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识 ------------ 第1章 坠崖 雷声轰鸣,闪电划过天际,一辆马车急速狂奔在山间,马蹄踏在山路上,声音响彻耳畔,在地上溅起一阵沙土。 赶路的马夫脸色苍白,额上冒起大粒大粒的汗珠,身上血迹斑斓。 他肩膀处中了一箭,却依旧咬紧了牙关,尽力地攥紧了缰绳在赶路。 马车里血气弥漫,一位身着玄色衣裳的男子瘫在车内。 男子紧闭着眼帘,身上几处刀伤,鲜红的血浸透在玄色的衣裳间看不出什么痕迹。 旁边有一位黑衣的男子,身上几处伤口,眉头紧皱,眼里带着隐忍与担忧,“少爷,您再撑一撑…” 这时,一队身着黑衣,黑布蒙面的人马追赶在后,马蹄声踏踏踏在回响。 马夫惊觉动静,“墨生!有人追来!” 墨生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刀,刀锋上的血迹早已凝固。 马夫发现远处有密密的刀光影子,连忙调转方向,一路向西而去。 墨生额上汗珠密布,攥紧着刀的手早已有些麻木。 听着马蹄声向越来越近,那马夫咬紧勒紧了缰绳,迫使马车停下。 马夫急促喊道:“墨生,带公子下车!我去堵路!” “什么!那你呢!” “别废话!” 看见那马夫脸上的决然,墨生咬着牙将那玄衣男子搀扶下马车,背着他往前跑… 马车重新驾起,那马夫攥紧了缰绳调转方向往回跑,马车横冲直撞,他咬紧牙关…… “兔崽子!老子跟你们拼了!” … 墨生背着那男子一路跑,却不料,因为调转了方向,这条路而去的,竟是一片断崖。 看着前方已没了路,他心沉了沉。 背上的男子费劲地抬起眼帘,干裂的嘴唇轻颤,“墨生…放我下来。” “公子…已经没有路了。”墨生语气间带着内疚与懊恼。 那队人马因为路被马车堵住,弃了马,徒步追杀而来,肃杀的气息遍满整片夜空。 墨生站起身子,抓着刀挡在他面前,“墨生定护您周全!” “跳崖…” “什么?!”他转头一震惊地看着那男子,他脸色惨白,血迹斑斑,眼神却坚定不移。 “你一人如何敌得过…” “跳崖或许尚有一线生机…”说着说着又晕了过去。 不远处的人影追赶而来,刀光剑影,他当机立断抱起那男子,双手紧紧护着他,背部向后倒,坠下悬崖… 那两队人马追赶而来,见到崖边已空无一人,领头的人走到崖边低头看了一眼,“一队人留下搜山!另一队人随我走!” “是!” 轰隆隆,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冲刷去了满地的血腥。 … 幽谷深处 陆遥端坐在一张摇摇晃晃的木桌子旁,那张白嫩的小脸蛋肉乎乎的,眼睛微微闭着。 樱红小嘴时不时张合着吐着小泡泡,小脑袋点啊点… 突然,一声雷响响彻天际,惊得她睡意全无,肉乎乎的身子下意识跳了起来。 不料却撞到了那张摇摇晃晃的木桌子,木桌子竟是“嘎吱”响了几声,散落在地。 “哎哟…”陆遥揉了揉被撞到的肩膀,看着那地上的“残肢”,小小的脑袋低垂着,叹了叹气。 “唉…又得重新再打些木材来了。”也不知连冬为何这次去那县里,竟是半月还未回来。 听着那雨声哗啦啦,滴打在檐瓦上,她推开了屋门往外看,雨势甚大。 糟了… 上月种下的药草还未采摘,若是被这暴雨冲刷坏了,如何拿去县中换银子? 陆遥当即回房背起小背篓,拿过倚靠在门边的一柄破旧的竹伞,打开一看,竟是连伞面都破了。 她匆匆拿起斗笠和雨蓑跑进雨中。 “呼…幸好未被淋坏。”陆遥小心翼翼地用小锄拨开土壤,连带着根须将那一根根的药草放进背篓里盖好。 不一会,小背篓里已是满满当当。 雨势渐渐小去,雨水浸透了陆遥的衣裳,那张白嫩的脸上却透露着开心的笑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喜色。 “这月收成甚好,可多兑些银子了。” 等连冬回来,瞧见了定然欢喜。 这么想着,陆遥背着小背篓,踏着欢快的步子走回去。 突然,她脚踝处被抓了一把,冰冰凉凉,惊恐得下意识又踢又踹,“鬼啊!!” “救…” 冰凉的触感消逝,陆遥心跳却砰砰砰地跳动着,立马扭动着身子跑了。 回到了屋子里,方才的恐惧还未散去,她躲进屋里,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过了许久,陆遥才平静了下来,回想方才的情况,那冰冰凉凉的触感… 她伸手握了握脚踝处,感觉差不多,那好似是双手? 陆遥心下一惊,那莫不是连冬?! 可万一不是呢… 可万一是呢? 她心中纠结万分,最后拿起火折子和一个小药瓶,若那不是连冬,便拿药瓶子毒了那人… 连冬说过,那外面的人,都如那猛兽,凶险万分。 屋外,雨已停,陆遥小心翼翼地揣着药瓶子和火折子走回方才的地方,一只手一边攥紧了药瓶子,一边打开了火折子,微弱的火苗迅速蹿起。 她慢慢地靠近地上被杂草掩盖住的地方,伸手把火折子探了探,一边紧张兮兮地攥着药瓶子。 娘亲,您可得保佑遥遥啊… 微弱地火光照在地上,陆遥小步小步地靠近那团不明物体,微弱的火光影影绰绰。 果真是个人。 火光照在那人脸上,她瞪着大了眼睛瞧了个仔细,“不是连冬啊…” 陆遥松了口气。 她下意识伸手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还有气,可她想起了连冬平日里的叮嘱… 既不是连冬,还是不理了。 这么一想,陆遥转身便准备离开,突然,她瞥见了不远处的草堆。 还有一个? 陆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肉肉的小手费力地翻过那人,拿着火折子就着微光瞧了瞧。 那人眼帘紧合,异常苍白的脸宛如白玉雕刻般,深邃分明,鼻梁高挺,薄唇虽干涸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容貌。 陆遥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我滴个娘亲啊…这人生得可真是好看。 除了娘亲和连冬,她可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啊… 面相之好,比之更甚呀! 陆遥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眉头犹如个小老人般轻轻皱起,她复而又探了探脉搏,眼睛一亮,还活着。 连冬啊连冬,你常说这外人如那猛兽般凶险,可你瞧,这人生得这般好看,定然不会是坏人! 娘亲常教导我要多做善事,日后必有福报… 这么想着,她屁颠屁颠地跑回屋里搬出一张平日里用来推草药的小推车,费力地将那玄衣男子小心地挪了上去。 别看陆遥身子小,力气却是比一般女子要大,然而做完这些,却还是累得喘气。 她转头看向一开始发现的那人,眉间轻皱。 罢了罢了,权当娘亲从前所言,买一送一。 ------------ 第2章 救人 陆遥费劲地将那玄衣男子挪上自己的小床,小木床当即嘎吱嘎吱响…… 她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别塌千万别塌。 那小木床像是收到了主人的祈祷,嘎吱几声后稳稳当当立在那儿。 松了口气,又复而将另一人挪上连冬的床。 做完这些的时候,她靠坐在床边微微喘着气,小手扇啊扇的,仿佛有风似的,那肉乎乎的小脸上潮红一片。 随后拿过一把不太锋利,劣迹斑斑的剪子,轻轻将那人的衣裳就着身上的伤口剪开。 本来以为会瞧见的是一副精壮的身体,结果却瞧见那密集的几处刀伤,陆遥征愣了。 她没想到,这人身上竟还有这般重的刀伤,而且瞧着这伤口经过雨水的冲刷已是化脓了。 陆遥伸手探了探男子额头,果真是发热了,叹了叹气,“你若是死了,这般皮相倒是可惜了。” 她拿出药箱里的刀子,那刀锋锋利无比,更是光洁闪亮。 简单地用酒给拿刀子消了毒,随后又给他处理了一遍刀伤,将那伤口上的腐肉轻轻刮除,最后又上了上好的药草。 期间,陆遥那小脸蛋上皆是心痛之色。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后,她才帮着男子将湿漉漉的衣裳褪下,笨手笨脚地给男子换上了连冬的衣裳… 陆遥羞红了脸。 连冬虽是教过她将尸体开膛破肚一番,她见过许多不同的身子,可那是死的,这是活的啊… 陆遥伸手拍了拍脸,像拨浪鼓般摇摇脑袋,将方才所见晃了出去,转身抱起小箱子走去连冬的房间。 这人并没有方才那人伤势那般严重,倒是有许多被树枝刮伤的痕迹,陆遥估摸着他们是摔下来时受到那些树枝的阻挠。 到底是福大命大啊。 次日 陆遥蹲在院子里的火炉边,两只手撑着小脸蛋摇头晃脑的,哈欠连连。 瞧着时辰差不多,药炉里药香溢满了整个院子,她连忙伸手拿着布块裹着药炉子将药汁倒进碗里。 浓郁的药汤盛满药碗,药香随着腾腾的热气四溢。 随后,又蹲在门边小歇一会,眼睛一直盯着远处,望眼欲穿。 连冬怎么还没回来,说好的卖完药草就买好吃的回来,怎说话不算话呢,她好想鸡腿啊…… 过了一会,屋内传来响动,好似什么东西砸在地上一般,打断了陆遥的思绪。 她连忙起身跑进屋内,这才瞧见了连冬的屋子里的情 那原先黑衣的男子欲起身下床,却摔倒在地,现下用手撑着地面欲站起来。 陆遥叹了叹气,这人怎这般折腾? 她走出门外,将那刚熬好的药端了进去,放在了一边的小凳子上,复而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你若是这般折腾,便是那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说着将他扶至床边坐下,伸手端起药碗递到他面前,“喝了。” 男子愣愣地盯着她瞧,又瞧了瞧那药碗,碗的边缘有些破损,大约是怕进食时伤了嘴,竟被硬生生磨顺滑了。 他嘴唇轻启,嗓音嘶哑,“你…是谁?” 陆遥答道:“你从崖上摔下来,是我救了你。” 男子这才想了起来,脸色一变,起身便要往门外跑,陆遥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 “你这伤可还未好,要去何处?” “姑娘,你救我时可有见到另一个人,穿玄色衣裳…” “有啊,在隔壁屋呢。”陆遥递上了药碗凑到他面前,“喝了它,我带你去瞧那人。” 男子松了一口气,接过那破损的药碗,将那药一饮而尽。 药味虽香,药汁却甚为苦涩。 陆遥瞧他喝药这般爽快,倒是有些惊讶,他就不怕这药里有毒? 从前连冬也救了一人,那人醒后一直闹腾,不仅怀疑药有毒,更是怀疑连冬有加害他之意。 最后连冬烦不胜烦,直接将那人打晕扔到另一座山自生自灭去了。 陆遥扶着那男子走进自己屋里,一边解释道,“你身上伤多,我给你用了止疼的药,所以身子暂时会觉得无力,等药效过了便好。” 男子脸上满是感激之色,“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进了屋里,他瞧见那躺在床上的人,显然十分激动,伸手去推了推,轻声唤,“公子…” “他伤势比较严重,还未退热呢…” 男子突然转过身单膝下跪,对着陆遥抱拳道,“恳请姑娘全力为我家公子医治,日后必会报答!” 陆遥看着他这番动作一脸莫名,心想,这外边的人,都是动不动要下跪的? 不过这般看来,倒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大约也不会是什么坏人。 至于他说的报答… “你们会给我银子吗?” 男子闻言愣了愣,随之又重重地点头,“日后必定重金酬谢姑娘。” 陆遥笑了,笑得那是一个阳光灿烂,花枝招展呀。 银子呀… 这会儿,她再看眼前这男子,是越发顺眼了,觉得他也是娘亲从前口中说的好人。 看,这不,福报就来了? 这时,男子才认真打量起陆遥来,这小姑娘看着也不过十五岁左右的样子,有些娇嗔可人,竟是以一人之力将他二人救起? “姑娘,可是你一人将我二人带回的?” 陆遥点点头,伸出小肉手给他瞧,“是啊,你们可重了,把我手都磨破了些。” 她心想着,自己这般凄惨,这人日后可会多给些银子? 可男子却是不太敢相信,“没有别人了?” 陆遥听见他这话,下意识起了防备之心,“我可跟你说喔,我救了你,你不能起歹心的…” 男子闻言,急忙解释,“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觉着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 说着说着,他意识自己这番话有些冒犯,“失礼了,实在对不住。” 陆遥也不与他计较,肉乎乎的小手搬过一边的凳子坐下,与他唠嗑了起来。 “我叫陆遥,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墨生。” 陆遥仰着张小脸瞧他,肉乎乎的小脸蛋上布满了疑惑,“你们为什么要跳下来啊?” 她一直不太明白,为何总有人隔三差五要跳下来,莫不是这崖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宝物不成? 墨生愣了愣,跳…下来? 他与公子,好似确实是主动跳下来的,倒是没成到真能捡回一条性命。 “我与我家公子遭遇仇家追杀,被逼落下悬崖,幸得姑娘相救…” 陆遥撇了撇嘴,“你这人讲话怎么文绉绉的…” 平日里连冬话少,这会儿倒是有人与她说话了,却是这般文绉绉,着实让她听着累。 “在下…” 墨生话未说完,便被陆遥推着回房里躺下。 “我定然好生为你照顾着你家公子,你呢便躺着休息,等伤势好了…”就去将银子给我送来。 陆遥咧嘴笑了起来,最后一句话她并未说出口。 墨生一脸感激,这陆姑娘看着年纪虽小,却是和他平日里见着的那些姑娘家都不同,心地更是善良。 “多谢姑娘。” 陆遥摆摆小手,满脸慷慨之色,“好说好说,你快些躺下休息。” 她乐呵呵地跑出屋,想着去将前些日子连冬种下的菜摘回来做顿好吃的,可不能饿着这屋里的两人。 万一这两人饿死了,她的银子岂不是飞了? 在陆遥的眼里,墨生两人已经成了两枚银光闪闪的大银锭。 这么想着,她甚是大方,连带着那米,也比往常多下了一些。 那些平常不舍得吃,圈养起来的鱼儿,她也毫不吝啬地挑了尾大的。 墨生瞧着那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对这陆姑娘,更是敬佩了不少。 小小年纪,便能有这般胆魄救人,看起来是会些许医术,没成想,竟还有一手好厨艺。 也不知是不是他饿了许久,觉着这菜,竟是比他在京城中吃过的菜肴都要美味些。 ------------ 第3章 解毒 在这崖底已过了几日,墨生身上的伤势逐渐开始恢复,陆遥也得知这玄衣男子叫宋衍。 她陆陆续续从墨生口中得知了许多这外面的事。 陆遥暗自想着,等爹爹来接她后,定然是要逛一逛这外边的世界,还要开一座大医馆… 开医馆,那得需要银子啊! 想着想着,对着墨生两人也更殷勤了些。 墨生则一直守在宋衍身边,见他虽然退了热,身上伤势也好了许多,可却迟迟不醒,甚是担忧。 “陆姑娘,我家公子为何还不醒?” 陆遥也觉得奇怪,按道理说前两日便应该醒来了,她伸手探了探宋衍脉象。 陆遥微微蹙眉,伸手拿过药箱里的小刀子在他身上割了道小口,泛黑的血流了出来。 “你家公子从前中过毒?” 墨生愣了,公子前几个月确实受过伤中过毒,但是已经医好了啊。 “姑娘此话怎讲?” “他身上有未清的毒素,这毒刚开始并不明显,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会慢慢加重,最终昏睡至死。” “原本要好几个月才会有症状,倒是因为这次受伤加快了毒发的时间。” 墨生心下紧张,这几日他便发现这崖底的谷里荒无人烟,只有面前这小姑娘居住在此,“陆姑娘,你可有办法医治?” 陆遥轻笑,肉嘟嘟的小脸上神色飞扬,“我当然有办法,这种小毒岂能难得倒我。” 如今能帮到他们的,也只剩面前的陆遥了。 陆遥走出屋里,拿着背篓就准备出去采药。 墨生瞧着她一个小姑娘背着背篓,娇娇弱弱的,“陆姑娘可是要去采药?” “是啊。” “这崖底不知有什么危险,还是我同陆姑娘一块去吧。” 陆遥摆摆小肉手,轻笑,“不用啦,我从小便在这崖底长大,有什么我都甚是熟悉,你好生在这照料你家公子便是。”日后若能多给我些银子,我便开心了。 这么想着,她蹦跶着小腿采药去了。 陆遥自有记忆开始,便一直生活在这崖底,娘亲自小教她医术,会带着她一块儿去采药,再将药草拿到县中变卖。 后来连冬摔了下来,娘亲下救他,他也就留在这崖底。 十一岁那年,娘亲重病去世,她鲜少走出这崖底,也一直是连冬在照料她。 虽然她觉得是自己在照料他才对…… 很快,她便采好了要用的药草,墨生待在一边看着她,发现她处理药草的手法甚是熟练,“陆姑娘,你的医术是谁教的?” “我娘。” “那令堂呢?” “去世了。” “抱歉,在下话多冒犯了姑娘。”墨生语气里带着歉意。 陆遥语塞,她发现这墨生好生无趣,原本说话便文绉绉,如今更是三两句离不开道歉,就是不知那宋衍,可也是如此? “好啦,端去给他服下,稍后我再帮他针灸一番即可。”陆遥笑眼弯弯。 墨生连忙端着药碗跑进屋里,等陆遥拿着药箱子走进房间时,却发现墨生用掰着那宋衍的嘴,一碗药就准备这么灌下去。 “…”这宋衍确定是他家亲公子? 别是捡来的吧?? 那么张好皮相被这般蹂躏,她着实看不下去,连忙蹦哒着小腿跑过去,“我来我来!” 墨生笑笑,“不必,一直都在劳烦陆姑娘,这喂药的事在下自己来就好。” 陆遥彻底语塞了,眼睁睁地看着那碗药被灌进了宋衍嘴里,宋衍的脸被墨生那只魔爪抓成一团,惨不忍睹。 陆遥不忍直视,默默别开了小脑袋,从前她觉着自己生病时连冬给自己喂药很是粗鲁。 如今她算是明白,连冬当时虽言语犀利,喂药却是用上了勺子,除了不给自己糖块吃,与墨生相比已算是… “陆姑娘?”墨生唤了唤她。 陆遥扭回头看他,“灌完了?” “灌?” “没没…你若是无事不如去帮着我砍些柴,再采着些野果子来?”陆遥眨巴眨巴那圆润的大眼睛。 “可是,陆姑娘你不是要施针?我总需得留下照料一番…” “明日才施针,现下还早,你去砍些柴,再采些野果子回来,明日他醒了,也可以吃呀。” 墨生这一听,果断提起背篓跑出去,陆遥想了想又冲着屋外喊,“你再摘些野菜回来!好做饭给他吃…” 看着墨生跑没影了,陆遥连忙打开药箱,掀开被子,麻溜地解开了宋衍的衣裳。 转身又去净了净手,拿出药箱子里的针包摊开来,一根根细致的金针被夹在针包上。 她执起金针,动作熟练,轻手轻脚,又用力甚稳,神色专致。 其实施针她一直不太熟练,很少有活人能给自己练手,因此,她此刻下针也颇有些犹豫。 一个时辰后,陆遥收回针时,额上已经起了密密的薄汗,她伸手胡乱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又给宋衍把了把脉,樱红小嘴长舒一口气。 陆遥坐在凳子上,仰着张小脸瞧宋衍,瞧着瞧着就发现他睫羽甚是浓密又长,终是忍不住伸出小手去摸… 陆遥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肉手,随即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肉脸,叹了叹气,若是自己也能生得这般好看又纤瘦该多好。 她瞧着瞧着竟觉得累了,趴在边上小歇一会。 时间一点点慢慢过去,那床上之人手指轻轻动了一下,随后紧闭的眼帘缓慢睁开了…… 宋衍一睁开眼,微微的光亮有些刺眼,他轻眯眼睛,待适应了后瞧见的便是陌生的环境。 他低头又瞧见了床边趴着呼呼大睡的小姑娘。 宋衍身上的伤皆被包扎着,身子感觉也舒坦许多,便轻手轻脚地下床,谁知那床竟开始“嘎吱嘎吱”响。 宋衍汗颜,他怎么觉得这床随时会塌? 待下了床后,他顺着光走出了屋外。 他记得墨生带着自己逃到了断崖边,如今看这屋外风景,便知墨生确实带着自己跳了崖。 这么高的悬崖跳下来竟还能活着,想来也是他平日里善事做得多了,老天垂怜,得了福报。 陆遥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瞧见床上空无一人,她眼睛亮了亮,醒了? 她连忙跑出去,就瞧见了宋衍靠在屋门处看着外面。 她蹦哒着小腿跑了过去,仰头瞧他,“你可算醒了。” 宋衍闻言,低头瞧了瞧那只到他肩膀处的小姑娘。 小姑娘眼角弯弯,明眸清亮,鼻子挺翘,小脸蛋有些肉嘟嘟的,透着一股子娇嗔可人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他微微弯腰与她平视,语气下意识低柔了些,“小姑娘,你是何人?” 宋衍笑起来时,唇角微微上扬,好看的眉眼弯弯,眼眸深邃而动人,犹如清风明月般,让人感觉像是跌进了他的笑容里。 陆遥禁不住看呆了,眼神愣愣,说话也有些结巴,“我…我叫陆遥。” ------------ 第4章 陆遥大秀毒术 陆遥就着茶壶,倒了杯水,扭着小身子跑到屋外,“呐,给你喝水。” 肉乎乎的小手捧着个小杯子凑到自己跟前,宋衍低眸看着她,小姑娘笑起来可着实是娇嗔可人,他心底软了一片。 “多谢姑娘。” 墨生提着背篓回来时,远远就瞧见了屋外那一高一矮的身影,“公子?!” 宋衍抬眼望去,只见墨生提着个背篓向自己冲来,他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墨生神情激动,“陆姑娘,你不是说公子明日才醒得来吗?” 陆遥眨了眨眼,“我说过吗?” 宋衍待他平静下来后,淡然问道,“墨生,这是怎么回事?” “那日,我带着您跳下断崖,幸得陆姑娘相救。” 宋衍看向陆遥,“是你救了我?” 陆遥笑眼弯弯,点点头,看起来乖巧得不得了。 “多谢。”白玉般的俊脸上噙着一抹淡笑。 陆遥觉得,这宋衍着实与墨生不同,光是那张脸,就很是讨人欢喜嘛。 她抱着那背篓往院子里去,准备做一桌子美食,好生款待一番宋美人。 “少爷,您别看这陆姑娘年纪小小,医术可不得了,您身上的毒还是她解的呢…” “毒?” 墨生解释了一遍,宋衍眉头轻皱,如此这番,这次坠崖遇到这小姑娘,倒算得上是自己平时善事做多了的福报。 宋衍问,“这陆姑娘是一人居住于此?” “不是,听陆姑娘所言,她还有个兄长,好像是外出去了云县快一个月了,一直不曾归来。” 宋衍神情严肃,“我们需得快些回去,这云县的疫情,怕是不简单。” “是。” 入夜,用过了晚饭,陆遥在院子里捣鼓着药草,宋衍坐在一边瞧着她,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挑挑拣拣,甚是熟练。 “小姑娘…” “叫我遥遥便可。”陆遥抬头看他,笑眼弯弯。 “遥遥?” “娘亲与连冬都这般唤我,听墨生说,你们明天就要离去?” 宋衍点点头,“云县疫情严重,我们需得快些回去。” 陆遥疑惑地说道,“旁人遇着疫情,理应避开走,你二人怎么还赶着往上凑?” 宋衍思忖道,“我与云县的县令颇有些交情。” 这时,墨生匆匆从外头跑来,“公子,不好了,那些人追来了!” 宋衍当即起身回屋拿出那柄后来墨生去捡了回来的剑,“有多少人?” “我在远处看不真切,怕是有十来人。” “陆姑娘,你藏到屋子里去,莫要出来。”宋衍叮嘱道。 陆遥点点头,往屋子里走去,自己从连冬那学来的皮毛,怕是只会连累了那二人。 不过… 她侧过头看了看药箱子,眼里闪过一抹狡黠。 月色昏暗,夜色正浓。 一活拿着刀的黑衣蒙面人乘着夜色摸索而来。 宋衍和墨生手皆放在剑柄上,只待他们过了线,便拔剑大开杀戒。 哪知,那群人还未踏进院子,从屋里的窗口弹出了一枚小巧的雾弹,那雾弹砸到地上时迅速冒起了青烟。 那群黑衣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然而不到几秒便纷纷倒地。 墨生看呆了,“少爷,这是?” 只见陆遥推开屋门走了出来,娇笑吟吟,声音甚是甜美动听,“姑奶奶的地方岂是你们可以造次的?” 她凑过去扯开其中一个人的蒙巾,啧。 果真没有宋美人好看。 “…” 宋衍眼里带上几分审视,这小姑娘虽看着娇娇弱弱,这一身的医术与毒术,倒是不可小觑。 看了看地上横七八躺的人身,胆量…也不容小觑。 墨生曾说过陆遥的医术是跟着她娘亲所学,怕是这小姑娘的娘亲,并非一般人。 与此同时,云县。 “连公子,您瞧瞧可还有法子?”云县令急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这云县的疫情是越发严重了,能主持大局的宋世子也不见了踪影,寻人去找了几日了都并未有果。 这一摊子事落在他头上,犹如几座大山,压得他喘不来气。 “让我再想想。”连冬拿着药方子,眉头微蹙,心想,若是遥遥在此,定然有办法的。 半个月前,他去那祥和医馆卖药草时,发现医馆里的郎中竟是病倒了,一番了解后,才得知,这云县的大半人都瘫倒在床。 云县的人都道是疫情,他自己觉着不是,但还是担忧,因此迟迟不曾回谷,留在了这云县帮忙诊治。 只是,他医术到底是大大不如遥遥,研究几日,只能勉强控制住病情,却也还研究不出诊治的法子,连病源都还未能找到。 他不愿将遥遥牵扯进来,师娘去世时将遥遥托付于自己照顾,自己定当要护她周全才是。 只是不知道那小顽皮可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他叹了叹气,还是需早日研究出药方子,赶回谷里。 “连公子!连公子!” 门被急促地敲响,连冬起身去开门,是李大夫。 “李大夫,何事?” “连公子,刘家小公子快不行了,您快去瞧瞧…” 连冬连忙拾掇好药箱跟了出去。 刘府 刘管家连忙将连冬迎进府里,“今日傍晚,少爷还好好的,晚间丫鬟前去送饭,少爷食用过后不久,竟从床上翻滚倒地,疼痛难耐,比之以往更严重…” 眼见着连冬要跨进屋子里去,他连忙送上一边丫鬟托盘中的一块白布,“连公子…” “不必。”连冬从不觉着这病能传染,不过是以讹传讹。 只是这刘家的小公子是前几日染上的疫情,原先已是控制住了,又怎会突然恶化? 等到连冬进屋时,发现那小公子已是在地上疼晕了过去,却无人敢上前搀扶。 他眉间轻皱,走上去将那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轻轻抱起放到床上。 小孩子眉头紧紧皱着,看起来即使是晕了过去,也甚是难耐,这般年纪,倒是与遥遥相差不大。 他眼里闪过一丝柔色,轻手地给他盖好了被子,这才为他把脉诊治。 随后他从药箱里拿出针包摊开,为他施了几针。 “刘管家,他夜间的膳食残羹可还在?” “在的在的。”刘管家连忙招手让丫鬟将还未收走的残羹送了进去。 连冬用银针试了试,无异样。 他转身用针挑破那小公子的手指,滴入一滴血在碗里,那碗里的残羹遇血竟开始发青变黑。 果真如此… “刘管家,这羹里有何食材?” 刘管家推了推一边的丫鬟,“还不快去将厨子带来!” 不一会,丫鬟带着厨子匆匆跑来。 “这羹里有何食材?” “这羹…便是寻常的羹汤,里头只有寻常的小米…菌菇。”那厨子面上紧张,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莫再让人食这羹里的食材。”说着他提起药箱走出门外。 竟是小米同菌菇? ------------ 第5章 宋衍拐卖民女(起点推荐票二百五加更) 两人处理完尸体时,天色已微微泛白。 宋衍原是打算一早便离谷回云县,只是如今却有人追杀而来,若是留下这小姑娘一人在此,实在不妥… 他看向在捣鼓药草的陆遥,她看起来并未被昨夜自己和墨生吓到。 “陆…遥遥,不如你与我们一同走。” 陆遥愣了愣,随即摇头,“我不走。” 墨生有些急了,“陆姑娘,这儿已经被发现了,若是再有人寻来,你一个姑娘家如何应对?” 陆遥挑挑眉,昨夜好似是她将那些人毒晕的,所以这两人处理起来才方便了许多。 “我不会离开这谷里的,你们自己走便是。” 宋衍见劝解无果,又不可能真将这小姑娘一人留在这,两人只得在这谷里再待上一日。 夜里 墨生到外头守夜,如今这谷里已是不安全了,需得时时戒备。 “你为何不愿离开这谷里?”宋衍坐在一边,帮着陆遥整理药瓶子。 陆遥看着他整理药瓶子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甚是养眼。 这老天可着实不公平,给了这人好看的皮相,竟连这手,也这般……唉。 “连冬回来见不着我,会担忧的。” “可他如今在云县,云县疫情严重…”他说着说着停住了嘴。 “疫情有多严重?” 宋衍点点头,“那并非普通疫病,我与墨生便是在追查途中遭遇追杀才受的伤。” 陆遥笑笑,“没事,连冬很厉害,不会出事的。” “你们两人一直是待在这崖底?” “不是的”,陆遥摇摇头,“连冬是后来摔下来的,从我记事开始,我和家人便一直在这了。” 除了某个时常被娘亲念叨的小混球。 宋衍暗自想了想,莫非她娘亲是什么隐世高人? “那你爹呢?” 提及爹爹,陆遥眼睛亮了起来,如星光般熠熠生辉,“娘亲说爹爹去干大事了,让我们在这谷里等,说是爹爹会来接我们的。” 宋衍明了,“所以你在这谷里不愿离去,便是在等你爹爹。” 陆遥笑着点头,她眼里蕴着笑意,像是这崖底正开得绚烂的花。 … “公子,我们真要将这遥遥姑娘留在这?” 宋衍坐在一旁的岩石上,低头思索,“不,带走。” 否则小姑娘真因为自己而出事了,自己如何对得起她的救命恩情? 至于她要等的爹爹,他帮她寻便是。 “人联系得怎么样?” “已经联系上了,明日池生等人便会在崖顶接我们。” “莫再出差池了。” “是。” … 次日 陆遥带着两人顺着山路爬到一处挂着藤蔓的山壁,打开了石壁上的机关,“轰隆”一声,那面前的石门轻轻移动。 “你们从洞里一直走出去,走到尽头时,地上有块石头,转动一下,出去就可以回到崖顶啦。” 宋衍低头看着她,这小姑娘怎么可以这般轻信自己,将这进出山谷的法子都悉数告知了。 若是以后顺便来一人自称是她爹爹,她莫不是就要跟着那人离去? 瞧着也甚是娇嗔可人,若是那伙人追杀而来,起了歹毒心思… “宋公子?” 墨生推了推宋衍,“公子,要走了。” 宋衍点点头,看向陆遥,“你当真不与我们一块走?” “不啦,就此别过。”她声音清甜,听得让人觉得甚是舒心。 宋衍笑笑,“不会就此别过的。” 陆遥闻言,心想,那可不,你们还需得回来给我送银子呢,到时候我再将这石门给封了。 她抱了抱拳,轻笑,“那便后会有期。” 宋衍点点头。 在她转身那瞬,宋衍抬手敲在她脖颈后,下手快狠准,另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他的身子。 “遥遥,失礼了。” 墨生愣了愣,“公子,你这是?” “我说了,必须将她带走。” 墨生恍然大悟,“公子英明。” 他家公子果真厉害,软的不行来硬的。 横竖只要出了这谷里查清了真相,届时排除了危险,再将这遥遥姑娘送回来,两全其美。 “走罢。” 宋衍一发话,墨生正欲上前将陆遥接过来,却见宋衍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公子…你这…”不妥吧? 宋衍瞥了他一眼,“去将陆姑娘的药箱衣物带上。” “是!” “等等…” 宋衍瞧了瞧怀里的小姑娘身上的粗布麻衣,他见多了京里的姑娘华服美饰,即便是在云县,也并未有姑娘家像她这般,衣服上皆是几个布丁… “带药箱即可,衣物等回了云县再为她添置。” “是。” 墨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陆姑娘明明就有衣物,带上即可,为何公子还要为她添置? 待墨生拎上了药箱,一行三人顺着陆遥说的一路往山洞里走,不知走了多久到了尽头时,果真有块石头在地上。 墨生上前挪动,不一会,前面的石壁轰然大开,刺眼的光照了进来,宋衍和墨生下意识眯了眯了眼。 待两人走出山洞后,才发现这儿竟是当初坠崖的不远处。 走了不久,池生带着一队人马等候在那,看见了宋衍和墨生走了过来,他当即下马请罪。 “公子,属下办事不利,请公子责罚!” “不必责罚,这崖底着实不好找。”说着,他抱着怀里的人儿向空置的马走去,轻点起脚尖带着陆遥上了马。 “回云县!” 一行人驾着马儿赶在山路间,“踏踏”的马蹄声响彻山谷。 池生驾着马儿跟在后头,轻声问道,“公子为何怀里还抱着个小姑娘?” 墨生轻笑,“别看是个小姑娘,还是她救了我和公子,那小姑娘不愿离谷,公子便将她打晕带出来了。” 池生了然点点头,暗想,这岂不是拐卖民女? 不过,看到宋衍一边驾马一边护着那小姑娘,又觉着世子爷着实有些不太同,似乎怜香惜玉了些? … 一行人行至云县时,云县已是闭门不让行人进出,池生从怀中拿出令牌,那守城门的小兵这才大开城门,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城中景象,与前些日子他们离开之时更加严重,街道上萧条不堪,仅有零星几人巡街,皆以白布掩面。 宋衍眉头轻皱,“池生,怎会如此?” “回世子爷,您出事后不久,这县中病情便愈加严重,受病之人大大增加,病情隐瞒不下去,如今县中已有一半人染病在床,云县里的人,都将这当疫病,说是会人传人…” 说着说着,池生垂着头没再敢继续说下去。 病情之事泄露出去造成百姓恐慌,是他们的失职。 ------------ 第6章 宋衍他红颜祸水 府衙里,云县令早早便收到了消息等候在衙门外,这世子爷没事,他也总算是放心。 若是宋衍在这云县出事,别说是他头顶这乌纱帽,怕是连小命也不保。 这会儿瞧见远处行人踏马而来,为首之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宋衍,云县令当即迎了上去,哈腰点头行礼,“恭迎大人。” 见宋衍下了马,一行人连忙跟了上去。 “都在厅里候着。” 说着,他穿过园子,将小姑娘抱进了自己之前住的厢房里,悉心为她盖好了被子,这才换了一身衣裳往外走。 对院中侍卫吩咐了一句,“守好,莫让屋里的小姑娘离开。” “是。” 厅子里,一行人等候在那,见着了宋衍,纷纷施礼,“大人。” 宋衍摆摆手,“日后唤宋公子便是。” “是,公子。” 宋衍在上方的檀木椅上坐下,接过池生递来的茶杯,声音不怒而威,“这如今城中是个什么情况?” “回公子,这城中人口近一半人染病,百姓无力营生,已采取了闭城措施,但城中粮食所剩不多,怕是不日便无法维持下去。” 宋衍又看向云县令,见他低着头不敢直视,身子甚有微颤之意,“云县令…” 他话尚未说出口,那云县令却突然跪倒在地,“是下官护城不利!才让这疫情传染开了,百姓受苦,下官愿受责罚!” “先起来罢。” 云县令胆战心惊悄悄抬头打量了宋衍一眼,见宋衍面上并未有怒意,这才放心地站起了身子。 宋衍摘下腰间的令牌递给池生。 “池生,带着令牌去府州拨粮。墨生,安排两队人马城中巡逻。今日起,任何人不得再进出这云县。” “是。” 瞧着墨生与池生离开后,他起身拍了拍袍子,往外走去,云县令连忙哈腰跟上去,“公子,近日城中来了位郎中,医术甚是了得,这疫病得他救治,已控制了不少。” 宋衍点头,“如今城中还能治病的郎中有多少?” “这…”云县令欲言又止,“情况复杂了些,公子可要随下官前去瞧瞧?” “带路便是。” “是。” 到了府衙里的一个小院子,宋衍远远便闻到了浓郁的药味,慢慢的靠近了,他便瞥见院中零零散散有几人,有的在捣鼓药草,有的在煎药,有的跑上跑下不知在忙些什么。 云县令解释道,“自疫病严重起来,下官唯恐这些郎中大夫也受了病,便让下属将人都带了进来,便在这院中研究疫病。” 宋衍道,“你这次倒是做对了。” 云县令见宋衍对自己的作为极为赞同,安心了不少,跟着他进了院子里。 “你先前说的那位医术不错的郎中在何处?” “回公子,在里头的屋子里,下官让人将他唤…” 云县令话未说完,宋衍抬脚便往里头的屋子走去。 云县令见状,连忙跑上前带路,到了那屋外,他敲了两声门,“连公子,你可在?” 过了一会,里头传来缓慢的脚步声,门打开始,宋衍便瞧见了那人。 着粗布衣裳,眉宇间却是气度不凡,看起来应是今早未曾打理,下巴有些胡茬。 连冬瞧见来人除了云县外,还有另一个人,“这是?” “在下宋衍,可否进屋一聊?” “请。” 云县令为两人带上了屋门,自己守在门外,瞧见了云县令的态度,连冬大约也能猜出面前这人身份不简单。 “宋公子,不知可有何想问的?” 宋衍也并不拐弯抹角,“听云县令说,这病情是你控制住的,依你的看法,这疫病可会传染?” “不会。”连冬语气肯定。 “可有中毒的嫌疑?” “在下也有这般猜测,只是医术不精,尚不能明确。” 连冬不由对面前的人高看了几分,这阵子,外边人声鼎沸,皆传这是瘟疫,对那病倒之人皆是避之如虎,面前这人倒是不同,一上来便问出他一直以来的怀疑。 宋衍点点头,“还需劳烦连公子,多谢。” “同为元朝子民,理应尽份力,宋公子多礼了。” 走出院子,宋衍问道,“这连公子确实不是一般人,他名甚?” “连公子名唤连冬。” 这时,一个侍卫连忙跑来,“公子,那小姑娘醒了执意要离开。” 宋衍心想,那小姑娘醒了,大约这会恼上自己了。 “云县令,去谴人走访,将染病的名单送到我院中,居住何处,染病时间皆要精细。” “是,下官这便去安排。” 瞧见云县令匆匆离开,宋衍这才往自己住的院子而去。 尚未近院门,便听见院子里一阵喧闹声。 “姑娘,您快下来啊。” “这树上危险…” “不要!你们都是坏人!” 宋衍踏进院子时,便远远瞧见几个侍卫围着院中的一棵歪脖子树不停地劝解。 他抬头望上去,便瞧见了有个穿着素衣的小姑娘坐在树干上,那树干摇摇晃晃,惊得底下的侍卫整颗心都跟着悬起来。 一个个地张开手,生怕这树上的小姑娘摔了下来,受了伤,回头遭了公子的责罚。 宋衍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一众侍卫纷纷行礼,“公子。” 宋衍望了上去,眉头微皱,“遥遥,下来。” 陆遥低头一看,是宋衍来了,气得小肉脸鼓鼓的,“宋衍,你个坏人!竟将姑奶奶拐来此处,人面兽心!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祸国殃民!红颜祸水!” 底下一众侍卫纷纷垂头跪地不敢再抬眼瞧宋衍,这小姑娘也是忒胆大了,直呼公子之名不说,竟还言语羞辱公子… 宋衍却是一阵汗颜,这祸国殃民,红颜祸水岂是这般用法? 陆遥心中懊悔极了,便不该觉着他面相好看便鬼迷心窍救下他,如此这般害了自己,不是祸国殃民红颜祸水又是甚? 瞧着陆遥气鼓鼓的,他叹了叹气,“遥遥,你先下来,上边危险。” 陆遥扭头不去瞧他,“不要!” “真不下来?” “不下!” 宋衍瞧她并不听劝,足尖轻点,借着力飘离地面,不过一瞬便站在了树干上。 陆遥大惊失色,正欲逃跑,便被宋衍一把揪住她后领子,从树上跳落回地面。 陆遥拼命挣扎,“你个衣冠禽兽,放开本姑娘!” 宋衍并不理会,揪着她后领子,犹如拎小猫般,径直往屋里走去,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侍卫。 ------------ 第7章 我可好看? 宋衍将她揪进屋里后便将其放下,陆遥一得了自由,当即就要往门外蹿去,却被宋衍硬生生拉住衣领扯了回来,随后便将门关上了。 陆遥一双大眼睛瞪着他,眼里蕴含着怒意,小脸蛋气鼓鼓的,宋衍忍下了想伸手戳一戳的举动,给她倒了杯茶,语气温和。 “将你带出谷实属无奈之举,追杀我们的人众多,至今不知是谁。上次那些人没有回去,搜查之人必有警惕,再次去那谷里必定会是更多人,你一个姑娘家着实危险。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必定需护你周全,你可懂?” 陆姑娘撇了撇嘴,她自然是懂,“那你就不能好好讲,非得将我打晕拐来此。” 宋衍叹了叹气,“若是在谷里你同意与我们一同离开,我又岂会出此下策?” “那我何时能回谷里?” “待事情查清,没有危险了,我再将你稳稳妥妥送回谷里。” 陆遥也并非矫情不领好意之人,宋衍这般说了,她自然明白方才是自己误会了,他是待自己好的。 “那我的药箱子呢?” “我让墨生给你送来。” “我的衣物呢?” “我让墨生去给你买些新的衣裳。” “我有些饿了。” “我让墨生给你送些吃的来。” 见陆遥妥协了,宋衍这才放下了心,也只得先将她稳住,“外边病情严重,这几日你切莫离开这府衙。” 陆遥愣了愣,“这是云县?” 宋衍也并不隐瞒,“是,云大人府上。” 陆遥犹豫了一下,既已到了云县,便是该寻些机会去找找连冬,将近一月没消息,到底是有些担忧。 “可我要去寻连冬。” 宋衍突然想起了那连郎中,“我大约知晓他在何处,待你吃过饭收拾一番,我便带你去见他。” 陆遥一听,面带喜色,“当真?” 宋衍见她终于不像方才那般闷闷不乐,脸上也带上了些欢喜,嘴角微微扬起,“当真。” 墨生送来饭菜之时,也带来了一个小丫鬟。 那丫鬟手里捧着几套新置买的衣物,如今是秋季,这云县本就有织造的远名,衣物更是精美绝伦。 待她用过餐后,热水也送至了屋内,那小丫鬟便让她挑选衣物,欲伺候她梳洗,陆遥却是有些不惯。 宋衍轻笑,“我到外头,你好了便谴侍卫告知我一声。” 宋衍走后,那丫鬟松了口气,陆遥看在眼里,有些莫名,“你很怕宋衍?” 那丫鬟一听,脸色刷的一下变了,“姑娘怎可直呼公子名讳?” “宋衍让我这般叫的,再说名字可不就是用来叫的,为何不可?” 她这般说,那丫鬟心里微讶,公子竟是这般纵容这姑娘,看来,她需得小心伺候才是。 她笑着将几套衣物摊开给陆遥瞧,“姑娘,您瞧瞧要穿哪一套?” 陆遥打量了一下发现,那几套皆是华美,无论是布料还是款式,瞧着便是价格不菲… 她心中隐隐揪得疼,这衣物花的银子,不会是要在她的报酬中扣去吧? “姑娘?” 陆遥忍着心疼随意指了一套。 那丫鬟笑着收起其他衣服,上前为她脱衣。 小丫鬟瞧着那粗衣下竟然这般光滑细嫩的皮肤,愣了愣。 “姑娘,您肤质可真好。”她由衷赞叹。 陆遥微微有些尴尬,她还是第一次这般在外人面前更衣沐浴。 “你也生得极为好看。” “哪有,姑娘才是最好看。”这番话,她并未说谎。 这姑娘脸虽圆润了一些,五官却十分出色,那双眼睛更是灵动,与她在京中所见的女子皆为不同。 日后长开了,必定比京中那些闺阁小姐还要美上几分。 “我叫陆遥,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笑笑,“姑娘唤奴婢怜苏便是。” “怜苏?好名字。”陆遥笑得甜甜的。 待换上了衣服,怜苏脸上满是惊艳之色,陆遥瞧她愣愣的表情,挥了挥手,“怜苏?你怎么了?” 怜苏回过神来,面上一红,她竟盯着一姑娘发起了呆,“姑娘生得极为好看,怜苏瞧愣了。” 陆遥闻言摸了摸那肉乎乎的脸,好看吗? 她瞧着外边天色已是近黄昏了,连忙提着裙子跑了出去,怜苏连忙在后头追,“姑娘,还未簪发呢!” “不必啦。” 她跑得极快,怜苏也追不上,对着门口的两个侍卫说道,“你们还不快跟上去。” 那两侍卫皆是一愣,这才匆匆追了上去。 陆遥从院子外的一个管家口中得知了宋衍在厅子里,连忙顺着那管家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两侍卫堪堪追在身后,实在想不通一个小姑娘,怎么跑起来竟是这般快,“姑娘,您慢着些…” 厅子里,宋衍坐在上头看云县令递过来的名单,眉头微皱,面上看不出情绪,云县令却是紧张得手心一片湿。 下方墨生守在他身旁,连冬和另一位郎中坐在另一方。 看起来,几人像是在议事。 陆遥跑进来时,一眼便瞧见了白衣玉冠的宋衍。 “宋衍!” 甜美的女声响起,厅子里几人闻声纷纷瞧了过。 只见一姑娘站在厅口,那姑娘着了一身淡粉色织锦长裙,外披白色纱裙,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着。 乌黑的长发常常披在身上,略显柔美,让人心生喜爱,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小小的红唇与白皙皮肤更显分明。 几人皆是一愣,门外侍卫连忙拦住了她,宋衍轻笑,摆了摆手,“遥遥,过来。” 陆遥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了厅里,向那中间坐在的宋衍走去,眉目间盈盈含笑。 “宋衍,我可好看?” 宋衍嘴角微微扬起,“好看。” 得了夸奖与肯定,陆遥心里喜滋滋的。 云县令愣了愣,才想起来,大人回来之时还抱着一位女子,莫不是面前这位? “大人,这位是?” 陆遥这才发现这厅里有许多人,宋衍笑着起身,将小姑娘安置在椅子上,自己坐到一旁去。 “遥遥,这位是云县县令,云大人。” 陆遥笑笑,“云大人好。” 连冬愣了半晌的神,有些不太确定地唤了一声,“遥遥?” 陆遥听见熟悉的声音望去,见到一张有些熟悉又略显潦草的脸,“连冬?” “…”遥遥怎变得如此貌美可爱? “…”连冬怎变得如此沧桑衰老? ------------ 第8章 疫病源头 看着面前的陆遥,连冬这才意识到,自己平日里五大三粗,竟连女儿家的服饰都不曾顾及上。 陆遥捂嘴一脸震惊,“连冬,你怎么变得这般…潦草了?” 她硬生生将沧桑衰老吞回了肚子里。 连冬不自觉的地摸了摸脸和下巴,最近着实忙于诊治病人,未能好好打理一番。 云县令瞧着两人相识,问道,“连公子,这位姑娘是?” 连冬露出了来这府衙许久以来的第一抹笑,“家妹陆遥,见笑了。” 云县令眼中满是欣赏之色。 宋衍看向云县令,“云大人,若是无事便先行离开罢?” “是,公子。” 云县令一离开,陆遥这才下了椅子跑向连冬。 “遥遥,你怎会来此?” “我…随宋衍来的。” 连冬狐疑地看向宋衍,只见宋衍解释道,“我与下属遭遇追杀摔下山崖,是遥遥救的,我瞧着她一人留在崖底不安全,便一起带来了。” 连冬点点头,“有劳宋公子了。” 就是你这遥遥,是不是叫得亲密突兀了些? 陆遥听了撇撇嘴,确实是有劳了,毕竟自己是被打晕带来的,可不就是有劳他了? “连冬,你都一个月没回去了…”我等鸡腿,都等了一个月了。 为了让连冬有愧疚感,陆遥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连冬解释道,“我开始以为这云县的病是传染性的,怕回去了会传染给你,便留下了。” “这么说,是不会传染的?” 连冬点点头,“你来得正好,我医术不如你,一直没能研究出个法子。” 他转身看向宋衍,“宋公子,家妹医术甚好,不如让她瞧一瞧?” 宋衍犹豫了半晌,这才点头同意。 几人去了疫府中一处专门安置病人的院子,远远便听见了哀叫声与哭声,陆遥刚想走进去,却被宋衍拉住了。 她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只见宋衍拿起一边托盘上置放的白布,动作轻柔地帮她系上,“虽不会传染,但还是注意着些,莫要过了病气。” 连冬闻言,脚步一顿,他回过头去看,就见那自小围着尸体玩,追着病人跑,上房揭瓦,下河摸鱼的陆遥,这会竟乖乖地任由宋衍给她系蒙巾。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宋衍,想起遥遥救宋衍的事,不禁摇头叹气,遥遥这以貌取人的毛病,何时能改? 墨生觉着,公子着实比从前更有人情味了些,到底是救命恩人啊。 一行四人走进了一间人稍少的房间,陆遥瞥见,房内环境嘈杂,杂碎物遍地皆是,一张张床四处乱放,病人老弱妇孺皆有。 老人昏倒在床,妇人抱着一个在哀叫的七八岁小男孩,脸上满是泪痕… 陆遥何曾见过这番情景,眼里闪过怜意,提着药箱向那母女走去。 连冬倒是这些日子里见惯了。 宋衍瞧着屋里的一切,眉头紧锁,墨生连忙唤人,却无一人应声。 陆遥为那小孩把了把脉,径直打开了药箱,“将孩子平躺放下。” 那妇人语气梗咽,瞧着面前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警惕地问道,“姑娘可是大夫?” 陆遥点头,看向连冬,“连冬,将孩子平躺放下。” 过了一会,她为那孩子刺了几针,那孩子呼吸才渐渐平缓,小脸因为长久的哀哭涨得通红。 那妇人见孩子不哭闹,看样子好多了,连忙抱着孩子向她道谢。 她问道,“这孩子是何时患病?” “也就…就是半月多前。” 宋衍问道,“遥遥可是有何发现?” 陆遥点点头,小脸微微有些严肃,“换个地方讲。” 几人去了宋衍院子里的书房,墨生在外头守着,陆遥这才道,“不是疫情,是中毒。” “你可能治?” 陆遥眉头微皱,“我尚无法明确是何毒,当务之急是需要知晓这中毒的源头是什么。” “能在半个月间,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云县大半人中毒…” “会不会是水中投毒?” 宋衍摇头,“若是水中投毒,人人皆需饮水,那为何另一半人却未中毒?” 连冬略微思索了一会,“前几日,刘家的小少爷夜间突然恶化,我前去诊治才发现,他是服用了羹汤才恶化。” “那羹汤里除了小米便是菌菇了。” 陆遥说道,“山间确实是会有些菌菇带毒。” “如果是小米和菌菇,那便能解释了为何仅有一半人中毒。” “走,去刘府。” 待几人去了刘府,查看了一番所有的菌菇,陆遥都未能从菌菇中发生什么。 回了府衙后,几人皆是满脸愁色。 云县令一脸莫名,“陆姑娘可是怀疑菌菇带毒?” 陆遥摇摇头,“不是。” “等等…” “还有小米…” 宋衍看向云县令,“之前我瞧名单之时便发现染病的大多都是穷苦人家,以及小孩。” 陆遥点点头,“穷苦人家鲜少能吃上大米,小孩脾胃难消食,所以吃小米的几率更是大。” “云县令,府衙中可有小米?” 云县令摇头,“没有。” 宋衍吩咐道,“墨生,派人去县中多处染病人家偷偷取些小米来,莫要声张。” “是。” 到了夜间,陆遥重验了几次,果真从几家的小米上,发现了不妥之处。 “这毒甚为隐密,唯有进了体内,与血肉相融才会显现出来。” “难怪之前我用那刘家小少爷的血滴进那羹汤里会有变化。” 云县令见这竟不是疫病,而是人为投毒,气急败坏,“怎么会有如此蛇蝎心肠之人!” “云县令,派人去将城中所剩小米皆收回来,莫要再食用了。” “是是…”云县令当即准备去办。 “等等。”宋衍走出去又叫住了他,“扮作寻常百姓模样,若是有人不愿上缴,便拿大米去换,切莫声张惊动了投毒之人。” “是,大人果真考虑得当。”云县令连连哈腰点头。 “墨生,去查一查这县中卖小米的商铺。” “是。” 宋衍这才进屋看向陆遥,“遥遥,你能解这毒?” “给我些许时日研究。” 宋衍点点头,眉间有些许的温和之色,“有劳遥遥了。” “客气。”陆遥嘴角弯弯,用药瓶子装了一小瓶小米,抱着药箱子回了房间,研究奇难杂症什么的,她可最是喜欢了。 连冬瞧着她的模样,看破不说破。 ------------ 第9章 回谷寻草药 宋衍坐在一边翻阅墨生送来的一打册子,皆是这云县这一两年发生的大小事。 陆遥坐在另一边,桌子上堆着一些药瓶子,还有几张被她写满了字的宣纸。 宋衍写完了要上呈皇上的折子,这才走过去瞧陆遥。 “遥遥,你这是在做甚?” “研究这毒…”陆遥头也没抬。 长长的头发顺着肩膀垂在眼前,她却丝毫没有没有感觉到。 宋衍瞧着她这副认真的模样,倒是比寻常时要乖巧上许多。 陆遥小小年纪医术便如此了得,着实令宋衍刮目相看。 过了许久,她趴在桌子上,闷闷道,“我要思考一会,别打扰我。” “嗯。” 夜晚,墨生送吃的过来时,瞧见陆遥趴在桌上睡着。 宋衍听见声响,抬头看向门口,食指轻轻放在唇上,示意他小声些。 墨生了然,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将食盘轻轻放下,这才轻声离开屋里。 宋衍拿过桌上的纸张来瞧,大约都是些药草名,只是看着那字,宋衍嘴角微微抽了抽,这字可着实有些… 不过也是,她长年居住崖底,研究习得一身医术已是难得,又岂会如同那闺阁中的姑娘一般习字作画练琴? 仔细看来,这些微微扭曲变形的字体,倒是像陆遥一般娇嗔可爱。 陆遥定然是不知他在想着什么,此时,她已经陷于浅睡。 呼吸声浅浅,滑溜溜的脸蛋白里透红,樱红色的小嘴咂啊咂,甚是惹人怜爱。 宋衍瞧着不由失笑,原来女子睡着竟是这般可人,他起身拿了件外披轻轻为她盖上,这才拿着折子走出屋外。 “墨生,派人将折子送回京城交予我爹。” “是。”墨生接过折子。 “追杀之事可有查到什么眉目?” “回公子,没有,那伙人甚是隐秘。” “继续查下去,派人守在崖底,捉活的。” “是。” … 陆遥悠悠转醒,连忙抓起笔和纸写下一连串药名。 写完抬眼一看,桌上放着的饭菜,感觉肚子都有些咕咕作响了。 她拿起筷子正欲夹菜,便被宋衍制止了,“饭菜凉了,我吩咐外人再送些过来。” 陆遥摆摆手,“没事没事。” “听话。” “…”陆遥觉得,他颇有几分哄孩子的架势,但那表情语气却又确实不像,总有些别扭。 过了一会,怜苏端着热乎的饭菜进屋,“公子,姑娘。” 宋衍微微颔首,看向陆遥,“可以吃了。” “哦…” 两人用过膳时,已是亥时过半。 陆遥递了张纸给宋衍,宋衍微愣,“这是?” “药方子,明日让人煎一贴服用试试。” “试试?” “放心,即便没有缓解,也不会伤身。”陆遥保证道。 宋衍轻笑,眼底满是笑意,“我不是那般意思。” “我知道。” … 次日 陆遥醒时,怜苏已等候在外,听里头的动静,这才推门而今,为她梳洗更衣。 陆遥瞧着那些脂粉头饰便觉着头疼,不欲往头上簪,“怜苏,我不戴这些…” 怜苏轻笑,拿起一枚羊脂玉簪子,“那这枚如何?” 陆遥瞧着那玉簪子通体雪白,甚是好看,“嗯,就它。” 瞧着她照着镜子多瞧了几眼,暗想,这玉簪子还是早些时候墨生送来的,倒还真对上了陆姑娘的胃口了。 门外侍卫敲门道,“陆姑娘,云大人请姑娘过大厅,有要事相商。” 怜苏连忙想给陆遥上些口脂,岂料陆遥摇头拒绝,“我先过去大厅。” “怜苏同姑娘一起去罢?” 陆遥点点头,起身往外走,怜苏连忙跟在后头。 到了大厅,陆遥发现,大家都在,面上皆是严肃的神情,“怎么了?” “陆姑娘,您这药方上的七凌草…我们县中的医馆皆无啊,遍寻了邻县的医馆,也没能买到…” “七凌草?”陆遥看向连冬。 连冬摇摇头,“之前已经用完了。” “没事”陆遥笑道,“我前不久刚采摘了一些,我回谷去拿回来吧。” “不可,太危险了。”池生阻止道,“还是等大人回来了再从长计议。” 那谷中现下危险重重,如今回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无碍,拿完便回,病人等不得。” 连冬点点头,“我同你一起回去。” 池生犹豫半晌,“那…我带些人马陪同姑娘一起罢。” “也好。” … “公子。” 宋衍点头,“陆姑娘呢?” 侍卫道,“早时被云大人请去厅中一叙了。” “至今未回房?” “是,至今未归。” 宋衍眉头微皱,带着墨生向那安置病人的院子走去。 岂料,陆遥并不在此,就是连冬也不在。 云县令从房中出来遇见了宋衍,连忙哈腰点头行礼,“公子。” “陆姑娘同连公子呢?” 云县令笑笑,“回公子,早时侍卫来称,有味药没能找着,陆姑娘同连公子回去取了。” “回去取?” “是,池侍卫也跟着去了。” 宋衍脸色微变,“怎不告知我一声便去了?” “说是病人等不…” “诶…公子!” 宋衍带着墨生急匆匆向府衙外走,“墨生带上两队人马。” “是,公子。” 宋衍脸色微僵,这个陆遥,胡闹! 一行人驾马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陆遥已经取回了那两三捆七凌子,还带上了一些药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药箱里。 连冬瞧着她那些宝贝,问道,“遥遥,可还有别的需要带上?” “没了,走吧。” 两人顺着山洞走回崖顶,池生等人守在崖顶上,“陆姑娘,可取回了?” 陆遥点点头,将装七凌子的药草包递给他。 池生连忙接过,一行人匆匆赶回云县。 天色渐暗,风声呼啸在耳旁。 突然,长箭划破了夜空射中了一侍卫的马,那马仰天长呼,侍卫缰绳拉不及当即摔倒在地。 “保护陆姑娘!”池生等人连忙护在陆遥周边,连冬从背后抽出长剑,刀锋凌厉。 这时,从山间两侧突然蹿出许多黑衣蒙面人,大约三十三人,皆持长兵利刃。 十几个侍卫围着陆遥,气氛紧张,刀光剑影,一触即发。 “杀!”随着一声令下,双方陷入厮杀。 陆遥被连冬护在身后,她紧紧地攥着药瓶子,可两边的人都混乱在一块,她根本无法下毒。 突然,另一头有弓箭对准了被护在后侧的陆遥背后。 有个眼尖的侍卫瞧见了,惊呼,“陆姑娘!小心背后!” 可长箭“咻”的一声,气势冲冲向陆遥而去… ------------ 第10章 报恩习武 陆遥闻声连忙回头,眼睁睁地瞧着那长箭直逼自己而来… “遥遥!” 突然,另一只箭飞快而来,将那箭横空射折,下一刻,又一只箭射来,那隐匿的黑衣人也中箭倒地。 宋衍带着两队人策马而来,纷纷加入厮杀,不一会,那批黑衣人寡不敌众,纷纷倒地。 “留活口!” 墨生长剑一收,却见那黑衣人口中似有举动,连忙伸手用力掰住他下巴,取出他牙内暗藏的毒药,“带下去!” “遥遥,可有伤着?” 方才的惊吓渐渐散去,陆遥摇摇头,看向宋衍,“宋衍,方才是你射箭救了我?” 宋衍否认,“我们并未带弓箭。” 方才那一幕着实吓着了自己,小姑娘就那样呆愣愣地站在那… 宋衍看向方才救了小姑娘的箭来的方向,可那山间,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瞧着小姑娘,也是一脸莫名,莫不是还有其他人,在保护着她? “七凌草可取了?” “取了。” 一行人连忙赶回云县,这次路上,再无追杀之人。 回到府衙时,已是申时,连冬带着七凌草连忙赶回院中。 怜苏守在府门外等候,这一瞧陆遥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正欲上前扶陆遥人,却被另一人抢先一步。 “遥遥。”宋衍向陆遥伸出手,欲将她扶下马。 陆遥愣了半晌,这才缓缓将手交予他手中。 怜苏瞧着那面容和善,眼里还带着星星笑意的宋衍,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公子转性了?! “陆姑娘受了惊吓,带她回房中歇息。” “是。”怜苏得话,连忙上前扶着陆遥往府中走去。 宋衍站立在原地,看着陆遥远去的背影,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夜间 陆遥坐在院中的秋千上,那木秋千荡啊荡… 心中想着白日里的事,究竟是谁救了自己? 其实这等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十二那年她背着连冬偷偷跑出崖底,在山间遇见了盗匪,当时也是有人救了自己,陆遥却连是谁都不知。 十三岁那年,连冬一月未归,陆遥在谷中能啃的干粮都快没了。 后来,屋门前便多了几大袋的干粮和蔬菜… 十四岁那年,陆遥为了采一株药草,爬上崖边,险些摔了下来,也是有人救了她。 好似,有人从小就一直在保护陆遥,可她却始终揪不出那人是谁。 陆遥叹了叹气,又想起了宋衍带人来救自己一事,这救来救去,自己当初的救命之恩所能得的银子,如今又该如何讨来? 可怜苏却推得起劲,原本公子离京时,跟着来的侍女也便只有自己一人。 成天跟着池生墨生那等无趣的木头一块,自己都快闷坏,如今可算有个陆姑娘了。 宋衍走进院中时,便瞧见了她在秋千上发呆的模样。 他放轻了脚步,行至她身后,怜苏连忙退身走出院子。 宋衍顺着秋千的晃动,轻轻推动着小姑娘,过了一会,陆遥突然问道,“怜苏姐姐,宋衍很有银子吗?” 背后的宋衍愣了愣,她为何这般问? “唉,也不知墨生当初允诺我的报酬银两,何时能给予我。” 宋衍了然轻笑,“明日便给。” 他话一出,陆遥吓得从秋千上摔了下来,仰着个小脑袋愣愣地瞧着他。 宋衍嘴角微微勾起,“怎得如此不小心。” 陆遥连忙起身拍了拍裙摆,撇撇嘴,“你又为何走路这般无声。” “习武之人,本就脚步声小。” 陆遥也不与他争论,坐回秋千上,示意他继续,别停。 宋衍也就着她,良久,他轻声问道,“我教你习武可好?” “习武?” “你虽有一身医术傍身,可刀剑无眼,若是能习武,也好保命。” 陆遥经过今日,原也确实打算继续跟着连冬习武,之前着实是因连冬变着法子来折腾起自己… 如果是宋衍… 她抬头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老学究似的点点头,应当不会太为难自己。 “好,我同你习武。” 宋衍见她如此爽快答应了,轻笑道,“那便明日开始学起,我今夜让墨生送套短打来。” “好的,师父。” “师父?” “你教我习武,我理应唤你一声师父。”陆遥笑得甜滋滋,心中暗想,可有给徒儿的见面礼? 宋衍愣了半晌,自己只是教她习武,可并未说过要过要收她做徒儿… “不必如此唤,我只是承你先前的恩情,教你习武作为报答罢了。” 陆遥却当他的话作耳旁风,一句一句师父叫得甜滋滋的。 宋衍瞧她现下这般开心,也不好扰了她一番兴致,待日后纠正便是。 “今夜早些歇息,明日早起些,我来你这院中教你。” 陆遥点点头,笑眼弯弯。 宋衍离开了后不久,墨生便送来了一身短打,还有一钱袋子,陆遥把银子倒在床上,来回摸着那银子,喜上眉梢。 陆遥心想,宋衍可真是大好人! 然而,这种想法,到了次日,便消散得无影了。 此刻,陆遥正满脸幽怨地盯着宋衍,卯时便来敲门,自己何曾这般早起? 莫非宋衍都不需要休息? 然而宋衍自动忽视了她幽怨的眼神,硬生生让她扎了半时辰的马步。 从前连冬尚许她歇息,可这宋衍,扎完了马步,便又让她抗着沙袋起立半时辰… 也得亏她自小力气大,一个小沙袋算不了什么。 然而…连冬来了。 他踏着悠扬轻快的步伐,来了。 “遥遥,你这是做甚?” 宋衍解释道,“我在教她习武。” 连冬啧啧两声,这果真是换了个人便是不同,听怜苏说,她不到卯时便起床了? 这陆遥,从前在谷里,哪天不是到了午时才肯起身? 只是,这沙袋于她而言,好似轻了些? “宋公子,家妹从小力气大,这沙袋着实轻了些,你太轻看她了。” 宋衍剑眉轻佻,力气大?太轻了? 陆遥怒目瞪向连冬,恨不得拿块布去塞住连冬那张嘴。 “别听他的,他胡说!我明明是身娇体弱的弱女子!”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宋衍又提了一个小沙袋挂到自己手上… 连冬瞧得开心,笑得人比花娇。 “连冬!姑奶奶要砍了你!” 连冬拔腿就跑,好似有人在后头追的样子。 宋衍瞧着陆遥放下了手里的沙袋,像是要追过去,轻咳了两声。 陆遥脚步一顿,回头瞥了瞥宋衍。 她想起昨夜那袋银子… 若抱紧了这宋衍的大腿…那银子还能少吗? 当即缩回来乖乖提起沙袋,对着宋衍嘿嘿一笑。 宋衍瞧她这乖巧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 ------------ 第11章 拜师茶 随着时辰慢慢过去,陆遥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 可她瞧着宋衍,依旧风轻云淡地坐在椅上上,闲情逸致地喝茶。 陆遥撇了撇嘴,“师父,饿了。” 宋衍闻言抬眼看她,见她嘟着樱红小嘴嘴,满脸委屈的模样,心中暗自失笑,“那便歇歇。” 一听能歇了,陆遥就地躺下,累得喘气,终是她太天真了,这根本比连冬还残暴啊… 想来待会要泡一泡药浴,再涂些缓解的药膏,否则明日起床,必定浑身酸痛。 宋衍看不下去她躺地的模样,“怜苏,扶姑娘回房休息。” “是。” 怜苏连忙上前扶起陆遥,就往房里走去。 “墨生,传膳。” “是,公子可要同陆姑娘一同用膳?” 陆遥一听,扭头看向宋衍,就见宋衍点头,“一同用膳。” 陆遥眼睛一亮,进了屋里更衣后看向怜苏,“怜苏,可去帮我泡杯茶?” 怜苏莫名,姑娘不是说过不喝茶吗? 过了一会,陆遥捧着茶杯走进用膳的小厅,行至宋衍身前,学着平日瞧见的女子般缓缓施礼。 宋衍剑眉轻佻,不明所以,“遥遥这是何意?” “拜师茶。” “…” 小姑娘这是师父叫上瘾了,还整出这一杯拜师茶来了。 墨生在后头强忍笑意,世子爷向来不近女色,如今报个恩,倒是收了个娇甜可人的女徒弟。 回头让王爷王妃知晓了,怕是要乐坏了。 陆遥仰着头瞧他,笑脸吟吟,“师父,请用茶。” 宋衍叹了叹气,伸手接过那杯茶,“你我二人岁数相当,莫再以师父称呼我,着实不合礼数。” “师父年方几何?” “二十有一。” 陆遥笑笑,“遥遥十六,与师父岁数相差甚远,唤声师父,应当的。” “…”宋衍瞧着小姑娘满脸笑意,这五岁…已是相差甚远? “既然师父用了这茶,不知师父可有为徒儿准备收徒礼?” “收徒礼?”宋衍茫然。 “…师父莫不是不愿给?”陆遥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眼里却满是狡黠。 宋衍瞧她这机灵模样,罢了罢了,随她而去,到底只是个小姑娘。 只是这一时之间,哪有什么赠予她的? 无奈之下,他伸手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她… “公子…”池生惊呼,那玉佩可是… 宋衍摆摆手,示意他噤声。 陆遥接过来看,这块玉佩比之那玉簪更为好看,通灵剔透,莹润光泽,翠色温碧,雕纹独特,中间刻有“谨亦”二字。 “何为谨亦?” “谨亦乃我字。” “多谢师父~”陆遥对这玉佩甚是喜欢,思索着他赠了自己这般珍贵的礼物,自己也理应回赠才是。 这般想着,她伸手解下腰间那小香囊,这香囊还是自她学会女红亲手绣制,自那后她觉着甚是麻烦,再不肯做女红。 “师父,给。” 瞧着那香囊做工虽不精巧,样式也有些稚嫩,不过,瞧着这香囊珍藏得这么好,大约这香囊主人对其甚为珍视。 宋衍挑眉轻笑,“这是拜师礼?” 陆遥的小脑袋点啊点,“嗯嗯。” 宋衍勾唇一笑,将香囊收下。 “还不快上桌吃饭?” “是,师父。” 陆遥笑脸吟吟,坐到了宋衍身边,“来师父,吃这个。” 见着小姑娘这般殷勤,宋衍唇角微微勾起,有个这般可人的徒儿,倒是不错。 连冬过来找陆遥时,瞧见她这般殷勤地为宋衍布菜,摇头叹息,只怕是从宋衍那坑到了什么好东西… 后头的墨生,池生还有怜苏皆是一脸震惊。 池生心中还有些为公子肉疼,王爷为世子爷遍寻几年的上好玉石制成的生辰礼便这般送人了,只换回了个女儿家的小香囊回来? “连冬,你坐下来一起吃呀。” 连冬摇头,“昨日饮下药的病人今日状况都好了许多。” 陆遥笑眯眯的看向宋衍,“师父,待会可要去一起瞧瞧?” “也好。” 连冬看着陆遥那机灵样,暗自在心里给宋衍竖了两小碑。 这姑奶奶…可不像她表面看上去那般单纯无害。 不过,这宋衍,大约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原本便觉得这疫病来得古怪,不想把遥遥牵扯进来… 如今已是无奈,昨日便已遭到追杀,只愿这疫病解决了后,遥遥莫要被那幕后之人恨上。 … “公子。”守门的侍卫打开屋门,几人跟着走了进去。 尚未进屋,几人便发现里头比之前整洁上了许多,地上并无杂物,床位排列得整整齐齐,就连空气中也没了之前那股子异味。 陆遥愣了愣,“何时竟打扫得这般干净了?” “回陆姑娘,是公子前日吩咐下的。”侍卫答道。 陆遥看向宋衍,见他瞧这屋内环境甚是满意,也多增了几分好感。 那云县令虽一心一意想着救治百姓,到底更多的是担忧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和小命,这等细致照料百姓的事,确是没有顾及到的。 而宋衍,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这般尽心尽力。 陆遥嘴角弯弯,“师父,你真好。” 宋衍向来并不缺人夸赞,对那等夸赞之词甚是无感,可这小姑娘眼睛明亮,语气天真,此时,这句话倒是对他十分受用。 连冬曾几次向云县令提起这安置病人的环境不可如此污秽,但总是遭到忽视,这时,对宋衍,也高看了几分。 只是…他究竟是何身份? 宋衍笑笑,“进去罢。” 几人走了进去那屋里头的人一瞧见陆遥,纷纷红了眼眶。 “多谢陆姑娘救命之恩!” 先前那哀哭的孩童,如今也恢复了些精气神。 那妇人连忙带着孩子向她致谢,“元儿,快向陆姐姐道谢。” 那孩童圆润润的眼睛瞧着陆遥出了神,许久才学着他娘亲,板着语气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元儿多谢陆姐姐救命之恩。” 几岁孩童甚是机灵可爱,那天真可爱的模样逗笑了几人,陆遥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孩童的小脑袋,“你叫元儿?可真好听。” 小孩童红了脸,拉了拉那妇人的裙摆,“娘亲娘亲,陆姐姐可真好看…” “像爹爹说的仙女。” 孩童说话,天真无畏,逗得陆遥满脸的笑意。 宋衍瞧着她开心,心情也微微舒畅了几分。 这满室的病气,也因这孩童的稚语散去了不少。 ------------ 第12章 神秘男子(起点推荐票五百加更) 云县令瞧着病情转好,一天天的,高兴得合不拢嘴,几日都亲自去药房监督煎药到府衙门外分派给老百姓。 陆遥瞧着百姓情况转好,倒也开心。 宋衍却瞧着不大有兴致的模样。 陆遥问道,“师父,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样子。” 宋衍低眸看她,“没事。” 心中却在想,这疫病能得已解决自然是好,只是…能有这么简单? 这时,墨生匆匆赶来,“公子,上次抓到的刺客…死了。” 宋衍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怎么死的?” “早上狱卒前去送饭,才发现死了,像是中毒,仵作正在验尸。” 陆遥一听,验尸? 她扯了扯宋衍,“师父,我们去瞧瞧可好?” 连冬拉住她,“遥遥,别闹。” 宋衍倒是没想到她这般上心感兴趣,“无碍,遥遥感兴趣便一同去。” 陆遥乐了,回头对连冬扮了个鬼脸,“略略略~” 连冬不禁扶额叹气,他只是想遥遥能远离这些事,以免陷入其中招来麻烦,而现下也只得跟上两人。 … 京城 华美的府邸间,亭中琴音环绕,那珠帘里头的亭子中搁置着一张檀木床,上头躺着一位红衣华服的男子。 那男子发丝披散,桃花眼微眯,浅薄的唇角微微勾起,襟口垮在锁骨处。 他怀中躺着一位仅着纱衣的貌美女子,时不时浅笑连连。 周围跪坐着几个貌美的侍女,有的为他送食果子,有的为他锤肩按腿。 这般情景下,那弹琴的侍女,表情却是胆战心惊… 一名篮衣男子从外而来,“主子。” 躺床的男子闻言微微张开了眼,声色慵懒,“云县如何?” “依照公子所吩咐,云县已有一半人中毒,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从何处中途跑出来个女子,解了毒…” 突然,“铮”的一声,一根琴弦应声而断,那弹琴的女子脸色霎时间发白,惶恐地爬向珠帘前,“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一声一声好不悲凄。 那红衣男子眼尾的目光带着几分滟潋,嘴上却轻笑,“那女子倒是有趣,想来医术也不算差。” 那蓝衣男子低头问道,“主子,下一步该如何?可要属下派人将那女子…” “不必,盯紧宋衍。” “是。” 那下属走后,红衣男子微微起身下榻,一步一步向走去,素指轻轻佻起珠帘,行至那趴着的女子跟前,伸手将人扯起。 他唇边噙着一抹笑,指尖轻轻挑起她下巴,“怜儿何须如此惧怕。” 闻言,那名唤怜儿的女子脸色更是苍白,唇间与睫羽一颤一颤的。 红衣男子挥了挥手,一名嬷嬷走上前来,男子带着几名侍女悠哉悠哉退离亭中,不一会,那亭子珠帘后隐隐传来了一声声的惨叫声。 … “公子,是中毒而亡。”那仵作验过尸,又查看了一番那膳食,“应当是于昨夜间的饭菜中下的毒。” 宋衍打量着牢中景象,不知在思考些什么,“墨生,待会去查一查,昨夜是何人送饭,以及饭菜经手之人。” “是。” 陆遥伸手摆弄了一下那尸体,“师父,你觉不觉着这只手臂有些不同?” 宋衍闻言瞧过去,衣袖捋起,腕间的皮肤仔细看,便会发现与其他地方纹理不大同,色泽也偏暗。 “刀。” 一旁的仵作连忙将刀递递到他手上,他总刀轻轻挑了挑腕间处,果真有一角处皱了起来。 几人皆是瞪大了眼睛瞧。 陆遥看得甚是有趣,“师父,我来。” 宋衍瞧她兴致高,便将刀递给她,由着她去。 陆遥接过小刀细细在那腕处轻割轻挑,不一会,一层薄薄的肤色皮便被分离开来,那手腕处竟隐藏着一块图腾刺青。 “师父,您看!” 几人纷纷瞧去,那图腾呈青黑色,图样宛如蛇状。 “墨生,去查一查。” “是。” 这时,周围几人瞪大了眼睛瞧着面前这个小姑娘,那块血淋淋的人皮就这般被她割了下来。 “给。”陆遥拎着那块人皮,神色就像拎着块布似的。 随后她就将那块血淋淋的人皮递给墨生,却见墨生一脸呆滞状。 宋衍眉头微皱,拿过一旁拭手的白巾递给了陆遥,“日后这般粗活留给墨生做便是。” “知道啦。”她笑眼弯弯,却没将他的话放心上。 连冬看得青筋直跳,从前在谷中便只有自己,如今在外,怎可这般行径,如何像个姑娘家? 然而,他却忘了,在前几日见陆遥着女裳之前,他可从未将陆遥当女孩子看待。 夜间 陆遥屋门被敲响,连冬在门外唤道,“遥遥,是我。” 陆遥这才打开屋门,“怎么了?” “进去说。” 陆遥侧过身让他进去,连冬进屋后在一旁的桌子边坐下。 陆遥顺手为他倒了杯水。 连冬开口道,“遥遥,今日那刺客身上的图样,只怕是牵扯甚广,这才会想办法隐了去。” 陆遥点点头,“那人皮造得甚为逼真。” “看上次的追杀,只怕如今你已被盯上,这谷里是暂时回不去了。” “可是,我们不回谷里又要去何处?” 连冬将这两日的打算说了出来,“我过几日要去一趟邻国,我想,你于那宋衍有恩,而且如今你已拜他为师,不若你先跟着他们一起?” 陆遥撇了撇嘴,“可你去邻国做甚?” “等我回来你便知道了。” “知道了。”陆遥面上看起来像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实则心中暗自想着,跟着宋衍,帮着他医病治伤,那岂不是又可以多讨些银子?! 连冬瞧她出神了的模样,唤了一声,“遥遥?” “啊?” “那我明日便去同宋公子说。” 陆遥点头,“那你何时要走?” “后日便走。” “那我帮你备着伤药。” “也好。” 连冬走后,陆遥笑得不能自已,银子!自由! 只是若爹爹去谷中接自己了,岂不是要错过? 她陷入了两相矛盾的状态。 宋衍对连冬的提议同意了下来,直道自己不日便会返回京城,届时他来京城中寻陆遥便是。 得了宋衍的保证,连冬这才放下了心,自己这次去邻国,一是为了解决自己的事,二是… 连冬看向陆遥,她正把玩着手上的琉璃杯,兴致极好… 只愿能顺利些。 ------------ 第13章 逛花楼 陆遥将前一天备下的瓶瓶罐罐的包裹递给了连冬,“诺,你在外可千万要注意着些。” 连冬笑笑,伸手摸了摸陆遥的头发,软软的,“谷中我已留下书信,你父亲若有去谷中,定然能瞧见。” 陆遥晃了晃脑袋,“你不要摸我头,会长不高的!” 连冬这才叮嘱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在外切莫要顽皮给宋公子添麻烦,还有,从前那等子事是万万不能再做的。” 宋衍剑眉轻佻,顽皮?那等子事? 陆遥撇了撇嘴,推着连冬往外走,“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罢。” 连冬瞧她着实不愿听自己唠叨这些,这才向宋衍告辞,“宋公子,遥遥便托付予你,家妹性子顽劣,还请多担待些,切记看好,莫让她乱跑。” “连公子放心,宋衍会照顾妥当。” 连冬这才放心背起行李驾马离去。 直到连冬走后的两日,宋衍这才意识到,连冬说的那等子事,是何事… … “你这是做甚?”宋衍瞧着陆遥一身的男装,不明所以。 陆遥着着墨青色的长袍,那柔顺的长发用同色的发带扎了起来,目朗而明,若排除脸颊有些肉,这般看,倒是有几分英俊。 陆遥摇着扇子轻笑,“出谷一趟不容易,自然是去吃好吃的,玩些好玩。” 宋衍忙着京中送来的信函和折子,脱不开身,瞧着陆遥摇着扇离开,“墨生,跟着。” “是。” … 出了门,陆遥带着怜苏先是去了趟酒楼吃了顿饭,墨生远远跟着,没怎么靠近。 陆姑娘扮作男装,想来是为了行事方便些,不过倒也像模像样。 怜苏也没料到,陆遥换作了男装,竟然是另一番模样。 墨生瞧着也只是逛逛街,吃顿饭,自己远远跟着便好。 可是,等到陆遥摇着扇子就要大摇大摆走进那飘香楼时,墨生不淡定了,连忙过去阻止。 怜苏是定王府管家的女儿,从小便是在定王府长大,出门甚少,更别说进出花楼,自然也是对那里头的事很是好奇。 墨生连忙拦住两人,“那里头是花楼,你二人怎可进去?” 陆遥轻摇着扇子,不以为意,“当然知道是花楼,所以才要进。” 说着,她伸手拿扇子佻了佻墨生的下颌,唇边挂着轻笑,语气风流至极,“你快些让开,莫扰了爷寻乐子的兴致。” “…”墨生一阵语塞,他怎么也料想不到,那般娇嗔可人的小姑娘,竟有这般…风流模样。 陆遥给了怜苏一个眼神,怜苏立马领会,拽住了墨生的手臂,大有英勇就义之势,“公子,你快进去!” 陆遥这才顺利踏进了这飘香楼。 墨生怎么也料想不到怜苏竟这般直接搂住自己的手… 他脸色有些微微泛红,正欲板着脸指责,怜苏却抢先甩开他的手,溜了进去。 墨生瞧着那花楼,门口还有女子在揽客,衣着鲜亮大胆,他是进也不敢,不进也不敢。 最终招了招手让跟着的两个侍卫回府去禀告公子,自己两眼一翻,也跟着进去了。 那花楼中,香味甚浓,等他找到陆遥和怜苏时,却瞧见,她身侧围坐着两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倒是貌美。 着实有辱斯文,墨生别开眼,不去瞧。 府中 宋衍正在瞧属下送来的折子与信件,皆是京中大小事。 这时,听着面前的侍卫支支吾吾,“墨生大人让属下回来禀告…陆姑娘…去了…楼…” 宋衍一脸莫名,抬眼瞧他,“去了何处?” 侍卫两眼一闭,“飘香楼。” “嗯,知道了。”宋衍低头继续看信件。 侍卫瞧公子一脸镇静的模样,心中暗想,公子就是公子,果真与他们不同,即便知晓陆姑娘逛花楼,也是这般淡定。 侍卫正欲走出去。 岂料,宋衍却突然抬头看他,“等等…什么楼?” “飘香楼。” “…” 然后,那侍卫便见公子面色微青,起身匆匆往外走去,他连忙跟了上去带路。 宋衍进到飘香楼,瞧见那楼中景象,眉头紧蹙。 那里头的姑娘见着了宋衍,一个个眼睛都亮了,一身紫衣飘飘,墨发以玉冠束之,面相俊美,气质不凡。 “公子…”一个个凑了上来,都欲揽之。 身边的侍卫连忙拦住,他家公子,岂可被这青楼女子玷污去了清白? 宋衍找到陆遥时,发现她正揽着两个貌美的女子。 一人素手执杯喂她喝酒,一人拾起那瓜果喂至她口中。 陆遥眉眼弯弯,嘴角微微勾起,伸指挑起那美人的下颔细细端详,眼中欣赏之意明显,当真是肆意快活。 怜苏站在一边,看得是满脸通红,平常姑娘甚是娇人可爱又乖巧,可没想到这扮作男子,调戏起这女子,竟是这般熟练?! 怜苏面红耳赤地转过身去,却瞧见了面色铁青的宋衍,不由大惊失色,正欲提醒陆遥,却因宋衍幽深的眼神噤了声。 墨生连忙将怜苏带出了门外,留下那两个女子与陆遥快活,以及站在门边的宋衍。 宋衍行至她身后,却见她还未察觉,只顾着戏弄美人。 “遥遥,可好玩?” 陆遥正沉浸在美人的美色中,一听宋衍的声音,愣是没反应过来,懒懒地应声,“好玩…” “可好看?” “好看…” “呵。”宋衍面色铁青,他这小徒弟,倒还真是与普通姑娘家不同。 陆遥听见这声冷哼愣了愣,连忙回过头去看,宋衍那张俊美的脸便印入了眼帘。 这吓得她连忙站起身就要跑。 由于从前被连冬几次抓包,这完全出自于陆遥的下意识反应。 可却因酒被喂得多了,脑袋有些晕乎乎的,陆遥一个酿跄险些摔倒在地。 宋衍连忙上前将她扶稳,这才从她身上闻见了一股浓郁的酒香,宋衍不悦地看向那俩女子,“出去。” 那两女子被他凌厉的神色吓得争先恐后跑了出去。 宋衍这才看向怀中的小徒弟,“你跑什么?” 陆遥仰头瞧他,嘟喃委屈道,“你怎么与连冬一般吓人…” 宋衍这才意识到,小徒弟估计不是第一次逛这花楼,从前定然是被连冬抓得多了。 他现下可算明白,连冬走时为何那般叮嘱。 看着面带桃红的小徒弟,心中叹了叹气,他收的这个小徒弟,可还真不是盏省油的灯。 陆遥却瞧着他那张甚是俊美的脸欢喜不已,伸手抓了一把,开心道,“师父,你可真好看!徒儿瞧着甚是欢喜。” 宋衍被她这般行径愣了愣神,不过一瞬,他无奈地附和道,“你欢喜便好。” 岂料,陆遥又道,“师父着实应当要感谢这皮相,徒儿当初可就是因着你这张脸才救下的你…” “…”难道不是他善事做多了的福报? ------------ 第14章 自个拎来的师父自个受 宋衍听着她这番话,不禁汗颜语塞,自己原以为大难不死是自己平日里善事做多了的福报… 没成想,福报没有,却竟是因为自己这张脸?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脸,叹了叹气,“走罢,回去。” 陆遥犹如小鸡食米般点点头,“嗯嗯嗯。” 宋衍瞧着她这般迷糊可爱的模样,心下一软,嘴角不自觉微微勾起。 他拎着陆遥走出房门外,几人刷刷地望过来。 瞧着陆遥脚步不稳的模样,怜苏连忙上去要扶,宋衍这才松了手,自己先行上了马车。 墨生和怜苏这才将陆遥给送了上去。 陆遥靠坐在马车上,眨巴眨巴眼瞧宋衍。 宋衍莫名,“你瞧我做甚?” 陆遥嘿嘿一笑,“好看。” “…”也罢,不过是个醉酒的小姑娘。 等到府衙门口时,陆遥已经靠在马车里睡着了。 怜苏和墨生正欲进去扶,却见宋衍直接拦腰抱起陆遥,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 宋衍下了马车直接越过众人往府中走去。 后面的两人面面相觑,连忙跟了上。 进了屋,宋衍将陆遥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在床边稍坐了一会,那睡颜恬静,倒是瞧得他心中烦闷消散了不少。 有个徒弟可以操心,倒是比平日里要有趣得多。 宋衍伸手为陆遥捋了捋额前的发丝,这才起身往外走。 屋外,怜苏同墨生守在门口,宋衍看向怜苏,“以后你便留在遥遥身边,切莫再让她去那等烟花之地。” 怜苏连忙应道,“是,公子。” 待宋衍和墨生走后,她才松了一口气走进房里,原以为公子脸色那般差劲,定然会责罚自己一番。 不过,公子同从前有些不大一样,对姑娘倒是真的好。 … 次日,陆遥醒来的时候,脑袋晕乎乎疼得厉害,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飘香楼和小姐姐一同寻欢作乐。 怜苏打了盆热水走了进来,“姑娘,您醒了?” “…嗯。” 待洗漱过后,陆遥问道,“昨日,我是怎么回来的?” 怜苏笑笑,“昨日姑娘醉得厉害,是公子去把您带回的。” 陆遥愣了半晌,宋衍? 厅子里,陆遥刚坐下准备用膳,宋衍便行至而来。 陆遥瞧了他许久,宋衍莫名,问道,“怎么?” “师父,听怜苏说,昨夜是您送徒儿回来的?” 宋衍淡淡应道,“嗯。” “昨夜…徒儿可有做何不规矩之事?”她小心翼翼问道。 宋衍这才侧过头瞧她,“你不记得了?” “…”陆遥语塞,她就记得自己拉着几个美人,哪有宋衍的痕迹? 宋衍幽深的瞧她一眼,“昨夜你拉着人家姑娘家硬是要娶回家,被整楼人拦着,这才惊动了为师。” 陆遥一阵心虚,这的确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不能吧,徒儿这般乖巧,师父您定然是在取笑徒儿。” 宋衍也不再继续调侃,正言道,“以后莫再去那等烟花之地。” “知道啦。”陆遥答得敷衍。 宋衍听见她应道了,这才提正事,“如今云县的疫情已解决,明日为师便要启程回京,你今日也收拾收拾。” 犹豫了一会,又问道,“谷中可有何需要带上的?为师同你一起。” 陆遥喝着粥,这才细细回想了一番,“没有。” “如此,今日便好生待在府衙中休息,莫再出门了。” “哦…”陆遥偷偷抬眼瞧宋衍,见他没什么表情,也不大像生气的样子。 陆遥暗自叹了叹气,怎么走了个连冬,又来了个宋衍? 次日清晨 几人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云县令在府衙门口相送。 “公子,还请保重。” 宋衍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往马车走去。 陆遥刚出来,便瞧见门口的马车和马,眼睛一亮,就要往骏马而去,却被墨生拦下了。 “姑娘,您坐马车。” 陆遥眉眼弯弯,笑道,“不用,我骑马便好。” 墨生又道,“公子在马车那等您。” 陆遥侧过头看去,宋衍正往她那儿瞧,“遥遥,过来。” 陆遥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我要骑马。” “不可。” 陆遥也不理会,一个箭步就要冲上马,却被宋衍一把揪住后领,怜苏连忙识趣地掀开马车帘,宋衍径直将她扔了进去。 随后才慢条斯理地上了马车,陆遥委屈地扭过头不去瞧他。 “遥遥。” “哼。” 宋衍耐心解释,“女儿家骑马过于招摇,你理应听师父的话。” 陆遥据理力争,“可我现在是男儿装扮!” 宋衍这才细细打量她,的确有些许英气,不过… “没有这般娇气的男儿。” “…” … 马车赶了一天,几人途径澜县,这才准备在澜县歇一晚。 几人开了几间房,陆遥同怜苏一间,宋衍一间,侍卫歇两间。 陆遥提着布包上楼时,宋衍幽幽道,“怜苏,看好姑娘。” “是。” 陆遥瞪了一眼宋衍,着实后悔摊上了他,可这师父还是她自己拎来的,她还能如何? 夜间 陆遥把怜苏支开去向小二的讨要些吃食,她偷偷摸出了屋外,避开了侍卫一遛烟没了影。 可陆遥不知晓的是,她前脚刚离开,后脚便有刺客翻窗进了她房。 “啊!有刺客!”怜苏慌忙逃窜,侍卫和墨生闻声而来,连忙将怜苏护在身后。 客栈刀光剑影,乱作一片,有些许人伤了,待解决后,巡查的官兵闻声而至。 待墨生露了身份,那官兵慌忙行礼。 宋衍左瞧右看,唯独不见陆遥,“遥遥呢!” 几人这才发现,陆遥不见了踪影。 怜苏抽抽噎噎道,“方才姑娘让我去同小二的讨要些吃食,我回来时便瞧不见了…” 宋衍脸色霎时间铁青一片,“让你好生看住姑娘,便理应寸步不离,你如何办事?” 几人垂头听责,不敢言语。 这时,一侧的小二道,“可是在找那同你们一同来的小公子?” 墨生这才拾一把碎银问道,“你知晓她在何处?” 那小二见着银子,眉开眼笑,“方才我在收拾堂间,瞧见他偷溜出客栈了,往城东方向去了。” 几人这才松了口气,宋衍带着墨生出了客栈就着那小二说的城东方向而去。 … 陆遥出了客栈,拐进了城东一家生意正红火的酒楼。 这出来了,怎么能不吃好食,饮好酒呢? 岂料,那小二的才刚上菜,宋衍等人便寻到她。 ------------ 第15章 命案 陆遥可怜兮兮地望着那桌上的鸡腿…那美酒… 宋衍半点不理会她惨兮兮的样子,直接拎起后领子,犹如拎小猫般,将她带离了酒楼。 看着与来时不同的路,陆遥弱弱地问了一句,“师父…我们不回客栈?” 宋衍正气恼她,却又不能发怒,“你可知你走后客栈来了刺客?” “啊?刺客?” “罢了,也幸亏你不在客栈。” 陆遥若有所思,“那刺客是冲师父而来?” “大约是,澜县县令知晓了我等在此处,邀我们去府中一叙。” 几人到府衙门口时,门口已站了一排的人,那澜县令恭敬无比,言辞间更是带着几分敬仰。 几人闲庭信步地走了进去,那澜县令紧随宋衍其后,哈腰点头。 陆遥心中莫名,为何每到一处地方,师父总这般吃香? 那云县县令待师父那般恭敬,如今这澜县县令… 莫不是都瞧师父生得俊俏,也陡生几分好感? 宋衍自是不知道陆遥心中所想,把陆遥安置好后,宋衍让几个侍卫轮番守在她房间外。 陆遥虽不愿,却也不敢抗议,闷声进了屋。 怜苏站在一边,显然也不大像之前那般活泼。 “怜苏,你怎么了?” 见陆遥问了,怜苏这才惨兮兮道,“姑娘,你以后莫再扔下怜苏了…” 今日姑娘不见,公子那股子怒气与担忧,着实令她后怕。 “去哪好歹都带上怜苏一起。” 陆遥低垂着头,“是我不对,下次定然带上你。” 听她这般说,怜苏这才放下了心,“还要让侍卫跟着,公子也只是担忧姑娘,并无他意。” “我知晓的。”只是陆遥自小便独来独往惯了,甚是不喜欢被人跟着的感觉。 次日 用膳之时,那站在一旁的澜县令打量着陆遥,笑道,“竟没想到,陆公子原来是位姑娘。” 陆遥陪笑地点点头,“澜大人见笑了。” 宋衍睥睨了澜县令一眼,“澜大人没有要事处理?怎在此闲聊?” “公子不知,我县百姓相处甚好,甚少会有…” 那澜县令还未说完,便被冲进来的官兵打断,“大人大人,不好了!” 澜县令转过身呵斥道,“见公子在此,怎还如此没规矩!” “小的知错…” 宋衍摆手道,“无碍。” 澜县令陪笑了两声,这才看向那小官兵,“出什么事了?” “那李府老爷死了!” 澜县令眉头微皱,看向宋衍,“今日怕是不能陪同公子了,还请公子见谅。” “无碍。” 待澜县令带着下属匆匆离开后,陆遥这才抬头小心翼翼道,“师父不去瞧瞧?” 宋衍侧头看她,好笑道,“为师为何要去瞧?” “…”陆遥闷声扒饭。 不一会,宋衍起身道,“墨生,一同去瞧瞧那李府。” 他本就奉旨代天巡狩,如今这澜县出命案,他怎能不去瞧瞧一二? 陆遥一听,眼睛都亮了,连忙扒了两口饭菜,起身随意抹了几下嘴巴跟着上去,“师…父!带上我带上我…” 宋衍嘴角微微勾起,“跟好。” “是~” … 一行人到那李府之时,门外人群拥挤。 墨生前去交涉一番,官兵这才将人群谴散了去。 有官兵带路,几人进去倒也没被阻拦。 到那时,仵作正在验尸,那澜县令一瞧宋衍也来了,连忙施礼为他讲解。 这李府老爷是于昨夜子时而死,昨夜,下人瞧着书房灯亮,房门紧锁,叫道了几声都没有应,这才喊来了李夫人。 下人强行将房门撞开,这才发现李老爷已死,瞳孔充血放大,甚是吓人。 仵作验过尸后称,疑是猝死。 陆遥蹲着瞧了一番,宋衍见她瞧得认真,问道,“可能看出些什么?” 陆遥摇头,“并不能,需得剖尸查证。” 那李老妇人一听,连忙哭啼着阻止,“不可!绝不可剖尸,怎可如此…待我家老爷…” 李家不愿剖尸,那仵作也是无奈。 无论澜县令如何劝解,李家上下都不愿,直言尸体必须无损下葬。 围观者觉着这家人甚是无理,老爷死因不明,妻子与儿女不想着为其寻真相,竟抱着尸体墨守成规。 澜县令无奈,只得去那命案现场勘察一番。 那书房严严实实,门窗紧闭,空气中甚是沉闷,下人解释道,“我家老爷平日身子骨不大好,不见风,这窗子甚的向来是紧闭不开。” 书房排列整齐,干净,更没有争执打斗痕迹,这般瞧着竟是什么也瞧不出来。 见状,县令便打算回去再试着与那李家夫人说道一番。 宋衍正欲走出去,突然脚步一顿,“…等等。” 众人不明所以,均看了过去。 宋衍停下了一会,又道,“遥遥,将门关上。” 陆遥连忙上前将书房门关上,这时,宋衍发现,方才感受到的那丝清风果真不是从门外传来。 他抬头看向屋顶,却没瞧出什么,“墨生,上屋顶查看一番。” “是。” 不一会,墨生带着一块瓦片走进书房,“公子,屋顶上有行走的痕迹,还有几块松动的瓦片。” 几人抬头看上去,发现那正对着书桌上方的屋顶已是一小片空洞。 澜县令恍然大悟道,“莫非是有人从那屋顶松动瓦片而闯进这书房里将那李老爷杀害?” 宋衍却摇头,“不像。” 一行人回到府衙时,澜县令还在李府与同那李家人争论。 陆遥为宋衍倒了杯水,“这澜县令倒是尽职尽责,听这府中下人道,前些日子那林州知州死了,也是这澜县令匆匆赶去帮忙一番。” 宋衍倒是不知她竟这般会打探消息,“你还听闻什么了?” 陆遥咧嘴一笑,“这李老爷同那澜县令可是至交好友。” 这也难怪那澜县令这般关怀那李老爷的死因。 陆遥又问道,“师父,那咱们今日可还走?” 宋衍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小茶杯,“不急,待看看这澜县令如何处理这命案先。” 陆遥眼神亮了亮,“徒儿也是这般想的!” 宋衍瞧她,道,“你想瞧的,只怕是那李老爷的尸体罢?” 陆遥嘿嘿一笑。 只是,让人料想不到的是,当天夜里,又出事了… 夜间 “不好了!老爷出事了!”府中下人尖叫喊着,引来了府中人围看。 宋衍等人也寻声去瞧,这才发现,澜县令,竟死于房中。 趴倒在桌上,瞳孔充血放大,死状可怖,竟与那李府老爷的死状如出一辙… ------------ 第16章 陆遥遇险 次日,得了澜县令子女的同意,陆遥同那仵作,一同为其剖尸。 那仵作着实没想到,陆遥一个小姑娘,竟有这般的胆魄,那剖尸手法也甚是熟练。 最终,在尸体头颅上取出了三枚银针。 宋衍瞧着那三枚银针,“这便是致死原因?” 仵作答道,“是,只是想将三枚银针同时置入头颅中至死,并不容易,需得深厚的内力,以及熟练的手法,这才能找准穴位,一招致命。” 这时,墨生走进屋中汇报,“公子,早时,属下去同澜大人的下属问话,那澜大人前不久曾去林州寻找林知州,暗卫刚传来消息,林知州前日便已身死。” “也死了?” “是。” 宋衍问道,“死状如何?” 墨生摇头,“并未找仵作验尸,匆匆忙忙便下葬了。” “怕是要去林州一趟了。” 陆遥疑问,“为何要去林州?” 宋衍转身离开屋里,“这三人死的时间相差不长,去瞧瞧那林知州的死是否同这二人有相似之处。” 陆遥眼睛一亮,“师父,那我同您一块去~” 宋衍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不必,我带墨生去一趟,明日便回来,你好生在这府衙里待着,莫要乱跑。” “哦…” 宋衍临走时又叮嘱了一番,“池生,留下来好生保护姑娘。” “是。” … 怜苏端着膳食进屋,“姑娘,用膳了。” 那膳食瞧着可口,陆遥却胃口全无,满心惦念着那林州… 怜苏瞧着也是无聊,便同她说说话,“怜苏听那下人说,那李老爷平时心善得很,这澜县令也是难得的好官,现下死了,倒是可惜。” “县里往日也是平静无事,向来是没有什么杀人的大事件的,上一次还是那十年前了。” 陆遥听着,也好奇,“十年前发生何事了?” “那下人也是随口一提,说是当年,有一人家被灭了门,说来也巧,刚死的那李老爷当年和那人家还是对头,那林知州当年还是这澜县的县令,因为这案子不过几日便解决了,破案有功,这才破格被提携升官了。” 怜苏说得并不精细明确,陆遥却听得认真,“那澜县令当年也在这澜县?” “好像是吧,没问太清。” 陆遥心里隐隐感觉,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联系,“可知那人家姓甚?府邸可还在?” 怜苏摇头道,“这得问问才知道。” 陆遥当即起身出去,“池生,同我出去一趟。” 池生莫名,但还是跟了上去,“是。” 经过几番打听,三人这才来到了一处荒废了的府邸。 池生上前推开了后院,荒废已久的木门嘎吱嘎吱地响,陆遥走了进去,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进了院子,发现这果真一片凌乱萧条,怜苏疑问道,“姑娘,我们为何要来这?” 陆遥伸指噤声,“嘘…” 池生这才警惕了些,“有人。” 突然,一道身影呼啸而过,几人下意识追了过去。 感觉到有异物袭来,池生连忙抽剑挥挡,击落声响,陆遥蹲下身子去瞧,小心翼翼将那东西取起来看,几根长长细致的银针摊在手上… 两人对视一眼,“是凶手。” 三人匆匆追上,那黑衣人轻功并不太好,跑得并不快。 池生不一会便追上了,两人陷入缠斗,陆遥追到时躲在一旁的树后,那黑衣人却瞧见了她,压低声音,“姑娘,我无意伤你,还望莫要再追了。” 陆遥见他瞧见自己了,也不掩藏了,大大方方站了出来,手里偷偷却攥紧了个药瓶子。 那两人也停止了缠斗,僵在那。 “李老爷和澜县令可是你杀的?” “他二人本就该死!” 这下陆遥确定了,那就是凶手,“你为何杀人?” 那黑衣人见陆遥不愿放过自己,趁着池生松懈之时,手一挥十几枚银针朝他飞去,池生连连后退避开,抬剑格挡。 那黑衣人当即飞身靠近陆遥,将其一把抓起,“姑娘,失礼了!” 待池生稳住步子时,那黑衣人早已带着陆遥跑了。 怜苏气喘吁吁追来,“姑娘呢!” 池生脸色惨白,“被带走了…” “什么!” … 这一边,陆遥被那黑衣人用绳索绑住了手,口中也塞了布条噤声。 陆遥唔唔了几声,那黑衣人才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 陆遥看着她,满脸的复杂之色。 一直到林外时,才瞧见了一头被拴住的马。 陆遥着了地,当即就要往林子里跑,却被那黑衣人一手揪住,甩上了马,就欲驾马将她带离。 这时,一阵清雅的萧声从林间传来,那马儿听了萧声,竟止步不前。 两人齐齐往林间望去,黑衣人眼神里满是戒备。 不一会,萧声停止,一道红色的身影从林中飞身而来,长萧一指,锐利的暗器向那黑衣人呼啸而去。 那黑衣人慌忙下马躲避,那暗器堪堪略过陆遥眼前,扎在地上。 眼见那红影就要追了过来,那黑衣人直接弃马而逃。 陆遥在马上愣了愣神,这就走了?好歹带上她啊? 陆遥紧张兮兮地看向那道红色的身影,待那人近了些,她才看清了。 那人着了一身红色袍子,长发高挽,发梢落在肩头,平添了几分柔美。 他眉目修长,面相却生得比女子还要美艳三分,薄唇半挑着,腰间松散地系着一只玉萧,缓步走来,步履之间懒散恣意。 看见陆遥时,桃花眼里带着清浅的笑意。 陆遥愣了愣神,这世间竟有这般比女子还要貌美的男子? 那红衣男子足尖轻点,上了马,搂住陆遥纤细的腰间,将陆遥带了下来。 待落地后,他这才轻轻拿去了陆遥嘴中塞着的布块,浅笑道,“小姑娘,你这般看我,可是觉得我好看?” 陆遥呆呆地点点头,“嗯…” 那红衣男子浅笑声连连,陆遥闻着这笑声,这才猛的回过神来。 陆遥鼻尖轻嗅,这才闻见了男子身上传来淡淡的清香,心里一咯噔,她竟被这男子蛊惑了。 男子将捆住她双手的布条解开,抬头却见陆遥满脸戒备地看着自己。 他眉目间带着几分轻佻的笑意,“小姑娘,我救了你,你何须这般戒备于我?” 陆遥却不为所动,这人身上竟有蛊惑人心的药香,若非自己常年试药,对药皆有几分抵抗力,岂不是要继续被蛊惑了去? “为何救我?”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陆遥却并不大信任他这番说辞,“你姓甚又名谁?” 红衣男子似笑非笑,“在下姓叶,单名一字臣。” 陆遥思索了一会,确实是不认识,可她总感觉这人不简单,着实危险,“多谢叶公子相救,就此别过。” 说着,她抬脚便欲离开,纤细的手腕却被叶臣一把抓住带至身前。 ------------ 第17章 叶臣 叶臣将陆遥扯至自己跟前,一双桃花眼里皆是笑意,“小姑娘,我救你一命,难道你不应报答于我?” 陆遥一脸无奈,“你要多少银子?” 叶臣愣了愣,“银子?” “你不是要我报答么?” 叶臣这才反应过来,勾唇轻笑,“可我并不缺银子,倒是缺了位夫人,我瞧你…” 他上下打量着陆遥,目光里带着些许的轻佻之意,“倒也合适,不如以身相许?” 陆遥这时觉着,眼前这人就是个登徒子,“叶公子误会了,我并没有要报答你的意思,就此别过。” “你这小姑娘得了恩情竟不想着报答,怎如此无赖?” “是你自己不要银子的。”陆遥边说着,一边偷偷从衣袖中攥出个小瓶子。 叶臣从上到下地瞧她,最后目光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我瞧你玉佩甚好,不如赠予我,便当报答了?” 他这一说,陆遥下意识护住了腰间的玉佩,“不成!” “为何?” “这是别人赠予我的,岂能给你?” “喔?谁?” “与你何干?”说着,陆遥挥起左手就欲将瓶子中的药粉撒出,却被叶臣一把手握住,抢过了药瓶子,细细打量了一番。 “小姑娘,你这可就有些恩将仇报了。” “不过是普通药粉,又不会伤了你…” 陆遥话未说完,叶臣便冲她扬了扬瓶中的药粉,她下意识侧头屏息,却还是中了招。 两眼缓缓合上,叶臣伸手接住陆遥倒下的身子,“倒还真是个小姑娘。” “不过,这药倒是调得不错。” 叶臣伸手便将那药瓶子揣进衣兜里,随后将陆遥一把拦腰抱起,往树林子里走去。 … 次日,宋衍匆匆从林州赶了回来,尚未回到府衙,便在城门口遇见了寻人未果的池生等人。 “怎么回事?” 池生慌忙请罪,“公子,昨夜我们同姑娘去了林府,结果遇见了凶手,追上去时,姑娘…被抓走了!” “我们在城里寻了一夜也没有找到人…” 宋衍脸色霎时间一变,“在哪被抓的,带路!” “是!” 一行人匆匆赶往荒废已久的林府假山外的竹林。 “可有发现了什么?” “回公子,在竹林外发现了一匹马。” 宋衍检查了一番马儿被栓住的位置,又在地上发现了几枚角状的暗器。 地上竹叶纷乱,依稀能瞧见被践踏出的浅浅的一条痕迹。 宋衍带着人循着那并不大明显的痕迹追进了那竹林秘处,竟隐隐瞧见里头竟有一处竹屋… … 竹屋中,叶臣斜斜地坐在椅上,衣襟松散,一张脸满是慵懒的神色,桃花眼暗波流淌,堪堪地抬手摩挲着陆遥的下巴,嘴边挂着细碎的笑意。 陆遥躺在竹榻上,双眼微闭着,还陷入昏迷中。 “睡了一夜都不醒,小姑娘,你这药可真狠呀。” 突然,他眼神凌厉,起身到窗边打量外头,发现有队人马往这而来。 叶臣嗤笑一声,“这么慢才找来。” 叶臣转身慢条斯理地从后窗口翻身离开,红色的身影潜入竹林中没了影。 陆遥悠悠转醒,身上的药力却还未完全散去,她费力地撑起身子打量了周围,发现一人也没有。 陆遥费劲地一步一步挪到门口,将竹门推开,模模糊糊间瞧见了远处有个着玄色衣裳的高挑身影正在往这边走。 她费力睁眼地想要看清一些,慢慢的,那人越走越近,身形越来越清晰,俊逸的轮廓也逐渐明朗。 瞧见了扶在门边的陆遥,宋衍加快了步子。 陆遥终于瞧见原来是宋衍,等宋衍行至她身前时,她张口喊了一声,声音柔柔软软,“师父…” 宋衍瞧见她安然无恙的样子,顿时松口气,“走罢。” 陆遥点点头正欲跟上,脚上却使不上劲,一个前扑倒在地,宋衍当即回头,将她扶起站好,“怎了?” “没力气…” 宋衍眉头微皱,“怎么回事?” “…”陆遥语塞,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中了自己的药吧,这也太丢人了。 宋衍叹了叹气,后边的墨生池生正欲上前去扶,宋衍却直接将她拦腰抱起。 突然的悬空,陆遥重心不稳,下意识紧紧地揪住他前衣领,她抬头看着宋衍,那般俊逸动人的面相如今近在咫尺。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让人有种安宁的感觉,陆遥松开紧攥着衣领的手,头微微地往他怀里靠了靠,“师父,徒儿瞧见凶手了。” “嗯?” “可是没有瞧见脸。” “嗯。” 陆遥见他语气淡淡,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又道,“徒儿差点就再也见不到师父了…” 语气间带着几分委屈无助的意味。 宋衍的手臂紧了紧,没再言语,抱着她足尖轻点飞身平稳地上马,等陆遥反应过来时,已经在马上了。 陆遥整个人像是被镶嵌进了一个怀中,她愣了愣,身体僵了半晌,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连冬不是常说男女授受不亲么? 哦,不对,师父是师父,不是男女授受不亲。 这么一想,她理直气壮地靠在他怀中,享受片刻的安宁,这个怀抱温暖而舒适,莫名让她感觉到阔别已久的安全感。 陆遥舔舔干涸的嘴唇,开口道,“师父真好。” 宋衍唇角微微扬起,慢条斯理地拉着缰绳驾马。 陆遥欣赏着那双拉着缰绳的手,手指白皙且骨节分明,线条很是优美,指端修剪得干净而整齐。 陆遥不禁暗自感叹,师父除了脸,竟连手指都这般好看,着实是令人心生妒忌。 这时,宋衍开口打断了她的思路,“回去再与你算账。” “…”陆遥心里一咯噔,她现在下马还来得及吗? 等等,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怕宋衍? … 另一头,叶臣站在竹屋前遥遥相望,一身红衣随着清风摆动。 想着方才宋衍将小姑娘抱在怀里的情景,叶臣眼里满是戏谑,唇角也微微勾起。 一名蓝衣男子行至屋前,“主子,扶欢已回,正在府中等候。” 叶臣这才收回了视线,“回府。” “是。” 他右手微微附在身后往外走,蓝衣男子连忙跟上。 那红衣迎着微风轻飘,一头墨发微微晃动,在这竹林中,竟生出了一丝道骨仙风的豁达感。 ------------ 第18章 前往林州(起点推荐票750加更) 到了府衙,宋衍先行下了马,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些许潇洒。 他向马上的陆遥伸手,语气温柔,“下来。” 陆遥却嘟囔着小嘴,“我自己也能下马。” 陆遥弯腰两只小肉手环着马儿,蹬着那小短腿就要踩着镫铁下去,可无奈那小短腿根本就够不着,她干脆就要直接翻身下来。 宋衍瞧得有些好笑,这才上前直接拉着陆遥的手,将她扶下了马,看着那肉嘟嘟粉嫩嫩的小脸蛋,“怎么总是这般不听话。” “我又不是小孩,为何要听话。” 宋衍这才从上往下看她,“也是,小孩也不似你这般。” “…” … 陆遥梳洗了一番,这才去找宋衍。 听了陆遥说过昨天发生的事,宋衍若有所思。 “墨生,去查一查十年前林府的事。” “是。” 陆遥又道,“那凶手看起来并没有要伤害我意思。” “何以见得?” 陆遥分析这自己的看法,“如果是有伤人之意,又怎会带着我一个累赘跑那么久,若是我,定然是直接灭口,跑起路来也更快些。。” 比起凶手,宋衍对对陆遥口中的红衣男子更为在意,“救你的人可知姓名?” 陆遥点点头,“他说他叫叶臣。” 宋衍眉头微皱,会是那个叶臣吗?还是只是同名? “师父,怎么了?” “没事。” 陆遥这才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水,“师父,那您去林州可有发现什么?” 宋衍瞥了眼那茶杯,点点头,“那林知州的死法同李老爷以及澜县令一致。” 陆遥了然,那便是同一个杀手了,“师父,徒儿觉着这应该是仇杀。” “为何这般认真?” 陆有理有据地分析道,“您瞧那林府十年前被灭门,如今当年办案的相关人都相连被杀,那凶手还出现在林府,可不就是仇杀嘛。” 宋衍轻笑,“遥遥言之有理,待墨生查探回来,便可明了。” 陆遥点点头,岂料宋衍又道,“明天清晨,多扎半个时辰马步。” 陆遥苦丧着脸,“啊?为什么啊…” “惩罚。”说着宋衍便径直离开屋里,留下陆遥一人在房里苦中作乐。 走至院子时便瞧见池生跪着院中请罪,“公子,属下护姑娘不力,请公子责罚!” 旁边的怜苏也跪在一旁,低着头不敢瞧宋衍。 宋衍神色淡淡,“回了京城,自行去领罚。” “谢公子恩典。” “若再有下回,提头来见。” “是,属下明白!” … 午时三刻时,墨生驾马赶了回来,匆匆跑进院中。 “公子,查到了。” 宋衍正拿着一块布轻拭剑锋,“如何?” “属下查到,十年前林府灭门,有人证,因此这桩案子很快便得已解决,不过几日便结案了。” “那李老爷,澜县令,林知州同这桩灭门俺可有牵扯?” “有,十年前,澜县令是澜县县丞,那林知州是当时的澜县县令,属下查阅过卷宗,当年灭门案指证凶手的,便是李老爷。” “喔?可重大案件不是应由当地知州审查后才可定案,怎么几日便结案了?” “这…属下便不知了。” 宋衍眉头微皱,“当时的知州是何人?” “回公子,是兰大人,如今已是林州知府。” 宋衍眉头微蹙,“知府?正四品,这官,倒是升得够快。” 这时,怜苏来敲门,“公子,姑娘请公子前去用膳。” 宋衍点头应下,吩咐道,“用过膳后,我们去林州一趟。” “是。” 偏厅里,陆遥正一手抓着一根筷子戳饭,脸上只差写上“我不高兴”四个字。 宋衍行至桌旁坐下,“怎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陆遥撇撇嘴,“没有谁。” 心中却在想,还不是你。 宋衍却了然,“那这是怎么了?” “成日待在这府衙里,徒儿都快闷坏了…” 这么说着,那张小脸鼓鼓囊囊的,好不可爱。 宋衍暗自失笑,“那你从前十几年待在那崖底,又是如何度过的?” “那如何能相比?” “如何不能相比?” “…”陆遥却不说话了,拿着筷子夹了一块肉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宋衍这才道,“下午我们去一趟林州,你可要一同去?” 陆遥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抬眼瞧他,“我也能一块儿去?” 宋衍点点头,那疫情的幕后主使都未查清,如今还是将她放在身边更为安全。 陆遥眼睛亮了亮,“去。” “用过膳,你便去收拾。” “是~” 陆遥吃东西的动作速度显然快上了许多,不一会便笑脸吟吟蹦蹦跳跳跑回房里去收拾东西。 宋衍不禁摇头叹气,怎么感觉像养了个女儿? 待陆遥提着小包裹跟着怜苏一同出现在门口,马车与随从都已等候在那。 陆遥屁颠屁颠地往马车跑去,她掀起帘子,里面却空无一人,“我师父呢?” 旁边的侍卫答道,“公子还未出来,姑娘先上马车便是。” 不过一会,几道身影便走了出来,为首的宋衍一身玄色衣袍,墨发以玉冠束之,目色淡然,眉目如一幅极好的水墨画,温润如玉。 陆遥愣了半晌,这倒是与她初次见宋衍时的感觉相同。 等到宋衍行至她跟前时,她正欲掀起车帘,宋衍却道,“我骑马,以后,怜苏跟池生便跟着你了。” 陆遥愣了愣,看向池生,瞧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是同墨生的木头样如此一辙。 “池生,好生保护姑娘。” “是。” 吩咐完,宋衍便往那头高挑的骏马而去,池生掀开帘子,“姑娘,请。” 陆遥点点头,这才收回了视线,上了马车。 一路上,池生话甚少,怜苏倒是说得多。 陆遥却是好奇地问,“池生,你和墨生是兄弟?” 池生点头应是,陆遥又问,“你是兄长?” 池生摇摇头。 一旁的怜苏插话道,“姑娘,池生他不大喜欢说话。” 陆遥若有所思,师父这是往自己身边送了块石头啊,闷闷的。 马车外,墨生驾马跟在宋衍身旁,“公子,您为何让池生去跟着姑娘?” 自己弟弟那性子,一向是不得姑娘家喜欢的。 宋衍神色淡然,“自然是想他能影响遥遥,改改那不靠谱的性子。” “…” ------------ 第19章 败家公子 一行人赶到林州时,已是酉时,几人当下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准备明日一早再登门拜访。 宋衍点了几个菜后,历经“舟车劳顿”的陆遥早饥肠辘辘。 她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着宋衍,“师父,往先我以为墨生已是木愣,文绉绉的,觉得甚是无趣,如今却不这么认为了。” 宋衍闻言看向她,莫非她已被影响,有所顿悟了? 陆遥又道,“如今瞧了池生,我觉着,墨生那文绉绉的劲儿可着实有趣可爱多了。” 墨生闻言,嘴角抽了抽,一旁抱剑站着的池生,倒是没什么表情。 怜苏忍不住噗嗤一笑,姑娘才着实有趣。 宋衍听她这般说,眼神幽幽,侧头看向墨生,“既然你这般说,不如为师将墨生与你换换?” 墨生:“…” 池生:“…” 岂料,陆遥摇摇脑袋,“不了不了,徒儿就要池生。” 宋衍挑眉,“为何?” 陆遥笑笑不语,心中却在想,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把池生培养得可爱些,否则以后以他这般性子,如何讨要媳妇儿? 抱剑的池生隐隐感觉背后凉风阵阵。 这时,上菜的小二来了,“来啦,客官,您请慢用。” “多谢。” 陆遥一瞧,美味都上桌了,得了宋衍的话,连忙抓起筷子就开吃。 宋衍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些菜。 怜苏瞧着姑娘的吃相,心想,多可怜的姑娘啊,从前在崖底,定然饿坏了。 墨生也见过陆遥吃东西的样子,倒是没什么感觉。 陆遥吃着吃着,抬眼瞧了瞧一旁的师父。 宋衍吃东西的样子温文尔雅,慢条斯理,举手投足间优雅得怎么都让人觉得像一幅水墨山水画。 陆遥看着看着自己也不经意地放慢了动作,细嚼慢咽起来。 宋衍挑眉,看来是有点用的。 只不过,他怎么又感觉自己像是个养了女儿的老父亲? 夜间,陆遥央求着要出去逛逛,宋衍觉得她刚从崖底出来不久,是该认识认识这外边的一切。 陆遥笑眼弯弯。 小笼包? 酥饼? 糖人? … 这可真是比从前待在崖底好多了,她扯了扯宋衍的袖子,“师父师父,要吃那个…” 宋衍瞧着她,又是小笼包,又是酥饼,又是糖人。 墨生跟在身后付银子,看着那小钱袋里的银子越来越少,心想,是否该跟公子多讨些银子了? 不过公子平日也不花钱,这些大约也够遥遥姑娘花了。 陆遥显然没想那么多,热乎乎的小笼包捧着手里,烫得她左右手交替着拿,那小肉手一边捂了捂耳垂。 宋衍这才接过那纸袋子,分出了一个递给她。 陆遥接过来,笑眼弯弯,“谢谢师父。” 瞧着陆遥的样子,他越发自己像个老父亲了。 回客栈时,陆遥突然脚步一顿,看向不远处的小贩… 宋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扛着稻草棍的小贩,那稻草棍上还插着两根冰糖葫芦,红彤彤的,外层的糖浆晶莹剔透… 这时,有个扎着两小花苞的小孩接过那小贩递来的两根糖葫芦,一手抓着一根,如获珍宝般喜色洋溢在脸上。 陆遥瞧得眼睛发光,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宋衍挑眉,“遥遥,时候不早了,回去了。” 陆遥眼里的光淡了淡,复而又想,没关系,明日再买。 瞧着陆遥神色有些失落地走进客栈里,宋衍看向墨生,“去买一根给姑娘送去。” “是。” 可是,墨生过去买时,那糖葫芦却已经是卖完了,最后两根都给了那小孩。 “公子,已经卖完了。” 宋衍点点头,看向那远处的妇人和小孩… 房里 房门被轻轻敲响,怜苏打开门,便瞧见了墨生,以及…手上的一根糖葫芦? 怜苏疑惑,“这是?” 墨生解释道,“公子瞧着姑娘喜欢,给姑娘买的。” 怜苏点点头,接过了那根糖葫芦,墨生这才捂着那空了的钱袋子离去,一阵肉痛。 两文钱一根的糖葫芦,他家公子花了二两银子买… 公子真是不花钱则已,一花钱…败家,太败家了! 陆遥显然对这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糖葫芦兴致极高,高兴得眼睛都亮了,笑意洋溢在脸上,咧嘴嘿嘿笑。 怜苏给她散发时,透过铜镜瞧见她的模样,“姑娘,您若喜欢这糖葫芦,明日怜苏再去多买几根。” 陆遥摇摇头,笑道,“这东西呀,一份便弥足珍贵了。” 怜苏却是听不大懂,“今天一路进城时,怜苏瞧见了许多好吃好玩的,姑娘可还喜欢些什么,怜苏明日去买来?” 陆遥显然心思都在那糖葫芦上,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酸酸甜甜,沁人心脾。 她笑眼眯眯,可真好吃呀。 而此时,那位墨生心中的败家公子,拿了几张银票递给了墨生,“去钱庄子兑些碎银子给池生拿着。” “啊,为何?”墨生疑惑,平时里管银钱的不都是我? 宋衍神如常然,像是在说些什么平常事,“池生拿着银子,遥遥想要些什么也方便些。” 想了想,他又道,“莫饿坏了遥遥。” 父王常道,儿子需穷养,女儿要富养,总归是自家徒儿,道理也是差不多。 墨生:“…” 败家。 池生接过那沉甸甸的钱袋子,眼里有些疑惑。 墨生解释道,“公子让你往后给姑娘付银子,莫饿坏了姑娘。”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汗颜。 池生更加困惑,姑娘又饿了?他点点头,待墨生走后,自己又去小二那讨要了些糕点。 房门再一次被敲响,怜苏打开门,这次是池生。 池生递上了两叠点心,一本正经,“公子说,莫饿坏了姑娘。” 怜苏:“…” 姑娘原来这么能吃的? 陆遥瞧着手里吃到一半的糖葫芦,又瞧了瞧那两叠点心,沉默了。 方才逛街时便已经吃了许多小食,现下又送来这些… 难不成师父觉得,我是头猪不成?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又捏了捏自己的腰,虽然是肉了些,也不至于是猪,这么能吃吧? 怜苏瞧着她的举动,也算明白,女孩子嘛,都较注重身形,都希望自己窈窕一些,她笑道,“姑娘,你还在长身子,想吃便吃,不妨事的。” “…”陆遥语塞,我没想吃,真的。 ------------ 第20章 酒楼乐子 次日 陆遥还在为昨晚那些吃食纠结,连带着午膳都吃不多。 宋衍瞧着那吃不到半碗粥的碗,有些不解,平日里,她不是吃得甚多,便是清粥米饭便要两大碗? 宋衍板着脸,“遥遥,不可浪费。” 陆遥撇撇嘴,将那剩下的半碗清粥一饮而尽,今日却是连平常最爱的猪肘子都不沾。 “你怎么了?” “没怎么。” 宋衍看她样子,却一点也不像没怎么,“怎么今日吃得这般少?可是身体不适?” “……”陆遥沉默了,哀怨地看着宋衍,哪里少了,难道我瞧着像猪吗? 宋衍见她的样子越发奇怪,正欲多问,墨生便进来了。 “公子,知府那边已派人前去通知了。” 宋衍也不再多言,一行人便前往林州知府。 等几人到时,那林知府早已等候在外。 一瞧见宋衍,当即便要行礼,却被墨生阻止了。 在林知府的领路下,几人低调地走进府衙中,陆遥瞧宋衍却觉得越发可疑了。 一个云县县令的至交好友,能有这般影响力? 陆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那林知府,见他面色微青,嘴唇微微泛黑,她愣了愣,怎会…… 宋衍回头叮嘱道,“遥遥,你便在这歇歇,莫要乱跑。” 陆遥点点头,“知道了。” 在厅子中落座后,林知府便吩咐下人看茶。 宋衍倒是不急着将此行的目的说出来,而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那林知府。 那林知府倒是不大像那云县令以及澜县令,瞧着倒是有几分正义凛然的模样。 林知府笑笑,“不知您此次前来可有何要事?” 宋衍接过下人送上的茶,漫不经心道,“那澜县令以及林知州已死,你可知?” 林知府应道,“下官也是刚刚知晓。” “听闻你同那二位大人从前有些交情?” “不算交情,只是从前共事过。” 宋衍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那林知府也是回答得甚为谨慎。 “曾共事过?“ “是。” 宋衍挑眉,“可是十年前澜县的一桩灭门案?” 林知府怔愣了一下,“是。” “可否为我讲讲那灭门案?” 那林知府看向宋衍的眼神征然,随即移开视线,“年份太久远,下官已是记不太清了,不若下官去翻翻那卷宗,将那卷宗送到大人手里?” 宋衍见他以年份久远含糊其词,“不必了,只是好奇,澜县一共发生两条人命,加上林知州,便是三条人命,便交于你并案澈查。” 林知府应下后,又好奇问道,“大人这是怀疑这三人是同一人所杀?” 宋衍把玩着那茶杯,这才抬眼瞧他,“不知,你查便是。” “是。” 另一头,陆遥瞧着那院子中的花草,看得出神。 怜苏莫名,“姑娘,这花草很好看吗?” 陆遥摇头,“不好看。” 怜苏又问,“那您怎么一直盯着瞧?” 陆遥也不说些什么,伸手小心翼翼地摘了一小戳放进手绢里包起来。 这时,宋衍同那林知府缓步而来,陆遥笑着跑过去,“师父,可谈完了?” 宋衍点头,“走罢。” 林知府这才行礼恭送。 出了府衙,陆遥瞧着没人了,这才问,“师父,您会在自己府中的园子里种些什么?” 宋衍思忖道,“大约是瞧着好看的花草?” 陆遥赞同的点点头,“那您猜,那林知府的府中种的,都是些什么?” 宋衍意识到她可能发现了什么,“你有何发现?” 陆遥这才张开手,摊开那用手绢包着的一小撮花草叶,“诺。” 宋衍莫名,用手抓了一小撮,却看不出什么名堂,香味倒是浓郁。 陆遥这才解释,“这瞧着像是普通花草,实际上却是含有毒性的花叶,种下后会散发香气弥漫毒性,毒性虽浅,可日以继夜,不出几年,人就会衰竭而亡。” 墨生闻言,连忙夺过宋衍手上的花叶丢弃掉。 陆遥瞧着他,心想着,他倒是真心护着师父啊。 “放心,短期接触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宋衍眉目幽深,拿过她手里的手绢,一同递给了墨生,“那林知府怕是不知道这花叶的效用。” 墨生猜测,“莫非是那知府里的人混淆了?” 陆遥摇头,“不会,我问过那的下人,她们说,那花叶是去年林大人亲自带回来的种子,很是珍惜。何况,这类花叶并不多见,我也是小时曾见过一次而已,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有得混淆。” 宋衍意识到,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墨生,找两个人跟好那林知府。” “是。” 陆遥笑笑,“师父,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呀?” 宋衍瞧着她,“你想去哪?” 陆遥挠挠头,笑嘿嘿道,“怪无趣的,不如……” “嗯?” “我带师父去找找乐子?” “……” 宋衍总觉着,她口中的乐子没什么好事。 于是,他单刀直入地拒绝,“不去。” 陆遥大所失望,“好吧。” 后边的怜苏瞧得在心里偷笑,这姑娘能想出来的乐子,怕是同那风月场所离不开关系吧。 几人途径一处酒楼,听着有小曲从里头隐隐约约传了出来,陆遥眼前一亮,“师父,我饿了。” 宋衍这才想起,她午时不过吃了小半碗的粥。 他瞧着这酒楼也是正经的,“那便在这吃。” 陆遥笑眼遥遥,毫不吝啬地夸,“师父最好了!” 宋衍唇角微微勾起,对这句话很是受用,连带着语气也轻柔了许多,“进去吧。” “嗯嗯。” 几人当即进了酒楼,陆遥寻着那戏曲声找了过去。 印入眼帘的,是两名戴着面纱的女子,一位抱着琵琶轻抚,一位站在身侧吟唱,四周不泛有高声叫好之人。 陆遥笑眼弯弯,在一旁的空桌子旁坐下,魂儿已被那美人勾了去,连小二的声音都听不见。 宋衍见她这副样子,又是一阵皱眉,“不是吃东西?” 陆遥摆摆手乐道,“吃食与乐子合二为一,岂不快哉?” 宋衍却盯着她瞧,想瞧出个所以然来。 陆遥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师父,你总瞧着我作甚?” 然宋衍并不会说出来,自己有些怀疑这捡来的徒弟的性别,怎么就对这貌美的女子这般感兴趣? 他不咸不淡道,“瞧瞧要吃些什么。” 陆遥倒也直接干脆,在小二的希冀的目光中,“招牌的都来一份。” 说着,她的眼珠子又直勾勾盯在那两姑娘身上,美人在跟前,好生快哉。 一旁的墨生不忍直视,默默地摸了摸别在腰间的钱袋子。 幸好王府银钱多! ------------ 第21章 英雄救“美” 几人在二楼用膳,那两位姑娘在一楼的台子上。 瞧着陆遥满心都在那两姑娘身上,连桌上的饭菜都不瞧上一眼,宋衍唤道,“遥遥,吃饭。” 陆遥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一旁怜苏递来的碗筷,瞧着宋衍兴致不大高的样子她凑过去神秘兮兮,“师父,你可知那蒙面的姑娘有何特别的?” 可宋衍连那姑娘瞧都没瞧一眼,又怎么会知道她有何特别,但却还是顺着陆遥的话地问道,“有何特别?” 陆遥咧嘴一笑,“我不告诉你。” 如若是旁人,定然会起好奇心,可这是宋衍啊,他嗯了一声,继续用食。 这倒是把陆遥的给噎住了,“你……就嗯?” 宋衍堪堪抬眼瞧他,“不然呢?” 陆遥呵呵笑,扒了口饭,这下倒是认真用起饭菜了。 宋衍满意了,为她布菜,“多吃些。” “……” 不一会,楼下戏曲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喧闹的人声。 陆遥徇声望下去,便瞧见了几个人熙攘在台子上,两个像是喝多了的男子,举止轻浮,欲对那两姑娘上下其手。 陆遥倒是瞧得有意思,宋衍看她兴致正浓,问道,“你这般喜欢那俩姑娘,不去帮忙?” 陆遥笑意颇深,“这怎么会需要徒儿去帮忙呢。” “哦?” 陆遥指了指台下,“师父,您瞧,这像不像恶霸欺辱民女?” 宋衍顺着视线瞧过去,“像。” “连冬从前带给我的许多话本子里便有说道,这般场面,定然会有侠义之士路见不平出手相救……” 陆遥仿佛对自己的话很是有信心,宋衍又问道,“然后呢?” 陆遥笑眼眯眯,“且,这侠士必定衣着白袍,风度翩翩。” 宋衍倒是好奇,是否真如她说的这般。 后头的墨生同池生却觉得,岂会有这般凑巧之事? 怜苏却很是认同,毕竟她平常话本子看得也不少,那男女主之间相识皆是如此。 这时,突然有人大喊一声,“住手!” 随后,一名男子飘然而至,上台阻止,将那蒙面的姑娘护在身后,“姑娘莫怕。” 墨生和池生惊呆了,“还真是白衣……” 那男子可畏是白衣飘飘,谦谦君子,行为举止间谦逊有礼。 那两闹事的男子,被小厮护了回去,恶狠狠地盯着那白衣男子,“多管闲事!” 白衣男子却丝毫不畏惧,一心护着身后的蒙面女子。 陆遥看得可是津津有味。 宋衍挑眉,“你倒是说对了。” 陆遥一脸的惋惜,“可惜了,就是不知那男子,可消受得起这美人?” “何意?” 陆遥笑笑不说话,看着那白衣男子帮着那女子收拾那被砸坏的琵琶,二人貌似相谈甚欢的样子。 她眼里闪过狡黠,“师父,待会带您去瞧出好戏。” 宋衍瞧着她这鬼机灵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 过了一会,瞧着那蒙面的女子跟着那白衣男子离开酒楼后,陆遥连忙塞了两口肉,拉着宋衍就往楼下跑。 墨生几人连忙跟了上去。 出了酒楼,她们一路跟着那白衣男子两人,最后跟进了一处偏僻的院子。 陆遥扯着宋衍的袖子,神秘兮兮地躲在一边。 宋衍觉得,听人墙角,实非君子所为,他离远了些,像是同陆遥画清了界线一般。 陆遥不以为意,怜苏却好奇得很。 几人瞧见,那原本风度翩翩的白衣男子,进了那院子后,竟开始对那蒙着面纱的姑娘上下其手,脸上洋着得意的坏笑。 “姑娘,方才在下可是救了你,如今你以身相许一番,也不为过罢?” 那姑娘眼神愤然,“没想到公子竟是这般……流氓!” “姑娘此言差矣,哪有流氓像在下这般好看?” 他说着说着,不自觉地摸了摸脸,似乎对自己的皮相颇为自豪。 陆遥看得津津有味,一旁的怜苏显然看不下去,“奴婢还以为那白衣男子是位君子!原来不过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墨生,你快去帮帮那姑娘……” 陆遥瞧着怜苏满脸的愤懑,墨生似乎也看不下去了。 陆遥轻笑地阻止道,“你以为那白衣的是匹狼,可那戴面纱的也不是兔子呀,再好好瞧着,这好戏才刚开始呢。” 怜苏疑惑,只得继续看下去,只见那白衣男子挟着那姑娘的肩头,便要往上凑,那姑娘拼命挣扎,一声声救命好不悲戚。 怜苏不忍直视,别过头去,却被陆遥一把揪回去继续看。 突然,那姑娘不叫了,也停止挣扎了,白衣男子以为她是妥协了,得意洋洋,“这才乖嘛,在下可不想伤了小美人……” 可话还未说完,便遭了那姑娘的致命一踢,那姑娘反手揪住那白衣男子侧过背,手肘狠狠一击,那白衣男子惨叫了一声倒地。 怜苏惊呆了,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姑娘也忒厉害了! 陆遥瞧着,啧,还算有点意思。 宋衍也远远瞧见了一些,难怪陆遥说带他来看戏,这个小机灵。 那姑娘也不客气,直接伸手往白衣男子衣襟里以及腰间处摸索。 这下子,怜苏同墨生是真的傻了。 这是反过来了? 不一会,那姑娘便从那白衣男子身上掏出几张银票,以及一钱袋子。 陆遥看得眼睛都发光了,眼瞧着那姑娘就要从后门出去了,陆遥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抓… 那姑娘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朝自己而来,楞了半晌,那腰间的钱袋子,便被来人夺了去。 陆遥拎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很是满意。 那姑娘气极,“姑娘,你何故夺我钱袋子?” 陆遥打开钱袋子看里头的银子,不以为意道,“姑奶奶我这是黑吃黑。” 语气间坦然又正义凛然,仿佛自己做了什么英雄之举,颇有几分自豪的样子。 那姑娘见状,便要上来抢,池生连忙挡在陆遥身前护住她,墨生见状也过去帮忙。 宋衍心想,看来自己待她还是不够大方,不然怎会穷到跑去抢别人家的银子? 那姑娘嗤笑了一声,“两个大男人对我一个弱女子,不怜香惜玉也就罢了,还想打我,你们也好意思。” 墨生同池生显然也不太想对一个女子动手,这实非君子所为。 岂料,陆遥啧啧两声,“暂不提弱,你也需得是女子,我这两小哥才能够怜香惜玉呀。” ------------ 第22章 遥遥仗势欺人 几人听了陆遥的话,纷纷看向那蒙面的“姑娘”,这话的意思是… 这是个爷们?! 那蒙面姑娘也愣了半晌,随即嘴角微微勾起。 怜苏一脸震惊,“姑娘,您的意思是……她不是女的,是男的?!” 陆遥点点头,一脸的看好戏。 那“姑娘”显然好奇了,“小丫头,你怎么看出来的?” 陆遥轻笑,“你装扮得极好,一般人确实看不出,可你的喉间的假皮掩饰的却有瑕疵,我看出来了,大约是你贴的时间长了,和周围的肤质有了差别。” “加上,你的身高着实高了些,嗓音虽柔和,却刻意了些。” 那“姑娘”笑笑,“就凭这些?” 陆遥摇头,“更关键的是,有人曾同我说过,江湖中有一奇人,百种模样,无人能识破他的真面目,可唯独颈后方有一兰花印,是当初他师父见他坑蒙拐骗后给刺上的。” 见那“姑娘”不为所动,陆遥又道,“你颈后的假皮时间太久已经脱落了,所以这才让我确认了你的身份,百面小生。” 那“姑娘”闻言果然下意识摸了摸后颈。 陆遥轻笑,“方才那些不过都是猜测,现在我确定了,你就是百面小生。” “……” 陆遥拎着钱袋,就准备离开,谁知,百面小生凑上前拦住了她,“等等!” 墨生同池生又挡了回去,现在知道了这是男子,他们可不会怜香惜玉了。 陆遥回头瞧他,“怎么了?” 那百面小生问,“谁同你讲我颈后刺身的事?” “我不告诉你。” 陆遥心想,我才不会出卖连冬呢。 百面小生撇撇嘴,“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事不过是去年的事,只有我师父以及给我刺身的人知晓,他现在在哪?!” 陆遥眼睛微眯,“怎么,你要找他算账?” “他竟然敢迷醉小爷,还给小爷刺这种娘里娘气的东西!我如何能不找他算账!” 陆遥睥睨了一眼,头也不回走了,“池生,给我打。” “是。” “诶!别……这怎么说打就打呢!” 百面小生面对池生的攻势,左右逃窜,池生显然也没有狠击他,颇有几分耍着他玩的意思。 陆遥直接将那钱袋子塞进怀里,心想着,又赚了一笔,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宋衍审视的眼神。 “额……”她默默又掏出了钱袋子,分了四分之一在手上,递给了宋衍,一脸讨好,“师父,见者有份。” “……”宋衍语塞,你莫不是想拖我下水? 那百面小生突然逃窜到这儿来,眼见着就要撞上了陆遥,宋衍眼疾手快,一把扯过陆遥护在身后。 陆遥手上的银子哗啦啦掉在了地上。 她满脸心疼,就要上前去捡,结果那百面小生速度更快,一边逃一边捡。 宋衍顾忌陆遥安全,拦着她,“乖些。” “哦……” 陆遥眼巴巴地瞧着那些银子落入了百面小生手里,哎呀,肉疼! 宋衍面无表情,“墨生,把姑娘的银两拿回来。” “……是。” 陆遥满脸欢喜,扯了扯宋衍的衣袖,“师父真好。” 有了墨生的帮忙,两人很快就堵住了百面小生,从他手里夺回了那些碎银子。 墨生把银两递给陆遥时,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瞧姑娘的样子,活像没见过银子似的,墨生忍不住开口提醒,“姑娘,咱银钱很多。” 言下之意,不必黑吃黑,夺他人银两,自降身份。 可陆遥眉眼里皆是喜色,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墨生,这你就不懂了,银钱这东西,如果不从他人手里夺来,哪有什么乐趣呢?” 墨生愣了,这是什么歪理? 可宋衍居然颇为赞同地点头,“遥遥说得极对。” 墨生:“……” 公子你快醒醒,您是谁啊!怎能学这般歪理?! 池生挟制着百面小生,陆遥走过去,脸上尽是挑衅之色,“还想找那人算账吗?” 百面小生撇撇嘴,“你们以多欺少!” 陆遥轻笑,“这怎么能叫以多欺少呢?我们人有多少,自然就上手多少。难道士兵上场打仗,还要斟酌一下敌方出多少兵,自己再出一样数量的兵不成?” 陆遥说得字字句句皆有条理,连池生也觉得颇有几分道理,这下看陆遥,又高看了几分。 墨生嘴角抽了抽,这二者岂能相提并论?歪理…… 可墨生一看,自家公子和弟弟,甚至怜苏,都是一脸认同的表情,他沉默了,难道自己才是那个错的人? 那百面小生也是识时务之人,“小爷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斗,行了吧?” 陆遥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看向池生,“放了吧。” 得了自由的百面小生当即就跑,好似后头有人追一般。 跑着跑着,他回过头瞧,看见那四人齐刷刷站在那,看那女子开心地数着银子…… 百面小生不太确定,试探性地高声喊,“你们不追我?” 陆遥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他,“我们追你作甚?” 百面小生:“……”他突然觉得很挫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几人慢条斯理地离开了那院子,有说有笑的。 怜苏突然问道,“姑娘,你到底是怎么看出那人的身份的呀?” 陆遥笑笑,“其实,他身上的假皮是我锻造的,所以我自然看得出来。” 怜苏恍然大悟,“姑娘,你好厉害,还会做假皮。” 怜苏眼里满是崇拜之意。 宋衍也有些许意外,“你还会锻造假皮?” 陆遥点点头,“嗯嗯,从前我娘亲教我的,后来娘亲去了,我们穷得揭不开锅了,只得做些假皮,让连冬拿去卖了换些干粮。” “姑娘,您太可怜了……” 怜苏瞧着陆遥,越瞧越心疼,姑娘从前竟还穷得饿肚子,太可怜了。 宋衍瞧着她这身子,暗想着,是要多给她补补才行。 墨生不知道为何,听着陆遥的话,就是有些不太相信。 陆遥笑笑不语。 其实真相是…… 连冬看上了一把很贵的剑:“遥遥,银子呢?” 陆遥藏起银子,就是不给他,他明明手上这把剑还是上月初买的,“没了。” “不想吃鸡腿?” “……不想。” “不想吃甜点?” “…………不想。” 后来,连冬就扯着她那些做剩的假皮,去外头接了个活,也就是百面小生那活儿,最后赚了些银子,却不肯分她一点儿。 到现在,她还记着这事儿呢。 连冬就是个王八蛋! 而此时,身处平阳国的连冬,打了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谁在念叨我?” ------------ 第23章 对弈 夜晚 跟踪的暗卫回到客栈,“公子,属下跟了那林知府一晚,发现他去了郊外的一座清心庵。” 宋衍放下毛笔,抬眼问道,“他去清心庵做什么?” “找了一位姑子,二人在厢房交谈了足有半个时辰,属下打听过,那姑子法号妙芳。” 宋衍神色微深,起身出了房,向陆遥房间走去,看见了守在房门口的池生。 池生拱了拱手,“公子。” “姑娘睡下了?” “并未。” 宋衍点头,池生这才敲了敲房门,怜苏连忙过来开门,“公子?” “你们二人在外侯着。”说着,他走进房间里。 怜苏顺手将房门带上,池生有些犹豫,“这不好吧?” “有何不好?” “这孤男寡女……岂能待在一间房里?” 怜苏听着,也觉得有道理,又准备把门打开,结果被池生阻止了。 她疑惑地看着他,池生解释道,“公子应当有要事,这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你倒是懂得变通。 宋衍进房时,陆遥正趴在靠椅上瞧那桌子上棋盘。 听见脚步声,“怜苏,我头发还湿着,帮我拿条布巾吧?” 宋衍这才发现,她头发微微湿润披散在肩头。 他走过去取下架子上挂着的布巾,递给了陆遥。 陆遥懒懒散散,“我不想动,你帮我擦吧。” 宋衍眉头微皱,“你确定?” 陆遥一听这声音,顿时打了个机灵,“师……师父?” 宋衍将那布巾盖到了她头上,慢条斯理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可还要为师帮你擦?” 陆遥笑得尴尬,她连忙扯下头上的布巾胡乱地擦了几下,“呵呵,不敢不敢……” 宋衍摆了摆衣袖,这才看向棋盘上的棋局,端详许久后,问道,“这棋局从何而来?” 陆遥一边擦着发尾,一边道,“这个啊?我胡乱下的。” 宋衍看她的眼神带上了些许的赞赏,想不到这捡来的小徒弟,在棋术上倒是造诣颇高。 陆遥被他瞧得莫名,“师父,怎么了?” 宋衍兴致极好,“同我下一局,如何?” 陆遥点点头,“好啊。” 陆遥时常同连冬一起下棋,从小下到大,后来,连冬比不过她了她时常就左右手对弈。 宋衍同她这一下,就是将近一个时辰,陆遥难得能遇上一个对手,很是开心,下得也比平时费脑。 宋衍在对弈方面,造诣很深,因此,两人起先,先后试探,慢慢地,又开始相互缠斗,渐渐的,倒是宋衍处在上风。 陆遥冥思苦想,怎么也想不出下一步了。 此时的棋局,看起来,白子占据了优势,其实被围困的黑子却尚有一线生机。 宋衍想知道,她能不能看破,走出这个局势。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怜苏敲了敲门,“公子,姑娘,已经许久了,可需添些茶水?” 陆遥两手撑着下巴,对这那棋盘,望眼欲穿。 “不必。” 宋衍说完又继续瞧着陆遥,她脸上的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一副老学究绞尽脑汁的模样。 倒是有几分可爱。 “不行的话,明日再继续?” 陆遥摆摆手,“再让我想想。”正说着,她又想起来,“对了,师父,你找我做什么?” 宋衍愣了愣,光顾着下棋,倒是把正事忘了。 “早间去跟踪的暗卫回来了,那林知府去了郊外的清心庵,见了位姑子,据探子打听,这知府每月总会去那清心庵几回,一待便是一天。” “见姑子?” “嗯,明日你同我前去那清心庵,瞧瞧那姑子。” 陆遥点点头,“知道了。” 宋衍瞧她又继续盯着那棋局,倒也不再出口打扰她,静静地瞧着。 时间慢慢过去了,陆遥僵在那,连外头侯着的怜苏都吃完了一叠子糕点。 “公子怎么还不出来?” 池生抱着剑,一动不动地站着,“你若好奇,进去瞧便知了。” 可怜苏哪敢,这公子虽说看上去脾气好,性子温和,其实…… “咳,不用,在外头等着就是。” 这时,房里的陆遥突然眉开眼笑,执起黑子落下,那局势瞬间扭转。 宋衍唇角微微上扬,“不错。” 陆遥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小崇拜,“师父,您棋下得真好。” 宋衍倒是对她的夸奖丝毫不吝啬,“你棋术已是难得,我像你这般年纪时,尚不及你。” 陆遥却不已为意,“师父厉害便是厉害,同年纪又有何关?大约徒儿的造诣也便就只到这了呢?” 宋衍轻笑,“不会,你的棋术还会见长的。” 他心想,回了京城,可以为陆遥寻位棋术大师,以后,她在棋术上,定然能有一番成就。 想着,他起身捋了捋袍子。 “师父,要回房了吗?” “嗯。” “我送您罢?” “不必,你早些歇息,明日还要去清心寺。” 房门一打开,宋衍同陆遥便瞧见正对着房门的怜苏,以及池生那雷打不动的面瘫脸。 陆遥愣了愣,“你俩这是在做什么?” 怜苏倒是反应快,“怕姑娘饿了,去拿了些点心在这侯着呢。” “嗯?那点心呢?” 怜苏下意识低头看手里捧着的盘子,“额,这点心不好吃,怜苏再去为您寻些好吃的来。” 说着,她就要下楼去,却被宋衍叫住了。 “不必了,好生伺候姑娘歇着,明日早起。” “是。” 宋衍走后,陆遥瞧着那棋盘,瞧得出神。 怜苏好奇,“姑娘,您和公子就一直在下棋?” “是啊。” 怜苏对她不由又高看了几分,能同公子对奕这么久,姑娘的棋术,怕是也很精湛。 “怜苏,你会下棋吗?” 怜苏摇摇头,她自幼也只习过书,跟着府中的侍卫也习了些武,“姑娘,该歇息了。” 