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0001、斛律府的沉没 琴音未落,一支冷剑刺向她的颈处,鲜血飞溅中她昏倒在地…… 她是斛律府的三小姐,名曰斛律婉蓉,父亲是北齐的大将军。她酷爱音乐,爱弹瑶琴。只是今日上午,她的《汉宫秋月》未及弹完就遭遇了山崩地裂。 太惨啦!一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三十七口人瞬间死于刀下。这场灾难来得太凶太猛,几乎无任何征兆。 父亲斛律光是回京催军饷的,刚刚到家不到两日。他在晋阳修筑城堡,工事和地道,眼见工程即将收尾却不见军饷的影子。士兵们马上就要没饭吃了,工程不得不停工。 但军饷一事却很难办,因为五日前发出的军饷被悍匪劫掠,皇库暂时无银。 斛律光急得团团转,他可是雷厉风行的人,来不得半点拖沓。如此下去,何谈养兵?何谈备战? 焦头烂额的他走了不是不走也不是,十分窘迫。 如此情景是北齐建国以来从未出现的状况,这与新近登基的皇帝高纬的政治腐败不无关系。斛律光正为北齐的国运担心呢,没想到睛空霹雳,始料未及的灾难一瞬间降临了。 腊月十九巳时,斛律府突然被八百禁军包围,这些禁军闯入府中见人就杀,逢人便砍,杀完了人又在院内堆起十堆火…… 杀戮后,禁军统领魏光作了核查:斛律府死亡者中包括大将军斛律光、大夫人、二夫人、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余皆斛律府中的侍卫和下人。 熊熊大火燃烧了一夜,黎明时,斛律府的所有房屋只剩残垣断壁,四周的围墙尽烧殆尽,即便府中有侥幸者恐也难逃大火。 次日辰时,一个年青的公子悄悄地来到斛律府的后院,看到往日威严的斛律府已成废墟,他浑身颤抖,泪落如雨。这个万分悲痛的年青人是当朝宰相秦浩的二儿子秦江月 上元夜,斛律婉蓉去街市观灯,在鹿鸣街斛律婉蓉被一个小男孩撞翻在地,裙子被地上的树枝刮破。她的侍女大声怒骂那个小男孩。斛律婉蓉怒斥侍女,让她原谅那个小男孩。当时,正好秦江月在现场,他被斛律婉蓉的大度所感动,向她投去敬佩的目光。 斛律婉蓉刚好起身,她娇好的身姿与面容让秦江月眼前一亮:修长的叶眉下一双亮眸如微波闪动,俊俏的鼻子配着小巧的樱桃嘴,娇嫩可爱。上着红玫瑰紧身袍,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钗,体态妖娆。 看得出裙上的这个小洞极大地破坏了她节日的喜悦,她有些郁郁不乐。 民间有个最大的忌讳就是上元日衣服破口,衣服破口是不吉利的。如今,这位小姐正遇如此尴尬却没有动怒。感动之余,秦江月竟然替小男孩向斛律婉蓉道歉,还掏出银子要替小男孩赔付,斛律婉蓉拒绝了秦江月的道歉和赔付。 如此美丽如此高洁的小姐,令秦江月心跳不已。 斛律婉蓉被她的侍女扶着向前走了,莫名失落的他却留在了她刚刚摔倒的地方。黑黑的地面上赫然闪着一点白光,痴迷中的他急忙弯下腰去,拾到手中一看,原来是一个绣着梅花的手绢。 他确定此梅花手绢就是斛律婉蓉的,便追了过去。怎奈踩高跷的队伍敲锣打鼓地迎面走来,他与斛律婉蓉被人群隔开了。 但他没有放弃,一鼓作气、紧追不舍。 只是,在距离斛律婉蓉一百米远时,斛律婉蓉走进了斛律府。 经过打听他方知风清玉洁的小姐乃是斛律光大将军的三女儿斛律婉蓉,但他并没有将这块手绢委托门侍,他想亲手交到斛律婉蓉的手上。 二十多天来,他日日徘徊在斛律府的门前却一次也没见到斛律婉蓉的半个身影。他有些绝望了,他甚至认为斛律婉蓉除了节日不出府门半步。 在黑暗的十九日秦江月在悲怆和寒冷中守了一天一夜,他手捏梅花手绢,向天哭诉自己痛苦和悲哀。 他脚下的地在颤抖,月亮一如他的悲伤也遮在云雾中,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愚蠢行为破坏了天相? 冷风阵阵袭来,他单薄的衣服被打透,牙齿冻得格格响,但他不想回去。 回家干麻?他怎么能睡得着?他心都要碎了。他一定要守在这个地方,他要知道他心仪的女孩倒底怎么样了?虽然他的心在告诉他,美丽的女孩已丧生火海,但他就是不愿离开。 连饿带冻,连悲带恨,他晕倒了,他趴在了墙基上。 过了许久,他被后半夜的冷风吹醒,体会到身下的冰冷方知自己趴在在斛律府的断墙上。 绝望透顶时,他看见一个黑影向他这边慢慢地爬来。 “斛律府的人吗?”秦江月很震惊,心悬到了嗓子眼,他向四处望了望,看到四处无人马上问道:“何人?” “我……” 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那声音细到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他心下狐疑,“他是谁?” 他忙向前走了两步低头望时,却见此人已无声无息。 他蹲下身子用手扶动她的脸,从还未燃尽的火光中细看此女:“啊……” 他大惊,她不就是斛律府的三小姐吗? 斛律婉蓉已奄奄一息,他心如火焚,马上将她的身子放在自己的后背向家中跑去。 他使劲地跑,跑得满头大汗,浑身湿透。他觉得只有他跑得快他才可能从死神手中夺回斛律婉蓉的生命。 终于,他跑到了秦府的门前,敲开大门后他将昏厥的斛律婉蓉放在了平时招待客人的西厢房。 他为她拭去脖颈处的血,为她剥去大火燃烧后的衣服残片。 天明时,他为斛律婉蓉请来了著名的郎中邱以。邱以是秦江月的表叔,京城里著名的骨医。他为斛律婉蓉清洗了伤部,敷上药贴,又为斛律婉蓉切了脉开了药方。 秦夫人对这个死里逃生的小姐非常尽心,从早到晚都是她在给斛律婉蓉喂水喂药,为了救活斛律婉蓉她消瘦了许多。 只是斛律小姐仍在昏迷中,让秦夫人的担心日益加重。 “这个孩子没救了……”秦夫人在斛律婉蓉昏迷第四天绝望地说,“可惜她父亲一世英名,到头来却落得家破人亡……” 斛律婉蓉昏迷后的第五日早晨,秦夫人正在擦拭眼泪,斛律婉蓉发出声音: “请问夫人……这是什么地方?” “秦府,”秦夫人十分惊喜,马上回答了斛律婉蓉的问话,“好孩子你可醒了!” 过了一会儿,斛律婉蓉说话的声音稍大了一些:“秦府?你家老爷姓秦吗?” “是啊,我家老爷姓秦,我是秦江月的母亲,”秦夫人欣喜地笑了笑,“你认识他吧?是他把你背回来的!” “他……他是秦江月?”秦夫人说的那个名字她听起来是那么陌生,她一点印像也没有。 “夫人,请告诉我,我怎么会来到贵府?” “啊……”秦夫人大惊,斛律小姐失忆了!她马上皱起眉头,心神不安起来。这个孩子太可怜了,她被突发的事件吓傻了,忘记以前的一切。但她马上镇静了,“不要多问了,你的身上有伤,你要好好养伤……” “我身上有伤吗?……为什么有伤呢?” “唉……”秦夫人一时语塞,悲切地长叹一声,她不知道怎样回答斛律婉蓉的问话,昏迷初醒的她怎么能接受残酷的现实?想了想她答道,“你在外面走的时候不小心被一辆马车撞了,你摔在地上受了伤。” “啊……”斛律婉蓉很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正在这时邱以来了,他见斛律婉蓉已苏醒非常高兴:“小姐苏醒了?” “是的……”秦夫人急忙接过话去,“只是……” “嗯……”郎中见秦夫人欲言又止,马上问道,“有什么不好吗?” “她失忆了,她不知道以前都发生过什么。” 郎中沉思了一会儿,道:“她伤到后脑了,只有伤到后脑才有可能失意,但这不要紧的,很快就会恢复的。” “能恢复?”秦夫人听邱以的一席话很高兴,顿时免去了心中沉甸甸的痛苦。她可不希望斛律婉蓉像植物一样生活在梦幻中。 “得一点一点地恢复,”邱以慢慢说道,“她的记忆不可能像她的剑伤和烧伤那样好得快。” “只要能好就行!”郎中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秦夫人的忧郁的心,她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如今,斛律婉蓉脸上、身上的烧伤已结痂没出现溃烂,秦家人都很高兴。他们谁也不曾想到她的烧伤好得这么快。 “斛律小姐脸上的黑痂幸亏落在嘴角下面,不然,就毁了相貌。”邱以有意无意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好像在安慰秦夫人。 秦夫人因这几天都在斛律婉蓉的身边转悠,看惯了她右嘴角下边的那块黑痂,所以她不以为然地说:“不在脸颊的两边就好,嘴角下边没人注意。” 说话间,秦江月也来探视斛律婉蓉的伤情,见她已经睁眼,十分的惊喜:“她醒了?” “醒了!”秦夫人答道。 他凑到斛律婉蓉的身边问:“小姐,认识我吧,我叫秦江月。” “不认识……”斛律婉蓉表情木然,眼神有点呆滞。 “不认识?”秦江月一愣,“上元日,你没去看灯吗?” “看灯?”斛律婉蓉显出很迷茫的样子,“没去啊!” 这时,秦夫人发了话:“江月,不要问了,赶紧把粥拿来吧!” 这句话提醒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家只顾高兴了,忘了饥饿中的病人。 饭来了,是很好的营养食品:粟米粥、油酥饼、煎蛋、咸鱼和小白菜。 斛律婉蓉在众目睽睽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现在她的心眼里只有一个感觉:“饿”。 很快她就吃掉了一碗粥一个饼一个煎蛋一只咸鱼和许多的小白菜。 这让大家很放心,只要斛律婉蓉能吃下饭她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饭后,邱以为斛律婉蓉切了脉,开了方。秦江月接过药单看了看,然后放到衣襟里。送走邱以秦江月马上拍马挥鞭去市中心的永泰大药房取药。 今天,他特别高兴,他万没料到斛律婉蓉这么快就苏醒了,也没料到她身上的烧伤好得这么快。那晚他将斛律婉蓉放在床上时,他几乎不敢正视:一张被烟火熏得发黑发紫的脸,一双大眼已经红肿,衣服已成黑色的树叶。也许斛律婉蓉再晚一会儿爬出火海会成为焦炭。 去药店的一路上秦江月有些兴奋,他高兴地想,老天爷没有让他白白的痴等,他奇迹般地等来了梦中的隹人,虽然这个隹人已遍体鳞伤,他也足矣。 ------------ 0002、邺城南郊的静云寺 秦江月将买来的药直接送到膳房让厨子即刻煎药,之后他兴冲冲地回到西厢房。 望到斛律婉蓉熠熠闪光的大眼他咧着嘴开心地笑了,但他的笑容没坚持多久便凝固了:斛律婉蓉见到他时像见到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不与他搭话。她竟然不知道他是谁?忘记了眼下谁在为她买药煎药?谁在为她跑前跑后? 他接过母亲手中的碗,一边喂水一边问:“斛律光是谁?” 斛律婉蓉摇了摇头:“不知道!” “啊……”秦江月心如针刺一般,斛律婉蓉连她的父亲都记不得了,她还能记得啥?他又问,“小姐贵姓?” “……不知道。” 秦江月更加惊骇:“怎么会这样?” 斛律婉蓉木然的样子好像不是在说谎,秦江月的心顿时堕入深深的谷底,冰凉冰凉,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喜欢梅花吗?” “不喜欢!” “啊?”秦江月张大嘴,愣了许久,说不上话来。随之,他马上掉下泪来,伤心地说,“你真的不喜欢梅花? “不喜欢!”斛律婉蓉的回答如此坚定令秦江月更加失落,他从内襟里掏出那块绣有梅花的手绢让她看,“这块手绢是你的吗?” “不是……” 如一盆冷水兜头而下,秦江月的心好冷,他不知道眼前的斛律婉蓉还是不是从前的斛律婉蓉?或者他认错人了,眼前的小姐并不是斛律婉蓉,他错把她当成了斛律婉蓉。 这时,斛律婉蓉推开了他的胳膊示意她不喝了。他将匙子放在碗中,再次盯向她。他发现,他与斛律婉蓉对视时斛律婉蓉的眼中没有闪过一丝火花和亮光。他痛苦得泪如雨下,难道她一点都不记得那个令人悲痛的夜晚她是怎样来到秦府的吗? 上元夜,他曾替那个淘气的男孩向斛律婉蓉道过谦,还掏出银子要赔付她,斛律婉蓉谢绝了。难道这个情景她也忘记了吗? 晚上,秦浩将儿子叫到客厅,忧郁地说:“外面已有风言风语了,说咱家留了一个受伤的女人,有人甚至怀疑此女是斛律光的女儿。” “啊……”秦江月非常震惊,斛律婉蓉在他们秦府一事除了他的父母未曾向外人提过。他们三人口径一至地告诉府中人说西厢房中的小姐是他们的亲戚。 “为何传得这么盛?” “隔墙有耳,也不知道谁这么奸诈走漏了风声。”秦浩既愤慨又无奈,“现在让我们好为难。” 平日里秦浩与斛律光两个正直的人,不约而同地走到一起。他们政见相同,刚正不阿。两人的关系铁铁的。现在,斛律光遭难,秦府突然多了一个伤女,这不能不让人产生怀疑。 “怎么办呢?”秦江月深知现在的水有多深,若不急早想办法恐后果不堪设想。 “不太好办,”秦浩眼中含泪,十分悲痛地说,“我们将她送走,若她安全,我们尽到责任了。若她不测,我们会后悔半生。” “是啊!我们怎能忍心?”听父亲的口气,父亲是不愿让斛律小姐走的,他只是很无奈。“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既不让斛律小姐走,还不让京城里人怀疑呢?” “哪有这样的好事?”秦浩苦着脸,一脸无奈,“我们只能忍痛将她送走。” “唉,秦江月长叹一声,可怜巴巴地说,“我们将她送到哪呢?” “我已经想了两天了,到现在也没想出好的办法。所以,只能委屈斛律小姐了,将她送到寺庙里。” “寺庙”两字让秦秦江月心痛万分,“让她当尼姑,脱离红尘?父亲,如果斛律小姐不是花容之色,不是贵族家的小姐,只可听便。但她是贵族家小姐啊!她哪能到那个地方呢?若到寺庙不是可惜了她的容颜,她的才气吗?” “吾儿错矣!斛律小姐现在既没有了花容月貌,也没有了富贵之身,她不过是逆臣之女。她现在连生存都难以维系,还顾得了什么寺庙不寺庙尼姑不尼姑的?” 秦江月愣了,父亲说得不对吗?斛律小姐已不再是金枝玉叶,她的生命已操在皇帝的手里,皇上让她死她就得死。想到此,他觉得自己已经无路了。但他还是想挽留斛律婉蓉:“父亲,我们再好好想想吧!除了寺庙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想到千辛万苦救出来的斛律婉蓉,这么轻易地又送出去,而且还是清寂孤苦的寺庙秦江月很不甘心。 “没什么好办法了,摆在我们面前只有这一条路。”秦浩像在下决心,也像在儿子面前表明他的态度,“既然有了风声,危险也就不远了。新皇高纬与祖珽、穆提沆瀣一气,在两个小人的耸恿下,高纬不定使出什么阴招让人防不胜防。若那样,还不如及早将斛律小姐送出去。” 父亲的话不无道理,可是理是理,情是情,他怎么也下不了狠心。 “父亲,我们有放心的亲戚吗?” “这个时候还能放亲戚家?放亲戚家与自家有何不同?最好的办法是长久的办法,将斛律小姐送到寺庙。” “让她去吧!”此时的秦江月不放手也得放手,斛律婉蓉已顾不了许多了,她能保住生命就是最大的赢家。 秦浩早已派手下心腹在南郊为斛律小姐选中了极其隐蔽的地方,这个地方没有人烟是一个破落不堪已经弃用许久的小寺庙——静云寺。 不能不说秦浩在此事上是下了功夫的,他认为香火特别好的地方不能去。人多嘴杂,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会给斛律婉蓉带来麻烦。 就这样,七天后的一个早晨,南郊外一个弃用的破庙里有了一个和尚。 没有人知道如此破败的寺院里还会有人,还会是一名和尚。这里听不到鸡鸣狗叫之声,也看不到炊烟缭绕。静得让人觉得离开了喧闹的人间,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就在那个夜晚,父子俩觉出危险后,决定将斛律婉蓉转移。 他们没有向斛律婉蓉说更多的话,话说多了,兴许不利于转移。匆忙中秦江月给她剃掉了头发,穿上了赤黄色僧衣。 太阳出来后,她醒了。走出房门她蒙了。她不明白她为何要来这个破庙?是因这里安全吗?痴痴呆呆的时候,她听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和车轱辘砸地的声音。当她听到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在破庙的门口停下时,她竟然害怕了,心里十分的紧张。秦江月走时告诉她要注意安全,如果听到声音就要躲起来。 她警惕地藏在佛堂的后面,想听听来人究竟是谁。 两条大汉从车上搬下来两个**袋,一前一后走进庙内。这两个人都是秦府的人,前面的那个汉子膀大腰圆,黑黑的脸庞,名叫肖钢,是秦浩的义子,后面的那个汉子比肖钢文弱,脸色白晰,名叫梁君,是秦府的下人。他们将粮食袋子放进佛堂东面的厢房,然后又陆续地从车上背下几捆木棒和柴草。 搬完粮草后,秦江月随后来到他们面前。 “二哥,这里连个人都没有,为什么要往这里搬粮草?”望着满满的两袋粮食肖钢不解地问。 “有人,”秦江月答道,“一个和尚。” “一个和尚?”肖钢吃了一惊,“快坍塌的破庙里还有和尚? “有!” “乱问啥?让你干啥你就干啥!”梁君站在门边一边喝着羊皮袋里的水一边说,“吃饱撑的!” “去!滚一边去!”肖钢吼了一句,“我就问了咋的?与你有何干?” 秦江月笑了笑,道:“你们先到西面的厢房歇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秦江月见斛律婉蓉半天没出来觉得奇怪,就来到佛堂右边的偏厦喊她:“师傅!师傅!” 屋内一片静寂,无人回答。 “师傅!师傅!”秦江月又喊。 屋内还是无人回答。 “不在?”秦江月疑惑地推开偏厦的门,果然,斛律婉蓉不在。 “怎么回事?秦江月满腹狐疑向右拐到佛堂内。在佛堂里他轻轻地喊了两声,还是没人答应。 秦江月转身回来了。 “做饭吧!还得请和尚吃饭呢!”秦江月见两个兄弟已经歇得差不多,就吩咐他们烧柴做饭。“今日先委屈你们俩,明日来了个厨子,你们就不用做饭了。 两个人也没说什么马上去东厢房烧火做饭。 秦江月觉得有点奇怪:“斛律婉蓉为什么没有出来?难道他离开了这个寺庙了吗?可她又如何离开得了?” “师傅!师傅!”他又转到佛堂内,轻轻地呼喊。静静的佛堂内除了几只苍蝇飞来飞去发出嗡嗡之声别无其它,望着满墙的蜘蛛网秦江月有些疑惑,还有些担心。 “怎么回事?她真的走了?”他心里突然有了不祥之感,“难道她寻了短见?” ------------ 0003、令人牵挂的斛律婉蓉 晚饭做好了,三个人开始吃饭。 秦江月的心没有在饭桌上,他的心一直在悬着,害怕斛律婉蓉有什么闪失。这么晚了还不见斛律婉蓉的踪影这不是鸡飞蛋打?他坐不住了,告诉肖钢和梁君说他要上厕所。 他相信斛律婉蓉不会走远,她就躲在庙中的某个地方。这次,他径自走到大佛金刚座的后面,手里拿着一盏风油灯四下照着,最终他发现金刚座底下有一团黑色的东西。 “师傅出来吧!我是秦江月。” 黑暗中那个黑影动弹了一下,但很快又倒下了。 他弯下腰,轻声唤道:“师傅!师傅!我是秦江月。” 斛律婉蓉站了起来,原来她睡着了。 “我们吃饭吧!” 黑暗中秦江月一手拎着风油灯一手扶着斛律婉蓉的胳膊,慢慢地向东厢房走去。 “我来介绍,这位就是我与你们说的静云寺里的和尚也是静云寺的主持,静云法师。” 看到秦江月如此重视眼前的这个和尚,肖钢与梁君不敢怠慢马上起身拜迎静云法师。 “不好意思,刚才未找到你我们先吃了,请法师见谅!”肖钢客气地说。 “不好意思,我们饿了先吃了,请法师见谅。”梁君也客气地说。 “不客气!”斛律婉蓉笑了笑。 “快,拿筷子!”梁君递过筷子马上又给斛律婉蓉盛了一碗粟米饭。菜是土豆炖南瓜,土豆与南瓜正冒着热气堂而皇之地摆在餐桌的中央。 这是北方人最常见最常吃的饭菜,斛律婉蓉因肚子饿也没客气,足足吃了两碗饭。 吃过晚饭几个人都有了精神,也有了说话的欲望。 梁君想起了几天前朝中发生的大事义愤填膺:“斛律光被杀,北齐马上就要灭亡了!” “你盼北齐灭亡?”肖钢黑油油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灰暗他阴沉着脸反击,“北齐灭亡对你有何益?” “好处倒没有,”梁君的小眼眯成一线露出苦相,“我只是说斛律光被杀后我们无法制止北周的铁蹄,因为斛律光一死北周就谁也不怕了!” “哼!这还用说吗?肖钢大眼珠子转一圈,感叹道,“原来有斛律光在前线守边北周不敢越雷池一步,如今形势变了北周已无障碍,所以北周马上就会大举进攻。” 想到现在的危险形势,两个人都觉得前途无望,不免忧心重重。 北周是异常凶猛膘悍的沙漠民族,在他们逐渐向南推进的过程中占领了一部份北方的土地。他们向北方的农民学会了种地收割开始强大富裕起来。富裕后他们野心膨胀多次攻打北齐,企图统一北方。北周的皇帝宇文邕野心勃勃恨不能一口吞掉北齐。而新上任的北齐皇帝高纬很让人担心,他只知道吃喝玩乐,骄奢淫逸。 听他们的谈话秦江月一脸苦笑,他的心情何尝不是悲伤与无望?不过他倒是很看得开:“谁给老百姓饭吃,老百姓就拥护谁。北周若虐待北齐的百姓,北齐的百姓就会造反。” “二哥说得对,”秦江月深沉的话让悲伤中的梁君明白了一个大道理:老百姓不是好惹的。“官逼民反嘛,不让老百姓有饭吃,谁就会遭殃。” 肖钢接过话去:“我们不能让北周轻易地打进来,即使他们打进来,他们也让他们消停不了。” 秦江月叹道,“即便北周打不进来,南边的陈国也会乘虚而入呀!” “是啊……” “是啊……” 这就是皇帝错杀大将引发的恶果,全国的百姓都像他们一样担忧邻国会借机打进来。 秦江月呢,除了担忧国势,还担忧功臣女儿的安全。 如今,这个可怜巴巴的功臣的女儿就在他们的眼前,面对他们口中多次提到的“斛律光“三个字,无动于衷。 “静云法师,有何见解?”为了探查斛律婉蓉的记忆,触碰她敏感的神经,秦江月让斛律婉蓉表示对时局的看法。 斛律婉蓉对她这个法号还不太习惯,听了秦江月的话还以为秦江月在与别人说话,所以她没搭腔。 “问你呢,”秦江月不得不提醒斛律婉蓉,““你愿意让我们称你法师呢还是师傅?” “师傅就可以啦!”这会儿斛律婉蓉听明白了秦江月的话,她笑着说,“要什么法师啊!” 肖钢和梁君听了斛律婉蓉的回答哈哈大笑,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和尚还挺谦虚。 秦江月也笑了:“我们就叫你师傅了,叫你的时候你可得回答。” “好!我知道了。” 谈话间,秦江月的心一直在痛,肖钢与梁君都提到斛律光的名字,可她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斛律婉蓉的眼睛依然明亮但已无上元夜看花灯时那般的灵气,她高挺秀丽的鼻梁上已留下一个粟米粒大小的斑痕。虽然不失美丽,但秦江月看到那颗像故意画上的斑痕他的眼睛总要眨两下。秦江月希望斛律婉蓉能成为能文能武的有用之才,而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木偶。更何况斛律婉蓉还担负着为父报仇的使命,所以,她不能颓废下去。 “师傅若累了可以休息了。”秦江月关心地问斛律婉蓉。 “还不累。” 斛律婉蓉说她不累秦江月很惑疑惑,斛律婉蓉一直躲在黑暗的金刚座下,再怎么不累那里也没床没凳子啊! “师傅姓白吧?”秦江月继续考查斛律婉蓉的记忆,“家住何地?” “是姓白!”斛律婉蓉点点头,“家住冀东。” “好!”秦江月很高兴,这个“白“姓”和家住冀东是他早晨离去时告诉斛律婉蓉的,没想到她真的记住了。 “明天上午,厨子就会来的。”秦江月把这件事当作好消息告诉斛律婉蓉,“这个厨子做饭可好吃了。” “好!”斛律婉儿马上接过话去,“我能吃到好饭菜啦!” “我们就给你送粮送菜!”肖钢并不知道他眼前的和尚曾在秦府住过几天,更不清楚她就是斛律光的女儿。因为,秦府的保秘工作做得很到位。偌大个秦府中只有秦浩、秦夫人、秦江月三个人知道斛律婉蓉的真实身份。但他很喜欢这个静云法师,这个静云法师说话很是柔和。 “送粮送菜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秦江月接着说,“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很辛苦,你们可得有个准备。” “无苦可言!”肖钢笑道,“到这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就等于到了深山老林,静得喘气都听得到,是一个养身的地方。” “哈哈……”听到肖钢的话梁君大笑,“真会形容!你在鼓励静云法师吗?” “说这里是深山老林比说阴间好听,说这里是阴间好像我们就是阎罗王手下的小鬼,专门去人间拉活人。” “阎罗王手下的虎将也不错,有什么不好?”梁君眉飞色舞,乐得要差气,为虎作伥,将人间的坏人扔进油锅。” “这下可好,没人敢惹我们啦!”秦江月大笑,“我们应该永远在这个地方住下去,我们就是阎罗王,掌握着人世间的生杀大权,这里就是我们的巢穴。” “好地方!”梁君终于听出了门道,“我们在这里养精蓄锐等着北周的宇文邕。” “好样的!有想法!”秦江月竖起大姆指,“二哥佩服!我们不能让宇文邕白白地砍下脑袋,我们必须拼得个鱼死网破。” “三哥我也佩服!”肖钢也举起大姆指,“宁上阎王殿当大王也不到阳间当奴隶啊!” 几个人在忧国忧民中获得精神上的巨大快乐,心情大好。他们谈得很多很多,其中最多的当然是如狼似虎的北周。他们觉得用不多久,野心勃勃的宇文邕就会兵临城下。 黑夜来临,秦江月与他的两个弟兄睡在了静云寺的西厢房。 肖钢与梁君在秦江月的身旁呼呼大睡,鼾声如雷。秦江月却毫无睡意,他一会坐在窗下,一会儿又躺在坑上,心事重重。按计划明天做饭的厨子到来之后,他们三人就撤离静云寺。不知为何,秦江月总觉得这个计划太妥不安全。一个生不丁的厨子斛律婉蓉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抵触?他们能不能很融洽地生活在这个庙里? 为了斛律婉蓉的安全秦江月已绞尽脑汁,他深知斛律婉蓉死里逃生非常不易,斛律家族只有她一个人了,她身负为父报仇的重任她一点都不能有闪失啊! “怎么办?”思来想去,只有一条路:作斛律婉容的护花使者。但,他若这样做,他的仕途梦,他的武士梦,他的文学梦所有的梦想都会变得无影无踪。忍痛割爱,“不回去了!” 面对如此艰难秦江月终下决心,留守静云寺。 想好后,他如释重负很快就睡着了,醒来时太阳已是三竿。 ------------ 0004、慢慢复苏的记忆 翻身起来的秦江月怎会知道,偏厦的灯闪烁了一夜,听到屋外呼啸的夜风如狼似虎,斛律婉蓉突然害怕了,她不敢闭上眼睛。 吃过早饭,秦江月来到偏厦,见斛律婉蓉面色憔悴,眼光呆滞,他怔住了:“你一夜未睡?” 斛律婉蓉只是点了点头,一句话未说,高度恐惧已使她精疲力竭。 见此情景,秦江月很是心痛,他恨自己昨晚没有照顾好斛律婉蓉。他以为有三个大男人住在破庙里斛律婉蓉一定不会恐惧,没想到情势却正好相反。前一夜,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偷偷地离开了秦府,来到静云寺。那晚,斛律婉蓉也是睡在佛堂边的这个偏厦,他睡在西厢房,没发现她有什么恐惧。这一夜为何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正在秦江月万般不解之际,斛律婉蓉说出秦江月期盼她说出又期盼她不说出的话:“我是斛律光的女儿…… “啊,”秦江月很震惊,斛律婉蓉找回记忆了!为了确认此事,他问,“你是斛律光的女儿?” “是,我是!你们带我走吧!”斛律婉蓉急迫地说,“我不在这里住了,我要找我的父亲。” 至此,秦江月明白,昨夜斛律婉蓉没睡好觉的原因是她恢复了记忆,她知道这个破庙不属于她,她有她的父母和一个可爱的家。 这可怎么办?他不能马上作出回答,他能预料到那将是怎样的疾风暴雨、呼天抢地、撕心裂肺……不说实话吧,他上哪儿去找她的父母? 足有半个时辰,秦江月俯首低眉木然的坐在那里。 “你为什么不说话?”望着秦江月木然的脸,斛律婉蓉奇怪地问,“难道你找不到我的父亲?” 像一根针扎在心尖上,秦江月热泪盈眶,他在心中大喊:“斛律小姐你不知道你的亲人已全部遇难,你已经没有家了!” “你……”看到秦江月满眼的泪痕,斛律婉蓉很诧异,“你为什么要落泪?” “我落泪是因为我想到了我的难事。” 这时的秦江月想给斛律婉蓉跪下,只要她不找她的父母,只要她不说回家,他愿意为她做所有的一切。但,斛律婉蓉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看样子她非要找到她的父母。 “我不想吃饭了,我想马上就回家!” 斛律婉蓉态度坚决得令人无法抗拒,即便如此,秦江月也不想让她知道残酷的现实。他浓眉紧锁,黑漆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天花板,高挺的鼻子上沁满了汗珠,上唇与下唇紧紧地抿在一起……过了很久,他说:“师傅,你先吃饭,然后我们再商量找你父母的事。” 万般无奈,秦江月只能用缓兵之计,得过且过,实在不能隐瞒时再将实情告诉她。 斛律婉蓉很快吃完了早饭,她兴高采烈地来找秦江月:“走吧!我们现在就走!” 就在斛律婉蓉吃饭的时候,秦江月找好了理由,他告诉斛律婉蓉:“我们先不能走,一会儿厨子就来,我得和他有个交接。” 斛律婉蓉稍稍愣了一下,但她马上反应过来:“我走了还要厨子干麻?” 是啊,斛律婉蓉走了,厨子还有何用?这一次,秦江月灯枯油尽,一时茫然,不能马上找到很好的理由回答斛律婉蓉。但他终归要想出法子呀,他必须得想出法子! “你的父亲不是在边关守边吗?” “还有母亲呢!” “母亲也去边关了。” “还有两个姐姐呢!” 情急之中,斛律婉蓉的记忆的如碎片一个一个迸出,秦江月无法抵挡。 “为了修缮这个快要坍塌的庙宇,今天有人运木料过来。所以,我今天暂时不能回去。”秦江月终于憋出一个很现实很贴近的谎言,“等木料运来之后,我们再走。” “运木料?”斛律婉蓉半信半疑,“你昨天怎么没说啊?” “我昨天忙得不可开交,忘了和你说了。” “今天先不走了?” “嗯……先不走了!” 回家心切的斛律婉蓉不断地迸出智慧的火花,她想到了两个搬运粮草的人:“你不走了,他们不是走吗?我跟着他们走。” “这……”秦江月一时语塞,是啊,我刚才没说那两个人也不走啊!嗨,改口吧,“他们也不走了。” “也不走了?”斛律婉蓉露出怀疑之色,“不对吧?原来不是说今天他们走吗?” “木料车来了他们得帮助搬木料啊!” “这怎么办呢?我得回家呀!” 这会儿,斛律婉蓉的急迫写在了脸上,她恨不得磕头求助,只要让她回家。 “你先不要回家,你妈妈让你在这儿帮助我们修庙呢!修庙可是惠及子孙的大事,你母亲吃斋念佛,慈悲为怀,所以她才让你在此帮助修庙。” “真的?” “真的!” “她让我在这修庙?”斛律婉蓉半信半疑,“那我就在这儿呆下去了?” “可不!” 秦江月一边谨慎地编造谎言,一边笑自己。他甚至想到那些可恨的骗子为了达到目的什么谎言都编得出来的原因。 斛律婉蓉现出很茫然的样子,修庙是件好事,让谁来不行怎么偏偏让她来呢? 肖钢与梁君躺在西厢房的炕上,耐心地等着厨子的到来。只要厨子一到他们即刻就出发。他们哪里知道秦江月此时像参加殿试一样正在回答问话。 邱以说的话没错,斛律婉蓉瞬间倒地脑部受到重创使她失去了记忆。医书上说这是脑震荡,但这种失忆并非永久。如今,他的判断变为了现实。 秦江月能够想到斛律婉蓉在彻底恢复记忆后一定会问她的父母安在?斛律府安在?她的哥哥姐姐安在……秦江月知道忍痛说出实情已是早晚的事,但他还是想拖几日,他要给斛律婉蓉恢复身体的时间。 “这个破庙得修多长时间?”困在破庙里的斛律婉蓉担心起修庙的时间,因为现在的她恨不能马上飞出这个破庙。 “得……得三年吧!”秦江月故意将时间说得很长,他以为,只有将时间说得很长,斛律婉蓉才会安下心来。 没想到斛律婉蓉听到此话哭了起来:“我不能回家了……” “能!怎么不能?” “啥时候?” “三年以后。” “怎么可能?我是大禹啊,三过家门而不入?” “半年以后。” “半年?太长了,三个月。” 秦江月自知拗不过斛律婉蓉若便答应了三个月的期限。 斛律婉蓉不再说什么,低头思忖。秦江月也不再补充什么,马上回到西厢房。 “昨天说的事今天有变,”秦江月向两名弟兄说出他的打算,“即使厨子来了,你们也先不走了。下午,肖钢返京,去木材铺运木料。” “运木料?”这个消息很突然,肖钢急忙问道,“运木料干麻?” “修庙,”秦江月答道,“我看这个破庙已挺不了几天了,静云法师若在这里会有危险的。” “啊……”肖钢若有所思,“是这么回事。” 谎话撒得比天大,暂时骗过了斛律婉蓉,可是木材车迟迟不到怎么对付得了斛律婉蓉?秦江月有点头痛。情急之下,他才决定让肖钢去拉木材。反正斛律婉蓉在静云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修修破庙也许是长久之计。 中午吃饭时,肖钢急匆匆地扒拉几口饭就出去了,秦江月找出各种各样的话题转移斛律婉蓉的注意力。三个人谈得很欢斛律婉蓉没有在意肖钢去了哪里。 吃过午饭,三人又分开了,秦江月说他要出去采采风,梁君说他要睡觉,斛律婉蓉说她昨晚一夜未眠,想休息休息。 肖钢骑着秦江月的快马风也似地飞回京城,他要在最快的时间找好马车找好木材,将木材拉回到静云寺。他不明白秦江月为何这么急让他在天黑前赶回来。 与秦家毫无瓜葛的和尚秦江月为什么如此卖力?拉粮拉柴后又要修庙呢?难道这是义父大人的主意?肖钢满腹疑团推开了秦府的大门。 找到秦夫人肖钢向她说明了来意。 “江月真的要修庙吗?”秦夫人觉得秦江月事前并没有这个打算,不知他为何突然想要修庙了,所以,她很疑惑,“要不要问问你义父啊?” “二哥嘱托,天黑前一定要将木材运回。听他的意思他是很急的,他让我告诉你拉木材之事就不要问义父了。” 肖钢的这番话,秦夫人明白,为了斛律婉蓉的安全,秦江月什么都豁出去了。 肖钢拿到银两快马加鞭,将挑好的木料放到他雇来的五辆车上。 ------------ 0005、搬运修庙的木材 红日西沉,夜幕将落,肖钢的五辆车停在了静云寺的门前。 “来人啊!”他扯开嗓门大喊,“木材来了!” 正在闲聊的三个人听到喊声全都起身奔向庙门。 “哈!满满的五车,神气十足地闯进了秦江月的视野“三弟,好快呀!你今天变成飞毛腿了!”望着肖钢满是灰尘的脸,秦江月满面笑容,赞道,“我得向你学习啦!” “学啥?不就是走路比平时加快,少浪费时间吗?“肖钢略疲惫的脸上有一丝苦涩,“没有探汗的时间倒是真的!” “辛苦了!”秦江月拍了拍肖钢的肩膀乐呵呵地说,“三弟难为你了!” 肖钢为了完成秦江月交给他的任务他可是又尽心又尽力,真是一个“忠”字了得,他马不停蹄,一刻都没有耽搁。 “赶紧吃饭!晚饭刚摆上,我们三个人就等着你呢!”秦江月催肖钢马上用餐,“卸木料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肖钢真神,这么快就拉回这么多的木头!”梁君佩服肖钢的速度,觉得肖钢非等闲之辈,那股冲劲似乎能够打败一切。 “真的很快呀!”斛律婉蓉也赞叹不已。 斛律婉蓉直到晚饭时才发现他们三人中缺了一个。她奇怪地问秦江月:“肖钢呢?怎么不见了?” “运木材去了。” 听后,斛律婉蓉也没说什么,默认了这个事实。 这会儿,陡然增加了五个车夫饭桌有点挤,秦江月让肖钢与那五名车夫先吃,他们几个人后吃。 五名车夫和肖钢拿起了筷了,望着他们狼吃虎咽,秦江月笑了笑,“你们的任务还不轻呢,吃完了你们还得往院子里抬木头呢!” “好说!好说!” 五名车夫都很客气,这几年战事频发什么生意都不好做,有人给活干,他们巴不得呢! 很快,五名车夫陆续吃完了饭,片刻没歇着马上就到庙外搬木头了。 肖钢吃得慢,后吃的三个人与他共进晚餐。秦江月笑着说:“很遗憾,我们忘了带酒。不然,我一定敬三弟一杯。” “憾事!天大的憾事!”梁君插话道,“没有酒我们的快乐减少了一半。” “馋酒了!”肖钢笑道,“老弟,你得明白庙里是不能预备酒的,只要你在这里呆一天你就一天喝不到酒!” “哎呀呀!不喝拉倒!好像我离不开酒似的。” “你以为你是清流呢?” “要是活忙活累,喝点酒还是可以的,解解乏嘛!”秦江月慢条斯理地说,“我不希望我们的生活像苦行僧似的清汤寡水一点激情也没有。” “还是我二哥说话有份量!懂人的心。”梁君想借机在秦江月面前争取一下酒权,想到自己今后不断地给静云寺送菜送粮,还要修建庙宇,不喝点酒怎么行呢?“喝酒乃人间快乐至极的事,哪有不喝酒的道理?” “二哥是顺着你的意思说呢!你怎么不知道?”肖钢一语不让,“想借着梯子爬上来,真没羞!” “啥叫没听出来!”梁君据理力争,“二哥说得如此尽情尽理,他也是看透了人情世故啊!” 眼见肖钢与梁君争得脖子粗脸红,秦江月觉得再争论下去毫无益处,就转移了话题:“我现在只想问你们,翻建这座破庙得需要多少木料。我们用三挂马车来说话,你们估算一下得需要多少辆?” 这可是个难题,得经过大脑的一番思考。 肖钢与梁君都泄下气来,他们最不爱动脑。不爱动脑也得动,他们开始慢慢寻思着修这个破庙得需要几车木料。 斛律婉蓉看着肖钢与梁君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接不上话去,也就出个耳头听。她真的弄不明白这酒倒底是喝好还是不喝好。所以,她刚才默默无语。 现在,秦江月让他们算计木材的用量她动了脑筋。庙里的房子共计九间。正房大殿外加两个偏厦,东西厢房各三间加起来一共11间。若一间房子按四梁八柱来计算就是44根梁、88根柱子,外加支蓬小椽木、窗户、门,初步估得三十四辆。 肖钢先发表了自己的估算:“三挂车一起拉得三十辆,现在已进了五辆,还得拉五次。” “四十辆!”梁君也喊出自己的估算,“我觉得四十辆差不多。” “你们俩的差数也太大了,再好好算算,差十辆呢!”秦江月说,“我们估算车数就是在估算我们成本。” 这时,谁也没有料到斛律婉蓉说出了一个数字:“三十四辆”。 “三十四辆?” 三个人都很惊异尤其是肖钢,在他的眼中斛律婉蓉不过是个弱者,是一个有点痴呆的笨和尚,他依据什么算出三十四辆呢?是不是取了他们俩的中间值? “你怎么算出来的呢?”秦江月的疑惑不亚于肖钢,他惊异地问,“依据是什么?” “四梁八柱11间房、蓬顶小椽子每间房一百根、外加门窗口,几个数加在一起,差不多三十四辆三挂车。” “啊……”没想到斛律婉蓉对建房还有一套,她的的回答让两个大男人大吃一惊,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和尚算得如此精细超过了他们!肖钢与梁君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个时候,他们有了同一个感觉:“这个小和尚可不简单。” “请问静云法师,原来做过工匠吗?”肖钢突然对眼前的小和尚刮目相看,觉得他很有来头。 “我不是什么工匠,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不是工匠却算得如此贴近,你的脑子也非一般啦!” “瞎算,不一定准。” “咳!”肖钢很感叹,这个小和尚不但聪明还很谦虚呢! 这顿晚饭用了很长时间,中间他们吃吃停停,饭都凉了他们还没有吃完。 四个人的言谈在晚饭后一直没有停息,尤其是他们在计算修庙用的木料时更是花费了很长时间。几番争辩中,斛律婉蓉的神志越发的清晰,思维也越来越灵敏。她提醒那三人:“我们别在这里磨蹭了,看看车夫搬多少了?” “好!不吃了!这就去看!” 秦江月整了整衣襟向门外走去,其他人也随着秦江月离开了饭桌。 五名车夫年青体壮,已将五车木头搬走了一多半。 呆着也是呆着,他们四人也想搬几根。但车上已无小根的了,全是大圆木,大圆木还真得四个人抬。肖钢与秦江月在一根圆木的这头,梁君与斛律婉蓉在圆木的另一头。显然,梁君要吃力得多,斛律婉蓉毕竟是女流没多大的力气。 “哎哟,”一个大圆木刚刚放下,斛律婉蓉就跌坐在地上,她使劲地揉腰,使劲地喊痛,“腰咋这么痛啊?” “搬一根就喊痛,”梁君故作严肃地说,“三十四辆车呢,都让车夫抬吗?” “不要说她,”秦江月马上接过话去,“她是我们家的亲戚我了解她,她得过重病。” “得过重病?”梁君似恍然大悟,“我说他怎么会到这么一个破庙里来呢,养生啊!” “她确是来修身养性的,他帮我们搬木头也是善意我们不能辜负了她。”秦江月把斛律婉蓉的身体情况说给两个弟兄怕他们之间产生误解。 秦江月的话音刚落,斛律婉蓉就大哭起来,她哭得特别的委屈特别的伤心:“二哥,你明天放我回去吧!我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干,你们莫不如换一个能干的人来。我想我的父母都快想死了!” 秦江月怔在那里,没想到斛律婉蓉抓住了他的话柄,把自己的无奈与思亲的之情夹在言语中让人产生同情和怜悯。可是,她回哪个家?秦府吗? “不能回去,”秦江月忍着泪,淡然道,“马上就要修庙了。” “我不修了,我要回家!” 斛律婉蓉因剑伤失去了很多血,血液的严重不足无法支撑她的体力,她坐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起来。这件事刺激了她的大脑,她回家的愿望越发强烈。 “我不是说过,三个月以后才能回家吗?”秦江月劝斛律婉蓉,“到那时我亲自送你回去,一刻都不会耽搁。” “不想再等啦!”斛律婉蓉吵嚷道,“我想马上就回去!” 秦江月心里明白,斛律婉蓉只是恢复了部份记忆,她对自己如何来寺庙,如何穿上和尚服还不能完整地连结在一起,她不能很好地分析此情此景。她若能分析,她一定知道她的家庭已经出了事。 “师傅勿急,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还是修庙要紧。” “修庙!修庙!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修庙?” ------------ 0006、残酷的真相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斛律婉蓉就起来了。她简单地洗了把脸上了趟厕所就偷偷登上一辆马车。 她从秦江月与车夫的对话中得知这一行人清晨就出发,傍晚时分返回。这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无论如何她也要回去看一看。如果她的母亲非要让她修庙,她就在庙中住下去。反正她已经剃了光头,还有了静云法师的头衔。 只是到了现在她都不明白那个晚上她是怎样听从了秦江月的安排,稀里糊涂地来到庙上。那天晚上她睡得早,睡得正酣时秦江月推醒了她,他说秦府不安全了,要换一个地方养伤。