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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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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孽火
清早,整个徽镇还笼在一片晨雾里。
几个穿戴整齐的大脚婆子抬着红色的喜毯,在小长生客栈门口铺放大喜之日要用的器具来,竿挑起了红灯笼、贴好香烛上的喜字、粉彩酒壶一字摆开。
被请来帮忙的喜婆六婶叉着手,念叨着:“手脚麻利点,要是漏了哪样,丢了新娘子的脸,头一个不饶你们。”话音才落,临近街道的客栈二楼,好阵猛烈的咳嗽,听到了声响后,六嫂显出了几分惶恐,急急走进里客栈里间,替新娘梳妆打扮去了。
帮手的婆子们趁机拄着扫把,偷懒叽喳着:“呸,还有那么狠心的女儿,当娘的还在病床上躺着,就急巴着要嫁人。”
“你知道啥,小长生客栈的夜氏和女儿历来不睦,要出嫁的新嫁娘就是她的女儿岳文姝。”说话的是在附近住着的王婆,最喜欢念叨他人家的是非。
“岳家兄妹都不是好货色,岳文姝十二岁时将兄长赶出了家门。做兄长的走后没多久,在县城和人酗酒斗殴死在了外头。从那以后,夜氏的身子就和客栈的经营一样一年不如一年。几个月前,客栈亏了笔钱,岳家那个泼辣货为了还债,遇到了个外县来的世家公子哥,早早就爬了哥儿的床,和人定了终身。”
“这有啥怪的?都说龙生龙胎,鼠生鼠患。镇上的人都知道这家人的来历,夜氏年轻时是在隋云县做人小妾,不知耻的背着夫家偷汉子,亏着本家主母大度,只被遣送到了镇上。一年里,还送些钱粮过来养着那对野种。”几个婆子说得唾沫横飞,俨然忘了手下的活计。
王婆手上的扫把倏地被抽走,客栈里奔出了个穿着新嫁娘衣服的少女,浓眉大眼,挽了个单股发髻,手起扫把落下,气力大的惊人,扫把照脸劈下,血印子爬上了王婆的脸。
几个大脚婆子也都不是吃素的,嘴皮子张张合合,把啥酸话辣话都骂了个干净,一个上前想夺岳文姝的扫把,一个去拉扯她刚挽好的新娘发髻,更有人拉扯着她的喜服袖子。
再见泼辣货岳文姝把那齐腰高的扫把,舞得异样灵巧,左一下,右一下,砸的人鼻梁冒血,星满额头,那些大脚婆子哪敢硬拼,一窝蜂就散开了。
“一堆长舌妇,也不怕下了地狱被鬼差勾去舌头,”岳文姝喘着气,将扫把放了下来。
躲在了门里头的六婶碎步跑了出来,急着说:“文姝啊,人都跑了,谁来摆东西哟?”
“罢了,横竖也没什么人来见礼。”岳文姝凄凄一笑,看向了二楼。大喜之日,门庭稀冷,她的亲父,连个道贺的家丁都没派来。
岳文姝见外头的摆设只是乱了些,稍稍收拾下就成了,倒是她的一身行头,再不收拾,只怕要失理于人前了。
六婶没法子,只得差着伙计在门口摆上了香案,香炉以及供奉用的肉食酒水,再陪着岳文姝整治体面去了。
喜乐从远处传来,小长生客栈的门前,迎宾毯铺开,整串鞭炮炸响,红纸洒了一地,火盆香案全都备好了。
六婶颠着脚跑了出来,看到了周边整齐的摆设,四人抬的花轿和骑在了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已经近了,她只得又跑回了客栈。
热闹了一阵,拜过了天地后,小长生客栈里摆起了宴请客人的流水宴。
岳文姝坐在了喜房里,等着新郎陈琅进门。陈琅是她三个月前在客栈中认识的,十九岁,是县城望族陈家大房的第三子,为人文采风流,生得也是貌若潘安,这样的人,竟会看中了她,还要娶她为正妻。
陈家本家在外县,陈琅说先在徽镇娶了岳文姝,过阵子再带她回家拜见父母,今日他迎亲来时,带了十几名陈家的家丁
嫁给了陈琅,她就能离开徽镇,扬眉吐气,再也不用听人的风言风语,受着娘亲的冷落了。
过了许久,也不见陈琅推门进来。
一天下来,没有长辈操办婚事,岳文姝独自应酬,也是饿了,撩起了喜帕,唤了声:“六婶?”
无人回应,掀去了喜帕,走到了门侧,一片静悄悄,并没有听到觥筹交错的推杯置盏的动静,不祥感在心头兜转。
岳文姝迟疑着,迈出了门槛,才刚走出房门,就瞧见了六婶扑倒在院落的石径上,一碗桂花汤圆洒了满地,鼻端下已经没了气。
岳文姝只觉得天旋地转,用手捂住了嘴里的呜咽声,厨房的方向有说话声:“管家,不是说用上十颗低阶灵石,就能解开聚灵法阵?”
“三少爷,您别急,整间客栈就剩我们几人,不如您先去行了洞房里,财色兼收,岂不快哉?”陌生的男声里带着几分戏谑。
“你明知我早已和人订了亲结为了道侣,还在那里胡乱说事。切记回去之后,岳文姝的事绝不能泄露出去,”早几日还在了花前月下,摩挲耳语的男子的身影,寸寸龟裂开。
“老奴该打,说的话污了三爷的耳。三少爷莫要心急,您福根深厚,既得拜名师,又发现了这间小客栈藏有上古八卦聚灵法阵,筑基列为修士只是时日问题。法阵的灵力已经蓄足,只需要再用那对母女中的一人之血,作为血引就能启动法阵,”门被打开了,几名面目凶煞的陈家家丁冲了出来,其中一人撞倒了岳文姝后,快步往里间冲去,将病卧在床的夜氏拖了出来。
“小娘子,你在外面听得也够久了,该是知道我们的来意了?怪只能怪你们母女俩为阴时阴日出生,生来就是供修士享用的炉鼎。”小长生客栈的厨房里,早就换下了喜袍的陈琅,站在了厨房的灶台边。
说话的是名四旬开外尖嘴鼠目的中年男子,眼带阴毒。
灶台被清理干净了,灶基上是个空心的八卦图文,上面写着“金木水火土”五个字。边角上,摆放着几块黑色的石头,石身上隐约泛着红色的暗光。
“文姝,徽城偏僻又多盗贼,住着也不安生。我想在县城买了处院宅,接你和岳母过去住,需用你俩的八字来合宅院的风水,”岳文姝陡然睁大了眼,半月前,陈琅惺惺作态的问去了她和母亲的生辰八字。
“陈琅,你既是修真之人,该听说过隋云岳家,姝儿是岳家之后,你们要是动她分毫,岳家的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夜氏久病多时,年轻时清秀的鹅蛋脸上,脸颊深陷,她的灵根早在十几年就被岳家那个毒妇伤毁,灵力枯竭。
陈家的这些家丁都是后天巅峰的小高手,被他们制住了双手后,夜氏根本无力反抗。
“好个狡猾的妇人。陈家和岳家交情甚好,岳大夫人已经将事情都告诉我了,否则我真要被你糊弄过去了。看在你也活不了多久的份上,我姑且称你一声--二夫人。一个被岳青城抛弃了十几年的活人炉鼎。”陈琅那张斯文俊美的脸上,满是不屑。
岳文姝不知炉鼎是什么意思,但夜氏在听到陈琅口中的话后,面上涌起了抹不寻常的怒色潮红,两眼圆瞪,心里已经是恨极。
“娘,他在说什么?什么修真,什么炉鼎,爹爹,还有大娘…”文姝痴立在旁。
“不要喊她大娘,她不配。岳青城你个畜生,你当年欺骗了我,现在连我的儿女也不放过。”夜氏心神崩溃,她硬声咬断了舌头,口中的唾沫犹如一枚利箭,射向了陈琅。
“一介筑基难成的散修,还敢逞能,”陈琅周身立刻形成了个椭圆形的光环,那光环看似微弱,却有奇效,那枚血肉模糊的利箭,只是让光环稍变了形。
“金甲术!姝儿,为娘对不起你,下一世,你要投胎生个好人家。”夜氏见了光环,口中含糊不清,颓然地坐在地上,想不到陈琅年纪轻轻,已经是练气小成。
那几名家丁手起刀落,鲜血溅落了一地,缓缓渗入了法阵。
眼见娘亲身死,岳文姝如遭雷击,整个人恍如痴傻了般,她的心痛到了极点,眼里火辣干涩着,榨不出一滴泪来。
陈琅和管家面露婪色,围在灶台旁,法阵上发出了阵亮光,光亮闪过后又黯了下去。
“管家,不是说,灵石加上阴日阴时的女子血,就能启动法阵,汇聚灵气的吗?”陈琅无视岳文姝的哭喊声,盯着法阵。
“三少,莫要惊慌,夜氏一身的灵元都已经被岳青城吸尽,用她的血还不够,得用阴时阴日的处子精血。”管家取出了一本《法阵大全》,翻看后解释道。
陈琅听完,大为庆幸,好在他没碰过岳文姝,他转过了身去,走到了岳文姝的面前,抬起了她的下颚,柔声说道:“文姝,你我拜了天地,即为夫妻。你也希望为夫我早日得道成仙。你放心,他日为夫成仙之时,一定替你建庙筑宇,替你结百世香火,让你下辈子投户好人家。”
“拿开你的脏手,”岳文姝的脸上木然,两眼直视法阵,森冷到了极点的语气让陈琅遍体生寒。
他松开了手,朝着家丁使了个眼色,家丁们都抽出了腰刀,只待岳文姝有任何异动,就要出手斩杀。
岳文姝如行尸般走到了灶台,跪倒在地,脱去身上喜服,露出了雪缎裁的里衣,将喜服盖在了娘亲的尸身上,朝着夜氏的尸首拜了三拜,手探向了案头的菜刀,架在了白皙的脖颈上,“陈琅,我问你,你可曾爱过我?”
“修真成仙之人,心有济世之大爱,断无俗世之小爱,”陈琅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法阵。
“成仙?世上真有神仙?成仙又有什么好处?”岳文姝摇头不止,锋利的刀口已经割开了道血痕,血落到了法阵上。
“仙者,一跺让天地为之色变,一息可气吞河山,一手可遮天蔽日,一瞬让白骨生肉。”陈琅陷入了旖旎痴妄中,法阵再次闪现了诡异的红光。
“成仙如此之好,不外你弃我如鄙履,视人命如草菅,”岳文姝摇头苦笑,“若是有来世,我亦要学你,断绝俗念,问道成仙。”
“你一介凡人,即无灵根,又无奇遇,命就如草芥蜉蝣,岂能成仙。看在你我昔日情谊的份上,留你一具全尸,”陈琅嗤之以鼻,他已经是练气小成之修士,能看出他人是否具有灵根,岳文姝除了是阴时阴日出生,身无半点灵根,连做人炉鼎的资格都差人一等。
陈琅手中一扬,一道金石之气劈向了岳文姝,痛意袭来,血腥味弥漫上了喉咙,少女的眼里,死盯着那个古老的法阵。
只因她是凡人,就该这般被人作践,就该这般屈辱而死?她不甘,不甘啊。
瑰红色的血从少女的脸上滴落,她的嘴边是一抹诡异的笑容。法阵上发出了“吱嘎”的犹如老石磨被人推动般的声响。
“金木水火土”五个字中,“水火”两字亮了起来,地面结出了厚厚的冰层,陈琅和他的家丁双脚被封冻在内无法移动。
无数朵的火舌红莲,从冰层里迸出,那火舌温度奇高,家丁们才一接触,就被烤成了焦炭。一时之间,小长生客栈火光冲天,樯橹灰飞烟灭,惨叫声哭嚎声阵阵不绝。
“寒狱孽火”,陈琅惊呼出声,那个本该带来无数灵气的法阵里,迸出的不是有助修炼的灵气,而是吞人修为噬人魂魄的地狱孽火,冤鬼阴魂齐齐而出。
“三少爷,快逃。此女命格诡怪,阴时阴日出生却又身藏异火,”管家伸手想要去拉陈琅,奈何脚下的冰寒阻绝了灵气运行,熔金销骨的火苗扑面而来,瞬息之间,就是连筑基期的高级修士也难以抵挡。
“世人都说神仙好,我道神仙最无情,”火光之中,岳文姝大笑着,衣发鬓角在孽火之中,寸寸化为灰烬,神识渐渐模糊。
连载中的老书:[bookid=2380052,bookname=《重生空间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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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重生
口干舌燥,眼皮很沉,眼前模糊着显出了个人影来,牙关被撬开了,送进了口药。
药汁苦涩,难以下咽,岳文姝忍不住“哇啦”一声吐了出来。
“姝儿,药很苦吗?轻点声,要是让娘知道你不肯吃药,又要挨打了,”少年的手拍着她的肩膀,问话的人,下手也没个分寸,拍得岳文姝咳的更厉害了。
“轻点,岳文翰,骨架子都要被你拍散了,”岳文姝伸手一拨,在叫出了那个禁忌了四年多的名字时,哑了声,她刚才喊的是谁?
岳文翰?她的大哥不早该在四年前就死了?世上唤她姝儿的人,不该都已经死了嘛?
“嘿嘿,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生来就饭量大气力大,”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少年的轮廓出现在眼前,同样的浓眉大眼,微黑肤色,比起岳文姝的脸来,他的面貌要棱角分明些。
十二岁的岳文翰担忧地瞅着自家妹子,文姝早几天害了风寒,连着几天都是昏昏沉沉,喝了药就睡过去了,今晚他照例来喂药,不知是不是药煮得过浓了,才喂下去,姝儿就呕了出来。
“我...你,”岳文姝跌撞着要爬下床去,两条腿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才站起来,人就又倒下去了。
地上清晰地映出了两人的身影,他不是鬼。
“姝儿,你别乱动。娘说了你害了极厉害的风寒,每天要喝药静养。我知道你想和六妮子一起去看花灯。可你的身子不好,大哥答应你,等你好了后,我一定陪你去镇上寺庙看黎火节的点灯大典。”岳文翰讨好地看着妹子,夜氏打小就重男轻女,他知道妹子为此很不喜欢自己这个大哥,从她懂事以来,就从来没叫过他一声大哥。
黎火节点火大典?六妮子?说得可是六婶的二女儿六妮子?她不是早在两年前就嫁到外镇去了嘛?
岳文姝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是大哥,十二岁时的大哥,还没离家去隋云县本家前的大哥。
“拿面镜子给我,”镜子拿过来了,她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比十六岁出嫁时,稚嫩圆润些。真真切切的,属于岳文姝的脸。
十二岁时的岳文姝。
黎火节,六妮子,十二岁的岳文翰。四年前,她回到了四年前,徽镇四年一度的黎火节前的一晚。
黎火节后的第四天,县城的岳青城派了家丁过来,在和夜氏密谈之后,带走了岳文翰。
文姝气愤夜氏偏心,让人只带了兄长去县城过好日子。
自此,两母女更生了罅隙。再之后的一年,岳文翰醉酒和人斗狠死在了外头,夜氏卧病不起,母女俩关系进一步恶化。
记忆曳然中断,那张在烛火下,看着无比真实的少年的脸,让岳文姝喉头发涩,像是有千百只虫蚁在爬,她颤抖着抬起了手,触碰着少年的额角。
手指间是一片温热,眼中泪雾弥漫。
她和岳文翰是双胞兄妹,直到十二岁时,两人的外形有五六分相似,脾气却是南辕北辙。
文姝出生晚了半个时辰,反倒更急躁,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文翰年少老成,性子也敦厚和善,最见不得人欺负胞妹亲娘。
她以为她是嫉恨大哥的。这一刻,文姝只想说,大哥,姝儿好想你。
“姝儿,别光脚站在地上,你把药喝了,好好睡一觉,没准你喝了药后,睡一觉,明个身体舒坦了,我们就能一起去看黎火节的点灯大典了。”岳文翰见妹子难得没开口轰他出门,心里一阵欢喜,可再看看妹子魂不守舍,两眼被汤药的热气熏得红红的,心里愁了,可别是发烧烧糊涂了。
岳文姝看向了那碗黑乎乎的药,心底一动,遗忘在脑海中的某一处被触动了。
四年前的黎火节前夕,她莫名其妙害了场病,病后每天都喝这种夜氏特意抓来的药,每每喝了药后,她就觉得头脑昏沉,一沾了床就不肯下来。
也是为此,在岳家派了家丁要来接文翰兄妹俩时,夜氏以女儿身体不适为由,独独让岳文翰见了岳家的人,随后,岳文翰就被带走了。
岳文翰去了县城后,刚开始还有几封家书,过了半年后,就听说他在县城学了身纨绔子弟的脾气,和徽镇的人断了联系。
现在想来,历来疼爱胞妹孝敬娘亲的大哥,怎么会在短短半年间性情大变。
还有娘亲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又是怎么回事?
刚才险些入口的药物,闻着气味,就让人头脑发昏。难不成,夜氏抓来的药有问题?
十二岁那年,岳文姝在病得糊涂时,并没有怀疑喝得药有什么问题。可死过了一次,又活了过来的岳文姝,在目睹了娘亲的惨死和兄长的早夭后,已然明白了太多。
老天爷既然慷慨地再给了她活一次的机会,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大哥,我怕苦,你给我去厨房那些糖兑味,”岳文姝皱起了小脸,装出了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听了妹子这么一声大哥,岳文翰那个激动啊,他蹦了起来,嘴里念叨着,“大哥这就给你拿,你等着。”
趁着岳文翰折身出门,文姝将药往墙角一泼,等着岳文翰再进门时,她拧巴着脸,装着把药喝完了,再吃了满嘴的糖。
药喝完了之后,岳文姝又如往日一般,睡眼惺忪了起来,岳文翰也就掩了门,出去了。
过了片刻,门又打开了,一阵压低了的咳嗽声后,夜氏走了进来。
关于夜氏年轻时的荒唐事,上一世,文姝就没少听人说起过,心里少不得要鄙夷亲娘的为人,在遇到陈琅后,更是不听夜氏的劝阻,最后落了个孽火焚身的凄凉下场。
夜氏进了门后,在确定女儿已经吃过了药入睡之后,她又掖了掖耷拉下来的被角,喃喃说道:“姝儿,不要怪为娘的狠心,这都是我们夜氏女子的命。”她手中一拂,离她几尺之遥的油灯噗然灭掉,转身走了出去。
文姝的房内安静了下来,约莫是半个时辰后,小长生客栈的帮佣伙计都洗刷干净了,厨房也安静了下来。
小长生客栈不大,岳家三口人加上一个本家派来的刘厨娘和两个伙计,总共才六人,楼上是客房,楼下是吃饭的地方。
岳家兄妹和岳氏住在了二楼,余下的人住在了楼下。
二楼的一扇房门被推开了,为了不惊动娘亲和兄长,岳文姝赤着脚,摸出了房间。
楼道处,点着盏昏暗的廊灯,把她的身影照得一晃一晃的。
夜氏和岳文翰都已经睡下了,小长生客栈的生意只够营生,平日的油灯和灯芯都不能胡乱使用,过了酉时(晚上七点后),客栈房内的油灯都得按时熄灭,客人也不能例外。
酷暑后的八月末,空气闷热,地面的青石却意外的冰冷,凉意顺着文姝的脚丫往上钻,时时提醒着她,此时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娘没有惨死,大哥也还未离开家门,岳文姝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在被烈火焚身后,又再度活了过来。
无论是真是假,既然她活了过来,她就要珍惜眼前的一切。
如果一切真的都回到了十二岁那年,那个掩藏在灶台下的法阵,应该也还存在着,它或许能告诉她一些答案。
厨房里的摆设和四年后没有多大差别,洗刷过的锅碗,整筐的果蔬,就连那把要了她性命的菜刀,也还放在了菜案上。
文姝在还带着余热的灶台旁,引了火,点亮了油灯。那个吸收了她和娘亲血的八卦法阵,应该就埋在了炉灶的柴火灰下。
找了烧火钳扒干净了炉灰,再用扫把和簸箕,把堆在炉灶旁的灰烬扫干净了,石灰糊好的炉灶露出了灶基来。
文姝在小长生客栈住了十几年,也没少在厨房里帮忙,从来就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看着娘亲临死前的反应,娘亲也不知道这个法阵的存在。
炉火灰扫干净之后,露出了个图像来,是个空心的八卦。文姝将油灯举高了些,以便更清楚地看到八卦。
被陈琅害死时,她还来不及看清八卦上的具体字迹,今晚一看,这个八卦和她在道观看到的普通八卦略有不同,上面刻着的是“金木水火土”几个大字。说来也怪,八卦共分八个扇面,上面却只有五个字。
均等的八个扇位,看上去并非是用朱砂笔墨画上去的,是被人刻上去的,入石三寸,每一笔每一划用力都很均匀。
“那日陈琅那伙人还说要用低阶灵石,还有我们母女的血为引,还有那些火,那些冰是怎么回事?”灵石是什么,文姝并不清楚,她也没有灵石,可是她有血引,手摸索到了那把菜刀,在手指上割开了道口子。
黏答答的血落在了八卦上,油灯的火苗闪动着,八卦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也没有“吱嘎”声传来。
“不行,看来还是少了那种叫做灵石的东西,我该去哪里找灵石呢?”
文姝失望着,将油灯再往里挪了几分,“咦,八卦上怎么多了个东西?”原本空心的八卦上,凭空生出了个阴阳两仪图,将原本残缺不齐的空心八卦扇位补齐了。
文姝刚要挑灯去看个究竟,厨房外一阵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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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法阵
文姝听了声响后,忙吹灭了油灯,原来只是店里的伙计夜半上茅厕。
文姝不敢久留,只得先回了房。那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连连做起了噩梦来。
梦中的自己,依旧是穿着凤冠霞帔的新嫁娘,嫁衣血染,反复只说着那句话:“若是有来世,我亦要学你,断绝俗念,问道成仙。”
世上真的有仙人?仙人该是什么样子的?
鸡叫三声后,小长生客栈里又有了声响,厨娘和伙计们已经忙活了起来。
这家小长生客栈的前身只是家路边供人吃饭的小店铺。十几年前,夜氏怀着文姝兄妹俩时,被岳家主母遣送到了徽镇。
“小长生”客栈是岳家的一处产业,由于店址偏远,族中一直无人肯来打理。岳青城就派了一个刘姓厨娘,帮忙夜氏打理。
徽镇是个中等规模大小的西北小镇,小长生客栈在徽镇亦只能算是个中等规模的客栈,生意算不上好,靠着个住宿便宜饭菜整洁和夜氏的精打细算,还能养活客栈里六口人的生活,一年下来能余下几十两银子。
岳家派来的那名厨娘,说是帮忙,实则却是个太上皇,一年下来多余的银两,都会被克扣上缴。外头传说的岳家给钱养野种,事实上,岳家除了每年的年礼,从来没给过夜氏多余的闲钱。
从文姝兄妹俩十岁前后,只要是身体周全,每天的卯时(早上5点左右)都得起床帮忙淘米切菜,生火扫地。兄长文翰气力大,就被指使着上街采办米粮果蔬。文姝厌恶夜氏性情软弱,对娘亲也就更加嫌弃了。
这几日由于文姝害病,那些琐碎事就被文翰一人承担。
文姝醒来后,脑子里还是回想着昨晚的事情,横竖她现在是喝了药,只用装病就成。
中途夜氏还端了碗瘦肉粥进来,叫了文姝几声,见她没有答应,就带上门,领着文翰出门采办去。
文姝在床上躺着,也没想出个来由来,肚子又饿得慌,就起身喝起了粥来。
满满的一碗粥,粥上撒着肉糜和切碎了的小葱,香气扑鼻。
文姝没记错的话,四年前夜氏的身体还没那么差,夜氏的手艺不俗,奈何那个刘姓厨娘仗着是本家派来的,硬要霸着厨房,使得客栈口碑很一般。
手上的粥是夜氏熬的,有好些年没吃过娘亲熬的粥了,文姝动口,将粥吃干净,身上一阵阵发热,说不出的舒坦。
过了片刻,文翰进门了,见了妹子的脸色不错,他也来了兴致,“姝儿,你身体好了?还把娘熬的粥都吃完了?大哥刚在路上碰到六妮子,她说今晚要跟你一起去看火龙点灯。”
“好些了,你不要告诉别人我的身体好了。你也知道娘亲爱唠叨,一定又会说身体刚好,不能胡乱跑。”文姝记得,十二岁的那场火龙点灯,据说是徽镇有史以来最出名的一次,那一次,全镇的灯火都在瞬间熄灭,一头火龙横空而出,点亮了整条街的灯火,镇上的人都说,那是条神龙,点灯的是天上的神仙。
有份去看那场表演的六妮子,回来后就绘声绘色说给害病在床的文姝听,文姝听后,少不得又发了通脾气。
没有喝药,身子就舒坦了,如此说来,问题过来出在了药身上?娘亲让自己喝药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文翰听了妹子的话后,犹豫不决了起来,他的性子,一说谎就会害个大红脸,他又不能欺骗娘亲。
“大哥,你不是答应过,只要姝儿身体好了,就带我去看火龙点灯的嘛?原来大哥说得都是骗人的,做不得数,”文姝将被褥往地上一摔,撒起了火来。
见了妹子动了真火气,怕她气着了,岳文翰立马丢盔弃甲了,只差竖起两个指头对天发誓,绝不会和旁人泄露半个字。
这一日,过得还算安生。
徽镇的黎火节一年一次,在周边的乡镇村落里很有些名气,慕名前来的游客和各地商贩早早地都进了城。
小长生客栈也跟着沾了光,夜氏忙着客栈里的事,也就没有闲心去管埋头干活的儿子和蒙头在房里,悄无声息的女儿。
到了傍晚时分,天边浮起了几片镶着金边的红云,客栈里的客房也住满了人,厨娘伙计们忙碌了一天,放下了门板。
吃过了饭后,客栈所在的小街弄堂里也热闹了起来,见儿子急巴巴地吃完了饭,收拾齐整了。
见店中没有其他人,夜氏偷偷摸出了十枚铜板,“看你的猴急样,拿着钱去看火龙吧。”
文翰接过了钱后,夜氏又递上了十枚铜钱:“这几个铜板,你收着替文姝也买些好吃的。记得早些回来,免得你妹妹醒来后,不肯吃药闹腾的慌。”见夜氏没有再多问,岳文翰吁了口气,趁着娘亲进厨房清点今日的用度时,他溜上了楼。
才一进门,文翰就觉眼前一亮,妹子文姝已经梳了个双丫髻,换了身干净的蓝底白碎花褂子,只等着出门了。
“娘亲给了我们二十个铜板嘞,诺,都给你,”岳文翰把铜钱都给了文姝。
“钱都给了我,你怎么办?”文姝摸着那二十枚汗津津的铜钱,指尖的暖意一直探到了心底。
“我啥都不要,姝儿开心就好了。黎火节年年都有,小摊小贩卖得玩意也差不多,早就腻味了。快跟着我下楼,我和六妮子说好了,晚饭后,在巷子口集合呢,”文翰喜滋滋地拉着妹子的手,偷溜出了客栈。
厨房无人,夜氏独自一人,拿着笔墨记录着客栈今日的用度。
“盐半斤、猪油两斤、鲫鱼十条、排骨十根、白菜二十株、萝卜...每样都短了些,这个刘厨娘,手脚又不干净了。”夜氏在账簿上记下了一笔。
记录完后,夜氏再小心地往外看去,确定了客栈里的人都走空了。她再在身后虚空画下了一个隔绝法阵,此时要是有人闯进了厨房,夜氏必然会知晓。
夜氏画完了法阵后,额上已经出了一层密汗。
她本是个资质不错的水灵根散修,因为体质特殊,被岳青城诱骗,嫁入了岳家,哪知岳家的主母是个嫉妒心极重的毒妇,趁着她怀有身孕之时,伤了她的灵根。
夜氏拿出了粒水蓝色的珠子,捏在了左手。
她右手拇指和中指结起了一个印记,口中念念有词,“水润之术,洗涤心中之尘垢,滋润吾之灵体。”指间,挤出了滴血,血形成了一个环状血链,悬浮在空中,那块蓝色的珠子被置于其中。
蓝色的珠子是一颗普通的水性灵珠-游蓝珠,这种灵珠的品质一般,能治疗中度的内伤。在修真界这类石头很是普通,不过在徽镇这样的凡人聚居的小镇,倒还算稀罕。
游蓝石在吸收了血气之后,灵光更盛。
再看夜氏的神情,眉宇之间,似是痛苦又似舒坦,太阳穴处,更是激凸不止。闭目养生的夜氏并没有发现,从厨房的炉灶位置,流淌出了一阵更加浓郁的灵气。
足足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夜氏被水润之气包围住,全身的经脉发显露在了肤表,在那股空灵之气的映衬下,夜氏秀气中带着几分憔悴的五官,显得明朗了几分。
吸纳进最后一口灵气后,游蓝石应声而裂,成了粉末。
“不知为何,每每在客栈的厨房中修炼,效用就会大增。只可惜我手头的灵珠已经耗尽,刘厨娘那个恶妇,仗着自己是后天的武者,对我母子三人百般欺凌。眼下我受损的灵根已经恢复了五成,这些年我一心蛰伏,已经冲破了练气五层。姝儿和翰儿已经满了十二,再过些时日,岳家的人就会找上门了,必须在此之前,杀了那名恶妇,再带着孩子们逃离徽镇。”夜氏的脸上,多了分狠绝。
徽镇街道上,兄妹俩挤在了人群里,被镇上的花灯美景吸引住,浑然不知客栈里夜氏刚做出来的决定。
“姝儿,你看前头有个卖古董杂物的小摊子,我们过去看看?”岳文翰喜欢收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见了前方有个卖各类杂物书籍的地摊,拉着文姝就往前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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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淘宝
文姝深知兄长的脾气,上一辈子她每遇到如此的情景都少不了冷嘲热讽,今晚倒是没有发作,任由岳文翰拉着走到了摊前。
徽镇镇子小,像样的店铺都坐落在小长生所在的街道上。
举办黎火节的是本镇的道观-素清观。道观修在了镇南的僻静处,直往道观的是条马车难通,一下雨就积水泥泞的三人并行大小的黄泥路。
好在这几日天气晴朗,地上的黄泥路晒得干硬,前来观礼的人脚下才有几分干爽。
黄泥路两侧是整排的青柳,为了应黎火节的景,柳树上挂了几个大红灯笼。趁着今夜有黎火节点灯仪式,一些擅于经营的小贩钻了出来,占了些地面,铺了张耐用的布皮,摆起了简易小摊来。
文姝被岳文翰拉着,钻过了人丛,站在了家摊位前,细量了下摊位,还真看出了几分不同来。
黎火节这样的节日,来的看客们不外乎是些外镇来的看热闹的或是镇上大人带着小孩出来的,当然也有些岳家兄妹差不多年龄,大人们不用看管着,手头有几个铜板的少年少女。
至于摆摊子的小贩也多是些卖吃的玩的,岳文翰年满十二,也过了赖吃赖玩的年龄。
至于文姝,上辈子都活到了嫁为人妇的年龄了,那些孩童外乡客眼馋的把戏,更是不看在眼里,刚才两人一路走来,见了这类铺子也没多看几眼。
直到快近了和六妮子会合的道观,岳文翰才眼尖地看到了这家店铺。
磨破了边的草席上,上面胡乱撒着各式的玩意。有磨刀石、还有匕首、几本破烂的书籍,甚至还有把夏日用来纳凉的蒲扇。东西都是旧的,小摊的主人也是穿得一身破破烂烂,留着脸邋遢胡渣子,是个落魄至极的汉子。
“小哥儿,小姐儿,都来看看?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尤其是这几本书,可都是我的毕生绝学,”落魄汉子操着口陌生的乡音,竟不是徽镇本地人。
一听说是绝学,岳文翰眼中就闪出了精光,他在客栈里做些采办跑堂的活计,也听着客栈的客人说起些传闻,听了些好汉英雄的事迹,里面的人可都是身怀绝学,譬如一拳就可劈碎整颗巨石,再比如说轻轻一跃,就能跃上徽镇镇门口的那座五米高的石碑门。
文姝拽了岳文翰一把,想提醒自家兄长,对方要真有“绝学”在身,还用得着镇上摆上面草席,卖这么些破烂玩意嘛。
“姝儿,你看,这本是金刚指还有这本是铁甲功,等我学会了这些好本领,就不怕刘厨娘拿着扫把来教训我们了,”刘厨娘对待本家外放的这对兄妹,没有半分对待少爷小姐的心,暗地里更没有少欺负两人。岳文姝上一世枉死前的那一手扫把功,就是在看着刘厨娘使唤时,学来的。
听着兄长这么一说,文姝依稀想了起来,岳文翰十一二岁时,还真痴迷过武学一段时间,每日捧着几本破烂书,夜不入寐,饭不下咽,说要学好绝世武功,以后带着娘亲和妹子过好日子。
徽镇是农耕小镇,镇上没有正经的学堂,妇孺也多不识字,岳家兄妹俩能短文识字还是亏了夜氏自小开始的悉心教导。
岳文翰学了那些所谓的绝世神功后,手脚比同龄人确实灵活了许多,后来才被岳家来的人相中带走了。
难不成这名看着落魄的摊主还真是身怀绝学的高人?
文姝心里一惊,面色也跟着一变,蹲下身来,看似好奇的和兄长在那堆破烂书里翻找着。
落魄小贩往兄妹俩身上瞄了两眼,看着两人的衣衫整洁,谈吐又和一般的粗人不同,还低声议论着书皮上的名字,看着还是个有教养的,也不再强自推销,就由着他们翻找。
岳文翰手里还抓着他早前念叨着的两本书,《金刚指》和《铁甲功》,一个是金刚,一个是铁甲,光听名字就很威风。
小贩见两人挑好了,先是看了眼文翰手里的,嘿嘿一笑,竖起了拇指:“小哥倒是机灵的,这两本秘籍你要是练成了,也算是一条汉子了。”
嘴上又跟抹了蜜似的,一个劲地夸着,“我看小哥也是有心要买,一本书五个铜板不二价,算是交个朋友。”
五个铜板,说贵不贵,说便宜也绝不便宜。照着徽镇的物价,一个铜板可以换两个烧饼,也就是普通人两三天的伙食钱。书在当时,算是有钱人才能消遣得起的玩意,要不是两人手头拿着的都是旧书,那价格岳文翰是问也不会问的。
岳文翰听了价钱,犹豫了起来,客栈里的情景他也是知道的,娘亲给的几个铜板也是瞒着刘厨娘省下来的。
“就五个铜板一本书,不过还要加上这两本缺了页的书,”岳文翰听着身旁,妹子脆生生地说了句,
再看看文姝手里,也抓了两本书,都是缺了扉尾页的,小贩愣了愣,还真有人要这两本书。
原来刚才帮忙翻时,文姝就相中了两本书,一本《强体诀》,还有一本名为《凝气术》。摊位上的书可不少,约有十五六本,文姝也不知为何,一看到这两本书的名字,就凭着直觉觉得这两本是最合适的。
其实小贩压根就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他是个在附近小镇倒腾破烂的游商,文翰手里的那两本书,是从一个洗手不干了的江湖卖艺人手里买下来的,用了十五枚铜钱。
握在文姝手里的,则是从一个疯道士手里买来的。那疯道士听说早年还是个做法事的富道士,后来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弃了本行,学着别人求长生,求了几十年,最后求了个三餐不继,只剩了一口气,无奈之下,卖光了几十年收集来的长生秘法,全部的家当加在一起,才卖了百余个铜板,连口薄棺材都没换到。
道士的拂尘和道服都已经被小贩用了三寸不烂之舌卖给了素清观的小道士了,留下来的几样破烂,就被胡乱丢在了地上,当作了垃圾处理了。
“小姐儿倒是个眼光毒辣的,你手上的那两样,可是个得道高人的身后物。”小贩收了心里的纳闷,
岳文翰也古怪着,妹子不但没有阻拦他买这些破烂玩意,还非帮忙讨价还价了起来。女孩家的嘴皮工夫总是厉害些的,更何况文姝打小在了小长生客栈那样的复杂环境下长大,上一世,夜氏身体不济后,她一人料理着客栈的里里外外,早没了十二岁女童的稚嫩。
“身后物?那就是死人用过的东西?死人用过的东西晦气,连带着让其他东西也沾染了晦气,老板,我看你更该一起卖给我们了,就十枚铜钱,”文姝高了几分嗓子,装出了副嫌弃至极的模样来,引来了好些路人的旁观。
“嗨,小姐儿,你轻点声。”小贩急了,被她这么一说,客人哪还敢上门哟。
他心里肉疼着,嘴上还不忘再使上几分劲:“十个铜板可不成,你们得再贴点彩头。书虽然是破了,可还能看呀。每本再加两枚铜钱,十四枚铜钱,那可是最低价了。”
“不成,还是太贵了。”文姝摇着头,算准了小镇上也没几个人会花钱买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破书,“得再给我样高人留下来的东西做彩头才成。”
“小姐儿,你也太会说价了。真没有了,我都卖光了。你真想要讨点利钱,那边压席子的石头倒是那个老道士留下来的,一并子拿走好了。”小贩算是怕了文姝了,还没见过嘴巴这么利索的少女。
兄妹俩往草席边角看去,右下方还真压了块石头,黑漆漆的一块,也就墨砚大小些,表面带着些暗黑色的红纹。
文姝心底狂喜,她见过这种石头。
新婚那一晚,在小长生客栈的厨房里,陈琅等人摆放在法阵上的,正是这种石头,只不过她今晚见到这块石头要更小一些,颜色也更深些。
她不再犹豫,摸出了十四枚铜钱,给了小贩后,再拿了那块石头,揣进了怀里,拉着岳文翰逃也似的离开了小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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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道士
“姝儿,你拿这块石头做什么?你要喜欢石头,大哥改天给你去后山的溪里摸几块,准保比那块石炭头的好看上百倍。”岳文翰纳闷了,自家的妹子可是出了名的精明,谁也甭想捞到她的一个好处,今晚可是怎么了。买了破书不止,还把一块黑石头当成了宝。
“别忙活了,我就只喜欢这块石头而已,”文姝已经挤过了人群,走到了素清观的门前,和文姝一向交好的邻居女童六妮子还在素清观的门口等着兄妹俩。
上一世,文姝活得浑浑噩噩,到了死,才知道世上还有仙人一说。虽说一梦醒来,恍如隔世,可是在厨房里发现了灶台下的法阵,也就是陈琅说的修仙一事很可能是真的。
眼下有了机会,她更是不会放过。
文姝打定了主意,她今夜观完礼回去,一定要好好琢磨那块灵石和手上的那两本残书。
晚饭过去已经有阵子了,余晖黯尽,天漆漆黑了下来,柳树上的灯笼一溜子亮起,在嘈杂的人声中一摆一摆着,或高或矮,各色人群往道观门前的空地挤去。
徽镇所在的国家名为睿国,睿国崇尚道教,是个以农耕为主的国家。
黎火节,是开国国君睿嘉帝钦定的节日,每隔四年的夏社(类似于夏至)后的第三天,就是黎火节。
夏社后,秋风起,是稻谷结穗熟了谷子的季节,也是最容易引来蝗虫之类的害虫来啃食粮草。
每逢黎火节镇长都会请镇上寺庙道观的观主主持仪式祈福驱赶害虫,仪式的内容千篇一律,首先由镇长请出从帝都分配下来的一盆皇粟,将皇粟摆放在早一日搭建起的木制塔楼上。
所谓的皇粟,是一种只产于睿国吴月、烟芜等地的上等稻谷。
民间有讹传,常年食用这种皇粟,可以养颜护发,还能强健筋骨,不过文姝只认为那是传言,要是真有如此的功效,那还要人参鹿茸那些金贵的补药做什么。
更何况皇粟,只有帝都贵族和国内少数的特权人士才能食用的,像是文姝这类住在偏远小镇的平民,也就只能在四年一次的黎火节上见到一次,别说是吃了。
皇粟的神奇之处,在于它比普通的稻谷早熟一个月,在遇到一种叫做菖香的香料后,会散发出一股类似于炊米煮熟后特有的甜糯香味,这种香味,能吸引方圆十里的蝗虫群。
黎火节的当晚,只需要将皇粟摆放在案台上,再燃起一堆篝火,皇粟遇火会生出一股香气,百公里内的蝗虫听足了那阵香气,就不会来骚扰庄稼。
如此的做法,听着有几分玄乎,可却异常有效。
因此,黎火节的点篝火仪式,关系到整个镇子的秋收,每到了黎火节当天的傍晚,用过了晚饭后,镇上的镇民都会自动熄灭了炉火,等到皇粟熏蒸出香味,仪式结束后,才会再度开炉,以示祥瑞。
点篝火的仪式大多千篇一律,在睿国已经持续了几百年,每个镇上的做法大致相同,次数多了,民众的乐趣也就低了。
黎火节还有个说法,观礼的人越多,燃起的篝火火苗越是特别,代表了这个镇本年的收成就会越好。
为了增加节日的气氛,每个镇就动起了心思来,有些财大气粗的镇,甚至会请了专门的戏班,在黎火节前三天,摆起了戏台,招揽人气。
而本年徽镇镇长也是绞尽了脑汁,才想出了个吸引人的噱头,早半个月,就在三乡四镇里说开了,徽镇本次的黎火节的点火方式,不用人点灯,而是请了天上的神仙火龙来点灯,再点火。
消息一出,别说是临近的三乡四邻,就是远近的几个县城也被惊动了,往年,徽镇的点火仪式可都由主持仪式的素清观的观主点燃的。
小小一个徽镇,哪来的神通请了火龙来点灯?答案除了徽镇的镇长和素清观的观主外,可就没其他人晓得了。
“今晚的人,可真不少,”和六妮子会和后,文姝就和她挽着手,仗着由文翰打头阵,钻过了人群,挤到了距离观礼高台最近的一处。
徽镇是边陲小镇,民户不过五百户,主街道亦只有两条。镇长此次夸下了海口,不仅引来了过半的镇民,还引来了千余名外乡来的看客。
文姝和六妮子在人群里发现了好些陌生的面孔。
“可不是嘛,只怕有好几百人吧,难怪客栈今个打烊早,未时就客满了,”文翰今晚得了两本宝贝书,又想着客栈满客,明个又能大赚一笔,心里就乐开了花,还算强壮的手臂平的摊开,拦住了后头往上挤来的人。
“文姝,你看那边有个怪道士,”六妮子是文姝的玩伴,十三岁,再过两年,她就嫁到邻镇去了,那之后,文姝身旁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今晚再和旧友走在一起,文姝难免有几分感慨。
六妮子所指的是个站在了观礼台下的小道士。
主持今晚祭祀仪式的是镇上的素清观的道士,那名小道士和其他道士的打扮不同,在人群中看着就分外出挑。
素清观是镇上唯一的一所道观,观礼有一名观主,两名道士,三名观童。除了着冠的观主外,寻常的道士和观童的打扮多为道士髻,头顶玄黄色的葛巾、身披白藕色的单衣,就着蒲青色的法衣,再脚踏草履。
那名小道士,衣服样式和素清观道士无甚差别,不过颜色又略有不同,做工也更精美些,文姝可猜不出镇上哪家裁缝店能拿出那样的衣料来。
小道士约十六七,面上无须,身姿高瘦,发髻用了柄银簪束着,身上是件玄色的法衫。广袖口上绣着些火焰状的浅纹路,衣衫垂至脚踝,在人群中穿梭而过。
徽镇来去就那么些人,文姝在镇上可没看过小道士,心里难免有些疑惑。她借口着往前走能观礼更清楚些,使唤着文翰往前走。
身后又是一股浪潮般的人潮推攘,文姝顺势挤去,也不顾耳边的抱怨声,费了些周章后,才挤到了小道士所在的位置,再停下身来时,却发现那名身着法衣的小道士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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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符箓
小道士跟丢了,文姝只得收回了心思,跟着兄长和六妮子等在了观礼台旁。
人群再次沸腾了起来,素清观的观主普济道长手提拂尘,诵念着经文,少不得要歌颂一番睿国国泰民安,国君英明圣贤,把一众镇民游客听得云里雾里,个个掏起了耳蜗来。
约莫盏茶的时间,再听得普济道长高吟一声,只见徽镇镇长高举着盆皇粟,一步一叩拜,走上了观礼台。
“咋和往年一样,可不是说有火龙点灯嘛?”观礼的民众不乐意了,每家都是拖家带口的出来,可不是来看旧俗,那些外乡来的客人,更不客气,有些人甚至直接起哄嚣骂了起来。
镇长不慌不忙,将皇粟安置在高台上后,振振有声说道:“父老乡亲们,稍安勿躁,今年的祭祀和往年的必然不同,普济道长为了让我镇风调雨顺,再不受蝗灾,特请了得道仙师来点灯灭蝗,”说罢,镇长就恭顺地低下了头,口中诵念着经文,等着仙师出来。
得道仙师?睿国是道教小国,民间自古就有凡人得道成仙的传说,各类大小道观更是林林而立,民众遇了红白喜事,添丁发财的事,都要到特定的道观祈福一通。
徽镇镇小,道观也就只有素清观一家,那普济道长能解签算卦,还能看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在镇上很有些名望,现在说是道长请来的仙师,民众们一听,可就热闹开了。
年约五旬的普济道长恭敬地走到了道观门口,侧身垂首,民众们见了全都看向了道观门口,文姝兄妹俩也踮起了脚,往道观看去。
“道法无疆,普济众生,尔等小民,今日得见本仙师,也是三生有幸,”天际似有芸芸男音落下,民众一片惶然,抬头齐看向了高处。
一名唇红齿白,穿着光鲜的小道士从十余米外的高空,步步走下。脚下只是一缕夏夜凉风,却又犹如走在了台阶之上,行走之间,道袍广袖飘动,灯光映衬下,衣带飘动,姿态优美。
边陲小镇的粗野民众,何曾看过如此的仙人般的人物,一时之间,都默声不语,有些老人更是丢下拐杖,跪在了地上磕起了头来。
文姝三人所站之处,恰是小道士落脚背对之处,小道士落地之时,文姝只见他落地时,广口衣袖里,掉出了一抹纸黄色,小道士目视前方,并没有发现身上少了东西。
文翰和六妮子都被小道士的神乎其技的出场方式给震住了,谁都没有发现他的那番小动作。
“有请仙师为今晚的黎火节点灯,”镇长将松油火把递到了小道士的跟前,他可是亲眼见识过了道长的高深法术,还亲自给了“高人”五十两银子,就是为了让徽镇今年的黎火节长个脸。
“俗-俗-俗。当真是凡夫俗子,”小道士不悦道:“我乃北地落叶门门下的仙人,岂能遵循尔等粗陋的习俗,”小道士说罢,衣袖挥动,挂在了柳树上的照明灯笼,噗噗熄灭了。瞬间,素清观外的观礼台和街道都伸手不见五指。
“仙师此举为何?”镇长可没想到,仙人会来了这么一手,一时也猜不透仙师的用意。
高台旁边更是乱成了一堆,大人护哄劝小孩,连普济道长也是在黑灯瞎火里团团转着。
文姝三人站得离高台近一些,岳文翰摸索着,和身边的两人说着,“姝儿,六妮子你们不要慌乱,有我在。”只听见六妮子答应了一声,文姝却没了声音。
高台之上,小道士蓝飞灭了灯后,心里正得意着,这些凡人果然是愚昧,一张凡品的轻身符和灭火术就把他们糊弄住了。再接下来,只用再使唤出一道玄龙吐火符,就能艳惊四座。
小镇上的人还不是要将他当成了神佛供奉,到时候再提出他此次的师门要求,还不是水到渠成。
小道士遐想连连,手往衣袖里摸了一圈,他是个门派中的小角色,道行不深,才是区区的练气五层而已,身上的符箓加在一起也就只有四五张,用了两张,身上最宝贝的那张下品低阶玄龙吐火符居然找不到了。
“哪去了?”小道士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周边黑漆漆的,他将衣服抖了个遍,都没摸到那张火符。
高出人群祭祀台上,多出了只手,轻柔的女声在一旁提醒着:“仙师,你落了东西。”
黑暗中,小道士蓝飞看清了高台的角落处,多了张符纸,上面的暗色丹砂,在黑暗里还依稀可见。
有人影,在台子旁晃过。
暗灯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好阵子,再拖拉可是要误了点火的吉时了,蓝飞不敢分心,将符纸往手上一拍,掐诀凝神。
火光突起,十米多高的高台前,盘旋飞了条昂扬火龙,鹿角马脸,身下五爪栩栩如生,龙口打开,一口火喷射而出。
火气弥漫,浩瀚入云端,高台之间,炸开了数十朵碎云,吓得观礼的民众惊呼出声,有胆小者是撒腿就往后退。
那数十朵小火云,竟是长了眼般,分了两派火云队伍,齐齐而出,只见先前扑灭的灯笼,逐一亮了起来,待到街道上又恢复了光明之后,那最大的一团火云才落到了高台下的柴草上。
小道士所有的玄龙火符,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下品低阶符,它只是门派中一位练气高阶的师兄,为了门派十年大典,制出了的一张欣赏用的瑕疵品。
火龙吐火,只是一个幻影,龙尾蛇身,焰光冉冉,也就只有花式华丽,没有半点攻击力,要是有人胆大去触碰龙身,会发现龙身没有半点灼人的温度。
可在徽镇凡人的眼里,那已经是真正的火龙转世,气势非凡了。
镇长和普济道士率着镇民,大气不敢吭上一口,匍倒在地,不敢窥视火龙神威。
小道士趁着众人不留神时,往火堆里射入了一个小火球,火光熊熊燃起,皇粟亦被点燃,发出了甜如蜂蜜的糯米香味。
点完火后,小道士蓝飞又一脸的高深莫测,站在了祭祀台上,受着众人的俯拜,低头看去时。
道观门口,群民叩拜,让他不禁飘飘然了起来。
众人都是如此,却有一名少女和一名脸带讶色的少年,并没随同众人,而是避让在角落里。
“姝儿,不拜真的没事嘛?可别是得罪了仙人,”文翰刚也想跪拜龙神,只是看着妹子硬着膝盖,嘴里说道:“上可拜天地,下可拜长辈,天地之间,再无他人值得我们兄妹俩参拜。”
小道士是有几分神通,却不是真正的神仙,文姝看得千真万切,她刚才绕道祭祀台边,将那张符纸送回去,就是为了看小道士如何使唤符纸。
他只是嘴里念念有词,随后火龙就出现了。
到底是那咒语的作用,还是那张不起眼的小黄纸的作用?文姝决心,明日有机会,就要到道观去试探一番。
皇粟遇火受热,香气远远飘开。那一年的黎火节后,徽镇还真出了件了不得的事,这些都是后话。
祭祀之后,观礼的民众纷纷散去,文姝也跟着兄长回去了,回到了客栈后,文翰还少不得要唠叨上一番今晚的所见所闻,对那个来自落叶门的仙师更是推崇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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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人鼎
回到了客栈后,已是月移柳梢后,月光打在了小长生客栈的门板上,白如牛乳。
让文姝躲在了客栈外的小弄堂里后,岳文翰在门板上叩了叩。过了一会儿,条状的门板“吱啊”一声,打开了。
夜氏手上提着盏油灯,见了文翰,“黎火节玩得可好?”
“可好玩了,可惜娘亲...和姝儿没机会去看上一看,”岳文翰本要将夜晚的见闻好好说一番,想起姝儿还躲在弄堂里,得想法子先溜进客栈,等着娘亲睡下后,再偷偷将姝儿放进来。
四年一度的黎火节,连刘厨娘和店里的伙计都都跟着凑热闹去了,夜氏推说不想跟人挤了一身的汗味,就留在了客栈里。
“怎么个好玩法,说来给娘亲听听,”夜氏一脸的和色,并没有立刻放了岳文翰进门的意思。
岳文翰摸摸脑壳,眼神止不住弄堂那边瞄了一眼,嘴上支吾着:“其实也不是很好玩,孩儿困了,想早些休息。”
“你胸口鼓囊着塞了什么东西,”夜氏伸手将文翰衣襟处露出的书角,拿了出来,看到了那几本书的书名后,夜氏眉尖挑了挑,单指着那本《强体术》,“这本你留神看看,至于这本...”夜氏单独翻看着那本《凝气诀》,微摇了下头,“可惜是本不全的,就不用留在身边了。”
“那本书是我要送给姝儿的,上回大夫过来诊脉,说她体虚气短。卖书的小贩说了,要是照着这本书练,可以延年益寿呢,”文姝买了书后,就让兄长保存着,眼见夜氏要将书没收了,岳文翰可急了,生出了些急智,抢着说道。
“姝儿用的?傻孩子,姝儿她是个...不练也罢,既然你有这份疼爱妹妹的心思,就先收着吧,当成杂书看看也成。”夜氏说完,面色沉敛,冲着巷子处说道:“别藏着了,不见了一晚上,真当为娘是瞎的聋的不成。”
今晚岳文翰外出,夜氏用游蓝石修炼完后,就熬了药,拿了些易下口的甘草李子,上门劝着女儿吃药了。在门口敲了好阵子门,也不见有人应答,进门掀开被子一看,床榻凉了已经多时,不消说,兄妹俩背着她溜出去了。
文翰吓地凭的蹦了起来,文姝也知是被娘亲发现了,从巷子口走了出来。
夜氏见她脸颊红润,气色很好,大惊之后更是心火如焚,连日来的汤药莫不是没有作用,拿起了树在屋外的扫帚,掉过了头来就要打。
“娘亲,是孩儿鼓动着姝儿去街上游玩的,”岳文翰上前拽住了夜氏手中的扫帚,双膝就要点地,揽下了所有的过错,替着妹子求起了情来。夜氏从就对姝儿管教极严,稍有不对,就是用扫帚把子教训,次数多了,每次一教训,文姝也不求饶,只用一双眼死瞪着,见了她如此的模样,夜氏只会更气。
“她的性子何曾听过你的蛊惑。文姝,不是为娘偏心,过些时日,你就会明白为娘的苦心,我让你这几日趟床上养病,也是为了你好,”夜氏想着过几日就要图谋大事,本算计好了让姝儿病着,躲过了那场本家来的人祸。
现在看来,却是晚了,早前本家来了信,说是派来的人路上遇上了水涝,要迟些日子赶来。文姝病愈,过几日岳家的人过来一查,怕就要摸清了她的体质了。未免夜长梦多,这几日就要动手,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夜氏的心事,兄妹俩又怎能体会,大千世界,奇人异士数不胜数。
夜氏一族,是自蛮荒各族群开天地时,留下来的频临灭绝的人鼎之族,夜氏一族,生男则为护鼎之士,生女则为人鼎。
女子为人鼎,有灵根者,可助各类修者滋养灵元,无灵根者亦可使人延年益寿。
夜氏当年轻信岳青城,私奔离族,到了隋云城,才知道上当受骗,一身修为散尽。好在一双子女出生后被岳家族人确定身无灵根。
岳青城狼子野心,约定留下母子三人的性命,待到兄妹俩年满十二,再派人过来检测两人的体质,若是体质有变,就带回隋云县,祀奉岳家。
夜氏又岂会让一双子女与虎为谋。
文翰尚好,姝儿若是去了岳家,少不得要被人利用进献给他人,如此的命运,夜氏决不允许再发生在女儿的身上。
“大哥,你何错之有。文姝一人做事一人当,”文姝声音清冷,一字一句,珠玉落地,听在了夜氏和文翰的耳里,却都是一愣。
重生后,文姝才是第一次和娘亲夜氏打照面,细细打量,四年前的夜氏,还未因长子岳文翰的身死而心神憔悴,却也是因为多年的操劳生活,华发星星点点,染了双鬓。
想着娘亲临死前的那番话,文姝知道,夜氏此番所为,定是和她临死前所说的话有关。
文姝心底暗叹一声,娘,你何苦要一人承担。
她扶起了兄长,垂下了眉眼,挡住了眼帘下的那抹伤感情绪,走到了夜氏的身前,缓缓跪下,“娘亲,姝儿错了。”
夜氏鼻尖酸涩,往日文姝每回挨了打骂,都会怨声怒骂,何曾向今晚这般。
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夜氏手中的扫把却是无论如何也落不下来了,潦潦斥了句:“这一次就罢了。身子既然好了,明天开始,你去厨房帮忙,不得找借口推脱。时辰不早了,你们俩都下去睡了吧,”让兄妹俩进门,落下了店门。
岳文翰见娘亲进了房门,嘴里正要找词安慰文姝。
耳边“扑哧”一声,文姝笑得两眼弯弯如新月,眼角还带着几分黠色。“你个傻子,娘亲的脾气,不让硬却服软,我不讨饶,哪能这么容易就进了门,”妹子的这番变化,看得岳文翰还真是傻了眼,他咋觉得妹子这一次病愈后,性子变了不少,对着自己的脸色好了些,对娘亲似也和气了许多。
不过,如此的变化,岳文翰是很欢喜的。
“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起来采办。这本书你拿着,娘亲都说让你好好看看,至于这本《凝气诀》,就由我收着好了,”文姝劝走了兄长后,迫不及待地拿出了今晚的几样战利品。
此时早已经过了熄灯时刻,文姝打开了房门,映照着昏暗的廊灯,翻看起了手头的那本《凝气诀》,正如夜氏所说,这本书并没什么特别,只能算是本杂书,到了关键处,竟然少了好几页,不过也算是聊胜于无。
足足过了大半个夜晚,天色渐亮,文姝才翻完了整本书,看完书之后,她不禁低语:“原来世上竟有修炼成仙之法,”怀里的那块石头还温热热的,偷望了下厨房,天色还早,再过半个时辰,刘厨娘才会起身,不如趁着厨房没人,再溜进去查看下那个法阵。
刚要起身下楼,客栈的门板被人推开了,刘厨娘快速闪身进了门,昨夜她竟是彻夜未归。
人走进来后,文姝瞧见刘厨娘手上还挟着个盆,里面栽种的植物细长的杆叶,饱满的粟粒结满了杆身。那是昨夜供奉在素清观的那盆皇粟。
刘厨娘将皇粟连根拔起,扯去了叶杆,再将皇粟装进了贴身拿出的一口小布袋里,走进了厨房,再出来时,她的手上已经没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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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灵粟
等到刘厨娘进了房后,文姝才又站了起来,好在刘厨娘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头来的那盆皇粟上,没有注意到客栈二楼猫着腰的人。
文姝在旁偷瞧着,屏息静气,琢磨着刘厨娘为什么要偷盗皇粟。
皇粟在睿国珍稀无比,国境内只有几处可以栽种。每年市面上都有人出大价钱想要收购皇粟,一直是有价无市。
四年一次的黎火节,国君会派人从国都分发一盆皇粟到每个镇上,用来供奉蝗王,驱逐蝗灾。
黎火节当晚点火后,皇粟要供奉上三天三夜,这才能保小镇不受虫灾,眼下刘厨娘将皇粟偷走,不知会带来什么变数。
文姝回忆着,四年前,镇上的粟米收成是多了还是短了?没甚特别的记忆。
刘厨娘爱贪小便宜,短了厨房的物什那是常事,夜氏和文姝是知道的,可是她竟敢将偷鸡摸狗的主意打到了皇粟上,倒是让文姝百思不得其解。
名义上,刘厨娘是小长生客栈的人,事情要是传出去了,是要惹来祸事的。
天色还没大亮,文姝壮起了胆,溜进了厨房。
她在厨房里找了下,很快就发现了那袋混在了食橱五谷杂粮里的小布袋。
略一沉吟,文姝倒空了个放面粉的袋子,用厨房里普通的粟米和皇粟调了个包,再将皇粟装好,藏在了怀里。
整理妥当后,她才摸出了那块从小贩处做彩头买下的石头,在手中翻看着。
天已蒙蒙亮起,不需要借助灯光,文姝也能看清买来的那块石头。
石头比她的巴掌小一些,和徽镇后山的常见的山石差不多样子,只是颜色略微有些差别,更黑一些。放在怀里一晚上,石头温热,表面分布着细密的暗红色纹路鲜活了些。
“照着那本残缺的凝气诀上所说,世上有很多神奇之事,人要是有灵根,有机遇就能修炼成长生不老的神仙。”文姝花了整晚翻看的那本《凝气诀》说是练功秘籍,还不如说是本野说杂谈,也不是什么得道高人留下来的,而是一名求仙不成的老道士花了几十年,一字一句留下来的修练心得。
老道士本是个替死人做法事的寻常老道,偶然得遇一位醉酒的仙师,说他身携三属灵根,可以修仙问道,老道士那时也是醉意朦胧,一觉醒来,仙师已经不知所踪。
老道士自打知道自己能修仙后,就丢下了全副身家,几十年如一日,在名山大川间游历,寻找修仙门派和得道高人。只可惜凡人修仙,犹如石入瀚海,几十年过去,修仙之路不成,老道也是阳寿已尽。书的末尾,附着几句简单的口诀,是老道用来打坐时用的“清心凝气诀”。
前世的岳文姝拿到了这本书,怕是看也不会多看一眼,就丢进了炉灶,当作了引火纸用了,现在却是不同了。
在经历过恍然若梦的惨死和昨夜黎火节上的玄龙吐火后,文姝更确信了世上真有仙人。
“灵根有大有小,有细如毫发,也有宽广如河流。世上修真之人,须身有灵根,灵根又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根据修真不同,修士可分为:练气、筑基...再往下老道士就没有再叙说了,只怕他也不知道了,”书虽是旧的,从书上的遣词造句来看,老道士也是一心问道,只可惜他身上的灵根细如毫发,任凭他怎么修炼都没能有所进展。
文姝回忆着书上所说,再掂量着手中的黑石,要不是见过相似的黑石被摆放在法阵上,这样一块黑漆漆不起眼的石头,连被拾来压客栈的腌菜坛子的资格都没有。
经过了昨日繁忙的一天,客栈炉灶下的柴禾灰积厚了一拳,文姝也顾不上斯文,用脚蹭开了炉灰,让八卦法阵显露出来后,再将黑石搁在了上面。
没有丁点反应,文姝纳闷了,有了灵石还不成?
她咬咬牙,用力咬破了早一日才刚割破的伤口上,挤出了些血,涂抹在法阵之上。
修真界的法阵,无论是五行奇术中的哪一种,要想驱动,只得两种法子,一种是布阵之人的驱动口诀,另一种使用灵力强行驱动,而文姝对此懵懂不知,哪知她的血里,却是有了一种激发灵石灵力的神秘力量,她的手刚碰到法阵,浑身的血就争先恐后地涌向法阵和黑石。
刹那间,黑石表面的暗红纹路如火般燃烧了起来,红色的纹路如同活了般,从石头上爬行到了法阵上。
“吱吱嘎嘎,”熟悉而又可怕的法阵转动的声音,八卦法阵之上,黯淡的五个“金木水火土”大字中,“水火”两字亮了起来,一阵刺眼的光芒照耀而出。
不好,文姝想起了那一日的熊熊烈火和地面的冰层想着要立刻逃开,法阵上的白光犹有魔力般,将她包围住。
被白光笼罩住的文姝寸步难行,那阵刺眼的光芒越来越亮,最后将她整个人吞噬了。
待到岳文姝消失之后,法阵又没了声响,炉灶下,只剩下了那摊扒开的炉灰。
厨房恢复了安静,天渐渐亮起。
小长生客栈里的两名伙计,王财和赵富贵打着呵欠,从屋里走了出来。
“累死累活,一天到晚也就三两个钱,只便宜了刘厨娘那恶婆娘,”小长生客栈里分了四等人,这第一等自然是客人,第二等是刘厨娘,第三等是夜氏母子仨,王财和赵富贵就是那第四等人。
“你可别瞎说,那个老妖婆耳朵可厉害了,可别忘记了上次小辣椒在后院说她的坏话,被她制住了,扇了好几个耳刮子,”小辣椒说得就是岳文姝,在伙计们里的眼里,岳文姝是客栈里第二难伺候的主,过了刘厨娘,就是她了。
“怕啥,这几天刘厨娘起身的晚,老板娘过会儿都起身和文翰少爷上街去了,刘厨娘保准睡到日上三竿,”王财见刘厨娘房间里没有动静,低声抱怨着。
两人走到了厨房里一看,鼻子都要气歪了,“哪个夭寿的,把炉灶的火灰洒了一地。”王贵上前踢开了炉灰,灶底下什么都没有,法阵消失了。
“可别是厨房进了老鼠,别说了,少东家出来了,”两伙计听到楼上传来了阵哈欠声,伙计们将炉灰拢好了,就去挑水劈柴去了。
岳文翰也起身了,天色还早,妹子和娘亲都还没起身,他就掏出了昨夜花了半副身家换来的几本书,看了起来。
“既然娘亲和姝儿都让我好好看这本书,那就从你先开始,”文翰对《强体术》本没多少兴趣,只是家里的大小女人都说让他从这本开始看,他强打着精神看了起来。
心底没来由一阵慌乱,倚在客栈院中的门柱上看和书的岳文翰眼皮跳动,他挠了挠头,“怎么无端端心慌意乱,不成,要是让姝儿知道我看书走神,又要说我光吃饭,不长脑了。书上说,扎马步能聚集精神,这就试试。”
晨曦照耀下的空旷庭院中,岳文翰平手握拳,双脚张开与肩膀同宽,含胸吐气,身姿挺拔如松柏,脚尖向前,稳住中心后,深蹲下马,不一会儿,定下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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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仙府
法阵中透出的白光将文姝吞噬之后,“金木水火土”五个大字化成了五色光芒,投入了文姝的体内,炉灰下的法阵彻底消失了。
小长生客栈的厨房不见了,客栈伙计的说话声变轻变远,什么也听不清了。
再度踩到平地时,文姝才踏实了些。
这是在哪里?文姝看到了双鞋履,鞋履的四周,红色的火焰在不断的跳动,她再抬头向上看,在看清了不远处的人时,眼不禁瞪圆了。
十尺见方的八卦阵,八条锁链凌空悬挂着,一名身形高大的金衣男子站立在八卦法阵之中,手腕脚腕全都被链条尾端的五彩枷锁死死扣住。
文姝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男人,就连曾被她认为生得很好看的陈琅在了金衣男子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男子约莫二十左右,长发及踝,肤色微红,剑眉斜飞入鬓,鼻若悬胆,薄唇上显出了几分讥讽的笑意。
他的五官之中,最是让人喝彩的,是他的眼睛幽若寒潭,一眼望进去,让人再也移不开眼了。
见了文姝的怔愣样,男子爆出阵大笑声,虽是在笑,却听不半点笑意。
如此的笑声让文姝急忙调开了眼,迅速理清着思绪:“你是何人?此处又是哪里?”
男子听见了她的问话,嘴角一扬,“卑下的人族,倒还有几分胆色,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敢跟本尊如此说话了。本尊今日心情不错,就姑且回答你的疑问,此处是菩提阵中阵。”
“阵中阵?我要怎么出去?”文姝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怪异的法阵,入阵前,也没个先兆,她必须尽快脱离此阵,否则娘亲见她天亮未起床,怕是要起疑心了。
“出去很容易,你既无八卦五行链锁身,只用找到本源阵眼就能出去了。”文姝听他如此一说,心里大敢宽慰。
“那就烦请尊...者,送我出阵,”文姝不知男子姓什名什,既然他称呼自己为什么尊,那就跟着他叫好了。
“送你出去,对本尊又有什么好处?”欢喜还持续不到片刻,文姝就被男子的话给哑住了。
好处?她摸了摸身上,除了一袋皇粟和昨夜用剩下的六个铜板,就没有其它了。
文姝硬着头皮,拿出了那六个铜板,“我只有这些了。”
“灵粟,本尊果然没看错,修真界的灵粟流落沦落到了凡间,”男人手脚未动,人离文姝也有数步之远,怀中的皇粟就如被人牵引般,脱手而出,悬空浮在了男子的身前。
“把东西还回来,没有人教导过你,不问自取是为偷也。”既然刘厨娘偷了皇粟,那就一定是有了他用,文姝掉包了皇粟,就是想让她惹上麻烦。
皇粟她一时还想不到要做什么用,但也没打算送给这名陌生人。
“卑鄙的人族,这袋粟种分明是你偷来的,还敢贼喊捉贼,”男子语带奚落,小长生客栈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了眼里。
文姝翻了个白眼,既然被捉包了,她也懒得再反驳,顺势说道:“不管是偷来抢来,总之皇粟是我带进来的。你拿它做了报酬,就必须送我出去。”
“你可否会日常农事?”男子双手虽被锁链所住,拿取倒还算自如,只是忽然问起了文姝一些杂事来。
“什么农事不农事,送我出去,”文姝被他问得糊涂。
“回答会或不会,哪里的那么多废话,”男子冷声哼道,哼音才落,文姝只觉得身上一重,仿佛有重物压在身上,全身的骨骼筋脉都要被碾碎了。
“会,”好汉不吃眼前亏,文姝咬着牙,只得回答。
“那就成了,”链条哗啦声后。
文姝脚下再有了异动。
阵中阵上的阴阳两仪,一白一黑,形似两抹勾玉(逗号的形状),其中白色勾玉内嵌一点黑圆,黑色勾玉内嵌一点白圆,阴阳两仪。
忽然间,阴阳两仪中间裂开了一道弧形,发出了“卡嚓”的开启声。
文姝惨叫一声,脚下踩空,跌了下去。
金衣男子看着阴阳两仪再度合上,讽声说道:“道天,你以为用上古八卦五灵阵就能困得住我。哈-哈-哈,你当年一念之仁留下菩提洞天真乃大错特错。千年之后,我竟能得遇元阴之体,却带了本命真火的蛮荒鼎族之人。阴阳同体,是为神鼎也。有她在,我出阵之日,指日可待。天要佑妖界,待白弥出阵之日,亦是血洗三界之时。”
八卦法阵里,妖气弥漫,那八道五彩锁链摇晃不已,男子的大笑声,让法阵里的灵气不断涌出,妖气灵气此消彼长,最终还是灵气略胜一筹,将那股妖气镇压了下去。
脚下踩空,一阵水花,呛进了文姝的口腔。
她不会游水,文姝料不到裂开的八卦阴阳下会是水域,心中叫苦不迭,两日之间若是死了两次,也算是一种造化了。
求生的本能让她挣扎着,四肢拍打着水面,头先出了水面,呼吸顺畅了,脚触到了光滑的卵石,文姝站了起来,窘迫地发现原来落水的地方,水并不深。
身后是流水声,睫毛湿漉,挂着水滴,遮挡了她的视线。
文姝抹了把脸,鼻端钻进来的新鲜空气,让她清醒得意识到,她还活着。
清新的空气,她不禁大口呼吸了几口,心悸感一扫而空,视线清晰了些,及目处是一片被乳白色的雾气环绕的溪谷河地。
光线很好,却没有丝毫阳光的痕迹可寻,盛夏的炎热在此处丝毫不见踪影,温度恰到好处,说不清是春季还是秋季。
“刚才的水还怪好喝的,”从水里爬上了来后,文姝意识到落水时强灌进了嘴里的水回味起来,带着股甘甜。
昨晚挑灯看书,一夜未睡,文姝的精神本有些不振,水才入口,那股疲乏倦怠感就统统不见了,更甚至于肚里的饥饿感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身看向了落水处,一片白茫,水深难测,侧耳倾听,溪谷的另一边,必有水源,听其碎玉水声,该有一练垂瀑。
水势不强,缠缠流下,娇而无力,
文姝心中虽是好奇前方溪谷的尽头,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致,只是困于不会游水,前方水深也不知几何,更何况还有白雾拦道。
才刚夸了水质甘甜可口,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文姝只觉得腹疼如绞,就近找了处蹲下了身来。
腹疼还在继续,文姝忽的听到了身后一阵窸窣的响声。
弥漫在溪谷处的浓雾中,依稀见了个人形。
不看清还好,这一看清楚,文姝的脸瞬间由白变红,只想立刻挖个坑洞,把自己活埋了。
溪谷前百余米处,隐约可见一双黑眸,瞬也不瞬,盯着她。
最让文姝难堪的是,那双眸子见了她的行为后,也不会调头避嫌,依旧望了过来。
“不管了,死都不怕了,丢次脸算什么,”文姝心底哀嚎不已,同时又有几分庆幸,有人至少代表此处不是个绝境,有人指引,她一定能走出这片谷地。
谜样的溪谷里,怪异的一幕持续着。
一双深眸在不远处瞅着,少女的脸涨红成了虾子红色,埋头顾自方便着。
方便完毕后,文姝忍不住冲着那双眸子怒斥道:“看够了没有,没见过人闹肚子啊,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斥责之时,一阵风从身后的河谷吹来,将前方的雾气吹散了。
那双黑色的眼眸的主人,也显出了形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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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洗髓
雾气消散,一只金毛小猕猴站在了不远处。
猕猴身披琥珀金色软毛,大脑袋短胳膊,墩着个圆肚,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蹂躏一番。
偏它的面庞长得很像人,五官秀气如金童,没长毛的肤表白里透红,眼瞳如宝石般熠熠生辉。
似是听懂了文姝的话,金猴一身的毛竖了起来,缓慢地转过了身去,屁股上是一截短短的绒球短尾。
文姝趁机撕下了块衣服,净了身。
将身后的污秽物用沙土掩埋了,也不知是不是早几日,在床上躺久了,这一次闹肚子尤其厉害,气味也熏得要命。
好在方便之后,文姝浑身说不出的舒畅,像是将郁积在了五脏六腑的毒素都被排干净了似的。
小金猴依旧背着身,文姝想着既然它听得懂人话,该是有人驯养的才对,走上前去,“这里是哪里?你家主人在哪里?”
“不知廉耻的人族,”听着金绒猴吐出了一句话,文姝脑中轰鸣作响,被雷劈了般,熟悉的男音,让她舌头僵硬打结,说不出话来了。
“你...是那个尊者?”好在近段时间文姝遇到的怪事已经够多了,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好了不少。
一人一猴,彼此近量了几眼。
人族女子的脸皮倒是比媚狐一族还要厚几分,光着腚子被看了半天,也不觉得羞愧,金绒猴腹诽着。
原来是只猴妖,真是瞎了眼了,险些被它刚才那副天人外表骗人,文姝暗中唾弃着,凡是女子,都喜欢副好皮囊。
俊俏男子摇身一变成了只圆乎乎,毛茸茸的可爱金绒猴,接受起来不免有些勉强。
可爱两字,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可不敢有丝毫不敬,文姝躬身一鞠,恭敬地问道:“猴尊,这里又是哪里?我要怎么回去?”
笼罩在河谷里雾气散去后,文姝看清了她此时所在的这片地方的全貌,她身处的地方,是块封闭式的月牙形河谷湿地。
落水处是一片水潭,水潭旁就是空地,一条庭院土径穿过空地,蜿蜒向前,谷底的尽头是三座小草屋。以三座小草屋为界点,屋子的左边是亩地。
空地的尽头,密布着终年不会散开的浓雾,不知谷底的外围在哪里?