陆遥摆摆手,“还早,我再瞧一会。” “那奴婢在外头侯着,您有需要再唤奴婢?” “嗯嗯。” 出了房门,怜苏小声地带上门。 池生问道,“姑娘怎还未歇息?” “方才同公子对弈了一番,现在正研究着起劲。” 而另一头,宋衍显然对今晚的意外发现很是惊喜。 不过才16岁,医术精湛,棋术也精湛,着实出众。 就是不知,她可还有其他什么过人之处? 这捡来的小徒弟,着实令自己惊喜连连,宋衍都开始期待,她可还有其他未展示出来的才能? 墨生瞧着他面带笑意,很是疑惑,不过,想及他方才同遥遥姑娘相谈回来,倒是也能解释得通。 毕竟遥遥姑娘甚是娇嗔可爱,能将公子逗乐,倒也不足为奇。 ------------ 第24章 宋衍扮侍卫 次日 陆遥因为昨晚研究棋局,太晚睡,导致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坐在铜镜前任由怜苏摆弄。 “姑娘,以后可莫再像昨晚那般了。” “嗯……” 宋衍在楼下用完膳了,陆遥才姗姗来迟。 “这清心寺乃一座姑子庵,我去拜访总归不太妥当,届时我扮作你的护卫,跟你一同进去。” 听他这么说,陆遥差点被一口粥呛住了,“咳……你扮作我的护卫?” 宋衍递上帕子,“怎么了?” “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 “好吧。” 不过…… 陆遥侧过头瞧宋衍,确实是一身护卫装扮,只是,谁家护卫生得这般俊俏? 宋衍拿起筷子给她布菜,“吃吧,马车已等候在外。” 陆遥这才把心思放在吃食上,到底还是正事要紧。 等到陆遥吃完,跟着到客栈门口时,愣了愣,墨生一身粗布衣装扮,拉着缰绳站在马车旁。 “这是?” 宋衍解释,“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 所以您扮护卫,护卫扮车夫? 既然要从简,难道不是步行而去更简? 宋衍却不给她思考的机会,挑起车帘,“上马车。” 怜苏这才搀扶着陆遥上了马车,跟着自己也上了去,这过程着实令她胆战心惊。 她居然让公子给自己挑车帘? 天,好刺激,好可怕…… 路上,陆遥瞧她出神的魂不守舍的样子,“你怎么了?” “姑娘,我不是在做梦吧?” 陆遥疑惑,“怎么了?”莫不是生病了吧? 怜苏咧嘴傻笑,“我居然让公子给挑车帘了……” 这下,陆遥是真的觉得她生病了,“来,我给你把个脉。” “……” 马车外宋衍坐在一旁,墨生驾着马。 听着马车里两人的对话,墨生抿着嘴角,努力板着脸。 宋衍看他憋笑的模样,语气淡然,“想笑便笑罢。” 墨生硬生生把那笑意憋进肚子里,“没,属下没有。” 宋衍那目光着实不算友善,墨生又一次道,“真的。” 到了清心庵的时候,正是午时,门口站着两个小姑子。 走进寺中时,两人才发现这清心庵的香客很多。 陆遥求愿时,也不知该求些什么,最后也只是学着别人一般上三柱香,跪拜一番。 不一会在后山时,拦了个小姑子打听,“小师父,请问妙芳师父可在?” 那小姑子看起来圆头圆脑,甚是可爱,语气却是一本正经,“施主可是要求见师父?” 陆遥点头,“可否劳烦带带路?” 那小姑子应下,带着陆遥和宋衍去了寺院禅房,“还请施主在外等候,潋清进去通传一声。” “有劳。” 不一会,那小姑子便出来领人了。 陆遥宋衍对视一眼,陆遥这才同那小姑子进了禅房,宋衍则等候在外。 房中整洁简单,清香四溢,那香气是从香炉里弥散出来的,味道倒是特殊了些。 那妙芳师父端坐在那,听见了响动这才悠悠睁开眼。 陆遥注意力从香炉上转移到了人上,愣了愣神,这妙芳姑子,可着实美艳…… “施主,请。” 妙芳施手,陆遥这才坐了下来,学着她一样盘腿坐。 “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在下陆遥。” 妙芳轻笑,为她斟茶,“陆施主缘何要见妙芳?” “听闻妙芳师父远名,陆遥自然心中向往,也想见上一见。” 陆遥的说法,是照着宋衍原先教过她的。 宋衍查证过,这妙芳同那知府大人私交甚密,不能单刀直入,只能侧向打听。 妙芳倒是不为所动,“喔?妙芳倒是不知自己还有远名呢?” 陆遥执手端起茶杯,那茶香四溢,闻着更是让人身心愉悦,她轻抿了一口。 这茶可是好茶啊。 “城中之人大多都提这清心庵有位妙芳师父,就连我们知府大人,听说也是这清心寺的常客呢。” “陆遥也好奇,想见一见。” 妙芳执茶杯的手一顿,也不过一瞬,却被一向观察入微的陆遥捕捉到了。 “妙芳师父也认识这知府大人?” 妙芳闻言轻笑,“不过是来过寺里几回的香客,见不过几面,不算认识。” 陆遥把她的话听在耳里,瞧她的神情,掩饰得极好。 若不是宋衍告知过陆遥,知府每月都会来这清心庵找妙芳几次,一待便是一天,陆遥只怕也是要信了。 “如此,倒是陆遥唐突了。” “无妨。” 陆遥走出禅房时,发现宋衍已不在门口了,“小师父,方才同我一起来,等候在门外的公子呢?” “好似是去后山了。” 那名唤潋清的小姑子轻笑,大致指了个方向,陆遥道了声谢,便匆忙跑去寻人。 陆遥一走,那小姑子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看着那匆匆的背影,她眼里闪过一抹狠厉。 清心庵修缮在半山腰,那后山杂草丛生,陆遥进了后山,便察觉不对劲了。 师父怎么可能会来这?而且还不同自己说上一声? 她匆忙转身便要原路返回,却被一道身影拦住了。 来人竟是方才给她指路的潋清。 潋清面容不善,“施主,这是要去哪呢?” 陆遥明白,自己这是中了圈套了,她下意识捏紧了手指,不动声色地从袖子中夹出一枚小布包… “这后山甚是复杂,我有些找不着路了,这不,正想着沿路回去呢,小师父,你怎么进来了?” 那潋清笑得阴森森,“潋清也是担忧施主在这后山中迷路,特来找找,想给您带带路呢。” 陆遥攥紧了小药包,心中暗自数数,1…2…3… 她立马挥出那布包里的几枚雾弹,人立马往后山深处跑。 却不料,潋清早已有所防备,轻踮脚尖,飞身上了树。 那雾弹落地,便散发出浓浓的毒烟,潋清看着那抹落荒而逃的身影,连忙抽出腰间的软剑,追了过去… 陆遥上气不接下气,心中暗自后悔,早知道现在没几天就会被追杀一次,当初在谷里就好好跟连冬学武了,也不至于如今只剩个落荒而逃的份了。 潋清没多久便追上了陆遥,掌风袭出,从后背击中了陆遥,陆遥躲避不及,摔在地上。 潋清执起长剑,径自刺向陆遥,陆遥仓皇起身就要逃,可她受了伤,逃的速度哪有武艺傍身的潋清快。 眼看着那剑就要刺向陆遥了,突然,林子中飞身出来一个红色身影,手执玉萧挡住了那软剑… ------------ 第25章 再遇叶臣 那红影飞身而来,速度之快,不过一瞬,潋清手中的软剑便被夺了去。 潋清狼狈地退后数步,猛得抬头看向来人,“你…” 可她话未说完,来人眼里透过狠意,软剑反向刺向潋清… 突如起来的痛感袭卷全身,潋清看着那刺进自己身体里的剑,瞪大了眼睛他,嘴角隐隐流出血,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最终倒在地上,两眼瞪得极大,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 那红影男子神色自如地掏出怀中的帕子,擦拭了方才那拿剑的手,随后便嫌恶地扔了。 他转身看向那逃得老远了的小身影,“…” 这小姑娘,好生没良心。 … 陆遥不停地跑,一刻也停不下来。 开什么玩笑,这叶臣三番五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又不是话本子,巧合缘分什么的,她可不信,肯定是对自己有所图谋! 可不过一会,陆遥便急忙刹住了步伐,手插在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目光落在那慵懒地倚靠在前方树边的红衣男子身上。 陆遥嘴角抽了抽,这家伙是会飞吗?! 叶臣侧过身子,歪着头瞧她,那发丝如墨般,披散在红衣上,好生美艳… 还很危险。 叶臣嘴唇轻启,话语里皆是调侃,“小姑娘,这可是我第二次救你了,你总该报答报答了?” 陆遥撇撇嘴,“我上次都说给你银子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叶臣眉眼带笑,“我并不缺银子。” “可我只有银子。” “可我不需要。” 陆遥干脆扭过身就走,“那咱俩是谈不拢了,告辞。” 叶臣又再次感受到这小姑娘的无赖之处。 他正欲上前抓住陆遥,却被飞身赶来的宋衍制止了。 陆遥征愣地回头,一看熟悉的身影,心里下意识安定了许多。 宋衍挡在陆遥跟前,看向叶臣,面前的这人,红衣,玉萧,果真是他。 叶臣下意识唇角微微勾起,桃花眼里满是调侃,视线落在宋衍身上,上下打量,停留许久,“我当是谁,原来是宋小侍卫。” 宋衍却半点不想同他搭话,转身看向陆遥,看着她身上的衣物有些脏乱,想及方才赶来时在路上看见的尸体,“遥遥,可有伤着?” 陆遥摇摇头,“没有。” 她看着宋衍和叶臣,叶臣的表现,好像同师父很熟的样子? 不过,师父又好像是和他不认识的模样? 叶臣见他待自己果真还是这副样子,看向陆遥,勾唇一笑,“小姑娘,这两次的救命恩情,你可得好好想着如何报答。” 宋衍闻言,眉头微蹙,转过身去,正欲说什么,红影掠过,面前之人已然离开。 陆遥扯了扯宋衍袖子,“师父,我们走吧,这后山,瞧着阴森森的…” 宋衍点头,这才带着她离开了这后山。 马车旁的怜苏和墨生,远远便瞧见那两道身影,怜苏连忙迎了上去,看着陆遥的惨状,傻了,“姑娘,你这…怎么了?” 陆遥摇头,“我没事,先上马车。” 宋衍同陆遥坐马车里,怜苏看她们似乎有话谈,很是识相地坐到马车外去。 “诶,你挪挪…” 墨生是半点不退让,“我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这点位置已是不够,你让我如何挪?” 怜苏撇撇嘴,“我让你挪挪手…” “…” 墨生看着那横在怜苏身前的胳膊肘,略有些尴尬地收了收手。 马车里 宋衍执起陆遥的手臂,只见那布料已是被划破,他正欲拉上衣袖为陆遥看看伤,却被陆遥抽回了手。 “师父,小伤口而已,我没事。” 毕竟男女有别,宋衍也不好再去掀她衣袖。 “是我疏忽大意了,没有料到那姑子…抱歉。” 陆遥摆摆手,毫不在意,“没事,不过师父方才是去哪了?” “我听那小姑子说,妙芳是十年前被人送来的,便去向那主持打听一番。” 陆遥了然,“师父,您可打听到了?” “那妙芳是十年前,林州的知州大人送来的。” “十年前的知州大人?莫非是…”陆遥吃惊,看向宋衍。 宋衍点头,证实了她此刻的猜测。 陆遥这才道,“方才,我同那妙芳师父闲聊,她说她与林知府只见过几次,并不算认识。” “而且,我一进那禅房,就总感觉,不太对劲。” 宋衍疑惑,“有何问题?” 陆遥摇头,“说不上来,就是有一种熟悉感,但又不太清楚…” 宋衍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回了客栈,便吩咐暗探前去调查一番妙芳。 到了晚间,才有了消息。 探子回禀时,陆遥正在宋衍房里下棋。 “你的意思是说,这妙芳是十年前澜县灭门案当时的凶手的妻子?” “是。” “知道了,下去罢。” 暗探走后,宋衍看向一心都在棋局上的陆遥,“遥遥,你觉得呢?” 陆遥显然没注意到他在说什么,满脸疑惑,“啊?” 宋衍无奈,又重复了一遍,“方才探子说,那妙芳是十年前澜县灭门案当时凶手的妻子。” 陆遥撇撇嘴,“师父,您为什么对这些这么在意呀?您又不是官,又不管这些。” “…”宋衍语塞,他还真是。 “难道你不好奇那连杀三人的凶手是谁?为什么杀人吗?” 陆遥沉吟半会,好吧,她确实挺好奇,“那您发现什么了?” 宋衍笑笑,“你看,那妙芳是那灭门案凶手的妻子,林知府当初把她送进清心庵里,现如今,又常常前去探望,可那妙芳又称自己同林知府并不算认识…” 陆遥眼睛一亮,“那林知府当初是主审灭门案的大人,那妙芳定然是记恨林知府当初给自己丈夫判了罪名。” 宋衍点点头,看着陆遥的眼里满是欣赏之色,“当时事关灭门案的县令,县丞,作证的李老爷,接二连三都死了,如今,仅剩那主审官,也就是现在的林知府…” 陆遥疑惑,“可是,那命案当初是发生在澜县,为何主审的却是当时的知州?” 宋衍这才解释道,“我朝律法明令,地方县城凡是涉及数桩人命以上的案子需上报交由从五品以上的官员审查,当时的澜县的知县,不过从六品。” 陆遥笑眼眯眯,“师父,您老人家懂得可真多呀…” “…” ------------ 第26章 陆遥赖棋 宋衍不自觉的地摸了摸下巴,“身为我朝子民,懂点律法,是应当的。” 陆遥撇撇嘴,“那可不一定,徒儿就不懂。” 宋衍失笑,“看你的样子,你还为此还挺骄傲的。” 陆遥顿时就有些尴尬了,连忙扯开话题,“所以,师父您是怀疑那妙芳吗?” 宋衍点头,“与那桩案子的人员接二连三被杀,十年前的灭门案,怕是有什么隐情。” 陆遥突然道,“对了,那日在知府衙时,徒儿发现那些丫鬟打扮得花枝招展,偶然还听到她们在讨论。” 宋衍疑惑地看她,“讨论什么?” “师父,那林知府,看上去也有四十多了吧?” “看起来是有。” “可是徒儿发现,那林知府至今未婚,甚至连姨娘,侍奉的通房丫鬟都没有…” 陆遥这么一体,宋衍神色沉敛,“你是指…” 陆遥点点头,“那妙芳师父本就是林知府送去的,而且林知府一个月便要去几次,那日,师父不过去找那林知府聊了聊,那林知府便马不停蹄去了清心庵…” 宋衍觉得她分析得极有道理,“我着墨生去调查调查。” 陆遥又道,“师父,有没有可能,其实这些…都是妙芳师父在为自己夫君报仇?” “不无可能。” 次日 墨生查探到消息后,回客栈时,却瞧见宋衍房里无人。 怜苏端着小糕点经过,被他拦了下来。 怜苏瞪着圆润的大眼睛,“干嘛?” “…”墨生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怎么觉得,怜苏自从出了京城,这脾气越来越火爆了? “公子呢?” “姑娘房里呢。” 房间里,陆遥又同宋衍在对弈,自从陆遥几次下棋都没能赢过宋衍,她就开始学会了…赖棋。 “师父~您就让让徒儿嘛!” 宋衍板着脸,严词拒绝,“这下棋怎可如此儿戏!” “师父~” “不行。” “师父,就让一子嘛!” “…” 那张肉嘟嘟的脸蛋配上那星光闪闪的大眼睛,甜美的音色,着实令人心软… “就一子,下不为例。” 陆遥笑开了花,“师父真好!” 宋衍唇角不自觉微微勾起,真是个傻姑娘。 陆遥心里暗自得意,她早已发现,只要自己适当求弱,宋衍便会缴械投降。 别说一子,让十子都不成问题! 这时,墨生和怜苏敲门而进。 “公子,查到了。” 宋衍同陆遥齐刷刷看向墨生,“如何?” “属下去访了妙芳姑子的从前的居所街邻,她是十五年前嫁人,后来,她夫君出事后,她也跟着消失了。” “消失?” “是,那些街邻是这般说的,其实是被林知府暗中送去了清心庵。” 宋衍若有所思,“还有吗?” 墨生:“属下还查到,那妙芳姑子,其实从前有一位娃娃亲的未婚夫婿,名为林其安。” “林其安?!” 陆遥和宋衍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陆遥:“师父,如此便也说得通了,那林知府如今都三十七八了还未娶,还时常去探望妙芳。” 宋衍点点头,“这林知府,倒是用情至深。” 这时,墨生单膝跪倒在地,“公子,还有一事,属下在查探消息时,被林知府的手下探子发现了,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公子责罚。” 宋衍摆摆手,“无妨,发现便发现了。” “可是…” “退下罢。” 墨生愣了半晌,直到走出屋外,还是懵的。 他怎么觉得,公子近些日子,温善了许多? 墨生转过身,看向屋里的情景,宋衍正伸手挡住陆遥欲在棋盘上作乱的小肉爪,眼里却满是轻柔的笑意… 好像…不只是许多? 陆遥见那棋局已无力挽回了,这才放下棋子,问道,“师父,那林知府都知道了,下一步该怎么办啊?” 宋衍笑笑,“等。” “等?” “嗯。” 陆遥莫名,等什么? 大约不过一个时辰,陆遥便明白了宋衍在等什么了。 那林知府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侍卫进来道,“公子,林知府正在门外。” 宋衍点头示意,看向一旁正津津有味地看书的陆遥,“遥遥,回自己房里。” 陆遥乖巧地点点头,捧着那两本托小二去买来的话本子,蹦哒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出了房门,正对上了等候在门外的林知府,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熟悉的香气,陆遥愣了愣,像是她之前在妙芳厢房中闻到的香气。 可陆遥再深深吸气时却闻不到了。 陆遥看向林知府,见他眼底淡淡的倦怠之色,面色也微微有些泛青,“林大人。” 林知府点点头,这才抬步进了房,步履间有些轻浮无力。 陆遥收回打量的视线,眉头轻蹙,方才的味道,是错觉吗? … 林知府行至宋衍身前时,抬手施了施礼,“公子。” 宋衍放下手中握着的册子,抬眼看向林知府,“坐下说话。” “是。” 待林知府坐在一边时,宋衍复而又拿起那册子,并不理会林知府。 待到一盏茶过了,那林知府仍是端端正正坐在那,神色自如。 宋衍挑眉,眼里带着深意,这林知府,性子倒是稳。 “林大人怎么来了,又不说话?” 林知府闻言这才拱手道,“下官瞧公子正在看书,便等上一等。” 宋衍这才合上册子,看向林知府,“难为林大人等这么久了,说罢。” 眼尖的林知府瞧见了那本被宋衍拿在手上的册子,正是记录了各地官员升迁的名册。 他低垂着头,沉声问道,“下官偶然得知,公子的属下去过了下官的老家,不知,公子可是有何疑惑需要下官解答?” 林知府虽一口一句“下官”,言语间却不卑不亢,神色更是坦然。 宋衍倒也不欲与他兜圈子,起身俯视,看向林知府,“本世子无意间得知,那清心庵的妙芳与林大人私交甚好,更无意间又得知,此人竟和十年前澜县的灭门案有所牵扯,着实好奇,不知林大人可否为宋衍解答一二?” 那林知府一听,心里一阵慌乱,面上却不动声色,“回公子,那妙芳乃下官从前的旧友,她夫君去了后,孤苦一人,下官不忍,念在从前的情分上,照料几分。” 措辞间有条有理,语气更是坦然,没有半点心虚。 宋衍唇角微微勾起,由上而下注视着那低垂着视线的林知府,“林大人怎么一直低着头?” 林知府心里一咯噔,连忙抬头,撞上了宋衍的视线,那双清亮有神的眸子,幽深不见底,仿佛能透过他的眼睛,直视他心底的慌乱… ------------ 第27章 百面小生来访 陆遥趴在桌面上,将那些话本子一本一本立在桌面上,一推,其他接二连三倒下,可她仍旧兴致泱泱。 怜苏端着茶盘走进来,“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陆遥叹气,“怜苏,我好无聊…” 怜苏:“…” 她明明听墨生提起过,陆姑娘从小在崖底的幽谷中生活,怎么出了谷,总会觉得无聊? 难不成那谷里,还能比这繁华街市有趣不成? “不如,怜苏去给您再买几本有趣的话本子?” 陆遥眼珠子转啊转,最终点了点头。 待怜苏走后,又一人敲了敲门,陆遥懒洋洋地抬眼看向门口,“请进。” 一个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陆遥一看,是池生。 池生端着餐盘子,“姑娘可需要吃些糕点?” 陆遥瞥了眼那餐盘子,只见上面放置着几块晶莹剔透的糕点,再往上看,是池生那张木头脸。 “我说,你好歹换张脸,池生可从来不进我屋里的。” “…” 被揭穿了的“池生”,干脆把餐盘子放下,一撩袍子,毫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坐下了。 一边拿起糕点往嘴里塞,一边含糊不清,“你怎么又认出我来了?不会真是因为那小侍卫从来不进你屋里吧?” 陆遥摇摇头,“不是。” “池生”实在好奇,“那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看着百面小生顶着那张木头脸,她灵机一动,突然有了个想法,“真想知道自己的破绽在哪?” 百面小生点点头,他实在好奇,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破涨。 陆遥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替我办件事,我就告诉你。” 百面小生一脸狐疑,还是凑过去细听,听着听着,眼睛亮了亮,“好。” … 那边,宋衍房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那林知府此时正手执白子,端详着那棋局,此时,白子局势大好,黑子似被围困。 宋衍倒是神色淡然,对那局势,也不大上心。 这时,房门被敲响,墨生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清心庵的妙芳师父求见。” 几乎是话音刚落,那林知府手指一顿,那白子掉落在棋盘上,打乱了一边的两子。 宋衍微不可见的瞥了他一眼,“请她进来。” “是。” 在房中两人的目光下,妙芳慢步踏进屋中,神色淡然,目光扫过林知府时,也不过多停留。 倒是林知府,眼神却一直落在妙芳身上。 宋衍眉间轻佻,倒是有趣。 墨生这才走出去,将房门带上。 陆遥靠在一边,看见墨生走出来后,眼神亮了亮,正欲在那窗纸上戳个小洞观察一二时,却被池生拦住了。 陆遥摆摆手,“我就看看。” 池生板着张木头脸,“此非君子所为。” “没事,我是女子。” “此非女子所为。” “…”她突然觉得,还是方才那个假池生可爱些。 房里,妙芳才刚落座,那林知府却突然起身,“公子,下官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扰了。” 林知府离开的匆忙,宋衍仍坐在那,若有所思。 陆遥瞧着那林知府就这么走了,一愣一愣的,她走进房里,“就这么走了?” 宋衍闻言,这才看向那“妙芳”。 “妙芳”也不多做掩饰,指着陆遥,“她让我扮作这姑子的。” 陆遥径直走过去,“师父,那林知府可有何不妥?徒儿可是误事了?” 宋衍摇头轻笑,“没有,你做的很好。” 说着,他侧过头看向“妙芳”。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 陆遥笑笑,“他啊,从那天酒楼回来后就一直扮作侍卫跟着我们啦,师父,你没发现?” 宋衍倒是真的没有发现,墨生听陆遥这么一说,愣了半晌,他是真的没有发现到有人混进了侍卫里… 这百面小生倒是真有些能耐。 宋衍看向那扮作妙芳的百面小生,抿唇轻笑,“遥遥,想不想看戏?” 陆遥一听就来劲了,“什么戏?” 宋衍转头看向那百面小生,勾唇一笑,那笑意落在百面面小生眼里,却是瘆人得很。 看着那几道视线齐齐落在自己身上,百面小生吃些糕点的嘴顿了顿,他突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要不…我先走了?” 宋衍起身捋了捋袍子,面色缓和,嘴上带着几分笑意,看起来心情大好,连带着声音都轻快了几分。 “不急,既然来都来了,便多待一会,墨生,好生招待招待这位公子。” “是。” 宋衍一走,陆遥也连忙跟了上去,“师父师父,等等我。” 百面小生顿时松了口气,这宋衍虽看起来是笑着,可那笑意也太瘆人了些。 墨生站在一旁,为他带路,“这位公子,请。” 百面小生甚感不安,他觉得自己此刻有点像是掉进狼窝里了? 不过想及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又坦然了些。 … 陆遥跟在宋衍身旁,两人一路走到后院,在一旁的石桌边坐下。 “师父,您方才说的好戏,是什么呀?” 宋衍浅笑,长手招了招,陆遥笑眯眯,当即将小脑袋凑了过去,听宋衍在耳边低声道。 宋衍刻意压低了声音,音色微微有些低沉,淡淡的气息喷洒在陆遥耳侧。 宋衍讲了许久,可陆遥愣是半句没听进脑袋里,宋衍瞧她像是出了神的模样,低声唤道,“遥遥?” 那一声“遥遥”突然传进耳中,声音低沉而婉转,陆遥小脸“腾”地一下红了。 她连忙起身跑开,小脸热得厉害… 宋衍愣在原地,遥遥这是怎么了? 回到房里后,陆遥一连灌了好几杯水,脸上的热气这才散了个干脆。 怜苏带着几本话本子走了进来,“姑娘,话本子买来啦。” 陆遥接过那几本话本子,将方才的声音抛之脑后,翻开来看。 这话本子讲的,是一位富家公子同小丫鬟相恋的趣事,陆遥倒是看得入迷,连带着那百面小生进来时,也没注意到。 百面小生一把抓过那话本子,陆遥下意识去抢,“你干嘛呢!” 那百面小生长得比陆遥高上了一个头,陆遥愣是没能从他手上抢来,气哼哼地瞪他。 百年小生兴致极好,翻看了几页,“公子?丫鬟?” “还我!” 那百面小生却满脸调侃之意,“小丫头,没想到你年纪小小,看起这般书,倒是入迷得很?” 陆遥也懒得同他抢了,横竖那话本子就像那银子,最后都会回到自己手上。 ------------ 第28章 严真 那百面小生褪下那一脸易容,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大约是常年掩藏着面貌,那肤色微微有些泛白,五官清秀俊逸,就是比寻常女子都要好看上几分。 陆遥手扶下巴,细细打量着,“啧啧”两声,“还真是个美人呀。” 寻常男子被赞道是美人,定然是会争论上几句,可百面小生常年扮作女子,对这夸赞之词早已是习惯了。 他坐到一边,倒是对这话本子上了心。 陆遥:“你叫什么名字啊?” “严真。” 陆遥噗嗤一声,打趣道,“你不会还有个兄弟叫严假吧?” 岂料,严真一脸惊讶地看向陆遥,“你怎么知道的?” “…”陆遥语塞,还真有啊? 看着陆遥的反应,严真勾唇轻笑,“没有,耍你的。” “…” 陆遥走过去一把夺回话本子,“你来我这做什么?” 严真摊手,语气无奈,“我也想走,可你师父不让我走啊,那个什么生一直拦着我。” 说着,严真示意陆遥看看外面,果不其然,墨生正守在门外呢。 陆遥轻笑,“你也别急,我师父大约是有什么事需要你帮忙呢。” 严真心里却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不满,在这大大方方的,还有得蹭吃,如果排除掉宋衍,还算不错。 “对了,你总该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出了破绽吧?” 陆遥也直接,他既帮了自己,自己也该回报,当即从里头的桌上拿过药箱子,打开来给他看。 “瞧出什么了没?” 严真从哪药箱子的一个格子中拎出一块假皮,愣了,他径直撕下后颈的假皮。 两张假皮摊在手上,无论是材质还是触感,色泽,除了陆遥那块更为细腻真实些,其他别无二致,“这…这…你做的?” 陆遥点点头,“如你所见,所以我自然能看出你的破绽啦。” 严真再看陆遥时,眼里充满了崇拜之色,“姑奶奶,看不出来,你可真厉害呀。” 陆遥闻言笑眼眯眯,对这声姑奶奶,很是受用。 严真正欲向她讨教这假皮的制作诀窍时,却被宋衍派人唤走了。 次日,到了夜间时,陆遥几人被唤至宋衍房里。 房里,严真又换回了妙芳的那一身装扮,躺坐在那靠椅上悠然自得。 陆遥疑惑,“师父,这是?” 宋衍嘴角微翘,“白日里不是跟你说了,让严真装成妙芳,去私会一下那林知府。” 陆遥一拍小脑袋,当即明白过来,“师父真聪明!可是,严真他说话怎么办?” 宋衍淡笑不欲,严真这才起身,看向陆遥,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我可是百面小生,这怎么难得倒我。” 那一字一句皆出自严真口中,可声音却是妙芳的声音。 陆遥先是愣了愣,转而又是不可置信的模样,最后脸上只剩下惊喜之色,“你这也太厉害了!” 严真不知从哪拿的扇子,勾唇轻笑,手拿扇子轻轻扇着风,看着陆遥的崇拜之色,得意之色溢于表面。 宋衍把玩着手上的扳指,看着严真那得意的模样,唇上扯起一抹冷意,“你这手上拿的扇子,在玉宝斋值万金,你可小心着些。” 此言一出,严真手上动作顿时一停,万金啊?! 他连忙想将扇子合上归还原位,却因动作慌乱,一不小心,那扇子就掉落在地上,“啪”的一声… 空气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几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严真,严真低头看着地上那扇子,咽了咽口水… 只是摔一下,不妨事的吧? 宋衍看向严真里的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墨生在后头有些想笑,却强忍着。 陆遥倒是直接弯腰捡起那扇子,打量着那扇子,略有几分熟悉,“咦,师父,这不是我上次逛花楼拿的那把扇子嘛。” 宋衍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陆遥眼睛亮了亮,万金啊?! 这得多少银子呀? 她笑眼弯弯地看向宋衍,后者则是从容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喜欢?” 陆遥宛如小鸡食米般点点头,脸上的欢喜之色尤为显眼。 宋衍唇角微微勾起,“喜欢就送你了。” 陆遥眉开眼笑,“师父真好~” 严真看着宋衍,眼巴巴地开口问,“你还缺徒弟不?” “…” 宋衍睥睨一眼,朱唇轻启,语气淡薄,“不缺。” 严真大失所望,这怎么同样都是师父,他家师父给他整出朵花,陆遥的师父却大方得万金的扇子都能随口就送… 这人与人相比,差距怎这般大呢! 陆遥拿着那扇子,好生疼惜,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扇子这么值钱呢? 陆遥一想到她曾经还拿着这扇子敲打墨生的鼻子,她就一阵肉疼。 陆遥侧过头看向墨生,那高挺的鼻梁立在那,这可是被万金敲打过的鼻子啊! 墨生强忍着笑,那扇子不过就是世子爷从前在府中时无聊随手提的字,王府中这类物件多的是。 王妃觉着这些占了库房,几次想把这些东西给扔了出去,最后转到了那玉宝斋,定王世子提字,竟是把这些扇子书画给炒到了万金。 陆遥却不知,此刻恨不得将那扇子变小些,随身携带,寸步不离地守着它。 宋衍一捋袍子,起身道,“时辰差不多了,是时候去见一见那林知府。” 夜色正浓,宋衍带着陆遥翻墙过了府中,避开府中下人的眼线,寻至一屋外。 严真扮成的妙芳早已被迎进了府里,此刻正坐在那屋里。 林知府坐在一旁,斟了杯茶,递给了他,语气微叹,“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踏进我这府里半步。” 严真似笑非笑,“你白日里,为何去找那人?” 严真昨日去了那清心庵见过了妙芳,因为常年要易容,经常会模仿他人的行为举止。 因此,此刻严真的一颦一笑,模仿得极像。 林知府对他,没有半分的戒心,“那人在查那三人之死,我又如何能不去打探一二?” 严真嗤笑,“你倒是真关心。” 林知府叹了叹气,“蓉儿,我知晓你定然还在恨我当年没有查清真相便草草结案,我也并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求着这三人死了,能让你余生好过些。” 屋外的陆遥宋衍对视一眼,如今,这林知府这般说了,又岂有什么不明了的? ------------ 第29章 灭门案真相 “不如林大人同我讲一讲,如何一个好过法?” 宋衍推开屋门,径自走了进去。 屋里,那林知府一听见响动,猛地看向来人,“怎会…” 严真站起身来,撕下了脸上的假皮,恢复真容。 那林知府看见严真后,惨淡一笑,“原来如此,我竟还以为她真的会…” 陆遥守在外头,宋衍进屋坐在一边,动作随意,带着几分慵懒,“说说吧,十年前的事。” 林知府眼看着已经被看破了,也不再隐瞒了,回忆起过去,脸上带上了几分懊悔与愧疚。 “那时,下官还是林州的知州,那林府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有人证有物证,按理,这桩案子,是该由下官亲自审问。” “那被指证的凶手,正是妙芳的丈夫,严汉。那时,妙芳找到下官,求下官为严汉查明真相,还严汉一个清白。” “可下官…却鬼迷心窍,以人证物证俱全为理由,草草结案。” 宋衍神色为淡然,“所以那严汉,真是凶手?” 林知府遥头叹气,语气间满是懊悔,“不是严汉,是当时李府的李老爷,那李全福收买了澜县令等人为其做假证,下官后来无意间知晓时,已经晚了。” 宋衍眉头微蹙,“为何后来你没有将此事上报,重审案件?。” 林知府已是凄然泪下,“是下官鬼迷心窍!糊涂啊!” 宋衍:“澜县令等人是你所杀?” “是下官杀的。” “为何?” “他二人常以此事要挟于下官,妙芳又对我恨意深重,如今过了数十年,回想从前,日日都在懊悔,只想着能赎罪…” “本欲杀了那三人,下官便辞了官,不成想大人来了…” 那林知府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交待了个清楚。 连带着杀人的手法,也同陆遥等人的猜测别无二致。 “过两日,便会有人来审理此案。”宋衍起身准备离开时,林知府连忙唤住他。 “大人!下官可否…再去见一眼妙芳…” 宋衍脚步一顿,到底是个痴情人,“去罢,明日,我会着人跟着。” 林知府跪在地上磕头,声音沧桑沙哑,仿佛老了十几岁,“罪臣谢过大人!” 房门打开时,陆遥正百无聊赖靠坐在一旁,看见宋衍出来,连忙迎过去,“师父。” 严真透过大开的房门看进去,那往日里威风凛凛,正气一身的林大人,此刻宛如枯朽老人般,跪倒在地。 陆遥仰着小脸直视宋衍,在屋外,她听得一清二楚,那林大人一口一句下官,师父定然也是官员,官阶只怕也不小。 其实陆遥早有了猜测,只是宋衍不提,她便也不问。 宋衍莞尔一笑,伸手揉了揉那堪堪到自己肩膀的小脑袋,“走吧。” 陆遥下意识想伸手拍掉那只自己头上作乱的手,却忍了下来,应了一声,“嗯。” 宋衍带着陆遥回客栈,严真跟在两人身后。 路上,陆遥问道,“师父,您觉得,那林大人,真的杀人了吗?” 这话一出,后方的严真脚步顿了顿,不过一瞬。 宋衍神色如常,眼里却闪过一丝冷然,“那林大人既已承认,又如何有假呢?” “也是,是徒儿多虑了。” 话虽说出口,陆遥心里却暗自觉得不对劲,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宋衍将陆遥送至房门外,“别想了,好好歇息,明日林大人要去清心庵,我们一同前去看看。” 陆遥点点头,“知道啦。” 次日 宋衍有事处理,池生和怜苏跟着陆遥,几人随着林知府去了清心庵。 那清心庵今日倒是香客不多,走在阶梯时,陆遥朦朦胧胧中又闻到了那淡淡的熟悉的香气,她细细去嗅,可那香气不过一瞬便消散了。 一不留神,陆遥一脚踩空了向后倒去,怜苏和池生跟不远处,一看连忙冲上去扶,旁边的林知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陆遥。 “陆姑娘,没事吧?” 陆遥摇摇头,林知府这才松开手。 陆遥随着他的动作看去,林知府那双手是极为好看的。 陆遥顿了顿,“陆大人,在澜县湖边的时候,拐我的人是你吗?” 林知府脚步一顿,“是,陆姑娘,当时是我失礼了。” 陆遥点头浅笑,“没事。” 林知府径直往后院厢房走去,陆遥转身看向池生,“师父有说什么时候来吗?” 池生:“姑娘可是有事找公子?” “嗯,池生,你能不能回一趟客栈找师父过来?” 池生摇头拒绝,“公子吩咐,属下要随身护在姑娘身边。” 怜苏道,“我去吧,来时便便瞧见有许多马车,付些银子应该可以同行。” “也行,就跟师父说我发现了新线索,你路上小心些。” “怜苏晓得。” … 厢房里 林知府盘腿坐在蒲团上,妙芳微闭眼,手上撵着一串佛珠,朱唇轻启,像是在念经。 陆遥推门的动作一顿,侧过身子绕到厢房后方。 池生疑惑,正欲开口问道,却被陆遥伸手堵住了,“嘘…” 陆遥指了指厢房里面,池生了然点头。 陆遥这才松开了手,两人靠在窗边偷听着厢房里的动静。 此时,那厢房里还未有动静,陆遥看着一旁表情认真在偷听的池生,心想,上次不是还说非君子所为? 可她瞧着池生偷听起来倒是很熟稔啊… 过了一会,那厢房里,总算是传来了说话声。 妙芳睁开眼看向面前的林知府:“你还来做什么?” 林知府微微叹气,“我知道你恨我,不愿见我,我也只是来见见你最后一面。” “呵,这些年,这句话你说了多少次。” “这会是最后一次了…” 林知府话音刚落,便听见妙芳惊呼,“林其安!” 屋外两人对视一眼,出事了! 两人连忙绕回去冲进房里,只见那林知府倒在地上,血顺着唇角流淌在那身蓝色袍子上,开出一朵又一朵鲜红的魇花… 那位平常神绪平淡的妙芳姑子,此刻却泪流满面跪坐在林知府身旁,“林其安…” 陆遥手忙脚乱抓起林知府的手为他把脉,“怎会…” 林知府费力抽回手,气若游丝,对着陆遥惨淡一笑,“陆姑娘,不必了…” 那只沾染了血迹的手费力抬起伸向妙芳,微微泛黑的薄唇轻启,似乎想说什么,转而又放弃了。 妙芳连忙抓住那只松回去的手,哭道,“你怎么能这么傻…” “你念我死那么多年,如今…终于如你所愿了。” 林知府费劲地睁着眼看着妙芳,似乎用尽了此生最后的力气想把眼前这个女子的模样刻进心里… 妙芳攥着那只手,泪流满面地摇头,“我怎么会想你死,怎么会…” 可终究还是徒劳… 陆遥捏紧了拳头,攥得那手指甲掐进了掌心肉里都没有松开了… 她早该知道那香气不是错觉,是她大意了。 ------------ 第30章 真相(上) 宋衍等人驾马而来时,厢房外边已经围了许多人。 墨生疏散开人群,几人这才走了进去。 厢房里,林其安已死,妙芳跪坐在一旁,泪痕满面。 宋衍侧过身向陆遥走去,她站在一侧,目光呆滞,像是受了惊吓,又像是自责。 “遥遥。” 陆遥闻言仰脸看向宋衍,那双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湿意,“师父,是我大意了…” 到底不过是十六岁的姑娘家,纵使见过死人无数,纵使剖尸时再怎么波澜不惊。 可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方才还同她在说话,方才还扶了她的人,就这么一瞬间,没了性命,死在了眼前… 宋衍径直伸手将陆遥揽进怀里,手指轻拍着那削弱的肩头,“没事了没事了…” 突如其来的暖意让陆遥好受了不少,她晃晃脑袋,闷声道,“师父。” 宋衍这才松手放开了她,“走吧,回去了。” “嗯。” 彼时,官兵匆匆赶来,将地上的尸体运回府衙。 那跪坐在地的妙芳神情恍惚,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旁人唤上几声,也没有应答。 几个姑子帮忙扶着将她送到了另外的厢房。 厢房里空气间弥漫着淡淡的血气,人一下子散了去,显得格外的冷清萧条。 马车上,陆遥靠坐着,眼神呆滞,脑袋里一直闪过方才的画面。 如果她早一些发现,如果她再早一点… 宋衍伸手轻轻拍了拍陆遥肩头,目光柔和,“遥遥,别想了。” 陆遥猛然想起自己找来宋衍的目的,她连忙抓住宋衍的衣袖,“师父!凶手不是林大人,是妙芳!” 宋衍眼神略有深意,“为什么是妙芳?” “那日在竹林遇到的人确实使得一手好针,可要把针法练得这般出神入化,那手指上定然会有茧子。” “可今早,那林大人扶我时,徒儿分明发现他手指头并无茧子,甚至手掌处也没有。” “而且,我试探地问他是不是在湖边拐走我的人,那日明明是在竹林时遇到的凶手,可方才,林大人却说自己是!” 陆遥一字一句,条条有理。 宋衍看向陆遥的目光里满是欣赏,他宋衍的徒弟,果然聪明。 这些不过都是林知府设下的圈套,宋衍将计就计,只不过,他没有料到,林知府为了顶罪,竟会选择自杀,是他疏忽了。 “林知府是怎么死的?” “服毒,之前我提过的花叶,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最近定然是在服用。”所以最近陆遥偶然遇到林知府时,才会闻到那股淡淡的香味,想必是服用时衣物沾染到了。 她之前在妙芳的厢房里闻到的,也是这股味道…等等! “不对…师父,快回清心庵!妙芳师父可能也出事了!” 宋衍疑惑,但还是让马车外的墨生倒头回了清心庵。 几人匆匆跑进后院,拉住一个姑子问道,“妙芳师父呢?” 那姑子指了指另一个厢房,几人跑了过去,墨生欲推开门,可那门却被反锁着。 宋衍:“撞门。” 墨生微微施力,一脚将那反锁的门踹开。 “碰”的一声,门开了… 印入眼帘的是在蒲团上盘腿坐着的妙芳的背影,陆遥喊道,“妙芳师父?” 可妙芳却没有应声,宋衍示意,墨生这才走进去。 墨生推了推,“妙…” 未待他喊出口,妙芳的身子却顺着墨生推的力道倒在地上,嘴唇微微泛黑,唇角溢着泛黑的血。 陆遥慌忙跑进去,蹲下身子去探妙芳的脉搏,那脉搏此刻却平静一片,没有任何跳动。 陆遥对上宋衍的视线,摇摇头。 宋衍眸中神色微深,还是晚来了一步… … 几日后,前来林州赴任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刘大人。 说来也惨,林知府少时双亲皆亡,后寒窗苦读十年,尚未考取功名时惨遭退婚。 官场二十年,年轻时犯下的唯一过错却成就了他后来十几年的清廉正直,痴情了二十来年,可到头来,却为心爱的女子葬送了一条性命。 最后连为他送终的人都没有。 林知府的下属匆匆将林知府下葬在清心庵后山,据下属说,这是林知府生前安排下的。 说来也是天意弄人,林其安和妙芳都葬在后山,倒是作了个伴。 临行前,几人去了趟清心庵后山,严真也跟了去。 陆遥摘了些野花,带了些纸钱和吃食,对于这位林大人,她是倾佩的,也是惋惜的。 宋衍站在一边,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严真倒是也给两人烧了些纸钱。 过了一会,陆遥同怜苏池生去清心庵正殿上香,后山也只剩宋衍和严真。 两人看着那纸钱烧完了,香也灭了,严真抬脚准备离开。 “林大人府中的那些花叶的种子,是你送的。” 宋衍的声音突然响起。 严真脚步一顿,不过一瞬,他转过身子,神色如常,“你在说什么?” 他表情自然,看上去好像真的听不懂宋衍的话的意思。 宋衍勾唇一笑,“一开始在酒楼的时候,你就一直在留意我们的方向,后来的闹事不过是你设下的圈套,不过你没料到,遥遥竟看穿你的身份,于是你只能将计就计。” “扮演妙芳本来就是你的计策,林大人从一开始就知晓你是假的,他本就打算为妙芳顶罪,在林府时,那不过是你们二人演给我们看的一场戏。” 严真嗤笑一声,“宋公子,你不去写话本子还真是可惜了,就算当你说的是真的,可我同他们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去躺这浑水?” 严真看起来依旧云淡风轻,宋衍的话并没有让他惊慌失措,相反,他就像一个旁观者,看好戏般。 宋衍慢条斯理道,“我的暗探后来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妙芳成亲不久后生下了一个孩子,后来就送走了。” “而你,就是那个被送走的孩子。” 严真两手轻拍,像是在为宋衍的聪慧而鼓掌,他看起来依旧云淡风轻,半分没有被戳破时的慌乱。 “你说的不过是猜测,而且有一点你猜错了。” 宋衍眉间轻佻,不以为意。 严真抱了抱手臂,表情得意,“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宋衍却略过他,径直往外走去,“没兴趣知道,以后离遥遥远点。” 严真见状连忙跟上去,“诶!你就这么走了?你都不好奇的吗?!” 好歹问一问啊?! 这样他很没有成就感的啊? ------------ 第31章 真相(下) 夜晚,严真从床底下的挪出一个小箱子,打开来看,里头是一幅画与一封信。 那画摊开,就着微弱的烛光,可以看见,上面画着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在看书练字,女的在舞剑练武,画卷下题字的是严汉。 严真叹息,终究还是只剩下自己了。 那画里头画着的,是年轻时候的林其安和妙芳,妙芳俗家名叫李语蓉。 林其安、李语蓉、严汉,三个人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林其安和李语蓉自小感情甚好,两人还有娃娃亲在身。 可林其安家中遭遇变故后,李家悔婚,两人也被强行拆开。 林其安上京赶考,严汉发觉李语蓉已怀有身孕,可林其安去了京城,又失去了消息。 为保全李语蓉的名声,也为了护下好友的孩子,严汉担下这份责任,两人假成亲。 几年后,当林其安归来就任时,昔日爱人却同昔日好友成了夫妻。 李语蓉对林其安消失了几年没有消息的事耿耿于怀,一人在气,一人又误会了。 严汉本就心慕李语蓉,对此,在好友面前也没有解释半分。 恰逢严汉被诬陷,李语蓉去求助林其安。 可林其安却因为一念之差,铸下了大错,这一错,便是一生的后悔。 李语蓉自觉愧对了严汉,削发为尼,常伴青灯古佛。 十年后,严真带着严汉当初留下的画卷和一封信前来找林其安,林其安得知真相,悲痛欲绝,后悔不已。 李语蓉自小习武,轻功了得,更是练得了一手好针法,李老爷,澜县令,林知州,都是死在她手下。 那花叶,确实是严真带来的,可却是李语蓉送予林其安的。 李语蓉只说,有用处,可她到底是如何想的,严真不知道。 宋衍顺着线索查了过来,为了保全李语蓉,林其安同严真演了一出戏。 对于严真而言,不论是严汉,还是李语蓉,亦或者是亲生父亲林其安,他都不熟。 扶养他长大的是师父,教他习字习易容术的,也是师父… 林其安和李语蓉想做什么,他便顺着她们的意愿,也算还了这生育之恩。 她们身上有太多的自责与悔恨,活着不能相守,死,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得偿所愿,倒也是种解脱。 严真拆开那封信,只见里头的内容,赫然是一封和离书。 他将画卷与信一同放在烛火上点燃,那多年的执念随着这燃着的火光,一点一点熄灭。 屋子里头,陆遥捧着新买的话本子坐在一旁看。 宋衍推门而入时看到陆遥时略有些诧异,“遥遥,你怎么在这?” 陆遥眨巴眨巴大眼睛,“找师父聊聊天。” 宋衍拿过一边的棋盘走的她面前,“来一局?” “......”陆遥语塞,她能说不来吗? 宋衍的棋艺确实是好,陆遥是真的有所体会了。 宋衍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让你三子。” 陆遥低头继续看着话本子,一边摇摇头,“不要。” 可陆遥越是不想,宋衍就越来劲了,他唇上挂着轻笑,“十两银子。” 陆遥刷的一下抬头看他,连忙夺过宋衍手里的棋盘和棋子摆在桌上,还很是殷勤地起身把宋衍扶到靠椅上坐下。 陆遥很好地向宋衍表达了她对银子的喜爱之情。 在宋衍的眼里,陆遥实在单纯,给根糖葫芦就能高兴一整天的傻孩子。 此刻,看着那张娇嫩的小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宋衍不由怀疑,以后该不会谁给她银子花,她就跟着人家后头走吧? 陆遥在宋衍面前挥了挥手,“师父?你想什么呢?” 宋衍猛然从思绪中抽离,摇头轻笑,“没什么。” 他低头看上棋盘,上头,陆遥已率先落下了三子,倒是毫不客气。 外头,怜苏提着茶水正欲敲门而进,却被墨生拦了下来,“公子同姑娘在里头对弈。” 怜苏了然,公子下棋一向是不喜有旁人在场。 不过这一下,只怕又是要一两个时辰了,姑娘同公子的喜好倒是都对上了。 从前在府里,可没有人同公子下棋,只有二皇子时常来找公子,两人这才会在亭子里,遣散了下人。 二皇子棋艺甚好,同公子旗鼓相当,只不过,有的时候,二皇子常常会赖棋,赖不过时,两人就打起架来。 偏偏二皇子又不是宋衍的对手,宋衍也从来下手不轻,每回二皇子都是愤然离开的。 怜苏心想,姑娘同公子这阵子总是在下棋,两人皆是心平静和的,想来姑娘定然是不会像二皇子那般耍赖的。 然而此刻,屋里头,陆遥正攥着宋衍那丁点儿衣袖,可怜兮兮地轻轻晃动。 “师父...就一子...” “......”宋衍汗颜,他怎么觉得陆遥最近下棋越来越不正经了? 可陆遥一摆出那湿漉漉的大眼睛,樱红小嘴一撅,那可怜兮兮的模样。 宋衍就不自觉地心软下来,罢了,不过是无伤大雅的棋局,到底是自家徒弟,还是该让让的。 这么一想,宋衍伸手拾回那枚落下的白子,可宋衍完全没有注意到陆遥那狡黠的眼神,宛如狐狸一般精明。 此刻,棋盘上的黑子又有了一丝活路。 陆遥立刻来了精神,接下去的时候,宋衍时不时就放放水,却又不是刻意的防水。 一边堵着陆遥,一边又留给她一线生机。 宋衍看着陆遥那撅得老高的小嘴模样,乐此不疲。 最终,在陆遥的缴械投降下,一盘维持了一个半时辰的棋局结束了。 陆遥捧着那十两银子,虽败,可那脸上的神情,却比赢了的时候都要高兴。 宋衍唇角微微一扬,脸上闪过一抹轻柔不易察觉的笑意。 回到自己房里后,陆遥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钱袋子,小心翼翼将那新得的十两银子放进里头。 怜苏打来了梳洗的热水,看着陆遥脸上的笑意,心想,定然是又同公子下棋尽兴了。 陆遥此刻却在想,宋衍是她的师父,那么宋衍的银子就是她师父的银子,徒弟向来是要继承师父的衣钵的,四舍五入,那她也是个很有钱的人了。 这么一想,心里更是美滋滋,连带着晚上入梦,都是宋衍给自己银子时的潇洒模样。 ------------ 第32章 宋衍不悦 次日,几人收拾完行李,便准备启程回京。 陆遥同怜苏出房间时恰巧碰到了门口的严真,只见严真提着行囊同她打招呼。 陆遥看着那行囊,疑惑,“你干嘛呢?” 严真笑吟吟,“看不来吗?跟你们一起走啊。” “…”还真看不出来。 宋衍早已出了客栈在马车上等候,只见严真不顾阻拦率先掀开了马车帘跳了进去。 这一进去就正对上了宋衍的一张冷脸,“好巧啊。” “下去。” 严真嬉皮笑脸,“不下,你可别忘了我帮过你们。” 宋衍挑眉,“确定不是我们帮了你?” 这马车至多可以坐三个人,加上陆遥应该是刚刚好的。 陆遥掀开车帘子,一看严真坐到了平常自己坐着的位置,还同师父在那相谈甚欢,小嘴一撅,“你跟着我们做甚?” 严真理所当然道,“自然是要找到那个给小爷刺身的混蛋。” 陆遥撇撇嘴,蹬着小腿跳上了马车,坐到了另外一边。 对于严真占据了自己位置的事,她愤然于心。 陆遥可没忘,眼前这个人,还想当师父徒弟来着。 现在不是明摆着跟自己抢位置来了? 不行,她得护好自己的位置,这么一想,陆遥看向一旁闭目养神的宋衍,“师父,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呀?” 结果宋衍还没开口,严真就插话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京城啊,不仅好吃的多,好玩的多,连带那美人啊,都是一等一的绝…” 他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宋衍的眼神,那眼神里,冷意十足,颇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严真立马闭上了嘴。 陆遥撇撇嘴,我问我师父,又没问你,你抢话做什么! 许久,在陆遥以为这马车里会一直安静下去去,宋衍才开口。 “京城里话本子有很多,棋艺大师也有许多,华服美饰种类颇多,届时,你可以带上怜苏去逛逛。” 陆遥笑吟吟点头,“嗯嗯。” 从林州回到京城,马车路程需将近两日。 于陆遥而言,坐马车可实在不是一种好的滋味。 刚开始,她还能有说有笑,渐渐的,脸色开始难看,胃里翻腾倒海的,实在难受。 赶了将近一天的马车,见陆遥脸色实在难看,一行人在林子边的湖畔处歇息下来。 看着天色渐暗,今日恐是要歇在此处了。 陆遥靠在一边的树上歇息,严真抱着一个小箱子走过来,将里头的一个小瓶子递给了她。 陆遥接过来,疑惑问,“什么东西?” 严真就着地,也坐了下来,“我从前也如此,后来师父便给我准备了这些,闻一闻会好受许多。” 陆遥这才打开来,只见里头是膏状,一股淡淡的清香味萦绕鼻尖,似乎是橘味,又似乎是青叶味。 闻着倒是舒服了许多。 陆遥如获珍宝,看向严真眼里,倒是多了几分真诚,“多谢。” 严真百无聊赖地打着枝条,天色已晚,天边开始出现了星星。 陆遥:“你为什么要去京城?你师父也在京城吗?” 严真摇头,“师父年头的时候便得病去了,他一直想去京城看看,从前是由于我没能去,后来却碍于腿脚不便,这一辈子都没能去成,我如今…代他去看看。” 严真脸上带着些许回忆的神色,陆遥突然想到娘亲和一直没能谋面的父亲,以及某个被娘亲念叨在嘴上的混球。 严真的师父于他而言,应该是像父亲一样的亲人吧? 陆遥颇为仗义似的拍了拍了严真肩膀,安慰道,“你师父若知晓了你的真心,定然会欣慰。” “等到了京城,我们便一同去逛街吃好吃的,你不是说京城还有许多绝色的美人嘛!我陆遥舍命陪你去逛一逛!” 陆遥说这话时,语气间十分仗义。 严真噗嗤一笑,“是你想见绝色美人吧。” “哪有!” 两人一吵一闹,笑声阵阵。 对比之下,宋衍这边,可着实冷清。 宋衍看着那两人在那相谈甚欢的模样,还打打闹闹的,好不开心。 他眉头微蹙,这是在说什么,笑得这般欢乐? 平常同自己下棋聊天时,可不见这般开心。 宋衍突然觉得,这严真可着实碍眼。 墨生提着两只打来的猎物,池生正好生完火。 经由怜苏处理完后,墨生正欲放到柴火上烤,却被宋衍伸手抢了过去。 墨生愣愣,“公子…这是生的。” “知道。” 而后,三人便目瞪口呆瞧着宋衍在那烤肉,脸上的表情,可实在算不上愉悦。 “明日,让严真骑马。” 墨生哑然,“是。” 怜苏约莫是看出来了,公子是不大喜欢这严真,“公子,您为何不赶走那严真?” 公子从前可不会这般心善,放任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跟着自己。 墨生也好奇,“是啊,公子为何让他跟着?” “他颇有本事,可以引荐给二皇子。” 墨生点点头,这严真的易容术确实出神入化。 烤肉的香味渐渐弥漫,陆遥嗅到香味,眼睛一亮,径直抛下严真,蹦哒着向宋衍跑去。 “师父,好香呀!” 宋衍闻言轻笑,“坐下,快能吃了。” “嗯嗯!” 陆遥就着宋衍身旁坐了下来,两只手撑着下巴,两眼直直盯着那烤肉,眼里泛着点点星光。 宋衍看着她这模样,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这时,严真也跑了过来,“真香啊,闻得我都饿了。” 陆遥经过方才,已经同严真建立起了短暂的友谊,她分外仗义,“我给你烤一只,让你尝尝我的厨艺。” 说着,她拿过一旁用树枝叉着的肉块,放到火上烤。 严真当即嘿嘿一笑,“多谢遥遥。” 宋衍面色一僵,烤肉的手顿了顿,不过一瞬,神色便转而淡然。 等到陆遥肉烤好时,严真笑脸嘻嘻要接过来时,横空出现的一只手将那即将到手的美味夺了去。 两人齐刷刷抬头一看,是宋衍。 宋衍径直咬了一口… 陆遥连忙喊道,“烫!” 可却见宋衍面色如常,一旁的墨生将宋衍方才烤好的两块肉递给严真陆遥。 宋衍:“我口味挑剔,你们将就着些。” “…” 两人咬下那微焦的肉,这滋味可着实算不上美味。 陆遥扭头一看,宋衍正背着其他人,坐在那品尝着自己方才烤好的肉。 可是那肉刚烤好,应当很烫才是啊! 奇怪… 宋衍背过身后,趁人不注意,拿过装水的竹筒,连连往嘴里灌了几口冷水… 嘶…真烫。 ------------ 第33章 兔子宋衍与陆遥 宋衍烤的肉,着实是难以下咽。 严真吃了几口便甩到了一遍,那表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陆遥盯着手里的肉,心想,这人无完人啊,虽然师父长相出众,但是厨艺实在不行,这老天爷总算是公平了些。 不过… 手里的烤肉,她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可到底是师父的一片心意,扔掉吧,怕他看见了,伤了他自尊。 于是,陆遥趁着宋衍还背对着她们,将那块惨遭嫌弃的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到了严真身旁。 严真:“…” 那眼神刷刷地看向陆遥,你这动作,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陆遥起身拍拍屁股,看向一旁的池生,“池生,跟我去打打猎,吃了一块肉,感觉还是饿。” 池生拎起旁边的弓箭,跟着陆遥进到密林中去。 宋衍转过身来时,一眼就瞥见了严真身旁被丢弃的肉。 那冷眼,看得严真有些心虚。 他默默地挪了挪屁股,想离那烤肉远一点,离宋衍也远一点。 宋衍这才起身,向陆遥方才的方向而去。 林子里 池生手握着长弓,眼瞳里折射着晚霞的光辉,陆遥还未察觉猎物的时候,池生手便松了,那支箭划破空气迅速飞了出去。 远处,异物落地,陆遥跑过去看,是鸽子! “池生池生!再打一只~” 池生再度挽弓,方才惊扰了林子里的飞禽,现下林子里一片寂静。 都说人在认真的时候,最是引人注目,陆遥头一次发现,池生这木头,还挺好看的。 尤其是那箭法,简直让陆遥叹为观止啊。 陆遥觉得,她以后要是嫁人,定然要嫁一个箭法精湛,长得也好看的人。 过了一会,池生又射下了一直飞鸽,他走过去捡了回来,接过陆遥手里的飞鸽。 “姑娘,可还够?” “够了够了。” 陆遥笑眼眯眯,伸手拍了拍池生,“池生,你箭法真好!长得也好看。” 池生长这么大,还从未被姑娘家夸过,他略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可等他想起来应当道谢时,陆遥却已经蹦哒着小短腿跑了。 池生:“…” 宋衍刚进林子里不久,远远便瞧见了陆遥池生,正欲过去,突然,他发现脚边蜷缩着一团灰绒绒的东西。 宋衍就着月光仔细一看,原来是只小兔子,他伸手捧了起来。 那小兔子乖乖地待在宋衍掌心里,见了宋衍,也不慌乱,伸出那兔子头拱了拱他的手,那毛绒绒的触感,挠进宋衍心里头去了。 宋衍觉得,这小兔子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小徒弟。 他轻轻拍了拍小兔子身上的灰,动作轻柔,嘴边挂着轻笑,“这般可人的兔子,遥遥定然会喜欢。” 池生连忙跟上陆遥的步伐,两人回到湖边时,正好瞧见宋衍拿着块布在擦拭着什么。 旁边几人均是一脸被雷到的表情。 陆遥好奇,跑过去看,宋衍好似在擦拭一团白毛。 突然,从布块中,冒出了两只小耳朵,甚是可爱。 陆遥这才发现,原来是只兔子呀! 怜苏接过宋衍手上的布块,看着那只小兔子,整颗心都酥了,就连墨生,也多看了几眼。 宋衍把那兔子递给了陆遥,“方才在林子里捉到的,觉得你应当会喜欢。” 陆遥笑眼眯眯,“谢谢师父!” 她当然喜欢啦~ 宋衍闻言,嘴角微微勾起,果然姑娘家就是喜欢这些小绒毛团子,他家小徒儿也不例外。 陆遥笑着向那边正在给鸽子除毛的池生招招手,“池生,那鸽子放一放,这还有只兔子呢!” “…” 宋衍如遭雷劈… 她方才说什么? 鸽子放一放? 还有只兔子?!! 宋衍不太确定,试探地问,“遥遥…你要吃了它?” 陆遥眉开眼笑,那小肉手揉了揉小绒毛团的毛发,“是呀,这么可爱的兔子,肉质鲜嫩,味道定然是极好的!” “师父,你眼光不错!” “…” 如果说宋衍捡回来只小兔子,还给它洗澡,已经让人如遭雷劈了。 那么,看到此刻的陆遥,是比之又甚,就差惊掉了眼珠子。 墨生觉得,这陆姑娘,还真不是一般的姑娘家… 对着这么可爱的兔子都下得去手。 严真啧啧两声,他师父从前果然说得极对,女人都是心狠手辣的,瞧瞧陆遥,用着最天真可爱的语气,用着最可人的笑容,说着这般狠心的话。 那小兔子丝毫不知道,此刻把它捧在手心里的姑娘,心里头正想着该怎么吃掉自己。 此刻,它正享受着那双小肉手的安抚,时不时还用毛绒绒的小脑袋蹭了蹭那小肉手,以示自己的欢喜之情。 陆遥看着这般可人的小兔子,暗自叹息,早知道应当把那罐辣味调料带来的,倒是可惜了。 池生放下鸽子走来,面无表情地接过那团小兔子… 几人这才回过神来。 怜苏连忙夺回那小兔子护在了怀里,“不行!它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了它!” 陆遥苦口婆心劝道,“这兔子此时的肉最是鲜嫩,若是再长大些,可就没那么好吃了。” 严真坐在一旁看好戏,时不时啧啧两声,瞧瞧,这小姑娘说得是什么话。 “不行!” “分你一只兔子腿。” “不要!” “…” 最终在怜苏的强烈抗议下,陆遥还是没能把那只兔子吃进肚子了。 看着那只躲在怜苏怀里的小绒毛团子,陆遥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小家伙,姐姐迟早把你吃了! 宋衍注意到了陆遥那目光,似有些饥渴,仿佛在看着什么美味一般。 宋衍明白了,他这徒弟,不能把她当姑娘家看待… 那小糯米团子,他看着都不忍心吃,遥遥怎么就下得去口? 等到池生把鸽子肉串到木枝上后,陆遥这才将注意力从兔子转到了火堆上。 严真拿过另一串鸽子肉,准备自食其力,他可不想又吃一块焦的肉,毕竟他是真的饿了。 宋衍靠在一旁的树边闭目养神。 逛青楼,看美人,爱剖尸,现下,对着那般可人的兔子,都想下口… 他不禁怀疑,自己收的这个徒弟,是不是收错了? ------------ 第34章 一山不能容二“虎” 次日,有了严真给自己的那小瓶子,陆遥坐马车倒是没那般难受了。 一行人的速度也快上了许多,不过两个时辰,便赶到了青县。 青县是京城外围县城中最繁荣的一处县市,许多达官贵人都会在这置办别院家宅。 马车行驶进青县时,陆遥掀开车帘子往外瞧,街市繁华,路上的行人皆是有说有笑。 陆遥惊喜问道,“师父,这便是京城?” 可宋衍尚不及回话,马车外头的严真便道,“这哪里是京城,这是青县。” 宋衍隔着车帘子冷眼看向严真的方向,严真仿佛有所感应般打了个冷颤。 宋衍:“京城离这尚需两个时辰。” 陆遥眨眨眼睛,“师父的家便是在京城吧?” “嗯。” 陆遥有些羡慕,“那师父很快就可以见到自己爹娘了,真好呀。” 宋衍闻言,微微一顿,是啊,遥遥娘亲不在人世,父亲也没有消息… 宋衍面色柔和道,“遥遥,师父的家,便也是你的家。” 陆遥眼睛一亮,笑着问,“那师父的一切也都是遥遥的吗?” 宋衍见她笑了,便也顺着她的话应下,“嗯,都是遥遥的。” 陆遥这一听,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眼里的光狡黠得像只小狐狸似的。 她决定,就在这京城开医馆! 除了医馆,还要开酒楼,最好是再开一处青楼,那往后,美食美人,便全供自己欣赏了呀! 不过,要开酒楼青楼,应当是要许多银子的… 陆遥陷入苦恼,不过一瞬,她抬头看向宋衍。 没事,她现在有了师父,师父他老人家有钱!不怕! 宋衍完全不知道陆遥那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瓜,只觉得,她开心了,便好。 “墨生,寻一处酒楼,歇会。” “是。” 青县的吃食最富盛名,其中为首的,便是醉今朝。 菜式丰富,更是色香味俱全。 酒楼中的装潢也甚为好看,由于一楼堂间人多,那小二领着宋衍一行人去到了二楼的雅间。 陆遥坐下来后,环顾了四周,对这酒楼甚是欣赏,若她以后开酒楼,定然也是要这般装潢。 怜苏后头才进来,一瞧见陆遥看向自己的视线,立马用袖子遮住了怀中的小团子。 陆遥:“…” 如今美食在前,她怎么可能还会惦记着那小团子? 可怜苏不这么觉得,这里可是酒楼,可是最容易引起食欲的地方,她得更加护好着这团子才行。 宋衍一见那团子,就不由想起自家小徒弟舔嘴唇,咽口水的模样… 怜苏那如避蛇蝎般的举动,让陆遥玩心大起。 她扯了扯宋衍的衣袖,目光挑衅般看向怜苏,以及那小团子,“师父,你可有点一道红烧兔子肉?” “…” 闻言,众人语塞。 宋衍无奈,他现在把这小徒弟退了还来得及吗? 醉今朝不愧是最富盛名的酒楼,不过一会,那菜式便上齐了。 宋衍夹了几块猪肘子放在陆遥那空碗里头,眼下之意,是让她放弃将那小团子煮来吃的想法。 有了猪肘子吃,陆遥当即将那小团子的存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猪肘子味道香浓,甚有嚼劲,一点也不油腻。 喜欢吃猪肘子,在座的只有陆遥一人,那一整盘猪肘子最终全进了陆遥肚子里去。 严真实在想不到,怎么会有姑娘家喜欢吃猪肘子? 宋衍是无意间发现陆遥爱吃这猪肘子的,她每回吃起来时,总是没有节制。 一盘下肚,陆遥摸着那鼓鼓囊囊的小肚皮,甚为满足。 要是能天天都吃到这醉今朝的猪肘子就好啦! 宋衍瞥见陆遥嘴边沾了点酱,“遥遥,嘴边。” “啊?” 陆遥拿着帕子抹了抹,宋衍又指了指右侧嘴边,可陆遥愣是没抹着。 宋衍无奈,拿过陆遥手中的帕子,抬手轻轻将她嘴边沾染的酱料擦拭掉。 宋衍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陆遥愣了愣,呆呆地看着他… 宋衍长得好看,这是陆遥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便知道的,不过现在,好像越看越好看了呢。 想着想着,看着看着,陆遥不自觉咧嘴一笑,“师父,你真好看!” 宋衍放下帕子,无奈地看着她,“遥遥,不能以皮相识人。” 宋衍心想,若是当初她救下的不是自己,是别的心怀不轨之人,这么单纯的一个小姑娘,岂不是危险? 陆遥只顾着点点头,欣赏着自己师父那张盛世容颜,宋衍说着些什么,她全然没放在心上。 宋衍暗自叹气,自己像她这般大的时候,父亲母亲甚少为自己操心过什么。 不过仔细一想,遥遥到底是姑娘家,和自己定然是不同的。 怜苏一边给小团子喂菜叶子,一边向那边的公子姑娘行注目礼,瞥见自家公子那柔情似水的眼神,怜苏暗自感叹。 公子出来一趟,倒是真的不同了,若是让王爷王妃看见了这一幕,怕是要怀疑公子是不是被人假扮了。 一旁的严真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师父徒弟什么的,可真有意思,啧。 陆遥拿着根从小二那讨来的胡萝卜逗弄着那团子,怜苏满脸戒备地看着她。 怜苏觉得,自己现在身负照看小团子的重任,若是让姑娘把这小团子吃了,那可是罪过啊! 陆遥倒是觉得,这团子是越看越可人,尤其是它晃着那小脑袋上前轻嗅胡萝卜时的样子,可爱得陆遥都想抱起来一口吞了。 天…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她越看越想吃了… 陆遥双眼冒光,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小东西啊小东西,不如让姐姐来怜爱怜爱你吧! 这么想着,她就想伸手去抱。 一旁的怜苏,一看陆遥那眼神不大对劲了,立马抱起小兔子就跑,溜出外面后,顺带着把门给带上了。 墨生愣愣地看着如释重负的怜苏,“你怎么了?” 怜苏叹了叹气,晃了晃那抱着一小块胡萝卜在啃的小团子,“姑娘又想吃它了。” 墨生:“…” 公子把这小团子从那林子中带出来,可着实是作孽… 池生瞥了一眼那小团子,白绒绒的一团,看起来是挺软软糯糯的。 可他怎么觉得,这小兔子看起来的感觉,有点像陆姑娘? 莫非这就是一山不能容二虎的同等例子? ------------ 第35章 绣球招亲 看着陆遥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看外头,宋衍不自觉的地加快了用膳速度。 外头的小二进来添茶水。 陆遥突然瞥见不远处,有一座搭起的简易小楼架,楼栏杆处围了些红布绸,看起来甚是喜庆。 “咦…那边是做什么的?” 小二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那是李府小姐的喜事呢。” 陆遥疑惑,“喜事?成亲吗?” “不是成亲,那是抛绣球招亲呢。” 陆遥更疑惑了,“抛绣球招亲?是什么?” 小二的正要解释,就收到了宋衍的眼神,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话多了些,赔笑地离开了雅间。 一边的严真走过去解释道,“绣球招亲就是指,女子抛个球,哪个男子接到了,两人便可成亲。” 严真解释的简洁明了,陆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那李府的阵势倒是大。 “你怎么会连绣球招亲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陆遥摆摆手不以为意,“我从前住在谷里,甚少接触外头,这绣球招亲听起来可着实有趣。” 严真眨眨眼,低头在她耳边偷偷道,“要不,待会我俩偷偷溜去瞧一瞧?” 陆遥感兴趣地点点头。 一边的宋衍对这两人交头接耳的内容完全不知道,只是瞧着严真靠得那般近,甚为不满。 “男女有别,怎可靠这般近,成何体统?” 陆遥一听,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同严真拉开了距离。 宋衍心下满意,执起茶杯轻抿一口,茶香四溢,身心舒畅。 严真眨眨眼,示意陆遥,陆遥点点头,立马扭过身子坐到宋衍旁边去。 “师父,徒儿瞧这青县街市甚为繁华,徒儿从前在谷里从未得见这番热闹,不如我们多停留一会可好呀?” 于宋衍而言,陆遥在谷里生活,到底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对这外头的新鲜劲,是他无法拒绝的。 “也好,歇过午时,我同你…” 可宋衍话未说完,陆遥当即高兴地溜了。 严真连忙追去,稍作停顿看向宋衍,“我去替你照看照看你的小徒弟。” 出了酒楼,两人便向那热闹的方向而去。 严真想起方才,“你怎么那么听宋衍的话?” 陆遥小脑袋瓜转啊转,充分为自己找到了理由,“那是我师父,徒弟总得听师父的。” 严真撇撇嘴,“我就从不听我师父的。” “所以你身上才会有朵兰花。” “…” 陆遥觉得,严真就不是个聪明人,像自己,师父现在可是她的衣食父母,那必须得听话呀。 不然午时那猪肘子,怎么可能会下了自己肚肚嘛! 她摸了摸小肚皮,甚为满足,觉得自己就是个小机灵。 严真遥摇头叹气,这个小丫头,怕是以后会被她师父欺负得死死的,没救咯。 那小二说的李府,离酒楼并不算太远,不过一会,便随着人群去到了那。 远处,池生默默跟在后方,看着两人停在那热闹之处,也停住了步伐,抱剑守在拐角处。 方才在酒楼时远远瞧见的时候,人尚不及此时多。 那绣楼搭得并不算太高,底下人群熙攘,只见楼上方,坐着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衣着华贵。 一旁,一位穿着粉色纱裙的姑娘,带着面纱立在一旁。 底下人群熙攘,议论声沸沸扬扬。 “这李家小姐不是同侍郎府公子有婚约?” “是啊,这怎么还招亲呢?” “你们不知晓,我表哥在侍郎府当差,那侍郎公子年前回来遭了意外,一双腿都废了…” “这侍郎公子才华出众,可惜了啊!” “这接了绣球,做了李家的上乘女婿纵然是好,可那就是同侍郎大人作对啊!” “这谁敢得罪侍郎府啊…” … 陆遥听着这周围的议论声,像是李家小姐因为侍郎公子残了,便想毁亲,所以才有了这绣球招亲。 这些人,倒不像是愿意接这绣球,而是来看热闹的。 陆遥推了推严真,“诶,你缺媳妇不?” 严真瞬间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义正言辞,“不缺。” 可陆遥颇为仗义,“你瞧那李小姐,光看身形便能看出是个美人,这李府像是个不错的人家,你我相逢一场,我帮你抢抢这绣球如何?” 严真连连摆手拒绝,“陆遥,你别给小爷乱来啊!” 陆遥噗嗤一笑,“我同你开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严真撇撇嘴,“静静看热闹。” 陆遥也不再逗他了,不过严真如今孤身一人,倒是可怜,不像自己,好歹有师父做伴。 过了一会,那身穿华服的老爷起身走到栏杆处,“感谢各位的捧场,我李府今日欲以绣球招亲,为小女选一如意郎君…” 那李老爷言语间倒很坦荡,可底下却有人在唾弃。 “人模狗样,没一个好东西!” “那侍郎公子还好的时候,这李府上赶着巴结,如今一出事,便忙着找下家!” “我从前还当这李小姐知书达礼,不成想,竟是这般人!着实令人不耻!” “小生到是觉得那李小姐没有错,那侍郎公子既已废了,又怎能耽误姑娘家的大好年华?” “江兄,你这般为那李小姐说话,莫不是恋慕那李小姐不成?” … 虽说大户人家的人不愿意得罪这侍郎府,可到底还是有一些小门小户,争着想当这李府的乘龙快婿。 可那李老爷早已安排了人混在人群里,只等着上头看中了哪家公子,便推波助澜将这绣球送到那公子手上。 陆遥和严真本就只是看看热闹,何况带着陆遥一个姑娘家,也就站在后排。 不一会,有个丫鬟捧着托盘走了出来,那托盘上置放着一颗红色的绣球。 李家老爷夫人观察了人群,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后方一位穿着墨衣的公子。 随着那粉衣姑娘将绣球抛下,底下的人群都沸腾骚动了起来。 有人将那绣球当做乐子,抛来抛去,也有人是真想抢绣球,却被李老爷暗中安排的人争抢了回来。 陆遥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场景,那人群挤来挤去,严真下意识用手隔开人群,把陆遥护在一旁。 原本在后方的人群应当是不会碰到绣球的,可那被安排在人群中的人径直将绣球带到后方,强行塞进那墨衣男子怀中。 绣楼上的李管家一看,成了!立马就喊停了! 人人闻声四处看,都想瞧瞧那抢到绣球的倒霉鬼是谁。 那墨衣男子慌忙将绣球塞进旁边人怀里,从人群里挤出去,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严真看着那被强行塞进怀里的球,一脸懵… 他慌忙将绣球扔掉,“不是我不是我!” 可那台上的李夫人一看,那墨衣男子跑了没事,这白衣男子看着也不错啊! 她推了推李老爷,“这个不错。” 于是,李老爷将错就错,“来人,把新姑爷迎进府!” 严真一听,下意识拔腿就要溜,可那人群中的李府的几个下人,直接上前一把抓住严真,合力给扛走了… 严真哭丧着脸,冲着陆遥撕心裂肺地痛喊,“遥遥!救我…” 陆遥:“…” ------------ 第36章 闯“闺”房 池生见人群散去了,唯独陆遥一人站在那绣楼前,疑惑地走过去,“姑娘,严公子呢?” 陆遥黑着脸指了指李府,“被人家绑去当新姑爷了。” 池生:“…” 陆遥回想起方才严真那一脸被强迫的表情,实在不忍心,“池生,你能进去救救人吗?” 池生:“不能,姑娘还是同公子说一声。” 这李府并非一般的富商人家,而是每年给皇宫供物的皇商,关系大着,岂能随意擅闯。 陆遥语塞,要让师父发现自己又闯祸了… 算了算了,想想刚才严真下意识护着自己的举动,倒还挺义气的。 “走吧,回去找师父。” 由于考虑到陆遥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宋衍一行人干脆找了个客栈歇下来,明日再回京城。 陆遥眨眨眼睛,憋了憋表情,一鼓作气推开房门冲了进去,哭着喊。 “师…父?”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再往下,只见那衣袍褪至肩头,墨发披散在肩上,微微凌乱着。 平常的宋衍,那一看就是正经人,可此时,那温润如玉的侧脸,却在“气氛”渲染的下,莫名带上了几分诱惑的美感。 陆遥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美人啊… 宋衍闻声,褪衣的动作顿了顿,他僵着身子侧头看向门口,小徒弟眼睛都不眨一下,盯着自己瞧。 宋衍面色一僵,冷声道,“转过去。” 陆遥小脸一热,连忙捂脸转过身子。 宋衍连忙将衣袍扯好,穿戴整齐。 不过一会,陆遥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不是啊,师父的身子她之前换药时便早就看过了嘛! “师父,没事啦,遥遥从前给你换药时就已经看过啦。” 可陆遥不说还好,这一说,宋衍立马脸色铁青,“胡闹!” 陆遥转过身子来,见宋衍已经穿戴整齐了,略有几分遗憾。 宋衍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板着脸训话,“以后进师父房里,要先敲门。” “知道啦。” “进别的男子房里,也要先敲门。” 可刚说完,宋衍又察觉自己的话不太对,改口道,“不是,以后不准进别的男子的房间里,可记住了?” 陆遥点点头,一脸乖巧,“记住啦,遥遥以后只进师父房间里,还会记得敲门。” 宋衍见她这般乖巧听话,略为满意。 果然教导徒弟还是要用心些,这幸好今日遥遥闯的是自己房里,若是闯成别人房里,姑娘家的清誉岂不是没了? 看来自己以后要更加上心些了。 陆遥一看,宋衍眉目间那股子的怒意已然散去,这才坐下来,伸手倒了杯茶递给了宋衍,满脸讨好。 “师父,喝口茶~” 宋衍接过来,轻抿一口,这才问道,“方才怎么这般急匆匆?” 宋衍这一问,陆遥才想了起来,自己居然把严真给忘了… 顿时,心中添了几分愧疚与心虚。 “师父,严真去看热闹,结果被抓去当压寨夫君了!” 宋衍一口茶尚未完全咽下,差点被陆遥这话呛个好歹。 “…压寨夫君?” 陆遥点点头,“嗯嗯!他让我来找你去救他。” 宋衍放下茶杯,眸色微深,“怎么回事?” “他瞧见有姑娘在那抛绣球,偏要去凑那热闹,徒儿百般阻拦!就是拦不下他!唉。” 陆遥脸不红心不跳,继续一本正经道,“本来是旁边的人接到了,硬是塞给了严真,那户人家就直接把严真给扛走了,徒儿想去救,却被阻挠在外,还被人用棍子给赶了出来!” 宋衍是越听就越不太相信,仔细地看自家小徒弟脸上的每个表情,试图从中找到破绽。 奈何陆遥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是从小练到大的,那道行深的… 陆遥扯了扯宋衍的衣袖,轻轻晃动地,“师父,严真必定是进了龙潭虎穴,您快去救救他嘛!” 看着自家徒弟为了外人在这又是扯谎又是撒娇,宋衍觉得烦躁得很,“不救。” 陆遥撅着小嘴,“师父师父,救嘛!” 宋衍拿起一旁的书,眼不见心不烦,“…不救。” “师父~” “不救。” “…” 陆遥见宋衍意已决,干脆扭过身子,“既然师父不愿意救,那遥遥自己去救好了。” 宋衍眉毛轻佻,“喔,你想怎么救?” 陆遥撅着小嘴道,“徒儿虽武功不行,但那李府看起来横竖也不过三十来人,徒儿下个毒的本事还是有的。” 宋衍:“…” 陆遥下毒的本事,宋衍是见识过的,要是那李府没有防范,中招是必然的。 宋衍叹了叹气,也不知道陆遥这性子,是随她娘还是随了她爹。 他起身道,“好了,出去。” “啊?师父,你真不救啊?” “为师总得换身衣裳,整理一番才好去那李府。” 陆遥这才想起,宋衍方才是要准备梳洗的,连玉冠都摘了下来,此时那一头乌发如泼墨般披散在身上,徒增了几分诱惑感。 陆遥舔舔干涸的嘴唇,两眼直勾勾,那两只小肉肉跃跃欲试,“师父,让徒儿来帮您更衣束发吧!” 宋衍语塞,看着自家小徒弟那表情,那眼神,活似那街头的流氓,色胚子… “出去。” “师父~” “还想不想救严真了?” “喔…” 陆遥撅着小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房,将房门虚掩上。 随后,她猫着身子蹲下,小脑袋靠在门缝前,小眼珠转啊转啊… 宋衍叹了叹气,径直走过去,“啪”的一声,将那房门直接重重合上。 这要不是他的徒弟,宋衍可能会直接让人抹了脖子扔到乱葬岗去。 这个小徒弟,实在没有半点女儿家的娇羞样,着实令宋衍烦恼。 房门外,陆遥摸了摸小鼻子,居然被抓包了… 远处,墨生走了过来,看见了蹲在地上的陆遥,疑惑问道,“姑娘,你怎么在这?” 陆遥略有些尴尬,站起身子摆了摆手,“哈,我在这等师父呢。” 有墨生在这,陆遥也好安分守己地等候在一旁。 虽然错失了机会,有些可惜和遗憾,但没关系这次看不成,肯定还能有下次的! 师父就摆在那,还能跑了不成? 这么想着,陆遥眼里冒着狡黠的光,连带着脸上的笑意也狡猾得像只小狐狸似的。 墨生看着陆遥那笑容,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 第37章 这位公子可有婚配? 宋衍换了身浅绿色的袍子出来时,那凌散的墨发已然用玉簪简易地束了起来。 那玉簪子通体雪白,甚是精巧好看,陆遥瞧着那玉簪子,总觉得颇为眼熟。 宋衍看着陆遥,觉得她直勾勾的眼神,闹得自己有些不自在。 他别开眼,率先走了过去,“走吧,去李府。” 陆遥连忙蹦着小短腿跟了上去。 李府 进行过一番挣扎的严真此刻被绑着,安置在厅子里的檀木椅上,嘴里还塞着白布块。 那李府的老爷夫人,正坐在上方椅子上。 过了一会,两个丫鬟领着个姑娘走了过来,那姑娘身穿湛蓝色暗纹长裙,头上簪着一枚宝蓝色珠钗。 面色清冷,乌珠顾盼,皓齿峨眉,同白日里那看热闹的人所言,着实是位美人。 可严真此刻根本欣赏不来,这李府的人,完全是强买强卖啊! 他小心翼翼地想挣脱被绳索绑在后背的手… 这都过了两个时辰了,怎么陆遥还不来救他? 姑奶奶,你赶紧来啊,再不来,小爷我就要被生米煮成熟饭了啊! 那李老爷端起茶杯,看着严真那憋得模难受的样,“行了,让他讲话。” 下人这才上前,将他口中的布块取了出来。 李老爷笑眼眯眯看着严真,这人,长得不错啊,单论长相,配自己女儿,那是妥妥的啊! 严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迎面便对上了李老爷那目光,他感觉自己此刻宛如待宰的羔羊… 李老爷也直接,“你说你,好好的不就好?非得跑?” “我这女儿,如花似玉的,如何就配不上你了?” 严真也老实些了,再不敢继续说着反话,他生怕自己又被塞嘴巴了,“那你搁着路上就被人抬进府里,你跑不跑?!” 那李老爷笑呵呵,“也是这么个道理啊。” 他伸手招了招那姑娘,“沉鱼,过来。” 李沉鱼别开脸,当做没听见的模样。 李老爷眉头微蹙,冷声喊道,“沉鱼!” 严真暗自啧啧两声,看来这李姑娘,也是不愿意的啊。 这李老爷可真是强势啊,连自己女儿都强迫。 不过,这李姑娘不同意,也是好事。 不过…陆遥这姑奶奶也忒慢了吧! 严真正这么想着,下人跑进厅子里,“老爷,门口有几个人,说是新姑爷的家人,来商讨结亲的事。” 严真眼睛一亮,总算来了! 李老爷点点头,既然要结亲,总归是要了解了解对方的家世背景。 “请进来。” 在严真期盼的眼神下,宋衍带着陆遥几人乘着月光走来。 李老爷上下打量了一番为首的两人。 宋衍左手附在后腰上,另一手执着一柄扇子轻轻扇动着,墨发以一根雪白的玉簪束着,微微几根发丝散落在身前。 那一身浅绿色的袍子随着步伐隐隐摆动着,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旁边跟着一位个头只到他肩头处的小姑娘,那姑娘着了一身碧绿的翠烟衫裙,身披翠水薄烟纱,发髻上别着一枚羊脂玉簪子。 素腰间别了一枚翠绿的玉佩,樱红小嘴不点而赤,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那双灵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着。 严真撇了撇嘴,他当遥遥怎么这么晚来救他,感情这宋衍还换了身行头。 不过… 严真眼睛微迷,这师徒俩,怎么越看,越像一对呢? 那李老爷看着宋衍的目光满是欣赏。 李沉鱼看见宋衍,愣了半晌。 宋衍带着陆遥踏进厅子里,一眼便瞧见了那被绑在椅子上的严真。 陆遥目光却被一旁穿着湛蓝色衣裙的姑娘吸引了去。 严真,可实在是艳福不浅啊。 谁知,宋衍尚未开口,那李老爷看着宋衍,笑眯眯问道,“这位公子,不知可有婚配呀?在下有一爱女,年方才十七。” 厅子里一众人陷入沉默,宋衍正欲开口时,陆遥立马扭着小身子挡在宋衍前头,小嘴一撅,“他当然有婚配!” 那李老爷欣赏宋衍的目光却是一点也未散去,“小丫头,我可是同你家这公子说话呢。” 陆遥撇撇嘴,踮起脚尖试图以那小身板挡住宋衍那张脸。 早知道就不带师父来了,这万一要是救了严真丢了师父,那可是得不偿失,不划算不划算! 宋衍唇角微微勾起,这徒弟,没白收。 严真撇了撇嘴,他怎么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呢? 这好歹也避开自己问吧? 还有,自己是哪点比不上宋衍了?怎么一看见宋衍就把自己丢在后头了?! 还有陆遥,方才自己被带走,怎么没见她现在这紧张样呢? 呸,都是混蛋。 宋衍眼神宠溺,把陆遥往自己身后拉了拉,随后才收敛起笑意开口道,“在下的确已有婚配,多谢抬爱。” 李老爷甚为遗憾,多好的公子,怎么就婚配了呢。 严真被忽略了许久,这才忿忿开口,“遥遥,你这么晚才来找我。” 陆遥从宋衍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笑脸吟吟,“师父要换衣裳,我们便多等了一会,你可安好?” 宋衍眼睛微眯,挪了挪身子,直接挡住了陆遥看向严真的目光。 是该早点回京城,把这严真甩给二皇子才行。 宋衍神色淡然,“在下听闻,我这小弟,是被贵府强行扛进府里的?” 厅里的李夫人神色颇为尴尬,这事到底是他们不厚道。 李老爷却没有半分心虚与尴尬,“这都是虚言,严公子抢了小女的绣球,我们这才将他请进了府里。” “请?”宋衍语气里满是质疑。 他看向那被绑在椅子上的严真,旁边还放着一块像是塞嘴的布块,这可实在不像是请。 李老爷回头一看,这下算是真的尴尬的,连忙眼神示意,一旁的下人连忙过去松绑。 得了自由的严真伸了伸手,舒缓了一下身子。 “宋衍,你别听他们的,小爷我就是被绑来的!什么抢绣球,那球明明就是被强行塞进我怀里的!遥遥可以作证!” 严真指向宋衍身后的陆遥,陆遥又欲探出小脑袋,却被宋衍再一次挡住。 ------------ 第38章 李沉鱼求宋衍(起点推荐票1000加更) 李老爷板着脸道,“这绣球是在你怀里,总该是事实吧?” 严真撇撇嘴,“强扭的瓜不甜。” 可那李老爷,偏是强硬的性子,“不甜便多加点糖!”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宋衍听明白了,这家人,是认准了要找个上门入婿,横竖是谁,只要看得过眼的都成,严真不过正巧撞上了。 不过,他明明记得,子衿不是从小便与这李姑娘有亲? 这还是子义身旁的书童时常念叨时,他才记住了。 怎么现在这李姑娘又要绣球招亲了? 陆遥径直跳了出来,“那照你说的,接了绣球,就一定要同那扔绣球的姑娘定亲?” 李老爷点头,“是这么个理。” 陆遥目光狡黠,看向那湛蓝色衣裙的姑娘,“可是,扔绣球的姑娘,明明不是面前这位呀!” 这话一出,那李老爷李老爷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你这小姑娘,怎么胡言乱语呢!” 陆遥撇撇嘴,“明明就不是同一人,下午那扔绣球的姑娘,可比这姑娘矮了几分,身影也比较单薄。” “难不成,李姑娘还会缩骨功不成?” 这话噎得,那两老夫妇皆是无言以对。 严真眼睛一亮,“遥遥,你眼神真好。” 陆遥不以为意,这严真得亏还是百面小生呢,连这点观察力都没有。 李老爷正欲开口,却被李沉鱼却抢先开口,“那扔绣球的确实不是我,所以这定亲自然也不作数。” “沉鱼!” 李沉鱼容貌气质偏冷,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偏清冷。 看着,十分傲气,对这所为的绣球招亲,也是不同意的。 宋衍道,“既然李姑娘也不愿意,那这所为的定亲,便就此作罢。我们这就走,叨扰了。” 那李老爷气极,瞪了李沉鱼一眼,恼怒地拂袖离开。 李夫人也颇为恼怒,“你呀你!” 宋衍带着陆遥同严真,转身便准备离开这李府。 几人刚行至院子,岂料,那李沉鱼追过来上前几步拦住了宋衍,“宋公子,请等等!” 宋衍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你认识我?” 李沉鱼抿着嘴唇点头,“是,沉鱼曾和子衿一同时见过公子,不知宋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宋衍神色微深,良久才点头同意。 “遥遥,在此等候一会,师父去去就回。” 陆遥应了一声,看着两人去到远处的一处亭子里,她就着旁边石椅坐下,两只小手撑着下巴看着那边,撅着小嘴甚是不满。 “有什么好说的,还要避开我们。” 严真微掩嘴角轻笑,“没准是想说些男女之间的悄悄话呢。” 陆遥撇撇嘴,“不可能。” 严真眨眨眼指了指那亭子里站着的两人,“怎么不能了,你看,男俊女美,多合适呀!” 陆遥侧过头瞪了他一眼,“你再说一句,我就让你尝尝我的七日笑。” 严真一听,立马捂住嘴,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说了。 陆遥冷哼一声,转过头继续看向那亭子。 亭子里,宋衍背对陆遥她们的方向。 李沉鱼微微施礼,“沉鱼见过世子爷。” 宋衍眸光深邃,“你找我何事?” 李沉鱼拳头攥紧,抿了抿嘴唇,“沉鱼想请世子爷帮帮沉鱼…” 宋衍轻笑,“本世子为何要帮你?” “因为子衿。” “你既已绣球招亲,自然是该同子衿没了关系。” 岂料,李沉鱼猛的跪地,“沉鱼不想招亲,沉鱼求世子爷帮帮沉鱼,让沉鱼见子衿一面。” 不远处,陆遥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李姑娘怎么还跪上了? 这还想着,那头的宋衍脸色微冷,“起来说话。” 李沉鱼执拗,“沉鱼求世子爷,若世子爷不答应沉鱼,沉鱼便在此长跪不起。” 宋衍眉间微蹙,“你这可是在威胁,你该知道,没人能胁迫本世子做任何事,你能在这同本世子说话,也不过凭着同子衿那点儿情分。” “沉鱼知错。” “起来说话。” 李沉鱼缓缓起身,抬头直对上宋衍的视线,那目光与举止,皆是傲气。 仿佛方才那跪在地上的,并不是她李沉鱼。 宋衍收起扇子,看向李沉鱼,“说说吧,为何让本世子帮你。” “子衿前些日子远出了一趟,回来时遭了埋伏,父亲说子衿…以后都下不了地了,更是重病染身,便想退婚…” “沉鱼被困在府,想见子衿一面难如登天,恳请世子爷施以援手,沉鱼真的很担心…” 宋衍神色微愣,子衿出事了? “我并不知晓他出事,待我回京探查一番。” 李沉鱼遥摇头,“子衿便在城郊外的别院静养,父亲曾去探望过。” “你先回罢,待我看过他,如何都会告知于你一声。” 李沉鱼一听,心中一喜,连连施礼道谢,“沉鱼多谢世子爷。” “此事…还望世子爷能保密,莫让我父亲知晓了。” 宋衍应了下来,待李沉鱼走后,他这才往陆遥几人的方向走去。 “遥遥,同我去个地方。” 若是子衿真出事了,遥遥医术精湛,带上遥遥,总归方便些。 陆遥点点头,“好呀,不过是要去哪呀?” “去了便知道了,墨生同行。” “是。” 城郊外别院 古色古香的房里,有位公子躺在床上,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唇色微微泛黑,额上冒着密密的细汗。 有位大夫在给床上躺着的公子号脉,愁眉苦脸,时不时摇头叹气。 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爷坐在一旁,“大夫,小儿如何?怎么看着又严重了?” 那大夫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大人,您还是另请高明罢。” 说着,便收拾了药箱子走人。 那老爷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床上那病怏怏都公子的手,那双手本该是十分好看的,能写出名传京城的绝句。 此刻,却因病气,瘦得只剩下骨头了。 “衿儿,为父定会找到神医来救你。” 那躺在床上的公子却陷入昏迷,做不得回应。 这时,外头的门被敲门,“老爷,有位自称宋衍的公子求见。” 那老爷愣了半晌,宋衍? 是宋世子… 必定是听了传言,知晓了子衿出事,前来探望。 “快请进来。” “是。” ------------ 第39章 救治 宋衍带着陆遥,踏进了这间充满病气的屋子。 刘侍郎连忙迎了上去,正欲行礼,却被宋衍堪堪拦住,“我听闻子衿出事,如何了?” 刘侍郎眉色间皆是苦愁,“请了许多大夫,都无能为力…” 陆遥眨眨眼,子衿是谁? 她随着两人走向里头,才看见那床上隐隐约约好像躺了个人。 陆遥径直走了过去,便瞧见,那床上躺着的,原来是位公子。 那公子眉头紧锁,泛黑的嘴唇紧紧的抿着,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眼眶微微泛青,却丝毫不影响这公子的一张好面容。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人,莫名让陆遥有些心悸与怜惜。 陆遥自小住在谷里,能接触的事与人甚少,在娘亲同连冬的教导下,她并不是什么济世救人的心善姑娘。 从前救下宋衍,也不过是觉得他长着那么张好面容死了可惜了。 后来救治那中了疫毒的百姓,也不过是因为连冬牵扯其中。 也是因此,连冬从前才放心把她一人留在谷里一月不归。 但是此刻,看着这刘子衿,陆遥莫名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 她径直伸手掀开被子的一小交,将那瘦得令人心疼的手轻放在锦被上,探出手为他号脉。 刘侍郎看着陆遥的举动,有些微愣,“这是…” 宋衍给了个放心的眼神,“她医术精湛,让她试试。” 那小姑娘看着年纪轻轻,李侍郎并不大相信,可世子都这般说了… 试试也无妨。 陆遥原本瞧那面色,便猜测到刘子衿是中了毒,只是令她惊讶的是,这毒,竟然十分熟悉。 她起身看向宋衍,“师父,他身上中的毒,同那疫毒十分相似。” 宋衍眸色微深,“子衿去过云县?” 刘侍郎微愣,转而点头,“是,子衿一个月多前说是要去趟云县,回来时遭了埋伏,幸得路人相救…” 陆遥又道,“师父,虽然相似,却又不同,比之前那毒,要更严重,也更复杂。” 宋衍问道,“你能解吗?” 陆遥眼睛眨了眨,“当然能,不过就是麻烦了些。” 陆遥这一说,刘侍郎眼睛都亮了,激动地抓着陆遥的手,“姑娘,求求你救救犬子,老夫必然有重谢!” 陆遥那小手被攥得生疼,宋衍眉头一蹙,上前扯开了刘侍郎,“刘大人,冷静些。” 那刘侍郎神情激动,“好好好…” 陆遥那白皙粉嫩的小肉手,此刻染了一圈红色,她呼了呼气。 陆遥如今有了师父,又不差银子,若不是瞧这刘子衿,心里总有几分怜意,她才不救呢。 宋衍这才看向陆遥,问道,“遥遥,可需做些什么安排?” 陆遥点点头,“师父,让墨生去把我药箱带来吧,这毒一日不清,对身子的损伤就越大。” 宋衍应下,这才走出房外吩咐墨生。 陆遥又写了药方子,让刘侍郎吩咐下人去抓药。 宋衍瞥见那宣纸上的字,还是依旧的别扭… 他心想,待回了京城,要让遥遥好好练练字。 待墨生取回药箱,这一来一去便用了半个时辰。 陆遥打开药箱子,正要拿出针包时,感觉几道视线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她又放下了针包,抬头看去。 宋衍,刘侍郎,墨生,以及那刘子祎的书童,都纷纷看向自己… 陆遥满头黑线,都盯着自己做甚? “你们,能否避避?” 陆遥话一出,墨生立即识相地走出房外,那书童也跟着走了出去。 宋衍对着刘侍郎道,“刘大人,先出去罢,遥遥诊治时不方便有人在。” 刘侍郎点头应下,颇为不舍地走出房外。 陆遥挑眉看向宋衍,却见宋衍将房门关上,就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看着自己… “师父,你能否也避避?” “…” 终于,房里只剩下陆遥时,她才从药箱子里取出针包。 刘子衿中毒已有一个月多,若不是这刘家富有,能以昂贵的药材吊着这半条命,只怕是早没了。 陆遥上前伸手解开刘子衿的里衣,那身子上有一些刀伤,大约是遭遇埋伏时留下来的,此时已然痊愈了。 陆遥摊开针包,取出银针,寻到了准确的穴位后,这才下针… 房门在,刘侍郎坐立不安,在院子里头走来走去。 宋衍坐在石桌边,执扇子的手毫无章法地扇动着,却也不见风。 看遥遥方才拿的针包,像是要给子衿施针。 这施针,不就是要脱衣裳吗? 这男女有别,虽然说遥遥是大夫,可是这… 于理不合啊! 宋衍频频看向房间,仿佛要长出一只能看穿墙壁的神眼似的。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子衿长得也算是好看,在京城颇有才子之名… 方才没细想,现在想想,方才遥遥竟是那般积极给子衿又是号脉又是诊治,片刻也不耽误。 遥遥素来爱好看的皮相,这莫不是瞧上子衿了? 不行不行! 遥遥才多大,还是孩子呢! 自己当师父的,要好好照看才行! 等子衿好了,定然不能再让遥遥同他接触。 墨生在一旁站着,瞧着自家公子那变化莫测的表情… 墨生心里隐隐叹气,公子的心思,可着实难猜啊。 房里,陆遥施完针后,这才取了那盆子里头的湿布巾拧干来擦了擦手。 看着那刘子衿面色缓和了一些,唇色也没有方才那般泛着紫黑色,陆遥这才给他盖好了锦被,坐下来歇息。 过了一会,她才掀开那锦被的尾角,将那边裤腿微微卷了上去,露出了一双伤痕可怖的腿… 令人触目心惊。 就是陆遥,也不由心疼了。 这面相虽不及师父,到底也是温润如玉,一瞧便知晓他从前该是如何的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 这双腿,若是真废了,不说有多可惜,只怕这刘子衿醒来,也受不住这打击吧? 陆遥伸手按了按那膝盖骨,左边的膝盖骨已是损伤严重,右边的倒也还好。 起码不会两条腿都废了,顶多就是个瘸子。 “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老天爷都会嫉妒?”陆遥自言自语着。 就像她娘亲,不过才三十多,便逝去了。 这时,苍白的脸上睫羽轻颤,那原本紧闭的眼帘缓缓睁开,伴随其后的是男子沙哑,却依旧好听的声音… “你…是谁?” ------------ 第40章 清风霁月(起点推荐票1250加更) 陆遥闻声微愣,她抬眼看去,正对上那打量着自己的目光… 刘子衿的眼睛没有多余的修饰,简单而明朗,如湖水般清澈见底、如皓月般皎洁明亮。 那目光像是月光般,可眼底,又像是湖里,陆遥细看之下,才发现,那双眼眸不同于平常人,带着淡淡的蓝色。 眼眸里,平静无一丝波澜,却深邃地迷人,像是把所有的美好都揉碎在了那目光里… 刘子衿的这双眼睛,陆遥很熟悉。 此时,加了这么一双明眸,那面容终于生动了起来。 陆遥终于明白,那股子心悸与怜惜从何而来。 平稳了些许心头的情绪,她开口道,“我是给你诊治的大夫。” 眼前的这小姑娘,面容娇憨可人,让人平添几分好看感… 陆遥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水,正欲递给他时。 刘子衿薄唇轻启,“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陆遥递水杯的手微顿,虽很快便反应过来,却被刘子衿捕捉到了。 刘子衿轻笑,接过水杯轻抿一口,温凉的水滑过嗓子,带来一丝甘甜,“是在下唐突了。” 陆遥摇头,“没事。” 刘子衿却看着陆遥,越看越是熟悉,“可我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 陆遥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刘子衿的目光干净,“大约是因为我们有些像?” 刘子衿闻言微愣,再看向陆遥时,这才发现,她的模样,确实同自己十五六岁时,颇为相像。 他眼里闪过震惊,转而是惊喜,又是疑惑,最后平淡如水。 “倒是巧了。” “嗯,是挺巧。” 陆遥轻手轻脚将他扶了起来,转过身坐下,想继续为他检查腿。 刘子衿看着她的举动,唇上挂着一抹苦笑,“没用的,我自己能感觉到。” 陆遥眉头微蹙,那张稚嫩的脸此时宛如一个小老头似的,“有没有用,大夫说了算。” 刘子衿伸手触上陆遥眉头,声音仍旧带着一丝沙哑,“姑娘家,别总皱眉,变丑了,以后便找不着好人家了…” 陆遥瞪了他一眼,“你倒是知道打趣我,把自己弄成这样,以后才娶不到媳妇了呢!” 刘子衿叹了叹气,“唉。” 陆遥瞥了他一眼,“你又怎么了?” 刘子衿哀声长叹,眸光中却皆是笑意,“觉得有些人没良心,我弄成这样,都是因为谁啊?” 陆遥撇撇嘴,“你走都走了,还回云县做甚呢。” 刘子衿轻笑,“你个没良心的。” “好了,这腿又不是不能治了,大不了以后你娶不着媳妇,我开医馆养你便是了。” 陆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引得刘子衿一阵轻笑,“好。” 陆遥起身给他把锦被盖好,“我去把他们叫进来。” 刘子衿点点头,陆遥这才合上了药箱子,向房门走去。 看着陆遥那小身影,刘子衿心中一阵暖意。 随着房门被推开,几张大脸印入眼帘… 陆遥汗颜,他们这是守在门口当门神不成? 刘子衿看向门口,没料到竟会是宋衍,“阿衍?” 几人寻声看去,便瞧见了原本还在昏睡中的刘子衿,此刻竟清醒了过来。 刘侍郎大喜,“衿儿!” “父亲。” 宋衍微微点头,看着面前的小徒弟,很是满意,轻轻拍了拍那小脑袋,“遥遥真厉害。” 陆遥被夸得小脸上满是骄傲,“那必须的嘛。” 刘子衿侧过头,看向门口,瞧见了宋衍的动作,两人似乎很是熟稔。 宋衍带着陆遥走向床边,“子衿,身子觉得如何了?” 刘子衿:“好许多了。” 刘子衿看向陆遥,问道,“阿衍,这位是?” 宋衍笑着拉出陆遥,“我收的小徒弟,陆遥。” “遥遥,这位是刘子衿,师父的朋友。” 陆遥笑眼眯眯,“子衿哥哥好。” 刘子衿唇角微微勾起,“遥遥好。” 宋衍:“…” 宋衍看着这两人,眼神有些不悦,一见如故? “既然你已经醒来,好好休息,我们便先走了。” 抛下了这句话,宋衍转身便走。 陆遥眨眨眼,刘子衿似有默契般,回以眼神,她这才蹦哒着小短腿追了上去,“师父师父,等等遥遥…” 一路上,陆遥跟在宋衍身周,却见宋衍板着张脸,好像不大愉快。 陆遥疑惑,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师父,你怎么啦?” 宋衍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陆遥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陆遥稍后了两步,推了推墨生,“师父怎么了?” 墨生沉默了一会,摇头,“不知。” 心中却想,公子怎么了,姑娘你不是该问问自己吗? 一直到次日用膳时,宋衍还是那副样子,不冷不热的。 陆遥主动给他布菜,却见宋衍一直到用完膳起身时,也没动那块肉一口。 陆遥小脸一懵,这到底怎么了? 午时的时候,陆遥带着张图纸准备出门,迎面就碰上了要出客栈的宋衍和墨生。 “师父,你去哪呀?” 宋衍脚步一顿,见她带着池生,也像是要出去的样子,“你要去哪?” 陆遥扬了扬手上的图纸,“出去找木匠打个椅子。” “椅子?” 宋衍接过那图纸来看,还真是把椅子,不过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 “可有带银子?” 陆遥点点头,“带啦。” … 城郊外别院,刘子衿靠坐在床边,看着一旁从来到现在都没有讲过一句话的人。 “阿衍,你是打算在我这待上一天?” “不能?” 刘子衿轻笑,看向宋衍,带着几分打量,“你怎么还收了个徒弟?” 宋衍眉间轻佻,“觉得如何?” 刘子衿略微思索,“小姑娘看着挺纯真善良,长得也好,给当你徒弟,足够。” 宋衍很少见刘子衿这般夸一个姑娘,“你对遥遥好像很是喜欢。” 刘子衿坦然,“小姑娘娇嗔可人,看了都会喜欢。” “对了,李沉鱼想见你。” 宋衍此话一出,刘子衿顿了顿,“沉鱼?” “她如今被困在府里,李老爷还一直想着给她招亲,你要不要见一面?” 刘子衿淡笑,“不见了,就此退亲了,也好。” 本就是有缘无份,如今自己腿脚如此,又怎好去耽误她。 ------------ 第41章 探望刘子衿 到底是刘子衿自己的事,宋衍也不好插手。 “说正事,你总不会真是来同我聊家常?” 刘子衿这一说,两人间的气氛这才严肃了些。 “你去云县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伤?” 宋衍来刘子衿这,探望是顺路,主要是想来问问他这身上的毒和伤的由来。 云县的事自那后就断了线索,再探查不到什么。 “我本是去云县找人,那云县有个郎中那有线索,我便去找他,不料却在那中了计,一路赶回来时连遭遇了几次追杀。” 宋衍眉间微蹙,“什么郎中?” “一位姓李的郎中,医馆是在…庆丰街。” “我着人去查。” 得了自己想知道的事,宋衍便起身准备走了。 刘子衿叫住了他,问道,“阿衍,你何时回京?” “过几日。” “届时可方便捎上我?” 刘子衿开口了,宋衍也不好拒绝,而且他如今腿脚也不便,“好。” 陆遥逛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一位合适的木匠。 那木匠已有些年纪了,“姑娘,你这椅子,有些难做啊,还有这圆圆的轮子,能走的椅子,老夫可从所未见啊。” 陆遥笑笑,“老师傅,您可能做得出来?” 那木匠对这图纸也是十分感兴趣,“当然能,老夫可是这青县里最有经验的木匠。” “不过请容老夫好奇一问,姑娘,你这椅子是打来做什么的?” 陆遥眨眨眼,“椅子嘛,自然是拿来给人坐的,老师傅,就麻烦您啦。” 木匠拿着图纸,便准备开始着手研究,“你明日下午来取罢。” “好咧,谢谢老人家~” 出了木匠铺子,陆遥带着池生到处闲逛。 池生莫名,“姑娘,您打那椅子,是用来给谁坐的?” 陆遥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池生,打趣道,“池生,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好奇心这么重呢?” 池生语塞,他只是觉得那椅子有些意思。 陆遥看着前方的醉今朝,不由又想到了那猪肘子,她舔了舔舔嘴唇,“池生,银子可还够?” 池生掂了掂钱袋子,份量足,“够。” 陆遥眼睛一亮,眉开眼笑,径直往醉今朝走去,“走,陪姑奶奶吃饭去。” “是。” 宋衍回到客栈后,便派人去查云县的那个郎中。 经过院子里时,瞧见怜苏蹲在那逗弄着兔子。 “怜苏,姑娘呢?” “回公子,午时姑娘和池生出去后,一直都未回呢。” 陆遥回到客栈时,已经是很晚了,宋衍有事处理,也没有顾及上她。 陆遥带回来了一些小点心,分了一些让池生给宋衍送了过去,又分了一些给了严真。 看着怜苏在那喂小团子,陆遥突然想到,刘子衿在那别院里孤苦伶仃的,明日倒不如将这团子一同带去给他解解闷? 次日 陆遥起了个大早,连早膳都没用,便匆匆带着池生出门了。 严真去找陆遥时,却听怜苏说她已经出门去了。 用膳时,迟迟不见陆遥身影,严真才道,“早晨的时候,我便去找过了,那小侍女说陆遥带着木头脸出门了。” 宋衍一听,眉头微蹙,怎么又出门了? 陆遥先是跑去书局,挑了几本话本子,随后又去了甜品铺子,选了些精巧的小糕点。 待到将近午时,陆遥去到那木匠铺子时,那老木匠已经将那椅子做的七七八八了。 陆遥多等了一会,看着那椅子,甚是满意。 池生却是越发疑惑。 陆遥等得有些无聊了,便抽出本册子来看,只见那封面上头写着:京城美人册。 只见那册子上头,记载了京城三十二位美人。 这首居第一的,是相府千金林舒然,其次,是将军府千金骆轻语,第三,是云凝郡主。 那画像画得唯妙唯俏,身姿美妙,陆遥隔着一纸,都能感觉到这些美人真人得有多好看啊。 池生却看得一愣一愣的… 姑娘家看这些? “姑娘,你看看,这成不?” 老木匠推着那椅子走了过来,只见那椅子外形同普通椅子倒是差不多,后头多了两个扶把。 椅子踏板底下安了四个轮子,前小后大,从后方轻轻推动,便能行走。 陆遥甚是满意,“成,老师傅,您手艺可真好。” 陆遥一高兴,便多给了些银子,高高兴兴地带着那椅子去找刘子衿了。 池生看着陆遥身上那布包一直在动,“姑娘,您身上这布包装了什么?” 陆遥笑眼弯弯,“我把小团子带出来了。” 池生沉默,她这是觉得怜苏在不好下手,趁机带出来解决? 到了城郊别院时,见着了刘子衿,池生才明白,这椅子,是为谁而打造了。 刘子衿今天的气色倒是前些天好了许多。 陆遥把池生给打发了出去,自己推着那张椅子到了刘子衿面前,“试试?” 刘子衿看着那模样怪异的椅子,见它能行走,也明白了个大概。 刘子衿面色微愣,指尖泛白,“你那日不是说我这腿能治?” 陆遥撇撇嘴,“我何时说过?我那日不过是让你别那么早自己下定论。” “你现下的意思便是,不能治?” 看着刘子衿那失落的神情,陆遥打趣道,“我那日还以为你性子豁达,腿废了也不怎么在意,原来不是。” 刘子衿攥紧拳头,指尖微微泛白,任谁能不在意… 陆遥也不再打趣他,“好了,确实能治,不过没那么快能治好,这椅子可以方便你行走,我想着你应当是需要的。” 刘子衿语塞… 这丫头,怎么这般顽皮打趣自己。 陆遥又道,“不过,届时治好了能不能自如行走,我却是不能保证的。” 感受到了最无望的情绪,而后又是欢喜,此刻听了这番话,倒是没有太大的失落。 刘子衿的情绪一上一下的,全被陆遥拿捏得死死的。 陆遥搀扶着他坐上了那椅子,这木匠也是机智,竟在那轮子上安了手柄,可以由坐着的人操控,虽有些费力,到底是能行动自如些。 刘子衿因为陆遥的到来,这几日阴郁的情绪都散了些。 陆遥将那些糕点同话本子一样一样摆在他跟前,笑得满面春风。 刘子衿看着那些糕点,嘴角微微抽了抽,他从小最厌吃甜食,觉得腻得打颤。 可陆遥却最是喜欢,她捏了一小块最喜欢的糕点,喂至刘子衿嘴边,“来,子衿哥哥,吃一块~” 刘子衿一阵语塞… 故意的… ------------ 第42章 我终归是你兄长(扣扣阅读推荐票250加更) 刘子衿看着那糕点,便能想象得出,这糕点会有多甜腻。 可陆遥却笑脸吟吟地看着他,那举着糕点的小手一动也不动的,眸中那狡黠的光一闪一闪的。 刘子衿心一横,张嘴含下了那糕点,甜腻腻的味道充斥了他的味觉,一股子难受充斥心头。 刘子衿下意识就想吐出去,可见了陆遥那不怀好意的小脸,他强忍那股子不适地咽了下去。 陆遥笑眯眯,“好吃吗?” 刘子衿强扯一抹淡笑,“好吃。” 陆遥见状,又要执起一枚糕点给他吃,刘子衿见状连忙干咳了几声,“咳…咳咳…” 陆遥眉头微蹙,“怎么了这是?” “咳…大约是糕点太干,喉间难受。” 陆遥闻言,连忙倒了杯茶水递给他,小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心里隐隐也有几分虚,“是我考虑不周,你应当吃着清淡的才是。” 刘子衿隐隐有些心虚,抿了几口茶水,这才开始打量她。 他小心翼翼问道,“这些年,你可还好?” 陆遥点点头,“挺好的。” “可我瞧着你,太过清瘦了,可是没有吃好?” “…”你说这话认真的吗?你再仔细瞧瞧我这脸,我这手… 陆遥起身凑上前,那小肉手径直伸过去,轻轻挑起刘子衿的眼皮。 刘子衿疑惑,“怎么了?” “我瞧瞧你是不是眼睛伤着了,所以眼神不太好使?” 刘子衿顿了顿,他眼神有多好使,他清楚得不能再明了。 刘子衿抬手拉开那只小肉手,肉肉的,触感还不错。 “你怎么会跟阿衍在一起?” 陆遥挑眉,怎么扯上师父这来了? 她答非所问,“那日我不便多问,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就成刘子衿了?” 刘子衿顿了顿,才缓缓道,“那时我被接走,可路上却遭遇追杀,后来被照顾刘子衿的仆人救下,刘子衿因病而亡,暗卫便让我顺势顶替了。” 陆遥疑惑,“可他的家人难道不会起疑心?” 刘子衿摇头轻叹,“刘家子嗣众多,刘子衿身子弱,生母难产去了,他一直被扔在这别院里头,甚少人见过他。” 陆遥语塞,她那时瞧刘侍郎一脸的担忧,还当他是多么担心自己儿子,原来不过如此。 “你那时为何要去云县?” “找你。” “找我做甚?” 刘子衿微微叹气,“我终归是你兄长。” 陆遥冷哼一声,“谁家兄长会把妹妹和娘亲扔在谷里,将近十年没音讯,到头来还要靠自己妹妹救治?” “到底是我亏欠了。” 陆遥小脸一扭,佯装生气,“我陆遥可没有这样的兄长!” 刘子衿伸手捏了捏那小脸蛋,“我倒是不知道你会一直记得我到现在。” 陆遥晃晃脑袋摆脱了那只在自己脸上作乱的爪子,“才不是呢,我早就忘了,不过是时常听娘亲提起某个小混球罢了。” “口是心非。” 陆遥哼哼几声,“那你现在可以讲讲,你那时候为什么要走了吧!” 刘子衿淡笑,“遥遥,你还小,有些事以后才能再告诉你。” 陆遥撇撇嘴,我怎么小了?人家李姑娘像我一般年纪,都绣球招亲了。 “那你总该告诉我,那个干大事去了的爹爹在哪吧?” 刘子衿轻笑,伸手揉了揉那小脑袋,“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到时候,我们便可一家团聚了。” 陆遥愣了愣,眼里闪过一抹痛色,“只怕是…不能团聚了。” 闻言,刘子衿动作一顿,表情僵在脸上。 陆遥苦笑道,“你走后不到两年,娘亲,便去了…” “临走前都还在念叨着你和父亲…” 这个消息犹如打雷般轰隆隆炸在刘子衿心口,他脑袋里一片空白,那句话一直回响在他耳畔… “娘亲走了…” “临走前都还在念叨着你和父亲…” … 回客栈的路上,池生问道,“姑娘,您认识刘公子?” 陆遥脚步一顿,随即反应道,“师父那日带我去见的,便认识了。” 刚进客栈,两人便迎面遇上了正要出门的严真。 陆遥连忙唤住,“严真,你干嘛去?” 严真指了指外头,“我听小二的说,明日是这青县的花灯节。” “明日的花灯节,你今日出门做甚?” “人家小二的说了,这青县的习俗,花灯节时可将花灯写上灯谜挂在那花市,留下家世姓名,若有姑娘答对,便可由那守摊的人引荐认识,小爷我当然是买花灯去。” 陆遥挑眉,一个貌美如花又有才女之名的李沉鱼你不要,现在还想着挂花灯? “你知道这青县最有才名的女子是谁嘛?” “李沉鱼啊,这几日街市都沸沸扬扬的。” “你说你,放着好好的才女不要,现在却想着挂花灯?严真,要不我给你把把脉吧??” 严真一噎,“这难得来一次,我难道还不能凑凑热闹了?” 陆遥眨眨眼,灵机一动,“那我陪你一块凑热闹去!” 严真动了动眉,“你也要买花灯?” 陆遥率先转了身子走了出去,“既然要凑热闹,这花灯当然是要自己做啦!” 严真快步跟了上去,眸中闪过怀疑的神色,“你会做花灯?” 陆遥摇摇头,“不会啊,试试看嘛!” 严真脸上闪过果然如此的神色,他就说嘛,这陆遥怎么可能会做花灯呢! 不过… “陆遥,你要做花灯送给谁啊?” 这青县的花灯节可不太一样,这猜灯谜是一回事,可姑娘家送花灯,那可就是心仪对方,在表明心意啊! 严真的好奇心蠢蠢欲动。 陆遥脚步一顿,转过头看他,“谁说我要送人了?” “那你是?” “我当然是要挂在花市里头。” 严真:“…”你一个姑娘家,去花市挂花灯让别的姑娘家猜,确定好? 严真心想,别说是猜了,她怕是连花灯都挂不上吧。 两人去了那花灯铺子,严真买了两盏花灯,黄色同粉色,外形甚讨姑娘家喜欢。 陆遥挑眉,满脸的调侃,哟,不得了,还想一举结识两个姑娘呢! 严真正对上她的视线,总觉得这陆遥心里头指不定在骂着自己些什么。 夜晚 宋衍坐在案席上,听着池生的禀报,执棋子的手微微一顿,“她在做花灯?” “是。” 宋衍眉头微蹙,不过一瞬,又恢复了那淡然的模样,“知晓了,退下罢。” “是。” ------------ 第43章 花灯节 青县的花灯节,在整个天元国,最富盛名。 陆遥昨晚一直到丑时,才勉强做完花灯,外形美观同那花灯铺子中卖的花灯,倒是不相上下。 陆遥很是满意地看着花灯,虽然她是没做过花灯,可她见过娘亲做花灯呀~ 娘亲从前经常做两盏花灯,挂在屋子外头,送予爹爹同刘子衿,有祈福祝愿之意。 之所以做两盏,她当然不是同严真那般花心,这一个花灯呀,是给猜字谜的,这另一个花灯,是给师父的。 如今师父也是自己人了,她总该送上一盏,为师父祈福祝愿才是。 “姑娘,该起身啦。”怜苏扯了扯被子,试图把陆遥唤醒。 可陆遥的最大本事除了医术和毒术,就是赖床。 她就着那被子,整个身子都缩了进去,闷闷地呢喃,“…我要睡…” “姑娘,这都日晒三杆了,不能再睡了…” 怜苏苦口婆心地劝道,虽说姑娘昨夜丑时才歇息,可现在,都已经巳时了啊。 这该补上的觉,可都补完了! 这时,房门被敲响,严真的声音传了进来,“陆遥,我买了烧饼,你要吃一个吗?” 陆遥权当没听见,持续蒙头继续睡。 怜苏过去打开门,“严公子,姑娘还没醒呢。” 严真笑笑,递上手中的烧饼,“没事,你把这烧饼放她床边一放,可能就醒了。” 怜苏眼睛一亮,接过烧饼就往床边走去… 那浓郁的烧饼味随着怜苏的脚步声,越发清晰,仿佛透过了锦被,缠绕在陆遥身周。 陆遥轻嗅了几下,舔了舔嘴唇,身子本能地探出了个小脑袋,循着那香味挪动,眼看就要够着了,怜苏一个起身,将那被子一掀… 陆遥整个身子都暴露在空气中,冷意袭来,她打了个寒颤。 怜苏笑眼眯眯,“姑娘,该起身啦。” 陆遥睁开惺忪的睡眼,瞄着她手中的烧饼,“…” 就是这个东西,扰了她的睡意。 等她洗漱完时,那烧饼早已冷了,陆遥最终也能没吃上那烧饼。 怜苏端着膳食进房,宋衍带着墨生过来了。 正好瞧见了陆遥拿着筷子,将那可口的饭菜往嘴里送。 “遥遥,怎还未用早膳?” 陆遥眨眨眼,“我这是在用午膳呢,师父可要一起?” 一旁的怜苏嘴角抽了抽,姑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不小。 宋衍瞧着,也是将近午时了,干脆坐了下来,怜苏连忙添了副碗筷,他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动。 宋衍的画风同陆遥的画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衍冷不丁开口道,“你今夜可有什么安排?” “徒儿听闻这青县晚上有花灯花市,想去逛逛。” “喔?同谁?” “严真。”陆遥下意识回答道。 宋衍顿了顿,过了一会陆遥又问,“师父可要同我们一起?” 宋衍神色淡然,“不了。” 陆遥眨眨眼,“师父,严真说这花灯节可有意思了,您真的不一起?” 宋衍淡漠道,“不过是消遣之乐,浪费时间,有何意义?” 陆遥一噎,师父这是又怎么了? “好吧,那师父您就好好在客栈待着,回头遥遥给您带好吃的回…” “不必。” 可陆遥话都未说完,宋衍扔下生冷的一句,便放下筷子,拂袖离去。 陆遥摸不着头脑,抬头看向怜苏,“怜苏,师父他老人家这是又怎么了?” 怜苏却觉得没什么啊,公子往常不就是如此? 嗯,方才的公子才是正常的。 … 快到酉时的时候,陆遥同严真各自提着那花灯,出门逛花市去了,后头的池生远远地跟着。 严真瞧着陆遥手里那两盏花灯,倒也像那么回事,“陆遥,没想到你没做过花灯,这头一次做花灯还能做得这般好。” 这一点上,还挺像个姑娘家的嘛! 陆遥丝毫不知道严真心里头在想些什么,她勾了勾嘴角,微笑道,“也不看看我是谁。” 两人才走出客栈不久,远远便瞧见桥的对面花灯一片,走近了,身周四处皆流光溢彩。 陆遥满眼都是五彩缤纷的花灯,那些挂在上头的花灯,样式繁多,琳琅满目。 江河边,还有挂满了花灯的船停靠在岸边,听周围人说,这花灯船会在今夜戌时顺着游走在这江河上。 严真将花灯挂在了花灯最多的一处,陆遥挑眉,“你就不担心这里花灯太多,没有姑娘家挑中你的?” 严真不以为然,“花灯多,才能凸显我这花灯的不同之处。” 可陆遥还真没瞧出他那花灯有何不同之处。 突然,人声鼎沸,原来是灯王点燃了,人群拥挤,个个都在往灯王的方向而去… “姑娘!” 池生想挤过去,可无奈人多,眼睁睁地看着人群将陆遥挤没了影。 等到陆遥停稳了脚跟时,发现严真,池生,都没了影… 她长叹了一口气,小老人般的语气,“唉,这两人,真是给人添麻烦哟!” 陆遥低头看了看那两盏花灯,幸好提得高高的没被挤坏。 横竖也没那么快能找着人,还是先去找个地方挂花灯好。 … 客栈 宋衍就着案席而坐,手里捧着本册子在看,神色如常。 墨生守在一旁,也将近一时辰了。 宋衍抬眼看他,“姑娘呢?” “姑娘同严公子出门逛花市了。” 宋衍又低头继续看册子。 过了一会,墨生又听见宋衍问道,“若是同我在这觉着无聊,你便出门逛逛罢。” 墨生连忙拱手,“属下没有觉着无聊,陪同公子在客栈便是极好的。” 宋衍又道,“没事,想去便去罢。” “属下没有想…” 可墨生还未说完,便遭了宋衍一记冷眼… 墨生语塞,“…属下这就去逛花市。” 岂料,他刚说完,宋衍便起身拍了拍袍子,随意而又坦然,“既然你想去逛花市,本公子便陪同你一起。” 墨生:“…” 公子,您想逛花市,直说便是,属下又不会像您折损姑娘般折损您… 虽然这么想,墨生仍然拱手,给足了自家公子面子,“是,属下多谢公子陪同。” 宋衍一甩衣袖,径直向外走去,“不必多礼,走罢。” 墨生沉默地跟了上去。 ------------ 第44章 景色美,人更美(起点书币打赏加更) “诶,姑娘,这不行啊!”守摊的老板连忙阻止。 陆遥眨眨眼,“为什么?” 老板拍拍手解释道,“您瞧,我们这都是公子挂灯,姑娘取灯的,这哪有姑娘家挂灯的,这岂不是乱了套了?” 陆遥看了看四周,好像还真是… 陆遥挑起花灯,就准备走人,那守摊老板连忙喊住,“姑娘,要不,您挑一个灯笼解解迷?” 陆遥提了提花灯,“可我只想挂花灯。” “…” 身边有位挂灯的公子连忙追了过去,“姑娘姑娘!” 闻言的陆遥停了脚步,看着那追了过来的公子,疑问道,“请问你有事吗?” 那公子提了提花灯,“如果姑娘不介意,在下想同姑娘交换花灯…” 说着说着,那公子耳垂有些微红… 陆遥疑惑,“为什么要交换啊?” 那公子脸色微红,语气也有些羞涩,“姑娘想将花灯挂上花市却挂不了,在下…在下愿意猜姑娘的字谜…” 陆遥好似明白了,她坦言道,“可我的花灯,是想给姑娘家猜的呀。” 那公子愣了愣,“这…” 陆遥笑笑,转身便走,那公子连又追了过去,“诶…不知道姑娘芳名,又是哪家姑娘?” 陆遥脚步一顿,想同他解释一番,好让他不跟着自己。 可突然停住,跟在后头的公子猛然撞了上去,陆遥身子不稳,花灯摔在地上… 她稳了稳身子,那后头的公子慌忙道歉,陆遥笑着摇头,“没事。” 那公子也不好意思再做纠缠,拱手便离开了。 陆遥看着摔下地上的花灯,灯火已灭,她叹了叹气,这没挂上去就算了,还给摔了。 她微微弯下身子,正欲捡起花灯,这时,面前却有人快她一步,弯腰蹲下身子,素手捡起了那熄灭花灯。 待那人站起身子,高大的身影挡住一侧光亮,阴影笼罩在陆遥身上。 陆遥顿了顿,抬头看去,印入眼帘的是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宋衍一袭蓝袍飘飘然。 同这花灯,竟是相衬极了。 四目相对,宋唇上挂着一抹轻笑。 “师父…” 宋衍提了提那花灯,看清了那花灯上的字谜,薄唇轻启,“暮。” “啊?” 陆遥一脸疑惑。 宋衍拿出火折子,将花灯重新点亮,那蓝色的光打在两人身上,分外和谐。 周围的行人纷纷注目在看,男子身穿一身蓝袍,身上的外衫随着轻微的夜风飘飘然。 姑娘一身白衫裙,面颊粉嫩,笑意盈盈,娇嗔可人。 宋衍缓缓将花灯递给了她,“谜底。” 陆遥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字谜。 陆遥眨眨眼,眸子中亮光微闪,轻轻将那花灯推了回去。 宋衍疑惑地看向陆遥,却见她眉眼带笑。 “既然师父猜出了谜底,这花灯便赠予师父了。” 宋衍愣了半晌,“送我?” 陆遥点点头,“是啊。” 后头的墨生也傻了,姑娘…送花灯给公子? 难道姑娘是…心慕公子了? 可当宋衍瞧见陆遥那毫不在意的样子,便知晓,是自己会错了意,小徒弟怕是根本连这花灯节上赠花灯是何意都不知。 他轻笑点头,“好,多谢遥遥。” 陆遥笑眯眯,“师父客气了。” 两人随着人群走动,去到了河江边,那花灯船开始缓缓游动。 灯光印照在河江面上,水波流动,竟别有一番景色。 突然,“砰”的一声,昏暗的夜空霎时间亮了起来,一道一道光亮直冲云霄。 夜空中绽开五颜六色的烟花,亮光徘徊在夜空,一朵朵欣然怒放。 四周的人群开始安定在原地,那烟火亮光洒在每个人的身上,带来了微微的暖意。 宋衍每年都能见到这些场景,皇宫的烟火最是绚烂,可是他却觉得,此刻的烟火,美过所有。 陆遥微微侧目仰头看着宋衍,只见他勾唇一笑,温润如玉,美好得像是三月树梢徐徐绽放的桃花。 陆遥不自觉的看愣了。 景色美,可人…好像更美。 … “小姐!” 伴随着一声惊呼,李沉鱼被人群彻底挤没了人影。 丫鬟同侍卫纷纷挤在人群中寻找。 李沉鱼猫着身子离开了热闹的地方,连忙就要往城门方向跑去。 这时,严真拎着袋糖酥从铺子中离开,恰巧看见了匆匆忙忙的那道紫色身影。 李沉鱼? 这么晚了,她这是要去做什么? 这方向,难道是要出城? 可天色已这般晚,一个小姑娘独自出城,未免太过危险。 严真放轻了脚步悄悄跟了上去。 跟了一段距离,李沉鱼果然出城了,只见她往城郊外的一处院落而去。 严真犹豫再三,还是继续跟了上去。 那院落看起来颇为富贵,门口有两个侍卫守着,李沉鱼到门口时,想进去却被侍卫拦住。 “劳烦小哥跟你们家少爷通报一声,便说李沉鱼求见。” 严真躲在不远处的一个大树后头,叼了根草,也不知道这李沉鱼深更半夜跑来城外这做什么。 一个姑娘家,这般不知危险。 屋子里,刘子衿正坐在床上看书,怀中躺着一簇白色的绒毛团子,安静乖巧。 刘子衿时不时嘴边带笑,遥遥带来的话本子,也真是极有意思。 旁边的书童觉得少爷约莫是受伤,脑子也坏了,竟然看起了话本子? 这时,侍卫来报,“少爷,门外有位李沉鱼姑娘求见。” 刘子衿翻书的手微顿,良久,薄凉的话语吐露出口,“不见。” 那侍卫转身便要去门口,刘子衿又喊住他。 “唤两个侍卫暗中将她送回李府。” “是,少爷。” 侍卫走后,书童石头摸不着头脑,“少爷,您为什么不见沉鱼姑娘啊?” 却见自家少爷半分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不见沉鱼姑娘,又要派人暗中保护沉鱼姑娘回府,少爷可真是矛盾。 门口,那通报的侍卫回道,“姑娘,您走吧,我家少爷歇息了,不见任何人。” 李沉鱼面色一僵,知晓所谓的歇息不过是侍卫找的托词,刘子衿他根本不想见自己。 她攥紧拳头,便要往里头冲,却被侍卫稳稳当当拦在门外,她力气不大,那侍卫一不小心就将她推倒在地。 他连忙想去扶,“姑娘,我家少爷不想见,您这又是何苦。” 闻言,李沉鱼拂袖而起,即便是陷入窘迫,可骨子里依旧是那份傲气。 她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既不见便不见,告诉你们家少爷,也不必谴人护送,我自己走!” 说完,她转身离开,侍卫看着那傲然的身影,面面相觑。 ------------ 第45章 甜… 李沉鱼就着来时的路回返,等到远了些时,远远就瞧见了城里烟花布满整片夜空。 李沉鱼突然停下脚步,靠在一旁的树边,眼睛微微泛着酸意,她微仰着头。 满城绚烂的烟火光,衬得城外的景象分外空寂与萧条。 严真躲在一边的树后,远远看着李沉鱼,想着,她大约是来见那位前未婚夫,却没见着人。 过了一会,李沉鱼清冷的声音响起,“你还不出来吗?” 严真哑然,她发现自己了? 严真这才从树后走了出来,“你没事吧?” 李沉鱼看向严真,“你跟着我做什么?” 她没记错的话,严真好像是那日被塞了绣球的那个倒霉蛋。 严真晃了晃手中的包子袋,“看你一个姑娘家跑城外有些危险,吃吗?” 李沉鱼近几日都没有什么食欲,晚间连膳食都没用,这会便感觉有些饿了。 她接过那包子袋,拿出一个娇嫩可口的小包子,包子还微微有些热。 李沉鱼小口咬下,包子的香味弥散在口齿间,方才的孤寂感都散去了不少。 “谢谢。” 严真抿唇轻笑,“客气。” 他也拿出了个包子,塞进嘴里。 两人远远看着城中的烟花绚烂。 过了许久,包子都吃完了,烟花也燃尽了,正当严真想着,是该回去时,李沉鱼开口了。 “青县的人,都道是我李沉鱼悔婚,负了侍郎府公子。” “可是,真正被悔婚的,是我。” 李沉鱼一字一句,都透着一股子凉意。 严真顿了顿,才想起那日绣球招亲时听到的谣传。 他抬手想拍拍李沉鱼肩头,可又想起,两人并不熟,又放下了手。 “都会好的。” 李沉鱼侧过头看严真,“还未请教过,你的名字?” “严真。” “记住了。” 李沉鱼抬步往光亮处走去,步履间平稳而决然。 严真行走江湖,见过的女子不在少数,多是温婉如水,或是娇嗔可人,性格刁蛮凶狠的也有,可像李沉鱼这般桀骜的女子,却是少见。 … 陆遥一手抓着根糖葫芦,一手提着盏花灯,随同宋衍在桥上看风景。 “师父,我们何时去京城?” “后日。” 陆遥咬下一个糖葫芦,嘴巴鼓鼓囊囊的,酸甜的味道弥散开来,陆遥侧过头看向宋衍。 见他一直看着远处的灯火阑珊,景色那般没,他面上却神态淡然。 陆遥伸出小手,将那糖葫芦递了上去,“师父要吃糖葫芦吗?可好吃了~” 宋衍正欲拒绝,却正对上陆遥盈盈笑意的双眼,他不自觉地弯腰垂下头,轻轻咬下糖葫芦外表薄薄的一口糖衣… 甜。 陆遥眨眨眼睛,“甜吗?” 宋衍“嗯”了一声,很甜,也只剩下甜了。 陆遥将糖葫芦缩了回来,凑到嘴边,就要大口咬下,宋衍脸色微僵,正欲阻止。 却见陆遥将那颗残缺了一小块糖衣的糖葫芦咬进嘴里,眉眼中皆是满足。 “糖葫芦真好吃!” 宋衍耳根子微热,觉着这夜风,也不怎么清凉了。 陆遥微眯眼睛,想起,去了京城,便会见到师父的娘亲和爹爹。 “师父的娘亲爹爹是怎么样的呀?” 宋衍闻言,垂眸对上陆遥的目光,“后日你见着了,便知晓了。” 陆遥眨眨眼睛,“那她们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不会。” 陆遥眸眼中星光闪闪,“为什么啊?” 宋衍笑笑,伸手揉了揉那小脑袋,手感甚好,一股子甜软在心口散开来。 你这般可爱,只怕,她们会喜欢你,喜欢到你招架不住。 陆遥仰着小脸,满是疑惑。 宋衍就突然想起那只绒毛小团子,怎么这两日都没有见着那小团子了? 宋衍眉头微蹙一下,莫不是小徒弟趁怜苏不备,吃进肚子里了? 这么一想,他的目光渐渐往下移了下,落在了那被白纱衣物遮挡住的小肚皮上… 入夜,怜苏给陆遥梳洗过后,便轻掩上房门出去了。 陆遥正欲上床歇息,突然瞥见桌上安置着的花灯。 此时,蓝色的花灯中,烛火已灭,可陆遥不由想起方才一同看烟花的情景… 师父可真是好看… 想着想着,陆遥不由傻笑起来。 门外守着的怜苏听见了笑声,疑惑地敲了瞧门,唤了两声。 陆遥这才回过来神,咳… 她拍了拍自己那小脑袋瓜,呸呸呸! 陆遥,你在想什么呢! 睡觉!睡觉! 她连忙将烛火吹灭,爬上了床,被子一蒙,陷入梦乡。 … 另一头,宋衍正准备将花灯放置进随行的箱子中。 墨生恰巧敲门而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宋衍将箱子合上后,坐回案席上,随手拿了本书,这才抬眼看向墨生,“怎么了?” 墨生拱了拱手,“公子,属下派人去查探了云县的那位李郎中,发现,前几日,那李郎中同妻子皆已死于家中。” 宋衍眸色微深。 这幕后之人,动作可真够快。 “属下已派人去查李郎中是否还有其他家眷了。” “嗯。” 宋衍垂眸看书。 墨生看着宋衍,欲言又止,“公子…” 宋衍:“想说什么便说。” 墨生:“陆姑娘今日送了您一盏花灯。” 您还收了。 宋衍翻书的手指微顿了一下,转而面色如常,“一盏花灯罢了,寻常女儿家的乐子。” 墨生:“…” 可您方才还将那花灯给好好收起来了。 见墨生还欲说些什么,宋衍冷眼一送。 墨生背后凉飕飕的,当即闭上了嘴。 “后日回京,准备一下。” “…是。” 出了房,墨生将那房门给轻轻带上了。 宋衍开始在想,是不是应该将墨生同池生换一换? 可遥遥近些日子出门都是带着池生,看起来是习惯池生了。 嗯,等回了京后,还是多挑几个侍卫来培养培养。 不然下次丢了墨生,自己身边还没有人可用了? 这个想法必须安排上了。 而此时,房门外抱剑守着的墨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家公子正在打着找人“取代”自己地位的主意… 他心想着,公子对陆姑娘,是越发不同了。 不对,在谷里的时候,就已经是不同了。 那花灯,姑娘就算不知道赠花灯是何意,那公子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难道公子这是准备,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成? ------------ 第46章 同行回京(起点币打赏加更) 回京这日,陆遥早早便起了床,想着再去一趟醉今朝。 不然等跟师父回了京,怕是就再也吃不着猪肘子了… 可她刚踏出客栈,就遇上了刘子衿。 刘子衿坐在四轮椅上,石头推着他行至客栈门口,身上还背着行囊。 刘子衿瞧见了陆遥,见她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可身边又没带着侍卫丫鬟。 “遥遥。” 陆遥眨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怎么来了?” “我同你们一同回京。” “哦哦哦…那你去找师父,我还有事。” 说完,陆遥一溜烟没了人影。 刘子衿莫名,匆匆忙忙的,是去哪里? 石头推着刘子衿进了客栈,也得亏这客栈有平滑的梯子,平常用来搬东西,这倒方便了。 屋子里,宋衍刚用完早膳,正在收东西。 外头墨生通报道,“公子,刘少爷来了。” “请他进来。” 刚说完这句话,宋衍隐隐觉得不对,子衿如今下不了地,如何进来? 他连忙起身过去打开房门,想着过去,却迎面对上那一书童,一少爷的场景。 刘子衿此时,正坐在一张带着轮子的椅子上,书童推着他向这才缓慢而来。 等走近了些,宋衍仔细打量这椅子,总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阿衍。” 宋衍微微点头,将他迎进屋里。 等进了屋里头,刘子衿松了松手,怀中的一团白绒绒的东西动了动,随后冒出了两只白绒绒的小耳朵… 宋衍目光紧盯着那小团子,这小糯米团子怎么会跑到刘子衿那里去了? 只见刘子衿爱惜地摸了摸那兔子毛,目光柔软。 宋衍终于想起,这椅子为何会觉得熟悉了。 那日,陆遥说要去找木匠时,拿着的图纸,可不就是这椅子的草图。 呵,他的小徒弟原来是去给别的男人打椅子看病去了。 宋衍行至刘子衿面前,伸手夺回那小团子,“我道我的小兔子去了何处,几日见不着,想念得紧,原来是被子衿捡了去。” 刘子衿微愣片刻,随即轻笑,“既然如此,便物归原主。” 宋衍挑眉,“多谢子衿。” “客气。” 等到陆遥吃饱猪肘子回来时,已经是午时了,她还外带了一份。 宋衍几人等在客栈一楼。 宋衍同刘子衿倒是不急,一人一杯茶,浅尝茶香,倒是颇有几分闲情逸致。 怜苏提着行李,等候在客栈门口。 怎么就那么一会,姑娘又跑没了影呢! 过了一会,她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了陆遥回来的身影。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陆遥嘿嘿一笑,提了提手上的外带,“你猜猜我带了什么回来。” 怜苏一瞧,心想,八成是猪肘子。 宋衍几人见了陆遥,这才起身,往门外走去。 “遥遥,该回京了。” 陆遥点点头,往客栈门口等待许久的马车而去。 由于刘子衿腿脚不便,也只好坐马车。 宋衍本也想上马车,却被严真抢先了一步… 他冷眼看向严真,可严真似无所惧。 宋衍转身上了马,动作间行云流水,潇洒至极。 可他宋衍是大方之人,怎会同他们争抢。 不过,等回了京,定然将这狗皮膏药甩到二皇子那。 陆遥眨眨眼,又眨眨眼,什么鬼! 为什么上马车的是严真? “你不去骑马?” 严真脸不红心不跳,拿起陆遥外带的糕点送进口中,“马被宋衍骑了,我只好坐马车了。” 陆遥撇了撇嘴,也是,师父骑马惯了。 陆遥:“你那日的花灯可结识了什么姑娘?” 严真语塞,他那日跟着李沉鱼出了城,又将她送回了李府,随后便回了客栈。 他根本没去留意自己的花灯是不是被领走了。 不过… “嗯,是结识了两位才华出众的姑娘,你呢?” 陆遥满是羡慕的神情,“他们不让我挂花灯,我就把花灯送给我师父了。” 陆遥此话一出,严真结结实实被呛了,“咳…咳咳…” 一旁的刘子衿面色一僵。 遥遥送花灯给阿衍?! 陆遥递上了装水的竹筒,“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喝了几口水,严真缓和后,看向陆遥的目光里充满了诧异,“陆遥,宋衍他…收了吗?” 陆遥点点头,“收啦,他还夸我做的好看呢。” 谈及此,她小脸满是骄傲之色。 刘子衿脸色铁青,“遥遥,你可知女子送花灯给男子是何意?” 陆遥小手一摆,“不就是祈福祝愿之意嘛!” 娘亲都给你做了多少回花灯了嘛! 严真噗嗤一笑,“陆遥,那是平阳国的习俗啊!在天元国,花灯节,女子送花灯,那是陈情表心意的意思啊!” 陆遥一噎,陈情? 表心意?! 她…做了什么… 刘子衿面色铁青,遥遥不知道天元国习俗,宋衍还能不知道吗? 知道竟还收下花灯,这又是何意? 严真瞧着陆遥那吃瘪,悔不当初的模样,笑得一声一声传出了马车外,落尽了宋衍耳朵里。 宋衍面色微寒,呵,看起来还聊得挺欢快。 墨生时不时观察着自家公子那变化莫测的脸色。 马车里头,陆遥恨不得此刻能有个地洞,好让自己钻进去,一了百了。 可严真却笑个不停,陆遥默默从衣袖中掏出个药包,“你这般笑笑,不如尝尝我的七日笑?” 闻言,严真立马捂住嘴,摇摇头,“不笑了不笑了!” “呵。” 刘子衿神色恢复如常,“遥遥,不过是误会一场,当自己不知道便是。” 陆遥点点头,“嗯嗯。” 她当然得一直不知道下去,不然多丢人啊! 自己以后还怎么面对师父了?! 刘子衿又道,“你去了京城,住何处?” “我师父那。” “…” 刘子衿突然意识到,陆遥同宋衍未免牵扯过深了。 可若是自己此时将她带回至身边,未免引人起疑心。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那双腿,若是再将遥遥牵扯进来,引来追杀… 罢了,暂且让遥遥跟在宋衍身边,也安全些。 而一旁的严真倒是准备跟着宋衍跟到底了,到底是世子爷嘛! 没准还能感受一下,这住在王府里,是何等感受啊! ------------ 第47章 是姑娘!活的! 从青县一路到京城的路上,马车一会也没歇。 陆遥虽然准备一直“傻”下去,可到底是为那盏花灯在意的很。 这花灯习俗怎么就能是那种意思? 不过… 方才严真说,祈愿祝平安,是平阳国的习俗,难道,娘亲是平阳国人? 可如果是平阳国人,为什么她们会隐居在天元国的山谷里头? 陆遥越想就越发觉得可疑,她看向刘子衿,却见他已靠在一侧闭目歇息… 还有他,为什么会一直遭到追杀? 还有自己,从小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的那些人到底是谁? 这一切,都太可疑了。 … 墨生加快了马速先行进了京,回了王府。 等到马车进了京,陆遥趴在马车窗口往外看,这京城的繁荣,还真不是青县能相比。 