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1 目击者 如果一位单身女郎独自蜗居在一处面积狭小的房间里,那么,无论她多么寂寞、无聊、憋闷,她也总能找到至少一种消遣方式来打发她那无边无际的工作以外的时间。 余蕙就是这样的人。她在一家设计院工作,每天除了上班,其它时间几乎都待在“公寓”的四楼一个仅十几平米的小套间里。她几乎没有任何交际活动,不看电视,也不逛商场,惟一的乐趣就是上网。 余蕙身材细高,眉清目秀,但是,看上去有些内向和古怪,她很少与同事聊天。上班一年多,院里还没人见过她的笑颜,也没人了解她。她是院里的一位神秘人物。 下班后,余蕙的头等大事就是打开电脑,然后去煮方便面。接下来就是一边吃面一边打字(聊天)。总是把用过的碗在电脑桌的一角摞起来,然后就那么干巴着。一般要等到所有碗都干巴了再也找不到干净的来装面的那一天,她才把它们统统泡在水池里。这时,她可能用个杯子什么的来泡方便面了。 2000年9月5日星期五,由于第二天休息,所以,余蕙上网上到次日凌晨3点多。关掉电脑后,她来到窗前,从窗帘的缝隙处,把手伸出去,打算把窗户关上。就在她摸索拉手的时候,无意间那么一瞥,借助路灯的光亮,她从窗帘缝隙里看到对面楼下x宾馆的侧门有两个黑影在来回摆动。她掀起窗帘,楼下的那一幕让她大吃一惊。只见两个人正吃力地抬着一个长长的物体从宾馆侧门蹒跚地走出去。他们抬着的物体很像一个昏迷或死去了的人。在这两个人的前面还有一个东张西望的人。他们在不远处的小街巷口消失了。 余蕙正在纳闷,却见那三人回来了,他们空着手,看上去神情慌张。他们从刚才出去的那扇铁门走回宾馆的后院。 这时,余蕙惊奇地发现,对面三层高的宾馆竟是一片黑暗。怎么会呢,连走廊都没有灯光,这可是从来都没见过的事。余蕙再次朝楼下看去,除了街角那盏橘黄色的路灯是明亮的,其它一切都被黑暗包围着。 大约过了十几秒钟,x宾馆突然来电了。走廊里的照明灯接二连三地亮起来。由于余蕙所处的位置是在宾馆的背后,所以她无法看到宾馆正面那些辉煌的灯光设施是否也来电了,但她能感觉到,来电后,宾馆前面的天空泛起了朦胧的光辉。 余蕙从床底下取出一架望远镜,她把物镜对准楼下那扇铁门调好焦距。但那里再没有人出来活动。她又把望远镜转到宾馆那些亮起了灯的走廊,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余蕙睡意渐消,趴在窗台上琢磨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是怎么回事。凭想象她能想出很多种可能,比如,他们是在扔一个醉汉,也或许那个东西本来就不是人,而是其它什么比较沉重的物品……可猜想总归是猜想,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对她似乎并不重要啊。所以,她不再费神去想。 余蕙收起望远镜,懒洋洋地脱衣,上床,躺下。 可以想见,就余蕙懒散的性格,如果以后没人提起,她很快就会把刚刚看到的这一幕忘掉。因为这与她看到过的x宾馆其它那些精彩“画面”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很多时候,当她在屏幕前坐累了,她总是向对面的宾馆俯瞰。尤其是在她刚刚搬来这里还没钱买电脑的那段时间,她更是以窥视宾馆的房间来打发寂寞无聊的时光。当然,那给她带来过一些感官刺激。比如,她曾经在大白天看到过一对男女刚进房间就迫不及待地脱光了衣服,连窗帘都忘记拉。 ------------ 2 船票 考上东南大学的张宁,是个长得有些滑稽的男孩,大大的脑袋,给人的感觉那脑袋里面装着一些与脑细胞无关的东西。他去学校报到要途经久江。这对于既好奇又有些浪漫情趣的他是一次很好的开眼界机会,所以,他提前两天从家里出发,打算一饱鹿山之风光。 他是9月5日下午住进x宾馆的。由于是孤身一人,所以他处处谨慎。住x这样的宾馆实际上也是为了安全起见。但是,他又不舍得花很多钱住单间,经过深思熟虑,他住进了一个二人房。 不巧的是,他刚进房间,就看到了一个表情冷酷的家伙,短短的平头,床上放着个黑色密码箱,那家伙给人以杀手的感觉。张宁一进来,他就盯着张宁的脑袋看,看得张宁忐忑不安。安全何在?张宁实在受不了那种压抑和恐怖,悄悄地“溜”了出去。 张宁在外面闲逛了很久,然后简单地吃了顿晚饭,又向饭摊老板验证了一下下午打听到的去鹿山的发车地点和时间,又在宾馆附近转了转。因为不敢走得太远,夜色未深,他就极不情愿地回了宾馆。 对床的人不知去了哪里,黑色密码箱却扔在床上。 看着那个黑箱子,张宁有些害怕。还好,只住一晚,明天晚上会在船上,后天就住进大学宿舍了。想到这儿,张宁振奋起精神,打开电视。见没什么好看的,便翻开从路边买来的鹿山旅游图研究起来。 这时,对门314房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有明显的跑动声传来,同时还伴随有低声的对话。 张宁笨手笨脚地调低了电视音量,但对门的声音也在这时消失了。他摊开双手,做了个鬼脸给自己。然后,继续躺在床上研究那张旅游图。不久,他就睡着了。 对床的人回来已经很晚,那人显然是喝醉了,磕磕碰碰地走进房间,重重地躺到自己的床上,鼾声大作。 张宁早晨醒来,发现对床是空的,密码箱也不见了,虽然感到纳闷儿,但心情却无比舒畅。张宁快乐地从床上跳起来,吃力地套上t恤,拿着洗漱用品走出房间。 洗手间在楼梯旁边。张宁经过楼梯时,在楼梯口的地上发现了一张船票。他把船票拾起来:9月2日,南荆――桐灵,二等舱。这显然是一张旧船票。他想,如果这张票是某人随手扔掉的,那么,垃圾箱就在两米外,为什么把废弃物扔在干净的楼梯上呢,可能是遗失的吧。这种票,出公差的人是可以报销的,于是他把船票放到了无人的服务台上。后来,在去退房的时候,他在一楼的楼梯拐弯处又拾到了一张船票:9月3日,桐灵――久江,一等舱。这一次,张宁想,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丢失的,于是他又跑了一趟三楼,把这张船票也放到了三楼的服务台的桌子上,这样,桌子上就有了两张旧船票。(那时长江上还有客轮往返上下游) ------------ 3 死于KE 9月6日清晨五点一刻,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开进了x宾馆附近的小街。考虑到人们可能还在梦里,所以警察在接到报案后并没有鸣警笛,而是采用这种默默的方式来到现场。 一个年龄不到三十岁的男子躺在一家商号门外的地上,人显然已经死了。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物品和证件。 由于现场没留下任何可疑物,死者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警察们对商户和几个围观的群众进行了简单的询问并照了几张相后,就把尸体抬进一辆面包车。 验尸结果显示,死者年龄28岁,9月5日中午1点左右死于一种叫做ke(kill easy)的剧毒物质。 因为死者身份不明,而且发现尸体的地点并非第一现场,所以,给破案工作带来了相当大的难度。 “又是ke,是巧合吗?” “过去快一年了,那个也是个男的,40多岁,死在y酒店的卡拉ok包房里。” “好像尸体至今无人认领啊。” “早就火化了。” “这又来一个,有我们好看的。” “两者之间未必有什么联系,这种ke在黑市上可以买到。首先要弄清死者的身份。” “如果有目击者就好了。” “这种事,除了凶手和死者,还会有目击者吗。” “总会有蛛丝马迹吧。” 刑警们议论纷纷,发表着各自的看法。 “可以用死者的照片做一张标准照,这应该不会太难吧。”刑警于涛说。 “这倒是个好办法。如果能做,把去年那个也做一张,一起登在报纸上。” ------------ 4 初步调查 经过电脑加工处理的照片在报纸上登出的第二天,也就是9月8日。一名出租车司机给警察打来电话,说他见过那个年轻人。 “几天前,他在码头下船后就打了我的车,问我去x宾馆是不是很远。我说没多远,就拉他去了。” “他是在x宾馆下的车吗?” “是的。” “他带了什么东西没有。” “没什么东西,就拎一个塑料方便袋。” “一个人?” “是的。” “你们在车上聊了什么?” “问我x宾馆的居住条件。” “x宾馆?他是第一次来久江?” “可能是的。” “听口音――什么地方人?” “安辉。” “还有什么有价值的?” “其它就没有了。” “他像是干什么的?” “好像是坐机关的,养尊处优吧。人挺帅。” “你拉他的准确时间。” “应该是三号傍晚,将近七点。” 对于一筹莫展的刑警来说,这个线索如同救命稻草,他们要牢牢地抓住。因为死者被发现的地点距x宾馆只有不超过50米远。所以说,这个线索相当重要。 ------------ 5 询问 于涛和另一名刑警杨林来到x宾馆。在服务台,他们问当班的女孩:“九月三号晚,谁值班?” “是九月三号吗?我查一下……是小云。” “她在吗?” “小云,小云。” 一位站在楼梯口的美貌女孩大大方方地朝他们走过来。 “这两位警察同志要问你一些事情。” “九月三号晚是你值班吗?” “是九月三号吗?十、九、八、七、六,是的,是我。” 于涛拿出一张照片,问道:“你见过这个人吗?” 小云仔细看了看照片,摇着头说:“没印象。” 杨林说:“你仔细看看,好好想一想。” “怎么也想不起来。” “把三号的旅客登记表拿来。” “在这里。” 于涛看着登记表,目光落在下午七点后登记住宿的旅客名单上。两个人,四个人,于涛摇摇头。这时,一个名字落入了他的视线:邢成,一人,河肥市某法制研究所,身份证,包314房间,入住时间9月3日19:30,退房时间9月5日11:00。 两名刑警交换了一下眼色。 “你叫什么云?” “栗,栗小云。” “栗小云,这个邢成,你有印象吗?” “真的想不起来了。” “不会吧,他可不是一般人,身高将近一米八,人也长得帅。而且我还注意到,在你们这里很少有人住两个晚上以上,但他住了三天,你能没有印象?” “哦,有啊,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但是不记得是不是照片上这个人了。” “我们到里面去谈。” 刑警在x宾馆至少询问了六、七位可能见过邢成的人,可得到的答复几乎一样,不是不清楚就是没注意,再就是不知道。两名刑警失望的同时,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为什么所有人都对这个邢成没感觉没印象呢?他们把从9月1日到6日的登记表复印了一份,然后离开了x宾馆。 虽然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情况,但至少他们能够初步确认,死者十有**就是这个9月3日19:30登记入住在这里的邢成。这是一个重大突破。 ------------ 6 死者身份 在与河肥方面取得联系后,久江的刑警们得到这样的答复:邢成系河肥某研究所教师,于今年八月二十六日赴南荆学习,原定九月9日返回,至今(九月11日)未归,亦无法取得联系。 通过传真照片,证明死者就是邢成。 于是,久江的刑警们活跃起来,同时确定了侦察方向。首先是南荆的学习班,其次是x宾馆,第三是河肥。 邢成的案子虽然不属于要案,但由于邢成死于ke,应该算大案,所以,刑侦科还是派出了两组警力,分别赶赴河肥和南荆,展开了侦察工作。 但是,几天过去,忙忙碌碌的刑警们并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据南荆方面一位叫林青的教师说,邢成是在学习期间请假外出的,具体去了哪里不清楚,而且到了该回来的日子也没回来。在学习班期间,他没有同谁有过过密的来往。总之,没发现任何异常。于涛问道:“学习结束后还没回来,这不叫异常吗?”林青的回答是:“我们还以为他回河肥了呢。” 在河肥的调查工作同样没有任何收获。邢成没有与任何人结过怨,毕业分配到研究所后一直住单身宿舍,几年来,工作认真,与同事关系融洽。而且没人知道他在南荆或久江是否有熟人。总之没有任何线索。 至此,调查工作陷入困境。刑警们的热情也冷却下来,预想能查到有价值线索的愿望也落空了。 邢成为什么去久江呢?于涛想,还是应该在x宾馆找线索。可是,那里的人一问三不知…… 就在这时,一个匿名电话使调查工作发生了转机。 打电话的是个女子,她这样说:“我是在翻看报纸的时候才见到那个启事,我想说的不是那两张照片,我没见到人,只是看到过一件奇怪的事。九月六日凌晨三点多,我看到三个人抬着一个人,他们就在报纸上所说的那个地点附近。他们是从x宾馆的侧门出去,后来那三个人又回到x宾馆。对了,在那几个人搬运的过程中,整个宾馆都停电了,他们回到宾馆后,电又来了。就这些。” 这个信息让刑警们又来了精神。十分钟后,两辆警车鸣起警笛,呼啸着直奔x宾馆。 ------------ 7 X宾馆 x宾馆的气氛异常紧张,一楼有两个房间都变成了临时讯问室,九月5日夜班的所有人都在这里接受询问。 在其中一个房间里,刑侦科长正在对客房部经理问话。 “九月五号晚上你在哪里?” “在家。” “好好想一想。” “哦……是值班。” “为什么撒谎?” “没记清楚。” “你一个月才值那么两三次班,会不清楚?” “日子记错了。” “经理大人,不要再演戏了。你以为其他员工都像你这样顽固吗?” 客房部经理头上开始冒汗,是那种豆大的汗珠。 在另一个房间里,于涛正在询问那天值班的一名保安。 “身为保安,我们也算是同行,如果你不想说清楚那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况且,你可能参与了。如果不坦白,问题很严重。” “既然……既然你们已经调查到这个程度,我就实话说了吧。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六点半左右,三楼服务员发现314房间的邢成躺在房间地板上。于是她喊来了小张――就是另一名保安。他们发现邢成已经死了,估计是被害。他们先给经理打了电话,经理说要镇静、不要声张,等他过来处理。这时他们又找到了我,我们一起等经理来。经理很快就过来了,他看了现场后,对我们说,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人抬走,不要让警察知道,否则麻烦很大,会给宾馆经营带来不利,把人扔到外面去谁也查不出他是死在宾馆的。就这样,我们在后半夜的时候,拉了宾馆的电闸,我和小张抬着人,经理负责警戒,把人放在小街的路边,然后我们就回来了。经理嘱咐我们一定要嘴紧,谁也不准再提这件事。说好了每人都要加钱的。” “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在犯罪?” “主要考虑宾馆的名声和经营……” “他的随身物品呢?” “被经理收起来了。” “你说的都属实吗?” “千真万确,我用……性命担保。” 于涛推门进了另一个房间,他在科长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又出去了。 “大经理,你还要想多长时间呢?其他人把该说的都说了,你还想给我们继续添麻烦吗?” 在这种情况下,经理终于低下了头。 刑警们在经理的保险柜里找到了邢成的钱包、手机还有牙膏、牙刷、香皂、毛巾等物品。他们把邢成的物品带走,把同移尸有关的四个人全部拘留了。 ------------ 8 电话 邢成的钱包内除了钱只有身份证和工作证,对破案没有什么帮助。刑警们把希望寄托在邢成的手机上。但由于手机已经没电,科长让于涛想个办法。于涛很快就找来了同一型号的电池。 于涛用了十几分钟,把这个手机上最后打入和拨出的二十个电话号码和时间记录下来。 下面是8月26日以后的号码记录: …… 09、8-26 18:25本机呼0551365**** 10、8-27 12:07本机呼 1390551**** 11、8-27 17:35本机呼 0551362**** 12、8-28 6:45 0551362****呼本机 13、8-28 9:20本机呼 1305690**** 14、8-29 15:30 1390569****呼本机 15、8-30 10:10 本机呼1390569**** 16、8-30 20:06 0562631****呼本机 17、8-31 6:48 0562504****呼本机 18、9-1 19:28 07923238***呼本机 19、9-3 14:50 05622237***呼本机 20、9-5 13:01 07925816***呼本机 其中0551*是河肥的电话,0562*是桐灵的电话,0792*是久江的电话。不难看出,从第16条开始出现了桐灵与久江的电话,而且都是打给邢成的。于涛特意在这几个号码上做了重点标记。 “怎么还有桐灵的电话呢?”科长不解地问于涛。 “看来线索就在这里,就在桐灵和久江这几个电话上。” “你发现没有,后来的几天都是别人给他打电话。” “这并不证明他没给别人打过,他可以用其他电话。” “这样吧,你去把这几个号码落实一下,不要打草惊蛇。” 于涛走后不长时间,又愁眉苦脸地回来了。 “怎么了?”科长问道。 “无论桐灵还是久江,那几个号码清一色都是路边的磁卡电话。”(那个时期路边磁卡电话风行一时) 邢成的案子再次陷入困境。 于涛又查了那几个手机号码并通了话,证实那都是邢成的朋友或同事,应该与本案无关。 刑警们反复提审x宾馆的那几个人,但他们却如同干燥的海绵一样,连一个水分子都挤不出来了。 于涛再次来到x宾馆,但这里的人简直都成了惊弓之鸟。只要提到“邢成”两个字,都摇头。问到5号那天是否有人拜访过邢成,总台的人都说不清楚。那么,是否有外来访客进入宾馆呢?总台的人说中午出入宾馆的人特别多,无须一一登记。当问到三楼服务台的服务员时,她们说只知道邢成一个人住314房间,无论此前还是那天中午,都未见有外来人访问。 至此,邢成的案子搁浅了。 ------------ 9 景袁律师 景袁律师作为原告泰达建筑工程公司的首席代表,在二审法院与被告v建设集团进行了针锋相对的辩论。他列举了大量事实,并出示了相关证据,但法庭的判决却令景袁大失所望。 判决书的主要内容是这样的:v建设集团在创新大厦项目投标中,意外看到了泰达建筑工程公司的投标书,致使泰达建筑工程公司在投标中失利。本院依法判决如下,v建设集团赔偿泰达工程公司各种损失总计5千元人民币。 “天大的玩笑”这是景袁对这一判决作出的评价。法官非常负责地对景袁及泰达人做了解释,他认为,v建设是无意中看到泰达的投标书的,没有使用非法手段,也非故意,因此不构成犯罪。考虑到泰达在一年多的诉讼过程中浪费了一些人力物力,所以…… 景袁打断他:“v建设给了你多少钱?” 法官说:“作为律师说出这种话,我可以起诉你。” 景袁说:“你向你自己起诉我吗?” 次日,景袁就注销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对此,他对外界没有任何解释。他只是说他想开一家汽车美容店。 泰达有意聘请景袁做他们的法律顾问,但被景袁婉言谢绝了。 景袁是在泰达的案子结束半个月后,也就是九月二十五日才得知邢成遇害的消息的。他听到这个消息以及相关情况后差点晕了过去。这怎么可能呢?他不停地问自己。 景袁终止了开办汽车美容店的准备工作,乘当晚的火车从蚌埠抵达河肥,去参加将在次日举行的邢成的葬礼。 在几个小时的车程中,景袁回忆着他与邢成的友谊,邢成的音容笑貌不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们是大学同学。在那四年的时间里,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别人都说他们像亲哥俩儿。他们的确长得有些相似,脾气禀性更是相投。毕业后虽然分开了,但他们并没有失去联系。就在三个月前,他们还在河肥聚会过一次。 想到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好朋友、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景袁的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 难道凶手真的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吗?景袁默默地想。 ------------ 10 葬礼之后 邢成的葬礼结束后,景袁来到邢成父母面前,说:“以后就把我当做您们的儿子吧。”说完就独自离开了。 景袁孤零零地走在来往车辆和行人都很少的公路上,泪水在眼睛里满含着。就这样永别了吗,就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消失了吗?到这时,他还不相信邢成真的已经死了。 景袁回头向天空望去,看着那已经淡去了的烟尘,想象着邢成会随着烟尘在空中飞翔。他会飞向哪里呢,或许,他在空中飞行很久都找不到归宿吧。他怎么不看我一眼呢,那么漫无目的地飘荡。他是透明的,他的灵魂也是透明的,因此就看不到他的眼睛。如果我能看到他的眼睛,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切。可是,景袁永远也看不到邢成的眼睛了。 难道这就是死亡吗? 过去,景袁总是能从邢成的眼睛里看出他的心事。这不单单因为邢成是个不会掩饰的人,还因为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一种感应。也可能因为他们都是心思简单的人,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同一种人。所以,他们在很多复杂的场合里,只要目光对视一下,就能同时发出会心的微笑。 一阵凉风吹过。景袁想,邢成会冷吗? 景袁这样胡思乱想着,步伐渐渐快了起来。此刻,在他的脑海里,悲哀压倒了一切,他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是不是可以为邢成做点什么,例如,查找警方疏漏的线索,揪出逍遥法外的凶手。 这时,研究所的一辆面包车在经过景袁身边时停了下来。 “喂,上来吗?”一位认识景袁的女人喊道。 景袁见喊他的人是研究所的韩姐,便上了车。 韩姐是邢成的同事,年龄三十四五岁。三个月前景袁来河肥的时候他们曾在一起吃过饭。韩姐是个热情开朗的人,是那种与任何人都有话可说的人。但此刻,韩姐却是满脸悲伤。 “去哪里?”韩姐问。 “我打算去一趟久江。” “公事?” 景袁沉默了半晌,说:“不,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 “有警察呢,我相信他们最终会破案的。” “可至今也没有个像样的交代啊。” “但我感觉你个人去似乎不妥,总是有些唐突。其实我们单位也很关注的。” “那太感谢了,不过……” “过会儿找个地方聊聊。” ------------ 11 韩姐 “哦,原来是这样,就是说你目前已经失业了,对吗?” “应该算失业。”景袁果断地说。 “那么,去久江,你能做些什么?” “还没想呢。”景袁盯着韩姐的眼睛问道:“韩姐,邢成去南荆学习的事,是谁安排的?” “这个没什么关系吧。领导考虑邢成是个单身嘛,没什么牵挂,就让他去了。你也知道,一般外出学习什么的这种事基本都包在邢成身上。” “只是随便问问。那么,你感觉他最近……也就是去南荆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个没有,和以前一样。不过,他有时也很神秘的。” “神秘?他神秘?” “我也说不清,是感觉而已。你别总是盯着我呀,那眼神很像邢成的。” 景袁把目光移向桌上的茶杯。“韩姐,你给他介绍的那个对象……”景袁又把目光移回到韩姐的脸上。 “你要是不提啊,我几乎就给忘了。几天前芳芳还打电话问我呢,说邢成是不是很忙啊,怎么不和她联系了?当我告诉她邢成出了这事后,芳芳一句话也没说,就把电话挂了。” “你怎么对她说的?” “我把整个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邢成去学习的事她不知道?” “好像不知道。” “这么说,他们的关系很一般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介绍他们认识。” “韩姐,能把芳芳的电话告诉我吗?” “可以啊。” 景袁记好了电话号码,想了想,又问道:“韩姐,你再想想,他是否还和其他什么人有过接触?” “没有。” “你所说的,他神秘,究竟从何说起呢?” “这个真是说不清,主要是从他的态度上感觉出来的。” “那也不能什么时候都神神秘秘的吧,在什么情况下呢?” “这可难住我了,打个比方吧,当一个人有了什么秘密,他总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就在某些场合,躲,回避,不说话或有心事的样子或莫名其妙地笑,等等等等,可他以前不是。” “是因为处女朋友了吧。” “不是,认识芳芳之前就那样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韩姐。” “既然你决意要去久江,我也没法拦你。但你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冲动,要多想想,别总是那么忙三火四的。有什么需要韩姐帮忙的,就打个电话。” 景袁明白韩姐这话的意思,因为上次他们在一起吃饭时,景袁与饭店的经理吵了起来。 景袁不好意思地说:“放心吧。” ------------ 12 芳芳 当天晚上,景袁就找到了芳芳。 “我是邢成的朋友。” “我知道,他说过。” “今天给他开追悼会了。” “我知道。” “怎么没去呢?” “我没有理由去啊。” “为什么?” “我们只见过两次面,打过几次电话。再说,我既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是同事,去了会尴尬的。” “听说你知道邢成去世的消息后挺伤感。” “是吧,很可惜。” “你觉得,他的死,意外吗?” “当然很意外。” “他对你的印象如何?” “应该不错吧。” “那么,他对你有那个意思吗?” “这我可不知道,我感觉他挺忙的,似乎没时间想个人问题。” “你是这样感觉的吗?” “他从没主动找过我。对不起,你问这些干什么呢?” “邢成死在久江,随身物品都没有丢失,那么,一定有某种原因,我是想知道,他生前是否与什么人结过怨。虽然我和他是好朋友,但是,我们并不在一起。所以,我想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 “这样说来我可帮不上什么忙了。毕竟我们接触很少,而且说过的话都是有数的,不过……” “什么?” “只是感觉啊,他是不是有别的女朋友呀?” 景袁摇了摇头,说:“如果他有女朋友,韩姐会不知道吗?” “也是啊,可他……” “你说。” “我这样说可能不是很好。” “你说吧,没关系。” “我认为一个正常男人应该对女人很感兴趣,既然在研究所里没有机会认识女孩,那么,认识了以后一般就应该找机会约会啊什么的,可他却不是。我问过韩姐,说是他亲口说的,说我很好,他很满意。可他从没约过我。你说,这不是很奇怪嘛。” “说实话,你很漂亮,就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能喜欢你。” 景袁的话还没落地,芳芳的眼里就涌出了泪水。景袁马上说道:“对不起。” “我有个请求。”芳芳眨了眨眼说:“如果有一天找到凶手,我想知道他是谁。” 景袁注意到她所说的是“如果有一天找到凶手”而不是“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凶手”。他苦笑了一下说:“但是,据我所知,警察已经陷入了困境。” “那么,你要去查这个案子?” “我还没有这个权利。但是,我可以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做一些调查。” “对啊,你是律师。那么,祝你成功!” 芳芳站起身,把手伸给景袁。 ------------ 13 KE 9月28日,景袁出现在久江公安局。 “既然是这样,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刑警于涛听了景袁的自我介绍后说。 “太感谢了。我对这里不熟,你找地方,我请客。”景袁大方地说。 “我是主,你是客。应该我请。” 在一家不大的饭馆里,景袁认真地听于涛对整个案情的描述。 “情况就是这些。”于涛说:“我可是毫无保留地都对你说了,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你尽管问。” “有几个疑问。”景袁说:“首先,邢成手机的短消息你看过吗?” “哦!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于涛紧皱双眉,一脸苦相:“我给邢成父母打个电话,你等等。” “不必了,我已经看过了。” “你看了!快说那上面有什么?” “那里面的信息全部被人删除了,我还以为是你们弄的呢。” “不,你能确定是被人删除的吗?” “能,因为他经常收发短消息,我们之间也常常对发。” “被人删除了?那么,手机上也应该有别人的指纹了。我可太粗心了。” “那也未必,如果凶手想到删除短消息,就有可能擦除指纹。” “那么,其它疑问呢?”于涛关切地问。 “是另一个人的,也就是你讲的一年前同样死于ke的那个人的身份,你们不知道?” “至今也不清楚,他只是在那家酒店的歌厅包了个房。当服务员发现时,他已经死几个小时了。而且,他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包房就他一个人?” “就他一个。” “中间有什么人进入呢?” “问题就在这里,没人看到。x宾馆的三楼服务员同样没看到有人进入邢成的房间。” “邢成的房间就一个床位吗?” “不,他包下了那个房间。” “原来是这样。这种ke通过什么途径才能获得呢?” “它是一种进口的剧毒化学原料,主要用于化工生产和制药。如果谁想弄到哪怕是零点一克ke,也就是足可以毒死人的量,也要至少通过三个人的许可。管理十分严格。但是,有情报显示,这种物质在黑市上可以买到,据说价钱十分昂贵。ke是kill easy的缩写,应该是‘杀死容易’的意思吧。” “杀死容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x宾馆的客房部经理为什么一定要采用移尸这种手段呢,即使报案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客流量吧,住宿的人不太可能知道他们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影响住宿只是一个方面,还有撤职了,扣奖金了等等一些麻烦事。” “哦,那么,那个打匿名电话的女人是谁呢?是宾馆的人吗?” “她说是在凌晨3点看到的。至于她是谁我们无法查找。” “在那样的时间有谁会不睡觉呢?” “这很难说啊。” 景袁想了想,说:“那么,我们暂时就到这里吧,谢谢你请我。最后还有个请求,希望你不要介意,能不能把x宾馆那几天的住宿单给我看看,还有南荆学习班的地址以及联系人。我只是想看看那里面是否有我熟悉的人。” 于涛点点头,当晚就把景袁要的东西复印了给他。 “我也有个请求。”于涛一本正经地说:“如果发现什么新情况,一定要通知我。另外,我是警察,你虽然是律师,可毕竟还是群众。我们讲究依靠群众,但什么是你该做的,什么是该我做的,你明白吧。” “瑟儿!”景袁向于涛敬了个礼,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 14 走访X宾馆 晚上,景袁来到x宾馆附近,久久地伫立在宾馆的外面。他想,是什么使邢成做这样一个久江之旅呢? 一定有什么人约他到久江来,或者是主动来此与什么人见面。那么,桐灵的电话又怎么解释? 他来久江,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否则他会把这个旅行告诉我,或者告诉其他人。 神秘?正如韩姐说的“神秘”,他究竟在做什么?他到底有什么秘密? 景袁看着住宿者名单上那些陌生的名字,以及并不十分详细的地址,想象着调查的难度及可能遇到的危险。 314的隔壁312和316都是空房,那么,对面的315房间的两名房客就成了景袁可能要造访的对象。 田浩,岸庆人,无业。张宁,湖北黄石人,南荆东南大学。两人的证件都是身份证。 这两个人似乎不应该和这个案子有什么牵连,毕竟是谋杀或凶杀案,凶手不太可能在宾馆留下这种显眼的痕迹。对他们的走访,应该侧重于了解情况。 走访的第一站应该是岸庆,然后是南荆,路线真的很不错,到南荆既可以走访张宁,也可以走访那个学习班。 景袁转到冷冷清清的小街,想象着当时宾馆的人抬着邢成尸体的情状。他想,宾馆真的与凶手没有任何关系吗?若按常理考虑,他们是应该报案的。难道真的怕有什么影响吗? 景袁取出手机,拨通了于涛的电话。 “实在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我想问,宾馆的那几个人现在怎么处理了?” 于涛有气无力地说:“等着法庭的判决呢。都可能缓刑。” 收起电话,景袁想,其实宾馆真的没有必要抛尸。 他站在小街口,向四面看去。发现唯一能看到这里的地方就是宾馆以及宾馆后面那栋陈旧的住宅楼。他想,那个目击者,也就是打匿名电话的女子,是不是就住在这里呢。一个半夜三点还不睡觉的人,她在做什么呢? 就在景袁向那栋住宅楼张望的时候,一辆轿车停在了宾馆侧面的铁门外,从车上下来三个穿着裸露性感的小姐。她们小心翼翼地从小门鱼贯而入,进了宾馆的侧楼。随后,那辆车静悄悄地开走了。 这一定是在做**生意。景袁想,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可他们似乎还在做这种生意。看来宾馆是有实力的。 邢成不会和小姐有关吧,不会,他不是那样的人。这一点,景袁是了解的。 景袁来到宾馆的前门,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在上楼梯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过来询问他这个陌生人是谁、要找谁。他在心底骂道:“混蛋,这么松懈的管理不出问题才怪呢!” 他在三楼转了一圈,然后又大大方方地下楼离开,同样没人管没人问。出了宾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 15 田浩 9月30日,景袁来到岸庆。 根据身份证号码,在民警的帮助下,景袁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叫田浩的人。 田浩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 “请坐,来根烟?” “不会吸,谢谢。” 田浩自己吸上了一根,然后坐在景袁的对面,问道:“请问,律师先生来此寒舍有何贵干呢?” “田先生,是这样的,我的一个朋友在久江的x宾馆遇害了。” “你怀疑我吗?”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他是九月五号在那家宾馆的314房间遇害的。”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是的,因为你住在315,是那个房间的对面。我想问问你当时是否听到或看到什么?” “哦,314,314是那个帅哥?” “对。” “真遗憾呢,我怎么不知道他遇害的事呢,根本都没听说。你是不是把日期搞错了?我是五号中午入住,六号黎明离开那里的,是不是我走以后发生的事啊?” “就是那天没错,那天宾馆发现了我朋友的尸体,可他们没报案,所以你可能不知道。” “那样啊,可能可能。什么时间出的事?” “中午1点左右。” “哦,我说的呢,那个时候我不在宾馆。” “那么,什么时间回来的?” “下午回来一趟,又出去了,后来就半夜了吧,我又出去喝酒了,有点小生意,对了,我对床是个大脑袋小子,他好像一直都在房间里。” “大脑袋小子?” “硕大无比,非常有意思。” “谢谢,田先生,我是不是可以问你?” “可以可以,请讲。” “你是什么时间看到我那个朋友的,他叫邢成。” “这个嘛,就是我住进315的时候。” “他和什么人在一起吗?” “不是,就一个人站在房门口,好像在等人。” “那是几点呢?” “就是中午,没看时间。” 景袁离开田浩家,直奔码头。 对田浩的访问是顺利的。凭他的感觉,田浩所讲的话应该是可信的。现在,他要赶上去南荆的客船,因为他想快一点见到那个大脑袋张宁。 ------------ 16 南荆 10月1日,景袁到达南荆。 因为是“十一”假期的第一天,景袁做了最坏的准备。如果找不到张宁以及学习班的老师,他就立即返回久江,住进x宾馆,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鬼名堂。 景袁没想到找大脑袋张宁并不是件麻烦事。 “哦!你是说他呀,好像是自动控制系的新生。人们都叫他大头儿子。”一位热心的门卫说。 在自动控制系的学生宿舍楼下,景袁问一位从宿舍楼急匆匆走出来的男生:“请问,张宁住哪个房间?” “张宁?不知道。” 景袁在自己的头上比划了一下,那个男生马上说道:“啊,你是说大头啊,在二楼。” 景袁自己都想笑,他对着男生匆匆离去的背影说了声谢谢,就进入了宿舍楼。 宿舍管理员很客气地叫住了他:“哎,哎,你找谁?” “二楼的张宁。” “出去了。” “请问,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 “我可以上去问问他们寝室的其他人吗?” “都走了。” 景袁取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管理员:“麻烦你把这个给他,如果他回来让他给我打电话,多谢。” 管理员看了看名片,说:“啊,知道了,走吧。” 景袁按着于涛给他的地址,找到了主办学习班的那个研究所。他在值班室见到了一位正在看杂志的老年人。 “老同志,请问林青同志怎么找呢?” “都放假了,过几天再来吧。” “我的意思是,您这里是否可以查到林青的电话号码?” “电话啊,这里有个表,你自己进来看吧。” 景袁的眼前一亮,走进室内。 可是,这张电话号码表让景袁感到失望。电话号码似乎都是办公室的,因为所有号码的前几位数都相同,后两位数也都是相邻的数字。 景袁试着拨了一个号码,果然某个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景袁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这里,他开始在街上闲逛。 东游西逛的景袁自嘲地想,这是天老爷在考验我的耐性呢。是啊,这才刚刚开始,如果我也像于涛他们那样在某个地方搁浅,那面临的考验不是更大嘛。但我比于涛有时间,我可以全身心地去查找和思索啊。为了邢成,为了弄清事实的真相,这样一点点等待算什么呢?只可惜,南荆没有熟人。 ------------ 17 张宁 景袁来到一家旅馆,但是,这里的普通客房已没有空床位。 “今晚没有退房的吗?” “那要等到下午才知道。” 又是等,景袁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离开了。 一连找了几家旅馆都是如此,景袁有些失望。看来只有住高档房间或者去偏远些的地方了,但是,那样距离东南大学就远了。 到了中午,景袁在一家小饭馆找了个座位。刚刚坐下,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景袁接起来:“你好,我是景袁。” “啊,我是张宁,听说你找我?” “哦,是这样的,你吃午饭了吗?” “我不认识你啊。” “是这样,我就在你们学校附近的一个叫‘学府快餐’的小饭馆。找你呢,是想了解点事情,如果你还没吃午饭,我们一起吃,一边吃一边聊。好吗?” “原来是这样啊,什么事啊?” “面谈吧,如果不方便,我也可以去你那里。” “那样还得麻烦你,还是我过去吧。” 景袁点了菜。 张宁很快就出现在门口,景袁一见那个大脑袋,急忙朝那男生招了招手。张宁来到景袁的桌边。 “我就是张宁。” “我是景袁,请坐吧。” 景袁向张宁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张宁瞪大了眼睛说:“原来真的出事啦!” “为什么这样说呢?” 张宁说:“我当时听到有人奔跑和说话的声音。” “有几个人?” “好像有两个人的声音,说的是什么没听清,但很快就没了。” “男的女的?” “是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和一个女人掐着嗓子说话的声音。” “低沉,掐着嗓子说话。”景袁自言自语道。邢成说话就是那种低沉的声音。“后来呢?” “后来很平静,但是,在我躺下睡觉的时候又听到走廊里有急匆匆的脚步声。” “那是几点的事?” “晚上7点多吧。” “是7点钟的事啊,在此之前你见到过314的人吗?” “没有。” “那么,你说的这一切都发生在……” “七点多。” “你同屋的人是什么时间回来的呢?” “不知道,下午见到他一次,第二天早起他已经走了。他这个人挺像黑社会。” “哦,你是什么时间住进x宾馆的?” “下午。” “哦,谢谢了。多吃点菜。” “这个饺子就很好。”张宁想了想说:“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我怎么没见到警察?” “宾馆给移尸了。” “哦,那么,你是律师啊,律师查这种事,是不是有财产纠纷啊。” “不,死者是我的朋友。” “哦,原来是这样。”张宁敬佩地点了点头。“那么,你来南荆就专程为了找我啊?” “还有个学习班。我朋友曾经在南荆的一个学习班学习,他是中途去的久江,所以……” “他曾经在南荆啊!我说呢,那天早晨我还捡到一张,不,是两张旧船票,不知道是不是你朋友的。” “两张?在什么地方捡到的?” “楼梯口。” “如果是他的,那么,他是和别人一起来久江的?是南荆到久江吗?” “不,一张是南荆到桐灵,另一张是桐灵到久江。” “桐灵?” “日期你还记得吗?” “是五号之前的,对,南荆那张是二号的,桐灵那张好像是三号的。” “船票呢,扔了吗?” “没有,我都放在三楼的服务台上了。” “交给服务员了?” “当时服务台没人,我就放在那里了。” ------------ 18 研究所 景袁与张宁分手后,又朝研究所的方向走去。 他想,因为邢成的电话记录上有两个桐灵的电话,所以,张宁捡到的船票有可能是移尸过程从邢成的口袋里掉落的。邢成三号傍晚到达久江,也就是说,如果他二号下午离开南荆,他就没时间去桐灵。而如果是上午或更早一些从南荆出发,他就有可能去桐灵。那么,他去桐灵干什么呢? 景袁再次来到了研究所。 “老大爷,又来麻烦你了。” “没关系,我看你也挺急的,可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你能否与研究所的人,任何人都可以,联系上?” “这样吧,你去找我儿子。他认识研究所的人。” 结果,景袁转了八个圈,终于在晚上七点,见到了林青。同他想象的一样,林青是位戴着眼镜的冷冰冰的中年女人。 “是关于邢成的事吗,案子还没破?” “还没有,找您主要是想了解一下邢成在学习班中途离开的事情。” “这个我已经向警方讲过了。” “是的,但我想知道他是什么时间走的?” “一号请的假,什么时间走的就不清楚了。” “那么,您能否给我一份学习班学员的名单呢?” “哦,你可以去找一个叫申燕的,她参加了学习班,她那里有全体学员的名单和照片。她也是南荆人。” “哦,怎么和她联系呢?” “我有她电话。” 景袁仔细看了看林青写给他的那几个数字,谦虚地问道:“这是七还是一?” “七。” ------------ 19 申燕 景袁很容易就找到了申燕在电话里告诉他的地址。只见一位穿着简朴的女士站在宿舍楼的门口,怀里抱着个档案袋。 “请问,你是申燕吗?” “是的,景律师吗?你好!” “是这样的,我想了解一下邢成的情况。” “你已经说过了,东西都在这里。这边灯光好些,你可以看看。” 景袁接过档案袋,发现里面有证书、照片和一些纸。他把照片和纸抽了出来。 “照片上没有邢成。” “哦?” 景袁用最快的速度在照片上扫了扫,然后去看那张可能是通讯录之类的东西。果然,这是一张非常详细的通讯录。景袁大致看了看,问道:“在学习班里有谁和邢成关系近些吗?” “没有吧。一个看上去就可能出事的人。” “你知道他出事了?” “知道,听林老师说的。” “那么,你是怎么看出他要出事呢?” “总是恍恍惚惚的,还有点心不在焉。后来,还神神秘秘的,再后来,还有些慌张。” “看来你对他算是有了解的。” “也可以这么说,因为他偶尔问我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呢?” “关于车了、船了什么的,基本都是交通方面的。” “他当时住在什么地方?” “就是这个地方。”申燕向身后的宿舍指了一下。 “他和谁住在一起呢?” “他自己。当时宿舍是我分的,因为分配房间的时候男女都出来个单儿,女的就住我房间了,他,就住了个单间。” “哦,知道他是什么时间离开南荆的吗?” “是二号的早晨。” “知道去哪里吗?” “桐灵吧。” “桐灵?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问过我,去桐灵是坐船还是坐火车好。” “是什么时间问的呢?” “前一天的晚上。” “你们聊过别的吗?” “没有。” “那么,他究竟神秘在哪里呢?” “总是独来独往吧,不像其他人,联系联系就出去玩,有些人在学习班过程还,反正都说不清楚。” “你觉得,他对女人感兴趣吗?” “他对谁都不感兴趣,至于女人,似乎不感兴趣。” “哦,是这样。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景袁彬彬有礼地说:“谢谢,麻烦你了。” ------------ 20 客轮上 景袁站在客轮的甲板上,任凭凉爽潮湿的江风在脸上忽轻忽重地抚过。看着两岸那万家灯火缓缓有续地向后漂移,他开始整理自己无序的思路,并尽量把主观思维所设置下的障碍清除。但是,一个人的主观意识是很难去除的,更何况景袁是个比较自信的人。 首先,他认为,芳芳和申燕对邢成的描述都是有偏差的,邢成不是她们所说的那种人。然而,为什么芳芳和申燕都那么说呢?在景袁的心目中,邢成是个喜欢交际、喜欢游玩、更喜欢和女孩子开玩笑的人。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不近女色的“劣等男孩”。他异常随和,甚至很有心计。那么,她们说的那个人是邢成吗? 这是问题的症结。芳芳和申燕看上去都是正常的人,她们所说的应该不会错,再者,女人的直觉一般都是对的。韩姐不是也说过邢成“最近”有点神秘嘛。如此看来,合理的解释应该是:邢成在他生命最后这一段时间里,至少有一个月,是反常的。为什么? 景袁最后一次见到邢成是六月中旬,那时邢成还没有什么变化。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而且在六月末他们也有过电话联系。看来,对邢成单位的调查,换句话说,与韩姐的交流,有些肤浅了。邢成在七、八这两个月里,一定遇到了什么事。如果邢成感觉遇到了重大问题,他会告知景袁。这样看来,邢成遇到的事并非什么大不了的或者是完全没必要告知景袁的。那么,通过这种分析,以及景袁对邢成的了解,可以做出这样的推理:邢成遇到的事情,还是和女人有关。 景袁这样的思考似乎是合理的,因为到目前为止,无论是警方的调查还是在他走访证人的过程中,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凶手是个男人。所以,景袁根据一些现象和自己模糊的感觉推测,杀害邢成的凶手有可能是女人。 首先,杀人的手段像女人所为,其次,邢成的神秘以及对自己周围女性不感兴趣,也似乎能说明其与某个女人有神秘关系。如果凶手为女人的假设成立,那么,这个女人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想到这里,景袁的思维近乎凝固了。他无法想象一个女人能对邢成痛下杀手,除非有着深仇大恨,或者天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邢成会遇到这样的人吗? 按凶手是女人这条线去查,会不会错呢?景袁想,应该不会错。即使凶手不是女人,邢成之死也一定与女人有关。 如此说来,线索还要回河肥去找了。那么,自己这趟本来就盲目的桐灵之行显然就失去意义了。 景袁决定在芜湖上岸,然后坐火车回河肥。 ------------ 21 良姐 10月2日下午,景袁回到了河肥。 当他得知韩姐一家正在凤阳游玩而且要几天后才能回来的时候,景袁的心一凉,步伐马上就缓慢下来。到哪里去呢? 景袁想,还是去研究所看看,和值班的人聊聊,如果没有任何收获就去肥东,再去见见邢成的父母。 来到研究所,景袁发现一楼的游艺室里有人,他走了进去。游艺室里有二男一女正在连说带笑地打乒乓球呢。 看到这样的情景,景袁的心里涌起一片悲哀。他想,无论你谁死谁活,别人却都依旧快乐地生活着。 那个没打球的男人看了看背着个包的景袁,问道:“你有事吗?” 景袁漫不经心地说:“没事,随便看看。” 这时,那个正在打球的女子认出了景袁,她停了下来,说:“你是邢成的朋友,对吧,有什么事吗?” “你玩吧,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看看邢成是不是还有什么遗物在这儿。” 女子把球拍给那个男人,对景袁说:“你跟我来。” “我姓良,是邢成的同事。你叫什么来着?” “良姐你好,我叫景袁。” “哦,刚才那个打球的是我老公和他同事。我今天值班,这不是过节了嘛,他们也没事,陪我来了。” “锻炼锻炼身体好。” “身体好又有什么用,你看邢成,多好的人啊,说没就没了,唉!真可惜。你是想看他办公室吗?那里的东西好像都收拾过了,可能没什么了吧。” 良姐从值班室拿来一串钥匙,两个人上到二楼。 来到邢成生前使用过的办公室,他们发现门上有一张封条,上面只写有日期。 “哎呀,这怎么办呀!”良姐惊讶地说。 景袁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窗往里面看,发现室内除了一张办公桌,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住过的寝室能打开吗?”景袁问。 “走吧,我们去看看。对了,还得换串钥匙。” ------------ 22 邢成的宿舍 他们来到侧面的一溜平房。 良姐介绍说:“这里有一半的房间都出租出去了,其它几间住的都是内部人或家属,孩子结婚没房子住的,还有离婚没地方住的。刚才你看见了吧,邢成的办公室已经收拾那样了,寝室八成也收拾过了。” 景袁见邢成的寝室并没有贴封条,心里一亮。 良姐打开房门往里面看了一眼,惊喜地说:“好像还有东西。” 景袁率先走了进去,良姐跟在后面。 只见邢成的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墙上还有邢成粘上去的几张足球明星图片,对面还有一张书桌,一只铁柜子。这和他上次来没什么两样,不同的是,墙角放着两个已经被人用手针缝了口的编织袋。书桌上摆放着一只插着白花的小相框,那是邢成的遗像。 景袁想,这一切可能都是邢成妈妈弄的了。 “良姐,邢成在七八月份有什么反常吗?” “没注意。” “有和陌生人来往过吗?” “这个,确实不清楚。” “哦,良姐,我想在这儿待一会,你去打球吧。” “那……” “我不会动什么的,你放心。” “这里我还是第一次来,以前韩薇常来这里的。” “你是说韩姐吗?” “是啊,他们关系可好了。” “我知道,韩姐也是我的朋友。” “研究所和邢成家好像还有点分歧,但是,领导可能考虑到他父母的心情,就把问题放下了。要等到过节以后再解决吧。” “关于什么呢?” “这个我也不十分清楚,可能是关于赔偿的问题。” “赔偿?” “我们领导说了要给邢成父母一些经济补偿,但邢成的妈妈说‘一个大活人出了趟差就不明不白地死了,你们怎么赔啊!’这样的话。双方还没有坐下来谈,邢成父母似乎也没要求什么。我不是很清楚。” “哦,良姐,去忙吧,我坐一会就走,走的时候会和你打招呼的。” “那,你在这儿,我六点下班。” 良姐走后,景袁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早,立即开始工作吧。 ------------ 23 窗外有人 景袁首先给邢成的父母打了个电话,在征得老人们的同意后,他开始在邢成的遗物中查找可能与邢成之死有关的物品,尤其是那些与外界联系的信件之类。 一个小时后,景袁在邢成的遗物中找出了几件他认为可能有价值的东西:一个16m优盘,两只装有外出开会学习资料的档案袋,还有一个精致的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打印的女子照片,景袁从没见过这个人,看上去像个学生。他把这些东西放进背包里。除此之外,他还把一张大学时他和邢成还有另外两个女孩的合影也放进了背包,他的那一张,早在毕业前就丢失了。 景袁把堆了一地的东西尽量放回原处。当他做完了这一切,准备缝合编织袋的时候,朦胧中,他突然看到床上坐着一个人。景袁手里的针脱手掉在了地上。 只见邢成笑呵呵地坐在床上,仿佛刚刚睡醒的样子。 “真的是你,这是怎么回事?”景袁惊讶地问。 但是,邢成似乎没有看到景袁,他就那么笑呵呵地又消失了。 景袁眨了眨眼,仔细看着那张空荡荡的床。他知道,这是幻觉。虽然如此,景袁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淡,进入室内的光线也是无精打采的,他顺手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一盏紧贴着天花板的节能灯亮了起来。景袁捡起掉在地上的针,把那两只编织袋细心地缝合上。 在他打算离开房间的时候,他又环视了一下室内,见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便向房门走去。可就在他拉开房门的一瞬,却见有个人直挺挺地站在门口。 景袁紧张地向后退了一步。 “快下班了,我来看看。” 来人原来是良姐。 景袁定了定神,说道:“还以为是谁呢!” “哦,这就要走了吗?” “是的。是这样,我刚刚与邢成的父母通过电话了,我要带两样东西走。” “只要是他们允许的那就应该可以。” “良姐,邢成以前用的那台电脑现在何处呢?” “好像搬电教室去了,具体情况……” 良姐说到这里突然两眼发直,楞楞地盯着房间里。景袁回过头去,什么也没看到。室内的一切也都是正常的。 “良姐,怎么了?” 此时良姐松了口气,说道:“像有个人在窗户外面往里看,转眼又不见了。” “是么?”景袁再次看向窗户,外面没有人。 “可能是眼睛花了。”良姐自言自语道。 “什么样的人?” “像是个女人。” “我们出去看看!” 景袁和良姐小跑着来到房子背后。这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景袁看了眼地下,发现挨着房子是一溜水泥地面,根本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栅栏外的街道上倒是人来人往。 “可能真是我眼睛花了。”良姐再次说道。 “这围栏,人可以进来吗?” “可以,你看,那里就有一个空隙。” 景袁顺着良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里有一个足可以顺利钻过一个人的空隙。景袁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即使他们从房间以更快的速度跑步过来,这里的人也可以从容地钻过那个空隙混迹在街道的行人之中。 “我们回去吧。”景袁说。 ------------ 24 照片 在回去的路上,良姐问道:“你不是河肥人吧?” “不是,我在蚌埠工作。” “你现在住哪儿?” “中午下的车,还没找地方呢。” “其实你可以住在这里。” 景袁知道良姐说的这里指的就是邢成的房间。 “这个?” “这溜房子就是人太少了,从昨天开始,晚上就黑灯瞎火的,可能都外出或回家了。” “你住这附近?” “就是不远处那栋楼房,研究所的家属楼。” “我现在想找台电脑,看个盘。” “是这样啊,那你去我办公室好了。只要走的时候把门锁上,和晚上值班的人说一下就成。” “真是太感谢你了。” “说哪里话!对了,你晚上住不住这里?如果住,我就把钥匙给你。” 其实,景袁对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是有些战战兢兢的,但他还是咬着牙说:“好吧。” “明天把钥匙交给值班的就行。” 景袁一边随良姐上楼,一边在想刚才发生的事。他想,他看到邢成坐在床上,那应该是幻觉。但良姐看到一个女人在窗外,那也是幻觉吗? “良姐,你刚才看到的人,肯定是女的吗?” “如果有,应该是个女的,因为没有动嘛,就那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也可能是看花眼了。” “能不能真的有个人呢?”景袁这样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下脚步从背包里取出邢成的笔记本,抽出那张打印的照片。“良姐,见过这个人么?” “呃,倒是有点像窗外的人影啊。这是谁?” “我也不清楚。这么说,你刚才是真的看到人了?” “是她,就是她。” 景袁欣喜若狂,急忙收起笔记本,心想,是运气来了吗?难道这个诡秘的人真的自己送上门来了吗?她确实是照片上的人吗?是凶手吗?为什么出现在邢成的窗外? 景袁显得有些激动,他牢牢地抱紧背包,恐怕里面那女子的照片会自己溜掉。 ------------ 25 优盘 在良姐的办公室,景袁把那支优盘插在电脑上。 优盘里只有两个文件夹,一个是tencent(腾讯oicq),一个是foxmail(收发电子邮件的软件)。 景袁启动了foxmail,并打开了邢成最后收到的一封电子邮件,日期是8月25日,发件人是rose767。看名字似乎是个女子。 行程:你好!看了你的信,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半个月对你可能并不长,但是,对我却可能漫长无比,我的心会随着你…… 看到这里,景袁关闭了这封信。他想,邢成啊,我本不该看你的隐私的东西,真的。可是…… 景袁考虑自己是否应该继续看下去,他用鼠标指针在屏幕上划着圆圈。 虽然景袁只看了那封信的开头,感觉写信人与邢成的关系非同一般,她是谁呢?接下来,景袁继续浏览其它信件。他发现,在景袁的收件箱里大概有四、五个不同人的五六十封邮件,其中这个rose767的最多,其次就是一个叫做abc123的。他点开了一封abc123的信,日期是7月17日。这封信没有问候和署名,只有一行字:没有人可以长久拥有幸福,但却可以不停地给予别人。 景袁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他又打开了另外两封这个人的信,日期分别是5月28日和6月5日的,同样只有正文:生活虽然在改变,我们随着变就是。另一封就更短:我可能要去北方出差。 景袁又打开已发邮件,发现这里竟是空的。他不解,邢成为什么要删除自己写的邮件呢?这时,他突然想到邢成房间窗外出现的那个女子。她会不会在房间没人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麻利地关闭了电脑,心想,明天再研究这些信吧。 他快速回到了平房。 这已是傍晚时分,走廊里一片昏暗。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邢成的房门外,静静地听了片刻,没有声音。他把钥匙插入锁孔。 他靠着记忆,伸手在墙壁上找到了开关。 随着一声并不清脆的“哒”声,室内的一切都显现在灯光下。和他离开时一样,室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窗外多了一些路灯光。景袁把窗帘拉上。 走廊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是个妈妈带着个小女孩回来了。 这时,景袁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先把你填饱。”景袁自言自语。 ------------ 26 档案袋 吃过晚饭的景袁在一家小超市买了包香烟。他本来是不吸烟的,但他觉得吸上一支烟有可能提神,或许也能提高人的胆量。 景袁从栅栏的空隙里钻进来,站在邢成的窗外往里面看。透过绸布窗帘,隐约可以看到室内的大致轮廓。 他回到房间,开始研究档案袋里的东西和那个笔记本。 景袁把注意力主要集中在6―8月这个时间段上。就在他几乎厌倦了看那些千篇一律的学习班或研讨会的资料的时候,一份用书钉钉在一起的大小不同的三页纸吸引了他的视线,他的眼前一亮:6月27日,桐灵某机关。景袁紧张了起来。 第一页,是桐灵某机关法制建设研讨会的邀请函正文。 第二页,是日程安排,时间是6月29日――7月2日。 第三页,是组织者以及联系人名单。 让景袁吃惊的是,那个排在第二位的组织者,竟是姜黎。他想到,这个堪称校园名妓的女人,竟然在桐灵。桐灵,张宁所说的那张船票。景袁激动不已,真的没有想到,万万也想不到,姜黎会出现在“嫌疑人的名单”上。 原来,姜黎是景袁和邢成的同学,当时还有个叫谭小雅的,他们四人之间曾经有过一段不同寻常的糊涂经历。那段经历,险些葬送了景袁与邢成之间的友谊。景袁不愿回首那段往事。他把手伸进背包,从里面摸出从邢成遗物中找到的那张合影。照片上,紧挨着他的那个女生就是姜黎。 难道邢成会再次落入这条美女蛇的手中?景袁不敢想下去。他把一大堆资料都扔到了床上,只留下那三张纸和那张合影在桌上。 景袁点上一支烟,笨拙地吸着。他想,看来其它一切资料都没用了,一定是这个女人干的。不会错,她干得出来。给于涛打个电话吧,让他去抓这条毒蛇。 他马上给于涛打了电话。 通话结束后,景袁轻松地把手机扔到床上那堆文件中。又点燃一支烟,悠闲地吸了起来。 “当当”。 这突如其来的敲击声把景袁手指间的香烟“震落”在地。 景袁警觉地转动着眼球,判断着发出声音的方位。不是敲门的声音,那能是什么? 景袁撩起床单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床下,然后坐直了身子,等待这个声音再来一次。 “当当,当当”。这一次,景袁真切地判断出这声音是用手指敲击玻璃发出的声音。他毫不犹豫地,猛地掀起窗帘向外看,只见一个黑影一闪就不见了。 是她,定是下午出现过的那个人。她是谁?她想干什么? ------------ 27 rose767 景袁警惕地来到外面,在转过房角的时候,他向外倾斜着身体,尽量躲开可能出现的危险。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在室内灯光和街灯的照射下,窗外的情况一目了然,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有些失望,更有些不解。在回房间的路上,他想,这个人能是谁呢? “邢成。” 一个女子微细的声音,它发自于不远处黑暗的角落。 景袁停下脚步。 这时,从一棵大树的黑影里走出一位女子。 “你是谁?”景袁紧张地问道。 “玫瑰。” 随着自称叫玫瑰的女子的走近,景袁认出了她就是那张打印照片上的女孩。他发现,这个身材纤巧,相貌平平的短发女孩,有着一双深邃的眼眸。 “rose767?” “正是本人,你终于露面了。” “你认识我?” “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嘛,如果你忘记了,让我告诉你――行程。你好健忘啊!我不远千里来寻你,可你却和我捉迷藏。”玫瑰向四周看看,继续说道:“你怕什么?就让我站在这里?不打算请我进你的斗室参观一下吗?” “恐怕是你弄错了,我不是邢成,我是他的朋友。可能你还不知道,他已经不在了。” 玫瑰并没有理解景袁所说的“不在了”的真正涵义,她半信半疑地打量着景袁,问道:“那么,你是谁,你怎么知道rose767?” “邢成的网名叫行程,路程的程,你叫玫瑰。这也是我刚刚才知道的,如果不介意,请随我来吧。” 玫瑰没有任何矜持,大大方方地随景袁来到了邢成的房间,但眉宇间却带着些许疑问。 到了房间,玫瑰看见了景袁那沉重的表情,她的脸上多了些紧张。她盯着景袁的眼睛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不是行程?” “真的,他已经去世了。” 玫瑰的呼吸突然加快,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像是受到了巨大委屈似的。当她看到书桌上那个插着一朵白色小花的相框时,她几乎是摔过去,扑到了书桌边。她颤抖地拿起相框,端详着相框里那个清秀的人。许久,她转过头,注视着景袁,哀怨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景袁粗略的给玫瑰讲述了邢成遇害以及警方和他查证的大致经过。末了,玫瑰已经泣不成声,她断断续续地说:“邢成,是我冤枉了你,那些骂你的信,呜呜呜。” ------------ 28 玫瑰其人 原来,玫瑰是几天前从厦门来河肥的。她和邢成认识已经半年多了,起初是在oicq上认识的。后来,他们主要通过e-mail进行交往。在火红的五月,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玫瑰给邢成发来一张自己最满意的电子照片,而邢成发给玫瑰的却是一张电子版集体合影,并且注明:后排左起三。 八月份的一个周六,两人再次相约oicq,聊了一整天。正是在那次交谈中,邢成向玫瑰介绍了自己的单位和住处。也正是从那时起,玫瑰产生了来河肥看望邢成的念头。 八月二十六日邢成出差后,玫瑰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盼到了九月九日,却不见邢成的信件。玫瑰也是善解人意,心想,刚刚回来也未必就有时间上网。可是,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了,仍然没有邢成的信息,玫瑰有些坐不住了,是学习时间延长了?还是?总之她有无数个猜测。再等等看。又是几天过去,仍然没有邢成的信件。玫瑰开始坐卧不宁,心情异常烦躁不安。她一封接一封地给邢成发信,信件的内容从询问到猜测,最后又从猜测到指责以至于“谩骂”。眼看又是半个月过去,玫瑰突然安定了下来。她对父母说,自己在网上找到了一份工作,就是远了点。父母当然反对了。可是在玫瑰百般缠磨下,父母终于给她放行了。 “原来是这样,你已经来了三天!” “是的,本来已经失望了,打算明天就回去的,可谁知下午再来这里却发现有灯光了。当我走到窗下的时候,我发现你和一个女人在门口准备出去的样子,那个女人还直楞楞地看我,把我给吓跑了。回到住处我不死心,再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一个人在房间里了。我还以为你就是邢成呢!”说到这里玫瑰又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玫瑰把一直握在手里的相框举到眼前,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照片说:“邢成,你不是说过盼着我来看你嘛,我已经来了。” 玫瑰再一次失声痛哭。 在送玫瑰回招待所的途中,景袁向玫瑰详细讲述了自己的调查以及刚刚发现的可疑人姜黎。 一路上,玫瑰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听景袁的讲述。到了招待所门外,她竟连个招呼都没打,直直地走进了招待所的大门,消失了。 景袁愣了半天,想到,这个玫瑰可能是悲伤过度,但无论如何也该说声再见吧,或许,是进去拿什么东西。他在招待所外等了足足五六分钟,也不见玫瑰的踪影。无奈,一个人扫兴而归。 ------------ 29 祭品 景袁本以为玫瑰这一走就一去不返了。第二天一早,玫瑰带着水果、香炉等物,奇迹般地出现在景袁的面前。她什么也没说,进屋就把那只相框用黑布、白布装饰起来,然后把香炉放在书桌上。 景袁惊讶地看着她认认真真地做着这些事情,不由得心里一酸,眼中差点流出泪水。当他看到玫瑰点燃了几支香并趴在书桌上的时候,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景袁无法想象一个在分手时连个招呼都想不起来打的女孩子,竟能如此细心地为自己已故的网友做祭奠。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究竟如何,但这种做法足可以让邢成的亡灵得到慰籍。 玫瑰缓缓站起身,把香炉里的香摆正,然后转过身,迟疑地对景袁说:“你能出去一下吗?” 景袁正不想让玫瑰看见自己的眼泪,两三步就走出了房间。 十分钟后,玫瑰出来了,对站在树下的景袁说:“回去吧,我和他已经说完话了。” 景袁不好意思地说:“哦。你今天走,是嘛,车票我给你买吧。” “不,我打算再住几天。” “怎么?” “只是不想回去,那样离邢成就更远了。” “还是回去吧,你父母会着急的。” “父母认为我来这里工作,这么快就回去?他说了,不让我走。” “谁?哦,不要欺骗自己。” “不,我考虑过了。而且我在想一个问题,你昨天说的那个女人,恐怕没那么简单。所以,我想在这里等等看。” “你的意思是。” 玫瑰用乞盼的眼神看着景袁说:“如果需要,我想和你一起去调查。” “警察已经去了。” “我昨晚想了很久。从时间上看,凭感觉,似乎和这个姜黎有关。但是,那样想问题,是不是太简单了?能轻易就把人抓回来吗?什么证据都没有。” “那么,说说你的感觉。” “感觉是很难说的,不过,他对我说了。” “谁?邢成?真的假的呀!” “真的,七月初他在信里提到一件事。” “他怎么说?” “他问我,一个恶毒的魔女能否变成天使。我说不太可能,他就说可能。经我再三追问,他说前段时间遇到了一位女同学,可他没提姜黎这个名字,但我猜想就是她。邢成虽然遮遮掩掩的,但给我的感觉他们之间似乎有过什么纠葛,见面后云开雾散了,可邢成似乎还有些犯疑。我说,既然都变成天使了你为什么还不冲啊!他说人家已经结婚了。” “是这样!他没说犯疑在哪里?” “没。” “看来,只有等于涛的消息了。” ------------ 30 白兰 景袁与玫瑰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星期。 这期间,二人也渐渐熟络起来。他们去了一趟久江。在x宾馆,他们奇迹般地在三楼服务台的抽屉里找到了张宁所说的那两张旧船票。从班次和时间上看,它们应该是邢成的。其中南荆到桐灵的那张是申汉号,9月2日7:30从南荆开船,到达桐灵应该是当日傍晚18:00左右,另一张是宁汉加班船,9月3日夜里2:50从桐灵开船,到达久江应该是当天的18:40左右,与邢成到达久江的时间吻合。如果这两张船票确是邢成的,那么,邢成为什么在桐灵只逗留了八个小时又连夜来久江呢? 这一切,都要等于涛从桐灵回来才能有答案。 两人本来准备去鹿山转转,借此等待于涛的消息或他本人的归来。但听说邢成的父母要去河肥取邢成的遗物,景袁想到二位老人可能需要帮助,所以,他们又返回了河肥。 这一天是十月八日。景袁与玫瑰还有研究所的几位朋友把邢成的遗物装上车。邢成的父亲把景袁叫到一边,问道:“久江方面还没消息吧?” “还没有。”景袁愁容满面地回答。 “那么,这个玫瑰的真名就叫玫瑰吗?” “不,叫白兰。” “果然是她!” “您说什么?您知道她!” “是这样的,邢成留下了三份保单,其中有一份是今年七月保的,受益人是白兰。” “有这样的事啊?” “景袁啊,邢成虽然走了,但是,我和你姨呢,也不需要钱,你到处去调查,花费一定不少,你找个时间去保险公司把理赔的事办一下吧。我已经去过了,理赔没什么问题。我呢,把我和你姨那份,转给你了。” “不,不,不,你们两位老人?” “不要说了,我们那份你领着,还有白兰的,有身份证就可以,单子上写明了她是福健人,对吧。还有一份,可要麻烦你走一趟远路了,是个贫困生,邢成一直帮他的。” “可以,我一定办到。不过,我不缺钱,等拿到了钱我给您送去。” “嗨,那就随你便吧。” 送走了邢成父母后,景袁想,邢成在七月份给自己保了险,受益人是玫瑰。那么,他有什么预感不成吗? 当他把保险的事对玫瑰说了后,玫瑰不解地说:“他没提起过保险的事啊,难道他有什么预感?” “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你等等。” 景袁朝不远处的韩姐走去。 “有进展吗?”韩姐问。 “目前还没有消息。韩姐,我问你个事,邢成上保险的事你知道吗?” “你是说……” “七月份的事。” “哦,知道。当时研究所来了个保险公司的业务员,专门向大家推荐一个新险种。找邢成的时候,我记得邢成很烦躁的样子,说他已经保过了。那个业务员可能对他有些了解,就缠着他不走。看着那个女人纠缠不清,邢成就说要保一个。后来保没保我就不知道了。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景袁想,如此看来,他当时很有可能是为了应付那个业务员,在填写受益人的时候,很自然地想到了他正“热恋”着的玫瑰。这样的解释似乎是合理的。但是,按着常人的经验,这又是令人费解的。因为与另外两份保单相比,七月份的单子给人一种心血来潮或感情用事的感觉。 ------------ 31 招待所 这天晚上,住在招待所的景袁接到了于涛的电话。于涛告诉他,姜黎很可能与这起案子完全无关,详细情况要等到调查结束后再说。 听到这个消息,景袁心情变得烦躁不安。如果,如果不是姜黎,那么,他突然想到了邢成的这个保险受益人――玫瑰。 如果玫瑰知道保险一事,如果玫瑰是个劣迹女孩,如果……其实,景袁对玫瑰并不了解啊。虽然这几天他们一直在一起,玫瑰给他的印象也不错。但,劣迹女孩往往是最会伪装的啊,更何况玫瑰的这份保险理赔金额是很大的。她,完全具备作案的动机。更何况,她不走,分明就是在等待什么啊。 在这几天的交往接触中,景袁发现玫瑰是个不同凡响的女孩。她有心计,有胆量,更能应变一些突发事件。而且,还有个疑点,就是,在她“知道”了保险一事后,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装出一副对此事很淡然的样子。这一切,能说明什么呢? 虽然玫瑰对她来河肥的解释入情入理,但又有谁能证明那不是她精心设计好的谎言呢? 不,不对。虽然玫瑰是不同凡响的女孩,虽然她有作案动机,但,在景袁的感觉中,她还不是个成熟的女杀手。从她偶尔表露出的稚气来看,她不会是个凶犯。但是,又有哪一个谋杀者会在自己的脸上写下“凶手”的字样呢。要不要把这个情况告诉于涛,让他查查玫瑰在案发时的行踪。 景袁走出自己的房间。 他看到玫瑰的房门紧闭,灯也熄灭了。他想,玫瑰啊,你是不是正在做着美梦呢?你到底是天使还是恶魔? 景袁漫步在只有一人多高的树丛旁,情绪十分低落。虽然有星月点缀于深远幽蓝的夜空,星光月影下,到处都弥漫着幽雅浪漫的气息,但是,景袁的心头却仿佛被迷雾笼罩了一般,无论如何也感觉不到夜色的美好与恬静。他只觉得周围那些树木都是迷团,都是一些硕大无比的问号。 这时,从一个“问号”的后面传来了一声叹息,并伴随有“嘎,嘎,嘎嘎”的奇怪声音。 景袁停下本来就缓慢的脚步,眯着眼看向发出声音的那棵小树。 只见有个人坐在小树旁,低垂着头。从瘦弱的后背和衣服的颜色上看,景袁感觉那人很像玫瑰。 ------------ 32 易拉罐 “rose,rose。”景袁试探性地叫了两声。 树下那人抬起头,转过脸来。果然是玫瑰。 “在这里干嘛呢!”景袁干涩地问。 “你过来。” 景袁的后背突然一凉,心想,我倒要看看你玫瑰耍什么花样。 景袁大义凛然地走了过去,蹲在玫瑰的对面,说:“这里多么阴暗啊。” “开什么玩笑,我在这里沐浴月光,感受人生的无常。同时,我还在思索,如果邢成活着,我们究竟会怎样,我能到河肥来吗?” “应该不会吧!” “你怎么知道?” “哦,你有什么心事吗?” 这时,景袁发现玫瑰的手里正在把玩一只易拉罐饮料瓶。 “是啊,如果我有心事,谁会知道呢!”嘎嘎,嘎,嘎嘎。 “是啊,你的心事,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景袁不冷不热地说。 “你今天有点怪怪的啊。” “我怪?不会吧,大晚上的,一个人钻到树下,我怪?”景袁咳嗽了一声。 “你的声音怎么那么干涩?给!”玫瑰把易拉罐递给景袁。 景袁看着易拉罐,突然想到了ke。哦,想对我下手吗?哼哼。景袁伸手接过易拉罐,说:“你希望我喝下去吗?” “什么意思,嫌弃我?不喝就算了。”玫瑰说着就去夺易拉罐。 景袁突然闪开了,说:“你想拿回去吗?刚才于涛告诉我说姜黎与本案无关。” “你在说什么!那是我早就料到的结果。” 玫瑰腾地站了起来,朝景袁逼近。 看着玫瑰生气的样子,看着只有纯真的孩子才会有的模样。景袁意识到自己可能错了,他想对玫瑰解释或……可还没等他想清楚,玫瑰已经从他的手里夺回易拉罐,咕咚咕咚地喝下了剩余的饮料。然后,把空瓶扔向空中,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看我都喝光了,而且,我郑重地告诉你,明天请把保单给我。我会用那笔钱去久江,去桐灵,就是凶手钻到地缝里,我也要把她揪出来。” 