为了安全还给她剃了光头……她那时好像浮萍一样弱不禁风,不得不听他的摆布。 前前后后的点点滴滴一点一点地缕出点头绪,斛律婉蓉听到了说话声,她一下子紧张起来:“老天爷,千万别发现我!” 她躺的是中间的那辆车,前后两辆车对她是有掩护的,能遮住一部份视线。朦朦胧胧中只听“咣”地一声马车的轱辘动了,她的身子也随着车轱辘的转动晃荡了两下。五辆马车在清晨的冷风中急速地向前冲去。 早饭时,迟迟未见斛律婉蓉的身影,秦江月有些惶然。他沉不住气去佛堂边的偏厦找她。推门一看,没人。 “人呢?”他觉得有点不对,顺便到茅厕看看,哪有人啊!他惊出一身冷汗:“又藏起来了?” 他来到佛堂的后面,想发现斛律婉蓉像上次那样睡在那里。可是,他的灯光没有照着斛律婉蓉,只有黑黢黢的一片。 “哎,她走了,跟运材车?” 秦江月顾不了许多,他现在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斛律婉蓉,如果没有她,一切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好在庙前一直停着两辆备用的马车,他上了一辆马车后使劲地挥了一下鞭子,他断定斛律婉蓉一定是大清早跟着运材车离开了静云寺。 秦江月使劲地挥舞鞭子,驾、驾的喝马声喊个不停。心中还在核计那几辆马车按中速行驶已经走出去多远。 不多时,他已汗流浃背。他现在的心思很沉重,他要保护的不单纯是斛律婉蓉他保护的是忠臣的后代。无论她能不能报仇雪恨,给冤死的父亲一个安慰,他也要替斛律光大将军复仇。 天大亮时,斛律婉蓉被她后面的车夫发现了,当时所有的车都停下了,肖钢下了马,问他为何躺在车上,要去哪里? 斛律婉蓉说,她不过是回去看看母亲。这样的理由是很充份的,肖钢听后马上继续前行。 在京城的探花街,她下了车。肖钢嘱她,午时三刻在探花街他们分手的这个地方等他。分手后,肖钢急匆匆地去了秦府取银两,然后又去了木材铺。 兴高采烈的斛律婉蓉喜孜孜地奔向探花街的最南端,路上她一直在想父亲有没有回来?母亲有家干什么?未出嫁的姐姐是不是还在学女红学诗作? 行进的步履异乎寻常的快,不知不觉到了那个她极为熟悉的小巷口。只要她往东一拐,走出二十步她就会看到白色的围墙和红色的大门。 刚刚走出小巷口,斛律婉蓉愣住了,眼前哪还有斛律府的白色围墙,那不是明晃晃的一片废墟吗?再往前走,再仔细看,没有错,她的眼前的确是一片废墟。墙没了,门也没了,所有的一切都没了…… 她四下照望了一下,斛律府左面京武客栈的小旗正迎风招展,旗上“洪武”两字清晰可鉴。再向前走,走过五米,她清晰地看到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门匾:横立刀行。 都对呀,为什么没有了斛律府?难道这几日搬了家? 横立刀行的掌柜正站在门口招客,他口中不停地念叨:“横立宝刀,吹毛立断,横立宝刀,吹毛立断…… 没错,千真万确!他认识横立刀行的掌柜,这个掌柜姓张,人称张掌柜,每天他都在门口像唱歌似地吆唤客人。 她走上前去,问横立刀行的掌柜:“张掌柜,斛律府呢?” 张掌柜马上睁大了眼睛,仔细瞧了瞧眼前的斛律婉蓉惊恐地问:“你问斛律府吗?” 是啊!我是在问呢!” “你是……”望着斛律婉蓉的灰色法衣和秃头,张掌柜疑惑地问,“你找斛律府干麻?” 张掌柜很久没有听到有谁要找斛律府的人了,据他所知斛律府的家族八十多口人都被高纬铢杀了,株连九族嘛,斛律家族已经灭绝了,怎么这时还会有人找斛律府呢?怪了。 “我是斛律府的人……” “啊……”张掌柜吓了一跳,脸色大变,好像站在他面的就是逃犯,沾点边他就会被杀头,他哆里哆嗦地问“你是斛律府的人?” 斛律婉蓉见张掌柜神情大变,说话也哆嗦了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她马上急切地问:“张掌柜,你告诉我斛律府为何成为一片废墟?” “你不知道?”张掌柜更加紧张惶恐,小声道,“被官府烧了……” “啊……被官府烧了?”斛律婉蓉心房震颤,心脏狂跳。眼前的一切好像在倾斜,身子处在八级地震的震中,摇摇晃晃。 好半天,她缓过气来,觉得这事非同小可,家人一定都被杀了。她不想再问下去,她不想接受那样可怕的事实。 斛律婉蓉迈着绵软无力的两条腿,向来时的路走去。 刚刚走出几步她停下了,她觉得她不能回避那个惨烈的事实,她应该知道真相。她要弄清楚她的家人是怎么死的?他们因何而死?她又转身回来了。 “张掌柜,”斛律婉蓉强忍心中的悲痛,向张掌柜寻求真相,“斛律家的人都被杀了吗?” 这时,张掌柜再次认认真真地瞧一瞧眼前这个危险的人物,这个人个头中等,面目清秀不像个坏人。如果他真的是斛律家的亲戚,他应该告诉他此时他的危险。 “法师,请问你与斛律家有何关系?” “我与他们是亲戚关系。” 斛律婉蓉当然不知道,斛律家族已被灭门,她若报出大名,那么她就是在逃犯,这是相当危险的。 “如果你真是斛律家的亲戚,你赶快逃吧!皇家正在抓你们呢!听大叔的话,到哪儿都不要说你是斛律家的亲戚,你那么说会掉脑袋的!” “啊……”斛律婉蓉大惊失色,万没想到她已经是在逃犯。这么说她全家已经全部被杀了,她已经没有亲人了,想到此,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了。 张掌柜一番好话,却引来了这么大的麻烦,他也慌了,急忙上前扶住她。 “快醒醒!这个地方可不是好呆的,宫中的密探还没有完全离开这个地方……” 慢慢地,斛律婉蓉苏醒过来。看到眼前的张掌柜她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谢谢张掌柜……” 斛律婉蓉勉强挺直身子向张掌柜致谢,“谢谢你的好意,我们本是……”她刚要说出“邻居”那两个字马上停下了,张掌柜已告诉她不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事实上,张掌柜已发现眼前的这个小和尚的长相与斛律家的三小姐非常像,她的举止和步履很像一个女人。他眼前的和尚并非纯和尚,是一个很有来头的和尚。只是他不敢相信他的判断,荣华富贵的娇小姐怎么会当和尚?再说啦,这么长时间,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会不知道? 张掌柜让行里的小伙计找来一辆带厢的马车送斛律婉蓉回到庙上。但,斛律婉蓉坚决不上车,她说她还有事要做,她自己慢慢走。张掌柜无奈地摇了摇头。 斛律婉蓉按照肖钢的嘱咐来到探花街十字路口处,在那里她要与肖钢会合。她坐在路口的阶石上,泪水抑制不住的往下流,脑袋涨得快要炸裂,心中像插着一把刀。她就奇怪为什么只有她逃了出来?难道那天夜里他的家人都没有机会逃亡吗? 是谁害了父亲?斛律家从祖父斛律金开始,便南北征战,戎马倥偬,为北齐王朝立下不朽战功。父亲斛律光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多谋善断,屡建奇功……这样的功臣皇帝为何要杀他? 她蒙沌了,脑中是黑呼呼的一片,这个世界咋这样污浊? 家人都死去了,她活在世上天天都要忍受刀挖剑刺、万箭穿心的痛苦。与其痛苦地活着不如一朝死去没有痛苦没有悲伤…… 肖钢迟迟未到,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想那些让她迷茫让她痛心的事情。 她决定不活了,她不想面对这个悲惨的、毫无人道的社会。她要与自己的父母哥姐聚到一起共享西天之乐。那个世界没有杀戮,没有皇权,没有等级,只有和谐只有平安…… 她不能死在斛律府的门前,刚刚她是想死到斛律府的门前的。现在,她不想死在那里让斛律家族的仇人看笑话,斛律家族的人要死得清白死得安静。 等到肖钢来到的时候,斛律婉蓉已经想好了一切。她认为那个名叫静云寺的地方在现在看来竟然是个好地方,是她离开这个世界最好的去处。名字好,符合她的心里。地方也好,安静无比,远离尘嚣。 ------------ 0007、人生的顿悟就在瞬间 咕咚咚,咕咚咚,马车碾过地面的声音传了过来,肖钢来了。他看到路边坐着的斛律婉蓉满眼都是泪很诧异,急问“怎么啦?” 斛律婉蓉并不回答,脸涨得通红嘴唇紧抿,眼泪像珍珠般滚落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拭干了眼泪,说:“我们走吧!” 肖钢以为斛律婉蓉一定是有了意外,不是父母生病就是父母死亡。如此情况回避最好。所以,他没有深问。他扶着斛律婉蓉踩蹬上马与他同坐一匹马。 肖钢走在五辆马车后面,刚刚走了几步,秦江月“驾、驾、驾”地来到他们的身边。 见到他们后秦江月气喘嘘嘘地说:“我到木材铺时掌柜说你们刚走,我就在后面使劲地追。” 肖钢惊异地问:“二哥,你有急事吗?” “没有……”秦江月摇了摇头,然后说,“我回来问我母亲采木料的银子够不够?” “哎呀,你让我去问啊,你为此事跑一趟多不值啊!” 肖钢哪里知道秦江月见斛律婉蓉偷偷地跑了,怕有什么闪失吓得紧追呢! 秦江月见斛律婉蓉坐在肖钢的马上准备回静云寺他悬着心马上就放下了。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师傅为何走时不打一个招呼?” “我……”斛律婉蓉声音微弱,毫无生气,她没有说下去。 秦江月看到她灰白的脸色悲怆的表情知道她已知道了真相。 “肖钢,今天你就不用着急回去了,我们找一个酒馆吃喝点酒吃点饭吧!”秦江月觉得斛律婉蓉受如此打击中午不吃饭恐难以支撑到晚上,便想找个 酒馆填一填肚子休息休息然后再上路。 “师傅,坐这个车上吧!”秦江月见高头大马上的斛律婉蓉摇摇晃晃好像马上就要摔倒的样子,赶紧说道,“这个车可可以躺一会儿。” 肖钢喝马停下了,斛律婉蓉从马身上翻身下来。 “她还算沉静,”秦江月仔细看了看斛律婉蓉的表情,发现她的眼角虽有泪痕,但很镇静。他不由得暗自窃喜,“她没有被击垮。” 不多久,秦江月领着他们一行人来到一个二层楼的酒馆。这个酒馆的名字叫“惠和”,是一个很吉利的名字。 八个人陆续地走进“惠和”,前台掌柜马上低头哈腰地迎向了他们: “客官请!” 惠和酒馆的掌柜认识秦江月,秦江月是这里的常客,他使劲地向秦江月点了点头,将他们带到二楼一处非常僻静的小包房。 秦江月格外大方地要了几个价格不菲的菜:红焖肘子、鸡炖蘑菇、木耳炒蛋、清蒸大虾。在一个兵荒马乱、哀鸿遍野的战乱时期,这些菜足够奢侈了。 肖钢见秦江月要了这么多贵重的菜有些不解,便问:“二哥,昨天你让我必须在傍晚时返回,今日为何不急了呢?” “刚到一个新地方人生路不熟,何况那个地方还是蛮荒之地,为了安全起见,所以让你早些回去。” “怕路上遇到打劫的?” “是啊!就怕遇到劫匪。” “今天就不怕了吗?” “昨天你不是淌好路了今天就不怕了!” “还是大哥心细!”肖钢很感叹,一直以来,他这个二哥办事就很谨慎,现在与他近距离接触,发现他真的是胆大心细的人。 菜接二连三的上来了,秦江月给每个人斟满了酒:“来!大家举杯,感谢诸位两日来的辛苦奔波,在此二哥我谢了!” 除斛律婉蓉之外,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 三杯过后,五个车夫一齐举杯向秦江月致谢:“谢二哥!” 过了一会儿,肖钢说:“来!我敬二哥!” 肖钢与秦江月一饮而尽。 再后来梁君也与秦江月对饮一杯。 几杯酒下肚肖钢的话多了起来:“大哥今日有何喜事不妨与三弟说一声,让三弟我也高兴高兴。” 秦江月苦笑了一下,道:“哪有什么喜事?修个破庙还能算喜事?只是看你们太辛苦慰劳慰劳罢了。” “不对吧!二哥一定有事瞒着我。” “吃菜吃菜!我不愿意回答你的鸡毛蒜皮!”说完,秦江月将脸转向斛律婉蓉看她还没有动筷子就劝道:“师傅,吃点吧!一点不吃路上要饿的!” 斛律婉蓉满脸凄苦,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三弟,你也太不像话了,师傅跟你一路你得照顾照顾他呀!她到现在还没有动筷子呢!”秦江月故作生气的样子,“快,你给她夹两块肘子肉,这肉真好吃!” “好好好!”肖钢用眼瞥了一下斛律婉蓉的碗,可不,干干净净的碗里一根菜丝都没有,那把筷子还是老老实实地趴在那里呢。 “师傅,二哥请我们喝酒吃饭,你咋的也得捧个场啊!不要辜负二哥的一番心意啊!”肖钢盯着斛律婉蓉满是悲伤的脸,笑着说,“快点儿吧,拿筷子!这么好的菜不吃不是傻子吗?” 别说,肖钢的话挺入理打动了斛律婉蓉麻木的心,她慢慢地举起了筷子。 这种快乐的气氛,多多少少让斛律婉蓉悲苦的心得到化解。她坐在那里虽然一直在想家中的悲剧,脑中时时浮现着大火焚烧的场面,但秦江月等人的大声喧哗,时不时地打断了她的思路。邻桌传来的酒令声猜拳声一波高过一波,突然间爆发出来的哈哈大笑声直击斛律婉蓉冰冻的心,她心底的冰块渐渐地融化。 那些欢快的声音影响了她的情绪,有那么一刻她在想:人生起伏,大喜大悲,也许是常事。我死了免去长久的苦痛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但,我毕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是将门之后啊!祖父与父亲两代人已在世间铸满了辉煌,他们均是受人尊敬的大将军。而我,怎么可以因自己是女流,就推掉了光耀门楣,光耀祖宗的使命呢?自杀,懦者为也? 她知道,她没有祖父、父亲的能力运筹帏幄,决胜千里,但她可以为父伸冤,为父正名。如果她不能为父伸冤,她就白白地活了一场。既对不起生她养她的父母,也对不起疼她爱她的哥哥姐姐。 冷静下来,斛律婉蓉大口大口地吃饭,她认为肖钢说得对,不吃白不吃,她应该多吃点儿不辜负秦江月的一片好心。 吃着吃着她又想,老天爷真会安排,鬼使神差将她安排到静云寺,又有一个响当当的名份,她有可能躲过追查,躲过灾难。 “唉……”长长的叹息后斛律婉蓉酸楚的心突然明亮起来,觉得人生快乐也过悲伤也过,不如去掉悲伤。 秦江月见斛律婉蓉脸色渐好,非常高兴,挑了几块鸡肉送到她的碗里,笑着说:“我应当敬你的,你是我的师傅,说得具体一点是法门师傅。徒弟我如遇大事你得给我占上一卦,荣辱吉祥全在你的手上的占卦上。” “谢谢你的恭维!贫僧愿为天下人免去灾祸。” “有酒有肉,谁见谁不愉快呢?战争频仍,杀伐无数,土地荒芜,人口灭绝,过年不过如此,还有比这更幸福的吗?”酒酣耳热之时,肖钢痛快淋漓:“来!我们大家再共同喝一杯!” “来!来!来!喝一杯!”秦江月马上将酒杯举起,高兴地说,“酒深情更深,让我们一饮而尽!” 咕噜噜,一阵咕噜,酒干杯尽,大家各个面露喜色。 “此地风情无限,其乐融融,大鱼大肉尽显豪华吉祥之势,在此贫僧敬诸位兄弟美酒一杯!” 斛律枕婉蓉突然起身高举酒杯豪情满怀的将一杯酒倒进自己的口中。 真是皆大欢喜,一直闷闷不乐的斛律婉蓉没有煞风景,她高瞻远瞩,一改悲苦之情将酒桌的气氛推向**。 “哈哈哈……” 兄弟们开怀大笑,声音传得很远。这酒喝得真尽兴,真快乐! 谁快乐也没有秦江月快乐,他乐得合不拢嘴,心中暗想:“何方神圣撬开了斛律婉蓉关闭的心?”其实他应该知道的,洁净幽雅,清新怡人的惠和酒馆及民间名菜给人增添了生活的乐趣,嘻哈热闹的场面和气氛能化解忧郁的心。要说大神的话,他才是大神,不然,他怎么会想到请斛律婉蓉到惠和小酒馆? 酒足饭饱后,一行人快快乐乐地向前行进。 “一天五车,按三十四车计算,还得拉五趟!”肖钢笑着说,“天天吃点肉改改馋真是皇帝过的日子。” 肖钢哪里知道秦江月的心思呢?他酒足饭跑心情愉快,不过是随随便便地就说出了心里话。 “庙修好后,我们要大大地庆贺一番,到那时大鱼大肉使劲吃。”秦江月欢快地说,“实在没鱼没肉我们自己养!” “三年以后?够长的,牙都馋掉了!” “把时间缩短加时费力,你肯?” “肯!有什么不肯?为了大鱼大肉值!” 两个人哈哈一笑,显得轻松极了。 ------------ 0008、融融的夜色中互诉衷肠 二十里地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六辆马车停在了庙前。斛律婉蓉在颠颠颇颇中睡了一路,看她安祥的面容秦江月心中大喜。几日来压在他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了地。他希望的的结局就是这样:斛律婉蓉在恢复记忆的过程中知道她的亲人全部遇害,斛律府已成废墟。 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遭不了的罪。斛律婉蓉在巨大的打击面前选择了坚韧选择了知难而进。也许她的血液中遗传着斛律家族强大的基因:勇敢、善战。 所以,她挺过来了。 木头搬完时天已大黑,坐在餐桌上大家看到刚刚到来的厨子为他们准备的丰富晚餐都十分高兴。 新来的厨子手脚麻利一边端碗送筷,还一边道着歉:“不好意思,老母生病晚来了一天,望兄弟们见谅。” “哪里?哪里?”肖钢客气向厨子摆了摆手,“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免不了的!” 新来的厨子名叫陈忠鹤是肖钢的老乡,菜炒得不错,所以他将陈忠鹤介绍给秦府。如今静云寺缺一个做饭的,秦夫人就将他派来了。 午餐吃得饱又喝了酒,晚饭没吃多少一伙人就散了。肖钢与梁君还有五名车夫均回到西厢房歇息去了,秦江月随斛律婉蓉来到佛堂的偏厦。 斛律婉蓉的精神尚好,虽然眼睛还红肿着面上还有忧伤,但显得很淡然。 “你知道了一切?”秦江月故作轻松地问。 “唉,知道了。”斛律婉蓉掩饰不住内心的悲伤,泪水还是流了下来。横立刀行的张掌柜劝诫她的话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中,她没有大放悲声。她知道五名车夫离她不远,她哀怨的哭声传到他们的耳中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她是知道的。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为了安慰斛律婉蓉,秦江月将斛律婉蓉的遭遇说成是宿命,“你生在斛律家是命运的安排,你既是斛律家的人就得与斛律家一起沉浮。” 秦江月的话很贴心,只有这样的话才能安慰遭遇灾难的人。灾难来临时灾难中的人是无法抗争的,听天由命是他们的选择。这个时候的斛律婉蓉最需要的就是秦江月的这番中肯之词。亲人在一瞬间死亡,这个创伤实在是太大,不是所有人都扛得过去的。也许斛律婉蓉从小受到祖父与父亲的熏陶见惯了生与死,她的坚强超出一般的女人。 “生老病死,荣辱富贵是命中注定的,可我怎么也不明白父亲战功赫赫,清正廉洁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斛律婉蓉总算说出了心里话,“父亲回来催军饷,正好赶上杀戮,难道要军饷要错了吗?” “我分析的不一定对,仅供小姐参考。”秦江月言语轻和,似在与斛律婉蓉探讨。“若没有皇命,谁敢杀一个大将军?‘功高盖主’这个词小姐不会不知道。肯定皇帝起了疑心,怀疑你父亲要谋反。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在说斛律光要谋反他因此被灭了九族……” “谋反?有证据吗?”斛律婉蓉义愤填膺,“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杀人?” “皇帝要想杀谁,无须证据,随便拣两条就够了。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古已有之,这就是皇权。”秦江月想化解斛律婉蓉心中的悲伤,耐心地向她讲诉历史上的典故。“‘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三国时的司马懿深谙此道。司马懿明明知道诸葛亮所在的西城是没有多少兵的,诸葛亮不过是玩空城计骗他,司马懿也知道他的十五万大军完全可以打败诸葛亮,但他没打。他核计的是他若打败诸葛亮他的死期也就不远了。他知道他活在世上的任务就是打诸葛亮,如果诸葛亮死了,曹丕还让他活吗?所以,他放了诸葛亮一马。 听秦江月这么一讲斛律婉蓉不觉一愣,问道,“司马懿当时已看穿了诸葛亮的西城没有兵?” “看穿了,他就是不打,他若打了,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啊……有这个说法!”斛律婉蓉十分感叹,司马懿真狡猾!” “你父亲不是司马懿,他忠心耿耿,不留半点私心,将宇文邕彻底打回老家去。皇帝以为天下太平了,万事如意了,他不再需要你父亲了。再加上这个期间有人忌妒你父亲的英名和才干,行诬陷之能事,昏君与奸臣马上联手将你父害死……” “我总算明白我父因何而死……”斛律婉蓉潸然泪下,“幸亏二哥指破迷津,让我明白此事。” “我说这些就是让你警醒,你一定要为你父平冤。”秦江月十分激动也十分恳切,“你若消颓萎靡定负苍天!你是斛律家的后代,肩负报仇雪恨之重任。即便天下人还不知斛律家尚有一人生存,他们也在渴盼有人会为斛律光大将军复仇。而你,正是为斛律光大将军复仇的那个人。” 听闻此话斛律婉蓉感动不已,天下人皆如此,斛律家的女儿更有义不容辞之责任。她咬着牙道:“我要为我的父亲报仇!如若不报,如同此裟。”说完,斛律婉蓉“嗖”地抽出防身宝剑将自己百纳衣的下摆削去一块。 “斛律小姐如此刚烈,二哥佩服有加。二哥此生愿为斛律小姐复仇效犬马之劳!”说完,秦江月也用随身携带之剑削掉自己大袍的一角。 “二哥当朝宰相之子,前程远大,官运亨通,不要为小妹之事影响未竟之业。” 秦江月满含热泪,激动地说:“二哥不为小妹,二哥为斛律光大将军。二哥一定要为斛律光大将军昭雪平冤!” 此情此景斛律婉蓉万分感动,在她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有秦江月这样的义士在身旁实在是一件幸事,她激动地扑到秦江月的怀中,哽咽道:“小妹此生无所求,只求二哥助小妹一臂之力完成复仇大计。” “小妹放心,斛律光大将军的仇不报,秦江月不做官不娶妻!” “啊……”秦江月如此义气,如此胸怀令斛律婉蓉感叹不已,但她不能忍受秦江月如此付出,仇是要报的,但不能影响恩人的前程呀!“二哥大可不必,助小妹一臂之力并不影响你做官娶妻。二哥只要将小妹之事稍加留意小妹就心满意足了。” 这时,秦江月从内襟里掏出那块绣着梅花的手绢将它放在桌上,亲切地说:“事实上我是不想将这个手绢还给你的,我想作永久的纪念。但今日为表白我的心迹我愿血洒红梅。”说完,他用手中剑将左手的食指割破,让食指的血滴落在手绢上,“我发誓:‘我一定要为斛律光大将军报仇!’” “我的手绢在你手上?”斛律婉蓉吃了一惊,她的梅花手绢丢了很长时间,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丢在何处。这块精心绣制的手绢是准备送给心上人的,没想到这块手绢竟落在秦江月的手上,这是神的有意安排吗? 秦江月将带有他血迹的手帕交还给斛律婉蓉:“小妹一定要监督我,这个手绢就是我的军令状,我要为斛律光大将军讨一个公道!” 斛律婉蓉激动得只想哭,只想掉泪,她觉得秦江月为自己的付出已经很多她于心不忍。哭一了会儿,她说道:“有二哥这样大仁大义之人的相助,小妹此生足矣,二哥上有高堂不必舍弃所有……” “小妹有所不知,二哥第一次见到小妹,就发过誓,今生非小妹不娶。上元日你让二哥看到了世上最清纯最亮洁的绝世美人,二哥就下定决心非小妹不娶。我相信命运,相信你我能在上元日相遇,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机会,我要抓住这个机会,否则,我辜负了上天。” “二哥,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斛律婉蓉既感慨又悲伤,“你我虽在上元日有过一面之交,可我并没有将你放在心上,我甚至将你遗忘。你倾心的是那时的我,那时的我没有被剑刺伤也没有被火烧过,如今,我已不是贵族小姐是一个落魄之人,你若娶我岂不坏了秦大人的一世英名毁坏了你的远大前程?” “小妹不要说此话,二哥心意已决,你我同舟共济,既要报仇雪恨,又要为国担忧。二哥愿等到小妹复仇之日。” 说完此话,秦江月伏地不起。 斛律婉蓉泪如雨下,她急忙扶起秦江月:“二哥如此,不怕有人看到吗?堂堂宰相之子为何跪求一个秃和尚?” 秦江月起身拭泪,他对自己爱上一个落魄的小姐深感痛心。不是他嫌弃斛律婉蓉如今的身世,而是老天与他开了一个大玩笑。如果没有这场灾难,他何至于此?何至于在一个快要坍塌的破庙里向一个落魄的和尚求婚?他满腹经纶,有知有识,相貌堂堂,明媒正娶斛律家的小姐有何不可?他自信他能将斛律婉蓉娶到手。可,“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命运就这样安排了他们,让他们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也罢!望小姐与痴呆的二哥共勉,为那个辉煌且艰难的目标奋斗!” ------------ 0009、兴奋之夜的滔滔不绝 两个年青的心都有诉不尽的苦,道不尽的泪,一切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上元夜的月亮指点他们走到一起,然后分开,再走到一起,只是再走到一起已是物是人非。 兴奋之夜让人无眠,两个年青人的心波澜起伏,激荡不已。 “我就奇怪,偌大的斛律府为何只你一人逃生呢?”秦江月将憋在心中很久的疑问在这个夜晚说了出来,“斛律府上上下下好几十口人,难道他们都没有想到你们院中的那个暗道?” “府上的房子是祖父所建,一切设置都是他精心安排的。祖父说,一家三代都是武将,掌握着北齐的兵权,这不是一件好事。不定什么时候,斛律家会有大难,所以,他暗中修了地道。知道有暗道的人我估计除了我的父亲和母亲没人知道。我不过是低头拣纸时发现了书案下面那个不易发现的地道口,地道口的那块石板与众不同。” “你的祖父是司马懿啊!有远见之明。”秦江月惊叹不已,“斛律将军那时正为北齐打江山无生命之虞,他就料到如此远景,真是深谋远虑啊!” “可惜我的父亲只继承了祖父的勇敢、忠诚和善战,没有继承他的深谋远虑和戒备之心。” “父亲之外,你的两个哥哥也不是司马懿,当斛律府起火时,他们在自己的辖属地喝下御赐毒酒……他们没有反抗他们尊了皇命。高纬无能,他手下的穆提婆和祖珽却有心机,他们知道你的两个哥哥手握重兵,一旦他们听到父亲被杀就会反水,所以在火烧斛律府之前早已派人将皇诏和毒酒送到他们的手上。” “原来我的两个哥哥死得比我父亲还早?我还以为我们全家是一起赴难的呢!” “杀你父之前,他们就已经死了。” “嗨,原来我要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祖珽和穆提婆啊!” “是啊,就是他们!他们与你父有过节,穆提婆要娶你为妻,你父不允,他便怀恨在心。祖珽是用重金拉拢你父,被你父严辞拒绝。两个仇家恨你父咬牙切齿,便联手向高纬进谏诬陷你父联合你的两个哥哥造反。” “原来我父就是这么死的!”觥律婉蓉听到父亲含冤而死,悲痛不已,“我父真是太可怜了!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仇是要报的,可我们怎么能打得过重权在握的祖珽和穆提婆呢?我父虽为朝中宰相,但并无实权不过是虚位而已。再有几日他就退职了。我们只是空手对仇敌。”秦江月面露忧郁之色,深沉的双眸闪过一丝泪光,他耸了耸鼻,像在鼓励自己,“即便如此,我们也要走出一条路来!哪怕刀山火海,哪怕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斛律婉蓉也很惆怅,也很无助,是啊,他们有谁啊?不过是一腔热血两袖清风。望着秦江月忧郁的脸,深沉的目光,她的眼睛湿润了:“如有厮拼,不计胜负,不枉此生!” “我估计,我们的敌人还不仅仅是祖珽、穆提婆,还有徐洪。”秦江月深思后忧郁地说,“这个徐洪是后起的土豪,仗着妹妹徐贵妃大肆搜刮民财,无恶不作。虽是一个小县吏,却手眼通天。他组织一伙盗匪半路上抢走了军饷,至军中无饷而停止了工程停止了训练。此次你父来京就为催饷而来,没想到祖珽、穆提婆联手皇帝借机杀害了他……” “那几日父亲去挚友处了解实情,每次都很晚才回来。那晚我在后院书房弹琴一支冷剑向我袭来我顿时倒地,前堂发生了什么我一点儿都不知晓。” 望着斛律婉蓉清泉般的双眸,闪动的波光,秦江月不由得哀叹一声,“虽然很可怜,很悲哀,但我们也要想得开。你的祖父已预见到你父亲的结局,所以,你也不必过于伤心。‘一年明月有几何,人生由命非由他。’想想看,除了你的父母,为什么别人没有发现地道,只有你发现了呢?这不就是命运的安排吗?不就是让你活下来去复仇吗?不知谁写的这句诗,好像说得就是你:‘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那么多的人都死了,只有你有幸逃生。所以,你就是枯荷,你就是听雨人。即便你不能亲自手刃杀父仇人,你也能看到有人杀掉你的仇人!” “难得你想得这么深远,”望了望秦江月深澈的眼眸,斛律婉蓉觉得秦江月是一个见识高深,才思敏捷的人,他能将很深奥的道理用很浅显的话说出来。自己在秦江月面前不过是一个才疏学浅的无名鼠辈,井底之蛙。但斛律婉蓉不甘于自己的无能,她告诉自己即便她过去什么都不是,她都要自强。她的血管里流的是斛律家族的血,遗传的是勇敢的品性。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我要学花木兰,做一名武士!” “做一名武士?”听了斛律婉蓉的话秦江月憋不住大笑,为了报仇雪恨斛律婉蓉竟然想出女扮男装上战场的事,“斛律小姐是不是报仇心切,想一刀宰了两个仇人啊?” “是啊,就是这个想法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斛律小姐必须隐住心神在静云寺修身养性,吃斋念佛,等到心态平和了,心境沉隐了,才能考虑报仇的事。切记,现在不是你报仇的时候。” “啊,报仇还分时候?”斛律婉蓉有点蒙,忙问,“秦公子的意思是?” “我是说我们不必急于求成,世上的事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那么容易,我们必须要耐心地等待时机。” “唉,也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这个时机什么时候到?” “不怕你性急,这个时机一会儿半会的还到不了。” “那得啥时候?” “反正不是现在,我们现在不能让皇帝高纬和两名奸臣看出丝毫的破绽,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我们必须让他们知道斛律家族已被他们斩草除根,在他们全部放松警惕的情况下,我们才能有所行动。他们现在正留意斛律府有没有逃出来的人呢,所以,你不可能有一点一滴的举动,不能飞蛾扑火。” “啊,原来是这样。” 听了秦江月的劝告,斛律婉蓉的热血凉了下来,她知道秦江月说得对,报仇是要抓住时机的,要有足够的能力。 “原打算翻建静云寺,现在我又变了,我不想翻建了,我有了新的打算。”秦江月语意深长地说,“翻建静云寺不但消耗很多资金还有可能招来是非,不如建一个流派。” “流派?”斛律婉蓉惊异地问,“什么流派?” “江湖流派。” “好吗?”斛律婉蓉对“流派“这个词很不解,很迷茫,“与我们的大事有关吗?” “有关啊!古来成大事者有很多是江湖之人。他们武艺高强,行侠仗义,是草莽英雄。我们现在势单力薄,无法抗衡强大的皇权,所以我们就得培植一批精武之人,行正义之事。” “也好,我与你们习得一身好武艺然后就投军。”斛律婉蓉悲苦的脸突然展开了笑颜,“我最好能当上一个领兵打仗的将军!” “哈,看你!”秦江月嘴角抿了一下,笑道,“你当将军,不怕气死了天下的男人?亏你你想得出来!” “气死就气死吧,我就是想气死一些人!再说啦,我家世代是武官,我当一个武官有何不可?说不可,不就是因为我是一个女人吗?但我想说,我不是普通的女人,我是将军的女儿!我经常听到的词是:过关斩将、出奇不意、纵马飞迎、紧追不舍、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我的脑中经常出现的是战场上的血腥场面。为了七千万北齐百姓的生活,我父杀敌无数,多少人死在他的刀下……所以,我不可能把自己看成普通百姓家的女儿。” “想法倒不坏,可是近期不可能实现。秦江月凛着面孔说,“这个想法过几年以后再说。” 秦江月理解斛律婉蓉的心情,家族被灭门的事谁摊上都是天大的灾难。哪一个不想早日报仇?可是,你得考虑你面前的敌人,你的敌人他不是普通人,他是皇帝! 斛律婉容的一腔热血被秦江月的兜头冷水浇灭,她陷入沉思中。 “忠言逆耳,斛律小姐,恕我直言,你不要老想着你是斛律婉蓉,你是斛律光的女儿,你要扔掉这个概念,马上扔掉。这个想法对你复仇非但无益还有害。它会冲昏你的头脑,让你干出不理智的事来。我奉劝你,你现在不是斛律婉蓉,你姓白,名叫白小娥。” 秦江月说的话没错,斛律婉蓉当下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隐姓埋名。斛律婉蓉已不是以前的斛律婉蓉了,她身负重任。她必须做好保护自己安全的工作。这工作在奸臣当道的时候,多么的不容易啊! “我先听你的,”斛律婉蓉无奈地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从话中看得出斛律婉蓉不过是委曲求全,在没有任何能力的情况下,只能这样。 很晚,秦江月才从佛堂的偏厦出来。 ------------ 0010、趁虚而入的宇文邕 第二日的清晨,一行人匆匆吃过早饭便起程了。这一次,秦江月随同肖钢一同前往京城,静云寺内只留斛律婉蓉、梁君与新来的厨子。 秦江月与肖钢骑着马走在五辆马车的前面,当太阳越升越高时,肖钢发现他身后的秦江月袍衣右襟的下摆缺了一角,惊异地问:“二哥,袍衣怎么缺了一角? 秦江月马上低头看了看,可不,缺了很大的一块!想到昨夜自己的狂热他红着脸笑了笑:“喂马时一低头一弯腰沾上了马屎,一气之下用剑砍掉了那块沾有马屎衣襟。” “哎呀!跟谁治气也没听说跟马屎治气的,那么好的袍子抵不上一块马屎吗?”太阳底下肖钢黑炭似的面容闪着亮光,眼睛眯起一条缝,他撇了撇嘴笑了笑然后大声喊道,“驾、我于——” “这破袍子我早就不想要了,我穿上这破袍子就没得好,摔了好几个跟头。今天我去碧春园布庄买一件新的,换换运气。”秦江月装作若无其事满不在乎的样子,轻轻松松地说,“兴许我时运大转,鸿星高照。” “希望你能这样,也希望你不要再与马屎治气,这个气的成本可太大了。” “好好好!听你的!”秦江月与肖钢搭话时一改往日的忧郁,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他心想,一个破袍子算什么?只要斛律婉蓉能冷静地面对危险,比什么都强。这一次,我一定要换上一件颜色亮一点的布料质的密一点的,不信穿不过三年!“这回儿,我新买的袍子就是沾上人屎,我都不换了!” “哈哈哈……” 肖钢一阵大笑,秦江月也随着笑了起来。秦江月笑自己胡编乱造的本事,也笑昨天夜里自己的狂妄。他就寻思,人在夜里都是疲倦的,思维也是疲倦的。哪想得那么全。天色一亮太阳升起,肯定觉得自己的想法不接近现实。你有什么能力去为斛律光报仇,你在斛律婉蓉面前是不是夸了海口? 说说笑笑间,他们的车队已近京都近郊。京都邺城的城墙像一道黑色的线在他们的眼前闪动。 “三弟,进城后,我们兵分两路,我先去大哥家,你先去木材铺,等我和大哥要到银子再到木材铺找你。” “好!” 就这样,进了邺城后,秦江月就与肖钢分了手。 秦江月来到大哥秦江风汇丰米业的总店,在与店内的小伙计打了招呼后他径直走进总店的客厅。 进到客厅时秦江月看到大哥正背靠八仙椅闭目沉思,他不想惊扰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大哥对面的那把八仙椅旁轻轻地坐了上去。没想到秦江风没有睡实,在半梦半醒中他听到了脚步声。 “呀,你来了,正想找你呢!”秦江风略显困倦的脸上显出惊喜,“听母亲说你在忙着拉木头呢!” “是在拉木头,准备……”秦江月刚想说“盖房子”三个字,怕自己的大哥反对,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不是准备修庙吗?” “是修庙。” “还修什么庙啊!宇文邕已经过汾河了!” “啊……”秦江月大惊,“这么快?” “宇文邕是谁?高纬吗?汾河马上就要解冻了……”秦江风声音低沉,满脸忧色,语气中还夹有愤怒,“宇文邕亲率二十万大军占领了岚城越过了汾河直奔平阳……” “预料中的事!除了高纬这个昏君,谁没有这个危险意识?”秦江月很痛苦很无奈地说,“斛律光数次击退北周的进攻,最后的那一场战役北周的士兵一听斛律光的名字吓得就跑。北周的那些野心家们困在他们的老家不敢越过边境一步。斛律光身先士卒,对士兵从不重罚,哪个士兵不为他卖力?如今,斛律光死了,北周的将领们还怕谁?他们不过河才是怪事!” “斛律光死才几天啊,我算了,才十天,报应就来了。老天,你报应高纬啊,祖珽啊……” 听到宇文邕大军南下这个消息后,秦江月先是惊后是怕,北齐没有了斛律光,谁能阻挡宇文邕的铁骑?北齐后继无人啦!能征善战的斛律光的儿子斛律光的弟弟都被高纬杀了…… “唉……”秦江月长叹一声,随即他呼地站起使劲地捶了一下八仙桌骂道,“龟孙王巴兔子,我先斩了他们!”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无用了,亡羊补牢吧!”秦江风哭丧着脸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好像霜打的茄子秧,他比秦江月都痛苦。 “还未等宇文邕攻到邺城,这些龟孙子早就夹着尾巴跑了!亡羊继续补牢可没人补!”秦江月越想越气,肺都要气炸了,“哪一个是领兵的料?” “树倒猢狲散,大难来临各自飞,我想赶快转移我的财产。” 秦江风的商业王国可够大了,除了汇丰米业的二十个分店,他另有酒楼十座,还有酒楼带客栈八处,他是邺城屈指可数的豪商。战事一紧,他最担心的就是他的财产。 “怎么转移?” “能处理的就处理,能兑的就兑,把囤集的粮食全部甩卖!” “赔本甩?”秦江月对大哥如此重大的决定很惊讶,甩卖甩卖,就是降价。他从来就尊重他大哥的意见,反对的时候很少,只是这次,他提出质疑。 “赔本甩都怕来不及,宇文邕踏过汾河如进无人之地,不几日就会攻破邺城!” “北齐会这么快灭亡吗?”秦江月说这话时,神情有点紧张,他没想到大哥将形势估计得这么糟。在他的心里宇文邕灭北齐是迟早的是,但不至于这么快。 “这几日你在我这里帮我打点生意,我到外面走走,找一些小商户谈谈,看他们什么价钱能接受我的甩卖?” 听到大哥的安排,秦江月有些茫然他不知道他购来的木头还有没有价值?还有没有必要?他如果来到他这里,斛律婉蓉怎么办?想了一会儿,他直言道:“我原本是打算修庙的,但后来我改变了主意。‘燕赵之地多豪侠’我北齐不缺少壮士,我打算在静云寺的北面盖两趟平房,准备建一个江湖门派。我考虑过了,无论谁占领了燕赵之地,也不影响我江湖门派。” “嗯……”秦江风很惊愕,万没料到自己的弟弟会有这样的想法。迟疑了一会儿,他说道,“此举甚好!大哥全力支持。” “你支持?”秦江月没想到满脑子都是商业意识的大哥会支持他搞什么江湖门派,他十分的惊讶,“没想到啊!” “什么时候了,还不替自己想想,我正愁呢!宇文邕攻进邺城时谁来保护我。现在可好,你替我想到了!” 秦江风真的很惊愕,他的这个弟弟十分的文雅,他不但对诗词歌赋有研究还写得一手锦绣文章。他才思敏捷,文彩斐然,大有前途。如今为何改了弦易了辙?是看透了腐败的政治对前景无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觉得北齐已经无可救药,政权腐败,民不聊生。所以我改变了方向。我要习武,我要练就一身功夫。” “你是因为这个……” “是的……” “我听说,斛律光的一个庶女逃了出来?有这么回事吗?” “啊?”秦江月大吃一惊,斛律婉蓉的事老父说只有三个人知道,如今大哥怎么会知道这事?他忙问,“大哥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坊间有传闻……” “坊间传闻?能是真的吗?” “我听后也是半信半疑,现在谣言四起,今天这个被祖珽弹劾了,明日那个被祖珽挤出京城,皇帝今日杀了这个,明日那个又遭了殃。不知哪是真哪是假,眼花缭乱。” “是挺乱的!我们不讲这个了!”秦江月转移了话题,他今天来可是来要银子的。没想到大哥这么支持,他更加无所顾忌,“我今天就是来要银子的。” “可以呀!”秦江风十分支持弟弟的这个决定,当他听到宇文邕已经过了汾河他的脑袋马上就大了,一夜未睡好觉。他最担心的就是他的财产,他的财产能不需要有人来保护吗?眼见社会动荡不已,北周又在攻打北齐,北齐经济已每况愈下,他不能不考虑这个问题。“我甩卖粮食的钱都归你!”秦江风的手笔可真够大,秦江月吓了一跳,“你不留了?” “不留了!那些楼房瓦舍够我的了,除非宇文邕一把火将它们烧了。” 秦江风虽在商业王国打拼得有声有色,但他是关心政治的人。如今时局如此糟糕直接影响了他的情绪。他是一介儒商,并非不顾民脂民膏的腹黑商人。他此次甩卖也是为了京城里的百姓。战时,哪家哪户不得存点粮食?他在搞促销啊! “谢大哥!你如此慷慨我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一心一意建我的啸林啦!” “啸林?名字都起好了?我的老弟真有胆量!”秦江风高兴地拍了拍秦江月的后背,高兴地说,“干吧!没银子就过来拿!” ------------ 0011、招兵买马建啸林 秦江月从大哥手中拿到银两后便去了木材铺,在木材铺门前他看到五辆车上已装满了木头。 “让你们久等了,”秦江月望了一眼肖钢满是疲惫的脸,又向蹲在地上的那五个车夫望了望,然后从马上取下钱袋子,说,“我们先去惠和小酒馆喝点酒,吃点饭然后再上路。” 一听说有酒喝,肖钢很兴奋:“太好了,又有酒喝了!” 去酒馆的路上秦江月的心情极好,原来很朦胧的计划如今变得越发明朗起来,有大哥的支持,有了资金他还怕什么? 