突然,一辆马车从旁边经常,微风轻轻吹动那马车的车帘,那马车里头,一红色的身影的公子坐在里头… 陆遥眨眨眼,自己应当是没看错,那是叶臣。 这人怎么这么爱穿红色呢? 池生掀开车帘,“刘少爷,再过去便是侍郎府了,您是要回侍郎府还是您自己的府邸?” 刘子衿眼帘缓缓睁开,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 “侍郎府。” 等到了侍郎府门口,严真先行下了马车,刘子衿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 “遥遥,这牌子你放好,有事找我时,可去写京中门口有这图样的铺子中找。” 陆遥点点头,接过那令牌,质感有些像玄铁,上头刻着复杂的纹样,看起来倒是不易仿造。 “知道了,过几日我便去给你治腿。” “嗯。” 石头推着四轮椅到马车旁,那守门的侍卫连忙过来帮忙扶人。 侍郎府大公子回京,这门口清清冷冷,竟无一人前来相接。 陆遥这才发觉,只怕在这侍郎府里头,刘子衿也不容易。 她将那令牌妥善放好,再过一会,便是要到师父家了。 老实说,陆遥有些紧张。 师父前日说的那番话,可实在半点不起作用。 马车一路行驶到一座华美的府邸门口停了下来。 陆遥轻轻掀起一角帘子,看向那府邸门口。 只见那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雕着三个大字“定王府”。 门口处则摆着两张金漆木雕花椅,旁边的金漆木雕案几上还摆放着一些瓜果糕点,一对身穿华服的夫妇靠坐在那。 身穿银纹锦缎的夫人,素手抓了一把瓜子在那磕。 那身穿暗色袍子的老爷接过一边丫鬟端来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香四溢,时不时感叹两声。 “好茶啊!” 一看一旁的管家带着十几个丫鬟小厮等候在门口。 一瞧见马车来了,那管家连忙带着两个下人迎了上去。 等到宋衍下了马时,那些丫鬟小厮连忙上前卸行囊, 而那对夫妇视若无睹般,继续在那坐着,嗑瓜子的嗑瓜子,品茶的品茶。 陆遥语塞,若非她有点眼力见,半点也是不敢相信这是师父的父母。 严真挥了挥手,“你怎么了?” 陆遥这才半掀开了车窗帘子,严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那对夫妇仍旧坐在那,看起来还挺闲情逸致在聊天。 严真心想,那该不会就是传言中的定王以及定王妃?! 怎么看着,都不太像传言那般… 宋衍微微点头示意,那些下人便挨个将行囊搬进了府里。 怜苏已有半年未见自己的父亲,这会一瞧见怜管家,开心得宛如一只小兔子般,连规矩都给忘了。 严真先行下了马车,见宋衍没有赶自己走的意思,他眼睛微微泛着得逞的亮光。 宋衍瞥了他一眼,见他眉开眼笑,不禁暗自冷哼。 他前几日便已经给二皇子通过了信,为他举荐了严真。 严真的身份等等的一切,墨生派人查探了个清楚。 呵,只待今日跟严真提一提,同意了,明日就将他扔去二皇子府。 一旁的管家瞧见了这素不相识的公子,满是疑惑。 宋衍漠然道,“收拾间柴房出来给这位严公子住。” 严真一噎,“柴房?你没开玩笑吧!” 宋衍抛了个冷眼给他。 严真语塞,好歹…换个厢房。 那管家向来是主子说些什么,他便照做,何况是府里说一不二的世子爷。 “是。” “另外,将我院子隔壁的落雨阁打理出来。” “是,老奴这就安排。” 严真一听,落雨阁? 妥妥的高等待遇啊!一听就是宋衍给他的宝贝徒弟陆遥准备的。 再听听自己,柴房? 这对比也太明显了! 马车里,听了些交谈的陆遥掀开了车帘子,探出了个小脑袋,抱着药箱子跳下了马车。 那水绿色的纱裙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发间那小头饰清铃作响。 “师父,让严真住柴房是不是不太好呀~” 严真颇为感动地看向陆遥,到底是有交情在那,怎么也不会放任自己委屈。 宋衍虚扶一把,接过陆遥随身携带的药箱子,面色柔和。 “那便安排个厢房。” 那管家一看,这马车里怎么还藏了个姑娘?! 周围的丫鬟小厮纷纷停下看向马车处的那位姑娘… 面上皆是不可置信的吃惊样,他们世子爷竟然带了个小姑娘回来?! 门口处坐着的两夫妇也不淡定了… 定王妃揉了揉眼睛,又眨了眨严,面上全然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我没看错吧!那是个姑娘?!” 定王也颇为吃惊,“好像确实是个姑娘。” 定王妃又揉了揉眼,不对不对,定然是眼花了,错觉! 她那榆木脑袋臭脾气的儿子,身边怎么可能会有姑娘! 可等到宋衍领着陆遥走近些时,定王同定王妃皆是一愣一傻了。 “儿子见过父亲母亲,这是儿子收的徒弟,这阵子就住府里。” 宋衍带了带陆遥,“遥遥,这是师父的父亲母亲。” 陆遥当即甜甜一笑,正规正矩地行了个礼。 “遥遥见过师爷爷、师奶奶。” 陆遥声音甜糯甜糯的,配上那娇嫩可人的脸蛋儿,那模样,要多乖就有多乖。 定王妃和定王爷皆是傻愣在那了,手上那把瓜子“哗啦啦”掉在地上… 正当陆遥颇有些尴尬之时,面前的定王妃激动地推了推旁边的定王爷,“真是个姑娘!活的活的!” “…”本王也瞧见了。 所以师父的娘亲,是从来没见过姑娘吗? ------------ 第48章 定王的儿子是个断袖(起点推荐票1500加更) 定王妃上前抓起陆遥的小手,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又是下看看,越看越满意! 这娃娃好呀! 她伸手抓了一把陆遥那小脸蛋,这一抓,哎哟哟,不得了… 这手感,跟她想象中的那是一模一样的,软软嫩嫩的。 定王妃瞥了一眼宋衍,眼里满是欣赏之意。 这儿子,可总算是有点作用了。 陆遥撅着小嘴一脸懵。 定王妃心情大好,努力做出温柔似水的柔情模样,“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陆遥又是乖巧道,“师奶奶,我叫陆遥。” 定王妃摆摆手,笑得像朵花似的,“哎哟哟,叫啥师奶奶呀,叫姨就成。” 一旁的定王爷轻咳两声,伸手拍了拍宋衍肩头,“这一路辛苦了。” 宋衍倒是不知,这娘亲还能有这般模样,看来自己身为男儿身,倒是委屈了这二老。 不过看着小徒弟局促的模样,宋衍不由暗笑。 “娘,孩儿先带遥遥去落雨阁安置,待会再过来找娘亲。” 岂料,定王妃压根不愿意撒手,生怕这一放手,这活生生的小姑娘就长了翅膀飞走了。 她眉目光柔地看着陆遥,“去什么落雨阁呀,那么远,还是住听轩阁吧!近,方便往来!” 宋衍眉头微蹙,“遥遥性子内向,见不得生人,还是住落雨阁,方便照应。” 落雨阁座落在宋衍的院子隔壁,而听轩阁,则是座落在定王妃院子附近。 中间隔个两个大院子,一个花园加池塘。 陆遥闻言,心领神会,立马垂下头,做出一副娇羞内敛的模样。 那小脸蛋,粉粉嫩嫩的,看得定王妃心里软成了一片。 “住听轩阁也好啊!有娘亲在,怎么就不能照应了?” 她低头问陆遥道。 “小姑娘呀,你是想住落雨阁呢,还是听轩阁呀?” 那语气,颇有几分哄喂孩童的作势。 定王爷眉头微皱,万一这小姑娘住到听轩阁去了,王妃岂不是要日日带着她? 这哪成? 陆遥想了想,按师父说的,这落雨阁就是在师父附近,这听轩阁离得稍远些。 她抬眼,结果撞上了定王妃那期盼的目光… 想及她此前做下的乌龙事,不如还是暂时离师父远些罢… 可未等陆遥应话,宋衍得了定王爷的眼神示意,径直把她拉走了,“就落雨阁了。” “诶!你让小姑娘自己做决定呀!” 定王妃刚想追上去,却被定王爷一把拉住。 “容儿,那姑娘性子内向,你这般热情,会吓着那孩子的。” 定王妃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有道理,不能急不能急,等熟了后再把那小娃娃招到自己身边来。 想想不久后,自己也能带着个小姑娘出街买服饰,胭脂水粉,逢人还能炫耀一番小姑娘… 定王妃眼里的精光越发清亮了。 “来人,赶紧同我去库房里,那落雨阁空落落,哪能住人呐!” 说着,立马就提了提裙,带着一众丫鬟小厮风尘仆仆地进了府,往那尘封许久的库房而去。 管家拱了拱手,看着这门口仅剩的定王爷,“王爷,可要进府?” 定王爷对于自己被夫人抛在门口一事甚是不难,拂袖冷哼。 “难不成本王要在这门口吹冷风不成?” 管家对这情况早已见怪不怪,“属下不敢。” … 宋衍一路领着陆遥,穿过长廊,穿过花园,越过湖泊,最终抵达一处僻静的院落。 院落中只有几个侍卫,连个洒水扫地的丫鬟都没有。 那些个侍卫瞧见了宋衍,纷纷行礼,“世子爷。” 陆遥跟着后头,撇撇嘴,早猜到师父可能是个大官,没成想还是个皇亲国戚。 那院落再过去,便是落雨阁。 虽没有宋衍那院子大,却也是两屋一书房,还涵盖了一处小院子。 那小院子后头,还有座看起来颇有些老旧的秋千。 看着阁中的东西样样齐全,宋衍颇为满意。 “以后,怜苏和池生便跟着你了。” 陆遥点点头,“嗯嗯。” “待会管家会带人来打点一番,我还有事,让怜苏带你在这府里逛一逛。” 宋衍叮嘱完后,这才安心领着墨生离开了。 陆遥看着这华美的府邸,偌大的院子,不由有些失神。 想想严真方才差点就住上柴房了,她又忍不住有些想笑。 宋衍一走,那沿路遇见的丫鬟,那院中的侍卫都沸腾了起来。 世子爷身边居然跟了个小姑娘?! 从前,世子爷那院子,可是半步都不让女子踏进,就连表小姐,也不让靠近。 如今,世子爷居然亲自领了个小姑娘回府,还将那小姑娘安置在隔壁的落雨阁了! 陆遥进到落雨阁里看,里头长久不住人,但也是定时有下人清扫,倒没有浓重的灰尘。 怜苏跟着身后问道,“姑娘,您可饿了?” 陆遥摸了摸肚皮,除了早晨那醉今朝的一顿,到现在都还未进食,确实是有些饿了。 怜苏一看陆遥神情,便已然猜透,“怜苏去厨房给您端些好吃的来~” 陆遥摆摆手喊住她,“等等,我同你一块儿去。” 两人一走,那院子里的侍卫纷纷凑了过来,团团围住了池生。 池生却抱着剑立在院门口,犹如一块木头,一动一不动的,任由那帮侍卫打听,他却不应答,就是眼珠子,也不转动。 库房口,定王妃坐在一旁,指着那些奇珍异品,一样一样让丫鬟小厮往外头搬。 “对对对,就是那金丝楠木梳妆台,还有那老檀木美人塌一块儿拿出来!” “诶!案桌也得换一换,前些日子送来的那黄花梨雕桌不错!” “还有还有,姑娘家首饰也得有啊,那套碧玉七宝玲珑簪,还有赤金镶玛瑙面首…” “…” 定王爷匆匆跑来时,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他的王妃这是准备把那落雨阁给添满啊… “容儿啊,你听阿衍方才说的,这陆姑娘也不会住多久啊,你看你这兴师动众的…” 定王爷话未说完,便遭了定王妃一记怒瞪。 “那是你儿子的徒弟,那肯定是要长久住在府里的!” 定王爷两手一摊,“可人家姑娘家是要回家的。” “那不成!入了我定王府,岂能让她跑了。” “你看你儿子,今年二十一了,身边连个姑娘都没有,你就不怕他哪天就断袖了?” 定王妃这段话,着实让定王爷哑口无言。 在京城,定王府世子爷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就连圣上,也几次旁敲侧击询问自己… 定王妃又道,“所以啊,就算这陆姑娘只住几天,那咱怎么说也得尽全力把她留下来!” “你想想,万一哪天这京城里,开始流传着,你定王的儿子是个断袖…” 定王表情随着定王妃的话越发铁青严肃起来。 看来这陆姑娘,是要好好给留在府里头了! ------------ 京城风云 ------------ 关于明天上架 上架后,每日稳定两更。 然后也象征性的说一下加更条件,虽然不一定有人能让我加更哈哈哈~ 30张月票加更一章。 每1500张推荐票加更一章。 万币打赏冠名加更一章。 心情好时也加更。 相信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女主身份不简单… 所以后续也会更加的精彩。 其实对于感情戏,我是有点不太会写的,男女主不像是一见钟情,女主倒有些像见色起意,男主则是日久生情。 女主因为某种原因,从小在谷里长大,所以性子也有些无拘无束,但她会慢慢成长。 我不太想写那种沉重的故事,因为现实生活就是挺累的,就想大家看了能轻松愉快。 至于书的字数,会视故事发展以及书的后期阅读数据而定。 毕竟写书虽然是爱好,但是爱好也是要建立在吃饱饭的基础上。 大家都知道,作者每个月要求入v后每日码多少字,然后当月才能有全勤。 所以大都是每天码个4k字,稳定拿那么一丢丢薄弱的全勤奖。 所以为了吃饱饭,必须得入v上架~ 虽然只有六百,但是也很香哇~ 所以希望大家见谅… 好啦,这几天一直在加更,所以明天上架没办法爆更啦… 谢谢大家这一个月以来的喜欢与关注。 支持正版,抵触盗版网站。 千山万水都是情,大家继读订阅行不行?(っ╥╯﹏╰╥c) 比心❤️ ------------ 第49章 有钱人! 由于定王妃爱吃美食,这定王府的后厨房里,每日都在钻研着新菜式,就想着讨王妃欢喜。 怜苏带着陆遥去到后厨房时,香味正浓,那掌厨的姑姑正嘱咐着下人将饭食装盒。 “姑姑,可有膳食?” 那姑子抬头瞧见了怜苏,笑道,“世子早先便谴墨生侍卫来吩咐下了,瞧,这呢。” 怜苏接过食盒打开来一看,八宝鸭,酱香肘子,香炒菜花以及一叠桂花糕。 菜色看起来让人十分有食欲。 陆遥一看,居然有猪肘子! 那眼睛,闪闪亮亮的,这猪肘子看起来,也不比醉今朝差呀! 姑姑活到这把岁数,到底是从宫里出来,最是能观察主子的情绪心思。 这面前的小姑娘,那一看,就是对这些菜式很是喜爱。 这些菜式,可都是早先,世子爷身边的墨生侍卫赶来通传的。 她还疑惑,世子爷可从来不吃猪肘子的呀? 如今看来,是为这位姑娘准备的啊。 一旁的怜苏看了看那几张桌上摆着的菜,问道,“姑娘可还有什么想吃?” 可陆遥满心思就在那盘猪肘子上,就想着赶紧品尝一二。 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怜苏这才合上食盒,“姑姑,那我们便先拿走了。” 陆遥笑眼弯弯,“谢谢这位姑姑。” 那姑姑笑眯眯点头,“不够再派人来说一声,姑姑让人送去!” 两人走后,厨房里陷入议论。 “那便是世子爷带回来的姑娘?” “这世子爷还真带回来了个姑娘?不可能吧!” “你看先前,墨生侍卫火急火燎回来吩咐膳食,可不就为这姑娘准备的?” “长得有福气,我看行!” 姑姑冷声呵止,“主子的事是你们能议论的吗!” 那些丫鬟厨子一看姑姑发威了,纷纷低头认错,“奴婢们知错。” “还不赶紧干活!” 发完威的姑姑冷哼走出后厨房,看向陆遥离开的方向,脸上满是笑意。 这姑娘确实不错! 看起来就是个有福之人,应当是很得世子爷喜欢。 不过,太妃她老人家一直都想撮合世子和表小姐。 也不知这位姑娘是什么身份,唉,倒是可惜了。 … 院子里,怜苏将菜摆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 陆遥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口菜送进嘴里。 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不愧是王府的膳食,可真好吃! “怜苏,你也快坐下来一块儿吃呀!” 怜苏笑笑,“姑娘吃就好,奴婢一起吃不合规矩。” 如今回了王府,自然不能再像在外头时那般随意了。 “什么规矩?” “让府里其他人瞧见了,不好,会折损了您。” 可陆遥听不大懂,会折损了什么? 之前在云县,在澜县,在青县时,不都如此吗? 可怜苏执意守着规矩,陆遥也不好强求。 她刚咬下一口猪肘子,管家就领着下人浩浩荡荡而来… “来来来,都把里头的东西搬出来!” 管家一边指挥着下人将落雨阁里头的东西搬了出去,又有下人将新的搬进去里头。 陆遥膛目结舌,那猪肘子没咬紧,掉在了石桌上… “这…是干嘛呢?” 管家上前行礼,“陆姑娘,这些都是王妃吩咐下来的。” 陆遥语塞,这师奶奶,可别是把定王府的半个家底给搬了过来了吧? “师奶奶呢?” “王妃去吩咐下人给陆姑娘置办衣裳了。” 怜管家笑意挂满脸上,女儿跟着这陆姑娘,好啊,不错。 本来这王府,除了王妃和老太妃,也没别的女主子需要伺候。 如今这陆姑娘来了,怜苏可不就有了好去处了? 陆遥眨眨眼,怀疑自己方才听错了,“置办衣裳?” “是,王妃让陆姑娘在落雨阁,稍等片刻她便会来找姑娘。” 过了好久,这下人的又是搬东西,又是打扫。 陆遥再进到落雨阁时,着实被吓到了。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方才的落雨阁便已是华贵,现如今…这屋里头,只能用三个字描述。 有钱人! 瓷器一个个跟不要银子似的摆满了屋子的每个墙壁空位,桌上成套的玉如意,成套的珐琅花瓶,各种琳琅满目的装饰品满满当当… 墙上挂满了字画,上头还有几个陆遥听过的书画大家。 案几桌子椅子美人塌等等,皆是上等精品檀木制成,那雕刻做工精美细致。 桌上摆放着琉璃灯盏,茶杯茶壶也都是上等的琉璃制成。 椅子美人塌上还铺着精美柔软的皮毛… 里间同外间,原本是被珠帘隔开,那普通珠帘,此刻却换成了天丝玛瑙珠帘… 陆遥活了16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奢华”的场景。 “若姑娘还缺些什么,让怜苏过来知会一声便可。” 陆遥愣愣应了一声。 那管家领着下人又是浩浩荡荡地离开,下人将搬出来的东西一块儿搬走了,徒留下了一室的“银子”气息。 陆遥感觉自己掉进钱洞里头了,她推了推了怜苏,“怜苏,这王府里头个个屋子都长这样?” 怜苏在王府从小长大,可也是从未见过这般奢华的房间… “…这应当,是头一回。” 在这样的落雨阁里头待着,陆遥估计自己,连睡觉都不安心,时时刻刻都得提心吊胆。 毕竟这要是磕着碰着了,或者是丢了一两件,那五十个自己都赔不起啊! 后头进来的池生,也足足为自己所见的场景愣了个半晌。 池生心想,王妃将库房给搬到这落雨阁,莫不是准备让姑娘睡在库房里头? 而陆遥久久不能从这房间里回神,直到离开了房间,走到外头走廊,这才松了口气。 她侧过头看向池生。 “池生,师父有说去哪了吗?” 池生拱了拱手,“回姑娘的话,世子爷并未说。” 陆遥听着池生的话,瞧着他的动作,听着他的语气,才发觉,这一进王府,怜苏变了,池生也变了… 怜苏一口一句规矩,一口一句奴婢。 池生说话也开始像墨生那般。 这完全不可爱了,虽然池生从前也没有可爱过。 可这两人尚且如此,师父是这王府的世子,会不会也如此? 亦或者更甚? ------------ 京城风云 ------------ 第50章 热情的师奶奶 申时的时候,陆遥在院子里头没等来宋衍,倒是等来了定王妃…以及那后头捧着一叠一叠衣裳的丫鬟。 陆遥忍住扶额的冲动,学着别人一般福了福身子。 “师奶奶。” 定王妃连忙上前扶起陆遥,“都快是一家人了,哪来这么多虚礼。” 陆遥闻言,那小脸上满是疑惑,快是一家人? 定王妃察觉自己失言了,笑着打圆场,“你是衍儿的徒弟,同我们也便该是一家人了。” 陆遥秉着长辈面前要乖,笑得又甜又糯的,“是。” 定王妃伸手轻轻戳了戳陆遥的小脸蛋,“方才让下人把落雨阁重新布置了一番,你可还喜欢?” “…喜欢。” 陆遥心想,她可太喜欢了。 可就是太喜欢了,所以担待不得。 “师奶奶,可是那屋子里头瞧着有许多瓷器,万一磕着了岂不是可惜?” 陆遥试图婉转一些,好让定王妃将那些贵重之物收起。 可定王妃一听,却不以为然,“没事,府中还有许多,磕着了再补几个便好,不担心。” “…”陆遥语塞。 这就是皇亲国戚吗?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果然慷慨大方啊… 定王妃笑眯眯地拉着陆遥的小手往落雨阁里走去,“这些衣裳临时到外头置办的,你都试试,瞧瞧可有什么不合适的?” 身后那些捧着衣裳的丫鬟一个个地将衣裳摆了开来。 桃红色的,鹅黄色的,水绿色的,湛蓝色的,白色的,黑色的… 各色都有… 合计起来将近二十套。 用料看上去便是上好的,陆遥瞧着,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她的银子是留着开医馆的,所以面前这些衣裙,她应当是付不起。 “这怎么能行,太贵重了,师奶奶。” 可定王妃像是能知晓她在想什么似的,径直拿起一套水绿色锦纹纱裙在她身上比划。 “你既唤我一声师奶奶,这情分呀,便摆在这了,这些呀,都是师奶奶同你师爷爷给你的见面礼,你莫要觉得不好意思了。” 到底是大家之人,措辞都很是得体。 她这般说了,陆遥又好拒绝。 倒不如以后想着法子报答一二。 陆遥微微福了福身,“谢谢师奶奶~” 定王妃笑着推了推陆遥,“傻孩子,快去试试。” 怜苏连忙上前接过那裙子,带着陆遥去里间换衣裳。 定王妃理了理衣裳,便在那坐着等候了。 后头伺候的丫鬟连忙上前沏茶端糕点的。 定王妃笑意微深,这个姑娘,看上去让人觉得单纯,却也不是,很有想法,可倒也不是心机。 她见识过皇宫的尔虞我诈,后院女子的心机斗争她都能看得头,自然一眼也能看得出这小姑娘的品行。 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与人相处却也恰到好处,让人觉得舒服,甚是讨喜。 思及此,定王妃微微眯起眼,有些得意之色。 到底是她儿子,定王世子,眼光自然也该是随她,一等一的好。 她这刚想到儿子,宋衍信步走进了落雨阁。 宋衍刚踏进院子时,便瞧见了门口守着的丫鬟,便知晓自己那个娘亲定然是来了遥遥这。 看着这么多丫鬟的阵仗,指不定是又置办了些什么衣裳首饰往遥遥这送。 可就是他再怎么想,也没有料到自己走进这落雨阁时能见到这种样子… 定王妃看向宋衍,微微挑眉,这刚回来,不去找他爹,也不去找他娘? 屁颠屁颠跑来这找小姑娘? 宋衍看着这屋子的变化,眼角微抽,努力克制着自己面上的表情,好让自己看上去淡然平静。 “娘,您这是把整个库房都搬到这落雨阁了?” 定王妃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那库房里头的东西不用,莫不是等着我同你父王百年后当陪葬品不成?” “可您这不是在吓遥遥吗?”宋衍说及此,才发现没瞧见陆遥的身影。 “遥遥呢?” 定王妃不以为然,那小姑娘可胆大着呢,哪会被吓着。 她指了指里间,“在里头换衣裳呢。” 宋衍瞥了一眼那一套一套摆在那的华服美饰,如他所料,他娘果真这般做了。 他的小徒弟,多质朴单纯的一个小姑娘啊,只怕是要被娘亲“祸害”了。 之前,他让墨生去置办了那些衣裳首饰,她都是不大感兴趣的。 最后也只是一直在用那枚羊脂玉簪子。 定王妃却是偏爱玛瑙与金饰,年轻时还偷偷开了间饰品铺子,后来疏于打理,慢慢的,什么奇珍异品都往里送。 到如今,那铺子却阴差阳错成了这京城各地颇富盛名的玉宝斋。 定王妃挥了挥手,身边的侍女玉琴缓缓低下手,她附在玉琴耳边低语了几句。 玉琴领意,福了福身子便往里间走去。 将近半个时辰后,陆遥才从里间缓步走了出来。 宋衍同定王妃原是在品茶,这时循着脚步声望去… 只见陆遥缓步走出,水绿色华衣裹身,身披薄烟水绿纱,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 水绿色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步履举手投足间聘婷秀雅,才气浑然天成。 三千青丝简单挽起,别了一枚羊脂玉簪子,脸上竟也薄施了粉黛。 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 姑娘家都是爱美,陆遥自然也是没有意外的,迎着二人的视线,陆遥破天荒得颇有些羞涩。 所为人靠衣装,大约便是如此。 穿着一身的华裳,陆遥性子都拘谨了起来。 这般的陆遥,宋衍从未见过,他的小徒弟,竟经由母亲一番拾掇,有了女儿家的羞样了? 定王妃瞧着也有些惊艳,这姑娘尚未脱去稚气,便已这般出众,若是日后抽条了,又该是何等风华? 这姑娘的父母,怕也是不凡。 宋衍起身行至陆遥跟前,眉目间笑意微深,“挺好。” 宋衍并不会夸人,可陆遥听着,却是美滋滋的。 一旁的定王妃看得一愣一愣的,她家的木愣儿子,竟也会夸姑娘家了? 这可真是…有意思! ------------ 第51章 老太妃 定王妃看着两人,笑乐着,一旁的玉琴连忙上前去扶。 “好了,今日你刚回来,遥遥也刚来,白日里也已经吩咐过厨房了,咱们一家人,今晚就吃个团圆饭。” 宋衍闻言,看向自家老母亲,这就叫上遥遥了? 陆遥听见定王妃的话,微微愣了神。 于她而言,母亲在时,还能经常听到“团圆”二字,后来仅剩她与连冬时,便再不能听见了。 可念及此,她不由有些失落。 宋衍察觉到她的情绪,安慰似的拍了拍她肩头,“明日师父有空,带你逛逛这京城。” 陆遥“嗯”了一声,倒是没有来京城之前那般激动了。 “京城也有许多像醉今朝一般都酒楼,届时你可多瞧瞧。” 提及醉今朝,陆遥才有了些兴致。 可定王妃对于宋衍今日的行径着实是目瞪口呆,还亲自带着逛京城? 她眼睛半眯着打量自己这个儿子,别是给人掉包了吧?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侍女,微微福了福身子行礼,“王妃娘娘,世子爷,太妃娘娘身边的蓉儿来禀了。” 定王妃微微点头,看向宋衍和陆遥。 “走罢,莫让你祖母等了。” … 大厅子里,此时已摆上了些碗筷。 定王爷坐在一旁品茶,宋衍几人到时,老太妃还未到。 定王爷微微打量着陆遥,还别说,他儿子的眼光果真同他一般好。 这时,数十个人静步而来,陆遥循声望去,只见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女老者。 她身着墨紫色华服,手中驻着拐杖,不苟言笑,雍容贵气,浑然天成。 旁边一位嬷嬷搀扶着她。 陆遥心想着,这应该就是师父的祖母了,听怜苏今日说起,这是华太妃。 华太妃昔日是最得宠的妃子,当年有着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到底是昔日后宫的上位者,便是如今,也自带威仪。 宋衍几人纷纷上前相迎。 “孙儿见过祖母。” 陆遥也学着身边那些女侍福了福身子。 到底是王府,果真是礼节繁重,动不动就要行礼。 老太妃见着了宋衍,原本板着的脸上,有了几分动容。 “回来了便好。” 定王爷挥了挥手,后头的丫鬟这才退离大厅。 几人连忙将老太妃搀扶落座。 老太妃这才睥睨了宋衍身侧的陆遥一眼,眼神漠然,“你是哪家小姐,怎从未见过?” 那语气算不得友善,倒是颇有几分威压之意。 定王妃脸上微冷,阿衍回府带回了个女徒弟,这事早已在王府里传遍了,皆吩咐过下人都要以礼相待。 她不相信寿安堂那没人知晓,这一上来便问是哪家小姐,只怕老太妃,是故意而为之。 宋衍眉头微蹙,却不动声色,“祖母,这是陆遥,是孙儿外出时结识的,觉着有缘分,便收做徒弟了。” “遥遥,这是祖师奶奶。” 可陆遥虽年纪小,没见过这番场景,但她一向聪明,自然也看出来,这老太妃,怕是不喜欢自己。 自己若是真叫上这一句祖师奶奶,便多少有几分上赶着的意味了。 陆遥微微福了福身子行礼,仪态间不卑不亢,“陆遥见过太妃娘娘。” 老太妃眼睛微眯,这倒是个识趣的。 可她却连正眼都不看陆遥,不淡不热地问宋衍。 “教的是什么?” 宋衍对祖母的性子自然是了解的,想必是早已从随行的侍卫那打听到了。 老太妃生来尊贵,未进宫前便是相府受宠的嫡女,进宫后更是荣宠无数。 向来眼高于天,对于一般的小官之家都是看不上的,何况是从小小的云县而来的平民百姓的陆遥。 可祖母纵使万般看不上,也不该如此冷落他的遥遥。 “回祖母的话,武。” 宋衍颇为不悦,拉着陆遥坐到自己身侧坐下。 老太妃对宋衍的行径语气甚是不满,不过是个市井丫头,有何资格进到这王府中做客? 从前舒儿连衍儿的院子都靠近不得,如今,他竟还将这丫头安排到他院子隔壁! 这王妃也着实不成规矩! 白日里她便听下人来禀告,王妃竟然将库房里的悉数珍宝都搬进了给那丫头准备的阁房里头。 在她眼里,这陆遥,不过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市井丫头,这相貌连舒儿的半分都比不上,竟还能得衍儿的欢喜? 她们是何等尊贵的身份,这丫头竟无半分自知之明,如今还想同桌用膳。 “一个姑娘家,到底是晚了,用过膳便让几个侍卫护送回家罢。” 老太妃此话一出,宋衍,定王妃,身侧几个服侍着的丫鬟均是面色一变。 陆遥倒是神色如常,这王府她确实是待不惯的,如今,这还没住下呢,这主人家发话赶人了,自己倒不如到外头去,自在些。 她嘴角微勾,应了一声,“是。” 可她何曾被这般对待过,若不是这人是师父的祖母,若不是这王爷王妃待自己和善,此刻,陆遥必然是待不下去的。 宋衍面色微寒,正欲起身驳话,却被陆遥从桌子底下拉住了。 陆遥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为自己同老太妃闹不快。 可定王妃与老太妃向来是不对付的,从前老太妃便觉得定王妃不过是个小将之女,配不上自己儿子。 后来,有了圣上赐婚,夫君护着,娘家也是越发出息,兄长屡立战功,这才让她在老太妃面前挺直了腰板子。 “儿媳在这府中也是无趣,瞧着遥遥讨喜,想着留下些日子。” 老太妃冷言道,“一个无亲无故的姑娘家,在王府留宿,成何体统?” “王妃若是觉着无趣,倒不如请舒儿过府陪你些日子。” 定王妃却是不屑,这老太妃打着阿衍的主意。 几次想撮合林舒然和阿衍。 可那林舒然最是两面三刀,满腹心机,她曾见过这相府娇养出来千金小姐,于下人面前恶毒狠戾,对待庶妹更是苛刻半分不饶。 可次次来王府,却装成个娇滴滴的女儿家。 这般女子,怎么配得上她的儿子! 因此,定王妃最是反感林舒然到这王府里头来。 她欲与老太妃争论,定王爷瞧着形势不妙,这才连忙开口。 “儿子觉得,那林相的女儿,还是不必来了,就让这姑娘住些日子,陪陪王妃。圣上已多次问过,还望母妃,慎行。” 老太妃面色难看,一个市井丫头而已,这一个个竟都为了她来忤逆自己! “反了!” 厅子里的下人皆是一惧,纷纷跪倒在地。 宋衍冷着脸,不顾陆遥的阻拦站起身来… ------------ 第52章 别怕,我护着你 宋衍冷着脸道,“既然祖母不愿好好吃这一顿饭,孙儿便不多待了。” 他侧过身子向定王妃定王爷拱了拱手,“父亲母亲,你们慢用。” 陆遥愣了愣,这就走啦? 这菜都还没上呢! 不吃岂不是可惜了? 那自己岂不是白白被这老太妃消遣了一把?? 宋衍却不顾陆遥心里的想法,径直拉起她,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 老太妃面色铁青,直用拐杖敲打几下地面,发出了重重的声响,“目无长辈,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定王妃却笑眸半眯,这才是她儿子嘛! 她还以为这就出去了几个月,就换了个性子呢。 她可真是越来越喜欢这小姑娘了,这一定得留在府里,瞧瞧老太妃吃瘪的模样,定王妃就欢喜。 定王爷倒是闲情逸致的性子,挥了挥手,让管家吩咐上菜。 … 陆遥被宋衍拉着走得飞快,那小短腿努力地小幅度地跑着,跟上宋衍那大长腿的步子。 直到了花园,他突然停下,陆遥却没收住步子,径直往前冲,被宋衍一把拉扯了回来。 陆遥小嘴一撅,好似可怜委屈。 那饭菜,定然是很美味的。 自己下午那些吃食,没吃一两块呢,定王妃就来了。 还以为这一餐能填饱肚子,这还没吃呢,就跑了。 唉,自己方才那被老太妃消遣的,本来吃顿饱饭便能补回来,如今算是白白浪费了。 宋衍见了她脸上那委屈之色,心咯噔了一下,小徒弟到底是个小姑娘,就这般在自己眼前被欺负了。 他有些内疚,伸出拍了拍陆遥肩头,语气温柔,“遥遥,别怕。” 陆遥眨着懵懂的大眼睛,我没怕啊。 “我护着你,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师父,那不是别人,那是你祖母,亲的。 唉,那顿饭是真可惜了。 宋衍面色柔和,“师父带你去外头的酒楼吃,这京城的夜景,也是极美的。” 他这一说,陆遥立马高兴了,扯了扯宋衍的衣袖,眼冒亮光,“师父真好~” 宋衍唇角轻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 这时,突然一个人影从假山后蹦了出来… “我也去!” 把陆遥吓了一跳,就着小道边挂着的灯笼的微光定睛一看,原来是严真。 “严真,你吓死了人啊!” 严真撇撇嘴,他方才可是听了宋衍在这“甜言蜜语”的… “谁让你们把我落下了,我在那厢房里头饿了半天了,这王府还不给我吃的。” “…” 宋衍发现,自己是真的把严真的存在给忘了,管家自然也不会吩咐下人给他准备膳食。 厨房因为从前出过投毒事件,更是禁止没有通传的外人进入。 想及明日约了二皇子… 宋衍破天荒地点头同意了,“那便一起罢。” 带了墨生和池生,三人便从大门口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大厅里,听了门卫的禀告,老太妃面色更是难看,这个孙子,着实是不给自己半分面子! 明日还是要舒儿来一趟,她的舒儿,京城第一美人又是才女,岂会输给这市井丫头。 定然要这个陆遥睁眼好好瞧瞧,真正的贵府千金是何等风姿,拎清自己的身份,自请离开! 况且,舒儿今年已经十七,需得加快撮合这两人,再耽误不得了。 … 几人找了间看起来生意兴隆的酒楼,开了间雅间。 陆遥从踏进酒楼那刻,就感觉,这酒楼的感觉,有点像醉今朝呀。 “师父,您觉不觉得这酒楼有些像醉今朝?” 宋衍微挑眉,她倒是观察入微。 “这酒楼同醉今朝都是同一老板所开,自然相似。” 陆遥恍然大悟,不过… “师父,您怎么知道是同一个老板呀?” 宋衍顿了顿,随即轻笑答道,“这是我的一位挚友所开。” 陆遥却捕捉到了那细微的变化,无中生友? 所谓的挚友… 只怕是师父自己吧? 京城这般繁华,酒楼什么的,多不胜多,陆遥心里已经自动放弃了开酒楼的想法了。 还是好好抱紧师父这“衣食父母”的大腿吧! 菜上齐时,严真率先夹了块猪肘子吃。 这一天给他饿的。 陆遥眨眨眼,他怎么还开始吃猪肘子了? 宋衍见了,眸色微深,伸手轻轻把桌上的菜式挪动调了一下。 待严真品尝完那猪肘子时,觉得甚是美味啊,难怪陆遥这般爱吃。 自己从前竟错过了这般的美味,可惜啊可惜。 严真再想夹第二块,抬头伸出筷子,却发现,那装猪肘子的盘子此刻离他百八十米似的。 稳稳当当地放在陆遥左侧… 陆遥笑眯眯地看着严真,夹了块猪肘子晃了晃,语气有些调侃话,“严真,你想吃这个呀?” 严真点点头,就想走过去夹,却突然感觉一道阴森森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他隐隐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严真侧过头看向宋衍,正对上他那寒凉的目光。 “呵呵…不吃不吃…” 他当即低下头扒饭,专注夹面前那几道青菜,看起来吃得比谁都要美味。 不过… “我听下人说,你们不是在大厅吃饭吗,怎么跑来酒楼吃?” 此话一出,两人又想到了方才的事情。 陆遥隐隐觉得,毕竟是别人家,既然老太妃不欢迎自己,自己又怎么好死皮赖脸住呢? “师父,我待会在外头找间客栈住下吧?” “不必,就住王府。” 宋衍神色淡然,陆遥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严真听得莫名其妙,看向陆遥,“怎么了?你被逐出师门了?” 宋衍:“…” 陆遥:“…” 宋衍开始思考,要不然回去还是把柴房给安排上。 这时,门口的墨生敲门进来,打破了这气氛。 墨生附在宋衍耳侧低声说了几句,这才走了出去。 看宋衍的神色变得有些严肃了,陆遥猜测,应该是什么要紧的事。 “师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宋衍侧过头看了严真,后者垂头,表示自己就吃饭,不听。 “云县的事有新线索了。” 陆遥刚往嘴里塞了一大块团子,小脸蛋鼓鼓的,点啊点。 最近过得有些安逸,她都快忘记云县的事了… 陆遥的腮帮子鼓鼓的,粉粉嫩嫩,看得宋衍不由暗自失笑。 陆遥把团子咽下后,这才开口问,“那师父现在要回去吗?” 宋衍用手撑着额头,含笑地看着陆遥,“不急,等你吃完。” “师父怎么不吃?可是这些吃食不合胃口?” “不会,很合胃口。” 一旁的严真看着这师徒俩一来一回的。 总觉得陆遥就像那小团子,宋衍就是那大灰狼。 大灰狼给小团子投食,等把她喂得白白胖胖的,再啊呜一口吞下去… 再细品一下宋衍那眼神… 严真嘴角抽了抽,秀色可餐? ------------ 第53章 扣半个月例钱 几人赶回王府时,被派去调查的暗探正等候在书房里。 宋衍推门而进,陆遥跟在他身后,左瞧瞧,右瞧瞧。 书架子上摆了许多的书,虽看不出是什么书,可陆遥觉得,定然是十分正经的经书兵书之类的。 那暗探从未见过陆遥,这一看见,公子身边竟跟了个姑娘,还进到书房里来了… 他颇有几分惊讶。 陆遥向宋衍眨眨眼,又指了指书架子。 宋衍明白她这是想瞧瞧书,随即点头同意。 可他打赌,陆遥绝对看不到几页。 得了宋衍的同意,陆遥笑眯眯地从架子上取下一本,随意翻了翻,又给放了回去,随后重新换了一本… 宋衍也由着她去。 暗探不由有些怀疑自己此刻是不是在做梦? 之前,表小姐前来寻公子,结果连院子都不给进。 这姑娘,公子竟还任由她进到书房里头翻阅? 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可宋衍却打断了他的自我怀疑,“查到了什么。” 暗探敛了敛思绪,“回禀公子,属下查探到,李郎中有一子,从小寄养于郊外的少林寺,属下已派人前去暗中保护。” “嗯,明日去一趟。” 既然公子放任这姑娘待在此,必然是可信,那暗探便继续禀告其他打探到的消息。 可说着说着,他便发现,他家公子,目光不在手上的信件上,也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那小姑娘身上… 陆遥翻看了几本后,便放弃了。 这些书,可着实不是她想看了,倒不如明日去书局瞧瞧有没有什么新上的话本。 本来坐马车便是很累,这一整天都没能好好坐下来歇一会。 方才又看了那些催眠似的书,此刻,她昏昏欲睡的,不由打了个哈欠。 随即靠着架子背后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腿,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宋衍时不时看向陆遥的方向,这时,竟是毫无动静了? 还不出来,难道是他猜错了? 他的小徒弟其实是对这些典籍有些兴趣的? 暗卫瞧见了宋衍那明显分了神的模样,轻唤了两声。 “公子?公子?” 宋衍这才回过神来,“案子的记录册交由底下的人去整理收录便是。” “…”暗卫很想提醒他家公子一声,这事儿,是请示的上上件事… 然他没这胆子,于是又将方才回禀过的,又说了一次。 也是这暗卫记忆力甚好,这一个版本的,同方才那一个版本的,竟无明显的出入。 若是有人听见了,只怕是好奇那暗探是不是手里攥着词呢。 良久,宋衍迟迟不见陆遥的身影,见暗卫将要禀告的事都说完了,这才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等书房门被带上后,宋衍起身走过去,绕到了书架后。 他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专心读书的徒弟,结果瞧见… 陆遥靠在坐书架旁呼呼大睡… 宋衍:“…” 他方才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小徒弟能认真看进去这些典籍?? 陆遥睡得很香,睡颜安静甜美。 看起来,应当是今日累着了。 只不过,在这睡,也不怕着凉了。 宋衍叹了叹气,蹲下身子,将陆遥轻轻抱起,小小的一团靠在他身上,像极了那绒毛兔团子。 看着那小脸蛋,竟没有从前那般圆润了。 宋衍不由在想,她近些日子是不是瘦了? 脸瘦了许多,感觉抱起来比从前轻上了许多。 可是,吃的喝的,好似也不曾苛待过她… 宋衍哪里知道,陆遥这是到了年纪,身材开始抽条了。 原先圆润润的小脸蛋上的肉感消去了一些,五官越发精致好看了。 那小手也不似从前一般肉呼呼的,越发娇小可爱了。 可宋衍眉头微蹙,怜苏池生竟没有好好照顾她。 他一路将陆遥抱进了落雨阁,安置在床上,随后盖好了棉被。 岂料,陆遥竟有踢被子的“恶习”。 宋衍沉默了一小会,又将被子盖好。 陆遥又踢… 他又给盖好… 一旁的怜苏看得满头黑线… 大约是累了,睡梦中的陆遥也不再折腾,终于安安心心地沉浸在梦乡里。 宋衍这才起身离去,怜苏连忙跟在后边将他送了出去。 宋衍刚迈出放门口,又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向抱着剑的木头脸池生,以及一脸恭敬的怜苏。 宋衍面无表情,“你们俩,各扣半个月例钱。” 池生:“?” 怜苏:“??” 公子怎么还扣上例钱了? 墨生不知道宋衍为什么扣他们两个例钱,只是本能的有些幸灾乐祸。 谁知,宋衍回过头,看见墨生那张脸,“你也是。” 墨生:“???” 里头睡得正香甜的陆遥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有三个人莫名其妙地就被扣了例钱。 关键是,他们还不敢问。 别问,问就是全扣。 次日 陆遥用过早膳后,严真跑来找她,被池生拦在了外头。 陆遥躺在美人塌上,一手拿着本书在看,一手拿着小木几上的瓜果送进嘴里。 结果,就听见严真隔着几堵墙在外头高喊着自己的名字,陆遥满头黑线。 她现在去跟师父说,让严真住到柴房来得及吗? 怜苏捂嘴偷笑,“姑娘,要不你还是出去外头瞧瞧吧。” 陆遥叹了叹气,放下书起身往外走,刚走出房门,就瞧见严真坐在地上,被池生用剑挡着,满脸的愤懑。 “大清早的,干嘛呢?” 严真一看见陆遥,那脸上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遥遥,早啊。” “…” “找我做什么?” 严真眼里闪过一抹异样,“我听说花园池塘那边景色不错,找你一同去逛逛。” 陆遥却是不信他能有这么好的兴致,不过也是好奇他想做什么。 “那走吧。” “…”见陆遥这么容易答应了,严真语塞,他还以为自己需要多费些口舌的。 在怜苏的带路下,两人往池塘那而去。 尚未到那,陆遥就远远瞧见了池塘边,石桌椅处,有两个人坐在那。 一个一袭玄色袍子,显然是宋衍。 而另一个,着了一身白色袍子… 走近了些,陆遥发现,那白色袍子的男子,看起来同宋衍年纪相当,动作慵懒随意,贵气却浑然天成。 他抬起头,看向陆遥几人走来的方向,等到陆遥几人走近了时。 他扔下手中那枚迟迟没有落下的白子,‘啪’的一声打开了折扇,勾唇轻笑,颇有几分风流痞气的模样。 转而看向宋衍,薄唇轻启,语气更是调侃。 “阿衍,我原以为你会给我引荐哪位能人才子,不成想,竟是位娇滴滴的小娘子呀。” 文学馆 ------------ 第54章 二皇子 宋衍闻言,眉头微蹙,回头看,本只该严真一人来的,此时,却是连陆遥也一同来了。 “二皇子怕是会错意了,旁边的,才是宋衍要给你引荐的人。” 二皇子宋临摇了摇扇子,脸上那玩笑不恭半分没少,“不重要,不过那姑娘是哪家的?” 宋衍闻言,抬眼,目光冷冽,语气淡薄,“我家的。” 宋临:“…” 宋临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没听错吧?? 宋衍说,那小姑娘是他家的? 不可能吧,就宋衍这臭脾气,能有小姑娘?? 宋临想及此,以扇遮面,敛起笑容,刻意压低声音问,“阿衍,老实交代,这姑娘是不是你拐来的?” “…” 宋衍面色铁青,他像是人贩子? 看着宋临,他很想拆开这二皇子的脑袋,瞧瞧里头是不是装了些别的什么? 未等宋衍发作,陆遥已行至两人身旁,“师父,早呀。” 宋衍扭头看向小徒弟,见她笑颜甜美,心情也好了几分,面色缓和了许多。 他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坐这。” 陆遥笑嘻嘻地坐下了。 可这本来就只有三个位置,只剩严真干枯枯地站着… 既然没有他的位置,不如,他先溜了? 可宋衍一个眼神送过来时,严真很没骨气地僵在那了。 没错,根本不是来看风景的。 宋衍这厮说是带他见个人,他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又禁不住好奇心,于是把陆遥也拉扯来了。 宋衍介绍道,“这位是宋临,当朝二皇子。” 严真:“…” 陆遥:“…” 严真连忙行礼,这可是二皇子啊… “草民严真,拜见二皇子。” 宋临轻笑,虚扶了一把,“这又不是皇宫,何须多礼。” 这人是宋衍要引荐于自己的,必然是有过人之处,他定然是要态度和善些。 这时,陆遥才缓缓起身,福了福身子行礼,“民女陆遥见过二皇子。” 宋临微挑眉,这小姑娘,看起来胆量不错,知晓自己的身份时依旧稳坐在那不慌乱,随后才规矩行礼,看来宋衍将她教得极好。 可就连宋衍,也是颇为意外,没想到小徒弟还是挺稳当的,给自己长了脸。 可陆遥哪里是什么胆量啊又是稳当的。 她是被惊吓得直接愣在那了,等她反应过来时,严真已经行过礼了,她这才强装镇定行了个礼。 陆遥发现,同师父在一起,需要时时刻刻做好准备,指不定哪天,她就见着皇上了… 不过这二皇子…看起来好像不大可靠的样子啊? 宋衍指了指严真,“这便是我要引荐的人。” 宋临笑着挥了挥扇子,看向严真,“阿衍说你有过人的本事,可否展示一二?” 严真微敛了平常的性子,他知晓此时若是真应下,便等同于… 他虽然是江湖中人,却对朝堂的事颇为了解。 当今圣上有五子,皇后无所出,至今并未立储。 大皇子征战沙场多年,去年刚返朝,手握重兵,最得圣心。 才华横溢的是三皇子,为百姓思虑,最得民心。 四皇子最得皇上宠爱,可体弱多病,以药汤续命,与储位最是无缘。 五皇子碌碌无为,毫无存在感。 而眼前的这个二皇子,宠妃所出,娘家势力如日冲天… 可惜是个浪荡公子,吊儿郎当,玩世不恭,最喜玩乐,纨绔不成才。 朝堂上,朝堂如今的情况,便是以大皇子或三皇子为首的势力,而另一部分人,则是不参与。 此时,他却已然明白,只怕这所谓的纨绔,不过是假象。 这储位之争,还要再加上一人,便是面前的二皇子… 是拒绝继续当个无拘无束的江湖人,还是跟着二皇子… 不一会,他便有了决定。 严真:“草民精通易容变装之术。” 宋临满是惊艳之色,只因严真说出此话时,却是陆遥的声音。 看着二皇子和严真的反应,宋衍已然知晓接下来便是留他们两人自己谈了。 他看向一旁有些拘束的陆遥,“遥遥,师父带你去逛逛。” 陆遥当即点头起身,同这二皇子坐在一起,实在有些压力。 宋衍和陆遥走后,小园子里四周都被清空,仅剩宋临和严真。 宋临将棋盘清空,面上仍是那浪荡不羁的模样,“可会下棋?” “草民略通一二。” 可既是试棋,也是试探。 “不知严公子对当今朝堂局势可有何看法?” 严真抿唇轻笑,“殿下可是要听草民实话?” “自然是听。” 两人看上去,面色微善,像是有说有笑的模样,仍谁瞧了,都会以为这是在聊玩笑家常。 “当今朝堂,看似大皇子更得圣心,可手握重权,实则却是最受忌惮,三皇子得民心,朝堂上也颇有建设,二者可有一争,更是互相制衡。” “只有如此?” “非也,这二者最得势,可不免有人在坐等收渔翁之利,这暗的可比明着的更厉害着呢,殿下觉得呢?” 宋临唇角微勾,手执白子落下,“确实如此,以严公子之见,那坐等着收渔翁之利的,都有谁呢?” 严真挑眉,素手落下黑子,“殿下如此问,难道是不知吗?” 只见方才白子将黑子团团围住,看起来胜负以分。 可此时严真一枚棋子,看起来像是无关紧要,实则却将原先那毫无引人注意的周边棋子串联了起来,杀出了一线生机,一时,黑子白子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宋临哈哈大笑,挥扇起身,严真连忙起身陪同。 “严真,本皇子欣赏你!” 严真微抿唇角,“多谢殿下。” … 园子里,陆遥坐在秋千上摇摇晃晃的。 宋衍则坐在一旁的的凉亭里静心喝茶,目光却在小徒弟那。 这没走几步路,便累得想休息,也得亏她从前从不出谷。 这娇气的劲儿,倒是与生俱来的。 陆遥却发现,师父如今在王府,自个儿的家里,可还真是被照顾得无微不至啊。 这走到哪,都有丫鬟茶水伺候着,真是太享受了。 也不知晓刘子衿现如今怎么样,她正欲开口问一问… 只见一着杏色纱裙的女子,外披着一件轻薄精美的披风,辗转眼眸间,瞳色微蹙,灵气动人,在一群丫鬟的众星捧月下,款款而来。 那女子在亭子前停住,对着那品茶看“风景”的宋衍微微福了福身子。 陆遥正疑惑这美人是谁时,就见那女子目光楚楚的望着宋衍,轻声唤了一句。 “表哥。” 文学馆 ------------ 第55章 相府千金林舒然 陆遥挑眉,原来是师父的表妹啊… 宋衍半掀眼帘,面上漠然。 那女子径直在亭子里落座。 “听闻表哥昨日回京,舒儿今日受姨奶奶邀请,顺道来瞧瞧表哥,不知表哥近来可好?” “嗯。” 宋衍不冷不热的一个字落在林舒然耳里,显然有些伤了她的心,林舒然垂眸露出伤心之态。 “表哥怎么才离京几个月,便与舒儿生分成这般模样,可是舒儿做错了什么惹恼了表哥…” 林舒然星眸微转,越说着,那晶莹的泪珠便在她眼眶里盘旋。 可宋衍却依旧是那副淡然生疏的模样,林舒然咬紧朱唇,目光楚楚可怜。 陆遥却坐在那秋千里都看呆了,好一双怜人心怀的水眸,说哭便能哭,就是她,怕也是舍不得这小美人落泪的呀! 难道京城里的,都这般娇滴滴惹人怜的小姑娘? 她陆遥果真是有些见识少了,要多学多看才行,才能不虚枉这京城之行呀! 陆遥笑着从秋千上跳下来,轻唤了一声:“师父,是谁呀?” 宋衍,林舒然齐齐闻声看向走来的陆遥。 林舒然昨日便已经得到了消息,宋衍收了女徒弟,还给带回来了王府。 因此,她今日才不管不顾假借太妃娘娘的名义来,除了找宋衍,便是要瞧瞧,这表哥的女徒弟,长什么样! 方才林舒然过来时,便已经瞧见了陆遥在秋千那,可她便就是故意当成没瞧见,忽略一番。 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个粗鄙女子,有何特别之处能让表哥收之为徒? “舒儿听太妃娘娘说,表哥收了个徒弟,想必就是这位姑娘了。” 林舒然面色流露着善意,一颦一笑生动娇美。 就是陆遥,也看呆了… 好一个绝色美人… 表哥表妹,那不就是戏本子里的惯常伎俩嘛! 陆遥挑眉一笑,“我是陆遥,你是谁?” 可林舒然还没开口呢,旁边一个穿桃红色衣裳的丫鬟便开口了,“我家小姐乃丞相府千金。” 那语气间,满满的得意与傲慢。 陆遥倒是头一次见到,这小姐没说话得意呢,丫鬟倒是抢着代劳了? 林舒然微板着脸教训那丫鬟,“小桃,不得无礼。” 转而便对陆遥笑道,“陆姑娘,你唤我舒然便可。” 陆遥却笑眯眯道,“那怎么行呢,你我头一次见面,还是唤林小姐吧。” 宋衍目光落到面前的陆遥身上处,他总觉得,陆遥心里头在想着些什么古灵精怪的。 “舒儿听闻,表哥在教陆姑娘习武?” “嗯”又是不冷不热的一声。 可林舒然却半点没气馁,她今日来还有目的。 “舒儿其实也想习武傍身,能否请表哥也教教舒儿?” 林舒然面色柔和,语气温软,看起来,也让人舍不得拒绝。 就当陆遥也以为宋衍会同意时,却见宋衍眉目淡然,眼神平静如水,“不能。” 林舒然身子一顿,她没有想到,宋衍这般了当地拒绝,半分也不给面子。 “为何…” 那模样我见犹怜,陆遥都怜心大发了,可宋衍却像是看不见的模样,漠然道,“想学武便回你家同你兄长学便是,来我王府做甚。” 这一番话,犹如冷刃一般直戳林舒然心,她像是受了什么委屈般,紧咬下唇,泪水盈满眼眶… 陆遥也是头一次见到宋衍这般模样,同她平时相处的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相差甚远,半点没有风度。 像是两个人般,有两副性子。 林舒然桌子底下的手攥紧了帕子,指尖微微泛白,“舒儿想着,陆姑娘初来京城,一同和表哥习武,也好做个伴。” 林舒然这么说,可陆遥却是有点看出所以然来了,这林舒然吧,喜欢师父。 啧,这表哥表妹,果然如那话本子般,总有点故事的。 宋衍一看陆遥那模样,便知道她肯定在想些乱七八糟的。 “既如此,便让陆遥教你。” 林舒然闻言一噎,“这陆姑娘年纪比我还小,怎么合适?” 陆遥也愣了愣,啥?让她教? 宋衍漠然道,“她教你,绰绰有余。” 林舒然又要拒绝,“可麻烦陆姑娘,总归是不好意思。” 陆遥点点头,对的对的,太麻烦,太麻烦了。 宋衍却冷声道,“便如此决定了。” “表哥…” 见林舒然又开口,宋衍眸色微冷看向她,林舒然哑然… “那舒儿就多谢陆姑娘了。” 陆遥撇撇嘴,这表哥表妹的打情骂俏,怎么还带上她呢? “便从明日教起。” “…舒儿知道了…” 宋衍起身率先离开亭子,陆遥连忙跑着跟在他后头。 背对着陆遥,隐隐听见她的脚步声,只见宋衍唇角轻扬,露出一丝宠溺又玩味的笑。 亭子里,只留林舒然以及那几个丫鬟。 林舒然缓缓起身,目光凝聚在那两个离开的背影,语气透着凉意。 那眸眼里,方才的柔情已荡然无存,满是阴冷之态。 她右手紧紧攥着手绢,那光滑的料子,被捏出了一道道皱褶。 一旁的小桃低声问道,“小姐,咱还去太妃娘娘那吗?” 林舒然侧头瞪了她一眼,“不中用的东西!” 小桃垂头认错,林舒然冷哼,抬步往寿安堂方向而去。 一群丫鬟连忙跟上,一时间,林舒然又恢复成那众星捧月般的温柔大小姐。 小桃跟在后方,对于自家小姐这模样,她早已是习惯。 却见她低垂着头,嘴角微微挂着一抹阴冷的笑意。 … 寿安堂里,老太妃拉着林舒然的手,满脸慈祥的笑意。 “舒儿呀,可去见过你表哥了?” 林舒然微微低垂着头,满脸的羞涩,“回姨奶奶的话,舒儿方才见过表哥了。” “那便好那便好。” 此时的林舒然看起来,温顺又乖巧,老太妃最是喜欢这般的林舒然。 林舒然突然抬起眼,一脸懵懂天真地问道,“不过…舒儿方才还遇见了一位陆姑娘,姨奶奶,那陆姑娘是谁呀?” “舒儿见表哥待她很是温善呢。” 一见人提及陆遥,老太妃脸就冷了下来,“不过是个市井丫头罢了,舒儿不必理会。” 林舒然见了老太妃的态度,心里松了口气,隐隐也有些得意。 姨奶奶是这王府里头最说得上话的,她最是喜欢自己。 而王爷王妃和表哥都要听姨奶奶的,纵使表哥待那陆遥再不同,也不足为患,这世子妃的位置,必然也只能是自己的。 至于那习武,明日随意搪塞一下便是了,她才不想将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 第56章 陆遥整蛊林舒然 次日 林舒然早早便来了定王府,想着便是要趁宋衍没出门前见上一面。 此时,她正靠在后院的墙边等候。 小桃左瞧右瞧,这四周除了洒扫来往的下人,也没别人啊。 “小姐,咱在这真能拦到世子?” 林舒然睥睨了小桃一眼,“等等便是。” 话音刚落,前去打探的小丫鬟急匆匆跑来,“小姐小姐,世子爷往这来了!” 林舒然闻言,连忙捋了捋衣裙,又顺了顺袖子,随后就着丫鬟的搀扶,缓缓向外踏出优美的步子。 她今天穿了一袭素色的暗纹裙,轻柔的微风吹动裙摆,飘飘然然,纤弱不禁风,甚是惹人怜。 宋衍带着墨生匆匆从院子到了后院,准备从后门离开。 这时,便正面迎上了林舒然。 林舒然似惊讶般,随后福了福身子,声音低而动听,举止轻柔大方,“舒儿见过表哥。” 宋衍脚步一顿,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随后点头应答,“想来表妹是不知晓该去何处习武,来人,领着林小姐去练武场。” 一旁的侍卫从后侧领命走了出来,“是。” 林舒然语塞,她可不是来习武的,她根本就没打算过去。 她嘴角微微一笑,“舒儿身子不适,还是改日吧。” 宋衍瞥过眼帘,“习武可强身健体,表妹身子三天两头都能不适,是得该好好练练。” 说着,他径直擦身而过,出了后院,从后门离开了。 那侍卫则是留在那,态度恭敬,“林小姐,请。” 这侍卫是宋衍身边的人,林舒然又不能待他像自己府邸的下人般。 林舒然款款点头,表情温柔似水,一颦一笑,衣裙飘飘,像极了那莲花一般。 那侍卫不由看愣了会,随后回过神来,又是一阵自恼。 林舒然对他的反应洋洋得意,唇角微勾,心中却又不屑。 一个下人,也配用这般眼神看自己? 可她面上,却又温柔大方,“还请侍卫小哥带路。” … 刚从后门离开的宋衍脸色微冷,墨生在后头隐隐察觉不妙。 过了一会,墨生就见自家公子冷着脸对自己说,“让人将祖母昨夜送来的袍子处理掉。” “…是。”墨生总算明白了。 老太妃这是算计到公子头上了。 宋衍眸色幽深,神色间带着不耐烦。 … 陆遥起了个大早,陪同宋衍用过早膳后,这才去了练武的场子。 陆遥握起那九节鞭,鞭身轻盈灵活。 如果技法娴熟,即使力量上稍有欠缺,也可以靠多变的打法发挥出足够的杀伤力。 因此宋衍觉得,这样的武器最是适合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徒弟。 陆遥对这九节鞭甚是喜欢,平常缠在腰上,很少人会发觉。 宋衍教陆遥挥鞭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过去,她虽算不上技法娴熟,可对付一般的几个小毛贼却是没问题的。 更重要的是,她还能在鞭子上下毒,对自己也多了一重保护。 侍卫带着林舒然等人而来时,陆遥正好将那置放兵器的木架子抽倒在地… “轰”的一声,吓得林舒然脸色发白。 周围的一些侍卫,向陆遥投入欣赏的目光。 一个姑娘家,没想到还能有这般力气。 林舒然缓了缓心绪,此时再看向场里那道身影,眼里只剩下鄙夷。 果然是市井小民,粗鲁不堪! 陆遥端起水喝了几口,怜苏连忙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汗,由衷赞叹道,“姑娘的鞭子耍得越发的好了。” 陆遥眼睛亮了亮,她自己虽没什么感觉,可周围人这么说,定然是真的进步了。 林舒然敛去了面前的情绪,随即挂上了温柔大方的笑容向陆遥走去。 “陆姑娘耍的鞭法还真好看。” 陆遥眉间微蹙,好看? 怎么听着这么古怪呢。 她转过身子看向来人,原来是师父的表妹,那个相府的林千金。 不过…叫什么名字来着? 陆遥想了好一会也想不起来,“林小姐是来习武了?” 林舒然很想直接说不是,可她不能。 “是啊,方才我瞧着陆姑娘鞭子耍得极好,我想学这个,可以吗?” 陆遥挑眉,学鞭子? “这鞭法有些难学,林小姐确定?” 林舒然不以为意,不过就是耍几下鞭子而已,还能多难,她定要做得比这陆遥好,让表哥刮目相看。 “我就学这个,难不成你不愿意教?” 陆遥唇角微勾,她当然不想教,这鞭法可是师父教她的。 而且,她并不想招惹这么一个麻烦。 此刻,陆遥只想让林舒然知难而退,然后说不学了,她才好自由自在。 “那我们先从基本功练起吧。” 林舒然疑惑,“基本功?” 她顺着陆遥的目光看过去,几袋沙袋摆在那… 这个陆遥不会是让她扛沙袋吧?! 下意识的,她连面上那副娇柔的模样也没装下去,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地问,'“你不会是想让我扛这些脏兮兮的袋子?” 陆遥摇摇头,林舒然见状松了一口气。 谁知,陆遥又道,“先扎半个时辰的马步,然后再扛一袋继续扎半个时辰。” 林舒然一噎,扎马步? “难道林小姐不会扎马步?” 林舒然随即反应过来,不过是扎马步而已,她从前便经常在家中看到那些弟弟扎马步。 “不过是扎马步而已,这有何难。” 陆遥见她这般胸有成竹,还以为她能行。 结果,不到半个时辰,林舒然却歇了八九次… 陆遥秉着“负责任”的态度,又道,“不合格,再扎半个时辰。” 可林舒然本来就撑不下去,这扎马步可实在太累人了,她何曾这般累过? 林舒然当即不愿意,“不扎了!本小姐累了。” 陆遥挑眉,这就不行了? 她还以为要再多一两次,林舒然才会喊累呢。 “可林小姐,你需得连续半个月扎半个时辰马步,半个时辰扛沙袋扎马步,这才能练好基本功,到了后面,还得增加至各一个时辰呢。否则,没办法学鞭子呀?” 林舒然一听,半个月?! 开什么玩笑! 她当即怒道,“陆遥,你在耍我!” 文学馆 ------------ 第57章 定王妃怼林舒然 陆遥见她此刻竟然完全没了昨天那娇弱美人的模样了… 不由有些佩服她的演技。 “林小姐多虑了,陆遥不过是将师父教我的给林小姐教一遍罢了。” 林舒然闻言,却觉得陆遥一定是在耍她。 让她这样练半个月,她非得累死不可,还要碰那脏兮兮的沙袋,她林舒然才不要受这般罪! “我不扎马步了,我只要学鞭子!” 陆遥坦言道,“恕陆遥教不了,林小姐还是回家学罢。” 林舒然本就看陆遥不顺眼,此刻有了发作的由头,也不顾这是何处,当即呵斥陆遥,“我看你就是故意在整本小姐!” 陆遥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唇角却微微勾起,心想,恭喜你猜对了,赶紧放弃回家去吧。 “林小姐觉得是,那便是吧。” 林舒然一想到方才自己受的“罪”,当即气得连这里是哪都忘了,挥手就要打陆遥。 陆遥也没料到,这林舒然看起来温柔大方,又娇弱怜人,此刻翻起脸来竟连人都打… 她刚抬手拦住,两人僵在那时,一声呵斥传来。 “住手!” 林舒然闻声,目光触及远处而来的身影,立马将手抽收了回去,心中懊悔,自己太过冲动了。 陆遥收回手转身望去,便瞧见定王妃带着几个丫鬟向这而来。 定王妃原本是去落雨阁找人,得知陆遥来了练武场,这才来了这,远远就瞧见了林舒然动手的一幕。 定王妃不悦,这林舒然欺负人都欺负到定王府来了? 可林舒然被这一声呵斥,当即回过了神,敛去方才剑拔弩张的神色,神态柔和地朝定王妃福了福身子,声音柔弱动听。 “舒儿见过表婶。” 陆遥哑然,这林舒然,是会变脸吗? 方才还是剑拔弩张的气势,转过头来就是这娇弱可人的模样了? 林舒然这变脸的速度又刷新了定王妃从前对她的认知。 定王妃微微颌首,这才看向陆遥。 “师奶奶,早。” 陆遥突然发现,自己叫定王妃师奶奶,这林舒然却是唤表婶,那自己岂不是低了她一辈?? 定王妃笑,“远远就瞧见你们俩在争执,这是怎么了?” 林舒然当即反应,开口道,“林姑娘在教舒儿习武呢,并未有争执呢。” 陆遥挑眉,这是在睁眼说瞎话呢? 定王妃似惊讶般“呀”了一声,“你还能习武呢?” “…” 陆遥突然发觉,师奶奶这位长辈,有点可爱。 林舒然面色一僵,略有些尴尬,“是表哥让陆姑娘教舒儿的…” 定王妃又“喔?”了一声,“衍儿如今都闲到主动给你安排习武师父了呀?” “…是舒儿想学,所以表哥让陆姑娘教舒儿的…” 林舒然说着说着,眼眶有些微红,语气也开始一噎一噎。 定王妃:“?” 陆遥:“…” 陆遥再一次心中感叹,林舒然这变脸的速度也忒快了,还真别说,她是该好好学习学习的。 定王妃视若无睹,挥了挥手,吩咐后头的丫鬟,“回院子里取套练功服。” 她看向陆遥,笑眯眯,“遥遥,可愿意同我切磋切磋?” 陆遥眨眨眼,和师奶奶切磋? 定王妃挺直了腰板,“莫瞧你师奶奶如此,年轻时我可也是上过战场的。” 定王妃这一说,陆遥目光里带上了几分钦佩,“好呀,待会还要请师奶奶手下留情呢。” 林舒然发现自己被忽视,心里不爽,眼里闪过几分狠戾,“可陆遥,你不是要教我鞭法么…” 陆遥小脸一懵,你方才不是说不学了? 定王妃瞥了林舒然一眼,“你身子骨一向娇弱,还是别学了,这磕着碰着了,相爷那头,怕是要心疼了。” 林舒然一噎,“可表哥说舒儿身子骨弱应当多锻炼…” “那你去找你表哥教你便是,遥遥年纪小比你小,怎教得了你,她日夜兼程赶来京城,本就禁不得累,你怎还来叨扰她?” 定王妃一字一句犹如刀子般扎进林舒然心里,林舒然那柔情似水的面色就快维持不住了。 何曾有人这般待过自己? 这个陆遥哪里好了! 林舒然是半分也待不下去了,“表婶言之有理,舒儿还要去姨奶奶那,便不多待了。” 定王妃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陆遥却是对定王妃佩服得五体投地,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钦佩羡慕的亮光。 她若是也有定王妃这口才魄力,再有林舒然这演技,该多好呀! 可若是要让连冬听见了她的这番心声,只怕是要夸上一句,不必羡慕,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 林舒然刚出练武场,面色一片铁青,眼里满是狠戾之色,那新带的手绢,又被她扯破了几个洞。 这个陆遥,不过是个粗鄙不堪的市井小民,有何好! 表哥待她好!连表婶都偏向她! 她林舒然堂堂丞相府千金,父亲是当朝二品官员,太后跟前的红人,她自诩在这京城里身份也算尊贵。 那陆遥,如何能跟自己相比! 她一定要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自行离开表哥身边! 林舒然心中满是怒气,可到了寿安堂,却又恢复回那落落大方的温柔模样。 老太妃笑意慈祥,拍了拍林舒然的手,“舒儿,今日可是碰是你表哥了?” 林舒然点点头,脸颊羞红一片,“舒儿见过了,表哥还同舒儿讲话,还让侍卫给舒儿带路呢。” 老太妃一听,心下满意,越看林舒然越是欢喜,她的舒儿,长得好,性格也温柔,最是讨人喜欢的。 即便那孙子再木愣,也是会喜欢的。 让她嫁入定王府,是最好的决策。 有了舒儿这一助力,那司氏,必然再不能压在自己头上。 这王府的管家权,便也还能回到自己掌中控制着。 可林舒然却并不知晓,自己一向敬重的姨奶奶,心中一直的真实想法,竟是将自己当成了夺管家权的助力。 “姨奶奶,舒儿瞧那陆姑娘一人在府里待着也无聊,过几日许府要办宴会,不如让她同舒儿一起去玩玩,也好结识些新朋友,姨奶奶觉得呢?” 林舒然说出这番话,倒是和老太妃的想法不谋而合。 若是让陆遥同那些真正的权贵千金接触接触,必然能让她意识到自己同她们的差距。 若是能就此离开王府和孙子身边,是最好的。 定王府,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高攀的? “那便一同去罢。” 林舒然心中暗自得意。 陆遥,你等着。 ------------ 第58章 花魁竞价 宋衍一回到京城,就陷入忙碌状态。 陆遥被晾在落雨阁里,是越发的无聊,她这一无聊,就想起了老本行。 傍晚 怜苏端来了后厨那边送来的小汤点,这一刚进院子,就瞧一着白色袍子的男子猫着身子往后头跑,鬼鬼祟祟的。 她下意识呵斥一句,“谁!” 那白衣男子被这一声呵斥僵在了那,随后缓缓转过身子… “姑娘?!” 陆遥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是我。” 也不用陆遥解释,怜苏立刻就明白了陆遥要去干嘛,当即揪着陆遥回了屋。 暗处的池生松了口气,有怜苏看着姑娘,到底是比较放心的。 过了一会,从屋子里溜出了两道身影,那两人猫着身子,鬼鬼祟祟向后院而去,穿过后院从后门离开了。 池生:“…” 光明正大走前门,不好吗? 沉默了一会,他抱着剑在后头跟了上去。 跟了大半段路,最后那两道身影,停在了一处灯红酒绿的地方。 火红的灯笼绸缎,妖娆的身影,笑声悦耳,人影嘈杂… 池生默默地看着那两道人影就这么溜了进去,那楼门口的牌匾上,题着大大的三个字。 妙语楼。 池生很干脆地转身,回了府。 随后进了书房,也做起了他从前的老本行。 “公子,陆姑娘出门了。” 宋衍头也不抬,“嗯。” “妙语楼。” “…” 一旁的墨生嘴角抽了抽,这遥遥姑娘怎么又跑去逛青楼了… 别说,眼光还不错,这一挑,就是京城最有名的妙语楼。 不过…他看向公子,果不其然,脸都黑了。 下一秒,宋衍起身往外走,步子都比平时要快上许多。 这一头的妙语楼里,陆遥坐在大堂的一侧被珠帘隔开的角落处。 旁边,似乎是三个人,却一直是两个人在交谈。 “秉承,你若有兴趣,我自是不与你抢。” “不不不,叶兄他头一次来这,不如让给他?” “也好,也好!这妙生花我之前便见过画像,着实美呀!” … 大致内容,陆遥也听了个明白,今日的主角是这妙语楼的新任花魁妙生花。 依照往常的习俗,花魁首夜,价高者得,因此,今夜的妙语楼,客人是平常的两三倍之多。 所以陆遥也只得在这大堂处,去不到雅间。 怜苏倒没有像第一次跟陆遥去青楼时那般拘谨了,虽仍有些羞涩,却也大方了许多,瓜果照吃不误。 陆遥轻抿一口果酒,香甜饶舌,而后留有微微的苦涩。 “怜苏,你说这么多人都是冲着妙生花而来,这妙生花,该有多美?” “你说,小爷我也竞拍一把,每年成不?” 怜苏磕着瓜子,一边应答道,“妙生花有多美,怜苏是不知晓的。” “但姑娘是个没把的,就算成了也没用,浪费银子。” 陆遥:“…”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怜苏噎起人来,这般有口才? “那聊聊天,喝喝小酒也是不错的。” 怜苏不假思索道,“那姑娘倒不如回府找公子聊天喝小酒呢,怜苏觉着,这妙生花纵使再好看,必然也是比不过公子的。” “…” 陆遥语塞,不过却也觉得怜苏所言极是,师父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不过…聊天喝小酒就罢了吧… 然而说起好看的话,她倒是想起了叶臣。 一袭红衣张扬而恣意,明明是男子,面相却生得比女子还要美艳三分,那双桃花眼更是撩人于无形。 其实叶臣,应当是比师父要好看上几分的,不过,那份好看,却危险得很… 陆遥见他两次,每次待她都是笑吟吟,可那笑意,却从不及眼底。 越是这般,心绪隐藏得也就越深,这人也就越危险。 这时,突然人声鼎沸,乐声也随之响起,半空中的花球突然炸开,花瓣洒在半空中,一个曼妙粉色身影顺着绸布缓缓下降,在半空中旋转。 陆遥了然,这大约就是妙生花了,只不过面上遮了面纱,只留了一双明眸在外… 那双眸子水光盈盈,看起来似有愁绪般,别有一番美感。 几位身穿轻纱舞服的女子踏着舞步凑上前,那粉色身影便踏在了那几位女子扯着的绸布上。 而后,乐声突然高昂,那妙生花竟直接在那绸布上翩翩起舞,舞姿曼妙轻盈… 堂上人声鼎沸,陆遥隐隐约约听见隔壁的男子又道,“这妙生花可着实是个妙人!” “叶兄,此次你可是有福了啊!” 陆遥微挑眉,隔壁的这是要拍下了? 等到那乐声停止,妙生花随即落地,素指轻轻解下面纱,堂里的客人都沸腾了起来。 “美啊!” “这可是在是个妙人!林兄,你这次可莫再同我争了!” “这都说了,价高者得!” “上次我都让与你,这次便让我抱个美人…” “诶!你这人怎么回事!” “妙生花姑娘,看这!!” … 陆遥坐得靠前,那妙生花的面容,她也瞧了个仔细。 确实很美,可美得有些别扭了。 怜苏却是看呆了,低声道,“姑娘,这妙生花确实挺美的呀。” 陆遥点点头,“嗯,是很美。” “不过,还是我们公子最好看!” 陆遥轻笑,怜苏说得是有道理,不过,师父应当是不愿意被人拿去同女子相比较的。 妙语楼的妈妈这时出来喊话道,“我们妙语楼的规矩,各位老爷公子也都清楚。” “清楚清楚!” “林妈妈就莫再啰嗦了,快些起价罢!” “是呀是呀!” 林妈妈笑得面上的褶子都动容了起来,“好好好,知晓各位老爷们着急。” “起价,二十两金!” 闻言,陆遥瞪大了眼睛,二十两金?! 天… 这开青楼竟是这般赚钱? 怜苏也是头一次见识到,这起价便是二十两金… 正当陆遥以为这二十黄金已是很多时,接下来的加价,已是让她膛目结舌。 “三十两!” “五十两!” “一百两!” … 三百两! 陆遥感觉整个人都漂浮了,她满脑子都在想,三百两黄金,有多少… 能买下多少宅子酒楼? 这些老爷公子… 也忒败家了! 从前在云县,也是有花魁竞拍的,可最高也不过是白银几百两而已。 现下竟是以黄金起拍? 难道这京城里头,都是这般富有的大户不成? 正当林妈妈准备以三百两成交时,隔壁的那几位男子终于出声喊价了。 “五百两。” 空气间霎时间都安静了。 文学馆 ------------ 第59章 陆遥遭戏耍 陆遥隔着珠帘望去,那珠帘另一头,只能隐隐瞧见三个人影。 陆遥向来观察入微,透过他们方才的交流的声音,便可听出,方才喊五百两的,是第三个人。 也就是他们交流中所提到的叶公子。 不过…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那林妈妈本来以为三百两已是最高价,这头又有个五百两,笑得脸上褶子都深了几分。 当即就敲定价钱,生怕他反悔。 陆遥却隐隐感觉,自己应当是知道那人是谁了。 不过,他自己就是绝顶美人了,竟还来青楼瞧美人? 那头,林妈妈将妙生花送进了雅间,这边,便有人过来请人。 在两道恭贺声中,那人踏出用珠帘隔着的小间,经过陆遥所在的小间,往楼梯方向而去。 一袭红衣随着步伐动作张扬舞动,那双桃花眸盛满了笑意。 果然是叶臣。 陆遥思虑了一会,她要是有叶臣这张脸,天天照铜镜便是,哪还会来青楼逛美人? 可就像怜苏说的,这青楼美人哪个都比不上宋衍半分好看,也不见得陆遥就整日盯着宋衍瞧了。 陆遥眼里闪过一抹狡黠,起身离开。 怜苏连忙叫住,“诶!姑娘,你干嘛去?” 陆遥:“我去茅房,你在这等一下我。” 怜苏这才放下心,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品着小茶,等候陆遥回来。 然而陆遥,一出小间,就直接往楼上而去,去到方才妙生花进去的雅间。 她观察四周,发现没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戳了小洞看房里的情景。 可房里,除了桌上的瓜果酒壶,还摆了箜篌古琴,竟空无一人。 陆遥疑惑,这一不小心就推动了房门,竟没有锁?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好奇心打败了理智,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才发现这里头是真的没人。 陆遥顺手抓了一把果干送进嘴里,砸吧砸吧小嘴。 还真别说,这雅间里头的,就是比堂间的吃食好。 这时,屋子外传来脚步声和人声。 “叶公子,这妙生花呀,就在里头啦,您看,这钱…” “诶好咧好咧,多谢叶公子。” 陆遥心里一咯噔,这屋子里头压根没什么妙生花啊。 出于下意识反应,她连忙就近躲进了衣柜中。 下一秒,屋门打开,有人进了屋子里。 衣柜封闭,有一丝微弱光亮从缝隙中透进来。 陆遥透过那小缝隙瞄见,有道红色身影在桌边坐下。 咦?他没看见妙生花不是应该觉得奇怪,然后出去找人吗? 怎么这么镇定地坐在这? 就在这时,人声突然响起,“谁?” “…” 陆遥小脸一懵,自己不是躲进衣柜了?他难道还能发现自己? 不对不对,肯定不是自己,这屋子里头肯定还有别人,说不定就是那妙生花。 然而,让陆遥意想不到的是,她方才抓的那一把果干,匆匆忙忙间掉落在了地上,衣柜前也掉落了一颗。 叶臣已然是发现了,可陆遥不知,她心脏“砰砰砰”跳得飞快,眼帘紧闭着,暗中祈祷。 佛祖保佑! 千万别发现我! 千万别发现我! 随着脚步声渐近,衣柜门突然大开,光亮照进昏暗的衣柜里,陆遥闭着眼也能感觉到。 “…” 陆遥此刻心中只剩一句话,佛祖,你为什么不保佑我… 想来佛祖若是能言,可能会告诉她,临时抱佛脚是没有用的。 叶臣手中执着利刃,却在看见了衣柜中人后,征愣了一小会,随即将利刃收回。 一双桃花眼波流动,嗓音低沉带着笑意,“小姑娘,你是想通了来以身相许的?” “…” 陆遥认命地睁开了眼,对上了叶臣那张比女子还要美艳几分的脸,那脸上挂满了笑意。 叶臣目光直勾勾,看得陆遥一阵心虚… “没…我就是路过。” “喔?路过顺手在窗口戳了个小洞,恰巧推开了门,不小心瞧见这房里有吃得,随后吃了一些,撞见有人回来了匆匆忙忙地躲进衣柜里?” 陆遥一噎。 叶臣微挑眉,又凑近了一些,“嗯,怎么不说话?” 陆遥:“…”你都帮我说了,我还说些什么? 随着叶臣的靠近,陆遥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月麟香味。 倒不是初见时的迷香了。 陆遥突然想起,宋衍身上好像也有淡淡的香味,只不过因为太淡,不靠近细嗅是闻不出来的。 所以,师父身上的是熏了什么香? “小姑娘?”叶臣又靠近了几分。 这是对着他,还走神了? “…”陆遥回过神来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可在衣柜里,地方就这么点大,能缩到哪去。 “好好说话便是,你可以不用靠这么近的…” 叶臣桃花眸微深,唇角微微勾起,“还能更近的。” 他作势又要继续向前,月麟香萦绕在陆遥身周,那香味压迫着陆遥。 陆遥见他越发靠近,终于忍不住伸手狠狠推开了叶臣,叶臣没有防备,被她这一推顺势后退了几步,这才稳住了脚步。 看着陆遥那气鼓鼓的小脸蛋,嗯… 原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叶臣也不再继续戏耍陆遥,在桌边落座后,给自己倒了杯小酒,素指端起酒杯,薄唇微抿一口,面上的神色舒缓了几分。 看起来像是那酒倒是不错的样子。 陆遥觉得,她还是赶紧离开为好,连忙跑过去打开门,却被守在门口侍卫拦住了。 那侍卫哪里知道这是谁,当即认为这就是公子已五百金高额拍下的妙生花姑娘。 怎能让她离去? 陆遥稍稍握紧了拳手,作势就要动手冲出去。 可叶臣慵懒的声音缓缓传来,“知晓你同宋衍学了几招,但你不是他们对手。” “…”没试试怎么知道。 “他们可不会像我这般怜香惜玉。” 陆遥瞪着大眼睛,目光像刀子般对着叶臣的后背扎啊扎。 叶臣:“过来坐下,同我喝一杯?待会便让你离开。” 陆遥见他这般说了,也实在有些馋,横竖自己也不怕他下药,干脆就走过去坐下了。 叶臣勾唇轻笑,提起酒壶给她倒了一小杯。 可陆遥这一杯酒还未下肚呢,就见听叶臣冷不丁说,“我并不比宋衍差,小姑娘,你何不跟着我?” “咳…咳…”陆遥被呛了个正着。 文学馆 ------------ 第60章 以一赔十 叶臣半扶着额头撑在桌面上,歪着头看陆遥。 陆遥被那一口酒呛得面色发红,“…我说,你别在我喝酒的时候吓人啊!” 这叶臣,动不动就说些惊人的话语。 轻浮! 叶臣勾唇轻笑,有意无意般晃了晃酒杯,淡淡的酒香溢出杯外。 “我救了你,你以身相许不是正好?怎么就吓人了?” 陆遥:“那我欠你人情便是。” 想了想,她又道,“你瞧你长得这般丰神俊茂,我又这般磕碜,日后若是影响了你后代的长相可就不好了。” “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又怎好恩将仇报?” 一番话说完,陆遥隐隐有些自豪,她从未觉得自己口才这般好过。 叶臣听了,眼里的笑意却越深了,“我并非以貌取人之辈,何况你长得并不磕碜,你又说我长得丰神俊茂,那你跟了丰神俊茂的我,岂不是好?” 陆遥连连摆手,“不不不,你虽丰神俊茂,却非我喜欢的模样。” 叶臣提起酒壶,像是不经意间般笑问,“那你喜欢何种模样?” 反正不是你这种。 “宋衍那种?” “…” 门外刚打晕了两个侍卫的宋衍等人脚步一顿。 后头的池生墨生扯着准备听戏的怜苏溜到宋衍后头去。 宋衍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竟也不推开门,就在门口站着了。 陆遥哑然,怎么好端端的又提到师父头上去了? 可抱着师父是自己人的想法,陆遥理所当然答道,“我师父的模样自然是最好的。” 叶臣似笑非笑,“你喜欢?” “那是我师父,我自然是喜欢的。” 陆遥心想,衣食父母,能不喜欢? 外头的宋衍颇为满意地勾起唇,小徒弟这番言语很得他心。 当即连她逛青楼的事,都谅解了几分。 年纪尚小,还是有些天真单纯,自己应当耐心细细地同她说这世间险恶,多宽容她几分才是。 这般想着,他推开了房门,抬起步子踏进屋里,只见陆遥叶臣,都坐在那桌边。 叶臣端着酒杯,脸上仍挂着笑意,陆遥倒像是有些在警惕叶臣的模样。 小徒弟倒是不傻,还知道要警惕外人。 叶臣循声看去,对上宋衍的目光时,眼里满是挑衅。 这么快就追来了?看来是真的对这徒弟很是上心。 “想不到宋世子还有坏人好事的嗜好。” 宋衍并未在意叶臣的挑衅,“听底下的人说,我这小徒弟不小心冲撞了叶大人的好事。” 叶臣抿了一口小酒,微微含笑,“确实。” “遥遥无心之失叨扰了叶大人兴致,倒是请叶大人见谅了。” “喔?世子是打算就这三言两语就将人带走,不做赔偿?” 叶臣双眸微抬,看向陆遥。 陆遥眨眨眼,无辜的大眼睛转啊转… 这两人看起来,一个淡漠,一个笑脸吟吟,好似没有争执起来。 可陆遥就是感觉气氛不大对,一冷一热似的在较劲。 宋衍面不改色,“叶大人莫不是伤了何处,怎还需赔偿了?” 叶臣摆摆手,“你瞧,你这小徒弟不知将我那五百金拍下的花魁藏到哪去了,你说该如何赔偿?” 他倒是想瞧瞧,这宋世子,真能一直挂着这张表情? 陆遥隐隐感觉,师父可能要被坑了… 她当即正色怒道,“我才没有藏你的花魁呢,我进来时,这屋子里什么人都没有!” 这叶臣,分明是想借她坑师父五百金! “小姑娘说这话可有人能证明?” “那你说我将你的花魁藏起来,又有谁能证明?” “你在这,便已是证明。” 宋衍向前几步,将陆遥扯至自己身后,陆遥被他护在身后,隐隐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 她不自觉地向前靠,那香味越发清晰… 原来是甘松香。 真好闻。 宋衍并不知晓后头的小徒弟在想些什么,对上叶臣,漠然开口道,“既然是我这小徒弟叨扰了叶大人的好事,必然是该赔偿的。” 叶臣微微抬眉,宋衍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择日宋衍便谴人送十位花楼美人到叶大人府上,以一赔十,叶大人可千万要受住了。” “…” 陆遥微微侧身抬头看着宋衍,却见他面上一片漠然。 师父道行真是高… 叶臣差点面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以一赔十,世子爷好生大方。” “待叶大人,应当的。”说着,宋衍带着陆遥便要离开屋子。 陆遥却突然扯住宋衍,宋衍不明所以。 陆遥蹦哒着小短腿跑到桌边,伸手抓了一把果干,自言自语道,“十个美人呢,不要些果干,岂不可惜…” “…” 宋衍不禁怀疑,定王府是不是苛待了陆遥? 后头的怜苏满头黑线,姑娘啊姑娘… 咱王府,不差这些啊! 输人不能输气势啊! 可陆遥吃着手里的果干,却犹为满足。 一行五人离开了妙语楼。 叶臣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起身走到屋门口,门口的走廊,躺着两个人,正是方才将陆遥拦住的两个侍卫。 竟是被无声无息打晕了,这般无用。 这时,一道蓝色的身影出现,向着叶臣恭敬地行礼,“公子。” “处理了。” “是。” 既是无用之人,就不必继续在自己身边待下去。 … 此时已入夜,街道上微弱的灯笼光洒在地面上。 陆遥抓了一颗递向宋衍,“师父,给,可好吃了。” 宋衍平日里不大喜欢吃这些,可瞧着陆遥满脸的期盼,笑意盈盈的模样,心下暗动,垂首就着那白皙的小手,将那枚果干含进嘴里。 随后,像没事人般,唇角以微不可见的弧度微微上扬,“嗯,是很好吃。” 陆遥:“???” 她是不是被调戏了??? 她抬了抬小手,方才薄唇触碰到指腹的位置,酥酥麻麻的… 可是,陆遥抬眼看向宋衍时,却见他面色正常,半点异样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后头的三人,却如遭雷击。 他们公子在做什么? 公子这是在耍流氓? 这是世子爷吗?别是被人掉包了… 宋衍心情大好,连带着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可陆遥本来平静如湖面的心绪,却骤然掀起了波纹,心底涌起了异样的情绪。 她稍稍压下那异样的心绪,随之跟上宋衍的步子,小心翼翼地捧上那一把果干,“师父,还吃吗?” 怜苏:“…” 墨生:“…” 池生:“…” 文学馆 ------------ 第61章 “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 宋衍看着小徒弟捧着的那一把果干,漠然片刻,随后伸手接过。 走了一段路后,陆遥见他放在手里果干,竟一块也没吃。 晶莹小巧的果干堆叠在那双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上,显得格外诱人美味。 陆遥眨眨眼,一双灵动的眼眸微微转动,思绪万千,“师父,我想吃。” 宋衍微停脚步,顺手一递。 陆遥却突然凑上前,小脸埋进那手里,小嘴一张,将那些小果干悉数吞进嘴里。 小脸蛋鼓鼓的,仰头看向宋衍,面上尽是得意之色。 宋衍顿了顿,随之反应过来,看着那手上剩下的一两块果干,有些不自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说她胡闹,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陆遥对于宋衍的反应很是满意,得意之色洋溢在脸上。 她管自己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后头三人的脸色,已是无法形容了。 大约姑娘就是老天爷派来治公子的… 瞧瞧,几次了,公子拿姑娘半点法子都没有。 过了半晌,快到定王府时,宋衍突然开口,“以后,你每日便跟着一同出门。” 宋衍之所以这么一提,主要是想把她带到自己身边,亲自看着。 以防万一陆遥哪天又心血来潮跑去什么妙语楼。 陆遥听他这么一提,满是疑惑,“为什么?” 宋衍顿了顿,一本正经道,“云县的事尚未查清,放你一人,我总归不安心。” “…”师父,你难道没有觉得这个理由有点过时了? “明日要去督察院,你卯时到我院子,一同用膳。” “卯时?!” 陆遥伸手掏了掏耳朵,“方才没有听清,师父,你再说一遍?” “…卯时。” “…”听清了。 不过,师父去督察院做什么?那地方好像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吧。 比如自己,是万万进不得的。 会被打出来的吧。 宋衍像是能看透她心中所想似的,“为师乃都察院左都御史,你大可放心。” “没人会赶你出去。” “…” 所以,师父您老人家是会读心术? … 陆遥刚回到落雨阁,宋衍那头就有人送来了书信。 陆遥疑惑,谁会给她写信? 怜苏到后厨去要些吃食,陆遥便拆开了那信。 那信封拆开后,又是一个小信封,小信封上写着,陆遥亲启。 那笔迹,她很是熟悉,是连冬。 大约是担心被旁人瞧了去,那信封上还书写了小小一行字。 大致意思便是私密信件,不可被外人瞧见。 想来,她和连冬自云县一别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 自己都快忘记连冬的存在了,没想到连冬倒是还记得给她写信嘛! 连冬不似陆遥,他写得一手好字,那笔划,行云流水,苍劲有力。 陆遥每每看着他的字迹,都会不自觉地自我检讨一番。 连冬大致在信件中提及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又说了知晓了暗中保护陆遥的是什么人,又隐晦地提及了陆遥的父亲… 陆遥越看,脸色越发严肃。 连带着刘子衿为什么频繁遭到追杀,也已明了。 难怪她问及刘子衿父亲的行踪身份时,他半点也不同自己透露。 她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信封信件,确认没有任何破损,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瞧过这封信,这才放下心。 随后将信件连带信封,一起凑向烛火,点燃了信件,将其销毁掉。 怜苏进来时,闻到了淡淡的烧火味,“姑娘,是有什么东西烧了吗?” 陆遥应了一声,神色如常,“方才看信的时候凑太近了,信不小心碰到烛火了。” 怜苏瞧见桌上那已然烧成了灰的细屑,将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原来如此,那我开窗透透风吧。” 陆遥点点头,伸手打开了食盒,浓郁的香味慢慢掩盖住了方才烧纸的味道。 怜苏看着那些桌面上的灰烬。 若是不小心碰到烛火,又怎么会全部燃尽。 人人都有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姑娘自然也会有,自己当没有察觉便是。 … 夜晚,宋衍更衣过后,正欲吹熄烛火,突然瞥见被自己带回的那两小块果干。 想起方才那浓郁的甜味,他犹豫了半晌,素指捻起一颗,送进嘴里轻咬。 还是甜… 随即唇角微微弯起,倒是真的好吃。 … 次日 陆遥艰难地从被窝里离开,任由着怜苏给她摆弄。 怜苏瞧着陆遥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由怀疑,姑娘去到了督察院,只怕是换了地儿继续睡? 怜苏提了两套衣服,一套水绿色的流沙长裙,款式是京城里最受欢迎的。 另一套是玄色的暗纹衣裳,款式简单,袖口收紧,很是轻便。 可陆遥就是打不起精神,一瞧那套长裙,眉头直皱。 要是穿这套,怕是怜苏要折腾捣鼓许久,陆遥随即指了指玄色的那套。 等到怜苏要给她梳发时,陆遥直接拿了发带,将那一头青丝高高挽起。 陆遥还是头一次穿玄色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简单利落,英气间又带了几分女儿家的娇俏。 陆遥起身就要出门,却被怜苏一把抓住,“姑娘姑娘,玉佩。” 陆遥低头一看,倒是把玉佩给忘了。 平常穿衣裙时,玉佩挂在外衫里头,看不真切。 今日的一身,简单利落,那玉佩挂在腰间,格外显眼。 “挂好啦。” 怜苏笑眯眯,这可是公子送的玉佩,怎么也不能忘。 怜苏到底是考虑得周全,公子戴着这块玉佩几年了。 万一在都察院里头,公子没能顾上姑娘,有玉佩在,旁人瞧见,必然也是恭敬三分的。 陆遥去到宋衍院子时,宋衍已等候在那。 清粥小菜白馒头。 “师父早膳都只吃这些吗?” 宋衍见她眼神一直流连在桌上的吃食上,开口解释道,“府上的早膳都以清淡为主。” 陆遥疑惑,她明明记得吃的早膳都是有菜有肉的。 宋衍仿佛又能看透她心里头的想法似的,“你平日里醒得晚,吃的是后厨提前准备的午膳。” “…”原来这是她来到定王府后,第一次吃到真正的早膳… 怜苏掩嘴憋笑。 姑娘每次醒来后,她去到后厨房时,早膳早已解决,厨娘端给自己的,都是热腾腾的午膳。 想来应当也是厨娘注意到了,之后都会提前一切备一份午膳给怜苏带走。 墨生却是了然。 公子之前让自己去后厨吩咐过,给姑娘备下的早膳,丰富些… 姑娘身子骨弱,还在长身子,要多吃。 文学馆 ------------ 第62章 右督御史司郁 督察院离定王府有些距离,宋衍平日里都是骑马,今日因为有了陆遥,改坐马车。 都督察院大门口的守卫一瞧,这不是定王府的马车吗? 世子爷向来是骑马,怎么今日改坐马车了? 前来督察院的同僚也是疑惑,莫不是定王爷来了? 可那坐在马车前的人,是墨生池生啊。 这两人,可是世子的得力亲卫。 马车停稳后,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宋衍缓缓下了马车。 众人一看,原来世子爷今日改坐马车了,倒是稀奇。 这时,墨生一挑车帘,宋衍缓缓伸手,马车里探出一道小身影,宋衍将那人扶下了马车… 待那人落地,众人看清后,面上皆是震惊之色。 竟是个姑娘?! 从不近女色的世子爷身边竟然带了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眉清目秀,三千青丝高高挽起,一身玄色衣裳简单利落,颇有几分英气。 他们突然发现,世子爷今日穿的,也是玄色。 那姑娘,看起来还有些稚嫩,五官却犹为出众,虽不及京中一些以长开了的闺阁小姐,可却有种感觉到,待她日后长开了,必定连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都能夺了去。 世子爷由于长相出众,少年十四开始便一直被赞誉为是京中第一公子。 可无奈后来让人发觉性格太差,又不近女色,总会让人觉得没有烟火气,没有人情味。 后来,京城里竟都开始流传世子爷好男色的流言。 一时间,名气大跌。 倒是后来的国师更受欢迎,长相出众,性格又好,待人温善,一张笑脸不知勾去了多少姑娘家的魂儿。 可如今,众人这么一看,竟生出了一种这两人很是般配的感觉。 人家世子爷待姑娘家这般体贴,瞧瞧,那脸上的表情,那眼神温柔的,哪里不近女色了? 陆遥一下马车,就感觉到许多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环顾四周,发现,周围远远近近的,将近二十个人,齐刷刷的都看向了这边… 陆遥摸了摸小脸,难道是我今日洗脸没洗干净? 然而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宋衍带着她一路走进了都察院,那些人一个个都走过来同宋衍打招呼。 “宋大人,早。” 宋衍微微点头,“李大人。” 随后什么,马大人,林大人,刘大人,吕大人… 太多太多,陆遥根本记不得。 这些人,都是来同师父打招呼的。 看来师父的官,还挺大的? 可陆遥不知道是,这虽然同宋衍打招呼,可冲着的,却是她自己。 都想近距离瞧一瞧这位独得世子爷青睐的小姑娘的模样。 却见那小姑娘跟在世子爷后头,长得便是乖巧听话的模样,脸颊娇娇嫩嫩,比自家那女儿和妹妹都要可人。 这么一看,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和蔼善意的笑,生怕吓着了这可人的小姑娘。 宋衍瞧着这些往日里一个个都不苟言笑,闹得底下人都不敢多语的同僚,现如今一个个跑到自己跟前。 那笑容,只怕是把他们几年积攒下来的都用上了。 平日里,可没有人凑到自己跟前打招呼,这冲着谁而来的,不言而喻。 宋衍侧头看向陆遥,却见她拘谨的乖巧模样,这都察院里头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宋衍眸色微深,垂头低声同池生嘱咐了几句,莫让他们钻了空子凑到陆遥跟前去。 可陆遥哪里知道宋衍在想什么,她直接被宋衍带到了都察院一小间藏书阁楼。 这间藏书阁楼里,存放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书籍,什么冷门书籍都有,可唯独没有话本子。 池生跟着陆遥,也在藏书阁楼里待了一上午。 他从前跟着公子来都察院,都是跟在公子身边帮忙做事,这阁楼,倒是头一次来。 可不过两个时辰,便陆陆续续有十几人进到这阁楼里找书。 池生却发现,这一个个的,说是在找书,眼睛却齐刷刷瞄向姑娘… 想来,公子带着姑娘到督察院里的消息,这院里头已是人尽皆知了。 这都纷纷来瞧瞧这小姑娘的模样,竟果真如门口那目睹的同僚说的一般,娇俏可人,粉粉嫩嫩的… 有一些都是家中有姐姐妹妹的,可哪有这小姑娘这般讨喜呀,一看,那心里,都软成一片了。 这难怪连一向不近女色的世子爷都折了腰啊。 可无奈池生看得紧,都是敢看看,没人敢上前说上一句话。 陆遥看着这些人来来回回的,心想,这督察院的人,竟都是这般爱看书的? 她还注意到,有一个,看起来稍年轻些,同师父差不多年纪的样子,大约半个时辰便进来换一次书… 果真是当官的,博览群书,半个时辰都能看完一本,哪像她,只看几页都想睡觉了。 而陆遥所注意到的这人,正是都察院的右都御史司郁,他早上来得晚,一进院,就听见同僚上下都在讨论,院里进来了个小姑娘。 这一打听,哎哟哟,不得了,还是宋衍带进来的女娃娃。 他马不停蹄就往藏书阁跑去,头一次,只在远远处瞧了一眼,没瞧真切。 第二次,距离近了些,又瞧见了侧脸,这小脸蛋,嫩得像是能掐出水似的。 第三次,他终于瞧见了正脸,不同于那种惊艳的美,而是稍微青涩些,像是没长开的花苞,娇娇嫩嫩的… 司郁坐在宋衍桌前,上下左右端详着宋衍。 面上满是震惊,薄唇轻启又合上,一句话也憋不出。 他从前还同别人一起怀疑过,这个小表弟是不是好男色。 后来小表弟解释后,他也好奇,像表弟这般出众,日后能得他青睐的女子会是个什么模样。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小表弟…竟然…竟然对那么娇嫩的小娃娃下手?! 那小娃娃看起来,怕是才十四岁? 小表弟这回,真的太不是人了! 这小娃娃也是可怜,年纪小小,就遭了表弟毒手… 他这个当表哥的,怎么也要说道说道。 宋衍微抬双眸,见司郁已经在这坐了许久,像是有什么事要讲,却一直不发一言,“有话直说。” 司郁深深吸了口气,正义凛然道,“阿衍,你同表哥说实话,那女娃娃,你从哪里拐来的?!” 宋衍:“???” 文学馆 ------------ 第63章 陆遥的秘密武器 宋衍像看傻子般看着司郁,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云县。” 墨生:“…” 司郁脸上满是痛心之色,“竟真是拐来的…” “阿衍啊阿衍!你身为都察院御史,怎…怎这般行事!” “胡闹!太胡闹了!” 宋衍瞧着司郁那幅模样,如同看戏一般。 突然,司郁凑向前小心翼翼,低声问,“姨母姨父可知道?” 宋衍坦然道,“你说呢?” 司郁急促地走来走去,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怎么能做这等糊涂事!” 宋衍半分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倒是墨生看不下去了,出口提醒,“表少爷,遥遥姑娘是公子的徒弟。” “什么!徒弟你都下手?!” “…” “宋衍!你太不是人了!” “…” 墨生选择将嘴闭上,还是让表少爷自个儿瞎琢磨去罢。 宋衍像个没事人一般,继续看案几上的书册。 司郁想,自己到底是宋衍表哥,弟弟犯错,做兄长理性想办法弥补他的过错。 当下,他又跑去了藏书阁。 找到了陆遥,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我着实没想到我那表弟竟是这般模样!” “不过,我那表弟虽混账了些,性格坏些,可却不是个坏人,你跟他,定然不是坏事。” 陆遥小脸一懵,这个人,在跟自己说啥子? 没等陆遥反应过来,司郁重重地拍了拍陆遥肩膀,语重心长道,“表弟媳,你放心,以后若是我表弟欺负你,待你不好,同我说便是!” 陆遥:“?” “…”刚帮陆遥找书回来的池生,恰巧听见了表少爷说的这一番话… 在司郁的郑重其事的表情下,陆遥问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 “请问,您的表弟是哪位?” 司郁:“…” 池生默默将书递给了陆遥,瞥了司郁一眼。 这位表少爷,年少以才华出众美名远传,年方十九就进了都察院,短短三年,就当上了右督御史。 这般出众的人物,可惜了,脑子有点问题,总是能胡思乱想出一出又一出不存在的事。 陆遥却是小脸一懵一懵的,这是认错人了吧? 她陆遥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司郁:“是宋衍。” “…”陆遥一听,语塞。 师父瞧着,挺正常的一人,怎么表哥好像不太正常??? 不过,师父的表亲这么多的? 前几日才有个娇滴滴怜人的小表妹,现在又出现了个乱认表弟媳的表哥? 池生怕这表少爷再讲下去,怕是公子都得下聘了。 “表少爷,这位是在云县时救过公子的遥遥姑娘。” “?”小表弟竟恩将仇报将恩人拐来此? … 用午膳时,宋衍知晓司郁到陆遥面前胡言乱语之事,眼神如冷刀子般直戳戳射向司郁。 “…”司郁自知搞了个大乌龙,埋头苦吃。 陆遥美滋滋,被人误会一场,还有一顿美食作为补偿。 她看向司郁的眼里,满是欣赏,希望他以后再多误会几次。 边想着,她伸出筷子向中间的猪肘子夹去… 迎面碰上另一双筷子… 抬头一看,是司郁。 四目相对… 双方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眼神。 同道中人! 司郁心中激动,这个小姑娘,竟然同自己一般,爱吃猪肘子! “来来来,这块看着就是最好吃,给你。” 陆遥咽了咽口水,推托着,“不不不,你比我年长,应当给你吃的。” 司郁热情地用夹菜的筷子将那块看起来最美味最大块的猪肘子夹到陆遥的碗里,像个大哥哥,“你年幼,还在长身体,要多吃些。” 陆遥心里美滋滋,笑眯眯道,“多谢司郁表哥。” 司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应该的,遥遥妹妹不用客气。” 被忽视了许久的宋衍,冷眼看着这两人。 呵,这才认识多久,就因为一盘猪肘子建立起深厚交情了? 宋衍径直将那盘猪肘子挪到自己身侧。 陆遥司郁两脸懵… “阿衍,你不是不吃猪肘子?” 陆遥也是投了个疑惑的眼神。 宋衍漠然,夹了一块送进碗里,“突然想吃了。” 一旁站着的墨生池生,突然觉得公子有些幼稚。 司郁眼馋着,可向来进了宋衍囊中的,又岂还有挪得出来的? 陆遥舔了舔樱红小嘴,还想吃,不过难得师父想吃一回,还是让给师父罢。 一顿下肚,回去的路上,宋衍却开始冷着脸。 陆遥说些什么,宋衍都不应答,态度冷淡,爱搭不理。 陆遥隐隐感觉,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 “师父,我惹你生气了?” 宋衍心里冷呵了一声,方才不是同司郁聊得很愉快? 怎么不继续了? 司郁走在前头,隐隐感觉背脊有些发凉。 宋衍大步流星越过两人,将几人抛在后头。 陆遥越懵了,问后头的墨生,“师父这是又怎么了?” “属下不知。” 陆遥晃晃脑袋,随即加快脚步跟上了宋衍。 墨生意味深长地看着陆遥和宋衍的背影,这是第二次了。 他都看出来公子是在不满姑娘同别人交好,偏偏姑娘还看不出来。 不过…公子最近待遥遥姑娘,好像越发情绪不对了。 墨生突然有了个猜测… 再看向两人的身影时,已是了然之色。 夜晚,回定王府时,两人明明坐在一辆马车上,可宋衍偏偏就是冷着一张脸。 陆遥无奈,使出自己的秘密武器…伸出小手拽了拽宋衍的衣袖,小嘴一撅,眼波流动,楚楚动人。 “师父…” 那语气,娇娇弱弱的。 宋衍心一软,却强忍着不去看,继续冷着脸。 心里在给自己提醒,她惯是会使这招,宋衍啊宋衍,你莫再被这么哄骗了去。 陆遥瞧着没效,又加大了力度,那小手从衣袖伸到了宋衍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 小手小心翼翼地伸进了那双自己肖想已久的手心里,宽厚的手掌如她所之前设想的一般,暖暖的。 陆遥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喊了一声,“师父…” 宋衍心里一咯噔,他没有看过去,却能感受到那只软软的小手钻进自己的手心里… 霎时间,身周的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心里涌了阵阵异样的情绪,软软的,暖暖的,甜甜的… 难以言喻。 文学馆 ------------ 第64章 师父是自己人 陆遥没有意识到,自己小小的一个动作,竟能引得宋衍心绪大乱。 宋衍敛了敛心绪,侧头看向陆遥,眼里满是复杂之色。 他突然意识,自己并没有好好同她讲过男女之别。 宋衍看向陆遥,一脸正色道,“遥遥,男女有别,日后莫再这般。” 陆遥眨眨眼睛,不明所以,“哪般?” 宋衍神色复杂,晃了晃仍然被牵着的手。 陆遥:“可是我只同师父这般啊?” 宋衍:“同师父也不能这般。” 马车外的墨生竖起耳朵,所以到底是哪般? 然后,就听见陆遥一本正经问,“可是,师父不是还抱过遥遥吗?” “…”宋衍一噎,陆遥说得是事实。 宋衍心中无奈,不知该怎么同她说。 他向来不习惯同人解释,可自从有了陆遥,话说得多了,解释也多了,操心的事,变得更多了。 昨日到青楼抓人,今日带她去督察院… 宋衍发觉,自己都开始不像自己了。 墨生却时刻竖起耳朵,身子往后靠了看,想认真听清楚公子会说些什么。 池生侧过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墨生… 对着陆遥那懵懂的样子,宋衍有些头疼,罢了罢了,慢慢来,不能急。 “遥遥是姑娘家,切记以后不能同别人这般,可记住了?” 陆遥犹如小鸡食米般点点头,“记住了,不能同别人这般,” 宋衍不由看了看手,那握着自己的小手怎么还不松开? 宋衍想挣开,可他又担心,若是自己挣开了,陆遥不开心了失落了怎么办。 陆遥却丝毫没放在心上,果然这一招是有用的。 她低头看着握着的手,暖暖的,有点舍不得松开。 陆遥心里自我解释,师父同别人不一样的。 师父是自己人。 一直到下马车时,陆遥才松开了手,率先下了马车。 宋衍低头看着突然空了的手掌,心里头莫名有些失落感。 … 宋衍要回院子,要经过落雨阁门口。 这一看,几个丫鬟等候在外,他便知道他娘亲又来了。 他想了想,自己娘亲好像从未来自己院中等过自己。 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 这幸好他没有长姐或者是妹妹。 这路过,知道娘亲在,自然是不好当做没瞧见,于是,宋衍也跟着陆遥进了落雨阁。 这一进去,就瞧见定王妃坐在那,旁边有个丫鬟在剥果皮,另一个丫鬟在给她捏肩。 定王妃一瞧门口进来的两人,眼睛都亮了。 乖乖… 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呀! 等等…遥遥腰间那玉佩,怎么有点眼熟? 定王妃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想看得真切些,向陆遥招了招手,“遥遥,快过来。” 陆遥侧头看了宋衍一眼,随即走了过去。 宋衍也跟着走过去,在旁边落座。 定王妃拉着陆遥在身旁坐下,就近不动声色地观察她腰间那格外突出的玉佩… 这质地,这形状,怎么这么像儿子生辰时,老宋遍寻各国才给他寻了块好玉备下的那一块? 旁边的丫鬟将刚剥好的橘子递给了陆遥,陆遥没接稳,那橘子掉落在地。 那丫鬟连忙跪下认错,陆遥摆摆手,不过是掉了个橘子而已,怎么还跪下了。 她起身去捡那滚落在远处的橘子,再走过来时,那腰间的玉佩随着大幅度的动作翻了个面。 那玉佩上的谨亦二字清清楚楚地落入定王妃眼里… 定王妃征愣了半晌,怀疑自己看错了,又眨了眨眼,还是谨亦… 她看向宋衍,见他悠闲地给自己倒了被热茶喝。 定王妃又侧头看向陆遥,只见陆遥自己剥了个橘子,分成两半,一半递给了自己。 定王妃笑笑,接了过来。 再看向宋衍时,满是调侃之色。 也是,这么好的小姑娘,她这个木愣儿子,也该动心了。 瞧瞧,随身玉佩都给送出去了? 回去是不是该同老宋商量商量,着手准备准备聘礼了? 毕竟儿子,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操心这些的样子。 宋衍抬眸对上定王妃有些炙热的目光,左看看右望望,最后确定,自家老母亲看的确实是自己。 只是这目光,是不是太过热情了些? 宋衍哪里知道,自家老母亲,已经在思考给自己备些什么聘礼了。 “母妃瞧我做甚?” 定王妃笑笑,“觉着,不知不觉,你都长这般大了,都可以成家了呢。” 宋衍:“?” 成家? 陆遥也跟着看向宋衍,师父多少岁来着? 21吧。 师奶奶的意思就是,师父可以娶妻生子了? 嗯…娶妻生子… 定王妃突然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转头看向陆遥,“遥遥呀,过两日有个宴席,我想着你陪我一同去。” 定王妃本来是想着,从前每回去了那些宴席,都是只有瞧着别人家小姑娘的份。 如今不同了,来了遥遥,这般讨喜的孩子,带着身边,多好。 而且,现下,她已经将陆遥当成自己的准儿媳妇了… 这是该带未来儿媳妇出门见见人的。 陆遥疑惑,“宴席?” 宋衍听了,眉间微蹙,“母妃说的,是哪家办的宴席?” 定王妃笑笑,“是云阳长公主府,到时候遥遥可多同云凝郡主往来。” 云阳长公主,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姐姐。 当今圣上只有一位公主,皇后所出,圣上颇为宠爱,可却遭了毒手,十岁生辰那日没了。 圣上将所有宠爱转移到长公主的女儿云凝郡主身上,云凝身份应当可算是这京城里的姑娘里头最尊贵的一位。 只是云凝性子颇为冷淡,待人皆是淡漠,因此,闺阁好友也不过一两个。 定王妃却是很喜欢云凝郡主的,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从不加掩饰。 到底是有圣上同长公主的宠爱在身,云凝差不多是这京中最令姑娘们羡慕嫉妒的人。 定王妃觉得,云凝同陆遥,定然能聊得来。 宋衍想了想,小徒弟来了京城,没有同性好友,如果由母亲领着去,结交些好友,倒也不是坏事。 云凝好友不多,遥遥也是没有好友,这两人若是能相处得来,倒也不错。 这样,遥遥即便是不同自己去都察院,也有了一同玩乐做伴的好友。 自然,也不会再想着去烟花之地消遣。 “那便去罢,还望母妃多照顾着些遥遥。” 定王妃笑眯眯,“会的会的。” 陆遥小脸一懵… 可我还没同意去呢?! 文学馆 ------------ 第65章 云阳长公主 云阳长公主府办宴这日,陆遥早早就被怜苏从床上扯起来洗漱。 不但给她准备了华美的长裙,就连首饰也是一整套的。 还给陆遥略施了些粉黛。 怜苏瞧着就满意,这才是她真正的手艺嘛! 陆遥照了照铜镜,虽然确实好看,可是…也太累人了。 而且头发,还戴了金步摇,她还是觉得,那玉簪子最是好看了。 定王妃瞧见陆遥时,也是面露惊艳之色。 她不由想到那句话,吾家有女初长成… 不过,这不是吾家女,是吾家儿媳呀! 陆遥哪里知道定王妃心里头在想着这些。 她被定王妃领着出门了,后头的丫鬟跟了七八个。 云阳长公主府座落在定王府附近,因此,过去,也是方便。 步行些许路就到了。 到云阳长公主府时,已经有些许人家到了,外头停了好些轿子和马车。 定王妃带着陆遥准备进门时,一道身影步履轻缓而来。 是林舒然。 她今日又穿了那一袭素色暗纹纱裙,依旧是温柔似水的模样。 林舒然向着定王妃盈盈行礼,“舒儿见过表婶。” 定王妃淡漠地点头便算是应答了。 虽不好编排小牌,可这林舒然,着实有些碍眼了。 林舒然看向陆遥,眼里闪一丝惊艳,而后又是嫉妒之色。 她没有想到,陆遥打扮起来,竟然这般出众。 今日来宴的,也有各府的公子,姑娘家夫人在后厅,公子们则是聚在前厅。 进了府后的一路上,经过的几个公子向林舒然见过礼后,目光便随之转移到了陆遥身上。 心里在想,这是哪家的姑娘? 怎从未见过? 竟还有两家公子同林舒然打听,可林舒然轻轻摇头只说不认识。 转过身,看向陆遥的身影,心里一片恼怒,差点将手上的新帕子绞烂了。 明明从来都只有别家公子向别人打听自己的身份! 定王妃带着陆遥到后头去见云阳长公主。 云阳长公主身着华裳,贵气天成,明明是在一群人中,却能让人一眼瞧见了她。 陆遥的注意力却放在了长公主旁边一个看起来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姑娘。 那姑娘身着白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点点梅花,白色织锦腰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 一头青丝发髻上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 陆遥走近些瞧,见她面上略施了粉黛,使得五官更是精致挺立。 定王妃带着陆遥见过了云阳长公主,转而看向那姑娘。 “遥遥,这位是云凝郡主。” 云凝看见了陆遥,对着她微微点头一笑,那笑容恬淡美好。 可陆遥却瞧出了她眼里的淡漠疏离。 定王妃同长公主未出阁时就已经是好友,交情一向好。 长公主只听到些风声,说是宋衍收了徒弟,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这一见到真人,才发现,竟然是个女娃娃。 别说,看着还挺乖巧可爱,有些讨喜。 她也没料到定王妃会将人带来,也就没有备些什么见面礼。 这么想着,她就将手上那羊脂玉镯子褪下来送给了面前的这个小姑娘。 “你瞧,这也不知你会来,头一次见也没准备些什么,这镯子倒是同你今日的打扮有些相衬,便赠予你了。” “你可喜欢?” 定王妃来时便嘱咐姑娘陆遥,若是云阳长公主赠些什么物件,尽管收下便是。 陆遥也就大大方方笑着收下了,“陆遥很喜欢,多谢长公主殿下割爱。” 云阳长公主怜爱一笑,“我瞧你同云凝倒也像是同岁,云凝,不如你带着陆姑娘在府里头逛一逛?” 云凝虽不愿,可也不推辞,到底来者是客,更何况,这还是宋衍的徒弟。 “嗯,女儿知道了。” 这头云凝领着陆遥离开,云阳长公主瞧着定王妃那面上的得意。 不就是儿子收了徒弟,徒弟还长得怜人可爱罢了,怎么还得意上了? 这么一想,她就带着定王妃往自己院子方向去了。 丫鬟看着两位主子,以为要谈什么要事。 可等到进了阁楼,才发现,长公主竟从柜子里抱出个小檀木箱子,颇为珍视地用手绢擦了擦。 “我可同你说,这是垣儿特地从北方带回来的,抹在脸上,不但能变白变嫩,味道感觉更是再舒服不过了。” 长公主一脸的小得意。 定王妃听了,也非常迫切想瞧一瞧,连忙催促着她快些打开。 等打开了,瞧见里头装着一些瓶瓶罐罐,长公主挑了一小罐打开来,一股淡淡的药香从瓶子里传来。 闻着便让人感觉舒服。 长公主伸出手指扣了一小块,拉过定王妃的手,轻轻抹了上去。 定王妃感觉手上那被抹了的地方,清清凉凉的舒服。 过了一会,那股子的清凉感散去,她摸了摸手,只觉手上水润水润的。 定王妃甚是惊喜,“垣儿竟给你寻来了这般好东西!” 长公主一听,更是得意,可嘴上,却说,“也是垣儿太操心了,我想着他平时已是很累,都不想他再为我寻这些,可他到底还是惦记着我这个娘亲呀。” “你瞧,不过是去趟北方,便为我寻来了这些…” 定王妃颇为认同点点头,“垣儿是个好孩子,总是惦记你的。” 可话锋一转,长公主“哎呀”一声,“对了,阿衍不是出京也去了一趟北方,定然也是为你带回些奇珍异品了吧?” 长公主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阿容,你怎么也不带来给我瞧瞧?” 若是从前,定王妃定然是又要痛心疾首一番,小兔崽子什么也没给自己带来。 可这次不同… 她的儿子可是给她带回来了个小乖乖呀! 那可是云阳的这些奇珍异品都远远比不上的。 可定王妃心里头这么想着,面上却是痛心失落的表情,“阿衍就不如垣儿啊,从不将我这个娘亲放在心上。” 长公主见状,隐隐感觉自己方才是不是炫耀过头了,于是伸手拍了拍她肩头以作宽慰。 岂料,定王妃又面做痛心疾首,“你瞧,这次带回陆遥这小姑娘,竟是格外珍视,连我这个娘亲的,都比不过呢!” 可云阳长公主却能听出她语气表情里暗藏的得意:“…” 所以,你这个当娘的都被儿子的徒弟比下去,怎么还得意上了? 文学馆 ------------ 第66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定王妃没顾着云阳长公主的反应,又是一叹气。 “唉,阿衍别说是没带些什么珍品给我这个当娘的,只怕过不了多久,我同他爹,还得给他开始准备聘礼呢。” “到时候我们王府又是一笔开销…” 说着说着,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一拍腿,满脸的不好意思。 “哎呀,我怎么还同你讲起这些了呢!” 定王妃用手绢轻掩着微微弯起的嘴角,“你瞧,我一同你说起话来,便什么也顾不上了,云阳,你可千万莫要见怪啊。” 云阳长公主嘴角抽了抽,“…怎会,我自是最了解你了。” 定王妃的意思就是,你儿子至今婚事没有着落,我儿子却好事将近了。 你儿子带回来的这些东西,难道还能比得上一个乖巧可爱的媳妇儿不成? 不碍事不碍事,阿容儿子那脾气性格,只怕是同那小姑娘八字还没一撇呢! 阿容最是爱同自己夸大其词。 没准明日,垣儿就会到自己面前来说要去娶亲了也说不准。 … 陆遥被云凝带到了宴席上,看着那各类的美食,她咽了咽口水。 这一趟,没来错。 云凝坐在一旁,丫鬟给她倒了杯茶,她就那样静静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宋衍的徒弟。 好奇她究竟有什么特别的,能让宋衍另眼相看。 过了好一会,她淡漠的表情开始有些微裂… 这也太能吃了吧? 看见陆遥把那小桌子上的糕点吃食一扫而空,云凝不自觉地端起自己案几上的糕点递到她面前。 陆遥看着眼前又出现了一盘晶莹剔透的小糕点,她抬眼顺着那双手看过去,是云凝。 云凝:“吃吧,还有很多。” 陆遥颇为感激地看着云凝,人美心善小郡主。 云凝对上那炙热的目光,有些别扭地别开了脸。 心想着,难道宋衍平常都克扣她的吃食不成? 想不到宋衍,平时竟是那般小气之人。 这时,林舒然跟着几位世家小姐向这缓缓走开。 “郡主,安。” 云凝闻声看去,是林舒然,以及骆轻语,许嫣然等人。 骆轻语是骆将军府的大小姐,性子向来直,别人都道她是直性子,天真活泼。 云凝却觉得,她是个无脑的傻货,被林舒然牵着鼻子走。 许嫣然虽只是五品官员家的小姐,可因为下得一手好棋,写得一手好字,在京城中也颇有名气。 想来她那爹也是拿她当晋升的棋子,什么宴席都来求帖子,就希望许嫣然能被什么世家公子看上,一跃而上。 云凝虽是被宠着长大的,可后宫的纷争她却是见了不少,虽年纪不大,可看得却比谁都通透。 林舒然虽然家世样貌都出众,可却自甘堕落一直追在宋衍身后跑,原本一片痴心,云凝也是钦佩的。 可是,她却想方设法排挤刁难同样心慕宋衍的姑娘。 败坏她自认为有威胁性的姑娘的名声。 想及阿圆被匆匆忙忙订了亲,送去了偏僻的林州,云凝对着林舒然就没好脸色。 只是不知道,这个陆遥,又是抱着什么目的待在宋衍身旁的。 宋衍,可真是个祸害。 林舒然看见陆遥案几上那些空了盘子,心底嘲笑。 云阳长公主府的宴席,个个都是抱着交好的想法来的,有谁会只顾着吃? 果真是个市井丫头,没见识。 林舒然有意让陆遥出丑,故而掩嘴惊呼,“陆姑娘怎么吃这么多,可是没用早膳吗?” 周围的人都被吸引着看了过来。 陆遥眨眨眼,一脸懵。 干哈子?宴席不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东西吗? 怎么个个都只看着她吃? 难道自己脸上粘了什么东西? 陆遥伸手擦了擦脸颊,一旁的怜苏看了,暗自感叹,这幸好她早上没给姑娘上粉,否则这时是要被抹花了。 云凝微挑眉,也是,陆遥是宋衍另眼相看的女子,林舒然定然是不悦了。 她虽与陆遥才相识,没到帮她的地步。 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林姑娘用没用早膳本郡主是不知晓的,不过我瞧着林小姐这桌上什么都未动。” 林舒然一听云凝开口,就知晓她定然会针对自己。 果不其然,云凝再开口时,已是绵里藏针。 “可是我们公主府上的厨子厨艺不精,做出的吃食,入不了林小姐的眼?” 这时,旁边一个同林舒然不大对付的姑娘开口道,“想来是林小姐府中的厨子一定厨艺精湛了,否则怎么连圣上亲赐给郡主的御厨的手艺都入不了她眼了?” 周围的姑娘掩嘴低笑起来。 年前家宴的时候,云凝夸赞了一句吃食合胃口,圣上次日就将那位掌厨的御厨赐到了公主府中。 可谓荣宠。 林舒然面色一僵,“怎会,舒然觉得这些吃食瞧着就应当是极好吃的,只不过舒然最近胃口不佳…可惜了。” 林舒然不明白,云凝向来看谁都不顺眼,怎么这会儿,竟然帮着刚认识的陆遥说话了。 陆遥两只小手撑着下巴看着,这好好的,怎么还吵起来? 不过这人美心善的郡主,怼起人来的口才,也是好呀! 瞧瞧,师父的小表妹都落下风了。 她这心里,怎么有点痛快呢? 陆遥在这想,另一头的宋衍刚办完事从侍郎府离开。 后一步出府的李云垣加快了步子跟上了,想着今日他们家办宴席,于是客套地问了一句。 “阿衍,今日我家办宴席,可要一同去瞧瞧?” 像这般的对话,从前宋衍都会答一句,“不去。” 因此,李云垣刚准备上马,就听见宋衍回了一句。 “好。” 李云垣下意识道,“那便就此别…” 等等! 他刚刚说什么?? “你要去?” 宋衍不冷不热应了一声,“嗯。” 李云垣:“…”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升起了? 宋衍想得简单,陆遥从小在谷中长大,对这种宴席交际是不擅长的。 若母妃没顾上,他被人欺负了去怎么办? 宋衍越想越不放心,开始觉得他前两日答应母妃答应得太快了。 如此,还是去一趟长公主府看看一眼,才能安心些。 宋衍翻身上马,侧头看向李云垣,“怎么,不欢迎?” “…”确实不太欢迎。 有宋衍在的地方,哪里安宁得了。 文学馆 ------------ 第67章 宋衍护徒 陆遥小手撑着下巴,看着舞女跳舞,又看向那拂琴的男乐师。 那乐师白白净净,怪好看的。 骆轻语嗤笑一声,这陆遥竟然盯着一个下贱的琴师看得入神? 林舒然见云凝不在,却是心生一计。 “各位姐姐妹妹,今日我们难得凑到了一块,不如一同作诗奏琴或是跳舞切磋一番?” 四周的一些小姐都纷纷附和答好,“那便都拿出自己拿手的吧?” “各位姐姐可要让一下我。” 骆轻语听了,眉头一皱,舒然好端端的,提什么作诗奏琴,还跳舞? 她从小习武,对于琴棋诗画是样样不通的。 “舒然,你好端端的提什么切磋?” 林舒然掩嘴低声道,“陆遥同我表哥习的是武,想来弹琴作画这些是不精通,若是能在这些事上叫她丢脸,倒也是件趣事。” “可我也是不懂的啊!” “笨,你可以舞剑啊,那陆遥,不过才同表哥学了多久,定然是比不过你的。” 骆轻语一听,倒也是。 当即笑着答应了。 陆遥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顾着看那跳舞的美人。 林舒然打头阵,施施然起身道,“那便由我先打个头阵,弹一首前些日子刚习得的乐曲吧?” 周围一片叫好声。 林舒然的琴技,在京城的姑娘中,可称是第一,在宫中宴会上还得过皇后娘娘的称赞, 她这一打头阵,定然是没人敢再弹琴了。 林舒然一过去,那琴师便行礼退下了。 陆遥看了,一阵小遗憾,她这该没看够呢。 过了一小会,婉转的琴声响起,琴声中饱含着绵绵的真情,听着便让人深陷其中,不免心绪跟着琴声走了。 陆遥心中赞叹,这林舒然倒是弹得一手好琴。 骆轻语激动地鼓掌,“舒然姐姐的琴声果真是京城第一!” “是呀,没想到林小姐的琴技又见涨了。” 林舒然谦虚道,“没有没有,各位姐姐妹妹缪赞了。” 可她面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是一片得意。 这首曲子她苦练了将近半年,能不好听? 只是她原本想着第一个弹给表哥听的,如今却是不行了,倒是可惜。 林舒然后,果真再没人弹琴了。 又是两三人跳过舞作过诗后,林舒然看向陆遥,“陆姑娘头一次同我们不一起,不如也上去展示一下?” 陆遥摆摆手摇头道,“不了,我没什么拿手的。” 林舒然却又道,“怎会,方才我见你瞧着乐师弹琴许久,看起来也是听得入迷,定然也是精通的,不如就给姐妹们弹一曲听听?” “是呀,我也想听林姑娘弹琴呢。” “林姑娘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陆遥眉头微蹙,这林舒然怎么回事… “还是不了,我并不懂这些的。” 林舒然似惊讶般,掩嘴惊呼道,“林姑娘竟不会弹琴?” “也是怪我不知情,林姑娘可切莫放在心上。” 周围的人不依不挠道,“这弹琴不会,总归是会跳舞吟作诗什么的吧?” “是呀,作首诗也总是行的。” 陆遥这会儿已然明白,自己成了她们消遣的对象了。 这一个个的,都想看自己出丑呢。 陆遥抿唇轻笑,“可我也不会跳舞,也不会作诗呀。” 周围的姑娘原本是想抓着她这一点好生嘲笑一番,谁知她竟这般坦然,倒是不好笑了。 可也有不识趣,硬要扯着不放的人,比如,骆轻语。 “陆遥,你怎么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啊!亏你还是宋世子的徒弟呢,我瞧也不过如此。” “世子的眼光,也太差了吧。” 骆轻语语气表情满是不屑与轻视。 陆遥听了就觉得不舒服,正想开口反驳时,另外一个淡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不如你来告诉我,该如何,本世子的眼光才算好?” 周围的人纷纷循声望去,便瞧见一袭玄色袍子的宋衍从远处走来,旁边跟着的是云凝郡主和小侯爷李云垣。 骆轻语面色一僵,她哪里知道,自己不过提一句宋衍,还碰巧让他给听见了。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宋衍冷眼扫过面前的这些姑娘,最后目光落在了陆遥身上。 见她无恙,这才放心。 到底还是应该要时时刻刻带在身旁,否则一不留神,就被旁人欺负了去。 林舒然施施然道,“见过表哥,我们这是否在互相切磋呢,表哥怎么来了?” 宋衍漠然的眼神落在了林舒然身上,不冷不热道,“那不如表妹也同我切磋一番?” “…”林舒然一噎。 李云垣眼神诧异,阿衍何时这般针对姑娘家了? 他这才看向那边的一个小姑娘,有些不敢相信,竟是为了她? 林舒然面有不甘,“舒儿哪敢同表哥切磋,也是舒儿一时疏忽没打听,竟不知陆姑娘不通才艺…” 说着说着,林舒然脸上开始有些委屈之色了。 宋衍却是半分不吃这一套,再一看,小徒弟孤苦伶仃站在那,看戏眼,就觉得落寞心疼了。 “遥遥,过来。” 陆遥一听,当即乖乖向他走去。 心想,师父来得可真是及时呀。 宋衍带着陆遥便要离开,走了两步,脚步一顿,回过身来,冷冽的目光从左到右挨个扫视了一遍。 这时,定王妃和长公主往这而来,这一看见李云垣和宋衍,正欲开口唤一声呢,几天听见宋衍冷不丁道出一句话。 “我宋衍的徒弟,不需要会这些个附庸风雅的东西。” “日后,各位府上的这些宴席,也不必递帖子到定王府中。” 此话一出,周围的姑娘面上皆是难堪之色,也知晓自己这回,惹恼了这位不能得罪的爷。 回家定然是要被父兄责罚一番了… 后头的定王妃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这不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嘛? 果真有为娘当年的风范。 儿子这般在意遥遥,想来,确实应当着手准备准备聘礼了。 也不知晓,这未来儿媳妇家中是否有能商讨婚姻大事的长辈? 陆遥目光全然落在宋衍身上半点也不移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小心脏“砰砰砰”跳得飞快,完全不受控制。 沉默了半晌,她想着,是想配着药,以防犯了心疾。 她还不想英年早逝。 文学馆 ------------ 第68章 邻国旧事 自宴席过去已经数日。 陆遥日日被迫早起陪同宋衍去督察院“学习”。 宋衍:多看书,可堪大用。 陆遥应:多看书,睡眠质量大好。 本来只要能睡觉,这在藏书阁睡也问题不大。 可司郁不知道怎么回事,日日都来藏书阁扰她,说这又说那… 久了后,陆遥惊讶地发现,司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虽然她是半分没听懂。 刚开始,她还是给足了面子,时不时点头,“司郁表哥说得极对。” 久而久之,随着司郁来的次数和时间增加了,她也就懒得应付了。 看着司郁那喋喋不休的模样,陆遥叹了叹气,难不成他觉得我同他都喜欢吃猪肘子,便能有共同语言不成? 不过,她突然想跟这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师问点事。 “司郁表哥,你可了解除了天元以外的国家?” 司郁没料到陆遥竟然会好奇别的国家的事。 “算是了解一两个。” “比如?” 司郁想了想,“平阳国,西南国。” “能跟我讲讲吗?” 司郁向来是个停不住嘴的,自然是愿意的。 “西南国从前和我们天元一向是不和的,纷争了数年,后来以联姻的方式换得如今的安宁。” “那平阳国呢?” “这平阳国,就有些复杂了。” “怎么了吗?” 司郁叹了叹气,“平阳国上一任国君高阳帝在位时,同我朝乃是友邻,后来高阳帝薨了,怀王继位…” “平阳国局势是越来越不如从前,同我朝的关系,也是日渐紧张,难说。” 陆遥听得认真,“可为什么是怀王继位,难道高阳帝没有子嗣?” 陆遥提及这个问题,司郁不由想到了那段被一直歌颂到前几年的故事。 “有的,高阳帝有一位皇子,来我朝进贡时收到高阳帝的病危的消息,便匆匆赶回平阳国,不料路上遭了刺杀,也是没了。” “之后高阳帝去了,怀王便顺势登位。” “怀王登位后,问责刺杀之事,所以,平阳国同我朝的关系,便也是因此崩裂紧张起来了。” 陆遥似不经意般问道,“难道天元国就不会怀疑,那皇子遭刺杀,同那怀王有关…” 司郁脸色大变,慌忙捂住了她的嘴,四周察看了一番,发现周围都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小姑奶奶,你这话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说出口!” “让别人听了,指不定你这小命就不保了。” 表弟的这个徒弟,还真是胆子大,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当年高阳帝病危,皇子遭刺杀,那怀王恰巧在平阳城内,所以才顺势继位,这是有些疑点,也太过巧合,令人猜测。 可事关他国皇室秘辛,这等子猜测的想法,谁敢说出口,到底也是在脑子里想想。 陆遥想起连冬信里的内容,心里却有止不住的猜测,若是派人刺杀皇子,将皇子之死嫁祸于他国… 司郁见她想得认真,“你也莫再想了,都是别国旧事,听听也就过了。” 陆遥点头应下。 … 傍晚,司郁将新送进来的册子册子送到存放的屋子。 正巧碰上在里头找资料的宋衍。 想及先前陆遥同他打听的事,他不由多嘴问了一句,“阿衍,你知道陆遥是什么来历?” 问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些? 宋衍抬眸看向他,目光平淡,“为何如此问?” “今日,陆遥向我打听别国的事,她是天元国的人对吧?” 宋衍闻言,翻页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她向你打听什么了?” “西南和平阳国。” “你同她讲了?” “讲了些平阳国的旧事,她看起来很是好奇。” 司郁实话实说,陆遥今日的表现确实对平阳国过分好奇在意了。 宋衍“嗯”了一声,“知道了。” 司郁:“就这样?”你不多问问? “不然我还该怎么样?” “…” 也罢,是阿衍的徒弟,他上赶着操心些什么。 司郁晃了晃脑袋离开了屋子。 宋衍这才将手中的书放下,眼里已是一片深意。 平阳国? 她打听这个做什么。 他记得,遥遥的师兄,便是去了平阳国。 难道,她们二人的身份,同平阳国有关系? 可猜测也只是猜测,宋衍根本无法求证。 … 连冬在信里提及,让陆遥小心行事,莫让别人知晓了她同平阳国有渊源。 若是他知道,陆遥仅仅只是向司郁打听了几句,便引来了怀疑与猜测,只怕是要吐血。 … “公子,那郎中的儿子被关进大牢了。” 宋衍听着暗探的回禀,顿了顿,“怎么回事?” “犯了人命官司,被少林寺送进了府衙。” 宋衍眸色幽深,这未免太过巧合。 “明日去一趟少林寺。” “是。” 陆遥恰巧在门口,过来找宋衍准备回定王府,便听见了他说的话。 “师父,你明日要去少林寺?” “嗯。”宋衍应了一声,看向陆遥,“你可要一同前去?” 陆遥想了想,她去少林寺做什么? 看秃头和尚? 那还不如去妙语楼看美人呢。 “不啦!师父自己去就好啦。” 宋衍挑眉,之前不是自己去哪都要跟着去的吗,今个儿怎么这么乖巧了? “师父不在的时候,你好好待着,出门记得带上池生。” “嗯嗯,知道啦。” 陆遥眨眨眼,眼里满是狡黠之色,自然是该带着池生的,她还要改造这块木头呢。 次日 宋衍带着墨生和几个侍卫,匆匆赶往郊外少林寺。 陆遥带着池生和怜苏,也出门逛街去了。 左手糖葫芦,右手小笼包。 池生手里还攥着两根和他画风格格不入的糖人… 怜苏看着就想笑。 池生心想,逛一逛也便回去了。 三人在一处酒楼歇了会,点了些菜肴,这还未动筷子呢,就听见雅间外的走廊一片喧哗。 扰得陆遥的兴致都没了。 池生出雅间查看,不料被挤进了人群中。 怜苏踮起脚尖张望着外头,“池生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陆遥这才放下了筷子,也想去瞧瞧怎么回事。 两人刚走出雅间,便瞧见走廊挤满了人,陆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了进去,到了前头。 最终看见了喧哗的源头,三个她认识的人,严真,二皇子,还有叶臣。 ------------ 第69章 被人当枪使 陆遥一看见叶臣,下意识就是拔腿溜。 然而严真这个大大咧咧的,一看见陆遥,高兴激动得跟个二愣子似的,“遥遥!遥遥,这里!” “???” 这货几天没见,脑子出问题了?! 为什么他没有半点陷入纠纷的自觉? 陆遥心里咒骂着,转过身子却笑得脸都要僵了,“好巧,你们也在啊。” 叶臣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小姑娘,又见面了。” “呵呵,又见面了。” 严真这一看,这两人也认识? 因为周围许多人,陆遥并没有点出二皇子的身份,只微微点头一笑便算行礼。 二皇子笑着挥了挥扇子,“既然都遇到了,陆姑娘不妨过来一聚?” 正准备溜了的陆遥:“…” 这两个,都是笑里藏刀的。 严真这个二愣子,怎么玩得过二皇子。 唉,怕是日后他被卖了还帮着二皇子数钱。 二皇子又招了招手,陆遥认命地走了过去。 “你们这是怎么了?” 围着的人群渐渐被赶来的侍卫遣散了去。 叶臣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开口,“小姑娘,你来得正好,可以评评理。” 严真一拽陆遥衣袖,叶臣一双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 严真:“遥遥我同你讲,这姓叶的好生不讲理,这天字一号明明是我们先订下的…” 这时,一个跟在叶臣身边的蓝衣侍卫反驳道,“是我们先订的,阁下的人还动手打了我们的人。” “…”陆遥觉得这几个人就是吃饱了撑的,居然还能为一间屋子相争打了起来。 这横竖在哪不都是吃? “呵呵,你们继续,我就是出来寻个人,这还没吃饱呢…” 陆遥刚说着,就瞧见池生衣衫有些凌乱地出现在门口,应当是被方才的围观百姓挤乱了。 “诶,找着了,我回去吃饭,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陆遥笑呵呵地揪着池生和怜苏就火速溜走了。 池生才刚看见二皇子,叶臣以及严真,还没来得及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哪知,叶臣起身挥了挥袖子,“既然殿下执意要这间,叶臣便割爱罢。” 说完,他大步跟上陆遥,“小姑娘,你一人吃也是吃,何不加副碗筷。” 陆遥一听,这还得了! 那两小短腿跟加了风火轮似的,后头的叶臣见了,不由浅笑出了声。 二皇子见状也起身离开,严真莫名,“殿下,不吃了吗?” 二皇子扇了扇扇子,可却没风,他也跟着走了过去,笑声悦耳,“我同陆姑娘也算认识,她应当是不会介意多添两副碗筷的。” 前面的陆遥一个酿呛差点摔了… 屁!老子介意! 因为二皇子在内,池生和怜苏只能守在外头。 陆遥这才发现,唉,就她最卑微。 瞧瞧,人家两位爷的身边人,可否在这里头跟着呢。 本就不算大的雅间,成功迎来了两尊大佛。 一左一右,把陆遥夹在了中间。 表面看起来笑眯眯,其乐融融。 那火花,噼里啪啦的,火药味十足。 陆遥好好的食欲都没了。 她现在只想找个借口溜。 “这菜好像有些少呢,我去找小二多添几道。” 她刚站起身子,两道目光“刷”的一下落到了她头上。 二皇子笑着阻止,“怎么能劳烦陆姑娘呢,回头阿衍可是要责怪于我了。” “莫风,你去,顺带要几壶茶来。” “…”这谁都知道,国师叶臣,最厌茶味。 可陆遥不知道。 那茶上来之后,二皇子笑着对陆遥说,“陆姑娘,这杯敬你。” 陆遥拿茶壶的手抖了抖,“哈,好好…” “诶,叶大人的茶杯怎么是空的呢?陆姑娘,不如你给叶大人添上?” 二皇子笑得花枝招展。 左边是皇子,右边大约是个官? 两边她都惹不起。 严真微微摇了摇头,示意陆遥不要照做。 陆遥权衡了一番,同叶臣也还算“熟”一些,她果断选择倒茶。 叶臣唇角微抿,眸色幽深地看着陆遥给自己添茶。 这小姑娘,连自己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陆遥心里暗暗叫苦。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跟师父去少林寺看秃头和尚呢! 那蓝衣侍卫眉头紧皱,刚想开口就被叶臣一个眼神制止了。 叶臣执起茶杯,微微勾起唇角,“有劳小姑娘了。” 说罢,他轻抿了一口,随之将茶一饮而尽。 面上依旧是浅浅的笑,那双桃花眼,深邃迷人。 几人皆是一愣,随即又神色如常。 叶臣不饮茶,是在前两年皇后寿诞时被众人知晓的。 当时,一位二品老臣,给叶臣敬茶,岂料叶臣半分面子不给,半滴也不沾,后来皇帝帮着解释,那老臣才知晓了原因。 后来,有一位世家公子办席,看叶臣不对付,偷偷给叶臣的酒壶里掺了些茶水,这位向来待人三分笑意的叶臣当场使人将那公子打了个半残。 瞧瞧皇上还帮着叶臣。 二皇子端视着陆遥,看来阿衍的这个徒弟,确实有几分本事。 连这叶臣,也对她青睐有加。 陆遥觉着,她要是继续待下去,骨头都要不剩了… “殿下,叶大人,我想起来还有些急事,你们慢用。” 叶臣点头同意,还算机灵,知道要跑。 二皇子却是还想再探查探查这陆遥在叶臣那的分量。 “什么急事,连一顿饭的时间都等不及?” 陆遥笑着起身,“也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不是什么大事,便留下来,一同吃完了,再走也不吃。” “…” “其实也是…”挺大的事。 陆遥话没说完,对上了二皇子的眼神… 呵呵,这个二皇子,半点没有她初次见时的模样和印象。 好歹她也是师父的徒弟,被二皇子拿着当枪使,竟是半分也不含糊… 严真欲开口说两句,可他如今是二皇子的人,若是这时开口了,只怕是会令二皇子不悦。 陆遥熬啊熬,终于熬到二皇子放下了筷子。 “不知道陆姑娘待会可是还要去哪?” 陆遥心里一咯噔,“回定王府!” “正巧,我找阿衍有事,同路。” 二皇子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叶臣。 发现他依旧是那副样子,半斜靠着椅子,慵懒随和。 似乎对这屋子的事和人半分没有兴趣。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陆遥连忙开口道,“师父他老人家出城办事了,说是这几日都不会回来。” 还是别同路的好。 二皇子遗憾地叹了叹气,“既然如此,也只有等阿衍回来了。” 几人在酒楼互相道别后,分开了走。 