听了“猴尊”两字,金绒猴眼中掠过一阵霾色,它的眼瞳原来并不是黑色的,而是颜色很深的蓝紫色。
一道凌冽无比的五爪劲风扑面而来,文姝急退了几步,爪风落到了地上,土层上出现了五道深痕。
“有眼无珠的的人族,本尊不是猴子。”金色绒猴的手掌上,十指锋利如刀,它刚才已经控了气力,否则这一抓之下,要是落到了文姝的身上,就算铜皮铁骨也已经烂了。
文姝身上汗毛倒竖,身在法阵时,金衣人的一言一行,震慑人心,到了这里后,那种威压感消失了,可是小绒猴的气力更恐怖。她隐隐明白,刚才的金衣人应该是小绒猴的真身,因为不能对人言的原因,在此处他只能一绒猴的形体存在着。
“那敢问尊者的名讳是?”文姝心里暗骂着,面上却不敢有任何表露,管他是猴还是神魔鬼怪,不外乎也是生了副男人的臭脾气,死要面子而已。
她低下了眼睫,摆出了副以前应付陈琅的那惯有的小女子态度里,心里已经将金绒猴的族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见卑劣的人族总算知道要反省了,小绒猴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不配知道本尊的名字,以后叫主上就是了。”
主上,文姝恨不得拿把菜刀把小绒猴大卸八块,她上辈子虽说没有小姐命,可也从没沦落到为人奴仆过。
忍,冲动就是魔鬼。文姝心念念着能早点离开此处,用了蚊子大小的声音应道:“遵命,主上。”
“你刚才进入菩提洞天时,喝过了五元潭的水,身上的秽物已去了七七八八,等到时机成熟,本尊再会帮你寻找洗髓伐骨的灵物。”金绒猴背着手,昂然而立,同时立出来的还有它那个圆滚滚的小肚子。
“五元潭?菩提洞天?洗什么髓伐什么骨?这里离徽镇有多远?”金绒猴所说的,文姝一窍不通,只得诺声反问着。
“愚蠢的人族,天大的机缘掉到了你面前还不自知。此处是佛祖遗留在人世间的一处仙府,名为菩提。菩提者,一年四季如春,灵力充沛,比你所在的破烂小镇简直是天上地下,不可一概而论,”金绒猴怒斥出声,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呆得再久,不也就是和你一样,”文姝止不住叮咛了一句,让金绒猴白弥气得想掐死她。
白弥握紧了双手,它等了一千年,才等到了个可以进入上古八卦阵的人,要是一个不小心,掐死了她,不知又要等上多少年。它等不了这么多年了。
“啰嗦的人族,本尊是因为被卑鄙的敌人所害,才会变成这副样子。本尊已经有一千一百岁了。”白弥不想和她多费口舌,再度发话。
“懒惰的人类,不要呆愣着,菩提洞荒芜已久,灵果灵树也消耗一空,本尊要你现在立刻去翻土垦地,将所有的地翻垦浇水之后,种上灵粟后,再去最左边的那座草屋,将里面的物什收拾一遍。全部收拾完后,再来面见本尊,届时本尊会送你离开此处。”金绒猴说完之后,交起了手来,很是悠闲地逛进了三间小草屋正中的一间。
文姝在草屋外站了片刻,呻吟了一声。她没有立刻动手开始做妖猴吩咐的事情,而是摄手摄脚地绕到了草屋的后头,靠近了那层阻碍她的视线的雾气。
才刚接近雾气,文姝就感到了一阵无形的阻力,将她还要往前的脚步挡了回来。
她再是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再用力往前撞去,雾气如同有弹性般,将她反弹了回来。
“不知死活的人族,菩提洞天周边的禁制,连本尊都不能突破,速速去干活,事情办完后,本尊还有事吩咐,”草屋里的妖猴就跟长了眼似的,监视着文姝的一举一动。
这哪里是什么可爱的绒猴,分明就是一只气焰嚣张的妖猴,文姝冲着草屋的方向,唾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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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至宝
活了两辈子,活过来后,却沦为一只来历不明的猴子的佃农,还是个干白工的佃农,岳文姝心中感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妖猴不事农事,菩提洞天里一亩地里,几棵看不出是什么植物的树木已经风化了,稍稍用手一触碰,就化成了灰,这倒也好,省去了文姝除草。
让她头疼的是,洞天里的土壤缺了翻垦,结成了板状,得要用五元潭的水来回灌上几次,才松软了些。
三间小草屋里,正中是妖猴的休息处,文姝无法入内查看。
左手边是厨房,右手边是个废弃的杂物房,里面堆放着各类农具和日常用品。
妖猴无意透露出的口风,他已经在洞天里生活了千年有余。菩提洞天里的灵气是否能让人容颜不改,文姝暂且还不知道,她只知道,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还有杂物房里的各类用具,都已经不能用了。
“铿”的一声,那个不知闲置了多少年的锄头还没垦几个来回,就砸在了一块田石上,直接崩了,飞出去的锄头铁砸在了那口盛放着皇粟的布袋上,粟种洒了一地。
文姝虎口发麻,放下了破锄,将乱撒在地的皇粟拢好,几粒已经混进了土里的,她也就懒得拾捡了。
无奈之下下,她走到了正中的草屋外,“妖...主上,工具都烂了,今日怕是不能耕种了。”
草屋的门打开了,金绒猴晃了过去。“敷衍了事的人族,谁让你如此翻垦的?”金绒猴气得身后的尾巴都晃了起来,草屋前只有一亩地,文姝连亩地都没翻完。
“锄头坏了,不仅是锄头坏了,厨房的锅也烂了,水缸都破了个大洞。更不用说工具房里的锄头木桶,没有一样能用的。”文姝就先浇田时,一桶水倒有半桶水是洒在路上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用它的短手短脚,拎着那口半人多高的破桶走上几个来回看看。
“狡辩的人族。”文姝听得柳眉倒竖,死妖猴,还真是骂人骂上了瘾了。
她不再分辨,带着金绒猴进了厨房,再去了杂物房,里面的工具,木头做的,一碰就散架了。铁器也都已经锈迹斑斑,不能再用了。
“道天老贼,明知本尊要长囚于此,还用了人族的劣质材料来敷衍本尊,”金绒猴总算找不到理由骂人了,气急败坏地在旁数落着。
“好了,说明白不是我偷懒或是狡辩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事情已经办完了,你该送我出去了,”文姝想着能出去了,心情也好了些。
“坏掉的都是些人族的器具,你出去后,立刻去购置一套,”金绒猴眉头一皱,看到了地面上留下的几粒撒落在地的皇粟。
“买?张张嘴皮子谁都会。你给钱,我就买。你也看到了的,我全身家当就只得六枚铜钱。六文钱,买个锅盖都不够。”文姝两手一摊,肩膀一耸。
“本尊没有人族的那些肮脏玩意。”金绒猴的话,让文姝直接无语了,口气那么大,却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做妖做成了这个份上,也是有够寒颤的。
金绒猴何等聪明,见了文姝一举手一投足,就能猜透文姝在想什么,它的右手朝下一翻,手中凭空多了两样东西,丢给了文姝。
文姝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引来了白弥又一声冷哼,嘴里嘟嚷了句:“笨手笨脚的人族。”
“我有名字,叫岳文姝,”文姝手上,是一颗桂圆大小的珍珠。还有一枚玉简,手指粗细,也不知是何种玉质,颜色如同透明的琉璃。
珍珠呈海蓝色,浑圆富有光泽,表面吞吐着几缕龙形流光水纹,摸在手里,冰冷清爽。
“宦龙海的蛟珠,用你们人族的肮脏物衡量,应该能置换些物品。这枚玉简中记载了些小术法,可帮你更加方便的种植。你离开菩提洞天后,须用心参悟,我会定期检查你的术法进度。如若还如现在这般笨手笨脚,下场就如此石,”金绒猴捡起了块石头。
金绒猴将石头握在掌心,看似赏玩般,揉捏了几下,再松手时,石头已经变成了粉末。
文姝脊梁骨游走过一条小蛇,生出了阵寒意,手中的玉简和蛟珠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主上,珠子太过贵重,徽镇是个偏僻小镇,出现了如此的宝物,怕会引来祸事。你有没有更合适些的物品,可以拿出来兑换。还有厨具和农具都是大家伙,我很难全都带进来,”开玩笑,文姝要是能出去,打死她也不会再碰触那个怪异的法阵。
至于这粒海蛟珠,文姝一世为人,经历了陈琅的事,深知多大的屁股就该配多大的凳子。她一介寒门小户的女子,就算再怎么隐匿行踪,拿出了如此名贵的海蛟珠,只会引人瞩目,该拿的得拿,不该拿的,她是分文也不会要。
金绒猴听她说得有理,又是睃了她几眼,心里暗忖:珍宝首饰一流,对于女人而言,就如男人之余美女,历来是越多越好,看不出这个小偷小摸的人族,倒还存了几分谨慎。
也好,她愈是谨慎小心,愈是和它的用。
金绒猴手中又翻出了一个麻黄色的布袋,形如随身钱袋,丢了过来。文姝先前见它拿出了蛟珠玉简,都是随手拿来,也看不到出处,只当是它手快,自己看花了眼。
再留神看时,依然看不出金绒猴手中的物品是哪里拿出来的,心里不禁嘀咕着,妖猴还真有几分诡异。
“幸运的人族,此为蟒坤袋,是本尊年幼初学制器时,用荒原细蟒的筋制成的,现在已经不合用了,就赏给你用来购放物品之用。”文姝拿到了布袋后,细看了几眼,手中的布袋平平无奇,没有丝毫花纹修饰,编织的材质细如毫毛,也看不出是用蟒蛇筋编织而成的。
“主上,没有袋口。还有玉简,我也没看到什么法术的口诀?”文姝喜忧参半,翻看着布袋和玉简,翻来覆去,没有找到袋口,像是两边都被人缝住了口。
“愚蠢的人类,将玉简放置在手上,神识自会读取玉简上的内容。蟒坤袋,是我的随身物,我已经解开了禁制,滴血认主即可。至于你说的其他合适的兑换物,本尊没有。厨房里还有几包茶叶,是有怪癖的道天老贼留下来的,那厮嘴巴毒胃口也刁,既是他留下来的,该是珍品。你去找出来,足以兑换洞天所需物。那颗海蛟珠,你且留着,本尊送出去的物什,概不收回。蛟龙之珠为聚水之物,待你学会水系术法时,就可丢弃了木桶,直接用蛟珠取水,”金绒猴说罢,示意文殊尾随它往厨房走。
在厨房里翻出了三包茶叶后,文姝还要问话,金绒猴随手一拂,文姝意识渐糊,人已经离开了菩提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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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刁难
小长生客栈的厨房里,炉灶上的汤锅吞吐着水雾,一室的烟气氤氲。
“哎还真有人把自己当成了岳家大小姐了。干吃饭不干活,岳文姝,你站在炉灶旁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忙提水,水缸里的水都用光了,”刘厨娘叉着腰,尖锐的女声刺进了文姝的耳里。
清晨才回到客栈的刘厨娘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进厨房,就见文姝杵在了炉灶旁。对于小长生客栈的岳家母子仨人,刘厨娘很是看不起。平日对她们克扣盘剥不止,冷嘲热讽更是比三餐还要准时。
岳文姝往日一听她的挑衅,多是反唇讥讽谩骂,早半个月前被刘厨娘教训了几个耳刮子后,才老实了些。
刘厨娘四旬左右,五短的矮壮身材,两颊横了肥肉,三角眼透着毒色,她是岳家本家派来的,早年却是跟着岳家大夫人刘氏带进的门的护院武者,得了大夫人的青睐,赏了个刘姓,再被拨给了夜氏。
大夫人派她到徽镇,千叮嘱万嘱咐要盯住了夜氏和她的一双子女。
胜为王败为寇,既然被遣送到了这类边陲之地,夜氏和她的一双子女就永没了翻身之日。
今日倒是反常了,文姝没有跳脚反讥,而是径直走到了厨房里的铜壶滴漏前,查看起时刻来。
水位才刚过了寅卯之时(约是早上六点),离客栈开门还有一刻钟。进厨房调包皇粟时,是寅时刚过,如此说来,她在菩提洞天里,只呆了两刻钟(半个小时)。
两刻钟,文姝震惊不已,她不通农事,在菩提洞天又赶上了农具不争气,拎水浇水,垦田翻土,哪一项不是费时费力的活计,粗算算,也该过了半日有余。
刘厨娘见她怔愣在旁,伸手就要拉扯住她的膀子,文姝听了动静,急忙跳开,抓过了水桶就往后院走去。
几天前,本家捎带来的那封家书中先到了刘厨娘的手里,信是本家的管事写的,命令她无论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设法夺得徽镇黎火节时候供奉用的皇粟。事成之后,就将她调回隋云县。
黎火节那晚,刘厨娘藏在了看热闹的人群之中,小道士蓝飞的那手把戏,镇住了徽镇的那帮愚民,却没让刘厨娘上心。她本是武者出身。这几年一心为主,守在了徽镇,武艺反更见精湛。
黎火节后,她等着人群散尽,素清观的看管小道童半夜瞌睡时,跃上了高台,将那盆皇粟偷龙转凤,用了普通的粟米调了包。
“呸,贱人养的小贱人,等到我将皇粟交给本家来的人,立了大功,你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刘厨娘再打开了食橱,看到了那袋皇还好好的放着,刘厨娘那张丑脸上多了几分得意的笑容。
早前伙计们的那些话,让她记起了几年前的旧事。
她险些要将刘厨娘这号人物给忘记了。十二岁前,刘厨娘对于她们母女三人,如一把架在了脖颈上的利刀,岌岌可危。就在黎火节后不久,刘厨娘就失踪了。
怎么失踪的,又为何失踪,夜氏都没有细说。那阵子正是本家来人前后,文姝恼恨着夜氏的偏心,也没心思去追究刘厨娘的行踪。如今想来,只怕是跟那些皇粟有关。
文姝的膀子在拉扯中,阵阵疼痛。那就是武者的气力?文姝听夜氏提起过,岳家的那位大夫人,来历不凡,身边的婢女侍从,全都是后天的高手。什么是后天高手,用了平头百姓能理解的话说,就是气力惊人,可以拉开百斤大弓的能人。
如此的恶妇,留着早晚是个隐患,文姝暗暗说道,她已不是当年的岳文姝,虽是对刘厨娘愤恨到了极点,也不会一味的自不量力,她必须忍耐,下一次再出手时,就是刘厨娘血债命偿的时候了。
文姝拎着水桶,到了小长生的后院。
后院置的那口黄砂岩水缸,高约三尺(一米),六尺来宽,客栈的厨事、日常清扫和客人的用度全都是取自这口缸。
缸里水已经见了底,平日客源清闲时,都是由店内的伙计轮流从镇中的一口水井提水,一个来回,约要三刻钟,真要将水缸灌满,只怕要到天黑了。
文姝大病初愈,这般的粗重活计本不该轮到她,就是刘厨娘想刁难文姝,刻意指使她来。
后院空无一人,她想起了早前妖猴说得那番话,手就往怀里摸去,装着皇粟的布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手感柔软的土布袋子。
心跳不由加快了几拍。
菩提洞天里的东西真的被她带出来了,文姝深吸了口气。
意识之中,只见金衣人声音隆隆在脑海中回荡:“没用的人族,被人这般羞辱,也不知反击。”
文姝倒吸了口冷气,手中的蟒坤袋像是灼人的炭木,被她丢在了地上。
过了片刻,文姝捡起了蟒坤袋,她咬破了前日的旧伤口上,挤出了几滴血来,血刚滴在了蟒坤袋上,土色的布袋如同遇热般气胀,鼓囊了起来。
先前如同破布般的袋子,多出了个口子。
文姝将袋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最先掉出来的就是那枚玉简,还有三包包好的茶叶,最后滚出来的,是那颗圆溜溜的海蛟珠。
“活着什么事都有可能。那只妖猴虽说脾气古怪,可是也是有真本领的。这几包茶叶,先留着,若是碰到了合适的买家,就卖出去,真卖不出去,就留给娘亲。出来前,妖猴给了玉简,还提到了这粒珠子能帮助我提水,不知是真是假。还是看看玉简,兴许里面能有些可用的法子,”文姝掐了下自己的脸,感到了一丝疼痛,真的不是在做梦。
前世枉死,重生之后,文姝性情豁达了许多,心思也通透了起来。如此的心性,对于修炼大有好处,在以后的日子里,文姝自会从中大为获益。
手握住了玉简,她试着去读取玉简的内容。
最先跳入脑中的是一行浅蓝色的篆文:“驭水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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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驭水诀
玉简只有拇指大小,内中却蕴含了四五种术法的口诀,驭水诀是第一种,其余的几种文姝略看了几眼,没再往下深究。
贪多嚼不烂,文姝心知其对法术还全无头绪,眼下也没时间去细心琢磨其它。
不如专攻一门驭水术,先将后院的水缸灌满了,免得刘厨娘找乱子。
将驭水术的口诀反复念了几遍,文姝拎着水桶,出了客栈。所谓驭水,必先近水。
徽镇镇外一里才有条清溪河,镇内的日常用度靠得是两口古井,一口位于镇中,另一口位于镇西北僻静处。
日出前后,徽镇街道上只得几家卖包子豆浆的小铺子在经营,文姝为了练习驭水诀,舍近求远,走到了西北角的那处古井旁,周边不见有人打水。
四方板石垒成的古井,水深也不知有几许,夏日临近井口,嗅到了阵阵水香。
文姝往井中探去,阴凉不见日光的冰冷井水波光粼粼,人的身影依稀可见。
照着驭水诀上所说,驭水诀分为六层,初学者,需在近水处方能驱动法诀。
第一层者,能将一处之死水,悉数化为水汽,引远水成近水。
文姝见了,心中大喜,如此说来,她只要学会了驭水诀的第一层,就能将后院的水缸灌满。
说试就试,文姝完整地念完了驭水诀,古井无波,别说是水汽,水面上连个小波纹都没有。
文姝只当是念错了法诀,取出了玉简,再用心读了一遍驭水诀,并没有发现任何纰漏。
她再念了一遍,高声念,低声念,轻重急缓,逐一试验,却都无一奏效。
眼看日头渐高,古井旁的榕树上,一只早起的知了恬噪地叫着。
文姝听得心中焦急,她泄气着将那枚玉剪丢回了蟒坤袋里,心里抱怨着,可别是那妖猴是糊弄人。
没有投机取巧的法子可用,文姝只得是将木桶搁放在旁,用古井旁的吊桶打起了水来。
井旁的吊桶,为了经久耐用,是用铁皮子做成的,用麻绳吊拉,满满的一桶水,桶身加水,成年的汉子往上拉时,也觉得有几分吃力。
文姝暗悔,她方才就该到近些的古井提水。记忆中,她到古井旁提过几次水,每次提水回来手臂都会酸胀不堪。
求人不如求己。
文姝躬身,将水提上来时,手上过度拉扯,麻绳在掌心勒出了道索痕,脑中电石火光闪过,“莫不是法诀不该用嘴念出,而该是用心。就如妖猴所说的读取玉简之法,也是用了心中的意识,”文姝懵懂之中,得了启示。
将麻绳往了井边一扔,她提了半路的铁桶被重重地丢回了井里,激荡起了阵水花。
文姝取出了那枚蛟龙珠,握在手中,屏除了心中的杂念和一夜未睡的烦躁。
她回忆着那个落魄老道士的《凝气诀》里所提起的清心凝气诀。
心浮气躁乃是修真之人的大忌,欲要凝气必先气凝丹田,丹田的位置该是在脐下。
丹田?文姝没有发现自己的书上所说的凝气时发热的丹田,她怎么会没有丹田。
人之丹田有大有小,所谓的灵根,就是在修炼丹田之时,延伸出去的细若经脉的灵气分支,从丹田再到筋骨脉络,身体发肤,无一不修。
文姝耐下性子,用意识在体内徘徊了一番,正常人该有丹田的位置,她只看到了那面熟眼的八卦法阵。
炉灶下的那面八卦法阵,一夜之间,竟入了她的体内。
文姝强自平息下了心中的惑意,因为她看到了八卦法阵之中,刻有“水”字的扇面发出了微弱的蓝光。
无论是法阵还是丹田,能聚集到合用的灵气的,就是宝。
既是想通了,文姝不敢松懈,心中默念着驭水诀,八卦法阵中,显出了数条毫发大小的蓝色经络,缓慢地像文姝的全身延展去。
随着为数不多的蓝色经脉的出现,那口古井在文姝的的瞳孔里化作了两个圆点。文姝念诀之时,手中的蛟龙珠轻颤,文姝见有了反应,更是集中了心神用心默念起了驭水诀来。
古井里,凭空落下了一滴水,恢复了平静的水面泛起了第一圈涟漪。
那阵涟漪如同潮水般,传染而开,一圈泛起,紧接着又是一圈,圈圈重叠,圈圈相邻,将倒映在水面岳文姝的倒影完全模糊了。
蛟珠的珠身变得更加透明,旋转着,那几条环状的龙形纹路动了起来,纹路不停地朝珠子的正中汇聚。
待到纹路全都集中在珠子正中,那颗蛟珠凌空而起,漂移到了古井之上。
古井里的涟漪消失后,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从井口争先恐后地涌向蛟龙珠。
珠子旋转之时,周身的水蓝色不断加深,犹如浩瀚碧蓝的海洋,珠身上的几数条纹路就如浪潮顶端的白色泡沫,层层叠叠,簇拥在珠体上流光宛转,清丽非凡。
整个过程中,文姝都是绷紧着心识,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本意是想用蛟珠取水,省去些皮肉之苦,却不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初次使用驭水诀,就用了引水蛟珠,对其的心识却是极大的考验。
此时若有路人经过,稍一打乱,文姝都会危险万分,好在西北古井,路途偏远,清晨也无人到此寻水。
约莫持续了两柱香的时间,文姝额头冒出了汗来,再过了盏茶时间,不仅是额头,连她的面颊背上都出了汗水。
井口的水雾越来越浓,那颗蛟珠还在滴流转动着,到了最后,文姝实在是撑不住了,她双脚一麻,跌坐在地,大口喘着气。
她的意识一松散,蛟珠如喝醉了酒的汉子一样,醺醺然落到了井沿上。
蛟珠透着蓝光,珠子的重量也没发生任何变化,珠子上的水纹深刻了些,纹路也更加明显了些。
“比拎了一天的水还累,真是吃力不讨好,”文姝苦笑着,天色大亮,她再不回去,过会儿厨房里就真要没水可用了。
勉强撑起了身子后,文姝拉起了挂在井口的绳索,拉上了铁桶,桶里滴水不剩,再看水井时,井已经涸了。
蛟珠竟将一口古井的水都吸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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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丹田
对着古井出神了片刻,文姝将蛟珠捡了起来,再审查体内的那个法阵,体内的水蓝色筋络已经消失不见了,八卦扇面上的“水”字有变成了暗灰色。
“若不是法阵就是我的丹田?”文姝低呐着,那些水蓝色的筋络又是什么?
古井已空,水也提不到了,文姝也没心思再提水,只得拎着木桶,手中握着那颗蛟珠,怏怏不快地走回了客栈。
后院的那口大缸,水已经涸到了缸底,文姝心中憋气,将那粒蛟珠丢进了水缸里,“死妖猴,给了没我一颗这么饥渴的珠子,破珠子,贪吃的紧。”
珠子落到了水缸里,“咣当”一声,文姝听了声响,怕将珠子砸坏了,趴在了缸口上。
光滑的缸壁上,水声潺潺,水位不断涨高,文姝吃了一惊。被文姝认为饥渴无比的蛟珠入了水缸后,白色云纹如水波荡漾,珠体发出了蓝色水光,往外吐起了水来。
不消一会儿,两人齐抱放能环绕的黄岩大缸,已经盛了满满一缸子的水,水位齐了边缘后,那粒珠子就没了动静。
文姝忙将珠子捞了出来,若获珍宝般在手里赏玩个不停。
“姝儿,你起来了,我正四处找你,你身体才好,哪能提水。我来帮你就是了,”岳文翰大汗淋淋地走了进来。只见他光着膀子,浑身的皮肉透着亮色,两眼有神,气色大好。
岳文翰扎了小半会的马步,照着《强体术》上所说,呼吸吐纳,将一身的元气聚集在腹部丹田处。他平日在客栈里,只知道搬运些粗重货物,哪知道什么丹田,什么元气。此次经由书上一说,元气聚集到腹间,只觉得腹部暖如煦阳,说不出的舒坦。
方才他听了店中伙计说,刘厨娘差使着姝儿去提水,文翰一听,顿时怒火中烧,二话不说,就奔向了镇中的那口古井,没找到妹子,又往镇西北找去,也不见人。
他说着就要抢过水桶,眼尾余光瞥见了水缸里的满满一膛子的水,不由怔住了,“姝儿,这水都是你提回来的?”
院中的水缸,吞水力惊人,没整个白天,难能灌得满。姝儿来来去去,才多久时间,就将水缸灌满了。
“是街头推夜香车的秦伯见我一人拎水,用了手车帮我推了几个来回,”文姝哪敢多说,只得随便诌了个理由,手中的蛟珠被她暗中收进了袖子里。
“秦伯真是个好人。既然水缸满了,你也就到了空闲。这几日客源满,店里的用度和果蔬都耗光了,娘让我们去街上采办一番,”岳文翰也不多想,将他的来意和文姝说了。
“娘真说让你带我出去采办?”十二岁的岳文姝,过于跳脱泼辣,夜氏不喜她在外出入,再加上刘厨娘的刻意刁难,还真没有多少机会私自外出。
黎火节的篝火仪式带来的客源,让夜氏一时脱开不开身。她见文翰办事老成,又都是和常见的供货商打交道,就有了让他独当一面的心思,不再陪同他外出采办。还说文翰可以在客栈里找个人帮忙搬运东西。
夜氏说的找个人,本意是让岳文约翰找店中的伙计帮忙。文翰以前听着妹子抱怨了几次,说是整日拘束在了客栈里,就生了带着自家妹子出门采办的念头。
“是那么说的,”老实人岳文翰支吾着。
“那你在门口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文姝欢快地跑回了房间,离了客栈,就不用见刘厨娘那张惹人憎恨的嘴脸了,水缸里的水满了,她日后的活计也轻松了,文姝活过来这几天里,还数今日最是开心。
她心中愉悦,人也不免跳脱了起来,竟有了几分十几岁孩童是的烂漫。
见了自家妹子的欢喜劲,岳文翰在旁憨笑着,女孩儿家就是女孩儿家,随便出门买个白菜萝卜的,还要打扮一下。
文姝回了房间后,也不梳洗,坐在了床沿边。
“姝儿,你得快些了。今日是集市日,去得晚了,就买不到东西了。”岳文翰在门口叫了几声。
今日是集市日,那前来采购杂物的人必然不少,这倒是个机会。
文姝想起了蟒坤袋里,除了玉简和蛟珠外,还有三包茶叶。玉简和蛟珠的神奇之处,一一尽显,那三包同样出自菩提洞天的茶叶,必然也是珍品。
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个茶叶包。包茶叶的纸就很特别,入手软绵,摸在手里,不似寻常人家用的莎草纸,质地细腻如羊胎。
才打开茶叶包,一股悠然茶香扑鼻而来。
文姝家中是开客栈的,客栈虽小,规格倒也齐全,夜氏又是个好茶之人,客栈里少不了要供些茶水。
夜氏被从县城遣送到了徽镇,没被容许带什么金银贵重器具,独带了套陪嫁过来的精致茶具,闲暇之时,她会泡上一壶。耳濡目染,文姝也就略微懂得些茶艺。
小长生客栈里也常年有卖些茶水,不过都是些粗鄙的大路货色。
文姝记得,在洞天时,妖猴曾说过,洞天里的茶叶是个叫做道天的人留下来的,此人很可能跟妖猴被困在洞天里有关。既然能困住那只厉害的妖猴,想来也是个大神通的人。
而且洞天时间悠长,外间一日,里面已然十日。妖猴所说的是外间的一千年,而洞天中,却已经足足是一万年,置放了一万年之久的茶叶,色泽依旧,香气怡人,必然是珍品无疑。
既然摆脱不了那只妖猴,索性与它和睦相处,各取所需。
文姝自知眼下势单力孤,身上的秘密出于安全的考虑,也不能透露给夜氏和文翰。
她需要助力,暂时看来,妖猴对她有利无害,况且法阵和洞天都和她息息相关,妖猴就算真有害人之心,也不敢将她怎么样。
审时度势之后,文姝心思稍定,就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出门的衣裳,跟着岳文翰赶集采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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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游商
黎火节的余热,也延续到了徽镇的集市上。
出门采办,对于岳家兄妹来讲,不过是绕过两条窄胡同,过了镇上那条五十年历史的拱桥就到了。
集市所在的街道,是徽镇唯二的两条有名字的主街之一玉水街,镇上另外一条有名字的街,是长生客栈所在的凤尾街。
徽镇镇小人稀,民众的吃穿住行也就分了两处,吃住且到凤尾街,穿行必在玉水街。
为了避免撞上夜氏,两兄妹出门采办的时刻比平日早了两刻钟。
一路往玉水街去时,凤尾街上的路边小吃摊贩们已经支起了锅炉,烧热了汤水,见了出门采办的岳家兄妹时,都会热情地吆喝上一声:“岳家小哥,出门采办那?”岳文翰为人和善,和乡里街坊处得都很融洽,少不得要招呼几声。
有几个熟络些的,更是招呼着“小哥儿回来,记得来吃上一碗热汤面。”
文姝跟在身旁,那些邻里见了她都是点了个头,笑脸看着也怪不自在的。
“你外出次数少,见了人可不能板着脸,该带着几分笑脸,都说巴掌不打笑脸人,”文翰怕妹子不开心,在旁开导着。
没几步,就到了凤尾街,除了些街道旁常开的店铺外,街道两侧还摆放着许多由外乡来摊贩摆下的临时摊铺。
原来昨夜的那场特殊的篝火仪式,玄龙吐火符的效果过于惊人,让那些游人看客们在祭奠之后,都没了买东西的兴致。这一场徽镇史上最出色的黎火节篝火仪式,非但没能让小贩们赚了个盆满钵满,反倒是囤积了不少货物。
卖不掉的货物,带回去也只会浪费了车马钱,商贩们只得趁着隔日的集市,卖起了货物来。
小长生客栈日常的采办物,分为了食品和耗材几种。岳文翰出门前带上了夜氏昨夜盘点后的短缺清单,“客栈里的油、盐都用得差不多了,得到‘徐记’买。柴禾也没了,得让街角的麻子叔再送一些过来。瓜果蔬菜得到徐大娘的菜摊买,那里的菜最便宜。还有河鲜鱼虾得到...‘岳文翰报起了客栈里的物资采办来,很是熟练,那还能瞧出半点木讷老实样。
如此的岳文翰是文姝从未见过的,她微微一愣,如果当年大哥没有离开小长生客栈,娘亲的身子没有差下去,她是不是还会那么迫不及待地嫁给陈琅。
“大哥,”文姝轻声问着:“若是本家来人带着你走,你会跟着他们去吗?”
“本家?你说隋云的本家?提他们做什么,都十几年没回去了。我不会跟着他们走的,就算走,也要带上你和娘亲,我们是一家人,去哪都离不开,”岳文翰熟络地游走在各家店铺之间,说起价来也是一板一眼,丝毫不逊色于夜氏,不一会儿,就买齐了货物。
听了他的答话后,文姝心底轻叹,也不知岳文翰说得是真还是假,再过一两天,等着本家的人到了,他怕是就要改了主意了。无论岳文翰是否要离家外出,文姝都决定,要好好告诫他,去了县城后,绝不可以酗酒闹事。
柴禾是由人送到店里去的,空手出来的两人半刻钟的时间里,就提了好几包的东西。
让文姝失望的是,当她刚问起兄长,徽镇哪里卖茶叶时,岳文翰说他也不清楚镇上哪有买茶叶的地方。
徽镇地处北方,茶叶这类精细的作物,都是从南方进货的。徽镇的人也不喜欢喝茶,夜氏往常要喝茶,还都是托徐记的老板隔上几个月,从外县带来的。徽镇喝茶的人少,更不用说专门的茶庄了。
文姝无奈,想到了洞天里地块很是空旷,文姝就买了些蔬菜果瓜的种子,只是不知道哪知眼高于顶的妖猴见了这些人族的种子,又要唠叨些什么。
边说着边走着,兄妹俩正要出了玉水街时,文翰“咦”了声,街道的拐角处,躺着个人。那人身上盖着条破布,几个潦草打好的包袱被他枕在了头下。
“姝儿,你看那不不是昨夜卖书给我们的大叔?他怎么躺在了街角?”岳文翰的大嗓门惊醒了正在酣睡的摊主。
“原来是小哥儿和小姐儿,一大早就大包小包的,可真是羡慕死小贩了,可怜我昨夜收摊迟,连个落脚的客栈都没有,”黎火节当天,镇上的客栈,甚至是一些家中人少的民居都住满了人。小摊贩去了镇上的两家客栈,来福居和小长生一问,全都是客满了,只得是破布为被,包袱为枕,睡起了大马路来了。
小摊贩眼珠儿滴溜溜在了文姝和文翰手上一看,心里暗自后悔,看着两人的买办,也是镇上大户人家的孩子,早知如此,昨晚就该开个高价,狠宰上他们一笔。
见小贩拿了一双眼贼溜溜地在自家兄长和自己面上身上戳来戳去,文姝心底有几分不快,刚要劝了岳文翰离开,岳文翰已经先发话了:“大叔今日还要留在本地?”
“好歹也要等到我把手头的货物都卖光了才走,”小摊贩头疼着身下那几个比他整个人都还要重的包袱。
“都睡在街上可不成,夏夜露水重,人若是睡久了可是要害病的。我家的小长生客栈就在凤尾街上,客栈里是已经客满了,不过杂物房还是空的,收拾一下还能住人,大叔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岳文翰为人心肠子软,昨夜又在小摊贩手里买了书,就觉得两人有了些交情,又听说小摊贩还要在镇上久住,就生了恻隐之心,想免费招待他到客栈里留宿。
“就五文钱一个晚上,包准你一觉睡到天亮,不会有人上来打扰,”文姝不急不慢地把话接了过去,开门做生意,哪能白招呼了人。
“姝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岳文翰被抢了话,又听了妹子的意思,面上大不自在,哪能让大叔住了杂物房,还要算钱。
“我们俩一母同胞,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大哥的意思是除了一晚上五个铜板,吃饭另算。大叔,你说中还是不中?”文姝摆出了个很灿烂的笑容。
“奇怪的人族,明明是两兄妹,性子却截然不同,”八卦法阵中,金衣人白弥阖着眼,冷眼看着玉水街道上发生的这一幕。
小商贩算了算,一个晚上五个铜板,能有间杂物房就不错了,就跟着兄妹俩回去了。
三人离开后没多久。
玉水街道上走过了名男子,男子长得颇为轩昂,猿臂圆膀,冷眉怒眼,一身的道袍。虽是身披道袍,来人却无拂尘等杂物在手,只是腰间佩剑处,挂了把金色的毛笔,很是醒目。
男子行色匆匆,叫住了一名赶集的路人:“请问素清观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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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炼气
回客栈的途中,岳文翰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小贩搭着腔,文姝也不插话,在旁听着。
但见他先问:“大叔是哪里人士?听着口音不像是徽镇人士?”
岳文翰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夜氏有意培养他与人多打交道,客栈里伙计忙不过来时,他也抽空当过几回跑堂,下单布菜时也听过不少逸事。
“小哥儿小小年纪,耳朵倒是灵光,老夫姓王,名抱石。还真不睿国人,老家可远了,说了怕小哥也不知道在哪里。”小摊贩很擅攀谈,他见两兄妹都是伶俐的,心里欢喜,聊得很是投契。
睿国之外?徽镇远僻,他国来人并不多见,前世文姝也没见过几人,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又看了小贩几眼。
昨夜街上昏暗中看人,昏昏沉沉,也没仔细看小贩的模样。
和文翰比肩而走的小贩,貌不惊人,肤色褐黄,双眼在走路时,看似随意又似有心留意着四面八方的举动,身挟着四五大包袱,脚下却走得轻巧,在巷道快一阵,额头不见半点汗星。
转念一想昨晚买到的那几本书,文姝心底暗中嘀咕,不知小贩住在了客栈到底是好还是坏。
“大叔是游商?我听店里喝茶的客人提过,国境内外有不少游商四处走动,身上也带着各类稀奇古怪的宝贝,想不到今天竟是让我们兄妹俩碰上了,大叔能说些游商的见闻给我们兄妹俩听听?”岳文翰听着小贩的来历,嗓门也不觉大了几分。男子多胸怀天下,岳文翰在客栈中听了不少游客四处游历的见闻,心里早就羡慕不已,今日遇见了王抱石,更是被激出了几分兴致来。
“还真有一线稀罕事。譬如说你们可看过能在天上飞的人,还有五六百岁,还貌若童子的仙人?”王抱石谈兴正浓,说起了不少仙人鬼魅的故事。
岳文翰听着恨不得再长出一双耳朵来,谈话的几人彼时都不知道,人生纵是如此巧妙,以后兄妹俩都会成为王抱石所说的地仙鬼神之中的一员,而无意中的一次偶遇,又会使得兄妹俩得了一次活命的机会。
王抱石其人,看着不起眼,见闻却是广博。他口中所述的修**,比凝气诀中老道士说得仙家世界,却要更加真实些。
世上真有修真之人,只是那些仙人的住处和凡人不同,都是住在了仙山宝岛之上,凡人难以窥见。
凡人若要想修真问道,必要有天大的好机缘和祖宗萌护,有灵根为其一,最好还有家族鼎力支持,拜高级修士为师。
“难不成昨夜在素清观的仙师就是传闻中得道高人?”说到了这里时,正到了客栈门口,岳文翰忙咽了声。
将王抱石带到了小长生客栈后,岳文翰将事情的来由和夜氏说了下,听说对方是名游商,夜氏就收拾出了杂物房,支了张木板床,让王抱石住下了,房钱还是五文钱一晚,三餐另算。
王抱石有了住处,也是落了个逍遥,当天连摆摊都不摆了,倒在了杂物房里蒙头睡了一天。
傍晚打烊时,才见王抱石伸着懒腰,打着呵欠,他才踱了出去,随身的几个破烂包袱就丢在了杂物房里。
赶巧遇到了文姝在店内打扫,询问他为何不在店内吃饭,王抱石嘿嘿两声:“小姐儿,你这店里,厨娘太丑,饭菜油水又太少,吃进了肚里,让人不安耽哟。”
文姝听了他这副老不正经的口气,哭笑不得,只得指点给他一处饭菜干净便宜的饭摊,让他自个儿出门找吃的去了。
王抱石离开客栈后,文姝提着水桶抹布,想早些清理着客栈里的桌椅,好早点回房钻研那枚玉简上的术法。
收拾完前厅后,路过杂物房,只见房门大开着,王抱石一身寒颤,也不怕有人进门翻了他的包袱。
来者既是客,文姝拎了扫帚进了房门,打扫了起来。王抱石的那几个包袱,随意丢在了地上。她想帮忙放到板床上时,手一拎起包袱,手臂一沉,包袱里传来了叮当作响的钱币声。
文姝心中惊骇,王抱石穿得寒酸,谁知道身怀巨富,她想了想,将包袱放回了远处,不再打扫,走出了杂物房。
掌灯时分,文姝掩了门,再度拿出了蟒坤袋。滴血认过了主后的蟒坤袋,在她手里,已经和普通的口袋已是差不多了。
文姝将袋子里为数不多的几样物品都倒了出来,最先出来的就是白日吸水的蛟珠。
蛟珠落到了手上,发出了柔和的光泽,比起最初拿到手时,更显光泽,那几条白色的云状水纹,在珠子上犹如活了般,微微流转着。
文姝心里一动,吹灭了油灯,一缕青烟后缭绕,房间里闪着阵柔和的光泽。文姝又惊又喜,将蛟珍在手里玩转着,爱不释手。
上古八卦盘里的金衣人白弥见了,哼了一声,“口是心非的人族。”
蛟珠的光亮虽比不得白日的天光,却足以让文姝省了挑灯夜读的麻烦。
她再查看起了那枚玉简,一回生两回熟,文姝将蛟珠置在手掌上,再闭目凝神,她想看看,吸取了古井水汽的蛟珠,除了能吸取水汽,吐水之外,是否还发生了其他变化。
最先映入识海的还是驭水诀第一层,文姝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她没买到器具,又不敢贸然到了菩提洞天里去找妖猴询问,只得是反复练着驭水诀的第一层。
随着驭水诀的熟练,那粒蛟珠再度悬浮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它并未吐出水来。浑圆的珠体上,朦胧胧喷出了股雾状的水蓝之气,萦绕住文姝的身体。
丹田法阵上,生出的筋络多了几条,从最初的三四条,变为了五六条,筋络吸取着雾气,粗了几分,由肉眼模糊可见,变得清晰起来。
玉简之中,再有几行字跳入意识之中:“万物生而有气,气为万物之精魂。食五谷,而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修者,气为自来神力。凝气而提神,气生于丹田,而止于五脏六腑。气属内,修者因有气方可修,气成于体,则需练体,体强而渠成。气运与体,则水到渠成。”寥寥数字,文姝用心念着,浑然不知夜色渐深,周边万籁俱寂。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清楚地传来“吱啊”一声,蛟珠平躺在她的手心,这一次使用蛟珠,文姝没有感觉到白天那般疲乏脱力,相反,身子觉得轻灵了不少,五感似也聪敏了起来。
开门声是从楼下传来的,想来是外出用饭的王抱石回来了。
文姝收好了蛟珠,取出了一包茶叶,径直去了杂物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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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云露仙茶
撇开镇上的人穷了些,有钱买货的人少了些,收到的稀罕物什少了些,王抱石觉得徽镇的日子还是挺滋润人的。
在街头吃了碗精肉做的燕皮馄饨,汤头鲜,肉馅足,价格还老实惠,只用了一枚铜钱,馄饨汤还随意喝。
如此的价格在睿国的其他地方,怕是想也想不得的。
再譬如小长生客栈的杂物房,房子是老了些,胜在老板娘的为人不错,身下安的这张木板床,睡着也很踏实,倒可以多住上几天。
王抱石看似马虎,事实上是个心比针眼还要细的人。像他这类的游商,走的地方多了,见过的人和穿破的鞋子也是不计其数,辨人不过是一两眼的事。
他一进房门,就瞧出房间被人清扫过了,他的那几个装了钱财的包袱,好好地放在原处。
王抱石也不担心包袱里的钱财少了,他的这几个包袱,看着是乱糟糟的堆在了一旁,其实包袱打结的方法很有些门道,没了特别的手法,是解不开的。
门上一阵敲门声,王抱石挑挑眉,时辰不早了,这时候,还会有谁上门?
“王大叔,您还没睡下吧?”门外的是那个能从鸡蛋里挑出了骨头的岳家小姐儿。
来了徽镇几日,王抱石印象最深的也要数岳家的兄妹俩。
岳家的这对兄妹,外貌言行,都是大户人家才生养的出的。岳约翰年少老成,看着也是个经商的料。至于他的妹子,王抱石想起了昨夜小姐儿在他摊头,伸手就抢过了那块火犀石时的情景,不由笑皱了脸。
岳家的小姐儿,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也怪他莽撞,以为这么个旮旯地方,该是没人认得下品的灵石,就随手丢在了一边,倒是被人捡了个顺手、
在馄饨摊上吃饭时听来的消息,店家听说王抱石是文姝介绍来时,咋舌称奇着,说早个把月,岳家的小妮子来吃馄饨时,还说摊子里少了她个馄饨,硬要回了一枚铜钱。
长生客栈的母子都是好相处的人,就是那名厨娘和眼前的小姐儿是出了名的难相与。
“夜都深了,小姐儿怎么还不睡下?小老儿的新鲜事都被你家兄长掏干净了,”王抱石见了文姝,客气着。
临近黄昏时,岳文翰找上门来,又拉着王抱石问了好些趣闻。
文姝见他身侧让开了条空隙,就闪身关上了门。见了她的举动,王抱石嘴角耷了耷,不动声色着。
杂物房里只剩了两个人,王抱石心中不禁暗叹文姝的胆大。要知睿国民风历来淳朴,不比一些蛮夷小国,独身少女和男人共处一室,传了出去,也是要被人嚼烂舌根。
“打扰王大叔休息了,真是过意不去,”文姝客套着,也不过分寒暄,将话绕到了生意经上,“早前大叔说在四处游历,买卖些稀罕玩意,我这里有一物,在镇上找不到合意的买家,不知您有没有兴趣?”文姝所问的。
王抱石摇着头,听了文姝的来意后,再看她说话时候面无赧色,落落大方,让人不禁生出了几分好感来,就示意她拿出物品,看过后再谋后事。
文姝拿出了包茶叶,递到了王抱石的身前,“早几日,我收拾客房时,发现了些茶叶。我家娘亲自幼好茶,文姝对此也算有些研究,闻着气味,觉得都是些好茶,随意冲泡给店里的粗鄙客人喝了,反倒浪费了。”
她这个借口倒是找得天衣无缝。小长生客栈里住过的客人,一年到头,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三教九流,形形色色都有。有些客人来路不正,来得匆忙,走时也是粗心,时常会落了东西在客栈里。这在客栈行业里,也算是个不明文的规定,落下的物件,十日之内无人来领,就归了客栈所有,官府也不得追究。
文姝兄妹俩私下,也收拾了一些,卖到了镇上的杂货店里,也算是一笔小收入,夜氏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她又强调了夜氏懂得茶艺,这样王抱石鉴定完后,也不会乱压价格。
王抱石听说是客人落下的茶叶,倒来了些兴致,出门在外行商,还带着茶叶,要么是携带之人,嗜茶如命。要么就是茶叶本身就是珍品,值得人随身携带。无论是哪一者,落下的茶叶品质都不会太差。
茶叶包才打开,王抱石一改早前的散漫神情,眼眸中多了几分凝重:“小姐儿,落下这包茶的人,长得是什么模样?几时离开此处?又是去了何处?”
文姝听了,心忖,我哪里知道是什么人,妖猴只说是道天老贼,我连对方是男是女,是扁是圆都不清楚,“那就不清楚了,客人住店登记都是由我娘经手的。你若是要打听,还是得找她去。不过话说回来,我娘嗜茶,要是看到了这些茶叶,怕是不会再转卖给你了。”
“那就不叨唠老板娘了,这包茶,我要了,你开个价。”像是怕文姝反悔,王抱石已经将茶叶收了过去。
文姝不知道菩提洞天里的茶叶的品质到底如何,又不知王抱石的底细,就没将茶叶全都拿出来,见了王抱石的反应,这几包茶叶怕是大有来头。
“既然由我来开价,那就这个数,”茶叶又不是柴米油盐,具体的价格,就连文翰都不清楚,文姝故弄玄虚着,伸出了一只手,翘起了个指头。
睿国的钱币以黄金、白银、黄铜铸币为主,分为铜币、银两和金珠。
三种金属逢百一进。即一百枚铜钱换一锭银两,一百锭银两换一粒金珠。
“一百两?”王抱石也捉摸不透文姝具体是何意。
一百两,文姝眼皮猛跳,一包茶叶,只有几钱重,值一百两?
“这个价格,买陈年的少华峰云露,倒不算贵。可惜了,这包云露的的年份久远,茶叶表面都生了茶霜,已经只有其形而没有其效了,否则就算是十颗金珠也是值得的。”王抱石一眼就看出了这包茶叶的由来,方才茶叶包入手,他就看出了包茶的是上好的锦纸,不说其他,就这张包茶的纸,就值了不少钱。
传说在睿国的最高峰少华峰上,有一株千年老茶树,浇灌茶树的水为云端的露水,茶树才得名云露。
云露茶,外观醒目独特,每片茶叶都形如小鸟雀舌,在舌尖部分,有一点银白色。
文姝拿出来的那包茶叶,每片的叶端部分,就有一点银色。
“不过话说回来,少华峰峰高万米,素有‘此茶只得仙人尝’的说法。也不知是客栈里来的是什么客人,有如此能耐能在少华峰上采摘下茶叶?”王抱石同文姝讲好了价格后,问了她需要散银还是金珠。
文姝要了九十五两散银,余下的钱,都换成了铜板。
王抱石也不遮掩,从他的那几个包袱里,取出了足额的钱数,给了文姝,买下了茶叶。
走出了杂物间后,文姝险些蹦了起来,“真是守着金山哭穷,总算筹足了钱,过阵子去镇上找些耐用的铁器,再进菩提洞天和那只妖猴交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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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槟榔铁
筹足了钱,文姝没有找到机会外出采办,黎火节的余热渐渐散尽,小长生客栈也清闲了下来。
王抱石买了茶叶后的第三天,就离开了徽镇,临走前,他还和文姝知会了声,说是他月后会再来一趟徽镇,若是还有茶叶这样的好货色,一定要给他留着。
文姝就静下了心思,上次取水时,一不小心就抽空了古井。她不敢再贸然用古井最试验,就趁着早晚时分,后院人少时,用水缸的水练习着驭水诀,反复练习之后,学会了适当吞吐,不再凭空抽干了水井。
是日中午,几道雷闪后,徽镇下了场暴雨。
小长生客栈的门前,雨水一帘小瀑,淋淋挂在了青灰色的屋檐下。
夏日的雨来得突然,阻断了行人赶路的步伐,也让小长生客栈屋后的生意暂时落了个清闲。
“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也没啥客人上门,厨房里的火先熄了,”刘厨娘自顾自说着,差使着伙计灭了火,也没和夜氏知会一声,回房休息了。
夜氏站在了柜台前,一拨一拨着算盘,岳文翰臂上搭着条抹桌子的毛巾,翻着《强体术》,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气沉丹田,照着书上所说,丹田位于脐下三尺。
“怎么不见文姝?”夜氏的询问声,打断了文翰的寻找丹田的思绪。
“刚才厨房里说是缺了八角炖肉,店里那时正忙,孩儿就让文姝帮忙去买八角了,好在刚才天色阴沉,姝儿机灵,已经带上雨具了,”昨日兄妹俩去徐记买香料时,店铺的八角卖光了,说是今日会有货。昨日回来时,夜氏对于文翰带着文姝出门的事并没有过多的追究,文翰也就当娘亲默认了文姝可以帮忙采办的意思。
夜氏听罢,点了点头,继续埋头清理账目。
徽镇的小巷中,披着蓑衣的人影穿梭而过。
这场雨来得很及时,徽镇这么个丁点大的地头,一介女流,买卖过多器具,很容易被人发现。
披着厚重的蓑衣,文姝将斗笠压低了几分,将她的面貌遮挡得严严实实,让人辨不出她的样貌来。
从王抱石那里得了一百两银子后,文姝将其中的一部分兑换成了铜板,镇上的店铺还是以铜板流通为主,兑换好的铜板足足堆满了文姝房间里的桌面。
昨夜她还劳神苦思着,怎么将那么多银两和铜板收紧蟒坤袋,哪知脑海中略一想,那些铜钱和银两就不见了。再想一转念,铜钱和银两就自动到了她的手上。
文姝再如法炮制了一番,蛟珠和玉简都是如此。
最是奇特的是,这个土布色的钱袋,无论装了多少铜钱和银两,重量都是轻飘飘的,旁人要是拿到了,怕只以为这是个干瘪的空布袋子。
从兄长那里讨到了买八角的差事后,文姝并没与直奔采办大料的那条玉水街道,拐到了徽镇一处寻常的民居巷道里。
很是寻常的一条巷子,路面是大块的生了苔藓的石头路,一面写这个“铁”字的白底墨字的打铁铺子的旗帜被雨水打得焉答答的。
门口那口用来冷却用的水缸上,还浮着层灰蒙蒙的铁水锈渍,几只飞进了屋里避雨的绿头苍蝇飞来飞去,闹得人脑子发懵。
一名七八岁大的男童拄着手,嘴边的哈喇子流得老长,在一口生着火的打铁炉子旁打着瞌睡。
打铁铺子分了屋前屋后,屋前是一张案台,摆放着铁铺供应的各式铁器,从秤砣、菜刀、铁锅到锄头再到马蹄铁。凡是和铁字搭边的,店铺里全都有。
“打铁的铁拐子在吗?”文姝憋粗了口气,装出了副市井妇人的口吻,她的年龄不大,个头倒是和兄长差不多高,该是像了夜氏,四肢修长,披着蓑衣,倒还像个大人。
男童睡眼朦胧着,睁开眼,见了身前的蓑衣怪人,吓了个激灵,睡虫都没了。听着对方的口吻,该是个熟客。
徽镇上只有一个打铁匠--铁叔。铁叔腿脚不好,不过一手的打铁手艺,可是祖传的,十几年下来,镇上的每家每户,都少不得用上打铁铺的器具。
小长生客栈使唤的整套厨具都是出自铁叔之手,昨日在菩提洞天里,妖猴让她买一套农具时,文姝最先想到的就是铁叔。
和文姝说话的小孩是铁叔的独子,名叫铁蛋。
“俺爹在后头忙活计,他今天不接活,你要是想做铁器,可以去挑现成的,都是俺爹一手打的,工夫足,用料也足,管饱家里能用上十年八年,”铁蛋歪着脑袋,他年纪不大,脑袋却很灵光,知道大雨天还冒雨来铁铺的,一定是个大主顾。
文姝看了眼案台,菩提洞天里的,时间过得比外间要快,普通的铁器能用十年八年,里面怕是一年都用不到,她挑剔着:“这些都不成,我要上好的铁器。”
镇上早有传闻,打铁铺里只要出得起高价,就能买到品质上层的铁器,听说连隔壁县城的衙门的捕快都不远数里路,专门寻到铁叔来订做些刀具。
“铁蛋,和谁说话嘞?”隔着屋前屋后的那块破布一撩,走出了个留着络腮胡须的粗壮汉子。
来人生了副厚实的腰膀子,两只上臂鼓囊着肌腱,面皮火红一片,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就是一双腿中,右腿的下半段断了一截,走起路来,瘸瘸拐拐的。闻声出来的就是镇上有名的打铁好手铁叔。
“爹,这人说要买铁器,可又说我们案台上的铁器都不成,”铁蛋对于文姝的嫌弃很是不满,告起了状来毫不含糊。
“去把里间打扫到扫,把里头的家伙收好了,等天晴了,就给客人送过去,”铁叔慈爱地摸着自家孩子的脑袋,让他进里屋去收拾去了。
“客人看着打扮不像是本镇人。”铁叔目光如炬,徽镇人大多热情,喜欢借着个脸熟,要了一文钱两文钱的便宜。披着蓑衣,刻意遮挡了面貌,这可不是典型的徽镇人的做法。
“铁叔莫管我是哪里来的人,只用知道,我要买一副上好的铁器,也给的气价钱,”文姝想震慑住铁叔,手掌一翻,就多了一锭两余重的银两,搁在了铁叔的手中。
铁叔见了她凭地变出了银两的招数,心知来人身手不凡,也不接过银两。
“客人先把银两收起来,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也看到了,我只是个混口饭吃的普通铁匠,有些刀具棍械都是不能做的,那可是要吃牢饭的买卖,”铁匠铺子里,摆在了案台上的,也都是些寻常百姓用的器具,传说中的刀具一件都没看到。
“铁叔不用误会,本人要定制的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器具,我只是想要一套农具和锅具,锄头、剪子、铁铲、水瓢、水桶、菜刀锅具,都要是上好的铁器,用上个几十年不会坏的好把式,”见文姝说得都是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器具,铁叔的面色初霁。
随即沉吟后,铁叔又为难道:“客人,你要制作用上几十年的器具,那材料可不好找,怕是只能用槟榔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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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三人行
外间的雨稍小了些,雨水顺着铁铺的屋檐往下挂,在地面上汇集成一条条黄泥小溪。
铁铺里,买卖还在继续着。
槟榔铁?文姝还是头一回听到有这种铁。
听出了客人问话声里的疑惑,铁叔憨笑了起来,他那张看着有几分吓人的脸,经了这么一笑,面上的曲线也缓和了些。
“俺是个粗人,只惦念着自家的行当,倒是忘记了槟榔铁也不是人人都认识的。铁器的好坏和铁原石的好坏很有区别,世上的铁,分了灰铁、乌铁、岩铁,好有些稀罕的宝贝铁石。像是我们铺子里的铁,都是些普通的岩铁,脆硬,容易折断,也就顶个几年用用。客人要用上好的农具,那就得用槟榔铁。”
槟榔是一种产自外埠的果实,纤维极多,耐嚼,跟蚶灰合嚼,会产生一种醉酒的晕眩感。
铁叔说得槟榔铁,取意就是这种铁,很耐锻造,惊得起百锤千炼,做出来的铁器更是一绝。
“就用槟榔铁,”文姝晓得铁叔是个实诚人,不会用话来讹人。
“怕是要让客人失望了,您要是早三天来小铺,倒还是有足够的槟榔铁。就是昨日,有位同是外地来的客人,一口气要了二十余斤的槟榔铁饼子,要求做成相应的器具,店里的槟榔铁就不足了,”铁叔不无遗憾着,眼前的客人,冒着大雨不远数里路上门求农具,该是有急用,可惜了铁料不足,他纵使有心帮忙,也是使不上劲了。
“用光了?我要的东西不多,只用三样就成了,一把菜刀,一口铁锅,再有一个锄头就成了,”文姝挑拣了三样要紧的,其他的她再在打铁铺里挑着用就是了。
“槟榔铁的菜刀铺子里还有一把,至于铁锅,用了灰铁做的锅具也是合用的,就是耐用的锄头是要用槟榔铁,铁料不够了,”三样物品中,最费材料的反倒是锄头,农家的锄头,木柄连着锄头铁,不下十斤,文姝不是农家人,所以不知道锄头的用料。
“刚才大叔也说了,后山有槟榔铁?可否麻烦大叔帮忙去后山挖采些矿石回来,我可以出双倍的人工钱,”文姝咬咬牙,又摸出了一锭银子,钱来得容易,花起来更容易。
“...”铁叔迟疑着,此时里屋的铁蛋探出了头来,嘴里喊了一声:“爹,时候到了,你该把盒子送去道观了。”
铁叔露出了抹憾色,摇头道:“这位客人,你还是另谋高人,再去县城看看。我家中还有老人孩子需要照拂,槟榔铁是不能帮您找了。”
“铁叔,您这话是何意?后山指得可是徽镇后面的麒凤山,那里可是有什么危险,你又何故说出了这番话?”睿国多山,徽镇周边地势虽还算平坦,可以紧挨着几座海拔八百余米的山岭。
文姝小时候跟着兄长去过几次,只记得山上林木岔道繁多,进山时要尤其谨慎,以免迷失了道路。
“姑娘不是徽镇人士,所以不知道当地的风土人情,”铁叔已经听出了文姝的嗓音,该是名年轻女客,既然对方刻意用了蓑衣遮挡,他也不过多探问,以免引来对方的不快,“麒凤山这些日子不太平,镇上的猎户都不敢进山了。”
山上不太平?文姝刚活了过来,还没从接连遇到的事中缓过神来。
“镇上的人大多还不知道,消息是几个常来店里买猎叉的猎户说出来的。黎火节刚过,镇上还热闹着,镇长就封锁了消息话也只能到这里了,客人要么再看看,趁着雨小了些,我得把另外的客人定制的器具送过去了,您要是看了合意的,我让铁蛋少收你两个铜钱,”铁叔见文姝一时半会儿拿不下主意,就劝她再看看店铺里的铁器。
“铁叔,你说的槟榔铁在麒凤山的何处可以寻到?”文姝回忆着小时候在山里游玩时的情景,似乎并没有看到槟榔铁。
“客人,您可别是想一个人独自进山,太危险了。早前过来的几名猎户的钢叉都折了。我看要不这样,我手上的器具是素清观的几位仙师订的,他们也是要去后山,您若是执意要去,我去询询仙师,看着能否带您一起去,也多个照应,”铁叔也是个热情的,见了文姝执意要去,就帮她出了个主意。
“你说的是早几日在黎火节上点火的仙师?”文姝问着话,再看铁叔手里捧着一个木纹色长匣子。
匣子约莫一尺多长,颇为沉手,铁叔抱在了手里时,手臂上的肌肉鼓鼓胀胀,他先前说铁铺里的槟榔铁都被买走了,说的应该就是手中的匣子。
“正是那名仙师,此外还有一名新来的仙师,看着气度道行,比当日请出火龙的仙师还要厉害几分,”铁叔打了一辈子的铁,见过的人可能还不如文殊在小长生客栈里见得人多,可那位新来的仙师来订做器具时,犹如经了火淬的宝剑,一身的锋芒崭露无疑。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铁叔引荐了,”文姝对于那几名仙师的由来也很有兴趣,想着菩提洞天里的那些有待开垦的田地一日不能解决,她就没有胆量去询问那份玉简中的奥秘,槟榔铁她是势在必得。
外面的雨又大了起来,此去后山也不过半个时辰的事,到时候推说雨大阻了行程就是了,大不了被娘亲骂上几句。
徽镇的素清观礼,大殿里,一鼎三尺余高的鎏金香炉里,插着三根香火,烟气袅袅。
一名落叶门打扮的修士,盘膝而坐,他的身前铺着几张黄纸,一口骨瓷碟里,用灵兽血研制而成的朱砂红艳欲滴。
修士双指夹紧了手中的火狼鬃制成的画符笔,口中念念有词:“金刚之力,承载百斤,庚金刃。”
“禀告大仙师,外面有两名自称是打铁铺的人前来求见,”一名素清观的小道士叩着门,传了话进来。
“把人带进来。你再去把蓝飞找来,就说东西已经准备齐全了,该启程去麒凤山了,”一笔落下,那张黄纸上多了几道金灿灿的形如弯月刀刃的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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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灵植士
素清观的小道童都知道,这几日观里来了两名仙师,早些时候在黎火节上大显身手的那位年龄稍轻,姓蓝单名一个飞字,被尊称为小仙师。
后来赶来的,样貌英伟些的,身形也更魁硕的,据说是小仙师的师兄,姓流名光,观主尊称他为大仙师。
两位仙师都是落叶门的外门弟子,大仙师是个箓文师,他连睡觉腰上都挂着笔,那只笔,可是用上好的鎏金参合了雷锻铁制成的,毫毛大小,就有数斤之重。
至于小仙师,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就是个灵植士,专门伺候门中的花草树木。
这些话,都是小仙师偷喝了供奉案台上的花雕酒时,溜了嘴才说出来的,小道童听是听了,就是听得不大明白。
什么是箓文师,什么是
不过道童们私下也议论,都说小仙师说的是胡话,做不得数,不说其他,就说大仙师腰上的那杆笔,要真是什么鎏金笔,毫毛亦有数斤之重,那杆挂着的笔,不就有数百斤中。
真要被人挂在腰上,还不要压垮了腰身。
大仙师腰杆挺直,走路轩昂有力,哪有半分要被压垮脊梁的样子。
待到小道童追问什么是箓文师,落叶门又是哪里的门派时,小仙师已经是酒醉入肠,不省人事了。
小仙师很怕大仙师这件事,道观里的人都知道。自打那日被大仙师驯话之后,他就再也不敢乱喝酒,小道童们也就听不到关于落叶门的那些秘辛逸事了。
关于训话,那是大仙师黎火节后赶到素清观时发生的事。
师兄弟俩一见面,并无半点欣喜之色,两人关了门商量事时,小道童就等在门外伺候着茶水。
咫尺的距离,里面两人说了些什么,外头丁点也听不得。大仙师再出门时,脸有兴色,小仙师却是嘴里咕哝着。
没几日,大仙师又打听了镇长的铁匠,小道童就引荐了打铁铺的铁拐子。
在道观外求见的,就是铁叔和另外一名穿戴着蓑衣的客人。
另一处厢房里,落叶门的灵植士蓝飞哭丧着脸,那盆皇粟被搁在了桌上:“这下子可惨了,师兄执意要去麟凤山狩金翅蝗皇,还要用灵粟来做诱饵,可现在灵粟被人调了包,这可怎生是好。”
事情得从几年前说起,落叶门是处于睿国烟云地区的吴继山脉的一处修真门派。
门派不大,门中内外门弟子不过数百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中等门派,在睿国所在的琅天界却小有名气。
有名的缘故,是因为睿过国境内,大部分可供修士食用的灵粟都是由落叶门供应的。
修士和凡人相比,对于物欲的要求日渐寡淡。
食用过多的凡间食物,修士的体内会产生杂质,不利于修习。凡是筑基后的修士,多会断食或是食用辟谷丹。
辟谷丹选用了上好的灵粟和一品以上的灵泉,再须由筑基以上的炼丹师提炼而成。
凡是具备了品级的炼丹师,一炉能提炼的辟谷丹就可不下百颗。所以,辟谷丹对于财大气粗的大门派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更是将辟谷丹当作了糖丸一样乱吞。
但事事有例外,文中现在所说的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指得是琅天界以外的修真界。为什么要特指琅天界以外的修真界,因为琅天界是所有修真界中,灵气最弱,也是唯一一处人和修真者共存的地带,被修真界称为“修真鸡肋地带”。
琅天界灵气稀薄,能培植的灵粟数量本就不多,地处烟云吴继山的落叶门就是其中一个能种植灵粟的门派。
界内拥有两品以上的灵泉全境内只得两眼,一眼归了琅天界第一大国,也是修真最大门派沧浪剑派所在的沧浪国所有。
另外一眼,则归了和落叶门相邻的百兽山所有。
栽植灵粟最是得法的落叶门,每年为了获得一定量的二品灵泉,都会差使门下内门弟子,护送相应的灵粟植株到百兽山。那一趟押送灵粟下山的人中,有不少是入门的新弟子。
新弟子从入门后,鲜少再有机会下山,此次外出,少不得要分心四下游玩,一日夜晚,不小心遗落了一袋灵粟在民间,事情直到几年后,才被查了出来。流光和蓝飞的师父是掌管外门的门中长老,就派二人下山查找。
最后追跟溯源,总算查到了当年遗落在外的灵粟,被睿国的皇室所有,更是巧合的是,睿国皇室也有一名种植的巧匠,将那批灵粟做种,种植出了总共一百多盆灵粟,辗转之后,就流落到了各地乡镇,被用作黎火节祭祀之用。
流光和蓝飞得了消息后,就兵分两路,自南到北,分头收集灵粟。
蓝飞共收集了十余盆灵粟,一直到了徽镇,收集灵粟还是顺利的。
素清观将那盆灵粟看得严严实实的,就起了心思,用了请“神龙”的名义混入了素清观,再想在祭祀之后,顺当地拿走灵粟,哪知中间却出了这么一场插曲。
流光赶来之后,为了免于被师兄训斥,蓝飞就用了特别的法子,将皇粟装扮得和灵粟差不多模样,反正回到了门中之后,所有的粟米都混在了一起,师父要是追问起来,也说不清楚,师兄弟俩谁找错了粟米。
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是天衣无缝,哪知道流光师兄来了徽镇途中,发现了徽镇的农田里,有妖兽爬行过的痕迹。
看着粟米地里的爬痕,还推算出了当地很可能存在二阶以上的妖兽,那只妖兽很可能就藏在了徽镇的后山。
二阶以上的妖兽,已经生出了内丹,无论是拿回门派买卖,还是用来私下交易,都能换得不少灵石。
历来精明的流光哪能放过此次机遇,当即就让蓝飞戴上这盆还未收割的“灵粟”,一起去后山猎妖。
“引不出妖兽,迟早还是会被师兄责骂,还不如现在就去坦白,早死早投胎,”蓝飞变出了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抱起了冒牌灵粟,去找流光坦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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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扮猪吃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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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飞揣着灵粟,到了流光所在的厢房。
今日的雨势忽大忽小,如此的雨最是烦人,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师兄,后山去不得,”蓝飞话才出口,就后悔了,他是名穷灵植士,文不能写武不能打,也就几个引火术之流的小法术还能见人。
外出前,流光师兄为了让他办事上点心,就借了他几张自制的符箓。说好了要是师门任务完成了,符箓就归蓝飞所有,若是事情没办好,符箓就该归还,还不出符箓,就得用相应的灵石偿债。
不说其他,就那张下品的玄龙吐火符,就值了五颗下品灵石,可抵得过他两个月的灵植收入了。
为了在黎火节上显一把,蓝飞阔绰地把几张像样的符箓都用光了,眼下再把事情说出来,不就等于和自己的钱袋子过不去嘛。
“为何不能去?”流光已经等在了门口,只等着蓝飞带着灵粟,就往后山去。
蓝飞脑子转得快,一改口忙说:“我早上占了一卦,今日大凶,不主外出。”
“修道之人,哪能信这些纸上谈兵的占卜之术,”流光斥道,他这名小师弟是难得一见的土木两系灵根的好苗子,若是修炼刻苦,定然能成为炼丹领域的奇才,只可惜他心不在此,整日只知道耍弄些花草树木,胸无大志。
师父此番命两人下山,就是有心让蓝飞办些实事,不要整日都浑浑噩噩,不知所为。
“其实也不全是占卜的卦象显示,师兄,你看今日雨水下个不停,后山地势你我也不熟悉,再说了那蝗皇...”蓝飞还未说完,嘴上就多了张符箓,还要嚼舌跟的嗓子发不出声来。
蓝飞手忙脚乱着,动作还是慢了几拍,符箓已经生效了。嗓子被一股气流堵住了般,发不出声音来。
这张噤声符在两个时辰内都会发挥作用,发明者是位娶了个嘈杂多话的双修伴侣的男修发明的。
用在了蓝飞这类口没遮拦的人的身上,最是合用。
“区区雨水,又能耐我何。地势不熟,我已经请了认识地势的当地人,你只用看管好灵粟,届时让灵粟散发出诱敌的香气就成了,”原来在蓝飞叽歪之时,镇上的铁匠铁叔带着一名蓑衣人走近了香房。
“两位仙师,你们订做的定影针已经做好了,”铁叔瘸着腿,将那个木盒子送到了流光手中,对于在旁吱啊着,比划着手势的蓝飞,铁叔和跟在了后头的文姝都装作了没看到。
流光接过了盒子,打开一看,一共七十二枚淬过了火,经过了连续三天三夜不间断的捶打的槟榔骨针,每根都只有毛发大小,细细长长,尾部透着冷光。
流光随手一挥,不见针身,文姝耳边只听得“噗噗噗”三声,地面上多了三处黑点。
好一个槟榔铁,文姝对于后山山上的铁料又多了几分势在必得之心。
“做的很好,也就只有先天武士才能锻出如此的好针,”流光似有若无地瞄了眼铁叔的那只瘸腿。
先天武士?文姝闻言,抑住了心底的惊诧,头依旧是低垂着。娘亲说过,连本家派来的刘厨娘都只是后天武者,想不到在徽镇打了几十年铁的铁叔深藏不露,是个先天武士。
“仙师言重了,在仙师这类修真练神之人的眼中,练体只不过粗鄙的活计。更何况铁囚四肢已残,这辈子也难以再达到先天之力,只能凭着一副手掌上残存的先天罡气,打些仙师们合用的凡器而已,”铁囚面无表情,像是说着他人无关痛痒的事情般。
“也罢,骨针我很满意,我答应你的十两银子,先付一半。我让你带你的儿子铁蛋过来,做我们的进山向导,他人呢?”流光试验之后,就将木盒一收,偌大的木盒,凭空消失了。
如此的情形,文姝再看时,已经不再一惊一乍,她心里也有几分明白,这位新来的仙师身上一定也带了类似于蟒坤袋之类的储物袋。
不过听着流光问起了铁蛋,文姝才知道原来铁叔也并非是个简单的热心人,他提起槟榔铁,又将她引到了素清观,想来是为了让她代替铁蛋,带着两名仙师入山。至于入山的原因,既然仙师已经得了槟榔铁打造的骨针,想来也不会再去找槟榔铁。
不知道麒凤山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引得两位仙师的兴趣。
“铁蛋年纪尚幼,山中的路也并非全都熟识,这位是铁囚的街坊,时常跟着我进山找铁料,对后山一带很是熟悉,铁叔虽是看不到文姝此时的神情,”不过大致也猜出了对方对他生出了不满。
对于将上门的客人无端牵引进了这件事,铁叔心中也是有些愧疚,“这几日铺子里的铁料用完了,我已经画好进山的地图,上面标注了铁料的所在,以及后山一些禁忌的位置,想来已经足够仙师找到想要的东西。”
文姝听他这么一说,正欲出口的询问又缩了回去,铁叔的意思是,只要她肯陪着两人进山,就会告知她铁料的所在。
“你是何人?当真是铁叔的街坊?”流光听着铁叔的话也是合情合理,看着来人的身量和刚才的举止神情,倒还算是个稳着的人,与其带着个孩童进山,还不若带了个认识路的。
文姝一时语塞,她该怎么回答。
照着铁叔刚才所说,他八成也猜出了文姝是本地人,而非外镇人士。
至于这名仙师,话语虽不多,可刚才的一举手间,钉针入地的本领,也看得出是个难缠的人物。
脑中百转千回之间,文姝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站着,挠头顿足的“哑巴”蓝飞,以及他手中捧着的那盆眼熟的“灵粟”。
她得了些启发,她压低了声音,沉声回答着:“小的名叫刘音,是铁叔隔壁街的小长生客栈的人,只因客栈里的刀具钝锈,就托着铁叔帮忙寻找合用的铁料。”
刘音正是刘厨娘的本名。铁叔在镇上住了那么多年,自然是晓得刘厨娘的名字的。
听着文姝如此一说,铁叔的身形微微一滞,眼皮子底下带过了分诧色,嘴上却没有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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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涉险麒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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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好时,登上徽镇最高的塔楼,凭北望去,能看到浮沉在晨曦暮色中的那座红色山丘就是麒凤山。
镇外麒凤山的由来,徽镇镇民间流传着个传说。
亿万年前,麒凤山还是座无名的荒山,一夜忽有天外重宝降世,重宝坠落时,地动山摇。
神兽族水麒麟和灵禽族的火凤为争重宝,相约在山间争斗,最后落了个两败俱伤,水麒麟断了麒尾,麒麟血流成溪,成了山间的麒水溪。火凤被斩断了火冠,火冠上洒落的血染红了山间的土壤。
红土青溪,成了麒凤山最独特的景致。
千百年后,到了睿国建国,徽镇形成,麒凤山才由本镇的第一任镇长定了名。
和落叶门的两位仙师通了姓名后,文姝披着蓑衣,压低了斗笠,跟着前往麒凤山,一同跟着她的还有铁叔用炭墨画下的一卷兽皮地图。
拿到兽皮地图时文姝手中有些沉手,手指稍用了几分力,地图之内还包裹着什么。
流光生性多疑,在出行之前,又问了文姝不少镇上的情形,文姝对答如流,流光也就渐消了疑惑。
流光手指虚弹,一粒珠子状的物品“嗤”的入了雨幕,过了片刻,珠子又回到了流光手中。
但看他指间,捏着的小珠子,珠体中翻滚着雾霭霭的白汽。
流光的手中的宝物名为天象珠。
天象珠是修真界颇为流行的一种便携物,用下品的天象石制成,专门供外出的弟子观测天气。
若是天晴,天象珠会发出旭日般的闪亮光泽,若是遇到了雨天,天象珠则会如一个热天出汗的胖子般,出汗不止。此时天象珠雾气氤氲,则是说明了迟些时候,会有雾气降下。
“我已经观测过了天象珠,今夜会有雨雾,麒凤山山不高,若是加快脚程,必然可在入夜赶回到镇上,”流光的话,正中了文姝下怀,她借口采办外出,若是入夜依旧未回,家人一定急着出门寻找。
一听要遭遇到雾天,被“噤声符”封了嗓音的蓝飞比划着,想要劝导师兄改日再去山中猎兽。
“此为轻身符,我为你和师弟各准备了几枚,待会进山后,我会教导你如何使用符箓。一路上慎言微行,我自会带你找到你要的铁矿石,”流光挥手送来了两张黄色符,薄薄的纸张,其中一张服帖地落到了文姝的脚上,另一张到了她的手上,像是长了眼睛似的。
文殊接住符箓,快速瞥了一眼,纸张两指来宽,五寸大小,明黄色的符纸,看不出用的是何种纸张,纸面上的黑墨凌乱又不失秩序,和蓝飞在黎火节上用的黄色纸条似是一样,可又感觉不同。
“走”,流光送出了符箓后,气势十足地高喝一句,腾空而起。
“哑巴”蓝飞不敢怠慢,捧着粟米也紧跟而上。
文姝领口一紧,脚已经离了地,浑身轻飘,已然被流光拎着,行出了数十米。
她挣扎不得,双眼注意到了地面上独剩了两抹人影在飞行,流光拎着她,一呼一吸之间,已经走出了百余米。
蓝飞的本领也很不错,三人在镇上的屋檐走壁间,一一掠过,耳边风声雨声不段,奇的是如此的快行,竟没有丝毫雨水溅到了脸上。
文姝借机将手指摸进了兽皮地图里,手指才刚接触到地图内部,就缩了回来,近皮肤处,一阵冰冷,地图里面包着的是一把锋利的刀具。
铁叔为什么要送了一把刀具给自己?被忽然的腾空折腾得昏眩了几分的文姝立刻清醒了。
难不成山间有危险?或者是说山里并不危险,危险的是眼下拎着自己,面不红心不跳,一刻钟就赶到了麒凤山的山脚的流光。
黎火节后的第一场秋雨,来势汹汹,助涨了麒水溪的水位。几块夹杂在溪水中的冲得摇摇欲坠,周边的芦苇荡子也被水淹没了杆身。
到了山脚后,见了山上的密林乱石,流光不得不停下了脚。一路带着文姝疾行,对于一个箓文师而言,还是要耗费好些气力的。
“已经到了山脚,你对山势熟悉先,先查看下兽皮地图,”流光让文姝将地图打开,文姝应了一声,地图中夹着的刀子已经被收紧了蟒坤袋里。
铁叔的地图,是他近年频繁出入麒凤山时,记录下来的,上面有麒凤山的详细资料,从山间地势,再到溪水流向,都有浅显易懂的标记。
“不知两位仙师到了山间要寻找何物?地图上标明了铁矿洞的位置,也写了各种分支岔道。”文姝读通了地图,有了这张地图,她才知道原来麒凤山山间还有如此多的玄妙之处。
铁叔所说的槟榔铁,就在一处废弃的山坑里。文姝记得小时候跟六妞子进过山,经过了那处黑漆漆的缝洞时,吓了个半死。
流光拿过了地图,看了一遍,他也看到了那处废弃山坑。
“山间难行,你先将轻身符用上,轻身符的效用能持续用上两柱香,两张符箓,够我们翻过整座山了。你先带着我们在山间隐蔽的位置走一圈,找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后,你就可以去找你的矿石了,”流光不由分说,率先用上了一张轻身符。
“风从云,云从人,脚下驭风云,此为法诀,需心无杂念,方可使用,”流光所制的轻身符已经被开过光,属于开放式基础符箓,只要懂得口诀,凡人用了也能有几分功效。
可是有一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轻身符也不是那么好用的。凡人无灵根,用上了轻身符脚下是会轻便许多,可要耗费却是全身的气力。
一次用上一张轻身符后,足以让人全身脱力大病一场,若是一次连用了两张轻身符,必将伤人筋骨,毁人肺腑。
听了师兄对蓑衣人的一番叮嘱后,蓝飞蹙起了眉来,手中的灵粟又抱紧了几分,看来师兄并不打算留下此人的性命。
文姝诺声之后,依样念了一句口诀,符箓入手既融,她只觉得浑身都轻了几分,试探性地跃过了麒水溪,脚下果真轻快了几分。
“剩下的一张轻身符我且先留着,回去仔细看看,这种神奇的小黄纸是怎么做成的,”文姝手中拿着地图,进入了麒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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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岳家来人
小长生客栈里,寂廖廖空无一人,
柜台处,已经不见了夜氏,文翰手中还拿着那本《强体术》,正读着其中的一段。
“小哥儿,店里的大人可都在?”