玫瑰抬起腿,在刚刚落地的易拉罐瓶上狠狠地踢了一脚,眼中泪光闪闪地离去了。 景袁听着易拉罐当啷当啷的在地面滚动的声音,看着玫瑰气哼哼离去的背影,头脑猛地恢复了清醒。他在心里骂着自己的糊涂与自作聪明,悔恨自己言语的荒谬。“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玫瑰?我完全可以把疑虑放在心里嘛,完全可以把对玫瑰的怀疑伪装起来,静观其变,嗨!总之,我今天的行为是有些反常了。其实,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可以看出来,玫瑰是个好女孩。” ------------ 33 保险公司 第二天,在保险公司,景袁与玫瑰见到了强拉邢成买保险的那个业务员,她伤感地对景袁谈起了邢成。玫瑰则歪着头坐在一边,双眼直直地看着一个角落,显出似听非听的样子。 “邢成可真是个好人啊,太可惜了。其实,他这三份保险都是我做的。第一个是……” 景袁低声打断了她,说:“我只想听最后这份,就是七月份保的那个。” “这个啊,本来呢,他不想保,但在我的说服下就保了。你说怪不怪?那天我去研究所,并非要攻他,但那天就像预感到他要出事似的。他呢,以前从不犹豫,想都不想就说受益人写谁。但那次他却想啊想的,还问我。我就说写你对象好了,他眯着眼睛看了我片刻,说,保险究竟保什么,如果我真出什么事了,给她留钱是不是有点俗啊!我当时还和他开玩笑,说,那你就写我好了,我不怕俗。他也开玩笑,说,下辈子写你,等着吧。后来他就写了白兰。在我填写保单其它内容的时候,他说白兰对他最好,而且异常聪明,如果他真的出了事,要我转告白兰给他报仇。我当时信都没信,问他是真的还是假,他说开玩笑呢。我说,如果真有那样的事我就不给你保了,他说不保就算了。没想到那竟是真的。白兰来了吗?” 景袁指了指玫瑰,还没等他说话,玫瑰自己说道:“我就是。” 业务员端详着玫瑰问:“他对你说过这方面的事吗?” “没有。” “我还以为白兰是一名女警察呢。” “恰恰不是。”玫瑰不白不亢地说。 景袁在心里暗笑。 “不过,”业务员对景袁说,“他真的说过让白兰给他报仇的话。” 景袁问:“怎么回事?” 业务员说:“可能就那么一说。” 玫瑰说:“我知道了。” 景袁说:“应该是无稽之谈啊。如果很快能办完理赔,我们在这儿等等。” “很快就能办完。” 景袁凑到玫瑰身边,小声问道:“邢成提起过这事么?” 玫瑰生气地说:“我不是说了嘛,没有。你烦不烦人啊?” 业务员见玫瑰生气了,把景袁叫了过去,低声说:“后来邢成问我,如果白兰嫁给了别人怎么办。我说,那你就过来把受益人改了就完了。” “哦。”景袁点着头。 玫瑰见他们还在悄悄说话,站起身走过来,说:“你们哪里来那么多废话啊?” 玫瑰说完就出去了,留下景袁和业务员,他们尴尬地对望着,谁也不再说什么。 ------------ 34 嫌疑人 景袁与玫瑰用了四天时间,办完了邢成父母委托给他们的事情,把保险理赔金送到了那位贫困生的手里,并将邢成父母那份送到了肥东两位老人的手里。这期间,他们大多时间都是在车上度过的,除了谈论邢成的过去,就是分析案情,研究凶手可能的作案动机。 10月14日,焦急等待于涛消息的景袁,接到了于涛打来的电话,于涛问:“还有什么新线索吗?” 景袁犹疑地答道:“没了。” 看着垂头丧气的景袁,玫瑰问:“他说什么?” 景袁仰起头,长叹了一声,说道:“他说姜黎没有作案时间,可以排除了。” “怎么讲?” “是这样的,九月四号,姜黎就离开了桐灵,但她却走了相反的方向。她乘坐当日下午两点多的t708去了南荆,当天傍晚到她公婆家,也就是她老公的老家,与公婆家人共进晚餐并且住在那里。第二天她又在南荆的几家大商场给公婆家人买了些礼物,下午还订了个饭店,回请公婆一家吃了晚饭。然后,与另外两名从桐灵过来的同行人员乘坐晚上九点左右的t66去北京开会,9月6号八点半到达北京。总之,这中间任何环节都有见证人,她没有时间抽身去久江。而且,从南荆到久江,船就不必说了,太慢;特快列车要走5个小时,来回需要10小时,何况铁路部门还没有为她发专列;至于汽车,就这个路段来讲,走个来回至少要12小时。所以说,她不可能在南荆那有限的逗留时间里来久江。也就是说,姜黎根本没有在久江作案的时间。所以,我们还要从头再来,查找其他线索。” “难道还有其他嫌疑人嘛,那些资料我们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是的,我在考虑,如果排除姜黎,下一个人选应该是谁。” “下一个,应该是我。”玫瑰嘲讽地说。 景袁说:“我们不要起内讧。” “哼,我看你的思维也很有局限呢。” 景袁说:“这样,我们来给所有可能作案的人排个队。比如,韩姐是否有嫌疑呢,我们没查过,她那天是否在河肥?” “你不要草木皆兵好不好,我的看法,仍然是姜黎。” “为什么,是不是邢成真的对你说过什么?” “没有,我再说一次,没有。你想想,姜黎为什么在邢成被害的时候去北京开会,为什么那么巧?难道,打个比方说,她就不能雇凶杀人吗?” “不会吧!如果我是姜黎,一定要亲手。” “我想也不会雇凶。那么,于涛去查了,可是你、我,去了吗?没有。还有啊,你们所说的另一起相似的ke案子,那个时间姜黎在哪里?于涛查了吗?还有,姜黎是否有途径得到ke,于涛查了吗?你能给我确切的答案吗?” “没有作案时间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不能,你怎么知道证人说的都是实话。”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就认准这一条路跑到黑?你不相信一位人民警察的能力?” “不是。在所有疑问没有得到完全解释之前,在我们没有第二个重大嫌疑人之前,我们就不能亲自走一趟吗?百密还有一疏呢。” “玫瑰,说实话,我认同你的看法。于涛说,他为了不给无辜者造成不必要的影响,在对姜黎的调查中,采用了比较友好的方式,姜黎也很配合。对此,我感到有些意外,姜黎不是个好惹的人,她为什么配合于涛呢?我对此有疑问。”景袁停下来,用善意的目光盯着玫瑰,说:“再说你,你的参与,改变了我的思维方式。可以这么说,我的思维是网状的,拉网式,而你的思维却像一把刀,直指某一部位。虽然我们同样都具有严谨性,但是,你的刀有可能刺破我的网。” “你说的话我明白,不就是关于韩姐嘛,感觉告诉我的,她不是。但你可以问问研究所的人,那期间是否有人不在所里。” 景袁很快就得到了答案,他打电话问了研究所所长,他的回答是:在那个时间段,确实有个人不在,那就是邢成。这个回答差点把景袁气翻在地。 ------------ 35 考勤 10月16日,景袁与玫瑰来到了桐灵。 虽然信心不足,但他们还是设计了一个行动方案。 景袁在玫瑰的怂恿下理了发,而且戴上了一副眼镜。玫瑰冒充保险公司业务员。两人几乎同时进入了一所小院――某机关办公地点。 景袁来到收发室,问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道:“同志,你好。我是市长办公室的,请问你们这里哪位记考勤?” “哦?这个,应该是办事员张静。” “她在哪?” “左边,第三个门。” “谢谢。”景袁勉强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第三个门是半开着的,景袁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就推门进去了。 “请问,是张静吗?” “是的,你是?” “你记考勤?” “你有事?” “是这样,我是市长办公室的。想调查一个事情。有人反映你们这里有位同志常常利用工作时间办私事,搞自己的小公司,我想查一下他的考勤。” “您贵姓啊?” “查完了告诉你。考勤本。”景袁厚着脸皮把手伸了过去。 “和我们处长打过招呼吗?” “有必要吗,你还不知道我想查谁呢!如果你认真记考勤,就没你什么事,拿出来吧。” “但是有些情况,比如有人上班中途出去……”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 “给,所有人的都在这儿。” 景袁接过考勤本,说:“还有去年的。” 张静又在一个柜子里找出一个同样的本子,放在桌上,谨慎地说:“我们这里好像没有开公司的。” “偷偷摸摸开了还要告诉你吗?” 景袁很快就看完了他想看的,对仍然站在对面的张静说:“看来你是个很认真的同志。好啦,我都看过了。有一点,不要对别人提这件事,也不要告诉你们处长。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懂吗?” 张静脸都红了,说:“明白。” “再见,谢谢合作。” “再见,请慢走。你还没说你的名字!” “我记得我说过了。看我这记性。”景袁一边叨咕一边走了出去。 ------------ 36 露陷 玫瑰回来的时候,景袁已经等在旅馆的门口了。 景袁劈头就问:“见到姜黎了?” 玫瑰无精打采地说:“先说你的吧。” “这么没精神,怎么了?” “我见到她了,但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是个和蔼可亲的姐姐。” “还有,”景袁补充道:“美貌异常,就像刚出锅的馒头,对不对。你被她迷惑住了?” “怎么说呢,她真的要上保险,我该怎么办呀?而且,我感觉她不可能做那种事。” “不能吗?告诉你我的调查结果,去年十一月八日,也就是另一个ke死亡者遇害的前一天,她同样是去北京出差,虽然她经常出差,但那个日子……” 玫瑰瞪大了眼睛,兴奋地说道:“这也有点太巧合了吧!” “是啊!所以,我有信心了。” 玫瑰转动着眼珠没有说话。 景袁又问:“她都对你说什么了?” “我说我是作保险的,她就让我坐下了。然后她就和我谈保险,后来还问我做多长时间了,在哪家保险公司,家是哪里的,现在住哪里等等,简直无微不至,一点架子也没有,根本就不像你说的那种人。” “你搞没搞错,你所说的这个人,似乎不是她啊。” “我想,”玫瑰说:“一个人很难装得那么好。” “你见的人是姜黎吗?” “如果我把人也弄错,那我真成白痴了。” “可是,她问你哪家保险公司,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的是中国人寿。” “家是哪儿的?” “福健,我在这里打工。” “住哪儿?” “住我姨家。” “问你的名字了吗?” “她要我的名片,我说还没印呢,我告诉她我叫余丽。她让我明天或者下周去都可以。” “坏了,麻烦了,你,可能已经露馅了。她会给保险公司打电话询问的。” “会吗!” “会的,你不了解她。记得于涛给我们打电话后我说过的话吗,姜黎很反常,为什么?自信。就你刚才说的那个人,就她所问你的那些问题,我可以这样推断,在她见到你并给你赐座的时候,她就开始怀疑你了,你上了她的当。” “她有那么精?那,那,接下来怎么办呢?” “回房间,再慢慢研究吧。总之,我们今天大有收获。” 两人走进旅馆。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正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 ------------ 37 打草惊蛇 “玫瑰。”景袁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说:“在我刚才等你的时候,我想了几个问题,而且,还做了个重要的侦察。” “快说出来。”玫瑰催促道。 “你看这是什么?” 景袁取出一张地图,指给玫瑰看。然后说:“从桐灵去南荆比去河肥远,河肥也有直达北京的列车。姜黎为什么偏要去南荆坐火车而不去河肥呢?”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吧,人家为了看看公婆嘛,还有啊,或许南荆的车票好买也说不定。” “不,我认为她是故意在朝着久江相反的方向走,似乎是在远离作案地点,也可以说,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自己没有作案时间锦上添花。” 玫瑰缓缓地点头,说:“你这种想法似乎有道理。” 景袁又拿出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说道:“就算去南荆坐车不是问题,那么,这可是最重要的,你看桐灵这几个给邢成打过电话的号码,我刚刚查过了,它们虽然是不同的电话,也都是路边的磁卡电话,但是,它们都在一个很小的区域内,而且,其中有两个,就在姜黎家附近,走路也不过一两分钟,这是巧合吗?而另一个号码,恰恰就在我们刚刚去过的那个小院附近。你能说这是巧合吗?” “哇,是了,这倒能说明些问题,还有吗?” “有,于涛说姜黎很配合他的工作。为什么?” “自信,你说过的。” “是的,是自信。就我对姜黎的了解,她这个人,即使你有证据,她都会与你对抗。况且,于涛并没有说明为什么事要调查她,她凭什么配合你的工作呢?或者可以这样说,如果她心里没鬼,她会配合你并与你合作吗?那不是她。” “是很有道理的,不过,你们已经分开有四年多了吧,就不准许人家改变吗?” “准许,但是,人们在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本能的反应会显露一个人的本性。而她的反应,绝不是本能的反应。她会这样说:‘你们凭什么调查我,什么事情?’不说明白她是不会配合的,更不会答应。” “就算你的分析有道理,这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她的准备太充分了。” “还有吗?” “还有最后一个。也就是说,你在刺探中,她的反应,我认为更能说明问题,正如我刚刚分析的一样,你懂了吧。那么,下一步,你就不必出动了,我去面对她。” “那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如果我的判断不错,从她对你的态度上来看,我们已经暴露啦。这样一来,我出现在她的面前,又有什么不可以?而且,于涛并没有说明询问她的原因。所以,她应该‘还不知道’邢成的死。那么,我去会她,看她的反应,就能判断出她是不是真凶。” “这样也是个办法啊。不过,我突然想到一个我还从来没有仔细考虑的问题。”玫瑰皱着眉说:“自从今天见到她,这个问题就浮现出来了。” “你是说动机吗?” 玫瑰惊讶地看着景袁,说:“是的,就是动机。” “我隐约知道那动机是什么,可我却说不清楚。但是,我能想象得到,当姜黎见到邢成后,她能说些什么,能做些什么,还有邢成的态度。这些我都能想象得出。如果他们重温旧梦,邢成又不坚定,那么……正因为邢成已经被害了,所以,我的感觉不会错。当我们找到证据,证明姜黎就是凶手的时候,她,一定会把她的动机告诉你。这就是姜黎。” 景袁说完这句话,陷入了沉思。而玫瑰却不得要领地在室内转来转去。 ------------ 38 姜黎 第二天,景袁再次来到姜黎的工作单位――那个机关小院。他感觉自己的脚步有些迟缓,就如同走向刑场似的。他告诫自己:不要怕,你是在同一个犯罪嫌疑人做斗争,一个杀了你好朋友的人,一个你们共同的敌人,千万,千万不要被这个妖精迷惑,在交锋的时候,千万不能漏掉她哪怕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或眼神,一定记住,是不共戴天。 站在姜黎办公室的门外,景袁心里直打鼓,他担心自己会输,因为,他曾经喜欢过这个女人。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有个号角在心底吹响,那是冲锋号的旋律。 景袁终于鼓足了勇气。可就在他抬手准备敲门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室内传了出来:“景袁,进来吧。” 听到这个久违了的女中音,景袁险些摔倒在地。天哪,怎么回事,她怎么知道我在门外。此刻,他已没有时间思考,稍稍犹豫一下,马上命令自己,进去!正视这个女恶魔。 然而,当景袁正式面对姜黎时,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啦,这哪里还是他印象中的姜黎,分明就是一位朴实无华的有修养有教养的妇女。几年不见,变化真的这样大吗?他擦擦眼睛,认真地看过去,不,完全不是她,这不是他记忆中那个风流的姜黎。而且,和过去一样,只要面对她,血流就会加速,神经就会错乱。 “景袁,你在搞什么鬼,你以为我认不出你来吗?” “你在说什么?我搞什么鬼,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外搞……哦,你怎么知道我站在你的门外?” “当你鬼鬼祟祟地走进这个院子,我就看到你啦。” 景袁的额角刹那间就冒出了汗水,他不知说什么好“哦。” “今天能见到你,我对此并不感到吃惊。景袁,你昨天和那个小姑娘搞的鬼把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简直就是孩童的伎俩。” “哦?哦,孩童伎俩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昨天跟踪了她,而且,发现她和你在一起。” 景袁有些语无伦次:“发现和我在一起?我们之间没什么,这个,我们只是……” 姜黎沉稳但又意味深长地说:“老同学,辛苦你了,依然是那么语无伦次。还傻站着干什么,坐吧。” 景袁向前移动着脚步,但目光却不离姜黎的眼睛。 “你的到来,一定和江西久江那个警察有某种联系,对吗?” “对,对吧。”景袁试着不看姜黎的眼睛,这样,他才渐渐镇定了下来。 “那么,你们究竟在干吗,明察暗访什么?” “有关一个案子。” “案子?其实,我已经想到可能是什么案子了。说实话,作为国家干部,我不能不配合他的工作。然而,你的出现,却让我吃惊,实在不解。虽然我们曾经有过一些误会和不愉快,但是,你们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对待老同学吧!” “你们,指谁?是指我和那小姑娘,还是指我和那个警察?” “他们是我的老同学吗,别演戏了,我指的是你和邢成。” “邢成?” “是的,你们仍然没有成熟,仍然孩子气十足。邢成呢,他怎么没来啊,不敢见我吗?” 景袁忍不住去看姜黎,只见那双美丽的眼睛已是眼泪汪汪的了。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丝疑惑:“难道我真的搞错了吗?” “你见过邢成?”景袁移开目光,试探地问。 “当然见过。虽然你们都是一路货色,但邢成比你,要实在一些,也更光明磊落一些吧。有四五年了吧,确切地说我们有五年多没有见面了。可悲的是,在你们的眼里,我仍然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我给你解释过我的荒唐,但你们对我的看法没有变,一直没有变,虽然我一直在改变自己。唉,如果你们眼睛里还有我这个老同学,那么,请说明事情的真相吧,否则……” “否则怎样?” 姜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快,坚定地说道:“否则你就请吧!” ------------ 39 言谈举止 景袁有些灰心,因为从姜黎的言谈举止上看,除非她有世界上一流的演技,否则,她的表现无疑都是真的。 景袁神情沮丧地坐了下来,但他仍然没有死心。他说道:“邢成曾经把与你的见面说成是个浪漫的相逢,而且相当神秘。” 景袁以为自己这种刺探方法会有效地击中要害,可姜黎听了这话却很自然地把嘴一撇,说道:“不会吧,我可以和邢成对质,我们只是说说话,叙叙旧,谈何浪漫。” 姜黎的这句话以及她那略带轻蔑的态度,几乎彻底打消了景袁对她的怀疑。但是,景袁还有他最后的杀手锏,他说:“可是,邢成已经永远都不能说话了。”说完,他就瞪大了眼睛盯着姜黎的眼睛看。 姜黎对景袁的话似乎没怎么在意,平淡地说:“为什么?做咽喉手术了?还是割除了舌头?” 景袁咬牙切齿地说:“闭上你的嘴,他,他已经死了。” 姜黎听了景袁的话,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迅速把手放在嘴上,眼中充满了疑问和不安,低沉地说道:“对不起,他怎么会?”话还没说完,就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用哀伤的眼神等待景袁的回答。 “他是被人谋杀的。” “谋杀?难道那个警察来这里问我,就是为邢成的事吗?” “是的。” “哎,你这次来也是为这事吗,你们怎么会怀疑到我?可能吗?那岂不是误事吗!” “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 “凭什么呢?如果我知道他是来调查这个事的,我,嗨,你们是用什么思考问题的呢?难道是用脚吗?” “警方的事我不清楚。” “你对自己也不清楚?”姜黎把说了半截的话又咽了下去,停顿了片刻,问:“邢成是什么时候遇害的?” “九月五号。” “哦,正是我去北京那天。我说那个警察问我那天的事呢。嗨,我对你们俩,算了,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说心里话,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也是酸酸的。让人无法想象,他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啊。” 景袁见姜黎的眼中滚出了泪水,犹豫地问道:“你们见面的时候,都谈了些什么?” 姜黎的眼睛看向别处,怅然道:“不要再提那些了。真的,浪漫也好,神秘也好,那都是我和邢成之间的事,就让它们永远过去吧。” 至此,景袁打消了对姜黎的怀疑。 ------------ 40 一线希望 景袁一路走,一路反省自己的失误。可以说,当初对姜黎的怀疑纯属感情用事,没什么硬道理。至于去年十一月八日她也去北京出差,那只能说是巧合中的巧合,本来去北京开会就没有作案时间嘛,再说,人家经常出差,总不至于把这个、那个案子都和人家出差联系上啊。硬是往人家身上赖,简直毫无道理。至于动机问题,那更是自己的想象。看来,一切还得从头开始了。 回到旅馆,景袁有气无力、无精打采地对玫瑰说:“收拾东西,走。” “你怎么啦?不会是被狐狸精迷倒了吧。” “可能真是我错了。凭我的感觉,不是她。” “又是感觉,这是怎么了嘛,咱们如同在玩跷跷板,你说不是她,我说是,等我说不是她,你说就是她,现在我摩拳擦掌了吧,你又说不是她。这样的变来变去简直太荒唐。” “不要说了,我们都不是侦探,更不是推理专家,走弯路在所难免。走吧。” “去哪里?” “久江啊,除此之外也没有其它地方可去。” “总不能说走就走吧,连个准备都没有啊。再说,我们还可以走访一下邢成上一次学习班的同学嘛。” “有那个必要么,上一次的学习班已经过去一年了,我想,不会有什么收获。” 两人都仿佛陷入了沟壑。几分钟后,玫瑰就像一个定时器到了定好的时间,突然说话了:“对呀!咱们还没有认真研究过那个优盘呢。” 景袁如梦初醒,道:“这倒也是,那,可我们怎么研究啊。” “当然要找台电脑了。去找姜黎。” “你怎么总是一惊一诈的。以后别再提她,我再也不想见到她。” “那我们不至于去买电脑吧。” “买电脑?不必,我有台笔记本,如果有必要可以让朋友送过来。” “有必要啊!当然有必要啦。你不是说那里面有foxmail和oicq嘛,必要的话我们还可以上网,毕竟那里面可能存有一线希望啊。” “那么,我就打电话,然后去买票,我们离开这里。” 玫瑰用疑问的目光看着景袁,说:“你就像受了很大刺激似的,说说看,你们到底谈了什么,她怎么说?” 景袁看着天棚,把他与姜黎的谈话内容大概说了一遍,然后摇着头说:“只有谈话是不够的,她的一举一动,她的表情,她的眼神,都能说明她不是。算了,不提她了。” 玫瑰沉思了一下,说:“那我们就彻底把她排除了,是吗?” “应该是吧。” 景袁虽然还能一板一眼地与玫瑰对话,但玫瑰能察觉出来,此刻景袁的情绪已经低落到了极点。 ------------ 41 反思 事到如今,景袁实在很难堪。他不能原谅自己,同时,对自己的失误开始了深刻的反思―― 从听到邢成被害的消息至今,二十多天过去了。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景袁真的有什么收获吗?你从那个会议的文件上看到姜黎的名字,就凭感觉以及个人恩怨去怀疑姜黎,还以这种感觉为依据给警察提供“线索”,羞愧啊。这是科学的侦察方法吗?而且,自从玫瑰出现,你就不再动脑,只是凭着感觉胡猜乱想,加之玫瑰在你的错误上推波助澜,导致你那一丝不苟的拉网式调查就此终止。 想到这里,景袁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虽然我有两年做律师的生涯,虽然别人还算欣赏我。但是,我的辩护简直平淡无奇。就如同走过场一样,还从来没有哪个委托人因为我的辩护而得到过意想不到的惊喜,更没有人因为我的辩护而改变过法官对案件的判决。 越是这样想,景袁就越是懊恼,继而越发感觉自己无能之至。那么,接下去要从哪里开始,是否要撇开玫瑰继续自己有条不紊的调查呢? 在一条古色古香的街道上,吃过晚饭的景袁与玫瑰如同两只木偶,在无形线绳的拉扯之下,毫无目的的漫步街头。 实际上,玫瑰早已看出了景袁的心思。只是当她想到在姜黎的事情上自己也曾感情用事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也是无话可说。但是,两人总不能这样消沉下去啊。 玫瑰试了几次,最后终于张开了嘴,对景袁说:“你觉得自己很失败是不是?” 景袁没回答。 玫瑰神秘地说:“你听说过风回路转吗,你听说过柳暗花明又一村吧。真的,事情往往在你一筹莫展的时候出现转机。” “如果现实真的那样就好了。”景袁没好气地说。 玫瑰忽然变得很激动,说道:“打我们出来吃饭到现在,看看你的样子。这种精神状态,我们还怎么进行下去,而且,邢成的灵魂怎样得到安慰!” 景袁也激动起来,说:“是啊,你还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如果没有你的推波助澜,我们也未必会像今天这样惨。一无所获。” “什么叫一无所获,什么叫推波助澜,不就是被那个老女人给窝囊了吗?有什么呀!起码,起码我们排除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犯罪嫌疑人,难道这还不是成绩吗?” 景袁停下了有些杂乱的脚步,转过头注视着玫瑰。他想,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开始阴盛阳衰了吗,为什么女人总是那么睿智?他真想赞美玫瑰几句,可此时此地,他却说不出口。 玫瑰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马上降低了一个八度,说:“对不起,我有点激动。” 景袁仍然注视着玫瑰。事实上,如果景袁与玫瑰是素不相识的,那么,即使一千次让玫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都可能一千次对其视而不见。可现在,他已经开始敬佩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孩了。 景袁说:“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不够冷静,是我头脑发热,是我异想天开,是我,是我愚蠢。” 玫瑰微笑着看了看景袁,说:“也不要把所有缺点都强加在自己身上,那样反而显得不诚恳。”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景袁无奈地笑了笑,心想,虽然我们共同走了一段弯路,但是,在多数情况下,玫瑰还是能鼓舞人心的,她总使人产生前进的动力,更能在别人情绪低落的时候懂得打气。这样的人,与之为伍,一定会产生奇迹。不过,也不能让她太骄傲了,因为,骄傲的女人最容易犯错误。 ------------ 42 进展 10月19日傍晚,景袁与玫瑰再次来到久江。 他们刚刚找好住处,景袁就给于涛打了个电话,然后对玫瑰说:“不要乱走,我去见于涛。”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玫瑰歪着头问。 “你去不方便,男人之间无所不谈,如果有个女孩在旁边会很拘谨。” 玫瑰把嘴一撇,说:“无稽之谈。算了,我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 “一楼有餐厅啊。拜拜。” 玫瑰很不情愿地说:“拜拜。” 景袁在离开旅馆的时候突然感觉身边缺了点什么似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衣兜,又转动眼珠想了想,哦,原来是玫瑰。他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还真有点形影不离的意思了,呵呵。” 在上次见过面的小饭馆门外,景袁见到了于涛。于涛说:“今天我们换个地方,这里空间太小,憋闷。” 于是,他们来到一条小吃街,在人与桌之间穿行,最后在快到小吃街尽头的时候,才找了个干净的餐桌坐下来。 于涛问:“有什么新线索吗?” “没有。” “那你找我干什么?” “就想请你吃顿饭。” “没那么简单吧。” “主要是,想向你请教几个问题。” “不要谈请教,探讨,应该是探讨。” 景袁给于涛倒了杯啤酒,看着周围众多的吃客,说:“这里很热闹啊。” “气氛很好是不是,说什么别人也听不清。” “另一个死于ke的人,到底和邢成的案子有没有联系?” “这个问题不好说,不过,几天后可能有答案。” “什么!答案?” “是的,自从我们把那人的照片用电脑弄出来以后,在公安网上发布了。河南开封公安局给我们打电话,说那个人很像他们那里去年一个失踪的人。” “确认了吗?” “要过几天。” “哦,这确实很重要。还有个问题,关于邢成的案子。如果说凶手一定是女人,有没有道理?” “就这个案子,不能下这样的断言。” “那么,按着你的经验,你认为邢成的案子是什么性质呢?” “这可不好说,因为第一现场完全被破坏,也没有相关的证人证言,更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很难判断。” “杀人灭口的倾向大吗?” “有这种可能性,但也不能排除仇杀。” “有没有可能是宾馆人干的?” “这种可能应该有,但是,从对宾馆人员的询问和审问来看,这种可能性又几乎为零。” “宾馆那几个人还没处理吗?” “快开庭了。” “有关那家宾馆你了解多少?” “怎么,你知道什么?” “我怎么能知道。” “听朋友说,x宾馆有背景。我们也正在探讨这个问题,准备在适当的时候……” “什么是适当的时候?” “看来你是知道些什么,可我们还不想那么做。只想以私人的名义,给x宾馆以及它的后台敲敲警钟。” ------------ 43 线索 景袁回到旅馆就直奔玫瑰的房间,只见玫瑰正在床上盘膝而坐,手里拿着一支笔,在一本书的背面画着什么,神情之专注,连景袁来到床边都没有察觉。 景袁向那本书看过去,见上面画的是一幅十分逼真的地图。 “研究什么呢?” 玫瑰抬起头,吃惊地说:“什么时候回来的?吓我一跳。” 景袁微笑着说:“这地图画的可是专业水平啊。” “我在研究邢成的乘船路线。如果说,那两张票是邢成的,那么,就是说,他本打算去桐灵,因为某种原因他又来到了久江。是什么原因呢?” “那两张票十有**是邢成的。因为他在南荆就问过别人去桐灵的船和火车的问题,而且,时间也是吻合的,因此可以推断那两张票是他的。” “那么,我们就确定邢成去了桐灵。可是,他为什么去桐灵,又为什么只在桐灵待了几个小时就离开又来久江,他来久江究竟想见什么人?” “是的,如果这个问题有了答案,凶手也就不难查找了。问题在x宾馆,他们的管理实在松散,对外来的陌生人根本就不登记。” “这也说明,凶手知道这一点。” “对,而且邢成住进这家宾馆一定是那个神秘人物指点的。因为邢成在出租车上问过司机x宾馆有多远。” 玫瑰想了想,说道:“也就是说,邢成在桐灵与凶手也就是那个神秘人物联系过。” “可能,不过,邢成手机的记录上有一个九月二号晚七点半左右从久江打入的电话,这个时间邢成应该在桐灵。就是说,他们曾经约定在桐灵见面,但邢成到了桐灵并没有见到那个人。于是那人又打电话给邢成,告诉他来久江。” “那么,能是什么样的人或者说是什么事让邢成那么听话地跑如此远的路呢?而且能在久江待上三天。” “这里有一点不可忽视,这件事发生在他在外学习期间,在外学习管理是比较松散的。如果不出命案,单位的人一般不会知道他学习中途溜号的。也就是说,他的时间是充裕的。重要的是,他来干什么?如果联想到他在南荆学习班上的心神不定,再联想到他在那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就表现出的神秘,嗨,我又把目标转到了姜黎身上了。” “我们完全可以以姜黎做个参照嘛。你为什么总会是想到姜黎,还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说,女人,在这里还是重点。再有嘛,关于神秘的问题,能不能,能不能和钱有关系?比如,他有个很值钱的东西要出手,再比如,他终于找到了买主。” “可他不是那种很在意钱的人啊,而且他对做生意不怎么感兴趣。再说了,如果有这样的事他会和我联系,他父母也应该能知道。” “哦。那么,还是女人,这是我的直觉。你说说,就你对他的了解,他能不能去和网友约会呢?” “别忘了,杀人是要有动机的。哪个网友能与他有那么大仇恨啊,你也是他的网友。再说了,他又不是腰缠万贯。” “也是啊。” “难道?” “难道什么?” “只有一件事他不太可能对我说。” “什么事呢?” “情人。问题是,他是否有情人?” “我也不知道。关于女人他只说过,嗨,我也是又转到姜黎身上来了。哦,当他说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可没提名字啊,是不是还有其她人呢。” “这就怪我了,其实,除了姜黎,在同学这个圈子里,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谁?” “她叫谭小雅。” “好精致的名字嘛。说说是怎么回事,她现在在哪里?” 景袁沉默了片刻,恍惚之中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快说嘛,是邢成的事,又不是你的事,怎么那么陶醉的样子?” “陶醉?怎么会呢。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景袁讲述了一段既伤感的爱情故事。 ------------ 44 学生不差钱 那时的景袁和邢成还是大一的学生。 秋季的夜晚,天有些凉。景袁和邢成刚刚结束安辉同乡会的晚餐,急着在寝室关门之前回到宿舍。可就在他们急匆匆准备进入学校北门的时候,不远处一辆停着的出租车附近传来的争吵声使他们停下了脚步。 只听得一个男人高声嚷道:“大学生怎么的,坐车就可以不给钱啊!” 一个中音女孩说道:“你喊什么啊,又不是没给你钱,不就差五块嘛,明天给你成不成?” 男人又嚷道:“五块就不是钱啊,明天上哪找你们去啊!不行,你们不能走。” 这时,一个低音女孩说道:“你想怎样啊,要不是我们急着回宿舍,谁坐你这破车!再说了,这段路程就二十块钱,你凭什么要三十五啊?” 男人说:“你没长眼睛啊,计价器上明明显示三十五嘛。” 低音女孩说:“你才没长眼睛呢,谁知道你做没做手脚啊。” 中音女孩说:“我们还急着回宿舍呢。要不,你在这儿等等,我们回去给你拿来。” 男人说:“骗鬼去吧,留个人儿。” 低音女孩说:“不给了,就三十。” 男人喊道:“那你们就别走。” 男人说着话就过来拉人,于是三个人撕扯起来。 邢成对景袁说:“哦,听声音好像是中文系那两个漂亮女孩。” 景袁说:“你身上还有钱吗?” 邢成在身上摸了摸,说:“有。” 景袁说:“咱们把钱给了就算了。” 邢成说:“走啊,过去。” 景袁说:“可有一点,你我都喝多了,别和人家吵啊!” 邢成说:“没事儿!” 于是,两人就朝出租车奔了过去。 “放开手。”突然闯来的邢成对出租车司机说道。 “你是干嘛的啊?”司机转头看了看摇摇晃晃的邢成,手仍然扯着一个女孩的衣服。 “差多少?给你钱。”邢成从口袋里摸出十块钱,递到了司机的眼前。 司机放开了女孩。那女孩用低沉的声音说:“耍流氓,和女生动手动脚,你看我告不告你!” 女孩说着就去看出租车的牌号。 景袁说:“算了算了,给他钱就完了。” 这时,邢成付完了两个女孩所欠车费,正打发司机离开。那个低音女孩却猛地冲了过来,指着已经坐进驾驶室的司机鼻子说:“你这个臭流氓,那五块钱正够买黄纸,你等着撞死吧!” “你他妈说谁呢?” 司机想从车里出来,但却被邢成按住了。邢成说:“你要再不走,我这一嗓子就能出来一百人,把你车给砸了。” “哎呀!穷学生还要翻天啊。” 景袁在另一侧说道:“你走不走?不就为了挣五块钱嘛,再不走,这车真就可能被砸啦!” 那司机推开车门,但却被邢成重重的一脚就给踹了回去,车门不但关上了,而且还瘪了一大块。司机推不开车门,打算从另一侧下来。可这一边,又遭到景袁有力的一脚。司机疯了似的发动汽车,油门似乎踩到了底儿,发动机开始轰鸣。此刻,只要他一放离合器,出租车马上就会如他本人一样疯狂起来。 此时,两个女孩机灵地去拉邢成和景袁,一人扯一个,磕磕绊绊地朝着与学校相反的方向跑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里。 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出租车司机开车在路上来回乱串了片刻,并用大灯寻找着那四个人的踪迹。可是,茫茫夜色里,连他们的影儿都没有了。 ------------ 45 夜不归宿 那天晚上,景袁他们四人没有回宿舍,而是在学校附近一家开放式体育场的看台上过了一夜。 两个女孩中,低音女孩是苗条的谭小雅,中音女孩就是身材丰满的姜黎。她们不但都是大一的学生,而且真的就如邢成所说,是中文系有名的美女。 因为共同经历了一次打架和逃亡,使得从没有过接触的他们变得情同兄妹,亲密地挤坐在一起。 刚刚进入体育场的时候,四个人都因刚才的狂奔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坐到水泥台阶上以后,他们仍旧喘息不止,上气不接下气地做着自我介绍,然后便山南海北地聊起天来。 过了凌晨一点,姜黎依在谭小雅的身上睡着了,不久,景袁靠在铁栏杆上也进入了梦乡。谈性尚浓的谭小雅和邢成把姜黎弄到了景袁身边,让她靠在景袁的肩头睡。然后两人上了几级台阶,继续聊啊聊。 后半夜的天更凉了,邢成把自己的夹克衫盖在了姜黎和景袁的身上。 看着瑟瑟发抖的邢成,谭小雅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两人当被披在肩上。这样一来两人靠得更近了。后来,为了提高谭小雅那件衣服的利用率,两人干脆头挨着头,把衣服蒙在两人的头顶。两人在衣服里嘀咕嘀咕地聊个没完。等到他们发现黑暗已经离去,周围开始变得清晰可见的时候,两人已是口干舌燥。当他们看到景袁搂着姜黎那亲密的睡相时,两人也情不自禁地抱在了一起。 从那一天开始,邢成和景袁双双陷入了情网。但是,他们陷入的程度却完全不同,邢成与谭小雅的关系发展迅速,而景袁与姜黎之间却仿佛隔着一层障碍似的,让景袁无法逾越。同时,姜黎又常常掺和在邢成与谭小雅之间。渐渐的,四个人的关系变得复杂尴尬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邢成和景袁发现谭小雅和姜黎属于享乐型,虽然他们都有着很不错的家庭经济条件做后盾,但仍很难满足这两位小姐那漫无止境的消费观念。 就在两人进退维谷的时候,谭小雅与姜黎之间却爆发了一场空前绝后的“战争”。 一天傍晚,景袁独自一人在寝室读书。谭小雅匆匆忙忙地来找景袁,一句话也不说,拉着景袁就走,弄得景袁不知所措。他们来到曾经给大家都留下过美好回忆的体育场,从一个出口绕到了他们第一次来过的地方,悄悄地从顶层下来。眼前出现的那一幕,却把景袁惊呆了。 只见邢成坐在台阶上,姜黎跪在邢成的身后,正弯腰亲吻着邢成的后脖颈。 谭小雅猛地爆发出一串狂笑。景袁转身想走,却被谭小雅拉了回来。 可想而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主要集中在两位女生身上。景袁站在台阶的最上方,邢成站在台阶的最下方,他们看着听着两个女生那近乎歇斯底里的吵闹。啼笑皆非中,景袁感觉自己像只猴。 ------------ 46 闹翻 姜黎说:“难道你疯了吗,那笑声简直就像个泼妇。” 谭小雅更不示弱,下了两级台阶,说道:“看看吧,知道你像什么?一只发情的母猪!” 姜黎上了一级台阶,颤抖着说:“就没见过你这么鬼鬼祟祟的女人,恋爱是自由自愿的,你凭什么跟踪我!” “我看你是不知羞耻,看你那一身肥肉,和猪有什么不同。” 姜黎又上了一级台阶,整个人已经气得喘息不止,她断断续续地说:“你骂人!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你自己干的那些破事,难道还要我给你抖搂出来吗?” “我有什么破事,难道你没有吗?你以为自己是处女!” “你混蛋,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娼妇。” “你说谁娼妇?谁卖过谁知道!” “闭嘴!你这张狗嘴,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你那才是狗嘴,你刚才用你的狗嘴干什么啦?” “你真是一个混蛋,今天我终于看透你了,你也想玩爱情,有资格吗,你骗了多少男生还要我给你一个一个说出来吗?” “好啊,我们今天就当着他俩的面说说吧,既然你不要脸,我也不要脸了,说说,看谁更可耻。” 听到两人这混乱不堪的污言秽语,站在下面的邢成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能不能都理智点,不要再吵啦!” 景袁也是早就不想听了,紧跟着说:“你们在这里闹吧,我走了。” 谭小雅马上说道:“你不能走!听我把话说完。今天既然已经到这个程度了,我就要说个痛快。一个贫困生,何以有今天?你问问她,她都做了些什么?你说呀!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说说你和几个男人睡过觉!” “你,你,”姜黎摇着头说:“难道你没和男人睡过吗,难道你没拿过男人的钱吗?” “我只是陪他们玩玩,我没上床!” “没上床就干净吗?你就敢说你是处女吗!你就纯情吗!” 接下来,两人毫无理智地互相揭发,简直一塌糊涂。 “够啦!”景袁实在无法忍受她们的无耻行径,说:“我什么也没听到,先走了。” “等等。”邢成喊了一声,但景袁却固执地离开了。 邢成本想追上去,但却被谭小雅拉了回来。无奈,邢成说道:“这是我听到、看到最为伤心的一幕。你们谁也别再拉我,我必须走。至于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再听到一句。从今往后,我们各走各的路吧。” 邢成追上景袁,打算解释几句,但却被景袁固执地拒绝了。 邢成说:“无论你想不想听,我都要说。” 景袁转回身,嘲弄道:“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可以了吧,我是一只被人耍的猴子,可以了吧。你什么都不要说,最好是让时间来证明一切。” 邢成愤愤地说:“好吧,就让时间证明一切吧。” ------------ 47 僵局 这个事件发生后,景袁与邢成的关系紧张了那么一阵。但是,随着他们与谭姜二人彻底断绝了往来,两人之间又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友情。在那段时间里,景袁与邢成虽然无法摆脱那伤感的恋情给他们带来的阴影,但因为意外中看清了谭姜二人的真面目,所以,一个寒假过后,他们就完全恢复了常态。两人似乎达成了默契,谁也不再提及谭小雅和姜黎的名字,即使与她们狭路相逢,也是行同陌路。这一页,就算翻过去了。 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把景袁搞糊涂了。 两年后秋季的一天,景袁在经过校园里一个花坛的时候,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姜黎给拦住了。 “我想和你谈谈。” 看着眼前这个性感十足、美貌异常的女性,景袁的神经是麻木的。他冷冷地说:“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因为我发现你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坏,所以我想对你说出那次事情的真相。” 景袁疑惑地问:“你们,谁,什么那么坏?” 姜黎看了看四周,说:“是这样的,那一次,本是个游戏,是我和谭小雅在演戏,为的是要摆脱掉你们的纠缠。我们成功了,可后来,我们发现你俩都不像我们当初想的那么坏,所以,说声对不起。” 姜黎说完就离开了。景袁呆呆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跳突然加快了,姜黎的背影变成了一个叹号,渐渐消失在远方。 这个变故,并没有给景袁造成太大的冲击。可是,从那天起,他却发现邢成就像丢了魂儿似的,常常神不守舍。景袁猜到了原因。 无奈,景袁不得不打破他们之间已有的默契,首先说出了遇到姜黎的事情。邢成听后大惊失色,说他遇到了谭小雅,与姜黎不同的是,谭小雅说完那些话,还流了几串泪珠。 如此一来,两个人都糊涂了。究竟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只凭判断是得不出结论的。毕竟那些污言秽语出自她们口中,而说那是演戏,也出自她们之口,简直是真假难辨。 最后,景袁想出了一个办法,他说:“如果她们是诚实善良的人,那么,后者为真的可能性就很大。如果她们是可耻的恶毒的人,那么,前者为真的可能性就大。你说她们是哪类人?” 邢成认为景袁这个办法具有一定的科学性,但却说道:“其实,我始终也不愿意相信她们是恶毒的人。” “意愿永远也代替不了现实。” “最毒妇人心。这话你听过吧。” 于是,两人又经过一番分析和研究,虽然依旧疑惑,也不十分肯定,更不十分情愿,最终还是给出了结论:前者为真,也就是说,她们的解释是在撒谎骗人。什么游戏会演得那么过分、那么没有理智?她们的解释,其目的,无非是想掩盖那次荒唐的吵闹以及因此暴露出来的可耻历史。 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邢成也不再闹心,两人的关系也更加密切。直到毕业,他们都没有再与谭姜二人有过任何接触。 ------------ 48 徘徊 “难以想象,大学生还那样啊!”玫瑰撇了撇嘴说道。 “个别现象,个别现象。” “哼哼!”玫瑰用鼻子回应了一声。 “毕业后,我听到过关于谭小雅和姜黎的风言风语,最可气的是,说的是我和邢成,嗨!但是,我现在已经动摇了过去的看法,我想,她们后来说的可能是真的。” “这也难说啊,女人是最善变的,尤其是,算了,谁叫我也是女人呢。那个谭小雅现在在哪里呢?” “我怎么能知道。” “同学一场,在哪里工作都不知道,谁能相信呢。” “都不是一个系的,怎么能算同学。” “那我们现在怎么能知道她在哪里呢?” “只能打听了。” “姜黎能知道吗?” 景袁摇着头说:“我宁可费点周折问别人,也不去找她。” “看来她对你的刺激真是不轻,这也说明了,你仍然爱着她。” “那怎么可能,你以为我还是毛头小子吗?” “不要对我信誓旦旦的,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快去查找谭小雅的下落吧!” “急什么,现在是什么时间?” “哦,晚上。对了,你和于涛谈了什么?” “随便聊聊,没什么新东西,啊对,他说另一个ke受害者的身份有可能在几天后就会明朗。” “这倒是个好消息。” “也可能是个坏消息。” “为什么呢?” “如果这个受害者和邢成的案子没有任何联系呢?” 玫瑰沉思了片刻,说:“那是很正常的,问题是它们和犯罪嫌疑人是否有着某种关系。我还是觉得,怎么会那么巧合呢?出差,出差,出差,电话,电话,电话,如此之多的巧合,实在不可思议。” “是啊,我刚才在路上就想,人啊,光有一腔热血是不够的,要想做一名合格的侦探,一个要件就是,具有一颗超凡脱俗且异常冷静的脑袋。凭感觉是破不了什么案子的。” “按着你的说法,搞侦察工作的警察都要有爱因斯坦式的大脑了,那可能吗?事实是,我们每个人都会破案,最简单的就是我们小时候玩的捉迷藏。藏的过程就是作案的过程,而找的过程实际上就是一个侦破的过程,这是最典型的破案游戏。” “有道理,你让我长了点知识。” “不客气。咦,你是在讽刺我啊!” “不,是实话。还是让你的脑袋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还要用它呢。” “你的脑袋不用了就可以放到一边去,是吗?吓人!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们四人在一起是否留过影?” “早就撕掉了。” “我真想看看那个谭小雅什么样?” “哦,你等一等。” 景袁说着就跑回房间,没多久,他就捏着一张旧照片回来了。 “这是邢成的那一张。” 玫瑰急忙夺过照片,仔细地看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说道:“那时的邢成够酷的。这就是谭小雅吗,姜黎也没怎么变样啊,就你变得多啊。你和他真像哥俩儿,但他比你精致。这两个漂亮的女生,看上去确实不简单啊,追她们的人肯定排队了。” “恰恰相反,追她们的人简直是,寥寥无几。” ------------ 49 上网 第二天一早,景袁怀抱笔记本电脑,手里拿着一根电话线和一张163上网卡走进了玫瑰的房间。 “哇!还蛮新的呢。”玫瑰抚摸着景袁的笔记本电脑说:“谭小雅的情况问到了吗?” “还没呢,我们先研究优盘。” 接通电源,开机。几分钟后,优盘上的文件就显示在屏幕上了。景袁操作电脑,玫瑰坐在一旁指点。他们把foxmail上除玫瑰以外的所有信件都看了一遍。虽没发现什么线索,但他们都对那个abc123产生了兴趣。 玫瑰说:“够洒脱,每封信都是那么一句话,她肯定是个女人,而且他们之间可能认识。” “那也未必,这人不留任何痕迹,短短的一句话,虽然说得明白,可你我却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惟一的缺憾就是没有邢成写的信,如果有,对照着看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他为什么把自己的信件都删掉呢?”景袁歪着头问玫瑰。 “你没发现优盘的剩余空间很少吗,我猜他是为了节省磁盘空间才把自己的信删除的。你把foxmail和oicq都粘到笔记本里去,然后我们收信,再看看oicq。” “惴惴不安啊。” “什么意思?” “我总感觉这有点偷窥别人隐私的意思。” “现在已经没什么了。不过我声明,不要打开我的信件啊!”玫瑰害羞地说。 景袁板着脸看了看玫瑰,说:“既然可能涉及到你,你是否考虑回避一下呢?” “回避你个头啊。” “那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玫瑰很痛快地答应道:“那好吧。” 时间不长,玫瑰惊讶地说:“快看啊,全都是abc的信。” 景袁坐到玫瑰的身边,说:“除了你的,真都是她的。” 玫瑰按着时间顺序逐一打开了abc的信:1、你怎么啦?2、你到底怎么了?3、看不到你的信还真空落落的。4、难道你真的不理我了吗?5、你怎么啦你?6、如果你还记得这个日子,请务必给我回信。 “日期是昨天,这是昨天写的信。”景袁思索着说:“十月十九日。” “我说他们认识吧!”玫瑰酸酸地说。 “认识一周年?两周年?” “那倒也有可能。”玫瑰不以为然地说。 “十月十九日!”景袁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能不能是?” “谁?” “谭小雅?” “会那么巧吗,你们是这个日子认识的吗?” “记不清了,但的确是这个季节啊。不过,从那简短的句子和说话的语气看,倒有点像。” “我给她回封信。我想,就冲她那急迫的样子,无论是不是谭小雅,今天晚上之前都有可能看到回信。” 玫瑰在回信中这样写道:“我是邢成最好的朋友景袁。邢成已于9月5日去世了,死于谋杀。地点:久江。如有线索,请速回信。” 玫瑰眼泪汪汪地写完了信,问景袁:“这样写可以吗?” 景袁看着玫瑰的后脑勺,回答道:“可以。” ------------ 50 渴望温情 下午,二人打开了邢成的oicq。因为邢成在oicq的登录框中保留了密码,所以他们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邢成的好友名单。但是,众多好友没一个在线的。于是,他们开始查看那些好友的资料,以及聊天记录。 景袁看了一会儿,似乎失去了兴趣,懒洋洋地对玫瑰说:“你自己看吧,发现什么有价值的喊我一声。我睡一觉。” 玫瑰一边查看一边说:“看你怪怪的,我给你分析一下好不好?” 景袁愣了一下,说:“分析什么?” “分析你现在的心理。” “我不信你能说对。” “你遇到了一个障碍,想听我继续说吗?” “憋在肚子里多难受啊,说出来。” “你认为邢成破坏了你们的约定。” “无稽之谈,哪有什么约定。” “你们一定约定过不再与那两位女生有来往,对不对?” “你不要瞎猜了,让我来告诉你。首先我声明,我不迷信,而且我们也没有过什么约定。但是,我认为,谭小雅和姜黎是我和邢成的克星。在我们相识的那段时间里,我和邢成都失去了学习的兴趣,而且与同学之间的关系也变坏了,甚至没有人愿意和我们来往。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关系也差点断送在她们的手里。虽然我没仔细研究过这两个人,但是,感觉告诉我,她们就是女妖,是我们的克星。按着咱们的猜测,如果那个abc就是谭小雅的话,那么,这两个女人就都出现在邢成的生活里了。” “于是你产生了嫉妒。” “别打断我,那不是嫉妒,是一种担心。然而,这种担心已经没有意义了。” “快来看啊!”玫瑰突然发出了一声喊。 景袁慢悠悠地走过来,嘴里嘟囔道:“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久江,久江。看,这里有个久江的女人。” “渴望温情。”景袁伸出自己的手臂,让玫瑰看他手臂上隆起的鸡皮疙瘩,说道:“能不能不一惊一乍的。” “看看她的简介――冷酷的世界,危机四伏。只有网络里才有真情,我已张开双臂。看,她已张开了双臂!” “既然是久江人,她的出现就很重要。接下来怎么办?” “观察,等待,再观察,再等待。” “如果等来的是一场空呢?” “一场空也是结果,更何况,我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答案正在向我们走来,正在向我们张开双臂!” 景袁无力地摇着头,说道:“我回去睡觉。” 景袁离开不过几分钟,玫瑰就跟了出来。她在景袁的房门外听了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大大方方地走出了旅馆,然后以猫的速度,融入街道的行人行列。 ------------ 51 自责 躺在床上,景袁忽然感觉自己已经十分疲惫,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是酸涨涨的。可能是昨夜与玫瑰聊得太晚,今晨又起得太早,还没睡醒呢就接到朋友打来的电话,要他去火车站拿笔记本。而且,整个中午,脑袋里想的都是姜黎、谭小雅,邢成以及自己。 几年前的那次恋爱经历无疑给他和邢成都造成过伤害,没有人愿意提及那段往事。但现实就这般残酷,它逼迫你想起。往事,尤其是那些伤心的往事,真的不堪回首。 那个时候,自从他发现自己搂抱着姜黎睡了一夜;自从他和邢成为了两个女孩都花光了所有的钱,然后还要厚着脸皮去找同学借,然后两人还要偷偷躲在宿舍用开水服下两只硬邦邦的饼;还有,自从他看到姜黎吻邢成那一幕,直到最后姜黎找他“谈话”。所有那一切就如同一场梦,一场落叶之于流水的梦。那时,只要一听到王杰唱的一场游戏一场梦,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悄悄流泪。 好在,虽然有着从渴望到耻辱的经历,但他与邢成的友谊并没有在那次事件中彻底完结,一段时间的伤痛过后,因为他们同病相怜,所以,他们再续友情,并且,他们之间的友好程度,比过去还要深,而且,他们也更加珍视他们之间这得来不易的友情。 在此次调查中,景袁虽然发现邢成对过去那段痛苦经历并不像他那么刻骨铭心,但是,关于这一点,他还是能够理解的。因为对于邢成,他在那次经历中所受到的创伤并不像景袁那样惨重,虽然两个女孩表现得那般恶劣,但在后来的“谈话”中,她们解释说那只是在演戏。所以,也可以这样说,邢成的内心深处,是相信了她们的解释的,所以,他是牺牲了两个女孩的“爱”才保住与景袁的友谊的。因此,这次景袁在见到姜黎后,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他觉得,当初不该“逼迫”邢成与己为伍,尤其是在得知姜黎与谭小雅关于演戏的解释以后,他就该知趣地远离邢成,让他去找寻或接受无论她们之间谁给他的爱。 而如今邢成已经不在人世,他的一切都应该随他而去,或画上句号,或尘封在记忆深处,而他们之间那深厚的友谊,以及他对邢成的歉疚感,却不能尘封,它们都应该化作一种动力。 可是,如今这种动力…… 景袁抓着自己的头发,心情陷入极度的混乱与为难之中。 他问自己:面对这毫无头绪的案子,面对邢成的隐私,如果没有玫瑰的加入,你是否还有力量和勇气去查找真凶?如果那个abc真的是谭小雅,你是否有勇气去读她今晚就可能发过来的信。如果她们真的都与邢成保持着某种关系,姜黎听到邢成被害以后虽然还算镇静,但她后来那止不住的泪水又说明了什么呢。景袁啊,你的心里是否如玫瑰说的有那么一丝嫉妒?如果有,你能对得起长眠在地下的邢成吗?当时听到邢成被害的消失时你那股找不到凶手就不罢休的力量哪里去了?你还记得你和邢成最后一次吃饭,他微笑着自豪地向别人介绍说“这是我的手足兄弟。”你是吗?你累了,你疲惫了,你就可以休息了。可邢成呢,他是否还在茫茫的夜空中漫无目的的飞行,是否有个可以休息的软床。 ------------ 52 决心 景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只见一位态度冷漠的新房客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在走什么。 景袁揉搓着脸和眼睛,走出房门,来到玫瑰的房间。 “睡醒啦?”玫瑰歪着头问。 “是啊,有什么新发现?” “没有。”玫瑰平淡地说:“看来要等到后半夜啦。” “那么多好友,一个也没上线?” “没有。” 景袁坐在玫瑰的身边,问:“历史记录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玫瑰盯着屏幕说:“那叫聊天记录,都看了,你可不要失望啊,这个oicq一定是他后装的,最早的聊天记录就已经是六月份的了,而且,你自己看看吧,基本都是空的。这些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你的意料?” “是啊,我们都很少上oicq。” “那你们都上什么?” “email啊!” “那么,那个,那个自称是久江的叫什么来着,她的记录是空的吗?” “还别说,就这个久江的‘渴望温情’不是空的。” “都说什么?”景袁凑了过来。 玫瑰没说话,她把邢成与“渴望温情”的聊天记录打开给景袁看。 景袁看了半天,说道:“她就这么一句‘hi’呀,这和没有有什么两样?” “是啊,所以我对这个‘渴望温情’也失去信心了。” 景袁思考了片刻,说:“我们该想想啦,网络上如果不能给我们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们接下来究竟应该做什么。” “我只想听你的主意。”玫瑰淡淡地说。 “我想,我们应该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 “在审理x宾馆那几个人的时候,我们要求出庭,旁听,然后把我们的疑问都抛出去。抛给法庭,同时也抛给调查此案的刑警们。” “有什么意义吗?那是走投无路的人才能做出的举动。难道警察没有审问过x宾馆的人吗?” “一问三不知。” “那就是了,而且时间过去那么久了,我想也不会有人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那我们怎么办,也像警察一样搁浅吗?” “我们和警察有个最大的区别,那就是,他们很忙,而我们很有时间,而且我们是专门来调查此事的。所以,我们不能搁浅,也不该搁浅。” 景袁满脸无奈,但却十分积极地说:“那么,接下来我们要从何处入手比较好呢?” “接下来啊!”玫瑰苦着脸说:“我们就等凶手良心发现吧,等t自己来投案,诉说他或者她的寝食不安、噩梦、动机、过程,然后,砰!枪毙。” 景袁绷起脸,说:“你以后不要再用这种顽皮的腔调谈论这个严肃的话题,好不好?” 玫瑰真的变得严肃起来,说:“像你这样愁眉苦脸的,除了给人添堵,就是让人扫兴。你说说,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查找凶手吗?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吧。这个我知道,我不是小孩子,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是让我傻笑着去调查、让我骂着邢成去调查、让我疯疯癫癫地区调查,我都愿意啊。你知道吗,只要能找到凶手。” 景袁惭愧地低下头,说:“哦,是我过于急躁了,是我思想狭隘了,我以为只有沉着脸,才是一个侦探的本色。对不起。” “以后不要说对不起。我饿了,咱们出去吃饭吧。” 景袁看了眼表,更加惭愧了,说:“我怎么总是错怪你。” 玫瑰故意沉下脸,说:“因为我不是美女。” “哪里哪里,你的气质很好。” “不用安慰我。但你可以记住,我很自信。” ------------ 53 刺探 两人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到房间后,景袁坐在玫瑰身旁,看着玫瑰比自己还熟练地操作着笔记本,心想,玫瑰虽然称不上美女,但她却有着美好而又纯洁的心灵,有着一颗聪明头脑,尤其,还有着一双精致的手,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赞叹。 “你说什么?”玫瑰问。 “我没说话啊!”景袁看着玫瑰那一丝不苟的侧脸。 “哦,快看,她来了!” 景袁发现彩色的“渴望温情”孤零零地出现在oicq上,动画小人儿的眼中充满了深情。 玫瑰开始打字了。 玫瑰:你好。 渴望温情:hi 好久不见。 玫瑰回头对景袁做了个鬼脸,说:“她说话了,可能没戏。” 玫瑰:还好吗?亲爱的。 渴望温情:胡说八道。不好,你呢? 玫瑰:我来久江了,住在旅馆。 渴望温情:是嘛,出差? 玫瑰:办事。能见你吗? 渴望温情: :) 玫瑰:笑什么,是真的,不信我用旅馆的电话给你打一个。 渴望温情:咱们不熟啊。 玫瑰:你不是渴望温情吗? 渴望温情:是我啊。 玫瑰:告诉我一个号码,我给你打过去,我初来久江,真的有事情要问你。 渴望温情:是嘛,那你打139******** 玫瑰对景袁说:“快回屋去打呀!” 景袁先是一愣,然后问道:“怎么说呀,说什么呀,我不会呀?” “笨,你把她邀出来见面啊。然后再告诉她真相。用这个电话打也可以,我先下来。” 景袁颤巍巍地抓起电话听筒,在话机上拨了那个号码。 “喂~”一个甜甜的声音。 景袁生硬地说:“渴望温情你好。” “是行程吗,你真在久江啊。” “我,我遇到一些问题,如果你有时间,帮助我一下好吗?” “电话里也可以说啊。” “电话?”景袁看了玫瑰一眼,玫瑰给他做了几个手势,他继续说:“你知道,住在旅馆很不方便的,不是一个人在,而且在这里上网也不是很方便。你知道的。” “你真遇到问题了啊?” “是真的,还很严重。” “我也不能帮你什么忙啊。” 景袁用眼睛向玫瑰求援,玫瑰忽然把手蒙在眼睛上。景袁马上说道:“因为我对久江不了解,所以遇到了些麻烦,如果你能帮助我,我将感激不尽。” “那好吧。” 放下电话,景袁的汗都出来了。但他却兴奋地说:“她竟然同意啦。” 玫瑰跳起来,用手指做了个ok的手势。 ------------ 54 赴约 “怎么这样容易?”景袁对玫瑰说:“我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助人为乐呗,中华之美德也。”玫瑰说。 “见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我的感觉是,她既不可能是凶手,也似乎并不知情。”景袁说。 玫瑰一本正经地说:“凶手就不能来看看她杀害的人是怎么复活的吗?因为她矛盾,既自信,又心里没底,所以,她才要来看看这个冒牌的行程究竟要表演些什么。” 景袁半信半疑地说:“不可能吧。” “什么都是可能的,我们总得把所有疑问都解决掉才对啊。再说了,可以打发时间哦。” 两人直奔浔阳茶楼而来。到了茶楼附近,他们才发现,这里距x宾馆不远。 进入茶楼,景袁找了个显眼的地方坐下,玫瑰在一个角落寻到了一个座位。两人遥遥相对,用眼神和表情交流着等待的感想。 首先是景袁看了看表,玫瑰调皮地去看装饰得十分花哨的天棚。景袁取出手机,用询问的目光看玫瑰,玫瑰则用两个食指按住耳朵。景袁沉思了片刻,将茶杯中的余茶一饮而尽,把杯子握在手里,眼睛却盯着玫瑰看,玫瑰装作没看到,竟摇摇晃晃地打起了瞌睡。 这时,一个身材细高,眉清目秀的女子走进茶楼。她四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停在景袁的身上。 景袁正在为自己斟茶,抬头看到玫瑰正焦急地向他挤眉弄眼,猛一转头,便看到了刚刚进来的女子。愣神之间,那女子已经来到了他的桌前。 “请问,你是行程吗?” “哦,”景袁马上站了起来,说道:“你是,渴……渴望……” “对不起,我来晚了。”女子抱歉地说。 “没关系,没关系。请坐。” 两人默默地互相注视了一会儿,女子不好意思地把目光转到了别处。凭感觉,景袁认为此人绝对不是凶手。于是,他低声说道:“实在不①38看書网话你不介意吧?” “没关系。”女子也把声音放低了很多。 “是这样的,我叫景袁,是邢成的朋友。”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他已经不在了。” 女子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我是说,邢成已经不在了,那是九月初的事,确切地说,是被害了。” “啊,真的假的,有这样的事?”女子盯住景袁的眼睛,试图判断景袁所言之真假。 “因为是在久江被害的,所以,找你的目的是想问问是否有什么线索,你们经常聊天是吧,他曾经对你说过什么?” “什么也没说过,我们在今年初聊过几次,也没聊什么。我想,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实在帮不上你什么忙。” “其实我也感觉你不会知道什么,这不是有病乱投医嘛。实在抱歉把你约出来。” “没什么,其实我很愿意帮你的,但我确实不知道什么。不过,你是说九月初吗?” “是九月五日,在x宾馆遇害的。” “什么!是九月五日吗!” 景袁听渴望温情这么说,马上来了精神,急迫地问道:“难道你知道什么?” “哦,据我所知,警察在破这个案子啊。” “哦,原来是这样。” “到现在还没破案吗?” “是的,没有线索。” “真是太巧啦,原来是他。我当时看到了。” “什么,你看到啦?” “是的。” ------------ 55 目击者出现 原来这个“渴望温情”就是余蕙,她给景袁讲述了她在九月六日凌晨看到的那一幕。 “哦,那个匿名电话原来是你打的啊,你就住在x宾馆后面那栋五层住宅楼是吗?” “是的。” “可是,那家宾馆只是移尸,人并不是他们害的。” “它们那里简直一塌糊涂,不但藏污纳垢,还是腐败者的大本营。” 景袁很感兴趣地问:“怎么讲呢?” “宾馆的正楼虽然只有三层,但他们还有一个拐弯的侧楼,那里可能四季都见不到阳光,窗帘挡得严严的。据说宾馆有两套人马,一套在正楼正常经营,另一套在侧楼。有些人堂堂正正地从前门进入宾馆高间,然后从一个把守严密的通道进入侧楼。从后门也可以进入侧楼,但都是那些,算是小姐吧。其实,正楼也挺混乱的。左侧是普房,右侧是高间,高间那边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入住,但普房却似乎管理很严格的样子。” “你对那里了解得很多啊。” “一是住在对面的原因,再就是听本地网友说的。” “哦,邢成住在左侧,那应该是普房了。” “他是什么时间住进去的?” “九月三日,314房间。” “314,是面向大街呢还是里侧?” “是里侧,从左数……应该是第三个房间。” “1、2、不对,第三个是卫生间,然后是楼梯,是不是楼梯右侧那个房间啊?” “对对,就是那个。” “如果是那个,他是九月三日住进去的?这么说,太巧合了吧!我见到过他。” “是吗!大约在什么时间呢?” “什么时间记不得了,我肯定见过他。” “是一个人吗?” “是,那天中午,上班之前,是五号的中午,我正准备上班,是这样的,我一般在离开房间时拉上窗帘,回家要打开窗通通风。好像是在我关窗挡窗帘的时候,我见到那个房间里有两个人。” “两个!另外那个人什么样,是男是女?” “可能是个女的吧。” “为什么说可能是?” “因为,我当时急着上班嘛,没有看清,似乎,他们似乎在拥抱。应该是个女人。” “能确定吗?” “应该可以确定,因为那两天总能看到一个男人在窗前吸烟,所以,弄窗帘的时候我就是无意间朝那个房间看了一眼。当时也没多想,因为那里经常那样的,我当时只是感觉到,他一直等待的人终于来了。后来,夜里看到的那一幕也没和他联系起来。如果我当时知道住在那个房间的就是行程,我可能就会更加留意了,也能看得更清楚。怎么会这样巧啊!” “一个女人,真的是一个女人。”景袁从沉思中猛醒,问道:“再想一想,那个女人多高、胖瘦、什么发型?” “比行程矮,看不出胖瘦,不胖不瘦吧,发型嘛,不长,可能是短发。” “肤色呢?” “那可说不清了。” ------------ 56 路上 在回旅馆的路上,玫瑰默默地听景袁讲述余蕙带给他们的重大线索,末了,景袁说:“看来我们的判断不错,果然是个女人。” 玫瑰说:“怎么样,见她是不是有好处!我就说过嘛,上网的女生一个赛一个,既聪明又脱俗。现在还要加上一条,她们观察力绝对敏锐。” “我再给你加两条,好奇心强,善于偷窥。” “说什么呢!她要不偷窥能给咱们提供这么重要的线索吗?” 景袁想了想,说:“那倒也是。不过,你猜我在想什么?” “不说我怎么知道!”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谭小雅喜欢留短发。” “那你倒是把她找出来啊!” “我们不是在等信嘛。” “你怎么能确定abc就是谭小雅啊,她如果不回信我们还要无限期地等下去吗?再说了,如果abc是她,她就不可能是凶手。没见过哪个人明明知道人家已经不在了还一个劲地写信。你应该希望,希望abc不是谭小雅,那样她才有成为嫌疑犯的可能。” 景袁想了想,觉得玫瑰说的似乎有道理,说道:“就是说,如果abc是谭小雅,我们就排除了她,如果不是,我们还要怀疑她。” 玫瑰说:“那也未必。” 景袁不解地问:“那又是为什么?” “如果谭小雅狡猾异常,那么,她会考虑到有可能查到她,便给一个不存在的人继续写信,这也是一种伪装手段嘛。” “多此一举吧?” 玫瑰说:“不,我问你,你为什么相信‘渴望温情’说的话呢,如果这事和她有关,而且是他男朋友干的,那么,她这一席话是不是就把你引向迷途了呢?” “你想把我弄疯啊,按着你的说法任何人都可疑,任何人都是犯罪嫌疑人了?” “那怎么可能。” “可你说话翻来覆去的,弄得我也没了头绪。” 玫瑰停下脚步,在原地转了个圈,目光有些飘忽不定,说:“可我说的你一直都赞同啊,难道你的智商就这种水平吗?只转了两个弯就糊涂了,不会吧。” 景袁也停了下来,说:“会,你一转啊,我就有点头晕。” 玫瑰将目光看向别处,但却对景袁说道:“其实啊,我只是想说,我们不要轻易地否定任何一个嫌疑人,尤其要分清什么是真凭实据,什么是假象。还有啊,你的感觉真的很迟钝啊,” “还是有点晕。” “那你就在这里晕掉好了。走了。” “等等我!”景袁夸张地说:“你走了我会迷路。” 玫瑰又停下了,说:“你啊,是不是又被美女给迷昏了头?” 景袁一脸冤枉,说:“怎么可能,我对女人根本就没反应。” “受过刺激,当然没反应。” “不要再提那些没意义的事了好不好!刚才从茶楼出来的时候我还在想,我应该完全彻底地重新认识女人。因为通过和女人的接触,我发现,女人可能比男人强,起码我们这个时代目前是这样。包括你。可我又发现……” “不要说你的又发现了,本来说得好好的,很像个男人说的话。所以,后面的我不听。”玫瑰得意地望着天说:“我觉得,一次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绳,那是一种病态,神经病,见到一条冻僵了的蛇就放在被窝里给以温暖呢,那是一种愚昧,十足的傻瓜,而看到蛇和舞蛇人精彩的表演就认为蛇是不咬人的了,那又未免有些轻率,轻率到常常被假象迷惑。哦,哦,总之啊,一切都要动脑。当然还要有一双,一双明亮的眼睛。” “你到底想说什么,颠三倒四,你这是在给我上课吗,可是,对于我,这道理过于浅显了。” “是嘛,”玫瑰把话锋一转,说:“明白就好。” 景袁还是有些糊涂,漫步似地转到玫瑰的对面,摊开双手,说:“可我还是不知道你想说什么,难道你病了吗?” ------------ 57 商议 10月21日中午,玫瑰独自在房间里上网。依然没有abc的信件。 景袁从外面走了进来。 玫瑰说道:“不能这样等下去了,没有abc的信,我们也该做点别的。” 景袁说:“她的信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我从同学那里得到确切信息,谭小雅目前在深圳工作。” “这能说明什么呢?” “还有,谭小雅九月份在日本。”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既不能证明谭小雅不是abc,也证明不了abc不是谭小雅。” “可这个信息能证明谭小雅与此案无关啊。知道吗,为了打听她的下落,同学说我是惦记着谭小雅呢!你说这冤不冤。” “冤不冤不是什么大事,无所谓。如果你的信息是准确的,那么,我们就把谭小雅暂时放一边,这可以了吧。好了,记不记得上次来久江的时候你说要带我去鹿山看看。” “那次是因为等于涛的消息,咱们无所事事,所以说打算去鹿山,可现在不同了,我们几乎走进了死胡同,几乎什么线索都没有了,就算余蕙说的有价值,是个留短发的女人,可除了短发,我们还知道什么?也可以说,我们已经陷入了困境,在这样的情况下,哪里还有心思去游玩呢。” “其实我们现在也是在等于涛的消息哦,他不是说过几天就能知道另一个ke受害者的身份嘛。还有啊,”玫瑰站起身,走到景袁的身边,低声说:“我感觉有人盯着咱们。” “窗外?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发现?” “我也只是感觉,昨天晚上,我们从外面回来的路上,我就发觉有人跟踪。所以我就胡乱说话而且停下来观察,你不记得啦?” “当时怎么不对我说,我还以为你神经错乱了呢。” “我怎么说,又不十分确定,而且,说出来还怕打草惊蛇。所以,我想去鹿山。这样一来我们就把战线拉长了,如果真有尾巴,它一定会露出来。” “你确信?” “感觉。” 景袁的眼中露出一丝喜悦,说:“如果你的感觉不错,那我们可就要有新发现了。” “有这种可能。你说,会是什么人跟踪我们呢?” “这很难说。”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的安全也可能出问题吧。” “不至于把我们推到山下去吧,到处都是游客,我们注意点,不单独外出、不去偏僻的地方,我们毕竟是两个人。” “如果在我们的食物或饮料中下毒呢,ke,那我们怎么防?” “你先尝,然后我吃。” “你先尝。”玫瑰白了景袁一眼,说:“就算你尝过,我也不吃。” 景袁想了想说:“要不要和于涛讲一下。” “不要了,如果没有尾巴,人家还不说我们神经病啊。” “那倒也是啊,不过,你再发现什么,可一定要给我做个提示,你以为我那么傻会打草惊蛇吗。” “你以为你很聪明是吧。” “是啊。” “我看你啊,笨着呢。” “是嘛,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 “哦,这也是你的感觉啊,那你的感觉可不能令人信服了。” 玫瑰对着景袁的耳朵说:“信不信由你。” ------------ 58 尾巴 10月22日上午,玫瑰拉着景袁的手,匆匆忙忙地坐上了一辆开往鹿山的旅游中巴。两人挤坐在一起。玫瑰如同胜利大逃亡似的,在座位上嘻嘻哈哈地东瞧西望。 “别得意太早。”景袁把背包放在胸前,坐直了身子说。 玫瑰故意得意地说:“我对刚才的快速行动感到开心,就是最厉害的狐狸现在也未必能发觉咱们坐上了这辆车。” 景袁却说道:“我该不该相信你呢。” 玫瑰不解地问:“怎么了!这又是怎么啦?” 景袁转过头,对着玫瑰的脸,说:“你不是要把尾巴引出来吗,而你的所作所为,却是在甩尾巴,这难道不令人费解吗。” 