陆遥看着二皇子的身影,头一次面色严肃,眼神也带了几分从前没有的认真和审视。 ------------ 第70章 你这双眼睛,倒是好看 池生也是头一次见陆遥如此,不由担心问道,“姑娘,可是二皇子为难你了?” 他方才便隐隐听见些声响,又瞧见二皇子身边的侍卫叫进了几壶茶… 京城里,但凡是不把耳朵捂住的,都知道,国师叶臣最是讨厌茶味。 在陛下的恩宠下,但凡是有叶臣在的宴席,滴茶不见。 陆遥避而不谈,反问道,“池生,你知道叶臣是什么官吗?” 想及他之前对师父半分敬重也没有,今日待二皇子又是这般随意。 能这般与皇子世子相处而惧被恼怒,想来官应该很大才是。 岂料,却听池生说道,“叶大人其实并没有官位在身,他是当朝国师,颇受圣上赏识。” 陆遥小脸一僵,“可我印象里的国师,应该都是仙风道骨,道袍在身,一柄拂尘,白胡子飘飘的老头子啊。” 哪有这叶臣如此,整日一袭红衣,生得比姑娘家还美艳妖娆… 嗯,还会逛花楼! 池生神色复杂,“姑娘的印象,只怕是从话本子里来的。” “…”瞎说什么大实话。 不过,她以后再碰见二皇子,一定绕道走! 只是,她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回定王府的一路上,陆遥冥思苦想,自己到底忘了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 一直到和定王妃用过晚膳回到院子后,她一拍小脑袋,居然把刘子衿给忘了! 她今天应该是要去看刘子衿伤势的,然后确定一下给他医治的日子。 居然给忘了… 罪过罪过… 都怪这二皇子还有叶臣,吃什么饭! 害得自己把亲哥都给忘了。 太过分了。 怜苏看着陆遥脸色一变一变的,以为她又在想白天二皇子还有国师的事。 怜苏开口安慰道,“姑娘,咱以后避开着点二皇子还有国师便是了。” 陆遥撇撇嘴,“你不懂。” 怜苏:“?” “那饭的银子,还是我们给的。” 陆遥一脸的痛心,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姑娘,其实咱们,真的不穷。 这时,墨生急匆匆赶来,“姑娘可歇了?” 池生:“还未。” 墨生连忙上前敲门,“姑娘。” 怜苏听见了声音,疑惑道,“是墨生吗,公子他们不是今日不回吗?” 陆遥也疑惑,两人起身走了出去,“怎么了吗?” “公子请姑娘外出一趟。” 陆遥更是疑惑,这月黑风高的,突然让她出去? 墨生只得解释,“验尸,那尸体明日清晨便要下葬了。” 陆遥一听,验尸! 这一整日的不悦都散了一大半,她连忙进屋里搬出许久未用到的药箱子,作势便要跟着墨生走。 怜苏急急忙忙从屋里拿出件披风,一出来,人影都没了? 她一路追到了门口,恰巧碰到了定王妃和定王爷在花园散步。 定王妃正纳闷着,墨生急匆匆带陆遥去做什么,这就遇上了怜苏。 “王爷,王妃…” “给姑娘送披风?快去吧。” 怜苏连忙小步跑了过去,陆遥已经上了马车。 “池生,天黑夜风凉,把姑娘的披风带上。” 池生接过披风,一行三人便匆匆驾马离开。 怜苏回院子时,路过听见了定王和定王爷的讨论声。 “你说,阿衍这大晚上的,让墨生来接遥遥出去,是去做什么呀?” 定王爷略思考了一会,“应当是有什么急事罢?” 定王妃突然掩嘴轻笑,“我倒是觉得今夜的月光甚好,阿衍指不定是带着遥遥去郊外看爷景呢。” 定王爷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家夫人,“你是不是有些高估了你儿子?” 定王妃嗔怪地瞪了定王爷一眼,“你就不能盼着你儿子好?” 定王爷一瞧,怜苏这丫头送完披风回来了。 “怜苏,世子这么晚让墨生姑娘出去,这是去做什么呢?” 定王妃也目光炯炯地看向怜苏。 怜苏笑笑,福了福身子,“回王爷王妃的话,世子带着姑娘去看尸体呢。” 定王爷:“…” 定王妃:“…” 空气间霎时间安静一片,过了一小会,定王爷轻咳一声,“夫人,我瞧今夜月色也不是多好,不如回房歇息罢?” 定王妃点头应道,“我瞧也是,这入夜了,也是挺冷的。” 两人相携离开了花园,留下了被选择忽视的怜苏。 怜苏眨了眨眼,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定王爷和定王妃,回院子的一路上,默契的半句话也不说。 定王妃心里冷呵了一声,还真是她高看了自己的儿子。 大半夜带着姑娘家去看尸体,也不怕把未来媳妇吓跑了。 定王爷心里则是对陆遥有些小赞赏了,这姑娘胆量不错,看手里提着的箱子,应当是去帮着验尸的。 他侧过头正欲同定王妃说两句,就对上了定王妃怒目中幽怨的眼神…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你看你的好儿子!榆木脑袋!居然带着姑娘家大半夜去看尸体!” “…”那也是你的儿子。 定王妃心想,阿衍但凡有半点遗传了她的样子,也不至于如今二十一了都还没个媳妇! 定王妃这时越看定王爷越是不爽,全怪他这个爹,当年也是榆木脑袋一个! 她越想越是气,干脆抛下定王爷一个人回房里去,“啪”的一声,还给上了木栓。 定王爷摸了摸鼻子,叹了一口气,罢了,今夜睡书房。 … 叶臣躺在暖塌上,素手执着酒杯,听着下属的汇报,一双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 “出城了?” 蓝衣侍卫拱手应道,“是,属下的人一路跟了过去,发现她们是冲着少林寺去的。” 过了好一会,叶臣缓缓起身,衣襟松散地挂着,露出好看的锁骨。 一旁的侍女是头一次到这院子里服侍,一看这场景,小脸一热,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叶臣拎起塌上的披风,那侍女连忙上前帮着穿好。 叶臣微微低头瞥了一眼,正好对上那侍女抬眼的目光,一双眸子里,满是灵动的神色。 倒是有几分像那小姑娘。 “你这双眼睛,倒是好看。” 那侍女一听国师的夸赞,脸色羞红了一片。 叶臣神色复杂,“日后不必再出现在这府里。” 那侍女愕然地看着叶臣,为什么… 她连忙跪倒在地,想问却不敢开口。 叶臣前步一离开,两个婆子便进到屋子里,将那小侍女连同卖身契一同送离了国师府。 那小侍女一直到站在国师府门口,也没明白,自己前一刻还被夸了,为什么却会被赶出来… 可她,竟还获了自由身。 ------------ 第71章 真是好样 经过一阵颠簸,陆遥终于得以下马车。 宋衍等候在府衙大堂中,下方放置着一块开着的木棺。 陆遥提着药箱子匆匆跑了进去,便瞧见一身白衣的宋衍坐在上头。 那副木棺旁跪着一个看起来差不多30来岁的男子。 “师父。” 宋衍听见喊声,放下了茶杯,抬眸望去,却见陆遥一袭长裙,甚是单薄。 宋衍眉头微蹙,起身走过去,接过后头池生手里的披风,轻轻给陆遥系上。 “夜深露重,怎可穿得这般少。” “怕耽误了正事,急着来,没注意。” 宋衍瞥向后头的墨生池生,这两个,到底没有怜苏细心。 陆遥径直走到那木棺旁,往里一瞧,这尸体…至少得死了有三四天了? “师父,这就是那尸体?” 宋衍微点头,看着陆遥打开箱子,戴上那副薄薄的手套,叮嘱了两句,“你注意着些,莫要弄脏了手。” 若非一时之间,难找到技术高超信任的仵作,他定然是不愿意让小徒弟碰尸体的。 陆遥哪里知道宋衍心里所想,她虽医术不错,想开医馆可其实都是为了银子。 这真正她喜欢的,最是炼毒和验尸。 那仵作一看,来的是个小丫头片子,当下安心了几分。 一个丫头片子,定然查不出什么… “这尸体上虽然有刀伤,可并有伤及要害,真正致死原因是中毒。” 那仵作震惊地抬头看向陆遥,怎么会! 她竟然查出来了… “这毒虽下得隐秘,银针也查不出,可中毒者在死后身上却会有异变,生出像这一样的小斑点,看,这就是毒斑。” 那旁边跟着的大人一听,脸色难看… “这位姑娘,你可确定真是中毒?” 陆遥挑眉看了那大人一眼,这是不相信自己啊。 她转头看向宋衍,“师父,我确定真正的死因是中毒。” 宋衍侧过头,眼神凌厉,连带着身周空气都阴凉了几分… 陆遥不自觉的地打了喷嚏,她不由地搓了搓小手,好像真挺冷的。 那大人连忙下跪请罪,“是下官糊涂,请大人责罚…” 宋衍挥了挥手,冷声道,“将这满口胡言的仵作先关进大牢,择人暗中查清身份家底。” 那仵作冷汗直流,大气都不敢喘。 宋衍随后又回到檀木椅上坐下,面上一片冷意,整个人都像是被镀了一层冰,让人不寒而栗。 那大人跪在地上,半分不敢动,一言也不敢发。 这大人险些便冤枉了人,差点送去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一时,厅内所有人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这世子爷一个不悦,殃及池鱼,将自己也关进大牢里。 陆遥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她怎么觉得,这个样子的师父,越发好看了? 瞧瞧,那表情,那气质… 想着想着,不自觉的地低笑出了声。 周围人身子瑟瑟发抖,这姑娘怎么还敢笑… 正当他们以为这姑娘要遭殃了的时候,宋衍面色柔和地招了招手,“遥遥,过来坐下。” 陆遥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乖巧地坐在了宋衍旁边的椅子上。 目光炯炯地落在宋衍身上。 “站这么久,可累了?” 陆遥遥摇头,“不累。” 看师父,哪里会累。 宋衍显然是故意冷落着这厅子里的李大人以及李大人的下属。 那李大人离得近,清楚地听见一向面冷的世子爷,这会儿竟同一个小姑娘这般温声细语。 吃惊的同时,却又担忧自己头上的乌纱帽。 这万一世子爷一个不悦,将这些个事上呈皇上… 陆遥也察觉出来,师父这是故意晾着这群人呢。 她也配合着,“师父可用过晚膳了?” 宋衍脸上挂着清浅的笑,“还未。” “哈?师父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用膳呀,可是墨生疏忽了?” 一边说着,她假装嗔怒地瞪了墨生一眼。 墨生憋着笑,一本正经地拱手回道,“回姑娘,世子一直忙着查清此案,因此一直没能用上晚膳。” 那下方跪着的大人更是冷汗淋漓。 这是问罪来了… 两师徒又聊了些别的,眼看着也是差不多了,陆遥想着自己也适合在这听着。 “师父,不如我去给你做几个菜?” 宋衍微微愣了一下,想及上一次吃她的做的饭菜已经是将近三个月前了。 他不由低笑应了一声,“好。” 陆遥笑着提着裙摆离开,那披风随着动作和夜风微微轻扬着。 陆遥走后,宋衍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那大人一直在偷偷瞄着,这时头皮一阵发麻,这方才不都欢声笑意… 这世子爷,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宋衍目光转向跪着的大人,冷声道,“你也不必再查下去,这案子,本世子亲自查。” 那大人一听,完了,世子爷开始揽活了… 自己这是难逃一劫了。 随后又听那冷声再次传进耳朵里,“今夜将所有口供记录都送到我房中,自己递折子呈上,自请罚俸半年。” “…是,谢大人责罚。” 李大人大喜过望,连忙行礼谢过。 比起掉乌纱帽,罚俸半年不过而尔。 宋衍瞥了一眼,起身抬步离开。 这府衙的李大人虽断案欠缺了些火候,可到底是位难得为百姓着想的清官,只是总是太过于急进,因此会遗漏了些重点。 若能沉稳些性子,倒也能成为一位好官,造福一方百姓。 打击一番,令他日后行事沉稳些,便可。 … 陆遥借用着这府衙后院里头的小厨房,做了些小吃食。 这食材倒也都是些便宜的。 陆遥还以为,这当官的,都是大鱼大肉,如此想来,这位大人倒也应该是位清贫的好官。 宋衍等了半晌,终于等来了小徒弟。 陆遥提着食盒走进宋衍屋里,因为夜风凉,她担心食盒里的吃食会冷了,便一直抱在怀里,用披风挡着风。 宋衍见她从披风中拿出食盒,心里一暖。 “今日先在此歇下,明日再让池生送你回去。 陆遥摇摇头,笑得笑眼狡黠,“不如我陪师父留在此处,我也懂得不少,说不定还能帮上师父呢。” 陆遥觉得,她宁愿去看看秃头和尚,也不要再碰上二皇子。 宋衍想着也是,便也就应了下来。 陆遥在客房歇息后,池生趁夜到了宋衍房中禀告白日里发生的事。 宋衍听着,面色越发冷。 收了他推荐的人才,还将他的徒弟当枪使去对付叶臣。 他的这个堂哥,可真是好样。 文学馆 ------------ 第72章 查案遭阻拦 次日,宋衍用过早膳后,便带着陆遥几人前去少林寺,欲将那目睹的几个证人的口供对照一番。 岂料,光是在等待这方丈,便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旁边陪同的李大人,对这少林寺待客的态度,也是颇有不悦,正欲发难,却被宋衍拦了下来。 过了许久,那方丈才带着几个弟子缓缓而来。 “方丈,我等想找那几位当日目击证人对一番话,还请方丈行个方便,将人寻来。” “阿弥陀佛,并非贫僧不愿意,而是那几位弟子,前两日都下山历练去了。” 宋衍闻言,眸色幽深,又问,“不知他们要多久能回?” 那方丈又是一礼,“阿弥陀佛,贫僧也说不准,可能几日,也可能数月半年。” 所有的目击证人都没了影,这般巧合不得不引人深思。 这下,谁都听出来了,这少林寺,不配合。 陆遥想了想,既然目击证人都不在,倒不如回去再审审那关在牢里的嫌疑犯和仵作。 宋衍并不做反应,反而扯到别的事上,“既然都不在,也不好勉强,不过我等瞧着这寺里风景也是极好,欲留一两日,不知方丈可否行个方便?” 方丈自然无法拒绝,让人去清了几个厢房让人住下。 等到没什么人时,陆遥神秘兮兮低声问宋衍,“师父,你可是觉得这少林寺里有问题?” “怎么这么问?” “府衙中那仵作至今未审,师父连那嫌疑犯也不去过问,定然是在怀疑更深的地方。” “这少林寺,从我们方才进来时,那些个弟子一个个看着我们,似有好奇,其实却也是在留意我们的行踪,监视着我们。” “想来,这少林寺是有什么不能说的,或是什么不能去的地方,才让这些人紧张兮兮地防范着我们。” 陆遥分析得头头是道,几人也听得认真,想不到姑娘观察力这般好。 那李大人,见陆遥小姑娘都能分析得这般到位,更是为自己先前的草率鲁莽感到羞愧。 幸而世子爷来了,否则,这在他手里,便成了冤案。 也是那嫌疑犯,对自己的凶行一概供认不讳,那仵作又…他这才准备结案… 到底是他疏忽大意了。 这几日,他要多跟着世子,多学习一些,只盼着自己日后,不再如此“糊涂”。 一行五人在少林寺的后院厢房住下。 陆遥刚进屋里,便将原本点燃的熏炉熄灭了,又让池生去将其他屋子里的熏炉也灭了。 这少林寺没查清,一切都要小心谨慎才是。 陆遥并不知,幸好她小心谨慎,五人这头一天晚上,逃过了一劫。 夜晚,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弟子身穿黑衣蒙着面,被守夜的池生墨生逮了个正着。 一番逼问下,几人这才开口。 “我们是一时鬼迷心窍,想着你们穿的也好…偷着银两首饰…” 方丈匆匆赶来,痛斥了一番这几个弟子,便腆着脸将几人带回去责罚。 宋衍并不阻拦,任由方丈将人带走。 李大人疑惑,“大人,为何要将人放了?” 宋衍不解释,倒是一旁的陆遥开口帮着解释了,“李大人,咱们这一行,可是连备用衣物都没带两件呢。” “行囊更是没有,衣裳也是平常并不华贵,怎么会遭了惦记呢?” 李大人恍然大悟,“那几人的目的,根本不是偷窃钱财!” “还记得我白日里让人去熄灭香炉吗?” “记得。” “后来我从香炉中发现了一味药,味淡,被熏香盖了去,吸取时间长了,会让人疲惫陷入沉睡,昏睡几个时辰,不成问题。” 几人一听,皆是松了一口气。 李大人再看向陆遥时,脸上全是佩服与欣赏之意。 宋衍微微瞥了一眼,“这两日在这寺里,都要小心行事,入口的东西都先检查一番。” 陆遥点点头,极为赞同,“这交给我,什么迷药毒药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宋衍唇角微微扬起,这一趟让小徒弟来,是来对了。 陆遥此时,深深感觉到了自己的重要性,不由生出了一股淡淡的自豪感。 陆遥啊陆遥,你看,虽然你武艺不行,可你医术行啊,瞧瞧,你现在的用处多大呀! 都还能保护师父了呢。 这时看向宋衍,陆遥眼里已自动将宋衍美化成了身娇体弱求保护的可怜美人样了。 陆遥笑眼眯眯,不由在脑补了一出大戏。 池生武功比墨生高强,便趁夜偷偷去探寻了一番。 此时,因为弟子偷窃被暴露而集中在堂里责罚,防卫的人不多,正是他们探查这少林寺的最好时机。 只是一夜过去,池生却是毫无收获。 而令人头疼的是,这少林寺,迎来另一位贵客———叶臣。 陆遥在后山远远见到他时,小嘴撅得老高,满脸写着不高兴。 她这都跑来看秃头和尚了,怎么都还能碰上叶臣? 宋衍不欲陆遥和叶臣又碰上,当即带着陆遥远离了些。 可叶臣眼尖,一下子就瞄到了那小身影,以及旁边的宋衍。 原来小姑娘,是来寻她师父了。 一旁的方丈跟在身旁喋喋不休,那模样可比对待宋衍几人时,要恭敬热情许多了。 叶臣微微有些不耐烦,“本座乏了。” 身旁跟着的蓝衣侍卫连忙将方丈等人拦住。 叶臣抬步向着陆遥几人方才离开的方向寻了过去。 便瞧见几人一路赏花谈诗,师徒俩靠在栏杆处,看着池塘。 陆遥笑得甜美可人,“师父,你看,这些鱼儿可真好看。” “嗯,好看。” 看起来,还真是来观赏风景的模样。 “宋大人。” 叶臣行至几人身后,喊了一声。 宋衍面色如常回头,看了了叶臣,做出了一副惊讶的模样,“我当是谁,原来是叶大人。” “倒也是巧,叶臣瞧这寺里景色好,便想着想住几日,也好修身养性,没成想还能遇上宋大人。” “不知宋大人怎会来此?可也是来瞧瞧这寺里的光景?” 叶臣语气随和,听着也没有火药味,可陆遥就是感觉,这货肯定没好意…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果不其然,宋衍应了一声后,叶臣便随之看向了陆遥。 一双桃花眼笑意幽深,唇角轻勾微笑,“想不到我同小姑娘竟是这般有缘,这处处都能遇上呢。” 陆遥:“…” 不,我怀疑你跟踪我,真的。 文学馆 ------------ 第73章 听话 宋衍不动声色地移了两小步,高挑的身子将陆遥挡在了身后。 “想来还有些事,便不耽误叶大人看风景了,告辞。” 叶臣微微侧头看着那两师徒并肩走,小姑娘仅仅只到宋衍肩膀处。 宋衍有那般好? 竟让小姑娘一口一句师父挂在嘴边,跟在身侧。 “你说,我同那宋衍相比,谁更好?” 蓝字侍卫顿了顿,拱手恭敬答道,“自然是公子。” 叶臣听了,却半分没有被宽慰到。 他面上神色一转,淡淡说道,“着人盯紧了宋衍那几人。” “是。” 蓝衣侍卫走后,叶臣靠在栏杆处,目光落在方才那师徒二人瞧着的池塘。 倒是养了许多好看的锦鲤。 叶臣此刻那双桃花眼里,半分笑意没有,手一扬,数十枚银针射出,寒光一闪而过,池塘里上一秒还在欢快游玩的锦鲤,此刻却尸横满池。 看着那些浮尸,叶臣扬唇冷笑,有什么好看。 … “师父,这叶臣不会是跟着我们来的吧?” 宋衍听陆遥这么一说,才隐隐发觉,叶臣出现在遥遥出现的地方的次数太多了。 若说都是巧合,陆遥不信,他也不信。 “你以后瞧见了他,避开些,有师父在,不必留面子。” 陆遥点点头,满脸乖巧。 后头跟着的墨生一脸探究之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遥遥姑娘是越发听公子话了。 公子待遥遥姑娘也是越发不同了。 想来是都开了窍,好事将近了? “昨夜,池生去探查这寺里,并未发现不妥。” 宋衍开口提及正事。 陆遥“嗯”了一声,疑惑问道,“那如今叶臣来了,我们是不是不能明目张胆查下去了?” “为何这么说?” “徒儿瞧师父同叶臣不大对付的样子,若是叶臣横加阻拦就不好了。” 不过…她虽然对叶臣没什么好感,不过他看着也应该不会是使小绊子的人吧。 宋衍薄唇轻启,一本正经,“徒儿说的有道理,是该小心行事。” 想及小徒弟这话,是将她自己划到了他的阵营。 宋衍原本还有些担心,叶臣屡次救下遥遥,小徒弟若是待他不同了,又该怎么办。 这时一听,心情大好。 陆遥仰起小脸,注意到宋衍微微勾起的唇角,笑了? 这是心情好? 陆遥发现,她完全捉摸不了宋衍心情的走向。 如今线索中断,这少林寺虽迷雾重重,可却寻不到出口,现如今唯一的突破口就在府衙地牢的拿两人身上。 “师父,我们不回去审问一下嫌疑犯吗?” “衙门那边自有人在审问,等审问完了,会将口供带来的。” 陆遥了然,还是师父做事稳妥。 这边正说着,一名侍卫匆匆赶来,“公子,口供送来了。” 师徒两人不自觉对视了一眼,口供来得正好。 厢房外,墨生几人把守守,厢房五米之内不让人靠近。 “公子,这是李杰的口供。” 暗探呈上了一份口供。 宋衍翻看了一下,“那仵作呢?” “仵作那,什么也没审问出来,还在审问中。” “嗯。” 暗探退下后,厢房里仅剩下宋衍和陆遥。 陆遥见宋衍看了许久的口供都未发一言,疑惑问道,“师父,那嫌疑犯说什么了吗?” 宋衍神色复杂,将口供递给了陆遥,“你自己看。” 陆遥接过来细细翻看,上头大致写的是李郎中的儿子李杰知道的一些事。 李郎中为京城的一位大官研制药,至于研制的是什么药,李杰也不知晓,只知道,事成之后,李郎中将会被举荐到太医院当值。 就连李杰,事成之后妈高官也会为李杰谋一个官职。 可问及李杰,那高官的身份他却说自己并不知晓。 陆遥将知道的事情连接了起来,很快便得出了猜测。 “师父,如果徒儿没猜错,那这李郎中研制的药方便是当初疫情的起因?” “嗯,应该是。” 宋衍神色严肃,这云县也算是富饶之地,虽离京城远,可也是天元朝的要塞。 这京城里有人在云县投毒,其心必异,幸好当初发现得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现在,也依旧不知晓那幕后之人是谁。 宋衍当即在案桌前坐下,手执笔,瞧着应当是要写些什么。 陆遥连忙凑过去在旁边站着,帮着他磨墨。 她这一乖巧主动的举动,令宋衍猛然想起她那惨不忍睹的字。 “遥遥,最近武功练得如何了?” “挺好的,遥遥还要多谢师父的细心教导呢。” 陆遥笑得眼角遥遥的,语气中满是讨好与狗腿。 师父的字,竟写得比连冬还好呢。 宋衍握笔的手顿了顿,随即反应过来,“那从明日起,每天练半个时辰字。” “哈?为什么?” 陆遥小脸一懵,啥?让她练字?! 诶不是,咱不是学武功嘛? 为什么还要练字? 宋衍像是接收到了陆遥的疑惑,开口淡淡解释道,“你的字写得不太好,多练练。” “我不想练。” 陆遥撇撇嘴,练字什么的,也太枯燥无味了,关键是,手还累。 宋衍微微挑眉侧头对上陆遥的目光,那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宠溺。 “听话。” “…” 陆遥语塞,他这是把自己当小孩子了吗? 宋衍见她不应下,又笑笑道,“你觉得为师的字写得如何?” 陆遥顺着他的视线又瞥了一眼,结果倒是把信的内容给看了一遍… 这看起来是封要上呈给圣上的信件,把云县的事,以及李杰的口供等等都给写了上去。 这等子私密信件,师父竟然半分不防备着自己? 陆遥不由心里荡漾着异样的情绪,“师父的字自然是写得极好的。” “你可喜欢?” “喜欢。” “遥遥,那不如你来临摹为师的字,如何?” 宋衍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地蛊惑着陆遥,陆遥对上宋衍的目光时,不受控制地点点头。 “好。” 宋衍扯起唇角,脸上扬起清浅的笑,“每日一时辰。” “???” 啥?“不是半个时辰吗?!” 宋衍眸光里闪过一抹玩味,“为师的字,又岂是那般好练的。” “…”突然想反悔。 等等,师父让自己临摹他的字,难道就不怕自己以后假冒他的身份写假信件吗? 文学馆 ------------ 第74章 “轻薄”宋衍 陆遥看着宋衍的目光有些疑惑与探究,他是不是没考虑到这一层? 可师父做事那般细心,怎么可能会忽略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她终于开口问。 “师父,你让我临摹你的字,难道就不怕以后我假冒你的身份写信件吗?” 宋衍闻眸光深邃,“你会吗?” 陆遥听了,顿了顿,随即摇摇头,“不会。” “嗯,师父信你。” 这几个字重重地砸在陆遥身上,将陆遥砸得晕乎乎的… 砰砰砰… 陆遥整日陷入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状态,满脑子都是那句,“嗯,师父信你。” 等到情绪终于平稳些时,她伸出小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最近反反复复跳得太不寻常了。 难道她真的有心疾? 怜苏端来水壶时,就注意到了陆遥莫名的举动,“姑娘,你怎么了吗?” 陆遥试图给自己把脉,可没有用。 陆遥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向怜苏哭诉,“怜苏,我好像有问题了…” 怜苏被吓了个正着,“什么?姑娘你别吓怜苏,说仔细点…” 陆遥将自己最近心跳情绪反复无常的情况说了一遍。 怜苏听得认真,看向陆遥的眼里带了几分审视,姑娘不过才十六的年纪… 最后她郑重其事地开口道。 “姑娘,咱以后莫要再贪睡了,早起练功可以强身健体。” 陆遥觉得她这话极有道理,既然发现身体不太对劲了,就要开始寻解决方法锻炼身子才行! 怜苏扯过陆遥的手安抚地轻拍了两下,“姑娘你放心,你还小,现在开始强身健体,预防着,定然是有用的。” 陆遥听着这番话颇为感动,泪眼盈眶,“怜苏,你真好。” 师父给自己的人,果然可靠。 池生隐隐听见厢房里的动静,却没听清内容。 可他又不像墨生,没那么多的好奇心。 由于寺里的人防范得深,待了三日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陆遥扒在案桌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宋衍看,“师父,咱这几日什么都没发现,还要继续待下去吗?” “明日回去。” 现在寺里的人有了防备,不好探查,等他们待过了这几日,再离开,寺里的人便能放下松懈,认为他们是一无所获所以离开。 届时,再趁夜摸索回来… 陆遥再怎么聪明,也没有料到宋衍的想法和打算。 只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就离开,也太可惜了。 陆遥叹了叹气,宋衍这才将视线从本子上转移到了她身上。 却见陆遥,半个身子都趴在桌上了,大约是毛笔没拿稳,墨水沾染到了一边的脸颊。 桌子旁边放着几张练完的字,七扭八拗的,完全不像样。 宋衍不忍直视,拿过一旁的帕子起身行至她身后盘腿坐下,伸手轻轻擦拭去墨汁,“坐好。” 淡淡的松木清香笼罩在陆遥身上,陆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包裹着,整颗心又开始猛烈地跳动。 砰砰砰… 一下一下的… 搅乱了陆遥整片心绪。 “遥遥,坐好。” 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陆遥混乱的情绪,她连忙直起身子坐好。 宋衍拾起旁边被陆遥乱扔的狼毫笔,放置到她手中,“握着。” 陆遥乖乖照做,只是身后的宋衍靠得太近,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感觉置于云巅之上… 脑袋晕乎乎的。 随后,突然感觉手上一暖,有东西贴上了自己的手,带动着手在移动。 陆遥垂下头一看,是宋衍,握着着她拿笔都手,沾了些许墨汁,在宣纸上一笔一笔写下一个字… 等到字成型了,陆遥发现,他写着的是谨字。 “应该这般写。” “啊?”陆遥微微侧头对上宋衍视线,却见他指了指纸上自己方才写的字。 两个七扭八歪都字在那摊着… 她方才写的是,谨亦。 宋衍的字。 陆遥小脸一热,心跳得更快了,说话也有些结巴,“徒儿知…知道了…” 宋衍略作思考,头微微侧在她旁边,又带着她写了第二个字,“遥。” 宋衍尽管带着陆遥的手,写的字也是极为好看,带着他自己字迹里独有的特点。 陆遥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的名字,也能被写得这般好看。 陆遥开心极了,扭头道,“师父,你写得真…” 宋衍淡漠的表情彻底僵住,眼里闪过震惊的异样神色。 陆遥也被吓到了,连眼睛都忘了眨。 那张樱红小嘴此刻微微贴在宋衍那张温润如玉的脸颊上,软软的触感,四目相对… 一时之间,谁也忘了动,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陆遥心跳如雷…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以及墨生的声音,“公子,王府的信件。” 宋衍当即回过神来,微微抽离了身子,“好好练字。” 他抛下一句话,起身头也没回地离开了屋子。 陆遥垂下头,面色潮红,她伸手捂住心口,那里跳得飞快,比之前都要快。 怜苏见宋衍离开了,便进到了屋子来,就瞧见了陆遥低头捂着心口… 怜苏满脸紧张与担忧,“姑娘,你怎么了,可是又难受了?” 陆遥仰起小脸,眸光带着微润的湿意,语气抽抽噎噎,“完了,我真的有病…” “治不好就要死了…” 怜苏对上陆遥那潮红的小脸,担忧更甚,姑娘这都难受成这样了。 “姑娘,要不然我们去找个大夫瞧瞧?” “可我自己就是大夫…” “…”怜苏默然了一会,又道,“姑娘,其实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 陆遥那难过的小表情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怜苏。 你昨晚不是还说我年纪小,没那么快死? 怎么才过去了一晚上,你就变了? 呜呜…都是坏人… 自己可能患了“心疾”的情绪,使得陆遥完全将方才“轻薄”了宋衍的事抛之脑后。 宋衍面无表情地拆开信件看,思绪却全然飘到了别处去,脑袋里全是方才的画面。 灵动的水眸,温润的触感,淡淡的清香… 宋衍心绪大乱,良久,他强压下涌动的异样情绪。 墨生隐隐感觉宋衍不大对劲,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公子,您怎么了吗?” 宋衍反问,“我能怎么?” “…您信拿反了。” “…” 宋衍面不改色地把信封给翻了面,然后就开始赶人,“没事先出去。” “是。” 公子脸皮薄。 文学馆 ------------ 第75章 宋衍遭“冷落” 次日,一行人准备打道回京城。 陆遥带着怜苏,背着小行囊慢步朝等候在寺门口的几人走去。 “早。” 看起来垂头丧气,情绪不太高。 宋衍眉头微蹙,今日竟是连师父都不叫。 莫不是为昨日之事… 池生掀开车帘子,陆遥看都没没看旁边的宋衍一眼,便钻进了马车里。 “…”还无视我。 宋衍脸上表情僵在那,周身空气都带着一丝凉意。 池生转头问他,“公子,您是骑马还是坐马车?” 宋衍半句话不应,转身走向一旁的骏马,飞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 墨生瞥了一眼弟弟,摇摇头,这个弟弟,真是太不会看脸色了。 马车里,陆遥摊开药箱子,拿起一些瓶瓶罐罐,这个闻一闻,那个闻一闻。 怜苏莫名,姑娘从昨夜开始就一直如此。 “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检查药瓶子里药有没有损坏。” 怜苏见陆遥面色有些难看,想来又是有些受不住马车了。 “姑娘,先歇会吧,等回了王府再检查。” 陆遥摇头拒绝,她如果真是犯了心疾,那只怕是没救了,这坐马车尤其费时间,还是检查一下药。 查漏补缺,等回了京城,先去找刘子衿,把他医治好先。 其实也不是陆遥太小题大做,她娘亲就是犯了心疾,不到一年便去了。 陆遥心有余悸。 马车行驶到半路时,宋衍和墨生悄无声息和马车分道而行,马车里的陆遥怜苏,一无所知。 等到了定王府时,下了马车,陆遥才发现宋衍和墨生不见了。 “师父呢?” “公子有事处理,进城便离开了。” 陆遥也没有深究,带着药箱子大步流星进了院子。 等到入夜时,她称自己累了想歇了,将灯灭了后,偷偷翻窗从后院门口离开了。 前几日出门时,她便留意了街上的一些店铺有没有刘子衿给她的令牌的图徽。 此时,便直接去到了一家典当铺子,那铺子恰好准备关门。 典当铺的店员见了她,笑道,“姑娘,小店已关门,还请明日再来吧。” 这时,典当铺里走出来一个衣着打扮都好些的中年男子。 陆遥猜测,这大概就是这典当铺的掌柜了。 “不如请掌柜的先瞧瞧我这块东西能值多少银子?” 说着,陆遥从怀中掏出那块玄铁令牌递给了他。 那掌柜的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令牌,面色微愣,转而恢复如常,他伸手将那令牌接了过来。 掂了掂重量和质感,又打量了一番陆遥。 过了一会,掌柜客气道,“姑娘这东西倒是值几个银子,不如入小店商谈价钱?” “好。” 陆遥抬步往店里走。 旁边的店员陷入疑惑,掌柜的之前不是只要说过了时辰,谁来都不做生意吗? 进了铺子里的里间,掌柜的当即拱手行礼,“属下见过小姐。” 陆遥猜测,这应该并不是刘子衿名下的商铺。 “掌柜的多礼了。” “小姐这么晚了,是有什么要紧事?” 陆遥轻点头,“这两日我要哥哥医治,但我进不去侍郎府,需得请掌柜的帮忙安排一下。” 掌柜的一听,面上一喜,“小姐要为少爷医治腿?” “嗯。” “好,属下明日午时便安排。” 掌柜的也是头一次见到陆遥,不由多问了两句,“请问小姐如今身住何处?日后也好方便联系。” 陆遥却不欲暴露住处,对于他们,她还不信任。 从收到连冬信件开始,她遇人都需得保持三分警惕与怀疑。 “我住的地方多有不便,若有事,我会来找你们的。” 掌柜的也不再问下去,他知晓陆遥的身份,可到底是头一次接触,自然对他们这些下属存了几分怀疑。 “京城水深,还请小姐一切当心。” “嗯。” 目送了陆遥离开后,掌柜的回到了里间,暗处中走出来一道身影。 掌柜的连忙下跪行礼,“主子。” 那人看起来差不多四十岁,面容虽有些沧桑,却能看出五官的俊挺。 那男子在椅子上坐下,掌柜的连忙为他倒茶。 他抿了一口茶,这才缓缓开口,“前些日子如风在云县跟丢了人,如今她既已到了京城,便派人在定王府附近暗中守着。” 若非陆遥歪打正着遇到了子衿,只怕如今,也找不到她人。 “小姐住在定王府?”掌柜的有些惊讶,可若是派人在定王府附近守着,只怕是会打草惊蛇。 这定王府可不简单。 “容安,我已经老了,不想再看见类似的事发生第二次了。” “是,属下定当竭力保护二位小主子。” … 陆遥离开了当铺,并没有急着回定王府,反而改道去了一家客栈,点了些吃的。 既然都“命不久矣”,当然是要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她一口气点了许多吃食,这时,旁边一桌坐着的两个年轻男子,身穿华服,频频看向陆遥,时不时低头交谈。 过了一会,陆遥终于感觉到了那两道不善的目光,抬头侧过去看,正对上那两男子。 那两人一见她看了过来,当即咧嘴笑着起身走了过去,“姑娘,在下林成,见姑娘有些眼缘,想请教姑娘芳名?” 那模样,那笑容看上去就有些流里流气的,陆遥是在没好感。 “可我见你没眼缘。” 陆遥顺手夹了个小点心送进嘴里,看起来并没有在意这两个人的存在。 那两人原本还有些客气,这一看,竟然被无视了,当即变了副嘴脸,径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没关系,小爷我对你有眼缘便可。” 陆遥瞥了他一眼,哪里来的二货,这还坐下了? “我劝你最好离开,否则接下来会怎么样我也说不准。” 原本一句陆遥自认为还算具有威胁的话,落入那两人耳朵里,却变了个味。 “喔?会怎么样?难不成姑娘想对在下怎么样?” 那青年笑得越发猥琐,目光开始在陆遥身上流连。 “你家中可是买不起镜子?” 陆遥此话一出,那两人皆是一愣。 其中一个疑惑地问出了声,“什么意思?” “长得实在令人没胃口,扰了我食欲。” 她这几日本来情绪就不高,这两人还上赶着撞了上来… 那两青年面色铁青,其中一个抬手就要打人,陆遥那眼睛微眯,刚好试一试鞭法,只是她还未出手,就有人帮她拦了下来。 那人身手极好,三两下便将人打跑了。 陆遥抬头想看一看这“英雄救美”的人,却对上了一张有些沧桑却五官俊逸的脸。 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左右… 美人大叔。 文学馆 ------------ 第76章 你我二人有名无实 等到陆遥回过神时,她已经将心中所想的那四个字说了出来。 那男子抿唇微笑,“美人大叔?” 陆遥嘿嘿一笑,“我这是夸你呢。” 大约是陆遥生来就喜欢好看的人,因此对这面前的大叔,也是平添了几分亲近感。 “如此便多谢小姑娘的夸奖了。” “好说好说,方才多谢你了,我这还没怎么动筷子呢,大叔若不嫌弃,不如坐下来一起?” 那男子听了,也是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陆遥连忙招手让小二的添了副碗筷。 两人吃着,倒是一句话也没说。 过了一会,陆遥发现,面前的这个大叔,跟她喜好还挺像的。 “大叔,你也喜欢吃猪肘子呀?” 那男子顿了顿,随即低笑,“挺好吃的。” 有了陆遥这一开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小丫头,你一个人这么晚在外头逛,也不怕危险?” “不怕,我师父教了我武功,寻常人伤不了我。” 男子眼睛微眯,还有师父呢。 “可你一人在外总归不安全,你爹娘总是会担心的。” 陆遥撇撇嘴,“才不会。” “此话怎讲?” 陆遥见面前这大叔,长得也算好看,也还算热情,看着觉得性子也有些小老实。 陆遥不由玩心大起… “你有所不知啊,我出身贫寒,我父亲抛妻弃子,我兄长也是个没出息的,将我同我娘抛弃在家中受苦…” “我和我娘常常是吃了上顿就没下顿,别看我瞧着才十五六岁,其实我已经十八了,都是小时候没吃的,身子长不起来,唉。” “说多了都是泪。” 陆遥说着说着,叹了叹气,满面愁容。 那男子嘴角微微抽了抽,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番这桌上的吃食。 呵呵,有上顿没下顿,你这还能点这一大桌子菜。 “你父亲这般待你,你可是怨他?” 陆遥愣了愣,这还是头一次有人问她这问题。 怨吗? 自然是怨过的。 怨他从不来看自己,怨母亲病重时她都不曾出现。 可慢慢的,时间长了,那怨也就淡了,更多的是疑问。 后来看过连冬的信后,明白了许多,知道他从不出现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娘亲,也就不再怨了。 “那是我父亲。”怎么还会怨。 陆遥抿嘴轻笑,面上带着轻柔的笑意,一时间让男子晃了神。 真像… “大叔?” 陆遥在他面前挥了挥手,男子这才回过神来。 “时侯不早啦,我要回去了,账我已经结过了,大叔,你慢慢吃。” “好,一路小心。” 陆遥笑着挥手,起身离开了客栈。 过了一会,男子也随之起身离开,顺着陆遥的方向跟了过去。 一直到见她进了定王府后门也没走,目光里带着些许的不舍与疼惜,过了许久,他才转身离开。 次日 陆遥用过午膳,便用同样的方法,换了身袍子,扮作少年模样,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到当铺时,那掌柜的险些认不出来了。 “我哥可到了?” “少爷已经等候在屋里多时了。” 掌柜的将她带到了后院的一间屋子里,陆遥推门而进时嘱咐了一句,“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是。” 屋里,刘子衿坐在那四轮椅上看书,听到响动这才抬眸看向门口。 看见了一身少年装扮的陆遥,“这一身倒是衬你。” “你这是在打趣我不像个姑娘?” 刘子衿笑笑,“你一人来的?” “不然呢?” “阿衍没让人跟着你?” “师父他老人家有事不在,不然你以为我能这么容易溜出来给你治伤?” 刘子衿微微挑眉,老人家? 陆遥摊开药箱子,将箱子里的瓶瓶罐罐悉数摆开来。 这时,屋门被敲响。 “谁?” “公子,是我。” 刘子衿神色缓和,“是一直跟着我的暗卫,会些医术,我让他来帮你。” 陆遥点点头,有个帮手也好。 那暗卫进了屋里后,随即看向陆遥,得了刘子衿点头示意后,作势就要行礼。 陆遥嘴角抽了抽,连忙开口阻止,“我不习惯别人跪我。” 她感觉,被人跪一下,就得折寿一两年。 那暗卫愣了愣,随即直起身子,没再行礼,“属下云风,见过小姐。” “过去把你家公子扶到床上。” 陆遥摊开针包和小药包,走到床边,云风已经将刘子衿的裤脚卷了上去。 陆遥检查了一遍,发现恢复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陆遥打趣道,“原本我以为你多半得成个瘸子,如今看来,你还是能当个翩翩公子哥的。” 刘子衿疑惑,“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这两条腿,都能好。” 刘子衿听了,脸上抑制不住挂着欢喜。 云风面色也颇为激动,他的医术当年只得了夫人一星半点的指导,自然是比不得小姐的。 小姐有夫人的真传,少爷的腿,想必是没有问题了。 陆遥一边给刘子衿治疗时,一边开口道,“你隐瞒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刘子衿本来注意力都在自己那双腿上,这一听,面上满是愕然。 她知道了? 谁告诉她的? 是容安吗? 陆遥头也不抬,“有人无意间帮我查到的。” “如果你们一直没成事,是不是就准备一直都不告诉我?” 刘子衿苦笑,“原本我同父亲是想等事成之后,再将你和娘亲接回来。” “那你还去云县做什么?” “容安收到消息,说那边发现了你们的藏身之处,我带人赶着想去救你。”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个陷阱。” 陆遥抬头瞥了他一眼,“看来你是离开太久了,那谷里,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也是,是我大意…嘶…” 刘子衿突然感觉腿上传来剧痛,过了一会,他额上满满的密汗。 陆遥松开了手,将银针一枚一枚扎在穴位上,疼痛感才散去了一些。 旁边的云风死死按住刘子衿,不让他动。 刘子衿心里欢喜,竟然能感觉到痛意了… “之后让云风每天给你扎这些穴位半个时辰。” 陆遥随即从药箱里拿出几罐药粉,递给了云风,“每日泡药浴半个时辰,水温要烫。” 云风接过那些药瓶子,“是。” 陆遥瞥向刘子衿,见他一直看着自己的那双腿,“放心,最多半个月,你就能下地开始走路了,只是之后还是要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多谢遥遥。” 刘子衿看向陆遥的眼神里满是感激。 陆遥唇角微微扬起,“好说好说,付银子就好。” “…”咱们不是亲兄妹吗? 陆遥像是能看穿他的心思似的,一本正经说道,“亲兄弟都明算账,何况你我二人有名无实。” 最后,陆遥在云风愕然的眼神里,揣着银子满意地走了。 小姐倒是像夫人… 爱财。 刘子衿嘴角抽了抽,有名无实岂是这般用的。 文学馆 ------------ 第77章 宋衍重伤 夜晚,陆遥把所有家当悉数倒出来数了一遍,银票三百两,碎银子也差不多有五十两。 想不到来了一趟京城,这积蓄竟涨得这般快。 怜苏见她在数银子,好奇问道,“姑娘,这些都是你的积蓄吗?” 陆遥点点头,“是啊,数数看我有多少遗产。” 怜苏:“…”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未雨绸缪到给自己算遗产的。 这时,房门出来猛烈的敲击声音,房门被打开,池生和另一个侍卫扛着两个人影进来… 血气弥漫整个房间。 是宋衍! 陆遥和怜苏连忙跑过去帮忙,“怎么回事!怎么伤的这么重…” 陆遥连忙给两人把脉查看伤势,墨生情况倒还好,除了皮外伤外还有些内伤。 宋衍却是腹部中刀,身上也是零星的伤口。 陆遥顾不上其他,连忙拿过药箱子翻找之前制好的止血包… “池生,我喊三二一,你来拔刀。” “好!” 池生见陆遥脸上满是严肃,是他少见的认真。 “三…二…一…” 刀子拔出,刹那间鲜血喷涌溅了陆遥满身,陆遥当即将止血包用上… 怜苏头一次见这场景,吓得两腿发软。 侍卫连忙将她带了出去。 “小刀。” “左手边第二个蓝色瓶子。” “药包。” “纱布。” 池生配合得很默契,等到把伤口包扎完后,她整个人已经累得瘫倒在床边。 “姑娘,公子怎么样了?” 池生紧张地看着,公子从方才到现在,一直如此,还流了这么多血… 陆遥用袖子抹了抹脸颊上的血迹,摇了摇头,“刀伤没问题了,但是伤口有毒,我先用护心丸护住了心脉,不让毒素扩散…” “可若是段时间内没有解药…” 屋子里的人脸色刷的一下苍白,“姑娘,那你快给公子解毒啊!” “…我解不了。”陆遥在床边坐下,开始给宋衍处理一下小伤口。 “怎么会…” “姑娘你医术那么高明!” “我去找王爷去请御医…” 池生说着就要冲出门外,陆遥当即喊住了他,“站住!” 池生面色苍白,陆遥叹了叹气,“这毒我曾听我娘亲提起过,是用七十七种毒草炼制而成,可毒草的先后制成顺序却能制成不同种类的毒药…” “若是不知道毒药的制成顺序,根本没办法解毒。” 陆遥每说一句话,就煽灭了他们心里的一点光。 “那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子…” “其他人出去,池生留下。” 那几个侍卫面面相觑,脸色难看,都不愿意离开。 池生攥紧了拳头,“都出去。” 那几个侍卫这才咬紧了牙关走了出去。 那几人走后,陆遥瞥向池生,“说吧,他们昨天到底去了哪里。” “少林寺。” 陆遥眉头紧皱,师父为什么又回去了? “公子准备趁他们松懈时再偷偷去打探…” 陆遥拿起水盆里的毛巾拧干了水,给宋衍擦拭去血迹。 “制毒的人一般不会制解药,可若是能有原本的毒药,给我些日子,兴许我能解毒。” 池生闻言,眼里闪过亮光,“我这就去少林寺!” 说着,他抬步就往外跑,又被陆遥拦了下来。 “太危险了,不能这么去。” 池生脚步一顿,转过头看向陆遥,面前的这个人,和平常相差甚远。 平日里的姑娘,活泼机灵,围着公子转,而面前的这人,却淡定沉稳得令他陌生。 “你去找严真,让他明日早上来一趟。” 池生一听,这才想起,严真会易容术。 他们几个都在少林寺露过面,这么冒然去很危险。 若是易容,行动能更方便。 “是,我这就去。” 池生走后,屋子里只剩下陆遥和躺在她床上的宋衍。 陆遥紧抿着唇,方才情况危急,她整个人都紧绷得难受,感觉,就好像娘亲去世那时,自己一身医术却无能为力… 宋衍脸色苍白,身上几处刀伤更是狰狞得可怕。 陆遥将脏了的衣物放置在床下,随即用湿热的毛巾一点一点给他擦拭身子。 那一道一道狰狞的伤口落在她眼里,陆遥难以想象,刀子落在他身上时,该有多痛。 不知不觉,陆遥感觉眼睛有些酸涩,眼前的一切朦朦胧胧,眼泪一滴一滴不受控制地落下,滴在了宋衍身上。 她伸手胡乱地抹了抹眼睛,语气抽抽噎噎,“烦死了,一个大男人每次都要我救…” “这次你要是又被我治好了,那你可就又欠我救命之恩了…” “教我武功什么的作为报答肯定是不行的了…” 陆遥眼泪滴滴答答,说着说着,突然感觉自己有些矫情,撇开脸不再继续看他。 这时,门外一群人匆匆赶来,“阿衍!” 是定王爷和定王妃。 定王爷还算淡定,定王妃却满脸苍白,眼眶通红,定王妃匆匆跑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床上的宋衍。 瞥见那生龙活虎的儿子此刻却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定王爷随后才进来,将定王妃搂紧怀里安抚,“阿衍命大,会没事的,我已经让人带着我的牌子去请御医了,再等等。” 定王妃情绪才稍微平稳了些,这时两人才注意到身旁的陆遥。 她眼眶又是一红,“遥遥…辛苦你了…” 这次若不是府中有个陆遥会医术,只怕等不到御医来了。 定王爷端视着陆遥,目光里带着探究,随即才道,“这里有我们看着,你去换身衣裳。” 定王妃这才发现陆遥满身的血迹,一想到这些血都是宋衍的,心又是揪得疼。 … 陆遥换过干净的衣裳后,去到厨房看方才吩咐下去抓的药在煎了没有。 却见两个丫鬟在一边闲聊一边打闹,语气欢快,聊的竟都是这京城哪家富贵的公子哥! 那药包却放在一旁,竟是连开封都没有! 陆遥脸色刷的一下铁青一片,冷声呵斥,“你们在做什么!” 那两丫鬟本来聊得欢快,被这一声吓得整个人都快失了魂, 瞥见了是陆遥后,这才松了口气,眼里闪过不屑,不过是个寄住的客人罢了,还真将自己当主子了。 文学馆 ------------ 第78章 喂药 陆遥面色难看,主子昏迷躺在床上,底下的丫鬟却连煎药都这般散漫。 那股子恼怒一下子充斥上头。 “让你们煎药,你们为什么却在这嬉笑玩闹。” 那两丫鬟听了这话面上闪过一抹心虚,下一秒却挺直了腰板反驳,“我们这正准备煎呢。” 陆遥大步流星走过去抓起药包,“可我明明瞧见你们在嬉闹,这药包放在这竟是连开封都没有!” “我师父的药你们这般懈怠,如此行事,已是失职!” 那两丫鬟嗤笑一声,“你不过是个寄住的客人,世子爷瞧你可怜收留你罢了,还真把自己当颗葱了?” “就是,有什么资格训斥我们。” “我原先是老太妃院子里的,就是管家见了我,也是要尊称一声姑娘的!” 陆遥面色越发难看,竟真有这般强词夺理的厚脸皮之人! 陆遥冷呵一声,“既然都是姑娘了,还在这待着做什么。” 陆遥满心都是怒气,想教训这两个人,可师父躺在床上,她此刻半点劲也提不起来。 方才那自称是老太妃院里的丫鬟挺直了腰板,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她原本在老太妃院里是一等丫鬟,这等子厨房粗事,她才不想脏了手。 两个丫鬟走后,陆遥将药壶洗了一下,小心翼翼将药包里的药材倒进药壶里,倒水放到炉火上烧。 厨房外的一个小丫鬟跑了进来,看起来年纪不大,才十二三岁的模样。 “姑娘,煎药这种粗活,还是奴婢来吧。” 陆遥摇头拒绝,转手来转手去,倒不如自己煎的,更放心。 等到陆遥把煎好的药倒进碗里时,已过了将近半个时辰。 她匆匆带着药碗回到自己院子里。 院子里的丫鬟侍卫已散去一半,那御医正在屋子里头给宋衍看诊。 陆遥进去时,正瞧见那御医摇头叹气的模样,“恕老夫医术不精,解不了这毒,王爷王妃还是另请高明。” 定王妃跌坐在一旁,差点晕了过去,定王爷连忙扶住她,看向老御医,“林太医,难道真的就没法子救小儿吗?” 林太医将药箱子都收拾了整齐,“世子中的毒实在稀罕,老夫解不了,但有人为世子爷服药护住了心脉,想来医术比老夫精湛,王爷不如去寻那人,兴许还有法子。” “告辞。” 那太医提着箱子匆匆离开,与陆遥擦肩而过。 陆遥端着药碗放在一旁。 定王爷看向陆遥,问道,“太医说的人是你?” 定王妃眼眶通红,也看向陆遥,眼里带着希冀。 陆遥点点头,“嗯,给我些时日,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师父。” 定王妃拉过陆遥的手,满眼泪光,“好孩子…” 定王爷揽了揽定王妃,“我先扶你回去歇息,这儿交给陆遥看着。” 定王爷年少时便上了战场,征战数十年,因此才得了一个“定”字封号。 即便现在面前躺着的是他的儿子,他依然沉着冷静。 他肩负着整个王府,必然要比常人更能承受得多。 定王爷带着定王妃离开后,陆遥端过药碗打开,热气腾腾的药味弥漫在整个屋里。 陆遥用勺子舀起半勺子药,伸到唇边尝试温度,苦涩的味道四散开来。 温度适中,随后才轻轻用手扯了扯宋衍的嘴唇将药汁小心翼翼送进去。 一来一回费事颇久。 等到一碗药见底后,她拿着帕子轻轻擦拭那沾了药汁的唇瓣,大约失血过多,有些苍白。 眉头紧锁,薄唇紧紧的抿着,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想来应该是受毒折磨所致,已经开始感觉到体内的刺痛。 陆遥伸手握着那只盖在被子下的手,棉被下的温度也没能他身子暖和,手指冰冰凉凉的,让人感觉不到生气。 她却不由想起了上一会宋衍昏迷时,墨生喂药的场景。 那时她以为萍水相逢救人一场,怎么也不会想到如今有了这么深的纠葛。 横竖人家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如这回干脆让师父以身相许算了… 等等… 陆遥,你师父受伤昏迷在床,你在想什么? 呸!你居然在肖想你师父的美色,太不是人了… 幸好“迷途知返”了,罪过罪过… 不过,是真的好看啊。 长夜漫漫,陆遥小心谨慎地照料着,生怕他的伤口感染发热。 不知不觉,也就累得靠在床边打瞌睡。 … 次日 “姑娘?醒醒…”怜苏晃了晃陆遥身子。 陆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了怜苏,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严公子来了,在门外。” 怜苏这一说,陆遥立马打起了精神,“好好照看师父。” 叮嘱完,她正欲起身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宋衍紧紧攥在手里… 陆遥轻轻掰,却掰不动。 陆遥抬头看向怜苏,“帮帮忙。” “…”奴婢不敢… 最终陆遥加了些力道,用力挣来了手,起身离开了房间。 昏迷中的宋衍似有所感,眉头紧锁,睫羽轻颤… 陆遥走出房间,便瞧见严真等候在院子里,坐在那秋千上一晃一晃的。 “严真。”陆遥向着他走了过去。 严真瞧见了陆遥,笑着跳下秋千,“怎么突然找我了?” “想向你借两张寻常人样貌的脸皮,一男一女,可有?” 她虽然会制假皮,可却不会将假皮制成人的样貌。 严真点点头,“有的,不过你要这个做什么?” “有些事情不太方便出面,借个假身份用一下。” 陆遥没有将宋衍受伤的事情告知,严真如今是二皇子的人了,她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我下午给你送…” “不,我现在就需要,我让池生跟着你去取,可好?” “也行。” 守在门口的池生点点头,便跟着严真出府了。 陆遥回到屋子里,昨夜见过的厨房的那个小丫头端着药碗进来了。 陆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丫头,总觉着有些可疑。 接过药碗便让她退下了。 正用勺子舀起半勺子药在唇边试温时,心下微动,将那药汁悉数含进嘴里,随后吞下。 药汁没有问题。 难道,是她多疑了? 她正喂着药时,定王妃从门口进来了,站在了不远处,注视着这一幕… 陆遥喂药的模样落在她眼里。 真是个心细的孩子。 文学馆 ------------ 第79章 以身相许? 定王妃在门口站了许久,等到陆遥喂完药了,才转身离开。 丫鬟疑惑,“娘娘,我们不进去吗?” 定王妃并不应答,带着丫鬟去到了祠堂,叮嘱道,“守着,任何人不能进来。” “是。” 祠堂内,定王妃跪在蒲团上。 “衍儿出生时,便有高人曾为他算过,自他过了二十岁,便会祸事不断…” “唯有福气缠身之人相伴,才可化险为夷…” … “还请各位列祖列宗保佑衍儿,平安度过这一劫…” … “姑娘,面具取来了。” 池生递过了两张人皮面具,接下来便是潜入少林寺,为公子取解药。 陆遥接过人皮面具,质量倒是上好,不怕会露馅。 池生:“姑娘,便让属下同飞鸢去吧。” 飞鸢,是宋衍暗卫中里的一个女暗卫,武功也是极好。 “她可会医术?” “…不会。” 陆遥拎起女子的人皮面具,将另一张扔给了池生,“我同你去。” 池生怜苏大惊失色,“不可!” “姑娘去太危险了!” 怜苏也劝阻着,“是啊,公子也不愿意让姑娘去的。” 陆遥转头瞥向床上昏迷着的宋衍,“师父正昏迷着呢,难不成还能起来说不让我去?” “这里会些身手,还会医术的只有我,你们去了,也根本无从得知是什么药,如何偷得来?” 陆遥说的是事实,池生觉得也是有道理,“那…,若是遇到危险,姑娘就跑,我断后。” 若姑娘去了少林寺,他必定要护住她。 “好,快去准备,待会我们便走。” “怜苏,去备一套朴素轻便些的衣裳给我。” 两人走后,陆遥在床边坐下,捻了捻被角,宋衍面色比昨日好了一些,没再那么苍白。 陆遥拿过茶杯倒了些水,食指沾了些水一点点给他湿润唇瓣。 “师父,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寻来解药。” 昏迷中的宋衍像是听到了一般,竟张嘴咬住了陆遥的食指… “嘶…”疼。 陆遥扯了扯食指,用了些许力才将手指扯了出来,食指上却带着齿痕,破口处渗出了淡淡的血迹。 陆遥嗔怒地看着宋衍,“我都要为你去扑汤蹈火了,师父你还咬我!” 宋衍额上布满薄薄的冷汗,眉头紧锁,看起来难受的厉害。 陆遥叹了叹气,“算了,我同一个昏迷的人在计较什么。” 她拿过一旁的毛巾拧干,擦拭宋衍额上细密的冷汗… “遥遥…” 陆遥闻声瞪大了眼睛,以为他醒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宋衍,结果还是紧闭着眼帘。 是梦话啊… 昏迷着还知道念叨着能救自己命的人,师父可真是机灵。 手指在那张脸上划过,陆遥心下微动,小心翼翼凑到他耳边,调皮问道,“师父,要是我又救了你,不如这回您考虑一下…” “以身相许?” 空气间静默无声。 怜苏捧着衣服进来了,“姑娘,衣服备好了。” 陆遥盖好了被子,将毛巾放置回水盆里,起身向外走去。 等到陆遥走出了门口,寂静无声的屋子里,那紧闭着眼帘的人,眉头松动,睫羽轻颤。 苍白无血色的唇瓣微微颤动。 “…好” … 陆遥换上了那身粗布麻衣,脸上也戴上严真的人皮面具,完全变作了另外一人。 怜苏瞪大了眼睛,啧啧称奇。 竟真能因为一张人皮就改变了样貌。 后门口,池生牵来了两匹马,“时间紧迫,骑马更快,姑娘可会骑马?” 陆遥点点头,池生倒也贴心,为她牵来了一匹个头稍小一些的马。 “怜苏,好好照看我师父,那药你要自己监督着,不能借他人之手。” 陆遥仍然有些不太放心。 怜苏拍拍胸脯保证,“姑娘放心吧,怜苏一定好好照顾公子,您自己小心一些。” 陆遥和池生这才驾马匆匆离开,马蹄踏在地面上,尘土飞扬。 差不多半个时辰,两人赶到了少林寺不远处,将马拴在了半山腰处的密林里,徒步而上。 少林寺的情况比他们第一次来时,更加警惕了。 守在门口的僧人就有四人,看着步子,便知晓身手不凡。 陆遥低声道,“看来是师父他们前日惊动了他们,才导致这少林寺加强了警惕。” 池生看着这情况,脑壳发疼,“姑娘,要不您还是别进去了,我去将药都偷出来给您看。” 姑娘身手不好,轻功更是不精,若是真遇到了危险,只怕根本逃不出来。 陆遥晃了晃手里一些大大小小的药包,“你别忘了,我会的不只是医术。” 池生愣了愣,随即坦然,是啊,差点忘了,她当初在谷里可是凭借高超的毒术将十几二十人瞬间毒倒的。 陆遥递了一个小瓶子给他,“进去后难保不会分开,这里有几颗解毒丸,吃下可以预防一般的毒,你一天服下一颗。” 随后又递了两枚大约两个指头大小的球丸。 “这两枚你打不过时就扔在地上,触地即发,会散出令人暂时麻痹的毒气。” 池生一一接了过来,姑娘虽然年纪小,可事事却想得全面。 他不由想到了公子,大约是公子十七岁时,在查一桩幼儿拐卖的案子,墨生年少气盛不听劝阻。 最后中了埋伏,那时公子带着他前去救人,也像此刻的姑娘一般,事事想得周到。 池生此刻,在陆遥身上看到了宋衍的影子。 陆遥拍了拍池生肩膀,“走了。” 两人最终以池生带着家中幼妹前来拜师习武为由,在少林寺里住了下来。 池生被安排着每日清晨挑水砍柴,陆遥则是去到后边的厨房里帮忙。 之所以要假扮成来学习的弟子,也是因为客人的身份不便在这里头行走。 倒不如扮成寺里的人,走动起来被发现了,也能有措辞,也不会被防备得太深。 第一日,两人将这寺里的布局大致摸透了一下。 陆遥猜想,寺里人员多,她无法确定谁是下毒的人,所以现在最主要的是,她需得观察一下谁会些医术,毕竟毒医不分家。 因此,她偷偷将食材搞混了,还在清粥里下了些致泻的药。 果不其然,寺里一半的人都在跑茅房。 过了不久,陆遥就发现,竟然有人在派药了,池生也装作虚脱的模样去讨药。 “多谢多谢…” “也是这厨房里的人不用心,怎么能将食材搞混了!” “是啊,这一天难受的,多亏了方丈啊。” 文学馆 ------------ 第80章 信物 “方丈?” 陆遥愕然。 池生点点头,“我还探听到,这方丈从前是归虚道长的弟子。” “归虚道长是谁?” “归虚道长原是先帝身边的炼丹医师,后来先帝去了,他也云游四海,再没有踪迹。” 陆遥扶额沉思,如此说来,他完全有可能制出这般毒辣的药。 “趁明日他们练功,我们偷偷潜进去方丈的屋里看看。” 池生赞同,但是… “姑娘,要不然你还是别去…” 陆遥当即开口,“都已经进到这寺里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若是明日就能找到解药,自然是极好的。” 池生见她认真,也不再开口阻止了。 次日清晨,寺里的人都在练功做早课,陆遥带着池生偷偷潜到方丈屋子附近,便发现竟有一个僧人在看守。 陆遥低声对池生说道,“你去把人引走,我进去找。”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池生当即绕道从另一边向那僧人走去。 过了一会,那僧人犹豫着,最后跟着池生离开了,陆遥连忙蹑手蹑脚潜进了房里,将房门带上。 屋里摆放整洁,让人一看便能看清全部的样貌。 陆遥翻找着一些小箱子和柜子,却什么也没找到,尽都是些经书。 陆遥心急,难道真的没有吗?! 她焦急地在书架上翻找书!,却不敢弄得太乱,怕被察觉。 突然,她碰到书架里已出凹凸不平的地方,难道… 她使劲按下去,果不其然随着轻微的响动,书架竟开始移动,面前出现了一条阶梯走廊。 竟有密室。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的声音,约莫是池生没挡住,那僧人回来了! 陆遥连忙跑进去,那书架随之慢慢合上了。 屋门被打开,那小僧人看见里头空无一人,这才放下了心。 密室阶梯两侧均有油灯点燃着,陆遥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随着走近些,那药味越发的浓郁。 陆遥心中大喜,这儿一定能找到药! 她加快了步伐走进去,却被一柄剑阻拦了,那剑横在她脖子上,陆遥不敢再乱动。 那人一身白衣,戴着面具,看不见脸,只能透过一双眼睛,目视前方。 “谁?”那人嗓音低沉沙哑。 陆遥攥紧了拳头,两指悄悄从袖子中挪出一个小药包,却被那人抓住了手抢了去。 抬眼看向陆遥,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淡淡开口。 “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你想死?” 那人虽说着狠话,手上的剑却收了回去,没再理会陆遥,径直往一张木桌子而去。 那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以及草药。 陆遥疑惑,方才拿着剑架在她脖子上的人,现在却跟当她不存在了似的。 “你不杀我?” 白衣男子微微抬眸,“你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你?” “难道你不是和这少林寺一伙的?” “不是。” “那你在这做什么啊?” 陆遥见他确实没有杀自己的心,干脆坐到那桌前,盯着他看,实则注意力全在这桌子上。 那人却不答,反问,“你来这做什么?” 陆遥坦然,“找一种毒的解药。” “什么毒?” “一种用七十七种毒草炼制成的毒,你知道吗?” “知道。” 两人一问一答的,倒也痛快,陆遥心中微喜,说不定能从这人口中套出解药在哪。 “那你知道解药在吗?” 白衣男子动作微顿,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眼神带着淡漠,“知道。” 陆遥压下心中的欢喜,正欲再开口时,白衣男子又漠然道,“毒是我炼的,我不会给你解药。” “…”大哥,你这么直接就不怕我对你起歹念? 那白衣男子手上的动作不停,看起来应该是在调制什么药,“别想着跟我动手,你打不过我。” “…” 陆遥越来越发现自己到底有多弱了,假如这回能毫发无损将解药带回去,她一定跟着师父好好学。 再也不偷懒了! 既然现在解药是没希望拿到了,那就… “那你卖我颗毒药可好?多少价钱都行。” 那男子动作顿了顿,侧过头打量她,见她双眼带着希冀的光。 “我不缺钱。” 陆遥愣了一下,她怎么觉得这句话有点似曾相识? “那你缺什么?或者你提个要求,我替你办到。” 空气间静默了许久,正当陆遥觉得没希望,准备自己动手找的时候,那白衣男子开口了。 “好。” 陆遥大喜,脸上控制不住的笑。 白衣男子缓缓向她伸出手,陆遥以为他是给她毒药,结果一瞧,啥也没有。 “毒药呢?” 白衣男子坦然道,“给我个信物,以作日后提要求所用。” “…”陆遥原来也只是提一下,离开了这少林寺,日后大家也是见不着了。 可他竟想到要个信物… 她摸索一下,除了宋衍的那块玉佩她一直随身携带着,也只剩下… 白衣男子见她面色犹豫,语气淡淡,“若是不想也不必给,从后门离开即可。” 陆遥摸了摸身前,那儿挂着一条红绳,红绳下方是一枚银坠子。 娘亲说,那是日后同父亲相认的信物,上头还刻着她的名字… 她不能把师父送她的玉佩当成信物给面前这人,可也不想把同父亲相认的信物交出去。 可她身上也只有这两样东西了。 那白衣男子见她毫无动作,干脆走到后方一处石门,“走吧。” 陆遥顿了顿,不由想起宋衍躺在床上冷汗淋漓,面色苍白的模样。 她咬咬牙,将银坠子摘下,向白衣男子走过去,步子异常艰难。 没关系… 会拿回来的。 “给。” 白衣男子微挑眉,从她手中接过银坠子,圆形状,小巧玲珑,正面还刻着一个“遥”字。 他对这枚信物略微满意。 陆遥心里隐隐作痛,伸出手向他讨要,“药。” 白衣男子也不吝啬,直接从一旁的柜子中拿了一小瓶扔给了陆遥。 陆遥连忙接住,打开来看,差不多五六颗… 足够了。 这时,阶梯处传来声响,陆遥脸色大变,有人来了! 那白衣男子刚收了她的信物,两人也算是有了交易,快步走过去打开了一道暗门。 陆遥立马闪身躲了进去,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那白衣男子顿了顿,随即将门合上。 她还是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他… 文学馆 ------------ 第81章 你会杀我吗… 墙壁不知是什么材质,隔音效果有些好。 陆遥把小脑袋凑到墙壁上,也只能隐隐听到有谈话声,却听不清内容。 她不由有些挫败。 那面具男如果真的和方丈不是一伙的,那为什么会在这寺里,还在方丈屋里的密室中? 甚至… 陆遥目光落在手中紧攥着的瓷瓶子。 还帮他制毒。 想了许久,她也想不到和答案,干脆靠在墙壁打量着这间宽敞的屋子。 突然,她听见微弱的声响,不大,像是从帘子那头传来的。 有人? 她不由有些紧张,又按捺不住好奇心,放轻了步子慢慢靠近,手指轻轻捻起那帘子的一角… 心跳声陡然加快,她深呼吸了一块气,掀开了一小角,小脑袋凑过去看。 下一刻,她瞪大了眼睛,两只手死死捂住了嘴巴,防止自己惊吓出声。 陆遥整个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身子僵在了那。 透过了掀开的一小角,她看见,帘子那头,是一个一个的铁笼子… 将近十几个铁笼子,每个笼子里头都锁着两个人… 有的昏睡着,有的醒着,瞪大了眼睛。 她们身上残破不堪,皮肉不全,像是被撕咬的痕迹。 其中一个人,刚好和陆遥对上了眼神,那目光空洞无神,像是死了魂一般… 突然,她张开了嘴,露出了沾染着黑红色的牙齿,像是血迹一般狰狞… 陆遥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突然一阵恶心,胃部一阵难受,她强压着要吐出来的不适感,将帘子拉回去。 整个人靠在墙壁上瑟瑟发抖… 怎么办… 她看到了这些,她还能活着出去吗… 陆遥浑身冰凉,一点温度都感觉不到,一想到方才看到的画面,整个人都在犯恶心。 这时,门缓缓打开了,戴面具的白衣男子走了进来,看见陆遥靠在墙壁上的模样。 他知道,陆遥看到了。 “你看到了。” 声音淡漠,没有温度。 陆遥身子一颤,越发害怕,艰难地抬起双眸对上面具下的那双眸子,“你会杀我吗…” 白衣男子沉默了一会,信步向她走去,蹲下身子,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她身子发冷,像是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一般,颤抖得厉害,想挣扎下来,可却没有力气… 半晌,白衣男子开口道,“不是我做的。” 陆遥艰难地看着他,她此时一点力气没有,可手上仍然紧紧攥着那个瓷瓶子。 她又一次禁不住颤抖地问,“你会杀我吗…” “不会。” 男子淡漠却肯定的语气,给了陆遥一丝光亮,恍惚间,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有些熟悉。 可身处的环境与情况,根本无法让她去细细思考。 白衣男子将她放置在一旁的草堆上,见她还是瑟瑟发抖的模样,伸手想安抚她… 可他一伸出手,陆遥就害怕地往后缩,目光里全是对他的恐惧。 白衣男子最终放下了手,“你歇会。”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火盆子的热气渐渐让陆遥的体温缓缓上升,没有情绪稳定了一些。 可一想及方才的所见,胃里又是一阵翻腾的恶心。 她抬头看向白衣男子,见他坐在一旁看书,柔色温暖的火光打在他身上,静静的模样,让人感觉温柔,岁月静好。 可方才的一幕,深深刻在了陆遥脑海里,面前的这个人… 是魔鬼。 可为什么,他不杀她。 她明明撞破了那样的秘密,他还留她性命。 陆遥想不明白,可她此刻却知道,不能问,不能深究。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陆遥强压着恐惧,沉着声音问,“我能走了吗?” 白衣男子顿了顿,侧过头看她,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尽管她隐藏得很好,可目光里,全然是恐惧。 这样的目光,让他心里不适。 “为什么要怕我。” 他声音淡而轻,让人感觉不到他的情绪。 陆遥回答不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话,命就搭在了这里。 白衣男子见她不答,又瞥见她手里紧紧攥着的瓷瓶子,沉默了半晌,又道,“我没有想要你的性命,你为何要怕我。” “那屋子里的一切,也不是我做的。” 陆遥闻言,惊讶地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在跟她解释? 为什么? 白衣男子不再说话,低下头继续看手里书。 他不想她用那样的目光看自己,谁都可以,可她不能。 陆遥明白,她现在没办法离开这里,可面前的人又不杀她。 如果那屋子里头的人,真的不是面前的这个人做的,那是谁? 方丈吗? 可这个面具男,为什么会在这? 这一切,都让陆遥疑惑,也让她害怕,她不想探究下去,知道越多,她只会死得更快。 她还要出去救师父,不能死在这里。 陆遥扶这墙壁缓缓站起了身子,方才进来时,她没有注意到,其实这间密室里,放置着各类的器具和草药。 看起来,像是制药的地方。 怀抱着淡淡的希冀,她也在小心试探着对方对她容忍的底线。 “我能借用这些东西吗…” 白衣男子半晌,“嗯”了一声。 陆遥心中微喜,可却更加害怕了。 这般让人摸不着底线的人,最是危险。 他给陆遥的感觉,让陆遥想起了一个人。 可那人又与他不同,那人会笑,甚至时时刻刻都在笑,可面前的这人,他不会。 淡漠疏离,冰冷的性子,拒人于千里之外。 陆遥按捺住心中的恐惧,放轻就脚步走到放置瓶瓶罐罐的桌子边。 将手中攥着的瓷瓶子松开,陆遥的手一片红痕与淤青的印子,看的出来,她方才将瓶子攥得有多紧。 陆遥想及外面的池生,希望他能稳住性子不要冲动。 陆遥深深地呼吸一口,将瓶子里的药丸倒了出来… 将一盏油灯挪到了跟前,拾起边上的一把银勺子,放置在油灯上烧,随后从腰间掏出一小包药粉,倒在银勺子里里头,随后才将一颗毒药丸放置上去… 白衣男子微微侧目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眸光里带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欣赏。 陆遥似有所感,抬眸看去,却又没看见什么,白衣男子依旧在看书。 只是手中的书,至始至终,都不曾翻过一页。 文学馆 ------------ 第82章 解药 将近两个时辰,陆遥将药炉子里头的罐子取了出来,裹着布块打开,一股淡淡的药香散发出来。 陆遥眼里闪过失望,不对… 白衣男子也闻到了药香,心中微动,缺了一味。 只是,头次炼解药能炼成这般,已是不易。 陆遥像是没发觉不对一般,取出来放置到桌子上,随后才将炉火熄灭。 她走到白衣男子身旁,对他的恐惧已不似方才那般了。 “毒是你炼的,我的解药对了吗?” 陆遥伸出手递到他面前,掌心里放着一颗小巧的药丸,还散发着药香。 白衣男子瞥了一眼,不作应答。 陆遥没能从他眼神动作里看出什么,沉默了半晌,随后收起解药,走回桌子,打开了那瓶毒药。 白衣男子侧目注视着她的动作,以为她是准备二次尝试,却见她取了一颗毒药,径直送进了嘴里… 他瞳孔陡然瞪大,身子僵在那,一动一不动的,像是被陆遥的举动惊愣到了一般。 过了一会,他回过了神,指尖发冷,眸光冷淡,看向陆遥的眼神里,全是复杂的神色。 竟是为了救人,都自愿吞下毒药吗。 她难道就不怕,最后自己根本做不出解药? 还是说,她把那个人看得比她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陆遥像个没事人一般,坐在木椅子上,闭上眼帘,静静地感受着身子的变化。 解毒最好的方法,就是以身试毒。 这是她从小就听娘亲讲到大的。 可她从前惜命,根本不会做出让自己犯险的事。 可是因为对这种毒没了把握,她只能尝试着用这种方法,彻底了解这种毒… 或许,能成功。 慢慢的,毒药开始挥发药效,陆遥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取了一枚药丸吞了下去。 随后开始捣鼓方才用过的草药和器具。 白衣男子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瞥见她额上的冷汗,便知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 不出两个时辰里,她就会晕厥。 陆遥强压着不适,开始调配解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药炉子燃起,火炉子的温度让她倍感不适。 等到将近一个时辰她取出药丸,又是一阵失望。 还是不对。 可痛感席卷全身,她难受地蜷缩写身子,冷热交替的感觉让她痛不欲生… 失望的情绪充斥着她脑子。 果然要死了吗。 脑袋沉重,眼皮子也沉重得快要闭上了,在一丝微弱的缝隙里,她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向她缓缓走来… 随后,眼帘闭上,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白衣男子伸手轻轻将她抱起放置在草堆上,她身子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伸手轻轻触上那苍白的脸颊,眼里的目光太过复杂。 “他有什么好,竟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心中有一处空落落的,揪得他疼,他伸手将陆遥揽进怀里,心里空那落落的位置,一点一点被填满了。 … 寂静的夜里,月光微弱地照在林子里。 陆遥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身上还有微微的痛感,入目的,是昏暗的夜,面前燃着火堆。 陆遥察觉自己靠在树上,微微挺直了身子,痛感席卷而来,“嘶…” 池生察觉到了动静,转过身子来,看见陆遥醒了过来,心中大喜。 他连忙凑过去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姑娘,感觉如何?” 陆遥摇了摇头,她明明自己闯进了一间密室,遇到了一个戴面具的人,然后还看见了… 又是一阵犯恶心,这次她终于忍不住起身侧过头吐了出来。 池生微微担忧地看着她,手掌轻轻拍着陆遥后背,试图让她好受些。 陆遥抹了抹嘴,问道,“我怎么会在这?” 她明明自己吞下了毒药,还没能解毒,就晕了过去。 为什么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还在这个地方… 池生顿了顿,答道,“属下见你一直没出来,打晕了那人进去看,却没见你人影,便一直在寺里待着。” “昨夜我房里闯进了人,我追着那人来到这,就看见你躺在这里了,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陆遥摇了摇头,“我只记得,我在意间密室里炼解药,后来一直解不出来就吃了毒药,然后晕过去了…” 池生脸色刷的一下苍白,“那你现在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陆遥动了动身子,感觉身子还有疼意,可是,却没有了毒药进身时的那股子难受。 她脑子里闪过自己昏迷前见到那道向自己走开的白色身影。 难道… 是他救了自己? 陆遥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果然银坠子没了,心里一阵失落,却摸到一个像是瓶子状的物体。 陆遥疑惑,从怀中取出来,果然是个白瓷瓶子,不是她的东西。 她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颗药丸,淡淡的药香透过瓶口散发出来… 陆遥愣了半晌,又不确定地凑在瓶口细闻,像她炼解药时的那股子味道,却又更加纯,又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陆遥心中大喜,是解药! 池生疑惑,“姑娘,这是…” 陆遥唇角微微扬起,抑制不住的笑意,“解药。” 池生脸上闪过一抹激动,太好了,公子有救了! 池生连忙跑去原先拴马的地方,想去将马带来。 陆遥将瓶子收好,放回怀里,却摸到了一张纸条,她疑惑地取出来打开了看。 “我会找你。” 陆遥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收了回去,看向牵着马而来的池生,“走吧,回王府。” 两人骑马赶回城里,速度极快,陆遥忍着疼痛,终于赶在宵禁前进了城。 刚下了马,便匆匆跑进了府里,门卫一看见两人回来,急忙跑去向王爷王妃禀告。 陆遥回到了房里,怜苏听见声响抬头望去,是走了几天的陆遥和池生,大喜过望。 “姑娘,您终于回来了!” 陆遥点点头,便径直往屋里走,床上,熟悉的身影依旧躺在那,只是面色比离开时更要苍白了几分。 陆遥连忙取出怀中的解药,小心翼翼地掰开宋衍的唇瓣,将药丸送进去随后又取了水,送了一些。 见他终于将解药咽下,陆遥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下,竟趴在床边睡着了。 定王爷定王妃闻讯赶来时,便看见风尘仆仆的小人儿趴在自己儿子身边睡着了。 定王妃面上闪过感激与怜惜,眼眶微微湿润,取过一旁的毯子轻轻给她盖上。 定王爷见儿子终于无恙后,压在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沉了下去。 ------------ 第83章 被动手脚 陆遥微微转醒的时候,已是次日清晨,身体里的那股子痛感消散了许多,只是一整夜趴着睡,有些酸痛。 她伸了伸懒腰,才看向宋衍,见他面色已缓和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苍白可怖,有了些生气。 陆遥伸进锦被里,将他的手取了出来,给他把脉。 就连手,也暖和了一些。 她起身向外走出,守在门口的怜苏瞧见了她,“姑娘,可是饿了?” 陆遥点点头,怜苏见状就要去厨房要吃食,却被拦住,“我想先沐浴。” 她这一身,实在有些难受,这些日子都让她疲惫,此刻虽然饿,可也只想先泡个热水舒缓身子。 怜苏点点头,连忙跑去备水。 … 陆遥泡在热水里,脑子里不由回想着在密室里的情况。 她始终想不明白,她明明撞见了他们的秘密,他还不杀她,还救了自己,给了解药。 难道他就不怕自己醒来反咬他一口? 自己不过他一面之缘的人,难道他还能因为一个承诺的要求就救下自己? 不可能… 这个理由,太过荒诞了。 陆遥晃了晃脑袋,将所有思绪抛开来,算了,不想了! 等到陆遥洗漱完时,怜苏已经将饭菜备好了再房里,连带着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宋衍的汤药。 她这几日都没能吃好什么,因此吃得也格外多,觉得这些饭菜比平时都还要美味。 怜苏端着汤药,正要喂药时,陆遥擦了擦嘴角,走了过去,“我来吧。” 她端过药碗,轻轻舀了一小勺汤药,正欲喂至宋衍唇边时,顿了顿。 陆遥将勺子送回自己面前,轻轻嗅,不对… 她猛地看向怜苏,“这药谁煎的?” 怜苏:“我煎的…” “药谁抓的?” “后厨房那头的丫鬟…” 陆遥指尖攥得泛白… 她疏忽了,只叮嘱过怜苏要亲自煎药,却忽略了抓药这个环节。 假如她再晚回来一天,这汤药再送进师父嘴里,解药也救不回他性命。 “让池生进来。” 怜苏疑惑,还是去到房外叫来了池生。 一同进来的,还有已经苏醒了的墨生。 “姑娘,公子如何了?” 陆遥没有回答,放下了药碗,“带人把后厨房封了,把后厨房的人全部看住,把所有的药壶和药渣全部看好。” 陆遥表情认真,几人都不明所以,怎么好端端的要封厨房。 墨生到底年长,阅历深的,看向那碗已经没了热气的汤药,明白了过来,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竟然有人对公子的药做了手脚么… “是。” 他当即去到外头叫了将近二十个侍卫,去到后厨房,将整个厨房死死看住。 厨房里的婆子和丫鬟都急坏了,可被看着也出不去,一个个的都在那哭闹。 这动静不小,不出半个时辰,府里上下就都知晓了。 陆遥重新书写了一张方子递给怜苏,“重新去抓药,不要经他人之手,就在师父院子里的小厨房煎药。” 怜苏已然明白,先前公子喝的药都是被动过手脚,可她竟然毫无所觉。 她越想越后怕,背脊一阵发凉,她忐忑地接过药方子。 陆遥轻轻地拍了她肩膀,“别怕,没事的。” 怜苏重重地点头,揣着药方子出门了。 池生道,“姑娘,厨房那边的事,只怕太妃娘娘也知晓了。” 陆遥顿了顿,想起那位刚到府里时见过一面的老太妃,又想起那日在厨房,那个自称是太妃院里的丫鬟。 她本是想将人看着,等师父醒了,让他自己解决。 “你好好看着师父,我去找师奶奶。” 池生点点头,如今只有将事情告知他们,让王妃王爷出面解决了。 … “岂有此理!” 定王妃狠狠拍着桌子,气得脸色涨红。 定王爷面色更是好不到哪里去,他从小在宫里长大,这等子事见过许多。 因此,他娶妻不纳妾,建府时,招的下人也都是经由他亲自过目,身世背景都一一调查过的。 可如今,府里的下人竟有明目张胆地对主子的汤药动手脚! 不管是私心还是有人指使,这等子背主之人… 陆遥瞥见定王爷神色间的狠戾。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后厨房,还未到时,便听见了丫鬟婆子的哭喊声与哀怨声。 一瞧见王爷王妃来了,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冲上前,口中一句句的哀哭声。 墨生连忙过来护在几人跟前。 陆遥率先越过那些丫鬟婆子,往厨房里走,找到了药壶,她将里头的药渣悉数倒出。 看起来,那做手脚的人并没有料到会这么快被发现,因此刚熬完药还未来得及处理药渣。 陆遥很快从药渣里头找到了不妥的那几位药材,都是活血作用的药材。 表面看起来是补药,可于中毒的宋衍而言,可却催命的毒药。 这些药喝下去,会加速宋衍身上的药效挥发,不仅是毒药,还包括陆遥之前给他吃下的压制毒性的药。 一旦没了这药的压制,毒药发作,必死无疑。 只怕那时候,她带着解药回来,也只能看见一具尸体… 陆遥面色微冷,攥着那几味药材渣走了出来,递给定王爷定王妃看。 “就是这些,在药渣里还有。” 两人脸色刷的一下铁青。 定王爷狠狠将石桌上的茶壶砸在那些吵闹的丫鬟婆子面前。 “哐当”一声,茶水与茶壶碎片四溅! “说!世子的药是谁抓的!” 那下人禁不住有些发抖,定王爷鲜少动怒,这次,只怕是动真格了。 一时间,谁也不敢动,半句话也不敢开口。 过了许久,一个丫鬟颤颤巍巍指着一个方向,声音有些发抖,“是…是巧儿!” “是巧儿抓的药!” 一时之间,几个人都指向了那头。 那名为巧儿的丫鬟吓得面色苍白,连连跪倒在地,“奴婢冤枉…奴婢是抓了药…可从不曾下毒…” 陆遥微微挑眉,这人,可不就是那日在后厨房,自称是老太妃院里头的姑娘的那个。 陆遥掩嘴轻呼一声,“是你!” 巧儿闻言,猛地低下头,此时,她若是再被这人揭了短,只怕是没有好果子… 定王妃疑惑,“遥遥,你认得此人?” “那日师父受伤,我去后厨房想拿药,却看见没人在煎药,她和另外一个丫鬟在玩闹…” 陆遥越说,几人的神色越发冷。 巧儿身子微微颤抖,惨了… 陆遥心里冷哼,面上却是淡淡的惊讶之色,“我当时听见她说,她是太妃娘娘院里的姑娘呀,怎么会在这啊?” ------------ 第84章 定王爷发威 定王妃冷哼一声,“我竟不知这府里头,何时出了位姑娘?” 这一字一句向冷刀子一般直戳巧儿背脊骨。 定王妃瞥向一旁定王爷,“王爷,你可知道?” 定王爷眉头微蹙,几个月前,母妃确实有向自己提及,想让自己收一个义女,说是远方表亲。 他不愿府里头多些个什么表亲姑娘添麻烦,扰了府中安宁,于是便没应下。 莫不是,就面前的这个巧儿? “你为何要对世子的汤药动手脚!” 定王爷的一声冷斥,巧儿吓得连连磕头哭喊求饶,“不关奴婢的事,奴婢真的没有下毒啊,请王爷明鉴…” 陆遥神色复杂,“不曾有人说过汤药里有毒。” 她一提醒,众人才发现,从未有人说过世子爷的药里下了毒,可这巧儿却一口一句都是说自己没有下毒。 巧儿却是哭得整张脸都是泪痕,脂粉随着泪珠化开,好不狼狈。 “奴婢不过是同姑娘说了几句错话,姑娘何必处处针对奴婢…” 她一边哭着喊,一边泪眼婆娑地盯着陆遥,幽怨的目光停留在陆遥身上。 陆遥眸光微冷,“我已经让人去请了药堂子里抓要的大夫,到时候让他指认便是了。” 巧儿却是一脸倔犟,“奴婢没有下毒便是没有!” 那药房子她本就问过大夫,大夫说过没有问题。 她此时只求着有个能通风报信的人,去寿安堂报个信… 她没有毒害世子爷,老太妃必然不会看着她被冤枉! 到时候,她定要让这个陆遥好看! 巧儿垂眸,泪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模样,旁观的人心里也微微有些倾向她了。 定王妃却是最看不惯姑娘家这副模样,冷哼一声,“就这副模样还妄想当我定王府的姑娘。” “本王妃告诉你们,这府里,只会有一位世子爷!都收起你们那些个想法!” 那些丫鬟瑟缩在一旁… 这时,一道年迈又带着着威严的声音传来,“难道我定王府要个姑娘,还需得王妃同意?” 老太妃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步走来。 巧儿一听着声音,喜极而泣,抬头一看,果然是老太妃! 陆遥漠然,对这老太妃,她可实在没有好感。 老太妃行至一旁,向巧儿招了招手,“巧儿,过来。” 巧儿当即连定王爷定王妃都不顾了,起身飞快跑至老太妃身边,语气哽咽,“太妃娘娘…” 老太妃接过帕子,轻轻擦拭着巧儿脸上的泪痕,“别哭,有老身在,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她正说着,目光一一扫视过面前的人,最后停在了陆遥身上。 又是这个丫头,自从她来了,王府就没有一天是个安宁日子! “何时,我们王府的事,也需得一个外人插手了?” 这句话针对的是谁,一半儿的人都听出来了。 陆遥心里冷哼,若不是师父出事,谁愿意插手了? 定王妃上前一步将陆遥护在身后,“儿媳倒是不知道,母妃院里何时出了位姑娘?” “难不成老身收个义孙女孩需得同你报一声不成?” 定王妃冷哼一声,“那母妃这院里头的姑娘倒不是个享福的,竟喜欢到这后厨房里头来当差?” 这话一出,目光刷刷留在巧儿身上。 是啊,她如果是被老太妃收做义孙女,为何还到这后厨房来? 巧儿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手心微微冒汗… 这府里头的丫鬟,谁都不能踏进世子爷的院里,她当初也是想借着送菜送药的理由接触世子爷,可不料,她根本连那院门都踏不进… 所以后来那晚,她想着回寿安堂,自然不愿意再干苦活,却不料被陆遥撞见了。 这义孙女,终究是个义字,何况老太妃也只是提了一两次便没有了下文。 她自然要为自己谋个出路! 若能当上世子妃,这名头与身份是何等的光彩! 老太妃却护着巧儿,“是老身让她去后厨给我看顾着点膳食。” 她面上虽护着巧儿可实则心里却是恼火,可现下在同这个儿媳争论,她势必不能退让半分! 定王妃瞄向后头的巧儿,这时,才发现那巧儿原先是用了脂粉的,这衣着也不是一般府里丫鬟的穿着。 就连身上的珠饰,竟比陆遥身上的珠饰都要多。 定王妃心中冷哼,原来是个想攀高枝的。 这府里头只有两位男主子,定王爷,世子。 世子还未定亲,洁身自好至今不曾有过通房小妾。 这目标是谁,不言而喻。 巧儿却想得更高,她觉得老太妃的义孙她都当的,那要个世子妃的名头又何妨。 她自认为也有几分美貌,况且世子不近女色,指不定是不行。 她只要个名头,还能为世子遮挡一二,她这…也是好心! 这时,一个侍卫领着个大夫匆匆赶来。 那大夫慌乱地行了个礼,巧儿一见那大夫,瞬间有了底气。 她没有下毒,只要这大夫实话实说,没有人能冤枉她。 定王爷指着巧儿问道,“这位大夫,不知本王府中的这丫鬟,可曾去过你们药堂抓药?” 那大夫也是急,匆匆瞥了眼巧儿便点点头应是,“去过去过!” “你可还记得她抓的药,是什么药?” “记得记得,是一副活血化瘀的方子!” “当时这位姑娘问药方有没有问题,因此我才多留意了一些。” 此话一出,巧儿欢喜,自己清白了! 定王爷几人却是脸色难看,定王爷一把抽过墨生手里的刀,作势几天要砍向巧儿。 “身为王府的下人!懈怠主子,妄图攀高枝!对世子的汤药动手脚!本王今日便砍了你!” 这一变故,将老太妃等人吓得不轻。 几个下人慌忙上前拦住,生怕他伤到了老太妃。 老太妃气的拐杖直敲地面。 “你这是做什么!巧儿不过是抓了副药,也没什么问题,你难不成想在为娘面前动刀子不成!” “母妃说的是什么话!这个丫鬟,懈怠主子,她抓的药,如若不是遥丫头回来的及时发现问题!王府便是要办丧事!” “身为下人!不恪守本分,成日里想着攀高枝当主子,如今竟还谋害主子的!母妃还护着她做甚!” “衍儿昏迷的这几日!母妃又可曾去看过一眼?!” 定王爷怒气涌上心头,一句比一句狠戾,“想来是我儿不得您欢喜,在您心头,竟是连个丫鬟都比不上!” ------------ 第85章 惩治下人 丫鬟前去报信时,老太妃自然也就在来的路上便有些大致了解,可自己院里的丫鬟,犯了错,自然该由自己带回去惩戒。 哪里轮得到王妃! 可老太妃被定王爷这一番苛责,气得身子直发颤,“你…你如今竟同为娘这般说话!” 定王爷今日却是被气极,半分面子不再给老太妃。 定王妃冷笑,孙子危在旦夕,不曾去看过一眼,如今竟还为了同自己作对,护着一个其心不轨的丫鬟。 “来人,太妃娘娘身子不利索,将太妃娘娘小心护送回寿安堂。” 老太妃颤抖着手指指着定王妃,“你!你…” 可她却是半句话问说不出,下人听着定王妃的话,纷纷上前护着离开。 巧儿想着一同溜走,却被定王爷下令抓了起来。 她泪流满面,那药方人没毒,可那人骗了她! “来人,先杖责三十!” 定王爷也没急着想从她口中得知什么,先是杖责出气。 巧儿却是害怕得很,拼命求饶,“王爷!王爷!奴婢不知道那药会害了世子爷啊!奴婢不知道啊!” “啊!” 巧儿被抓着趴在地上,两个下人抓着棍子,一下一下重重打在她身子。 一声一声惨叫,引得那些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纷纷变了脸色。 一个个的,都垂着头不敢看一眼,生怕被牵连。 这定王府,已是许久不曾见过这般场景。 定王妃想着陆遥年幼,拍了拍她肩头,将她拉至人群后,不让她瞧见那血腥的一幕。 “好孩子,莫怕。” 陆遥点点头,“只是还得从她口中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等到惨叫声停止,巧儿已是满身伤痕,衣物更是沾着血迹。 一个婆子打了盆冷水直接浇了上去,巧儿惨叫着惊醒。 那水,竟是过了冰的冰水,如今还是四月天,尚还有些微冷。 “说,是谁指使你换药方的!” 巧儿此时已是全身狼狈,护着她的老太妃也不见影,胆子都被打没了。 她颤抖着身子,哪里还敢再隐瞒… “是…是述儿!是后厨的述儿!” 那婆子却是眉头一皱,“我们府里从不曾有过什么述儿,你莫要掰扯些没的!快说实话!” 又是狠狠的一掌落在她脸上,脸颊已是肿得看不下眼。 巧儿又是一声惨叫,“是…是述儿!是…是她给的…” 可婆子确实想不起来,王府里头何曾有过什么述儿。 “那你且说说,那述儿什么模样年纪。” “十二三岁的模样…长得长得…” 可她话还未说完,已是昏死过去。 婆子上前探鼻息,遥摇头,已是不行。 陆遥猛然想起,十二三岁的丫鬟?!她见过! “我见过,之前确实有个小丫鬟来送过药,便是十二三的模样,我还曾在后厨见过她。” “如此看来,这巧儿没有说谎。” 定王妃问,“遥遥,那你可还记得那丫鬟长什么模样?” 陆遥点点头,她一向观察力和记忆力都是极好的,“我回去画下来。” 定王爷神色却犹为难看,王府里头警戒如今竟是如此松散,连个丫头都能混进来。 也是因为府里平日太过祥和,导致下人性子做事都懈怠了不少。 管家难逃其咎。 陆遥心想,经过这事,王府里头应当是会有一番大变动了,只是接下来的事,她一个人外人也不好在场了。 陆遥干脆就回了院子了,让怜苏找来了笔墨纸砚,将那丫鬟的相貌画了下来。 将画递给墨生时,墨生惊讶地看着陆遥,没想到姑娘竟有这样一双妙手,画得一手好画,丝毫不输公子。 怜苏也是吃惊不少,那日在公主府,她还真以为姑娘什么都不会呢。 如今一想,姑娘是在藏拙,不欲与她人相争啊! 陆遥哪里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坐在床边,端过刚煎好的药,浅尝一口,确定了没问题,这才一勺一勺喂至宋衍嘴里。 怜苏如今,是越发喜欢陆遥了。 那日过后,王府像是换个芯子一般,全然不同了。 陆遥也说不清是哪里变了,就是整体感觉都舒心不少。 她也没有去过问后来巧儿如何了,倒是怜苏,一直在给她讲府里的事。 说是林舒然想来看看世子,却被王妃以清净为由阻拦了,她找到老太妃那,可老太妃却自称病重,闭门不见任何人。 林舒然气极,又绞坏了几条帕子。 当然,这事怜苏是不知道,只说看见林舒然面色难看,被气跑了。 倒是严真,知道了宋衍的消息,跑来看望了好几回,还带了一些二皇子托付来的补品。 “陆遥,该将面具还我了吧?” 陆遥笑着将两张人皮面具塞进他手里,“给,这次多些你了。” 严真张了张人皮面具,随后才道,“可有什么报酬?” “?” “怎么说我也是救了宋衍的功臣之一,也该有点报答吧?” 严真做了个银子的手势,示意着陆遥。 陆遥撇撇嘴,“如今你也是二皇子身边的人,怎么还总是将银子银子挂着嘴边呢?” “我何时有挂在嘴边了?”我这明明是挂在手上啊。 陆遥将他甩在一旁,一脸无所谓,“我反正是没银子,你等我师父醒来,自己跟他要吧。” 严真心想,成啊! 他如今怎么说也是救了宋衍的功臣,没有人力也是出了物力的。 要些小报酬也人应当的嘛! “不过我说啊,你一个小姑娘,竟然胆子这么大。” 陆遥动作顿了顿,“你没告诉二皇子吧?” 严真是无意间听到几人在屋里讨论而知晓了少林寺的事。 “没有。”他虽然是二皇子的人,可事关宋衍,还是秘密,他也不会口无遮拦。 “嗯,谢谢。” 如今少林寺那头只派人去看住,还未捉拿,不宜声张。 陆遥隐隐感觉,给师父下毒的人,定然就是那个换方子的述儿都背后之人。 只是如今,根本找不到那个潜进王府的述儿,连她是如何进来的都无从得知。 根本没办法继续查下去,只有等宋衍醒来,对那少林寺进行搜寺,方可得知。 一想到少林寺,陆遥又想起那个密室中的白衣面具男,他到底是谁? 等到师父醒来,一切自然明了,只是那人虽是制毒的人,可也救了她,给了解药… 陆遥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将这事告诉宋衍。 文学馆 ------------ 第86章宋衍苏醒 严真来访的第三天,陆遥院子里的那秋千,终于承受不住“摧残”,断裂了。 严真从秋千上头摔了下来,木板断裂,手臂不慎被磨伤了。 陆遥给他处理伤口时,不由叹气,“我说你好歹比我年长,怎么一点也不着调。” “是你那秋千太老旧了。” “我平常坐那秋千时可没见它坏,到底是你胖些,最近可是顿顿在二皇子那吃太饱了?” 严真撇撇嘴,“那谁能想王府里头的还能…” 他话未说,陆遥神色淡淡,“你若真这般嫌弃,倒不如明个儿自己带些木头来做个新的?” 旁边的怜苏听着,掩嘴低笑,这姑娘也是,怎么还打趣严公子呢。 哪知,严真一口答应下,“成啊,我今天便去买些上好的木头来!” “…”严公子倒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严真走后,陆遥收拾药箱子,怜苏在一旁问,“姑娘,严公子明日不会真来做个秋千吧?” “嗯?” “这不太好…” 怜苏想着,这几日严公子频繁来姑娘院子里,也是打着看望世子的旗号。 但世子前两日便已经送回了隔壁的院子。 可严真每日都窜到姑娘的院子,多有不妥。 陆遥坦然道,“他弄坏了一个,难道不应该赔一个?” 怜苏哑然。 次日,严真带了几捆木材从后门大大咧咧地进了王府。 也是来的次数多了,他竟是同守后门的小厮都混熟了。 陆遥正在宋衍院子里的后厨房煎药,便听见了喧哗声。 陆遥院子里的侍卫来禀,说是严真带了一堆木头什么的去她院子里捣鼓秋千了。 陆遥这才放下木扇,叮嘱怜苏,“看着点时间,我去看看。” 怜苏点点头,看着陆遥出去了,不禁皱眉,姑娘这几日是不是同严公子接触太多了? 不过,这阵子,倒是不曾听姑娘说身子不适的情况了。 陆遥匆匆跑回自己院子,大老远就听见严真的大嗓门,“不是不是,这是这么装的…” 只见严真一手抓着铁锤一手抓着钉子,在那捣鼓,几个侍卫在帮忙,却被他指挥得一团糟… 满地的木屑,乱得很。 这哪里是做秋千,分明是来捣乱,破坏她院子环境的。 “…” 陆遥满头黑线,她到底为什么要让严真赔个秋千。 严真见她来,开心地向她招手,笑得格外灿烂,露出了一口小白牙。 “遥遥,你快瞧瞧我做的奢华秋千!” 陆遥沉着脸走过去,步子格外沉重。 看着那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陆遥开口问,“严真,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被二皇子赶出来了?” “啥?” 陆遥指了指满院子的惨状,沉默地盯着严真。 “…” 侍卫憋着笑,姑娘当真是半点面子不给。 最终,秋千也没做成,院子还是侍卫打扫的。 严真跟着陆遥去到了宋衍院子里去。 陆遥刚进院子,就碰上了往外跑的侍卫,看起来有些激动的模样。 陆遥心微微一动,“可是我师父醒了。” 得到了侍卫的肯定,陆遥嘴角扬起,露出了这么些日子,第一个舒心的笑容。 严真看得出神,这小陆遥,不会是真看上她师父了吧? “师父~” 陆遥跑进屋子里,便见怜苏正好在将宋衍扶起来靠床头而躺。 宋衍听见声音望过去,那道小身影向自己跑来,眉目带着笑意。 宋衍不由唇角微微扬起,却在瞥见陆遥后头跟着的人后,笑容戛然而止。 严真挥了挥手,咧嘴一笑,“木头脸,醒了啊?” 陆遥坐到宋衍旁边,拿过他的手,给他把脉。 脉象平稳,看起来应当是恢复得不错。 “师父,你可担心死我了…” 陆遥嘟着小嘴,小声埋怨着。 那张小脸鼓鼓囊囊的,娇气可爱极了。 宋衍面上含笑,伸手轻轻别过她头上那缕发丝,“师父没事了,辛苦你了。” 陆遥鼻头一酸,眼眶微微泛红,他是自己在谷里结识的第一个外人,相处了这么久,早已当成家人一般重要了。 她那时是真担心自己没办法解他都毒,最后师父会像娘亲一般离自己而去。 “师父日后去哪都带上我可好?” “好。” 宋衍满脸的宠溺,那目光里的柔情,全然放在陆遥身上。 一旁的严真,原本还有些饥饿,想着来蹭点好吃的。 此时,他却感觉饱了,什么都吃不下去。 “我说,你俩能不能注意一下我?” 师徒俩的温馨场面,怜苏看着都觉得高兴,偏偏被严真一句话给打破了。 陆遥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起身去拿桌子上的汤药。 宋衍瞥了一眼严真,“严公子今日怎么来了?” 他方才问怜苏时,她说陆遥去看严真做秋千,没头没尾,着实令人疑惑。 严真咧嘴笑道,“我当然是来看你的啊!顺道儿给陆遥做个秋千。” 闻言的陆遥,冷呵一声,还秋千呢,可别是想把整个院子给拆了。 陆遥端着盛药碗的托盘又坐了回去,撞上宋衍目光里的疑惑,解释道,“他把我院子里头的秋千坐坏了。” 宋衍上下扫视着严真,淡漠道,“看来二皇子府的膳食不错。” “…”他怀疑这师徒俩是提前串通好的。 陆遥垂眸低笑,端起托盘上的药碗,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 严真立马屏住呼吸,他可不喜欢药味。 宋衍正欲抬手接过药碗,却见陆遥用勺子舀起药,伸到樱红的唇边浅尝… 像是在尝试温度,又像是在尝味道。 随后才将勺子送到自己面前,宋衍愣了半晌,听见陆遥唤了自己一声。 他这才回过神来,僵着身子喝下汤药。 那汤药本应是极其苦涩难喝的,宋衍却感觉此时那药汁,什么苦味也没有。 陆遥又舀起一勺药,没再放到唇边感受温度,只是小心的送到宋衍的唇边,后者毫不犹豫的吞下,脸色丝毫未变。 她这几日,都是这般喂药吗? 他眼神停留在那殷红的唇瓣上,不由想起之前教陆遥练字的情景,柔软的触感… 宋衍耳朵嗡嗡直响,不自觉就开口问道,“这几日,都是你这般给我喂药?” 文学馆 ------------ 第87章 脸疼不 宋衍这话问出口,就招来了严真的鄙夷的目光。 陆遥点点头,笑着看宋衍,“是啊。” 说笑着,她又舀了一小勺送至宋衍唇边。 宋衍眸色幽深,“遥遥,药烫。” 陆遥眨眨眼,烫吗? 她伸回勺子,浅浅碰一下,“不烫啊。” 随后,宋衍满意地喝下汤药,“嗯,不烫了。” 严真看着宋衍这一番操作,嘴角抽了抽,呵呵… 也就陆遥这傻丫头信了他的话。 陆遥似无所觉般,将药碗递到宋衍面前,他昏迷了几天,是该用些吃的。 “那你自己喝吧,我去厨房端着吃食过来。” 怜苏想着留些空间给公子和姑娘聊天,所以方才已经离开。 宋衍瞥向她手中的药碗,心里头不太愿意,面上却不改色道,“遥遥,师父手疼。” 陆遥听他这话,隐隐感觉到一丝柔弱无助,这才想起,他手也受伤了来着。 看向宋衍时,不自觉代入了师父娇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美人师父受伤了,连吃的都不能自己动手… 太可怜了。 严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呵呵。 他伸手接过陆遥手里的药碗,“我来帮你喂药,你快去找吃的给你师父吧,别饿到他了。” 陆遥犹豫了一下,她怕严真一个大老爷们喂药不细心。 严真笑眯眯,“放心,我一定像你一般,一口一口送进他嘴里。” 正说着,他学着陆遥,舀了一勺汤药送至宋衍唇边,眸眼里闪过一抹戏谑。 宋衍脸色微黑,但碍于陆遥还在,硬着头皮喝下,看向严真,目光不善。 陆遥这才放心出了屋子向后厨房那去了。 陆遥前脚刚走,宋衍下一步抬手就夺过严真手里的药碗,一口气全给喝了,随后塞进严真手里。 动作行云流水一套完成。 严真冷呵一声,还手疼呢,脸疼不? “阿衍啊~” 定王妃人未到,声先到。 宋衍差点在床上一个酿跄,这呼喊声也太… 以至于他怀疑自己幻听。 定王妃对着那张脸上下其手,一张脸上满是心疼,“哎哟…苦了我儿,都瘦成这样了…” “可把为娘给担心坏了,这几日是茶不思饭不想的担心你啊…” 宋衍默默地注视着自家娘亲在那假抹泪。 如果这不是他亲娘,这王府里也只有这一位王妃,他真挺怀疑自己是不是寄养在她名下的。 定王妃对上自家儿子那眼神,莫名有点心虚… 事实上,自从陆遥带回了解药,她就食欲大好,米饭一顿也能吃两碗半。 这几日腰间的肉还长了不少。 为了给这两小师徒创造机会,她和老宋愣是没来打扰,来了也是站门外瞄几眼,看看未来媳妇儿给儿子喂药。 哎哟哟,还真别提,这小姑娘啊,照顾的妥妥贴贴的… 咳咳… 宋衍心里微微叹气,伸手拍了拍定王妃的手,“母妃,父王,让你们担心了。” 定王爷伸手拍了拍宋衍肩头,“没事就好,日后注意些。” 这时,定王妃才真切感受到了和儿子之间深厚的情感,颇有几分老泪纵横的模样。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宋衍又是一沉默,演过头了。 这时,陆遥提着食盒跑了进来,就瞧见定王爷定王妃也来了。 “师奶奶,师爷爷,你们饿嘛?” 经过这次,定王妃是越看陆遥越喜欢了,侧头笑着看陆遥,“不饿,倒是你,还在长身体,多吃些。” 这可是有福之人,得好好帮儿子留下来。 “回头让厨房炖点汤给你补补身子。” 定王妃看向陆遥的眼里,全是宠溺之情。 宋衍:“…” 受伤昏迷,肚子饿,躺床身子弱,应当喝汤补身体的人,不是应该是自己?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亲娘,算了,就算不是亲生还能怎么着。 陆遥笑眯眯地将粥和菜端到床边的小桌子,“师父,喝粥啦。” 宋衍点点头,抬手想接过那碗粥,刚抬起手,就低吟了一声,“嘶…疼” 陆遥担忧地看着他,“师父你别动,我喂你。” 宋衍平淡地点点头,同意了。 一旁的严真却暗自骂了宋衍这厮十几二十几句,心机! 装! 陆遥刚准备坐下,就被定王妃接过了碗,“阿衍,遥遥这几日衣衫不解地照顾你,你也不知道体贴体贴人家。” 她颇为嗔怪地瞪了宋衍一眼,“来,为娘喂你喝粥。” 这个兔崽子,也不知道让媳妇儿歇一歇。 陆遥笑着摆手,“没有没有,师奶奶,还是我来吧…” 定王妃却是自顾自地舀粥送至宋衍嘴边。 宋衍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粥一眼,“烫。” 定王妃:“…”你尝都没尝一口就知道烫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粥,隔着碗壁都能感觉到温度刚刚好。 她瞥向陆遥,要不,还是你来? 定王爷算是看出来了,轻咳了两声,“王妃,我瞧着时候也不早了,该用午膳了。” 定王妃立马将手里的碗往陆遥手里一塞,跟着定王爷跑了。 这小祖宗,还是让他媳妇儿伺候去。 宋衍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唇角扬着似有似无的笑,转头看向严真,“你还不走?” 听听,这分明是赶人了! 严真暗自又唾弃了宋衍这厮,太无耻了,看着陆遥,啥也没发觉,乖乖地坐在那看着宋衍。 又是喂粥又是喂菜的… “走走走,我这就走!” 看不下去了,宋衍这人,实在是太能装了。 严真走后,屋子里就只剩下陆遥和宋衍。 陆遥舀了一小勺粥,低低吹了两下,喂至宋衍唇边。 后者满意地勾起唇角,受伤,倒也不错。 突然,他想起昏睡的时候隐隐约约做的一个梦… “遥遥。” “嗯?” “这回你又救了我,可要些什么回报?” 陆遥眨眨眼,回报? 想了想她开口道,“秋千吧,严真把秋千坐坏了,我都没得玩了。” 宋衍循循善诱,“可还有别的,毕竟这救命之恩,还是挺大的。” 陆遥又是一思考,按照话本子来说,那肯定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不过,她可没胆子对着师父这么说,这可是长辈。 “那就再给徒儿些银子吧?” “…”是梦。 ------------ 第88章 你可以看为师 宋衍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小徒弟,她到底是有多缺银子… “遥遥,你需要多少银子?” 陆遥狡黠一笑,“师父,开个青楼要多少钱呀?” 宋衍面色一凛,“胡闹!” 那青楼有何好,平日里偷偷去逛便也是罢了,如今竟还打着开青楼的主意了? 陆遥吐了吐舌头,就知道他不会同意。 “人家开个玩笑嘛。” “青楼有什么好的?” 这是宋衍头一次问陆遥这个问题。 陆遥想了想,“有好看的人啊,不过都是姑娘…” 等等,那要是有青楼,是不是也有… “师父呀,有姑娘家的叫青楼,那有公子哥的,叫什么呀?” 宋衍一听,愣了半晌,随即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脸都青了。 他压制着斥责的想法,耐心道,“遥遥,你是姑娘家,那等子风月场所,不能去的。” 陆遥听宋衍这么说,那就是代表还真有公子哥的青楼? 宋衍见她半点没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又道,“遥遥,好看的人有很多,并非要去青楼才能瞧。” “嗯?” 陆遥不解地看着他,还有什么地方能看? 宋衍顿了顿,半晌才开口,“你可以看为师。” 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更是隐隐感觉此话不妥。 可陆遥爱听这话呀! 这青楼里再多的姑娘,哪能比得过师父这张脸啊。 她笑得眉眼弯弯,答得高兴,“好,徒儿以后都看师父,不去青楼了。” 宋衍倒是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般爽快,“嗯。” “那师父日后去哪可都要带上徒儿,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门外不小心听到了这番对话墨生不知是该进去还是再等等。 他总有种错觉,公子这是在出卖自己的美色。 偏偏姑娘还真就吃这套。 他都不禁怀疑,姑娘从前会救素不相识的公子,别是因为公子长得好看吧? … 定王妃边说着话边磕着瓜子,定王爷坐在一旁看书。 “我瞧着阿衍也是喜欢遥遥的,你觉着呢?” 定王爷想了想,颇为认同,“你瞧他,就乐意遥丫头喂他。” “我就觉得他俩合适,过不了多久,咱府里也能添桩喜事,你觉得如何?” 定王妃一直知道老太妃的属意世子妃人选是林舒然。 可定王爷本就已“功高盖主”,衍儿如今也是在督察院任要职。 娘家势力更是如日中天。 所以不管她是否不喜林家姑娘,这亲是万万不能结。 定王爷沉思了许久,缓缓点头,“遥丫头不错,若是两人都有那个意思,也是好事。” 陆遥没有娘家势力,就是平民百姓,最是适合衍儿。 定王府,不能再往上进一步了。 这再进一步,底下便是万丈深渊。 可老太妃不这么想,得到宋衍醒来的消息,便谴了丫鬟去给林舒然报信。 让她抓住这机会,到宋衍跟前照顾,相处相处,争取早日订下亲。 可事实上,林舒然早已得了消息,带着着补品,匆匆赶往定王府。 想着许久不见宋衍,出门前。也是精心装扮了一番。 她这回有了准备,几个丫鬟纷纷阻挠着守门的侍卫,碰巧墨生和池生又都不在。 林舒然就这般闯进了宋衍的院子里头。 她捋了捋衣裙和发簪,刚踏进屋,就瞧见了被扶着坐到椅子上的宋衍,以及一旁的陆遥。 林舒然强压心中的不痛快,福了福身子,施施然喊了一声,“舒儿见过表哥。” 宋衍闻声看去,门口的身影,眉头微皱,“你怎么来了。” 林舒然正欲向两人缓步行去,却被宋衍开口阻止了,“别过来,就站在那。” 林舒然脚步一顿,没敢再踏一步。 宋衍不喜别人靠近他的院子,她知晓,可是… 她看向一旁的陆遥,心中愤愤不平。 凭什么陆遥就能进! 她抬头看向宋衍,水眸黑沉,溢出伤心委屈之色。 “舒儿是这几日听闻表哥受伤昏迷,甚是担忧,今日得知表哥醒了,特来探望…” 宋衍淡漠,“既已见过了,便出去罢。” 陆遥侧目看着宋衍,他看起来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么娇美怜人的小表妹来看他,话没说两句,师父这就开始赶人了? 林舒然隐藏在袖子中的手攥得指尖发白,面上却挂着温婉的笑,“舒儿走得有些累了,想在这歇一歇。” “你若是想歇,外头倒是有石椅,可别在这过了病气。” 宋衍说这话时,半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陆遥却感觉,他这果然是在赶人啊。 林舒然扯了扯嘴角,笑意浅浅,“没事,舒儿身子好,在这歇就行。” 她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没事,表哥就是这性子,等日后成了亲,就好了。 陆遥将倒好的水递给了宋衍,准备继续看戏。 不过这林舒然也是厉害,师父不过才醒了一个时辰,她就能知道了? 莫不是这府里头也有她的眼线吧? 林舒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桌子前坐下,目光打量着这屋子里头的摆设。 倒是很简洁,一丝多余的装饰都没有。 对比自己的屋子,有些冷清寡陋。 林舒然有些看不上。 宋衍这时开口问道,“没想到表妹不仅是会些附庸儒雅的才艺,这待人处事上倒也是长进了不少。” 林舒然不知他为何开口便提这些,可他愿意同自己说话,便已是喜悦,只当他是在夸自己。 她低垂着眼眸,面上略有些羞涩。 “表哥缪赞,舒儿要学的还有很多呢。” 宋衍微微抬眼,漠然地瞥了林舒然一眼,“连定王府都有给你报信的,可见你这表小姐待人处事已非常人能比,你哪里还需要学?” 林舒然面色一僵,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收买下人的事被发现了? 不,不可能! “舒儿听不懂,表哥可是误会什么了?” 林舒然有心装傻,宋衍也不费口舌去拆穿。 “表妹日后若是来王府,直接去找祖母叙旧便是。” “你我虽为表兄妹,倒也算不得什么血亲,关系也不是那般亲厚,表妹日后还是疏离些好。” 宋衍此话一出,林舒然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 陆遥讶然地看着宋衍,这是她认识的那个温柔体贴的师父吗? 这小表妹分明就是心悦他啊,他还这般义正言辞让人家离他远点… 师父对喜欢他的姑娘家,真是太可怕了,半分面子不给。 呼,还好自己只是他的徒弟。 文学馆 ------------ 第89章 宋衍的喜好 林舒然僵着脸,看向宋衍的目光充满了愤懑与不解。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是自己哪里还不够好吗… 为什么他从来不愿意真正看自己一眼。 林舒然扯了扯嘴角,缓和了一下心底的情绪,神情自若,像是半分没受到宋衍这番话的影响。 “表哥说的是哪里话,舒儿同表哥自幼一块儿长大,关系自然该是好的。” 陆遥眨眨眼,这表兄妹也是有点意思。 宋衍眉头微蹙,对林舒然的话不应不答。 这时,院子里的丫鬟已被制住了,侍卫走进了屋里,便瞧见表小姐坐在屋子头。 顶着宋衍的目光,有些头皮发麻。 陆遥察觉气氛不太对,开口缓解,“师父,该换药啦。” “嗯。”宋衍应了一声,看向了林舒然,“表妹还是去看祖母罢。” 侍卫连忙上前,“表小姐,请。” 林舒然顾不得宋衍在场,瞪了陆遥一眼,这人太讨厌了! 这些侍卫也是个不知趣的! “那表哥好生休息,舒儿先去找姨奶奶。” 林舒然走后,陆遥将屋门关上,转过头时,宋衍已经很是自觉地躺到了床上去。 “…” 陆遥神色复杂地走过去,盯着他看。 师父是不是被毒伤了脑子了? “师父,换药不需要躺着。” 宋衍“嗯”了一声,缓缓起身,坐在床边,等候陆遥。 陆遥:“师父,换药要脱衣裳。” 宋衍脸不红心不跳,“手疼,脱不了。” “…” 陆遥只得上前,帮着宋衍将衣衫一件一件慢慢褪下。 也是他昏迷的期间,陆遥给他换药次数多了,解衣衫这事,有些得心应手了。 不过…她怎么感觉现在不太对劲呢? 陆遥打开药箱子拿药,一边开口找话题聊两句。 “师父,林姑娘好像是心悦您吧?” “不知。” 陆遥抬头瞄了一眼宋衍的脸色,很正常。 “林小姐也是一等一的美人才女,您就没有半点意思?” “什么意思?” “…男女之情的意思。” “没有。” 陆遥沉默了半晌,林舒然这般长相才华,也入不了师父的眼,那也的眼光是得多高啊。 “师父,那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宋衍闻言,微顿,低眸看着陆遥,“什么样?” “是啊,就是长得好的姑娘呀,像是喜欢吟诗作对,或是会跳舞,会弹琴,会画画什么的呀。” 她实在好奇,像师父这般如嫡仙一般的公子,会心悦什么样的姑娘。 宋衍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落在眼前的陆遥身上,久久不曾移开。 半晌后,陆遥都没能从宋衍口中听到回答。 等到陆遥正准备缠上布带时,才听见宋衍缓缓开口答道,“弹琴舞曲诸如此类,皆是无趣。” “…会些身手,听话些,便是最好好。” 陆遥恍然大悟,难怪上次在公主府师父那般为自己出头呢,原来是不喜欢这些个琴棋书画呀。 倒是可惜了。 不过师父的喜好也是奇怪,要会身手的做什么呢? 难不成是想着夫妻平日里打打架,解解闷不成? 陆遥又问了一次,“所以师父,你是真的不喜欢会弹琴跳舞的姑娘?” 宋衍对上了陆遥的目光,硬着头皮,“…嗯。” 小徒弟不会这些,没能瞧她弹琴跳舞的模样,倒是可惜了。 陆遥撇撇嘴,心里暗自吐槽了一番。 娘亲哄骗自己学琴跳舞的时候果然是骗人了,这还真有不喜欢会这些的姑娘。 哼。 宋衍见她看起来有些气鼓鼓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句话惹她不高兴了。 “怎么了?” “徒儿觉得会弹琴跳舞的姑娘,也不错啊。”陆遥抗议。 师父不喜欢会这些的姑娘家,万一日后发现自己也会,岂不是也要像待林舒然那般待自己? 宋衍想到她那般爱逛青楼,自然是喜欢听人弹琴跳舞的。 “遥遥,你可是要学?” 若是小徒弟想学,请个女师傅过府授课也好。 陆遥连忙摇摇头,“…不学不学。” “师父不喜欢,徒儿便也不喜欢。” “…嗯。”小徒弟不想学,可惜了。 陆遥收拾着药箱子,准备回院子午睡。 这些日子忙着照顾师父,都没能好好休息,现下可算是能好好歇着了。 “师父,徒儿回去啦。” 宋衍叮嘱了一句,“嗯,路上小心些。” “…”就隔壁院子,过了院走廊门就到了,她要小心什么? 陆遥挥了挥手,“知道啦。” 她走后,墨生池生进来了。 一五一十地将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悉数说了出来。 “明日便调些人马,将人抓回来审问。” “公子可是要一同前去?” “嗯。” 他那日误打误撞闯进了一间密室,撞见了那番惨绝人寰的情景,因此逃出来时才遭了暗算。 明日,便再去那密室里头瞧瞧,那些笼子里头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生领命去调集人马。 池生这才将先前墨生交给自己的画卷递给了宋衍。 “给您汤药做手脚的,便是这个丫鬟。” 宋衍接过来打开看,是个生面孔,完全没印象。 “可有什么线索了?” “暂时没有。” “继续查。” 宋衍垂眸盯着这张画卷,这画风,不太像是墨生画的,手法倒也是好。 宋衍抬头看向池生,“这画是你画的?” 池生:“回公子,是姑娘画的。” 宋衍哑然,又低头看了几眼,“真是遥遥画的?” “是。” “…”小徒弟不是说不会这些? 这张画是怎么回事? 池生看着宋衍出神模样,想来应该是有些惊讶于姑娘的画工这般高超。 “我乏了,你出去吧。” “是。” 池生站在那,却是一动也不动。 宋衍:“?” 池生看着宋衍手中的画卷,“公子,画…” “去找画师 临摹几份出来,这份原画送回我这。” “是。” 宋衍这才将手中的画递给了池生。 池生拿了画卷就要往外走,却突然被宋衍叫住,“找个侍卫进来。” 过了一会,那方才去送林舒然的侍卫进来了,“公子。” 宋衍指着一张凳子和茶具,“将这些,搬出去处理了。” 侍卫这才注意到,这是方才表小姐坐过的凳子,用过的茶具。 公子同遥遥姑娘相处这般融洽,他们都以为公子应是同从前不太一样了。 因此也没怎么用心去拦这表小姐。 如今看来,公子这是…半点没变。 “再找人将这屋子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是。” 侍卫将凳子茶具搬出去后,暗暗在心里头发誓,日后定然不再让任何姑娘踏进这里半步。 文学馆 ------------ 第90章 抓捕 次日,墨生整顿好人马,一行人便准备出发。 陆遥一觉醒来,正觉得身心舒畅呢,就从怜苏那得知,宋衍准备出门。 她立马收拾了一下向门口冲去。 师父他们定然是要去少林寺抓人,若那面具人被抓住了…她要去拿回坠子才行。 “师父!” 宋衍闻声望去,却见小徒弟一身男儿装扮的模样。 还是女装适合。 “怎么来了?” “师父还说呢,昨日明明答应了我去哪都会带上我,这才第一日便不算数了!” 宋衍沉默了半晌,本想趁着她还睡觉的时候悄无声息去的。 “墨生,去备马车。” 墨生:“…”咱是去抓人的,坐马车,合适? 心里这样想着,还是准备下马去备马车。 “我才不需要坐马车呢,池生。” 陆遥话刚说出口,池生便牵了一匹之前她骑过的马往门口来。 宋衍微挑眉,小徒儿还会骑马? 陆遥接过缰绳,跨步而上,笑道,“走啦。” 墨生愣了半晌,姑娘还会骑马呢? 宋衍见她已经坐到马上了,马儿看起来比寻常的马要娇小些,衬她的身高,动作看起来很是熟练的模样,也不再说什么。 “出发!”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 这时,门后出来丫鬟的声音,“王妃,世子和姑娘已经走了。” 定王妃这才探出个头,没瞄见人影,走到大道上,才瞥见那两抹紫色身影。 “玉琴,你瞧,这两孩子多般配呀。” 玉琴:“嗯,奴婢也觉得般配。” “瞧瞧,多心有灵犀,这穿衣服都穿一个色呢。” “…”遥遥姑娘的衣裳,难道不是娘娘您前些日子照着给世子备下的衣裳备了同样的女款么… 这时不时撞一两件,也不是心有灵犀吧。 然而,玉琴还是点头答,“是啊,世子和姑娘,果真是心有灵犀。” 定王妃听得高兴,瞧瞧,这就叫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 少林寺 “不好了不好了!” “官兵来了!” 小僧人冲进了大殿中,高声大喊。 方丈坐在上首位置,对于底下人的慌乱,怒斥。 “慌什么!来几个官兵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去几个人到门口接迎。” “其他人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方丈吩咐完,起身回到厢房休息。 “你在这看着。” 他吩咐了两个僧人在自己厢房门口把守,自己进来了厢房里头。 刚进去,他立马开始收拾东西,随后打开了书架上的开关进了密室。 密室里头空无一人,只有些瓶瓶罐罐。 他随意抓了几罐收进行囊里,便匆匆打开另一道门,从密室离开。 宋衍等人刚到少林寺门口,便下令将人抓起来。 那些个僧人抵抗不了多久,纷纷被抓。 官兵将人都抓到大殿中清点人数,这才发现,方丈不见了。 “你们的方丈呢!” 一个个的都答不知道。 墨生正想回禀宋衍,却见宋衍早已不在。 陆遥突然那个密室,没准方丈就藏在那,“墨生,带几个人跟我去个地方。” “方丈可能就藏在那。” 墨生当即带了四个人跟着陆遥去了后头的厢房处。 去到方丈厢房时,才发现密室的门打开状态,已经有人进去了。 “师父可能进去,快进去看看。” 陆遥心沉了沉,不知道那个面具男在不在里头,师父有没有危险。 如果她猜的没错,师父当初定然是发现了些密室,所以才被下毒受了重伤。 进到里头,宋衍和两个官兵正在密室里头检查。 “师父。”陆遥唤了一声。 宋衍回头看,是陆遥墨生他们跟进来了。 “已经发现了暗道直通寺外,已经让人去追了。” 陆遥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想及那日看到的场景,正上前准备打开时,却被宋衍抓住手制止了。 “别进去。” 里头的场景太过可怖,遥遥到底还是个姑娘家,以免受到惊吓。 他转头吩咐人去多喊些人,抬着担架一同来。 陆遥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粉,“这是能让人昏睡两个时辰的药,让那些人昏睡,以免伤到了大家。” 宋衍微微吃惊,“你进去过?” 陆遥点头应是,“你的解药就是在这里找到的。” 她下意识隐瞒了见过那白衣男子的事,到底是救过她和师父一命的人,总不好事情过后就出卖。 或许他真的就只是制毒,就像她,爱钻研毒药尸体什么的。 宋衍接过小药瓶,对陆遥道,“你还是出去到外头等候。” 陆遥其实也并不想再看见那副场景,实在令人反胃。 等到官兵将笼子里的人都抬出来时,身上皆盖着遮挡身体的布块。 这是墨生怕吓着了同行的陆遥,让人找来给盖上的。 陆遥只瞥了一眼,却想象到那块布底下的模样,就忍不住有些犯恶心。 与此同时,从暗道潜逃的方丈,也被抓了回来。 有个性子冲的官兵,当即抡起拳头往方丈身上招呼,气愤地骂喊,“畜牲!” “什么出家人慈悲为怀!” “都不是人!” 那官兵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将人打得出血了,也没人上前去拦。 一个个都见到了密室里头那模样,甚至在一两个小僧人的坦白指路下,在后山中挖出了高达五十多具尸体。 尸身皆是破损不堪,腐化程度新旧不一。 最终让人下山叫了人一同来将尸首运下山,让仵作验尸。 陆遥也想上手,却被宋衍拦住了不让。 有些比较新的尸首还能查出死因,不是失血过多而死,便是被撕咬至死。 听了仵作的回禀,在场的人纷纷白了脸色。 两两一个笼子,互相撕咬至死… 何其残忍! “将尸体都好生安葬,其他人,回京。” 这案件过大,死了六十人左右,加上密室里还活着的,将近八十人。 根本不是地方官府能审的了,必须上呈皇上,转交大理寺审查。 圣上大怒,下令命大理寺彻查此案,待案件缘由查清后,凡是参与者,不论参与程度如何,皆秋后处斩。 此事不知怎么走漏的风声,京城大街小巷人人皆知,就连陆遥,也也得知了。 这圣上倒算是嫉恶如仇。 定王爷定王妃得知了此事,吓得一身冷汗。 上次竟然就让陆遥池生两个人孤身闯了进去,实在太危险。 陆遥又在府里待了几日,却接连不见宋衍,纳闷着。 细问之下,才知道,圣上让督察院从旁协助彻查此案,师父这是被大理寺请去帮忙了。 怜苏见她实在无聊,提议道,“姑娘若真觉得无聊,不如怜苏陪您到外头逛逛?也可以置办些脂粉衣裳呀。” “对了,世子的生辰快到啦,下月初五呢。” 文学馆 ------------ 第91章 以死脱身 陆遥带着池生怜苏上街置办东西。 然,一行人逛了整条街,陆遥都没能看上个合适的,喜欢的。 恰巧,经过了那家当铺。 陆遥停住了脚步,好些日子没瞧见刘子衿了,也不知道他的腿恢复成什么样。 “你们在这里等等,我进去里头瞧瞧有没有新鲜玩意。” 怜苏正欲跟上去,却被陆遥拦住。 别进来喔。” “…” 店员一瞧见陆遥,连忙将她迎进后屋,赶紧找掌柜的去了。 陆遥不过等了一会,掌柜的便进来了,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坐在四轮椅上的刘子衿。 “遥遥。” 刘子衿唇角微微扬起,他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 掌柜的到一旁沏茶,云风将刘子衿推倒陆遥身旁后便退下了。 “哥,你腿怎么样了?”陆遥问道。 “已经能下地走一两步了。” 陆遥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上前,“我瞧瞧。” 刘子衿点点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腿正在慢慢恢复。 待检查过后,两人又谈及其他事。 “我听说,你为了救宋衍,独闯少林寺?” 刘子衿执起茶杯,微挑眉看着陆遥。 真是没想到,这两人的关系如今已经好到遥遥为其涉险的地步了。 陆遥点点头,“也不是独闯,还有人一起,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说呢?” “…”没想到定王府里头还有刘子衿他们安插的眼线… 这王府,是不是也太容易被监视了吧? 刘子衿隐隐不安,“遥遥,你不该同他们接触太深。” 否则,日后脱身便有了牵绊。 “为什么?”陆遥不解。 一旁的掌柜的这才出去,给两人留下商谈的空间。 刘子衿这才开口低声道,“明年初,父亲那边便会举事,不出意外,明年初夏,我们便要脱身离开天元。” 陆遥愣了半晌,举事… 明年吗… “到时如何脱身?” “以死脱身,刘子衿的身份,陆遥的身份,都得死。” “非死不可?” “是,稍有差池,麻烦就会无穷无尽。” 刘子衿神色认真,所以对于陆遥出现在众人面前,还同宋衍交好,一直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只怕日后,遥遥脱身不易,更怕的是,遥遥对他产生不舍。 刘子衿看着陆遥,一字一句提醒道,“遥遥,天元不是我们的家,你要时刻记得。” 陆遥犹豫了半晌,才点点头。 可她早已将师父当成半个亲人… 若到时,自己“死”了,师父会不会难过? … 从当铺出来后,怜苏便发现,陆遥好像有些闷闷不乐。 该不会是在当铺里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 什么都没买,陆遥就准备回王府了,结果正好碰上了准备回府找陆遥的墨生。 “姑娘,世子请你到大理寺一趟。” 从少林寺带回来的那些关在笼子里的人突然开始发狂,互相撕咬,一夜之间又死了几个。 幸好夜里守卫的人机警,可今日找来了太医,也没能查过这些人突然发狂的原因。 宋衍这才让墨生去带陆遥来看一看。 陆遥心想,让她去的原因,应该就是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人。 来不及回去拿药箱,陆遥便跟着上了马,墨生带着她去到了大理寺。 牢房里,宋衍和大理石的马大人都在里头,就连司郁也在,仵作正在给昨夜死去的人验尸。 马大人不解,这世子让人带来个小姑娘做什么。 看着娇娇弱弱的,怕是看见死人都得吓出个好歹吧? 这世子爷怎么半点都不怜香惜玉呢,要是他,是决计不会让这般娇俏可爱的小姑娘踏进牢房半步。 司郁也有些不解,表弟这是去哪都要带上这小遥遥? 就在两人不解的眼神中,陆遥顾不得手上没戴什么防护的手套,上前蹲在尸体旁。 仵作一看,怎么来了个小姑娘,“小姑娘,你离远些,这死人戾气…” 仵作当即哑然,他看见,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拿起他铺在地上的小刀子,就将这尸体的手骨上残留的那些肉一点子点地给刮除了… 这是一个小姑娘做出来的事吗?! 这…这也太惊悚了! 马大人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震惊! 司郁看着陆遥的举动,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这小遥遥,看着娇小可爱的,笑起来让人甜得心都化了,这咋做事…这么慎人。 他觉得以后没办法直视她的外表了… 宋衍看得眉头直皱,怎么没有戴上手套。 陆遥从怀中掏出小药包,正是之前在密室里头用剩下的那点验毒药粉。 她将药粉撒在白骨以及残肉上,过了许久,那白骨以及残肉都开始产生变化。 先是白骨慢慢发紫最后变黑,残肉发黑,滋滋冒烟… 陆遥眉头微蹙,这也太霸道了,竟渗透到骨头了。 宋衍:“可看出什么了?” 陆遥点点头,随即又遥摇头,“我要看看活着的人,才好下定论。” 宋衍有些犹豫,经过昨夜,那几个活下的人,也已经半死的模样了,身上没一块好肉。 万一吓着了小徒弟… “师父,我要看活着的人。” 陆遥神色异常坚定。 宋衍半晌后才答应下来,带着陆遥去到了活着的那几个人的地方。 因为不知这些人何时还会发疯,为防止伤到其他人,便单独一个一个关进牢里。 宋衍让陆遥见了一个看起来还稍微能看出人样的姑娘。 陆遥看着那鲜血淋漓,身上没一块好肉的模样,当即犯了恶心,胃一阵翻腾,控制不住在一旁吐了出来。 宋衍拿出帕子给陆遥,随后又拿了块布给陆遥蒙住鼻嘴。 不闻味道,或许能好受些。 司郁微微点点头,这才是一个姑娘家该有的反应嘛! 只不过,他也是一阵犯恶心。 这见了几次了,都一样触目心惊。 那方丈刚关进牢里的当天晚上就暴毙身亡,仵作查出起因,是下毒。 圣上这才让督察院从旁协助调查。 只怕这少林寺背后,还有主谋。 陆遥吐过一次,便觉得好受多了,检查了一番这昏迷着的人,突然,那双紧闭着的眼睛突然张开了!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视陆遥,空洞无神… 陆遥愣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 几人发现人醒了,连忙上前将陆遥拉回来护在身后,生怕这人再次发狂。 陆遥看着面前将她第一时间护在身后的身影,心里一暖,可又想起了刘子衿的那番话… 过了一会,她缓缓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她们身上被种了西域一种罕见的失心蛊。” “失心蛊?!”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她们身上都有当初在云县发现的疫毒。” 文学馆 ------------ 第92章 陆瑶下厨 几人出了地牢,宋衍接过墨生递上来的湿帕子,扯过陆遥的手,轻轻擦拭。 “我让墨生去给你寻几双轻薄的手套备着。” 陆遥垂头一看,才发现手上不知何时已沾染了血迹。 “嗯,谢谢师父。” 宋衍瞧着她方才好像有些失神,问道,“在想什么?” “师父,你说,这些人不见,她们的家人该有多担心?” 此话一出,周围几人皆征愣了半晌。 是啊,这些人失去了心智意识,自己没办法说出身份,也没人能够来认领。 如今已是药石无医,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加上死去的那五十多人,她们的家人,该有多痛心。 “不见,就还有寻找的生活意志。”宋衍开口道。 若是知道死了,才是真正的催心之痛。 “马大人,就劳烦您继续审问了。” 天色渐暗,宋衍带着陆遥几人准备回府。 陆遥突然小心翼翼开口问,“师父,假如有一天,我也不见了…您也会担心吗?” 宋衍脚步一顿,随后如常,“你乖乖待在师父身边,师父不会让你不见的。” 陆遥“哦”了一声,“那如果我死了呢?” 宋衍侧过头对上陆遥的目光,有些复杂,“遥遥,师父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他以为陆遥是发现事情牵扯到云县之事,对自己牵涉其中有所顾虑。 察觉到处于自己危险之中了。 陆遥笑笑,“嗯,知道了。” 暂且过着吧,等到要走的时候,再决定也不迟。 宋衍见她笑了,问道,“你想回府用晚膳还是到酒楼?” 陆遥想了想,“回府吧。” “不如今日徒儿下厨如何?” 宋衍听了当即答应,“今日倒是有口福了。” 陆遥心想,到王府住也有段时间了,不如做顿饭,答谢一下王爷王妃还有师父。 虽说简陋,到底也算是心意嘛。 宋衍以为就是只有他和小徒弟两人。 等到时候差不多了,去到落雨阁的院子时,却发现搬到院子中的桌子上,摆了四副碗筷,自家娘亲和老爹稳稳地坐在桌前… “父王,母妃,你们怎么来了?” 定王妃:“遥遥让怜苏去请我们过来,说是今日她下厨,也想让我们尝尝手艺呢。” 定王爷:“没想到遥丫头还会下厨呢?” 定王妃突然问宋衍,“儿子,你可是吃过遥遥做的饭菜?” “嗯。” “味道如何?” 定王妃心想,先打听打听,若是不好吃,她和老宋也好先溜。 阿衍对吃食一向很挑剔。 她们后厨房那头可还留着羹汤呢! 宋衍顿了顿,“还不错。” 这时,陆遥带着几个丫鬟帮着将饭菜端了上来,“师奶奶,师爷爷,你们都来啦。” 定王妃笑笑,“是啊,遥遥,你怎么做这么多菜呢?” 陆遥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着,这些日子住在王府,一直没能有机会答谢,就想着做顿好吃的答谢大家。” 定王妃嗔怪地看着陆遥,“都是一家人,你这孩子怎么还如此客气呢。” 迟早是要成为她儿媳妇的,答谢不答谢的,哪来那么多客套呢? 定王爷看着菜色,倒也不错,香味也浓郁,不由问道,“你这做的,都是些什么菜?” 宋衍默默地开始往自己碗里夹菜,吃就吃,父王怎么还是如此多话? 可陆遥被这一问,兴致就来了,连忙一道一道开始介绍。 “师爷爷,您瞧,这一道是红烧中鲍翅,味道最是鲜香黏滑,您可以试试…” 定王爷夹了一口尝,不由露出满足的笑,“确实好吃。” “这道是黄豆肘子,肉质嫩滑有嚼劲,很是美味!” 陆遥指着桌上唯一一道猪肘子,说得很是上劲。 “还有这道糖醋排骨,酸甜可口,师奶奶您尝尝。” 陆遥拿起筷子给定王妃夹了一块排骨。 “好…好!” 定王妃笑着咬下,随后又自己夹了第二块第三块… “还有还有,这道羊皮花丝…” 陆遥讲得起劲,定王妃和定王爷也是听得乐。 宋衍一碗饭见底了,抬头一看,小徒弟愣是一口没吃,还在同二老喋喋不休。 “遥遥,食不言寝不语。” 陆遥吐了吐舌头,“知道了。” 定王妃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小姑娘开心多说几句怎么了。 