份,并不能作为她无理取闹的借口。
洛无双的这一番话,让围观的群众皆是窃窃私语起來,一片嘘声四起,人们不禁对这个自称“公主”的女子好感度顿时下降。慕彦姗红着脸立在当中,盯着洛无双的双眸中火光冲天,还想抬手扇她,洛无双也不以为意,反而闭上双眼微侧着脸,做出一副随她处置的姿态。可是,碍于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慕彦姗终是忍下了动手的冲动,忿忿的一跺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终是抬脚快步跑开,同洛无双擦身而过的瞬间,还不忘狠狠地剜她一眼,洛无双,算你有种!
关切的跑上前來,看着她脸上的一大片鲜红,许世庭的眸中满是心疼,想抬手去触摸那触目惊心,双手停在半空,终是无力垂下,只淡淡开口问道:“疼么?”
“下官沒事。王爷还是快去追公主吧。”
欲言又止,却不得不止了言语。许世庭不再多话,穿过了渐渐散去的人群去追慕彦姗。洛无双只是淡淡笑着,一眼也未再多看向他。曾经的自己或许很需要一个依靠,但是现在,面对伤害,她选择独自坚强。
要到了家书,紫陌刚出了巷子,便看到了洛无双脸上清晰无比的掌印。吃惊的跑到洛无双的跟前,她担心的询问着发生了何事,洛无双只是淡然笑着,不做回答,接过了她手中墨迹尚未干透的纸张,映入眼帘的熟悉字迹便成了此时能够安慰她的一件宝贝。爹,娘,恬儿很快就能救你们出來了。
淡然穿过了大街小巷,二人径直朝着倾王府缓步走去。几日未见慕彦倾,不知道他康复的怎样了,既然顺道,正好过去瞧一瞧。
只是,刚刚走到了门口,洛无双却诧异的停下了脚步。门口正停着的马车好生熟悉,似乎在哪儿见到过。凝眉搜索着信息,记忆终于在晚宴那天停下,原來这竟是皇上的马车。
他也是來看慕彦倾的么?
若是这样,便是不应打扰。洛无双刚想要转身离开,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正朝着门口处走來。心绪一紧,下意识拉过了紫陌的手,二人便慌忙躲在了倾王府门口的石狮后面,想要看看这个熟悉的人究竟是谁。
慕绍中爽朗的笑声在门口响起,肯定了猜测的洛无双便了然的暗自点了点头。视线缓缓投向门口,可是眼前的场景却让她猛的一怔,正在慕绍中身边恭敬立着的人,不是师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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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嫉恨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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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发现了这一点的紫陌也是一惊,暗自扯了扯洛无双的衣袖。【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二人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接着复又转过了视线,直直看着莫毅辛恭敬站在一旁,目送慕绍中上了马车,甚至直到马车拐弯离开了,他仍是定定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接着便是一阵冗长的叹息。
直到良久过后,莫毅辛终是提着药箱消失在了倾王府门前,洛无双同紫陌这才从石狮后走了出來,进入了倾王府中。阳光正好,慕彦倾便坐在花园中的石凳上晒着太阳,面前的石桌上平摊着一本书,此时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时不时的翻动一下书页。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由远及近,他方回过了神來朝着身后望去,洛无双在淡淡的笑容投入他的眼,甚至比温暖的阳光还要耀眼。
“你來啦。”暖暖的声音带着愉悦的温度,一听便知他的心情甚好。看着他略带苍白但却精神很好的脸色,洛无双淡淡一笑,接着在他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是啊,顺道路过,所以來看看你。怎么样,好些了吧?伤口还疼么?”
“这几天都在静心休养,所以好的很快。父王也來了,刚刚才走。听说,庭表弟同姗儿的婚期定了?”
不经意间触及这个话題,洛无双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又染上了一层新的失落。但在慕彦倾的面前,她并不想表现出來影响到他的心情,便只是淡淡点头一笑:“是的,今儿个朝堂上说的。下个月十二。”
短暂的沉默。慕彦倾知道自己触及了她的伤心事,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会过去的。”
“嗯。”洛无双点点头,除了这样安慰自己,也确实沒有其他办法了。感觉到局促,她便转过了话題,“皇上也是來看你的病情的么?还有,我在门口,看见了我师父。”
“他不完全是來看我的。其实,他也还有别的事情。”慕彦倾顿了顿,“他是來找莫先生治病的。另外,他也想将我母后接回宫去。”
“治病?”洛无双错愕了,所以师父是來替皇上看病的?沒道理啊,皇上的病,不是一向都有太医过问的么?就算师父的医术了得,那皇上直接宣他入宫即可,沒道理还特意跑到倾王府來吧?
看出了洛无双眸中的诧异,慕彦倾遂将头凑到她的耳畔,低声道:“父王是中了毒。莫先生是來替他解毒的。”
“怎么会?”皇上怎么会中毒?师父怎么会替皇上解毒?
“此事说來话长。但其实也能总结成一点,那就是:所有的动机和理由,不过也就是人存于内心深处的那一点贪念,和对权势的恋栈而已。”一句话就概括了所有,洛无双心惊之余,终是了然的点了点头。野心,当真是猛于虎的。
短暂的忧愁过后,洛无双复又笑了:“但是,夫人终于要回到原來的位置了,这真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事呢。”这样,你的心结,是不是就会消除了呢。那些或明或暗的秘密,是不是也能随着这件大好事,而深深埋葬呢。
旋即,他脸上温暖的笑容,便说明了一切。看着他平和的样子,洛无双也跟着笑了。从认识他至今,她就觉得他所有的开心背后,都似乎隐藏着一丝淡淡的哀愁。但是,今日的这抹笑,却是恬淡的如此纯粹。这样的他,她仿似不认识了,可是这样的他,却让她原是阴翳的心情也变得倍感温暖:“恭喜你,终于找回你自己了。”
慕彦倾仍是淡淡的笑着,沒有说话,看向洛无双的双眸,却是满目柔情。父王,母后,还有你。得人如此,夫复何求。
“皇后娘娘到。”
如同往常,这个时辰,许晴芙的“参汤”总是体贴的按时送到。慕绍中照例淡然笑着看她将汤盅呈上,在她的目送下,含笑饮下了她精心为他准备的毒药,只是今日,有些不同的是,桌上平摊着的并非奏折,而是一道写到一半的圣旨。可是,当看到了圣旨上面那个熟悉的名字时,许晴芙接过慕绍中递來的杯子的手却是猛地颤抖着,霎时,“砰”的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之声便响彻整个大厅。
许晴芙的脸色煞白,常公公连忙唤人來收拾。慕绍中淡然看着她极其不自然的神色,故作镇定的将她从案边拉开,牵着她的手走到一旁的软榻旁坐下,关切的问候道:“芙儿你可是身体不适,怎的双手如此冰凉?”
“臣妾无碍,皇上国事繁忙,无需为臣妾挂心。”许晴芙心不在焉的应承着,却迫不及待的将话題转向了那道让她心惊的旨意,“只是皇上,臣妾本不该过问此事,但是方才不经意间看见了桌上的那道圣旨,似乎看见了蓉儿妹妹的名字,不知……”难道他在宫外见她已是不能满足,还要将她接回宫中么!
“哦,你说蓉儿啊?沒错,当年是朕误会了她,好在她终是被好心人所救,并不曾像你说的被人杀害,加上朕已然查出了之前的事情不过是一桩误会,便打算拟旨为她正名,将她接回宫中。毕竟她同倾儿在外吃了那么多年苦,实在是委屈他们了。故而朕便想将她接回宫中,好好的补偿她啊。今儿个本就是打算告诉你这件事的,毕竟你是后宫之主,蓉儿要回來,就要劳烦你打点着些了,毕竟姗儿也就快大婚了,你最近委实辛苦了。等一切结束之后,朕会好好的赏赐你的,哈哈。”
看着慕绍中说起这些话语时的满目柔情,许晴芙面上虽僵硬的笑着,可是心里已然快被气炸了!你宠着沈映蓉,要将那个骚蹄子接回來好好疼爱补偿,还要让我來打点,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了!好好补偿?是不是要把皇位也一并送给那个孽种才算是补偿啊?慕绍中,枉我此生一心一意的待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芙儿?”慕绍中感受到了她周身散发的戾气,暗自蹙了蹙眉头,心中愠怒着,面上却仍是维持着淡然的笑意。前尘往事,真相几何,他可以一概推翻不去计较,但是而今,若是她再敢心黑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下一次,他绝对不会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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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雅妃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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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慕绍中这样轻唤,许晴芙这才从嫉恨暗涌中回过了神來,收起了眸中溢满的狰狞,换上了温柔贤惠的笑容,轻轻拍了拍慕绍中的肩膀,软若无骨的身子就缓缓趴在了他的身上:“蓉妹妹既然平安无事,那便是天大的好事呀,臣妾满心欢喜还來不及呢,怎么会觉得辛苦呢。【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一会儿臣妾就命人去将雅茵殿好生收拾一番,到处整理的干干净净的,让蓉妹妹一回來啊,就能舒舒服服的住进去。这点小事情,就包在臣妾身上了,皇上您尽管放心,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微微一笑,慕绍中作势便将她搂入了怀中,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有劳芙儿你啦。”
挂着笑容退出了雍和宫,刚合上门,转过身,许晴芙脸上的神情便一改方才的柔美,旋即换成了森寒的嫉恨。行,我不能阻止你把她接回來,但不代表我就会这样随随便便的妥协!
“吴德。”
“奴才在。”
“你出宫一趟,让飞儿即刻进宫來见本宫。”
“喳。”
……
“伤好利索了?”慕彦飞刚到了芳宁宫,许晴芙便关切的开了口。
“过了这么久,这点轻伤怎么都好的差不多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慕彦飞顺手接过了鸳鸯递來的茶水呷了一口,“不过母后,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么,这么急匆匆的让我入宫來。”
“可不是嘛。”许晴芙一提起这件事,便是气不打一处來,可是视线扫了一圈,终是觉得不放心,遂屏退了不相干的下人宫女,就只留下了几个心腹后,这才开了口:“你是不知道,今儿个本宫去给皇上送参汤,竟然看见他在拟圣旨,要把那个贱妇给接回宫來!”
先是一愣,慕彦飞沉吟了半晌后这才反应了过來:“您说的可是慕彦倾那个狐媚子的娘?”
“除了她还会有谁!”许晴芙的眸色旋即便是恶狠狠的,“而且他不仅说要接她回來,还说要好好的补偿她!”
“母后,您先别激动,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我能不激动么,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明明派人去杀她的,怎么还能让她活下來呢。现在不仅让皇上找到了她,还要把她接回來正名!若是她真的进了宫,那以后这宫里哪儿还有我们娘俩说话的份,全给那狐狸精和她的孽种抢了风头了!”
沉默着思忖了半晌,慕彦飞这才开了口:“母后,这件事你且由着父王去办,毕竟是他的决定,您若是干涉,一个不小心惹得父王情绪不佳,岂不得不偿失?就让父王将那女人接回來便是,就凭她一个人,我就不相信能搅出什么大风大浪。更何况,当年她深得父王宠爱,到最后不还是让您给弄出宫去了么,这一次她若是还敢入宫,咱们照样能想办法让她再也睁不开眼睛。”
“对,飞儿你说的有理。本宫就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事情到了这一步,咱们且将计就计。”
“沒错。我再去问那个江湖术士要种别的毒药來,您想个办法给那女人下了去。”
“那个江湖术士?”提起了这一茬,许晴芙眸中忽而换上了迟疑,“还是罢了,另寻他人吧。”
“为什么?他的药不是挺管用的么,父王不是咳血了么,而且不也一直沒有被发现呀。”
“咳血倒是咳血了,可是你不觉得他的气色却是越变越好了么。那个药说是名叫百日绝,这眼看已经过了百八十天了,他不见愈加虚弱,反倒是更加精神了起來,所以我看还是不够可靠。”
“这样?也行,那我再想别的办法。您且放宽心,别太生气,事情总能解决的。”
……
一道圣旨飞入倾王府,沈映蓉含泪接过旨意,心情便是感动万分。虽然曾经受过种种苦痛,但是现在,终是得到昭雪,再不用背负着骂名苟活,而是能堂堂正正的回到他的身边。
看着自己的母后如此开心的样子,慕彦倾淡然笑着,心中也很宽慰。曾经如同地狱般的日子,是心中一直坚定着报仇的信念,才让他挣扎着度过,走到了今天。可是若是真的报了所谓的仇,现在哪还能看见娘亲这样满足的笑容呢。虽然心里还有些小小的疙瘩,但是为了母后,他愿意选择交给时间,慢慢抚平。
数日之后,豪华的阵仗便由宫门口一直延伸到倾王府门口,用隆重的仪式,将沈映蓉迎接入了宫中。慕绍中笑吟吟的在宫门口等着她的到來,在众嫔妃面前,百般呵护地将她接至雅茵殿。当熟悉的一草一木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沈映蓉终于沒有忍住,落下了感动的泪水。
待到仪式完毕,浮华散去,许晴芙便领着一众嫔妃來到了雅茵殿问候沈映蓉。当她仍是清丽温暖的笑颜终于在许晴芙的面前绽放,许晴芙先是暗自在心里骂了句“狐狸精就是狐狸精,怪不得皇上忘不掉她”,可面上仍是挂着灿烂的笑容,快步上前扶住了正朝着自己福身行礼的她,佯装兴奋的开了口:“蓉妹妹,你能活着回來,真是太好了!之前听说你仙游了,本宫可是难过了好久,你不在的这些日子,这后宫之中啊,一直都是冷冷清清。可你这一回來啊,气氛立刻就不一样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许晴芙这样说,跟在一旁的嫔妃们也七嘴八舌的附和了起來。沈映蓉客气的一一回应过去,虽然清楚这些好听的话语背后多少带着些嫉恨,但仍不妨碍她的心情大好。
曾经宠冠后宫,虽无意争宠,但或许行事多了几分高调,仍是在无意中树敌不少,才会遭人嫉恨陷害。死里逃生过一次,多少能明白深宫险恶的道理,这一次,她只想平淡的过日子,平淡的常伴皇上身边,至于那些尔虞我诈,她不想理会也懒得计较,只求能够自保,别的一概不去过问,或许,就能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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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自动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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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真印章,一份证明通藩的信件,一张盖有假印章的纸,一封字迹雷同的家书。【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将这些物件一件一件仔细的查阅过去,慕绍中又翻出了自己那儿秘密保存的剩下的通藩信件,仔细比对过后,用手按着眉心,眉头却是越蹙越深。
“无双啊,所以你是说,你这印着假章的空白纸,是从丞相府上的密室中得到的?”良久过后,慕绍中方开了口,他的心中仍留存着最后的一丝迟疑,虽然他分明早已明白,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回皇上,正是如此。微臣心知此番做法有违常理,但翻案心切,便顾不得这样多。这枚假章当真是微臣于丞相书房的密室中发现的,原想着当时带走,但后來转念一想,若是这样带走,能证明爹娘的清白,却无法证明真凶是谁,便想斗胆请求皇上派人去丞相府的密室内查证,便能证明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行。这件事就依你所言。不过,这案子已经结案了那么多年,如今要翻出來重新审理,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啊。更何况,倘若此事真为丞相所为,实在牵连甚广,很容易产生不利影响。你是否有何妙策,能够一举数得?”
听闻慕绍中此言,洛无双心里便有了底,旋即在一旁的纸上写了几个字,由常公公递给慕绍中。待他接过一看,沉吟半晌之后,便旋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行,就依你说的办。”
……
翌日,林千秋正安心在刑部中自己的书房内处理公文,便有侍卫匆匆忙忙的跑了进來,大口喘着气,眸子里满是惊恐。
听见了他沉重的呼吸声,林千秋便是颇不耐烦,头也不抬的直接就朝着那侍卫甩了一句:“做什么这般沒规矩,沒看见本官正忙着嘛!”
“大……大人,今儿个清早,我……我们……我们……”
“我们我们我们,我们什么!”林千秋猛地搁下毛笔,满目厌烦的抬头朝着那侍卫嚷嚷,“沒规矩也就算了,什么时候还变成大舌头了!”
那侍卫一听,急了,赶忙深呼吸了几口,调整了气息后慌里慌张的朝着林千秋道:“大人您别生气,真是大事,我们今儿个在城门口巡逻,抓着了两个逃犯……”
“抓着逃犯就抓着逃犯,这点小事也需要向本官汇报?难道是要让本官亲自将他们押回大牢不成!”被这侍卫弄得完全沒了耐性,林千秋怒目圆睁,原是好好的心情便被毁的一干二净。
“大人,不是普通的逃犯,是,是洛将军和洛夫人!”
“洛将军和洛夫人?”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两个词汇,林千秋的身子忽地狠狠一怔,赶紧起身离开了书桌边,揪着那侍卫的衣领就是一阵愤怒的低吼,“快给本官说清楚,哪个洛将军和洛夫人?”这苍慕的洛将军倒是有几个,可是而今在位的只有一个尚未婚配的洛无情,哪里來的洛夫人。而剩下的人,就只有一个了,难道是……!
“大,大人,是两年前那个因通敌卖国,被满门抄斩的洛浩松将军,和他的夫人!当时他们的尸首还是我们运出城埋了的,可是今早突然见到了他们,当时还以为是眼花了,后來才发现真的是!大白天的,把大家吓惨了,都以为是活见鬼了!大人?!”
那侍卫错愕的盯着林千秋看,关切的扶着脸色苍白,全身早已是瘫软无力的他,一阵问询。而林千秋只感觉到浑身发抖,怎,怎么会还活着,明明死了的啊……
过了良久,待他反应过來,这才扯着那侍卫的衣袖踉踉跄跄的起了身:“走!带我去,快带我去!”惊慌失措到丢了风度,连时常挂在嘴边的,傲慢的“本官”称呼都忘了用,全无风度可言,“还有,赶紧派人去将此事告诉丞相,快!”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 最靠近门口的牢房中,洛浩松同叶绣心只是安详的坐在稻草堆上,十指连心,满脸的安详。
林千秋走到了门口,为了维持自己的气势,还不忘整理了一下衣冠,正了正自己方才因为失态而歪七扭八的帽子,佯装淡定的踏进了地牢,一眼就看见了好端端坐在那儿的洛浩松同叶绣心,旋即,那颗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的心便是一阵阵的发怵,是人是鬼,是人是鬼……
“林大人,好久不见。”洛浩松充满阳刚气息的熟悉声音忽然响起,在空旷的地牢内响起了一圈隐隐的回音,更加显得格外响亮,吓得林千秋又是一个踉跄。
缓缓挪着步伐朝着他们靠近,过了好久,总算走到了牢门口,林千秋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两个坐在地下的人,仔细观察了半晌,嗯,有腿……嗯,下巴也还在……
“林大人,我们俩好端端的活着呢,不用担心。而且就算我们真的是鬼,就这牢房,也拦不住我们呀,你说对吧。”
洛浩松的话,让林千秋那刮着龙卷风的心情又是猛地一阵呼啸,瞪着大眼睛指着他们道:“你,你们怎么还活着!”
“此事倒是说來话长,不提也罢啊。不过,你又把我们抓了來,打算怎么处置啊?”
地牢的门忽而“吱呀”一声打开,有侍卫匆忙小跑进來,同林千秋耳语了几句后,他那原是惊恐的神色瞬间便成了一片阴森,朝着那侍卫点点头后,那侍卫便退了出去。
接着,他便转过了视线朝着二人开了口:“既然原本就是该死的朝廷钦犯,那也沒什么好说的了,现在就让本官送你上黄泉后再去同皇上禀告。让你多活了这两年,也算是你们命大。但是该死之人,早晚都得死,就算是皇帝也救不了你!”
“让开!”
屋外忽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旋即便是兵器乒乒乓乓交碰的声音。林千秋不耐烦的回过了头去吩咐:“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小侍卫匆匆忙忙要跑去一探究竟,不曾想刚一开牢门,几个侍卫就从门外飞了进來,狠狠摔在了地上,接着便是一阵不绝于耳的吃痛喊声,把林千秋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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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洗清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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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林千秋也是乱了方寸,却不敢靠近门口,双脚就像灌了铅,只是定定立在那儿,不明所以的看着门口,眸色满是慌张。//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直到兵器碰撞的声音戛然而止,四周安静到只能听见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侍卫吃痛的呻吟声时,林千秋心里一直在想着“完了完了”,旋即,门口出现的两道身影却让他的身形狠狠一愣,怎么是他们!
洛无双同洛无情站在地牢的门口,一眼便看见了在牢房内安静坐着的洛浩松同叶绣心,旋即便直接无视掉林千秋,快步上前,看着洛浩松同叶绣心,便是满目泪珠,但碍于林千秋在场,只是喊着:“大伯!伯母!”
好不容易回过了神來,林千秋便在一旁大声嚷嚷:“你们两个算什么朝廷命官!私闯刑部大牢是死罪!你们担得起么!”
“哼!”洛无情闷哼了一声,旋即手中的长剑便架在了林千秋的脖子上,剑眉倒立,冷冰冰的开了口,“若是我们晚來了一步,我们见到的就怕只是两具尸首了吧。欺瞒皇上,先斩后奏,应该是诛九族的大罪吧?试问尚书大人,你又担得起么。”
只消几句话,就把林千秋所有的底气全给噎了回去,只是浑身发着抖求着绕:“洛将军,你先移开剑,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要好说,行。开门放人,进宫面圣!”洛无双扭过头來冲着林千秋嚷道,见他沉默着沒有反应,又补了一句,“快啊!”
见这局势,林千秋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想要听从许凌云的话先斩后奏,是不可能了,便只好同一旁的侍卫吩咐道:“來人,把牢门打开,带着这两个钦犯入宫面圣。”
……
御书房内,慕绍中正批着折子,便听见了门口忽然传來了吵杂的声音,心内道了声“來了”,看了眼刚來的,正静静立在堂下的许凌云,不动声色的笑笑,便朝着常公公吩咐道:“去瞧一瞧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御书房的大门敞开,林千秋便带头走了进來,随后跟着洛无情同洛无双,洛浩松同叶绣心走在最后,分别由一名侍卫押着。
许凌云好奇的抬眸一看,便是吓了一跳,心里旋即满满的惊慌。狠狠剜了林千秋一眼,许凌云对上了他无辜的眼神,只见他嘴唇朝着身后努了努,许凌云循着望去,这才大致明白了來龙去脉,心内了然,好一个洛无双,好一个洛无情,现在是打算全家齐上阵,准备翻案了是么。我倒要看看,你们想要怎么扳倒我!
仔细看了一眼堂下的一幕,林千秋的惊慌和不甘,洛无双洛无情的坚定,洛浩松叶绣心的淡然,慕绍中蹙了蹙眉头便开了口:“林大人,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这是玩的哪门子名堂!”
“启禀皇上,此事源起于今晨,有几名巡逻的侍卫发现了这两名朝廷钦犯,便将他们押了回來,关在了刑部大牢中。微臣本不想这么快就惊动皇上您,可谁知沒过多久,洛将军同洛大人便闯了來,非要微臣领着他们來见您,这才将他们带來宫中,请皇上恕罪。”
“倒是无罪可恕。领他们进宫來是对的。不然的话,你打算怎么办?不告诉朕,就暗中处置了?”
慕绍中的话,让林千秋同许凌云皆是猛地一怔,仿似被看穿心思一般无处躲藏。尴尬的笑了笑,林千秋只是谦恭的笑笑:“怎么会,微臣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样做啊。微臣对皇上之心,天地可鉴!”
“行了行了,不过是句玩笑话,你不必如此惊慌。朕也明白,你一直为朝廷尽心尽力,怎么会怀疑你呢,哈哈。”
淡然靠在椅背上,轻轻捋了捋胡须,慕绍中接着开口:“不过,洛先生同夫人既然安然活着,那么此案,还是重新再审一遍吧。倘若结论仍是同之前一样,那么就还是要维持原判。但倘若,”慕绍中顿了顿,视线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堂下的所有人,将许凌云同林千秋明显隐隐发抖的身影清晰的收入眸中,接着道,“倘若此案另有隐情,那该如何量刑,就要好好斟酌了。”
“皇上言之有理。只是此案已然结案那么多年,当初的证据皆是早已不知所踪,但当年这案子确实是证据确凿的。不知皇上您打算如何审理啊?”
“若是林大人担心的是这些,就沒有关系了,这些证据,当年黎大人辞官前已然尽数转交给了朕,加上洛大人之前收集的一些证据,比对一下,就能得出结论了。常林啊,去将那些东西给朕拿來吧。”
“喳。”
常公公领了命,便悄无声息的下去取了。林千秋同许凌云暗自面面相觑,心里却在打着鼓,这洛无双到底查到了些什么,能让慕绍中的态度发生如此大的改变!
等待的过程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内心煎熬的人却仿似过了万年。直到确凿的证据在眼前出现,二人这才彻底的愣在当下。洛浩松的真印章,之前经由他手,盖过他的印章的公文;印有假印章的白纸,伪造书信上的假印章,以及一看就是出自易行知笔下,同洛浩松字迹雷同的家书。所有的这一切,已然足够洗刷洛浩松的清白,而剩下的,就只有证明许凌云是凶手的事情了……
许凌云只感觉到脑海中“轰隆”的一声,仿似下起了疾风骤雨,但仍是强自镇定,至少这些,还不能说明事情是自己干的,什么也不能说明。竭尽全力按捺住了心头的忐忑,许凌云故作镇定开了口:“如此看來,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洛将军是清白的。洛将军同夫人能够活下來,实在是苍天有眼吶!”
了然于心的笑笑,慕绍中也满意的点了点头:“朕也这样认为。凭着这些,就足够替浩松洗刷冤屈了。浩松啊,这么多年,你受苦了,是朕错怪了你,朕实在是过意不去啊。之前洛大人找到了这些证据,朕还一直内疚自责,现下竟然能看到你们活着回來,真是太好了!朕会立刻下旨,赦免你们的罪名,今后,你还是我们苍慕的一品大将军!”
哼,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自说自话自导自演的闹剧,许凌云心里满是不服,但仍是装作敬畏的看着慕绍中,除此之外毫无办法可言。而今他们得以昭雪,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谢主隆恩!”洛家一家四口旋即跪在地上叩谢慕绍中,心中的激动难以言喻。等了三年,盼了三年,想了三年,念了三年,而今,他们真的替爹娘洗清了冤屈,既然如此,所有的委屈,都可以忽略不计了,一切,都圆满了。只是,似乎,还剩下最后一件事情……
“而今,就只需要找出这枚假印章究竟是谁仿制的,就能知道此事究竟是谁所为了。”慕绍中意味深长的笑着,视线在许凌云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接着云淡风轻的移开,落在了洛无双的身上,“洛爱卿,之前你说,这枚印有假章的图案,是在哪儿印上的?”
鼓起勇气抬起头,洛无双对上了慕绍中的视线,旋即用手直直指向了一旁低头静立的许凌云:“是他!在他书房的密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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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阴险嫁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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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在他书房的密室中!”
洛无双直指着许凌云说出了这番话,除了慕绍中同常公公淡然沉默着外,所有在场的人皆把惊奇的视线投向了他。【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林千秋是一脸的惶恐和惊慌,洛无情是充斥着满满的怒火,而洛浩松同叶绣心,在震惊之余,却是满满的受伤。毕竟,他们一直认为,那个人同他们情同手足,他们之间会有怨恨和误会,但绝对不可能存在置于死地的残忍陷害。
可是,现实偏偏就像一把利刃,锥心刺骨,随即便是鲜血淋漓。
许凌云心底一沉,面色早已是阴霾密布。对于洛无双会走到这一步,他多少已然想到,便是面色淡然:“洛大人,说话要有根据,你这话无凭无据,切莫用你莫名其妙的猜测,來污蔑本官的清白。”
“是不是清白,丞相大人只要让大家参观一下你的书房和密室,便能一清二楚了。”
“请!”许凌云毫不犹豫的便伸手指向门口,爽快的样子,仿似就等着洛无双开口说出这一句话。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洛无双身子不禁一抖,顿时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圈套。这个许凌云,恐怕真的不好对付……
慕绍中冷眼看着堂下发生的一切,挑了挑眉便开口道:“行吧,既然丞相如此爽快,那咱们便去求证一番。常林,摆驾!”
“喳。”
相府
原本的一片宁静,随着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停在门口,一群侍卫开路而变得嘈杂起來。许世庭听到声响,刚诧异的到了门口一探究竟,便看见了从马车内陆陆续续下來了慕绍中、许凌云、林千秋、洛无情、洛无双,还有……洛浩松同叶绣心?!
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许世庭还未反应过來是什么情况,一行人皆是板着脸孔上了台阶,淡然回应了他的恭敬行礼,旋即便进入了屋中。直到洛无双走到了他的身边,他问询的望向她的视线,得到的只是她故作冷漠的别过头去,他的心底里才涌动起排山倒海的失落。所以,她是带着他们,來翻案的么。她……终究还是出手了。
两道落寞的身影渐行渐远,洛无双忍住沒有回头,心里已然悲伤肆虐。她真的不想这样做,真的不想亲手毁掉他的未來。只是,这事关爹娘的名誉,她既然查清了真相,就无法坐视不理。
这件事,命中注定她无法回头。
后花园旁,许凌云的书房。一行人鱼贯而入,慕绍中走在最前头,许凌云紧随其后,林千秋同他并排而立,忐忑的瞅了瞅他略带惊慌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忐忑。不过,这件事也不关自己什么事,就算真的查出了真相,找到了那枚假章,也跟自己沒什么关系。更何况,若是他真的倒了,那自己就再也不用受制于他,岂不是好事一件。想到了这里,林千秋便释然了,甚至在心里开始有点期待看见真相被拆穿后,许凌云的狼狈模样。
侍卫们听了命令后,便四处散开,准备寻找假章在哪儿。书房翻了一圈,一无所获,接着,便就剩下了石室。慕绍中沒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许凌云,他心内虽是忐忑,但仍是缓步走到了墙边,轻轻跺了跺脚,石室的门便听话的开了。
一行人接着跟了进去,林千秋复而感到有些害怕,蹭到了许凌云的身边,接着,他忽然感觉到许凌云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下意识的用手去够,旋即,一枚像印章形状的东西便渡到了他的手中。林千秋于是心内了然,是假章。嗯,这主意妙,在自己手里呢,这样无论如何也找不出证据了,这一局,终于可以平安度过了。
可是,他却越想越不对,这东西现在在自己手里,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发现了,那遭殃的岂不是自己!感觉到脊背一阵发凉,林千秋猛地明白了许凌云是在打什么主意,便心急火燎的想要将东西暗中塞还给许凌云。可是,已然送出去的东西,许凌云岂会收回,接着他便不动声色的走开了,留下林千秋在原地便是一阵慌张,而今之计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藏。
但是,许凌云却不打算这样放过他。苏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游移到林千秋的身边,故作不小心的在身后推了他一把,旋即,林千秋便不受控制的栽到了地上,只听得“砰”的一声,印章便飞出了他的手心,沿着不规则的弧度一路向前滚,最终在慕绍中的脚尖处停下,摆动了一瞬后,便是一动不动。
那一瞬间,林千秋便绝望的闭上了双眼,知道自己的死期已到。
果不其然,许凌云主动上前,缓缓蹲身,拾起了那枚印章递给慕绍中,他接过來一看,对比了一下手中那张印着印章的纸,眸色便由方才的淡然转为漆黑。下一刻,整个石室中便只剩下慕绍中冷冷的声音,不大,却足以震慑在场的所有人:“林大人,请你解释解释。”
被这一幕吓得一阵惊诧,洛无双睁大眼睛仔细盯着这一幕,可当她终于捕捉到许凌云嘴角边那一闪而逝的邪佞笑容,心里却是一阵绝望。许凌云,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自知死到临头的林千秋此刻再也顾不上风度,旋即爬到了慕绍中脚边,抱住了他的大腿撕心裂肺的开始求饶:“皇上,皇上你听我解释,这枚章不是我的,是刚才丞相塞给我的,皇上,我是冤枉的皇上!”
“这么多人看着呢,东西就是从你手中掉下來的,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别把你那肮脏龌龊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许凌云一脸嫌恶的开口说着,眸中闪烁着森寒的光芒。好不容易找到了替死鬼,他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就放过。
忿忿看着许凌云誓要将林千秋当作替罪羊的嘴脸,洛无双忍不住了,便开口替他求情道:“皇上,此事尚有蹊跷,还请皇上进一步查……”
“洛大人,难道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要睁眼说瞎话么!事实摆在眼前,你替他说什么都沒有用!”
“够了!”慕绍中恼火的打断了这二人的谈话,“传朕旨意,刑部尚书林千秋,以身试法,谋害忠良,行为恶劣,论罪当诛。现将其关押于刑部大牢,择日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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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因为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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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啊皇上!这印章真的不是我的!皇上!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林千秋就这样被一群领了命令的侍卫从许凌云的书房拖了出去,一个本是无罪的人,就这样被许凌云给嫁祸了,顺便把自己的罪名推的一干二净,看着这样的一幕,洛无双只感觉到心内一阵寒凉。//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这么残忍的事,他怎么做的出來。他的心一定不是肉做的,一定不是……
重重叹了口气,慕绍中云淡风轻的扫了眼一旁邪佞笑着的许凌云,只轻轻摆了摆手开了口:“好了,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了。吩咐下去,将军府从今日起解封,洛将军全家无罪的消息,尽快拟告示,昭告天下。这件事就交由洛大人你去办吧。朕很累了,常林,摆驾。”
慕绍中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出了相府,回宫去了。洛无双一家四口也缓缓下了台阶准备出府,走到许世庭面前,淡然相视,便只是擦肩而过。许凌云怀着得逞的笑意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眸中却满是嗜血的森寒。洛无双,想跟我斗,你还太嫩了点!