玫瑰恍然大悟,在自己的脑门上拍了一下,说:“真笨。那我们下去吧,在街道上转几圈再坐其他车。” “算了吧,是尾巴早晚都会出来的。” 玫瑰蔫蔫地不再说话。景袁安慰她道:“如果你说的尾巴真的存在,总是跟随着我们,而我们又没有发现它,这就说明这尾巴不是简单之尾巴,所以,你就不必愁它不出现。或许,它已经坐在这辆车上了,此刻,正盯着你看呢,甚至还做好了下手的准备。” 玫瑰又打起了精神,说:“我才不怕呢。尾巴既然偷偷摸摸地不敢站出来,就说明他心虚。要真想对我们下手啊,还得我们给他机会才成。所以,我不怕。” 景袁说道:“有时,我把你看得很了不起,很不一般,很有头脑。可有时,你更像个不成熟的孩子。” “我可比你小八岁啊,八岁的差距呀,所以,你不该和我一样的啊。” “既然你知道我比你大,比你成熟,那很好啊,以后,要多尊重大哥一些。别学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子,混熟了就没大没小的了。” “啊,原来你,小心眼。可我真比你小很多啊,我还没学会你那么深沉啊,你比我多吃八年咸盐啊,八年你能吃多少盐呢?” “又来了!” 玫瑰噘着嘴说道:“你以为死板板的就好了,我做不到。如果再过八年,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哼,让我和你开玩笑我都不理你了。” “八年,想的美。你以为这个案子还能拖八年吗?” “我知道了,不是我没大没小,是你啊,你和我惟一的区别就是比我白活了。”玫瑰做了个鬼脸,马上改口道:“不不不,是多活了八年。” “真拿你没办法。” “大的就得让着小的,天经地义。” 这时,景袁用胳膊肘在玫瑰的腰间碰了一下。玫瑰正想发作,却发现刚刚上车的一个青年男子正在车里寻找着什么,当他的目光扫过景袁和玫瑰的时候,停顿了那么一瞬。 青年男子若无其事地经过他们身边,坐到后面的座位上。 “鹿山美吗?”玫瑰故做天真地问景袁。 “据说,很美,究竟美不美,还要你自己去鉴别。” “我嘛,自然有我独特的欣赏水准。我认为它,应该是,美。” “那我们还去干吗,无非就是奇峰、怪石、迷雾。” “我们不去了?” 景袁想了想说:“但我还觉得啊,如果不去,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不如就去识一识它鹿山真面目。” 玫瑰乖巧地说:“这回,我就听你的。” 这时,又有几位游客上车。可就在中巴发动了引擎的一刹那,后面那个青年男子却不慌不忙地下车了。 ------------ 59 不可思议 景袁与玫瑰面面相觑,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玫瑰首先转过头,看着那男子大踏步地走远。她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轻声说:“我们也下?” “没必要吧,你能确定他是尾巴?” “我感觉他放了什么东西在车上。” “别吓唬我,他空手上的车。” “那你说他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或许和我们没关,根本就不是什么尾巴。” “可我感觉是。” “那我们就跟踪他。” “他已经没了,消失了。” 景袁想了想,说:“如果是尾巴,他还会有其他跟踪措施。我们不如就装作不知,再观察好了。” 玫瑰开心地说:“你今天表现很好,令人满意。” 景袁皱眉说道:“我怎么感觉,这几天,似乎有人牵着我的鼻子走。”景袁看了玫瑰一眼,继续说:“说句心里话,这几天我很迷茫,似乎失去了自我。你呢,却打着各种各样的幌子,心底仿佛藏着什么阴谋。是不是这样?” “不是啦,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我,我能有什么阴谋啊,就是有也瞒不过你那双精明的眼睛啊!” 这时,中巴开动了。 玫瑰偷偷看了景袁一眼,但却被景袁发觉了。景袁说:“你有鬼。” 玫瑰眨着眼说:“没有啊。” “那你敢发誓吗?” “发什么誓啊,根本没有去鬼我发什么誓啊,我心里想的什么你不知道啊?” 景袁绷着脸说:“我可警告你,我们的合作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的,如果你跟我搞花样,被我发现,我立即就把你甩啦。” 玫瑰满不在乎地说:“那你也太黑心了吧!” “好了,不说了,该说的都说过了,我要思考思考,不要打搅我。” “你呀!我不相信一个深陷泥坑的人还能有什么像样的思考。” “泥坑!什么泥坑?” “不和你说了,该说的也都说过了,我也要思考,不要打搅我。” “唉。” 景袁见玫瑰闭上了眼睛,便不再说话。他打算把思路重新整理一下,试图找到一个突破口,把调查工作重新纳入正轨,开始他那有条不紊的调查工作。而要重新开始,就必须让玫瑰这个诡秘和略有些令人敬畏的女孩听话。否则,跟着玫瑰的思路转,总不是个好办法,鬼知道会转出什么不可思议的结局来。 中巴离开久江市区,驶上了一条公路。 景袁无法把思维稳定下来,总是想着想着就走神。他看了一眼仍闭着双眼头仰靠在椅背上的玫瑰,轻声问道:“想什么呢?” 玫瑰也不睁眼,说:“鬼知道我在想什么。” 景袁惊异地看着玫瑰那张没什么特点的小脸儿,自言自语道:“真是不可思议啊。” ------------ 60 游鹿山 中巴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行驶,到达鹿山脚下。 不巧的是,这里漫天浓雾,使人无法看清远山。附近的景物也都朦朦胧胧的,给人以神秘莫测的感觉。 从中巴上下来的大多数人,都在乘务员的指点下,沿着一条足有二十几度仰角的公路上山了。景袁把东瞅西望的玫瑰拉到路边,说:“你看,视线不过五十米,你不能离开我走太远,听到了吗?这里有临时组团登山的,我们可以加入一个团队。” 几分钟后,他们加入到一个只有六个人和一名导游组成的袖珍小团,开始了由女导游带领的登山游览活动。 小团队的成员中,有个带着女翻译的大鼻子外国男子,有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孩,还有景袁、玫瑰和声音甜美热情周到的女导游。 “这样的天气,我们虽然看不到远处的景物,但可以感受鹿山的神秘。”导游用一只小扩音器对大家说:“鹿山是闻名中外的风景旅游区。自古以“雄奇险秀”闻名于世。得到过联合国世界遗产委员会的高度评价。鹿山作为中国田园、山水诗的策源地,山水画的发祥地,历史上众多文人名家为我们后世留下了浩如烟海的名诗和佳作。大家请随我来。” 在登山过程中,景袁无时不留意着从身后超过他们的那些游客,惟恐有可疑人物混迹其中。 午后,在接近山顶的时候,玫瑰凑近那个外国男子,说道:“hello,你来自哪里?” 外国人友善地回答:“呕,得国。” “你认为,鹿山美吗?” “美,肥强美!” 德国人说着,用手指了指景袁,问玫瑰:“他,是泥难朋友?” 玫瑰点头说道:“是的。” “不错,豪。不说话。” 景袁听他怪腔怪调的中国话,差点笑起来。 到达山顶后,德国人说:“我们,照相,留念?” 玫瑰开心地说:“好的。” 德国人把相机递给导游,然后一手搂着翻译,另一只手搂过玫瑰,对玫瑰夸张地说:“害有泥难朋友。” 玫瑰对景袁喊道:“快来啊,我们合影留念。” 德国人也喊:“赖,我闷四个一气。” 景袁见玫瑰被老外搂着,心里不怎么开心,大声说道:“no,我no!” 不知玫瑰对德国人嘀咕了一句什么,他不再喊景袁。 在下山的途中,玫瑰与德国人亲如兄妹般的,一边走一边吃力地交谈着。景袁对这位德国人没有好感,所以他对玫瑰与他的谈话也不感兴趣,不听,也不看,只是紧紧跟在女导游的身边,听她那偷工减料的讲解。 傍晚,在小团队必须解散的时候,德国人在玫瑰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说道:“多少年衣猴,我也悔翔奇泥。拜拜。” 玫瑰微笑着说:“照片就发到那个信箱,记住了吗?” 德国人指着心口说:“在介里,在介里。” ------------ 61 但愿如此 玫瑰跟随着沉默的景袁上了一辆写有“久江”二字的大巴。 景袁沉默不语。玫瑰装作不解地问道:“老哥,你怎么啦?” 景袁板着脸说:“我看你是忘了我们来干嘛来了吧。” “你说的是谁,是我,还是你?”玫瑰把目光投向车窗外,说:“no,no,no,看到那辆刚刚离开的轿车吗?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它就停在那里,里面坐的人,就是从中巴车上下去的那位。这个情况你注意到了吗?我的大哥哥!” “你说什么,这是真的吗,我怎么没注意到。”景袁把头凑到玫瑰的面前,果然看到一辆轿车朝着久江的方向驶去了。景袁怀疑地低声问:“你确定,看清车牌了吗?” “不确定,不看清车牌,我能像你一样安稳地坐在这里吗?给。” 玫瑰把手伸给景袁。景袁看着玫瑰那娇嫩的玉手,不解地问:“什么,给我手干吗?” “看手背。” 景袁小心地翻过玫瑰的手,只见手背上记着一个车牌号。他认真的记下了号码,然后歉疚地对玫瑰说:“实在不好意思。” 玫瑰沉思着说:“还知道错啊,一路上就只和我过不去,把正经事都抛在脑后。扫兴。” 景袁露出笑脸,说:“你也是的,只陪那个老外聊,把我扔在一边。” “别说了,快给于涛打个电话,让他查查那辆车。” 景袁迅速取出手机,给于涛打了电话。 通话完毕后,景袁兴奋地对玫瑰说:“他马上安排人到路上去拦截。这回你可要立功了。抓到他,顺藤摸瓜。” 玫瑰说:“那也未必,人家又没犯法,凭什么抓人家。” “总能知道他的身份吧!案子就可能在这里出现转机。你啊,真行。我怎么就没发觉呢?” “谁知道你在想什么呢!你这个人。” 景袁眼望前方,心里想着接下去可能发生的变故。他想,只要拦住那个青年,就可以弄清他的身份和来历,然后顺藤摸瓜,找出背后的指使者。这样一来,必会出现转机。 “玫瑰,”景袁对眼睛盯着窗外的玫瑰说:“你说,如果这个人和咱们的案子有关联。是不是说,案子反而变得复杂了呢?” “这种可能是有的。不过我在想,他是怎么出现的,什么时候出现的,都有谁知道我们在久江?” 景袁说:“凶手一直躲在阴暗的角落,我们的行踪始终暴露在他(她)的视线里。” “不,我认为这个尾巴出现时间不长,一定是我们在哪个环节上碰到了他的触须,这个环节在哪里呢?” 景袁说:“我们先不分析,等听到于涛的消息我们再研究这个问题。那时,可能不用我们研究,答案就会摆到桌面上。” 玫瑰没有把握地说:“但愿如此吧。” ------------ 62 原来如此 景袁与玫瑰回到久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路上,他们没有见到那辆轿车,也没有看到警车,更没有于涛的消息。 在路边吃饭的时候,景袁总是烦躁不安地看表和手机。玫瑰则心不在焉地观察着来往的行人。 吃罢晚饭,登山所带来的疲惫在两人的身上反应出来,他们如同从战场上刚刚下来的伤兵,拖着沉重的双腿,蹒跚走回了旅馆。 第二天一早,景袁被枕边鸣叫的手机铃声惊醒,他闭着眼睛把手机接起来。电话是于涛打来的。 “什么,什么,是这样。哦,哦,哦,知道了,知道了,好吧。”五分钟后,景袁失望地放下手机,匆匆穿好衣服,睡眼惺忪地来到玫瑰的房门外。 他敲了半天门,没有回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向他的脑海――玫瑰溜了。 景袁飞身奔回自己的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穿好鞋就往外跑。同屋的房客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目送他出门。 慌张的景袁刚刚冲出房门,就愣在了那里。 只见玫瑰手里端着个脸盘,正在笨拙地用钥匙开她的房门。 “是你吗,天啊,洗个脸你锁什么门啊!”景袁显然暂时松了一口气。 玫瑰不紧不慢地说:“你的笔记本不怕丢,可我自己还有贵重物品呢。丢掉了你来赔偿啊?” 景袁盯着玫瑰的眼睛,看了片刻。 “看什么,不认识啊?” 景袁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说道:“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去x宾馆了?” 玫瑰惊讶地看着景袁说不出话。 “说呀,你去那里干什么?” 玫瑰一副做了坏事的样子,乖乖地说:“我,我,咱们进屋去说好不好,你看这盆怪重的。” 景袁依旧板着脸,帮玫瑰打开了房门,然后站在地中央,等待玫瑰说话。 玫瑰就像没有刚才那回事似的,放下脸盆,从中拿出香皂和牙膏、牙刷,把毛巾挂在窗前。然后不紧不慢地收拾床铺。 “我在等你说话呢!”景袁不耐烦地说。 “说什么?”玫瑰装糊涂道。 “你为什么去x宾馆?” 玫瑰慢条斯理地说:“x宾馆是什么禁地吗,不能去吗?” “谁说不能去!我是问你去那里干什么?” “真的没什么,只是,真的,只是随便看看啦。” “你都要气死我了。知道吗,那个跟踪咱们的人就是x宾馆的,他见你可疑,不知是什么来历,所以才跟踪的。” 玫瑰仍然是那种不紧不慢的态度,说:“原来是这样啊,复杂的事情又变简单了。” “你当时怀疑谭小雅是吧,你拿着那张照片跑到x宾馆去问,是吧,还把x宾馆看了个遍是吧,当你想进入侧楼的时候却被人家给挡了回来,对吧。你怎么想的呢,为什么要背着我去做这些事,不信任我,还是另有企图?说出来让我听听啊!” “我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只是白去了一趟而已,没有收获,还引来了个尾巴。真是的。” 景袁气哼哼的在玫瑰的房间里走来走去,突然,他问道:“abc来信了吗?” “没有。” “河南警方的人今天到达,于涛让我等他电话。估计这两个案子没什么联系。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为什么要问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你。” ------------ 63 等待 10月23日。这一天,景袁过得浑浑噩噩,玫瑰却一直在埋头上网。虽然二人都是静静的互不干扰,但是,如果给以动态的比喻,景袁就如同受伤的苍蝇,嗡嗡地到处乱串;玫瑰则像一只小鹿,安静地趴在草原上,看天看地。 午后,外面的天变得阴暗起来,而且还出现了淡淡的雾气。就仿佛昨日鹿山的浓雾追随而来,弄得心情本来就郁闷的景袁越发烦躁不安。 想到于涛随时都可能打来电话,景袁当然希望听到好消息,也就是说,那人与邢成有某种联系。但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景袁来到玫瑰的身旁,犹豫了片刻,问:“有信吗?” 玫瑰头都没抬,说:“都问一百遍了,来信我能不告诉你吗,等。” 景袁失望地仰起头,搭讪着问:“你说,于涛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消息呢?” “你去问他,别问我。” “我觉得,那人和邢成有联系的可能性很小。” “大小不由你。如果让我分析,我可以很确定地说,有,如果没有,是警方没发现。为什么这么说呢,我问你,他们都是男人对不对,他们都在久江被害对不对,他们都死于ke对不对。你怎么能说他们没联系!” “巧合总会存在的吧,ke又不是某一个人的发明。” “既然如此,”玫瑰停下了手中的操作,转过头来说:“如果于涛告诉你邢成与那人没有联系,我们就完全进入了死局,是吗,然后我们就可以分道扬镳了,各回各的家,对不对?那就解散好了,没人想缠着你啊。我也是个成年人了,到哪里去也不用你牵着走。虽然这段时间我没少和你耍无赖,就算你说的对,我给你出过一些好主意,但我们终究还要面对失败,还要散伙。其实是我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 玫瑰的这番话实际上正说到了景袁的痛处,因为他这一整天都在为将要发生的分手发愁。毕竟他们一起度过了半个多月美好的时光。在这段时间里,他对玫瑰有了一些了解,产生了一些好感,甚至有些依依不舍。如果说,放弃邢成的案子是他不甘心的,那么离开玫瑰,同样也是他不情愿的。 “如果真是那样,”景袁垂下头,说:“你就回家了吗?” “当然。” “没想过在安辉找个工作?” “邢成给我留了那么多钱我还找什么工作!” “回家准备做什么?” “雇个人,给我当保镖,然后,你问这些干吗?” 景袁伤感地说:“这几天我一直很矛盾,调查没有进展,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起初,我并未想到破个案子会如此之难。可以说,我已经失败了。我预感到,于涛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好消息。” ------------ 64 疑心 正如景袁判断的那样,于涛稍后便打来电话,说那个人的身份已经确认。死者确系河南开封人,名叫韩少军,是开封市一个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去年十月底,到武汉出差,从此失踪。此次前来的人员中有他的老婆,据他老婆讲,韩少军为人老实,没有仇人。他们也都没听到过邢成这个人的名字。 “怎么办?”景袁问玫瑰。 “什么怎么办,解散。”玫瑰坚定地说。 景袁用疑问的目光盯着玫瑰看,想从玫瑰的眼睛里看到哪怕是一丝对这段时光的留恋,没有。 “那好吧,”景袁断然说道:“今晚我们在一起吃最后一顿晚餐,明天我们就各奔东西。” “就这么说定了。”玫瑰毫不含糊地说。 听到玫瑰这样说,景袁心头疑云骤起,心想:她或许就盼这一天早日来临呢!等着吧,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其实,在景袁的潜意识里,他一直都没把玫瑰从犯罪嫌疑人名单中彻底删除。这一次,他已经拿定了主意,跟踪玫瑰。 最后的晚餐可想而知,食之无味。末了,二人不欢而散。在回旅馆的路上,他们首次一前一后走自己的路。直到进入各自的房间,二人也没说一句话。 夜里,景袁回想着自玫瑰出现以来的种种,心想:她除了在我的错误上添油加醋,做一些似乎很有道理的分析和判断,其它时间实际上是一直在监视着我。韩少军与邢成并没有联系,但她却硬是把他们往一个案子上牵。这实际上,不正是她在转移侦察视线和方向吗。她去x宾馆,或许是取回遗忘在那里的什么东西,也说不定。如果她不是鬼鬼祟祟的,x宾馆的保安人员未必就会跟踪她。她在邢成被害以后得到了一大笔钱财,她有作案动机,而且她是短发。这一切,都能说明她就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调查工作之所以陷入绝境,完全是因为她从中作梗,把她这个真凶排除在外了。 景袁想到这里,心情变得轻松了许多。他不怕玫瑰今天晚上就跑掉,反而希望她跑掉,那样,就更能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应该再沉着一些,不让玫瑰感觉到自己对她的怀疑。所以,明天一早,他要格外自然地去面对她。然后,接下来就是跟踪玫瑰,揭穿玫瑰的真面目。 哈哈哈哈。景袁是带着笑入睡的。 ------------ 65 盯梢 10月24日清晨,玫瑰敲开了景袁的房门。 刚刚收拾停当的景袁镇定自若地把房门打开。只见玫瑰抱着一个皮制的笔记本电脑包,冷冷地站在门外。 “给你买了个包,这样带着方便一些。” 景袁有些感动,但马上意识到这是一种拉拢手段,便客气地说道:“多谢,我们可以走了。” 玫瑰回到自己的房间,慢吞吞地收拾着那些只有女孩子才有的零碎物品,似乎不愿离去。景袁心里暗笑:“还在表演,把这种磨磨蹭蹭的姿态去做给傻子看吧,我才不相信你这一套,你的心里,说不定比猴子见到香蕉还急呢。” 景袁没等玫瑰收拾完东西就去服务台把帐结了。 天依然是阴沉的,模糊的云层仿佛在积聚着一场冰冷的秋雨,使人感觉到前路的冷漠和湿滑。 站在旅馆的门外,景袁问玫瑰:“你怎么走,做火车?” “你呢?” “我当然要坐火车了。” 玫瑰似乎并没有拿定主意要坐什么交通工具,她想了想,说道:“我想乘船。” “那我们在这里就该分手了。知道开船时间吗?” “如果没船我就等,总不至于没有我玫瑰的位置吧。但我们的方向却刚好相反,我沿着这条路走到头儿是码头,你沿着相反的方向走到头儿就是火车站。不想说点什么吗?” 景袁果断地说:“以后如有机会,再说吧。我坐的车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发车了。” “那我们就分别了?”玫瑰的眼中闪现出一丝泪光。 “鳄鱼的眼泪。”景袁想,可他说道:“没办法,只能再见了!” 景袁说完便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 玫瑰望着景袁的背影,深沉的眼眸中充满了憎恨。 直到景袁的身影消失在人海,玫瑰才慢慢地转过身,迈开她那踯躅的脚步,来到马路对面,缓慢地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 景袁走出约有六七十米的路程,突然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看身后,见到的都是些陌生的面孔。他毫不迟疑地穿过马路,来到对面的人行道上。 他本想乔装打扮一番,并把沉重的笔记本背包寄存起来。但想到玫瑰随时都有可能登上客船。如果让她就此溜掉了,再寻找她就要麻烦很多。只要自己留神,即使不化装也不会被她发现,至于背包的沉重,那只能克服一下了。想到这里,景袁快速地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 ------------ 66 迷雾 灰蒙蒙的云和雾蒙蒙的天已经溶为一体,毫无界限可言。空气的湿度也完全超过了正常水平,加之气压偏低,使人感觉压抑而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没多久,空气的包容性就达到了极限,再也含纳不住超量的水分,在一阵轻风的吹拂下,天空终于飘起了细如牛毛的雨丝。 凉凉柔柔的雨水黏附在景袁的头上、脸上,给他带来一种凄楚的感觉。 他脚不停步地急行着。这时,远处一位在行人中逆向穿行的人引起了景袁的注意。由于雨丝不停地洒在脸上而且遮挡着视线,景袁无法看清那人的面目。等到离得近了,他才惊讶地发现,这人原来是玫瑰。 只见玫瑰磕磕绊绊地绕开一个把衣服蒙在头上低头走路的路人,不顾一切地朝前走着。 景袁本想躲在一旁看玫瑰究竟要去哪里,但玫瑰却发现了他。两人同时愣在了人行道上。 他们互相打量着对方,似乎都在琢磨对方为什么改变了原来的方向,而朝各自相反的方向行进。 玫瑰仿佛感到了什么,眼睛突然一亮,满脸委屈地扑向了景袁。 “打死你,我打死你。”玫瑰胡乱地在景袁的身上捶打着,嘴里不停地说:“你为什么回来,你都走啊,走啊!” 这一刹那,景袁似乎猛醒了。小玫瑰,她原来还是个孩子啊,即使不能算做孩子,但仍孩子气十足。她可能是犯罪嫌疑人吗? 景袁躲闪着玫瑰的拳头,试探性地问道:“你回来干吗?” “还问我,还问我!你个臭景袁。” 玫瑰说着又扑了上来。景袁终于求饶,并把玫瑰的双手紧紧地抓住,握在手中。 他们一起眯着眼睛把目光投向了阴沉的云天。 “你回来究竟干吗?”景袁的目光没有离开天空。 “我本来就没打算走!”玫瑰生气地说。 “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混蛋,快跟我来!” 景袁不十分情愿地被玫瑰拉着跑了几步,问道:“去哪里?” “快去找于涛,晚了就来不及了。” 景袁想,难道她要去自首?不会吧。 ------------ 67 贫困生 一路上,玫瑰什么也不说。景袁更是作静观状。 见到于涛后,玫瑰劈头就问:“韩少军的家属走了吗?” 于涛莫名其妙地答道:“走了,干什么?”然后问景袁道:“她是谁?” 景袁说:“哦,我的朋友。” 于涛点了点头。 玫瑰懊丧地说:“嗨,完了。我想让他们认一个人。” 于涛看了看手表,说:“他们现在还没上车呢,认什么人?” “快,快,快!”玫瑰拉着于涛的衣服喊道:“见到他们再说。” 在飞速行驶的警车上,景袁问玫瑰:“看什么啊?” “看照片啊,我想知道他们是否认识她。” “谁?” “姜黎啊。” 景袁愣住了,开车的于涛也迟疑了一下。 “到地方再说。”玫瑰焦急地说。 警车很快就到达了火车站。 在乱哄哄的人群中,于涛找到了韩少军的老婆和他的同事。 玫瑰把早已拿在手中的照片递到那个女人的面前,指着姜黎问道:“你见过这个人吗?” 那女人先是往后一闪,然后仔细看着照片,说:“没见过,怎么啦?” 玫瑰失望地放下照片,垂头丧气地说:“唉,白跑一趟。” 这时,韩少军的同事凑过来说道:“我看看。” 景袁从玫瑰手里拿过照片,指给他看。 那同事端详了半天,说:“这不是那个贫困生吗,她是个孤儿。” 玫瑰立即来了神儿,抢上一步问道:“哪个贫困生?” “我想想,她叫姜小红,是我们那里郊区一个福利院的孤儿。据说是个弃婴。哎呀,都过去很多年了。当时就是老韩负责的嘛,是她。记得她后来考上大学了嘛。” “姜小红。”景袁问道:“是这个名字吗?” “一定是。因为这孩子长得漂亮嘛,我们都认识。” “那么,她是哪年考上大学的,什么学校?” “大概是**年前了,什么学校不很清楚。” 景袁和玫瑰对望了一眼,互相点了下头。 于涛问景袁:“姜黎的老家是哪里的?” “这个,”景袁疑惑地说:“我也不知道。” 于涛说:“查一下。” 玫瑰自信地说:“我看啊,不查都能认定就是她。” 景袁说:“姜小红?她们的名字不同啊。” “没必要相同,改的呗。你们查吧,结果一定是这样。” 于涛说:“这是必须的步骤。” 离开火车站后,于涛问景袁:“你们怎么还会想到姜黎呢?” 景袁说:“哦,这个,玫瑰,你说。” 玫瑰耸耸肩膀,说:“随便想到的,也没什么特别的考虑。” 于涛似在自言自语:“她没有作案时间啊!” “是啊,”玫瑰自信地说:“我们看看能否给她制造出一些时间。” 听玫瑰这么说,于涛和景袁都露出不解的表情。 于涛把警车停在景袁和玫瑰刚刚离开的那家旅馆,说:“我回去确认一下。如果这个姜小红就是姜黎,看来还要重新查她。你们在旅馆听我消息。” 玫瑰补充道:“可不要打草惊蛇哦!” 于涛瞪了玫瑰一眼,说:“这个我比你懂。” “那就好。” ------------ 68 紧急出发 下了于涛的警车,景袁用探询的眼光看着玫瑰。 “看什么呀,我们住哪?”玫瑰说。 “重新登记呗。” 玫瑰眨着眼,说道:“我看啊,住在这里已经没有必要。愿不愿意随我去做个试验?” “试验?可我这一身‘重负’怎么处置?” “带着。” “小肉丝(rose),你给我听着,如果你再和我玩猫腻,看我怎么收拾你!” 玫瑰得意地说:“哼,你呀,我问你,为什么回来找我呀,回来干吗呀?” “你别得意啊,我回来是……”景袁说到这里,又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他觉得自己的那些想法实在说不出口。 “说不出来了吧?” 景袁眼珠一转,问道:“你是怎么想到他们可能认识姜黎的?” “只是随便问问嘛,我也没有十分把握,但恰好让我给猜中了。这样一来,姜黎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这时,毛毛细雨停止了。景袁摸着潮呼呼的头发,说:“看来,这一切,真都是姜小红,不,是姜黎干的。不然,再也不能那么巧合了。但是,她是怎么干的呢?她真的没有作案时间啊。” “我做的试验就是要证明她有时间。” 景袁急切地说:“那我们就快开始吧!” 玫瑰想了想,说道:“走,我们要找一辆好一点的出租车。” “干吗?” “去楠昌。” “去楠昌干吗?” “起义啊!” “什么,这就是你的试验?” “当然了,你去不去?” 景袁摆出没有办法的样子,说:“当然了,就听你这小机灵鬼儿的,一次。” “谁小啊,看看,我也不比你矮多少!来了。” 玫瑰朝一辆蓝白色普桑出租车招招手。 出租车停在了他们身边,玫瑰上前问道:“去楠昌吗?” 司机上下打量了二人两眼,说:“可以。” “能找到机场吗?” “当然。” “走昌九高速公路?” “那是一定。” “要快。” “可以。” “从x宾馆出发。” 司机看着玫瑰问:“还有其他人?” “没有。” “上来吧。” 二人一左一右上了出租车。 玫瑰问道:“这样的天气会影响速度吗?” 司机说:“昨天不行,有雾,高速公路还一度关闭了。今天这种天,没问题,楠昌那边会更好,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多云转晴。” 司机把车开到x宾馆,回头问道:“还有什么事?” 玫瑰拉过景袁的胳膊,看了看他手表上的时间,说到:“7、6、5、4、3、2、1,发车。” 这种命令方式,弄得出租车司机哭笑不得,手忙脚乱。但是,命令下达后,出租车还是像赛车似的,猛地冲了出去,差点撞到一辆从小巷里驶出来的摩托车。大家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 69 推理 上了高速公路的普桑,以惊人的速度行驶着。 玫瑰在景袁的再三逼问下,终于说出了她的猜想。她低声说道:“其实,关于姜黎这个人,我也出现过反复。但是,在咱们离开桐灵前一天的夜里,我想,虽然姜黎没有作案时间,但那几个巧合实在让人想不通。韩少军遇害她出差,邢成遇害她又出差,而且,还有你查过的那几个电话,也都在她的周围。我一直认为,群众的眼睛应该是雪亮的,所以,那天在你出去买票的时候,我又去了那个小院,找到了你说过的那个张静。我说你们这里有个漂亮的、善良的、朴实的女人,是谁呢?你猜她怎么回答,她说:‘不会是我吧!’。我让她再想想除了她本人还有谁符合这个标准,她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这是为什么?这说明姜黎根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她给你演了一出戏!你在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也提到过类似的情节嘛,所以,我认为她会演戏。要知道,女人演戏可能骗过男人的眼睛,但却未必能骗得了女人。 现在,假设姜黎是凶手,那么,作案时间就是最大问题。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韩少军也是中午被害的。而姜黎在死者被害的时候恰恰不在距离久江较近的桐灵,而是在遥远的南荆。高明吗?并不高明。你曾经分析过,她不可能坐这个,也不可能乘那个。当时,我就想到了飞机。但是,久江没有飞机场。 虽然我无法突破姜黎在时空上所设置的屏障,但我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对她的‘追踪’。在你拿出了那张照片以后,我带着它去了x宾馆。我问了至少十个人,他们都说没见过。后来,余蕙说她见到的那个女人似乎留着短发。于是,我想到姜黎可能经过化装才来到x宾馆的,加之那里的人们并不在意外来人,所以,我拿她的照片没有人说见过也就不奇怪了。那里的人甚至连邢成都没认出来! 在鹿山,德国老外替我解决了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他说他是乘飞机从南荆到楠昌的。 从鹿山回来以后,我在网上查到了那个航班,它一周只飞两班,在周四和周日,当天返回,如果天气状况允许,这个航班从不误点。飞机的起飞时间是这样的,上午9:25从南荆起飞,10:40到达楠昌。下午15:55从楠昌起飞,17:00回到南荆。九月五日那天正好有这样一个班次。而且,去年的十一月八日也有这个班次。再也不会是巧合了。在南荆她可以对亲友说是去购物、订饭店,反正她可以随便胡扯一些事情。这样,她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南荆到楠昌,然后去久江作案,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返回。 飞机,把交通工具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时间是否充足的问题了。起初,我根据咱们往返鹿山的时间计算,但时间不够。她在江西只有五个多小时,去掉在机场必须逗留的时间,她最多有四个半小时不到。从楠昌到久江,然后再下毒杀人,时间显然不够用。但这时,我发现了昌九高速公路。根据一些数据推测,如果走这条路,时间应该够用了。但我还想知道更准确的时间。所以,我决定试验一下,这是昨天下午想到的。如果她座奥迪、奔驰、宝马之类高级轿车,速度还要更快。所以,普桑的试验完全能说明问题。 至于让韩少军家属辨认照片,那只是突发奇想而已。可谁知,竟会给我们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景袁说道:“听起来也很简单嘛。” 玫瑰神秘地瞥了景袁一眼,说:“讲出来当然就简单了。可她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呢?” “动机嘛,实际上动机的问题我以前说过。” “别说以前的,你忘啦?都被你自己否定了嘛。” “可是经你这么一提醒呢,那个动机又回来了。” “又开始卖关子,不说就算了。我觉得你说了也不一定准啊。那么,你能猜出她,如果她就是凶手,她又为什么杀害韩少军?一个资助过她的大好人。” “只有一种朦胧的感觉,但却说不清楚。” 玫瑰自信地说:“但我可以猜到。” “停!”景袁打断了玫瑰的话,说:“你先别猜。我突然想起,她是否还杀过别的人?” “这个嘛,我也想过,可有什么意义呢。我们应该关心的是,如果她还想杀人,那么,接下来就可能是你和我了。” ------------ 70 成功在即 出租车飞速地行驶着。外面的天,果然如司机预测的那样,晴了。 玫瑰惬意地享受着出租车的高速行驶给她带来的刺激感,低声对景袁说:“如果来去都有这种飘的感觉,想必,对于姜黎来讲,杀个人也可能有某种快感吧。” 景袁说:“不可能,她的感觉一定和咱们不同。一般的,加害方往往害怕被害方,她会有很多担心,比如赶不上飞机了,等等。” “好,我们现在不谈姜黎了。” 玫瑰神秘兮兮地说:“我,给你一次机会,最后问一次。你昨天那么反常,而今天说好了分手又慌慌张张地回来找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只给你一次机会哦。” 玫瑰说完就盯着景袁的眼睛看。 景袁猜到玫瑰是误解了他,便为难地说:“这个,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不说是不是?”玫瑰狠狠地说道:“你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不是我不说,是说出来很难为情。这样吧,等到什么时候我也有个像样的推理,那时,再对你讲。” 玫瑰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说道:“其实啊,如果没有那么多迷乱的情感搀杂在心里,你未必就能让姜黎骗过。想想,如果你不认识她,你会轻信她的表演吗?” “那天,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此刻都历历在目。” “你就别陶醉了!那是她专门针对你而演出的一场戏。” “是啊,我对她真的不很了解,而她却把我琢磨透了。她知道怎样表演才能骗过我。” “实际上,在我的推理中,你起的作用是很大的。可以说,每个步骤都是按着你的思路去思考。如果你不认识姜黎,不受她的干扰和迷惑,我认为,你比我想的还要清楚周到。” “这我相信。” 玫瑰撇着嘴说:“给你个竿,你就爬啊。” 景袁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无论你这种猜测、推测或者推理,不管它是什么吧,那都只是一种假设。认识韩少军又怎么了?最重要的,还是证据,证据啊!妹妹。” “证据会有的,因为,要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从南荆到久江再返回南荆,她只有这一条路线可走。所以,飞机上一定有证据。” 景袁说:“飞机,是啊。” 玫瑰眨巴着眼睛,抓起景袁的手臂,看了看时间,兴奋地说道:“我们就要成功啦。” ------------ 71 化名 出租车缓缓停在楠昌昌北机场外的停车场上。 下了车,玫瑰看了眼表,说:“还不到两个小时!” 这时,景袁的手机就响了,“是于涛。”景袁接起电话。 “哦,果然是她!我们在昌北机场,对,对,你过来?那好,我们等你。” 收起手机,景袁对玫瑰说道:“姜小红就是姜黎。” “这不奇怪,一定是她。”玫瑰自信地说:“我们去查机场的资料?” 景袁说:“no。于涛过会儿来,接下去的事情由他办。” “啊,他倒会坐享其成啊!” “一样的。” 玫瑰像泄了气的皮球,变得一蹶不振,说:“那我们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干吗?” “去餐厅吃饭。” “机场餐厅?贵得要死。我不去。” “那么,我们四处转转吧。” 玫瑰跟在景袁身后,赌气地说道:“他来干什么?” “人家是警察嘛,我们是群众。人家是专业的,我们是业余。其实,我们要的是结果,只要能破案,我做铺路石也没关系吧。” “你真高尚啊,这一点我与你不同。我喜欢调查中遇到的那些神秘莫测,起伏不定,无奈和惊喜,以及在苦思中闪现出的那些灵感。那是一种享受,一种幸福,一种成就感,当然,还有紧张和刺激。更重要的是,我想亲手把她揪出来!” 三个小时过去了,景袁与玫瑰仍在东游西逛,等待于涛的到来。当他们转回停车场的时候,玫瑰发现了一辆警车。 景袁走近警车,看了眼车牌,吃惊地说:“是于涛的,这说明他已经来了,怎么没和我们联系!” 玫瑰嘲笑地说:“放鸽子。” “不会吧。咱们就在这里等。” 景袁的话音还没落地,只见于涛和另一名叫杨林的刑警从候机大厅朝警车走了过来。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景袁上前问于涛。 “到半天了。”于涛摇着头说:“我调了九月五日那班由南荆飞来的143客机的旅客名单,没有姜黎这个人。当天下午楠昌飞南荆的客机上也没有。这说明她没坐飞机。” 玫瑰上前说道:“她可能使用假证件购票。” 于涛说:“可我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名字啊!” “名单在哪儿?”玫瑰问。 “电脑里。” “带我去看看好吗?” 于涛愣愣地看着玫瑰,对景袁说:“你的朋友够厉害。” “她可能知道姜黎使用了什么名字。”景袁胡扯道。 于涛问玫瑰:“你知道?” 玫瑰也是顺竿溜:“当然,她有几个化名,我一看就知道了。” “那好吧,我们再去看看。” 他们来到候机大厅里侧的一个房间,于涛让电脑操作员把刚刚看过的资料重新调出来。 玫瑰几乎趴在屏幕上看着,没多久,玫瑰站起身,对大家说道:“她叫陆丹。” 于涛疑惑地看了一眼玫瑰,盯着电脑屏幕说:“陆丹,南荆人。是她吗?你是怎么知道她这个化名的,可靠吗?” “其实非常简单,我对照了往返航班的两份名单,共217人。巧了,陆丹是惟一的往返乘客。” “那么,”于涛尴尬地说:“怎么证明这个陆丹就是姜黎呢?” 玫瑰指点着屏幕上的名字说:“看这个人,他与陆丹邻座。再看这个,这是回南荆她的邻座。他们不会认不出陆丹的。当然还有这个,这个,他们都可能认出陆丹。”玫瑰转向大家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留着短发。你们可以去调查。” ------------ 72 浔阳江边 10月27日,景袁和玫瑰漫步江边。 举目仰望浔阳楼,景袁不禁想起唐朝诗人白居易,便低声吟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玫瑰说:“座中泣下谁最多?” 景袁道:“不好说啊,不好说。” 玫瑰指向远处一座亭楼,说道:“那就是琵琶亭吧?” “应该是的,白居易当年就在那里写下了《琵琶行》” 看着越来越近的琵琶亭,景袁说道:“记得《琵琶行》序里讲的琵琶女吗,她若是生在我们这个时代,命运会如何呢?” “成为明星,或许成为名人,也或许成为吸毒者,也可能沦为囚犯。” 景袁望着汹涌的江水,叹道:“是啊。我每次看到滚滚的江水,总感觉人是脆弱和渺小的,甚至是可怜的。” “同情心谁都会有的。咦,你是不是同情起姜黎来了。” “不是的,我是在感叹自己,这几年来,可谓一事无成,无论做什么事,总是达不到理想的境界。” “此案侦破在即,这一次你应该有成功感了。” “其实这都是你的功劳。” “话不能这么说,每个人都有他的优点和不足,你做不到的,别人可能做到,而别人做不到的,你未必就做不到。假如,当初你满脑袋都是自己的生意,不能挺身而出调查邢成的案子。那么,会有我们今天的结果吗?还有更重要的,姜黎,是你首先发现的哦。” “你在安慰我。但不知于涛他们的进展如何。” “警察办事我放心。一旦他们把兵力投入到这个案子上来,那将产生排山倒海的效果。你就等着我们去看守所见姜黎吧。你想再次见到她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一定要和她好好谈谈。” “谈什么?” “关于生命。” “我倒想起一个问题,你是律师啊,难道你不准备为她辩护。” 景袁吃惊地看着玫瑰,说:“小朋友,你精神没问题吧?” “和你开玩笑啦,鬼才去为她辩护。”玫瑰歪着头看了景袁片刻,说道:“你以为我很小是吗,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与比我大的男人共事,就比如你这样的人。瞧不起,不关心,还经常冷嘲热讽,和小男孩有什么区别?” “是你很要强才会这样的嘛。如果你娇滴滴,乖小孩,什么主意也没有,哈哈。” “你以为你谁呀!”说完这话,玫瑰又补充道:“如果你对我多点关心和照顾,或许,我也会乖那么一点点。” “其实,你很好的。虽然我曾经错怪过你,把你想象成一个神秘莫测充满了妖气的魔女。可一旦了解了你,又发现你是那么的清澈透明,充满活力,充满稚气。真的,总的来说,你是一个可爱的人。” “说什么呢?弄得人家脸都红了。” 景袁发觉玫瑰的脸真的红了,讨好般地说道:“小玫瑰,你觉得,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玫瑰转了转眼珠,说:“挺好的,就是常常神志不清。” 景袁不好意思地说:“跟你说实话吧,前几天,也就是我们‘分别’的那天,我还把你推断成凶手了呢。那天我回去,主要是为了跟踪你。” “什么!”玫瑰气得直跺脚,“原来是这样啊!你,你这个蠢……” ------------ 73 不是她 傍晚,景袁与玫瑰携手走回旅馆。 “你看!”玫瑰指着旅馆的大门说。 景袁向旅馆看去,只见于涛夹着个包,正烦躁不安的左看右看呢。 这时,于涛发现了景袁和玫瑰,上前几步,说道:“正有事找你们呢,走,到房间去说。” 于涛走在前面,景袁和玫瑰紧随其后。于涛在玫瑰的房间外停了下来。 景袁问于涛:“你问过服务台啦?” 于涛说:“没有,快开门。” 玫瑰疑惑地打开房门。于涛在桌上拿起景袁的手机,说:“是它告诉我的。” 景袁恍然大悟,说道:“忘带了。” 于涛说:“我已经找了你们两个多小时。你们住在一起?” 景袁很不自然地说:“这与本案无关吧,于涛警官同志。” 玫瑰急忙补充说:“这是我的房间。什么事啊?” 于涛说:“哦,是这样,陆丹并不是姜黎。” 景袁问:“是吗,那她是谁?” 于涛说:“她真的就叫陆丹,是个服装店的老板。现在的问题是,姜黎已经被列为重大嫌疑人,但是,逮捕她还需要有证据。可我们没有。更严峻的是,想拘留和控制她都不可能了。” 玫瑰问:“那是为什么?” 于涛说:“你们不知道吗?” 景袁说:“知道什么?” 于涛说:“她老公。” 玫瑰问:“她老公怎么?” 于涛犯愁地说道:“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她老公是你们安辉省里的一位领导。” 景袁和玫瑰听了这话都惊呆了,他们互相看着对方。 于涛继续说:“所以,要麻烦你们了,去桐灵监视她。” 景袁与玫瑰同时说道:“我们?” “是啊,局里已经研究过了,只有你们去比较合适。桐灵的警方也是刚刚知道这个情况的,所以他们也很为难。你们看怎样?” “这个,”景袁问玫瑰:“你看呢?” 玫瑰想了想,说道:“监视她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找证据,难道她没坐那个班机?” 于涛说:“我们也分析了,确实像你说的,她如果不坐飞机是无法来久江的。可问题是,一个飞机上有那么多乘客,一百多人,调查起来工作量实在太大。” 玫瑰说:“你只要落实女客就成啊。” 于涛说:“那天南荆飞楠昌的女客有三十六人,楠昌飞南荆的有四十一人。他们几乎遍及在大半个中国,查起来非常困难。另外我们还调出了去年十一月八号的航班资料,也没有姜黎的名字,也没发现与这次航班相同名字的人。看吧,资料都在这里。为了防止意外,比如外逃什么的,所以,首先由你们过去监视她,然后再想办法。调查工作既然已经重新展开了,就不能停止。你们看如何?” “既然是这样,”玫瑰接过于涛递过来的资料,说道:“我还有个问题。” “说吧。” “姜黎是否知道我们又开始查她了?” “正常的情况下,她还不知道。” “那我们就去吧。” 于涛开心地说:“好,就这么定了。差旅费由我们负责。你们要尽快动身。需要什么尽管说。对了,景袁,手机可要随身带着啊。” 于涛离开后,玫瑰紧锁眉头,对景袁说:“陆丹不是姜黎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这么小的可能也会出现?简直奇了怪了。” “会不会还有其他途径呢?”景袁思索着说。 玫瑰说:“不会有。她显然使用了两个名字,不,是四个。” “即使用多个名字,空中小姐也会注意到的。因为那架飞机上的空姐是飞往返的啊。” “她可以化装啊。” “是啊,看来她是个非常不简单的狐狸啊。” “应该说,她的预谋是精密而且严谨的。” ------------ 74 谋划 在客轮的甲板上,玫瑰问景袁:“我们怎样监视她呢?” “对这种狡猾的狐狸,而且是混迹在党内的‘女特务’,我们不能采用一般手段。既然我们已经把焦点集中在她的身上了,我想,我们使用特殊的手段也不过分。” “什么特殊手段?” “比如高科技的,间谍式的,总之我们可以使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手段。” “我想到一个,她老公既然是你们省里的领导,说明他们是分居的。所以,你可以用**,比如‘美男’计,来诱惑她。” “我?” “逗你玩。其实我们只要像跟屁虫似的跟着她,她就会发毛,就会有所行动。到那时,我看她还有什么演技。” “也是个办法。”景袁望着天空的繁星,说:“我在想,姜黎的作案动机似乎和我过去想象的不同。她的动机说白了是要杀人灭口,但还有更深的涵义。” “我猜她老公一定是个实权人物,而且很有前途,年龄比她大,中年丧偶。而姜黎是有污点的人,她也想随老公发展到更高的层次上去,所以,她非常有可能通过杀人,来消除过去的污点。如果真是这样,不知她已经灭了几个人的口了。” 景袁不再说话,仿佛陷入了遐想。 “你在想什么?”玫瑰问。 “如果真是这样,”景袁苏醒了似的说:“那么,谭小雅,我,还有不知道别的什么人,都将在她的黑名单上啊。” 玫瑰说:“啊,毛骨悚然了呢。那么,我会不会也受到牵连呢?” “当然了,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 “别吓我啊,我可不怕她。” “目前,我的行踪不定,而且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所以,她不可能急于对我下手。” “正因为你怀疑了她,所以她才会想到要首先把你除掉。” “可我身边一直有个‘保护神’啊,她想害我也没机会。” “那你可要感谢我啊。” 景袁瞥了玫瑰一眼,说:“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放心了,但我想到了谭小雅,她现在如何,会不会有危险呢?” “很难说啊,我看你还是和她联系一下吧。” 景袁点着头,没再说话。他看着远处一艘逆流而行的大型客轮,心里不停地默念着――但愿这一切不是姜黎干的。但那已经不可能了。即使是她,也不要变得疯狂,不要继续杀人,不要再继续。 “在想什么呀?”玫瑰问。 “我在想,我们不该逼她。” “为什么?” “不要让她察觉到我们又回来了。因为我们目前没有证据,如果她不再行动,情形会非常不妙。所以,要让她继续。” “这一招比较毒。” 景袁缓缓地说:“所以,我们还不能出现在她的视野,而是要隐形藏迹。” 玫瑰把身子靠近围栏,看着混暗的江水,张开双臂,但马上又合拢了起来,轻轻一跳,又回到景袁的身边,说:“如果我们能把飞机上的乘客都聚拢来,问题将会迎刃而解。” “不是办不到嘛。我倒有个主意,去访问那架班机上的空姐,或者,找那个陆丹谈谈。” “可我们已经接受了监视她的任务啊。” ------------ 75 回信 次日上午,景袁与玫瑰在桐灵登岸以后,便小心而又谨慎地来到一家偏僻的小旅馆,但这家旅馆没有电话。于是他们又换了个有电话但同样很偏僻的小旅馆住下了。 玫瑰说:“你先出动吧,我上网看看有没有abc的信件。” “大白天的,怎么行动啊。” “我已经考虑过了,你可以去找张静,和她沟通一下,如果不出意外,她非常有可能给咱们做内线。” 景袁惊喜地说:“这个主意不错,很不错。只是不知道张静和姜黎之间的关系如何,快下班了吧,我这就出去,在他们单位附近等。不过,你看abc的信还有什么意义?” “好奇不可以嘛。其实我觉得abc这个人很奇怪,自从咱们发出那封信,她就消失了。” “没上网呗。” “都一个星期了,还不上网?” 景袁诡秘地说:“那就该回信了,你看看吧。反正你也是闲着。” 景袁走了,玫瑰打开笔记本开始上网。几分钟后,玫瑰的眼睛瞪大了,嘴也张开了,因为她真的看到了abc123的回信。然而,不能让她相信的是,abc123竟然真的是谭小雅。天啊! 信是早晨六点发出来的,上面这样写道: 景袁,我刚刚看到你的信。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我的心很乱。如今我在申镇工作,已经成家,确实无法帮助你,也没什么线索。我感到哀伤,也感到不解。邢成被人谋杀怎么会一点线索都没有?现在科技如此发达,难道凶手就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我目前工作很忙,把我的电话留给你,如有进展请给我打电话。另外,请代我向邢成的父母以及他的爱人致以问候,并向邢成致以由衷的哀悼,多谢。 ――谭小雅 玫瑰呆呆地看着信,不知如何是好。她想到,邢成怎么会有爱人,而且谭小雅还特意提了一下,是不是邢成对谭小雅撒谎了。但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重要的是,要尽快通知景袁,让他知道谭小雅的电话号码,以便和她取得联系。因为按着她与景袁在船上的猜测,谭小雅和景袁都可能是姜黎黑名单上的人。既然abc是谭小雅,而且还在清晨回了信,说明她还活着。所以把姜黎的情况告之谭小雅,应该是必要的。 玫瑰想到这里,便迅速断开了与网络的连接,给景袁打了电话,把谭小雅的手机号码告诉了他。 ------------ 76 去申镇 一个小时后,景袁神色不安地回来了。 “收拾行装!”景袁严肃地说。 “什么意思,”玫瑰十分纳闷地问:“找到好住处了?” “不,姜黎要杀谭小雅,我们必须尽快飞申镇。” “不会吧,这也太快了。” 在去往车站的路上,景袁说道:“我给谭小雅打了电话,哦,情况是这样的,姜黎在十月十五日给谭小雅打过电话,说心情不好,周六要去申镇散散心,但她没去。昨天晚上又给谭小雅打电话说和老公吵架了,要去申镇。” “现在去了没有啊?” “她目前还没和谭小雅联系,去没去我也不知道。有个细节非常重要,昨晚姜黎是用路边电话给谭小雅打的电话,上一次也是路边电话,因为那个电话号码我太熟悉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姜黎不想留下自己的线索,这也进一步证实了姜黎的阴谋。后来,我对谭小雅讲了一些咱们掌握的情况,并且提醒她不要吃喝姜黎给的任何东西。” 玫瑰小跑着才能跟上景袁的脚步,她喘息着说:“我知道了,姜黎十五日的那次预谋是让咱们给搅了,那次正赶上咱们过来打探她。是不是?” “是的,但是,这次似乎很不同,既不是星期六也不是星期天。她为什么要急着去申镇呢?” “听到风声了?不会啊,如果听到风声她不可能顶风上啊。” “是否有这样的可能,”景袁说:“她想外逃。” “外逃有必要去找谭小雅吗?更没必要去杀她。” “也是啊,先不研究这些了,上车再说吧。” 在开往南荆的火车上,玫瑰紧紧挨着景袁,低声说道:“我想了,她可能是在赶时间,在尽量短的时间里清除黑名单上的人。” “哦,这倒是个合理的解释。可她在赶什么时间呢?” “提升,电视露脸,可是,认识她的人有很多啊。” “不过,知道她内情的人却屈指可数。” “如果按着你的这个道理分析,你已经被她排除在外了。” “会吗?” “你想啊,上次她轻松就把咱们骗过,尤其是把你骗过去了。而且,你也并不知道多少她的隐情,她还费力杀你干嘛。” “似乎也有道理,只是不知道她的黑名单上还有些什么人,他们的命运现在如何?” “哇!”玫瑰惊讶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景袁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 “咱们离开桐灵,”玫瑰压低了声音说:“告诉于涛了吗?” “已经请示过了。”景袁把“请示”二字说得特别重。 “哦,”玫瑰松了一口气,说:“我发现,只要把她列为嫌疑人,你就有精神,一旦排除她,你就很消沉。如果我们找不到证据,或者再次排除她,你还会变得迷迷糊糊。这是为什么?” “你却和我正相反。” “是啊,这是什么道理呢?” 景袁转动着眼珠,说:“这需要做心理分析,或者干脆迷信点说就是鬼使神差。” “于涛去吗?” “去。” “对了,你见到张静了吗?” “没有,我还没到小院呢,你就打电话了。” “也可能是件好事。你走后我忽然想到,去找张静可能有点冒险,你想,如果张静是她的死党,那我们的行动不就泡汤了吗。” 景袁注视着玫瑰的眼睛,自信地说:“你以为我会那么冒失吗。” 玫瑰眨着眼,略带嘲讽地说道:“你当然不会啦。” ------------ 77 缓兵计 申镇的一条步行街,华灯初上,人来人往。 姜黎泰然自若地来到一部磁卡电话机旁,拨通了谭小雅的手机。 谭小雅正和老公在一家小饭馆吃饭,听到手机响,紧张地从包里取出手机。 谭小雅的老公是个身材高大的东北人,他沉稳地说:“是她吗?就说你在朱海,拖她一天。” 谭小雅点着头接起了电话:“喂!” 姜黎说:“是我啊,姜黎。你在哪儿?” “真是不巧,今天公司有急事,我现在朱海。你到申镇了吗?” 姜黎稍一犹豫,说:“哦,那我去朱海见你吧。” 谭小雅看着老公,说道:“我很快就要回去的。这样,你找个地方先住下,我回去就和你联系,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 姜黎把牙关咬得紧紧的,但却微笑着说:“我的身上除了从朋友那里借来的钱,什么都没带。我昨晚从家里出来就再也没有踏进那个家门。对了,我家里可有你的电话啊,如果有人问到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他啊,就是说,我的行踪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啊。” “这我明白,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过来啊。” 姜黎望着周围的高楼大厦,神色坦然地说:“只是在申镇举目无亲,嗨,那我就先住下再说吧。或许明天心情就好了,就回去了呢。” “不要那么急嘛,你一定要等着我哦。要不,我告诉你一个咱们校友的电话,你先去找他?” “校友?谁呀?” “比咱们小两届,他叫张扬。” “不麻烦了,我们明天见吧,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谭小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把手机收了起来,对老公说:“怎么办啊,我有点害怕。” “你怕什么,等到明天他们都过来了,你们一起抓她不就完了嘛。再说还有我呢。” “就是有点紧张。” “可我仍旧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杀你啊?” “我怎么知道呢,那边的人说她是要杀人灭口。我也不很清楚嘛。” “她疯啦,想当第一夫人想疯了吧,所以才要除掉你们这些知情太多的人。” 谭小雅犯愁地说:“她真的没有必要啊,是不是他们搞错了呢?其实,我们有几年没见面了,还真有点想她。再说,那些往事,即使别人问起我都未必说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多留点神总没坏处。吃,继续吃。” ------------ 78 布局 第二天,也就是10月29日。景袁和玫瑰在申镇同于涛、杨林会合。在一家临时入住的宾馆,他们找来了谭小雅。于涛给谭小雅一片儿精致的ke试纸,并告诉她使用方法。接下来,他们便开始商谈下一步的对策。 于涛问谭小雅:“她知道你们公司的电话吗?” 谭小雅摇着头说:“我们不允许使用公司电话办私事、聊天,所以我的朋友都不知道我公司的电话。” 杨林说:“你昨天的做法非常好。但我发现你还是有些紧张,一定要放松,别引起她的怀疑。有这么多人保护你呢。” 谭小雅看了景袁一眼,说:“也不知怎么了,昨晚几乎一夜没睡。” 玫瑰说:“你看我们谁睡了呢,都像红眼耗子似的。” 听了玫瑰的话,于涛和杨林都笑了。 景袁说:“如果你知道你将要做的是什么,你就会信心百倍了。据目前警方掌握的证据,我们怀疑她杀害了一个叫韩少军的人,还有邢成,下一步,她还要杀你,杀我,还有别的人,这简直是杀人不眨眼哪。你是在和一个发了疯的女人打交道,但她可能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摸样。所以,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你的手中。只要是她劝你喝或者吃什么东西,你就可以用于涛给你的那个试纸去搅拌它,有反应,就发出信号。我们会在你的左右,听到你的信号我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你面前。还不放心什么?” 谭小雅拿着那片如怀孕试纸似的小卡片,在半空中做搅拌状,说:“我这样一搅她不就发觉了吗。” 玫瑰说:“如果她发觉了或者有疑问,你就说你有糖尿病,这是测糖的。而如果她发毛了或者阻止你,那就不用测了,直接把那个东西保护好,喊我们过来就成。” 于涛说道:“是啊。她既然给你下毒都不手软,你的手还软什么?” 谭小雅点着头说:“我懂了。可这都中午了,她怎么还不打电话呢?” 杨林说:“别急,她可能选择夜晚作案,或者选个比较隐蔽的地点。” 景袁说:“我想啊,她此刻正在物色那个地点呢。” 正说着,谭小雅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个固定电话。 “喂,你在哪儿?”谭小雅对大家点了点头,示意电话是姜黎打来的,然后继续说:“我是刚刚回来的,没事,已经请过假了,我这就过去,打的要二十分钟,你等我,好的,拜拜。” 谭小雅收起手机,对大家说:“她在大成茶楼的湖南厅等我。” 于涛说:“知道在哪儿吗?” “知道。” “好,行动。” 景袁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谭小雅说:“机灵点,她可能已经下好毒了。我们会布控在你的周围。” 谭小雅微笑着对景袁说:“我已经明白了,我这条命实际上是你救的,否则,昨天我就可能完蛋了。放心,我已经不紧张了,而且,此刻就如同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晚上,就是那个,你知道的。所以,我会对付她。” 玫瑰抢上一步说:“可不要露出对付她的态度来啊,让她发觉可就坏了,她就不会下毒啦。” 杨林说:“玫瑰说的对,不要信心满满,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在打的的时候,玫瑰把正准备随景袁上车的谭小雅拉了一把,说:“你单独坐一辆,走后面。” 于涛说:“对对对,咱们四人分坐两辆,一前一后,我们出发吧。” ------------ 79 茶楼 看着谭小雅在大成茶楼门前下了车,坐在第一辆车上的于涛对着手机说:“景袁,看到了吗,姜黎在门口等着呢!我们都不要下车。” 坐在景袁身边的玫瑰伸着脖子朝茶楼看去。只见留着短发的姜黎正与谭小雅拥抱,但是,她那双眼睛却溜着周围。她急忙对司机说道:“开过去,不要停。” 待到谭小雅与姜黎进了茶楼,这于涛和杨林才下车,再看景袁和玫瑰,正从远处走来。 此时,姜黎和谭小雅已经走进湖南厅了。 于涛态度诚恳地对景袁和玫瑰说:“够机灵啊,车开出去那么远。” “一般常识而已。”玫瑰谦虚地说。 杨林也夸奖道:“小女孩,大侦探的材料啊。” 景袁说:“玫瑰啊,你的工作问题有着落,他们相中你了。” 于涛说:“这我们说了可不算,但你们放心,破了案,我申请给你俩记一大功。” 玫瑰说:“别来那套虚的,还是实惠点好。” 杨林说:“记一大功还不实惠?” 玫瑰说:“开玩笑呢,谁要你们记什么功啊,我们都是为了邢成。” 四人小心翼翼地进了茶楼。一位迎宾小姐迎了上来,用普通话说道:“几位请。” 这个时间,茶楼生意清淡。大厅里除了一对年轻男女在饮茶听音乐,其余位置都是空的。 “还有单间吗?”于涛问。 “有的。”一位瘦高的男孩过来说道。 “湖南厅有人吗?” “已经有人了,单间还有很多,几位请随我来。” “湖南厅是刚才进来那两位女士吗?” “是的,你们是一起的吗?” “她们要什么饮品了没有?” “要过了。” 这时,于涛把警官证拿出来给服务生看了一眼,说道:“我们在追捕犯罪嫌疑人,请你们配合。她们都要了什么?” 服务生回头问服务台上的男孩:“她们要了什么?” 男孩说:“两杯人参奶茶,四个日本蛋卷,还有……” 于涛问:“是先来那个人要的吗?” 男孩说:“是的。” 于涛转过身,对大家点了点头。又问服务生道:“其它单间有人吗?” “北京厅和上海厅有人,其它都是空的。” 于涛做了个“轻”的手势,四个人便开始蹑手蹑脚地上楼。 ------------ 80 取证 他们刚刚上到台阶的顶端,就听到谭小雅的声音从左边的一个单间里传来:“服务生,给我来杯茶。” 听到谭小雅这么说,几个人连想都没想就直冲那个单间而去。 撞开房门,于涛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姜黎,他命令道:“别动!” 其余的人也都涌了进来,杨林绕过茶桌,用手按住了目瞪口呆的姜黎。 谭小雅手里拿着那个由白色变成了深绿色的试纸,站起身。 玫瑰走过去把谭小雅面前那个大杯子拿了过来,递给景袁。景袁从背包里取出一只空的矿泉水瓶,把奶茶缓缓倒进瓶里。 于涛拿起姜黎身边的一个小皮包,对玫瑰说:“来,搜搜她身。” 景袁说:“姜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姜黎的脸已经变得煞白,她故做轻松地冷笑着说:“我不懂,你们在搞什么,难道奶茶有质量问题,我这里还有一杯奶茶呢,为什么不一起检查一下呢?” 玫瑰在姜黎的身上摸索着,当她摸到姜黎屁股的时候,故意用力拍了两下,夸张地说:“不要再演戏了大明星,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能来这里吗。我们已经等你多日了。” 于涛在姜黎的小皮包里找出一个小皮夹子,从里面翻出了五个身份证,上面都是姜黎的照片,但却都不是姜黎的名字。于涛把其中一个递给玫瑰,说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玫瑰接过身份证,仔细看了看那个名字,说:“哦,这个人曾经在九月五日乘坐了南荆飞往楠昌的143飞机,我认识。” 于涛又递给玫瑰一个,玫瑰又说道:“这个人啊,她在九月五日下午乘坐楠昌飞南荆的143飞机啊,我也认识。” 于涛把姜黎的东西收拾到皮包里,说:“姜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你可以保持沉默,你有这个权力。你当然也可以通知你的律师或者其他什么人。不过,此刻你被逮捕了,这是逮捕证。” 姜黎茫然地说道:“我没什么可说的,你们带手铐了吗,可以把我拷起来了。不过,我想和这两个人单独谈谈。” 她的“这两个人”是指景袁和玫瑰。 于涛说:“可以,你们随便谈。” 谭小雅说:“我可以旁听吗?” 姜黎眯着眼睛看了看谭小雅,说:“你嘛,听与不听都一样。” 于涛把姜黎铐在椅子上,对景袁说:“我们在隔壁吃点午饭,你们谁饿了可以过来。”说完话,给玫瑰使了个眼色。 玫瑰知道那是让她留神姜黎。 玫瑰不怀好意地问姜黎:“你饿了吗?” 姜黎轻蔑地看了看玫瑰,说:“如果你没兴趣听,可以走。” 玫瑰说:“可我偏偏要留下。我走,他,她都会走。你不怕孤单吗?” 这时于涛和杨林离开了房间。 ------------ 81 狡辩 景袁问姜黎:“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黎闭了会儿眼睛,等到她睁开时,眼眶中已经含了一些泪水。 谭小雅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问姜黎道:“姜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玫瑰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姜黎,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心里比我清楚。”姜黎把头一仰,眼睛瞄着玫瑰说:“景袁,她究竟是谁啊?” 景袁说:“一个朋友,一个伙伴,哦,确切地说是邢成的网友。” 姜黎冷冷地看着玫瑰,谭小雅也转过头,仔细看了看玫瑰。 玫瑰说:“仔细看看吧,一个灰姑娘,一个发誓要为邢成报仇的人。” 姜黎沉默了半天,然后说道:“网友?都是网友。好吧,我说说吧。事情其实很简单,邢成逼我离婚,我不同意,结果,他自杀了。” “哈哈哈哈,自杀,邢成会逼你离婚?你做梦呢吧。”玫瑰指着谭小雅说:“那么,你刚才对她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 “杀她!哪里的事情啊,她不是好好的吗?” “姜黎呀!”玫瑰嘲弄地说:“你还在做什么梦啊,你以为你的演技很好是吗?一个死到临头的人了,还撒谎骗人有什么意义呢。” 景袁接道:“姜黎,如果现在开庭,你是什么罪,你知道吗?证据和证人都有,不说别人,只说我们的两个同学,一个被你谋杀,一个谋杀未遂。如此穷凶极恶,你还有心思扯谎。事已至此,没有必要再扯谎了。” 姜黎忽然变得满不在乎,说:“那又怎样?” 谭小雅说:“真没想到,这些年你不但没有学会做人,反而变本加厉。在铁的事实面前还想抵赖,而且表现出这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谭小雅摇着头,继续说道:“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以为你做的事很诡秘是吗,想把所有了解你那段灰色历史的人都杀掉灭口是吗。姜黎,如果你想说的只是这些,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姜黎面不改色,沉着地说:“人,果然都是丑陋的,你们更不例外。你们怀着怎样的好奇心,想听我的故事,甚至还想教育我。可是,我偏不说,什么也不说。让你们无法满足正义外表下的险恶用心,让你们永远也不知道我姜黎的秘密。” 玫瑰鄙夷地说:“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做的事非常隐秘是不是?太愚蠢了吧。关于你杀人的动机,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景袁伸出一只手,阻止玫瑰继续说下去。 然而,姜黎并不领景袁的情,她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玫瑰,等待玫瑰说下去。但玫瑰不说了,房间里一片寂静。 谭小雅看了景袁一眼,从景袁的表情里看出玫瑰要说什么。为了打破这种奢侈的寂静,她说道:“姜黎,其实真的没有必要,用剥夺他人生命的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名誉,真的是愚蠢的行为。” 姜黎虚张声势地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景袁说:“姜黎,不要再演戏了,该收场了。” 姜黎左顾右盼,说:“我真的不明白,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呀。” 玫瑰实在忍不住了,说道:“是吗?”她凑到姜黎的身边,看着她那非常自然的短发说:“就比如你这可爱的头发,如果我把它揭下来,你不会感到难堪,是吗。” 姜黎闪开身,怒视着玫瑰,说:“这里没有你的事!” 玫瑰毫不示弱,转到姜黎的对面,注视着她的眼睛,淡淡地说:“警察真给你面子,某某夫人,听说过韩少军这个名字吗?” 听到玫瑰提起韩少军,姜黎的精神瞬间就崩溃了,头一歪,昏死过去。 ------------ 82 人道主义 时光迅速,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这是一个刮着冷风的清晨。在河肥西郊的一家汽车美容院里,穿着浅蓝色工作服的景袁正在指挥几名青年男女为一辆轿车美容。这时,他接到了于涛的电话。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x宾馆已经被查封了。” “早该如此。” “还有一件事。姜黎想见你。” “什么?”景袁含糊地说:“合适吗?” “快行刑了。她目前惟一的愿望就是要见你和玫瑰。一个快死的人了,老公也同她断绝了关系。你们去看看吧,人道主义嘛。” 景袁想了半天,说:“那好吧。” 景袁换了一身衣服,匆忙来到一家旅行社。 在旅行社的大厅里,景袁一眼就看到了柜台内正在打电话的玫瑰。他向玫瑰做了个手势,玫瑰用眼神示意他稍等。 片刻,端庄而又大方的制服玫瑰从柜台内绕出来。 “什么事啊?”玫瑰凑到景袁的身边问。 “姜黎想见咱俩。”景袁用温柔的目光看着玫瑰说。 “可是,我明天要带一个团去福健啊。” “明天,什么时间走?” “中午。” “来得及啊,我们现在动身,午后就能到达久江。” 玫瑰想了想,说道:“等我几分钟。” 在飞快行驶的列车上,玫瑰紧靠着景袁,怅然说道:“无法想象,她还见我们干嘛啊。”随即,又变化语气说道:“如果她还要搞什么演出,我可不愿做她的观众。” 景袁伤感地说:“一个行将就木之人,心里可能发生某种变化。她可能会想到她的童年或少女时代。回首往事,非常有可能对她所犯下的罪行有所忏悔吧。” “悔之晚矣。” “在她的心底,她仍然会恨我们啊。” “我根本就不在乎她怎么想,难道还要我们向她道歉不成。你是不是又在怜香惜玉啊。” “不,那怎么可能。我在想,她要对我们说什么?” “谁知道她能说什么呢。不过,她为什么要见我们俩?” “她的老丈夫已经和她断绝了关系。而且,她毕竟是个孤儿。是不是有什么后事需要交代呢” “无论什么事,我都要提醒你一下呀。” “提醒我什么?” “打预防针。我发现你,每次见到她都会变得不正常,万一你再被她编造的故事打动,或者在心底留下某种阴影,一生都抹不下去的,那可就麻烦了。” “没那么严重,我又不是小孩子,对病毒的抵抗能力还是很强的。” ------------ 83 讲述 下午,景袁和玫瑰来到了监狱。一位媒体记者递给景袁一只录音笔,说:“即使在法庭上,她也只是交代犯罪过程,对犯罪动机只字不提,非常顽固。据警方讲,你们的对话,她可能讲出作案动机,所以,你们把这个带上。狱方的意思,谈话时间可以不限,去吧。” 景袁摆弄了一下录音笔。一位狱警非常专业地说:“按一下r键,然后放在衣兜里就可以了。” 在冷清的会见室里,姜黎坐在一张方桌的后面。当景袁与玫瑰进入室内的时候,站立在门口的女警默默地离开了。 只见姜黎的头发已经被剃短,看上去与她那个假发套的效果十分相似,但呈黄褐色。一张苍白的脸透着蜡的质感,就仿佛刚刚从煤层中挖掘出来的琥珀,既无表情,又看不出光泽。手和脚都隐蔽在桌子下面,想必是戴着“枷锁”呢。 景袁与玫瑰分别坐在两张事先已经被人摆好的椅子上。 “你真的来了。” 如果不是看到姜黎的嘴在动,景袁还以为说话的是那张桌子,干燥而又生硬。 “你也来了。” 玫瑰说:“是的,我们坐了五个小时的特快列车。” “想看我究竟有多惨是吗?” 玫瑰冷冷地说:“是你邀请我们来的。我们还有人性。你究竟想说什么呢?” 姜黎摇着头说:“其实,找你们过来,主要是想让你们知道我和邢成的事情,我爱他。” 姜黎的泪水簌簌地滚落下来。 听到“我爱他”这三个字,景袁握着录音笔的手颤抖了一下,他没有按下r键,而是悄悄地将录音笔塞进了裤兜。 这时,姜黎低下头去,仿佛是在对桌子下面的什么人说:“我不哭了、不哭了,真的不哭了。”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说道:“七月初的那次会议上,我巧遇邢成。”姜黎的声音又恢复了她原有的女中音:“起初……” 起初,也就是会议期间,他们就像普通朋友一样,说些客套话,见面打个招呼,如此而已。然而,在会议结束的那天晚上,姜黎却把邢成约了出去。在一家饭店,两人喝了不少酒。饭后,二人去了姜黎的住处。为了勾引邢成,姜黎特意换上了睡衣,行为也放荡起来。但是,邢成却如同柳下惠一样,不为诱惑所动,只是和姜黎聊天。他们聊啊聊啊,一直聊到深夜。他们的话题,从学校一直到社会生活,到目前两个人的工作,工作单位,以及那些形形**的人。后来,在姜黎的引导下,话题渐渐转移到姜黎当今的生活现状。姜黎幽怨地讲起了那个一年只能在家里住上几天的“老混蛋”,讲起了他们之间那无情无爱的生活,也讲起了“老混蛋”的一些怪癖,以及他的独断专行。对此,邢成表现出了同情,和愤慨。姜黎喜欢看邢成那愤愤不平的样子,更喜欢他围绕这个话题问这问那。再后来,姜黎假装困得不行,倚在沙发上睡着了。邢成轻轻呼唤了她几声,但她没有反应。于是,邢成就把她抱了起来,吃力地朝卧室走去。到了卧室,邢成已经气喘吁吁。这时,姜黎的睡衣忽然咧开了,见此情状,本来就气喘的邢成呼吸异常急促。邢成惊慌失措地把姜黎放到床上。 显然,邢成被姜黎那白花花的肉体迷倒了。而此时的姜黎,则闭着眼睛,很自然地翻滚了一下。正是这一翻滚,两条大腿从睡衣内露出来,而且,隐蔽处也暴露无遗。 邢成调整着呼吸,注视着批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姜黎,似乎在下决心离开。 恰在这时,姜黎如做起噩梦一般,发出了一连串痛苦的呻吟,并不住地翻来滚去。邢成再也控制不住,终于上床了。 ------------ 84 杀人容易 过了老半天,姜黎继续说:“虽然是我勾引的他,但事后,邢成却变了一个人似的,说什么也要娶我。我当时激动不已,可我知道那不能,一千一万个不能啊。我对他说,咱们就这样偷偷的好不成吗。他却非常气愤地说,或者娶我或者忘掉我。但是,忘记已是不可能的了。他十分痛苦地回忆起过去那个一直萦绕在他心底的情结。他说,这么多年来,他总能想起我在他脖颈上的吻。他说,实际上,那个长吻给他带来的不只是回忆,有温馨、呵护和浪漫,还有难以抚平的苦痛。 那个黎明,我们真的是缠绵悱恻。可是,我不能让事情变得拖泥带水。于是,为了不让他对我太执着,也是为了让他对我失望,迷乱之中,我向他讲述了一个少女的故事,讲述一个披着人皮的色狼如何打着助学的幌子强奸那个少女,并企图长期占有她。而少女由于长期都没有得到过像样的关爱,加之色狼的花言巧语,竟使她对色狼产生了依赖。不同寻常的经历,使得少女渐渐堕落成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再后来,在那女孩上大学的时候,色狼仍然来学校找她。再再后来,女孩嫁给了一位中年人。那个色狼虽然远隔千里,但却依然利用出差等各种机会来骚扰她。于是她便精心策划,结果杀死了他。 邢成并不十分相信那个女孩就是我,更不相信我真的杀过人。但他却因此陷入了苦恼之中,也不再提及非我不娶的话。所以,我也没做进一步的解释。这说明我讲的故事起到效果了。然而,事后我却意识到,我在情急之下所讲的那些,简直是愚蠢至极的。 那次会议以后,我利用周末回河肥的机会同邢成约会过几次。他也问起过我杀人的事是否为真。我说是骗他的,并且说那个女孩不是我,那是别人的经历。 在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就像新婚夫妻一样,沉醉在爱河之中。但是,好景不长。八月末的一天,我得知老混蛋还要提升,而且我也将坐到省里一个非常热手的位置上。而这个变动最迟在年底之前就会向外界公布。按理说,到河肥工作应该是件好事,同邢成的距离近了,接触也将方便些。但是,我想到,事情往往在这种情况下最容易败露。于是,我权衡利弊,决定与邢成分手。可是,邢成死活不同意,他说我是第一个吻他的女人,而且是惟一同他做过爱的女人,他说这一生都离不开我。他的不理智,使我产生了杀机,因为,有了那种药,杀人真的成了一件很容易的事。结果,就发生了后来的事件。 