人家给你做了这一大桌子菜,你还不许人家说几句了? 活该娶不着媳妇! 定王爷吃得快活,这遥丫头的厨艺,可半点不输京城里的有名儿的酒楼厨子。 他看着唯一一道还没人动过的,问道,“遥丫头,这是?” 陆遥顺着视线看去,笑着解释,“这一道,是杏仁豆腐,凉甜爽口,饭后最是解腻呢。” 一顿饭结束,桌上的盘子都是见了底,半点不剩。 定王爷还有些意犹未尽,不禁开口道,“遥丫头呀,下次你再下厨,可一定要叫上师爷爷,师爷爷给你试吃!” 陆遥笑眯眯地点头,“好呀。” 定王妃吃得有些多,感觉需要消消食,两人相携到花园子去走走。 陆遥正要收拾残羹,一旁的两个丫鬟连忙上前阻止,“姑娘,奴婢们来就成,您快歇歇。” 宋衍略微有些不满,父王母妃吃得着实多了些,好几道菜,他都没能尝上一口。 “遥遥,下回若是要下厨,到师父院子头。” “嗯,好呀。” 陆遥坐到那新建的秋千上,月光正好,洒在她身上,惬意温柔。 宋衍看得出神,半晌,院子里没了人,他起身走到陆遥身后,伸手轻轻推动秋千。 “在王府的这些日子,你可开心?” “很开心呀。” 宋衍见她答得轻快,又问道,“那一直留在这,同师父一起生活,如何?” … “主子,那头来消息了。” 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将信件以及一卷画递给了躺在榻子上的公子。 那公子点头接过,打开信件一看,“呵,竟是要我帮着他杀人。” “主子可是要?”那黑衣人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你先下去。” 黑衣人走后,那公子摊开画卷一看,征愣了半晌,随后嘴边勾起一抹轻笑。 “竟然是她。” 平阳国君大费周章,竟然是为了杀这么一个小丫头,有点意思。 文学馆 ------------ 第93章 意外发现命案 五月,尚未入夏,却已有炎炎夏日的暑感。 陆遥躺在榻子上,屋子四周都放着冰盆,消散了一屋子的暑气。 怜苏端着甜汤进来时,瞥见陆遥,当即上前喊道,“姑娘,您怎么又这么穿了!” 陆遥懒懒散散地扇风,身上轻薄的纱裙随之飘动。 那纱裙单薄,原是有外衫罩着,可陆遥觉着热,愣是不肯穿。 怜苏连忙拿起外衫要给她套上,“姑娘,这万一有人进来瞧见了就不好了呀…” 衣裙轻薄,隐隐可见两只白皙细嫩的手臂,肩膀处也隐隐可见白皙的皮肤。 陆遥懒懒地翻了个身,躲开了怜苏的魔爪,“池生进来会敲门的,没别的人会进来的。” “那可说不准,世子爷进来就从不敲门!” 怜苏此话一出,陆遥征愣了半晌。 那日,宋衍问她愿不愿意一直待在王府,她委婉地拒绝了,只说自己再等等连冬。 后来,接连几日都不曾见过他。 再到后来,他忙着调查少林寺的案子没再回来,池生说他们是去了千医谷。 到今日,已经将近两个月了。 这时,房门被敲响,“姑娘,云凝郡主来了。” 陆遥眼睛都亮了亮,连忙起身套了件外衫跑去开门。 这些日子,她同云凝交情倒是增进了许多。 李云凝刚踏进院子就看见从屋子里跑出来的陆遥,“阿遥。” 陆遥笑眯眯,拉着李云凝进了屋,“怜苏,你自己去玩。” 随后,便将房门给带上了。 被隔绝在外的怜苏莫名,姑娘同云凝郡主到底是什么时候关系变得那么好了? 这得追溯到一个月前,宋衍刚去千医谷,陆遥傍晚溜出去当铺找刘子衿。 两人逛了会街,刘子衿被陆遥拉着去了花楼… 刘子衿当时脸色都青了,带着云风就要走,不料却和别人起了争执。 陆遥去解围时,瞧见同刘子衿起争执的人怪眼熟的,细看之下,哎哟哟! 不得了! 居然是长公主府的云阳郡主。 在陆遥的帮忙下,刘子衿溜了。 刚开始,两人都互相认出了对方,有些别扭… 没想到,慢慢的,竟然建立起了革命友谊。 毕竟大家都是女扮男装出来逛花楼,多少有点共同语言。 李云凝时不时就跑来王府找陆遥,定王妃很是乐意看见两人交好。 云阳长公主一直觉得李云凝交友甚少,难得见她愿意主动去找人,倒是新鲜得很。 “我前几日听说,翠烟楼新来了位花魁,那脸蛋身姿堪称一绝…” 李云凝兴致颇高地讲着这几日从府中下人那听来的所闻。 “怎么样,去瞧瞧?” 陆遥有些犹豫,上次是碰巧路过,带着刘子衿去瞧瞧… 她都答应了宋衍不再逛青楼了,言而无信不太好吧? “云凝,我觉着总去花楼也不太好,不如我们今日去钓鱼,我给你做糖醋鱼如何?” 李云凝摇头拒绝,“上一回是醉虾,上上回是烤肉…” “我脸上都长肉了!” “今日我非得去那翠烟楼不可。” 陆遥叹了叹气,头一次在公主府见到李云凝时,还以为她性子孤傲,偏冷。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与自己相比,根本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谓的矜贵才女的模样都是假象… 关键是,她比自己还爱逛青楼。 自己顶多是去瞧瞧美人,她可就是真下手的那种。 上回刘子衿就是,误闯了李云凝厢房,被李云凝上下其手调戏了去。 “对了,阿遥,上回闯进我房里的那个小公子,是谁呀?” “…” 陆遥语塞,这祖宗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遥径直起身打开衣柜,掏出两套袍子,扔了一套给李云凝。 “换衣服,去你心心念念的翠烟楼。” “好咧!” … “二位公子,实在不是如烟她不见二位,而是她身子不利索啊…” 翠烟楼的妈妈一个劲地在解释。 李云凝兴致缺缺,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是为了看翠烟楼的花魁如烟的。 陆遥劝道,“要不,换一个?” 李云凝撇撇嘴,“成,要好看的。” 她塞了张银票给翠烟楼妈妈,那人一瞧见了银票,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忙将银票塞进了怀里。 “二位公子在这等等,妈妈我一定给二位找最好的姑娘来~” 陆遥看着李云凝这手笔,肉疼。 “云凝,你这随手就是五十两,你家会不会被你败光…” 李云凝又从怀里掏出类似的十几张银票,“这些都是我的一些小积蓄而已。” “…”不能比不能比。 李云凝突然问道,“阿遥,宋衍平日里是不是亏待你了?” “什么?” “我看你,吃饭不舍得多花钱,逛花楼也不舍得多花钱,逛饰品铺子瞧上喜欢的,也不舍得买。” 这定王府也不穷啊,肯定是宋衍苛待她了。 可怜的阿遥,寄人篱下,过着如此艰辛的日子。 陆遥噗嗤一笑,“不是,我那是觉得,没有多花钱的必要。” 若是明年她真要离开,这些东西带不走,也是浪费。 李云凝哪里知道她的想法,只当她是不好意思被戳破,又护着宋衍。 于是李云凝很是仗义地拍了拍陆遥肩膀,“你放心,以后有我李云凝一碗饭吃,就有你一口酒喝。” “…”我真不穷,真的。 说话间,两个姑娘敲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怀抱着琵琶,身姿曼妙。 陆遥心中微叹了一句,好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啊… 李云凝却觉得这两姑娘容貌虽已算上等,可到底还是缺了些什么。 这心里还是惦记着花魁如烟。 “阿遥,我先出去会。” 陆遥点点头,注意力全在这两姑娘的歌舞中。 李云凝便趁机溜了出去,准备找一找那如烟的住所,偷偷地一睹芳容。 过了好一阵子,陆遥也不见李云凝回来,纳闷着,正准备出去找,就听见楼下一阵喧哗。 一阵阵惊叫,有人高声大喊,“死人了!” “死了!” “如烟死了!” 陆遥眉头微蹙,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连忙跑下楼,挤进人群… 就见地上躺着位衣衫褴褛的姑娘,身上满是伤痕。 旁边,一身男装的李云凝被拽着手禁锢着,被人口口声声指认为凶手。 文学馆 ------------ 第94章 连环杀人案 那几个护卫扯着李云凝,就要将她带走,说是要送官府。 陆遥连忙挤上前拉住李云凝。 堂堂郡主,送到官府也就罢了,可若是被发现女扮男装逛花楼,那名声只怕是毁了。 “你们凭什么认定她是凶手!” “早些时候我就瞧见这人鬼鬼祟祟在如烟房外了,如烟现在死了,方才就他在如烟身边!” “不是他杀的,还能是谁!”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着。 李云凝微怒,“胡说,我分明就是循着惨叫声来的,我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那为什么就你听见了声音,我们就没听见?” “就是就是!” 陆遥急得手心冒汗,今日就不该迁就着云凝一同来着翠烟楼。 那些人瞧见陆遥阻拦着,纷纷把矛头指向她,说着就要上前抓陆遥。 “你这么护着他,你不会是他同伙吧?” “是啊!两人认识,肯定也是同伙!” 这时,有人大喊,“官兵来了!” 完了… 李云凝和陆遥同时心想。 李云凝想的是,这个时间巡城的,肯定是李云垣… 回家了么少不了娘亲一顿骂了。 陆遥想的是,这事若要捅到师父那头,她就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了… 前头答应了他再也不进花楼,后头就眼巴巴跑来了,还带上了云凝郡主。 完蛋。 两人被拽着到了一群官兵前头,都低着头,不敢见人。 “官爷,就是这两人杀了如烟姑娘!” “是啊,我们都瞧见了,就是这两人杀的。” “如烟姑娘死的也太惨了…” “畜牲啊,不是人!” 李云垣眉头紧皱,领个人一同去后院看尸体,便见那尸体衣衫褴褛,身上的淤痕遍布… 看起来生前也应当是受了侵害。 “大人,这…”旁边的小官兵开口就要说… “是同一人所为。” 李云垣回到了大堂,让官兵将整个翠烟楼封的死死的,一个人都不给出。 那些老爷公子都纷纷哀喊怒骂,“凶手就在那!同我们何干!” “你可知爷是谁,快放爷出去!” 李云垣统统视而不见,端视着面前这两个看起来个头还没那死者如烟高的小公子。 “抬头。” 声音清冷低沉。 陆遥一听这声音,哎呀… 云凝这逛花楼都逛到她哥面前了? 真是天要亡她。 云凝啊云凝,你可好自为之吧。 这幸好李云垣不认识自己,不然师父那头真不好交代。 李云凝攥了攥手,硬着头皮抬起了高傲的头颅,一张白嫩的小脸印入众人眼中。 先前都只顾着抓人和跑,这完全没注意到,这小公子的姿色,竟是连那天香国色的如烟都给比了下去。 这要是个女子,该是何等风姿。 有几个人目光里充满了贪婪,流连在李云凝身上。 李云垣脸色沉了沉,“将所有人的身份登记下来,挨个审问!” 他看向李云凝和陆遥,“你们两个,跟我走!” 李云凝搓搓小手,紧跟而上。 陆遥心想,要不,她先溜? 岂料,她被李云凝紧紧攥着手,根本没法跑。 李云垣回头看了一眼,脸都黑了。 妹妹平日里偷偷跑出去逛逛花楼也就罢了,如今竟是打着去定王府的借口,光明正大起来了。 还…还带上了陆遥一起! 那宋衍是什么样,让他知晓云凝带坏了他的心尖上的小徒弟,铁定跟他急! 这个妹妹,真是欠教训。 等到了僻静的地方,李云凝扯了扯李云垣衣袖,低声唤了一句,“哥…” 李云垣冷哼一声,不理会。 李云凝又加了把劲,语气微微梗咽,抽抽噎噎的,“哥,我错了…” 要说她这个哥有什么缺点,那就是见不得姑娘家委屈。 所以她只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三管齐下,铁定有效。 陆遥瞪大了眼睛看着李云凝,这…这说变脸就变脸! 比林舒然还厉害啊。 这京城果真是卧虎藏龙。 李云垣听着妹妹的语气,这才回头看着她,“哪错了?” “不该偷偷跑来逛花楼…” “还有呢?” “…”没了。 陆遥这一听,这变脸是挺厉害,可这认错能力还不到水平呢。 “你平日里带着丫鬟偷跑出来逛花楼也就罢了,如今竟还带着别人一起…” “成何体统!” “…”李云凝语塞,看着李云垣那一脸的认真。 可今日确实是她央着陆遥一同出门的,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吃那糖醋鱼呢! 陆遥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郡主带着我,是我带着她一起出来的…” 李云凝一听,心中一暖。 这个陆遥,没白交! 李云垣一听,不得了,自家妹妹什么性子,他能不知道? 这陆遥也太过乖巧了,竟想着帮云凝挡下自己的指责。 倒也是仗义。 不过,到底是不能让宋衍知道这事。 “陆姑娘,今日之事也同你们无关,不如就当没发生过,以免让宋衍担心,你觉着呢?” 陆遥每料到,对方居然认识自己,失策失策。 不过,他这话,正合自己心意。 “嗯嗯,我也不想我师父担心。” 李云垣放下了心,“走吧,我送你回王府。” 一路上,李云凝和陆遥在后头打打闹闹,前者时不时对着前面的李云垣各种小动作。 陆遥每忍住,噗嗤一笑。 李云垣回头一看,李云凝立马规规矩矩。 李云垣警告地瞪了妹妹一眼,安分点。 李云凝不甘示弱回瞪了一眼。 陆遥不禁有些羡慕与向往,这才是兄妹之间的相处吧? 不像她和刘子衿,疏离得顶多是只比朋友要好一些。 想着想着,她不由有些想念连冬了。 “这几日,你们少出门,不要再去烟花之地,最近那里不太平。”李云垣提醒道。 李云凝有些疑惑,“什么不太平?” “方才的如烟,已经是这个月以来,死的第四个人。” 陆遥听了,微微侧目,“没有线索吗?” 接连死了四个人了都。 “嗯。” 陆遥跟着宋衍查案久了,有些习惯也学了宋衍。 “那有什么共同点吗?” 李云垣没想到陆遥会问这些,有些讶异,但一想到,她同宋衍的关系,也是了然。 “目前只发现,死的人,都是各花楼的花魁,死状皆相似。” 之前的死者在发现后,第一时间就做了消息封闭,外人只知晓人失踪了等等。 今日的如烟,因为李云凝的介入,导致消息扩散了开来。 只怕这案子,得快些查明了。 ------------ 第95章 陆遥自荐遭拒 李云凝灵机一动,“既然受害者都是花魁,为什么不找人假扮,引蛇出洞?” 陆遥听了,也觉得是个好办法。 李云垣摇头,“我们也这么想过,只是太过冒险,若是假扮的人也遭了险…” 陆遥建议道,“可以找个身手好的呀,这样就有自保能力了。” “短时间里想找到身手好的女子不容易,有的也不愿担这份危险。” 眼看着就到王府门口了,陆遥突然想到,自己不就是那个最适合的人嘛! 她如今的身手也算是不错,还有毒术防身,自保不成问题。 况且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府里,实在是无聊,倒不如帮帮忙,也好早日抓到凶手。 “我觉得我可以帮忙。” 李云垣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陆遥是在说假扮花魁的事。 “不行!” “为什么?” “你一个姑娘家,去花楼不合适。” 要是让宋衍知道,他让他的小徒弟去当饵,回来还不把他揍个半死? 陆遥:“我觉得我挺合适的,我的身手是我师父教的,而且我还会下毒,自保不成问题,最合适了。” 李云凝听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我觉得可以,而且我也会些武功,我去给你当丫鬟!” 两人击了一下掌,非常赞同。 陆遥的身手是宋衍教的,前阵子也听司郁提起过,宋衍的小徒弟医术毒术都十分了得,按道理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他如何能做主,让阿衍心尖上的小徒弟去冒险。 这要是没出事还好,若出了事,他如何向阿衍交代? “荒唐!这些事自然有我们处理,你们两个姑娘家,好好在家中待着便是。” 李云垣当即拒绝。 陆遥和李云凝也不再坚持。 陆遥偷偷从后门溜回了院子里,等她从房间里出来时,怜苏却没瞧见李云凝。 “姑娘,郡主呢?” 陆遥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地摸了摸鼻子,“她方才回去啦,你没瞧见?” 怜苏有些疑惑,也只当是自己方才出去一会没瞧见。 陆遥见她信了,松了一口气,转头却对上了池生的目光。 那般坦然直视的目光,令陆遥心里头一阵心虚。 池生可是一直守在放门口,不曾离开过半步的。 若是李云凝真的是方才走的,他不可能没瞧见。 池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陆遥,才发现她鞋边沾了些泥土。 这双鞋是新送过来的,按道理,陆遥今日才穿,在府里不可能会沾染泥土。 除非…她出去过了。 等陆遥回到房里时,池生绕到了后头检查,才发现,后头的院墙有攀爬的痕迹… 他又去到了后门,“仔细”问了一番守门的小厮,这才得知,陆遥已经不止一次偷偷遛出府了。 每回只要给点银子,那小厮便帮着保密。 今日带着郡主,也亦是如此。 若非是郡主没回来,他只怕是一直发现不了。 公子一段时间不在,姑娘就开始闹腾… 次日,陆遥想些到甜品铺子买些好吃的,再翻院墙去到后门时,却发现,守后门的小厮换了个人。 还不只一个。 这两人,陆遥好言相劝又是给银子,愣是一句话不说,死死守着后门。 比池生还池生。 陆遥受挫,回到了院子里。 池生一看,就知道,这是没出去成了。 先前的小厮,已经被请离了王府。 … 花街柳巷中,夜深人静。 一间屋子的窗户被轻轻推开,一道身影翻身进来。 原本在拆发髻的女子,一听动静,吓得立马站起身子看去。 紧张的情绪在见了来人后,成了柔情蜜意。 “林郎…” 来人将女子揽进怀里,低声细语,“今日可有什么什么新鲜事?” “不曾…” “嗯?” 那人伸手挠了挠女子的腰,女子当即娇笑求饶,“有的。” 她附在那人耳侧,低声道,“督察院的黄大人今日来了,说是…” 那人眼睛微眯,对这个消息很是满意,转身就欲离开,却被女子一把从后头搂住。 “林郎…你何时为我赎身,将我带走?” 女子的声音温婉动听,却夹杂着一丝委屈。 那人面色一冷,随即恢复如常,转过身将女子拦腰抱起,“快了,我很快便让你自由。” 那女子只当他的意思是,很快就为自己赎身,心中一阵窃喜。 等赎了身,她便离开京城,寻一处偏僻的乡县,重新过日子。 可女子正欢喜着,面前的男子却猛地将她往地上一扔,剧烈的痛感席卷全身… “林郎…你这是做什么!” 男子嫌恶地看了女子,嗤笑一声,“你说我想做什么?” 不是想想自由之身吗? 成全你。 那凄厉的惨叫声被堵在布块里,女子瞪大了眼睛,眼泪滴滴答答直掉…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不是说自己为他传递笑意,他便会为自己赎身吗… 为什么… 男子嫌恶地扯了床帐扔在女子头上,盖住了那双充满怨恨与不解的眼睛。 随后收拾了一番,起身翻窗离开。 次日,丫鬟打着水进房,“姑娘,该起…” “咣当”一声,水盆掉地,水珠四溅… 丫鬟脸色惨败,惊叫出声,“啊!” 四周的人皆闻声赶来,却见屋里,妙香躺在地上,衣衫褴褛,遍布伤痕… 有个胆子大点的,上前去掀那块遮住她头的床帐,却对上了那双瞪大的眼睛,吓得瘫倒在地,连连爬离。 “死…死人了!” “是妙香!妙香死了!” 周围人脸色苍白一片,飘香楼的妈妈鞋才循声而来,听着这些惨叫声烦不胜烦。 “大清早,吵什么吵!” 那些个姑娘一瞧见飘香楼的妈妈来了,像是吃了个定心丸一般,纷纷躲到她身后。 “妈妈,妙香…妙香她…” “妙香怎么了?” “妙香…她死了…” 飘香楼的妈妈面色一沉,连忙走上前,要查看情况,是不是真死了。 周围人连忙让开路,飘香楼的妈妈到底是个见识多的人,见到这副场景,也只是惊愣了一下,半晌便恢复了神态。 想及之前其他花楼沸沸扬扬的事,这是轮到她们飘香楼了。 她面色微沉,看向后头的护卫,双唇轻启,吐出了两个字。 “报官。” 文学馆 ------------ 第96章 冒名顶替 自从后门换了小厮,陆遥再没能从后门溜出去。 李云凝来找她,身边也是跟了两个小丫鬟。 上次,她回到了府里,果然就被娘亲斥责了一番。 还被禁足了三日。 这不,刚能出门,这就马不停蹄来陆遥这找安慰了。 云阳长公主想的是,自家的小女儿贪玩原本也只有府中一两人知晓。 在外头,到底也是大家闺秀模样。 可这回居然把宋衍的未来媳妇儿给带到青楼去玩了。 还在花楼被儿子当场抓包了。 当真是长了脸。 这事要是让定王妃知晓了,肯定得跟她急。 而且,姑娘家三天两头去那等子地方,确实不妥,这回罚得狠些,只希望女儿能长长记性。 … 陆遥闲着没事,带着鱼竿儿到花园的池塘中央处的亭子那垂钓去了。 四周都摆着冰盆,倒也是凉快了许多。 只不过… “姑娘,您这能钓着鱼吗?” 怜苏看得莫名。 陆遥叼着根草,半躺在亭子的栏杆处,懒懒散散,看起来颇为享受。 “能啊,这午膳有没有菜,就看我这能钓上多少。” 怜苏语塞,完了,午膳怕是没菜了。 池生仍旧是一动也不动地站在一旁。 他向来不吃午膳,这有没有菜,于他都没什么太大干系。 这时,有道人影,乘着小舟向亭子缓缓而来。 等到近了一些,怜苏才看清了,“姑娘,郡主来了。” 陆遥微挑眉,侧过头看去,还真是李云凝。 她不是禁足吗?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李云凝瞥见陆遥看向了自己,高兴地挥了挥手,大声喊道,“阿遥~阿遥~” 陆遥:“…” 怎么越相处,就觉得李云凝像个二百五? 怜苏听传言,只知道云凝郡主身份尊贵,向来高傲,比表小姐都要傲上几分。 如今,时常见到郡主,就开始知道,传言不可尽信。 李云凝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亭子,“阿遥,你今日可是要做糖醋鱼?” 看来今天她来的时机正好嘛! 陆遥叹了叹气,提了提鱼竿,“云凝,我的鱼都被你吓跑了,哪来的糖醋鱼。” 她重新拿了块饵给插到上头,扔到池塘中。 李云凝目瞪口呆,“阿遥,你那钩子都是直的,如何钓得着?” 陆遥晃了晃鱼竿,满不在乎,“愿煮上钩嘛。” “…” 一直到李云凝把桌上的小糕点都一扫而空后,陆遥躺在那,那鱼竿在那水面,半点动静没有,果然没能钓起一条鱼。 怜苏可怜兮兮地砸吧砸吧嘴,看来中午是没菜吃了。 陆遥掀开脸上的扇子,打了个哈欠,“怜苏,我睡了多久?” “…半个时辰。” 此时太阳倒也不算毒辣,陆遥收了收鱼竿,只见上头的饵早已被吃了去。 李云凝发现,陆遥这根本就是在打发时间消遣着玩。 “阿遥,我有些饿了。” “那就去外头吃吧,我请客。” 陆遥将鱼竿递给了一旁的丫鬟,带着李云凝坐着小舟回到了地面。 “对了,方才我来定王府的路上,听人议论,说是飘香楼的花魁,昨日被发现死在了房里。” 李云凝想起了早上出来时的所闻,同陆遥讲了一讲。 现如今这案子在京城里头沸沸扬扬,闹得人心恍恍。 可官府那头始终没有头绪。 陆遥沉默了半晌,“你哥他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吗?” “没有,本来负责案子的大人被参了一本,闹到圣上那去了,现如今已经交由大理寺来查了,我哥从旁协助。” 如今京城防控更加森严,凶手应当是不会再轻易下手了。 “阿遥,你说凶手为什么只挑青楼女子下手呢,而且还都是花魁?” 李云凝有些疑惑,这些美人,她一个女子瞧着都心生怜惜。 陆遥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已经死了五位花魁,这京城里的花楼也不少。 “云凝,你可知这京城里一共有多少花楼?” 这问题问李云凝,果真是没问错人。 “像翠烟楼一样的有七处,其他都是一些小馆,登不上台面。” “现如今死了人的花楼肯定是不敢再推花魁了吧?” “不一定,我听说翠烟楼还有潇雨楼又新出了花魁,昨个儿的事。” 陆遥摇头,“不对,如今翠烟楼和潇雨楼都出过事,自然会自我警惕,如果凶手要再下手,很大的几率会选择没有出过事的…” 李云凝想了想,没有出事的? “妙语楼还有醉春楼!这两处是京城最有名的,至今都未出事!” 陆遥闻言,顿了顿,妙语楼? 不就是上回去过的那里,花魁叫…妙生花? “醉春楼现如今的花魁叫什么名字?” “我记得是叫九儿,是位清倌。” 李云凝记得清楚,是因为这位九儿实在特别。 她并非像其他花楼的花魁一般,去年是以一舞名动京城,一跃为花魁。 可到了今年,由于常年戴着面纱,那些客人看腻了舞曲,自然也就不再对其感兴趣。 陆遥听李云凝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这位九儿姑娘很是特别。 “云凝,我们去醉春楼。” “哈?” 李云凝一时没反应过来,“阿遥,我们去醉春楼做什么?” “趁着九儿姑娘还没死,多瞧几眼。” 陆遥答得直接。 李云凝一噎,阿遥说话倒是直接。 她唤了后边跟着的丫鬟,低声道,“茗儿,你去找兄长,就说我同定王府的陆姑娘去醉春楼了,让他要是过来的话,换身低调的衣裳来。” 茗儿走后,陆遥盯着李云凝看。 李云凝被她盯得有些莫名,“你总瞧着我做什么?” “你让你哥去做什么?” “那按照你说的,让我哥到醉春楼守株待兔也是可以的嘛。” 陆遥遥摇头,“我们想的,他们肯定也想到了,所以此时,醉春楼和妙语楼,定然都有官兵在暗中看守着。” 李云凝:“难不成你真就只是去瞧那九儿姑娘的?” 她不信,阿遥肯定不只是去瞧那九儿姑娘那般简单。 陆遥答道,“当然不是。” 按李凝云的说法,那九儿姑娘从不以真容示人,最是适合被人冒名顶替。 既然官府至今没有找到个合适的人选,那就她去试一试嘛? 李云凝突然想到什么,呆愣问道,“阿遥,你不会是想顶替那个九儿姑娘吧…” 陆遥笑笑,“未尝不可。” 不过凶手可能也会想到有人会冒名顶替守株待兔,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涉险了。 后头远远跟着的池生,隐隐感觉不太对劲。 文学馆 ------------ 第97章 顶替九儿 李云凝瞪大了眼睛看着陆遥,“阿遥…” 陆遥侧过头看她,见她一副吃惊的模样,有些好笑。 “你怎么了?” 李云凝重重地拍了拍陆遥肩膀,“阿遥,你太了不起了,等咱成功了,我就去同舅舅说,让他给你些奖励!” 阿遥要是这回能帮着抓着凶手,那怎么也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她去找皇舅舅要奖励,陆遥也就不会穷到寄人篱下。 届时,林舒然看着阿遥,都得让三分脸色呢。 陆遥疑惑,云凝的舅舅? 是谁啊? 两人到了醉春楼,才发现,这醉春楼生意实在有些差。 其他花楼,就是白日青天,也是客人满堂。 而这醉春楼,顶多只有一两个客人坐在那饮酒作诗。 陆遥发现,暗处果然有扮成寻常百姓的官兵。 只不过,好像才一两个… 大约也是这醉春楼生意实在太差,凶手都是挑客源多的花楼,自然他们也会觉得这醉春楼不在范围内。 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妙语楼上。 几人进到醉春楼里,便有几个姑娘凑过来。 池生微微侧着身子,好让自己不被触碰到。 他眉头微蹙,姑娘怎么又来这等烟花之地了。 陆遥回头看向池生,见他浑身难受的模样,不由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姑娘? “池生,你在下面等就好了。” 陆遥挥着扇子,同李云凝去到了楼上。 李云凝突然问,“阿遥,你身边那个池生,是宋衍给你的吧?” “是啊,怎么了?” “他不会是断袖吧?” “…”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有些怀疑的。 陆遥抓了个姑娘,问道,“你们醉春楼的妈妈在何处?” 那姑娘指了指走廊尽头,陆遥塞了枚银子给她,那姑娘眉开眼笑,“我带二位公子去吧。” “有劳。” 这醉春楼虽然生意不行,可该有的排场体面却是一样也不少。 那姑娘敲了敲房门,“刘妈妈,有人找。” 刘妈妈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找什么找!让人等着!” 那姑娘有些为难,因为生意不行,刘妈妈的脾气也越发火爆了。 陆遥遥摇头,语气温柔,“我们自己进去便可。” 等那姑娘离开后,陆遥径直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刘妈妈听见响动,看向门口,骂骂咧咧,“我不是说让人等…” 她的话戛然而止。 李云凝晃了晃手中那叠银票,“想要吗?” 自从生意不行后,刘妈妈已经很少见到有人带着这么多钱来了… 她两眼放光,盯着那银票不放,笑嘻嘻道,“二位姑娘来我们醉春楼,是有何贵干?” 这刘妈妈到底是个眼尖的,一眼就看出了李云凝是位姑娘。 陆遥同她一起,细看之下,自然也猜的出来。 李云凝并不讶异,单枪直入,“让我们见九儿姑娘。” 刘妈妈一听,对方想见九儿,有些犹豫。 李云凝见状,又加了几张,“嗯?够吗?” 刘妈妈叹了叹气,“这不是我不让二位姑娘见,实在是,九儿姑娘前几日就已经离开了,说是怕没命,不玩了。” 九儿本就是她们的活招牌,现如今,这小姑奶奶跑了,她也愁着呢。 “跑了?你们不把人追回来?” “这…九儿姑娘本就是自由身…” 李云凝噗嗤一笑,这九儿姑娘倒是有趣,来青楼玩? 发现有性命危险,赶紧就溜了。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阿遥冒名顶替了。 “刘妈妈,我们想借用一下九儿的花魁名号,这事不能有外人知晓,等事成之后,这银票再翻倍给你,你觉得如何?” 刘妈妈听得一愣一愣的,当初她就觉得那九儿是个奇女子,没想到这年头,上赶着找死的奇女子,倒还不少? 不过,有钱赚,她自然乐意。 “成!” 三人一拍即合。 刘妈妈当即带着两人去到了原先九儿的房间,“也是九儿离开得突然,我一直都把没把这事说出去。” “你们二位姑娘…是哪位要…” 李云凝指了指陆遥,“她。” 陆遥点点头,问道,“我同那九儿姑娘的身材差异可大?” 刘妈妈上下打量了许久,“差异不大,若非常客,看不出来。” 李云凝这才将银票塞进刘妈妈怀里,“原来九儿姑娘身边的人,都谴远些。” 刘妈妈乐的合不拢嘴,“成,成。” 真没想到,跑了一能赚钱的祖宗,又来了一个,哎呀! 陆遥翻看了衣柜,发现这九儿姑娘的衣服倒是不同于其他人,没那般艳丽,也没有那般暴露。 “二位姑娘你们慢慢瞧,有事再喊妈妈哈~” 刘妈妈笑嘻嘻地离开了房间,将门也给带上了。 陆遥挑了一套衣裙,李云凝连忙上前帮她。 “阿遥,你这皮肤也太好了吧!” “…” “天…好滑。” “…” “啧啧,也不知道以后谁能娶了你…” “云凝!” 陆遥撅嘴瞪了李云凝一眼,这怎么还打趣起她来了。 李云凝噗嗤一笑,阿遥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等陆遥换上了舞服,李云凝又给她重新换了发髻,上了脂粉。 不知不觉,李云凝都有看呆了,“阿遥…你这也太美了吧!” 陆遥见她反应这么大,拿过铜镜想看仔细些,可到底是看不真切。 这时,陆遥注意到柜子上头有个反着光的物件,疑惑地拿过来打开来看… 不由愣了愣。 只见那圆形物件呈两面形,将自己的面容映照得清清楚楚。 这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李云凝见她瞧手上的东西瞧得出奇,疑惑地拿过来看,也是惊呆了,“这…这是什么东西,是铜镜吗?” 照得好清楚啊。 陆遥回过神来,拿过那东西,照了照,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清楚地看过自己了。 好像,变了不少,没有从前那般圆润了… 好像,还挺好看的诶。 只是,这九儿姑娘为什么会有这镜子? 是她自己做的吗,还是从别人之手所得? 难道,她同娘亲有什么关系吗? 陆遥心里满是疑惑。 这样东西,她在谷里,从小用到大。 娘亲总会制作出许多稀奇的小物件,还有很多奇怪的小药丸。 可她从小就告诫自己,这些东西不能被谷外的人知晓,这是娘亲的小秘密。 她出谷后,也确实不曾在外头见过娘亲的那些物件。 可为什么,这位九儿姑娘,会有? 文学馆 ------------ 第98章 能不能有点追求? 李云凝晃了晃陆遥,“别瞧啦,可美了。” 陆遥从柜中拿出面纱,戴上,李云凝觉得那面纱,有些多余。 “对了,要是让宋衍知道你在这当花魁,怕是会生气吧?” 陆遥愣了愣,岂止是生气啊… 这逛花楼师父都不给,这会儿还当花魁了… 不过,她其实也有些想知道,平时在底下看到的姑娘,在台上是什么感觉。 李云凝将她扶起来,上下左右打量,啧啧两声,“要是宋衍见到你现在的模样,怕是也要认不出了。” … 李云垣收到茗儿的消息,匆匆换了身衣裳赶到了醉春楼。 太胡闹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抱着要将李云凝扯回家“毒打”一顿的想法,冲进了醉春楼。 却见里头,零零散散站着一些人,有客人,也有姑娘。 台上女子一身红色衣裙,衣裙层层叠叠,微风轻拂,明媚动人。 三千墨发随意半簪起,其余飘散在腰间,衬得身材纤细,蛮腰赢弱。 女子蒙着红色面纱,看不清面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 随着琴声响起,微风吹过,轻纱飞舞,女子踏出零碎的舞步,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络绎不绝的姿态飞舞散开,随着琴声的骤然高昂,舞姿翩翩。 像一朵朵绽放的花儿一般,那腰间挂着的碎铃,随着舞步,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在琴声中,衬得女子别有一番风情美丽可人之姿。 李云垣不经意对上了未被面纱遮了去的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一曲终了,大堂李响起了悦耳般的掌声与叫好声。 “九儿姑娘!” “九儿姑娘真好看!” 李云垣仍然有些失神,目光紧紧盯着台上的女子。 有些眼熟,可又不太确定。 李云凝从琴前起身向刚下了台的陆遥走去,眼里满是惊艳之色。 阿遥跳舞也太好看了! 这满京城,她敢打包票,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能跳得这般好的姑娘。 “阿遥,你上回说你什么都不回,我还当真了呢,如今想来,你实在过于谦虚。” 若当时她真跳了舞,哪还有林舒然蹦哒的地儿? 陆遥也是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跳舞,有些微微紧张,方才舞步都错了好几步。 “我也是许久没跳,有些生疏了。” 台下的几位零散的公子都想追过去,却被护卫拦着不给过。 刘妈妈乐得合不拢嘴,这绝对比真正的九儿还厉害! “各位公子,今日九儿只是提前演练了一番,明晚我们醉春楼重新整顿开张,烦请各位公子们,给个面子光顾呀!” 李云垣远远瞥见了同那女子走在一起的李云凝,脸色一沉,那是陆遥。 他踏步向后头的两人走去。 池生原本在一楼没等到人,有些担忧,便上了二楼找人。 没找到陆遥,却听见一楼一阵喧哗。 那台上的女子有些眼熟,好像是姑娘。 可见了那人跳舞,他虽不懂这些,可到底是知道好看的,又有些不确定那人是谁了。 然现在见到同那女子走在一块的郡主,当下确认,是陆遥。 虽惊艳于陆遥的舞姿,可到底是更加疑惑她为什么跑到台上去了。 陆遥同李云凝回到了房间,池生和李云垣同时闯进了房间里,便瞧见了循声望过来的两人。 此时,陆遥已经摘下了面纱,素手执着茶杯在喝水,素手被红衣衬得极白。 面颊肤如凝脂,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眼里含笑,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 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魂。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姑娘。”池生征愣地唤了一声,复而又低下了头,再不敢多看一眼。 陆遥瞥见池生红了的耳垂,眨眨眼,不太敢相信地多看了两眼。 木头会害羞了? 李云垣有些责备,“陆姑娘,你不该如此。” 李云凝欲说些什么,被陆遥拦住。 她看向李云垣,“你方才也瞧见了,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吗?” “或者说,再等到凶手将醉春楼和妙语楼的花魁都杀了后,逃之夭夭?” 李云垣语塞,他们确实再找不到比陆遥更合适的人选了。 会武功的女护卫不少,可同时会武功又会才艺的,却难寻。 这京中,能将女子送去当护卫的,多半都是家境贫寒的普通百姓,又怎会有才艺在身。 而陆遥,不仅会武功,有毒术防身,便是今日的舞姿,都令人欣赏。 醉春楼的九儿本就是以舞姿名动京城。 凶手或许根本不会发现换了一个人,自然会降低防备,所以她是最合适的饵。 “我找几个人守在这里保护你。” 李云垣妥协,目前真的没有任何线索,也只能如此了。 等阿衍回来,再向他请罪。 陆遥李云凝相视一笑。 池生莫名,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可大致也是能感觉到,姑娘这是要帮李公子办案子,要在这青楼待下去了。 池生连忙开口阻止,“等等!姑娘不能呆在这,我家世子爷不会同意的!” 平日里姑娘逛一回花楼,公子尚且气极,又怎能让姑娘在这花楼里当花魁! 陆遥一把揽过池生,目光狡黠,低声道,“池生,这事不告诉师父,只有你跟我知道…” 陆遥靠得近,那只手停靠在他肩膀脖颈处,淡淡的清香萦绕鼻尖。 池生一时有些失神,跟着陆遥的话,目光呆滞,点了点头。 陆遥收回手,唇角微微勾起,自从之前差点中了叶臣的迷魂香,她自己也自制了一些。 若非对这些了解的人,是绝对察觉不出来的。 面前的池生就是一个例子。 等池生回过了神,陆遥笑眯眯对它道,“那你就扮成醉春楼的护卫吧。” 池生:“…” 总觉得不太对劲,他方才为什么会迷迷糊糊地答应了。 李云凝扯了扯陆遥袖子,“阿遥阿遥,我给你当丫鬟。” 李云垣听得脸色一黑,她这是想光明正大留在这玩。 “不行。” 两道声音齐齐响起。 是陆遥和李云垣。 李云垣一方面是不愿意妹妹留在这胡闹,另一方面也是担忧妹妹的安全。 陆遥则是觉得,到底是郡主,若真出了事,自己如何交代? “你好歹是堂堂郡主,屈尊到醉春楼当丫鬟算怎么回事,难道你还打算干累活,能不能有点追求?” “…”李云凝一噎,阿遥说的好有道理。 文学馆 ------------ 第99章 一舞鸣动京城 虽说李云垣一切安排妥当,可李云凝到底是不放心的。 “哥,你派去的那两个人,能行吗?” 看着很是懒散,总觉得不太靠谱。 “我安排的人,自然是武艺高强的。” “那咱今晚是不是要去醉春楼呀?” 李云凝眼角弯弯,笑得掐媚。 李云垣瞥了她一眼,伸手推了推李云凝,将她与自己隔开距离。 “别咱的咱的,是我得去,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李云凝撇撇嘴,不让我跟着去,那我就偷偷自己去。 李云垣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心中叹气,“阿凝,别胡闹,若一不小心暴露了陆遥的身份,你能想象得到她会遇到什么危险吗?” 李云垣语气认真,李云凝沉默了一会。 随即点点头,“嗯,那我不去。” 李云垣见她终于听话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乖乖待在家里。” 他信步走出院子,李云凝连忙跟上去,喊道,“哥!你一定要保护好阿遥…” 李云垣抬手挥了挥,李云凝这才放心回了院子。 … “美啊…” 刘妈妈给陆遥理衣裙,忍不住赞叹。 陆遥伸手要拿过面纱,刘妈妈避了避,笑嘻嘻道,“这么好看…要不别戴面纱了吧?” 陆遥闻言,瞥了她一眼,“你莫不是还想我替你招揽生意不成?” 池生长剑一出,刘妈妈笑容僵在脸上,“不敢不敢…” 她僵着手把面纱递给了陆遥。 池生冷哼一声,收回手中的剑。 刘妈妈深深呼了一口气,还带着个侍卫,这姑娘可比九儿难对付… 陆遥将面纱别上后,起身向外头走出。 今日,便是要将醉春楼九儿的名号打响,以此来吸引凶手的注意。 池生总归是担心的,“姑娘,一切小心。” 陆遥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拉住了那两块红布绸。 大堂里,客人满座,就连平时空了的二楼雅间,也坐满了人。 一部分是昨日听了来醉春楼的公子的话来的,一部分则是刘妈妈派人到外头造势一番带来的。 客人渐渐等得有些不耐烦,“刘妈妈,九儿姑娘呢!” “是啊!听说有重头戏我们可才来的啊!” 刘妈妈笑嘻嘻地安抚着,“各位爷稍安勿躁,九儿马上就出来了。” 刘妈妈话音刚落,两条红布绸飘飘而过,一道红色身影从半空中翩然飞过,落在台子上。 身姿曼妙,三千墨发披散在腰间,她转过身来,面纱之上的那双眼睛,美得不可方物。 一瞬间,大堂里安静了下来。 琴声悠然响起,红衣女子长袖漫舞,地上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而上。 飘散的衣裙如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随著女子的轻盈的舞姿,衣裙开合遮掩,仪态万千。 在场的客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 突然琴声骤然转急,红衣女子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而转… 等到琴声停下,女子停下舞步时,众人仍然没能从舞姿中回过神来。 突然,大堂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四起,激动地高喊,“九儿姑娘!” 一声一声,传进陆遥耳中。 她有些莫名,不就跳了支舞,怎么还都激动起来了? 台下隐藏在人群中的李云垣,目光紧紧地锁在陆遥身上,虽说这么多人在场。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刘妈妈攥紧了荷包,乐不可支。 哎哟哟,赚大发了! 她带着银票和银子去到了陆遥房间,“你瞧瞧,这些个爷出手就是阔绰…” “你瞧瞧,可要见见哪位公子?” 池生冷眼看着刘妈妈一脸的贪婪相。 陆遥拆下了面纱,看向刘妈妈,“昨日我们便说好了,不会见客。” “这…见见又何妨,从前九儿也是见客的,有银子赚呀!” “不然…你六我四?” 陆遥冷声道,“我并非九儿,等事情办完,自然便会离开。” “刘妈妈,给了你的银子我们不会要回来,可你若肖想些不该想的,可就得看紧点脖子上的脑袋了。” 池生适时地抽了抽手中的剑,一丝微亮的光反射到了她脸上。 刘妈妈感觉背脊一阵发凉,“这…这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想别的呢。” 可陆遥也算是花楼常客了,怎么也对花楼的隐晦腌臜事有些细微的了解。 先前的九儿,若非是有些本事,只怕是没卖身契也会被困在这醉春楼里离不开了。 这些个妈妈,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面上嬉笑,指不定转过头就给你一刀。 刘妈妈走后,陆遥拆了面纱,面上神色厌厌。 池生感觉,她和初次见面时已有了许多不同,“姑娘,您和公子,越发像了。” “嗯?怎么个像法?”陆遥疑惑。 她和师父长得像吗? “处事与说话都越来越像公子。” 从前的姑娘,给人的感觉便是天真烂漫的小孩子,也因为是在谷里长大的,性子看着有些单纯。 如今的姑娘,待人处事,都有了变化,虽平时在王府没什么感觉,可在外头,却是不同的。 就比如方才,对那刘妈妈,便是另一副样子,气质有所不同,语气也像极了世子爷。 不再像从前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反而像位初露锋芒的闺阁千金。 让人隐隐才能察觉出骨子里的不凡。 究竟是现在变了,还是从前的姑娘隐藏得太深? 陆遥沉默了半晌,“你先出去吧,我想歇一会。” “是。” 池生走后,陆遥趴在桌子上,隐隐有些闷闷不乐。 方才池生那句话,让她猛然想起娘亲从前说过的。 这山谷外的世界,纷扰嘈杂,待得久了,你会连自己都认不得,终有一天,或许面目全非,惹自己生厌。 她从前不信,觉得人只要自己克制,又怎么会变? 可如今,她连自己的变化都察觉不到,或许真会如娘亲所言。 这时,一阵细嗦的声响打断了陆遥的思绪。 她当即回头看去,是窗户… 有人要爬进来! 陆遥攥紧了腰间缠绕着的鞭子,一脸警惕。 是凶手吗? 可若是凶手…又怎么会在外头守卫这般森严的情况下如此明目张胆地爬窗户? 等到那人翻身进了屋,陆遥抽出鞭子甩了过去… 那人转过身来,陆遥见了人,却已经来不及抽回鞭子了。 那人结结实实挨了陆遥一鞭子… 文学馆 ------------ 第100章 百金求一见 陆遥黑着脸从小匣子里拿出伤药,走到了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用手捂着胳膊的李云垣。 “我说,你好好的爬什么窗户。” 李云垣尴尬一笑,“我这不是想测试一下你的反应…” 他想看看陆遥的警惕性如何,却没想到陆遥力气这般大,倒是自己,伤了胳膊。 “把袖子挽起来。” 李云垣照做,只见那袖子挽起来,一条狰狞的鞭痕出现在两人眼前。 陆遥打开药瓶,给他上药。 李云垣感觉两人安静的,有些尴尬,随意找个话题,“你舞跳得很好。” 陆遥“哦”了一声。 房间里又陷入寂静。 “阿衍应当是快回来了。” 陆遥动作微微一顿,“你怎么知道?” “圣上传召。” “嗯。” “明日,京城里九儿的名号便会传遍大街小巷,你自己小心些身边接触的人。” 陆遥点点头,接下来就是等待凶手入套了。 “对了,云凝怎么样了?” “放心,这几日都会让她在家里好好待着。” “嗯。” 李云垣不禁自我打趣了一番,“等阿衍回来,定然是要同我急,到时,我身上可就不止胳膊这处伤了。” 陆遥笑笑,“我师父哪有你说得这般凶狠,他向来是温润如玉,待人极好的。” 她师父,可是天底下待人最温顺的人了,怎么可能会为这一点事便打人呢。 李云垣嘴角微微一抽,温润如玉? 待人极好? 这陆姑娘,看来是被宋衍蒙蔽得不轻。 宋衍若是温润如玉,待人极好,这太阳只怕是要打西边升起了。 “你好生歇息,我的人都在外头守着,碎杯示警。” “嗯,不送了。” … 自那日,醉春楼花魁“九儿”一舞倾城,名声便响彻了京城大街小巷。 醉春楼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许多富庶的公子老爷,重金求见“九儿”,却都遭了拒绝。 花魁“九儿”,只献艺,不见客。 可一将十天过去了,凶手都不曾出现。 像是逃出了京城一般。 守在各大青楼的官兵日渐消极,“这凶手只怕是跑了喽。” “咱们还守在这做甚呢?” 有的打盹,有的喝酒。 就连李云垣都开始怀疑,凶手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京城? 陆遥一连十天,又是跳舞又是抚琴,晚上也要警惕着不敢睡太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现如今,她累得只想回定王府趴在床上睡上个三天三夜。 这凶手,爱谁查谁查去。 就在她再一次唉声叹气时,刘妈妈欢天喜地地敲开了房门,“我的小祖宗哟,有人愿意出一百两见你一面…” 陆遥瘫在榻子上,撇撇嘴,“一百两?不见。” 不就一百两么,至于这么高兴? “小姑奶奶,是一百两黄金,黄金!” 陆遥撇撇嘴,不就是一百两黄金… 黄金! 一百两黄金?! 陆遥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眼睛都亮了,“见。” 能花一百两黄金单纯见个花魁,要么是钱多到没处花,要么就是目的不纯。 没准就是凶手! 陆遥立马来了精神,紧紧盯着房门,就等着那“凶手”踏进这屋里,即可动手。 抓完这家伙,就回去好好睡一觉。 然而,当那人被乐不可支的刘妈妈送进来时,陆遥才发现,还真是钱多到没处花的人… 叶臣进了屋子,半分不客气地躺在那榻子上,笑眸微眯看着陆遥。 “小姑娘,你这是改行了?” 陆遥撇撇嘴,坐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下。 “你可还真是雨露均沾。” “嗯?” 叶臣疑问,尾音微微上挑,语气有些撩人。 陆遥听得耳朵直发麻,“妙语楼的妙生花,你可是花了一百金呢。” 叶臣唇角微微勾起,“小姑娘,我为了见你,也是花了一百金呢。” 陆遥啧啧两声,真是钱多到没处花。 叶臣却似乎对她为什么在这更为感兴趣,“你可是缺银子了?” “不缺。” “那你怎么改行了?” “…要你管。” “难道当我国师府夫人还不如这醉春楼的花魁不成?” “…” 陆遥对上了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笑意浅浅,撩人无形。 这叶臣,又开始了。 “当国师是不是很闲?” “怎么说?” “你瞧你,不是逛花楼就是上酒楼,不然就是今个儿跑跑邻县,明个儿逛逛澜县…” 哪像师父,忙得都已经两个月未曾回来了。 叶臣“嗯”了一声,“可我这不是在忙么?” “你那里忙了?”在这醉春楼的榻上忙着跟人聊天? 叶臣扬唇一笑,“忙着…找夫人。” “…” “小姑娘,这京城的花楼如今可不太平,你还是快些回家的好。” 陆遥一听,原来叶臣也还是会好好说话的。 “我知道啊,不过这花楼来钱快,我还是多待一阵子好了。” 瞧,今个儿不就有人送来了一百两黄金? 叶臣见陆遥虽说着贪财的话,可面上却坦坦荡荡,半分有没有贪婪的模样。 “你在这,莫不是在帮官府查案子?” “…”被看出来了? “小姑娘,这官府查案子多危险,你何苦掺和进去。” 陆遥心里暗自叹了叹,别说了,她这正后悔呢。 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成日里还要跳舞弹琴… 她在这尚且不过十日,也不知道这青楼女子平日里是怎么熬过来的。 可虽然心里这么想,面上还是维持着满不在乎的模样,“我这是替天行道。” 随后,陆遥就听见叶臣浅浅的轻笑声。 “你笑什么?” “挺好。” 说着,他敛起面上的笑容,“给我弹首曲子罢?” “不弹,累。” “好歹也是花了一百两黄金的,不听一曲,我岂不是亏了?” 陆遥想了想,也确实如此,这好歹也是花了一百两黄金来的。 弹首曲子罢了,只是一会儿的功夫。 她起身走到古筝面前坐下,看向另一头躺在塌上的叶臣,眼帘微闭。 这么看起来,倒好像温善了许多,没有头几次在他身上感受到的那般危险的气息了。 却隐隐让她感觉更像一个人了。 素手轻轻在琴弦上拨动,指法熟练,琴音绕梁,悲戚于耳… 一曲终了,叶臣看向陆遥,“这是什么曲子?我从未听过。” “枉凝眉,我娘亲教我的。” “很好听。” 可他感觉,陆遥像是没有弹出曲子的韵味。 陆遥淡笑不语,娘亲常说她的琴声里缺了些确切的感受,还没能领悟曲中之意。 叶臣起身离开,池生远远盯着他离开了老远,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叶臣收了收腰间的玉潇。 是一首好曲子。 应当是一首悲戚的曲子,陆遥尚且年幼,还没能体会到曲中之意。 虽失了曲中之意,可小姑娘这样,甚好。 人生于世,若能少懂一些,也是幸事。 文学馆 ------------ 第101章 暗算 入夜,陆遥正欲熄了烛火休息,却听见一声响动。 她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鞭子,一个人影从窗户翻身而进。 陆遥刚要抽出鞭子,那人便转过身子看着她,是李云垣。 陆遥这才放下手,“你怎么来了?” “这几日凶手都不曾出现,我想着来瞧一瞧,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李云垣在桌子上坐下。 “我一直都在注意,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陆遥拿过黑匣子走过去放下,“你胳膊上的伤如何了?我给你瞧瞧。” 李云垣笑笑,“已经好了,不用劳烦了。” 陆遥“嗯”了一声,“对了,有样东西你帮我带回去交给云凝。” “什么东西?” 陆遥起身绕到后头,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右手微微从盒子底部取出三枚银针… 走到了李云垣身边递给了他,“是她前些日子瞧上的珠簪,我给买下来了。” 李云垣打开来一看,一枚精致的簪子放置在里头,款式新奇,倒是好看。 这时,陆遥右手狠狠往他脖颈处招呼,李云垣闪身躲过,“你这是做什么!” 门外的池生连忙踹门而进,看见是李云垣,微微一愣。 陆遥冷笑一声,“李云垣先前就已经翻过窗子,因为被我伤了,他直言不会再翻窗子。” “你是伪装得很好,可我前日还给李云垣换过药,三天换一次,今日应当是最后一日,他又怎么会说伤好了不用再看?” 池生握着长剑,满脸戒备与警惕。 又是易容吗? “李云垣”见自己已被识破,也不再伪装,“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 陆遥将桌上的杯子狠狠砸向地面,可没有人出现。 李云垣嘴角微微勾起,“他们是不会出现的。” 陆遥面色一凛,“你把他们怎么了…” “不过是在酒里下一点点蒙汗药,就都睡着了,这么好看的小美人,这些人还真是放宽了心呀。” 陆遥抽出长鞭,挥鞭上前,李云垣当即闪身避过,池生挥剑而上,然而“李云垣”动作很快,左躲右避,愣是没被打着。 突然,陆遥挥手书中的几枚银针,他为了挡银针,被池生狠狠一击,倒在地上。 两人见他倒地,纷纷松了口气,这人武功不弱,单打,她们两个根本不是对手。 池生连忙上前想将人绑起来,陆遥为了保险起见,从匣子里找出迷药。 突然,地上的李云垣睁开了眼,池生躲避不及,被他藏在袖子的短刃狠狠划了一刀,反过身将池生擒住,短刃刀锋抵在池生脖颈处… 陆遥紧紧攥着手中的鞭子,额上冒着冷汗。 “你别冲动…” “李云垣”嗤笑一声,“真是自不量力,你,把鞭子放下!” 池生被伤到了腰间,鲜血直流,浸染了那袭蓝色的棉麻袍子… 他眼神决然,直视着陆遥,“姑娘,你快走!” 李云垣手中的刀刃又近了一分,“放下鞭子!” 陆遥看着池生,终究是缓缓放下了鞭子,一边小心翼翼开口道,“你的目标是我,你把他放了…” 她另一只手攥着迷药包,只等着机会就撒出。 可“李云垣”却紧盯着她另外一只手,“把药扔了!” 陆遥冷汗直流,“你先把他放了!” 可“李云垣”却嗤笑一笑,将那刀锋又往上了一分。 池生见状,决然地伸前,往那刀锋上靠近,想直接一死了之,好不让陆遥再受威胁。 可李云垣却看破了他的想法,狠狠地抓着池生,他力气很大,池生根本反抗不了。 陆遥一见池生的动作,心揪得厉害,“你别再动了!我把药扔了!” 她将手中攥着的迷药悉数扔开,张了张手,以示自己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 “你现在可以把他放了…” 话音刚落,“李云垣”狠狠将池生一脚踹开,上前一把抓住陆遥。 陆遥当即反抗,两人缠斗许久。 突然,陆遥被擒住了,她一把扯下了“李云垣”的人皮面具,一张有些眼熟的面容露在面前。 好看的脸,陆遥一向认得住,而面前的人,她见过。 “是你!” “李云垣”冷哼一声,在陆遥脖颈后处狠狠一击… 瘫倒在地的池生头晕目眩,隐隐只能看见两道朦胧的影子,随后那两道影子消失在屋里… 最终合上了沉重的眼帘,晕了过去。 … 大理寺中,几个人光着上身半跪在地,李云垣手持鞭子一鞭子鞭挥在他们身上。 “喝酒!打牌!” “老子是让你去做什么的!” “一伤一失踪!” “你们当那是谁!人家是定王府世子爷心尖上的人!” “人整个督察院里护着的人!” “你们赔得起吗!” 李云垣气的脸色黑沉黑沉,额上青筋直跳。 马大人焦急地在一旁走来走去,“这下可怎么是好啊!” 李云垣甩下手中的鞭子,冷声下令,“封城找人!都给老子出去找,挨家挨户地搜!” 旁边的一个官兵为难道,“这…不合规矩…” 没有圣上的旨意,这谁敢封城啊… 挨家挨户搜更是不可能。 这一点,李云垣也是清楚了。 马大人连忙开口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先封城,再让郡主进宫向皇上求一道旨意?” 在场的人皆是一震… 马大人的意思,先斩后奏。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谁敢做。 李云垣沉声道,“封城,任何罪名我担着!” 如若陆遥出了事,他便以命相抵。 “再派人去千医谷给宋衍送信。” 陆遥失踪,这么大的事,必须知会宋衍一声。 … 雷声“轰隆”,暴雨倾盆。 “遥遥!” 宋衍猛然惊醒,冷汗淋漓。 墨生连忙推门而尽,“公子,怎么了?” 宋衍这才意识到是做梦,缓了一口气,可方才那梦中的一切太过真实。 “王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王府的侍卫送来消息,遥遥姑娘前些时候用直钩钓鱼,说是愿煮上钩,喂饱了一池塘子的鱼,结果一条都没钓着,让云凝郡主等了许久。” 宋衍唇角微微上扬,用直钩钓鱼,也只有她能做得出来。 “明日一早启程回京。” 墨生微愣,“可公子明早不是还要同谷主商讨…” “往后推。” 那梦太过真实,他有些后怕,总归要亲眼看见遥遥无恙才可放心。 文学馆 ------------ 第102章 凶手 伴随着脖颈的酸疼,陆遥缓缓睁开了眼。 入目的亮光刺得她立马反应过来,观望了四周,像是一处废弃了的寺庙… 她挣了挣被绑手和脚,可那线索绑得很紧,没能挣开。 突然,外头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陆遥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继续装昏迷。 随后便听见了一道男声,“你别担心,等这件事过后,哥就带你离开这。” 另一道女声随之响起,带着点淡淡的哭腔,“可是,哥…陆姑娘是无辜的啊…” “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处理好的,你快些回去,别被人发现了。” 半晌过后,再没动静。 陆遥缓缓睁开眼睛,却猛地对上了坐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男子的目光。 “你都听见了。” “没有。” “你见过我。” “…没有。”准确说,是见过方才的那道女声的主人。 至此,陆遥总算明白,为什么妙语楼明明是京城第一青楼,可却迟迟未被下手。 因为,妙语楼的花魁,妙生花,就是面前的凶手的妹妹。 她扯下面具时,下意识认为,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妙生花,兄妹俩长得太像了… “你和平阳国有什么联系。”男子突然问。 陆遥心里一咯噔,他为什么这么问,是发现了什么吗? 面前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她不清楚,若她一不小心,后头的整盘棋便散了。 她抬高了头,反问,“你不杀我,为什么还要把我带来这里?” “谁说我不杀你?” “你若想杀我,在醉春楼便可以直接动手了。” 男子突然轻笑一声,伸手紧紧捏住陆遥的下巴,凑近了仔细端详,目光如炬扫视在她身上。 “仔细看,你还挺像平阳国君,难不成你是他养在外的女儿不成?” 男子话音刚落,陆遥不屑地“呸”了一声,“别把我跟他扯在一块!” 男子不怒反笑,“平阳国君要你死,平阳的太子殿下却要保你,你说,我是杀你还是留你?” “你是平阳国人。” 男子却挟制着陆遥,“说!你和平阳国到底有什么联系!” 若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平阳国君怎么可能会同天元的高位人物做交易,耗费如此多的财力物力只为杀了这个陆遥。 而平阳的太子,也私下花了大价钱要在天元境内护住她。 这个陆遥,一定有什么秘密! 若他能掌控住这个秘密… 陆遥从他眼中察觉到了浓重的杀气,自己必须要先稳住他,否则,小命就真丢在这破庙里了。 “我若说了,你下一步便会将我杀了,横竖都是一死,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说,我便放你一条性命。” “你连杀了几个人,亡命之徒,我如何信你?” “那几个人都是该死!” 男子目光陡然凶狠起来,杀气腾腾,令陆遥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为什么该死?”她小心翼翼试探地问。 却不料,男子突然紧紧掐住她的脖子,身上的杀气浓重,目光狠戾,仿佛下一刻就会将对方的脖子扭断。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说!你和平阳国究竟有什么联系!” 陆遥呼吸困难,脸蛋憋得通红,慢慢的,意识开始模糊… 完了,这次真的是死了。 就在陆遥自己都感觉要踏进阎罗殿时,男子突然放开了她。 陆遥一阵咳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从来没有发现活着这么好! “你好好想想怎么说,我说放你一命就绝不会食言。” 男子抛下这样的一句话,便起身离开了破庙。 陆遥白眼一翻,方才还差点掐死她,这么说,鬼才会信! 不信!她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陆遥环视四周,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尖锐的物件可以隔断绳索。 可这破庙里,除了荒草和尘土,什么也没再见着。 陆遥叹了叹气,“看来真的是天要亡我了。” 突然,“吱吱”一声响动… 陆遥脸色发白。 不会吧…有耗子… 陆遥挣扎着环顾四周,天哪!真的有耗子! 那耗子通体乌黑,就在不远处的角落,角落昏暗,只有两只眼睛圆咕噜冒着光紧紧盯着陆遥… 陆遥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个人绑她就不能换个好点地方吗! 呜…别过来!别过来… 然而那耗子显然没听见陆遥的的心声,一步两步小跑而来,吓得陆遥就差眼泪滴滴答答掉。 她最怕的就是耗子了。 陆遥尽力地往后挪动,一步一步挪动,注意力全在那只耗子身上,生怕它一个健步冲过来爬到自己身上。 慢慢的,她已经退到了神台前… 再无退路。 这时,那只耗子突然冲了过来,陆遥吓得拼命挣扎,那神台残留,摇摇晃晃… “咣当”一声,从上头掉下来一个不过两指半大的破旧小酒杯。 那耗子和陆遥擦身而过,钻进了进了一个小洞里,没再出来。 陆遥长长舒了一口气,眼睛红通通的。 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上头掉了下来? 她挪了挪身子一看,是一个随成几片的小酒杯。 陆遥心中一喜,这可真是因祸得福! 连带着方才的耗子,她都带了几分感激。 等她逃出去了,有机会一定带好吃的回来感谢这只小耗子! 陆遥拾起一块碎片开始试图割绳索,可那绳索很是厚实,哪有那么容易被隔断。 而且她的手又被绑着,动作笨拙。 割了许久,绳索没怎么破损,倒是手被隔伤了好几处,鲜红的学浸染了袖口和绳索,疼得厉害。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陆遥赶紧把另外几块碎片偷偷塞进自己袖口里,以防男子回来时发现了。 又挪回了原本的位置靠着墙,后背的手忍着痛,依旧一点一点地磨着绳索。 突然,男子回来了! 陆遥立马停住了动作,将瓷片紧紧握在手心里。 男子提着个纸袋进了破庙,瞥了陆遥一眼,“想好怎么说了吗?” 陆遥扭过头不理会他,男子现在还有耐心,只要她不说,就能再拖一拖时间。 男子果真不再像之前那般挟制她的下巴,掐她的脖子。 他走过去坐下,打开纸袋子,散开淡淡的热气。 陆遥一看,是香喷喷的满头… 陆遥小心翼翼看向男子,他这是要对她采取食物诱惑吗? 文学馆 ------------ 第103章 讲故事 男子在陆遥炯炯的目光中,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送进了自己嘴里。 陆遥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这一大早上醒来,啥也没吃… 不是要对她进行美食诱惑吗? 快呀… 眼前的这馒头,就像是美味的猪肘子一般,吸引着她。 男子慢条斯理地吃下一个馒头后,又拿起了第二个,送进嘴里。 陆遥看着他细嚼慢咽的模样,苦大仇深,这人…故意的。 等男子吃得只剩下一个时,陆遥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诶…给我留一个吧?” 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想吃?” “…嗯。” “说我想知道,就给你吃。” 男子晃了晃手中的馒头,刻意从陆遥嘴边擦过,陆遥连忙张口就咬,却只咬进了一嘴空气。 她愤愤不平,这是人干的事吗?! “你…你有没有半点作为凶手的自觉!” 男子“嗯”一声,“那我现在就把你杀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出鞘后在袖子上抹了抹,眼神看起来有些嗜血… 陆遥:“…” 不是吃馒头吗,这怎么又开始动手了。 “你到底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男子静默了半晌,将手中的馒头塞进了陆遥嘴里。 陆遥眨了眨眼,咬着那馒头,嘴巴动也动不了。 她是想吃馒头,不是被馒头堵嘴啊。 男子坐到了一旁闭目养神。 陆遥无奈,只得咬下了大大的一口,另外的一大半“啪”的一下掉落在地上翻滚了两下。 男子听见声响,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随即又闭上面了。 陆遥心中揪的疼,浪费粮食,真是太可耻了。 不知不觉,她也开始有些泛困,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梦里朦朦胧胧,是娘亲抱着她识药草,识字,学画画的场景。 那时,她才五岁,刘子衿还在谷里。 常常带着她去采小花,采集了满满的一小捧,做成了花圈,戴到了她头上。 刘子衿笑着问,“遥遥喜欢吗?” 小小的陆遥,坐在镜子前,瞧得欢喜,奶声奶气地拉着刘子衿, “好漂亮!谢谢哥哥,遥遥好喜欢哇。” 画面一转,再到七岁那年,刘子衿背着行囊,那年的他,已经十三岁。 四个人出现在谷里,要带刘子衿走。 小陆遥哭着拽住他的手,小小一团,很是惹人怜,“哥哥骗人!” “哥哥明明说要和遥遥永远在一起的…” “哥哥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娘亲在一旁劝着她,“哥哥是要去爹爹,等哥哥找到了爹爹就会来接小遥,小遥乖乖的。” 小陆遥拼命摇头,不让他走。 刘子衿半蹲下来与小陆遥平视,“哥哥一定会回来的,遥遥乖。” 她哭得双眼通红,紧紧地拽着刘子衿的衣袖,“遥遥不要哥哥走…” 刘子衿微微叹气,“遥遥不是想当娘亲讲的故事里的白雪公主吗?” “哥哥去给你建城堡,等哥哥回来,就把遥遥接进去当小公主,好不好? “不要城堡!我要哥哥!” 刘子衿狠下心来,拿着小刀子将衣袖割断… 小陆遥坐在地上,眼泪滴答滴答掉,朦朦胧胧,最后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慢慢的,消失不见。 她每天都去谷口坐着等,等到天黑,却始终没有等到刘子衿回来。 直到后来,从山崖上摔下来一个人,被等在那的陆遥发现了… 后来,娘亲给他取名,叫连冬。 … “有遥遥的消息了吗?” 刘子衿背着手,看向云风。 云风拱了拱手,“没有,还在找。” 刘子衿右手攥得紧,指甲陷进了肉间,指尖微微泛白。 “莫风呢。” “前日已从云县赶回,明日应该就能到京城。“ 若是莫风能够早些回来,小姐现如今大约也不会失踪。 到底是他们太相信定王府的实力,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少爷,等把小姐找回来,还是将小姐接回来罢。” “这事以后再说。” 过了一会,刘子衿又道,“遥遥失踪的事,先别告诉我爹。” 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万万不能让他分了心。 “是。” 等到云风出了房间,房间传来重重的声响,像是有东西散落在地。 刘子衿一圈砸向桌面,桌子应声而裂,桌上纸墨笔砚随着桌子掉倒在地。 该死! 过了一会,他匆匆跑出了房间,云风连忙跟上。 “云风,备马!” “少爷这是要去哪?” “我自己去找。” 他一定要把陆遥,安安全全找回来。 若有人伤了她,他要那人,碎尸万段! … 傍晚,陆遥悠悠转醒,被绑了一天,她浑身酸痛得难受。 看向男子,见他早已醒来,坐在那不知道想些什么。 男子见她醒来,开口道,“想好怎么同我说了?”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杀那几个人,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若是一直不说,他恼羞成怒,还真有可能一刀杀了自己,陆遥退而求其次,把选择抛给了他。 原以为男子之前的反应那般激烈,应当是会拒绝。 可没想到,他竟起身走到了陆遥跟前坐下,“我给你讲个故事。” “…”陆遥一脸懵,这杀人凶手咋还讲上故事了??? 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顾陆遥的反应,男子自顾自地开口讲。 “我姓林,林妙生,我还有一个龙凤胎妹妹,林妙花。” 陆遥顿悟,难怪两兄妹长得一模一样,原来是孪生兄妹啊。 “我祖父,乃平阳国前护国大将军,受国君赏识。” “怀王登基,我祖父被污蔑有叛国之举,全家七十三口人,除了我和我妹妹,无一生还。” 陆遥瞪大了眼睛,这… 灭门之仇啊! 可是,这跟杀害那些青楼女子有什么关系? 等等… “兄弟,你别再讲了…” 知道这么大的秘密,我还想活下去啊… 林妙生瞥了他一眼,自顾自说着从前往事。 “我同妹妹在一位家臣的庇佑下一路逃难到了天元国,可是,就在我出去找粮食的时候,妹妹却被人拐卖到了青楼!” “我没有银子,没有办法救她,可那家青楼的人,不断毒打她!甚至,还有人嫉妒她的容貌,设计毁了她的容貌!” “还找人…” 说着说着,林妙生目光狠戾,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到后面,他已经说不下去了。 双目通红。 陆遥瞬间明白了,难怪那时,她看见妙生花的时候,觉得她好看,可那脸总是怪怪的,如今的妙生花脸上,贴上了遮挡伤疤的假皮… “那家青楼后来倒了,那些人都被卖到了不同的地方。” “所以,你是为了给你妹妹报仇,才杀了她们。” “是!难道她们不该死吗!” “我妹妹本是大家千金,何等尊贵,如今却落到了这般下场,她们都是罪人,都该死!” ------------ 第104章 宋衍回京 陆遥被他突然而起的情绪吓了一跳,连忙安抚着。 “都该死都该死…” “那些人没有证据便灭门忠良一家73口人!难道不该死吗!” “该死该死!” 林妙生说什么,陆遥便顺着他的话讲下去。 “那你知道是谁污蔑了你祖父吗?” “不知。” “那你要找何人报你的灭门之仇?” “自然是那下旨灭门的昏庸君王!” 陆遥结结实实被噎了一下。 想不到这林妙生的最终目标竟然是平阳国现君王… 意欲谋杀一国之君,也是胆子够大。 不过自己,现在是不是知道太多了? 呜…她不该问的,现在知道了这么多,林妙生肯定不会让她活着离开了。 林妙生突然凑近了几分,“所以,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能让他动了那么大的财力物力都要杀了你,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陆遥冷汗直流,这林妙生,能知道这么多,想必他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 事到如今,也只能随便编一个理由。 “我只是有他当年谋权篡位的证据而已…” 陆遥此话一出,林妙生脸色大变,随后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猜的果然不错,他当年能登上王位,必然没那么简单!” 陆遥:“…” 林妙生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整张脸凑到了陆遥的跟前。 “那是什么证据?” “…信件。” “把证据给我,我放你走。” “…”给了你,我哪还有命。 关键是,她哪有什么证据啊。 看着林妙生那近似发疯的模样,陆遥心里怕的就只差喊娘亲了。 “证据在定王府,我现在如何给你?” 林妙生笑容一僵,“为什么会在王府?” 陆遥心中微微忐忑,面前仍强装镇定,“我住在定王府,东西不在定王府还能在哪?” 林妙生见她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大致也信了八分。 “你放在哪了,我让人去取。” 陆遥撇撇嘴,“那可是王府,你怎么让人去取?” 难不成,他在王府里头也有眼线不成? 林妙生冷声道,“与你无关,你只管说在哪。” “万一我说了后,你便将我杀了怎么办?” “不会,我林妙生乃正人君子,说到做到。” “你我素不相识,我信不过你。” 呸,还正人君子… 那个花魁死的模样她可历历在目,就这,还正人君子? 林妙生抽出匕首,锋刃抵在了陆遥脖颈处,语气阴森,“你再不说,我便杀了你!” “那你杀吧,反正杀了我,你就永远也拿不到证据!” 林妙生气得咬牙切齿,“陆遥,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要杀要剐,随便你。” 陆遥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只要拖些时间,就看谁能忍到最后。 突然,林妙生笑了起来,伸手抵在陆遥脸上,“其实仔细一看,你长得也不错。” “…不不,我长得丑。” “你应该也是见过那些死者是什么模样的吧?” 陆遥心中警铃大响,满脸的戒备,“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便咬舌自尽!撞墙自尽!切腹自尽!” “你这辈子都别想拿到那些信!” 林妙生见她气恼了浑身戒备的模样,笑得更甚,“证据还能找别的,可你陆遥,却只有一个啊。” 陆遥听了,突然嗤笑一声,对上了林妙生的目光,“林妙生,你口口声声说那些人该死,你恨那些将你们变成如今模样的人。” “可你现在,和那些当初害了你妹妹的人,有何区别?” 陆遥眼神里,语气里全是嘲讽。 林妙生愣了半晌,眼神晦暗。 他放开了陆遥,起身走了出去。 陆遥背后早已冷汗淋漓,她长舒一口气,指尖从袖口取出那碎片,继续割着绳索。 因为手心不停冒地冷汗,打滑了几次,割在手上,新伤旧伤交错。 夜幕降临,皎洁的弯月挂在夜空。 两道人影驾马入了城,却遭了拦截。 墨生从怀中掏出令牌示人,那两个官兵看清了,连忙拱手行礼,“参见大人。” 宋衍看着往来人马皆要一一检查的模样,问道,“怎么守卫如此森严?” “回大人,前些日子发生了几起凶杀案,凶手挟持了一位证人,如今正窝藏在城里,李大人命属下等一一排查。” 宋衍瞥了一眼,瞧见那些人果真是拿着画卷在一一对比。 墨生收回令牌,两人便驾马匆匆往定王府方向而去。 到了定王府,守门的侍卫见了宋衍,连忙进府报信。 宋衍信步往落雨阁方向而去。 也不知小徒弟这两个月可有吃好喝好? 到了落雨阁,却瞧见陆遥屋里也并未点灯,只有旁边的耳房亮着。 墨生上前瞧开门,宋衍信步走了进去,“遥遥?” 里头的人纷纷看向门口。 怜苏连忙行礼,“世子爷。” 宋衍并未看到陆遥的身影,问道,“姑娘呢?” 怜苏脸色惨白,“姑…姑娘…” 这时,里头传来一阵声轻咳声。 墨生往里头而去,便瞧见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池生,看起来伤得不轻。 “公子。” 宋衍往里头走出,看见池生的模样,便知晓,陆遥肯定出事了。 “她呢?” 池生捂着腹部下了床,跪倒在地,“属下未能保护好姑娘,请爷责罚!” “到底怎么回事!” 宋衍面上已不似方才那般冷静。 “前些日子,京城里各大花楼的花魁都被人杀了,姑娘冒名顶替醉春楼的九儿姑娘,帮李大人查案…” “昨夜,那凶手易容成李大人的模样,除了姑娘和属下,其他所有人都被迷晕了…” “姑娘…被带走了。” 墨生顿悟,难怪方才进城,守卫那般森严… 那要搜查出来的失踪证人,就是陆遥。 宋衍面色铁青,沉着脸冲了出去,墨生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迎面便对上了闻讯而来的王爷王妃。 宋衍提着剑,沉着脸,怒气冲冲与两人擦身而过。 墨生从后来出来,“王爷,王妃。” 定王妃连忙拦住他,问道,“阿衍这是怎么了?遥遥可一同回来了?” 墨生急匆匆地解释了一遍,随之便追了上去。 世子爷这般怒气冲冲,定然是去大理寺了。 他需得去拦着点。 定王妃急得走来走去,“这不是说去找阿衍吗,怎么就跑去帮大理寺查案了!” 定王爷安抚着,“遥丫头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 第105章 宋衍发怒 守卫森严的大理寺,一道暗紫色的身影驾马而来。 侍卫尚未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宋衍沉着脸,便提剑冲进了大理寺。 侍卫这才发现,这是宋衍,连忙跟上去,“大人!大人!” 冲到里头时,有两三个知情的人连忙上前劝阻。 这时,屋子里的人听见了响动,纷纷出来察看。 李云垣一眼便瞧见了往这而来的宋衍,“阿衍?” 宋衍一看见他,脚步又加快了,右手拔出长剑,月光照在剑身上,反射的光掠过众人眼前。 宋衍周身阴冷,气势汹汹,走到李云垣面前时挥剑架在了他脖颈处,“我尚且不舍她伤了半分,你们怎敢如此懈怠!” 周围人纷纷噤了声,马大人连忙劝道,“世子爷,我们也不想的,明明已经安排了许多人守着,谁能想到那凶手竟用了迷药…” 宋衍冷眼扫过,“谁能想到?” “大理寺办案,证人尚且有人贴身保护!为何她却没有!” “凶手下药,若非疏忽,为何只有你们的人被迷晕,我徒弟同侍卫却并未中招!” “尔等用人却不尽责,莫不是都拿着俸禄吃下酒菜不成!” 在场的人,包括马大人,再没人敢言。 若非那时,守卫的人在吃酒,疏忽大意,又怎会轻易就中了招,让人被掳了去。 是他们的大意让陆姑娘陷入危险,宋衍若言,字字句句皆在理。 李云垣目不斜视,“阿衍,我定会将陆姑娘完整带回,如若不能,我李云垣以命相赔。” 自出事以来,这一天一夜,李云垣都陷入懊悔,是他的过错,若当时守着的人是他,若他能再警醒一番那些下属,陆姑娘定然不会被拐了去。 若陆姑娘真出了事,他李云垣必担全部责任。 宋衍怒气却仍未消散,墨生匆匆赶来,连忙拦着宋衍将剑收回。 宋衍指着剑一一扫过众人眼前,冷声道,“她若伤了一根手指,本世子要你们断手相赔。” 说着,长剑一掷,着地时擦过地面,竟生出一瞬火花。 他转身离开,众人慌忙让出一条道,供这位爷离开。 墨生连忙捡回地上的剑,拱手道,“诸位大人,我家姑娘出事,世子爷自然十分担忧,得罪之处,见谅。” 马大人连连道,“不敢不敢…是我们的过失。” “请转告世子,我等一定尽所有之力,救回陆姑娘。” 李云垣微微点头看向墨生。 墨生这才带着剑离开,追上宋衍。 “公子,属下从王府赶来时,已经命府中所有暗卫开始找人。” “王爷那边也派了人出去找,公子放心。” 宋衍面色已不似方才那般,“墨生,我当初将她从云县带来,是不是错了。” 自从陆遥救了他开始,便屡次遇上危险。 让他不由怀疑,自己当初将她带离谷,而后又带来京城的想法是否正确。 若她还在那谷里,或许等到了她爹,父女团聚,一家和美… “公子。”墨生打断了他的思绪,“遥遥姑娘一直都很在意您。” 他每回见到两人的相处,融洽自然,欢声笑语。 “属下以为,姑娘定然不曾后悔同公子来了京城。” 墨生的话还算有些用,宋衍上了马,“去醉春楼。” “是。” 此时的醉春楼,已经被官兵严严看守了起来。 有个瘦小的人影,向进去,却被拦着,双方起了争执。 宋衍走过去,墨生拿出了令牌,官兵当即行礼放行。 宋衍这才发现,和官兵起争执的人,是女扮男装的李云凝。 想必是同遥遥相处久了,近朱者赤。 宋衍带着墨生,往里头走。 李云凝一看宋衍,连忙要跟了上去,“宋衍!我也要和你们一起!” 宋衍顿了顿脚步,回头瞥了一眼,随即示意官兵放行。 李云凝连忙跟了上去,“你可总算回来了!” “你知道些什么。” “之前我和阿遥分析过,出事的花楼,都是京城最有名的,只余妙语楼和醉春楼。” “可按道理,妙语楼是京城第一青楼,可是到现在,凶手都不曾对妙语楼的花魁下过手…” 宋衍眸色幽深,“你怀疑妙语楼。” “是,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应该审查一番,可他们都榆木脑袋,只派人看着!” 李云凝想起此事,就愤愤不平! 在李云凝的带路指引下,三人去到了出事的房间里。 此时的房间,仍然维持着陆遥被掳走时的模样。 地上还有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应当是池生的。 桌子凌乱,椅子翻倒。 宋衍拾起那条当初送给陆遥的九节鞭,紧紧攥在手里。 除此之外,地上还有撒了一地的药粉。 “宋衍,我们去妙语楼问问话,不管怎么说,都要问过了才知道不是吗?” 李云凝提议道。 宋衍随意翻了一下屋子,什么味没发现,最终将那个黑匣子和九节鞭一起带走了。 “去妙语楼看看。” 宋衍突然想起,当初陆遥去过妙语楼,当时叶臣花了一万金买下妙语楼花魁初夜,陆遥误闯了进去,却说里头根本没人… 如此想来,暂不提叶臣为何在其中,这妙语楼确有古怪。 … 丫鬟敲了敲门,“姑娘,有官爷来了。” 妙生花愣了一下,手中刚拆下的珠钗没拿稳,摔在桌面上。 宋衍几个人被丫鬟带了进去,妙生花掀开珠帘走了出来。 向几人微微福了福身子,“民女见过三位官爷。” 李云凝此时却是连往常待美人的温柔都没了,“这些日子,接连死了几位花魁的事,可与你有关?” 李云凝的直言,让妙生花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们这是查到了什么吗? 不…不! 她不能慌! 妙生花面带浅浅的笑意,“官爷说的事,民女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官爷何出此言?” “其他能排上号的花楼的花魁都出了事,你自己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大约,是民女运气好罢。” 李云凝还想继续问下去,却被宋衍拦住了,“既然同姑娘无关,便告辞了。” 走出了妙语楼,李云凝仍愤愤不平,“那妙生花一开始的反应明明就很可疑!” 李云凝问话虽太过直接,可打了对方知道措手不及,也是有效果的。 宋衍脸色微沉,“墨生,派两个人跟着这个妙生花。” 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能放过! “是。” 文学馆 ------------ 第106章 鸡腿 次日清晨,林妙生才回到了破庙。 陆遥听见声响,连忙睁开了眼。 她手上的绳索昨夜便已经被她割断了,只是担心林妙生在周围看着,一直不敢跑。 她另一只手攥着绳子,好让自己看起来还是被绑的样子。 林妙生在陆遥面前坐下,打开了纸袋子,拿出了一只鸡腿。 陆遥:“…” 又来。 岂料,林妙生竟将鸡腿凑到陆遥嘴边,“吃。” 陆遥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给她吃? “你…下了毒?” 林妙生闻言,作势便要收回鸡腿。 陆遥却早已饿到肚子咕咕叫,连忙凑上前咬下一口。 嫩滑的肉在嘴里,陆遥终于满足了,又咬了一口。 林妙生没松手,维持抓着鸡腿的模样。 不一会,一只鸡腿就进了陆遥的肚子里。 林妙生又拿了一直,凑到她嘴边。 陆遥眨眨眼,一脸懵,看着那纸袋里还三只大鸡腿。 他真是饿不死我,准备换个策略,撑死我吗? 算了!撑死总比饿死好! 陆遥又是大口大口咬下,一边建议道,“要不,你明日买猪肘子吧?比鸡腿好吃。” 林妙生瞥了她一眼,“有吃的还这么多要求。” 等到陆遥将第二只吃完了,林妙生没再继续。 而是坐到了一边,自己啃起鸡腿了。 陆遥不得不说,这林妙生吃东西,还挺斯文的。 倒是自己,狼吞虎咽,还没他有个姑娘家的模样。 半晌后,林妙生突然抬头看向陆遥,道,“我只杀了那些人…没有碰过。” 说完,他又垂头啃鸡腿。 陆遥半晌才想起,他指的是被杀的那些花魁。 她当时看到的如烟,身上的伤痕等等,都像是被侵犯过了的模样。 所以,那只是林妙生做出来的表像? 不过,他同自己解释做什么,难不成是昨日被自己那番冷嘲热讽刺激到了? 脑子开始不正常了? 所以今日才有了这两鸡腿? 陆遥小心翼翼,试探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我?” 林妙生抬眸瞥了她一眼,“下辈子。” “…” 怎么!喝完孟婆汤还要带着她一起过奈何桥啊?! … 墨生端了碗粥敲开了宋衍书房,却见宋衍坐在桌子前,衣物仍是昨日风尘仆仆回来时的模样。 宋衍一夜未睡。 “公子,属下从厨房端来了份粥,您尝尝。” 宋衍看了一眼,问道,“妙生花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暂时没有。” 墨生连忙将粥推至宋衍面前,宋衍这才抬手拿起勺子。 “暗卫那边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 宋衍顿时没了胃口,放下了勺子。 “公子,还有一事。” “何事?” “公子回京,需得进宫回禀圣上。”墨生提醒道。 宋衍沉默了半晌,“去备马。” “是。” 等到宋衍再出来时,已换了一套袍子,除了神色间有些倦怠,倒也看不出不妥。 … 御书房 “陛下,左都御史大人求见。”太监总管林义对着那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行礼禀道。 皇帝宋成德头也没抬,“让他进来。” 宋衍信步踏进了御书房,对着坐在上头的宋成德行礼,“臣,参见陛下。” “此行可有收获?” “回陛下,千医谷主正在研制丹药,两个月以来,失败了三次。” 宋衍据实回答。 宋成德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笔,抬眸看向宋衍,见他面色似有些颓废。 “听闻,你前些日子收了个女徒弟。” “是。” “这两日,京城里这般森严,便是因为你那小徒弟帮着办案,丢了。” “是。” 宋衍一连答了三句。 宋成德对他这副模样,早已习惯,“云凝那丫头,求到了朕面前来了。” “能挺身而出,还得了云凝欢喜,你那徒弟想来应是不错。” “等寻到了,便带进宫来,朕瞧瞧。” 宋衍眸色微沉,“回陛下,臣的徒弟性子实在有些顽劣。” 宋成德眼睛微眯,看来,真如传言所说,宋衍对这个徒弟,护得很紧啊。 “朕已下了寻人告示,你可放心。” 宋衍当即谢礼,“臣,谢陛下隆恩。” 宋成德翻看着奏折,随意地摆摆手,“下去罢,瞧你这模样,便扰了朕的兴致。” “臣告退。” 墨生在御书房外头等着,一见到宋衍出来,连忙上前。 宋衍:“陛下已下了寻人告示。” 墨生心中大喜,太好了。 宋衍心中微觉不妙。 圣上亲旨寻人告示,只怕如今这京城里头,都要知道陆遥这么一个人了。 … 半夜,一个丫鬟悄悄从妙语楼的后门离开。 向着城中一处偏僻之地而去。 绕了许久,到了一座废庙前头。 未踏进里头,便听见了里头两人的争吵声。 “我不信你!你放了我,我自然会将信件给你。” “我若放了你回去报信,官府必定通缉我,届时,我逃也逃不走。” “既然彼此都不信任,那还谈什么!你干脆一刀捅死我啊。” “陆遥,你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 “来啊,你千万别手下留情。” “你!” 林妙生气极,抽出腰间的匕首… “哥。” 妙生花走了进去。 陆遥抬头看向门口,嗯,兄妹俩还真是一模一样。 林妙生看见她,疑惑问道,“你怎么来了?” 妙生花看了看陆遥,欲言又止。 最终走过去扯着林妙生,“哥,出去说。” 两人去到了外头。 “哥,官府查到我这里了。”妙生花一脸担忧。 林妙生脸色微变,“怎么会…” “而且,陛下还亲旨寻人告示,哥,那陆遥是定王世子的人,你怎么能这般草率行事!” 妙生花面色微微泛白,那宋衍,是什么样的人,这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动了他的人,便是在阎罗殿前动土。 林妙生没有料到,现如今,竟连皇上都插了一脚… 妙生花扯了扯他袖子,“哥,我们走吧!趁现在赶紧跑…” 林妙生面色一凛,当即拒绝,“不行!” “为什么!” 那些人不都已经死了吗,为什么哥哥还要留在这,还掳了定王世子的人。 林妙生语气平淡,“你不用管,明日你便出城离开这里。” 现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了对平阳国君不利的证据,他怎么能放过。 他一定要从陆遥手上拿到信件! 文学馆 ------------ 第107章 陆遥得救 妙生花听林妙生的话,连连摇头拒绝,“哥,要走一起走。” 如今,她再也不想和哥哥分开。 林妙生伸手揽了揽妙生花,“乖,听话,去青县等,哥过些日子便去找你。” 他揉了揉妹妹柔顺的长发,眼里满是疼惜。 可妙生花今日出来,便是决意要带着林生一起离开京城。 又怎么可能留下他一个人继续在这里待着被抓。 “哥,我们一起走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我好害怕…” 说着说着,妙生花语气梗咽,眼泪划过脸颊。 林妙生心骤然一疼,若是当年,他时时刻刻带着妹妹,她也不会成今日这般模样。 “好,只是再等等,陆遥手里有对那昏庸君王的不利的信件,我们要拿到手。” 妙生花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妙生,语气有些颤抖,“哥…你真要…” 他竟还没有放下弑君的念头! “哥,我们不要那些信件好不好,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好不好…?” “求你了…” 妙生花身子微微颤抖着,当年爹娘被杀的画面,如今依旧在她脑子。 她怕,她怕有一天,林妙生也像爹娘一样,死在她面前… 而她却,无能为力。 破庙里头,陆遥方才便察觉到了,那妙生花情绪不对劲… 莫不是,官府那边已经查到了妙生花头上了? 不行!自己必须马上离开! 否则,自己知道了这么多,若是那两人要逃,必然要先将自己灭了口。 陆遥挣来手中的绳索,连忙将脚上的绳索解开,小心翼翼地挪到门口,观察着外头。 瞧见远远那头,两人在那讲话,应当是担心被自己听了去。 陆遥连忙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绕到后头,加快脚步离开。 林妙生最终迫于对妹妹的怜惜,答应今夜就离开。 只是,那陆遥,要一起带走。 妙生花不愿意,可也只得答应,否则林妙生又执意不肯走。 两人回到了破庙,却见里头没了人影,连绳索也没了! 林妙生面色一沉,居然跑了。 他连忙就要去追,妙生花拉住了他,“算了,哥,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不行,陆遥知道得太多了,不能留!” 他连忙跑出破庙,寻找四周有没有什么逃跑的痕迹。 妙生花也只得匆匆跟了上去。 陆遥的脚被绑了许久,有些酸痛无力,跑得并不算太快。 不知跑了多久,天色已微微有些露白。 看着四周皆是她不认识的环境,陆遥心里焦急,她现在到底在哪啊。 若是再不离开这里,林妙生追了过来,自己真的就死路一条了!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了急速的脚步声… 糟了!追来了。 陆遥握紧了手里的绳索,浑身戒备。 一边看着四周,一边跑。 然而,林妙生还是追上了她。 “陆遥!” 陆遥闻声,顿住了脚步,僵着转过身子,对上了林妙生那不善的目光。 林妙生冷声道,“我原不想杀你,如今是你逼我的。” 他抽出怀中的匕首,身上杀气浓重。 陆遥攥进了绳索,时刻谨防着林妙生的突然进攻。 妙生花随后才气喘吁吁赶来,便瞧见两人对峙的模样。 正想说句话,那两人便打了起来。 陆遥以绳索为鞭,招招往林妙生身上招呼,使得他无法靠近自己。 林妙生越发不耐烦,就着那绳索打在自己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席卷上头。 他忍着疼,快速伸手抓住了吗根绳索。 该死! 绑她的绳索,竟还成了她伤自己的利器! 陆遥抽了抽绳索,却没能抽回来。 陆遥手上本就被自己割得伤痕累累,哪还使得出平日里的力气。 林妙生用力一扯,将陆遥扯至面前,伸手凝力一拍,将人拍倒在地。 陆遥捂着胸口,“噗!” 吐了一口血,身上疼得厉害。 林妙生攥着匕首靠近她,陆遥挣扎着要站起来,可身上却疼得没力气,缓不过来。 林妙生用力往陆遥身上扎,陆遥惊恐地闭上了眼帘… 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只是,师父问她愿不愿一直留在王府和他一起,她还不曾回答… 好不甘心。 突然听见一阵闷声,陆遥感觉自己被人搂着腰带离了地面,她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的,是那张方才还在想着的,熟悉的脸庞。 她有些回不过来神,是梦吗… 还是她已经死了? 宋衍心仍然平静不下来,差一点… 差一点,她就要离他而去了。 还好赶上了。 他将陆遥放下,看着面前又瘦了不少的小人儿,心里微微一阵难受。 不远处,李云垣手持长剑,飞身而去,刺向林妙生,两人缠斗在一起。 墨生也上前帮忙,很快,林妙生便被控制住了。 陆遥忍不住鼻头一酸,抬手环住了宋衍的腰,整个人埋进了他怀里,眼泪滴答滴答浸湿了他的衣衫。 陆遥语气梗咽,闷声哭道,“师父,我好想你…” “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我好怕…” 宋衍愣了半晌,伸手环住她,满脸心疼,“对不起,是师父来晚了。”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眼泪终于再也流不出来了,陆遥仰起小脸看他,满眼通红,泪痕满脸,像只小花猫。 宋衍伸手轻轻擦拭去脸上的尘土和泪痕,语气轻柔,“我们回家。” 陆遥梗咽地“嗯”了一声,松开了环在他腰上的手。 宋衍伸手牵着她,却摸到一手的湿热,他松手垂头一看,她满手是伤痕,鲜红的血一点一点冒了出来。 连带着自己,也染了一手的血。 宋衍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狠戾。 陆遥抬手轻轻扯了扯他袖子,“我没事…不疼的。” 比起死,这些伤算不得什么。 宋衍看着面前的小人儿,眼底满是心疼。 怎么可能不疼。 他伸手将陆遥拦腰抱起,陆遥突然悬空,下意识伸手搂住了宋衍。 一阵淡淡的松木清香萦绕鼻尖,令她安心不少,这些日子的疲倦,不安与恐惧,终于疏散了不少。 她安心地靠在他身上,感觉到眼皮沉重,闭上了眼帘。 还能活着,真好。 宋衍微微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失而复得的情绪充斥着心头。 幸好,他回来了。 文学馆 ------------ 第108章 吹一吹就不疼了 定王府门口 瞥见远远而来的人马,侍卫连忙进府禀告。 两人共乘一匹马,陆遥在宋衍怀里昏昏欲睡。 马儿停下,宋衍率先下了马,将陆遥从马上接下来,陆遥一时没站稳,被宋衍揽腰抱起。 定王妃定王爷匆匆从府里跑了出来,“遥遥回来了!” “这…怎么伤成这样了…” 宋衍抱着陆遥大步进府,定王妃连忙跟了上去。 定王爷在后头吩咐侍卫,“快去请府医到落雨阁!” “是。” 进了落雨阁,墨生连忙打开屋门,宋衍将陆遥放在了床上,伸手褪去她脚上的靴子,盖好被子便准备离开。 陆遥迷迷糊糊,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你又要丢下我…” 宋衍脚步一顿,转过身在床边坐下,小心地拉过那双伤痕累累的小手。 原本白皙的小手,此刻却让人触目心惊。 “我不走。” 定王妃跟在后头进了屋里,也没顾得上两人“手拉手着手”,凑到陆遥跟前,“遥遥,怎么样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结果下一秒瞥见了在宋衍手里那只遍布伤痕和血迹的手,“哎呀!你受伤啦!” 她连忙从宋衍手里将那手捧过来自己手心里,一脸的心疼,“多好看的手啊,这怎么就伤成这样了,肯定很疼…” 定王爷跟在旁边,轻轻拍了拍定王妃,“刚回来,让孩子休息休息。” 陆遥轻轻摇头,“我自己不小心割伤的,不疼的。” 她心里暖暖的,这种被人围着关心的感觉,真好。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一位年长的大夫带着位医女匆匆而来,宋衍连忙起身让位。 定王妃连忙将手放回床边,“大夫快给瞧瞧。” 待大夫把过脉过,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宋衍还是不放心。 “您可瞧仔细了?” “姑娘虽有些内伤,但也不重,服几贴药养养即可,主要是饿得身子有些虚了,这两日先吃着清淡的。” “可她手上的伤得这般严重!” “世子不必太过担忧。” “不行!您再给看看…” 陆遥眨眨眼,盯着宋衍,这有点像娘亲从前所描述过的“医闹”。 “师父,我没事。” 宋衍:“不成,我去请太医再来瞧瞧。” 定王爷连忙拦住了他,“遥丫头自己就是大夫,你平日受个伤不也没当回事?” 定王妃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阿衍多心些总归是好的,遥遥是姑娘家,这能一样吗?” 最终在宋衍的坚持下,大夫又反复检查了两遍,这才离去。 医女则留下来给陆遥处理伤口。 宋衍和定王爷这才出了屋子回避。 定王妃帮着褪了袜,便瞧了脚腕处两条触目心惊的红痕瘀伤。 那医女给陆遥将手上的伤清理了一边,随后才上了药包扎好。 定王妃连忙唤道,“快过来瞧瞧这脚。” 陆遥不知不觉就闭上眼睡着了。 … 墨生进到了耳房,怜苏正收拾着空了的药碗。 “姑娘救回来了。” 两人皆是一惊,随即大喜。 池生掀开被子急着要下床去看陆遥,怜苏上前扶住。 “公子和王爷王妃都在,大夫也给姑娘看诊,你们待会再去。” 两人这才将池生扶回床上躺着。 池生这两日一直在懊恼内疚,自己不但没有护住姑娘,反而连累了姑娘受了凶手的威胁被掳了去。 他想了许多,决定到公子跟头请罪,待责罚过后向公子辞了去,今后,自己的这条命,便是姑娘的。 今后姑娘去哪,他便跟到哪,活着是姑娘的人,死的也是姑娘的鬼。 而他的这番决定,怜苏墨生都并不知晓。 … 寂静的屋子里,只有宋衍和躺在床上的陆遥。 这一幕像极了之前宋衍受伤时的样子。 他轻轻地握起那包扎了的手,也不敢太用力,生怕惊醒了陆遥。 然而陆遥这两日时刻戒备着,此时立马睁开了眼,警惕地看向周围。 待看到是宋衍,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也舒缓了下来。 宋衍见她醒了,问道,“可是我弄疼你了?” 陆遥遥摇头,看着他,这时才发现,他眼睛布满了血丝,眼下有些乌青,脸上还有些胡茬,发丝有些凌乱,看起来沧桑了不少。 却也依旧没有影响了那张好看的容颜。 陆遥抬手,未被包扎了去的指腹轻轻触碰上了宋衍的脸,胡茬扎扎的。 宋衍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样子有些不妥,她向来喜欢瞧好看的人。 依稀还记得她在云县时见到连冬,还笑连冬沧桑的样子。 “前日赶回京城,还未来得及好好梳洗一番。” 陆遥眨了眨眼,对上了他的目光,戳了戳那胡茬,笑道,“师父真是怎么都好看。” 宋衍见她笑了,不由唇角微扬,“你喜欢看便好。” “师父,你不是要过几日才能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离之前李云垣说的,还有些日子。 宋衍伸手将那在自己脸上作乱的小手抓了下来,“圣上传召,便提前回来了。” “你怎么会去帮大理寺查案?” 陆遥心里一咯噔,他知道了? “呵呵…这不是大家都是朋友嘛,帮帮忙。” “朋友?” “…嗯嗯。” 宋衍微不可见地挑眉, “听说醉春楼的花魁,跳舞极好,琴技更是一绝,阿遥可曾见过?” “…不曾。” “是吗?为师倒是想见见,不如等你身子好些了,一同去瞧瞧?” 宋衍目不转睛地看着陆遥,那目光,令陆遥一阵心虚。 她撅着嘴,哭兮兮喊道,“师父,手疼…” 她抬了抬另外一只手,在宋衍面前晃了晃,样子可怜兮兮的。 宋衍就着她的手仔细查看,“我这就去叫大夫来瞧瞧。” 说着就要起身,陆遥连忙扯住他的手,“不用!” “嗯?” 陆遥轻咳了一声,“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师父给吹一吹就不疼了。” 宋衍微挑眉,坐下来,倒也真接过她的手,微微低下头,轻轻吹了吹。 陆遥眼睛微眯,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这对付师父,她有的是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遥遥。” “嗯嗯?” “请九儿姑娘过府来给你跳舞弹琴解解乏可好?” “…”不好。 文学馆 ------------ 第109章 没事,师父是自己人 宋衍目光如炬般停留在她身上,“如何?” “…让青楼的人进出王府,影响不好,届时若引人议论,对王府名声总归是不好的。” 陆遥心里暗暗窃喜,自己怎么这么机灵呢。 这被绑了两天,口才好了,脑袋瓜都灵光了不少。 宋衍淡淡开口,“无碍,王府不差这点名声。” 陆遥当即转移话题,“师父,您刚回来,是不是还有事要办呢?” “不急,为师与你两个月不见,有些想念。” 陆遥扯了扯被子,身子往里头缩了缩,语气有些糯糯,“师父,男女有别,你总这样待在徒儿的闺房里,不好。” 宋衍微挑眉,伸指勾了勾被子一角,“没事,师父是自己人。” “…不成,师父还是避避得好,若让被旁人知晓了去,徒儿怕是嫁不成人了。” 陆遥圆咕噜的大眼睛转啊转,两只手藏在被子下,轻轻地攥着被子。 宋衍听了她的话,愣了半晌,随即轻笑,“无碍,王府养得起你。” 陆遥干脆整个人蒙在了被子里,声音从被子里出了出来,“那也不成!师父快些出去,徒儿还要名声,还要嫁人的。” 宋衍微微叹息,眼神里无奈中带着一起宠溺,“你好好歇着,我唤怜苏进来。” 他起身去到外头,陆遥听见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偷偷探出两只眼睛瞄了瞄,随即才从被子里露出头来透透气。 师父这好端端总提“九儿”,躲一躲,待“风声”过了,她再到他前头低个头认个错便是。 陆遥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半晌又是一阵清明。 等等…她为什么要怕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这时,怜苏扶着池生进到了屋里。 陆遥瞥见了池生,见他无碍,也是放下了心。 怜苏将池生扶至一旁坐下后,便离开了房里。 陆遥刚想开口问他身子如何,便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姑娘,属下未能护住您,请姑娘责罚!” 他方才便已向公子请过罪,只是公子却说,“池生,从我将你送到姑娘身边时,你的主子,便不再是我,你应当去向你如今的主子请罪才是。” 陆遥小脸一懵,这是干哈呢?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好端端的怎么给跪下了。 池生又是一声,“属下护主不利,请姑娘责罚!” “…”这哪里是他的问题啊。 她连忙翻身下床,想将跪在地上的池生扶起,却见他犟得很,一动也不动。 “是我自己去掺和了那案子连累了你才是,如何能怪你?何况,即便是责罚,也理应找师父才是。” 池生回道,“公子说,属下今后的主子都只有姑娘一个。” 陆遥眨眨眼,有些不可置信,他这话什么意思? 池生归自己了? 顾不得理顺此话之意,她连忙劝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自己数数,你这般跪着,是折损了多少黄金?” “…” “我手疼脚也疼,你总不是想让我一直这么扶着你吧?” 她晃了晃包扎着的两只手,眉头紧皱。 池生微微动容,立马起了身。 陆遥略微满意,这才坐会到床上去,“师父的意思是,你以后归我了吗?” “是,属下今后拼了性命也一定护姑娘安全。” 陆遥愣了愣,随即又是一喜。 她这是白白捡了个武艺高强的人呀。 “好,今后有我陆遥一碗饭吃,就有你一口酒喝。” 她学着李云凝的话讲,将李云凝说那话时的气势学了个十成十。 门门后的怜苏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不由心想,若是姑娘今后离开了王府,池生是不是也要跟着离去? … 刘子衿收到消息赶往破庙时,看见陆遥无恙,忐忑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可是… 看着那师徒俩相拥的情景,他心里不是滋味,满是复杂的情绪。 从前,妹妹身边便只有自己,如今…反倒是同自己生疏了。 可他担心的,是放任陆遥和宋衍相处,若是将来感情深了,遥遥不舍得离开了怎么办? “少爷,该走了。”云风提醒道。 刘子衿微微点头,看向后头的莫风,“莫风,在我们住处附近置办一处宅院。” 莫风云风两人均是一愣,置办宅院? “敢问少爷,宅院是要…” “给小姐准备。”刘子衿说道。 不能再让遥遥住在定王府了。 需得找个机会,把她接出来,她身边也需得安排着些自己人。 莫风面上一喜,连忙拱手道,“是,属下这便去安排。” 云风看着远处的人影,却隐隐有些担忧,如今看着定王世子待小姐已是不一般。 小姐看起来,也是同那定王世子有些感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就离开定王府吗? … 地牢中,林妙生和林妙花被分别关了起来。 林妙生心有不甘,明明只差一步,便可以杀了陆遥,带着妹妹离开这。 若不是他想着陆遥藏着的秘密,何止于如今被抓住。 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如今,也只能期盼着那人,能够念在自己帮他办了这么多事的份上,救他们出去。 林妙花对比林妙生,显然平静得多。 生死于她而言,早已无关紧要,唯一支撑她活到现在的,是一直放心不下的哥哥。 哥哥的心被仇恨蒙蔽,已经帮着那人做了太多错事,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一错再错。 所以她故意引官府的人去到破庙,本想着官府的人救下陆遥,她也好提前带着哥哥走。 可没想到,哥哥竟然将一切都告知于陆遥,便只能将其灭口。 说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林妙生看着隔壁靠坐着的林妙花,低声出言安慰道,“没事的,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 林妙花心里一沉,隐隐担忧… “哥…若是我们能出去,便离开这,不再管这些事可好?” 林妙生听了她这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妹妹的意思是,连灭门之仇都不理会了吗?! 林妙花看见他的反应,便知道,再劝下去,也是无用。 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平阳王,她们如今不过是蝼蚁,接触都难,如何报仇? 她靠在墙上闭上眼,不想再说话。 林妙生咬咬牙关,看着妹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文学馆 ------------ 第110章 救人 深夜 “姑娘早些歇息吧。” 怜苏将烛火熄灭后,带上了房门。 陆遥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找出自己的小药箱,一阵东翻西找。 最终找到了个小瓶子,倒出来两颗药丸吞了下去。 这时,隐隐听见一阵轻轻的响动,陆遥瞥向窗户,这么晚了,谁会来? 出于警惕,她从桌子上拿了一把剪子,小心地从走向窗户,“谁?” 半晌过后,窗户另一边传来应答,“是我。” 陆遥愣了愣,是刘子衿。 她打开了窗户,便瞧见了一脸憔悴的刘子衿站在那。 这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沧桑呢? 刘子衿翻身进了屋子里,“身子如何?” “挺好的。” 刘子衿却瞥见了她包扎着的手,表情瞬间凝结,“谁伤的?” “…额,我自己。” “…” 刘子衿无奈,坐到了一旁,“我让人去置办宅子,就在我住的地方附近,过些日子你便从王府里搬出去住。” 那地方方圆几里都是他们的人,可保遥遥的安全。 陆遥沉默了,也不是不想搬,她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住下去,老太妃对自己住在王府里也是不悦的,就是有些不舍。 刘子衿见她有些犹豫,开口道,“如今已将六月,年底一过我便要回去同爹一起,你在天元,若总是这般行事…” “如何让我同父亲放心?” 陆遥听着,也是觉得有理,“好,过了中秋我便搬出去。” 她总归是要让做大事的他们无后顾之忧。 刘子衿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明日,莫风会回到你身边跟着你。” “莫风?” “爹留给你的人,莫风从你小的时候便一直跟着你了。”刘子衿解释道。 莫风是暗卫,最是擅长隐匿与保护。 陆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从小一直在保护自己的人就是莫风。 只是,为什么他从来都不现身? 刘子衿像看穿了她的想法,解释道,“你那时还小,爹娘不想让你知道太多。” 若他们失败了,遥遥尚且有退路,可安然无虞的过一辈子。 刘子衿见着今日要说的话都差不多了,便准备离开,陆遥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叫住他。 “等等!还有一件事,你们能不能办到?” “什么事?” “掳走我的人是一对兄妹,现在被关在大理寺大牢中,你们能不能把人救出来?” 陆遥问得有些忐忑,毕竟那是大理寺,守卫森严,犯人进去都是没有回路的。 刘子衿听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陆遥,“你这是被绑架犯洗脑了?” 还要费心思去救掳走她的人? 她不会是被犯人洗脑了吧? 陆遥嗔怪地瞪他了一眼,“说什么呢!” “那你说说,为什么救他们?” 难不成养在谷里,遥遥被养成了不忍杀生,普渡众生的性子不成? 陆遥捋了捋思路,低声道,“他们要杀那个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刘子衿闻言,惊愣地看着她,“他们…为什么?” “他们是林昭的后人。” 单单只是这一句话,刘子衿便已然明白,便是个足够的理由去救那两人。 林昭乃上任平阳王亲封的护国大将军,征战沙场数十年,功名无数。 本应是平阳国的大英雄,却因质疑怀王,而被陷害造反,惨遭灭门。 父亲每次提及这位老将军,都是惋惜。 只是没想到,林昭还有后人。 “好,我安排人尽力将人救出。” “还有…平阳国那边可能已经知道我了,林妙生说,平阳王要杀我,消息真假我不确定,你届时可以问他。” 按道理,自己也是最近才得知的自己身份,平阳国那边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能知道。 除非,他们这边有奸细… 刘子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色微变,宽慰着陆遥,“这件事我们会查,你现在安心养伤。” “嗯。” “早些歇息。”说着,他翻身出了窗子,身影融进了夜色中,一下便没了影。 陆遥这才将窗子给关上,走回桌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善良的小仙女,林妙生都要杀了自己,自己还要救他。 只希望林妙生,不要辜负了她这慷慨大方的一番“心意”。 … “你是说,方才有人进了姑娘的房里?” 宋衍停笔,抬头看向暗卫。 暗卫拱手行礼道,“是,属下亲眼见到是姑娘开的窗子,那人待了一会,便离开了。” “敛声去跟着那人了。” 宋衍隐隐有些烦躁,有男人进了小徒儿屋子里,还是小徒弟开的窗子? 这时,敛声回来了,“公子。” “如何?” “属下跟到一半,被阻挠了,人跟丢了。” 宋衍眉头微蹙,“被阻挠?” “是,对方身手很好,看起来像是训练有素的暗卫。”敛声答道。 敛声是专门追踪查人的暗卫,因此,他的判断,很少会出错。 遥遥,和那些人,是什么关系? 他不由想到之前司郁提过的,遥遥对其他国的事情很感兴趣。 难道,遥遥会和这些有牵扯不成? “保护好姑娘。” “是。” … 次日 宋衍练功换衣裳后,便去到了落雨阁。 陆遥刚被怜苏伺候着洗漱好,看着怜苏出门去端早膳了,脱了外衫就准备继续躺回床上睡个回笼觉。 还未上床,怜苏便回来了。 紧跟其后的,是宋衍,以及后头提着食盒的墨生。 怜苏一看陆遥,我滴个姑娘…这怎么又把外衫给脱了! “姑娘!” 然而,宋衍眼神已经瞟见了陆遥,立马就停了脚步,后退了两步,接过后墨生手里的食盒。 “出去!” 墨生愣了半晌,这是怎么了? 瞥见公子面色有些不太对劲,二话不说当即出了房门。 怜苏连忙扯过外衫披在陆遥身上。 陆遥顶着宋衍的目光,在桌子旁坐下,微微有些脸热。 她就想睡个回笼觉,怎么知道怜苏出个房门,还把师父给领进门了? 宋衍像是没瞧见方才那一幕似的,径直打开了食盒,端出里头的药膳。 怜苏眼尖,瞥见自家世子爷那微红的耳根子,心中偷笑。 世子爷原来也会害羞呀? 想及昨日王妃的吩咐,她赶忙离开了房里,顺带儿将房门给带上了。 宋衍倒了一小碗,用勺子微微搅拌了一下,随即舀了一勺子送至陆遥唇边。 “母妃吩咐厨娘熬的药膳,尝尝?” 文学馆 ------------ 第111章 你师父是不是喜欢你啊? 陆遥连忙伸手要接过宋衍手中那碗药膳,“哪能劳烦师父呀,我自己来就好。” 师父喂她,怎么都感觉怪怪的。 宋衍手微微偏了偏,“你手伤了,安分些。” 说着又将勺子凑近了些,“张嘴。” 陆遥这才别扭地张嘴喝下。 宋衍抿唇微微笑开,眼角也染上了些许笑意。 陆遥看着他那清浅的笑,正是炎炎夏日,却感觉有一阵微风徐徐抚过脸颊,将燥热都带走了… “师父,您可真好看呀!” 陆遥用手撑着下巴,两眼放光地盯着宋衍看,连带着方才的别扭感也没了。 宋衍一递勺子,她就张开嘴。 一勺接一勺,一药药膳很快就见了底。 “好吃吗?” 陆遥笑眯眯地盯着他看,“好吃。” “好看吗?” “好看。” “九儿姑娘好看吗?” “…” 陆遥笑容僵在脸上,这梗咱还能不能过去了? “嗯?”宋衍微挑眉看她,“怎么不说话了?” 陆遥垂下头,伸出手指扯了扯宋衍衣袖,“师父,我错了…” “错哪了?” “不该背着您去醉春楼。” “还有呢?” “不该不顾危险…胆大包天…” 说着说着,她语气开始有些梗咽,抽抽噎噎的。 “师父,你不在,我好怕…” 陆遥伸手挽住宋衍的胳膊,小脸蛋埋了进去… 宋衍不由回想起她这两日吃不好睡不好,还弄得一身伤,险些丧了命,心头一软。 伸手轻轻拍了拍那瘦小的肩膀,“师父在,不怕了。” 陆遥在宋衍看不见的地方,扯起一抹狡黠的笑。 小样! “可师父还一直怪遥遥,要看九儿姑娘…” “不看了。” 陆遥笑容越来越灿烂,她肯定是要比云凝厉害的。 瞧瞧,云凝就从来没把她哥蒙混过去。 再瞧瞧她,陆遥心里抑制不住的得意。 以至于她都忘了,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拘束于宋衍? 陆遥靠着看着,渐渐被宋衍身上的熏香迷了神,“师父,你身上的熏香可真好闻。” 宋衍闻言,愣了愣,身子微僵… 良久,他开口道,“你若喜欢,我回头让墨生送一些过来。” “嗯嗯,师父真好。” 小徒弟声音甜甜腻腻,听得宋衍又是心头一软。 仿佛被一只小猫毛绒绒的爪子蹭了蹭似的。 突然,房门开了,李云凝大步流星走了进来,“阿遥,我来瞧你…啦?” 瞥见那两道腻歪在桌子边的身影,她表情僵在了脸上。 她不可置信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又瞪大了眼睛瞧…我?? 我看见什么了? 宋衍和陆遥? 私相授受?暗度陈仓? “你…你们俩?!” 宋衍听见背后李云凝的声音,眉头微蹙,转而舒展。 陆遥这才松开了手,起身开心地冲李云凝跑去,“你怎么来了?” 李云凝这才回过了神,“我送些补药给你…” 说着,她又看向宋衍。 这宋衍,大了阿遥这么多岁,还是师徒关系,宋衍太不是人了啊! 禽兽! 宋衍起身,对上了李云凝的眼神,目光幽幽,泛着淡淡的凉意。 “如今郡主来我们定王府,倒是进出自如,无需通报。” “…”李云凝语塞,她怎么感觉宋衍这厮是在责怪她打扰了他的好事? “都是表兄表妹,两家走得近些也是好的。” 李云凝皮笑肉不笑。 阿遥年纪还小,最是容易受到宋衍这种衣冠禽兽的诱惑! 现如今,她发现了宋衍的狼子野心,就一定要撑起保护阿遥的责任。 要不然这么一朵娇滴滴还未开放的小花,就要被魔爪采摘了去。 宋衍瞥了她一眼,抬步往外走去。 后头的怜苏连忙进来收拾食盒。 陆遥拉着李云凝坐到了床里头说话。 “你这几日可当真是吓坏我了,现如今感觉如何?” “我倒也还好,就是让你们担忧了。” “大理寺这次失责严重,被参了一本,被圣上责罚了。” “可有连累了你哥哥?”陆遥问道。 圣上责罚了大理寺,连带着李云垣,也挨了些批。 “自然是有的,若非他看管手下不利,你又怎会被掳走?” 李云凝觉得他活该,谁让他手下的人那般懈怠,办事期间吃酒,让凶手有了可趁之机。 陆遥连连摆手,“不是,也是我自己大意了,怎能怪他。” 是她自己太自信了,总以为自己的毒术能自保。 然而每次,现实都狠狠扇了她巴掌。 若怀王真的派人来追杀她,以后的日子恐怕是不太平了。 看来,她得想办法给自己弄些暗器来防身了。 李云凝突然说道,“对了,阿遥,我舅舅想见你。” “你舅舅?谁啊?”陆遥疑惑。 李云凝噗嗤一笑,“你连我舅舅都不知道是谁呀?” “额…” 陆遥仔细想了想,云凝的舅舅,就是云阳长公主的兄长。 云阳长公主的兄长,不就是… 陆遥惊呼一声,“当今皇上?!” 李云凝点头,“没错,我舅舅夸你勇气可嘉,丝毫不输男子呢。” “…”她怎么感觉这么慌呢? 李云凝见她看起来好像并不太高兴,寻常人家的小姐,一听皇上赏识和夸奖,那都是开心地捂嘴在乐。 常常也是有许多千金来接触她,就是为了扯些关系。 怎么阿遥看起来,还有些愁? “阿遥,你不想见我舅舅吗?”李云凝问道。 陆遥语塞,她该怎么回答?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就知道,越少见人越是好。 而且,刘子衿说了,之后会以死脱身,“陆遥”这个身份实在不宜同人交涉过多。 可如今,竟是连当今圣上都知道了。 这以后要是换了身份见不着了还好,若是见着了,可不就是欺君之罪? “阿遥?” “啊?”陆遥从思绪里回过神来。 “阿遥,你若是不想见,我便同舅舅说一声就好了,不必勉强。”李云凝善解人意道。 陆遥点头,“嗯,有劳你了。” 她抬手倒了杯水,刚送到嘴边喝,就听见李云凝道,“阿遥,你师父是不是喜欢你啊?” 陆遥被呛了个好歹,“咳…咳咳…” 李云凝连忙给她拍拍背,“怎么喝水都能呛到呢?” 陆遥转过头,对上了李云凝的目光,眼神幽幽,“云凝,你眼神是不是不太好使?” “?” 文学馆 ------------ 第112章 心悦之人 李云凝一噎,她觉得自己眼神还挺好使的。 陆遥顺了口气,“你从哪看出我师父喜欢我了?” “眼神,举止,都能看出来。”李云凝如实答道。 宋衍看阿遥的眼神,温柔得都快化成水了吧? 而且,她方才还瞧见两个人拉拉扯扯的,这宋衍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怪。 有姑娘在的地儿,半步不踏,林舒然想靠近宋衍,都没法子。 有一次定王府宴席上,宋衍被林舒然扯了一把袖子,宋衍当即离宴。 等回来时,已经换了一套袍子。 那件被林舒然扯过的袍子,李云凝是再没见过他穿了。 如今,却由着陆遥,又抱又扯的… 肯定有鬼。 陆遥摆摆小手,跟听了笑话一般,“你别开玩笑了,我师父哪能瞧得上我呢。” 师父那般出色的男子,日后要喜欢的姑娘,定然是要像九天玄女一般仙气缭绕,清尘脱俗的。 哪能喜欢上她呀。 她陆遥,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 李云凝见她一脸的不相信,心里微微叹息,果然年纪还小,怕是还没开窍呢。 宋衍待阿遥不同,林舒然都看出来了,频频针对她,偏偏阿遥还是傻傻的。 唉。 不过…能看见宋衍时候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还挺有趣的? “阿遥,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呀?”李云凝眼里泛着亮光。 这闺阁好友之间,也是时常会聊这些话题的嘛。 陆遥眨眨眼,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她倒也还真没想过。 “没想过,喜欢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李云凝想了想,“应当就是,你想每日都同那人见面,总觉着他好看,他开心,你开心,他若不开心,你也苦恼,总觉得这世间再没人能比得上他了。” 陆遥听着李云凝说的这番话,不由噗嗤笑了起来,“云凝,你这般了解,不会是心里头藏了位公子哥吧?” 李云凝笑笑,“没有啊,我从话本子里头瞧来的。” 陆遥听她这么说,大失所望。 只见李云凝眼睛微眯,“不过倒是有一个人,我挺喜欢的。” “嗯嗯?谁呀?”陆遥的好奇心腾腾升了起来。 “你也见过的,就上回在青楼遇见的那个。” “…”陆遥语塞,云凝说的人,可不就是刘子衿。 “可是,这能逛青楼的公子,也不像是好人,不能嫁呀…”陆遥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她可不是在故意说刘子衿的坏话,她就是试探试探云凝是不是真喜欢而已! 嗯,没错。 李云凝轻扯唇角,一抹轻笑挂在脸上。 逛青楼的公子不能嫁,可那天的那位公子,一瞧就是个被拉进去的生客。 那日东躲西躲的模样,被她瞧了个正着,偏偏还不小心闯进她的雅间里头,那小俊脸红得… 当时她就没忍住,摸了两把小脸蛋。 那恼羞成怒的模样,也是讨人得很。 陆遥瞥见李云凝那脸上的表情,忍不住摇摇头,唉。 这一个李沉鱼都没解决完呢,怎么还加上个李云凝了? 刘子衿还真是承了娘亲的一副好容貌,人见人爱。 “阿遥,你真没有什么瞧着喜欢的,就顺眼的,想日日都瞧见的人?” 李云凝眼里带着不怀好意,这人虽不开窍,可心里头在意的人肯定也是会有的。 陆遥扶了扶下巴,“你这么一说吧,倒还真有。” “嗯?谁呀?”李云凝两眼放光,直直盯着陆遥。 “我师父呀!他长得可比妙语楼的姐姐们都好看呢,我当然是想日日都瞧见。” 陆遥理所应当的语气,让李云凝满头黑线。 这哪能一样? 陆遥对她师父,明眼人看就是对长辈的依赖,对好看的东西多看几眼。 “阿遥,这是不同的…”李云凝开口要解释。 可这一开口,对着陆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连连摆手,“罢了罢了,等你以后遇见心悦之人,你就明白了。” 果然是个不开窍的,唉。 陆遥听着李云凝的话,微微眯起眼睛,若能天天瞧见师父,这日后没有遇到心悦之人,也是不打紧的呀。 毕竟,娘亲说的对。 这见过世间最出众的了,谁还能对平凡之物上心呢? 除非呀,这世间还有比师父更出众的人。 … 而此时,平阳国。 “咣当”一声,茶盏砸向地面,茶水与茶盏碎片飞溅。 坐在那上头的平阳王陆擎气极起身,指着下方站着的白衣男子,怒吼,“孽子!” “朕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孽子!” 旁边一袭华服,面上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子连连伸手帮着男子顺气,“陛下消消气,太子殿下还小呢…” “殿下还不快快同陛下认个错…” 那茶水溅在白衣男子的袍子上,染了一道道痕迹。 陆宸微微抬眸,神色漠然,“儿臣没错。” 陆擎气得抓起案桌上的奏折,狠狠砸向陆宸,“你没错你没错!你给朕跪下!” “陛下…”女子又想再劝阻,却被陆擎瞪了一眼。 “你,出去!” 女子出去后,陆擎走向下方的陆宸,抬手就是一掌。 陆宸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半边脸红了起来,嘴角渗着血迹。 “你可知错!” 陆宸嗤笑一笑,伸手抹去那点血迹,抬头对上陆擎的目光,那张脸上,写满了震怒。 “儿臣何错之有?这位子,本就是您偷来的!” 陆擎气得急火攻心,扶着桌子喘着气,“你!你!!孽子!” 陆宸起身,捋了捋袍子,“父王还请保重身体,儿臣告退。” 他转身走出御书房,面上泛着冷意。 呵,为了这偷位子,连自己原配妻子的性命都不顾! 这位子,沾了多少鲜血,他究竟是如何心安理得地坐稳在上头?! 陆宸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将桌上的茶杯茶壶一扫全砸在地上。 寝殿里的下人纷纷惊恐跪下。 陆宸摆摆手,让人都下去了。 这时,从里头走出来一个黑衣人影,“殿下。” “派去的人如何?” “回了消息,已经安排妥当。” “好好看着,寻到机会,便带回来。” “是。” 陆宸冷笑,父王不是要杀陆遥吗? 他偏偏要让她活着,带到父王面前,日日都让他瞧着。 黑衣人影垂着头,眼底一片清明。 文学馆 ------------ 第113章 宋衍生辰 六月,正是炎炎夏日。 陆遥这院子里的冰盆接连摆了好几个。 怜苏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笑道,“姑娘,王妃让人送来了甜汤。” 陆遥懒懒地翻了个身,“什么甜汤啊?” “是后厨备下的,往常王妃都要喝几碗,最是解暑气呢。” 怜苏笑着盛了一碗,递到了陆遥旁边的小桌子上。 陆遥这才懒懒的起身,端过来,凉凉的触感拿在手上,很是舒服。 只见那碗里,有着晶莹剔透的银耳,以及一些下火气的药材。 她拿过勺子舀了一小口汤送进嘴里,微凉的口感,甜甜的,沁人心脾。 没一会,一整碗就进了肚子里。 陆遥眨眨眼,看向池生,“师父可回来了?” “回姑娘,尚未。” 陆遥这才吩咐道,“怜苏,你到后厨去多要一些,你们也尝尝,等师父回来了,给他送去。” 怜苏眼睛眨呀眨,果然被王妃猜中了呀。 姑娘喝了这解暑下火的甜汤,肯定会想着给世子爷送些过去。 怜苏笑眯眯应声,“是,奴婢这就去。” 等到宋衍回来,侍卫前来回禀时,陆遥提着食盒,当即跨越了小半个院子,去到了宋衍书房。 彼时,宋衍刚坐下,陆遥便探着小脑袋看向房里的宋衍,笑得眉眼弯弯,“师父,我能进来嘛?” 宋衍原本从外头回来,正觉着有些燥热,一抬头便瞧见了小徒弟,声音甜甜的,心头的燥热不由疏散了不少。 “进来。” 陆遥将食盒放好,从里头端出了大碗的甜汤走过去,“师父,给。” 宋衍瞥见那双小手已经拆去了纱布,痂还未褪去,随即才注意到那手上捧着的甜汤,随即接过手,淡淡一笑,“有心了。” 陆遥笑眯眯地坐在一旁,双手撑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 宋衍舀了一小勺送到唇边,浅尝,清凉的口感,淡淡的甜味。 察觉到视线,他侧过头一看,对上了小徒弟的目光,那双灵动的眼眸里,藏着星光点点。 “好看吗?” “好看。” “嗯。”宋衍微扯唇角,又慢条斯理将那一碗清凉的甜汤喝下。 陆遥这才开口说出来的目的,“师父,我听府中的人说,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啦?” 宋衍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要到了。 只是他向来不注重这些,府中便也不曾操办过。 “怎么了?” 陆遥笑道,“想着给师父准备生辰贺礼,师父喜欢什么呀?” 她先前已经备下了一块质地还不错的玉石,原来是想着给他雕刻块玉佩,眼下也确实雕刻得差不多了,只是手艺不精,有些拿不出手。 倒不如再探听探听,再备一份贺礼。 宋衍微愣,生辰贺礼? 想了想,他放下了手中的碗,“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陆遥“啊”了一声,“师父,你再好好想一想嘛?” 宋衍浅笑着看她,“你准备的,都收。” 说着,不由出伸食指勾了勾那张乖巧的小脸的鼻尖。 他起身将碗放回食盒,送到外头给侍卫带回后厨。 陆遥半晌才回过神来,捂着鼻尖一阵脸热。 这天气真是太热了,还是回房乘凉好。 她当即起身跑了。 宋衍看着那溜得极快的小身影,唇边挂着清浅的笑意。 生辰贺礼? “墨生,我生辰是何时?” 他这一问,可把墨生给难住了,公子向来不注重这些,因此府中也甚少人会特意记得,何况是他们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 最终是个侍卫,开口道,“今日是六月初二,爷的生辰是六月初五。” “赏半个月例钱。” 宋衍抬步走回房里,心情甚好。 心里头隐隐有些说不清和道不明的期待。 陆遥回了院子,翻箱倒柜地找适合送出手的东西。 怜苏莫名,“姑娘,您在找什么?” “给师父生辰贺礼。” 怜苏看向一旁雕刻得快完工的玉佩,“姑娘给世子爷准备的玉佩不是在桌子上吗?” 陆遥翻找的动作顿了顿,走回到桌前,拾起那枚雕刻得有些不太美观的玉佩… “怜苏,你不觉着这玉佩有些送不出手么?” 怜苏眨眨眼,当即明白姑娘在想什么。 “怎会,姑娘送的东西,世子爷定然是会喜欢的。” 她可从未见过世子爷对哪个姑娘家有姑娘这般上过心呢。 陆遥趴在桌上叹气,“可我就是觉得有些丑。” 尤其是有些扭扭捏捏的“谨亦”两字… 和原来师父这块相比,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 “不如,奴婢教您打个样式特别的络子,给玉佩添着看头?”怜苏提议道。 陆遥眼睛一亮,可以呀,络子好看了,玉佩做工如何自然就不太重要了嘛。 她当即拿过雕刻的工具,继续打磨玉佩。 怜苏则笑着去找打络子用的丝线。 … 六月初五这日,是宋衍的生辰。 清晨的第一缕曦光透过纱帐照过来时,陆遥便伸了懒腰,起身换了身衣裳。 怜苏进来时,本以为陆遥还在睡,却见她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捣鼓。 是呀,今日是世子爷的生辰。 宋衍练过功后,出了一身薄汗,到到房里头换了身衣裳。 难为今年定王妃特意为宋衍的生辰备了身新袍子,湖青色的袍子,将他整个人都衬出了几分清尘感。 陆遥捧着托盘到了宋衍院子头。 墨生也是头一次这么早见到陆遥,有些惊奇。 “姑娘今日怎么起得这般早?” 陆遥笑着眨了眨眼,墨生当即后退开来。 怜苏笑着上前敲门。 宋衍原本就听见了墨生的话,想及今日是自己生辰,陆遥定然是给自己送生辰礼来了。 他嘴角微微噙了一抹笑意,行至房门口,伸手打开了房门,清晨的光很是柔和,微微的风徐徐牵动了宋衍微散的几根发丝。 正对上了陆遥的目光。 陆遥愣了愣,上下扫视了一眼,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 旁边的侍卫也是一愣一愣的。 怜苏憋着笑,姑娘今日穿的,可不就是和公子差不多。 都是王妃前些日子让人准备,昨日才送了过来。 宋衍并没多注意衣物,垂眸看向小徒弟手上捧着的托盘,抬手掀开了盖子,热气腾腾,是一碗长寿面。 文学馆 ------------ 第114章 生辰贺礼 陆遥又抬了抬手,面汤的香味飘散开了。 “可香?” 宋衍看着陆遥吗殷切的目光,笑着点头,接过了那碗长寿面,进到了屋子里头。 陆遥连忙跟了进去。 为了这碗长寿面,她可是连懒觉都没睡成呢。 宋衍拿起筷子,垂头吃完了长寿面,当真是一跟,从头到尾。 陆遥这才开口道,“师奶奶说,今夜要办个小家宴,给你庆生辰呢。” 还是昨日定王妃让人送来衣服时带的话。 她原本是想着做一席菜款待师父的,如今倒是免了,便干脆做碗长寿面。 宋衍微微点头,往常生辰,也是一家人吃个家宴,便也算过了。 这长寿面,倒是头一回。 陆遥收拾着碗筷,一边叮嘱着,“那师父今日,可要早些回来?” “嗯,办完事便回。” 陆遥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院子里,将最终完工的玉佩拿出来瞧,玉佩虽不及那块羊脂玉,却也是上乘。 做工虽不精致,带不出门,放在压箱底看着也是好的。 怜苏心想着,有姑娘在,世子爷的生辰,也是有些生气了。 宋衍回来时,几人便已经等候在厅子里,李云垣和李云凝也来了,定王妃定王爷坐在上头,下人不断地上菜。 司郁也跟着来了,带了份贺礼,跟在了宋衍后头。 他侧过头看向陆遥,招了招手,笑眯眯,“小遥遥,好久不见。” 陆遥也是许久没有见到司郁了,笑着招了招手。 还是第一次到定王府时用膳时的厅子,只是这回,老太妃却没出现,只派身边的嬷嬷送来了份生辰礼。 宋衍到了,一家人便也就开始动筷子了。 李云垣从府里头带来了两坛子上好的酒,有些年份的桂花酿,以及一小坛女儿家喜欢的果酒。 味道清香,入口微甘,余味甘甜。 陆遥喝了几口,便抱着酒杯不放了。 李云凝在府里也是极爱这果酒的,只是被拘着,总是喝不了多少。 这回在定王府,两个人是你一杯我一杯,旁边人在交谈没注意,一坛子酒已是见底。 陆遥抱着坛子,摇摇晃晃的,愣是没再倒出一滴酒,有些不悦了,嘟着嘴看向宋衍。 “师父,没酒了。” 众人这才看向一直没开口说话的两个小姑娘,面颊桃红,眼里有些迷迷糊糊… 这是喝多了。 别看这果酒喝着味道好,这后劲却是不比一般酒少。 宋衍微蹙眉,陆遥上一回喝醉酒还是在云县。 一想及当时她的酒后吐真言以及胡来的动作,当即道,“两人喝多了,不如便到这了?” 李云垣看着已经有些醉醺醺的妹妹,不由扶额叹气,“也好,我们便先告辞了。” 定王妃连忙让人到后头煮碗解酒汤送到落雨阁,这才和定王爷回了院子。 陆遥左摇右晃地走在花园小道里,最后干脆靠在假山旁数星星。 “一颗,两颗…一颗,两颗…” 宋衍跟在旁边,看着她数星星的样子,乐此不疲。 随即挥挥手,让后头跟着的几人先回院子了。 陆遥歪着头看宋衍,弯了弯唇,朝他勾了勾手指,“师父,你过来…” 大约是醉意迷人,声音绵软甜甜的,听在宋衍耳朵里,便有些撒娇味道。 他向前挪了两步,走到了陆遥跟前,垂头看着她,“怎么了?” 陆遥从怀里胡乱掏出了一块东西,凑上前在他腰间摸索… 宋衍没料到她突然的举动,绷直了身子僵在那。 过了好一会,陆遥才退开了步子,抬眸对上宋衍视线,那双眸子里星光熠熠,很是动人。 “生辰快乐。” 宋衍这才垂眸看向腰间,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腰间,挂了一块玉佩,他瞧得不太真实,便伸手去摸。 质地光滑,做工却略显得有些粗糙… 上头刻着自己的字,有些扭捏,宋衍哪里还有不明白,心里头暖暖的,软软的。 他放下了玉佩,上前拦腰抱起了小徒弟,往落雨阁方向走。 陆遥身子悬空,下意识便揽上了对方的脖颈,淡淡的松木清香将她整个人包围着。 她抬眼看着宋衍那张俊颜,很近到,近到陆遥仿佛能感受地到他的呼吸。 酒劲上头,她整个人便有些晕晕乎乎的,看不太真切了。 宋衍将她送进落雨阁,盖好被子后,便打算离开,却被陆遥一把拽住了手。 他一时没站稳,跌坐在了床边,下意识看向陆遥,对上了那双灵动的眸子。 陆遥挣扎着起了身,动作有些笨拙迟缓,抓着宋衍的手凑上前,语气软软糯糯,“师父,礼物你可喜欢?” 宋衍看着面前凑得快要贴上自己脸颊的容颜,沉默地看着她,眼眸幽深明亮,“嗯,喜欢。” 两人靠得极近,近得连宋衍说话时吐出的清浅气息,陆遥明显感觉到了,心里头酥酥麻麻的。 她抬头对上了宋衍那双幽深明亮的眼睛,像是想将她整个人吸进去了一般。 陆遥迷迷糊糊醉意上头,心里头有些控制不住的念头,她抬手圈住了脖颈,凑上前去,仔细地端详着那双幽深明亮的眼睛。 随即笑了起来,“师父你真好看…” 陆遥的笑声传到宋衍耳边,吐出的气息带着淡淡果酒香,有些撩人。 宋衍脸上的一惯淡然的表情开始有些崩裂,他伸手要解开脖颈处的手,“遥遥,松开。” 陆遥撅着小嘴,晃了晃脑袋,“我不!” 宋衍微微叹气,果真不该让她喝酒。 他使了些力气,又怕伤到了陆遥手上还未完全好的伤。 