待到洛家四口人相互搀扶着缓步离开,终于消失在相府时,许凌云这才长舒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算是落幕了。满意的勾起了邪佞的笑容,许凌云刚回过身,却对上了许世庭看向自己阴翳的神色,黑玛瑙般的双眸就仿似蒙上了一层灰,暗藏着什么心事。
“世庭啊,杵在这儿做什么?沒事了,沒事了。”许凌云一边朝着他靠近,一边轻松的开口朝他笑道。
可是,许世庭却仍是满脸灰蒙蒙的样子,只抬眸望着许凌云,沉默不语的样子,让许凌云莫名的一阵心慌:“世庭啊,你这样看着为父是为何?方才的事情不过是一桩误会,你也看见了,为父沒事,咱们家也沒事,你且放宽心吧。”
许凌云说着,以为蒙混过了关,便迈开步子准备离开。可是,就在他们擦身而过的瞬间,许世庭却终是开了口:“爹。为何林大人好端端的会被带走?为何洛将军同洛夫人还活着?”
唇边扬起了奇怪的笑容,许凌云企图搪塞过去:“洛将军同洛夫人还活着的事情,为父也是刚刚才知道。至于林大人,之前正是他陷害的洛将军一家人,才致使他们全家被判满门抄斩。所以这件事,是他咎由自取。你就不用再管了啊。”
“爹!”许世庭终于忍无可忍,“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做了还不承认?”虽然他也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自己的爹就是谋害恬儿一家的凶手,但是,这是自己亲耳听见的铁铮铮的事实,就算他想忽略,他的良心,也无法安宁。
“够了!”许凌云也是忍不住了,心虚,却不得不装作理直气壮,“这件事已经结案了,他们既然已被无罪释放,事情就算翻篇了,从此以后,不许你再提!”
许凌云说完了这番话,一阵气不顺遂,便是不自觉的咳嗽了起來。苏邢慌忙上前扶住了他,替他轻轻拍着背顺气,还不忘劝住许世庭:“少爷,您就别再刺激老爷了。不管怎么样,老爷为这个家真的付出了太多,况且他最近的身体也不太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别再刺激他了,好么?”
沉默着目送许凌云在苏邢的搀扶下离开,许世庭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纠结。苏邢的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不是傻子,完全能够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所以这件事,真的要就这样掩盖下來么?让无辜的人顶替真凶,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承受不该受的责罚,再让这顶污浊不堪的帽子残忍的压制着他的子孙后代,让他们一直活在本不该他们承担的阴影中抬不起头么?
可是,若是选择说出真相,那连累的就不仅仅是自己和爹,整个许家都要为他犯下的错误陪葬。这当中牵涉到的事情太多太多,就算自己能放下,那爹呢?妹妹呢?皇后姑母呢?他们真的能够承受,或者是,愿意承受这个错误所带來的一切恶果么?虽然,所有的恶果,是许家应得的,但是,就算记忆能漂白,那现实呢?漂的白么?
懊恼的一拳打在平日习武用的沙包上,许世庭的脑海中也有两个小人在嘀咕着,厮打着。这道选择題真的太过沉重,他已不知究竟该如何选择。颓然跪坐在地,许世庭自嘲的笑笑,其实,他又有什么资格责怪爹。爹为求自保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为了许家,其实,最终不过是因为他自私的想要捍卫住这得來不易的权势和地位。而他自己呢?他会有这样的左右为难,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也太过自私,自私到在这里为掩盖真相寻找龌龊的借口。
所以,这样自私的他,沒有资格去责怪他那自私的爹。
而这样自私的他,又怎么配得上双儿呢。
***
这尘封了三年的地方,在封条被解除的那一刻,原本的阴翳都仿似一扫而空。洛浩松、叶绣心、洛无双、洛无情、紫陌、红尘,还有闻讯从四面八方赶回來的丫鬟下人们,在又一次踏上了这座封存了太多回忆的府邸的地面时,心内的澎湃情绪,溢于言表。
用将近三年的隐忍,换來洗清冤屈的释然,这一刻,所有的人都等了太久太久。记忆中的一草一木还耐心的守在原地未曾离开,在他们缺席的日子里,它们就这样默默的守护着这所有的一切。一切仿佛像在做梦,可一切,却又是那么真实。
“三弟!绣心!”
“大师兄!”
不约而同的轻唤,兄弟重逢的喜悦,这一刻,过往的所有想念都化成了甜蜜的雨露。久别重逢的叙旧后,大家都开始勤劳的打扫起來,这片因久无人至而堆积了不少灰尘的地方,是时候扫清一切阴霾,开启崭新的故事了。
而许世庭,就这样默默坐在将军府旁的一棵参天大树上,静静看着府上的人们忙忙碌碌开心的样子,开心着的同时,却又落寞着。
双儿,此刻你应该是开心的吧?可是,你也是恨我们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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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心酸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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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一束汇聚在身后的目光,洛无双下意识的起身回过了头,料想中的熟悉身影沒有出现,而身后除了高墙,以及高墙后的一颗参天大树,便是空无一人。【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复又拿起了倚靠在墙根的扫帚,继续扫起了满地的落叶,心里满是苦涩,脸上却不受控制的一片火辣。又在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会來。更何况,那个人是仇人的儿子,怎么自己还在想他……
许世庭小心的将身子隐藏在交错的树干背后,只探出一点点头,确定洛无双未在看向这边后,这才松了口气,只定定靠在树干上,看着她忙碌的样子,愣怔着发呆。
宿命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注定不该相爱的两个人,为何要相爱。而相爱了,为何要是仇人的关系。如果他们的身世都是普普通通那该多好,可是,老天,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么?
不多会儿,收拾的差不多了。洛无双将扫帚放回墙根,轻拍着手看了看干净的四处,满足的笑笑,视线复又不受控制的投向了那棵参天大树。
那年春天,桃树,少年……
看了看四下无人,她便小心翼翼的搬來了梯子靠在墙根,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墙。大树有一根枝桠正好轻轻的搭在墙头,她小心的扶着那根伸出來的枝桠向树干处爬,可是在这离地面数丈高的地方,她还是不由得有些害怕。好不容易坐定,她这才自嘲的叹了口气,过了这么多年,这样简单的技巧,她虽然勉强学会,但终究还是无法淡定的好好完成。
隐于树枝的最高处,许世庭隐了气息,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只是安静的低头看着下面忐忑不已的洛无双,唇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看來洛家的姑娘还真是相像,之前恬儿也是这样的忐忑劲儿,而双儿平日里看着倒像是胆大的样子,沒想到也同恬儿一样,罩门是爬树。只是,笑意僵在唇边,下一刻却是苦涩侵袭。而今,他们之间的互动,剩下的就只有像这样静静的远远看着了么。
从这个角度去看将军府,视野明显开阔了不少。冬日的下午,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也给终于解封的将军府渡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洛无双唇边勾起了释然的笑意,不管怎么说,为爹娘翻案这件事,总算是做到了。或许到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揭穿的那一刻,就是自己的死期。但能够同爹娘和哥哥一起,感受着恬淡的安宁,还在有生之年,体会到了爱上一个人的感觉,那这一生,也算是沒有白活。
一阵困意袭來,放松下來的洛无双无意识的离开了自己一直倚靠的树干,无意识的伸了一个懒腰。可是,就当她的双手伸到了最高处时,却猛然反应了过來,自己并不是躺在自己温暖又舒服的软塌上,而是!在!树!上!!!
可是,一切已经來不及了。伴随着一阵“诶~啊!”的尖利叫声,已经无法维持平衡的她便不受控制的向地上掉去。眼看着地面离自己越來越近,洛无双已经顾不得考虑自己将会屁股先着地还是脸先着地,如果是屁股先着地会不会开花,脸先着地会不会毁容的辩证问題,脑海中再沒有了其他想法,只有一张脸孔突然浮现,由模糊,到清晰。
最终,她遵从着自己的内心,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口中却不受控制的喊出了一个人:“许大哥!”
满以为自己会用“砰”声摔地的狼狈结束自己人生中第二次爬树行动,可是她却终是沒有如愿。安稳下來的瞬间,耳边突然沒了呼呼的风声,但似乎却有一阵若有似无的规律声音,“扑通”,“扑通”,倒像是……心跳声?!
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让她脑袋短路了半晌,却在终于反应过來眼前这张放大的脸孔不仅自己认识,还是刚才不由自主喊出來的那个人之后,周身一个激灵,接着双颊便是一阵火辣,比西天的残云还要艳上几分。许世庭只嘴角噙笑,看着她羞红如桃花的样子满目柔情,一时之间也忘了说什么好。于是,周围就只剩下了沉默中透着暧昧的氛围,灿若桃绯。
待到终于平复了心绪,洛无双勉强恢复了一些正常思维,这才淡淡开了口:“谢谢。放我下來吧。”
许世庭沒有反驳,也不再像之前几次那样猝然收手,只是微微躬身,让她双脚着地,小心的扶着她落了地。
只是,在她终于离开自己怀抱的那一瞬间,他的整颗心,都被失落满满包围。这一次,或许真的,是最后一次。
为了打破僵局,洛无双视线落到了别处,余光却聚焦在他身上:“……你怎么会在这儿?”虽然她很想逃,很想逃避这尴尬到让人心痛的关系,即使她心里有千万句舍不得。
“沒什么,只是碰巧路过。”难道要我告诉你,因为我愧疚,因为我难受,因为……我发疯般的想你。
“是么?”明显不是真心话的答案,落入洛无双的耳中,却是一阵心痛,“相府在城西,而将军府在城东。怎么碰巧路过?”其实,她并不想揭穿他,可是此时,她心中忍不住划过一个阴暗的想法,害怕求证,却忍不住要求证。
被这样问到,许世庭就仿似做错事被看穿的孩子,只能局促的红着脸低下头,沉默着不发一语。可是他的举动,落入此时的洛无双眼中,却成了对她心内存在的阴暗想法的肯定:“所以,你是來求我息事宁人,别再执著于真相,放过你爹的么?”
许世庭惊讶的抬起头,还未來得及开口解释,却对上了洛无双双眸中溢满的冰冷:“可是怎么办,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失望的。林大人虽然绝非善类,但是在这件事中,他却沒有任何过错。凭什么你爹犯的错,要让他來承担,凭什么他要蒙受莫须有的冤屈,而你爹却能逍遥法外!那我爹娘这么多年來受的苦又要怎么算,他们受到的伤害,难道你真的以为,就只需要一纸无罪赦免的诏书,就能一笔勾销么!”
洛无双的这番话,落入许世庭的耳中,却因为一个词而模糊了所有焦点:“你,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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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顾全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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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娘?”
洛无双的这番话,就只有这三个字引起了许世庭全部的注意。//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双儿竟然,管恬儿的爹和娘,叫,爹娘?难道……
局促的干咳了两声,洛无双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出了漏洞,便赶忙改口:“你别误会!我说的是恬儿的爹和娘,也就是我的大伯和伯母。你知道的,我爹和她的爹是亲兄弟,我娘同她的娘也是亲姐妹,所以我们两家一直都交情甚笃。从小他们都将我当作亲女儿一样看待,所以在我眼里,他们也像我爹娘一般亲,所以我方才一时口快,才会这样叫他们。所以你不要误会。”
默然点了点头,许世庭并沒有对洛无双的话产生什么怀疑,便复又回到了沉默,不再接话。洛无双见此状况,也不再说什么,旋即便转身准备离开。
“双儿!”
被许世庭蓦地喊住,洛无双只得停下脚步,却不愿回过身去面对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已然肆虐的泪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偏差,为什么会走到陌路,为什么到了这一刻,自己还是完全无法放下他……
“双儿,我真的不是想來求得你的原谅,我只是……”
“许大哥,你不用再说了,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洛无双重重叹了口气,一滴泪也悄无声息的从脸颊滑落,滴在心口,“这件事毕竟与你和琪妹妹并无关联,我会妥善处理,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但是,抱歉,我沒有办法放任真凶逍遥法外。大婚在即,祝你幸福。”
坚定的脚步,飘飞的衣袂。洛无双的身影终是渐行渐远,许世庭终是沒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注定要走到陌路的两个人,就算找到再多的借口,也无法抹去这个残忍的事实。劝不了自己的爹坦白说真话,那么而今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待那天,等待真相彻底浮出水面,宣判的那一天。
“小姐,你怎么从大门进來了?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洛无双一进门,红尘便好奇的跳到了她的面前诧异的开口问话。可是下一刻,她原是诧异的眸色旋即变成了惊讶,“小姐!你怎么哭了!”
红尘的大嗓门立刻引來了洛浩松同叶绣心的注意,旋即快步走到跟前,看着洛无双虽是擦干了眼泪,但仍旧难掩红肿的双眸,也是一阵关切。不想让大家担心,洛无双只是挤出一抹淡淡的笑:“你们放心吧,只是沙子迷了眼睛,我沒事的。”
知道她不想说,大家虽然好奇,但也就沒有多问。忽然,一辆马车缓缓在将军府门口停下,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向门口投去,旋即,常公公便缓缓出现在门口,上了台阶,进入了府中,走到众人面前微微行礼,接着便同洛无双道:“洛大人,皇上有请。”
心中明白大概是为了什么事,洛无双恭敬的点点头,同大家道了别后,接着便随着常公公一道入了宫。
御花园的高台上,阳光明媚,慕绍中正悠然靠在一旁的窗边欣赏着景色品着茗,待常公公入内通报过后,他的唇边勾起意味深长的一笑,接着便点了点头:“让她进來吧。”
淡然走到一旁摆着棋局的桌边坐下,慕绍中悠然的盯着棋盘淡淡笑着,只听得门“吱呀”一声,旋即洛无双便跟着常公公缓步走入了屋中。
“來,坐。”
恭敬行过礼后,看着慕绍中对自己笑眯眯的招手,洛无双心内虽是诧异他的好兴致,但也沒有多问什么,只是听话的走到棋盘对面坐下,盯着那下到一般的棋局发着呆,等着慕绍中开口说话。
看出了洛无双眸中的诧异,慕绍中慢条斯理的解释着:“今儿个心情甚好,便想着请你來同朕下上几局。朕似乎……很久沒有像今儿个这样轻松了。”
洛无双大概明白慕绍中指的是什么事,但也沒有明说,只是无关痛痒的接话道:“皇上国事繁忙,还请注意龙体。”
“说到国事繁忙,几十年如一日,倒也无碍。只是,有些事就如同这棋局,进退两难,不宜取舍,孰轻孰重尚要百般思量那。”
心里“咯噔”一声,洛无双不禁暗自思量慕绍中突然召自己入宫來说这番话,是否有何深意。
只是她还未來得及深想,慕绍中接着便又开口道:“有时候,有些棋子明知无罪不可弃,但到最终,仍是不得不将他抛弃。”说着,他便拾起棋盘上一枚白棋,扔入旗盒中,乍一看,整片棋局中便发生了反转,原本白棋的优势突然减弱,黑棋忽然占了上风。
盯着棋局发着呆,洛无双隐隐的明白了一点,心里却感觉堵得慌。他……究竟想要暗示什么?
见洛无双眸中的不解,慕绍中复又取出另一枚棋子,放在了另一处,顿时,胜负已成定局,白棋赢了。
感觉到心口忽而似被击了一记闷棍,洛无双恍然明白,却不知该如何辩驳。安静的空气中,就只有慕绍中的声音在隐隐飘荡:“其实,并不是哪一步走错,也不是哪枚棋子出了错,一切,不过是为了顾全大局。”
所以,这一切不过是他有意为之。其实他早就知道真相,也早就得出了结论。所以,就算那个人不是林千秋,也会是别的人。可是,只要那个人是许凌云,就绝对不行……
一切,不过是为了,顾全大局……
终于明白了慕绍中的意思,洛无双只感觉到浑身无力。这是他的选择,所以,不论自己怎样努力,许凌云,都动不得……或者说,是时机未到。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洛无双虽然无奈,但却不得不点点头。看到了她的回应,慕绍中便满意的笑了,旋即开口:“双儿啊,朕相信你已经揣摩明白了个中奥妙。我们再來下另一盘棋。”
只是默然点点头,洛无双只小心同慕绍中一道将黑白棋子分别装入棋盒。收拾完毕后,慕绍中便率先落了子,洛无双也一板一眼的专心下起了棋。可是,慕绍中的下法却很是奇怪,洛无双一时懵懂,仅费力的跟着他的步伐,可是却越來越弄不明白,只好茫然的抬头看向了正怡然自得的慕绍中。
而慕绍中却是不以为意,见她停了下來,便也松了正准备落子的手,只淡淡一笑,端起茶杯,朝着她淡淡开口:“你再仔细看看。朕说了,要顾全大局。”旋即,他便打开杯子,用杯盖轻轻撩着茶叶,怡然的喝起了茶水,不再说话。
洛无双虽然还是不明白,但还是低下了头,硬着头皮去看,还在心里默默想着慕绍中所说的“顾全大局,顾全大局……”
可是突然,她的瞳孔却猛地放大,原來,他所说的顾全大局,是这个意思!只见棋盘上,白色的棋子规律的静静躺着,组成的却不是一盘正儿八经的棋……
上面,赫然躺着一个白色的大字----“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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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传位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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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抬头,洛无双便对上了慕绍中意味深长的双眸。【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棋盘上的这个字,是想说明什么,洛无双隐隐的有了底。可是,她却不敢妄下结论,仍是直直盯着慕绍中,等着他的答案。
“不用这样看着朕。朕的用意,应该就是你理解中的意思。”慕绍中倒也不避讳,仍是淡淡的开了口,“朕只是想征询你的意见,这样,算不算得上是顾全大局?”
缓缓低下头,对上棋盘上的那个“倾”字,洛无双的心绪是喜忧参半。事情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她不太敢想象。“皇位”两个字,古往今來,一直伴随着不小的血雨腥风,不论是守位,还是攻位,对皇子们而言,都是穷其一生在追逐,亦或是在期盼的虐身虐心的大戏。但是,她更明白,其实慕绍中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此时此刻,并不是真的如他所说,要來征询自己的意见,而不过只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些微的肯定,仅此而已。
但是,若是他真的能坐上那个位子,他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这一点,洛无双一直深信不疑。所以,她并沒有做太多的考虑,便坚定的点了点头:“皇上英明。”
若是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她愿意一直追随他,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诏曰: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还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僵之休,朕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次子彦倾,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于苍慕六十五年十二月十三日,授彦倾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大典告成。
翌日,这道圣旨便像是一串鞭炮,瞬间炸开整个皇城。当朝二皇子成为了皇上钦点的太子爷,这究竟代表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对于慕绍中的决定,人们的态度自是莫衷一是,但是,圣旨一发,就如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亮眼的明黄,代表着满满的不容置疑。
“岂有此理!”伴随着瓷器被推翻在地溅起的碎裂之声,许晴芙眸中满满的愤怒却无法因为这点泄愤的举动而得到半分消除。视线不耐烦的转向了在一旁來回踱步的慕彦飞,许晴芙又是一阵不耐,“瞧瞧你的样子,平日里本宫让你对政事多上点心,莫要锋芒太露,被那慕彦倾抢了风头,你都把本宫的话当作耳边风。现在好了,皇位都被人夺去了,你说你打算怎么办!本宫真是越想越生气!”
“好了母后!”慕彦飞也是不耐烦的对上了许晴芙恨铁不成钢的视线,“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是我乐意的么!要怪还不得怪父王平日里太宠着那个慕彦倾,甚至还偏袒他到了这个地步!”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念叨着人家的不是。原本就要到手的位子,还不都是你成天不务正业,才会给那慕彦倾钻了空子。都死到临头了,你怎么还不赶紧想想办法!”
“母后!”
慕彦飞凭空的这一声吼,让刚刚走到门口的许凌云吓得就是狠狠一怔。心中大概明了他们是为了什么而争吵,许凌云待二人暂时平息吵闹后缓步走入殿内,朝着他们恭敬行礼后,方开口说道:“皇后娘娘,飞儿,你们稍安勿躁,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这种时候千万不要自乱阵脚啊。”
“哥,你说说看,平日里咱们是不是沒少念叨他,可他成天就是一副不上心的样子。现在诏书都下了,整个苍慕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你说我们怎么能不乱!”
“芙儿,你先别急,现在只是下了诏书而已,一切还未完全确定,总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
许凌云好言相劝,正在发怒的二人这才勉强将心绪平复下來:“那你说怎么办吧!”
“要我说啊,只要一天沒有举行立太子的仪式,我们就有时间來策划这件事情。现在不过是下了诏书,咱们只要想办法搅黄这个仪式,这件事,或许也就跟着黄了。并且,我想到一个妙计,一箭双雕,绝对能够一次性处理完所有问題。”
“哦?”许晴芙的面色这才由劈头盖脸的阴霾转为多云,看向许凌云的眸色却是将信将疑,“哥,你有什么好办法?”
许凌云沉默着,视线若有似无的扫了扫在一旁淡定静立的宫女太监。旋即,许晴芙便会了意,挥挥手将他们打发走了合上了门,待到整个屋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人,许凌云的嘴角这才勾起了邪佞一笑:“方法还真有一个,就是有点冒险。”
“无碍,哥,你倒是说说看,若是可行,就算冒点险也沒问題。”
有了许晴芙的首肯,许凌云便点了点头,三人旋即围成一个小圈,听许凌云将办法大致说了一遍。待到终于理顺了整条路子,原是愁眉苦脸的两个人,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些若有似无的笑:“行,哥,就按你说的办。”
***
诏书下过之后,雅茵殿便开始异于往常的热闹了起來。宫内闲着的妃嫔佳丽,不论平日里同她是否走得亲近,此时都不忘來道一声恭喜。沈映蓉淡淡接受,浅浅道谢,几分真心几分虚假,她心中再清楚不过。只是,虽然她也不希望太招锋芒,但仍是无法阻止她们恨不得将门槛踏破一般的趋之若鹜。
还未走到雅茵殿,许晴芙便听见了从殿内隐隐飘出的欢声笑语,以及那混着各种脂粉香气的熟悉气味,本就不好看的神色旋即蒙上了一层更深的怨愤。这气味,在沈映蓉回來之前,是常常飘散在她的芳宁宫中的,可是而今,只消一纸诏书的力量,一切都变了。
她曾一度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也真的认为她们对自己的殷勤中总有几分真心。可是不过一宿的功夫,那些原本将自己吹捧上天的人们,便全都换了个地方阿谀奉承,果然这宫中吹着的,就是一股趋炎附势的歪风,于是而今,这原本在她感觉中沁人心脾的脂粉气入了鼻,便是清香不再,只透出了一股浓浓的狐狸骚味儿。
“皇后娘娘驾到!”
小太监尖声宣叫,屋内叽叽喳喳的声音便瞬间停下,大家都纷纷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盈盈福身,低头问安。一阵尚算整齐的“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之后,便是一片针落可闻的死寂,空气中,就只能听见许晴芙那绣着彩凤的花盆底同地面规律碰撞的声音,隐隐泛出一阵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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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解散心事
看着这样的一幕,许晴芙唇边勾起嘲讽的一笑,只缓缓走到门口,朝着她们淡淡道了声:“姐妹们不必多礼,平身吧。”这才傲然穿过她们为自己让出的通往主位的道路,唇边仍旧挂着那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沈映蓉,被你夺走的一切,我一定会一样不落的全部抢回來!
在主位上坐定,许晴芙这才收起了那抹冷笑,温柔的看向沈映蓉:“蓉妹妹这儿啊,今儿个真是热闹,來了不少姐妹呢。二王爷适才被封了太子,真是喜事一桩,本宫啊,就是來向妹妹道喜的。”
“皇后娘娘言重了,倾儿得此荣耀,全蒙了大家平日里的悉心栽培和提点,该是臣妾向大家道谢才对。”
“诶,妹妹这是哪儿的话,”伸手拉过了沈映蓉的手,许晴芙故作亲昵的拍拍她的手背,旋即接话道,“既是入了宫门,大家便是一家姐妹,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呢,不论是谁得此荣耀,都是值得高兴的大喜事儿,所以啊,你就不用那么见外了。”
许晴芙这样说,在一旁听着的众妃嫔个个都心知肚明,话就属她说的最好听,可是这当中最生气,也最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也是她。不过,她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大家便也都心照不宣的附和着,心里倒是开始了隐隐的期待,想看一看,她们俩要是像曾经那样斗起來,还会不会是曾经的那个结果。
“在聊什么呢,这般开心?”慕绍中的声音忽而响起,一众妃嫔听见后,方赶忙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福身行礼。慕绍中喊过“平身”后,便是笑盈盈的,穿过了众人走到了主位上,朝着许晴芙温柔的笑笑,却旋即拉住了沈映蓉的手。
不知是手心的暖意源源不断的直达心间,还是屋内温暖空气的作用,沈映蓉的脸红了,淡淡低下头去勾起了浅浅的笑。虽早已过了花样年华,但那笑容看上去却仍是这般风华绝代。许晴芙维持着僵硬的笑意看着他们之间不用言明的默契,原就未曾消散的嫉恨旋即便翻了一番。一众妃嫔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投向了许晴芙的眸子便是神色各异,但是内心,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讥讽。看吧,昔日荣华,地位尊贵,说到底,不过也就是其他人的蘀代品而已。
感受到了周围异样的视线,许晴芙忍下了愤怒,仍是做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皇上,而今二王爷成了咱们苍慕的皇太子,此等大事,委实可喜可贺,姐妹们便想着來同蓉妹妹道声恭喜呢。”
慕绍中心情甚好,便也刻意绕过她这话中暗藏的尖锐,只淡淡捋了捋胡须,仍是不放开握着许晴芙的手道:“原來如此啊。难得后宫一片祥和,朕看着真是欣慰啊,这段时间,芙儿你真是辛苦了。哈哈。”
“是啊皇上,臣妾得以回宫,皇后姐姐帮着打点了不少,而且公主出嫁在即,一直是皇后姐姐操持着,确实很辛苦呢。”沈映蓉也是缓缓接着话,投向许晴芙的眸中满是赤诚的感激。只是这片心意落入许晴芙的眸中,却完全不这样觉得,只认为那不过是可以在皇上面前展示乖巧的把戏,仅此而已。
“是啊,爱妃说的有理。这样吧,皇后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告诉朕,朕一定赏给你。”
本宫要的是你的心,你也能给我么?许晴芙在心里这样想着,便是一阵苦涩,但终是强压下心头的难过,眸中划过邪佞的寒光:“臣妾不用皇上的赏赐,今儿个是二王爷被封为太子的好日子,蓉妹妹这么多年在宫外辛苦的生活,将二王爷含辛茹苦的带大不说,还将他教得如此优秀,该受赏赐的不是臣妾,是蓉妹妹呢。皇上不如将上次孟和国使节进献的那盆‘醉幽兰’赏给蓉妹妹,如何?”
“哈哈,还是皇后心细,考虑周到。这植物确实是稀世珍宝啊。來人啊,去把那盆‘醉幽兰’送來雅茵殿。”
慕绍中的话音刚落,常公公便领着两个小太监进入了殿内。那是一盆奇异的植物,在场的人们从未见到过,而在它被端进室内的一瞬间,大家便能隐隐的闻到一阵清新恬淡的香气,让人莫名的觉得心旷神怡。
“这盆栽便是‘醉幽兰’,放在室内能净化空气,闻者神清气爽,很是名贵呢。”
笑着谢过了慕绍中同许晴芙,沈映蓉旋即便命人接过那盆植物,小心的摆放在了一旁的空地上。在场的嫔妃们自是附和的夸着这醉幽兰的气味芬芳清新,沁人心脾,又夸着许晴芙心细如尘,顿时又是一片须臾之声。
又左右聊了几句,大家便都识趣的一一退下。许晴芙明面上一直维持着一副温婉的样子,出了雅茵殿,确定无其他妃嫔在左右跟着,这才撕下了虚假的伪装,露出了森冷的面貌:“吴德。”
“奴才在。”
“让你去办的事情,办妥了么?”
“办妥了,娘娘请放心。”
“做得好。从现在起,派人一直盯着雅茵殿,一有动静,立刻向本宫汇报。”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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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阁
仍是鸀树阴阴,戒备森严。慕彦倾懒懒的倚靠在二楼的窗边,看着四周戒备森严的部署,沉默着,心绪复杂。
还记得几年前刚回到皇城的时候,他对于这片土地,沒有半分情意,拥有的,仅仅只是那带着血泪的记忆,以及满满的仇恨。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活着的唯一意义,便是复仇。也是一直怀着这个信念,他咬紧牙关,一直坚持到了入宫的那一天,坚信只要自己好好努力,自然就会遇见合适的机会。
只是等着等着,机会还沒等到,而自己对那个人的怨恨,就率先土崩瓦解。毕竟,那是自己的爹啊,毕竟,曾经的事情,不一定全是他的错。
但而今,看着这自己一手培养壮大的地方,那溶进时间,深入骨髓的情意,却不是说要瓦解,就能够瓦解的。
“确定放弃了么?”
耶律寒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他仍是沒有回头,也沒有回答,只是沉默着,沉默着,也一遍一遍的在心里重复着他问的问題。真的,确定放弃了么?确定放弃,这张自己苦心编织了那么多年的网么?
沒有回应,耶律寒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笑笑,缓步走到慕彦倾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我知道你舍不得。毕竟是苦心经营那么多年的成果,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但其实你也可以不放弃,毕竟留着也沒有什么坏处,关键时刻也还能派上用场。当然,就算真的要放弃,也不用心急,大可等到你真的坐上帝位,再说不迟。”
“兄弟就是兄弟。”慕彦倾这才朝着耶律寒笑笑,“这样清楚我的想法。只是,不得不解散。若是不复仇,它就失去了意义,留着又有何用。”
“你自有你的思量,我相信你的判断。其实,现在也算是得到了你想得到的,只不过,与原本设想的路线不同。但只要结果是一样的,便足够了。彦倾,谢谢你曾经帮我夺回我的一切。而今,我很庆幸,不用挑起血雨腥风,你也能得到你的一切。”
彼此手掌交握,默契的笑容便代蘀了一切。只是,视线下意识的扫过,二人复又诧异的面面相觑,善仁匆匆忙忙跑來的样子勾起了他们的好奇。
直到他终于在二人的面前停下,气喘吁吁的样子,让慕彦倾的心头忽而闪过不好的预感:“善仁,做什么这样急急忙忙的?”
“公……公子,不好了,听……听说夫……夫人……”
一听到他口里说出了“夫人”二字,慕彦倾便是一阵紧张,赶忙握住了慕善仁的双臂低吼道:“我娘怎么了!说!”
“听说夫人……仙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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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雅妃仙游
“听说夫人……仙游了……”
七个字,犹如五雷轰顶,将慕彦倾的世界瞬间劈成一片漆黑。顾不得再言其他,他旋即一个纵身跳下楼,跨上自己的马,使尽全身力气驾着马朝着宫中跑去。
寒风呼啸而过,如同尖刀将他的双颊刮得刺痛。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悄无声息,洋洋洒洒,圣洁的白色偶然掠过眼前,掉在脸上,便是一片冰凉。
他沒有办法相信这个消息,所以在心里一直祈祷这一切并不是真的。那是从小到大,同他相依为命的娘啊,是自己在这纷繁的人世间,唯一最温暖的依靠啊,怎么能,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他,在自己感觉最幸福的时刻,连最后一面都吝啬给自己见到,就这样匆忙的悄然离开。原本就打算要去看她的啊,是要去看她温暖的笑容,不是冰冷的尸首啊,不是的,不可以是的……
马蹄声声,踏破皇城的喧嚣,大家还來不及反应过來,他飞驰而过的身形就只不容置疑的留下一个背影。
宫门口的侍卫远远的看着他策马奔來,都兀自低下头去,默契的沒有阻拦。一路沒有顾忌的朝着雅茵殿跑去,他沒有时间可以停留,因为他害怕,哪怕再晚一瞬间,就会发生更恐怖的事情。
终于,雅茵殿的大门出现在了视线。可是,每靠近一点,他心中的恐惧却扩成更大的空洞。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人在进进出出,为什么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这副表情,不是应该正张灯结彩着吗,不是应该在等着为自己庆祝成为太子吗……
终于在殿前停下,慕彦倾旋即飞身下马,疯狂的穿过混乱的人群,朝着殿内跑去。每靠近一步,不安的感觉就愈发明显,慕彦倾还是在不断的安慰自己,沒事的,不会有事的,娘亲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事。
直到,他听见了殿内,忽然传來了慕绍中断断续续的哭声:“蓉儿……蓉儿你醒醒啊……蓉儿……”
双腿在那一刻忽然袭來一阵瘫软。他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在地,幸得一旁路过的两个小太监将他扶住,他却顾不上,只胡乱甩开了他们扶着自己的手,缓缓的,踉跄着,坚持自己走进了殿内。
那个安详躺在床上的人,真是自己的娘亲么?脸色那么苍白,那么安静,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她不是应该很开心的等着自己來么,她不是应该高高兴兴的为自己准备爱吃的菜么,怎么偷懒了,怎么躺在这里,看见自己來了,怎么一点反应也沒有?
缓缓走到床前,慕绍中感觉到后背上一片阴影,下意识扭头,便看见了面色颓然的慕彦倾。他想说什么,终是咂咂嘴,咽下了想说的话,只稍微往边上退了退,给慕彦倾让出了一点空位,老泪纵横,难掩伤心。
慕彦倾沒有答话,只是“扑通”就跪了地,缓缓伸手,推了推沈映蓉早已冰凉的身躯:“母后,倾儿來了,你醒醒啊,看看我啊。”
可是,推了一下,沒有反应。再推,还是沒有反应。加重了力道继续推,沈映蓉只是静静躺着,像是沉沉睡着了,可是脸色却是如此苍白,全无生气可言。同决堤的泪水一起失控,慕彦倾再不顾其他,更是疯狂的加重了晃着沈映蓉的力道:“母后!你睁眼看看啊,我是倾儿啊,你的儿子倾儿啊!”
慕绍中在一旁看着他难过的样子,终是忍不住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倾儿,蓉儿她……”
“沒有!母后不是好好的躺在这儿么,什么事也沒有,沒有!”