问话的是名脸生的中年白面书生,留了两撇短须,身着水色玄衫。问话之时,书生手上拿着的扇子在了柜台上轻轻一叩,发出了声金属脆响。
文翰见有客上门,放下了书,回了个礼,“回这位爷的话,我娘身子疲乏,在屋子里歇着呢?您是要住店还是吃饭?问我就是了。”
“吃饭,要一碟豆鼓花生、虎皮凤爪,再来一壶菊花酒。”白面皮书生说罢,眼角似有若无地扫了眼柜面上的书,见了《强体术》时,两撇胡须抖了抖。
不等岳文翰应答,他就坐到了客栈角落的桌子旁。
刘厨娘还在休息,伙计也一时没了影,文翰见点的都是些素净简单的凉菜,也不用麻烦着去热炉灶,折身进厨房,盛好了菜端了上来。
菜是齐了,唯独客人点的菊花酒,文翰是拿不出来了。
菊花酒是道时令酒,需用了八月的新生菊花瓣,去了茎干,折了花苞,泡酒才能酿制。
眼下方值初秋,菊花还瘦着花骨,自然没有花瓣用来酿酒。常在酒楼食肆行走的酒客,都是深知这个道理的。
“客人,菊花酒还没到时节,你要不点些其他的酒水,客栈里还有口味不输菊花酒的桑葚酒和枸杞酒,初秋喝补血益气,”文翰解释之后,报了另外几个酒名。
“无酒用茶代替也是可以的,就泡壶茶送上来,”听客人说要喝茶,文翰就泡了一壶茶。
“小哥儿,你也别忙活,店里没什么人。我是外乡来的,你且慢走几步,坐了下来。我给你些赏钱,说些镇上的趣闻,”茶送上来后,玄衫人才揭开了茶盖,空抿了一口,舌尖品尝出了陈腐的茶叶味后,两撇胡须又抖了抖,将杯子搁了下来。
送完茶,文翰转身就要走开,青衣秀才的发话,换做是往日,热心的岳家小哥儿一定会事无巨细的将周遭的趣闻说上一遍,可这玄衫人开口就提赏钱,倒是把人看轻了。
文翰听在耳里,觉得很是不畅快,嘴上就倔强了起来,想要推拒了对方的邀请。
嘴上拒绝之词还没说出口,他的脚就如踩进了棉花堆似的,软绵绵一歪,膝盖更是打起了秋千来。
原来那玄衫人查人颜色甚微,见了文翰颦起了眉,就抢先留起了人来。
那把婉转在了玄衫人手间的扇子,啪嗒一声打开了,白色的扇面上,似绸似缎,是幅风景优美的江南水乡画,几只南燕飞过湖边垂柳,燕尾将垂柳剪成了数道。
扇面打开之后,中年玄衫人反手将扇子一扬一落,柳叶似也在飘动,不疾不徐地按在了文翰的肩上。
扇面落下时,一股墨香扇风拂上了文翰的后脖。玄衣人随心的一按,在外人眼里看去,轻若鸿毛,姿势更是说不出的雅致。
击打在了文翰身上,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扇面一拂而下,犹如个重约五六十斤的石锁,压在了肩上,肩胛咯吱作响。
换做了是以前,文翰只怕要跌了个够呛,好在他近日勤练马步,气力渐涨,下盘也沉稳了不少,眼见这名青衣人的动作,心浮气短,面上多了几分恼色,刚要发作,眼角瞥见了青衣人腰间,一个灰色挂牌滑了出来。
“哎呦,”文翰下盘的气力一泄,惨叫出声,膝盖重重地挫到了地上,人匍匐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玄衣人见了如此的情形,嘴边多了几分讥讽的笑意。
看来也是他多虑了,不过一本区区的《强体术》又能教得岳家的这位少爷多少东西。
见了岳文翰在地上抱膝喊疼,玄衣人嘴上连声说着:“唐突了”,将文翰扶了起来。
他还用上了副关怀备至的虚假口吻,询着:“小哥儿没事吧?莫要见怪,洗某手重,让小哥儿受惊了。”他嘴上歉意满满,心底冷冷一笑,歹竹岂能出好笋,看来刘厨娘为了引起本家的注意,过分的夸大了岳氏兄妹的潜力,费得他要大费周章,绕了远路专门来了徽镇一趟。
出手试探文翰的玄衣人是岳青城派来考察文姝兄妹俩的岳家外院管事之一,专管外院人事的洗涛。
在给夜氏的那封信里,只说是半路遇了天灾,耽误了行程,事实上,却是另有隐情。
洗涛身为外院四大管事之中,最常外出采办的一人,接到了本家老太爷岳继熊的口谕,要他去徽镇测试夜氏的那对子女是否身具灵根的途中,收集睿国各地用于黎火节的皇粟,据内院的大管事的可靠消息,这批送外全国各地的皇粟中,参杂了部分从修真界遗落下来的灵粟。
灵粟的奥妙,睿国知道的人并不多,可就在有限的知情者中,岳家人就是其中之一。
岳家在隋云县算是名门大户,对外的名义,岳家只是个兼营各类营生的富裕商家。
实则从文姝兄妹俩的父亲岳青城的早三代,也就是文姝她们的太太爷爷那一代开始,岳家出过个身兼木火土三系灵根的筑基修士。
在修真界资质中庸的三系灵根,对于修真者稀少的睿国而言,真是沙砾里蹦出了块金砖。这名筑基有成的修士虽说到了最后,也就停留在了筑基两层,难以再精进,活了一百五十岁的天寿就去世了。
可在他有限的一百多年的修真者的生涯里,他却为后世的岳家人指名了一条道路。
他指明的那条路子,被后世的岳家人视为了金玉良言,两三代人都是铭记于心。
岳家祖宗有训:凡是岳家子孙,一出生就须测顶灵根和武根。有灵根者,必追求修真练气之道,有武根者,需锻炼武术练体之魄。为成岳家千秋万世之业,饮人血啖人肉亦再所不惜。
那位岳家的老祖宗,留下了这番训诫时,还留下了几本修真练体的心法以供后辈修习,同时他还留下了笔比心法珍贵无数的重赏。没有人知道那笔重赏在何处,老祖宗只说是当家族中出现了第一个筑基修士,就能拿到那笔重赏。
当然关于这些岳家的隐秘事情,远离家族繁琐的夜氏母子三人是浑然不知的。
对于摔了个狼狈的文翰而言,他并不知,就在这一摔之间,无意中救回了自个儿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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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猎宝(一)
麒凤山。雨水在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树木的遮挡下,小了不少。没有了雨水的阻碍,文姝进山的路途并没有因此而好走些,尤其是流光苛刻地要求文姝不能拣好走的山路,专要走些草木茂盛的罕迹小道走。
连下了半天的雨,落叶和腐烂的木头遍地都是,好在有轻身符,文姝脚下飘着,踩踏在松软的叶面上时,在陷进烂叶堆前,脚总会自动滑开了几步。
如此行来,文姝只用顾忌两旁的树枝不要刮去了她遮挡用的斗笠就成了。
很快,她就带着流光两人走遍了山脚,雨水冲刷着山上的红泥,从三人的脚下的树叶上流过。
“仙师,这附近都找过了,您到底是要找些什么东西?”漫无目的地在山脚找了一圈后,流光作势还要再往山腰山顶行去。
不知目的地,连个基本的目标都没有,文姝可不想跟自己的脚过不去。
虽说用轻身符一路走着,看着似乎是不累,可是文姝慢慢地留意到,那面存在在她的意识之中的八卦法阵有了动静,消失了的蓝色筋络物似又要弥漫出来了。
可别在陌生人面前露了马脚。文姝警觉着,在身上用轻身符,似乎会激活她体内的那些时隐时现的蓝色筋络。
文姝和流光等人都没意识到,符箓存在的基本就是灵力,文姝在外人眼里是个无灵根的普通人,可在没有人识的符箓面前,却被嗅出了蛛丝马迹。
轻身符要消耗灵力,间接地就唤醒了文姝体内的灵力。
“往山的北侧走,要往草丛密集处走,”流光留意过四周的痕迹,没有任何妖兽出没的迹象。
他要找的金翅蝗王,是一种二阶的妖兽,五行属木,应该寄居在草木土壤肥沃的地方。麒凤山的土壤为红色,迷信的徽镇居民说是火凤血染成的,在流光看来,土色跟凤凰血并无关系,凤凰是上古神禽,怎会流落到灵气贫瘠的睿国。
和身后的蓝飞用神识交流了下后,流光做出了继续前行的命令。
既然已经入了山,蓝飞也就一门心思注意起了周边的环境来,只求着早点离开。在落叶门里,土被分为了几种,最差的土为黄砂土,次之为红砖土,再就是黑铁土,再往下就是连落叶门唯一的一名灵植师也没见过的白色灵质土。
山腰的路比落叶路要好走些,文姝刻意不使用轻身符的气力,双脚脚踏实地,攀爬了起来。
爬过了半山腰后,文姝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来。
流光师兄弟俩也察觉到了。
在山脚时,草木都很茂盛。可到了山腰,草木逐渐减少,有些甚至已经被连根啃咬,山面上土石嶙峋,很荒凉。
蓝飞口不能言,行动倒还自如,他走到了簇只剩下些粗糙根茎的野草旁,拉起了野草,草下的土块被翻了出来,捏碎了其中的一块硬土,发现了灰色的虫卵块。
“是金翅蝗皇的卵?”流光用灵音入窍的法子和蓝飞交流着。
“卵是蝗虫卵,普通的蝗虫卵,并不是金翅蝗皇。蝗虫的繁殖能力强,修炼有成的蝗皇最多一次只能剩下一粒卵,”蓝飞不知为何,神情凝重了起来,主动四下查看起来,
见蓝飞没了惯常的嬉皮笑脸样,眼里多了几分凝重,流光露出满意的神情。
两人之中,蓝飞是木土双灵根属性,流光是水火金三灵根属性,进入了麒凤山这类林木密集的地方,蓝飞的属性要明显占优。
包括琅天界在内的修真界里,身有灵根的修真者,属性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属性,灵根属性越杂,需要修炼的时间和灵力需求也就越大,筑基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单一灵根在灵气稀薄的琅天界,千余年都不会出上一个,故被称为真龙灵根,双属性灵根出现的几率也不高,被称为上灵根,落叶门数百年几页,全门亦只得四五人。其中有一名就是金丹者。而其余的三四属性灵根,就多得多,所以被称为下灵根,下灵根中筑基的比率不过三四成。
流光时年已经二十五岁,入落叶门十七年,却依旧只是练气八层。而蓝飞十四岁,入门亦不过两年,却也已经是练气五层了,从中不难看出,双灵根和三灵根的巨大差距。
所以像蓝飞这样的两属性就成了落叶门的香饽饽。至于五灵根,那就是作为的杂灵根,终其一生可能都只徘徊在练气阶段,难成大气。所以一般的门派,只要是规模还可以,都会要求上门拜师的弟子至少也要是四灵根。
师父曾说过,蓝飞悟性和灵根在一众弟子中都属上乘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心肠太软,他态度陡然一变,很可能就是因为目睹了山中林木受损,担心蝗灾蔓延殃及镇民。既然他有了心,在山间寻找到金翅蝗皇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蓝飞心里确实焦急万分,只是焦急的理由并非流光想象的那样,是心忧徽镇镇民的安危,而是他心知蝗虫肆意产卵,很可能是因为灵粟遭盗,黎火节的仪式失败所致。
蓝飞的师父也不够了解他这名徒儿,蓝飞的心软,却是只对事不对人。土木双属性,天生就是名灵植士,对了花草树木和落叶门的满田灵粟的感情可要比对人要亲热多了。
他是心疼了满山的青翠树木因为他的一时疏忽遭了灾,浑然不觉山下的镇民可能受了祸害。
他上山竟只是为了寻找蝗虫卵?文姝静眼旁观,见蓝飞和流光彼此对视了片刻,流光的神态一松,而蓝飞的神态凝重万分,心知个中一定有些猫腻。
“你去前方帮忙查找,若是发现了类似的卵虫块,立刻禀告,”流光见蓑衣人呆立在旁不动弹,就命着她四下查找。
文姝诺了声,走向了不远处的一群茂密的草簇,走过草簇后,文姝四下看着地形,心中回忆着地图上的标示,她们三人已经不知不觉到了藏有槟榔铁的废弃铁矿坑外了。
前方的山壁上豁开了个阴风阵阵的裂缝,裂缝不大,只得容了一个人进出,文姝踟蹰着要不要入内。
不远处流光诧异着:“你是说金翅蝗皇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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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猎宝(二)
文姝心知今日入山,一定是非比寻常,贸然进洞怕是有危险,铁匠的地图上指明此处是发现槟榔铁的废矿坑。
流光师兄弟俩脸色各异,已站在了文姝的身后,命她摊开了地图,将洞内的情形详细解说一番。
“铁拐子的地图简单易懂,山腰处的那处废弃铁坑,标明得很清楚。打铁铺用的上好铁料都是里面挖掘出来的。我听镇上的老年人说起过,这处铁矿坑洞废弃了五六十年,里面寸草不生。”流光问一句,文姝答一句,她是来找槟榔铁的,其余的事不该打听的她一律不提。
她的淡然赢得了流光的好感,让他对文姝的防备也消了些,问清了洞内的情况后,流光命文姝在旁静候,他需要和蓝飞商量进洞的事宜。
文姝所说的寸草不生的洞中境况,让流光迟疑了几分。
他料定了“刘姓”厨娘没胆欺骗他们,蝗虫以草为食,金翅蝗皇虽已是二阶妖兽,可以泯灭不了妖兽的本性,又怎么会藏身在一处寸草不生的山壁腹洞里。
蓝飞仍一口咬定,蝗皇必躲在了坑洞里。
他查看四周,接近山壁半公里开始,以附近的蝗虫卵最多,也就说明了蝗皇必然藏身在废弃矿坑里,那些蝗虫才会有恃无恐的胡乱繁殖。
“兀自猜测也没用,师弟身上携有灵粟,直接引其香气入洞,蝗皇若是真寄身在洞内,势必会闻香出动,”好一招引蝗出洞,流光生性谨慎,不愿冒着风险入洞,就退而求其次,将主意达到了蓝飞手上的灵粟身上。
蓝飞千怕万怕,就怕流光生了用灵粟的心思,听他这般一说,心里犹如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手中的灵粟盆捧着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文姝见两人又是一阵对视,一人神态坚决,另一人却面有难色,手中抓紧了那盆“冒牌皇粟。”
“无知的人族,他们在用灵音入窍交流,你且听着,在你的蟒坤袋里有几株灵粟,你先...”懒洋洋的魔音在文姝的意识中徘徊,文姝眼角止不住一跳,这是她离开菩提洞天后,妖猴第一次主动说话。
让文姝不明的是,她什么时候身上有了灵粟?更让她神魂为之一颤的是,妖猴说着的接下来她要做的事。
蓝飞终究拗不过流光的坚持,只得掐诀射出了一道火球,点燃了流光收集来的干草。
灵粟遇热,灵气更盛,容易引得妖兽出洞。妖兽若是不出洞,也就暴露了灵粟是假的事情。
灵粟被采摘了下来,流光引起了火,冒牌皇粟哪能散发出吸引蝗皇的灵气,透出了股焦香味。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洞口还是没有动静,甭说金翅蝗皇,连只小蚂蚱都没有蹦出来,蓝飞颇为无奈着,想着要怎么坦白才能少受些责难。
流光难掩诧色,抢过了蓝飞手中的灵粟正要查看,耳边一响,“刘姓厨娘”往洞内投掷了什么。
“做什么?”流光面露凶色,火光将他的脸衬得有几分狰狞。
“丢了块石头,刚才我听得洞里有响声,心里有些害怕,就...”蓑衣人的嗓音发抖,还真有几分被吓坏的样子。
“有声响?”我怎么没听见,流光挨近了那条可余一人通行的缝隙,侧身倾听。
山壁狭窄的入口处,传来“哒哒哒”犹如小马蹦腾的响声,声音先远后近,由轻转为响亮。
洞内还有丝光亮,流光循着光亮往里看,这一看,可是非同小可。
数百只柳叶大小的蝗虫依附在了光滑的洞体上。
普通的蝗虫不同,洞内的蝗虫并非黄褐色,口到腹腔披了黑色的盔壳,两只后腿坚韧无比,跳跃之时,身上的两只黑翅竖得高高的,犹如两把刀刃斜插在腰侧。
百余只黑蝗来势汹汹,必然是受了“灵粟”的吸引。
“退”,流光身形一动,人犹如射出的弩箭,脚尖点过洞口的乱石,借力弹了出去。
那些黑蝗靠着矫健的后腿,来势奇快无比。
流光身姿拔高的瞬间,腰间的鎏金笔已经解下,只见他高喝一声:“尔等两人速速远离洞口。”
文姝和蓝飞哪敢怠慢,一人脸带惊恐,一人面有疑惑,急速离开了废坑洞口。
再看流光的道袍袖口,飞出一张符箓,他手中往洞口一点。
箓纸生了眼般飞往了废坑洞口,迎上了黑蝗大军。
流光为符箓师,近身激战能力不高,靠得都是自制的符箓。
那群黑蝗见了异物,蜂拥而上,大有将符箓啃食一空的势头。
文姝但见黑蝗虫所过之地,草木瞬间被啃食光,不由心惊胆战,那些蝗虫是哪里来的,她在徽镇住了那么久,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蝗类。
“莫怕,我师兄自有法子,”惊险之时,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蓝飞宽慰着文姝。
那张看似脆弱的符箓却异常坚固,任凭黑蝗如何撕咬,都没有任何破损。没有灵智的黑蝗群眼见啃食不下,一只接着一只,攒满了整张符箓。
“金石之力,斩,”流光见符箓吸引了足够黑蝗,面露喜色,口中念念有词,催动着符箓,待他吐出最后一个字时,符箓迸出了数到金光。
那金光形如剑刃,在空中飞来飞去,发出了“铿铿铿”的金属之声,色泽瑰丽。
文姝在远处站着,只觉得满眼生辉,眼前缭乱,数到金光在黑蝗群里横冲直撞。
俯身在符箓上的数只黑蝗最先遭殃,金光过境,黑蝗立时身首异处。
一时之间,黑蝗四处逃散,金光犹入无人之境,破胸斩肚,所向披靡。
只是几个眨眼,黑蝗群被消灭的一干二净,那金光似能分辨敌我,亦只杀蝗虫,不会越过界限窜到了文姝所站之地。
即便知道自己现在还算安全,文姝还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区区黑蝗,还想逞能,不知死活,”黑蝗被清理干净后,洞口又安静了下来,黑蝗群的尸体在洞口厚厚的积了一层,让人看得直发憷。
“你,走在第一个,进洞,”流光翻看了黑蝗的尸体后,并不罢休,手中的金笔指向文姝,命她带头进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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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猎宝(三)
蓝飞还要开口,流光手中多了张符箓。
“再有异议,此番就是定身符而非噤声符那么简单了,”蓝飞可不想被独自留在洞外,对着堆积如小山的黑蝗尸体,只得是乖乖收了声。
文姝面色平缓,实则内心如同揣了面小鼓,折腾地起劲。
“你也有异议,刚才那些黑蝗的下场可是看清楚了?”流光目光如冰棱,刺向了文姝的,腰间的金笔闪耀着刺眼的金光。
“仙师莫要误会,刚才仙师的一番神通,贱妾也是看清楚了。以仙师的法力,要护贱妾的性命真是轻而易举,”文姝吹捧着流光刚才的一番作为。
自小混迹在客栈这类人情世故通达的场所,又经历过死后重生这样的大际遇,为人处事的手腕更加高明,专挑了对方爱听软耳根的好话说。
流光听了吹捧,不觉飘飘然了起来,嘴上也是松了几分:“休要叽喳,速速进洞。”
“在下所在的客栈,老板娘是个厉害的人物。今日被差遣着出门寻找槟榔铁,厨房事忙,说好了是一个时辰就要回去。眼下为了仙师的大事进洞,耽误了时辰已经要受一番责罚,若是再寻不到槟榔铁,在下怕是..”文姝说罢,浑身瑟瑟发抖,虽是看不清楚形貌,但她那番如泣如诉的话语,还是让蓝飞和流光两人生了几分怜惜之心。
文姝已经查看过地图,铁叔所指的槟榔铁的所在,并不需要进入坑洞最深处,只用进洞后,左转两三千米处,就能找到矿石。
黑蝗群已经被流光斩杀,洞内几千米处,该是不会有大碍。
“那倒不难,就先陪你去找到槟榔铁,再深入坑洞内部也不迟,”流光袖口一挥,蓝飞手中的那盆“灵粟”已经落到了文姝的手上。
进洞前,蓝飞不觉奇道:“洞中无雨,穿着蓑衣也是累赘,何不脱了蓑衣再入内,走得也轻快些。”
行进到麒凤山坑洞前,流光和蓝飞都施用了净身咒,一身的干爽,见了文姝一身的湿漉,不免就有了说法。
“在下貌丑,怕是亵渎了两位仙师的眼睛,还是披着好,”文姝身披蓑衣,是报了冒充刘厨娘到底的心思,更何况轻身符的效用如今已过,她有意保留第二张轻身符。步履已经不如先前那般灵活,披着蓑衣,既能遮挡视线又能掩饰脚下,倒是一举多得。
蓝飞摸了摸鼻子,心想世俗之人,还真是在乎貌丑貌美。
三人逐一走进了狭窄的山壁缝隙。穿过了缝隙后,一股干爽的洞中空气扑面而来。
缝隙从窄变宽,进入的通道能容纳一人半通行。山壁之内还残留着早年铁矿挖掘过后的痕迹,坑洼一片。
流光所在之处,一抹火焰亮起,他的手上拿了张烛符,这类符箓能做照明之用,一张符根据品阶不同,可使用一日、一月、甚至是一年之久。
烛符只需用灵力点燃,亦不会生烟,对于在这类空气流通不变的山洞而言,是最好的照明工具。
符箓发出的光照亮了余下的坑道。
坑道干燥宽敞,三人并排站立也不觉逼仄。
文姝拿出了地图,指明了槟榔铁所在的方向。三人再往前走了三百余米,前方出现了两个岔道,一左一右。
两条岔道各自通往了废弃坑洞的左右两侧。
左侧的通道入口的墙体上,生长着些漆黑色的苔藓,用符箓光一照,折出了微弱的磷火光芒。
“槟榔铁应该就在左侧,劳烦仙师陪贱妾到左侧岔道一寻。”
铁叔所说不假,文姝走了几千米后,左侧的岔道就走到了尽头。前方有一口簸箕还有一把凿子,地面上散落着些大小石块。
那些石块的模样颜色倒也奇怪。石头的形状如一个长满了凌锥的铁球,像及了蜷缩成一团的刺猬。颜色和先前生长在岔道口的苔藓一样,黑中带着亮光。
文姝上前挑选起了石头来。蓝飞出于好奇,也掂起了块个头适中的石块,石块才入手,蓝飞就纳闷了一句:“怎么这么轻?”
蹲身捡着石块的文姝心里也带了几分疑惑,她也察觉到了这种名为槟榔铁的铁矿石原料很轻,比起一般的石头还要轻些。
好的铁料,矿石不该更加沉手?
“槟榔铁本就是那样的,”流光的见识比蓝飞好,见捡石头的两人都有几分困惑,在旁说道。
槟榔铁的锻造需经过千锤百炼,将原矿石的石料大小缩小至原体积的十分之一。此间过程,还需要打铁之人,身带先天天罡之气,方能不断压缩铁料。
“仅是论槟榔铁打制而成的铁器品性而言,若是打造之人的经验和天罡之气充沛的话,其效果比得上出自灵锻之手的下品灵器。可是这种材料极费精力,所以不会有灵锻会想用槟榔铁来锻造灵器,”流光的话是对蓝飞说的,他可不认为文姝能听懂他字句里的意思。
流光和蓝飞犯了个低阶修真者的惯有的一个毛病,总认为世上的修真者少之又少,凡人都是愚昧无知的。
他们绝想不到,近身跟在他们身旁的那名小心地近乎懦弱的“刘姓厨娘”,也是个初涉修真之路的修真新手。
“贱妾愚昧,不懂仙师的意思,若不是那铁叔骗我,那要多少的铁才够贱妾打造一口合用的铁器,”文姝嘴上愚昧着。
“那倒不愁,那里有一口簸箕,你一人搬运不了,待我收服了洞里的金翅蝗皇后,再找人来搬运就是了,”经了刚才黑蝗的顺利击杀,流光对蝗皇势在必得,语气也夸大了几分。
文姝嘴上附和着,只得跟着两人先离开了岔道。
左侧的岔道不深,转到了右侧岔道后,三人又再行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找到尽头。黑蝗一只都没有再出现,可是金翅蝗皇也没有踪影。
“怎么只一次灵粟没了作用,”流光生了几分疑心,蓝飞尴尬着。
正在此时,洞的前方陡然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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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品阶灵草
乍见了洞中有异光,行走了好阵子不见金翅蝗皇的三人心中一骇,恰逢山壁上滴下了几滴水,烛符上的光“哧”声熄灭,洞中只剩了一片柔和的光亮。
好在那抹光亮来得突然,光倒不耀眼,那抹光似夜空中的星辰,柔和温煦。
三人循光看去,见了光源时,一时都忘了进洞的目的。
离地半尺之处,长着株说不出美丽的花。
茎秆纤细如凌波仙子,漏斗形的花冠,花朵盛开,翻出来的花蕊并不是寻常的黄色。
花色黑如炭墨,怪异的是如此黑不溜秋的花,却散出了丝如兰似麝的香味,花瓣和茎秆表面分布着芝麻大小的闪亮晶芒。
三人都没见过如此风姿的奇花,遥遥看去,花身流光婉转,晶莹剔透,让人及易生出如梦似幻的错觉。
“不是在作梦吧,是铁心幽兰,是难得一见的黄品中阶灵草,”蓝飞掐了下虎口,在确认疼痛的真实后,他难掩喜色,从储物袋里取出了鹤嘴锹要上前采集。
“你确定那是有品阶的灵草?”流光是符箓师,对于各类灵草所知不多。
“不会有假,铁心幽兰又称铁髓花。五十年发芽,五十年开花,其花汁用来铸造,有一定几率可得品阶灵器。幽兰伴铁而生,通体多汁,只有从其球状的根部采集,方可以完整采摘,稍不小心采集,就会损毁花株,铁髓流失,花也就毁了,”蓝飞收藏有一本奇花谱,上面就记有铁心幽兰的大概特征。再结合此洞内生有槟榔铁,就不难猜出此花必为铁心幽兰。
流光见了蓝飞的神情,也确信了此花必为黄级中品的灵草无疑,先也是心中惊喜。可接着又听蓝飞说,这种灵草只能用来铸造,心里又是咯噔一声,暗中叹了口气。
他此番外出找寻灵粟,费了不少的气力,消耗了大量的血朱砂和符纸,得到的好处却没捞到。
本想着今日走遍了整个废弃坑洞,探寻到金翅蝗虫的踪迹,猎杀只二阶的妖兽,兴许还能挽回些损失,哪知金翅蝗皇没找到,只找到了株对门派无用的灵草。
落叶门是种植为主的修真门派。门中最是重视的就是种植灵草,凡是有弟子发现了门派中尚无种植的灵草,既奖励相同品阶的功法或是灵石。
黄品的灵草,对应的是练气高阶乃至筑基初阶的相应功法。若是换成了任何一种更适合落叶门的药草,蓝飞和流光此次的门派任务的成果可谓是惊人的。
只可惜是铁心幽兰,流光暗叹不已。
据修真界通用的《药草百科》记载,带有灵气的药草分为了天地玄黄四个品阶,有供食用的,也有用于冶炼的。
玄黄两个品阶的药草称之为灵草,天地品阶的是为仙草。越是品阶高的灵草,越难寻找。
定义药草的品阶,是要从药草的效果和珍稀度来划分。
通常来说,食用类的药草由于可供食用,会被大规模的交由灵植士(师)等来栽种,所以稀缺度会大打折扣。而用于冶炼的药草,由于不可食用,只能是被炼药炼器师等少数特种修士使用,所以栽种的人较少,相对稀缺度也更高。
铁髓花属于后者。从稀缺度讲,铁心幽兰还是符合落叶门的灵草奖励的要求。
可问题出在了他的品阶上,铁心幽兰是冶炼用的灵草,而且还是有品阶的冶炼灵草。
黄级的铁髓花,用来栽种倒还好,可是用来冶炼,就必须由练气高阶乃至筑基的炼器师才能使用。
落叶门中连一个合适的练器师都没有,不消说,门派的奖励也会只低不高。
蓝飞是灵植士,见了稀罕的有品阶灵草,也不管是否有利可图,一心就只想采挖。
“师弟,你莫要鲁莽。刘厨娘,你上前将灵草挖出来,我和师弟在旁替你把风,”流光扫了“灵粟”一眼后,再审视着四周。
此地并无任何草料生长的痕迹,更不用说金翅蝗虫。可是他还是留了几分小心,强胁着文姝上前采挖。
文姝心中暗骂流光又将她当成了替死鬼,只可惜她技不如人,也只得是遵命行事了。
“小心了,绝不可以用锄嘴伤到了花,沿着花茎的地步,细细刨土,待到露出了球体后,再由我来处理,”蓝飞对于师兄的做法,虽有几分牢骚,可也知道他是为了安全起见。
那株铁心幽兰就在呼吸间的距离,文姝接过了蓝飞的鹤嘴锹,照着蓝飞的吩咐,刨起了土来。
泥土中夹杂着许多废弃铁砂,文姝边挖着心底边纳闷着如此的贫瘠土质,也只得如此的灵草可以生长,就不知那些躲进了山洞的黑蝗是以什么为食的。
铁心幽兰的叶片很硬,触碰着文姝的鼻尖。
“你得万分小心,绝不可以折了任何一处花叶,”蓝飞见文姝停下了动作,手探进了斗笠底下,似在搓揉鼻尖。
“仙师还请放心,”文姝手下用力,混合着铁砂的泥土下,发出了阵物品破裂声,文姝低头一看:“土中下有古怪。”
蓝飞和流光一听,疾步上前就要观看,翻开的泥土里,密密麻麻地生长着攒动的蝗虫卵,其中好些都已经成了空壳,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
三人的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文姝半举着还没落下的鹤嘴锹更是僵硬在半空中。
耳边有轻微的闪翅声,一下两下,三人谁也不敢动弹。
屏住了呼吸将视线落到了彼此的脸上,一起看向了铁心幽兰的那细如毫发,凝黑如墨的花心处。近距离看铁心幽兰,花香更浓,花的颜色也更加艳丽。
只是在看到了满地的蝗虫空卵之后,这朵铁髓花像是一下子抽光了三人的脊髓,全身都虚的发慌。
五六根花蕊处,一只米粒大小的翡翠绿色蝗虫,弓起了身脊,它有对和身体比例比起来,大的离谱的翅膀,两边的腹眼被幽兰的颜色染成了黑绿色。
“金翅蝗皇,”三人脑中划过了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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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人心不古
二阶的妖兽?米粒大小,这也太二了,害得他和师兄小心谨慎了了好几天。
蓝飞张大了嘴,刚要开口自嘲,金光掠过,一股热腥腥的液体喷洒出来。
几滴残血溅落在了铁心幽兰的花蕊上,流光的左手衣袖上的血似迅速在净水渗开的墨渍。
在文姝回过神来时,正对着蝗皇的流光,肩膀上已然通了个窟窿。
众人眼前金光掠过,她那只米粒大小的金翅蝗皇扇动着金色的翅膀,一击得手后,跳跃到了山壁上,浑身发出了幽暗的翡绿光色,金色的翅膀上,还带着血迹。
流光闷哼了一声,右手摸出了张符箓,口中念念有词,血洞还在,暂时将血止住了。
蝗虫的颚处不停地咀嚼着,几缕血肉模糊的肉糜被它吞咽了下去。
许是为了示威,金翅蝗皇在吞食之时,两只腹眼闪着幽绿色的光,两片翅膀不时地合拢伸开着,发出了犹如金属硬剪交错时的锵音。
“孽畜,竟敢暗中伤人,”虽是用治愈符止住了血,流光面上并不好看。
“师兄,那只蝗皇很可能已经食用了铁心幽兰,浑身上下坚硬如钢,柔韧如铁。我们只能智取不能力敌,真若不行,还是先退出洞穴,改日再做打算,”蓝飞熟知幽兰灵草的作用,蝗虫类,本就以啃食植物为生。
炼器用的灵草,使得蝗皇无形之中炼成了一身到枪难入的铁骨。
这只蝗皇很可能就是因为这株在睿国极其罕见的铁心幽兰才成为了二阶妖兽。
二阶妖兽为以修士的修为而言,只是练气中阶的修士,论起实力该,蓝飞和流光都是练气中高阶的修士,两人合力,本该是胜券在。
哪知徽镇后山的废坑里,生出了这么多铁心幽兰,得了幽兰的淫浸后,蝗皇的实力一日千里,已然跃升为练气顶阶阶的修士。
好在二阶妖兽只是具备了修士的实力,还不具备高级灵兽的智慧。
若是它在一击得手后,再紧追而上,流光已经身受重伤,蓝飞和文姝遇了如此的强敌,也只是能坐以待毙。
蝗皇还在咀嚼着鲜美可口的修士之肉,给了流光残喘用符的时间。
四张防御符箓化为了四面黄色的盾牌,东西南北四面而立,四张防御符箓悬挂在三人的面前,形成了个四方形的密闭防御符阵。
饱餐一顿后,蝗皇再举进犯,扇动着翅膀,撞向了符箓盾牌。
黄光摇晃了几下,还是抵挡住了蝗皇的攻击。
流光见了蝗皇一时攻击不进,面上的紧张之色稍缓。
蝗皇一击不得手,也不放弃,接二连三,扇动着翅膀试探着从四面八方,轰鸣撞击。
蝗皇的速度更快,黄色光盾中的三人已然看不清蝗皇是从哪个方向袭来的。
昏暗的山洞中,幻化出了无数的金翅光线,每一道光线都击打在了光盾之上,每撞击一次,光盾都会摇晃一下,流光的面色也会差上一分。
那四张符箓上的箓文也渐渐黯淡。
文姝不懂符箓,可也猜测的出,这四张救命的符箓是靠着流光一人来支持的,使用起来一定很耗气力。
流光失血过多,面如槁纸,现在在蝗皇的攻击下,连嘴唇都已经失去了颜色。
“也不知那名仙师还能支持多久,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出什么法子来,”文姝眼中只剩了无数道金翅蝗皇幻化出来的光影。
流光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师兄弟俩此时已经在用“灵音入窍”在商量如何脱身。
“蓝飞,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你离开师门之时,师父给了你一张地遁符。这只蝗皇攻势很凶,为兄又受了伤,你且用上地遁符,我们先逃出去再说,”流光分出了些灵识和蓝飞商谈,他已经生出了逃脱之心,那面抵御用的光盾有黯淡了几分。
蓝飞身为灵植士,自保能力不强,为防他遇到不测难以力敌。
两人的师父在出门前就分别赐了两人一些防身器具,流光得了张救命用的高阶符箓,而蓝飞得到的就是张土遁符。
这种符箓并无御敌攻击的效用,唯一的作用就是无论是困在了怎样的迷宫或是遇到了凶险的敌人,就可使用逃脱至数公里外的距离。
“师兄?你是说要使用遁走符,可是这种符箓使用时有所限制,练气阶段的修士使用了,至多只能携走一名同伴,我只能带走一人,那剩下来的那人岂不是要,,,”蓝飞露出了几分难色,快速地瞥了眼“刘厨娘”。
他和刘姓厨娘虽说只是今日才结伴同行,可是人是他们带进山洞里的,方才师兄也分明允诺了会帮她找回槟榔铁。
金翅蝗皇的凶狠,蓝飞也是亲眼目睹,凡人遇到必死无疑。
蓝飞的问话,让流光一时拉不下脸面来。
落叶门为名门正派,门中戒严弟子须除恶扬善,轻易不可伤人性命,不可与人结恶。那刘姓厨娘一路下来,也不多嘴,倒还是个配合的。
今日进洞,流光本是带了不少符箓,只是符箓之中,大多是和刚才在外头消灭黑蝗群那样的金石攻击符箓。
金翅蝗皇寄身在废弃矿坑的铁心幽兰之内,日夜以蝗卵和铁心花髓为食。一身的皮壳,早已经不是流光的金石符箓所能力抵御的。
他一路小心谨慎,还是百密一疏,想不到那只蝗皇的体形如此之小,还躲藏在了花蕊之中。
看似轻巧的一个跳跃,竟蕴含了蚀骨销肉的可怕攻击力,速度更是快的惊人,转瞬之间,让流光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措施。
想到了这一层,流光又动摇了起来。留下来,很可能三人都要死。逃出去,只用牺牲一个凡人。
“那就留下她,只要我们逃脱出去即可,不过是区区一个凡人,死了又会如何。快,我撤下防御符箓,你立刻祭出遁走符,”流光狠下了心,手中的鎏金笔捏出了几分灼热,递给了蓝飞一个严厉的眼神,逼得他不得不答应了下来。
蓝飞的目光不停地在那株铁心幽兰和蓑衣人之间转换着,手上拿着的土遁符一时之间,变得烫手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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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身陷囫囵
使用过的土遁符化为了几缕灵烬,蓝飞沉郁着脸。
流光站在了废坑的岔道口,并无半点丢人逃命后的不自在感。
“既然出来了,你还想回去送死?”流光见蓝飞从储物袋里翻出了把桃木剑,连剑把都握不牢实,他的这位好师弟,是想用那把“剑”再回去救人?
“人既是我们带来的,就得保她安然无恙地出去。师兄让我带着你出来,我已经做了,”蓝飞也知的这把桃木剑,还是在出门前素清观的小道士那里勒索来的。
心知进去也只是送命,蓝飞也无退缩,瘦窄的背脊挺得直直的,在山洞的阴风中更显萧瑟。
“师弟真以为为兄是会任由洞里的那只蝗皇为祸乡里?本门乃修真名门,岂能容妖兽肆意横行,”流光走到了岔道口,听着洞内的动静。
山壁上有滴水落下,此外再无余音,蓝飞见师兄肯出手搭救,心微一松,手中的桃木剑抬起之后,又放了下来。
莫不是人已经被蝗皇啃食了,忆起土下的空蝗虫卵,流光心头浮起了阵寒意。
手中的鎏金笔换握在了没受伤的右手上,流光念诀虚空而画。
见了师兄再度掐诀念咒,蓝飞眸里,划过了些许期盼,师兄真有一拼的心思,莫不是回心转意了。
流光手中多了一沓的空白符纸,说是空白,又和寻常箓师所用的符纸有所不同,厚薄如帛,色泽绵润,每张符纸的边缘,密缀着祥云图腾。
祥云的颜色,和流光手中的鎏金笔很是相近,流光五指捻动,念念有词,在他掐诀默念时,手下袖口似鼓足了的风帆,高高扬起,袖风将符纸卷到了空中,六六三十六张祥云箓纸在空中围成了圆形扇面。
祥云形成之时,流光咬破舌尖,噗血在鎏金笔上,丹砂染血,更见诡异。
蓝飞见了流光的举动,大惊失色,“师兄你?”
箓师画符,寻常的制符只需符纸和丹砂,若是在危机下,也可即兴为符。
同为落叶门外门门下,流光的手段,蓝飞也都是见过的,箓师画符时,需耗费些元神灵力,再多次练习之后,方可成符。
以血为引,用上价值数倍的祥云开光符纸,流光此番要画的符箓是超过了他自身之力的符箓。
沾了舌血的鎏金笔,所蘸之朱砂灵光大盛,流光挥洒舞毫,鎏金笔的笔端似行云又若流水,在了他的宽袍袖口中,如开了龙口的龙头,点点金血朱砂洒落在空白符纸上。
箓文流淌而出,箓文怪异,看似杂乱无章,又似整齐有序。每个箓文都只有蝇头大小,符箓上的字越多,三十六张祥云箓纸上的金光就越盛,流光念诀时的气息渐衰,用血为引画箓,无疑是杀鸡取卵的损修为的举动。
不过画出来的符箓,无论是成功率还是效用,都会较寻常的符箓强上一倍。
流光脱险之后,心里不甘,那名刘姓厨娘,应该能阻上蝗皇小阵子,丹田里的灵力已经是气若游丝,但听流光高喝一声:“凝”。
“凝”音才落,三十六张符箓化为了道火龙,火龙高约及洞,巍峨高耸,口中喷吐出了数道炽热的火光,
鎏金笔一点,一滴赤金红色的朱砂往了最上方的箓文上一点。
画龙点睛,在那一点朱砂之后,龙吟彻响洞中,蛇形化龙,火鳞金瞳,和那一日文姝在黎火节上所见的火龙很是神似,直冲向蝗皇和刘姓厨娘所在的洞穴。
“玄龙吐火符!”不对师兄早几日送给他的那张玄龙吐火符,明明说过,这种符只供观赏,不能御敌。
落叶门中,能直接出如此似模似样的火龙符的人,都已经是内门弟子,流光师兄既有如此实力,为什么一直蛰伏在外门。蓝飞惊色迭起,再看火龙正以雷闪之势吐出了数道火息。
“是改良过的玄龙吐火符。改.玄龙吐火符聚集符火,足消熔睿国所有的矿石材料,就连铁心幽兰也不里外。”洞中蝗皇的实力,若是仅靠蛮干势必要拼个你死我活,靠着一凡人拖住了蝗皇,智取取胜,却是要轻松多了。
“师兄,那不是连里面的人也要尸骨无存?”狭窄的山洞温度疯狂窜高着,火龙摆舌吐息散出来的热量,烤焦了蓝飞的道袍。
洞穴之内,早一刻钟时,在身前的护卫法盾失效,身后的两名仙师消失的瞬间,文姝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照着妖猴所给的讯息,敛息观察着蝗皇。
在落叶门的仙师灵音入窍时,文姝就戒备了起来,发现被抛弃后,
在这世上,除了娘亲和兄长,就再无他人可以再信了,手上的铁匕首折出来她蓑衣下的侧脸,平静如初。
那只妖猴很了解妖兽的特性。
金翅蝗皇,亚二阶妖兽(比二阶妖兽差,近一阶妖兽),有一定几率可得内丹,最厉害的是背上的那对金翅,弱点是视力。金翅蝗皇是天生的弱视,那对凸起的腹眼形同虚设。
废弃铁坑里的这只金翅皇常年守着铁心幽兰,用来感光的腹眼更以全部退化,已经成了个睁眼瞎,只能靠常人的呼吸和修真者的灵气来判断。
同时失去了修真者灵气和文姝的呼吸,那只蝗皇停了下来,落回了铁心幽兰上。
文姝憋得胸闷,急急吸了口气,蝗皇的金翅膀立时竖了起来,如此几个来回,蝗皇和她都显出了不耐来。
正在文姝想着如何才能离开山洞时,脚下的石头,山洞的山壁,就连她手上的匕首,都烫脚了起来。
灼热的火息在一路疯爬而来,能让人立时皮开肉绽的火苗逼红了文姝的双瞳。
那只金翅蝗皇受了火舌的吞咽,四肢蜷缩在一起,没挣扎几下,就掉落在了地上,那朵铁心幽兰也已经出现了熔化变软的趋势,文姝心中惊慌,只得往里躲避着,那阵火龙之火来势汹汹。
转眼已经到了文殊的身前,披在身上的蓑衣也发出了噼里啪啦地脆响声。“难道今日就要烧死在废弃坑洞里,”文姝心中一急,意识已经进入了储物袋里,那枚蛟珠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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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阴招
蛟珠落到了手上,触掌的冰凉让文姝陡然清醒了。
她发现,这股来时不明的火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烫,与上一次让陈琅那伙人灰飞烟灭的八卦奇火相比,火势虽猛,热浪到了皮肤上,只留下了阵温热感,后劲不足。
山洞的墙烧成了通红色,黑色的山石也烤得变了形,这些都说明了此火并非幻象之火。
火苗离文姝仍有数步之遥,不知是否是蛟珠起了作用,玄龙符火似有所避忌,没有再往前蔓延。
山洞外,流光的口诀一顿,察觉到了洞内的符火行进受阻,莫不是此时之火还烧不死那只恶蝗,且让我将它焚烧殆尽。他手下连掐数个口诀,口中再是一口精血,催动着那张融合了他的精血的符箓。
符箓之上,箓文犹如浓稠的血浆,盘旋在山洞上空的火龙身上的龙焰拔高了数寸,唳声高昂,山洞里地面摇晃,山石爆裂,整个山洞都发出了欲塌的摇摆声。
右侧山洞的文姝听着龙吟冲天,犹如惊雷在耳边炸开,脑中一片轰鸣。
停滞着的火苗又前行了几步,正是胶着时,受了催动的火龙冲进了洞内,洞里的温度足以沸开数锅热水。
地面也被烤得发软,那株铁心幽兰有了萎缩的迹象,金翅蝗皇被烧得只剩一对翅膀,身躯则成了一粒金色的圆珠子。
符箓幻化的玄火龙来势凶猛,以迅雷之势杀到了文姝身前。
火龙一到,洞里的火再度熊熊燃起,火龙俯身而立,两眼如炬洞,龙嘴张合之间,数道浓火喷薄而出。
当火涌过来时,文姝并无半分焦灼,她的瞳孔里画出了两点火光,火落到了身上时,一阵阵怪异的酥麻感从脚底电流般流向了她的,在那阵快感传来之后,意识之中,那个来源不明的八卦符“噌噌”转动起来。
扇面上的“火”字由黯淡变得有了些神彩。
火并不是消失了,只是被文姝噬食了,落到了皮肤上的火,融进了她的体内,让她白净的肤色镀上了层红色。
火龙之火一道接着一道,“火”字越来越清晰,八卦盘转动之时,和第一次蛟珠吸水时,几乎差不多的细小筋络又出现了,爬满了文姝的肤表和全身,只是这一次,筋络的颜色是红色的。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火龙接二连三地吐着符火,长久下来,文姝面色如火似荼,火龙的身形灰暗,渐有了力不从心之势。
山洞外,流光的情况更糟,他面如金箔,手中的金笔已经握不住了,跌落在地。
他的灵力被玄龙符箓掏干了,流光青着脸,两膝险要点地。
那张具有攻击力的玄龙吐火符是他拼力而做,控制起来本就不甚得心应手,所以他才会用精血与符箓建立起了更强的控制灵纽,哪知聪明反被聪明误,符箓中的火龙入洞之后,也不知遇到了什么,火灵被人一一吞噬,眼看他丹田里的灵力要全部耗空,流光终于忍耐不住,像蓝飞求救了起来。
“师弟,速速取了我储物袋中的化灵水,泼到灵箓上,”化灵水,是种用动物排泄物制作的低品阶的符箓的污水,专门用来毁去符箓法器上的灵气。不过这种水也只对低阶符箓和法器有用。
蓝飞也知师兄一定是吃了暗亏,否则以他的喜洁天性,又怎么会用上那样污浊的东西,更不用说用了化灵水后,符箓受污,是不能再使用了的。
化灵水泼洒在了玄龙吐火符上,“哧哧,”几缕黑烟之后,恶臭味充满了整个山洞。
流光惨然倒地,人已经厥了过去。
蓝飞上前查看着他的伤势,发现他的灵力被消耗空了,脖颈上多了一抹冰冷。
“今日入山,原来师兄和我最该提防的并非是洞中的蝗皇,而该是刘厨娘--你当真是深藏不露,”那抹冰冷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论起深藏不露,刘音又怎么比得上大小两位仙师,若是无半点自保之力,此时贱妾就算不是葬身蝗腹,也已经死在了你们的火烧之下,”身后的女声早已没了之前的娇柔乞怜样,她的声音如冬日的冰凌,听得人脊梁生寒。
“丢下你,并非是蓝某人的本意,”蓝飞说着,音势渐低,多说亦只是狡辩。
两名男人留了一名女子在山洞中,无论对方是身手不凡抑或是手无缚鸡之力,说出去都是让人不齿的。
“两位既是仙师,刘音也不敢将两位怎样,只不过,我刘音为人,历来是受人恩果点滴记。若是吃人苦头,也是要锱铢必报,”文姝手起刀落,刀匕首砸在了蓝飞的项颈上。
日落西山,蓝飞再醒来时,人还在山洞里,只是洞里的其余两人已经不见了。
“糟糕,那刘姓厨娘一定是记恨着师兄多番的责难,”蓝飞查找了全身,发现自己身上的储物袋已经被人拿走了,右侧洞里,金翅蝗皇已经不见了,玄龙符火将整个山洞熏成了黑色,那株铁心幽兰也已经被人连根挖走了。
蓝飞急忙下了山,此时西边飘红,已经是黄昏时分,一路上蓝飞一身的狼狈引来了不少镇民的侧目。走回素清观后,蓝飞并没有找到流光,夜晚,蓝飞又差遣着观中的人四处打听。
一夜下来,还是没有找到流光。
三更过后,徽镇的秦伯打着哈欠,推着他家门口的那辆夜香车,准备出城倒昨日收来的夜香。
车子咕噜噜推动了几米,齐人高的夜香桶发出了砰砰地撞击声,秦伯吓了一跳,壮胆打开了夜香桶,往里一瞅。
木桶里站着个双手双脚被捆绑住,堵住了嘴的的道士。
道士嘴里呜呜吱吱着,伯忙将他嘴边的堵嘴物拔了出来,“呸”,道士刚想大骂,浮正在他嘴边的好几片屎黄污物涌进了他的嘴里。
流光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栽在了一个厨娘的手里,喝了几口屎水的流光,怒极攻心,再加上整夜的熏臭,体力不支,又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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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福祸双至
储物袋和符箓全被拿走了。
最让流光郁气难消的是,那一桶的秽物,让他洗刷了十次,头发和身上还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恶臭。
道观里的小道士们苦着脸憋着气搬运着洗澡水的模样,气得他险些抓狂。
“师兄,你真的要去杀了那刘厨娘?师父说过...”蓝飞见了师兄的煞神样,也知他动了真怒,虽说他和很唾弃刘厨娘连他那个一穷二白的储物袋都没有放过。
流光师兄的袋子里装着些基础符箓和补充灵气用的灵石,蓝飞的储物袋里只有些灵粟和较珍贵的灵草种子。
“不杀她,难消我这口恶气,”流光直到脱力二度昏厥,都没想明白,刘厨娘是怎么从洞内金翅蝗皇和玄火龙的双面包抄下逃离生天的。唯一说得过去的解释,只能是玄火龙和蝗皇两败俱伤,她趁机逃了出来。
蓝飞已经查看过废坑,金翅蝗皇消失地无影无踪,那朵铁心幽兰也不知所踪。
洞内有烈火灼烧后的痕迹,石头龟裂变形,土下的蝗虫卵也烤焦了,所有的迹象都显示,玄火龙在洞中肆虐过。
“我那日和她打过照面,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妇孺,似还有些拳脚功夫,”蓝飞回忆着那一日刘厨娘挟刀威胁他后,眼明手快,一击就将他击晕了。
有力气将流光师兄拖下山,困在了夜香桶里,寻常的妇孺又岂能有那样的气力。
“吃过那贱人的亏后,你以为我还会再掉以轻心。那名刘姓厨娘的来历,我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她并非是普通的厨娘,而是隋云城岳家的家婢,”流光身上的灵石被文姝偷光了,只能是靠着本门的练气心法,缓慢恢复功力。
“隋云?那岂非是凌天门境内的家族?不过这个岳家并没有什么名气,我可没听说过睿国的修真界有岳姓之人,”蓝飞好听些八卦,对于睿国境内的大小门派都有些了解。
“过去是没有,现在可是未必,你不要忘了,早些日子在各派问仙大典上,就出现了个隋云来的双灵根奇才,那时本门也有意招揽,最后还是凌天门占了地理优势,将人收拢了过去。过几日,等事情平息后,我们再乔装打扮,去小长生客栈观望后,再做定夺,”流光只恨那刘厨娘扮猪吃老虎,一路上装出了副乖巧样,若不是他掉以轻心,被玄龙火符耗空了灵力,也不会被她借机会暗算了去。
丢失的储物袋算是白搭了,他的储物袋是他花了两块下品灵石从门中的一名筑基炼器师手里买来的,连个禁制都还没设好。
眼下只能期望那刘姓厨娘只是一介隋云家奴,并不会使用储物袋的法门。
谈话之间,一股恶臭味卷土重来,蓝飞止不住用手捏住了鼻子,流光恶声恶气道:“还愣着做什么,继续让人打水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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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不到,那两名道士还真穷”文姝倒空了顺手牵羊得来的储物袋,皱眉嫌弃着。
两个储物袋到手时,同样也找不到袋口,不过在文姝尝试着用意识进入时候,居然出奇的顺利,袋口很开就显了出来。她并不知道,这是因为落叶门的两人随身携带的也不是什么珍贵的储物袋,未设禁制的缘故。
蓝飞和流光的储物袋还不如她的蟒坤袋来得高级,装得东西很有限,而且也值不了几个钱。
“叫做流光的恶人,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那只鎏金笔了,剩下来的都是些破纸和石头,尤其是这种这种叫做‘
鼬符’的符箓,拿在手上就有恶臭味,也不知留着有什么用。”流光为人有个习惯,喜欢收集各类符箓,并且还会将符箓的种类记录下来。这种鼬符,就是他无意中在一名外门弟子那买到的,只是贪着新奇,才留了下来。
文姝打晕了蓝飞后,见了因为灵力衰竭而厥过去的流光时,一时恶从胆像生,将他浑身“摸”了个遍。至于那把鎏金笔,流光昏迷时还死死拽在了手里,任凭她如何使力也抽拔不出来。
“要不是娘说做人要留三分情面,我还真想将他的手剁了下来,”文姝恼着,从陈琅的事看,所谓的修真者都是草菅人命之流,流光亦是如此。
至于心肠还没黑透的蓝飞的储物袋里,东西可杂多了,有落叶门的基础心法口诀,还有鹤嘴锄,喷水壶,几包种子还有一本厚厚的《灵草百科》和《灵植士入门指南》。
文姝翻看了下,发现那把鹤嘴锄倒是好家伙,锋利无比,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炼粹的。
除了两个储物袋外,文姝还得了另外几样东西,一样是被玄火龙吐火烤成了颗金色的球体的蝗皇丹。还有那对在烈火之下,依旧光彩璀璨的蝗翅,最后一样,就是那朵被火烧得差不多要死掉的铁心幽兰花。
“此行也还划算,总算有所收获,至少锄头的问题解决了,这几日也不能去找铁叔找剩下来的几样器具。这颗蝗皇留下来的金珠子,也不知是什么玩意,不如趁着今晚回去,拿给那只妖猴看看,”文姝下山后,雨就歇了下来。
经了雨水洗刷后的天空,铅色赘云缓缓散去,几缕夕光落在了干净的青石路面上,石缝下的苔藓在雨后阳光的照耀下,坚韧的生长着。
文姝脱下了身上的蓑衣,把从山上带下来的泥泞都清洗干净了,再将储物袋里的东西全都收到了蟒坤袋里,去买齐了八角等香料,一切都收拾妥当后,才折回了凤尾街。
在回客栈之前,她先去邻居六嫂家走了个门,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客栈。
落日时分,是客栈里最忙的时候,外来落脚的客人,短暂前来吃个饭打个尖的散客坐满了客栈。
文姝埋了埋头发,走进了客栈时,果然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她刚要往里屋走,忽听得“啪嗒”的开扇声,一名玄衣男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手中执着把扇子。
来人眼含精明,嘴边两撇八字胡须,说话声中带了几分虚假:“敢问这位可是岳文姝,岳小姐儿?”
文姝听了声音,回头一看,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后,手中的八角大料包一个拿捏不稳,散了下来。
“您是?”被称为岳家小姐儿的少女脸倏然红了起来,像是没见过大场面那样,支吾不好意思着。
“在下洗涛,是本家老太爷派过来接两位回隋云县的,”洗涛心中冷笑着,将文姝的模样看在了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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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测灵根
该来的还是来了。
洗涛,虽是未见其人,文姝记得清楚,带着兄长离开徽镇的正是眼前这名姓洗的岳家管事。
俯身拾着八角,文姝眼皮下的复杂情绪一闪而过。
夜氏闻了声响,急急赶了出来,“怎么买个香料就去了一个下午。你大哥摔了脚,在里头躺着,你进去看护着,外头有我就行了。”
夜氏语气中透着灼色,她一时疏忽,想不到本家的人那么快就上门了,把她的计划都打乱了,她不想让文姝和洗涛有过多的接触,只怕文姝身上的秘密被看穿了。
大哥摔了腿,怎么回事?
情形颠倒了过来,文姝记得十二岁那年,娘亲以她生病为由,只允了大哥一人见本家来的管事。而今看来,倒是大哥病了。
文姝诺了声,低头先回了房,擦拭了头发和手脚后,她再去了文翰的房里。
“大哥,你的腿?可不是本家派来的人出的手,我看那人不简单,”下午出门时,兄长还是好好的,眼下却躺在了床上。文姝掀开了被褥,查看着文翰的伤口,膝盖处淤青红肿着,像是不慎跌倒撞伤。
文翰苦笑着,也知妹子已经见过了洗涛,就将自己假意摔伤,洗涛之后又查看了他的身体后,面露不快,悻悻离去的事情都盘托了出来。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刘厨娘冷测测的叫唤声,“二小姐,夫人叫您出来奉茶见客,少爷身子不舒服,就先躺着,可不要再坏了腿脚,”
文翰听着,心知对方在自己身上得不到好处,又将主意打到了文姝身上,掀起被子起身,被文姝按了回去。
“大哥且躺着不要动,既然是本家来的管事,我们兄妹俩总得有一人过去见礼才能周全了礼数,免得被有心人士抓了话柄。你不方便行动,且先躺着,由姝儿去拜见,”文姝安抚了兄长后,附耳低语着,“她嚣张不了几日了,看我如何收拾她,我今日去道观求了灵符,准能治得了那些恶人。”
文翰见妹子脑中黠光闪动,看着也是胸有成足,再想想早几日在黎火节上的奇遇,将信且信,只得先躺了回去。
出了门后,刘厨娘冷笑了两声,将手中的上茶板往了文姝一搁,阴阳怪气地说道:“一个就断了腿,另一个在外头疯了一天,也不知是不是你们俩串通好的,寻了老娘的晦气。”
刘厨娘为了在本家面前长眼,早日回去,还真是将兄妹俩夸大了几分,想着等着本家来人接着他们走时,也好跟着一同过去。
岳文翰平日虽说有几分愚钝,可也是个见过场面的人,哪知本家来人前失了分寸,不消说也是这个急着要离开小镇的岳文姝使得诈。
文姝斜了她一眼,嘴角拉出了道笑弧。“我若是真的进了城,一定会好好记着你的。”文姝这一笑,星眸闪动,菱唇殷红,生出了几分少女的颜色来,看得刘厨娘那张丑脸不由的搐了搐。
何时这丫头也生出了几分姿色来了,刘厨娘看得心惊胆战,若是真的让她进了本家,可不会将她这些年的虐待都连本带利都还了回来。
再一想,岳文姝就算是回了本家,也只是充当男人们的玩物,刘厨娘如此一想,心中畅快,就陪着文姝一起去里院的内厅见客去了。
才刚近了房门,就听得屋子里的洗涛朗声说道:“时逢老太爷八十大寿,他老人家心里挂念着徽镇的大少爷和二小姐,说是多年不见,想让洗某人无论如何也要带得他们其中一人回徽镇,少爷摔伤了,一路上车马不便。我看文姝小姐面容隽秀,谈吐也算得体,不如就随了洗某回城给老太爷拜寿。没准老太爷喜欢了,还念叨着将此处的人都接了回去。”
文姝听罢,已然明白了洗涛的来意。
夜氏和岳青城生得一对儿女,比起岳家的名义上的大夫人的女儿还要早几年,只是夜氏一直未被明媒正娶,是以到了最后,夜氏成了妾,那名后进门的大夫人倒是正房。这话落到了文姝母女仨这,却是岳大夫人鸠占鹊巢,两兄妹也从嫡子嫡女成了庶子庶女。
洗涛也是会做人,他今日见了文姝有几分颜色,岳文翰又是个软脚虾,心知以后这对兄妹也只能是靠了岳文姝了。
陪坐在了洗涛左手边的夜氏面色微变,接口说道:“姝儿年幼,又没什么见识,进了城怕是丢了岳家人的颜面。”
“娘,洗管事,”夜氏话才说了一半,就见文姝上门,再看她手里的上茶板,也知是刘厨娘刻意找得机会,想让文姝和洗涛见上一面。
“夫人这话说的,里外街坊哪一人不知道咱家的文姝小姐厉害的紧,哪会失礼于人前,”洗涛来得突然,刘厨娘还没来得及将文姝和文翰的的详细情况转告洗涛,就抓住了机会,帮起了腔来。
“二小姐不用客气,洗某是仆,小姐是主,哪能由着主人伺候下人的。老太爷传下话来,让洗某给二小姐带了份见面礼,”洗涛嘴门门面功夫了得,手中已经拿出了一只通透的彩色玉戒。
本家的见面礼,文姝心下警惕,看向了夜氏,哪知那刘厨娘手脚更快,接过了玉戒,就往文姝的指上套去。
文姝心知不妙,刚要挣扎,手中的玉戒已经起了反应,只见戒指上的五种颜色,像是流水一般,潺潺动了起来。
夜氏不由捏紧了扶手,面色沉沉,“洗管事又何必多此一举,你可是忘记了,翰儿和姝儿兄妹俩都是...”
“二夫人此言差矣,还是先测过才知,”戒指已经牢牢地套在了文姝的指上。
那枚玉戒又叫五灵测戒,戒指本身用一种名叫蹊跷石的属性敏感石料切割而成。
天地乃分阴阳,灵根分为五,金木水火土分别用“金、绿、蓝、红、棕”五种颜色。
若是佩戴之人身上怀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中的任意一种,每个人所怀的属性比例又会有所不同。
属性不同,能修炼的心法和将来的成就也会有所不同,以佩戴人身怀金木两属性为例,戒指会变为“金绿”两色。
体内的八卦盘静止不动,一度亮起过“水火”两个卦文也是毫无反应,更不用说那些筋络般的细纹。
客厅内,刘厨娘和洗涛都盯住了五灵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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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隐疾
五灵戒暗淡无光,流转在戒身上的五彩斑斓一瞬间都消失了。
斑斓消失的太彻底,以至于让人怀疑五灵戒失灵了。修真之人,灵根有天生也有后天生就两种可能,大多数人在出生之时,就被测定了灵根,也有一部分人,生了隐灵根,在成长途中,灵根缓慢出现。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到了睿国规定的十二岁孩童及笄时(此时男童生须发喉骨,女童信期至初发育)基本就已成了定数。所以岳青城才会和夜氏定下了十二岁之约。
夜氏还记得,她头一次见到五灵戒时,是十二岁时。五灵戒上只显出了层耀眼的蓝红相间的光泽,先是蓝光,再是红光。多年之后,夜氏都清楚地记得,她的父亲,人鼎之族最年轻的长老夜问见了戒身的颜色时,脸上的骤喜变为了绝望。
人鼎之族,身有灵根者比起普通人,比例要大一些,身为灵鼎,感悟天地之力的能力更强,修炼起来,速度也要较常人快上数倍,夜氏身怀灵根,这本是天大的好事,只可惜她的属性很特别。
红蓝两色,蓝为水,红为火,水火两种属性,天生相克,若无逆天功法调息,注定难以相容,此为逆灵根。
身怀逆灵根的修真者,无论怎么努力,都只会让其修为此消彼长。在测定了夜氏的灵根属性后,她就被家族放弃了。
夜氏在家人和族人的漠视中,浑噩着长到了十六岁,修为也只停留在练气初期,后来才遇到了岳青城,在他的甜言蜜语下,跟着他一起离族出逃,此后再有了文翰兄妹俩。
若不是被岳大夫人下手无意中毁去了火灵根,夜氏因祸得福在水属灵根上有了突破,只怕终此一生,也不过是停留在练气初阶。
相同的五灵戒的测试,又发生在了亲生女儿的身上,夜氏见了戒指暗淡无光,悲伤之余又感宽慰:“洗管事,你可是看清楚了,姝儿和文翰都是无灵根之体,这辈子也不能修炼了。”
洗涛还不死心,手中掐起了一道法诀,想将灵力打入了文姝体内再做试探。
文姝见娘亲如释重负,也知岳家来人之险已避过了一半。
这时再看洗涛手上隐隐有光亮闪动,她抬手提起袖口,像是要羞怯退让,哪知一股酸臭难闻的骚味从她的身上飘了出来。
臭味袭来时,少女的面上一涩,拉了拉衣袖,往后退了几步,脸红的几欲滴血,“还望洗管事止步,姝儿身患隐疾,怕是要唐突了。”
那股像是从下等人的汗嘎子窝里透出来臭味,让洗涛的眉头顿时打起了好几个结,想要试探的手指如同被针扎了般缩了回来。
夜氏也闻到了那股臭味,眸间闪过了阵愕色。
刘厨娘也古怪,刚要张嘴,忽又闭了嘴。
洗管事摆了摆手,“小姐莫要客气,洗某唐突了,就不叨扰夫人和小姐休息了。”言语之中,已经露了送客之意。
待到夜氏母女一走,洗涛责问起了刘音:“刘厨娘,你可是贪功图劳,刻意夸大了夜氏这双子女。”
原来刘厨娘当日和岳家大夫人约定,待到岳文翰兄妹满了十二,若是兄妹俩有些天赋,就将人带回隋云,也算是大功一件,若是兄妹俩资质愚钝,那就觅得机会,斩草除根,免了后患。
刘厨娘十几年来,暗地观察文姝兄妹俩,发现岳文翰气力惊人,在习武一块很有些天赋。岳文姝虽说无甚奇特,不过口舌伶俐,姿色中上,也是个可用之人。
“洗管事,天大的误会,那岳文翰真是孔武有力,哪知今日见了洗管事,也是吓破了胆,才软了手脚。岳文姝那辣子货,奴婢和平日不甚亲近,也从不知她身有异臭。”
刘音本以为岳文姝还有几分姿色,哪知她身有异味,如此的岳家小姐,真要是领了回去,怕是要被岳老太爷责骂不已。
“好在我今日有心试探,否则将人带回去后,还不是要被其他几名管事嘲笑办事不利。罢了,老太爷念着他们是岳家的血脉,让你看管着,不得大意。上次我传来的讯息,让你收集灵粟,可是找到了?”洗涛此次前来,也就是为了灵粟和岳家兄妹的事。
刘音拿出了贴身收着的那袋灵粟,交给了洗涛。
洗涛将粟米倒了出来,在手里翻看着,形状成色和他早前找到的灵粟相差无几。“
“洗管事,灵粟已经找到了,夜氏的那双子女又都是不成器的,奴婢在徽镇也已经呆了十几年了,能否帮忙奴婢在老太爷面前美言几句,将奴婢调回县城。”刘音在洗管事面前,很是乖巧,说话时,低声下气着,一脸的奴才样。
“我先把灵粟带回去,等着本家确定了,自然会给你奖赏,心急什么。”洗涛不悦着,虎起了脸,斥责了一番。
“那就有劳洗管事了。”刘音不敢多说,讪讪地下去了。
文姝和夜氏出了房门之后,走过了洗涛的客房后,才吁了口气,还真是好险。
“你是何人?”耳边一阵厉斥,夜氏左手如风五指反抄,扣住了文姝的咽喉,将她抵在了墙上。
“娘!”文姝料不到夜氏会忽然发难,惊疑难定,一时不知该从哪里说起,“您是怎么了,我是姝儿啊。”
夜氏从文姝的腰间拉扯出了张符箓,刚才那股骚臭疑似人的体臭的气味,正是这张符箓上飘出来了,夜氏就觉得不对劲了。
那张符箓,是文姝情急之下从流光的储物袋里,拿出来的“鼬符”。
好一个洗管事,就算灵戒测出了她是废材体质,他也要再三试探。不得已之下,文姝只好给自己临时加了个“狐臭”的隐疾,这才蒙混过了关。
前一世,在洗涛来徽镇时,文姝一门心思就想着怎样去本家寻生父当名生活阔绰的大户小姐。再活回来后,她才彻头彻尾把岳家的狼子野心都看透了。
文姝摇头轻叹,“娘亲,我这么做的目的和大哥是一样的,我们俩都不想回隋云的岳家,岳家的人根本没将我们当做人看,生杀赠遣,都只在一念之间。我们不能再由着他们作践。”
夜氏听罢,怔了怔,手中不由一松。
这几日,文姝的行为是有些失常,过分的懂事了。
听着店中伙计说,二姑娘长了气力,每日水缸里的水都是她一人搬运的。还有文姝的言行举止,也不似以前那般莽撞。
方才在洗涛面前的恭顺话语,更是低调懦弱,全然不似往常的文姝,夜氏不免就起了疑。
“随我到房里来,”夜氏回头往洗涛的客房看了看,刘厨娘还留在里面。
母女俩回了夜氏的住处。
夜氏进了屋后,取出了只蓝色的纸鹤,口中念念有词,那只纸鹤振起了翅来,飞出了窗外,看着方向,正是洗涛的客房。
“姝儿,为娘有话要问你,”夜氏凝起了眉,神情很是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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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心患
“有些话,在娘心里已经很多年了,早晚是要和你们兄妹俩说的,”夜氏引着文姝坐在了桌子旁,手里捏着个袋子。
放出去的纸鹤也是从那个袋子里拿出来的,文姝料想那也是个储物袋,一日之内见了三个储物袋,光是凭眼看,无论是流光的还是娘亲的,都还不如蟒坤袋灵识来得灵巧。
“先告诉娘,刚才那张符箓你是打哪里得来的?”夜氏目光灼灼,直视着文姝的眼。
“符箓是素清观的得道仙师给的。今日下午,在去买八角时,我在路上遇到了名问路去素清观的仙师。我见雨天道路难辨,就带着他去了素清观,耽搁了些时辰。临走前,那名仙师送了这张符箓给我,只说是我今日会有一劫,需带着符箓辟邪除灾。”文姝坦然回视着夜氏,这番话都是她回来时,就想好了的。
夜氏一听,虽知事情必有蹊跷,只是世间奇人异士繁多,文姝当真是遇到了也算是一门机缘。
这种“鼬符”是种流传于巴岭一带的符箓,气味神似狐臭,是当地一种黑鼬臭囊熏染而成,是否有驱邪除灾的功效还有待商榷,不过对于击退些低级妖兽很是有效。
若不是夜氏之父早年曾到巴岭那带游历过,还碰巧带回了几张“鼬符”供族中的孩童长见识之用,夜氏也不会认出这种符箓。巴岭远离隋云,也难怪刘厨娘和洗涛都没有看出破绽来,只认为文姝真的是身有隐疾。
文姝若是没有遇到异人修士,是绝无肯能得到的。如此想来,夜氏也就信了几分。
“娘亲,什么是无灵根之体?洗涛又为何要三番两次的试探我们兄妹俩?”事情到了今日,文姝也猜出了些眉目,只是靠着她有限的对于修真者的认识,只得是一知半解。
文姝心里也早就有了疑问,照着刚才洗涛所说,这枚戒指是用来测试五行属性的。关于修真者的五行属性,文姝在王抱石处买来的残书上就有所记载,天下修真者,都必身有灵根,身有灵根,就好比有了根茎的树苗植物,才能吸纳天地间的灵气。
灵根可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如此说来,五灵戒应该能测出她的属性才对。
文姝得了蛟珠之后,体内的八卦法阵中就生出了蓝色的脉络,虽说脉络时有时无,可是确实是有的。
此番进了麒凤山的废坑,吸收了符火之后,法阵里又多了些红色的脉络。如此说来,她最少也该是身怀“水火”两种属性而已,可为何五灵戒指却没有测出她的灵属,洗涛更说她是无灵根之体。
听了女儿的疑问,夜氏的脸上,似有几分忧伤,又有几分释然,“无灵根也好,为娘担心了这么多年,就怕你真的会在十二岁时,灵根生变,眼下看来,没有灵根倒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避开了岳家人的算计。”
自上古开天辟地之时,天地万族,各有神奇之处。人鼎一族,就是其中很是奇特的一支,人鼎之族,和外族不同,鼎足的灵根分为显灵根和隐灵根。
显灵根即出生既有灵根,这点和普通的修士相差不多,用五灵戒一测即可知道五行属性。隐灵根则非先天而生,需要后天变异,方能生出灵根,而鼎族之人变异隐灵根的最后时限,就是年满十二岁之时。
“娘亲,也就是说岳家此次派人来,就是为了测定我和大哥是否是隐灵根?若是隐灵根又会如何,若没有灵根又会如何?”文姝看过的老道的道书里,可没听说过灵根还有后天变异一说。
“隐灵根的渊源,娘也不知道,每一个隐灵根者,都是个传说。鼎族已经数千年没有出现过后天的隐灵根者了。上一次鼎族出现隐灵根灵鼎时,正是鼎族最兴盛的时候。那位隐灵根者最后更是成了一名元婴级别的炼丹师,可惜他后来在一次狩妖中陨落,鼎族也就跟着没落了。”夜氏说起了族中的往事,眸中闪动着几分憧憬,像她这类练气小修士,元婴期修士,对于她而言,就如九天外的神佛一般。
耳边又是一阵扑翅声,闪着蓝光的纸鹤落在了桌上,翅膀上带着蓝色的箓文,熠熠生辉。
“此为传音鹤,是鼎族与我交好的堂姐制做的,我当年离开家族,身边就只带了些细小的玩意,”夜氏并不知文姝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她少时离家,对修真的事说白了也只是一知半解,这些年靠着在岳家的旁听耳濡倒是摸出了些思路来。
夜氏弹指一击,击中了纸鹤的左翅,纸鹤口吐人言,声音虽是稚嫩,却很清晰,将刚才洗涛和刘氏的谈话说了一遍。
夜氏听完之后,良久不语,只是额前的两道秀美蹙起了道眉锋。想不到此次洗涛前来,还是带了其他的目的的。也不知刘厨娘从何处找来的灵粟。
文姝在旁听着真切,腹疑着:原来刘厨娘的灵粟是要交给本家的,也不知那些灵粟有什么用处,好在她的储物袋里,这会儿还藏了好些灵粟,活该那洗涛拿了假货,到时候回了本家,怕是要受了责难了。
“姝儿,这几日你就在屋子里看护着文翰,未经允许,不得随意惹事,”听了洗涛和刘厨娘的对话后,夜氏舒了口气的同时,也对刘厨娘的言行起了疑心,洗涛既然完成了本家的命令,不日应该就会启程离开。
夜氏眼下担忧的正是洗涛离开后,刘厨娘那恶妇会有如何的举动。
洗涛前来,是代表了岳家的老太爷的意思。
听着他的语气,老太爷对于这双流落在外的庶子孙女,还是有几分情面的。一日为主,终生为主,洗涛既对岳家忠心耿耿,自是不会加害岳家兄妹俩。
但是洗涛一走,刘氏眼看回县城无望,怕是要做出下一步动作了。
夜氏的心忧都被文姝看在了眼里,她脸上也没露出什么痕迹,只是顺着夜氏的话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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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坐地分赃
小长生客栈里,各间房里的灯火已经熄灭,走廊上的灯盏里,吸足了油的灯芯软趴趴地蜷在灯油里。
二楼谧静,只是间或传来几句岳文翰的梦呓。
位于最里间的文姝的房里,棉被里摞起了个人影,仔细一看,床褥已经失去了温度,本该在睡觉的人已经没了去向。
文姝在默念了几声后,进入了菩提仙府。
外面已经是群星高挂,仙府里依旧是一片春日晴好的景象。
“拖拉的人族,让你买些器具,却惹出了那么多的麻烦,险些连命都赔上了,”金毛妖猴见了文姝的第一件事,就是一顿臭骂。
几千年没人搭理的猴子,就当可怜它,由着它骂得了。
文姝也懒得解释,在妖猴啰嗦的那阵子里,文姝将采购来的器具,一一分类摆放。
“把你从那几个蹩脚道士那得来的器具拿出来看看,”耳根总算落了个清静,文姝早就想询问些事情了。
蟒坤袋里的蝗皇珠,不知何时落到了妖猴的手里,只见它手间一弹,蝗珠就被它嚼糖果豆子般,一口吃干净了。
妖猴吞完之后,还意犹未尽地数落道:“没用的人族,这粒内丹还够我塞牙缝,改日再去找十只八只来,本尊被困在了这个该死的仙府里,日日吃那些所谓的灵果灵草,体内气息紊乱,需要些妖丹调息。”
“十只八只?那可是金翅蝗皇,连落叶门的两道士都对付不了。这次要不是我运气好,有了蛟珠帮忙,只怕换成我被当做炒豆子一样吃掉了。徽镇真要再多上十只八只蝗皇,那真要天下打乱了,”文姝翻了记白眼,腹诽着。
那对形如刀刃的金翅,妖猴倒是没啥兴趣,只是看了眼,就丢返给了文姝。
“金蝗翅膀对于你这种手无可用之器的人族,倒还合用。拿着这对翅膀,去找白天遇到过的先天瘸子,让他用天风八罡锻锻造,淬上些铁心幽兰的汁液,就能改制成蝗十刃,可用来御敌,”妖猴随手一掂,说出了翅膀的用处。
“先天的瘸子,所的可是铁叔?我不能再去找他了,那对落叶门的道士一定会去铁叔那打听我的消息,我去找他制作铁器,不就是自投罗网,”金翅蝗皇的翅膀,金光熠熠,一边翅膀高约两寸,宽约寸许,拿在手里,轻若鸿羽。
“世上没有绝对的敌人,只有绝对的利益。他是铁匠,活着的意义就在于锻造,你先将金翅带过去,再将铁髓花的枝液拿出来,我相信他一定会帮你锻造,”妖猴这番话里,倒是对文姝很有些触动。
“弱到毙的人族,”妖猴见文姝沉默不语,再从储物袋里拿出了几枚红色和蓝色的石头,“学艺不精,亏了本尊还将蛟珠给了你,你却只会用来挑水灌水缸。红色的是火属性的下品灵石,蓝色的是水属性的下品灵石。你体内的水火两种灵根已生,近日就苦练这两种属性的术法就可以了。”
“水火两种灵根?你说的是八卦法阵里的‘水火’两字?那是我的灵根?可娘亲分明说过,她也是水火双灵根,这两种灵根相生相克,一方生则另一方必灭,我又怎么能同时修炼两种灵根?”文姝连怎么驱动那个八卦法阵都还不知道。
“你到底是人族还是猪投胎的,都说人族修真领悟是万族之首,怎么就让我碰到了个人头猪脑的。算你运气好,遇到了本尊,本尊有一套聚灵法诀,名为伏灵术,可将五灵分开锻炼,你且听清楚了,本尊只演练一遍,”妖猴哼了声,这次它没有再拿出玉简之类的口诀心法,口中念念有词,长着金绒毛的手快速掐、变、幻出了不同的手法。
文姝默默不语,只是将口诀记了个大概,至于手法,妖猴的手法之快,快如闪电,她根本记不下。
虽是记不下来,文姝到也不自恼,她深知自己在修真一事上,起步比人晚了许多,也没什么底子,循序渐进才是最好的修炼之法。
好在她和妖猴处了几日,已经摸透了它的性子,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大不了过些时日,挨了一顿臭骂后,再找它点拔请教。
夜氏个被族群抛弃的废鼎,如此的娘亲养出来的女儿,哪能知道什么修炼的法诀。
文姝也不知道那伏灵之法,是否真的有用,她又究竟是不是娘亲所说过的难得一见的隐灵根,她只知道,既然际遇来了,就得牢牢把把握住。
妖猴一遍演示完后,“你刚吸食了符火入体,此时用火属性的灵石最好,打坐凝气,让神识进入本命法阵,”妖猴似是耐心到了极限,顾自进屋休息去了。
文姝在仙府里,找了块阳光充裕的空地,闭目打坐,周遭环境一变,人已经处在了意识之中,那面八卦阵阴森森地觑着她。
手中的两块火云石用妖猴的话说是下品灵石。辨认下品灵石是否有灵气的法子很简单,就跟买水果的方法差不多,掂份量,看色泽,文姝是第一次用灵石吸纳灵气,就选了一块看着色泽浅些,已经被使用过了灵气所剩不多的火云石。
文姝站立在法阵之中,脚下的法阵淡然无光,口中缓缓念起了法诀,文姝本来用的凝神静气的是老道士留下来的那本残卷,有了伏灵术,觉得比老道士的口诀要高明不少,就照练了起来。
在伏灵术的作用下,火云石凌空悬在了法阵的“火”字扇位的正前方。
随着口诀的深入,石头表面凹凸起了许多燎泡般的灵气,灵气似火星溅落出来,灵气渗进了法阵里,法阵显出了些红光来。
八卦扇位上,“火”字逐渐亮起,文姝体内也跟着涌进了一股灼热的气体。
灼红的气体初时很是叛逆,胡乱在她体内攒动着,让她浑身发痒。待到后来,热气慢慢平息,逐渐恢复了平静,凝聚在一起,形成了条红色的脉络。
灵气顺着脉络沿着文姝的右手流动,指尖似有针头在扎咬,让文姝眉心跳动,心神涣散开。
悬浮在法阵上空的灵石应声而落,砸成了粉末,里面的灵气已经耗光了。
“刚才那股就是火灵之气?”文姝第一次吸食灵石,那股不同于平日进食却让身体的筋络异常舒服的,就是灵气。
文姝眼中绽出了几道兴色,“不如再试试第二块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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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仙府灵田
第二颗下品火灵石,比之第一颗灵石,灵气更加充裕。
在伏灵术的作用下,石头像是遭人猛地一个提拉,悬挂在了八卦法阵之上。通体红光流转,犹如东升的旭日,让人难以正视。
红光之下,文姝的身体红彤一片,体内再次出现了红丝线般的灵根,灵根贪婪地吸食着石头里的火灵,大小也从最初的细如毫毛变成了丝发般大小。
几乎是同时八卦法阵也发生了变化,八卦法阵之上,“火”字鲜红欲滴,八卦化成了一片粘稠的红池,无数细如新生野草的液态火舌在池子里翻滚跳动。
文姝的咽喉里,发出了似是呻吟又是吼叫的咕哝声。一股暖洋洋的感觉,正朝着她的四肢扩散开。
液态火舌缓慢地渗入了体内,顺着发烫的血液,涌向了腹下两指处。体表的灵气筋络在不断压缩着,一致往腹下冲去。
火灵石内的灵气被掏得一干二净,幻化成了液态火舌,火舌经过了文姝的身体,凝聚进了丹田处。
“这就是妖猴说的我今日吞噬进体内的符火?还真是神奇,”文姝回味着腹部的灼热感。
文姝记起了从落叶门两人处得来的储物袋里,还有一本基础法术。
“火球术,凝聚火灵于指间,以手为引,自由聚集火灵与指尖,可根据体内火灵多少弹射数量不等的火球,”文姝选取了最基础的火属性法术火球术。
中指弯曲,食指交连尾指虚空画圈,聚集灵气在指上,指尖迅速弹指而出。
“噗嗤”,一缕火苗窜了出来,火苗才刚刚摇晃了下,就后劲不足,瞬时就熄灭了,留下了抹青烟。
“愚蠢的人类,”妖猴不知何时又踱到了文姝身旁,见她坐在空地上全神贯注着,不屑着走开了。
它心里也有几分诧异,想不到这个看似愚笨的鼎族的女人资质确实不俗,在短短几日之内就凝聚成了水、火两种灵根。若是时机成熟让她五灵兼备,传说中的...