陆遥察觉到了,攥紧了手着不放,两人挣扎间,陆遥突然松手,整个人向后倒,宋衍怕她磕到脑袋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反被陆遥搂着腰带着倒在了床上。 四目相对,陆遥眼里闪过一抹得逞后的狡黠。 宋衍整个人倒在她身上,他动了动手,撑着床想起身,被发觉腰被两只肉爪搂着。 他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又有些无奈,“遥遥,这不合规矩,快松手。” “不要。” “乖,松手。” 陆遥向来对宋衍说这字有一种莫名的情绪,这时借着酒意上头,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宋衍话音刚落,就发觉不对劲,那张娇小的容颜正缓缓向自己靠近,轻柔的气息吐在了自己脸上… 文学馆 ------------ 第115章 一亲芳泽 宋衍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此时应该伸手推开她,然后起身离开。 可是,此刻他却僵着身子,一动也不动,任由着她向前靠近自己,心里头隐隐有些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慢慢的,那张小脸在离自己不到一寸的时候停了下来,那双灵动的眸子此时有些迷离地看着自己。 轻柔的气息停在了他的薄唇上,只要再稍稍靠近一点便能一亲芳泽。 他想到那天教她练字时的脸上柔软的触感,心里头微微有些松动。 可那轻柔的气息却稳稳停在了自己跟前,唇边上,迟迟不落下。 就像是到嘴边的美食,却吃不进嘴里,心里头痒痒的。 正当宋衍忍不住,头微微向前,刚触及半分那柔软的唇瓣,抬手要扣紧她时,陆遥却头一倒,闭着眼瘫在床上睡着了。 宋衍:“…” … 陆遥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清晨。 起了身感觉头痛得厉害,还有些口渴。 怜苏听到了动静,连忙进到里间,倒了杯水递到陆遥跟前。 “姑娘昨夜醉得厉害,奴婢刚让后厨那头送来解酒汤,待会喝一些。” 陆遥一连喝了几杯水,才止了渴意。 她伸手摸了摸怀中,却已经不见了玉佩。 “昨夜我可是将生辰礼给过师父了?” 怜苏却是没有注意到,昨夜她到后厨房去拿醒酒汤,等回来时,正巧碰上了世子爷,进去时姑娘就已经睡着了。 “姑娘,昨夜您可是惹世子爷不快了?” 昨夜,她瞧见世子爷黑着脸从里头走了出来,明显就是有怒气忍着不发的样子。 也没人敢问。 陆遥却是头疼得厉害,有些想不起来了,“我惹师父不开心了?” “昨夜世子爷将您送回来,奴婢瞧见他出来时,看起来应当是生气的。”怜苏答道。 陆遥心里一咯噔,难不成是她昨夜喝醉了也逼着师父跳舞给自己瞧不成? 从前在谷里偷喝酒,连冬便是被陆遥强拉着跳舞,又是舞剑,要星星要月亮,又哭又闹讲故事。 连冬感受到了醉酒后的陆遥的恐怖,从此,再不让她沾半滴酒。 陆遥一阵心虚,用过早膳后便从后厨房那头要了碗解酒汤,小步小步地挪到了宋衍院子里。 今日休沐,宋衍也并未出门,在书房里练字。 陆遥到时,抬手敲了敲门。 里头传来了清冷的一句,“进来。” 陆遥下意识就有点怂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怂。 墨生打开了房门,陆遥踏了进去,一眼便瞧见了桌子那边一席白袍,坐着在写字的宋衍。 宋衍听见声响,只微微抬眸瞥了陆遥一眼,便又低头继续写字。 陆遥心里一咯噔,这是真生气了。 平日里头看见自己,哪次不是笑吟吟的,即便不笑,那也是一脸的关怀啊。 哪像今日,半句话不说,面色更是冷淡,明明是炎炎夏日,他身周的气息却清凉得诡异。 陆遥深呼吸一口气,捧着托盘走了过去放下,端起碗,唇角弯弯,一脸乖巧讨好。 “师父,昨夜我瞧您和司郁表哥他们喝得有些多了,特意去后厨房那头要来了醒酒汤,您尝尝?” 宋衍微微抬眸瞥了一眼那汤碗,眸光幽深。 “昨夜喝的多了的只怕不是我。” 陆遥一阵心虚,“昨夜徒儿是喝得有些多了…” “嗯?” 宋衍抬头看她,声音低沉,传进陆遥耳中,感觉有些似曾相识的酥酥麻麻的感觉。 可一瞧宋衍那面色不善的模样,她没了胆子,连忙认错求饶。 “徒儿虽不记得昨夜做了些什么,可定然是惹恼了师父,徒儿保证以后滴酒不沾!师父…你就原谅我嘛!”陆遥一脸的讨好。 宋衍握笔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不记得了? 他随即淡淡一笑,接过陆遥手里的汤药,一饮而尽,又扔回了托盘。 宋衍抬眼对上了陆遥的目光,后者连着弯起唇角,一脸讨好乖巧的笑。 他眼神停留在那微张的殷红唇瓣上,目光微深。 “今日将我这字贴抄写三十张,没有抄写完不准离开。” “啊?”陆遥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看着桌上那张字帖,少说也有百来字… “嗯?”宋衍看向她的眼神里带了些许的威胁的意味。 陆遥苦丧着脸,一脸委屈,“哦…知道了。” 那委屈的小模样,宋衍差点又没抗住,他定了定神,走回桌子前坐下,翻看册子。 陆遥扒拉着小腿,坐到了之前练字的案桌处,抓着毛笔,打了哈欠。 唉,这练字就是个麻烦活儿。 早知道她还不如不来,继续多躺一会,睡个回笼觉呢。 宋衍注意到了她动作,微微抬眸看了过去,便瞧见她趴在案桌上,手里攥着笔,在纸上书书写写,小嘴撅着吹着宣纸,没个正形。 他收回了目光,却是再没能将那册子的内容看进眼里。 过了好一会,陆遥扬起小脸,偷偷瞄向宋衍,见他还是方才那坐姿,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书。 她不由感叹,这师父就是师父,换成她,看没一会就睡着了。 刚这么想着,她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昨夜确实是喝太多酒了,这脑袋还晕晕疼疼着呢。 写着写着,她觉得有些累了,干脆闭上了眼帘,想着歇一会… 结果这一歇,还真睡着了。 半晌过后,宋衍又侧过头瞥了一眼。 “…”真是怎么做什么都能睡着。 他起身走到案桌前坐下,单手撑着下颌,静静地看着她。 白皙的小脸半边埋在胳膊里,另一只手抓着毛笔,那叠宣纸早已被墨汁浸染到底了。 大约是梦见了什么,睫羽轻轻颤动着,连带着那唇瓣也有些不安分地抿了抿,可睡着的时候确实是比平常都要乖巧许多。 宋衍看得入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伸出手将那缕掉在面颊上的发丝别到了耳后。 指尖轻轻触碰到了柔软的耳垂,慢慢往下,触及脸颊,停了许久。 他不是十六的年纪,对比陆遥的懵懂,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些什么。 宋衍终是收回了手,微微叹气。 罢了。 文学馆 ------------ 第116章 劫狱 陆遥悠悠转醒时,抬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见书房里空无一人。 她起身要出去,刚站起来,身上批着的一件单薄的披风便滑落在地。 陆遥伸手捡了起来,是一件黑色的披风,她略微闻到淡淡的松木清香。 想来是方才宋衍给她盖上的。 她垂眸瞥了一眼案桌那凌乱的笔墨纸砚… 额,不写了。 陆遥当即把披风挂在一边的椅子上,走出书房,回了落雨阁。 怜苏刚端来午膳,见陆遥迟迟没有回来,正准备去找她,便看见她从隔壁院子回来了。 午时炎热,池生却仿佛没有感受到热度一般,在院子里守着。 陆遥都看不下去,这么热的天,这样下去,迟早要中暑。 “怜苏,你让池生回去休息,不用他守着。” 怜苏点头,走到房门外,两人交谈了一番,池生这才带着剑回了耳房。 陆遥才安心下来用午膳,随后便躺在塌椅上午歇。 她总觉得,这样的日子,悠闲得过于无趣了。 原来的打算是开医馆,可若是明年就要离开天元,倒是不必开了。 要是能找些有趣的事玩玩就好了。 … 宋衍冷着脸,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牢房。 “昨夜守地牢的狱卒已被带去问话。”李云垣道。 谁也没想到,昨夜地牢中的人都被迷晕,林妙生兄妹竟被人从大理寺地牢救走! 一直到今日早晨,要提审犯人时才发现出事了。 马大人在一旁摸着额头上的虚汗,胆战心惊,这下可真的是闯大祸了。 宋衍脸色微沉,大理寺如今竟是连地牢都看守不好了吗? “全城通缉。” 他转身离开了,墨生连忙跟了上去。 墨生也是担忧,那林妙生如今逃了出去,若是回头找姑娘报复,又该如何是好。 “公子,属下已经将人派出去找人了。” “嗯。”宋衍不冷不热应了一声。 他总觉得,这件事背后,没有那么简单。 另一头,莫风等人将人带回了后院子里,刘子衿已等候在那。 林妙生和林妙花身上被下了软骨散,至今也是浑身没力气。 他抬起头,去看是谁救了他们。 原以为那人看在从前自己为他办了诸多事的情份上会来救人,可是却等得他心凉。 可昨夜,却突然有人出现,将他们带走,他心里又涌起了希望。 可对方却对他们下了药,林妙生无法确定对方是敌是友,究竟是抱着什么目的冒险去劫狱,那可是大理寺! 刘子衿斜瞥了一眼,这两人就是林昭的后人,也便是眼前这人掳走了遥遥,还险些杀了她。 “我原本是想杀了你们。” 刘子衿拿过手帕擦了擦手上的剑锋,动作随意慵懒。 林妙生一听,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 林妙花在一旁没有什么反应,是生又如何,是死又如何? “可陆遥说你是林昭的后人,让我救你。” 说着,他看向林妙生。 林妙生愣了愣,不可置信地开口问,“为什么要救我!” 他明明就要杀了陆遥,为什么她还要救下自己? 林妙生想不通。 刘子衿淡淡开口答道,“两条路给你选,一,那边有个包袱,里面有些盘缠,你们可以离开。” 林妙生攥紧了拳头,真的会让他们离开吗… “第二呢。” “留下来,成为利剑,杀了陆擎。” 说这话时,刘子衿紧盯着林妙生,好让自己不错过他的任何表情。 他给林妙生两条路,可他若选了第一条,便会横尸于此。 他们不救无用之人,即便对方是林昭的后人。 林妙生瞪大了眼睛看着刘子衿,杀了陆擎… 他们是谁?! 为什么要杀陆擎?是要谋反吗?! “给你半个时辰考虑。”刘子衿说完起身离开。 留下两兄妹在屋子里沉思。 林妙生想不通,林妙花更是想不通。 林妙花看着林妙生,问,“你想杀了陆擎,对吗?” 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心里在想什么,她太了解他了。 林妙生攥紧了拳头,是,他想杀了陆擎那个昏君!仇人! 对方有能力将他们从大理寺救出来,想必势力不弱! 他若是能借他们的势力报仇… “妙花,你不想为爹娘和祖父报仇吗?我们家七十三口人,他们死的多冤!” “你看着哥哥,你说,你不想报仇吗?!” 林妙生晃了晃林妙生的肩膀,神情激动。 报仇,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如果不报仇,他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他的满腔恨意,根本无从放下。 林妙花泣不成声,她何曾不想为爹娘祖父报仇,夜里她总能梦见娘亲爹爹还有祖父,那一夜的场景,鲜血染满了整个林府… 那是她永远的噩梦。 可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平阳王。 如何能敌。 “妙花,你说啊!你想报仇吗?”林妙生眼眶通红,紧紧盯着面前的妹妹。 这是他剩下的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 林妙花眼泪划过脸颊,坚定地点头,“想。” 既然如此,就再拼一把。 为林家七十三条人命,再拼一把。 林妙生终于释然一笑,伸手将妹妹揽进怀里,“等报了仇,我们就离开。” 半个时辰后,房门打开,刘子衿回来了。 他静默地看着两人,声音清冷,“选好了?” 林妙生握着妹妹的手,目光坚定直视刘子衿,“我们选第二条,杀陆擎!” 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谁,有什么目的,可若是能助他杀了陆擎,自己被他们利用,有些何妨? 刘子衿脸色微微缓和,“好,来人,将人带下去,请郎中照看。” 林妙生紧紧握着林妙花的手,被人搀扶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在走,步子轻浮,却意外坚定。 “等等。”刘子衿喊住了。 两人的脚步顿了顿… 他反悔了吗? 刘子衿行至两人面前,冷言道,“若是再打陆遥的主意,我必不留人。” 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林妙生歉然道,“不会了。” 不管怎么说,陆遥以德报怨,他们兄妹都欠了她一个恩情。 有仇必报,有恩必欢。 这个恩情,日后一定还她。 林妙生带着林妙花踏出屋子,门外的阳光直射向门口,刺眼得他抬手遮挡了一下。 今后,他们要走的,是另一条路。 一条充满危险与未知的路。 文学馆 ------------ 第117章 莫风 夜晚,宋衍从外头回到府里,路过落雨阁,犹豫了一会,走了进去。 陆遥正坐在新制的秋千上,怜苏一下一下地推动着秋千。 怜苏看见宋衍,连忙停下福了福身子,“公子。” 陆遥侧过头去看,宋衍正站在自己身后侧。 宋衍挥了挥手,怜苏这才离开了院子。 他走向前,伸手推动着秋千。 陆遥静默地回过头,她没抄写完他的字帖,还给弄脏了… 心虚。 两人默不作声,过了好一会,陆遥忍不住要开口时,宋衍开口了。 “过两日,我还要去千医谷一趟,你可要一起?” 上次去千医谷,一是牵扯到了大理寺的案件,二是帮皇上查看丹药炼制的进展。 只是尚未查清,便先回了京城。 昨日皇上又下了旨,自己过两日便要再去一趟。 陆遥心想,反正在王府里也是无趣,倒不如去看看外头。 她笑着点头,“好啊。” 秋千慢慢停了下来,陆遥挪了挪位置,让了半边。 宋衍眼神幽深,就着空位坐了下来。 夏夜,最是夺目的便是漫天的星光,一点一点的。 宋衍冷不丁开口问,“等连冬回来,你可是要离开?” 陆遥顿了顿,侧过头看向宋衍,见他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连冬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可她,却是要走的。 她突然问出心中所想,“师父,你想我留下来吗?” 陆遥眼里的光熠熠生辉,宋衍沉默了半晌,也没回答。 两人便默契的都不再提这个话题。 陆遥回到了屋子,将房门关上了。 突然,从房梁上跳下来一个身影,把她吓了一跳。 有些前些日子,刘子衿爬窗的经历,她没有开口喊人,只是防备地看向面前的人。 “你是谁?” 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可脸上透露的神色却老沉得像个四五十岁的人。 他单膝下跪拱手行礼,“属下莫风,见过小姐。” 陆遥别在腰间的手顿了顿,是他啊。 陆遥连忙上前去扶,这可是救了她无数次的恩人。 “你快起来,我不喜欢别人跪我。” 莫风愣了愣,随即神态恢复如常。 夫人从前,也不喜有人跪她。 “小姐过两日要去千医谷?”方才他便听到了那定王世子的话。 陆遥点头,“是要去,怎么了?” “千医谷谷主是您的外祖父。”莫风答道。 陆遥瞪大了眼睛,啥? “…”为什么她所能知道的,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莫风说这件事,也是为了提醒她一句,“小姐去了千医谷,应当小心夫人的二师兄,桑均。” “为什么?”陆遥疑惑。 “桑均同夫人有婚约,夫人是逃婚离开的千医谷。”因此,桑均一直怀恨在心。 莫风如实说道,他从前是跟着夫人的,对夫人从前的事也大约了解。 陆遥:“…” 她还真没想,她娘亲柔柔弱弱,那般温婉的女子,也会逃婚? 这可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莫风瞥见陆遥脸上那抹崇拜的神色,微愣,小姐是在崇拜夫人? 也是,像夫人那般出色的女子,人人向往而崇拜之。 陆遥可不知这些,莫风叮嘱了她,不能让桑均发现了她的身份。 这次去千医谷,莫风也会跟在暗处。 让陆遥没想到的是,两天后出发时,她提着包袱掀开车帘,见到一张熟悉又欠揍的嬉皮笑脸。 “嗨。”严真挥了挥手,笑得阳光灿烂。 “…”陆遥默默放下车帘,看向一旁的墨生。 眼神里便是充满了疑惑,这货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墨生答道,“严公子受二皇子殿下的指派,随行去千医谷。” 正说着,宋衍从府里出来了,后头跟着定王妃。 定王妃从旁边的玉琴手上接过了一个小包袱,递给了陆遥,“来,这是一些干粮,路上吃,别委屈了自己。” 陆遥心里暖暖,笑得眼角弯弯,甜甜地应了一声,“知道啦,谢谢师奶奶。” 一旁的容衍瞧了一眼,径直走向马车,掀开车帘要上车,却瞥见那张脸。 严真又是一挥手,笑得又是阳光灿烂,“嗨。” 宋衍面无表情地放下帘子,看向墨生。 墨生答道,“严公子说不会骑马。” 陆遥提着包袱和定王妃告了别,转身越过宋衍,上了马车。 严真顺手接过了她的两个包袱,问道,“你那个小丫鬟不一起走吗?” “不一起。” 跟着陆遥去千医谷的只有池生,还有暗中的莫风。 外头的宋衍顿了顿,还是掀开了车帘,进去坐下了,正对着陆遥。 过了一会,一行人出发,陆遥打开了小包袱,递了包小糕点给严真。 严真笑眯眯接过来打开,精致的小糕点印入眼帘。 他取了一块送进嘴里,甜甜香香的,很是美味。 比二皇子府里的糕点都要美味得多。 传言定王妃对吃食很是讲究,果然不假。 宋衍瞥了一眼,对着要真开口道,“换个位置。” “啊?”严真一脸懵,为什么要换位置? 陆遥在包袱里头翻找,师父不太喜欢吃甜的,定王妃应该是有备其他的。 果不其然,让她给找着了,刚玩递给面前的宋衍,一抬头却瞥见两人微微站起了身子要交换位置。 突然,马车颠簸了两下,大约是咯到了石块。 两人身子不稳,摇摇晃晃倒向两旁。 陆遥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宋衍,宋衍就着她的手稳稳坐到中间的位置。 陆遥关怀地看向宋衍,“师父,您没事吧?” 宋衍抿嘴淡笑,“没事。” 陆遥不放心地检查宋衍,怕他磕到了脑袋。 一旁真磕到了脑袋的严真惨兮兮地看着这俩师徒… 磕到脑袋的人是他啊,宋衍没事换什么位置呢。 还有陆遥,你好歹看我一眼啊? 我才是伤患啊! 陆遥从拿出那包粘米咸糕,挑了一小块喂至宋衍嘴边,“师父,尝尝?” 宋衍熟练地张嘴咬下,吃下一整块后,陆遥又连忙递上了开了口的水袋。 “可好吃?” 宋衍微微点头,“嗯。” 严真干脆闭上了眼,眼不见心不烦。 他到底为什么要拒绝殿下备的马车,转头跟他们坐一个马车? 这两师徒也太腻歪了,自己真是自找罪受。 唉。 文学馆 ------------ 第118章 巧遇李沉鱼 半路在林间小溪旁,几人停下来休息。 陆遥率先下了马车,向小溪跑去,林间空气清新,倒是让她有种回到了谷里的感觉。 宋衍提着水袋走过去,递给了她。 陆遥喝了两小口,便席地而坐休息,宋衍也坐在一旁,倒是严真不知道跑哪去了。 “师父,你去千医谷是要做什么?”陆遥好奇。 据昨夜莫风所言,千医谷谷主不仅医术了得,炼丹术也是天元国内数一数二的。 座下弟子得到传承,有的周游四国,医治天下人。 有的人成了高官府中的医师,炼丹师。 师父去那千医谷,莫不是也要求丹药不成? 宋衍想了想,还是同她说了一些,“上次大理寺的案件有了些眉目,用人试药的药方便是从千医谷流传出来的。” “皇上前年也曾派人到千医谷求丹药,此次去也是查看丹药的炼制进展。” 陆遥“喔”了一声,皇上去求的丹药,莫非是延年益寿的? “遥遥。” “嗯?”陆遥看向宋衍。 宋衍思虑再三,开口道,“若是会遇到什么危险,不要冲上去,躲我后面。” 陆遥愣了一下,随即扯起嘴角轻笑,心里软软暖暖的,“嗯,知道了。” 真是糟糕,要是师父一直对自己这般好,她真的舍得离开吗? 陆遥也不是没想过离开前将事情告知宋衍,可他是天元国的定王世子,两国之间,总归是有些不方便… 她相信宋衍,可她不能拿爹爹他们的性命安全去赌这个信任。 宋衍见她垂头不太愉悦的样子,“你怎么了,可是坐马车不舒服?” 陆遥扯起一抹笑,“没,就是天气有些热。” 宋衍应了一声,将水袋递给她,叮嘱道,“嗯,多喝水。” “嗯。” 另一边,严真进到了林间深处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野果之类的。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望向另一边,杂草微微响动着… 是有什么小野兔之类的? 他俯下身子,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去,伸手一股作气扫下野草扑了上去… “啊…嘶…” 耳朵传来女子的惨叫声,严真眨眨眼,看向身下。 哪有什么野兔,只有一个身穿男子袍子的姑娘。 他连忙站起来身来,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是有野兔…” 那姑娘拍了拍衣袖,抬头瞥向严真,本是有些怒气,看到来人后却是一征愣。 是他? 严真也是瞪大了眼睛,“李沉鱼?” 李沉鱼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却因为方才严真,伤了脚踝。 她略过严真,一瘸一瘸地背着包袱往小道那头走。 严真看着她一瘸一瘸的模样,有些心虚,连忙上前扶住她,“你要去哪,我们有马车,可以带你一程。” 李沉鱼闻言,顿住了脚步,看着严真,良久才开口道,“木凌山庄。” 那是她外祖家,也是她离了李家,如今唯一能去的地方。 严真也顾不得木凌村是什么地儿,当即应了下来,拍拍胸膛保证,“没问题,我一定把你安全送到木凌山庄!” 李沉鱼见他一脸的认真与坦荡也相信了。 严真也顾不得自己是来找野果子的,扶着李沉鱼往几人休息的地方而去。 几人皆是一愣,这严公子怎么进了趟林子,出来时还带了人? 陆遥一眼就认出了,乖乖,这不是她哥的“未婚妻”嘛?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怎么还跟严真凑一块儿去了? 宋衍一向是,不记人便转头就忘,他见陆遥一脸看好戏的模样,问,“你认识?” “之前抛绣球,严真捡到的那个李小姐。” 经由陆遥提醒,宋衍记起来了,与子衿退了婚的那位姑娘。 不过,怎么会出现在这? 严真扶着李沉鱼行至几人面前,解释道,“方才在林间遇到了。她伤了脚,要去木凌山庄,我们带她一程,可以吧?” 他看向宋衍,观察着他的脸色。 宋衍点头,“可以,但马车坐不下了。” 陆遥坐马车,他定然也是要跟着的。 严真当即应下,不坐马车,那就骑马呗。 陆遥微挑眉,“李小姐会骑马吗?” 李沉鱼认出了面前的这两人,一个是宋衍,一个是那日跟着宋衍的姑娘,她微微摇头,“不会。” 严真笑道,“我会,我骑马带你。” 他这一上午时刻受着这两师徒的腻歪,还不如出来骑马透透气。 宋衍陆遥都眼神幽幽地看着他,不是不会骑马吗? 李沉鱼原本顾忌着男女之别,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点头应下。 严真是江湖儿女,性子爽朗,自然不会太在意京城里闺阁姑娘家那一套。 休息足了,再启程时,严真走向了备用的马儿,上马后,伸手递向李沉鱼,“上来。” 李沉鱼默默地挪了挪袖子,将袖子挡住手,伸手放在了严真手心里。 严真虽被她的举动噎了一下,还是大大方方将人扯上马来。 虽天元国民风开放,可人家到底是闺阁小姐,同外男接触多了也是有损名声。 陆遥掀开车帘一角,看见了严真将李沉鱼环在身前那一幕。 她哪里知道李沉鱼同刘子衿已经解除婚约了,只想着,回头给刘子衿买根碧绿的玉簪子,倒也是相配。 宋衍微微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一路上,严真觉得无聊,时不时地和李沉鱼找话题。 李沉鱼却是垂眸闭眼,她已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了,不仅饿,还累,根本没兴致说话。 严真却乐此不疲。 “你为什么要去木凌村啊?” 李沉鱼没回答。 “你爹还逼你嫁人吗?” 李沉鱼还是沉默。 “你还…” 旁边的一个侍卫忍不住插嘴,“严公子,人家都不乐意搭理你,你何必费口舌呢?” 严真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了。 侍卫的声音很是大声,陆遥在马车里便听见了,她微微从车窗子探出个头想看看,却宋衍一把手揽了回来,靠在了他身旁。 “不安全。” 陆遥瞥见那只放在自己肩膀处的手,两人一时间靠得很近,淡淡的松木清香席卷了全身… 她止不住地心“砰砰”直跳… 陆遥连忙抽出身子坐好,“知道了!” 宋衍瞥了一眼,闭上了眼帘。 心想,不急,她还小。 陆遥表面风轻云淡,心里却是一阵呜咽… 呜…她怎么又犯心疾了?!! 文学馆 ------------ 第119章 千医谷 到了傍晚,一行人便赶到了千医谷。 而木凌山庄,也就在附近。 严真先是带着李沉鱼,将人送到了木凌山庄门口。 门口的侍卫连忙进庄内禀告,严真出于负责的态度,一直等到里头有人出来了,再同李沉鱼告别。 李沉鱼唤住了他,“严真。” “嗯?”严真扯着缰绳,扭过过看她,“怎么了?” 李沉鱼唇角微微扯起弧度,“多谢。” 这是严真第一次见到她笑,有些诧异,随即笑得爽朗,“客气,我们是朋友。” 他扯起缰绳,驾马离去。 李沉鱼看着远去的身影,有些微愣,朋友吗? 这时,里头的两三人走了,为首的是两位年迈的老人。 穿着虽朴素,却隐隐可见周身气势非同常人。 “沉鱼见过外祖父外祖母,表哥。” 她微微福了福身子,向几人行礼。 木远连忙上前扶她,“表妹何须如此多礼。” 木老爷和木老夫人神情激动,木老夫人伸手揽着李沉鱼,“我的宝贝孙女啊,祖母可想你了。” 李沉鱼眼睛微微湿润,“沉鱼也想你们。” 她上一次来,已是两年前了。 这次,却是偷偷跑出来的。 众人将李沉鱼迎进了府里,木老夫人着人去收拾院子。 木远陪着李沉鱼在厅子里坐下,他问道,“沉鱼,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从前来,都是人马护送,这次却只有表妹一人来,不太正常。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沉鱼犹豫了一会,还是如实相告了,“我是偷跑出来的…” 她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木远。 木远气得直拍桌子,“怎会有这般行径!刘家欺人太甚!” 他侧过头看见李沉鱼有些落寞的神情,安抚道,“沉鱼,你好好歇着,明日表哥便进京去那刘府,为你讨个公道。” 李沉鱼摇头道,“退婚的事我已经不想追究了,只是不想草率嫁人…” “还望表哥以及祖父祖母,能为我遮瞒一二。” 木远当即答应,“那你好好在这休息,有祖父祖母护着,待多久也是不碍事的。” 李沉鱼感激地看着木远,她从小便是被送到木凌山庄长大,后来是因为李府牵上了线,成了皇商,她才被接回了青县。 这个表哥,从小便护着她,如今长大了,也依旧如此,不曾变过。 李沉鱼突然觉得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到这便消散了。 “谢谢表哥。” 木远笑笑,伸手揉了揉李沉鱼的脑袋,“都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 … 严真回到队伍时,马车正停在千医谷门口。 千医谷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马车等皆不能入谷。 陆遥心想,大约是这千医谷里的药草珍贵,怕被马儿踩踏了。 几人在谷中弟子的带领下,去到了先前宋衍住下的院子里。 陆遥一路上悄悄打量着这千医谷,娘亲从小长大的地方。 四处皆是草药,进谷便是淡淡的药草清香。 采药的弟子们步子缓慢,生怕踩着了药草,对待药草也很是小心。 陆遥心想,也不知道娘亲从前住的院子在何处,若是能去瞧瞧便好了。 几人刚坐下,便有人领着两个弟子进到了院子中来。 是个有些年纪的中年男子,着一身素色袍子,眉宇间神色皆可看出此人性子甚是稳重。 他向着宋衍拱了拱手,“宋公子。” 宋衍微微点头,“陈前辈,宋衍离开了些日子,不知谷主他人家的药炼制得如何了?” 陈余安不动声色地扫视了面前几人,瞥见陆遥时,微微愣了一下… 怎么会如此像? “陈前辈?”宋衍又唤了一声。 陈余安这才回过了神,“师父请宋公子明日炼丹房一见。” 宋衍微点头,想来是有进展。 陈余安看向那几人,问宋衍,“不知这几位是?” 陆遥也暗自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这个人,师父唤他陈前辈,应该就是娘亲的大师兄,陈余安。 按照莫风所说的,这位陈余安,性子沉稳,学习医术也犹为刻苦,待人也是温和。 很得老谷主喜爱,只是天赋却不佳。 倒是那桑均,在医术上很有天赋,性子跳跃,也是因此老谷主才做主定下了婚约。 娘亲走后,他便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任谷主。 而且娘亲离开后时常被人追杀,莫风猜测便是那桑均所为。 莫风让她小心桑均,她倒是要瞧瞧那桑均,是何等人物。 宋衍微微侧头介绍道,“这位二皇子的府臣,严真。” “这位是我的徒弟,陆遥。” 陆遥微微点头行礼,“陆遥见过前辈。” 陈余安目光久久停留在陆遥身上,不由开口问道,“陆姑娘同我认识的一位故人很是相似。” 除了那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都。 陆遥心里一咯噔,她知道自己长得有些像娘亲,陈余安不会认出来了吧? 她面色镇定道,“这世间相似之人很多。” 陈余安便也不再多言,带着人离开了。 宋衍转过身子看向陆遥,目光里带着些探询。 陆遥轻扯唇角,笑道,“师父,我累啦,先进去休息了。” 宋衍这才应了一声。 陆遥踏步进了厢房,将门带上了,池生守在门口,如今,他已经是完全听命于陆遥。 宋衍也回到了房间里小歇,对方才陈余安的话有些留意。 “墨生,去同池生说,注意些姑娘,别让她到处跑。” “是。” 另一边,陆遥躺在了床上。 也不知道陈余安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莫风说娘亲从前遭到过几次追杀,自己还是小心为好。 … “师父,已通知过宋公子。” 陈余安看向面前白了头发与胡子,身子却依旧健朗的老谷主千长风。 “嗯。”老谷主淡淡地应了一声。 陈余安欲言又止,有些犹豫,“师父,还有一事。” “说。” “宋公子身边有一个徒弟,姓陆名遥,长得很像小师妹…” 千长风拿着药草的手顿了顿,“有多像?” “除了眼睛,约莫八分像。”陈余安实话实说,小师妹千语,随了老谷主夫人,生了一双蓝色眸子。 那是一双他见过的,最美的眼睛。 而今日那陆遥,虽同小师妹长得像,可那双眸子,却是黑色的。 千长风神色如常,漠然道,“下去罢。” “是。” 文学馆 ------------ 第120章 招蜂引蝶 次日 陆遥醒来时,宋衍已经去炼丹房了。 草草喝了些粥,可一直等到午时,也没见宋衍的身影。 严真在院子里看书,约莫也是屋子里从前备下的一些医书,他也不大能看懂。 “严真,二皇子让你来干嘛啊?” “监管丹药。” “那你现在在干嘛呀?” “看书。” 严真答得理所应当。 陆遥将书从他手中抽离,“那你现在赶紧去炼丹房,在这看什么书呢?” 严真看着她,今日倒是换了一身白袍子,看起来像个翩翩少年郎。 “你想跟着你师父,你早些起床跟着去便是。” 严真一脸的看破还说破,夺过书继续看,想了想,他还是开口说道。 “对了,方才有个姑娘家来找你师父,我同她说了,宋衍去炼丹房了。” 说着,抬眼瞥向陆遥。 陆遥眼皮子一跳,这千医谷还有姑娘家找师父? “严真,你得遵从二皇子的吩咐才是!” 说着,她扯过书丢在石桌子上,拉着严真就往外跑去。 后头的池生眉头一皱,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问了路,这才去到了炼丹房那头的院子里。 刚踏进院门口,就听见有人在说话。 一位穿粉衣的女子还有一位穿鹅黄纱裙的女子。 两人围在石桌旁,坐在那的便是宋衍。 老谷主还在炼丹房里头,宋衍等候在外,气定神闲地喝茶。 粉衣女子跟着坐在那,“衍哥哥,我前些日子新炼制了一些丹药,不如一同去瞧瞧?” 她笑得温婉,手上倒茶的动作轻柔,令人赏心悦目。 一旁的鹅黄纱裙的姑娘啧啧两声,“桑玉,就你还能炼制什么丹药呀,别出来丢人现眼啦。” 桑玉见她拆台,怒目瞪向鹅黄纱裙的姑娘,“陈雨心,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有事没事整日黏着宋家哥哥,不要脸!” 说着,陈雨心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桑玉向来就是暴脾气,哪里受得她这番言语,当即起身同她争论,两人先是动口,而后又是动手。 桑玉有些身手,陈雨心意不留神没躲过去,被她一掌拍了过去,院子里头有一株植物,上头全是锋刺。 桑玉看着陈雨心往那倒,吓得瞪大了眼睛愣在了那… 宋衍冷眼旁观着,半点出手的意思也没有。 陆遥眼疾手快飞身而去,一把揽住陈雨心往自己怀中带,侧过身子,好让她不受那锋刺所伤。 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要是撞上了锋刺,伤了皮肤,该多疼。 “你没事吧?”陆遥垂眸关怀地问了一句。 陈雨心眨眨眼,看着眼前救了她的小公子,眉目如画,风度翩翩,连语气都是这般轻柔… 她一时之间感觉这院子里头的草药都开了花,还格外绚烂,整个人宛如置身于香气之中。 陈雨心心跳飞快,她痴痴地看着陆遥,脑海中想起之前在书里瞧见的那句。 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姑娘?”陆遥又唤了一声。 陈雨心回过神来,红着脸站好了身子,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子,“小女子陈雨心,多谢公子相救。” 说着,她抬起羞红的脸颊看向陆遥,“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啊?”陆遥小脸一懵,随即反应了过来,她这是把自己当男的了。 出于“多年”在青楼混迹的经验,陆遥拱了拱手,抿唇轻笑,“在下陆遥。” 她这一笑,陈雨心的魂儿都跟着丢了。 严真上前一把抓过陆遥的手,“你手受伤了。” 陆遥方才救人,手揽住陈雨欣时,替她挡住了那锋刺,手背上自然有些刺伤,渗出了几滴血珠。 宋衍一听,当即起身走了过来,从严真手里将那手扯了过来看,“怎么伤得这般严重。” 陆遥抽回手,查看了一下,不太在意,“没事,小伤,没毒的。” 哪里严重了,师父也太夸张了。 宋衍仍然有些不放心,他刚要开口找人来看,陈雨心便拉过她的手细看,“我…我身上有药,我给你处理一下可好?” 她小脸红扑扑的,眼神更是真挚,语气甜甜软软的。 陆遥看着那真挚的眼神,实在不忍心拒绝,点头应下,“多谢。” 陈雨心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从腰间取出药瓶子,小心翼翼地给她处理伤口,而后还将自己的手绢当成纱布给她包扎手。 宋衍眉头微蹙,这才刚出来不久,就又受伤了。 桑玉一看,陈雨心没事,松了一口气。 她要是真被自己推过去受伤了,自己铁定要挨罚… 可是看着陈雨心又完好无缺的模样她又有些气,她怎么这么好运! 总是有人救她围着她转! 陈雨心给陆遥包扎好了,怒目瞪向桑玉,“桑玉!你太过分了!” 这锋刺的伤最是疼,又是很难愈合,自己方才若真撞上了,怕是没个半月都下不来床! 桑玉撇撇嘴,“你这不是没事么?” 陈雨心气极,可又不想再动手,“可陆公子受伤了!我要告诉师祖!” 桑玉心中不屑,你又没受伤,要告状就告状去呗! 师祖才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责罚自己。 眼下还是想着怎么同宋公子相处才是,不然他再离开千医谷,自己是再找不着他了。 她侧过身子扯了扯宋衍袖子,笑得明媚动人,“衍哥哥,别理她们,去瞧瞧玉儿新制的丹药可好?” 宋衍眉头紧皱,刚要甩手,那头的陆遥却率先冲了过来。 陆遥一看,我滴个乖乖!太过分了! 她伸手拉开了宋衍,用力拍了拍宋衍袖子,像是拍掉什么尘土似的。 桑玉气急,这人又救了陈雨心,又打扰自己的好事,现下越看陆遥是越不顺眼。 “你…你真是好生没礼貌!” 陆遥气鼓鼓地瞪了桑玉一眼,像小鸡护食一般把宋衍护在了身后,“你才是好生没礼貌,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说着,她还伸手扯过宋衍的袖子,像宣示主权一般语气,“我师父的袖子只有我能碰。” 一旁的陈雨心一看,心都萌化了,天哪,这小公子救人时那般英俊潇洒,关怀自己时又是那般风度翩翩,现在护着他师父的样子也太可爱了! 看着看着,她脸颊粉红,眼冒亮光,要是能将这公子日日留在自己身边该多好… 一旁的严真啧啧两声,这师徒俩,都是招蜂引蝶的主,一个比一个香。 文学馆 ------------ 第121章 陆遥吃醋 宋衍饶有兴致地看着陆遥这样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觉得实在是可爱。 桑玉恼怒,先是有个陈雨心阻碍,现下连个小孩子都来同自己争。 可一想,此人是宋衍的徒弟,她可不能给宋衍落下了欺负他徒弟的印象。 桑玉一改方才的态度,笑得灿烂,上前福了福身子,“原来小公子是衍哥哥的徒弟,玉儿不知,失礼了。” 她不动声色地微微侧了侧脸颊,露出她自认为最好看的弧度。 别看桑玉脾气暴躁,可这千医谷里头长得最好看的便是她了。 陈雨心虽长得清秀,可十五的年纪,到底年幼,脸颊还有些婴儿肥,五官尚未长开。 陈雨心一看桑玉这操作,不屑地嘁了一声,“做作。” 可心中又是气恼的,这谷中的师兄师弟大半儿都喜欢桑玉,可不就是因为那张脸么。 成日里头同那个说笑,又送那个荷包,今日同师兄去踏青,明日又央着师弟给采药! 合着这谷中的人都要围着她桑玉转不成? 宋衍来了后,谷中的女弟子多半也是心悦,可偏偏就只有桑玉会成日里头缠着。 如今,竟是连陆公子都不放过了? 陆遥斜睨了一眼,“桑姑娘,我师父是独生子,不曾有过兄弟姐妹,你还是唤一声宋公子罢?” 陆遥半分没给面子。 眼前的这桑玉,明显就是来同她抢师父的,想得美。 林舒然长得那般好看都没入师父的发眼,这桑玉连自己都比不过,还妄想染指师父? 不成不成! 宋衍听着陆遥的话,微微有些诧异,她原来是这般会怼人的么? 可想了想,他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上扬,心情甚好。 垂眸看向小徒弟的眼神里,满是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宠溺。 桑玉恼怒,在这谷中,除了陈雨心,何曾有人这般对自己说话? 她看向后头的容颜,眼眶微红,有些委屈,“衍哥哥…” 桑玉一直明白,姑娘家一示弱,大多数人都会心生怜意。 她向来是最擅长拿捏他们的心思。 可宋衍,偏偏是属于少数人。 他瞥了一眼攥着手帕的桑玉,轻描淡写的说道:“烦请桑姑娘日后还是唤一声宋公子罢。” 桑玉没想到,他竟是这般态度,一时间心中委屈泛滥,扭头就跑了。 脸色通红,全然是被气的。 自己都这般主动了,这宋衍,太不知好歹了! 桑玉一走,陈雨心便觉得神清气爽。 难得有桑玉吃瘪的时候,瞧瞧方才被噎得说不出话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她看向陆遥,笑得开心,,“陆公子可用过午膳了?” 眼下才刚到午时,刚好可以邀请他一块儿用膳。 陈雨心想着想着,心里甜滋滋的,脸颊粉红,殷切的目光看向陆遥。 宋衍在后头静默地看着,为何母妃给她备衣裳还要备男袍子? 陆遥则是摇头,“还未。” 陈雨心一听,眼睛都亮了,喜笑颜开,“那待会儿一块吧,我让人做些好吃的款待你,可好?” 陆遥一听有好吃,当即点头答应,“好啊,那就多谢陈姑娘了。” 说着,她侧过头,探询的目光看向宋衍,“师父可要一起?” 宋衍眼神幽深,先答应了别人才想到自己? “不要。” “?” 陈雨心笑道,“宋哥哥还是也一块吧,你之前不是说那糖醋鱼很是美味吗?我今日让厨房也备下了。” “好。”宋衍应了一声,径直进了炼丹房。 陆遥听着,却心里堵得厉害,拒绝了我却答应了陈姑娘?? 她打量着陈雨心,确实是灵动可爱的模样,她瞧着也喜欢。 陈雨心见陆遥盯着自己瞧,小脸一热,“陆公子,先坐下喝喝茶吧?” “嗯。” 陈雨心伸手倒了杯茶,递给了陆遥,“这是我最喜欢的茶,你尝尝。” 陆遥接过来,微抿一口,才发现,这茶是竟是平日里宋衍惯喝的君山银针。 她动作微微一顿,连爱喝的茶都一样吗? “恕在下冒昧,不知陈姑娘可会弹琴?” 陈雨心轻摇头,“不会。” “会跳舞吗?” “不会。” “可会作画吟诗?” “…不会。” 陈雨心偷偷观察着陆遥的表情,难道他喜欢会弹琴作诗的女子吗? 可是自己平日里也只会看看医书种种草药啊… 这么想着,她心里有些失落。 陆遥一口气把杯子里的茶喝进了肚子里,像是在跟谁置气似的。 把她扔在京城里不管不顾,自己在千医谷美人相伴? 暂不提那桑玉貌美,瞧瞧陈雨心,还糖醋鱼? 酸酸的,有什么好吃的! 陈雨心见陆遥不说话了,却想同她多聊几句,“不知陆公子可婚配了?” 陆遥心里头憋屈得很,摆摆手,“没有。” 陈雨心暗自一喜,“我也没有呢。” 她两只小手撑着下巴,看着陆遥,觉得这陆公子是越看越好看。 陆遥却是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开口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啊?” 陈雨心听她这么一问,小脸就红了。 这还是头一次有公子这么问自己,莫不是她其实也有些好奇自己? 她想了想,“温润端方的君子…” 说着,她偷偷瞄了陆遥一眼,脸色通红地加了一句,“我觉得男子穿白衣最是好看,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陆遥小脸一僵,师父今日不就是穿着白衣? 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陈姑娘,其实我师父平日是不穿白衣的,他最是爱穿玄色还有青色。” 陆遥一脸认真道。 陈雨心喜欢同陆遥讲话,至于她说着些什么,陈雨心根本没注意到师父二字,只是附和地点头。 “嗯嗯嗯,玄色也不错,湖青色也好看。”陆公子穿起玄色还有湖青色,定然是极好看的! 陆遥一听,脸都黑了,当即开口反驳,“不好看的,很是难看。” 陈雨心却笑眯眯地看着她,“怎会,长得这般好看,穿什么都会好看的。” 她暗自想着陆遥穿不同颜色的衣裳是什么模样,想着想着,唇角上扬的弧度越发明显。 陆遥见她那一脸羞涩模样,嘴上挂着的笑,气得伸手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茶,一鼓作气全给倒进肚子里了。 哪里好看,丑死了! 严真在一旁,看着那陈姑娘一脸的羞意,又看着陆遥那气鼓鼓的模样。 他不禁摇头叹气,这陆遥造孽啊。 他感觉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文学馆 ------------ 第122章 暗潮涌动的午膳 宋衍出来时,一壶茶已经见底。 陈雨心看着陆遥和宋衍,想着阁楼那边人应该不太多了,“宋哥哥,陆公子,去用膳吧?” 陆遥瞥了一眼宋衍那白衣翩翩,谦谦君子的模样,漠然地应了一声。 千医谷的用膳都是集中在一处阁楼,陈雨心领着三人一同去到阁楼时,里头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离开。 厨娘将陈雨心先前吩咐下来的菜一样一样端上了桌子。 陆遥一眼就看见了那一大盘的糖醋鱼,太过显眼。 她闷闷地走到那糖醋鱼面前坐下,宋衍跟随日后坐在一旁,严真察觉到了风起云涌,率先坐到了宋衍一旁。 陈雨心很是满意地坐到陆遥身旁坐下,“大家都吃吧,不用客气。” 严真早就饿了,率先下了筷子。 陆遥扒了几口饭,见宋衍一直在夹糖醋鱼,微不可见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筷子一直往糖醋鱼而去。 宋衍见陆遥几次从自己筷子下抢鱼肉,无奈地转移鱼肉的位置。 陈雨心一看,原来陆遥也喜欢糖醋鱼? “没想到陆公子也喜欢糖醋鱼呢,你们师徒俩口味真是一样呢。” 两人夹菜的动作一顿,对视了一眼。 陆遥转移了视线,不再夹糖醋鱼,“不喜欢,不好吃。” 宋衍看了她一眼,心中纳闷,平日里在王府她下厨,不是都要有一道糖醋鱼? 不过这些菜确实不如她做的美味。 于是,他附和了一句,“确实如此。” 陈雨心莫名,不喜欢吗? 那为什么他们两个都一直在夹糖醋鱼? 难道是自我折磨? 陈雨心干脆把糖醋鱼挪了挪位置,推到了严真那边去,推了两道小菜到陆遥面前。 “那你尝尝这两道,都是厨娘的拿手好菜。” 陈雨心目光含笑地看着陆遥,觉得她吃东西都是这般赏心悦目的好看。 陆遥也不辜负她的好意,尝了一些,虽不如王府的吃食好,却也是美味了。 “挺好吃,多谢雨心姑娘。” 陈雨心一听,小脸羞涩,他喊自己雨心姑娘呢。 四舍五入,就是叫自己的闺名了。 哎呀,陆公子声音可真好听。 宋衍瞥了两眼,发觉陈雨心的反应越发不太对劲… 他看向陆遥,陈雨心莫不是把陆遥当男的了? 可看向陆遥,却发觉她就静静地在那吃菜,对陈雨心的灼灼目光半点反应没有 看来,并不是只有去青楼才会招惹女子。 这个徒弟,着实不安分。 陆遥看着宋衍频繁盯着陈雨心看,很是不悦,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猪肘子被别人吃了一样。 心里揪得难受,筷子无意识地在碗中的米饭一下一下地戳。 严真看着别扭的师徒俩,默默伸手去夹那被推到自己面前的糖醋鱼。 置气归置气,糖醋鱼是无辜的。 你们都不喜欢吃,我喜欢吃,我吃。 他一口一口地塞进嘴里。 心中感叹了一句,啧,酸。 陈雨心瞧见几人又安静了下来,开口找话题,“过两日我们谷中可热闹了,你们来的正巧呢。” “为何热闹?”陆遥好奇地问道。 陈雨心笑着解释道,“过两日便是我们千医谷十年一次的医术比试,大家都会互相比试,最后赢的人可得师祖的亲赐医书。” 上一次医术比试,她才5岁,早就不记得是什么模样了,只是当时取胜的是桑均,因此桑玉也是嚣张了这么多年。 今年,应当是小辈间的比试,爹爹他们不会再上场,自己一定要为爹爹争一口气,拿下这头筹。 几人都没想到,这千医谷还这样的比试,着实是有趣。 回了房里,陆遥打算唤莫风,好好打听一下这医术比试的事,可莫风一直没出现。 大约是去茅房了? … 此时,炼丹房里。 千长风一边查看着医书,一边掂量着药草的份量。 “怎么只有一个人来了?” 千长风语气平淡,像是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对方的回答,也不是那么重要。 莫风如实相告,“少爷身子不爽朗,一直在休养。” 事实上,先前千长风便已经派人传了消息,要两兄妹来千医谷参与医药比试。 刘子衿猜出,千长风这是趁机要培养下一任谷主了。 可兄妹里,只有陆遥得了娘亲的医术传承,而自己对医术并无兴趣。 只是没想到宋衍也要去千医谷,倒是巧了。 千长风应了一声,算是已经知道了,“让她好好准备,比试只能赢,不能输。” “知道。” 千长风交代完事情,莫风便蹑手蹑脚绕到后方离开了,不料却被一直藏在后方的假山的人看见了。 男子先是愕然,而后目光狠戾。 是他!竟然还没有死?! 他为什么来千医谷,难道… 他是发现了什么偷偷告知了师父?? 该死!看来计划要提前了。 这谷主之位,他势在必得,谁也不能阻拦它! … 莫风回到了陆遥屋子里,陆遥正坐在桌子边,屋门紧闭。 “你去哪了?” 这几日,陆遥从来没有见莫风像方才那样离开过这么久。 要是他身子不舒服上茅房,同自己说一下,自己也好给他瞧瞧,配些药服用。 “属下去找了谷主。”莫风低声道。 陆遥有些诧异,不是说要小心么,他怎么还去主动找人了? 莫风见她疑惑,便为她耐心解答道,“过两日是千医谷的医术比试,是谷主想让你参与,好将这谷主之位定下来。” 陆遥听着有些懵,一个医术比试,竟然还关键着千医谷的谷主之位? 没想到,那便宜外祖父也是有些大方。 可就这么把自己辛辛苦苦壮大的千医谷拱手给了素未谋面的外孙女? 她有些不太相信,这老头子别是有什么其他想法吧? 比如,像是待娘亲一般,给自己也安排一门婚事? 陆遥越想,就越觉得不妥,哪里有天下掉馅饼的好事? 莫风见她脸色有些古怪,大致也能猜想出她在想什么,“小姐不必多想,这千医谷若能拿捏住了,对少爷老爷,也是有益的。” 莫风这么一说,陆遥当即将那些个疑惑抛至脑后。 是啊,这千医谷的名贵药草众多,丹药也多,有许多地方能用得上。 即便是用不上,拿去卖了,得了银子,他们也是需要的。 她总归是要出一份力的,看来这医术比试,自己是一定要赢了,而且,还要赢得漂亮。 文学馆 ------------ 第123章 陆遥并非男儿身 夜晚,陈余安回到了院子里,见到陈雨心在挑拣草药,想来是她今日偷懒了。 “雨心,今日怎么又偷懒了?” 陈余安语气低柔,对待陈雨心这个养女,他一向是尽心尽力,不想太苛责于她。 陈雨心吐了吐舌头,“爹爹,我今日才没有偷懒呢。” “那你怎么现在才挑拣药草?” 陈余安这么一问,陈雨心就想到了白日里的事儿,她有些羞涩“爹爹,女儿今日是带着陆公子逛了逛我们千医谷呢。” 陈余安疑惑,“陆公子?” 谷里有姓陆的公子吗? “是啊,就是宋家哥哥的那位弟子,长得可好看了,今日那桑玉欺负我,还是陆公子救了我么。” 陈雨心笑脸吟吟,谈及陆遥,眼里闪着亮光。 陈余安先是一愣,而后回过神来,轻笑一声,“那哪里是位公子,明明是位姑娘。” 不曾想,女儿竟是将好好的姑娘家当成公子哥了。 陈雨心丝毫不相信,反驳道,“爹爹说什么呢,那陆遥明明是位公子。” 那陆遥风度翩翩,自己难道还能男女不分不成? 爹爹当真是年纪大了,眼力都不好使了。 “昨日那陆姑娘来时,便是一身衣裙,那宋公子介绍时也是说的姑娘,你爹我难道还能看错不成。” 陈余安瞧着女儿,医术上的天赋高,可这脑袋就是不太机灵,怎么连公子姑娘都分不清呢? 陈雨心这下是真傻了,可今日陆遥明明就是公子模样啊,怎么可能是姑娘? 自己也女扮男装过,可女子扮男子,总是会少些英气,所以她确信陆遥根本不可能是姑娘。 可爹爹又这般说… 陈余安安慰似的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没事,你爹我年轻时也曾分不清男女。” 陈雨心抱着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急匆匆地赶往了宋衍几人住的院子。 她一定要弄清楚,陆遥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她就不信,自己第一次心悦一人,对方还能是个姑娘不成! 若陆遥真是个姑娘,她…她就揍她一顿! 陈雨心想得很明确,连不同结果都设想了一遍。 可当她进了院子,看见那一身湖青色纱裙的女子,顶着一张昨日风度翩翩的陆遥的脸时。 陈雨心听见自己心“哗啦哗啦”碎了的声音。 呜呜…这陆遥怎么能是个姑娘! 关键是,她是姑娘的时候还长得这么好看,这样让她怎么下得去手揍人。 陆遥瞥见陈雨心,也没想太多,向她挥了挥手,“雨心姑娘,你怎么来啦?” 陈雨心看着对方笑容灿烂,一脸的友好,欲哭无泪… 她冲到陆遥面前,小脸气得通红,“你…你怎么能是女的!” 不知道是因为气陆遥昨日隐瞒了女儿身,还是气自己居然看错眼,一颗真心错付给了位姑娘… 严真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一眼就瞧见了两人,陈雨心气极的模样,以及陆遥一脸懵。 真好,一早起来,还有戏看。 “我本来就是女儿身啊。”陆遥笑着应道。 原本也只带了一套男袍子,也只得穿衣裙了,怜苏不在,自己穿起来到底是有些繁琐。 陈雨心当下就眼眶通红,小脸蛋气鼓鼓,“你太过分…你是坏人!” 单纯如陈雨心,即便是气恼了骂人,也没办法对着那么一张好看的脸说出不好的词句。 她觉得自己好卑微好可怜,好不容易喜欢了个人,可对方居然是个姑娘! 关键是,自己居然还开不了口去骂,动不了手去打…呜呜呜… “都怪你!没事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陆遥却是懵了,她挠了挠耳朵,愣是没想明白,对方怎么生气了。 可关键是,对方居然说自己好看,她心里控制不住的美滋滋了。 她憋了憋脸上的喜色,一脸担忧地关怀地问道,“你怎么了,可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陆遥此刻心情正好着,开口轻柔,带着些女儿家的语气。 陈雨心当下就气了,你昨日明明就不是这么说话的! 她气得骂了两句,“骗子!过分!” 骂完也没解气,扭头就跑了。 陆遥这下是彻底傻了,我干啥了,怎么成骗子了? 她看向一旁的要真,指着自己,问道,“我做错啥了?” 严真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不是吧,对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这呆子居然还没看出来?! 他难以置信地围着陆遥转了两圈,啧啧两声,“那陈雨心一颗芳心都给你,现在见到你是个女儿身,能不气吗?” 陆遥一听,啥? 一颗芳心给了自己??? 开玩笑吧?????? “真…真的?”语气小心翼翼带着忐忑。 她虽然喜欢在青楼看美人,可从来也没想过要调戏美人啊,更没想过要俘获什么姑娘家的芳心啊! 看着严真点头,一脸的肯定,再结合方才陈雨心的表现。 陆遥心中一阵悲戚,完蛋,闯祸了… 宋衍出屋子时,没想到会在院子里见着陆遥。 她向来是多睡半个时辰的。 怎么今日起得这么早? 不过看起来好像脸色不太对劲,再看向严真,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 他开口问陆遥,“遥遥,怎么了?” 陆遥愣愣地看着宋衍,有些结巴,“没…没怎么。” 这事绝对不能被师父发现! 陆遥心里是这么想的。 她看向严真,眼神里透露着一丝警告威胁的意味。 严真当即收敛了表情。 陆遥这才跑向宋衍,笑得乖巧,“师父,今日一块儿用早膳可好?” 她起了个大早,就是特意为了拦截宋衍,一块儿去吃早膳。 主要就是,防着那桑玉又去找师父。 宋衍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答应,“用过早膳,待会还要去炼丹房。” 陆遥笑眼弯弯,扯了扯宋衍的袖口,“今日师父去哪,我便跟着去哪,一定寸步不离。” 她要时刻提防着那些对师父不怀好意的姑娘家靠近。 宋衍见她这般乖巧,还说了这番话,当下整个人都被愉悦的心情充斥着。 他克制着上扬的唇角,平淡地“嗯”了一声,“走罢,去用膳。” 说完便信步走出院子,陆遥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严真再次觉得,自己真的知道得太多了。 文学馆 ------------ 第124章 便宜的外祖父 已是六月中旬,天气炎热。 陆遥坐在院子里头用手给自己扇着风,旁边的宋衍见她热得厉害,于是扯了片叶子一下一下地扇着风。 陆遥没感觉到那叶子能扇出风,可瞧着他的举动,竟也感觉凉快了许多。 千长风让几人进去时,陆遥刻意躲在了两人身后。 等到进了屋子,她探出个小脑袋,想偷偷瞄一眼,却正对上了千长风的目光。 看起来有六十左右的样子,神色平淡,即便是看见了那张与自己女儿一模一样的脸,也没能让他失神半分。 陈余安在千长风身后站着,他指了指那几张椅子,“各位,请。” 宋衍这才慢条斯理坐下,陆遥不动声色地将椅子往后挪了挪,躲在了宋衍后面。 严真很想不去注意这两人的举动,可奈何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往哪儿飘。 千长风示意陈余安,陈余安这才将桌上的盒子递了过去。 宋衍接过来打开看,里头将近十颗丹药,药香浓郁,旁边的严真闻到药香,也凑过去瞧。 半个指甲盖大小的丹药,色泽棕黑。 宋衍将盒子合上,起身向千长风拱手行礼道,“有劳前辈,过几日晚辈等便回京上呈皇上。” 千长风微点头,看似神色如常,实则却是在暗中打量着宋衍。 一表人才,谦逊有礼,看得出是位不错的少年郎。 “宋公子可婚配了?” 千长风此话一出,在场几人都愣了。 陈余安也是半晌没反应过来,师父老人家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宋衍微疑惑,却也还是如实答道,“不曾婚配。” 千长风伸手捋一捋胡子,目光瞥向后头躲着的小身影,意味深长,“我有位外孙女,年纪比你小一些,宋公子可有兴趣见上一面?” 后头的陆遥心里一咯噔,啥? 这老头要给师父做媒? 莫不是见到师父长得好,便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给他外孙女谋如意郎君不成? 严真下意识地看向陆遥,很好奇她是什么反应。 宋衍沉默半晌,开口回拒,“晚辈已有心仪之人,多谢前辈抬爱。” 他此话一出,陆遥眼睛都瞪大了一些,不可置信地盯着宋衍的后背瞧。 师父有心仪的姑娘了? 什么时候有的? 严真如愿地从陆遥脸上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表情,满足了。 千长风捋胡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宋公子既然有心仪的姑娘,那便也不好勉强了。” 宋衍当即起身告辞,陆遥也跟着起身要离开,她太好奇了,师父什么时候变出个心仪的姑娘了? 明明从前问他时,他还说没有…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和宋衍有过接触的姑娘都有谁。 最后,怀疑的对象锁定在陈雨心身上。 千长风却突然开口叫住了陆遥,“这位姑娘等等。” 几人闻声回过头,千长风又道,“听闻姑娘医术精湛,不如留一会,探讨一二?” 他说这话时,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起来就好像却是对一个晚辈的医术有了好奇。 陆遥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答应,她看向宋衍严真,“你们出去等我一下。” 陈余安带着宋衍严真离开了屋子,顺带儿带上了屋门。 宋衍不太放心地看向屋门,千长风怎么会知道陆遥会医术? 可一想,千医谷的弟子遍布各地,云县之事也确实大,大约是那个时候被知晓的? 陈余安倒了两杯茶递给了两人,见宋衍时不时看向屋门,想来是担心陆遥。 他开口道,“师父一向对会医术的晚辈有栽培之心,眼下也只是同陆姑娘说几句话,宋公子大可放心。” 屋子里,陆遥站在那看着千长风。 她不向前一步,就在那站着。 千长风招了招手,“过来,我瞧瞧。” 他尽量放轻了语气,好让自己看上去眉目和善些。 因为自己从前的疏忽,女儿和自己一向不亲,导致后来,自以为为她安排了一门不错的婚事,却使她离开了自己身边。 最后,父女俩都在生各自的气,到女儿死了,才开始后悔,可却再没能见上一年。 这个外孙女,倒是随了女儿的长相,瞧着她,就有些想起了女儿。 陆遥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上前。 她从前没见过这位外祖父,偶尔也只是从娘亲口中得知一两句,可一直不曾见过,就下意识以为外祖父已不在人世了。 可如今,活生生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她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陆遥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这位未曾谋面的外祖父。 千长风伸手带过了陆遥,让她在旁边坐下,“我虽不曾见过你,却也是听莫风提过你的一些事。” 陆遥微微一愣,莫风? 莫风不是爹爹给娘亲安排的暗卫吗,怎么会和千长风有联系? 千长风见她疑惑,解释道,“莫风和云风,是我送到你娘亲身边的。” 他担心女儿性子倔,不肯收,便让两人自称是那位安排的人,那位倒也顺势应下了此事。 陆遥恍然大悟,难怪莫风会对着千医谷的事这么了解,还能在千医谷来去自如。 “娘亲当初是因为您安排了婚约,才离开的吗?”陆遥问道。 千长风没有料到,陆遥会问这个问题。 这事像是一把锁,将他整个人困了许久。 女儿走后,他几次想去找她,却是否拉不下脸来,直到她病去,自己才开始后悔,愧疚。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他感觉看到了当初的女儿,“是,若我能顺着她性子一些,大约她也不会一气之下离开。” 陆遥却暗暗心想,若娘亲当初不离开千医谷,那岂不是遇不上爹爹了? 她能看出面前的这位外祖父,对娘亲的怀念与懊悔,可那是娘亲与他之间的事,自己不过是个未知者,插不上话的。 眼下,她有想问的事,“你为什么要把谷主的位置给我?” 按道理说,他名下的弟子有四位,除去那两位周游他国的,还有陈余安和桑均。 两位都有些年纪,看起来都比自己这个黄毛丫头要强。 文学馆 ------------ 第125章 乱点鸳鸯 千长风的前半辈子,一心都在这千医谷里,导致后半辈子成日活在悔恨中。 如今,他只想做些事,弥补一二,给自己唯一的外孙子女多些助力。 “千医谷名下的药庄有十处,药铺子数量不计,无论是药草还是银两,都是富足的。” 陆遥点头,确实如此,所以她才打算参加那医术比试。 “我老了,拼了大半辈子,也只剩下这些了,原是给你娘亲的,现下也是该留给你们了。” 千长风说这话时,隐藏不住的疲惫与沧桑。 陆遥沉默了半晌,她原以为这位外祖父会存了些什么心思,如今看来,是自己狭隘了。 他不过也是像寻常人家的长辈,为后辈谋划。 陆遥心里不由地对这位便宜外祖父有了些好感。 等等,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你方才那话,莫不是想把我许给我师父不成??” 千长风点头承认,“宋衍确实是不错的,可值得托付。” 他让人去查过,宋衍的平生大致都了解了一些,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已经有了心悦的姑娘。 倒是可惜了。 陆遥顿时有些气鼓鼓了,这老头子脾性不改,又在给人乱点鸳鸯谱了! “我和我师父就是单纯的师徒关系,你这老头,乱点鸳鸯谱!” 千长风见她气呼呼称自己老头,也不气,笑笑,“也不过是问问,那宋衍也说有心仪的姑娘,这不是没成?” 他这一说,陆遥更加郁闷了,师父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了心仪的姑娘。 陆遥感觉这些日子,他对自己明显态度变了,不上心了。 如今一想,肯定就是因为他那心仪的姑娘。 “我不想同你讲话。”说着,陆遥气鼓鼓地起身离开。 千长风后头叮嘱了一句,“别忘了医术比试。” “知道了。”陆遥闷闷地应了一声。 她一想到,参加那比试,势必是要暴露自己的身份,那过两日师父知道了自己就是千长风口中的外孙女。 师父指不定要胡思乱想了。 自己到时候哪里有脸见人啊。 都怪那老头,乱点鸳鸯,以为自己是红娘还是月老? 为老不尊! 出了院子,和陈余安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她这才走向两人。 几人起身回院子,路上,严真对着宋衍打趣道,“不愧是宋世子,这走哪都有姑娘家暗送秋波。” 宋衍默不作声,一旁的陆遥想着,那姑娘到底是谁? 严真见两人都不讲话,又说,“不过,你方才说的心仪之人是是谁啊?” 一边说,他一边偷瞄着陆遥的脸色,果不其然,那小脸黑的,都快成木炭了吧。 宋衍静静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警告意味很浓。 陆遥却听进心里了,见宋衍不答,她伸手扯了扯他袖口,“是啊,师父什么时候有喜欢的姑娘了?” 她的语气像是简单好奇一般,实则心里情绪泛滥。 要真是那陈雨心,她就舍身取义,去把那陈姑娘抢过来。 宋衍垂眸看向陆遥,声音温和,轻笑了一下,“不过拒绝前辈的说辞而已。” 他这一句话,也算是解释了。 陆遥顿时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等等… 她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师父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难道是因为她打心底里不想有人来同她瓜分师父? 对,肯定是这样。 想通后,她表情舒展,心情愉快,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另一边,陈雨心闷在屋子里已经整整一上午了。 她怎么都没办法接受,好好一个公子,突然就变成姑娘了。 而且,这人还是她头一次喜欢的。 按道理说,现在发现也算是好,及时止损,可是,她又不甘心。 这时,屋门被敲响了,“师姐。” 是陈余安座下的二弟子,淮宁。 陈雨心只得从榻子上起身,去开门,就见淮宁提着食盒站在门口。 见着陈雨心,淮宁原本暗淡的目光有了一丝光亮。 “师姐,在阁楼没见到你用膳,厨娘备了些吃的让我送来。” 陈雨心敷衍地哦了一声,走回榻子上躺着沉思。 淮宁从没见过她这般模样,往常都是朝气蓬勃,即便是有些日子不舒服,也不曾这般。 他进去将食盒放下,端了一碗甜汤出去,单膝蹲在榻子旁,舀了一勺子送至她嘴边。 这样的事,淮宁已经做过无数次。 他十岁那年被师父捡了回来,师父很多时候没时间,都是他陪着陈雨心,照顾陈雨心。 虽年纪比陈雨心小一岁,可淮宁却比许多人都要成熟稳重。 陈雨心侧过头看着他,也不喝甜汤,闷声问道,“淮宁,要是你喜欢了一个人,明知道和对方是不可能的,你还会继续喜欢吗?” 淮宁动作一顿… 她有喜欢的人了吗? 淮宁默不作声,维持着拿勺子的手。 陈雨心无奈,凑上前一口喝下,“我喝了,你回答。” 淮宁这才开口道,“喜欢便是喜欢,又怎么会因为别的原因就不再喜欢了。” 可喜欢是一回事,能不能让对方知晓又是另外一回事。 说着,他又舀了一勺子凑到陈雨心唇边,陈雨心顺势喝下。 厨娘的手艺越发好了。 她回味着淮宁方才的话,喜欢就是喜欢,不会因为别的原因就不再喜欢了。 没错,若她因为陆遥是女儿身,自己就不再喜欢,那自己岂不是肤浅之人? 陈雨心话本子看得多,因此很是向往话本子苦恋情深的爱情故事,她是决计不能成为自己从前口中肤浅的人。 陈雨心瞬间想通了,她一把搂住跟前的淮宁,激动道,“淮宁,你真聪明!” 淮宁被她突然的举动惊愣到了,僵着身子。 陈雨心想通了,心情也好了,起身跑了出去,“我饿啦,去阁楼吃饭!” 半晌过后,淮宁才回过神来,那碗甜汤微微有些洒了,沾染在自己手腕处。 微微凑向自己唇边舔舐了一下。 明明是甜汤,厨娘因为陈雨心爱甜,还多放了糖,应该是甜腻才是。 可吃在淮宁口中,却是苦涩的。 淮宁目光又暗淡了下来,她长大了,也有喜欢的人了。 这么想着,他唇边扯起一抹自嘲的笑。 文学馆 ------------ 第126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陈余安从炼丹房回来时,还未用膳,刚回到院子,就迎面碰到了要出去的陈雨心。 “雨心,去哪里?”陈余安问道。 陈雨心笑眯眯,“去找陆遥。” 她好不容易想清楚,当然是要去找她,今早自己态度恶劣了些,也不知道陆遥会不会生气。 陈余安心想,女儿向来和桑玉不对付,谷里交好的也只有淮宁。 没想到如今倒是与陆遥亲近了,是好事。 “你同她多来往也是好,但切记不可以给人家添麻烦。” 想及女儿的性子,陈余安叮嘱了两句。 陈雨心想了想,突然凑上去问他,“爹,你觉得陆遥怎么样?” “挺好。” 陈余安不自觉的地弯起嘴角,她的女儿,自然是最好的。 陈雨心一听,当即喜笑颜开,不经大脑思考,便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 “爹爹,那我嫁给陆遥,你觉得怎么样?” “…”她是还没有分辨出陆遥的性别吗? 陈余安一阵头疼,“雨心,爹同你说过了,陆遥是女儿身,不是男儿。” 陈雨心笑眯眯道,“我知道呀。” 可是这也不妨碍她喜欢嘛。 戏本子里都写了,真爱是要经过磨难,即便不被世俗认可。 她陈雨心,也要当那有情有义之人。 陈余安一听,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雨心,“你既然知道她是女儿身,怎么还有这般心思?” 莫不是自己平时疏于管教,让这孩子走弯了路? 陈雨心上前扯了扯陈余安的衣袖,撒娇道,“爹爹,我喜欢陆遥,我想嫁给她。” 陈余安脸色铁青,再没有方才的温和模样,他严词厉色道,“胡闹!” “陆遥是女子,你也是女子!你怎能嫁她?!” 陈雨心没想到爹爹会突然发怒,吓得一征一愣的,说话都有些结巴,“可…可我就是喜欢…” 陈余安看着她,试图从女儿脸上看出像从前开玩笑一般的神色,可没有。 陈雨心极为认真。 陈余安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 “你自己再好好想想。”他沉着脸进了院子里。 陈雨心哦了一声,飞快地跑了。 她很少见到陈余安发怒,即便是自己闯了祸,他也从不曾责怪过自己。 陈雨心是真有些被吓着了,走路都有些失神,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 “师姐?”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 陈雨心抬头一看,是淮宁。 淮宁虽比她小一岁,可却比她高了半个多头。 陈雨心被笼罩在淮宁身影下,看不见光亮,一时之间有些沮丧。 “淮宁,爹爹不同意我喜欢陆遥。” 陈雨心苦丧着脸。 淮宁听着她的话,衣袖下的手攥成了拳头,攥得指尖发白。 “是吗?那你是怎么想的?” 陈雨心想了想,“我当然是不听他的,我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人,才不放弃呢。” 陈雨心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拉着淮宁,跑向陆遥她们院子的方向。 “我现在就去同她说,我要嫁给她。” 陈雨心笑得明媚灿烂,可落在淮宁眼里,却像一把刀子,稳稳插在心口的位置,难受得厉害。 … 陆遥不知从哪里借来了棋子与棋盘。 由于曾被宋衍虐过几次,她很是识趣地把目标放在了严真身上。 严真没有和陆遥下过棋,当即答应,两人便在院子的石桌处对弈。 宋衍被陆遥“嫌弃”了,只得坐在一旁观战,看着小徒儿大杀四方,略有几分自己的风范。 严真没有料到陆遥竟然有这般好的棋艺,惊讶的目光中又带了几分欣赏。 他正想夸陆遥两句,院子在传来了声响,几人看向门口。 陈雨心略有些气喘吁吁。 陆遥没想到,陈雨心还会再来,她以为陈雨心应该是会想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再不想看到一眼的。 但很快,她的目光被后到的一个身影吸引了去。 那人穿着白衣,墨发随意地束了起来,飘飘逸逸。 白皙的脸庞剑眉凤目,唇薄轻抿,清澈的目光不含一丝杂念与俗气。 清明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就像春阳下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令人忍不住浸于其中。 周身的气质一尘不染,俊美得不似凡人,像是神明降世。 陆遥一眼便惊为天人,这是神仙下凡吗? 宋衍发觉,小徒弟的目光已经被那突然出现的人吸引了去。 他随意打量了两眼,不得不承认,确实长了一副好皮囊。 可看着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宋衍不动声色地迈了两步子,挡在了陆遥身前,“严真棋艺欠缺,遥遥,师父同你下两局。” 严真原本看到那陈雨心,就自觉地做好了好戏的准备。 可这怎么就提了他,而且…还踩了他一脚! 他愤愤不平地瞪宋衍,却对上了那略带警告意味的眼神。 虽然很不想,却还是乖乖地起身坐到另一边,顺带儿给自己倒了杯茶。 得,让那俩师徒自相残杀去,他乐得清闲。 可陆遥完全没注意到宋衍再说什么,此刻,她的目光全然在那小少年身上。 那少年见陆遥一直看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陆遥眼里藏不住的惊艳,这人一定是神仙下凡来渡劫的。 一时之间,院子里气氛有些怪。 然这种气氛很快就被打破了。 陈雨心小跑到了陆遥跟前,丝毫没在意在场有人在,大大咧咧地开口道,“陆遥,我心悦你,你娶我可好?” “噗…”严真没控制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啥,他没听错吧? 严真不可置信地看向陈雨心,她…她要嫁给陆遥? 陆遥也是被她这一句话吓了一大跳。 早上还在骂自己来着,这怎么就想嫁给自己了? 莫不是想着变法子来整自己出气。 陆遥偷偷瞄了一眼宋衍的表情,算不得多好,但也是十分平淡的模样。 实则,宋衍满脑子的疑惑,不仅疑问,心情降到了谷里。 陆遥心里暗道不妙,连忙开口道,“不行!” 陈雨心早就想到了陆遥会拒绝,可她就是不放弃,又问,“为什么,是因为我是女儿身吗?” 陆遥半天不知该答些什么,想了想,她开口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的亲事自是由我师父决定的。” 言下之意,自己没有感情的自由,一切听师父的。 宋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呵。 文学馆 ------------ 第127章 私定终身 陈雨心看向宋衍,一脸探询。 一时之间,所有目光都到了宋衍身上。 陆遥眨眨眼,示意宋衍。 师父,赶紧帮我圆一下啊… 哪知,宋衍像是没瞧见似的,坐在一旁。 淮宁本是被宋雨心拉过来的,他也想看看对方是谁,却没想到,宋雨心喜欢的…竟是位女子。 一时之间,心里情绪复杂。 陆遥暗自扯了扯宋衍衣袖,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 严真实在没想到,陆遥的魅力这么大,把姑娘家迷得分不清东西。 墨生和池生也是有些呆了。 原来姑娘比公子更得姑娘家欢心。 陈雨心见他迟迟不说话,只得自己开口问,“宋哥哥,可以吗?” 宋衍:“…” 他终是无奈,“换个地方谈?” 陈雨心犹如小鸡食米般点头,“好啊好啊。” 两人便往里头的屋子而去。 陆遥心里一咯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她一个箭步上前,把墨生推了进去,低声道,“墨生,好好在里头待着。” 随即将房门带上了。 墨生站在门前,心有不解。 没了别人在场,陈雨心显然更直接了,“宋哥哥,可不可以啊?” 墨生竖起了耳朵听,他很好奇,自家公子会用什么理由打发了陈姑娘。 “不行”声音冷冽。 “为什么?”陈雨心扬起小脸看着他,难道是因为自己是女儿身吗? 宋衍目光幽深,“方才碍于其他人在,不能说。” 陈雨心疑惑,便见面前人说道。 “其实我同她早已私定终身。” … 陆遥倒了杯茶,推给了淮宁,注意力全然在那屋子里。 淮宁心不在焉,一边看向屋子,一边打量着陆遥。 想看看她有什么特别,能让师姐抛弃世俗去喜欢。 陆遥很快便注意到,这小神仙怎么一直盯着自己瞧? “你瞧我做什么?” 淮宁欲言又止。 这时,房门开了,陈雨心跑了出来,神情激动地握起了陆遥的手。 陆遥一脸纳闷,便听见她兴奋地说。 “陆遥,我没想到你竟然是那么勇敢的人,太不容易了!” “?” “你放心,我不嫁你了,我会默默支持你们的!” “?” 陆遥一脸懵地看着陈雨心说了一大串话,可她半句没听懂。 不过关键是,这姑娘终于扭回正道了。 果然师父出马,一个顶俩。 正想着,宋衍出来了,神色如常。 可后头的墨生,却是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 他没想到,世子爷如今睁眼说瞎话竟是信手拈来了。 淮宁也站起了身子,她这是放弃了。 陆遥没有细想两人在屋里谈了什么,于她而言,那些不重要。 可严真却是一脸的好奇,这方才还口口声声说嫁陆遥的人,怎么进去同宋衍说了一会,出来便开口了? 陆遥会被宋衍所蒙蔽,他可不会。 宋衍这厮定然是瞎话连篇,指不定把陆遥给卖了。 偏生陆遥,还成日将宋衍当神,日日仰望追随着。 陈雨心虽仍有些不舍,可回头看见宋衍,便暗自下了决心,坚决地扭头走了。 像是放弃了什么东西一般,坚定而决然。 呜呜…这可是她十几年来头一次喜欢的人啊… 淮宁向几人抱拳告别,追着陈雨心离开。 院子里顿时又恢复了安静。 严真回了屋里,陆遥这才看向宋衍,好奇地问,“师父,你怎么说的呀?” 陆遥此话一问出口,墨生脸色就不太对劲了。 可没有人去注意墨生。 宋衍神色如常,平淡地答道,“我说你其实是大户人家逃出来的私奔的姑娘,半路郎君被杀,你得我所救,你要为郎君守身如玉。” 他一不喘,二不脸红,看得谁都要相信了。 陆遥愕然地看着他,师父这么能编的吗? 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墨生脸色变得更奇怪了。 他有些脸红,不为自己,为世子爷。 “师父,你真这样说啊?”陆遥还是抱有一点点怀疑,这怎么都不像师父会说出口的话。 宋衍脸上从容平淡,看向陆遥时,目光认真,语气微微上扬,“你不信?” “没…没,我信。” 没想到师父这么正经的人,说起瞎话来,水平丝毫不输自己。 不是,呸呸呸,她可不会说瞎话。 宋衍木缓步走到了陆遥跟前,脸上依然是那份从容平淡,“我帮了你,你怎么回报我?” “???”陆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不是,自己救了他那么多次,都不曾主动要过什么回报啊。 他就帮了自己这么一回,便开口要回报了? 这一点也不符合她心目中师父的高大的形象,半点没有君子的端方宽容大度! 陆遥伸手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啊,好困诺,大家都早点休息吧。” 她错过身子,向自己屋子走去。 脚步刚踏进屋里,转过身要关门,却撞上了一堵肉墙,扑面而来的松木清香萦绕鼻尖。 虽然撞得不疼,可陆遥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看也没看一眼,闷声喊,“师父,疼。” 宋衍真的以为自己撞疼了她,抬手长指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微微向上抬。 头微微低下,垂眸看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按在她鼻尖上,低声问,“疼吗?” 陆遥从他的目光中看到自己,那里只有自己。 她不由被那目光吸引其中,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要陷入其中一般,不太真实。 “遥遥?”宋衍见她不应,又唤了一声。 陆遥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美色蛊惑其中了,小脸一热,连忙摇头。 “不疼。” 白皙的小脸蛋微微泛红,宋衍微微移动了手,抓着那小脸颊,捏了一把,软软的触感直达心里。 陆遥小脸一懵,眼神迷糊地看着宋衍,干啥捏她? 这副迷糊的模样,令宋衍玩心大起,忍不住两只手抓着那软软的小脸蛋上下其手,左扯扯右拉拉。 真可爱。 陆遥:“???” 我在哪?我在干嘛? 他为什么要对我粉粉嫩嫩的小脸蛋下手? 奉着不能输的想法,陆遥果断踮起脚尖,伸出小手,向那张丰神俊朗的脸抓去。 等到如愿抓到时,因为身高差距,她一个重心不稳,一头向前栽去。 宋衍不急不慢地站稳了脚跟,等她自己惊慌地伸手揽住自己的脖颈,整个人挂在了自己身上。 文学馆 ------------ 第128章 宋谨亦 陆遥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撞进了宋衍的怀抱。 她下意识要退开身子,却被宋衍一把手揽进了怀里,周身都是淡淡的松木清香,很好闻。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想松开手了。 宋衍的手虚扶在她肩膀处,并不直接触碰。 可怀中有个娇软人儿这一事实仍然令他情绪有些起伏。 他淡淡轻笑一声,语气轻快,“一百两。” “哈?”陆遥不明所以。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银子了? “回报。” “…”你不是不缺银子么,为什么突然要我的银子了? 师父肯定是故意的,知晓自己穷,偏生往自己的心头戳。 陆遥气呼呼地从他怀中挣扎出来,目光愤愤不平,“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闻言,宋衍眉梢微挑,“命没了,你那些钱不也是进我口袋里?”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宋衍见她犹豫了,心想,是不是自己要价太高,毕竟小徒弟一穷二白。 想了想,他大发慈悲,一副凡事好商量的模样,“八十两。” 陆遥冷呵一声,“一两,没得商量。” 这种事情,就要率先斩断了对方还价的可能。 “我是你师父,你怎能如此小气?何况日后,为师的不也都是你的?”宋衍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果然只要一和银子扯上关系,她就半点没有平时的乖巧模样。 陆遥心想,好歹是王府世子爷,将来整个王府都是他的,想想她住的落雨阁,就知道王府家产得有多少了。 现在,他却同自己争这几十两银子,未免太小气。 就算师父说日后他的也是自己的,也不过是口头上的话,不可当真。 陆遥一板一眼道,“我怎能要了你的,人家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何况你我二人只是师徒。” 房梁上的莫风听得有些难以置信,小姐日后好歹也是这千医谷下一任谷主。 千医谷作为药商,在天元国怎么也都是排行第二的富商。 可现在,小姐同那定王世子争论那百八十两银子,着实令他不解。 可最后,小姐竟想拿一两银子打发了定王世子。 少爷随了老爷,性子大方,向来把钱财当成身外之物。 而小姐,明显是随了夫人,“铁公鸡”,一毛不拔。 宋衍听了陆遥这话,目光幽深,“可你方才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既然如此,给些银子赡养为师,也不为过罢?” 陆遥一听,模样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泣鬼神的消息。 天哪,师父怎么如此厚脸皮? “什么一日为师众生为父,师父不过比我年长了五岁罢了,都是同辈之人,可能可能有我这般大的女儿,师父可真是太爱说笑啦。” 说着,陆遥隐隐感觉脸疼。 同辈之人? 宋衍身心愉快了。 “既然都是同辈之人,日后还是好好称呼,这声师父还是不必了。” “为啥?”陆遥一时没反应过来。 师父这莫不是要弃徒? “我不过二十出头,你把我唤老了,换个称呼。”宋衍唇角微微弯起。 陆遥听他这么说,脑子可实在是转不过来。 “那叫什么?” “你自己想。” “?” 她不由想起了桑玉唤的那声衍哥哥… 不成,她可唤不出口。 想了想,陆遥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宋公子?” 宋衍脸色微僵,这怎么还给叫回去了。 陆遥见他好似不太满意的模样,也是无可奈何。 “师父就是师父,为何还需要那么多唤法。” 宋衍也不再深究了。 不过是今日被她那一句话激到了,凡事还是需得慢慢来。 “罢了。” 宋衍挥袖转过身离开。 陆遥见他好似不太高兴的模样,难道是不喜欢自己把他唤老了吗? 她上前把屋门关了,往里头走去,莫风这才跳下房梁从窗户离开。 夜晚,陆遥趴在桌子上,细想了一会,好像从一开始他就不太乐意以师徒相称。 到底是自己那时勉强了,可如今都唤习惯了,怎么改口都觉得有些别扭。 她一纠结,就忍不住去摸腰间那块玉佩,温温的触感,令她郁结消散。 不经意地摸到了凹凸… 对了! 陆遥当即起身打开房门跑了出去,连房门口的池生都没反应过来。 她跑到宋衍屋门口,敲了敲。 门口的墨生微微侧过身子不去看。 屋里的宋衍原本是准备睡下了,这时听到了敲门声,还是去开了门。 打开门,先是有些诧异,而后又是眉头一皱,侧过头看去,墨生已然是侧过身子。 没有问陆遥怎么过来了,直接伸手将她带进屋里,将屋门关上了。 宋衍刚想开口训斥她几句,陆遥却兴致勃勃地扯着他的袖子道,“宋谨亦。” 宋衍微微愣了一下,“嗯?” “师父,以后有外人在时,我便唤你宋谨亦,如何?” 陆遥看向宋衍的眼里泛着淡淡的亮光,师父肯定是不能不要的。 可他不愿自己将他唤老了,那在外人前这一声宋谨亦总归是拉了平辈呀。 毕竟那句宋哥哥,衍哥哥,她实在唤不出口。 宋衍没有想到,她这般跑来,只是因为这事,莞尔一笑,“好。” 陆遥笑着打了个哈欠,“师父,那我回去睡觉了。” 毕竟今天确实起得早了。 她想转过身要去开门离开,却被宋衍一把拉住了,“等等。” 陆遥疑惑地转过身看他,还有别的事吗? 宋衍走到屏风后头,拿了件外衣走了出来,披在了她身上,可外衣长得衣摆拖地。 他便蹲下身子扯起两边各自打了结,衣摆这才稍稍及她脚踝处。 “以后出门不能再这么冒冒失失,让外人见了如何是好?” 陆遥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跑出来,都不曾披上外衣。 她突然问道,“师父,你之前不是说给我送些松木香么?” 陆遥这无厘头一问,宋衍愣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他也确实让墨生备了些,只是一直不曾给她,到现在还在屋里的柜子里头放着。 “回京后给你。” 陆遥狐疑地看着他,“师父,你不会转头就忘吧?” 陆遥小表情全挂在了脸上,宋衍不由失笑,“不会,夜深了,回去吧。” 半推半就,陆遥被宋衍送出了屋子,恰巧,严真觉得屋子头燥热,出来院子透透气。 他一眼就瞧见了宋衍送陆遥出门的画面… 乖乖,这进展怎么突然神速起来了?! 文学馆 ------------ 第129章 谷主的亲外孙女 医术比试这日,千医谷的弟子都穿上了弟子服。 陆遥迟迟未醒,严真都想敲门喊人,却被宋衍眼神警告了一番。 几人便先被请到了比试的大堂之处。 屋子里,陆遥穿了一身红色的弟子服,莫风在一旁,“小姐,今日仅需待在谷主身边便可。” 陆遥疑惑,“我不上场吗?” “今日是白衣和蓝衣弟子的比试,明日决试红衣弟子才需上场。”莫风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等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之后,我再上场收割?” 莫风迟疑了一会,点头应答,“是。” 陆遥不禁唏嘘,红衣这是走后门啊。 门外,池生终于敲门了,“姑娘,您醒了吗?” 莫风连忙从窗户离开,陆遥这才上前开门。 池生看着一身红衣弟子服的陆遥,有些诧异… 姑娘这是? 按照昨日说好的,莫风到前头接自己,陆遥稍稍一等,便见莫风从后头绕到了前面,进到了院子里来。 池生发觉这走的路不太对,而且这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也不太对劲,他提醒道,“姑娘,这不是去找公子的路。” 陆遥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知道,你跟着走就好。” 莫风带着两人去到了千长风的院子里,千长风早已等候在那,陈余安也在一旁。 … 大堂里,严真看着这些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人,有些好奇,“为什么衣服的颜色都不一样?” 陈雨心解释道,“红衣弟子是亲传弟子,白衣弟子是次传弟子,蓝衣弟子则是谷中的习医弟子。” “有什么区别吗?” “自然是有的,蓝衣弟子只是留在谷中求学的弟子,而白衣弟子和红衣弟子,都是门内弟子。” 陈雨心这么解释,严真就听懂了,“意思就是说,红衣弟子是亲的,白衣弟子是收养的,蓝衣弟子是凑数嘛。” “…”陈雨心默默翻了个白眼。 可严真话糙理不糙,千医谷里的弟子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陈雨心四处张望,却迟迟没有见到陆遥的身影,这才问,“陆遥呢?怎么没见到她?” 一旁的淮宁见她提起陆遥这两个字,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严真啧啧两声调侃,“她估计还在睡觉。” 宋衍微不可见地瞥了他一眼,话确实太多。 一声敲钟响,众人望去,淮宁同陈雨心说道,“师姐,我先过去了。” 陈雨心笑笑点头,“快去吧,你可一定要进到明天的决试。” 陈雨心很是看好淮宁,淮宁的医术比许多红衣弟子都要精湛。 便是和自己相比,不相上下。 淮宁脸色这才微微缓和,嗯了一声往人群中走去。 陈雨心这才带着几个人去到阁楼上落座。 “这里是供谷内来客落座的地方,你们在这看就好,我先去找我爹了。” 随着第二声钟敲响,底下的蓝衣弟子和白衣弟子已然站好队列。 蓝衣为首的,是位姑娘,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 白衣为首的,则是桑均座下的大弟子,林凡。 红衣弟子则落座在两旁,喝喝茶,等着看比试。 今日的比试,对蓝衣弟子而言很是重要,若能被谷中的恩师看中,收为入门弟子,便可承一身白衣,在谷中的情况也会大有不同。 而对白衣弟子而言,能进到决试,便可升为红衣弟子。 而对红衣弟子而言,不过是争那一个在谷主面前表现的机会。 随着第三声钟敲响,数十位中年男子从堂里走了出来,依次落座。 这数十位都是千医谷里算得上名号的前辈。 宋衍正想着,陆遥今日是不是睡得太晚了? 严真惊呼一声,“陆遥?!”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最后缓缓出现,落座在首座的谷主千长风,一旁跟着的,不是大弟子陈余安,也不是二弟子桑均,竟然是一位身着红衣弟子服的陆遥。 众人皆是一愣。 桑均眼神诧异,诧异过后又是莫名的狠戾。 竟然是她… 宋衍眼神幽深与不解,她怎么会在那? 严真看向宋衍,问道,“宋衍,陆遥怎么会在那?” 宋衍冷眼看着他,不作答。 严真掩嘴作吃惊状,“你该不会是不知道吧?” “你是她师父,她都不告诉你的呀?” 说着说着,严真的模样,落在宋衍眼里,已然成了活靶子。 陆遥微微有些紧张,自己现下在别人眼中,就是个突然出现的拦路者,还是一个要坐到上位的拦路者。 千长风安抚似的拍了拍她手背,低声道,“别紧张,你是我千长风的外孙女,自然该是这谷里最受敬仰的人。” 有了他这话,陆遥深深吸了一口气,倒也不怎么紧张了。 若是靠实力,她陆遥也不会输给别人。 底下的弟子皆是好奇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个不认识的红衣弟子,还站在谷主旁边。 陈雨心也是有些诧异。 相对于其他人,桑玉明显有些走神,只见她面色有些难看,心不在焉的。 桑均接连唤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玉儿,不管如何,你明日都要拿下第一。” 桑玉闷声嗯了一声,看向陈雨心,心中纠结。 昨日,她无意间偷听到了桑均和下属的谈话。 为了确保桑玉能够坐稳第一的位置,桑均要对目前桑玉唯一的对手,陈雨心下手。 桑玉不确定所谓的下手,到底是指让她不能够参加明日的比试,还是指要了她的命… 虽然她不喜欢陈雨心,可也只是两人之间的小打小闹的争执,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她的命。 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向父亲开口问,又怕最后陈雨心没死,父亲却被自己拖下了水。 她心中无比纠结。 而同样好奇陆遥的,也有座上的几位前辈。 旁边的一位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爷爷,问道,“长风,你身边的这位是?” 他瞧着,总觉得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来是不是在哪见过。 千长风笑笑,拉过陆遥,同几人介绍道,“师兄,这是我的外孙女,陆遥。” “遥遥,还不快见过师叔祖?” 陆遥缓缓拱手行礼,“陆遥见过师叔祖,见过各位长辈。” 一时之间,底下哗然一片! 那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弟子,竟然是谷主的亲外孙女?! 那他们还比什么,这千医谷,谷主自然是要留给他老人家的亲外孙女的啊! 文学馆 ------------ 第130章 你有什么资格 听着底下的议论声纷纷,宋衍内心复杂。 他想起了那日,自己同她要个一百两,她却拿一两银子打发了自己的事。 陆遥在下方站着,周围全是长辈,自己要想坐上那位子,除了实力还需得这些长辈同意。 她自然规规矩矩地,不敢随意乱瞟乱走。 可她若是抬头看看,就能瞧见宋衍那幽幽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随着第四声钟声敲响,陈余安让人分配下去号码牌,依次抽签组队比试。 蓝衣弟子七十位,白衣弟子五十位,蓝字弟子只有七位能入决试,而白衣弟子仅有五位。 伴随着第五声钟声,已经有人领着到各处,准备比试。 一直到第七声钟声响起,比试便正式开始了。 陆遥好奇地低声问陈余安,“师叔,为什么一直有钟声响?” 陈余安笑着解释道,“这是千医谷的习俗,凡谷中大事,不论喜丧,皆敲响七下。” 第一轮的比试,是比蒙眼辩识草药,而第二轮的比试则是调制药剂,通常到第三轮的炼制丹药比试时,只会剩下三分之一的人。 若到了第三轮比试结束,还有多余的人,便会让事先带来的病者,让几人诊治,由此得胜负。 陆遥也是头一次见到,医术还能比试的,故而也看得认真。 千长风见她一颗小脑袋都快探出去了,笑道,“余安,带遥遥去底下瞧瞧。” 陆遥乐了,“可以嘛?” “去吧。” 底下的人便瞧见,那红衣女弟子缓缓往下而来,旁边跟着的,还是谷主的大弟子,陈余安。 陈雨心抑制不住好奇心,当即起身三步并两步跑到她身边,“陆遥,你原来是师祖的外孙女啊?” 陈余安斥责了她一声,“怎可这般没大没小,叫少谷主。” 陈雨心吐了吐舌头,侧过身挽住陆遥的胳膊,乖巧地唤了一声,“少谷主。” 台上的严真眼睛都直了,他连忙推了推宋衍,“快看快看,陈雨心上手了!” 宋衍眼睛半眯着,眼神有些危险,他看见了。 可这份危险,却是对着严真的,他压制着要将旁边这人扔下去的冲动。 陆遥稍微适应了一下这种称呼。 四周的弟子一听,都称上少谷主了,这下一任谷主是谁,还需要比吗? 桑均脸色微青,他筹谋数十年,如今竟是要被一个黄毛丫头夺了去吗? 有了陈雨心相陪,陈余安也乐得轻松,让两个小辈自己去相处。 也是陈雨心自己放弃了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否则陈余安定然是不会让她靠近陆遥的。 陆遥瞥见一个有些眼熟的白色身影,带着陈雨心往那而去。 台上的严真又是一激动,那不是那天来院子的那个小弟? 他刚想推宋衍,结果一抬头,就正对上了宋衍那略带危险的眼神。 严真咽了咽口水,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宋衍眼眸半眯地看着底下的小身影,朝着那白衣的淮宁走去,最后停在了身旁。 这么多不瞧,偏偏瞧那最好看的一个? 呵,想来是最近瞧他瞧少了。 陈雨心扯了扯陆遥,“你有没有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陆遥愣了愣,随即摇头,“没有啊。” 她只看到了一个神仙弟弟在专注地调制药剂。 旁边的另外一桌,林凡注意到了陆遥,一直在看淮宁。 他目光有些不屑,不过是有一副好皮囊罢了,实则… 嘁,恶心。 淮宁注意到陈雨心的到来,有些稍稍的分神,拿错了药粉,正有空将起倒进杯中。 陆遥连忙低声制止,“拿错了。” 声音不大,只有包括陈雨心在内的三人可听到。 淮宁动作顿了顿,下意识看向陈雨心,这才将拿错的药粉放了回来,重新拿回正确的。 陈雨心稍稍松了一口气,淮宁今天怎么怪怪的,平日里可从不见他会犯这等低级的错误。 陆遥若有所思地看着陈雨心,看来这小神仙只是长得像神仙。 这红鸾星可亮着呢。 三轮比试结束时,已经是未时。 除了旁观的人用了些茶点,比试的弟子皆是饿着。 这也是考察了另外一项。 最终蓝字弟子余下七名,白衣弟子余下六名,淮宁赫然在列。 这就代表六人要参与这最后一项。 很快,便有人抬着一位病人进来了。 几人轮番上前把脉,在纸上写下病因,症状以及医治方法,最终上呈到座上的前辈。 由于一天下来,时间长了,几位前辈陆续离开,最终也余下三位。 千成风,师叔祖应筹,以及一为女姑姑,贺子珍。 三人粗略地看了那些纸上所写,陆遥一眼就瞥见了淮宁那张。 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同他的模样倒是有些不像。 不过,淮宁给出的诊治方子,却一致得了三位前辈的认可。 最终被刷下的那一位,竟是桑均的大弟子,林凡。 林凡听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淮宁,怎么可能! 他一脸的不愿相信,自己怎么可能会输给他! 今日的比试也算是结束,三位前辈相携离开。 场上的弟子,有的离开,有的则是上前祝贺。 淮宁周围也围了些弟子,纷纷在向他祝贺。 陈雨心拉着陆遥向淮宁跑去,一脸的高兴,“淮宁,你真厉害!” 陆遥观察着淮宁,果不其然,淮宁听了陈雨心的夸赞,唇角微微上扬了些。 林凡伸手拉开众人充到淮宁面前,指着淮宁,愤愤不平,“凭什么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进到决试!” 陈雨心身为淮宁的师姐,首当其冲护着淮宁。 “林凡,淮宁能进到决试就是有这个资格,你技不如人回去好好练便是,在这撒什么泼?!” 林凡嗤笑一声,“陈雨心,你那么护着淮宁,不会是喜欢人家吧?” 淮宁见他开始针对陈雨心,面色一凛,上前挡在陈雨心跟前,“林凡,你冲我来便是。” 林凡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笑话一般,“冲你来?你配吗?” 他看向陈雨心,脸上挂着嘲讽的笑,“陈雨心,淮宁是有张好皮囊,让你们人人喜欢都去多看两眼。” “可是,他根本就不算是个男人,这样你还喜欢吗?!” 林凡此话一出,围观众人一片哗然。 淮宁脸色惨白,陈雨心连忙上前踹了林凡一脚,“你胡说什么呢!” 林凡半点没顾忌被陈雨心踹的那一脚,他指着脸色惨白的淮宁,向众人大声喊道。 “我林凡亲眼所见,他!淮宁!不过是个不能人事的废人!” 文学馆 ------------ 第131章 我懂你的好 陆遥陪千长风用过晚膳回到院子时,只见一、二、三…全坐在院子里等她。 陆遥挥了挥手,“你们吃了嘛?” 宋衍眼神幽幽,“没有。” 陆遥:“…”不该问。 严真啧啧两声,方才吃了两碗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宋衍反问陆遥,“你吃了吗?” 陆遥下意识像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没有。” 后头跟着陆遥海吃了一顿的池生,眼神意味深长。 宋衍道,“那就都饿着。” 陆遥嘿嘿一笑,坐了下来。 严真这才开口说道,“原来你就是谷主口中那个想让宋衍瞧一瞧的外孙女?” 陆遥一噎,严真哪壶不提提哪壶啊。 宋衍被他这么一提,也是想起来了。 陆遥嗔怒地微瞪了严真一眼,严真却半点不怕她。 他乐呵呵地看着宋衍,“那你俩岂不是差点从师徒关系上升到夫妻?” 陆遥心里一咯噔,反手就想一巴掌拍在严真嘴上。 这咋话这么多呢! 却只见宋衍目光幽深,低声应了一声,“可惜了。” 声音有点小,陆遥却是听见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宋衍,“师父,你说啥呢?” 他刚刚是说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不能从师徒关系上升到夫妻关系吗??? 可是陆遥看宋衍,见他面上神色平淡,半点不像是方才说出了那句话的人。 陆遥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迷糊了。 宋衍敛去眼底的情绪,语气平淡,“没用晚膳,可惜了。” 陆遥虽然也觉得是自己听迷糊了,可真听到了,心里却隐隐有点失落。 宋衍起身往屋里走去,陆遥连忙跟了过去,非常积极地帮他关上了门。 严真还以为陆遥是要跟着宋衍进去,结果就看见陆遥帮宋衍关门的一幕… 这其实是个傻子吧? 宋衍静默地看着那扇门,终于忍无可忍,打开了门,大手一伸,揪着准备撤离的陆遥的后衣领,果断将人提进了屋里,反手把门关上了。 陆遥脚悬空,两手两脚扑腾扑腾一顿拍空气,怕的厉害,直接搂着宋衍的脖子,两只脚盘在宋衍腰间。 她整个人就这么挂在宋衍身上,一声呜呜,“师父,我错了…” 宋衍无奈,扯了扯她后领子,“下来。” “不要!” “听话。” 陆遥这才稍稍松了松手,却差点往后倒去,宋衍连忙护着她的后背,陆遥这才稳住了身子。 陆遥眨眨眼,看着面前被放大了无数的俊俏脸蛋,她松开一只手,戳了戳,不算软,但感觉还不错。 陆遥很是满意,她得意洋洋地看着宋衍,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星,清澈又明亮,“谨亦哥哥,我错了。” 宋衍下意识看她,撞进了那盛满星光的眼眸中,心狠狠一颤动,“错哪了?” “不该隐瞒你。”陆遥笑脸吟吟,半点没有认错的态度。 宋衍却娇纵着顺着她的话,“既然错了,又该如何?” “再给你一两银子。” 陆遥终于没忍住,笑得咯咯响… 宋衍满头黑线,“下来。” “不要。”陆遥摇摇头。 “听话。” “不…”等等… 陆遥一个机灵,她怎么感觉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 她仔细想想,隐隐感觉有些片段好似被自己遗忘了。 陆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宋衍看,从头发到眉毛到眼睛,鼻子再到唇… “师父,礼物你可喜欢?” “嗯,喜欢。” “师父你真好看…” “遥遥,松开。” “遥遥,这不合规矩,快松手。” “不要。” “乖,松手。” 这些片段一幕一幕在陆遥脑子中回放,再到她搂着宋衍躺在床上,四目相对… 不停靠近,最终卡在了她亲宋衍的那一幕。 等等,她当时到底亲到了没有? 是亲了吧? 可第二天师父也没有说什么啊,是没亲到吧? 可明明就是亲到了啊是… 陆遥镇定地直视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咽了咽口水,问道,“师父,你生辰那日在我屋里,咱俩是不是亲了?” “…” 一瞬间,屋子里安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彼此之间只剩下呼吸声。 宋衍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她这是想起来了? 准确的说,当时确实没有亲到。 “嗯,亲了。”宋衍脸不红心不跳。 陆遥脸“腾”的一下,红了。 天哪,她真的亲了! 就算平日里再肖想着师父,也不该真的放肆啊。 哪知道,她竟然在无意间轻薄了师父,关键是,她压根不记得是什么感觉… 呜呜…亏了。 陆遥一脸的失望,明显宋衍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压低声音问道,“你在失望什么?” 陆遥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下意识就回答道,“不记得什么感觉了…” 此话一说出口,宋衍眼神就变了。 陆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闭上了嘴巴,拼命摇头否认。 宋衍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她懒,好奇从她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陆遥压不住心里的情绪和好奇,一脸好奇宝宝地问,“师父,你记得是什么感觉吗?” “…”宋衍陷入了沉默。 她若此时凑上来亲一下,自己只怕也不会觉得如何了。 哪知陆遥竟然真的凑前了几分,“师父,要不然你再让我亲一次吧。” 这一句话,却让前一秒那般平淡想法的宋衍这一刻心猿意马。 他差一点就真的要凑近去亲怀里的小人儿。 然,陆遥心想,既然都已经轻薄过了,这轻薄一次也是轻薄,这第二次也是轻薄。 这横竖都是轻薄,再多加一次又何妨? 不过她又觉得是不是有些亏待宋衍了,看着宋衍有些犹豫的样子,她连忙加了一句,“给你一百两。” 这句话,成功让宋衍把方才涌起的那一点心猿意马压了下来。 很好,师徒之间的情感只能拥有她的一两银子。 让她亲一下,却能得到她的一百两。 宋衍心里冷呵,真大方。 陆遥面颊桃红,殷切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宋衍看。 后者面无表情地扒下她的小短腿,将她放在地上,把那环在自己脖颈上的手也扒了下来。 他上前一步,陆遥下意识以为他是要亲自己,连忙将眼睛闭上。 宋衍神色复杂,素手打开房门,将陆遥推了出去,随即将房门牢牢地关上了。 陆遥迷糊地睁开眼睛,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一脸懵。 “???” 文学馆 ------------ 第132章 你再让我亲一次 四周议论声纷纷,眼神怪异。 有人质疑林凡的话,“林凡,你别是胡说的吧!” “是啊!肯定是胡说的。” 林凡却上前揪出来一个差不多身高的人,“何正,我们当初一起瞧见的,你来作证,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何正性子弱,根本不敢多说什么,可碍于一向被林凡威压,他只得顶着众人的目光点头。 这…这也是事实,他这不算是什么吧… 淮宁紧紧攥着衣袖,指尖隐隐发白。 陈雨心也没料到会林凡会揪出何正来这么一番操作。 周围看向淮宁的目光里,诧异,可怜,鄙视,厌恶,同情… 像是在看一个异类。 陈雨心上前狠狠扇了林凡一巴掌,“林凡,你大爷的!” 陆遥看着小神仙惨白着一张小脸,身周光芒暗淡。 她上前拍了拍淮宁,低声道,“她如今为你出头,必然是不在意那些话,可你要让她一直为你出头吗?” 淮宁如梦初醒,上前拦住林凡要打下来的手,眼神漠然,像是在看什么垃圾一般。 “你若伤了她,我要你性命相赔。” 林凡有一瞬间被那眼神和语气震慑到了,反应过来后,却是一脸的嗤笑和看不起。 “就凭你?一个废…啊!” 淮宁攥着那根指着自己的手,狠狠往下掰,反手将人撂倒在地。 等他回过头,撞上了陈雨心愕然的目光。 她从未见淮宁打人过… 淮宁霎时间脸上的血色散去,顶着众人怪异的眼神,错身而过,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陆遥连忙推了推陈雨心,“愣什么,赶紧去啊。” 陈雨心反应过来,连忙向那道白色身影追了过去。 陆遥这才低头看向那连连惨叫的林凡。 她平生最看不惯的,其一,就是让美人受了委屈。 其二,便是打姑娘的男人。 这林凡倒是两样都占全了。 陆遥稍稍蹲下身子,“你叫,林凡?” 林凡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他看得明白,这人同陈雨心她们是一伙的! 见他这窝囊样,陆遥噗嗤一笑,“瞧瞧你这怂样,连淮宁的半分男子气概都没有。” “这等品性,怎么就好意思在这呢?” “看来我需得同外祖父提提建议,这千医谷收弟子还是谨慎些,可别什么牛鬼神色都往谷里收。” 她眼神里的不屑,就宛如方才林凡对淮宁的态度。 台上的严真啧啧两声,“没想到小陆遥还有这么霸气的时候。” 宋衍见那精神满面的小人儿,不由扬唇低笑,是他徒弟。 另一边,陈雨心追着淮宁追到了他院子里头。 淮宁却将自己锁在了屋里,任她怎么喊,都不肯出现。 屋里,他攥着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置身于一片黑暗。 下唇已经被自己咬得渗出一滴一滴血珠。 在他快要将自己当成个正常人的时候,突然有人将他隐藏着的伤口狠狠撕裂,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这对他的打击比他从前第一次认知到自己的不同时更加令他窒息。 那些怪异的眼神充斥着他的脑海… 他还有师姐的,可是如今师姐定然也是瞧不起他的。 他又一次被打进了深渊中… “小姐!”突然一声惊喊,将淮宁的思绪打乱了! 他连忙掀开被子冲了出去,却见陈雨心站在门口,完好无损的模样。 淮宁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女弟子这才偷偷溜走了。 陈雨心推了淮宁一把,“你跑什么跑,欺负我腿短追不上吗?” 淮宁任由她推搡着,没半点反应。 陈雨心拉着他进到了屋子里,怒气冲冲,“一个林凡就把你能耐成这样了?” 她在尽可能地让淮宁不去在意这件事。 可淮宁却别扭地扭开头不去看她,“师姐不也是介意的。” 陈雨心语塞,她哪里有? 淮宁见她不反驳,心更凉了,眼底有些阴郁,“师姐日后还是离淮宁远些,以免受我所累了名声。” 陈雨心一听,气极,“什么名声?” 淮宁却不说话了。 陈雨心踮起脚尖捧着淮宁的头正对向自己,“我陈雨心喜欢姑娘,都走得堂堂正正,你在别扭个什么劲?” “师姐日后还是能嫁人的,我却是娶不到妻子的。” 淮宁语气平淡,就像他给人感觉一般。 陈雨心一时语塞,而后又一拍胸膛保证,“你娶不到妻子,我嫁你便是。” 横竖她也是喜欢姑娘,嫁谁都一样,和淮宁熟络些,也更好相处不是? 淮宁神色一征,而后又是自嘲一笑,“师姐何必为了安慰我说出这种话。” 陈雨心见不得他这样,淮宁在她眼里向来都是最好的那一个,不论是样貌,才学,医术,都是他人比不上的,像天上的月亮一般皎洁明亮。 可如今,却只因这事,便让他像是变了个人一般,阴郁,愁苦,自嘲。 陈雨心一鼓作气,踮起脚尖,两只手搭在淮宁肩膀处,唇瓣触及,微微凉凉。 淮宁瞳孔微缩,呆愣地看着眼前陡然放大了的脸。 薄唇传来的温润的柔软触感令他心惊,又抑制不住的欢快。 血珠渗到陈雨心唇瓣,她隐隐尝到了淡淡的腥甜。 陈雨心猛地退开身子,贝齿轻咬着唇,脸颊微微泛红。 本来只是学着话本子里头说的,亲一下安慰他,还是有姑娘家会喜欢他的。 可这一亲,却感觉不同,心头有些雀跃,又有些上瘾。 淮宁眼中失去了焦距,他抬手轻抚过被陈雨心亲过的地方。 他沉下眼眸,看着像做了坏事并且不知所措的陈雨心。 陈雨心垂着头,看不见淮宁的神情,只是脸颊红的厉害,一路蔓延到了脖颈。 “师姐……” 陈雨心听到淮宁叫她的名字,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对上淮宁的目光。 淮宁抬起手,触及陈雨心柔软的唇瓣。 陈雨心局促不安,她有些后悔了方才那么冲动… 现在淮宁肯定觉得自己冒犯了他。 岂料,淮宁忽然伸手将陈雨心拥入怀中,陈雨心下意识要挣脱开来,却感受到淮宁身子隐隐的颤抖。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伸手搭上了他的腰间。 “别的姑娘不明白你的好,我却是明白的,所以你别难过了。” 淮宁闭了闭眼眸,将眼底的湿润遮盖住。 他轻拥着怀中的陈雨心,心里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温暖满足过。 文学馆 ------------ 第133章 私定终身? 陆遥一整晚都在忧思,压根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乌黑的眼底出现在几人面前。 “你昨晚是做贼去了吗?”严真忍不住想伸手戳一戳,却隐隐感觉背脊发凉。 他默默收回伸出去的手,回过头看了一眼,宋衍看起来也是一副没怎么睡好的模样。 这是两师徒的新花样? 陆遥眼神幽怨地看着宋衍,半句话不说,转身就带着池生走了。 宋衍:“…” 昨夜想用银子打发自己,自己都并未气恼她,她在气什么? 陆遥整个小身影看起来,都怨气十足。 严真颇为上道地拍了拍肩膀,感叹了一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岂料,宋衍一个冷眼扫视,严真立马闭上了嘴。 两个都不好伺候。 … 对比前一天,今天来的人比之更多了,许多附近的庄子的人都前来观瞻。 陈雨心今日话有些少,像是在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反倒是淮宁,时不时看向陈雨心,目光灼灼。 陆遥对这一发现,很是好奇,怎么看都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所以陈雨心这是在躲淮宁呢。 堂上的前辈陆陆续续到场,陆遥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侧过头低声问陈雨心。 “我怎么感觉淮宁一直在看你呢?” 陈雨心“腾”的一下,脸红到了耳廓,“哪…哪有!你别乱说。” 陆遥啧啧两声,“前几日还说要嫁我,这么快就变了,唉。” 陆遥略做惋惜的模样,陈雨心连忙拉了拉她的手,解释道,“才不是呢,我是瞧着你同宋哥哥两情相悦,我自然是不好去做那恶人的。” 她并不想让陆遥觉得自己是那般肤浅之人,她自然是喜欢陆遥的。 陆遥噗嗤一笑,“两情相悦,你从哪看出两情相悦?” 她同师父两情相悦? 年纪轻轻的,陈雨心怕是眼力不太好唉。 陈雨心嗔怪地看她,“你何需隐瞒我,宋哥哥前几日都告诉我了,你们二人早已私定终身,只等过两年下定便将你迎娶入府。” 陆遥结结实实被噎了一下,“我师父说的?” 陈雨心点点头。 “他亲口说的?” 陈雨心又点点头。 他们二人都已做下私定终身的大胆事儿,自己自然是不好再插足去做那恶人了。 陆遥想起那日,师父明明同自己说的是,同情人私奔,郎君被杀,自己为其守身如玉… 得,他骗了自己。 陆遥仰头看略过人群,望向阁楼处,那道湖青色的身影,正温文尔雅地端着茶杯轻抿。 陆遥眼神里的幽怨又添了不少。 师父着实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昨夜男女授受不亲,恪守成规,实则背地里早已将她的名声给“毁”得一干二净了。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被师父欺负了去,一定要反抗还回去。 否则日后,她陆遥还怎么抬头见人了? “师姐。”淮宁的声音响起。 陆遥的思绪被打断,她抬头一看,小神仙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旁边的陈雨心身上。 陆遥饶有兴致地看着陈雨心,想看看她怎么应对。 陈雨心目光闪烁,正巧此时第六声钟声起,她连忙拉着陆遥的手就跑。 陆遥下意识回头去看淮宁,只见小神仙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看,那里头的情绪…像极了正室瞧妾室。 陆遥问了一声,“你怕他做什么?” “…我没怕他啊。” “那你跑什么?” “…”陈雨心语塞,她只是昨天回到屋子后,越想越觉得自己鲁莽了,像极了登徒子。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淮宁,所以见着他,就下意识想跑。 陆遥看着她变化莫测的脸色,疑问地猜测道,“你不会是对人家做了什么吧?” 陆遥一语道破陈雨心,陈雨心脸色微微一红,“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她当时就是想安慰淮宁,口头上的安慰太过苍白,所以就下意识那么做了。 陆遥没想到自己这一猜就猜中了,更加地好奇了,“所以你到底对他做什么了?” 何止于让小神仙这一天的盯她瞧。 陈雨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其实我就是亲了他一下。” 也没亲多久,就一小会。 陆遥惊讶地张大了小嘴,我的天… 没想到陈雨心居然是这么主动的人。 “然后呢?” “就是感觉有点冲动,不知道怎么办,先躲一躲…” 陆遥掩嘴轻呼,“你都亲了人家了,不负责的吗?居然还想着躲?” 陆遥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雨心,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么不负责任的。 小神仙一颗痴心,也太可怜了。 陈雨心被她这一说,心里油然升起了一丝心虚。 她也不是不负责任啊… “难道你介意他…”陆遥低声道。 未等她说完,陈雨心立马反驳,“不是!当然没有!” “那你在躲什么?” 陈雨心一阵心烦,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躲什么,就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拉了拉陆遥,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陆遥,要是你亲了别人,你会怎么做啊?” 她决定询问询问别人,自己再做决定。 陆遥一脸理所应当,“当然是负责任呀。” 她陆遥可是良善女子,亲了谁就是一定要负…责的… 突然一阵心虚。 没关系的吧,反正师父也没像淮宁对陈雨心一颗痴心般。 师徒之间感情好,亲亲也是无妨的吧? 师姐师弟是一辈,而她同师父是差了一辈,是不同的。 没错。 陈雨心却是重重叹了一口气,“你倒是豁达。” 随着第七声钟声响起,白衣弟子捧着签桶而来。 两人注意力便集中在了上头,不再说话了。 等到签桶到自己面前时,陆遥伸手抽了一根,一看,是甲三。 陈雨心则是甲四。 等到按着牌号就位时,陆遥发现,和她一组比试的乙三,竟然是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岁的小少年。 陈雨心见状,提醒陆遥,“别看原宗年纪小,他可比其他年纪大的红衣弟子都要厉害。” 陆遥得了陈雨心的提醒,便也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乙五是淮宁,就站在陈雨心斜对面,目光灼灼地看着陈雨心。 陈雨心调制药剂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抖。 呜…别再看我了… 文学馆 ------------ 第134章 决试 陆遥的医术是千语教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和别人相比如何。 第一轮的调制药剂,她是得心应手的,对面的原宗经过第一轮也未落下风。 陆陆续续也被刷下了几位弟子。 第二轮的比试,则是针灸。 陆遥正好奇着,针灸是要怎么比,便瞧见几位弟子依次走了过来。 一位前辈述说症状,她们依次施以针刺。 陆遥针灸用得少,不是特别熟练,原宗虽年纪小,可针法却很稳准。 陆遥隐隐感觉到了压力,也只得更加专注。 原宗痴迷医术,本是对这比试没有兴趣,可今早却被陈余安从药房里揪了出来。 此时一心就在想着昨日研究的那疑难杂症,总想着赶紧结束好回去继续。 可他瞧着,对面的这个姐姐,怎么到现在还没被刷掉??? 阁楼上,宋衍目光一直落在那小身影上,虽对她的医术有信心,可到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仍然还是有些担忧。 严真看着她们的动作,也是看不太明白,只是见着陆陆续续有人下场。 突然,他瞥见不远处的那一桌,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可不就是李沉鱼? 想及之前是自己害得她崴了脚,也不知好全了没? 严真当即起身向那一桌走去。 李沉鱼看着底下,在场的只剩下七个人。 木远瞧着她这几日在府里,都闷着自己,今日也就是想着带她出来散散心。 这时便瞧见有个人向这走来,停在了表妹旁边,先是同自己拱了拱手点头示意,而后看向表妹。 “李姑娘?”严真唤了一声。 李沉鱼抬头看去,是他啊。 严真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问,“我能坐下吗?” 得到了两人的点头同意,他这才坐下,“李姑娘,你的脚伤可好了?” 李沉鱼没想到他竟还记得自己脚伤的事,从小到大,向来只有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表哥细心关怀过自己。 她一时之间,对严真多添了几分亲近的好感。 “好多了,多谢严公子关心。” 严真见她不似那日一般冷淡,今日竟是回答了自己,不由一喜,又多问了几句。 李沉鱼也是一一回答。 横竖也都是看不明白底下的情况,两人竟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木远有些诧异,表妹性子冷,向来不同外人过多交谈。 宋衍不小心瞥见严真的方向,见他同那李家小姐相谈甚欢,不由想起远在京城的刘子衿。 虽已退亲,可他总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怪异。 突然底下响起了惊呼声,众人循声望去,竟然有位红衣弟子刺错了穴道。 只见那弟子浑身抽搐地倒在地上,脸色泛白。 红衣弟子吓得直直愣在了那,陆遥和原宗下意识放下手中的针向那地上的人跑去。 只见原宗压着地上抽搐的弟子,陆是当机立断另刺几穴,随后才取针,那人这才慢慢平缓了下来。 四周的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配合得极好,场下响起了鼓掌与叫好声。 千长风捋了捋胡子,笑眯眯,对外孙女的表现很是满意。 很显然,红衣弟子这一关被刷下去了。 到了最后一轮比试时,已经只剩下六个人。 陆遥,原宗,桑玉,陈雨心,淮宁,还有一名蓝衣弟子临封。 最后一轮,则是品药汁,写出其中所有的药材。 几位弟子将药汁一碗一碗端到她们面前时,桑玉紧张了,手里一片冷汗。 若是爹爹要下手,只是就是在这药汁中下手了。 原宗想着赶紧弄完赶紧走,直接端起碗抿了一口,苦涩难闻的问道在味蕾中弥散开来。 他不由蹙眉,一脸的不乐意,当即就有摔碗离开的冲动。 可他一抬头对上陈余安那略带警告意味的眼神,便也只得乖乖低头,拿起笔写下一味又一味药材。 陈雨心和临封是第二个端起药碗的人,桑玉见陈雨心喝了无恙的模样,这才松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药碗。 陆遥见其他人都喝了,才端起了自己都那碗,轻抿了一口… 难喝。 她眉头紧锁,抓起笔在纸上书写… 四周的人见六个人都动笔了,不由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待着。 原宗是第一个停笔的,他随手将写满了药材名的纸塞进了一旁的弟子怀中,便匆匆离开了。 再停笔的是淮宁,他看向一旁的陈雨心,只见她也停笔了。 陆遥攥着笔的指尖泛白,额上冒着冷汗,她不由捏紧了拳头支撑着自己继续写。 可身体里却疼得要炸裂了一般… 终于,她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再支撑不住,吐了一口血,缓缓倒下了。 千长风脸色一变,慌忙下去查看。 台上的宋衍面色一紧,急忙往楼下而去,三步并两步跑。 陈雨心吓傻了,怎么方才还好好的,突然就成这样了… 桑玉下意识看向桑均,只见他面色有些得意,心一凉。 原来爹爹要下手的,不是陈雨心,是师祖的外孙女,陆遥。 千长风抓过陆遥的手把脉,眉头紧锁,“针!” 临封拿起桌上的金针递了过去,千长风随即在陆遥头上刺了一阵。 不过一小会,陆遥猛地吐了一口黑血,宋衍环着她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千长风这才收针起身,看向宋衍,“有劳宋公子将她送回去休息。” 宋衍目光紧紧盯着陆遥,看起来生怕她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一般。 他当即将陆遥拦腰抱起,在墨生池生的开路中,回到了院子里,严真几人也随后赶来。 宋衍将陆遥放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手里却紧紧握着那只白皙的小手。 他顾不得去深究为什么陆遥会突然这样,眼下只想守着她,看着她无恙。 陆遥“低吟”了一声,随后慢慢睁开了眼睛,一眼便瞧见了宋衍垂着头,抓着自己手捂在唇边的模样。 陆遥挣了挣手,宋衍猛然抬头看她,“醒了?” 陆遥点点头,她想起身,可身体却疼得厉害。 陆遥撅起小嘴,可怜兮兮地低喊一声,“…疼…” 宋衍一听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慌忙地掀开被子问,“哪里疼?怎么疼?” 陆遥目光微微狡黠,“哪里都疼。” 果不其然,就见到宋衍要起身去外头找人,陆遥连忙扯过他的手,“别走!” 文学馆 ------------ 第135章 亲一亲 宋衍脚步一顿,垂眸看陆遥,见她依旧是一脸的苍白,唇上也没有血色,他轻声安慰。“先忍一会,我去找人来给你瞧。” 陆遥咬紧牙关摇头拒绝,见宋衍满脸的担心,她开口道,“师父给亲一亲就好了。” 上一回,她就是这么做的,然后师父便真的给她吹一吹了。 陆遥一脸狡黠,谁让师父那么说了,既然自己名声都已经挂他身上了,不坐实一下,岂不是委屈了自己? 宋衍见她还能打趣了,面色微微松了下来,又忍不住伸手在她额间轻轻点了一下,语气无奈,“姑娘家要矜持些。” 陆遥撅着小嘴满脸的不高兴,矜持的人是没有猪肘子吃的。 突然,人影微微压下,宋衍倾身向前,薄唇在她额上轻轻触碰了一下,随即分开,不过一瞬。 陆遥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时,小脸蛋“腾”的一下红了。 她抓起被子把整个人缩了进去。 宋衍唇角挂着清浅的笑意,她还知道害羞。 他伸手轻轻扯动被子的一角,却被一只小手从里头死死按住。 “天气热,别闷在里头。” 陆遥软软糯糯的声音隔着被子传了出来,“不,我要睡一会,外头太亮了。” 宋衍没想到,小徒弟前一刻还说要亲亲,下一刻却缩到了被子不敢见自己。 可爱极了。 半晌过后,陆遥听见没动静,稍微扯了扯被子,探出个小脑勺,随后又露出了两只圆咕噜的大眼睛。 她瞥见宋衍,当即又要缩回去,宋衍却快她一步,轻轻扯下那被子,“你好好休息,我出去。” 陆遥点点脑袋,看着他起身离开,心里又有一点不舍了。 她不自觉伸手触上额间,咧嘴傻笑起来,又控制不住自己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宋衍站在门外,听着屋里的“咯咯”笑声,也扯唇浅笑起来。 此时,大堂里,以千长风为首,坐着一众前辈。 底下若干弟子,等候问话 陈余安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可百密终有一疏,陆遥这才刚回来,便遭了毒手。 千长风面色严肃,他一直知道这谷里一直有人对千语暗中下毒手,可一直没能查出,因此,也一直不曾去将千语追回来。 如今外孙女才刚露面,便被盯上了,这冲着的,不就是自己这谷主的位子。 他目光神色复杂地扫视过底下一众弟子,以及自己的几位亲传弟子。 这次,他势必要将那人揪出来! 桑玉在局促不安,频频望向桑均的方向。 桑均却是半分异样也没有,泰然自若地坐在那。 他早已安排好,即便人被揪出来,也祸及不到自己。 千长风等人接连问话,却半点没能问出些有用的,最后也只是将零星几个经手过药汁的人扣了下来。 宋衍派了几个侍卫轮番看守在陆遥房间四周,自己才安心带着墨生去到了大堂。 他倒要瞧瞧,是何人胆敢伤了他的徒弟。 千长风见他来,问道,“醒了?” “嗯。” 千长风这才放下了心,也是那丫头,自小尝遍百草,身体对那毒有了抵抗,那毒性在她身体里才没那么快挥发。 否则,只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这时,池生抓着一个人进来了,“公子,属下在外头发现这人鬼鬼祟祟,像是要离开。” 他将那人摔到了众人面前。 只见那人,还未有人问话,便直接跪地求饶,“谷主!谷主,弟子错了!” 一声一声的求饶。 千长风面色铁青,“说,你为何在药汁中动手脚!” 那人一身蓝衣,此时已有些脏乱,发丝微微松动,面色慌乱。 “弟子家中兄长重病,有人给了弟子银钱…弟子也是一时糊涂…” 说着,他抬起头观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突然,他指向一处,“是他!就是他指示的弟子!” 众人循着那方向望去,只有孤零零的临封站在那。 即便被指认,他也丝毫没有畏惧,停直了身子站在那。 若说其他人,千长风都会有几分信,可那人是临封,从小养在自己身边,他什么性子,千长风都知道。 桑均面色微微一变,坏事了! 只是让他随便指一个人,事后官府那头会打点让人放他离开,没想到他竟然指认了临封! 宋衍看也不看临封,直接吩咐人,“开人,将他带走,严加审问!” 几个侍卫连忙上前要将那蓝字弟子带走。 桑均突然开口道,“等等!宋公子!” “此事乃我们千医谷谷内纷争,还请宋公子莫要插手。” 自己安排得妥妥,若是让人从他眼皮一底下跑了,脱离了他的控制,之后如何他已然是无法预知! 决不能让人将人带走! 宋衍身份不明,她不能冒这样的险。 千长风不由多看了桑均几眼。 这个二弟子向来天赋高,在医术上的造造诣也非常人能比。 也是因此,他当初才动了将千语嫁她的的想法。 他并无儿子,因此日后这位置,也是为千语一人而备,他必然要给女儿这世间最好的。 此时,桑均的突然发声,着实不对劲,将所有人都视线都待会了他自己身上。 桑均话说出口,心中有些懊恼,他不该沉不住气。 这十多年年来也是这么过来的,怎么能因为一个黄毛丫头便自乱了阵脚。 宋衍微挑眉,这是耐不住,开口了? “桑前辈有所不知。这伤了的人,乃在下的爱徒,在下自然是管一管的。” 呵,既然千医谷查不出什么来,他宋衍,便代劳了。 桑均面色铁青,宋衍看在眼里,又道,“若是桑前辈觉得不妥,不如一同前去瞧瞧在下的审问法子?” 督察院里头的审问法子,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这进去了的人,再能出来的,非死即残。 朝中也曾有人抨击过督察院的这种处事法子,可到底是朝堂之外,百官管不着。 何况这么多年,督察院经手的事,哪一件不是圆满? 圣上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督察院来。 只是终有些不放心,这才有了宋衍在里头任职这左都御史。 明面上监察百官,实际上,也是监察督察院。 君,自然多疑。 文学馆 ------------ 第136章 你在躲我 最终,那蓝衣弟子还是被带走了。 宋衍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桑均一眼。 临封也被喊去问话,走了个过程。 陈雨心一看能走了,赶紧就想跑去找陆遥。 方才,她可当真是吓坏了自己了,好好的便吐血晕倒了,这谷里,竟有人下这般狠手。 淮宁目光微动,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一直到院门口时,陈雨心才发现了他。 “师姐,你在躲我。”淮宁单刀直入,杀得陈雨心一个措手不及。 陈雨心心一虚,她也不是故意要躲的啊。 可到底是躲了,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淮宁眸色暗了暗,果然是后悔了吗? 昨日还那般信誓旦旦说嫁给自己,今日却躲着自己。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淮宁,你这般模样,哪里配得上她,到底是不自量力,痴心妄想了。 陈雨心一见淮宁又露出那副模样,眉心疼得厉害,她也不是说怎么样,就是暂时不知怎么面对他。 “淮宁,你别多想,冷静一下,过两日我们再好好谈谈可好?” 她放低了语气,想让自己看上去温和些。 于淮宁而言,现下与几日,又有何分别? 可陈雨心见他面色缓和了些,便匆匆进了院子了。 淮宁看着那背影,心里空落落,疼得厉害。 看,你连她认识不过几日的人都比不上。 陈雨心要进屋时,遭了守房门的侍卫的阻拦,得了陆遥的话,这才给让行。 陈雨心进屋,一眼便瞧见了躺在床上看话本子的陆遥,看起来面色都好了许多。 她终于是放下了心,“见着你没事,我也是安心了。” 陆遥微挑眉,特意来瞧自己的? 她张望着门口,见没有另一道身影,这才问道,“淮宁没有跟着你来?” 陈雨心摇头,“没。” 陆遥好奇地问她,“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她这一问,问到了陈雨心心里头去了。 陈雨心也是苦恼着,原来的想法是想安慰淮宁,可不知怎么,就是感觉不太同了。 自己心里也有些别扭。 淮宁对自己而言,终会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像弟弟一般… 自己比他年长了一岁,因而也一直把自己放在了姐姐保护弟弟的位置上… 陆遥见她苦恼的模样,微微叹气,“你若是在意他,便要好好珍惜,莫要错过了。” 她见过最鲜明的例子,便是娘亲。 明明同爹爹两情相悦,可到底娘亲临了前也没能见上心中念了数年的人,满是遗憾。 陈雨心听了她的话,直言自己回去后会好好想想。 两人正说着,宋衍进来了。 陈雨心见他进来了,便也知道自己该识趣些离开。 陆遥本想再留她多说会话,可到底是没留住人,她抬头看向宋衍。 即便这张脸自己每日见着熟悉了,可偶尔瞧着还是会为其感到惊艳。 宋衍见她盯着自己瞧,也是毫不吝啬地坐到她跟前,让她瞧了个满足。 “可看够了?”他语气慵懒。 “没看够还能继续看吗?” “当然。”他从不吝啬。 虽然宋衍表现如常,可陆遥还是控制不住噗嗤一笑,这样的师父,实在是让自己难以形容,新鲜得很。 宋衍无奈,这徒弟的反应,总是能令他心生无语。 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转移话题,“下药的人已经抓到了,底下的人正在审问。” 陆遥点点头,不愧是师父,效率就是高。 “等查到了幕后之人,我们便回京城。” 陆遥听了,愣了愣,这么快? “为什么?” 宋衍之所以想尽快回京,一方面和出于对陆遥安全的担忧,另一方面,则是担忧她会留在这谷里,陪同她外祖父… 届时,便再不能日日常相见了。 可他又怎么会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京中有要事处理。” 陆遥点头应道,“好。” 她向来是懂分寸,而且,她也想尽快会京城去核查一下那些到的药材铺子。 若现在开始筹备,刘子衿年底前离开时,也能赶得及一块儿带走。 宋衍见她答应了,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现下也想尽快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 督察院审人的法子果真有用,不到一天,那蓝衣弟子便扛不住了,一股脑地招了。 只见他浑身插满了圆钉,可又不是致命处,血迹满身,狼狈不堪。 侍卫也不让他死去,一直吊着一口气在。 那人却再是承受不住了,“是…是桑均!他说为我备下了府邸金银,我为他办完事便可离开!” 他一字一句都招了。 墨生见他再无任何隐瞒的样子后,直接招手让人将蓝衣弟子打晕了。 宋衍让人去抓桑均时,人早已带着桑玉偷偷离开。 