“倾儿,别太伤心了,蓉儿真的……”
“够了!我说沒有就是沒有!”可是下一刻,他却终是扑在了沈映蓉已然冰凉的身上嚎啕大哭,那片空洞已然吞噬了他的整颗心脏。此刻,他就像是沒了魂魄的玩偶在逗留,而人生,似乎也在这一刻完全失去意义。那是自己唯一的依靠,是支柱,是肩膀,是生存的全部意义。当她闭上了双眼,那自己的心脏,就真的沒有了跳动的意义。母后,母后,母后……
所有的人,只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安静的看着他不断耸动的肩膀和落寞的背影,听着他撕裂般的哭声,一颗心也像正被撕扯着一般生疼无比。整个雅茵殿,就只有这悲伤的声音在徘徊,沒人敢打扰,也沒人想打扰,此刻,渀佛只有沉默,才是唯一正确的方式。
良久,直到他的嗓子哑透,这才停下了哭声,只时不时的抽着鼻子,脸上挂着两道残存的泪痕。半晌过后,他沙哑的声音这才缓缓响起,如利剑般刺破这针落可闻的死寂:“谁干的。”
仍是死寂。沒人回答,因为沒人敢说。而片刻的安静,他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旋即爆发式的一阵嘶吼:“谁!”
“是……朕……”良久过后,慕绍中的声音才从角落响起。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不管是刻意,还是无意,蓉儿会死,全是因为他……
听到了这个答案,慕彦倾便失控了,旋即一个闪身到了慕绍中身边,揪住了他的衣领,任凭人们怎么阻止都沒有用,眸中满是森然的寒意:“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玲珑香,有毒……朕不知道,可是朕赏给了蓉儿……是朕害死了她……是朕……”慕绍中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这番话,泪水再一次决堤。玲珑香是自己一直在用的安神香,自己一直在用都沒有事,今日响起了,便取了些要给她用,可谁知,刚点上沒多久,就……
父王害死了母后……父王又一次害死了母后……这个想法,从慕绍中开始解释的瞬间就一直盘亘在慕彦倾的脑海。很可笑,不是么,曾以为他真的改变了,曾以为他是爱着母后的,所以自己才听了母后的,放过了他,放下了累积了十多年的仇恨。可是而今,亲手葬送掉这些的,还是他,还是同一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爹……真的很可笑,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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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决心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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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真相之疑
一脸震惊的看着慕善仁,洛无双沒有办法相信,慕彦倾所说的“母后不见了”,竟然真的是这个意思。
将她的吃惊收入眸中,慕善仁一脸难过的别过头去,一边驾着车一边道:“今天原本是公子被立为太子的大日子,公子同娘娘原本约好了一起在雅茵殿用晚膳,要为他庆祝,谁知道下午公子因为有点事,刚出府沒多久,就有人來告知这个消息。后來公子匆忙进了宫,那之后便再沒见过他。幸好被洛大人你接到了,不然属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娘娘是他最亲的人,她出了事,公子心里一定很难过……”
默然点了点头,洛无双的心里也是难过不已。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如此难过也是理所应当,只是,雅妃娘娘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呢?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洛大人,到了。”马车缓缓停下,慕善仁的声音这才将洛无双从凝思中拉回现实。二人一道将慕彦倾小心的扶下马车,送至他房间内的床上,洛无双小心的蘀他拉开被子盖上,认真的蘀他掖好被角,打算离开,可看着他皱成一团的眉头却觉得一阵心疼。
轻轻伸出手指,轻柔的蘀他抚平眉头。烦心的事情太多,难过的事情总是不能避免,但能不能,不要在梦里难过……
出了房间门,轻声吩咐善仁好好照顾他,洛无双接着便出了倾王府,准备回去。这段时间,慕大哥应该沒有时间也沒有心思仔细调查清楚來龙去脉,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自己來做吧。
刚回到了府中,红尘就匆匆忙忙來告诉她,莫毅辛刚來不久,正在书房等她。沒有停留,洛无双便即刻赶往书房,可是刚开门,便感觉到莫毅辛眸中的神色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悄然合上了门,洛无双方走到莫毅辛一旁坐下:“师父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而且是大事。”莫毅辛顿了顿,眸中染上了更深一层的忧伤,接着凑到洛无双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雅妃娘娘几个时辰前……薨了。”
“师父,你怎么知道的?”莫毅辛的话,让洛无双惊讶万分,这件事还未公告天下,应该只有宫里的人知道才对,师父怎么会知道的?
“就方才,皇上秘密召我入宫了一趟,让我去看看贵妃娘娘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皇上中毒的事你也知道,宫中除了常公公,已然沒有完全可信的人了,任何人都有可能是谁派來的眼线。对于雅贵妃出事的事情,太医的反应也太不寻常了。所以常公公便让我进宫去仔细看一看,判断一下太医说的话是否属实。”
“那结果如何?娘娘怎么会出事的?”
“这就是我一出宫就來找你的原因。”看了看四周,确定沒有异常,莫毅辛这才朝着洛无双勾了勾手,示意她靠近一点,低声道,“果然有诈。我蘀皇上号过脉,他的脉象很稳定,沒有中毒迹象,这是因为我一直给他配的药,抵挡了这部分的毒。但是,单纯玲珑香本身,是沒有任何问題的,应该是同什么东西混合作用过后,才会产生剧毒的气味。而这部分,显然被隐瞒了。”
“所以……”洛无双面色凝重的看着莫毅辛,他也面色凝重的朝着洛无双点点头,果然,连太医也被收买了,所以之前皇上明明中了毒,太医也什么名堂也沒查出來了。
“那师父,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先按兵不动,他们既然做到了这一步,应该还会进一步的行动。目前我们尚不能明了他们害雅贵妃的目的是什么,这部分可以容后再说,但是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皇上,于是二王爷一直笃定是皇上害死的贵妃娘娘,下午还差点将皇上给杀了。他最近情绪一定很不稳定,我和常公公害怕他会做傻事,所以赶紧來告诉你一声,有时间就去看看他,顺便解释给他听,皇上应该不是凶手,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师父你说的对,我也认为皇上应该不是故意要这样做的。怕就怕慕大哥现在正在气头上,加上娘娘出了事,他一定恨极了皇上。我会试着劝劝他的。”
“嗯。只怕他一时半会儿听不进去,你要多费心了。”
“我会的。”
莫毅辛走后,洛无双的心情也变得更加凝重。雅贵妃曾经就因被诬陷同侍卫通奸才被逐出宫门,虽然从未听他提起,但是这么多年來,他们在宫外相依为命的日子一定分外辛苦,而他心里,一定多少对深宫大院中的那个男人有着怨恨。
可是而今,好不容易熬到了柳暗花明之时,他成了太子,母后被恢复了原本的地位,可是只消片刻,这所有的一切便化为泡影,剩下的就只有对那个人的更深的仇恨。这一次,似乎已经再沒有任何原谅他的理由,下一步他会做什么,洛无双不敢去想,心里只有对他的满满的心疼。
是的,她会查明一切的。白雪能够覆盖污浊,但是融雪之时,就会是真相大白之日。
翌日,满朝风雨。雅贵妃意外薨了的消息让整个皇宫陷入一层浓重的惆怅。意料之内的,慕彦倾沒去上朝,洛无双能够理解他的情绪,只安心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渀似所有的一切全不知情,也漠不关心。
雅贵妃的葬礼按照皇室的最高规格來进行,慕彦倾却是全程面无表情。这个地方,这些人,于他而言已然沒了任何意义,恨不得全部都是陌生人。看似祥和的皇宫,多少姑娘挤破头想踏入这道金色的门槛,可是孰知,这里仅仅不过是一个镶着金的龙潭虎穴。他的娘将青春种在这里,将爱情葬在这里,就连性命,也断送在了这里。而今到了这一步,于他而言,这里再也沒有温暖,仅仅只剩仇恨的藤蔓在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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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心惊中毒
数日过后,太子即位礼。
宫中上下,全为了慕彦倾正位东宫而做好了准备,满朝文武也一早便赶到了宫中,准备参加这盛大的仪式。慕彦飞的心里虽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毕竟皇命不可违,他也沒有办法改变慕绍中做出的决定。
可是,在仪式即将开始的时候,整个雍和宫却陷入了一片焦灼,慕彦倾从雅贵妃入殓安葬之后,就再未出现过。
“皇上,整个皇宫和倾王府都快被翻个底朝天了,还是沒有看见二王爷的影子。”常公公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在大厅中响起,如珠子般散落在空旷的厅中,久久得不到回应。良久过后,慕绍中方叹了口气:“再去找找看吧。顺便,去问问平日里同他走得近的几个臣子,看看是不是有他的下落。快去。”
当常公公找到了洛无双,告知了慕彦倾失踪的消息,她旋即便是一阵心惊。难道他真的相信了皇上是凶手么?而今也只剩下了这个解释,若非如此,他为何会不出现?可是,他是不是正在暗中计划些什么?
再不敢往下深想,洛无双旋即转身准备出宫,只留下许世庭在一旁落寞的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身影,一颗心旋即沉到谷底。她,还是在意的他的吧?
宫中他常出现的地方逛了一圈,沒有他的身影。洛无双颓丧的沿着宫墙走着,还在想着慕彦倾有可能会去的地方,却是一点头绪也沒有。
雅贵妃去世已然是几天前的事情了,这过程中她一直知道这件事必有蹊跷,也一直想要找机会劝说慕彦倾不要错怪皇上,可是,自从上次他醉酒过后,就一直对所有人避而不见。她起初只当作是他需要沉静心情,却不曾想,他竟然连这样的机会,也要放掉。
呆呆耷拉着脑袋,洛无双正在一筹莫展之际,远处两个宫女的对话渐渐吸引了她的注意。
“诶,你有沒有听说,这个雅茵殿啊,最近似乎正在闹鬼呢。”是一个宫女神神秘秘带着颤抖的声音。
“不是吧?这一次我可不信了。上次莲蓉说雅茵殿闹鬼,后來雅贵妃还不是好端端的回宫來了。这一次啊,难说。”
“你还真别不信,”那个宫女忽而停下了步子,压低了声音同她旁边的道,“这一次是我亲身经历的呢。那个雅茵殿啊,自从雅贵妃过世之后,就沒人敢进去了,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每个进去的人,不消半盏茶的功夫,一定是头晕目眩两腿发软,可难受了。所以现在大家都不敢多待,雅茵殿都沒人守着了。”
“咦~真的假的,真有这么悬乎?”
“你不信?去试试就知道了。”
“诶~我可不敢。”
“小点声儿,洛大人在前面,别被他听到了。”
说到了这儿,这二人旋即便噤了声,乖巧的走到洛无双面前行过礼后,便淡淡继续向前走去,渀似方才的话从沒说过。而这一切,却勾起了洛无双极大的兴趣,更多的,却是怀疑。说是闹鬼,她绝对是不信的,但若是这两个宫女所言非虚,那这又会是因为什么呢?一想到了这儿,她便调转了方向,径直朝着雅茵殿走去,她要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或许,能从中查出什么也说不定。
殿内仍旧是保持着雅贵妃生前住着时候的样子。因为她的仙游,宫内已然沒有了守卫的人。洛无双小心翼翼的穿过前院,推开了紧闭的大门,当雅贵妃平日素爱的淡淡水粉气息扑鼻而來,洛无双也感觉到自己的心狠狠的一痛,难以相信,那个这般慈爱温暖的妇人,竟然真的不再存于人世了。
只是,洛无双的身子却在走到了桌边时狠狠一怔,接着她的头便开始一阵眩晕,不受控制的坐在了凳子上一阵诧异。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看來刚才那两个宫女说的并不是假话。但是,今日并未吃过什么异常的东西,不该有此反应啊?咦……这空气中,除了水粉的味道,似乎还存着什么别的味道。
确认了心中的想法,洛无双旋即撑着桌子,踉跄着起了身,四处嗅嗅,要去确定这味道究竟从何而來。一路扶着墙壁四处查找,最终,她将注意锁定在了墙角的一株奇异植物上,盯着那植物注视了好半天,这东西,不像是苍慕的植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当她想进一步的去观察那植株时,她的双脚却终于无法支撑她的身体,下一刻,她便不受控制的栽倒在了地上,双手为了维持平衡,在跌倒的过程仓皇扶住了一旁的架子,可是却沒有扶住。旋即,架子便也随着她倒了地,而架子上原本摆放着的各种瓷器,也噼里啪啦的摔在了地上,溅起各种碎片,造成了不小的响动。随即便有人听见了声音匆忙跑进來想看看发生了何事,便见到了栽在一地的碎瓷片中央的,已是浑身无力的洛无双。
还顾不上问她究竟发生了何事,那几个小太监便匆忙将洛无双抬到了院子旁的石凳上。呼吸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洛无双这才感觉到身体渐渐的恢复了力气,也不似先前那般乏力了。可是直到这时候,她才开始后怕,若是她栽倒时沒有扶住那架子,若是沒有人发现她,她是不是就会这样倒在那诡异的空气里,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呢。
很显然,这不会是所谓的闹鬼,而那盆植株,很有可能就是雅贵妃去世的罪魁祸首。被自己证实了这一点,她便更加确定了宫中太医的不可信,雅贵妃应该不是因为玲珑香才会出的事,罪魁祸首应该是这盆植株,可是这一点,太医却完全隐瞒了,从始至终都未曾提起。
看來,这件事已经很明朗了,所有的事情都有幕后黑手,同慕绍中沒有关系。
想清楚了这一点,洛无双在感觉到自己又恢复了一些力气后,便赶紧准备出宫去找慕彦倾。他不能因为一点误解,就毁了自己的前途,和雅贵妃的心愿,绝对不能!
找过了倾王府,意料之内的沒有。可是离典礼的时间越來越近,洛无双已然开始心慌,他究竟会跑到哪儿去呢。旋即,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地方,接着她便火速赶往城郊映阳山,只因为那里有座隐于树林的小阁楼,也是她一直怀疑着慕彦倾的地方。
直到,当她再一次靠近了那儿,还未进入楼内,却感觉到了后颈被人用什么利物抵住,冰冷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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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放弃皇位
剑光反射着阳光,在洛无双的脸上映上一道森寒的亮色。冷眼斜睨着抵在脖子上的剑锋,洛无双只是默默勾唇一笑:“找我什么事?”
背后传來一声轻笑,耶律寒猝然收了剑,懒懒的开了口:“你胆子倒是越來越大了,现在不怕死了么?”
“不是不怕死,只是认准了你不会让我死。”若是真要自己的命,直接一剑就过去了,怎么会停在脖子上,又怎么会在千里阁门口呢。所以这一切表明,这个人,不过是想要阻止她进去而已。
不置可否的笑笑,耶律寒沒有说话,只是缓步走到门前,倚靠在门边,挡住了洛无双的去路。冷眼看着他的样子,洛无双也只是淡淡一笑:“给我个理由。”对于这个人,她一直有着太多的疑问,在湘南的时候,他明明同慕大哥干了一架啊,现在,他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沒什么,只是不想让你破坏掉所有的计划。”
“计划?”洛无双心里的疑团越來越大,自己能破坏掉的计划,是什么?
“这你沒必要知道。但是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见到他的,你请回吧。另外,告诉你们的狗皇帝,这个皇位,彦倾不稀罕。”
一阵冷笑过后,洛无双的视线旋即变得凌厉:“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你究竟是谁,凭什么干涉我们苍慕的事情。”
“我说了,这你沒必要知道。还有,请你以后不要纠缠他了,他为你付出了多少你不是不知道,若是你对他还有哪怕一丁点的歉意,就请你别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你以为就凭你这莫名其妙的三言两语就能说服我了么。让开。”
可是洛无双冷冷的言语,接踵而至的只是更锐利的针锋相对。耶律寒面无表情的直接伸出长剑直指向她的心口,洛无双冷眼撞上他刀锋似的视线,只是嗤鼻一笑,干脆上前一步,直接让那利剑抵上了她的心口:“有本事就刺进去,否则你休想阻止我。”
洛无双的执著劲儿,让耶律寒有了一晃的愣神。他当然不是真的想要杀她,不过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而已,可是她的犟脾气,却着实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过程中,门忽然吱呀一声的开了。二人诧异的将视线投入门内,下一刻,慕彦倾消瘦的五官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让洛无双狠狠的吃了一惊,旋即直接越过耶律寒快步上前走到慕彦倾跟前:“慕大哥,你怎么了!”
看着洛无双关切的样子,慕彦倾原是如同坚冰似的心墙也被敲出了一道小小的裂痕,只是朝着她挤出一抹宽慰的淡笑:“我沒事,双儿。”
听罢,洛无双这才松了一口气:“沒事就好,即位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快些随我入宫去吧。”说着,便去拉慕彦倾的手,却终是被他淡淡的抽了回來,惹得洛无双便是一阵不解,“慕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双儿,去帮我告诉父王,太子,我不当了,所以我也不用跟你去了。”
“慕大哥你疯了!”洛无双先是一阵惊讶,片刻过后这才反应过來,“慕大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皇上他……”
“好了双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就算娘亲的死非他所为,那他也绝对脱不了干系。他给我的皇位,我受不起也不会要。若是真要回他一个理由,那请你帮我告诉他,我真的恨透了他。去帮我转告他吧,我不会跟你入宫的。”
说完了这些话,慕彦倾旋即复又关上了门,不给洛无双任何再接话的机会。看着门“砰”的合上,洛无双尴尬的咂咂嘴,终是咽下了话,在耶律寒不明何故的浅笑中懊丧的转过了身,准备回宫。
她原本只想过慕大哥会对娘亲的死耿耿于怀,却不知道他竟然真的这样恨皇上,憎恨到甚至连解释都不愿听。这样的逃避无济于事,可是,他最终仍是选择了用这种方法将伤痛转换成恨意。这算是一种寄托么?可是,为什么他明明是在表达着恨意,可在她听起來,却是这样的哀伤呢?
这样的恨,真的难以放下么?
入了宫,看着四处一片意料之内的骚动和仓皇,洛无双只有无力的笑笑。那样伤人的话,她不会蘀他传达,因为她知道,他终有一天会想明白的,那何不就给他一个机会呢。于是,她便成了在这片骚乱当中,唯一淡然的角色。
沒了主角的即位仪式,自然在一片嘘声中草草收场。慕绍中是意料之内的难过,也隐隐猜到了慕彦倾不曾出现的缘由,可是这件事,他不知该如何解释,更何况,他一直都是认为自己才是害死沈映蓉的元凶。
只是,关于慕彦倾的缺席,却仍是有这样一小撮的人,是怀着幸灾乐祸的心理。许晴芙就这样心情大好的在她的芳宁宫设宴款待她的哥哥全家,美名其曰一顿便饭。这件事于她而言,只会是好事一桩,慕彦倾无法成为太子,就意味着这个皇位,非慕彦飞莫属。
虽然整个皇宫都隐隐的笼罩在慕彦倾失踪的焦虑中,但却总是有这样一小撮的人,在心里浅浅偷笑。许晴芙就是这样,带着奸计得逞的喜悦,在她的芳宁宫中设下了小小的宴席,慕彦飞、慕彦珊,还有相府的一家人都受邀参加。
许凌云自然是开心的,慕彦飞同慕彦珊也是心满意足,而许世庭虽是面上笑着,心里却蒙着淡淡的苦涩。虽然他从未言明,但是他的心里,一直认为只有慕彦倾才是众皇子当中成为皇储的最合适人选。慕彦飞的张扬跋扈若是得了势,于苍慕而言迟早都会是巨大的灾难,可是,在权利的海洋中挣扎浮沉,虽是如窒息般痛苦,可仍是有这样多的人甘之如饴,丝毫不顾因为长期的挣扎,面孔已然变得狰狞无比。
而最重要的是,他的心里始终有个挥之不去的淡淡的影子,她的淡然她的明媚,她如夏花般绚烂的笑颜。只是,当得知慕彦倾失踪的消息后,她的紧张她的仓皇,却又像是一根利刺,悄然扎伤了他。
“庭哥哥,你在想什么?”慕彦珊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许世庭这才被打乱了思绪,回到了现实。慕彦珊虽是笑着,可是眉中却是森寒,许世庭只能淡淡一笑摇摇头:“沒什么,他们呢。”
“哥回府去了,舅舅和母后说是要去走走,琪儿不知道去了哪儿,所以这里就剩下我们俩啦。那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说着这话的时候,慕彦珊的脸上旋即便转成了满脸的希冀。
可是,许世庭却是沒有片刻停留,旋即直直起了身,直直抽出了被慕彦珊抓着的手:“那珊儿,我也还有点事要处理,就先出宫了。琪儿有爹领着,就随她去吧。”
这一次,慕彦珊虽然仍是愤怒,但却沒有像之前那样强作挽留,只是挤出一抹笑,朝着许世庭淡淡点点头:“好,那庭哥哥你回去路上小心。”
仍是沒有任何停留,许世庭便直直走出了芳宁宫,径直回了相府。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慕彦珊的嘴角这才勾起邪佞的一笑,反正他们成亲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而他们成亲的日子,就会是那个洛无双,死无葬身之地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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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阴谋泄漏
傍晚的御花园,将褪未褪的雪,拂面而來的风在空气中缱绻着,呜呜的声音,就像是谁在哭,也似刀尖,割得人隐隐的疼。
许晴芙同许凌云一前一后缓步走在结冰湖水上蜿蜒的的连廊上,原是带着喜悦的心情,也被这透着浓重伤感的天气弄得染上了一层浅浅的张皇。而许晴芙,也在听见了那呜呜的风声之后,心里隐隐的感觉有些发怵。
直至走到了湖中央的假山附近,二人这才停下來看看四周,见无人经过后,方压低了声音开始交谈。见许凌云眉目间隐隐的慌张,许晴芙先是一声淡淡轻笑:“哥,你怎的看起來不太对劲呢。”
“芙儿,雅贵妃的事情,真的万无一失么?为什么我总觉得很不安,总是担心会不会被发现。”许凌云说出这话的时候,神情也是透着慌张,沈映蓉出事的事情,他虽然沒有参与,但是一旦被暴露,就是整个许家被连根拔起的后果。他虽然并不胆小,但对于这样的事情,却难免害怕担心,毕竟是辛苦打拼几十年得來的权势和地位,绝不能因为什么就轻易动摇。而最重要的是,之前洛浩松离奇死而复生的事情,给他造成了太大的冲击,以至他之后的每一天,都过得如履薄冰。
“哥,你放心吧,绝对万无一失。那个骚蹄子这次是真的死了,还能有什么闪失,更何况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她是中毒身亡的,却不知道是中的什么毒,怎么会查到我们这儿呢。你放心吧。”
“就是因为不放心,所以才要问啊。之前沈映蓉被撵出宫,你派杀手去刺杀他们,说是成功了,还不是让他们母子俩安然逃脱,这一次,难道不会也是有诈么?你也知道……”
“哥!”许晴芙被许凌云悬乎其悬的说法吓得也有点发怵,但面上却是强作镇定,“这次不会的,已经死了的人,都已经填土埋了,还真能从棺材里爬出來不成!”
“怎么不能!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洛浩松同叶绣心之前明明死了,后來我去挖坟,结果发现全是空坟!你看他们现在好端端的活着!我们之前那样陷害他,可他却什么事也沒有!”被许晴芙的辩驳弄得愈发焦躁,许凌云的心里便袭來了排山倒海的恐惧,旋即便声嘶力竭的喊了出來。
显然被他的声音震住了,许晴芙的身子明显一怔,二人之间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可是仅仅这短暂的沉默,二人却听见了假山背后突然发出的声音,旋即便是一阵心惊的面面相觑,强自镇定下心绪后,便压下了步子,小心翼翼的朝着声源处走去,直到走到了声音发出的那个假山内的小洞中,小心翼翼的探入头去,却在下一刻,全部换成了满脸震惊。
许世琪就这样靠坐在假山的石壁上,双手捂着嘴巴,却掩不住那双因为震惊而大睁的双眼。原本不过是为了追一只可爱的小兔子,才会进入假山的石洞中,却在准备出去的时候,听见了他们所有的对话。而此时,当这两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时,她再也沒了别的想法,心里只有一片绝望,而脑海中,就只有一些混乱的思绪在交杂。
所以,无双姐姐的大伯和伯母是爹陷害的,所以二王爷的娘是姑姑害死的,所以……所有的悲剧,都是自己最亲的人,一手造成的。
看着许世琪眸中的震惊和失望,许凌云自是痛苦万分,可是他刚想朝许世琪走去时,他的衣袖却被许晴芙狠狠拽住,诧异的回头望去,却对上了她一脸的森寒。被许晴芙浑身散发出的寒意狠狠吓了一跳,许世琪强压下心头的恐慌,只是朝着二人挤出尴尬的一笑,旋即抱住了小兔子,缓缓起身便准备逃开,只想当作这一切全沒发生,而她的爹,也从沒做过这样残忍的事情。
可是……
“站住!”就在她同那二人擦身而过的瞬间,许晴芙的手也狠狠拽住了许世琪的衣袖,不给她半点挣脱的机会。刚刚稍微平复的心绪此时又被这突如其來的举动勾起波澜,许世琪就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浑身打起了哆嗦,只喃喃说着:“皇后姑姑,琪儿只是过來抓这只小兔子,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太过明显,许晴芙怎么会相信呢,她只是勾起邪佞一笑,缓缓开口:“既然你一直在这儿,那么刚才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对吧?”
“沒……琪儿只是过來抓兔子而已,这四周也一直是安静无比,并沒有听到什么谈话。”许世琪心虚的回应道,脑海中是一片空白,身子却忍不住的瑟瑟发抖,“皇后姑姑和爹若是沒有旁的事情,请恕琪儿先行告退……”
“琪儿啊琪儿,是该说你太天真呢,还是太笨呢?”许晴芙抛出了这冷冰冰的话,让许凌云同许世琪皆是狠狠一怔,“你以为,你一句什么都不知道,就能让本宫相信你的话了么?你就这样肯定,本宫今日会放过你?”
太过森冷的语气,瞬间将许凌云同许世琪的世界凝结成冰。他们从未想过,许晴芙的心肠会硬成这般,难道真的,打算对他们下手了?
沉默了那么久,许凌云终于忍不住了,便开口蘀许世琪求情道:“芙儿,琪儿只是不小心出现在这儿的,今日的事情她绝对不会乱说的,我会监督她的,你放心便是了。”
视线冷冷扫了一眼许凌云,许晴芙在心里合计了半晌,终是淡然一笑,转而对许世琪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依哥哥你所言吧,琪儿这样乖巧,我怎么忍心伤害你呢。天色不早了,你们就早些出宫吧,夜路难走,回去的路上小心一些,让本宫來蘀你们安排出宫的马车吧。”
许晴芙忽而转变的态度,让二人心里这才好过几分。虽然在这份缓解了紧张的心情中,不知怎的增添了很多异样的感觉,但他们还是顺从的听从了许晴芙的安排,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而入夜之后的状元府,洛无双原本正好端端的在⑴ ⑶8看書網,却老远就听见了一阵奇怪的响动,正诧异着走到门口想要一探究竟,可是才刚开门,便迎面撞上了怒气冲冲瞪着她的许世庭,以及他那把直直举到她心口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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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长相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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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误解疏离
许世庭的动作和森寒的气势,让洛无双心里蒙上一层隐隐的不安,但脑海中却搜索不到自己得罪他的地方,只好诧异地看着他沉默不语。许世庭的神色却仍是凛冽,沒有拐弯抹角,直接便冷冰冰的抛出了一句话:“快把他们交出來。”
被他这样一问,洛无双更是莫名其妙,交出來?交出谁?还有,他为什么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不要做出这样无辜的神情,我让你快把他们交出來!”
唇边泛起苦涩的笑意,洛无双只是淡淡对上他的视线:“你到底要我交出谁?我连你说的他们是谁都不知道,你说我要怎么交人给你?”可是,她的心里,却涌上了排山倒海的失望,沒想到,他是这样不信任自己。
“你少装蒜!我让你交出我爹和琪儿!”洛无双似乎全不知情的样子,让许世庭心里有了片刻的迟疑,但却被他自己漫不经心的压了下去。虽然他很想相信这件事不是他的双儿所为,但是,在所有的人当中,就只有她最有嫌疑,更何况,还有苏邢这个目击证人。
“什么?你爹和琪儿出事了?怎么会?白天不是还……”
“你少废话!不是你绑走的他们么!洛无双,我从沒想过你会是这种人。快点交出他们,否则……”
“否则你想怎么样?”洛无双的唇边,忽而漫上苦涩的笑意,别过了视线,眸中却不自觉悄然变红,“杀了我?杀了我就能找到你爹和琪儿?”
握着长剑的手不禁一顿,洛无双伤心的样子落入许世庭的眸中,也仿似一根看不见的细绳,揪的他的心狠狠一痛。虽然苏邢不会骗他,但是,眼前无双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來的。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绪,洛无双复又转过了眸子,直直对上他的视线,而目光里,却只有冰冷:“行,你可以怀疑我在打你爹和琪妹妹的主意,你可以怀疑我想要加害他们。对于这一点,我不想做任何解释。但是,你若是真的一口咬定是我,那就请你拿出证据來。否则,我到死都不会承认这件我从沒做过的事。所以,请你找出能证明我就是凶手的证据再來。尘儿,送客。”
下一刻,书房的门旋即“砰”的关上,将洛无双同许世庭分割在两个世界。无力靠在门上,洛无双的泪水这才悄然落下,随即便凝结成两道冰凉的水柱。这究竟有多伤人,从來沒想过的,他竟然会这样怀疑自己。可是而今,他的长剑就这样直直指向自己,冰冷犀利的眸色,生生割伤了她对他仅存的一点期冀。原來,他一直都是不相信自己的,一直都是。所以那些她一直以为存在于他们之间的美好,全是骗人的,全都虚幻到甚至不如海市蜃楼。
洛无双,你得多失败。
洛无双,你是多么自作多情。
看着光线映照下,那抹停留在门口的轮廓,许世庭的心也仿似有千万根针在纷乱的扎着。洛无双落寞的背影浇熄了他那原本在脑海中久久萦绕挥散不去的怒火,取而代之的只有满满的愧疚。刚才,他做了什么!那是多么善良的双儿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可是,他就这样伤害了她。那原本就够长的鸿沟,又被他自己用手里的长剑,生生劈出了一道新的沟壑。
许世庭,你得多失败。
许世庭,你是多么残忍鲁莽。
***
听见了门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洛无双只是无力的笑笑,沿着门缓缓的蹲下,后又干脆坐到了地上,默默流着泪,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后半夜,在一阵凉风中打了个寒颤,她这才猛地惊醒,双脚却是麻了,只好慢慢扶着门站了起來,刚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书桌边坐下,却忽地响起了微弱的敲门声:“少爷。少爷?”是紫陌的声音。
“进來吧。”
旋即,门便被缓缓打开了,紫陌首先进來,看着洛无双苍白的面色便是一惊,赶忙从一旁取下了狐裘披风给她披上,而随着她一道进入书房内的莫毅辛,局促的看着洛无双,却是难掩一脸的慌张。
看见了他似乎是忐忑不已的模样,洛无双眸中划过惊讶,这才淡淡开了口:“师父,这么晚了,您怎么会來?是不是有什么事?”
“双儿……”莫毅辛欲言又止的语气,局促不安的样子,让洛无双心里的疑惑越滚越大。旋即,她便让紫陌先出了书房合上门,待到屋内只剩他们两个人,洛无双这才开了口:“师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双儿……”莫毅辛定定看着洛无双关切的样子,终是重重叹了口气,迎上了她问询的视线,“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冷静的听我说。”
正了正神,洛无双也定定点点头:“嗯,师父您说。”
“今晚我原本只是像往常一般除了诊然后回到安济堂,可是却碰见了许凌云同他女儿。说了不过几句话,我便知道了,之前派人去挖你们空坟的人,就是他。”
身子狠狠一愣,洛无双的脑海中旋即便是炸开一般的疼,虽然原本就想到了这件事会是他做的,可是,却一直都沒有愿意相信,许世庭的爹,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然后,我们就起了争执。过程当中,我推了他一下,可谁知,他不知道撞到了哪儿,直接摔倒在了地上,便倒地不起了。”
“倒地不起?”听到了这里,洛无双也是一阵心惊,“那他有沒有事?还有琪儿呢?”
“我们谈话的过程,他的女儿并未参与,过程中只有我们两个人。可是,我当时因为太慌张,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原本打算去看看他有沒有事,后來就听见了她女儿在门口的喊声,不敢多做停留,便匆忙跑了。双儿,不会有事吧?他……不会有事吧?”
看着莫毅辛局促不安的样子,洛无双只是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师父你放心,应该不会有事。”
可是,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里也在发虚。若是照许世庭的话,应是有人故意放消息,说是自己掳走了他们父女二人。那么照这样看來,在师父离开的时候,许凌云应该沒有事情。可是,若是掳走他们的另有其人,那么他们现在的安全,就很难保证。可是,既然他们会放出这样的消息,就证明这件事极有可能是刻意制造出來的。事到如今,为了让伤害降到最低,也许,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想到了这里,洛无双只好苦苦一笑:“师父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來处理吧。你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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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顶罪守护
空荡荡的相府,沒了许凌云同许世琪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冷冷清清。夜深了,许世庭仍是毫无睡意,爹和妹妹从入宫之后就再沒回來过,这过程中说法很多,可是,他们却是真的失踪了。
苏邢深夜來报,仍是沒有他们的消息,而看着他一口笃定洛无双就是凶手的样子,许世庭的心里却涌上了浓重的烦躁:“你一直说是洛大人的问題,可是我刚刚已经去状元府确认过了,同她一点关系都沒有,所以你再去查查看有沒有其他可疑的人。”
听得许世庭这样说,苏邢的身子一怔,旋即便是一阵心虚。正想开口圆谎,可是下一刻,二人却听见了门口传來了“砰砰”的敲门声,伴随着石进慌慌张张的喊声。
许世庭冷声吩咐他进來,门旋即被快速打开。石进匆匆忙忙的跑进了屋中,许世庭也下意识的起了身看着他:“怎么样?是有消息了?”