真要如此,倒真是天助他也,妖猴望向了雾气缭绕的河谷。
菩提仙府的灵气充裕,修炼起来也是事半功倍才对,如此的好条件,母猪也能修成了仙兽了,它需要做的只是推波助澜,将她引上歧途即可。
意识之中,文姝还端坐在五灵八卦法阵之上。她对着那缕熄灭的烟尘,百思不得其解,想再度试验火球术,刚要再调动全身的火灵,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她才想起今日白天到晚上,她入山猎妖,再到回客栈见客,颗粒未进,也难怪要饥肠辘辘。
吃饭皇帝大,文姝有个坏毛病,五脏六腑一闹腾,精神就不集中,修炼也是无用,还不如先填饱了肚子再谋其他。
神识一收,她又沐浴在菩提仙府的暖融春光中。
经过了几次,文姝发现了,菩提仙府也分成了好几处。
一处是她眼下所在的鸟语花香的迷雾仙境,还有一处是她最早进入时,遇到的五锁法阵,再有一处就是她的意识中的八卦五灵阵。这三者都是独立存在,彼此不受干扰。
三者之间,似有牵连,又似各自独立。
五锁八卦阵她只去过一次,此后就算是她想入,也难以再入内,想来上一次入了法阵,是因为妖猴的缘故。她意识中的八卦五灵阵,来去最是轻松,那面供她修炼之用的法阵,只需她凝神静气,入了定就能入内修炼。
姑且将这三者按照文姝自由支配的程度,分为我方地盘(五灵法阵)、妖猴地盘(五锁法阵)和公用区(菩提仙府)。
得了几次妖猴的好处后,文姝语气上恭敬了些。
这只不知为何被拘禁在了仙府之内的金毛妖猴,无论是善是恶,至少它眼下对文姝的帮助还是很大的,“这里有没有食用的东西,”言下之意是,如果没吃的,我可要先出去填饱肚子了。
照着上一次进仙府的时间计算,文姝大致推算仙府的时间比外头的要慢上十倍有余,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在仙府里修炼。
“地里有灵粟,水潭里有鱼虾蟹,你如果有能耐,大可以自己动手,”妖猴这一次既无讥讽也没打击,很配合地给文姝指明了“吃”路。
水潭里有没有鱼虾蟹文姝是不知道了,不过地里有灵粟,这话一听就是假的。
文姝可记得清清楚楚,仙府里的那亩田地,荒芜的不能在荒芜了。
“早知道,就该用蟒坤袋带些吃的进来,总好过在这里无米可炊,”文姝嘀咕着,走到了那亩荒地前。
风吹粟米,米香盈鼻,那半亩被她挖恳过的荒地上,几株长得很是精神的灵粟在文姝的眼皮子底下摇头晃脑着。
叶杆粗壮,结出来的粟米颗粒足足有寻常粟米的两倍大,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文姝咽了下口水,她忙摸出了蟒坤袋,里面还装着她从刘厨娘那里调包得来的灵粟。在麒凤山引黑蝗时,她用了小半把灵粟,手头还剩下两把左右的种子。
对比了颗粒和成色后,文姝还不放心,再翻出了《灵草种植百科》,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灵粟”的介绍。
“灵粟和普通粟米的区别...”文姝小心翼翼地扒开了粟叶,凡粟叶脉杂乱纤细,灵粟叶脉笔直整齐,凡粟颗粒狭长色泽为土黄色,灵粟颗粒椭圆光泽如黄金。
最重要的一点,优质的灵粟煮制得法,效用等同于使用辟谷丹,食一顿可不饥不饿三日有余。
“小小几株粟米真的有那样神奇的效用?”文姝很确定,这几株灵粟一定是她昨日无意中遗落下来的粟米种子生长而成的。
仙府一日,就相当于外头的十日,可是为何这种粟米却在一天之内,就长成了寻常粟米需要一年才能长成的模样。
文姝怔愣着,眼神不停地在灵粟种和地里的活粟植株之间转移着,直到饥饿有往腹痛的趋势转变,她才回过了神来,
“粟米可一日可收割,这块地倒真是灵田了,”她从蟒坤袋里拿出了铁心幽兰。
蟒坤袋也就只能用来储放死物,铁心幽兰受了玄龙火符的火害,又被文姝匆忙中放在了蟒坤袋里,已经焉得干巴巴了。
“你我也算是共患难过,希望这块仙府宝地对你也有些作用,”文姝用鹤嘴锄刨开了土,将铁心幽兰栽进了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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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灵草百科
光阴似流水,就是同一条溪流,流水亦有急有缓,同是仙府,时间亦有不同。
用人族的时间计算,白弥在仙府里已经过了一千年,若是用仙府的时间计算,它已经被镇压在菩提仙府里足足一万年了。
道天设下的三道降魔禁锢,一为封体:将打回了原形的猕猴禁锢在了菩提洞天之中。二为:镇魂。将白弥的神识强行锁在了五锁法阵中,三为:炼煞,白弥为妖修,以煞助修,道天以菩提仙府禁锢白弥,亦是以灵去煞,想鉴着仙府的灵气,洗去他的一身煞气。
三道禁锢似三重枷锁,压制了白弥千年有余。
菩提仙府,四季如春,只有白昼没有黑夜,住得久了,白弥摸索出了套区分昼夜的法子。
每隔一阵子,溪谷里漫起了白雾,白弥称之为夜。白雾散去,白弥称之为昼。
许是没有昼夜,混淆了作息规律的缘故,仙府里的草木生物,生老病死的速度相较于时间的流逝,又快了数倍。
空间中的花草,生长的快,成熟也快,成熟后若不采摘,很快就会化成了春泥。
如此的情形,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就在白弥以为终有一日,它也会和仙府的花草虫鱼一般,化成了一捧土,再也无法得见生天。
直到那个人族少女启动了被道天封印的阵眼,进入了五锁法阵,再被传输进了菩提仙府。
道天老贼设下的降魔伏妖的三道禁锢,对那人族少女竟是毫无作用。
个中的缘由,妖猴细细想来,很可能是因为道天在悟道之前,也是人族的缘故。
那名人族少女和菩提冬天里的花草不同,她没有在仙府里衰老,相反,身为人鼎之族的废材的她,却在菩提仙府和五灵法阵的双重滋养下,体内的隐灵根逐渐苏醒。
白弥因此得了启示,若是有一日,那名人族少女也有了道天那样的修为,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自阵中帮他破除禁锢?
遐想之时,哗哗的水花洒到了岸上,挽过了膝盖的一双白皙腿肚在水潭里新长出来的水草摇晃着。
“什么鬼鱼,比泥鳅还滑溜,”几块巴掌大小的卵石被少女气愤地抛上了河岸。
文姝猫着腰,恨不能用眼珠子钉住了水下的那几尾灵活的身形。
灵粟有助修炼的奇效,文姝不打算立刻采摘下来,而将填饱肚子的主意打到了水潭里的鱼虾蟹身上,下水捕抓。
水潭上的迷雾刚散开,她就看到了潭子里游着好几条红背的鲤鱼,那只妖猴对人凶神恶煞的,对待仙府里的作物鱼鸟倒是极好,鱼养得条条都有肥美无比。
捉鱼可不是什么难事,徽镇各家的孩童,哪个小时候没在镇口的河水里钻过几个淌子。
文姝算是个例外,水性在浅水处尚可,若是到了深水处,可就不成了。
好在水潭附近的水不过齐膝深,她折了个“丫”字树枝,用铁叔送的刀子削尖了,做了个简易的鱼叉。
鱼叉是有了,可是鱼却还没有着落,那几条红背鲤鱼,在文姝还没落水前,一条条都跟静止在了水潭里似的,游也游不动,哪知道她才刚踩进水里,走水的水纹都还没散开。
红背鱼鱼尾一甩,如一抹火球窜过,文姝只觉得眼前一盲,鱼已经游进了半尺开外的一片水草下,愣是让文姝的鱼叉扑了个空。
文姝饿虫冲脑,哪能就此作罢,手中的鱼叉更见灵活,劈、扫、掠、叉,那几尾红背鲤鱼化成了几道红影,在绿油油的水草间穿梭流窜,文姝忙活了两刻钟,连片鱼鳞都没捞到。
“真是邪门了,难不成鱼也跟着通灵成精了,”文姝吁吁喘着气,水下的鱼眼珠子中黠光闪过,慢悠悠地游着。
本就没有多少料的肚子,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反应迟钝的人类,你以为火陀鲤是那么好抓的,”妖猴交着手,在河边散步似的踱来踱去。
“站着说话不腰疼,挨饿的又不是你,”文姝没了底气。
“以你现在的速度,想要抓住五灵潭里的鱼无疑是是痴人做梦,别怪本尊没提醒你,水潭的石头下,长着些莲落菱,可以生食,”妖猴话音才落,一把鱼叉抛了过来。
那个被它取笑为反应迟钝的人族,以不亚于兔子的速度翻找起了莲落菱来。
莲落菱形如莲花,色泽翡绿,菱皮上生出了多个莲花瓣似的菱角,生在了片片碧绿色的浮菱叶下。
菱角可不像鱼那样会胡乱游动,文姝拔了几株上来,洗干净了菱角。用嘴咬开,清甜的香气如雨后的空气,清新甘甜。
莲花菱皮很薄,一咬露出了元宝似的白胖菱肉来,文姝也是饿得慌了,顾不得什么么斯文,嚼了几个,肚子很快就有了饱足感。
“大哥爱吃菱角,若是能带些出去,蒸煮着吃,倒也是一顿美食。”文姝只觉口中的菱角肉脆汁甜,说不出的好吃。
汁液渗透了味蕾,浑身舒爽。
那只妖猴告诉了文姝水潭中还有菱角后,只在岸上站着,也不走近。
文姝想着此处好歹也是人家的地头,干巴巴在别人面前吃着,也是不礼貌,就又采摘下了几个菱角,丢给了金毛妖猴。
水面上多了几个涟漪,菱角还没靠近妖猴,被他掌风一挥,毫不领情地挡了回来。
“不开窍的人族,莲落菱属水,对本尊无用,”妖猴鄙夷着,也就只有这种六根不净,五谷兼食的修真菜鸟才会见了什么吃的都往胃里塞。
文姝吃菱的动作顿了顿,她倒是忘了,仙府里的东西,都是带了一定的属性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的了。
翻看过那本《灵草百科》,也有寥寥几句关于莲落菱的记载,“水生草本植物,果实有一定几率能炼为水元丹,固水元强筋络,火属之体慎食。”
如此说来,那妖猴五行必然带火。
“五行相生相克,还真需注意下,也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这般体内带了个古怪的八卦法阵,五种属性都能消化吸收的。”
文姝看了《灵草百科》也庆幸了几分,待回忆起“可固水元”四字时,她又有了启示,若是以后经常找到带有属性的灵草灵果,是不是对了修炼也有好处,也就不用再费了气力去寻找各类灵石了。
只是此事说来容易,她又要从何处去寻找在凡间弥足珍贵的灵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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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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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灵潭里的水清甜可口,除去第一次喝时,引得文姝大泻了一次后,再喝水时,文姝只觉得浑身舒畅,水气里蕴含的微弱的水灵之气,滋养着她的全身。
吃饱喝足后,文姝在将五灵潭四周都查找了一番,靠近空地的水域生长的莲落菱因无人食用,密密麻麻地长了好几圈,文姝将其的生长位置,一一做了记号。
几株被拔起来来的菱角,约有两三斤,都收进了储物袋里。
那几尾肥美的火陀鲤,文姝是暂时没本事吃了,只能是眼馋着。
水潭再往里是终年不散的浓雾里,雾气后的情景站在水潭浅滩处看得不甚清。
上岸时,发现移植到地头的那株铁心幽兰,又活了回来,喇叭状的花朵上泛出了优雅的的墨黑色光泽。
“还真活了,这块地还真是宝地,”刚见了成熟的灵粟时,文姝还不相信灵粟的成活是因为了仙府里的这亩荒地的缘故,如此看来,这块一亩多大的地还真有几分玄妙。
既然这块地有如此的奇效,那就别浪费了,文姝用鹤嘴锄将那一亩地再精心地翻垦了个遍,引水浇灌了一通后,再将将储物袋里剩余的灵粟全都洒了下去。
剩下的灵粟的种子并不多,半亩多地撒完之后,还留了几分地。文姝记得蓝飞的储物袋里还有些样子普通的灵草种子,或许能种一些在地里。
妖猴说过,她刚吸食了玄龙符火,这阵子该修炼火灵为主。妖猴传授的伏灵术只是第一层而已。
比对着蓝飞的《种植手册》,文姝在灵草种子里挑中了一种叫做火焰草的灵草种子。
按落叶门的《灵草百科》记载,这种叫做火焰草的灵草,是一种没有品阶的普通灵草,通体成瑙红色,叶如针尖,长成之后,色泽如火。
长成后晒干可冲泡饮用,有助于耗损后的火灵的恢复。虽然恢复火灵的功效微乎其微,胜在很容易成活,且对低级修士而言,还是很有些效用。
流光的那两块下品火灵石已经被文姝一次性耗光了,在离开仙府后,又没有找到新的火灵石的情况下,她的修炼势必会慢上许多。
“人族,除了灵粟外,其余的杂草一律不准栽种,”在文姝播洒火焰草的种子时,妖猴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见文姝精心翻种着火焰草时,很是鄙夷着。
这算哪门子规定,文姝不满了,可转念一想,妖猴如此霸道,使唤其人时呼之则来唤之则去,它要真心不让栽种,只要将她一脚踹出了仙府,照样可以把火焰草拔得干干净净的。
强龙还难斗地头蛇,文姝初尝到了菩提仙府的好处,哪肯轻易被赶了出来,她咬咬牙,脸上扮出了几分巴结之色:“灵粟种子并不多,地空着也是空着。”
“要种也可以,你种植杂草占用了本尊灵粟的地,你去再找些妖丹回来,一颗妖丹,换一分地。用你们人族的话说,这叫公平买卖。”妖猴的话让文姝的眼皮子急跳了几下。
妖丹,说的不就是刚才被妖猴当做了爆炒豆子一样吃了下去的蝗皇丹,她打哪去寻找蝗皇丹,不消说,这条件她是答应不得了。
“没用的人族,你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那一次向你收购茶叶的二道贩子,有些来历,身上一定有妖丹,他下一次来时,你去买些妖丹,”妖猴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对于文姝的各类动作一清二楚。
王抱石要是知道他比一只猴子说成了是二道贩子,怕是要当场气掉了眉毛。
“有买才有卖,也不知道妖丹一粒要多少钱,”寻常的器具还可以用睿国的银两、金珠去衡量,蝗皇内丹那样稀罕的物品又怎能轻易用做买卖。
云露仙茶只被卖了一包,余下来的两包,文姝为了稳妥,不敢一次都卖出去,毕竟从客房中偶然得了一包茶叶还说得过去,若是经常买卖云露茶,怕会引来王抱石的猜疑。
“愚蠢的人族,谁让你用破铜烂铁去买妖丹了,要不是本尊神魂被锁,挥手间就能收进大把的五六阶的妖将内丹,还需要这种低阶妖丹来塞牙缝,”妖猴说的激动,还不忘抹了抹额前的几撮金黄小软毛,做出了个甚是潇洒的动作。
只可惜修真小白岳文姝压根就不知道什么二阶的蝗皇和五六阶的妖将内丹有什么区别,眼露茫然,气得妖猴又在原地一阵暴走。
“也罢,种火焰草也可以,灵植士也算是一种营生。没品的草提炼得当,也能提炼出合用的灵草髓。把你刚才凝聚出来的符火祭出来,教你如何用最基本的符火提炼,”妖猴咬牙切齿着,听着它的口吻,下一刻文姝若不将符火亮出来,怕是要被它直接剥皮啃骨了。
“祭?”文姝体内的那团符火还好好地停留在丹田的位置。
妖猴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手下结了个印记,指间虚画,一抹似漩涡般的火气在它的手间形成,漩涡飞速转动,仙府里的火灵之气凝聚在一起,化成了一团火。
妖猴随手凝聚而成的火的颜色比起文姝丹田内的符火,明亮耀眼许多,让文姝难以逼视。
文姝轻咦了一声,进入仙府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了妖猴使唤火元。
那团明亮的火灵没持续多久,噗噗两声消失了。
妖猴呲起了牙,恼恨着:“土属性的二阶妖丹,果然是不济事。”白弥的神魂被锁,被禁锢在菩提洞天里的这只本体妖猴,所能凝聚的灵力少之又少,若不是刚才的那粒蝗皇妖丹,它怕是连那一团明火都凝聚不起来。
文姝方才只试验着如何聚集灵气,倒是没试过将符火从体内引到体外。
她学着妖猴的指法,也做了个朝地式的诸法法印,手指在虚空一画,并没有漩涡似的火气形成,她的掌心只有一抹温温的热意,火气才刚聚集,就又散开了。
罢了,才是刚学会了最基本伏灵术,就要她学控火提炼,的确是太难了些,妖猴白弥摇了摇头。
文姝见状,轻咬着唇,陷入了深思。
鸡叫三声之后,小长生客栈的厨房里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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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云泥之别
天才蒙蒙亮,岳家的外院管事洗涛已醒了。
天亮即醒,是他还是名街头乞儿时,就养成的习惯,洗涛能成为岳家管事,并非是全凭运气,而是拼了个勤字,凡事都得抢在前头,无论是做乞儿还是做管事。
每日鸡叫三声后,必会起身呼吸吐纳修习一番岳家传下来的《洗髓法》后,随后仆役会替他穿洗梳戴,再喝上一盅漱口的香片茶。
今日亦是如此,洗涛醒来时,睁眼看到的是几张灰蒙蒙的旧布帐子,起身练过《洗髓诀》后,也没见个端茶送水的人。
小长生客栈简陋窄小,人手不充裕,这种地方就连心性寡淡的清修者住着也不免嫌弃。
昨日岳文翰即当小二又当掌柜那样的事,时有发生。
待洗涛踱到了客栈的厨房想要些热水时,看到在灶台下有动静,刚要称赞客栈里的伙计手脚勤快时,几缕灰烟从灶口涌了出来。
“咳咳”,一张蓬头垢面,脸上沾了灰土,用衣袖捂住了口鼻的脸露了出来。
岳文姝用衣角抹着汗,看来她已经在灶台口生了好一阵子的火了,就是引不着火。
“洗涛,你好大的胆,本小姐的事也是你管的了的,你可知一日为奴终身都是我们岳家的牛马畜生,”洗涛脑中,闪过的是另外一名岳姓小姐的音容笑貌,不同的水土,养出来的性子也是天差万别。
本家的修真天才-真正的岳家千金,和面前的这位当真是云泥之别。
岳文姝,你该侥幸,你生了个愚钝粗俗的性子,否则,进了隋云岳家,你怕是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洗涛走上前去,“姐儿怎么一早就在这里生火,怎么不用火石?”
他直呼文姝为姐儿,分明已经是不再将她视作岳家的小姐。
“火石不见了,”文姝“木讷”着,手缩回了袖口里。
“若是在本家,就是连下人也知道点火之术。也罢,人若顽石有时也是一种幸事,”洗涛似叹似讽,手指往了炉灶一点,一缕火窜了出来,灶膛红了。
锅炉里的水很快就烧开了,文姝被那道火“吓”坏了,盯着炉膛发愣着。
店中的伙计听了动静,从里间出来了,听说洗涛要热水,巴结着取了热水,送到洗涛的房里。
人走开后,文姝又坐回了灶台边,折下了根柴禾,将引燃了的柴火又拍灭了。灶膛里滚出了两块黑色的石头,正是“不见了”的火石。
她离开仙府前,禁不住再问了妖猴如何控火。妖猴只是讥讽道:“要想控火,先懂得何为火,火又是从何而来?”
火是何物,文姝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自五岁进小长生客栈的厨房,帮忙生火煮饭,已经是七八载的事了,火是怎么来的,不就是用柴禾生起来的。
洗涛刚才所用的是最基本的火系法术,火球术。
洗涛,也是一名修真者。
洗涛用火,和妖猴用的火,似乎有所不同,可不同在哪里,文姝一时也说不上来。
(仙府里的妖猴唾了口,没眼光的人族,本尊的妖火岂能那种低级修士的虚火相提并论)
灶膛里的柴火熄灭了,文姝的手指还是反复着,想学习着妖猴控火时的动作。
妖猴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相较之下,洗涛使出的火球术动作要缓慢清晰许多。
洗涛的动作不如妖猴的深奥,火元也不若妖猴的精纯。岳家本就不是什么福缘深厚的修真世家,授于区区管事的,亦只是最基本的术法。
最简单的指法,口诀也是最基本的口诀。
在仙府时,她分明已经凝起了一道火,为何一下子又没了。
她无意识的看向了黑乎乎的炉灶,柴禾被她掏空了,灶膛里连一颗火星都没了。
“没了柴禾,火就灭了,”文姝讷讷着,脑中灵光乍现。
“没了柴禾,火就灭了。若是没了灵气,火也就灭了。一缕火灵将灭之时,立刻补足另外一道火灵,体内的八卦阵就像是柴禾堆,有多少的柴禾,就有多少的火灵,”文姝摸到了些头绪。
先丢开妖猴控火的动作,妖猴控火,至臻至善,是文姝难以模仿的。她需由简入难,先从洗涛的火球术开始,先从最基础的法术开始。
火球术的口诀还有掐诀,再一次呈现在她的眼前。洗涛的火不灭,是因为他的火灵和控制能力比她高明许多。他的手下结印掐指时,手指看似不动,实则五指一直在做细微的动作。
她手下立刻结印念念有词了起来,体内的八卦法阵缓缓移动,先前的一颗半灵石积蓄的火灵,被释放了出来。纤细的指尖在虚空一画,形成了第一缕火灵,在那缕火灵即将溃散之时,她又迅速勾画出了第二缕火灵,一次再一次,每一次的火灵即将溃散时,都会产生一缕新的火灵补充上,一直到了第二十九缕火灵,文姝体内的八卦法阵里储蓄的火灵即将耗光时,一团红中带了白色的火形成在她的手掌上。
火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很小,比寻常引火石点燃后的引火大不了多少,文姝大气不敢出一口,凝视着手中的那抹刚生出来的火。
这是她凝结出来的第一团火,火的颜色和正常的炉灶火不同,外焰是通白色,内焰处是白炽色,火的温度很高,在文姝试着学洗涛那样,屈指一弹时,火准确无误的落进了炉灶。
火球被送入了灶膛口,干柴助火,黯淡的灶膛又一腔通红了起来,那火温度奇高,才瞬息工夫,锅里刚装上的水就被煮沸了。
文姝第一次用了火球术,就成功了,心里不免有几分雀跃,平复了心情后,她将储物袋里采摘下来的莲落菱煮了。
锅里的莲落菱经过了烧煮后,表皮碧绿一片,吃进嘴里也比昨日多了一片丝糯香甜,文姝就将菱角装盆先送了些给文翰。
文翰昨日受了洗涛和刘厨娘的气,吃啥都没胃口,今早天才蒙蒙亮,就被文姝摇醒了,催着他洗漱后,端出了一盆乌溜溜的怪菱角来。
“才刚入秋,哪来的菱角?”文翰可记得清楚,每年菱角熟时,他都会呼喊几个伙伴去镇外的河边采摘菱角,今年菱角还没熟,文姝端来的菱角也不知是哪里来的。
“是六婶在外镇的亲戚窜门送来的,趁热吃了,”书上说莲落菱是通血活络的东西,文姝昨天吃了几颗菱角,只觉得体内灵元恢复快了些。文翰和她一母同胞,吃了菱角后,又会怎么样。
文翰初时,还觉得莲落菱生得奇形怪状,慢腾腾地咬开了一颗,吃了之后,只觉得满口香甜,昨日堵在了胸口的那阵郁气似一下子顺畅了。
他只以为是饿得慌,一时肚子里有了东西的缘故,又连吃了好几颗,一口气将文姝端来的莲落菱全都吃光了。
“哎呀,瞧我这张嘴,都忘了给娘和你留点,”文翰红着脸。
“不妨事,我和娘都已经吃过了,”文姝可不敢直接将莲落菱送过去给夜氏,夜氏对文姝身上“鼬符”的来历怕还是疑心未消,如果再拿出灵气十足的莲落菱,到时候解释起来,只怕更是口不对心。
“大哥,你先休息着,”文姝陪着文翰说了会话,才折出了门去。
文姝人才刚出了门,床上的岳文翰翻来覆去,昏昏欲眠,他的丹田里,涌动着股热气,热气散到了全身各处,在膝盖骨折处如一股清流反复冲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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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料理灵食
在查实文涛文姝两兄妹生性懦弱,又都身无灵根之后,洗涛第二日离开了徽镇,回隋云复命去了。
洗涛离开后,认定了岳家兄妹再无出头日的刘厨娘言行愈发跋扈,对岳家兄妹俩轻则差使,重则斥骂,全然不将两人放在眼里,夜氏还是如往日那般,忍气吞声着。
好在文姝这阵子性子大变,温驯了不少,对着刘厨娘的差使诸如烧火提水的杂务,也是毫无怨言,而且还干得很是起劲。
文翰看在眼里,心底难受,他每日也想帮忙着文姝烧火挑水,都被妹子一一谢绝了,只是叮嘱他,若是有闲暇时间,需勤练《强体术》上的功法。让他心生惭愧的同时,更坚定了心思,要早日将刘厨娘那个恶奴赶了出去。
在反复的烧火和引水中,文姝的驭水诀用得也熟练了许多。
相较起来,她在火球术上的使用,没有多少精进,一次依旧是只能放出一枚火球,点燃炉灶是绰绰有余了,可要像基础术法书上说的那样可以用来御敌,就显得不合乎实际了。
菩提仙府里,种下去的半亩灵粟,在经过了一日之后,长成了成片的粟米,每一株都是灵气缭绕,结出来的粟米比文姝种下去的粟米种品质要好上很多。
那株移植在仙府灵田里的铁心幽兰在种下后,恢复了生机后,并没像灵粟那样在品质上发生任何的变化。
文姝在查看了蓝飞的《灵植士入门指南》后,大致确定了仙府里的这一亩地是灵田。
灵田根据其种植功效可分为天地玄黄四种品阶,不同的灵田品阶,种植的作物的生长速度和对应的灵草品阶也有所不同。
菩提仙府的灵田,从其生长速度而言,该是属于玄级灵田,只是因为仙府里的妖猴不事生产,疏于打理,那一亩灵田的品阶已经掉到了黄级,只能加速生长和升级一些诸如灵粟那样的没品阶的普通灵植,对铁心幽兰那样的品阶灵草也只能发挥养护的作用,而无法晋级。
得了蓝飞的两本灵植士的书籍后,又得了仙府宝地,文姝对种植一事很有些兴趣。为了便于日常栽种,文姝还特地裁了新纸,用牛筋缝线订制了本《种植手册》。
这一本粗陋的手册,在数百年后,却成了琅天界灵植士(师)人手一册的种植典籍,那也是文姝在编写之初始料未及的。
黄级的灵田,对于落叶门得来的火焰草倒也是足够了。经过了几日的悉心浇灌和照料后,火焰草已经发芽了,它们的生长要比灵粟慢一些,才只长出了尖细的嫩叶。
在第一批灵粟种植成熟后,文姝将它们收割了下来,打算带出去后再研究如何煮食。
哪知在她将灵粟收下后,偷偷藏进了蟒坤袋里携带出去后,再次查看蟒坤袋时,发现灵粟全都不见了。
文姝收下了数十斤的灵粟,此时再将袋子掏了个遍,别说是灵粟,就连她这几日看得不亦乐乎的《灵草百科》和《灵植夫入门指南》也不见了。
急匆匆进了仙府,只见妖猴手里正拿着书籍躺在了一棵树上,“偷性不改的人族,本尊既然能将蟒坤袋赐给你,就有成百上千种法子将里面的东西拿回来。”
文姝听了之后,心中暗骂,脸上不动声色着,“灵粟长在地里久了,只会腐烂了,仙府里终年有雾,储存在这里,没过多久就会腐烂,为了便于保存,才暂时将它们存放在储物袋里。”
文姝也不知道妖猴许可她种植灵粟的原因,自她进入仙府以来,还从未见妖猴吃过任何食物。
巧言令色的人族,妖猴猴眼一翻,心中也是有苦难言,自从被锁在菩提仙府后,不知为何,它的修为每况愈下,已经跌落到了妖筑阶段。而仙府里的谜样雾气的扩散范围和浓度也是日渐浓厚,隐隐有吞没整个仙府的趋势。
在文姝无心栽种下了灵粟灵草后,妖猴发现仙府的灵气充裕了起来,雾气也略微消散了些,而它不停下降的修为也有了止步的趋势。
妖猴何等聪明,略一思索,也猜出了这必然是和它不擅农事,仙府灵气耗竭有关。
它被镇压在仙府之中,千年以来,已和仙府息息相关。它强仙府强,仙府灵气耗竭,对它的修为也是大损。
如此一来,让那名人族打理仙府,让仙府的灵气和自身的修为再度回升,就成了妖猴的当下最紧要的事。
妖尊心忖片刻,朗声说道:“说起来你倒是提醒本尊了,放着也是浪费了,速速去将灵粟料理了。”
料理?文姝听罢,不由一愣。
妖猴连着几记眼刀子飞过来,迫得文姝忙不迭地的点了点头。
说起文姝的厨艺,倒是不差,还是重生前积累下来的。
重生前,刘厨娘无故失踪后,夜氏的身体又大不如前,一个人顶着小长生客栈营生的她在邻居六嫂的帮忙下,学了手的好手艺,就是前世的冤家陈琅对她的厨艺也是赞不绝口。
想不到在烹煮灵粟时,文姝碰到了不小的麻烦。
麻烦就出在精粟上,普通的粟米是种形似股稻谷,外壳带着硬皮的米食,虽说是米食,却不是民家惯吃的主食。
粟一直以来都是睿国中上阶层的才能使用得起的精致粮米,一般的人家都是食用些木薯或者是米糠之类的混合物。只有在过年和秋收后,才吃几顿粟米饭。
民间百姓少食用粟米饭的缘由,正是因为舂米的过程较复杂,光是工具,就得用铁做的舂米棒槌和舂米器,还得有成年壮汉用舂米棒槌,需百余下,半个多时辰,才能舂上一舂精粟。
舂出来的壳就是米糠,剩下的粟米粒才是的可食用的精粟。
如此的耗人力才能出来的珍贵精粮,普通的农家哪能耗费的起,真要有那家舂出几臼粟米,也都是拿到市面上去卖钱换其他器具了。
眼下落叶门的两名道士怕是还没离开徽镇,文姝不能让灵粟露了白,在外头雇人舂米,只得是买了舂米棒槌和舂米器,在仙府里埋头苦舂了起来。
在五灵泉和仙府的灵气的滋润下,文姝的身子骨比以前结实了不少,使唤起数十斤重的舂米棒槌也算是勉强能应付。
她砸了一百余下后,再往舂米器里一看,顿时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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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灵尽人亡
“我是颗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珰珰的灵粟,”文姝的脑中回荡着的只剩下这么番话,捣鼓了半个多时辰,灵粟原本是啥样,还是啥样,一点都没变化。
“这哪是什么灵粟,简直就是铁砂。不对,比铁砂还要硬,一百多下,就是连铁砂都扁了,”粟皮舂不掉,文姝的手麻痹了,棒槌也举不起来了。
“愚蠢的人族,”光是听到那两个万年不变的‘人族’字眼,文姝就知道妖猴又来生事了。
“你好歹也是只公...个男人,舂米这种活计该是男人来做的才是,”文姝趁机将棒槌塞到了妖猴手里。
文姝的个头在古时的十二岁的女童中算是高的,约有五尺六寸高。(本文的长度计量单位一尺暂定25厘米,文姝的身高大致140厘米。每个族群的身高会有所不同,人族基本女子160厘米,男子170厘米左右。妖族魔族等异族身高会有所出入。)
舂米的棒槌大致有四尺高,(100厘米)塞在了妖猴手中,高矮立现,更加衬得妖猴矮墩肥圆,文姝面上叫苦不迭着,肚子里已经是笑翻了。
妖猴那个黑溜溜的鼻尖里透出了阵闷哼,它虽是禁锢在了这尊迷你小猴的身形里,骨子里也是个大男人主义极重的人,刚才也是看着文姝在那里倒腾了半天,实在看不下去,才借口着催促踱了过来。
文姝在旁看着好戏,就看妖猴要怎样将捣不烂锤不开的灵粟舂开。
数十斤重的棒槌被他双指一夹,轻而易举拎了起来,金毛下的猴脸还很是惬意。
只用两指?
男女气力虽有悬殊,可文姝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弱质女流,肚子里的笑意一时都没了踪影。
“锵”,棒槌砸下,犹如一口尘封已久的古钟,在文姝脑中击打敲响。
菩提仙府的绵绵流水和鸟语花香在那一瞬都停滞了般。
“锵锵锵,”又是三声,文姝被震的连连退开了几步。
神魂俱震,浑身气血也跟着翻涌起来,五脏六腑像是被千军万马踩踏过般。
棒槌化成了密麻雨点,落进了舂米器里,每一下都砸在了灵粟上,金石交接声声入耳。
伴随着阵阵舂打,妖猴仿佛找回了千年前的某种记忆,他的眼眸里昂扬起了几分狂乐。
妖猴脚下站定,手中的棒槌转动,每一砸砸下,妖猴的面色都是不变,犹如在仙府间散步般自在,它的手臂在锤砸时幻化成了无数叠影,气息不绝。
一锤一砸,原本毫无动静的灵粟碎裂开,迸出了金色的灵光,落到了文姝的眼里,只知道无数的臂影后,细如毛屑的粟皮溅了出来,在舂米器旁堆起了座小山。
二十下后,妖猴将棒槌一收,砸在了地上,地面顿时多了个寸许大小的坑洞,再是别有深意地瞧了文姝一眼。
文姝强自镇定着,妖猴的眼神她读懂了。这一砸若是砸到了她的身上,那可真是粉身碎骨,她的筋骨还比不得灵粟坚固。
妖猴如此的举动,使得他的来历更显得扑朔迷离。
初入菩提仙府时,文姝并没有将妖猴和那金衣人联系在一起,只以为它是仙府里土生土长的灵猴,待听到妖猴口吐人言后,才知道它并非是一只灵宠那么简单。
那日见他使唤火球术,虽只是须臾的时间,可看着他随手丢给她的储物袋和教授的伏灵术都不难看出他的在被镇压前是只道行高强的妖修,他对人族并不友善,甚至是嫌恶的,若非是千年来,只得她一人可以出入仙府,她很可能早就被...
文姝一直以为妖猴的灵力受了五锁八卦的封锁,是发挥不了作用的。可是如今一看,他灵力虽消,却也是天生的神力。就算岳文翰那样素有蛮力的人在他的面前,也只是不值得一提。
“余下的交由你来处理,半日的时间,若是提炼不出灵粟,那两卷破书就别想拿回去了,”妖猴似是很懂得文姝的软肋,他也出不得仙府,唯一能威胁文姝的亦只能是那些文姝近段时间很是感兴趣的种植书籍了。
煮粟哪里需要半日的时间,文姝心里轻慢着。
用火球术点燃了炉灶之后,文姝取了潭水洗涤着灵粟,灵粟不愧是灵粟,舂去了金色的外壳后,精粟米洁白如玉,透过薄薄的外膜,能看到米粒里隐约有珍珠母贝似的光泽。
洗下来的米水泡在手中,犹如牛乳一般,文姝留了个心眼,将那些洗米水也留了下来。
再下锅蒸煮,火势熊熊,过了正常的蒸煮时间后,锅里有了动静。
开锅后,香气弥漫,只是锅里的粟米没有半分变化。
“怎么蒸煮了半天,还是半生不熟,”文姝用锅铲再翻了一遍,忽地明白了妖猴所说的半日蒸煮的意思了。
被热气熏蒸的额前出了丝热汗,炉灶里的符火已经耗光了,锅里的水也已经煮干了。
锅里的灵粟表面闪着珍珠色,粒粒分明,在文姝的眼里幻化成了咧嘴露牙嗤笑着她的妖猴。
灵粟的种植,《灵草百科》上记载的很详细,可是烹煮的方法,百科上并没有提及。
文姝想当然就以为,灵粟也是和普通的粟米一样加水烧煮上一定的时辰,既能食用。
半天时间稍瞬即逝,文姝焦急难安着,砍下了屋外。
妖猴折了只竹竿,坐在了五灵潭的一处石头上,钓起了鱼来,那本《灵草百科》和《灵植士入门手册》就放在它的膝盖上。
“舂不烂,是气力问题,煮不熟,又是哪里出了问题,”文姝挠了挠头,忽地一拍脑门,“难道是火出了问题?”
舂不烂只是对于她而言,煮不烂会不会是火力不够猛。炉膛里的火是用符火引燃,再隔了铁锅,就如隔靴搔痒,若是用纯粹的体内符火火灵来烧煮,会不会有所改观。
想不如说,说不如做,文姝抓取了一把灵粟,她的火灵有限,不能随意浪费了一丝一毫。
一团明火在手中凝聚,火舌先是散乱成球形,似调皮的孩童,在灵粟四周跳跃着。
随着手心符火温度的升高,形如长珍珠的粟米的表面发出了树皮烧裂般的脆音,坚固无纹的粟米表面,逐渐裂开了些细如叶纹的筋络,灵火在叶纹出现后,伺机钻进了粟米之中。
在灵火的作用下,粟米熔成了团金黄色的稠状灵液,顺着裂开的粟米纹路流了出来。
手中的灵火晃了晃,似是在像文姝表功,文姝手间挥动,灵粟浆液落到了碗里。
草屋里发出了阵哀嚎声,坐在了水潭边垂钓的妖猴金眸中闪过了阵奚芒,手中的钓竿很是轻松的一错,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钓线,刺破了水面。前几日让文姝伤神不已的火陀鲤根本来不及躲避,被丝线钩住,拉出了水面,鱼尾凹成了弓形。
“人和鱼都是一样的,有了利用价值才有了活命的可能,你说呢,我的乖鱼儿,”火陀鲤鲜红的鱼鳃被抠住,张成了o形的鱼嘴里,隐隐泛出了红光。
妖猴轻甩竹竿,火陀鲤落回了水里,一进水后,另外几尾火陀鲤就逃命似地,游得远远的。
半日过去了,厨房里还是没有动静,妖猴收起了竹竿,踹开了厨房的门。
“懒惰的人族...”叫嚣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妖猴憋出了几个字。
文姝已经是白惨着脸,手中的火球正在提炼最后的灵粟,此时,她的整副心思都落在了盛放灵粟浆液的碗里,在用火球提炼灵粟有效果后,耗费了她数个火球提炼出来的灵粟浆液,连碗底都铺不满。
为了那几本灵草方面的书籍,她还真是卯足劲了。
白猕心里一阵烦躁,它要是再迟会儿进来,她岂非是要灵尽人亡了?
谢谢“瑟瑟絔儿”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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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先天铁匠
头疼欲裂,四肢如同被人抽离了骨头般软绵,灵力耗空的感觉让文姝事后想来也是一阵后怕。
在一口气将灵粟全部提炼完后,丹田内的符火缩成了柴禾大小。五灵法阵上的“火”字也成了灰暗色。
体内的火灵根失去了生机,像是干涸的溪流。
灵力耗尽提炼灵粟的事让文姝调养了好几日才恢复了过来,事后想着,也有几分悸动,妖猴警告她,灵力耗尽就好比轻则残废灵根残缺重伤不治,重则神魂受损灰飞烟灭。
让她哑然的是,她拼着玩掉小命,提炼出来的灵粟浆液最后还是自个儿给“喝”了。
经过了提炼后的灵粟浆液,带着股现磨出来的米糊的香甜味,给她频临枯竭的灵根注入了几分生机。
说是“喝”,却根本来不及细尝,灵粟浆是被妖猴撬开牙关强灌进去的,恍惚间,文姝看到了双急躁不安的幽眸。
他是在担心她吗?
“死撑的人族,那两本破书还给你,记得每隔几日,都需提炼一次灵粟,提炼出的灵浆,用来调息复元。”文姝这才知道,提炼灵粟只不过是让她强化控制火元的手段。
过度的提炼,倒也有几分所获,不仅让文姝获知了灵粟提炼食用之法,还让她在操控火球术时,有了突破,一次能弹射出两枚火球。
玄龙火符凝聚的火,虽是最普通的符火,可因凝集了练气修士流光的精血,被文姝吸食入体。
经过了法阵的炼化,比起凡火,温度要更高些,瞬息沸水不在话下,在文姝的控制下,连普通的刀具在火球的灼烧下,也会化成了流铁。
火球术虽是厉害,可也有很大的瓶颈。
文姝体内的灵根还细小,就算有了菩提仙府那样的宝地,能吸取的灵力也很有限。徽镇有没有地方可以买到灵石,在火云石耗光的情况下,文姝每次练习完火球术后,都只能是靠着呼吸吐纳来恢复火灵。
好在文姝在修炼一道上,根底浅心态也放得很平,在她弹射出四枚火球后,需要用上一炷香的时间来呼吸吐纳。
地里的铁心幽兰在经过了半个多月的仙府灵气的滋养后,花落结果。铁心幽兰的果实和它的花体不同,生出的数枚玉扳指大小晶莹如雪晶的坚果。
留了两枚做种后,文姝再用符火提炼了铁心幽兰的植株,顺利提取出了一瓶铁心幽兰的原浆。
只是在同样提炼铁心幽兰的果实时,符火对它毫无作用。文姝心里揣测可能是符火的强度还不足也融开铁心幽兰的果实。
查看了《灵草百科》后,文姝更加期盼起王抱石能早日再来徽镇,仙府里的火焰草和铁心幽兰都会轮批成熟,在保存方面,蟒乾袋对于这类鲜活的灵草,保存效用有限。她眼下急需买进一批可以用来保存灵草的盒匣以及妖猴提出来的妖丹。
就在文姝翘首等待王抱石的几日里,这阵子堵在了她心头的事还是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一日午后,流光和蓝飞出现在了小长生客栈。
两人进了门后,点了些吃食,问了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后,才结了帐离开了。
落叶门的两人上门的事,在屋后帮忙的文姝是不知情的,还是在店前帮忙结账的岳文翰认出了蓝飞正是黎火节的仙师,当成了趣事告诉自家妹子的。
文姝得了消息后,斟酌片刻,做出了个决定。
是夜,徽镇上的居民像着往常,在劳作了一日后,熄灯入寝。
小镇的青石街上,月色如纱,将两旁的树影拖拉成了长长的剪影。
不起眼的街角打铁铺里,叮叮咚咚的铁锤敲打声,犹如一首韵味十足的古风曲,响彻了窄小的弄堂。
风箱在铁叔的臂力下,封口的水牛皮松弛鼓凸个不停,吹入锻造炉的风阵阵不绝。
被炭火熏烤的发亮的锻造炉上,烧火钳上的铁胚烧成了耀眼的红色。
屋中的油灯晃了晃,挥汗如雨的铁叔不敢动弹,在他的腿残废前,他是名步入先天之境的武师,来人形如鬼魅,潜伏进来,站在了他的身后,他又岂会不知。
“好阵子不见了,铁叔,”沙哑的似男似女的嗓音。
“你究竟是何人?”铁叔手中的火钳紧握在手,转过身来,直视着蓑衣人。
废坑洞之后,那两名落叶门的仙师已经先后来打探过了,听着他们的描述,铁叔料定了那名蓑衣人必定是徽镇本地人,只是她是否是小长生客栈的刘厨娘,那就说不准了。
“我是何人不重要,你只需记得,你们家的铁蛋的命是我涉险换回来的,”那一日,若不是文姝替代了铁蛋带着落叶门的两名道士进山,换成了铁蛋入山,他的性命必然难保。
“客人此言差矣,你全身而退,还从两位仙师身上得了好处,一来一去,铁拐子也算不上欠了你的,”长年的锻造,让铁叔浑身的肌肉如小山丘般,蓄足了劲道,他的腿虽是瘸了,却依然如一只嗜血的猎犬,随时都会探出獠牙。
不管她是不是刘音,一个气息难掩的后天武者,又能耐他何。
灯盏里的油灯和锻造炉上的炭火,同时熄灭了。
春夜绵长,打铁铺里,凄冷了几分。
几滴熔岩似的铁水,像是烛台上的红油,滴答着落到了地上,滚烫的铁水,在地面上凝结成了铁珠。
在灯火和炭火熄灭时,一团球火燃烧起在蓑衣人的手掌间,在她的手心中,那把出自铁叔之手的小匕首,熔成了软蜡。
熔化的是铁匕首,可那团火像是打在了铁树的脊梁骨上那样,将他的战意瞬间吞噬了。擅于近战的武师在普通人面前可以横行一时,可是在了擅长火球术的修士面前,犹如鹅卵击石。
铁叔打了个寒颤,“你不是刘音,她只是个武者,你...你是修真者?”
“多说无益,我今日前来,是要请你铸造的,”文姝收起了掌心的火球,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以仙师的修为,槟榔铁制成的器具已经是不合用了,铁囚无能,烦请仙师另请高明,”见蓑衣人收起了火球,铁叔紧握着火钳的手也松了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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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第一件灵器
天罡八锻。
蓑衣人吐出了这四个字时,铁叔手中的火钳子忽地抡起,身上的气势猛涨了数倍,两眼冒出了厉光,“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道铁某身怀天罡八锻法?”火钳子烧得通红,热度灼着蓑衣,发出了一股烤焦的蓑草臭味。
“噗”地有异物飞来,铁叔劈手夺下了袭来之物。不是预料中的暗器之流,铁叔的手上是一枚瓷瓶。
不知蓑衣人丢来瓷瓶的用意为何,铁叔眉头高耸,面上的狠戾更浓。
打开了瓷瓶,瓶子里装的是浓厚的如墨液般的灰色汁液。
乍看到那些汁液,铁叔的气息乱了,“灰髓。”铁心幽兰花色如墨,提炼出来的汁液却是灰褐色,一整株的铁心幽兰,也只得这么一小瓷瓶。
铁叔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在蓑衣人刚提出要他用天罡八锻法锻造时,他的震惊,并非是简单的惊讶,而是近乎是愤怒。来人既知道天罡八锻法,也就是知道这种锻造法,对于锻造之人而言,是很耗元气的一种锻造之法。
天罡八锻至刚至阳,它并非是简单的一种锻造技艺,更是铁叔的修习功法。这种功法,并非是俗世的功法,而是以练体出身的灵锻师留下来的。
铁叔当年之所以身残就是为了抢夺这部灵锻之法。要知能成为灵锻者,若非意志坚韧不拔者,就需是身体强横。铁叔夺得这部锻造之法前,在练体上也算是小有所成,再加上他意志超乎常人,所以才能在天罡八锻上小有所成。
每一锻再分为八八六十四锤,运用之时,需心神合一,每一锤都是耗神耗元。
锻造之道,在于修真界,也是极苦极苛刻的职业。如此的锻造之法,若是没有上好的良材和锻造的介质。
良材指得是诸如槟榔铁之类的锻造之基,而介质说穿了,就是寻常锻造时需要的冷却剂,灵锻和寻常锻造不同,灵器出炉时,用水来冷凝成形是万万不可取的,而灰髓就是一种绝佳的冷凝剂。
灰髓需用铁心幽兰再配合纯熟的控火技巧才能提炼而出,对于一些琅天界的有根底的门派而言,无论是纯熟的控火师或是铁心幽兰,栽培起来都不算难事,但是若在徽镇这么个名不经传的小镇,一下子有人集其了两者,那就显得很不寻常了。
刚让铁叔诧异的是,蓑衣人随即手中又生出了样物品。
“金蝗翅?”在废坑洞里出入了多次的铁叔又岂会不认得蓑衣人手中的那对薄如蝉翼的蝗翅。早几日落叶门的仙师前来时,只是潦草问了几句,也未提起在洞中的所遇所闻,铁叔自不会多嘴提问,可依今日的情形看,那两位仙师想来也是在蓑衣人的手下吃了大亏。
这名来历不明的仙师...女仙师比起那两人要厉害的多。拿出金蝗翅的手掌纤纤,掌心带了几个幼茧,虽不是什么富裕人家的娇惯之手,却无疑是女子之手。
“材料经备足了,若是将这对金蝗翅制成蝗十刃,需要多久?”她没问成与不成,而是直接问需要多久,表露出来对铁叔的信任让铁叔很是受用。
文姝怕铁叔锻造时还生了其他念头,索性挑明了讲,她就要蝗十刃。
妖猴虽是嘴碎唠叨,可是所给和所授的功法都是一等一的,他说是蝗十刃,那蝗十刃想必就是这对金蝗翅能锻造出来的最好的武器。
此时的铁叔,对蓑衣人的态度已经从最初的防备转为了畏惧和敬意兼有之。
他对文姝的身份更是迟疑不定,蓑衣人是一介女流不假,可是她所提供的材料和她对锻造的认识却是让铁叔大吃一惊。
金翅蝗皇是二阶妖兽,属于足翅科,因终年与铁心幽兰为伍,一对金翅固若金汤,只可惜金翅虽好,亦只得一对,份量过轻,做成了短小精悍的刃剑一流倒是上上之选。
“三日,”铁叔敛起了先前的戾气,一门心思都已经扑在了刚到手的几样灵材介质上。
倒真让那妖猴说中了,只要向铁叔提出了要求,他就会允诺。
“这瓶是原浆可做滋补之用,算作是报酬,”文姝离开之际,又掷过了个瓷瓶。
天罡八锻法究竟有何奥妙,铁叔又为何接了活计却闭口不提酬劳,文姝心里也隐约猜测,这可能和妖猴提过的锻造师的天命即为锻造有关。
想来这一次的锻造对于铁叔来讲,是次极大的挑战,很可能是他生平接过的最艰难的买卖。
仙府几日的灵粟萃取,和近乎自虐的提炼,让文姝的蟒坤袋多了十瓶原浆。
原浆虽好,可惜文姝体内的灵根太过细小,多服食也没有效用。
用来盛放原浆的只是镇上药店购来的普通瓷瓶,灵粟浆液存放期有限,最多不过十日。
文姝近日已经在夜氏和文翰的茶水里适量添加了一些,余下的,存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铁叔也好。
铁叔接过了瓷瓶,再度打开一看,面上的专注被狂喜所代替,他身残多年,残腿已经是要是药石无医。
灵浆虽好,也不能治疗他的残疾,他不能用,铁蛋却是能用的。铁蛋是铁叔唯一的子嗣,他身怀了绝技,若是能让子孙承福,此生也算是无憾。
有了灵浆在手,铁叔锻造金蝗翅的心又热了几分。
三日之后,蓑衣人再见到铁叔时,险些认不出眼前的铁叔来了。
饶是文姝听过名相伍子胥一日白头的典故,见了几日就驼了背生了灰发的铁叔时,也不禁目瞪口呆。
“幸不辱命,客人可以放手一试,”铁叔面容苍老了许多,眼里却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自豪感。
匣盒之内,透出来的金光射进了文姝的眼里,将她的眼眸染成了鎏金色。
他铁囚一生,虽废却是没有白活。如此的蝗十刃,以凡人之手,血肉之躯锻造而成,已是神迹。
五锁阵中,金衣人白弥目光如梭,看清了铁叔奉上的木盒时,颔首:“以凡人肉胎锻出了下品灵器,也算是差强人意。若是由本尊出手...可笑至极,一阶蝼蚁又何须本尊出手。世上又是否还有人真记得...我身禁于此千年,只怕连她...都以为我在东虚大战中战死了,”五锁镇内,灵气似听懂了金衣人的轻叹,扑腾如怒海惊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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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再入险地
“姝儿出去了?”午后,夜氏见客栈里没有文姝的人影,问着在院中搬运着柴禾的文翰。
“去六婶子家学做女红去了,姝儿说她年纪也不小了,手太笨怕被人笑话了,”文翰单手拎起了五十多斤重的柴禾,面不红气不喘着,跟头牛犊子似的。
上次受伤痊愈后,他就觉得浑身就有股使不完的气力。
强体术上的那几路强身健体的拳法,使唤起来也出奇的顺手,文翰心忖着,若是能寻觅到好的拳脚师父就好了。
麒凤山下,去学“女红”的文姝在春日漫长的野草间健步如飞着,几个来回人已经落在了麒水溪前的卵石滩旁。
以学女红为借口,该是能瞒上整个下午了。文姝手中一扬,蛟珠脱手落入了溪水里。
玉带般的麒水溪宽约五丈,春雨正浓的时节,河水已经漫过了人的腿肚。文姝习练火球术和驭水诀一些时日后,也得出了些诀窍。
火灵近火而旺,水汽亦是如此。
过去的半个多月里,她反复用客栈的水缸里演练驭水诀,发现了水汽不同,驭水诀的效果也大不相同。
再看了落叶门的基础术法后,就有了今日的举动。
那几句默念在心里多时的新口诀脆声念出,“驭水无痕,引水为壁,氤水壁。”得了口诀,蛟珠上的水色纹路旋动起来,喧哗热闹不止的麒水溪上,白如雪沫的水汽氤氲四起,纷拥着围向了文姝。
一路疾行生出的热意在水汽中被驱散了,水汽越聚越多,从无规则的气状变成了个泡状物,水泡凸面圆润,在阳光下,如一粒穹蓝色的珍珠。
置身于氤水墙内,呼吸自如,轻如无物,不会影响了人的自由行动。
“麒水溪的水比起镇上古井和客栈水缸的水,水汽充裕许多,内中蕴含的水灵也更加有生机,死水和活水确有不同。只是说的是氤水墙,怎么形成的护壁倒是像一口水缸,”文姝使唤的术法名为氤水墙,是在和妖猴讨价还价好了新条件后,才得来的新术法。
文姝得来的那些落叶门的基础术法,都是蓝飞抄录下来的。
蓝飞专事农事,手里的术法也多是和农事有关。
在连着好几日,落叶门的道士都进出客栈,并没有直接询问刘音的事情后,文姝也小心了起来。
文姝只听妖猴说,落叶门的道士都是练气的蹩脚修真者,它用一根毫毛就可以压死他们。
妖猴身上的疑团还未解开,文姝又想起了刚进菩提洞天时遇到的那名金衣人。妖猴和金衣人虽是同一人。可是性子又有些不同。
妖猴恬躁,金衣人冷漠,像是小孩与暮年老者。也不知究竟是何缘故,造成了同一人,性子却截然不同。
无论孰是孰非,有一点可以确定,文姝可不认为妖猴真能蹦出菩提仙府,帮她收拾了那两名道士。
如今她需要的是提高自身的实力,思量之后,文姝才有了今日的举动。
火球术和铁拐子的蝗十刃都是攻击的法子,文姝思来想去,她还缺了御敌的术法所以在拉下脸问妖猴除了伏灵术外还有其他什么术法时,妖猴瞥了她一眼,丢给了她一枚新的玉简。
玉简上记载的就是这种叫做“氤水壁”的简单术法。
术法虽是简单,但却是很好的防御术法。上善若水,水之形不定,无论是遇到了软的硬的,水力都能一一抵御。
文姝虽不喜像只鱼一样被装在了“氤水缸”里,可想想待会儿要面对的,她也不敢再生抱怨。手中再使出了那张节省下来的“轻身符”,
循着上一回上山的路线,找到了废坑。
菩提空间里,妖猴嘴角笑得几乎要抽筋了:“愚不可及的人族,妖族用来养鱼的‘氤水’,她还真当真救命的术法了,笑死本尊了。”
到了废坑外,用上了“轻身符”后,文姝的身形轻灵了不少。
文姝手中多了瓶灵粟浆,缓步走进了废坑。
今日再探废坑,一是答应了铁叔帮他找些槟榔铁。二却是为了里面的那些黑蝗群。
那一日文姝阴了落叶门的两名道士后,沿途出洞时,留意到废坑洞内的土壤下,还埋藏着大量的蝗虫卵。
洞中的蝗虫卵和洞外的蝗虫不同,废坑里的虫卵是金翅蝗皇食用和繁衍之用。据妖猴所说,这处废坑多年前应该是一处灵石矿坑,才会生长出铁心幽兰那样的稀罕灵草。
灵石矿坑被人废弃后,灵气虽然稀薄得不能再供修士修习,不过对于身体微小,数量繁多的蝗族而言,却是一处宝地。
此处的黑蝗生来就是一阶妖虫,妖虫的数量繁多,经过了长期的厮杀淘汰,才会生出一只霸占铁心幽兰资源的蝗皇。
流光放火焚烧了铁心幽兰所在的内洞,内洞中的虫卵已经全部被焚烧了,外洞的虫卵倒是被完好的保存下来了。
每隔一些时日,外洞数以千计的黑蝗就会破壳出土。“一阶的虫豸虽是弱小,倒是适合同样弱小的无用人族当做练术法的靶子。”话是妖猴的原话,也是文姝为了学得“氤水壁”答应付出的代价。
废坑里,还残留着早半个月前那场激战的残骸,未经处理的蝗尸被山蚁啃食后,留下了一地的空壳。
被水壁包覆住,通体都是凉意,这种凉意,在进了废坑后,更加重了几分。
手中的灵粟浆液才刚打开,脚下的泥土中有了动静,文姝不敢大意,周身的氤水蓝光大盛。
“沙沙沙”,土中生出了无数细密的“草”。那些“草”不时在蠕动着,定睛一看,那些近乎透明的“草"竟全都是蝗虫的幼翅。
灵粟的香味对于蝗虫而言,是不可抵御的诱惑。
文姝的手中立刻燃起了一枚火球。
红光大盛,火球在废坑里炸开。
不待伸展开的幼翅被火光点燃,如燎原野草。
“糟糕,黑蝗更多了,”火球将空气中的灵粟香气挥发的更加香甜,不仅是地面,就是连废坑的墙体和生长在石头缝隙里的青苔上,都钻出了大小不一的黑蝗来。
原来金翅蝗皇一死,洞中的黑蝗和蝗卵的生长速度激增,如今的废坑里,黑蝗和破图的幼蝗比起早半个月来,多了数倍。
文姝维持住身上的“氤水墙”,眼眸闪动,手中多了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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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小试蝗刃
蟒坤袋里取出来的的物什,在火光中,闪着寒光,如一副美人秀眉,只是这双“美人眉”,色泽半金半黑。
这把就是出自铁叔之手,采用了天罡八锻法锻成的蝗十刃。
指间微动,只得“噌噌”两声,金黑相间的眉刃一分为二,再是二分为四。
四片刀刃自如地展开,却是两片为刃,两片为金翅。透明如冰片的刀片倒映出了一地的幼蝗。
美人挑眉立时变成了壮士扬眉,刃口锋利处淌着水光,流辉熠熠,展成了个禅宗佛印“卍”字。
四面刀刃分别由一对金翅和两片精心锻制的槟榔铁片拼凑而成,槟榔铁在融合了“灰髓”后,整把刀刃轻如毫毛,奇快无比,可碎金断玉与眨眼之间,
最难得的是,不善用器的文姝,使用过几次后,就能摸准了刀刃旋转的速度和破空的距离。
洞中的蝗虫闻了灵粟原浆和生人的气味,倾巢而出,形如蚁群,洞中的蝗虫中终年不见天光,又以洞中的槟榔铁和矿石为食,浑身坚硬无比,若是遇了人牲,一扑而上,瞬间就将人牲口啃食成了一架白骨。
文姝娇叱一声,“卍”字刀刃在空中快旋如滚地陀螺,割裂暗中涌动的废坑闷气。
土尘飞扬,在地表攒动不止的盲眼蝗虫,纷涌而上,刀刃过处,蝗翅擦声就断。断了翅的黑蝗落到了地上,岂肯作罢,肢脚点地,扑向了蝗十刃来的方向。
文姝眼眸生出了几分凌厉,口中念诀,她不避不闪,形成了扑杀之势的蝗虫拼着余势,撞上了“氤水壁”,冲势被水壁吸收后,蝗虫群被水汽困住,挣扎难出。
蝗群扑来时,数道火灵在手指间凝聚,映得文姝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晕。火灵凝聚成数枚火球,亮光冲天。她的眼中,废坑外洞已经成了小长生客栈中的炉灶口,黑幽幽等着点燃。
扑火而来的蝗虫群被火球吞噬,发出了阵“噼里啪啦”炸响和焦香味,蝗翅在火中烤成了焦灰。
火光中,“氤水壁”化成了道水汽,蛟珠和蝗十刃落回了手中,文姝皱眉审视着洞中,极目处的蝗群都已经被消灭了,洞中的墙壁上,只留了些零星的黑蝗。
废坑暂时恢复了平静。
菩提洞天内,妖猴看戏也看完了,既无褒奖也无贬损,慢条斯理地说:“别杀光了,留着日后再练。”
文姝眉心抖动,心里暗骂了一声,还有下次?她刚才也是有些急勇,若是像现在这般缓过了劲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毫发无损地退敌,不过她也没有再下狠手。
文姝心中暗自比较过,流光等人几次来了客栈,都没有和刘厨娘正面起冲突,原因不外乎有二,流光顾忌刘厨娘身后的势力,也就是本家岳家,或是刘厨娘的实力不容小觑。
既然如此,刘厨娘的实力很可能和早前流光斩杀失手的蝗皇差不多,文姝自问现在靠了水火两项基本术法和蝗十刃,勉强能和刘厨娘一拼。只可惜金翅蝗皇只得一只,且已经被玄龙吐火符击杀,剩下能让文姝练手的,也就只有这些黑蝗群。
黑蝗群整体实力不济,胜在数量多,文姝近些日法术的纯熟度有所提高,只是缺乏的对敌技巧,洞中的黑蝗繁衍不绝,倒是可以充当她的练手。
检查了一地的蝗尸中再也没有出现类似蝗丹的东西后,文姝再往内洞走去,在原来发现槟榔铁处,拿了些槟榔铁矿石,再往生长着铁心幽兰的那处内洞走。
她有留意过,菩提仙府里的灵土虽好,可对铁心幽兰的生长晋级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好处,照着《灵植士入门指南》中所说,一方水土一方灵草,尤其是具有了品阶的灵草,在一处生长了成百上千年后,已经适应了周边的环境,轻易不能移动。就算是移动,也需连着土壤一起移植。
挖开了土后,文姝发现了几枚如米粒大小蝗虫卵,颜色晶莹如玉,就随手收了起来。
将洞中的土壤送进了菩提仙府后,她又下山槟榔铁交给了铁叔。
到了铁铺时,铁叔正命着铁蛋拉着牛皮风箱,铁蛋今年只得十岁,个子矮矮墩墩,似足了铁叔,一双眼珠子尤其灵活,只见他拉风箱时,脚下开弓,气力更是惊人,看得一旁的铁叔点头不止。
见了晴天依然是一身蓑衣的文姝,铁叔也不怪责,只是面露了几分赧色,“客人,铁囚还有个不情之请。”
“铁叔不用客气,只管说就是了,”文姝在废坑用上了蝗十刃,顺手的很,心里就更是欢喜。
铁叔踟蹰着,他也是个憨性子,支吾了半天,才把憋在心里好阵子的话说了出来:“我想向客人再买些灵粟浆液。”
铁叔那日得了灵粟浆液,还是带了几分疑惑的,他不敢将浆液直接给铁蛋食用,就先自己服食了几滴。几滴灵粟浆液下来,铁叔的瘸腿虽然不见起色,可是他的因为打铁而损伤了的五感却比以前灵敏了许多。
铁叔这才知道,客人给他的这瓶灵粟浆液不仅是真的,而且还是质地上乘的优质粟浆液,铁蛋服食之后,原本拉风箱无力双臂犹如再造,气力日渐看涨。
铁叔见蓑衣人今日又上门来,就厚着老脸提出了请求。
文姝略一思索,王抱石也不知何年马月才会再上门,仅凭着她们母女三人也吃不了那么多灵粟浆液,“浆液不成问题,不过我也有一个请求。”
回到了客栈时,已经是夕色漫天,刚进了门,就听到两名伙计的嘀咕声,“刘厨娘又向老板娘支钱了,这回又说是老家的远方侄女害了痨病,这都是今年的第几次了。”
又是生病支钱,好一个刘厨娘,次次都是如此的把戏,真想把客栈掏干净了才成。
文姝心里暗骂着,进了小院。
院落里,岳文翰拿着把柴刀,面上满是愤恨。
他中刀刃劈下,手臂粗细的柴禾断裂开来,露出了个歪斜的柴面,地上横躺着好些柴,再看他的虎口,已经裂开了个血口子,看情形,他已经在这里劈柴出闷气好阵子了。
“大哥,你想不想拜师学艺?”文姝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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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兄妹俩的蜕变
“习武?”听了文翰恳求,夜氏的手腕一震,手中的茶盏中,溅落了些茶水。
刘厨娘才刚闹了事离开,文翰就吞吐着进了门,文姝跟在了身后。
夜氏也是摸不准文翰兄妹俩的心思。最近她的这双儿女也不知是怎么了。
历来行事泼辣不似女儿家的文姝学起了女红,三天两头往邻居六婶家跑。
为此,夜氏也只当是女儿年纪大了,有了心思学些女儿家的玩意,想想也就过去了。
可是翰儿历来是个晓得轻重的,怎么突地就提出了如此的请求来。
夜氏虽是被遣送到了徽镇,可她自小在鼎族长大,一直认为练气修真才是正途,对于练体的武者一流,从来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孩儿没有灵根,与其天天在客栈里受着刘厨娘的使唤,还不如去拜师学艺。刘厨娘是后天武者,孩儿就练武成为先天武师,到时候看她还敢欺负我们娘仨,”文翰提起了酒钵子大小的拳头,虚空狠砸了下,将他积压了多年的厌恨,统统宣泄了出来。
他年纪渐长,又听了王抱石所说的四方游历的见闻,少年心性使然,不肯再被刘厨娘和本家欺压着。
“客栈的事,可以找六妮子帮忙一起做,镇上的人都说铁拐子叔以前是城里有名的武师,就是连刘厨娘向他买刀具时,也不敢大声出气,”文姝在旁帮着腔,见夜氏踟蹰着,文翰再哀求了起来。
刘厨娘,是必然要除掉的,只是暂时还不能让他们两兄妹知情。夜氏心中思量,她活了三十年,一生苦难多与喜乐。如今只希望一双子女能无病无灾地安然度日。
她转念再想,习武有助磨练心性,文翰是家中长子,学些武艺防身也是好的。
“也罢,儿大不由娘。翰儿,路是你自己选的,练体习武是一门苦功,你既是下了决心,娘就上门替你拜师求艺。”夜氏面露无奈,最终还是允诺了下来。
在睿国,拜师是件大事。
小儿拜师请师,都需由父母亲自请了镇上德高望重的长辈,写了请师状,登门送状书,待到为师者收下了请师状,再送上修礼礼金。
夜氏听了文翰的决定后,第二日就去请了看管徽镇祠堂的老先生,写了一封请师状,带着文翰上打铁铺拜师去了。
铁叔见了文翰时,心里暗喝了彩,早几日搁在了心里的疙瘩顿时解开了。
他虽是身残,可还是个傲娇的性子,那日蓑衣人提出来的换取灵粟浆的条件,就是让他收小长生客栈的岳文翰为弟子。
言下之意,正是图谋了铁叔的一身技艺。
铁叔推脱不得,只得答应了下来,今日一看,倒是对这个强送上门的徒弟有几分喜欢。
岳文翰年纪尚幼,可是阔额浓眉方脸膛,生的一副正直好相貌。看他行走时,步伐有力,躯干四平八稳,倒是比自家儿子铁蛋的资质还要好上许多。
不论其他,就是光看他这副体格,也是个习武练体的好苗子。
人是收下了,铁叔还提了个要求,照着打铁铺的规矩,拜师者,需在铁铺当学徒三个月,吃住兼得在打铁铺。这个规矩是蓑衣人定下来的,她还额外贴了些钱,算做文翰的吃住钱。
夜氏和文翰商量后,也只得咬牙同意了。
客栈里少了个人后,夜氏请了个小二,顶了文翰的活,又教着文姝学着记账抄录,替些文翰的活。
刘厨娘将娘仨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写了封信,送回了隋云。
半月后,一日午后,文姝埋头算着上午的进账。
“文翰小哥,来壶玉春和两碟小菜,”文姝眼皮子一跳,唇间有了丝笑意,来了。
“嗨,原来是姝姐儿啊。老板娘这么用人就对了。你家哥儿虽是个能说话的,可是心肠子太软,站在柜台边收账指不准要被人占了一两个铜板的便宜,还是姐儿当这份差事妥当些,保准点滴不漏,”游商王抱石摸着下巴,调侃着。
文姝可是等了他一个多月了,在她险要以为王抱石要爽约时,王抱石算是上门了。
让王抱石受宠若惊的是,文姝这一次给他安排了个不错的房间,价钱却只用十枚铜钱。
入了夜,文姝再敲响王抱石的房门时,王抱石迫不及待地问:“姐儿最近可是又收拾到了像云露那样宝贝。”
王抱石这一次之所以来迟了,也是和文姝早一个多月前卖给他的云露茶有关。王大游商这回可真是看走了眼了。
这次走眼,让他捡了个漏,那包云露茶被测出了是灵茶,而且还是下品的灵茶。
灵茶和灵粟相同都属于灵草的一种,可是灵茶又比灵粟要珍稀昂贵许多。
灵茶的稀罕除了和种植条件苛刻,冲泡需要用灵泉以外,还和它的使用者有关。
灵粟是修真界的常用物,食用的人多是低阶的修士。而灵茶就不同了,那是门派用来接待贵客时用的。
下品的灵茶,那至少也是中等门派才能享用的。早前王抱石见文姝卖的云露,卖相损了些,以为是品相欠佳的灵茶,哪知道竟是陈年的云露。
那一包花了千两银子买下的云露,经王抱石所在的游商组织一转手卖到,竟然是卖了整整十颗下品灵石。
要知道,一颗下品灵石可就相当于落叶门一名普通练气修士一个月的收入了。
“云露是没有了,不过我这还有些物品,不知道王大叔有没有兴趣,”文姝说罢,拿出了株铁心幽兰。
菩提仙府里种植的铁心幽兰已经成熟了,文姝采摘提取了一批。
见了那株铁心幽兰后,王抱石微也不迟疑,接过了幽兰,“这株是九叶铁心幽兰,品阶是二品,我照旧给你上回那个数,”铁心幽兰每增加一片叶子,价格就会好一些。
从云露到铁心幽兰,小小的一家客栈,自然不会有那么多客人失物可捡,王抱石心知文姝身后必然是有个了不得的高人。
王抱石有个不足为人道的好习惯,买卖从不问出处,对于他这类游商而言,无论货物的来路是否可靠,只要能收进好货,也就成了。
又是一千两,文姝缺的可不是银两,她也摸透了王抱石的买卖路数,沉吟片刻:“我不要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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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神秘兽皮
“妖丹!”仙府里的妖猴叫嚷着。仙府里四处环绕的灵气,让妖猴浑身犹如虱爬,阵阵难受,可是灵气一失,仙府崩溃,它又难以存活下去。
若是有了足够的妖丹才能抵制灵气腐蚀它的修为,白弥对妖丹可谓是如饥似渴。
不要银两?王抱石不解着,他在客栈里小住了些时日,他是什么眼力,早就看出了夜氏母子三人的生活不甚富裕,甚至算得上是拮据。卖云露茶的所得照理能让客栈的生计有所改善,可是此番再来,刘厨娘的嘴脸还是和上回一般模样。
“灵石,”文姝的话,让妖猴和王抱石都哑了声。
“你要灵石何用?莫不是,那位前辈需要用灵石?”王抱石眯起了眼来,细细打量着文姝。王抱石游走四方,也见过不少有修为在身的修士,文姝身无灵力波动,并非是修真者。
睿国国小人微,凡是有灵根的修士,都有证据确名,登记在册,而徽镇迄今为止,也未出现过的本地修真者,可以料定,面前这位姐儿并非是修士,只是她上一次在黎火节时就取走了颗下品的火犀石,这一次又说要买灵石,既非是自己用,那就只可能是她身后隐匿着高人。
一个可以随手拿出了云露和铁心幽兰的修真高人。
片语之间,王抱石心里已经是沟壑分明,有了定论,眼前的女娃儿值得笼络。
文姝听他如此一说,怔愣了下,眼珠子转动,顺势答道:“不瞒王大叔,确实是家师需要灵石,不知王大叔可否行个方便,将银两换成灵石。”文姝对灵石知之甚少,她只知道,灵石和灵草一样,分为低中高几种最基本的品级,是修士用来补足灵气和买卖的通用物品。
“姐儿这可是难为我了,我倒是没料到徽镇这种地方也会有仙师出没,身上不敢巧,没带可以兑换的低阶灵石,唯一的那块灵石碎片,已经被你早一个月拿走了。至于中品的灵石倒是有一颗,不过需要百粒金珠才能交换,”王抱石摊了摊手,他如此一说,文姝才知道,灵石和睿国的货币的兑换率居然如此惊人。
百两银换一颗低阶一品灵石,千两银换低阶二品,万两银(十粒金珠)换低阶三品灵石,百粒金珠才得一枚中阶一品灵石。
徽镇镇民整整一年的收入,怕也没有百粒金珠。
上次被用来开启五灵阵的灵石叫做玑石,是一种低阶二品的灵石,由于收购来时就是块破损的边脚料,被王抱石随手用来压路边摊,哪知道被温姝顺手拿了去。粗磨算算,那块玑石脚料就值百余两。
文姝自小过惯了苦日子,对于钱财很是在意,现在想来,她随手就花去了百两银,一阵皮肉疼。
再说看似落魄潦倒的王抱石竟然稀疏平常的将一块价值百粒金珠的灵石带在身上,文姝看向他的眼神不免有了变化。
文姝又惊又敬的眼神让王抱石很是受用,旁人都看不起他这种风尘仆仆,和乞丐无异的游商,谁又能将主意打到了他这类人的身上。
灵石可比金珠更加方便携带,尤其是在战乱年代,离开徽镇这类鸟腹大小的偏远小镇,凡是到了中等规模的县城,只要是有修士在的地方,灵石的兑换就很方便。
文姝盘算过她身上的所有银两,云露茶所得的一千两她花去了六十两,那些银两用来买中品灵石只得是杯水车薪,一株铁心幽兰就能得一千两,那么精练出来的“灰髓”和“灵粟浆”又会是什么价格,她心里蠢蠢欲动着。
“愚蠢的人族,要什么灵石,那玩意唾手可得,本尊要妖丹,”妖猴恨不得给将文姝拆成了骨架子。
“想来是那位高人想要灵石修行,姐儿也不用为难,灵石得来不易,价格又太过高昂。我这里还有些新到手的新奇东西,你不妨一看,若是看到了喜欢的,我让你一分利。”王抱石见闻姝踟蹰不语,只当她是被价格吓到了。
其实他这一次外出,周身最昂贵的也就只得是一块灵石,不到紧要关头,他也不会轻易脱手。
王抱石拿出了他随身携带的物件,他此番外出,倒是轻装上阵,只携了个包裹。用了巧妙的手法打开了包裹后,摊在了文姝面前的物品还真是不少。
有九曲连环的弯刀,亦有女子用的胭脂水粉,还有几块带着腥气的兽皮,五花八门,多不胜数。
文姝只看了几眼,没有看到什么惹眼的物品,刚要婉言谢绝,意识之中,五灵八卦盘微微一响。
那个声音,就是连仙府里的妖猴都没有留意到。
本欲出口的谢绝又吞了回去,文姝仔细挑选起了物件来,手指在碰触到一块毛发杂乱的兽皮时,五灵八卦盘又是一响。
几块兽皮?