事情顺利结束后,我曾经哭了很久,在去北京的列车上我还在流泪,没人知道为什么。” ------------ 85 动机 景袁问道:“你的kill easy是从哪里弄到的呢?” “什么?” “ke。”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用来杀人的毒药!” “哦,那个东西啊。它叫什么?kill easy,我还不知道它的这个名字。是我打算除掉色狼之前从泰国买回来的,是一种老鼠药。我真不知道它叫这样一个名字。杀人容易,杀人容易,如果不是杀人容易,我也不会害死邢成了。” “那你为什么想要杀害谭小雅呢?”景袁追问道。 “因为,邢成对我说过他与谭小雅是网友,常常把心事说给她听。因此,我想谭小雅可能知道我和邢成的事。如果她知道邢成死了,或许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来吧。 毒死邢成后,我常常做噩梦,偶尔还能梦见邢成与谭小雅在一起。有一天,我给谭小雅打了个电话,她神秘兮兮地说有时间可能来看我,我问为什么,她说她丢失了一个人,要到安辉来寻找。我当时就感觉她是在影射什么,便把话题岔开了。后来,久江的警察突然找到我,问了一大堆问题。我当时非常纳闷他们是怎样知道我的。于是我想到了谭小雅,我开始怀疑她,开始恨她。于是,我又给她打电话,说我心情不好,要去申镇散散心,她说欢迎我去。我想,或许是警察告诉她凶手并不是我,所以她才打消了对我的怀疑。但不知为什么,我当时就认为她是一个潜伏的危机,想把她除掉。可你们刚好在我打算动身的那一天来到了桐灵。 事情就是这样,其他的事你们可能都知道了。” 一直冷着眼看姜黎的玫瑰对景袁说:“原来我们只猜对了一半儿。” 景袁说:“是啊,一半已经足够。” 玫瑰问姜黎道:“找我们来就为了说这些?” 姜黎直了直腰,说道:“当然还有别的。” 玫瑰和景袁都等着姜黎继续说下去,但姜黎却没有说。她吃力地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把一封信放在了桌面上。 景袁问:“那是什么?” 姜黎不安地说道:“给邢成父母的道歉信。” 玫瑰说:“你认为他们会接受吗?” 姜黎缓缓地摇着头说:“我怎么能知道呢。但是,他们不接受,还有谁会接受呢?老混蛋已经彻底抛弃了我。” 景袁长叹了一声,起身拿过那封信,说:“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们这就走了。信,我会为你送达的。还有别的事吗?” 姜黎盯着玫瑰的眼睛,说道:“妹妹,你不知道做为一个孤儿是什么滋味,尤其在她懂事以后,知道别人都有父母有家庭的时候。你更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和她的遭遇有着怎样的必然联系。知道吗,初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非常羡慕你,也可以说是嫉妒。因为从你的言谈举止上可以看出,你不知愁是什么滋味,你不了解沉重是什么感觉,你更不理解孤独的含义。” “可我知道什么是犯罪,什么是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利。你不要再试图美化自己了,更别想讨好我。”玫瑰激动地说。 姜黎并不生气,说:“其实,犯罪背后所隐藏的东西未必都如你想象的那么阴暗,那么丑恶,那么不堪。” 景袁表情沉重地说:“别争吵了。姜黎,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再见吧。” 姜黎说:“为什么不说永别。” 景袁沉思了一下,说:“当然可以那么说。” 姜黎和缓地说道:“可是,那样说就不确切了。” 景袁愣住了,问:“你在说什么?” 姜黎说:“真的是再见。” ------------ 86 震惊 玫瑰说:“她的意思是说,我们都会死的,都有那么一天。是吗?” “不。”姜黎固执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还能是什么呢,据我所知,你已经被判刑了,而且很快就要执行。不是吗?” “是的。”姜黎用一种乞求的目光看着景袁,说:“如果,让一个人去死,是罪孽的报应,我觉得,那不是老天爷惩罚罪人的最好办法。景袁,我不是苟且偷生的人,更不怕死。但是,我求你一件事。” 姜黎突然低头痛哭起来。 玫瑰对景袁说:“她怕了。她究竟要你做什么呢?” 景袁再次坐回到椅子上,等姜黎的哭泣缓和些,问道:“你还有什么要求尽快说吧,你的后事,我们给你办。” “不。”姜黎抬起头,说道:“我认罪,也可以去死。但是,我可怜邢成的孩子啊,他没有罪!不能让他为我殉葬啊!” 玫瑰愣住了,景袁也惊呆了。 只听姜黎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怀着邢成的孩子。这个事情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起过,在审讯和判决的过程,我也没说出来。因为,我不想让这个世界,再多一个孤儿。可是,这几天,他开始动了,他会动了。孩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孩子,你的妈妈不知道谁是她的父母,不知道是谁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而你,却是不能知道,也不该知道谁是你的父母啊,你不能知道。苦命的孩子,即使我生了你,你也将是一个孤儿。你将在高墙内出生,在孤儿院里长大。没有母爱,也没有父爱,别的孩子所拥有的一切你都没有。高墙内一无所有的妈妈能给你什么呢。你为什么要来这个世界?” 姜黎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此刻,玫瑰早已泪流满面,一只手捂在嘴上。她无法想象姜黎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妈妈,更无法想象那胎儿竟然是邢成留下的。同样作为女性的她,再也无法面对眼前的姜黎,她流着泪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向了室外。 景袁呆呆地望着姜黎那参差不齐的短发,望着她那还算合身的狱服,望着她那不停地抽动着的肩膀,他将视线移开了,他仿佛又看到了邢成,看到邢成飘浮在另一个世界里,目光无神地注视着这个世界。而眼前的一切,却变得越来越模糊。 ------------ 2-1午夜铃声 半年后 午夜,一阵铃声惊醒了黑暗中的玫瑰,她从床上爬起来,磕磕碰碰地走到景袁的床边,推醒了景袁。景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当他听清是门铃响的时候,嘟嘟囔囔地问道:“几点哪?” “凌晨两点。” “谁这么讨厌哪!” 景袁说着把毛毯蒙在头上。门铃仍响个不停。无奈,景袁钻出被窝。 “谁呀?”景袁拿起对讲机,态度恶劣地问。 “是我。” 这是个很熟悉的声音,但景袁一时想不起是谁。 “你是?” 那声音很神秘地说:“你表哥。” “哦!怎么会是你?” “不欢迎吗,难道你让我在楼下喂蚊子?” “哦,这个,这是什么时间啊,再说,我这里乱糟糟。这样吧,你等我片刻,很快就下楼。” “小子,是不是家里有女人啊?” “没,没有啊。你在楼下等我几分钟。” 放下对讲机,景袁慌张地穿着衣服。玫瑰略显紧张地问道:“谁呀,这么晚了。” “北京的表哥。一定有什么大事,否则他是不会来找我的。” “我也起来吗?” “不,你继续睡吧。” “多不好啊,大老远来的,到了家门口还要在外面罚站。我真不该住在这儿。” “这不关你的事,再说,他那种身份,也未必就愿意进咱家门。” “是不是在什么部的那位呀。你洗把脸再出去!” 听到玫瑰提醒,已经朝门口走去的景袁一个急刹车,拍了拍脑门儿,迅速冲向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景袁直奔房门而去。 “半夜天凉,多穿件衣服。”玫瑰关照地说。 景袁又披了件外衣,朝玫瑰笑了笑,这才推门出去。 楼下停着一辆高级轿车,车内只有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那便是景袁的大表哥郑云天。 景袁钻进车里,郑云天微笑着说:“没想到我会来吧。” “做梦都想不到你能来。什么情况,何时来的?” “我是刚到河肥的。” “自己开车来的?” “不相信吗?” 景袁疑惑地问:“千里迢迢,你没病吧?” “你才有病呢,连家门都不让我进。给我找个住的地方,用你的名字登记。” “究竟什么事啊?” “帮你找了个好工作。” “什么?” “一家大公司的法律顾问。” “我说哥呀,是不是太迟了点,我已经不干法律很多年。” “知道,但你必须帮我这个忙。” “帮忙?” “是的,我的一个同学自杀了,他生前是那家公司的总经理。” “恐怕不是自杀吧!” “不愧是我的亲表弟,真聪明。他死得很怪异,而且死后还有人在整他。” “这么复杂啊。” “我知道,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自杀,可他确实是和一个女人死在一起的,据说还有遗书。一个前途无量的正局级干部,他的死,必有阴谋。所以我想到了你。这几年虽然联系不多,但你在邢成被害的案子(正文《ke谋杀案》)以及仙岛湖那个案子(《白花岛谋杀案》)侦破中的表现,我还是知道的。” “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是你表哥。” “这,让我很为难哪。我能行吗?” “我知道你还有个助手,她叫什么,玫瑰?你不妨带着她。” “哪家公司?” “h省n市的建华公司。” 景袁吃惊不小,说:“天哪,八千里路云和月!” “呵呵,你们俩又可以旅游一次了。” “那什么,我们现在,目前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 郑云天取出一只厚厚的信封和一张卡,还有一个薄薄的档案袋,一并交给景袁,说:“档案袋里有一些资料,你仔细看看。” 景袁接过东西,很不好意思地说:“你什么时候走?要不,多住两天。” “没必要假惺惺的,帮我找家宾馆,用你的名字登记。我天亮就走。” 景袁掂量着手里的东西,说:“这么急呀,我总得请你吃顿饭啊。” 郑云天微笑着说:“查明真相后,我请你吃满汉全席。” 景袁补充道:“喝茅台!” “哈哈哈哈。” “呵呵。” 两个人都笑了。 ------------ 2-2 背景资料 6月7日下午(星期六),n市建华公司下属的一个分厂发生了高压装置爆炸事故,当场死亡两人。事故发生没过十分钟,分厂各级领导以及公司相关领导干部陆续赶到事故现场。奇怪的是,作为公司总经理的孟浩,既没有出差,又没有任何会议,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故,却没到现场。直到傍晚召开紧急会议,他都没有露面。这是反常的,非常反常。 副总经理声称身体不适,破天荒的,公司党委书记主持了这次生产事故紧急会议。 很多了解内情的领导干部都在暗自揣测,孟浩总经理去哪儿了呢,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果然,第二天,警察从一处别墅里抬出了孟浩的尸体,同时还有一位与其年龄相仿的女尸。经确认,女尸为建华公司下属销售处的销售部经理,名叫田丽波,是个寡妇。 从死亡现场发现的遗书来分析,这二人可能系情人关系,他们是为情而自杀的。警方初步判断遗书出自田丽波之手。 另外,警方在现场还发现了一支装有半瓶饮料的饮料瓶,并从中检出了剧毒物kill easy,这与两人尸检中检出的致死物相符,但是,警方发现,饮料瓶上除了两枚田丽波的指纹,其他指纹很明显的,均被人擦过。 田丽波的遗书是这样写的: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知道它也将是我和孟浩的祭日。我与孟浩情深义重,我要完全拥有他。在此,让我们对林舒文说声对不起。告别了,我的朋友们。 据此,警方综合分析:孟浩可能死于田丽波之前,是他杀,凶手系田丽波,田丽波属于畏罪自杀。但从遗书的描述上看,他们也可能是共同自杀。而从饮料瓶上的指纹被人擦过这一现象分析,又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性,也就是说,凶手给二人喝下饮料后,擦掉了自己的指纹,同时,按上了田丽波的指纹。但是,做这件事的人,也可能是孟浩。就是说,孟浩杀死田丽波后,自杀。 顷刻间,公司总经理孟浩与情人双双自杀的消息便在几万人的建华公司传开了。几乎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得到了空前的满足,因为这是一件特大号的桃色绯闻。于是乎,建华公司变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而6.7爆炸亡人事故却成了次要的消息,传播速度和强度远远低于总经理携情妇自杀事件。 至于如何认定自杀与他杀,孟浩的遗孀林舒文与建华公司发生了争执。她坚持认为孟浩属于他杀。而建华公司认为,孟浩的死可以认定为自杀。但林舒文却始终以没有孟浩本人的遗书为由,要求建华公司慎重考虑。但是,建华公司经理办的一位老同志对林舒文说:作为公司的一把手,孟浩没有按着一名党员以及一名高级公务员的准则来严格要求和约束自己,甚至在工作最需要他的时候,跑到情人的别墅去与其自杀,弃革命工作于肚外,弃肩负的重担于不顾,自绝于党和企业,走上死亡之路,这完全违背了一名高级领导干部对我党和人民应尽的神圣职责,不能说死有余辜,但也可以说是擅离职守。 鉴于双方的争执,隶属于建华公司管辖的警方,把死因的认定工作暂时搁置起来了。 建华公司的顶头上级部门建华集团总公司对此事相当重视,因为孟浩属于国家级年轻有为的领导干部,他的自杀已惊动了某某部。目前,集团公司已成立了一个调查小组,近日即将抵达建华公司,调查6.7爆炸事故的同时,连带调查孟浩的自杀事件。 当时,“非典”余波还没有完全过去,但作为特别的调查小组,虽然他们是从疫区到非疫区n市,只要做个一般性检查,完全不需要隔离观察了。 ------------ 2-3 建华公司 景袁急匆匆回到家,对玫瑰说:“快收拾一下,我们得赶飞机。” 玫瑰愣住了。 “快,路上详细给你解释。” 在飞往n市的客机上,玫瑰看着资料,低声对景袁说:“kill easy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连h省这么远的内陆地区都有。” “既然姜黎可以从泰国买到,别人也可以。” “这是否能够说明,凶手也有去泰国旅游的经历?” “听表哥讲,这种药已经进入我国,只叫灭鼠药。” “天啊,如此剧毒的东西竟然进入街头巷尾啦。” “有些事情是没办法控制的。姜黎不也说她买的时候也叫灭鼠药吗。” “姜黎怎么样啦?” “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玫瑰见景袁不愿意谈论姜黎的事,便把话题转移到手头的资料上,说:“我们到那边以后,首先是应聘,对吗?” “是的。” “你有把握?” “百分之百。” 玫瑰说:“可这到底是为什么,有这个必要吗,实在是不懂,或者,怎么说呢,事情很不简单?” 景袁贴着玫瑰的耳朵说:“如果简单就不会请咱们去了。” “那为什么非要应聘呢?” “有些事情借工作之便是很容易办的。” 玫瑰想了想,说道:“如果这么说,警方的条件更优越呀,还有,他们总公司也可以派人去调查呀,奇怪,反常,神经错乱。” “别发牢骚了,我们顺便去旅游一下不也挺好吗,还有人给报销。” “你去应聘了,那我怎么办?” “你才是主角,我配合你工作。” “才不相信呢。” 玫瑰一边说一边翻看着一份景袁的个人简历,说道:“这都是什么呀,你何时在企业里当过法律顾问啊,这不是公然造假吗?” 景袁低头看了看玫瑰手里的那份材料,低声说道:“形式而已,这些东西并不重要。” 坐在写有“非典已消毒”字样的出租车里,穿行在n市陌生的街道上,玫瑰说:“没想到,n市原来如此美丽。过去一直以为这里是一片草原,草原里有个小城,浓烟滚滚,到处都是高大的工业装置和设备,人们都穿着工作服,建筑物也都是灰土土的。” 景袁说:“我过去也是那么想的。” 玫瑰继续说:“你看,宽阔的街道,色彩斑斓的建筑物,啊,多么清澈的蓝天,好美啊。” 出租车司机把只戴了一半的口罩干脆拉下来,说道:“建华公司是个特大重工业区,到了那里真的和你们说的一样。” “是吗。” 出租车司机说:“你们印象中的景象在那里可以看到,那是n市的一个工业区。” 果然,二十分钟后,出租车把他们带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与玫瑰和景袁想象中的地方所差无几。生活区清一色的六层楼房,足有几百栋之多,远远望去,如同一个模子打造出来的火柴盒,虽然略有色彩,但都是那种旧了吧叽的颜色。与生活区一林之隔,便是工业区。工业区被灰蒙蒙的烟气笼罩着,形状各异的高大厂房之间铁塔林立,铺天盖地,空气中飘荡着化工原料的气味。 出租车停在了建华公司办公大楼外的停车场上。与周围的环境迥然不同,绿树环抱的巨型停车场上停放着无数辆高级轿车。抬头望去,蓝色的办公大楼豪华无比,令人肃然起敬。因为这栋建筑物建造在生活区与工业区之间的绿化带上,所以,景袁说,它给人一种既靠近生产又贴近生活的感觉。可玫瑰却说,我看它是既脱离生产又远离生活。 有四名警卫把守着金碧辉煌的大门,穿着讲究的人们出出进进,看上去这些警卫如同虚设。景袁模仿着那些人行色匆匆的样子,步态矫健地走向大门。然而,却有一只大手把他拦住了。 “请出示您的证件!”一名警卫严肃地命令道。 景袁愣了一下,心想,不挡别人专挡我,什么意思。他说:“哦,我是来应聘的,这是我的身份证,律师证。” 警卫看了景袁的证件后,抬起手臂,指向大厅内一排宽敞明亮的窗口,说:“请到那边去登记。” 那里显然是登记处。登记处的里面坐着几位与警卫穿着同样制服的女子,她们中的一位正在为一个人登记,另外两位则警惕地把目光投向了景袁。 在登记的过程中,景袁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感觉,仿佛自己落入了魔窟,身后正有若干只魔爪朝他伸来。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只见那位阻挡过他的警卫正冷冷地注视着他。景袁顿时不自在起来。 ------------ 2-4 外所 当晚,景袁与玫瑰住进了外所。所谓外所,是当初建设建华公司时接待外宾的地方,属于豪华宾馆。如今功能已转变,用以接待领导和贵宾。与外所相对应还有个内所,是用以接待相关企业赴建华公司实习的人员以及国内普通出差人员的地方,设施相对简单一些。由于景袁是总公司介绍来的应聘人员,因此被安排住进了外所。 “房间价格太贵了吧。”玫瑰感慨道。 坐在沙发里沉思的景袁马上说:“等到聘用书下来我们就去买房子,这里的房子很便宜的。” “不是说暂时的吗,怎么还要买房子,准备长住吗?” “不,是为了行动方便。另外,咱们走的时候还可以卖嘛。” “也是为表哥省点钱?” “钱不是问题,主要是为了方便。在这里,有一百八十双眼睛盯着咱们呢。” “原来是这样。” “其实,很多话,表哥并没有明说,但是,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认为孟浩的死和建华公司的权利争斗有关。如果真是如此,事情就复杂啦。” 玫瑰用一双雪亮的眼睛看着景袁,说:“你是说我们的人身安全会受到威胁,是吗?” “应该考虑到这一点。” 玫瑰不怀好意地一笑,说:“我最喜欢挑战。再说,我们还有你大表哥这个坚强的后盾呢。” “这个情况应该是保密的,毕竟是个人行为。” “哦,那我们究竟要做些什么呢?” “察言观色,搜集信息。至于深入调查,可能与我们无关,表哥说他自有办法。” “哦,如果是这样,我们的工作就容易多了。” “那未必啊,据说,办公楼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可不像普通人那样随便乱说话的啊。” 玫瑰想了想,说:“人不可能都是一条心的,总会有对孟浩忠心的人存在,从他们那里,想必能探听到一些情况。” “那倒也是,可是,这样的人又不写在脸上,我们怎样辨别呢?” “这个容易,你可以试探。” “可是万一撞到对立面的手上,那可就有危险啦。” “试探!我是说试探啊。若是话不投机,那就算了呗,若是真想说点什么,他就会主动找你说了。” “未必,能进入那栋大楼里的人,都不简单。即使遇到我们想找的那种人,他也会有所顾忌,怎么说孟浩都已经不在了么。” “若是这样,那可就难办了。” “所以啊,”景袁意味深长地望着玫瑰,说:“就把你带来了。是表哥提议的,他认为你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哼,别给我戴高帽!我头脑简单。” “不,你不守旧,做事认真,而且思路怪异,东一下、西一下、左一下、右一下,即使再狡猾的蚊子,也逃不过你的苍蝇怕。” “这是什么比喻呀,尽拿我寻开心!” ------------ 2-5 烧烤店 傍晚,建华公司的生活区热闹非凡,街心公园聚满了扭秧歌和跳舞的人群,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三三两两散步的男女老少。由此可见,建华公司职工的物质文化生活还是比较丰富多彩的。 在一家规模不小的叫做“典淑”的烧烤店内,景袁与玫瑰坐在一间靠窗的卡间里。说是卡间,由于隔板只有桌面那么高,有卡无间,整个烧烤店内以及街道上的景象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玫瑰正在费粥,身后不远处几个人的对话让她警觉起来,慢慢地抬起头,眼睛紧盯着正在吸烟的景袁看。 “怎么啦?”景袁不解地问。 玫瑰用拇指朝自己的身后翘了一下,轻声说:“你听!” 景袁低下头看着桌上几串涂抹着红辣椒沫的羊肉串,耳朵却竖了起来。 只听得玫瑰身后有个哑嗓子的人说道:“你以为他傻呀,一没贪污,二没腐败,还扭亏为盈了,眼看着就进总公司了,为了个女人去自杀、去殉情?说死我都不信。” 另一个人好像天生就是大舌头,他说:“没有上边的统一部署他扭个屁亏。我哥们儿就是分局的,还出现场了呢,他还能骗我?” 哑嗓子说:“说漏了不是!人死在哪儿?沙区中林街!你哥们儿出个六现场啊,那儿压根儿就不归咱们分局管。” 大舌头说:“你知道啥呀!中林分局根本就没干涉这事儿。是这边找不到人了,最后没办法,他的司机去别墅敲门,没敲开,后来打手机,没人接,怎么办?不得不汇报。最后,是咱们这边分局去的人。” 哑嗓子不甘示弱,说:“搁你是他,你自杀呀?” 大舌头不屑一顾地喝了口酒,眼睛四下撒摸着,不再接话。 同桌一位文质彬彬的平头说:“操,我看他妈都是活腻歪了,好日子给他们烧的。” 哑嗓子说:“你们记着我这句话,这里边准有事儿。我先把话撂这儿,不信咱就走着瞧。” 大舌头又说话了:“谁杀的?你去把案子破了吧。分局哪有白给的啊,咋回事人家看不出来?呔。” 哑嗓子激动地说:“敢不敢打赌?” 大舌头说:“跟你打个屁赌,好像你知道点啥是的。你知道啥?” “准不是自杀!” “证据!” “别跟我谈证据,养那么多废物干啥吃的?用脚跟儿都能想出来是被自杀。” “你干的啊?” 哑嗓子急了,说:“去去去,不和你抬杠。” 文质彬彬平头说:“天网恢恢,又疏又漏他妈了个逼的。这不是闲的吗?你俩谁也管不着人家那段儿,咱们不知道的事儿多啦,犟咕个屁。喝酒、喝酒。” 玫瑰伸了下舌头,悄声道:“真粗野。” 景袁眨着眼低声说:“东北人的性格直。有一种遇到了梁山好汉的感觉。” 玫瑰白了景袁一眼,说:“你去入伙儿好了。真受不了,太粗野了。” 景袁用遗憾的口吻说道:“只可惜他们不说了。” 玫瑰道:“虽然参考价值不大,但是,他们说到中林街,那里应该就是现场吧。” 景袁说道:“这个名字资料里并没有提到。” ------------ 2-6 中林街 “中林街”原是一条街道的名称,如今却成了这条街道附近小区的称谓。中林街一带遍布着形态各异的榆树,有的高耸挺立,有的七扭八歪,周围杂草丛生,呈现着独特的东北黑土平原的自然风貌。从前,这里几乎没有建筑物,是一片野生林带。最近几年,一座座豪华建筑依林而建,成了一个高级住宅区。 田丽波所住的房子是一排类似于千足虫的高级住宅中的一户,由于所有住户都是独门独院,所以,人们管这种住房叫别墅也是有道理的。 6月10日上午,景袁与玫瑰无事可做,便乘车来到了中林街。 幽雅的环境和清新的空气让玫瑰感觉心旷神怡。她感慨道:“如此世外桃源,必定会生出一些风流故事。” 景袁说:“依我看哪,这里更像墓地呀。” “哪有这么豪华的墓地呀。” “其一,地处偏僻,其二,老树环绕,其三,建筑物低矮,其四,杂草遍地。” “哦,越说越恐怖了啊。” 两人一边谈论着,一边朝田丽波的18号别墅走去。当他们走到16号别墅门外的时候,发现前面不远处一片草丛的后面停着一辆红色跑车。 “你看。”玫瑰说:“那辆车似乎就停在十八号的门前呢。” “差不多。”景袁附和道。 景袁的话音刚落,只见从18号门走出一位穿着白色牛仔裤、湖蓝色背心、打着发髻的少妇。她步态沉稳、飘逸,三两步来到车边。正要去拉车门,却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朝门内看。这时,从门内走出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只见她穿一条黑色长裙,一件灰色短衫,右臂上戴着一截黑布,一张洁白娇嫩的脸上挂着无法掩饰的迷茫与忧伤,她行动迟缓犹豫,仿佛经受了莫大的刺激似的。然而,从她那短短的发型上可以看出,她曾经是一位活泼爱动的女孩。 景袁与玫瑰的脚步放慢了,同时,他们听到了那二位的对话。 少妇问道:“申请表呢,怎么没拿啊?” 女孩低着头说:“拿它干吗?” 少妇关爱地问:“你怎么啦,没生病吧?” 女孩仰起头,却把脸扭向一边,说:“我不想到南方去。” 这时,少妇发现了景袁和玫瑰。她没有再说什么,为女孩打开车门,把她推进车内,自己则返回了别墅。可能是去拿“申请表”了。 玫瑰紧走了几步,来到车旁。正巧女孩按下了车窗玻璃。玫瑰尽量以一个同龄人的口吻说道:“小妹妹,这是田丽波的家吗?” 女孩转头看了玫瑰一眼,没说话。 玫瑰又问道:“请问小妹妹,田丽波曾经住在这里吗?” 女孩注视着玫瑰,冷冷地问:“你是谁?” “哦,我听说这栋房子要卖,是特意来看房的。” “谁说的?” “哦,一个朋友。” 女孩看到玫瑰身后又来了个男人(景袁),烦躁地将车窗玻璃按到顶,不再理他们。 这时,少妇拿着几张16开纸的表格出来了。她把玫瑰和景袁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你们有事吗?” 景袁微笑着说:“听朋友说这里有房子要卖,我们是来看房的。” 少妇干脆地说:“那你们站在这里干吗?” 玫瑰说:“你是这儿的房主?” 少妇很客气地说:“谁告诉你我要卖房啦,你们是哪儿的,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玫瑰说:“我们听说十八号别墅的房主想卖房子,特意赶过来的。” 少妇突然变得不耐烦了,说:“根本没那回事。” 景袁和玫瑰眼巴巴看着少妇坐进车内,发动、调头,然后又停在了他们的身边。少妇以警告的口吻对他们说:“这里没有人会卖房子。”车开始滑动,少妇又回头补充道:“听懂了吗?” 景袁微笑着朝少妇点了下头,玫瑰非常有礼貌地朝车内的两位女士招了招手。跑车开走了。 “她们能是谁呢?”景袁自言自语。 玫瑰一边揣度一边说:“女孩应该是田丽波的女儿,驾车的女人嘛,可能是田丽波的妹妹。” ------------ 2-7 准备就绪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景袁顺利地被录用了。这本是情理之中、预料之内的事,但玫瑰却呵呵呵呵地笑了好一阵子,因为景袁这个大老板也和她一样做起了公司职员。之后,他们在建华公司的住宅区买到了房子。那是一户空荡荡、脏兮兮的房子。景袁去上班,玫瑰独自一人在家搞装修,找站大岗的工人,去商场看家具,问邻居借工具,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很快,玫瑰就快乐地把自己溶入到了这个对于她来讲仍然还很陌生的城区。几天后他们的新家就初见规模。其实,那个时代的装修很简单,刷刷墙,铺铺地,门窗刷油漆,再挂个窗帘什么的,就完事了。 在人们上下班的时间,玫瑰站在自家阳台上,看着浩浩荡荡的自行车大军从楼下的街道经过,那种感觉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震惊。她见过北京的自行车,但她觉得北京的自行车规模也没这里壮观,因为这里所有上班的上万人都在同一时间挤在这同一条路上。她认为这才是自行车王国的真正体现。略有遗憾的是,她不能加入到这庞大的上班族队伍中去,她必须暂时做个“家庭主妇”。(有关自行车的描述,那都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如今,再想看到如此规模庞大的自行车大军,恐怕是一种奢望了――作者注) 景袁的工作单位是审计监察处下属的法制办公室,也叫法制组。法制组共有三个办公室,景袁被分配到刑事组。到任后,景袁了解到,原来法制组的人员配置专业性太差,那些人,大多都是当初为了适应形式的发展,在必须设置法律顾问办公室的情况下,临时从基层单位抽调的自学第二学历人员。目前,他们的能力和经验已经完全不能满足公司发展的需要,所以,那些第二学历的人员几乎都被替换掉了。有一组数字可以证明他们的能力,那就是,公司在过去的五年时间里,因为合同漏洞以及法制监管不利等因素,给公司造成的经济损失达到两个亿。这是一笔多么巨大的数字啊。所以,上级部门决定改组公司的法制机构,这是英明而且是非常及时的决定。景袁是“带帽儿”下来的,作为公司的相关领导当然懂得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同时,他们也清楚,如果这个人不称职,上面也不会安排他在这样一个关键的部门任职。(带帽儿――由上级指派或指定,从上边到下边来专任某职) 景袁上班的第二天,就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集团公司的“67事故调查小组”让他在一周内出据一份详实的有关孟浩自杀情况的报告。这可难坏了初来乍到的景袁。直到此刻,他才更加清楚地明白了表哥安排他到这个位置的真正意图,那就是,以事实为依据的同时,尽量出据一份对孟浩有利的报告,而不是像人们议论的那样。当然,景袁可以利用这样的位置和机会调查孟浩的真正死因。 景袁从公安分局调来了孟浩自杀案的卷宗,又从相关科室找来了孟浩的档案材料。但是,从所有的文件上都看不出孟浩的死与他人有关。所以,当前的首要问题是进行深入调查。然而,从哪儿入手哪? 景袁把他的苦闷告诉玫瑰,玫瑰略微想了一下,说:“上边的人显然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们和表哥之间又是一种什么关系,这些你想过吗?” “表哥说,调查组的目的恐怕不在自杀事件的真相上。他们虽然是来调查自杀事件,但却以调查‘67爆炸事故’为主,他们很有可能对建华公司的‘孟浩自杀调查报告’低调处理。这与表哥的意愿是相左的。” 玫瑰眨巴着眼睛说:“那可就难办了。但是,你可以利用工作上的便利去调查那些曾经接近过孟浩的人,比如他的秘书、司机等等。这些人是很容易找到的,主要看你能不能与他们进行有效的沟通。这中间有一个人对你是最有利的,那就是孟浩的遗孀――林舒文。” 听了玫瑰的话,景袁微微点头。 玫瑰说:“孟浩的简历带回来了吗?” 景袁点着头,从档案袋里拿出孟浩的简历复印件。玫瑰接过去看。 简历上的内容归纳起来大约是这样的: 孟浩,男,1963年出生在n市,籍贯河北。1984年由n市即本市六十九中学考入s大学,1988年大学毕业分配到n市建华公司,在h厂四车间做技术员。六年后,也就是1994年,调到q厂任技术科科长,1995年担任q厂副厂长,同年升为正职。1997年任建华公司副总经理。1999年任建华公司总经理。 玫瑰惊讶地说:“呵,毕业于如此名牌大学啊,想必你表哥也是这所大学毕业的啦。” 景袁不置可否地说:“是的。” 玫瑰皱着眉说道:“那就奇怪了,从这样的大学毕业怎么会分回到n市,而且还当一名普通技术员,六年后才开始提升?这多少有些与国情不符啊。” 景袁自信地说:“其中必有原因。” “能是什么原因呢?如果说他没能力吧,还考了那么好的大学,如果说他有能力吧,这六年难道没表现出来?” “什么是能力,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哈哈哈哈,是这么说的吧,东北人真幽默。” 景袁豁然开朗,说:“有啦,可以先从他的基层工作单位查起,那里的人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了。” 玫瑰说:“对呀,这果然是一条好路子。而且,基层的人可能没那么深的城府。” “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 “可你是法制办的,我呢?” “你嘛,完全可以冒充个记者什么的。” “露陷了怎么办?” “一个走访,哪里会露什么陷,再说了,还有我呢,我是法制办的。” ------------ 2-8 走访 6月14日,星期六。景袁和玫瑰来到了h厂四车间,他们刚刚跨进一座轰隆作响的厂房的大门,迎头就遇到了一位正从里面出来的男子。 “请问师傅,你是这个车间的吗?”玫瑰抢先问道。 那人开朗地说:“是啊!” “贵姓?” “姓王,请问你们找谁?” 玫瑰微笑着说:“我们在写一篇关于孟浩的文章,想了解一点情况。” “孟浩?他不是死了吗。” 玫瑰眼珠一转,说:“哦,我们要写的东西和他的死活没多大关系。” 王师傅仔细打量了景袁和玫瑰几眼,问道:“你们是哪儿的啊?” 玫瑰大大方方地说:“这位是咱们公司法制办公室的,我是法制杂志的记者。” “哦,哦,原来是这样。那么,这得问谁呢?哎呀,原先的老人儿可都走差不多了,现在的人几乎都不了解他。” “走差不多了?”景袁问。 “是啊,你应该知道啊,退休的退休,升职的升职,调离的调离,好像没谁了。” 景袁会意地点了点头。 玫瑰又问:“你对他知道多少呢?” “哎呀,知道的也都是听说的。” 玫瑰鼓励道:“不妨说说看。” “从哪儿说起啊,他在我们这儿干了五、六年,人挺好。” 玫瑰点头,示意他继续讲。 王师傅不好意思地笑了,说:“你们什么也不知道啊?” “知道一些,但是,在你们这里工作的经历呢,我们确实知道得不多。” “我也是听说啊,哎,他是自杀吗?” 玫瑰点点头。 “没人能想通,怎么会自杀哪!哎呀,不可思议。” 玫瑰见他不说了,便问道:“你知道他当初为什么会分配到你们车间吗?” “这个嘛,应该是特意这样安排的吧。在基层可以学到很多东西,锻炼嘛。” “那为什么会在这里锻炼六年哪?” “那就不清楚了。对了,我想起来个老人儿,你们问问他。他叫蔡林。不过,他今天休息。” 回到生活区,景袁和玫瑰按着王师傅给出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那位叫蔡林的老人儿。 玫瑰问道:“蔡师傅,你对孟浩的死有何感想?” 这位形貌粗糙的四十几岁的老人儿仰着头,翻了翻眼皮,傲慢地说:“到寿了呗。” 玫瑰突然振作起来,说:“那么,你对他在你们车间锻炼了六年有何感想哪?” “哼,六年!长吗?如果上边没人他还不在那儿待一辈子啊。” “你的意思是?” “没啥能耐。” “可是,可他是从名牌大学毕业的啊。” “让我连考三年,我也能考上。” “据我所知,那所大学的毕业生是不可能分配到你们这样的基层单位来的啊。” “人家是自己申请回来的。” “怎么会这样?” “有毛病呗。” 玫瑰想了想,说道:“你说他没啥能耐,但他却做了你们总经理啊!” “让你干你也行,又不是民主选举。” 玫瑰犹豫了一下,说:“看来你对他了解很多啊。那么,你知道和他一起自杀的那个田丽波吗?” “哼哼,那是他中学的同学。哼,同学见同学,就是搞破鞋。” “什么意思哪?”玫瑰天真地问。 “啥什么意思?搞破鞋呀!通奸呗。” 玫瑰的脸突然变得通红,她故作镇静地问:“他当初,作风上,有问题吗?” “那时候啊,连对象都找不着,也不和女人说话,我们都怀疑他有病。后来当官了,吃香喝辣的了,也结婚了,有专车了,有特权了,也有情人了,也死了。哈哈。” 蔡林的怪笑把玫瑰吓了一跳。她慌张地朝景袁使了个眼色,停止了这次“采访”。 走出没多远,玫瑰悄声说:“这人正常吗?” 景袁肯定地说:“应该是正常人,只不过心里有些压抑罢了。” ------------ 2-9 由外及里 傍晚,景袁与玫瑰再次来到“典淑”烧烤店。 由于是星期六,这里比上次他们来时热闹多了,满员。玫瑰在等座位的时候,竖着耳朵听大家都在谈什么。听了许久,也没听到一句关于孟浩自杀的话题。她心想,正如三月的“伊拉克战争”和随后的“非典”一样,事过境迁,都不是新闻了。孟浩这个名字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被人们遗忘。 这时,一位服务小姐彬彬有礼地将景袁和玫瑰带到一个刚刚空出来的卡间。 “呵,上次我们就坐在这儿!”玫瑰惊讶地说。 “是呀。” 他们要的烤肉很快就上来了。玫瑰一边吃着肉串一边注视着小口喝啤酒的景袁。突然,有个人出现在他们的桌边。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来人正是上午在四车间遇到的那位王师傅。 景袁忙说道:“嘿,你不是王师傅吗!真巧,真巧!” 王师傅不好意思地说:“你好,你好,我在那边和几个哥们儿喝酒,看见你们二位,就过来,打个招呼。” 玫瑰说道:“请坐啊。” “不了,刚刚看到你们。就是过来打个招呼的。见到蔡林了吗?” 景袁说:“哦,见到了。” “真不好意思,当时没跟你们说清楚,那个人,有点怪怪的是不是?” 玫瑰点着头说:“哦,是有那么点儿。” “是这样,”王师傅爽朗地说:“你们走了之后,提起这事,我听大家说,孟浩当初离开我们厂是因为总公司来了个考察小组,其中就有孟浩的大学同学。人家说,你们公司啥意思啊,压制人材啊,你们如果不用我们s大学的人,我们可以调走。从此,孟浩才一路高升。” 景袁点着头说:“哦,是这样。” 王师傅说:“是的,是的。慢用,我过去了。” 王师傅离开后,玫瑰意味深长地说:“听出来了吗,孟浩能当上官,可能和你表哥有直接关系呢。” 景袁想了想,说道:“这都是正常的,关系网么,自古至今没人能改变。” 玫瑰觉得这个话题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说:“你说我们这一天有收获吗?” 景袁思索了一下,说:“收获不多。” “但我觉得有。” 景袁盯着玫瑰的眼睛看,问道:“有什么?” “首先,孟浩的经历是不正常的,你不觉得吗?其次,我们知道了田丽波是孟浩的中学同学,这是不是也很有意义哪?” “那有什么意义啊?我们的任务是查证孟浩不是自杀。无关紧要的事情和情节啊,我都不认为重要。” “调查总是要有个过程的吗。” 景袁道:“但不能离开咱们的主题。” 玫瑰抬起头,说:“我觉得啊,你这个人不适合当律师也不适合做调查工作。法律顾问嘛,倒很适合你。不会狡辩,没有想象力,推理能力嘛,也很一般。怎么,生气啦?” 景袁似笑非笑地说:“你对我的评价很准确,如果没有你,我也不可能答应表哥的请求。” “谢谢大哥夸奖。”玫瑰认真地说:“通过今天的‘采访’,我是这么想的,你表哥提拔了孟浩,而如今,孟浩自杀身亡。建华公司本身是有派别纷争的,孟浩的自杀正给其对立面提供了借口,或者,这中间,怎么说哪,就算他是被人做掉的吧,总之结果是自杀。这样一来呢,弄不好,你表哥也会受到牵连,用人不利。所以,他让我们来做内线,目的可想而知。我说对吗?” 景袁想了半天,没说话。 “如果,”玫瑰继续说:“如果我们的调查证明孟浩是自杀,那么,你表哥的所有心思,都将付之东流。” “错。你别看我很多方面比你差,但是,孟浩的死,十有**不是自杀。这是什么,这叫做感觉。所以,如果那个提拔孟浩的人是表哥,我想表哥也是不会受到牵连的。事情的真相要靠我们去调查。” 玫瑰眯起眼睛想了一下,说:“这是你说的,我们必须去调查。” 景袁说:“自从我们踏上这片土地,尤其是在我第一次进入建华公司办公大楼的那一刻起,我就预感到事情的复杂以及调查过程可能遇到的阻力。但是,事情也并非会复杂到无解的程度。问题是究竟该从哪里入手,总不能像无头的苍蝇啊。” 玫瑰说:“事情总要由浅入深的,由外及里。” 景袁冷冷地望着玫瑰,说:“走访不同于调查,我想尽快进入主题。” 玫瑰不以为然地说:“我还是觉得,走访是不能缺少的一环。” ------------ 2-10 孟浩母校 第二天虽是星期天,但一大早,景袁就被叫到公司去开会了。 景袁走了,玫瑰不想浪费时光,她马上行动起来。她今天要去的地方是――n市第六十九中学。 六十九中在青远区,乘出租车需要二十分钟。一路上,玫瑰盘算着该如何去询问,如何查找孟浩以及田丽波的信息。 六十九中到了。玫瑰走进学校的大门,见教学楼有许多窗户都是敞开的。她心想,学校还没有放假。 两个女生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玫瑰马上迎了过去。 “请问,你们听说过孟浩吗?”玫瑰小心地问。 “孟浩?”说话的女生问另一个:“你听说过吗?” 另一个女生摇了摇头。 说话的女生问玫瑰:“几班的?” 玫瑰解释道:“他曾经在这所学校读书,是八四年考上的s大学。” “啊!?八四年!我们还没出生呢。”两个女生都现出了惊讶的表情。刚才说话的女生说道:“是s大学吗?如果真的是s,你可以到楼里面去找。在左侧,有一面墙,那里刻着历年来考入名牌大学学生的名字。” 果然,在教学楼里,玫瑰很容易就找到了孟浩的名字。但是,她问了几位徘徊在这里填写高考志愿的学生,他们都说不知道这个人。这时,玫瑰在走廊里发现了一位教师模样的中年女子,她迅速朝那位教师走了过去。 “请问,您是学校的教师吗?” “什么事?”女教师朝气勃勃地问。 “您是否听说过孟浩这个名字?” “孟浩?几班……哦,你是说建华公司的孟浩吧。” 玫瑰眼睛一亮,说:“是的。” 女教师突然警惕起来,问:“你问这个干吗?” “我是一份法制刊物的记者,想了解他的中学生活。” 女教师的脸沉了下来,说:“听说他死了。” “您是怎么知道的哪?” “因为,我们是一届的同学。” “那么,您也应该认识田丽波啦!” “田丽波?哦,非常漂亮,有印象。” 玫瑰停顿了一下,说:“您知道孟浩死了,怎么会没听说田丽波?” “他们是夫妻吗?” “不。” 女教师朝周围看了看,低声对玫瑰说:“到我办公室去谈。” 玫瑰随女教师来到一扇上着锁的门前。女教师拿出一串钥匙,稀里哗啦的找到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 玫瑰刚刚走进房间,女教师就把房门关上了。 这似乎不是一间办公室,只见室内散乱地摆放着几把椅子,椅子前面的桌上有一台电脑。玫瑰心想,这里大概是教师们偷偷上网的地方。 “来,坐在这里。”女教师热情地给玫瑰推过来一把椅子,然后说道:“我姓陈,叫我陈姐好了,不要您您的。怎么称呼你?” “我叫玫瑰,是笔名。” 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看着陈老师那双光芒四射的眼睛,玫瑰突然颤抖了一下,一种被狡猾的狐狸欺骗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 2-11 套会 景袁坐在会议室的前排。在这里,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公司书记管成安那张大脸上遍布的斑点,以及那双大手上的汗毛。总经理助理吴鸣则被身材高大的管成安显得十分弱小。 声音洪亮的管成安说道:“今天这个会,是个临时会议,耽误大家的休息时间啦。我首先说两个事情,集团公司‘6.7事故调查小组’已经开始工作了,希望有关部门的有关人员积极配合,这是一。另一个,关于孟浩同志的追悼会,集团公司有个说法,要等到‘6.7事故调查小组’结束工作以后,再决定开与不开,如何开,什么规模,这都要等上边说话。还有一个事情,要和大家探讨一下,那就是孟浩的死因问题。公安分局在查这个事,希望大家不要乱讲话。为什么要提这个事呢,因为,有人对孟浩的自杀持有怀疑态度。这个,我们不反对。然而,作为领导干部,我重申,要相信公安人员给出的结论,除此之外,我们谁也没有资格来发表看法。我的话讲完了。” 接下来是吴鸣传达上级文件,文件很短,十几分钟就结束了。 景袁以为会议结束就可以走了,但是,只听得管书记那洪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法制办公室的同志都不要走,我还有话对你们讲。其他人,散会。” 其他人陆续地离开了会议室。诺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法制办工室的七、八位同志还坐在各自的位子上。 “来来来,你们都坐到前面来。”管书记挥动了一下大手说。 大家仿佛是被书记的大手划拉过来的,呼啦啦坐到了前排。这时,只见总经理助理站了起来,在书记的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就离开了。 管书记扫视了法制办公室的全体人员一眼,说:“你们当中,至少有半数我是不认识的。虽然招聘的事我没有插手,但是,你们的简历我都看过了。你们多数都来自本市。当初我还感到有些遗憾,认为这都是‘非典’惹的祸,但是,转念一想,本市的有什么不好?起码爱厂爱家的教育就可以免了。有一位来自河肥的景袁律师,是哪一位呀?” 景袁站了起来。管书记仔细打量着景袁,微笑着,诙谐地说:“你是惟一的‘外人’。我所说的外人是带引号的。坐下,坐下吧。” 景袁坐下了。管书记继续说:“无论我们来自哪里,如今我们都是一家人啦,是不是?哈哈哈。” 管书记开朗的笑声打破了拘谨的局面。大家也都面带笑容。 “今天把你们留下,主要是向你们学习的。” 听书记这样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也可以说是咨询。‘6.7爆炸事故’的性质虽然还没有最后认定,但是,我们的工作不能因为调查还在进行就可以等待。据我了解,这是一起责任事故。我早在事故的第二天就去看望了死难者家属,当时,我给他们许了个愿,我说,即使是责任事故,家属也可以得到公司至少二十万的补偿。这话是我说的。这几天,你们也都看到了,已经没有哭哭啼啼来公司诉苦或者像以往那样纠缠不清甚至上访的。你们都是研究法律的,请问,我这样的许愿,当然是要兑现的,合法否?” 法制办公室的所有人都像被人操纵着似的,几乎同时点了点头,意思是说:“合法、合法。” 管书记把话题一转,说道:“林舒文这个人你们应该知道吧,也就是孟浩的遗孀。我也想给她许这样的愿。可是,孟浩是局级干部,而林舒文也是市政单位的一名处长,而且,孟浩是自杀,这个愿让我怎么许啊?孟浩死了,我们都很悲痛,然而,林舒文却武断地认为孟浩不是自杀,甚至来指我的鼻子。我把大家留下来,就是要商量这个事情。如果,经过了反复而且是周密的调查后,公安分局仍然给我们‘孟浩是自杀’这样的结论,我该怎么办,该怎样答复林舒文?我想过了,我们只能做个假报告,否则,我们无法应对方方面面的压力啊。然而,我是一名共产党员,是一个诺大的局级单位的党委书记,我能弄虚作假吗?不。所以,我向你们咨询,我该怎么办。” 刚才还呵呵地笑着的法制组的人们都低下了头,没有一个人回应书记的问题。 “张主任,这个问题你们回去研究研究,讨论讨论,触犯法律的事情我们不做,但是,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我们多少可以讲点人性和人情。这样吧,周二下午两点,把你们的意见送到我的办公室。” ------------ 2-12 教师的话 在陈老师的“办公室”里,通过聊天,玫瑰发现陈老师并非她所想象的那么狡诈,她只是好奇而已。 陈老师问:“难道孟浩的死和田丽波有关?” 玫瑰平淡地说:“他们是一起自杀的。” “什么?!哦,我的天,这样的事情都有。我只是听说孟浩死了,至于原因,那就一无所知。玫瑰,那是怎么回事呢?” “我也不十分清楚,所以,这不是嘛,到处找找他们过去的熟人,主要是想了解一些他们过去的事情。” “这个,你找我算是找对了,我还真知道一些。他们是什么关系?” “可能是情人关系。” “是不是有经济问题哪?” “不像。” “哦!知道了。原来,你知道吗,和孟浩,我们虽然不是一个班的,但却是一届的,他和田丽波是一个班的。田丽波是我们那届同学中最淑女的了,可她怎么会?哦,你知道吗,孟浩考学考了三年,最后考上了s大学。可他毕业后又回来了。一定是为了田丽波,这准没错儿。孟浩平时很少说话,很少和同学一起活动,他是个很有心计的人,所以能当那么大官儿。”陈老师摇了摇头,继续说:“为了一个女人,太不值得了。” 玫瑰说:“人各有志嘛。” 陈老师茫然地说:“那倒也是。就孟浩这样的人,能当上官儿,多不容易啊,为了一个女人去死,我总觉得说不过去。有了那样的身份,啥样的找不到啊,咳,人啊,真是想不开。” “是不是和人的性格有关呢?” “性格嘛,倒是一方面。但是,不同时代的人具有不同的性格特征,大环境在变嘛。比如现在的孩子,他们什么也不信仰,我行我素,自私,不顾别人的感受,自我中心,我就是我,似乎可以管他们叫迷茫的一代,不对,不确切,应该是满不在乎的一代,对,是满不在乎。现在的孩子啊,唉,将来可怎么办哪!” “叫孤独的一代是不是更确切?” “孤独的一代,哦,有道理,有道理。像我们那一代人,可以说是尴尬的一代。童年经历文革,但没下过乡,考学呢,又没打下良好的基础,所以呀,像孟浩就属于个别现象了。我们那届,就出了他这么一个大人物,还自杀!这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啦。” “关于田丽波,你知道多少呢?” “只是有印象,并不了解,哎,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她知道。” “谁呢?” “她们是同班同学,现在是开饭店的,叫什么来着,对了,叫孙丽娜。” ------------ 2-13 孙丽娜 玫瑰在心里打着鼓,跨进了孙丽娜的小饭店。 饭店虽然不大,但装潢得比较高雅、大方,给人以清亮舒适的感觉。 柜台里站着一位穿粉红色上衣的女孩。她见玫瑰走进来,先是愣了一下,因为这不是吃饭的时间,但见到有客人来了,还是从柜台内迎了出来。 “请问几位?”女孩机械地问。 “哦,我不是来吃饭的。你们老板在吗?” 女孩说:“老板娘在。” “是孙丽娜吧,我就找她。” “你是她朋友?” “是一个朋友介绍来的,她在哪儿?” 女孩做了个“随我来”的动作,然后就在前面引路,来到了后堂的一个房间。她轻轻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了声“进来。”她又向玫瑰做了个手势,然后拉开门,对一位正在吸烟的女人说:“阿姨,有人找您。” 玫瑰问:“是孙老板吗?” 女人很大方地说:“什么事?进来吧。” 玫瑰走进来,彬彬有礼地说:“是你的一位同学介绍我来的,我是一名记者。” 孙丽娜站了起来,热情地说:“请坐,看这里多乱,坐啊。” 玫瑰小心翼翼地坐到一把椅子上。 “谁,你说是谁介绍你来的?”孙丽娜似乎不很清醒。 玫瑰略微停顿了一下,说谎道:“是孟浩的一位朋友,我可以不说他的名字吗?” “孟浩的朋友!他的朋友我应该认识,说说不妨。” “哦,是他的大学同学,是集团公司的。” “哦,知道了。姓什么?” “姓郑。” 孙丽娜点着头说:“是的,是的,好像有这么个人。你找我是?” 玫瑰说:“你认识林舒文吗?” 孙丽娜把香烟按在烟灰缸里,抬起头,不经意似地说:“林舒文,林舒文,一时间想不起来呢。” “孟浩的妻子。” “啊,想起来了。你看我这记性,知道啊。” 玫瑰继续试探道:“田丽波哪?” 孙丽娜没有任何犹豫,说:“当然知道。” “知道孟浩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啊,大家都清楚。”孙丽娜说完,把头仰了一下,叹了口气,说:“太可惜啦。” “你与孟浩,田丽波,常接触?”玫瑰抓住时机问。 孙丽娜想了想,说:“只和丽波有来往。说实话,在那之前,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田丽波有个女儿,还有个妹妹?” “是的,还有个姐姐,但不在本市。” “那女孩,还有她妹妹,叫什么名字?” “女儿叫杨亮,她妹妹叫田丽涛,挺有钱的。” “哦,我见到过她们。” 这时,孙丽娜又点上一支烟,她盯着烟头看了许久,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神经质地问:“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玫瑰又把她那记者的谎言重复了一遍。 孙丽娜无精打采地说:“写文章还有什么用啊,人都死掉了。嗨,只可怜了孩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虽然可以和小姨在一起,但总不比自己的亲妈啊。” 玫瑰问道:“她爸爸呢?” 孙丽娜没马上回答,她再次长叹了一声,说:“人呀,没有那享福的命啊。以前过苦日子的时候都平平安安的,可是自从条件好了,有钱了,这不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她爸爸几年前死于车祸。这两年总算把这事淡忘了吧,可是丽波她……” 玫瑰同情地点了点头,问:“大姐,你是否对孟浩和田丽波的死因产生过怀疑?” 孙丽娜突然愣住了,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被人给害的?”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是否对他们的死产生过怀疑。你不觉得他们的自杀没有道理吗?” “这个,我还真没仔细想过。丽波有遗书啊。” 玫瑰略微点了点头,说:“你是否想过,孟浩为什么没留下遗书?” “有一支录音笔,那个声音,专家说是孟浩本人的。” 玫瑰很吃惊,说道:“录音笔!”想了片刻后,问道:“大姐,你最后一次见到田丽波是在什么时候?” “哎呀,大约是出事前的一两个星期。” “她有什么反常吗?” “这个嘛,那时应该没有,真的没有。工作那么好,有钱,还有车,有别墅。” “当你听到他们自杀的消息时,你感到吃惊吗?” “当然吃惊!” 玫瑰停顿了一下,问:“大姐,田丽波真的是孟浩的情人吗?” 这个问题把孙丽娜给问住了,她想了老半天,说:“你的意思是说,” 孙丽娜见玫瑰没做任何反应,坚定地说:“我不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 2-17 策略 次日,也就是6月16日。天阴沉沉的。 玫瑰在家无事可做,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她想,今晚应该大胆出击,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常江夫妇应该会毫无保留地说出他们所知道的一切。那么,究竟是什么,使得常江在说到田丽波丈夫死因的时候神态失常了呢,能是什么呢?按理呢,田丽波的老公与这个事情不会有什么关系,但为什么恰恰说到她老公死因的时候他停住了。据孙丽娜讲,田丽波的老公早已死于车祸,因此,田丽波成了寡妇。一个寡妇,尤其是淑女寡妇,她们一般是很招人的。还有啊,田丽波能当上销售处的销售部经理,说明她的背景或后台挺硬的。这个后台是孟浩吗?看来,有些问题还要到销售处去调查一下呢。田丽波的老公――到底是什么使常江在说到她老公死因的时候神态失常? 玫瑰百思不得其解。 中午的时候,景袁刚跨进屋门便说:“情况不妙。我上午见到常江了。他显得有些不正常,还没等我提及晚上回请的事,就慌慌张张地说有点急事,回头见。然后就匆匆地上楼了。” “是不是他真有急事啊。不,他是在躲你。这很怪哦。”玫瑰说。 “我感觉到了,他是有意躲我。可这是为什么呢?”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我们一定要和他们摊牌。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对不对?” “可是,如果他们不来呢?” “不会吧。如果不来,咱们就不理他了。你想,他是不是天天都会惴惴不安呢。到那时,看谁难受。” 景袁想了想说:“还有,上午主任让我们讨论孟浩的事情。最后的结论你猜是什么――等集团公司的意见。可是,你知道,集团公司是让我给他们出报告。你说,这转的是什么圈呢!” “你们主任应该知道这一点的。” “大家的意思是这样的,说我可以不必费什么事,只把公安分局的报告抄写一份交上去完事。可是,分局出什么样的报告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能复制吗?” “那么,你干脆就借这个由子搞深入调查嘛。你说呢,我们是来干吗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办公室的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就连我们主任都是这个态度,你要我怎么办?” “我说哥哥啊,你是听你们主任的还是听你表哥的?你应该摆出你钦差的架势来,管它三七二十一呢。否则,我们怎么交差?我看你呀,是不是进入这里的工作状态了呀,你真以为你就是法制办公室的人啦!” “哦!你不提醒,我倒忘了这碴儿了。嗨。”景袁摇着头说。 玫瑰提议道:“这样,下午,你把相关人物的人事资料全部弄到手,尤其是林舒文和田丽波的,林舒文应该是我们最大的统一战线啦,要积极争取呀。我们明天就大张旗鼓地开始调查,旗号就是集团公司要你出据与孟浩自杀有关的详实材料。什么也不必顾及。你说可以吗?” 景袁微微点头,说:“这样也好。主动出击总比被动接受来得真实可靠。我下午就和主任谈。” “不要直说,要有策略哦。” 景袁想,策略,要什么样才算有策略呢?于是说道:“请教,何为策略?” “这简单的问题还要问我。”玫瑰嗔怪景袁道:“比如,你想让一个人说出5这个数字,于是你可以通过说1和4,或者2和3来启发他,但是,这个人不喜欢2和4,怎么办呢,当然,你知道他喜欢6和8,那么,你完全可以用8和3或者6和1启发他说出5来哦。” “哦,哦,原来这就是策略呀!” ------------ 2-18 将军 傍晚,一直徘徊于天空的乌云奇迹般地四散开去,在天边形成了各式各样神秘莫测的云山,十分好看。 景袁和玫瑰乘坐的出租车飞驰在一条横穿草原的高速公路上。 看着远方的云山,玫瑰思绪万千。她感觉出租车是在向那云山驶去,用不了多久便会穿云破雾,进入一个未知的神秘世界。 然而,就在玫瑰遐想之际,出租车已经穿过草原,驶入了另一个城区,并汇入滚滚的城市车流,玫瑰脑海里的神秘世界被城市的景色取代。她闭上眼睛,试图让刚才的自然景象在脑海里重现。 经九街到了,气势辉煌的“东方之珠”就在眼前。傍晚就是不同,与昨天中午相比,这里完全变了个样子。各式轿车把“东方之珠”的停车场占得满满的。幸亏景袁预订了房间,否则,看这架势,准没他们的位子。 大厅里嗡嗡嗡的,声音十分嘈杂。迎宾小姐带领景袁和玫瑰上了一条夸张的有如彩虹般的弧形楼梯。在楼梯上,玫瑰低头看去,见大厅里到处都是男人的t恤和女人裸露的肩背。她想,北方人讲究吃喝,看来的确是名不虚传。 楼上虽然安静,但是,看着许多穿梭来往的服务小姐,玫瑰暗讨道:想必每个房间内也都热闹着呢。 在等待常江夫妇的过程中,景袁说:“这一下午,我可能是办公楼里最忙的人啦。” 玫瑰翻看着景袁打印出来的那厚厚的足有几百页的一沓纸,开玩笑道:“看得出,有用没用的整出这么多东西,累坏了吧。” 景袁揣度着玫瑰所说的话,把眼睛眯成一条缝,说:“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气?” “总要有个重点吧,这么多,一目十行也得看两天。”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这叫什么,这叫全面培养,重点选拔。” 玫瑰狠狠地说:“你以为我是组织部啊?” 这时,焦玉霞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景袁站起身,说:“焦姐你好,常哥呢?” 焦玉霞的脸马上变得十分严肃,说:“他有个紧急会议,恐怕来不了啦。” 景袁说:“哦,焦姐请坐。” 玫瑰不冷不热地说:“怎么,常哥不给我们面子!开会也总得有个完吧。我们等他。” 焦玉霞不自然地笑了笑,对景袁说:“看不出来,玫瑰还这么厉害。” 景袁笑了,说:“我给常哥打个电话。” 焦玉霞马上阻止道:“真开会呢。这样吧,我们先吃,一边吃一边等,他开完会我再叫他过来。” 菜很快就上来了。玫瑰给焦玉霞和景袁各斟了一杯酒,然后又把自己的酒杯倒满,微笑着说:“焦姐,谢谢你们昨天的款待。我看北方人都十分豪爽,说干杯就见底儿。来,为了能在他乡异地认识焦姐这样的好姐姐,干一杯!” 一杯酒下去,景袁的脸渐渐就红了,玫瑰和焦玉霞却没什么事。 三个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当喝到第三杯的时候,焦玉霞说:“玫瑰啊,景袁是不是不能喝酒啊,你看他,我们慢点喝吧。” 玫瑰看了看景袁,见他正在夹鲍鱼,对焦玉霞说:“焦姐,没事,你看他脸红了,一会儿就白啦。” 焦玉霞笑了笑,说:“我能看出来,你们两个,真是绝配。玫瑰得理不让人,景袁寡言少语有心计。这是最佳的夫妻搭档了。” 玫瑰谦虚地说:“姐姐,你就别夸我们啦。把这杯酒干了,然后,第四杯,听姐姐你的。” 第三杯酒干了后,景袁说:“一会儿常哥来了谁陪他喝呀?” 焦玉霞爽朗接道:“谁陪他!罚他,让他自己喝!”说完笑了起来。 景袁觉得焦玉霞说得有道理,连忙点头说:“对对对,罚他。” 这时,玫瑰又把第四杯酒满上了。她把酒瓶放在自己的面前,说:“姐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啊?” 玫瑰停顿了片刻,说:“昨天,常哥说到田丽波的老公,他叫什么来着,是叫杨文烈吧。当常哥提到这个人的时候突然不说了,我想知道那是为什么?” 焦玉霞像是没听懂似的,说:“我没注意到啊,没有吧?” 玫瑰观察着焦玉霞的表情变化,说:“姐姐,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把我们当作自己人,我也把姐姐当作亲姐姐。告诉你吧,我和景袁来到n市,可不是来谋生的,换句话说,我们是为孟浩的事而来的。” 尽管焦玉霞表现出十分冷静的姿态,但她还是吃惊不小。 玫瑰从焦玉霞那略显紧张的脸上可以看出,她似乎是在做决定。 玫瑰说:“姐姐?” 焦玉霞愣了一下,说:“我给你常哥打电话,我看他的会也差不多了,让他来,你问他。” 焦玉霞说着便取出手机,但却没有拨号,她站起身,彬彬有礼地低声说:“我出去打。” 焦玉霞出去了,景袁红头涨脸地问玫瑰:“这样说是不是有点过?” 玫瑰兴奋地说:“他们如果是聪明人,接下来,就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了。” ------------ 2-19 双管齐下 在包间外的走廊上,焦玉霞正在和常江通电话。 焦玉霞说:“你看怎么办?” 常江:“真没想到,我们会惹上这个麻烦。” 焦玉霞嗔怪道:“那不都怪你,不问青红皂白瞎攀高枝,这回我看你咋整。” 常江:“我怎么会想到是这样!” 焦玉霞说:“你想不到,说了半截话,让人家抓住了把柄,也不会把话圆了。我看你还是过来吧,实话实说,不让外人知道就是了。” 常江轻声道:“可是,我已经和管书记谈过了。” 焦玉霞急了,说:“你,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说?” 常江:“他不让我再提及此事。” 焦玉霞:“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常江:“不清楚,书记总是要压事的嘛。” 焦玉霞烦躁地朝四周看了看,训斥道:“你这个人呀,怎么说你呢,一个书记,他还能干几年?再硬也硬不过集团公司的人。怎么想的呢你!” 常江:“县官不如现管。其实我不说,他们也能想到。” 焦玉霞:“谁能想到,谁也没想到,都过去好几年了,没人有那么好的联想力。这样吧,你还是过来,把话说清楚。说不定,坏事还能变好事呢。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常江:“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焦玉霞刚刚收线,景袁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景袁问:“怎么样,会开完了吗?” 焦玉霞关心地看着景袁,说:“他马上就过来。老弟,你没事吧?卫生间在那边。”焦玉霞一边说一边用手朝卫生间的方向指了一下。 景袁笑着说:“怎么打了这么长时间电话呀?” 焦玉霞尴尬地笑了笑,说:“开始没打通。” 景袁信以为真,点着头说:“哦,我去趟卫生间。” 焦玉霞忙拦住走错了方向的景袁,说:“在这边。” 焦玉霞回到房间,郑重地对玫瑰说:“你常哥一会儿就到。” 玫瑰端详着焦玉霞的脸,说:“姐姐怎么和常哥讲的?” 焦玉霞一愣,忙说:“我问他是否能想起昨天说了一半的话,他想了半天,说还记得。” 玫瑰追问道:“记得什么呢?” 焦玉霞看着面前的酒杯,说:“他说如果你们特别想知道,他会说的。但他没对我说。” 玫瑰动了动嘴巴,没再说话。焦玉霞突然问:“妹妹,你们是专程为孟浩的事来的。那么,不知道姐姐这话该不该问,上边是什么意思?我听说集团公司还派了一个调查团。” 玫瑰把双手一摊,胡扯道:“双管齐下呗。” 焦玉霞不解地问:“上边的意思是?” 玫瑰说:“孟浩不是自杀。” 焦玉霞的脸突然变白了,磕磕巴巴地说:“我们当初也这么想,但是事实摆在那儿。如此看来呢,事情还可能很复杂啊。” 焦玉霞的额头冒出了汗水。 ------------ 2-20 意料之外 没过多久,常江就风风火火地出现了。按着北方人的规矩,迟到者连罚三杯。常江非常谦虚地把三杯酒干了下去,像喝水似的。玫瑰和景袁对此都感到惊讶。 罚酒、寒暄过后,常江不得不坦白地说出了昨天只说了一半的话。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无意中提到田丽波的老公,我突然想起几年前他出的事故。按理说呢,我们都是自己人,也都是孟浩的哥们儿,这个话我就不该说了,应该把它永远埋藏在心里。但是,既然你们想知道,我就说出来,或许说出来对大家还有好处,省得被别人捅出来反而被动。” 听到这里,玫瑰强捺住好奇心,装作很随意的样子。 常江给自己满了一杯酒,一口喝干了。 “田丽波的老公叫杨文烈,大概在四年前死于车祸。肇事的司机呢,就是当时给孟浩开车的司机。” 景袁惊讶地说:“啊,有这种事?” 玫瑰虽然也很惊讶,但她没做声,她盯着常江的眼睛看。 常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你们都没少喝,我就不给你们倒酒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还有个老婆。这话呢,说出来对孟浩可能不利,但是,如果是巧合呢,那就最好。” 玫瑰突然问:“那个司机叫什么,现在做什么呢?” 常江说:“名字么,想不起来了,好像姓张。至于现在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玫瑰说:“这个很容易查的。” 景袁忙插话道:“这种事很难说的。常哥,这事知道的人多吗?” 常江说:“知道的人很多,但未必能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玫瑰说:“能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的人要具备这样的条件,认识孟浩,知道田丽波或者认识田丽波的老公杨文烈,而且还要记得那次撞车事故,还要知道孟浩是和田丽波一起自杀。我想,这样的人有很多。但是,他们中多数都不会把这样的猜测说出来,正如常哥一样。然而,杨文烈的亲朋,应该是最敏感的人,他们会毫不费力地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可是,我们至今都没有听到这种声音。为什么呢?” 景袁一直瞪着玫瑰,见玫瑰终于把话说完了,急忙说:“因为本来就没什么联系。” 焦玉霞说:“这样的事,如果没人追究,我看还是算了吧。没联系嘛,有什么证据啊?再说也过去好几年了。如今孟浩也去世了,就让死者都安息吧。” 景袁点点头,表示认可。 玫瑰忽然说道:“要知道,景袁可是一名杰出的律师。作为律师,他虽然缺少能言善辩的口才,但是,法律在他的心中是至高无上的,他是一名正直的律师。” 玫瑰的话把两位客人说蒙了,谁也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都把目光投到了景袁的脸上。 景袁苦笑一下,问玫瑰道:“你相信孟浩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吗?” 玫瑰平静地说:“哥哥,我是在提醒你。无论我们是谁,无论我们为什么来到这里,事实总归是事实,谁都无法改变。如果摆在我们面前的事实很残酷,你想退缩吗?不要为他人打保票。” 玫瑰的话让常江和焦玉霞都大吃了一惊,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景袁与玫瑰谁是大王谁是小王,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景袁伸手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常哥,焦姐,今天说过的话,就到此为止吧。事实是什么,我们还都不清楚。可能是天缘巧合,也可能是千古疑问。无论怎样,我们今天就不谈这个话题了。我也是没想到常哥说出来的竟是这样的事,如果,算了,我把酒干了。” 在接下来的卡拉ok环节,景袁又似无节制的喝了许多酒。几个人都不很开心,唱的歌也都豪无生气,更无快乐可言。景袁先醉了,随后就是玫瑰。无奈,常江提前结束了只唱了一半的“北国之春”,在焦玉霞的指挥下,把景袁和玫瑰送回了家。 ------------ 2-21 争吵 夜里,醉醺醺的景袁和同样醉醺醺的玫瑰争吵了起来。 景袁怪玫瑰不该在外人的面前瞎放炮。 玫瑰吃力地说:“景袁,你要清醒,我们可都不是普通人啦,我们的事迹,都被人家写成报告文学了。抛开法律不谈,只说事情,我们可以为表哥卖力,但是,要尊重事实吧。我们是在做人啊,不是傀儡。我预感到,调查下去可能对孟浩不利,对孟浩不利,显然对表哥就不利。你以为我不清楚吗?孟浩是表哥提拔起来的,如果孟浩有劣迹,那么,表哥就会很尴尬,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还有,我已经感觉到了,可能根本就没人搞孟浩,而正是他本人,为了占有田丽波,让自己的司机把杨文烈撞死了,他的良心何在,难道不该受到谴责吗?他和田丽波自杀了,我看是罪有应得。” 景袁喘着粗气说:“你,有什么证据?凭什么那么自信。感觉,难道感觉能代替事实?你告诉我,事实究竟是什么,你能吗?” 玫瑰趴在自己的床上,有气无力地说:“事实就是,每个月的这个时期,你都不能体谅我,相反,却和我一样争吵!” 景袁并没听懂玫瑰说的是女人每个月的烦躁期,他反驳道:“你太没有人情味啦。难道,我的表哥,就不是你的表哥吗?” 玫瑰悲伤地说:“我知道了,律师出身的人,本来就没有是非观念,你们除了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还会干什么!” “你!”景袁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用手指点着玫瑰说:“你这样说别人可以,说我就不可以。我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早就不做律师了。再说,律师根本就不是混淆是非,他们是让法律更加公平合理,你懂吗?” 玫瑰也坐了起来,低着头,但却用眼睛瞄着景袁,说:“在饭店,我说话的时候,你为什么瞪我,让那个焦玉霞怎么看我?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把我,把我当成什么啦?混熟了,是不是?你以为我是――你以为我是三陪呀?你想怎么样!” 玫瑰的话还没说完,景袁就愤怒地抓住玫瑰的肩膀,摇着她说:“你在说什么,你胡说八道什么?” 玫瑰毫不示弱,一板一眼地说:“你把我当陪衬,你把我当家庭妇女,你把我当工具!” 景袁突然放开玫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过了半晌,景袁晕头转向地满地爬着找鞋。 这时,玫瑰清醒了些。她看着景袁那可怜的样子,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她摇摇晃晃地过来搀扶景袁。费了许多力气,总算把景袁弄上了床。看着景袁紧闭着的眼睛,玫瑰上前轻声问道:“你爱我吗?” 玫瑰等待景袁的回答,可是,景袁却打起了呼噜。 玫瑰气愤地对着景袁的脸,大声说道:“你这个属猪的,臭猪,睡吧!” 愤怒的玫瑰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床,片刻后,忽然一跃而起,拉着自己的床,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把床拖到了另一个房间。 ------------ 2-22 林舒文 第二天(6月17日)一早,景袁睁开眼,不见了玫瑰,大吃了一惊。想起昨晚的吵闹,他是悔恨交加,急忙起床去给玫瑰赔礼道歉。 玫瑰也不是得理不让人的主,见景袁态度诚恳,也做了一番检讨。 很快,两人和好如初。一场小小的风波,雨过天晴。 一个小时后,景袁与玫瑰来到林舒文的办公室。景袁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说明了来意。 看着文静的林舒文,玫瑰怎么也无法将她与印象中那个与建华公司发生争执的刁蛮的人联系起来。 林舒文略带忧伤地说:“知道吗,这段时间,我的精神几乎就要崩溃了。他们都说那个田丽波是孟浩的情人,但我知道,她不是,她是被人利用了,用老同学的关系把孟浩骗过去,孟浩实际上是中了他们的圈套。” 听了这话,景袁的眼睛一亮。 玫瑰问道:“那么,田丽波的遗书怎么解释呢。她既然不是孟浩的情人,为什么愿意和孟浩一起去死?” 林舒文盯着玫瑰看了片刻,然后淡淡地说:“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们的警察根本就不进行侦察,全都是根据表面现象做分析判断,没有一点负责的精神。关于这一点,我正在给他们施加压力。” 景袁问:“你有没有比较有力的证据,证明孟浩不是自杀或者证明他与田丽波没有任何关系?总之是要有说服力的。” 林舒文懊恼地说:“我怎么会有,这是警察的职责。” 玫瑰固执地问道:“那你凭什么说田丽波不是孟浩的情人呢?” 林舒文低头想了半天,说:“我认为,最终的调查结果会说明一切的。” 玫瑰又问:“你是否听到录音笔里孟浩的声音?” 林舒文不耐烦地说:“一切都可以造假的,我说过了,要看最终的调查结果。从昨天开始,市局已经介入了。我们等着看结果吧。” 景袁用比较和缓的语调问:“有这样一件事,几年前,孟浩的司机张良撞死过一个人,你还记得吗?” “张良?”林舒文想了想,说:“这个名字有印象。张良,哦,想起来了。他酒后驾车嘛,撞了一个人,姓杨,死了。他也判刑了。这和孟浩有什么关系吗?” 景袁说:“没什么关系,随便问问。” 玫瑰说:“来你这里之前,我刚刚调查过,张良一直是保外就医的,而且,刑期还减了一半。这个人现在虽然无业,但却是一家公司的老板。” 林舒文不经意似地说:“那是他个人的事。再说了,交通肇事本来就不算什么,作为领导,或许也帮了点忙,说了句话。我认为这都是正常的,人之常情嘛。” 玫瑰不依不饶地说:“可你是否知道,那个姓杨的恰恰就是田丽波的丈夫。” 听了这话,林舒文惊呆了,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景袁说:“实在是太巧合了,这事对我们很不利。我倒真希望这是个意外。但是,张良还在,不知道他会怎么说。” 林舒文的目光在玫瑰和景袁的脸上交替着走了几个来回,她感觉到他们的态度是不一样的,虽然景袁问一句,玫瑰问一句,看似衔接得很好,但是,他们完全是各问各的。凭她的经验,景袁应该更倾向于自己,而那小女子玫瑰,却很难说了。 这时,林舒文手边的一部电话响了。虽然很容易就可以判别出是哪部电话在响,但她却像反应迟钝似的,观察了半天,然后才机械地抓起一只听筒。 讲完电话后,林舒文对景袁和玫瑰说:“我现在有事,咱们改日再谈好吗?” 景袁和玫瑰刚刚离开,林舒文就开始忙乱地翻看一个电话本,很快,她找到了一个号码。 “喂,小张吗?对,是我。你已经知道了,哦。哦,还没最后定呢,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你哥虽然没了,还有你姐呢,你姐我也是有实力的人。是啊,我知道做公司很不容易,以后有什么困难就说话。