被问起了这个问題,石进的眸色旋即染上了更深层次的黯淡:“老爷和小姐尚无消息,但是……听说,洛大人去刑部自首了,说老爷和小姐是她害的,现在已经被关进刑部大牢了!”
扶着书桌的手指关节忍不住的泛白,许世庭只感觉到排山倒海的失望,她不是说这件事同她一点关系都沒有么?怎么转而就去自首了呢?可是,这件事怎么看,真的都不像是同她有关系的样子。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再顾不上其他,许世庭旋即便迈开步子快速出了相府,径直朝着刑部跑去。对于这件事,尚有太多的疑问,就算真的是双儿所为,也要弄清楚了真相才行!
阴冷的大牢内,狱卒小心的替洛无双的牢门上了锁,还不忘惋惜的看了看缩在角落里的她,不时的摇摇头,喃喃地道了声:“可惜咯……”听着这样的声音,洛无双只是苦苦一笑,就算是被全天下误解,她也沒有怨尤,好不容易救出了爹娘,她再也不愿意失去任何一位亲人了。
门口忽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听得她心里不由得一暖。不久之后,洛无情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牢房门口,狱卒默然给他开了门放他进到牢内,便默默退下了,而洛无情也是沉默着缓步走到洛无双的身旁悄然蹲下,温柔的替她将披散在额前的凌乱发丝捋到耳后,看着她的双眸中,满是心疼。
看出了洛无情眸中的忧伤,洛无双只是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哥,我沒事。”
“都这样了,能沒事么。”摇摇头,洛无情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脸庞,“这份苦,你本不必去受,这个黑锅,你本不必去背。可是现今,你却如此冲动,又是何苦呢。”
“哥,我真的不是冲动。师父出了事情,我真的不能放任不管。既然这是有心人设下的圈套和骗局,目的就是为了引我上钩,那我便主动跳进來好了。其实说到底,我的存在,真的给你们带來了很多的麻烦,不管是你,爹娘,还是师父和岚姐姐。但是这一次,我真的不想再牵累你们了,更何况,岚姐姐和师父原本就只有彼此,若是师父出了事,岚姐姐一定伤心无比,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却什么也不去做。”
“可是处理问題方式很多,你沒有必要以身犯险。”又是一阵浓重的叹息,落无情接着道,“虽然你不肯说,但我多少也能猜到**分,是为了他,对么。”
身子不禁一怔,洛无双的神情在一阵短暂的发亮后,又迅速恢复了黯淡,只是无力的勾唇一笑,默默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洛无情也感觉到了浓重的无力之感,心疼洛无双,却是无计可施,“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明明就很明显,是他的家事,你完全沒有必要替她背黑锅啊。”对于这个“她”,洛无双再清楚不过,指的就是皇后娘娘。毕竟,许凌云同许世琪是在入宫之后出的事情,照情况而言,他们是在芳宁宫待过之后就失踪了,那么,究竟谁是幕后黑手,可以很容易就推断出來。
但是,这一切对许世庭而言,当局者迷就是他的死结。
“哥,背黑锅也好,替罪羊也罢。这件事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是骑虎难下。她要的,不过就是我死而已。因为我消失了,对她所有的计划,都有百利而无一害。对我而言,死并不重要,毕竟爹娘已经翻案,冤情得以昭雪,我真的沒什么可遗憾的了。”
洛无双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后接着说道:“可是,他不一样。虽然他从未言明,可是他心里一定一直都很愧疚也很难受。但是而今,他最亲的两个人悄然失踪,若是让他知道,一手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他仅存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了,我真的怕这残忍的真相会令他崩溃。与其这样,倒不如就让他一直活在对我的憎恨中,或许这样,他的心里会好受一些。虽然对你和爹娘,我真的很抱歉,但是哥,我真的沒有办法不去管他。原谅我,若是我真的死了,就请你好好的照顾爹娘,把我的份也一起算上。”
洛无情沒有说话,良久过后,终是定定点了点头。可是他的心却一直在不断的摇头,不管怎么样,最该死的人,不是他善良的妹妹。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该受到惩罚的人,得到报应。
牢房内的沉默,就仿似一双无形的手,掐得背靠在墙根的许世庭窒息般的透不过气。所以,她是为了自己才选择承认这从沒做过的事情。两行清泪落下,许世庭无心去擦,只扶着墙根颓然退出大牢,怅然若失,灵魂仿似被抽空一般沒有生气。
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的,也一直以为自己足够理智。但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亲手毁掉了双儿所有的幸福。若说到残忍,其实他才是最残忍的。不是么。
冬夜的冷风吹得他不禁打起了寒颤,许世庭看着东方渐渐露出的鱼肚白,脑子里忽而如同炸开般清醒。
该自己面对的事情,不该让双儿替他面对。即使真相血淋淋**裸,他也要试着接受,总好过让无辜的人为此蒙受不该蒙受的委屈。
果断的调转了方向,飞也似的朝着刑部冲回去,许世庭终于肯直面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他要去救出她來,无论如何,他不能再伤害她,他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守护她!
可是,当他重又回到刑部时,还沒到地牢门口,就发现了狱卒们全都歪七扭八的倒在了地上,心内暗叹不妙,赶忙冲入了牢中一看,原本关着她的地方,已是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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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辛酸旧事
看着空空如也一片狼藉的地牢,许世庭便是一阵慌张。刚在猜测是不是洛无情将她带走的,可是下一刻,身后忽而响起了急速跑來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的扭头一看,一颗心却跌落了谷底,是洛无情。
待到他终于跑到了许世庭的面前,气喘吁吁的与他四目相对,接着复又茫然的朝着对方摇摇头后,他们这才清楚了,这件事是另有其人。将可能的人全都想了一遍之后,他们将目标锁定在了慕彦倾的身上,接着便急忙转身朝着倾王府跑去,可是到了那儿,却沒见到洛无双,甚至连慕彦倾,也不知去向。
……
在一阵安宁的檀香气味中醒來,洛无双皱着眉头缓缓睁开双眼,这才看清了四处陌生的氛围。猛地一惊,从床上坐了起來,她刚踉踉跄跄着下了床,突然开门后进入的人影,却让她的身子一怔。
“沒想到你恢复的还挺快。”耶律寒虽被她看的微微有些脸红,倒也沒有在意,只是径直走到她的身边,旋即便轻巧地将她打横抱起,走到床前,便将她小心的放在了床上,“迷魂香的药劲还沒过,你不要到处乱跑。事情完成前,你就在这儿好生待着,免得你一出去就四处逞强惹事。”
不以为然的瞪了他一眼,洛无双是一脸的不服气:“你凭什么管我,更何况我们本就不熟,你少在这里多管闲事。况且就算我死了也跟你沒什么关系,你要是沒有别的事,就赶紧让开,别挡着我离开。”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走不出去的。这四处都是被布了阵法的竹林,除了布阵的人,其他人根本就别想破阵。所以你就安心在这儿呆着,哪儿都别想去。”
“耶律寒!”被他莫名其妙的态度弄得异常愤怒,洛无双失控的喊了出來,可是当她发现自己的反应一点也激不起他哪怕是半分的波澜后,只好再闷闷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去再不理他,索性拉过被子翻了个身,用冷冷的背影表达自己的抗议。
望着她气鼓鼓的样子,耶律寒只是在唇边勾起淡淡一笑,旋即便转了身,却意外对上了慕彦倾看着自己那意味深长的双眸。挑眉轻轻一笑,他只是走到慕彦倾的对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径直离开了,可是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感受到心里的某一块,开始有了隐隐的难过。
缓缓推门而入,望着躺在床上那熟悉的背影,慕彦倾的唇边旋即勾起了温柔的一笑。听见了动静的洛无双以为又是耶律寒,便猛地转过了身,刚想开口继续嫌弃來人,却在慕彦倾温柔的笑脸映入视线后,猛地一惊。
她奇怪的反应并沒有影响到慕彦倾的心情,只是缓步走到床边坐下,淡淡开了口:“好些了么?”
“我沒事,慕大哥。”洛无双也回以尴尬的一笑,“你还是让我回去吧。这样就逃出來,真的不太好。”
“我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不能就这样放着你不管。引蛇出洞方式很多,而这种却太过冒险,你随时可能被那人耍招数要了小命。就算你真的很想破案,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应该知道你的存在是很多人的幸福,我们所有的人,都不会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可是……”
“好了,你别可是了。这件事,就交给我來做就好。你只需要安心在这里好好休整,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
看着慕彦倾带着笑的眉眼,洛无双只好淡淡点点头示意了解。忽然,她想起了那个怪异的耶律寒,便开口问道:“只是慕大哥,我能不能问问你,那个沙兰王耶律寒,同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同你在一起?”
“他?”提到了耶律寒,慕彦倾便淡淡一笑,“可能你不相信,其实我同他,真的情同手足。对我而言,在这个世上,除了娘亲以外最亲的人,就是他和师父。”
“师父?”洛无双便是糊涂了,这些往事,她从沒听他提起过。
“是的,我师父。”思绪飘到很久以前,慕彦倾开始娓娓道來,“十多年前,当我同娘亲被撵出皇宫时,曾经有人还派了刺客追杀我们。若非师父相救,我和母后根本无法存活。为了躲开追兵,师父便领着我和母后到了沙兰,在那里,我认识了同样遭人陷害被撵出部落的他。”
“后來,我们都跟着师父学习武功,一边习武,一边躲开追兵。那段时间,真的吃了很多苦,也是因为那样,我对那个人的恨,才会越积越深。当然,寒也一样。再后來,我协助他报了仇,夺回了原本属于他的皇位,然后我同母后就回到了苍慕。待我将她送到江南后,便只身北上,暗中组织了千里阁,一直蓄谋报仇。再后來,我遇见了你。”
默然听着他诉说着那些陈年旧事,洛无双也是感慨万千。之前只是知道他一定吃过不少苦,却不知道,他有着这样心酸的往事。所以,他这样憎恨皇上,也在情理之中。只是……
“可是,慕大哥,太子之位……你真的不要了么?”
“对。”
他沒有任何犹豫的点头作答,让洛无双的心情便是一阵怅然若失:“可是就这样放弃皇位,真的是你最想得到的么?若是我沒有猜错,千里阁不应该是你为了这件事而一直精心部署的地方么?难道你真的,要这样放弃?”
“我从沒说过我会放弃皇位。”慕彦倾重重叹了口气,“我要的,是篡位。”
“慕大哥!”洛无双也开始变得激动了,“你真的认为这样好么?这样看似是伤害了皇上,可最受伤的,是你不是么?为什么你非要逼着自己认定皇上就是凶手呢?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亲爹啊!伤害了他,你就真的会开心么?”
默然沒有说话,慕彦倾的心却忍不住的开始动摇。其实她说的并沒有错,真相尚未清楚,自己这样做,确实有意气用事的成分。可是,他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完全放下那些恩怨,不管怎么说,过去的痛楚始终如鲠在喉,就算沒有生命危险,可是那刺痛,却一直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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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拒绝延期
“慕大哥。或许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放下自在。我唯一希望的事情,就是你能得到幸福,而不是为一时冲动而在愧疚中度过你的人生。”
还是默然沒有说话,慕彦倾却感觉到心口的起伏之势正在愈演愈烈,便不再继续待下去,而是起身便要往门外走去,害怕洛无双再多说一句,自己一直坚持的决定就会顷刻崩塌。放下自在,曾几何时他的娘亲也对他说过。只是,天底下的事情哪能说放弃就放弃,若是真的这样容易,那自己那十多年來坚持的恨意是怎样维持的?若是真的能够放下,那为什么在心里告诉自己无数遍后,眼前的这个人还是满满占据着内心不曾离开?
“慕大哥。”洛无双仍是喊住了他,却彻底放弃了说服他的念头,“若是真的不能放我离开,能不能带陌儿來见我一面?有点事情,我想要当面交代她。”
沒有回头,慕彦倾只是默默点点头,接着便不再停留,径直出了屋子。望着他默然离开的背影,洛无双心里虽在犯愁,却沒來由的腾升出一股自信,不管怎样,她一定会努力融化他的仇恨,竭尽所能。
“怎么样?有消息了么?”洛无情一出现,许世庭便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口。可是,当二人满怀希望的交换过一无所获的消息后,原本带着波澜的心情旋即便转为排山倒海的失落。
“她究竟被谁带到哪里去了呢?”这个疑问,洛无情始终百思不得其解,“除了我们,剩下的人就只有慕彦倾了。可是他从头到尾都是矢口否认,那双儿究竟会被掳到哪儿去呢!”
“一定在他那儿。”几乎是咬着牙齿挤出了这几个字,许世庭心口就是一阵闷闷的疼,“就像你说的,除了他,沒人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现在他干脆把双儿给藏起來了,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还有一件事情,许世庭虽未同洛无情言明,但他的心里却已经酿成了一团阴霾,一直挥散不去。那就是,他的爹和妹妹,至今下落不明。
“唉……”
默契的重重叹息过后,二人终是垂头丧气的耷拉下脑袋。不多会儿,石进急匆匆的朝着二人靠近,燃起了许世庭心中隐隐的期待,于是不等石进走到跟前,他便急急忙忙的开口问了话:“查出來了?”
“沒有……”石进也是为难的摇摇头,“不是这件事,是皇后娘娘和公主让您即刻入宫一趟。”
“让我入宫?”许世庭不禁蹙了蹙眉,“有说是什么事情么?”
“说是婚期即将到了,让您入宫商讨一下剩下的细节。”
一听到“婚期”二字,许世庭原本就阴翳的心绪旋即便开始电闪雷鸣:“爹和妹妹还是一点消息也沒有,他们就这么急着要操持婚事么!”板上钉钉的婚事,怎么样都不会跑掉,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要谈论这件让他一听到就倒胃口的消息!
“少爷……吴公公说是娘娘催得急,所以……就算不乐意,恐怕还是推不掉……”
闷哼了一声,许世庭无奈的看了眼洛无情,终是起了身,不情不愿的同石进一道出府入宫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洛无情淡淡摇摇头,看來真正的好戏,即将开始了。
“臣侄见过皇后姑姑。”
宫中,许世庭仍是不情不愿的躬身行礼,听着许晴芙柔媚的声音道着“平身”,心里却感觉颇不舒服,却终是压下了,只静静立在堂下,等着她发话。慕彦姗也在一旁静静看着许世庭,眸中是隐藏不住的得意。虽然洛无双并沒有如同她想象的那般安生的呆在刑部大牢,但总归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了,只要她一直不出现,那自己同庭哥哥的婚事,就沒人能够阻挠了,哼。
“不过庭儿啊,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自称‘臣侄’呢,是不是应该改口了呀。”
许晴芙一手端着茶杯,一边用杯盖轻轻划开了浮在水面的茶叶,一边幽幽的开口暗示道。对她话里的意思,许世庭心内虽是再清楚不过,但却刻意避开了那昭然若揭的意思,只是淡淡的回应:“臣侄同公主尚未成婚,不敢越矩。”顿了顿,深吸了口气,许世庭接着说道,“实不相瞒,臣侄今日入宫,是想同姑姑您商讨婚期延后之事。因家父同舍妹至今下落不明,臣侄实在无心操持婚事,还望皇后姑姑成全。”
一听到延后婚期,慕彦姗的脸立刻便布满了阴云。好不容易得來的婚事和人,怎么能说延期就延期,谁知道中途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故,说不定延期了以后,洛无双就有机可乘了呢!不行,绝对不行!于是……
“庭哥哥,其实完全沒有必要延期啊,现在离大婚之日还有些日子,舅舅和琪妹妹说不定马上就能被找回來啦。更何况现在父王已经加派了人手四处寻找他们的下落,一定很快就会有消息,不用延期的。母后哦?”慕彦姗说着话,还不忘朝着许晴芙挤眉弄眼,看着女儿的样子,许晴芙心里自然有底,便也对许世庭道:“姗儿说得对,这些事情都无碍的,相信丞相同琪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世庭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只要安心的准备婚事就好。”
被许晴芙的态度弄得异常愤懑,许世庭终是压下了怒气沒有表现出來,但心里的疑团却是越滚越大。许晴芙前前后后的态度太过奇怪,真的让他不得不怀疑。现在是自己的爹,她的亲兄长出了事,她却能这样漫不经心漠不关心的说出这样事不关己的话,实在令人怀疑。可是,现在却什么证据都沒有,关键的人物仍旧下落不明,他除了妥协之外,沒有任何事情能做,就只好默默承受,心里却是难过无比。
看着许世庭不情不愿的样子,慕彦姗的心里顿时便开始刮起了飓风。越是临近婚期,她的心绪就越是焦躁。而许世庭的态度,正是这所有负面情绪的源头。
都是你,洛无双。若不是你,庭哥哥对我绝不是这样的态度。
等着吧,洛无双。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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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很久以前
被囚禁在这静到极致的小竹园内,洛无双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看书、发呆和睡觉。深冬的天气大雪纷飞,空气中透着刺骨的寒冷,无人陪伴,她只好自己把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然后缩在火炉旁,看着那烧的鲜红的木炭发呆。
转眼间,又过了几日。距离他的婚期,越來越近了呢。
在自己消失的这些日子,不知道他有沒有试着找过自己呢?
还是说,他甚至从來都不知道自己不见了呢。
人生总是这样,造化弄人到啼笑皆非。若是当初顺应天意沒有逃婚,那么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可是,人生也正是因为这份有趣,才生出很多奇异的色彩吧。谁也无法预料,若是重走一遭,换条路线,是不是会幸运一点。既然如此,剩下的,也就只有安于当下了。
沙沙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将洛无双从凝思中拉回到现实。诧异着这个时候有谁会來,而下一刻,熟悉的声音却旋即在门口响起:“小姐,小姐。”
是紫陌。
惊喜的从凳子上跳了起來,兴冲冲的跑去开门,二人刚一见面,便激动的搂在了一起,紫陌更是眼眶泛红,激动到说不出一句话來。
慕彦倾看着她们这般温情的样子,心头也隐隐的浮上了暖意。静悄悄的沒有说话,他只是默然转身便离去了,就容她们叙一叙吧,过会儿再來不迟。
“小姐,你真的把我们吓死了。你知道么,老爷、夫人和大少爷都很着急呢,就差把整个皇城给翻过來了。还好你沒事!不过……”说到这里紫陌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二王爷也真是的,干嘛要把你掳到这儿來呢,还把你一个人关在这里,也沒人陪你说说话,沒人服侍你,你一定很不习惯吧?我还是不走了,留在这里陪你好了。”
宽慰的朝着她笑笑,洛无双感激的摇摇头:“好陌儿,谢谢你这么记挂我,但是这次我是有事要你帮忙,所以才让慕大哥领你來的。”
“什么事?小姐你尽管说,我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一同去的那个玉器店么?之前不是放了半块玉佩在那儿,让那个师傅重新做一块一样的么?过了这么些日子,应该也做好了,我想让你去帮我取回那玉佩,然后,在许……睿王爷成婚的当日,替我交给他。”
“给他?”一听到“睿王爷”三个字,紫陌便是一阵惊诧,“小姐你一直珍藏的桃花玉佩,是给他打造的?”
“……此事说來话长。其实那块玉佩,原本就是他的东西,只是不小心被我弄坏了而已。我一直欠他一个承诺,就趁着这次做好这件事,当作是礼物送给他吧。”洛无双耸耸肩,佯装漫不经心的说出了这些话。不管怎么说,这故事毕竟是从未开始就落幕了。就以这枚完整的玉佩作为一个结点,关于他们的故事,就从那一刻入土为安,从今以后,都别再提起了吧。
“可是小姐,他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是对他那么好?”关于这一点,紫陌一直无法理解,二王爷对小姐那么好,她也能看出小姐曾经是喜欢着他的,但是现在,那个一而再再而三伤害了小姐的睿王爷,却还是占据着小姐的心,怎么想,怎么看,都觉得太不公平。
“好陌儿,很多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慢慢的,你就会明白。你就答应我,帮我把这件事情办到吧。”对于这些,她沒有办法解释太多,因为爱情,从來就不是有理可循有据可依的事情。
努努嘴,紫陌还想说话,却终是压下了心头的诧异,只讪讪点点头表示同意。二人又聊了许久,直到门再次响起,慕彦倾同慕善仁出现在了门口,紫陌这才依依不舍的同洛无双道了别,随着慕善仁一道离去了。
“谢谢你,慕大哥。”了却了一桩心事,洛无双感觉到了一阵轻松,虽然心里,还是隐隐作痛。慕彦倾沒有答话,只是淡淡朝着她笑笑,接着便将手中拎着的食盒放在了桌上,接着在洛无双身边坐下:“來吃点东西。”
洛无双顺从的点点头,接过他为自己递來的碗筷,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后先是一愣,却终是压下,只是安静的吃起了饭菜。
心满意足的看着洛无双的样子,慕彦倾先是很开心的吃起了饭,时不时的为洛无双夹菜,可是过了一会儿,却忍不住诧异的开了口:“这虾不是你最喜欢的菜么?怎么不吃?是做的不好吃么?”
神情又是一愣,洛无双只好抬起头,尴尬的朝着慕彦倾笑笑:“其实……我并沒有很喜欢吃虾,因为……吃过虾后我会过敏。之前是因为不忍扫你的兴,所以才会吃那么多,但是后來,我过敏很严重,吃了很久的药才好。”
“是这样么?”这回轮到慕彦倾尴尬了,“可是我怎么沒听你说过呢?”
“那时候你总是來去无踪,都是你來找我,我想找你也找不到呀。而那段时间,恰好你一直都沒有出现过。不过还好你沒有出现,不然就会让你看到我的狼狈样子了。”现在说起这些,洛无双的神情只是云淡风轻。只是当时的那种难过、孤独和寂寥,却是难以忘掉的心伤。那时正是她人生中特别脆弱的一段,她何尝不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边,可是,等不到那熟悉的安心暖笑,留下的只有一望无际的相思。
其实,冥冥中自有注定,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沒有半点借口可找。
“……对不起……”过了良久,慕彦倾才说出了这句话。可是他的心里却如同刀割一般难过。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她足够了解,也一直以为自己给的够多,其实,他才是最过分的那一个。
“沒关系啦。”洛无双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你不用太在意啊。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慕大哥,我沒事的,你放心。”
真的沒事么?慕彦倾苦苦一笑,心脏的疼痛却愈演愈烈,隐隐扩成一处巨大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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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暗中放人
默然吃完饭,收拾好了碗筷,洛无双的神情仍是云淡风轻,而慕彦倾却再不忍去看她那副淡然的样子了。于他而言,沒有照顾好她就是最大的失败,可悲的是,他甚至从來沒有意识到这一点。
拎着食盒送他到门口,慕彦倾默然接过,也只是尴尬的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着他局促的样子,洛无双也觉得不太自在,但终是开了口:“慕大哥……其实,你不用这样把我关在这里。你还有事情要处理,现在又要分心顾及我,真的不用那么麻烦。你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有能力好好照顾自己的。还有,关于丞相的事,谢谢你选择相信我。”
淡淡一笑,慕彦倾怜爱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别的我不敢说也不敢信,但是杀人放火这种事情,以你的善良,是绝对做不出來的。关于让你住在这里这一点,我只是,太不自信,太怕你会出事。现在还不是让你离开这里的时候,等到一切结束,我会让你离开。所以现在,先呆在这里,听我一次。嗯?”
慕彦倾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洛无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淡淡一笑,默然目送他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才无奈的耸耸肩,不是时候?一切结束?他真的是在策划什么大事么?若是这样,那到了自己出去的那一天,一切都会变得不可收拾吧?他把自己关在这里,是怕自己碍事么?
可是怎么办,在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以前,她必须阻止他。
所以,她必须要立刻离开这里。
可是,放眼望去,白雪虽然映得天色暗红不像入夜,可是竹林漫漫,还处处布着阵法,到底要怎么出去?
一阵冰凉的风拂面而來,洛无双不禁打了个寒颤。正要关门继续思考究竟要怎么离开这里,可是门口忽而响起的“沙沙”的脚步声,却让她心内又是一紧。难道是慕大哥又回來了?
伴随着“砰”的巨响,下一刻,冷风便嗖嗖的钻进了室内,让好不容易积攒的热度瞬间消失殆尽。耶律寒的一头披散在身后的黑发被风凌乱的刮起,他倒也沒有在意,只是很自然的在洛无双的对面坐下,径自为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起來,眉目间的挑衅,看得洛无双就是一阵愤懑。
闷哼了一声,她终是在冰凉的温度下起了身,走到门边关上门后,方转过了身,斜斜倚靠在门边,冷冷看着他道:“你來干嘛。”
“彦倾的地盘,我随便溜达都沒有问題,还需要什么理由。”
“厚脸皮。”闷哼了一声,洛无双不再说话,旋即干脆走到书桌旁拿起一本书翻看起來,可是忽然,脑海中冒出來的想法让她一个激灵的坐直了身子,心头却沒來由的升腾起一股期待。
或许,这个讨厌鬼可以帮自己逃出去。
但也不一定啊,还是他把自己抓來的,不是么。
一想到这里,洛无双又忍不住耷下了脑袋。一旁的耶律寒仍是怡然的喝着茶水,却沒有放过她任何的小动作,彼时只是邪佞勾唇一笑,放下杯子,朝着她抛出了一句话:“在打什么鬼主意,倒是可以分享一下。虽然,我很讨厌你。”
狗嘴吐不出象牙,少说两句又不会死。洛无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朝着耶律寒投去了两道利剑似的目光。而他倒也不在意,仍是继续说道:“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你不爱听我也沒有办法。不过这事情那么明显,就算我沒说你也应该了解。如果我沒猜错的话,你想跑?”
沒有正面肯定,当是默认,洛无双也只是淡淡回了一句话:“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那不然你以为我大冷的天跑來这里是做什么的?”
半信半疑的盯着他看,洛无双心里仍是不敢肯定。当初是他亲手把她抓來这里,还说她哪儿都不能去的,现在怎么想起要把自己放了的?
“你可别自作多情以为我是想帮你。仅仅只是你在这里待着,只会让彦倾分心而已。所以你还是赶紧走吧,免得在这里碍眼。”
自动忽略掉他的冷嘲热讽,洛无双旋即迅速起了身,便跟着耶律寒一道离开了这个林子。扑面而來的冷风冻得她瑟瑟发抖,耶律寒斜睨了她一眼,只是闷哼了一声,一把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用自己的披风紧紧的将她裹住,紧紧钳制着她,不让她乱动。洛无双想反抗,力道却终究大不过他,加上被他这样紧紧裹着,确实温暖不少,便也就放弃了挣扎,只尽力配合着他渐渐加快的步伐,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出了这个林子。
巧妙避开了慕彦倾所有的眼线,耶律寒就这样领着洛无双悄然消失在了映阳山,直到将她送回到状元府,这才作罢。从他的披风中蹦了出來,洛无双用手捂了捂她那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被寒冷冻到通红的脸颊,缓了缓神,这才感激的冲着耶律寒点了点头。对这个人,他原本一丝好感也沒有,但是这个晚上,她要谢谢他帮了她一把。
目送着洛无双快步走进状元府,直到大门缓缓合上,耶律寒才幽幽叹出一口气。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在筹备复仇的这每一天中,慕彦倾都沒有半刻开心过。洛无双偶尔的陪伴,虽然让他的心绪能有片刻的宁静,但是只要一出竹林,他就是阴翳深沉的。情同手足的好兄弟变成这样,耶律寒虽然还是不希望他放弃争取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但却更不希望他接下來的每一天都过的这样毫无生气。
所以,或许,将洛无双放出來,让她去化解所有恩怨,才会是最正确的选择。
所以,洛无双,我放你出來达成我的愿望,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回到千里阁,已是深夜。耶律寒一进门,就看见了慕彦倾仍在案边仔细研究地图,旋即便是幽幽叹了一口气。
听见了动静,慕彦倾方搁下笔,抬头朝着耶律寒浅浅一笑:“已经部署的差不多了,寒,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这沒问題。若是你决定动手,我随时都能出动。只是,到了这一步,有个问題我想最后再问你一次。不管你是什么答案,我绝对义无反顾支持你。”
“你问。”
“真的确定要动手么?你真的,确定不后悔么?”
深吸一口气,仿似下了重大的决心,慕彦倾过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开了口:“我决定了。就算以后会后悔,可是若是现在不做,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
“好。我还是那句话,我会拼尽全力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好兄弟,谢谢你陪我打这一场仗。好戏,即将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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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烽烟再起
大雪初霁,映阳山脚下也被铺上了一层浓重的白色。在这漫天素纯的世界中,耶律寒牵着马,同慕彦倾面对着面,心绪复杂,面上却是淡淡的笑着。
“若是决心篡权夺位,则免不了战祸四起。我回到沙兰后,这边无人同你接应,替你绸缪,万事小心。”
“放心吧。回去之后,替我向师父问好。若是大业得建,我一定会去看他的。”
微微一笑,点点头,耶律寒旋即翻身上了马,在漫天白色中驾驭着马匹,深一脚浅一脚的渐渐远离慕彦倾的视线。
空气汇聚成风,纷乱刮过脸颊,如同寒冰利刃。慕彦倾看着眼前的苍茫天地,和那个逐渐凝成一个小点的人,无限感慨。前路漫漫,过程煎熬已是注定,但母后的仇,他一定要报。
回身朝着竹林深处走去,熟悉的阵法,熟悉的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受控制的想要去看看她,只知道,在自己心绪不宁的时候,最想看到她淡如清风的笑意。而他的心情,其实从昨晚离开那儿开始,就一直有着隐隐的不安,感觉会发生什么事,可却碍于昨天太晚了,好不容易才忍下了再去看她一眼的冲动。
可是,身形却在推开门后,发现屋内的空空如也时不禁一怔。怎么会?!她是怎么会离开的?!昨晚她不是还答应了自己,会听自己一次么!
心内好不容易高筑的安全感全线崩塌,他的世界已然变得一片模糊。所以,她还是不愿意陪在自己身边……
可是怎么办,这个人,他慕彦倾志在必得。
数日后,边境动乱的消息又如同一阵惊雷,在整个皇城内纷乱的炸开。
朝堂上接二连三的缺少了许凌云、慕彦倾和洛无双,原本就带來了不小的骚动,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慕绍中虽是焦急,但眉宇间的疲态,却难以掩饰他的力不从心。
视线幽幽地将整个朝堂下静立的朝臣们扫了一眼,慕绍中旋即便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在这堂内立着的人,究竟有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渐渐的,他已经看不清楚了。钦点的太子下落不明,无法胜任的却跃跃欲试,他不知道下一刻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内心,却开始有了浓重的不安。
过了良久,他方淡淡开了口:“沙兰人再掀事端,不知众卿家可有谁有良策,能妥善解决这个问題啊?”
短暂的沉默后,许世庭淡然出列:“启禀皇上,此番沙兰人进犯,恐又为一次有目的的挑衅,若是不加以阻止,他们恐会得寸进尺。因此依臣來看,还是应当尽快派兵镇压动乱。”
“爱卿言之有理啊。不过,依世庭你的看法,你认为谁比较合适作为领兵出征的人选啊?”
不曾有丝毫犹豫,许世庭旋即便接话道:“微臣愿领兵出征,出面镇压。”父亲和妹妹的失踪,已然是他最难熬的心伤,而今双儿也还是下落不明。若再不为自己找点事情來转移注意力,他只怕自己早晚有天真的会疯掉。况且,每靠近婚期一天,他的心情就沉重一分,仿似即将赴刑场般饱受煎熬。若是真的能被派去出征,至少能把这件事情搁置下來,能拖一刻,总好过立时不由分说就被拉去同不爱的人拜堂成亲。
只是,许世庭的主动请缨,却让慕绍中陷入了犹豫之中。在这朝堂中,能信任的人本就不多,若是许世庭被派去了,那他就真的不知该找谁替自己拿捏主意了。更何况,他同姗儿的婚期也近了……
“世庭啊,朕明白你的忧国之心啊,只是你同姗儿的婚期都快到了,还是先别担心这件事了吧。还有沒有其他合适的人选啊?”
见此状况,慕彦飞眸中忽而闪过邪佞光芒,旋即出了列:“父王,儿臣以为,既是前往沙兰,那便应该派出一位最了解沙兰的人领兵出征。而显然,在场所有人当中,只有洛将军对沙兰是最了解的,并且,洛将军也曾亲率十万将士赴往沙兰。因此儿臣以为,派洛将军去最为合适。”
蹙眉听着慕彦飞的奏报,慕绍中又是一阵头痛。洛无情,又是自己最信任的武将。虽然在这非常时刻,他并不舍得将洛无情派去沙兰,可是,不能否认慕彦飞说的沒错,洛无情,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启禀皇上,末将愿领兵出征。”朝堂上忽而响起的嘹亮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全都吸引到了洛无情的身上。他还是沉静的出了列,沉静的说出了那句话,心情,也是颇为平静的。在这太平盛世,保家卫国的事情,于他而言难得而神圣。上一次,莫名其妙得來的成功太过渺茫,这一次,他只希望真的能用自己的努力,为苍慕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虽然心头还是浮着隐隐的担忧,但慕绍中终是赞许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毕竟到最终,这件事还是交给他,自己才最放心。
……
下了朝,回到三王府的慕彦飞心情大好,并沒有如同往常般径直进入书房,而是先特意绕到了绿竹居,让莫雪岚大感意外。
“王爷今日可是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能否给妾身说说?”关心的口吻,却是试探的语气。
挑眉勾起浅浅一笑,慕彦飞旋即将莫雪岚搂入了怀中:“确实是好事。沙兰人进犯边境,父王下令派洛无情领兵镇压,明日启程。这还不是天大的好事。”
“哦?”一听说洛无情要带兵前往沙兰,莫雪岚心头便浮上隐隐的担忧,“请恕妾身愚钝,洛将军要领兵出征,为什么是天大的好事情呢?”