“王大叔,不知这块兽皮你是打哪里得来的,”文姝见过的兽皮,不外乎是兔羊猪熊皮,她手中的这块兽皮看着材质,分明不是这几种常见的走兽家禽的皮。
王抱石也有些稀罕,以他和文姝打过的几次交道看,岳家的这位姐儿精明的很,每回出手都让人吃惊不已,这一次依旧是如此。只不过那块兽皮,连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是我的同僚路经奚栖岭时收来的,说是一种异兽的皮,这可是好东西。”王抱石说的自然是门面话,事实上,这块几块兽皮是他路经奚栖岭时,当地的一名猎户山间遇了具兽尸,见那具兽尸经久不烂,兽皮虽是破碎了,却很坚固,就剥了下来。
那几张兽皮的气味太膻了又说不出是什么动物,一直无人购买,王抱石顺手收了过来。
“可是这几张兽皮已经花了,全都是碎片,上面还被人刻了纹路,”文姝指出了兽皮,上面果真有个人为的花纹,手指在碰触到花纹时,文姝的面色微微一变,这一变快如逝闪,连察人甚微的王抱石也没有发现。
走出了王抱石的客房后,文姝的储物袋已经多了几个用来装置灵药和灵草的玉瓶和玉盒,她神情古怪地看着那几张兽皮,暗暗心忖:“为何一接触兽皮,五灵法阵就鸣叫不已,这究竟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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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丹修步氏
睿国隋云县,一处考究的厅室内,站着七八人,或男或女。
厅室正中的太师椅上,坐着名髯须若霜,面庞却不见半丝褶皮的老者。
他的身后,伫着名娇媚的年轻女子,粉团似的双拳头,轻轻巧巧地落在了老者的肩上。
洗涛垂手立在旁侧,低眼垂眉,小心汇报着此去徽镇的事。
在洗涛说明了夜氏的那双子女都是身无半点灵根的普通人时,站在了右手侧的一对中年男女,面色各异。
站得离老者稍近些的中年男子,着了蟒紫色的对襟长衫,腰佩一条金丝线绣制的簇松祥纹腰带,留了撇美须,长眉修目,虽是近了中年,却是一番天生的好气度,想来年轻时也是折煞了不少女子。
洗涛的话落到了男人耳里,他长眉轻扬,轻贱之意溢于言表,真是个不中用的贱人,看她生养得一双废物。
中年男人身侧的美妇面色稍霁,心生了几分惬意。
刘音的书信早几日就已经用驿鸢送过来了,如此一来,老爷和太老爷也该断了念。徽镇的那双野种也该是时候收拾干净了。
各怀心事的夫妻俩瞥见了站在对面的二弟二弟妹的喜色时,又是一阵烦躁。
洗涛已将那些收回来的灵粟交给了上首老太爷,等着问话。
“大媳,你且上来一看,洗涛带回来的粟米是否是落叶门的良种,”岳家老太爷岳山抬起了眼皮子,一双老眼波澜不惊。
他只字不提洗涛刚才说的夜家兄妹,只是点了长媳步兰烟。
听老太爷点了名,步兰烟行上前去。
步兰烟是岳家长子岳青城的正室,育有一女。其人脸若敷粉,唇若含朱,若不是眼眉里透着股让人背脊发凉的阴冷,倒也是一位出众的中年美妇。
岳山身后的那名妩媚女子也停下了手来,将老太爷手中的粟米粮袋递了过去。
步兰烟是睿国境内的丹修仙门派落泉坡内门弟子,亦是名筑基二阶的女修,在岳家的地位很是超然。
十一年前,她遇见了岳青城,被他的那副好皮囊所惑,使足了手段,又用上了身为落泉坡长老的祖父的威压,顺当嫁进了岳家。
论起和岳青城的相识,夜氏在前,步氏在后,可到了最后,却是步氏鸠占鹊巢,占了先,个中原因,还是和步兰烟的出身有关。
凡人修真一脉,天资卓绝者寥寥可数,大多数资质平庸的修者都是靠了灵脉、灵石更甚至是丹药堆砌而成。
对于像岳家这种底蕴不甚深厚,又只在隋云有家产的中等家族而言,娶了能炼丹的女修,倚靠上大门派,那俨然是得了天大的好处。
步兰烟身在落泉坡,接触过不少珍贵的药草和灵种,旁人眼里看不出差别的灵粟,经由她的手一眼就能辨识清楚。
她手中掐诀,一缕细如针毫色的火烧烤着灵粟,火苗吞没了灵粟,金色的灵粟壳被烧得噼啪作响,化成了滩浆液。
步兰烟的修为比起刚修真不久的文姝要高出数倍,控火能力亦是一绝,只是她烤制出来的浆液色泽和份量都不如文姝的粘稠。
洗涛此番离县,集中了二十余个县镇的皇粟,粟米不多,收在了一起也只得斤余量。
“老爷,这袋灵粟怕是不对,里面杂了些普通的粟米,假粟的数量倒是不多,约莫一株的份量,”听了夫人的评断,洗涛面容剧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告起了饶来。
“回太老爷的话,就是属下一万个胆,属下也不敢私吞了灵粟,这袋粟米确实是属下在各地收罗来的,”洗涛离开徽镇后,一路不敢停歇,急赶回了隋云。
这阵子路上不大太平,各地时常有妖精鬼怪扰民的事情发生,他为了避免生了事端,才辗转了些路。
“洗涛,你为人如何太老爷心中自有定论,若是不信任你,又何必提点你做外院的管事。灵粟调包,倒不一定是你那里出了漏子,怕是...”插话打圆场的是站在了左手侧的岳家第二子-岳青松。
虽是和岳青城一母同胞,岳青松却是无半点青松的挺拔样,矮墩圆实,双眼被面上的肥肉挤得只剩了两点余光。
“二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怀疑你大嫂刻意栽赃洗管事,”岳青城护起了短来。
岳家的这双兄弟,在人前是兄贤弟让,可在人后,却是另一副嘴脸。
“大哥,你可是误会青松了,大嫂的眼力可是利如刀刃,被她认准的人,怕是都要退层皮,何况是区区的几颗做种的灵粟。洗管事办事稳妥,大嫂的眼力毒辣,两人都不会出错,要错只会错在了交灵粟的人的手上。刚才我可是听清楚了,灵粟也不全都是洗管事收来的,”夹枪带棍说着话的是岳青松的妻室虞氏。
岳青山矮胖痴肥,虞氏高瘦如竹竿,夫妻俩结伴出行时,常引人议论观看。
“刘音是我从落泉坡带回来的粗使丫头,二弟妹对她起疑,可不是就是怀疑我这做嫂嫂的。不要说区区一株灵粟,就算是精练的粟米原浆,想我落叶坡也不会看在眼里。”步氏端起了架子来。
“二嫂,换做了是寻常时候,我们自不会怀疑,只是我这里得了消息,刘音近日频繁地往家里送银两。徽镇那样的破落地,如果不是有了额外的营生,她哪来的余钱,”虞氏步步紧逼,步氏一时也被问住了,刘音压榨夜氏母子的事可不能落到了老太爷的耳里。
“洗涛,你此番去徽镇可是觉得刘厨娘有什么不妥?”岳山巍声问道。
“这...”洗涛目中有精光闪过,“属下但见刘厨娘气息弥足,两眼含精蓄锐,若是没有料错,不出一月,她即会突破,晋为先天之境。”
先天之境?厅室内的几人噤了声。连步氏都没料到短短十余年,资质很是寻常的刘音竟能步入先天,莫不是她在徽镇得了什么际遇。
“老爷,几粒粟米而已,有什么好争辩的,奴家乏了,”一直没有言语的女子娇声细语着,她面容已是极媚,两眼含春,身姿如柳,只是比起了她的嗓音来还逊色了几分。
岳家的两名儿媳妇听了女子的娇嗲,面露薄怒,心底齐斥,好一个狐媚子。
岳家的兄弟俩低咳一声,目不斜视着。
“大媳,余下的灵粟就交由你和小鸣打理。既然刘厨娘即将突破成为先天武师,就召她回来吧,”先天的武师,等同于同阶的练气修士,在隋云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儿媳这就修书差她回隋云。只是刘厨娘一走,夜氏那样的不安生性子,只怕会惹人诟病,”步氏斜睨着身旁的丈夫。
“夜氏那般品德败坏,生养无力的恶妇,留着也是无用,让刘音办得利索些。至于他的那双子女就一并押回来,男的留作院中杂役,至于女的,就送去东郭幕家,做那人的妾侍,”老太爷携着狐媚女子离开了厅室。
自始至终,岳青城都是不动声色,众人口中所说的那对儿女的下场,与他似毫无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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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火焰纳芥草
细腻的汗水爬满了鼻尖,符火在掌心渐明渐暗,最后几滴浆液被弹入了玉瓶里。
叠腿盘坐,意识中的五灵法阵缓缓转动,仙府里的灵气似雨后的溪流汨汨涌来,“体内的筋络又涨大了些,已经有两发粗细了,用老道那本书所说的修真界的程度来算,我已经算是练气二层了,”文姝吁气收势,从王抱石处购得了那几块兽皮,又过去了十日。
十日来,文姝白天在客栈里帮忙,偶有闲暇,就会前往麒凤山废坑,在与黑蝗的厮杀中,学些实战技巧。
夜间进入菩提仙府,恢复白天消耗的灵气和种植灵粟灵草。
买了玉瓶和药匣后,文姝提炼灵粟和灰髓的次数和频率更加密集,随着提炼和符火的熟练使用,控火提炼的能力也有所提高。
领悟了可用符火提炼灵粟后,文姝更上一层,考虑着节省符火的消耗。过往提炼一株灵粟,需要耗上一枚火球,在提炼到第一百株灵粟时,一枚火球已经能提炼出两株灵粟,到了第三百株灵粟时,一枚火球已经能提炼五株灵粟。
在灵粟成熟了三批后,火焰草也成熟了。成熟的火焰草形似松针,叶表喷吐着赤色的火云,遥遥看去,像是地上生了簇簇细火。
仙府四季恒温,火焰草成熟后,灵田附近的温度被带高了几度。
鉴于提炼灵粟和铁心幽兰的有成后,文姝也试着提炼火焰草。
在用符火炙烧之后,火焰草没有像灵粟那样化成一滩浓浆,也没有生出粘稠的灰髓,只是火焰草的颜色更红了些,像是块被烫红了的烙铁,不时冒出了火星。
“没有变化,是不是符火的强度还不够。可是火焰草也只是没有品阶的灵草,符火应该已经足够提炼它了,还是说火焰草是不能提炼的灵草,”文姝种植灵草时间较短,所知的灵草的事情也还很少。
《灵草百科》只记载了火焰草内含火灵,晒干冲泡可补充体内消耗掉的火灵。火焰草绣花针大小,又是最低级的灵草,草中蕴含的火灵有限。
文姝有菩提仙府伴身,一时也不需要那么丁点的火灵,眼看火焰草成熟,却不能派上用场,不免有几分失落,收了火焰草后,捏在手中出神着。
许是她用力了些,细长的火焰草喷吐出的一颗火星,迸到了她的鼻尖,引得她痛呼了一声,手中的火焰草针叶甩到了地上。
针叶落了地,忽地发生了异变,轰地化成了个小火球,地表的野草顷刻就被烧成了灰烬,其威力大致和文姝先前提炼时耗用的符火火球的威力相当。
“!!”文姝蹲身查看,火焰草入土后,没了影踪,“怎么会如此?难道是刚才提炼时,火焰草在符火的作用下已经发生了变化,只是用眼难以区分出来,火灵被锁在了火焰草里,”出人意料的发现,让文姝刚生了几分倦怠的思绪又活络了起来。
她再度采摘下了火焰草,掐诀使起了火球术。
这一次,她毫无保留,将火球的威力飙到了最大,源源不断的火灵输入了火焰草,针叶像被点燃般,竖立在火焰中,悬空转动着,吸收了符火的火焰草,周身的火云幻化成了吞吐不止的烟雾。
五锁法阵里,闭目养神的金衣人白弥睁开了眼,黑蓝色的眼底,诧色一闪即逝。
“竟是让她无意中发现了火焰草的另外一种用途,真是瞎猫遇到了死耗子,”火焰草的另外一种用途,只在修真界的少数一些炼器门派中有所流传,它是一种纳芥属的灵草,可用来存放威势不同的火灵。
在远离琅天界数界之隔的焚心界,有个门派就叫离焰门,门中的修士使用的投掷暗器,就是用各种品阶不一的火焰草炼制而成。
炼气阶段的修士,最多能在火焰草中融入一枚同阶火球,乍听之下,火焰草的威力并不大。
事实却非如此,火焰草的可怕正体现在能容纳任何火灵这一点上,只要是栽培得当,一个元婴期,甚至是大乘期的高阶修士,也能将自身的火元存储在火焰草中。
练气修士使用的火球术,一次只得数枚,威力亦只能是融铁销金,而高阶的修士,能储存在火焰草里的火元,足以焚天烧海。
只要是储存了火元的火焰草,只需持有者掐诀驱动,就可以随意使用。
比起难以获取的法宝和耗损灵元的符宝,纳芥属的灵草可谓是长辈赠晚辈,随身携带,暗器修士们的良品。
不过如此的良材,却也有其弊端,一是只能使用一次,即会损毁,被他人盗用后也没有弥补的法子。
且使用时要趁着对方不备,立刻投掷,否则一旦被对方避让开,就会失效。
加上知晓纳介灵草的用途的多为炼器师,炼器师又是和丹师并列修真界最爱藏拙的两类人,所以纳芥灵草的存在,外界知之甚少。
一般的如落叶门等门派只会将它当做低级的灵茶,用来栽培冲泡,更不会有人会像文姝那样,耗费大量的火灵来提炼低阶的火焰草。
文姝虽是不了解修真界的各类秘辛,可在见识了火焰草的奇妙之后,心智陡然一开。
尽管有仙府的帮忙,她修炼时无需担心灵元耗损。
可是在往返了几次废坑洞,文姝也已经发现,灵元一旦耗竭,她就会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好几次,在深入黑蝗的包围圈时,都是险象环生,要不是有蝗十刃和氤水壁护着,文姝早已是狼狈不堪。
可也是因为有两样保命器具同时使用,她本就不丰厚的灵气更是捉襟见肘。
如果有了火焰草,能提早储存些火元,那在了危急之时,兴许还能多几分助力。
吸饱了火元的火焰草,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汉,躺在了文姝的手心,动也不动,炙烤着文姝的手。
“不知王大叔见了如此的火焰草,又会给出多高的价钱,”文姝面上显出了几分疲态,不及试验,再坐下来打气,腿肚上已经吃了一脚。
“卑劣的人族,本尊的妖丹何时才有着落,”那只胡搅蛮缠的妖猴又来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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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妖丹之争
妖猴那一脚,本是想踹得文姝扑到在地,啃了个满嘴土。
只是它个头太小腿有短了些,勉强才踢到了文姝的腿肚,偏文姝修炼伏灵术后,耳聪目明了不少,听了风声,立刻避闪开了,让妖猴扑了个空。
气得它满身的金毛根根竖如钢针,成了只炸毛金猴。
见过小气的男人,没有见过这么小气的猴子。
文姝没有买到妖丹的事,妖猴耿耿于怀了数日。
在文姝看来,仙府隔日就能收获一批铁心幽兰,用一株铁心幽兰来换几块谜样的兽皮,算不上是什么亏本买卖。五灵法阵发出异响的事,妖猴似乎并不知情,文姝也就没有提起。
前生的遭遇,让她在与亲人之外的人相处时多了层隔阂,仙府里的妖猴又是来历不明,虽是暂时没有加害的举动,事无必要,绝不可件件与人言,文姝接人待物都带了几分谨慎。
妖猴不知底细,只道文姝带回来的蝗皇妖丹,让它昙花一现式地恢复了些许修为,这还是在那粒妖丹与它五行属性不符的前提下,也就是说,只要是找到了大量合用的妖丹,再像是吃炒豆子那样,一一食用,那它的修为就有恢复的可能性。
“王抱石那没有妖丹,他只是名普通的商人,”文姝询问灵石时,王抱石已经生了几分稀罕,而在她又询问是否有妖丹时,听惯了各类需求的王抱石还真被吓着了。
姝姐儿说得可是妖丹那,妖丹可不是一般人家买的起的。妖丹又名妖石,是和灵石对立的存在。
所谓妖石,内中蕴藏的是妖煞之气,修者受妖煞之气,轻则迷失心智,重则坠入修罗道。妖石和灵石不同,它并非存在于自然界中,只能靠猎杀妖兽乃至妖修魔修。
最普遍的采集妖丹的方法是捕杀妖禽妖兽,二阶以上的禽兽才会有一定几率结出妖丹,有妖丹的妖兽虫豸,可横扫同阶无妖丹的同类。其凶残性,更非一般的妖兽所能比拟。
睿国是小国,又偏安在灵气稀薄的琅天界,免受了其他修真大派和妖魔煞修的骚扰,近百年来也是发展的繁荣一时。
寻常商户百姓在睿国行商周游,只需远离穷山恶水之地,就可避让开妖兽,也正因为如此,妖丹也就更加难得,其稀罕度,甚至要高于同阶的灵石。
王抱石心惊的是,那位在背后操纵着姝姐儿的高人即可用灵石,又可用妖丹,那又是什么修法。
暗惊之余,王抱石偷量了文姝几眼,见她眼眸清澈,言语之中不见丝毫闪躲,很是坦荡,看着也不像是被邪魔外道缠身的人,才稍宽了几分。
只是如实告诉了文姝,他是正经买卖的商人,身上没有那样的物品。
王抱石还好心地告诉了文姝,妖丹是邪秽之物,若是没有十足的修为和盛放的辟邪器袋,是不能随身收藏的。他可不知道文姝身上还带了个可储存隔绝各类灵气和煞气的蟒坤袋。
见妖猴还像是挨了抽打的滚地陀螺般,在身旁嗡嗡唠叨个没完。
文姝往了灵田里一戳:“早几日带回的几粒蝗虫卵,一定是蝗皇留下来的。有了仙府灵气滋润,蝗虫破土成虫,再伴着铁心幽兰,很快就能变成蝗皇。蝗皇生新卵,新卵生新蝗皇,照着仙府的时间,很快你就会有不间断的妖丹可食用了。”
听了文姝的话,妖猴更是吐血,照着她这个算法,它还得天天蹲在了灵田旁,巴望着那些蝗皇的遗腹卵早日破土。
废坑里的蝗卵,约有九成九都是黑蝗卵,色泽都如黑米。只有近土埋在了铁心幽兰旁的蝗卵才是和金翅蝗皇那样,卵身赤金。其中又有一部分已经被蝗皇啃食了,余下的卵粒共五粒。
文姝将蝗卵带回来后,仿着废坑的环境,埋在铁心幽兰下。
“混账的人族,你以为二阶的蝗皇是那么好养的,就算真让你养了出来,幼蝗只会白白糟蹋了仙府的灵粟灵草,”妖猴唾弃着,没见过脑子这么不利索的人族。
被妖猴这么一提醒,文姝也意识到了,急忙扒开了土。
棕色的灵田土壤下,现出了五粒蝗虫卵来,文姝将其带进仙府已经有好了时日了,文姝注意到五粒蝗虫卵中,有一粒卵正在动弹着,显然已经有了变化。
赤金色的卵壳上,发出了风吹稻叶般细碎的沙音,椭圆粒形的光滑卵上,一轮金晕正在开裂。
里面的幼蝗费力地在裂缝挣扎着,裂缝由浅至深,最后蝗卵拦腰断开,一抹生动的嫩绿色跳了出来,落在了株铁心幽兰上。
它个头虽小,一沾到了铁心幽兰,牙颚就动弹个不停,啃起了幽兰的嫩叶来。
在啃完了个叶片边角后,幼蝗就腆着个肚子,趴在了叶片上动也不动,背上的那对还没呈现出金色的翅膀,微颤动着如婴孩的眼睫,好不惬意。
这小玩意自得其乐的一连串举动让文姝和妖猴一时忘记了口角之争。
半晌,文姝才嘀咕了声;“还好,这只至少是不挑食的。”
幼蝗啃食的只是铁心幽兰,仙府里的啥都缺,唯独夜生日长的铁心幽兰多的很。总好过某些兽类,开口就要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来得好的多。
妖猴一听,金毛下的太阳穴青筋跳动,“别得意的太早,蝗虫擅繁衍,就是连金翅蝗皇的繁衍能力也是高过其他妖兽,等到另外四粒蝗卵成熟再一一破壳,到时候仙府怕是连个渣子都留不下了。”
文姝只当妖猴是在危言耸听,可为了安心,还是再查看了另外四粒蝗卵。
看清了另外几粒蝗卵时,文姝倒吸了口冷气,那四粒蝗卵里的卵浆全都已经空了,只余下了层空卵。
她的眼神不由落在了那只停在了铁心幽兰上的幼蝗上,敢情它不是啃食铁心幽兰啃饱的,而是在吸干了另外四个兄弟姐妹蝗虫卵的卵浆后撑到了。
铁心幽兰是幼蝗的消食良药,吃下幽兰后没多久,幼蝗的身体就有嫩绿色变成了墨绿色。
幼蝗休息了片刻,撅高了屁股,慢悠悠地拉出了粒“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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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第一妖宠
事出反常必有妖,刚破壳而出的幼蝗,怎能立刻产“卵”。
一人一猴再度沉寂了下来,齐齐盯着那只幼蝗。
文姝心讶之时,再想妖猴所说的倒也不是危言耸听,先不论金翅蝗皇的厉害,文姝是见识过的。
等到幼蝗长成了成虫,文姝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除掉它。
幼蝗产出了“卵”后,脚下一跳,足有半人多高,从铁心幽兰上跳到了文姝的裙襟上,很是傲娇地颤着翅膀。
文姝见它有心示好,拨了拨它的触角,“这只幼蝗并无敌意,它的食量也不大,就先留下来吧,”文姝征询着妖猴的意思。
“眼拙的人族,那不是幼蝗,蝗虫成年为蝗,幼年为蝻。一破卵就带有‘本命妖技’的二阶幼蝻,称为蝻皇。蝗皇者,百万出其一,而出现蝻皇的几率,更是犹如六月飘雪,罕见很,”妖猴将文姝和幼蝻的互动看在眼底,再看到幼蝻脚上的两圈金轮时,诧异之色连连闪过。
文姝并不知道那粒新生出来的“卵”的来历,可妖猴是认得的。那不是什么蝗“卵”,而是一颗内涵了微弱煞气的次妖丹。次妖丹,并非是真正的妖丹,而只是妖丹的一部分。
世间万物按其灵性悟性分为:妖、魔、鬼、怪、精、灵、神、仙几种,除去先天就有神仙体的仙佛金丹体,其余的物种都需经过漫长的修炼,才能领悟结成丹元。
妖者,终身也只能生出一颗本命妖丹。
而次妖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违背万物定律的东西。它是残缺不全的妖丹。
绿翅幼蝻在破卵前,在土下蚕食了同类,在卵中即得突破晋阶为二阶,多余的灵元就被排出体外,形成物即为次妖丹。
次妖丹虽不是妖丹,不能像妖丹那样立刻让妖修魔修大补煞气,却也能温补妖煞,慢慢修补妖兽的灵元,让妖兽更容易突破晋级。
而且它也不会像妖丹那样,一旦使用不当,就会走筋脉逆行,甚至是煞气噬魂。
对于一些豢养妖兽妖宠的修真和妖魔修者,次妖丹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一只能轻松地产出了次妖丹的二阶未成年蝻皇,它的意义,是一只成年的金翅蝗皇所不能比拟的。
“既然是罕见之物,那就更要留下来了,它看着如同玉雕的一般,就叫它玉蝻子,”文姝用指腹蹭了蹭幼年蝻皇的翅膀。
妖者,生来并无善恶是非之分,幼年蝻皇破壳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文姝,想来是将她当成了身生父母。
尽管如此,妖即是妖,那就存了几分危险,妖猴五指刚要试探这只幼蝻。
幼蝻似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发达的大腿聚力,在文姝的裙襟上点过,跳出了一条矮弧,正朝着妖猴的面门上。
妖猴轻蔑地手中一挥,一缕指风击向了蝻皇。
“手下留情,”米粒大小的蝻,怎能经受得了妖猴那一记千斤舂米的气力。
“无知的人族,它可比你耐打多了,”妖猴话音未落,眼看就要被指风击中的蝻皇凌空又是一个利落的连续弹跳弧,似能驭风般,绿翅扇动,灵敏异常的躲开了妖猴的攻击,落在它的手背上。
手上微有异样,蝻皇的腿间,已经多了数道钩镰似的倒钩刺,没有预料中的血珠,蝻皇的腹眼变了变,似在纳闷为何它锋利无比的倒刺没有扎得这只碍眼的妖猴哇哇大叫。
金毛妖猴并没有猜错,幼蝻皇出生之地即为菩提仙府,对于一般妖族很是排斥的仙府灵气,它颇为适应。
更将带相同仙府灵气的文姝当作了生养的爹娘,对于气息亦煞亦灵的妖猴,却是如临大敌。
它妖龄还浅,先天妖技只得一种,察觉到金毛妖猴的举动后,只得是用天生的锋利钩镰来御敌,哪知脚下的皮毛又粗有糙。用它的坚韧脚翅居然撼动不了。
刺,再刺,幼蝗把吸食灰髓的气力都用上了。
妖猴嘴角似扬非扬,一脸的奚色。
要是幼蝻皇能开口说话,一定爆骂,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妖欺负小妖,皮厚的欺负皮薄的。
“小小蜉蝣虫豸,妄想伤害本尊,不自量力,”妖猴哧笑着。
一少一老的两妖,在灵田僵持不下,文姝在旁劝也不是,救又无力,只叨念着那只初生牛犊的妖蝻快些知难退回来。
妖猴闷哼了声,几缕软毛洋洋洒洒落在了空中,它手上的几嘬软细的金毛被扯了下来。
幼蝻皇虽是初出世,灵识却已生,知道力敌不了妖猴,只得是智取。
权衡之后,见伤不了妖猴的皮肉,脚下的倒刺缠绕住了几根猴毛,拍翅一跃,妖猴皮肉是外力难入,可毛发可没练到如此的境界。
毛发连体,不见血也足够让人疼得够呛的法子可也不少。
妖猴白弥是妖修中出了名的心高气傲者。成年之后,只有它欺负别人的份,哪能在对手身上吃过亏,被镇压在菩提仙府千年,已经是很憋屈了,又被一只翅膀都没长齐的妖蝻欺负,拔毛事小,丢脸事大。
妖猴恼了,反手一扑,幼蝻只知身上的翅膀被怪力拉扯住,难以在扑翅前行,仙府之内,从天而降一股森冷的威压,遍布周身。
文姝见了,只怕妖猴将幼蝻一巴掌拍扁了,双手一拢,将幼蝻皇抢了过来。
蝻蝗再是如此年幼,在察觉到那股铺天盖地的妖兽威压后,也是瑟瑟发抖,不敢在动弹。
此时的妖猴就如一个举着棍子教训顽劣子嗣的严父,而文姝...“几根毛而已,你发什么火,”文姝满脸的慈母样,安抚着手中的妖蝻。
“慈母多败儿,”妖猴脑中莫名奇妙的多了一句人族的蠢话。
它哼了声,它也只是吓唬下那只不知死活的妖蝗,否则仅凭威压,就可以将那只妖蝗碾成粉末,“若不是念着它的先天妖技还有些用处,本尊定然让它粉身碎骨。”
二阶幼蝻蝗,第一先天妖技,“凝煞”,而妖猴更在意的是它长成后的另一项妖技,眼下跳幼蝻还小,只能是先忍着。
在文姝的求情下,妖猴勉强同意了妖蝗留了下来,菩提仙府里,又多了一只与众不同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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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小试精神力
为了防止妖猴临时变卦,趁她不在时虐待玉蝻子,文姝只得将玉蝻子带出了仙府,安置在了身旁。玉蝻子似还没有从刚才仙府里的那股威压中清醒过来,四肢抓住了文姝的裙襟,动也不动。
它体型小如新米,静卧不动就能隐匿在衣服的褶皱裙角中,就如一抹绣好的花纹,毫不起眼,文姝也就不再操心了它是否被人发现。
那粒玉蝻子产出来次妖丹,文姝本以为妖猴会私吞掉,哪知它很是不屑的丢给了她。
“那玩意本尊才不稀罕,萤火之光不足为挂,”妖猴摆出了副高姿态,文姝心知它是计较次妖丹是玉蝻子“拉”出来的,嘴上也不挑明,反正仙府里闲置的东西,都是入了她的蟒坤袋。
既然妖猴说次妖丹有那样这样的好处,下次王抱石前来时,没准还能卖个好价钱。
此番王抱石走前,文姝还恳求他下一回来时,务必带上些“师长”合用的物品,她也求“师长”赐下更好的买卖物。
五灵法阵的消疲养元的功能很好,文姝离开仙府后,毫无困意。
鸡叫才过一声,徽镇的一日还没有拉开序幕。
沐浴在夜色中的小长生客栈,寂寥一片宁静。
走廊上燃着的灯芯偶尔发出了油花炸开的噼啪声音。自文翰去打铁铺习武后,客栈又冷清了不少,
文姝去打铁铺瞧过几次,文翰没了在客栈里时干净整洁的打扮。他头上绑着条糙布,整日赤着膊,在铁铺里进出,帮忙搬运着泥炭和铁料,没有了客栈少东家的模样。
只是他在打铁铺中汗流浃背后,和铁家父子俩畅怀大笑的情形,却让文姝几次热了眼眶。大哥活着时,他一直是她的保护伞,这一世,她不能再失去他。
让他暂时离开客栈那个是非地,是她想出来的唯一可行的权宜之计。
虽是累了些,若是他能学会武技,正应了天之降大任,必先劳身损神。
想到这些,文姝也就释然了,她并非是想要改变周边人的命运,她只是想引着他们走上一条更适合他们的路,如此做,应该是不会出错的。
抛开了脑中的杂念,文姝像前几日那样,开始凝神,查“看”起客栈的情形来。
每每她深夜从仙府里出来,都会侧耳倾听整个客栈的动静。
早前在菩提仙府中,从天而降又似无所不在,将玉蝻子震慑地一动不动的气势,就是精神力。
世上有灵者,兼有精与神。精者,神、仙、人修者称为灵,妖、魔、鬼、怪者称为煞。
有精方有神,神之所在,既可形成无形无态的各种势。
文姝在老道的残书里,刚读到过精神力时,书中直说精神力就如一把无形的刀刃,可损人肉体,更可损人魂魄。精神力又是念诀使咒的前提。精神力强者,驱动法术的时间更短,甚至是打坐恢复灵气的速度也是快过精神力差的人。
她当时还不以为然,可在她两次三番遇到精神力后,一次是五锁阵时,金衣人的逼退,另一次就是今日。
可怕的精神力。妖猴的灵力被锁,可精神力却是存在了万年之久,异常强横,若不是它收起了九成九的力,玉蝻子和文姝在顷刻间,就会被碾压成仙府里的尘埃。
在意识到了精神力的重要后,文姝才开始有意识地锻炼精神力,妖猴所传授的伏灵术,一定程度上也能强化精神力。
体内的灵根由细到粗,她能听到的动静也日渐增多,从最初的隔壁的兄长空房,再到楼下伙计们的辗转翻身,就在昨晚,她凝神静息后,脑海中隐约出现了一片迷糊的景象。
而经过了今晚再体验过一次精神威压的奇妙处后,文姝的精神力犹如一只顿悟开窍的盲眼触角,模糊朦胧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
墙壁消失了,层层泥瓦土砖化为虚无,小长生客栈在文姝的脑海中,展成了个平展开的面。平面的界线以客栈内部为止。这应该是她现阶段能“看”到的最远的地方了。
夜尚深,客栈里的两名伙计在塌上悍然入睡着,伙计王贵留着哈喇子,咿呀着,“春桃,别走啊,等我攒够了钱,买下了小长生客栈,就让刘厨娘那恶婆娘伺候你。”
刘厨娘的房里有声响,那是...
嘭嘭嘭,细而密集的响声。在清晨的稀冷空气中,听得分外清楚,那是文姝以前绝无法察觉的声响。
文姝所有的神识都像是一道道溪流般涌向了刘厨娘的房间。
一只如符黄色的鸢鸟越过窗沿,飞进了刘音的房内,发出嘭嘭嘭的扇翅声。
那只纸鸢和夜氏的那只传音鹤有异曲同工之用,只是看着又更精致些,体表遍布的符文也更密集,鹤行短路,鸢行长途,符鸢是用来做长途飞行之用。
名为符鸢,却可以是任何形状,可为蝴蝶,可谓禽鸟,有修为高的符箓师,甚至能将符鸢制成蚊蝇大小。栩栩如生的符鸢,隐蔽性更高,更难被人发现。
符鸢的安全性比传音鹤要高很多,而且耐用性也更好些。
放出符鸢的人,可以在符鸢上设下禁制,符鸢在非遇到指定接收人时,就算被人发现了,除非修为远高于设禁制之人,否则仅靠蛮力破除符鸢上的禁制,符鸢会自动损毁,连带着讯息也一并销毁了。
如此的清晨,是什么人会给刘厨娘传音。
刘厨娘翻身坐了起来,她对那符鸢似已经很熟悉了,恭敬行了个礼后,“主母。”
文姝神识微散开,这只符鸢竟是岳家的大夫人传来的。只是岳家来信,历来是先交由娘亲处,为何此次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刘厨娘的房中。
“刘音,”符鸢开口吐出了人言。
片刻之后,刘厨娘欣喜若狂,对着符鸢叩了几个响头,再恭敬地将符鸢收好。
文姝目无表情地听完了那番传话,收回了精神力后,她坐在了床前,凝视着窗外的漆黑黎明。
本家已经要开始行动了,那个男人当真狠心,丝毫没有顾念骨肉亲情。娘亲凶多吉少,她绝不容许娘亲再一次在她面前死于非命,上一辈子,她就是输在了“后下手遭殃”这一层理上,这一次,她绝不重蹈覆辙。
以文姝今时今日的精神力,刘厨娘本该是能提防她的精神力试探,只是刘厨娘一直都以为夜家的娘仨都是废物,从未在这一方面做过提防。
而在文姝收回了精神力后陷入了沉思中。她初次尝试中用精神力探查整个客栈的情形,却独独漏了一处。
夜氏房中,一枚“隔绝法阵”在潺潺转动,隔绝开了文姝的那阵精神试探。
夜氏眉间的几缕细褶显得分外刺目,喃喃自语着:“莫不是我糊涂了,刚才怎么会有一道精神力试探扫过。难道是,族里的人终于找上门了。”
夜氏心慌着,从贴身的怀里拿出了个匣子,匣面雕着个残旧的鼎形木纹。
嘭嘭嘭,又是一阵拍翅声,焰色的蝴蝶飞进了屋内,夜氏面色剧变,起身推开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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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连环计
“两位仙师是要打尖还是用饭?”午后,流光和蓝飞进了小长生客栈,才刚坐定,就听了声涩生的询问。乍听了声音,蓝飞觉得有几分耳熟,再看询话的客栈“小二”,是名眼带局促地站在桌角的十余岁女童,双丫圆髻,一身的窄袖灰麻短襦,面容还算姣好,浓眉大眼,看上去倒是清爽。
只是如此面貌,在蓝飞流光等寡欲修真之人眼底,日后若是在异地遇上了,亦是不会留下什么印象。
“换了女伙计?你为何会认得我俩?”流光狐疑着打量着女伙计,看她的神态举止,也不像是常与人打交道的,又怎能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这几日流光两人已经是三番两次地进出这间客栈,店小人稀,为了不引人耳目,两人每次都会换去衣物。在旁伺候着的女伙计既不是早几日接待的跑堂,更不该认得出他们。
“记起来了,你是黎火节那晚的...那一晚还真是多谢姑娘了,”蓝飞咧嘴笑了起来,边说着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外乎他记得她的声音,黎火节那晚,掉了的玄龙火符,在黑暗中,不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帮忙递送过来的嘛。
“仙师还记得,小女那一晚有幸目睹了仙师的风貌,所以有些印象,”女童红着脸,嘴角漾出了个浅浅的笑涡,本是无华的脸上,多了几分光彩。
刘厨娘从里间探出了头来,“岳文姝,你死哪去了。菜没洗米没淘锅也是冷的,真想累死老娘不成,造孽啊,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夜家的。”今早一早起来,夜氏就不在房里,过了午后,也不见人影,不知去了何处。
客栈里少了埋头苦干的岳文翰,等同于少了双份的人力,采办米肉和劈柴的活就落到了店中的两名伙计的身上,文姝到了大厅充当伙计跑堂,也已经是分身乏术。
女童的笑脸僵住,颊上的恼红直延伸到了脖颈间,委屈地低下了头,眼里隐约噙着泪花,瑟缩着不敢回嘴反驳:“两位仙师稍坐片刻,小女去去就回。”
“恶妇,当真欺人太甚。师兄,你还迟疑什么,她定然就是那日阴了我们的蓑衣人。早下手为强,师父已经发了好几次符鸢,催着我们回门派了,”蓝飞十五六岁,正值少年浮躁的年龄。这名女童分明是对他很有些好感,那日又替他解了围,如此的情谊,不免让蓝飞轻飘了几分,生出了几分抱不平的男儿气概来。
见了刘厨娘如此的横样,算上早阵子受了刘厨娘的暗亏,早就拳头发痒想着要教训对方,只是流光师兄谨慎,在不知刘厨娘的深浅前,要真凭实据确认了刘厨娘就是那天的蓑衣人,才肯下手。
师兄弟俩变了好几次装束,来了客栈饮茶吃饭,间间断断地听了些不少关于刘厨娘的消息。
邻里都说刘厨娘是个欺善怕恶的主,仗着一身气力和隋云岳家的名号,算得上是客栈的一霸。平日占了客栈东家的便宜不算,镇上不少镇民都吃过她的亏。
“且再看看,”流光的阅历比起常年在门派中埋头种植的蓝飞,岂止高上一筹。那日的蓑衣人性子内敛,在他面前藏拙了大半日,直到最后关头才顺势出手。小长生客栈里的刘厨娘,性情跋扈张扬,那名蓑衣人却是小心谨慎,一前一后,差别未免太过明显。
既能除了刘厨娘,又能帮那名女童一家,如此两全其美的事,蓝飞不知道师兄还要再耽搁到何时,蓝飞心中不快,闷闷喝着茶。
过了片刻,那名神情委顿的女童又偷溜了出来,手中多了碟点心,小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涩和惶恐。
“失礼了,厨房里一时忙不过来,两位仙师先吃些粟黄糕填下肚,”粟米黄是一种中等人家吃的糕点,是将新收的粟米舂皮后,将一倍清水,将粟煮糯,再加入蜂蜜和些石膏水均匀上锅蒸煮,待其出锅后再用梅花模子扣住,摆放在瓷盘中,很是精致。
流光两人来回小长生客栈也已经是好几次了,可没见过店中还有这种只有中上等人家才吃的糕点。女童神色局促,又催着两人快吃,时不时看向了厨房,只怕这几块糕点并非真是客栈里供应的,没准还是女童偷拿了刘厨娘个人的吃食。
流光对寻常人使用的食物并没有过多的好感,倒是蓝飞为了不让女童的一番“心意”白费了,冒着体内杂质增多的风险,拿起了一块,入口吃了一块。才是一口,蓝飞就放下了糕点,面露疑色。
女童又去忙了,蓝飞沉着脸,“师兄,不用再等了,糕点里有灵粟浆。”
“确定了?”流光也拿起了块糕点,用力捏碎了,嗅了嗅,一股浓郁的粟米的清香扑鼻而来。
“后天巅峰的武者,反复舂捣,也能制出灵粟浆。”蓝飞皱起了眉来。
“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这几块糕是刘厨娘做的,兴许是客栈里的其他人...”流光还带了几分疑虑,他们查找了那么多天,都没有找出什么线索,今日线索倒是自动送上门了,未免太过凑巧了些。
厨房里一阵锅碗瓢盆和女童的哭声,“死丫头,你是不是偷了我的糕点,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蓝飞拍桌站了起来,就要冲进厨房里,“师弟,不要冲动,切不可打草惊蛇,”流光拉住了蓝飞,“今晚再来。”
厨房里,文姝往锅里添加着热水,热腾腾地雾气将她的双眼蒸得通红,由着刘厨娘在那里谩骂着,眼中带过一阵异样的神采。
想来,外面的两名落叶门的道士已经吃了那份加了料的粟米糕了。
如今的刘厨娘,对于她而言,只是只纸老虎。文姝料准了她不敢再动手了,她可是要好好地带着兄妹俩回隋云,做她功成身退的岳家走狗。
正如符鸢带来的消息,自己几日可是要待会隋云做他人的妾侍的。
那几块粟米糕确实是刘厨娘解馋用的,只是里面的灵粟浆却是半路加进去的。
外出结账时,文姝还红着眼,那名单纯地过了头的小道士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文姝脸上多了抹笑意:“今晚,可是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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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绵里针
黄昏打烊前,小长生客栈里来了名不速之客。
“王大叔?”作揖进门,背着个大包袱不就是早七八天离开徽镇的王大游商么。
“小姐儿瞅瞅,客栈里可还有空房,给留上一间。不敢巧,老夫怕是还要在镇上再耽搁几日,”王抱石风尘仆仆,先讨了口茶喝。
黎火节已经过去了数月,徽镇这样的偏僻小镇,也不见几个客人。加上文姝惦念着今晚的“大事”,有了几名散客上门,都被她以客满为由拒绝了。好在今日夜氏迟迟未归,也无人和她计较这些事。
王抱石也是时运不济,换做以前,他此时早就该在睿国甚至是临近戎国了。
作为游商,王抱石习惯了独来独往,他那样的身份,带得又都是些稀罕的物品,独来独往安全也更方便些。这一次离开徽镇也不例外,离开徽镇,需先走十里的平路,再翻过一座名为崎丘的丘陵。
崎丘虽是带了崎字,却也只是座山高不过三百余米矮子山。
翻过山丘并不难,难得是过了崎丘后,又有片金苇荡。
这个时节里,秋苇荡开满了绒白色的芦苇花,远远看去,仿佛是半空中的火烧金云落到了地上。
秋风起时,金苇被风一吹,芦苇花就纷纷扬扬飞得漫天都是。
“金苇花和王大叔的折返又有什么干系?”文姝虽从未出过徽镇,不过也听镇上出过门的镇民说过,通往隋云以及睿国各省的水路码头,就位于金苇荡后。
王抱石要离开本地,就必须经由金苇转途。
文姝心底虽是不甚情愿,可眼看天色已经晚了,再让王抱石去他家投宿,也已经是不妥当了,更何况,她日后还要仰仗着王抱石能带些稀罕的物品过来,只能是先替他找了间距离刘厨娘的房间最远的客房。
“金苇花耽搁事,小姐儿不知道,这种金苇花开花后,会生出一种磷花粉,花粉落到了河面上,河底的黑背鲶最喜欢吃这种花粉。往年倒没什么,不知今年是怎么回事,河里来了只巨鲶。花开之后,好几艘过往的客船都翻了船,有一艘更是连人带船,全都不见了。船上可是有足足三十号人,谁家没有子女亲朋,真是一个惨啊。”王抱石来时,金苇花还没开,回去时,正赶上了上艘船整船人落了个尸骨无存的惨事。
码头暂时封了,过江的客商也全都分散到了临近的村镇。村镇的村民借机抬了些价格,王抱石精于算计,他琢磨着,沿路走来,还真没一家比得上小长生客栈住着舒服,客栈外的玉水街又吃得便宜,就索性赶了回来,打算等金苇荡的事情消停了些后,再启程赶路。
金苇荡外就是浪牙江,那是一条贯穿睿国全境的大江。
而鲶鱼这种鱼种,镇外的麒水溪里也有,可从没听说过有食人巨鲶,可王抱石也不会讹她,文姝又攀谈了几句,就劝着王抱石先休息了。
入了夜后,夜氏依旧还未回来,文姝坐在了房里,将伏灵术又运转了一周天,体内的灵气已经达到了饱和。
熄灯前后,刘厨娘盘走在榻上,体内的罡气已经运行了一个半周天。
“再过不了几日,待到丹田内的元气凝聚成罡气,即可突破成为先天。十年,足足等了十年,隋云县的那些人个个都笑我刘音被主母遣到了徽镇,再也没了出头之日。谁又会想到,偏是在徽镇这种须臾之地,修炼起来,却是事半功倍。尤其是在这小长生客栈内,我的境界更是突飞猛进,只可惜近日即将凝出罡气之时,早前那种一日千里的突飞的感觉却消失了,”
习武练体者和修真者本是异曲同工,修者能将灵气运用于各类术法,靠得是巧力,而武者,则是用灵力不断地锻炼捶打肉体,后天修得是皮表发肤,练得个凡兵难以近体。
先天到后天的区别,在于步入先天者,体内会生出一股罡气。
打铁铺的铁囚,正是用了体内的罡气,配以天罡八锻法,突破先天。而刘厨娘近几日,也隐隐赶到了体内有一股即将要形成的罡气。
刘厨娘能有如此突破和夜氏的修为,却是在无意间部分仰仗了小长生客栈里的灶台下的五灵阵,如果不是因为文姝的重生,刘厨娘突破先天亦只是时日问题。
“算是夜氏那贱人运势好,我一日不突破先天,就一日不回隋云,就再多留她几日性命,”刘厨娘阴测着脸,近几日夜氏娘仨的举动,她可全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些琐碎的事,她也没有向主母一一提起。
男子学武,女子学女红,大户人家才能学得玩意,夜氏还真想让她那双不中用的子女成器。尤其是在对同样身为女人的文姝,她更是生出了一种扭曲的心里。
早一个月洗涛来徽镇时,岳文姝那小娘皮不知用什么法子,装出了身有隐疾,体内散发了真难闻的气味。
刘厨娘心知其中有诈,也不当面说破了。就是因为嫉恨岳文姝一旦进了隋云,就算是做人妾室,也是穿金戴银,过上了好日子。
“东郭幕家,可不就是睿国有名的丹药世家,招亲的定然是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病痨子。进了那种火坑,那小狐狸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刘厨娘想起了那些关于东郭那户人家的事,不禁打了个寒颤,听说幕家的人,都是用活人练丹,活人进去,连个骨头渣子都出不来。
她自认心狠手辣,想不到还是比不得岳家的几名主子,知道岳文姝有隐疾,就想到了将人往幕家送。如此雁过还要拔毛的秉性,只怕自己回了隋云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得小心伺候着。
近段日子,岳文姝原本乖戾的性子收敛了许多,刘厨娘却不以为她真的是开窍变得认命了。
夜氏家的娘仨中,最是难对付的就是那小娘皮,岳文翰钢而猛,易弯折。夜氏性温纯,心性太软。唯独那个小狐狸,绵里藏针,性子最是让人捉摸不定,外柔内刚的性子,让人一巴掌拍了下去,不知何时会受了她的暗算。
“来者何人?”沉思中的刘厨娘冷不丁听了阵衣服梭动声,屋子里已经多出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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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斗技
两名风格迥异,身披宽袖玄色长袍,头戴黄麻道冠的年轻男子分庭立在了刘厨娘的左右两侧。
左侧守住门处的男子,面容冷峻,瘦高个,腰间的鎏金笔在暗夜中依然显眼异常。
右侧挡住了窗台的男子,生了双活灵活现的眼,双手抱臂。
门是关着的,被术法强自推开木窗豁开了个大口子,灌进了丝隆冬腊月才该有的冷风。
已经过了熄灯的时辰,整个房间寂静的只能听见那阵油灯火苗被风吹灭的哧音。
本要出口的怒斥,扼在了嗓子眼里,刘厨娘即达后天巅峰,眼能夜视,暗中辨清了两人的装扮后,眼底瞬闪过抹惶色。
右侧的那名年轻些的男子,刘厨娘是认得的。
黎火节的那一晚,正是趁着此人酒醉酣睡时,她才有机可乘调包了皇粟。
惶而不恐,刘厨娘不亏是被步氏选中的忠仆,惊慌之时,脑中思绪已经是百转千回。
那一晚没人撞见她偷皇粟的情景,粟种也已经交到了洗管事的手中,灵粟只已留在了本家,空口无凭,只要她咬住了口风,这两名夜半闯门的小道士又能耐她何。
刘厨娘嘴上委以虚蛇,“不知两位仙师深夜到访,隋云岳家家婢刘音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将本家的身份挑明了,谅他们也不敢胡来。岳家近些年在睿国修真界,也算小有名气,尤其是在本家的二房的长少爷被测出了是修真天才之后,岳家的行情也是一路看涨。
见刘厨娘那张装着谦恭,眼底自得之色却流于形色的卑劣嘴脸,蓝飞不无唾弃。
“刘音,莫要再费口舌功夫,速速将偷盗之物交还。”流光睨着刘音,这名厨娘生得是五大老粗,膀阔臀圆,四肢孔武有力,跟块五花肉似的,多看一眼也嫌肥腻,倒也看不出是个武道好手。
“两位仙师为何有此一说,刘氏是个粗人,每日只绕着客栈的丈尺灶台忙活,又哪来的闲工夫偷盗两位仙师的器具,”刘厨娘揣揣不安着。
“还敢狡辩,月前你趁我酒醉疏忽时,偷盗了本门遗落在睿国的灵粟良种,后又引我兄弟二人误入妖兽洞穴,使诈阴了本门的储物宝袋。”蓝飞痛斥着,抢上前去,一脚蹬开了房中的枣木矮橱。
饶是蓝飞称不上是气力惊人,那枣木柜年久松脆,猛吃了一脚,应声裂开,几样物什从里面滚了出来。
刘厨娘那张粗陋的丑脸搐了搐,本是拱手行礼的拳不由缩了回来。
从柜子里掉出来的物品,一共三样,独独那株颗粒饱满,株身金灿的皇粟,她是认得的。另外两只干瘪,摆明了是被洗劫一空的袋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脚下的青石地砖窜起了寒意,似是来又回到了早几十年前,刚被划拨给了步氏,被骄纵的小姐赤脚罚站在了雪地那般。
今日下午,她才刚差遣了岳文姝端了洗盆,替她打扫了房间。是她,是那恶毒的女童栽赃嫁祸。
“两位仙师还请息怒,偷盗物品的必然是客栈里的那个小贱人,”刘厨娘咒骂着。蓝飞见证据确凿,刘厨娘还要狡辩,哼唧了声,手中的符箓也不招呼,投掷而出。
他本非箓师,可吃了上次废坑的苦头后,事后就求了流光替他制了几张特别的低阶符箓,虽不如金剑符,流光飞符一类的攻击类符箓管用,可却是最和他之用。
刘厨娘本以为对方还会留点情面,至少也会听她把话说明白了,哪知那名请火龙的仙师已经出手。
刘厨娘是武修,鲜少和修真者起正面冲突。可也知道修真者可杀人于无形,尤其是那千变万化的符箓之术,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她心中叫苦、咒骂皆而有之,对岳文姝的恼恨更上一层,转念再想,岳文姝再是狡诈,也不过是名十二岁的女童,哪能有那般的心机。
今日整日不见夜氏,定然是那对外表纯良,内里却是狠毒不堪的母女联手陷害于她。刘厨娘恼恨不已,只想将夜氏母女俩扬灰挫骨。
寸息之间,那张符箓已经轰然而至。
刘厨娘虽无对战修士的经验,可也听自家的主母步氏分析过修士一脉中,使唤符箓者的利弊。
使唤符箓者,需完整地掐诀念完,那名小道士修行尚浅,运诀尚需几个呼吸。
刘厨娘不敢轻慢,脚下运势,踏开了一路北斗七星步,她体型笨重,踏起了这一门步伐武技。
却不见半分笨拙,七星步伐,以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个方位,每踏上一步,刘厨娘脚下都多了抹光影,脚下犹如驾驭轻风。
七步合一,更是精妙无比,可移形换位,瞬息踏步于数十之外,将刘厨娘的那一身肥短身形,多了几分轻盈。
好在流光和蓝飞闯入时,已经留了后招,堵住了刘音的逃路。
步伐虽妙,只碍于房间狭窄,逃生无碍,不过也足以躲避开那张符箓。
“师弟,莫要逞强,”流光冷眼旁观了片刻,瞧出了刘厨娘也有几分真功夫。
蓝飞摇头不语,那张土色符箓凌空飞起,四边不断地涨大,变成了张铺天之势的大网,洒向了刘厨娘。
刘厨娘暗叫不好,心知小道士是想将她困在网内,她双拳猛击前方,身人如冲天爆竹,射向了流光所站的方位。
想要硬闯,难道他看着比蓝飞还好欺负,流光摇头苦笑,手中翻转,动了一排钢针。
“嗤嗤”数阵轻响,几道细如春雨的毫毛针芒,扑杀而来,针尖之上,闪着慑人的利光。
区区钢针,还想暗算后天巅峰的高手,刘厨娘轻贱着,不以为意着平掌推出。
“槟榔天针?”针尖方至,软绵如春雨的瞬时化为了排山倒海的山洪,刘厨娘眼眸中绽出了惊恐,撤手已经是太晚,寻常钢针是伤不了她那样的后天巅峰武者,可是槟榔天针却是例外。
那几枚针正是早些时日,流光为了捕猎妖兽而差遣铁叔白捶成的槟榔天针。金翅蝗皇米粒大小,天针也就没派上用场,今日用来对敌刘厨娘那样的后天武者,倒是用在了刀口上。
流光发针的手法,看似漫不经心,却是无一针不刁,针到之处,必是要害。
天针分刺中了刘厨娘身上的几处大穴,她浑身气息一滞,七星北斗步也杂乱起来,蓝飞的土系“尘网”也发挥了作用,将刘厨娘如困兽般网了起来。
房中的三人打斗已经停了下来,在敞开的木窗外,一个蜷着的人影瞪圆了眼,看得目不转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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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恶人行大运
文姝在外窥探了许久,在蓝飞等人闯入客栈时,她灵识全开,已经知晓了。
房中的三人缠斗正酣,无人顾及屋外的动静。
刘厨娘身上的大穴被封,又被“尘网”层层网住,衣衫褴褛,身上的槟榔天针又冲击着体内的穴道,疼痛不堪,棕褐色的尘灵之气将她面部扭曲成一团,更见污秽。
她先是哀求:“两位仙师,冤枉啊,奴婢不曾偷盗过那些东西,都是夜家的那对母女陷害奴婢。”
“呸,你个没脸没皮的恶婆娘,只看你欺负人家孤儿寡母,逼得这家的小二哥去了铁铺学艺,何来的陷害,”蓝飞今日见了那名女童的可怜样,再看刘厨娘鼻涕眼泪横流的言语,唾了她一口。
文姝在外瞅着,喝了声彩,那名小道士虽是愣傻了些,倒也有几分可爱。
流光将散落的灵粟和储物袋拾起,翻开一看,里面的器具符箓全都没了。
“灵粟已经找到了,看着品貌应该没有损毁,速速将我等的符箓和种植书籍交回,还可以念在岳家的情面上,留你一条活路,”流光亦非什么善类,若非心中有所顾念,他又身为外门的管事弟子,还需要顾念些门派间的交际。
他迟迟未动手,原因就在于已经差人打听过,那名被收进了门的正是岳家的子嗣,外界盛传他年纪虽小,却是天资卓绝,百年之内,必能结成金丹。
金丹高手,整个落叶门也只得两人,流光不想为了一株灵粟,将那名潜在的高手给开罪了。
况且他也瞧出了刘厨娘不需多少时日既能突破,如果只是死了个寻常的家婢,岳家兴许不会追究,可若是死了个后天巅峰的小高手,那岳家可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刘厨娘忍受着天针在体内流窜钻肉之疼,头磕碰如小鸡啄米:“奴婢真不知袋中还有什么器具,”别说是她不知道,这两名道士让她身受重创。
槟榔天针最是磨人之处,并非其穿甲破金的钢性。而是锻造之人在锻造时,在每一枚天针上,都蕴注入了道先天罡气。
她尚是后天之体,肤表练了个刀枪难入,可五脏六腑穴道筋脉都未强化,罡气入体,轻则封锁穴道,重则损伤经脉肺腑,那几枚天针就算是取了出来,刘厨娘的修为也要大打折扣,眼看自己即将突破,却在这节骨眼上修为大损,刘厨娘又怎能不恨。
“还在嘴硬,师兄,我这里有几粒‘失心莲子’,吞下去后,必能让她口吐真言,”蓝飞作势掏出了几粒紫黑色的硬皮怪莲。
在窗下的文姝咬紧唇,真要是如此,事情怕是要穿帮了。
是时候进去了,文姝捏了捏蹲立太久,气血不通的腿有些发麻,就在文姝起身欲要进去时,她瞥见了刘厨娘的眼中,迸出了分喜色。
相同的喜色,文姝见过了无数次,每回刘音谩骂夜氏,侮辱她们兄妹俩时,都是如此的颜色。
何喜之有。刘厨娘已是势如困兽,又有什么好喜,莫不是有救兵,抑或是?
文姝改了主意,决定再等候片刻,静观其变。
陡然间,变故已生。
流光进屋之时,已经在客栈和刘音的房内外设了多道“禁制”。
缠斗之时,禁制法阵吸收了屋内大部分的杂音和动静。
可就在方才,文姝靠着的墙体晃动,一股强大的气流从屋内往外冲去,似是波澜不兴的水面忽地掀起了股巨浪。
文姝暗道糟糕,人已经被那股气流冲撞出了数尺,勉强抓住了客栈中的一处石柱,才没发出更大的动静。
好在屋内的人此时也是大受惊动,没有留意外间的动静。
流光、蓝飞齐道:“不好。”
密布在刘音身上的“尘网”崩裂震碎,化成了土烟。
本是趴到在地上求饶的刘厨娘气势大盛,跃然而起,两眼之中金光云聚,窄胸中,一声暴喝如山熊嘶吼。
数道凌然的先天之气从她的眼、鼻、嘴、耳、太阳穴处迸出,那几枚刺入了她体内大穴的天针被逼出了体外,砸在了地上,化成了滩滩铁水。
“天助我也,若非今晚有天罡入体,先天仍是未知数,尔等小贼辱人太甚,纳命来,”那数枚罡气天针入体后,只是暂时封住了刘音的气力。
在听到蓝飞说要用上“失心莲子”时,刘音唯恐将主母交代的那些隐秘泄露出去,那时不要说是她一人,就是她的家人族人也是要受牵连。
惊恐愤怒交杂在一起,反倒激发了她的潜能,那几枚天针上的罡气竟是机缘巧合下被她吸为己用,一举突破了先天。
也是芸芸中自有注定刘厨娘得此际遇,前世的刘厨娘无故失踪,确是死在了夜氏的精心设计下。
只是那时的刘音,也没有了今晚和落叶门两人起冲突的机会,更没有先天高手的罡气天针做引,被夜氏击杀时,亦只得停留在后天巅峰,
后天巅峰和练气中低阶的修士尚能都成平手,先天则能和高阶练气修士甚至是筑基小成者拼上一拼。
刘厨娘将一身的罡气凝聚在拳间,手中的拳风如乱石砸落,以气拔山河之势,骤然击向了离她最近的蓝飞。
蓝飞不敢力敌,手中立时用上了张轻身符,他身手敏捷,可也受了几道拳风的波及,肤表一阵钝疼。
流光倒退了几步,浓眉冷锁,手中挥洒出多道“金箭符”,金箭化雨,形成了骤密箭雨,与刘厨娘的拳风相抗衡着。
“金箭”如数条金鱼,在屋内游动,拳风如滚落的雹子,你来我往,箭光拳风,一时之间,竟难分胜负。
“恶妇,且试试小爷的‘三重地尘’”蓝飞落了空隙,手中挥洒出三道连绵不断的符箓,和“尘网”一般大小的符箓。
“雕虫小技,还敢再来献丑,”刘音吃过一次亏,哪会再上当,她突破之后,速度和反应都跃了个台阶,以她今时之力,只需避开符箓的攻击范围,就能躲过了蓝飞的三张符箓。偏刘音自恃过高,想要硬破蓝飞的土系符箓。
“破,”第一张符箓依旧是一道“土网”,层层包裹住刘厨娘,却是被她一拳击碎。
紧接而上是第二道“土壁”,土尘之气更浓更厚,凝聚成了两面“土壁”,在前后两面,挡在了刘厨娘的身前身后。
刘厨娘双掌护胸,扫堂腿横蹬溜上了土墙,土墙被她强自撑住,难以再往前进。
“落叶门不过尔尔,”蓝飞的第三道符箓还未靠近,就软趴趴地落到了地上,刘音笑话不已。
蓝飞眼中黠色逝过,“恶妇,你真以为,第三张符箓还是土系符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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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绞肉藤
蓝飞是“土木双修”,最擅长的亦是土木术法,修习术法者,多会一攻一辅,蓝飞也不例外。
刘厨娘自得的笑,冻在了嘴边。
她的手脚被困在了那两面不断逼近的土墙中,分身乏术,裤腿处攀爬上了冰冷物,柔软,又快速生长着的冰冷。
几根拇指粗细的藤条以怖人的生长速度,寸寸往上伸,几个呼吸的功夫里,就围成了一个绿色的牢笼。
最是可怕的是,那藤条看似柔软,韧性却很惊人。任凭刘厨娘怎么挣扎,都难以震裂藤条。
她愈是挣扎,愈是不得动弹,那藤条会不断勒紧,身体受到的那股不下千斤的压力,刘厨娘嘴鼻眼全都挤成了一团。她的骨骼发出了可怕的嘎吱声,内腑碰撞,肌肉撕裂般的疼痛难耐。
“仙师...饶命,”刘厨娘苦吟不已,在苦于无法挣脱怪异藤条后,她又哀声求饶起来,她愈是哀求,那藤条就如一双铁手,将她的喉咙又扼紧几分。
“师弟,那第三道符箓是?”流光看着如此的变故,心里也是吃惊不已,他和蓝飞师出同门,学习的术法相差无几,至于制符,蓝飞更是外行。
“那哪是什么符箓,只是张没画朱砂的废符。只是我在抛出符箓时,在内里暗中夹带了颗‘摩崖藤’的种子。”蓝飞所说的摩崖藤,是落叶门栽植的专门用来抵御各类走兽飞禽啃食灵田植物的一种攻防性藤类。
专门用来种植在灵田旁,一旦得了动静,就会自动形成牢笼,捕捉偷食的野兽。
而这株由蓝飞改良过的“摩崖藤”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绞力惊人,蓝飞曾经用它绞得一只金角狼肝肠寸断,血肉成了肉糊,骨头也成了粉渣子,就剩一张皮囊,看着表象,倒是毫无损伤,为此他还特地替它取了个新名字,叫做“绞肉藤”。
摩崖藤藤类好虽好,却也有自身的限制,见土方生。
小长生客栈内没有尘土,蓝飞又看准了刘厨娘是个傲慢无脑之人,才会先用了虚张声势着用了老伎俩“尘网”,再抛出了能产生大量土尘的“土壁”,让摩崖藤有土可依。
“师弟好本事,”流光皮笑肉不笑着,对了蓝飞又多了层认识。
方才情况危急,他虽是看着和刘厨娘打成了平手,实则已经是有所不敌,刘厨娘刚刚突破,暴怒之下,气力正猛,流光在她的刚猛拳风波及下,脏腑气血涌动,很是难受。
而最后,化解了他的窘境的,居然是在门中历来碌碌无为,一门心思埋头在农事上的蓝飞。
他的不按理出牌,事后想来,却又处处透着精明。
先抛出“尘网”诱饵,引了刘厨娘中陷,又再是施以“土壁”,最后再下摩崖藤,明招暗招,接踵而来,又条理有序,如此的心性,真的是往常那个卖醉装傻的师弟?
流光如此猜测之时,蓝飞心里又何尝不对自己这位在外门一直威望颇高的师兄,生了几分不满。不说那日废坑的举动,他运符之时,最不能受了干扰,师兄本该在旁护法,哪知流光不管不顾,脱了困后,立时坐下来运气调息。
若非蓝飞身上的轻身符还有些功效,只怕摩崖藤未发挥功效,他就已经命毙刘厨娘的双拳之下。
徽镇一行,却是让这对在师门中兄贤弟恭的师兄弟俩生了几分嫌隙,两人言语上虽无表露,心里都是已经有了芥蒂。
“师兄过奖了,你我师兄弟俩心存仁慈,本只想逼问出灵粟和失窃的物品的下落,就放过这恶妇的狗命,可她刚才自以为突破先天,对着你我招招都是杀招。如此的人物,犹如杂草,若是放纵了,只怕他日她修为再上一层,会祸害了更多无辜的百姓,还不如将她就地斩杀,免除后患,”蓝飞歉了歉手,眼里闪过了丝漠色,不再理会流光字里行间夹杂的试探。
“杀了她?怕是会不妥,”流光踟蹰着,小小一个家婢就能逼得他手忙脚乱,岳家比外界想象的要厉害许多。
流光打定了主意,此番回了门派,一定要禀明门中长辈,要和岳家打好关系,“不如让为兄再拷问一番,兴许还能问出岳家为什么要偷取本门的灵粟。”
听说流光要饶她性命,刘厨娘尽管说不清楚字眼,还是费力地“嗯嗯啊啊”着,表示她一定坦白从宽。
她其实也想不通,若说事情真的是夜氏母女俩所谓,那两个储物袋倒还好解释,可是那株去而复返的灵粟又该怎么解释。她分明已经亲手交给了洗管事,再或者是洗管事也和那对母女串通了。
灵粟?蓝飞不觉又看向了刚收回来的那株灵粟。在刚发现这株灵粟时,他也以为那就是失窃的灵粟。可是在他将灵粟收回时,稍一掂量,就发现了不同。
这株并不是他们失窃的那株灵粟,成色不对。蓝飞在门派中,最初就是以种植灵粟开始,一连种了三年,才转种其他灵草灵药。
门派中最好的灵粟良种,一株连杆带叶,重四两一钱,而他刚找到的这株灵粟份量最少也有五两二钱。看似差别不大的两个数,很多外行人,如流光等人,丝毫看不出差别。
可是蓝飞却知道其中的差别,一株灵粟重一两一钱,那么两株就是二两二钱。一亩灵田千株粟,那又是差了多少?
一月多的时间里,岳家还不足以重新栽培出一株如此品质优良的灵粟,刘厨娘是被嫁祸的,至少这株灵粟是她人用来嫁祸刘厨娘用的。
“不瞒师兄,我这株摩崖,还有一个功效,还请师兄品鉴一番,看看威力如何,”蓝飞不置可否,他不嗜杀,可是他可不认为,放了刘厨娘,她就会记得他们的恩情。
相反,愈是贪生怕死的人,十之八九都是记仇之人。留着,不就等于给自己留了个潜在的敌人。
手中打了个响指,“绞肉藤”猛地一缩,刘厨娘的骨骼发出了可怕的崩断声,她腰间的几条肋骨已经断了,眼球往外凸出,被挤的完全变了形的面部,血沫四溢。
“师弟,你...”流光一惊,还要制止。
“且慢,请仙师网开一面,放过她,文姝知道那些东西藏在哪里,还有刘厨娘为什么要偷盗灵粟,”门外走进了个人,脸吓得发白,眼中带着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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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欲生欲死
几丝昏黄的油灯光亮透过窗纸漏了进来,门敞开着,女童的身影被油灯映得虚无缥缈。
那个口口声声说有一日要将刘厨娘千刀万剐的跋扈女童。
刘厨娘的眼眶几欲瞪裂,想不到开口替自己求情的竟会是她?
蓝飞和流光也是颇为意外,出声阻止蓝飞下手的是岳文姝。
刘厨娘那几根断裂的肋骨里,生出了一种比疼痛更加难以忍耐的感觉,那股难以言喻,让她的嗓子彻底失了效,连求饶也忘记了。
“家母外出未归,兄长在外学艺,姝儿谨代家母和家兄谢过两位仙师,为客栈教训了这名欺主跋扈的恶奴,”女童着着身粗布裁的秋裳,颊间微红,喘着气,白日挽好的双丫髻已经松开,光着脚,也不知是不是听了动静,匆忙赶了过来。
她低着头,行了个礼,见了房内的打斗痕迹,她的肩颤了颤,想来是被屋内的情形吓着了。
仙府内的妖猴“咝”了一声,“狡猾的人族,我看她心里已经是笑翻了。借他人之手,不费吹灰之力,就算砸了间房,坏了整屋的地砖,只要是能绝了刘氏那样的恶妇,她就算赚足了本钱。难怪人族的某个迂腐圣人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岳文姝,小人也,女子也,非善类也。”说罢,仙府里忽起了阵阴风,妖猴打了个寒颤,对自己早前的选择不禁心生怀疑。
仙府外。
“为何要替她求情?”蓝飞诧异不已,刘厨娘对她的欺压莫不是都是假的。
看得出女童的内心也做了不少争斗,她想了片刻,黯然地摇了摇头,“她若是有个闪失,本家的那位大夫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母女三人。欺辱谩骂虽是难听,却好过拳脚相向,我...已经习惯了。没了她,本家的那位还会派了其他人来。”她说得很小心,字字斟酌,也是难为了这么大的孩童,要说出如此顾全大局的话来。
文姝的求情正中流光的心意,依着蓝飞的性子,绝不会在孩童面前杀人行凶。
她委曲求全的话语,让蓝飞心生怜惜之余,对岳家的无情和刘厨娘的跋扈气焰更加厌恶。手中再是一个响指,摩崖藤二度发力,这一回,刘厨娘的两根臂骨断了,胳膊被卸了下来,。
文姝引着两人,到了刘厨娘的床边,撬开了床柱上的一个暗阁,里面藏着失窃的那些术法书籍和一些灵草种子。
灵草种子,文姝只偷拿了几粒,蓝飞不容易发现。
至于那些术法和种植书籍,喝了五灵潭的水后,文姝七窍通明,将其一一烂记在心。
“一样都不少,既然有人求情,就姑且饶你一条性命。小姑娘,你以后也不用再怕这名恶妇,我教你一个收拾她的法子,”蓝飞在文姝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文姝犹带了几分不安,在听了蓝飞的话后,眼中多了抹神采。
顾忌到对方是云英未嫁的少女,蓝飞在耳语时,不敢胡乱盯瞄,只得将视线落在了文姝的耳上。
却是无意中,发现这名客栈的涩生女童生了对比她的容貌美上数倍的耳。她的耳廓圆润,耳骨小巧生肉,两点耳垂似两粒玉脂玛瑙,晶莹雪白,耳垂上是两抹粉色的耳洞。
落叶门外门有名不学无术的师长,曾说过,女子生了双带肉的好耳朵,意味着一生少灾少痛。
“仙师,此法当真有用?”耳朵晃了晃,一股淡香钻鼻而来。
“都记下来了?我将这株摩崖送给你,你只需念了术法,它就会伸缩自如,绑缚住刘氏,她就不能再欺压你们母女了,”蓝飞恍神之间,又重复了遍,文姝点头表示已经记住了。
少灾少痛又是如何,她只不过是他此番下山遇到的一个过客而已,许是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再见面了,一股怅然感油然而生。蓝飞咳了声,将心思和视线都收了回来。
流光见已经惩戒了刘厨娘,东西也读讨要了回来,收齐了最后一株灵粟,师长吩咐下来的事也都已经办妥了。他有心留下刘厨娘的性命,担心蓝飞变卦,就催着他快些离开。
两人消失在了走廊处。
流光走得匆忙,那几道“隔绝消音”的禁制法阵还在发挥着作用。
“小心火烛,留意门窗,谨防盗贼,”狗叫声后,是一阵打更的梆夫的叫声。
声音到了门外就被隔绝开了。
蓝飞一走,没有了原来的操控者,摩崖藤稍松了些,刘厨娘骨头断了数根。
见文姝得了口诀,她半是威胁,半是恳求着:“文姝,那小道士一定教了你解开藤怪的法子,快些放我出去。”
“刘音,文姝可是你叫得的?”女童步步走来,她每走一步,刘厨娘只觉得身下的藤蔓又紧了些。
摩崖藤不是什么高级的灵藤,落叶门中这类低等灵藤的栽种,并非都是由灵植士来完成的,大部分都是交由没有灵根的仆修来完成的。
操纵藤类的口诀也多是不需灵力就能操控的,所以蓝飞才会转授于文姝,当然有了灵力者操控,效果会更好一些。
文姝今晚将刘厨娘的赃物抖了出来,蓝飞心念他离开徽镇后,客栈母女三人会受了刘厨娘的报复,就不顾门派的规定,将法诀教给了文姝。
“三小姐饶命,奴婢知道错了,求三小姐解开怪藤,”刘厨娘眼珠子突出,不知为何文姝纠结起了她的称呼来。
岳青城身为岳家长子,其妻步氏育有一女岳小鸣,夜氏育有文翰、文姝两兄妹。
刘厨娘此时浑身只剩了个疼字,该死的藤条,为何在了普通人的手里,也会有如此的威力。
“你又错了,论起来,岳家的那位小姐才是年龄最小的,她才是三小姐,”文姝摇头笑语,漆黑中,贝齿折出了道寒光。
“二小姐...小姐,求您先放了奴婢,奴婢这里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二小姐,”管她是二还是三,死丫头,若不是自己身受重伤,哪能有心思和她玩这些口舌争论。
“好消息,”文姝似有了几分兴趣,“我这就放了你。”
文姝念了几句,摩崖藤缩小变短,眼看刘厨娘就要被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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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书评区提出来的文姝的水性的这个bug,已经小修了下,定义为:女主的水性不大好,狗爬可以,水深无力~
~谢谢“卧亭听雨”的活力蒜和“读书的水人”的平安符,鼓励收到了。熬夜了,叹,又是一个忙碌的周一,大家晚安或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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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除恶奴
“小贱人!”就在刘厨娘以为利诱奏效,足上数根摩崖藤的触须猛地发力,勒住了她的踝。
以崩石断金之力,一阵力绞。几乎是同时,五灵法阵里,“木”字亮起。
方才文姝口中是念了蓝飞所教的口诀,却不是“松字诀”,而是让藤类伪装松开,趁着敌兽不留神,二度蓄力发力的“蓄力诀,”摩崖藤关节挫开,刘厨娘一个不提防,膝下发软,跪在了地上。
她以为文姝松开了藤蔓,也就卸下心防,哪知岳文姝临了变了卦,丑脸更显狰狞,那双牛眼恶煞煞地瞪着文姝,恨不得把文姝立时戳成了米筛子。
“贱人?由你这张嘴吐出来,还真是脏了这几个字,”啪啪啪,数记耳光,每一记耳光,文姝都是紧咬牙关,左右开弓,绷了一身的力气抽了下去。
她这些日的舂米也不是白舂的,每一下下去,就能听得刘厨娘口中有牙崩断,口水和血水混在了一起的稀拉声。
姝把对上一世和对岳家的那些狼心狗肺的人的怒火和愤恨全都宣泄在了刘厨娘这恶奴身上。
客栈外,更夫已经走远,文姝的手也疼痛了起来,才停下了手,伤人一千自损三百,看来锻炼身体也是很紧要的,文姝再看刘厨娘,她此时外表肿如猪头,嘴里哼唧着咒骂声变成了无力地哀吟声。
身上一松,这一回摩崖藤是真的被解开了。
刘厨娘趴在了房里,衣衫已被藤条如刀的叶片割成了破布条,头发也被扯断了好几处,露出了粉秃色的头皮,她哆嗦着,手脚还保持着被摩崖藤长时间的勒捆的姿态。
“你...”刘厨娘还想谩骂,话没出口,“哇啦”一声,吐了满口的断牙和血水。
见摩崖藤一松开,刘厨娘暗喜不已,岳父姝当真是个蠢货,她已突破先天,只要没有了手脚束缚,待她稍稍调息片刻,就能恢复几成气力。哪怕仅有一层气力,她也有十足的把握,擒下这小贱人。
今夜之前,刘厨娘还想着除去夜氏后,就押送着岳家兄妹去隋云,现在却不同了,岳文姝联合其母,给她栽了个大跟头,不将他们千刀万剐,她誓不为人。
“你可是想说,我不要命了,敢出手教训你,甚至敢辱骂本家?刘音,抬头三尺有神明,你可敢以自身武魂起誓,你说的天大的好消息当真是好消息?”少女静站在那里,那双眼眸清冷如冰。
岳家的人还真是欺人太甚,还真以为她还是那个十二岁前苦苦巴望着生父来接人,十六岁时仓促嫁人指望能得出生天的懵懂少女,由着人轻贱,由着人物品一样随手处置了。
对着武魂起誓是一名武者最忌讳的事。若是起誓者违背誓言,必将丹田俱裂,一世皆为废人。
饶是刘厨娘这样的寡廉无品之人,也不敢以自身的修为起誓。
“小姐何出此言,奴婢确实有天大的好消息,老爷和大夫人体谅你们兄妹俩在外孤苦,命了奴婢带你们二人一起回隋云,”漆黑的屋子里,一人匍匐,一人蔚然而立,一奴一主四目做了个短接,刘音心里喀拉一声,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眸。
岳文姝的眼是那样的?
带了几分寒气,又夹了几分热芒,氲着层水汽,又滚着层热浪。岳文姝的眼落在了身上,浑身的疼痛被一阵冰冷代替。刘厨娘慌忙低下了头,她的心中呐喊着相同的一句话,“杀了她,杀了她,不能带她回隋云,她是个祸害。”
文姝的眼底只留了奚落和讥讽。那样的神情,不该是来自一个十二岁的女童,一阵迟来的恐惧感,压迫得刘厨娘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奴婢所说的全都是真...”地上跪着的人猛然抬头,掌心上劈出了积聚在体内的最后几道罡气,半月形的罡气,猛而雄厚,撕裂了一室的黑暗。
刘厨娘动了杀念,作为一名武者,她对于周边的环境变化,有着天生的敏锐性。那丝变化,是潜伏在那名女童身上的。刘厨娘只知道,如果她再不出手,就会太迟了。
不,已经是太迟了。
女童没有躲闪,那几道正面袭来的罡气在她的眸底化成了一片光晕,一层蓝色的光晕,在罡气到来前,包围在了她的周身。
那是刘厨娘最得意的第一道先天罡气,在遇到了那层水一样的光晕时,罡气消失了。
那是什么?蓝色的水样光晕,为何能阻挡地住她的罡气?
气力未衰的刘厨娘或许能破开她的氤水壁,可惜,她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一成的气力,又怎能破开她的防御。
女童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知道为什么我要求那名小道士饶了你?因为我要亲自动手。”
亲自动手?凭什么,就在刚才,她已经晋级成了先天武师,凡兵难近身的先天...
女童不以为意着,唇间蠕了蠕,轻声念着什么,手指在裙摆间抹了抹,再指向了刘厨娘。
身体难以遏制着,震了震,皮肉分离,重力穿过了血肉,几滴热热的液体溅上了她的唇。
尝在嘴里,带着股腥味,那是血的味道。
谁的血,刘厨娘低下了头,断臂挂在身侧,难以动弹。她的胸口处,多了个窟窿洞。
洞在增加,一个又是一个,一抹绿影穿透了她的身体。
血喷了出来,刘厨娘试着用手捂住伤口,她的手掌上,诡异地又多了个血窟。
这一次,她看清楚了,那是一只毫米大小的蝗虫,它的脚上,带着两道金色的光环。
二阶妖兽,事有蹊跷。
蹊跷...最后一口气断在了刘厨娘的喉里,那只藏在了她身上的符鸢飞向了窗口。
符鸢被点燃了,从半空中落到了地上,几乎是同时,刘厨娘轰然倒在了地上,血自她的喉咙喷涌而出:“要速速告知主母,岳文姝是名修士。”
一个隐藏的很好的,下手奇快的修士。
“只有死人才会句句是真话,”文姝收起了氤水壁,手中还燃着枚火球。
“姝儿!”寂静被打破了,意外的叫唤声让文姝滞住了,是谁在叫她?