好,懂我的意思就好。” ------------ 2-23 司机的提醒 在返回建华公司的路上,坐在出租车里的玫瑰说:“我们需要谈谈。” 景袁想了想,说“是啊,是要谈谈。今后,无论是观点、态度或者口径,我们都应该保持一致。刚才那是干吗?你问你的,我问我的,让人家怎么想呢?” “知道我们的分歧出在哪里吗?” “哪里?” “我这里。” 听玫瑰这样说,景袁马上就松了一口气,说:“其实,我们来这里是个错误。但是,既然来了,我们就不能半途而废。我们改变不了事实,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向事实低头,没人会怪罪我们。问题是,我们自己不要朝相反的方向走。” 玫瑰冷静地说:“这也正是我想谈的问题。我问你,你所说的相反的方向究竟是什么方向,如果事实就在那个相反的方向上,难道我们还要朝着事实的相反方向走吗?这一点我做不到。” 景袁再次紧张起来,说:“可我们总要有个鲜明的立场吧。” 玫瑰说:“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我们似乎无法站在同一立场上了。” 景袁焦躁地说:“难道我带你来是让你和我闹对立的吗?” 玫瑰针锋相对地说:“难道你要我学会弄虚作假吗,难道你让我也学会欺骗你吗?” “两回事!两回事啊。说句不好听的,我们是受雇于人。难道,你希望你的律师把你往火坑里推,你希望他总是抓你的把柄给你加重罪责,是吗?” 玫瑰似乎被问得哑口无言了,但是,她很快就反击道:“如果我是一名律师,我不会那么做,没人会那么做。但是,如果一名律师总是回避事实,甚至不敢面对事实,不去挖掘真相,那么,他又将如何为他的委托人做严谨的辩护哪?当然,我不是律师,但是,我也并没有和任何人作对,我是在帮你查找事情的真相,仅此而已。如果你不需要这样的一个人,我可以离开。” 景袁沉默了。他在想,玫瑰似乎真的是一个潜在的危险,她在关键的时候真的能窝里反。但是,是他和表哥共同将玫瑰拉进来的,把她赶走似乎十分不妥。怎么办呢?难道可以任其“瞎搅和”吗? 其实,景袁是欣赏玫瑰这种认真做人做事的态度的,但是,她是否太认真了呢。 景袁缓和地说:“玫瑰,如果你能乖一点多好,如果你什么事都听我的多好,如果你……” 玫瑰打断景袁的话:“如果你是个瞎子,如果你的前方就是火坑就是陷阱,难道你还让我听你的吗,难道你让我看着你走进去吗?” “可我并不是瞎子!相反,你却是在瞎搅和。” “够了!景袁,如果你觉得我碍事,觉得我是在和你作对,那好吧,我不碍你的事,不和你瞎搅和,我离开好了。司机,停车。” 景袁没想到玫瑰会真的下车了。 “玫瑰!玫瑰,你要去哪里?” 玫瑰站在路边,眼睛不看景袁,说:“我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你放心,我不会消失,也能找到家。” 玫瑰坐上了另一辆出租车。 景袁对司机说:“跟着她。” 司机微笑着说:“是你女朋友吧?” “是的。” “有个性,这样人往往是最可靠的。” 景袁心想,你知道个屁,她人精着呢。但是,他嘴上却说道:“就是很气人啊。” 司机一边盯着前面的车,一边说:“其实我听出来了,你们两个人都有道理。我说句话你信不信?当今这个社会上,像你女朋友这样的人非常少,太少了。” “你觉得这样好吗?” “这怎么说哪,我觉得啊,这个社会太需要这样的人啦。” “我倒觉得,如果社会真的需要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就会多起来。可是,呵,你也这样说,这种人太少,那就等于是说,这个社会并不欢迎这样的人,是不是?” 司机说:“她说的话你可能没听懂,我是这样理解的,就比如车这个东西,因为你操作不当出了事故,谁赔偿呢,正常人都希望是4s店和保险公司赔,但是,如果你隐瞒操作不当这个事实,很可能就同时也掩盖了汽车质量存在的缺陷。我这么说你懂吧?” 景袁豁然开朗,点点头,说:“哦,有道理,有道理。” 这时,玫瑰乘坐的出租车里扑啦啦地飞出了几张纸。景袁下意识地去摸放在身边的文件袋,发现它已不在。 在一个十字路口,玫瑰乘坐的出租车刚刚左转弯,前方的信号灯就变红了,出租车只好稳稳地停下。 无奈,景袁一边盯着在变小的数字一边朝左侧的公路上张望。 景袁焦急地问司机道:“师傅,还能跟上她吗?” 司机朝左右看了看,说:“恐怕要弄丢,你看这过去多少车了。” ------------ 2-24 杨亮 玫瑰本来是想去“采访”张良的,但没有张良的地址,急乱之中,她选择了“花名册”上的田丽涛。但是,在田丽涛的单位,玫瑰扑了个空。一位中年女子这样说道:“田丽涛!不在吧,她来上班吗?” 玫瑰只好又按着“花名册”上的家庭住址,找到了田丽涛的家。 在楼下,玫瑰按下了对讲门铃。许久,一个女孩无精打采的声音问:“谁呀?” 玫瑰听这声音有些耳熟,于是想到了那天在“别墅”见到的女孩。 “是杨亮吧,你小姨在家吗?” “你是谁啊?”仍然是那无精打采的声调。 玫瑰眼珠一转,说:“是小姨让我来的,她不在吗?” “她中午一般不回来。”杨亮冷冷地说。 “我是远道来的。” “一个人吗?” “哦,是的。” “那你上来吧。” 喀嚓一声,单元门锁打开了。 到了楼上,玫瑰战战兢兢地拉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防盗门。只见杨亮正在把一双拖鞋放到门厅里。 杨亮抬起头,见来人是玫瑰,吃了一惊,说:“是你!?” “我们见过面。”玫瑰友好地说。 玫瑰见杨亮仍是那副吃惊的样子,马上解释道:“杨亮,我想和你小姨谈买房子的事。” 玫瑰说完谎话,盯着杨亮的眼睛观察她的反应。见杨亮没有露出过分诧异的表情,她的心放了下来。 杨亮不解地低头寻思了片刻,说:“可能吗?” 玫瑰马上说:“可能。”她把手里的档案袋举了一下,说:“看,我带着这个来的。” 杨亮眨了一下眼,冷冷地说:“请进来坐吧。” 玫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杨亮烦躁不安地捡起从冰箱门上散落下来的零零碎碎小食品,说道:“小妹妹,怎么没上学?” 杨亮转过头,呆呆地看了玫瑰片刻,说:“你不知道吗,我妈妈她,她……” “我听说了。”玫瑰真诚地说:“我为此感到悲伤。” 杨亮伤感地说:“可是,所有人都认为妈妈不好,所有人……” 玫瑰及时接道:“那不对,你妈妈是最好的妈妈。” 杨亮的眼中突然流出了泪水,问:“你怎么知道?” “我认识她同学,她们说的,说你妈妈是最好的女人,是这个社会上非常少有的淑女,是……” “不要说了!” 杨亮蹲下身子哭了起来。 玫瑰仿佛受到了感染,眼中也盈满了泪水。她在想,一个如此美貌的女孩,失去了爸爸又失去妈妈,实在是太可怜了。于是,她来到杨亮的身边,轻轻拍了拍杨亮的肩膀,说:“杨亮,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的父母都要先于他们的子女去世的,这是人生的规律。你虽然还小,但是,有你大姨,还有小姨,还有许多你的朋友和同学,中学同学,小学同学,还有将来的大学同学,还有你未来的爱人,你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所以,你不该总是沉浸在悲哀之中,你要从伤痛里走出来。” 玫瑰说到这里,恍然想到,如果是换了自己,在这样的年龄就失去双亲,那么,那将是一种怎样的打击呢?想到这里,玫瑰突然悲从中来,竟也哭泣起来,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出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两人停止了哭泣,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你多大?”杨亮擦着眼泪问道。 “二十一岁,你呢?” “十五岁。” “还没上高中吧?” “初四。” “是不是快中考了?” “是的,但我不想参加了。小姨已经给我办好了手续,暑假过后就到厦门去读高中。” “厦门?怎么会是厦门,我家就在厦门呀!”玫瑰兴奋地说。 “是吗?太巧了,那太好了!”杨亮惊喜地说。 玫瑰想,孩子就是孩子,哭过了,很快就会好。而她自己,心里还闷闷的难以释怀呢。 “你为什么选择去厦门读书呢?”玫瑰问。 “大姨在那里。” 玫瑰点着头说:“到时候你可以去我家玩了。” “好的。你在厦门,为什么到n市来买房子呢?” “这……”玫瑰不知该如何回答,看着眼前这位天真可爱的小妹妹,她已经不忍心再欺骗她了。但是,她一时之间又不想破坏掉两人刚刚建立起来的好感和信任。于是她看了一眼表,说:“恐怕小姨不会回来了吧,你中午吃什么,我们不妨出去吃烧烤?” 杨亮一听说要出去吃烧烤,马上精神起来,说:“好吧。但是,小姨知道了会责怪我的。” 玫瑰想了想说:“那你平时自己在家吃什么?” 杨亮用手指着冰箱说:“都是现成的,什么味道都没有,腻歪死了。” 玫瑰鼓动道:“那我们就出去,管那么多呢。出去吃饭又不犯法。” 杨亮想了想,说:“好吧。等我换身衣服。” 看着杨亮那娇小可爱的样子,玫瑰几乎忘了自己与杨亮的年龄差异,也像个孩子似的说:“其实吧,我是和男朋友吵了嘴的,不想见到他。所以啊,连正事都不去做了。今天,我一天都不回去,也不开手机,看他着急不着急。” “你男朋友,是那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人吗?” “是啊!” “他看上去可比你大很多啊。” “也不是很多,只是,他看上去老成一些。” “哦。”杨亮似乎懂了的样子。 玫瑰眼睛放着光问:“一定有许多男孩子追你吧?” 杨亮回答道:“有,也没有,只是在一起玩。对了,有一个,是外班的,曾经给我写过一张纸条,是用铅笔写的,说:晚上在二区小树林见面好吗?他是托别人传来的。我一看,觉得挺好玩的,就找橡皮来把后面的‘吗’去掉了,成了晚上在二区小树林见面好。可是,那天晚上我没敢去。他认为我捉弄了他。其实我不是。嗨,我不跟他解释,他就不理我了,我也不理他。” ------------ 2-25 小鸟 坐在典淑烧烤店那熟悉的卡间里,听着邻间一家三口在谈论高考,看着杨亮无忧无虑的吃着肉串,玫瑰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并感觉有些怅然若失。 这时,杨亮问:“玫瑰姐,你看我是不是很傻?” 玫瑰问道:“这话从何说起呢?” 杨亮一边慢慢的吃着肉串一边说:“有人说我没心没肺。” 玫瑰问:“谁说的?” “以前,别人,算了。其实,人们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可是,过去的真的就可以过去吗?我从来都不想让同学看出我的真实心情,我尽量装得很活泼,很爱玩,其实,我心情一直很坏,从我的学习成绩上就可以看出来,什么也学不会,什么也记不住。前两年,每到夜晚,不只是夜晚,真的,我总认为爸爸会在某一天回来,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就像他活着的时候我盼他回家时的感觉一样,可是。他一直也没有回来。” 杨亮突然低声哭了起来,并把脸埋在臂腕里,另一只手还拿着刚吃了一半的肉串。 玫瑰心里一酸,泪水夺眶而出。她忙起身坐到杨亮的身边,搂着杨亮的肩膀,说:“妹妹,别哭。那样说话的人一定错怪了你。” 杨亮突然抬起头,强作笑颜,说:“玫瑰姐,我没事儿,我天天都是这样的。心里有很多话不知该对谁去说,于是,我就写日记,我写了很多日记。妈妈从来也不因为我的学习成绩差而责怪我,她工作忙,有时回来很晚,她从来都不动我的东西。我已经失去了母爱。” 杨亮又哭了起来。 玫瑰一边安抚着杨亮一边想,是啊,一个失去了父爱而后又失去母爱的女孩,如同一只孤独的小鸟,既没有坚强的翅膀,也没有欢乐温馨的巢穴,如此稚嫩的生命,难道她不该哭泣吗。玫瑰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却不停地安慰:“好妹妹,坚强起来,哦,不要哭了啊,好妹妹。” 杨亮再次抬起头,说:“不哭了,真不哭了,今天哭太多了,把明天的泪都流出来了。玫瑰姐,你说,当一个人失去了父爱,她非常渴望得到,而当她又失去了母爱,她就不再想得到它们了,是因为知道它们永不再来吗?” 玫瑰说:“母爱是伟大的。当一位母亲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一定会想到她的孩子,她知道她的孩子可以独立生活下去了,然后……”玫瑰发觉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不合时宜,但她还是把话说完了:“她才会离开。” 杨亮仰着头说:“我觉得,父爱比母爱更伟大。” 听杨亮如此说,玫瑰想,杨亮一定怪罪妈妈抛弃了她。 杨亮接着说:“可是,无论哪种爱,我得到的都太少了。” 玫瑰想到,看来只有把话题扯开,才能转移或分散杨亮的悲伤。于是她说:“其实,到了你这个年龄,是可以离开父母独立生活了的。记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想离开父母,想住到一个集体宿舍之类的地方去。” “因为你没有失去他们,你才那么想。” “或许吧,可是,人总是要生存下去的。有许多失去双亲的人,他们都比其他人更坚强地活着呢。” 杨亮眨巴着眼睛说:“生活需要勇气,对不对?可是,我眼中的世界和你看到的一定不一样。我眼里的世界已经没有色彩,雾蒙蒙的,一切都那么平淡无奇。你看,我以前最喜欢吃肉串,但是,没想到,如今这肉串和其他食物一样,都有一种苦味。是我的味觉出毛病了吗?” 玫瑰看着杨亮那清秀白嫩的小脸,说:“慢慢就会好的。妹妹,你这么漂亮,想必爸爸妈妈也一定非常帅气和美丽的。” 杨亮又来了精神,说:“我家里有他们的照片啊。” “中林街?” “不,我们不住那里,我家和小姨家相隔不远。要不要我带你去看?” 玫瑰犹豫了一下,说:“妹妹,我非常想去。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告诉你,我先前说过的,和男朋友吵了架,没地方去,这都是真实的。而想找你小姨谈房子的事,并不发自我的内心。” 杨亮把头一歪,说:“那有什么!我们已经成为朋友了啊!” 玫瑰用力搂了一下杨亮的肩头,满脸歉意的说:“认识你这个妹妹真好。” ------------ 2-26 车祸 到了杨亮家,在她那装潢考究、女孩味实足的小房间里,玫瑰坐在电脑前,看着杨亮自己制作的配乐电子相册,心情很是激动。想到照片上的帅男靓女都已不在人世,那温馨幸福的家庭氛围只属于过去,而那个满脸笑容、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今后将孤独地步入社会。玫瑰的心就酸酸的。 玫瑰掩饰着激动的情绪,用平淡的口吻说道:“妹妹,原来你长的像爸爸。他很像韩国人。” 杨亮说:“他很帅,是不是?” 玫瑰说:“是的。” 沉默了片刻,杨亮说:“我的爸爸,他可以安息了吗?” 玫瑰没有理解杨亮这句话的含义,她想了想,说道:“妈妈的照片似乎不多啊。” 杨亮意味深长地说:“她太漂亮了,妈妈的照片多了就会让爸爸和我黯然失色的。” “哦,确实,妈妈实在是太美了,明星都会嫉妒的。” 杨亮叹息着说:“但她消逝了,为了……” 为了什么?玫瑰没有追问。她看着杨亮那紧盯着屏幕的茫然的双眼,一个问号出现在她的眼前。妈妈的消逝为了什么,为了爱情?通过这几天的走访,玫瑰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田丽波和孟浩即使是情人关系,但他们的事情并没有败露,正常情况下,他们没有理由为了爱而自杀。那么,田丽波究竟为什么和孟浩双双自杀呢?难道是因为田丽波有更高的要求,想和孟浩结婚?而她的要求无法达到?似乎也不可能。那么,刚才杨亮没说出来的话就显得有意思了。 玫瑰直截了当的问道:“妹妹,你刚才说妈妈的消逝是为了什么?” 杨亮的目光没有因玫瑰的追问而移动,她注视着屏幕上那仍在变换着的一幅幅照片,平静地说:“玫瑰姐,我如果对你说了,你能为我保守秘密吗?” 听杨亮这样说,玫瑰激动起来。她连考虑都没考虑便说:“能的,妹妹。”她仔细观察着杨亮的眼睛,继续说:“妹妹,有什么话,你就对姐姐说,我会为你保密的。”说完这话,玫瑰感觉自己很虚伪。但是,她随后便下定了一个决心,那就是,无论杨亮说出什么,自己都要真的为她保密。 杨亮迟疑地说道:“爸爸是孟浩撞死的。” “什么?”玫瑰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把手放在了杨亮的手上,问:“那是几年前的事了,你怎么会知道?” “我看到的。” “你?” “是的。那一天,爸爸,我的爸爸很晚都没回家。他总是很晚回家的。那时,我们住在五区,二楼。那天夜里,我梦见有人在追我,我跑啊跑啊,突然前面出现了一辆车,那辆车的急刹车声非常刺耳,我从睡梦中惊醒了。奇怪的是,楼下传来了和我梦里听到的急刹车声几乎一样的声音。我趴到窗前看外面的路。路灯下,只见一个男人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地站在一辆轿车前面,似乎是在与轿车对峙,过了一会儿,那辆车突然往前冲了一下,那个男人倒下了。” 玫瑰急忙说:“那个男人是爸爸吗?” 杨亮似乎没听到玫瑰的话,继续说:“我当时有点蒙,急忙跑到妈妈的房间去叫妈妈。妈妈不慌不忙地过来看,可是,看了一会她就发慌了,急匆匆地回屋去穿衣服。就在妈妈穿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从远处跑来,跑到了那辆车的旁边,与从车上下来的人交谈。因为那辆车就停在路灯的下面,所以,我看到了两个人的脸。这时,妈妈喊我,我急忙出去,妈妈告诉我不要乱动,她说下楼看看就回来。等我再回房间的时候,我看到先前开车的那个人走了,随后就看到妈妈直奔那辆车跑去。再后来,再后来我知道了被撞的人竟然是爸爸,也知道了开车的人叫张良,他被判刑了。但是,很久以后的一天,有辆车送妈妈回家,开车的人,就是那天从车上下来的人,我认出了他。但我不懂,他怎么会送妈妈回家,他不是被判刑了吗。” “那人是孟浩?” “是的。” 玫瑰不假思索地说:“那么,一定是妈妈杀了他?” 杨亮停顿了许久,吞吞吐吐地说:“我不知道。” 杨亮不再说话。玫瑰似乎明白了一切,杨亮很难说出“是妈妈杀了孟浩。”这样的话,但是,一个疑问出现在她的脑海,如果田丽波是在为丈夫复仇,那么,她的遗书里应该写清楚事情的始末或者说明杀死孟浩的真实原因啊。然而,田丽波的遗书里没有这样的字眼。为什么?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是杨亮的小姨打来的。 杨亮烦躁地说:“我是过来取点东西。好的,这就回去。” ------------ 2-27 左右为难 夜已经很深了。玫瑰光着脚丫坐在床上,双手抱膝,脸埋在腿缝里。她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几十分钟。 “你到底去了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对面的景袁很不耐烦地问。 玫瑰动了一下,突然,她的腿伸开了,手臂也放下了,但是,头却仍然保持着低垂的状态。 “如果你再不说话,”景袁来到了玫瑰的床前,说:“我就要动粗了。” 玫瑰仍是一动不动。景袁并未动粗,他轻轻的把玫瑰低垂着的头托了起来。玫瑰直直地注视着景袁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景袁放开了玫瑰,气愤地说:“这到底是怎么啦?” 玫瑰说:“孟浩果然不是自杀。” “什么?!”景袁惊喜万分,坐到了玫瑰的身边,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宝贝,快说。” “我答应过人家,要保守秘密的。” “你可以不说出人的名字,把事情说一下总可以吧。” “但是,这涉及到证人的问题。” “既然人家都对你这个陌生人说了,那还有什么问题。证人的事由我去找,你可以不必再出现。” “可是,人家会知道是我说出去的。” “那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不是‘侦探’吗?难道你不是在做调查取证吗!你替人家保密可以,我们想想办法不就完事了吗。” 玫瑰犹豫了半天,最后终于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听完玫瑰的讲述,兴致勃勃的景袁蔫儿了,他无法相信孟浩是撞死杨文烈的凶手。他回到墙边的椅子上,重重地坐了下去。 “你问的,我都说了,至于怎么办,你自己斟酌吧。”玫瑰说着,从床上下来,去卫生间了。 当玫瑰从卫生间回来,发现景袁仍然呆坐在那把靠墙的椅子上,她说道:“先去睡觉吧,明天再犯愁。” 景袁看了看玫瑰,说道:“你是从杨亮那里听来的这些,对不对?” 玫瑰没回答。 景袁说:“她是个孩子,她的话,未必可信,再说,她所讲的,并不严密,没人能够证明撞人的就一定是孟浩,证明不了。” 玫瑰郑重地说:“有,替罪羊张良就是最好的证人。” 景袁摇着头,说:“难道他会说出这种事,不。”随后他有嘟囔道:“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玫瑰自信地说:“会的,我早就说过事情会是这样,从我知道了杨文烈是被孟浩的司机撞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猜到事情会是这样的。但是,我惟一不明白的就是,田丽波的报复为什么要做得那样暧昧,只因为她是女人么?” “这种可能是有的。” “如果表哥知道了这个情况,他会让我们立即撤退的,是吗?” “多此一举。” “是说表哥吗?” “我在说你啊。” “说我?难道不是你表哥安排我们来调查的吗,难道……” 景袁打断了玫瑰的话,说:“别说了,三天后,这一切都会过去。” “报告呢?” “分局出据什么报告我就上报什么。” “可是,”玫瑰打住了自己想说的话,看着景袁那有些发红的眼球,说:“算了,大家都睡觉吧。” ------------ 2-28 麻烦 第二天,也就是6月18日,景袁结束了“外调”工作,正点上班去了。 刚进办公室,隔壁那个说话不露牙齿的女子就跟了进来,说:“是谁找到的你?” “哦,没人找我。因为没查到什么情况,所以就来上班了。” 女子凑近景袁,神秘地说:“没情况?你见到张良了吧。” 景袁愣了片刻,问:“张良?我没去找他啊。” “真的?昨天下午,主任去管书记那里,回来就找你。你留的手机是空号。” 景袁看了看桌上那个号码,醒悟过来,说:“嗨,看我这脑子,那是以前的号码。” 女子回头往门外看了看,见没人,悄声说:“快到主任那儿去,好像有麻烦,你。” 景袁愣愣地站在当地,就连那女子溜走了他都不知道。过了好一会儿,他问:“什么麻烦?” 这时景袁才发现站在他身旁的人已经变成了主任。 主任平淡地问:“你去找张良了?” 景袁机械地说:“怎么会是你?” 听景袁如此问,主任的脸上露出一种略微带点讨好的笑容,自嘲似的说:“是这样的,昨天我挨书记骂了。他不希望把事情闹大,对咱们公司不利。如今影响已经造成了,再不能将事情扩大化了。所谓的民不举官不究嘛,我们自己就不要胡来了。这都是书记的原话。” 景袁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定是常江见风使舵,把自己给卖了。他笑了笑,说:“主任你放心,你可以告诉管书记,我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啊。” 主任的眉头舒展开来,激动地说:“这就好啊,我是相信自己同志的。好,你安心工作吧,回头,我去跟书记回话。” 主任走后,景袁坐下来。他想,既然管书记持这种态度,那么,自己就可以放心了。问题是,孟浩的自杀“罪名”还仍然无法洗清,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景袁抓起电话听筒就给玫瑰打手机。 一个单调呆板的女声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景袁连续拨了几次,听到的都是这个没有任何感**彩的女声。 怎么回事,玫瑰在和谁通话? 这时,一位年轻的女子推门进来了。 “请问,你是景袁律师吗?” 这女子虽然长相平平但却有着甜美的嗓音。 ------------ 2-29 纠结 景袁上班后,玫瑰来到阳台,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自行车流,思绪万千。就她对景袁的了解,她猜测,上班去的景袁有可能着手查找田丽波杀死孟浩的证据。但是,这中间,万一牵扯出孟浩撞人的事情来,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其实,就目前的结果看,景袁完全可以问心无愧地向表哥交差了。谁也没有理由责怪他。景袁是否想到这一点呢? 然而,事情真的就可以这么不清不白地了结吗?还有,孟浩为什么要撞杨亮的爸爸? 对此,杨亮会一直保持沉默吗? 另外,一旦孟浩的对立面得知事情的真相,他们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将真相公之于众。这样一来,景袁以及他的表哥便会陷入非常尴尬和难堪的境地。不过,这里面有个问题,孟浩的对立面到底是谁,他们有多大的权势。最为重要的是,公司内部到底有没有这个对立面? 玫瑰现出迷茫的神情。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还以为是景袁呢,便慢吞吞地接起来。 “玫瑰姐,是我。”是杨亮的声音。 “哦,是亮亮啊。昨天小姨没责怪你吧?” “没有。但是,告诉你一个消息,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什么时候回厦门啊?” “恐怕还要等一阵子。” “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时间啊。怎么?” “我想和你聊聊天,一个人很闷很闷的。” “好吧。” “想到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可心里却……玫瑰姐,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就像是坐牢一样,小姨还给我约法三章,不准见同学,不准与邻居和熟人说话,不准这个不准那个。可你不是我的熟人,不在条款之列,所以,我才对你说了那么多话。其实,我还有很多很多话憋在心里。” “那就说吧,我在听。” “这些年,我一直在思念爸爸。以前,爸爸和妈妈从没吵过架,可是,就在车祸前,他们吵得很凶,所以,我恨妈妈。” 玫瑰心里一惊,问道:“为什么?” “我很矛盾。现在,也就是这段时间,我已经不恨她了。我知道,她是为了……” 杨亮又哭了起来。 “亮亮别哭,我知道她是为了爸爸。” “不!” 玫瑰一惊,急忙问道:“那是为什么?” 杨亮哭个不停,玫瑰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田丽波和孟浩发生了别的纠纷?经济问题,地位问题,家庭问题? 杨亮哭泣着说:“玫瑰姐,你还在听吗?” “我一直在听。” “我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但是,它却困扰着我。我不想这样一走了之。” 玫瑰稳定了一下心神,耐心地说道:“一个人,如果说出沉重的秘密,心里就会轻松,可同时呢,也会给自己带来一些麻烦。但是,有些事情,只有说出来,心灵才能得到解脱,只有说出来,生活才能充满阳光。” “可是,我真不知道该不该说。” 玫瑰安慰道:“好妹妹,如果想不清楚,就不要讲。怎么说你还只是个孩子,即使将来出了什么状况也不会连累到你。毕竟你没有错,所以,你不要背着包袱。其实,妈妈已经为你铺好了未来的路,你不妨顺其自然地走下去。” “可是,玫瑰姐,你晚上有时间吗?” “有时间,怎么,还想吃烧烤吗,我请你。” “九点以前,我小姨是很少回来的。我想,我想在离开这里之前去看看林阿姨。” “是林舒文吗?” “是的,我有这样一个心愿。” “你觉得合适吗?” “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想去,你能陪我吗?” “哦,可以。”玫瑰忽然感觉杨亮不是一个简单的孩子,她很有主意。 接下来,杨亮转移了话题,讲起了她的童年,以及爸爸妈妈的故事。 “……爸爸和妈妈刚认识的时候,爸爸得知妈妈一直渴望有一件皮大衣,而爸爸的所有积蓄也就刚刚够,于是,爸爸大方地给妈妈买了那件皮大衣。那时,爸爸是住单身的,给妈妈买了大衣后,他就剩下几块钱了,如果去食堂吃饭,也就能吃两三天,可发工资还要半个月,结果,他在食品批发部买了几十个很便宜的烤饼,藏在宿舍的皮箱里,每天最多吃三个……” 玫瑰想象着杨亮爸爸艰难度日的样子,心里一酸,泪水竟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 ------------ 2-30 事态 中午,还没到下班时间,景袁便提早回到了家。 正在室内东游西逛的玫瑰问道:“咦,怎么回来这么早?” 景袁说:“你怎么不褒电话粥了?”这时,他看到玫瑰的手机在充电,便笑嘻嘻地说:“没电了吧?” “你才没电了呢,说,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景袁卖着关子,说:“有两个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玫瑰不冷不热地说:“我想先听坏消息。” 景袁把公事包放下,坐在椅子里,说:“都是好消息,哈哈。你知道吗,管书记根本就不是孟浩的对立面,他并不希望事态扩大,也不想把孟浩怎么样,他很注重领导干部的形象问题以及在群众中的影响问题。” “哦,是这样?很好啊,很好。” “另外一个消息,会让你吃惊!” “吃惊?什么?” “你不是冒充记者四处去搞采访吗,如今,真的有个记者在做这种事,但是,她比我们实际多了。为此,从我这里弄走了一千块。” “什么?这不是敲诈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她做得比较隐晦。是这样的,她写了一篇文章,写的是孟浩和田丽波的故事,只有两页纸。她说想发表,需要我们法制办给盖个戳。” “两页纸就一千块,那还不是敲诈?” 景袁犹豫地说:“那是我出的价,她没有直言要钱。” “一千块钱的纸呢?” 景袁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纸,说:“看,就这两张纸。” 玫瑰夺过那两张纸,仔细看了起来。 题目是:建华公司总经理自杀案始末之背景篇 内容如下:孟浩与田丽波本是中学时代的同班同学,据他们的一位同学讲,孟浩一直暗恋着极具淑女气质的田丽波,但他却从未向田丽波表达过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既不帅也不高大更无什么才华,他是没有资格追求美女的。连续三年的高考,孟浩终于考取了s大学,实现了他人生愿望的第一步。大三以后,孟浩终于安奈不住对田丽波撕心裂肺的思念之情,给田丽波写了一封信。遗憾的是,当时田丽波正在度蜜月。她嫁给了一位在电视台工作的长相极酷的男子汉。虽然如此,不久以后,孟浩却收到了田丽波的公函一样的回信。就这样的一封信,也让孟浩激动万分。诺大的校园里,才女美女比比皆是,但孟浩却鬼迷心窍地对远在天边的田丽波一往情深,单恋到底。1988年大学毕业后,孟浩回到了n市。但由于他性格孤僻,不善言辞,几年下来也没能得到重用。这期间,他看到田丽波过着“清贫”的苦日子,心如刀绞。半年后,某个高级考察团来到了建华公司。其中一位孟浩的同学对当时的总经理任某半开玩笑地说:“孟浩这样的s高才生,你们这里竟然不用,真是岂有此理。好,你们如果不用他,我可以把他调走,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做你们的顶头上司。” 重大的转变从这一天开始。孟浩的官职一路攀升,不到四年时间,就当上了建华公司的总经理。 当上了总经理的孟浩破格提拔了当时还只是一般职员的田丽波。面对从天而降的好运,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美女田丽波当然心花怒放,她完全改变了以往对孟浩冰冷的态度。从此以后,他们暗中来往密切。田丽波也因为当上了部门主管而财运亨通。不久以后,田丽波的丈夫死于意外车祸。这样一来,做了寡妇的田丽波与孟浩的幽会就更加方便频繁。他们的幽会一般选择在其他省市,行动非常不便。后来,田丽波在中林街买了别墅,那里成了他们经常幽会的场所。可恰恰就是那里,也成了他们结束艳事生活的坟墓…… 玫瑰长叹了一声,讥讽地说:“这哪里是什么稿件,分明就是敲诈信,不过,能把事情调查到这个地步!也值一千块了。看来,车祸的真相她还不知道,如果知道,恐怕几万块也堵不住她的嘴。但你想过没有,你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吗?” 景袁不以为然的说:“只有两种人说话有力度,一是公司领导层,一是记者。我总算想明白了,作为领导,整别人,就是整自己,道理我就不多说了,记者呢,只要拿到钱,万事大吉,就这么简单。而普通人,嘴只是用来吃饭的。” “哼,说白了,谁的嘴都是用来吃饭的。这才是硬道理。” 景袁愣了片刻,当他理解了玫瑰的意思后,微笑着说:“哦,有意思有意思,深刻深刻呀。” 玫瑰撇着嘴说:“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杨亮想去看望林舒文。” “田丽波的遗孤去见孟浩的遗孀,哦,难以想象,但是,这也说明了,一切都在朝着温和的方向发展。” ------------ 2-31 日记 傍晚,玫瑰和杨亮来到高干住宅小区。见林舒文家亮着灯,玫瑰按下了可视对讲门铃。 过了半天,扬声器里传来了林舒文的声音:“谁呀?” “是我,林姐,我是玫瑰。” “哦。” “我还给你带来了一位小客人,她是来看你的。” 门锁喀嚓打开的同时,林舒文问道:“小客人是谁呀?” 杨亮对着摄像头说:“我叫杨亮。” 玫瑰和杨亮走进巨大的客厅,林舒文端详着杨亮,说:“杨亮?这名字好熟啊,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蝴蝶!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就是在幼儿园里扮演蝴蝶的那个杨亮吧,飞呀飞想飞上天空去的那只,哎呦,还是小时候那个样子。” 杨亮说:“是啊,你怎么会知道?” “哎呀,那是七、八年前的事啦。托幼办和我们单位搞联谊。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你演的那只蝴蝶,翅膀折断了,你焦急的从地上抓起翅膀,跑到老师那里,当老师为你插好了翅膀,你们那个节目却结束了,音乐也停止了,可你仍然跑回到舞台中央,做完了你的动作,很感人。” 玫瑰用一种探询的目光看了看杨亮,对林舒文说:“她是田丽波的女儿。” 林舒文一惊,愣愣地看着杨亮,见杨亮的右臂带着孝,脸色立时变成了灰色。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对玫瑰说:“那么,她来,是什么意思?” 杨亮平淡地说:“我是来看您的。” 林舒文似有些难堪地说:“坐吧,坐下吧。”说完话,她自己先坐到了远离玫瑰和杨亮的沙发上,并发出了一声长叹。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杨亮说道:“林阿姨,哪个是孟叔叔的房间?” 林舒文无精打采地说:“干吗?” 杨亮说:“我想看看。” 林舒文朝一扇紧闭着的房门指了一下,冷冷地说:“一直没有收拾,恐怕已经落满灰尘了。” 杨亮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房门,走了进去。 玫瑰与林舒文面面相觑,都是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玫瑰首先打破了僵局,说:“这房子老大,楼上也是你家啊?” 林舒文说:“两层,上面空着呢。” “哦”玫瑰说着站了起来,点着头,朝孟浩的房间指了指,轻声说道:“我也参观一下。” 玫瑰来到孟浩的房间,发现杨亮正在从斜挎在肩膀上的小背包里拿出一把钥匙。玫瑰好奇地走到杨亮的身后,问道:“在干吗?” 杨亮被玫瑰的问话吓了一跳,全身颤抖了一下,钥匙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杨亮见来人是玫瑰,双手合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指着书架上方说道:“玫瑰姐,帮忙把那本日记拿给我好吗?” “日记?你怎么知道那是日记。” “孟叔叔告诉我的。” 玫瑰小心翼翼地从书架上取下那本精致的日记本。 杨亮说:“我看看是否可以打开它。” 玫瑰拿起日记本,感觉重重的很有分量,虽然看上去是崭新的,但却散发着陈旧的气息。 正当玫瑰端详日记本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不要动那东西。” 玫瑰被这声音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回头看时,只见林舒文站在自己的身后。 玫瑰磕磕巴巴地说:“挺重的,呵呵。” “那是什么?”林舒文冷冷地说:“哦,是一本日记啊,可他从不写日记。哦,这样的日记本,没有钥匙是无法打开的。” 玫瑰把日记本放下了。这时,杨亮举起手中的钥匙,对林舒文说道:“我这里有一把钥匙,不知是否能打开它。” 林舒文的眼睛瞪得老大,问:“哪来的钥匙?” 杨亮声细如蚊,说:“我只想试一试。” 林舒文把眼睛看向别处,说道:“那你就试吧。” 杨亮用颤抖的手把钥匙插进了日记本的锁孔,只听得“啪”地一声,日记本竟然打开了。 玫瑰瞪大了眼睛盯着杨亮翻动日记本的手。林舒文虽然没有挤上前来观瞧,但却目不转睛地斜视着被杨亮翻开的日记本。 一页、两页、三页……日记本上真的没有一行文字。 玫瑰失望了,林舒文也似乎松了一口气,但就在这时,一张对折的纸片从日记本里神奇地飘落下来,“嗒”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 2-32 田丽涛 夜色正值朦胧时,城市的灯火异常绚丽璀璨,大街小巷车水马龙,流光异彩,好一派太平盛世之祥和繁荣的景象。 在一栋富丽堂皇的大厦前面的空地上,上百名年轻男女正排列整齐地在“阿拉伯之夜”那节奏急促的舞曲声中,跳着幅度不大但却姿势优美的三十二步街舞。 在大厦背面的一片空地上,摆放着几排陈旧的铁制简易房。与正面比起来,这里越发显得暗淡幽静,因为常年照不到阳光的缘故,四周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腐朽味,难闻极了。虽然如此,在大厦与简易房之间人迹罕至的空地上,却停泊着一台豪华的红色跑车。 这辆车的主人就是田丽涛。那么,田丽涛把车停在这里干吗呢。 这里虽然没有明亮的灯光,但在周围泛光的映射下,可以影影绰绰地看到车内的人形。 田丽涛骑在已经放倒的车座椅上,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对旁边的帅哥说:“你去哪里?” 帅哥有些茫然地看着田丽涛的胸部,说:“我发现,我爱上你了。” 田丽涛不耐烦地重复道:“我问你要去哪里?” 帅哥凑过来,低声说:“我还可以再来一炮。” 田丽涛恼了起来,傲慢地瞥了帅哥一眼,加重了语气说:“我在问你要去哪里?” 帅哥死皮赖脸地说:“你再给我介绍一个?” 田丽涛冷静了片刻,从皮包里摸出几张百元票,扔在帅哥的身上,说:“下去,我还有事。” 帅哥把钱整理了一下,说道:“你太无情了。” 帅哥连裤子都没提,便推开车门出去了,“砰”地一声摔上车门,然后撩起上衣下摆,对着车门提起了裤子。 田丽涛鄙夷地看了一眼行为粗俗的帅哥,开亮了车大灯,轻轻地踩下了油门。 跑车缓缓地离开了这潮湿阴暗的角落,朝着外面的街道驶去。 田丽涛把车停在自家楼下,神色泰然地上楼。 当她发现杨亮不在家的时候,一种不祥的预感猛地袭上心头。她看了一眼时钟:八点零五分。 田丽涛朝电话机走去,但却感觉身体哪里似乎有些不妥,她停下来,撩起裙子,在身子下面鼓捣了几下,吃力地从下面揪出一个热气腾腾的装着白色液体的避孕套。 她懊恼地嘟囔道:“他妈的,混蛋!” 她冲向卫生间,把避孕套狠狠地摔在了坐便池内,放出激烈的旋转水流把它冲走。 她再次来到电话机旁,开始打电话,但是,电话的那一边却没人接听。 田丽涛惴惴不安地盯着电话机,猛然醒悟了什么,急忙奔出家门。 虽然没有几步路,可田丽涛还是开着车去了姐姐家。 田丽涛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东一头西一头地在姐姐家的几个房间里寻找着,结果,她失望地站在杨亮的房间,猜想杨亮可能的去处。她实在想不出杨亮能去哪里。她这儿翻翻,那儿看看,这时,她的手机唱了起来。 “什么?”田丽涛说道:“女记者,你看过了?诋毁二姐还有我,哼,她不要命啦吧。征求我们的意见?她这是在敲诈。你把电话给她。对了,见到亮亮了吗。那算了,把电话给记者。” 这时,手机里传来了一个十分动听的女声:“田丽涛,你好!听说你开的跑车很智能哦,随便停在哪里自己还会动,真的很令人羡慕哦。” 田丽涛咬着牙说:“废话少说了,把稿子给我老公,你要多少钱?” 动听的女声说:“你知道,记者是很辛苦的,不让我发表文章对我的损失是很大的。” 田丽涛出价了:“一千?好了好了,两千块。要知道,我姐姐已经去世了,你这样做是很伤我们感情的。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在一家饭店的门外,田丽涛的老公正满脸笑容地送一位女子,嘴里说道:“人哪,还是少关心一些官场上的事为好。” 那女子微笑着说:“是啊,我也想远离,可是,职业这个东西,怎么说呢,你懂的。” 田丽涛的老公笑了起来,女子却收起了笑容,说:“总算得到了补偿,再见吧。” 田丽涛的老公木然地目送着女子打车离去。一位高挑的美女从饭店走出来,问道:“谁呀?” “女记者,哼,记者,应该改成妓者才对!” ------------ 2-33 自白书 玫瑰仔细研究着纸片上的文字: “我本来是想找他谈谈,让他不要欺负你。可是,当我见到他时,他那傲慢的态度和犀利的目光,使我产生了惧怕心理。他一定是隔着玻璃认出了我,否则他不会那个样子看一个陌生人。我们僵持了许久,我的精神在那一刻接近崩溃,我的神志变得慌乱,血液在身体里乱串,我无法面对他。也就在那一刻,我鬼使神差般地踩下了油门。 虽然司机替我顶罪,但我一直内心不安,甚至都无法面对你。 我的内心虽然一直在做斗争,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真相。由于昨夜的一个噩梦,我决定把真相告诉你。” 这显然是孟浩写给田丽波的自白书,但却夹在他自己的日记本里,那么,可以推测,孟浩并没有把它交给田丽波。 玫瑰把目光转向杨亮,发现杨亮一点表情都没有。她又把目光投向林舒文,只见林舒文的脸已经扭曲了,样子十分难看。 “亮亮!”玫瑰问:“这把钥匙是从哪里得来的?” 杨亮突然把头转向林舒文,说:“林阿姨,这是孟叔叔的字吧,那么,我们两清了,对不对?” 杨亮说完话就毅然地走了出去。 玫瑰追着杨亮,也走出了林舒文的家。 走在大街上,杨亮看着周围快乐的人们,喃喃地说道:“我本来也应该像他们一样快乐,是什么,是谁,剥夺了我的幸福?玫瑰姐,你说,明天这里的夜晚会不会因为我的离去而不同?” 玫瑰说道:“会的,蝴蝶已经长大了,她的翅膀不会再次折断,她可以在新的世界里飞舞。” 杨亮感慨道:“林阿姨的记性真好。其实,那件事我也一直没有忘记,每次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好傻。” 玫瑰说:“我却不那么认为,这说明你是个非常认真的好孩子。” 杨亮苦笑着说:“好孩子又能怎样?” 玫瑰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杨亮,说:“妹妹,你今天表现得异乎寻常的好,你仿佛在一天的时间就长大了,这让玫瑰姐非常放心。” 杨亮停了下来,茫然地说:“是吗?那又能怎样。” 玫瑰突然感觉到杨亮的举止有些反常,她端详着杨亮,许久,问道:“妹妹,告诉姐姐,那把钥匙是哪里来的?” 杨亮幽幽地说:“玫瑰姐,过一会我给你打电话吧,好吗?” 玫瑰点点头,说:“好吧,不过,你要早点休息啊,明天还要远行呢。” 杨亮说:“远行,我会的。” 说完话,杨亮就毅然离去了。 望着杨亮那柔弱的背影,玫瑰忽然感觉到人世之苍凉。同时,玫瑰在想:孟浩的自白书上虽然没有写明“你”和“他”究竟是指谁,但那并不影响他就是撞死杨文烈的凶手这样的事实。可是,杨亮怎么会有日记本的钥匙呢,她又是怎样知道那钥匙就是用来打开日记本的呢?还有,杨亮为什么不在这里说,而非是要在电话里讲?她究竟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汽车急刹车声从前面传来。玫瑰突然想起了杨亮曾经讲过的梦,她急忙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杨亮笔直地站在一辆轿车的前面,司机伸出头,气急败坏地朝着杨亮指指点点,杨亮则默默无语。 玫瑰正想冲过去帮杨亮说句话。可是,杨亮却已经蛮不在乎地迈步向前,并从容地走向了街道的对面。 玫瑰目送着杨亮的背影,直到渐渐模糊。这时,杨亮刚好经过一盏路灯,那娇小的身影在路灯粉红色的光环里又变得清晰起来。但是,就在这一刻,玫瑰发现杨亮的身影突然变得色彩斑斓,仿佛长出了美丽的翅膀。 玫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力眨了眨眼,然而,那蝴蝶却不见了,杨亮的身影也随之消失。路灯的光环下空荡荡的,只有几枚闪闪发光的昆虫在半空里胡乱地画着圈。 ------------ 2-34 蝴蝶来过这世 玫瑰带着一连串大大小小的问号回到家。就在她弯下腰去打算换鞋的时候,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玫瑰姐,真的,我无法面对你那慈爱温暖的眼神,所以,我要在电话里对你讲。” “你在哪里?” “在路边。” “怎么不回家?” 杨亮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起来,说:“孟浩,是我杀死的。” “什么!”玫瑰愣住了,她两眼发直。 景袁急忙过来拍了拍玫瑰的肩膀,问:“嗨,你没事儿吧?” 玫瑰磕磕巴巴地说:“那么,妈妈她?” “妈妈是为了我,自杀的。” 玫瑰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大大的缓缓扇动翅膀的彩色蝴蝶,她盯着蝴蝶那美丽的翅膀,紧张地问:“周围有人吗?” “没有。玫瑰姐,那把钥匙是孟浩临终前给我的。大约半年前吧,当我意外看到孟浩送妈妈回家的时候,我明白了一切。从那天起,我开始恨妈妈。可是,她又对我那么好,这让我十分矛盾。后来,在她过生日的那一天,她没有回家。于是,我想到了那所空房子,就是中林街的别墅。我知道,她一定在那里,而且,孟浩也在那里。我在市场上找到一个卖老鼠药蟑螂药的老头,问他最厉害的药是什么,他拿出一袋八步断肠散,我说还有比这个厉害的吗,他看着我,又从衣服里摸出一小包药,我看到上面印着kill easy,他说这个是外国药,速溶,无味,一袋可以杀死一百只老鼠。kill easy虽然很贵,但我还是买下了。我把一整袋都兑在饮料瓶里,就去了中林街。孟浩果然在。他没理由拒绝我的饮料,他喝了。当他知道中了我的计,口吐白沫时,他没有生气,也没有激动,反而微笑着,从身上取出了那把钥匙,递给我,说‘书架上有本日记’,然后就一命呜呼了。妈妈从二楼下来,几乎疯了一样,大喊大叫。而当时的我,是从容而且得意地离开的。傍晚的时候,小姨突然出现了。从那一刻起,我就被她控制了。起初,我还不知道妈妈已经自杀,还满不在乎地为除掉了杀害爸爸的凶手而自豪呢。可是,当我知道他们都死了,妈妈也死了,并且是为了我而死的时候,我茫然了。我明白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于是,我害怕了。我的精神恍惚。小姨呢,她除了呵斥我,给我约定条款,根本就不关心我,她照旧忙她的事情,甚至还当着小姨夫的面给她的情人打电话,我实在受不了。直到后来,和你在一起,我才似乎找回了自己。可是,我也渐渐的懂了,雪里埋孩子是早晚要露馅儿的,而且,我也不想再背着这沉重的十字架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既然大家都死了,每个人都死得那么从容,我还活着干吗。所以,玫瑰姐,记住我,记住蝴蝶来过这世。谢谢你这几天对我的陪伴,我们在另一个世界见面吧。” 电话挂断了。玫瑰声嘶力竭地大喊道:“亮亮!” 玫瑰立即回拨了那个号码,但却没人接听。她急忙冲出家门,跌跌撞撞地下楼。景袁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紧随在玫瑰的身后,同样跌跌撞撞地下楼去了。 路上,玫瑰在前面跑,景袁在后面追。跑着跑着,玫瑰突然停下了,景袁差点就撞在她的身上。两个人都喘息不止。 玫瑰颤抖着双手在手机上找到了杨亮小姨家的电话号码,迅速拨了出去。 “喂,杨亮在吗?” “我也是刚刚进屋。”田丽涛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马上追问道:“你是谁?我一直在找她!” 玫瑰简单的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田丽涛失声地问:“她在哪里打的电话,号码?” “是路边的电话,号码是xxxxxxx。” “这哪里是路边的电话,她在家里!” 田丽波挂断了电话。 玫瑰愣了片刻,辨别了一下方向,嘴里说道:“蝴蝶,亮亮,你还是个孩子呀!”然后,扯着景袁的衣袖,朝着杨亮家的方向跑去。 ------------ 2-35 END 已经是后半夜了,家家户户都沉浸在睡梦之中。被路灯一段、一段地照亮的街道上,空荡荡的,显得十分冷清,凄凉,并且寂寞。路边的树木在微风的抚动下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是在证明这个世界是活着的。 玫瑰和景袁缓缓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阵凉风吹来,天,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蝴蝶来过这世,蝴蝶来过这世……”玫瑰茫然的反反复复叨念着这一句话。她的头发被小雨淋湿了,衣服紧贴在身上,脸上的泪水混合着雨水,顺着脸颊默默地流淌着。 “蝴蝶来过这世。”可猛地,玫瑰扭头朝身旁的一条小巷看过去。只见杨亮孤零零地站在巷口。“杨亮!”玫瑰轻唤了一声。但是,杨亮的身影“倏”地消失了。 景袁叹了口气,低声说道:“玫瑰,我想通了,明天就辞职。” 玫瑰就像没听到景袁的话,把目光投向夜空,同时,停下了脚步。她看到一只五彩缤纷的蝴蝶正在雨中努力地飞行着。她着魔了似的说:“看,蝴蝶,蝴蝶。景袁,你看到了吗?” 景袁顺着玫瑰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在路灯灯光的照射下,细细的雨丝之间果然有一只孤单的蝴蝶在奋力地舞动着翅膀,但很快,蝴蝶飞出了路灯的照射范围,消失在雾蒙蒙的夜空里了。 玫瑰仰着头,闭起眼睛。她仿佛看到杨亮手持折断的翅膀,迷茫地举目四望,试图找到可以为她插上翅膀的那个人。 雨是凉的,天也是凉的,景袁打了个冷战。他搂着玫瑰的肩膀,说:“我们回家吧。” “回家?”玫瑰啜泣着说:“我们本来约好了的,等我回到厦门就去看她。那么天真美丽的小女生,就那么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板上,没人陪伴,没人陪伴,她会有怎样的感觉?” 景袁安慰道:“她可能感觉很幸福,因为她可以看到爸爸妈妈,因为她……”景袁也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玫瑰不再说话,她半依在景袁的身上,随着景袁的脚步,缓缓地朝前走,她目光忧郁,无神,步履蹒跚。在她的心里,她希望这样走下去能够走回到昨天,或者,走向另一个世界。 ------------ 第一场 景袁辞职后,两人只做一件事――卖房子。然而,那个时期,在n市,福利分房制度刚刚走下历史舞台,人们的腰包并不厚实,而且也没有贷款买房的习惯,并且,楼市的相关政策还没有出笼,所以,能买得起房的人并不多,虽然房价很低,大约是现在的五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 从《ke谋杀案》写到杨亮这个案子,说实话,我有些力不从心,毕竟是推理小说,所以,悬念和逻辑,是最费脑力的了,所以,接下来的这个案子――“梦之罪”,我想偷偷懒,把它写成剧本的形式。 人物:(不分主次,按出场顺序) 玫瑰21岁 景袁28岁 游子29岁 女大夫(针灸师)40岁 游子母亲60岁 “三儿”等游子的朋友共五位 程昊(游子的邻居)17岁 程昊的妈孙丽娜(就是杨亮案子中的那个孙丽娜)41岁 许艳萍30岁 余嘉(游子女友)25岁 苏行30岁 王警官40岁 日本商人男35岁 日本商人女25岁 晓霞25岁 祁燕燕25岁 局长(警察局)55岁 李祥40岁 其他人物:酒吧小乐队三女一男,酒吧女招待,许艳萍的朋友,出租车司机等。 序幕 超市 玫瑰推着购物车在人群中穿行。手机响了,她停下来。 玫瑰:“你好!” 对方说了一些话。 玫瑰:“游子是谁?你是谁?” 对方又说了一些话。 玫瑰:“喂!你到底是谁?” 对方挂断了电话。 玫瑰拿着手机推着车,找到景袁,大概对他讲了电话内容,略。 住宅区 玫瑰与景袁向路人打听着什么。 第一场 丁香酒吧 这是个形状极不规则的大厅,约有几十位客人在这里饮酒、聊天、听音乐。角落里,由一男三女组成的小乐队正在演奏一首优美但却伤感的钢琴、小提琴协奏曲。 街道上 夏夜,街上车来车往。游子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在人行道上(夸大走路的声音)。他身后不远处有辆出租车正以较慢的速度行驶在路边,仿佛是在跟踪他。在一个路口,游子拐进一条人影稀少的小巷。前面有家丁香酒吧。游子停下脚步。那辆跟踪游子的出租车露出头,但马上停下了。这时,游子径直朝酒吧大门走去。 丁香酒吧 游子进入酒吧,女招待热情地接待他。 游子:“卫生间在哪?” 女招待引领游子来到可以望见卫生间的地方。游子停下脚步看那扇门。 游子:“你们这儿有小姐吗?” 女招待为难地摇头,往回走。 游子:“聊天的。” 招待可能听到也可能没听到,离开了。 游子转回身,坐到一个角落里。 游子喝着酒,不时朝卫生间的方向看。 酒吧里又来了两位客人――玫瑰和景袁。他们刚刚落座,玫瑰就发现了角落里的游子。她对景袁说了句什么,然后朝游子走去。 玫瑰走到游子桌旁。游子以为玫瑰是招待叫来陪聊的人,没等玫瑰开口,就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她坐下。 玫瑰有些疑惑,但还是坐下了。游子从衣袋里取出钱,先是拽出两张,略微迟疑后,把所有钱都搁到桌上,并朝玫瑰的面前推去。 游子:“这钱都是你的,只要听我讲就成。” 玫瑰看了看钱。 玫瑰:“什么意思?” 游子:“没什么,只想找人聊聊天。” 玫瑰:“这么多!” 游子:“钱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 玫瑰目光犀利地端详着游子看。游子看向别处。 游子:“很久以前,这里是个画室。我和苏行都在这儿学素描,那时我们还小。后来我们成了朋友。” 游子环视四周。玫瑰将手伸进拎包,将窃听器露出来一点,按下了开始健。 游子:“一切都过去了。” 游子喝了口酒,示意玫瑰也喝点。 游子:“知道植物人么,我当了两个月的植物人,确切地说是深度睡眠。没有任何知觉,和植物一样。那天,突然的,我觉得头顶似被蚊虫叮咬了一下,而后便感觉有人在用手指触摸我的头。” 游子家中(白天) 游子闭着双眼,如同正常睡眠。 游子画外音:“约莫过了几秒钟,那双手竟用很尖利的东西刺进我的大脑!” 一位女大夫正在为游子针灸,她的对面站立着游子的母亲。 女大夫(平淡的):“有知觉了。” 母亲:“大夫,他真能醒么?” 女大夫(冷冷的):“如果及时采用针灸治疗,他可能早就醒了。看,眼皮动了。” 母亲:“真的!游儿,睁眼看看妈。” 游子画外音:“我吃力地睁开酸涩的双眼,模模糊糊地看到老泪纵横的妈妈和一位穿着白衣的女人。我有些造作,像婴儿那样伸了个有生以来最长最酸痛也是最舒服的懒腰。” 丁香酒吧 音乐突然停止了。 游子:“两个月啊,谁能相信!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音乐再次响起。 游子家中(下午)。 母亲:“醒了比什么都好。大夫叮嘱你多休息,别起来。” 游子:“妈,余嘉呢?” 母亲:“出差了。” 游子:“她出什么差呀,一个合同编辑。妈,这两个月就您自己守在我身边了?” 母亲:“她走后我才过来的。” 游子:“我的吃喝拉撒都怎么办呢?” 母亲:“你也不吃东西啊。有个护士每天来给你打营养针。” 游子:“妈,告诉我,余嘉是不是走了?” 母亲:“她就说出差。” 游子:“妈,让您受累了。” 游子家中(次日)。 几位朋友聚到游子家,正在开心地聊天。有位女青年毫无顾忌地“呱叽呱叽”嚼着口香糖。 游子画外音:“听说我醒了,朋友们都来看我。” 游子:“哎?苏行呢?” 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游子(转移话题):“三儿,生意咋样?” 三儿:“半死不活的,温饱。” 大家的话都少了。 三儿:“大妈刚才说了,游子需要修养。游子,过两天我们再给你接风、洗尘,怎么说也是从那边过来的,是不是?不容易啊。” 游子家门口(晚上) 游子悄悄地开门、关门。隔壁的大男孩程昊发现了他。 程昊:“醒啦?” 游子:“嘘。醒了、醒了。” 程昊:“干什么去?” 游子用手朝楼下指了指。程昊的妈妈走了出来。 孙丽娜:“你醒了?” 游子一边蹒跚下楼一边点头。 游子:“我出去一趟。” 孙丽娜(对程昊):“回屋去,早点睡觉。” 孙丽娜(对游子):“小心点,别摔着。” 游子感激地点头、挥手再见。 街道上(晚上)。 游子仿佛走在山路上,脚下磕磕绊绊的。 许艳萍家门口 许艳萍(惊愕地):“是你么?醒过来啦?” 游子:“醒了。” 许艳萍(把脸一沉):“大晚上的,上我这儿干吗?” 许艳萍家中 游子:“苏行呢?” 许艳萍:“哼。跑了。” 游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许艳萍:“你等等,我看孩子睡了没有。” 游子坐在长条沙发上,环顾四周,发现墙上挂的结婚照没了。 许艳萍:“你怎么醒来的?永远沉睡下去多好。” 游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艳萍坐到长条沙发的另一边。 许艳萍:“给我支烟。” 游子:“没带。” 许艳萍顺手在茶几下拎起大半瓶白酒,给自己倒了点 许艳萍:“要么?” 游子看了看酒名,拿起一只杯子。许艳萍只给游子倒了一点点。 游子:“再倒。” 许艳萍又给游子倒了点,自己饮了一口酒,沉思片刻。 许艳萍:“说好听点,他失踪了。” 游子:“失踪?” 许艳萍:“是的,只能这么说。” 游子:“有菜么?” 许艳萍在冰箱里翻腾了半天,拿出一块冻牛肉。 许艳萍:“熟的,热热?” 游子:“不用热,我切两刀。” 游子把冻牛肉切得乱糟糟,装在许艳萍递给他的盘子里。 许艳萍(冷冷地):“冰淇淋――牛。” 游子吃了一口冰淇淋牛。 游子:“余嘉也没了。” 许艳萍:“我知道。” 许艳萍不吃,只喝。 游子:“你以前不这么深沉啊,能不能痛快点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艳萍:“我怎么说?” 游子:“有什么就说什么。” 许艳萍大大地喝了一口酒。 许艳萍(忿忿地):“他们是同时消失的。”(沉思了一下)“那是五月末,现在是七月十五号。一个半月,蜜月也该度完了。” 游子:“你在说什么?” 许艳萍:“就这么回事。” 游子:“就哪么回事?谁和谁度蜜月?” 许艳萍:“还能有谁!” 游子(迟疑片刻):“有什么根据?” 许艳萍:“还要根据?傻子都能猜到。” 游子:“可能么?” 许艳萍:“你知道他们背地里都做了什么!” 游子:“不可能。” 许艳萍:“这可难说。有些女人。哼,你们这些男人,你不是还摸过我手呢么!” 游子:“早先的事,那不是开玩笑么!” 许艳萍:“可你摸我的时候我浑身都酥一下子。” 游子(冷静下来):“告诉我,怎么回事?” 许艳萍:“虽然我不知道什么,但我确定,他们在一起。” 游子:“你喝多了吧。吃点,清醒一下。说话总要有根据。” 许艳萍:“你去找根据吧,我就知道这些。没良心的,你这个没良心的苏行。” 许艳萍哭了起来。 游子放下酒杯。见许艳萍没有停止哭泣的迹象,自己默默地离开了。 ------------ 第二场 丁香酒吧――其它场景随画外音做相应的转换 游子(画外音):“经过一番痛苦的思考,我觉得许艳萍的猜测有道理。(转余嘉生活缩影)首先,余嘉和我只是同居关系,她年轻漂亮,对情感和生活的质量要求很高。讲究吃穿,喜欢交际。她不太可能为一个‘植物人’守活寡。更何况我们的爱情基础还不够坚实。(转苏行生活缩影)相比之下,苏行可能更合她的意。苏行风流潇洒,号称书法家,常常能让女孩子对他着迷。虽然我与苏行关系铁,但考虑到我已成了‘植物人’,苏行这家伙也有可能起歹意。 问题是,如果这二人真的那样了,他们会躲到哪儿去呢?(转二人形迹可疑地穿街过巷) 我压抑着胸中的怒火,发誓要把这一对儿令人切齿的狗男女揪出来。 (转游子四处打探)我四处打听、刺探,结果是毫无线索。看来,还得借助警察的力量。” 警察局 王警官(笑了一下):“没有,我们也没有任何线索。这种事……” 游子:“能不能发个通缉令?” 王警官:“开玩笑,那叫协查令或寻人启事。我很不解,你还找她干吗?” 丁香酒吧 游子:“他问我找余嘉干吗?我爱余嘉呀!我们没发生过不愉快,我处处都让着她。她不会无缘无故离我而去。虽然我长眠不醒,如果她真想和我分手,她会告诉老妈,而且还会道歉,她不会撒谎。然而,她说她出差,可报社却说她辞职了。人要是倒霉,喝水都塞牙。我打算告治疗仪厂家,但律师说我证据严重不足。我回公司去上班,人家说我早已被解除劳动合同了。” 游子家中(晚上) 游子画外音:“我在痛苦中挣扎,耳边总能响起余嘉那酣甜的笑声。衣柜里没有她的衣物,卧室里也没了她的气息。好不容易在角落里发现一根长发,仔细辨认,还是老妈的。最可气的是,我春天新买的一身名牌不见了,难道是她送给了苏行? 我在痛苦中煎熬,想呐喊,想对着天空喊余嘉的名字,结果我发出的都是些低声的叹息。” 游子拿起电话打给许艳萍。 游子:“我半个小时后去你那儿。和你谈谈。再谈谈。什么闲话,我半个小时后到。” 游子放下话筒。等了半天,电话没响。游子走进厨房,猛灌啤酒。(咕噜、咕噜的声音) 许艳萍家(晚上) 许艳萍(头发湿漉漉,推搡游子):“干啥呀,别碰我。” 游子:“洗澡干吗?” 许艳萍:“这么热天谁不洗澡。你嗓子怎么哑了?” 游子的嗓子本来没哑,经许艳萍这一说反倒真哑了。 游子;“是么?咳、咳,不知道。” 许艳萍;“坐下说话,你坐下。” 游子;“都哑这样了,你让我说什么?” 许艳萍:“坐,否则就撵你走。” 游子(用手捋了捋喉咙,拿起孩子的玩具熊):“他连孩子都不要了?” 许艳萍:“哼,这四年多,一直像别人孩子似的。他没管过一指头。” 游子;“你去看过我?” 许艳萍;“去过。” 游子;“自己?” 许艳萍:“和苏行,是他张罗去的。那些天他总往你家跑。” 游子:“你有什么打算?” 许艳萍:“没有。” 游子:“他要是回来呢?” 许艳萍:“我绝不让他进这个家门。” 游子:“我呢,余嘉要是回来,我还能要她么?” 许艳萍:“那么年轻漂亮,哼。你说他们还有脸回来么?” 游子沉默,开始闭目思想斗争。 许艳萍:“怎么了?你不是要谈谈么。” 游子:“我得回去,老妈还没走呢。” 许艳萍不说话,取出香烟,点燃了,猛劲儿地抽。 游子走向门口,站住了。 游子:“长眠期间我做过一个梦。在梦里,我把苏行杀了。像真的似的,还杀了个女的,还有个男的。” 许艳萍(狠狠地):“那女的是余嘉,那男的就是你。你们都该死。” ------------ 第三场 游子家中以及幻境、梦境和网络游戏内容 游子躺在床上,满脑袋都是他那并未发生的和许艳萍**的幻影,中间穿插着那个梦。 许艳萍解开睡衣,见游子没有反应,抡起酒瓶就给了游子一下,将他打倒在地。许艳萍骑在游子身上做陶醉状。 游子抡起一把菜刀将苏行砍倒,又将另一个男子劈倒,转身去追一个仓惶逃窜的女子,他们都躺在了游子的菜刀下。血流满地。 游子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坐到电脑前玩传奇。 游子画外音:“我再次品尝失眠的痛苦。上百人的帮会里只有‘别吹都是灰’在线,见我来了问了句:‘雪狐大哥好久不见这么晚了才来啊。’还没等我痛诉失眠之苦,他又说:‘88我去挂机,困死了。’把我气的!” 游子左手握着透明的绿色酒瓶,右手滑动鼠标,眼睛盯着屏幕。 游子退出游戏。他把啤酒一干而尽,打开电视。 游子画外音:“这时我突然想起余嘉在hrb有个好朋友,叫晓霞,她很可能知道余嘉的下落。” 电影台正在播一个谋杀片,里面杀人的情节又让游子联想到那个血淋淋的梦。他打开身边的台灯,让恐怖淡化,然后又调低音量,以免影响老妈睡觉。 ------------ 第四场 ke谋杀案4_第四场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游子家中――hrb 游子电话:“我发誓,没有一句谎言。//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晓霞坐在出租车里接手机。 晓霞:“听起来蛮像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余嘉不对了。她什么也没对我说。我们在一起待了两三天呢,然后她就去sh了。” 游子:“她一个人?” 晓霞:“绝对没有你说的那个男人。我当时问她是不是和你闹矛盾了,她没正面回答。她很迷茫、很伤感的样子。后来我想给你打电话来着,她说你不会接的。去sh的时候是我送的,就她一个人。” 游子:“兵分两路了吧。” 晓霞(看着车窗外)“别那么想。我推测呢,她在n市举目无亲,当时你又那样了。她可能是看不到什么希望,或许只想出去闯闯。她还不知道你醒了吧?” 游子:“无法联系。” 晓霞:“等一下,我给她打电话。” 游子家中(场景和人物随画外音进行一些必要的转换) 游子画外音:“余嘉可能真的和苏行没有关系。我高兴得满屋子转。 可是,过了许久电话都没响。我又给晓霞打,她关机了。 曙光,刚刚出现就被乌云遮挡了。我在黑暗中发呆。 夜里,我总算在酒精的强烈刺激下睡了两三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凌晨三点。” 游子来到阳台上沉思。 游子画外音:“实际上,晓霞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而那几天余嘉和苏行不在一起,说明他们可能在sh会合。那么,晓霞所讲的余嘉的迷茫和伤感又怎么解释呢,还留恋我?内疚?这种可能是有的。 晓霞为什么要关机?很显然,她和余嘉联系上了。晓霞毕竟是余嘉的好朋友,所以她在知道了真相后自然就缄口不语。看来,余嘉确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可她为什么不和我摊牌?晓霞也该给我回个电话。 我用浮肿的眼睛看着东方的鱼肚白和静静的街道,想象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在人们沉浸梦乡的时候独自醒着,实在难过。” 游子抄起窗台上的一只哑铃,在自己的脑袋上敲了敲。 游子画外音:“如果我能像蒙古大夫那样通过敲击大脑就可以治愈失眠该有多好。” 游子走回卧室,身体直挺挺地摔在床上,仰面看天棚上的吊灯。 游子画外音:“我要去sh。” 飞机场 游子登上飞往sh的客机。 ke谋杀案4_第四场更新完毕! ------------ 第五场 ke谋杀案5_第五场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sh街头 游子站在一部磁卡电话机旁。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游子(一口气):“喂,您好,是余嘉吗?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我们决定聘用你做经理秘书,请你……” 某编辑部 祁燕燕:“搞没搞错,我不是你说的人。余嘉!你是谁?” sh街头——编辑部 游子:“我是广发银行经理办公室的,你来过我这儿。我们已经决定聘用你了。” 祁燕燕:“可我不是余嘉,我是她同学。” 游子:“这是她留下的电话呀。” 祁燕燕:“哦,这样吧,我告诉你她本人的电话,你和她联系好不好?” 游子:“听你的口气,是不是她已经找到工作了?请告诉我她的联系方法吧。” sh街头 游子听完电话,说了句再见,急忙去打出租。 出租车夹在车流中缓缓行驶,游子有些激动。 小公司外 游子春风满面地下车。明媚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使他回想起与余嘉第一次相见时的场面。那是个冬日,余嘉头戴一顶深灰色小帽…… 游子愣住了,因为他发现了余嘉。 余嘉正在路对面慌慌张张的奔向一辆出租车。 游子(高声):“余嘉!” 余嘉停住,她看到了游子。 游子的眼中突然盈满泪水。余嘉的眼里也闪着泪花。但是,余嘉的表情是木然的。 游子朝余嘉冲过去,一辆车险些撞在他身上,他顾不了那么多,飞身冲到余嘉的身边。 余嘉的呼吸很粗,她激动地盯着游子的眼睛。从她的眼里,游子看到她还爱着他。游子不顾一切的把余嘉搂在怀中。但是,余嘉却没有抱他,她哭了,不是一般的哭泣,而是剧烈但无声的痛哭。 游子:“余嘉,我不怪你,不是你的错。面对一个植物人,谁都会失去信心的,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怪你。跟我回去吧,我会加倍爱你。余嘉,我日夜思念的余嘉。” 余嘉渐渐停止了抽搐,软软地依在游子的怀里,同时伸出双臂揽在他的腰际。 宾馆外以及游子的房间 游子和余嘉一同走进宾馆。 他们兴奋、激动地抚摸拥抱着对方…… 游子(闭着眼):“别再离开我,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我们回家,回家,回家。” 游子睡着了。余嘉却没睡,她用茫然的目光看着游子。 游子的房间 游子醒来了,室内一片漆黑。游子跳下床,打开灯。余嘉不在。一张纸放在床头柜上。游子拿起纸。 余嘉的声音:“亲爱的游子,请原谅余嘉再次离开,爱她就别再找她。今天她已再次体验到游子对余嘉的爱,这已足够了,可以让她回味一生了。游子如果珍惜这份爱,就去开始新的生活吧,永远不要找她,否则她会痛苦。永远爱游子的余嘉。” 游子愣愣地看着余嘉留下的纸,久久地发呆。 sh街头――火车站-—火车上 游子画外音:“在我长眠不醒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嘉一定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ke谋杀案5_第五场更新完毕! ------------ 第六场 街道上 化了妆的许艳萍匆匆朝游子家走去。 游子家 许艳萍;“你母亲回去啦?” 游子:“回老家了。” 许艳萍坐下。 游子:“我找到余嘉了。他们没在一起。” 许艳萍(嘴张得老大):“你说什么?” 许艳萍盯着游子看。 游子:“纯属巧合。” 两人沉默。 许艳萍(幽幽地):“那么,苏行呢?” 游子:“是的,苏行呢?” 两人再次沉默。 王警官办公室 王警官:“看来苏行可以报失踪了。余嘉怎么没来,我想和她谈谈。” 游子:“她事务繁忙。” 王警官把手一摊,脸转向许艳萍,又转向游子。 王警官:“我和她单独谈谈。” 走廊 游子在走廊吸烟,许艳萍出来叫他进去。 王警官办公室 王警官(随和地):“你认为苏行会去哪里?” 游子:“不知道。” 王警官:“从苏行失踪的日期上看,和另一起事件发生在同一天。你们听说过两个日本人的失踪事件吗?” 游子和许艳萍都摇了摇头。 王警官:“好吧,你们先回去。” 大街上(游子和许艳萍走走停停) 许艳萍(目视远方):“我已经有种不祥的预感了。” 游子:“如果真有什么不祥,你早就该有预感了。” 许艳萍掏出烟盒。 许艳萍:“我会抽烟了。” 游子;“你早就会。” 许艳萍:“这几天我心慌慌的。” 游子:“我也是。” 许艳萍:“你?你不是已经找到她了么。” 游子:“苏行也是我的朋友啊。” 许艳萍:“你还失眠?” 游子:“平均每天睡两三个小时。” 许艳萍:“人活着真累呀。” 游子:“是啊。” 许艳萍:“她怎么没跟你回来?” 游子(沉默片刻):“她很忙。” 许艳萍(长叹了一声):“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 游子:“巧合,又一个巧合,两个日本人?我的梦。这似乎真的预示着什么,会是什么呢。” 许艳萍:“关键的问题是,五月三十号,究竟发生了什么?” 游子:“是啊,那天我是沉睡的,而你却瞪着眼睛,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许艳萍:“如果我知道那天会发生什么我会留意的。可他几天不回家是经常的事,而且紧接着就听说余嘉也失踪了。我根据当时的情况很自然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别人也是这么认为的。那时,大家同情我,更同情沉睡的你。” 游子:“对了,你知不知道苏行那里有个挺值钱的古董?” 许艳萍:“不就是你俩花五百块从老乡那里买的那个破画么?” 游子:“五百?破画!我们花了很多钱,明朝的。那上面的人物是日本倭寇。” 许艳萍把眼睛睁得很大,嘴张着,烟头脱手掉在地上。 许艳萍:“日本,日本人?王警官不是说起日本人么。” 许艳萍拉着游子就跑。 王警官办公室 王警官:“非常感谢你们带来这么重要的线索。许女士,别着急,事情可能没你想的那么悲观。最新消息,在那段时间里,有三个不明身份的人从中朝边境越境,至今下落不明。我们正在向有关部门询问那三人的体貌特征。如果对上号,将有助于我们向日方交代他们失踪人员的下落。如果真是这样,他们身上就携带有禁止出境的文物,这对我们很有利。至于苏行,他若去了日本,呵呵。回去等消息吧,等消息。” 街道上 游子画外音:“听了王警官的话,我的心凉了半截,如果真是这样,说明余嘉的出走和苏行的失踪根本就搭不上边,它们完全可能成为两回事。我变得神情恍惚。 余嘉,你到底为什么出走,到底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 许艳萍的心情看上去已不那么沉重。 许艳萍:(夸张地):“我心更慌了。” 游子(茫然地):“是么。” 许艳萍:“心里闷闷的。找个地方喝酒去?” 游子:“没心情。” 许艳萍:“我请你。” 游子(苦笑着):“是啊,一个失业的人,一个失去了女人的人。” 许艳萍:“这世界,缺了谁地球不照转啊。你还可以再就业嘛。” ------------ 第七场 某住宅 一群戴口罩的警察在忙碌着。 游子画外音:“事情就在那天晚上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警察在一间门窗紧闭的住宅里发现了三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警察局走廊 许艳萍一个劲儿地吸烟,游子也是一支接一支地抽。他们的几位朋友表情严肃地围在许艳萍和游子的周围,其中有位女子握着许艳萍的手,不停的低声安慰。 王警官的脸色格外庄重,他走到游子身边,碰了游子一下,示意有话对他说。 王警官:“对余嘉的怀疑已经被否定了。凶手应该是个身强力壮的人,他不但杀害了那三人,还掠走了文物和赃款。” 游子:“太残忍了。” 王警官:“说实话,你也在嫌疑人名单上,不过被勾掉了,医生能证明你那时是个植物人。现在的问题是余嘉,虽然排除了她作案的可能,但是,并没有排除她知情或伙同别人作案的可能,因为她毕竟是在凶杀案发生后的第二天出走的。所以,你应该配合我们。” 游子画外音:“我的手冰凉,一句话也说不出,我能感觉到心脏在突突乱跳时传给身体的颤抖。” 王警官:“即使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到……希望你考虑一下。” 游子(下决心):“好吧。” 游子画外音:“不知为什么,我突然不想再继续包庇余嘉了。我把她的电话和工作地点都告诉了王警官。” 王警官离开了。 三儿:“没事儿吧?” 游子:“没事。” 沉默,大家都在沉默。 警察局――路上 游子画外音:“我离开了沉默的人们。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我给余嘉打电话,关机。