在惠和小酒馆秦江月简单地要了几个清淡的菜,要了一小缸酒。这一次,他们没有耽搁多长时间很快就离开了惠和小酒馆。 路上,秦江月告诉肖钢,他不能陪同他一起回静云寺了,他要去找他的表弟史长风,明日中午他们还在木材铺见面。 秦江月的表弟史长风是习武之人,他武艺高强,熟悉兵法,懂军事战略。常在江湖上闯荡的他结识了很多朋友,秦江月想通过他结交天下豪杰。 他组建啸林是为了北齐的百姓,一旦北周**虐待北齐的百姓,他就举兵造反。他组建啸林的目的还有一个那就是为斛律光报仇,除非祖珽、穆提婆死了,不然,他绝对绕不了他们。 史长风的家距木材铺不多远,秦江月从木材铺出来又走了半里地的路,来到史府。 史府因史长风的父母早逝,院子里显得有些荒凉。他敲开史府的门,正好,史长风在家。 “哈,是你!”开门时史长风见来访者是秦江月很惊喜,两个一起长大的发小满有感情的。“好几天不见,你在忙啥呀?” “没忙啥,只是有点心闷。” “闷?因为宇文邕吗?”如今,京城里最轰动的事就是北周突袭平阳。史长风马上想到这件事。 “也是也不是。” “有意思!这叫什么话?”史长风不解地问,“难道你还有比这更大的事吗?” 秦江月避而不谈,只是向前走。 史家的院子是很大的,两边有过廊,中间是一个池塘,池塘边有很多垂柳。 史长风将秦江月引到正房中间的那个红漆门,推开门后他们来到东面的客厅。坐在紫檀木的圆桌旁,秦江月觉得一股冷气扑来。 “怎么,你没有烧炭?” 史长风摇了摇头,“家里早就没有木炭了我也没心思去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前几天,我拜了一个师父,这个师父剑术高超,是有名的朴罗大师。” “你拜师了?”秦江月很惊异,“没听你说呀!” “才拜的嘛,哪有机会?”提起朴罗大师,史长风笑得合不上嘴,“朴罗大师已经有弟子二百人了,本来是不再收徒弟的,他看我膀大腰圆,个头高,拳法很好,就破例收了我。” “是嘛,我想去的话一定吃闭门羹了?”秦江月很羡慕史长风有这样好运气,心中早就想拜师的想法在史长风拜师成功后更加的强烈。 “肯定了,除非我去了之后,努力表现自己,在朴罗大师那里占有一席之地后再说服朴罗大师收下你。” “这点儿啥年啊?猴年马月。” “啥叫猴年马月?你得相信老弟的外交才能。”史长风拍了拍胸脯,“一个月后,我保你进青龙寺!” 史长风信誓旦旦,但秦江月却不以为然,因为他知道他这个表弟很自夸。他倒是很有结交能力,终日与江湖上的朋友吃吃喝喝,将祖上留下来的二十亩地全都吃进去了。他的父母若地下有知,非得气吐血不可。 “好!我就听你的好消息了。但我今天来找你是让你给二哥征集天下豪杰,二哥要办一个门派,需要志士侠客。” “你要办门派?”史长风惊愕得眼睛睁得老大老大,“谁办门派我都相信,就你,我不敢相信。” “有啥不相信?”官逼民反,狗急跳墙,动乱时代,什么事不出?”秦江月早就找好了应付他说的话,“我一天只读圣贤书,有何用?屁都不当。我就是将《论语》《春秋》读碎了,读烂了,还能阻止奸小害良臣啊?” “读点书,升个一官半职有什么不好?偏要办什么江湖?就你那两把刷子,还不如我呢!”史长风对秦江月的想法很不屑,也不支持,“你还是老老实实读你的圣贤书,接替姑父的职务。你家爵位不是可以世袭嘛!” “高纬坐上龙椅后,乱了套,什么都改变了,已经摸不准他要干什么,他不干什么。”秦江月对世袭之事不抱有希望,往好处想,有那种可能,但朝中有那两个奸臣,他即便继承了官位也好不了哪去。受排挤事小,丢了性命是大事。他不会看不到他父亲早晨出去就做好了不回来的准备,所以他不想走他父亲的老路。“我办门派不是一时冲动,这件事我已考虑很久了。为了扭转时局,杀奸臣之威风,我决定办啸林。” “啸林?名字都起好了?”史长风大惊,“你真要大干?” “当然,我是要大干的。” 看到秦江月坚定的目光,刚毅的表情,史长风知秦江月决心已下。他这个二表哥他是知道的,办事沉稳果断、外加坚韧。只要他决心要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好吧!我支持你。我今天就正式加入你的啸林。现在,我能为你做什么?” “你若加入啸林,你就是哥的心腹。你我齐心协力我壮大你也壮大。如今,你的任务就是给哥拉人。” “拉帮结伙?” “对!就是!建帮派不就是拉帮结伙?没有结伙哪来的力量?”秦江月觉得史长风说话很有意思,不觉一笑,“这件事二哥可就靠你了。” “我在青龙寺暗中打探一下,看朴罗大师的弟子们有哪位愿到你的啸林效力。” “我顺便告诉你,我是高薪诚聘,发给他们薪水的。” “发薪水?头一回听说。帮派们不是靠打家劫舍,抢东西挣外快吗?” “我的啸林不是,我们是定期发薪水的。” “你哪来的钱?偷来的吗?” “大哥给一部份,我们开荒种地自给自足。” “大哥那么会算计,舍得给你?”史长风对大哥给的那部分不相信。一个商者,最会算计,光赔不赚的买卖他怎么会干?“再说啦,你哪里有那么多的荒地?你的啸林在何处?” “我大哥你不了解他,他可不是你我,鼠目寸光,他很有眼光。他有他的打算。我们的地方在南郊,那里有一大片荒芜的土地。我们的老窝就设在一个破庙里,庙的名字是静云寺。” “静云寺?没听说过。挺偏僻吧!” “挺偏僻,不偏僻哪来的荒地?” “好吧!一切都听你的。我正好没饭吃呢,有你,我衣食无忧了!”史长风满脸笑意,他双手合十,笑嘻嘻地向秦江月致个礼。 “我的这个啸林就是保饭碗的,兵荒马乱,冻饿之人比比皆是,岂止你一人?我也是在搞慈善。” “好!说干就干!” 秦江月让史长风十日内给一个准信,先招收一百人。这一百人帮助盖房子,开荒种地,史长风满口答应。他知道,由于连年征战,许多年青力壮的男人都到了战场,土地荒芜现像很严重。街面上经常可以看到冻死饿死无家可归的流民。所以,他觉得他的招录是轻松的,将会有很多人加入表哥的啸林。 青龙山在静云寺的南面,距静云寺十里地。史长风决定回青龙山,他们每人骑着一匹快马,风驰天掣般向前南奔去。 “你别忘了,给我在朴罗大师面前说点好话。”秦江月对拜师学艺很急迫,他觉得要想立于江湖,没有武艺怎么行?他必须得学会十八般武艺。 “放心!不能忘。我将这事当第一大事来办。”史长风满口答应,,“二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秦江月先行回到静云寺,正好赶在晚饭前。新来的厨子很卖力,菜品调配得很好。这顿是土豆下顿是白菜,再下顿是南瓜。冬春之替之时,菜是很少的了。肖钢总是用拉木材的车捎回一些蔬菜和油盐。 “告诉诸位兄弟一个好消息,大哥我想在此地建一个江湖门派,名字叫如啸林。” “啊……”此话一出在座的诸位都很吃惊,斯斯文文的一介书生怎么想起建帮派?这可真是东风变成西风了! 在饭桌上,秦江月就公布了自己建啸林的计划。他觉得饭桌上也是招揽人才的机会。五名车夫不定谁的家里藏龙卧龙,所以他不想隐瞒自己的计划。 “我说二哥,你倒底是修庙还是建啸林啊?”肖钢被秦江月的话弄懵了,他没想到秦江月变化如此之快。 “我不修庙了,从现在起,我正式宣布,我要建啸林了。” 斛律婉蓉也很震惊,那夜,秦江月说过他要建江湖门派的话,但她以为那不过是秦江月的一时激动之词。现如今,秦江月不但公布了自己的主张还给他的新门派起了名字,看起来他是真要大干的。 “秦公子真的要干吗?”斛律婉蓉憋不住心中的疑惑,问,“想好了吗? 秦江月笑了笑,说:“想好了!” ------------ 0012、危难之时皇帝选将 桌前个子最高名叫常林的车夫应声而起,“我给我二弟报个名,我二弟名叫常胜,他平时武枪弄棒,有点招法。” 话音刚落就有人响应,秦江月很高兴:“常胜这个名字好啊!你兄弟叫常胜你叫什么呀?” “我叫常林。” “常林,常胜,好啊!大吉大利,太符合我啸林了!你也习过武吗?” “学过剑法,但没有我二弟手艺高。” “你也来吧!我们这个地方平时让回家。我们这儿不耽误家里的事也不影响家庭生活,每月发给啸林弟兄一定的饷银。” 一听说啸林发放银饷另四位车夫马上争先恐后地站起抢着报名,都说自己亲戚和朋友中有习武之人,他们正愁无用武之地。 “好好好!一个一个的来。把他们的大名报上来。”秦江月好像“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就这样秦江月在饭桌上为啸林招来了六个侠士。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常林、常胜、伍家奇、侯长海、奚世勇、蒙刚。 “哈,我正式宣布啸林今日开张!”秦江月记下六人名字后,无比兴奋。虽然招募习武之人并非难事,但开张伊始,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你这个啸林。因为民间有一些清雅之士,他们不会轻易地投身哪个门派的。“既然报了名,明日就报到吧!不好意思,开张初始很辛苦,我们啸林正要盖房子,先来之人就要受累了。” “哪里哪里!”常林急忙接过话去,“我二弟在家赋闲许久了,很愿意有事干。” “就这么定!” “我也报名!”斛律婉蓉坚定地说,“我愿意成为啸林的第一批兄弟。” “不当和尚了?”肖钢笑问,“是不是怕破庙坍塌压在里面啊?” “是!破庙要是维修我可以坚持下去,若不修,我就不想坚持了。” 斛律婉蓉加入啸林听起来合情合理,秦江月没有理由拒绝,但秦江月真就拒绝了:“你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斛律婉蓉很诧异,”为什么?” “我认为你还是当你法师好!” “嗯……”斛律婉蓉不知秦江月如何想的,当这么多人的面她不便争执,暂时默认了。 次日清晨,早饭预备得早,秦江月让肖钢加快速度再找二十辆马车拉木头,梁君找二十辆马车拉石头,他去找泥水匠。与此同时,他告诉那几位车夫通知他们举荐的人隔日到静云寺集合。 这次,梁君找了二十辆拉石头的马车,一共拉了三日,肖钢又拉了三日的木头。第四日,啸林在静云寺的南面破土开工。 秦江风的银子源源不绝地流向静云寺,静云寺的南面很快矗立起三趟平房,每趟四十间,四间一个门,共计120间。房子收尾时,啸林已招募了一百人。 此间,京城内所有的兵力还有外驻的军队都去救援平阳,宇文邕兵分四路,前有冲锋后有断道,左右开弓,不日就将平阳城攻破,宇文邕占据平阳后乘胜追击直抵晋阳,晋阳危在旦夕。 晋阳是北齐的关隘,斛律光在那里修了三年的工程建、城堡和暗道,如果斛律光不死,晋阳的防御工程就会在此次晋阳保卫战中发挥重大的作用 可惜工程没有收尾。如果晋阳被攻破,那么邺城无险可据。 这时,皇帝高纬想到了斛律光。因为在北齐的军队在第一次与北周的军队交锋时,北齐损失五员大将,其中两员是斛律光的部下,他们虽武艺高强,勇猛无比,继承了斛律光身先士卒,带头冲锋陷阵的好作风也无法抵挡北周剽悍之师。北齐的军队人少军饷不足,士兵战时疲劳,无法抵抗强大的悍军。另三位死在战场的将领也是拼尽了死力最后以身殉国。 三年停战期,北周的军队扩大了三倍,北齐却丝毫没有增加。经过强化训练的北周士兵个个身强体壮,精力充沛,勇猛无比。北周军四面进攻的方式将本来就人少的北齐军分割开来,所以,北齐军在强大的北周军面前一败如水,不堪一击。 如此艰难时期,整个北齐的军队无过硬的领军,士兵们死的死亡的亡,受伤的受伤,剩下的人数无法再与北周一争高大。高纬急了,他命朝中大臣举荐英勇善战,纵横捭阖的良将。 但搜遍整个京城,哪一个大臣也没有找到良将,最能抗衡北周的斛律家族的武将们都在灭门中丧生。朝中大臣纷纷责叹:“让北周闻风丧胆的斛律光的弟弟斛律羡,斛律光的四个儿子,一齐上阵,那战役还用打吗?兵不血刃,不战自胜。假如皇帝怀疑斛律光功高盖主,怀疑他有谋反之心,你只杀他还罢,可你不能杀了斛律光还杀了他的弟弟他的四个儿子啊! 可惜,高纬不会算术,他就没有想到你杀了功高盖主的斛律光后果有多 严重?你灭了斛律家族,你的国家还有柱石吗?你还有地基吗? 焦急中的高纬找到祖珽,问他,“死了五员大将,还派谁带兵打仗?” 祖珽沉默许久,他知道朝中能带兵打仗的人实在是没有。为了报复斛律光,他离间皇帝与斛律光的关系,造成斛律光造反的假像,他不惜重金收买斛律府上的侍卫魏丛,诬告斛律光要谋反,使斛律光含冤而死,如今大兵压境,高纬祖珽之流他们也意识到了他们做了一个赔本的买卖。 祖珽憋了一身汗,才想出了一个能搪塞高纬的馊主意:招开全国范围内的比武大会。 “比武大会?”高纬半信半疑,“民间还有高手吗?若有高手早就显露头角了。能等到现在?” “禀陛下,民间藏龙卧虎,有钱人家的子孙没有当兵打仗的,当兵打仗的人都是普通草民。这些有钱人他们买通好了当地的官吏,根本就没有服兵役。这些有钱人家的子孙,他们不但武艺在身还熟谙兵法,懂得战略。陛下将设重金奖赏擂主。那些有武艺有智谋的人一定会参加打擂。陛下还可以在擂主以下分等份,选出几名高手。只要陛下给他们兵权,他们会兴高采烈地带兵上前线。” 火烧眉毛的高纬,再糊涂也知皇位危险了。北齐一旦灭亡他的小命也就呜呼了。他现在犹如坐在火山口上,屁股烧得快到燃点。见祖珽总算想出了一个办法,他略有安慰。 “那就依爱卿吧!”高纬咽下一口涌上来的苦水,神情灰暗地说。 “陛下,我这就安排属下发布全国通告,让武艺高强、熟悉兵法者前来参加擂台赛。” “好好好……”高纬袖子一抬,表示同意了。 很快,大街小巷贴满了皇帝的诏令,有钱的无钱的都知道皇帝要选能人上前线了。 “白痴皇帝只有敌人打到家门口才想起斛律光!” “晚了!晚了!” 老百姓只有跺脚的份,发发牢骚而已。 这日,秦江月听到皇帝要举行大比武的消息后,来到大哥的汇丰米业。 “一群人在看皇诏,说皇帝要选拔将才了,秦江月很悲哀地说,“看这样子,北齐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才想扎耳头眼,赶趟吗?”秦江风也很哀叹,“昏皇干了坏事,老百姓遭殃!” “让史长风去参加擂台赛?”秦江月试探着问,亲戚中只有史长风武艺高强,并且还很有韬略。他若参加擂台赛是很有希望的。秦江月担心的是,史长风一担成为擂主,他就有可能上前线。现在的北齐,命数已尽,他会不会当上炮灰替人消灾?” “你的啸林已初具规模,大多数人是朴罗大师的门徒,他们个个武艺精湛,神通广大。史长风若成为擂主,对你们的啸林不是很有益处吗?”秦江风高瞻远瞩很有战略地说,“从长远考虑,史长风是应该参加擂台赛的。对啸林的社会影响力和号召力是有好处的。” “那好,我就让史长风参加这个擂台赛。” “不仅仅是他,别人也可以考虑。啸林一百多号人,去几十人都不算多。当初你们也是选的精英人才啊!” “别人也去?” “是啊!多去几人获赏的比例就会增加,啸林也会因此增加社会的知名度。啸林在获得商贾、豪绅的保护费同时,还可以除暴安良,为民申张正义。” “啸林目前还是无名鼠辈,在江湖上无立锥之地。我们现在不过是在习武练剑,种菜种粮,还没有太大的威力。等到我们的组织形成了门风门规门技,再向社会发展。” “二弟,你的想法倒是挺稳,但是你有没有想到一旦宇文邕攻进邺城,你我的脑袋还保住保不住?现在飞都怕来不及呢!还要一步一步走,到了快刀斩乱麻的时候了。” “来时,我看人很多,也没往里挤,不知诏告上有没有条件?” “条件肯是有的,他们不会让人混水摸鱼,扰乱了视线。” “我们仔细看看条件吧!” “去看看吧!” ------------ 0013、惊心动魄的危险信号 秦江月来到邺城的南门口,挤到人群中仔细看了看皇诏,果然参加擂台赛的人得经过县衙的推荐,且每个县只能选一名。京城例外,京城内武艺高强者经府衙审查合格的即可参赛。 看完皇诏,秦江月觉得史长风最适合参赛了。他武艺高强,剑术高超,且力大无比。在京城里人称“剑神”。如今,他又在朴罗大师处锦上添花,更胜一筹。所以,几乎可以说,擂主非他莫属。 挤出人群,秦江月正想骑马离去,却见史长风乘着快马从南面飞速向南门这边赶来。 见史长腾腾的热汗,气喘嘘嘘的样子,秦江月以为他有急事,忙问:“有事?” “有啊!”史长风翻身下马,用手指了指南门边上贴着的皇诏说,“听人说皇上要选拔将才啦,我来看看告示。” “你也来看告示?我刚刚看完。我们一齐走吧,我在路上与你说。” 两上同时上马一边走一边聊。 “上面怎么说的?”史长风问,“通过什么方式选用?” “很简单,没有几句话。我只想告诉你,你有资格参赛。” “我有资格?” “有啊!你想参赛吗?” “没想好!”史长风若有所思地说,“不知道里面的陷阱有多深?” “嗯?”秦江月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你想得这么细?” “天下不会掉馅饼,你费九牛二虎之力选上了有什么好处?宇文邕强悍无比,无人能敌,你现在与他争锋不是白白送死?就这个臭皇帝一天只顾吃喝玩乐,为什么要替他卖命?替他去死?还不如现在这样逍遥自在呢!” 听了史长风的一席话,秦江月知道史长风是有顾虑的,但是秦江月想的正好与史长风相反。秦江月以为史长风长期苦练骑马射剑,练得一身好武艺。如今国难当头,正是英雄施展才华的好时机。作为有血有肉的义士应当仁不让,不能为龌龊自守丢了大计。建功立业正当时的史长风无老无小,无后顾之忧,国难之时正应挺身而出。他只恨过去自己没有重视武功,没有勤学苦练,枉有一肚子墨水,无法上前线。 “小弟,二哥若是你,一定去打这个擂,不争个高下算什么男子大丈夫?二哥从前听从父教走上了习文之路,现在才想习武岂不是晚矣?许身戎行,矢志报国,你听二哥的,一定要去!” “当替死鬼?应该让那个老昏君去!” “小弟,天下昏君有的是,为昏君而死的忠臣良将却是举不胜举。有道是文死谏武死战,哪一个忠臣良将不是杀身成仁?” “让我去当一个忠臣良将?” “是啊!志当高远,你在我的啸林有什么出息?能当上大将,还是元帅?” “我得考虑考虑……” “小弟,这个码就加在你身上了,你一要为国,二要为二哥的啸林,你是一举两得。既是一举两得,你何苦而不为?” 史长风笑了笑,道:“我参不参加打擂有这么重要?一为国二为家吗?” “当然啦!很重要很重要啊!”秦江月严肃着脸,凛然道,“你我正是建功立业之时,现在不去努力更待何时?” “你原来不是也练过剑吗?你去试试呗!” 看样子,史长风的顾虑一时半会儿解不开,秦江月很着急,但他决心要说动自己的表弟。 “这样吧,你先去打擂,争个霸主,皇上要给你一个将军当你义不容辞。打仗时二哥时刻陪在你身边,我权当是你的下官,参谋。这样可不可以呀?” 想到秦江月为了鼓动自己去打擂,话都说尽了,他答应了秦江月的请求:“二哥,我去。你不用说了。有你在我身边,给我出个主意,我心里有底。” 原来史长风除了恨皇帝,还担心自己不能胜任。现在有秦江月的承诺,他放下心来。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高纬看百姓,咋的也得为百姓争个地盘争一碗饭啊! “现在战争正在节骨眼上,若晋阳失守,北齐可就真的完了。你我共同努力,协同作战,兴许还能延缓北齐灭亡的时间。” “好吧!我去。” 总算打破了史长风的顾虑,秦江月长舒了一口气。想得很容易的事,却不料费了点口舌。 黄昏时分,哥俩走进了静云寺,来到西厢房的南屋。静静的庙内只有斛律婉蓉与厨子两人。 史长风坐定后,秦江月给他倒了一杯闵南茶,轻轻地放到他身边的案几上:“这茶很好喝你尝尝吧,是大哥给我的。” 品了几口茶后,史长风说:“这茶口味真不错,大哥的茶坊还开呢?” “开呢,他一直没有放弃,现在刚刚见利,宇文邕就打进来了。” “在茶叶上大哥是不是有很大的投资?” “投了很多,本钱还没有收回来呢!” “这年月有钱没钱都难啊!” “各有各的难处……”秦江月略略停顿了一下,然后道,“为官有为官的难处,经商有经商的难处,无权无钱也为难,总之,生活在乱世就是难!” “我听说,庙里的这个和尚很有来历呢!”史长风压低了嗓音说,“坊上传说他是斛律光的三女儿!” “啊……”秦江月大惊,有关斛律婉蓉的事他作得其极保密,为何风声传得这么快?上次大哥提及此事他以为是民间传说,胡乱猜疑而已。并未当回事。现在史长风也提此事,并且说的更加具体,都知道斛律婉蓉住在静云寺。这还了得?祖珽若知此事,斛律婉蓉还能保身吗?兴许他的密探与刺客早已来到此地! “你听谁说的?” “听常胜说的!” “常胜听谁说的?” “这他可没说。” 秦江月陷入深思中,那个夜晚只有他一人守在斛律府的后墙,没有谁看到他身后背着一个人。在冷风嗖嗖寒风刺骨的夜晚,谁敢在逆贼的门前晃荡?不要命啦?可是……可是为什么有人知道得这么详细?这么具体?想到此他浑身发紧,头发麻。 “你把常胜给我找来,顺便将朴罗大师的大弟子林泉和赛桑也传过来。我有事找他们。” 啸林的大本营已经完工,只差院墙了,一干人已经住到新房里。此时啸林的成员开始接受训练,前期训练抓得紧,十五日内不许离开大本营半步。史长风去时,大本营里的一百多人正在歇息,各个房舍里传来了嘻嘻哈哈,打闹的声音。 常胜因为来的最早,分配到第一趟房的第一栋。在东屋的大炕上史长风见到的常胜。 “常胜,秦帮主请你!” 听闻此话,常胜一愣:“秦帮主找我?” “是啊,快去!有急事找你!” 常胜马上下炕出了门向静云寺跑去,史长风还得向前走,林泉与赛桑在第三趟最西边的那一栋房子里呢! 史长风迎着小北风往前走,心想,秦江月为啥找林泉和赛桑啊?难道那个小和尚真的就是斛律婉蓉吗?他是不是让林泉和赛桑保护她呀?他为啥担那么大的风险保护她呢?他与她有何关系?再说啦,说静云寺的小和尚是斛律光的三女儿不过是讹传,他根本就没相信,他是当作笑话讲给秦江月的。听人说斛律光的三女儿貌美如花,艳如天仙,是京城第一美女。这个小和尚哪有斛斛律光三小姐的影子?半点都没有!萎萎缩缩,瘦瘦弱弱,脸上还有黑斑,根本就不是啊! 来到林泉与赛桑的住处,史长风向他们传达了秦江月让他们去静云寺的旨意。两个人听说后不敢怠慢,马上从炕上蹦到地上,跟史长风走出房舍。 常林先到的,史长风与林泉、赛桑到时,秦江月已问话完毕。见他们进来,秦江月让常胜先走。 “秦帮主,找我们有事?”见常胜已走,林泉马上问道。 “有事,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秦江月稍稍顿了顿,然后道,“外面传说静云法师是斛律光的三女儿,纯属无稽之谈。静云法师是我的远房亲戚,根本就不是什么斛律光的三女儿。皇帝若听到这个谣言误以为静云法师就是斛律光的三女儿一定会将静云法师杀掉,这样一来岂不是杀了无辜?” “你的意思是……”林泉试探地问,“让我们保护他?” “是的,没错,是让你们二位保护他。我们的宗旨是保护黎民百姓,所以,我们要保护好静云法师。你们俩武艺高强,身手非凡,这个任务交给你们最合适。夜晚你们在庙里睡,白天也是。若有官兵前来骚扰,你们就将全部兄弟招集起来共同抵抗官兵的任何行为。” 林泉与赛桑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刚刚来到啸林就接了大单,静云寺里的小和尚究竟是何人?秦帮主为何动这么大的干戈? ------------ 0014、危险之中的迅速转移 通过与常胜的谈话,秦江月得知斛律婉婉蓉的事是横立刀行张掌柜泄露出去的。张掌柜的内人杨氏是常胜母亲的姐姐,杨氏去妹妹处,闲谈间将张掌柜的发现告诉了自己的妹妹。如果仅仅是发现,仅仅是怀疑也就罢了,造不成后面局势的恶劣。不知何因流传者竟然知道斛律光的三女儿在静云寺! “一定有人跟随过斛律婉蓉,不然,没有人知道她的住处。那么,跟随她的人是谁呢?”秦江月自觉天衣无缝,给斛律婉蓉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隐藏起来,没想到此消息竟然这么快就传了出去。真让人头痛,秦江月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置。 为了不让事态扩大,秦江月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横立刀行,看是谁发现了斛律婉蓉的踪迹,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秦江月备了厚礼以拜访啸林记名弟子家属的名义去了横立刀行。 秦江月向张掌柜说明来意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将高档名茶与高级绵缎摆在了桌上,张掌柜受宠若惊,连连称谢:“秦帮主如此厚待弟子感天动地,我张家感恩不尽。我让我儿牢记秦帮主大恩,为啸林效犬马之劳。” 话已至此,秦江月觉得火候已到,便问起斛律婉蓉的事:“张掌柜曾经碰见过斛律光的三女儿吗?” 张掌柜一愣,不知秦江月为何问及此事,他茫然地看了看秦江月,见他平静的脸上并无波澜,于是毫不在意的说:“有一天,我发现一个小和尚问斛律府在什么地方,我发现这个小和尚似曾相识,因他打听的是斛律府,且斛律府正好刚刚被焚烧,我就怀疑他是斛律家亲戚。后来仔细看了看这个小和尚时发现他的举止神态个头和眼睛非常像斛律光的三女儿。” “你认识她?” “斛律光的三女儿曾在本行买过一把剑。” “你的眼力真不错,只见过一面你就记住她的特点了?” “不止一次,她还带着她的亲戚来过一回。” “她现在住在何处?” “住……”张掌柜发现秦江月此来非专事拜访而另有目的,犹豫地停了口,“我不知道。” 听张掌柜的话音他不是不知道,他不回答是因为他怕有什么后果。于是,秦江月随意地说:“说出来也无妨,如果那个人真是斛律婉蓉,正好她家有一个亲戚要找她。” “啊……”张掌柜听到此话,打消了顾虑,“她在静云寺呢!” “静云寺?你怎么会知道?” “那日我产生怀疑后,让店内伙计跟着她,看到又往哪儿去了。在鹿鸣街的十字路口,他的同行人称她为静云法师。小伙计回来后说到此事,我断定她就住在静云寺。” “啊……是这样!”江月略略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问,“你有没有与别人说过这件事?” “只是与内人说过。” 秦江月觉得,这个内人真是个风险人物,她若能对她的妹妹说,她也很可能对其他人说。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知道斛律光的三女儿身在何处让她的亲戚找到她,希望你的内人不要向别人说这件事,拜托了!”说完,秦江月向张掌柜施了一礼。 “好说!好说!我一定让她管好嘴!” 此时张掌柜心中明白,一定是他的内人向外人说起这件事,传到秦帮主的耳朵里。不然,他不会这么明白地表示态度。如此看来,啸林帮主与斛律光的关系非同一般。 辞别张掌柜,秦江月来到京城桃花巷第一牌坊——暖香阁。他向暖香阁的鸨儿提出愿出高价从所有的香主中选一名合意的人陪伴。鸨儿乐不得地将所有香主一一传到秦江月的面前,经过一番筛选,秦江月选中了一名貌似斛律婉蓉的人。秦江月愿付二百两银子将其赎身,没想到鸨儿不同意。原来秦江月选的香主是暖香阁第一花魁如梦娇。此女不但色艺超群还善解人意,是暖香阁的摇钱树。区区二百两银子鸨儿根本就没瞧上眼。 “金主若钟意如梦娇必付八百两银子。” 八百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但不付这些银子,暖香阁的鸨儿决不会放如梦娇的。秦江月一咬牙,决定不与鸨儿费口舌决定成交。只是他的钱袋子里没有那么多的银两,他让鸨儿跟他到汇丰米业去取。 秦江月雇了一辆辇舆将鸨儿与如梦娇安排在辇舆上,他骑着马跟在后面。八百两银子放走梦娇鸨儿有些不舍甚至有点后悔,如梦娇却乐不可支,有小鸟飞出笼子的感觉。 在汇丰米业的门口处,秦江月让辇舆停在了门口,他下马走进店内。向大哥说明来意要了六百两银子。鸨儿得到银子后,面露喜色匆匆地走了。秦江月让如梦娇不要离开辇舆,在辇舆内静等。秦江月返回来时秦江风不解地问,“拿那么多的银子赎青楼女子有何用?” 秦江月低声对大哥说:“斛律光的三女儿逃出一劫确有其事。” “确有此事?”秦江风很惊诧,“她是如何逃出魔爪的?” “她从她家的地道里逃出来的。” “只她一人?” “仅她一人。” “真不容易!二弟是如何知道的?” 秦江月将如何在上元夜与斛律婉蓉巧遇,又如何在斛律府门前徘徊,又如何遇到灭门惨案从头至尾讲诉了一遍。 “她现在暂住静云寺?” “原打算是长住的但现在形势发生了变化。市面上传的沸沸扬扬,斛律婉蓉已经不适合在静云寺住下去了,正在考虑转移。” “有地方了?”秦江风急切地问,他像他的弟弟秦江月一样,也是一个义气之士,他们对斛律光的死都耿耿于怀。得知斛律光还有一个女儿活着,他特别关心。 “青云寺。” “青云寺?” “是的,她正好要习剑,就让她拜朴罗大师吧!只是朴罗大师那边我们得把真实的情况讲清,不然他是不会收的。” “这个主意真不坏,你快点将她转移吧!如今人心叵测,世面乱得一团糟,不一定发生什么事让人意想不到。” “大哥说得对,我们不能给居心叵测之人有机可乘,在斛律婉蓉转移到青龙寺的同时,让如梦娇进驻静云寺。” “好办法!”秦江风的防卫意识相当强,他敦促弟弟赶紧走。“祖珽是什么人?既狡诈又狠毒,早已丧失人性。对他得大防!” 秦江月说走就走毫不耽搁,马上向他的大哥作了辞别。 回到静云寺时,已是傍晚,静云寺内非常寂静。大本营建好后,肖钢与梁君都去了大本营,史长风也不常来。如今史长风是大本营的舵主,秦江月不在时,他掌管大本营的一切事务。 秦江月悄无声息地将如梦娇带到佛堂的偏厦,正好斛律婉蓉刚刚吃过晚饭,在床上打盹。 “师傅快起来!”秦江月来到斛律婉蓉的身边轻声地呼唤。 听到秦江月的呼唤,斛律婉蓉马上起身,见他身后有一艳粉女子很惊骇:“此女是谁?” “嘘——别问了,把僧衣换给她,你穿我的大袍!”说完,秦江月马上脱去外面的袍子,嘱道,“快将她的头发剪掉! 斛律婉蓉知事情有变,情势紧急,马上脱去僧衣,穿上秦江月的大袍。如梦娇虽不解其意,但秦江月与斛律婉蓉让她即刻脱掉衣服,她也不好拒绝,毕竟人家是花八百两巨资赎回来的。 就在斛律婉蓉与如梦娇换衣服递头的当儿,秦江月已骑马来到大本营。他是来找史长风的,他让史长风带他去见朴罗大师。 “这么急?”史长风正在他的小客厅里吃晚饭,见秦江月火急火燎地来找他,很奇怪,“你不是说暂时不拜朴罗大师了吗?” “人命关天,赶紧跟我走!” 一听说‘人命关天’几个字,史长风马上放下筷子,说,“走!” 秦江月与史长风各乘自己的马回到静云寺,秦江月来到佛堂的偏厦让斛律婉蓉悄悄地坐到庙门外面的辇舆上,史长风马上拍马扬鞭,秦江月紧随其后,朝青云寺驰去。这时的林泉与赛桑听到外面有马嘶声,马上跑出庙外,见秦江月已向东飞驰而去。 青云寺在静云寺的东面,距静云寺不过十里之遥。秦江月快马加鞭,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青龙山的山脚下。 车停在青龙寺的门前,下了车史长风伏在秦江月的耳边问:“二哥,常胜说得没错吧?这个小和尚就是斛律光的三女儿吧?” “是!” 秦江月与史长风、斛律婉蓉走进青云寺一同拜见了朴罗大师。 “禀大师,此女乃斛律光大将军之女,她在灭门之日死里逃生。原本在静云寺躲藏,现风声紧有人知道了她的行踪。为安全起见,想在青云寺里躲几日,不知大师同意否?” 朴罗大师惊异地望了望穿着大袍的斛律婉蓉,“你是斛律光大将军的女儿?” “是的,我是!”斛律婉蓉再次叩首,表示她的诚挚之心,“小女遭遇灭顶之灾现已无处藏身,请朴罗大师救小女一命。小女它日定将回报大师的救命之恩。” “快快起身!使不得!斛律光大将军乃北齐名将,功盖日月。今日若能救斛律光的女儿是老朽最大的幸事。小姐自管提要求,老朽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就这样,斛律婉蓉歪打正着,投奔了朴罗大师。 ------------ 0015、不出所料刺客来袭 秦江月顺利地将斛律婉蓉转移到青云寺,心中大喜。朴罗大师如此正气浩然,秦江月感叹不已。路上他与史长风激动地说:“万古光不灭,我看斛律婉蓉时来运转,她在朴罗大师的门下定能学到朴罗大师的真传。” “一定!”史长风同意秦江月的看法,他眼中的朴罗大师乃一介清流,刚正不阿,对斛律光敬佩之至,他一定会将他的绝世武艺传给他的女儿的。 秦江月与史长风很快回到静云寺,他们来到西厢房见到林泉与赛桑,秦江月马上吩咐林泉与赛桑将斛律婉蓉的生活物品搬到西厢房南面的那个屋,并让如梦娇到西厢房南面的屋去住。此意很明显,秦江月怕如梦娇遭遇不测。 “夜晚时,你们轮班睡觉不要疏忽,保护好静云法师。” 林泉与赛桑满口答应,说他们一定履行好保护的责任。 这夜,秦江月与史长风同时回到大本营。秦江月与史长风共住第五栋,史长风住在堂屋西面的那一间,秦江月住堂屋东面的那两间。外间是他处理事务招待客人的厅堂,里间则是他的卧室。 兴奋的两个人坐在厅堂里喝着茶,慢慢叙说着一天发生的事。 “二哥,服你!听到雷声马上避雨。” 秦江月苦笑道“不避行吗?雷声都炸顶了,京城里得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啊!” “斛律婉蓉怎么会逃到静云寺呢?静云寺已十多年没香火了,房子都要塌了。”史长风对斛律婉蓉逃到静云寺十分不解,疑惑地问,“如此荒凉的地方她怎么敢呆得下去?” “静云寺是老父找的地方,他认为静云寺这个地方十里八村没有人烟,是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他让我派专人负责斛律婉蓉的生活起居和安全。还说房子若有危险可以修复一下。” “斛律婉蓉怎么逃出斛律府的呢?”史长风对此事十分惊异,“她事先听到了风声吗?” “没有,”秦江月摇了摇头,“一支冷剑刺向她时她正在弹琴,后来她在烟熏火燎中醒来,爬到书案底下的地道口得以逃生。” “她逃到秦府了?”史长风问得挺详细,看起来他对斛律婉蓉死里逃生的的事很感兴趣。 “不是,我在斛律府的后园将她救出。” “你事先知道?”史长风更觉这事蹊跷,“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那边火烧斛律府这边你就接驾,是老天安排的吗?” “我们是在上元日认识的,后来我为了给她送手绢就天天在她家的门口守候。” “哎呀!我说,大才子,这么傻的事你也干得出来?你不怕斛律府上的人笑话?”史长风笑秦江月过于痴情,过于投入,过于愚腐,“幸亏你走得早,不然,杀红了眼的禁军还不得将你也给杀了?你还觉得合适,二十多天的傻等终于等来了斛律婉蓉,你可别忘了,就在大火燃烧后,斛律婉蓉已不是良民而是逆臣之女!” “逆臣就逆臣吧,我认了!” “你认了?”史长风实在不明白聪明睿智的秦江月怎么会这么糊涂,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将一个被灭门的逃犯背回家。“你不怕掉脑袋?窝藏死刑犯可是死罪啊!” “我不怕,我愿意陪斛律婉蓉一起去死!” “啧啧……”史长风叹了两口气,依仗着你反应快,将斛律婉蓉转移到朴罗大师那里,不然,你可就挂上了!” “你不用吓我,我不是说了吗?我认了。”秦江月苦笑了一下,“没办法,从我见到斛律婉蓉的第一眼,我就决心要保护她,没想到老天爷真就这样安排了。” 哥俩个推心置腹聊到深夜,史长风真为秦江月捏了一把汗,知自己的表哥已情陷斛律府不可自拔,无话可说。如今,他总算帮表哥完成了一项大事,他也心安理得了。 这个夜晚,秦江月安然地睡了一个好觉。天亮时,等待他的是一个惊人的消息:静云寺来了一个杀手! 吃过早饭,秦江月正在厅堂里喝茶,这时,林泉来报说,静云寺三更时进来了一个刺客。他刚好接赛桑的班,正精神抖擞的他及时打退了刺客。 听到这个消息,秦江月心头一震:刺客真的来了?幸亏她将如梦娇转移到了西厢房,也幸亏林泉及时发现。他马上问道:“刺客先到佛堂的偏厦还是先到的西厢房?” “先到偏厦。” “啊……”秦江月很惊讶:“刺客先到偏厦,证明刺客不但知道斛律婉蓉在静云寺,还知道她就住在佛堂的偏厦,有人向刺客提供了精确的信息。那么,是谁向这个刺客提供了如此准确的信息呢?厨子、梁君、还是肖钢?” “除了你与赛桑此事还有谁知道?”他问林泉。 “没谁知道,”林泉答道,“早晨一起来,我就来这里了。” “好!”秦江月马上说道,“不要与任何人提起此事。” 寒喧了几句后,林泉说已到了早饭的时间,怕厨师等着就急忙回去了。 林泉刚走,秦江月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喊住了林泉。 林泉回来后,秦江月马上问:“你来的时候小和尚是不是还没有起来?” “好像没有。” “这几日你去厨房打饭,让他单独吃。” “好!” 林泉走后,秦江月将史长风叫到自己的卧室,向他提起昨晚静云寺发生的事。 “真来了?”史长风眼睛睁得大大的,既惊叹又感慨,“好像大神在帮助我们!”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刚刚让斛律婉蓉离开静云寺,静云寺就去了刺客。” “可是,谁报的信呢?”史长风马上想到那个敏感的问题,“这个人一定了解斛律婉蓉的起居。” “我正在想这件事……”秦江月的眼睛疾速地转了两下,像在搜索大脑中的点点滴滴,“难不成静云寺的外面还有人居住?” “大本营的西面有许多日久失修的房子,可是每天早晨起来,我并没有发现哪一间房子在冒烟。” “也许那个隐形人并不在此烧火做饭,他不过在此地作短暂的停留。” “叭”的一声,史长风使劲拍了拍大腿,低下头去,凑近了秦江月:“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因为我们身边的那个奸细根本就没有出过静云寺!” “啊!”秦江月大吃一惊,史长风的话明摆着是说住在静云寺里人就是嫌犯!“你说的是住在静云寺里的人在夜间与外面的人传递信息?” “对!你一说‘外面的人’我马上警醒,外面的人在夜间与奸细接了头,而且这个头,只一次就可以。所以,哪来的烟火啊? “是这样……”秦江月身子有点冷,一个是秦府的义子,一个是在秦府干了十来年的下人,另一个是秦府的厨子,难道他们的笑脸都是假的?反过来,如果不相信秦府的人还能相信谁?可是,残酷的现实就摆在他们的面前:有人向外人提供了斛律婉蓉的具体信息。 “我们怎么办?”身边有这么一个狡诈阴险的奸细,什么事还能瞒得过他?别说小小的静云寺就是大本营有什么风吹草动也瞒不过此人的眼啊? “怎么办?我还想问你呢!”秦江月苦笑着说,“没有抓住把柄之前谁都是谁都不是。” “我现在有一计……” “什么意思?快说!”秦江月急了,“说出来我心里好亮堂亮堂。” “将那个厨子打发了。” “为什么?” “不能让他发现斛律婉蓉金蝉脱壳,他是三个人中最可疑的一个。” “你认为是他?” “肖钢是姑父的义子多年来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梁君已在秦府多年,秦家人待他不薄,只要他是有心人他不会不知,只有新来的这个厨子最可疑。” “他来的时间是短,我们对他不是太了解。但他这个人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啊!” “不要被他的假像迷惑,即便这件事不是他泄露的,也要提防他了。” “打发了?”秦江月有些犹豫,不知道怎样办才隐妥。 “还犹豫啥?最妙的一招在如梦娇没起床之前,将林泉和赛桑也打发了!昨夜黑天瞎火,林泉与赛桑肯定没有发现小和尚已换成他人。趁他们还没有面对面的言语交谈,马上将林泉与赛桑打发走!” “正好如梦娇还未起床,”秦江月已经明白史长风的良苦用心,为了安全,确实应该撤换静云寺的护卫了,“马上通知他们撤回!” 史长风即刻起身走出门外,飞身上马冲向静去寺。 还好,如梦娇还未醒,初来乍到睡在一个肮脏的破庙里她的心情一定好不了哪去。对自己的命运的忧虑扰得她夜不安枕也是可能的,何况已经习惯了夜生活的色妓,白天睡觉是她们的正常。 “秦帮主让你们二位马上撤回!” 史长风去时,林泉与赛桑刚好吃完早饭,听到史长风的传令,马上就跟着史长风回到了大本营。 ------------ 0016、刺客被贼眼伍杀掉 林泉与赛桑从静云寺撤回后,秦江月即派伍家奇,候长海、奚世勇、蒙刚四人去静云寺作护卫。 不知是哪个主儿派来的杀手,很执着很坚韧,不杀死斛律婉蓉誓不罢休。次日夜里,黑衣杀手又翻墙而入,他蹑手蹑脚直奔佛堂的偏厦。 昨夜因林泉及时发现,杀手连屋都没有进去,被林泉击退。 伍家奇与候长海值后半夜,这夜杀手将时间向后移了一个时辰。伍家奇手急眼快,见一个黑影进院马上从窗**出一颗飞花针。“嗖”的一声,黑影应声倒地。伍家奇自制的飞花针一般直射头部,目标准确。伍家奇不但能自制飞花针,眼力还超常,夜晚他能看清二十米远的人的五官。黑手今日魂断静云寺,也算他命该绝,谁让他碰上了伍家奇的飞花针? 伍家奇与侯长海越门而去,见他们的窗下躺着一个黑衣人。此人脑部中了飞花针血从右边太阳穴喷涌而出。 月光下,伍家奇将黑衣人的脸上的飞花针拔出,血涌得更快了。此杀手高大魁梧,手拿一把泰阿剑。 “这个杀手不简单,手操名贵之剑,只可惜他遇到了我们的贼眼伍,算他倒霉!”侯长海感叹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该着老伍出师告捷,立此大功。” “我做梦都能梦到泰阿剑,眼看到手的剑手一伸马上就飞了。今日老天有眼,给我送来了一把宝剑。” “秦帮主能赏给你吗?”侯长海提醒道,“我们可是在执行任务,不是在荒郊野外偶遇奇剑。” “放心!秦帮主这么依重静云寺,派四个人把守,我射杀了一个强敌,正合他意,他不会不赏给我的。” “赏给你更好,我也跟着乐。我俩形影不离,宝剑在你身也照耀着我。” “太好了!”伍家奇将黑衣杀手身上的泰阿剑解了下来,马上就佩在自己的身上。他挂着剑在地上来回地走了几步,非常得意。 古语说的好,有志不在年高,伍家奇不过十三岁,机灵鬼怪。他不但头脑灵活还耳聪目明。 一大早,伍家奇与侯长海就回到了大本营,他们将后半夜杀死一名黑手的报给了秦江月。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估计杀手还是前夜来袭的那个杀手,他没有完成任务,所以,他昨晚又来了。”秦江月听到伍家奇与侯长海报来的喜讯并没有多高兴,相反,他陷入了忧虑中。他知道雇凶者必置斛律婉蓉于死地而后快,一个杀手不行,他还会换另一个杀手。如此杀来杀去,最终会将事情越闹越大。他提醒伍家奇与侯长海:“雇主还要派杀手来,今夜不来明晚也会来。你们要注意啦!” “听命!” 两人答应后,伍家奇抄起腰中的泰阿剑让秦江月看:“秦帮主,你看!这把剑就是杀手带来的剑。” “泰阿剑”?秦江月眼前一亮,“杀手带来的吧?” “是啊,”伍家奇连忙答道,“是杀手带来的!” “挎上了,想要啊?”