“当然是好事。你想啊,前些日子父王封那个慕彦倾为太子,就让本王异常气愤。后來慕彦倾缺席即位仪式,对我而言正是一个极好的机会。现在,父王身边就剩下了许世庭同洛无情两员最信任的人,许世庭是要做姗儿的驸马的人,当然不能动,但是洛无情一旦离开,就到了我动手的好时机。而且,我决定了,姗儿成婚的日子,就是我动手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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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悄然有孕
“公主成婚的日子?”慕彦飞的回答,让莫雪岚大感意外,“这样真的好吗?会不会影响到公主的婚事?”
“自然是会的。”慕彦飞只是高深莫测的一笑,“但这并不重要,只要他们真的能成婚就行。本王要做的事情,是同那慕彦倾正面对抗,而她成婚的那天,正是我动手的好时机。不管怎么样,我绝对不会便宜那个慕彦倾!”
心绪在这一刻复杂万分,莫雪岚终是压下了疑虑,只报以淡淡的一笑。但下一刻,腹内却弥漫起浓重的恶心,在慕彦飞错愕的瞬间,已然起身跑出了屋内,快速跑至一棵树下,扶着树干开始一阵翻江倒海。
待到好过一些,莫雪岚这才虚弱的挪了挪位置,无力的靠在树干上,捂着心口,重重的深呼吸。下意识的低头轻抚上了小腹,她只感觉到一团绝望的乌云盘旋在头顶上空,将她的整个世界罩出一片阴翳。为什么在这种时刻,会生出这样让人心疼的变故,这个孩子,她要如何留下?
“岚儿,你沒事吧?”慕彦飞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莫雪岚这才收了思绪,只摇了摇头,冲着他报以淡淡一笑:“无碍,想是这些日子天气寒冷,又吃坏了东西,所以胃中才会这般不适,休息一下就好了。”
“真的沒事么?让本王去请太医來给你瞧瞧吧?”
“不用了王爷,妾身真的沒事。王爷您政务繁忙,妾身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让王爷您费心了。”她怎么能在这种时刻,让他知道这个消息呢,因为她也无法确定,他会如何对待这个尚未降临人世的小生命。
“那好吧,不过你可要注意身体哦,本王可不想看见一个病怏怏的你。等本王大业得建,你就能拥有母仪天下的地位,身子若是不够好,那可不行哦。”
他的这番话虽然猜不透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但入了莫雪岚的耳,却总归让她的心中好过几分。虽然在她内心深处,对他的恨意从未消减,但他对自己毕竟算的上体贴,多少也给了她一点安慰。
可是,宿命终归是宿命,她的心始终在慕彦倾那儿,从未收回。既然如此,她便不能眼睁睁看着慕彦飞要对他下手而置之不理。就算结局是万劫不复,她也会义无反顾。
将莫雪岚送回房中休息后,慕彦飞旋即领着心腹朝着书房走去。待到刚刚坐定,那心腹便不解的开了口:“王爷,属下有一事不明。”
“说。”
“王爷您明知道侧王妃一直对二王爷和洛大人的事情甚为挂心,为何还要将真实的计划告诉她?难道就不怕她暗中泄密么?”
“沒错。本王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收起了脸上的平静,下一刻,慕彦飞便露出了阴森邪佞的诡异笑容,“本王就是要通过她的口,去告诉慕彦倾这件事情。这就是在向他宣战。他们真当本王傻的么,自己妹妹的大喜日子,我还能真的去破坏不成。本王这样做,不过是为了逼他先出手。否则,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不知道他在哪儿,也不知道他的部署,我们完全沒有胜算。”
听过了慕彦飞的解释,那心腹这才恍然大悟:“王爷果然英明。这样就能引蛇出洞,然后我们就有更大的胜算啦。”
“不错。我们就耐心的等着他自己出來,然后再陪他上演一出绝世好戏。”
***
日子又悄无声息的走了几天,许凌云同许世琪仍旧沒有消息。在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压抑气氛下,许世庭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转眼间,三日之后,便是大婚的日子。看着府中忙里忙外的下人们一点一点的将整个相府布置成大红的颜色,他却不忍去看,只是终日将自己锁在书房中,不出门去看那一片鲜艳,仿似到处挂着的,全都是自己弥漫的鲜血。
他果然还是无法接受,即将迎娶慕彦姗的事实。不知去向的人越來越多,从恬儿开始,接着是爹、妹妹,还有双儿,他的世界中那个小小的黑洞,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变越大。他沒有办法选择这些,却一直在被迫接受不愿接受的人和事物。多想丢下一切去浪迹天涯,可是那个想要一直带着的人,却不知道现在正隐藏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
何其悲哉,何其哀哉。
窗外的雪仍旧悄无声息的落着,洛无双惆怅的看着满世界的洁白,心里也如同窗外的温度一般冷冷清清。
“小姐,宫里的马车來了。”紫陌的声音悄然在耳畔响起,洛无双收回了思绪,只回身冲着她淡淡一笑,便起身同她一道朝着后门走去。
马车静悄悄的在门口停着,待洛无双上车之后,便带着她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宫中驶去。驾轻就熟的车夫避开了重要道路和眼线,小心翼翼的将早已乔装过的她带进了宫中,最后直接在雅茵殿的门前停下,接着她便拢了拢衣服,缓步上了台阶,准备打开这个自从雅贵妃仙游后,就再无人敢进的,甚至自己也差点殒命在此的雅茵殿。
可是刚开了门,她却是一愣,院子内因为久无人至,一片洁白倒是沒错,可是屋顶上,却留着一排深浅不一的黑洞,明显是有人造成的。
心内一惊,洛无双的脑海中忽而闪过一个人影,身子不禁一怔。这个时候会在这里的,应该只有他沒有错。可是,她才刚刚逃出來,现在去见他,会不会又被他给抓回去?
做了半晌思想斗争,洛无双终是说服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殿内走去。不管怎么样,总该给他一个交代。这个宫殿是雅贵妃出事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个证据,或者能够说服他放弃复仇,也说不定。
正厅的大门紧闭着,但门前却真的有几个属于男子的脚印。洛无双做了一个深呼吸,旋即便鼓起勇气打开了门,果不其然,下一刻,慕彦倾沧桑的样子便映入她的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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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劝解无效
这个素白的世界,此时只是静谧到死寂。慕彦倾同洛无双就这样淡然相视,四目相对之间,却有万千种情绪在流淌。
看着他消瘦的脸庞,洛无双只觉得愧疚。可是在慕彦倾的眸中,她沒有看到心伤,仅存的只有意料之外的冷清。
“好久不见。”良久,空气中才响起他淡淡的声音。
“好久不见。”洛无双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却在他淡淡别过视线后,尴尬僵在唇边。
强压下心痛,慕彦倾只是静静看着沈映蓉生前睡的那张雕花大床,冷冷开口:“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來取证。”面对他的冰冷,洛无双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自己的决绝,真的伤到他了。
“其实,你真的沒有必要为了我这样做。我意已决,就算你真的找到了证据,也不能洗脱他的嫌疑。”
“为什么不能?”提到了这一茬,洛无双旋即开口接话道,“现在是因为四处窗户皆是开着,所以你感受不到蹊跷。但就在原本是你即位仪式的那天,我为了找你,到了这里,却差点因为一种东西的毒性而丧命。”
惊讶抬头,慕彦倾看向洛无双的眸色瞬间变成心疼。洛无双见状,便干脆上前几步,拉起慕彦倾的手腕,将他带到醉幽兰的身边,指着它道:“这就是让贵妃娘娘殒命的罪魁祸首。”
“你确定?就是这株植物?”
肯定的点点头,洛无双接着解释:“玲珑香与醉幽兰,原本都只是纯粹的香料,只是两种毫不相干的來自西域的异香而已。但是,当它们散发的香味混合在了一起,却能产生索命的有毒气味。你难道沒有发现,自从贵妃娘娘仙游后,这宫殿内的其他植物也相继死亡了么?可是这株醉幽兰,在这漫天风雪的严冬,却仍是绿叶长青。若非四处通风,你根本不可能在这里活着待那么久。这就是我百般劝你放下自在的原因。”
“够了。”完全明白洛无双说这些话的用意,慕彦倾的心里已经开始涌起强烈的恐惧。他已经开始动摇,开始害怕自己做的决定是错的,但却不想就这样放弃,于是只好仓皇打断了她的话。
可是,洛无双却并不打算就这样闭嘴,而是紧接着说道:“慕大哥不管皇上曾经做过什么事情,但我相信他都有他的苦衷。你回到苍慕这样久,我不信你一点也感受不到他对你的在意。不管怎样说,他是你的亲爹啊,你难道真的忍心置他于死地么?”
“我说够了!”焦躁的吼声,在这只有他们二人的空间内清晰无比。喊出的当下,慕彦倾也是愣住了,他从來,都沒有这样大声的对双儿说过话。可是今天……心痛排山倒海而來,他甚至不敢去看洛无双脸上错愕的表情,只是仓皇别过头去,暴躁的一拳捶上了坚冰似的墙,洒下细碎的沙砾,窸窸窣窣。
看着他痛苦无比的样子,洛无双只是自嘲的笑了。此刻,她满心都是自暴自弃的狂躁,但更多的却是焦急,为什么,自己说的话,他都听不进去……
“双儿,你不用再试图劝我了。为我的事情这样劳心劳神,真的不值得也沒有必要。从你执意离开迷林阵开始,我就已经明白了你的选择。若是你真的不愿意站在我的身边,那你也别再为我的事情这样伤神了,或许从三年前我错过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再也沒有同你比肩的资格。所以……”
深吸一口气,他好不容易忍下了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不要再管我的事了。你走吧。”
一滴泪悄然滑下,洛无双只觉得绝望。自己的努力,竟然全都宣告失败了。可是,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底却仍残存着一丝希望,或许,下一刻,只要下一刻,他就会改变他的决定,他就不会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你走啊!”又是一阵清晰的吼声,这才彻底震碎了洛无双心底残存的期待。轻巧的用手擦掉脸上挂着的泪痕,她只是淡淡一笑,旋即便干脆的转了身,故作镇定缓步的朝着殿外走去,可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针尖上。
所以,他们还是不可避免的,走到了这一步……
看着她渐渐隐入漫天白雪的身影,慕彦倾沉默良久,方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双儿,其实我并不是要放弃你,真的仅仅只是想要争口气。
从宫中出來,已是傍晚时分。雪夜的天并未完全黑下,慕彦倾却仍是觉得自己的世界是一片漆黑。缓步朝着倾王府走去,可是还沒到那儿,就远远的看见了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府门口一边徘徊着,一边瑟瑟发抖。
心中闪过一丝狐疑,慕彦倾便加快了步伐朝着那姑娘走去。待到走到了她的面前,那姑娘发现了他,这才急急忙忙的干脆在雪地中就下跪给慕彦倾行了礼:“奴婢莫愁,见过二……太子爷。”
听到“太子”这个称呼,慕彦倾便是一愣,旋即便恢复了阴沉的脸色,虚扶了她一把,口中说道:“别这样叫本王。起吧。你找本王是不是有事?”
“王爷,奴婢是奉……三王妃之命,要将这封信交给您。王妃说她把要说的话都写在了信中,王爷您看过就知道了。”
三王妃?莫雪岚?在心底划过一丝诧异,慕彦倾终是接过了莫愁递來的信,淡淡朝着她点过头后,便让她早些回去了。只是手里捏着那封信,他却是不解,莫雪岚自从成婚后,就同自己无甚关联,怎么突然会让人给自己送信?就不怕被慕彦飞发现么?
而待到他回到书房,看过了信后,这才明白了一切,唇边旋即勾起一抹冷笑。所以,他是打算动手了么?选在自己妹妹成婚的日子动手,还真是会挑时候。不过,那天倒也真的是个好时候,在整个皇城最混乱的时候,制造更大的混乱,还真是他一贯的作风。
既然如此,那就陪他玩一把吧。两日后,就是见真章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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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失踪重现
沙兰
耶律寒的兵马在边境蠢蠢欲动,洛无情赶到的时候,正是闹得最凶的时候。安营扎寨之后,洛无情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深入边境小城,亲自查看祸乱到底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在这座名为那黎的小城中,早已是饿殍遍地,一片生灵涂炭。因为沙兰的兵马來势汹汹,他们只好严实的关上城门阻挡他们的进犯,可是后方物资补充不力,固守在这一小座城池中的人们很快就受不了了,但却是无计可施。直到洛无情领着兵马到了这里,他们才感觉到有了一线生机,原本早已是死气沉沉的氛围一下子就恢复了不少生气。
穿行在这弥漫着隐隐的死亡气息的城池中,洛无情的眸色便一直是一片凝重。沙兰人的兵马來势汹汹,从未像这次这般激动过。他弄不明白耶律寒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但既然他莫名的生出了这样的祸端,他就有责任也有义务平定一切造成沙兰不稳定的因素。
“这是我的水!你凭什么抢我的水!”
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不远处响起,洛无情便是一惊,旋即便转过头去,接着,双眼更是睁大,当即愣在当下。那不是许世琪么!
“老子还就抢你的水了,你能拿我怎么着!”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彪汉,手里正提着一个水袋,挑衅的看着许世琪,忽而却是邪佞一笑,“不过,你这个小娘们儿看着倒是水灵,若是你肯跟我走,我倒是能考虑赏你一口水喝,啊?怎么样啊?”说着,手便不安分的挑起了她的下巴。
“无耻!”许世琪已是忍无可忍,嫌恶的扭开了头,旋即给了那个大汉一脚。可是她毕竟是弱质女流,她使出的力气根本不足以对那个彪汉造成任何威胁。只见那个彪汉难以置信的低头看了眼自己被许世琪踢了的地方,接着便凶神恶煞的抬起了头,直接拽着许世琪的衣襟,将她给揪了起來:“你这个小娘们儿,还真够辣的。你倒是说说看,本大爷怎么无耻了!就你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來的臭丫头,竟敢教训本大爷,不知道这是本大爷的地盘么!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再也看不下去了,洛无情旋即一个箭步上前,从那彪汉手中一把将许世琪揽入了怀中,小心翼翼的放到地上护在了自己身后。许世琪先是一个愣神,但当她终于回过神來,看见了洛无情颇有安全感的宽厚脊梁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得救了。
那彪悍难以置信的盯着洛无情看,确定沒有在小城内见过他后,便又一搓鼻子,凶神恶煞的开了口:“你又是从哪儿蹦出來的臭小子,竟敢多管闲事!”
“在下是谁不重要,但今儿这闲事,我洛某还真就管定了!边境战乱横生,你空有一身蛮力,不参军报效国家也就罢了,竟敢在这种艰难时刻欺负弱小,委实过分。快给这位姑娘道歉!”
“道歉?”那彪汉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旋即便是一阵轻蔑的嗤笑,“我庞老三在这那黎城内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你要我道歉?哼!先把我撂倒再说!”
冷眼看着那凶神恶煞的彪汉,洛无情先是回头给了许世琪一个心安的微笑,示意她到一旁等着,旋即复又扭过头,淡然看着那彪汉,随时等着他出手。可是就在二人准备开打的瞬间,几个副将和军师路过了这里,见到了洛无情后,便齐齐朝着他恭敬行礼喊道:“洛将军。”那个彪汉这才真的懵了,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心知眼前站着的这个人竟然是苍慕的大将军,这才开始紧张害怕,旋即脚底就像抹了油,也顾不得手中的水囊,只随手往地上一扔,赶紧一溜烟窜得无影无踪了。
待到一切安定,许世琪这才松了口气,可扭头见到那个被扔在地上的水囊,和那被洒了一地的水,她先是“啊!”的一声,旋即赶紧冲到跟前捡起水囊,可是里面的水已然被倒光了,她只好失望的发出一阵沉重的叹息。
“许姑娘?”洛无情诧异的看着她的举动,缓步走到了她的身边,这才喊出了声。他还是沒有想明白,他们原本只是闹失踪,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听见了声音,许世琪这才起了身,朝着他喊了声“无情哥哥”,可眸中却满是失落。
“许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发生什么事了?你爹呢?”
“我爹,对了,我爹!”一听到洛无情提起许凌云,许世琪便是一阵慌张,“无情哥哥你快同我去看看我爹吧,他生病了,很严重……”
“你快带我去!”再不多说半句废话,洛无情旋即跟着许世琪的脚步,赶紧去找许凌云,最终在一座荒废的破庙中找到了他,而见到他时,他只是虚弱的靠在墙根,脸色苍白,不住的留着冷汗,明显苍老了许多。
“爹!”进庙的瞬间,许世琪慌忙跑到他的跟前蹲下,小心翼翼的将他扶了起來,“爹,我们有救了!无情哥哥來救我们了!”
听见了声音,许凌云方艰难的睁开眼睛,当洛无情的身影在他眼前由模糊到清晰,他先是一阵惊喜,可旋即便转成了一片愧疚,默然低下了头,沉默不语着。
洛无情虽然心里还是不自在,但看着他这样虚弱的样子,也沒有多说话,只是赶忙走到他的身边,在许世琪的帮助下,将他背到了自己的背上,领着许世琪,小心翼翼的将许凌云带到了军营中。
许家父女二人的出现,让整个军营都炸开了锅。顾不得问上许多,随军的大夫便赶忙替许凌云号脉诊断,确定他只是体力不济,并无大碍后,所有人这才放下了心來。
待到服侍许凌云睡下后,许世琪这才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來。洛无情关切的为她递上一杯水,她感激的接过,一骨碌全都喝掉后又再要了一杯,直到呼吸平复后,这才放下杯子,安静的坐在床边看着许凌云。
“许姑娘,你还沒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和丞相大人,怎么会弄成这样?又怎么会到这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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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玉归原主
“那天原本是二表哥的即位仪式,后來仪式莫名其妙的被取消了,我同爹和哥哥便被皇后姑母留在了宫中吃晚饭。那天下着很大的雪,我吃过了饭便独自跑出芳宁宫四处走走,一路走一路欣赏着雪景,忽然却看见了在雪地里,竟然有一只洁白的小兔子,于是就追着它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一处假山里。”
“在假山的洞内,我抓住了兔子,可是正当我准备出去,却听见了皇后姑姑和爹的声音,好奇心驱使便打算听完他们说什么后再离开,可是谁知,却让我听见了……”
说到了这里,许世琪开始支支吾吾。洛无双同洛无情一直在查陷害洛将军的真凶是谁的事情,她虽然不甚了解,但却耳闻一二。而他爹就是真凶的事情,她实在沒有办法直接告诉洛无情,更何况,这件事真的兹事体大,说出來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真的无法估量。
“琪儿,你听见了什么?快告诉我。”现在他只想弄清楚事情的來龙去脉,或许能够从中得到证明双儿无辜的线索,“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你们的失踪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双儿,她现在正是逃犯,等着查明真凶替她洗清冤屈呢。”
一听洛无情这样说,洛无双便激动了:“什么?双儿姐姐害我们?怎么会!究竟是谁在搬弄是非!”
“现在尚不清楚究竟是何人所为,所以我特别需要你告诉我事情的经过。我们同沙兰的这场战争势在必行,现在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快点结束这场纷争,然后赶紧回去,替双儿翻案。”
“无情哥,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深吸一口气,许世琪终于下定了决心,“在假山洞内,我听见皇后姑姑亲口向爹承认了,雅妃娘娘是她害死的。”关于爹害了洛家的事情,她还是沒有勇气当即承认,还是先搁下吧,容后再说。
双眸不禁大睁,洛无情也是难以置信,接着开口问道:“然后呢?”
“我当时听见了也很震惊,一不小心就碰到了脚边的石块,然后就被他们发现了。皇后姑姑原本打算杀了我,可是爹爹一直帮我求情,她就沒再提这件事,只是让我保密,接着便派了马车要送我和爹回府去。可谁知道我们刚出皇宫,马车沒有朝着相府去,而是直接要把我们带出城。我和爹当时很惊慌,刚在想要怎么脱身,一撂帘子,爹却正好看见了一位故交,便喊住了他,然后我们便同他一道进入了一座茶庄。后來他们说要事情要谈,我就先从屋子内撤了出來。”
“可我后來却无意间听见了他们的谈话,知道了他们真的是想要杀我们灭口,就想赶紧去通知爹,趁他们不注意赶快离开那里。但我还沒走到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來了打斗声和爹的叫声,便赶紧冲进了屋中,可是那位伯伯却不见了踪影,而爹却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样子,当时就把我吓坏了。而那几个奉命要杀我们的人也刚好赶到,看见了这种情况,就打算要将我们就地解决,我心内一慌,就赶忙求情,可是他们却怎么也不听。后來不知道怎么,有个人來同他们说了几句悄悄话,他们又把我和爹抓了起來,然后也沒说什么,直接把我们送到这儿就走了。剩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许世琪的叙述,让洛无情脑海中横亘的疑团逐渐明朗起來。这一系列的事情,看來真的是同一个人所为。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那个人,竟然会蛇蝎心肠到如此地步,就连自己身边的亲人也舍得下手,实在是丧尽天良灭绝人性!
“许姑娘,你不要担心,这件事我知道了,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和你爹在这儿安心养着,一旦我处理完了这边的事情,我们就立刻回去,争取赶在你爹成婚之前回到皇城。”
“什么?我们都这样了,哥哥还有心思成亲么?”
“并不是你哥的主意,而是皇后娘娘的执意坚持。你放心,我会尽力的。当务之急是先把你爹的伤给养好。”
“好。谢谢你无情哥哥,若不是你,我同爹可能真的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别说这样客气的话,既然让我找到了你们,就绝对不会扔下你们不管。”
***
两日后,整个皇城的人都沉浸在一股莫名的兴奋当中。相府家的外姓王爷许世庭,时隔两年又要办喜事,但这一次却比上一次更加隆重,而新娘,更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女儿----惜宁公主慕彦姗。因此他们比上一次更加期待这场盛况空前的婚礼。
“诶,你说,这个睿王爷是不是真的那么优秀啊,怎么他结成的亲事,对象都是这样鼎鼎有名的人物呢。”
“其实也不一定啊,你看丞相府而今多么冷清,许丞相和相府的二小姐至今下落不明,听说皇后娘娘又坚决不肯改变婚期,这件事一看就有蹊跷嘛。而且你看这个睿王爷,之前成亲,先是新娘子逃了婚,接着洛家就被满门抄斩了,闹得满城风雨的,这一次啊,还指不定是福是祸呢。”
“照你这么说,今天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大事呢。”
“诶,你们两个别乱说,当心被谁听见了,要你们的脑袋……”
……
焦急走在去往相府的路上,紫陌一路上都听见了这些不绝于耳的议论声。虽然这桩婚事而今看來,同他们的状元府沒什么关系,可是紫陌却从早晨起就感觉到莫名的心慌,压抑的感受,让她几欲喘不过气來,所以一大早的,还沒來得及同洛无双说一声,就赶紧出了相府,要将那枚玉佩按照她之前的吩咐交给许世庭,唯恐生出什么事端。
丞相府虽是要办喜事,也处处挂上了鲜红,可因为许凌云同许世琪相继失踪的关系,所以显得冷冷清清。石进通报过后,方领着紫陌进入府中。许世庭只是颓然看着窗外的雪景,心情却比雪夜还要冷清,浓重的压抑,让他喘不过气來。
上一次身着大红喜服,是因为那个他藏在心中八年的姑娘。那种兴奋,那种惴惴不安的激动,到现在还清晰的盘亘在他的脑海。
而这一次,再一次穿上一身鲜红,他却沒有任何感觉,心里却仿似冻结成了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这桩婚事有几多阴谋,他已经无心再理,可是而今,大喜之日,却无一人分享,这种感觉,多么讽刺。
“少爷,紫陌姑娘带到。”
石进的声音幽幽在门口响起,许世庭这才回过神來。紫陌就那样怯生生站在门口,待到朝着许世庭恭敬行礼后,方款款上前,掏出了在衣襟中放着的锦盒递给许世庭,道:“睿王爷,这是我家公子让奴婢替她交给你的,说是送给你的成亲大礼。”
嘴角勾起自嘲一笑,许世庭忽然就感觉仿似被洛无双亲手捅了一刀,原本的冷清,霎时便成了鲜血淋漓。可是看着那个锦盒子,不知道在哪儿见过的花纹,他的神情却是一愣,如着了魔般,缓缓打开了它。
下一刻,一枚闪着柔和的明黄亮光,完整精致的桃花玉佩,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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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与君诀别
桃花形的玉佩,散发着柔和光芒,每一处刻痕,都同记忆中的那块一模一样。
许世庭仔细盯着那枚嫩黄色的桃花,心里忽然就如同炸开一般,旋即激动的抓住紫陌的手臂,激动的问道:“这玉佩是哪儿來的!”
“睿王爷,这块玉佩是少爷让奴婢交给你的,说是替洛小姐达成一个心愿,替她将这枚玉佩重做一个交给你作为成亲礼物。”说到了这里,紫陌的心里却是一阵心虚,该不该告诉他小姐就是洛梓恬的事情呢,若是告诉了,恐怕会搅起轩然大波,可若是不告诉他,那他马上就要迎娶别人,他和小姐就真的沒有可能了……
“紫陌姑娘,事情的前因后果相信你都知道。如今洛姑娘一直下落不明,可是却出现了这枚完整的玉佩,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題,就是洛姑娘回來了。紫陌姑娘,求你告诉我,我真的找她找的很辛苦,请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许世庭坚定的眸色,让紫陌渐渐的有些招架不住,但还是在试图做最后的解释:“睿王爷,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况且这件事不过是少爷交代奴婢做的,我不明白你说的话,也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会跟洛小姐有关系……”
“紫陌姑娘!”许世庭终于无法再继续冷静了,“你绝对知道理由,绝对不像你说的这样简单,求求你快告诉我!”
许世庭一边在说,一边还不停的摇晃着紫陌的肩膀。约定的信物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他沒有办法不去管恬儿的下落。即使现在见到了她,他也无法再娶她,可是,他始终欠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算……就算她从未想过要同自己成婚。
被许世庭不停的摇晃弄得异常难受,紫陌对他的盘问终于招架不住:“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嘛!少爷就是洛小姐,洛小姐就是少爷!”可是说出了口,她却开始后悔,完蛋了,答应小姐死守秘密的!
这回轮到许世庭语塞了:“什么……?你刚刚是说……”
前一刻还在纠结的紫陌,这一刻却在心里做了决定:“沒错!洛无双就是洛梓恬,洛梓恬就是洛无双!从头到尾她们不过就是同一个人而已!之前小姐一直沒有告诉你真实身份,是因为当时她背着家仇不能泄漏钦犯的身份。后來是因为小姐知道你就要迎娶别人,更不想告诉你真相,因为怕你会被你们之间的婚约束缚,明明不喜欢她却为了履行承诺,会失掉自己的幸福!小姐一直都是喜欢你的,一直都在为你考虑,可你却一直都在伤害她!”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终究还是把在心里埋藏了很久的话说出了口。这一刻,她再也不想被所谓的条条框框所束缚,她唯一知道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一直隐瞒着真相的小姐,在得知他即将迎娶别人之后,一刻也沒有幸福过。她真的,不想看着小姐的后半生在伤心压抑中度过!
空气中就只剩下了一片死寂,许世庭在得知了所有真相之后,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感觉,头顶却旋即被阴霾笼罩。所以,无双就是他的恬儿,一直都是……那她是在以什么样的感受听自己说要娶别人,又是以什么样的感受选择默默退出,祝自己幸福……这样多的伤心难过,她一直都在独自承受,而现在,她送回这枚玉佩,是想彻底同自己做个了断,告诉自己,他们之间缘尽于此么?
“少爷,吉时已到,该出发入宫了。”石进的声音尴尬的打破了死寂般的沉默,许世庭只是颓然看了他一眼,眼里却沒有半丝波澜。迎娶公主……这是他从來都不愿意做的事情啊,可是,他却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必须,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双儿,也就是,他的恬儿。
就算,他一辈子都不能拥她入怀,光明正大的爱她。
可是,他还是会一辈子默默的守护她,就算,只能远远的看着她。
深深叹出一口气,许世庭仿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但仍是点点头,做出了决定:“走吧,我们即刻入宫。”
“睿王爷!都知道了真相,你还是要娶那个公主么?!难道你真的从來都沒有喜欢过小姐么?”
紫陌声嘶力竭的问出了这个问題,许世庭的步伐短暂的一怔,复又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口走去,心里却如同有一把钝刀在來回切割。怎么可能不喜欢,那是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的疼惜。但是,事情走到了这一步,他是真的,骑虎难下。
大红色的喜服,配上大红色的花,大红色的丝绦将一头青丝高高束在头顶。许世庭犹如提线木偶一般被领着上了马,热烈闹腾的队伍敲敲打打,引得皇城内旁观百姓无数,而他的心却是冷清。看似鲜亮明媚,可这条路于他而言,与通往地狱无异。
沒有双儿的地方,就是地狱。
手不自觉的覆上了衣襟处,那里有恬儿依约还给自己的完整的桃花玉佩。那温暖似乎正在源源不断的从玉佩中透出,在这寒冷的冬天,这个世界于他而言真的冷如冰窖,只有这枚玉佩像是阳光,给了他那么一丁点心安的慰藉。
可是,他的身子却在下一刻狠狠一怔。
她原本可以将这件事情默默的处理。她原本甚至可以隐瞒一辈子。为什么要选在这一天,把真相和盘托出?
这枚亮黄色的玉佩,真的仅仅只是用來向自己道贺的么?为什么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了排山倒海的惊慌,就好像她是在同自己诀别?
一颗心旋即被恐惧包围,许世庭再也顾不得这么多,立刻拽紧绳子,调转方向,在所有人的一片哗然中直直朝着反方向急速驶去。
对!他可以为了替她隐瞒身份而娶一个完全不爱的女子。他甚至愿意保护她而牺牲自己的一切。但是,他沒有办法接受她的世界里再也沒有她。洛无双,你等我!
可是,当马匹终于匆忙在状元府门口停下,当他好不容易进入了状元府中,迎接他的沒有他的双儿,有的仅仅只是仓皇的不知去向。
她,又一次以她的方式,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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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杀意横生
“皇后娘娘驾到!”
被装点成一片艳红的欣霞殿内,红烛闪闪。慕彦姗身披大红喜服,精致的妆容,玉瓷似的肌肤,在红光的映衬下更显娇媚。在一片整齐的请安声中,许晴芙就这样带着傲然的笑容款款走过人群,直直朝着打扮美艳的慕彦姗走去,唇边的笑意也渐渐的加深。
“姗儿啊,今天本宫的女儿真是太美了。一会儿你的庭哥哥见了你啊,一定也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母后,你又取笑女儿了。”慕彦姗不好意思的笑着,脸颊的肌肤更是被映得如同凝脂,心里却是得意。毕竟这一天,她真的等了太久,而今,终于是等到了。几个时辰后,她就会如愿以偿,嫁给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
“本宫怎么会取笑你呢,你是本宫见过的最美的新娘了呢。好姗儿,时间过的也真是快,一转眼,你和你哥,就都成家了。”许晴芙的心情无疑也是激动的,自己运筹帷幄这样久,能够得到今天这样稳固的地位,这一路上,她真的付出了太多。但是而今,看到了这些成果明了的摆在眼前,那些被噩梦惊醒的无数个忐忑夜晚,在此时看來也多了一层别样的意义。
不管怎样,只要今天顺利度过,她就真的可以轻松很多了。
但是……
“娘娘娘娘,不好了……”吴德的声音忽而在许晴芙身边响起,而他的脸上,也写满了慌张。许晴芙原本停留在脸上的笑意僵在唇边,微微回头示意他说话,而下一刻,吴德凑近她的身边,耳语告诉她的消息,却让她的神色骇然大变。
“到底怎么回事!”
许晴芙大声的一叫,将欣霞殿内原本是热闹无比的气氛顿时压至冰点。吴德被惊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瞅了眼许晴芙,又看了眼在一旁满目狐疑的慕彦姗,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快说啊!真打算急死本宫么!”
“回……回娘娘,奴才刚刚得來的消息,说是睿王爷原本已经领着花轿和队伍往宫中來了,可是半道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睿王爷突然就掉转了方向,一个人骑着马……跑了……”
“啪”
听闻这个消息,慕彦姗的脸色旋即变成一片惨白。原本拿着玉梳的手一松,那梳子便“啪嗒”一声磕了地,直接摔成了两半。
所以,到头來,他还是不愿意同自己成婚。
所有的人,在听见了这个消息之后,全都停下了自己的手中的动作,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悻悻的看着屋内那两个脸色早已变成惨白的主子。一场婚礼沒了男主角,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意味着什么。许晴芙原是一阵暴怒,可想到了慕彦姗,又担心的将目光投向了她:“姗儿你别着急,世庭或许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所以赶回去拿,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在赶來的路上了。”
意想之内的暴怒沒有出现,慕彦姗的嘴角却勾起了奇怪的一笑。见此状况,许晴芙更是慌了,旋即便冷声吩咐所有外人都先退下,待到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她才开了口:“姗儿,你若是难过就哭出來,千万不要放在心里。你这副样子,让本宫好生担心啊。”
冷笑着摇了摇头,慕彦姗便抬头对上许晴芙的眸子:“母后,我现在并不是在想这件事情。他要逃婚,是他的事情,我无法左右。可是他这样毁掉我的幸福,让我在所有人面前下不來台,却是在逼我做出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姗儿,只要你说,母后一定帮你。”
“母后,我要一个人死。立刻就要。”
“谁?”
“洛无双。”
***
雪后的森林,道路难走无比。洛无双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雪地里,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朝着映阳山深处的千里阁走去。可是当她到达那儿的时候,却已经是人去楼空。
原本她已经不再想去管他的事情,毕竟对此她已经做过各种努力,但最终都宣告失败。可是,当莫愁将莫雪岚写给自己的信交给自己后,洛无双却慌了。因为她原本只是以为慕彦倾对慕绍中所存的不过是一丝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消逝的怒意,可是,令她万万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一直在暗中策划一场席卷整个苍慕的血雨腥风。
亲手弑父的事情,他真的要做么?而他,真的做得出來么?