叫她姝儿的,又还会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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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夜氏之死
门敞开着,隔绝法阵被来人打破了。
体内的灵力又少了些,夜氏单手撑住门,另一只手垂在了身侧。
刘厨娘的尸体还没僵透,房里弥着股隐隐欲动的血腥味。
滴答着,地面上,刚死之人的暗色血迹和鲜红的新血融在了一起,来自两个人的血。
夜氏发丝散乱,缎鞋上沾着泥星点点,白色的荆布裙上斑驳着梅花花瓣似的红。
记忆中,就是在病卧在塌的最后几年,夜氏也是衣容整洁,素挽发髻的人,从没有像今夜这般。
“娘,你...”文姝讷着,她不知娘看到了多少,是否看到了她亲手虐杀了刘厨娘。
刘音已经气绝,伤口处流出来的血渗进了地砖。
“姝儿,过来,”夜氏艰难地踏出了一步,身子抖动地犹如在冬天萧瑟落地的枯叶,话未说完,她的嘴角多了丝殷红。
“娘,你受了伤,”她衣上的血?文姝急忙上前,扶住了夜氏。
冷得不似活人,夜氏的身子已经没了常人的温度。
待文姝扶住她时,人就依在了文姝的肩上,喉咙里咕哝上了几口腥甜味,“扶娘坐下,姝儿,你什么话都是不要说,听娘说。”
夜氏咽了口气,强自凝起了神,腥甜味被咽了下去,心底一阵苦涩。
母女俩没有理会地上的尸体,坐在了刘厨娘的床榻上。
“姝儿,娘不行了。时间不多了,她要追上门来了。娘有几件事要交待给你,字字句句都要听清楚了,”夜氏用力握住了文姝的手,直视着她的眼。
文姝的眼中,划过了诧、惊、愁、亦有不信,当所有的一切一切的情绪都如流星过空那样一过后,她的眼底涌起了湿红,“嗯”了声,双手反握住了夜氏的手。
错了,一次行错,终身错,她夜氏一世错了三次,第一次错带至宝离开了鼎族,第二次错信岳青城,第三次,却是错看了自己生养的幼女文姝。
好在老天爷终归是没有抛弃她,这最后一次的错,却是错得其所。
“先告诉娘,你的灵根...罢了,你是几属灵根,”夜氏今日与人相约谈事,想不到却惹来了杀身之祸。
“孩儿身上却有灵根,只是...”文姝一直以为她是水火灵根,可是就在摩崖藤交到她手中时,她觉察到了五灵盘上,那处“木”字也亮了起来,“灵根还在生长显形,暂时是‘水火木’三属灵根。”
文姝心知,灵根越多,修炼起来越是困难。
“答应娘,不管是几属灵根,都不能灰心,事在人为。既然你身有灵根,为娘就放心的将事托付给你。”夜氏颔了颔首,手摸索着到了胸肋以下。
丹田之处,她的手中蓝光催动,化成了五道如刀刃般的利光,指尖丹蔻刺入了腹下,血水立刻濡湿了她的手和裙襟。
血水迷离,夜氏的身体痉挛不止,她的动作来得突然,又太过迅猛,文姝根本防不胜防。
“娘!”文姝想要制止,却听到了一阵血肉吞吐的怖音。
徒手剖开活肉,痛意能瞬间让人崩溃,夜氏咬住了唇,发瞬间湿透,滴下汗水将她的脸冲成了死灰色,瞳孔也因为剧烈的疼痛,在收缩和扩散中,不断变化着。
弹丸大小的一口铅褐古鼎从夜氏的体内被挖了出来,放在了她的掌中。
在鼎出现时,文姝的呼吸停顿住,刚狙杀了刘厨娘的玉蝻子顿时耷下了触须,抱住了文姝的裙摆,动也不动。
菩提仙府里,金毛妖猴也难得安静了下来。
五锁镇中,锁链拖动,金衣人若有所思。
刚从夜氏丹腹中取出,那口鼎似还沾了血肉之热,怪异的是,夜氏五指尽是血迹,可这口鼎身上却没有沾染一丝的血迹。鼎身和夜色很好的融为了一体。
“此为阴阳鼎,乃是鼎族至宝。传说此鼎为本族创族的先人所有,乃是一件传世仙器。娘当年为和岳家那负心人私奔,偷了此鼎离开了鼎族。可惜,多年来我也没能让鼎胎晋级化形,娘只能告诉你,当年本族创族之人,亦个杂灵根的修者,此鼎是她的本命法宝。”同为女子,又是多灵根女修,这也是夜氏在乍听到文姝说是多属灵根后,不怒反鼓励的原因。
“鼎交给你,此为其一。其二,好生护着它,兴许对你的修炼有益。记得,切不可在外人面前显露此鼎,尤其是鼎族和岳家的人,”夜氏伤身取鼎,耗费了她最后的一丝灵元,将紧要的话说完之后,夜氏的眼皮愈发沉重,气息奄奄。
“姝儿...娘死后,你和翰儿...立刻离开徽镇...不要去追寻娘亲的死因...若是你俩走投无路,可去睿国边境之城,塞上白云城找我的表姐,夜经云。姝儿,不要想着为娘报仇,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我不该偷盗族中法宝,不该...”话未了,夜氏的神识已经不清了。
她只是张合着嘴,断续说着胡话,将满腹的不甘和对一双子女的不舍,全都说了干净。
“娘,不要再说话了,姝儿想法子救您,”文姝抖出了她的储物袋,将里面的灵粟浆全都倒了出来,往夜氏的嘴里倒。
浆液洒了出来,流了一地,夜氏摇了摇头,眼中渐渐浑浊。
“妖猴...白弥...主上,救救我娘,”文姝抱紧了夜氏的愈发冷掉的身子。
“蠢笨的人族,本尊又不是大罗金仙,她的丹田已碎,筋络俱断,神仙也难救,”妖猴跳脚着,嘴里的骂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那个人族,不仅蠢笨还很迟钝。
夜氏的气息已弱,已听不清文姝说了些什么,她又在求什么人。
“姝儿...莫要伤心...一切兼有命数...让娘再最后...看你一眼...可惜...翰儿不在...待娘死后...放火烧了客栈...带着鼎和翰儿离开...你们要好好地活下去...娘的房里有些银两...身上还有个储物袋...都收好了...如果将来你有机会...见到你外公夜雷因...告诉他...经蓝不孝...替...鼎族抹黑了。”她的指腹在文姝的脸上摩挲着,那一丝冰冷烙进了文姝的心里,永生无法散去,手落到了一边。
仙府里,妖猴沉默不语。
那个人族冷着脸,她没有哭,也没有再叫喊,只是盯着怀里失去了温度的亲人。
也是那一晚,岳文姝学会了一件事,做人也好,修真也罢,她能依靠的人,一直只有自己。
天边亮起,并不是那抹日出前后惯见的鱼白,那是片血荼般的火光。
徽镇已经很多年没有走火了。
王抱石睡得模糊,耳边有人叫道:“起火了,速速离开客栈,三日后,到素清观外等我。”
噼里啪啦,木梁砸落,瓦砾垮塌,伙计们惊慌失措地往外冲。
起火了,瞌睡虫一下子全都跑光了,王抱石弹了起来,胡乱抓了些包袱,飞窜出了房,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提醒他的到底是什么人。
火光冲上了云霄,整个徽镇的天都被燃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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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各奔前程(加更)
由远到近,甚嚣尘上的走步声和运水的轱辘声,从街那头传来,把打铁铺内的几人惊醒了。
文翰拜了铁囚为师后,每日与铁蛋同吃同住,穿同样的粗布衣裳,抡一样的铁锤。
白日里被铁叔当成了牛马使唤,虽是疲劳,可体内的气力也是水涨船高,每日贴了床就睡死了过去,日子过得累却也简单,连客栈里的烦心事都少想了许多。
“走水了,客栈走水了。”
不知是谁喊了声,如同一声闷雷,轰鸣着,落到了文翰的耳边。
他弹坐而起,冲出了打铁铺。
客栈,镇上只有一家客栈。
文翰心口涩涩发疼,不祥感盘桓着。
不记得是怎么跑出打铁铺,也听不见铁叔和铁蛋父子俩在他身后叫唤呼喊。
火,从天而降的一场夜火,打更的更夫不知火是何时起的,夜半经过小长生客栈时,分明没看到丝毫的火光。
玉水街的尽头的小长生客栈无声地起火后,在一刻钟里,迅速蔓延成了片火海。
镇上的镇民凡是腿脚健全的,都奔跑上了街道,本就不宽敞的街面,被围堵地更加难行。
镇长喊了人,家家户户的锅碗瓢盆,凡是能盛水灭火的器具,全都被搬运出来了。
素清观里的道士来不及扶正匆忙套上的道帽,嘴里念念有词着,做着无用的祈福。
水源源不断地被驴车骡车送了过来,连镇上最是精干的汉子们也累得腿脚发涨。小长生客栈的那场火犹如一场无药可医的顽疾,水泼洒上去后不见丝毫消下去的症状,倒像是泼的是油,越烧越旺。
道士们不再念经,目露惶恐,叨念着,邪火,那可是邪火呵,可惜了,那两位仙师夜半不告而别,否则仙师用了仙法,必然能请下祥瑞之雨,灭火消灾。
文翰发力狂奔,跌撞着推攘开人群,险些跪倒在了客栈前。
他的眼底,只映了满片的红。
那处载着他和姝儿、娘亲的欢声笑语的小客栈在火里崩分离析,横梁垮塌,瓦砾溃裂,火吞嚣嚣,无情地噬尽了一切。
“―――姝儿――-娘,”逼红了眼的岳文翰在人群里疯狂地找寻着,想找出那个凶巴着吼着“岳文翰”的刁蛮胞妹,想找出蹙起眉头却有慈爱无比的慈母。
没有,一遍又一遍的寻找,依旧是没有。
两名伙计躲避着他的眼神,一股恐意将他整个人层层围绕住,“救人,救人啊!”他撕扯着嗓子,像是只扑火的蛾子,双臂疯了般推开那些阻在了他面前的人墙,不管也不顾,一心要往火里冲。
认出了他后,那些在客栈旁摆摊吃饭的镇民们都摇头叹息着,几个和文翰交好的伙伴们上前死拽住了他。可是普通人又怎么拉扯得住失了神智,和野兽无异的岳文翰。
四五个壮汉拦腰才将文翰抱住,他怒骂咆哮着,拳打脚踢着,撕咬啃噬,像是个泼妇,又像是只发疯的斗牛。
那个待人谦和,彬彬有礼的少年消失了。
岳文翰就如未开化的野人,任何一个阻拦他的人都是他的仇人。
他的眼里,只剩漫天的火尘和黑漆漆倒塌下的客栈。
他的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哪怕是被烧成了灰烬,他也不能丢下妹妹和娘亲,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儿,是家里的主心骨,妹妹和娘亲在火中等着他,他们是一家人,即使是死,也该死在一处。
脖上剧痛,他...被人劈晕了。
铁蛋扶住了厥过去的文翰,双眼微红:“爹,客栈里的人?”
“怕是不成了,这场火不寻常,”铁叔站在了客栈前,前方的火势虽大,却没有扩散往四邻蔓延的趋势。
水能克火,却只是指凡火凡水。井水灭不了火,此火不是凡火,这是修者用灵力燃烧支撑着的火,不到将客栈里的物品和“人”烧了个精光,这火绝不会停。
火到了天明时,才熄了。
打铁铺里,铁囚父子守在了床边。昏迷中的文翰佝着背,神情痛苦,不停地说着胡话。
“爹,岳大哥刚才的模样真吓人,”铁蛋和文翰处得很好,从未见过和气的岳大哥像刚才那样吓人。
“大悲大喜既能磨人心性,亦能让人心魔丛生。此番磨难,也是对他的一个考验,”铁叔叹了口气,吩咐着铁蛋照看好文翰后,他折身前去关好了打铁铺的门。
“你来了,”铁叔在店堂里坐了片刻,那名蓑衣人如他所料一定会再出现。
客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那神秘莫测的蓑衣人是否也受了牵连。
“人我已经照料了个把月,照着约定,他已经学了最基本的天罡八锻的武学技法。那孩子天性醇厚,练武的资质也是一流,可惜了,老夫有要事在身,不能再在徽镇逗留,”铁叔当年重伤后,躲到了徽镇,正是图了此处静僻,远离了外界的那些纷争杂事,可如今一看,岳家人怕是惹上了大麻烦,而这个麻烦,很可能会因为铁叔收留了文翰而牵连到了他们父子的身上。
铁叔的身子在灵浆的调理下,虽没有恢复到当年的鼎盛时期,可也隐约有了八九成的功力。铁蛋过了年就年满十二了,十二岁,已经是武者练武入门学基础功法的最后年限,铁叔打算带着铁蛋回他的师门,如此一来,岳文翰的去留就成了一大难题。
“将他一并带走,小长生客栈已毁,他已经无处可去了,”蓑衣人的脸隐匿在了蓑衣之下,看不清神情如何,她的语气淡然虚无,看不出有任何情绪波动。
“...”铁叔也在权衡,岳文翰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徒弟。
“放出话去,说你带着两名徒弟去城里谋生,至于你是要去枭骑国抑或是要去投奔他人,我可管不着。不过有一点,只要你肯带上他,这些都是你的,上一次你偷留下来的半瓶灰髓我也不会再计较,”蓑衣人拿出了二十瓶灵粟原浆还有十瓶灰髓。
“你究竟是何人?”铁叔坐不住了,为何蓑衣人会知晓他的出身甚至是师门,就连他盗用了半瓶灰髓的事都一清二楚。铁叔半辈子帮人打铁,还从未短了客人的材料,独独这一次,他意外的发现了灰髓对强化身体竟是有奇效。
“我是何人已经不重要了,你只需知道,帮助我能得到天大的好处。离开徽镇落了脚后,就用这只符鹤给我带消息,”蓑衣人留下了一只蓝色的传音鹤。
“岳姑娘?”蓑衣人转身要离去时,铁叔开口试探道。
蓑衣人停了停,没有答应,消失在了稀薄的晨雾里。
大半夜的符火的作用下,客栈里的摆设全都化成满地的灰烬,凄冷冷的晨风一吹,洋洋洒洒地飘了起来,像极了烧黑的纸钱。
夜氏一家是从外县来的,镇上也没有亲戚,火灾中唯一生还的客栈少东家岳文翰因目睹了火灾的惨况,发狂昏厥后至今未醒。
灾后的清理就由镇长牵了头,再找了和夜家交好的六婶一家帮忙。夜氏母女和厨娘刘氏俱死在了这场火灾中,六婶子抹着眼和抽搭个不停的六妮子在冒着青烟的废墟里辨认着三人的身后物。
三具完整的女尸,经体型和衣物残骸的辨认,大致确认了是夜氏母女和刘厨娘,三人俱都是死在了各自的卧房里,想来是火灾来时,来不及逃脱。
隔了一日,岳文翰由铁叔父子陪着,领走了那三具尸体。
将刘厨娘的尸首敛了后,文翰并没有将至亲的尸首择地埋葬了,而是将其火化后,装在了两个木龛里。
“翰儿,你可是决定好了,跟为师和铁蛋一起去枭寄国?”从醒来到接受世上最亲的两人已经离去,岳文翰没有再像那一晚那般急火攻心。他醒来后,默默地火化了至亲,捧着装骨灰的木龛默不作声。
“徒儿在世上再无亲人,师傅所言甚是,客栈的火来得突然,姝儿和娘更是死得不明不白,翰儿无用,明知事有蹊跷,却只能让姝儿和娘含恨九泉。有生之年,必要凭一己之力,找出真凶,若违此言,我岳文翰必将武魂噬体,灰飞烟灭而亡,”文翰在昏迷中,隐隐听了姝儿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哥哥,离开徽镇。你且自珍重,海阔天高任君翱。”
枭寄国,才是天下武道练体的中心所在,武学之正宗。
火灾后的第三天,铁叔匆忙盘出了打铁铺,套了辆骡车,载着文翰和铁蛋离开了徽镇。
在骡车穿过了镇口的那处牌坊石门时,文翰下意识地回过了头,陪伴了他十二年的青石板路,不停地倒退着,他仿佛看到了儿时那个扎着角辫,跟在了身后喊“哥哥”的女童蹒跚着追了上来。
鼻尖一酸,几滴热泪转在他的眼里,几欲夺眶而出,却在最后关头被抹去了。
麒凤山上,废坑外的一块空地上,多了几方新堆好的土。
还披着蓑衣的女童对着两座新立好的墓,点燃了蜡烛香火,烧起了纸钱元宝,磕了几个响头。
“两位不知姓名的乡邻,文姝万不得已,借了尸身,还请见谅,”两处新坟正是客栈中那李代桃僵的两具大小女尸。
“娘亲,姝儿不能遵从您的教诲,只能托了铁叔带着兄长离开睿国,寻了个暂时的安生地,待到女儿他日找出了阴阳灵煞鼎的功用,找出了杀害娘亲的真凶之后,必会去找寻兄长,”文姝和文翰本是血肉相连,兄长离开时的满目伤痛,她躲在了暗处,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生离死别的双重伤痛加诸在了文姝的身上,无力和绝望,彻彻底底地刺醒了文姝,凄冷的山风中,唯有怀中的阴阳鼎隐隐生出了几分暖意。
那股暖意中,就像儿时夜氏温暖的臂膀,又似有人在她耳边甜蜜地诱惑着,诱惑着文姝做出了接下来的那些决定,“从今之后,世上再无岳文姝。娘亲之死,疑点甚多,鼎族、岳家、步氏究竟是谁害死了娘亲,这一切,只待夜殊去一一查明,”少女的长发在山风中,被吹得凌乱如蛇,她的嗓音清脆悦耳,落在了人的耳里,却是透着股说不出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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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牛鬼蛇神
“人要是犯起了霉运来,喝口面汤都能被骨头咔死了,”在玉水街的小食肆里屁股都还没坐热,才吃了第二口肉汤面,王抱石咳着吐出了块寸大的猪骨。
王大游商嘀咕着,“如意阵咋一点都没用,”他不满地瞪了眼手上戴着的旧戒指。
近些日子,连番不顺,先是金苇荡遇了阻,难以出行。
入住的小长生客栈,引了无妄的天火(没人知晓那场火死如何来的)。
想起了那三具从客栈里被抬出来烧得如面目难以辨认的尸身,王抱石不得不放下了油腻的汤碗,鲜美的肉疙瘩面嚼在了嘴里也觉得索然无味。
王抱石虽不是相士,可常年游走列国的见闻也粗通了些相人的法子。
夜氏家的那对母女,生得虽不是大富大贵的相貌,可也不像是早夭之相。
尤其是客栈的那名姐儿,她鼻端丰隆,耳垂含珠,算得是小贵人相。
只可惜她骨骼柔弱了些,身无骨力,面色娇嫩红润却带了层浮光,命中带煞易惹桃事,可再怎么说,也不该年纪轻轻,就被天火给烧死了。
说起了那名客栈姐儿。
王抱石又叹了一声,就想起了几日前仓促着从小长生客栈卷着包裹,逃出了生天。
王抱石在人群里看了阵热闹,见了翰哥儿那副可怖样,人也是浑浑噩噩着,他依稀记得睡梦中,有个声响在耳边提醒着他快点逃出去,可是一回过神间,那人就没了踪影。
救火的人群散去后,一时也没找到住处,王抱石只得枕着包裹在街头宿了一晚。
已入深秋,夜露比秋蚊还要歹毒几分,冰冷冷蜇着人,天亮时分,他睡得浑噩忽想起了提醒自己逃离客栈的不正就是姝姐儿的声音。
可一想起那几具焦黑的尸体,他又是一阵战栗。
好不容易寻了处住处,他今日无事,就出门转悠,寻了处摊头,坐下来喝几口汤。
被那块骨头噎了个够呛,王抱石心神不宁,也没了心思,掏出几枚铜钱就要付钱。
“老板,来碗热腾的羊肉汤,加足辣子,”迎面走来了个徽镇的汉子,深秋的一大早,那人如挨了冻的腊月白菜,面色焉黄,缩头缩脑着。
来人是面摊的常客,老板趁着刚摆摊人还不多,就和他扯了几句:“庄二哥,咋啦?一大早的,就青黄着脸。可别是昨夜被自家媳妇罚跪搓衣板了。”
被人叫庄二的,是镇上有名的惧内怕婆娘的,平日相熟的见了,都忍不住凑趣说上几句。
“说起来,这几天谁睡得安稳了,客栈那事还没消,刚又在客栈外遇了个鬼里鬼气的女人,”庄二指了指脖颈,上面还生着一层鸡毛疙瘩呢。
小长生客栈经了那么场怪火,又死了人,镇民为了图吉利,都是绕着路子走开的。
庄二家就挨着客栈不远,想绕也绕不开。他今早被自家的婆娘差使着赶早去鱼市买几条活鱼,刚过了客栈,就被人叫住了。
“小哥,这家客栈的人呢?”一名陌生女人来到了小长生客栈的废墟前,叫住了庄二。
那女人浑身连着面孔都披了层丧事上才用的黑纱,两眼漫着阴森森的寒气。
她的嗓音,干巴如枯槁的老木,听着尤其刺耳,身上的黑纱,将面容和身体遮得密不透风,看不出半分女子的妙曼身姿来,越是如此,越容易引人侧目。
庄二只说客栈遭了火灾,原本的人家几乎都死光了。
“死了?那身后物交给了什么人?她的一双子女死了没?”女人似是动了怒,眼眸里幽光更盛,一身寒气引得黑纱鼓动,起了一角。
庄二一时好奇,冷不丁窥见了女人的左脸,她的脸上,雕刻着无数如同虫噬过的纹路,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呼吸不畅,胸口堵上了股郁结之气,那张脸后似藏着能啃食人心魂的恶鬼般。
客栈里死了人已经是够惨的事了,这人咋还巴巴着追问着身后物,庄二心里嘀咕着,又见女人生得可怖,不敢多看,又怕多说了话,惹了祸事上身,只想打发了人,早些避走开。
他心里如此想着,脚胶在了地上,动弹不得,额头的冷汗如密雨瀑布般挂了下来。
庄二本是不想多说的嘴不听使唤着,哆嗦着说道:“夜氏的女儿也一并被烧死了。客栈里也没留下啥紧要的东西,只有些碎银,全都由镇长交给了夜家的那位少东家,他带着夜家母女俩的骨灰离开了徽镇,往东边去了。”
“什么都没留下?”黑纱下,两缕幽光冷恻,口中吐出了道如兰似麝的香气,熏得庄二晕乎乎的,眼前一花,女人竟不知是怎么离开的。
庄二一路迷糊着,就到了街口。
“你说晦气不晦气,一早就碰了这样的人,那人才走,我浑身就冒冷汗冒个不停,就过来喝完羊肉汤,暖乎下,”庄二抱怨着,端起了那碗刚上来的羊肉汤,喝了个畅快。
“老板,结账,”王抱石走上前去,睨了那名唤做庄二的男子几眼。
几眼下来,王抱石的眉微微皱起,想说些什么,再看了庄二的面相,话又缩了回来,地道的壮年早夭相,说了也是没救,如此的赔本买卖他可是不干的。
也算这庄二岂止晦气,他刚才遇到的那名女人,必然是个魔修。
那女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出手狠毒,对一个路上偶遇的人也下了毒手。
无故身寒体虚,气息短浅,是为煞气入体也,这个庄二,命不久矣。
小长生客栈的火确实非同小可。王抱石再看了眼天色,踟蹰着还是向素清观行去。
果然过了没几日,那个叫做庄二的镇民,大病了一场,医治无效,麒凤山上又添了座新坟
庄二走后,客栈的废墟里,兴起阵阴风,模糊不清的黑影化成了个黑纱人影,站在了崩塌的横梁间。
说是站,女人的双脚却没有沾地,衣角悬空。
打量过火灾的痕迹后,黑纱女人看出了些端倪来。
“横梁瓦楞全都崩坏了,这场火必定火势滔天,却没有波及邻里,哼,夜经蓝可没有那么好的控火本领,”黑纱女人不屑着。
夜经蓝是个废物,二十年她就是族中资质最差的,废物就是废物,二十年前是,二十年后依旧是。
黑纱女人最气的便是,她竟然会栽在了这么个废物手里。若不是她急于求成,服用筑基丹后筑基失败,也不会让夜经蓝趁机施出了定神咒,耽搁了几日。
即便如此,两人的实力相差悬殊,夜氏也重伤之后遁逃,至多也撑不过一日。
人死了,那口阴阳鼎必然还存放在某处。
连尸首都烧了,这次还真是来迟了。
黑纱女人和夜氏不同,她曾是族中年青一代的佼佼者,知道的族中隐秘也不是夜氏那样的族中弃子所能比拟的。
夜氏得了阴阳鼎后,多年苦思没有找出鼎中的玄机。黑纱女人却知道阴阳鼎中内含了一道上古煞气,亦是那道煞气,让曾经的神器沦为了如今的鼎胎废器。
如此看来,那道煞气必然是相当厉害的,若是能驯服了那道煞气,将鼎炼化车成阴鼎,那必是修煞的一大助力。
“既然说是夜家还有后人,那就先往东边找,若是再寻不到,就往夜氏的情郎处寻,我就不信,天上地下,夜经蓝那废物还能将阴阳鼎带进了土里不成,”黑纱女人说罢,足下一蹬,凌空而起。
“何方妖人?”前方两道人影,急急掠来。
黑纱女人眯起了眼,哼笑了声:“落叶门的小辈,本娘子懒得与你们计较。”她手中一扬,一抹云链黑压压从周身腾起,卷成了道黑旋风,簇着女人一路东去。
“乌煞云,”来的两人之中,为首之人腰挂鎏金笔,两人俱是身披玄黄道袍,不正是去而复返的流光和蓝飞嘛?
原来早几日流光和蓝飞连夜离开,流光在中途忽是想起了些不对劲来,他在客栈里布下了禁制,那女童又是怎么信手推门进来的?再想那一晚的前后因果,流光猛然悟了,好一个心思缜密的女童。
见识了那阵煞云离开后,流光呼喝着蓝飞,只见他呆立在了客栈的废墟里,眼中一抹水色渐渐荡漾开,竟是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来。
赶回了镇上,老远就见客栈化成了一片废墟,正要下降查看时,那名黑纱女人窜了出来。
菩提仙府里,妖猴踢踏着几块潭边的卵石,闷哼着:“那人族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旁人死了爹娘,嚎哭绝食样样不落,她倒好,做了些反常至极的事。”可不是嘛,先是放火烧了客栈,再是诈死,眼见兄长癫狂欲痴,也不出面制止,更是再扮蓑衣人找上铁囚,将一身的银两和灵浆铁髓倾囊送了出去。
距离客栈失火已过了数日,这几日来,那人族只是躲避在麒凤山上,进出了几次废坑,斩杀了几次黑蝗群,就再也没有了其他动作。
正抱怨着,仙府里一阵异样的灵力波动,岳文姝进来了,只是随着她一同来的,竟还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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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上古鼎胎
怎么将死人都带进来了,妖猴不满了。
说是人,却是个已经死了三日的“人”。
文姝带进来的是已经死了三日,却一直还没有入土的夜氏。
客栈那一晚,夜氏死的突然,神识模糊,也没交待清楚她到底是被何人所伤。
夜氏的死因不明,近几日徽镇人言纷纷,文姝还没有找到棺木将夜氏好好的安葬,只是藏在废坑山洞里。从孵化了玉蝻子后,只要是它所到之处,蝗群全都躲避得远远的。害得文姝拿黑蝗练手时,都要将它送进仙府。
文姝将尸首带进了仙府,也是另有打算。夜氏的伤口和身上已经被用清水拭,衣服发鬓也都清理过了。
死去了几日的夜氏在仙府灵气的滋润下,面部反倒更生动些,青发如云,活着时黯淡无光的肌肤也多了几分朦胧的水汽,若不是没有气息,倒和活人无异。
看着娘亲的尸体时,文姝怅然失神了片刻。
夜氏死时,全身致命的伤口只有腹间的那一处由她自己徒手挖出阴阳鼎而留下来的伤口,其他地方看着还算完好。
“自作主张的人族,仙府都成了乱葬岗了,本尊又不是仵作,”妖猴嘟嚷着,在看到了夜氏的伤口内部后,它轻咦着。
那口鼎是自腹部丹田处取出来的,鼎有拳头大小,鼎胎出体时,伤口被撕裂开。
夜氏的丹田已被震碎,内脏烂碎如泥。
“就算有那口阴阳鼎,她这一路...也是难得,”妖猴对于文姝的不问自带了尸身进仙府,还是有些怨言,在看清了夜氏的伤口处后,似赞似叹。
拜道天和那些所谓的正道修士所赐,妖猴对人族修者的印象多是奸险无比,好逸恶劳,只会抢夺灵石灵脉甚至是掠夺他族的物资来修炼。
夜姓母女,让它对人族的印象稍有改观。那名人族女童阴晴不定,做事不按理出牌,先撇开不说。
文姝在替夜氏整治丧衣时,在她的绣鞋上找到了些干涸的泥块,鞋底上的泥已经干了,是褐黄色的山泥,这一带附近的山间,并无这种泥土。可见夜氏必是从镇外乃至更远处赶回来的。
一名练气中阶,又被人损过灵根的女修,竟能在丹田破碎,内腑俱损的情况下,疾行百里。支撑她的,该是那一抹对儿女的强烈不舍。
“那口鼎究竟有何玄机?娘亲为什么要将它藏在体内?”夜氏临终前所说,阴阳鼎是鼎族的至宝,只是她修行卑微,一直没能找出个中的玄机。
“鼎这种器具有些特殊,需灵火温养,若无灵火,则需以血肉精元温养。你娘为了躲避仇家,也为了温养这口鼎,才会将它藏在了体内,以血肉喂养。阴阳鼎不是普通的鼎,只可惜多年温养不得法,当年又是经了些变故,已经沦成了口鼎胎。出手伤了你娘亲的人,修为不弱,而且还是名练煞的邪修。你娘就是靠着鼎胎上的剩下的些许灵力,才能在丹田俱损,重伤之下尚余几分力没有立即断气,”
亲眼见了夜氏的尸体后,白弥还真看出了些不同来。
夜氏的尸身刚进入仙府时,她的伤口处,盘踞着数条似蝌蚪般的黑色气体,黑气在人体内翻滚。
这种煞气,最厉害的是不仅能让人重伤,而且煞气还会渐渐腐蚀进人体,最后将人的肺腑嚼烂一空,尸身在仙府里置久了,那股煞气才在灵气的打压下散去了。
“鼎胎?”妖猴所说的事物,都是些陌生的词,文姝对修真一脉的不了解更加凸显,她也不避忌自己的无知,很是直接地询问着。
见她态度诚恳,妖猴今日心情似还不错,它语生感慨,那口鼎就如像是它的翻版。
两者都曾经是叱咤一时,如今却都落到了这么个虎落平阳的窘迫境地。
“胎是有灵识的各类灵器的初成时的称法,这还是借了你们人族的说法。一件有灵识的灵器的生成,可由锻师锻造而成,也可以由天地灵煞之气孕育成形。无论是哪一种,在成形之初灵识未全或是经久无主的情况下灵识涣散,都称之为胎。灵器是相对你们人族的凡器而言,凡器能伤人亦能人护血肉,却无法损耗元神,遇到了修士和无形体的妖魔一类,形同虚设。而灵器则不然,只要持器之人运用得当,人器合一,可破敌御敌于无形。这口鼎是上古之物,成形已经多年,中途更曾借着它的前任主人之力,成为了极品的灵器,甚至是...神...可惜它曾受了煞气的污染,犹如宝珠蒙尘,灵力受腐,被吞噬一空,才又成了鼎胎。”
鼎胎虽已经沦落,上面的神纹却依稀可见。
能让一件年代悠久的神器蒙污,打回原形,那该是多么厉害的煞气,白弥并没有将话完全说明白。
以文姝今时今日的修为,提起极其厉害的灵煞之气,还是为时过早。更何况,她修为尚且,也无法区分灵气和煞气的区别。
从被迫被拘禁在菩提仙府后,没有人比白弥更深知灵煞两者之间的作用。
身为妖修,煞气被镇,就和废人没什么两样。
好在妖猴血统高贵,天赋异禀,在出生之时就有先天妖力伴体,比常人多了几分的气力,好歹还算是先天土肥圆妖猴一枚。
可无论它的血统如何,没有煞气延年益寿,再失去了菩提仙府里的灵气滋润的话,它也必须经历生老病死。
夜氏的死,对文姝而言是一种折磨,对白弥又何尝不是。
人死如灯灭,唯有早日脱离仙府,恢复煞气,才是正路。
在如此的矛盾刺激下,它才生了和文姝打好交道,好商好量,想方设法尽快提升她的修为。
文姝虽不知妖猴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无论是何事,顺着妖猴的脾性做,总是利大于弊。
两人你问我答间,少了几分烟火味,谈得倒还算融洽。
文姝也意外的发现,妖猴脾气虽然冲了点,可它在灵器方面的知识却很是渊博,分析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灵器分为很多种,攻、防、辅,她刚上手的金蝗刃属于攻击性灵器。防护性的灵器和辅助性的灵器就更多了,灵器分为一至九品。九品以上,就是所谓的神器,神器那样的稀罕物,整个睿国都不见得有一件。
妖猴并没有告诉文姝,她眼前的这个阴阳鼎,曾经就是一件神器。她只知道,这口鼎胎来历不小。
听妖猴说完,文姝沉吟了片刻,“照你所说,那个伤了娘亲的煞修,不会善罢甘休会势必还会找上门来?”
“是已经找上门来了。你不用想着去报仇,就你那点道行,过去只不过是一两道煞气的事。你娘伤口上的几道煞气,比起早几日,更浓了几分。用煞之人,已经近了本镇,更试图想召唤煞气,来找到你娘的下落。仙府灵气逼人,消融了这些煞气,才免了她直接上门。鼎胎以火为食,若是能找到合适的灵火来温养,兴许有一日,它的品阶还能再上一层,脱胎晋级,”妖猴对鼎器的用处不算了解,只能说个大概。
夜氏临终前吩咐文姝烧了客栈,也是出于考虑到了那名厉害的煞修和岳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符火也是火?能否用符火来温养鼎胎,”文姝听说有助于修妖猴对于器具似很有研究。
“天地之间,有真火和虚火之分,凡火符火皆是虚火,不能用来温养锻造冶炼。真火再有两种,一种是人魔妖修的本命胎火,筑基后方能生成。”
“那另外一种真火又是从何得来?”文姝折成了修者的修为,至多不过是练气低阶,那一日和刘厨娘交手,若不是有玉蝻子和摩崖藤帮手,刘厨娘又被落叶门的两名道士纠缠的元气大损,她也没有机会一击得手。
“和本命胎火相提并论的是天命元火。元火行踪不定,数量也很繁多,威力更是相差巨大。千年之前,连接妖、魔、人三界的枫丹大道还没被封锁前,有一个叫做若虚子的散修。用了三百年的时间,仗舟周游三界,著有《真火录》一册。据说三界间现存的真火一一被收录在册,且有着先后排名和利害分析。不过那已经是千年前的事情了,至于那名散修是否陨落了,而那本《真火录》又身在何处,就不得而知了。”白弥眼眸唏嘘着,蓝黑色的眼眸中,一丝傲色划过。
“千年之前,你这消息也太古旧了吧,”文姝咳了一声,倒是忘记了,白弥与世隔绝那么久,有的也都是些过气的资料,千年就算是顽石也已经化为了烟尘。
“大胆人族,这些可都是私密消息,你以为任何人都能得知这些消息的不成。哼,本尊就算人在仙府,也能给你指条明路去打探消息。天下之大,商贾僧道乞丐之流,消息最是灵通。你认识的那个二道贩子手头一定有消息,花些肮脏物就能换来有用的消息了。”妖猴哼唧了声,它虽不入世,世俗的那一套倒是学得比谁都精。
妖猴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文姝,她约了王抱石在道观碰头。
已经过去了数日,不知王抱石离开了徽镇没有。夜氏的尸首也不能久放在仙府,明日得想法子去找了棺木寿衣将她安葬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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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幕后高人
王抱石已经在素清观附近游荡了两天,别说是岳家的那位小姐儿,就是连个差不多年龄的女童都没瞅见。
“一定是当晚睡昏了脑,才会以为听到了岳家姐儿的声音。三番两次地在道观门口游荡,又不进去祈福求签,怕是要亵渎了神佛仙师。此去金苇荡,又还有几分凶险,还是求道符妥帖些,”从火灾到今日又过去了好几天,这几日往来镇上的小商贩明显多了起来。
金苇荡那边也该是安静下来了,渡口开始正常营运,他也就该出发了。
王抱石折身进了素清观,找普济道士求了道开光的平安符,求了符后,王抱石见道观里香火鼎盛,就顺势又卖出了几件法器。
徽镇镇小,方圆不过百户人,哪一家红白丧事都要热闹上好阵子。
小长生客栈的那场火来得不明不白,又烧死了三人。邻近的居民更说夜间听到了悉索的怪声。
离客栈最近的那处住户庄家,历来健壮的庄二自打在客栈前走了个来回后,就害了病,连镇上的老大夫都看不出个病因来。
镇民们迷信,都纷纷来求着做法事求辟邪俘,人是一波接着一波。
道观这几日的生意也红火,短短几日,善男信女们就挤得小道观门前的台阶都矮了几寸。
普济观主无奈之下,只得大作法事,小道士们为了疏散人群,避免拥堵,就开了一东一西的两扇迎客门,送客的后门也是一南一北,前门迎客,后面送客,往来才方便了些。
王抱石数着刚到手的数十枚还热着的铜钱,走在了北向的小路上,走到了僻静处时,脖颈上吹过了凉飕飕的风,“王大叔走得匆忙?是要去哪呢?”
王抱石舌头脚下打了个踉跄,留意身后多了道人影,急着转过身去,就看到岳家的那位姐儿穿着身素衣,头上别着朵白菊,不声不响地站在了巷子口。
“姐儿,节哀顺变,”王抱石很是巧妙地把话说了半截,话锋滑溜溜地一转:“多谢姐儿救命之恩。”他也是个心里点蜡烛,倍儿亮堂的人。
小长生客栈起火,明着是死了三人,暗里又死了几个。如今见了文姝,她一身新丧装扮,家里必然是死了人,思来想去,岳家姐儿该是在替母戴孝。
岳家的小哥儿还好好的,那死的必定是夜氏和去向不明的恶厨娘,至于客栈为何无端起火,不该问的不问也罢。
“大叔客气了,客栈的事若是牵连了外人,才真是罪过。文姝近日事忙,险些失了约,好在此处遇到了大叔。文姝新近丧母,兄长又随人去外地陌生,在徽镇已是没了依靠。”文姝也不多做解释,她不待王抱石开口,手腕一翻,一只玉瓶送上前去。
那玉瓶看着眼熟,王抱石记得,半月前,岳家姐儿曾在他那里买了一批质量上乘的玉石瓶。见过女娃儿买胭脂水粉配饰,却没见过买玉瓶的。
瓶里装的东西色如牛乳,才一打开了瓶塞,香甜的米浆味顿时飘满了整个弄堂,“瓶中的是,莫不是灵粟浆?”
“王大叔果然好眼力,里面的正是灵粟原浆,是家师亲手提炼出来的,这瓶是免费送给大叔的,算是那夜惊扰了大叔的赔礼,”文姝的话也间接承认了那一晚是她放火焚了客栈。
小小年纪,办事倒是利落的紧,王抱石暗暗赞了一声,再紧接着追问道:“提炼,那位高人还是控火师还是丹师?”得到了文姝肯定的答案后,王抱石面上的表情更加精彩了。
他对文姝的身后的那名高人更加好奇了,恨不得立时正了衣冠,前去拜见一番。
小长生客栈的来历和夜氏母子三人的事,王抱石也是听了不少。对于如此的世外小镇而言,夜家母子三人,算得上是镇中的是非人物。
关于他们的流言,多是不好的,可如今一看,他耳闻和眼见的似乎并不完全吻合。
光是看瓶中原浆的成色,那名高人必是通晓丹药之道的丹师。丹师不仅需要天赋,若是在其他灵气充裕灵草丰富的界里,丹师人数倒还多一些。
但在琅天界这样灵气不全的地方,修者本就不多,炼丹难免要有所浪费,所以丹师大多数是身家丰厚之辈,更何况还是个深谙提炼之道的丹师,那可就不了的。
更何况,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又怎么会前后出现了丹师和煞修。
王抱石不觉警惕起来,前后看了看,在确定无人后,方才沉声问道:“姐儿,无功不受禄,灵浆我不能收。”他嘴上是如此说着的,手中的灵粟玉瓶却捏得牢牢的,十根手指如铁条般,哪有半分松开的意思。
文姝心中好笑,手中作势就要收回原浆。
王抱石忙将瓶子一收,舌头跟抹了油似的,又是转了口风,“不过话说回来,我这几日为了客栈的事茶不思饭不想,也真是吓了个够呛,有了这瓶灵浆,压压惊也好,”说罢,将玉瓶收紧了怀里。
那动作,不拿白不拿,那神情,不拿是傻子。
“大叔收下便是了,灵粟原浆家师多的是,我一日就要喝上好几瓶,”文姝不动声色着。
“多的是?一日喝好几瓶?姐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方才你拿出来的可是精炼过的灵粟原浆。色泽乳白,清香持久不散。尊师一定是对姐儿疼爱有加,才会如此大手笔,”王抱石呆愣愣着,像是看傻子似的,横看竖看,瞪着文姝。
灵粟原浆比未加工的灵粟要好吸收很多,不过提炼起来,却不算容易。而精炼灵粟原浆,更是两三瓶中才能得到一瓶。
能熟练炼制精炼粟原浆的,必然是摘得了品阶火笈牌的控火师了,甚至有可能是精通木火两属的丹师。
你想啊,能提炼灵粟的只能是控火能力一流的丹师。最不济事的丹师也能提炼一两种丹药,譬如辟谷丹和清心丸之类的大陆货。论起价格,这些丹药是和一瓶灵粟原浆差不多的。可论起提炼程序,灵粟原浆就麻烦枯燥许多。
一粒粒的灵粟分别浓缩提炼,光是耗用的灵火和聚灵阵就要多的多。
哪个脑子进水的丹师会反复提炼灵粟原浆,除非是他想要专门靠提炼灵粟来提高控火能力。
王抱石自然猜不到,某个修真新丁在配合菩提仙府里不断成熟的灵粟和因植物繁盛而逐渐增加的灵气的得天独厚的条件下,完全不将成功率和聚灵阵计算在内,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反复提炼,不停地提炼。
也就是靠外人眼里近乎疯狂的灵粟原浆的提炼,文姝才能在短短一月不到的时间里,将控火能力锻炼的和一名炼丹数年的熟练丹师差不多,并能在保证用最小的火灵,弹射出数枚火球。
“疼爱有加?家师确实对我很‘器重’,”那一边文姝听了话后,嘴角不住地抽了抽。
妖猴对她还真是另眼相看,只不过那眼以白眼居多。
少年人生性好动,喜尝试新事物,文姝也不喜欢整日枯燥着,反复提炼原浆。
可妖猴并不这么认为,每次提炼原浆时,她所谓的“师尊妖猴”会时不时地喷出几句冷嘲热讽:“你这也叫控火?”“烧柴那你?”
直到她发现提炼原浆能加强对火灵操控的灵敏性后,才逐渐习惯着,并坚持了下来,如今她捏着一株灵粟,只需要三四个呼吸,就能将其炼化成一瓶领粟原浆。
“王大叔,我今日约你前来,还想恳请带着我一起离开徽镇,”文姝言语诚恳,说话之时,手中又是多了个玉瓶。
王抱石踟蹰着,偷眼瞄了下玉瓶,“姐儿,早阵子说起过的金苇荡的事可不是儿戏,”
玉瓶又打开了,这一次里面并没有透出浓郁的香气,瓶子里是一团如同黏住了的灰液。
“这又是?”王抱石一时之间,还没看出瓶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灰髓,铁心幽兰的提炼物,只需一瓶...”文姝话没说完,尚没有说完灰髓的作用。
王抱石就已缴械投降了,忙说道:“成交,带你离开徽镇也成,不过沿路上,王某可不能负责你的安危。”
“大叔只需安排好沿路的车马食宿即可,不过这种灰髓提炼起来,却比灵浆麻烦许多,文姝还要再问一个问题,大叔答得上,这瓶灰髓就归你所有。敢问大叔知不知道,哪里能找到天命真火?”文姝满以为王抱石要为难片刻,哪知他立时就有了答案。
“这个问题倒不难。姐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说起真火来,倒真有一处地方有。你的本家隋云岳家就很可能拥有真火,”文姝听得一愣,隋云本家?
隋云的本家,文姝唇间绽出了丝笑意,眉眼间满是冷色。
与其退而求索,不如主动出击,前世她期盼着要去隋云,却是梦碎徽镇,这一世,想不到她岳文姝离开徽镇的第一站,就是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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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秘货
隋云城,岳家西院。
由着婢女卸粉除妆的步氏瞅了眼时辰,已是深夜,岳青城还未归家,她的眼皮子突突跳了几下。
房门被推开了,一名锦衣妇人走了进来。
“夫人,刘音已经好几日没有回讯了,”步氏的师妹亦是她的陪嫁婢女兰草提醒着。和刘音的武妇模样不同,兰草年约三十,眉目虽比不得步兰烟精致,模样还算周正,她是名练气九层的女修,原是落泉坡外门中的佼佼者。
步氏遣到刘音处的符鸢日行三百里,此去徽镇不过五百余里路,算上回程,也早该返回了。
“兰草,无须担忧。即便刘音尚未突破先天,对付和常人无疑的夜氏还是足够的,”步氏摆了摆手,让婢女先行退下。
“师姐切莫小瞧了夜氏,她也曾是个女修,况且,就在刚才...”兰草取出了一方帕子,里面是小摊烧后的灰烬。“去徽镇的那只符鸢被人用火烧了,”步氏遣去徽镇的符鸢,名为子母鸢。
一只遇了祸害事,另外一只,就会做出连锁反应。
方才熄灯前后,那只留在了隋云的鸢鸟,扑翅飞起,飞至半空中时,符鸢坠落到了地上,发出了痛楚的唳叫声,翅膀瞬间点燃了。
子母鸢相隔百里,今晚发生的子鸢自燃的事,很可能意味着早几日,另外一只符鸢也已经遭了不测。
制作符鸢材质特别,不是一般的火能够烧掉的。
步氏也有了几分诧色,徽镇又有什么人能出手毁了符鸢。
兰草走到了屋中的正南方,拿出了四面锦旗,分插在了房中的东西南北四个角落,手中再画下了数个远程传音法阵。原来这个修为看似浅薄的兰草,是个阵法师。
在法阵正中,用灵兽骨血写下了徽镇两字后,一个千里传音的初阶音阵就布置妥当。
房中蜡烛通明,兰草口中念念有词,蜡烛烛火如遇轻风,抖动着,四面垂立不动的锦旗,像是受了大力拉扯,朝着徽镇所在的西南方扬起。
“千里传音,音阶旗,武奴刘音,速速回话。”传音法阵中,“徽镇”两字或明或暗,过了片刻,锦旗猛然一垂,蜡烛火焰也紧跟着熄灭了。
见此情形,步氏惊站而起。步氏身边的婢女全都是由其外祖父一手挑选,每人身上都已设下了神魂禁制。传音镇毫无反应,那就意味着...
“刘音死了?!”步氏震惊不已,“立即派人前往徽镇,查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油灯初上,徽镇的一处简陋民居内,坐在桌旁的两人谈兴正浓,谁都没留意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
“真火和凡火的区别,在于真火可用来炼丹或是炼器。姐儿的本家岳家,不就娶了位以丹药为生的落泉坡的大妇嘛,”王抱石说罢,再细量着文姝的神情,他虽不知岳家的龌蹉事,可客栈失火,隔了三日,岳家还是毫无动静,看得出,岳家对徽镇的人还真是不放在心上。
夜氏难容于岳家,也是步氏工于心计的结果。
“那也只是王某的猜测而已,真火火种对于各门各派都是稀罕物,就不知那位大妇在门派中的地位如何,若是身份尊贵,那很可能得了真火作为嫁妆,”王抱石说着,蘸了些灰髓出来,查看着成色。
灰髓这种物品,倒不难提炼,比起灵粟原浆反倒要好提炼些。只是制作灰髓的铁心幽兰,在睿国并不多见,所以稀罕度比起灵粟原浆又要略高一筹。
灰髓是层泥浆状的液体,文姝用的那把蝗十刃涂抹了灰髓后,比金石更坚,普通铁器遇到即折。
“姐儿,这些物品,你还有多少。若有多余的,有多少,我买多少,”王抱石将那两瓶得来的原浆和灰髓宝贝似的捧在手里。
听了王抱石的询问,尤其是他连灰髓都要再收购,文姝感到几分诧异。
和王抱石打过几次交道后,文姝也摸清了他大致的买卖物品,普通人用的器具可比修者用的好卖多了,毕竟睿国这类的小国,修真者还是少数。
灵粟原浆倒还好,普通人服食也能延年益寿,离了徽镇后,转手卖给了官宦富商,都是一大笔的银子。可是这一瓶灰不溜秋的灰髓,只得是铁叔那样的先天武师或是修士才能用来锻造,王抱石大量采购过去做什么。
早几日她送铁叔灵粟原浆和灰髓作为赠品时,铁叔最后又将十瓶原浆换成了灰髓,难不成这些灰髓还有特别的用处?于是文姝就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那位高人不是练体者,姐儿又是个姑娘家,也难怪你不知道了。这种灰髓又有种叫法,叫做‘金刚不坏水’,是一名武师在三百年前突破先天之境后,流传给后人的练体秘方。据说只需取适量的灰髓,用灵火煮至沸腾,就能用来制作练体之用。以此法锻炼出来的武者,即使只是后天,也可以练得犹如先天武师那样,刀枪不入,肺腑坚硬如铁。”关于这则传闻,王抱石也只是听同行说起来过。
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灰髓的身价也是在这则谣言的作用下,扶摇直上。在市面上一瓶未稀释过的灰髓能换一颗二品低阶灵石。
“这话听着就不对,后天武者只是肤表坚硬,又怎能熬得过沸腾的灰髓入体,人族就是人族,任何事都喜欢盲目跟随,”仙府里,妖猴不屑着。它就没听说过如此的传闻。
文姝想着铁叔讨要了那么多灰髓过去,可别也是信了这个法子,要不然兄长以后的日子可就苦了。
“原浆和灰髓倒不是难事,只是王大叔,我现在也是孤家寡人,太多的银两带着也没用处,你看...”文姝还记得上一次王抱石说他身上并没有灵石,就算是她有蟒坤袋,带了多少的银两都没关系,可总觉得不妥。
“呵呵,姐儿这话说的,难能再用那些铜臭物和你换这些高档货,王某人这里还有些器具,最和你这类初涉修真的女修用了,”原来傍晚时分,王抱石见文姝接连拿出了数样好东西,就神秘兮兮地引着文姝离开了巷道,七拐八拐着进了一间民房。
小长生客栈烧没了,王抱石又得等着金苇荡那边的消息,就干脆在镇上的一名寡妇家租了间房子。
今日外出求平安,随身的包袱也都留在了里面,外面人多口杂,文姝如今又是个“死人”,在街上游荡终归是不好。
回了民居后,见床上的几个包袱有被翻开过的痕迹,王抱石哼了一声,找出了个最小的包袱。
那个包袱破破烂烂,在一众包袱中显得最不显眼,被扔在了一边。王抱石解开了包袱,“姐儿莫怪,有些器具只能是卖给了修者,你看看,这里面的东西可都合用?”
王抱石不多做解释,文姝也不用问。
岳家这名姐儿的脾气倒是让阅人无数的王大游商也很是喜欢。
行行都有个规矩,客人买卖也得讲究对象,就如小长生客栈的客房也是分了好几等的,什么样的客人,住什么样的房。如此浅显的道理,经营了好几年客栈的文姝又怎会不晓得。
修真的各类器具,文姝几乎没沾染过,王抱石的包裹虽小,里面的新奇玩意还真不少。
“这些该是能入姐儿的眼了吧,”王抱石颇有几分得意,有几个游商能如他这样,啥玩意都敢往身上带。
她迅速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谨慎地问道:“这些东西的价格不便宜吧?”
“姐儿不看清楚有些什么,就先问价?”王抱石纳闷了,没见过这样做买卖的。
“若是看中了货物,却买不起,岂不是更难受,”文姝摇了摇头,她只看只买她承受得起的东西,贪念是道要不得的催命符。
文姝今时今日的灵识已经比月前的懵懂女童强了许多,神识略微一扫,大多数的东西她都没见过,可有几样,她却是认得的,譬如说那几枚颜色不一的玉简。
玉简等同于修真界的书籍,书籍在睿国的价格可不便宜。
文姝在普通百姓中,算得上是有钱的,可如果是要功法玉简可就难说了。那日刘厨娘和落叶门的道士的较技,让文姝更加意识到了术法对于修者的重要性。文姝送出去了好些原浆和灰髓,手头的不算丰余。
这几日她又忙于娘亲和客栈的事,还没来得及提炼新的灰髓,身上能用来换货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姐儿也算是老主顾了,王某人就卖你个面子,这些玉简,一枚就收你十瓶原浆或是两瓶灰髓,”王抱石倒还算诚恳,如此的价格,在修真界,也算是合理。
两瓶灰髓也就是一枚玉简两块低阶二品的灵石。文姝的蟒坤袋里,还有三瓶灰髓,六瓶原浆,她想好了,就挑选两枚功法玉简,多的她也买不起。
和王抱石谈妥了价钱后,文姝探出了灵识,逐一探试着那几枚玉简的内容,最后终于选定了两枚:“就要这两枚,”文姝捏着枚棕色和绿色的玉简,这两枚玉简里分别载有土系和木系的最基本的两种术法,地刺和木灵之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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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外挂灵根
修真界有种说法,世上有两样东西是天生的,任凭后天再是努力也难以逆改。
一是生你的老子改不了,出生修真名门,叶大根深,灵石和各类法宝灵器取之不竭用之不衰,这是为什么高阶修士多是师出名门的缘故之一。
二是灵根改不了,凡是修者,若无天大的际遇,过了十二岁的及笄束发的年龄后,根骨已定型,可文姝却是个例外。
文姝体内的灵根和正常的修真者不同,洗涛没有看错,夜氏亦没有看错,错的是修真界关于灵根的测定方法太过古板了些。
岳文姝是个“身”无灵根的废材。可是“身”无灵根,并不意味着她不能修真,她拥有的是天下独此一份的“衍生灵根”,以五灵盘为依托。
通俗点说,她带了副“外挂灵根”,五灵八卦法阵上的灵根,从无到有,从细到粗。将文姝的身体比作一片草原,那么五灵盘就像草原上无意点燃的火,只要草原足够大,那一场火势能燃到何种程度,谁也无法预知。
就在三个月前,她和岳文翰刚吃过了夜氏族亲手杆制的粟米面,足了十二岁。
可就在文姝重生后,她得到了五灵盘,进入了菩提仙府,盘踞在五灵法阵上只亮了“水火”两字,可在无意中获赠了摩崖藤后,那个代表“木”灵根的木字,也亮了起来。她的体内也逐渐生长出了三种不同的属性灵根。
比起了多次反复使用“氤水壁”和“火球术”而亮眼了不少的水火两属而言,那个新生的“木”字的光亮堪称萤火与星光,压根不在一个档次。
王抱石的玉简里,就有木、土两种功法,不过暂时还没有金属性的功法,这两种功法,也是文姝暂未修习过得。
在得知了文姝选了这两种功法后,王抱石又是想不通了,这位时不时透露出了几分机灵的岳家小姐儿,怎么总是又让他吃惊不已的举动。
她挑得这两枚玉简,还真是在他所有的玉简中,最特别的两枚。
怎么个特别法?
木灵之息,不属于任何一种攻击防御术法,它是一种初阶的辅助术法。完整的木灵之息分为三个阶段,每个阶段对应能查找出下品一阶、二阶、三阶的灵草的气息和下落。这种术法,是各个中小规模门派灵植士们传统修习的基本术法之一。
文姝选得另一种术法名为地刺,只闻其名还有几分震慑,那是一种土属术法,可用来偷袭敌人脚下,不过这种术法有个明显的缺点,那就是一离了地面,就全无用处了。
更不用说各属性的功法术法都有它自身的缺憾,金克木,木克水,水克火,火克土,土克金。
文姝买下的这两枚玉简,都有显而易见的局限性。
交付了物品后,文姝刚准备起身,仙府里的妖猴发话了:“将他手上的那枚戒指买下来。”
戒指?要不是妖猴忽地开腔,文姝还真不没留意到王抱石尾指上还戴了破旧的戒指。那是枚很是不显眼的男式戒环,很像是武者手上戴着单虎指。戒身上没有任何花纹修饰,雕了几个不起眼的花纹,成色似是粗铜又好像是长了锈迹的铁。
“王大叔,你手上的戒指卖不卖?”若是不买下来,待会进了仙府,准保又要免不了听一通诸如:“被狗屎糊了眼的人族,”“有眼无珠的人族”之类的抱怨,一枚旧戒,应该卖不了多少钱。
都说男人花钱买东西哄女人开心,咋到了她这里,就颠了个角色。
“说的是我手中的戒指?姐儿咋看中了这枚戒指,你要是喜好戒指,我另外一个包袱中,还有枚精巧的珍珠戒指,价格也不贵,不过三十两银。”见文姝坚持要看他手中的戒指,王抱石犹豫了片刻,脱下了手中的戒指。
“姐儿还真是精明,这枚可是好东西,是我的护身符,”文姝看惯了王抱石对自家货物大夸特夸的老毛病,但笑不语,翻看着那枚戒指。
金属的戒身,材质温热柔软,套进了文姝的手中,戒身竟然自动缩小一圈,刚好合了文姝的手指。
文姝讶然,想不到这一回王抱石说得倒是真话,这枚戒指还真有些蹊跷。
见文姝目露惊色,王抱石更来了劲,“你可别小瞧了这枚戒指,这枚戒指上镌刻了个‘如意法阵’,传说时能带来滚滚财气和运势的。”
“运势和财气?”文姝拖出了两个不长不短的尾音,语气中带了几分奚落,愣是王抱石那样的厚脸皮,也被她问得憋出了几分猴子屁股的颜色。
“呵呵,姐儿你别不信,这枚戒指老夫都戴了一年了。那可是一位有名的锻造器师替我亲手打造的,一般人还拿不到手呢。刚得了戒指那会儿,在山上遇到了帮匪徒,险些挨了一刀,还多亏了这枚戒指挡了挡,还有一次,我半路丢了戒指,折回去找时,赶上了场山洪,那一回还真是九死一生,”王抱石说到了后头,不由自主地抹了把冷汗。
乖乖,王抱石不细说还真不知道,过去一年里,他遇到的劫匪火灾、山洪妖兽乱的事比过去十年加在一起还要多的多。
再想想他这枚戒指也是使诈要那人打造的,对方心不甘情不愿的,没准还真是下了些小手段。
结合小半个月来在徽镇的情况来看,王抱石自个儿都怀疑这枚戒指的用处了,他眼珠子转了转,一想给自己制作这枚戒指的那人,是出了名的不靠谱,说不准那个什么“如意法阵”还是个什么“霉运法阵”呢。
这么一想,这枚所谓的镌刻了“如意法阵”的戒指就变得烫手起来了,王抱石也生出了将它快些转手的心思来。
“不过嘛,姐儿既然看上了这枚戒指,那王某人倒是可以割爱,将戒指忍疼卖给你,不过这‘如意法阵’在市面上可不多见,价格可低不了,”王抱石又是一脸贱卖便宜你了的相道,“十瓶灰髓,就卖给你了。”
“成交,”文姝利索地答应了下来。
王抱石想不到文姝会那么干脆地答应下来,他俩都是大小狐狸的货色,一遇上,哪一次不是砍价来砍价去,挤得半点油水都不剩,才做成的买卖。
“戒指我就依了你的价格买下了,不过那十瓶灰髓我暂且只能给你一瓶,余下的九瓶,等我试验过‘如意阵’的功效后,再付。”果不其然,小狐狸岳文姝的后半截话让王抱石呛着了口水,还有这样的买卖?