秦江月知伍家奇的用意,笑道,“你的飞花针立功了吧?” “你怎么知道?”伍家奇惊异地问。 “无功不受禄,明摆着,你要不立功你哪好意思要剑呢?” 伍家奇马上跪地,请求秦江月将这把泰阿剑赏给他“小弟我做梦都想得到泰阿剑,昨夜幸遇此杀手,我以为这就是天意,是老天赐给我的。” 伍家奇小嘴够伶俐说得恳切直白,但话中却没有半句居功至伟之词,让秦江月无法不接受。 “你那么喜欢拿去就拿去吧!”秦江月满口答应,“你以后再接再励,夜晚精灵着点,别让杀手杀了我们的人。另外你给咱们啸林研制几个锐器,大的小的都行。” “谢秦帮主。”伍家奇小小的脸庞像绽开了花朵,眉开眼笑的他高兴地蹦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老天爷!” “哎——”秦江月看着伍家奇只顾了高兴怕他忘了刚才他说的话,提醒道,“别忘了,再研究出两个三个的小锐器,最好是飞行器。什么飞刀、飞叉,***什么的。” “好!小伍我一定卖力!” “杀手的事不要让别人知道,更不能向别人炫耀这把剑。”秦江月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伍家奇和侯长海,“听清了吗?” “听清了!” 吃过早饭后,秦江月将史长风叫到自己的卧室,向他讲诉了黑衣杀手被击毙的事。并说明此事有可能引发更大的冲突和大规模的围攻。 “怎么会?”史长风不觉一惊,“能引发那么大的动静?” “斩草锄根,精明的祖珽不会忘记这个道理,他是一定要将斛律婉蓉置于死地的。小动静不行他就会动大干戈。” “大干戈?” “有可能,”秦江月持肯定的语气说,“祖珽正掌管禁军,派个八千一万的禁军很有可能。” “打静云寺?”史长风疑惑地问,“区区一个弱小女子,祖珽费这么大的周折?” “你对祖珽不了解,他既狠毒又奸诈,什么恶毒下作的事他都干得出来。” “我们得防备了?” “那当然,我们得想办法,如果他派禁军我们怎么办?” “哎呀,我们咋这么多的难题?”史长风紧皱长眉眼睛微闭,寻思了一会儿,然后道,“在强大的禁军面前我们就是一根小草,我们不能与他们面对面,我们只能来点弯弯绕,不然,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将如梦娇转移吗?让祖珽知道斛律婉蓉已不在静云寺了?” “错!”史长风矢口否认这个主张,“如果祖珽知道斛律婉蓉已不在静云寺就会将目标转移到啸林,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大本营包围,甚至有可能一把火将大本营的房子烧掉。” 史长风的这番话令秦江月毛骨悚然:“让如梦娇继续在静云寺呆下去?” “我看了,不杀死如梦娇,此事永远不会完结。” “这怎么行啊?”秦江月一听要将如梦娇献出去,于心不忍,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让祖珽杀掉吗?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你把斛律婉蓉背回来那天起,你就坐在火山口上了。她若不去寻找斛律府事情还好办些。她去了,那简直就是向世人通告斛律家的三小姐还活着。如今风声这么紧,你不作出点牺牲怎么能过得去这个鬼门关?”史长风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还动了气,“你把斛律婉蓉背回来时,你也不好好想想,人是随便背的吗?” “别扯得太远,说现在的……” 史长风笑了笑道:“我是气你的!这时不气啥时候气?实话告诉你,祖珽要的是斛律婉蓉的人头!” “他要我们就给?”秦江月拿不准主意,很犹豫,他双眉紧锁,愁云满面,“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你说呢?如果你有好法子你就不给。” “哎——”江月长叹一声,“怎么都不好办。” 秦江月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没想到这世道如此的黑暗不堪,偌大的京城连一个人都藏不了,还报什么仇啊!拿什么报啊?他气得使劲拍了拍脑瓜顶,大喊一声:“啊……” “就这么办吧!”史长风力劝秦江月不要再犹豫,不要怀惴女人心,为了除掉祖珽给斛律光报仇,该牺牲的就点牺牲,“除掉奸小之徒事大,牺牲一个色伎事小,国家安宁,百姓乐业事大……” 秦江月终于被史长风说动了,他终于舍出如梦娇。 “我知道我赎出如梦娇是让她替代斛律婉蓉,一旦让她真的去死,我心里又于心不忍。如果我担起为斛律光复仇的重任,我就得豁出一头。” “这你就说对了,唯有此路能救斛律婉蓉,也唯有此路才能为斛律光报仇。除此之外,你有何路可走?一百人的啸林刚刚组建,它能经得起风雨吗?” “撤回静云寺里的那四个护卫!”秦江月终于下定决心,“你去通知他们马上就撤回。” “真撤?” “真撤!”秦江月咬了咬牙,像是在下决心,“不撤行吗?” 史长风马上跃马去了静云寺,传达秦江月的新令。 伍家奇四人以为胜利地完成了任务,欢蹦乱跳地回到大本营。好在静云寺里的小和尚不是斛律婉蓉的事,几名护卫都不知情。 秦江月眼中含着泪,他知道,他撤回四名护卫就等于将如梦娇拱手让给了祖珽…… 但他没办法,事实上他从一开就知道如梦娇的命运,只是当血的事实即将来临的时候,他心软了…… ------------ 0017、史长风为表哥减轻痛苦 秦江月同意了史长风的建议,让如梦娇替斛律婉蓉去死,来个一了百了。史长风的建议与他的初衷并不矛盾,当初他用重金赎回如梦娇正是此意,可临到头来执行计划时他却心痛如割。 百般难捱时,他想到了一个平衡心里的办法:给如梦娇的父母八百两银子!这个想法非常大胆也非常突兀,仅凭秦江月他哪有这么多的银子?他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是因为他的大哥。八百两啊,兵荒马乱之时,这是个不小的数目。万一大哥不同意怎么办?若不这样做,祖珽发起火来祸及萧墙,刚刚建立的啸林有可能死在摇篮中,一百多名兄弟的性命将不保…… 事不宜迟,他马上又召唤史长风同去静云寺,在静云寺西厢房的南屋他与史长风见到了如梦娇。 此时,如梦娇已醒,正坐在镜前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秃头。如梦娇见进来人是秦江月忙躬身下拜,秦江月扶起她道:“小姐免礼!” 如梦娇站在秦江月的身旁,不觉落泪。逃出了任人宰割的青楼又落入了不堪的破庙这是何等的悲哀? “请问小姐家住何地?”秦江月避开如梦娇的婆挲泪眼,单刀直入。 “奴婢家住京郊桂花村。” “家中还有何人?” “家有老父老母兄嫂侄儿共五人。” “小姐家境如何?” “家道中落,老父身患重病,兄长一人支撑家中一切。” “为辅佐佛教,让你委屈于静云寺,大哥我向你深表歉意。”说完,秦江月跪在如梦娇的脚下。 “大哥不必屈礼,奴婢非洁净之身,到此庙修行也不为过。”如梦娇见秦江月跪伏于地急忙将秦江月扶起,“只是庙中无人显得有些孤寂而已。” 如梦娇如此娴淑,秦江月深受感动,但他无法安慰她,庙中无法不寂寞。 沉默了一会儿,秦江月让如梦娇与他同行去她的家拜访她的父母。 “拜访我的父母?”如梦娇很疑惑,双眸紧紧地盯着秦江月的脸,她不明白秦江月为何要拜她的父母? “拜访小姐高堂,是为了将小姐近况介绍给他们。”秦江月淡然道,“我花八百两银子赎回小姐是为了延续静云寺的香火,我必须将此事呈向小姐的高堂。” “大哥客气了,此庙虽破败,也是佛教圣地,奴婢在此正好洗尽污浊,清心静气。哪里还用解释?老父老母不会怪罪大哥的!” 如梦娇哪里知道,秦江月的良苦用心?他要在如梦娇赴难前让她见上老父老母一面,并将抚慰金送给她的双亲。 秦江月让如梦娇与史长风同坐一匹马上,他飞奔在前向京城驰去。 在汇丰米业的门前,秦江月让史长风与如梦娇在门外等候,他一人走进米业的大门。在秦江风的客厅里他见到了正在喝茶的大哥,说明来意后秦江风很惊愕:“又要八百两?” 秦江月苦笑了一下,道:“我让如梦娇替斛律婉蓉去死……” “还用说吗,你赎回她不就是让她替斛律婉蓉去死吗?” “我觉得这样做有些残忍,有些不地道,所以,想给如梦娇的父母补偿一些银子。” “已经花了一大笔给鸨儿了,现在又要花一大笔给她的父母,你在斛律婉蓉的身上投资可够大的!” 秦江风虽然没有大发雷霆,但语气中已显露出不满。秦江月顾不了许多,只是一个劲地央求:“大哥高抬贵手,让小弟渡此难关,待小弟时来运转定报大哥的浩浩之恩!”说完,秦江月跪在了地上。 “得得得!”秦江风不耐烦地一摆手,“我头脑一热掉进了你的黑窟窿,我现在都不明白你的黑窟窿倒底有多深?你要是只建啸林还好,我出点银子也罢,可你又要替斛律光报仇,又要掩藏他的女儿,过几天你还不定又要救谁,又要掩护谁。此次少拿点吧,二百两!” “二百两太少,再加点吧!”秦江月依就跪地不起,“大哥高抬贵手!” “六百两!” 六百两就六百两吧,秦江月从地上爬起拱手向他的大哥道谢:“谢大哥!” 秦江月并不忌恨大哥的小气,此前因建啸林的大本营已花掉了大哥十七万两银子,这还不算,他的大哥还要支付啸林弟子的饷银,而大哥暂时还没有见到任何的效益。 拿到大哥给的钱袋子秦江月拍马上路,与史长风、如梦娇一起向郊外奔去。 来到桂花村,三个人站住了。经如梦娇的指点,三人来到一座破落的小院子前。 如梦娇快速奔向院子里的三间茅草房在门前她大声喊:“妈——” 一个身子佝偻的老妇人从低矮的茅屋中走出,看到眼前穿着僧衣的女儿不禁哭道:“女儿何时做了尼姑?” “妈,先不要问了,有客人来。请他们进来吧!” 如梦娇的老母随即向院外望去,看见两个公子模样的人站在门前,就喊道:“客官请进!” 秦江月与史长风进院后将马停在房门前,随着如梦娇进入茅草房的东间,只见房内除了一个大炕别无它物。炕上躺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翁,老翁见进来几个人只是傻愣愣地盯了一眼,毫无反应。 如梦娇的老母亲让秦江月与史长风坐在炕边上,从堂屋搬来了一个摇摇晃晃的破凳子放在了秦江月的面前,并向西面的那个屋喊道:“翠琴,烧点水吧!来客人啦!” “哎!” 西面的屋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马上就听到堂屋内哗啦哗啦的柴草声,一定是那个叫翠琴的女子在烧柴。 很快水烧好了,叫翠琴的女子将两个水碗放在破凳子上,然后,满脸羞涩地说:“客官请喝水!” 这名女子一定就是如梦娇的嫂子了,只见她衣衫褴褛,头发散乱,并无一件饰品。放下水碗后,她就离开了东屋。 经过寒暄,秦江月了解了如梦娇的家中状况:老父中风卧炕不起,因无钱医治病情不断恶化。哥哥经营两亩薄田外加给别人打短工维持家计。如遇荒年,家中无粮,就得举家乞讨。 秦江月看到如此贫寒之家不觉怜悯,心中作痛。但他也深知,北齐已陷入经济恐慌,像如梦娇这样的家庭北齐绝不只一家。 “大婶,我给你们送抚慰金来了。” 说完,秦江月马上起身来到院中,将钱袋子卸了下来。当哗啦哗啦的钱袋放在炕上时,如梦娇的老母愕然了,她不知道炕上的钱袋子与女儿作了尼姑有何关系? “大婶,你的女儿为佛门做了善事,佛门奖励她六百两银子。” “啊……”听了秦江月的话如梦娇的老母很骇然,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不明白女儿做了什么善事得了这么多的银子? “大婶,邺城南郊的静云寺因战乱已破败不堪,现在佛门要恢复香火便将你的女儿从暖香阁赎了回来,将她送到静云寺做了法师。” “做了法师?”如梦娇的老母亲这才明白她的女儿因何做了尼姑。 “是的,她做了法师。为了补偿她的损失,佛门送给她六百两银子。” 秦江月的托词天衣无缝,如梦娇的老母很是感激,还是佛门啊,总是慈悲为怀,怜悯众生。她马上就跪了下去,她不是给秦江月跪而是跪在了东墙角的一个佛龛下,菩萨的泥像放在了墙凹处。 “谢大慈大悲的菩萨!” 当一切都讲明后,秦江月与史长风向如梦娇的老母亲告别。老母亲又作了道谢,才将秦江月三人送出院门。 只是,如梦娇与她的老母不知道这六百两银子的深刻含意,她们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六百两银子对一个贫困家庭来说,犹如一座金山,他们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呢? 走出如梦娇家中的小院,秦江月心中很不是滋味,若不是怕祖珽火烧大本营围剿啸林弟兄,他决定改变当初的决定,将好事做到底,给如梦娇一个自由。可,如此严峻的形势下,他必须得保护大多数人的利益。 如梦娇依然同史长风同坐一匹马,秦江月依然走在他们的前面。只是此时他的心情非常的惆怅。一路上他哼着一支悲伤的曲子,不想回头看一眼如梦娇。 “良民啊!良民!”他在心中不停地喊,像在抨击他脆弱的心灵。 将如梦娇送回静云寺,秦江月的心如刀割一般,眼中的泪模糊了他的视线。 如梦娇却心态怡然,她现在觉得她的生活要比暖香阁好。她现在已是佛门忠实的大弟子,是一名法师。六百两的银子,长这么大她还未见过,如今,已放在她家的炕上。在暖香阁虽然她的出台价格很高,但经过鸨儿的剥皮也剩得不多了。若遇豺狼般的主儿,不知被蹂躏成什么鬼样。 秦江月在马上与如梦娇作了道别:“小姐,好好保重!”说完,他挥了挥手奔驰而去。 ------------ 0018、大义凛然的高海山 这一夜,秦江月辗转反侧不曾合眼,他心中十分的不安。他既希望暗杀就此结束,他又希望天亮时他还能看到如梦娇。 史长风不比秦江月强多少,他也一夜未眠。从桂花村回来的一路上他见秦江月不断地哼着小曲,知他的良心在折磨着他。设身处地,他知道他的二哥在受精神上的煎熬。想到前一天大本营南面的乱坟岗子有人在埋尸,不觉灵光闪现。也许土里埋的正是年青女子,也许那名女子正好长得像斛律婉蓉…… 二更时,他只身一人偷偷地来到埋尸的乱坟岗子,用随身带来的小铁锹挖下面的死尸。他一边挖一边想,老天保佑,他的此举能救如梦娇,能让表哥脱离精神苦海。他还在想,什么事都有巧合,万一碰上了,岂不是一件美事? 这个乱坟岗子,是那些买不起棺材的穷人的坟地。一旦死了人就将死去的人直接埋进土里。史长风没费多少力气就将尸体挖了出来。 他将松油灯移到尸体的脸部,仔细看了看,不觉一惊,“哈!一张美人脸,还很年青!” 他朝南面拜了三拜,又朝尸体拜了三拜,然后将尸体背到静云寺。 他知道杀手会在后半夜现身,趁杀手还未到及早将尸体放在偏厦的床上。前两日,依秦江月的安排如梦娇虽没睡在偏厦,但白天她一直活动在偏厦内。偏厦里有几本佛书,秦江月让如梦娇在此诵读佛经,秦江月想以此扰乱李忠鹤的视线。 这两日,秦江月与史长风的速度实在是太神速,李忠鹤断不能跟得上,也许他还以为斛律婉蓉就在偏厦内。 果不其然,三更时,杀手降临。史长风安放好尸体后没有离开静云寺,他一直坐在西厢房北屋临窗的大椅上。 史长风见黑衣杀手蹑手蹑脚地向偏厦走去,心悬了起来。他在祷告,千万不要让杀手发现床上是一具女尸。 黑灯半夜,杀手不敢点灯,这个夜晚又是没有月亮的夜晚,史长风估计杀手摸进屋后就会向床上的人连砍数剑。 不多时,杀手从偏厦内出来,左手多了一件东西,圆圆的,一看便知是人头。 史长风悬着心落了下来,他暗自庆幸自己突然的灵光:“感谢上天,感谢上天的指点!” 杀手走后,史长风悄悄地来到偏厦,他用手去摸女尸,发现女尸的头已经不见。 回到西厢房,史长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几日的奔波好像刚刚有了眉目,只是不知这个黑衣杀手在阴险的祖珽面前能不能交上差?那个女尸的人头能不能让祖珽产生怀疑? 设想之后,他又想到还没有辞掉的厨子李忠鹤。依他之见,为了更好的保护斛律婉蓉静云寺应该来个清洗,辞掉所有的旧人。但细心的秦江月不想打草惊蛇,他没有辞掉李忠鹤。他认为李忠鹤在静云寺有特殊的作用,他在静云寺制造的蒙蔽人的假像需要他传出去,他是他们声东击西的合作者。别人传的,祖珽会相信吗? 现在,辞掉李忠鹤是时候了。 天亮时,史长风要东厢房的膳房内找到李忠鹤,告诉他秦江月让他马上离开静云寺,早饭不要做了。 “这就走?”李忠鹤颜色有变,他知道他的事秦江月已经知道了。他不想分辩,他知道如果分辩后果不会好。 李忠鹤不声不响地收拾他简单的行李,不声不响地离开了静云寺。 李忠鹤走后,史长风打了一个呵欠,举起双手,使劲地向上伸了伸,他的心情极好。 二表哥创建的啸林让他有了用武之地,二表哥的极度信任让他的聪明才智得到了充份的施展。他意识到只有啸林发展了,他也就发展了。即然他是啸林的舵手,他就要掌好舵为船上的人服务。如今,他的所作所为证明了他的忠肝义胆、他的睿智练达。 李忠鹤走后,他又坐了一会儿,看李忠鹤是真的走了还是没走。当他确定李忠鹤真的走了,他抬起身,伸伸懒腰,慢慢地向大本营走去。 回到大本营,他来到秦江月的屋内,向正在吃早饭的秦江月汇报了昨晚静云寺发生的事。 “你一夜未归?”望着史长风疲惫的脸,疲惫的双眼,秦江月心生感动,他放下筷子伸出双臂紧紧地拥住史长风的肩,“有你,此生足矣!” “嗨,二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替二哥着想,谁能替二哥着想?” “好感动!老弟,你让我涕泪横流。我一夜未眠,想到那个凄惨的血腥景像,想到那个佝偻的身躯和躺在炕上须发皆白的老翁,我的心就颤抖。若此事能成功,我们免去了后患。若此事不能成功,我们吸取经验继续努力,不怕事不成。” “快吃饭吧!一会饭就凉了!” 秦江月让膳房的厨子送来一份饭,他要与史长风边吃边聊。 饭送来了,热气腾腾地摆在了桌上,但此时的史长风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他没有坐在椅上,似有所悟地说:“我得赶快走,追上李忠鹤!” “追李忠鹤?” “对!我要跟踪他,看他回去后与谁联系。” 说完,史长风马上穿出房门,在马厩里找到自己的那匹马,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李忠鹤是步行,史长风骑马是追得上的。 史长风怎么想?李忠鹤回去后,没有了吃宿的地方,他一定会找他的联系人。他当了祖珽的奸细,他才有了如此的下场,凭他的阴险,他不去找联系人他找谁?动乱之际,找个饭碗也不是那么容易。 一个时辰后,史长风追上了背着行的李忠鹤。此时,史长风已清晰地看到邺城的城墙。为了不引起李忠鹤的注意,他跳下马来,将竹斗笠遮住脸部,在他身后慢慢地走着。 来到熙熙攘攘的街市时,李忠鹤进了一个客栈。史长风抬头看时,见客栈门前的一个木杆上挂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慧心客栈。 史长风急中生智,从衣襟内掏出三两碎银交到慧心客栈门口卖烧饼的老翁手中:“老伯,你的烧饼我全包了,这银子都给你。你替我办一件事,到慧心客栈打听名叫李忠鹤的人在哪个房间,然后以找人的名义看李忠鹤的房内都有何人。” 卖烧饼的老翁也是一个聪明人,马上就明白了史长风的用意,将银子放好后,马上走进慧心客栈。 很快,老翁就出来了,将他打探到的消息告诉给史长风。 “5号屋,屋内只一个人。” “5号?一个人?” “是的,千真万确。” “请问老伯尊姓大名?家住何地?” 老翁见史长风平稳朴实,又很仗义,马上答道:“老朽姓高,名叫高海山。住永和巷。” “老伯,你我有缘相逢于此,相见便是贵人。今日晚生有一重要事情需老伯帮忙,不知老伯肯不肯?” “怎么不肯?有甚不肯?” “那好吧!晚生直言,慧心客栈5号房的李忠鹤是一名奸细,我今日来是来探查他与谁接头的。我怕李忠鹤认出我来,所以,需要老伯帮忙。” 史长风给高海山的银子远远超过高海山的烧饼钱,高海山是知道的。高海山愿意结交仪义之人,所以,当史长风提出求助时,他慷慨答应:“不就是跟踪李忠鹤吗?” “是的!看他与谁接头。” “好!” 过不多久,李忠鹤果然从慧心客栈出来了,他手中什么都没有带,行李放在了客栈里。 史长风分析,他将行李放在客栈里是为了方便找人。他让高海山马上跟上李忠鹤,他远远地跟在他的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高海山什么都没有拿,史长风的马上有一个很长很大的烧饼袋子,鼓鼓囊囊挺显眼。时下男装正流行浅灰色,街面上穿浅灰色大袍的人很多,不只史长风一人,史长风的竹斗笠足以遮住半个脸,李忠鹤不会产生半点怀疑。 很快,李忠鹤来到一个小巷内,在一个宅子门口停下了。没想到这个巷子就是永和巷。史长风远远望见李忠鹤走进了那个宅子,他马上跳上马快步跟进。 下了马史长风向门楣上的宅匾望去,宅匾上写着“徐宅”两字。这时高海山向他走过来,轻声说道:“此宅是皇帝的大舅子徐洪的宅邸。 “啊,徐洪的宅邸。”史长风心生疑窦,这李忠鹤与皇帝的大舅子有何关系?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一个乡间农夫不过学了点做菜的手艺,怎么能与皇亲国戚搭上边?“老伯,你也是这个巷子里的人,此前,你见过李忠鹤这个人吗?” 高海山摇了摇头:“从未见过。” “从未见过?”史长风心想,高海山此前从未见过李忠鹤,说明李忠鹤并非徐家的至亲。由此看来,李忠鹤也是因市面上传说斛律婉蓉在静云寺一事被临时利用的人。“老伯,你在门口的暗处等着,我在慧心客栈的门口等你。” 说完,史长风骑马离开了徐洪的宅邸。 ------------ 0019、肖钢约请老乡胡良 不多时,李忠鹤出来了,送他出门的人是徐府的门侍傅勃。李忠鹤从徐府出来后,返回来时路,高海山知他要回慧心客栈。待他走了十多步远后,马上向傅勃走去。 “老傅,送客人啊!”高海山与傅勃并不陌生,有时他往徐府送烧饼通常都是他给开门。 “啊,送客人。傅勃见了高海山很热情,“你今天卖得快呀,这么早就回来了!” “遇上一个大户,都给买走了。”高海山乐呵呵地说,“你送的客人与你挺近吧?看你和他挺亲密的!” “哪里,我与他毫无瓜葛,他是徐公子贴身侍卫胡良的朋友。胡良出去给徐公子买药去了,我是替他送客。” “啊,替人代劳啊!” “可不是!” “明日见!” “明日见!” 高海山见傅勃已关门返回,就向巷子口走去。不多时,他回到了慧心客栈的门口,见史长风正蹲在路边等他。 “见到什么人了吗?”史长风见高海山靠近了他的身边小声问道。 “没见到什么人,只是打听到李忠鹤到徐府是找徐洪的儿子徐光耀的贴身侍卫胡良。” “胡良?”史长风心头一振,这个胡良是朴罗大师的弟子,江湖上人称“胡旋风”,此人,身强力壮,武艺高强,十个八个武林高手都抵不上他一个人。李忠鹤来找他,说明当初让李忠鹤提供情报的人就是胡良!可胡良为什么要找李忠鹤,他与祖珽有何关系?“还有别的吗?” “没有啦!” “老伯,我送你回家,我认认你家的门,以后我若有事好与你联系。” “好吧!”高海山欣然同意。 史长风将他扶上马,然后他们又回到永和巷。 “李忠鹤没在徐府呆多久就回来了,他和胡良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啊?”史长风看见李忠鹤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回到慧心客栈,觉得很奇怪,就问高海山,“你见到胡良了吗?” “没见到,听门侍说胡良去给徐光耀买药去了。” “啊……” 史长风与高海山返回永和巷时路过徐府的门前,徐府大门紧闭不见有人进出。他们越过徐府的大门又走了七家才到高海山家。 高海山的家也是土墙三间茅草房,与如梦娇家相比只是院墙与房山墙要平整光滑一些,窗户也洁净亮堂。 在草房的门口,高海山的老伴笑呵呵地在门口左边迎接客人。 “客官,快进去吧!” 史长风心情怡悦地跨过门槛,来到东面的房间,这个房间给人很温馨的感觉。地面上没有一棵草刺,扫得干干净净。屋子里还有一个八仙桌,桌旁有四个八仙椅。大炕上铺着两个毛毡,显得很温暖。 坐在八仙椅上,高海山的老伴已将热水倒进碗中,并将水碗放到史长风的面前。 “客官请喝水。” “伯母不必客气,”史长风见高海山的老伴一直站在八仙桌旁,便请他坐下,“伯母请。” “老伯,”史长风端起水碗一边啜饮一边问道,“膝下几个儿女?”。 “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在军中任个小职,女儿已经出嫁。” “老伯好福气,子女虽不多,但儿女双全。”史长风叹道,“让人羡慕。” 高海山听到此话很享受,他乐呵呵地说:“是不错,我没受多少累。” “老伯,等你儿子回来我一定拜会他!”望着高海山红光满面的脸,史长风笑道,“你的儿子也一定像你一样侠义豪爽。” “好!好!好!”高海山还挺好客,并不拒人千里之外,“他要是回来我就去找你。你得告诉我你在哪住啊!” “老伯,我在南郊静云寺附近的啸林大本营住呢,你若找我就到静云寺吧!静云寺以后有我们啸林帮的传令兵。” 喝了一碗水后,史长风向高海山告别:“老伯,我若有事会到你家来找你,你若有事就到静云寺找我。” 离开高海山的住所,史长风骑着马飞快地离开了永和巷。这时,他觉得肚子瘪得挺不了啦,便放慢了马速想找一个地方吃点饭。 在慧心客栈的对面他进了一个名叫十里香的小饭馆。 向掌柜的要了菜要了酒后,他开始浅斟慢饮。他坐在临窗的小桌上,能看到慧心客栈的门,李忠鹤若走出客栈他能看得清清楚楚 史长风慢慢地喝着酒,思路一点一点地打开。肖钢与李忠鹤是老乡,因这层关系李忠鹤才有可能做了秦府的厨子,胡良是不是与李忠鹤也是老乡呢?李忠鹤为什么要找胡良?让他给找个地方做饭吗?再想想徐光耀,比他老子徐洪都出名,是京城里的一霸,人称“徐大赖”。斛律婉蓉的事与祖珽有关,徐大赖也参与进去了?如果是这样,是祖珽找到了徐大赖? 思路不断地开阔,线索也逐渐清晰,他现在要找的人应该是肖钢,如果胡良是李忠鹤的老乡,那么,胡良也是肖钢的老乡。 还有半碗酒,史长风不喝了,他要马上回大本营找肖钢。 啸林建成后肖钢就主管训练,他每日还挺忙,秦江月交给他的任务他特别认真。 史长风出了十里香快马加鞭,黄昏时分他回到了大本营。他先将一袋子的烧饼送到膳房,之后,在大本营第一趟房最东面的那栋房子里找到了肖钢。 几句寒暄后,史长风说明来意:“啸林建成后,我几乎不去青龙山了,与朴罗大师没有多少联系。朴罗大师的弟子胡良你认识吗?” “胡良?我认识!”肖钢用疑惑的眼神望了望史长风,“兄弟,你找他?” “想找,但不知道他在何处。” “徐洪那儿!” “徐洪那儿?”史长风故作不知,“我听说他是朴罗大师的得意弟子,朴罗大师将十八般武艺都教给了他,我想请他给咱们弟兄指点指点,不知他肯不肯来?” “来不了,”肖钢摇了摇头,“他现在给徐洪的儿子徐光耀当保镖。” “不是天天来,偶而来一次两次的。” “也不行!徐光耀那小子挺黑,只要出门就带着他。” “祖珽在朝中很霸气,徐光耀的老爹徐洪与他关系如何呀?”听肖钢的语气,他对徐光耀还很了解,史长风便想从他的口中了解徐光耀与肖珽的关系。 “祖珽虽手眼通天,权倾朝野,对徐洪还是手软的,徐洪不是皇帝的大舅子吗?” “平日关系怎么样?” “还好。传说军饷案是徐洪伙同驭虎山庄的人干的,如今这个案子一直没人敢追,这和祖珽有关,祖珽将这个案子压了下来。” “这么说,祖珽是徐洪的恩人呢!八百万两银饷凭空而飞,到现在无人敢查,没有祖珽的包庇完全不可能。” 史长风陷入沉思,依此说来,祖珽与徐洪关系非同一般,不知底细的人外人很难知道内情。军饷案就是斛律光案的***,徐洪见斛律光军饷逼得急,怕东窗事发就勾结祖珽共同搬倒斛律光。祖珽知道斛律光重兵在握弄不好会鸡飞蛋打,就拉住皇帝的红人陆令萱之子穆提婆,结成同盟……复杂的斛律光灭门案在史长风的脑中形成了清晰的链条,一个重兵在握的大将军何以死在昏王奸臣的刀下,一目了然。外戚勾腿、红人吹风,权贵执刀。这三股势力的汇合如同洪水猛兽,再英武的将军也难抵挡三股黑恶势力的冲击……想到此,史长风长长地哀叹了一声,“三个人的联合成了铜墙铁壁,杀死了斛律光。不知下一个又是谁?” “没谁了,斛律光是他们三个人的仇人,如今这棵大树已被砍掉,他们还怕谁?他们现在互相利用以博取自己的私利。” “祖珽是谁?他先扳倒了斛律光,接下来他还要除掉阻碍他野心的人。” “穆提婆吗?”肖钢疑惑地问,“他可是皇帝奶妈的儿子啊!” “皇帝奶妈的儿子算什么?他有斛律光的雄韬大略吗?祖珽会怕他?” “也是……”史长风对权臣们的分析很透彻,肖钢不由得暗自佩服,“兄弟的高见令三哥我茅塞顿开,我原来真的不明白朝庭为何这般黑暗,这般腐朽?原来小人们都在维护个人的利益,个人的地位。” “所以,我们北周还能好吗?” “这三个人谁能惹得起?一个是皇亲一个是奶娘,一个是宠臣,唉,完了!”肖钢黑魆魆的脸上显出忧郁之色,“老百姓准备遭殃吧!” “三哥你还别泄气,我看了,只要我们大家团结一致,不怕他们这三只鬼!” “你那么有信心?”肖钢苦笑了一下,我看没什么希望了。” “三哥,你听我的!明日一大早你去找胡良,我们在惠和小酒馆见面。” “不知道徐光耀能不能让他出来?”肖钢显得很为难。 “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出来!” “我看看吧!” ------------ 0020、招聘一个最有价值的人才 肖钢一大早就去了邺城,按史长风的要求他得想办法将胡良给约出来,理由是啸林请他出山,作啸林的武术教官,谈判的地点在惠和酒馆。 肖钢只是近半年与胡良的交往少了,以前两个人经常在一起习武练剑。他的身手很多都是胡良传授给他的。 在徐府的东厢房他见到了早已起床的胡良,胡良在青云寺习武时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而这时,徐光耀还未起床呢。肖钢向胡良说明来意,胡良沉吟良久。 胡良已听说秦相的儿子秦江月在邺城南郊成立一个名曰啸林的江湖门派,但他对啸林没有太多的兴趣。他认为秦江月不过一时兴起,一个文弱书生能做什么?既无高深的技艺也无高深的武功又不是什么传人,他能招到弟子吗?哪一个想立身江湖的人肯到他那里?他有什么招牌?什么把式?不过是三天两早晨的事。 没想到肖钢说啸林还挺红火,已有一百多人加入他们的帮派。现在,他们已拒绝新人入帮了。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他觉得很奇怪。他不明白这一百多人为何加入毫无前景的啸林? “你们是用什么招术将那些人收揽入会的呢?”胡良傲气地问,“他们该不会是街头乞丐吧?” 肖钢笑道:“胡师兄差矣,我们的啸林没有点高超的武艺是进不来的。每一位想来入会的人都经过了考核,一般水平的我们都给涮掉了。” “嗯,”胡良有些不信,疑惑地问,“哪来的那些高手啊?” “高手自在民间,我们不是收破烂的,我们是经过挑挑捡捡,品行不好,手脚不干净,凶险狠辣之徒我们一律不用。” “你们留下这些人干什么?吃饭啊?”胡良戏笑道,“钱没地方花吗?” “是供饭,但不是钱没地方花。我们要为北齐的百姓谋取利益,为北齐的百姓的存亡负责任。” “嗯,有这么大的威力?”胡良满腹狐疑,“我以为用不了几天就会黄汤呢。” “这个你没弄明白,我们若不给啸林兄弟发饷银有可能黄汤,但我们是发薪俸的啊!” “发薪俸?”胡良惊愕得眉头纠在了一起,皱成个小包,“秦江月哪来的钱?偷来的吗?” 肖钢觉得胡良说话很搞笑,他耐着性子答道:“秦江月没钱,他大哥有钱。你不知道他大哥是作什么的吧?说出来吓你一跳。” “他大哥?”胡良愣了愣,“他还有大哥呢?” “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表面不知内里。秦江月没有金刚钻能揽瓷器活吗?” “他大哥开钱庄?” “岂是开钱庄?邺城的粮行米业全包,还有大客栈大酒馆多得是,生意遍布京城和周边各县。” “啊!”胡良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有个好大哥,怪不得他敢像牛犊子似地撒欢!” “那欢不是谁都能撒的?你能撒还是我能撒?你我就是有个有钱的大哥你敢还是我敢建一个门派?我们的啸林一日内就开出五十亩荒地,照这速度,大片土地就都归我们了。我们靠地吃饭靠天打粮,再有秦江月的大哥为我们贴补生活用度,我们不是什么都不缺了吗?” 胡良笑道,“你们真什么都不缺了吗?” “缺还是缺的,我们缺的是再提升再统一再训练。” “这还挺重要。” “所以,我就来请你啦!”肖钢笑着看胡良的脸,“怎么样?我的大师兄?” “得让我想想,我这的徐光耀很不好办。他现在靠着我,一时半晌都离不开我。我现在有些烦,不想干了,但我又不好意思拒绝他。” “身子是你的,武艺也是你的,不是你自己说的算吗?‘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徐光耀是你的知己吗?他若是,他会将你捆在他身上不让你有一时一刻的自由?他能让你成为他肚子里的灰虫吗?” 肖钢好一番地煽呼,顺便也给胡良一个贬斥,让他觉得他在徐府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任人摆布、毫无人身自由的不折不扣的傀儡。 “没办法!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我也是拿了人家的银子啊!” 看得出胡良很无奈,为了徐光耀的那点银子他不得不弯腰屈膝,随声附和。 “好办!你若离开徐府,你欠徐光耀多少银子,老弟替你还!”肖钢慷慨,大度地说,好像他有多少钱似的,口气不小。 “嗨,我不知道你那点底,靠着干爹吃饭,哪来的银子?” “你可别小看我,我提前支取一年的薪俸还还不了你那点债?” “薪俸还能提前取?” “怎么不能?我是谁?响当当的啸林!不但有一个刚正的干爹还有两个讲义气的表哥。”肖钢看着胡良满是疑惑的脸,微笑道,“我可比你自由多了!就我这水平在啸林拿第二高的薪俸。” 这时,胡良无话可说,他知道肖钢并未受到过专项的独门的武功训练,不过是东一榔头西一斧头,一个地地道道的杂家,却能在啸林当教官。这就奇了怪了。 “你若当教官啸林不是没人了吗?” “我是教官的头目,我是领导教官的。在啸**艺高强人才是真正的教官。” 这时,胡良更加无语了,他被说动了。这样的机会不抓住,岂不是辜负了上天。 “好!从今天起我就离开徐府。我给徐光耀留个信笺,下午你将银子借给我,我还他!” “你不要露面了,露面反倒不好说。我替你还给他吧!你只管写你的信笺。” 胡良大笔一挥,几句话说明辞别的原因,并将信笺折好交到徐光耀内侍的手中。 之后,两人各骑一匹快马飞速地来到惠和酒馆。 在惠和酒馆的二楼肖钢与胡良见到了已等待多时的史长风。 抱拳行礼后,史长风要来酒馆最好的菜,八个大盘和酒缸送来后,史长风举起酒杯表示庆贺。 “小弟今日能见大哥乃三生有幸,在此小弟敬了!”说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肖钢也顺着酒势敬了胡良一杯:“敬大哥!” 酒过三巡,热度已经上升到沸点,在史长风的感染下,胡良兴奋异常,他不断地回敬史长风的知遇之恩:“有缘见到贤弟此生足矣,愿与贤弟结为兄弟同生死共患难!” 没有太多的言辞,只有温情一片。胡良决定为啸林效力,为啸林打出招牌。 “我受训于朴罗大师,得到朴罗大师的真传,掌握了他的绝世剑术—— 消魂剑。从今以后,大哥我愿为啸林弟兄奉献此剑!” “谢大哥!” “谢大哥!” 接下来史长风与肖钢又敬酒,又感谢。 浓浓的情谊让三个人意气洋洋,史长风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我到青云寺不过半年,并未学到真才实学,因新建啸林事务繁忙剑法已生疏,身子有些僵硬,如遇强敌恐难抵挡。今有**慨然相助,我不愁战场杀敌无本事无技巧。” 肖钢也深至谢意:“有了**,小弟我剑术再增娴熟,达到系统训练成为大统。” 酒桌上各抒己志,都有大展宏图的强烈渴望,都有效力啸林的幸运之感,真是幸福满满,志趣满满。 史长风决定给徐光耀五百两银子作补偿,其余之事一概不与赘论。 “肖钢,酒后,你去大哥的汇丰米业,拿五百两银子。” 肖钢听到指令,满口答应。 酒足饭饱,三个人离开了惠和酒馆。 肖钢去了汇丰米业,史长风与胡良快马加鞭直奔南郊。 在南郊啸林的大本营,史长风引胡良见到了秦江月。 见胡良身材魁伟,气宇不凡,秦江月十分高兴:“久闻大名,今日得见,甚为快慰。”秦江月双手拱礼,迎候在门口。 “贤弟如此恭维,大哥收受不起,以后定当与贤弟携手并进。” 三个人共同来到秦江月的小客厅,在圆桌旁,秦江月将早已沏好的闵南茶,递到胡良的手中:“大哥请用茶! 闵南茶香气氲熏,气味清新,是上等好茶,未喝先醉。 胡良品过后,笑着说:“好茶!” “大哥的茶庄**闵南茶,这是闵南茶中的姣姣者,‘闵干’,闵干产于闵南的向阳之地,且土壤湿润有丰富矿物质是大补之茶。” “好茶一闻便知,无须喝到口中。”胡良笑道,“茶香人也香,口舌生香啊!” “大哥是品茶高手,茶水到手便知高下。”秦江月笑容满面,极力夸赞胡良的品茶功夫。 寒暄过后,秦江月直入正题:“请大哥来啸林,是为了指点训练啸林弟兄的武功,为啸林打出一片天地。” “贤弟一片赤诚,大哥我感动涕零。大哥深知,为啸林效力就是为北齐的百姓效力,所以,大哥来此,就是表达我的意志。” “大哥高风亮节,小弟深表敬意,望大哥走马上任,建设一个强大的啸林。”秦江月再次拱礼,“大哥一切事宜均可吩咐一切事宜由小弟来办。” 史长风借机向秦江月说明肖钢的去处:“徐光耀那边,肖钢在打理,只不过他得向大哥要银子,补偿给徐光耀。” “好办!一切都好办!”秦江月意识到胡良到啸林的巨大作用,他深感快慰,“我们做事不留后患!” 秦江月与史长风带着胡良参观了啸林的大本营,此时大本营周围的院墙已建成,整整齐齐的院落使胡良很感叹:“没想到贤弟有如此谋略如此远见,大哥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乱世之秋,哪个人还敢一掷千金?保都来不及呢?高见!高见!” ------------ 0021、祖珽查验尸头 胡良参观了啸林的大本营,非常感慨:“十里之远无人烟,平原广阔,适合养精蓄锐。一旦战争爆发,啸林是北齐潜在的军事力量,贤弟是在为北齐培养将领啊!” 胡良的一席话正中秦江月的下怀,他费尽周折,目的只有一个:培养大批的军事将才,包括他自己。他打破了原来的世袭梦和仕图之路,决心习武,傲立江湖,分担国忧,利国利民。 “胡大哥所见与小弟雷同,知我心也胡大哥也!”秦江月双手抱拳表示他的感激之情,“我少年时光白白耗掷,选错了方向,现在才想回转有些晚矣。但我矢志走武将之路,即便粉身碎骨再所不辞。” “如此宏图大志,什么丰功伟绩不能创造?”胡良很钦佩秦江月的志向和决心,佩服他的深谋远虑,“啸林在秦帮主的率领下,一定会傲立于江湖。” “承蒙大哥夸奖,喜不自胜。愿借大哥吉言,啸林腾飞在北齐南部。” 在秦江月的小客厅里,胡良发表了自己由衷的想法,这些想法与秦江月的想法非常的一致,秦江月如遇知音心情大好。 最后,他们谈到了胡良来啸林主管训练的日程和安排,秦江月答应每年给胡良一万两银子。 如此高的薪俸超出了胡良的想像,他不好意思地说:“贤弟不要为我抛费如此之多,减半也不少。” “胡大哥物有所值,一定会为我啸林插上双翼,到时,我啸林名声大震,傲立江湖,岂是几千两银子之事?” “无论如何我不能接受,我不管别人多少,我只在意啸林是初创时期,资金不一定很充足。所以,我谢绝高薪。” “八千两,别一半了。” “五千两足矣!大哥我一无高堂二无子女,没有多少费用,给一些零用钱也就足矣。” “既然大哥死拒,我也就奈何不得了,听大哥的吧!” 在胡良的坚持下,秦江月与胡良每年五千两银子达成协议。胡良即日走马上任,带领一百多啸林习武练剑,训练的主要内容是消魂剑。 肖钢从秦江风那里拿了五百两银了送给了徐光耀,并告之胡良已走,去啸林了。 “哼,翅膀硬了什么事都敢干!”徐光耀听后大骂,“啸林是什么玩艺儿,狗屁不是!不过是绣花枕头,有名无实。除了乞丐谁到那儿去?吃了几天的饱饭不知饿的滋味了,忘恩负义!” 徐光耀不过发发牢骚而已,他拿胡良没办法。胡良是江湖人士,自由之身,你徐光耀不过是县令的小公子而已,有何特权? 肖钢完成任务后心中大喜,高高兴兴回到了大本营。 见到秦江月、史长风胡良三人,他汇报了送钱的经过:“他真的很生气,大发雷霆,将一个凳子揣翻在地。” 史长风知徐光耀的底细,对他的吃醋很开心:“浑小子,看你还跟谁横?” “我们等于折了他一只膀子,”肖钢也很得意,“这徐大赖多少也损失了一点底气。” “我知他一定会生气,那也没办法,我有我的自由,我不能老捆在他的身边。”胡良淡然道,“我早就想与他脱离关系,只是没有合适的地方。” “无论怎样,这件事就算办妥了。”秦江月问,“五百两银了他不是收下了吗?” “收下了!”肖钢答道,“人已经走了,不收白不收。好赖还给他五百两,不给他,他也没办法。” “我们做事不留后患,把事做圆满。”秦江月郑重地说,“越是这样的赖子我们越不能惹他。” “胡大哥,能给我们啸林提点建议吗?”史长风谦虚地问,“我们最需要金点子。” “你们做得如此出色,我只有赞叹的份,哪还有意见可提?”胡良笑了笑,还是你们给我提提的好。” “胡大哥走面闯北,见多识广,说出来的话就是金玉良言,我们听了一定大长见识。我们这些小弟都是初生牛犊,没什么好的经验。” “你们倒是挺谦虚,可是成绩终究是成绩,谁也抹杀不了的。”胡良依然笑意盈然,觉得大家都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李忠鹤是你的老乡?”史长风在热烈的谈话中插上这么一杠子,胡良觉得很突然。他愣了愣然后道,“是我的老乡,你们认识?” “他是静云寺的厨子,离我们这么近,所以认识。” “啊,是这样。”胡良点了点头,并未说其它。 “他找过你?”史长风决心将李忠鹤的事弄个水落石出,不然,他老是弄不明白此事的来龙去脉。 “找过。” 看样子,胡良不想过多说啸林以外的事,史长风不得不深问:“大哥,李忠鹤找你是不是因为斛律婉婉蓉的事啊?” “啊,”胡良一怔,稍有停顿,过了一会儿,他说,“有传闻说斛律光的三小姐在静云寺里当和尚,徐光耀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李忠鹤正好在静云寺做饭,他便让我去找李忠鹤……” “徐光耀认识李忠鹤?”史长风惊异地问。 “认识的,李忠鹤未找到做饭的生意之前多次来徐府,所以徐光耀就认识了。” “啊,他们是这么认识的……” 至此,史长风终于明白此事的来龙去脉。