将千里阁从上到下翻了一个遍,洛无双始终沒有找出半个人影。排山倒海的张皇席卷而來,她忽然开始害怕去面对,可是,她必须要去阻止悲剧的发生。
可是,正当她走到门口,一把长剑却横空出世,横亘在洛无双的胸前,直直挡住了她的去路。握住剑的手腕上,一道伤疤狰狞的看着洛无双,带着森寒的不容置疑。
无可奈何的笑笑,洛无双终是淡淡开口:“不要拦着我。”
下一刻,慕善仁便从门后走了出來,直直用剑指向洛无双的心口:“洛大人,曾经是我误会了你,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你。但是我敬重你的为人,不代表今天我会就这样放你去碍了公子的大事。”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去碍他的事?”洛无双无法理解,为什么慕善仁对复仇会有这样深沉的执着。
“公子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太久,不容有失。洛姑娘,你不知道这十多年來公子是怎么过來的,我想你应该无法体会被亲生父亲亲手推向地狱的那种痛。他想报仇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请你不要阻止他。”
“我并不认为伤害了他仅存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会给他带來什么样的快乐。善仁兄,很抱歉,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会阻止他。所以你不用试图劝服我。”
“那就來吧!”
厮打,铿锵,刀剑纠缠。有些事情立场鲜明,互不相让,就只好剑拔弩张。在洛无双手下输过这样多次,慕善仁终究不是洛无双的对手,很快,他便败下阵來。
“善仁兄,还是谢谢你提醒我这件事。我会用我的方式阻止他,也会用我的方式化解他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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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风云惊变
千里阁的势力已经被暗中集结到皇城周围,只等着慕彦倾一声令下,就直直攻入城去。
静静负手站在离皇城不远的山坡上,看着那座熟悉的城池,慕彦倾心里再明白不过,得到这天下,就只需要他一个点头。绸缪的一切眼看就要实现,可是这一刻,他却清楚的听见了心底的犹豫。
真的要这样么?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这样得來的皇位,又真的能取信于天下么?而就算是得到了皇位,就是报仇了么,母后的在天之灵,就会觉得欣慰了么?
无数个疑问仿似沸腾的开水,在他心内狂躁的炸开。他忽然开始不明白,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
“公子,慕彦飞正在暗中调集精兵向着皇宫进发,看样子是准备出动兵马开始行动了。我们是不是该立刻出发进入皇城了?”慕善冲的声音幽幽响起,还不忘暗中四处瞅一瞅,却始终沒有看见慕善仁的影子。
“别看了,是我派走他的。”慕彦倾淡淡的回着话,心里却是冷清。这会儿,他应该正在千里阁同双儿周旋吧?以他的功力,对付双儿应该有些难度,但总归能耽搁一些时间。但不管怎样说,现在,都应该是作出决定的时候了。准备了这么久,就为了今天的行动,若是就这样放弃,或许未免,真的太可惜。
重重叹出一口气,慕彦倾终于做出了决定:“传我令,即刻起,所有兵马分三路进入皇城,一切照原计划行事。”
……
幽幽立在窗边,看着布满阴霾的天色,慕绍中先是淡淡叹出一口气,旋即便开始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常公公见状,赶忙上前替他轻轻拍着背顺顺气,眸中却是关切和担忧。
好不容易稍微顺畅了呼吸,慕绍中却仍是聚精会神的看着天空,良久,方幽幽叹出一口气:“常林啊,你看,要变天了。”
慕绍中这沒头沒脑的一句话,让常公公一阵诧异,只好讪讪接话:“是,皇上。外面天寒地冻,还是先让奴才扶您到榻上歇一会儿吧?”
“不用了。姗儿那边,婚礼怎么样了?”
“回皇上,睿王爷突然……突然逃婚了,到现在还未出现……所以……这婚事恐怕是要取消了。”唯唯诺诺的说出了回答了这个问題,常公公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先是雅贵妃忽然仙游,再是慕彦倾拒绝成为太子,慕绍中接连受到这样的打击,从那之后,一夜间仿似老了十岁。到后來,他甚至连莫毅辛为他配的解药都拒绝服用。现在的皇上,身体已经是大不如前,婚事无法进行实在是瞒不住他,可是都这样的情况了,他要怎么告诉他,整个皇城,早已是一片混乱了呢。
“若是实在无法进行,取消了便取消了吧。”这件事,慕绍中已是无力再管,毕竟许凌云同许世琪至今下落不明,在许家变成这副境地的时候还要让他若无其事的办喜事,这对许世庭而言,原本就是苛刻而过分的要求。
但是,或许这应该不是最重要的。倾儿……应该已经,在领着大队人马进宫的路上了吧……想到这里,慕绍中心里,便是一片落寞凄凉。
曾经那么努力的想要改善同他的关系,眼看就要成功,可还沒尝到甜头,却不过一夕之间,那些用尽全力维系的情感,就如同沙滩上堆叠的堡垒,看似有棱有角,却终究捱不过一个大浪临头,一瞬间,飘摇坍塌,连残骸都觅不到踪迹。
“常林,朕若身死,遗诏,就劳烦你來守护了。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双手再离开,掌心竟有一滩鲜红。常公公一看,便是大惊,刚想派人传太医,却绝望的想起,宫中已无可信的太医,而此时去请莫先生,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下一刻,他的心底便是一阵寒凉。
“常林,生死有命,你也不用太难过。朕这一生,做过很多错事,痛失了很多值得一生珍惜的人,但此生仅有一点,是朕做的最正确的,那就是一直将你留在身边。朕若身死,倾儿,就拜托你了……”
又跟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常公公已不忍再听,小心翼翼的扶着慕绍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却终是忍不住别过头去默默擦泪。生死浮沉,他原本早已看淡,可是而今,当这一切复又在他眼前清晰的重现,他心中涌动起的难过,不亚于失去一个老朋友的痛。
……
大队人马渐渐向着皇城逼近,每靠近一步,慕彦倾的心绪,就如同坠入寒潭,冷清的感觉撕咬着内心,焦灼不安,却故作镇定。
兵马所到之处,马蹄声声,卷起一阵骚乱。守在宫门口的侍卫见到慕彦倾的出现,先是一愣,但还未反应过來,就已被藏在暗处的长箭射伤,变得毫无还击之力。
可是,太过简单的攻城略地,却让慕彦倾的神色渐渐变冷。慕彦飞会搞花样,他早就知道,而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却简单到有些虚幻,或许很快,就到了见真章的时候。
果不其然,当慕彦倾所带兵马全都进入了皇宫之中,下一刻,慕彦飞便出现在了太和殿的楼梯上方,接着,一排禁军全副武装的出现,纷纷举起弓箭瞄准了楼梯下的兵马,居高临下的样子,却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慢。
匆忙赶到了宫门口,洛无双早已是气喘吁吁。可是当她看着门口歪七扭八倒在地上的侍卫时,却是一阵惊慌。慕大哥!他已经到了!
于是,顾不得再想太多,洛无双旋即便继续迈开步子,快速朝着宫内跑去。顾不得双腿已无力,顾不得下腹正生疼,她只知道自己必须拼命奔跑,赶紧找到慕大哥,否则,很可能只是一瞬间,她就会失掉阻止他的机会。
可是,忽然之间,却从四面八方蹿出一群黑衣人,迅速的将洛无双围在一个圈内,死死挡住了她的去路。目光凌厉扫过,赤手空拳同他们较量,好不容易将他们尽数打翻在地,顾不上思考这群人从何而來的她刚想接着朝太和殿跑去,却忽然,从身后伸出一条血红的长绸,死死的勾住了她,接着,便如毒蛇般缠上了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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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危险
用巧劲躲开了那势如破竹的一勒,洛无双反手一把抓住了那根绸带,旋即一个翻身,便看清了袭击自己的人。慕彦姗眸中的恨意如同蛇蝎,直直刺在洛无双的身上,那一身大红喜服伴随着她的动作衣袂翻飞,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可是,论武力,慕彦姗终究不是洛无双的对手,很快的,她便败下了阵來。但碍于她公主的身份,洛无双却终究沒有下重手,只是一把拽过了她手中的红绸,巨大的惯性带动了慕彦姗,下一刻,她还是踉跄倒了地。
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洛无双只是淡淡叹了口气摇摇头,终究还是沒有问出心中的疑惑。今天原本是她跟许大哥的大喜日子,关于这细节,洛无双沒有勇气去了解,因为害怕问过之后就是更深的疼痛。但她忽然想起了正经事,便赶紧想要朝着太和殿奔去,可刚迈开脚,下一刻另一只脚却被慕彦姗一拽,旋即,她便猝不及防的也摔在了地上,接着脚踝处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难以置信的看着慕彦姗烈焰似的眸光,洛无双完全无法理解她这突然如疯子一般的举动究竟是为何。慕彦姗看出了她眸中的错愕,却懒得跟她解释,此刻,接着便疯狂的用手掐上了洛无双的脖子,眸中嗜血的寒光溢出,极度凶残。
洛无双,今天若是杀不了你,我就不叫慕彦姗!
……
“啪!”
瓷器碎裂的声音清晰而犀利,惊得莫雪岚沒來由的一阵心惊。莫愁被自己派去给洛无双送信,可是她的心从一早起就一直在惴惴不安着。焦灼的在屋中踱着步,她心烦意乱,满是担忧,慕彦飞一早就不见了踪影,想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入宫去了,这会儿,是已经同慕彦倾开始交战了么?
苧儿正进屋给她送來参茶,看着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便是一阵关切:“王妃,您从几天前就开始不对劲了,吃的很少,睡的似乎也不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让奴婢去请个大夫來给您瞧瞧吧?”
“不用了。王爷回來了么?”
“王爷倒是沒有回來,但是王爷的那个心腹手下倒是刚刚回來,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回來拿个什么东西就要走的样子。”
“哦?领我去瞧瞧。”
可是,还未走至绿竹居门口,莫雪岚便看见了从自己的院落门口走过的两个人,一眼便认出了他们都是慕彦飞平日里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信得过的心腹。他们正急匆匆的朝着府外走去,但眉宇间却是一阵得意。
“大哥,你说这东西真的能管用么?那个二王爷不是武功高强么,用这个对付他,会不会以卵击石?”
“哎呀,你放心吧,王爷已经做好了一切的部署,就是你,今儿个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这样马虎,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落下。我们得尽快带着它进宫去,不然坏了王爷的事儿,咱们俩可就都要遭殃了!”
两个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莫雪岚的心却在听见他们的对话之后悬到了嗓子眼儿。原本她并不担心以慕彦倾的实力会输给慕彦飞,但是现在,这个他们口中的神秘武器,却极有可能扭转整个局势。
不行!不能置之不理!脑海中这个想法飞快闪过,莫雪岚顾不得犹豫,接着便顾不得苧儿的阻止,二话不说便冲出了绿竹居,出了三王府的后门,便直直朝着皇宫而去。
为了掩人耳目,她刻意避开了走皇宫的正门,而是选择了偏僻的西门进入,接着便直奔太和殿。因为剧烈运动,胃里已经开始难掩恶心的感觉,但莫雪岚却顾不上这些,只是一个劲的朝着目的地奔跑。心里不断的有一个声音在嘶喊着,慕大哥,你千万不能有事!
果然,到了这个时刻,她的心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是这样。
……
太和殿门口,慕彦飞同慕彦倾领着的兵力仍是僵持着,冷冷看着对方的兵马,唇边却勾起邪佞的笑意。
“慕彦倾,你是不是想不到,我的兵力也能达到如此的规模?”
嘲讽的一笑,慕彦倾只是淡淡开口:“你的兵马再多,今天也休想阻止我。”
“哦?”慕彦飞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深,“那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证明这一点。给我上!”
霎时,厮杀的吼声便在宽阔的场地大肆喧嚣,慕彦飞占尽了有利地位,盾牌死死的守着身后疯狂射箭的士兵,慕彦倾的人却皆是灵巧的躲开了。不知何时从厮打的士兵中传出一阵奇异的口哨声,霎时,慕彦倾的手下便忽然凌空而起,直接越过了盾牌,飞身上了太和殿的长廊,同正慌乱间仍來不及放下间的敌方厮打了起來。
看着这一片混乱的场面,慕彦飞将身子隐于一处盾牌之后,眸色却渐渐变冷。看着慕彦倾那些身着清一色黑衣的手下一拨比一拨凶残的攻势,他的心里忽然开始涌起了恐惧。之前从沒想过慕彦倾的身后竟然隐藏着这样大的力量,可是而今一看,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低估他了。
可是下一刻,心腹的出现却让他的心底又燃起了底气。到手的瓷瓶子被他牢牢攥在手中,慕彦飞的唇角扬起邪佞的笑意,慕彦倾,你等着,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趁着无人留意,他便一把扯下了瓶盖,将瓶中的液体倒在了长剑上后,干脆一步一步的走下了台阶,直直朝着慕彦倾走去。
看着他挑衅的笑意,慕彦倾的嘴角也泛起了森寒的冷笑,心中却是不以为意。慕彦飞因为他的淡然而有了一丝动摇,但却还是难掩自得,正打算同慕彦倾一决高下,可那抹由远及近的身影却让他的身子不禁一怔。莫雪岚?
但那迟疑却是短暂的,下一刻,他眼底的寒意便成了凛冽的邪佞。看着莫雪岚娇弱的身子由远及近的朝着这边奔來,他的心底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可却无法阻挡嫉妒的火焰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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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雪岚香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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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去看渐渐靠近的莫雪岚,慕彦飞便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同慕彦倾厮打在了一块儿。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眼看着他们兄弟二人自相残杀的残忍画面,莫雪岚便是一阵心惊,更是加快了朝他们奔去的速度,一只脚却一个不小心踩住了衣摆,下一刻,便是狼狈不堪的摔在了地上。
“小心!”慕彦倾下意识的一声喊,让慕彦飞不禁一怔,旋即便激起了他更深的嫉恨,下一刻便举起长剑猛力的向他刺去。好在慕彦倾的反应灵敏,只是被慕彦飞的长剑划破了衣袖,而那霎时变成一片焦黑的布料,却在清晰的告诉他,那把剑上抹有剧毒。
怪不得他敢这样底气十足的同自己对抗。慕彦倾心里这样想着,眸光旋即变得凌厉,原本念在仅存的兄弟之情而对他留有的三分力气便不再保留,顷刻爆发。而慕彦飞在见到他突然爆发的攻势后,也开始加大了狠绝的程度。一时间,二人眸中的怒火皆是越烧越旺,局势一时难以控制。
莫雪岚只感觉到下腹一阵刺痛,双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踉踉跄跄的起了身,眼看着他们毫无退让的厮打,以及双方将士的一片血流成河,便是一阵难过。感觉到小腿一阵微凉,她心头一惊,赶忙低下头去看,却眼见不知何时,两道鲜红已然浸湿了她的裤脚。
孩子?……孩子!
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知是因为受到了惊吓还是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脸色瞬间变成一片惨白。眼看着慕彦飞同慕彦倾互不相让的猛劲,她却沒有任何办法,捂着肚子的双手在不住的打着抖,心底却漫上势如破竹的绝望,她想要逃开,不想再面对这血腥的一幕,双脚却如同灌了铅般不能移动。
双方僵持的时间越久,体力也难免透支。慕言冲正被一大帮子慕彦飞的人围在中间,分不开身來同慕彦倾合作,可隔着几丈的距离看着他,心里却涌上一股担心。而此时,一个慕彦飞的心腹却悄然蹿到了慕彦倾的身后,只顾着同慕彦飞纠缠的他沒有反应过來,而那人眸中凶残的目光,却让一直在旁观的莫雪岚不受控制的喊了一声:“慕大哥小心!”
经由她的提醒,慕彦倾总算留意到了身后暗藏的埋伏,一个闪身便躲开了那凶残的一击。慕彦飞恶狠狠的看着灵活躲开攻势的慕彦倾,又看了眼在一旁目光紧紧跟随着慕彦倾的莫雪岚,心头的嫉恨便如同火山爆发般炸开,妒忌的岩浆顷刻间便充斥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好你个莫雪岚,沒想到你是这样吃里扒外的女人!慕彦飞眸中忽而闪过邪佞的精光,趁着慕彦倾同那心腹手下厮打的当口,趁着他不注意,就又伸出长剑,向着正背对自己的慕彦倾狠狠刺去!
利剑穿透了身体,霎时,鲜血如瀑布一般迸射出來。不知什么时候冲到二人之间的莫雪岚双手紧紧握着那把刺中身体的利剑,身子却如同浮萍一般,在风雨飘摇中缓缓坠地,终是倒在了一片紫黑色的血泊中。
这突如其來的逆转,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吓了一跳。慕彦飞右手维持着举剑的姿势,手中却是空空如也,而他的神情却是愣怔着,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仿似在看着一场事不关己的玩笑。而好不容易从刚才那突如其來的巨大冲力中缓过神來,慕彦倾视线幽幽的转向了一旁,先是一愣,旋即便转为了狠狠的心惊。
“岚儿!”
“莫姑娘!”
撕心裂肺的喊声几乎同时响起,反应过來的二人已是顾不得打斗,全都迅速的朝着已然倒在血泊中的莫雪岚冲去。慕彦倾最先冲到莫雪岚的跟前,可刚要抱起莫雪岚,便被慕彦飞粗暴的推到了一旁:“你休想碰我的王妃!”留下慕彦倾一个愣神,这才反应过來,原來自己,并沒有关心她的资格。可是心里,为什么会觉得难过。
紧紧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中,慕彦飞双眼通红,眸中也染上了他并不想承认的惊慌:“岚儿,岚儿你怎么那么傻,岚儿,岚儿!”可是,他的心却是痛着的,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傻,更是因为,她的傻,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他这辈子最恨的那个人。
原來,他对她的占有欲,从來都不是空穴來风。
为什么到了这一刻,他才明白。
浑身已然痛到沒有力气,莫雪岚只是朝着他无力的扁扁嘴,想说话,却被慕彦倾阻止了:“莫姑娘,你现在先别用力,一定要坚持住!”
“你闭嘴!”慕彦飞粗暴的阻止了慕彦倾的开口,心里的惊慌却在不断的扩大,“岚儿你撑着点,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來人啊!來人!快传太医!!!”
“王妃!”莫愁的声音忽然惊慌的响起,接着便慌乱的朝着莫雪岚跑來,“王妃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你是怎么照看王妃的!怎么会让她独自跑來!”慕彦飞失控的吼出了声,却难以掩饰他的心慌。可是莫愁却直接无视他的存在,只是伤心的蹲下,覆上了莫雪岚的手:“王妃你一定要撑住啊,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定要撑住!”
听到“孩子”三个字,莫雪岚的身子猛地一震,说不出话來,心底却漫上了一层新的绝望。慕彦倾是一阵错愕着,而慕彦飞在反应过來后,却感觉到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孩子?所以,他是用毒剑,亲手刺向了自己的孩子?
“王……王爷……”仿似用尽全力,莫雪岚的声音才开始断断续续的响起,“答……答应我……放……放下……自在……”虽然,她对他的恨一直都在,从未消除。但是毕竟,至少在这段时光中,他沒有让她受到委屈。
“岚儿你别再说了,别说了,太医马上就來了,你别再说了……”这一刻,慕彦飞忽然觉得异常惊慌,仿佛随时都会失去一件一直不懂得珍爱的宝贝。他只求她能好好的活下來,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慢慢再说啊!
而莫雪岚只是淡淡摇摇头,可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感觉精疲力尽。身体里的血仍在源源不断的向外流着,血流却越來越小,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浑身充满了无力感,眼皮沉重,却一直在拼尽全力睁着双眼,因为她知道,只要合上,或许就真的,再也醒不过來了……
缓缓转过头,她的视线只是定定看向慕彦倾,虽然即将殒命,可她却忽然觉得心满意足,因为至少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在陪着自己。这张脸,是自己执恋了一生的美好,虽然他始终如同星星一般遥不可及,却始终不妨碍他闪耀在自己的梦里。爱上一个人,是多么美好的事情,而为了这个人付出生命,又是多么值得的事情。
至少,时间能够在这一刻定格。至少,从今往后,当他回忆过去的时候,会想起曾经有有一个这样的姑娘,为了爱他,甚至付出了生命。
天色渐渐暗下,一颗流星缓缓划过死寂天空。莫雪岚缓缓闭上眼睛,眸中划过两道泪水,嘴角却噙着笑。
能够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他的记忆里,对她來说,是这世上的最后一件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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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继承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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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的身体渐渐变冷,直至僵硬,慕彦飞仍是不肯松开搂着她的怀抱。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他一直以为,莫雪岚对他來说,不过就是一个有着倾城姿色的玩物,和一个用完可抛的棋子。可是,直到在彻底失去她的那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心,竟然空了一块,瞬间被黑暗侵袭。
沉默地看着莫雪岚闭上双眼沉静的样子,跟慕彦飞沉默不语,却是怅然若失的神情,慕彦倾只是缓缓起了身,一语不发,只领着自己的兵马一道漫步走在去往雍和宫的路上。只是心底某一块的隐隐空洞,却让他一直感觉到喘不过气。不仅仅是因为一条生命因为自己而逝去,或许也是因为,莫雪岚在他的心里,原本就留有一席之地,虽然可能,无关爱情。
周围恢复了一片安静,慕彦飞知道慕彦倾已经渐渐远去,却再也沒有阻拦他,也沒了同他对抗的力气。或许岚儿说的是对的,这件事,放下自在……可是,真的能放下么?一直想要的东西,真的能,就这样拱手让人么?
……
安神的檀香气味萦绕在整个雍和宫中,慕绍中虚弱的躺在床上,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常公公伴在身侧,看着他面色如纸的样子便是一阵心疼,想派人去请莫毅辛进宫來,却被慕绍中极力阻止,因此他心里纵使再急,可面对一心求死的慕绍中,也是无计可施。
“常林……朕若身死,一定要,把皇位……安然替朕交给倾儿……除了他,再无人可稳坐此位……”气若游丝,可慕绍中坚持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这番话,看着常公公的眸中,满是期待。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常公公哽咽着点点头,慕绍中的遗愿,他会达成,只是,朝夕相处数十年的男子即将在他眼前去世,一想到此,他就无法接受,难过不已。
默然在门口静静立着,慕绍中的话,慕彦倾一字不差的听进了耳朵,可却感觉到一颗心,就像是要炸开一般的疼。
忽然,门开了。常公公看着慕彦倾的眸子先是错愕,旋即却染上了些微喜悦的神采:“二王爷你來了!”可是下一刻,当他发现了在宫门口那黑压压的一群慕彦倾的人,转向他的视线里,却是一阵难以置信。皇上待他如此,他竟然还想要谋反么?
本已是疲累的想要闭上双眼,慕绍中却在下一刻因为喜悦而激动的撑开了眼睛。倾儿?!是他的倾儿來了!旋即,沙哑的声音便缓缓在屋内响起:“倾儿……倾儿……”
听见了里面的声音,慕彦倾和常公公都是一愣。接着,慕彦倾方淡淡走进屋中,缓步走到慕绍中身边,看着他那张不过数日未见,但却苍老不少的脸时,心底的疼痛,才愈发的清晰。
枯藤似的双手,颤颤巍巍的朝着慕彦倾伸來,慕绍中看向他的眸子里,满是希冀。而看着那双费尽全力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慕彦倾犹豫了半晌,终是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在同他交握的瞬间,两个人,却都奇妙的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温暖。
顺着床沿坐下,慕彦倾看着慕绍中虚弱的样子,心疼如黑洞扩大,但却始终保持着沉默,沒有开口说出半句话。可是,慕绍中却已然觉得知足,尽全力朝着他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倾儿……你能來……太好了……”
沙哑的声音如同利箭,刺伤了慕彦倾的心。他虽然恨这个人,可是当他看见这个人变成了这个样子,心里却依旧是疼痛无比:“您别用力说话,好好休息……”这个时候,这个样子,他要怎么下手,怎么杀他,怎么对自己的亲爹,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不……”慕绍中却是着急的摇摇头,“朕的时间不多了……倾儿……是朕对不起你们母子……你恨朕也是理所应当……但是,能不能不要拒绝这个皇位……天下……只有交给你……朕才放心……來生,但愿我们,还是父子……來生,让朕……赎罪……”
波涛汹涌的内心,是莫名的情绪在翻滚。慕彦倾的心随即被痛楚包围,他一直认为自己在恨着,可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所恨的,并不是他做的事有多过分,而仅仅只是因为,他给自己的父爱,太少了,一点也不够……原來,他一直所希望的,不过是他能多给自己一点爱,仅此而已……
“二王爷,您就答应皇上吧……”常公公在一旁看着这样的场面,心中疼痛无比,终是开口替慕绍中说了话。
定定看着慕绍中苍白如纸的脸色,慕彦倾的心早就痛到揪成一团。思忖半晌,他终是重重朝着慕绍中点了点头,心里前所未有的愧疚着,可是他却清楚明白,这对所有人來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慕绍中得到了他的答案,一颗心才真的彻底放下,露出了满足的笑意后,终是缓缓合上了双眼。常公公看着他安详的沉沉睡去,先是一愣,满腔压抑终是化为悲愤的泪水泻下,扑通一声跪了地,声音哽咽的开了口:“皇上……驾崩……”
不多会儿,整个皇宫便陷入浓浓的哀伤中。获知消息的群臣百官接踵而至,常公公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读了慕绍中的遗诏,慕彦倾终是接替他成为了苍慕的王,这一刻,不论他们心里是否服气,却终是缓缓跪地,对着慕彦倾山呼万岁……
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慕彦倾却沒有料想中的兴奋。这一切看似顺理成章,却又來得太过突然,心里有一个角落,一块乌云一直挥散不去,慕彦倾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臣服在脚底的朝臣,却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发现了,朝臣中,并沒有洛无双。
心里忽然袭來一阵恐惧,他沒有时间思考太多,只草草宣布大家散去,要先集中精神处理慕绍中的后事。待到一切告一段落,他便匆忙离开了雍和宫,至少在这之前,他要找到他的双儿。
直到经过御花园,他远远的看见了,一旁的树林中,慕彦姗同另外两个人,正在匆忙挖着土埋着什么,而身着喜服的慕彦姗太过显眼,而她神色里的慌张,也如同尖勾,让慕彦倾的心里,闪过了浓浓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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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长相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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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公主遇刺
快步朝着他们走去,慕彦倾心里的不好预感已是越來越浓。双儿就算被善仁耽搁了一会儿,但也不至于到了这会儿还不出现,那么能够解释这件事的唯一理由,就是她又被什么人给截住了,甚至可能……恐惧越來越深,他再也不敢往下去想,只是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好了沒!”慕彦姗神色慌张的低声问着在用铁锹挖着土的吴德和鸳鸯,看着还裸露在外的一小截白色的麻袋,却还是紧张万分。吴德和鸳鸯也是神情慌张,大冬天的却是冷汗横生,刨土的动作也是手忙脚乱,时不时还瞅了瞅四周,担心被人发现了他们的异常。
直到慕彦倾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范围,三人的身子皆是狠狠一怔,慕彦姗更是被吓得脸色苍白:“快啊!二哥过來了!”
可是,早已发现他们的慕彦倾在同他们短暂的对视过后,更是迅速确定了他们的可疑,接下來更是一个纵身便跳到了他们跟前,凌厉的盯着他们,将他们被吓得苍白如纸的脸色尽数收入眸中,刚想开口,却在下一刻,发现了那抹仍旧裸露在外的一角白色麻袋。
“你们在做什么?”
“二哥,你怎么來了,我们沒在做什么啊,只是在埋点东西……”慕彦姗故作镇定的解释着,可是她极其不自然的神色却出卖了她的心虚。谁不知道慕彦倾素來同洛无双的关系就非同一般,要是现在让慕彦倾发现了麻袋里就躺着生死未卜的洛无双,而自己正打算把她暗中埋掉,自己的小命沒准就不保了!
慕彦倾冷冷扫了对面的三人一眼,更是不相信他们的话,接着便冷冷上前,要去看看那麻袋究竟有什么蹊跷。慕彦姗一见,更是慌了,顾不得那么多便一把挡在了慕彦倾跟前,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二哥,你不用过來了,这边很脏,我们弄就……啊!”
被慕彦倾粗暴推开的慕彦姗狼狈的倒在吴德和鸳鸯的怀中,妆容精致的脸早已是花容失色。慕彦倾却一眼也未看向她,只是顾着自己上前去,一把夺过了吴德手中的铁锹,便去挖开了覆盖在白色麻袋上的土。蹲身解开袋口,一把扯下一看,洛无双苍白无血色的脸便赫然映入了所有人的视线。那张脸就这样猝然出现,慕彦姗同吴德鸳鸯也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如此苍白,应该是真的死了吧……?
被这场景吓了一跳,慕彦倾旋即便是一阵心疼,抬眸狠狠瞪了一旁的三人一眼,接着便以最快的速度替洛无双扯下装着她的麻袋,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拍拍她的脸,见她沒反应后,便是慌了,赶忙使劲晃了晃她的身子:“双儿……双儿……双儿你醒醒!”
可是,洛无双却是毫无反应,仍旧是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样子。只是让慕彦倾感到欣慰的是,洛无双仍旧留有的微弱呼吸,让他的一颗心放下了几分,至少,那代表着她还活着。只要活着,那就够了。
但是,慕彦倾却忽然感觉到手上一片冰冷的濡湿,下意识的抬手一看,便眼见手中一滩鲜红的液体,隐隐透着一丝腥味。感觉到一颗心疼痛不已,他再不停留,便赶忙起身将洛无双打横抱起,要带她离开。
“你要带她去哪儿?”到了这个时候,慕彦姗仍是不肯放弃,更是不顾吴德和鸳鸯的暗中反对,快步上前拦住了慕彦倾的去路。虽然洛无双在吴德的重击之下已经是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但若是被慕彦倾带走了,那她的计划就会全盘落空!所以,她决不允许慕彦倾把她带走。
可是,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慕彦倾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忽而危险的眯起双眸,慕彦姗虽是开始有些害怕,但仍是故作镇定的倔强仰着头看着慕彦倾。
见此状况,慕彦倾便小心翼翼的将洛无双的双腿放在了地上,让她靠在自己怀中。见此举动,慕彦姗便暗自得意的笑笑,以为他是因为忌惮自己不敢带走洛无双了,可是,下一刻,慕彦倾的另一只手却是不带任何感**彩的掐上了她的脖子,眸中窜动着恨不得将她捏碎的火光,看着她因为窒息而变得狰狞的面孔,神色却分毫未变。
吴德和鸳鸯在一旁见状,都是慌了,赶忙上前想要松开慕彦倾掐着慕彦姗的手。可是,就凭他们的力气,根本无法阻止慕彦倾的动作,他只是淡定的一抬脚,就直接将二人狼狈的踹到了一旁,手上的力气却是愈发的加重了。
可是,慕彦姗却忽然笑了,那笑容森寒无比,莫名的让慕彦倾一愣:“就……就算你……杀了我……洛无双……也活不了了……我就算……死……也……一定……拉她……陪葬……”
一听得她这样诅咒洛无双,慕彦倾心里原就郁积的愤怒更是顷刻爆发,不多会儿,只听得“咔嗒”一声,慕彦姗终是愈发无力,最终完全沒了呼吸。慕彦倾面无表情的松开了手,她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毫无生气。吴德和鸳鸯匆忙爬到了慕彦姗的身边,可是一切已经是无力回天,慕彦倾只是淡淡看了他们一眼,接着便再不理会这一片狼藉,只心疼的将洛无双抱了起來,旋即便飞身上了一旁的大树,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皇宫深处。
***
几乎寻遍了皇城的每一处角落,许世庭还是沒有发现洛无双的踪迹。那些她可能会去的地方,那些她可能会找的人,他都一一找过问过,可是却沒有半点消息。
骑在马背上漫无目的的看着四周,许世庭的心已经是凉了半截。双儿就这样消失了,这一次,她是真的不会回來了么?
“诶,你们听说了么?皇上驾崩了!”
不知从哪儿传來了这样的话语,打乱了许世庭的思绪,将他暂时从沉浸在洛无双消失不见的心痛中拉到现实。皇上驾崩?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诧异的低头看了看四周,在说话的原來是刚刚经过自己身边的一个百姓。而正当许世庭下了马,刚想再听他多说几句时,走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人忽然拉住了他,轻声道:“嘘……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别瞎说。”
“我真的沒有瞎说,我认识在府衙当差的李六,他就是这样跟我说的,官爷透露的消息,假不了!现在就等着贴出告示了。”
……
二人的话语,将许世庭带入了莫名其妙的情绪当中。再顾不得多听,他便纵身上了马,飞快朝着皇宫而去。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但他都必须要进宫一趟,因为,还剩下宫中,是他还沒有找过的,或许双儿,就在那里。
可是,进入皇宫,四处却笼罩在一片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气氛中。缓步朝着雍和宫走去,可宫内的重兵把守,却让许世庭的心里莫名的增添了几分压抑,看來,那个人说的是真的。皇上,真的驾崩了。
一想到这里,许世庭便加快步伐朝着雍和宫走去。可是在到达那儿之前,他却远远的听见了有人慌里慌张的声音:“不好啦!不好啦!公主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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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清空记忆
被这突然听到的消息吓了一跳,许世庭顾不得停留,便赶忙朝着发声处走去倾世状元妃。
御花园不知何时已然聚集了不少人,个个都是满脸惊慌的样子。许世庭心里开始浮上不好的预感,更是加快了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带靠近的脚步。
“姗儿!”许晴芙也匆匆忙忙的从芳宁宫的方向朝着这边赶來,在一眼看见了慕彦姗的尸体之后,她第一时间便惊恐的喊出了声。而下一刻,她的脸色终是变成一片苍白,旋即便一个踉跄,晕倒在随行的宫女怀中倾世状元妃。
许晴芙的反应,让即将走近事发地点的许世庭更加确定了慕彦姗已死的消息,心里忽而便涌上一阵难过。飞身踏过池水,停在事发地点,待到慕彦姗的样子完整出现在眼前,许世庭这才真的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吴德和鸳鸯在一旁惊慌失措着,只是愣愣看着许世庭,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彦飞随后赶到,在看到了这一幕后,也已是几近崩溃。而许世庭却在下一刻,遭到了慕彦飞突如其來的一拳,旋即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口中即是一阵腥甜味道。
感觉到衣襟被人粗暴拎起,许世庭抬头,便对上了慕彦飞极尽愤怒的双眸:“姗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莫名其妙的遭受这样的一拳,许世庭只是嘲讽一笑:“你就这么肯定,这件事情是我做的?我要是说不是呢。”
“姗儿尸骨未寒,你就在推卸责任!她那么喜欢你,你是怎么对她的!许世庭,姗儿真是看错了你!”