陆遥也赶来查看,几人在桑均的院子里搜查。 由于离开得匆忙,什么都并未带走。 陆遥无意间碰掉了一个锦盒,捡起来打开时,只见里头放了一枚丹药,还有一张药方子。 她打开来看,等瞧见里头的内容时,面上已是一片震惊。 宋衍见她这般模样,也走过来瞧,可他到底对医术无半点了解,“怎么了?” “师父之前不是说,少林寺的事查到了千医谷?” “嗯。” 陆遥将方子和锦盒一块递给了他,“这便是那制造疫毒的方子。” 宋衍微微有些诧异,接过那丹药,正要凑上去细瞧时,却被陆遥制止了。 “危险。” 她并不能确定这丹药的气体等等有没有问题,直接触碰会不会也危险。 宋衍这才盖上了锦盒,看来这桑均便是给方子制毒之人。 只是,他为什么要研究这疫毒…莫不是是有什么阴谋? 他不得不多深思一些。 陆遥眸色幽深,一个制毒,一个试毒,当真是可怕。 少林寺里头,那些人毒发时互相撕咬至死,那惨状,陆遥至今仍历历在目,无法忘记。 宋衍这才让墨生吩咐下去,全力追捕桑均父女。 千长风得知消息时,虽有些震惊,可到底也是有些猜到了。 桑均授课的弟子均一一受到排查,若是同伙,一概送走,严重的直接送往官府。 陈余安却没料到,情同手足的师弟,原来竟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 千语逃婚没有嫁给他,如今想来,倒也是幸事了。 文学馆 ------------ 第137章 千长风的挽留 千长风前来看陆遥时,瞧见她正在收拾东西。 “你这是?” “收拾行李啊。”陆遥答得顺其自然。 千长风面色微微一变,他以为外孙女会留下来的,毕竟诺大的千医谷,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你不留下来?” 他这一问,陆遥倒是仔细想了想。 其实她倒是蛮想留在这的,药草多,大家也都会医术。 可还有更重要的事啊… 陆遥笑眯眯道,“等我去您给我的那些铺子清算些银子药草,我再回来陪您。” 千长风微微一顿,而后又是一阵大笑,“果然是你娘的女儿,同你娘一模一样。” 对这银两是情有独钟啊。 陆遥心想,确是是长得和娘亲一模一样吧? 千长风想了想,终是没忍住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我瞧宋衍那小子是不错。” 陆遥点点头很是赞同,她师父自然是极好的。 “若是喜欢,还是抓紧些。” 陆遥噗嗤一笑,“您说什么呢,我俩可是师徒。” 这老头怎么这般爱乱点鸳鸯呢。 千长风看她这不太开窍的模样,还是提点了两句,“莫要等到他找了别人,你才后悔。” 陆遥笑着将千长风半推出了屋里,“行行行,我一定好好想。” 等将房门带上后,她靠在门前“发呆”。 想起宋衍那日在自己额上轻轻的一碰,想起他平时待自己的温和。 其实她是喜欢的吧,可是… 算了,像师父那般,又怎么会看上自己了,还是不想了。 眼下已到了七月,离年底也不过五个月,还是多考虑考虑怎么才能帮到刘子衿他们。 来时有严真,离开时,严真却是不同行。 同陈雨心道过别后,陆遥看向不远处,相携而来的一男一女,陆遥了然。 刘子衿啊刘子衿,我回头还是给你买条绿色的束发带子罢。 李沉鱼:“你怎么不走?” 严真:“你都不由,我为何要走?” “我不回青县的。” “那我也不回去。”这来时是一起的,这回去也理应是一块的。 严真如是想着。 陆遥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些,禁不住想扶额吐槽。 这严真的性子怎么看都和李沉鱼扯不到一块啊,他若是能想到如今,当初只怕是不会拒绝那绣球了。 啧啧,这也够他后悔许久了。 宋衍上了马车后,陆遥便放下了车帘,“严真不同我们一块儿回去吗?” “你同他一起?”宋衍微挑眉。 陆遥连连摆手摇头,“不不不,不想。” 宋衍满意地看着她,“给他留了马,他自己会走的。” 等李姑娘被他烦不胜烦开始赶人时,他必然是会走的。 陆遥心想,这架势,只怕不把李沉鱼攥手心里,是不会走的吧。 连严真都开始考虑终身大事了,怎么一直不曾听闻师父考虑终身大事? 陆遥扯了扯宋衍袖子,“师父,你何时找位世子妃?” 宋衍动作微微一顿,世子妃?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陆遥,这亲也亲了,她莫不是还没开窍不成? 良久,他淡淡地吐了两个字,“不急。” 陆遥半点没发觉他的脸色不对,“师父,过了年底你都二十二,别人二十二都已经当爹了。” 这话一说出口,宋衍脸都黑了,她这是说自己老了? 思及此,他目光幽幽地盯着陆遥,“所以你要给孩子当娘吗?” 陆遥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等反应过来时,小脸“腾”的一下,红了。 师父这…这怎么还打趣起自己来了! 陆遥别过头看向窗外,结结巴巴,“我…我才不要呢!” 宋衍见她脸都红,说话都结巴了,便也不再继续调侃她了。 没了严真的吵闹,一路上也是平静了许多。 回到了王府时,陆遥头一个下了马车,站在下方抬头对着宋衍扮了个鬼脸,脚步像抹了油似的,一下便跑没影了。 宋衍看着那小身影拐弯没了踪迹,心想,跑得还挺快的,若是遇到危险时也能跑这般快便好了。 他下了马车进府,对墨生道,“准备一下,进宫。” 那丹药,是该呈给皇上了,连带着这次查到的讯息。 宋衍几人进了府后,陆遥却拐了个道跑出来了,直接往外头闹街而去,池生无法理解姑娘这偷偷摸摸的做法。 大约是,习惯了? 陆遥带着千长风给她的令牌,先是去了临近的一家大药房,本是想先瞧瞧如何。 岂料,掌柜的却是直接将账本送到了她手里,毕恭毕敬。 如此情况,她接下来去的哪一家,也都如此。 陆遥也是直接,直接将账本扔给了池生,一股脑的全带走了。 账本嘛,当然是要好好,慢慢的瞧。 回到王府时,倒是碰上了一个熟人。 林舒然本是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王府,可却没想到宋衍竟然进了宫,她独自一人坐在亭子里生闷气。 可她不是李云凝,难道还能去同圣上抢人不成? 可没想到,见不到宋衍,却碰见了陆遥,她当即上前将人拦住了。 “你这人怎么还在王府里?”语气间透露着几分不耐烦。 陆遥语塞,好像却是在王府待太久了,看来要问问刘子衿给自己置办的宅子在何处,自己尽快找个时间搬出去了。 不然,只怕是要招来闲话,给师父添麻烦了。 陆遥一时之间陷入自己想法中,竟直接绕过林舒然离开。 林舒然没想到她竟然敢这般无视自己,气得要破口大骂,可想及这是王府,还是忍了下来。 “我同表哥过些日子便要小定了,你若还有些脸面,还是趁早离开罢!” 陆遥听得一踏糊涂,林舒然见她“一脸难看”的脸色,心里暗自得意。 纵然她再得表哥王妃的欢喜又回复,这些可都比不上自己有老太妃撑腰。 毕竟是老太妃,她的话,这府中谁人敢不听? 表哥都婚事自然也在她老人家的手中握着,自己嫁给表哥,都是早晚的事。 也就是这陆遥不识趣,成日里在表哥面前晃。 林舒然得意洋洋地看着面前的陆遥,一脸的优越感。 面前的土包子,如何同出身高贵的自己相比? 可陆遥被她瞧得莫名,终于忍不住,好奇地开口问道,“小定是什么?能吃吗?值钱吗?” “…” ------------ 第138章 我要娶陆遥 夜晚,宋衍回府时,便瞧见陆遥坐在院子里,看起来应该是在等自己。 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问道,“用过晚膳了?” 陆遥点点头,不过她可不是来同他聊这些客套问候话的。 “师父,我找好宅子了,过两日便搬出去住。” 陆遥的语气像是通知,而不是商量。 宋衍面色微微一愣,搬出去住吗… 他强压下心里头的情绪,扯起一抹浅笑,“为什么要搬出去?” 住在府里同他一起,日日能见着,不好吗? 陆遥挠了挠耳朵,有些不太好意思,“白吃白住了这么久,总是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的,而且会损了姑娘家清誉…” 宋衍听了这话,脸都黑了,清誉? 亲都亲了,你还有清誉? 陆遥见他好像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不由心里有点高兴,“师父,你是不是不舍得我呀?” 果然师父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嘛。 陆遥止不住的心里得意。 宋衍面色一凛,“没有。” 他起身走进房里,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搬的时候多叫几个侍卫一块儿搬。” 小徒弟身娇体弱的,还是不宜累着。 陆遥小脸一拉,失落。 她都要搬走了,师父半点不挽留,还把她搬家的人都安排了妥妥的。 师父果然不在意自己…唉。 陆遥扒拉着小短腿跑了。 宋衍进了屋里,却站在了门口,隔着门窗看向外头,见那小身影跑了。 想来她还是没明白,若她能明白,又怎么会搬走。 院子的墨生一个头两个大,他明明能看出公子待姑娘的好,姑娘也是欢喜公子的,这怎么就能一直到现在,姑娘都要搬走了,还没什么进展? 宋衍打开了房门,看向墨生,“去查一查,她怎么突然要搬走了。” 按道理,连冬没来接她,她不应该会想要走才对。 “是。” … 次日,李云凝前来找陆遥,却瞧见她埋头在一堆账本里头。 她微微吃惊道,“你都接受管王府啦?” 陆遥本就是心烦意乱,现在更是没心情看下去,直接把账本往头上一盖,趴在桌子上叹气。 “云凝,你说我都说要搬走了,我师父怎么半点不挽留我呢?” “可能他也是觉得你搬走会好些。” 陆遥一听,扯下账本看她,“怎么说?” 李云凝见她一脸的失落和在意,心里微微叹气,果然还是逃不开宋衍的魔爪。 多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啊,这怎么就让宋衍这么一个心口不一的伪君子给看上了呢。 “你想啊,过了年底你也十六了,一直借住在王府里,若消息传了出去,对你的名声总归是不好的,日后议亲只怕是难。” 李云凝一点一点解释给她听。 陆遥却是更失落了,议亲… 也是,师父都要和林舒然小定了,看来果真是怕自己误了他的名声。 李云凝突然小心翼翼问道,“阿遥…你是不是心悦宋衍?” 这姑娘不会是出去了一趟,就开窍了吧? 陆遥被她这一问,有些不自然。 若是之前有人这么问,自己定然是会否认的,可如今,她也能感觉自己其实是在意师父的。 可是,师父待自己就是普通的师徒,并未有其他不同,想及此,她又是长长一叹气。 李云凝却是看出来了,惊呼一声,“阿遥,你真喜欢上宋衍了?!” 陆遥吓得连忙四周看看,确认没什么人后才松了口气,“云凝,你声音小些。” 若是让外人听见,传到师父那,自己怕是没脸见人了。 李云凝神色复杂,阿遥哪里是宋衍的对手,只怕日后是要被吃得死死地了。 不过...... 她有些担忧,“阿遥,老太妃一直属意的是林舒然......” 若当初不是舅舅不阻拦,老太妃去同太后请的懿旨只怕是去年便已经下了。 “我知道,前日林舒然同我,她和我师父马上就要小定了。” 娘亲常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尚且不提师父对自己无意,她又怎么能去当那扰人姻缘的人。 罢了,反正明年开春,自己也是要离开的,何必想这些,徒增烦恼。 李云凝担忧地问,“阿遥,那你怎么办?” 若是宋衍和林舒然定了下来,那阿遥怎么办?难道要给宋衍当侧室吗? 陆遥摆摆手,一脸的不在乎,“天下何处无芳草。” 李云凝倒没想到她会这般豁达,也是放下了心。 就是那宋衍不好,都要和林舒然小定了,还来招惹陆遥。 老太妃也是个没眼光的,那林舒然是什么性子,她竟然也瞧得上。 可怜了阿遥… 都是宋衍!呸! 两人正聊着,另一边书房里的宋衍打了个喷嚏。 墨生上前将书桌旁的冰盆子搬离了去。 宋衍一脸的不悦,自己顾忌着要留些面子给对方,不曾想竟助长了她们的心思。 若林舒然不到遥遥跟前走那么一遭,说那么一番话,她又怎么会动了离开王府的心思。 这搬离了王府,自己再不能日日见到她了。 想及此,他眼里闪过一抹阴郁,看来有些面子,是不必给了。 这次,他必然要断了她们的心思。 宋衍收拾着起身,带着墨生走了大半个王府,才去到了定王爷和定王妃的院子里。 两人此时正在对弈,定王妃略有耍赖之闲,定王爷也是笑着看她,假装自己没瞧见。 定王妃一看宋衍来了,有些诧异,却也是忍不住调侃了两句,“呀,稀客啊。” 定王爷回过头去瞧,竟是儿子。 早知道,宋衍近两年都不曾踏入过这院子,理由,太远。 定王妃也是乐得清闲,定王爷更是身心畅快,没了儿子的打扰,自己同王妃的小日子,是越发的舒心了。 宋衍倒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要娶陆遥。” 定王爷执棋子的手微微一顿,棋子“啪嗒”一声,落在了棋盘上打乱了四周的棋子。 定王妃也是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家儿子… 这…这出去一趟,感情都已经发展到要成亲了? 回过神来后,定王爷略做为难状,“可你祖母想下个月让你同林家那丫头定下来啊…” 定王妃也是一脸为难,“是啊,这若是同意了你和遥遥,那母妃该如何同你祖母交代啊…” “…” ------------ 第139章 搬家 宋衍心里默数着一、二、三,不出他的意料,定王妃一转话风,问,“你跟遥遥提过没有?” 她的儿子,她还是很了解的。 宋衍面不改色道,“没提,她还小,我怕吓着她。” 定王妃一听,哟,还会怕吓着人家小姑娘了? 不过,这没跟人家提过,便到自己跟前说要娶她,是不是有点不太符合常理? 定王爷问,“万一人家陆遥不喜欢你,嫁你呢?” 他问出这话,着实让宋衍噎了,可是,他也并不是现在就要娶陆遥。 “这便不劳您二老担忧,只是祖母口中,同林家的小定,必然是不能作数。” 他只需要让他们知道,这林舒然他是定然不会娶的,让父王出面去同祖母以及林家商谈,将那趁着自己不在,所谓的小定取消。 可若祖母那边若执意要让自己不顺心,便也怪不得自己。 定王爷虽也不同意和林家的事,却也还是认真地问宋衍,“你想娶陆遥,是认真的?” “你要知道,她只是个普通百姓,日后于你定然没有其他的帮助。” 当然,除了她会医术,关键时刻还能救你一命。 其实,就冲着这一点,这门婚事他也是赞同的,可他总需得了解儿子的想法。 以免日后,又是娶侧室,又是纳小妾,白白误了人家小姑娘。 宋衍自然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神色认真,像是在许一个重大的承诺,“儿子今生,只娶一人。” 她若嫁,便是他宋衍唯一的妻。 定王爷欣慰一笑,这才是他的儿子,像他。 定王妃没想到儿子考虑到这一点上了,倒也是诧异,父子俩这一点倒是相同。 “好,林家和你祖母那边,我来解决,你也要二十二了,抓紧时间把小姑娘带回来。” 定王妃却掩嘴轻呼,“可我听说,遥遥过两日便要搬出去了呀?” “嗯,还有这事呢?” 两人目光刷刷刷落在了宋衍身上。 这边来同他们说要娶人家,人家却在另一头收拾着行李要走。他方才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情同意合过来求父母同意呢。 宋衍神色淡淡,“当徒弟的收留一下师父,也是应该的。” 定王妃看向儿子的目光,多了几分嫌弃,这脸皮风吹日打的,怪厚的,遗传了他爹。 定王爷却是意味深长地看向定王妃,这一举动,他可太熟悉了。 当年,她不就是借着救命之恩,光明正大地住进了自己的小宅院里头? 定王妃见他瞧着自己,一脸莫名,“你瞧着我做甚?” 定王爷笑笑,“觉着你好看,多瞧几眼。” 他满面的笑容刺伤了宋衍,果然之前不曾踏入这院子的做法是正确的,“便有劳父王母妃了。” 定王爷摆摆手道,“知道知道,赶紧走吧。” 实在影响了他和容儿。 宋衍克制着黑脸的冲动,走出了院子,头也不回离开了。 院门口的墨生见着他出来了,连忙跟了上去,“公子,王爷怎么说?” 公子特意来找王爷解决老太妃私下同林家商讨的婚事,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以为以公子的性子,会对林家施以压力,再到圣上跟前警醒一番老太妃。 毕竟能令老太妃心生退意的人,也就当今圣上了。 宋衍不答反问,“她什么时候搬走?” “明日,属下已查过,那处宅院所处之地僻静,但出了宅院走两条街,便是各色酒楼。” 想了想,墨生又添了一句,“离妙语楼,也不远。” 别人家的少爷公子顶多担忧心上人同别家公子交好,他们世子爷倒是有趣,连妙语楼的姑娘都得提防着。 宋衍微挑眉,问道,“妙语楼的姑娘好看,还是我好看?” 墨生“自然是公子您好看。” 您是公子哥,同花楼姑娘相比,真的好么? 宋衍听着很是满意,“回去收拾几套衣物。” 墨生听着很是疑惑,“公子又要出远门?” 可是公子刚回到王府,还要出什么远门? 宋衍扯唇一笑,心情甚好,“搬家。” “???” 怜苏帮着陆遥收拾着衣物,大大小小的物件,时不时看向陆遥,一脸委屈。 “姑娘,要不你把我也带走吧” 陆遥也想啊,有怜苏在身边照顾,都已经习惯了,这日后没了她在身边,定然是不习惯了。 可怜苏是王府的人,自己哪能说带走就到走啊? “你放心,我之后一定常来看你。” 陆遥这么一说,怜苏就自己是不可能跟着她走了。 其实姑娘若是去同公子定然是会应下的。 就像池生,直接就可以跟着姑娘去新宅子了,想着想着,她嗔怒地瞪了池生一眼。 池生被瞪得有些莫名,却也是加快了速度收拾手中的东西。 他依稀想起,当初姑娘来京城时的东西左右也不过时两个行囊一个药箱子。 可如今搬走,却是大包小包,怕是要两辆马车才能载走,也难怪公子让人来帮忙。 陆遥显然也注意到,可这些都是自己逛街是看中的东西,必然是不舍得扔的。 宋衍信步走进了院子,刚进院子便瞧见屋里三人在收拾东西。 池生怜苏见了他,连忙行礼,陆遥回过头淡淡瞥了一眼,一句话没说,便继续收拾手中的东西。 自己都要搬走了,他还来瞧自己做甚? 莫不是要来送自己一程不成? 宋衍见她不搭理自己,也是无奈。 要搬走的是她,怎么耍起小性子生闷气的也是她? 可自己到底年长她几岁,又岂能同她计较? “明日搬?” 怜苏见陆遥不答,赶紧就帮着答了一句,缓解去公子的尴尬。 “回世子的话,明日搬。” 宋衍这才注意到怜苏,想了想,“遥遥,你一个姑娘家多有不便,让怜苏跟着你一块如何?” 他这么一说,陆遥显然有反应,回过头来,在怜苏殷切的目光下,点头答应。 “好。” 宋衍见她终于理自己了,也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得没错,又道,“师父收留你几个月了,开销也不少” 他说得有些支支吾吾,陆遥耳根子都直了,怎么,现在是要来同她算账不成? 好啊,反正她现在有的是银子。 陆遥打定了主意,还银子时,自己一定要面无表情,绝对不能露出心痛的模样。 然,宋衍却道,“我想了想,不如也去你新宅子住几个月,便也算是互相抵消了。” “你觉着如何?” 陆遥风中凌乱 要不,还是给银子吧!她真的不心疼。 。 ------------ 第140章 刘子衿李云凝 搬家当日,隔壁的刘子衿看着新宅子陆陆续续搬进去的东西,陷入了沉思,这宅子会不会买小了? 若是不够陆遥放东西怎么办? 他正想着,要不然同陆遥说一声,在墙上打个月牙门,将两座宅子合二为一? 然后,他就听见侍卫回禀,定王世子带了两个侍卫也进去了。 刘子衿也只得先静静待在,等晚上宋衍离开了再去找她。 然后,一直到次日,都未有宋衍离开的迹象,他终于坐不住了。 刘子衿带了几份薄利,敲开了隔壁的大门,美名其曰,拜访新邻居。 侍卫刚将人迎了进去,就有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的大道上。 李云凝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手里还提着一罐上回李云垣带来过的果酒。 她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宅子,便觉得不错,不如她也去求求母亲,给她也在附近买座小宅子,正好同阿遥做个邻居,岂不美哉? 她方才来时,可是仔仔细细看过四周的,附近不仅吃食多,离妙语楼也近,她们两个还能时不时约着一块儿去玩呢。 看着侍卫说去回禀主人,可下一刻带出来的人却是一身玄色袍子的宋衍,刘子衿克制着要暴起的青筋。 “谨亦,这是你的宅子?” 宋衍没想到,隔壁住的竟然会是刘子衿,当下就更不想让他知道陆遥住这。 他微微点头,“嗯,怎么了?” 刘子衿差点就要将手中提着的一袋杏仁酥砸他脑袋上,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竟是这般没脸没皮之人?! 感情自己花了大价钱买下的宅子,竟然宋衍光明正大地住了进来? 自己之所以让妹妹搬出来的目就是为了让她远离宋衍的,可如今,同没搬出来时又有何区别? 这时,陆遥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走了出来,看见刘子衿,一时脑子没转弯,大大咧咧地问,“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这语气,听在宋衍耳中,就变了味。 这么熟稔? 她知道刘子衿住隔壁? 刘子衿也知道她住这? 所以什么拜访新邻居,根本就是来拜访他的小徒弟。 看着刘子衿手里的东西,以及他后头的侍卫手里提着的东西,宋衍心里冷哼一声。 呵,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刘子衿还是这般热情好客之人,还有这修睦友邻关系的特质? 刘子衿选择无视他,直接略过宋衍将杏仁酥递向陆遥,“昨日本就该来拜访,只是事物繁忙。” 陆遥没想到他来还会给自己带好吃,喜笑颜开,“你快些坐下,我去给你泡杯茶。” 刘子衿却婉拒道,“我不喝茶的。” 陆遥没想到,他竟然同自己一般,也不喝茶,“这么巧,我也不喝茶的。” 在场唯一喝茶的宋衍隐隐感觉自己被排斥在外了。 刘子衿微微瞥向宋衍,“谨亦倒是爱喝茶,从前每日都是要喝上一小壶的。” 宋衍听了,扯唇微笑,“改了,我如今也是不爱喝茶的。” 陆遥却是想起了昨夜晚膳时,怜苏备下的一壶茶,最后收拾时见底的事。 不喝茶? 这时,李云凝的声音响了起来,“阿遥,我来啦。” 她踏着轻快的步伐进来了。 陆遥自从认识了李云凝,才充分了解到什么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她当初为什么觉着李云凝是个性子冷淡稳重之人? 刘子衿隐隐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回过头一看,连人也有点眼熟。 是个姑娘,自己应当是没见过才对。 他没认出李云凝,李云凝却是认出了他,这这不是她上回调戏的那个俊美娇弱的拱公子哥吗?! 陆遥心里一咯噔,怎么让这两人给撞上了。 李云凝有些激动,上回自己着实唐突了些,现在看对方好像没有认出自己,于是她也装成不认识他。 对着陆遥眨眨眼,示意她赶紧给自己介绍介绍。 陆遥汗颜 李云凝越发不像自己当初的初见了。 她轻咳了两声,“你们还不认识吧?” 陆遥指了指李云凝,“这位是云凝郡主。” 而后又指着刘子衿向李云凝介绍道,“这位是刘侍郎之子,刘子衿。” 只见刘子衿微微拱手要行礼,却被李云凝拦了下来,她微微一笑,“阿遥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何须如此多虚礼。” 宋衍可从来没见过李云凝这般对哪个公子哥客气过,心中一片了然。 刘子衿倒是没想到一想娇纵之名在外的云凝郡主,竟是这般好相与之人。 只是,自己总觉着好似在哪瞧见过她,可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既如此,子衿便不多礼了。” 李云凝嘿嘿一笑,这美人公子,她定然好好给他留下自己的好印象。 不过 之前见过时和阿遥还不是很熟,如今再见着这刘子衿,怎么感觉他和阿遥长得有些相似? 是自己的错觉吗? 陆遥见李云凝一直盯着刘子衿,刘子衿和宋衍之间又怪怪的,她不由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既然今日都凑到一块了,不如我做些小菜,一块儿吃?” 李云凝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陆遥做的糖醋鱼了,这一听,当即叫好。 宋衍和刘子衿互相看着对方,心中皆有不悦。 陆遥笑笑,“那我去厨房瞧瞧。” 她刚说完,刘子衿便开口道,“我去帮你。” 陆遥心想有个帮手也不错,正好也有事情要同他商讨,便点头应下了。 宋衍和李沉鱼见刘子衿也去,当即也跟了上去,“我也去帮忙。” 陆遥一阵沉默,这一个两个的都要帮忙,可是,她们会做饭吗? 刘子衿见宋衍又跟来了,心中不悦更甚。 他不过就是想同妹妹多相处些时间,培养培养感情,怎么这么难? 宋衍看向刘子衿的目光里充满了警惕,这得亏是自己来了,不然 任何人都别想同他的小徒弟单独相处。 何况还是长了一张好脸的刘子衿,想都别想,呵。 李云凝笑眯眯地跟在后头,她可要好好把握同美人公子相处的时间。 一时间,她竟连来找陆遥逛花楼的想法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 ------------ 第141章 下厨 很快,陆遥就见识到了,答应让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帮忙,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可李云凝还是得意洋洋地捧着那一把连带根都洗了个干净的青菜到陆遥面前,一脸的求夸奖。 毕竟好歹是当朝最受宠的郡主,金枝玉叶的,能有这般动手的积极性已经不错了,陆遥扯出一个笑容,“嗯,洗的真干净。” 她再看向宋衍,只见那盘子里,盛着碎肉,不成块的那种。 原本想做道糖醋肉的陆遥,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在宋衍期盼的目光中,她又是咧嘴一笑,丝毫不吝啬地夸,“切得真均匀。” 没事,师父长了这么一张脸,便可抵过所有的不足。 再去到刘子衿身边时,她已经做好了哪怕他搞出了不成形的东西,自己也能给他夸成朵花。 可看着那砧板上厚度大小均匀的土豆,以及已经切成了丝的洋葱等等,陆遥眼睛一亮。 “切得真好啊。”她由衷赞叹道。 不亏是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瞧瞧这刀法,这娴熟的动作,随她! 刘子衿见妹妹满意,脸上一片喜色。 他虽不常进厨房,可偶尔在别院也是会自己下厨炒两个小菜。 因此,同另外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子郡主相比,自然是更胜一筹。 宋衍见她这般夸刘子衿,虽然说对方却是切得比他好,可这也不是她当着自己的面夸别的男人的理由。 李云凝凑过去瞧,反应比之陆遥更甚,“哇,切得真好,刘子衿,你好厉害呀。” 长得又好,还会切菜,这也太棒了。 刘子衿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意,“也还好。” 他隐隐约约感觉背后有道隐隐凉凉的视线,回过头去瞧,正对上宋衍的目光。 他微微勾唇,笑容里尽是挑衅之意。 宋衍自小才名远传,长大后更是荣宠一身,可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输给了一盘土豆和洋葱丝?? 看着刘子衿被陆遥留了下来,宋衍站在门外,目光幽幽。 李云凝扒在门边看,目光灼灼。 宋衍不由开口问她,“有这么好看?” “当然。”李云凝想也没想,顺口答道。 连眼光一向挑剔的李云凝都觉着刘子衿好看,宋衍头一次对自己的这张脸产生了不自信的想法。 厨房里,陆遥见两人在门口瞧,便压低了声音道,“我让药材铺子清点些药和银子出来,年底你离开时一并带走。” 想来,爹爹那边应当是会需要这些的。 刘子衿没有想到妹妹竟然连这一点都在着手准备,也是有些诧异,诧异过后又是心里一暖。 到底是亲妹子,总归是为自己家人着想的。 门外的宋衍看了,冷冽的目光直直扫向两人,竟然还咬耳朵! 一直到厨房里的两人把三菜一汤做好端出来,门外直勾勾的目光才停歇。 吃着小徒弟做的菜就是美味,可一想到这是她同刘子衿一块儿做的,心里又不怎么是滋味了。 李云凝却是吃得根本停不下来,阿遥厨艺又见长了,好想把她带回府里啊。 “对了,阿遥,我舅舅说下个月的中秋,邀你一块去宫里过节。” 她想起了前两日舅舅同她无意间提的事。 三人皆是一顿。 陆遥没想到,天元帝到如今还记着自己。 宋衍想的是,只怕是因为自己,才引起了陛下的好奇心。 刘子衿想的是,妹妹的身份在这种情况下露面,实在不妥。 这天元的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去的地儿。 陆遥笑笑,“我就个普通百姓,怎么能进宫过节呢,不妥。” 李云凝却不以为意,“哪里不妥了?我觉得挺好的啊。” 每年过节,宫里的烟花最是绚烂,也该带阿遥去瞧瞧。 而且,宫中大臣都会带上家眷,届时也可以让阿遥瞧瞧有没有喜欢的公子,打听一番认识认识。 她心想着,既然宋衍都要和林舒然定下来了,她身为阿遥的好友,当然是要帮她择位如意郎君的。 “阿遥,一块儿去嘛?” 陆遥看向宋衍,目光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宋衍想了想,“也可。” 届时带紧了小徒弟便好,若不让圣上瞧一瞧,怕是对遥遥的好奇心会越来越多。 陆遥见宋衍应下了,也就应下了李云凝,抬头却对上了刘子衿不赞同的目光。 可他怕引来宋衍的猜忌,又说不得什么。 吃过午膳,刘子衿回了隔壁,李云凝眼巴巴地就差跟着去了。 她看向陆遥,看来以后要经常来找阿遥玩。 四天来一次…不,两天来一次! 陆遥哪里知道李云凝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兄长的桃花,着实是朵朵开。 哪像自己… 她看向一旁坐着看书的宋衍,唉。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懒,忘记浇水,桃花树都枯死了。 宋衍感受到陆遥的目光,刚抬头,就瞧见陆遥撇过头去。 没了刘子衿,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遥遥,今日天气甚好,不如你弹首曲,倒也应景。” 宋衍心想,他可从来没瞧见过小徒弟弹琴跳舞的模样,说什么都得补上。 不过… 他瞥向一旁的李云凝,怎么还不走? 莫不是还想留到晚上蹭顿晚膳不成? 李云凝隐隐感觉到了宋衍这是在赶人了,不过她今日心情好,很是配合地向两人告辞。 走出宅院大门,她没急着上马车,去到了隔壁,本来着从大门瞧进去,能不能恰巧瞧见刘子衿。 可没想到的是,大门紧闭,别说刘子衿,半个人影都没有。 院子里回归平静,怜苏搬来了宋衍搬到宅子时带的古筝,摆在了桌子上。 陆遥倒吸一口气。 嘶…这一看就是上好的,没个几百都真金白银怕是买不着。 对着这么珍贵的古筝,她有些下不了手,这万一断了根弦,她都得夭寿啊。 宋衍见她迟迟不下手,一直盯着那把古筝看,便问,“你喜欢?” 陆遥微微点头,真金白银的,谁不喜欢? 宋衍听了,轻笑道,“你若每日给我弹一曲,这古筝便归你了。” 陆遥一听,眼睛都亮了,师父可真大腿! 别说每日一曲了,这每日十曲都不成问题啊。 见她这般,宋衍便知道自己这话说对了。 陆遥很是高兴,于是为了应景,她弹一曲时常出现在年末三十时的曲子,《庆新》。 宋衍听着,陷入了沉默。 文学馆 ------------ 第142章 醉酒撒泼 晚膳时,陆遥瞧着有猪肘子,又高兴了不少,带着李云凝白日里送来的果酒就要上桌。 宋衍一看,这是准备喝酒? 陆遥很是殷勤地为宋衍倒了杯酒,好东西要分享,何况白日里他还将那般名贵的古筝送给了自己。 当宋衍抿了一口,酒香在味蕾四溢时,他沉默了。 瞧着陆遥就要往嘴里送,他长手一伸,制止了她。 陆遥小脸一懵。 干哈?抢她酒喝? 宋衍黑着脸,一字一句道,“你仔细想想,上次你喝醉酒做了什么事?” 他并不想再体会一次被调戏,到嘴边的肉又跑了的感觉。 陆遥却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师父,你是不是要娶妻了?” 她终于还是将心里所想问了出来。 她不信林舒然,只想听他怎么说。 宋衍还以为她一直都不会问自己,没想到现在却突然问了。 他微微勾起唇角,笑得轻快,“没有的事,莫要听信谗言。” 顿时,陆遥的心里像是寂静的夜空燃放了绚烂的烟花一般,五彩斑斓,星光闪闪。 他没有要娶妻,是林舒然骗人...... 太好了! 陆遥这几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快乐过。 宋衍单手撑着半边脸,垂眸看着她,嘴边挂着还未消散的笑意。 陆遥高兴地端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 看着不到一会儿就红了脸的陆遥的宋衍:“......” 又来。 可酒刚喝下去,酒意还未上头,她抓起一个猪肘子就往嘴里送,半点形象也不顾。 宋衍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拯救这个小徒弟,于是,他当机立断起身,“你慢慢吃,我乏了,先回去睡。” 宋衍准备去唤怜苏过来,陆遥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扯了扯,“你走什么!” 那张白皙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神开始有些迷离。 宋衍知道,她这是酒劲上头,开始醉了。 “你醉了。”宋衍眼神幽幽。 陆遥扬起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蛋,小嘴一撅,“我才没有醉呢。” 她酒量可好了,区区一点小酒怎么可能醉。 宋衍无奈,开始了,又要开始耍酒疯了。 如果下次李家兄妹再带酒来,他定然让墨生将人赶出去。 陆遥不负宋衍“重望”,上手一把抹上那张俊脸,顺带擦了擦。 那张脸上霎时间油腻腻一片,宋衍脸都黑了,伸手抓住那作乱的双手,声音冷冽,“送你回房。” 陆遥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地嘿嘿直笑,这样就不好看了,就没人跟她抢了。 下一秒却被宋衍连拖带扯地送回了房间,房门口,怜苏看着宋衍那脸颊两边的油,大气都没敢出,也顾不得宋衍没出来,连忙将门给带上了。 她暗自感叹,姑娘胆子也是忒大了。 陆遥干脆赖在地上撒泼,就是不肯上床睡觉,见自己力气没他大,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不放了。 “不要,我不睡!” 宋衍没想到这回竟然比上回还难搞,索性就着她,也坐在了地上,静静地看着她闹。 闹吧,等你闹累了,自然就睡了。 然而陆遥精力很是旺盛,这边扯扯那边拉一拉,愣是没有半点困了的意思。 宋衍一下子下地轻轻拍她的肩头,像是在哄她入睡一般。 陆遥却扭了扭身子躲开,盯着他看,像是在辨别他的模样,软软地开口问,“你是谁啊?” 转眼,油油的小手又抓了上去,痴痴地咧嘴笑,“长得比我见过的人都要好看。” 宋衍哪里想得到,她这会竟是连自己都认不得了,当下也起了玩乐的心思。 “那我和你师父宋衍相比如何?” 这一问,倒把陆遥给难住了,她睁大了眼睛凑上前,盯了好一会,噗嗤一笑,“你长得和他一模一样喔,一样的好看诶!” 宋衍无奈,“你好好看看,我不就是你师父吗?” 陆遥喔了一声,原来是同一个人啊。 看着这小迷糊的模样,宋衍突然觉得,让她偶尔喝醉一两回也是不错的。 “那以后都跟师父在一块可好?” 陆遥隐隐约约感觉这话有点耳熟,随即又想起了刘子衿说的话,想及自己要不了半年就得麻溜地离开,这个身份就再也没有了,心里头就有些委屈。 这一酒劲上头,她便什么都没了防备,揪着宋衍的衣领子,“师父,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宋衍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愣了半晌,她若是死了...... 自己会如何? 陆遥见他半晌都没回答,又喃喃自语道,“要是我真死了,那你就把我给忘了,没关系的。” 宋衍见她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心中莫名揪得疼,“不会的。” 他不会让她出事的。 陆遥突然感觉有些清醒了,很想一股脑将所有事情都同他讲,可又不知道从何讲起。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神里三分清醒,七分迷离。 宋衍微微垂头,目光幽深,“今晚的事,你明天醒来会忘吗?” 他就那样注视着陆遥,见她摇了摇头,便微微凑上前,手掌轻轻放在她后脑勺,薄唇在她额间缓缓落下一吻。 他松开时,见到陆遥盯着自己看,双眸似星辰,专注且认真。 “明天会忘记吗?”宋衍问道。 陆遥沉浸在他的目光里,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 宋衍像是对她的回答不满意,手指触上柔嫩有些微热的脸颊,在她唇角边轻轻印下,蜻蜓点水一般。 “别忘。”他目光幽深,嗓音有些低沉沙哑。 别再像上次那般,醒来便忘了。 陆遥整个人猛得清醒了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她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双臂圈上宋衍脖颈,唇瓣印在他之上。 一次,就这一次。 这样自己就算走了,他把自己忘了,自己也没有遗憾了。 她微微闭上眼帘,感受着心跳声,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唇上的触感让宋衍的心跳陡然加快,像跳乱了节奏一般狂舞。 他揽过陆遥的腰肢,辗转反侧地加深了这个吻。 细碎的烛光洒在两人身上,影子随着拥吻的两人慢慢摇曳。 一吻终了,宋衍满眼温柔地看着她,喜悦从心底里弥散开来。 陆遥脸色绯红,有些晕头转向,揪着宋衍的衣领子的手垂了下去,小脸埋进他了怀里。 宋衍伸手揽住她,看着微微闭着眼帘的人儿,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微扯唇角低吟道。 “若再来一次…”我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 文学馆 ------------ 第143章 我不舍得他 次日,陆遥醒来时,一睁开眼就是一张熟悉的棱廓分明的脸。 她难以置信,以为自己还没醒来,又闭上了眼,重新再睁开,可还是那张脸。 “......” 这时,宋衍悠悠转醒,一睁开眼就瞥见她一双大眼睛紧盯着自己看。 “昨晚你睡着了,一直拉着我的手,我走不开。”宋衍解释道。 说着,他伸手捶了捶发酸的肩膀和手臂,果然趴在床边睡不舒服,可一想到,自己从前中毒,陆遥也是这么守着自己的,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陆遥倒是没想到他会就这么在自己床边睡一夜,心里微微有些异样的感觉。 宋衍见她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问道,“昨夜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吗?” 陆遥双眸直视他,眼里盛满了疑惑,歪着头问他,“什么事。” 宋衍沉默了一会,扯起唇角淡笑,“没什么。” “嗯。” 陆遥挣开了握着他的手,晃了晃,掀开被子起身。 宋衍见状也起身捋了捋身上的衣袍和头发,直接向门口而去。 门口,池生和怜苏守着,一见到宋衍出来,怜苏脸上尽是难以言喻的表情。 公子竟然趁姑娘喝醉酒...... 枉她从前认为,公子是正人君子。 池生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公子。” 怜苏心里的天平都晃到陆遥那头了,微微有些不情愿,“公子。” 宋衍见平时待自己极为恭敬的怜苏今日竟是这般敷衍,瞥见她脸上的表情和时不时观望屋里,心下了然。 这丫头是误会了。 “嗯。” 他信步离开,唇上挂着清浅的笑意。 怜苏看着宋衍的背影低声抱怨了一句,“没想到公子竟是这般轻浮之人。” 池生莫名,问,“公子怎么了?” “怎么了?!他在姑娘房里待了一夜啊!”怜苏难以置信地看着池生。 池生这下更疑惑了,“所以怎么了吗?” 之前姑娘为了照顾公子,不也是待了很多夜? 怜苏语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即便是不发生什么,于姑娘的名声...... 池生总算明白她在想什么,“公子不是那种人。” 公子是正人君子,花楼都不曾逛过,即便是去了两回也是为了姑娘,若真是出事,只怕也是姑娘对公子做了什么。 怜苏冷哼一声,和他哥一样,木头!榆木脑袋! 她略过池生进了房里,只见姑娘坐在桌前,一脸呆滞。 陆遥叹了叹气,自己怎么就又亲了他,可是...感觉真好。 但是,这下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师父了,若是他问及自己为什么要亲他,自己如何回答? 莫不是说,昨夜烛火美妙,气氛甚好,自己心猿意马? 陆遥心中烦躁,“怜苏,我要洗漱。” 怜苏脸色微变,姑娘可从来没有在清晨洗漱的习惯。 陆遥换过一身衣裳后,避开怜苏池生,从墙根处翻身而过,来到了隔壁。 她也是头一次来到刘子衿的这处宅子,看起来很是朴素简陋。 她一路走过去,一个仆人侍卫都没有,正疑惑着,有人从后面唤了她一声,“小姐?” 她转过头一看,是云风。 “我哥在吗?” 云风原本还有些不确定,大门是紧闭着的,她是怎么进来的?瞥见她衣裙上有些灰尘,心下了然。 “少爷还未起身,请小姐随属下来。” 陆遥没想到,竟然还有比她起得更晚的人? 真是太懒了。 她随着云风走到一处院落后,云风便退下了。 陆遥小脸一懵,他不叫里头的人起来吗? 云风溜得极快,一下子便没了人影。 少爷每回被叫醒都要发很大的脾气,自己实在是不想受。 等到陆遥敲了半晌的门,里头才传出来一声叫骂声,还有东西砸向房门的“乒乓响”。 她总算明白云风为什么要跑了,和刘子衿比起来,自己的晚起实在算不得什么。 刘子衿猛地打开门,心想今日云风着实不知趣,可印入眼帘的却是妹妹那张小脸蛋。 他欲脱口而出的话被自己硬生生憋回了肚子了,“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陆遥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还早?这都快午时了。” 刘子衿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昨夜临时有事出来,回来得晚了。” 他睡着呢,怎么知道时辰? 刘子衿侧过身子给她让道,陆遥毫不客气地进到里头,随意瞟了两眼,空落落的,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上头摆着茶具,便什么也没有了。 这可真是由里到外的简陋。 刘子衿给她倒了杯水,递了过去,陆遥却是嫌弃。 “你这水是昨天的了吧?” 依照他的话,昨夜很晚才回来,而这茶杯又摆得整齐像是被人刻意收拾过的,只怕这水至少是昨日他起身收拾的,那也得是午时了。 刘子衿愣了,随即笑道,“不是,是前日的。” “......” “院子时只有我和云风,所以很多东西不常换。”刘子衿解释道。 自己也很少会屋里喝水,所以经常都是两三天才换一次。 这一点上,陆遥觉得自己和他有很大的不同,自己从前在谷里,可从来不会放任东西在那放个两天,从来隔天都是要换过新的。 可若是连冬在,必然是要吐槽她一番,哪回不是自己去换的?? 刘子衿收拾了一番,再出来时已经回到了风度翩翩的模样,这才问陆遥,“找我有事?” 自己这个妹妹可从来都是有事才找自己的。 陆遥“嗯”了一声。 “说吧。” “大事一成,陆遥这个身份没了后,我还能再见宋衍吗?” 陆遥问出了这些日子里一直苦恼的问题。 刘子衿自从知道她出谷后,一直担忧的就是妹妹会对现在的一切有所不舍。 而如今,她果真如自己所料。 “为什么要再见他?”刘子衿心中有猜测,却还问她,想从她嘴里听到确切的答案。 陆遥犹豫了一会,说道,“我不舍得他。” “你心悦他。”刘子衿的语气没有疑问,而是肯定。 他直视着陆遥,目光有些复杂。 半晌,陆遥“嗯”了一声。 我欢喜他,想每日都陪着他,想同他一起,岁岁长相见。 文学馆 ------------ 第144章 离开京城 刘子衿感到头痛,她喜欢谁不好,怎么偏偏喜欢上宋谨亦那伪君子。 若是个普通百姓,直接打晕带走便是,可偏偏还是定王府世子...... 若陆遥真是个普通百姓,嫁予宋衍,定王爷和定王妃定然是欣喜同意的。 可一旦大事成了,她恢复了身份,再想嫁给宋衍,是万万不可能了,即便王府中无人阻拦,可天元帝也不会同意。 他想劝一劝陆遥,可对着她认真地神情,又不知从何劝起。 “若是让你一直用着陆遥的身份,你可愿意?” 此话的意思便是,彻底放弃平阳皇室的身份,只做这天元的一个普通小百姓。 陆遥沉默了许久,其实她从小便一直都是个普通小百姓,种种草药,偶尔打鱼烧菜,和连冬拌嘴,便是她觉着不错的小日子。 会遇见宋衍,是她小日子里的意外,可后来得知真实的身份,却令自己有些无措。 她偶尔会想,若是当年没有发生那些事,爹爹和娘亲会安全到平阳国,她也没可能会遇见宋衍吧。 然,这种假设令她难受。 她根本不在乎所谓的身份,若是能同家人平安一生,能同心悦之人岁岁长相见,即便只是个普通百姓又如何? 看着陆遥的表情,刘子衿已然知道答案。 他此刻有着冲到隔壁狂揍宋衍的冲动,那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将妹妹拐了去。 还是这般心甘情愿的。 “爹若是知道了,只怕会伤心。”刘子衿眼神幽幽。 “那就伤心着吧。” 陆遥撇撇嘴,她没见过他,即便是小时候,也是忘得差不多了。 伤心便伤心,他若不伤心,自己同娘亲谷中那将近十年的相依为命的生活,如何“抵”过去? 这下,刘子衿是真无话可说了。 自己认识宋衍多年,若排除如今因着妹妹而对他的不悦,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一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陆遥再回到宅子时,迫不及待想找到宋衍,却四处找不着他。 “我师父呢?” “公子进宫了。” 陆遥一颗热腾腾的心啊,算了,反正也不急,她叮嘱了池生,“等他回来了跟我说一声。” “是。” 然而,一直等到第二天,宋衍也没有回来,只有墨生回来了。 原来,探子前日来报,边境处西南国疑似集结兵马压境,若是打起仗来,粮食不够,兵力不足。 朝中商议,最终由洛将军领兵押送粮草前往,督察院左都御史随行。 事情紧急,后日便要出发,因此,宋衍脱不开身,只得让墨生前来同陆遥说一声。 “若边境真打了起来,师父也要打仗吗?”陆遥问道。 “公子只是随行监督护送,待粮草安全送到,便会回京,姑娘不必担忧。” 虽然如此,可陆遥到底放心不下,连日准备了些药物丹药一块塞进了包袱了。 宋衍出发这日,陆遥带着池生去送他,城门处人群熙攘,可她却一眼瞧见了那个最俊逸的身影。 定王妃和定王爷在旁相送,她连忙带着包袱小跑了过去。 宋衍本就张望着,不知道小徒弟会从哪个方向跑出来,这会儿便见她提着个包袱小跑而来。 那一瞬间,他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身周的人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她和自己。 这一刻,他更加坚定了娶她的决心。 “师父,这里头装着些伤药,你带着路上以防万一。” 陆遥递上了包袱,眼里满是担忧与不舍。 宋衍接过包袱,心里一暖,虽说最多不过一月便能返程回来,可到底是不舍。 若非行军规定,他真想将她一块儿打包带走。 陆遥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碍于旁人在场,“师父,那日你问我的事,我没有忘。” 只需要这一句,宋衍便已然明白。 他抬手想将她揽入怀,却也只是为她捋了捋发丝,“等我回来。” 心中有千万句想说的话,最终只剩下一句。 等我回来,向你求娶。 陆遥也像是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脸微微热,点了点头。 一旁的定王爷和定王妃深刻感觉到自己被忽视了。 不过看这两孩子,好像搬出去后,发生了不少事,此时到有些像是在互表钟情? 最终在催促下,宋衍依依不舍地翻身上马,那抹玄色在陆遥的遥望中渐渐没了身影。 没了宋衍,宅子比之以往更加清静,陆遥百无聊赖,成日里不是看话本子便是和李云凝喝酒弹曲儿。 刘子衿时不时也来蹭蹭饭。 陆遥每日都在期盼着宋衍回来,半个月后,等来的不是宋衍,而是深夜一身黑衣的严真。 瞧见他面色严肃,陆遥连忙屏退了侍卫等人。 严真见没人后,才开口道,“你赶紧收拾东西,这几日就离开。” 陆遥疑惑,“为什么?” 严真如今是二皇子的人,难道是得了什么消息? 严真欲言又止,“有人要杀你,在这京城里已经遍布人手,你若不离开......” 他虽然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杀陆遥,可陆遥怎么说也算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挚交好友,自己如何能见她身处危险却坐视不管。 陆遥脸色微变,又有人要杀自己。 可是,面前的严真怎么会知道? “要杀你的人势力遍布京城,宋衍不在,根本无人护得了你,你若想好要走,今日便收拾东西,明日我便领路带你离开。” 陆遥听着他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说自己要想想。 严真也只好先在厢房中住下。 莫风一直就在房梁上,自然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陆遥拿不定主意,严真如今是二皇子的人,能知道的消息,定然是常人所获取不了的。 莫风并不怎么信任严真的话,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姐,属下去同少爷商议一番,您现在这呆着,不要轻举妄动。” 陆遥眼下也只得坐等消息。 将近半个时辰,莫风回来了,依照刘子衿的意思,先将她护送离京一阵子,等宋衍回来了再做打算。 陆遥连夜收拾了些伤药,连衣服也没带,为了以防万一,连严真也没用通知。 若真有人杀自己,她万万不该将严真牵扯进来。 在一行是人左右的互送下,陆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宅子。 池生从严真出现时边感觉不对,一直警惕着,这会儿发现姑娘偷偷跟着一个人离开,外头甚至还有将近十人接应,他心里疑惑,偷偷跟了上去。 文学馆 ------------ 第145章 追杀 池生一路跟着陆遥等人,赶在宵禁前离开了京城往城外而去。 陆遥戴着面纱随同他们驾马,这时,莫风停了下来,摆了摆手,众人也停了下来,陆遥正疑惑着,只见莫风警惕地看着后方,“有人在跟着我们。” 几人连忙将陆遥护在了身后,“谁!出来!” 陆遥随着莫风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是池生。 “你怎么跟来了?” 池生看着那些人,意识到,或许姑娘根本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属下是姑娘的侍卫,自然该跟着姑娘。” 莫风一直跟着陆遥,自然知道池生,“小姐的侍卫,无碍,继续赶路。” 他扯了扯缰绳,一行人见是虚惊一场,松了口气,正准备着继续赶路。 突然,一支长箭凌空射来,挡在陆遥面前的一个侍卫应声掉落马下。 莫风抽出长剑,戒备着四周,众人纷纷将陆遥团团围在中间。 为什么追杀的人会知道他们的行踪,难道是有内应?! 莫风下意识怀疑严真,若非他今日说的那番话,他们又怎么可能临时决定离开京城。 难道这是个圈套?! 目的就是引他们出来,好围杀?! 陆遥抽出长鞭,做出迎战的准备,自己不能拖了他们的后腿。 池生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追杀陆遥。 这时,从四周突然蹿出来一群人,个个提着大刀,月光照在刀身上,反光略过众人眼前。 将近三十个人,将十来个人团团围住! 陆遥攥着鞭子的手冒着冷汗,三十个人左右,这是一定要杀了自己,下了血本… 围着陆遥的十几个人面色严肃,眼里透着决然,即便身死,也要将小姐安全送离。 莫风看着这些人个个气势不凡,今日怕是没法活着离开了。 他看向站在身旁的池生,低声道,“待会打起来,我们拖住人,你趁乱带着她离开。” 池生打量了一番对面,对面没有马匹,逃走的可能性确实大些。 陆遥难以置信地看着莫风,他们这是让自己独自逃走吗?! “不行,我不能放任你们送死,自己却逃走!” 她陆遥从来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一旁的侍卫低声道,“小姐,我们今晚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您安全送离,请小姐先行离开,青县那边会有人接应。” “属下等随后便会追上去。” “请小姐放心。” “这些人,弟兄们还不放在眼里。” 莫风再次劝道,“小姐,别再犹豫了!” 众人不顾陆遥的反对,“三个数,一起上!” “一,二…三!” 众人提刀向前冲,刀光剑影间,池生翻身上马,不顾陆遥的反对,带着她驾马冲出包围圈离开。 黑衣人见状要追上去,却被死死缠住。 莫风见到人已经成功离开,心里的大石头落地,看着这些人和地上的尸体,眼里闪过一抹狠戾。 战况愈加激烈,几个中刀的人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马匹砍死,壮烈死去。 莫风也中了两刀,还有两个侍卫,被剩下的七八个人团团围住,双方对峙着。 两个侍卫挥刀砍死了身下的马匹,莫风震惊地看向他们,“你们在做什么?!” 明明还能驾马逃离!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属下二人断后,请莫侍卫日后为我等死去的兄弟报仇!” 他们脸上皆是慷慨赴死,莫风攥紧了手中的缰绳,他不是矫情之辈。 “好,你们…保重!” “杀!” 莫风挥剑砍下一人,驾马逃离,两个侍卫唇角扬起笑,在温和的月光下却显得格外弑血诡异。 他们没有活下去的打算,面前的这些人,也一个也别想离开。 … 清晨,山间,察觉到马儿再跑不动,池生停下了马,找了一处隐蔽之地小歇。 陆遥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失神地垂眸看着地面,喃喃自语,“他们…是不是都死了。” 池生喂马的动作顿了顿,自然是死了。 可他如何说得出口。 从昨夜开始,他就有满腔的疑惑,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追杀她,那些侍卫又是从何而来? 姑娘为什么又要离开? 陆遥抬头看向池生,“你走吧。” 若是跟着自己,只怕也是会丧命。 池生垂眸,继续喂着马屁。 陆遥见他不理会自己,焦躁不安,起身走过去推了推他,“你现在就走,别跟着我了。” 她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人追杀,但她不想再因为自己,死更多的人。 尤其是池生。 若不是自己当初要了他,他如今也不需要跟着自己犯险。 他是自己出谷后,除了师父最亲近的人,自己早已将他视为珍重之人。 池生突然开口道,“属下自小便跟着世子爷,见惯了生死,也知道终有一日自己也会死。” “属下是姑娘的侍卫,定然会一直护着您。” 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当初却能为了自己而犯险,如今保护姑娘,是他唯一想做的事。 可陆遥一想到,不过才一夜,方才还活生生的十几人就都因自己而死,难以言喻的心情,她感觉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自己,让自己喘不来气。 “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追杀我的人又是谁,你这么护着我根本不值得的。” 池生眼底闪过一抹异样:“属下只是您的侍卫,无论您是谁,属下的职责便是保护您。” 陆遥眼眶通红,感到无措,“可我从来没把你当成什么侍卫!除了师父,这满京城同我最亲近的朋友便是你,你走好不好,不要再管我了…” 若自己一直在谷里好好待着,根本不会出现这么多事,都怪自己。 池生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陆遥,不是侍卫吗… 陆遥推着池生走,想将他推离自己,池生却站稳了脚跟,任她怎么推都推不动。 “等属下将您送到青县便离开,若是中途再遇到危险,属下打不过便将你扔下,自己逃走。”池生看着陆遥,一板一眼道。 陆遥眼眶通红,征然地看着他,“真的吗?” “属下向您保证。” “你若是失言,便…便一辈子都娶不到心仪之人!” 陆遥绞尽脑汁,也只想的出这么一句。 池生愣了愣,随即淡笑应下,“好。” 马儿休息够了,两人又再度启程。 文学馆 ------------ 第146章 竟然是他?! 眼看着最多半个时辰便能到青县,陆遥整颗心都沉了下来。 路上应该不会再有人追杀了。 一整夜提心吊胆的,她终于撑不住闭上了眼帘。 池生驾着马,也想尽快进城,找到莫风口中的接应之人。 突然,从地里弹出一根绳子绊倒了马,池生下意识搂着陆遥飞身落地,四周涌出一个接一个的人。 陆遥还未闭目多久便猛然惊醒,看着面前这么多人… 果然还是难逃一死吗? 她攥紧了鞭子,低声道,“池生,你今早答应过我的,你不能食言。” 陆遥看着这些人,一个个的竟然都露着脸,穿着常服,将近二十人,倒像是训练有素的侍卫。 池生挺直了腰背站在陆遥跟前,“您放心,属下找到时机便会逃。” 虽然这么说着,他却紧紧攥着手中的长剑,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 为什么他们还不动手,是在等什么人吗? 正想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在那群人后方停下,从里头走下了什么人,随着人群分散,到了陆遥池生跟前… 一身橙黄色的袍子,他背着手看着陆遥,脸上挂着放荡不羁的笑,“陆姑娘,真是好久不见。” 陆遥池生都愣了半晌,竟然是他?! 陆遥攥紧了鞭子,脸色复杂,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杀自己… 难道就不怕师父知道了吗? 池生也是震惊,要杀姑娘的人,竟然是二皇子! 陆遥想及那死去的十几人,看向宋临的眼里盛满了怒意,还带着微微的讽意,“二皇子为了杀陆遥,可真是费了好大的手笔。” 宋临扯唇轻笑,“可不是嘛,要杀你可真不容易,好不容易等到阿衍离开,可那宅子里的守着的侍卫大半都是阿衍的手下,本皇子也只得想办法将你引出来解决。” 真是费了他好大的心力。 陆遥听着他这话,愣了愣,把自己引出来的人,不就是严真… 她脸色微微泛白,“你把严真怎么了!” 宋临没想到她竟然会这般问自己,轻笑道,“是他主动帮着本皇子将你引出来的,我感激都不够,你说,我能将他如何?” 陆遥却是不信,冷笑一笑,“我信他,他根本不可能害我。” 严真虽性格不踏实,可自己相信他,他绝对不会帮着二皇子来杀自己的! 二皇子倒是愣了愣,竟是这般相信么。 他摆了摆手,“将人带过来。” 在陆遥和池生的注视下,一身伤的严真被押了过来,身旁跟着的人,池生很熟悉,是被安排在陆遥院子里清扫的侍女,清莲。 宅子里竟然有二皇子的人。 当初自己还将每个人的身家背景都查了个遍,没想到竟是有漏网之鱼。 严真看见了陆遥,被捂着嘴说不话来,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有苦说不出来。 陆遥怒不可歇,“宋临!严真如今是你的人,为你做事,你竟这般待他!” 可恨自己从前还总认为严真在二皇子府待着愉快。 宋临嗤笑一声,“我的人?他胳膊肘都拐到你和宋衍那头去了,如何算是我的人?” 他看向严真,弑杀之气凝重,他宋临从来不需要有异心的下属。 陆遥并不傻,他将严真绑了过来,又不直接杀了自己,想必是有什么要知道的,又担心自己不说,想用严真威胁自己。 “你想做什么。”陆遥语气肯定。 宋临微挑眉,“你倒是聪明,我可真是对你越来越兴趣了。” 若非那人开出的条件那般丰厚,自己倒是想将她纳入自己府中,定然有趣极了。 可这话听在陆遥耳里,却令她头皮发麻,“要杀要剐赶紧的,别在这恶心人。” 这宋临果真表里不一! 宋临对她的态度并不在意,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些事,“你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你,他为什么要杀你?” 陆遥瞳孔微缩,他竟是同那人有所勾结? 她难以置信,“你和平阳国有勾结?!”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那些带刀的侍卫面面相觑,二皇子和平阳国有勾结? 池生和严真也是一脸震惊。 为什么陆遥会这么说?难道要杀陆遥的人,其实是平阳国的人,那是什么人,才能和天元二皇子搭上线?! 陆遥…到底是什么身份。 宋临身子微僵,她竟就这般说了出来,他冷眼扫过这些侍卫,“陆姑娘说笑了,本皇子怎么可能同平阳国有什么联系。” 他警告地瞪了陆遥一眼。 陆遥见状嗤笑一声。 她就是死,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天元的二皇子和平阳国有勾结,居心叵测! “二皇子殿下这是又当又立啊?要杀我的人,只有平阳国君陆擎,难道不是他承诺了你什么,你才耗费这么多心力来杀我?” “只怕是你担心以后事情败漏,所以想从我口中抓住他的把柄好给自己一个护身符罢。” 陆遥虽是猜测,却一字一句直戳宋临心口。 “死到临头还这般伶牙俐齿,真不愧是阿衍调教出来的好徒弟。” 宋临眼神阴翳,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了。 他摆了摆手,“动手。” 几个侍卫持刀便向两人冲去,陆遥挥着鞭子甩开人,一边将袖中的毒药撒出,几个侍卫应声而倒。 她转头挥向池生那头,将毒药包塞进了他手中,“找到合适的时机就赶紧逃走,不要管我!” 说着,不等池生反应过来,陆遥一个箭步冲向宋临,鞭子猛的甩向他,宋临扯过身旁一个侍卫挡在自己跟前,陆遥力气极大,那侍卫当即皮开肉绽,痛声哀喊。 陆遥反手抽向另外一边的清莲,清莲没有反应过来,被一鞭子抽倒在地,一条红色触目心惊的血痕挂在她身上。 宋临眼神阴翳,这陆遥竟这般心狠,决计不能让她活下来。 陆遥扯过严真带着他退离,一边拿出小刀割来他身上的绳索。 那头,二皇子已经退到了马车后边,身边跟着两三个侍卫。 他并不会武功,只得躲远些。 池生那头已经接连打趴了七八个人,宋临没有料到池生竟然会跟着陆遥,从前自己向宋衍讨要池生时被拒绝了。 如今他竟然是将池生转手给了陆遥! 想及此,他眼里闪过狠意,挥了挥手,让三个侍卫也去帮忙。 文学馆 ------------ 第147章 你别死…求求你 严真扯开手里的布块,向陆遥解释道,“遥遥,你相信我,我没有出卖你!” 陆遥扯着鞭子靠在他旁边,捡起地上的剑扔给了严真,“我从未怀疑过你,拿着防身。” 说着,她转身挥鞭打向另外一人。 严真没有想到,她竟是这般信任自己,莫名想起了去世的师父… 这时,一个侍卫挥着剑刺向陆遥的后背,严真瞳孔一缩,“小心!” 他下意识挡在陆遥背后,手里的剑伸出刺向那侍卫,刀光剑影间,陆遥回过头来,却见到挡在她后面的严真,被一把剑刺穿了胸膛,鲜血浸染了整件袍子… “严…严真!” 池生飞身而来帮忙,挡在两人跟前。 陆遥伸手扶住严真倒下的身子,一直憋在心里的难受此刻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为什么… 她眼泪簌簌划过脸颊,滴落在严真脸颊上,“严真,你别死…求求你…” 严真痛觉席卷全身,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一点被抽离,他抬了抬手,最终牵强地扯起一抹惨笑,“帮我…告诉沉…鱼,我…不缠她了…”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师父,在向自己招手,好像看见了那间接死在自己手上的父母在看着自己… 他好像还看见了李沉鱼,她说,严真,你别再缠着我了。 陆遥眼睁睁地看着严真在自己怀里一点一点没了气息,那满腔的怒气最终融化成了恨意,她红着眼,伸手捡起一把刀,一步一步朝马车那边而去,一刀一刀砍向身周的人,任由自己被伤着,也坚定地向马车处走去。 陆遥耳边有一个声音不停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池生察觉到陆遥不对劲,将最后一把毒药撒开,抽身跑向陆遥,“姑娘!小心!” 陆遥似无察觉般,任由那些人冲着自己而来,眼神紧紧盯着马车那的宋临。 宋临再顾不得其他,慌忙上马,扯着缰绳离开。 池生一把揽住陆遥,任由那几把刀往自己后背砍下,剧烈的痛席卷全身,他闷哼一声,陆遥猛得回过了神,眼睁睁看着那几把刀再往自己身上砍。 这时,凌空射来几支箭,那几个持刀侍卫应声而倒。 一道白色身影飞身而来,脸上带着面具,手里持着弓箭,与这满地鲜血的惨况格格不入。 陆遥跌坐在地,手里却摸到了一片湿热,她征然地抬手一看,鲜红的血刺痛了她的眼睛。 陆遥语气哆嗦,挣开身来看他的伤,可却被池生死死抱着,动弹不得,她忐忑地问,“池…生,你怎么样了?” 池生微微闭上眼帘,合上那不舍的眼眸,“姑娘别担心,属下挺好。” 陆遥这一天积累下来的绝望委屈突然一下子爆发了,“你明明答应了我找到时机就逃走,你为什么要食言…” 白衣男子静静站在一旁,看着陆遥,他能感觉到,她今天经受了什么,也能感受到她身心的悲痛,可是他… 池生用力伸手拍了拍陆遥后背,“属下没事。” 可他却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被抽离,她说自己若食言,这辈子都娶不到心仪之人。 池生唇角微微扬起,可我心仪之人,早已心仪他人。 能守在她身边,已是我的奢望。 时间像是突然开始倒流,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浮现而过,最终停在了很久之前,林子里,他手握着长弓打着飞禽。 那个小身影在自己身旁,欢悦地让自己再打一只鸽子。 “池生池生!再打一只~” “池生,你箭法真好!长得也好看。” “池生…” 他从来不是什么木头,看得也比任何人通透, 以后,再不能护着她了。 池生再撑不住,闭上了眼帘,揽着陆遥的手失了力气重重垂下,整个人挂在了陆遥身上。 陆遥察觉到身上的人没了反应,征然间失声痛哭,为什么死的人不是自己,为什么她那么没用… 巨大的悲痛充斥着她的脑袋,她疼得厉害,意识渐渐散去,倒在地上。 白衣男子这才上前,将陆遥轻轻抱起,他伸手将陆遥腰间挂着的羊脂玉佩扯下,扔在地上,踏着这满地的鲜血中一步一步离开。 血泊之中,那羊脂玉佩掉落在那,染了一片鲜红。 雷声轰隆,大雨倾盆而下,来了一群人,收拾着地上的残局,有人拾起了那块羊脂玉佩… 地上本该死了的人,突然眼皮动了动,恍惚间,他听见了讲话声… “殿下,没有陆遥的尸体,只有这块玉佩。” “派人去打探,找个身形差不多的,还有这块玉佩,一起扔到那宅子里,烧把火。” “是。” “宋衍马上就回京了,做得干净点。” “是,属下遵命。” … 陆遥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她梦见刚认识宋衍时,被他强行带离谷,她梦见和池生初见时,觉得他是个话少的木头。 她梦见初见时,男扮女装的严真,像个话唠似的,一直在她耳旁叽叽喳喳。 她梦见那个从她还小时一直暗中保护着自己的莫风,她梦见那些一路护着自己的那些侍卫… 可转眼间,他们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化为白骨,随风消散。 她在无尽的黑暗中追着他们,可怎么也追不上,他们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消失了。 突然,凭空出现一把长剑刺向自己,陆遥猛地睁开了眼,浑身冒着冷汗。 白衣男子见她醒了,将她扶起身,倒了杯热水递给了她。 陆遥这才注意到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在少林寺密室里遇到的那个戴面具的男子。 “是你…”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不干脆让她跟着他们一起死去。 陆遥的悲痛席卷上头,眼泪控制不住地流淌下来,她闷声哭着,“为什么要救我…” 白衣男子沉默了一会,道,“你还欠我两个人情,不能死。” 陆遥把头埋进膝盖里,泪水浸湿了整片衣衫。 白衣男子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哭出来就好了。” “你不明白,哭出来也不能好…” 白衣男子动作微微一顿,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陆遥只是失去了一个朋友一个侍卫,她还剩很多,可自己失去的却是人生中的所有。 他比谁都更能明白。 文学馆 ------------ 第148章 离开 距离那日已经过去了十五天,陆遥从白衣男子口中得知,他姓江名以承。 她也去过那日出事的地方,可那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就像从未没有发生过什么。 她住的那处宅子,走水了,火势甚大,死了几人,包括“陆遥”“池生”。 前日,“陆遥”已经下葬,是王府操办的。 她还去偷偷看过,李云凝离开时掩嘴失声哭着,自己好像真的死了一般。 那些记忆死死地在她脑子里,挥散不去。 江以承端着药碗进到屋子里,却见陆遥坐在那,失神的模样。 “督察院左都御史三日后回京,要去见他吗?” 陆遥愣了愣,师父要回来了。 可是,如今的她,谁也不想见。 “不见。” 江以承沉默了一会,又道,“明日我送你到福来客栈。” 陆遥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看着江以承,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知道福来客栈! 福来客栈是刘子衿设在青县的一处势力,自己也是那日离开京城时才知道的,可面前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去福来客栈! 陆遥抽出怀中的小刀猛然刺向江以承,“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要去福来客栈!” 她如今不得不警惕身边的每一个人。 小刀横在江以承脖颈处,陆遥动作有些大,刀锋微微刺动皮肤,隐隐一道血痕。 江以承沉默地看着她,良久,他说道,“我不会害你。” 陆遥见他答非所问,伸手就要去摘他的面具,江以承后退一步,反手夺过刀子,手轻轻一挥,药粉撒出。 “你…”陆遥身子一软,缓缓倒在他怀里。 江以承将她送回床上,盖上了薄被,看着她手上被她自己不小心割伤的血痕,拿过药膏为她上药,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爱惜之物。 他抬手在她脸颊处轻轻揉捏,“忘记和你说了,昨日宋衍便已经回京了,他连夜亲手掘了你的坟墓,满京城都传遍了…” 如果你知道了,会去见他的,对吧? … 此时,王府。 墨生端着吃食敲了敲房门,“公子。” 里头没有动静。 墨生伸手推开房门,一阵刺鼻的酒味席卷入鼻。 宋衍倒在地上,手上紧紧攥着一块羊脂玉佩。 墨生眼里闪过一抹心疼,公子连日赶回来,就为了早日见到姑娘,还想着先回王府梳洗一番,可却见到王府挂着白绸… 公子不信,连夜挖开了刚下葬的坟,却在见到里面的尸体以及那块羊脂玉佩,几日的疲惫终于受不住打击,当场吐血晕倒在地。 公子再醒来时,便已经是这般模样。 墨生叹气,放下餐食,上前将宋衍扛到床上,又给他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衣服。 定王妃有些担忧,前来看看宋衍,却见屋里这般模样。 没想到,遥遥的死,对他的打击竟是这般大。 她上前给宋衍拉了拉被子,却反被宋衍一把手攥住,低喃道,泪水划过脸颊,“遥遥…别走…” 当夜,定王妃回了院子,掩面轻泣,定王爷安抚着她。 “若是当初劝着那孩子不要搬走,在王府里定然不会发生这种事,阿衍如今为不会这般…” 定王爷微微叹气,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那丫头竟是这般短命之人,到底是红颜薄命。 也不知儿子日后能不能走出来。 … “遥遥…遥遥。” 陆遥隐隐约约好像听见有人在唤自己,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刘子衿。 刘子衿担忧地看着她,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没想到昨日突然有人将她送到了福来客栈,他连夜赶来,见到妹妹的那刻,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刘子衿伸手将陆遥揽进来怀里,失而复得的情绪充斥心头。 陆遥置身于温暖的怀抱,这是这十几日里唯一令她感觉还活着的时候,她失声痛哭,“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好怕…他们都死了,都因为我死了…” 陆遥做了十几日的噩梦,他们的死状一幕幕在自己梦中反复出现。 刘子衿心疼地拍了拍她肩膀,“没事了,哥哥在。” 陆遥突然挣开来,紧紧抓着他的手,“是宋临!宋临和陆擎勾结!” 陆遥心头有满腔的恨意。 刘子衿没想到,竟然会是宋临,还同陆擎有勾结。 可看着陆遥的模样,她此时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刘子衿有些担忧她会做傻事,“遥遥,明日我就派人送你离开天元国。” 陆遥征征地看着他,为什么… 她不想走,她还要杀了宋临。 她要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她不能走。 刘子衿叹了叹气,“如今平阳国那边已经部署好了,再过两个月便是关键时刻,待到事成后,我带你回来可好?” 目前她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和休养,若是再让她留在天元国,哪天情绪失控做出了什么傻事,或是被人发现没死再引来追杀的人… 陆遥沉默了一会,最终点头同意。 她垂眸深思,宋临…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刘子衿见她答应了,终于是放下了心。 次日,陆遥在下属的装扮下易容成普通男子模样,护送的人也都装扮成商队。 陆遥跟着人从后院离开,当看见站在后院门口的身影时,她愣了,回过神后又是狂喜。 “莫风!” 陆遥小跑地冲过去,跑到他面前仰起头看他,有些不真实,她怕自己是在做梦,醒来又是一片虚无。 “真的是你吗?”她不确定地伸出手想去触碰。 莫风见到她安然无恙,也是欣喜,微微弯下腰低头。 当陆遥触碰到那温热的脸,心中终于有了踏实感。 “真好。”还活着。 莫风突然为自己还活着而感到庆幸,小姐不过十六的年纪,却经历了这般生死… 刘子衿这才催促道,“好了,该走了。” 在刘子衿的目送下,商队从青县出发,陆遥坐在马车里,微微掀开了窗帘,经过那家从前宋衍带着她去过的酒楼。 她心里突然感觉好像缺了什么,空落落的,她想起那日,宋衍对让自己等他回来。 他今日回京… 可终究还是…错过了啊。 莫风驾马跟在马车旁,叮嘱道,“少爷,风尘大,还是莫要掀车帘好。” 陆遥点头放下了帘子。 一行商队从青县出发,离开了天元国。 文学馆 ------------ 第149章 我是你爹 三个月后 院子里,几个小孩子打闹着,陆遥提着篮子走了过来。 几个小孩一瞧见她来了,纷纷小跑过去,“姐姐,姐姐,想吃杏仁酥~” 陆遥笑着在一旁坐下,掀开了篮子上盖的布,将杏仁酥一小块一小块地分给她们。 几个小孩捧着杏仁酥又欢快地跑开了,陆遥这才提着篮子准备进屋子,却瞥见角落处蹲着一个五岁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一个人独自蹲在那,看起来很是孤独可怜。 陆遥看了看篮子里,还剩一块杏仁酥,向那小男孩走去,蹲了下来。 小男孩察觉到动静,仰着小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 陆遥将手中的杏仁酥递给他,小男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过来,奶声奶气道,“谢谢姐姐。” “阿羽怎么一个人在这?不跟哥哥姐姐们玩吗?”陆遥轻声问道。 阿羽晃了晃小脑袋,“阿羽在等爹爹回来。” 陆遥这才想起,他们已经将近半个月未归了。 这处宅院是爹爹他们安置家属的宅院,外头有人看守着,因而才能放心去谋划大事。 眼前的这个阿羽,是爹爹身边的得力干将刘呈的儿子,阿羽的娘亲在生下阿羽后便重病离世了,刘呈只得将年幼的儿子交给下属照看,偶尔回来一两天。 陆遥见过刘呈两三次,倒是不曾过自己的那个便宜老爹。 如今距离起事之日已经越来越近,大多都已经抽不出时间回来宅院了。 陆遥伸手揉了揉阿羽的小脑袋,轻声道,“到姐姐房里等吧,姐姐教你练字。” 刘呈虽是武将,可阿羽却对读书写字情有独钟。 自从陆遥来了,给孩子们授课教他们习字,大多野惯了,都不喜欢。 倒是不过五岁的阿羽,却尤为喜欢。 据刘呈所言,阿羽的娘亲是为才华横溢的女子,写得一手好字。 大约阿羽便是像了他娘亲。 阿羽点点,伸出小手抓着陆遥的小指,跟着她进了房里。 房间摆设朴素,只有一床一衣柜,以及一张桌子供她写字。 阿羽爬上了椅子,端端正正地坐好了,只见桌子上摆着许多宣纸,上头都已经写满了字。 陆遥拿了张新发摆到了他面前,阿羽拿过一只稍微短些的笔开始照着纸上那些字临摹。 这时,莫风进来了,在陆遥耳旁低声道,“刘将军和连公子回来了。” 陆遥点头,“你看一下阿羽。” 她起身向外头走去,只见院子那头,刘呈带着连冬走了进来,一旁还有另外一个人,看起来有些沧桑,她感觉那人有些眼熟。 带走近些后,陆遥愣住了,这人…不是之前她在京城偶然遇见的那个美人大叔吗? 他怎么会在这? “美人大叔?”不会是她认错了吧? 刘呈哈哈大笑,重重地拍了拍旁边的陆风,“你什么时候还成小遥的叔叔了。” 陆风沉默了半晌,向前走了两步,“我是你爹,陆风。” “…”陆遥平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砰”的一下把房门给关上。 那风轻云淡的表情却再装不下去。 什么鬼?! 他是陆风?她亲爹? 天… 陆遥猛然想起当初在初见时,自己胡说八道的那一番话,顿时尴尬得没脸见人了。 莫风见她这么快回来了,疑惑问道,“您怎么了?” 老爷不是在外面吗,姑娘此时不是应该同老爷相认叙谈一番? 门外的陆风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他设想过无数种和女儿相认时的场景,有父女相拥而泣,有女儿向自己诉苦,也有女儿责怪自己,可唯独没有面前这种状况。 刘呈也是傻了,这小遥是怎么了,看见陆风不是应该很高兴,怎么还躲起来了? 连冬微微叹气,主动道,“我进去同她聊聊。” 陆风点头应下,犹豫了一会还是跟着刘呈先走了。 连冬上前敲了敲房门,“遥遥,是我。” 过了一会,莫风打开了房门,连冬点头走了进去。 陆遥正在帮着阿羽研磨,时不时教他怎么念纸上的字。 “遥遥。” 陆遥抬头看他,这才停下动作,“阿羽,你先自己练。” 阿羽点了脑袋,“嗯嗯,知道啦。” 陆遥示意连冬,走去里间,连冬随后跟着她进去了。 “三天后便是大日子。” 陆遥愣了愣神,这么快,“那你们今天回来是?” “今日大家回来,是和家里人再见一见。”连冬解释道,三日之后,谁也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他回来,也是为了见你。” 陆遥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过激,可能让他们误会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突然有点不太好意思。” “…”那是你爹,你怎么还不好意思了,“不管怎么说,待会去同他说说话。” “嗯,会的。” 这时,阿羽抱着张纸跑了进来,“姐姐,姐姐。” 陆遥蹲下身子看他,“怎么了?” 阿羽拿出纸正对她,指着上头的两个字奶声奶气问道,“姐姐,这是个什么字哇?” 两人顺着阿羽手指的方向看,陆遥有些失神。 连冬脸色复杂,这是陆遥的字迹,她竟是离开了天元国,也忘不了那些。 “姐姐?”阿羽又唤了一声。 陆遥回回神,温和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个字,念宋。” 阿羽又指了指另外一个,“那这个呢?” “这个字,念衍。” 阿羽小幅度地拍掌,一脸欣喜,“姐姐,这两个字真好听。” “阿羽为什么想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念呢?” 是啊,纸上这么多字,他却只注意到那两个字。 只见阿羽指了指其他的字奶声奶气道,“因为姐姐这两个字写的特别好看,比其他字都要好看呀。” 连冬看了看那纸上的字,确实如此,可却不像陆遥的字迹。 陆遥看着那两个字,是从前他教自己写的,临摹的是他的字迹,她眼里闪过一片柔色,“是很好看。” “可是,姐姐,宋衍是谁呀?”阿羽疑惑地问,他好像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啊。 “阿羽,你爹爹已经回来了,在前厅那。”连冬笑道。 阿羽一听,小眼睛都亮了,爹爹回来了! 他当即不再纠结这两个字,跑了出去,“莫风叔叔~我要见爹爹~” 连冬弯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纸,抖了抖纸张,看着那上头,微微叹气,“早知如此,当初便不会将你托付给他。” 陆遥笑笑,可哪里有早知道的事。 文学馆 ------------ 第150章 若早些娶了她… 夜晚,陆风回到房里,倒了杯水喝,在桌边坐了一会,又觉得烦闷,进到了里间,打开了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 陆风拿过一旁的布块仔细地擦了擦那锦盒,随后才打开,只见里头放着一副画卷,那画卷展开来看,竟画着一位妙龄女子,身着白色纱裙,手执蒲扇,一双深蓝色的眼眸,美得不可方物。 陆风看着画中的女子,眸眼中皆是柔情,手指轻轻触及画卷,“语儿,遥遥长大了,长得也越来越像你了。” “今日见到她了,她看起来不太喜欢我这个爹…” “你可是也在埋怨我?” 这时,房门被敲响,“谁?” 陆遥犹豫了一会,“是我,您在吗?” 陆风有些诧异,这么晚了,她怎么回来,他放下了手里的画卷,走过去开门。 “怎么来了?” 陆遥纠结地绞了绞手指,“我听连冬说,你们三天后就要出发了。” 也不知道准备得如何,药物什么的可还充足,虽说之前备了些让刘子衿带走,可也不知道到底够不够。 陆风好像从她神情中看出了担忧的情绪,他略有些欣喜,“你在担心我?” “…嗯。” 陆风唇角微微勾起,终归是自己的女儿,还是贴心,“放心吧,等爹回来,带你吃遍这平阳国。” 他说着,抬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而后又感觉不妥,这拍儿子习惯了,突然变成女儿… 陆风抬高手臂,在那小脑袋上揉了揉,心里软成一片。 女儿和儿子,果真不一样。 陆遥仰起头看他,这就是父亲的感觉吗,她感觉从前那朦朦胧胧间的疏离感都消散了不少,不由也亲近了些,“好。” … 天元国 王府门口,李云凝,李云垣,司郁都等在门口。 这时,宋临从王府里出来了,看起来表情不太愉悦,想来是在宋衍那得了不快。 “殿下。” 李云凝向来不喜欢宋临,觉得这人假得很,对着宋临翻了个白眼。 宋临斜眯瞟了她一眼,这个表妹,可着实讨厌,得了父皇的所有宠爱,连他们这些表哥都不放在眼里。 待他日后继承了大统,第一个便是将这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表妹… 李云垣察觉到宋临的眼神,微微移步挡在了妹妹的面前,拱手行礼道,“恭送殿下。” 宋临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管家连忙上前将三人迎进了府里,“世子在屋子里。” 司郁微微蹙眉,“阿衍最近还是如此?” 半个月前来过一次,当时见宋衍喝得烂醉,也只得回去。 管家重重叹气,“自从遥遥姑娘走了,世子爷便每日都是如此…” 王妃王爷劝了许多次,都无用,世子爷还是终日蒙在屋子里借酒浇愁,喝得烂醉如泥。 李云凝脸色复杂,她不曾想,宋衍对阿遥竟是这般情深义重,这般想来,两人明明是互相心悦,可如今却阴阳相隔… 想及一个月前,刘子衿病逝,自己连最后一面也没能瞧见,便心头闷闷。 难道,这世间的情就没有个双全法吗? 在管家的带领,三人进到了宋衍的院子里,只见一个酒坛子从里头砸了出来,“哐当”一声,满地的碎瓷片。 司郁连忙将李云凝往身后带,避开了喷溅的碎瓷片。 李云垣皱着眉,进了房里,只见里头宋衍抱着一坛新酒在喝,衣服松垮,凌乱的发丝。 那张曾被誉为京城第一公子的俊脸,现下却满是胡茬,像个街边的醉汉老头一般。 李云凝轻掩着口鼻,天,这么重的酒味,宋衍他是喝了多少。 若非是受了定王妃所托,前来劝解宋衍,她现在肯定掉头就走。 宋衍隐隐察觉有人进来,皱着眉头喊,“滚出去!” 司郁不敢相信,面前的人,竟就是宋衍,哪里还有从前那般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阿衍,你别喝了!”他伸手夺过酒坛子。 宋衍见状就冲上去要抢,被李云垣死死拦着,“阿衍,你不能再喝了。” 宋衍一挥手臂甩开李云垣,伸手往酒坛子而去,却被司郁挡着,“别管我!滚,都给我滚!” 李云凝看不惯他这副样子,“宋衍,你能不能别这副样子,你觉得阿遥看了会高兴吗?!” 一听陆遥的名字,宋衍眼神失去了焦点,喃喃自语,“遥遥…遥遥怎么还不回来…” 她为什么还不回来,说好了等自己回来,她为什么不等自己就先走了… 李云凝怒骂道,“她在的时候你不好好同她一起,她走了,你在这喝得烂醉如泥给谁看呢?” “你这不是诚心让阿遥走了也不安心吗?!” 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和阿遥表明心意,却一拖再拖,若早些表明了,阿遥何止于搬出王府发生了这等子事。 “宋衍,若你当初早些娶了阿遥,阿遥何止于搬出王府又怎么会死!” 李云连忙拉住李云凝,“阿凝,你少说两句!” 这般刺激阿衍,若是给刺激没了,想不开了怎么办! 宋衍愣愣,眼泪从眼眶滑落,滴在衣袍上,“是阿…怪我。” 若是当初遥遥不搬走,又怎么会出事。 若自己早些娶了她,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自己该早些娶了她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搬走… 林舒然!是林舒然! 宋衍猛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跑,“墨生!墨生!” 外头的墨生愕然,这是这么久以来,公子第一次踏出这屋子,“公子,属下在,您怎么了?” 三人连忙跟了出来,就见宋衍紧紧攥着墨生衣领子,“林舒然呢!林舒然呢!” 墨生更是疑惑,“您找林舒然做什么?” 这怎么突然提起林舒然了… “让她…给遥遥陪葬。”宋衍眼神阴翳,对,他要给遥遥报仇… “查!给我查,林舒然到底做了什么!是谁放的火!” 他不信,那宅院里都是从王府带去的人,如何会发生那般大的火灾,遥遥的死绝非意外! 定然是有人害了遥遥,把她从自己身边带走了。 墨生心有触动,公子颓废了这么久,终于开始回神要彻查姑娘的事了。 之前他便已经查过了,走水那日,有侍卫称见到了林舒然,但是不确认。 因为公子一直喝成这般模样,他也无法禀告。 李云凝没想到,阿遥搬走竟然和林舒然有关! 她不由想起了从前好友名声被毁远嫁之事,这个林舒然,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 文学馆 ------------ 第151章 我自己走 华美的寝殿,一身明黄色袍子的陆擎捂着嘴,“咳…咳…” “陛下,还是让老臣为您把脉…”案桌下方,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医提着药箱劝道。 陆擎眸色微暗,抬手摆了摆,“不必,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 “陛下!” “不必再说,退下。” 终是在陆擎的坚持下,老太医提着药箱离开了御书房。 门外,太监总管李生问道,“陛下还是不肯?” “唉,这病不讳医…还是请李公公劝劝一二。”老太医连连摇头。 陛下身子越发不适,却不肯太医院的人把脉诊治,这长久下去,如何是好? 李生也是苦恼,这他们劝也是无用,若太子殿下能来劝一劝就好了。 可上月太子殿下在朝唐与陛下大吵了一架,闹得人心惶惶,陛下也是因此急病一场。 如今太子殿下却是一月都不曾进宫看望陛下,朝中议论声纷纷,陛下见了掺太子殿下的奏折,更是气得吐血。 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太子府。 陆宸站在池塘边,池塘里明明已经见不着什么鱼,他却还是往里头撒鱼饵。 一身白衣迎风飘飘,已是十二月,风里带着瑟缩的寒意。 一旁的女子抱着披风,“殿下,风大,还是披上吧。” 陆宸侧过头看她,才发现她同自己出来时,明明也是穿得单薄,却只顾着为自己拿披风。 他伸手接过披风,上前两步,将披风盖在女子身上,阴郁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柔和,“还是你披上合适。” “觉得冷还是先回去屋里待着。”说着,他就要吩咐后头的下人,将女子送回去。 女子摇摇头,脸色虽惨败,却笑得温婉,“妾身不冷。” 她上前挽住了陆宸,“妾身还能再陪陪殿下。” 陆宸看着那惨白的脸色,心中不忍,眼里满是怜惜,“颜儿,委屈你了。” 林颜摇头道,“殿下愿意妾身陪同,妾身已经知足。” 陆宸伸手揽过林颜,“相信我,都会好起来的。” 他已经派人去将陆遥带回来,她医术那般精湛,定然能够救颜儿一命。 林颜脸色惨淡,宫中几次传来消息,那位如今的身子已越发不行了… 他们的筹谋,终归是到这最后一步了。 只是,他待自己如此这般,自己又如何忍心… 可… “颜儿,会好起来的。”陆宸抬手揉了揉林颜的长发,在她额角落下清浅的一吻。 等事情结束,我便带你离开这压抑的皇城,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云游四海。 做一对普通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林颜闭上了眼帘,将所有的情绪敛去,伸手揽住陆宸腰间。 血海深仇,可即便只是这会儿,便也已经足矣。 夜晚 平静的院子里,突然翻身而进几个蒙面人,侍卫刚反应过来便被打晕。 一个黑衣人摸索着进到了屋子了,蹑手蹑脚地朝里间靠近。 陆遥刚解下束着的头发,察觉到动静连忙闪身到一旁,从墙上取下利剑。 那蒙面黑衣人向着床的方向而去,一掀床帘发现没人,当即转身要跑,一把剑却横在了他脖子上。 “谁?”陆遥声音冷冽,上下扫视了面前这人,她伸手将那人的面巾扯下,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眼前。 不认识。 那人面对着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毫无感觉,“我们主子要见你。” “你们主子是谁?” 身处这里,会想见自己的人… 陆风他们昨日便已经出发,只怕这面前之人的主义,来者不善。 黑衣人却是答非所问,“我的人已经把这院子控制起来了,你只能跟我走,否则,这院子里的人如何,便不是我能决定的。” 他今夜的目标只是将陆遥带走,至于其他人,他也不想伤害,可若是这女子不听话,便怪不得自己。 陆遥闻言,冷笑一声,“你莫不是当我们这满院子的人是废物不成。” 正说着,莫风押着另一个黑衣人进到了屋子里,“小姐,人都已经抓住。” 陆遥应了一声,再看这人,面上毫无异色。 “你是陆宸的人。”她的语气里没有疑惑。 黑衣人倒是愣了半晌,她怎么猜出来的… 陆遥收回了手上的剑,“我跟你走。” “小姐不可!”莫风阻止道。 陆遥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那陆宸根本不会对自己如何,否则从前,他为何要忤逆平阳王保下自己。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死了,可这陆宸却知道自己活着,只怕他和那救了自己的白衣人也是有关联。 她也想看看,陆宸瓶子里装的什么药。 黑衣人没想到她就这么跟着自己走了,心中疑惑,不会是有什么阴谋,比如跟着他们走,把他们的老巢一锅端了? 陆遥等得不耐烦,“到底走不走?” “走,但是他不能跟着走。” 陆遥顺着黑衣人指的方向看去,是莫风。 莫风脸色严肃,想也没想就回,“不行。” 陆遥摆摆手,一脸无所谓,“莫风,你就自己再这呆着,千万不要偷偷跟着来。” 莫风左思右想,小姐不可能是这么冲动没准备得人,可他怎么也想不出,她到底要做什么。 眼看着陆遥被带着,莫风偷偷带了几个人跟了上去。 “莫侍卫,小姐不是说不让我们偷偷跟过去吗?” 刚说着就被另一个侍卫拍了下头,“笨!小姐那意思就是让我们偷偷跟过去。 莫风眼神制止了两人,两个侍卫当即收声闭嘴。 只见那些人将陆遥带进了皇城,从一座华美的府邸后门而进。 莫风脸色复杂,竟然是太子府。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这” “小姐进到太子府,岂不是...” 莫不是那小太子得了什么消息,想着用小姐来威胁老爷和少爷? “莫侍卫,我们现在就冲进去把小姐救出来!” 莫风摆了摆手,“不必,先静观其变。” 此时,太子府中。 “陆遥?”陆宸端着酒杯,摇晃着杯中的酒,平淡地看向陆遥。 “你这么自愿来我这,莫不是有什么企图?” 陆遥嗤笑一声,“那你这么费力想将我带来,又是有什么企图?” 陆宸扯唇轻笑,“我就喜欢跟聪明的人打交道,听闻您医术精湛,我想请你救一个人。” 文学馆 ------------ 第152章 是她! m 陆遥心里一咯噔,难道他想让自己救陆擎? 陆宸看着陆遥的反应,又道,“算起来,你也该唤我一声王叔,救你婶婶一命不为过罢?” 陆遥松了一口气,不是,他怎么还打起感情牌了? “你认错人了,我跟你什么关系也没有。”这还算是仇人,而且过两天,老爹和哥哥就要将这皇城端了。 可实在算不上亲戚。 “你救他,号令禁军的领头是我的人。” 陆遥脸色一变,他是什么意思?! 她心中狂跳,可面上强装镇定,“那又如何,与我何干?” 陆宸放下酒杯走到她跟前,附在她耳旁,“都是聪明人,就都别装了,你爹要想进皇城很容易,可要想进宫,可就难了。” “陆遥,我只要你救她,事成之后放我们离开,他们进宫,我绝不阻拦。” 陆遥神色复杂,陆宸说的到底真还是假,难道真的是为了一个美人而不要亲爹和这未来尊贵的位置? 可她如何能信,没准这是一个埋伏,专门为他们设下的圈套。 不管真还是假,她都先稳住眼前这个知道他们行动的人。 “好,我帮你救。” 看着陆宸脸色明显缓和,陆遥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倒是希望,这王叔是真的为了美人而不要江山。 可是,当陆遥见到那个令陆宸神魂颠倒的美人时,陆遥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怎么会是她?! 林颜看见陆遥,也是愣了半晌,招手让院子里的人离开。 “陆姑娘,别来无恙。” 陆遥扯了扯嘴角,“你是林妙生还是林妙花......” 林颜笑笑,“您说呢?” 没错,面前这个林颜,竟然就是被刘子衿他们从大理寺救走的林妙花。 陆遥神色更是复杂,若陆宸当真爱上了林妙花,这可实在是孽缘... 用美色迷惑陆宸,这招...到底是谁的主意? “陆宸让我救你,你有病?”陆遥问得直接。 林颜愣了愣,他将陆遥请来,竟是为了自己么? 陆遥上前两步,拉过她的手为她把脉,林颜连忙抽离手。 “你竟然......”服了蛊毒? 林颜面色难看,“这件事,不管是对陆宸还是哥哥,都请陆姑娘保密。” 陆遥却是无法理解她,“你好不容易活下来,为什么却不好好珍惜?” 林颜中的这种蛊毒,蛊虫会慢慢将她身上的血馋食,并释放毒液,最后林颜会坏血致死。 而且,这蛊,除非中蛊之人身死,否则是不会出人体外。 林颜,必死无疑。 林颜自然明白自己再做什么,“陆姑娘,有的时候,活着比死还可怕。” 死又何惧,可活着,却要经受发生过的一切,忘不掉又接受不了。 陆遥也曾听过林妙生说的故事,自然明白面前的人,该是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活到现在。 可如今,却...... “陆宸那边,便说可以医治就好。”林颜说道,以免陆宸受了打击,对陆遥不利。 陆遥点头应下,事到如今,也只要如此了。 “妙花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只见林颜直接对着陆遥跪下磕头,“陆宸也是个可怜之人,上一辈的错不该牵连下一辈,他也无心那位置,请陆姑娘留他一命。” 林妙花知道,这事求刘子衿无用,求陆风也无果,只有求陆遥,才有可能。 自己利用了他这么久,若能留住他一条命,也算是补偿。 陆遥打量着林颜,“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 否则,她为什么要为了仇人之子下跪? 林颜连连摇头否认,“不是的...只是我对他终究有所内疚。” 陆遥微微叹气,真是孽缘。 若没有情意,何来的内疚能够让一个铮铮傲骨的女子心甘情愿为了仇人之子下跪? “若他真如你所言,我一定帮着留他一命。” 林颜心中欣喜,面上却不显露出来。 陆遥看着这两个本来最不可能的人竟然互生情愫,她不由想到了远在他国的那个人。 脑子里回想着,可最后想起的,却是那抹玄色的背影,还有那句,等我回来。 他现在如何? 可会为了自己而伤心? … “世子爷,我们小姐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实在是见不了您啊。” 林府管家战战兢兢,这小姐平日里若是听了世子爷前来,定然是第一个出现,怎么最近却两三次都将人拒之门外。 宋衍冷呵一声,她倒是病的恰好。 遥遥出事第二日便称病,再不出门,着实是巧。 “林大人可在?” 管家连声应道,“大人出府办事去了,尚未归来。” “林夫人呢?” “…也不在府中。”管家越是答,越是心虚,忍不住虚抹了一把冷汗。 宋衍目光冷冽,拂袖离去。 很好,这诺大的相府,一个能会面的都没有。 如此,便怪不得人了。 管家见宋衍离开,连忙进了府,让人将门都给关上。 大堂中,林舒然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的,林夫人在一旁,时不时张望着外头。 管家连忙跑来,“夫人小姐,世子爷已经走了!” 林舒然这才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走了,可是,“娘,他若是明日还来的话怎么办啊!” 这几次见不着自己,他若是不再找还好,可若是找到爹那头去了,自己该如何是好… 林夫人面色严肃,这事万万不能被老爷知晓,“管家,你先下去。” “是。” 林夫人这才拉过林舒然的手,“舒儿,你可万万不能将那夜的事说了出去,否则…” 这宋衍,必然不顾两家情谊… “宋衍若执意怪罪于你,这便是完了啊!” 相府靠的是定王府发家,那定王府却受圣上忌惮,若有机会责怪于一个相府,圣上比谁都乐意。 相爷养在外头的那两母子才刚被暗中接回府中,若老爷知晓了此事,她们母女在这府中便真是完了。 林舒然脸色惨白,她怎么也想不到,那日,她得知了小定之事取消了,暗中得知了定王爷要为表哥和陆遥定婚事一事… 她气不过跑去找陆遥,没见到她人,便将护身的迷药撒进水壶里,离开后又偷偷爬墙进来。 只等陆遥迷晕了,再扔个人进去,毁了她的名声,她必然再嫁不得表哥… 可谁知,她躲在暗处,亲眼见到陆遥和那个侍卫走了进去,可竟有人在屋子周围浇东西,大火起了,那里头的两人却喝了迷药的水晕了去,连呼救声都没有… 她本没想害陆遥的性命… 可阴差阳错,却害了她葬身火海。 自出事以来,她便胆战心惊,夜夜不能寐,挨不住娘亲,将事情告知了。 若是让表哥知晓是自己害了陆遥,表哥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 林夫人搂着林舒然,一下一下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抚着她,眸眼里闪过一抹狠毒。 那陆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市井小民,挡了女儿的道,死不足惜。 可她得想办法将此事平歇,万万不能让女儿牵扯进去,否则女儿再想嫁入定王府便真的难于上青天了。 为今之计,也只能找个替罪羔羊了。 文学馆 ------------ 第153章 师出有名 “少爷,莫风传来消息,前日院子遭到袭击,小姐跟着那些人去了太子府。”云风向刘子衿...不,现在应该是陆易。 陆易眉头一皱,遥遥跟着去太子府做甚? “我爹在何处?” “老爷现下正在大帐中与各位大人商谈。” 陆易起身向外走去,云风紧随其后。 这几日,奉着先皇的遗旨,在朝中几位大人的协助下,里应外合,未费太多兵力便已经到了皇城之外驻扎。 可现下,小姐却去了那太子府,只怕是有诈。 陆易进帐时,陆风几人正在商谈何日起事。 陆风看见陆易,笑着招手,“易儿,你来的正好,我和你刘叔叔正在商讨…” “爹,刘叔,莫风传来消息,遥遥前两日去了太子府,至今还未离开。”陆易将信件递给了陆风,“莫风说,她是自愿跟着走的。” 若非信件里确实是有与莫风通信的特殊标记,他都怀疑是不是伪造的信件,目的是想要打乱他们的阵脚。 云风问道,“是不是要先想办法将小姐救出来?” “不。”陆风收回了信件,“她会自愿去自然有她的道理,太子府里的暗中保护好她。” “我们照着方才商讨的,三日后举兵进皇城,易儿,到时你去把你妹妹接出来。” “知道了。” 此时,皇宫之中。 “竟然是你!”平阳王颤抖着手指着面前坐在自己床边的女人。 一身华贵的衣裳,精致的妆容,那双美得令人心动的眸眼依旧如从前一般。 可是… 那眼神里,却丝毫没有半分从前的柔情蜜意,冷漠得令人心惊。 “陛下,该喝药了。”林贵妃执起碗中的玉勺轻轻搅拌着。 李生被两个太监控制着绑在一旁,李生拼命挣扎着,担忧地看着床的方向,如今整个皇宫都在林贵妃的挟制中,如何才能将宫内的消息送出去。 陆擎用尽力气狠狠一挥,林贵妃摔在地上,药汁撒了她满身。 林贵妃撑着手起身,挥了挥湿了的袖子,漠然开口,“来人,再去熬一碗药。” “是。” 林贵妃坐回床边,拿出手绢,细心地给床上躺着的陆擎擦了擦额间的冷汗,“陛下要喝药,身子才能好啊。” 陆擎怒目瞪着她,抬手一挥,却被林贵妃稳稳地抓住。 “你…你个贱人!” “枉朕待你如此好!” 林贵妃抓着陆擎那瘦得跟枯木似的的手,放回了床上,盖好了被子,“陛下待妾身的好,妾身自然是不敢忘。” “可林家七十四口人…总该有个说法不是?” 陆擎瞳孔猛地一缩,“你!你是…” 可是,她不是林侍郎之女… 林贵妃漠然一笑,“陛下真以为妾身是林大人之女?” “林大人龙阳之好满皇城人尽皆知,妾身怎么可能真的是呢?”林贵妃自顾自语。 陆擎红着眼,此刻恨不得一把长剑送进她身子里,“来人!来人…咳…咳” 陆擎胸口闷痛,一口黑血吐了出来,染了一张上好的蚕丝被。 林贵妃伸手轻轻拍着陆宸胸口,“陛下怎么又动怒了呢?” “太医说了,陛下要清心戒躁。” 陆擎两眼一翻,活生生被气晕了过去。 林贵妃这才起身,接过一旁丫鬟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手,扔在了地上。 出了寝殿门口,她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六年了… 爹,哥哥… 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 只可惜,我却不能为我们林家昭雪… 哥,我一定会找回生儿和花儿。 回到寝殿,只见寝殿外头有将近二十个侍卫守着,“娘娘。” 见到里头,将近三十多位女眷被困在内,见到林贵妃进来,一位夫人冲向前,“娘娘!妾身什么也不知道,妾身什么也不会说的!” “求求您,放妾身离开吧!” 林贵妃瞥了她一眼,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到了上头。 李丞相夫人,当年林家蒙难,所谓的叛国证据便是经由李丞相之手编造。 一旁的侍卫经由林贵妃的吩咐,上前长剑一挥。 那丞相夫人瞪大了眼睛,鲜血喷涌,她死死地捂着脖子倒下,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颤抖着唇瓣,气息一点一点散去。 其他夫人惊恐地缩成一团躲在角落,害怕地看着那坐上的林贵妃。 方才还活生生的李夫人,就这么死在了她们面前,浑身是血,双眼瞪大的模样,像是死不瞑目… 有的人身上还被喷了些血迹。 林贵妃摸了摸指头,像是在观赏自己新涂的丹蔻花样。 “李夫人可真是聒噪。” 一句话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警告。 那些女眷惊恐地捂着嘴,再不敢出声。 贺尚书之女不懂生生地打量着林贵妃。 这林贵妃到底想做什么,这满寝殿里的女眷,都是朝中大臣的家眷,她莫不是要挟持她们威胁爹爹他们? 可,这于她又有何好处? 她到底想得到什么? 不行,她得将这事送出宫告知爹爹,以免影响了爹爹他们的大计。 林贵妃冷眼扫视着下方缩在角落的女眷,当年害了她们林家的人,一个也别想逃。 “现在写信给你们家人。” 一位胆子大的夫人小心翼翼地问,“写...写什么?” “就问他们,六年前的林将军被灭满门,可有人知情。” “但凡能供出一个,你们便能离开。” 此话一出,那些女眷纷纷上前夺过小太监手中的纸笔,唯恐被她人抢了先。 林贵妃看着面前这一幕,勾唇冷笑,当年迫害林家的人,她一清二楚,倒是要看看,这家眷和自己,他们选谁。 贺尚书之女贺音,年纪虽小,可六年前林家的事,她也曾听爹提过。 只记得,林家被判通敌叛国之罪,意欲谋反,可爹爹常说,林老将军忠心为国,是为正直的好将军… 林家之事一直是平阳国不能提的禁忌,可这林贵妃旧事重提,难道…她是当年林家的后人?! 如今这番作为,是为了报林家满门之仇? 思及此,她在纸上将方才林贵妃所言据实写下,又在每个字的笔画见做标记。 待小太监检查过纸上所言皆无恙后,信被送出了宫。 贺音松了一口气,看着林贵妃,眼神复杂,难道当年,林家是被冤枉的? 可要想冤枉一位功名累累的护国大将军,谈何容易,只怕和当今圣上,也脱不了干系。 仔细想想,现在宫中的情况,反倒于爹爹他们有利了。 这下陆叔带兵进宫,可算是师出有名了。 文学馆 ------------ 第154章 她要回去! 贺尚书收到书信时,当即写信一封送到了皇城外,陆风手里。 纸上只是简单书写了四句话,宫内有变,朝中大臣家眷被困,林家后人寻仇,明日师出有名。 这个消息于陆风他们而言,不算好也不算坏,不管最后陆擎活着还是死了,陆风手里都有先皇的遗召。 于陆风而言,唯一的变数,就是尚在太子府,一点消息没有出来的陆遥。 虽说不派人去救,可到底担心。 此时,陆遥正在给林颜施针,只见屏风外头,陆宸等得走来走去,焦急如焚。 林颜因为体内蛊虫馋食而感到疼痛,闷声轻哼。 陆宸忍着冲进去的举动,一直到陆遥施完针,走了出来。 “她现在好多了,你进去陪陪她。” 陆宸感激地看着陆遥,“不管怎么说,多谢。” 陆遥看着屋子里,陆宸贴心关怀着林颜的一幕,又是羡慕又是怜惜。 这两日,她可以看出陆宸待林颜是真心的,林颜待陆宸虽不明显,可到底也是一片真情,真是造化弄人。 若两人早些相遇,或许往后还能长相厮守,可林颜如今已是时日不多… 她连连摇头离开了屋子,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林颜脸色依旧惨白,可精神看起来却比之前好了许多。 “殿下,妾身感觉自己好已经很多了。” 可陆宸看着她脸色却依旧如此苍白,担心之色溢于外表。 “颜儿,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们马上就能离开了。” 算算日子,林贵妃此时已然出手,待陆风他们打进宫,两方势力争斗,便是他带颜儿离开的好时机。 若非这平阳王的位置,母妃又怎么会死,这高位,爱谁要谁坐去。 林颜听他这么说,便知晓,他所筹谋之事,想必已然实施,自己和哥哥也将大仇得报。 林颜笑笑,“好。” 屋外,陆遥跟着一个丫鬟走到了假山处。 丫鬟附在陆遥耳畔处低声道,“小姐,莫侍卫传来消息,明日老爷他们便会举兵进京,届时皇城一片混乱,请小姐在房内待好,少爷会来接您。” 陆遥没想到,转眼间,就到了这一刻,“好。” 只是,她还未能问出那白衣人的身份。 陆宸显然是知道那人的身份,却迟迟不肯告知自己。 次日 厮杀声响彻皇城时,太子府也一片混乱,几个侍卫守在陆遥房外。 陆遥听着动静,便知道,陆风他们,进城了。 自己只要一直待在房中即可,可令她你的想到的是,林颜出事了。 陆宸抱着她踹开了陆遥房门,“陆遥!颜颜出事了,你快给她看看!” 陆遥连忙走出来,帮忙着将林颜扶到床上,刚要把脉,却被林颜抬手拦住,“不用了…” 陆宸脸色难看,“颜儿你乖点,让她给你看看。” 林颜摇头,“殿下,妾身的身体自己清楚…” 陆遥沉默地待在一旁,“她快不行了,你们有什么话…便说吧。” 陆宸闻言,眼眶通红,“怎么会…怎么会…你医术那么好,一定能救她!” “陆遥你救救她,我答应你的事都已经做到了,你不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你救颜儿,我马上告诉你…” 陆宸攥着陆遥的袖子,苦苦哀求,他的颜儿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就不行了。 陆遥再怎么想知道那人身份,可也不忍心骗陆宸,“我真的救不了…” 林颜强扯嘴角,眼眶泛酸,“殿下,妾身不值得。” 说着说着,眼泪簌簌划过脸颊,“妾身一直在利用你…不值得的…” 陆宸心中悲痛,扯过手帕给她抹泪,“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林颜愣了愣,随即一笑,是啊,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没发现,可是,明明知道自己再利用他,“为什么…” 陆宸紧紧握着林颜的手,那双手冰凉得连带着他整个人都陷入了冰窟之中。 自从母妃去世,他浑浑噩噩地活着,几次想随着母妃离去,他更憎恨父王的狠心与无情。 是林颜… 是她的出现,让自己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即便知道她是带着目的靠近自己,可这又何妨… 可为什么,就连她,现在都要离自己而去。 “颜儿…” 陆遥不忍直视,移开了视线,难道这世间,相爱之人,注定都不能相守吗? “颜儿!颜儿!” 陆遥连忙上前扯过林颜的手,又匆匆取下旁边的金针刺穴,可林颜到底什么反应也没有。 她伸手探了探林颜的脉搏鼻子,侧过头对上陆宸的目光,“她…走了。” “不!不可能!”陆宸眼眶通红,连连摇头,根本不相信林颜就这么没了。 可看着林颜,任他怎么唤她,都没有一丝反应… 陆宸悲痛欲绝,抑制不住内心悲痛,愤怒取下腰间的配剑直指陆遥,“是你!是你害了她!” 他猛然刺了过去,陆遥侧过身避开,看着近似癫狂的陆宸,陆遥心里微微震惊。 原来失去所爱,是这般模样。 陆宸再度刺剑而来,陆遥反手夺过长剑架在他脖颈处,“别动!” “我答应过林颜要保你一条命,你若再动…” “别!”陆遥猛地收回长剑,可来不及了,她眼睁睁看着陆宸脖颈处鲜血喷涌而出,缓缓倒在地上。 “陆宸!陆宸!”陆遥连忙扯过布块想给他止血,可不一会那布块便染了一片湿淋淋的血迹。 陆宸惨淡一笑,看着那床上的身影,气息渐渐散去。 若没有颜儿,这余生再长,与自己又有何干… 陆遥满手的血迹,连带着衣裙也是鲜红一片,她眼睁睁地看着陆宸在血泊中断气,就像是当初严真池生死在自己面前一般… 伤口不断冒着鲜血… 陆遥失神地跌坐在地,她不该将剑对着陆宸的。 就像当初,她不该离开宅子。 若她当初没有离开,池生也不会跟着来,严真也不会因自己而死,那十几个侍卫也不会因为要护送自己而遭追杀。 “都怪我…” 陆易带兵冲进来时,看着这屋里的惨状,连忙将陆遥的眼睛蒙住,低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 “这不能怪你,别想了…” 陆遥眼眶湿润,他们死的时候一定很疼,她不但没有为他们报仇,还躲到了别的地方… 她要回去,她要回天元! 文学馆 ------------ 第155章 回天元 平阳国风云突变。 朝中重臣家眷遭林贵妃挟制,平阳王陆擎驾崩,太子暴毙。 林贵妃原是前护国大将军后人,为报灭门之仇,残杀多位朝中大臣家眷。 先皇之子———太子陆风,死而复生,带兵进宫救下朝中各位大臣家眷,以先皇遗旨,揭露十年前陆擎谋害先皇,残杀妻子,追杀先太子的事实。 陆风在众位朝中重臣的拥立下登基为帝,年号佑阳。 新帝登基,下旨大皇子陆易彻查前护国大将军谋反一案。 公主陆遥,封号庆阳。 追封先夫人千语,贤德皇后。 刘呈被封镇国大将军,从一品,部下连冬统领禁军,正三品。 … 长乐殿 几个身穿粉色宫装的宫女挨在殿门口偷偷张望着… “看见了吗?让我也瞧瞧啊…” “殿下和连统领可真是郎才女貌…” “我可听说了,连统领和殿下还是师兄妹呢。” 不远处,被小声议论的两人,在园中坐着,陆遥倒了杯水,递给了连冬。 虽如今已为臣主,两人却依旧像从前一般相处。 这一幕落在那些宫女眼里,却是一片失声的惊呼,殿下还亲自给连统领倒茶! 这时,莫风经过,连忙遣散了这些宫女,殿下住进这长乐殿才两个月,管得松散,可这些宫女着实没些规矩,竟还敢在背后议主。 连冬微抿一口,放下茶杯道,“恐怕你现在是去不了天元。” 陆遥眉头微蹙,前些日子她便已经提过要去一趟天元国,父皇和皇兄都不同意,理由是平阳国还有些纷乱。 可如今,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自己再提,依旧是得了拒绝。 连冬想了想,“不过,下个月是天元帝大寿,礼部尚书正在筹备贺礼,或许你可以随行。” “只是…” “只是什么?” 连冬看着陆遥,脸色复杂,“只是,你若是要去寻仇,那人是天元二皇子…” 他没继续将话说下去,陆遥却听明白了。 “杀人方式那么多,先去了再说。”陆遥眼眸闪过一丝狠戾,用毒药就可以杀人于无形…又不会暴露。 最重要的是,她必须要先去了天元。 连冬一阵沉默:“…” 虽说陆遥身手是越发好了,可若是真被宋临发觉了,引来了杀身之祸… 不行,陆遥若是要去,他也得跟着去。 … “不行!”陆风合上了折子,面色严肃看着陆遥。 她要去天元做什么,自己再清楚不过,可寻那天元二皇子的仇,谈何容易! “儿臣非去不可,现在只是向您告知一声。” 你若不让我去,我便偷偷跟着去,陆遥如是想着。 “胡闹!”陆风呵斥一声,试图想用言语吓退陆遥。 可陆遥是什么性子,又岂会被他吓着,陆风声音多大,陆遥便提高了音量反吼了回去,“父皇才是胡闹,那宋临之前如此欺辱儿臣,残杀十几条人命,父皇难道是要当这事没发生过不成?!” “那也不是你个女儿家需要操心的!” “女儿家怎么了!我能文能武的!” “他们因我而起死,反正这天元我是一定要去的!你若不让我随行,我便自己去!” 陆遥最是厌烦他总是以女儿家这三个字限制自己做这做那,干脆气得甩下一句话离开。 陆易刚进宫要见陆风,便瞧见陆遥气呼呼离开,“遥遥?” 陆遥却是理也没理他,气鼓鼓地跑了。 陆易摸了摸鼻子,这是又怎么了? 走到御书房时,恰巧听见里头传来陆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怒气,“命人将长乐殿看起来,不准公主踏出殿半步!” 太监兰生连连退出御书房,见着了陆易,连忙行礼,“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兰生公公多礼了,方才我见庆阳气冲冲离开,父皇这是又怎么了?”陆易疑惑问道。 兰生心里微微叹气,“回太子殿下,公主同陛下又吵了一架,公主想随行贺寿团去天元国,陛下不同意…” 唉,这谁人不知,公主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就连封号庆阳都是以国号佑阳。 偏偏殿下,三天两头便要同陛下吵一回,刚开始还觉着陛下同殿下先吵小闹总归是父女感情深。 可这世间一长,总这么吵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陆易这下明白了,遥遥这是想回天元,自己答应过她等平阳国事成,便让她回天元寻宋临报仇,可真的只是… 真的只是为了宋临吗? 他情绪有些复杂,可当初答应了妹妹的事,总归是要做到,联想她当初的样子,这事若不解决,只怕她会一直这般闷闷不乐下去。 他已经很少见到她笑了,当初那活泼娇嗔的小姑娘,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没了踪影。 想好了,陆易信步踏进了御书房,“儿臣见过父皇。” 陆风这会正气着陆遥,这一见到那张与陆遥相似的脸,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你来做甚!不去劝着你皇妹,成日往朕这跑!” 陆易一阵沉默,父皇这是不舍得责骂皇妹,便骂到自己头上了… 唉,罢了。 横竖这两位都是祖宗。 “儿臣是为了遥遥之事,来劝父皇的。” 陆风一听,得,这还来个帮腔的,气得吹胡子瞪眼… 御书房外的兰生先是听见陛下的怒骂声,随后又有些情绪平稳,再然后便没了声音… 再到最后,宣自己进去时,见太子殿下已经落座,两人相谈甚欢。 方才陛下气极给公主下的禁足,现在已撤了去。 陆易又道,“所以依儿臣之见,让她去一趟天元国,是好事,只是总归是要派个身手好的人在身边。” 毕竟那宋临可不是一般人物。 陆风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个人,“易儿觉得连统领如何?” “他二人一块长大,管得住遥遥,有他劝阻一二,也算是放心。” 他对连冬很是欣赏,性子又稳,有连冬在陆遥身边,自己也是放心许多。 陆易笑笑,“儿臣也觉得甚好。” 只是,若说谁管得住遥遥,连冬还不算什么,应该是那位… 遥遥,最是听他话了。 只怕,她此行去天元,明面上是找宋临报仇,实则是为了那位… 定王世子,宋衍。 当陆遥得知陆风突然又同意了自己随行去天元一事,很是诧异,她连偷偷离开的行囊银钱都给备好了,这怎么就又同意了? 文学馆 ------------ 第156章 身败名裂 一向觉着麻烦的定王妃难得办了一次宴席,各府的夫人小姐接了帖子纷纷前来。 林舒然战战兢兢坐在角落处,前两个月,自己一直不敢出府,躲着宋衍… 可不知宋衍做了什么,父亲回了府怒骂了自己一顿,将自己带到了王府向宋衍赔罪。 自己一直不说出那日的事,他看起来也信了,没再追究… 可自己如今总是害怕,担心这事会暴露,本不想来今日的宴席,可被父亲逼着来… 林舒然只想着躲一躲,等一结束就赶紧离开。 如今,她哪还会期盼着见到宋衍。 她心里总觉得惶恐不安,尤其是,一看见这周围的景象,便想到那死去的陆遥… 林舒然不停地喝茶,可却越喝越渴,又有些头晕目眩,她低声道,“青儿,扶我去茅房。” 青儿见她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不过一想,小姐前些日子一直病着,也算是坦然。 可刚出了院子,林舒然便晕倒了,青儿惊呼一声,正想喊人,脖颈遭人狠狠一击,也晕了过去。 墨生低声吩咐两个侍卫将人拖走。 当林舒然再醒来时,发觉自己被绑在椅子上,青儿不知所踪,联想到这里是定王府,她惊恐不已,想大声喊人,可嘴里被塞了布块,只能“呜呜”几声。 她急得满头大汗… 难道宋衍发现了那天的事了吗?! 不!不可能… 过了一会,房门被推开,一身玄色袍子的宋衍信步踏进屋子里,居高临下看着林舒然。 林舒然瞳孔微缩,“呜呜”几声摇头,眼角闪着泪光。 宋衍示意,旁边的侍卫这才拿去了她口中的布块。 林舒然强压心中的恐惧,强装镇定,“表哥…这是做什么,为何要这般待舒然…” 宋衍面无表情,冷声问,“走火那日,你去宅子做什么?” 林舒然心里一咯噔,他果然知道… “我…我没去宅子啊,我没见过陆遥!” “你可知我将你绑来这处有何用意?” 宋衍说话时,语气平淡,可面色漠然,那眼神冷得令林舒然心惊。 “表…表哥…” “外头,我请来了刘府的刘二公子,刘二公子刚从花楼出来,喝得多了…” “不知若是让外人瞧见了他同表妹在这独处,该是如何想?” 看着林舒然脸色霎时间苍白一片,宋衍冷声道,“不过刘二公子向来以“君子”自称,想来是会对表妹负责,表妹大可放心。” 林舒然越听越是心惊,那刘二公子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不知祸害了多少姑娘,名声狼藉… “表哥,我与你自小相识,感情甚好啊…” 宋衍别过头去不再看她,墨生衣看,便知道公子是瞧着林姑娘这张脸厌烦了。 “是啊,表小姐,所以我们世子爷才为您寻了这刘二公子这般好的姻缘。” 林舒然浑身冒着寒意,宋衍发狠起来,绝对有可能就真让那刘二公子进来了… 林舒然苍白着脸,“表哥!我真的没有害陆遥,求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害她!” “那日我是想去找她的,可我还没见着她,就看见有几个人…在往那房子浇火油…不一会那房子便烧起来了…” 宋衍脸色铁青,“你再说一遍,你看见什么了?” “我…我看见有人在浇火油…”林舒然苍白着脸,又重复了一遍… 只要自己不说出下药之事,此事便与自己无关,他自然会放了自己。 宋衍指尖攥得发白,遥遥的死果真不是意外。 他转身带着墨生离开,林舒然急忙大喊,“表哥!你放我离开啊!” 宋衍脚步一顿,头也没回,漠然道,“前些日子恰巧得知了表妹的药从何处购得。” “想来表妹应当很是喜欢,因此我便派人也买了些赠予表妹。” 林舒然浑身一僵,他说什么…他知道自己下药的事… 不!不是的! 林舒然挣扎着,可浑身没力气,意识一点一点被抽离,恍惚间,她看见有人进了房… … “林小姐呢?” “我方才便没有瞧见她了。” “她能去哪啊…” 定王妃看着那头几个人议论纷纷,过去问道,“怎么了这是?” “回王妃的话,林小姐不见了,我们正在想着她去哪了…” “不见了?” 这时,周围的人凑过来,“怎么会不见了?” 定王妃连忙唤了些丫鬟在后院寻找,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跑来,“不好了!不好了!” “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定王妃呵斥了一声。 只见丫鬟附在王妃旁低声说了一番话,定王妃脸色一遍,有些难以置信。 她连忙带着两个丫鬟离开。 那些夫人小姐有些好奇的,偷偷地就跟了上去。 只见定王妃让人踹开了一间屋子,里头传来尖叫声,众人连忙凑过去瞧。 里头,衣冠不整的两人慌乱着。 “这…这是何人,竟如此大胆!” 公然在王府私会,这也太胆大包天了! 定王妃脸色铁青,在她们定王府做出这事,这不是在败坏她们王府的名声! “来人,将这两人绑起来!” 挣扎间,有人看清了脸,惊呼一声,“林小姐!刘二公子?!” “天…” “怎么会是她们…” 林舒然脸色惨白,“不是的!我是被人陷害的…” 她看向刘二公子,就盼着他能解释两句,可刘二公子酒意沉沉,哪里识得清情况。 定王妃脸色铁青,冷着脸吩咐,“去将刘侍郎,林相与林夫人请来。” 众人唏嘘不已,这即便真不是有意的私会… 林舒然不见了这么久,同这刘二公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衣衫不整… 这名声是真毁了。 也有的人,目光鄙夷,这可真是报应! 林舒然害了那么多姑娘,如今总算是报应到了,害到她自个儿身上去了。 人群中,李云凝冷眼旁观着,林舒然可算是自食恶果了。 林舒然双眼空洞无神,面对着这些人的目光指指点点,浑身发冷,眼泪悄无声息地从脸颊上滑落,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宋衍…枉我对你一片情深,为何你却为了区区一个陆遥,对我下这般狠手… 为什么… 陆遥,为什么你都已经死了都不让人安宁! 林舒然眼泪不停滑落,人群渐渐被遣散去,她看着那些远处的人影,眼神里淬满了怨恨。 宋衍… 你将我害成如今这般,我是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还有她… 我一定要把你的坟挖开,将你的尸骨碎尸万段喂喂野狗… 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文学馆 ------------ 第157章 使团进京 林舒然之事,隐晦地在京城圈子中传开了,她与刘二公子之事被人议论纷纷,鄙夷之声到处是。 林相对这个女儿也失去了最后的怜惜,直接将人禁足在了院子里。 与此同时,林相的外室之子,也开始以身子不好从小养在别院的嫡子身份,走进众人的视线之中,品相端庄,风度翩翩,林轻云实为君子。 这位林相的公子与林舒然,霎时间成了对比。 林舒然之事不知怎么闹到了圣上那头去了,天元帝以管教不周,罚了林相俸禄半年。 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林舒然名声尽毁。 只是林舒然一直声称有人陷害自己,也有大胆之人联想到定王世子头上,可到底也只是猜测。 林相又怎敢将刀子指向宋衍。 可众人对于宋衍,却也是后怕之心,那些倾慕宋衍的姑娘家,也纷纷对其退避三舍。 与此同时,圣上寿诞将至,各国将派使团前来庆贺,此事甚大,林舒然之事也算是消停了些。 为表对各国的敬重与欢迎,天元帝特指派了二皇子与都察院御史随同礼部尚书迎接。 司郁闷闷不欢,不就几个使团,怎么还用得着这么多人,他倒宁愿回去多抄几本备录的折子。 二皇子对此事倒显得格外认真,毕竟是各国使团前来,若能同友邻相处好,必能搏得父皇欢心。 而且,他收到消息,新继位的佑阳帝有位宠在手心里的庆阳公主,这次随同使团前来。 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平阳国这是有和亲的意思,自己若能得了这一大助力… 想及此,他更加的精神抖擞。 使团抵达京城的这一日,宋临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裳,还略施了些粉。 听说平阳国的女子最喜粉面才子,他虽不喜这些,但委屈一下却能讨得庆阳公主欢喜,也无妨。 后头还有皇弟虎视当当,他需得率先一步才是。 司郁瞧着宋临,总觉得他今日比往常白了些,“殿下,你今天怎么同往常不同?” “没有,你瞧错了。”宋临别过了头,错开司郁打量的目光。 随行的礼部尚书也多看了几眼,好似是有不同。 司郁认真看了看,恍然大悟道,“你施了粉!” 此话一出,现场的人都静默一片,这谁都看出来了,可到底是这御史大人无畏,直接便说了出来。 宋临僵了僵脸,勉强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你瞧错了。” 说着,他看了看四周,扯开话题,“阿衍呢,怎么没来?” 这么大的事,他都不来? 不过,他不来也好。 “他说有事,过会儿再来。”司郁解释道,目光却停留在宋临脸上,心里狐疑,这确实是施了粉啊。 等候了许久,一只队伍才缓缓出现,其中,一辆华贵的马车尤为显眼。 宋临知晓,这里头坐着的,定然就是那庆阳公主。 珠帘曼妙,轻纱飘飘,隐隐约约可见一位身着水绿色纱裙的女子戴着面纱坐在里头,看不真切。 宋临扯唇浅笑,翻身下马走去,“在下天元二皇子宋临,奉我父皇之命前来迎接,诸位大人辛苦了。” 他看见马车里头那位稳坐不动,心有不悦,自己以礼相待,她难道不该出马车同自己寒暄两句? 这时,里头的女子开口了,虽声音小,却也听清了,“多谢二皇子殿下相迎。” 宋临勾唇轻笑,“公主客气了,想来诸位车马劳顿,便先进京歇息如何?” 礼部尚书眉头微蹙,这…不符合规矩,本应是要等一等其他三国,再一同进京。 宋临领头带着人马先行离开。 司郁瞪大了眼睛,这位太奸诈了些,他转头看向礼部尚书,“待会我带下一个使团进京,你就等一等这最慢的。” 礼部尚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着远去的使团,也只得闭上了嘴。 这真是一个一个的小祖宗,难伺候。 此时,使团队伍中间,一辆朴素的马车里头,一身素色衣裙的陆遥坐在里头,她死死攥着手中的锦帕。 宋临… 带着半边面具遮挡着上半部分脸的连冬驾着马车跟着身边,微风轻轻拂过,马车的窗帘微微拂动,他低声道,“遥遥,把面纱戴上。” 如今已进了这天元京城,万事需得小心才是。 陆遥敛了敛情绪,从行囊里拿出面纱戴上,连冬这才驾马跟回后头。 这时,一阵风吹过,马车帘吹动了起来,车窗外,一个玄色身影驾着马经过。 似有所觉,他侧头匆匆看了一眼,瞥见了马车里头有位姑娘戴着面纱… 宋衍扯着缰绳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公子?”墨生唤了一声,宋衍再看过去时,马车已然走远。 “这队人马是?”宋衍问道。 “回公子,这应该是平阳国的使团。”墨生方才便看见了那华贵的马车里头的姑娘,能坐那等华贵的马车想来是皇族中人。 可有公主前来的,只有平阳国。 “公子,怎么了吗?”墨生疑惑,这怎么突然问起平阳国使团了? 宋衍收回了视线,扯着缰绳,语气平淡,“没什么,走吧。” 使团在驿站处停了下来,马车里的姑娘被侍女搀扶了出来,此人身形倒与陆遥差不多,戴着帷幕,看不见脸。 宋临略微有些失望,他还想看看,这庆阳公主长何模样。 “诸位舟车劳顿,还请好好歇息,明日一早,在下再来接你们进宫面圣。” “陆遥”双手交叉于身前处微微施以谢礼,“有劳二皇子殿下。” 宋临略微靠近了一些,想看得真切一点,被连冬挡住了,“殿下,我送您。” 眼看着“陆遥”被侍女搀扶了进去,宋临也只得作罢,他看向面前的这人,戴着面具,也看不出些什么。 但此人周身气势不凡,周围的人也对他恭敬有加,想来,此人在平阳国的地位非富即贵,不是个寻常角色。 “不知阁下是?” “在下连冬。” 陆遥随着水绿色衣裙的姑娘进到了屋子,随后将面纱一摘,躺在了床上叹气。 这不管多久,坐马车总是折磨人,尤其是没有… 想起严真,陆遥眼底又是一片郁色。 水绿色的姑娘也摘下了帷幕,原来是陆遥身边的贴身侍女,绿儿。 “殿下,明日您得进宫面圣。” 陆遥应了一声,看向绿儿,“宋临可有跟你说什么?” 绿儿摇头,“没有,不过绿儿觉得,二皇子对您好像有些上心。” 陆遥冷笑一声,平阳王死了,失了一大助力,他自然急了,现在好好的庆阳公主送上了门,他能不上心吗? 文学馆 ------------ 第158章 东明国太子 宋衍姗姗来迟,司郁原本想将先到的使团先领走,未料,东明国和西南国却是同时抵达。 西南国至今仍然与天元的关系岌岌可危,使团进京,天元帝对此格外关注。 宋衍见着西南使团,便心中烦闷,若非边境西南国徒生事端,自己何须送粮草。 自己当初若不离开,她必定不会出事。 令人惊讶的是,西南国此次领使团前来的,不是皇子或朝中大臣,而是一个看起来同宋衍他们差不多大的小将军。 那小将军身边还跟着姑娘,眉目清秀,灵动可人,尤其是那双眸子,极美,饶是司郁,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然,也不过只是两眼。 “在下司郁,等候诸位多时了。” 司郁的意思,便是指对方来得晚了,耽误了自己的时辰。 此话隐隐有些让对方下不来台。 礼部尚书一阵头疼,这一个个的都是祖宗,都来添乱了不是。 然,那小将军也是不卑不亢,应了一声,“让诸位久等了,在下久清池,这是舍妹,久清荷。” 久清荷这才看向几人,从司郁到宋衍,一一扫视,最后停留在宋衍身上,眼睛一亮。 好生俊俏的公子。 “不知这位公子是?”久清荷扬起嘴角,笑得明媚。 没想到这天元还有长得这般出众的男子,比她们西南国第一公子都要好看上几分。 几人纷纷看向宋衍,司郁没忍住在心中腹诽了一番,阿衍果真是长了一张祸害脸。 宋衍瞥了久清荷一眼,愣了愣,却立即回过了神,这样的眼神,遥遥第一次见到自己时,也是如此。 可这人到底不是她,她的眼神笑容要更加纯粹。 见宋衍迟迟不应声,双方都有些尴尬,司郁只得为其解围,“久姑娘,这位是我朝都察院左都御史大人,也是王府世子,宋衍。” 久清荷丝毫未因宋衍的不搭理而感觉尴尬,他的这般态度反倒对上了自己的胃口。 “我叫久清荷,你们唤我清荷便好。” 司郁微微点头,正欲开口时,另一个声音响起。 “本宫当是谁,原来是西南的威武小将军。”一声邪肆的声音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从一座八人抬着的华美轿子上,一只白皙节骨分明的手从里头掀开了轿帘。 在身边侍卫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那个男子身着一身玄色袍子,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威震之气,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一双瑞凤眼,眼尾优雅地微微上翘,眼有光流而不动,眸中神态无辜,但是微微上翘的眼角又增添几分媚态。 两种极端奇妙融合成了一种奇异的风情。 这人刚出来,几人就猜出了此人的身份,东明国太子,温书凉。 虽他的名字给人的感觉良善而温和,可真人性子实则却是… 久清让眉头微蹙看向来人,态度对比天元时更加有礼,“原来是东明国的太子殿下,清让有礼了。” 温书江却略过久清让看向久清荷,啧啧两声,“这双眼睛倒是好看,可惜怎么长在这么一张脸上。” 久清荷恼羞成怒,这人…怎么这般无礼! 久清让将久清荷拉至自己身后,眼神微微不悦,可也奈何不了面前之人,“太子殿下,还请慎言。” “喔?本宫为何要慎言?喔…忘了,你们西南国最是不喜我们东明国讲话实诚这好习性。” 温书凉眸中神色无辜,看起来就像是在久清让那受了委屈一般,可那嘴角扬起的笑,却彰显出此人的洋洋得意。 司郁微微诧异,虽然知道这东明国太子温书凉性子张扬,出口毒舌伤人,可也没想到,这对着人家西南国使团也能直接这般开口。 确实是…太张扬了,不讨喜不讨喜。 “本宫乏了,你,就你,赶紧带我们走,这青天白日的也是太晒了。” 温书凉指着司郁道,又用袖子遮了遮太阳。 司郁也是急切地想离开,当即翻身上马,“太子殿下,请。” 这一番下来,宋衍同礼部尚书,也只需得带着西南国的使团前去驿站。 久清荷见温书凉走了,脸色才好了一些,瞧见宋衍要护送她们,很是高兴,驾马跟在了他身旁,“你叫宋衍?” 宋衍眉头微蹙,却还是微微点头。 久清荷见他应了自己,眼睛一亮,“唤你宋公子太过生疏,你比我年长,不如我唤你一声宋哥哥如何?” 这般好看的人,即便是冷着一张脸,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不如何,还请姑娘自重。”宋衍脸色微冷,陡然加快了速度,与久清荷拉开了距离。 那丫头从前在千医谷最是不喜旁的姑娘靠近自己,她若知道了,定然又会不悦。 想及陆遥,宋衍脸色的神情才微微有些缓和。 