只是他不明白李忠鹤被解雇后找胡良做什么。 “我听说他还找过你?”史长风接着又问,“不知他找到没找到?” “那日晚上,他找到我,让我给他介绍做饭的生意,同时他来要做内线的钱。” “你给了吗?” “没有,徐光耀不想给了。” 闻听此言,史长风非常畅快,没想到李忠鹤鸡飞蛋打,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以为当个内线得点银子挺不错,没成想,什么也没得到不说,还打碎了饭碗。 “看起来,这内线也不是好当的。弄不好,里外不够人。” “可不,我当时没办法,徐光耀逼着我去找李忠鹤,也不知道他的消息咋这么灵通?” “他爸是谁?他姑母是谁?你若知道这两个人你就能明白徐光耀他为何消息灵通了。” “贤弟说得对,徐光耀就仗着他姑母的权势,到处发号司令,乱喷乱咬,胡作非为。” “有朝一日啸林要给他们那种人难堪,眼罩带。” “我赞成!”胡良哈哈一笑,“也给我出口恶气。” “他也敢欺负你?”史长风惊异地问,“他不怕打碎骨头,扒一层皮?” “人家的姑母是最受宠的皇妃,除了皇帝就是她,一个之下万人之上,徐光耀什么事都不明白,只有这件事他弄明白了,有权就用,不用白搭!” “啊,还有这等事?真委屈了胡大哥。” “委屈啥?等级社会,谁让你低人一等,是个白丁?”胡良自嘲地说,“认了,认命!” “大哥,这以后,你就可以不必受那小子的气了。” “是啊,”胡良淡淡一笑,“我估计不会了,北齐不就一个徐光耀吗?” “哈哈哈……” 史长风与胡良都笑了。秦江月一直冷静地听他们的谈话。他觉得这样敏感的话题只能由史长风来问,他是不便问的。正由他所料,史长风轻而易举地将要问的事都问出来了。 “在啸林,胡大哥与我们兄弟相称,哪有什么等级?胡大哥若成为我们的教官,我们更得尊敬你。” 胡良越发地心情快慰,他告诉秦江月,他不走了,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啸林的一员了。 秦江月听了很高兴,他哪里知道,胡良离开了徐府就没有了住处,如果他不留在大本营,他就得住店去。 史长风好像猜透了胡良,他心下暗喜,你胡良,不把啸林当成家才怪! 史长风向秦江月提议派两名啸林的弟兄去静云寺守护,他的理由是静云寺是风水宝地,在无数次的战火中都能幸免于难。如今方圆十里无人烟,无房舍,只有它孤零零地傲然挺立。在南郊这块土地上静云寺已有五百年的历史了,见证了成功与失败,繁荣与荒芜。他认为啸林傍静云寺而建,是要借助它的风水的。 秦江月点头称是:“我支持你的观点。这个静云寺很是个谜,为什么五百年来只有它没有夷为平地?” “所以,我觉得静云寺真的是个神,既是神我们就应该保护它,坏了就修坚持三五十年不成问题。”史长风决意保护好静云寺,让它永远挺立在渭南平原上。“静云寺在啸林就在,让它来保护我们的啸林。” “肖钢,给胡大哥安排个房间吧,快让他休息休息!”秦江月觉得胡良一大早就起来了,现在又说了很多话一定很累,建议他休息。 胡良推辞一番,最后让肖钢领走了。 胡良走后,秦江月问起杀手的事:“不知那个杀手是如何交的差?有没有发现问题?” 史长风对杀手回去后有没有被识破一直心存悬念,如果祖珽从尸头上看出破绽,有可能兴师动众,大打出手,那么现在就会有信号了。如果他没看出破绽,那么这件事也就风平浪静了。 “我估计不会有事,但我还是有点担心。”史长风本是心宽大度之人,但对此事却没有放下心来。因为万事皆有变,都会有偶然。他最害怕的就是祖珽拿斛律婉蓉的人头去对照。斛律婉蓉的大姐斛律婉仪是高纬的皇后,说是皇后,不过是名誉上的皇后,早在斛律光被杀之前就已经被冷落了。斛律光被杀后,她马上被打入冷宫,当她得知斛律家族被灭门后心力交瘁,枯瘦如柴,如今是死是活还不知道。祖珽拿着死尸的头去对照斛律婉仪,完全有可能。“我害怕祖珽拿着死尸的头去与斛律婉仪作对比。” “对比?”秦江月虽一惊,但也觉有可能,“亲姐俩必有相似之处,若没有相似之处,狡猾的祖珽肯定会认为尸头是假的。” 狡猾的祖珽不会白白费力气的,他不可能不去拿那个人头去与斛律婉仪作对比。只可惜,斛律婉仪瘦弱得只剩一把骨头,在阴暗的冷宫中恍如一具僵尸。拿着死尸头的内侍回来后作了禀报,说两个人很相似,祖珽也就放下心来。只是,他不明白斛律婉蓉的人头为什么没带多少血。 “颈部怎么没多少血?”在见到尸头的那一刻祖珽问杀手。 “我能让它的血滴落一路吗?早就被我用抹布擦干净了。即使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也在路上淋干了。” 杀手的一番解释,祖珽相信了。这个杀手是京城有名的高手,绰号是“金不换”。若他不行,京城就没人了。再说,静云寺里的内线是铁板一块,消息非常的准确,他没有理由不相信斛律婉蓉的死亡。绝世高手、消息准确、对比一致,三方面结合,祖珽确认斛律婉蓉已死。 果然,在这之后,静云寺再无杀手降临,风平浪静一如从前。 秦江月让肖钢安排人进驻距大本营不过一百米之遥的静云寺,从此静云寺就成了大本营的前哨。在这里啸林兄弟既守护静云寺,也守护着啸林的大本营。 肖钢给胡良安排的房间正好在他的隔壁,这是肖钢有意为日后加入啸林的人预备的,没想到他朋友兼老乡的胡良用上了,他为此还很高兴。为他打理一番后,胡良歇息了。 肖钢回到秦江月的房间告诉了他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明日巳时皇帝举办的比武大会正式开始了。 “皇帝下令了?”秦江月急问。 “下令了,皇诏已出。” “那日史长风向衙署报名时,将常胜、伍家奇、侯长海、奚世勇、蒙刚等人的名字都报上了,这些人都是很有希望的,他们都有共同的特点,敢拼。” “他们确有拼搏精神,平时训练非常刻苦。” “第一批来的嘛,印像总是深的。”秦江月望了望肖钢,“你去吗?你要是去现在报名也可以。” “不想去!” “试一试,总比不试强。” “我没有人家专业,不是正宗,怕坚持不下来。” 肖钢很有顾虑,他的顾虑不是没有原因的。在啸林集训时,他发现啸林人才济济,各个都有点绝活,只有他是捂捂扎扎,没什么真本事。所以,他听到消息后从未想过要去打擂。 “你要是没有自信,这次你就不用参加了,作好组织工作就行了。” “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去吧!” ------------ 0022、啸林大显神威 次日己时,皇家举行的比武大会正式开始。 比武的擂台搭建在皇宫昭阳殿门前宽阔的广场上,首轮比赛皇帝高纬亲自坐在评审台上助阵。开赛前他让兵部侍郎季永茂宣布了比赛规则,并向比武者发出赏令:前三甲,皇帝赏赐白银二百两,三甲中熟悉兵法懂战术者封官晋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平日里艰苦训练的武术高人此刻欢呼雀跃,愿在全国的擂台上大显身手。 秦江月与啸林的弟兄们得天独厚,他们离京城不过十几里路。很快集体坐在了擂台赛的前三排。 一些爱看热闹的人拿着身份证明、市籍,早早在擂台旁等候了。为安全起见,观者必须是邺城的居民,外地来京者一律谢绝。 比赛的内容很简单,一是马射,二是剑术。 第一个上擂台的是著名高手吕进,他是驭虎山庄的掌门人,向他挑战的是啸林的常胜。 原计划史长风第一个出场,但驭虎山庄的吕进也要求第一个出场。为了不出偏差,赢得胜利,秦江月决定让常胜先上,如果常胜斗败吕进那就更好,如果常胜斗不过吕进,啸林弟兄可以在此基础上吸取经验。 事实上这不过是一种假设,吕进武艺高强,剑术精湛江湖人都知道,常胜是斗不过吕进的。常胜觉得自己会以失败告终。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鼓声之后,太监徐晃宣布第一场参赛者的姓名,然后再一次击鼓,比赛就正式开始了。 竞技的第一项是马射,两个对手每人骑上一匹良马,带上三支箭。他们一边策马一边射箭。他们的箭要射向六十米远的耙心上,耙心不过半尺长。 吕进不愧是江湖老手,身材粗壮,高大威猛的他骑马的本领十分了得。只见那匹马在他的身上十分温驯,速度不疾不徐。他在马上用力射出的三支箭支支入围。 常胜可没有吕进的硬功夫,他静下心来学箭术不过是两三年的事,骑马射箭是他的主要娱乐。但常胜有个拗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不慌不忙地骑着高头大马,慢慢地拉开弓,稳稳地向箭耙中心瞄去。嗖、嗖、嗖,三箭连发,每一支箭都集中耙心。耙中心的监考官挥舞着一面小红旗,如果三箭都入围,他就举旗三次。如果没入围,他手中的小红旗自然落下。 最后的成绩是,吕进三箭三中,常胜也是三箭三中。返到擂台上两个人获得了众人的喝彩。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观众为何对常胜如此赞许呢? 原因是两个对抗者的反差太大,一位虎背熊腰,一位细弱如柳,一个堆大,一个纤小。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如同大山与小土丘,如同老虎与绵羊。所以,观众对常胜持同情之心。 在擂台上不比射箭,射箭时他们是一前一后,射完三支箭看成绩。剑术比赛的风险可就大了,他们要面对面地用剑击倒对方,至于伤到何处,抱歉!自认倒霉,有可能还丢了性命。观众为常胜捏一把汗,他们不知道黄毛小儿怎么能抵得住一座大山? 观众席上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两个反差极大的对手如何对抗。 只见吕进呼地喊出一个“哈”字,在喊声中迅速举剑旋风一般刺向常胜。吕进的首剑就是驭虎山庄的看家本领:霹雳剑,这种剑法迅雷不及掩耳,就是一个“快”字。 常胜呢,也不示弱,将剑横起,挡住了吕进蕴含内功的快速冲击。随之两个人左腾右转,忽上忽下,剑光闪闪,身影相随。一个回合下来不分胜负。随着剑身闪烁后的卡卡之音,众人心跳加快,手心出汗。 这时,有人为常胜喝彩:“好样的!”也有人为他击掌鼓励。 也是,比剑不比空手道,比的就是剑术与心理,比的就是临场发挥,机智敏捷。从这两方面看来,常胜并不亚于吕进。 第二个回合又开始了,吕进拿出看家的本领,向常胜发动第二次进攻。这一次,他一连喊了三个“哈”。他运足全身力气将剑在两人之间划了两圈,给许常胜来个“眼花缭乱”、“眼冒金星”。常胜全神贯注,恐吕进乘虚而入。 见常胜不入招,吕进又开始“空中闪烁”,他在两人的空间一连划了四个圈,且这四个圈一个比一个快。他一边挥舞长剑一边继续高喊“哈哈哈”,弄得常胜不知所以。 事实上,吕进如此晃剑,是在搞心里战。他的目的是乱常胜的阵脚,借机实现进攻。当他在两个人之间划完了第四个圈,便将剑神速收回转向,剑身直逼常胜的胸部。常胜一个急闪,吕进的剑峰刺破了他的右袂。 瞬间,常胜的右袂流出一股鲜血,看血流的速度和数量,常胜受了轻伤。 常胜握剑的右臂受伤,大大地影响到他的反击力。只见他节节败退,只有招架之功,无反击之力。 秦江月见状,觉得不妙,马上呼喊常胜:“放剑!” 常胜自知再战下去凶多吉少,马上把剑放在地上,表示认输。 就这样,第一场比赛结束,以吕进成擂主而告终。 常胜从擂台上下来,秦江月马上迎过去,问:“怎么样,很痛吧!” 常胜马上答道:“不太痛。” “你的不太痛就是别人的好痛!赶快找郎中!”说完,秦江月扶着他离开了赛场。 在擂台临时休息室,秦江月派啸林的一个小师弟肖聚去请郎中。 找来的郎中查看了常胜的伤情,为常胜开了连吃带敷的方子。然后道:“无大碍,不过是皮肉之伤,半个月疤痕就能长好。 秦江月见常胜不过是受了点轻伤,方放下心来。他拍拍常胜的肩膀抱歉地说:“这个伤本应是史长风的,结果你替他顶灾了。小老弟好好养伤,大哥我向你道歉。” “何歉之有?我不过是想为新开张的啸林获得成功吗?” “谢我的好老弟!”秦江月感动得直想流泪,“你为我们的啸林铺平了道路。” “受点伤算什么?不作出牺牲怎么能有后面的胜利?” “常胜小弟如此海量,啸林定有大好前程!”说完,秦江月用双手将常胜举起,抛向空中。 秦江月让郎中留在了比赛现场,他觉得万一有谁再受伤也好及时治疗。 吕进打败了常胜,豪气大增,他满脸的傲气,有了舍我其谁不可一世的架势。 秦江月要的就是吕进的心里变化,他知道吕进是江湖高手,很少有人打败他。与他不能直来直往,必须得来点战术。 常胜下场后,史长风应该马上登场,但他不知为何没有到场。 常胜受伤而下,很多人不敢挑战吕进这个大块头,一时间出现了冷场。 秦江月正在用眼寻找史长风却见胡良冲了过来,他一边跑一边向主持人徐晃喊道:“我来挑战擂主!” 胡良与吕进的马射成绩毫无悬念:吕进三箭三中。胡良也是三箭三中。 之后,他们回到的擂台上,很快就交了手。 “换人了?”秦江月很惊讶,心中暗想,这准是史长风怕打敌不过吕进让胡良替他出场。 秦江月在观战时,发现吕进的软肋:剑速虽快,但身子笨重腾转不灵,有点不协调。这个短板他告诉了慢慢向他走过来的史长风:““战胜吕进要的就是灵活,再加上一个‘快’字。” 吕进因有前面的胜利,有点骄傲未将胡良放在眼里。胡良没吕进的坨大,台下的观众为他捏了一把汗,以为他与常胜一样,一定败在吕进的脚下。 胡良与吕进对峙了几秒钟首先发威,剑身向吕进的头部挥去。吕进见剑身向他袭来马上将头侧过去。卡的一声,胡良的剑被吕进的剑挑到他的右侧。胡良右手一颤,马上收起剑身转到吕进的左侧。 就这样,胡良来来回回地调换位置,他不注重如何将剑击到吕进的要害,而是翻转腾挪,不断地改变方位。只要两支剑碰撞一起之后,他马上顺势将身子挪位。 就在这反反复复之中,吕进的力气消耗了大半。胡良呢,因年青体力旺盛再加上身材偏瘦,没有吕进消耗得多。 “这哪是比剑术啊!这比的不就是体力吗?”观众席上有人发出这样的感叹,有人看出胡良的策略,大为赞叹,“直面抗衡他是打不过擂主的。” 胡良大打消耗战,用他坚韧的耐力坚持到最后的时刻:吕进的左臂受伤! 吕进在与常胜的厮打中已消耗了一部份体力,等到胡良上来,从他的身边跳来跳去,声东击西,没完没了的拉锯,让他的体力虚弱得只有退守之功,没有进攻之力。 最终,吕进体力不支,胡良借此机运用消魂剑,消魂剑就是在对方体力不支时使用的。吕进在慌忙躲闪中身子向后仰去。五分钟后,吕进因右臂中剑失血再加上体力消耗殆尽没有起来。按比赛规则五分钟后没有起来算失败。 站在台上,胡良双手报拳不断地向周围的观众施礼。 啸林的兄弟们在台下为胡良喝彩:“好样的!胡大哥!厉害呀!” 常胜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在台下高喊:“胡大哥,谢谢你!为我报了一剑之仇!” 胡良乐得也很滋润:“蚊子斗大象,没跑了!” 胡良打败了名震江湖的吕进,台下很多观众为胡良击掌,连声喊道:“第一!第一!第一!” 胡良在台上等待下一个挑战者,这个挑战者就是史长风。 观众们都以为这两个人一定旗鼓相当,有个好看的。没想到却出人意外。两个人在马射比赛三箭三中后,擂台赛上没用几个回合,胡良就败下阵来。这样观众席上出现了啧啧声:“怎么回事?吕进都能打败,打不过乳毛小子?” 按理擂台赛比的就是武艺,大家来个鱼死网破。可偏偏胡良就没这样做,他拿出大将风度,将能够保得稳稳的擂主让给了史长风。 稍事休息后,向史长风挑战的这个人跳到前面。此人一身黑衣,身材轻瘦,表情峻冷,名叫陆喜。 他们的马射成绩也都是三箭三中。 两个人对峙了几秒后,开始挥剑。陆喜也来自驭虎山庄,是一个顶级高手。他上来时带有腾腾杀气,这不能不与他们的庄主吕进的失败有关。 陆喜体轻如燕,不似吕进。若用先前的招术肯定敌不过他的进攻。史长风月全力而发,蓄积全身的力量向陆喜的颈部刺去。陆喜疾速挡剑,快速收剑,马上将剑峰直指史长风的右胸。其速度之快,令史长风眼花缭乱应接不暇。陆喜连续进攻,剑发有力,似有用不完的力气。 史长风在与陆喜的交锋中,发现此人性急如火,擅进攻。他的频频发威令对手无喘息的机会。据此,史长风采用以退为进的策略,在陆喜向他进攻之际,挡箭后他迅疾跳跃,将身子旋飞于地面五尺高,瞬间跳到陆喜的身后。也就是在陆喜进攻时他猛然向前十几步,然后从后面击剑。 陆喜马上转身,但已经来不及,史长风的剑峰指向陆喜的左臂。陆喜左臂受伤。陆喜火速举剑,向史长负反击。史长风为陆喷头的厉剑悬入空中,躲过陆喜猛烈一击。 这就样,陆喜擅攻,史长风擅守。两个人你来我往,频频交锋,又频频闪过。此次交战,史长风不但使了软磨硬泡的消耗技俩,在此基础上他又腾空跳跃给对手一个一个的冷不防。 几次搏杀后,史长风以长剑再刺陆喜的右臂得手。陆喜两处受伤,臂力明显下降。最终,他不敌史长风。 观众席上掌声雷动。 啸林的兄弟们都为史长内喝彩:“太棒了!太棒了!” 史长风满脸喜悦,频频向观众施礼致意。 接下来,史长风又连续打败了两个人,上午的比赛就此结束。史长风保持了擂主的地位。 散场后,啸林的弟兄们向史长风表示了祝贺。 “啸林大显神威!” “擂主非啸林莫属! 秦江风说,参加擂台赛会让啸林名声大振。事实果然如此,在一百多名啸林的呼喊中,很多人知道了啸林的名字。 很多热情的观众围在了啸林所在的席位上,他们寻问啸林何时成立的,为何这么厉害? 秦江月语气温和神彩熠熠,向他们作了解答。 “我们已经成立一个月了,我们初出茅庐没有什么决窍,我们就是平时刻苦训练,肯流汗。” ------------ 0023、大显神威的斛律婉蓉 紧锣密鼓的擂台赛下午在昭阳殿如期举行,一贯人早已等候在观众席上。擂主史长风站在擂台前等候挑战者,很多看好史长风的观众都给他送去热烈的掌声。 这时,一个头戴斗笠罩有黑色面纱的少年递给史长风一根小树条,这根小树条有手掌那么长梢头尖尖的。史长风接到手中匆忙看了一眼,不知何意。再看送小树条的少年,少年已融入人群中。史长风暗自思忖,“少年为何要递树条?他在提醒我吗?” 午后挑战的第一人仍是驭虎山庄的人,此人名叫陆强是刚刚败下阵的挑战者陆喜的弟弟。他也是黑衣装扮,史长风仔细瞧了瞧很有来头的黑衣人,只见此人目光阴鸷,满脸杀气,大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 史长风做好了心里准备,对眼前的这位挑战者格外留意。 骑射比赛结束后,陆强跳到台上先发制人举剑便砍,史长风快速出剑,全力阻挡。陆强一会腾空跳到史长风的后面,一会又腾空跳到他的前面,好像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不是喜好声东击西吗,我也给你露一手。陆强百变战术,五花八门,一时间令史长风应接不暇。 史长风凝神屏气不敢有丝毫怠慢,陆强却是进攻进攻再进攻。 擂台上出现了这样的局面:史长风只有退守之势,没有进攻的能力。主动权一直操在陆强的手中。 台下,啸林的弟兄们个个手握拳头,替史长风捏把汗。这时,陆强因连续进攻,不给对方喘息机会,自己出现瞬间的松驰。 史长风一直在原地防守,不像陆强飞来跳去,气喘嘘嘘。等到陆强跳累了,史长风却攒足了力气,他趁陆强喘息的机会,向他发起进攻。 这会儿,史长风将朴罗大师的传承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只见他用力冲刺,拼力搏击,一股作气一阵霹雳,不容对方有半点喘息的机会。陆强频频抵抗,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眼见退到台沿上,再有一步就掉到台下。 这时不知哪来的暗鬼从台下射出一支小钢针直飞史长风的胸部。幸亏史长风在钢针飞来的瞬间有一个闪身动作,钢针才没有刺到胸部。钢针虽没刺到胸部也没有空射,钢针从史长风右臂外侧穿过,鲜血从史长风的右袖渗出。 史长风很冷静,他想到了那位少年送给他的小树条知那名少年预见到危险了。但他没有因为遭到暗器就停止进攻,他怀揣气愤忍着疼痛提剑的右手没有松驰一丝一毫,剑峰依旧直逼陆强。 但就在一瞬间,台下大乱,人群中有一个人高声大喊:快!抓住他!钢针是他射的…… 啸林的兄弟们见一个人迅猛的向广场外跑去,好几十人马上追了上去。 “抓住他!抓住他!” 在一片呐喊声中,发暗器的人被宫庭护卫截住,啸林的兄弟们将他扭了回来。少不了一顿拳打脚踢,不一会儿,此人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别打了!留活口!”秦江月见你一拳我一脚的,兴许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这个杀手打死,他立即喝令,“送到评审席上!” 一群人将杀手交给擂台主持徐晃,徐晃马上将此人移交给评审席上刑部代表刑部侍郎朱颜赤。朱颜赤命身边的两个卫士将杀手送刑部大牢,听候审理。 史长风在台下大乱时没有乱了自己的阵脚,鲜血不断滴淌的疼痛中咬牙挺住。此时,他出剑更加有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陆强击倒在擂台的边缘。陆强右臂中剑,身子一歪掉到了台下。 密切关注比赛的的观众见此情景拍手称快:“太好了!恶有恶报!” 擂台赛第一日就遭遇波折,比赛进入僵局。受伤的史长风还能战下去吗? 如果他继续战下去,他还能获胜吗?如果不能,这公平吗?人们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个搅局人太可恶。非得重惩,不然怎么平得了民愤? 此时,评审席上已无皇帝的踪影,高纬早已离开了评审席不知到何处去消遥了。经评审席成员共同商量,决定继续比赛。 谁都明白,发射暗器的人一定是陆强的人。小小的陆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暗设杀机,评审台上的人气愤不平,恨这个无耻小人破坏了比赛。 “应该将陆强也缉拿归案!”兵部侍郎季永茂愤怒地说。 “来人,抓陆强!”季永茂的话音刚落,朱颜赤就命一名卫士去抓陆强。 啸林的弟兄们更是义愤难平: “擂台不是玩游戏,不是报私仇的地方,是英雄大展身手的地方,没有两下子别硬撑。”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坏了自己的名声。” 席位上的郎中急忙地给史长风进行了包扎,史长风的右臂虽没有伤到骨也伤到了筋。剑伤是很深的差一点穿透。接下来的擂台赛会不会受影响,已很难说。 秦江月多少有些担心,但史长风却没有在意:“没什么大事,坚持吧!” 给史长风送小树条的人是谁也想不到的人,此人一身灰色长袍,头戴褐色斗笠,斗笠的下方是黑色面纱。他静静地站在观众的后面,一声不响。当他看见陆强将一个暗器交给一个年青人时,她毛骨悚然:“难道他们要对史长风发暗器?” 陆强背靠擂台遮住了后面人的眼线,他没有注意到戴面纱的人虽目视前方却用余光窥视他。此人后来用小树条向史长风传达了危险的信号。这个人就是斛律婉蓉。 斛律婉蓉?她怎么会来?她不是在朴罗大师的手下习剑吗?她不是隐身在青云寺吗?秦江月千辛万苦将她转移到青云寺,她不老老实实待着,到这么风险的地方干麻? 不要忘了,斛律婉蓉虽是贵族家的娇小姐,但她出身武门,一家三代都是武将,她从小耳濡目染,对刀法剑术并不陌生,不但不陌生还十分娴熟。为何?她从小就是四个哥哥的陪练。哪一个哥哥要习剑,都找她当陪练。那时她小,以为陪练是哥哥们对她的奖赏。事实上,哥哥们不过是与她取乐,乐中学习而已。 如今,她在朴罗大师的门下,剑术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听说皇帝要举行全国范围内的比武,她坐不住了。她认为这件事对她来讲是百年不遇的大好事,她一定要试一试。她请求朴罗大师允许她参加异彩纷呈的擂台赛,她要见识见识那些身怀绝技的英雄豪杰,她要从中悟出剑道,武道。 朴罗大师也认为斛律婉蓉参加比赛确是一件好事,但很风险。她的身份不允许她抛头露面。这个时候她应隐姓埋名销声匿迹。 “比赛事小,暴露事大,”朴罗大师沉吟道,“孰重孰轻,你要想好了。” “徒儿以为,报仇事大,暴露事小,一切都以报仇为目的。老是躲躲藏藏,何年才能报仇?” 见斛律婉蓉如此执着,如此心切,朴罗大师不再坚持己见。考虑到斛律婉蓉剑术娴熟,根基又好,已具备一个高手的水平,朴罗大师决定放她一回。 从比赛开始,斛律婉蓉就仔仔细细地观看武士们的每一个细节,每一种技法,每一种策略。 “胡良是何人?他为什么要将擂主的地位让给史长风?”斛律婉蓉很觉奇怪,江湖上的人都争强好胜,睚眦必报,为何他轻易地让给了史长风?难道他不是奔擂主而来?不是奔皇帝的高额赏赐、高官厚禄而来的吗?如果不是,他为何要上台?打掉吕进的威风吗?他与吕进何仇? 她实在憋不住心中的疑惑,慢慢踱到秦江月的身后,在一片吵嚷声中她轻声问道:“胡良是谁?” 秦江月听到身后有人轻语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不怕危险吗?” “看看擂台赛。” “太随意了吧?” “我化装了。” 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秦江月不再与斛律婉蓉说什么。 很快,主办方维护了秩序,赛场又恢复了平静。 史长风站在擂台下边,有很长时间没人应战。 见此情景,斛律婉蓉摘下斗笠和面罩,手持一把长剑翩然的走到擂台前。 秦江月看到的是一个身着灰色大袍,身材细弱,脸色黝黑,且脸部还有三个痦子的少年向史长风揖礼。 此人虽穿男人的衣袍,面部黝黑,但她走路的姿势非常像斛律婉蓉。秦江月不由一怔:“斛律婉蓉?”秦江月顿时心情紧张,心悬到了嗓子眼。这么多官员,这么多京城的遗老遗少,还有这么多祖珽的眼线,斛律婉蓉何以这么莽撞,这么疏忽?想到那个可怕的后果,他有点头晕目眩。他心灰意冷地看着斛律婉蓉在舞剑,看着史长风在招剑,眼睛变得有点模糊不清。他不明白斛律婉蓉为何置危险于不顾,目的何在? 两个人按规进行了马射,斛律婉蓉三箭三中,史长风更是箭箭射心。 这时他们转移到台上,没有几个回合,史长风由于右手剑伤,挥剑不力,眼见要败下阵来。 等到秦江月缓过神来,史长风已走下擂台。秦江月最不愿看到的结局终于出现了。如果上天保佑,史长风打败斛律婉蓉,斛律婉蓉的安全性还会多一些,如果史长风被斛律婉婉蓉打败,后果不堪设想。秦江月就不明白,他看出挑战的人是斛律婉蓉,难道史长风也看出来了吗?史长风即便右臂受伤也打得过斛律婉蓉啊!难道他让给了她? 此后发生的一切更让秦江月摸不着头脑,在斛律婉蓉之后,没有人再去挑战。好像比赛停止了一样,静寂的比赛场陷入空洞之中。 “怎么回事?”秦江月越发不解,观众应该知道史长风是因受伤败阵的,而不是真的打不过斛律婉蓉,斛律婉蓉有何本事占据擂台?万般聪明的秦江月疏忽了一件事,斛律婉蓉虽是女儿身,可她的背景不一般,她是出身武将之家。她听的见的都是杀伐、征战,军事战术军事谋略的词和事。 过了一会儿,他渐渐回到了现实,他让伍家奇上场。伍家奇在进行马射时也是三箭三中,斛律婉蓉弹无虚发。 伍家奇为了小试锋芒,信心十足地跳到了擂台上,马上挥剑劈劈乒乓打了起来。不一会儿,他被斛律婉蓉逼到擂台的边缘,他投降了。因为斛律婉蓉的剑尖直触他的喉咙。 秦江月越发不明白了,机敏聪慧的伍家奇何以这么快就败一阵来?再来一个!他又派他最倾重的侯长海去比试。情况与伍家奇没什么两样,也是不堪一击。还有谁?奚世勇?蒙刚吗?他有些迟疑了。但很快他又出手了,他让奚世勇再出击。奚世勇败,蒙刚出击,蒙刚败…… “没谁了?”秦江风迷惑了。 可以这样说,斛律婉蓉的出场真是水到渠成,史长风打败了几个挑战者,成为了擂主,此时的他声名大振,对后来的挑战者有很大的威慑力。有很多报名参赛的选手自认武艺欠隹,退了回来。此时的斛律婉蓉已有了一番观察,知史长风的弱点,她上台后便屡击他的弱点,至史长风招架不住。 下午的比赛在主持人徐晃的哨声中结束了,观众们潮水般涌出赛场。这个身材细弱的武者何以这么有威力,让人不可思议。 ------------ 0024、临危受命支援晋阳 又过了两天,啸林的兄弟们也有走上擂台的,均被斛律婉蓉击败。后来,即使报了名的,也都弃赛了。 晋阳城被围半月之久,城破是迟早的事,皇帝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听说擂台赛已无人应战了他马上命令结束比赛。将胜出的前三名推到评审团前。几名老臣及评审团的成员组成新的班底对胜出的三个人进行考核。 前三甲就是斛律婉蓉、史长风、胡良。参赛名单上有史长风的名字,没有胡良与斛律婉蓉的名字,他们两人是临时挑战者。二次诏告特别指出漏报者也可以参加擂台赛,如此,斛律婉蓉与胡良可以享受正常的奖赏和封官晋爵。 考核地点就是赛场的评审席,斛律婉蓉与胡良报上自己的姓名后与史长风一起站在了评审席的两边,斛律婉蓉报的名字是元英。 三个人除了胡良小有名气外,斛律婉蓉与史长风不被大众所知,是小人物。评审团的眼珠重点指向了胡良。 兵部尚书林修首先向发问:““当下晋阳危急,诸位有何解围之策?” 胡良答道:“朝庭可增集兵力,趁宇文邕疲惫不堪之时打退他的进攻。” 胡良的主张应是朝庭大臣们的主张,及早打退宇文邕这个祸害是当务之急,但大臣们明白国内已没有兵力可增,只有胡良不知此情。 “如若有兵完全可以配合晋阳守军从外围攻打宇文邕,可惜,我们已无任何兵力。”林修哀叹一声,“全国的军队都已集结在晋阳了,再无兵力可派。” 这时,斛律婉蓉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宇文邕围城数日久围不破对远路而来的北周大军极为不利,他们粮草供应不及时,军心疲惫失去耐心。若我方按兵不动坚守城池,不日,宇文邕粮草失控会选择强攻,到那时,我军变守为攻至北周军于死地。” 斛律婉蓉的说法既高瞻又理性让评审团的人眼睛一亮,这个叫元英的人是何等身份?为何说话这么入情入理,直达要义? 接下来的是史长风表明观点,史长风也同意斛律婉蓉的主张,坚守晋阳城。 “元英,在我们坚持守城时,我们是被动的守城还是主动地守城?对此你有何见解?”林修觉得这个叫元英的人非常懂军事战略,不免多问一句。 斛律婉蓉说道:“我说的坚守不是被动地坚守而是主动的坚守,我们可以通过地道往晋阳城内偷运粮草,以备城内粮草不足造成的恐慌。” “这倒是不坏的主意,”林修遗憾地说,“可是地道没有完工啊! “找民工抢修。”斛律婉蓉答道,“地道已修三年接近尾声,我估计很快就能修完。” “来得及吗?”林修有些疑虑,“能不能这边没修完,那边城已破?” “只要快修抢修,我觉得还是来得及的。”斛律婉蓉似胸有成竹用很肯定的语气说,“只有这样做,才有把握守住晋阳。” 林修觉得元英此人说话非常有底气,说起话来还有条有理很有说服力,他因此对斛律婉蓉特别感兴趣。 “请问元英年龄几何?何方人士?” “在下17岁,家住永城。” “永城人啊!啊……” 很快,简短的考核结束了,斛律婉蓉与胡良、史长风三人在考核前已得到御赐的二百两银子,至于谁能当上领兵得听皇帝的谕诏。 斛律婉蓉很快就回到了青云寺,她将一脸的油黑用热水洗掉。想到万一被皇帝封爵,她的脸怎么办?想来想去,她想到一个好办法。她到青云寺庙外燃起一堆柴草,将燃尽后的黑灰装在梳妆匣和铁制的点心盒里。她知道,草木灰是极好的化妆品,不用太多只要在脸上轻轻地涂抹一层就行。平时在小口袋里备用一些,以便随时用。 这些事情办完后,她去见朴罗大师。 “今日比武大会已结束,徒儿幸得前三甲,获御赐白银二百两。” “得到赏钱了?”朴罗大师听到此迅很高兴,笑道,“我在庙里早已猜到你能得胜,徒儿平时很用心也很刻苦,自己的底子又很厚,你不得胜谁得胜?” “徒儿谢朴罗大师的精心栽培,若有机会定报提携之恩。”说完,斛律婉蓉给朴罗大师行了一个躬身礼。 “小事一桩,何足持齿?你若不在将军之家耳濡目染刀光剑戟哪里会练得如此娴熟?” “徒儿原来不过是杂七杂八经大师悉心点拨胜读十年书,徒儿技艺有所提高。所以,徒儿知今日成绩乃大师的功劳。” “徒儿过谦了,你父乃天下名将,武技超群,他对你的影响非一日之功,你的哥哥们个个都是虎将天下无敌,你还能差吗?” 斛律婉婉蓉笑了笑道:“我从小就看他们习剑,所以我也从小就拿着剑玩。我每天学一点点,经不住我天天摸天天练。要说我对剑法剑术不明白那是撒谎。” 师徒二人又寒暄了些家长里短就各自休息了。 次日中午,斛律婉蓉收到皇诏,大意是:命元英为上将军,领一千人马去修没有完工的地道。 收到诏命后斛律婉蓉决定即刻进京整理队伍,准备出发。 皇帝是真急了,这速度可够快的,完全超出斛律婉蓉的想像。她心想幸亏有了黑灰! 斛律婉蓉整理好行装马上向朴罗大师告别。 朴罗大师虽万般不舍,但斛律婉蓉的胸怀她是知道的。斛律婉蓉为何不惧风险去打擂,完全是为复仇作准备。在这件事上,他与斛律婉蓉意见是一致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躲躲藏藏总不是什么好办法,辟开风芒后应主动出击。如今,风声已过,那个传闻已被打破,斛律婉蓉知道她应该出山了。她从小就练就了防身的本领,她有一身的武艺,有可能在北齐除了他的父亲和四个哥哥就属她了。她怕谁?她不但继承了父亲的英勇无畏还继承了他的深谋远虑。 在一匹高高的白马上,斛律婉蓉似乎体会了父亲的威严。父亲领兵打仗既威风又豪气。现在,她虽不是什么大将军可她也在领兵啊! 在昭阳殿她恭恭敬敬地接受了皇帝的任命,接受了一枚上将军的印章,在地上她三叩九拜。 接任后斛律婉蓉马上集结仅存的一千中军,向晋阳城郊的柳家寨急速行进。 很快一千人的队伍来到了暗道的入口处。在这个入口处的上方有一个地标,上面标有“柳家寨”三个字。这个入口距宇文邕的营地有二十多里路,若抢修工作进展顺利不会惊动宇文邕的。 斛律婉蓉点燃了火把第一个跳进暗道,跳进之后,向下走了一段坡路一条宽阔的路面展现在她的面前。这条暗道不是斛律婉蓉想像中的那样狭窄,能容八个人并排走。也不像斛律婉蓉想像中的那样低矮,在里面走完全可以直起身子。 一千人很快进入暗道,他们每五个人拿着一个火把个个手拿快铲。 斛律婉蓉为一千中军制定的口号是“为救北齐,越快越好!” 斛律婉蓉认为地下道必须接续五百米,不然,运输粮草的车会惊动宇文邕,宇文邕听到动静一定派人前来劫车。也就是说,他们要修480米远的地道。 斛律婉蓉计算了一下,一千人的队伍,两人挖一米需要多长时间。最后她决定一天半完成。在她的鼓动下,一千名中军很快完成了任务。 回京后,皇帝又派她通过地道向晋阳城运粮草并且还是用修地道的一千人作护卫,护送粮草车安全进入晋阳城。 这时的斛律婉蓉不求速进只求平稳,她命令每日三辆车悄悄地驶入地道口,不允许士兵们发出任何的响动,三辆马车的车毂边缘都包有草绳,车行在土道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她深知,这粮草意味着什么。没有粮草作后盾,晋阳城很难守住。 悄无声息的暗道送粮像饥渴中的人得到甘露,晋阳守军精神大振。斛律光在世时晋阳城被加高加厚,且城墙上插有尖锐的利器。宇文邕久攻不下,晋阳城固若金汤,最后,在粮草不济的时候,他选择了撤军。 皇帝的一块心病去掉了,他又开始寻欢作乐。百姓们也喜出望外开始卖力地搞春耕。斛律婉蓉心情大好,她在想,父亲去世了,但他未完成的防卫工程在她手中得已完成。若父亲在天有灵,一这会看到他昔日搞的军事工程在北周大军兵临晋阳城时,全部发挥了作用,他一定会微笑于九泉。 “唉,可怜的父亲!”在听到宇文邕撤兵的消息时她的泪水漠糊了双眼,她开始不停地饮泣。 众大臣都说林修眼光独到,发现了奇才。让元英作领兵是任人为贤,是顾全大局,是高瞻远瞩,是为北齐挖到了一块宝…… 总之,赞美林修的词非常的火爆,只要大家能想到的好词都用上了,他们不怕超高超现实。 只有祖珽郁郁寡欢,因为他有心病,他害死了无辜的斛律光,街面上人们的痛骂声他是听得到的,坊间人们为斛律光因刚正不阿受排挤受暗算愤愤不平。本来前几天刚刚挖出虎口逃生的斛律光的三女儿,他的心稍稍有点平静。可是,元英的出现吓得他魂不附体。他发现元英不但说话的语气像斛律光,且走路的姿势也很像。他有些发毛:“难道斛律光的儿子复活了?” 他不敢随意发泄,他发现只有皇帝高纬最听他的,他决定向高纬告密。 “那个元英我发现他有像斛律光的儿子。” “瞎说啥?斛律光的四个儿不是让你给毒死了吗?当时就验明正身了,你说什么鬼话?” “禀陛下,虽验明正身,但不等于元英就不像斛律光。元英不但声音像,走路也像……” “我看你是病了!这次说什么我也不听你的!你休要动元英的一根毫毛!” “陛下应注意啦,这个元英真是个危险人物。” “休要再胡说!给我滚!上次要不是你鼓动我杀斛律光,我能损失平阳吗?这次要没有元英恐怕晋阳也失守了!” “陛下……” 祖珽还想说什么,怎奈皇帝已摆手让他离去。他无可奈何地退出昭阳殿的寝宫。 ------------ 0025、斛律婉蓉弹劾徐洪 这日午间,秦江月回府探视父母,父亲正好在客厅里喝茶。 “没想到擂台赛赛出一个英雄来,一个叫元英的人给皇帝出了一个良策宇文邕很快就撤兵了。”秦江月刚刚坐下,秦浩就迫不急待地讲起大快人心的事,看得出他是十分兴奋的,“听说元英不但说话利索干事也利索,仅用一天半就修完了地道,没有采用大队人马送粮草的老办法,而是细水长流,宇文邕丝毫没有发现。这个人啊,可真不简单!” “父亲,你知道元英是谁吗?”此时,秦江月的心情也很爽,便想让父亲猜一猜。 “我哪儿知道他呀,他才17岁!” “你知道的,你猜猜!” “那是谁呀?”秦浩眉头皱了皱,“哎呀,岁数大了糊涂了,想不起谁是谁了。” “那个人与我们有关,与我们有过来往,而且是非常大的来往。”秦江月这会儿可是心情大好,一个劲地让他的老父猜。 “有过来往?近期还是从前?” “近期,最近。” “也不知道!” 秦江月看父亲真的猜不到,就告诉了他:“元英就是你儿子救过的那个人!” “救过的那个人?”这个提示可太具体了,太贴近事实了,秦浩马上就想到了斛律婉蓉,但他不相信元英就是斛律婉蓉。因为斛律婉蓉不过是一个瘦弱的女子,她哪里有能力去领兵打仗,哪里有能力去给皇帝出谋划策呢?“不对吧,怎么会是斛律婉蓉呢,你搞错了吧?” 也是,谁能想到斛律婉蓉是半个军事专家呢?秦江月都没想到,他父亲怎么能想到?估计天底下除了祖珽心中有鬼爱猜疑,剩下的人谁都不会想到。 “我没有搞错,这个元英就是斛律婉蓉。” 听到秦江月确定的说,秦浩差点没惊掉下巴,他呆呆地问:“怎么可能……” “斛律婉蓉参加了擂台赛,取得擂主的地位……” “啊……”半天,秦浩才缓过神来,“这可真应验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们低估了斛律婉蓉啦!” “父亲,您看到的是受伤的斛律婉蓉,斛律婉蓉到青龙山后,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得很好。她在朴罗大师那里如鱼得水,剑术得到突飞猛进的提升。我们忽略了她的家庭对她的影响,他父亲是武艺高强的大将军,四个哥哥是四员虎将,她从小就在嗖嗖嗖,叭叭叭的声音中长大。习武练剑是家常便饭,她不厉害谁厉害。” “啊……”秦浩似恍然大悟,“确实,生在一个三代武将的家庭,对武术技法没有不明白的。‘将门无犬子’啊!一百个男人也不抵她一人啊!” “这次没有她,晋阳城失守是早晚的事。”秦江月由衷地感叹,“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为国立功。” “晋阳城内的粮草马上就要断了,城内的百姓已人心慌慌,高纬从不知什么叫着急,这会儿也着急了,他别的不明白,晋阳失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人头落地,这他明白。他将全国的兵力都集结到晋阳了,晋阳一旦失守,北齐也就灭亡了。” “斛律婉蓉继承了她父亲的品格,有勇有谋。我们开始看到的是病中的斛律婉蓉,以为她弱不禁风,胆小怕事,没想到那是病态。”对斛律婉蓉的相识而动,一鸣惊人,秦江月很是感慨,“一代将才啊!” “是啊!一个病中的人怎么看得出她的内质?何况我们对她的从前一无所知啊!”秦浩感慨万分,“一柱擎天,扭转乾坤!” 秦江月与他的父亲关于斛律婉蓉的事谈了很多,既感慨又兴奋。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救的人是一位不世之才。 这时,在后花园种花的秦夫人听说秦江月回来了,匆匆来到客厅。他也像秦浩一样,开口便提宇文邕撤兵的事:“江月啊,母亲高兴啊!宇文邕可走了,要是不走,我们可怎么办呢?” 看到母亲如此激动秦江月更加感:“宇文邕取平阳取得太顺手了,像进入无人之地,让人不得不担心晋阳会不会也像平阳那样被宇文邕顺手牵走。” “该死的高纬!该死的祖珽!我听说就是他们俩个合伙害死了斛律光!”秦夫人想起旧事,气愤不已,“如果斛律光活着,宇文邕有一百个胆一千个胆他敢来吗?” “祖珽的日子也不好过了,”这时秦浩接过话去,“被他整死和挤兑的人太多了,这些人都在寻机报复他呢!” “作死!他死了天底下就少了一个祸害!”秦夫人听到秦浩说有人开始要算计祖珽了心中大喜,“他要是死了,我们秦府要举办一个家筵庆贺一番。” “现在,朝中整他的人中又添了一名虎将。”秦浩红光满面,兴奋地说,“这名虎将可不是一般的虎,他会让祖珽摔个大跟头。” “谁呀?“听说朝中添了一名虎将,秦夫人马上精神大振,“快告诉我,让我高兴高兴!” “斛律婉蓉。” “斛律婉蓉?”秦夫人以为耳朵听错了,惊疑地问,“是她?她是虎将?怎么会?她不是在青龙山吗?” “青龙山,那是老黄历了,”秦浩慢慢道,“现在日历不是已经翻过几日了吗?‘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应该刮目相看了。” 这时,秦夫人看看丈夫的表情又看看儿子的表情觉得他们不是在开玩笑,不解地问:“怎么回事啊?” 秦江月将斛律婉蓉参加擂台赛的经过以及后来发生的事向秦夫人描诉了一遍,秦夫人这才明白斛律婉蓉真的是了不起。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真没想到斛律婉蓉如此威风!” 三个人都为斛律光有这样一个有才干的女儿而高兴,这个女儿不但给他争了光,还给北齐争了光。 秦江月更是崇佩不已:“她很有可能代替他父亲的位置。” “那当然好!”秦夫人非常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只是秦浩有些担忧:“一介女流打起仗来也不方便,如遇大的坎坷兴许耗不过去……” 三个人都不置可否,不反对秦浩的意见。万事都有变,谁能预料以后的事情呢? 