“三……三王爷……这件事……不是睿王爷……”看着许世庭莫名其妙的被打,鸳鸯终是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开口解释,却在慕彦飞投向她的怒气目光中哑然噤声。慕彦飞同慕彦倾素來不和,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慕彦倾现在成了皇帝,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更加激化,这件事要怎么告诉慕彦飞,无论如何都需要仔细斟酌,可是……真相却似乎瞒不住……
“不是他,那是谁!”等待着下文的慕彦飞终于忍不住了,嗜血的双眸渗透着抓狂的狰狞。
“是……是……皇上……”
因为害怕,鸳鸯的声音已是越來越少,可是她的话,却仍是一字不差的落入了慕彦飞的双耳。“皇上”这个称呼,让慕彦飞愣了半晌,但在他终于反应过來后,胸腔中累积的怒火却真的顷刻如同火山般爆发,粗暴的推开了许世庭后,砰的一拳便打在了一旁的假山上,霎那间,掉落一地碎石。
刑部的人随后赶到,按照慕彦飞的吩咐将慕彦姗的尸体小心翼翼的抬走后,周围喧嚣的人群才慢慢褪去,可人人脸上都挂着心有余悸的惊慌。慕彦飞冷冷看着慕彦姗的尸体被端走,眸中的怒火反而越烧越旺,滴着血的拳头也是越攥越紧。
慕彦倾,好啊,我的王妃因你而死,我的妹妹被你所杀,皇位还被你抢去了!只可惜,有我慕彦飞在的一天,你就休想高枕无忧,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皇位,要怎么坐稳!
一天的时间,连着死了三个人,因此整个皇宫之中,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诡异气氛当中。暂时处理好了慕彦姗的事情,皇宫上下因为先皇的驾崩,都染上了莫名的悲哀。而许世庭在这悲伤的气氛中翻遍了整个皇宫,却仍是沒有找到洛无双的踪迹,她就像是一滴水蒸汽,毫无预兆的就这样从这个世上消失,再也寻不到她的下落。
出了皇宫回到相府,面对着空荡荡的宅邸,许世庭的心也是冷清。从怀中掏出早晨双儿留给自己的桃花玉佩,他只觉得心里破了一大块空洞,悄无声息碎了满地。那些璀璨的记忆,是被自己一手摧残的,她的真心,已是一次次的被自己残忍撕碎抛在空中,所以,她才会在这一天选择离开。
而今,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忽然觉得难以面对。或许,这真的是老天爷给的惩罚。可是双儿,你到底在哪里?
***
“师父,她怎么样?”被慕彦倾唤为师父的老者在淡定收了搭在昏迷不醒的洛无双脉搏上的手后,慕彦倾便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口,双眸中是难以掩饰的焦急。
诸葛轻侯将慕彦倾满目的担心收入眸中,只是捋着胡须淡然一笑:“失血过多,生命垂危,加上头部受到了重创,伤口处还有一块巨大的血块。能活到现在,已是万幸。能否脱险,目前尚不能确定,是否能活命,就要看这位公子的造化了……”
尴尬的笑笑,慕彦倾淡淡解释道:“师父……她是个姑娘……”
“原來如此。”诸葛轻侯这才了然的点点头笑笑,“怪不得你对她如此紧张,原來是你的心上人啊。”
点点头,默认的笑笑,慕彦倾的脸微微泛红,视线却复又转到了洛无双的身上。双儿,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
等待的时光就仿似一阵冗长的叹息,在慕彦倾和诸葛轻侯的悉心照顾下,洛无双在昏睡了三天两夜之后,终于从昏迷不醒中慢慢恢复神志。
缓缓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由模糊到清晰,木质的雕花大床,桃花色的帷帐,简单质朴却不失大气的屋内陈设,她强烈的感觉到这一切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正当她想要在记忆中搜索这些,头内却传來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惹得她“啊”的喊出了声。
正端着药进來的慕彦倾听见了洛无双的喊声,半分惊喜却又半分惊慌,遂赶忙将药放在了桌上后,便快步走到床前,焦急的握住了洛无双的手:“双儿,双儿,你怎么了?”
可洛无双却仍是头疼欲裂,过了良久,那撕裂般的疼痛才渐渐平息。将慕彦倾俊朗的脸清楚看在眼中,洛无双的脑海中忽而迅速闪过一些纷乱繁杂的碎片,却始终无法拼凑清楚一个完整的轮廓,脑海中只是留下一堆问号。
我是谁?我怎么了?这是哪?他是谁?
将她迷茫的表情看在眼中,慕彦倾忽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遂试探的问出了口:“双儿?你怎么了?”
他为什么叫我双儿?他是认识我么?可是,为什么自己对他一点印象也沒有?茫然的盯着慕彦倾看了好久,洛无双终是将心底的疑惑问出了口:“请问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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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决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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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无双突然问出的这句沒头沒脑的话,慕彦倾却如遭当头棒喝。//百度搜索 ⑴ ⑶8看書網 13800100. 看最新章节//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茫然的样子,双手刚要碰到她的肩膀,洛无双却是警惕的躲开,接着更是用被子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直接缩在床的一角,警惕的看着慕彦倾,一句话也不说。
对于这个人,对于这诡异的场景,洛无双脑海中是一片空白。虽然下意识的感觉到这个人或许并不危险,但她的心里陌生的感觉侵袭着,还是会觉得隐隐的害怕。
被洛无双的样子弄得手无足措,慕彦倾见她这般局促,只好尴尬的起身离开了床边,只淡淡对她道了声:“你先休息吧,我不打扰你。”接着便匆忙的走了出去。
诸葛轻侯正在院子里悠然喝着茶,远远地看着慕彦倾慌慌张张的朝自己走來,心里便猜到了七八分,遂缓缓扭头对上他慌张的样子,淡淡开了口:“她失忆了?”
被诸葛轻侯这样一问,慕彦倾便震惊的开了口:“师父,你早就知道?”
“那姑娘脑后的肿块,明显是被人用钝物重击所致。一般头部受到了重伤,过了这样久仍旧存活,本就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但是想要完全回到受伤之前的状况,那绝对是不可能的。想让她恢复记忆,有办法,但却不一定可行,你必须要耐心才行。”
“师父,到底是什么办法?”
微微捋了捋胡须,诸葛轻侯只是高深莫测的一笑:“时间。”
在床角蜷缩了很长的时间,待到确信那个人已经离开,周围也是安静无比后,洛无双这才慢慢舒展了自己的身体,小心的躺回了原处。头上被缠着厚厚的纱布,后脑还是隐隐作痛,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受了伤所以才会失忆,可是脑中一片空白的感受却让她莫名的焦躁,想要仔细将那些脑海中纷乱闪烁的片段完整的拼接缝和,可接下來的一阵剧痛却让她不得不放弃。
所以,她是谁,來自哪,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受伤……所有这些信息,她一概不知,而知道的,大概只有刚才出现的那个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的人。
他……该相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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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整个皇城却仍旧笼罩在浓浓的哀愁氛围之中。慕绍中和慕彦姗的葬礼在常公公的安排下严肃的进行着,慕彦倾也一直在忙着交接的问題,慕彦飞同许晴芙始终沒有出现,而许世庭,从头至尾,也只是把自己锁在相府之中不曾出來,所有的人,在慕彦姗出事之后,就都不曾再见过他。
当然关于这件事的说法很多,也有很多人甚至认为他之所以会这样,全是因为痛失公主的缘故。可是,只有慕彦倾头从头到尾看似云淡风轻,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他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双儿失踪了的缘故。
虽然看着洛家人四处寻找双儿的慌乱样子,慕彦倾心里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原本打算告诉他们双儿下落的慕彦倾,却是头一回的犹豫了。若是说出口,那么双儿同自己可能就真的再沒有了可能,但若是不说出口,这件事情,似乎又真的做的太过分了……
倍感惆怅之间,他漫无目的的出了宫,沿着皇城的古旧街道慢慢走着,心里却是冷冷清清。虽然皇城的气氛总体上是压抑的,但是人们却还是在继续着原本的生活。皇宫之中一夕易主,于他们來说,比之风调雨顺的气候,或许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对他们來说,只要是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那么这个人,就是一代明君,剩下的事情,或许真的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意识到了这一点,慕彦倾忽然觉得肩上的责任很重,有些事情,既然一力扛下,就有责任也有义务为之努力到最后。
脚步恍然停下,抬头一看,相府的牌匾赫然眼前。冷冷看着那烫金的两个大字,慕彦倾却是笑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走到这儿呢。
可是,既然來了,那就 进去看看吧。
紧闭了多日的大门被打开,习惯了黑暗的许世庭畏光的避开了视线,却仍旧觉得刺眼无比。慕彦倾缓步走到他的跟前,颀长的身影替他挡住了部分光线,许世庭在好不容易适应之后,这才缓缓转过了头,消瘦憔悴的脸旋即映入慕彦倾的眼帘。
尴尬朝着他笑笑,许世庭淡淡开口,声音却是沙哑:“二表哥,你來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对于他这副萎靡不振的神情,慕彦倾很是难以理解。若是知道了双儿失踪了,应该四处去找才对,怎么回事这个样子?
“二哥,你知道么,双儿失踪了。”
淡淡的声音响起,许世庭不知道为什么,却是控制不住自己要同慕彦倾去说这些。慕彦倾沒有打断他,只是在他身边静静坐下,淡淡听着他说话。一时间,气氛便是 默契的安静了下來。
“双儿临走之前,给了我一块玉佩。可是那块玉佩,却让我发现了惊天的秘密。原來,双儿不是双儿,她的本名,叫洛梓恬。”
听到了洛梓恬这个名字从许世庭的口中说出,慕彦倾旋即便满是震惊。洛梓恬?这件事情不是只有他才知道么?洛梓恬这个名字,不应该只是对他才有特别的意义么?为什么许世庭对这个名字也会这样敏感?难道他们之间,也曾有过什么样的故事么?
“那一年,我九岁,双儿七岁。我们在桃花树下相遇,她压坏了我的桃花玉佩。那一次的短暂相遇之后,我就一直忘不掉她,可是从那以后,我却再沒见过她。后來的婚礼,原以为能娶到她,可是她却逃婚了。一直以來,我从來沒有放弃找到她,可双儿的出现却让我暂时搁下了这件事,直到我成婚的那一天,她让人送來一枚完整的桃花玉佩,我才知道,双儿,原來就是我一直要找的那个人。她就是我的恬儿。”
“可悲的是,我却一直在用自以为对她最好的方式伤害她。直到最后,她还是选择用她的方式离开了这里。我想她,或许真的再也不会回來了,再也不会……”
屋内的光线昏暗,看不清慕彦倾的表情。可是他的心情却是复杂无比。
最终,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的双儿,他绝不会让人夺走,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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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放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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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到窒息的氛围,许世庭在昏暗的环境下,只感觉到悲伤在肆无忌惮的流淌。【⑴ ⑶8看書網 高品质更新 13800100.】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哀伤,心痛到无法呼吸,好不容易,他才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慕彦倾感受到了他的难过,心情也是颇为复杂。虽然他的理智知道,应该将事情的真相告诉许世庭,可是他的心里却一直有着强烈的不安和抗拒。若是让他知道真相,那双儿就势必要离开,而再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只会是难上加难。而这一次,他真的很想自私一次,只想自私的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哪怕永远只能就远远的看着,能够远远的看着,于他而言,就是最幸福的事。
“世庭,你也别太伤心了。或许真的是你们有缘无份。但不管怎么说,时间能冲淡一切,你就看开些吧。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整,我等着你回到朝堂,做我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斟酌甚久说出的话,慕彦倾却还是觉得心虚,所以待到许世庭冲着他淡淡点点头后,便再不多做停留,起身准备离开。可是,当他刚走到门口时,那迎面匆忙走來的人,却让他不禁愣在当下。
多日不见的许凌云,而今再看,似乎一下子苍老了不少,原本沒有很多白发的他,现在再看,竟然已经满头花白。许世琪小心翼翼却兴奋的扶着他朝这边走來,整个人也是瘦了一圈,这副场景而今落入慕彦倾的眸中,虽是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欣慰。虽然许凌云一直明里暗里的给自己施压使绊,但他毕竟算不上一个十足的坏人,很多事情,也是形势所逼而已。
感觉到台阶上立着一个人,许凌云同许世琪皆是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旋即,便是愣在当下。淡淡朝着他们点了点头,慕彦倾只是缓步下了台阶,沒有漏掉许凌云眸中的不友善,却不想再去计较,行至同他擦身而过的地方,只是缓缓开口:“你们下落不明,世庭一直都很难过。现在好了,一家人得以团聚,好好享受这份幸福吧。”
语毕,慕彦倾便再不停留,旋即便迈开步伐离开了。许凌云诧异的扭头去看他的背影,泰然自若,却暗含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曾经他见到自己,就算心里不服气,也会请安的啊,现在这是怎么了?难道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爹,我们快去看哥哥吧。”许世琪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她撒娇似的拽着许凌云的衣袖左右摇摆的动作,也将许凌云从深思中拉到了现实,于是扭过头去对着她淡淡一笑,二人便一同上了台阶,进入了那黑暗的屋子中。
还沒从方才的失落和诧异共存的情绪中缓过來,房间内再次出现的光亮让许世庭的心里多了几分莫名的焦躁。可是当他抬起头來,看见了那两道正朝着自己靠近的身影时,先是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觉,可当那两张熟悉的脸庞真的映入眼帘,他才感觉到一切是那么真实。
“爹!琪儿!”
“哥!”
“庭儿!”
浩劫过后再次相见的喜悦瞬间便淹沒了一切,三人喜不自禁拥抱在一起,心绪是难言的激动。不管怎么样,至少他们还在一起呢。至少还有他们,至少还有他们……
***
天气稍微好了一些,洛无双的头也不似先去那样痛了,便也试着下了床,走出了屋中。
大雪初霁的世界,银装素裹的样子,让人的心也跟着沉静下來。这一片素白的世界,就如同她的记忆一般,白的这样彻底。可是,在这片纯纯的白色之下,究竟藏着什么样的世界,她却一无所知,很想知道很想了解,可每次刚想试着去触碰,去拼凑那些零碎的片段,熟悉的那个位置便又会开始撕裂般的疼痛起來。
不想就是了,不想还不成嘛!洛无双懊恼的拍拍自己不争气的脑袋,感觉到一丝寒意,这才不自觉的拉了拉披风,一阵垂头丧气。
远处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虽然看不清楚样貌,但洛无双很肯定,那个人又來了。
在这里的这些日子,除了照顾她的丫鬟,她每天能见到的人,就只有两个。一个是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者,每天只是來给她切脉,问问头疼不疼,留下了药材就走了。而剩下的这一个,就是那天把自己吓得不轻的男子。他似乎很忙,每次都是饭点的时候來,吃完了饭又默默的走了。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每天都会來,怕自己无聊,还带來很多书和一些奇异的小玩物。
而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似乎很亲近,但却总是隔着一层距离。他就像是一杯温热的水,能适时熨帖人心,但他同时又像是一口井,她永远也猜不透他的心有多深,因为,他从來不说。
“在想什么?”洛无双正思索间,慕彦倾已经走到了她的眼前,朝着她温柔的笑着。
被拽回到现实当中,洛无双只是尴尬的笑着摇摇头:“沒什么。”
难道还能说实话么,这么一个深不可测的人。她知道他们应该是认识的,但她到现在也不能肯定,他究竟是好是坏。就像她一直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是,她为什么会被他这样关在这里,温柔对待,却禁锢自由。
丫鬟适时的过來表示吃饭了,洛无双同慕彦倾只是淡淡一笑,接着便走进了屋中。还是一如往常一般平淡的吃着饭,洛无双却终是无法再忍耐心中的好奇,放下了筷子,便直直盯着慕彦倾看。
知道洛无双是有话要说,慕彦倾虽然猜到了她可能会问的问題,但仍是露出了好奇的笑容,放下筷子,对上了她的视线:“怎么了?今天的菜不合胃口么?”可是,他的心里却一直在默默重复着,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他宁可她是对这里的一切,包括自己都不满意,也不希望她问起那些过往,甚至是,她想要走。
可是……
“虽然我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我一直都不明白,你这样把我关在这里的用意是什么。我只想说,这里并不属于我,至少现在是这样的。所以,请你放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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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不要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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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料想之内,但当这句话被洛无双亲口说出,慕彦倾还是感觉到心如刀绞一般难过。⑴ ⑶8看書網13800100.但是他却无法同她计较,毕竟洛无双已经失忆,对于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已经沒有印象。这样,至少他还能自我安慰,告诉自己她不过是因为向往自由,而不是因为不想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怎么办,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就这样放手的。
“双儿,你可以忘了曾经发生的所有事情,也可以完全不记得我们的过往。若是你执意要走,我不会拦你,可是,若是我真的放你走,你要去哪里?又能找谁?”怀抱着一些希望,慕彦倾开口说出了这番话,心里却一直在打着鼓。欲擒故纵的方式不知道是否有效,但当他看见了洛无双脸上出现的震惊,以及她随后染上的黯然,便知道自己的话,对她起了作用。
趁热打铁,他接着开了口:“双儿,我的愿望其实真的很简单,就只是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能够每天都看到你,对我而言就是最幸福的事情,所以,可不可以答应我,留下來,不要走,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对你好。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证明给你看。但若是,过段时间后,你仍旧觉得一点也不开心,到那个时候,我会放你走。”
诚恳的话语,加上诚恳的眼神,洛无双虽然对眼前这个人的身份还是一片模糊,但看他认真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假话,也就选择了相信。可是……
“可是……你究竟是谁?我又是谁?我怎么会失忆?又怎么会在你这里?”终是鼓足勇气问出了那些话,只因为那些空白的记忆还是让她莫名的慌张。她真的怕极了对自己一无所知的感觉,而或许,这个人,能够告诉她一些关于过去的事情。
愣怔了半晌,慕彦倾在犹豫究竟应该怎样告诉她那些过往。让她知道她曾经几次三番拒绝自己么?让她知道她在失忆前爱着的人另有其人么?让她知道她同许世庭之间有媒妁之言么?
不可能。绝对不能告诉她这些事情。这一次,他想自私一点,自私到恨不得将她塞进自己的衣袖里随时带着,自私到恨不得她再也无法遇见别的男子。而这一点,在他去见许世庭时,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嗯?”看着慕彦倾愣怔的反应,洛无双已然开始诧异了。对于他的犹豫,她心里隐隐闪过一些奇怪,但却终是压下,只是期冀的看着他。
尴尬朝着洛无双一笑,慕彦倾这才淡淡开了口:“我……我叫慕彦倾,你叫洛无双,是当朝洛浩松将军的女儿。你还有一个哥哥,叫做洛无情。曾经你的爹和娘遭人陷害,你为了替他们翻案,便女扮男装考取了状元。后來,你成功替他们洗清了冤屈,却遭到了公主的陷害,是她的手下击中了你的后脑,差点杀了你。”
“公主?”洛无双重复了这个词,脑海中迅速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想去捕捉,却终究抓不住,摇了摇头只好放弃,“可是,我怎么会和公主结仇的?”
“……这个……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关于她的这些事情,我都不是特别了解。”慕彦倾小心翼翼的解释着,生怕带出了许世庭,可是却一直冷汗直冒。虽然他心里清楚,或许真的不该直接把许世庭的存在忽略掉,但是,他更害怕若是告诉了双儿,他们之间,就再也沒了以后。
眸中划过失落,洛无双见问不出答案,只好点点头,不再追问。直觉告诉她,或许他同自己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但也应该不是全部。因为,不管怎么说,若是沒有结下很深的仇怨,那个公主,也绝对不会对自己动了杀心。
而想要找到答案,或许真的要尽力恢复记忆。
“好,我答应你,暂时不提离开的事情。只是希望你若是有时间,能把你知道的关于我的事情都告诉我,毕竟我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好。”松了一口气,慕彦倾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只要你还在自己身边,那么其他的一切,就都不是问題。
***
领着兵马复了命,洛无情原本大好的心情却瞬间跌落万丈深渊。不过很短的一段功夫,就换了江山。可是这对他來说,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双儿,已经失踪了好几天了。
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将军府,洛浩松和叶绣心一见到洛无情回來了,先是露出了开心欣慰的笑容,可不过瞬间,便随即回到一片阴霾。洛无情明白他的愁眉苦脸是为了什么,心里也是堵得慌,双儿至今下落未明,虽然紫陌说她可能是离开了皇城,但以他对妹妹的了解,她绝对不会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洛无情重重叹出一口气,却是不忍再想。
不可能!双儿福大命大,绝对不会出事!
安静吃完一顿饭,洛无情的心绪仍是复杂。缓步走在华灯初上的皇城街道上,找不到洛无双的影子,于是那些暖黄色的灯光投入他的心海,剩下的也就只有冷清。
走了很久才回到状元府,刚进门,却见到前厅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诧异的走近一看,许世琪也刚好扭头看向这边,待到见到了洛无情,便淡笑着迎了上來:“无情哥。”
“你怎么会來?”在这里看到了许世琪甜甜的笑,洛无情的心里好过了几分,但却仍是冷清。若是双儿在,此时一定早就扑进自己怀里了。可是她,现在却不知道在哪里,好不好……
“从沙兰回來的一路上,若不是你对我和爹爹的照顾,我们也不能这样顺利的回來。这是我学着做的一些小点心,送给你尝尝。”
抬头看了她一眼,洛无情只是淡淡接过:“谢谢。”便再无力气接话。许世琪知道他在为洛无双的事情难过,接着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无情哥哥你别担心,双儿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沒事的。或许她只是因为心情太压抑了,所以才会去散散心,沒准儿过两天就回來了。”
听了许世琪的安慰,洛无情这才感觉到心头的暖意多了几分,遂抬头冲着她感激的笑笑:“谢谢你。借你吉言了。”
双儿,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要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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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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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内.皇室中人的墓地错落分布着.虽是安静肃穆.并且因为时常有人打扫的缘故而异常干净.但却仍旧透着一股落寞萧条.
洛无双缓缓穿过墓群.只是径直向着皇陵深处走去.最终在角落的一处墓穴停下.看着那墓碑上静静躺着的“皇三子侧妃莫氏雪岚之墓”几个字.恍恍惚惚.愣怔震惊.心里却是难过.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皇城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沒有想到不过一次分别.竟然不经意间成了永别.曾经以为她终会幸福.可到最后.她还是长眠在这寒冷的深冬.不见天日.也无法逃出这原本想要逃出的禁锢.甚至直到合眼的那一刻.还是死在自己恨的人剑下.
淡淡摇摇头.重重叹出一口气.洛无情同情着莫雪岚的悲剧命运.可他却很明白.就算当日的场景再來一次.她应该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毕竟她会死.全是为了那个她这辈子唯一爱着的人.既然如此.那么在那个人心里.应该永远都会为她留有一个位置吧……
抬头看看天色.到了该进宫的时辰.低下头.深深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洛无情尽力朝着她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岚儿.來生.一定要过得快乐幸福.
缓步走到皇陵门口.莫毅辛远远走來的身影让洛无情心头的落寞又多添了几分.那落寞的样子.就像一根无名的针.扎得洛无情的心隐隐作痛.
师父……应该是这件事中.最难过的人了吧……不然为何听爹娘说.自从岚儿下葬后.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似的.遍寻不见踪影.想到了这儿.洛无情心里的惆怅.就又多添了几分.
终于走到了莫毅辛的面前.洛无情更是不禁一阵心痛.不过几日功夫.莫毅辛已然像是苍老了很多岁.之前师母去世的时候.印象中.他就一蹶不振了好些时日.可是而今.就连他唯一的女儿也不在人世.他有多难过.可想而知.
挤出一抹笑容看向莫毅辛.洛无情尽力装出一副沒事人的样子朝着他道:“师父.你总算出现了.我们都找你好些时日了.”
可是抬起头來对上洛无情的目光.莫毅辛却仍是朝着他淡淡的一笑:“怎么还在这儿.今日不是二……皇上登基的日子么.赶快入宫去吧.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事端.”
洛无情也是了然的点点头:“是要入宫去了.”二人旋即便不再多话.可洛无情刚走出了几步后.复又回过身去对着莫毅辛道.“师父.若是有空.就时常去将军府和状元府走走吧.爹和娘找你很久了.他们都很担心你.”
“知道了.我会的.”莫毅辛只淡淡点点头.顿了顿.又接话道.“无情.为师沒事.你别担心.”
会意之后.四目相对的默契和了然.洛无情转过身去.强压下心头的难过.尽力撑出一抹笑.可是这笑里.却满是苦涩.
这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情.不光岚儿被害.连双儿至今也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无人知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至今身在何方.想要对付她的人有很多.什么时候是谁下的手.沒有目击证人.谁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今他们能做的事情.就只有等待.可是等待这个词.是有多么窝囊.而这些身处等待煎熬中的人.又是多么焦灼难过……
双儿.你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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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百官齐聚宫中.慕彦倾身着一袭金黄色的龙袍.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缓步登上太和殿的台阶.转过身來面对堂下低头恭敬立着的人们.睥睨天下的气势.山河尽在眼中的壮志.山呼万岁的波澜壮阔.他能感受到所有这些带给自己的满足.可是心里却始终有一个角落是空空落落的.
江山和双儿.他已经得到了前者.对于他來说.江山固然重要.可是面对这份荣耀.他的心里却仍是多少有些心虚.就算皇位是慕绍中亲自授给他的.这过程中他沒有动过任何手脚.可是毕竟.在那之前的血雨腥风.是他一手操纵的.而现在.站在这至高无上的地位.看着所有人臣服在自己脚下.握不到双儿的那双手.仍旧是觉得空空落落的.
或许.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用实际行动为苍慕百姓谋福祉.以及.用实际行动.得到双儿的真心.
“慕彦倾.你受死吧.”
从一旁忽然传來的声音.让所有人为之一愣.慕彦飞就这样从一旁蹿出.举剑直直指向慕彦倾.朝着他飞快奔來.这一次.他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曾经那些属于他的力量.在慕彦倾成为皇上的那一刻.全都见风使舵的烟消云散.一点也沒有剩下.而今他所剩下的.就只有这点蛮力.他原本可以就像其他皇子那般安分的做他的王爷.可是.要他安分的臣服在他最恨的人脚下.他做不到.
冷眼看着那抹朝着自己飞速袭來的人.慕彦倾不动声色的立在原处.嘴角却不禁勾起冷笑.
“护驾.”的声音不绝于耳.从四周蹿出的侍卫旋即沒有任何犹豫的将慕彦飞团团围住.慕彦飞起初还能试着抵挡几下.可是到后來.却完全招架不住了.因此不一会儿.他便被侍卫擒下.接着便被送进了大牢.
所有人都明白的事情.苍慕的江山在这一刻已经彻底的变了天.慕彦倾不是慕绍中.这样的一天.将未來同过去划分出一道明确界限.不管怎么说.不管是否愿意.慕彦倾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因此.就算朝臣中还有站在许凌云这边.为慕彦飞打抱不平的.在这一刻.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谁才是苍慕真正的主人.
只是.这样的登基典礼.却让人觉得异常怪异.许晴芙作为母后皇太后.却从头到尾都沒有出现.而她的儿子却不自量力的來闹了这一出.慕彦倾刚登基的第一天.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接下來.恐怕还有更多难以料想的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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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狠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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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清肃穆的芳宁宫中.许晴芙脸色苍白的在软榻上半躺着.还未从失去慕彦姗的伤痛中缓过神來.而今天.又是慕彦倾登基的日子.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又更是平添了几分怒气.
“太后……”
吴德忽然唯唯诺诺的进入了芳宁宫中.唯唯诺诺的喊出了声.却被许晴芙不耐烦的打断:“说过很多遍了.别叫本宫太后.不是飞儿登基.就别想让本宫承认自己是太后.”
“可是……新王登基后.皇后娘娘被封为母后皇太后.是古來既定的事情.若是娘娘不同意.恐怕……”
“恐怕什么.恐怕我惹怒了那个人.”许晴芙冷冷看着吴德.露出了一阵轻蔑的神气.这些个狗奴才.果然天生就是做奴才的料.自从那个孽种继承了皇位.她就再不曾见到他在自己面前做出对那个孽种恨之入骨的神气.所以.奴才就是奴才.一辈子也成不了主子.
对.就是恐怕惹怒了皇上.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事端.
吴德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却始终不敢说出口來.自从上次亲眼见到慕彦倾将慕彦姗掐死之后.他的心中就一直有一团挥散不去的阴影.那天的事情.他一直沒敢再告诉其他人.只因为害怕祸从口出.所以只好选择守口如瓶.但是慕彦姗临死前痛苦的样子却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让他在冷汗岑生中惊醒.伴君如伴虎他不是不知道.而今他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事事小心.尽管举步维艰.毕竟若是稍有差池.下一个送命的.可能就是他自己了.
见吴德久久沒有反应.许晴芙心中的不满也愈发的浓烈:“怎么不说话了.怕了.”
而吴德正想接话.屋外却忽然响起了一声通报:“皇上驾到.”以及随之而來的宫女太监的山呼万岁.闷哼了一声.许晴芙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的难看起來.不愧是贱人生的孩子.还有脸跑到这儿來.是來耀武扬威的么.本宫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何企图.
不一会儿.身着一袭亮黄龙袍的慕彦倾便出现在了许晴芙的视线之中.只佯装低头喝着茶.许晴芙的凤眸抬也沒抬.就这样当作慕彦倾全不存在一般.一眼也未看向他.
而慕彦倾感觉到了许晴芙对他的无视.倒也不在意.仍是恭敬上前朝她请安:“儿子给母后皇太后请安.母后皇太后万福金安.”虽然他心里.恨不得下一刻就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送她上西天.好为母后报仇.可是现在.时机真的不够成熟.好可笑.他的手上.已经不知道染上多少鲜血了……
“不用这样叫本宫.本宫受不起这称呼.”许晴芙只是冷冷的开口.仍是一眼也未看向他.
慕彦倾仍是挑眉一笑:“太后这是什么话.先王驾崩后.皇后娘娘被封为母后皇太后.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儿子怎么敢逾越呢.”
“规矩也是人定的.本宫不高兴做太后.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她心里认定的皇上.从始至终就只有她的亲生儿子慕彦飞.而今这个皇位却让她最讨厌的女人所生的孩子抢了去.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太后说的沒错.关于这件事.儿子心里确实是一清二楚.”慕彦倾顿了顿.嘴角忽而扬起嘲讽的一笑.“可是.儿子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事情.却不仅仅只有这一件.有些事.可能连太后都不知道呢.需不需要朕來一一告诉您呢.”
端着杯子的手猛地一颤.许晴芙心里不禁开始担心.慕彦倾知道的事情.会是什么.
将许晴芙眸中的样子尽数收入眸中.慕彦倾的双眼旋即便染上嘲讽:“你们都下去吧.”
“是.”伴随着宫女太监们的恭敬声音.不一会儿.芳宁宫内就只剩下了慕彦倾同许晴芙两个人.屋内的光线因为门被合上的关系忽而变得昏暗.许晴芙心里忽而染上隐隐的不安.而慕彦倾的嘴角却勾起邪佞的一笑.身上散发的王者之气.让许晴芙莫名的感觉到浓重的压迫.
“你倒是说说看.本宫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來知会.就凭你这个贱种.有什么资格同本宫这样说话.”
“贱种.”听到了这个称呼后.慕彦倾忽然笑了.“太后娘娘.您真的认为.朕是贱种么.您是有多高尚.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來.那这样高尚的您.又是怎么会亲手害死朕的母后的.嗯.”
那颇具威慑力的森寒气息直直向着许晴芙逼來.加上他所问出的那些话.立刻便让许晴芙感受到通身散发出的寒冷.所以.那件事.终究还是被他发现了.一想到这里.许晴芙的心头忽而涌上一股绝望的感受.原本盘亘在心头的不安.旋即便扩散到了全身.
“太后娘娘.您怎么不说话了.默认了.”慕彦倾望着许晴芙的眸光愈发阴冷.而他自己的怒气也被瞬间激发:
“您这样高尚的人.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当年才会用那般龌龊的手段逼得朕同母后被撵出皇宫.甚至险些把性命葬送在你派去的杀手的手中的.而您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才会做出害死朕的母后的事情的.事到如今.您还觉得自己十分高尚么.”
“还有.被派去沙兰的洛将军.从那儿带回了两个人呢.听说他们还是被您亲自下令解决的两个人.一个是您的亲哥哥.还有一个.是您的亲侄女.他们究竟是知道了您的什么秘密.才让您怒从心來的呢.那么朕又要请问了.您这样高尚的人.心肠究竟得歹毒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向自己的亲哥哥和侄女下手的.太后娘娘.您倒是回答看看.朕一定洗耳恭听.”
被慕彦倾接二连三的问題弄得哑口无言.许晴芙的脸色已然瞬间变成惨白.所以.他都知道了.所以.他都知道了……
“行.太后娘娘.朕就当作您都默认了.可能是您的无心之举.却亲手毁掉了母后一生的幸福.到最后还亲手害死了她.如此痛苦.如此刻骨铭心的感觉.朕怎么忍心独享呢.”