我又给祁燕燕打电话,无人接听。” 游子家中――穿插一些游子描述的画面 游子乏力地仰在沙发上。 游子画外音:“可怜的苏行,是谁杀害了你? 余嘉究竟知道什么?凭直觉,我确信余嘉是个知情人。她知情,为什么对我隐瞒呢?她能离开甚至抛弃我,说明那个凶手对于她比我还重要。那能是谁呢? 我开始恨余嘉了。然而,当我想到余嘉可能被警察带回来,关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审问,我的心又隐隐作痛。” 游子家门外 孙丽娜从外边回来,轻敲游子家门。因无人开门,打开自家门。 孙丽娜家 孙丽娜:“游子去哪儿了呢?” 程昊在玩传奇。 程昊:“应该在家啊!我听到他回来,好像没出去。” 孙丽娜:“老太太临走时让我留意着点,怕他犯病没人管。” 程昊:“哦。” 孙丽娜:“出大事儿了,那个苏行被人杀了。” 程昊:“啊?他死啦!” 孙丽娜:“是啊。还有两个日本人呢。我真得过去看看。” 游子家门外 孙丽娜稍稍用力敲门,没有任何回应。 游子家 游子画外音:“轻轻的敲门声已经响了好几遍,可我就是站不起来。我像个瘫痪的人,没有一丝力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望着卧室里那盏反射着外面无数个明亮窗口的吊灯,想象着人们在谈论那三具腐烂的尸体,谈论着苏行,以及那个未知的凶手。 我的眼前再次出现了那个梦。梦里的凶犯为什么会是我?我又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 我的眼前出现了几位sh警察架着余嘉走出那家小公司的景象。她的头发蓬松又凌乱,目光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搜索着,而后便泰然自若地钻进了囚车。 有谁能够相信,我这样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过就是二十个小时。在这二十个小时里,我没合过一次眼。折磨。上帝啊,你为什么要折磨一个无辜的人。 我看到夜的黑幕扯过整个天际,又看到黎明用它那无力的苍白将黑暗稀释,看到太阳在天空中缓缓地挪动,最后沉落在渔人的水塘。我听到各种声音,行走的、吆喝的以及从未间断过的汽车行驶和喇叭声。在这二十个小时里,外面都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身体在溶化,溶化在空气里,溶化在空洞的宇宙间。我一直在心里叨念着两个字:余嘉。 我真的看到警察把她押上了飞机。 这时,出于告密者的内疚,也或许是本能,我想去救余嘉。 这种意念,竟让我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游子摇晃着走进卧室。) 久坐使我的肢体麻木不仁,刚到床边就摔倒了。我试着爬起来,但却怎么也做不到。硬梆梆的地面仿佛是带刺的钉板,刺得我浑身生疼。我吃力拉开床下的柜子,想从中找到一些柔软的东西垫在身体下。可是,浓重的灰尘呛得我直咳嗽。我屏住呼吸在里面摸索。突然,我的手碰到一件冰凉的东西。” 游子急忙把那东西拉出来。借助月光,游子看到一只公事包。他一个骨碌就跳了起来。 游子画外音:“矫情的乏力被一股无形的动力彻底取代,我稳稳地站了起来。” 灯光下,游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污迹斑斑的公事包。一幅沾满了紫红色血污的字画卷轴和一些摆放整齐的人民币展现在游子面前。 游子画外音:“我关掉灯,让黑暗再次包围已开始战栗的我。 那个支离破碎的梦已经变得连贯和清晰。 那不是梦。余嘉,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会出走。原来凶手就是我。” ------------ 第八场 游子家中――路上――杀人现场 苏行(低沉的声音):“游子,我做了个重大决定――把那幅字画卖给日本人。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就告诉我这样做并不违背良心,是被逼无奈啊,因为他们出的价比国内高出许多倍。” 游子画外音:“我真的听到了他说的话,而且我还清楚地听到他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游子起身穿上衣裤,抄起一把菜刀,尾随在苏行的身后。 有三人走进那户人家。游子上前敲门。苏行打开门,惊讶地看着游子。 游子家中 游子画外音:“我异常冷静,甚至想给王警官打个电话投案自首。但是,我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游子闭目深思。他找来两张纸,在其中一张上工整地写道: 亲爱的余嘉,游子对不起余嘉。在余嘉看到这张纸的时候,游子已经走得很远了。希望时间会冲淡一切,包括余嘉心中的伤痕。永远爱余嘉的游子。 游子在另一张纸上潦草地写了六个字: 许艳萍,对不起。 游子家中――路上 游子将一把锋利的刮脸刀片揣进怀里,然后在夜色的掩护下穿街过巷。 杀人现场 一名女子朝里屋跑,嘴里还叽里哇啦用日语乱喊,游子几步就冲到她身后,连砍数刀。见她已不能动弹,游子才发现自己衣裤上已溅满了血污。游子回到客厅,蹲下身将字画放在公事包里。 路上 游子将菜刀扔进一个下水井。 游子家中 游子感觉余嘉还在房门紧闭的书房内啪啦啪啦打字。他把公事包扔到桌上。 游子画外音:“我感觉脑袋里的血管被一堆淤泥堵塞着,怎么也冲不开。我脱衣躺回到床上,眼睛一闭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丁香酒吧 游子用右手指在左手腕上加力按摩。 玫瑰:“一个人在梦游状态下杀人,可能是无罪的。” 游子避开玫瑰的视线,眼睛看着卫生间的方向。 游子:“人生不是游戏,一个人可以在游戏里暴露他丑陋的野性,可以杀人,但在现实中是不可以的。虽然是在梦游状态,可潜意识里,他是个贪婪的人。他为什么会从梦中醒来去追杀他最好的朋友?因为他不想让苏行独吞他们的共同财产。他能残忍地杀害自己的朋友并剥夺另外两个无辜者的性命,而且,他企图与朋友的老婆通奸,你说他无罪?即使是在梦游中,他为什么扔掉凶器?你说他无罪?” 玫瑰:“他在杀戮的时候并未受正常意识的支配。” 游子:“那他受什么支配?难道杀了人还不够,还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逍遥法外?苟活下去?能吗,他还能坦然地混迹在人们中间吗?更何况,他已失去了一切。” 玫瑰:“即使给自己定罪,也要有充分的证据。” 游子盯着玫瑰看了片刻。 游子:“公事包能说明一切!我去趟卫生间。” 游子起身朝卫生间走去,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系列幻觉。 阳光下 余嘉头戴一顶深灰色的小帽走下公交车,欢快地朝等待她下班的游子奔来。 许艳萍目光茫然的在烈日下猛烈地吸烟。 苏行微笑着在飞机的悬梯上向游子招手。 游子老妈用诧异的眼神盯着游子手里闪着寒光的刀片。 丁香酒吧 玫瑰意识到游子可能要自杀,她快速朝景袁走去。 景袁收起窃听耳机。 景袁:“走。” 景袁说着,率先朝卫生间冲去,玫瑰跟在后。 游子进入卫生间,把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取出刀片。 景袁和玫瑰敲门,没有反应。他们用力敲。 游子收起刀片,把门打开。 景袁:“公事包里的东西你仔细看过没有。” 游子疑惑地盯着玫瑰和景袁看。 景袁:“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凶杀案可能与你不相干。” 游子:“你们到底是谁?” 玫瑰:“玫瑰,他是景袁。昨天,我们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你需要保护。” 游子:“哦?” 景袁(拉游子):“给我二十分钟,走。” 景袁拉着游子,玫瑰跟着,三人风风火火地跑出去。 丁香酒吧外 景袁拦了一辆出租车,三人上车离开。 游子家中 游子打开家门。玫瑰和景袁紧随其后进了房间。 放公事包的地方什么也没有。游子满脸迷惑地看着玫瑰和景袁。 玫瑰:“你所讲的?” 景袁注意到桌子上确实有方形的尘迹。游子急忙去找他写的遗言,在。他把纸拿起来递给玫瑰。 玫瑰很认真地看。景袁去看床底下,与游子的叙述相仿。 ------------ 第九场 警察局 专案组正在开会。 刘警官:“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房主刘向东是长期住外人员,房子是苏行租下的。” 局长:“苏行租房的目的是什么呢?” 刘警官:“不清楚。” 局长:“余嘉的情况怎样?” 刘警官:“还是什么也不讲。” 局长:“挺顽固啊。应该把她当作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刘警官:“她的律师指责我们侵犯人身自由,非法拘留。” 局长:“游子么?” 刘警官:“不,是她过去的同事。” 局长:“可以先放了她。” 刘警官:“她要求我们把她送回sh。” 局长:“嗯?那好吧,我们依法办事。但作为重要嫌疑人,她必须证明她无嫌疑。” 游子家中 玫瑰:“在酒吧,你打算自杀?” 游子将遗书撕碎。 游子:“我改变主意了。” 景袁:“你看到的那只公事包里有多少钱?” 游子:“应该不到一百万。” 玫瑰也注意到了桌上灰尘的痕迹。 玫瑰:“那幅字画值多少钱?” 游子:“国内至少能卖上二百万!。” 玫瑰:“而公事包里还不到一百万。” 游子迷惑不解。 烧烤大排挡 玫瑰、景袁还有游子在烧烤桌间穿行,找到位置后相继坐下。 景袁:“有个问题,请别介意,你对余嘉了解多少?” 游子默不做声。 玫瑰:“你们认识多久了?” 游子:“半年。” 玫瑰:“怎么认识的?” 某酒店 游子和苏行遇到一位朋友――李祥,寒暄过后,李祥突然想起什么,喊同行的几个人中的余嘉。大家相互介绍认识。 烧烤大排挡 景袁:“李祥是干什么的。” 游子:“报社主编。” 景袁:“怎么认识的?” 游子:“通过苏行。” 景袁:“知道那幅字画的人多么?” 游子:“不多。” 景袁:“他们都是谁?” 游子:“李祥、孟宪超、魏臣。就这三个人。” 玫瑰:“我还是对你的梦感兴趣,你的梦是怎么逐渐完善起来的呢?” 游子在思索。 景袁:“通常情况下,人们对梦的记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衰减的。而你却恰恰相反。这可能是个心理学的问题,可能和某种暗示有关。现在的问题是,谁拿走了公事包?” 玫瑰(惊异):“一定是真凶。” 游子家中 警察连夜查找蛛丝马迹。景袁、玫瑰和游子站立在一边。偶尔的,警察过来问游子一些问题。最后,警察惟一的发现就是在游子的房间里有人曾经安装过摄像头,而且不止一个,走的还是明线,用透明胶带粘在墙壁上。但目前,摄像装置已经全部拆除。 刘警官:“很显然,犯罪嫌疑人有你家钥匙,而且他不把你放在眼里。这样的人能是谁呢?” 游子:“不知道。” 刘警官(对玫瑰):“形容一下给你打匿名电话那个人的特征。” 玫瑰:“一个女的,声音有些耳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刘警官点点头。 刘警官:“由于案情实在太重大,所以,明天要做dna采样,所有嫌疑人和相关人员都要做。当然了,自愿。” 景袁:“大约有多少人?” 刘警官:“十几个。” 景袁:“是否包括李祥、孟宪超、魏臣这几个人?” 刘警官:“包括。” 玫瑰:“还有什么人?” 刘警官:“嗯?游子,当然,还有许艳萍,余嘉等人。所有相关人都要做,这是上边的指示。” 游子家中 警察走后,游子开始观察那些曾经粘贴过透明胶带的地方。 玫瑰:“他们对这里的发现似乎不怎么热心啊。” 景袁:“很明显,他们在凶杀现场找到了凶犯的遗留物。” 玫瑰:“看来他们是孤注一掷,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dna检验上了。” 景袁:“这是目前最先进的技术。” 玫瑰:“但愿先进技术能带来先进的答案。” 游子:“他不把我放在眼里?” 游子顺着那些痕迹前行,由于眼睛只看上面,脚下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 待到景袁和玫瑰惊慌奔过来,游子已经睡着了。 ------------ 第十场 游子家中 游子安然躺在床上,女大夫为游子针灸。 玫瑰:“大夫,他在沉睡中是否可以接受某种暗示。” 女大夫:“很难说。” 针灸结束,女大夫离开了。室内剩下沉睡的游子、玫瑰、景袁,还有看上去有些憔悴的余嘉。 余嘉茫然四顾,似乎感慨万千。她走到床前,握着游子的手,不停地摇头,泪水禁不住流淌下来。 玫瑰:“大夫说了,这次比上次好治。” 余嘉(摇头):“不。” 玫瑰:“为什么?” 余嘉没说话,站起身来。 余嘉:“那天……” 游子家中(深夜) 余嘉从外面回来,起初也没发现什么,当她经过游子床边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地上的血衣和桌上的公事包。她蒙了。 游子家中 余嘉:“dna的检验结果很快就要出来了。谁也救不了他的。” 玫瑰:“你真的认为是游子干的?” 余嘉盯视沉睡的游子。 游子家中(深夜) 余嘉在卫生间烧血衣。余嘉的脸被火焰映得通红。浓烟滚滚涌向高速旋转着的换气扇。 游子家中 余嘉:“还能是谁呢。” 玫瑰:“你确信他起来过?” 余嘉:“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那天深夜,我一直给苏行打电话,通的,没人接听。后来我给游子母亲打了电话。第二天我就离开了。” 景袁:“你为什么给苏行打电话?” 余嘉:“因为那晚他要进行交易。他让我到场的。可我因为采访没赶回来。当时我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在某地,他说我不必急着回来了,他已经找到了随从。我问他见到买主了么,他神秘地说还在我家,这就出发,回头再跟我讲。” 玫瑰和景袁面面相觑。 余嘉:“我知道是游子醒来过。前一天,苏行对着游子的耳朵说了许多话。后来他和我商量交易的事情。我说你们的事我不管。他说交易完成后我们两家各半。其实我可以不去做那个采访的。但我不想掺和金钱上的事。” 玫瑰:“你认为是游子干的?” 余嘉:“还能是谁呢……” 游子家中(深夜) 余嘉烧完了衣服,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她慌乱地收拾自己的物品、衣服,还不时地看床上的游子。她收拾完东西就往外跑,到了门口才想起来回头再看看游子。她关了灯,走出家门。 街道上(深夜) 余嘉拦了一辆出租车,慌张上车离去。 游子家中 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余嘉:“dna采样,所有人都是主动、自愿去的,惟独游子不是。” 玫瑰:“他在睡觉。你当时没想到可能有人加害游子?比如,苏行。” 余嘉:“他已经死了。” 玫瑰:“那么游子就会?一个睡了那么多天的人,会去杀人?” 余嘉:“我当时觉得,游子似乎知道了一切,所以……” 玫瑰:“一切,什么,你和苏行?” 余嘉闭上眼睛。过了半天,又睁开眼。 余嘉:“游子,对不起,如果你不是沉睡,什么都不会发生。” 玫瑰的手机响了。 玫瑰:“什么?哦,都不是!no!长官辛苦,我不辛苦。好的,好的。” 玫瑰兴奋地扫视着室内的人,张开的嘴说不出话。 景袁:“怎么?” 玫瑰:“遗留物原来是日本女人指甲缝里的头发。所有人都被排除了。” 景袁:“都排除了?” 玫瑰:“是的,游子不是凶手。” 余嘉腾地站起来,盯着玫瑰看。 余嘉:“真的么?” 玫瑰:“真的,是刘警官打的电话。” 余嘉摇晃了一下,“咣当”一声摔倒在地。 游子家中(傍晚) 余嘉和游子并排躺在床上。 玫瑰:“能够实时监控游子的人,就在这栋楼里。” 景袁:“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苏行找到的那个代替余嘉去进行交易的人。” 玫瑰:“邻居?” 景袁:“还有,打匿名电话的女人似乎也在这栋楼里。” 这时,余嘉悠悠醒转。 玫瑰:“没事吧?” 余嘉:“太困了,没事。” 景袁:“余嘉,游子一直被人用摄像头监控,这你知道么。摄像头已经被人撤走了。我认为,这个安装摄像头并监视游子的人,就是那天陪苏行去进行交易的人,他应该是真正的凶手。想一下,在邻居中,是否有这样的人。” 余嘉:“邻居?” 游子家中(夜晚) 程昊接过作文本,注视着余嘉。 程昊:“谢谢姐。哥什么时候能醒啊?” 余嘉摇头。 程昊:“姐姐一个人挺寂寞的吧。” 余嘉:“也没什么。回去吧,以后有问题……” 程昊:“姐,我喜欢你。” 程昊说着就把余嘉扑倒了…… 游子家中(夜晚) 事后,程昊哀求着让余嘉原谅。余嘉则默不作声。 游子家中 有人敲门,余嘉去开门,见是程昊,不让他进。 程昊(低声):“姐姐,我真有问题请教。我再也不敢欺负你了,我保证。” 余嘉勉强让他进来。 但是,程昊并没有信守承诺,进来后就抱住了余嘉,并将余嘉抱进了她的卧室。经过游子床边的时候根本就没把游子当个人。 余嘉(低声):“放开我,快放开。” 游子家中(傍晚) 余嘉:“隔壁的程昊。” 玫瑰和景袁都跳了起来。 警察局(几天后的上午) 一位女警察将一份dna检验报告递给刘警官。 女警察:“是他。” 审讯室 刘警官:“这是dna检验结果。程昊,把事情经过讲讲吧。” 程昊:“那天,我去游子家。是苏行给我开的门。” 游子家中(夜晚) 程昊:“余姐呢?” 苏行:“采访去了,还没回来。补作文?” 程昊:“是啊。” 苏行看了看表。 苏行:“小伙子,帮我个忙,陪我去见两个日本人。” 程昊:“我,你看我也不像大人啊。” 苏行灵机一动,跑到游子的衣柜,找到了游子那身名牌。 苏行:“来来来,穿上。” 程昊不情愿地穿上衣服。还真像个人似的。苏行又给他弄了弄头发,找了个墨镜给他戴上。 苏行:“记住,什么话也别说,装打手。” 杀人现场(夜晚) 苏行和日本人谈着。程昊听明白了他们说的是什么,也意识到了正在进行的是什么。他发现了厨房的菜刀,悄悄地走过去把菜刀藏在身后。接下来就是杀戮。苏行和日本男人都躺下了。日本女子靠在墙上已经吓傻。程昊看着流血的刀,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走到女子面前,伸手去摸女子的**,女子突然清醒过来,“嗷”地一声就舞动起双臂,手指抓到了程昊的头发。程昊劈头就是一刀…… 街道上(夜晚) 程昊背着双挎肩包,手里拎着公事包,选择阴暗的地方行走。经过一个下水井的时候,他将菜刀扔了进去。 游子家中(夜晚) 程昊慌张开门进了游子家。他见余嘉没回来,便把东西放下,然后去卫生间处理自己。出来后,他想收拾东西离开。但看着那两件血衣,突然有了主意。他把背包中的字画取出放进公事包里,并从公事包里取出一部分钱放到背包中。他拎了拎沉甸甸的背包,将它放到门口。 程昊回到游子的床前。 程昊(怨恨):“人是你杀的,这一切都是你干的……(程昊对着游子的耳朵叙述了犯罪经过)” 审讯室 刘警官:“你在游子家逗留那么长时间不怕余嘉回来撞见你?” 程昊:“不怕,而且还希望她回来。” 刘警官:“为什么?” 程昊:“不为什么。” 刘警官:“后来呢?” 程昊:“后来我把背包拎回家。公事包就放桌上了。后来再去就找不到了。那天,我在监视屏上发现公事包又出现了,在游子出去的时候我就拿了过来。” 刘警官:“摄像头是什么时间安上去的?” 程昊:“砍人的几天后吧,记不清了。老太太出去买菜,我就安上了。” 刘警官:“苏行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起了杀心?” 程昊:“我恨他。” 刘警官:“为什么?” 程昊:“因为余姐。” 走廊(晚上) 程昊开门出来,看见苏行在开游子的家门。 苏行:“这么晚了还出去?” 程昊:“哦,买瓶饮料。” 苏行进入游子家。程昊返回家门。 程昊家 程昊来到阳台,看余嘉的房间。透过窗帘缝,他看到苏行将余嘉按在上床。 审讯室 刘警官:“就凭这个,你恨他?” 程昊:“因为我喜欢余姐。” 刘警官:“你们成了情敌?” 程昊:“他不知道我和余姐的事。” 刘警官:“这就是你杀人的动机?” 程昊:“还有钱。” 刘警官:“血衣怎么处理了?” 程昊:“不知道。” 刘警官对另一警察:“余嘉。” 街道上 玫瑰和景袁朝游子家走。 玫瑰:“打匿名电话的人是程昊的妈妈。” 景袁:“她怎么知道你的电话?” 玫瑰:“她叫孙丽娜,开饭店的,在杨亮的案子里我‘采访’过她。” 这时,一辆警车呼啸着从前面的横路上穿过去。两人对视了一下,急忙加快了脚步。 游子家中 余嘉穿着睡衣跪在游子床前。 余嘉:“游子,我对不起你。”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余嘉以为是针灸师,起身朝门口走。可她突然觉得敲门声有异。 余嘉:“谁呀?” 刘警官:“警察,开门。” 余嘉没有开门,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敲门声变得急促起来。她走回到游子床前,在游子的脸上深深地吻了一下。然后朝阳台走去。 游子家门外 警察在敲门。针灸师来了,站在一边等。玫瑰和景袁也跑了上来。景袁取出钥匙,正要去开门,刘警官的手机响了。 刘警官:“什么?” 刘警官:“快下楼!” 警察们飞奔下楼,景袁、玫瑰和针灸师疑惑地紧张地开门进屋。 游子家中 大家发现游子坐在床上。 游子愣愣地看着大家。他从床上缓慢下来,蹒跚四处寻找。 针灸师:“醒了。” 游子从一个房间出来。 游子:“余嘉呢?她刚才还对我说话。” 玫瑰突然朝阳台跑去。阳台的窗户是开着的。她朝楼下看,只见人们围着一具女尸。她迅速关上了窗户。 这时游子发现了余嘉的衣服和鞋还有化妆盒,他拿起化妆盒,又四下去寻找。 三个人站在客厅里,听到游子在余嘉的房间里呼唤:“余嘉,余嘉……” 全剧完 ------------ 1 玫瑰的叔叔 景袁和玫瑰即将离开n市。看着这个刚刚熟悉起来的城市,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玫瑰不无感叹地说:“这个城市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此刻还仿佛在梦里一般。” 景袁道:“你很快就要走出这个梦了。” “是啊,如果把这段经历比做梦,那么,我宁愿再也不做这样的梦。” “听过罗大佑的‘追梦人’吗?” “当然听过,只是,这城市的历史记取的不可能是我的笑容。” 因为n市没有发往河肥的列车,两人只能到b市去转乘。到达b市后,玫瑰忽然想起一件事。 “从这里回河肥要经过q市,我有个远房叔叔就住在那里。” “是那个婶婶偷渡到了国外去的那个叔叔吗?” “是的。自从婶婶偷渡到国外,叔叔为人特别老实,厚道,这些年,一个人带着表弟,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的。” “我们不妨去看看他。” 就这样,两人买了从b市到q市的火车票。 玫瑰的叔叔果然是个老实人,一见到玫瑰和景袁,第一句话就是:“玫瑰都长这么大了,结婚啦?” “还没呢。”玫瑰不好意思地说。 “哦,要住几天是吧,虽然只有两个房间,我和小涛住一间,你们住一间。” “叔叔,不是说过了吗,我们还没结婚呢。” 景袁微笑着看这个半大老头儿,说:“叔叔,身体还好吧。” “好什么呀,上班挣那么点钱都供小涛上学。看看,家里什么也没有。” 玫瑰打断叔叔的话,说:“小涛怎么不在家?” “去上晚自习了。快了,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婶婶还没消息吗?”玫瑰问。 “都没消息呀。哎呀,这么多年啦,撇家舍业的,是死是活都难说呀。” 景袁问:“都没消息?他们一起走了许多人吗?” “可不是嘛,说是去旅游,这一游就再也没回来。作孽呀,都是作孽呀。” 景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一位身材高大的男生开门进来了。 “小涛?还认识我吗?”玫瑰看着这个比景袁还高的表弟,惊讶地问。 小涛眯着眼睛看了看玫瑰,说:“是玫瑰姐吧,怎么不认识。” 在小涛的房间,玫瑰问:“婶婶还没消息?” 小涛悲伤地摇摇头,说:“我想多半已经不在人世啦。” 玫瑰和景袁都是一愣。玫瑰急忙问:“这话怎么讲呢?” 小涛说:“起初,我也认为他们是去了国外。可是,这些年来,谁都没有音信。你说,这不奇怪吗?” 玫瑰点点头,说:“他们一起走了多少人?” 小涛说:“公安局说是九个,其中有两个不是搞传销的,还有一个旅游公司的司机。” “传销?”玫瑰问。 “是呀,你还不知道,妈妈当时搞传销,据说赚了许多钱。他们是带着钱走的。” 玫瑰刚要骂,想想婶婶是小涛的妈妈,只好说道:“太狠心了吧。” 小涛说:“我一直认为妈妈不会那样做的。你想,我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又是很顾家的人,她能带着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跑国外?多半不是真的。” 景袁插话道:“那你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小涛想了半天,说:“这些年,我常做同一个梦。梦里,妈妈被人绑在一棵树上,那是一棵开满了白花的树。当我朝妈妈扑过去的时候,每次都一样的,那根绑着妈妈的绳子就会自动断掉,然后妈妈就不见了,而且,树上会出现一个洞。我扒着那个洞往里看,能见到一群人围着一堆燃烧的钱在哭。当他们发现我在看他们的时候,他们会用祈求的目光注视我。我在他们当中找妈妈,但我却发现妈妈在火光里,若隐若现。就是这样一个梦,每次都是大同小异。因为有这样一个梦,所以我觉得妈妈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个梦,我认为是妈妈托来告诉我什么,可我解读不出。” 玫瑰和景袁都被小涛的讲述感染了,他们望着墙壁上那一家三口的合影,仿佛看到良玉珍从照片里走了出来。 景袁沉思了半晌,说:“小涛,他们当时,怎么说呢,应该算是出走吧,出走前前后后的情况你都知道些什么?” 这时,玫瑰的叔叔走了进来,说:“他们以去皇山旅游为借口。” 小涛打断爸爸的话,说:“爸,你早点睡觉吧。我陪表姐和哥哥。” 玫瑰朝叔叔笑了笑,叔叔很无奈的样子,转身出去了。 于是,小涛给玫瑰和景袁大概讲述了当年妈妈等人失踪的前后过程,说是妈妈参与传销的公司组织了一次旅游,是青年旅行社的一个团,发团几天后,就传来了消息,说全团集体失踪。当然,关于偷渡说,只是众多猜测中的一个。末了,小涛说:“他们失踪后不久,家里发生过一件奇怪的事。那天我和爸爸都不在家,但家里却进来了人。” 玫瑰皱着眉头,表示不解。 小涛说:“肯定是用钥匙开的门,阳台被弄得乱七八糟,丢了一地旧鞋子。” 景袁问:“你怎么知道是用钥匙开的门?” “窗户都是好好的,门也没被撬。” 玫瑰问:“丢什么东西了没有,没报案吗?” 小涛说:“没报案,因为没发现丢什么东西。当时爸爸说是妈妈回来过。但我觉得那不可能。” ------------ 2 旅行社 第二天,玫瑰与景袁闲来无事,来到q市的青年旅行社。 一位姓何的女士接待了他们。 玫瑰微笑着说:“是这样的,我们想了解一下九三年失踪的舒安传销公司旅游团的事。” 何女士一脸的惊讶,问:“哦?这个事情可不归我管。” 玫瑰说:“不,只是随便问问。” 何女士观察了他们一会儿,说:“只是问问?” 玫瑰急忙说:“真的,只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因为有个亲属在那次事件中失踪了。” 何女士摇摇头,说:“几乎每个月都有来询问这件事的。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玫瑰说:“哦。那些人究竟去了哪里?” 何女士说:“鬼才知道,有人说偷渡国外了,还有人说是被人劫了钱财,哎呀,怎么说的都有。当初是我们找仙岛湖要人,仙岛湖呢,找我们要船,如此拉锯。如今是家属找我们要人,我们呢,干瞪眼,这不,都赔给失踪人员家属十万多块了,可还是有人来找。” 景袁说:“赔偿!不是说他们都偷渡了吗,怎么还给赔偿?” “那都是临时性的,属于借贷,太困难了。如果哪天有了消息,钱还要追回的。” 景袁点着头,说:“哦,失踪人员中不是有个你们旅行社的司机吗?” “呵,就数他家属要的钱多。”何女士把双手一摊,说:“没办法。” 玫瑰说:“那么,警察是否调查过此事呢?” “那是当然了。可是,那些人就那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蒸发了,警察也没办法啊。” 景袁说:“难道他们就没留下任何线索?” “只留下一辆空车,中巴。据说当初就连这辆车人家仙岛湖还不还呢。最后总算要了回来。” 玫瑰说:“这就怪了,如果他们偷渡,不开车,反而开着船,那可是个湖啊,莫非仙岛湖与大海相连?” 何女士说:“仙岛湖是内陆湖,而且是人工湖,怎么会与大海相连呢。” 玫瑰说:“也就是说,偷渡的说法似乎站不住脚啊。” 何女士说:“那就难说了。你想啊,如果是沉船,尸体啊、遗物啊,就会漂浮到水面上来,可是,连个救生圈都没发现。你说怪不怪。” 景袁问:“这些人,失踪前有什么异常没有呢?” “那怎么能知道,一切正常吧。你看啊,当时的舒安传销公司和我们社约定的旅游合同,我们给出的车和导游,导游就是那个司机。然后就……”何女士又把双手一摊,表示完结的意思。 “他们是乘你们的车去的仙岛湖,那么,这么远的路程,他们在中间一定要经过许多地方了,比如吃饭啊,住旅馆啊,就是在仙岛湖也应该有人见到过他们,难道这些人都不能提供什么线索吗?例如反常了等等迹象。” 何女士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再说话。 景袁问:“那么,这些人失踪了这么多年,是否已经认定死亡了呢?” 何女士有些不耐烦了,说:“那不是我们的工作范围。你们问这些,究竟想干吗?” 玫瑰说:“真的是随便问问。最后麻烦你一件事,是否可以告诉我,他们当年行走的路线和失踪人员的名单?” “这个?你等一下,我这里还真有这方面的资料。不过,那条线路现在早已经取消了。” 拿着何女士递过来的资料,玫瑰问:“这上面划线的人名是什么意思?” “哦,他们原本要去九个人,后来有三个人因故没去,其中有一对是夫妻,但他们找人顶了他们的名额。这不是嘛,八个人,加上我们的司机,九个人嘛。” 从旅行社出来,玫瑰说:“景袁,我对这件事很好奇,莫不如,我们仙岛湖的走一趟?” 景袁想了想,说道:“别忘了,我们只是来看你叔叔的。” 玫瑰说:“这也是为了叔叔嘛,难道我们调查一下婶婶的下落不是为了叔叔吗?” 景袁说:“不会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侦察欲吧?” 玫瑰说:“两者皆有。” 景袁摇晃着手里的那张从旅行社拿来的纸,说:“这肯定不是一个偷渡事件。你看啊,旅行社的司机不可能是他们的同谋吧,另外还有两个是临时顶替来的人。” 玫瑰说:“这样,我们先走访一下那三个因故没去参加旅游的人怎么样?” 景袁摇着头说:“重操旧业。” 玫瑰说:“你不喜欢么?” 景袁说:“又要和警察打交道了。” 玫瑰说:“你不是喜欢和警察打交道的么!” ------------ 3 刘警官 在q市公安局的刑侦处,一位警察将景袁和玫瑰引见给了一位上了年纪姓刘的警官。 刘警官说:“景袁!这个名字很熟啊,是不是河肥的景袁律师啊?” 景袁谦虚地说:“不好意思,正是本人。” “哦,你应该是玫瑰啦!哦,你们的事迹如雷贯耳啊。” 玫瑰忙说:“哪里有什么事迹,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刘警官笑着说:“呵呵,很谦虚嘛。说吧,有什么需要我这位警察叔叔帮忙的?不过,我首先声明一点,我可帮不了什么大忙,因为我很快就要退休了。” 景袁说:“仙岛湖游客失踪事件是由您负责吧,我们想了解一下情况。” 刘警官略显惊讶地说:“哦,那件事啊。你们怎么关心起这个来啦?” 景袁为难地说:“怎么说呢,有我们一位亲属在其中。” 玫瑰补充道:“确切地说是我的婶婶,名叫良玉珍。” 刘警官沉思了片刻,心情沉重地说:“这个名字我知道的。唉,这个事件,一直是我心头的一块病啊!” 玫瑰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刘警官意味深长地说:“由这个事件带来的麻烦,想必你们比我还清楚,这些年,一直都没有间断过。可是,当年的情况就是这样,案子发生在外省――仙岛湖,虽然人是我们的人,但这个案子,并不归我们管,所以,我们没有过多插手啊。” 玫瑰问:“那么,仙岛湖方面的情况如何呢?” 刘警官摇头说:“虽然他们做了很多工作,但是,至今依然是悬而未破。” 景袁说:“总会有一些线索存在吧,是不是他们的力度不够?” 刘警官说:“这个事情怎么说。哎?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些事,也是一言难尽啊。” 玫瑰说:“说实话,如果不是来看望叔叔,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一起失踪案。” 刘警官点着头说:“是不是想调查一下?” 景袁说:“这个,我们还没仔细想,只是打算沿着他们当年的路线走一走。不过呢,毕竟我们对当时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才来求助您。” 刘警官注视着景袁和玫瑰,说:“要知道,事情已经过去十年啦。” 玫瑰说:“几十年奇案也有真相大白的先例,我不相信他们会神秘地消失!而从您刚才的话里,我感觉到,这个事件也好案子也好,并未引起仙岛湖方面的高度重视,我们这里也没有积极参与。严重点说,根本就没人认真地调查过此事。” 刘警官说:“话不能这么说,此事件还是有它的特殊性的。比如,事件发生后,曾经有偷渡说,还有沉船说,当然还有一种更为荒唐的说法,说是被外星人给带走了。所以……但不管怎么说,我得承认,你刚才的话还是一针见血的,这也正是此案一直悬而未破的症结所在。” 玫瑰不无感慨地说:“既然刘警官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也就等于承认了警方的失职或不作为。” 刘警官尴尬地笑笑,说:“言重了。怎么说呢,如果追究起来,方方面面的因素都有。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你们究竟想从我这里了解什么?” 玫瑰说:“与这个事件有关的所有材料。” 刘警官呵呵一笑,说道:“和传说中的玫瑰一样。哎,看来你们的决心已定,那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玫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还没确定。先看看相关资料再说吧。” 刘警官的态度忽然变得郑重起来,说道:“我想知道,你们是只是好奇呢,还是打算深入彻底地调查此事?” 玫瑰看了眼景袁,说:“这个,目前还没有确定。” 刘警官很干脆地说:“你们打算怎么去?” 景袁恍然大悟,说道:“公共汽车吧。” 刘警官说:“如果有一辆专车,还有一名专业的司机,你们总不会不欢迎吧?” 玫瑰说:“您的意思,不会是要为我们派专车吧?” 刘警官说:“不,确实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们不打算邀请我这位即将退休的老同志参加你们的调查吗?” 玫瑰和景袁同时“啊”了一声,随即,玫瑰跳了起来,兴奋地说道:“何止是欢迎,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刘警官说:“我很快就要退休,事务也没有过去那么多了,所以,我决定,与你们这两位年轻人同行。” 景袁说:“那太好了!” 玫瑰说:“这样一来,我们还可以向老前辈学习很多东西。” 刘警官说:“相互学习。不过,你们也别高兴太早,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至于能否成行,还需要领导批准啊。” 玫瑰把脸一沉,说:“难道领导会不支持?” 刘警官说:“难说啊。” 玫瑰急忙道:“那我们一起去找领导!” 刘警官笑道:“你们知道要找哪位领导吗?” 玫瑰眼珠一转,说:“莫非这位领导是您的夫人?” 刘警官哈哈一笑,说:“聪明。唉,说实话,这些年来,我一直不听从这位领导的管理,不过,我已经答应她了,退休后,一切行动听指挥。这不,还没退休呢,一年的旅游计划就都制定好了。” 玫瑰得意地说:“旅游的事,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刘警官开玩笑道:“假公济私了不是,你的职业是导游吧?” 三人同时大笑起来。 ------------ 4 十年 刘警官的奥迪车平稳地离开了q市,行驶在城乡结合部那坑坑凹凹的公路上。 景袁说:“这路该修了吧。” 刘警官说:“是啊,还是十年前修过的。看那里,似乎又要修路了。” 景袁朝刘警官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路边有一位手持标志杆的中年人正呆呆地望着远方,仿佛已经进入了梦境。 玫瑰说:“他们当年走的就是这条路吗?” 刘警官说:“就是这条路。当年我也走过这条路。只可惜,因为种种原因,在仙岛湖并没有做深入的调查啊。” 玫瑰说:“那就让我们共同补上这一课吧,从沿途的旅馆饭店开始,一点一滴也不放过。” 刘警官说:“如果面面俱到,恐怕是不可能的了,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十年的变化还是不小的,尤其是一些店铺之类,可能早已物是人非了。” 玫瑰说:“可是,若想搞清楚当年的真实情况,必须找到当时与他们接触过的人,毕竟他们中途是要吃饭的,是要休息的,所以呢,他们住宿过的地方,用餐的地方,一定会有知情人,比如他们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行为有没有异常等等。也就是说,我们此行应该尽量还原当年的真实情况。” 刘警官回头看了一眼玫瑰,说:“导游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啊,很专业,很精密嘛。不过,十年前开过去的一辆车,在沿途无论谁的眼中,恐怕都只是过眼云烟了。但是,不妨试试看。有一点需要提醒你们,此行不是公务,所以,尽量不要暴露了我的警察身份。” 玫瑰说:“没这么严重吧,搞的就像地下工作是的。” 刘警官说:“毕竟是跨省了,总有一些忌讳。” 景袁点头说:“这个我明白。” 奥迪很快就驶上了乡村公路。景袁说:“这都什么时代了,全国到处都在建高速公路,为什么这里还是老样子呢?” 刘警官说:“这条路并不是交通要道,它起始于q市,终止于仙岛湖,中间连个县城都没有,不要说修高速,就是修路,都很难的,再加上是跨省的原因,难免不出现相互扯皮、推诿的情况!” 玫瑰眼睛一亮,说:“也就是说,在这十年中,这条路的沿线变化不大,对吗?” 刘警官说:“这倒未必,毕竟大环境在变嘛,路虽然没变,但老百姓的生活、民居民房等等,还是有很大变化的。” 玫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说道:“我认为,有一点对我们非常有利,那就是,一辆豪华中巴车,经常在这偏远的地区出现,当地人会很关注的,并且,自从出了那件事以后,旅行社将这条线路撤销了,所以,那辆车或许就成了这条线路上最后的一辆豪华中巴车了,所以,尤其是沿线上的小饭店和小旅馆,很可能对这辆车记忆深刻。” 刘警官深思了片刻,说:“这话说得有些道理。但是,又有谁知道他们当时是在哪里食宿的呢?” 玫瑰说:“这就要靠我们自己去查找了。不过呢,我在这方面还算是个内行。” 刘警官把车速放慢,说道:“看我这记性,把这么重要的情况都给忘了。那么,从现在开始,汽车美容师来开车,导游来指挥,我在后面休息,年龄不饶人啊,开一会车就累了。” 玫瑰微笑着说:“领导还是坐前面指挥吧,我在后面当参谋。” 换了驾驶员后,没一会儿的工夫,景袁就把车速提高到了六十公里以上。这样的速度,在车辆稀少的山区公路上,就算高速了。 时间不长,前面就出现了一座小镇。景袁问玫瑰道:“导游,前面是什么地方?” 玫瑰自信地说:“应该是平川,是一个小镇。” 景袁说:“他们不会在这种地方停留吧,要不要开过去?” 玫瑰说:“不,这应该是他们的第一个停留地。” 刘警官问:“怎么讲?” 玫瑰说:“首先,我们的车速很快,比起十年前的中巴应该快出许多,这是其一;其二,他们当年是八点半出发的,比我们晚了一个小时。那么,现在是九点半,算起来呢,他们当年到达这个地方应该是中午,而且,前面一两个小时的路程上再没有小城镇了。所以,这里应该是他们的第一个停留地。” 刘警官缓缓地点头,表示认同。景袁则回头看了一眼玫瑰,问道:“你不是对这条路线很陌生吗?怎么突然说得如此清楚。” 玫瑰得意地说道:“我看过地图了。” ------------ 5 数字的疑问 到达平川后,在一家路边饭馆的前面,玫瑰让景袁停了车。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店主人说这里过去并不是饭馆。他们又按着店主人的指点,来到了另外一家饭馆。 “什么,十年前?呵呵,我接这个店才两年不到啊,十年前的人现在早……哎,你们到前面去问问,有一家秀玲小吃部,那个老板娘以前就在这里当服务员了,你们去问问吧。” 前面就要到小镇的尽头了,玫瑰他们来到秀玲小吃部。 老板娘是位三十多岁的女子,玫瑰走上前去,问道:“你好!请问,十年前,你是在……”玫瑰朝小镇的中心方向指了一下,继续说:“那个饭馆当服务员吗?” 老板娘先是一愣,说:“哦,是啊,什么事?” 玫瑰说:“是这样的,十年前,总是有一辆q市的中巴旅游车在那里歇脚用餐。” 老板娘略微想了想,说道:“哦,是啊,是啊,可后来突然就不来了。” 景袁和刘警官的脸上立即出现了一种喜悦的神情,而玫瑰却没表现出过多的惊喜,她沉稳地问:“那么,还记得最后经过这里的那辆车和车上的人吗?” 老板娘又仔细想了想,说道:“记得一些,那些人,看上去很时髦的。” 景袁问:“还记得他们都说过什么吗?” 老板娘想了想,说:“这可记不清了,只记得,只记得他们中有个人喝了很多酒。” 玫瑰问:“那么,他们的导游你应该认识啦?” 老板娘说:“认识,姓,姓什么了呢?姓林,对,林虎。他一个月总是要带人去我们饭馆两三次的。但是,从那次以后就没再来过。” 刘警官突然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老板娘想了想,说:“这个嘛,我想想,以前他都是带十几个人来,可那天还不到十人,九个,是九个人。” 刘警官说:“那就对了。” 玫瑰说:“你再想想,他们在行为上有什么异常没有?” 老板娘说:“行为?没有异常。你们问这个干吗?” 玫瑰直爽地说:“你可能还不知道,他们在第二天便消失了。” “消失?” 景袁说:“确切地说,应该是失踪。” 老板娘大惊失色,说:“失踪!后来呢?” 玫瑰说:“没有下落。” 老板娘说:“哦,这么说,其实,那些人,怎么说呢,表面看很有礼貌的样子,但,挺俗,吃饭的时候,大家总是勾心斗角……可怎么会?” 景袁说:“至今下落不明呀。” 老板娘仍旧十分吃惊的样子,说:“会有这样的事?” 刘警官说:“你再回忆一下,只要是和这些人有关的,什么事情都可以。” 这时,一个三十左右岁的男人拎着一大包东西进来了。老板娘说:“真没有了。” 男人警觉地问:“干什么的?” 老板娘做了个介绍,又把那旅游中巴一车人都失踪了的简单说了一下。 男人听完,唐突地来了一句:“车也没啦?” 景袁说:“车还在,他们是在仙岛湖失踪的。” 男人精神倍增,兴致勃勃地说:“哦,我还以为车没了呢。就是你们说的那年发生的事儿,时间也差不多,一辆大货车在盘山道上翻山下边去了,被碎石埋了一大半。可能是下过雨的原因,路基上出现那么大一个坑。也没有吊车呀,那么窄的路也施展不开,反正是没办法弄上来。车上三个人都死了,车就更是废了。后来,也就是几天时间吧,修路的人说那辆车已经被人给卸零碎了。刚才我还以为你们说那车失踪了呢,既然车还在,那就不是一回事。” 三个人对男人的热情表示赞赏,但考虑此人所言与本案无关,而且老板娘也不能再为他们提供其它情况,便告辞了。 大约两个小时后,奥迪驶上了一条笔直的公路,景袁放松了紧张的身躯,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刚才这段路可真险啊,汗都出来了。” 玫瑰把手伸到景袁面前,说:“看,我为你捏了一把汗。” 刘警官说:“是你不习惯这种路,常跑山路的人根本就不把这当回事。” 又走了一段路,他们在一座小镇停了车。 这是一座风格古朴的小镇,名叫平野。三个人走了大约七、八家私人小旅馆和小饭馆,最后,终于在一家集体小旅馆得到了一点收获。 “是q市的青年旅行社吗,很多年以前我们有联系的,后来突然中断了。”一位中年女子说。 玫瑰问:“那么,你们中是否还有人记得他们最后一次来这里的情形?” 一位身材偏矮的少妇说:“我记得,因为那天我夜班。” 玫瑰立即凑到少妇的近旁,问:“他们在这里住了一夜是吗?” 少妇的脸上倏地滑过了一朵令人难以察觉的红云,说:“是的,次日一早就离开了。” 景袁问道:“还记得他们都说过什么话吗?” 少妇摇着头,说:“他们到这里就进了房间,说什么话,早忘了。都过去多少年了!” 景袁盯着少妇的眼睛,说:“那个林虎你总该认识吧。” 刚刚溜走的红云又回到了少妇的脸上,她闪烁其词地说:“是那个司机吗?没什么印象了。” 刘警官看了看小旅馆的环境,说:“当时也是这种格局吗?” 少妇说:“是的。” 其他几位旅馆服务员见没她们什么事,便都各自忙别的事情去了。 刘警官问:“他们住哪个房间?” 少妇向前走了几步,说:“这个,还有那个,一个房间五个人。” 玫瑰突然问:“他们有十个人吗?” 少妇说:“对啊,我记得很清楚的,五男五女。” 三个人都愣住了。刘警官问:“应该是九个人啊,你没记错?” 少妇说:“不会错的,有两个男的和两个女的很晚才回来,对了,有个女的还和林虎吵了架的。” 刘警官问:“他们吵什么?” 少妇说:“那女的喝多了,可能是心不顺吧,说林虎拿了她药盒。那女的穿的可露了。” 景袁说:“把你能回想起来的事情都告诉我们,好吗?” 少妇摇着头,说:“没了,真的没了。” 刘警官说:“那么,你说他们有十个人,能确定吗?” 少妇自信地说:“当然能了。如果不信,可以到斜对面那个饭馆去问,他们在那里吃的饭。” 玫瑰说:“对面,饭馆没换店主吗?” 少妇说:“旅馆和饭馆是一个单位,没换过人。” 在对饭馆的走访中,少妇说的话被验证了。 刘警官说:“本来是九个人嘛,这在平川已经得到证实了,怎么到了平野就变成十个啦,难道这中间有什么差错?” 景袁说:“也就是说,在他们离开平川后到达平野前,有个男人上了车。那么,他能是什么人呢?不太可能是顺便搭车的啊,因为他们吃住在一起。” 玫瑰说:“这个人一定是个关键性人物。我们再往前行就应该是仙岛湖了。看来,这个迷团到那里可能会得到验证。” 刘警官摇了摇头说:“仙岛湖方面早已确认他们是九个人了。” 玫瑰说:“那么,这倒是个意外啊,不知道这个神秘的人和他们的失踪是否有什么关联啊。” 刘警官说:“还是玫瑰心细,如果不问人数,这个情况谁也不会知道。” 玫瑰说:“我也没想到会多出一个人,在平川,当时问呢,只是想证实一下是不是我们说的那个团。多了一个人嘛,属于意外。但这个情况确实很重要的。” ------------ 6 十年前 还是让我们先回到十年前吧。 人们一般不会拒绝免费的午餐,即使腰缠万贯的富翁,也不会轻易放弃一顿丰盛的宴请。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与爱,没有无缘无故的索取,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施舍。下属请上司吃喝,那是最普通的行贿手段,而上司请下属,则可能是要下属更加为他卖命的意思。上司可以拒绝下属的邀请,但一般的,下属往往是乐呵呵地赶赴上司为其置办的酒席…… 十年前,也就是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初,就是当人们接到一个传呼后都要急匆匆地四下去找电话的那个时代。这群人几乎都是传销成绩显赫或卓著或怎么说呢,按着他们的行话,应该叫作“业绩”,是业绩相当突出,否则,舒安传销公司的总裁是不会花费几万块为这群男女搞这次旅行的,毕竟,大家的游说和哄骗很见成效,加之以源源不断的、逐年递增的回报作为诱饵,金字塔的底座在以惊人的速度膨胀。他们说,虽然目前传销是半地下“工程”,但在不久的将来,传销将成为商品销售的主流方式,现在搞舒安的人都可以成为百万富翁。当然,先富起来的应该是他们这些身居塔顶的人们。那么,作为塔尖的老总,在公司的进项以几何数递增的时期,请“塔顶”们游玩一番实在是小意思,真可谓是该出血时就出血…… “……让大家放松一下,全身心地、尽情地投入到大自然的怀抱里去吧。一定要把工作抛到脑后。在这短短的几天里,你们的下线非但不会丢失,相反,在你们回来的时候,又一个天文数字将摆在你们的面前。公司已经壮大发展了,作为元老,你们本该享受到更多的免费午餐。青山碧水、清新的空气,是你们当前最最最需要的。我希望,你们一定要玩好、玩爽。要知道,百万财富在向你们招手,你们不但要成为百万富翁,还要成为千万、亿万富翁。在你们回来后,还有更艰巨的任务等着你们,那就是面向全国发展。所以,放松,你们一定要给我放松,放松是多么的重要啊!舒安万岁!” 十几个声音同时呼喊道:“舒安万岁!万万岁!” (喊号子的人们不会想到,短短两年后,猖獗一时的非法传销就被国家强令禁止了。) 在q市的盛德广场音乐喷泉的看台旁,停着一辆豪华中巴车。司机林虎正回头看一位急匆匆赶来的女子。那女子见车上只坐了三五个人,便放慢了脚步,同时想起了老总说过的要放松以及要忘记自己工作的那一番话,于是,她款款地并以一种十分优雅的姿势走向了车门。 “喂,是舒安公司的吗?把卡片给我看一下。”林虎拿出一副负责人的架势说。 早已上车的刘刚对林虎说:“是我们一起的。” “那也得把卡片给我呀。”林虎望着那女子说。 女子从包里取出一张卡片,缓缓地递给刘刚,然后找了个中间偏后的位子坐下了。 林虎接过刘刚传过来的卡片,说道:“吴丽,哦,还差四位啦。” 坐在后排的祁丽丽说:“于姐和郭哥平时最积极,今天这是怎么啦!” 离她最近的李季洲说:“哎呀,淘气了呗,睡过头,不信你看着,他俩准十分疲倦。” 祁丽丽嗔怪地说:“恶不恶心啊,难怪有人说你是大嘴。” 李季洲赶忙低声说:“嘿嘿嘿,你看我这嘴,都是这几天,老婆也没在家。” 祁丽丽把嘴一撇,说:“你滚啊,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李季洲马上板起脸,说:“遵命。” 坐在前面的良玉珍讥讽地说:“后面的人说什么呢?大点声。” 刘刚回头朝后面看,只见坐在中排的吴丽正眨着一双迷人的大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其实她什么也没看,或者说前面的一切她都可以看到,当然是用余光。刘刚把目光移到后排,见李季洲正朝他挤眉弄眼,他点着头说:“机会呀,机会难得呀。” 这时,老成稳重的郑力友和涂了满脸脂粉的陈秀琴相继上了车。 陈秀琴说:“哎呀,今天就属我穿的差,看看,看看,优雅的小姐,风流的先生。哈哈哈哈。” 郑力友把车内环视了一下,说:“就差小于他们两口子了。” 陈秀琴说:“是不是于子她老爹犯病了。”她一边找位子坐下一边继续说:“真的,于子她老爹这段时间可是犯了好几次了。这附近也没电话,应该问问。” 李季洲说:“等我拿到钱,买个大哥大……” 陈秀琴说:“呸,那时大家都有了,眼前不是谁也没有嘛。你去,去前面有个公用电话,去打一个去。” 李季洲把眼睛一翻,说:“我和他们又不熟。还是你去吧。” 陈秀琴把眼睛一瞪,说:“你个小兔崽子,翻脸不认人。” 李季洲的脸红了,说:“说,说啥呢,看你脸抹的,就像刚从面缸里出来似的。” 陈秀琴刚要发作,却见两个陌生人上了车。 “请问,这是舒安公司雇的车吗?”陌生男子问。 林虎盯着二人看了看,说:“是啊,你们……” 那男子对林虎说:“是这样的,我们是郭哥、于姐的邻居,于姐她爸住院了。昨天深夜,郭哥把这两张卡片给了我们,让我们顶替他们,就是这样。” 车内突然寂静下来,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仍然站在过道上的郑力友。 郑力友想了想,说道:“也就是说,你们要参加这次旅行,和一群不相识的人?” 站在车门口的女子对郑力友说:“名额是于姐他们的,我们也不是自愿来的,还不都是因为没有办法了嘛。其实我们也都挺忙的,早晨特意请的假。我们也知道是你们舒安公司的活动,如果你们不欢迎,我们可以不去。但是,这是于姐和郭哥的名额,我们也不占别人的地方。” 刘刚说:“没那个意思,既然于子他们有事,我们当然欢迎你们参加了。” 林虎对那男子说:“都一样,把卡片给我吧。” 男子把卡片递给林虎。林虎将所有卡片放在一起,说:“名字改成了姜林、栗坤,一样的。好,你们找个地方坐吧。好了,都到齐了吧,用不用我再点点名?” 陈秀琴说:“点啥名啊,都是自己人,发车吧。”说完话,她对姜林和栗坤说:“来来来,坐这儿。” 所有人都坐下了。林虎对大家说:“好了,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就发车了。对了,自我介绍一下啊,我叫林虎,是青旅的司机,双重身份,兼任导游。我们的最终目的地是皇山,途经一个小镇,住一夜,在仙岛湖玩一天,也住一夜。全程八百多公里,后天才能到达皇山。希望大家旅途愉快。” 郑力友说:“你一个人开车不会疲劳吧?” 林虎自信地说:“放心,这条路我相当熟,而且,中间有休息。” 良玉珍突然说:“嘿,小林,到前面那个,那个公厕给我停一下。” 大家都看良玉珍。良玉珍说:“看什么看,我就不信这一路儿上你们都不上厕所。” 大家“轰”地笑了起来。陈秀琴说:“别笑了,上厕所有什么可笑的,别给公司丢脸,老总说什么啦!” 听了这话,大家都正了正身子,不再说笑,就连姜林和栗坤都把身子挺直了。 此刻,在林虎的眼中,车中这九位乘客各个都是高雅的女士和优雅的绅士。他微笑着说:“没关系,有什么状况尽管说,总统夫人坐飞机也上厕所的。” 听林虎这样说,大家都微微地露出了笑容,却没有刚才良玉珍说话时的那种哄笑。 至此,豪华中巴满载着九位,确切地说是十位乘客(包括林虎),缓缓地启动了,也可以说是启程了。 望着窗外匆忙赶路的行人和来往的车辆,豪华中巴上的乘客们可谓清闲优雅。中巴车徐徐地离开了这喧闹的城市,朝着青山绿水的所在驶去了。 路上,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轻松地谈论着城市的变化。果然像总裁叮嘱的那样,没人提及传销的话题。在路人看来,车上的人们是那么的清闲自在、悠哉游哉。所有女士都漂亮矜持,所有男人都落落大方。这是一辆幸福的中巴,它的方向定是开往山水之间、开往那幽深清净的所在。在经过城乡结合部的公路上,一位站在路旁手持标志杆正在搞测量的年轻人,看着这辆乘客稀疏的中巴豪华车,眼睛都直了。因为他看到一双女人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正透过车窗看他呢,尤其是那甜美的一笑,把年轻人搞得神魂颠倒,他望着远去的中巴,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 7 司机林虎 眼光锐利的林虎,一边神情专注地开车,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身后那有说有笑的九个人。这是他的习惯,只要你坐到他的车上,在行进的途中,他都要对你进行一番研究。坐过他车的人,几乎都被他研究分析过,准确率达到百分之七十以上。 按着从前到后的顺序,离自己最近的就是刘刚,卡片上写着是三十岁,但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六七的样子。这人似乎是个多面手,可以与任何人相处很好。但从他那眨吧眨吧的只有韩国男人才有的那双精致的眼睛里能瞧得出,这人很有心计,可能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你听,他正在笑呢,那笑声里似乎含有极不情愿的迎合与讨好,仿佛是在嘲弄车内所有的男人都不具有男人的魅力。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像他那样大方地把几块泡泡糖分发给大家。他很是尊重女性,内心深处似乎隐藏着对哪位女子的好感,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给她看。然而,他那目不斜视的目光,又似乎说明他是个行为端正的男人。眼睛这东西,有时也欺骗人,尤其是这种单眼皮。 与刘刚并排的是良玉珍,这个人三十七岁,名副其实,人长得十分小巧。可是呢,她是个敢说敢造的女人,似乎不怎么好惹。从她的话语和行为举止上看,她是个不讲理的人,在给别人添麻烦的时候连句不好意思都不会说……其实呢,这也没什么。这种人一般很难交,她看见什么说什么,还不忌讳(林虎摇摇头),若是这个团里出点风流故事……她准给你点破。这样的人,少惹她,离她远点,鼠目也就寸光而已,啥事不让她知道她也就成了瞎子和哑巴。 刘刚身后那位陈秀琴,三十八了,看上去有三十四五岁的样子,可能是因为抹了满脸化妆品的缘故吧。这个人吧吧吧吧的,嘴不闲着,和谁都是自来熟,看起来似乎是有口无心那种,但是,她可比良玉珍厉害,真的谁也别惹她。这种人表面热情,实际上自私自利,万一和别人发生了争执,她才不讲理呢。听听,这就开始挑别人毛病了:“……大家都是平等的,老总也没说谁领队呀,要说年龄……你老郑是比我大点,可你总不能倚老卖老吧,又不是你花钱,干吗说那些没用的呀!”这是在说郑力友。只听得郑力友吭哧瘪嘟地说:“你这嘴呀,我……我也没说啥呀,问问小姜在哪工作嘛,哎呀!”确实,这个陈秀琴还很江湖是不是,但准了,准是得理不饶人那伙儿的。 与陈秀琴并排的是那对……也不知道是夫妻还是对象,总之是一起的,但从年龄上看似乎还没结婚的样子。姜林这人说话干净利落,简洁,不针对他人,不与人为敌,不和他人发生正面争执,把道理一摆,废话没有。年龄虽然不大,可似乎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与其相反,栗坤似乎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似乎不好相处。虽然如此,你看她却与陈秀琴打得火热,与郑力友以外的其他人也有说有笑的。看来,她是个茬子。这二人,虽然不是搞传销挣钱的,但穿着却很讲究,似乎比其他人都有钱。面对这一伙传销大王,他们没有一丁点的局促不安,毫无畏惧的样子。气质也比其他人更加高雅,可能是知识分子。嗨,毕竟是少数,即使拉上了陈秀琴,也未必就能够在这群人里风雨无阻。 接下来是郑力友,四十一岁。从他的表现上看,这人的社会经验欠缺,表面上看虽然很是正直、有责任心,但在语言技巧上却差得太多,说话得罪外人也得罪自己人,还没有一定的立场和尊严,人也其貌不扬,一说话就把自己弄到不利于自己的位置,不行,属于白活那种。然而,这种人在国企里准是个劳模,假模假势,在领导面前装人,在工作上净干面子活,实际上心底阴暗至极,没意思。 与郑力友坐一排的是吴丽,二十八岁。这个家伙表面一本正经,实际上一举一动都是在卖弄风骚、勾引男人,总是做出一副天真可爱、学识丰富的样子。但是,太可以看出来了,这种人除了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其它什么也不是。头脑简单,虚情假意,附庸风雅,虽然做出天真可爱状……但她是搞传销的,所以,贪婪的本性是不打自招了。这种女人是最容易骗到手的。这风骚娘们的皮肤倒是真细真白嫩,可是……差哪儿呢,她并不十分性感。 再往后就是李季洲,二十七岁。这小子是个没心没肺的好色之徒,为了得到女人的媚眼儿,你让他吃屎都行。不考虑影响,不考虑一门心思以外的事,只要把女人泡到手,出生入死都是他。这种人不值得交往,重色轻友,不讲究哥们义气,嘻皮笑脸,多少有点鬼主意,没劲。 李季洲的并排是个空位,再后面就是长条座位了。是那位早早就上了车但却一直坐在最后排的祁丽丽,这人二十九岁,有声有色,穿着打扮超前,露胸露背,有味儿。但是,这种人准不和你玩真的,你看她一副开放的架势、一双好色的眼睛,男人未必就能近得了她的身前。这种人与世无争,一门心思打自己的算盘。在老公面前俯首帖耳,在外人面前拿姿捏态,一旦自己打好了的主意,几头牛也拉不动她。这种人还满不在乎呢,你听:“哎,哎,哎,往哪儿看哪?刚躺下你就瞎瞅,转过去,转过去。”只听得李季洲说:“谁看你啦,我这一回头,人怎么没了呢,躺下啦?我可没看你。”“看也是白看,快转过去吧。” 林虎把所有人分析了个遍,想想这一行十人应该还差一个,他笑了,剩下那人就是他自己。他想,自己竟分析别人了,还从来没分析过自己……破他妈旅行社,当司机的还兼导游,不过,好处也是有的啊……如果给配个女导游该有多好,一是自己省心,二呢,说不定还可以同白小姐来上一腿。呸,白小姐总他妈跟轿车走,哪年哪月才能坐中巴呀,她目前尚且单身,还是别惹她。这话从哪里说起呢……人家能看得起你一个破司机吗?他妈的,司机怎么啦……嗨,这就是命?不能喝酒,没事琢磨琢磨人儿,说不定啥时候成专家了呢,那也难说。 ------------ 8 闲聊 中巴车平稳地行驶在乡间公路上,除了司机闷头开车以及后排的祁丽丽可能睡着了,其他人大多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 陈秀琴对栗坤和姜林说:“……于子的朋友就是大家的朋友,放松点……你们可是不知道啊,这两个月我没睡过一个好觉,嘴皮子磨薄了,腿走细了,哎呀,怎么又说到这上边来了,不说了。今天啊,虽然可以放松了,但是,还没过来劲儿,还以为到了前面就下车、就开会,哎呀,你看看我……” 栗坤说:“是啊,于姐也带我去参加过你们的活动呢,那场面……振奋人心。” 陈秀琴压低了声音问:“你们买了吗?” 栗坤说:“买了,可我们都很忙,一直没机会发展下线。” 陈秀琴说:“算了,咱们不谈这个了,老总强调了好几遍,路上不准提传销的事,尽情地玩。” 姜林说:“仙岛湖和皇山是不错,可是要坐两三天的车……” 陈秀琴说:“咱们这儿也没飞机场,坐火车还得倒三倒。这多好啊,直通,游山玩水嘛,路上还有两个小景点。这车也舒服啊,小栗你说是不是?” 栗坤和姜林都点头表示认同。 陈秀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讶异地说:“你们不是很忙吗,这次旅行可要十几天呢。” 姜林微笑着说:“请假了。” 栗坤补充道:“起初我们也没想来,多大的人情呀,可郭哥说:‘必须去,请假也得去,如果是自费,两千块也下不来呀,就吃饭是自费,在家不吃呀!’我俩商量了半天,确实是个机会。这不是嘛,早早起来就请假。那个费劲呀,差一点就来晚了。” 前排的良玉珍回头问:“你们俩是夫妻还是对象?” 栗坤说:“结婚半年了。” 良玉珍说:“其实吧,我是不怎么赞成旅游的,花那么多钱,都发下来不就完了嘛。” 刘刚插进话来说:“哎呀,良姐,你不想去早说呀,我可以带小敏来了,我给你钱嘛。” 良玉珍撇了撇嘴,说:“你呀,哼,说死我都不信。” 刘刚微笑着说:“怕我不给钱?财神爷从来都不差小鬼儿的帐。” 良玉珍白了刘刚一眼,朝后面摆了摆头,说:“谁说钱的事!这机会……啊!你愿意带小敏?骗鬼去吧,你要说小敏想去那我倒信。” 刘刚把脸一沉,说:“良姐,你这话可说得差异,咱是那样人吗!” 陈秀琴笑着低声说:“这话我信,你要说……那谁,那就没准儿了。” 良玉珍愣了一下,说:“你是说李季洲啊,他有贼心却没那贼胆儿!” 陈秀琴急得直摆手,说:“你小声……” 后面的李季洲早已听到了,问:“谁说我啥呢?” 陈秀琴忙说:“说你胆儿小。” 李季洲说:“那可不一定,我小时候就抓过蛇,你们信不信?” 良玉珍说:“小时候算啥呀,除了知道撒尿就啥也不懂了。” 车内顿时发出了一阵哄笑。 李季洲吭哧半天没说出话,郑力友嗔怪良玉珍道:“还老大姐呢,说话也不注意点用词,放松也得有个边儿……” 良玉珍马上抢白道:“我是和小李开玩笑,老同志别挑拨离间。” 郑力友自嘲地说:“你看你看,谁说话你就冲谁来,算了、算了。” 这时,祁丽丽坐了起来,说:“你们怎么说着说着就喊上了呢,让不让人家睡觉了。刚才还都装得像个人儿似的,到了荒山野岭就都露馅儿啦?” 良玉珍站了起来,对着后面说:“谁规定这里不可以大声说话!想睡觉在家里干吗啦?” 祁丽丽说:“在家和我老公**了,咋的啊?” 良玉珍扑腾一声就坐下了,眨巴着眼睛说不出话;吴丽把一双本来就老大的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大;陈秀琴半张着嘴,如果没人帮助捏一把,恐怕永远也合不上的样子。其他人也都有各自的惊讶方式,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李季洲愣了片刻,想了想,说道:“完了吧,没电了吧,喊呀,叫呀!” 良玉珍再次站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闭上你的臭嘴,乳臭未干,你懂个屁呀,不知道羞臊啊?要知道,世界上还有‘可耻’二字。” 祁丽丽刚要躺下,听良玉珍如此说,又直起了腰,说道:“别指桑骂槐呀,哪个娘们儿不和她老公**?跟别人?那才叫不知道羞耻哪。” 良玉珍说:“你搭什么腔……” 刘刚急忙站起来说:“算了、算了,吵吵什么,谁也不准说话了,大家都睡觉吧。” 陈秀琴觉得“大家都睡觉吧”这句话很是讽刺,仿佛所有人昨晚都忙着做……那事,便冷不丁地爆出一串清脆的笑声,其他人也回过味儿来,跟着笑了起来,就连专心开车的林虎也大笑了起来。 至此,旅行才刚刚开始,这一群人便脱去了“优雅”的外衣,多少露出了一些他们的本色…… 中午时分,中巴在一座小镇上停了车。林虎指着一家饭馆说:“那里的饭菜很可口,又便宜。” 郑力友向吴丽使了个眼色,吴丽纳闷儿地注视着郑力友的眼睛看,意思是问:“什么意思?” 郑力友轻声说道:“准是托儿,我可不去吃。” 吴丽点着头,表示明白,可她并没有离开集体的意思。 大家陆续下了车,在车边,有东张西望的,有整理衣服的,还有互相说着话的,但脚步几乎都朝着林虎所指的那家饭馆移过去,惟独郑力友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林虎喊道:“郑……哥,你去哪里呀!” 郑力友转回头,不好意思地说:“那里有个馄饨摊,我喜欢路边的小吃。” 良玉珍听见了,侧着身子说道:“小气鬼,能省几个钱。” 走在良玉珍身后的李季洲说:“人家就喜欢,人家愿意。” 良玉珍上下打量了李季洲几眼说:“哪儿都有你,愿意你也去呀,一块钱管饱儿。” 祁丽丽经过良玉珍和李季洲的身边,自言自语道:“要没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说不定还有人啃面包呢,哼。” 良玉珍瞪了祁丽丽一眼,祁丽丽接着说:“瞅啥,我说他呢。” 李季洲笑嘻嘻地说:“啊对,拿两只柔软的面包,吃呀、吃呀……” 良玉珍恨恨地说:“噎死你。” 午饭过后,大家在小镇上走了走、看了看,没人买东西。林虎按了几声喇叭,大家陆续回到了车上。李季洲因为喝了点酒,首先仰在椅背上睡着了。良玉珍半开玩笑地对李季洲说:“看上人家小服务员儿了吧?”见李季洲没反应,她便对郑力友说:“馄饨好吃吗?” 郑力友没理她,她自觉没趣,也像其他人那样,靠在椅背上打起了瞌睡。 中巴离开小镇半个多小时便驶上了一条山路,这时,天突然阴了。 郑力友悄悄来到林虎的身边,说:“小林,到前边那棵树附近给我停一下车,肚子不舒服。” 林虎低声道:“吃坏了吧,下次还是和我们一起吃吧。” ------------ 9 药盒 突然而降的大雨仿佛是从一只大容器里倾倒下来的一样,只片刻的时间就在山坡上形成了“山洪”,山谷间的这条公路很快就变成了河流。林虎降低了车速,中巴车缓缓地行驶在流着水的公路上。车内除了李季洲还在睡觉,其他人都扒着车窗往外看。 刘刚说:“这也算是一景吧!” 良玉珍说:“除了破坏人的心情……你没见过下雨呀。” 刘刚微笑着说:“我是说从山上淌下来的水呀,快成瀑布了,有一种坐在船里的感觉。” 陈秀琴慌张地说:“会不会有山洪啊!” 林虎自信地说:“不会,你没看见这两边都铺满了山石吗。这段山谷也不长,我们一会儿就穿过去了。” 话虽这么说,听着汽车趟水的声音,大家还是有些不安。这时,只听得吴丽说:“你没事吧,那么难受的样子。” 大家都朝车中部看去,只见吴丽正关切地看着郑力友。 郑力友弯着身子,对吴丽摆了摆手,低声说道:“没事、没事。” 良玉珍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满脸鄙夷的神色,说:“怎么样!” 陈秀琴悄声对良玉珍说:“你就别火上浇油了,哪来那么多话呢。” 祁丽丽在后面大声说:“我这里有塑料袋,老郑是不是想吐啊?” 车的前部“轰”地发出了一阵笑声。 吴丽很认真地说:“你们别笑了,看老郑痛苦的样子,你们有没有同情心啊。” 笑声消失了。刘刚起身走到郑力友身边,问道:“老郑,怎么样?没事儿吧。” 郑力友抬起头,一脸难堪的表情,说:“拉肚子……这碗馄饨吃的!” 祁丽丽说:“原来是拉肚子啊,我还以为晕车了呢,我这儿有药。”说着,便在一个大包里翻开了。 这时,中巴开出了山谷,行驶在一条盘山公路上,同时,雨也变得小了许多。没有了“哗啦、哗啦”的水声,人们心情也骤然变得轻松了。此刻,大家都把目光投在祁丽丽的包上,只见她满脸疑惑,几乎把包里的所有东西都掏了出来还没找到药,她自言自语道:“哪去了呢,我记得带了呀,是我亲手放里的呀,这都成习惯了呀,只要出门就带药盒,哪里去了呢,忘啦?不能啊,放里啦……谁拿我药啦?” 她后面这一声突然的大喊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李季洲被喊声惊醒,忙说:“谁摸你腰啦,谁摸你腰啦!” 祁丽丽气恼地说:“少打岔啦,我是说腰……嗨,药!我的药盒不见啦。” 良玉珍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宝贝药呀,那么慌张。” 祁丽丽白了良玉珍一眼,说:“当然有好药啦,什么印度神油啦、德国金刚啦、日本魔液啦,应有尽有。” 良玉珍咧着嘴说不出话。 刘刚走到后排,问祁丽丽道:“你没记错?再仔细想想。如果真找不到那就算了吧,无非是些小来小去的常用药,到前面找个药店再买呗。谁拿你的药干吗!真有贵重的药吗?” 祁丽丽没抬头,嘟囔着说:“当然有啦,否则我也不会着急啦,倒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哎呀,不跟你说了。” 这时,郑力友腾地弯腰站了起来,挪蹭到车门处,对着林虎说:“小林呀,到前面转弯的地方……给我停一下,转过去再停,实在挺不住啦……这里吧,这里吧。” 中巴停下了,郑力友双手捂着肚子,朝弯道旁有山的一侧的半山腰上那一片低矮的小树跑了过去。 车上,刘刚从车后部溜达着往前面走,突然,他发觉了什么似的喊道:“开车、开车,快开车!危险!”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刘刚所说的危险就立竿见影地发生了。车身猛地朝着左侧倾斜了下去。 幸亏刘刚的提醒,司机林虎已经准备往前提车了,此刻见车身突然倾斜,他马上踩下了油门。中巴一下子蹿出十多米远。 在人们的惊呼声中,中巴脱离了险境。几乎所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好险啊!”“多亏了刘刚呀。”“吓死我啦。”“眼看着就下去了,太悬啦!”“距离山脚准有三十多米深啊!这路怎么这样啊。”“下雨冲的呗,我现在心还跳呢。”“心要是不跳就死了。”“我是说乱跳呀!白痴。” 陈秀琴转过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大声说道:“呀,你们小两口可真有先见之明呀,安全带都系上啦!” 姜林不好意思地说:“一上盘山路我们就系上了。” 听姜林这样说,大家纷纷把自己的安全带也都检视了一番。 这时,林虎、刘刚还有李季洲都下了车,去看塌方的路面。郑力友也从后面直着腰板走了回来。 郑力友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问:“怎么啦?刚才发生了什么?哎,这路怎么少了一块?” 李季洲咧着嘴说:“还说呢,我们差一点都没命啦,快离那儿远点,塌方啦。” 刘刚说:“是雨水冲的。” 郑力友说:“哇!必须在这两侧放上点什么标志,天一黑,说不准哪辆路过的车就栽下去了。” 林虎微微点着头,回到车上拿来了两个警示牌,分别放在塌方处两侧的路边。 李季洲拍着刘刚的肩膀说:“你呀,让大家都捡了一条命啊。” 雨渐渐停了,几位男士回到车上。林虎手握方向盘,转过身来想和大家“讨论”一番,只听得陈秀琴说道:“快开车吧,远远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林虎无奈把车开动了。有了精神的郑力友说:“小林呀,这样的路还有多长?一定要小心呀,说不定前面也有呢。” 听郑力友这样一说,所有人都没了精神,紧张地等待林虎说话,并都把安全带紧紧地扣在腰间。 林虎不紧不慢地说道:“能不能不吓唬我啊,这手和脚怎么有点不好使了呢。” 陈秀琴慌忙说:“你可不能紧张啊,这十条人命可都握在你手里呀,还有多远呀?” 林虎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他说:“不到一公里啦,放心吧,没事。” 果然,一段下坡路过后,前面就出现了农田和树木。人们的心终于放下了。只听得沉默了许久的栗坤说道:“一场虚惊总算结束啦。” 姜林说道:“我提议,今天晚上我们请这位刘……刘刚吧,吃饭!” “请!”“请,我也请!”几乎所有人都赞同姜林的倡议,惟独没听到郑力友的声音,吴丽转过头朝郑力友看去,只见他又弯下了身子。吴丽低声说道:“又不舒服啦。” 祁丽丽听到了吴丽的话,愁容满面地说:“到底是谁拿了我的药盒!” 车内一片寂静,这一次,再没有人搭祁丽丽的话了。 ------------ 10 小镇夜宿 中巴车行驶在一条车来车往的主干公路上。远处,在接近农田和一片树林的低空,飘浮着朦胧的雾气。这里的雨似乎没有山里那边下得大,公路上有些地方已经干爽了。 李季洲朝车窗外看了看,说:“如果都是这样的路,大家就有安全感了。” 林虎马上回了一句,说:“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中巴在傍晚时分抵达了一座风格古朴的小镇。这里的方言十分独特,无论说什么都类似于吵架,从中巴上下来的人除了林虎在与当地人交谈外,其他人大多都围坐在一家临街餐馆的圆桌旁等待老板上菜。 良玉珍眼睛尖,指着门外的一个小摊说:“看!吃馄饨的又转回来了。” 刘刚急忙站起身,走到外面,对着吃力地与摊主讲普通话的郑力友喊道:“老郑啊,来和大家一起吃吧,我请你。” 郑力友转过身,为难地说:“我……我胃口不好,影响大家情绪,你请这这……” 刘刚向前走了两步,说:“分摊到人头花不了几个钱,找什么借口!来来来,这里准有适合你吃的,还要我拽你吗?” 郑力友不好意思地随刘刚回到了集体之中。 晚餐终于开始了,但是,餐桌上的气氛却有些郁闷。 “怎么啦,都不说话呢?”林虎疑惑地说道。 几乎所有人都动了动自己的身体,似乎打算说两句,有个人还清了清嗓子,但仍然没人说话。过了半晌,李季洲说:“累啦,准是累了。等酒过三巡、菜过五位,那时候都抢着说啦。” 良玉珍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说:“就你那点酒量,没等到酒过二巡就趴窝了,还抢着说呢。” 刘刚笑了笑说:“我建议,今晚大家都要喝醉,一醉方休嘛。” 郑力友马上说道:“我,我可不成,不会喝。” 陈秀琴说:“老郑啊,别扫大家的兴好不好。” 良玉珍说:“会喝水不?会喝水就会喝酒。不过呢,如果瞧不起大家、如果想让别人皆醉他独醒,那就可以免了,别说不会喝!” 大家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话匣子都打开了,气氛也因此变得活跃起来。第一杯酒,当然敬给了刘刚,为他及时发现了险情、挽救了大家的生命。 刘刚给郑力友满酒的时候,郑力友捂着自己的酒杯说:“就这一杯,脸都红了。” 良玉珍说:“不收你酒钱,怕什么呀。” 林虎说:“老郑,给大家个面子,虽然今天遇险没有你,可你也不能总是游离在群众之外吧。看看,女士都在喝,我这个司机也破例了,不能就差你一个人啊。” 李季洲帮衬道:“这些人里就属你年龄大,做个好榜样。” 郑力友为难地把手拿开了。良玉珍夺过刘刚手里的酒瓶,熟练地给郑力友来了个满杯,然后对李季洲说:“把你杯子递过来。” 大家如此这般,半个小时不到,就把一箱二十四瓶啤酒喝光了。此时,除了郑力友已经打起了瞌睡,其他人都十分活跃地相互交谈起来,场面热闹非凡。 姜林悄悄问林虎道:“我们晚上住在哪里?” 林虎笑着说:“恐怕你们夫妻要分居,六个人的房间,共有两个房。困啦?就在对面,一会儿我领你们过去。” 郑力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对着吴丽说:“我得去旅店,晕。” 良玉珍忙说:“你看清楚啦,那不是导游!你还没吃饭呢。” “不行了,必须躺下睡觉。” 