斛律婉蓉暂时担任上将军一职,职位四品。但晋阳解围后,她没有停止脚步。她向皇帝上奏,让皇帝追查粮饷被劫案。 “禀陛下,粮饷被劫案系大案要案,影响国计民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然,今后还会有此类事情发生,对我北齐极为不利。” 朝中正义的大臣正苦于无法弹劾徐洪,没想到元英遂众人愿,秉公上疏,极为支持。 “元将军所言极是,”斛律婉蓉的话音刚落,兵部侍郎抢先附议,“我北齐防卫工程正紧张之时,户部军饷被徐洪所劫,此恶性事件严重影响了防御工程的进展。望陛下彻底查办徐洪。” “启禀陛下,徐洪自任县令以来,勾结盗匪恶霸,实行多次抢劫,严重影响了北齐的社会安定。至北周如进无人之地,至北齐百姓大受其害。望陛下治徐洪渎职罪、抢劫罪。”兵部侍郎季永茂从邢部尚书张翰祥那里了解到军饷被劫的内幕,季永茂不想再忍下去,为了北齐的黎民百姓,为了北齐的存亡他决定寒豁出去,“臣以为,徐洪祸国殃民,罪大恶极,不除掉徐洪难以平民愤。” “启禀陛下,徐洪联合驭虎山庄庄主吕进,抢劫军饷八百万两,至军饷落入贼手中饱私囊。冬季来临,我北齐士兵无御寒的棉衣无充足的粮食,全体丧失了战斗力,致北周大军长驱直入,攻占平阳。徐洪祸国殃民,罪行极大,望陛下捉拿徐洪。 …… 斛律婉蓉的奏告如同一颗炸雷引爆了朝堂,如此沸沸洋洋皇帝高纬已无法推萎,他答应查办此事。 “刑中侍郎朱颜赤接旨!” “臣在!”朱颜赤马上伏地叩头。 “朕命你负责办理此案,其中的一切事宜均由兵部尚书林修协办。” “臣接旨!” 林修与朱颜赤说话铿锵有力,再加上斛律婉蓉的凿凿言辞影响了朝中的一些大臣,他们紧随其后表了态,逼迫高纬不得不下令查办劫饷案。 这个案子涉及到高纬的大舅子徐洪,所以,之前高纬对此事非常冷漠不置可否。如今,立了功的元英在皇帝面前说话很受重视,皇帝不再推辞。 徐贵妃对他的哥哥是十分了解的,他从小就好偷偷摸摸,当上县令后手伸得更长,处处贪心。现在,坊间风传他与驭虎山庄的吕进盗抢了军饷。声讨之声越演越烈。 如今,皇帝奏准审理此案,她的心高高地悬了起来。 “死大脑袋,坑死我了。” 徐洪的脑袋出奇的大,肉滚滚地,人们背后都称他大脑袋。现在,她的妹妹徐贵妃为他的事如火烧眉毛,她不知道这把火烧得多旺,烧到何种程度。 ------------ 0026、徐贵妃为哥哥跪求皇帝 下了朝后一肚子气的高纬来到徐贵妃的紫香宫,未等徐贵妃叩礼他就大骂徐洪“徐洪坑死我了!让我在百官面前丢尽了脸!一个县令竟然与盗贼搅在一起抢劫军饷,这是天的狗屎糊到朕的脸上,我还有何面目立于朝!” 徐贵妃见高纬一脸的怒气知他哥哥的事可能败露了,起身后她嗫声嗫气地问:“陛下为何要生这么大的气?” “别问我,你问你那个狗大哥!” “他在哪儿?”javasc ipt: “刑部大牢!” “啊……”徐贵妃一怔,难道哥哥的事有人告发了?她马上又跪在地上,“陛下,臣妾不知大哥犯了何罪?” 徐贵妃用的是她一贯的伎俩,甜言密语,轻声细语。但这次,再甜再细,高纬也不去理会了。他再昏庸也知道,它的生命比温柔甜蜜重要得多。 “他伙同他人抢劫军饷!”冯距一字一顿地说,“抢军饷,明白吗?” 高纬的脸色实在是很难看,又阴又冷,与从前的高纬判若两人。徐贵妃心凉半截,不知如何是好。 “这就是你大哥!我的大舅子,”高纬将一腔怒火全部撒在了徐贵妃的身上,“我这个当皇上的还有何面目见众大臣?还有何面目制裁别人?” 徐贵妃知道,这抢军饷的事是个大罪,当她听到传言去问他的大哥时,大哥承认了此事,她吓得心都要跳到外面。但她为了保住哥哥的性命,作了遮遮掩掩。如今,纸里包不住火,她怎么对付得了发了疯的高纬? “陛下息怒,臣妾不知大哥背着我都做了哪些不法之事,若大哥犯了法,臣妾以为他定要伏法。” “你还想替他说情吗?甭想!他死有余辜!” “臣妾没想为大哥说情,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他理应伏法。” 没想到徐贵妃竟如此冷静,没有替她的哥哥说情,高纬的怒火下去了大半:“他是得伏法,不然,无法平民恨。” 这会儿,徐贵妃见高纬的怒火降了温,胆气稍大些,她细语道:“臣妾为捍卫皇上的尊严,愿肝脑涂地。只是,哥哥的案子请陛下多加思考,臣妾感恩不尽。”说完,徐贵妃跪伏于地,向高纬三叩。 徐贵妃的言外之意是让高纬手下留情,可现在的高纬已不是从前的高纬,是经过高度恐惧后的高纬。北周大军虽撤离了,但他心中依然残存着恐惧,那种恐惧漫延在他的心中,他哪有闲情去救他大大舅哥呢? “徐洪所犯之罪民愤极大,不杀不足以平民恨,朕不敢轻举妄动。若朕惹怒了民意,百姓就会起事造反。爱妃就死了这条心吧!”高纬见徐贵妃长跪不起,不得不好言相劝。 话已至此,徐贵妃自知他的大哥捅破了天大的篓子,无法弥补罪责。她痛苦得呜咽起来。 “有什么好哭的?休要在朕面前哭哭啼啼,朕现在都要烦死了!”高纬不再是甜兮兮的面孔了,他见徐贵妃哭哭啼啼十分气恼,“罪有应得!” “是!陛下。” “他可把朕害惨了,他要是不抢劫军饷,斛律光不进京逼要军饷,我能杀斛律光吗?结果,我稀里糊涂就下令将斛律光杀了。现在细想,这不是给自己挖坟墓吗?斛律光一死,可好,北周大军马上就取了平阳,后围晋阳。我现在就是将他碎尸万段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高纬受到的极度刺激后心态有了变化,虽然他心里知道徐洪抢劫军饷客观上提供了杀斛律光的机会。 “陛下息怒,恕臣妾不知之罪。臣妾不知兄长如此糊涂,犯下不可饶恕之罪。”这时,徐贵妃又给高纬砰砰地叩了三个响头,以表自己清白之身。 “算了!算了!我自认倒霉,徐洪是我命中的克星!” “陛下,臣妾哥哥是犯了滔天大罪,但他毕竟是臣妾的哥哥呀!,哥哥若判了刑,臣妾父母垂幕之年孤苦零丁无依无靠,臣妾有何心思活在世上?” “难道你是为你的哥哥活着的吗?”高纬语气冰冷,脸有怒色,“你心里没有朕吗?” “臣妾不是没有陛下,臣妾也不是为哥哥活着,臣妾不忍看父母凄凉悲苦度过余生,所以,哥可的死日就是臣妾的死日。” “你拿死来威胁朕吗?” “臣妾不是,臣妾是因悲伤过极而想到死。臣妾希望陛下看在蕊珠公主的份上饶过哥哥,臣妾为陛下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我对你徐家恩重如山,可你们徐家是怎么回报朕的?八百万军饷被内盗,,要不是北周大举进攻我北齐,我还痴迷不悟,拿你徐家人当自己的亲信呢!” “哥哥是有些太迷狂,但侄儿年纪尚小,望陛下念及侄儿年幼饶哥哥不死,让他服几年牢,再看表现。臣妾感恩不尽。” “徐家人屡次作恶,致我北齐遭受重创,我若答应你为徐洪减刑,满朝的文武大臣会答应吗?” “万人之上的皇帝权利无边,有何不可?” “你以为朝庭只我一人说了算?爱妃错矣!你哪里知道宇文邕兵临城下军中无大将的那种恐慌?哪里知道面对束手无策的群臣的那种尴尬?杀掉了一个镇国大将军,现在想来,朕惶惶不可终日也是上天的惩罚。你不用再说了,朕早已心凉了。” 徐贵妃自知理屈但她依然长跪不起,她不忍心让自己的哥哥死于刀下,为此,她要抓住一切机会为自己的哥哥争取活命。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想对策。 正在这时,桑妃来到高纬的寝宫。 桑妃一进宫门就看到徐贵妃正跪在地上流泪。 徐贵妃见桑妃进来马上从地上爬起,使劲地擦拭眼角的泪。 桑妃向两人施过礼后,问:“贵妃娘娘有何伤心之事?” “本宫为蕊珠公主一直生病而流泪。” 徐贵妃怕桑妃将自己求皇帝免死徐洪之事传扬出去,谎称是为蕊珠公主之事而落泪。 徐贵妃说的事倒是真的,蕊珠公主自生下来就身体虚弱,时常生病,徐贵妃为此很烦心。但桑妃心中明白,徐贵妃此时绝不是为蕊珠公主而跪,而是为了他东窗事发的哥哥。 “啊,是不是应该为蕊珠公主在民间找一个风水先生看看?”桑妃顺情而说,显出十分的关心。 “找过啦,没什么效果。” 看到徐贵妃半天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桑妃识趣地告辞了。 桑妃走后,徐贵妃重又跪下,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痛哭道:“臣妾对陛下一片忠心,臣妾为陛下夜夜按摩,陛下的腰痛才得以痊愈。臣妾也为陛下的家国大业操心,助斛律皇后打理后宫,致后宫多年来无风无浪上下和谐。臣妾还为朕排除干扰,令北齐前朝后宫井然有序,无乱事发生。如今,臣妾遭遇空前大难,望陛下不看徐洪不看徐光耀,看在臣妾的份上,免哥哥一死,发配边……” 啥人也架不住软磨硬哄,高纬的耳朵软了:“爱妃起来吧!朕可以考虑考虑。” 听到冯距有了活络话,徐贵妃马上起身谢恩。 “朱颜赤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很铁面,是个宁扔乌纱帽不扔气节的人,我对他毫无办法。我若激怒了他,他就以辞职威胁朕。如果徐洪这个案子只有朱颜赤在顶着,这事还好办。这个案子是元英奏报的,他一直都在关注这个案子。你知道,这次晋阳之围,没有元英宇文邕怎么可能撤军?我若不杀徐洪恐元英这关也难过去。” “陛下可先打通朱颜赤,若朱颜赤被打通,元英那边就好办了。” “爱妃错矣,元英不是凡夫俗子,骨子里的反叛比朱颜赤还胜几分,朕能使出几分精神就是几分,爱妃也不要有太大的期盼。” 高纬见徐贵妃铁了心地长跪不起,不用点儿软语将她哄走,她不一定跪到何时。所以,他不得不改变了语气。 徐贵妃从冯距的寝宫出来直接来到了云霞宫,她求桑妃在皇帝面前为她的哥哥说点好话,劝劝皇帝免他哥哥的死刑。 此时,桑妃正在香雾缭绕的释迦牟尼像前祈福。听到徐洪事发心中不免有些慌,若“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她守边的儿子高矩也够了危险的。高矩长期镇守北疆,将北疆变成他的独立小王国,私瞒不报,暗藏金库,积攒了大批财富。桑妃在她的佛堂上了三柱香,求佛祖保佑她的儿子平安无事。现在,她不求别的只求佛祖保佑她的儿子平安就行了。 身边侍女报说徐贵妃求见,桑妃先是一愣,她不知徐贵妃此来何事?是徐洪的事?还是另有它事? “见贵妃娘娘!” 桑妃向徐贵妃施了屈膝礼,然后让座。 徐贵妃坐在桑妃的床塌上悲伤地说:“不好意思打扰姐姐,妹妹此时有多难你一定知道。” “姐姐听到传闻很替贵妃娘娘惋惜,只是姐姐在皇帝面前人微言轻,无法替贵妃娘娘进言。桑妃说到此,已是泪流满面,哽咽不已。 徐贵妃本是万般无奈来求桑妃的,求她在皇帝面前帮她劝说皇帝免除她哥哥徐洪的死罪,没想到还未等她开口桑妃就封了口。 徐贵妃无法释放的心更加冰冷,身子不由得轻颤起来。 “贵妃娘娘何必这么伤心?徐洪是徐洪,你是你,他做的事与你无关,你自可高枕无忧。” 这哪是劝人的话?在徐贵妃听来这就是讽刺,这就是看笑话,这就是吹冷风。她心中这个恨啊!她觉得“墙倒众人推”这句话说得实在是不错,如果徐洪不被审查,桑妃断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气恨之余,她不想让桑妃这么嘲笑自己,她要反戈一击。 “姐姐不要忘了,徐洪死前定不会老老实实地死去,他一定会捞一根稻草作自己的救身符。” 桑妃一个激灵,马上意识到徐贵妃所说的稻草是什么,但她又不便问,装作毫不理会的样子转而问其它:“难道他劫军饷还另有他人吗?” ------------ 0027、审讯徐洪一干案犯 邺城边界的永城县衙里徐洪已听到风声,知道有人在状告他劫军饷的事,听到此消息他虽然有些紧张,但也没害怕。他以为有他的妹妹作靠山,皇帝不能拿他咋样。没想到的是,高纬因形势所迫不得不派专人调查此案。 朱颜赤接旨后,火速派人缉拿徐洪。这个案子搁置的时间太久,许多人对此案的来龙去脉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朱颜赤在大量的流言中搜集到徐洪的许多蛛丝马迹,因此他拘捕徐洪有据可查。 徐洪的大脑袋里装的是拒不承认,然后有他妹妹作后台,在皇权下他可以逍遥法外。 朱颜赤怎想?你将八百万两银饷变成个人财产,至北齐军队丧失了战斗力宇文邕如进无人之地。此罪大恶极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洪老贼,从实招来!”朱颜赤对徐洪的一腔仇恨都凝聚在这句话中,没有徐洪作内线作后台哪一个贼人敢吃饷银?有贼心无贼胆。徐洪站出来领路,谁不敢向前迈?“你是如何勾结驭虎山庄的人抢劫军饷的?” “我没参加……” “你没参加?你没参加为何所有矛头都一致指向你?” “那是瞎传,根本就没那么回事。” “用证人吗?” “用不着证人,我没参加啊!” 徐洪的大脑袋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他真是一块滚刀肉,任凭你怎么问就是不承认。 朱颜赤不得不将驭虎山庄的副掌门人许少卿推到徐洪的面前。 许少卿在徐洪面前说出了徐洪派线人张涛与吕进联系,吕进派他率一百名驭虎山庄的弟兄们在离晋阳二里远的柳家寨实施了抢劫,时间是三更。 许少卿说得非常具体,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有证人。 就因为徐洪是皇帝的大舅子,驭虎山庄的吕进才有胆子抢军饷。不然,他才不敢将弟兄们推向死亡这条路。饿到什么程度才能抢军饷啊?他们饿着了吗? “徐洪你知罪吗?” “本县令不知何罪!” 这个徐大脑袋可真有仗势,在朱颜赤面前一点不畏惧,好像抢军饷的事与他毫无关系。朱颜赤大怒:“徐洪休要玩弄公堂,此地是不讲身份的,在证据面前你不认罪,本官是要惩罚你的。” “你敢动刑?动之前你得看看我是谁?” 哈!不但不认罪还放话威胁,朱颜赤是吃这套的吗?朱颜赤望了望坐在他左侧的林修,林修点了点头,意即火候已到。 “来人!大棍侍候!” “就由……”旁边站立的衙役们马上回答。 “杖责一百大板!” “朱大人,休要胡闹!” 这会儿,徐洪才有点害怕,朱颜赤要动真的了。但他还是抱有幻想,以为朱颜赤不过是吓唬吓唬他,并不是真的动大棒。 徐洪的嘴再硬,还能硬过一百大板?朱颜赤深知要想撬开徐洪的嘴,不动大刑是不可能的。 还没打上三下,徐洪就叫停了。 “在审案笔录上签字!” 徐洪在审案笔录上画了押之后马上被送往刑部大牢。 朱颜赤与林修一番商讨后,决定将案情禀报皇帝,因案中还涉及另一个主犯吕进,还有参加抢劫的从犯。 朱颜赤来到昭阳殿皇帝的寝宫,禀报审讯徐洪的结果。 “启禀陛下,徐洪承认他与驭虎山庄的吕进合伙抢劫了八百万两军饷的犯罪事实。” “他承认了?”高纬显得有些意外,一直以来他总是觉得此事恐怕是谣传,当朱颜赤将红印黑字拿到高纬的面前,他傻了,“真是他干的?” “是的!” “好一个徐洪,你害我不浅!你到我墙角下拆台来了?” 短暂的沉默后,朱颜赤以有事为由退出了昭阳殿。 徐洪被带入刑部大牢,在那个阴暗潮晦的地牢里,他自知凶多吉少。但他应怀侥幸心理,有徐贵妃为他周旋,他会起死回生。 躺在脏兮兮的杂草堆上。身上的那层冷汗似乎要结成冰,徐洪感到特别的冷:“老天爷啊!你救救我!救救我!” 过了一会儿,他又喊狱卒:“来人!给我送点热火水来!冷死我了!” 人到了这个份上,还逞什么威风?狱卒见的事多了:“没有点事谁会到这个地方?皇亲国戚,没有真凭实据谁敢抓呀?” “嚷嚷啥?以为这里是你家呀?还以为你是徐大人呢?”一个瘦瘦的狱卒懒洋洋地给了徐洪几句,徐洪气得直喘粗气,“真他妈的!‘落平原被犬欺,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这算完了!” 只有躺在大牢的地上,徐洪才开始深思自己的行为。他落到如此下场与他的不知天高地厚、狗仗人势有关。遇到朱颜赤这么较真的刑官也是他的败运,这个鬼人是真的不讲情面,太敢干了,竟敢棒责皇帝的大舅子!他什么都想到了,他就没想到别说皇帝的大舅子,就是皇帝的老丈人该如何?皇帝不法照样有人推,你一个小舅子算个屁?这个道理他没弄明白。 很快吕进被缉拿,接着就是提审受审,有张涛作证,还有许少卿作证,两个庭证迫使吕进很快就签了字画了押。 两名主犯落网,其余的人怎么办?那些都是不明真相的人,他们不一定得多少银子,一百多人呢! 后经朱颜赤派去的刑部主事的调查,这一百多人并不知道所抢之银是军饷,他们不过是每人二十两银子。朱颜赤让参与抢劫的人退回二十两银子,又罚他们二十个大棍。 这两名证人怎么办?一个是张涛,一个是许少卿。张涛不过是跑跑腿作个联络,许少卿却是直接参与者,他得到脏银五百两。考虑到他举报有功,退脏后免于他的刑事处罚。 许少卿的处罚是不是有点轻?更没人追究此事,此事不了了之。还有一个大鬼朱颜赤还没有动他,这个人就是户部尚书邵可俭。在永城任县令的徐洪哪里知道那日户部要向晋阳发军饷呢?就是这个外号叫“少可减”的大官人将这个重要的信息传达给徐洪的。这两人表面看起来毫无瓜葛,怎么会暗地里勾搭成匪的呢? 原来,这“少可减”的内人与徐洪的内人是亲姐俩,两个贪心的连襟勾搭成匪也是自然的。邵可俭与徐洪是单线联系,在案件进行到关键时刻,徐洪能否揭发邵可俭呢?如果他不揭发,说他自己是听别人说的,而且这个人又找不到了,案子有可能进入僵局,监守自盗的邵可俭有可能因此逍遥法外。考虑到邵可俭与徐洪的特殊关系,朱颜赤暂时避开锋芒没有碰这根敏感的神经。如今抢劫案已坐实,他开始挖大鱼了。朱颜赤可不管你是谁,皇帝老子该说的也点儿说,该做的也得做。但是,这件事他得做好攻心战。徐洪有可能不承认是邵可俭给他报的信,想留住邵可俭户部尚书这个职位,以求日后帮助他的家人度过难关。 事情果然如他想的那样,徐洪拒不承认是邵可俭为他提供了消息。 “我是听别人说的,但我忘了这个人是谁。” “邵可俭已经承认是他给你提供了信息,你怎么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 徐洪虽然很震撼,但他还是不承认,他要抱住这最后的一根稻草:“我确实是听别人说的,这个人是谁我已经不记得了。” “还用证人吗?” 听说有证人,徐洪吓得一哆嗦,他心中暗想,怎么又蹦出一个证人?难道这个证人就是邵可俭本人吗? 正在他犹豫之际,一个人来到他的面前,他定睛一看,此人油光滑面,黑色锦袍,似曾相识却叫不出名字。原来此人是福鼎钱庄的老板赵冉,他这个证人是很重要的证人。为了掩人耳目,避开人们的视线,徐洪没有让吕进将抢到的银饷一半全部送到徐府,留下二百万两送到福鼎钱庄,然后,让邵可俭派人去取。 徐洪弄巧成拙,小小的钱庄哪见过这么多银子进账?老板赵冉马上警觉起来。他虽未报案,却留下了重要的证据:入账的二十万两银子有签字,取走的二十万两银了也有签字。 钱庄老板只管进银子,还管是谁的?可入账的银子没有两日即被取走。他这个钱庄老板不过是挡板,遮羞布。聪明的赵冉马上明白此银为脏银。 徐洪自觉做得诡秘,无人知晓,可他忘了百密必有一疏,何况他做得还够不成百密,一个押送银车到福鼎的驭虎山庄的人将此事宣扬出去。 这个人叫李虎。 他知道车上的银子是抢来的,他也知道这分出去的银子是给吕进的合伙人。他分外注意起来。 赵冉写银票时李虎用眼斜瞟,发现票主的名字是“邵全”两个字。这个“邵”字让人他产生了联想。送完银子后,他四下打听城内姓邵的人家。其中有一个卖盆的老翁告诉他,当今的户部尚书就姓邵。他吃了一惊,难道抢军饷的还有户部尚书? 回来的路上他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很想证实一下,这银子是不是户部尚书的。于是,他每日一大早就来到福鼎守候。只守了两天,银子就被两辆马车拉走了。他跟在马车的后面跑,一鼓气跑到邵府…… 好奇心的驱使,让李虎对官场有了新的认识…… ------------ 0028、消闲自在的皇帝要选妃 胸有成竹的朱颜赤对军饷抢劫案早就了然于心,就差皇帝没有下令,如今有了圣意他怕什么?他马上将户部尚书邵可俭抓捕归案。 在证据面前,邵可俭无话可说。朱颜赤什么都不问就提“福鼎钱庄”四个字。那二百万两的银票是怎么回事? 邵可俭得知徐洪已入狱,知事情不妙。现在他就是不承认也难逃朱颜赤的火眼金睛。朱颜赤是何人?他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会放过任何蛛丝蚂迹,他会一查到底的! 邵可俭这个罪可够大的,公人监守自盗,堂堂户部尚书竟然干出苟且之事,国家不就完了吗?最后,朱颜赤与林修商议后,邵可俭、徐洪、吕进三名主犯判处死刑择日执行。 消息一出,朝野震惊。 众群臣义愤填膺,没想到一个一品大员竟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无耻至极!” “真没想到户部尚书当了不到一年就敢劫军饷,狂妄到何种地步?” “没有宇文邕的步步紧逼,皇上还认不清徐洪的真面目。”兵部侍郎季永茂对元英在关键时候上疏赞叹不已,“火候掌握得太到位了,水到渠成。” 满朝文武议论纷纷,与徐家有仇的人暗中窃喜,靠邵可俭这棵大树爬上去的,开始胆战心惊。 徐贵妃听到此信急得团团转:“这徐家真要倒霉了?”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跑到皇帝的寝宫。 她跪在地上大放悲声:“陛下救救臣妾!” 高纬不耐烦地说:“我怎么办?我将权利交给人家了,我怎么再去阻止?” “皇权至高无上,皇帝可以推翻任何的决定……” 没想到高纬在徐贵妃的眼泪面前非但不同情还十分气恼,想到平阳还没有收回,还在宇文邕的手中,高纬更加生气:“不要烦我了,我脑袋都要炸了!” 徐贵妃死死地抱住高纬的大腿不让他动地方,他以为在没有执刑前她还可以求高纬,求免于死刑。 “你给我滚!”高纬一气之下,踢了徐贵妃一脚令徐贵妃仰卧在地,徐贵妃马上嚎啕大哭。 这时的高纬,已被宇文邕的大军吓破了胆,一提“平阳”两个字心都哆嗦,哪里还顾得徐洪?他不管徐贵妃如何哭泣,带着两名贴身护卫离开了寝宫。他要放松心情,去御花园听鸟鸣。 昭溪池边北边的长廊有一排鸟笼,里面都是猎来的稀禽。其中有两只黄鹂鸟是高纬最喜欢的。每每他有心烦时,他就坐在长廊的横木上听鸟鸣。 这两只黄鹂鸟是雌雄共驻,两只鸟耳鬓厮磨好不热闹。如今,他已对徐贵妃失去兴趣,一想到她哭哭啼啼的样子他就心烦。徐洪一死,她还能有何笑容面对他?他怎么再和她共处?想到此,高纬灵机一动,何不趁此另选秀女? “传徐晃!” 两名护卫马上应答,一个飞快地走了,传达圣命。 不多时,徐晃到。 “奴才拜见陛下。” “告司礼太监,到民间选女。”高纬闭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四品以上官员的女儿悉数参加选聘。” 诏令下达,四品官员的女儿们如丧考妣,哭声不断。眼见皇后都被打入冷宫,哪一个还愿去宫中? 老百姓开口就骂:“鬼皇帝,宇文邕刚走,他就选秀!呸!” 四品以上的官员气破了肚皮:“你高纬还挺吃晕啊,胃口不小,四品以上?不是宇文邕围攻晋阳的那个时候了?吓得脑袋都钻进裤裆里了。宇文邕走了你来了神儿了?” 但,谁也阻止不了皇帝选秀,皇帝就有这个特权啊!秦浩已退休在家,听到这个消息他脑袋发涨,他的宝贝女儿还待字闺中,如今也要去参选,这实在大闹人心啊! 他的宝贝女儿名叫秦欢,今年才14岁。聪明伶俐,长得又好。他担心女儿会在这次选秀中入选。北周军撤回后他的心已经平静下来,没想到消停了才几日,皇帝又发疯了,这日子实在是难过呀! 秦夫人听到此信坐不住了板凳,急火火地来到客厅找秦浩。 “高纬是不是作死啊?”她神色慌张,上气不接下气,“欢儿怎么办?” 秦浩也正在愁呢?他能有什么办法? “怎么办?听天由命呗!”秦浩无奈地说,“摊上了,没办法!” 秦浩也确实没有办法,但秦夫人听到的不是这句话,他让秦浩替女儿想个好办法。 “那怎么行?你得替女儿想想办法呀!”秦夫人眼泪马上就下来了,她呜咽着说,“老天赏给我们如花似玉的女儿,我们也得保护好她呀!” “哪个四品官员的家不想保护自己的女儿?哪家不都像我们一样束手无策?” 两个老夫妻正在为皇帝的诏令愁苦时,秦欢来了。她一脸的悲伤,眼中还噙着泪水。 “瘪皇帝要死啊,选什么秀?宇文邕不过是暂时走了,用不多入就会回来的!去当你的殉葬品啊!” 虽满心不愿,四品官员们也不敢隐匿不报。三日后,司礼监的花名册上有了十二个候选人的名字。 依诏,这十二个人将在农历的三月初八接受皇家的筛选。 时间如此紧迫,骨肉分离的惨剧近在咫尺,无限的忧愁萦绕在四品以上官宦人家的心中。 哪一个舍得让自己的爱女进入森冷的空中提心掉胆,步步惊心?那是什么地方?充满了阴谋权术,哪一个良善人家愿将女儿送到那个鬼地方?” 秦欢见自己的父母十分忧伤,就劝道:“父亲大人不必烦忧,皇帝的诏令我们无法违背,我们莫不如高高兴兴去参选。选上也罢,选不上也罢,听天由命。” “你真是这样想的?”秦浩见秦欢如此大量,揪扯的心放松了许多,“为父怕你心思愁闷,想不开呀!” “父亲大人放心,孩儿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孩儿心胸宽弘,有法子面对不测风云。” “唉,有你这样的话,为父心里亮堂了多了。” 秦夫人一直在暗暗垂泪,她可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儿到皇宫里受委屈。她知道宫中充满了杀机,一切只为一个“权”字。她就秦欢这一个女儿,如果她被选上就如同进了老虎口。她的心何以堪? “欢儿劝慰父母不过是尽自己的孝心,并非本意。”秦夫人满脸忧戚,眼中不断有泪水溢出,“欢儿在三月八日遴选日,一定穿得邋遢一点,将自己的容貌遮掩一些,再装出痴痴呆呆的样子。不然,难逃此劫。” “母亲放心,孩儿在三月八日那天,一定像一个鬼似的,将他们吓跑。” “胡说!”秦浩怒道,“若那样,高纬听说会动怒的,他要定你欺君之罪。” “不办成鬼模样,万一选上怎办?” “女人若右眼处有黑痣是最让人忌讳的,右眼的黑痣是泪痣,是克夫的。”情急之下,秦夫人为秦欢出了一个主意,“欢儿可在右眼处贴上一个假黑痣,这样,欢儿有可能逃过一劫。 “很不错!”听到母亲的建议秦欢欣喜地晃了晃脑袋,“在眼角上贴上一个小黑点不就行了吗?谁知那是假的?” “这件事千万不要泄露出去!”秦浩见秦欢有些得意,怕她无意中说出去。 “不会的!我还没有傻到把自己出卖了。” “记住就好!”秦浩不放心地嘱道,“到了那天,该穿什么就穿什么,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是的,我记住了。” 秦欢回到自己的房中,将宫中选妃的事告诉了她身边的侍女璎珞。璎珞听后,试探地问:“小姐是否愿意进宫?” “我可不愿意!宫规那么多让人受不了。” “小姐如此美貌,很有可能被选上。” “选不上!我将自己的容貌给毁了。” “毁了?” “是啊,不毁选上怎么办?” “我教小姐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女子抓耳挠腮是毫无礼节的表现,如果选妃时,你有抓耳挠腮的动作,在选秀的太监们那里肯定通不过的。这样一来,你就落选了。” “这个办法真不赖!”秦欢很是兴奋,“没想到你这么有智谋!有你这一计,我肯定落选了!你祝贺我吧!” “但愿如此!” 很快就到了三月初八这一天,清早起来,秦欢要做的第一个件事就是对着铜镜贴黑痣。这颗黑痣是滴落在一张纸上的一个黑墨剪下来的,不但黑还很丰满圆鼓鼓的,就像真的一样。 梳洗打扮一切就绪后,秦欢来到父母的卧室,让他们看她的那颗黑痣:“父母大人看看,怎么样?” 秦浩见秦欢右眼角鼻梁边的那颗黑痣,不但显眼还足以乱真,高兴地说:“太像了!”吾儿今天肯定能成功!” 秦夫人也笑了:“真像!” “快吃饭去吧!”秦浩催道,“辰时就得站到昭阳殿的门前。” “好的!” 秦欢一阵风似的走了,秦浩与秦夫人虽觉得那颗黑痣还蛮像真的,但心里却不落底。秦夫人有些担忧地说:“欢儿长的太水嫩,她的那双眼睛又有灵气,恐怕她要坏在她的那双眼睛上。” “长处变成了短处了,乱世之秋啊!”秦浩忧郁得满脸苦容,“不知哪块云彩有雨哪块云彩无雨了。” “四品以上官员的女儿长得丑倒成了好事,他们不会因怕被选上而忧愁。”秦夫人感叹地说,“四品以上官员的女儿长得漂亮的这会儿都蒙了,不知命运几何。” ------------ 0029、不期入选陷悲凉 辰时,秦欢坐上四人抬褐色辇舆风风火火地奔皇宫而去。 在昭阳殿广场的南门,褐色辇舆停了下来。十多名禁军守在广场的大门,其中两名禁军核查每一个到来的小姐。 在秦欢的前面一位身着绿色长裙的婀娜女孩,十分的窈窕美丽。 “啊!好漂亮啊!”秦欢见她的第一眼就惊呆了。她不由得想到,“此女打扮如此艳丽毫不遮掩她的美貌,一定期盼自己被选上。 很快那名丽人通过考查向前面走去了,轮到秦欢了。 秦欢因受父母情感左右,对选妃一事也十分抵触。她穿的是平时最不喜欢的穿的那件深兰色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白色的点点梅花,她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腰束住。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枚白玉簪。这身打扮很像一名中年妇女,既老态又低俗。这当然是粗略的一看,若仔细瞧,秦欢秀靥玉嫩,口如朱丹,双眸似水。四肢纤长的她有仙子的气质。 通过检查,秦欢跟着那名丽人来到昭阳殿的殿前。 秦欢到时,十二名玉女都到齐了。这时司礼官开始点名,点到谁谁就站出来,在广场的东侧每三人排成一行,秦欢排在了最后一排。两个太监和一名女官站在殿前的平台上,他们在平台上审视十二名女子的容颜。 第一排的三个人一个跟着一个从女官和太监们的眼皮子底下走过,然后,站到广场的西侧。 三个人的面孔,在审官们的眼中一个一个筛过,他们的标准是与徐贵妃比肩。如果没有姿色出众的女子,三个人向东走回到队列。 静寂的选秀场,全体屏神静气,只有轻微脚步声飘过耳际。第二排的三个人一个跟着一个走过平台,没有哪一位引起审官们的兴趣。 眼见一排一排的人走过,很快,只剩最后一排了。这一排的人庆幸吗?还是失落?秦欢突然想起先她一步到昭阳殿广场的那个丽人:“她为什么没有被选上?” “哈!在这儿呢!”秦欢发现先行一步的丽人就在她的前排而且就在她的前面。“如此美貌的女子为什么没有站下?” 秦欢低着头胡思乱想,感觉到这位貌美如花的丽人,她若选不上,辜负了老天的厚爱。 “请问小姐尊姓大名?” 最后一排走过平台时,女官突然问道,低头的秦欢感觉到右面的声音,抬头看时,女官正目视着她。 “问我?” “是啊,问你呢?” 秦欢有一瞬间的怔忡:“我叫……我叫秦欢。” “请问小姐家父何职?” “小女父亲秦浩现已离职。” 秦欢当然不知道,这名女官对秦浩有多尊重,一听说是秦浩的女儿,她马上就欣喜若狂。但她还是很谨慎的,她走到秦欢的面前轻声问道:“愿意进宫吗?” 秦欢摇摇头,没说话。 两名太监发现秦欢不但长得纤秀高挑,还十分的灵气。她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饰不住绝色容颜。 两名太监中一名是太监总管徐晃,他让秦欢向他们走近一点儿。 “有黑痣,”徐晃自然自语道,“怎么行呢?” 好不容易挑到一个容颜秀美的丽人却偏偏长了一个黑痣,再看看别的女子哪一个都长得非常俗。 徐晃与女官商量,这种情况怎么办? 女官说:“坑夫相”。 “就这样了?”徐晃有点不甘心,“问问皇帝吧!” “还用问吗?”女官有意搪塞。 但徐晃主意已定:“问问!这个女孩很有内涵。” “她有黑痣啊!怎么可以呢?”女官这时极力阻拦。 “也许她的痦子是假的。”徐晃老狐狸经多见广,发现秦欢的痦子有点不自然,不隆起。 “假的?怎么会?”女官不相信,“不可能!” “我看了,是画上去的。” “画上去的?”经徐晃这么一提女官也发现秦欢右眼角下的黑痣好像是贴上去的,觉得这个秦欢的确很有意思,笑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秦欢见女官也看出了破绽,很不好意思:“不是画的,可能是早晨我不小心摔了个跟头,粘上的。” “真的吗?”说完此话女官笑了。 临了,徐晃抛给秦欢一句话:“听候诏命!” 秦欢回到府上,不知是喜是悲,心中很惆怅。没想到大太监看破了她的黑痣!她奇怪,为何她前面十一个女孩子都没有得到大太监的认可? 秦浩见秦欢回来了,急问:“欢儿,怎么样?情况如何?” “我……”秦欢想直说“我的黑痣被大太监识破了。”但她怕这样说会伤到父亲的心,没办法,她只好掩盖这一事实,“没什么,他们没有注意到我。” 秦浩听秦欢如此一说,心放到了肚子里:“这就好!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有福气的人不会到那里去的。” 过了一天,秦欢总觉得自己的命运会发生改变,如果真如大太监所说,等候诏命,那诏命一下,她的老父亲打击该有多大?莫不如现在就渗透给他,让他有所准备。 “爹爹,”秦欢撒娇地说,“不知为何,大太监竟然发现我那颗黑痣是假的。” “他们看出来了?”听到黑痣被发现是假的,秦浩很惊骇,“他们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我向他们解释说是早晨不小心摔了一跤,粘到了一块黑灰。” “啊,”秦浩长出了一口气,看样子他很害怕被太监识破,“你解释得很好,我怕皇帝知道了,治你欺君之罪啊!”话说到此,父女两人感到轻松了许多,没有了紧张感。若被识破又没有合现的解释这罪过可就大了。 “他们没有责怪我,只是说……” “说什么?”秦浩有点紧张,他突然意识到若这个痦子是假的将会有什么样的逆转。 “没说什么。”秦欢见父亲的脸上及言语间出现了紧张,不敢说出实情。 秦浩显得心思沉重,脸上出现了阴郁之色。 选妃的事就像一块阴云笼罩在秦家人的心头,秦家人表面上还在正常的做事,好像没人在意那件事会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三天后,秦家人接到圣旨,这个圣旨如晴天霹雳让秦浩万分悲痛。虽然他已作了最坏的打算,可一旦想像成为现实,那种痛苦和打击真是无法言说。 秦浩十分悲哀,觉得这个圣旨不可思议:“吾儿不施粉黛,故意将自己装扮成衰老的模样,太监们为何还要选中她?” 秦夫人听到圣旨已到,悲痛得哭天抢地:“老天爷,你怎么这么不眨眼啊?我家的欢儿哪点得罪了你?她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你为什么非得将她逼进皇宫啊?” 倒是秦欢比他们有主意,听到皇帝已经下旨脸上看不出喜色,心里呢,却有点自喜:“那么多女孩,她们唯独相中了我,难道我比那个先我一步的女孩还漂亮?” “母亲大人,不必悲伤。”秦欢一边说着话一边为秦夫人擦眼泪,“圣旨已下,我们再悲伤也无用。我们莫不如高高兴兴地面对。” “欢儿,话虽这么说,但为母就是高兴不起来呀!你每日在娘的身边绕来绕去,娘心里多喜欢?”秦夫人眉头紧锁,十分悲戚,“你要是走了,深居宫中,我们娘俩两地相隔,我多寂寞呀?” “事在人为,我会回来看母亲的。” “说是那么说,可是一但进了宫就身不由己了。” “没事的!我与高纬搞好关系,只要我讨他喜欢,我就能多回来几趟。” “欢儿还是孩子心呢,宫庭可不比家里,那里的清规戒律多得很,处处都是绊子,不是你想干啥就干啥。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谁,就有人要加害于你。” “有那么可怕吗?”秦欢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我看他们谁敢惹我?” “我的傻孩子,你的口气咋这么大?你到宫里说话可得注意,不要伤人。否则,你就会吃祸害。”秦夫人见秦欢嘴大舌敞,没把宫中的事放在心上,十分不放心,“到了宫里不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里等级森严,犯了法规就被打入冷宫!” “那怎么办呢?”秦欢装出很害怕的样子,“我装聋作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秦夫人见秦欢那种憨态,憋不住笑了起来:“欢儿不必装聋作哑,只要稍加注意就是了。” 到了午饭的时间,秦浩、秦夫人与秦欢共进午餐。 午餐很丰盛,有秦浩爱吃的酱猪蹄,秦夫人喜欢的麻辣豆腐,秦欢喜欢的甜饼。 “哈!真好!”看到甜饼秦欢喜不自胜,“厨师厚待我也!” “嗨!”秦夫人笑了笑,“我让厨师做的。” “我还以为是厨师特意为我做的甜饼呢!我得谢谢母亲!” “十二选一,而你就是那个一,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秦夫人无可奈何地说。 “我没涂指抹粉,都选上了。你能想像得到那十一个人是什么奶奶样的。” “徐晃不会看走眼的,他已多次为皇帝选秀了,他很有审美观呢!” “你怎么这么想?”秦欢用惊异的眼神望着母亲,“好像你也在鉴审席上一样。” “傻孩子,我虽没在现场,凭我对徐晃的了解,他喜欢清纯秀逸的女孩,而你正附合他的要求。” ------------ 0030、满腹韬略收平阳 收回平阳 “欢儿这么一走,我们还有啥乐趣啊?”秦欢走后,秦夫人马上向秦浩倒苦水,“该死的高纬,今天选秀明天选美,终于把自们的女儿选进去了!” “别瞎核计了,快给欢儿准备吧!” 秦欢可没有像自己的母亲那样悲伤,十八的早晨她早早地就坐在了梳妆台前。一个长方型的葵形铜镜衬映出她清灵秀雅的容貌:面似芙蓉,眉如细柳,凤眸潋滟。一头乌发尽数绾起,头戴金丝凤冠,一支金累丝红宝石步摇摇曳生姿。 宫中执事昨日送来了皇后的礼服与头饰,秦欢的婢女璎珞为秦欢披上红色的龙凤大袍。嫁衣十分高贵,图案是龙飞凤舞五色的图案,领口和袖口均用金边刺绣,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沈秦欢珑巧致的身材。 宫庭派来的礼官让秦欢在香案前跪拜接过聘礼,一切礼仪之后,将近黄昏。迎亲使者是礼部侍郎齐良,他在仪仗队、鼓乐队、迎亲队伍的中间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在府门前,秦欢三叩九拜接过使官手中的金册金印登上十六人的婚轿,婚车队伍即刻浩浩荡荡地向着皇宫进发。 一路上百姓无不围观,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流比肩继踵,个个伸头探脑观望这隆重的婚礼队伍。 昭阳殿外张灯结彩,白玉石阶的御道上早已铺好了红色地毯,殿前的屋檐下挂着一排红色的大灯笼,上面贴有烫金的双喜字。大殿的旁边有锁钠和鼓乐队。 皇帝高纬坐在大殿上接受文武百官的贺拜,山呼之声响彻宫宇。 等到司仪官携秦欢登上石阶的时候,音乐之声响起,鼓声阵阵, 司仪放了八个炮竹,司仪官大声宣布:“皇帝婚礼开始!” 皇帝高纬穿着浅黄色绵绣蟒袍,头上的白玉冠嵌着北海明珠,腰束月金色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如此光鲜亮丽的新人,特别抢目耀眼。 高纬虽是个庸才,但他继承了家族的伟岸,英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 秦欢头搭盖头,手握如意,在司仪的引领下慢慢地蹬上石阶。 秦欢与高纬进行了叩拜大礼,然后被引进洞房。 洞房设在了昭阳殿后面的碧螺宫,房内设置得十分豪华。房门前吊着一盏双喜字大宫灯,鎏金色的大红门上有粘金沥粉的双喜字。室内四盏银制的灯架点着高大的蜡烛,把全屋子照得通明。圆型的三角香炉里袅袅地上升着氤氲的幽香,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摆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六尺宽的沉香木床边悬着大红锦绣的龙凤床幔,俗称“百子帐。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椅子也都有彩色套子,中堂挂着的一幅墨龙图,张牙舞爪的像要飞舞下来。 秦欢满怀喜悦,稳稳地坐在喜床上,等待高纬揭开她的红盖头。 高纬此时也很兴奋,迎娶三朝元老秦浩的女儿也是一件既快乐又荣誉的事。揭开红盖头,一位绝世美女惊现在高纬的面前:黑发如瀑,肌肤如脂,眉 若柳弯,杏眸流光,粉色樱唇……他惊呆了。 秦欢如此的美丽,让高纬心跳不已:“千万不要板着脸,你若板着脸,我可不敢在婚房呆下去。”高纬似笑非笑地说,“我要逃走了!” 秦欢一直板着脸,冷若冰霜。她是不是想给高纬一个假像不得而知。 可是,高纬却看好秦欢,他一直在笑:“大喜之日你千万不要一副苦相,坏了我的好心情。现在我们行合卺之礼吧!” 一个大大的紫檀木的圆桌上摆放着两只红丝线系着的卺,和一罐酒。秦欢将罐中酒倒进一只卺中,用嘴抿了一口然后将卺送到高纬的嘴边让他喝下去。高纬又将罐里的酒倒过另一只卺中,自己抿了一口,送到秦欢的嘴边。 交杯酒喝过之后,象征着永久相爱,苦难相随的两条红丝线将两只卺系在了一起。 “朕幸得爱妃,乃上天所为。朕欲与爱妃鸳鸯比翼,白首齐眉,守候终生。”交杯酒后高纬喜不自胜,面对秦欢绵绵自语。 这时侍女将高纬的礼服脱掉换上内装,秦欢也由侍女帮助脱掉婚服换上内衣,先行进入红纱帐内。 红烛缭绕,熏香四溢,迷迷茫茫的夜色良宵能否让人一醉? 这边皇帝高纬洞房花烛,那边,兵部侍郎传皇帝圣谕命元英收复平阳。元英率二十万大军即日起程,奔赴平阳。 宇文邕虽撤军回了本土,但攻占晋阳灭掉北齐的愿望十分强烈,他留了五万兵马驻守平阳,当他听到元英率二十万大军收复平阳时他急了。 “这么快?他们就缓过气来?” 按照他的想法,北齐不可能很快收复平阳,他们得做一翻修整,北齐兵因军饷不足体质羸弱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没想到斛律光死了凭空又掉下来一个元英,真是毁我前程。 他决定出兵,围剿北齐兵,守住已经到手的平阳。平阳乃军事要镇,四通八达,且物产丰富,是一个富庶之地,他不能轻易地放弃。 当元英的北齐兵刚刚到达距平阳十里远的郊外武家庄,宇文邕率领的北周大军也到达了平阳。他的二十万大军,有五万人进入了平阳城,剩下的十五万则驻扎在平阳城外。