说到这里.慕彦倾便停住了话语.再不往下说.只是冷冷看着许晴芙.若说谁欠了谁.那么眼前这个人欠下的账.她就算死千百次.也不足以偿还.而他所要做的.就是看着她痛苦的表情.看着她在悔恨中生不如死.虽然他也讨厌着满心只想着复仇的险恶的自己.可是.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唯一减轻他心内痛苦的方式.
母后.我一定会替你狠狠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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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长相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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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怅然若失
“你……你究竟有何企图!”被慕彦倾森寒的气势所威慑,许晴芙的脸色已是刷白,盯着他冰冷的双眸,也是不禁一阵哆嗦。眼前的这个人,气场太过强大,她已经开始有些惧怕了,而心里,也开始席卷起排山倒海的恐惧。
“朕能有什么企图。只不过是想让您也陪着朕一同尝一尝失去至亲的滋味,仅此而已。”
失去至亲的滋味……这几个字让许晴芙不禁一怔,接着便发疯似的抓住了慕彦倾的手臂,疯狂的开口嚷道:“姗儿是你杀的!对不对!对不对!”姗儿大婚那天,她的初衷不过是派人替她除掉洛无双,到后來,洛无双似乎是被除掉了,可是被一道送回來的,还有姗儿的尸体。原本好好的婚礼变成了葬礼,要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一想到这里,许晴芙的眸中便泛出了隐隐的火光。
而慕彦倾却是嘲讽的一笑:“是又如何。”
被他云淡风轻的口气彻底激怒了,许晴芙扬手就要打他,却被慕彦倾一把抓住了,看着她的视线却愈发森冷:“若是朕告诉你,不只如此呢?”
他就是要一点一点消磨掉她的意志,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加深痛苦的程度。虽然他清楚这样做并不对,但是,他们母子三人曾经犯下的罪孽,又该怎么算!
难以置信的看着慕彦倾,许晴芙不敢相信就连她的飞儿也被他下了手。正要开口问话,慕彦倾只是接着道:“是的,你的那个宝贝儿子放着好端端的王爷不做,非要当什么刺客,所以就被侍卫给抓了去。原本我只是以为,他只是个性莽撞激进了些,倒也不至于这般沒脑子。可是他既然自己要撞在枪口上,那朕所能做的事情,就只好成全他了。太后娘娘,你说朕,做的对不对啊?”
所以,女儿被害死了,儿子也被杀了……瞳孔涣散的盯着角落发呆,许晴芙不敢相信她曾经自恃能够依靠的一双儿女,就这样丢了性命和前途。眼前的这个人,分明不是人,而是嗜血索命的禽兽!
读懂了许晴芙眸中的憎恨,慕彦倾脸上嘲讽的笑意渐渐加深:“恨朕么?很好,你现在的情绪,从朕和娘亲被你设计撵出皇宫之后,就紧紧跟着朕,寸步不离左右,就这样过了十多年!所有这一切,全都是你造成的,你认为你还有什么资格恨朕!哼!”
愤怒的转身一拂袖,慕彦倾再不理会六神无主的许晴芙,便打算转身离开。看着他背过身去,许晴芙这才反应过來,赶忙抱住了他的大腿,替慕彦飞求情:“倾儿,倾儿,看在本宫同你母后曾经的姐妹情分的份上,放过本宫的飞儿吧,求你了,求你了……”
“求?”慕彦倾只是冷冷一笑,“这个词现在再说,还有什么意义么。这么多年來,复仇一直是朕的信念。可你一直沒有悔意,甚至还害死了母后,现在再说这些,已经太晚了!”
扔下了这句话,慕彦倾再不停留,只一脚踹开了许晴芙,接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芳宁宫。宫门缓缓合上之前,他还能听见里面许晴芙求情的喊叫声,可是,他不会再给她机会了,若是他给了她机会,那谁给她的母后机会。
但是,虽然他一直不想承认,他的一颗心却在那道门彻底合上之后,瞬间跌落谷底。他以为大仇得报,会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情,可是现在,为什么心里感觉如此空落。原本,替娘亲报了仇,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么?
或许原本,就算报了仇,又能换來什么呢?人死不能复生,他沒有通天的法术可以挽回这一切,所以,就算心里难过,可他还是什么也不能做。而今,在自己心里深种了十多年的仇恨之树,只这一刹那,就被连根拔起,今后,他还能有什么能寄托所有情绪,又能有什么人,是支持他坚持走下去的动力?
江山?在他心里,真的能支起这一份重量么?
双儿?她……愿意么?
***
顶着空白记忆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了这样久,洛无双早已觉得颇不耐烦。守着她的宫女倒是伶俐乖巧,但毕竟天天只能见到这两个人,可记忆却如同被洗劫一般空空如也,每每无聊至极时,生活全无轨迹可考,她就觉得异常焦躁。
好不容易到了饭点时辰,估摸着慕彦倾应该快到了,洛无双便缓步走到屋外去看他平日里出现的方向。果不其然,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一道熟悉的亮黄色身影就这样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树林中。
只是慕彦倾今日的衣衫,却让洛无双惊诧万分,这样老远就能看见的亮黄色,不应该是皇上才能穿的么?这个慕彦倾,究竟是什么身份?该不会真的是皇上吧?
带着这样的疑惑,直勾勾的盯着他越走越近的身影,直到那两个婢女见到了慕彦倾來了,赶忙上前朝着他恭敬请安,洛无双这才确定了心里的猜测。可是下一刻,她却开始有些闷闷不乐,既然他是皇上,那干嘛要这样关着自己?难道自己是他的一个妃子不成?也不对啊,若是妃子,不应该住在皇宫里么?怎么会被关在这样一个小破屋里?难道是个不受宠的妃子?更不对啊,既然不受宠,那为什么他每天都來看自己?
看着洛无双盯着自己身上的盘龙图案出了神,慕彦倾只觉得阴翳的心情忽而变好了不少,遂一个弹指敲上了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被这突如其來的疼痛直接拉回到现实,洛无双一边吃痛的捂着额头,一边不满的嘟哝着嘴:“你干嘛!很痛诶!”
“朕是看你堵在门口发着呆,当着朕的道了,所以让你赶紧让开。”可是话一出口,不止洛无双愣住了,连他自己也是一愣,朕?这样自称忽然好不习惯,果然,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所以,你真的是皇上?”一系列的猜测,加上那个“朕”字,洛无双终于能肯定这件事情。慕彦倾深深看着她,定定点了点头,毕竟早晚都要知道的事情,他不想瞒她。可是,一颗心却真的好累。
于是,他鬼使神差一般,就这样抱住了洛无双,尽管他知道,她一定会反抗。
可是现在,或许全世界就只剩下她,能给自己足够的安全感。只要她在身边,不管怎么样,他都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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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答应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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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意料之内.洛无双先是愣怔了半晌.反应过來之后.便要狠狠推开慕彦倾.而他却不肯放手.只略带哀求的朝着她淡淡开口:“双儿……让朕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那声音中透着隐隐的哀求.洛无双虽然还想推开他.但终是停住了动作.一双手也顺着衣摆缓缓下垂.只任由他这样静静抱着自己.虽然她也知道这样似乎不太好.可是她的潜意识中.似乎并不抗拒这个人的拥抱.
好奇妙……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二人之间就这样安静的维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彦倾方缓缓的松开了怀抱.看着洛无双低着头.脸上却害羞的样子温暖一笑.连日來累积的疲惫在这一刻尽数消除.原來她.果然是自己心里最明媚的一束光芒.从未改变.
“双儿.我自己想了想.一直把你关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这样对你并不是什么好的方式.所以.我想带你离开这儿.”慕彦倾温柔的开了口.却终是悄无声息的敛了那个“朕”字.毕竟在她面前.他并不想用那个空壳一般的身份來压她.他不想给她造成.哪怕一丁点受到束缚的感觉.
是要放自己走了么.想到了这里.洛无双脸上忽然现出了惊喜的笑意.却是一转即逝.对于现在的她來说.慕彦倾是她认识的唯一的人.在这样的情况.她能去哪.
“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放心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将你一个人扔在这儿.虽然足够安全.但我始终无法放心.所以双儿.你同我入宫.好不好.”
“入宫.”听到了这个词.洛无双诧异了.一个女子随着皇上入宫.她就算失忆了.也不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她虽然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一丝认识很久的感觉.但她的心里却再清楚不过.这种感觉.并不是爱情.
将洛无双眸中的犹豫看在了眼里.慕彦倾明显感觉到失落.却始终沒有表现在脸上.朝着她淡淡一笑.慕彦倾忍着心痛解释道:“你放心.只是为了让你更安全而已.虽然……我想我的心意.你已经很了解了.但是你放心.在你沒有心甘情愿同我在一起之前.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是的.他需要双儿.希望她甚至能以皇后的身份一直伴在自己身边.但是他却更清楚.双儿也有选择的权利.虽然他一直都有着不安.虽然他明白.她应该不会选择自己.可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试一试是不是能够扭转乾坤.
沉默着思考了半晌.洛无双终是点头答应了慕彦倾的提议.守着一座空空如也的山谷和一片纯白的记忆度日.倒不如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或许某一天.就能从某一个熟悉的地点或是认识的人那儿.找到遗失已久的回忆.
***
领着手下的人.将皇城甚至是城外方圆百里内的地方全都找了个遍.许世庭仍是沒有发现洛无双的下落.失望和恐惧瞬间侵袭.他只是觉得无力.双儿.她究竟会去哪儿呢.
马蹄声忽然从身后响起.许世庭满怀希冀的转过身去.却终是对上了石进垂头丧气的样子.懊丧的开口问了他一句:“还是沒有消息么.”意料之中的看见他沮丧的点点头.许世庭只好挤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自嘲的摇摇头.他应该想到的.这一次她既然选择了离开.或许就真的再也不打算回來了.
可是.皇城里的爹娘和哥哥.她真的能这样潇洒的放下么.
思绪纠缠成一团乱麻.他始终无法理清那些头绪.只好暂且搁下.领着人马准备回皇城.而从远处传來的马车声.却再一次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慕善仁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远远便看清了正朝着自己这个方向看过來的许世庭一行人.顿时便慌了心神.赶忙调转马头小跑到身后马车的窗户旁.慕彦倾听见了动静.便拉开了窗帘.刚好对上了慕善仁慌张的神色.心知是遇见了什么事.便压低声音开口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前方.睿王爷领着人马停在那儿呢.这会儿正朝着咱们这儿看.怕是躲不开.”慕善仁尽量压低了声音传话.视线还时不时担忧的看着洛无双.生怕她会听见.
而原是正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的洛无双.一听到“睿王爷”这三个字.终是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一阵错愕.这个称呼.好生熟悉.潜意识告诉她.这个人她一定认识.甚至.可能同自己的关系还非同一般.她沒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可心里就是有一阵莫名其妙的躁动.想要一探究竟.可是她的脑袋却仍是不争气.一旦深究.就开始头疼欲裂.
洛无双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惊动了慕彦倾.他连忙回过身來关切的看向她:“双儿你怎么了.”可是他的心里却是莫名的慌张.生怕一不小心就让许世庭发现了双儿就在车里的事实.虽然他并不喜欢这样耍手段的自己.可是这一次.他真的太怕双儿会离自己而去.所以.若是耍手段能有作用.他愿意义无反顾去做.
“我沒事.”待到头疼稍稍好些.洛无双方朝着慕彦倾摇摇头.报以淡淡一笑.“不过.那个睿王爷是谁.我是不是认识他.”
沒有想到洛无双听见了他同慕善仁的对话.慕彦倾当即愣住了.这个问題要怎样回答.难道告诉她.那个人.就是她之前一直喜欢着的人么.
“吁……”
车夫缓缓将马车停下.车内的人由于惯性.身子都不由自主的朝前倾.眼看就要栽倒.幸好慕彦倾眼疾手快.将洛无双搂在了怀中.而风吹过带动帘子掀起一角.许世庭透过车窗.也清楚的看见了车内的慕彦倾正小心翼翼的在怀里搂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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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混乱争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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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诡异的景象弄得有些诧异.许世庭正要露出祝福的微笑.可心里却旋即涌上一股强烈的一样感觉.那个人.那身影.虽然看不见正脸.可是为什么.他竟然觉得如此熟悉.难道……
心里这样想着.许世庭便不由自主的骑着马朝着慕彦倾的马车而去.
“嗯.睿王爷是谁.”车厢内.一直等着慕彦倾的答案.洛无双心里的焦灼不知为何会如此汹涌.更是扯了扯慕彦倾的衣袖.要他快些做出回答.
扭过头对上洛无双含着期待的问询视线.慕彦倾竭尽所能隐藏住了自己眸中肆虐的慌张.只尽力朝着她挤出一抹安心的笑意:“只是一个外姓王爷.你们并不认识.双儿.我出去见见他.你就先呆在车里吧.有机会我会介绍你们认识.但是今天.还不是时候.”
虽然心里随即便染上了浓重的失望.洛无双仍是朝着慕彦倾点点头淡淡一笑:“好.”
毕竟他从來沒做过伤害她的事情.她沒有理由不相信他.
这时.慕善仁忽然将帘子严严实实的拉上了.旋即从车外便响起了他低低的声音:“他來了.”
听见了声音.慕彦倾的眸色复又变得复杂起來.而他只是朝着洛无双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你乖乖在这里.我去去就來.”得到洛无双乖巧的点头之后.便躬身出了车厢.
每靠近一步.许世庭都感觉到來自心底的那阵躁动也在不断加深.而慕善仁远远对着他的警惕视线.更是让他心里蒙上了一层阴翳的疑惑.马车里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会让慕彦倾和他都这样小心翼翼的.难道……真的是双儿么.脑海中一晃而过这样的想法.许世庭的心头旋即染上了隐隐的希冀.
终于到了马车跟前.他刚想顺势上前撩开帘子去一探究竟.却终是被慕善仁拦下.而同时从马车中走出的慕彦倾此时已然朝着他友善的微微一笑.他只好不得不压下心内强烈的感受.回身淡淡的朝着慕彦倾恭敬行礼.虽然他一时还沒有转换过角色.暂时还沒有习惯慕彦倾已经成为皇上的事实.
“世庭你快快免礼.咱们两兄弟.不必如此多礼.”
听闻慕彦倾这样说.许世庭只是淡淡笑着.话虽如此说.可而今他们二人的关系毕竟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亲近了.更何况而今又加了一层君臣关系.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许世庭心知肚明.慕彦倾虽然说的好听.可是有些人一旦疏远了.想要再回到那般亲近.就难了.
“不过你怎么会在这儿.是在找谁么.”佯装一副疑惑的样子.慕彦倾虽然心知肚明.却还是装作完全不知情的问出了这句话.而此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犯着恶心.周身四处的血流全都在往头上奔涌.一阵发热的感触.每一簇热流都在告诉着他.这样虚假的自己.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
被问到了这个问題.许世庭的眸中便迅速染上失落:“是……在找双儿……翻遍了这附近的每一个角落.都沒有发现她的下落.或许她是真的想要离开.所以才不想让我找到的吧.”虽然他一直尽力在故作轻松.可是他的心却一直疼痛无比.每说一个字.都仿似针扎一般难过.
许世庭的话.让慕彦倾受到了不小的震动.而心里却更是觉得不自在.淡淡拍了拍他的肩膀.慕彦倾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來安慰眼前的人了.只是安慰的说了几句:“或许她只是压力太大.想要出去走走.也许过段时间.她自己就会回來了.你别太担心.”
慕彦倾的安慰.让许世庭心里好过了几分.正要道谢.可却瞬间觉得这其中异常蹊跷.若按照往常的状况.以慕彦倾对洛无双的喜欢.这时候他应该也在四处寻找无双才对啊.以他志在必得的性格.如此淡定.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并且最可疑的是.他现在.竟然还这样淡定的安慰着自己.就仿似说着的事情完全同他沒有关系.只是一件最寻常的别人家的私事而已.是什么理由.才能让他这样淡定的.是什么理由.才能让他在提到洛无双的时候.还能如此泰然.
有了这些疑惑.那些在帘子被放下之前的画面瞬间在许世庭的脑海中炸开.似曾相识的背影.慕彦倾和慕善仁的怪异举动.慕彦倾怀里的女子……
所以.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被许世庭蹙眉思考的样子弄得有些不安.慕彦倾正想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收回他的思绪.下一刻.许世庭却以他猝不及防的速度跑到马车窗前.想要拉开一看究竟.弄明白他的意图的慕彦倾立刻慌了.慕善仁也是提高了戒备.因此三人便围绕着马车厮打开了.而两方的人手见势头不对.虽然不明所以.但主子都动手了.便也都噼里啪啦的打成了一团.大喊“护驾”的声音四起.纠缠厮打扬起尘土飞扬.场面一时间变得难以控制.
感觉到车身忽然的剧烈晃动.洛无双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害怕.双手四处在寻找能够抓稳的地方.却是始终找不到.而车外厮打的声音一直挥散不去.马车也晃动的愈发厉害.她害怕的起身想要离开.马却不知受到了什么惊吓.只听得它忽然扬起前蹄嘶吼了一声.便忽然极速的跑了起來.带着马车一道冲破了人群.直直朝着树林深处跑去.
原本正在厮打的三人.眼见这猝不及防的一幕.也吓了一跳.慕彦倾更是惊恐的大喊了一声:“双儿.”便竭尽全力飞身朝着马车靠近.许世庭清楚的听见了他的喊声.遂明白了马车里的人原來真的是双儿.一阵心痛袭來.旋即也跟着朝着那马车飞去.
双儿.你不能有事.
马车不断的朝前急速飞驰着.洛无双沒有任何防备.只仓皇的抓着窗户.人已经被颠的七荤八素.心里弥漫着排山倒海的恐慌.脑海中的记忆片段纷乱闪过.洛无双忽而感觉出现了无数张脸揪成一团乱麻.可有一张脸.却在眼前慢慢清晰.
她肯定那是她见过的一张脸.那笑容.那眉眼.有着数不尽的温柔.可是下一刻.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马车直接撞上了大树.沒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洛无双沒有任何办法停下來.接着便由于惯性.也直接“砰”的一声撞上了车厢壁.感觉到头顶一阵剧痛袭來.下一刻.她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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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失忆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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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儿.”
异口同声的喊了出來.慕彦倾同许世庭先是错愕的同对方四目相对了一瞬.接着更是加快了靠近马车的速度.
狂躁的马匹已经跑得不知去向.马车在剧烈的撞击下也已经几乎散了架.二人一前一后的赶到了跟前.噼里啪啦匆匆忙忙的将废墟掀开.而下一刻.额头上满是血迹.已经昏迷不醒的洛无双便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被她苍白的脸色和不省人事的样子吓得不轻.慕彦倾赶忙蹲身要去将洛无双扶起來.却在下一刻.被许世庭粗暴的推在了一旁.小心的将洛无双紧紧搂在怀中.许世庭只觉得心痛不已.微微抖了抖她.洛无双却毫无反应.仍是紧紧闭着双眼.被她的样子吓得不轻.许世庭心里更是慌乱不已.抬眸看着慕彦倾的样子.也是带着心痛的愤怒.
一直以來他都是这样相信这个人.他从來沒有想过慕彦倾会用这样的方式将自己蒙在鼓里.就算他也喜欢着双儿.但那并不代表他就能用他的方式蛮横的将她占为己有.当自己在满世界寻找着她的时候.当他因为找不到她而心焦气馁的时候.这个人.又是在用怎样的心情故作镇定的安慰着自己.却死咬着双儿就在他那儿的惊天秘密.
真相败露的那一刻.慕彦倾只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也在生疼.这件事.确实是他的不对.若不是因为他的自私.双儿.应该就不会变成这样.强压下难过.他再不去看许世庭朝自己投來的愤恨目光.只侧身冲着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慕善仁吩咐着让他派人拿來担架迅速回去.接着便悄然转身.一颗心却从未停止隐隐作痛.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洛无双从不省人事中醒了过來.下一刻便感觉到一阵头疼欲裂.缓缓睁开眼睛.视线由模糊到清晰.又是陌生的环境映入眼帘.还沒反应过來.她只听得耳边忽然响起了兴奋的声音在喊着:“老爷夫人大少爷.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思绪从懵懂中渐渐清晰.洛无双开始打量起了这又一处全新的环境.记忆只停留在之前在马车里撞上大树的瞬间.随后便是到了这里.她还沒弄明白在自己昏迷的这段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眼前忽然出现的一张清丽笑脸.便让她莫名的被吓了一跳.
“小姐.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们了.”红尘看着洛无双清醒过來.便是兴奋的手舞足蹈起來.可是很快.她便愣在了当下.若是依照往常.洛无双一定会冲着她甜甜的一笑.然后喊出她的名字.可是现在.洛无双只是愣愣看着她的兴奋样子.难以掩饰眸中的迷茫.
不一会儿.洛浩松、叶绣心和洛无情也闻声进入屋内.走到了床前.而洛无双的眸中.剩下的就只有更深一层的迷茫.这些人……脑海中似乎有那么一些印象.只是.她还是不能分辨.他们到底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们对自己的关心.又不像是装出來的.既然如此.那他们到底是谁.话说回來.慕大哥呢.他不是应该陪着自己么.
很快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发现了洛无双的异样.叶绣心看着洛无双迷茫的.甚至有些害怕的样子.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赶忙在床沿坐下.双手刚想要碰上洛无双缠着绷带的额头.就发现她警惕的避开了自己的触碰.而身子也在下一刻不断的朝床根处缩.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们所有人.最终问出了一句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错愕不已的话:“你……你们是谁.”
被她的反应着实吓了一跳.叶绣心的脸色立刻变得刷白:“恬儿.恬儿是娘啊.你怎么了.”
可洛无双仍是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只是满满的害怕.他们的眼神就是一道无形的压力.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认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可他们这样迫切的眼神.真的让她感觉到害怕.她还是什么也记不起來.还是什么也不知道.谁也不认识.可一想去深究.头就立刻开始如同爆炸一般的疼了起來.
这时.突然多出來的那个人影.让她的身子不禁一怔.这个人.这张面孔.不就是在自己昏迷之前.一直盘亘在脑海中的那张脸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为什么他会这样看着自己.他是谁.她应该认识么.应该要怎么说.啊……头好痛……
所有人在留意到洛无双的异常之后.都循着她的视线.将目光投在了一旁的许世庭身上.他的眸子里满是心疼.而洛无双看着他的神色又似乎有些不一样.这样想着的许世庭.心里多了几分安慰.可当他刚想去碰她时.洛无双冷冷的话语.又瞬间将他推入万丈深渊:“我不认识你.你别过來.”
如碰到硬刺般尴尬缩回双手.许世庭心在痛着.而也同所有人一样.接受了洛无双已经失忆的事实.整个屋子里虽然人数挺多.可一时间却都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要怎么办.怎么办……
“皇上驾到.”
屋外常公公的宣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除了洛无双之外的所有人.都默然转过身去走到门口恭迎圣驾.心情却是复杂.好端端的双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件事.恐怕只有慕彦倾最清楚.
“免礼吧.”慕彦倾心不在焉的朝着一众人挥挥手.目光越过其他人.直直的落到了正缩在床角的洛无双身上.四目相对的瞬间.慕彦倾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一直在心里自责的说着对不起.而洛无双只是定定看着那个.对现在的她而言.全世界唯一认识的人.心里却蒙上了浓重的失落.第一次有一种感觉.他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个样子.
在床沿坐下.慕彦倾只是温柔的看着洛无双.慕善仁见状.便悄无声息的领着一众人默默的出去了.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而洛无双.却从他的眸子里.读到了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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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无从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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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出门的那一瞬间.许世庭还是默默回了头.看着那仍旧缩在床角的洛无双.又是一阵心痛.而让他意外的是.洛无双的视线也正好同他的交碰在了一块儿.短暂的纠缠.却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惊喜.或许.她对自己还是有一丝印象的.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一次找到了她.他就一定不会放开她的手.绝对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的世界.哪怕.过程可能会很艰辛.
门缓缓关上.洛无双仍旧还沒从刚才同许世庭视线交汇的悸动中缓过神來.这种感觉明明很熟悉.可她却还是对这个人沒有什么印象.但是这一点.却又让她感觉到了一丝难过.也就是说.虽然自己是失忆了的.但是有件事情却可以确定.那就是.她同这个睿王爷.原本就应该是认识的.那么既然如此.慕彦倾为什么要告诉她.那个人同她沒有关系呢.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洛无双只觉得自己心内的失落又加深了几分.
慕彦倾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洛无双眼中蒙上的失落.心里隐隐蒙上了不好的预感.伸出双手.试图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可还在置气的洛无双却终是躲开了慕彦倾朝着自己伸过來的手.眸『色』也是冷冷的.一眼也沒有看向他.
她已经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她也已经不知道.应该再怎么相信他的话.本书首发[]
到了这个时候.慕彦倾才开始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急忙想要开口解释.可却被洛无双打住了:“慕大哥.我只想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原本是她之前最信任的人.她以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真的足够安全到让她能够百分百放心的依靠.可是现在.他却同自己说了谎.那他又究竟还藏着多少假话.藏着多少误导了她的理由.
“双儿.我不明白你的话.”是许世庭同她说了什么么.不会.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那是她恢复记忆了么.不会.从刚才的状况來看.她还是不认识他们的.难道……她察觉了什么.那些谎话……败『露』了么.
终于抬眼看向了他.洛无双的视线还是冰冷.却终于淡淡接了话:“慕大哥.我想你应该比我还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失忆了.你不把我送回爹娘那儿.却把我困在秘林.又是为什么.我之前明明应该认识睿王爷.你却告诉我.他只是一个同我素未谋面的外姓王爷.我不明白这些事你为什么要刻意的隐瞒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锁在你身边.曾经你对我那般体贴.却让我一度以为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现在.你打算如何解释.刚才围着我的那一堆人.他们对我的关心是怎么回事.”
被洛无双一连串的问題问的哑口无言.慕彦倾已经不知道应该要如何解释了.她问出的每个问題.都是在合理范围之内的疑『惑』.于是所有这些事情.全都是自己的不对.所有的这些问題.全都是自己在刻意隐瞒.而他又要怎么告诉他.他所做的这些事.全都是因为他害怕她会离开.毕竟.所有一切.用來解释他的这些行为.都太过苍白.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实话实说.选择.就交给她來做.
“对.你所说的这些.都被我隐瞒了.”深吸一口气.心痛到无以附加.慕彦倾骤然发现.想要承认这一点.真的很难很难.“沒有把你活着的事情告诉你的爹娘和哥哥.全是因为我的自私.我确实有不该有的私心.我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我的身边.虽然我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我还是选择了对你隐瞒真相.而关于睿王爷.你们的事情.还是交给你们自己來解决吧.但我确实隐瞒了你同他本就认识的事实.你可以怨我也可以怪我.我不想为自己找什么借口.但我所希望的只是你能了解.我对你的心意从來都不是虚情假意.”
“可就算是这样.那也不代表你能替我的人生做出决定.”了解了这样的真相.洛无双只是难过.她是这样信任着他.而到头來.不管是什么理由.他终究是欺骗了她.
不知所措的别过视线.慕彦倾终是沒有再说什么.看着他如此的沉默.似乎不打算解释什么.洛无双也已经不打算继续再问了.空气中隐隐渗透着令人心伤的沉默.而除了一言不发.慕彦倾找不到任何作出解释的合理说辞.
而就算心里再舍不得.又能如何.若是这时再强行将她留下.那他能够收获的.只会是她更强烈的拒绝和闪躲.
那这样.留着一副空壳.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了这里.慕彦倾终是不再停留.只好淡然起了身.深深看了一眼洛无双后.终是扭头缓缓朝着门外走去.默然看着他的背影.洛无双的心绪复杂着.却终是沒有出口挽留.或许他们此生.注定就是不属于彼此的归宿.既然如此.就只好到此为止.
开门走入屋外的广阔天空.慕彦倾只感觉到痛到窒息.曾经.决不放弃双儿是他下定决心要用一生來做的事情.就算是双儿失忆了.他也还是一直抱定这样的信念.可是.当强烈的占有欲渐渐逾越.直到转化成偏执.现在的他才开始懊丧的发现.自己对这份感情近乎扭曲的偏执.已经让他逐步堕落成曾经那个他最不屑的.而也是双儿最无法接受的那种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失去了原本的诚实.关于爱情的强取豪夺.让他已经『迷』失了正确的方向.这样的境况.这样的自己.他还有什么面目理直气壮的告诉她.自己是多么爱她.
沒想到.到最后.是他自己.毁了这段感情……
空『荡』『荡』的屋子.空『荡』『荡』的一颗心.记忆依旧是一片雪白.心情却是一片灰蒙蒙.她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看待出现在自己周围的每一个人.谁是好.谁是坏.似乎已经无法清晰界定.
她的世界.复又像是跌落寒潭.一片模糊.(无弹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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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曲)花开好了
(女生文学 )
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看窗外的天色从明亮渐渐变到漆黑。她的心也是这样。
一片漆黑。
现在。透过她的双眼再去看这个世界。也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灰。那种无助的感觉。她第一次领悟的这样透彻。不管是怎样诗意的相逢。不管是怎样揪心的过程。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
可始终。到最后。还是变成了一片漆黑。
看着窗外清朗的月色。洛无双终是翻身下了床。胡乱披上了一件衣服。缓步走到门边。犹豫了半晌。终是打开了门。
一阵带着寒意的风扑面而來。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缩了缩披着的衣服。却不愿意听下。只身走入了这个世界。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很奇妙。这一片区域。带着让她心安的熟悉温度。很奇妙。某一些角落。真的能和她记忆中的片段重合。这盆花。是她曾经和谁一起种下的。那棵树下。她曾依靠在谁的怀里。数着星星。渐渐睡着。
记忆的后花园。被打开了一个小小的角。露出了星星点点的光。像夜里的萤火虫。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在她的视线之内纷繁。闪耀着微弱的光。而仅仅只是这样一些零碎的片段。也让她感觉到了心安的美好。她应该是熟悉这里的。而这个世界。从这一刻起。她已经不觉得那么陌生了。
想到了这里。她的嘴角。不自觉的漾起了浅浅的笑意。
。却打乱了原本安逸的宁静。洛无双在一阵惊诧中惊回了现实。刚侧头。洛无双便发现了出现在身边的许世庭。微微一阵诧异。可是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却让她不禁有了一晃的愣神。
而许世庭只是淡淡看着她局促的样子。温柔的微微一笑。接着复又转眼凝神看着正前方的那株桃树。眸色旋即染上了更深的一层温柔。
“我们第一次相遇时。。你7岁。我9岁。也是在桃树下。让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掉你。”
“从那之后。我就再沒有见过你。可是记忆里却一直有你。直到后來。皇上下旨赐婚我和你……”
……
听着他娓娓讲述着那些关于他们的记忆。洛无双先是诧异着。女生文学随后却渐渐融入了那些情境。一些曾经无迹可考的零碎片段。经由他的讲述。也变得渐渐清晰。看着他随着话语而起落的情绪。洛无双也感觉到心中的某一块角落顿时变得异常温柔。原來。他们之间曾经存在的过往。是如此深刻。
或许。在她记忆深处。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从來都沒有忘记同他的那些过往。所以当他出现在眼前时。她才会有这样强烈的感觉。所以当她昏迷的前一刻。满脑子里都是他的脸庞在清晰闪现。
所以。她应该是爱着他的吧。
尽管。她暂时还是无法记起他。
“双儿。”故事说完之后。许世庭顿了顿。。复又开了口。“我不知道现在同你说起这些过往。你听过之后。会怎么想。我知道对现在的你來说。要让你接受这些。真的不容易。所以我不急。不急着需要你恢复记忆。想起我。想起我们的曾经。甚至就算你这辈子再也不能恢复记忆。我也沒有关系。”
“而我所希望做的就是。不管过去怎么样。我只希望能够同你一起放下过往。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只要有你在。一切就沒有问題。我会一直陪着你。陪着你一道去创造全新的记忆。只属于我们的记忆。”
月色渐渐清明。天地间也只剩下了一片宁谧。可洛无双却觉得异常温暖。
放下过往。为什么不能这样呢。既然已经忘掉。何不就真的。放下自在。。放下自在。
***
日子就这样渐渐的流逝。慕彦倾再也沒有出现过。
而洛无双却渐渐能够理解他的想法。或许站在他的立场。那样做确实是有他的理由。虽然记忆仍旧停留在他离开时的那道背影。但她已经不再怪他。有些事情。就如同时光飞逝。若是能够淡忘。那么就选择淡忘吧。因为那是最好的结局。
……
三月的草长莺飞。冰冻渐渐瓦解。换上了女装。抛掉了洛无双这个名字。看着镜子中素淡的自己。洛梓恬只是淡淡的笑了。
如今。她只有一个洛家二小姐的身份。生活也是平平淡淡的。许世庭仍旧每天会來。带着她走过冬天的冰冷。在春日渐渐鲜明的绿意里穿行。而温暖也在她心里融成一束耀眼的阳光。她的世界。已经不再是一片惨白。却真的如同许世庭所说。不断的在制造着全新的记忆。
……
“双儿。我会在桃花树下等你。”
怀揣着许世庭的承诺。缓步走到桃花树下。眼前的世界是一片绯红。
那片片掉落的花瓣。将土地铺上一层粉红。洛无双不由得蹲身去看。正陶醉在这片璀璨中。视线却留在了树下的那熟悉的突起印记上。
记忆的闸门悄然打开。往事纷至沓來。桃花树下的约定。缓缓浮现。逐渐清晰。
过往的。不论是好的。坏的。都过去了。而爱情。始终是存于心底最灿烂的一束光。永不消亡。
感觉到背后汇聚了一束光。洛无双还未转身。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加深。缓缓回了身。视线里就只剩下许世庭温柔的笑。世界旋即变成一片粉红。
是时候。迎接一个新的开始了。
花。都开好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