林虎带着郑力友和姜林夫妻离开了。李季洲说:“祁,祁丽丽,你,丢东西了,到底是啥,在哪儿丢的?” 祁丽丽盯着李季洲看了片刻,说:“你是啥意思?” 李季洲说:“没,没啥意思,想帮你找找。” 祁丽丽失望地说:“我都怀疑你能不能走回旅店,还帮我呢。” 吴丽微笑着看了刘刚一眼,说:“喝多了吗?” 刘刚说:“没有,我能,把他背回去。” 良玉珍发现四位年轻人并不理睬她们这两位“老女人”,便对陈秀琴说:“傻看什么呢,还不撤呀。” 陈秀琴说:“等等大家,一起走嘛。” 良玉珍把眼睛一翻,说:“你等吧,我走。” 陈秀琴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说:“我也走,等等我啊。” 良玉珍和陈秀琴走了以后,李季洲仿佛看到了某种希望似的,对吴丽说:“听说你喜欢跳舞,一会儿咱们四个找地方跳去?” 吴丽微笑着看了李季洲一眼,没说话。祁丽丽说:“这地方能有舞厅那才怪呢!” 刘刚说:“刚进小镇的的时候,我看到一家小旅馆,牌子上面写有‘卡拉那个ok包房’几个字,说不定那里,可以。” 祁丽丽说:“咱们住对面那个旅店对吧?那出去,谁请客?” 刘刚看了看李季洲一眼,说:“我,和他,请你们两位女士。” 李季洲说:“那,那就走吧!” 吴丽不安地说:“单独活动不好吧。” 祁丽丽说:“咱们四位最后离桌就已经有人说闲话啦,怕她个屁。” 四个人刚刚离开餐馆没过几分钟,林虎就回来了。 老板不以为然地说:“他们四个找地方玩去了。” 林虎气愤道:“狗男女,一天时间还没到就搞上啦,找地方快乐也该请个假呀,这他妈出点事情怎么办?” 老板不怀好意地笑了,用两只手比画了一下,意思是说他们一定是去干男女之间那见不得人的事情了。林虎想了想,说道:“生意怎么样?” 老板马上从柜台里取出了几张十元钞票,递到林虎手里,说:“都是托你们的福,不然,这地方谁来吃。” 林虎接过钱,随便地塞进衣袋,说:“明天早餐,也在这里吃,另外,给我们准备可以带走的午餐。香肠啦、罐头啦、矿泉水。” 还不到十点,那四个出去“寻欢”的人居然奇迹般地早早回来了。站在服务台前与服务员调侃的林虎愣了一下,说:“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四个人都醉眼迷离地看了看他,谁也没搭腔。林虎追到后进房间的李季洲身边,问:“老弟,怎么回事,没干上啊?” 李季洲回身就趴在了林虎的肩头,说:“喝多了,不知道,又喝了两瓶,不知道,啥也不知道。” 林虎刚把李季洲推进房门,女人房间的门便开了,祁丽丽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口齿不清地对林虎说道:“你,拿我药盒了吧,给我交出来。” 林虎委屈地说:“没有啊。你喝多了,早点休息吧。” 祁丽丽晕头转向地说:“你不还我药盒,我怎么睡觉?” 这时,两个房间里出来了三四个人,有的拉祁丽丽,有的推林虎。林虎说:“冤枉死我了。明天,自己的包都自己带着,谁也不准放在车上。哼。” ------------ 11 湖边怪人 第二天,当中巴离开小镇驶上公路的时候,大家针对昨晚的事情又议论开了。话头是陈秀琴提起来的,她问刘刚:“你屋有人打呼噜吗?” 刘刚想了想,说:“没听到。” 良玉珍接道:“睡得挺香吧?” 刘刚笑了,说:“喝多了,躺那儿就睡了,一直到天亮。” 后面的李季洲说:“尽做噩梦啦,你们女寝有人打呼噜吗?” 祁丽丽说道:“闭嘴吧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呀,女寝的事情不用你关心!” 良玉珍说:“小李子,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季洲刚要起身,祁丽丽在他的后背狠狠地戳了一下,他仿佛被点了穴似的,缓缓地坐了下来,说:“我对秘密不感兴趣。” 良玉珍说道:“在后面坐小心啦,别颠坏了腰。” 祁丽丽大声说道:“别说那么不好听的话呀,后面可不是李季洲一个人,再说了,这平坦的公路哪里就颠簸啦!” 良玉珍说:“我在和李季洲说话。” 郑力友烦躁地说道:“哎呀,哪里来的这么多话,都怎么啦,你们看看人家吴丽,还有这对夫妻,哪里像你们那么多的废话呀。” 陈秀琴说:“不说不笑不热闹嘛,老郑就爱管那没用的闲事。” 大家就这样说着废话,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便过去了两三个小时,中巴车也爬过了几段上坡路,人们期待已久的青山碧水豁然出现在大家的视野。 “哇!真美。”姜林和栗坤两人同时站起身喊道。至此,大家结束了闲扯,把注意力都投向了那碧绿色的湖水以及湖面上那些大大小小、远远近近的岛屿上去了。仙岛湖到了。 中巴停在一座大型码头附近的宾馆外的停车场上,大家纷纷下车来到湖边。不知是什么原因,码头上冷冷清清的,只有几条快艇和一艘可以容纳十几人的小型游艇在湖边摇曳着。 林虎下了车便去找船只管理员,其他人则在码头上自然站成了一排,欣赏着仙岛湖的秀美风光。这时,正在东张西望的栗坤突然说道:“看,那里有两个怪人。” 紧挨着栗坤的姜林转头朝不远处的堤坝上看去,只见有两个头戴草帽、身披蓑衣的人盘膝坐在坝顶,仿佛是在对弈。 “奇怪,是稻草人吧。”姜林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 姜林的话音刚落,只听得那两个怪人同时发出了一阵狂笑。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惊动了所有观赏风景的人们,大家纷纷转头朝发出笑声的方向望去。 李季洲首先走出人群奔那两个怪人走去。刘刚对一位扛着两只船桨经过他身边的人问道:“请问,那两个人是干吗的?” 扛桨的人朝那里看了一眼,说:“不清楚,早晨来的,一直坐在那里。” 这时,那狂笑停止了。 走到那两人身边的李季洲向大家招了招手。余下的人再没有像李季洲那么急性的,他们三三两两地散着步朝那两个怪人走了过去。 大家走近了才发现,这两个人不但穿着怪异,更奇怪的是还都戴着墨镜。 “这是什么?”栗坤指着那两人中间的地面上用粉笔画的方格问道。 其中一位黑脸膛怪人从方格上拿起一枚红色半透明的鹅卵石移动到相邻的一个点上,用深沉的语调说:“这叫做五道。” “五道!” 吴丽吃惊地说:“我昨晚做梦就梦到这东西。” 郑力友伸头从吴丽的肩膀上看过去,低声说了句:“这是小孩子们玩的把戏。” 吴丽说:“不过,那几颗鹅卵石倒是蛮漂亮的。” 祁丽丽问道:“两位大侠,你们怎么这身装束啊?” 白脸膛怪人抬头看了祁丽丽一眼,说:“我们的眼睛怕太阳。” 祁丽丽抬头看了看天,说:“这样的阴天哪里有太阳啊。” 白脸膛怪人说:“你看不到。” 栗坤伸了伸舌头,朝姜林做了个鬼脸。 这时,只见黑脸膛怪人撇着嘴拿起一枚对方的石子,握在手心,说道:“杀!”。白脸膛仔细琢磨了片刻,移动了一枚自己的石子,然后快速地拿起一枚黑脸膛的鹅卵石,嘴里也说道:“杀!” 黑脸膛阴险地笑了笑,又杀掉了对方的一枚石子,说道:“各个收拾。” 只一会儿的工夫,由五条纵横线组成的棋盘上就只剩下了三枚棋子――两枚鹅卵石和一枚普通石子。李季洲似乎看出了门道,搭讪着说:“石子输定啦!” 白脸膛抬头看了李季洲一眼,说:“错!这个时候,按着规则,我可以采用‘挑’和‘掘’这两种方法来对付他的两个子。” 黑脸膛不停地移动着两枚鹅卵石来封堵石子的去路,并试图找机会在一条线上把石子杀死。然而,石子顽强地躲闪着,末了,黑脸膛一个闪失,石子把两枚鹅卵石给‘掘’了。白脸膛哈哈大笑地说:“掘!” 黑脸膛腾地站了起来,把攥在手里的几粒石子抛进了湖中。白脸膛也站了起来,正想把鹅卵石扔进湖里,吴丽急忙上前说道:“大侠,那鹅卵石可以给我吗?” 白脸膛注视了吴丽片刻,把鹅卵石拍在她的手里。栗坤急忙问道:“大侠,那鹅卵石是从哪里弄到的呀?那么好看!” 白脸膛指着远方朦胧的岛屿,说道:“那个方向上有一座开满了白花的白花岛,上面有一座只建一半就停工了的寺庙,那里有很多,都是这般的晶莹剔透,随便你拿多少没人管。” 栗坤“哦”了一声,说道:“不知导游是否带我们去。” 郑力友说:“弄几个给孩子玩也是好的。” 这时,大家都凑过来看。 一直沉默的刘刚说道:“只要和林虎说一声就成。只是不知道那里是否可以停船。” 两位怪人沿着堤坝走了。就在大家发出嘘声表示对这两个怪家伙不解的时候,郑力友从他们坐过的地上拾起了一把旧折扇,高声喊道:“你们落东西啦,大侠,扇子!” 黑脸膛怪人立即停了下来,郑力友朝前走了几步,把扇子递给他。只见那怪人看都没看郑力友一眼便扬长而去。郑力友尴尬地看了看大家。 “上船啦!”林虎的声音从码头传来。 大家陆续朝码头走去。陈秀琴对身边的良玉珍说:“听口音很像我们那里人。” 良玉珍说:“两个狗特务,故弄玄虚呗。” 陈秀琴说:“我在琢磨,他们为什么把自己捂那么严,一定是不想让人们认出来。” 刘刚凑过来说:“我猜呀,他们可能是偷鱼的。” 吴丽看了刘刚一眼,把一枚鹅卵石递给他,说:“给你一个。” 刘刚接过鹅卵石,低声问道:“昨晚睡的好吗?” 良玉珍说:“妈呀,白花岛上多的是。” 祁丽丽无意间一回头,正看到刘刚和吴丽嘀咕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 12 白花岛 林虎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说:“我们从这里起程,一直往西,可以观赏到几百个岛屿,两个小时后从另一侧返回,全程大约一百公里水路。” 栗坤问道:“是否会经过一个白花岛?” 林虎摇着头,说:“白花岛?没听说过。哦,是不是漫山遍野都开满白花的那个岛啊?” “是是是。可以在那里给停一下吗?我们想去采鹅卵石。” 刘刚说:“是偷啊,那一定是施工用料。” 林虎想了想说:“到那里再说吧,如果可以靠岸,停一下无所谓。” 林虎驾游艇离开了码头。坐在他身后的郑力友说:“稳点呀,有些晕。” 林虎笑了笑说:“我驾船比开车还稳。” “哇,好美呀,看!成群的鱼儿在游。”坐在郑力友身边的吴丽感叹道。 游艇在碧波中破浪前进,转眼便置身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茫茫湖水之间。还好,周围可以看到许多或清晰或朦胧的岛屿,让人们不至于感到无着无落。 陈秀琴低声对良玉珍说道:“你发现没有,吴丽今天特别爱说话。” 良玉珍把嘴一歪,说:“有点兴奋。” 郑力友对吴丽说:“这水可真绿呀,如果会游泳就好了。你会吗?” “不会。”吴丽沮丧地答道。 林虎问大家:“谁会游泳啊?” 陈秀琴马上举起了手,说:“我,泳衣都带来了。” 刘刚说:“我,不会,旱鸭子一个。” 李季洲磕磕巴巴地说:“我只会一点,也就能游二十几米吧。” 良玉珍说:“那还叫会游泳啊,你陈姐横渡过长江。” 陈秀琴用眼神询问姜林和栗坤,那二人摇了摇头。 陈秀琴又把目光投向祁丽丽,说:“小祁那么好的身段应该会水吧。” 祁丽丽怅然道:“还真让你给说着了,本人就水上功夫没练好。” 大家说着聊着,不知不觉间天上飘起了毛毛雨。 女人们都用随身携带的物什遮住头发,男人们似乎不以为意,李季洲还特意把头仰得高高的,高声说道:“真是舒爽无比,就像有一只仙女的手在抚摩你的脸。” 祁丽丽贬斥道:“快缩起你那不值钱的头吧,乌龟啥样你啥样。” 听到这话,李季洲缩头也不是,伸着就更加难堪,弄得大家一阵哄笑。 毛毛雨的雨丝越来越细小,最后竟变得几乎感觉不到了,然而,空气的湿度却增加了。毛毛雨虽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忽浓忽淡的雾气。游艇的速度明显下降了,林虎仔细辨认着方向,惟恐出现意外和不测。 仙岛湖原名叫做欣安江水库,水域面积五百多平方公里,库区内共有大小岛屿几百座,其中最大的一座叫仙岛,故此得名“仙岛湖”。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及以前,仙岛湖的旅游并未得到充分开发,来此游玩的人大多都是附近以及当地的游客。除了休息日和节假日会有成群结队的游人,平时则异常清淡冷寂,偶有的游客也是稀稀落落的。直到九十年代中叶,在全国旅游热的带动下,仙岛湖的旅游业得以蓬勃发展,形成了一定的规模。 游艇在飘渺的轻雾中蜿蜒曲折地前行,每经过一座岛屿,大家都要发出几声赞叹。此刻,几乎所有岛屿都被薄雾笼罩着,朦胧中透着几分神秘,使人有一种置身于仙境的错觉。 这时,只听得吴丽大声说道:“是啊,那一定就是白花岛,看那漫山的白花。” 栗坤急忙加入进来,说:“哇,好美。林师傅,白花岛到啦。” 林虎将游艇的速度再次放慢,并缓缓地朝白花岛靠了过去。围绕白花岛只转了半圈,林虎就发现了一个可以用来停靠的简易码头。游艇在湖面上画了一个弧,然后稳稳地靠在了简易码头上。 栗坤是第一个上岸的,随后又有几个人上岸。刘刚说:“大家都下船吧,我们就在岛上吃午饭,在白花丛中来顿野餐。” 林虎强调说:“自己的包自己拿好啊。” 祁丽丽赶忙说:“林师傅,我差点忘记了,昨天晚上喝昏了头,你别怪我啊。” 林虎说:“没关系,没关系,都是自己人。” 说话之间已经有人朝山上走去了,最后下船的郑力友说道:“大家最好走在一起,看看这雾是越来越浓了,别走散了不好弄。” 于是,大家尽量排成一条龙,沿着花间小路上山了。 “这是什么花呢?” 吴丽问道。 刘刚答道:“多半是野花。” “看,寺庙在那里!”李季洲朝着左前方指着说。 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李季洲手指的方向。果然,在一片绿树的后面,隐约可以看到砖砌的围墙。有人说:“应该是那里。” 几分钟后,大家到达了寺庙。 栗坤等人急切地走进院子去寻找鹅卵石。郑力友仔细端详着寺庙,说:“这哪里是新建的,看来这山顶早就有这么一座庙,只不过正在修缮嘛。” 刘刚说:“奇怪,怎么没有干活的人呢?” 林虎说:“我看啊,不是勒令停工就是资金没到位。” 这时,只听得寺庙里传来了欢呼声:“哇,在这里啦!”“哇,这么多啊。”“哇,这是雨花石。” 几位男人也来到了寺庙内。郑力友见女人们把整整一编织袋的雨花石都倾倒在地上,便克制不住地说:“随便拣几块玩玩就好了,怎么可以这样野蛮呀。” 本来对雨花石没什么兴趣的良玉珍听郑力友如此说,“哗啦”一声把石堆弄得更加散了,说道:“你扫不扫兴呀,上一边待着去算了,到哪都想教育别人两句。” 郑力友被良玉珍这一噎,脸都气红了,转身就出去了。 良玉珍说:“扫兴鬼。大家尽情地挑选,我非要拎一兜子给他看看。”说着,她从背包里翻出一只方便袋,哗啦、哗啦地装起雨花石来。 过了一会儿,郑力友突然回来了,紧张地对大家说:“你们听到了吗?有一些声音,大概就在咱们停船的方向。” 林虎急忙说:“没听到啊,是什么声?” 郑力友犹豫着说:“像是,像是有人在弄咱们的船。” “什么?”林虎说着便往外跑。其他几位男人随后也跟了出去。 祁丽丽说:“不会是有人偷我们的游艇吧?” 陈秀琴说:“偷船有什么用,这是湖,又不是大海,除非可以插上翅膀。” 良玉珍说:“还不一定是什么声呢,你别听郑力友一惊一乍的。” 大家想想也是,于是便安心挑拣雨花石。 当女人们拣完了雨花石正在寺庙内外四处观瞧的时候,姜林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游艇不见了,踪影全无。其他人已经开始四下寻找了,我们几个到山那边去找,快!” ------------ 13 仙岛湖边 奥迪爬过了几段上坡路,忽然,三人眼前一片开阔,开阔处,青山碧水展现在他们的视野。 “仙岛湖到啦!”玫瑰情不自禁地喊道。 沿着一条平坦的公路,在刘警官的指引下,景袁将车停在当年的租船码头。 站在码头上,望着眼前美若仙境的景色――广阔的湖面,一座座岛屿点缀其间,朦朦胧胧,犹如山水画一般――玫瑰不禁高声背诵道:“仙岛湖原名欣安江水库,景区总面积九百多平方公里,其中湖区面积五百多平方公里,因湖内拥有星罗棋布的上千个岛屿,是世界上岛屿最多的湖,有如仙境,因此得名仙岛湖。仙岛湖岛屿植被繁茂,湖水碧波荡漾,自然资源异常丰富,是长江三角洲地区的后花园。” 景袁笑道:“带着导游旅游就是好啊。” 刘警官笑了笑,然后感叹道:“变化不小啊!记得前几年,由于发生过震惊海内外的绑架、放火烧船案,这里曾一度变得冷冷清清。看,如今湖面上船来船往,一派热闹景象啊。” 玫瑰问:“放火烧船!这个事件我也听说过,不过那时还小。是怎么回事呢?” 刘警官说:“那件事情发生在九四年,有几名歹徒绑架了一艘游艇上的三十多名台湾游客,抢劫钱财后把人都赶到了底舱,然后放火把船烧了。杀人灭口啊。他们当时本想沉船的,但是没有成功做到。事件轰动一时啊,在国内外影响非常恶劣。” 玫瑰说:“哦,是这么回事。九四年,也就是说,发生在我们这个案子之后啊,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当时成功沉船,也会是一起失踪案,对不对?这是否说明,两个案子之间有什么联系?” 刘警官说:“应该是没有联系的。如果真有联系,当时抓到那些案犯后,在审问的时候他们完全可以供出来。咱们这个案子呢,沉船倒是有可能的,不过,这艘游艇很小的,没有底舱,如果是沉船,尸体会漂浮上来。所以说呢,沉船灭尸的可能反而没有了。毕竟,当时什么都没有发现,湖面没有任何可疑物,因此很离奇啊。” 玫瑰微微点着头,眼望青山碧水,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间蒸发。难道他们真会被外星人掠走?” 刘警官说:“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告诉我,外星人没有劫持他们的理由。其实那都是些奇谈怪论。” 景袁似乎更加务实,他一直在观察近岸的情况。此刻,见二人的对话告一段落,适时地问刘警官道:“警官,他们当时是从这里上的船吗?” 刘警官左右看了看,说:“是的,他们把车停在了那里,那个宾馆,车就停在宾馆前的停车场上,然后,他们在这个码头上的船,是一艘小型游艇,就是那种,看到了吗?” 景袁和玫瑰都把目光投向刘警官所指的几艘停靠在岸边的游艇。 刘警官继续说:“他们本来应该是在开船四小时后回到这里,也就是绕几座著名岛屿转一下,然后回来,但一直没回来。起初,船只管理员还很得意,因为包船时间超过四个小时是要加钱的。但是,到了傍晚还没有游艇的影子,他们就毛丫子了,不得不开着快艇在湖面上搜索。结果,转了几圈,也没见到那艘游艇的踪影,最后只能报案了。在随后的几天里,他们共出动艘救船只上百艘次,结果一无所获。” 景袁问:“当时的工作人员如今是否还在呢?” 刘警官说:“这个,我们去问问吧。” 他们来到一位年龄稍长的工作人员面前。景袁问道:“您好,请问您在这里工作多久啦?” 那人笑了一下,伸出五根手指,自豪地说:“五年啦。” “知道十年前的一宗游艇失踪事件吗?” “你是说台湾游客那次吗?” “不,是在那之前,一艘游艇,还有九个人,全部失踪了。” “没听说过。” 玫瑰点点头,说:“哦,那么,这里是否有老人儿,我是指一直在这个码头上工作,十年以上的。” 那人说:“有啊,你看,那位拉缆绳的老赵,他是老人儿,一直在这里干了。” 玫瑰急忙道了声谢,朝不远处的老赵走过去,景袁与刘警官紧随其后。 “赵师傅,您好!” 老赵愣愣地看了玫瑰片刻,问道:“你是谁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玫瑰笑着说:“我们并不认识。是这样的,我想问个问题,您在这个码头工作很多年了吧?” 老赵说:“是啊,快三十年了。有什么事吗?” 玫瑰说:“我们是来了解十年前也就是九三年失踪的那条游艇的事情,九名游客全部失踪了。您还记得那件事吗?” 老赵脱口说道:“怎么不记得!” 玫瑰急忙问:“那您还记得失踪的那些人吗?” 老赵把手中的缆绳挂好,缓缓的从兜里摸出烟盒。刘警官从自己烟盒里取出一支烟递过去,并为老赵点上。 老赵吐出烟雾,不十分确定地说:“那个导游是叫林虎吧,对不对,你们说的是这件事吧?” 玫瑰急忙说:“对对对,您还记得当年的情况吗?” 老赵叹了口气,说:“哎,这一晃,都过去十年啦,说实话,那是我遇到的最奇怪的事,船和人就那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啦。” 景袁说道:“赵师傅,您现在是否有时间,我们坐下来聊聊好吗?” 老赵看了看四周,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三个人,问:“你们是哪里的?” 玫瑰说:“我们是失踪人员的亲属和朋友。” 老赵问:“难道说,这十年过去,那些人依旧下落不明?” 玫瑰说:“是的。因此呢,我们很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您看能否抽出空和我们谈谈,那真是太好了。” 老赵想了想,对近旁的一个人说:“帮我看着点船,有船回来帮拉一把,有事儿你就喊我一声。” 那人说:“去吧、去吧,有事我叫你。” 老赵自言自语道:“越是小码头就越是离不开人啊。” 刘警官说:“是啊。我们到那边的凉亭坐好吗?” 老赵扔掉烟头,用粗大的手在自己的衣裤上拍打了几下,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凉亭,说:“说来可真是怪,那天的事情,至今都历历在目。” 玫瑰说:“赵师傅,能遇到你可真是我们的幸运啊。” 老赵一边走一边说:“或许吧,在这个码头上,十年前的人,真的就剩下我一个了。” ------------ 14 聊天 坐在凉亭里,景袁首先问道:“赵师傅,你是否还记得他们当时有多少人?” 老赵想都没想,说:“不是九个人吗?” 景袁点了点头,对刘警官说:“哦,也就是说,那个神秘的人在中途又下车了。” 刘警官略微沉思了一下,问:“赵师傅,如果有人想让游艇沉没,我说的是他们当年乘坐的那种小游艇,容易做到吗?” 老赵说:“那种游艇其实和快艇也没什么太大区别,结构简单,灌满水就可以沉了。” 玫瑰问:“灌水很容易吗?” 老赵说:“如果他们是在航道上正常航行,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非常安全,除非他们撞上什么东西。游艇的船体都是用钢板制造的,一旦漏水,船就会沉。但是,林虎可不是第一次开那条船啦。还有,如果船身失去平衡发生倾斜,那倒是可以沉船的。不过,人不会沉没啊,轻的物品也不会沉没啊,总要有漂浮物吧。可是,当年并没有发现这些东西。” 景袁问道:“我刚才看到那种游艇了,大概有十几个座位吧。” 老赵说:“前面两个,后面十个。” 玫瑰问:“你是否还记得他们当中有几个男的,几个女的?” 老赵回忆说:“哎呀,男女差不多,九个人,不是五个女的就是五个男的,让我想想,他们上船的时候……林虎,一个;还有一对两口子,两男一女了吧;有两个年轻小伙子,还有两个漂亮女子,这是四男三女了;对,还有两个妖道儿的女人,这不就是四男五女吗!哎,不对,还有一个!哎呀,还有一个男的!不会吧,这不成十个人了吗?” 玫瑰激动地说:“十个人是可能的,你再好好想想。” 老赵掰着手指算了半天,说:“是十个人哪。这就怪了,一直都说是九个,我从来都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呀。” 刘警官沉思了片刻,说:“奇怪,在这里竟然又验证了‘十人说’,这个线索很重要啊。” 玫瑰又问道:“赵师傅,他们上船的时候带什么特别的物品没有?” 老赵说:“东西是不少,吃的喝的,还有随身的背包什么的。特别的物品,没有吧。” 刘警官问道:“如果把那些人的照片给你看,你是否能认出他们?” 老赵苦笑了一下,说:“除了林虎,其他人的相貌早已模糊不清了,照片恐怕认不出来。” 玫瑰问道:“他们在岸上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这些您还还有印象吗?” 老赵望着远方,说:“唧唧喳喳的,也没说什么。我当时只和林虎聊天,其他人,其他人都到那边的堤坝上去了,回来后就呼啦啦上船了。” 几人都朝老赵所指的堤坝望去。刘警官问道:“他们去那里干吗?” 老赵说:“这个嘛,去那里干吗呢?哦,想起来了,他们是去看那两个怪人。” 玫瑰惊讶地问:“怪人,什么怪人?” 老赵想了想,说:“哎呀,你们如果不问,我倒把这事彻底给忘到脑后去了。那天,大早晨的,码头上突然就来了那么两个怪人。他们披着蓑衣,戴着草帽,好像还戴墨镜,在那里逗留了很久。” 刘警官说:“是钓鱼的吧。” 老赵说:“像是钓鱼的,可是,却没见他们钓鱼。” 玫瑰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问:“后来呢?” 老赵说:“后来没注意,什么时候走的就不知道了。” 景袁问:“开船以后他们还在吗?” 老赵说:“没注意啊。但是,游艇离岸后我好像还见到过他们。” 玫瑰问:“那么,你们这里还有谁见到过那两个怪人呢?” 老赵说:“应该有,在码头上的人都应该见到了。可那天,码头上人不多。让我想想。有了,王三儿准见到了。对,他好像还和那两个人说过话。” 刘警官忙问:“这个王三儿是谁?” 老赵说:“哎呀,这个王三儿嘛,他以前在这里出租几条小船儿,前几年小船都被取缔了,王三儿也就没影儿了,现在么,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刘警官说:“这个好办,有名有姓的总能找到。关于那条游艇,我还有个问题,除了沉船以外,游艇能上岸吗?” 老赵歪着头说:“很不容易呀!基本就是不可能。当时搜索得很认真。我想,多半还是在湖下面。” 景袁说:“那么,又怎么解释那些人呢,如果是游艇沉了,那些人难道漂不起来吗?” 老赵说:“这就是关键啊,当时人们推测说这些人上了岸,把船弄沉了。可是,你们想想,有这个必要吗?沉船干吗呀!再说,他们的车还在这里啊,什么目的呢?” 刘警官说:“当时不是有一种说法嘛,偷渡。” 老赵一撇嘴,把头摇了摇,说:“不可能吧,不像,一点也不像,再说了,如果真要偷渡,跑这里来干嘛,多此一举嘛。” 景袁说:“或许,来此旅游是他们故意制造的假象。” 老赵说:“这我可就说不上来了。” 玫瑰说:“偷渡说已经完全站不住脚了,首先,从q市去往边境城市交通还是十分便利的,而到这里来,却十分困难,其次,这里的交通反而比q市差,没有火车更没有飞机场,距离边境更是遥远了许多。所以,偷渡说不成立。” 景袁想了想,说:“这倒也是。” 刘警官望着湖面,沉思了片刻,问:“游艇离岸时是满油吗?” 老赵思考了一会儿,说:“这个,说不清楚了。” “那么,如果加满油,它可以跑多远?” “一般情况,到白花岛那一带,跑一个来回就要加油了。” “加一次油能跑多少里程?” “一百多公里吧。” “也就是说,即使游艇满油,也跑不到对岸,是吗?” “可以这么说。” 玫瑰插话道:“您的意思是,他们上了某个岛?” 刘警官点点头,继续问老赵:“他们有可能上岛吗?” 老赵望着远方,说:“如果上岛,只有两个岛可以停靠登陆,白花岛和琉璃岛,白花岛小一些,上面有座庙,琉璃岛要大很多,上面森林茂密。不过,一般情况下,那个年代,游客是不登岛的。” 刘警官道:“当时,搜救的人搜岛了吗?” 老赵说:“这个不是很清楚。” 刘警官又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看来当年搜救的时候可能留下了死角啊。” ------------ 15 王三儿 从老赵那里听说王三儿这个名字后,次日,玫瑰一行在当地派出所的帮助下,得知王三儿在集贸市场卖服装。于是,他们来到了那个规模不大的市场。 玫瑰问一位卖服装的女人:“请问,王三儿在吗?” 女人把头一转,说:“那不是吗。” 玫瑰朝那边看了一眼,说道:“是那个扛服装的?” 女人转回头,说:“就是他。” 玫瑰一行朝王三儿走了过去。 到了王三儿的近前,玫瑰说:“是王老板吗?” 王三儿刚把一包服装放在柜台上,听玫瑰这样问,先是一愣,然后仔细打量了面前这三个人几眼,略显惊慌地说:“干吗?” 这时,柜台内的一位胖女人警觉起来,怒视着玫瑰等人,同时把那包服装迅速地拽到了柜台内。 玫瑰笑了一下,说:“王老板,我们是码头上赵师傅介绍来的。” 柜台内的胖女人眼珠叽里咕噜地转了几转,问:“什么码头,你们是干什么的?” 王三儿见玫瑰提起老赵,放松下来,说:“哦,是赵师傅啊,什么事儿?” 玫瑰说:“我们想问点十年前的事。这里很吵的,也影响你们做生意。我们到那边谈,可以吗?” 胖女人见玫瑰他们并无敌意,与自己的生意似乎无关,便不再干涉。王三儿问道:“什么事呀?” 景袁说:“是关于十年前那个游艇失踪的事情。” 王三儿眨巴了几下眼睛,说:“过去那么多年啦。” 刘警官说:“我们是失踪人员的亲属和朋友,想了解一些情况,没别的意思。” 王三儿为难地说:“可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玫瑰说:“你别紧张,我们真没别的意思,是想请你帮忙的。因为那天你在码头上,我们只是想了解点情况。” 王三儿想了想,说:“那天我是在,可我什么也不知道。” 玫瑰说:“你是否记得,有两个怪人出现在码头。” 王三儿翻了翻眼珠,说:“两个怪人,是啊,有啊有。” 玫瑰说:“我们就是想问问那两个怪人的事。” 这一次,王三儿彻底放松了,说:“哦,你若不提醒啊,我可能这辈子都想不起来那两个人了。他们怎么啦,和游艇失踪有关?” 玫瑰说:“目前还不清楚,所以我们想了解一下。” 王三儿说:“哎呀,那两个人嘛,确实怪。起初呢,我还以为他们是偷鱼的,可后来发现他们有车,是一台普桑,就是桑塔纳,白色的,当时挺时髦呢,挺漂亮。” 玫瑰把眼睛瞪得老大,激动地说:“他们有车?我们就想了解这个情况。能把当时的情形仔细回忆一下吗?” 胖女人隔着柜台推了王三儿一把,说:“去,上那边说去。” 王三儿把玫瑰等人带到了一边,说:“刚才说到哪儿啦?” 景袁说:“白色的桑塔纳。” 刘警官说:“牌照是哪里的?” 王三儿说:“牌照?记得当时还特意看了看是哪里的车,没看出来,应该没有牌照。不对,有!哎呀,牌照是被泥土遮盖了,就是那种很长时间没洗过车,又总是在风雨里跑的那种,有牌照,但看不见字。” 玫瑰说:“你刚才说那车挺漂亮的,没有洗过的车怎么看也不会很漂亮吧。” 王三儿说:“是啊,那车是崭新的,车身很干净,就像擦过一样。” 景袁说:“车身擦过,而牌照没有擦,那定是故意遮挡号牌了。” 王三儿说:“可能是吧,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玫瑰问:“后来呢?” 王三儿说:“后来就走了。” 王警官插话道:“谁走了?” 王三儿说:“车。” 玫瑰问道:“哦,那么,你是否见到过那些失踪的游客呢?” 王三儿说:“这回可都想起来了,见到过。” 景袁说:“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好吗?” 王三儿整理了一下思路,说:“当时的情况嘛,哎呀,现在想来,还真不一般。” 玫瑰问:“怎么个不一般呢?” 王三儿说:“就是和那两个怪人联系起来想就不一般了呗。” 玫瑰说:“出事以后有人问过你这些情况吗?” 王三儿说:“没有,也没往那上边联系呀,可现在一想呢,真是奇怪呀。” 玫瑰鼓动道:“说说吧王大哥。” 王三儿略微有些卖关子,说:“这个事情呀,如果联系起来呢,真不简单啊。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呢,天气不好,也没人租我的船,我就在码头边瞎转悠呗,那两个怪人呢,开始,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还以为是偷鱼的呢。他们就在堤坝上玩五道。” 刘警官说:“玩五道!是那种儿童玩的东西吗?” 王三儿说“是啊,大人很少玩那东西。” 玫瑰问“后来呢?” 王三儿说:“后来嘛,那些游客来了,人家当然不可能租我的小船了。他们中有个人问我那两个怪人是干吗的,我说不知道,他们就都围了过去,可能是看他们下五道吧,还说了些话。后来那两个怪人走了,我听游客中有人说:间谍!不是这么说的,特务?对,是‘狗特务’!恍惚还有人说,白花岛上多的是,这说的应该是白花什么的吧,就不知道了。” 刘警官问:“那么,再后来呢?” 王三儿说:“再后来嘛,游客上船后,那两个怪人就从堤坝那边回来了,他们朝宾馆的后面走了过去。当时我对他们有些好奇,便跟了几步,不是那种尾随,反正我也想不起来了,只是看到他们朝那辆车走去。他们把蓑衣和草帽都扔进了后备箱。这次看出来了,他们是两个挺讲究的人呢。我当时就想,他们是干啥的呢,警察?就这些。” 刘警官问:“他们大约有多大年龄?” 王三儿说:“三四十岁?” 玫瑰问:“后来出了游艇失踪的事件,你没联想到他们吗?” 王三儿说:“没有,也没人问。当时大家都认为那船可能是沉到了湖底。再后来,管理部门整顿租船业嘛,也不让我们在那里干了。游艇和那些人一直都没找到吗?” 景袁说:“至今也没有下落。” 王三儿说:“这个事啊,当时也挺轰动的,只不过被后来台湾游客那事给遮盖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玫瑰说:“失踪者的亲属和朋友。” 王三儿说:“是啊,这些年,仙岛湖的变化也不小。哎!你们去白花岛看看呗,他们不是提到过白花岛吗,说不定那里有啥线索。那里变化可太大了,以前是白花岛,现在是黄花岛了,你们说怪不怪,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岛上的白花几乎都变成了黄花,一大奇观啊。” 景袁说:“有这样的事?” 王三儿说:“有啊。” 玫瑰问:“你去过黄花,不,白花岛吗?” 王三儿说:“没去过,也不远,坐现在的游船二十分钟就到了,去看看吧,挺好,最主要的,那里有座庙,许多人都到那里去烧香,很灵验啊,我老婆去烧过香!看,我这生意多好。” ------------ 16 黄花岛 坐在飞速行驶在湖面上的快艇前排,玫瑰双手紧握防护栏,头发被风吹得如一面旗帜。看着四周迷人的景色,她禁不住高声感慨道:“看远处那些岛屿,层次分明,连绵不断。桂林的山水、肇庆的七星岩,也没有这里的景色美妙。虽然是人工湖,可一点也不比天然的逊色呀。看,一望无边,太辽阔啦!如果这淡淡的薄雾再浓一点点就更好啦!” 坐在后排的景袁和刘警官也发出了感慨。景袁说:“湖中有山,山水相连,连绵不断,此景确实美不胜收,人间仙境一般。” 刘警官说:“如果住在某个岛上,那才是世外桃源啊。” 快艇仰着头,颠簸起伏,飞速向前。几人陶醉在湖光山水之中。 这时,快艇追上了一艘游艇,玫瑰朝游艇上的人挥手,高声喊道:“嗨!仙岛湖美吗?” 游艇上有几位男游客同时喊道:“美,美女更美!美女,我爱你!” 玫瑰不好意思地扭过头,低声嘟囔道:“讨厌。” 景袁笑呵呵地说:“爱你就讨厌啦?” 这时,快艇微微转向。玫瑰又喊道:“看,那里有人在潜水。” 景袁顺着玫瑰手指的方向望去,见不远处停着几条插有彩旗的小船,有几位身穿彩色紧身衣、背着氧气瓶的男女正准备往水里跳。 “难道湖底有什么文物古迹吗?”玫瑰问。 驾驶快艇的师傅说:“哪里有什么古迹,他们是一个潜水训练营,是专门练习潜水的,因为那里水很深。” “哦,能有多深呢?” “听说最深的地方有四十米。” “哇,比近海还深哪,难怪可以练潜水。” 时间不长,快艇的前方就出现了一座黄灿灿的岛屿。与其它被绿色覆盖的岛屿迥然不同,这座岛漫山遍野都是或浅或浓的黄色,异常鲜艳。 “看到了吗,这就是白花岛。”快艇师傅提醒道。 “哇!”玫瑰高声喊道:“真是仙境哦!” 刘警官问道:“师傅,这山上的白花怎么变成黄色了呢?以前可都是白色的啊。” 快艇师傅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就是这几年的事,前两年还没这么黄,今年特别明显。” 玫瑰说:“是菊花吗?” “不是,我也叫不出名字。” 景袁问:“以前真的没有黄花吗?” 快艇师傅说:“没有吧,以前只是白花花的一片,你们也看到了,现在是这个样子,完全两种景象,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玫瑰一行在白花岛登岸了,快艇师傅说:“你们还是到寺庙去烧香拜佛吧,很灵验的。这花,近看也没什么意思。” 确实如此,正如快艇师傅说的那样,近看黄花,因为看到的都是些很不起眼的小花,反倒失去了风采。 “黄花”是一种草本植物,叶子很小,每个植株上大约有四、五朵红枣般大的黄花。由于生长茂盛,几乎是一株挨着一株,给人以泛滥的感觉。 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上山,玫瑰意外地发现,并非所有的花都是黄色的,在黄花丛中,偶尔也可以见到几株甚至一片白花。玫瑰皱起了眉头。 景袁说:“这岛上也没游客啊!” 快艇师傅说:“大多游客都是在船上欣赏白花岛,一走而过,只有少数人来烧香拜佛。” 玫瑰忽然说:“谁说没有,看,那不是人吗。” 大家顺着玫瑰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坡上有几位戴遮阳帽的男女正在四下了望。 快艇师傅说:“他们不像游客。” 大家继续前行。转过山头,一座庙宇出现在几人的视野。 “好大的一座庙啊。”玫瑰惊呼起来。 由于这座庙建在山的背后,乍一看到,给人一种空灵的感觉。 然而,到了近前,大家发现寺庙院落空荡荡,并无香客。 玫瑰失望地说:“这是空的嘛!” 快艇师傅急忙解释道:“初一和十五才有人来烧香拜佛嘛。” 这时,寺庙大殿的一扇门悠地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位年轻的和尚。和尚向前走了几步,单手一揖,口中念道:“阿弥陀佛。” 玫瑰学着和尚的样子,说道:“阿弥陀佛!师傅,这叫什么庙啊?” “白花寺。” “哦?如今白花都变成了黄花,是不是应该叫黄花寺呢?” “阿弥陀佛。” 景袁提醒玫瑰道:“不要乱说。” 玫瑰伸出舌头,随即一本正经地问:“师傅,你在这里工作多长时间啦?” 和尚微微一笑,说:“屈指算来,已有三百多个日夜。” 玫瑰忍住笑,问道:“那么,这里是否有呆了三千多个日夜的大师傅呢?” 和尚说:“长老外出了,不住在岛上。” 玫瑰问:“那么,这座庙有多久的历史了呢?” 和尚说:“阿弥陀佛,有三百多年的历史。” 玫瑰惊讶地说:“啊,那么久远啊。请问,十年前,你们的长老师傅是否在这里呢?” 和尚说:“阿弥陀佛,这座寺庙曾经被毁。大约八、九年前才修缮一新。我师傅是在五年前才来这里的。” 玫瑰失望地说:“哦,是这样啊,也就是说,十年前你们并不在这里。” 和尚耐着性子,说:“阿弥陀佛。” 玫瑰说:“我们对满山的黄花很感兴趣,能告诉我们白花是从什么时候变成黄花的吗?” 和尚说:“哦,这个问题,贫僧实在不知。不过,昨天有几位农大的施主来过这里,也问过相似的问题。他们今天又来了,此时想必就在近左,你们不妨去同他们交流。” 玫瑰回头朝景袁伸了下舌头,失望地说:“看来,我们不妨只能去与他们交流了。” 景袁说:“哦,一定是戴遮阳帽的那几位了。”说完这话,对和尚说道:“打搅师傅了,谢谢。” 和尚把眼睛一闭,双手合十,郑重地念道:“阿弥陀佛。” 从庙里出来,快艇师傅说:“既然到了庙里,你们应该烧香拜佛才是。” 玫瑰把眼睛瞪得老大,说:“哎呀,我怎么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呢。该死,该死。” 刘警官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心里有佛,佛就不会怪罪。” ------------ 17 发现 离开寺庙后,玫瑰一直没有说话,她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的问题。 几人站在黄花丛中,刘警官摇着头说:“我觉得,他们似乎与这个岛发生不了多大关系。你们想啊,十年前,寺庙可能只是一片废墟,其它的,除了满山的白花就什么也没有了,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景袁点着头说:“是啊。我在想,是否有一种仪器可以对整个湖底进行一番探测。那样,如果有沉船,就能够找得到。” 快艇师傅插嘴说:“湖底的东西多了,有沉船,还有古城呢,别说全面探测,就是对一小片水域进行探测都很不容易啊。” 景袁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然后对刘警官说:“看来,还要从第十个人和那两个怪人身上着手。难度很大呀。” 玫瑰忽然说:“你们看,他们在那里!” 景袁一惊,问:“谁?” 玫瑰说:“农大的啊。看,他们一定是在研究黄花。” 景袁松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你在说那些失踪者呢。” 玫瑰不以为然地说:“那岂不是活见鬼啦!我们去和他们聊聊。我想知道,为什么白花会变成黄花。” 景袁说:“那是他们的课题,不是我们急切需要的。我的想法呢,正如刘警官说的,既然这里十年前了无人烟,恐怕与那些失踪者没有关系。我们应该尽快回去查找那辆桑塔纳的线索,这应该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玫瑰沉思了片刻,说:“这里的一山一水都可能与失踪者有关!” 景袁问:“凭什么这样说呢?” 玫瑰没有回答景袁的问题,而是转向快艇师傅,说道:“师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将你的快艇往右侧拉两米远,靠近那条石缝,此刻,你的船会怎样?” 快艇师傅想了想,说:“哦,如果没有缆绳拴着,应该已经沉默了。” “什么?”刘警官和景袁同时发出惊呼。 玫瑰说:“所以我说,黄花岛,不,应该是白花岛,与失踪者有关。” 下山的途中,当几人再次见到那些遮阳帽的时候,玫瑰停下来喊道:“你们好,是农大的吗,白花为什么变成了黄花?” 遮阳帽中的一位男青年抬起头,对玫瑰喊道:“我们已经找到了原因。你们也是搞植物的吗?” 玫瑰继续喊道:“是什么原因呢?” 男青年看了看他周围的人,对玫瑰喊道:“是有机磷!” 玫瑰不解,继续喊道:“有机磷,哪里来的有机磷?” “是骨头,人的骨头!” “什么?”玫瑰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景袁和刘警官。然后,兴奋地喊道:“你能确定是人的骨头吗?” 男青年自信地说:“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难题。” 玫瑰迫不及待地朝那伙人的方向奔去。景袁等人也跟了过去。 农大带队的教授听了玫瑰他们的自我介绍后,讲道:“这是一种变异,是生物界很常见的现象。但是,导致变异的原因或因素是我们十分关注的。自从听说这里的白花在几年的时间里都变成了黄花,我们很感兴趣。从推测到实地考察,我们得出了初步的结论。” 教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玫瑰催促道:“我想知道你们究竟发现了什么样的人骨头。” 教授朝刚才喊话的男生说:“你给她看看你的发现。” 男生得意地打开一只箱子,玫瑰几人都朝那箱子看过去。他们看到的,只是几块骨头。 玫瑰没有害怕,好奇地问道:“怎么断定这就是人的骨头呢?” 男生故意压低了声音说:“是的,都是人身上的骨头。” 玫瑰注视着那几块骨头,突然恶心起来。 景袁急忙把玫瑰拉到一边,安慰道:“没什么,早已经腐烂变质了。” 男生把箱子合上,对着玫瑰等人说:“正是这些骨头,改变了百日梅的颜色。” 玫瑰又活跃起来,说:“百日梅!原来它们叫百日梅。” “是的,这种花就叫百日梅。” 景袁说:“可是,怎么会漫山遍野都变色了呢?” 那位教授解释道:“从花色上看,它们的深浅是不同的。整体上观察,向阳的一面色泽浓一些。然而,这不是绝对的,阴面也有较浓的。昨天,我们对整个生长区作了简单的划分,然后对土质进行了初步的化验,我们发现,那个区域,也就是花色特别黄的那一片,土壤中的有机磷含量特别高。今天,我们再次来到这里,结果发现了一些人骨。” 景袁怀疑地问:“也就是说,这山上埋了很多人骨?” 教授笑了一下,说:“那倒不一定。” 玫瑰说:“可这山上,几乎所有的白花都变成了黄花呀。” 教授说:“那是花粉在作怪。百日梅这种植物是一年生的草本植物,它们是靠种子来繁衍后代的。每年的春季,开花初期,在风力的作用下,百日梅的花粉便飞扬起来。我们可以推测,起初是一株或数株百日梅发生了变异,那么,当它们的花粉落到其它花朵上的时候,它就把这种变异传播给了其它花朵,到了秋季结种的时候,它们的种子就携带了变异的基因,如此蔓延下去,就成了今天我们看到的状况。” 刘警官说:“据说这种白花变黄花的情况是在最近的一两年时间突然发生的啊。” 教授说:“这种突变,并不是偶然的,是几何基数在作怪,几何基数,你们懂吗?也就是说,从一变到二,这是一种渐变,到八,你可能也感觉不出变化的迅速,可是,从八到六十四再到四千零九十六,你就会感觉到突变。就是这个道理。” 玫瑰说:“哦,我明白了。” 景袁也点了点头。 刘警官问教授道:“你们打算如何处理那几块人骨?” 教授想了想,说:“还没有打算。” 刘警官说:“可否借我们用一下。” 教授上下打量了刘警官片刻,说:“为什么呢?” 玫瑰说:“或许,这不是几块平常的人骨,而且,这下面,可能还有大量的人骨。” 听了玫瑰的话,农大的人都现出了惊讶的神情。那位男生说:“你们怎么会知道,难道这里发生过大屠杀?” 刘警官说:“这只是一种猜测。我认为,你们应该向公安部门报案。” 男生惊讶地说:“报案!仅凭猜测,仅凭找到几块久远的骨头还要报案?” 刘警官很专业地说:“仅从目测来看,你们找到的那几块人骨,他们的年代并不久远,而且,可能不超过十年。” 教授说:“是的,这些人骨看上去并不是很久。” 玫瑰指着那只箱子,说:“如果我们的判断不错的话,你们这里,只是冰山一角。” “什么?”几乎所有农大的学生都发出了惊呼。 刘警官说:“是的,从白花变成黄花的时间上来分析,这里,确实可能还埋有更多的人骨。” ------------ 18 九具尸骨 正如刘警官所说的,农大学生们发现的那几块人骨,年代并不久远。 次日,仙岛湖警方在刘警官的建议下,兴师动众,对白花岛进行了规模较大的挖掘。他们把目标主要集中在黄花颜色比较深的地方,结果,只用了两天时间,在小小的白花岛上竟然挖出了九具尸骨,这其中包括农大学生挖出的那几块骨头。而且,还有意外收获,在那些尸骨的附近,还找到了许多死者的物品。无论从人数还是从一些物证上,都可以暂时做出这样的推断――这些尸骨就是十年前失踪的那九位游客。 一位法医说:“用肉眼判断,这些尸骨在地下的埋葬时间大约在十年左右。” 看着因为挖掘而导致的大量黄花倒地枯萎,一位当年参与过失踪案侦破的警员感慨道:“难以想象,他们竟然死在这么一个小岛上。说实话,当时确实有人提议对岛屿进行搜查,可是,相关岛屿大大小小的有几十个,根本无法一一搜寻,所以只是大概转了转。” 刘警官说:“能有这么大的突破,还要归功于玫瑰。” 玫瑰说:“不,应该归功于农大的师生们。” 教授说:“如果真要归功于谁,那么,功臣应该是由白变黄的百日梅。” 轰动,这一事件在仙岛湖引起了强烈的轰动。仙湖岛警方再次成立了专案组。 刘警官对专案组的人员说:“如果玫瑰推断不错的话,游艇很可能就沉没在白花岛的码头下面。” 于是,专案组与潜水训练营联系,请他们帮助勘察。很快,十几名潜水员整装待发。在接下来的潜水勘察中,果然,在距离白花岛临时码头约五十米远的水下发现了那艘游艇,它沉睡在二十米深的湖底。 一位穿着深蓝色潜水服的潜水员浮出水面,喘着粗气对专案组的人说:“船是空的,没有任何损坏,很完整。” 有人问:“怎么会在五十米外?” 潜水员介绍说:“从临时码头到游艇那段湖底,有一个很陡的斜坡,游艇似乎是靠自身的重量滑落到那里去的。” 这天晚上,玫瑰等人站在仙岛湖边,望着夜色下荡漾的湖水。景袁说:“起初,我在想,平野和码头的人都说游客有十位,我还以为是平川和q市弄错了,但平川可以弄错而q市不可能错啊,现在想想,这后上车的第十个人肯定就是凶手无疑了。真是惨绝人寰,不知凶手现在何处,做下这样一个惊天大案,竟逍遥法外十年之久。” 刘警官说:“凶手很有可能是我们q市的人,也就是中巴车过了平川上车的那个人,那两个怪人有可能是他的同伙。确实没想到这个案子这么容易,哦,不,不,这多亏了玫瑰呀!” 此刻的玫瑰似乎没有听到刘警官的夸奖,她正眼含泪花,呆呆地注视着湖面。 景袁忙说:“玫瑰,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不要太悲伤了。” 玫瑰喃喃地说:“其实,功劳还是要归农大的人,虽然教授没想到会有那么多尸骨。只是可惜,在那些尸骨当中,难以对号,我竟不知哪一具是我那可怜的婶婶。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从不认输的人,一个为了表弟的前途曾经拼命地赚钱的人,一个被人误解为偷渡国外花天酒地的人,竟然早已被人杀害,埋在远离故土的白花岛上,而我的叔叔也竟然误解她。”玫瑰说不下去了。 刘警官说:“死亡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如此不明不白地死在他乡,确实让人感到悲哀。不过,身份是可以弄清的,这一点不必担心。哎,九个人啊,他们谁都有自己的亲人和骨肉。曾经,有多少个夜晚,那些家属的申诉声响在我的耳畔。可是,如果没有你们的探索精神,我根本就想不到要来一趟仙岛湖。我很佩服你们。其实,几乎所有案子的告破都带有其偶然性和必然性,哎?这个案子目前还远没有告破嘛,是否能追到凶手还是个迷。” 玫瑰比刚才振作了些,说:“可能很简单的,因为这些游客都是搞传销的,是叫舒安传销公司吧,他们的死一定与传销有关,不是图财害命就是杀人灭口。另外,那辆桑塔纳一定是q市的车。在那个年代,那样的车并不多,应该很容易查找。” 刘警官说:“可是,自从传销被禁止,那些组织者便远走他乡,如今查找起来也有很大的难度啊。” 玫瑰像没听到刘警官的话,说:“如果桑塔纳是从q市来的,那么,他们应该与中巴走同一条路线,也就是说,路上一定有人见到过他们。” 景袁说:“我也认为桑塔纳是q市的,他们先于中巴车从q市出发,在过了平川后有个人下来,等待中巴,这个人与中巴上的乘客应该认识。” 刘警官说:“不对,这样一来,桑塔纳就是多余的了。” 景袁问:“为什么?” 刘警官说:“你们想,既然这个人,我们暂时称他为嫌疑人,既然嫌疑人与中巴车上的人认识,而实施犯罪的时候那两个怪人又不在现场,因为他们没有上船嘛。也就是说,嫌疑人完全可以在q市乘坐中巴车,与那些被害的游客一同旅游,然后在白花岛实施犯罪。这样分析呢,来个桑塔纳显然是多此一举啦。” 景袁仔细想了想,说:“那倒也是啊。” 玫瑰冷静地说:“不,你们是否记得平川那家饭馆的老板说过盘山路上出了车祸的事,路上无形中出了个大坑。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推断,当然,这个事情要到平川的交管部门去落实一下,桑塔纳上本来有三个人,他们在盘山路上做了手脚,目的是想让中巴车翻下山去,然而,他们没有得逞,翻下去的竟然是个货车,而中巴车万幸逃过了一劫。” 景袁接道:“因此,他们当中的一个人,也就是犯罪嫌疑人,在平野或者到达平野之前上了中巴车。” 玫瑰说:“这样的推理固然有道理,但是,中巴车上的人难道就不怀疑他吗?” 景袁说:“怀疑什么?他当时并没有杀人啊。” 玫瑰说:“我是说,怀疑他怎么会在平野出现。” 景袁说:“他可以找很多借口。” 玫瑰不置可否,再次陷入了沉思。 刘警官深吸一口气,说:“你们的分析和推理很有道理。这样,我们明天就去平川调查一下盘山路出现缺口的事情,核对一下日期。” 景袁说:“我们立即行动?” 刘警官说:“立即出发。” ------------ 19 回到平川 玫瑰等人在平野没有查到任何关于十年前那辆桑塔纳是否经过这里的线索,于是他们便赶赴平川。到达平川已是中午,考虑到交管部门午休,他们来到了上次走访过的那家饭馆。 “你们真的回来啦!”老板娘劈头就是这么一句。 刘警官感觉老板娘似乎话里有话,问道:“怎么,不欢迎吗?” 老板娘说:“不是啊,就是昨天的事儿,我见到以前的老板了。你说怎么的,我和他提起这个事儿啊,他说不是九个人。” 景袁说:“难道是你记错啦?” 老板娘说:“不是啊,我没记错,饭馆里是九位,他说外面还有一位没进来。” “为什么没进来?” “他们是自费午餐,在饭馆里吃比路边要贵一些,所以,有个特抠门的人,去路边吃混沌了。” 景袁说:“哦,是这样!” 玫瑰插话道:“请问,在那前后,是否见到过一辆白色的桑塔纳?” 老板娘摇着头,说:“没有,没注意。” 从饭馆出来后,玫瑰说:“完了,这里也是十个人,我们的推理都白费了。” 刘警官想了想,说:“没有白费,这对我们更有利了。” 景袁说:“是啊,也就是说,在q市有十个人坐在中巴上,而不是九个人。” 玫瑰眨了眨眼,说:“如此一来,凶杀岂不是与桑塔纳无关了吗。” 刘警官摇着头说:“不对,这辆桑塔纳来历不明,再说,那两个怪人的行为举止也十分可疑。” 玫瑰分析道:“我有个疑问,这第十个人在平川出现了,就是说,他是在q市上的中巴车。那么,为什么在当年的调查中没有反应出这个人呢。” 刘警官接道:“我记得,当时有这样一个细节,旅行社说可能有十人失踪,然而,在我们逐一确认的时候,首先是有一对夫妻说他们因为家里有事去不成了,就把名额给了朋友,这个事情后来得到了证实。还有一个人,姓什么叫什么我想不起来了,他也是说有事没去成,对了,好像是病了。因为是失踪么,所以,少一个人总比多一个人要好,因此,就确定为九人失踪。” 景袁说:“现在的问题是,中巴车上肯定有十个人了,而失踪人数是九人,找到的尸骨也是九具。那么,是不是说,这第十个人就是凶手呢?” 刘警官说:“一个人杀掉九个人,这基本就是无法想象的。能是什么深仇大恨,让这个凶手对同行的九个人下此毒手呢?” 景袁说:“这就要从杀人动机上来考虑了。” 玫瑰说:“谋财害命。” 刘警官说:“可能性不大。同为外出旅游者,在一个小荒岛上,又是一对九,这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景袁说:“桑塔纳。如果桑塔纳上的两个人同为凶手呢?” 玫瑰说:“不要忘记,游客登上游艇后,桑塔纳就离开仙岛湖了。” 景袁说:“那么,说来说去,凶手还是这第十个人啊。” 这时,玫瑰打开两份表格,对照着看了半天,说:“这第十个人应该叫郑力友,旅行社的原始名单上有他,而失踪人员名单上没有。” 刘警官说:“是的,是的,就是这个人,就是他说有病没去成。” 玫瑰说:“值得怀疑,既然那对儿夫妻去不成能把名额给别人,他为什么要白瞎这样一个名额呢,这是其一,其二,如果这个郑力友确实没去,那么,这第十个人还能是谁呢,我想象不出还有一个与传销无关的其他人混迹其中。” 景袁说:“有,那对没去的夫妻不是将名额给了别人吗?” 玫瑰说:“问题是那两个人也死了。所以,我不得不怀疑这第十个人,郑力友。” 景袁说:“如果这个郑力友就是凶手,那不是太明显了吗?” 刘警官说:“不明显,因为他说没有去旅游,所以当时没查他。” 玫瑰说:“我很不懂,姑且按着当时的说法,是九个大活人失踪了,警方为什么不深入调查一下呢?” 刘警官解释道:“是我们大意了,因为在当时,最初只是人员去向不明,所以,没有进行认真的核实,也没有进行深入的调查,这是我们的重大失误啊。” 景袁说:“看来,他也是利用了这一点,蒙混过去了。” 刘警官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郑力友非常可疑。” 玫瑰问:“那么,我们下午是否还去交管部门呢?” 刘警官说:“当然要去了。” 饭后,玫瑰一行来到了平川交警支队。经过反复询问,一位老交警说:“你们等等,我记得有这么一件事情,货车翻到了山下,有,但细节想不起来了。这样吧,我帮你们查查档案,那次事故的卷宗应该还保留着。” 十几分钟后,老交警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 档案的内容大致如下: 93年7月3日夜,在一号盘山路的中段(平川与平野之间)发生了一起货车坠山导致车毁人亡的事故。我交警支队在4日早晨接到报案,到达现场后,发现路面上有一长四米,宽两米,深一米的不规则缺口,货车翻在二十米深的山下,车体的三分之二被自身满载的碎石以及少量的路基石块掩埋……当时有交警认为此缺口是此前的暴雨造成的,但经过现场勘察发现,路基断层下方有明显的人为痕迹并发现少量爆破残留物。通过对残留物的分析,证明此坑确属人为,是爆破和铁铲类工具造成的,属于人为破坏。奇怪的是,交警在现场发现了两个不属于货车的危险警示牌。经专业人员认定,此警示牌系日本丰田系列车的配套用品。经分析,这两个警示牌可能是先于货车经过此处的丰田车发现了缺口后,好心摆放在那里的,只可惜,货车司机粗心大意并未注意到。 从交警支队出来,刘警官说:“那辆中巴车就是日本丰田面包车。” 玫瑰说:“这个大坑果然和中巴有关。也就是所,制造此坑的人,其谋害对象就是中巴车,可偏偏中巴躲过了这一劫,并且,还在那里放了两个警示牌。呵呵,有意思了。看来,桑塔纳又派上用处了。” 刘警官说:“日期和时间都对上号了。不过,有一点你们是否想过,如果郑力友是嫌疑人,那么,他也在那辆中巴上,如果出了车祸,他不是也完蛋了吗?” 玫瑰说:“哦,这倒是个问题啊。” 景袁说:“让我想一想。那个老板娘说是九个人,而她的老板又说外面还有一个。那么,这个人为什么在外面,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用餐?可不可以这样考虑,这个人是乘坐桑塔纳离开平川的。” 刘警官说:“这种可能也是存在的。” 玫瑰说:“我不这么认为。既然中巴留下了警示牌,就说明他们发现了那个大坑,也可以说是遇到了险情。那么,在他们遇到险情的时候,这第十个人不在车上,就算他在桑塔纳上吧,而此前,这个人一直和大家在一起,中午又不和大家一起用餐,接下来又遇到了险情,那么,当他再回到中巴上来的时候,人们不会不怀疑他吗?还有,从仙岛湖那边王三儿的描述来看,中巴与桑塔纳在路途上似乎没有相遇过才对。” 景袁想了想,说:“是啊,十位游客同时见到了那两个怪人,他们之间并不相识,而且,他们的车停在同一个停车场,所以说,中巴和桑塔纳确实没有相遇过。” 刘警官说:“那两个怪人是化了装的啊。” 玫瑰说:“正因为他们化了装,才更容易引起大家的怀疑,如果他们在中途见过面,这种化装反而会暴露他们自己。难道大家的眼睛都那么差吗?什么意思啊,你们两个在这里装神弄鬼吗?我的意思是说,中巴车上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有桑塔纳这回事,换句话说,我们所说的第十个人,也就是凶杀嫌疑人,他根本就没上过桑塔纳。因为那会很特别的,是很容易引起大家怀疑的。为什么有豪华中巴不坐,还要去坐别人的桑塔纳?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难道他不是游客吗,不是游客为什么又和游客混在一起?险些出车祸的时候你不在,要杀人的时候你来了。想想看,大家准会扁了他。” 刘警官微笑着说:“话也不能这么说,谁知道他要杀人呢?路上遇险也可以解释为意外事件嘛。” 景袁说:“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对,郑力友。我同意玫瑰的说法,他可能就是第十个人。为什么这样说呢,首先,他为什么不去免费旅游,真的病了吗,什么病,他到底是去了还是没去?别人不去可以找人替代,而他干脆就没去,真的没去吗,他是傻瓜吗?那几天他在哪里。另外,你们不觉得这第十个人有些鬼鬼祟祟的吗?” 刘警官说:“你们说的对,回去,先查郑力友。当然,也不能放过那对夫妇,难道他们对死亡有预感吗?另外,必须追踪舒安公司的传销组织者,查找那辆桑塔纳和那两个怪人。” 玫瑰说:“这样一来,仙岛湖的专案组一定会落在我们后面的。” 刘警官说:“他们昨天就和q市公安局取得了联系。我想,我们局,我的战友同志们,已经开始动作了。” 玫瑰皱了皱眉,她本想说,动作了又能怎样?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景袁说:“我又想到一个问题,偷渡的说法出自哪里呢?” 刘警官回忆道:“应该是舒安传销公司吧。” 景袁说:“是否有这种可能,游客们本打算偷渡,他们都携带着巨款,凶犯的动机就是谋财害命。” 刘警官说:“现在看来,只要认真分析一下,就会明白,偷渡是最没有可能性的。” 玫瑰说:“是的,偷渡说的漏洞非常之大。首先,既然想偷渡,还游山玩水干吗?没那个必要嘛。还有,那对儿临时替代了那对儿夫妻的人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参与偷渡啦?鬼才会相信啊。再说,我非常不相信我的婶婶会抛下自己可爱的儿子和叔叔不管,把磨破了嘴甚至去骗人才挣来的钱带出去偷渡!我不信。” 景袁说:“偷渡说确实存在十分明显的漏洞,可当时为什么没人怀疑这一说法呢?” 玫瑰说:“责任,是责任。” 刘警官说:“其实当时还有其他说法,比如被外星人俘虏等等。最主要的是,湖面上没有发现任何失踪人员的物品啊,这就给一些荒唐的说法提供了存在的条件。” 玫瑰说:“这到底说明罪犯狡诈呢?还是说明人民……人民大众愚蠢?” 景袁说:“哈哈。警察也是人而不是神,对于比较复杂的犯罪,警察必须依靠老百姓,很多案件的侦破都说明了这一点,如果没有知情人反映情况或线人的举报或民众提供线索,破案一般是很难的。没有哪一个警察会像推理小说中的侦探那么严谨。” 刘警官说:“那些推理小说私家侦探什么的,多数都是胡编乱造,胡扯,现实办案中并不存在神探。” 玫瑰说:“你的意思是,我们此刻也是在胡扯?” 刘警官说:“不,我是说,在小说中,会把推理的作用夸大,其实,再缜密的推理,在现实当中也是靠不住的。” 玫瑰说:“这种说法有待探讨。” 刘警官说:“实际上,案件的侦破主要是靠线索、证据和经验。” 玫瑰说:“还有想当然和刑讯逼供。” 刘警官说:“不,还要靠科技手段,还要了解犯罪心理学等等。玫瑰啊,你似乎对警察有偏见哪。” 玫瑰说:“没有,我只是疑惑,他们为什么要在十年后才开始‘动作’。” 刘警官惭愧地说:“你说的他们也包括我。我不想辩解,我说过了,这中间是有很多复杂因素的。” 玫瑰说:“也就是说,你们中缺少那些善于推理的人。” 景袁说:“必要的推理可以指明侦破的方向。” 刘警官无奈地点点头,表示默认了。 ------------ 20 突破 q市的公安人员果然如刘警官所说的那样,开始了“动作”。然而,他们的“动作”多少带有一些漫无目标和茫然。直到刘警官和玫瑰、景袁三人回来,这种状态才被打破,继而成立了一个专案组,玫瑰和景袁意外地成为了专案组的可参与者。 专案组首先传唤了过着小康生活的“郭哥”和“于姐”,他们讲述了没有去参加旅游的原因。 一位专案人员说道:“你们不会是事先就知道旅游会出问题吧?” 于姐气愤地说:“我已经说过了,我爸爸突然生病了,心梗啊,你说,我还能去旅游吗?” 专案人员仍不死心,说:“这也太巧合了吧。” 于姐说:“是巧合,这些年我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对此,我只能说,我们很幸运。还有一点,栗坤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我知道会出事,也不会叫他们去了,想到这一点,我又为他们感到不幸。” 刘警官说道:“我有一个问题,你们拿到分红了吗?” 郭哥说:“拿到了。” “有多少?” “我们的业绩一般,只拿了二十万。” 玫瑰在征得刘警官的许可后,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拿到的红利,是旅游之前还是之后?” 于姐说:“大约是他们出发后的第三天吧。” 玫瑰追问道:“当时的情况?” 于姐说:“公司的副总,王丽,跑到我家送的。” “哦,怎么,钱还要送到家里吗?” “因为我爸爸病得很严重,那几天我俩一直在医院和家里来回忙,也没到公司去。” 郭哥接过话来,说道:“那天我在家,王丽是把钱交给我的,还说这钱在她手里放了三四天了,心里不踏实。好像还说,其他人的钱都发下去了。可是,随后听说大家都失踪了,偷渡了,我才感觉这中间有些怪异,因为老总明明说过,旅游回来后才给大家发钱的,莫非这钱因为他们失踪了让老总给私吞啦?当时只是这么一想。” 刘警官说:“也就是说,那些人可能没拿到钱。” 郭哥说:“那就不清楚了,总之,那些人失踪后,老总说,无论是偷渡还是逃往国外,还是跑到哪去了,都是个人行为,虽然与公司关系不大,但毕竟影响公司形象,所以,让我们在外面不要乱讲话,应该以传销大事为重,继续发展下线。” 景袁问道:“顶替你们去旅游的那两个人,他们的家人难道没有追究此事?” 于姐惭愧地说:“怎么说这都是一笔糊涂账。但是,从良心上来说,他们的失踪,我们是有责任的。这不,去年我们还送给栗坤父母一笔钱呢。人老了,没人照料。” 玫瑰忽然问道:“于姐,你们没有去参加旅游的事,公司知道吗?” 于姐说:“应该不知道,我想,除了车上的人知道我们没去,其他人都不知道。” 玫瑰转向郭哥,问道:“郭哥,王丽给你们送钱时,是否说了是谁告诉她你们没去旅游的事呢?” 郭哥想了想,说道:“她没说。不过现在想来,确实是个疑问,她怎么知道我们没去旅游呢?那个时候也没有手机。” 玫瑰看向刘警官,说道:“警官,你看呢?” 刘警官沉思了片刻,说:“嗯,显然,凶手已经回来了。” 玫瑰说:“我没有问题了,你们继续。” 专案人员问于姐道:“是否知道你们当年的老总目前在哪里?” 于姐说:“只是听说他们夫妻去了海南。其他情况,我们一概不知道了。” 在传唤郑力友的时候,专案组遇到了麻烦,民警说郑力友已瘫痪在床多年。于是,专案人员来到了郑力友的家。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郑力友除了“呀、呀、呀,啊、啊、啊,”什么话也说不了。问他老伴儿,那愁眉苦脸的女人态度蛮横地说:“不知道,啥也不知道,问别人去吧。” 专案组还传唤了几位当年搞舒安很是活跃的人员,下面是他们对相关问题的回答―― “这件事我听都没听说过,我是后期加入的。” “骗,就是个骗,骗走了我八千块,白忙了一通。其它情况不知道。” “老总?听说去海南啦!” “什么组织者啊,不知道啊,不是说都偷渡到国外去了吗?” 至此,对相关人员的调查工作告一段落。专案组只能把犯罪嫌疑对象锁定在“老总”的身上。然而,通过连网追踪调查,他们发现,这位“老总”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移居新加坡了。 “这个老总有重大嫌疑,通缉他。” “推断老总有嫌疑,我认为是合理的,问题是证据。如果有确凿的证据,我们可以通过国际刑警组织,缉拿逃犯。但是,我们有什么呢?” 在接下来的调查中,那辆白色的桑塔纳轿车出人意料地成了主角。 一位知情人回忆说:“有啊,确实有一辆白色桑塔纳,但不是老总的,是老总的两位朋友的,他们经常在一起。可是,那两个人却不搞传销。老总到q市来发展就是奔那两个朋友来的。让我想想,他们中有一个人叫‘黑子’,还有一个,他们总是在一起的,叫什么来着?” 专案人员提醒道:“是不是叫‘二扁头’。” “对。你怎么知道?” 专案人员说:“这两个人是做装潢材料生意的,虽然他们曾经是游手好闲的混混,但是,如今他们却都是守法公民啊,而且还是优秀企业家呢。他们一直在一起做生意。” 当专案人员出现在那两位优秀企业家面前的时候,他们是面带微笑而且是谈笑风生的。 黑子――也就是如今的林董事长说:“哦,你们都是公安人员啊,欢迎欢迎。” 然而,当专案人员突然问到他们当年的那辆桑塔纳的时候,林董事长虽然从容地说卖了,但赵经理(二扁头)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慌张。这一情况,被一直盯着他看的玫瑰捕捉到了。 专案人员问:“车卖给了谁?” 林董事长想了想,答道:“哎呀,记得是卖给了一位包工头。怎么,那车出问题了吗?” 专案人员说:“是出了点问题。能告诉我是什么时间卖的吗?” 赵经理急忙说:“九六年底。” 专案人员说:“哦,那么,这车是哪年买的呢?” 林董事长说:“那是九二年的车。” 专案人员点了点头,突然问:“出过长途吗?” 林董事长说:“那可记不得了。” 专案人员问:“你们俩谁开那辆车?” 林董事长笑了,说:“谁都开。怎么啦?” 专案人员不慌不忙地问:“去仙岛湖是谁开的车?” 林董事长半晌没回答,赵经理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林董事长。 专案人员说:“是你们俩轮流开车吗?” 林董事长似乎缓过神儿来了,说:“仙岛湖,仙岛湖?”他转过脸去问赵经理:“我们去过仙岛湖吗?” 赵经理眨着眼问:“仙岛湖在哪儿?” 林董事长说:“真的不记得了。我们开车去过的地方多,哪能想起来都去过哪儿啊。” 站在专案人员身后的玫瑰说:“应该记得啊,在仙岛湖还化了装。” 赵经理说:“什么!化装?” 林董事长也说:“化什么装,我们怎么听不懂啊!” 玫瑰说:“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披着蓑衣,戴着草帽,玩着五道儿。” 林董事长看着赵经理说:“她在说什么?” 赵经理摇着头说:“不知道。” 玫瑰说:“你们别忘了,在你们离开码头的时候,也就是在你们脱下蓑衣并将化装物扔进后备箱的时候,你们露出了本来面目。当然,那时你们比现在年轻,但变化并不大。” 专案人员及时说道:“好啦,我觉得,这个问题你们在这里是不想说清楚了。你们暂时分开,到公安局去说吧。” 赵经理看了一眼林董事长,林董事长刚要张嘴说话,却被专案人员给制止了:“不要再说了,这是拘留证,签字吧。” ------------ 21 交通事故 这是一个大阴天,是个十分阴郁的日子。玫瑰和景袁带着表弟小涛在逛书店,景袁的手机突然响了。 “刘警官,您好,怎么?我们在逛书店,对,哪里?经五街,好的。” 景袁对玫瑰说:“刘警官要见我们。” 在q市经五街的一家茶楼里,刘警官感慨地对玫瑰和景袁说:“这几天的变化可真大,那两个人已经被人保释出来了。” 玫瑰差点蹦起来,说:“什么?” 刘警官说:“我联系过王三儿,他说不可能认出那两个人的面貌啦。” 景袁说:“那怎么就放人了呢?” 刘警官说:“他们不承认有那么回事,一口咬定没去过仙岛湖。就这样。” 玫瑰激动地说:“当时,我从那两个人的眼睛和神态上都看出来了,他们去过。” 刘警官说:“那没用,法律不承认感觉。你们也知道,没有证人和证据是不能随便扣人的。” 景袁说:“他们是社会名流,社会关系也比较复杂,恐怕是,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吧。” 刘警官说:“这个不好说。” 玫瑰说:“事情就这么完啦?” 刘警官摇了摇头,说:“还有你们想不到的呢,那位移居在新加坡的老总昨天汇过来五十万美元,还给专案组打了个电话,说什么他是有责任的,过去他一直认为这些人是偷渡到国外去了,昨天,从朋友那里听说找到了那些人的遗骨,他感到十分悲伤,故此,给每位死难者的遗属五万美元,做抚慰金,多余的五万块分发给对侦破此案做出贡献的相关人员。” 玫瑰忿忿地说:“恶棍,制造了那么惨烈的凶杀案,他反倒变成大善人了!” 刘警官叹了口气,说:“局领导已经做出决定,低调处理此事,尽快把钱发到遗属手中。” 景袁说:“这么大一个案子,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 刘警官说:“真的没有办法。”说完,他看了看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小涛,继续说道:“起码,五万美金对遗属是一种安慰。” 玫瑰说:“钱可真有用,可以摆平很多事,甚至,还可以做虚伪的慈善事业,无论那钱是善还是恶。” 刘警官说:“玫瑰,你是否想过,那位老总并没有充分的作案动机。” 玫瑰说:“怎么没有,每人平均三十万,九个人就是将近三百万,在十年前,这可是一笔巨款啊。而且,你不要忘记,因为这些人死了,他们的下线,就都断了,下线的部分,你知道有多少,那是上千万啊,即使在今天,这也是非常可观的数字啊。” 刘警官说:“说的是很有道理,不过,证据呢?” 玫瑰说:“贪婪、疯狂、侥幸。而且,这么多年来人们一直认为他们出国了。如果不是我们偶然追究下来,那些冤魂将永远游荡在白花岛上。” 刘警官无奈地叹了口气,算是对玫瑰的说法表示认同。 与此同时,一辆白色捷达轿车快速且霸气地在一栋住宅楼旁来了个急转弯,“吱”地一声把车刹住了。从车上下来一位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他看了看坐在车内的美女,说道:“你在车里等我。”说完便晃晃荡荡地走进了单元门。 小伙子打开郑力友家的房门。郑力友的老婆说:“你还知道回来呀,这几个月死哪里去啦?” 小伙子连看都没看他老妈一眼,说:“给我拿点钱。” 老妈气愤地说:“钱!你还要钱?哪里还有钱呀!一个败家子儿,一个瘫巴,就是有一座金山也会让你们败害光呀!要我老命啊!” 小伙子冷冷地说:“不给是不是?” 老妈高声喊道:“你让我拿啥给!你看看,你看看我现在吃什么?你看,你看啊,连这老不死的都和我一起喝粥了,你知不知道?” 小伙子看到饭桌上的剩粥和咸菜,又环顾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室内,扫了一眼床上那个嘴角流着口水的老爸,一转身。出去了。 小伙子把车开到大街上,美女说道:“我还有事,快把钱给我。” 小伙子将车停下来,说:“我现在手头紧,你再跟我几天,等我把钱划过来就给你。” 美女急啦,推开车门就下去了,转身对着车内恶声恶气地说:“划你个头啊,穷鬼,没钱还玩什么女人!” 美女“砰”地一声摔上车门,扭着屁股扬长而去。 小伙子盯着美女的背影,双手紧握方向盘,正准备闭目养养神,却见美女回过头来,满脸的轻蔑,还用中指对他做了个下流的手势。小伙子的怒火“腾”地就上来啦,脚下一用力,捷达“嗷”的一声就冲了出去。 玫瑰等人从茶楼出来,刘警官说:“忘了告诉你们,我已经正式退休了。回想这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几度春秋,人生……” “你看!”玫瑰突然打断了刘警官的话,用手朝不远处指去,说:“那不是那两个什么狗屁董事长和什么经理吗?” 大家把头转向那里,只见黑子和二扁头正有说有笑地从一家银行出来,坐上了一辆奔驰轿车。 玫瑰咬着牙说:“我怎么看他们也不像好人。” 正当大家默默地注视着奔驰从银行门前的停车位滑向街道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飞来一辆白色轿车,“轰”地一声撞在了奔驰车上,巨响过后,火光冲天,一股浓烟腾空而起。与此同时,他们看到一位美女没命地狂奔,仿佛是惯性的作用,连身后发生的重大车祸也没来得及看一眼,一溜烟儿钻进了银行敞开着的大门。 “哇!”玫瑰对爆炸发出一声惊叹。另外几人也都瞪大了眼睛。 这时,许多路人都朝撞车地点蜂拥而去。只听得一位从人群中挤出来的人说:“完了,全死了。” 玫瑰他们没有像路人那样拥过去看,他们远远地注视着人头攒动的地方以及飘荡在人群上方的那股黑色的浓烟。 玫瑰轻轻地拉过小涛的手,悄悄地对他说:“定向爆破。” 小涛把玫瑰的手握得紧紧的,断断续续地说:“十年了,昨晚,我又梦到了妈妈,她回来了。” 玫瑰心里一酸,她仿佛看到六、七岁的小涛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妈妈的情景。她转头去看小涛,只见小涛双眼紧闭,一颗大大的泪滴从他的眼角钻出来,“簌”地一声,顺脸滑下,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他那格子衬衫的衣襟上,如同一粒无形的棋子,深深地镶嵌在经纬分明的一个焦点上。 ------------ 22 逗号 火车上,玫瑰和景袁正在餐车用餐。 玫瑰回想着在火车站与叔叔、小涛还有刘警官依依惜别的场面,说道:“刘警官说这个案子已经完结了。” 景袁说:“是说基本完结。” 玫瑰说:“那还不是一样。可我却认为,这个案子还远没有完结。” “哦,怎么讲呢?” “无论怎么讲,你也是一位法律工作者,关于第十个人的问题,也就是我们猜测的那个凶杀或谋杀嫌疑人,郑力友。如果他真的是杀人凶手,法律是否会追究他?” 景袁用专业的口吻说:“当然要追究,必须追究。” 玫瑰不解地说:“可他已经那个样子了。” “这与他现在什么样无关,只要实施犯罪的时候是个正常人,他就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 玫瑰沉思了片刻,说:“既然如此,所以我说这件案子还远没有完结啦。” 景袁疑惑地说:“还有哪里不对吗,该死的都死了。远在海外的,没有证人和证据显示人家有罪,因此,专案组也不打算追究了。而这个郑力友,只是我们推理他是第十人,但也没有证据支持。他老婆一问三不知;路途上的那几位见证人后来也都说无法辨别十年前那些人的照片了;而他本人,更是失去了行为能力,什么也说不出来。所以,怎么说呢,现实中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并非画上句号的结局才叫结局,有些结局可以用惊叹号和省略号,甚至也可以用问号来结束。” “这个道理我懂。但是,我认为,这个案子的结局只是个逗号。” “还有什么问题吗?” 玫瑰自信地说:“当然有,就是那个叫王丽的人。” “你是说老总的夫人?” “就是这个人。因为于姐的钱是她送去的。我现在非常非常想弄明白,她究竟是怎么知道于姐没去旅游的,也就是说,没有随团被害。所以,她是一个关键的突破口。” “哦!是啊,我们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给忽略了呢。” “不是我们忽略了,而是专案组根本就没把我那天的问话当回事。” “不对吧,她不是移居新加坡了吗?” “谁说的?我只记得于姐说,他们夫妻去了海南,而专案组调查后是怎么说的,说老总移居新加坡,而不是说他们夫妻移居新加坡,是这样吧,这是有区别的,是完全不同性质的两个概念。” 景袁如梦初醒,点着头说:“哦,这确实是个问题。