平阳是北周攻入北齐的大跳板,野心勃勃的宇文邕作足了功夫,誓死守住平阳。平阳不像晋阳,离北周边境近,晋阳距北周国境比较偏远,粮草运输十分不便。 宇文邕静而不动,一旦北齐军攻取平阳,他的后备军马上从外围包抄北齐军。斛律婉蓉深知宇文邕的用意,没有轻易地攻城。 平阳城里从守城将领到士兵清一色的北周军,北齐很难打入进去。现有形势让斛律婉蓉十分为难。进无进路,退无退步。虽然这种形势在大兵出发现前她就预料到的,但一旦对峙,她骑虎难下。 北周的宇文邕没有斛律婉蓉的那些烦恼,他只有一个心眼,只要北齐攻打平阳,他们就从外围包抄。 两军对峙了五日,谁也没先发兵,都在默默等待什么。斛律婉蓉深知,宇文邕在她无法攻克平阳。退一步,即便她撤了,宇文邕也未必撤,他还要坚守看动态。 这时,他想到了秦江月的啸林。啸林的弟兄们都是武林高手,个个英勇无比,一个胜过一百个。她要调啸林的弟兄充当她的前锋,在啸林弟兄们的英勇拼杀下,北周军会被啸林的气势吓倒,后面的士兵就会望而生畏,弃械而逃。 她派一名部下去通知秦江月,让他带领他的啸林来平阳。 秦江月见到斛律婉蓉的亲笔信,知她进入两难之地,马上率啸林兄弟火速奔向平阳。 秦江月的啸林到达武家庄的当夜,就对北周军进行了袭击。斛律婉蓉将一百名的啸林编入到前锋部队的第一队,他们是最先杀入北周的兵营的人。 后半夜,天凉如水,人困马乏。宇文邕虽时刻提高警惕,命两千人夜守。但后半夜的士兵抵挡不住寒冷都偷偷跑进营寨去取暖。只有十来名的守军在营门口徘徊。 在孔武有力的啸林面有,这些士兵像僵尸一样不堪一击。几名守卫无声无息地倒地后,啸林弟兄们杀进营房。 后续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北周大营,北周大营一片混乱。待宇文邕发现情况知北齐军偷袭之后,马上指挥北周军抵抗,但事已晚矣。睡梦中的北周军听到嘶杀声慌乱中找不到甲衣和武器。北齐军先发制人,杀死大批北周军。 宇文邕见势不好,急忙命北周军冲出重围。 宇文邕低着头伏在马上,大声呼喊:“撤——撤——快撤——” 人仰马翻的北周军匆忙逃蹿,扔下了大批粮草和辎重。 战斗结束后,清点战场,北周军死亡两万人。北齐死亡三千人。 这是斛律婉蓉在分析战场形势后决出的最英明的决断:不耗时耗日,快刀斩乱麻,用奇袭的方法打退宇文邕。 现在,宇文邕已逃,斛律婉蓉决定进攻平阳。 啸林是不能走的,他们要做攻城的先遣队率先攻城。 秦江月知道,攻城比攻营危险要大得多。他怕他精心修整培训的啸林在攻城中全部阵亡,对他而言这是无法忍受的。因此他对斛律婉蓉的安排有些犹豫。 “我的啸林非北齐士兵,他们没有义务攻城。”秦江月面有忧色,淡淡地说,“我们招收会员时没有说过让他们去前方打仗。如果我们这样说,也许他们不会来的。” 原来秦江月考虑的是信誉,考虑的是啸林的发展。他什么时候也不曾想到他的啸林竟成了斛律婉蓉的手下士兵。 “好吧!”斛律婉蓉知秦江月的难处后,答应他不让啸林弟兄去攻城。但啸林弟兄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也要为收复平阳做贡献。“你在城下组织啸林弟兄用火力攻克城门,我命死士攻上城墙。” 秦江月在城下组织一部分人往城墙上放箭,雨点般的箭正好射在城门上方的位置,这个地方是守门将士的据守地。剩下的人秦江月让他们用火炮攻打城门。火炮一共四门,各自在一辆车马车上,马头与火炮持相反的方向。 斛律婉蓉也分配了射手向城墙上放箭,她的弓箭手密密麻麻一字排开,万箭齐发,锋利的箭如疾风暴雨,向守城的北周兵扑过去。只见守城的北周兵一排排倒下。 这时,斛律婉蓉让几名非常机智勇敢的士兵用云梯向城墙上爬去。她告诉这几名登城的士兵,好好配合,见机行事,将城门尽快打开。 这几名士兵,是经过斛律婉蓉挑选的,他们很有魄力和勇劲。斛律婉蓉相信他们一定能完成此任。 果然,不多久,这几名死士打开了城门。城下的北齐的大队人马顺利地进入了平阳城。经过一番巷口厮杀,守城将领张怀远举械投降。 ------------ 0031、百密一疏人犯被劫 朱颜赤自认他的刑部大牢固若金汤,把守严密。但他忽略了把守大牢的人。徐洪与邵可俭、吕进是何人?皇亲国戚,户部尚书,江湖掌门人。名位显赫,又有权势。他们虽没抓入大牢,但他们的影响还在,社会关系还在。尤其是吕进,他手下精明强干的武士大侠多得是,这些人跟着吕进有吃有喝,呼风唤雨。如今,掌门人进了大牢,他们如同失去了领头羊,昔日光辉不在。帮会处于散火的边缘。这些人怀念吕进,想到他的好处,不甘心就这样灰飞烟灭。他们派出一个小头目乔震作联系人,联系徐洪的妹妹徐贵妃,邵可俭的儿子邵泉,商议劫狱的事。 乔震讲明身份说明来意,徐贵妃与邵泉如遇救命稻草,痛快应允。既然皇帝已下狠心处治他们,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不反抗是死,反抗也是死,不如反抗。他们三人每人掏一百两银子,共计三百两送给刑狱的牢头张海。 就这样,在夜半时分,张海用大鱼大肉灌醉了狱卒肖三。将三名死刑犯统统放走。牢狱的大门早有驭虎山庄的人把守,他们将守门人杀掉换上了狱卒的衣服。 接应的是高矩派来的部下李蒙。 他们的动作之快,让人意想不到。最奇怪地是远在北疆的高矩怎么也加入到劫狱的队伍中来的呢? 当朱颜赤将三名要犯被劫之事禀报皇帝,满朝哗然:昨日还在狱中,今日马上就被劫走。早不劫晚不劫偏偏这个时候劫? 原来,皇帝的奏批还有两天就到了,两天后,三名主犯就要走上断头台。三名主犯的家属急如火燎,正好乔震找到了他们。他们地拍即合,但逃出后的三人放在什么地方,成了他们的难题。若皇帝满京城的搜索,他们往哪里逃?他们逃得了初一还逃得了十五?最后,最后乔震派两名驭虎山庄的队员火速联系了高矩。 他们为什么将高矩当成了救命恩人?为什么首先想到了高矩? 原来,高矩虽是长子却是妃子所生,所以他没有当上太子。当上太子的人是皇后斛律婉仪所生,今年才5岁。眼见斛律婉仪病入膏肓不日就会驾鹤西去,所以,很多人看好高矩。他们都认为只要皇后一死,太子就会易位。因平时邵可俭、徐洪都与高矩十分交好,所以,他们在没有安全地方转移的时候,只能去北疆。 “劫走了?”高纬好像没有睡醒,还在梦里,有点发懵,“谁干的?” 众大臣目瞪口呆,你看我,我看你,真不知道劫狱的主使是谁?他为何有这么大的能量? “太敢干了!” 众大臣心中的感觉是相同的,那就是徐洪背后的那个人太有能量了!这个人似乎是一个神奇的人物,他的能量甚至超过皇帝。 从目瞪口呆,到神色灰冷,文武百官就像经历了晴天霹雳。 等到众大臣从惊骇中镇定下来,恢复清醒的人奏请皇帝:“请陛下速查,是何人劫走了徐洪等一干人?” 高纬也挂不住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堂堂一个皇帝,怎么会被架空?何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劫狱? “刑部侍郎朱颜赤接旨:朕命你速派人查清劫狱的主犯!” 高纬知案情严重,马上命朱颜赤速查此案。 “微臣接旨!”朱颜赤此时心急如焚。徐洪一伙若逃出牢房,不知会惹出多大的乱子。他怀疑徐洪一伙有可能勾结宇文邕,出卖情报和信息,让宇文邕知北齐国库已空,军事力量薄弱,趁机灭掉北齐。他咳嗽了两声,然后说,“微臣这就派人去调查。” 下朝后,朱颜赤带领一班人马再次去狱中察看。 本是严丝合缝,固若金汤的刑部大牢,为何变得纸糊一般?案犯说被劫就被劫,如进入无人之地,成何体统?当刑部的主事告诉他三名要犯被劫走后,他只是初略地看了看空空的牢房,心情沮丧地奏报了皇帝。 “张海干什么去了?” 朱颜赤一进大牢气不打一处来。他越想越气,可惜他花掉的那些心血。他不明白昨夜值班的牢头张海为何不见了? 他着意培养的张海,张海却辜负了他的厚望,竟然坏了他的大事!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就想,进了牢房第一件事就是痛斥张海:“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忘恩负义了?”假如张海敢还嘴,他马上就杀掉他! 一班人进入牢房的院门,看到是凄惨的景像:牢狱的大门口,横着十几具尸体。也就是说当劫匪来劫狱时,这十几名守卫全部冲上来进行过抵抗。再向牢房走去,牢房进口处,肖三被杀死在大门的旁边,他满脸血污,脖子与脑袋只有一根筋连着,身子底下全是血。离他不远还横着两名狱卒的尸体,他们是换下来休息的狱卒,当他们听到声响出来时马上被砍倒。 “其他人呢?有没有活口?” 牢房里死一般的寂静,不但牢内没有了犯人,牢外没有了守卫,就连一个小飞虫都没有。 “他们来了多少人?这么嚣张?” 朱颜赤感觉到劫匪不但人多,还孔武有力。不然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就抢劫成功。牢门守卫也是精挑细选上来的武艺高强之人,他们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难道徐洪掌握着一支军队吗? 朱颜赤此时可是真的懵了,他不明白徐洪何以有这么大的威力? “怎样办呢?”他愁了,他不知怎么面对如此惨烈的现场,如此空旷的牢房:“这个牢房还能不能用?还能不能继续关押犯人呢?” “打扫一下!”他命身边的下属说,“将尸体先存放到一个屋内,清理完血污后再通知家属。” 朱颜赤安排人清理现场,之后,他走出满是血腥味的牢房。在牢房外面的院子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牢内凄惨的景像无法目睹,空气也窒息得让人头晕。想到逃走的徐洪,吕进还有邵可俭,朱颜赤觉得浑身发凉发抖。 这时,他想到他的上司刑部尚书张翰祥。面对徐洪一伙已逃亡的事实他有何想?他会怎么办?他能不能派人查清? “嗨,去会会他?” 他使劲地甩着右手,好像要甩掉那些烦恼,那些不快。 正在他愁眉不展之际,张翰祥来了。他带着一百多名官兵走进了院子。 “朱大人,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朱颜赤只顾了悲伤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苦笑道:“悲痛难抑,没查到什么好线索。我只是在想,谁在背后操纵?” 这时的张翰祥与朱颜赤都深感徐洪一伙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徐洪的这棵大树根基也太深了。即使他在狱中,也无损他的威风。 “徐洪背后的这个人很不一般,”张翰祥若有所思地说,“他布下的耳目既深又广,所以,他能做到呼风唤雨,手到擒来。” “这个深藏不露的人是谁?” “猜不到!“张翰祥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犯已逃,不知下一步如何走了。”朱颜赤很无奈地说。 “我听说徐贵妃近日多次出宫,她是不是在四下联络人呢?” “我也听说,但没有抓到什么有利的把柄。” “你从刑部派一个精明强干的人去跟踪徐贵妃,看她最近都在干什么?她可是一个极有心机的女人。” “好吧!派一个。”朱颜赤眉头紧皱,脸上布满了愁云,语气显得十分的悲伤,没想到这伙人被关在大牢里还照样玩得转,我真佩服徐洪背后的这个人。” “我估计除徐贵妃之外,还应该有一个智慧超群的人。” “我觉得也是,不然,她一个女人哪来这么大的能量?” “奇怪,这个神秘人是谁呀?” “我们跟踪徐贵妃一段时间,也许她会露出马脚,到那时我们就能知道这个神秘的人是谁了。” “不要只派一个人了,要派两个人,一个人有时会被甩掉。” “好的!” “我带一百多个兵士沿街找线索,但什么也没有找到。只听一个风水先生说,早晨他路过刑部大牢的门口时,发现大牢门口有四辆马车,也许这四辆马车就是接应的车。” “三个在押犯的家属有可能联合起来了,共同借助外部的力量,实现劫狱太有可能了。” “如此说来,我们是斗不过他们了?”朱颜赤担心地说。 “能是能,但不容易。” “你还挺有信心?” “是的!”我有信心,我们能战胜他们。” 张翰祥与朱颜赤商议后决定在全国各个交通要道,重点县城京贴出悬赏通告,有举报三名逃犯者悬赏二百两银子,然后在京城内搜索一遍。 悬赏通告贴到北疆的彭城,逃亡在此的徐洪心痛如割。北部寒冷的生活让徐洪染上了重疾。在无亲人关照,无家庭温暖的环境中,徐洪等人思家心切,悲声不断,他们不想再过背井离乡的生活决定潜回京城。三人互相沟通后于次日早晨共赴逃亡之路。 ------------ 0032、在逃犯家属搞串联 一路狂奔的他们,不但要掩饰自己的身份,说话还要处处留心。 眼见徐洪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他咳嗽不断,有血丝吐出,喘气都很费劲了。吕进一个人背着他这个大胖子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正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三个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此三人的出现让他们的心凉到冰谷。他们是谁?他们就是看护徐洪三人的士兵。 徐洪他们以种种理由离开住所后久久未归,高矩知道后,马上派人追拿。高矩所以收留三个在逃犯是为了笼络徐贵妃,笼络邵可俭的儿子邵泉。邵泉是禁军副统领,他收救他的父亲邵可俭是为了让邵泉作他的内线。他笼络徐贵妃是想借助徐贵妃在后宫的势力左右高纬,推翻原来的太子。徐洪是高矩手中一枚重要的棋子,他怎么肯轻易扔掉呢? 现在三人在逃,他们若落在朱颜赤的手中,他已难逃干系。不但自己的计划泡了汤,还有可能被他的父皇治罪。 所以,他告诉三名护卫一定要找到徐洪三人,找不到就献出他们的人头。 三个护卫知此事重大,马不停蹄地追赶逃亡的徐洪等人。 徐洪他们三个人虽然化了装,但他们三人同行很惹人注意。他们跌跌撞撞,人困马乏,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便知他们是长途跋涉的人。对他们的体态,说话声音极为熟悉的看护追上三人后马上就认出了他们。 结果,他们被追回。 三名护卫给徐洪找了郎中抓了药,找了辇舆迅速返回。回来后,高矩增加了看护。高矩以为一定要防止他们再次逃跑,满大街都是通缉令,他们走到哪里都有可能被发现,他们若被抓不但他他性命难保还会连累于他。所以,他必须控制他们的自由。 徐洪三人被追回后,十分悲哀。他们与家人团聚的梦想被打碎,逃亡不成,又失去了自由。 如此重创的心灵,耐不住寒冷与寂寞的袭击,不久他们都生病了。 面对枯槁的他们,高矩犯愁了:是让他们死在彭城,还是将他们送回? 烫手的山竽,让他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若送回去,拿什么理由向父皇交待?说他们是自己逃到彭城的吗?那么,他们为什么要逃到彭城?没有他的应诺,他们怎么会去彭城?还有更重要的情节,徐洪是被谁劫走的?他若说不出是被谁劫的,那么,他能不能洗清自己? 他知道,他不可能自圆其说,他的一张嘴怎么抵得住徐洪等人的三张嘴?不行,绝对不行!绝不能走这条路!就让他们悄无声息地死在彭城吧! 他是这么想的,可是徐洪、邵可俭、吕进的家人可不想让他们的亲人在北部寒冷之地度过余生。 徐光耀反应最为强烈,他见刑部的通缉令后,觉得父亲已无退路,但他又不忍心父亲死在天寒地冻的北疆,他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在醉香楼的一个小别院里,徐光耀召开了三个家庭的会议,在这个会议上他征询了两名家属的意见。 “是让我们的父亲继续留在彭城还是让他们回来?” 这个既难办又尖锐的问题摆在了死刑犯家属的面前。 家属们深知,三位父亲逃出刑部大牢已经不易,不能让他们死在北疆。 邵泉率先答道:“我们要救他们,但不是现在。等过了这个势头,再谈接回的事。” 徐光耀又问吕进的儿子吕斌,吕斌的回答同邵泉一样,暂时先不接,等风头过后再议。 过不多久,徐光耀又找两个家属,商议救父亲的事。 这时他们的回答是:接到南方去,让他们留在南方的某地隐姓埋名。达到一致后,三名家属各派一名家丁,暗中去彭城接他们的父亲回来。 三名家丁到了彭城后,不但没有见到自己要见的人,还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徐洪等三人已逃走。 这不算什么坏消息,不过是白白跑了一趟空车。 三名家丁将此行的结果向三家儿子作了汇报,三家的儿子顿时大惊,他们都觉得高矩在打埋伏,在玩心眼,三个人的父亲根本就没有回来。 徐光耀说:“咋这么巧妙,我们去接他们,他们就已经逃跑了呢?” “不可能!”吕斌也不相信高矩的话,“他一定是另有打算,将我们的父亲隐藏起来。” 邵泉也有同感:“他怕劫狱之事败露,不肯将我们的父亲交出。” “如果这样,我们的父亲只能在寒冷的北部度过他们的余生了。”徐光耀有些悲伤,“恨我们无能为力……” “在北部生活无异于蹲大狱,坐班房。”吕斌痛苦地说:“我们只能与父亲两地相隔,忍受离别之苦了!” 长久的沉默后,邵泉拍案:“不行!不能让我们的父亲在北部悲惨地死去。我们派高人去彭城暗访,我们能派人将他们从壁垒森严的刑部牢房劫走,我们也能派人将他们从高矩的眼皮子底下救出。” “可惜,我手中无高人。”徐光耀对邵泉说,“你若能找到,我愿花重金。” “高人会有的,。”邵泉道:“我派人四下打探,不信找不到一名高手。” “我们出多少钱合适呢?”徐光耀问。 邵泉道:“我们每家得出二百两银子,没有六百两银子很难打动高手。” “六百两就六百两吧!”徐光耀同意了邵泉提的建议,“等你找到高手后,我们再商量首付多少。” 初步谈妥后,三个人分别离开了醉香楼。 朱颜赤是个非常有心机的人,他知道劫狱案关键的人物就是徐光耀,他们现在应时时监视他的行动。朱颜赤派出眼线跟踪徐光耀,但徐光耀总是一人独来独往,没有远行的迹象。所以,刑部的眼线就没有反馈回什么消息。 这一天,天色灰暗,囚在栖霞宫的斛律婉仪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在她的身边。她5岁的儿子荣儿,当今的太子正在御花园中捉蜻蜓。听到皇后死讯后,秦欢马上来到了栖霞宫。 在栖霞宫秦欢见到刚刚死去的斛律婉蓉。斛律婉蓉听到父母家人全部遇难后精神崩溃,她不思茶饭,想上吊自尽。就在这时高纬火上浇油将她打入冷宫。 斛律婉蓉惦记年幼的儿子,这才没有上吊自尽。在冷宫里一点一点地熬着日子,盼望儿子长大成人。但她的愿望没有实现,悲惨的命运,惆怅的情感,让她每日以泪洗面,她终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 秦欢听到这个噩耗已泪流满面,当她见到瘦得如一支枯树枝的斛律婉蓉时更加悲痛不已。想到父亲与斛律光大将军的一世情,想到浴血奋战的斛律光大将军,想到他为北齐建立的功勋,她放声大哭。 “斛律大将军因何如此悲惨?因何从辉煌的顶峰落到谷底?” 她真的不明白这是为何?英勇善战的斛律光拒敌千里之外,太上皇赐婚,将斛律婉仪聘为太子妃。高纬继位,斛律婉仪贵为皇后。怎么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如此看来,世间还有没有真情?孰是真情,孰是假意? 拭干了泪眼,秦欢回到她住的碧螺宫。她变得心灰意冷,无限惆怅。 很快斛律婉仪下葬,但高纬没有按礼制以皇后的级别下葬斛律婉仪,而是以下人的身份处理了她的尸体。这让秦欢无法接受,她开始担心自己的命运。皇后死后,这个空位倒底谁来继承?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秦欢想都没想。有斛律婉仪的前车之鉴,她可不想争风吃醋,当什么鬼皇后。 “爱妃,朕让你作皇后,你来打点后宫好吗?” 一日,秦欢侍寝时高纬突然甜兮兮地冒出这么一句话,秦欢虽感突兀,也有话可说。 “臣妾虽然有心打点后宫,但臣妾的能力实在有限,臣妾年幼无知,不懂礼数,请陛下另选她人。” 高纬以为秦欢听到这样的消息,一定喜不自胜没想到却严辞拒绝,这超乎他的想像。他很扫兴地说:“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也没有让爱妾高兴起来,爱妾皇后都不要爱妾想要什么呢?” “臣妾想要……”秦欢顿了顿,然后道,“臣妾想要的是一世安宁。” “哈哈哈……”高纬一阵大笑,“爱妾只要嫁到皇家能安宁得了吗?爱妾要接受皇族的沉浮,政权的波动,被灭亡的危险。事实上,你的命运已经与朕绑在了一起,不可能安宁。” “不能安宁,更求安宁。在动乱中求安宁。” “这是什么话?”高纬不解地问,“不能安宁非要安宁,你这不是要与自己对着干?给自己添烦恼吗?” 若在从前,高纬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他以为当上皇帝就享荣华富贵,就说一不二。没想到宇文邕的二十万大军打破了他的黄粱梦,他觉得只要宇文邕灭掉了北齐,不但荣华富贵没有了,连他的脑袋都没了。他当了一个多月的乌龟,缩在昭阳殿中不好意思上朝。那时,他觉得他做错了一件事:杀有功之臣。这有功之臣是不能杀的,杀了后,不但自己失去了左膀右臂,还让别的大臣们心凉。 “人生在世,哪一个不在求平安?哪一个不在求幸福?这是人之常情,难道臣妾说错了吗?” “只对一半,那一半朕替你说了吧!” “哪一半,快告诉臣妾!” “只要进了宫中,所有的女人都身不由己,她们要听候命运安排。” “这倒是,但臣妾要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秦欢是这么想的,皇后不过是一个牌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军都能死在皇帝的刀下,一个皇后算什么?斛律婉仪是皇后吧?她怎样?谁能想到她是如此结局?有皇帝在,他说怎样就怎样,皇后不随着,能有好果子吗? ------------ 0033、徐贵妃迎救徐洪 高纬没有想到还有不愿当皇后的女人,秦欢的话在他心中激起了波澜,他觉得在秦欢的眼中,皇后之位远不如安宁。这让他很扫兴,“给你点恩惠你竟然不领情,还讲什么安宁不安宁,我让你安宁去吧!” 他决意在桑妃与徐贵妃之间选一个作皇后,权衡之后,他认为桑妃狡诈,心眼多,还是徐贵妃比她直爽,他决定任徐贵妃为皇后。 就这样,在秦欢的退让中,徐贵妃当了皇后。 徐贵妃当上了皇后第一件事就要解救徐洪,她不能让自己的亲哥哥在北疆受苦。 找到徐光耀知他们已派人去北疆寻找徐洪三人的下落了,她觉得三个家丁不过是暗访,路子也不宽。现在她贵为皇后,不比先前,桑妃怎么也得给她个面子。所以,她要通过桑妃打探一下她哥哥的情况。 “桑妃娘娘,”在见到桑妃的那一刻,徐贵妃傲气的抚了一下自己的凤冠,然后向行屈膝礼的桑妃挑衅似地说,“你看我的凤冠还合适吗?” 桑妃知徐贵妃在向自己炫耀,但她装作很淡然很冷漠的样子答道:“我觉得非常的合适,皇后长得貌美如花,尤其是头型更是无人能比。” 桑妃觉得犯不着与徐贵妃言语上相撞,如今人家是皇后了,级加一等,自己与她的地位已很悬殊了,她在皇上面前说话要比自己重要得多。所以,她极尽恭维之能事。 “我来是求桑妃娘娘,望桑妃娘娘助本宫一件事。”徐贵妃说话时已不是先前作贵妃时的语气,有强硬的成份在内,“我听说我哥哥正在北疆高矩处,请你告诉他,我们准备偷偷地将他接回,让他接待我们。” “大哥在北疆吗?”桑妃早知徐洪一伙跑到北疆,在徐贵妃面前故装不知,“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你就知道了,是高矩派人将他们接到北疆的。” “那好,我给高矩写一封信,让他作好准备。” “桑妃娘娘马上就写信吧,写完后给我送去。” “他们要拿这封信找高矩吗?”桑妃有点迟疑,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高矩愿不愿意,他该如何想?对他有没有什么防碍?“还是让人先送个信去,等那边有了消息,咱这边在动也不迟。” “不用了,你写完信后,我们马上找人就去接人了。” “我现在就写?”桑妃真的很矛盾,她写吧怕高矩有什么不便,不写吧,又怕新皇后颐指气使,发脾气。 “现在就写!”徐贵妃好像在命令,语气十分强硬。 看样子,桑妃娘娘不写,徐贵妃是不会走的,桑妃看出了这个架势,迫不得让小宫女拿来笔墨砚台和软纸。 “高矩,我儿……” 桑妃将徐贵妃的意思讲清后,就落了笔。在信中她不便多说什么,这封信就是通行证,人家要拿它当敲门砖。 徐贵妃拿着桑妃写好的信,得意洋洋地离开了飞霞宫。 徐贵妃走后,桑妃非常的懊恼,她认为高矩大可不必这样做。这么做,多有风险啊!你是放徐洪还是不放?你接走徐洪是为笼络人心,现在又将他们放回,不但你的功劳没有了,还有可能露出马脚。人家逃到何处,你不知道,你却背负着双重罪名:劫狱、收留。 她气得直跺脚,真想哀嚎几声。徐贵妃哪点如她啊,人家现在是皇后,她呢,先入宫,长得也好,也会说话,为什么高纬不待见?现在,人家说话如此硬气不就是人家当了皇后了吗?她越想越气,真的无法发泄。最后,她想到了秦欢。秦欢是不是对徐贵妃当了皇后也怀揣不满呢?秦欢长得更是娇艳美丽,她怎么不会有想法?她是相门之家啊?门楣如此高,她一定心高气傲。想到此,她马上拭干了眼泪,跑到碧螺宫。 见过面后,桑妃娘娘送给秦欢一块用纸包着的香酥糕,表示她此来的目的:“送给妹妹一块香酥糕,这香酥糕是姐姐我亲手做的。这香酥糕非常好吃,很脆又不腻。” “谢谢姐姐!” 秦欢马上尝了一口,然后道:“真好吃!没想到姐姐挺有本事!” “姐姐我闲来无事,也就做一些小点心之类,别无它求。儿子在北疆不能经常见面,十分寂寞,靠做点什么打点时光。” 听得出桑妃还很伤感,秦欢就劝她:“姐姐已经很好了,生了一个非常有能力的大皇子,如今为国守疆也是为北齐尽了力了。姐姐应该满足才是。” “北疆是荒蛮之地,也就高矩能在那里呆得下,换一个人早就跑回来了……”桑妃说到此,不觉眼泪流了出来,“高矩在那里受了许多苦。” “苦尽甘来,不定什么时候,皇帝就将高矩从北疆调回京城。”秦欢不想拂逆桑妃,一个劲地顺着她说,“到那时你们母子团聚,不是很好吗?高矩守边有功,说话也有底气,有资历。” “看你,真会说话!这让我心里亮堂多了。”桑妃与秦欢这一交谈心情却是好了许多。她不由得高兴地说,“也就妹妹能替姐姐想到,人家徐贵妃现在是皇后了,说话已不是过去的味道了。 “皇后能怎样?”秦欢马上接过话去,“斛律婉仪不也是皇后吗?只要皇帝不喜欢马上就打入冷宫。在皇帝身边得处处留意,一不小心说错了话,皇帝会高兴吗?” “妹妹所言极是,我听说斛律婉仪被埋在了青龙山底下的乱坟岗子了,你说可怜不可怜?” “说得就是,”秦欢看了一眼有些伤感的桑妃,不觉中眼角浸出泪水,“多惨啊!当初是盛极一时的皇后,如今不过是一粒灰尘。” “所以呀,我们只求平安,别求什么富贵啊,地位啊……” “依我所见,什么都是过眼烟云,只要我们想得开,看什么都好,看什么都快乐,我们活得就潇洒。” “妹妹说得太好了,让我特别愉快。有时我想高矩的时候,死的心都有。今日听妹妹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秦欢只说斛律婉仪的事,让桑妃没有机会发泄对徐贵妃的不满,桑妃探到秦欢的心里后,也不想再说什么就辞别了秦欢,回到自己的飞霞宫。 在回飞霞宫的路上,桑妃见到碧春池中荷花的叶子已又圆又大,不觉顿足,眼见荷花顶部已冒出花骨朵,又是一年春花开,想到北疆的儿子,再看看池中的荷花她掉下了眼泪。 徐贵妃拿到桑妃的信马上找到徐光耀,她向徐光耀交待说:“信已写好,用它打开高矩的嘴,让他交出你的父亲。” 徐光耀点头称是,将信收好后,他说:“我们已找好人了,如果高矩不认这封信,我们就来硬的。这三名高手是三名家属花高价雇来的,三名高手是京城顶级高手,在探到父亲的地点后,一定能想法高法将他们劫回来。” “那就好,不然,你的祖父母可怎么活得下去?” 徐光耀很快就离开了紫香宫,徐贵妃流了几滴眼泪后马上平静下来。她早已想好她大哥的去处,去南陈的都城建康。那里生活优裕,比较安定。高纬即便想杀他都杀不到了。 斛律婉蓉得知姐姐病逝的消息后,泪落如雨。如今,她已经是元英,是朝中的领兵大将军,她怎么能参加姐姐的葬礼?一是没人通知她,二是她的身份千万不能暴露。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悲伤得想上吊,想同姐姐一起死掉。那种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无法言说的痛苦,像利器直插她的胸部,她痛苦得要窒息。 这个不幸的消息并不是秦江月告诉她的,而是坊间传出来的。虽然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姐姐在宫中遭到冷遇,又遭遇了亲人被杀的命运,双重打击下姐姐不病才怪。但她希望姐姐活过来,活到父亲被昭雪的日子。 痛苦中,她走出营房,骑着快马来到秦江月的啸林大本营。 这个时候,她实在没谁可以倾诉,只有秦江月是她活在世上唯一最亲近的人了。 在秦江月的宅邸,她见到了正在与史长风聊天的秦江月。 “大将军来了!”史长风戏道,“我还以为官做大了不理我们了呢!” “胡说,”斛律婉蓉斥道,“不要将人看太低,我还未低到不认恩人的地步。” “那就好!我希望无论地位高低我们依旧是兄弟。”史长风看了看斛律婉蓉有些憔悴的脸,知她是因为姐姐的事而伤心,就劝道,“你现有只要有一个心眼就算是英雄豪杰。” “可我,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心眼?我也有七情六欲啊?”斛律婉蓉说这话时,眼里闪着泪光。 “知你心里很痛苦,你也要承受,万不可坏了大事。”史长风诚挚地劝慰斛律婉蓉,“你可要知道,你身上的大任。” “唉,”斛律婉蓉长叹一声,“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若不知,现在已是阎王殿里的小鬼了。” 这时,秦江月才接过话来:“长风老弟说得对,你肩负着大任呢,别说你,就是我们,天下的义士都憋足了劲要为斛律将军复仇呢?呼卢百万终不惜,报仇千里如咫尺。你一定要坚强。” 斛律婉蓉有些感动,她一边流泪一边说,“我知道你们为我好,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秦江月故意笑了笑,显出很轻松的样子说:“你若看明白我在做什么,你若知天下人在想什么,你就不会流泪了。” 斛律婉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知你们在为我做奉献。” “岂止是你?还有那位顶天立地的斛律光大将军!”秦江月感叹地说,“我们在为他奋斗,你要为他活着。” 斛律婉蓉咬了咬牙道:“是的,我确实要为他活着! ------------ 0034、同心协力共谋大计 桑妃的信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高矩见信后不敢得罪当今的皇后,将徐洪等人交与了来人。 这时的高矩心安理得,自觉无后顾之忧。徐贵妃上位当了皇后,即便他的父皇知道他曾经收留过徐洪,又有何妨?他不怕父皇的责备,有徐皇后作他的挡箭牌,他怕啥?徐皇后亲自出马迎救她的大哥,他以后自有言语对付父皇。母妃的信写得清清楚楚,是徐皇后让她写这封信的。你徐皇后不也与他一样是窝藏犯吗?他将母妃写的信仔细收藏起来,心情大好。 徐贵妃让人将他的哥哥与另外两个在逃犯统统送往南方的陈国,她不能扔下另两名逃犯,她知道若扔下这两名逃犯这两名逃犯有可能成为她的罪证。她要人不知鬼不觉地将他们转移到南方,转到在那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暂时居住。一旦风平浪静,风向有变,再将他们接回。 徐皇后在皇帝面前不露一点声色,暗中周旋徐洪的事,祖珽则在暗中密奏元英。 这一日,祖珽来到高纬的寝宫,向他密告了一件事:“元英经常与南郊的啸林打交道,此举可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危险的信号?”高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地问,“有什么危险?” 祖珽的鼠眼叽里骨碌不停地闪烁,尖尖的鼻梁像一根针似的要刺断前方的任何物品,他嘴巴紧紧地挨着高纬的耳朵神神秘秘地说:“啸林是干什么的,陛下有所不知。这一号子人密集在一起,伺机推翻皇上的统治。” “啊……”高纬一听好像被人刺了一刀,马上从龙座上跳了起来:“什么,啸林要推翻朕?哪来的啸林?” 祖珽知道,高纬有一根永不睡觉的神经,这根神经时刻防备别人篡位。如今这根紧绷的弦被人猛撞了一下,他马上戒备起来。 “是啊,啸林。他们一百多人各个身怀绝技,武艺高强,一个顶一百个禁军。” “顶一百个禁军?”高纬害怕了,说话时嘴唇有点哆嗦,好像啸林已经来到昭阳殿外,正想伺机刺杀他。 “他们准备推翻陛下的统治。” “果真有此事?”高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心脏砰砰跳。但他还怀有侥幸心里,“不会吧?” “确凿无疑,那个啸林的帮主就是秦浩的二儿子秦江月,他们父子一气,有预谋地要推翻陛下。 这下高纬脸上全是汗珠,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刚放下心来玩酒筹,玩斗鸡,又冒出一个啸林,这可真是驱走了狼又来了虎。 “秦江月?我对他父不薄,他为何要推翻朕?”高纬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紧张地问,“爱卿有什么好计谋吗?” “啸林原来并没有靠山,现在元英与他们走得很近,元英成了他们的靠山。如果陛下想收拾他们,不如先收拾元英。” “怎么收拾元英?”鬼迷心窍的高纬现在忘了元英解围晋阳收复平阳的硕硕功劳,竟然问起祖珽如何制裁元英。 “这好办,解除他的兵权。” “解除兵权?”高纬在这一刻想到了杀斛律光的伤痛,如果不杀斛律光他哪里会受那么多的波折和动荡?宇文邕的二十万大军怎么会兵临城下?他颤颤地说,“解除元英的兵权宇文邕不就过来了吗?” “不会的!宇文邕伤亡了那么多的士兵几年之内都不会过汾河,陛下只管放心。陛下若不制裁元英任凭他与啸林随意勾结一旦机会成熟,推翻了陛下的皇位,陛下的人头保住保不住,还得另外说着。” 一听说人头落地,高纬更加惶恐,他使劲地用袖子擦脸上的汗,直勾勾地望着祖珽,好像祖珽是上天派下来专门救他的。“你,你,你马上解除他的兵权!” 乍一听,祖珽说的话那可都是为了皇上,为了皇上的千秋万业,人家可没提到自己的一丁点儿利益。高纬感恩戴德,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把一切权利都交与了祖珽,“撤他的职!你帮我写手谕,我盖章!” “嗨!” 祖珽乐不得地亲手磨墨,替皇帝写手谕。他对高纬太了解了,了解到骨髓里,灵魂深处。每次他为了打击他的政敌,他都是一剑击到高纬的软肋:害怕别人占了他的皇位。为了保护他的皇位,他宁肯杀鸡取蛋、舍本求末、自毁长城。而他,就此借用皇帝的手,人不知鬼不觉地达到打击陷害他的政敌或仇人的目的。威震天下的斛律光该如何?小小的元英害怕他翻了天? 如今算来,他通过密奏,已经打倒了一批朝中有棱有角、敢于弹劾他的大臣。这一批人有二十多人,这些人不是被流放就是离京降职,最严得的陷害就属斛律光了。 他这次苦苦地思索了几天几夜,终于找到砸倒元英的大石头。他发现,元英与啸林不知为何有密切的往来。这一件事,足够让他发酵的。虽然他到现在还没有抓到元英是斛律光的儿子的证据,但他没有高枕无忧,他是祖珽,他生下来就是算计别人的,他的骨子里装满了害人的毒素。只要有一点怀疑就够了,还要什么证据?看元英的架势,再发展下去不得了啦!皇帝对他的话百般顺从,他现在大有舍我其谁的傲气。朝中哪一人敢公开弹劾徐洪的,他这个小崽子就敢!他不知深浅地乱放箭,不定什么时候一支毒箭就飞到自己的头上。他必须立马整掉元英,绝不能让他发展壮大。 就这样,元英无缘无故地被撤了职。所有人,包括元英本人都莫名奇妙。 “祖珽,一定是祖珽!”秦江月肯定地说,“凭他对斛律光的忌恨,凭他对所有权臣的忌妒,凭他的所作所为,他就是给高纬出黑点子的人!” 在秦江月的小客厅里,史长风与斛律婉蓉默默地倾听着秦江月的判断,对眼下发生的事既气愤又无奈。 “高纬不是又走老路了吗?杀了一个功臣斛律光,接下来继续杀功臣!”史长风实在憋不住心中的怒火,大骂,“高纬你这个秃驴作死啊!” “好不了啦!”秦江月一声慨叹,“我对高纬已经彻底心凉了。” “也好!”史长风忿忿地说,“让元英成我们啸林的指挥,我们不日就可发展壮大,到那时,看高纬如何对待我们?” “权当我体验了带兵打仗的感觉,让我回到从前更好,我可以继续习武练剑。”斛律婉蓉同轻云淡地说,“我不在乎什么大将军不大将军,有啥?我的父亲那么有威名,如何?” 斛律婉蓉的话让大家很赞同,很认可。的确,乱世之中,英名和权利有何用?不过是皇权下的一枚棋子。 很长时间,大家都默然无语,他们为看不到光明而惆怅。 “我想过了,既然我们不能从正面扭转乾坤,我们就来个迂回战。”秦江月总算憋出来一个方案,他对他的方案作了具体的解释,“我们派奸细离间祖珽与穆提婆的关系,现在宫内只有穆提婆最有权势,他依靠他的母亲陆令萱的势力在朝中大施淫威。只有穆提婆才能与祖珽抗衡。” “二哥说得对,穆提婆虽也是个下烂坯子,但他没有祖珽那样的阴险,那样的狠毒,我们通过穆提婆的手制裁祖珽。” 终于有了复仇的具体方案,斛律婉蓉听后倍受鼓舞。论他们的条件,他们很难接触到祖珽与穆提婆这样的高官,所以,他们只能派奸细从下层打入,一级一级地走到上层。 “我同意二哥的主张,我组织人作奸细,让他们打进穆提婆的宅邸。” 斛律婉蓉经过深思,觉得眼下唯一的办法也就是秦江月所说的办法了。他们不能蹲在老窝里不出不进的,没什么大举措。这距离她的复仇太遥远,他们应该主动出击,去干扰去破坏祖珽与朝中大臣的关系。当然,这干扰和破坏只能针对祖珽一人,不能乱了阵脚。 经史长风的推荐,斛律婉蓉在啸林挑了几名精明强干兄弟,将他们组成一个小组。伍家奇作了组长,其他几个成员是侯长海、奚世勇和蒙刚。 这几个人是最早加入啸林的弟兄,他们勤劳守信刻苦训练,再到和睦团结表现出不错的品质。最让史长风看重的是此四人守口如瓶,不像常胜,嘴大舌敞有的也说没的也放。另外,此四人还具有成全大事最可宝贵的忠心。这四人以啸林为家,处处为啸林着想,是经得起考验的啸林英才。 “伍家奇,这回就看你的了!”斛律婉蓉拍了拍伍家奇的肩膀笑道,“你头脑灵活,善于应变。我们的大计就落在你的身上了。” “谢元大将军的厚爱!”伍家奇使劲地抱了抱拳,表示万分感谢,“小伍子定不负大将军!” 斛律婉蓉眨了眨眼睛笑道,“你打入穆府很不容易,这可没有将送上门来的刺客击毙那样的简单。这里面有很大的学问呢!” 史长风拍了拍伍家奇的脑袋,笑道:“贼眼伍,你可不要坏了你的英名啊?” “少帮主,你放心,小弟我不会让少帮主和元大将军失望的。小弟我为少帮主和元大将军洒尽最后一滴血。” “不至于那么残酷,你只要尽心尽力就行。”史长风笑道,“你完成史命的那天,我为你设庆功宴!” 伍家奇双手握拳再次表示感谢:“本小伍何德何能受少帮主重用,在下谢了!” 一群人在哈哈大笑中散了,斛律婉蓉次日早晨单独找了伍家奇面授机宜。让伍家奇想尽一切办法打入穆提婆的官邸,先接触他的下人,然后以重金收买穆提婆,最后挑拨他与祖珽的关系。” 伍家奇笑道:“就这么简单?” “你认为简单?这比登蜀道都难!难度超过一万倍。” 在斛律婉蓉的指点下伍家奇踏上了去邺城的路。 ------------ 0035、奸人再次勾结预谋陷害 伍家奇人小机灵又很幽默,非常讨人喜欢。当斛律婉蓉将此任交给他时,他心里乐开了花。他只知道这个任务重大,但他没深想这有多难? 这日清早,伍家奇带着候长海等三人来到穆府所在的汉阳街,在穆府的四周观察和打探。当他看到穆府出来一个中年侍仆赶着一头小毛驴就让侯长海盯上:“这个侍仆肯定是去采购的,你在后面尾随先不要搭讪,到了他购物的地方再与他谈货物的事。谈话时先不要打探人家的隐私,这让会让人产生怀疑。通过购物与他搭话,很自然地拉近关系。”与此同时,他告诉奚世勇和蒙刚,只要穆府出来人就盯上,争取每人盯上一个人。盯到几日后,摸透了这几个人是干什么的,与谁有联系,再作打算。 穆府采购的这个侍仆走后,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人出来。三个人聚在穆府对面一个僻静的胡同口一边观察穆府的动静一边胡天海地的瞎聊。 “也不知道咱四个人谁能钓到大鱼?”蒙刚对元大将军交给的这个差事非常感兴趣,他的小圆眼滴溜地转了一圈后笑嘻嘻地说,“贼眼伍,你可得睁开眼睛啊,别让我把大鱼给钓来啊!” “我不用睁眼睛,闭着眼睛我也能摸一条大鱼,不信,咱们走着瞧!”伍家奇本来就爱吹嘘,自从他射杀了静云寺里的黑杀手后,他更是有牛皮吹上天。 蒙刚只比伍家奇大一岁,今年才十五岁,他争强好胜,不服伍家奇。他虽然没有伍家奇的飞花针,也有自己的暗器。他的小飞刀锋利无比,二十米远就能准确戳穿人的脸。 “好!我就看你怎么闭眼抓大鱼!”蒙刚有些不忿地说。 伍家奇眼睛不大,但奇亮无比,让人觉得他非常有智慧。对蒙刚的话他不想说回怼什么,心中暗想,我若跟踪,就跟踪有点头脸的人,决不是下人。心里核计好后,眼中死死地盯着穆府的红色大门。 穆府红色的大门再次开启,先是出来一个四人抬的蓝呢官轿,随在轿后面的人穿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戴着进贤冠。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面容显出高贵之气。 “穆提婆?”伍家奇第一个叫出声,“看他的行头,准是。” “不是他是谁?”蒙刚啧了一声,道,“谁有权坐四人抬的官轿?”只有宫中大员才能享受这个待遇。” 但是他们说完话竟然没有人去跟随穆提婆,不知他们三人是何想?