可他也挑不出啥毛病来反驳文姝的话。谁让他是个表面奸诈,内里还带了几分善念的“好”游商。
事后王抱石回想,不由感慨,夜家的姐儿才多大年龄,可别是打娘胎里里就学会了做买卖的。
王抱石有种预感,接下来离开徽镇的日子可不会太安担。
“你让我花了大价钱买下这枚破烂戒指做什么?”文姝身上的灰髓和原浆可是彻底用光了,蟒坤袋里只是多了三样小东西。
“不识货的人族,你买的那几样东西里,就只有这枚戒指还凑合能入眼,”言下之意,另外两枚玉简都还不够看,也就是这么个五行基础术法都不会的废材修者才会捧着当做宝,“用符火烧去戒指上的垢物。”
王抱石作为一名游商,常年在外,日日风餐露宿,这枚戒指在他手里呆足了一年,自然也干净不了。
上面的一层厚重油污,还带了阵怪异的气味,文姝刚拿到了手时,还真喜欢不起来。
可真要用符火来去污,文姝还真不知道戒指能不能吃得消。连灵粟那样坚硬的外壳,都能熔得掉的符火,其效用可见一斑。
心念微动,文姝指尖燃起的符火,明亮炽热,火苗子戒身上跳动,只听得“哧哧”几声剥落。
那枚戒指上的灰渍脏痕都褪去了,不过露出来的里戒依旧是灰蒙蒙的,没见多少光亮,在戒指的最里面,刻了个蝇头大小的“疯”字。
见了那个“疯”子,文姝并未留意到,妖猴神情间带过了阵怅色。
符火并没有融了那枚戒指,想来制作戒指的材质很是不俗。
“还算你机灵,这一次那个吹牛吹死人不偿命的二道贩子还真买了个不错的玩意。这枚戒指的玄妙之处,是戒指上还真是镌刻了个法阵,不过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如意法阵’,而是个可以吸引出妖兽的‘麝阵’。”妖猴哼唧了声,指出了戒指上真正隐藏的玄机。
“吸引妖兽的麝阵,”文姝一听,手中的戒指立马被她丢进了蟒坤戒里,她是嫌命不够长还是嫌此去隋云的路途不够安稳。
“鬼叫什么,将戒指拿过来,本尊再帮你处理下,没见识的人族,大惊小怪,上面有两个法阵,麝阵只是其中的一个,还有个隐藏的法阵,”文姝发现了,敢情她的蟒坤袋一直是个“一袋二主”的货色,妖猴俨然将蟒坤袋当成了自家的,戒指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它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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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如意阵
“你懂得法阵?”吃了结结实实的一记白眼后,文姝噤了声,在旁看着妖猴接下来的一系列举动。
流光在客栈里布下的几个初级禁制法阵,就是妖猴教着如何避让开的,是靠着几个流光布阵时留下的盲区,才能在不惊扰阵中人的前提下,顺利闯阵。
闯阵太容易,以至于让文姝误以为凡是修者,都是通晓法阵的。
最早研究法阵的人,是名残了双腿的的凡人。他因身残,而致力于修习五行法阵,靠着数十年的法阵奇术,此人竟成了当世的一方霸主,以一人之力,统帅一国。
从那人后,修真界才有人留意起了阵法的妙用,修真界渐渐有了阵师一说。
诸如聚灵镇、防御阵之流的普通法阵,一般的大小门派的修者还真是人手几个。
但真正敢自称懂得法阵,自称阵师之人,却少之又少。
究其原因,还要从混沌初开时说起。
自有人神魔妖精灵怪后,迄今已有亿万年之久,修真界就如一只日渐充实的军队,修者们也依据天赋和手中掌握的资源的不同,生出了近百种工种。
以灵植士为例,身怀木灵根为上上选,丹师则多是同时具有火和木两灵根者,而阵师,到没有特殊的灵根限定,可必须有一点,感悟天地五行之力的天赋要高,能敏锐地察觉到五行之气的变化。
而感悟天地的能力,需要长时间的积累和修为的提升。
凡人寿元有限,对阵法的研究也只能是止步不前。而阵法的鼎盛,是在灵力和寿元都更加充裕的修者们的作用下。
在一段时间里,法阵不仅种类大增,阵法也有大有小,大型的法阵可以涵盖山河湖泊,小型的法阵可以藏身在芥子之中。
法阵的类型更是五花八门,有混淆的幻法迷踪阵,有瞬息杀人数百的攻击大阵,更有固若金汤的无敌防御阵。
法阵的奥秘,也是难以捉摸,有利用灵石灵旗,也有用五行奇术。
感悟五行之力,需要极高的感知力,感知力的锻炼,需要大量的时间。
筑基有成的修者寿元不过一百五十岁,待到筑基后的凝神期,修者的寿命再增至两百岁,再至金丹方才五百岁,元婴期后,才能突破寿元大限。
世间修者多如繁星,能筑基者,不过半数,再至凝神、金丹、元婴者,更是少之又少,高级的阵师也就成了比其他工种更稀缺的抢手人物。
即便人数很少,可一名阵师的作用,却真称得上是一夫当关。亿万年来,修真界的天赋异禀者,积累下来,也不在少数。
约是在两千年前,一个以阵法为主的超级修真大门,般若门曾一度横行数界时达五百年之久。一直到般若门的一名寿元将尽的金丹阵师,推动一个逆天大阵,引来天洪。
天洪泛滥,淹没了数界,无数阵法典藏也在天灾中被损毁,迄今为止,那几界里仍是一片汪洋泽泊。
从那时候起,阵师这种工种,才真正没落了。
王抱石只是一介游商,对法阵之流更是一窍不通,他的这枚“如意指环”,是趁着某位锻器大师酒醉与他打赌赢下来的,那名稀里糊涂输了的大师的祖辈和没落的般若门有些关系,通晓些法阵,就允着王抱石的要求,制造出了这枚戒指。
那名大师酒醒之后,他又是个心眼奇小又无比较真的人,回想王抱石的行径,就在戒指上,镌下了两个法阵,一个是吸引妖兽的麝阵,还有一个就是隐藏在指环内壁上的真正的“如意阵”。
“眼力浅短的人族,也不外乎你们看不出来,上面的也不是什么高明的玩意儿,想不到疯魔一族,到了今日,只会这么些小把戏,”妖猴手中又多了几样器具,是张金砂纸和一瓶黑色的血水。
文姝可以肯定,妖猴身上一定还带有其他的储物袋,里面藏着的东西一定不少。
妖猴惯有的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中,金童般的五官中,那对蓝黑色的纽扣般的眼眸里,兴起了几分凝重。
它手握金砂纸,在戒面上磨蹭了下,再取了几滴黑色的血水,连符火都毫无反应的“疯”字消失了。
一道暖光从戒指的中间部位,往戒指的周身扩散开,戒指犹如脱胎换骨般,从最初的灰黑色变成了闪亮的银色。
若不是亲眼见了戒指的变化,文姝很难将这枚新的如意戒和那枚老旧的戒指联系在一起。
“一阶如意简阵,可节省一成的灵气消耗,五行通用,”银光闪过,戒指落回了文姝的手中。
妖猴手上的那瓶黑血和金砂纸也不见了踪影。
“如意简阵又是什么,难道真的能带来财气和运势?”文姝面露喜色,记起了王抱石吹嘘戒指时用的噱头,她这回还真是买对了,经妖猴加工过的戒指,虽比不上女戒精致,可样式简单,又镌刻了两个法阵,先前对麝阵的排斥也跟着消停了些。
瞅见了她的反应后,妖猴嘴角得意的翘了翘,“无知的人族,修者要财气做什么,世上哪有什么可以逆运势的法阵,实力即是最可靠的运势。”
文姝努力努嘴,那还取名什么如意简阵,一成的灵气,换成了她如今使用的灵气,不过是一枚火球,或者是半盏茶的氤水墙,用处并不大。
“不要小瞧了这枚戒指,蚊子腿也是肉。麝阵可用来吸引低阶的妖兽,当做练兵。如意简阵可减少灵元消耗。戒指上再不入流,也是件灵器。配你这个这么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已经是够掉身价了。用你们人族的话说,就好比乞丐捧着个金碗,活生生糟蹋了。戒指里的法阵还能升级,你要是有那能耐,将它升个五六七八级,省下的灵气,也是够你使唤了,”见文姝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妖猴哼唧了声,踱开了。
文姝忖了片刻,还是将如意戒收进了蟒坤袋里。
王抱石和文姝相约着,隔日安葬了夜氏后即离开徽镇。
第二天一早,王抱石出面在镇上的棺材店买了口薄棺。
棺材不日被悄然运上了麒凤山,选了块朝南面向隋云的旷地后,文姝才将夜氏葬了下去。
文姝本想将夜氏火化后,将骨灰带在身旁,可转念想到,夜氏一生孤苦,漂泊无定所,又因背叛了族群,不能身归故里。
她此去隋云找寻真火以及娘亲身死的真相,不知要漂泊到何处,母子三人在徽镇住了十余年,邻里乡亲虽不亲厚,倒还算处得不错。徽镇,是唯的那一处,能被夜家三人称之为家的地方。
和王抱石商量之后,他也满口答应,往后再到徽镇时,会不定时找人祭扫夜氏的坟墓。
“娘亲,你在天有灵,再等上些时日。待姝儿去了徽镇,必不会放过那些辱你,欺你,负你的人。”文姝对着孤坟够叩了几个响头,在旁看着的王抱石轻叹几声。
“王大叔,我们这就出发,”文姝祭拜完后,正色说道。
“先不急,姐儿名义上已是亡人,这般外出,虽说是离了故里,可不免会碰上几个熟人,这副相貌还是遮掩了好些,”王抱石想得周到,他一人在外,还带了个女娃儿,若是见了熟人,还以为他办起了拐卖人口的勾当了。
文姝也觉得王抱石说得在理,依言换了女子装扮,穿上了王抱石准备的粗布短袄,再绑了土布方巾,便于行走的厚底草履。
如此一番装束,文姝又是十二三岁,正是男女不分的年龄,背着王抱石的行李,俨然是个跑腿的小跟班。
一切收拾稳妥后,王抱石就带着文姝,出了镇口,沿着重重山岭后的金苇荡行去。
是夜,漆空如墨,夜氏的孤坟前,还未燃烬的纸钱透出了丝红色。
空中飞速划过了一道赤光,紧接着,一道金色紧追而上,两道光亮一前一后,后者紧追着前方。
就在掠过麒凤山时,红光陡然没了影踪。
那阵金光在空中稍徘徊了片刻,就如一颗流星般,直往东面而去。
又过了片刻,赤光去而复返,垂直落到了夜氏坟墓不远处的山头上。
“小小雀族,还敢跟踪本王,找寻魔尊那样的肥差,我赤尤又怎会任其落到他族身上,”赤光落地,三头独身的虎形妖兽显出了形来。
落地的妖兽口中生有长锥形利牙,形如弯刀,从口颚中延伸往外,鼻间火气喷吐,化成了一朵朵火云。
妖兽通体赤红,个高如一匹塞外良驹。脖颈上生了圈火云鬃毛,走动之时,股上的辫状长尾扫过野草,草簇立时被点燃了,地上的山突也被烤焦了。
虎形妖走到了夜氏的坟前。
“几百年没来这处人族和修者混居的界来晃悠了,想不到一来,就发现了好东西,”虎形妖兽利牙翻动,尘土飞扬,不消一会儿,夜氏的尸身就被挖刨了出来。
埋在了土下的夜氏面目祥和,肤色如常,腹下的伤口,在仙府的灵气的滋润下,已经愈合如初。
“人虽是死了,却还有丝灵识留在了这个躯壳了,更妙的是,她一人身带了灵煞两气,带回去给铿将那老疯子,没准还能讨个人情,”虎形妖兽张开了大嘴,衔住了步氏的尸身,脚踏赤色火云,一路西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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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鼎变
徽镇外的山路,可不好走,文姝才深深体会到了出门一日难的道理。
在未离开徽镇前,夜殊只认为最高的山就是麒凤山。
离了徽镇,高过麒凤山的山岭一茬接着一茬,在离开了距离徽镇最近的黄石镇后,文姝和王抱石已经进入了前往金芦荡的最后一段路途。
为了便于叫唤,王抱石和男装打扮的文姝互以“大叔”和“夜殊”称呼。
愈走到了后头,王抱石对夜殊的印象更是深刻,在出发前,王抱石就盘算着,是否要雇辆驴车,可以算算他在徽镇耽搁了些时日,少赚了不少钱,又打消了注意。
他以为,虽是做了男装打扮,可女人就是女人,尤其是夜姝还是个家境尚可的娇弱女。
出发前时他还特意确认过了,此次是夜姝生平第一次出远门。
时值深秋,王抱石经验老道,每回出发时特意捡了露水重气候阴凉早上出发。
走了几日后,从夜殊日益沉重,从步行改为拖行着的步伐来看,她已经累得不行了。
可她愣是一声不吭,王抱石走几步,她虽是会慢上几步,该是由她来背负的包袱,她一个也没拉下,嘴上更是一声不吭,从不主动叫停下歇息。
倒是个硬脾气的孩子,王抱石赞许着。
连着五六日,每日都是五十里路,天黑方停下,天亮即开始赶路。
王抱石那副身子,竟也像是铜锤铁打似的,每日他都打着哈欠赶路,包袱背在他肩上,就跟几袋棉花似的。
她这副身子骨,还真像仙府里那只恬躁的妖猴说的似的,是用豆腐捏的。
夜殊的一双草鞋已经沉得能在陷入土中了,脚下的干燥泥路,如同湿漉漉的沼泽般,每走一步,都艰难万分。
在王抱石赞叹文姝时,哪知道眼前的这名比蜗牛爬快不了多少的少女,真正心烦的并不是脚下像是永远也走不完的山路,而是在白天累了个半死后,夜晚还要在仙府里经了一只妖猴的非人道的折磨。
买下了两枚新的玉简和那枚如意指环后,在逼迫文姝提炼灵粟和铁心幽兰之余,妖猴又督促起了文姝修习草木之息和地刺。
“仙府里的田不够用了,立刻用地刺翻垦些新田,少垦一分,就将那些火焰草拔掉,”妖猴插着腰,跟个骂街的泼妇似的,在田埂里指手画脚着。
自打发现了灰髓和灵粟浆能卖不错的价钱后,文姝又坚持要种植火焰草,仙府里可怜巴巴的一亩黄级灵田就捉襟见肘了。
文姝也试过用买来的铁锄辟田,想翻垦出几块新田来。哪知这仙府里的荒地跟妖猴呆得久了,也跟妖猴那样惹上了副坏脾气,开垦起来,奇难无比。
在无意中,发现地刺比起铁锄能更好地开垦后,妖猴就多了一项乐趣。
“今夜的任务是开垦出三分地,”妖猴长着绒毛的手在地上比划了下,画出了个范围来。
“昨天不是只用一分地?今夜怎么需要三分地?”文姝不满着,地刺是她迄今学过的最耗费灵力的术法,她调用五灵盘的全部灵力,外带用灵粟原浆拼命补充灵力,昨晚才只能勉强翻垦出一分地,换来了一柱香左右的休息时间。
她白日里赶路都是打着瞌睡。
“愚蠢的人族,今个是十五,”妖猴抛出了一句话后,短腿一个跳跃,身挂在了离灵田不远的果树上,随手摘了个不知名的仙果,也不啃咬,而是握在手里,愣是将果子从完好捏成了一团肉渣子。
她倒是忘了,已经是十五了。
每月的十五,仙府河谷处,就会涌来一股浓郁的灵气,充斥满整个仙府。草木在这一日里,会加速成熟。
就连夜殊恢复灵力的速度也会快上数倍。
不过灵气葱郁,会让妖猴很不爽,每个月的十五,它就会像女人一个月的某些日子那样,脾气出奇的暴躁。
文姝已经领教过两三次,也知道在某个月的某些时候,还是不要拂妖猴的意思。
老老实实地调起了五灵盘上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的那几丝土灵。
土灵棕黄色,和水属灵气的阴柔不定和火属灵气的热烈浓厚不同,文姝体内渐渐滋生起来的土属的灵气,始终处于一种后续无力的状态。
数个土刺的作用下,妖猴指定的空地上,只出现了几丝裂缝,五灵盘上的土灵却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文姝偷瞥了眼妖猴,只见它两腿倒挂在树丫上,像是入定又像是陷入了沉思。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仙府里那处神秘的河谷中,一阵阵带着湿润水汽的浓雾喷薄而来,挡住了妖猴和文姝彼此的视线。
那股浓雾里,蕴含着极其丰富的五灵之气,文姝顺势坐下,呼吸吐纳着。
只是平时三成左右的时间,她就已补足了消耗掉的灵气。灵气补足之时,文姝忽地感觉到被她藏在了怀中的阴阳鼎抖动了一下。
阴阳鼎对她而言,意义非凡,稍有变动,文姝都会小心记录下。
为了妖猴对蟒坤袋下手,让文姝不得不将鼎贴身收着。
第一阵抖动来时,文姝还未察觉,可是紧接着,又是接连的抖动,细细体会,很像是活人的心跳声。
文姝心中诧然,再看往妖猴倒挂着的树木,依稀只见了个猴影,那阵浓雾来时,妖猴的反应也比平日慢了几拍。
她心头一动,人已经进了五灵盘中,意识再动,那口阴阳鼎已经随她一同进入了五灵八卦盘中。
一进入五灵盘中,阴阳鼎兀地飞了起来,鼎下的三只脚滴溜溜地旋转着,一直落到了八卦盘的正中。
五灵盘飞速旋转起来,灵盘上的灵力接连涌出,四色红棕绿蓝的灵气像是攀爬生长的藤条般,攀住了阴阳鼎的三只脚,沿着鼎身进钻进了鼎口。
才是几个呼吸,文姝就感觉到浑身无力,体内的灵力正在被大量的吸食。
该死,那是什么鬼鼎,在文姝意识到这口鼎的古怪时,她已经进退两难,既不能退出五灵盘,又不能将鼎收回怀中。
她跌坐在地,急忙调起了气息。
菩提仙府内,本是闭目养神着的妖猴眼眸一睁,发现了仙府里的变化。
那团让它很是厌烦的河谷白雾,并没有像往日那般,将整个仙府覆盖住,这一次,灵气白雾只是从河谷飘来。
飘到了那个散漫的人族的身边时,就停了掠夺疆地的步伐。
白雾浮浮沉沉,将在打坐调息的人族层层围住,白雾中的景象,妖猴一时也看不清了。
白雾之中,那团浓厚如绸的白雾,打着转,抽变成了无数条絮状的烟云,调皮地钻进了文姝的眼、鼻、口、耳,甚至有一些还依附在她的皮肤上,不停地钻进了她的毛孔。
文姝的身体,变成了个巨大的风口,充当着五灵盘、菩提仙府、阴阳鼎三者的媒介。
不知过了多久,河谷里的白雾逐渐散去,只听得“咚”地一声,文姝耳膜震动,睁开眼时。
本该空无一物的五灵八卦盘上,已经多了口环臂才能抱住的大鼎。
“那是什么玩意?”文姝慌忙走上前去,围着鼎转了一圈。
陌生的大鼎,周身还缠绕着白气,鼎身上,刻着文姝从未见过的古怪文字,她的手才一碰触到鼎身,在摸到那些连续的像是被人用刀刻下的文字时,她的脑中闪过了什么,“阴阳灵煞鼎,阳面炼灵丹,阴面练妖煞。”
文姝还在回味着脑中闪现的文字,手中的大鼎瞬间变小,又飞入了她的怀中。
脑门上突地一疼,退出了五灵八卦阵。
“不自觉的人族,让你翻垦,竟敢偷懒打瞌睡,”妖猴伸手就给了文姝一个爆栗。
在妖猴看来,文姝睡眼朦胧,一定是趁着它不留意时,偷懒去了。
“方才...”文姝取出了怀中的阴阳鼎,大小如常,依旧是拳头大小的一口鼎,也没有任何的花纹古字。
“三分地,”妖猴眼眸中闪着冷测测的妖光,文姝无奈之下,只得再度使唤起了地刺。
时间流逝,一夜时间弹指即过,文姝累得连胳膊都懒得动弹一下,阴阳鼎的事,也暂时被她忘在了脑后,仙府里已经多出了可怜巴巴地三分地。
妖猴勉强接受了文姝翻垦出来的新田。
只是在离开仙府时,妖猴还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我替你将如意戒稍稍修饰了下,不日即可随身戴着。”
那枚如意戒可是会招来妖兽的,文姝自出镇后,就藏在了蟒坤袋里。
被妖猴这么一说,她低头再看,发现手中已经套上了枚戒指。
戒指还是那枚戒指,只是光亮的戒身被饶上了层细密的干草,编织的很是精致,看着像是个草环。文姝敢肯定,就算是王抱石再见了这个指环,也猜不出这枚就是如意指环。
等等,难道草环是妖猴编的?它的手工倒是出乎意料的好,文姝还没见过手工如此精巧的编织。
想想妖猴那只金毛绒容的短胖手,文姝就觉得有些好笑。
只是它为何要强迫她戴上戒指。文姝想要解下戒指,哪知戒指绕了那层草藤之后,无论如何也取不下了。
“时辰不早了,算算脚程,今夜连夜赶路,明个一早就能抵达金芦荡了,”带着满肚子的不祥感,像前几日那样,夜殊和王抱石又赶在了日出前后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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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重剑男子
晨起即出,入夜才歇,宿在了途经的几个小镇里。
徽镇附近的几处小镇,风俗民情和徽镇相差不多。夜殊一路跟随着王抱石,听了不少见闻,还学了些商人的买卖手段,长了见识。
行程的仓促,反倒让夜殊离家的怅然淡了许多,心绪也平静了不少。一直到了金苇荡前的金苇镇,金苇镇是距离荡口最近的小镇,镇前一条奔流向东的金苇江,早些年渡口还是个小渡。
自睿国的昊康少帝登基后,旨在富国强民,颁布了多道旨意疏通国内河道沟渠,金苇江延江的乡镇才兴旺了起来。
小渡口也从只有一片金芦苇的偏僻渡口,变成了一度能容纳多艘渡船渔船过境的大渡。
从小镇到大渡口两者间隔了十里路,中途有两里路生长着人余高的金芦苇。秋日芦苇开花结穗,白色的苇花铺地一地都是,南迁的雀鸟更是多不胜数,江边的景致很美。
金苇荡发生的怪鲶袭人事件,又有了另外的说法,说是早几日有位仙师途径此地,收服了怪鲶。
可又也没人真见过了有仙师显灵,金苇荡不安生,大多数的渡船都不敢揽活,唯独一个老船夫仗着多年的渡船技艺,敢冒险在日落日出前后各开了一趟船。
停留在三乡五镇的商客众多,老船夫的渡船又只能载下十余人,漏了每日的两趟船,就难以渡江。
“没有其他法子了,只得是今晚宿在金苇荡边了。都这个时辰了,怕是赶不上傍晚那趟船了,还是赶早去金苇荡,抢个好位置,明早就渡江,”王抱石打听后,告诉了夜殊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露宿江边,也就意味着夜殊今夜无法进入菩提仙府,妖猴似是料准了这一点。
两人商量妥当后,王抱石吩咐着夜殊去买些干粮淡水,他再分头去买几床合同的暖毯,约了在天黑前,到镇口会合,再一起出发去金苇荡。
夜殊在镇上的买了五斤馒头和两囊淡水和两斤熟牛肉,拎着几个牛皮纸包就往镇口走去。
还未到镇口,一顶银顶红盖的两人抬的小轿迎面走来,金丝穗子,红木轿梁,轿子不大做工却很考究。
轿帘在轿身的走动中,纹丝不动,似是用绸又是金属。
两名武夫尾随在侧,两人都是眼绽精光,含胸昂首,阵风般从夜殊身旁走过。
轿子后头,踉跄着几名长相清秀的男女童子,都是六七岁模样,哭哭啼啼着,两名武夫听着心烦,斥了几声,孩童们都噤声不敢叫嚷,哆嗦着跟在了一起。
明眼人一看如此的情形,就知道坐轿之人不是什么善类。
夜殊在徽镇也听说过不少贫苦人家养不起孩子,会将孩童买卖给富贵人家为奴为婢。那几个孩童面容姣好,可也逃不过被买卖的命运。
夜殊虽有几分唏嘘,可也没好心到想出手相救。
轿子走近时,她退到了边上,神识一转,探进了轿子里,看看里面坐着什么人。
哪知她的神识才刚触碰到那顶轿子,就被反弹了回来,轿子上显然被人设下了神识试探的禁制。
“停轿,”轿中的人正是闭目养神着,察觉到轿身微微一颤后,脸带诧色。他这顶轿子做工一流,抬轿的又是老练的轿夫,出行之中,别说是抖动,就是颤动也是从未遇到过。
轿子应声落了地,轿帘掀起,里头探出了个四旬开外的精瘦男人。男人鼠眼两撇短须,戴了顶上好的狐皮瓜帽,他狐疑着四下看了看,过往的路人三三两两。
离他不远处,站着个拎着油纸包的少年,很不起眼,男人扫了夜殊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爷,今夜是宿在镇上还是?”尾随的武夫走到了轿门边,躬身询着。
夜殊细细一看,问话之人气势很是熟悉,和未突破前的刘厨娘有些神似,该是后天巅峰的高手。
坐轿之人排场不小,一人带了两名后天高手。
“哇”,轿子行得很快,一名女童耐不住长途跋涉,坐在了地上哭闹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叫嚷着:“娘亲,小遥想娘亲。”
那两名武夫中的一人,倒竖起了眉毛,上前就要给上几个耳光。
“慢着,”轿中的男人哼了声,“不要损了那张脸,还得靠着脸来卖个好价钱。”
武夫狞笑了起来,在女童的身上拧了几下,女童顿时就哑了声。
夜殊不再多看,她那么点小伎俩,在徽镇时,还能依仗着地势和环境,可如今离开了徽镇,还是安分守己些的好,她埋首握紧了的纸包。
一行人随着一顶轿子,不消一会儿,折了弯,消失在夕色中。
夜殊到了镇口,王抱石已经买了两张破旧的马毛毯子,等在了那里。王抱石不改商人的抠子本性,只说是凑合睡上一晚,破旧的毯子用完就可丢弃,夜殊背上了毯子,闻到了一股马尿的骚臭味,也不问话,就往金苇荡赶去。
深秋天渐寒,蜿蜒的江边小道上,陆续走过了几个行人。
金苇江江宽数里,早几日下了场暴雨,江面水势看涨,浩荡荡犹如怒海,江浪不停地冲刷着岸边的江泥。
江面上一层层白沫苇花,时有小鱼露出水面,嬉戏着苇花。
穿过了成片高苇后,一片开阔的月牙形江渡口呈现在两人眼前。
才到荡口,就见三五一簇,四五一堆的商客路人,显然没赶上傍晚那班船,打算一早渡江的人并不在仅有王抱石。
夕阳已经隐下了江面,江面半黑半亮,有人点起了篝火。
“渡口原本有个茶亭,我们先过去看看,”为了赶路,两人都是未吃晚饭,就一路赶来,王抱石爬涉了几天,他毕竟是个普通人,也生出了些疲态来,只想喝几口热水啃些干粮进肚,找处干爽的地方,早些休息。
茶亭很破旧,连个遮风的屋顶都没有,也没有茶水好供应。
不过这一带不缺生活的干草,过往又都是常年在外的商旅,大多身边携了煮食的器具没,近水通风,倒也不愁吃饭的活。
夜殊和王抱石割下了几从芦苇,四下寻找着避风干爽的位置。
找了一圈后,才发现好的位置俱被人抢去了。
“如此情形,明早怕还是走不掉,”王抱石点了下在金苇荡边扎地过夜的人,有七八十人。就凭着这些人,往来还需要好几趟。总不能在这种地方宿上几夜吧。
再折回去回金苇镇,也不实际,一来一回,只怕过往的人更多,乘船的机会就更小了。
“既来之则安之,大叔也不必焦虑,不能过江的大有人在,总是能想出法子的,”夜殊到还沉得住气的。她的蟒坤袋里,已经多了几瓶新练的粟米原浆,多宿上几日也不碍事。
夜殊见了这么一堆人,心里不忧反喜,她手上戴着的如意戒不知被设了什么禁制,一时也取不下来。
金苇荡眼下看着还算安全,又有如此多的人驻扎,也不用担心遇到了什么妖兽,她今夜倒是可以睡个安稳觉。
“王大叔,前头那块地还算空旷,我们就在那里扎地,”夜殊指向了渡口,那里只坐着名男子。
渡口的商客多是商队出行,甚少有像王抱石那样的游商,队伍也多是五六人。
王抱石也瞥见了那名和众人格格不入的男子。
渡口在这几日里已经俨然成了个小型野营地,熙熙攘攘,过往的商客有抱怨天气冷的,也有抱怨渡里的怪鲶的。
嘈杂的人声和那名男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如同泥塑般,垂头抱住了手中的一把形状特别的重剑。
男子看不清年龄相貌,一头肮脏似鸟窝的乱发遮住了眼,只露出了石刻般的鼻梁。勉强蔽体的短褂下,隆起的肌肉犹如小山丘,暗红的皮肤。
他手中合臂抱着把青铜色的重剑,剑身厚宽无刃,密布着各式浮雕,无鞘无壳,垂直靠在地上,足有半人多高。
男子所坐之处,紧挨着渡口停船处,是最占优的上船位置,也不知为何没有一人敢紧挨着他坐下。
“那人不好相处,我们还是坐远些,”王抱石眼力了得,瞧出了那名男子周身隐隐带着股戾气,此人必然是个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的人。
夜殊好奇着再看了男子几眼。
王抱石虽说不敢近了那男人,可也没白浪费了陌生男子的那一身戾气,他寻思了下,在男子十米开外处,铺下了毯子。
马毛垫子脏旧不说,还带了股湿气,王抱石倒不挑剔,在下面垫了层干草,再让夜殊点了火,倒头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夜殊坐在了篝火旁,啃了几口干粮后,和衣躺下了。
坐在了对面的男子依旧纹丝不动,夜风中金芦苇的杆叶发出了沙沙声。
渡口旁的营地里,篝火由亮变暗,睡梦之中,依稀着,夜殊的神识之中,变大的阴阳鼎发出了幽幽的黑光,像是张开了大口的怪兽,嗷嗷待哺着。
耳边一阵哗啦啦的水声,紧接着,数阵叫声打破了夜的静谧,夜殊和王抱石都被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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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水怪疑云(首订)
渡口的芦苇荡边,出事的水面,水波还没平息,一晃一晃着。
驻扎在荡口休息的人全都醒了,两名惊慌失措的商客青着脸,口中念叨着,“江里有怪物,”被惊醒的商客们全都围了过来。
王抱石稍一打听,就有了消息。
失踪的一人,同岸边的两名商客都是金苇镇上的本地商客,这一带靠江边的芦苇编织制作的苇器为生。金秋刚过,三名商人就带了些编织好的芦苇制品打算渡江往省城里走。
他们打着和王抱石一样的主意,挨着渡口夜宿,想第二天赶早抢个头筹登上渡船,营地也就紧挨着江面。
夜半时,三人中的一人起身方便,才走到了芦苇荡边,就出了事。
闻了声起身的另外两人,只来得及看到同伴跌进水里时,落在了岸上的火把。
其中的一人,手里正举着那根火把,口口声声,说是见到水下钻出了只怪物,一身鳞片,跟穿山甲似的。
人被拖下水后,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众人打着火把,走至出事的地方。
那名商人方便的地方是一处茂密的长苇滩。芦苇这种植物,临水而生,根系发达,枝叶繁茂,遮挡住了江水的同时,也盖住了江下可能潜伏着的异物。
被江水拍打的松软无比的江泥土上,一条长长的 拖痕从岸上延伸进了芦苇荡。
所有人都跟在了火把后,独独那名抱剑的男子还是如生了根似的,端坐在他的那块地头上。
两名商旅中一人说落水的是他的本家堂弟,焦急着说是要涉水下芦苇荡帮忙找失踪的同伴。
又有几人随着他下了水。荡口的水不深,才刚到膝盖,点着火把来回找了好几圈后,也没发现落水的人的行踪。
水面黑黝黝的,火把的火光只能照亮小部分的水域。
“啥玩意都没,完了,一定是被水怪吃了,”提议下水。又站在了最外围江域上的那名本地商贩搜寻四周后,没发现有任何鱼类栖息的痕迹,倒是有几只水鸟被惊飞着,飞出了芦苇荡。
那名站在了岸上的本地商客中的另外一名哆着手,指着汉子的身后,“小心,水怪又来了。”
江面上黑压压的,啥都看不清楚。站在了水中的那名商客还来不及呼救,人已经滑进了水里。
只见他下身快速下沉,举着火把的手臂瞬间就没过了水面。
跟着下水几人吓得弃了手中的火把,滚爬着呛了几口水爬上了渡口。
一时之间,河岸上人声再次炸开,众人惊慌失措。夜亮如昼,整排的火把朝着渡口相反的方向逃去,没过多久,本来还无处落脚的金苇渡口,只剩下了寥寥几个人。
夜殊捡起了只被人丢弃在地的松油火把,悄然点燃。
渡口一团杂乱,芦苇被踩踏着倒了一地,四周满是商客们来不及带走的杂货,篝火的灰烬散得满地都是。
王抱石见了如此的情形。异常的冷静。,他觑了眼抱剑男子,见他依旧没有反应,憋出了句话:“横竖都是个走字。一切等明早天亮了,渡船的艄公来了再说。”
夜半的事从发生到结束,那名重剑男子还是继续石化着,连低头的姿势毫无变化,他的脸至始至终隐藏在那头乱糟糟的发下。
江面又恢复了平静,天蒙蒙亮了,江面上浮着层白雾,如此的情形,和菩提仙府的神秘河谷倒有几分相似。
经了昨晚的事,渡口余下的人几乎全跑光了,金苇镇上必然已经谣传开了有新水怪出现的谣言。
留下来的人或是和夜姝王抱石那样,非渡江不可。
天亮时分,发生了让人诧异的一幕,从河岸里,爬上了个年轻男人,不消一会儿,又来了两名男子,正是昨夜叫喊着有人落水的那三人。
“李哥,我早就说过了,经这么一吓,再没人敢跟我们抢渡船,如此一来,就能抢在别人前头将货物运到对岸了,”原来昨夜那场只是场人为的事故,三人一唱一和,只是想吓走渡口的搭船客。
王抱石对于三人的行径,似也不意外,只是吩咐着夜殊,烹煮些热食。
夜殊的手艺不错,这还是王抱石偶然在山间吃了一顿她煮的肉面疙瘩时发现的,尤其是她控制食物的火候,比一般人要强上数倍。
渡口也没什么可用的材料,夜殊就凑合着将干粮烤热了,再兑水煮了半锅灵粟浆液,如此的几碗下热汤肚,一夜的困顿顿时全消。
“一夜寒风,醒来就能有口热汤喝,真是人生一大畅事,”长长的一个懒腰后,那尊石化了整个晚上的活人像,有了反应。
乱糟糟的长发下,惺忪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嘴边清晰可见口水涎印子。
两者结合在一起,只是要说明一点,从昨傍晚到今个一大早,这个只差全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近”的活化石,只是在睡觉。
男子才刚说完,就自顾自上前,将那口留下来的灵粟浆汤,喝了个一干二净。
见夜殊和王抱石目瞪口呆着,男子抹了抹嘴,“给几个馒头。”
王抱石嘴角抽了抽,瞥到了男人的眼旁,一道银月形的疤痕从他的鼻梁处,斜划至下颔,就算是油污满面,可也看得出此人未破相之前,必生了副出众的好相貌。
可即便是如此厉害的破相。男子却不会让人生出半丝粗陋的感觉。
他的人,就如他手中的重剑,或许没有过度的锋芒,可只要摆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视。
夜殊再瞟了眼男人的重剑,不声不响,取出了几个玉米馒头,放在了火上烘焙着。
馒头热好。麦香四溢,男子也不言谢,接了过来,几口啃光了,不忘赞了声:“好手艺,小兄弟,给你出个主意,进了城后。去易牙楼领个牌,包准你有拿不完的好处。”
夜殊只当他说的是胡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晨曦红了江面,江面上传来了阵“吱啊吱啊”的摇橹声,随着艄公的船近了渡口,滚着浪的浑浊江面上。多了条两端翘起,能容纳一列十人搭乘的扁窄柳叶舟。
另一边,河岸上,一顶银顶金穗的软轿姗姗来迟,昨日夜殊在金苇镇上见过的人贩子,笑着从轿子上踱了下来。
此人也是高明,昨日住在了镇上免去了风餐露宿的苦头,艄公才到,轿子也跟着落了地。一切都是算得恰到好处。
昨夜发生了渡口事件后。那些逃回了镇上的商客们少不得要将遭遇渲染一通,那人倒是不放在心上,照着昨日的安排到了渡口。
夜殊留意到,历来笑脸迎人的王抱石。见了来人后,隐隐中多了几分不悦。
“王兄,你也来赶渡,真是巧了,”考究商人拱手对王抱石行了个礼,听着口气,他和王抱石的还是认识的。那两名抬轿的武师,分立在商人身旁,戒备着抱剑男子和那三名也要过江的商旅。
“想不到在这么偏僻的地界上,还能见到芝宝轩齐三掌柜的行踪,真是稀罕了,”夜殊在金苇荡偶遇的这名男人,身份确实不俗。
他是睿国境内最大的商行芝宝轩在苍松县一带的管事。照着理说,如此的人物,连乞丐都会给个笑脸的王抱石见了,该是巴结着才对,不知为何,王抱石对他爱理不理,甚至是开口就带了几分讥诮。
“可不是这一带有些好苗子嘛,”齐三掌柜笑眯眯着,和昨日教训女童相比,判若两人甚是和气,“倒是历来独来独往的王兄,啥时候也兴起了带见习学徒的兴致来了,”
芝宝轩是百余年间,兴旺在琅天界一带的商行,创建之人,是三名齐姓兄弟,和王抱石搭着话的人,姓齐名昌,在三兄弟中排行第三。
芝宝轩说是商行,却只经营一种货物,那就是人。
活人死人,凡人修者,只要是有价值的,能卖得出好价钱的,他们都买都卖。此外,他们还接各类委托买卖,譬如某个大户人家,缺了护院,只要价钱出得够高,多宝轩就能找到先天以上的高手。
王抱石不喜多宝轩的原因,却是因为见不惯对方买卖时用的一些手段。
王抱石打了个哈哈,此时重剑男子已经和艄公谈起了渡船的事项来。
渡船的艄公在金苇荡上行了三十多年的船,对这一带很熟悉。
金苇江形为倒漏斗形,渡口处宽,船开出了渡口后,江势生变。过了上段,通往主江时,江势呈连环“之”形,曲流岔道甚多,技艺不到家的艄公,是不敢轻易下江的。
早几月,江中还是风平浪静时,有几艘隋云来的大渡船,仗着船稳,还能行上几个来回。可就在半月前,一场秋雨后,水量猛增,河道中生了无数的漩涡和暗流,水怪的余威未消,整个江面上无人敢行渡,唯独这一名老艄公还肯引渡。
“诸位若是要过渡,可得赶早,老汉一天就两趟船,一船十人,每人是十两银,”老艄公坐在了船头,点起了个水烟斗,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那艄公也是一口一个价,咬准了就不肯松口了。
昨夜的事一闹,渡口的人已经逃得差不多了,留下的六人本是刚好坐船,只是芝宝轩的齐昌一来,不算那些买卖的孩童,就已经有九人了。
光是齐昌买来的孩童,就有六人,如何渡船,谁先渡船,俨然成了个问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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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猎修
妖猴所传授的伏灵术,是一种很少人修炼的练气功法,此法分为三层,夜姝只炼到了第一层。
第一层的伏灵术可单独将五行分开修炼,而不会此消彼长,可谓是替夜殊这类水火体质并存的修者量身打造的。
在五灵盘的作用下,夜殊很快就习得了第一层的伏灵术。
只是修习了第一层术法之后,任凭夜殊再怎么修炼,她依旧不能突破第二层的伏灵术,达到灵力叠加的效果。
修真界推崇单灵根和双灵根,就是受限于五行之力相生相克的特性。
一个五灵根的杂修要花费五倍的心力,有时甚至是十倍,才能克制住五种不同灵根之间互相吞噬灵力的恶果。
伏灵术的第二层却有个好处,修炼得当时,可将五灵相互克制的作用压制到最低,甚至是相叠加。至于第三层,夜殊更是连想不敢想了。
五行天生相生相克,伏灵术的作用。
乍听之下,这是近乎荒谬的说法,若是让其他修者听见了,必然要惊骇不已。
要知道修习五灵是很危险的举动,稍不小心,就容易心魔入体,筋脉逆行。
练气功法,看似基础,却也是最基础的。大多数的修者都会选取一门稳扎稳打,最好是无数先人反复修习,毫无破绽的功法来修习。
而夜殊对修真之事知之甚少,才会在得了一门陌生的功法后,也不惜查,就修习了起来。
也就是因为她的误打误撞,毫无心障的情况下,竟是让她突破了第一层。
她已能简单地操控木水火土四灵。其中水火两灵由于经常习练,灵性最强,而木土灵次之,但若是将其余的几灵作用于一种上,那效果也就加倍了。
在菩提仙府时。她演练过多次。可从未成功叠加过两种五行,苦思冥想之下。也没有丝毫进展。
至于妖猴,它只说这套术法是它杀了一名修者后搜刮来的,它又不是修者。哪懂得怎么修灵。
那态度俨然就是。功法出手,概不退还。
想不到今日偶然间坐上了柳叶舟,见了重剑男子的举动,夜殊忽有了启示。
蛟珠握在手中后。形如奔流的水灵钻进了夜殊的体内,无数鲜活的水汽储蓄在了蛟珠内。
湍急的江面消失了。船体亦消失了。
夜殊只觉得她化成了一叶柳舟,天地之间,水汽浩瀚如烟波。
五灵八卦盘中驳杂的四属灵气,互相独立,犹如多尾锦色鲤鱼,在五灵八卦盘中挣扎着,争先恐后地想往夜殊身上涌去。
金苇江的水灵充沛无比,源源不断地注入了八卦盘后,盘身水汽氤氲,顷刻间化成了一片如镜湖泊。
四色的灵气在水汽之中,翻腾跳跃。
初时,四股强弱不一的灵气,互不对盘,一股往前,一股往后,一股往左,一股往右,如同朝四个方向拖拉的马车,气力涣散。
前几次在菩提仙府内,夜殊的意识就如一个费力的马车夫,只能强行调动着四股灵气。
灵气还未融合,她的意识就已疲惫不堪。
灵气似沙,她的意识如针,针身纤细无力,才刚挑起了沙,四色灵气就如沙粒般滑落。
回想着船和水、重剑男人的身姿,夜殊的意识在水汽的滋润下,逐渐沉淀下来。
柳叶舟之上,水汽混在了浪花和扑面而来的风里。
夜殊的意识从最初的强行调节,化成了似水又非水的状态。
意识不再强制着四属灵气混在一起,它像是慈母的手,将五灵盘里互不搭理的木水火土四股灵气视作了顽皮的孩童,轻声安抚劝慰着。
灵盘里,四股灵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五灵盘也在发生变化,灵气从最初的各奔一向,逐渐融合在一起,旋转成了一个灵气漩涡。
“轰”,船头浪打了上来,船中的几人跳站而起,船尾的三名商客骂骂咧咧着,绞着衣尾。
王抱石避让及时,没打湿衣裳,刚要招呼夜殊时,船头的那名重剑男子睁开了眼,瞄了夜殊几眼。
江面上起了风,浪在船头迎头碎开,水如玉石飞溅,打在身上,一阵生疼。
先前晕船的少年,盘腿坐在了船尾,“他”的衣发全都被淋湿了,模样本该很狼狈才对。
情况出人意料。
水珠挂在少年不甚浓密却很纤长的睫毛上,水珠顺着他微黑的脸颊挂下。他眼皮紧阖,浑然不知身边发生的变故。
王抱石哑然,夜殊这是哪门子的晕船法,就如佛陀入定般。
重剑男子不觉摸了摸手中的重剑,剑纹折出了丝暗哑的光亮。
在夜殊的意识之中,形成了第一个四灵漩涡时,金苇江下,距离小舟不过数丈之遥的水面下,一个更大的水下漩涡正在形成。
午后刚过,金苇江面上正是潮涨时,浪一个连着一个。
入了江流的中段,水逐渐深了起来,江水也浑浊了起来。
江流中断不仅水深,而且还生有多处暗礁,任凭老艄公经验老道,可遇上了今日的水流湍急的境况,还得振起了十成十的警惕,将手上的橹浆握得牢牢地,小心应付着。
船上几人都没有留意到,足有六尺余宽的黑影隐匿在暗礁激流中,紧跟着狭窄的柳叶舟,行了一路。
水下的黑影,似鱼又不像鱼。它全身无鳞。凸起的双眼足有灯笼大小,扁宽的嘴,嘴角生了两跟肉须,脸如压扁了猪。
老艄公的舟虽小巧颠簸了些,但却也是在这一带行走最好的舟型。
一叶扁舟。顺着江流。行得又快又急,船上几人都是小心谨慎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一不小心,就落进了水里。
那怪鱼身形庞大。在水下滑溜异常。它的身体遇到了暗礁,如同能伸缩般,滑溜地攀附在暗礁之间,柳叶舟快它也快。舟慢了下来,它也缓了下来。
暗礁逐渐消失。柳叶舟已经进入了一处狭窄的芦苇荡口,老艄公的船速也慢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柳叶舟船头忽然失了控,撞向了一处暗礁。
站在了船头称橹的艄公还未作出反应,人就飞了出去,王抱石一时不提防,也瞬间飞了出去,人还未落水,一只瘦弱的手臂,将他紧紧拽住,拖拉了上来。
入定方醒的夜殊拉住了他。
突然的一撞,船上立时少了两个人,船体失重,船头高起了数丈,眼看船身就要翻下。
齐昌身侧的两名武师,稳住了下盘,一人挟住齐昌的一只臂膀,高喝一声:“水下有水怪作祟。”
重剑男子拔剑起身,脚下用力,激高四溅的浪花瞬间化成了水汽,“砰砰”数声,拔高的船体被他硬生生压了回去。
船身才落稳,江下又是数阵撞击,船头的长橹很快就被撞碎了,柳叶舟失了操控,在激流不断的江面上打着漂。
浑黄的江水下,一个古怪的漩涡围着柳叶舟盘旋着。
漩涡之中,一条乌皮大鲶鱼浮了出来。
“深海贼鲶,”王抱石被夜殊拉上了船,回头看了眼水下的怪物,背后惊出了身冷汗。
贼鲶,二阶巅峰妖兽,久居深海,是一种无骨形式海乌贼的大型海兽,遇敌时,会缩骨逃跑。
只是这种贼鲶怎么会出现在淡水江流里。
戝鲶最是可怕的地方,是它有口锋利无比的牙齿,下颚咬力惊人,可以吞食比自体积大上数倍的海牛。在水力作用下,其威力可增加一倍。
王抱石暗叫不妙,他离开金苇镇时,他还在镇上打听过,这几日渡江的人,都没遇到什么祸事,也就信了有人来收服了贼鲶的说法。哪知轮到他渡江时,就遇了这样的贼鲶。
水下的贼鲶,体型比起一般的海贼鲶大了数倍不止,那口露出了水面的鱼嘴狰狞不已,鲶鱼带来的巨大的撞击力,让人头皮发麻。
那名落水的艄公早就没了影踪,不是被怪鲶吞食了,就是已经尸沉江下。掌舵的人没了,这艘柳叶舟更加危险。
那条怪鲶受了刚才重剑男子惊吓,也知船上有好手在,不敢擅自妄动,暂时停了攻击船只的势头,只在船的周边不停地游弋着。
两名武师不敢怠慢,一人看守着齐昌,另一人紧盯着水面。 那三名商旅早已吓得哆嗦在船尾,大气不敢吭一声。
齐昌心中,也已经做着各种盘算,二阶的妖兽可比他手下的两名先天武师厉害多了,他此次出门,本以为只是找寻一个先天的打铁师父,手下也就没带什么得力的助手,想不到在一条小小的金苇江里,载了个跟斗。
好在船上的那名重剑男子,看着实力不俗,而且看着他的装扮,该是...“敢问这位侠士,”齐昌振了振嗓子,“您可是猎修?”
猎修?夜殊诧异着。
猎修,是修者中的特殊群体。他们专门以猎杀各类妖兽,剥取妖兽皮肉或者是内丹来赚取灵石,当然,有一部分猎修为了生存,不惜猎杀其他的修者甚至是玩命。
眼前这名嗜睡好吃的男人,竟然是一名猎修。与夜殊的诧异不同,王抱石似早已猜到了男人的身份。
重剑男子,仍旧是一脸的稀疏平常,“是又如何?”
“还请侠士出手,宰杀了这只贼鲶,我可以付一笔丰厚的报酬,”齐昌松了口气,他既然是猎修,那就好办了。
猎修多是求财之辈。
“哦?我倒是喜欢银票。要杀倒也不难,”重剑男子打了个哈欠,“只是我想那只妖鲶的主人若是知道了...”
正说着,水下又是剧烈的颠簸,三名商旅之中,有一人飞出了船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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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生死局(加更)
落水的那名商人,只来得及叫唤几声,江水扑腾成了一片血红,很快,江面又恢复了平静
柳叶舟上,众人呲眼欲裂,俱被无声的那一阵血腥震住了
夜姝握紧了指上的如意戒,江水打在了她的身上,衣服湿漉漉着,指间只剩一片冰冷
鲶鱼是种淡水鱼,小长生客栈里还有专门的一道鱼菜,可这头水下的妖鲶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王抱石说出了水下怪鱼的来历时,她就猜测着很可能是她手中的戒指中所藏的麝阵引来了妖兽
否则早几日还风平浪静的渡口,怎么会无端端冒出了只巨型贼鲶
夜殊将妖猴骂了个底朝天,又是一只二阶的妖兽,看涅比金翅蝗皇还要厉害许多
如此巨型的贼鲶就是整好了摆在她面前,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拾,更不要说眼下还神气十足地游在水下,怪鲶只消张张嘴,就能将她和舟上的人生吞了
“齐某愚钝,猎杀妖兽赚取报酬,你情我愿,为何不能杀?”孩童落水丧生后,贼鲶似得了满足,暂时沉下了水去舟上的几人除了那名重剑男子外,都松了口气
王抱石临水看了几眼,水下浑浊,那只妖鲶也不知道藏在了何处
重剑男子抱剑而立,讥讽着瞧着齐昌
齐昌面色奇差无比,心里淌着血
他本以为这次西南之行,必定有所收获,选在身旁的那名孩童是三灵根的好苗子若是调教好了,将来很可能能进入某些门派的内门可现在却因为一只半路杀出来的贼鲶,不止买卖不成,好可能还要命丧鱼口
那名女童目睹那名商旅落水惨死,吓得哆嗦不知,也不知有没有吓傻了
齐昌眼看男子不肯出手,心里更是犯疑,他和王抱石一样都瞧出了这只妖鲶还没离去,很可能会再次伤人
“当杀则杀,猎修只杀无主的妖兽,杀了有主的妖兽可是会惹祸上身的,”王抱石见齐昌还是不明白
他方才险些落水,和怪鲶只有几步之遥,刚巧看见了怪鲶背脊上刻了个类似灵兽契约的法纹
齐昌一听,登时明白了男子缘何不肯出手
妖兽灵兽往往只是一念之间妖兽多是无人圈养而灵兽则是被人驯服后,性情更温和些只是看贼鲶袭人的架势,哪像是被人驯养过的,就算真是有主之兽,也必然是刚被降服不久
驯养妖兽,比驯养普通的灵兽要难很多所以大多数的修者会选择在妖兽年幼修为较浅时强行训化
而普通的二阶妖兽,血统一般,修为也很浅,并不算是什么驯养的好品种,更何况这只贼鲶体型庞大,面貌又丑陋不堪,什么样的恶趣味修者才会圈养这样的驯兽
不管对方是什么恶趣味,齐昌深知在睿国有实力圈养妖兽的,必然是小有背景和家底之人猎修多是没有组织门派的散修自然不会与这类有背景的修者作对
水下又是一阵翻滚这一阵子,金苇江一带少有船只遇害,那尾怪鲶好阵子没有食得鲜肉,今日见了数十人又吞了两人,食髓而知味
片刻之后,就有在水面上春春而定,围着柳叶舟打起了转来
时值正午,深秋的骄阳一吞一吐着炽热的火气
光线折在了鱼脊上,一个印章般的暗黑色印记清晰可见
这只贼鲶确实是刚被圈养不久,它本是一尾生活在睿国外海的寻常二阶贼鲶
数月阻住了洗涛的脚步的那场洪灾,冲垮了睿国的护海大堤,外海的大量鱼虾都被冲入了内河
海贼鲶被冲入了内河后,难以找到合适的生物作为食物,只能是吞食一些在洪灾中丧生的人尸和牲畜尸体为生
也是机缘巧合,贼鲶吞食的尸体中,有一名在洪灾中遇难的修者,它的体型也因此变得比寻常鲶鱼要大上数倍
贼鲶一路游进了金苇荡后,又吞食了几艘过的路船只和商旅,如此大的动作,自然引来了过路修者的注意
那名过路的修者本想将贼鲶斩杀,却意外发现这只贼鲶因吞食了大量活人血肉,颇为不俗
那名修者本就师出驯兽门派,心里就生了纵容贼鲶继续在金苇荡行凶,从而让它早日突破三阶的念头
二阶的妖兽是为兽兵,只需再突破三阶之后,妖兽就能晋级为兽将,威力非同小可
如此恶毒的做法,换成了其他名门正派的修者,必然是要诛而罚之,那名修者却是仗着西南一带,没有其他修真正派,就大胆放养兽类在此行凶
“那就是驯兽印记,有很多实力惊人的修者,就是倚靠强大的驯兽,来对敌,”王抱石见夜殊盯着鱼脊出神,小声提醒着
此时舟上的情形很是危急
船上有实力击杀贼鲶的重剑男子有所避忌,不肯出手,而余下的几人,那两名武者显然不是怪鲶的对手
没了艄公的九人一舟,停靠在一簇芦苇和数块明礁边
戝鲶见船上没人出手制敌,更加有肆无恐,尾部又是一阵撞击,敲打地整个舟体摇晃不已
“倒是奇了,这只贼鲶的主人虽是有心纵容妖兽行凶,可也该在贼鲶身上设了一定的禁制早几日渡江的人都相安无事,怎么轮了我们,它反倒是不客气起来了”重剑男子奇道,他因事要渡江,方才站在了船头,正是起了威慑之用
寻常的妖兽,听了他的气息,早该是退避百尺之外,这只怪鲶倒是不知死活,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挑衅
重剑男子看的很准怪鲶的主人为了避人耳目外出之前,确实是在戝鲶的身上下了禁令,只允许在远江处吞食些船只过路人,绝不能在内岸生事
老艄公这几日也是摸准了路数,沿着正常的水路一路前行
如此的安排,既能避免大规模的人员伤亡引来了当地官府的查办,惊动了世俗中的皇权统治,又能保证不惊动其他修真者避免这只修为精进的妖兽被其他修者捕杀
船上几人如履薄冰,夜殊的心里也是揣了面小鼓,咚咚作响
仙府里的妖猴惬意地坐在了水潭边,翘着二郎腿:“无知的人族,我忘记告诉你了,灵力波动会引来‘麝阵’的效果加倍你手上的麝阵现在足够将一头睡死过去的低阶妖兽,立刻惊醒”
夜殊恨不得将妖猴从仙府里揪出来,剁碎磨成渣子,丢进了江里喂鲶鱼
贼鲶不敢直接攻击船头,却很机灵地在船尾处不停地撞击着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气温也骤然降了下来芦苇荡漆森森的一片,不时有怪鸟发出了嘎叫声
船上几人又冷又饿,还要时刻提防着贼鲶发威,掀翻了船体
在目睹了先前落水的孩童的惨状后每一次撞击对于船上的众人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又是一番猛烈撞击,这一次,船体险些被掀翻了船上众人除了那名重剑男子,横七竖八地滚了一地
“眼下只有一个法子,”齐昌被两名扶着,也摔了个够呛,手中的嗅盐洒了一地,“我命人放出了求救讯号,至多不过一日,芝宝轩的人就会赶到方才的情形大伙也是看到了,贼鲶不会轻易离去,除非...”
“除非丢人进去喂鱼,”重剑男子轻声笑道,手中重剑一声轻吟,巾颤动,似在嘲笑又似在发威
男子那身破烂的短褂在皆凌风而起,立在船头只是他口中说出的话语,瞬间就让船上几人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江面上冒出几个血泡,短暂的平静后,齐昌摸出了一枚翎剑,拉响之后,射入了空中
船上的四路人,除了独身的重剑男子,只剩下了夜殊和王抱石两人还算是镇定
出门行商那么多年,王抱石还是第一次遇到了如此困顿的局面
齐昌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眼王抱石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几分讽刺的意味来,他懂得齐昌的意思
他心里也迟疑了起来,离开徽镇前,她答应了要照顾夜殊一路周全,可那也只是口头允诺而已,自己和她非亲非故,过了江后,她走她的路,自个继续当自个的游商天地之大,还不知何年马月才能再碰上
只是...方才落水时,那小妮子自顾不暇时,还不忘用伸手救下了他的性命
若是待会齐昌提出了要再丢一人下水,他定然不会再舍弃自己的手下,那该是谁下去?
船上,每人都是若有所思着,就连先前吓傻了的女童,眼里的泪光消下去后,也陷入了一片死般的寂静中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无月有风的夜晚,柳叶舟上一片漆黑,只留了数双亮闪的眼眸
那名商旅落水后,不知是贼鲶填饱了肚子,或是先前的一番冲撞,让贼鲶疲乏了
水面平静的时间,比早前稍长了些,柳叶舟缓缓地在水流移动着,不知要通向何方
“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王抱石的嗓音晦涩着,再差的情况下,也该当个饱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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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惊变
时间如舟下的流水,缓而慢,看似不动,实则一点一滴的流逝着(搜读窝
口中的干粮如同嚼蜡,身在一望无垠的江面上,却没人敢多饮水,生怕一个过大的动作或是累赘的生理需求招惹来水下贼鲶的来袭,丢了性命
也没人敢点亮火石,亦没有人入睡,黑夜中,连栖息在芦苇里的水鸟也没了动静
隔了一个多时辰,贼鲶 第 074 章 青夺下他的砍刀,”后天的武者对上普通人,结果显而易见
又一具尸首被推下了水去
贼鲶的乌青色的脊背在水面上晃了晃
上船的三名商人无一存活,看最后一名商人的反应,他已经崩浪
王抱石心中悸动,目光敛沉如死水,终于到了这一刻
少了几人的柳叶舟船体上浮了几寸,舟体依旧没有前行,只是在这边江域上来回漂动着
齐昌拉了拉略显僵硬的脸,挤出了抹难看的笑容,“不用的兴许天亮时,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也兴许,天还没亮,船上的人就或疯或遭人暗算了,齐大掌柜,你想下一个该是轮到何人了,”重剑男子好整以暇着,他也许是在场几人中,唯一不惧怕遭人暗算的人了
天蒙蒙亮了水面下又有了动静,贼鲶似料准了舟上会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不时地用尾鳍拍带着江水,柳叶舟转了起来,舟上的几人全都抓住了船舷
“爷,让属下下水收拾了那贼东西”跟随齐昌的两人中,那名胡须满面的武者被转得头晕
不知死活,重剑男子心底暗鞋他也不开口制止,只是双臂枕头,平躺在了船头,似是一名闲暇至极的垂钓者,眯着眼望向了渐渐发亮的天
齐昌睨了眼船上余下的几人,王抱石一直不言不语,却将那名见习学徒护在了身后,护犊之意一目了然至于那名猎修,并不为财所动,只怕船上的人死光了,他也不会跳下眼皮子
“小心些,喝口酒,暖下血气,”齐昌定了主意,赏给了随身武者一瓶陈年的老酒
酒水暖身,一口子闷下去后,武者全身的气血都涌动起来,面红如火,他抱手行了个礼,将砍刀插在了腰间,一个千斤坠地,跳进了水里
他往下潜行了数米,遥遥看见了那只面貌可憎的贼鲶停在了水底
“畜生,”后天武者拔出了砍刀,手中舞开了片片刀光,顺水几个蹬踏,人如喷射出来的水枪冲向了贼鲶
舟上的数人,还在屏息等待着
“爷,人已经下去了好阵子了,属下...”陪着齐昌此番前往西南的这两名武者平素交情甚好,见同伴下去足有盏茶时间,依旧没有动静,不由毛躁了起来
“再等等,”齐昌抚着手上的掌事指环,两眼盯着水面
水中有了动静,长满了须发的男人的脸钻出了水面,随后上半身也露出了水面,男人含着笑,向舟体行来
“成了,”齐昌长舒了口气,拊掌大笑着,妖兽也不过如此
那名武者也松懈了下来,探出了半边身子,想要将同伴从水里拉上来
王抱石也松了口气,缩在船尾一个晚上的女童的小脸上,也有了几分欢色
毛骨悚然的怪异感迅速地包围住了夜殊,不对劲,她盯着就要靠近船体的武者,他的笑容显得很古怪,还有水面没有任何滑步拨水的痕迹
船头和船尾的木板断裂开,浩然的剑气瞬间将船上的几人掀翻在地
“轰”,柳叶舟飞速旋转起来,江面化成了一片水雾
剑气如山洪如飓风,席卷而过,直像那名水中的武者剑气将那名武者如拔萝卜般被拉出了水面,那人连哼都没哼上一声
“你...”齐昌被掀翻在地,怒火中烧,若非他修养不错,只怕这时候早就冲上去和重剑男子拼命了
刚才那一阵剑气好生厉害,只是剑锋稍带过,就引得船上几人心口生疼气势惊人,重剑男子一剑挥出,他的属下定然是非死即伤
芝宝轩能在睿国一带横行,就在于有众多的后天武者作依托外界只知道芝宝轩数十年来发展迅猛,很少有人知道,芝宝轩的齐大掌柜是一个先天巅峰的高手而齐二掌柜更是一个筑基的修者
轩里的武者多是齐大掌柜一手培养的,随同齐三出行的两人看似只是后天武者,可全都是齐大掌柜为了齐三的此行,精挑细选出来的巅峰武者,随时都会突破,后天易得,可重剑男子无端的一剑断送的却是一名潜在的先天武师
“你还我兄弟的命来,”船上的武者疯了似的冲上前去,还未近身重剑男子已经凌空而起,手中的重剑哧地划过了武者的脸侧
几缕毛发落到了地上,厚而重的一把剑此时在他手中,挥洒的颇为自如,提秸剑,都只在霍然间,“回头看清楚了,他早已经死去多时了”
那名入水的武者,早就气绝身亡,水面上,漂着半截尸体泡在了水里的尸体还带着那抹诡异的笑容
水中,贼鲶豁着张大嘴,刀刃般的牙齿上,还挂着那名武者的衣服,灯笼凸眼轮了轮,虎视眈眈了片刻后才很不甘心地沉入了水中
那一道剑气,虽没直接击中它,可带出来的水气,让它的鱼鳍骨断了两处
船上的人见了如此的情形,面如死灰,没有人再发话
日头升起了老高,江面上偶尔飞过了几只觅食的水鸟禽类的机敏让它们在靠近这片水域时,全都避飞开
如此下去,只能等死
重剑男子再度眯起了眼,夜殊察觉到,每回贼鲶出现时,他都会预先察觉,可他为何不救他们
“你们几人考虑下,该是轮到谁了,”船上安静的连每个人的呼吸都能清晰可听
重剑男子似是很享受如此的气氛,他是名猎修,和其他猎修不同,他并不享受捕获猎物后清点灵石的感受,他最享受的是猎物在拼死求生时,表露出来的那一瞬的爆发
柳叶舟上的五人,此时就是如此
夜殊吞了口口水,除了置身事外的重剑男子,每一人的心都难以遏制地跳了起来
王抱石拧着眉,瞪着那名重剑男子
那名失了同伴的武者,失魂落魄地盯着江面,他的同伴的尸体就在不远处漂浮着,此时没人有心思去打捞那具半尸
齐昌黯着脸,不易察觉地瞄着船上的众人
“齐爷,小鱼不要死您说过,我是难得一见的三系灵根若是能逃出去,小鱼一定刻苦修炼,不再哭闹,这辈子都为齐爷做碰马”最先打破僵局的,是那名容貌姣好的女童,经历了昨夜的一整日的惊魂,她该是船上最可怜的一个身无亲朋,又面临着被买卖的命运她并不愚笨,相反,这名能被齐昌看中,亲自带在身边的女童,是所有人中,资质最好的一人落水的那名男童和她俱是三系灵根
那些商人读已经死了,面对眼下的境遇,她是船上最小的一人,又只是个要易手的货物,她必然要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齐昌没有发话,他的耳边,女童的哀求声一遍遍的回荡着,三系灵根
女童是个美人胚子,年龄虽鞋一脸哭泣样就如带雨的娇花,船上的几人见了,都是一阵唏嘘
“小哥哥,我不想死,你不要让他们把我丢进水里,”女童见乞求无用,立时换了哀求的对象,她哭爬着,跪到了夜殊的身前
好一个心机深沉的女童,她已经看出了几人之中,夜殊最好说话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如此
王抱石皱起了眉来,他的夜殊心软,正要发话,制止女童的哀求
却见夜殊低下身,扶起了女童,女童眼中犀光一闪而过,双手反握住了夜殊,不设防中,将文姝往船外推去
夜殊看似没有提防,跌进了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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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灵脉界
夜殊毫无抵抗,人笔直坠入了江里。
忽如其来的变故,王抱石登时懵住了,他反应过来后,怒喝一声,冲上前去要质问那名女童。
齐昌的手下早有提防,挡住了他的冲势。
船体狭窄,王抱石也不好发作,齐昌眯起了眼,“王兄,又何必动怒,不过是名轻贱的学徒而已,你若是在意,大可在登岸后,到芝宝轩来挑上个两三个。”
“齐昌,定是你教唆她下的毒手,你好狠的心思,”王抱石眼露凶光,奈何他只是个常人,被武者扭住了胳膊,只能粗红着脖子,谩骂着。
女童将夜殊当作了替罪羔羊后,爬了起来,哆嗦着躲在了齐昌的身旁。
“好一个狼子野心的齐三掌柜,好一个心如蛇蝎的女童。”王抱石被武者推攘着,按在了船舷上。
江浪溅来,他骂声不断。
那名武者在他脸上唾了一口,傲慢着睨着他。
“将人放了,王兄,船上只得几人,齐某也是逼不得已,你若是再要闹事,可别齐某不客气了,”齐昌滴流着眼,语带威胁。
王抱石被松开后,跌撞着走到了那名重剑男子身边。
方才事发之时,重剑男子依旧是抱剑旁观着,并没有出手制止夜殊落水。
昨日的二十两银,他已还清了夜殊的汤水情谊。只是那少年的手艺不俗,如此枉死在江底鱼腹里。倒是有几分可惜。
“敢问这位可是神沐大人?”王抱石几步撞到了男子身旁时,开口询问起了男子的名字来。
重剑男子身形微微一移,手中的重剑在两人间横出了空隙,示意王抱石不得再靠近。
神沐?睿国国内。并无听过此人的姓名,齐昌和那名武者都不认得此人。
对于这名上船后,话不多。一举一动却能迫人神魂的男子,齐昌早就有打听对方的来历,只是奈何一路不太平,齐昌连自保都有几分困难,也就没了心思再攀谈。
可男子方才的剑招,分明是剑修。虽说是剑修,又和睿国那些剑招轻灵。剑气灵动的剑修不同。男人修得是重剑,寻常的剑若是以轻灵俊逸见长,他的剑却是以沉重分胜负。
他不是睿国人。
“倒是稀罕,你是凭剑认出我的?不对,睿国剑修之中。用大剑重型剑的人,不在少数,”大剑神沐岂止不是睿国人,他甚至不是琅天界的人。他此番历练周游到了睿国西南,在国内该是无人认识才对。
“大剑虽多,刻有剑神神通的大剑,在琅天界却绝无仅有。脸披新月痕,剑气如飞虹,年纪轻轻。普天之下除了神沐,又还会是谁。”水面一片死寂,和那女童处了几日,不知不觉,王抱石已将她当成了亲朋伙伴,他眼底生出了几分悲怆。言语之间颇为沮丧。
“你是何人,又为何会以一介商旅的身份出现在琅天界?”重剑男子连日来无论遇了怎样的情景,都是一脸常态,此时总算有了几分动容。
“游商王抱石,不敢劳烦神沐大人记挂。我与落水遇难的孩童是忘年交。我得她重金,许诺将其平安带至县城,如今路途才过一半,她却遭人暗算,遇了不测,王某无颜面对她在九泉下的亡母,故想请神沐大人出手相助。”夜殊和王抱石的约定之中,并无“平安”两字,只是王抱石接手的货物,素来都是平安稳妥地交到了货主的手中,人和货都是一个理。
“既然你知道我的名讳,也该知道,我这人最不爱管闲事。我初来琅天界,不想得罪了此地的修者。更何况,现在人十之八九已经死了,你的请求未免来得太不及时了些。”神沐的性子不羁,最烦麻烦上身,只要是怪鲶不惹他麻烦,他也绝不会击杀了他人的驯兽。
“大人放心,我并非要你击杀贼鲶,冤有头债有主。我以一张标明琅天界灵脉的界图为报酬,恳请神沐大人将这三人击杀。”王抱石话音一落,齐昌骤变了脸。
标有琅天界灵脉的界图?
王抱石身怀界图,一名普通的游商又怎么会身怀修者觊觎不已的灵脉界图。
琅天界灵气稀薄是诸界兼知的事,可就算是小若麻雀,五脏还是俱全的。此界依旧有不少灵脉。
大多数优质的灵脉,已被各大小修真门派占据,余下的都是些不为人知的暗脉。
有界图就能找寻到那些隐藏的灵脉。
神沐因不得已的理由,不得不以历练的名目躲避进了灵气最稀薄的琅天界。此间灵气稀薄,也就很难吸引那些真正强大的修者进入。
他在睿国游荡了一阵后,发现好一些的灵脉灵山洞府都被人占据了。虽说此界灵气稀薄,可认识他的人也少,倒是个历练的好地方。
“王抱石,你敢。我已放出了求救翎箭,过不了多久,芝宝轩的人就会赶来,若是让他们知道你设计陷害我,我大哥他们一定不会轻饶你。再说了,我不过是伤你一名见习学徒,一人之命,又怎能用三人性命来相抵,”齐昌见神沐还在思索,慌忙抢白道。
刚才神沐的那一剑,震慑之力极强。就算齐昌本人不是武者亦不是修者,他也不知什么是剑神神通,也能感觉得出神沐那一剑里蕴含的恐怖气息。那是在琅天界难得一见的可怕力量。
“你可知刚才那名落水孩童。小小年龄,身上却是背负了多么沉重的命运,她不是为她一人而活,”王抱石拿出了一卷羊皮纸。在烈日之下,高举在手中。
若是夜殊听到了王抱石此时的话语,心里必定很欣慰。
只是她现在却没有心思去理会水面上的事。
刚落入水中时。夜殊眼眸中,闪过了阵了然。她没有慌乱,而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将 意识探进了水域里。
那名女童跪地爬向她时,夜殊就已经设了心防。
连番的变故,让夜殊待人的警觉心也达到了级高点,她轻易不相信人。就连同行了几日的王抱石,她也存了几分防范的心。
女童眼底的惶然和凄楚对于她而言,并没有半分作用。
那种眼神,是夜殊再熟悉不过的,也是她用来对付刘厨娘和流光那些人时用的眼神。
那名六七岁大的女童。就如数年前她的翻版。
落水之后,夜殊立刻抛出了蛟龙珠,珠子里涌出了一股可供人在水底呼吸自如的水灵之气。
意识在江里扫了一圈后,夜殊大致确定了食人贼鲶的位置。
笼罩在了一层蓝光朦胧的氤水墙,夜殊躲进了江下相对安全的区域。
蛟龙珠在氤水墙内部,散发出了点点水灵。
进入江面以来,她就开始有意识地在柳叶舟上积蓄水灵,就连昨夜也不例外。
蛟龙珠里的水灵,能保证她在水底支持两柱香的时间。江底的水质要比水面上清澄些。水生芦苇的根系探进了水下。
无数的根系和枯叶让人有种置身水下森林的错觉,只是这里遮目的是芦苇根藤。
夜殊滑行了数步,指上的如意戒,发出了阵示警声。
“怪了,怎么那只贼鲶时而沉没,时而浮出水面。见我落水,也没有立刻来扑食,”夜殊稀罕着,妖猴说得不该有错,她手中的如意戒内含的麝阵应该会招惹来贼鲶才对。
在刚看到有人落水遇难时,夜殊也觉得有几分害怕,可后来,随着船上的人逐渐减少,恐惧却没有跟着加剧。
尤其是在她调和了体内的四道灵气时,心里更是跃跃欲试,准备试验下,伏灵术的效果。
在确定了周身的环境后,夜殊的意识混在了江底暗暗涌动的流水中,悄无声息而又迅速的往前涌去。
江底的情形,在她脑中逐一显现。
成片的芦苇根茎之后,吞食了数人的怪鲶腆着肚,懒洋洋地在一片稀拉的芦苇根系中,摇头摆尾着,它背上的鱼鳍歪向了一侧,游动的姿势比先前稍微迟缓了些。
神沐的那一剑,让它受了些伤。所以它上浮再度袭击柳叶舟的 间隔时间也更长了。
似是感觉水流有异样,贼鲶拖着尾巴,往夜殊藏身的方向游了几步。
游了几步后,贼鲶又游了回去,围着一株芦苇打着转。
“咦?”夜殊凝起了神识,想更清楚地看明白让贼鲶如此执迷,连如意戒中的麝阵的诱惑都能抵制的是什么东西。
更多的神识,细密地融合进了水中。
水底,冒上了几个气泡,距离贼鲶硕大的脑袋一米开外,生长着一株黑色的芦苇。
和金苇荡里的其他芦苇不同,它的体态异常修长,整株芦苇身体如一管玉箫,分成了数节。芦节里,隐隐有一团气体在涌动,随时都可能冲破芦壁,涌出来。
原来贼鲶在江底浮浮沉沉,不肯擅自离开这片水域的原因,也正是因为了这株芦苇的缘故。
“想来那株芦苇有几分古怪,”夜姝往后退开了数尺,心里想着呀如何将那只贼鲶吸引过来。
江底,一阵对低阶妖兽诱惑力十足的麝气顺着水流,一拨拨地飘来。
夜殊又往如意戒里输入了一道灵力,在灵力的激发下,戒指携带的“麝阵”飞速运转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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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尸生芦苇
贼鲶的体型庞大,对这一带密集的芦苇根系最是厌烦,若不是那一株水生芦苇,它早就已经游回了外海,也就不会落了个被修者捕获被迫签下灵兽契约。
夜殊躲避进水下芦苇从,它早已不耐,鱼身在芦苇中一阵蛮绞,水下的芦苇登时被绞成了草泥,澄清的水面也变得浑浊起来。
那个散发着诱人气味的修者不见了。
贼鲶在水里搜寻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人的踪影,不得不张合着鱼腮,游回了那株水生芦苇旁。
那株玉笛状的芦苇,细看之下,如同琉璃一般,它的茎干似竹子,分做了三节,从最底一节开始,颜色由浓转浅,分别是墨绿、深绿、浅绿。
贼鲶游回来后,在芦苇旁很是垂涎地又游了一圈。
一道旋涡状的水流击中了贼鲶的鱼腹,如同瘙痒,贼鲶喷出一道水柱。
凸起的鱼眼迟钝地发现了那个比江里的小鱼还要灵敏的修者又出现了,这一次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麝气似乎更浓了。
贼鲶张合着大嘴,那一口撕裂了无数活人的牙齿森森然。
正欲追上来时,身后的水生芦苇发出了阵细微的波动。
灵识才刚开化没多久的贼鲶鱼眼里多了几道精光,它不再理会夜殊无关痛痒的挑衅,退回了水生芦苇旁。
好东西,虽然不知道那株芦苇到底是什么来历。可有了一次金翅蝗皇守着铁心幽兰的经历,夜殊能断定,金苇江里生长的这株芦苇,必然也是件宝贝。
接连几道漩涡状的水流。贼鲶铁了心要守着那株竹节状的芦苇,对于夜姝的水漩涡无动于衷着。
又是一道漩涡,鲶鱼不以为意。鱼尾一扫,想将那些恼人的漩涡拍散。
鱼尾才刚接触到漩涡,贼鲶就觉得有几分不对,那道新生的漩涡比起早几道漩涡要厉害许多,贼鲶如同一座小山般的鱼身被迫移开了数十尺。
紧接其后,一连五道漩涡,鲶鱼不敢硬碰硬。晃着鱼尾,一一避让开。
一股激流涌来,轰然撞上了贼鲶受伤的鱼鳍,剧痛斥满了全身,贼鲶的眼珠子变成了红色。它恼了。
欺鱼太甚,不管身后的水生芦苇即将成熟,贼鲶的鱼头多了抹护体的青色煞气,如鱼雷般,紧跟着夜殊。
好快!夜殊在前方躲避着。
好几次,她的氤水壁都被贼鲶大嘴里产生的强大吸力引得变了形。
前方又是一团密集的芦苇。
见那个狡猾的修者又钻进了芦苇密布区后,贼鲶也紧跟其后,冲进了芦苇根中。
它的半个鱼身钻进了水下芦苇从时,鱼鳍不能动弹了。贼鲶愤怒着。晃动着鱼鳍,鱼眼四下查看着。
发现了缠住它的是几条碧绿色的藤条,这些藤条就混在了芦苇之中。
小小的摩崖藤,岂能困住它二阶妖兽,贼鲶锋利的牙齿撕碎了夜殊布下来的摩崖藤,摩崖藤毕竟不是水生植物。很快就被四分五裂地扯断了。
不知死活的修者不见了。他以为可以藏起来,可惜他身上的那股诱人的香气出卖了他。
鱼眼里,多了份人类才有的贪婪,这只贼鲶委实比一般的海底低阶妖兽聪明许多,在跟随了现任主人后不久,它就学会了些人的狡猾和残忍。
它辨认出了那股香气所在的方位,慢慢地往前游动着,它甚至看到了那个躲在了江底某处暗礁里的修者,缩着头蜷着身体,动也不敢动弹的可怜模样。
想象着新鲜的修者的血,流进了口腔时的那种战栗快意,贼鲶不由快了几分,它接近了那处合拢地暗礁,猛地一个发力,冲上前去,要将那名修者的头颅咬下。
“哧”的一声钝响,像是雨天快行的马车行走时,遇到了意外的拦路人,被迫停住了轱辘。
贼鲶那双灯笼大小的鱼泡眼里,难以置信和讶色接连闪过,它艰难地摆动着身体,想从石缝中挣脱出去。
一把并不大,却锋利无比的十字刃插进了暗礁里,露出了一金一黑的两片刀刃。
刀刃破开了鲶鱼的腹腔。
多个四色的漩涡紧接着涌向了鲶鱼,漩涡就如刺进了裂开的鱼腹,一股股的血水迅速弥漫在江底。
好险,夜殊虽有好几次的对敌经历,可对上妖兽还是第一次,还是如此凶残的妖兽。
血水翻滚,夜殊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算算时辰,她落入水中已经有半柱香多的时间了,水下的躲避,让蛟龙珠蕴含的水灵消耗得更快,她必须快点离开江底,否则以她的水性,蛟珠里的水灵一旦消耗完,她也是凶多吉少。
鲶鱼体型如小山,血水更是多得要命,眼看血水就要冲上江面,夜殊生怕她水底的这番动作惊动了水上之人。
心底着急着,怀里的发出了阵阵黑光,那口阴阳鼎飞旋而出。贼鲶的血水本是顺着水流往江面涌去,阴阳鼎一出,鼎口如同贪婪的饿汉,用力一吸,鲶鱼的精血如决堤的暴洪,全都回涌向阴阳鼎。
夜殊惊得一时忘了上前。
又过去了小半柱香的时间,鲶鱼尸身已经消失了,无骨的贼鲶只剩下了一张粗糙的鱼皮。那一身的精血全都被阴阳鼎吸干了。
鼎吸住了精血后,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汉,醺醺然地在水里滴溜溜地转着,若不是它只有三只鼎脚。夜殊真怀疑它会手舞足蹈了起来。
试探着抓住了阴阳鼎,鼎比刚入手时沉甸甸了些,表面看着倒是没什么变化。
蛟珠的水灵之气越来越少。夜殊不敢再多做逗留,想了想之后,她将那张悬浮在水里的鲶鱼糙皮也一并收了过来。
处理了鲶鱼的尸身后,她又游向了先前鲶鱼觊觎的那株水生芦苇的所在。
就在夜殊和贼鲶交手的那阵子里,那株水生的芦苇已经成熟,古怪的是,它的颜色也已经由绿色变成了黑色。一团团的黑气在它周身盘旋着。
夜殊不知如何处理这株水生芦苇,就取出了鹤嘴锄,想将它先刨出来。
江底的泥床很松软,一锄下去,几样白色物翻了出来。夜殊定眼一看,险些没岔过气,那哪里是什么泥土,而是一截截碎裂开的骨头。辨着形状有人骨亦有鱼骨兽骨。
看清了水生芦苇的生长环境后,夜殊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这玩意真的是宝贝?可别是就长在了尸身上的死人草。
她心里犹豫,手下也没了轻重,再一锄下去,不偏不倚。锄在了水生芦苇的三节状杆身上。
芦苇娇贵的很,立刻就发出了必答必答的爆裂声。
夜姝暗叫不好,还行补救,芦苇已经如碎开的琉璃瓦一样,崩开了在水中,从夜殊的手中漏了出去。
黑色的杆身之内。涌出了一股黑色的水状物,被夜殊拢在了手心里。
那玩意柔软阴寒,夜姝才刚靠近,就打了个哆嗦。
水生芦苇破裂后产生的黑水,也不知是什么成分,那团黑水也发现了夜殊的意图,机灵的躲开了。
夜殊心中警铃大作,将蝗十刃挡在了胸前,戒备着。
那团黑色的水状物像是有生命般,也不逃开,而是在夜殊身旁跃跃欲试着。
夜殊往后退,它亦往后退,夜殊前行,它亦前行。
什么鬼玩意,蛟珠里的水灵之气越发稀薄,夜殊只想早些离开江底,手中的蝗十刃快旋而上,意图击溃那团黑水。
蝗十刃破开了水中的阻力,击向了那团黑水。
连贼鲶的鱼身都能瞬间剖开的蝗是刃,遇到了黑水时,痉挛似的搐了抽搐,锋利的刃口顿时暗淡无光,失了控般沉向了江底。
夜殊大惊,几次催动灵器,蝗十刃都没有反应。
拾起了十刃后,原本光亮四射的金翅和用铁心幽兰粹过的槟榔铁全都生出了锈迹。
什么鬼玩意,夜殊咒骂着,那团黑水侵蚀了蝗十刃后,似还很得意,不停地在夜殊身旁跳跃翻动着,像是在表功一般。
“滚远点,”夜殊牙痒着,蝗十刃是她的第一把灵器,就如人的初恋,意义非凡,却被半路杀出来的一坨黑不溜秋的玩意给糟蹋了,夜殊怎能不生气。
她无武器在手,愤怒之余,能出手的只能是一道四灵漩涡,那股正激动着的黑玩意,哪知道表功的对象正在发火,一股漩涡就已杀到。
在察觉到四灵漩涡里的旋转灵力时,黑玩意顿时锁成了一团,瑟瑟发抖着。
“怪了,难道它惧怕四灵漩涡?”夜殊并不知道,黑玩意怕得可不是她那半调子的四灵漩涡,而是产生四灵漩涡的那个五灵八卦阵。
在几道四灵漩涡的威逼下,夜殊最后将那团黑玩意装进了一个空的玉瓶中。
蛟珠里的水灵之气已经所剩不多,夜殊循着落水的方位,往上游去,依稀已经能看见柳叶舟。
夜姝才刚浮出了水面,还没来得及呼吸上口新鲜的江面空气。
耳边传来了阵尖锐的鸟唳声,只见空中一只灰鹏鸟俯冲而下,鸟背上,坐着名蛮族男子。
男子两眼含怒,暴喝犹如雷响:“谁人伤我驯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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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剑意神通
夜殊心知是贼鲶的主人找上门来了,看那人的架势,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好在江面波浪湍急,夜殊出水时也没多大动静。
不远处林立着几块明礁,夜殊悄然躲在了礁石之后。
驭鹏鸟之人正和柳叶舟上的神沐僵持着,一时之间,也无人注意到江面上多了个人。
早一刻钟前,就在夜殊用计击杀了贼鲶后不久。
王抱石高举琅天界灵脉图,神沐考虑着是否要接受他的条件时。
江面上兴起了阵阵怪浪,舟上几人惊慌着,只当江下的贼鲶趁机来衅事。
哪知一阵刺耳鸟唳,怪风卷落,小舟险些被掀翻出去。
那只鹏鸟被披棕褐毛羽,翱羽乌黑油亮,两翼在空中扑展开,足有八尺宽,利喙金钩,好不威风。
骑坐在鸟背上的男子,着了件水牛围褂 ,臂上箍着了条水蛇筋,额前涂抹着三色彩纹,手执短弓。
舟上的几人见了他的打扮也知他是贼鲶的主人。西南一带,有不少隐世的门派,其中有一只叫做百兽门,专事各类兽类奇禽的驯养,一手驯兽的技艺很是稀罕。
王抱石心中愤然,若不是这人纵容贼鲶在江中行凶,他和夜殊的旅途也不会生出那么多波折。
齐昌又喜有惊,喜的是王抱石一心要拼个鱼死网破,那名猎修又是个阴晴不定的人。说不准还真会为了灵脉界图将他们斩杀。
金苇江江大浪急,他真要是葬身于此,只怕兄长连线索都寻觅不到,贼鲶的主人一出现。神沐不得不暂时收了杀人换图的心。
只是齐昌心下又觉得奇怪,分明是贼鲶在江里行凶,伤了数人。它的主人怎么又会寻上门来。说是他们杀了自家的驯兽。
难道是水下还有什么更厉害的水下妖兽。
齐昌想到此处,心里连连叫苦,眼下还真是前门才拒了狼后门又来了虎,贼鲶凶残成性,它的主人必定也不是什么善类,若是将那笔帐算在了他们身上,只怕今日就算神沐不出手。他们也得尸沉江底。
神沐斜眯起了眼,重剑一阵轻歌长吟,在江面上凌空飞起,只见他长发披散,面上的那道银月长痕熠熠生辉。
“是你斩杀了我的驯兽。鄙人百兽门禽部众-百图,报上名来,吾不杀无名无姓之辈,”鹏鸟上的男子百图灵识横扫过舟上的几人,全都是些普通至极的凡人或是武者,那名女童虽有灵根,却是细微低微。唯一让他看不清深浅的只有那名仗剑飞身迎上前来的剑修。
剑修一脉,在琅天界并不风行,大多数人的修为都很一般。百图再看神沐周身没有佩戴任何门派标示的信物,更是宽心。早半月前,他得了门派差遣,不得不暂时离开刚驯服的贼鲶。为了防止贼鲶过度扰民,用了个阵法,将其禁锢在了一段金苇荡相对安全的江段。
哪知今日他刚驭使着鹏鸟返回时。中途时失去了贼鲶的神识联系,急行赶回了时,已经晚了。那尾鲶鱼品种稀罕,若是驯养得当,再过数年,必然可以晋升为三阶妖兽。
百图是百兽门内门排行第四十八的弟子,地位虽是高于一般的外门弟子,可在内门弟子中,地位不高。撇开天赋上的差距,最大的原因就在于排名前三十的弟子,人手都有一只三阶妖兽。而百图的本名契约妖兽,就只是他座下的二阶的灰鹏鸟。
妖兽根据族群不同,分为了兽兵、兽将、兽王乃至兽皇四种。
三阶妖兽是兽兵中的至高点,再往上就能突破成兽将,在修真界只能算是三四流的货色,可是在睿国这样的地方,能找到一只无主的三阶妖兽,实属不易,所以尽管百图不擅长驯养水生妖兽,他还是强行用五年的修为做为交换与贼鲶签下了对等的驯兽契约。
贼鲶被杀,他白损了修为,又失去了在内门再上一层的助力,气得嗷嗷直叫。
“凭你,还不配知道我的性命,”一句话呛得百图哇啦啦直叫。
说完之后,神沐低头自言自语着:“剑啊剑,我又要食言了,说好了只杀闻名遐迩之人,如今却要用你来收拾山间的粗野山夫,”神沐轻叹着,身下的重剑微微颤动,似在表达着它的不满。
一人一剑浑然忘我,压根就没理会鹏鸟上的男人的怒火。
江下的贼鲶死了?神沐低下眉眼,狭长的眼朝了江边的数块礁石忘了忘。礁石上是几个小巧的脚印。
唉,两日里,发了两次善心做足了好人,接下来的整一个月里,都不用积善留德了。
“找死,”百图怒焰高涨,催动着座下的禽鸟。
灰鹏鸟不是什么高阶妖兽,却也是西南一带,禽鸟中飞行最快,俯冲之力最是惊人的禽类。
它从孵蛋破卵石就由本门长老交由百图照料,十余年的配合,让一人一鸟的如若一体。
百图手中的短工是上等的精粹钢炼制而成,他眼力臂力俱是一流,人鸟合一,弓箭如雨林射向神沐。
柳叶舟上的几人,急忙趴蹲在地,顶着能找到的遮盖物,王抱石紧锁着眉头,齐昌乍惊乍喜,他既想百图杀了神沐,又怕神沐遭遇了不测,百图再要行凶,他们几人也就没了法子。
明礁后。夜殊惊讶着,嘴微微张开。
那名重剑男子也不躲闪,只是仰头笑望着灰鹏鸟背上的百图。
密集的箭雨如同黏滞在空中,神沐倏然消失在了空中。
不是消失。夜殊瞪圆了眼。他的速度很快,快过箭雨,快过江面湍急的流水。
在神沐消失的一瞬。箭雨齐声落进了江里。
爽朗的笑声自高处传来,百图抬眼往空中看去,只见一道重虹如浮光掠影。
“小心了,”神沐朗笑着,重剑一挥而下,朴实无光的剑身上,微小的纹路 一一浮现。纹路闪现之时,绽出了无数刺亮。
“这...是...”夜殊张口结舌着,她浑身的血液在神沐挥的那一刻,凝固住了。
那是什么,如白练横空而下。又似奔流入海的浩瀚水汽。
那一抹剑气横空霹下,那霎时夜殊只觉四肢百骸中有一股澎湃之意在体内流窜。她的心跳得奇快无比,喉咙堵塞,喊不出话来。
江面横向被一分为二,百尺水汽激荡而起。柳叶舟在剧烈的震荡中,被掀高的波浪撞向了河岸,舢板断裂,数人都落进了水里,齐昌落水。头撞在了礁石上,立时昏死了过去。女童不通水性,在水里浮沉着,灌了几口水。
那名武者也没落下好处,在神沐运剑时,他忙运气强硬抵抗。哪知那道剑气是遇强则强,武者之气,剑气撕裂了他的护体之气的同时,震得他耳膜撕裂,也滚落进了水里。
灰鹏鸟直坠进江里,鸟背上的百图闷哼了一声,想控制住下落的灰鸟。
耳边是一阵轻如弹弦的声响,体内的筋脉碎裂,鲜血自他的口中喷涌出,他不明白,方才的那一道白光究竟是什么。
恐怖像是数万只小虫在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横劈开的江面上,变冷变硬的灰鹏鸟的尸体触目惊心。
百图还想开口询问,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何方神圣,可惜他已经没机会了。
夜殊的身子被溅起的水淋湿了半边,冷得像冰窑酷寒。
阳光炽热,让她的皮肤生出了几片红色,又热的如同火烧。
冷与热交替陈杂,让人产生了种似生似死的幻觉。
而那道剑气带给她灵魂上的冲击,又让她的血脉贲张,冷和热交替冲刷着她的意识,灵魂像是被那道剑气劈成了两半。
恐怖,惊喜,像是洪流一样,轮流着袭了上来。
江浪不停地扑来,溅湿了她的发梢,拍打着她的面颊。
夜殊不动也不避,任由那阵水中残余的剑气打在身上,她似明白了什么。
体内的热血,是一种渴望,对强大的力量的渴望。
那阵冰冷,是一种恐怖,是对自身渺小的恐惧。夜殊的灵魂战栗不止,一股重生后从未出现过的微妙变化,迅速地包围住她的意识。
夜殊自重生以来,不,该说是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了内心的渴望。
她上一辈子活得浑噩,这一辈子,虽是经历了重生和家破人亡,她亦是不清不楚。
直到这一刻,冰冷而又坚决的渴望像是一颗逢了春风细雨的种子,悄然发芽。
那股剑气带来的强大力量,心,砰砰砰的跳着,夜殊难以遏制心中的那股渴望,她要变强,变得像那名凌空站在了剑上,以戏谑的眼看向她的那名男子那般。
若是她强大到足以睥睨一切,那么娘亲就不会死,大哥也不至于离乡背井,她也不至于站在湿冷的江水里。
夜殊抹了把脸,涉水往王抱石等人所在处走去。
菩提仙府里,自进入金苇荡后就没了声息的妖猴摸着毛茸茸的下巴,颔首赞道:“想不到在这么个偏僻的鬼地方,竟然有一个通晓剑意的剑修,有趣,委实有趣。”(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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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乞一式剑招
齐昌醒来时,已经身在金苇江下游的弱水镇上。
检查周身之后,齐三掌柜发现胸腹岔了两根故土,呼吸起来有些疼痛,再查看周身,手脚俱在,也没磕了碰了。
在一旁替他端茶送水的是那名买来的女童,除了落水后受了些惊吓,她倒是三人中运气最好的,没受什么伤。
那名武者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的内腑被剑气震伤,耳膜碎裂,就算痊愈了,也难以再恢复至受伤前。
芝宝轩的人是在事发的两日后才赶到的,人赶来时,齐昌已经能起身吃些简单的汤药了。
他摸着还隐隐作疼的胸腹,询问了女童那日后来发生的事。
女童红着眼,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后怕。那一日,落水的几人被剑气震得头晕脑胀,柳叶舟上的四人,全都昏迷在了江里。
江面水流湍急,若是无人在那时出手搭救,齐昌等人和可能会溺毙。
“难道是那名猎...剑修大人救了我们,”齐昌不明了,那人可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他那一剑劈下,就算是留了几分余力,可也没想让他人能完好地逃出来。
齐昌还记得昏迷前,灰鹏鸟落入江面时,百图七孔流血的下场。
如此的人物,要是兴起了善念,那还真是天要下红雨了。
“是那位落水的小哥哥救了我们,”女童的面上赧起了片羞涩,那一日,她醒来时。那名“大哥哥”已经替她换过了衣服。女童出身寒门,可也懂得男女避嫌,更何况她早前经齐昌教唆,出手陷害夜殊。心里还有几分后怕。
齐昌这才知道,落水的少年不仅没死,而且还游回来救了他们。
凭他一人。又是如何逃脱鱼口。
那时齐昌还未醒来,女童孤身一人,生怕夜殊会趁机报复。
夜殊非但没有为难她,还给了她两个选择,是要留下来继续跟着齐昌,还是要当个“死人”。
若是当个“死人”,齐昌醒来时就会得知她已经尸沉江底。
“你留下来了。”齐昌也很诧异,女童竟选择了留下来。
这名三灵根的女童,是他花了重金买下来的。
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留下来,交由齐昌调教。
女童摇了摇头。隽秀的小脸上带了股不一样的神情,“那日我本已经拿了银两,打算离开。”
临行之前,她感激夜殊的救命再造之恩,再要磕头跪下时,那名小哥哥只是冰冷地说道:“不用跪了,记得,宁跪天地高堂,也不跪贪生怕死。我给你两条路。只因你我有缘,就连脾性都又有七八分相似,老天爷给了我两条路,我亦给你两条路。”
若是换成了夜殊,那一晚,她也会选择将人推进江里。自私,是人的天性。
女童不懂夜殊话中的意思,可她却听懂了夜殊那句不跪贪生怕死。
柳叶舟上,她正是因为贪生怕死,才不惜害了他人性命。
随后,女童对着那名比她只大了几岁的少年磕了个响头,不卑不亢。那一个响头,是感谢夜殊的提点之恩。
女童是聪明人,一念之间,就做出了不同的决定。她要留下来,不再由着寡情父母卖来送去。她必须留下,只为了他日不再向人媚颜屈膝。
听了她的一席话后,齐昌以指叩着汤药盏子。良久,才吟了句:“那名少年如今人在何处?”