如果她没有移居新加坡,那么,就可以对她进行询问了。”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突破口就在这里,因为,给于姐送钱这件事,是凶杀谋划者最大的败笔。” “果然如此。不过,那两个人已经死了,如果策划者把一切都推给他们,恐怕就难办了。” “怎么推呢,于姐说,他们没参加旅游找人替代的事,除了旅游中巴上的人,其他人并不知晓,而且,从整个过程来推测,那两个人,黑子也好二扁头也好,他们未必清楚这一点,这是其一。其二,如果说这两个人是凶犯,那么,他们的作案动机是什么,没有作案动机,那么,他们又是受谁指使。其三,第十个人又怎么解释?所以说,这不是可以推脱的问题。我们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王丽究竟是从哪里知道于姐他们没去旅游这件事的,而且还是在旅游者出发五天后。” “也就是说,第十人回来了,他说了这件事。” “对。而且,这个第十人,除了郑力友,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把这个问题弄清楚了,一切都将迎刃而解,谋杀策划者一定是老总,参与者,一定是我们所说的第十个人和黑子二扁头,而王丽,可能是参与者,也可能不是。” “是啊。” “那么,我们要不要给刘警官再打个电话?” “打啊,你打,我打?” “锤子,剪刀,布。” “好。” 此刻,刘警官正手拎一兜菜往家走。不远处,就是单位的办公大楼。他朝大楼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很快,就把目光投向了别处。然而,最终他还是将目光转回到大楼。毕竟,这是他战斗了几十年的岗位,在这里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都长。这时,玫瑰那些讥讽公安人员的话语又回响在他的耳畔。虽然玫瑰说的有点道理,但是,与这些年的工作成绩比起来,那一点点失误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失误总会留下遗憾,有遗憾的人生,不能称为完美的人生。虽然说退休给那一段漫长的人生经历画上了句号,但是,这个句号是圆满的吗。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刘警官一愣,心想,自从昨晚与同事吃了欢送宴,手机一直还没有响过,会是谁呢? 他匆匆掏出手机一看,电话竟然是玫瑰打来的,他急忙接起了电话。 听了玫瑰的分析后,刘警官略显焦急地说:“这个细节太重要了。好,我现在立即去查。” 刘警官收起电话,竟然忘记自己已经是退休之人,拎着菜,风风火火地朝办公大楼冲去。 此时,正是人们下班的时间,大家都在往外走,而刘警官却逆着人流往里奔,一些知道他已退休的人都用不解的目光地望着他。 晚上,卧铺车厢渐渐安静下来,很多人都已经爬上铺位准备睡觉了。 玫瑰和景袁没有睡意,他们坐在过道里的折叠椅上,默默地注视着窗外。 火车在黑暗中不知疲倦地沿着自己的轨迹奔行着,可以说,窗外没有什么景物可以看,偶尔出现的一点灯光,很快就被火车甩到了后面。 玫瑰低声说道:“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在白花岛上,一个人是怎么对付九个人的?” “这似乎有点难度。” “不是一点难度的问题。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推测,他们登岛后,第十个人故意将船拉近那个流淌着泉水的石缝。我仔细观察过那个码头的情况,只要你故意去做,这一点很容易做到,而且,只要船上没人,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如此一来,用不了多久,船就会沉。” “只沉船有什么用呢?凶手面对的可是九个大活人啊,而且,法医不是说了吗,那些人的死亡原因多为钝器击伤,而且是不同的钝器。” “我想起一句话,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你的意思是说,沉船后,人们只能呆在岛上,不是呆在,而是被困在了岛上,对吗,然后,待到天黑,下手。” “是的,不过,他这杀人是很有技巧的,不要忘记,死者当中还有四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如果弄出很大的声势,傍晚出来找游艇的那艘船就会发现。” “是啊,凶手显然是个有神功的人。一个人杀九个人,他是怎么做到的呢,那天,白花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个未解谜团。不过我有一个预感,或许,它永远都将是个迷。” “不要忘记,抬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 “那么,天看到了什么呢?” “只有天知道。” ------------ 23 游艇不见了 是的,天又知道什么呢。接下来,还是让我们将十年前发生在白花岛上的事情还原一下吧,让大家看一看,玫瑰等人的猜测与事实到底相差多远。以此,呈现给我尊敬的读者。 发现游艇丢失后,几乎所有人都环岛转了一圈,没人发现游艇的踪迹。 姜林和栗坤坐在临时码头附近的一块山石上,朝远处了望着。栗坤问道:“你说,对面那个岛距离我们能有多远?” 姜林估摸了一下,说:“怎么也该有五百米了吧。” 栗坤说:“那么,就是说在这里可以看到五百米以内的物体对吗?” 姜林说:“应该是这样。” 两个人正说着话,良玉珍和陈秀琴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陈秀琴喘息着说:“看来,游艇是真丢啦!” 良玉珍说:“哎呀,你们两个可真清闲,躲在这里歇息,看把我们累的呀。” 栗坤说:“我们也是刚刚坐下来啊!” 良玉珍咧嘴一笑,说:“我们也坐下休息休息吧。” 陈秀琴看着临时码头说:“没有啊,这个林虎也是太大意了,怎么不把船栓好呢。” 姜林说:“栓了,还下锚了呢,只是没有上锁而已。” 良玉珍说:“哎呀,是不是那两个特务偷的呀?” 姜林见两位大姐也挤坐到本来就不大的山石上,便站了起来,说:“小偷神速啊。” 这时,大家陆陆续续地摇着头回到了临时码头,有的人唉声叹气,有的人烦躁不安。 李季洲蹲在岸边吸着烟说:“连个过往船只都没有啊,这岂不是要把我们困在这里吗!” 刘刚来到李季洲的身边,说:“少说点废话,给我支烟。” 一直愁眉不展的郑力友突然说道:“林虎怎么还没回来?” 祁丽丽说:“他应该是最着急的人,说不准跑山顶上了望去了呢。” 良玉珍说:“我可是要吃饭啦,肚子都要饿成片儿了。” 大家经良玉珍这样一说,都叫起了饿,纷纷取出各自的快餐食品吃将起来。 良玉珍一边吃着自己的罐头一边溜看别人都在吃什么,她突然尖叫了一声,说:“老郑,你吃的那是什么呀?” 郑力友没抬头,忿忿地说道:“饼!” 陈秀琴突然大声说:“停下来,停下来,我突然想到,如果我们真的被困在这里,那么,我们晚上吃什么,明天吃什么,还有后天。” 刘刚说:“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我就不信没有船经过这里,实在不行我们就点起‘狼烟’,这又不是在海上,还说不定是什么人和我们开玩笑呢,没准一会就把船开回来了。” 良玉珍意识到自己吃得太快了,马上停了下来,说:“你倒是个乐观主义。” 刘刚笑着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刘刚的话虽然有一定道理,但多数人还是觉得陈秀琴的提示更有参考价值,于是都把食物节省了下来,以防紧急之需。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李季洲克制不住烦躁的心情,说:“这他妈林虎跑哪儿去啦,把我们大家撂这儿就不管啦?” 良玉珍幸灾乐祸地说:“你不妨就去找找他嘛。” 李季洲说:“我去?有这么多人凭啥我去呀!你咋不去呢。” 良玉珍说:“我又不着急。” 吴丽说道:“这时间可是够长的啦!” 刘刚说:“不对啊,我们真的应该去找找他,是不是遇到什么情况了呢?” 陈秀琴说:“我看是该分头去找找。” 郑力友突然问:“他刚才和谁在一起啦?” 李季洲想了想说:“刘刚,我们找船的时候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刘刚说:“是啊,但后来不是他提议让大家分散开观察湖面的吗,走了没多远我们就分开了啊。” 陈秀琴说:“后来有谁见到过他吗?” 大家都摇头,李季洲说:“这个林虎,是不是拿我们开涮啦啊,放我们鸽子!” 郑力友说:“不会,不会,他准比我们更着急。” 祁丽丽补充道:“我看老郑这话有道理。” 姜林说:“大家不都吃完饭了吗,我觉得我们还是分两伙去找,在岛的另一面会合。” 陈秀琴说:“这主意不错,你们四个年轻人走那边,我们几个,走这边。老郑,你是跟我们还是跟他们?” 郑力友为难地说:“我看,是否可以有人和我走中路?” 陈秀琴不好意思地说:“对,我忘了中路啦。” 大家面面相觑,似乎没人愿意和郑力友一道。吴丽见郑力友尴尬,便说:“我和老郑走中路吧。” 刘刚说:“这样吧,中路比较困难些,还是我们走中路。老郑,你们走那边。祁丽丽,你也和老郑他们一道吧。” 于是乎大家分头去搜寻林虎。 且说中路的刘刚和李季洲,刚刚和大家分开,李季洲就说:“中路准是费力不讨好,林虎不可能上山的。” 刘刚说:“那也不一定,没准他就在山上发呆呢。” 李季洲说:“可这么大面积的山,到哪里去找他啊!” 刘刚说:“他只能在有路的地方,咱们走寺庙那条路,那里距山顶很近,从那里走。”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山上登去,快到寺庙的时候,刘刚突然诡秘地问道:“李季洲,说实话,你昨天和祁丽丽,啊?” 李季洲懊丧地摇着头说:“没有,肯定没有。” 刘刚疑惑地说:“那我怎么听到祁丽丽的声音了呢?” 李季洲纳闷儿地说:“是啊,我也似乎听到了,但那不是我干的。” 刘刚神秘地说:“不可能是我,你那隔间里没进过别人,准是你小子!” 李季洲一脸苦相,说:“冤死我了,亏死我了,喝多了呀,不好使,哎,我想起来啦,好像是她自己。” 刘刚惊讶地说:“什么?” 扯淡间两人已经到了寺庙的外面,这时,李季洲愣住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怎么啦,怎么啦?”刘刚看着发呆的李季洲问。 李季洲脸色苍白地用手朝前面指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刘刚顺着李季洲手指的方向看去,他也惊呆了。只见林虎侧躺在不远处一块空地上,头部所枕的地面上流了一大摊鲜血。 刘刚故做镇静地说:“不要慌,不要慌,我们上前去看看。” 李季洲把手一缩,说:“不敢,我们还是快喊人吧。” 于是两人后退了几步,对着山下狂喊了起来。 ------------ 24 护士吴丽 一通女人们的尖叫声过后,大家都渐渐地平静下来,并默默地注视着惟一没有胆怯的吴丽,她正蹲在林虎的尸体旁边查验死因等一些情况。 良玉珍颤抖着声音对几位男人说:“你们过去给她壮壮胆啊。” 李季洲颤声道:“没想到,她原来是护士啊,比男人都大胆。” 良玉珍对郑力友说:“就你一个年龄最大的男人,总得上前去看看呀。” 郑力友假装没听到良玉珍的话,眼睛看向别处,嘴里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已经挂满了额头。 这时,吴丽站了起来,沉稳地对大家说:“他已经死去有一阵儿了,是被石头砸到了后脑,砸了两下。看,就是那块石头。” 人们把目光投向吴丽所指的那块长方形的石头,只见那上面还沾着血迹和头发。 陈秀琴用一种惋惜的口吻说:“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躺下了。我们不应该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啊,总要把他暂时放在一个妥善的地方吧。” 几个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 吴丽说:“你们到庙里去找找,看是否有木板或门板之类的东西,把他抬到那片花丛里去吧。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人。” 刘刚突然冒出一句:“不要保护现场了吗?” 吴丽说:“现场大家都看到了,不要碰那块石头就可以,尸体可以搬开。我看啊,今天晚上我们很有可能就住在这座庙里了,还是把他搬开这里吧。” 郑力友终于壮着胆子说话了:“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吴丽说:“难道你没注意到?已经过去三四个小时了,我们没见到一艘船只,包括我们的游艇。这是个偏僻的地方,虽然雾在散去,但天也会渐渐黑下来的。所以,我们要做好住下来的准备。去找块木板吧,男人们。” 男人们在吴丽那冷静态度的影响下,匆匆地行动了起来。没一会儿,他们就找来了一块门板,然后七手八脚地把林虎的尸体抬到了一片浓密的白花丛中。 寂寞的人们垂头丧气地来到临时码头,男人们和吴丽都到湖边去洗手,其他女人也觉得自己的手上似乎沾到了什么,也凑过去洗。四个男人洗完手便开始吸烟。其实,他们当中只有李季洲一个人吸烟,但大家为了安稳心神,都接过了李季洲递给的香烟,各自背着风将烟点燃。 陈秀琴说:“究竟是什么人杀害了林虎呢。这个人是不是藏在什么地方?” 刘刚说:“依我看,凶手主要是为了偷船,林虎的被害可能是因为他发现了盗贼的行踪或其它什么线索。而且,我认为,凶手一定还在岛上。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大家不要再分散。等到这雾完全散了以后我们点起一堆草,我想,总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如果没有结果,晚上我们还可以点起一大堆篝火。” 良玉珍把一方便袋鹅卵石扔进了湖里,恨恨地说:“都是这鬼东西做的怪。” 栗坤的脸马上就不自然起来,说道:“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姜林也说:“如果知道会是这样,我们就不上岛了。当时也没人反对呀。” 郑力友装出一副镇静的样子,说:“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就要团结,千万不能起内讧啊。” 良玉珍说:“这个谁都知道,我只不过很闹心不是吗。” 陈秀琴说:“谁都闹心,但遇到这种事情大家确实需要冷静些。” 过了没多久,天晴了,云开雾散,人们的心情也随之有所好转。大家一面留意着湖面上是否有船只,一面拔草,只一会的工夫,在岸边就堆起了一个硕大的草堆。李季洲把大家奉献出来的纸和拣来的一些干木条放在草堆的下面,拿出一次性打火机点火。一下,两下……他把打火机放在眼前一看,满脸愁容地叫道:“哎呀,一点气也没有啦,怎么回事呀?” 大家马上聚拢过来看,李季洲说:“我记得里面的气儿是满满的呀,怎么一点也没有了呢?” 刘刚夺过打火机,仔细看了看,说:“看,明显有个裂纹嘛,气体都跑了,累死你也打不着火呀。” “谁还有打火机?” 没人应声。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几乎所有人都盯着李季洲看,同时在思考这样的问题――刚才明明看到男人们挨个儿点了烟的,怎么轮到点火求援的时候就没气儿了呢? 良玉珍说:“倒霉!” 有几个人已经开始用怀疑的目光注视李季洲了。 李季洲磕磕巴巴地说:“不要那样看我,真的,我就这一个打火机,不是我弄坏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刚说:“难道老天真的要留我们在这个孤岛上过夜。刚才吸烟的时候是谁最后一个点的火?” 李季洲想了想说:“是你。” 刘刚回忆了一下,说:“姜林第一,老郑第二,我第三,最后一个是你!” 李季洲说:“我是说除了我以外你是最后一个,你递给我以后我也打着火啦。” 刘刚说:“那么,这是个意外啦!只能说明它在你的衣袋里裂掉了!可为什么偏偏在我们最需要火种的时候!” 李季洲说:“我怎么知道!” 陈秀琴说:“大家不要争吵。那个打火机不是可以打出火星吗,有火星就有可能点着火儿,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钻木取火呢。” 刘刚说:“说的容易啊,我们上学的时候试验过钻木取火,没有一个人成功。” 吴丽说:“冷静下来啊,办法总会找到的。” 祁丽丽说:“陈姐,你不是会游泳吗,实在不行你游到岸上去找人。” 陈秀琴说:“我们这儿距离最近的岸边没有二十里也有十八里,别说游泳过去,就算有桥走过去恐怕也累个要死。” 李季洲说:“我们可以用庙里的木材做个简易的船嘛。” 郑力友说:“那需要多长时间啊,问题是,即将来临的这个夜晚我们怎样度过!” 面对空荡荡的湖面,面对即将来临的黑夜,面对这孤零零地小岛,每个人的心都不平静。是啊,如果离不开这座孤岛,那么,这个夜晚究竟要怎样度过呢?没有火种,食物也不是很充足,而且,不知道杀死林虎的凶手是否还在岛上。 “我们不如趁着现在天亮搜山!”李季洲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郑力友摇着头说:“就算找到人又能怎样呢,况且,这样一座小岛我们已经转过两圈了,连个鬼影都没见到一个。” 忽然,良玉珍两眼发直地盯着岸边,大叫了起来:“游艇!我们的游艇。” “在哪里,在哪里?” 良玉珍指着码头下的水面,悲伤地说:“在那里,你们看,那不是它吗。” 大家纷纷朝水中看去,果然,就在水面以下约两米多深的地方,人们看到了游艇的轮廓。 “开始怎么没有看到?” “因为有雾嘛,现在雾散了就看出来啦。” “这么说是有人破坏!” “我知道了,老郑听到的声音实际上是有人在船上凿洞。” “也就是说有人故意要把我们困在这里。” “那个人还杀死了林虎。” “他是什么目的呢?” “是不是林虎在这里得罪什么人啦?” “这很难说。” “我们要不要把船打捞上来?” “有用吗,船漏了,怎么补,再说,发动机也早已完蛋了。” “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呢?” “反正我们也没事干,不如现在就搜山。” “好,这样,大家分成两个组,一组两个男人,找一些棍棒。” ------------ 25 又死两个人 人们几乎将山搜了个遍,也没发现任何情况。 天终于黑了下来,筋疲力尽的人们再次聚到码头边,东倒西歪地望着远方。自带的水快喝光了,食物也所剩无几,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愁容。 没一会儿,码头上就响起了各式各样的鼾声――他们真的太疲惫了。 这时,远处有一艘快艇由远及近开来,船头的探照灯在湖面上一扫而过。 由于快艇是在主航道上疾驶,艇上的人并没有发现白花岛的临时码头上横七竖八地熟睡的人们。只一会儿的工夫,快艇就开过去了。 陈秀琴在睡梦中似乎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她猛地惊醒了。当她看到大家都在熟睡而湖面依旧空荡荡的时候,她又合上了眼睛。可是,她真的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似乎有辆摩托车正在远去。她站了起来,仔细辨别了一下发出声音的方位,然后起身朝那个方向走去。 陈秀琴走了没多远,便发现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有一排水波朝岸边荡来。她马上加快了脚步,绕着小岛疾行了二百多米――这大约是小岛周长的三分之一。这时,她看到远远的湖面上有一艘正在远去的快艇,快艇上还发出一束光。她正想呼喊。可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身后。 陈秀琴听到了脚步声,激灵了一下,猛地转回头。 “哎呀妈呀,怎么是你呢,吓死我了。” 陈秀琴松了一口气。 “你在这里干什么?”来人低声问道。 陈秀琴朝快艇的方向指了一下,说:“你看,远处有艘快艇,我猜它可能是在寻找咱们,看,转弯了。咱们一起喊吧。” 来人说:“那么远,恐怕听不到。” 陈秀琴焦急地说:“那也要试试呀,来,咱俩一起喊。” 来人凑到陈秀琴的身边,说:“等一下,我运运气。” 陈秀琴做梦也没有想到,来人这一运气竟运到了她的脖子上。她只感觉自己的脖子一凉,一双冷酷的手已经把她的脖子掐住了。她想挣扎,但已被那人狠狠地按倒在地。由于喘不上气,陈秀琴感觉脸都要涨裂了,她下意识地挥起双手去抓那人的身体,可是,她的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此刻,她听到了一个清晰声音――“嘎嘣”,她知道,这声音来自自己的喉咙,她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自己完了。 李季洲被一只落在脸上的小虫给弄醒了,他在脸上划拉了一把,感觉有个小东西被打飞了。朦胧的夜色里,他见大家仍然熟睡着,本想再睡一会。无意中,他发现远处有个人影一闪,很快又不见了。他激动地想,这大概就是大家几乎把小岛都寻遍了也没找到的那个凶手吧,他的心跳加快了,但猛地,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悄悄地跟踪他,看他是何许人也,看他藏身何处,到那时,大家一定会另眼相看自己。 李季洲摸起身边的棒子,蹑手蹑脚地朝黑影消失的地方走过去。到了一处花丛附近,他高高地举起棒子,可是,花丛后什么也没有。他又朝前面看去,只见那个人影正在三十米以外的拐弯处。他立即将身体贴向花丛,待到那人影完全消失,这才轻轻地移动脚步,尾随过去。然而,那个人影就此消失了。他想加快脚步,但又怕中了敌人的埋伏,于是,他小心谨慎地前行,眼珠滴溜溜的转着。 在李季洲大约走了一百多米的时候,他听到前面有一些声音,似乎有人说话,又似乎有人在撕扯什么东西。他竖起了耳朵。 李季洲一边侧耳倾听,一边移动脚步前行,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直朝他奔了过来。李季洲的心猛地抖了一下,他想躲,但已来不及了,他横下一条心,把棒子举过头顶,咬牙切齿地想,我跟你拼啦! “是李季洲吧,在这里干什么,快给我棒子,前面有情况。”来人一边说,一边朝李季洲靠近。 “哎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前面什么情况?”李季洲把棒子放了下来。 来人三两步蹿到李季洲的身边,接过棒子,说:“你来得正好,跟我来。” 李季洲稳了稳心神,刚要迈步,却见什么东西一晃,眼前忽然出现了至少一万个金星儿――他的头上挨了重重的一闷棍。李季洲摇摇晃晃地栽倒了。 郑力友被一个声音惊醒,他先是揉了揉眼睛,冷不丁的,他看到一个手持棒子的人正从他身边经过,他大喊了一声:“谁?” “嘘!我正在查人数,少了两个!”是刘刚的声音。 刘刚的声音虽然低,但郑力友的那一声喊却把沉睡着的人们都惊醒了,大家纷纷站了起来。 刘刚见人们都醒了,便说:“我也是刚刚才起来,发现少了两个人,我看看究竟少了谁。” 大家互相看着,良玉珍抢先说:“是陈秀琴不在。” 祁丽丽说:“还有李季洲。” 郑力友说:“他们去哪儿啦?黑咕隆咚的。” 大家起身四下看看,还有人呼唤了几声。但是,除了湖水拍岸发出的声音再听不到其它声响。 “他俩能干吗去啊?”祁丽丽睡眼惺忪地说。 良玉珍说:“快出来吧,我都看到你了。” 大家以为良玉珍看到了什么,都把目光投向了她。过了老半天,良玉珍说:“这招儿没作用。” “上山啦?”郑力友揣测着说。 姜林说:“我们还是去到处找找吧。” 大家拎着各自的棍棒,朝山上的寺庙走去。 大家在寺庙那里一无所获。 栗坤提议再绕岛一周,大家没有意见。于是,人们从山上下来,变成一路纵队,绕岛而行。 走在已经十分熟悉了的岸边小路上,人们都睁大了双眼,四下张望。在距离临时码头大约二百米的地方,走在前面的刘刚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的前方有两个黑糊糊的物体。 “那是什么?”姜林上前一步,说道。 人们朝黑糊糊的物体靠近。当人们看清那是两个并排横躺着的人时,都慌啦。 “怎么会这样!”祁丽丽的声音都变调了。 “他们恐怕已经死了。”刘刚说。 吴丽走上前去,蹲在那两人的身边。 吴丽用一种茫然的声音说:“他们已经死了。” ------------ 26 坐以待毙 问题真的严重了。在确定了陈秀琴和李季洲确已死亡后,祁丽丽以及刘刚还有郑力友都愣在那里呆若木鸡;良玉珍几乎瘫倒在地上;栗坤紧紧抓住姜林的肩膀,泪水哗哗地流淌下来。 如果说,林虎的死给大家带来的震动还不是非常巨大,那么,这二人的死亡,让他们感到了万分的震惊,而且,他们感到了自身的危险。林虎毕竟是旅游团以外的人,大家可以找许多理由把他与游客们区分开来。可是,陈秀琴和李季洲是他们旅游团的成员啊,他们的死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这霹雳彻底击碎了人们的侥幸心理。 夜幕下,大家虽然可以恍惚看到别人的脸,但却无法看清对方的面部表情以及眼神。 “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呢?”吴丽自言自语道。 良玉珍半蹲半坐在地,歇斯底里地喊道:“是谁?你想干什么呀!你出来,把话说明白。为什么把我们困在这里,为什么要杀我们?你出来呀,你出来!” 刘刚弯下身,对良玉珍说道:“冷静一下,我们大家想办法。这一次,我们不睡觉啦。” 刘刚下意识地朝姜林和栗坤看了一眼。良玉珍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冲着姜林和栗坤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历?这里,只有你们两个是外人。” 姜林说:“这事,真的与我们无关啊,我们和你们的感受是一样的。” 栗坤哭泣着说:“与我们有什么关系?牵连到这样的事情里,我们还觉得倒霉呢!” 郑力友比较镇静地说:“大家不要吵,也不要瞎猜疑。我们先把他们的尸体抬到一边。正如刘刚说的,大家都不要睡觉了,我们并肩熬过这个夜晚。到了明天,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自救。” 由于搬过了林虎的尸体,三个男人似乎对尸体并不十分惧怕了,他们轻轻的把两具尸体拖到了路边的花丛里。 刘刚叹了口气,说:“我们在哪儿过夜呢?” 郑力友说:“夜晚很凉的,我们穿得又不多,我看在寺庙里找个地方比较稳妥。” 大家采纳了郑力友的建议。在上山的路上,人们紧握着自己手中的“武器”,机警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他们一个挨一个地走在一处,看上去颇为团结合作。 刘刚说:“他们俩是不是发现了凶手的行迹,才被害了呢?” 姜林说:“你们是否仔细想过,凶手为什么要杀死林虎?如今我们知道游艇已经被凿沉了,这显然不是窃贼针对游艇来的。那么,杀害林虎的目的是什么呢,是仇杀,还是有意困住大家?如今,他俩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害了,不但说明凶手还在岛上,而且,他还要继续杀人吗?还有,在大家都睡觉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会去那里,是发现了凶手的踪迹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们的被害是否在凶手的计划之内?接下来,主要是接下来,凶手是不是还要继续行凶杀人?” 良玉珍迷茫地说:“你说会不会?” 姜林说:“我怎么能知道!大家是否想过,我们的计划里是不该上这个岛的,所以,凶手不可能是等在这个岛上的,也就是说,我们来的时候凶手还不在岛上,他应该是随后赶来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在我们大家都在寺庙的时候凿了我们的船。” 吴丽说:“是啊,我们来这个岛只是为了找一些石块,而这个主意又是那两个怪人出的,换句话说,是他们引导我们来这里的,莫非?” 栗坤说:“可他们也无法确定我们是否会上这个岛啊。” 姜林点着头说:“是的。不过,那两个人确实怪怪的。” 大家一边走路一边做着推理和猜测。此刻,大家说话的声音都比较正常了,不像刚才那样颤抖和慌张。可实际上,几乎所有人都把警惕性提得老高,惟恐凶手从哪里窜出来。但仔细一想,凶手在杀害其他人的时候都是偷偷摸摸的,所以,在众人的面前,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的,那样一来,等待他的多半是被乱棍打死。 到了寺庙,大家开始找安身处。 郑力友悄悄对吴丽说道:“我仔细分析过了,凶手可能就在我们中间。” 吴丽愣住了,低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郑力友“嘘”了一下,示意吴丽小声点,然后,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在夜色的掩护下,对着吴丽的耳朵继续说道:“倒是没发现什么,不过,防着点应该没有坏处,即使不在我们中间,里应外合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我现在很怀疑一个人,但还没有证据。” “这里,这个房间应该可以,还有一扇门呢。”良玉珍高声地说道,似乎在给自己壮胆。 姜林比较冷静,他伸着头仔细看了看那个黑咕隆咚的但显然是个空的房间,说:“成,这里对我们比较有利。不过,门是朝外开的,没有门叉,如果朝里开,我们就可以用木棍顶上了。” 良玉珍说:“总之我们也不睡觉了,又在暗处,如果他敢来,我们就一拥而上他妈的。” 刘刚正想说什么,可他发现吴丽和郑力友挨得很近正在嘀咕什么,便说道:“嗨,你们两个策划什么呢?” 吴丽说:“我们能策划什么,自防还来不及。” 这时栗坤说:“惟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光源啊。” 郑力友说:“李季洲身上有那个可以打出火星的打火机呀,我们忘拿过来了!” 吴丽说:“是啊,有那个东西总可以试试嘛,对啦,我这里有擦脸用的酒精棉球儿,应该可以打着火的啊。” 良玉珍生气地说:“你早干吗啦啊。” 吴丽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才想起来嘛。” 刘刚说:“对啊,那沉船上还有油呢。” 姜林说:“可是,若是打火机已经被凶手拿走了怎么办?” 良玉珍说:“不去看看怎么会知道,总要去看一看嘛,这样摸黑怎么成啊。” 郑力友说:“这样吧,我和刘刚去找打火机,你们先找一些碎木块,把木块堆一起。” 良玉珍挖苦地说:“这回你的胆子变大啦?” 郑力友磕巴着说道:“人急眼了什么都能干出来。刘刚,趁天还没黑透,咱们走。” 吴丽叮嘱道:“一定要小心啊,你们两个。” 刘刚说:“姜林,一定要保护好女士啊。你一个人可以吗?” 姜林把手中的木棍掂了掂,肯定地说:“没问题,这里交给我了,你们快去快回。我们不会坐以待毙的。” ------------ 27 又有人死去 大约过了有二十分钟,下山去找打火机的人回来了,可是,只有刘刚一个人,而且还喘着粗气。 “老郑呢?” 祁丽丽不安地问。 刘刚仿佛中了邪似的,愣在门外老半天,终于喘息着说了句:“不见了。” “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栗坤迫不及待地问。 刘刚说:“你们有谁出去过吗?” 大家摇头。 刘刚继续说:“打火机找到了,往回走的时候,老郑在我身后一点,我当时只顾着快点回来,哪想道,后面突然发出了一连串扑啦啦的声音,我急忙回头,老郑不见了。那个声音距离我大约有二十几米远,似乎有人正拖着什么东西在花草上走。我当时也忘了害怕,叫了老郑几声,但却没有回音,我在那附近大概找了找,根本就没有他的人影。我就回来了。” 大家几乎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刘刚。 姜林似乎想打破僵局,说道:“莫非老郑也被害啦?” 吴丽烦躁地说:“不要猜了,打火机不是找到了吗,我们先把火点着。然后一起去找老郑。” 谁也没想到,用打火机发出的火星儿点酒精棉球非常容易,“嚓、嚓”,刘刚只打了两下,就把吴丽挑在细木棍儿上的棉球点着了。 有了火种,大家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很快,寺庙的院子里便燃起了一堆篝火。 在火光的照曜下,大家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他人的面孔了。 良玉珍说:“我们今晚不如就围坐在这里岂不是更好。” 刘刚说:“走吧,我们去找老郑。” 良玉珍现出一副神秘的表情,一板一眼地说:“我觉得,他回不来了。” 吴丽说:“我们总得找找看,大家每人做一只火把。” 祁丽丽说:“去了两个人,回来一个,这能说明什么呢?” 吴丽不耐烦地说:“先不要猜啦,我们去找找再说。” 姜林首先做好了一只火把。大家都学着姜林的样子,也都做好了自己的火把。 刘刚嘟囔道:“可我们到哪里去找啊?” 栗坤说:“当然是你刚才说的那一带啦。” 大家举着火把,纷纷朝院门走去。 吴丽对刘刚说:“你带路。” 刘刚高举着火把,首先走出了寺庙的院门,大家迈着杂乱的脚步,紧随其后。 走出没多远,吴丽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发现了什么。 “是那边!”刘刚提醒吴丽道。 “可你看,那是什么?”吴丽的声音中带着挑衅的味道。 大家纷纷停下来,将手里的火把举过头顶,朝吴丽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花丛边似乎有个人躺在那里。 “是老郑!”良玉珍叫道。 人们小心翼翼地朝花丛边走去,不时还四下看看。待走到近前,人们才清楚地看到,郑力友满身泥污,静静地趴在花丛边,脑袋旁边有一块沾着血渍的石头。 吴丽急忙走上去,蹲下身子。 “他已经死了。”吴丽用平淡的语调说,然后,拔起一把白花,放在郑力友的后背上。 大家麻木地学着吴丽的样子,也拔了几把白花,放在郑力友的头上,腿上。 “啊!”一个刺耳的声音,把人们吓了一大跳。大家把目光投向发出叫声的良玉珍。 良玉珍歇斯底里地喊过之后,便发疯了似的将火把摔在地上,然后声嘶力竭地说道:“恶徒!你在哪里,你是谁,你想把我们怎么样?你来呀!杀了我们吧。” 栗坤安抚她道:“良姐,不要这样,有大家呢,我们还有六个人呀,我们不再分开。” 吴丽走过来说:“不要这样啊,现在你的年龄最大,我们还需要你做我们的主心骨呢。” 六个人垂头丧气地回到寺庙院里,围在篝火旁。 “天啦,已经死了四个人,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是不是要把我们都杀掉啊,我们怎么啦啊,我们得罪谁了啊!”良玉珍在哭天喊地。 其他人都不说话,默默地听着良玉珍的哀号。 刘刚蹲在靠近庙门一侧的篝火旁,将一根短木棒支在地上,身体的重心都落在了木棒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篝火看。 吴丽不时地看刘刚一眼。 姜林似乎在紧张地思索着,一会儿看篝火,一会儿看刘刚。他让栗坤紧挨着他,自己则把一只较粗的木棍紧紧地握在手中。 祁丽丽紧闭双目,盘膝坐在篝火边,裸露的肩膀在火焰的映照下一闪一闪的,看上去十分性感。 这时,祁丽丽突然睁开了眼睛,用一根小木棍指着对面的姜林,说:“不是你。”她移动着木棍,继续说:“也不是你,不是你,也不是你,不是我。” 刘刚发现祁丽丽惟独没指他,急忙说道:“也不是我。” 这时,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刘刚。 刘刚焦躁不安地说:“你们不要那样看我好不好,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刘刚说完话,腾地站了起来,把手里的木棒用力抛向了寺庙外。 “我知道大家会怀疑我,可真的不是我,我说的是真话啊。你们看,我的身上没有血。”刘刚在为自己辩解。 “不要说了,到了明天,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吴丽伤感地说。 刘刚委屈地说道:“什么水落石出,难道你也怀疑我吗?” “我没有怀疑任何人。”吴丽仍然是那不温不火的语气。 “难道因为我和老郑出去,他被害了,你们就可以怀疑我?” 祁丽丽说:“如果这个岛上还有另外的人,那么,他对你身后的老郑下手你会听不到?你告诉我,凶手为什么杀害了老郑还要费力地把他弄到山上来?” 刘刚彻底崩溃了,他气愤地坐下来,把腿伸直,忽然躺下去了。片刻后,他说道:“因为那时你们谁也没有出来,所以,我知道不是你们中的任何人。可是,请你们相信,绝不是我干的。让明天的太阳作证吧。”说完,刘刚闭上了眼睛。 大家默默地围着篝火,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栗坤依在姜林的身上睡着了。 良玉珍始终目光呆滞,愣愣地盯着篝火看。 刘刚依然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祁丽丽像个和尚似的双手合十,把一根木棒放在腿上,显然是在闭目养神。 这时,吴丽站起身。祁丽丽很快就睁开了眼睛,轻声问道:“干吗?” 吴丽用手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说去小解。祁丽丽说:“我陪你?” 吴丽摇着头,低声说:“不用。” 吴丽拎着个木棒走了出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祁丽丽忽然打起瞌睡来。也不知是什么声音惊动了她,猛地,她又睁开了双眼。她缓缓抬起头,朝人们看去。 良玉珍仍是那副发呆的样子。姜林和栗坤双双靠在一起进入了梦乡。刘刚躺在那里似乎也睡着了。 “吴丽呢?”祁丽丽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随即惊慌地站了起来。 大家都被祁丽丽的喊声惊醒了,都望着她。 祁丽丽不安地说:“吴丽出去解手没回来!” 刘刚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问:“出去多长时间啦?” 祁丽丽说:“我也不清楚,似乎有十几分钟吧,我也说不清,反正时间不短了吧。” 刘刚一骨碌爬了起来,说:“我们出去看看。” ------------ 28 刘刚验尸 五个人刚刚走出寺庙大门,栗坤就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嚎叫。 几人定睛一看,只见吴丽趴在庙门外右侧,两脚之间有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篮球大小的石头,似乎,她是被这块石头绊倒的,头磕在了另一块石头上。 良玉珍对死人已经麻木,她颤巍巍地来到吴丽身边,魔怔怔地说:“又死了一个。” 刘刚壮着胆子上前两步,回身将手里的火把递给祁丽丽,哽咽地说道:“她是自己绊倒的吗,怎么这么巧。” 刘刚又朝前走了两步,祁丽丽则若即若离地随在他的身边。 刘刚学着吴丽检查其他人尸体的模样,蹲在吴丽的头部。他轻轻地把吴丽朝下的脸搬向自己,借助祁丽丽伸过来的火把的光亮,他看到吴丽的脸上有许多伤痕,尤其是嘴附近竟然有好几处抓伤。他将手指放在吴丽的鼻子下面,许久,他语调僵硬地说道:“她死了。但是,她不是自己摔倒的。” 栗坤颤抖着说道:“她的鞋少了一只。” 刘刚站起身,从祁丽丽手里接过火把,在吴丽的周身照了一遍。这时,所有人都看到吴丽的裤子是湿的。 刘刚又将火把递给祁丽丽,然后对姜林说:“她是被人捂着鼻子和嘴,憋死的。丢的鞋看来也不在附近。这里显然不是第一杀人现场。现在,只有我们两个男人了,大家是否还怀疑我?来吧,我们把她抬到庙里去。” 祁丽丽问栗坤道:“大家刚才是不是都瞌睡啦?” 栗坤说:“我是睡着了。” 姜林说:“我似乎也迷糊了那么一阵。” 良玉珍幽幽地说道:“我没睡,我看到她,不,我看到大家一个个都被恶徒杀掉了。” 刘刚说:“良姐,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祁丽丽说:“杀完人为什么还做这种假象呢,吓我们吗?” 刘刚说:“谁知道!来,姜林,我们把她抬进去吧。” 良玉珍说:“为什么要把她抬进去?其他人可都在这里那里呀。” 刘刚说:“她是个年轻女子。” 祁丽丽说:“人都死了,还谈什么年轻不年轻,就放在花丛里去吧,抬到老郑那儿去。” 刘刚说:“那成什么啦,这附近也有花丛。” 大家安放完吴丽的尸体,一个个无精打采地回到寺庙内。 良玉珍痴痴地说道:“老郑曾经悄悄地对吴丽说,他怀疑那个家伙就在我们中间,那句话我听到了,我想,凶手也听到了,所以,他先拿老郑开刀,然后就是吴丽。那么,接下来会不会就是我了呢?天啊,哇啊啊啊哇呜呜啊啊啊……我不怕,我不怕啦,因为我把话说出来了,大家都知道。不过,有件事情我要说,如果这里还有人能活着离开这个岛,那么,请他告诉我的孩子,我把传销记录以及下线的名单都藏在阳台的旧鞋盒子里了,凭那个东西,可以到公司去领回我该得的那笔钱,至少四十万啊。” 刘刚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公司会承认那些东西吗?啊!完了,我们完了,我们谁都没有欠款凭证啊,如果我们死掉,那,所有的钱都归老总了。” 祁丽丽也恍然大悟道:“是啊,我们怎么没想到这个!” 刘刚说:“是不是老总派人来杀我们?” 良玉珍喊道:“我们上当啦!我们上当啦啊啊啊哇呜呜啊哇!” 姜林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悄声对栗坤说:“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可能幸免了。” 栗坤摇着头,看着其他人,说:“我们目睹了一切,他们是要杀人灭口的,看来,我们完了,我们只有等死啦。” 这时,几个人的眼睛里都充满了仇恨和杀机,他们不但憎恨凶手,而且,也在互相猜疑。但是,他们又是互相同情的。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谁也不能确定谁是凶手,更何况,凶手未必真的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尽管在刘刚等传销人员看来,姜林和栗坤是可疑的,但是,人们已经清楚地看到他们并没有杀人的机会。如今,最值得怀疑的应该是在湖边遇到的那两个怪人。然而,他们是如何跟来的呢?他们会有那么快的速度吗?如果是乘快艇,大家会听不到声音?即使在凿了船以后,大家会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难道他们有潜艇不成! 谋杀的动机被刘刚“猜”到后,几个人就更是沮丧。他们大骂老总的残忍,同时,也都在抱怨自己的轻信与无知,但是,最多的,还是绝望。他们面对早已不再燃烧的篝火,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明天的黎明,我们中的多数人就会被我们自己点起的火焰烧掉!”良玉珍似乎在朗诵歌剧台词:“天意呀!传销,我们作恶多端,我们苦口婆心地欺骗,难道我们不知道自己是在骗人吗!知道!可我们贪婪,我们欺骗别人的同时也欺骗着自己。在死亡的面前,我已经清醒啦。李季洲,老郑,还有祁丽丽,我的嘴是不饶人的,在这两天里,我得罪了你们,原谅我吧。其实,我只是个有口无心的人,可是,我并不傻,我已经感觉到有人拿着石头准备砸我的头了。”她说到这里,突然再次失去了理智,狂嚎道:“出来!杀人狂你给我出来!我和你拼啦!我还有正在上初中的儿子呀!我的孩子……” 祁丽丽用木棍敲打着地面,眉头紧皱。 刘刚微闭双眼,似乎在思考自救的方法。 姜林和栗坤悄悄地说着话,那声音连他们自己都不容易听见。 良玉珍终于发作完了,她摇晃着身子,做出一副等死的样子。但显然,她并不甘心。 祁丽丽叹了口气,把木棍扔在一边,仰起头来,长叹了一声,仿佛是对即将到来的灾难已做好了准备。 已是深夜了,姜林悄悄地站起来,轻轻地往火堆上放了几块木头,见其他人没有反应,便向栗坤做了个离开的手势。栗坤蹑手蹑脚地站起身,随着姜林朝庙门外走去。 ------------ 29 是他 后半夜的空气很凉爽。篝火已经熄灭,剩下的余烬还冒着细微的青烟。祁丽丽突然打了个寒战,醒了。她愣愣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以及那一堆冒着青烟的木灰,心里顿时充满了恐惧。她伸手去摸身边的木棒,可那里什么也没有。她惊呆了――他们人呢?她胆战心惊地站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周,一切都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惟有那堆木灰上星星点点的光亮让她略微看到了一点生机,她走向前去,用力朝着那堆余烬吹了几口气,然后又捡了几块细小的木材放在上面。没多久,篝火再次燃烧起来。她找来一根木棒,将木棒的一头放在篝火上烧,想以火棍来对付可能出现的敌人。 刘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庙门口,手里紧握着一条长长的木棒。 祁丽丽缓缓地站直了身子,冷冷地看着蓬头垢面的刘刚和他手里那根比自己的要长许多的木棒,她有些胆怯。但是,她觉得自己不能退缩。 刘刚朝祁丽丽走了几步,疲惫地说道:“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啦。” 祁丽丽故作镇静地说:“是吗?那么,你想把我怎样?” “我?”刘刚马上将木棒扔到地上,说:“我以为你已经完蛋了呢,没想到你还活着。” “什么意思?” “把火棍放下吧,不是我。” 祁丽丽摇了摇头,把火棍握得更紧了。 刘刚拾起地上的木棒,绕着篝火走了半圈,停在与庙门相对的位置,说:“难道你什么也不知道?” 刘刚的靠近,让祁丽丽出了一身冷汗,她的牙齿在抖动,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刘刚将目光投向庙门,说:“凶手究竟是谁呢?” 祁丽丽说:“他们几个在哪?” “都死了,都死了。” 祁丽丽死死地盯着刘刚,颤抖着说道:“是吗?” 刘刚说:“我醒来的时候,发现那对夫妻不在。良玉珍醒着,她仰着头,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夜空。你一直在那里打瞌睡。我走到庙门外,想看看那二人是否在外面,可是,我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喊叫,声音非常细弱,似乎是在喊救命。我仔细辨别了一下方位,感觉那声音来自临时码头的方向,我什么也没想,就朝山下奔了过去。到了半山腰,那个喊救命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也比刚才响亮了。我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拎着木棒,不时还要观察周围的动静。快到山下的时候,我听清楚了,叫喊的人是栗坤,同时,我还听到了厮打的声音,但是,只片刻的工夫,栗坤的声音便消失了。我停下脚步朝码头那里望去,隐隐约约中,我看到一个人影在快速地移动,转眼就不见了。我壮着胆子冲下山。那场面,真的太惨了。姜林浑身是血,趴在岸边。他已经死了。栗坤躺在距姜林不到十米远的地方,衣服都被撕开了,血淋淋的。但是,她还没有死。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救她。我蹲在她身边,问她凶手是谁。她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但我能听到她似乎在说,原来是他。没过多久,她就闭上了眼睛。原来是他,还能有谁,岛上活着的男人只有我一个了。但是,当时我来不及多想。既然他俩都死了,我只能上山。一边走,我一边想,一定是我火把的光亮惊跑了那个恶徒,否则,他不可能给栗坤留下一口气。当时,我最担心的就是庙里的你和良姐。当我接近山顶时,发现庙里静悄悄的,我便放心了,以为山上没发生什么。可在经过安放吴丽尸体那个地方的时候,无意中,我朝那里看了一眼,怎么,怎么会多了一个人呢!我走过去仔细一看,多出的那个人,竟然是良玉珍,她静静地躺在吴丽身边。我大概看了一下,她的喉咙被人掐断了,身体还有余温。” 祁丽丽说:“这些都是刚刚发生的吗?” 刘刚机械地说:“是的,就是刚刚。” “那么凶手是谁呢?” “我上山的时候,想过这个问题了,看来,凶手不是那两个怪人,也不是什么其他陌生人,而是我们都认识的人。但是,现在岛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啦。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了。” 祁丽丽逼问道:“你别骗我,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刘刚把木棒戳在地上,说:“我发誓!祁丽丽,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啦,如果我是凶手,你现在还能活着吗?” 祁丽丽仔细一想,点点头,说:“那么,栗坤说的‘他’,即可能是指男人也可能是指女人。” 刘刚说:“不可能是女人,女人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祁丽丽说:“那还能是谁呢,他们都死了啊。” 刘刚说:“这个凶手,手段实在是残忍,简直丧失了人性。我们认识的人当中,有这样的人吗?” 祁丽丽眼前一亮,说:“有个人,我们大家都认识,栗坤也认识。” 刘刚疑惑地问:“谁?” 祁丽丽说:“我们这次旅行缺席的人――于姐和郭哥。难道能是郭哥?不能啊。” 刘刚说:“不知为什么,我今天总是想到那两个怪人,他们伪装成那个样子,难道,其中一个会是老郭?” 祁丽丽说:“不是,身材和体格都不对,再说,他们虽然戴着眼镜,可我们看到他们的脸了呀,不是。” 刘刚说:“难道凶手在我们到来之前就在岛上?如果是老郭……” 祁丽丽摇着头说:“不,不可能,我想起来了,老郭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他太单薄了,再说,那双白嫩的手,掐不死人。” 刘刚说:“我也觉得他不行。” 祁丽丽说:“那么,还能是谁呢?难道老总来了吗?可栗坤不太可能认识咱们老总啊。” 刘刚说:“她临死时说‘原来是他’,说的就是我们非常熟悉的一个人。” 祁丽丽突然盯住刘刚的眼睛,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刘刚烦躁地说:“你能不能不再问这个问题!告诉你,千真万确。” 祁丽丽缓缓地说:“那么,你过来,背对着我。” 刘刚向前走了两步,转了个身,将后背对着祁丽丽。 祁丽丽又说道:“把棒子扔掉,蹲在地上。” 刘刚扔掉了手中的木棒,刚要蹲下,却突然跳了起来,转身对祁丽丽说:“会是你吗?” 祁丽丽也将手里的木棒扔掉了,向刘刚走近了两步,从容地说:“来,掐我的脖子,或者,让我掐你的脖子。” 刘刚盯着祁丽丽的眼睛看了半天,说道:“算了,我们之间不要相互猜疑啦,不是你,也不是我,我们需要互相信任,共同对付可能出现的敌人。这是我们当前最需要做的。看,天很快就亮了,我们也不再困倦。只要天一亮,我们就有救了。” 祁丽丽突然哭了起来,说:“刘刚,真的不是你。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 刘刚的眼睛也湿润了,安慰道:“丽丽,别怕,我们拿起武器吧。既然我们还活着,我们还有力气,就要和那个恶徒斗。” 祁丽丽抽泣着拾起自己那根还冒着烟的木棒,来到了刘刚的身边。 他们并肩坐了下来,面朝庙门。 刘刚说:“我们就这样等待黎明。” 祁丽丽说:“其实,和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害怕。” 刘刚说:“那么,我们来仔细分析一下,凶手究竟会是谁。” ------------ 30 自身难保 祁丽丽说:“首先是动机,难道真的是老总要杀了大家独吞钱财吗?” 刘刚说:“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他说过钱要从上边返回来才可以发到我们手里,我想,这多半是骗人的。什么旅游回来就可以得到钱。我们太天真啦。我的钱应该有三十多万,你呢?” 祁丽丽说:“比你多,大概有四十多万。” 刘刚懊恼地说:“何止这些,我们有那么多下线,下线还有下线,目前保守估计,大家应得的钱加一起怎么说也有上千万了吧,这么大的数字,天啊,看来我们是傻乎乎地钻进了一个圈套。” 祁丽丽瞪大了眼睛,说:“一定是这个原因,否则,怎么也解释不通的。” 刘刚说:“那么,凶手会是谁呢?” 祁丽丽突然说:“等一下,我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篇小说,叫什么来着,对,叫‘十个小印地安人’。啊!太相似了。” 刘刚显然没读过这篇小说,问道:“怎么相似?” 祁丽丽说:“不是说事情相似,而是说那个凶手。小说里的凶手先于别人‘死’了,可实际上他并没有死,大家都以为他死了,然后他偷偷的出来杀人,没人怀疑到凶手是他。” 刘刚一愣,说:“难道是林虎?不,我抬了他的尸体,那尸体不会是活的。” 祁丽丽说:“是的,大家都看到了,他死得很彻底,不会是他。” 刘刚说:“那能是谁呢?” 祁丽丽说:“栗坤为什么说‘原来是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许,难道这些死了的人当中真的有谁还活着?” 刘刚想了想,说:“有这种可能吗?” 祁丽丽诡异地说:“我们不妨去查看一下他们的尸体。” 刘刚看了看天,说:“过一会儿天亮再说吧,我们先分析一下,如果真有这样的人,他能是谁?” 祁丽丽说:“那么,我们可以排除女性,就从李季洲开始。” 刘刚说:“不可能是李季洲,他死的很惨。也不是姜林。咦,会不会是老郑!我们都没碰过老郑的尸体啊。” 祁丽丽说:“哦,我知道了,是吴丽给他验的尸。在此之前,他和吴丽嘀嘀咕咕。准是他。你是否记得我们出去找老郑的时候,吴丽突然停下来。她的眼睛怎么那么尖呢,别人都没看到尸体,她看到了,我想那一定是他们约定的地方。” 刘刚不解地问:“难道吴丽和老郑是一伙?” 祁丽丽说:“不,如果他们是一伙,吴丽不会为大家提供酒精棉球。对了,那只打火机,一定是在老郑拿过去点烟的时候故意弄坏的。我觉得,吴丽可能是被老郑利用了,老郑一定是说他要采用假死的方法查找凶手吧。而且,老郑假死后,他们还有个什么约定。所以,后来,吴丽出去解手,我说要陪她,却被她谢绝了。但是吴丽没想到,他们见面后,老郑却杀死了她。一定是这样的。” 刘刚想了想,说道:“我还是不懂,他装死就是为了骗杀吴丽吗,就因为她为大家提供了酒精棉球?” 祁丽丽说:“不,他装死是有深意的。林虎的死,还有陈秀琴和李季洲,那都是突然袭击,是在大家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干的。而后来,大家都异常紧张,也多了防备,因此,他再下手杀人,就难了,所以,他来了个装死,这样一来呢,他就容易下手了。实际上,如果仔细分析,他有很多漏洞,只不过我们都没有好好坐下来分析罢了。后来,如果他不装死,大家一旦想到是他,你想他会怎样,他就惨啦!” 刘刚点着头,说:“哦,这样分析,就应该是他。你还记得吗,我们险些出车祸的时候,他不在车上,而且,停车的地点是他选的,这说明什么?而且,他还有同伙,他的同伙在那里挖了坑。还有,是他偷了你的药盒,知道为什么吗,他怕你给他吃药,吃了药,拉肚子就装不像了。” 祁丽丽说:“哦,对呀,他说什么拉肚子之类,完全是骗人的鬼话!” 刘刚说:“是的,他故意单独去吃饭,然后装作拉肚子。唉,我们怎么这么傻呀,即使在路边吃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不至于那么快就拉肚子啊。看来我们是太粗心了。” 祁丽丽说:“其实,这是他抓住了人们的心理弱点――得意忘形――谁让你不和大家一起吃,活该,拉肚子活该。” 刘刚说:“对,还有,刚上岛的时候,他说听到码头有声音,这个漏洞太大啦,在这里是很难听到码头上的声音的,刚才,而且还是深夜,栗坤那样大喊大叫我只听到了一点点,而且还不清楚声音究竟来自何方,直到下到半山腰才听得真切一些。可他当时说听到码头有声音,那么,别人为什么没有听到呢?或许根本就没有任何声音。” 祁丽丽说:“我想起来了,他是最后一个下的船,准是他在下船之前做了手脚,后来,他感觉那船应该沉没了,便说听到了声音,那为的是让大家乱起来,在找船的过程中他好下手。” 刘刚说:“沉船也是为了把我们困在这里。后来在找船的时候他和林虎在一起,所以林虎死了。是他,一定是他。” 祁丽丽说:“那么,李季洲和陈秀琴又是怎么死的呢?” 刘刚说:“一定也是有原因的,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就清楚了。” 祁丽丽说:“还有,栗坤和姜林为什么要去码头呢?” 刘刚说:“我猜,他们可能是打算逃生吧。然而,却被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郑盯上了。” 祁丽丽说:“那么良玉珍呢,她又是怎么死的?” 刘刚说:“我拿着火把出现,惊跑了老郑,他趁我在码头逗留的时机,又回到了山上,恰好见到良玉珍从庙里出来,就从后面掐死了她。” 祁丽丽说:“不过呢,我们刚才这些也只是推测,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个穷凶极恶的人就是老郑。看,天已经放亮了,我们出去看看他的尸体在不在吧。” 两人紧握木棒,小心翼翼地走出庙门。他们很谨慎,迈出每一步之前都要对周围情况认真观察。祁丽丽在前面探路,刘刚断后警戒。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安放郑力友尸体的地点。 祁丽丽惊慌地叫道:“快看!” 刘刚瞪大了眼睛朝那个地方看去。完全不出他们的预料,郑力友的尸体不翼而飞了。 刘刚咬牙切齿地说:“果然是他,哼。” 他们和出来时一样,小心谨慎地返回寺庙内。 刘刚说:“知道是他就好办了,小样的,我完全可以对付他。” 祁丽丽说:“想不到,真的是他。装得老实巴交、唯唯诺诺、小里小气的,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可是,为什么会是他,他为什么要杀人?” 刘刚说:“鬼才知道,人不可貌相啊。” 祁丽丽突然变得忧虑起来,说道:“他会不会有帮手,如果有帮手我们怎么办?我总觉得,那两个怪人或许就是他的同伙。” “怎么讲?” “他们的阴谋在路上没有得逞,便诱使我们上白花岛,郑力友当然是心知肚明的,他知道他们说的话是什么含义。你想想,他们玩的那个‘五道’,似乎也有深意,而且他们还说过一句话,说什么‘各个收拾’,看似说的是那盘棋,可是,那分明是给郑力友以提示。” 刘刚点着头说:“哦,是的,我也想起来了。不过,那两个怪人应该不在岛上,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否则。郑力友不会如此偷偷摸摸的。但是,说不定他们能来呢。如果是那样,我们就不好对付他们了。” 祁丽丽给刘刚鼓劲儿道:“最初的凶手,让我们措手不及,接下来,又装死麻痹我们,如今,我们不但知道了凶手是谁,而且,还有了充分的准备。所以,大男人,我们没什么可怕的了。看,天已经亮了,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谁敢作恶呢,再说,还有我帮你啊,即使他们来三个,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刘刚真的受到了鼓舞,开始摩拳擦掌。 “郑力友!你已经完全暴露了,或者出来受死,或者藏在某个角落里等死,总之你的死期到了。”刘刚对着外面大喊了一通,然后低声对祁丽丽说:“这样一吓唬,他准不敢进来了。”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同时还伴有发力者的呼号声和受伤者的嚎叫声。 两人同时一愣,目光都投向了对方。 此刻,外面的打斗似乎变成了厮打,你拉我扯互不相让。 祁丽丽惊恐地说道:“怎么回事,这是谁跟谁?” 刘刚果断地说:“我们去看看。” 刘刚说着,朝庙门冲去。 祁丽丽提醒道:“小心,注意自身安全。” 然而,祁丽丽的话音还没落地,一根沉重的大棒便落在了刘刚那刚刚探出庙门的头上。 看着刘刚的身体面条一样瘫在地上,祁丽丽傻眼了,手里的木棒也跌落在地。她慌慌张张地跑到篝火的后面,双手捂着脑袋,浑身发抖。 庙门口那根大棒上下飞舞着,直到刘刚脑浆迸裂,血肉横飞。 此时,恰有一缕阳光越过院墙照进院内,斜斜地直射在刚刚跨进庙门的恶魔的脸上,那张脸,是青色的,上面沾满了血污,那双眼睛,是红色的,里面放射着完全丧失了人性的凶光。 祁丽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地说道:“老郑,饶了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郑力友怪笑一声,挥起大棒,打在篝火堆上,火星和余灰“嘭”的一声溅起一团狼烟。 郑力友走到祁丽丽面前,用嘶哑的嗓音说道:“你们的分析我都听到了,不错,但是,有一点你们没有想到,那就是我和老总,还有那两个怪人之间的关系,想当年,我们是拜把子的兄弟,哈哈哈,没想到吧。” 祁丽丽双手撑着地面,体似筛糠,颠三倒四地说:“没有没有,我不知道,饶了吧,你想怎样就怎样,你是大慈大悲的关汉卿爷爷,我愿意你永远做我的奴隶。” “哈哈哈哈,你越是这样颤抖就越是激起了我杀你的欲望,这真是太刺激啦。” “我知道你已经杀红了眼,可是,你看谁来啦!” 郑力友一回头,祁丽丽趁机一跃而起,直奔庙门冲去。 然而,祁丽丽还没跨出庙门,就被刘刚的尸体绊倒了。这一倒,她再也没有爬起来。郑力友疯狂地冲上前去,对着祁丽丽的头,挥起了大棒。 朝阳映照下的白花岛,依然绚丽多姿。可就在这明媚的朝阳下面,郑力友拖着一具又一具尸体,并讲它们埋在了山坡的一处低洼地带。 至此,六位传销骨干的灭失,使得舒安在q市的六根传销链条悄然绷断,造成数以万计梦想一夜致富的人们成了迷途的羔羊。而在q市以外的地方,传销骗局依旧在蔓延。 (传销是什么?简单地说,传销,就是一个骗子,搞一件某地区罕见的商品,比如二分钱一粒的去痛片,抠掉药片上原有“去痛片”三字,刻上“包治百病神药”字样,然后以二十块钱一粒的价格忽悠给某地区一些想赚钱想疯了的人,并且声言,此药如果走层层批发药店销售的途径,价格将是二百块一粒,咱们这叫直销。而你卖出去一粒,将得到五元回扣,如果你打算坐享其成,那么,就让你的下线以及你下线的下线去卖,那么,你也将得到四到二元的回扣,你的下线越多,你得到的回扣就越多,能多到什么程度呢,比如你发展了九个下线,这九个下线再分别发展九个下下线,下下线再分别发展九个下线,而他们再分别发展九个,再发展九个,这时,你知道你有多少个下线吗?66429个。那么,咱们以每人只买十片药计算,而且以最低的回扣计算,你什么也不干,就能收入1328580块钱。想一想,如果每人买一百片药呢,如果你再有一层下线呢,那就是119574000块钱,什么,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如此一个忽悠一个,形成传销链条,继而形成金字塔。结果会怎样呢,轻则,骗子卷赃款逃之夭夭,重则,全世界的人都会发疯。而本故事中所讲的情形是,骗子先疯了。作者注) ------------ 31 余音 在随后的几天里,二十几艘各种搜救船在仙岛湖五百多平方公里的水面上展开了搜寻,搜救人员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龙跳10号”游艇。但是,它们一无所获。搜救队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失踪。 几天后,仙岛湖公安部门就“龙跳10号”游艇神秘失踪一事,向上级做了汇报。同时,q市的公安人员以及失踪人员家属代表及舒安公司的相关人物,还有q市青旅的领导也来到了仙岛湖。 “我们的游客在这里失踪了,希望你们能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舒安公司的人这样说。 “要知道,驾船的人是你们青旅的,是他们自己租用了我们的船只。”仙岛湖方面的代表说。 “虽然如此,这里毕竟是仙岛湖而不是q市,他们是在你们这里失踪的。船是你们的吧,这湖也是你们的吧,我们要的是人。”青旅的人说。 “你们总不能不讲理啊,人是在这里失踪的,可我们有什么责任呢?而且,我们的船只管理部门还在急着要船呢,船是你们的人开走的,谁知道他们把船开哪里去了。”仙岛湖的人说。 “我们只要人,其它问题一概不知道。至于租船什么的,我们不管。事情出在你们这里,人是要朝你们要的。是不是这样呢?”舒安的人说。 “我们搜遍了所有的水面和岛屿,甚至搜索了附近的陆地,没有他们的踪迹,连个纸片都没有。他们是从地球上消失了。你说我们还能怎样呢?”仙岛湖的人说。 “这个问题不该问我们,他们来到了仙岛湖,本来是要尽兴地游玩的对不对,但现在的情况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应该对他们的人身安全负责,而且是负有完全的责任。”舒安公司的人说。 大家如此扯皮,问题无法解决,最终只能搁置了起来。对于有些人提出的赔偿问题,青旅以及保险公司的人这样说:“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们怎么赔偿,因为你不能确定他们是死了还是活着在哪里逍遥。”这话是有道理的。 有些家属还找舒安的代表索要传销分红,舒安的代表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说:“什么钱,你们还想要双份吗,那钱不是给他们了吗?”听听,这话说得多么有劲,死无对证。可那家属也不是白给的,说:“把她签字的收条给我看看。”代表说:“什么?签字!我们这里没有这个规矩,把钱拍到手里就完事。”随即低声说道:“你以为这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呀,你以为传销是什么?”有的家属暴跳如雷了,说:“去你妈的传销吧,一百块钱的东西你们传他妈四千块!我告你娘的去!” 当然啦,因故没有参加这次旅游的老郭和于子得到了他们的分红,而且,游客失踪案对他们的影响不大,相反,他们觉得自己很幸运。他们仍然为传销事业马不停蹄地到处奔走,到处游说,以为在不久的将来他们真的可以成为亿万富翁。 几个月后的一天,李季洲的老婆和刘刚的老婆在路上相遇了。 其中一个说:“嗨,多折磨人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另一个说:“是呀,你说这活不见人死不见鬼的,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变成鬼了。” “可不是吗,跑哪里去了给家里来的信儿,就让我们这样守活寡,太遭罪啦。” “哎,你说,这个挨刀的,他能把钱藏哪儿呢。人家传销公司说把钱给他了啊。” “可不是吗,我也到处都找不到。你说,那么多钱他们能带在身上?” “那就难说了,我听人说,他们带着钱偷渡到国外去了呢。” “那都是传闻哪,说不定还在国内某地。” 由于各种传说不时地出现,其中“携款偷渡说”最为盛行,也比较真实可信。这样一来,渐渐的,仙岛湖游客失踪事件的真正原因就显得不十分重要了。 第二年,仙岛湖上发生了震惊全球的绑架焚尸案,因为死者多为台胞,所以,各级公安部门全力以赴地展开了破案工作。至此,人们非但没有联想起去年的游客及游艇失踪事件,相反,却把这个事件彻底遗忘了。 如果说时间如梭,我认为并不十分恰当。我倒觉得时间就与微风相仿,它轻轻地吹拂着人们的脸和人们的发丝,使脸上多了一些纹路,使发丝泛起了白色。 几年过去了,这一天,李季洲的老婆和刘刚的老婆又相遇在路上,她们虽然一见如故,但是,他们中的一位已经变得人老珠黄,而另一位却衣着华丽,香气扑鼻。 “哎呀,是你吗,怎么这个样子?” “别提了,愁死啦。” “有什么可犯愁的啊。还一个人过哪?” “可不是嘛,孩子上小学,我也下岗了。这日子,真是没法活了。对了,你现在手头是不是很宽裕?”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还忙着呢。回头见啊,回头见!” 这个时期,传销虽然被禁止了,但是,奸诈的和天真的人们仍然在偷偷摸摸地做着这个事情。舒安公司的老总早已成了千万富翁,这个处于金字塔顶点的人物,果断地斩断了顶点与巨塔之间的一切联系,携款逃之夭夭了。此刻,他正悠哉游哉地在新加坡过着富足的上等人生活。 可以这样说,如果不是景袁和玫瑰到q市去探亲,那些冤死鬼或许永远都不会安息。 ------------ 32 结局 午夜时分,人们都已入睡了,列车还在闷头奔驰着。 车厢内光线暗淡。玫瑰与景袁默默地坐在折叠椅上。 忽然,小桌上的手机闪亮起来。玫瑰立即拿起手机,起身朝车厢外走去,景袁紧随其后。 到了两节车厢的连接部,玫瑰接起手机。 “是刘警官吗?” “是的,打搅你们睡觉了吧?” “没有,一直在等你电话。” “这样啊,那么,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当然先听好消息啦!” “是这样的,移居新加坡的,只是那位老总一个人,而那个王丽,没有移居。而且,他们并不是夫妻关系。” “哦,原来是这样。那么,这个王丽现在何处?” “王丽当初随老总来到海南,现在是海口一家餐饮企业的董事长,独居。” “又来了一个董事长。” “下面就是坏消息了,听不听?” “没办法,只能听了。” “王丽死了。” 玫瑰几乎跳了起来:“什么!什么时候死的?” “已经死亡两天了。” 玫瑰急了,问道:“是车祸是自杀是他杀还是怎么的?” “是他杀!” “天哪,是谁杀了她?” 刘警官沉默了片刻,伤感地说道:“唉,是我们,是我太粗心了,如果早几天控制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为了安慰刘警官,玫瑰言不由衷地说:“其实,其实也不能这样说吧,她的死,或许与咱们这个案子无关呢。”然后问道:“那个,那个凶手是什么人?” “目前还没有凶犯的任何线索。” “什么线索都没有吗?” “什么线索都没有,而且,尸体还是刚刚发现的。” “是我们打电话之后吗?” “是的。海口警方接到我们的电话后,先是对王丽的个人情况进行了一些了解,之后,与她公司的有关人员进行了联系,得知,她已经两天没有在公司露面了,也联系不上。结果,警方在她的别墅内发现了她的尸体。” 玫瑰沮丧地说:“天啊!” 刘警官继续说:“她是被人勒死的,而且,财物被洗劫一空。” 玫瑰喃喃道:“完了,完了,最后一个突破口终于被堵死了。” “似乎是这样。不过,海口警方正在加紧侦办这一凶案,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会有一个结果。” “但愿如此。” 挂断电话后,玫瑰沉思起来。 景袁点燃一支烟。玫瑰说:“给我一支烟。” 景袁再次拿出烟盒,取出一支烟递给玫瑰。 两个人默默地吸着烟。 景袁说:“电话的内容我大致听明白了,我认为,杀害王丽的凶手,十有八九是十年前谋杀案的策划者。” “或许只是一起劫财杀人案呢。” “哪里会这么巧,她是什么时间死的?” “两天前。” “也就是说,是发生在那起车祸之后。” 玫瑰惊讶地说道:“哦,我明白了,正是那起车祸,启发了谋杀策划者,也就是那位老总。既然事情败露了,既然这两位也意外身亡了,那么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知情人或参与者全部干掉,一劳永逸。” “你的意思是,王丽之死是老总本人所为?” “难说,即便不是他本人,也是他一手操纵的。” “他本人回来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是啊,那很冒险的。那么,是不是他在大陆还有帮凶呢。”玫瑰笨拙地吹出一口烟,随即眉头一皱,说道:“郑力友会不会被清除呢?” 听玫瑰这样说,景袁警觉起来,说道:“这个想法有道理,虽然郑力友已经那个样子了,但谁又能保证他永远不会康复呢。” “你说,我们要不要提醒一下刘警官?” “应该提醒,不过,还是明天吧,时间已经很晚啦。” “毕竟这个案子是因为我们的参与才暴露出来的,正因为暴露了,老总才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而且,又有那起车祸的启发,所以,他才会下决心斩草除根。” 景袁又点起一支烟,说道:“如此说来,此人不但凶狠,而且做事果断。王丽是两天前被害的,那么……” “那么,杀害王丽的人有可能已经到达Q市了,对吗?” “是的。看来事不宜迟啊,惟恐夜长梦多。你还是打电话吧。” 玫瑰点点头,拿出手机。 电话拨通后,玫瑰主动说道:“刘警官,真不好意思,又打搅你。” 刘警官似乎并未入睡,声音也不低沉,而且还兴致勃勃的样子,说道:“谈什么打搅。正好,既然你把电话打过来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郑力友……” 玫瑰急忙接道:“什么,郑力友,他是不是被害啦?” 刘警官兴奋地说:“不,让我逮了个正着。” “怎么回事?” “是这样,刚刚给你打过电话后,我忽然想到了郑力友可能已经处于危险之中。所以,我直奔派出所,与值班民警去了郑力友的家。你猜怎么的,上楼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他。” “遇到了他?” “是的,他就在我们的前面。当时,前面这个人听到后面有人上楼,却一直没回头看,这本身就很奇怪。你知道,郑力友的家在最顶层,可是,这个人到了顶层后,却站在另一家的门口,但却迟迟不开门,假装找钥匙。民警上前问他话,这个人便暴露了,原来是郑力友。” “那么,他的那个病,是装的了?” “何止装病啊,还有更大收获。” “什么收获?” “他背着个包,包里除了现金就是珠宝首饰。” “哦,他刚从海口回来!” “我也是这么猜的,不过,他很顽固,一直不说话。” 由于刘警官要联系专案组的人,还要连夜审问郑力友,通话到此为止。 玫瑰收起手机,说道:“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个样子。” 景袁说:“确实想不到,郑力友的病原来是装出来的,这也太不容易了吧。” 玫瑰说:“还不都是金钱在作怪。我不理解,为了获取财富,某些人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坑崩拐骗贪赃枉法杀人放火甚至不惜卧薪尝胆,金钱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景袁吐出一个烟圈,说道:“权力、地位和财富,堪称三大恶魔。记得在学校的时候,演过一部美国短话剧,其中我有一段这样的台词——社会是残酷的,如果我们没有权力、地位、财富,就永远不能出人头地,永远被人欺负。因为,世界没有公平,只有强弱。有的人,一出生就拥有豪车豪宅,而有的人,却出生在穷乡僻壤,饥寒交迫。一个穷人,如果想扭转这种局面,就只有去改变,改变权力、地位、财富中的任何一样,只有如此,你才可以获得优势的生存权。” 玫瑰似乎对这番话不以为然,看着烟雾中若隐若现的景袁,悠悠地说道:“为了获得优势的生存权,你会去不择手段地杀人放火吗?” “你会吗?” “我不会。” “我们都是善良人,骨子里就是如此。善良人,看来,这次白花岛的案子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 玫瑰说:“按着我们的推测,郑力友也只是一个棋子,真正的恶魔,依然逍遥法外。” 景袁说:“这就要看郑力友怎么供述了,如果他如实招供,那么,恶魔也难逃法网。” 玫瑰说:“我真想知道郑力友是怎么杀的那些人。” 景袁说:“那已经不重要了。” 玫瑰说:“是啊,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也该睡个安稳觉了。” 景袁说:“可是,刘警官,一个已经退休了的老公安,却还要奋战到天明。” 玫瑰说:“或许,这是他的幸福。” end 另,如有与本作者交流之善意,可短信138046721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