他们静静地不动声色地看穆提婆上了轿子在他们的眼前渐渐地远去。 “这条大鱼这么大,你咋不跟呀?”蒙刚讥笑伍家奇,“你在他身上能得到多重要的机密啊!” “哼!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跟呢?我是想把这条大鱼让给你呀!”伍家奇反唇相讥,言辞犀利,“我可没看出他是一条大鱼。” “啊,你没看出他是一条大鱼?”蒙刚装作不解地问,“他不是大鱼谁是大鱼?一品大员呀!” 奚世勇在一旁劝道:“不要争了好不好?你们谁也不要说谁,既然都没把这个穆提婆当成大鱼说明你们的看法相当的一致,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会儿,万一大鱼出来了,你们都没看到,那损失可够大的!” 两个人都不言语了,觉得奚世勇说的话很对,他们开始静静地盯着穆府红色的大门。 不多久,穆府真就出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让伍家奇他们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此人逶迤拖地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缓步行走,裙褶翩然,随意一转,便如丛中飞蝶。 “谁来跟?”三个人的眼神传达同一个信号,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穆府的婢女,有跟的价值吗?”伍家奇反问道,“谁愿跟谁跟!” 眼瞅着这个小丫环越走越远,没有一个人动心思。看样子,他们很有信心再继续等下去。 可是,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穆府再也没人出来。中午的太阳照得人脸发烫,他们决定撤离穆府。 三个人来到慧心客栈,等待侯长海的消息。 祖珽雇来的顶级高手,拿着人头在祖珽那里交了差得到赏银五百两,就此远走高飞了,祖珽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他一直在想,即便这个死去的尼姑不是斛律婉蓉,坊间传说不过是讹传,为了免除后患他也要杀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个叫元英的人很像斛律光,那段日子他有点发毛,见到他心里就不自在,唯恐元英随时随地杀了他。如今元英已被免职是地地道道的白丁了,元英对他已毫无威胁,他还怕谁?现如今,朝中几乎没有他的仇敌了,他可以高枕无忧了。只要他把穆提婆笼络住,他什么都不怕。想到皇帝身边大红大紫的穆提婆,他觉得有必要到他家去看看,这个穆提婆对他可是有用啊! 傍晚时分,日头刚落,他这个望就坐着四抬大轿来到穆府。四抬大轿的后面是一驾马拉车,车上装着一个紫色的大箱子。 见到穆提婆,两个人相互施礼,寒暄一番。 穆提婆见祖珽的侍众抬进来一个大箱子很是纳闷,正在疑惑时,祖珽说明来意:“近日有朋友送我一支红珊瑚,此珊瑚造型奇特,姿态优美,价值连城。知穆大人喜欢奇珍异宝,鄙人我便将它送来,供穆大人赏玩。” 穆提婆一听“红珊瑚”三个字马上心跳加快,激动不已。他瞳孔放大,嘴角流出了口水:“红珊瑚?美哉!” 祖珽让侍从将大箱子里的红珊瑚抬了出来,在灯光下,红珊瑚树光明耀眼,十分刺目。穆提婆大喜,忙命侍卫将红珊瑚抬到长几上。他眉开眼笑地说:“果真如祖大人所说,优美绝伦!优美绝伦!” 在叹声中,穆提婆来到长几前,仔细地观赏起红珊瑚来。这支红珊瑚,像小树一样,四下扩枝,呈深红色,色泽十分鲜艳。 “能不能养啊?”穆提婆见红珊瑚的底部是一块礁石,礁石底下是绿色的大花盆,便想到养生的问题。 “能啊!”祖珽马上答道,“红珊瑚靠的就是底下的礁石,红珊瑚自可长一阵子。” “也好!我就看它几日。” 感动之余,穆提婆让下人送上茶来,让祖珽喝茶。 “鄙人长期与穆大人合作,得穆大人的鼎力相助,万事顺承,鄙人感恩不尽。”祖珽端起茶杯,马上向穆提婆深表谢意,“祖珽何德何能,让穆大人如此器重?鄙人想起此事,不由得感激涕零。” 穆提婆虽为中书省中书令,名为文官但胸无点墨,实为一个粗人。他对满腹经纶的祖珽十分敬畏。祖珽不仅精通音律,善弹琵琶,能作新曲,还懂四夷之语,是个外语天才。更让穆提婆敬佩的是祖珽还精通阴阳占侯之术,对堪舆、五行、占星、天文、紫薇都精通。祖珽在穆提婆的眼里是一棵伟岸的大树,是一座巍峨的高山。 “祖大人过矣,祖大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时不时地为愚兄出谋划策,精点迷局,为兄感恩不尽,何谈谢我?” 两个人你推我捧很是热络,越谈越觉亲密无间。 “朝庭之上你我若拧成一股绳,你唱我和,哪还有别人啊!”祖珽死闭熏瞎的两眼,面露愉悦之色,他以为只要将穆提婆牢牢地拴住,牢牢地把握住不怕他不听他的指挥。说到动情处,祖珽有点忘乎所以,把心里的话都交给了穆提婆。 “啊,啊,是啊……”穆提婆在红珊瑚的光芒照射下也忘乎所以,他不知道祖珽说的是什么,他只知道他的母亲是皇帝的乳母,皇帝对他母亲的话言听计从。 祖珽表达完自己的诚意便告辞了,穆提婆让侍卫送祖珽离去。 穆提婆送走祖珽后,对灿烂耀眼的红珊瑚一边欣赏一连连不断地抚摸。心啊,那个乐啊,简直都要乐开了花。 “妈的,这小子真懂我意,我想红珊瑚都想疯了,他竟在此时给我送来梦寐以求的宝物,他可真会做人!”穆提婆感叹不已,他可真是长在了好位置,若没有母亲的高级身份,他怎么能得到这么贵重的红珊瑚? 但祖珽的礼可不是白送的,过不几天,他又来到穆府。这一次来,他是与穆提婆商量如何处置啸林的。 祖珽不愧精力旺盛,大脑聪颖,元英被革职后,他听说元英在啸林混得风声水起,每日啸林的人都在练砍砍杀杀,他又坐不住了。他总觉得元英是很有来头的。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何以能成为大将军?而且两次战役都取得了众大胜利?他若不是斛律光的儿子才怪呢!他下决心要除掉元英。 “穆大人,前些日子送的红珊瑚可还好?”见面后,他先问红珊瑚的事,以此引燃热络的情感。 “还好!还好!”穆提婆此时的心思全在红珊瑚上,他最愿意谈的话题就是红珊瑚,“色泽一点不减!” “好!我放心了。只要大人愿意,祖某愿意为穆大人效劳。” “一支珊瑚足矣!”穆提婆满面春色地说,“不想再劳烦祖大人了。” “哪里!哪里!”祖珽极尽恭维之能事,趋炎附势道,“穆大人需要什么,只要穆大人一句话,为兄跑断腿也愿为之。” 祖珽的阿谀奉承,穆提婆很享用,自高纬登基后,像祖珽这类人穆提婆见多了,如此逢迎之语也灌满了耳鼓。但哪一个趋炎附势之徒都没有祖珽的大手笔,只有他才能送来一个红珊瑚。所以,他对祖珽是另眼相看的。 “祖兄对小弟一片赤诚,小弟铭记在心。若祖兄有事,小弟一定帮衬。” 祖珽就等着穆提婆的这句话呢,这时,他高兴不已。马上提及啸林的事:“我听说元英离职后就去了啸林,在那里苦训啸林的人。我以为元英在啸林的举动是不怀好意,他要策反。” “策反?”冷不丁地听到这个词,穆提婆有点懵,一个没有权没的兵的人怎么能策反呢?“他靠啥策反?” “靠啸林啊!” “祖兄错矣!一个啸林寥寥不满百人,怎么能对付得了强大的禁军?” “元英可是不简单的人物,谁能知道他有什么绝招?” “他不简单,他怎么会被你弹劾了呢?” ------------ 0036、为如梦娇选择隹婿 这一次祖珽没有说动穆提婆,因为穆提婆与元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相反,穆提婆还觉得元英两次指挥大战,都取得辉煌战绩,功不可没。如今,战争刚刚落下帷幕,这边马上就撤了他的职,把有功之臣贬为庶人于情于量已经不能面对群臣,如今还要置人于死地,此事做的太绝。一个没有兵权的人,还能对谁产生威胁呢?上一次两人合作,是因为斛律光对他的提亲非常的蔑视,一气之下他动了报复之心。如今,元英只是打了两次胜仗,也没有居功自傲,也没有坏他们的利益,他们有何理由对元英下手呢? 见穆提婆没有嵌一丝口缝,祖珽也不好再深求,就告辞回家。 侯长海回到慧心客栈,向伍家奇三人讲诉了他跟踪穆府采购的经历。穆府的采购名叫陆一亭,在穆府已经呆了十多年。他说他深受穆提婆的重用,大事小事穆提婆都让他去干。侯长海是在陆一亭购盐时与他搭上话的,两人都称盐太贵,都骂盐商们的狠毒。有了共同语言,也就有了最初的感情。一路上,侯长海假说他也住在汉阳街,两人快快乐乐地共同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分手时,侯长海提出要认他为义兄,陆一亭欣然同意。 “我们约定后天下午在惠和酒楼见面。” 听到侯长海已经有了下一步,伍家奇心情很复杂。既替侯长海搭上穆府的一个心腹而高兴,也因侯长海马到成功而忌妒。虽说他是打入穆府的小组长,但他立功心切,想报头功。如今,头功被侯长海占了。现在想来有些后悔,不如自己先盯这个“采购”了。 “在惠和酒楼你千万别说你是啸林的人,你说你是一个马贩,在卖马。”伍家奇叮嘱侯长海道,“你说你是从西海那边往邺城赶马,一年赶两次。这样,陆一亭就不会怀疑你的身份了。” “嗯,这个主意还不错!”侯长海很赞同伍家奇的说法,“我正愁怎样不暴露身份呢!我已经说我是汉阳街的人,可又没在汉阳街住,不知怎样自圆其说。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我已没后顾之忧了。” “你没打听穆府里下午还有谁出门?”伍家奇在与侯长海说话时,脑袋一直转个不停,他在想,下午他们去盯梢有没有可能吃一个闭门? “这个我可没问,初次见面问的太多让人产生怀疑。” “下午我们继续盯梢,”伍家奇作出决定,“我们与客栈掌柜要点饭吃,下午我们继续跟踪。” 祖珽那边对元英一个劲地不放心,老是想着法子要除掉元英这个后患。伍家奇这边加大力度要抓大鱼。看样子,他们的脚步很快,都当作大事来办。秦江月也有事要做,这件事对他来讲也是件烦心事。 替如梦娇死的女尸阻止了祖珽的杀戳,如梦娇成为静云寺的主持也有几个月了。忙忙碌碌中,秦江月疏忽了如梦娇的心里。当时他为救斛律婉蓉机关算尽,从替身如梦娇再到史长风为他挖到一个死尸,他摆平了祖珽。但作为一枚棋子的如梦娇,日久天长,厌倦了庙中清冷的生活。 这日他来到啸林的总部,找到了秦江月,向他提出请求。如果是出离佛门这还好说,秦江月可以送他回家过红尘的日子。可如梦娇的请求是要嫁给秦江月。 “秦公子,小女当初同意八百两银子赎身实为要从良,小女见秦公子才貌双全才动了离开暖香阁心思。如今,小女困于庙中决非小女当初的憧憬,若不是秦公子对小女的家人恩重如山,小女早就奔赴黄泉了。” 如梦娇的这一番话让秦江月心跳不已,他热血上涌,额头冒汗。 “你,你竟然是这么想的?” 如梦娇话中的意思非常明了,她是看重秦江月的才貌才离开暖香阁的,如今他要求嫁给秦江月。秦江月的头都要炸了,他语无伦次,不知怎样回答如梦娇。当初他一个心眼救斛律婉蓉哪顾得上思考如梦娇的感受呢?他以为他花八百两银子赎如梦娇,钱到位,他愿意怎样安排就怎样安排。他没有细心地想过如梦娇如此美人她可不是小猫小狗给点好吃的就行,她是有感情的人啊!她有美丽的向往啊!现在怎么办?如梦娇不愿厮守破庙,一心想跳出佛门,而她的跳出竟然是想嫁给他! “秦公子,我一直是这么想的。我相中了秦公子的才貌,不然,我不会轻而易举的离开暖香阁。” 秦江月使劲地镇静自己,当情绪稳定后,他说道:“小妹的心意我领了,小妹心地善良,在多次坎坷中都听从了大哥的安排,帮助了大哥。大哥一直在想着法子报答小妹,但大哥报答小妹的方式不是让你嫁给我。我已经有了意中人,不会再爱别人。这个小妹你一定能懂的。如果小妹有心思出离佛门,大哥我一定帮忙。你或者回家,或者挑一个贤良之士嫁过去。” 在这个节骨眼上,秦江月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秦江月做到了,他既表明了态度,他也表示了感谢。 “秦公子已有意中人?”如梦娇好像不甘心也不太相信,疑惑地问,“她是何人?” “这个,恕大哥不能告诉,我要暂时保秘。” 秦江月回绝了如梦娇的问话,不是他不想告诉,按理他拒绝了一个求婚者他是应该说出实情的,可是他是无法告诉的。 “秦公子是不便告诉还是在撒谎?” “不是撒谎,是不方便。”现在的秦江月心里稳多了,他理清了思路,知怎样回答如梦娇的问话,“你要相信大哥,大哥是不会骗你的!” 看到秦江月一脸的真诚,和他脸上沁出的汗珠,凭经验,她知秦江月没有说谎。如梦娇不想说出过头的话,她向秦江月提出第二个要求。 “大哥,我相信你说的话,你以前的诚意曾经感动过我,我不会为难你的。只是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大哥肯不肯帮助?” “你说吧,只要大哥能做到的,大哥一定帮忙。” “大哥是啸林帮主,能否在啸林中给小妹找一个夫婿?” “啊……”如梦娇的托求让秦江月感到突然,他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在他的观念中他一直以为青楼之女都愿意嫁给商人,觉得生活有保障。没听说有愿意嫁给东奔西走的江湖之人的。所以,他现在既觉突然,又觉感动。“小妹竟愿意嫁给江湖之人?” “是的,我愿意!” “好吧!容大哥想想,过几天给小妹回话。” 秦江月欣然答应如梦娇的请求,这个要求在秦江月看来并不高。他愿意为这个曾经帮了他大忙的小妹妹做点事,也愿意为啸林的兄弟配上婚姻。在他眼里,如梦娇是很讲情义的人,在那个令人心急如焚的夜晚,她毅然脱下漂亮的女装换上袈裟。现在想来都觉得愧对如梦娇。 秦江月马上找来史长风,与他商量此事。 “如梦娇要嫁人?”史长风疑惑地问,“我还以为她安于庙中生活呢?” “哪里,你只看到了表面。如梦娇表面沉静,内心并不沉静。她的思想很活跃,并非我们想的那样。” 秦江月很想告诉史长风,如梦娇想法有多高,想法有多大,她要嫁给他。也许如梦娇不知道他已有心上人,也许如梦娇不知他的身份,也许如梦娇误以为当初的赎人是就是为了娶她。但话到嘴边他咽下去了,这是他与如梦娇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如果说出去,反倒不好。 “原来如此!那我们怎么办?帮她找一个吗?” “是的,我们得帮他找一个。” “她说她要找什么人了吗?” “说了,啸林。” “啊?”史长风大笑,“我们啸林这么招人爱吗?” 秦江月也笑了,他淡然道:“不知为何,如梦娇要找啸林的人。” “这个媒人我当了!”史长风满脸笑意,“这可是个好差事。” “我找你就是想让你当这个媒人。” “我得好好想想,虽然这是件好事,但也不是一办就成的。我们啸林没有婚配的真不少,可兵荒马乱,人们都不急着成家。” “有没有年令稍大点的,我估计年令稍大的会考虑成家的事。” “咋没有哇?”史长风顿了顿,好几个呢?” “都是谁啊?” “侯长海、奚世勇……” 史长风说出一连串名字,但秦江月对那几个人都不太了解。史长风与肖钢经常与啸林弟兄打交道,只有他俩对啸林兄弟的吃穿住行与家庭状况非常了解。 “这样吧,你先去问侯长海与奚世勇这两个人,这两个若不同意你再问其他人。” “为什么?” “我对此二人非常了解,他们是最先到啸林的人。” “最先到啸林的也不止他们俩呀,还有常林常胜伍家奇蒙刚呢!” “我觉得他们俩办事比较妥当。” “常胜不行吗?你不要老记着人家说出斛律婉蓉的事,他哪知道你与斛律婉蓉的关系?谁都有可能把那件事当作要闻传播出去。他当时也没有恶意啊!” “常胜也在考虑之内,那么伍家奇是不是有点太小?” “嗯,这倒是!他的年令还小。” “你去问问,看他们愿意不愿意娶一个风尘女子。” “说如梦娇是风尘女子?” “当然要说,不好隐瞒。” “也罢!” 史长风着手行动时,发现侯长海与奚世勇都在邺城,只有常胜在大本营。史长风马上就去问常胜。这个常胜心直口快,什么事情都与史长风谈。史长风发现常胜这个人非常善良非狡诈之辈,所以,平时愿与他交往。这会儿,他倒庆幸侯长海与奚世勇在大本营,他非常想成全常胜的好事。 去找常胜的路上,他想着常胜与如梦娇各自的条件。常胜虽长得高大颀长,面容秀美,但家庭寥落十分贫穷。他的哥哥还未娶亲,他啥年能娶上媳妇啊? 如梦娇呢,人长得十分漂亮,性格也温驯。除了沦落红尘,她并无什么缺处。一个贫穷,一个沦落风尘,不过是一个穷字闹得鬼。两个人都十分漂亮,可相互取悦。如今,常胜也拿着啸林的一份薪水,不怕没饭吃。再说啦,秦江月是花钱给如梦娇赎回来的,他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想好后,他来到常胜的住处,正好常胜在炕上躺着呢! “喂,起来吧!” 常胜一看是少帮主,马上起身。 “娶媳妇嘛?”史长风想故意逗一逗常胜,“想娶的话,就给我磕三个响头!” 常胜以为史长风在开玩笑,没在意,只是笑了笑说:“如果有哪个女子瞎了眼要嫁我,让我磕一百个响头我都干!” ------------ 0037、穿针引线成全美事 “你以为我与你开玩笑吗?”史长风满脸笑意郑重地说,“我是真的为你提媒来了。” “不好意思,”常胜有点脸红,眼睛故间看着地面,“我刚才还以为少帮主是开玩笑呢?” “你今年不是十八吗?” “是的!” “这个女子今年十六岁,人长得十分漂亮,是秦帮主的远房妹妹。只是此、 人曾沦落风尘。” 常胜从未想过娶媳妇的事,因为长他五岁的哥哥常林还是单身,家中不过 只有两间茅草房,哪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他们哥俩呢?现在有人愿意嫁给他,他巴不得的呢,还挑什么风尘不风尘的?再说,此女还是秦帮主的远房妹妹,这更让他心动不已。 “少帮主你是知道我的,我有什么资格去挑人家?我家贫困潦倒,一贫如洗,如果人家愿意我不是烧高香了嘛!” “你同意?”史长风很惊喜,虽然事前他估计到常胜会答应的,但答应的话从他口中说出他非常乐意,非常高兴。“如果你愿意,换一件干净衣裳,一会儿,我领那个女子来见你。” 常胜怔得眼睛都闭不上了:“天上真掉馅饼了?两句话说完,美女就降临了。”神仙般的故事,竟然发生在他的身上。好半天,他都怔愣着,没有说出半句话来,好像自己漂浮在梦中。 常胜长期与史长风打交道,知史长风的个性,他不会撒谎,他人是真诚的。但这件事让他不敢相信。 “你说的是真的?”他终于憋出一句话来,用来确定史长风的话是否真实。 “真的!别废话了,快点换一件衣裳,一会儿,我带你去见她。” 说完史长风一溜风似地走了。 来到秦江月的小客厅,史长风将常胜已经答应的事告诉了秦江月,秦江月听后大喜:“好!真好!常胜长得斯文秀气,潇洒飘逸,哪一个女子相不中?只不过是家中贫穷一点。” “搭配,知道吗?他家穷,她貌美。” “我估计如梦娇结婚,她家里会给一些陪嫁的。” “我觉得也应该,我们送他们好多银子啊!” “希望是这样,但送不送是人家的事,我们也无权干涉。”秦江月想事总是很细,她甚至想到了如梦娇的陪嫁,“我给她买点首饰和衣物吧!” “你真拿她当你妹妹了?” “是啊,她不是我妹妹她是啥?”秦江月苦笑了一下,“既然我将她赎回,我就要负责到底啊!” “你真行,够义气!小弟我佩服!我还真向常胜说如梦娇是你的远房妹妹了。当时我也是为了促成好事,充了一把脸,没想到还充对了。” “就是妹妹是了,不是我给人家赎出来的吗?” “这哪对?你不是给她安排在静云寺当主持,又送给他家六百两银子吗?现在怎么又变成妹妹啦?” “你在找我别吧?妹妹就是妹妹,啥时都是妹妹,无论她是不是主持。” “好!好!好!要的就是你的呈堂供词,我要是主持这个婚礼,我的身份可就不矮了,‘啸林帮主秦江月妹妹大婚’!” “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随你的便,反正权利就给你了。你现在马上通知如梦娇让她将原来削掉的头发系到头顶,打扮一番,到我这个小客厅来相见。” 史长风马上就去了静云寺,向如梦娇传达了秦江月的按排。 如梦娇马上就找出原先削掉的长发,用细绳编好后,搭在头上用一条线紧系在脑围,将头发盘成螺状放置在头顶,插上金钗玉簪和步摇。这一切疏理的得十分快,如梦娇在化妆打扮上是有一番功夫的。 史长风耐着性子在佛堂的偏厦等着如梦娇换装,他就坐在斛律婉蓉和如梦娇曾经住过的小木床上,心潮起伏。就在这张小床上,那具无名女尸丢掉了头颅。现在想来,觉得很黯然。多事之秋,朝政昏暗,许多离奇古怪的事都发生了。 正在史长风浮想联翩之际,一个落落美人出现在她的眼前。他惊呆了,这是如梦娇吗?这不是天上的仙女吗?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有误,不觉睁大了眼睛。 如果不是在静云寺,如果不知道静云寺里只有如梦娇一个女子,她决不会相信站在他面前的美人就是如梦娇。 只见如梦娇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头插蝴蝶金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显出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他惊呆了,被眼前的尤物迷住了,真是太美了! 此前,他从未认真地看一眼如梦娇,他不是嫌弃她的身份,而是可怜她作为替身的悲哀。 如今,她恢复了女儿装,如冰雪蝴蝶般站在他面前,竟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太可爱了。多少美女花香让人鉴赏无穷啊! “大哥,我们走吧!” 如梦娇轻声地呼唤了一声,怔忡之中的史长风如梦初醒,他“啊”了一声,然后道:“啊,走吧!” 史长风恨自己的失态,自己游历江湖已十载,将家产败尽,如今也是一贫如洗,不比常胜强多少。自己也像许多乱世中的少年一样,懵懵撞撞,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婚事。也罢,常胜不失为自己的好兄弟,他得如花美妻是自己的善举,也是他的造化。 他们来到秦江月的客厅,见如梦娇坐稳后,史长风便去招唤常胜。 “小妹想好了吗?找啸林的人不后悔吗?”秦江月微笑着对如梦娇说,“如果你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不后悔!只要经常能看到秦公子的身影,小妹高兴都来不及呢!” “啊!”秦江月听了如梦娇的话大吃一惊,原来如梦娇找啸林的心思就在自己的身上!她痴情到宁可找啸林,也不找别的人。” “小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大哥不是告诉你我已有了意中人吗?” “是告诉了,但小妹看中的是秦公子的人品,崇拜大哥的为人。小妹在大哥身边,觉得是一生的幸福。” 秦江月稍稍放下心来,原来如梦娇不完全是想赖他,而是愿意呆在他的身边。 “如果小妹愿意呆在大哥身边,小妹也可以加入到啸林啊!” “加入啸林?你们这儿要女的吗?” “要的!只不过是看什么样的女子,花木兰似的女子我们怎么不会要?” “我也听说现在军中有很多女扮男装的人,她们都在学花木兰。” “你要来我们双手欢迎!” “要知这样,我还嫁什么人呀?加入啸林不是更好?” 秦江月一时愣怔,如梦娇想嫁人不过是过腻了静云寺的日子,给自己找个出路。这不能不说是一条出路,加入啸林是长久之计吗?不可能。 “小妹还是嫁人吧!加入啸林也够辛苦的,亦非长久之计。” 正说着话,史长风带着常胜来了。 常胜穿一件雪白直襟长礼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腰带上挂了一一块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线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几缕发丝与那银丝线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是得颇为轻盈飘逸。 如此清秀俊逸的青年,令如梦娇眼前一亮。她被常胜清秀迷人的外表震撼了。她万没想到啸林里竟有如此俊朗飘逸之少年,原先,她不过是找一个理由想离开静云寺,结束那种孤寂无聊的日子,并非真的要嫁人。她知道啸林的人不过是武士,她不是真心的要嫁给他们中的哪一个人。现在,常胜的出现让她不得不郑重起来。 常胜进来时,她起身躬礼,显得十分的恭敬。 常胜呢,也被眼前的小姐震撼了,他也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的美丽。他羞红着脸,腼腆地向如梦娇笑了笑,然后坐在了秦江月的身边。 “常胜小弟,”秦江月指了指在窗下坐着的如梦娇道,“这是我的远房表妹,名叫如梦娇,今年十六岁。她想找一个啸林的人,如果你愿意,你就点头吧!” 秦江月够豪爽的,哪有刚见面就表态的? 常胜真就表态了:“我愿意!” “你呢?”秦江月问如梦娇。 “我……”如梦娇觉得还没说上一句话就表态,这也太突兀了吧? “你不同意?”秦江月惊愕地问。 “我……”如梦娇轻言细语道,“我同意”。 “那好吧!”秦江月望了望史长风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你为他们操办婚礼。婚礼就在啸林的大本营举行。” 一见钟情的两个人心中无不欢喜,他们都为秦江月豪爽大气心存感激。还是如梦娇冷静,她躬身对秦江月的慷慨表示感谢:“谢秦公子的美意!” “别老是‘秦公子’‘秦公子’地叫了,”秦江月笑着说,“你不是我的远房表妹吗?” 几个人心知肚明,都抿着嘴笑了起来。 ------------ 0038、胡良为李忠鹤求情 正在四个人抿着嘴笑时,斛律婉蓉进来了。 斛律婉蓉就住在秦江月隔壁那栋房子里,农历的四月院子里的桃花杏花都悄然开放了,粉色桃花蔚荟如霞,白色杏花暗香浮动。她开着窗坐在窗下望着散发着淡淡幽香,枝头绽满鲜花的果树出神。这时她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如梦娇走了过来。她很诧异,自杀手不来后,如梦娇以静云寺主持的身份公开露面。现在,她为何恢复了红妆? 当院子里传出笑声时,斛律婉蓉知道如梦娇此时正在秦江月的房内,她憋不住好奇走出院门来到秦江月的院子。他们所住的第一趟房,每栋房子中间是没有隔离墙的,只有秦江月的院子例外,房舍两边筑有青砖墙。 斛律婉蓉走进秦江月的客厅时,见常胜与如梦娇都羞红着脸,低头不语。见此情景她明白了这是什么样的情况。 “小妹今日荣光焕发一定有喜事吧?”斛律婉蓉略带微笑地问如梦娇,“如果不避讳的话,是不是也让姐姐分享一下?” 如梦娇刚要开口,史长风抢过话头:“我在给常胜当红娘呢!你看他们配不配?” “哎呀!这可是大好的事,一个玉树临风,一个花容月貌,怎么不配呢!亏你这个红娘有眼力,一箭双雕。都愿意了吧?” 斛律婉蓉的话更给屋内人添了喜悦,他们个个都咧着嘴笑了。 “我原来还以为我当仁不让,来当常胜的婚礼主持,现在一看,你最合适。” “我?”斛律婉蓉一愣,“婚礼为什么要由我们主持?” “秦帮主发话,此二人的婚礼在要啸林举行。” “啊……”斛律婉蓉既惊讶又欢喜,“那好啊!我们的啸林成了一个幸福的大家庭了。” 史长风也十分兴奋,他嘱道:“元大将军可得做好婚礼主持,这一次做好了,以后就会接二连三。” “你真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斛律婉蓉以为史长风让她主持婚礼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他是认真的。“长此以往,我不就成了啸林的司仪了吗?我还是不是啸林兄弟眼中的教官?” “在训练场你就是教官,离开训练场你就是司仪,这有什么不好?”史长风严肃着脸,一本正经地说,“哪一个结婚的人不记着你呀!你不但分享别人的快乐,你还让人记念你,多美的差事?” 斛律婉蓉也一脸严肃,她拒绝的史长风的提议。她的理由是,我既然是教官,我就要严肃,以严治帮,不便参与那些与训练无关的事。 “这样吧,还是小弟来做这件事,元大将军的确不便。”秦江月为斛律婉蓉解了围,他知道,斛律婉蓉是个女人身,主管训练已让经为难了她,现在还让她露面实在不妥。 “哎,我没有帮手啊!就依你吧!”史长风不过是与斛律婉蓉逗逗哏,心里却还是愿意的。他这个人最爱结交朋友,讲义气。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他何乐而不为? 斛律婉蓉在场时,他们四人商议了婚礼的日期:农历四月二十八。 “也没看哪日是黄道吉日,就订了婚期。这是不是有点太快呀!”史长风憋不住笑了起来,“这么做行吗?” “四月二十八,有什么不好?”斛律婉蓉马上给以肯定,“春夏交替,万物繁茂,此季象征着顺达吉利,我看这是很好的!” “四月二十八就四月二十八吧!”秦江月也是根据实情在讲话,一个无父无母,一个即使有父母,也是老弱病残。他们帮助两人成婚也是理所当然,也是功德之事。两个孩子年令不大,他们帮衬帮衬也不为过。 就这样,在斛律婉蓉与秦江月的主张下,常胜与如梦娇的婚礼定了下来。 “拜吧!”史长风对有些激动的如梦娇说,“秦帮主不认你为她的妹妹了吗?” 如梦娇马上明白了史长风之意,她撩起衣裙,拜在秦江月的脚下,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二哥,请接受小妹一拜!” 秦江月站起身向如梦娇恭了礼,然后道:“小妹与我今生有缘,我愿与小妹结为义兄义妹。此生相互支持,相互帮助。” 婚礼前的认亲,水到渠成,不但提高了如梦娇的身份,也提高了常胜的身份。作为婚礼司仪的史长风来说,真是如沐春风,要云有云要雨有雨。 结拜的仪式完成后,史长风告诉常胜,无论如何没钱,也要给如梦娇置备一套婚服。 “怎么样?兄弟,有钱置备新娘的婚服吗?” “要说原来没有,现在手中怎么也有点积蓄,啸林给我发的薪水我都攒着呢!” “好样的!此事我放心了。” 秦江月留住如梦娇,说他要备一份厚礼给如梦娇。 “我送你金钗银簪和步摇,这些头上饰品你就不要买了。” “不好意思让二哥抛费,小妹手中也有些钱,二哥就不必费心思了。” “哪里,这么点的小礼能用多少钱?也是二哥的一翻心意了。”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史长风告退,常胜和如梦娇也离开了秦江月的小客厅。 这时,屋内只剩斛律婉蓉与秦江月,他们好长时间在沉默。刚刚就有一件婚姻促成,这不能让春情萌动期的秦江月心中感叹。 “一个意想不到的婚姻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成功了,天底下美好的事情就这样毫无先兆地降临了,这是老天的安排吗?” 想到自己上元日鬼使神差地迷恋上了斛律婉蓉,竟让斛律家遭到灭门之灾,这是多大的不幸?是多么的不顺?难道这也是老天的安排吗?想到自己弃文习武,组建啸林的艰辛,又想到为了救护斛律婉蓉自己年青的心遭受的煎熬和痛苦,不免十分伤感。 “我们的仇不知何时能报?如果我们将祖珽推翻了,我们也结婚!”秦江月十分激动地说,“我就不信,我们推翻不了祖珽!” “我们在努力嘛!现在伍家奇那边传来了好消息,侯长海结识了穆府的采购陆一亭。此人是穆提婆的心腹红人,在穆府很受宠。如果他们继续结交下去,侯长海有可能到穆府作客。” “进展得还挺快呢!”秦江月听了斛律婉蓉的介绍知伍家奇他们已经有了初步的成果很高兴。“我就知道伍家奇这小子挺鬼。” “是不赖!这个任务交给他是对的。” “他有临场发挥的机智和能力,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我们无兵无权,只能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借助穆提婆的手为我们除掉祖珽。”斛律婉蓉很无奈地说,“我们的复仇非常的渺茫,让我们不得不有耐性和毅力。” 两个人深陷痛苦之中,秦江月为艰难的报仇而惆怅,斛律婉蓉为祖珽的诡计多端,机关算尽而失望。总之,他们对前景感到渺茫与失落。 正在他们感到很辛酸很痛苦的时候,胡良来见。 见过礼后,胡良提起李忠鹤的事。 “说实话李忠鹤是我害了他,当初脑子不发热,不听徐光耀的话李忠鹤不能落如此下场。”胡良提到李忠鹤时好像很伤感,“他现在生活无着无落。” 胡良突然提及李忠鹤的事,秦江月很觉奇怪,他心中暗想:“胡良为何提李忠鹤?李忠鹤扮演了一个十分不光彩的角色,恩将仇报实属不赦。他还要为他求情吗?” “我们对他不薄,他理应感恩于我们,可他偏偏走了歪路。”秦江月当仁不让,对李忠鹤的行为极为不齿。 但胡良不知斛律婉蓉与秦江月的关系,他还以为斛律婉蓉是斛律光的女儿与秦江月毫无瓜葛。因此,李忠鹤即便是当了内奸对秦江月也没什么损失。 “李忠鹤每天都在找我给他一个差事,我寻思过,我们的啸林能不能收他为厨师呢?” “胡大哥,恕我不能帮忙,我们这里已经不需要厨师了。就是需要,我们也不会再找见利忘义的小人了。” “你这么认为?” “是的!我们的义林在刚建立时就非常注重人品,阴险狡诈之徒就是再有本事我们也是不要的!” “我也没办法了,现在找一份差事很不容易。可我,心中老在自责,若没有我,李忠鹤不会砸了饭碗。” “胡大哥不要自责,一个见利忘义之人,就是不遇到你,遇到别人也会当内奸的。这和你没什关系。胡大哥千万不要内疚。 “他就是那种人?不遇到我也会当内奸?” “是的,他骨子里就是内奸的材料。若不是,你说破了嘴皮子他也不会答应的。” 听了秦江月的话,胡良的面色有些舒展,他笑了笑:“大哥我心地善良,遇事老自责。” “这回你就不用自责了,李忠鹤罪有应得。” “哎,走错了路难回头。” 斛律婉蓉坐在窗下一直默默地听他们说话,其间她没有插过嘴。这时她才开口说话。 “人在危难时不要落井下石,这是最不道德的行为。我们正直的人都对此类不仁不义之徒深恶痛绝。” 望着斛律婉蓉严凛如霜的脸,胡良明白,李忠鹤的行为已惹怒了啸林的人。他不可能再回到秦江月的身边。 ------------ 0039、侯长海顺利打入穆府 侯长海与陆一亭打得十分火热,从惠和酒楼喝完酒后,两个人如亲兄弟一般。侯长海告诉陆一亭他除了去西海做马的生意,他还是一名超强的武士。这让陆一亭很震惊。 “你,你还有武艺?” “是啊,我还有武艺。” “正好,我家老爷要找一名武艺高强的贴身护卫,我将你引荐给他。” “可以呀!”陆一亭说的这件事正中侯长海的下怀,他巴不得马上打进穆府,“你快向你家的老爷说吧!” “一定!一定!” 酒足饭饱,陆一亭很迷醉也很惬意,多一个有义气的朋友就是好,连酒钱都有人给掏了。高兴之余,他痛快地答应了。这件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反正老爷也曾说过要找一名武艺高强的护卫。 没过两天,陆一亭在汉阳街的一个住所里找到侯长海。 侯长海此人办事也是滴水不露,为了方便与陆一亭联系,也为了掩护自己,在认识陆一亭后的第二日上午就在汉阳街的北头买到一个非常便宜的房子。这所房子既不是豪宅也不是破落不堪的茅草房,是一个非常符合他身份的房子。青砖砌成的四间房高耸整洁,红檐黑瓦很光亮,院墙也是青砖垒成的。 “我家老爷说了,他要见你一面。”陆一亭将这一消息告诉侯长海时气喘嘘嘘的很兴奋,“现在就可以去!” “现在就去!”这么快就有了回话,侯长海心中大喜。 “可不,现在就去。” 侯长海换了一件黑色圆领长袍,腰间系了一个白色腰带,佩一把上好的利剑去见穆提婆。 到了穆府陆一亭将侯长海带到穆提婆所在的大客厅,拜见穆提婆。 施礼过后,穆提婆赐座。一阵扫视,穆提婆发现侯长海高大威猛,双眉浓黑,鼻梁高耸,非常英气。他马上同意收下侯长海。 “武士贵姓何方人士?” “小人免贵姓侯,名长海。冀东人士。” “啊,啊……”穆提婆显见是相中了侯长海,“有中还有何人?” “家中无人,父母双亡。” “无父无母?”穆提婆一听家中无人,很是高兴,他就喜欢要这样的护卫,无牵无挂,危险时刻敢于冲锋陷阵。 “是的。” “将李瑞和张启喊来,让他们比试比试!”穆提婆虽看中了侯长海外表的威武,但不知侯长海的内功如何。所以,他要当面试一试侯长海的武功。 李瑞与张启每人带着一把宝剑神气活现地来到了穆府的大客厅,穆提婆向他们说明他的用意:“你们二位拿出看家本领将这位先生打败。” 李瑞与张启知穆提婆要试一试他对面坐着的被推荐来的青年,他们虽心里有点胆怯,却也不敢拂逆穆提婆的旨意。 “到外面的花园中。” 几个人来到花园中一个空旷的地方,先是李瑞与侯长海交锋。两人拔出剑后,侯长海剑速如飞,只见他手腕略一抖动,剑尖直刺李瑞的胸口。迅雷不及掩耳李瑞大惊,他横过剑身斜劈过去。怎奈侯长海的剑顺势退回后攸地又蹿向他的后面,李瑞还未反应过来侯长海的剑尖已刺向了他的后颈。阵前观战的穆提婆、陆一亭与张启都很震惊,没想到侯长海的剑术如此精湛。张启更是看得有些慌乱浑身有些颤抖。 穆提婆大声叹道:“好剑!” 其他人也附和道:“好剑!好剑!” “找王进去!”穆提婆让身边的陆一亭去找管家王进,“给这位新到的护卫安排房间。” 不多时,王进就过来了:“老爷有事吗?” “给这位武士订制几件衣裳,安排个住处。” 管家满口答应带着侯长海与陆一亭离开了花园。 管家将侯长海带到离院门不远处的东厢房,将侯长海安排在朝南的一间房内。房中有一个大铺,住的都是护卫和仆人。 管家王进走后,侯长海与陆一亭一同坐在大铺上。 “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看得动人心魄。”陆一亭感慨地说,“看起来我的眼力还不错。” 侯长海也很激动,他没想到自己这么顺利地打进了穆府。下一步如何,他有点茫然。不过,他倒蛮有信心。通过与陆一亭的交往,他知道穆提婆这个人很漂浮喜欢恭维,不喜欢逆耳之词。侯长海心想,岂止穆提婆,哪一个当官的不喜欢逢迎?只要学会逢迎,离自己完成任务也就不远了。 就在这时李瑞和张启进来了,原来他们也在此屋居住。见到英武沉静的侯长海,李瑞并没有因自己是侯长海的手下败将心存排斥和忌妒之心,反倒很尊重。因为他们事前就知道穆府要聘一个武艺高强的贴身护卫,而他们距离贴身护卫的要求是差得很远的。如今,这位高手就坐在他们身边,他们觉得很兴奋。 “新来的这名护卫是我的义兄,名叫侯长海。”陆一亭向李瑞和张启介绍后,又向侯长海介绍了两个护卫的名字,并向李瑞和张启叮嘱道,“侯兄是我的义兄,请你们多多关照。” “侯兄武艺超群,造诣精深,小弟我佩服有加,佩服有加。”李瑞见侯长海静静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尊敬地说。 “小弟过誉,大哥我不过是在小弟面前玩了一把。事实上我并非有什么绝技。” “大哥太虚心了,你的剑术让我们大开眼界,耳目一新。”张启更是赞叹不已,“幸遇侯兄,三生有幸!” 一片慨叹后,李瑞又问“请问侯兄家住何方?” “汉阳街。” “汉阳街?”张启很惊讶,在穆府出出进进可多年,并未发现过此人,真是怪了。 但他未表现出自己的惊异,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们住在同一条街上。” “大哥武艺高强,肯不肯收下我这个徒弟?”李瑞用既尊敬又羡慕的口气问,“能与大哥为伍,实在是此生幸事。” “大哥我没有你们想像得那么好,传点雕虫小技还是可以的。” “大哥不必自谦,大哥武艺绝伦,今日让我们惊诧不已。我们只要在大哥身上学到一点一滴也心满意足了。”李瑞十分恭敬地说。 “小弟过誉了,大哥我不过是虚虚渺渺并无真功夫。若你不嫌弃,大哥我尽力而为。” “差点没把我们杀了,还说不是真功夫,怪哉!” “哈哈哈……”侯长海听到李瑞的话一阵大笑,“小弟让我开心了,我一定不负小弟,大哥我有什么能力就贡献什么能力。既然我们走到一起,就是亲兄弟,不分彼此。” “谢大哥!”李瑞很感动,他觉得像侯长海这样有武艺的人一般都清高自傲,但侯长海却平易近人,实在是很难得。 陆一亭为自己义弟能进入穆府而高兴,又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剩侯长海三人后,他们胡天海天地聊了起来。他们都觉得很投缘,很能说到一起。 史长风为了常胜与如梦娇的婚礼正在紧锣密鼓,他先是替秦江月为如梦娇买回金银首饰和婚服,后又安排婚礼的鼓乐。 四月二十八这天,很快就到了。简单而别开生面的婚礼在啸林的大本营举行。 八抬大轿从静云寺出来,没走多远就到了婚礼的现场。婚礼的现场就在啸林的第一趟房。从斛律婉蓉的院子开始,一直到西面的尽头。四栋房的院落很宽阔,摆了十张桌,啸林的人全部能加了婚礼。 常林以家长的身份坐在了房檐下,如梦娇也是哥哥来了,与常林一同坐在了前面。常胜与如梦娇两人各袭红袍红袄,因洞房设在了静云寺,所以,如梦娇也没戴红盖头。他们破了很多先例,举行了一个特殊的婚礼。 当叩拜结束后,史长风让鼓乐队的人吹起了喇叭和笙箫。 这时的婚礼到了顶点,酒宴开始了。 常胜领着如梦娇一桌一桌地介绍,一桌一桌的敬酒。有些爱开玩笑的啸林兄弟逗着常胜与如梦娇。 “别有了媳妇忘了娘……” “别乱说,他哪来的娘,他娘早就没了。” “你小子昨天还穷得生疼,今天就娶上媳妇,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你哥没娶上媳妇呢,你忙啥?为什么不让给你大哥?” 酒过三巡,人们开始随意地开玩笑,偌大的院子里像开了锅的水又热又烫热闹非凡。 这时史长风大咳一声,然后大声说道:“诸位弟兄,现在我们要为常胜与如梦娇这对新人表示祝贺。请弟兄们将酒杯斟满,我们共同干一杯!” 在坐的各位齐声响应,各个举起了酒杯,表示了对新人的祝福。 如此这般有风情的婚礼,空前绝后,绝无仅有。这也是动乱年代特殊的家庭特殊的背景所造就。穷人嘛,怎么快乐怎么适应生活就怎么来吧! 秦江月也很兴奋,在啸林未一年的时间,就有啸林兄弟在啸林大本营举行了婚礼,作为啸林的帮主,他也有光彩。最后,他以帮主的身份,敬了新婚的隹人: “相知相伴缘定三生,不离不弃白头到老。新婚愉快,幸福美满!” 秦江月的话音刚落赢得一片掌声,不知谁喊了一句:“下一次我们参加秦帮主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