将西南国使团送达驿站时,东明国使团也在,人群嘈杂,宋衍被扰得烦躁,不欲多待,同司郁一同离开。 几乎是在他们转身踏出门口的一瞬间,一道水绿色的身影,带着一男一女走了下来。 陆遥戴着面纱,只余眉眼在外,她刚抬眼,便对上了那慵懒地坐在椅子的温书凉。 温书凉眼睛一亮,这双眼睛,可实在…太美了! 他当即起身凑到陆遥跟前,忍不住伸手要去触碰,却被连冬挡住。 连冬面色不悦,这人怎么这般无礼。 温书凉却无视了连冬,直勾勾看向陆遥,“小姑娘,你这双眼睛,可着实是美…” 若是能为我所有,该多好。 陆遥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这人的眼神看起来,就好像是想自己的眼睛占为己有一般。 可瞧着对方衣着打扮不凡,能在驿站的,应当是他国使团,“不知阁下是?” 温书凉难得地礼貌了一回,对陆遥拱了拱手,扬唇轻笑,“在下东明国太子,温书凉,不知姑娘是?” 陆遥见他也算是有礼,对他方才的失礼与眼神,也淡却了些,大约是自己想多了,对方怎么可能会自己眼睛产生什么占为己有的想法。 “平阳国公主,庆阳。” 听了她的身份,温书凉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竟然是平阳国的公主。 这庆阳公主的眼睛,可实在比从前收集的那些,都要美上双倍…不,十倍。 文学馆 ------------ 第159章 西南王室秘辛 次日 陆遥几人收拾妥当出门用膳,迎面便碰上了温书凉。 “庆阳公主,真巧。”温书凉执着扇子一下一下扇着,却不见风。 “巧,殿下也是去用膳?” “你也是?那一起吧。” 温书凉同她说话时,目光直勾勾地对上她的眼睛。 陆遥没由来的毛骨悚然了一下,这温书凉的目光怎么这么慎人… 几人挑了附近一家酒楼,此时客多没有雅间,温书凉倒是不介意,直接在大堂中的挑了一桌坐下。 他好奇地看向陆遥,问,“你为什么要戴着面纱?” 他着实是有些好奇,这么美的一双眸子,能撑得住的脸是何般模样。 只见陆遥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道,“我们平阳国的习俗,未出阁的闺中女子都不能以真面示人。” 温书凉低笑一声,“什么时候有的习俗,我怎么从未听过?” “现在有的。” 温书凉掩嘴笑了起来,这庆阳公主倒是有趣。 这时,外头来了几个人,几人一看,倒也是见过的。 西南国使团的人。 几人在温书凉等人的旁边桌落座,久清让微点头以示招呼。 久清荷一看温书凉,便想到了昨日他待自己那般无礼,无意间,她瞥向了温书凉对面的女子,虽戴着面纱,可那双眼睛,却美得令人心惊… 她不由有些酸,低声嘟囔了一句,“眼睛好看有什么,看不见脸指不定是个磕碜的…” 可几人都是习武之人,耳力最是好。 目光刷刷刷落在了久清荷身上。 陆遥见她面生,自己应当是没见过她才是的,“姑娘可是在说我?” 久清荷没想到她耳力这么好,自己随口一句让本人给听了清楚,有些心虚,“你这人怎么还偷听别人说话呢!” 久清让不欲在此同人起争执,刚想制止一二,温书凉便悠悠开口道,“她戴面纱是因为太好看了,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瞧的。” “倒是你,知道自己长得磕碜还出来吓人呢。”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脸色突变。 陆遥惊愣地看着温书凉,这人讲话真是…太有意思了! 瞧瞧久清荷,脸色又白又红的,显然又是被温书凉这番话气着了。 她再忍不住,站起身子指着温书凉怒骂,“你这人真是太无礼了,一点男子该有的风度都没有!” 久清让眉头一皱,又惹事了。 陆遥倒是没想到,这位姑娘先挑的事,反倒倒打一耙了,“男子的风度是待有礼的女子,姑娘方才显然对我是无礼,怎么这会反而说起别人无礼了?” 久清荷又气又急,自己在西南国,谁人不是一句一句捧着自己,何曾有人这般对自己说话,“你又是何人!怎敢这般…” 久清让终是忍不住,重重落下杯子,不悦地看向久清荷,“坐下。” 在西南也便罢了,如今这是天元,她这般引人注目,对接下来的事… 温书凉一挥扇子,替陆遥开了口,“这位,是平阳国的小殿下,庆阳小殿下,平阳国的唯一一位公主,身份尊贵。” 温书凉语气平淡,可久清荷像是被他点了火药一般,气得摔杯子,“咣当”一声,“温书凉!你什么意思!” 后者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微抿一口,“没什么意思。” “够了!”久清让看着久清荷,觉得她如今是越发离谱了。 “这里是天元,你若再不收敛你的脾气,我让人送你回西南。” 久清荷一听,只得乖乖闭上嘴,瞪着眼珠子盯着温书凉。 被久清荷这么一闹,久清让却是不想再多待了,起身拂袖离去。 旁边这一桌走了,陆遥瞬间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绿儿忍不住吐槽了两句,“绿儿若是没记错,昨天听人言,那女子应该是西南的威武小将军的妹妹吧?” “怎么竟然还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怎么就不怕招来祸端?” 陆遥眼神示意绿儿,这东明国的太子还在这呢,起码等人走了再好说不是? 温书凉却是丝毫不在意,反而轻笑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那久清荷的身份,可复杂着呢。” “怎么复杂了?”绿儿好奇问道,半点没怕眼前的人。 这太子殿下方才还为她们公主出头了,想来也是好人。 “绿儿,不得多问。”陆遥开口提醒了一句。 这不是平阳国,万事开口说话都需得小心才是。 绿儿只得收回了满腔的好奇心,却听温书凉慢慢开口道。 “这久清荷,其实是西南国王后的女儿。” “那不就是王室中人,怎么成威武小将军的妹妹了?” “她虽然是王后之女,可并不是王室中人。” “嘶…”绿儿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西南国王后居然这般大胆?! 陆遥倒是好奇别的,看向温书凉,问道,“这西南国的王室秘辛,你身为东明国太子,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温书凉笑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身为一国太子,什么消息都需要掌握一些。” 这时,菜上桌了,陆遥也没再问什么,拿起筷子就动手了。 这家酒楼的菜依旧像从前一般美味,只是戴着面纱确实不太方便。 温书凉突然道,“你以前来过天元?” 此话一出,几人纷纷看向温书凉… 连冬眼神戒备。 陆遥先是一愣,而后释怀,“你怎么这么问?” “天元国的膳食口味与平阳国大有不同,你若初到天元,怎么说也会不适才是,可你方才点菜时很熟络,现在吃东西也半分不适感没有,可见,你不是第一次来天元。” 温书凉将心中的疑惑猜测说了出来,驿站会有厨子专门为各国使团准备口味相同的膳食,可她昨日也出来用膳了。 可见她,对这天元的地方很是适应熟悉,对膳食也很了解。 陆遥动作微微一顿,没想到这温书凉竟然这般心细,是自己大意了,还是需得小心些。 “没想到太子殿下观察得这般心细,庆阳以前确实来过一次。” “不过,太子殿下这般注意庆阳做甚?方才还在驿站等了庆阳那般久?” 陆遥微挑眉,看向温书凉,明明早晨时便瞧见他在走廊处许久了,却说是巧。 温书凉半分没有被戳破的囧样,一挥扇子笑眯眯道,“不瞒你说,我瞧你这双眼睛生得极美,生了些许的爱慕之情,不知公主觉得在下如何?” 那种被直勾勾的毛骨悚然感又涌上心头,陆遥感觉自己被盯上了,就像是肉被野兽盯上的那种感觉。 文学馆 ------------ 第160章 耳坠子 陆遥忍不住,开口道,“你别总这般瞧我,瞧着怪慎人…” 温书凉愣了愣,随即低声笑了起来,“难道我长得不好看,才让小殿下觉得慎人?” 他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该啊,难道是因为这些日子风吹日晒了? 陆遥瞧着他的举动,莫名觉得有些喜庆,“倒不是,是你的眼神怪慎人的…” “不过,你很像我以前的一位朋友。” “嗯?谁?”温书凉好奇问道。 还能有人像自己这般英俊潇洒? “他姓严。”陆遥笑笑,这也是自己觉着温书凉眼神虽吓人,却也不怕他的原因。 这人虽心直口快,讲话毒舌了些,可心肠却是好的。 温书凉见她提及那位好友时,眼里的情绪都变了,不由也对那人产生了些好奇,“是天元人还是平阳国人?” “天元。” “那我倒是好奇,想见一见。” 陆遥表情微僵,眼神暗淡了下来,“见不到了。” 闻言,温书凉像是明白了什么,也不再提及此人,换了个话题,“吃完了的话,不如一同逛一逛这京城?” “嗯,也好。”陆遥心想,反正也不急着进宫,自己也确实想瞧一瞧京城有没有什么变化。 “小殿下,请。”温书凉微微欠身,像位谦谦君子一般。 陆遥对温书凉的举动有些别扭,“你别这样叫我,怪怪的。” “那你想我怎么叫你?”温书凉微微挑眉,“小美人?” 陆遥嘴角扯了扯,“你唤我陆…庆阳就好。” “陆庆阳?庆阳…你父皇母后定然十分疼爱你。”温书凉评价道。 能以年号为名为皇子公子起名,如今四国,也只有佑阳帝和昔日的平阳老皇帝能做得出。 陆遥笑笑,是如此不错。 绿儿眼尖,瞧见了不远处一间看起来装潢不错的首饰店,“小姐,我们去那瞧瞧如何?” 陆遥莫名,“首饰不是挺多的?” 这回光是带来的,便足足有一小箱,而且,这还有温书凉,总不好带着他一块儿去逛? 温书凉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挥了挥扇子像那首饰店走去。 “听说天元的首饰锻造最为精细,去瞧瞧也无妨。” 陆遥几人也连忙跟上,她低声对绿儿道,“温太子在呢,你若想逛什么,等回头我们再一块儿去。” 绿儿当即乐了,“好。” 连冬在后头跟着,已经鲜少见到她这般活跃了。 那首饰店有上下两层,一层是女子饰品,等到了二层,几人才发现二层竟是卖一些男子发簪玉冠等物。 温书凉虽为男子,却是极爱美都,他挑了几枚不错的簪子。 “公子,这些你也用不着啊?” “本宫还不曾试过天元男子的装扮,试试也无妨。” 东明国的男子,向来是散发鼓辫,有一种异域风情,温书凉也想试试束发,当当这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陆遥目光停留在一枚簪子上,拿在手中细看一枚羊脂玉簪子,样式特殊,从簪头延伸出一小束缠绕回簪尾。 “这是男子发簪。”温书凉提醒道。 “嗯。”陆遥拿着簪子就下楼去了。 温书凉莫名,问绿儿,“你们小殿下这是买来送谁的?” 绿儿想了想,“应该是送殿下的兄长。” 太子殿下为人良善,面润如玉,最是适合这羊脂玉簪子了。 楼下,连冬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送他的?” 陆遥脚步一顿,“嗯。”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送。 “你打算去找他了?” “没有。”她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和他表明身份。 或许还是等等,等把事情解决完,再去找他。 温书凉带着簪子下楼来时,陆遥已经将掌柜的递来的盒子收好了。 温书凉打开了一个锦盒递到陆遥面前,“我们东明国结交好友,向来有赠礼一说,这副耳环我瞧着很是衬你。” 只见锦盒里头,放着两只像是琉璃质地的蝴蝶坠子的耳环,玲珑剔透,很是讨喜。 陆遥瞧着也很是喜欢,方才怎么没有瞧见这对耳环? 她也不矫情,直接接了过来,“多谢。” 想了想,她又回了楼上,挑了一枚玉冠让连冬结账。 “这枚玉环我瞧着也很是衬你,算是回礼了。” 温书凉笑笑,拿过手上便收下了。 倒是一旁温书凉的侍卫,膛目结舌… 这…这在东明国,初识男女互赠贴身之礼,是互表心意啊。 殿下这分明是仗着庆阳公主不知,占人家便宜啊! 陆遥确实不知,只是特别喜欢这对耳坠子,又不想欠了温书凉人情。 这时,她拿着那对耳坠子,爱不释手,就想戴上瞧瞧效果呢。 “时候不早了,该回驿站了。” “好。” 温书凉看着她,目光一直在手上那双耳坠子,便知道自己早上出来时带上它,是正确的。 一对耳坠子能得了美人儿的欢喜,值了。 几人走出时,大街上一阵骚动,只见一匹失控的马儿飞奔在大街上,街上的百姓四处逃窜。 “小心!” 只见街的那边,一个抓着糖葫芦的小男孩站在那,像是被吓着了一般呆呆地看着。 陆遥想也没想,快步奔向前去将小男孩抱了起来,那马儿便冲着陆遥而去。 “庆阳!” 连冬和温书凉正要飞身上前控制住马匹,只见一道玄色身影比他们动作更快,稳稳坐在马上,用力拉住了缰绳,狂躁的马前蹄在半空中踢,长吁一声,那马才终于停下。 众人松了一口,虚抹了一把冷汗。 那小男孩的父母出门察看,才发现了惊险的一幕,连忙将小孩领走,连连向陆遥道谢。 宋衍翻身下马走去,“咯吱”一声,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他挪开脚一看,像是一枚耳环,坠子已经被自己踩碎了。 他拿起了锦盒,将另一枚完好的耳坠子放回了锦盒,又拾起碎了的坠子,向那几人走去。 只见那几人围着一个妙龄少女,“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 “下次别那么冲动,若伤到了如何是好?” 温书凉察觉后头有人走来,转身看去,原来是昨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左都御史大人,宋衍。 他瞥向宋衍手里的锦盒,只见里头方才还好好在陆遥手中的耳坠子,此时已经碎了一枚… 温书凉伸手接了过来,“多谢。” 这一声多谢,倒是免了宋衍要道歉的举动,他微微点头带着后头的墨生离开。 隐隐约约听见后头,温书凉对那妙龄女子道,“这对耳坠子碎了,庆阳,我回头再给你送一对新的来…” 陆遥看着那碎了的耳坠子,也是惋惜,接过另一枚完好的坠子,“算了,这不是还有一只吗?” 有些东西,即便能有新的替代,也不会有原来惊鸿一瞥的感觉。 文学馆 ------------ 第161章 皇宫宴席 几辆马车停在了宫门口,等候在那的宫人连忙上前迎接。 宋临得了消息,到了宫门口也一直坐在马车里迟迟未下车,这时听见声响,才捋了捋袍子,掀开帘子下马车。 他一收扇子,清了清嗓子,“在下宋临,没想到这么巧遇上庆阳公主。” 岂料,从另一辆马车上,绿儿扶着陆遥下来。 宋临微征,看向那辆马车,这时,一把扇子从里头伸了出来,掀开了车帘。 温书凉唇角微勾,“没想到本宫在天元,还能得当朝二皇子殿下相迎呢。” 他微微瞥向陆遥,看来,这二皇子是对小美人有兴趣了。 宋临也只得将错就错,领着温书凉,这人是东明国太子,得罪不得,多交也也是有益。 绿儿掩嘴轻笑,殿下可真是聪明,寻了个借口同东明国太子换马车,东明国太子自然同意。 这不,就瞧着那二皇子眼巴巴地往温书凉跟前凑了。 司郁看着陆遥,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来是为何。 “庆阳公主,请。” 陆遥微微点头,司郁向来聪明,自己需得小心些,不然很容易就会被看出来。 天元帝为示对各国都欢迎,特意在后花园办了宴席,西南国使团比其他两国都到得早。 “宋衍,那你平时都会练字吗?”久清荷握着酒杯期期艾艾地看着一旁板着张脸的宋衍。 墨生僵着脸,虽说这姑娘的眼睛有些神似陆遥,可这性子可着实不如陆遥讨喜。 若非天元帝指派,宋衍是半点儿不想进宫在这跟着西南国使团。 “久将军,宋衍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久清让一直暗中打量着这宴席中的人,对宋衍点点头,看向那头进来的人。 宋衍拂袖离去,久清荷气得直蹬脚,这一次两次便算了,欲拒还迎也要有个度! 陆遥在司郁的引领下走过去,一眼瞧见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 就像从前在竹林木屋时,透过门口,看见的那个款款而来的身影一般。 陆遥身子微僵,连冬目光停留在来人身上,眼神复杂。 怎么三番两次都能碰上。 他不懂声色地挡在陆遥跟前。 宋衍步子沉稳而快,从陆遥旁边擦身而过,带着一股淡淡的松木清香,萦绕在她鼻尖。 陆遥差点控制不住就要喊住他… “阿衍?” 司郁唤住了他。 “陛下还未到,你这是去哪?” 一次失礼便也罢,可若是三番两次都如此,只怕会招来非议。 宋衍脸色淡漠,“到别处走走。” 墨生连忙跟了上去。 陆遥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他看起来好像消瘦了些,性子好像也比从前更淡漠了。 “这位是谁?行事如此洒脱。” 平阳国使团一位官员忍不住问道,这性子,不错啊。 “这是在下的表弟,定王府世子。”司郁应道,转过头笑着说道,“庆阳公主,宴席便在那边,臣带您过去。” 不知为什么,面对这庆阳公主时,总是忍不住会温善一些。 久清荷瞧着陆遥这般久了才道,嘲讽道,“这平阳国小殿下的谱就是大啊,这般久了才到。” 方才在宋衍身上得的不快,这会儿一个劲地往陆遥身上发泄了去。 陆遥皱着眉,这久清荷三番两次找自己茬… 虽说要低调行事,可自己若不反击一二,岂不是让人小瞧了平阳国不成? “没想到久小姐来得这般早,倒是为难了宫人要提前招待,确实是谱大了些。” 久清荷被她三言两语反了回来,心里头憋着气,尤其是看着她那双眼睛… 掀开面纱,她一定很丑! 若是长得好看的人,怎么可能会掩面示人。 温书凉适时地插了句话,“到底是一国公主,殿下同别的鱼目相比,就是不同。” 温书凉这一字一句,无不在往久清荷心尖口插,西南国国王早已逝去,现在是西南王后掌权。 自己身为母后唯一的女儿,本是该身份尊贵,荣宠加身… 可就因为所谓的血脉! 那些人暗地里都把自己比喻成鱼目,妄想同珍珠比拟… 她久清荷如何比不过那些人! 陆遥看着久清荷瞧自己的眼神里带了些许怨恨… 她侧过头看向温书凉,低声问,“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温书凉一愣,“此话怎讲?” 陆遥示意他看久清荷,“你三言两语就让那久小姐对我记恨上了,你说你不是与我有仇是什么?” 这话令温书凉讪讪,头一次为自己的言辞而感到不妥。 “我从前习惯了,方才没注意,抱歉。” 旁边的侍卫反倒愣了半晌,这可是他头一次见到殿下对个姑娘道歉。 稀奇… 天元帝带着一众妃子出现时,陆遥很是诧异。 这天元帝后头跟着的,该不会全是后宫妃子? 如此对比,自家老爹那后宫,就两位才人,平日里就陪着自己推牌九,可着实清冷了些。 天元帝笑着说了几句话,大致意思便是对各国表示欢迎等等。 这时,他瞥见那头的位置空着,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低声问宋临,“宋衍呢?” “儿臣不知,想来是有急事先走了。” 天元帝冷哼一声,这宋衍,如今是越发放肆了。 陆遥看着歌舞,越发觉得,自家老爹那后宫实在是清冷。 等自己回去,定然要让人去找些才艺绝佳的歌姬舞姬。 这时,隐隐感觉一直有人在盯着自己看,顺着视线看去,正对上宋临。 宋临扬唇轻笑,举起酒杯示意,轻抿一口。 陆遥攥着指尖,忍下心中不适,也举起酒杯回礼。 因着气氛愉悦,天元帝身边的刘妃便提议,诸位女眷姑娘都互相展示展示才艺。 皇后虽不悦刘妃此时开口,可这也是天元帝的意思,不能驳话。 那些个官员之女,有的陆遥也曾在云阳公主府见过。 觥筹交错,四国之间,倒好像真是和睦。 不知何人开口要比试,搏天元帝一个彩头,久清荷当仁不让头一个上去。 她从小在威武将军府长大,习的是武,但王后也派了许多教习的老师,琴棋书画这些,她也都精通一些。 这会儿上台,她舞了一段剑舞,在乐师的配乐下,竟也让众人生出了热血沸腾的感觉。 “好!好!好!”天元帝一连夸了三个好,天元国向来崇尚女子以德,他已是许久不曾见过这般英气的女子。 骆轻语眼神不悦,这本来舞剑是她备下的才艺,这人直接抢了去,自己要再献丑,不就是丢人! 文学馆 ------------ 第162章 我要他! 天元帝笑着看向台下那抹红衣的久清荷,“久小姐,你要什么彩头?” 久清荷眼神闪烁,大着胆子问,“清荷想要什么,陛下都能允给清荷吗?” “当然,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天元帝笑着看她。 无非是要着珠宝什么的,女儿家,都是喜欢这些。 这时,久清荷一指那头的方向,声音明亮,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清荷想要他。” 众人循着那指的方向望去,正是刚回席的定王世子,宋衍。 霎时间,宴席上一片哗然。 宋衍眉头一皱,直接落座。 横竖,天元帝也不会同意,用不着自己出头。 天元帝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恐怕不行,久小姐不如换个彩头?” “可方才陛下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 久清让冷不丁瞪了刘清荷一眼,这种时候,她还去揪天元帝的话,胡闹,愚蠢! 他越发觉得,同意她此次跟来,便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天元帝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他低声问旁边的皇后,“云凝呢,怎么没来?” “说是身子不舒服…” 这时,骆轻语站了起来,“既然是彩头,必然是人人能搏之。” 想要宋衍,想得美! 从前有林舒然便也罢了,林舒然才华横溢又长得出众,她自认为自己是比不过。 可如今,连西南国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阿猫阿狗竟也肖想宋衍。 天元帝一看有人出头,乐了,这时候不管是谁,都得将这彩头安她身上。 “你是…骆将军家的?” “回陛下,正是。” “好,你想要什么彩头?”天元帝笑着看她。 这骆将军的女儿,武艺定然绝佳。 哪成想…骆轻语仰着头看向久清荷,“回陛下,就以久姑娘这彩头便可。”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哗然… 这定王世子,竟引得两个姑娘争相搏斗。 温书凉饶有兴致地看着,低声对陆遥道,“还真别说,这宋衍,是挺好看的。” 若是女子,说不准比庆阳公主还貌美上三分。 陆遥瞥了一眼宋衍,心里堵得厉害,知道他貌美,祸水。 天元帝此时,已是不悦,可又不能表现出去,“那便比试罢。” 他端着酒杯仰头喝下,微不可见地瞪了刘妃一眼。 骆轻语心喜,若是赢了… 那自己不就能… 久清荷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骆轻语,很是不悦。 她最是讨厌这般截路之人。 骆轻语:“不如我们比武,点到为止?” 在舞剑上,她很清楚自己绝对比不过这个久清荷,可若是比武定胜负,便不一定了。 久清荷仰高了头,不屑道,“都行。” 不管是舞剑还比武,今日,我都会让你知道,什么是自不量力! 在场的人,紧盯着那台上的两个女子。 这女子习武,本就少见,如今这台上,还是比试。 这不仅是关乎一个彩头,两个女子之间的输赢,还是这天元与西南之间的暗暗的较劲。 骆轻语率先出招,长剑直直刺向久清荷,只见久清荷身子往后退,抬剑格挡住,反手一使力,向她而去。 骆轻语侧过身,招式忽变,姿势猛然,剑风势不可挡… 久清荷没想到,这人竟不是个花拳绣脚,也上了些心。 她动作忽然加快,骆轻语渐渐有些跟不上了,久清荷动作越来越快,手里的剑银光闪闪。 闪过骆轻语眼睛,她连忙抬手用刀去挡,谁知久清荷的剑忽然向上用力一挑,骆轻语只觉手一震,长剑便脱手而出,“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这场比试,显然是久清荷赢了。 可在场的一半人都是天元国的人,谁也不会为其贺彩。 骆轻语虽恼怒不甘,可到底是自己技不如人,她愤愤回到席位上。 如此一来,久清荷的彩头,就更稳了些。 天元帝感觉头疼,这好好的要什么不好,非要宋衍。 温书凉扯唇低笑,“庆阳,你觉得天元帝会给久清荷这个彩头吗?” “不会。”陆遥语气肯定。 天元帝如此忌讳定王府,怎么可能会同意久清荷。 “我倒是觉得会,不如我们打个赌。”温书提议道。 陆遥这下倒是有兴致了,“什么赌?” “我手中有一套你今日见过的琉璃蝶首饰,你若赢了,赠你。”温书凉笑容清浅。 即便你输了,也赠你。 美饰配美人,不错。 “好。”陆遥看向温书凉,“就这么定了。” “你若输了…我给你画幅画。” 温书凉此话一出,陆遥就懵了,给自己画幅画?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若输了,便摘下面纱,让我给你画幅画如何?” 温书凉眼里带着亮光,即便不能将这双眼占为己有,带幅画回去,也不亏。 陆遥语塞,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此时,久清荷拱了拱手,看向台上天元帝,“陛下,既然已经无人再上来同清荷比试,那可是清荷赢了?” 天元帝眉心一跳连忙看向宋衍,轻咳一声,“这婚姻大事还是得问过定王世子本人,宋衍,你觉得如何?” 宋衍眸色淡淡,天元帝那眼神里的意思,只差说出来了。 可,给人添不痛快的事,他最是拿手。 “但凭陛下做主。” 天元帝脸色微僵,这说的什么混账话,平日里也不曾见你这般顺遂过。 久清荷脸色一喜,太好了。 她看向宋衍,他不拒绝,定然也是对自己有意的。 “陛下,那清荷这彩头,您是给还是不给呀?” 久清让已经将久清荷的声音避之耳外,这个不成器的! 天元帝脸色不悦,这时候若是云凝在… “等等。”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今日一直不曾发言的平阳国的庆阳公主。 这时候她出来,莫不是也对这定王世子有意思? 宋衍身子微僵,这声音…好熟悉。 天元帝看向陆遥,打量着她,这时候她出来,难道也是对宋衍有意,想搏这彩头不成? “庆阳公主有话可直说。” 陆遥在温书凉的眼神中,无视了连冬的低声制止,直直走向台上,微微施礼。 “庆阳觉得久小姐的武艺很是精湛,方才的比试看得庆阳有些心痒,也想同久小姐比试一二。” 陆遥侧头看向旁边,眼神淡淡,“不知久小姐,意下如何?” ------------ 第163章 一定是她! 久清荷心咯噔一下,她猛然看向那边的宋衍,也在往这边看。 方才…这庆阳公主的眼神,竟然让自己产生了和见到他的感觉。 天元帝颇有些小心翼翼,“那你想要什么彩头?” 彩头彩头,这日后,谁要敢在再提什么彩头,朕第一个斩了她! 陆遥抬头直视天元帝,目光坦荡,语气淡然,“比试而已,庆阳不需要彩头。” “好,朕允了!” 天元帝笑眯眯地看着,这庆阳公主可千万要赢。 宋衍目光紧紧盯着陆遥,这人,到底是谁… 连冬看向不远处的宋衍,即便陆遥刻意换了声音,可是… 他是不是发现了? 久清荷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这没了一个骆小姐,又来一个庆阳。 没关系,这来一个,她打一个,来一对,她打一双! 看这庆阳身子骨柔柔弱弱的模样,别说是武,只怕是连剑都握不稳! 众人颇为感兴趣,这庆阳公主难道也会些身手? 温书凉没想到,她会自己上去,想了想,又觉得有意思。 久清荷看着陆遥,见她不去挑一件兵器,目光不屑,“公主不去挑一件兵器,难道是想同清荷赤手搏斗?” 陆遥不答,自顾自地将宽大衣袖顺着手臂卷起别在手上。 众人一瞧,没了衣袖的累赘,倒还真有几分练家子的气质。 只见陆遥伸手从大袖后腰间抽出一根鞭子甩在地上。 宋衍面色一变,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的小儿人… 是巧合吗? “请。” 久清荷紧盯着陆遥,恨不得将那面纱掀开,好看看面纱底下到底是一幅什么面孔。 她握紧长剑刺向陆遥,陆遥侧身而过,她却反手挑向那面纱… 陆遥立马后退避开,警惕地看着久清荷,她想掀自己的面纱。 久清荷扬起嘴角,得意几分,“公主是只知道躲吗,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反手一挥,直直朝陆遥而去,陆遥面色微冷,翻身而过,从背后挥鞭子,长鞭直直勾向那长剑。 久清荷连忙想要抽回长剑,却被陆遥用力一拉,脱手而去… 陆遥抬手接住勾来的长剑,脚步陡然加快靠近,剑柄直直抵在她脖颈侧,语气淡漠,“承让。” 她丢下长剑,收回了鞭子,向天元帝微微拱手。 天元帝龙心大悦,直直拍掌叫好,“没想到庆阳公主的身手如此好!倒是让朕大开了眼界。” 久清荷面色难看,她从未像现在这般难堪过…她僵着步子回到席位上坐下,久清让冷言警告了一声。 “你若再胡来,便直接收拾回去。” 久清荷面色惨白。 久清让不再看她,冷哼一声。 是她说想要证明自己央求着一同跟来,可如今,她在证明什么? 为了一个定王世子,在众人面前丢这般脸! 陆遥回到席位上时,温书凉投来了一个赞赏的目光,“没想到你身手这般好。” 若说一开始只是因为她这双眼睛而对她多看几眼,现在,他开始觉得,即便这个女子有没有这双眼睛,都一样美。 陆遥笑笑,“殿下别忘了将赌注送到我那。” “哈哈,回去便让人给你送去。”温书凉笑道。 连冬很是不赞同地看着陆遥,“你太冲动了。” 陆遥压低了声音,“没事的。” 她方才若不上去,要真那天元帝迫于金口玉言答应了… 她上哪后悔去。 连冬看向宋临,见他没什么异样,还算是放心。 可此时,宋衍攥着腰间的玉佩,指尖微微发白… 方才,她那翻身夺兵刃的招式,分明是自己从前教给遥遥的。 若说,只是身形相似,声音相同,可如今连使鞭子的招式都一般无二… 再怎么不可能,也只有这一个可能。 “公…公子…”墨生有些结巴,“她和陆姑娘…” 也太像了! 宋衍唇角微勾,眸色带了几分许久不曾有过的温柔,“一定是她。” 墨生难以置信,“可是姑娘不是已经…” 尸体如今尚在坟中,死去之人,如何能够活过来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更相信这庆阳公主只是同陆姑娘相似。 可只怕等发觉那人不是陆遥,公子会更失望。 宴席结束时,天元帝显然心情大好。 久清荷眼神怨怨地看着陆遥,若不是她出来捣乱,自己何至于这般丢人。 陆遥漠然地回看着她,最后久清让过来将人给带走了。 她若是不觊觎师父,自己又怎么会不顾其他贸然出手… 绿儿见她看着久清荷有些失神,提醒道,“殿下,连统领已经在宫外等候了。” 方才,连冬便已经先离席去带马车了。 陆遥点头,宫人带着两人离席出宫。 走着走着,绿儿察觉不对,低声道,“殿下,这不是来时的路…” 话未说完,绿儿身子已软倒在地上。 宫人微微欠身,“请公主在此等候片刻。” 陆遥攥着长鞭警惕着周围,虽说在宫中,即便宋临发现了自己,可也不可能就这般出手。 可若不是宋衍,能够使唤宫人将她带来这里的人,又能是谁? 难道是…是师父? 察觉到脚步声,陆遥猛然回过头,眼神暗淡了下来。 “小姑娘,瞧见我,就这般失落?” 叶臣依旧是一身红衣,一双桃花眼里像从前一般,盛满了笑意。 “你怎么认出我的?”陆遥疑惑,他方才不在宴席上,任谁也不太可能就这般直接将陆遥和庆阳公主联系在一起。 叶臣笑笑,走近了几步,“当初救你的是我的人,你说呢?” 陆遥猛然抬头看他,“江以承是你的人?” “当然。” “你为什么几次都救我?”陆遥神色复杂,叶臣三番两次这么救自己,而且每次都好像能预知一般… 这个人,就像第一次见时给自己的感觉一般,太过危险。 “小姑娘,你也知道我救了你几次啊,你说我也不过是求你一个以身相许而已…”叶臣直视陆遥,瞥见她眼底的戒备,目光微微暗淡了些。 “我从不害你性命,你何须如此戒备于我。” 陆遥只得将手中的鞭子收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你打晕我的侍女做什么?” 绿儿倒在地上,还昏迷着。 叶臣瞥了一眼,便没再看她,直直走向陆遥,抬手捏着她的下巴与自己对视… 那双眼睛里像是有蛊惑人心的法力一般,陆遥竟觉得无法挣脱反抗。 “小姑娘,你是我先看上的,谁都不能抢了去,你听明白了?” 文学馆 ------------ 第164章 我宋谨亦要的,只有你一个 夜晚 连冬不悦地斥责了两声,“你今日实在太冲动,幸好宋临没有察觉。” 陆遥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像是把连冬的话听进去了,又像是没有。 宋临,他真的没有察觉吗? 绿儿提了壶热水进来,“连统领,你就别再说殿下,殿下也不是故意的嘛。” 连冬瞪了绿儿一眼,“就你护着她,这般乱来。” 绿儿吐了吐舌头,半点没怕他。 “好了,你们俩都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了。” 绿儿这才提着小灯笼半推着连冬出去,又探进个头,“那殿下你好好休息,有事再喊绿儿。” 随即才将房门带上。 陆遥食指在桌上轻敲着,叶臣每回都能像是提前预知了一般,救她一条命… 若不是他在自己身边安了人,便只有一个可能。 这时,窗户轻轻响动,一阵风吹了进来,扰了她的思绪。 陆遥抬头看去,原来是窗户没关好,她起身去关窗户。 刚把窗户关上,一阵淡淡的松木清香萦绕鼻尖,有人自后拥住了自己。 陆遥心跳陡然加速,唇角抑制不住扬起,“深夜不打一声招呼闯进女子闺房,不太好吧?” “我闯的是我未来夫人的闺房,甚好。” 陆遥眼神闪烁,想挣开来,却被宋衍紧紧锁在怀里,“再抱一会。” 声音低沉带着些沙哑。 陆遥没来由的心疼,转过身子看他,手指轻轻抚上日思夜想的脸,“师父瘦了。” 宋衍伸手解下陆遥脸上的面纱,动作轻柔,等到看见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心里空缺的那块一下子在这一刻被填满了。 宋衍叹息一声,“你也消瘦了不少,看来平阳国的伙食不大合你胃口。” 陆遥却是眨眨眼,自己真的瘦了? “那你再瞧瞧,我是不是变得更好看了?” 宋衍那满腔的思念之意堪堪被压了下去,那种熟悉的无奈感涌上心头,“是变好看了…” 瞥见她耳垂上的耳坠子,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戴这些的。 “连东明国太子都对你倾心有佳,这首饰是一件一件往你这送。” 话语中的酸味,连陆遥都能闻得见。 “温书凉待我不过是朋友之礼,不像师父,先是有久小姐求嫁在前,后又有骆姑娘搏彩头在后。” 陆遥仰起小脑袋看他,小脸颊气鼓鼓的,“徒儿怎敢于师父相比呢,师父果真是祸害。” “而且,你还不…” 宋衍见她这般气鼓鼓,方才宴席上又为自己出面,心中难掩悸动,倾身向前,以唇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陆遥瞪大了眼睛,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她心跳加快,半晌后,宋衍才放开了她。 只见小徒弟脸上羞红一片,宋衍眸色温柔,指尖轻轻在她唇上摩挲,低声道,“可我宋谨亦要的,只有你一个。” 陆遥小脸一热,他这般直白,自己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是好,过了半晌,她闷声憋出了一句,“你轻薄我。” 宋衍愣了愣神,又忍不住扬唇低笑起来,他微微低头与她平视,虽然是长大了些,可这身高还是没怎么变化啊。 “那遥遥想怎么样呢?” 陆遥眼里闪过狡黠,两手一把揽住他的脖颈,像当初一般,整个身子挂在了他身上。 整个人埋进了淡淡的松木清香中,那些日子里的不安委屈在这一刻得到了安慰。 宋衍无奈地扶着她的肩膀以防她摔下去,就见眼前的小徒弟扬唇浅笑,“我当然是要轻薄回来。” 随即一个小脑袋凑上前,唇上温热的触感让他感觉此刻不是做梦,是她真的回来了。 过了好一会,陆遥终于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麻溜地爬下来站好,小手叉着腰,开始跟他算账,“你方才说什么未来夫人呢,轻浮!” 宋衍径直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面带宠溺地应道,“嗯嗯,我轻浮。” “你脸皮厚厚!” “嗯嗯,我脸皮厚厚。” 陆遥说什么,宋衍都言笑晏晏地看着她。 陆遥见他这般,也不再“骂”他了,在旁边坐了下来,垂着小脑袋。 宋衍忍不住摸了摸那小脑袋,“怎么不继续说了?” “口渴了。” 下一秒,陆遥眼前就出现了一只手,端着杯子… 宋衍见她喝了水,终于步入正题,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现在可以说说,你怎么成平阳国的庆阳公主了?” 死而复生本就奇怪,如今还成了平阳国的人… 陆遥神色懒懒,“我本来就是,我爹就是当年从天元回平阳的路上被追杀的平阳太子。” 宋衍了然,可思及她之前…又恐她还会像之前那般离自己而去,目光直视陆遥,“除此之外,你可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多着呢。 陆遥心虚地侧过头。 宋衍一脸正色地伸手把那小脸蛋给掰了回来。 “刘子衿原名陆易,是我兄长。” 她悄悄探头,见他没什么表情,又继续说道,“我原本是要等你回来的。” “那为什么又走了?”宋衍问。 难道林舒然所见的那些人,其实是陆遥那边安排的,可死的人又是谁? 陆遥神色暗淡,“因为…不得不走。” “什么意思?” “严真和池生死了,你知道吗?”陆遥抬头看向宋衍。 后者神色微愣,他先前以为池生和陆遥都死在火中,可因为颓废了些日子。 如今想来,确实很久…不曾见过严真了。 他死了? “和二皇子…有关?” “是,他与怀王勾结,欲杀我,护送我的侍卫,严真,池生,都死在了他手里。” “我一定要杀了他为他们报仇…” 陆遥攥紧着拳头,眸光里带着自己没注意到的恨意。 宋衍心中一疼,是自己疏忽了,让她经受了这般多。 他伸手将人揽进怀里,伸手轻轻拍着陆遥的后背,安抚道,“对不起,是师父回来晚了。” 陆遥原本压在心底的情绪,这一刻终于忍不住了,眼泪悄无声息地划过脸颊。 “别哭,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声音一如从前一般。 陆遥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你对叶臣有多了解?” 宋衍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叶臣,“他和你的事也有关?” 不对,如果他和陆遥的事有关,那自己先前安插的人手为何什么也没有发现? 文学馆 ------------ 第165章 好生欢喜 陆遥摇头,“不是,我就是好奇。” 事情没查清前,自己也不能妄下定论。 宋衍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你离他越远越好。” “别再离开师父了。” “…嗯。” … 驿站外的街道上,墨生看见宋衍进去了那么久离开,脸上还挂着未消散的柔意… 他心中难以置信,“公子,真的是遥遥姑娘?” 宋衍唇角微勾,“是她。” 墨生一喜,太好了,“那池生呢,在吗?” 宋衍脚步一顿,对上墨生期盼的目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 墨生却从他的反应,明白过来。 “姑娘有说…是谁吗?” “墨生,好好准备,是时候会一会这位一直往王府嘘寒问暖的堂兄了。” 墨生一愣,竟然是二皇子?! “是。” 宋衍突然想到陆遥提起的叶臣,“国师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墨生:“接触的几人已经暗中派人跟着了。” “陛下那边多加注意些,现在京城什么都有。” “是。” 墨生看着宋衍,公子仿佛回到了从前一般,若是王爷王妃知道了,也会开心的。 想及此,他不由握紧了拳头,哥一定为你报仇。 与此同时,一座府邸的密室里,火盆子里的火光影影绰绰,照映在墙面挂着的刑具上。 宋临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浑身伤的人,目光复杂。 这都几个月了,嘴还这么硬,这若当初给了自己,又岂会在这里受苦。 他挥了挥手,一个侍卫端着一盆凉水直直浇在了那人身上,那人咬着牙睁开了眼。 “你说你犟着做什么,你在这几个月了,你的前主子和现主子都没人来救你。” “何不敞开来说话,本皇子向来是个惜才之人…” “呸!”对方不屑地朝着宋临吐了一口血水,“公子真是看错了人,才会将严真引见于你这个卑鄙小人!” “你…不知好歹!来人,打!” “本皇子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撑到你的小主子来救你!”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咧嘴笑了起来,“你的主子,知道你觊觎她的心思吗?” 鞭子一下一下打在那人身上。带出了一条一条的血痕,那人咬着牙受着。 “宋…临,你有本事便杀了我!” 他从来不怕死。 宋临:“我杀你做什么?我还想瞧,等陆遥发现你对她心思后,是什么反应呢…” “对了,你还不知道,她回来了。” “你说,我是杀她灭口呢,还是求娶来享用?” 那人猛然睁开了眼睛,通红的眼睛盛满了滔天的恨意,他咬牙切齿,“宋临!” “她现在,可是平阳国最受宠的庆阳公主,瞧瞧这身份,我可不太敢碰。” 宋临嗤笑一声,“不如…我把她给你绑来…算是一尝夙愿?” “宋临!你敢!” 眼见着那人怒得发红了的眼睛,像是要将自己撕成碎片的模样,宋临满意地起身离开。 若本来有求娶庆阳公主的意思,如今却是一点不剩。 娶一个欲将自己杀而后快的人…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推出去。 讨那人欢心。 … “殿下,东明国太子殿下来了。” 陆遥微掀眼皮,眼底一片清明。 怎么又来了? 偏生又不能不见… 她撑着床起身,这些日子绷着个弦,太累了,过两日是天元帝寿诞,本想今日好好歇息的。 绿儿瞧着陆遥这副起床的难受样,殿下莫不是小日子来了? “更衣。” “是。” 温书凉等候了许久,才等到陆遥领着绿儿过来。 “庆阳昨夜休息得可还好?” 陆遥眼皮跳了跳,压下心底异样的情绪,“昨夜很早便歇了,承蒙太子殿下挂念,甚好。” 温书凉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昨夜,他的暗卫可以发现了一件令他吃惊不小的事。 这庆阳公主和天元的这些人的关系,真是不简单。 “说来也巧,昨夜我离席后发现落了东西,侍卫回去取却迷了路,恰巧碰见了公主…” 温书凉边说着边观察着陆遥,却未能从她蒙着面纱的脸上看出什么,眼里波澜不惊。 “是吗?那也是巧了。” 陆遥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应该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同自己说这些是为什么? 很快,对方便给出了解释。 “书凉与公主也算是一见如故,由衷建议一句,小心驶得万年船。” 陆遥感谢他的提醒,却也疑惑着这两日他为何频频向自己示好。 若说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可他为何待其他皇子公主,却言语那般不客气? “不知殿下的一见如故是由何而来?” “我见公主的这双眼睛好生喜欢。”温书唇角微微扬起,“总想借来把玩两日。” 绿儿瞳孔微缩,这…这温太子也太恐怖了! 这是要挖她们的公主的眼睛不成?! 明明嘴上说着骇人的话语,眸中神色清澈真诚,一丝杂质都不掺。 陆遥看不透他,这人太复杂,比之江以承和叶臣,都要复杂上三分。 陆遥那股子怪异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 “殿下莫不是想将庆阳的这双眼睛挖了去?” 谁料,温书凉眼中的光突然亮起来,一脸真诚且期盼地看着陆遥,“可以?” 话语中止不住的欣喜。 陆遥表情崩裂,再坐不住了,当即起身,“绿儿,送客。” 还借…他怎么不说送? 温书凉急忙起身挡路,“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旁边的侍卫心情难以言喻,殿下的这嘴欠的毛病,这辈子怕是改不了。 所以至今二十二,还不曾有太子妃。 也就是这庆阳公主脾气好了。 殿下待这庆阳公主也是不同,莫不是这会来趟天元,还能将终身大事解决一番? 想及此,看向陆遥的眼神,也更为敬重了几分。 陆遥黑着脸看着温书凉,“殿下若真是这般想,以后还是莫要再见庆阳了。” 自己将他当好友,他却肖想着如何将自己的眼睛挖去… 这…这! 温书凉赔笑道,“不会了,我昨日让侍卫包下了一艘画舫,不如请公主一起,也算是书凉今日言辞不当的赔罪,如何?” 陆遥脸色才稍好了一些,对方给了台阶,怎么说也是一国太子,她自然得顺着下。 “好吧,劳殿下等候一会,庆阳去准备一下。” “号。” 温书凉看着陆遥总算不像方才那般,也是松了口气。 不过,生气的时候,好像更美了些? 文学馆 ------------ 第166章 好巧 上了画舫后不久,陆遥就察觉有些尴尬。 她随意拿了一旁绿儿带来的话本子翻看,又挡住了脸,谁料,温书凉便指使两个侍卫移了移椅子到旁边。 他单手撑着头,躺在椅子看着,时不时有侍卫将葡萄喂至他嘴边。 陆遥又转了转身子,背对着他… 温书凉眉头一皱,眼神不悦地看着两个侍卫,还不赶紧的? 那两侍卫连忙倒腾… 陆遥又感受到了那灼灼的视线,挪了挪屁股,这还有完没完了? 这次,不用温书凉示意,那两侍卫麻溜地一抬一挪… 陆遥终于忍不住,放下了话本子,对上温书凉那张大脸,温书扯唇一笑,“你终于看完了?” 陆遥:“…” 一阵语塞,她又把目光放回话本子,可那道灼热的视线实在让她在意,不一会她甩下了话本子,“温书凉,你能不能换个人看?” 温书凉笑眼弯弯,“别人哪有你…” “嘭”的一声,船身晃动。 “怎么了这是?” 过了一会,侍卫进来回禀道,“殿下,我们的船和对面的船撞上了。” 温书凉眉头一皱,起身出去察看,绿儿推了推陆遥,“殿下,我们可要一同出去看看?” 陆遥摆摆手,“不用。” 顺着,她起身到方才温书凉躺着的那靠椅上躺下,指了指那桌上的果盘,又指了指自己。 绿儿:“…” 难怪殿下能同温太子一见如故。 她微微叹气,拿过果盘,一颗颗喂至陆遥唇边,后者甚是满足。 真是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船外,温书凉走出来时,正巧对面船只也有人走了出来。 这一瞧,可不就巧了,昨夜宴席上的半个角儿。 “原来是定王世子,失礼。” 宋衍倒是半点不意外,透过他往那船里看去,像是要看什么。 “太子殿下也来游湖?” “是啊,没想到会遇上世子,倒也巧。” 温书凉扇了扇风,目光上下打量着宋衍,最后停在了那张脸上。 这时,墨生从里头走了出来,“公子,咱们的船有些撞坏了,怕是得回岸了。” 温书凉的手顿了顿,这…不会让自己赔银子吧? 他当即转身要进船里,这天元富饶,他们东明可实在穷得很,此地不宜久留。 谁料宋衍喊住了他。 宋衍:“太子殿下,我们这船游不得,可宋衍今日实在想游湖,不知是否能同殿下一起?” 温书凉也是直接,回头一问,“让你上船,是不是就不用赔钱?” 见宋衍点头,温书凉当即让道,“有世子作陪,书凉倍感荣幸,请。” 见宋衍毫不犹豫飞身到了对面的船只,墨生嘴角抽了抽… 他随即跟了上去。 宋衍拱了拱,“多谢。” 说着,一挑帘子走了进去… 印入眼帘的,是陆遥躺在那靠椅上的惬意模样,绿儿正在将果子伸进面纱中喂进她嘴里。 “绿儿,我要那个,红色的…对。” “绿儿,要绿色的。” “绿儿,这个也不错,你自己尝尝。” 墨生:“…”姑娘果然还是姑娘,这下他是不会再有任何的怀疑了。 宋衍眉毛微挑,“没想到庆阳公主也在。” 听见这声音,陆遥吓了个机灵,被那果子渣呛了个好歹,“咳…咳咳…” 绿儿心疼地拍了拍陆遥后背,这定王世子怎么走路都没个声音。 “师…世子,好…好巧啊。” 陆遥连忙站起身子,捋了捋衣裳,笑得殷勤。 温书凉跟在后头,“庆阳,宋世子的船坏了,想同咱们一起游湖,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陆遥连忙应道。 她这心里怎么莫名有点心虚呢。 宋衍信步走过去,陆遥连忙侧了侧身子,他便在一旁坐下,“多谢。” 陆遥也没再躺在那靠椅上了,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无比认真地看着话本子。 温书凉看看陆遥又看看宋衍,觉得今日的风景甚好。 “渴。” 墨生正要倒茶水给宋衍时,被陆遥截了个胡… 绿儿疑惑地看着,自家那成日里懒得不动的殿下,此时殷勤地倒了杯茶水递到那宋世子跟前。 “给。” 宋衍面不改色接过微抿了一口,陆遥又连忙将那茶杯接过来放下。 温书凉目不斜视地盯着两人瞧,他怎么感觉,这两人…有点配啊? “你们认识?” 宋衍:“认识。” 陆遥:“不认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宋衍微抬眼,看向陆遥,不认识? 陆遥正对上宋衍的目光,感觉背脊一凉,心虚地垂下了脑袋。 宋衍收回了目光,“昨夜宴席上,多谢殿下为宋衍解围。” 陆遥:“世子客气了,应该的。” 这一唱一和,也算是配合得很好。 温书凉狐疑地看着两人,怎么看都像是熟人的模样… 等等。 他目光停留在了宋衍头上,方才离得远了没注意到,现在离得近,可是一览无余。 他扯了扯嘴角,“世子的发簪可着实不错,不知是在何处买得?” 陆遥顿了顿,看向宋衍头上,那可不就是昨夜,两人久别重逢,自己送给他的簪子… 这簪子,温书凉也是见过的。 她连忙开口乐呵呵道,“没想到世子同庆阳眼光也是相似,我那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发簪呢。” 温书凉听着这话,是越听越假,结合陆遥曾经来过京城,这两人认识,也是了然。 宋衍目光里藏着别人看不透的情绪,落在陆遥身上,“是吗,这么巧?” 温书凉突然就不想继续待着了,这两人是在把自己当傻子呢? “着实有些闷,本宫到外头吹吹风,有劳庆阳帮忙招待宋世子。” 等等温书凉走出去后,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宋衍招了招手,“过来。” 绿儿一看,这跟平日里,太子殿下瞧见旺财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殿下,咱千万不能搭理这宋世子,士可杀不可辱啊… 然后,她就瞧见自家小殿下眼巴巴地挪着椅子坐到了那宋世子旁边去了。 宋世子就像太子殿下一般,揉了揉她家小殿下那小脑袋,后者一幅乖巧的模样。 绿儿:“…”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为什么她家小殿下看起来和宋世子很是熟络的模样? 宋衍拿了一块糕点喂至陆遥嘴边,绿儿看得心口一痛… 平日里,她总觉着殿下太懒,不想喂食惯懒着殿下。 可现在,她多想冲过去一顿咆哮,这宋世子竟然抢了自己的活! 宋衍微微瞥了一眼绿儿,后者背脊发凉… 文学馆 ------------ 第167章 游湖 陆遥这才看向绿儿,“绿儿,你自己去逛逛吧。” 绿儿语塞,这船也就那么大点儿位置,自己能到哪儿逛去。 然而,她还是很听话地走了出去。 陆遥这才敢明目张胆凑过去,将小手钻进宋衍的手里,“师父,你怎么突然会来游湖啊?” 宋衍垂眸看了一眼,“今日心情好。” 陆遥笑得甜甜的,“我也心情好。” 墨生在后头,看着两人,姑娘,你可长点心吧。 公子分明就是收到暗卫消息,匆匆赶来,连船都是临时从别人手中花大价钱转租下来的。 宋衍回过头看了墨生一眼,眸中神色,像是在问他,怎么还不走? 墨生:“…属下出去。” 见墨生也出去后,宋衍反手握住那只在自己掌心抓挠的小手,伸手将人揽进怀里,“今日为何同温太子出来游湖?” “正好闲来无事。” “以后若无事,可来王府寻我。” “嗯?师父,你是不是不喜欢温太子?”陆遥仰着小脑袋看他。 宋衍顿了顿,闷声应了一声,“嗯。” “其实,温太子人挺好的,就是说话直了些…” 话未说完,就被宋衍堵在了嘴里。 片刻后,陆遥小脸通红,“师父,现在在外面,不好。” 宋衍:“嗯,那回去。” 陆遥:“…”她不是这个意思。 宋衍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以后和我在一起,不许想别人。” “为何?” “就是不可,听话。” “喔,好。” 陆遥笑得甜甜的,师父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这副乖巧的模样,与那日在宴席上的庆阳公主,完全成了对比。 宋衍心底一片柔软,抬手摸了摸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真乖。” 而此时,船外。 四道身影屹立在船首,迎着微风,衣袍飘飘… 旁边时不时有船只经过,温书凉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腰背,捋了捋头发。 这么一看,倒真有一番饱读诗书的翩翩才子模样。 察觉到安静,温书凉开口问,“你们主子是认识的吧?” 墨生:“认识。” 绿儿:“不认识。” 两人对视了一眼。 温书凉啧啧两声,“果然是随主子。” … 天元帝寿诞这日,陆遥被迫穿上那一身繁杂的服饰,可看着镜中,她不得不承认。 虽然麻烦,可确实好看。 绿儿看着陆遥,目光被陆遥腰间的玉佩吸引了去,“殿下,我记得咱们带的东西里没有这块玉佩啊?” 连冬闻声望去,陆遥拿手挡了挡,却还是被瞧了去。 连冬:“摘下来,宫中人眼繁杂,小心为上。” “哦。” 陆遥乖乖地把刚从宋衍那拿回来不久的玉佩摘了下来,刚想收起来,连冬却将手伸了过来。 陆遥连忙双手护着,满脸戒备,“不给。” “我先帮你保管。” “不要!” “…”连冬无可奈何,这丫头犟起来,谁也没办法,“那你藏好些,莫被人瞧了去。” “知道了。”陆遥小心翼翼地将玉佩塞进了衣襟了。 摸了摸衣襟,她突然想起了,在江以承那的银坠子。 可是,她现在连江以承载那都不知道,难不成要去叶臣吗? 就算问了,他很明显也不会告诉自己。 “平阳国———庆阳公主到!” 今日的陆遥,显然比平常都要稳重得多。 不仅是因为今日要见到各位的重臣,更是因为,昨日,暗卫得到消息,今日的宴席,恐有意外。 具体不知,可即便不是冲着她们来的,也要小心一二。。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大殿上的人,温书凉还是像之前一般,时不时一两句,呛得别人说不出来话。 久清止兄妹,今日看起来,好是安静了不少,大概是那日宴席上的事。 天元帝因着那日的事,对平阳国显然更为上心,“不知庆阳公主这些日子在驿站住得可还习惯?” “承蒙陛下厚爱,庆阳一切安好。” 这时,她感觉有两道视线在自己身上久久停留,循着视线望去,撞进了满是温柔宠溺眼神里。 今日的宋衍,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和陆遥一般,穿了一袭湖青色袍子。 司郁等人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宋衍穿这般颜色的衣裳,想来今日心情是极好的。 这般日子,是不会有人穿红色等喧宾夺主的衣裳,可偏偏,就是有例外。 “国师到——” 在这个时候出现,显然是已经晚到了很久,这对天元帝,是大大的不敬。 可偏生,众人却瞧见那天元帝半分怒气没有,似乎是对这国师的到来很是高兴? 众人纷纷望去,都想瞧瞧这国师何许人物也。 直到瞧见门口处,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身影修长,看似简单的红袍子在他身上,却飘动翩翩。 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眼波流动,薄唇微微勾起,带着几分轻佻,风流魅惑至极,比之女子都要美艳三分。 一举一动,慵懒却矜贵优雅。 他随意地向天元帝微微施礼,随即在前头的靠椅坐下。 陆遥也是头一次在这般场合见到叶臣,没想到他在天元帝面前竟是这般肆意,可偏生天元帝却不恼怒,笑得畅怀。 “国师可算来了,快快同朕畅饮一杯。” 久清荷目光紧紧追随着叶臣,这个男子,长得竟然比女子还美… 比之宋衍,丝毫不差。 在场的官员之女,纷纷羞红了一张脸,国师的风采还是依旧。 叶臣随意地执起酒杯,敬了天元帝,可目光却停在了斜对面的陆遥身上。 他勾唇轻笑,轻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在打招呼。 这一幕,落在了宋衍眼里,也落在了久清荷,宋临,司郁等人眼里。 温书凉认出,这人便是侍卫那夜所见到的人。 毕竟这天元国,敢在宫中着一身红衣的男子,也只有这位倍受天元帝宠爱的叶国师了。 陆遥眉头微蹙,叶臣突然出现,和今夜会发生的意外是巧合吗? 而且,这大殿之上,真的如这表面这般和和睦睦? 她不信。 宋衍低声对墨生道,“若待会场面乱了,先将姑娘保护好。” “是。” 知道今夜会有意外发生的,不仅是陆遥等人,还有温书凉。 他轻抿着酒杯和旁边的人说笑,却似无意般视线扫视过众人。 这,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文学馆 ------------ 第168章 揭面纱 因着陆遥一直警惕着这大殿上的一切,桌前的吃食倒是不曾用过。 温书凉见状,将自己面前的一小蝶糕点递了过去,低声道,“不吃点东西,待会如何有精力应对?” 陆遥瞳孔微缩,猛然看向温书凉,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也知道吗? 都知道会发生事,可正是因为无人知道会发生的事是什么,才令人心慌。 宋衍目光时刻在陆遥那边停留,见温书凉给陆遥递了蝶糕点时,眼神似有不悦。 他招了招手,递了碟糖酥给墨生,“去给姑娘送去。” 墨生:“…是。”公子如今的醋劲,是越发大了。 陆遥瞧着墨生过来时,很是懵,这么明目张胆的,不大好吧? “公子担心您不合胃口,特意让属下送来的。”墨生道。 也好在大多人都被那大殿上的舞姬吸引了去,这边没什么人注意到,可不包括温书凉。 “看来有的人,是坐不住了。”他似笑非笑,抬眸对上宋衍那平淡得出奇的目光。 温书凉伸手将那碟糕点收了回来,“我看,我还是保命要紧。” 陆遥:“?” 叶臣半撑着下巴,静默地看着,看不出喜怒。 宋临今日格外出奇,没有怎么去注意陆遥。 就在陆遥觉得,可能不会有事发生时,突然一声惊喊,让她心咯噔一跳。 来了… “不好!五皇子出事了!” “护驾!来人护驾!” 大殿顿时一片慌乱,只见五皇子倒在桌前,吃食一片凌乱,口吐白沫… 天元帝反手推开面前护着自己的太监侍卫,怒喊,“护什么驾!太医!快去叫太医!” 禁军统领很快便派人将大殿看守了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出。 太医匆匆赶来,可五皇子终究还是没了。 陆遥记得,这位五皇子,是年纪中最小的,不过才十二岁… 可如今,却被人拿来开刀,甚至,那刽子手,还可能是他平日里一口一句的皇兄。 他不过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因着母妃受宠,便白白葬送了一条命。 陆遥心一凉,皇室子弟相争,便是如此吗? 天元帝注重血脉亲情,对五皇子虽不及对四皇子的疼爱,可也是他看着长大,一声一声父皇在唤他。 这一瞬间,他像是突然老了十岁一般。 淑妃抱着五皇子痛苦,那哭声砸在天元帝心里,更是痛彻心扉。 太医:“回陛下,臣在五皇子的口鼻中发现了…砒霜。” 天元帝将桌上的吃食尽数砸在了地上,“马元,查!给朕查!” 他已顾不得此时还有其他三国的使臣在这,这种情况,在场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有嫌疑。 这时,侍卫统领抓一个女子押进了大殿中,“陛下,臣抓到一个意欲逃跑的可疑女子!” 那女子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挣扎间,有人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惊呼出声,“林小姐!” 众人纷纷望去,可不就是林相家的千金,前阵子出尽了洋相的那位林舒然。 大理寺马元马大人:“林小姐,可否解释解释,你为何会出现在这,还着了一身宫女服?” “说,是不是你下毒害了五皇子殿下!” 此时,五皇子中毒而死,而这林小姐却鬼鬼祟祟,不难让人怀疑。 林舒然面色惨白,她哪里会想到,就这么撞上了。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 她此时是有口也难辨。 林轻云面色难看,她怎么偷偷进宫了,难道是跟着自己进来的? 突然,林舒然指向了一个众人都没有想到的人,“是她!是她下毒毒害了五皇子!” 大殿中哗然一片。 陆遥眸色微深,这林舒然显然是意外,却没想到却冲着自己而来。 连冬面色严肃,“这位姑娘口口声声是我们殿下毒害了五皇子殿下,可有证据?” 马大人铁青着脸,这事一步不处理好,极有可能酿成两国之间的祸端。 “林小姐,你可知,污蔑一国公主,该当何罪?” 天元帝此时,已是本就因着五皇子之死心情不佳,此时,竟还跑出个人口口声声说庆阳公主杀了五皇子。 温书凉悠闲地扇了扇风,“平阳国的小殿下公然在异国大殿之上毒害与她素不相干的五皇子殿下,有趣,真是有趣。” 陆遥没想到,这种时候,温书凉会站出来替自己说话,颇为感激。 这个朋友,没白交。 宋衍目光冷冽,果然便不该放过。 他多想站出来护着小徒弟,可这种时候,最不能出面的人,便是他。 天元帝显然不信林舒然的话,可若是自己出声了,只怕陆遥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这位姑娘说庆阳下毒毒害了五皇子,不知可有证据?”陆遥起身看向林舒然,语气淡然。 “是啊…没凭没据就这么污蔑庆阳公主…” “这个林小姐不会是傻了?” “我看是疯了…” 周围议论声纷纷,林舒然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近似疯狂,“诸位不知道,这位远道而来的庆阳公主,可不只是平阳国的公主这么一个身份。” 她目光里,藏不住的怨恨。 都是她!若不是她,宋衍何止于这般对自己,若不是他们,自己如今又怎么成这般模样。 还有那个人…每日都在府中趁他人不在欺辱自己。 如今,自己这般生不如死的生活,都拜面前这个女人所赐! 陆遥听了她的话,内心波澜不惊。 从重新回到天元国的那一天,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迟早会暴露。 可她没想到,会是林舒然揭露的。 “她!就是半年前本该死在火里的陆遥!定王世子宋衍的徒弟!” “陛下,她当初掩藏身份,可明明该死了的人却活着换了个身份开到天元,居心叵测啊!” 众人纷纷看向陆遥,包括天元帝。 李云凝神色复杂地看向林舒然,阿遥都已经死了,她难道见到一个与阿遥相似的人都不放过? 司郁此刻终于明白,自己那若有似无的熟悉感,以及阿衍这几日心情转好的原因。 天元帝眉头紧锁,目光不善,“庆阳公主,这林小姐所言是否属实?” 陆遥微微一礼:“庆阳从不曾谋害五皇子,行的正,坐得直。陛下若信,便是真,陛下若不信,便是假。” 可天元帝向来多疑问,尤其是牵扯到定王府的事。 “那还请庆阳公主揭下面纱。” 久清荷幸灾乐祸地看着,这庆阳公主,这回可真是翻船了。 文学馆 ------------ 第169章 宫变前夕 陆遥笑笑,伸手径直揭下面纱。 众人目不斜视地盯着,随着面纱揭下,倒吸一口凉气。 李云凝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关系,不对,就是阿遥!她还活着。 温书凉抿唇一笑,果然如他所料,能有这般美的一双眼睛,定然也十分动人。 有见过陆遥的,都难以置信,死在火里的人,竟然真的活着出现在这里了。 天元帝不曾见过陆遥,可却也是对面前揭下面纱露出真容的平阳公主惊为天人。 宋临眼里深意,半年不见,她竟出落得这般动人。 林舒然看着那张脸,恨得牙痒痒,她如今竟生得这般好看! “陆遥!就是你!” “陛下,她就是陆遥啊!” 天元帝回过神来,看着林舒然,眉头微蹙,这事关两国,需得细查。 可这林小姐一直在这哭喊,也不是个事。 宋衍皱着眉头,“陛下,臣的徒弟早已去了,不知这位林小姐是否同宋衍有怨,为要拿宋衍故去的小徒弟如此消遣。” 正在此时,一直充当摆设的李云凝站了出来,“舅舅,云凝还有哥哥,都曾见过表哥的那位徒弟。” “这位庆阳公主与那陆遥不过是长得有三分相似,如何能是林小姐口中的同一人?” 司郁适时地站出来说道,“是啊,陛下,都察院上下都曾见过陆姑娘,确实不是这位庆阳公主。” 陆陆续续皆有官员站出来作证。 陆遥愣了愣,这…怎么回事? 宋衍眼神带着轻柔的笑意,安抚似的看向陆遥。 自从知道她的身份后,便担忧过宋临会拿陆遥的身份做文章,于是便私下安排过,可没想到,被推出来的人,竟然会是林舒然。 “不!她就是陆遥!你们…你们认识,你们是串通好了的!”林舒然近似疯狂,她猛然看向台上的二皇子。 “二皇子殿下!您也见过陆遥,您一定可以为舒然作证,舒然说的,全是真话啊!” 宋衍目光不悦,“我从未见过什么陆遥。” 这个女人这时候把自己推出来,莫不是想让他去同那么多大臣对质不成! 何况…这还有个人。 他微不可见地瞥向那人,却见他神色淡淡,可目光对视上,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此刻令他心生寒意,胆战心惊。 突然,一声惊呼,“陛下!” 大皇子和二皇子首当其冲跑了过去,“父皇!” “太医!” 只见天元帝口吐鲜血,看起来像是气涌上头,“…来人,将林小姐拉下去!” “送…各国使团回驿站…休息。” 他如何看不出来,老五的死,便是自己的这几个儿子在明争暗斗… 他看着一边咳嗽,弱不禁风的四儿子,那双眼睛里藏着的关切与担忧… 终究,是再护不住你了。 陆遥冷静地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严真从前说过,天元帝的这五位皇子。 大皇子手握重权,二皇子放荡不羁,三皇子一心在风月上,去了封地,无心官场之事,四皇子体弱多病,五皇子还年幼,资质都不如其他几位皇子。 可就二皇子表里不一看来,恐怕,这几位皇子,都不简单。 皮囊下,都藏着另一副面孔。 陆遥想到陆风和陆易,心里的情绪才慢慢平缓了下来。 当夜,宋衍匆匆而来,只留了一两消息便赶忙离开了。 只言片语中,陆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书凉见她心思都不在棋局上,提醒道,“你若再不认真些,这局可就输了。” 陆遥低头看了眼棋局,此时,几份白子将黑子围得死死的,看起来胜负早已分明。 “你觉得还有赢的可能吗?” 温书凉笑笑,伸手拿过陆遥旁边的黑子,在棋盘上落下。 陆遥愣了愣,随即笑了,看来这天元,是真的乱了。 过了两日,宫中传来消息,天元帝,驾崩了。 举国上下哀丧。 三国使臣都纷纷打着离去的主意,谁能想到,明明是来祝寿的,却… 陆遥却从中品到了阴谋的气息,她伸手将窗户关上。 连冬:“消息已经传回平阳国了。” 陆遥应了一声,“晚上让人戒备着,这京城…要乱了。” 突然,窗户被敲响,连冬警惕地抽出剑,却听窗外低声喊道,“姑娘,是我,墨生。” 连冬连忙将窗户打开,墨生翻窗而进。 “现在宫中如何了?” 墨生:“现在宫中的情形谁也不知,那日所有进宫伴驾的老臣都不曾出来,王爷也是,世子这几日到处奔波。” “属下是前来告知,这几日都要关紧门窗,底下的人都要机警些。” 陆遥点头,“我知道的,我身边有很多人没事的,墨生,让他保护好自己。” 绿儿没想到,这来一趟天元国,还能碰上这档子事。 经历过平阳国的事,都知道,现在宫里的那些臣子宫人,只怕都被挟制了。 而这位能够挟制整个皇宫的人,不是手握重权的大皇子,便是底下掌管御林军的二皇子。 夜晚 睡梦中的陆遥猛然惊醒,下意识捂住了口鼻,却对上了黑暗中一双阴翳的眼睛。 “陆姑娘,别来无恙。” “宋临!” 任谁也没想到,本该在宫中的二皇子,此时会出现在这里! 他在这,就代表,大皇子已经败了。 陆遥:“没想到和皇宫中的那个位置比起来,二皇子更看看重我,呵。” 其中讽刺意味深长。 宋临笑笑,“看重你的,可不是我。” 陆遥瞳孔微缩,难道是…他?! 能制出令自己都察觉不出差点中招的迷药,认识的人里,只有他… “跟我走。” “做梦!” “你没有中药,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不过…”宋临突然凑近了几分,低声道,“那个对你衷心的小侍卫,怕是活不过今晚。” 陆遥指尖攥得发白,“你说的…是谁?” “宋衍送你的那个,为了将他治好,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 池生… 陆遥不敢相信,可她又很想相信,抱着最后的理智,“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这块木头啊,可是犟得很呢,你若不信,那本殿下也只能回去帮忙解决…” “等等!” 宋衍唇角微勾,“如何?” “我跟你走。”她暗自从枕头中摸索出一个药包。 宋临…是你送上门的,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 第170章 宫变 坐在马车里,陆遥心情格外安定,她时不时将手中那串珠子一颗一颗透过窗子往外扔,只盼着有人发现自己不见后,能看见这些珠子… 可珠子太小,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注意到。 宋临扔了块布条进来,“蒙上。” 陆遥半点没有犹豫,这种时候,听话才是正道。 宋临带着她,七拐八拐,最后停下时,又听见了脚步离开的声音。 宋临走了? 她伸手摘下蒙眼布块,印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环境,房内摆设奢华,不难看出房间的主人的身份地位。 过了一会,一道身影,入门而至,红衣飘飘,一双桃花眼,甚是惹眼。 陆遥:“果然是你。” 她早该想到的! 叶臣步履缓慢,向陆遥走了过去,伸手想扫去她肩膀处的柳絮,陆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那只手顿在了半空,随即落下,“我说过,你只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陆遥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执念如此之深,“叶臣,我们以前认识吗?” 叶臣愣了愣神,随即轻笑“你说呢?” 陆遥:“云县疫情还有少林寺方丈背后的人都是你。” 叶臣笑而不答。 “跟二皇子密谋的人是你…”陆遥回想起从前,在酒楼遇见时,两人水火不容的模样… 如今想来,不过都是蒙蔽人的把戏! 所以叶臣才能在她每一次被追杀的时候及时出现,因为追杀自己的幕后之人…是他。 叶臣拉开椅子坐下,姿态慵懒,“小姑娘,有时候装糊涂,才能活下去。” 陆遥却再不想听他说这些,“池生呢,我要见他。” 听着这个名字,叶臣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不过是个侍卫,你这般担心做甚?” “叶臣!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别急,你会知道的。”叶臣挥手,陆遥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还是无济于事。 他拦腰将人抱起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抬手拨开脸上的发丝,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珍惜之物。 “小姑娘,好好休息,等你醒了,就都过了。” 他握着那只瘦小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触,随即放回被子中。 叶臣起身向外走去,吩咐着门口的人,“看好。” “是。” 房门被关上,床上的陆遥缓缓睁开眼睛。 有过之前的事,她怎么可能还没有防备。 他们今夜,到底…要做什么? 夜深了些的时候,陆遥隐约听见外头有厮杀声,过了许久,那厮杀声终于停了下来。 她猛然起身向外走,门外守着的人没有料到她竟然醒来了,“请姑娘在房内待着。” 陆遥心里紧张着,她可以猜到,自己此时还在京城,或许便在国师府… 可宋衍他们不知道。 她紧张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不行!她得确认池生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陆遥再度打开门要出门,那两个侍卫持剑拦着,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一道声音响起,“住手!” 叶臣回来了… 他看起来一尘不染,半点不像刚从外面的厮杀声中回来的。 陆遥:“叶臣,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还有宋衍…他在哪… 叶臣像是看透了她在想什么,“二皇子赢了,宋衍持兵符在青县集结了人马。” 陆遥紧咬着下唇,宋临…真的赢了,那师父他,岂不是有危险。 叶臣看不惯她为宋衍担忧的模样,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陆遥,我只有你了…” 陆遥反应过,拼命挣扎着,“叶臣,你放开我!” “宋衍他还有父母兄弟朋友!可我只有你!” 叶臣紧紧桎梏着陆遥,这一刻,他从未有过的心慌,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好像真的从他手中溜走了。 “今夜我便会领兵前往青县…” “等明天,所有的一切明天就都回结束了。” 等天元皇室覆灭,便是自己大仇得报之时,所有的一切,都将结束。 陆遥讨厌此时无能为力的自己,就像当初眼睁睁看着那些人为自己送死。 “叶臣,你别错下去了,宋临这个人阴险狡诈,你看严真就是死在他的算计中…” 陆遥突然一阵晕眩,迷迷糊糊间,她听见… “我若赢了宋衍,归来娶你,他若赢了,你便同我一起陪葬…” 叶臣取出怀中的东西,系在了她脖颈处。 屋内昏暗,烛火摇曳,他像是要将床上的人永远刻在自己的记忆中一般,目光眷恋。 不加掩饰的脸上,全然是柔情。 “明明小时候还说嫁我…” “怎么如今,却跟着别人跑了…” “等我回来。” … 京城大街上,人人闭屋不敢出,兵马集结,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领头的小将拱手行礼,“主子,已经安排妥当。” “扶欢,你留下来,护好她。” “主子?!”扶欢不解。 关键时刻,主子为何还要分心于那女子! “我若败了,便将她完好无损送到宋衍手里。” 叶臣脸上表情淡漠,那双桃花眼里,再看不见半点笑意。 扶欢知道,这一去,生死不知,人人都有牵挂,他自己也不例外。 可主子最后的牵挂…竟然只是那个女子? “是,扶欢…领命。” … 此时,青县。 “殿下,如今京城已在二皇子以及叶臣的掌控中,我们有四千兵马,而他们只有御林军。” “殿下,我们何时回京?” 四皇子宋渊看着手中的信,谁也没有料到,一向不站边的国师竟然会出手帮二皇子。 或许…国师本就是二皇子阵营的人。 “阿衍,你觉得呢?” 众人纷纷看向宋衍,是宋衍带着侍卫,一路将宋渊护送离京。 天元帝最后,到底是信了宋衍,将最后的兵符交到了他手上。 “报!” 一个小兵抓着一个人进来了。 宋渊:“怎么回事?” “属下抓到一个可疑人,他自称是西南国使团的人。” 宋渊眉头微蹙,“使团至今都在京城,你为何在这?” “我…我半路掉队了…” 宋衍隐隐察觉不对劲,墨生抽出剑横在他脖子上,“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小人…小人真的是西南使团的人!” “搜身!” 那人强烈反抗者的,最后墨生从他衣襟中搜出了一封密涵,递给了宋渊。 几人看过后,面色严肃。 西南国…竟如此野心! “殿下,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返京!” 西南使团这次前来果真没有安好心。 若潜藏在京城中的西南人真的行动起来,只怕整个京城都将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而且,遥遥还在京城中。 宋渊:“骆将军,整顿兵马,即刻出发返京!” ------------ 第171章 江以承… 陆遥醒来时,已经是次日,她再怎么防备,可叶臣这下药的功夫实在是… 这… 陆遥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东西,是她的银坠子? 是江以承来过吗? 还有另外一个… 只另一条绳子上,是一个小三角包,缝得七扭八歪的,上头还像是用笔,写了一个“江”字。 看着这样东西,陆遥感到无比熟悉,有什么画面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江以承… 江… 江哥哥! 她想起来了! 七岁那年,娘亲救下了一对父子,当时,自己一直冲着那个男孩喊的就是江哥哥。 这个三角包,还是当时他要走时,自己赠予他的。 江以承…就是江哥哥? 陆遥慌忙起身向外跑去,“叶臣呢?” 扶欢:“主子出去了。” “江以承在哪?” 扶欢愣了愣,她…不知道吗? 主子为这女子做了多少,打乱了多少计划,想及主子生死未仆,可这女子却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由生出了一丝怨气。 “没有什么江以承,那不过是主子的别名。” 没有什么江以承。 那不过是主子的别名。 扶欢的声音在陆遥脑袋中回响。 叶臣也是江以承,他们…是同一人。 难怪他三番两次救自己,难怪他待自己总是似有似无的熟稔。 陆遥想及那年,江以承的父亲走了后,娘亲告诉自己,江哥哥全家人都不在了,以后都要跟她们住在一起。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只剩下自己。 陆遥心中复杂,抱着腿,把头埋进膝盖里。 可他为什么要帮二皇子? 她到底该怎么办。 夜幕降临,整个京城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挨家挨户都不敢出门。 此时却突然从四处涌出了大批的黑衣人,看起来竟差不多有四百人左右! 领头的人拉下了蒙面巾,露出真容,竟然是久清让。 “宋临已经死了,现在的京城皇宫,就是个空壳子。” 宋临也是蠢,信不过叶臣,为了反水与自己当盟友。 呵,结果倒是不知被谁毒死了,倒是省得他们动手。 天元,终究是他们西南国的。 “哥,不如我们去将庆阳公主抓起来,不管是宋衍赢还是叶臣赢,都是对付他们的筹码。”久清荷提议道。 久清让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虽然她带着私心,可这个提议,却是好的。 “翻遍整个京城,都要把庆阳公主找到!” “是!” 一个满身血迹的侍卫驾马匆匆追上行兵的队伍,“主子!不好了!” “京城中有西南国奸细,将近五百人!” “不可能!京城里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西南国的人!”有人反驳道。 叶臣眉头微蹙,“到底怎么回事?” “是…是二皇子!二皇子为了反水,和西南国勾结…二皇子已经没了!” “属下冒死出来送消息…” 旁边的主将说道,“叶大人,不急,等我们将余孽铲除,再杀回京城。” 叶臣面色微僵,不好…陆遥! “回京!” “大人!不可啊!” “现在,只要我们一路过去,便能将那残余的兵马铲除!再没有后顾之忧!” 大皇子死了,二皇子也死,三皇子远在封地,只要再杀了四皇子,这天元国,就都是他们的! 这种时候回京城,等四皇子的援兵到了,根本是前功尽弃! 叶臣驾马回头,“回京!” “听我的,不准回!” 一时之间,兵马不动。 叶臣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御林军统领聂云,面色铁青。 旁边的侍卫盯着这个个主子犟着的人,“聂云!你不听主子的话吗!” “这种主子,不要也罢!” “兄弟们,我们大事将成,愿意跟我去拿下余孽的,跟我走!” 聂云再不理会,驾马离开,那些兵马陆陆续续跟着离开,最后剩下的,竟只有七八十个人。 叶臣咬牙驾马,冲着京城而去。 陆遥,等我! 此时,京城到处都是尸体与哭喊声,西南人遇谁都杀,手起刀落,无一活口。 扶欢没有料到,会有这种变化。 国师府仅剩的二十几个侍卫守在大厅之中,“扶欢,怎么办!” “保护好庆阳公主。” 是主子将自己从死人堆中救了回来,他就是死,也要为主义护住最后的牵挂。 “不好!他们杀进来了!” … 驿站 温书凉怎么也没想到,一向秉持着风度翩翩的自己,竟然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连冬持剑警惕着,现在西南国的人逮人便杀,驿站一半的人都已经死于非命。 他们也是运气好,逃得快。 绿儿缩在一旁抽泣,“怎么办…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公主…” “公主到底在哪…” 突然,一阵急促的人马与厮杀声再度响起,十几人连忙警惕了起来。 “是国师府那边。”打探的侍卫跑回来回禀道。 这才都松了口气。 … 随着不停地撞击,国师府大门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上百人闯了进去,有的手持火把,四处扔砸。 侍卫持剑迎敌… 扶欢把鞭子递还给了她,“西南国的人杀了进去,已经有人去离京去找援助,你就躲在这,别出去。” 说着,他砍着刀向外走去,陆遥咬咬牙跟了过去。 不过一会,十几个侍卫便已然倒地,那些人踏着尸体四处搜寻! 扶欢看着一个一个倒在地上,死了还受着践踏的兄弟,气从心来,提着刀便冲了出去,顺手砍下了一个人。 周围几人见状纷纷围了上来,敌不寡众,眼看着那刀子就要落在他身上,陆遥甩出鞭子抽开刀身,飞身过去。 扶欢没想到她会跟过来,“我不是让你躲着吗!” “你们在杀敌,我却躲在背后,这算什么道理!” 陆遥甩着鞭子,他们难以靠近。 她不由庆幸自己回了平阳国后的刻苦练习,以至于此刻有了保命的能力。 扶欢愣了愣,好像在那一瞬间,他猛然明白了什么。 其他人听见了这边的动响,纷纷而来,十几个人将两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扶欢身上已经挂彩了,陆遥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人,却越来越多。 “你怕死吗?”扶欢突然问道。 陆遥没想到,这么关键的时刻,他会问自己这种问题。 “我怕。”扶欢道。 陆遥错愕地看着他,这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说,他怕死。 “那就好,要是有什么时机你能跑,就赶紧跑。” 扶欢毫不犹豫道,“好。”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陆遥从怀中取出了小药包,捏在手中,挥出鞭子那刻,药粉四散… 一下子,便倒了一大片。 可人却在越来越多,药也已经用完了,陆遥手上的鞭子不堪重负断了。 她挨了一刀,倒在地上,眼看着那刀直直往自己而来,突然一群人冲了进来。 “杀!” 领头人飞身而来,带过陆遥,反手刺死那持刀之人。 陆遥有一瞬间愣了神,“叶臣,你…不是领兵去青县了吗…” 叶臣皱着眉头,“别分神。” ------------ 第172章 世事如烟 厮杀声一片,不停有人倒地,鲜血喷涌,整个国师府笼罩着一片浓重的血腥气。 这动静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西南国的人纷纷往国师府而去。 不停有人进来,可他们这边,却只剩不到二十人。 叶臣一边护着,一边带着人往后院而去,“将门堵上!” 侍卫将石桌石椅都往门堵去,推着门,死死堵着。 可那些人竟爬上了墙。 久清让冷眼看着里面的人在做困兽之斗,招了招手,“射箭。” 十几二十支利箭朝他们而去,侍卫纷纷以剑挡之,陆遥背上还有上都中了刀,疼得直冒冷汗。 “你不该回来的!” 叶臣顾不得看她,“我若不回来,你方才便已经死了!” “就算我娘亲于你有恩,你救我那么多回,也早已抵消了!” “你不该回来白白送死!” 此刻,她看不到任何生路,就像当初一般。 可当初救她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身旁,受自己所累… 看着周围的人陆陆续续中箭倒地,陆遥心里煎熬得揪疼。 到头来,她为了报仇,来了这一遭,还连累了别人同自己赴死。 叶臣身上被箭擦伤,腿也被射中一箭再躲不得,可一身红衣,陆遥竟然无法辨别那一身红衣究竟是本来的颜色,还是被鲜血染红的。 突然,叶臣一把抱住陆遥转身而过,利箭纷纷朝他们射去… 陆遥瞳孔微缩,颤抖着身子,类似的这一幕,曾经在她梦中反复出现。 严真… 池生… 那些死去的侍卫。 现在连叶臣也… 陆遥顿时感觉身上的所有的痛感都消失了一般,身子完全没有力气,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叶臣脖颈处。 叶臣闷哼一声,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扯了扯,竟笑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箭已经停了,他们开始撞门… 叶臣用尽力气抬手遮住陆遥的眼睛,那滚烫的泪水滴在他掌心,灼热得刺人。 他感觉力气正在一点一点被抽离,怀中的人却颤栗不停,突然他好像听见外面传来兵马的声音,以及厮杀声。 叶臣笑了,他来了。 “陆遥,宋衍来了…” 陆遥感觉到重量,眼前恢复一片光亮,她随着叶臣倒下的身子整个人跌在地上。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陆遥的眼睛,她紧紧地抓着叶臣,好像这样就能将他留下一般… 突然,门被撞开了,火光影影绰绰,朦胧间,她看见,一个玄色身影,踏着满地的鲜红,跑了过来。 “师…”父。 陆遥扯了扯嘴角,想要说什么却不堪重负倒了地上。 宋衍冲上前一把将人揽进怀里,“遥遥!遥遥!” “醒醒!” 他伸手探了探鼻息,松了口气,瞥见旁边身着红衣的叶臣,目光深邃。 “来人,检查一下活口。” 宋衍拦腰抱起陆遥,离开了这满院的血腥。 … 定王府后院 怜苏端着药碗出来,对着刚回来的宋衍摇了摇头,“姑娘还是不喝。” 宋衍接过药碗踏进房中,只见陆遥靠在床边,目光空洞,表情呆滞,没有半点生气。 宋衍:“为什么不喝药?” 陆遥闻言,才微微有了反应,看向他,动了动唇瓣,声音低哑,“苦…” 真的好苦。 心里好苦,苦得难受。 宋衍舀了一勺子药微抿了一口,其实并不是很苦。 “喝一口,便吃一块糖酥可好?” 陆遥摇摇头,没再说话。 宋衍微微叹气,一勺一勺喂到她唇边,一碗喂完时,却是半块糖酥也不吃。 宋衍:“睡一会,晚上我再来看你。” 替她捻了捻被角,这才那些空碗离开。 房间里,背对着门的陆遥,听见关门声,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浸湿了一片枕巾。 院子 怜苏见到那空了的药碗,总算放下了担忧的心。 墨生从外头走来,“公子,池生已经救回来了,江太医在为他医治。” “回来就好。” 这四个字,却蕴含着无数的情绪。 墨生见到池生时,他被关押在二皇子府的密室中,浑身都是伤,二皇子一直吊着他一条命。 若非寻得及时,也是救不回来了。 怜苏高兴道,“姑娘若见到池生,一定会高兴的。” 宋衍犹豫了一会,“再等等。” 等池生情况好些,他不想让陆遥再受打击。 “让江太医那边细心些。” “是。” … 青县郊外 “表妹,回去吧…”木远劝道。 只见一座无碑名的坟前,李沉鱼一张一张纸钱往里烧。 她看起来还是像当初那般动人,可眉宇间却多了几分道不明的愁容与自责。 “哥,要是我那个时候不赶他走,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为二皇子办事,又如何有好下场…”严真都会死,或早或晚,木远想着。 雷声轰鸣,豆粒大的雨滴狠狠往下砸,木远终是狠心拽着李沉鱼离开。 “沉鱼,下雨了,明日再来。” 天空一片灰蒙蒙,雨越下越大,雨滴顺着头发往下低落,李沉鱼浑身湿淋淋。 和严真的点点滴滴一幕一幕在她脑海中浮现。 初见时,他是被人硬塞了绣球的倒霉鬼。 再见时,自己去找刘子衿,为退婚讨个说法。 后来,他成了二皇子的府臣,到青县办事,父亲待他毕恭毕敬。 他以被千医谷赶出为由,强行借着将自己送到外祖家的恩情,在木府住下。 每日都到自己跟前,自己常常被他扰得一幅好字都不成,一幅好画都毁了。 她不喜欢严真这副样子,因为他身上有自己终其一生都没有的豁达。 他是个无拘无束的江湖人,而自己只是一个被退婚后,失去了利用性的闺阁女子。 她开始冷着严真。 他近一步,自己便退十步,直到自己再退不得时,他真的就走了。 可是这一走…却再没回来。 “沉鱼不过是被退婚的孤苦女子,不会再有人求娶。” “无人娶你,我娶。” “严公子是二皇子的府臣,前程似锦,再如此,只会为自己招来非议。” “若我连心爱之人都娶不得,要这前程再似锦,也不过是无用之物。” “严公子,保重。” “待我回来,你若还无心仪之人,我向木家求娶可好?” … 脸色苍白,水滴划过脸颊。 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好…” ------------ 第173章 选夫婿 天元一十四年暑月 五皇子未及十三岁而殇。 天元帝重病驾崩,大皇子薨和二皇子相继殁去。 西南国奸细潜入京城屠杀,国师叶臣不幸身亡。 四皇子带兵平定叛乱,各国使团离去,骆将军带兵应战西南。 天元一十五年初,四皇子登基,国号,崇。 … 两年后 “驾!”一队人马驾驶于京城大道上。 百姓纷纷驻足围观,只见领头骑白马之人,一身玄衣,面冠如玉,周身气质不凡。 “世子爷可真好看啊…” “是啊,可惜了。” 人马早已远去,百姓却仍议论纷纷。 旁边一个姑娘好奇问道,“大娘,方才那位是?” “那位啊,是定王府的世子爷。” “为何她们都说可惜,这位世子爷是怎么了吗?”小姑娘疑惑问道。 大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了然道,“小姑娘,你不是京城人士吧?” “是啊,我是前两日才刚到的京城。” 这大娘眼力挺好呀。 “这位小姑娘,你有所不知啊,这世子爷虽长得好,可性格行为都太残暴…” “林相家的千金当初论了几句世子爷的徒弟,如今啊,已是落得别庄养老的下场,此生再回不得京城。” “那林相千金何等尊贵啊,这天元国,哪还有谁敢将自家闺女嫁予他…” “着实是白白浪费了一张好皮相。” 不知不觉,围过来议论之人越来越多。 “不过,说是有好皮相之人,那当属叶国师。” “是啊,国师的脾性又好,待人总是温温和和。” “也是可惜…” 小姑娘又困惑了,“这怎么又可惜了?” “天妒英才啊,国师,前年便去了…” “从前,总是能瞧见国师穿着一袭红衣驾马而过,如今…除了喜事,何曾再见过穿红衣的男子?连女子都不曾…” 小姑娘懵懵的,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不过这说起穿红衣,她们平阳国也有一位。 那一身红衣,英姿飒爽,比之男子都要英气几分,绝对不比她们口中的叶国师差。 … 御书房 “阿衍,此行南下,辛苦了。”宋渊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起身走下去。 宋衍微微拱手,“这是臣职责所在。” 宋渊最是不喜他待自己这般拘谨,“说了无人时,你我二人兄弟相称即可,你怎又如此?” “陛下是君…” “平阳国的消息。”宋渊打断了他接下去的文绉绉的大道理,晃了晃手中的信。 宋衍当即也不顾什么君臣之礼,径直抢过书信拆开来看。 宋渊笑眯眯,也只有平阳国那个小丫头能让他如此紧张。 “庆阳公主今年快二十一了,这不,平阳帝紧张了,赶忙着想给女儿择一良婿…” “我可偷偷告诉你,那东明国太子温书凉,前两日便已经出发去平阳国了,你可得…欸!你干嘛去!” 宋渊冲着转身离开的宋衍喊道。 宋衍扬了扬手中的书信,唇角微微上扬,“娶媳妇!” 宋渊摇摇头叹气,随即又无奈地笑了,“这去娶媳妇也总得备聘礼啊,这怎么马马虎虎。” “燕声,去知会一声定王府,另外拨些银两送到定王府去,也算是朕这个当堂兄的为弟弟娶媳妇尽了一份绵薄之力。” 燕声:“是。” 定王府,得到消息的定王妃乐不可支,“哎哟哟,这前几年备下的聘礼,这可算是能用上了。” 她还以为儿子是要打一辈子光棍呢。 前些日子,宋衍在打听得道高僧,可是把定王爷吓了个半着。 定王妃:“我可警告你,必须把我儿媳妇给我带回来,不然这家门,你就甭想踏进来了!” “你母妃的话,你听见没?”定王爷在一旁附议道。 这再不给娶个媳妇,满京城的同僚都开始准备给自己介绍不错的寺庙了。 “是,儿子领命。” 与此同时,平阳国。 “驾!驾!”一身红衣飘飘,随意束起的墨发迎风飘动,女子虽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却仍挡不住一举一动间的流露出来的美。 “是小殿下!” “小殿下今日怎么有些急啊?” “不知道吧?肯定是陛下前几日决议要为殿下选位良人,这不,小殿下急了嘛!” “这照我说,小殿下如此爱美人,哪里会喜欢什么良人嘛。” “要我说啊,吴小侯爷就不错…” “是啊,殿下和小侯爷关系甚好,长得又都那般好看…” 陆遥翻身下马,匆匆跑进宫中。 “小殿下,陛下正在里头和大臣商议重事呢,这吩咐了,谁也不让进啊…”兰生扯着一张笑脸。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陆遥斜瞥了他一眼,“这是不让谁啊,还是不让我进?” 说着,她推开了兰生,踹开了门走进去。 只见里头,陆风正坐上头,底下,陆易和连冬都在。 “父皇在商议什么大事呢,青天白日的,门都给关起来了?” 陆风眉头微蹙,“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嫁人了,怎还能如此胡来?” “所以父皇就能下旨吗,现在可倒好,来了一堆人,父皇是打算如何收场?”陆遥一字一句,气得牙痒痒。 她本来是去给陈雨心和淮安送成亲的贺礼的,这可倒好,直接从天元国听见自己要选夫婿的消息? 陆风轻咳两下,看了看陆易和连冬,这关键时刻,怎么都不说话了。 陆遥咬牙切齿:“父皇打算如何收场?” 陆风微微侧了侧头,“你选一个,不就收场了?” “那若是没有良人可选呢?” “怎会没有,那东明国的温书凉,那天元国的宋衍,不都是良人?” “依父皇看,都是良人,都不错。”陆风笑眯眯。 他的女儿就是优秀,瞧瞧,把东明太子和天元世子都吸引来了。 一种骄傲感油然而生。 陆遥愣了愣,师父…也来? 御花园中,三人围桌而坐,陆易陆遥对弈,连冬旁观着。 连冬痴迷武艺,向来对下棋一事没有太大兴趣,便有些犯困了。 绿儿轻轻捻起一小块糖,偷偷递给了连冬,笑眼弯弯,嘴巴张了张,像是说了句话。 连冬微微一愣,随即接过糖,困意散去,对绿儿笑了笑。 绿儿征征地看着,反应过来时,羞红了脸。 连统领笑起来也太好看了… 陆易:“宋衍这次来,你有何想法?” 陆遥下子动作一晃,歪了,她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棋子,“我该有什么想法?” ------------ 第174章 别来无恙 陆易见她一身红衣裙,算算日子,也快三年了。 “当初你留一封书信就跑回来,你让宋衍怎么想?”宋衍怎么说,也是他多年的挚友。 “遥遥,不是当兄长的念叨你,叶臣自己选的路,你为他守了三年,已是偿还,这人总要往前走。” “你难道要为了他,连自己心中所念之人都要错过不成?” “天元国的使团明日便会到,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易落下一子,白子已是将黑子围得水泄不通。 陆遥:“知道了。” 这时,有个衣着华服,梳着夫人发髻的女子走来,身后跟着几个侍女太监。 陆遥瞥见了,笑笑,“行了,嫂子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陆遥带着侍卫离开,路过时和那女子笑着打了声招呼。 “阿遥,听说宋衍过两日便来了?”女子的手微微撑着肚子和腰。 “嗯。” 陆遥视线微微下移,这算算日子,还有一个月就得生了吧? “云凝,你这些日子注意些身子。” 陆易过来扶着李云凝,两人相视一笑。 “阿遥,加油!”女子笑着为陆遥打气。 陆遥笑笑,“会的。” … 平阳国,使团进城时,百姓们纷纷张望着。 都知道这未来的驸马爷多半就在这里头了,都想瞧瞧,下下注,赌一赌这小殿下会选谁。 此时,赌坊中,已撤去了寻常的赌桌,这些日子,都只赌一局。 赌这小殿下,会选哪位良人。 这有远道而来的,东明太子温书凉,天元世子宋衍,平阳国第一才子,异性侯爷之子,吴汀白,禁军统领连冬。 众人纷纷将赌注押在了吴汀白和连冬上。 一身着白衣的女子鬼鬼祟祟地抱着一大袋银子跑进了赌坊,一瞧,乖乖,没人下注呀。 她连忙将钱袋子押在了空无一物的宋衍那一边,这头一注,可是翻倍赔! 只见,和她同时下注的,还有另外一人。 她顺着那手往上看,是谁竟然跟她抢这头一注。 只见对方唇角微微勾起,“小殿下,别来无恙啊。” “…”无恙你个头! “温书凉,你陆押你自个儿,押别人做甚!” “这不是跟着小殿下选,稳赚不赔嘛。”温书凉挥了挥扇子,笑得轻快。 陆遥冷哼一声,“堂堂一国太子,竟然跑来我们平阳国的小赌坊里头圈钱?” 温书凉也是毫不客气回怼道,“堂堂一国公主,竟然在自己的赌局上圈钱?” “我懒得和你吵。”陆遥重重一拍,记下了名字匆匆离开。 今日天元使团的人就会到,她得赶紧回去梳洗一番。 绿儿叹了叹气,赶紧跟上了自家小殿下的步伐。 长乐殿中 “公主懒,向来最是嫌这些服饰繁重,今日怎么…” “莫不是公主今日有什么喜事不成?” 绿儿顺着陆遥的意思,整整齐齐地给她装扮,捧着一袭新做来的红色衣裙递到她面前。 “尚衣局那头新做的…” “换一身。” “啊?喔。”绿儿懵懵,让人拿下去,又换一身湖青色的衣裙回来。 殿下自从天元回来之后,穿了三年的红衣,尚衣局也便一直为她做着红色的衣裙,可最近不知怎么,她竟不再穿了。 突然换了,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公主,太子殿下让人传话来,陛下和大臣们在御花园会见两国使团。” 陆遥看着镜中,不知何时起,她看着镜中的人,总觉得那不是自己。 今日,倒是又瞧见自己的模样。 她笑笑起身,“走。” “公主,我们去哪?” “御花园。” 此时,御花园中。 “听闻宋世子武艺高强,今日相遇倒也是巧,不知能否同书凉比试比试?”温书凉看着宋衍,眼角弯弯。 陆风静坐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中。 这两人长得都挺出众,模样不输吴汀白。 宋衍捻着茶杯盖,嗅得淡淡的茶香。 上好的君山银针… “宋衍乃文人,不随意动武。” 语气淡然,半点没将温书凉的话听进心里去。 这时,“———庆阳公主到” 众人望去,只见一身湖青色宫装的陆遥,一去平常的肆意懒散,规规矩矩,矜贵优雅,让人移不开眼。 陆风很是满意,女儿还是懂得分场合的。 陆易微微一征,又是莞尔一笑,这丫头,终于走出来了。 宋衍看着那个三年不曾见过的人儿,心抑制不住地加速跳动。 好像又瘦了些。 “父皇。” 陆风笑着招了招手,“快过来,这两位你应当都见过。” 陆遥微微点头,看向温书凉,“久违。” 未等温书凉反应,她又看向面前的宋衍… 三年了啊。 原来已经过这么久了。 “世子,别来无恙。” 宋衍唇角微扬,“不知公主近来可好?” “承蒙世子挂念,一切都好。” 温书凉静默地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演,继续演! 他就坐等着捧着一堆银钱回东明,如此,这一趟,也是赚了。 吴汀白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看来,这就是陆遥口中的心仪之人,确实比常人要出众一些。 “公主,臣今日得了株新草药,不知公主可要去瞧瞧?” 陆遥眼睛微亮,汀白每次拿出来的草药,都很珍贵稀有… “去,当然去呀。”陆遥想也想地答应了。 宋衍眉梢微挑,看来自己不在,小徒儿很是快活。 平阳帝看得是津津有味的,也不知道遥遥喜欢哪个。 这几位可都是人中龙凤。 依照目前所看,还是喜欢吴汀白可能性大些。 就是吴汀白,这长的细皮嫩肉了些,倒像个娘们似的。 当日过后,赌局又有了变化,吴汀白上的:赌注越来越多。 当天晚上,陆遥从吴府离开,马车突然停下。 “怎么了?”陆遥问道。 车夫:“有…有…” 这车夫哪都好,就是紧张时结巴特别严重。 陆遥直接伸手掀开了车帘,只见一张深刻到被印在了脑中的容颜。 陆遥扯了扯唇角,“更深夜重,不知公子拦我马车做甚?” 宋衍上前了几步,直接跨上了马车将人一块儿带进了马车中。 车夫犹豫了一会,得了绿儿的示意,这才继续驾马车。 被遗留在原地的墨生,心里一片复杂。 ------------ 第175章 走走后门 宋衍死死盯着陆遥的模样,却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拆之入腹一般。 陆遥微微瞪大了眼。 心一下一下,跳得飞快。 一直压制着的思念,涌上心头。 宋衍伸手将人揽进怀中死死抱着,过了好一会,陆遥感觉手都有些疼了,“…疼。” 宋衍这才松开手,却并未应声,径直抬起了她的下巴,低头俯上那抹殷红,用力又有些粗暴。 思念的人就在眼前,他哪还顾得上平日里的温柔。 陆遥微微抬手勾上了他的脖颈,笨拙地回应着。 突然,马车像是被石头绊了一下,两人这才骤然停了动作分开。 宋衍眸里涌动着眷恋。 他低声说:“你当日留下的信,我看过许多次,三年已到,所以我来了。” 陆遥心里涌起了一种微妙的愉悦,她暗暗克制了几分,清了清嗓子。 “宋世子,可你这么私闯未出阁女子的马车,不太适合吧?” 宋衍目光幽深,颇有几分怨妇的语气,“往日你闯我房,对我又抱又亲时,可曾想过不合适?” 陆遥撇撇嘴,“你不也如此?” 我不过是学着你罢了。 宋衍目光狡黠,像是小兔子进圈套一般,“我那般待你,是因为将你当成我未来妻子,你呢?” “你那般待我,可也是如此?” 陆遥膛目结舌,师父何曾会如此说话? “求娶之人那般多,偏生就师父私闯马车,道理还多,分明就是流氓。” 她没忍住,将心中所想尽数说了出来。 宋衍微挑眉:“为师这是瞧你门庭若市,却都非良人,特来自荐一番,走走后门。” 见陆遥毫无所动的样子,心中不免困惑。 她不会是亲了抱了,然后现在不打算负责任? 陆遥撇撇嘴,还走后门呢,你家后门长马车上啊?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马车要到宫门口时,陆遥突然开口了,“你…这次来究竟是做什么的?” 目光里带着隐隐的期盼。 宋衍见她问自己,抑制不住的唇角微勾,她果然还是在意的。 “娶媳妇。”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陆遥小脸一热,怎么还说得如此直白。 宋衍:“嫁吗?” 那目光里,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陆遥差点就直接应下来了。 不行!姑娘家要矜持。 陆遥清了清嗓子,“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言下之意,我的婚事,我做不得主。 不算拒绝也不算答应。 宋衍:“行吧,那我这就回天元。” 说着,作势就要一挑车帘下马车。 陆遥急了,连忙拽住他,“诶诶诶,我就开开玩笑,你怎么还真走!” 宋衍顺着她又坐了回去,正襟危坐的模样,很是不悦。 “嫁还是不嫁?” “嫁!” 宋衍想笑,又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然而那双眼睛里,满是星光点点的笑意。 “好,明日我便进宫去提亲。” “诶等等!” “怎么,反悔了?” 陆遥连连摆手,“你可带了银子?” 宋衍不明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将钱袋子交了出来。 陆遥接过钱袋子,高兴了,朝外头的车夫喊道,“去兴和赌坊。” 宋衍瞧着,看看她早做什么。 一进赌坊,便有人迎了上来。 那坊主一见陆遥,高兴得嘴就快笑咧了,“哟,姑娘,你这是又要加注?” 这明眼人都投的吴汀白和连冬,偏偏这位姑娘,两次都来加注,就投那宋世子。 这甭管那头的吴汀白和连冬哪个成,这姑娘手中的银子,那是妥妥地要进自己钱袋子里头咯。 陆遥大方地递上了钱袋子,“加注。” “都投给宋世子?”坊主再次问道。 虽然这赢钱是高兴,不过姑娘是不是脑袋不灵光? 宋衍进来时还是疑惑的,此刻看见那大型的赌桌,已是明了。 只见上头,下注最多的是吴汀白和连冬,密密麻麻的名单在上头搁着,就连温太子也有几注,自己那一栏,伶仃的只有两个人… 温良? 陆垚? 宋衍:“…” 陆遥高高兴兴地签下了名字,带着几人快速溜了。 “你和吴汀白很熟?”宋衍神色淡淡,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着。 陆遥不假思索应道,“是啊,挺熟的。” “哦。” 陆遥莫名,这是怎么了? “对了,池生来了嘛?”宋衍前些日子送来的书信中,有提及池生。 不知道此行,他可是也来了? 宋衍目光复杂,自己在她跟前,她还能想到池生去。 “那赌坊里,当属给那吴汀白下注的人数最多。”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陆遥不明所以,不过,强烈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时候,一定要出其不意,夸他! “那是因为旁人都不曾见过你,若是见过你,定然是都会赌你的。” 宋衍满足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明日让墨生带池生来找你。” “你明日不来找我吗?”陆遥眨眨眼睛,无辜。 “忙。” 陆遥不相信,这里是平阳国,他在这如何会忙? “忙什么?”带着怀疑的眼光,刷刷刷地凑上前,四目相对。 宋衍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小徒弟,心猿意马,微微低头蜻蜓点水地触碰了一下。 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给你准备聘礼。” 陆遥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这回,她可不会觉得自己是心疾诸如此类了。 “那我等你。” 她飞快地在那张俊脸上落下一吻,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带着绿儿跑进宫门去了。 马夫懵了,殿下这是…让他把宋世子送回驿站? 马车里头,宋衍低头按按嘴角,眼底的笑溢了出来。 看来,这后门,是走对了。 … 次日,朝堂上。 面对宋衍的提亲,以及那写满了整整一本的聘礼单,平阳帝很是满意。 他上下扫视了对方,容貌上乘,在天元也是数一数二的才子,身份也是尊贵,重点是,有钱。 女儿那么娇贵,跟了他,也不至于吃苦。 不过… “定王世子?” “陛下唤臣宋衍便可。” “宋衍,你是真心想娶朕的女儿的?”平阳帝敛去脸上的善意,做出一副威严不近人情的模样。 只见宋衍答得认真,毫不犹豫而又坚定。 “是,宋衍心悦庆阳公主,欲求娶之,请陛下恩准。” 宋衍和陆遥那点事,平阳帝也是有所耳闻一些,女儿心悦之人,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成全。 何况这人还照顾了陆遥那么久,把陆遥交给他,也是放心的。 只不过…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娶了去! “这事,朕同意也无用啊。”平阳帝摊了摊手,一脸无奈道。 陆易静静地坐在边上,看着自家老父亲在那做戏。 “庆阳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她想必是不…” “我同意!” 这一声,将朝堂上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只见一袭白粉色宫装的陆遥,一步一步,踏上了这朝堂。 温书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等会儿去拿了银子装个箱,就可以出去躲一阵子。 要不是非得让他娶那小团子,自己何至于借着求娶之名逃来这平阳国。 文学馆 ------------ 第176章 大结局 宋衍看向来人,正是笑意浅浅,格外明朗的陆遥。 众人不自觉看呆了。 公主何曾这般笑过。 陆易和连冬像是见到了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恍若隔世。 陆遥一步一步走到了一宋衍跟前,眼中只有他,坚定不移,“我嫁你。”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不少官员也是暗中下了几注… 可压根没买这宋世子啊! 怎么,这殿下不选青梅竹马的连统领,不选平阳第一才子的时候吴汀白… 就选了个不过半路杀出来,才刚认识的天元世子? 这…这…亏了啊。 平阳帝静默了半晌,隐隐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庆阳,你可得想好,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万万不能儿戏。” 陆遥轻轻笑了一下,侧头看着宋衍,随即看向平阳帝,“儿臣早已想好,此生只嫁宋谨亦。” 此话一出,便是宋衍,也怔住了,随即心跳止不住地疯狂跳动。 原来…她也是这般想法。 宋衍微微拱手,一如从前在定王爷定王妃前许诺时一般,语气坚定,“宋衍承诺,此生只娶庆阳公主一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请陛下,恩准。”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句话触动了平阳帝,曾几何时,也有一人对自己说过,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看着下方的两人,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和千语。 当下,连原本要刁难的想法也没有了,神情微微有些激动,“好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若是做不到当如何?” 宋衍:“任凭处置。” 陆易眸中微光闪烁,天元男子一向是三妻四妾,也就出了个定王爷是例外。 宋衍在定王府,耳濡目染,这番话,他是信得过的。 平阳帝大悦,最终敲定,一个月后,便在平阳国办下喜事。 一是陆风也想看着女儿出嫁,二是因着庆阳公主的身份,三,宋衍也想早些娶了她。 得亏是定王妃想得周到,一早便派人将聘礼备好了跟着宋衍一块儿来了平阳,当即三书六礼下聘迎娶。 天元那边,得了消息,定王妃便带着定王妃火速赶来,就连李垣司郁等人也纷纷跑来。 倒是把陆渊也气了个正着。 都不上朝了?! … 天元一十七年,七月初七。 这一日,天气晴朗,虽是盛夏,倒也不算太热。 “我若是那时知道,自己救下的人会成了日后的要嫁的人,定然直接让他以身相许了。”陆遥说着,脸上抑制不住的幸福。 她也庆幸着,那时救下了他。 怜苏:“那姑娘那时为何要救公子?” 陆遥想了想,那时无非是瞧着他长得好看,觉得就这般死了怪可惜的。 不过… “怜苏,你那未来夫君,可也是我给你救回来的啊,你准备如何谢我啊?”她语气调侃。 怜苏耳根子一红,“姑娘说什么呢!怜苏哪有什么未来夫君…” “喔?是吗?”陆遥目光狡黠,那日怜苏和墨生在湖边偷偷拉小手,她可是一览无余啊。 “好啦,公主该盖红盖头啦。”绿儿掩嘴偷笑道。 盖上了红盖头,在绿儿的搀扶下,陆遥站起身,在喜气洋洋的笑声中,跨出了房门。 陆风背手站立着,紧紧攥在后头的指尖微微泛白,虽然个大男人,还是一国之君,终究是红了眼眶。 他未能看着这个女儿长大,如今便要出嫁了… 陆遥微微福了身子,这一刻,她才真正有了嫁人的情绪,眼眶微微湿润。 拜别了陆风,陆遥就被守在院门口的陆易背起,一步一步背到了门口。 如今,他双脚已痊愈,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的。 “宋衍若欺负你,你便告诉哥,哥去替你欺负回来。” 这句话,令陆遥啼笑皆非,她低声笑道,“哥哥哪里打得过他。” 陆易:“也就是你,觉得他哪都好。”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背着陆遥,将她送上了轿子。 宋衍一身喜服,格外的俊逸,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他翻身上马,动作利落潇洒。 公主出嫁,流程自然极为繁琐的。 等到绕城不过半圈时,陆遥已经饿得头晕目眩了。 迎亲队伍,无数嫁妆的长长一排,平阳城百姓叹为观止… 这便是十里红妆啊。 花轿中的陆遥,捂着嘴,克制着自己不对那颗苹果动手。 再怎么饿,也不能拿这苹果开刀… 李云凝从前说,成亲又麻烦又累,当时陆遥还不信,如今确实深有体会了。 她只期盼着赶紧结束,好胡吃海喝一番,躺在床上睡上一觉。 新房的布置充分体现了定王妃的大方和对陆遥的珍视。 那满屋子的珍宝,与定王府的落雨阁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当宋衍进到屋里时,被晕花了眼… 等看清时,瞧见那乖巧做在床边的人儿,他才有了一种真实感。 这不是梦境,是现实。 他轻轻走过去,那些杆秤,却没有记着去挑去盖头。 陆遥心情不好了,赶紧掀啊,快呀,再不掀,你的新娘子都快饿死了… 宋衍掩嘴低笑,抬手轻轻挑起那红盖头,那容颜明媚动人,眼波流动,他心猿意马… 这时… 陆遥一脸委屈无辜地看着宋衍,可怜巴巴道,“师父,我饿…” 宋衍:“…” 看着床上那小人儿,剥着床上洒的那些桂圆吃,小脸蛋鼓鼓的,宋衍又想笑,目光又又复杂。 干脆就坐到床边,帮着她一块儿剥,喂到她嘴边。 陆遥欣然接受,“话说,咱是不是要喝什么酒来着?” 宋衍这才拉过她,带到了桌边坐着,倒了两杯酒,微抿唇角,“交杯酒。” “饮下这杯,你我便是夫妻。” 陆遥笑着接过宋衍手中的酒杯,对上宋衍带着笑意的眉眼,两人交杯而饮。 “师父,一直没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心悦我的呀?” 宋衍眉目带笑,抬手给她松发髻,“记不清了。” 陆遥撇撇嘴,突然,她想起一件事,神秘兮兮道,“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 “嗯?” 陆遥嘿嘿一笑,“其实那时我救你是因为瞧你长得好看。” “若早知道你现在会成了我的如意郎君,我那时一定要你以身相许了。” 陆遥想起从前,明明已经过了许久许久,可还仿佛在昨日。 宋衍微微低笑一声,“现在以身相许也不晚。” “啊?”陆遥小脸一懵,就被宋衍拦腰抱起… 宋衍清隽淡然的面容上,染上了别样的情绪… 两对红烛火光摇曳,荡漾了一室的温意。 若是那时我知晓你会是我终其一生想娶之人,那时便该三书六礼下聘,以身相许。 大结局。 文学馆 ------------ 第177章 叶臣——天之骄子 “江哥哥不是一个人,等以后遥遥嫁给你,我们就可以永远不分开啦。” 这是八岁的陆遥说的一句话,本是童言无忌,他却记了一生。 叶臣,本名江以承。 当朝太师江愿之孙,出生名门,才学惊人,所谓天之骄子,也不过如此了。 这般人,本应是前途似锦,光芒万丈。 可大抵是连上天都嫉妒了,本该一生顺遂的他,却在十四那年,权倾朝野的江家被诛了九族。 而这一切,只是因那帝王的猜疑心。 满京城,无一人站出来为江家说上一句。 更有甚者,伪造证据,嫁祸江家,罪名一状加一状。 为的…只是江家背后那数不尽的财富。 父亲带着他,在暗卫的护送逃离京城,却身受重伤,虽得高人相救,却还是离去了。 昔日繁荣的江家,只余江以承一人。 他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却再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 一个一个在他眼前倒下的,那都是他的血亲… 那时,江以承看着万丈悬崖,只想跳下去,随他们而去。 有个小姑娘,娇娇嫩嫩,主动牵着他手,本是小小的举动,可在那时,却给了江以承得以活下去的寄托。 那高人送他离开去拜师学艺,他常常回到那谷中,只为偷偷地看一眼那小姑娘。 长高了… 又瘦了许多… 戴着花环总要照许久的镜子… 悉心研制的毒失败了… 她娘亲去了… 看着小姑娘一点一点地长大,江以承心里,也越发地放不下。 当你埋下一颗种子,就抑制不住它成长为苍天大树。 他换名改姓回到了京城,以一瓶延年益寿的丹药获取了信任,最终登上国师之位,昔日那江太师府,如今,竟被修缮成了皇子府。 看着那大皇子英姿飒爽的模样… 江以承心里充满了恨。 报仇… 毁了这一切,是他心中的执念。 他苦心研究,制出了疫毒,这种毒只要进入人身,便会失去意识,会如同野兽一般,力大无穷,嗜血肉而生。 看着那些人互相撕咬,他心中生出了一个计划。 先从偏远的城县开始,一步一步开始,到最后是京城,最后瓦解整个天元。 这天元对不起江家,他便要整个天元来为江家陪葬。 可在江以承算计之外的是,小姑娘出现了,更是解了疫毒,他的计划还未能进一步实施便已然败了。 天元帝也开始探查自己的身份。 那君王,还是如此多疑。 而那澜县的县令,是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人,他必须要将那人除去,自己才能够毫无后顾之忧。 却意外地将小姑娘扯了进来,索性,他便与她见上一面。 江以承隐隐期待着,小姑娘像从前那般,拉着自己的手唤自己一声江哥哥。 可等来的,却是一瓶迷药。 他的小姑娘…不记得他了。 本该挡在她身前的人,是自己,可如今,她却躲在了那宋衍身后! 自己如何会伤害她,自己又怎么舍得伤害她… 在少林寺,他本是想将最后的那些人都清理了,却没想到,小姑娘会突然闯了进来,又一次打扰了自己的计划。 可是,是从何时开始,宋衍侵犯出现在了她身旁? 她为了宋衍,竟还服毒! 这一切,都在江以承的算计之外,他一面周旋着二皇子,一面暗中保护着小姑娘。 小姑娘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他不允许任何人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宋临暗中派人追杀小姑娘,也在江以承的算计中,只要小姑娘假死,他再将她送到平阳国。 陆遥,在天元,便不复存在。 宋衍自然不会再是自己的绊脚石。 可是为何,她的心里,眼里,都只有宋衍。 看见船上的那一幕,江以承再次感受到十四岁那年失去所有的悲痛,他决心不再等了。 他要颠了这天元皇室,将他的小姑娘带回自己身边。 谁,也不能将她从自己身边带走。 宋临将她带来时,江以承心中的欢悦,只有他自己知晓。 可他的小姑娘,为何将关心分给一个小侍卫,都不愿分给自己一丁点… 得知她有危险,自己预料不到的危险,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与小姑娘相比… 报不报仇,活不活着,好似都不重要。 当她怒吼着,责怪自己不该回来之时,他抑制不住的欢喜,小姑娘是关心自己的。 看着小姑娘哭得像个泪人,他多想抬手给她擦一擦眼泪,可是他不能… 小姑娘那般爱美,自己满手鲜血,如何能弄脏了她。 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十四岁那年,漫山野花,小姑娘踮起脚尖给自己戴上花环,那双小手拉着自己,奶声奶气。 一声一声唤着自己,“江哥哥。” 那时,宋衍还不曾出现,那时,她的眼中只有自己。 自己只是偶尔去看看她,看着她被山匪吓坏了胆子,看着她为了摘一株草药摔下悬崖,看着她捕鱼种菜… 她的人生每一帧,都悄无声息地留下了自己的足迹。 那时,江以承觉得,日子便这么活下去,也足矣。 可一切…终究还是毁了。 小姑娘是他的啊… 谁也不能将她从自己身边躲我,阎王也不行。 若是那年,他不曾离开,一直守在他的小姑娘身旁,是否,一切就会不一样。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对战的厮杀声,他好像看见宋衍带兵而来… 突然抑制不住笑了。 罢了,这一生如此也是足矣。 可他想再多看两眼,就两眼,也只剩两眼… 然,他再看不见,也再听不见他的小姑娘的哭喊。 他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黑暗中,那稚嫩的声音再度响起。 “江哥哥不是一个人,等以后遥遥嫁给你,我们就可以永远不分开啦。” 小姑娘。 即使生生不见,我也要你岁岁平安。 … 天元一十四年暑月,叶国师抵御西南国侵犯,万箭穿心而亡。 满京城,再无一人身着红衣,佩戴竹萧,肆意言笑,一声一声唤着他的小姑娘。 那年,惊才绝绝的天之骄子江以承终究是去了。 从此,世间再无江家人。 文学馆 ------------ 第178章 司郁——傻子 用一个字来描述司家独子。 懒。 司家少爷,向来能躺则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闺阁小姐都要神秘上几分,也得亏司家只有他这么一位少爷,全家都宠着呵护着。 也因此,养成了不同寻常人家少爷非一般的性子。 以司家大夫人——司少爷亲娘的话来说,自家这儿子,缺心眼。 司郁向来觉得,这般生活极好。 若非皇帝老儿不愿司家再出位将军,给他安了个右督御史的官儿,司郁能够一躺至方休。 幸而,这左都御史是他亲表弟,平日里偷个懒,晚到些时辰,也是无碍。 这么想起来,日子倒也还算能够接受。 然,他的好日子在半个月前结束了。 听闻平阳国的庆阳公主要选夫婿,他那表弟马不停蹄地直奔而去,这重担都到了自个儿头上… 饱受生活的摧残的司郁,令小厮收拾了行李,留下书信一封向皇帝辞假,马不停蹄直奔平阳而去。 宋渊咬牙切齿,这宋衍去是为了娶媳妇,你司郁去,难不成还能拐个媳妇儿回来不成?! 要说这平阳国,风水也是极好,瞧瞧,这进城,十几米便可见客栈。 “少爷,再过一会便应当能到驿站了。”马夫说道。 司郁微抬眼皮,懒懒道,“我们去客栈,让后头的人自个儿去驿站送礼。” “莫要说我来了。” “是。” 司大夫人备下了许多贺礼,就是为他那小表弟添一添聘礼单。 若非要这些东西儿累赘了,他昨日便可到平阳国,昨夜兴许还能躺床上睡个好觉。 这礼到即可,公主出嫁,礼节何等繁琐,谁爱去受着谁去。 “客官,天字一号房在二楼第一间,小的带您去。” “不必。” 司郁上了楼,瞥见天字便径直推开门,抬手打了个哈欠,倒床就睡。 拉着小表弟,在这平阳国歇上个小半年,也是不错。 突然,“咣当”一声,他被惊醒了,只见自己面前,站了一位公子哥,他手上的东西砸了一地。 司郁:“你是何人?” 那公子神色淡淡,“这房的主人。” “可我已订下天字一号房。”司郁微微不悦,想来是小二的搞错了,这再换一间房,又是麻烦。 “这是二号房。”想来这人应当是眼睛不大好使。 “…” 只见那公子径直走了过来,扯起司郁,自个儿躺下了。 司郁凌乱着,上下打量着这小公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太过秀气。 莫不是这平阳国的男子,都生得这般秀气不成? 那公子瞥见司郁不走还盯着自己瞧,“还不走?” 司郁哑言,到底是自己走错了房,微微拱手,“是在下走错,失礼了。” 走出房时,那小二的瞥见他,愣了愣,“公子,天字一号房在这边。” 司郁走进天字一号房,隐隐约约听见议论声,“吴小侯爷也在?” “可不就住在天字一号房?” “若非那宋世子来了,小侯爷定然便是当仁不让的驸马了…” 原来是小表弟的情敌,司郁这么想着。 庆阳公主出嫁这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为防为逮了去,司郁早早离开了客栈,湖边找了棵树躺下小歇。 隐隐约约间,好像听见了琴音,扰了他的好眠。 他循着琴音而去,却见在那亭中,抚琴之人,竟是那吴小侯爷。 也是,心悦之人出嫁,心情如何能好,也只能在此处抚琴宣泄了。 唉,到底是自己的小表弟抢了人家的心上人。 司郁难得地多走了几步过去,拍了拍吴小侯爷的肩膀,颇为同情道,“世间女子众多,你多瞧瞧多看看,总会遇到互相心悦合适的。” 吴汀白征愣了半晌,自己找了个地练练新琴,怎么又能碰上这人? “你…”吴汀白话未说出,又被打断。 只见司郁表情丰富,滔滔不绝地讲,“那平阳公主和宋世子两情相悦,总归是桩好姻缘,你…唉。” 吴汀白:“…” 这人,是何处来的傻子? 吴汀白默默抱起了琴,转身离去。 司郁瞧着那背影,感受到了黯然神伤的忧愁之意。 自古皆是情字最伤人,唉。 马车处,等候的侍卫瞥见吴汀白这么早就走了,疑惑,“小姐,今日怎么不多练一会?” “遇见个傻子。”还是个话多的傻子。 … 七月初十,庆阳公主回门。 皇宫办花宴,司郁想着,也是该见见弟媳了,看着那相依而偎的小两口,瞧瞧,可不就被当初的自己给猜中了。 嗯?那人怎么有点眼熟? 司郁瞥见不远处,一个扯着裙子别扭的人。 待走近些时,他僵在了原地,平静如湖面的心,宛若被源源不断地掷入小石子一般,涟漪不断。 他感觉自己的心不受自己的控制,“砰砰砰”跳得飞快… 好…漂亮的… 公子。 心跳戛然而止。 吴汀白本来被爹娘强迫地穿女装已是不适,这会,见到那傻子看自己的眼神,更是不适。 “傻子,你这般瞧着我做甚?” 司郁咽了咽口水,收回了直勾勾的惊艳目光,“兄弟,没想到你穿女装还挺漂亮的。” 他抬手拍了拍吴汀白肩膀,缓解自己方才一时的失神。 暗地里唾弃着自己,定然是瞧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成家立业了,心生羡慕了,所以如今连见着个公子都觉得眉清目秀了。 真是太没出息了。 吴汀白:“…”这人眼神果然不好。 司郁表情难以言喻,原来这吴小侯爷喜欢扮姑娘,也难怪争不过小表弟。 吴汀白开口欲解释,“不是,我是…” 她的话再次被打断了。 “没事!我懂,我懂的。每个人都是有那么一些私人的喜好,我懂的…” 司郁边说着边离开,忍不住直摇头,“唉,多好的一小公子。” “怎么就喜欢扮姑娘呢。” 吴汀白:“…” 她,吴汀白,二十年来头一次着女装恢复女儿身,被人当成喜欢扮姑娘的怪公子。 李云凝抱着孩子走了过来,瞥见吴汀白那变幻莫测的脸色,“怎么了?” “遇见一个眼神不好的傻子。” 文学馆 ------------ 第179章 严真——上上签 当师父故去时,我便知晓,这世间,再无一人会如他一般待我。 我是师父养大的,但我并非孤儿。 相反,我有父亲,也有母亲。 但他们都不及我的养父待我好,他们于我而言,更像是陌生人。 最亲的陌生人,你们瞧,多可笑。 我无法理解她们丢下我的行为,因此,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无法认同。 直到,我认识了她。 初见她时,我是被绑进李府的。 那时,我只觉着,这姑娘长得挺好。 后来,我不仅一次地庆幸,那位不知名的公子将绣球塞给了我,也不仅一次地惋惜,若当时顺着意娶了她多好。 满青县与京城人都知道,李府的小姐李沉鱼与侍郎府公子的婚约没了,即便不曾有退婚的传闻,她的后半生,终究是毁了一半。 再见她时,我不由自主地跟在她身后,原来,她是去找那位侍郎府公子,讨个说法。 那是我第一次,开始怜惜一个姑娘。 师父常说,行走江湖之人,最忌儿女私情,有了弱点,一朝差错便会没了性命。 可是我不在意,我心悦她。 我自信我会好好待她,我会尽我所能,给她最好的生活。 那是我第一次开始理解,父亲与母亲之间的那错综复杂的感情。 可是,她不愿意,她不仅一次地拒绝了我,可是,没关系。 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每天都可以有一次。 直到有一次,我跟着她,上山礼佛,我摇中了一支签,是上上签,我所求的,是姻缘。 她又一次那般明确地拒绝我,不同的是,这次,她没留下任何可以回转的余地。 她说她不过是被人退婚了的女子,不会再有人求娶。 不是的,我想娶你。 她说我如今是二皇子的府臣,前程似锦,可是,若我连心爱之人都娶不得,那前程再似锦,也不过是无用之物。 我所求的,也不过是与你相伴余生。 二皇子的密信传来,我不得不离开。 临走之时,我说,“待我回来,你若还无心仪之人,我向木家求娶可好?” 她没有答复我,依旧如往常一般,转身离去。 如若那时,我知晓那将是我与她最后一面,我定然不会说出那么一番话。 毕竟遇见已是上上签,如何能求结局如意。 我从不悔救陆遥,在漫长的日子里,除了师父,给予我欢乐的便是她与宋衍。 我也从不悔成了二皇子的府臣,最终殒命。 那是我忘记师父的告诫而带来的后果。 师父曾说,身处江湖,理应远离朝堂。 我没有做到。 我严真,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江湖人,我没有仗剑天涯的理想,我想要的,其实也只是一间小屋,一位相伴的妻子。 日子安稳,平凡也可。 当那剑从我身体刺过时,我想起了她,那是我头一次后悔了。 若时间能从头来过,那日,我不会再去李府小姐的绣球招亲。 那时,我不会驾马带她去木家,更不会假借被赶出来的借口住进木府去扰乱她的生活。 那日在寺庙,我所求的签,一直不曾解。 她求的也不过只是一声顺遂。 如今,我也只愿她一声顺遂,即便她身旁之人不是我。 我所珍爱的女子,那日,我目送她红妆出嫁,她的一生,理应如此幸福美满。 文学馆 ------------ 第180章 李云凝——“流氓”“抢婚”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我,李云凝,身为天元国最尊贵的郡主,做出了抢婚之事。 并且,抢的,还是一国太子。看着此时被蒙着眼睛,一身喜服坐在床边乖顺模样的人。 我内心无比畅快。 让你“亲”了我又不负责,还让你死遁! 不过没关系,反正过了今晚,你也是我李云凝的人了。 不过,他这怎么不反抗呢? 我戳了戳他的脸,“你怎么不说话呢?” 莫不是生气了? 别气啊,这…这还得洞房呢! 我伸手要去解蒙在他眼睛处的布条,却见他突然动了,单手扯开了布条。 那双眼睛,淡淡的蓝色,好美… 他看见我,好像并不惊讶,只是平淡地问我,抢了他的婚,要如何赔他? 赔? “赔什么?” “新娘子。” “那我将自己赔给你当新娘子可好?” 本是调侃话,却听他毫不犹豫地说,“好。” 我好像看见他笑了… 是我的错觉吗? 那本来是洞房花烛夜,我却陪着穿喜服的他,看了一夜的星星… 我堂堂郡主,抢了个太子,怎么可能只是为了看星星! 不行,这洞房,必须尽快补办上,我着人去买了些话本子,决心要从中学习一二。 当夜,我们二人赏着月,喝着甜汤,倒也算是良辰美景……啊呸! 差点又给忘了,洞房,关键是要洞房。 对,洞房花烛夜,不能缺了红烛。 我决定亲自去买,方能显得我对他的庄重。 “大婚之日,这新娘子和新娘官都不见了,你们说稀奇不?” “诶,瞧瞧你,一看就不知道,我亲戚在连府当差,偷偷告知了我…那连府小姐,早就在成亲前几日就同那连家表哥私奔了去…据说太子也是知情的…” “那花轿呀,不过是个空轿子。” “不过,这太子殿下怎么会不见了?” “谁知道呢…” 我越听越懵,傻了… 花轿是空的? 新娘子早就同他人跑了… 都说皇家人最为奸诈,果不其然! 我还当这刘子衿是为纯情公子哥,没想到尽给我挖坑让我往里头钻! 过分! 我气得将红烛扔了,连夜收拾行李要回天元。 他突然来了,我半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骗子! 什么洞房花烛夜,谁乐意谁洞房去… 等等…他说什么? “我已让人备下了聘礼,过几日便带你会天元。” “什么意思?”我懵了。 他的意思…是要娶我吗? 我见他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宛如秋风清凉舒适。 “提亲。” 我承认,这句话,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 害,他也怪可怜的,未婚妻和别人私奔了… 孤家寡人的,横竖我俩也是有过“肌肤之亲”,那我便勉强勉强,给他当娘子好了。 … 我李云凝,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便是抢了一国太子,同时,这也是我最庆幸做了的事。 姑娘家,没事也可以学学我去逛逛青楼。 不过,可不是谁,都能有我李云凝这般好运气,逮了个纯情小太子。 看来,这洞房花烛夜,是该尽快安排上了。 “我真庆幸那日去了花楼。” “我也是。” … 若非我授意,一国太子,怎会让你轻易掳了去。 文学馆 ------------ 第181章 严真——姑娘 今日,满城繁华,乐声响起时,我便知晓。 她出嫁了,嫁给了她心悦之人。 她是谁? 是我所心悦的姑娘,她所心悦之人,是公子。 我从不曾想过婚姻大事,更不曾想过会喜欢上谁。 姑娘,是我接触的唯一一个女子,她总能让人不知不觉便喜欢上她。 她爱爬墙,我偶尔会去将墙边的灰扫去,只为不让爱美的她衣裙沾染上了灰尘。 她爱逛花楼,这可并非是个好习惯,她也喝酒,然而酒量并不好。 她有一身好医术,但她更爱研制毒药,她自诩毒药能自保,可事实上,她的毒药总能被人看破躲了去。 她的身手不太好,但鞭子却使得不错,那也是公子教的。 或许你不信,当我第一眼见到她时,那时我便有预感,我会爱上这个姑娘。 这个与我毫无可能的人。 人们常说,及时止损。 可我不能,我被公子安排在了她身旁,日日瞧见她,心就更加无法控制地跳跃。 然,我只是她的侍卫。 其实,我看出来了,她与公子两情相悦,但他们并没有看出来,不知晓对方的心意。 我不想戳破,甚至想着,若能一直这样下去,姑娘…便还只是姑娘。 公子,也还只是公子。 我知晓她的秘密,我知晓,刘少爷与她是兄妹,我曾在外听见他们的交谈声。 我还知道,他们经常在当铺会面。 我不曾将这些告知公子,我私心地觉得…这,只有自己知道,便也算是自己与姑娘的秘密。 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那时,我竟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 大概,也只有这一刻,我能贪婪地与她接触,获得她的关心。 死在她怀中,也算死得其所。 若是为她而死,她…可是也会记得我? 可是,我没有死。 宋临对我用着酷刑,皮开肉绽,很疼很疼,可我活下去,我还想再见她… 我还想护着她。 可宋临一次一次提醒我,我只是一个侍卫,身份卑微,竟觊觎姑娘… 觊觎公子的姑娘。 我生来便是侍卫,我不是京城的那些公子哥,我没有显赫的家世,家人也只有一位兄长,他也是公子的侍卫。 姑娘爱看话本子,可从来没有一本话本子里的故事,主角是主子与侍卫。 看,即便是在不存在的故事里,侍卫也从不是主角。 我,只能够远远地看着她。 其实,能够远远地看着,大抵我也是该满足了。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叶臣之死,令她受到了诺大的打击。 她着了整整三年的红衣,代替那人,活了三年。 若是我也死了…是否也能在她心中占得一席之地? 今日,她出嫁了,看着那十里红妆,耳边皆是旁人的赞叹之声。 是啊,十里红妆。 她是公子心尖上的人。 单单只是这十里红妆,便是自己给不起的… 长长队伍,一直到尽头,我仍跟在后头的人群里。 就这最后一次,送她最后一次,将她送到她心悦之人手里。 以后,属下,便再无法护着您了。 幸而,您有公子。 … 我喜欢的姑娘,永远都是姑娘。 文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