金苇荡之行,王抱石事后没在问起夜殊是如何脱困的,事实上,他也无暇去问,他这几日,忙着攒盘缠。
柳叶舟沉了,人全都打捞上来了,可包袱却全都丢了。
王抱石醒来后,惊闻了这个比死人还要惊悚的噩耗后,直接翻了白眼,又晕了过去。
你要知道,他就是那类,在火灾现场,第一反应救财不救的主。
“神沐大人,您又来光顾王某了,可是看中了什么东西,让你两分利,”被灌了几口提神汤,又重按了几下人中后,王抱石才悠然转醒,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在街上摆个地摊,倒腾几个盘缠回来。
神沐也是个厚脸皮的,涎着笑:“王兄是否是忘记了对鄙人的许诺。”
“哪能忘呢,神沐大人也是看到了,界图被水冲走了,”王抱石眨巴着不甚大的眼,一脸的可惜样。
神沐怒了努嘴,切,他还真没遇过比这商人还要难缠的家伙,死不认账。
好在他神沐的脸皮也不薄,“不妨事,我想王兄那样谨慎的人,如此重要的货物,一定是誊了至少五六七八份。”
“神沐大人真爱开玩笑,界图那样复杂的玩意,我哪能誊抄,”王抱石说得倒也算是实情,一份界图可不比普通的书画,它上面的地形和各类信息,涵盖广阔,有些冷僻的符号,旁人别说是临摹,就是想画也无从下手。 “你当真没有副本?”神沐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可以省些气力,如今看来,还是得大费周折,在琅天界内找寻合适的洞府了。
“不过嘛,神沐大人也不用太失望,全份的界图在下是没了,倒是还有份残缺的界图,”王抱石话锋一转,又吊起了神沐的胃口。
“残缺?残缺也好过没有,那一日你在舟上说以界图为酬劳...”神沐开始秋后算账,他的那一剑,操控的刚刚好,即给了那三人教训,又不至于伤人性命。
在确定了落水少年无恙后,神沐也觉得没必要为难齐昌那几人。
“说好了是击杀三人,可现在一个只是受了点轻伤,一个还能端茶送水,最差的一个也只是成了聋子,神沐大人所为,倒是和你曾经的名讳很有些出入,”王抱石眼看天色已晚,到了该收摊回客栈的时辰,就收拾起了摊头的货物。
这几日生意不错,再过两三日就能筹足盘缠离开这了。
神沐对王抱石的身份依旧摸不透。
在金苇荡时,他看似沉睡,其实却在暗中观察透彻了和他铜同船的几人。
在观察之后,最惹他感兴趣的就是这个整日埋首在破烂间的游商,还有那名落入水中后,离奇生还的少年。
早前,他已和落水的少年事后通了姓名,知道他名叫夜殊,是西南山陲徽镇人,随着王抱石一同进城学做买卖。
少年说的话,十之八九是假的,在柳叶舟上时,虽然只是非常薄弱的几分灵气波动,却确实是从那名少年的身上透出来的。
那名少年的灵气很有些门道,时而有时而无,他的修为和修炼的功法,也让人看不透。
这些都不干他的事,神沐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世上,唯有剑才是他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只有唯一,没有唯二。
在离开金苇荡后,还不远行,就在于那份界图,有了界图,他才能找到一处合适 洞府,潜心修炼。
所以他不得不将目标再次锁定在王抱石身上。
和深浅莫测的夜殊不同,王抱石这人看着很简单。
结合王抱石在金苇荡前后的表现,神沐实在看不出此人有任何特别之处。他奸诈(卖东西的价格是别人的数倍)、他记仇(到现在都还记恨着齐昌那伙人害他破财)、他抠门(住客栈永远只住最便宜的,还只住杂物间)。
在如此的一号人物面前,神沐也没了辙。
在几次交谈之后,王抱石都像先前那样,推说界土被水冲走了。
神沐甚至偷偷潜入了王抱石和夜殊入住的客栈,查找了一遍,确实没有找到任何界图。
可他也不认为他能那份能耐从江里捞出那份界图来。
“残图也可以,提出你的买卖来,”神沐头疼不已,他可没心情在那里和王抱石拐弯抹角。这几日他也算观察清楚了,这名视财如命的商人,骨子里就流着买卖的血,只要瞅准了机会,他就会像是苍蝇找到了裂壳的臭鸡蛋那样,紧咬不放。
“神沐大人果然是了解王某的心意,这一次,我也不想要人的性命了,只是有个小小的请求,”王抱石嘿嘿笑着,卷起了地摊。
神沐哼了声,“先别把话说得太早,为了避免像上次那样,你必须先交出那份残图,以免我又白忙活一场,”他可是长足了教训。
“大人大可以放心,图就在这里,”王抱石哈哈一笑,当即找了一根树枝,捡了处沙地,在上面寥寥数笔,只见他点、勾、横、画,不消一会儿,地上就多了山峰、河流、溪谷,赫然就是某处的界图。
“你!”神沐见了如此纯熟的画界图的技艺,眼眸里,闪过了数道惊色,他上下再打量了王抱石几眼,“莫非是...”
“神沐大人又何必多问,你我兼是受盛名所累之人,只是你累的是父辈之名,我确实祖宗旧名,你只需知道,只要你答应了我的请求,我既会给你一部分的残图。先前我说的饥饿的界图已失,倒是是大实话。一份完整的界图,至少需要一载方能完成。”王抱石略显遗憾,那一份界图,是他手中唯一一本祖宗剩下来的完整琅天界的界图。
“你所求何事,说来便是,”神沐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后,言语里也多了几分客气。
“此时说来不难,对于神沐大人而言,可谓是举手之劳,我想请神沐大人教导一招剑招,”王抱石期期然,提出了他的请求。(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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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石和剑
“你要习剑?”神沐不禁摇头,随即哑然失笑。
听王抱石说要修习剑招,无疑是神沐近几年游历之来,最是好笑 一个笑话。
无论是在琅天界抑或是神沐所在的异界,关于剑修,都有个定论,修剑之人,有一点最是重要,心若明镜。
以王抱石之心性,视财如命,断无可能修剑,即使修剑,也只能修俗世之剑,神沐所习之剑,却是出世之剑。
出世之剑,就如酒肉穿肠过,即便杀人以不会让心蒙上煞气。
在神沐看来,斩杀百图也罢,教训齐昌等人也好,再或者是充当猎修,击杀各类妖兽,全都是习剑的一种。
而俗世之剑却不同,杀人必会沾煞气,久而久之,剑走偏锋,终会步入魔境。
“神沐大人误会了,王某已是不惑之年,又是个凡胎肉体,多年之后,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有生之年,只求能赚到万贯家财,享尽了荣华富贵,哪还有心思习剑,”王抱石自嘲着,言语间倒还有几分洒脱。
神沐听了更加好奇,他不习剑,又为何要求剑招。
“再过几日,王某就要带了夜家的那娃娃赶至隋云县,不瞒大人,剑招是替与我随行的那孩子求的。王某粗通些相人之术,替那孩子看过面相,她这一生,必要经了几番生死劫难,方能涅槃重生。王某得她几番相救,出发前,曾扬言要顾她周全。此番在金苇荡却险些连累她丢了性命。去了隋云之后,王某出于私人事务,不能再妥善照料那孩子,只求能从神沐大人处讨得一两杀招。能保护那孩子的性命周全,”王抱石一改平常的奸商口吻,言语间。几度唏嘘。
话到了最后,王抱石生出了几分怅然。
他平素不喜欠人人情,金苇荡逃生后,他亦卧病在床调养了几日,亏了夜殊用了灵粟原浆替他调养,在他榻前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如此的人情。王抱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还了。
“他?”神沐迟疑了片刻,“不急,先回了客栈,待我探清了她的资质再说也不迟。”
神沐对夜殊的印象倒还不错,况且他年龄尚轻。只需教导他一两招浅显的剑招,就足以他在隋云那样 地方保命了。
王抱石深知神沐的来历,知道他胸怀了万千剑招,夜殊真要是能学得一招半式,她此行去隋云,必是如虎添翼。
两人回了客栈,才刚入了客栈侧院,就听到了阵低喝声。
夕色满院,夜殊站在了院中。手中执着一根棒槌大小的圆木棍,手腕抖动,木棍劈空而下。
接连挥了数下,夜殊的眼里多了几分不解,她没有发现身后已经站了两人。
王抱石无奈地看了神沐一眼,他对这样的情形可不陌生。自他能正常出摊后,夜姝独自留在了客栈里,每日傍晚清晨,王抱石都能见了一样的情形。
稍有些不同的就是夜殊手中拿着的“剑”,刚开始时是一根削去了枝节的细树枝,随后是手臂粗细的木棒,到了今日,已经换上了圆木棍。
夜殊没习过剑,就连看人用剑,她也只看过神沐用剑。
所以她所用的招式也很简单,只有一招,也就是那一日,在金苇江上时,神沐的临江 一剑。
劈开了江面,将浪直接劈成了水汽的那一招。一招就让百图身死,让多人受伤,整个江面几乎一分为二的那一招。
简单明了,却是威力无穷的一招。
那一日之后,接连数日,每每到了深夜,无论是入睡还是入定,夜殊都会猛然睁开了眼,那股逼仄的剑气,森然而又凝重的剑气,似乎还在她的身旁,吹嘘出一道道的阴冷之气。
夜殊连做梦,都想学会那一招。
她没有剑,连唯一一把趁手的兵器蝗十刃也已经损毁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以树枝为剑,她又接连用树枝和木棒甚至是圆木棍练习。
她自诩记忆里不错,能清晰地回想起神沐的剑招的每一处细节,若说真有什么不同,那就在于神沐用的是那把重剑。
剑体厚重无刃,遍布着古纹,看着就很沉手的重剑,若说她能手握那把剑,若是她能...
菩提仙府里,妖猴翻了个结结实实的白眼:“异想天开的人族,就她那副骨架子,还想握重剑,她是不是忘记了个事实,她是个女人,有女人拿重剑的嘛?”
王抱石看了数日,实在是按捺不住了,才向神沐提出了学习剑招的请求。
话虽如此,王抱石心里也没多少底。
夜姝的脸被太阳晒了一日,已经开始发红,手臂也在反复的劈砍中,酸麻肿胀。
“夜...”王抱石想叫停她无谓的举动。
神沐示意他不要出声。王抱石奇着,这两人都是怪人,一个无师自通,在那反复练习着同一个劈“剑”的动作。一个确实在旁看着津津有味,他摇摇头,也不理会两人,自顾自进屋去清点他今日的所得了。
“什么都没发生,莫非是他的那一招里还蕴含了其他什么,不对,那一剑并没有运用五行的气力,也不是武者的使唤招式,”夜殊气馁地看着院子正中的泥地,她劈砍了几天,别说是让地面一分为二,就是连一点点灰尘都没激起来。
尽管接触修真不久,可夜殊自带五灵盘,她对五行的敏锐性比一般修者要强上数倍。神沐那一剑,不含五行之力,再或者说他超脱了五行之外。
那一剑也绝不是寻常武者炼化出来的罡气,夜殊和刘厨娘交过手,她也见过铁囚铸铁。罡气至刚至阳,猛烈无比,就如火炉中的猛火,一处既燃,而神沐身上亦没有如此外露的气焰。
既不是五行灵气,又不是武者罡气,那一剑里,蕴含的又会是什么。
夜殊苦恼着,心口犹如堵了股闷气,不疏不快。
“你在琢磨那一剑的奥义?”神沐观察了夜殊从劈砍到停止再是劳神苦思着。
似被踩住了尾巴的猫,那名少年急忙将那跟比他手臂还要粗几分的木棒藏了起来。
暮光之中,神沐留意到少年的耳根染成了红色,也不知是因为夕光抑或是羞赧。
夜殊尴尬着,她哪里懂什么奥义。她本以为,随着时间的过去,那一剑给她带来的震撼感会消散些。
哪知事情并非如此,她这几日连修炼都受了影响,满脑子都是一分为二的江面,还有无处躲避的灰色大鸟,死不瞑目的怪人,为此还受了妖猴的几次责骂。
见她支吾着不语,神沐也不再追问,“你若是能撼动这把剑,我就将剑中蕴含的奥义告诉你,并且还会教导你一招杀招,”对于神沐突然而至的慷慨,夜殊自然不会放过。
神沐的剑从不离身,他轻轻一抛,不带鞘的重剑“哧”声入了地。客栈的地面是长石铺砌,坚硬无比,刃口宽而钝的重剑入地时,却如刺入了豆腐般。
剑刺入了地面后,长石也没有碎裂,那一剑的力量出奇的集中。
夜姝没有迟疑,她也不询问,生怕多一句话,神沐就变了主意,丢了木棒,立刻上前尝试着拔起剑来。
凝气,拔!
牙根紧咬,从脚底到头皮,全身每一处的气力都聚集在手上。
一个字拔!两个字,再拔!三个字,拔不了。
夜殊讪讪着,松了手。
“放弃了?”神沐料定了她拔不出来。
“明个再试,”夜殊也不气馁,今个她气力短了。
那把剑,当晚就留在了 院子里。
菩提仙府里,夜殊软磨硬泡着,想从妖猴那得出个拔剑的法子来。
“不自量力的人族,那把神通剑重一百五十斤,常人根本撼动不了,更何况那人狡猾的紧,他下剑力道不轻不重,如今那剑和院中的长石俨然成了一体。”妖猴被她磨叽得心烦,抛出了这句话后,就再也不肯搭理她了。
朝秦暮楚的人族,伏灵术还没学好,还想着学剑,活该被人整治,妖猴牙痒痒着,反正它已经给了提示,能不能成事,就看这个没用的人族自己开不开窍了。
剑和石头连成了一体?难怪她怎么用力,重剑都拔不出来。也姝想起了那把重剑入地时,纹丝不动,连丁点石头屑都没有激起,真的就像是天生就与剑是一体。
夜殊再度陷入了深思中。
妖猴发现,人族入定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修炼也比以往更刻苦了。白日她琢磨剑招后,夜间在菩提仙府里,或是翻垦灵田,或是入定补足灵气,俨然成了个全日修行的修者。如此的情形,却没能让妖猴生出太多的欢喜,它暗中看向夜殊的眼神,也愈发古怪了。
次日一早,神沐的房门就被拍得“砰砰”直响。
“神沐大人,我已经想出来如何拔剑了,”少年的两眼神光熠熠,还真看不出她劳神苦思了整整一晚。
“哦,只是一夜,就想出了法子?”神沐不由诧异着,不禁再多看了夜殊 一眼。
要知道他那一剑,看似漫不经心,却很是巧妙,气力和入石的角度都是百里挑一。
正是如此,要想将剑拔出来,除非是先天巅峰的武师,气力达五百斤才可以做到。
“烦请大人移步到院中,”夜殊摩拳擦掌着,一脸的跃跃欲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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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玄品剑诀
77
和夕色并无多少差异的晨曦中,神沐和夜殊站在了院中超级生物帝国最新章节书河 会员登录
重剑还是插在了昨日的那处位置上
夜殊二度走到了皆,做了几个拔桨的动作
依旧是聚气,再是稳住了下盘,吐气集了气力于手臂腰腹处,少年 连番动作和昨日比起来,只是稍连贯了些可是仅凭一套连贯的动作,难道就能将一把重量数倍于自身的大剑拔起来,神沐可不如此认为
“铿铿铿,”才是清晨,客栈的院落里就传来了阵如同碎石又如墙体塌陷般的轰塌声,还在梦里会周公的王抱石翻了个身,嘴里咕哝着,“盘缠,盘缠”
院落里,切割平整的长石霍然生出了数条老树根须状的裂纹,裂纹炸开,长石石块溅了满地夜殊先是集了气力在巾上,当院中的长石飞出来时,她顺着地下涌上来的那股地刺之力,顺当地将那把重剑拔了出来
配合了地刺之力,体重至多不过五十斤的她,拔出了重量数倍于自己的重剑
夜殊接住了剑,剑才入手,百余斤的重量 压得她的指骨一阵生疼,脚下也险些站不稳要扑在了地上
这把剑,真的很重夜殊不禁呲牙咧嘴着,做了个鬼脸
神沐有了片刻的失神,脑中依稀出现了多年前的一个画面
身形瘦弱的小男孩,赤膊站在了练武场里,积雪没过了膝盖他的脸被冻得青紫相间
扎眼的大奖插进了雪里,男孩的对面,玄衫长髯的中年男子面目冷峻,“把剑拔出来”
神情焦虑的美妇站在了不远处手中捧着一件裘毛斗披,却在男子的瞪视下,不敢上前送衣重生之政道风流最新章节
小男孩的眉毛发梢全都被雪染白了他的眼中只剩片执念...
居然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地刺术,神沐摇头兴着叹,只是,他的心底同时又生出了另外一份感慨
大地之力,气力绵绵不绝,这名少年只用了一夜时间,就解决了困扰了年幼时的自己长达半年之久的难题
那名雪中的男孩,从六岁时即开始拔剑,致到了半年后,才成功地凭借自身之力,拔出了那把介河 会员登录那把剑也正是此后跟随他披靡无敌与战场的神沐重剑
“神沐大人,剑已经出来了,”夜殊还算有自知之明,她以取巧的方式“拔”剑,嘴上却不好意思用上“拔”字
昨夜她在菩提仙府里反复想着妖猴的话,想了大半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就干脆垦起了地来
菩提仙府里,非灵田地块土质大多坚硬如铁,夜姝在翻垦时,不得不动用地刺术以提高翻垦速度,在地刺术用到了一半时,一块被地刺刺碎的石块,给她了个不小的启示
她的气力不足那又为何不借助于大地的气力无论是重剑的一百五十斤,抑或是成千上万斤,在了广饶无垠的大地之力面前,都不得不折服
“虽说有几分讨巧,倒也是把剑拔出来了比起当时的我,倒是强了不少,我足足用了半年时间,才拔出了相同的剑,”神沐言语间,倒没有不快
“大人也拔过剑?”夜殊奇了,难道神沐这种独特的传授叫的法子,还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嗯,六岁时,我也曾拔过剑,”神沐闷闷应了一声,夜殊手中的剑倏然回到了他的手中网游之咆哮祭司最新章节
六岁?!“六岁时,你就有五百余斤的气力?”妖猴说过,要想用气力拔出此剑,就需要五百斤的气力,夜姝见过的人中,气力最惊人的就属她的兄长岳文翰,那也不过是十二岁时,三四百斤力,想不到神沐六岁时,就那般厉害了
真是个实诚的人,哎,不对,该说是个实诚的孩子只是如今的神沐和六岁前可就大不相同了,哪还有半点实诚的感觉
“又是一个愚蠢 的人族,只知道用死力气,”妖猴唾弃着,只是在唾弃之后,它又想了起来,它就是被这些个愚蠢 人族修者锁在了菩提仙府里,于是,妖猴暴走了,菩提下努力的花花草草又遭殃了
“作为女子,你的气力也很不差,”晨曦映照在神沐的脸上,那道银月疤痕愈发亮眼,天已大亮,夜殊却有种月辉满地的错觉
“你知道我是...”夜殊想不到神沐竟是早已看穿了她的身份
神沐若有所思着,瞄了眼她的耳垂夜殊的耳垂上,还留了穿耳的耳洞
“你既已拔出了剑,我就会信守我的承诺只是你也不必反复习练那一剑”神沐也不问夜殊为何要学剑,他将重秸起,信手折下了一根细枝
“是因为我气力不足,所以才不能学那一剑?”夜殊不甘心道,任凭谁见了那 一今鬼兼惧的威力后,都会心生神往
“用剑不是砍柴,它的诀窍不在于气力你可知,我那日用了几招,才赢了那名叫做百图的百兽门的弟子?”神沐那日早已发现了夜殊的行踪,只是他没点破而已
“一招,我看你从头到尾,只是用了一招说起来,动作还真和砍柴没多大区别,”夜殊手中比划着,横劈而下
神沐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他的斩天浇,竟被形容成砍柴功夫,若不是他修养好,换成了其他脾气暴躁的睫,夜殊早就被劈成了柴禾几段了神农之妖孽人生全文阅读
“错了,我足足用了十招,”神沐的回答,让夜殊不由一愣
怎么会是十招?她看得分明很清楚,就是连动作,她都能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临摹下来
“对百图的那一剑,我只用了十招化为一招,威力不过一成,完整 斩天式,足足融合了一百零九种浇你看到的是一招,是因为我动作快,呼吸之间,已是十招”那一日若非是夜殊轻眼见了那一招的厉害 ,她绝不会相信世上竟有人能将十种叫融在一起,并能以石破天惊之势,使出来
“为何你能那么快?若是百余招全部使完,那又会是...”夜姝仿如又回到了金苇江上,那一叶柳叶周在瞬间崩分离析,船上的人被逆天的剑意撕裂成了碎片,整个江面被轰击干涸,乱石嶙峋,生灵涂炭
“快的原因很简单,当你将相同的事务,反复练习了一万多次后,使唤出来时,就如呼吸那般顺畅,更何况,我的本源灵根是风和时,这两种变异属性,恰好适用于逆天剑诀”夜殊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的灵根是五行之外
修真界有一小类人,他的灵根属五行之外,譬如雷风时等,这种灵根被称为变异灵根身带变异灵根的人很少,而身怀变异灵根的高阶修者就更少了,因为这类灵根的人数量稀少,相对来说,适合他们的功法法诀也就更少
而神沐就恰好是身怀时和风两种灵根这两种灵根,一种主速度,一种主身法,双重作用下,神沐的重剑虽是蕴含了千钧之力,在使用之时,却轻巧灵秀,同时具备了大剑和普通剑的优点
神沐答应了王抱石的请求后,还特意考了下夜殊,在确定了她的功法路数和品性后,他才考虑着到底要传授夜殊什么叫
在知道了神沐那一剑中真正的奥义后,夜殊再也不敢提学习那一招斩天剑帝国再起之全面战争数万次,一百多种,那就是说,光是那一招,神沐就足足练了百万次之多,夜殊诧异着,神沐看上去至多不过二十五六,百万次,那他是从何时开始练剑的
“浪费时间的人族,一百多种叫,瞬息之间使出,你还是及早死了练剑 心思,”妖猴得意着,解种玩意,可不是人人都能学的
“不用吃惊,相同的事情,有人在十三岁时,就能完成,而我足足到了十六岁,才勉强完成,”神沐没有半分炫耀的神情,相反,他历来和气的脸上,眉心处皱起了几道褶子显然,他并不愿意提起那人的真实姓名
在苦思冥想了三日之后,总算在王抱石筹足了盘缠前,神沐想出了一招适合夜殊的剑法
“我叫它‘残’,因为整部剑诀就只得一招,就连收集了剑诀的那人,也没能揣摩透这部叫的深意,”神沐是在看到了夜姝使用地刺来拔剑后,才想到了这部剑诀
夜殊思维很灵敏,兴许这部剑诀到了她的手里,还能发挥些不同寻常来
“残”是一部五灵襟,是神沐的所有玉简剑谱中,最特别的一部当初赠与神沐此剑诀的人,对它的评价很高,可是神沐在演练了一阵子后,就泛起了这部剑诀
大多数的剑诀对于修行者的属性并无要求,睫所要必备的,只是对剑气的感悟之力
神沐将剑诀演练了一遍,在他看来,这部剑诀很是寻常,可是它确实一部黄品的剑诀黄品的剑诀,足以在睿天界作为某个中等门派的镇门之宝,它不可能如此寻常
“在修习剑诀之前,你必须有自己的剑,”在传授了夜殊剑诀后,神沐提醒了她一句(未完待续,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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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坑爹的剑
“在修习剑诀之前,你必须有自己的剑,”
师傅带进门,修行靠个人。神沐将“残”的所有法诀,化作了道五彩剑意,融入了夜殊的神识之中后,再留下了“作为一名剑修,最基础的就是剑”,释然离开了。
他只允诺王抱石会传授夜殊一招剑招,既能换取一份灵脉地图,以“残”剑换残图,王抱石若是知晓了,必然不会像夜殊和妖猴那样认为神沐是个实诚的人。
剩余的事,就得看夜殊的个人天赋和勤勉程度了。
剑修并非非得有灵剑在手,才能御敌与无形,高阶的剑修,能以身化剑,更能催生出无形的剑意。
只是这对于夜殊这类毫无根基的小修者而言,一把品质不错的灵剑,是在学剑初期非常有用的。
在琅天界这般灵气稀薄的小界里,神沐并不以为能打磨出什么了不得的锻师,不过一把普通的低阶灵剑,寻觅起来该不会太难,价格该也不会太高。
他哪知道,夜殊是个纯粹的修真新手,买不买的起灵剑是一码子事,找不找得到渠道买剑又是一码子事。
夜殊还来不及消化“残”,就被横在眼前的难题给呕了个半死。
王抱石一早醒来,就见院中杵着发梢沾着露水,手里拿着根破烂木枝,愣愣出神的夜殊。
“这倒不难办,再过些时日,到了隋云后,就能通过些特别渠道,求购到灵剑了。你初习剑,灵剑的品质无需太好。只需要一把一品的灵剑即可,”王抱石不以为然,这不是小瞧人嘛,他再是不济,也是诸国境内小有名气的游商,还是有些门道的。
隋云可不是偏安西南的小镇,武者、修者不在少数,其中也不乏有修剑之人。一品的灵剑还是很容易得手的。购剑所需 灵石,只需要夜殊再出手些灵浆或是灰髓即可。
“只不过,在购置灵剑前,得先确定了要买哪种灵剑。譬如神沐大人 那把重剑,是五行之外的灵剑,那类灵剑,可就不好买了,好在你修习的不是他那类 剑法。哦。对了神沐大人传授了你哪种剑招,你领悟的怎么样了?”王抱石很是好奇着,他也猜出了夜殊那样的身子骨,绝不可能修习神沐那一招气势通天的重剑,更不用说夜殊根本学不了那么高深的剑法。
“‘残’剑,”夜殊咂巴着。吐出了个让王抱石匪夷所思的剑名来。
“该是极厉害的招式,只是听名字,还真听不出是那种剑法,”王抱石见识广博,他虽武力不济,又非修者,可也卖过不少玉简、功法。虽说都是些不入流的没品剑法,可那些剑法多有个响亮易懂的名头,譬如。崩阳剑。刚猛无比,剑剑带着灼人焰火的火属剑诀。奔溪剑,阴柔缠绵,一招一式之间水汽弥漫如雾。是一种典型的水属剑诀。
“是顶厉害的剑诀,是一套五行剑诀,大叔帮忙找一把五行一品灵剑,价钱可以商量,”菩提仙府里新翻垦出来的几亩灵田,也该种一些新的灵草和灵果了,届时收成好了,她就能买一些基础的功法,她还缺一套金属的功法。
一听说夜殊要五行一品灵剑,王抱石傻眼了,五行剑诀,那个坑爹的神沐。
王抱石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只怨过于相信了神沐,方才神沐才催着他交出了一份灵脉残图,他交得爽快,哪知道那小子居然玩阴的。
呸!谁说剑修多是心若明镜、心思耿直之辈。
剑诀的事,王抱石这么个做买卖的人或许是不知道,可是五行剑诀就必得配一种,错了,是两种灵剑。
五行灵剑就是其中的一种。五行灵剑,说穿了,那就是融合五行材料,制成一把灵剑。五行相生相克,若不是有了糅合性极高的锻造技艺,那至少也该是个大锻师级别以上的锻师,再配合至少三品以上的灵火,是无法抵消五行间相互排斥的作用的。
一把一品的剑,却需要三品以上的灵火,还需要大锻师来制造,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一个大锻师会练出一把一品的剑?
若真是如此,那把剑要么就是直接被丢进锻造火阵中销毁,要么就是大锻师羞愧地用来抹脖子用了,哪还能流出到市面上。
就算王抱石有很多为人所不知的购销渠道,可也找不出一把如此的一品灵剑来。
将难处告诉了夜殊后,夜殊还不气馁,再追问道,“不是还有另外一种剑嘛,若是五行一品灵剑买不到,那用第二种灵剑也成。”
王抱石苦笑不语,“第二种剑比第一种剑更难购得。五行一品灵剑虽说难得,但也还有些几率可以购得。譬如说有些出生世家的大锻师,在技艺成熟前,已经具备了中阶以上的火种,难免要出一些稚嫩的成品。只要不打上锻师烙印,流落到市面上卖还有一丝丝可能。第二种剑,是被称为‘诛器’中 一种,‘诛剑’。”
“诛剑?”夜殊此时就如同一块吸水的海绵,在王抱石这个学闻见识都高人一等的长辈的知识的灌输下,不停地吸取着关于修折的各类常识。
“普通的灵剑,或者是灵器,若非器师或是锻造师不肯留名,必会在某个位置打上一枚烙印年份,代表是某人某个时期所制,有些锻师器师年轻时籍籍无名,待到数十年后,技艺成熟,名声飞涨,往年的制品也跟着水涨船高,修真界就有不少人会以集齐某个知名锻师的一套制品为荣。诛剑就是由此衍生而来。凡是修者锻师器师的烙印,成为‘生灵烙’,至于神锻之流的,则为‘神光烙’,当然神器难得,神光烙也只是传说中的事物。而其余的,又特别是妖魔两族所锻的,因为使用煞法所锻,被成为“诛锻”。”王抱石讲解了一通后,只觉得口干舌燥,妖魔修者数万年间争斗不断,就连使用的器具也是分得一清二楚。
修者明分了五行之力,再根据不同的五行材料来炼器,而妖魔则不像修者那样,清晰划分五行,其锻造的各类器具也大多融合了金木水火土五大灵属。
“如此说来,最适合‘残’的还是妖魔的器具了,不管是灵剑还是妖剑,只要能用,就是好剑,”夜殊是个极讲究实用主义的人。
论起妖器,脑中晃过了腆着肚子,啃着仙果的妖猴的影子,她急忙又晃了晃脑,那厮除了会支使人会泼冷水外,哪像是有半分会炼器的摸样。
王抱石腹诽着,什么“残”剑诀,简直就是神沐用来欺骗未成年少女的鬼玩意,他苦笑几声,“你是不晓得,修者有修者的规矩,你想要是真的是妖器和灵器能混着用,那还区分什么是非黑白,正邪不两立的规矩。修真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使用‘诛剑’者,修者人人得以诛杀之。”
“什么?”夜殊吓了一跳,她可以想象无数个法术和飞剑齐齐扑面而来的惨烈境况,难怪王抱石会说第二种剑比第一种剑更难得。
王抱石安慰了夜殊几句后,就出门讨生计去了。
夜殊郁闷着张脸,带着满腹的牢骚进了菩提仙府,才刚进了仙府,就见仙府里一地的残花败叶,她倒吸了口冷气,也不知妖猴发了哪门子脾气。
夜殊忙查看了蟒坤袋里的储备物资,好在妖猴没将火气撒到了袋中的物资上去。
眼看妖猴又要踱过来了,习练了一整晚的剑诀,却找不到灵剑的夜姝二话不说,入定进入了五灵法阵。
唯有五灵法阵,才是她真正的清净地。
“该死的人族,又入定了,也罢,让你想破头着急五灵剑去,哼,什么大锻师,什么三品灵火,没眼力的人族,”妖猴去了肚子里 那通邪火。虽说见神沐在内的人族修者很不屑,可在神沐讲解那一招“残”剑时,妖猴却看出了几分不凡来。
名为“残”,还真是残剑,更让妖猴诧异不已的是,那一招“残”剑,在妖族之中,竟也有一式,只得一式,差别只在分毫之间,可会使那一剑的妖,却是族中有名的剑痴。
它又将王抱石的那通话细细思量后,不由觑起了眼,心中有了主意。五行之剑或是诛剑?人族就只能想到这些法子?当真是郁闷不堪,可惜它如今却只能依靠这么个不开窍的人族。
五灵法阵里,弥漫着四股鲜活的灵气,夜殊缓了口气,好在还有这么一处安生地。
她忽是想了起来,早几日阴阳鼎进入五灵法阵后,产生的异象。那日在金苇江底,阴阳鼎为何会自动吸食了整具贼鲶的血肉?
夜殊拿出了那口阴阳鼎,鼎身仍旧是漆黑一片,表面的纹路也没甚差别,若要说吸食了贼鲶的血肉的鼎真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沉手了些。
夜殊拿着鼎,查看着。
忽听得一阵轻微的如流水般的响声,她怔了怔,定神往鼎中看去,这才发现小鼎之中,多了样东西—一滩黑不溜秋,形如泥和水的混合物的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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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阴鼎显煞
乍看到阴阳鼎内的那滩黑水,夜殊只觉得有几分眼熟超级异手遮天本书最新章节首发来自书河
思忖片刻,暗中一个激灵,阴阳鼎内的那滩水和在金苇江底得到的那一抹黑玩意有几分相似
可不是嘛,一般的黑不溜秋,只是比起龟缩在鼎内的那滩黑水相比,被四灵漩涡逼迫着进入了玉瓶的黑玩意可就没那么老实了
那滩水不过一颗珍珠大鞋在鼎内似是凝固着,动弹不得,任凭夜殊如何摇晃鼎胎,想将黑水倾倒出来,它就如生了脚那样依附在光滑的鼎内壁上,不移动分毫超级生物帝国
细看之后,夜殊才发现,在鼎的下方偏上处,有一团灰蒙蒙的雾气而五灵盘里的灵气又形成了四色灵气,盘踞在鼎胎的上半部分这两股力一上一下四色灵气更强些,就压制住了那团雾气以及雾气下的黑水
将那团活泼的黑玩意倒进去,不知会如何?夜殊的脑中闯入了个大胆的念头
五灵盘是夜殊认为的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夜氏已死,她又与兄长生离,倘若世上还有一处地方,可以让夜殊栖息停靠,也就只得是五灵盘内了
也唯独在此处,在四道不算强横却游动在她周遭的灵气的保护下,她才敢为所欲为
死后重生,夜殊对于五灵盘生了种难以言喻的信任
犹豫片刻即逝,夜殊取出了那枚装有尸生芦苇黑气的玉瓶,玉瓶白净,黑玩意在瓶内也不安分不停地翻上涌下,像是烧开了的沸水
在接触到了五灵盘里的灵气时,黑玩意很明显地颤了颤,它若是有灵识必然是在嘀咕,这是啥子地方,到处都是让人厌恶的灵气这股灵气和黑玩意在江底遇到过的任何一股灵气都不同
尸生芦苇在江底生长了几百年,靠吸取尸沉江底的妖兽和修者的骸骨养分为生,一身的煞气,甚是霸道琅天界灵气稀爆寻常的灵气,它还不放在眼底咱可是股见过大场面的黑煞之气
那日被四股灵气逼迫时,黑玩意就觉得不对头那四股灵气,纯粹无比,隐隐之中,透着飘渺混沌之气
要知天地形成之初,万物皆始于混沌混沌能生孕育万物,自能吞噬万物
黑玩意虽是骄横,可在了这股混沌化初之力前,也不敢有任何妄动重生之政道风流最新章节书河 会员登录
被从玉瓶中倒出时,黑玩意先是如沸水被注入了一股庄严宝刹之气,瞬间生了种被吞噬的恐惧感
是被瞬间冻死,抑或是反向吞并了那股森严之力,黑玩意成形虽有几百年,可在五灵八卦盘这么个庞然大物面前形如赤条条的新生婴孩,这名婴孩,此时连大哭的本能都被剥夺了
可再过了片刻,它又觉得嗅到了丝不寻常来
那是股亲切而又霸道的本源之力,黑玩意被吓得险些成了固态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挪了挪,灵敏地探向了那一处让它的不安感烟消云散的...煞源
近了黑玩意兴奋而又敬畏着,像是遇到了救星,撒着脚丫子奔向了鼎内那股泥潭般不动的煞气之源
“咚”地一声,夜殊眼前光影交陈,五灵盘发出了尖锐的鸣叫声,四股懒洋洋积聚在八卦盘里的灵气闻声而动,化作了四道光影,扑杀而来
夜殊只觉得眼中巨疼无比,身体像是被两巨力大手挟持着,左右相绞,筋络百骸间灵力失控,疯狂着往五灵盘中输送
手中的阴阳鼎巍然颤动,鼎中如同有活物在挣扎,在呻吟
阴阳鼎成了个烟囱,不停有黑气腾出
黑气在五灵盘里肆虐,化成了一条条细长狰然的黑鲶,黑鲶的气息充斥着五灵盘内的各个角落,那四股鲜活却仍显稚嫩的灵气对持着
四股灵气如新生的牛犊,初时迅猛无比,随着黑玩意被那股煞源之力完全吞没,黑气之中,幻化出了一条比贼鲶还要大上数倍的黑鲶
黑鲶头部,丧门钉般的角闪闪发亮,面盆大口,巍然张开,黑气从鲶鱼口中滚滚而出,延绵没有尽头网游之咆哮祭司
四股灵力节节败退,最后退缩在了五灵盘内,夜殊整个人都被黑气包围住
黑鲶嘎然大笑,口中吐出了黑雾那黑雾如生了眼,准确无误地又爬向了夜殊的眼鼻口处,将她本不甚白净的脸染成了可怖的青灰色
菩提仙府中,入定的夜姝牙关咬紧,唇色由粉转为赤红,鬓角有热汗滚滚落下,顷刻艰难就汗流浃背更是可怕的是,她的额角不时凸起跳动,隐隐像是要长出了角般
妖猴闻声赶来,见了夜姝的涅,妖猴眸中极快的划过丝诧色,手中亮起了一点冷玉般的黑色,既要点上夜殊的眉心大穴
“你可是想清楚了,那是你所剩不多的煞气之力,”低沉的男声如醍醐灌顶,妖猴手下迟疑了几分,为了一个区区的人族,它竟要动用护住煞心的本源之力
就在这几分迟疑之间,夜殊霍然睁开了眼,只见她两眼黑漆如点墨,凝视着咫尺之间的妖猴的手指
妖猴的手指白玉般,修长隽美,和它的肥圆身形和不相称也只有这双手,还和五锁阵里的金衣人还有几分相似吧,夜殊转念之间,如此想到
“你可认得,这是何物?”意识流转,方才的凶险,让她不敢再做她想摊开的手掌,手心的阴阳鼎已经恢复如初,那滩黑色的死水已经变得澄清无比,将妖猴的脸映得清晰无比
黑玩意融进了阴阳鼎带来的大动静,出乎了夜殊的意料之外,就在方才,五灵八卦盘里,经历了一场轩然大波,在风波的最后,被镇压多年的煞源之力压制住了那四股新生不久的灵力,贼鲶血肉强化的灵煞之气,在彻底吞没了夜殊的意识之时
一股五彩斑斓的剑光从夜殊的意识之中,轰然现身神农之妖孽人生最新章节
那一指“残”剑之意,破开了煞霾,如一根垂落深井的救命绳索,将夜殊从频临灭绝的边缘生生拽了出来
“残”剑一出,内里蕴含的微弱“金”属灵气,竟如蝴蝶扇翅,轩然改变了五灵大阵里的格局四道被压制住的灵气,一时彩光大盛,夜殊体内的灵根脉络也齐齐呼应
黑霾之中的嘎笑贼鲶惨叫一声,在光亮中如逢光的积雪,最后化成了这滩清澄的水
内中的凶险,夜殊事后想来,还是心有余悸,她虽是死了一遍,可不想再死第二遍
这口阴阳鼎有古怪
许是她醒得突然,妖猴的指还汪在她眉心寸许位置处,手指和额间的温度,丝丝相融
指立时收了回来,妖猴咳了几声,也不再解释它方才的动作是何用途,“这口鼎有些古怪”
夜殊起身时,眼前一抹黑
妖猴反手将她制赚指间扣住了她的手腕,夜殊全身无力,顺着妖猴的试探,才发现全身的筋络像是浸泡度的面条,松软无力,却怪异地胀大了足足一倍有余,这是哪门子的事?
“你的福缘倒是深厚的紧,煞气入体非但没有受其吞噬灵根损毁,反而将煞气吞得一干二净,”妖猴哼唧了声,心里愈发不平衡了死道天,可别说这死丫头是你六根不清净时,留在世上的野种的后代老子在这个破仙府里,要啥子没啥子,啃个仙果还会咬到条虫
这人族女娃娃一进来,就灵煞皆是宝,一并吞进肚子里,难道是这口古怪的阴阳鼎的作用?妖猴瞄了眼夜殊手上的阴阳鼎,不就是一口鼎胎嘛,能有多大气候
这一瞄,妖猴止不住奇着,那口鼎胎居然有了变化帝国再起之全面战争
先不论鼎下的那滩水的来由夜殊刚得了阴阳鼎时,鼎黑炭一般,浑身没有丝毫光泽,可是今日人族遇煞之后,鼎胎竟然悄然发生了变化炭色无光的鼎身上,多了层水色光泽,鼎口也大了寸许
“福缘?你是说我体内干涸的灵根还是说那滩变干净了的纯净水?”夜殊一试探体内才知道,托了那抹“残”剑剑意的福,她体内现在还很是五灵根俱全了,只是明眼一看,她的五属灵根,大小长短不同
用最妥当的比喻来形容,她体内最细的金属灵根和水火两灵根,那就是龙口粉丝对过桥米线,可真不是一个级别的
最可怕的是,五股灵力所在的灵脉,内里一丝灵力都剩下,俨然就是五条遇上了天旱的干枯渠道嘛,她要在仙府里逗留多久,忍受妖猴多少的白眼和唾沫星子,才能让这几条枯渠灵力充沛
“不识货的人族,你敢说那是一滩啥?纯净水?”妖猴又抓狂了,夜殊留意到,它额前的那撮发亮的小金毛可疑地竖了起来,它叨叨絮絮着:“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玄阴煞晶,你个有眼无珠的人族,你个鼠目寸光的人族,你个...”
“煞晶?能吃还是能换钱?”夜殊眨巴着眼,一脸的无辜,不知者不罪
“混账,立刻给我滚出去,找一套打锻造工具来老子这就给你见识下,玄阴煞晶的作用,”妖猴大脚一扬,毫不客气地把夜殊踢出了菩提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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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晓以利害
妖猴那一脚来得突然,夜殊的神识直接被踢出菩提仙府。
她满脸悲戚,只想朝天比一个中指,太欺负人了,神识不如人,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成,她得想个法子,至少下一次...的目标是,至少两脚。
待到她回味起妖猴的后半句话后,才悟了过来,听妖猴那话,它要出手!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从遇到妖猴到迄今,妖猴正儿八经出手只是一回,就是舂灵粟那一回,当时的情景,夜殊迄今记忆犹新。
只是妖猴说要铁匠的整套用具,她葫芦里有卖得又是什么药?和铁囚有了交情后,夜殊对打铁匠也有了个轮廓性的认识。
打铁需要有座可以用来制铁坯的火炉,火炉最好是做成了半封闭式的,如此制铁胚的温度才会高。火炉旁还得安个手拉的风箱,文翰在打铁铺里干得就是拉风箱和打铁胚的活计。此外还需要大小铁锤、夹具和打铁台,镇铁用的水,上好的铁炭及打下手的学徒。若是妖猴要这些玩意,她还得额外增设点器具。
无论如何,妖猴既然开了口,夜殊暂时是没有反驳的余地,除非她永远也不想再进菩提仙府,更何况,夜殊比谁都好奇,那一滩什么煞晶到底什么了不得的用途。
夜殊哀叹着,将手伸向了摸蟒坤袋,一摸才记了起来,为了让兄长有个好前途,她几乎把自己的钱袋子里的银两都送了出去,再赶上了王抱石的货物买卖全都遗落在金苇荡的那场鱼祸上。两人这些日子的开销用度全都是她贴钱的,这些日子下来可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夜殊发现,她如今是赤贫如洗,别说是成套的器具。就是一把小铁锤都成了问题。
难不成她还要学王抱石那样,摆地摊去?只是她能卖些什么,灵粟原浆还是灰髓?
正愁着。有人找上门来了。
齐昌大病初愈,本就细瘦的老鼠脸更显得灰蒙蒙的,气色不大好。
他今日是来道谢的,那名三灵根的女童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见了夜殊时,面上多了几分神采。
“齐某今日是专程前来道谢的,多谢夜小兄弟那日出手相救。”齐昌鞠了一躬,夜殊也不躲闪,堂而皇之受了他那一躬。
齐三掌事来得真是时候,夜殊眯起了眼,她正愁镇上无人识货。如今一看,倒是有个现成的行家。
“齐老板客气了,我看齐老板气色不大好,我这里有几瓶补药,还请齐老板笑纳,”夜殊学着王抱石的口吻,她跟着王抱石几日,耳濡目染,也学了几分商家的腔调。
只是她和王抱石又有几分不同。她重生前经营了好阵子客栈,也没王抱石那份子桀骜的脾气。和齐昌也没啥芥蒂,甚至于她以后仰仗芝宝轩的地方还多的很,这一层理,是夜殊在救起齐昌和那名女童时,就想好了的。
她孤身一人离开徽镇。多一个朋友就是多一份助力,尤其是这种在一同经历过生死,见识过了彼此真面目的“朋友”。
这类人一般有两种下场,要么是除之而后快,要么就是推杯置盏。而齐昌显然是个极会做人的人,他在见识了夜殊落水大难而不死后,心里不免对夜殊的来历存了几分畏惧。
不怕高调的,就怕对方是个外白内黑摸不清来路的。
齐昌身体还没全恢复过来,只是心里憋着的疑惑,他不明白夜殊为何要救他们,他安了什么心思?
如此的想法折磨了他好几日,让齐昌连他养伤都没了心思,索性就拖着病体上门来拜谢了。
见夜殊不仅没有责难,反而要送上补药做大礼,齐昌心里越发嘀咕起来了,再瞅瞅眼前的勉强才能称呼为少年的男童,嘴角含笑,两眼漆亮亮,手中恭敬地奉上了两个精致的玉瓶。
如此的行为和礼数,自个儿当初咋会将他看成是一名买办学徒。
齐昌哑然语塞,手下不敢怠慢,让三灵根女童接过了玉瓶。
玉瓶内,浆液粘稠如乳,皎白如玉,香气在鼻尖下萦绕盘旋。
“灵粟原浆?还是精炼的原浆?”齐昌的眼力可不是全用在相人买卖人上的,事实上,芝宝轩这几年暗中也向其他行当出手,修者的生意,齐昌也没少做。
齐昌对夜殊的来历更是看不透了。说他不是做买卖的,可他的举止言行又分明就是商家出身,可他若是普通商家,又怎么会一出手就是修者都很难到手的两瓶精炼原浆。
三灵根女童也好奇着,偷嗅了口灵浆。她此前从未接触过修真良材,初接触时,只觉体内气息涌动,秀美的小脸立时现出了两抹酡红,更显得五官明净,灵气通透。
齐昌见了如此的情形,更加确定了玉瓶中是名副其实的精炼灵粟原浆。他也不踟蹰,利落地收下了那两瓶原浆,既然对方有心结交,他又怎能错失了大好的机会:“齐兄弟如此气度,齐某实在是佩服至极,日后若是有用到芝宝轩的,尽管开口。”
夜殊心里吁了一口,脸上却是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微微点了点头,用了一副稀疏平常的口吻:“齐老板客气了,承蒙齐老板看得起,叫在下一声兄弟,夜殊也就厚脸叫一声老哥。说起来,我这还真有些事需要你帮个忙。”
人情薄凉如水,早一阵子她还只是名无用的学徒,如今却和芝宝轩齐三掌事称兄道弟起来了。那一日被神沐看出了女儿身份后,夜殊就尤其小心,特意找王抱石讨教了些遮掩方法,将耳垂上的耳洞掩饰了,声音也特意嘎粗了几分。至于喉结之类的,她年纪尚轻,倒也不用太头疼。
齐昌微颔了颔首,听夜殊讲完了她的请求后,就连三灵根女童都不禁摸不着头脑了,夜小兄弟要用灵粟原浆换钱财倒还好理解,王抱石不比芝宝轩,游商的包裹行李就是他一身的家当,落水后,他们的行李和钱财也没了。
齐昌就不同了,他在金苇荡只不过是落了些银票,芝宝轩在各处都有分号,提钱很方便,只是除了银两,夜小兄弟还要那些玩意做什么?
夜殊想不到事情会如此顺利,没过两天,齐昌就将她要的东西都搬运过来了。
妖猴所要的器具中,最让夜殊心悸的就是制铁胚的火炉,铁囚的打铁铺虽小,可是那口火炉却是绝对的庞然大物,足有一层楼高。如此大的玩意,怎么搬进菩提仙府,是夜殊先前头疼不已的事。
有了买卖铁器、搬运夜氏尸体进仙府的几次经历后,夜殊也发现了,仙府内外的事物间,存在的唯一一条纽带,就是她的神识、换句话说,只要她的神识足够强,她大可以将一大个火炉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进仙府。
可关键问题就出在,她的神识不够强,否则也就不会被妖猴一脚踢出了仙府。
她的神识可以搬运些铁锤、打铁台甚至是一个死人进去,可要是火炉那就太勉强了。
齐昌不愧是商人世家出身,生了颗玲珑心,他送来的火炉,竟然是个组合火炉。
“夜兄弟送来寄卖的十瓶灰髓,我替家兄做主买下了五瓶,余下的五瓶,市面上暂出手了一瓶,六瓶的价格是这个数,”齐昌拿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了夜殊。
夜姝也不看银票上的数目,银票瞬时就消失在了她的手上。
齐昌心底微微一凛,虽说灵粟原浆证实了夜殊不是普通人,不过她刚才露得那一手齐昌可不陌生。他身为修者的二哥,就时常会凭空变出了或是让某样物品凭空消失了。
“至于你要 火炉,我已经自作主张,名人分割成了两百多块,全都装在了这两口箱子里,”齐昌孜孜不倦地解说着。
夜殊要的是整套的打铁器具,齐昌刚听到时,还吓了一跳,可转念一想,这位夜姓小兄弟年纪还轻,做事难免要不按理出牌些,他肯答应日后稳定提供灵粟原浆,他又何必追问人家怎么花钱。
一整套的打铁器具,被分装在了三口大箱子里,东西才搬进来,倏地一声就没了。如此大的动作,就连搬运的伙计都吓白了脸,以为是遇到了鬼了,诺诺着跑出了门去。
夜殊有几分尴尬,暗骂着,死妖猴,有你这么心急的嘛?
齐昌表现出了副了然的神情,急忙再送上了一份图,这才客气着带门走了出去。
他留下的是一份详细的炉子组装图,哪怕夜殊是个生手,稍稍多留下意,就能把火炉装好了。
夜殊刻意要刁难妖猴,老神定定地取出了蟒坤袋里的云露茶叶,给自己沏了壶茶。她以前是不知道云露茶的好处,待她修真之后,才发现云露能恢复人体内的灵气,虽是缓慢,可恢复的作用却能持续相当长的时间,而且还带了一部分安定人心神的作用。
喝完了茶后,夜殊才慢悠悠地进了菩提仙府,她倒是要看看,妖猴没有组装图,要怎么处理那一个火炉。
才刚进入了仙府,夜殊的嘴就立时大张开来,半晌也合不上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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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新蝗十刃
齐昌送来的三口箱子被翻了个底朝天,大小锤头、打铁台子全都散乱在旁。
妖猴没有一脸的为难,而是掂着一块就有三四斤重的青砖,咂巴着:“倒是忘了,人族只能拿得出这种劣质的材料,看来还需要再做一番准备。”
劣质材料?夜殊听得眼跳心惊,有眼无珠的妖猴,你口中的劣质材料,可是花了我两百两银。换成以前在小长生客栈最好的年头,也足足得四五年的光景,才能筹够那么一笔钱。
话在肚里兜兜转转了一个圈,还是烂死在了肠子里。
“这些都是高规格的打铁铺的材料,”夜殊肉疼着,将那些被当成了垃圾似的胡乱丢在了地上的打铁器具。
“砖留下,其余的,全都扔了,”无数的银两在夜殊脑中,扇着银光闪闪的翅膀飞走了,妖猴紧接下来的话,让她险些没呕血,“你将这两箱砖炼炼,成了耐火砖后再来找本尊。”
夜殊咽了咽口水,让晦涩的嗓子稍稍好说话些:“齐昌送来的都是耐火砖,”葺打铁火炉的砖头都是耐火的砖头,高温之下,也不会烧裂。
妖猴翻了个高难度的白眼:“本尊要的是耐符火的耐火砖,”它短腿一扫,两口百斤重的箱子顺溜地滑到了夜殊的身前。
“嘣嘣”接连数日,菩提仙府里都会发出爆裂的响声,头几次,爆裂声,还会伴随着某人咬牙切齿的咒骂声。
王抱石也留意到。每日清晨,夜家姐儿都会鬼祟着,拖着口竹筐,有一日。他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翻看了夜家姐儿丢弃的那几口竹筐,里面放着满筐砖头渣子。
“乖乖。”王抱石瞠着目,那可是真正的砖头渣子,每一块都炸得和搅碎的豆腐脑似的,夜家姐儿可是在练什么厉害的功法。王抱石也留了个神,夜殊平日也只是在客栈里呆着,这几日有走动的,只不过是齐昌买来的那个三灵根的名字叫做叶姿如的俊丫头。压根就没看到什么高人。不过王抱石如今和夜殊交情深了,也就懒得再揣摩小姑娘身后的事了。
接下来的数日用夜殊的话来形容,这几日还真是过得欲仙*欲死,额,错了。该说是生不如死。
妖猴刚让她动手用符火提炼火砖时,她还以为是妖猴想出来的整蛊新把戏,砖头又不是灵草,能提炼出什么鬼玩意。
在她用符火提炼第一块火砖时,不出她所料,符火的高温瞬间就让火砖崩炸开,要不是她躲闪及时,脸已经被炸成了麻子。
在连连炸了三块火砖,连齐昌夜殊眦牙赤红着眼。手中的符火因为恼火,窜高了好几寸。
头几次的失败,让夜殊愤怒不已。可随着失败次数的增多,夜殊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回想着提炼灵粟时的情形。
和小小的灵粟相比,火砖的难度自然要上一个台阶。
入定恢复灵力后,夜殊并没有急着再次动手。她平下了新来。将前几次她提炼失败的火砖渣子分块摆放好,发现了每一块火砖最初爆裂的位置都不同,有些是自中间折断,有一些则是从四角出崩塌,很快她就找出了原因。
一块全新的火砖在她手上转动着,“火砖的爆裂,是因为符火燃烧的不均匀,若是能控制好符火,平均地燃烧到砖头的每一处,那么”这一回,在符火燃红了砖体时,她还空出了一缕神识,神识像是脉络触手,瞬间达到了砖头的每一个角落,砖头内里的物质,包括里面烧空的气孔、不光滑的沙砾,呈现放大在她的脑海里。
符火借着神识,均匀地烧烤着火砖,红色火砖表面发生了变化。
多余的气体被排了出来,不光滑的沙砾噼啪着被符火烧掉了,砖头在变小,颜色也从钻红色变成了血一样的赤红色,砖面上,荡漾着一圈一圈如同焰纹般的赤色纹路。摸在手中,微微带着热意。
耐火砖成了。
新的耐火砖只有原本的十分之一大小,表面光滑如釉瓷,色泽似上等的朱砂,也更轻薄。怪异的是,提炼后的火砖,质地也变得柔软如泥,而且任凭夜殊怎么使劲,都难以将它掰开,再用刀具刻划,表面也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夜殊欣喜之余,很快就发现,她体内的灵力被使用的一干二净,和她上一回灵力枯竭时很是相似。
连着五日,夜殊都在反复的提炼和火灵耗空间颠倒度过,她仍然会炼制失败,只不过几率比最初时,要低许多。
夜殊也逐渐发现,提炼是一门既费神识有费灵力的事,只要稍稍失衡,火砖就会毫不客气地裂开,炸了她满身的红灰。
夜殊将新的耐火砖交到了妖猴的手上时,那厮很不客气地唠叨了句:“没用的人族,一百块火砖就要五天,若是要你整一个大型的熔岩锻炉,岂不是要等上一万年。”
“耐火砖按着要求提炼完了,一百块火砖够造个炉子了?一个火炉又能做什么?”夜殊送来的几口箱子里,打铁铺惯用的器材全都被妖猴丢出去了,只留下了火砖,她还稀罕着,妖猴到底要用什么法子,处置阴阳鼎力的那一滩煞晶。
妖猴也不多说,它以指做笔,手中飞快地在百块火砖上作画着。夜殊早就知道妖猴的气力了的,可也没想到,它十指比上好的刀具还要坚硬,每块火砖上都留下了夜殊不认识的图纹。
将百余 块火砖拼凑在一起,形成的图纹,就如一幅熊熊燃烧的烈火,砖面上的焰纹变得更加清晰,如同活了般,上下簇动着。
让夜殊最是吃惊的还是火炉的大小,在齐昌送来的火炉组装图上,说明过火炉至少也该占去三分地的面积,眼前的却是什么情况。
火炉依旧是火炉,却缩水了数十倍,百余块火砖也不知被妖猴怎么组合起来,变得只有富贵人家用的烤手暖炉差不多大小。四四方方,留了一处口子。
只是仅凭这么一个火炉,妖猴想要做什么?
“少见多怪的人族。真不明白,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人族还会动用一堆的破烂玩意来锻造。此为聚火炉,炉中镌刻了数个锻造阵,不需要多余的器具,”妖猴见夜殊满脸的不解,哼唧着,勉强做了个解释。
“哦,那接下来...”夜殊谨慎着,言多必失,她还是懂的的。
“阴阳鼎,”妖猴索去了阴阳鼎,那抹澄清的水状煞经被取了出来,“符火。”
夜殊依言射出了个火球,有了几日提炼火砖的积累,她已经能较好的控制灵力消耗,喷射出来的火球颜色更加绚丽,再有了如意戒的帮忙,火球术耗费的灵力也比早前减少了三成。
没有炭木,只用符火?夜殊大致明白了妖猴的用意,它是在借自己的手来提炼那抹停留在阴阳鼎内的煞晶。
在符火的作用下,阴阳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直躲在了鼎内不敢动弹的玄阴煞晶在挣扎,很不甘心地从鼎内脱落。
“蝗十刃,”妖猴倏然一句,让火炉中的符火抖了抖,夜殊以为自己听岔了,妖猴说的是蝗十刃?
蝗十刃在江底被不知名的黑玩意污了刃身,夜殊还难过了一阵子,蝗十刃是她的第一把灵器,意义非凡。
那日脱困后,她本还存着侥幸心理,蝗十刃是灵器,兴许用灵气滋润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可是试验了多次后,蝗十刃表面的污痕还是没能消去。
污痕像是泥浆,却无法清洗,用符火烧烤,也不会薄弱。污痕的存在,让夜殊难以自如地控制蝗十刃。
“愚蠢的人族,”夜殊的各种尝试,妖猴都是看在眼里的,“那是煞气入刃,普通的法子自然无法祛除。”
妖猴撇了撇嘴,“符火再旺一些。”
聚火炉中,火光大盛,夜殊紧张着,看着妖猴接下来的举动。
只听得妖猴手中指尖一动,蝗十刃融入了火炉之中。那一滩煞晶开始剧烈抖动,似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它不停地想从火焰里逃脱出去。
妖猴的眼眸中,跳动着豆大的火焰,它冷笑一声,“锤。”
火炉之中,出现了数把火焰铁锤,火焰铁锤逐一敲打着蝗十刃。
夜殊看得一瞬不瞬。
眼前的一切,简直就是神乎其技,妖猴竟是空手在锻造蝗十刃。
“退远一些,”妖猴再度发话,只是这一次,夜殊发现它的表情严肃无比,额间的毛发已经湿透了,像是用了极大的气力。
它的四肢紧绷着,一股股黑气从它身体内钻出钻进,像是无数条黑蛇。
蝗十刃上的煞斑正在飞速地缩小,变成了黑色,煞晶化成了一抹抹气体,钻进了蝗十刃上。
“凝,”妖猴再暴喝一声,
刃身在符火中,不停地变化着,先是变大,再是变小,紧接着,“卡擦”一声,原本是“卍”字形的蝗十刃多了一刃,那一刃,颜色赤黑如墨,却又如雾气一般,在火里不停地扇动着,就像是长出了一只独翅。
那只独翅在扇动之时,“噗”地一声,吐出了团黑色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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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晋阶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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蝗十刃上的雾气吞吐出的刹那,和鼓励的白雾似是有了感应,一下子浓郁了起来。
那股河谷的雾气,是灵气的一种形式,对夜殊的修炼很有些好处,可是对于妖猴和它此时正在进行的锻造而言,却不是一件好事。
妖猴不能使用煞气,亦不能使用灵气,这才只能借助着夜殊之手,提炼出了百颗耐火砖,更用了不限灵煞之气的聚火阵,造出了普天之下,仅此一尊的聚火炉。
河谷灵雾是当年道天留下来的镇压禁制之一,在嗅到了那股喷吐的煞雾时,灵雾就如嗅了肉骨头味的狗儿,立刻奔来。
早就预料到了有此反应的妖猴哼了声,五指凌空收起,命着夜殊加大符火。
符火更加猛烈,喷吐出来的灵气迷惑着河谷白雾。
约莫过了盏茶时间,黑翅霍地消失了。
黑翅消失,渐浓的河谷白雾又退了回去。
夜殊乍然惊醒,她神识微微一动,发现她和蝗十刃间又恢复了联系,心神微微一动,十刃就落回了她的手上。
刃口上还带了余温,指尖划过了刃身,让她诧异不已的是十刃和受污之前看似没多少变化,之只是表面的光泽更加耀眼,仔细看时,能发现刃口上犹如蒙了层黑色的筋络。
方才的火炉异象,耗费了妖猴大量的气力,它甚至来不及细品这千年来它的唯一一件心血之作。就急坐了下来,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累极了。
夜殊摸着新的蝗十刃,又觉有异。她的手下似感觉到了生命般,那层黑色的筋络中,透着一股活泼的生机。
就算妖猴不说。她也能猜出,她手中的蝗十刃已经发生了改变。至于具体的改变,她又说不上来,想来妖猴是清楚的。
铁囚替她打制的蝗十刃,是一把一品的灵器,这对于铁囚那样的先天铁匠而言,已经是极限了。
凡兵和灵器的不同。在于凡兵是死物,而灵器却是活物。在主人修为精进和多次御敌后,灵器亦有可能会随着主人的修为一同增长,即使灵器停止了晋级,只要此阿勇合适的滋润方法。就能代代相传,留赠后人小辈使用。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世家名门的子弟,手中的灵器都会远胜于市面上的灵器品阶,
未被污染前的十刃,夜殊驱使起来,只需注入部分灵识。
而她手中新的蝗十刃,对于她的灵识反应更加敏锐,只需她心神一动,耗费的灵识少之又少。
夜殊已亟不可待地想试验。她在仙府里寻了一圈,手起刀刃如梭般飞出,“砰砰”数声脆击,仙府里的数块卵石被击飞了,在空中一个利落的劈击,刹是好看。卵石被切成了两半,滚落在地时,切口平滑光整。
“好家伙,被符火一淬取,刃身使唤起来轻盈不少,而且还锋利了许多,”夜姝赞不绝口着,她可以确定,若是再碰上恶鲶,她一击就能将它戳了个整窟窿。
“啧,火种太差,是把二品的废刃,”妖猴已经醒转过来,在看清了夜殊使唤着的蝗十刃后。
它非但没有欢色,晶莹的猴脸上阴云密布,死盯着那把蝗十刃,心中邪火噌噌致烧,强压下了想将蝗十刃丢进火炉损毁的冲动。
夜殊在听到了蝗十刃无缘无故成了二品灵器,她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就咧到了耳根处,“二品?那还真是因祸得福了,不过二品的蝗十刃,怎么用起来也只是稍稍好了一点点,我还以为...”
夜殊压根就没见妖猴动过手,只是见它在烧火砖上动了些手脚,也不知那些奇怪的鬼符纹路是什么意思。
“以为什么?以为本尊废到连把二品的灵刃都打制不出来,要不是你水准太差,只会使唤些没品的符火,哪怕只用最差的一品‘地渊火’,本尊的聚火阵也能足足将它的威力提升十倍,蝗十刃就不会沦为二品的废刃。二品...居然是二品,不成,本尊要毁了它,太丢脸了,要是让人知道本尊打制出了这么把废材,本尊....”妖猴气得猴脸白红相间,愤怒地挥舞着小拳头。
“别,多大的屁股多大的板凳,二品配我足够了。再说了,也没人知道它是出自你之手,不打烙印就是了,”夜殊咕哝着,经过了王抱石的知识普及,夜殊也知道凡是有品阶的灵器锻造成后,其锻造者都会再刀背上留下一枚生灵烙。
铁囚此生从未打造过品阶灵器,所以没有留生灵烙的习惯。
“为何不留?本尊很见不得人嘛?”妖猴又炸毛了,该死的人族,她那是啥语气,嫌弃?
想当年,它还是令妖魔修闻风丧胆的妖尊白弥的时候,多少妖魔就是连一些修者大佬都偷偷携了天材地宝级的材料求他一锻。
气鼓的腮帮子犹如在嘴里塞了两馒头的妖猴愤恨的眼神,让夜殊一阵发毛。
面对妖猴时,脸皮要够厚,经受的住唾沫雨的洗礼,脑子转得飞快,这是夜殊与妖猴相处后得出的俩个大铁律:“我是怕你留了字后,就成了王大叔口中的诛剑,就我现在的水准,可不想某日在街上走上,忽的脑子和身体就被飞剑分了家。”
“怕死的人族,本尊精通妖锻和灵锻,这把蝗十刃是用了符火锻造,本身又是灵器,虽能吐出‘煞雾’,却不是诛器,”妖猴已经对夜殊的“懦弱”见怪不怪了,又一阵口水横飞后,才教导起了夜殊这把蝗十刃真正的用处。
二品的灵器虽说只是在原基础上提升了一品,却有了本质的不同,妖猴当年到底是什么技艺,夜殊并不清楚,只是就刚才那番玄妙的火炉锻造,就能看出些不同来。
新的蝗十刃多了两种技艺,其一是新刃成形时,夜殊看到的那一只黑翅,那只黑翅,看似如雾气氤氲,却是这把蝗十刃最厉害之住。
“黑翅刃即是煞晶精华所在,本尊将它叫做‘煞雾’,不仅能大大增加刃剑飞行时的速度。最重要的一点,凡是二品以下的灵器或是凡兵遇见了那团黑煞雾,皆有一定比率被煞气污浊,轻者受污失去灵性,重者腐蚀锈钝沦为废品,”夜殊听罢,顿时眉开眼笑,好东西啊好东西。
“煞雾的喷吐,亦和人的修为有关,依你刚才使用的情形看,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妖猴没好气着,方才它调息时,留意到夜殊用十刃,连一次煞雾都没有吞吐出来,真是废得可以,好好的十刃到了废材的手里,就成了钝猪刀。
夜殊的笑容有些发僵,“那还有一项新技艺呢?”她又不是煞修,煞雾使用不灵活也是情理中事。
说到了第二项技艺时,妖猴刻意卖了个关子,“那个叫做神沐的,剑使得不错。”
神沐那一抹剑意纯粹无比,剑是妖魔修兼习之,妖猴又是个眼刁的,连它都要称赞的,神沐必然不简单。
这又戳到了夜殊的痛处,她这几日也有琢磨“残”剑,只是没有灵剑,她修习起来总有种力不用心之感。
“五刃化形,”妖猴那张薄薄的唇里,吐出了三个字。
话音才落,“噌噌噌噌噌”,连串动听的响声,夜殊手中的蝗十刃突生变故,“卍”字上的黑色筋络贲张,四分五裂,化成了五把形如飞刀的飞刃。
刃身弯曲如月末弦月,刃身窄小,幽光阵阵,团团黑气在刃上如花团锦簇。
“五把飞刃?”夜殊脑中电石火光,似是明白了妖猴的用意,“五行飞剑。”
五行俱全的一品飞剑难求,五把灵属不同的飞剑却好找许多。妖猴的方法,比王抱石想得要简单许多,用五行之力,分别控制五把飞剑。
“这个方法算不上最好,只能算是中策,利弊参半。好处是解决了你寻求五行飞剑的尴尬。坏处是,你需要用至少五倍的气力来控制这把新蝗十刃,烧了一百颗烧火砖,你的灵识应该大有进展才对,姑且试一试,”妖猴抱臂靠在了树上,挥挥手,示意夜殊操控五把飞刃。
夜殊硬着头皮,灵识一动,五道光刃如飞轮般,飞了起来。
菩提仙府里,几条凑热闹的火陀鲤在五灵潭里吐着水泡。
五道刃光闪过,一阵咆哮声惊雷般在仙府里炸开,火陀鲤吓得沉到了潭底,“该死的人族,本尊的头发,”几缕卷曲的金色软毛,从妖猴的额前飘落。
在多把飞刃失控在仙府里四处飞窜时,夜殊二话不说,火速逃出了仙府。
五把飞刃,操控起来的难度,比起一把蝗十刃时,难度竟然不只是加大了五倍,而是足足十倍,方才在操控时,夜殊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一股力不从心感。
夜殊坐在了房中,苦思着日后要怎么使用新的蝗十刃,门口一阵拍门声,王抱石走了进来,“夜殊啊,王大叔筹足了盘缠。咱们在这也耽搁的够久了,也是时候,启程前往隋云了。”
夜殊听罢,手中不禁握紧了蝗十刃,隋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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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方士凶宅
~大家新年快乐~
再繁华的秋景在入了冬后,也渐凋零殆尽了。
夜殊等人离开徽镇时,才是盛秋,江畔苇荡的芦花迎风而起,落了满江。
芦花时节一过,恍如才过了一夜,江面上就只留了些秃杆子的萎靡芦苇,如此的秋去冬来的景象,在睿国的他地亦在发生着。
距离徽镇几百里之遥的隋云,各色的秋菊凋零后,各家各户门口栽种的腊梅嗅了冬寒,毛绒的花苞隐隐绽出了粉色。
唯独有城东一户人家的门前,满树的红梅,偶有不打眼的北风吹过,梅枝梭梭动了几下,却不见半点红彩落下。
大院门庭整洁,门户不大,只能容得一台窄轿和两人同时通过。檀黑色的木门上,挂了个简朴的铜环。
门口也不见石狮门卫,只有一口铜色大鼎,摆放在门口,袅袅有檀香从香炉中涌出。
行人路过时,免不得要咋舌一番。
隋云县县域百里,是睿国境内有名的重县。
睿国近些年休养生息鲜有战事,国内民众安居乐业,隋云县作为重县,更是膏脂丰厚,家底丰足些的人家都修了几屋几进的带院民屋,可大多民屋都是比邻而居。
像是这座占地数亩的大院,却修了座窄门,一门独户占了半条街的,栽种了满院的红梅的,却是少见。
“这是谁家的府上,梅花开得真好,”隋云郊外一处风景雅致的大院外。容色艳羡的外地男客停下了步伐,问着身旁的当地陪护。
“东郭幕家,”陪护是名本地向导,男客是来本地采购的花木商人。冬日萧瑟,他一时也找不到合用的花木,乍见了幕家的满树红梅。忍不住要有几分觊觎,想上前讨要些花木养护的法子。
“幕家?可是睿国朝史上有名的方士东郭幕放的后裔,”外地男客也是晓得些典故的,一语就道出了幕家的来历。
“那都是老祖宗辈的事了,本国昊康少帝崇佛弃方士之术,东郭幕家早已该为医术和药店为生。”路人是个话痨子,一时就打开了话匣子。
“吱啊”一声。大院的的窄门洞开,从里面出来了名黑衣小厮,手上拖着个尸布担架。
外地男客好奇着,往了担架上看去,正看到一双枯槁黑死的手耷了下来。
男客眼中骇然。当地的陪护也噤声不敢多语。
一辆马车从街的另一头疾驰而来。
“又是一具?这都是年里的第十八个了吧,再由着爷这般闹下去,怕是要惊到国都那边去了,到时候那些所谓的名门大派又要上门闹事了,”拉车的是两匹额宽眼绽精光的枣红高,马车夫面貌平常,只是马匹到了大院口时,他无鞭无缰,手微微一动。两匹枣红高马吁得一声。脊背上像是吃了一记飞来重鞭,立刻停了下来。
“你都晓得的理,爷哪能不省得。那些门派,不就是眼红爷的天赋。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年动静确实大了些,爷只得向县上的几家要些好苗子来嘛。寻常的人哪吃得住那样的折腾,”黑衣小厮轻车熟路地将那具死僵了的尸体扔到了车上,尸体像是没有重量,轻飘飘地落到了马车上。
尸布被风一卷,曝出了里头的尸体。
不高的身形,该是名十余岁的小童,男女难分。小童浑身漆黑,像是被沥青浇灌过似的,两眼睁大,四肢硬挺挺地,脸上夹杂着痛苦和恐惧之色。
如此的恐怖死状,外地男客才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来,心里念着:“阿弥陀佛。”
东郭幕家的小厮显然对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手里一捻,尸布就被抚着盖了回去。动作熟练,连眉头都不曾动一动。
“哪几家?可别是那几家难啃的硬骨头?那几家的好苗子可都是嫡亲,能舍得送过来 由着爷拿来做药引子?”马车夫嘿嘿笑着,换了副看好戏的神情。
“不舍得又能怎么样,隋云城能经得起的不过是那么几家,尚武的孙、杨、刘三家,修道的百里、岳家,要想从爷那里讨得些好处,也是要割块心头肉下来的,咱们爷可不是好捏的软果子,”小厮满脸的不屑,他口中蹦出来的几个姓氏就如不起眼的尘泥般,不清楚的人还真猜不出,那几家都是隋云的大户。
“哦?连孙家 和岳家都按捺不住了?其余几家的倒还好说,都是大家大族,一家里有了不下数十名孙系子辈的。只是岳家是新近的本地豪户,族中不过两名子房。论起人丁,不过大房有一嫡孙女二房有名嫡子,根本算不上兴旺,这二选一的几率,他们也能舍得?”马车夫面泛奇色,显然对岳家还算知根知底。
“爷的法子自然是好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咱府上送了,”小厮傲娇着,对自家爷的本事很是自信。
“难不成爷那个能突破的法子真的能成?到时候也让我老廖头试一试,没准我还真能一举突破,从先天...”马车夫眼绽红光,看似也有了几分兴趣,这名马车夫想不到竟是名先天武师。
那名外地男客听得稀里糊涂,可他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一听那名赶车运送尸体的竟是名先天武师,心里猛跳了几拍,乖乖,就是在睿国军营里都能担当要员的先天武师啥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还有能让先天突破的法子,男客不禁竖起了耳,想要听个究竟。
“老廖头,你的算盘是要落空了。你知爷为啥要找些十余岁的男女童子,唯有这些筋骨还未成形,有还是元阴元阳的童子,才能洗髓伐骨,重塑体质。莫说你年龄一大把了,家里养着的那几个崽子可别说都是跟着我姓呢,还元阴元阳嘞,”小厮止不住戏谑起马车夫来。
马车夫唾了一口,老脸止不住红了起来,谩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仗着是容爷的亲信,就敢作践你爷爷我来了,敢笑话我家的婆娘,看我今日不好好教训你,”马车夫手气一阵罡风如腊月里的结冰刀子,猛地直往小厮的面上照看去。
小厮也不着急,他和老廖头打了无数次的交到,早知他脾气如春节里的火爆竹,一点既燃。
那阵罡气刀扑面而来时,黑衣小厮身形矮下,轻飘飘往后退了几丈,似雀鸟般,甚是轻盈,对上这么一名先天武师,小厮巧妙地化解了他的攻势,看似 讨巧,却又是必然。
马车夫“咦”了声,“你小子的尘烟步诀学得倒是熟稔,可是爷教你的?”
“老廖头眼力不错,就是手脚粗笨了些,小爷我还要去院中监督着修奴们种植铁心幽兰,可没空陪你闹腾,”小厮两手往身后一绞,如驾风般,人轻飘飘着,已经进了大院,窄门兀自合上。
老廖头摇了摇头,啐了口,又是一记罡气鞭,马车答答行远了,留下了那名目瞪结舌的外地男客。
“方才你说东郭幕家是做啥的?”外地男客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冬日才至,他已经被寒意逼得骨子直透寒意。
“明里是做药草买卖的,可知根底的人说,而今的东郭幕家在第二十三代家主东郭幕容的手下,已经成了害人的火坑,据说他们都是用活人来试验新药,若是把人药死了,要么就是送去乱葬岗,要么就是用来做花泥,你看,刚才不就又送出去了一具,那模样,让人看了都要连做三天噩梦哟,”本地陪护哆嗦着,东郭家的梅花景致虽好,可敢到这附近赏景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就是在春日里,雀鸟都不敢妄自近了东郭大院半步。
东郭大院,是出了名的凶宅大院。
“如此草菅人命,难道官府就不管?”外地男客诧恐不已,如今可是太平盛世,一年十余条人命,那可是桩桩命案,难不成都没人追究。
“官府?官府能做啥事,官商一家。再说了,那些人要么是自发送上门的,要么当日进去时,就说了东郭家的一大笔钱,人命啊,在了金珠银两面前,还比不得一缕尘土,你看看那些红梅,真是让人心寒呀,”本地陪护不敢再多说,催着男客快些离开这处是非地。
外地男客吓得缩起了脖子,那一树树的红梅,化成了张张淌血的人脸,又如催命的鬼符,让人望而生寒。
大院最深处,一株开得最旺的白梅树下,很不应冬景的摆放着张竹榻。
榻上闭眼躺着名细眉窄眼的男子,灰铅色的长发,发际由一条黑色的墨光绸绑着,松散地垂至腰侧,瘦削的肩上挂着件单薄的黑衣。
几片白梅落了下来,打在了他的眼皮上。
灰色的眼睫颤了颤,男子睁开了眼。
他有双怪异无比的眼,眼中无瞳唯有仁,一抹针孔大小的黑仁,细看之下,才发现男子生了双白瞳,他的瞳孔是白色的,正如他的肤色,白得如深动净雪。
眸中微茫,茫色转瞬即逝,他抬手拂去了额前的白梅,树旁鬼魅般晃过一抹人影,男子轻声吐言:“幕风,放出话去,让那五家在十日之内,将身携武根灵根的男女童送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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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祸事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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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桄榔”,上好的骨瓷茶盏砸落在地,瓷片迸成了几瓣,步氏五指还呈掷盏之势。风韵犹存的面上霾云密布。
“客栈起火,刘音和夜家母女俩横死当场,连尸骨都被人敛走了,长子岳文翰下落不明,这就是带回来的消息。兰草,事情还真有几分古怪,”步氏冷眉凝起,语气甚是不悦。
那一日得了师妹兰草的提醒后,夜氏就命人抢在了岳家老太爷的人手前头赶到了徽镇,得来的只不过是上述几个消息。
匆忙赶回来的家奴只得是带回了一盒据说是刘音的尸骸的灰罐,对于客栈起火的事,包括客栈邻居在内的徽镇镇民都是一问三不知。
“奴婢也觉得有些古怪,刘音那样的身手,就算遇了弥天大火,也能逃出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刘音想动手时,被夜氏发现,双方斗了个你死我活的境地。如此看来,我们还是高估了刘音,连区区一个夜氏都解决不了。既然人都已经死了,师姐为何 还是带了几分疑惑,.”兰草本以为,夜氏的死讯传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就是师姐,哪知她听罢之后,非但没有转喜,反而再三追问着那名家奴,是否确切见到了步氏的尸骸。
那名家奴也是个小心谨慎的,他到了徽镇后,鉴着本家的名头。反复打听了,镇民都一口咬定了,夜氏和她的女儿都被烧得面目全非。
岳文翰离开时,虽是带走了两人的骨灰,可也在山头上立了两个衣冠冢。家奴前去查看过。上面确确实实写着 夜经蓝和其女岳文姝的名字。
“莫非师姐是在担心夜氏两人未死?”兰草对步氏很了解。她为人气量小,疑心病又重。早些年做姑娘时还好些,自打遇上了冤家岳青城后,就更喜欢猜疑嫉妒。
“死就死了罢。横竖只贴了个没用的奴婢。我只是在恼火该死的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婢女又送上了新茶,步氏心不在焉着。用杯盖撇着杯里的茶叶沫子,眼中灼色一闪而过。
“师姐这是?”兰草不明白 夜氏为何如此模样。
“昨日傍晚东郭幕家的小狐狸遣人送来了封拜帖。说是得了种法子,能让根基不稳的练气修者,在半年之内,突破成筑基。”步氏抿了口茶,又嫌茶水太热,随手就泼在了地上。
“莫非是东郭幕容掌握了筑基丹的配方?奴婢听说当年东郭幕容在机缘下,救下了琅天界第一大派某位外门长老,那长老就送了他一枚筑基丹,据说他就是凭着那一枚筑基丹突破成...”听步氏如此 一说,兰草也跟着心中一动,心里不禁兴起了股渴望来。
练气到筑基,那可是天差地别,在琅天界这种地方,练气修者本就不多,更不用说代表了真正踏进了修真门槛的筑基期修者。
在琅天界,筑基丹的药方早已失传,个别门派提供给内门极少数弟子使用的筑基丹都是外界流传进来的。而具体的筑基丹的配方,就连落叶坡也分析不出来,每年只能靠用大量的珍贵药草,换取得少数几枚的筑基丹。
能服用到筑基丹的修者多是在门派中有重大贡献或是天赋惊人者,服用筑基丹后,无论筑基成功与否,食用者都必须终身为本门效忠。
就连 步氏这样的内门长老的直系亲孙女都因为外嫁的缘故,而无法分得筑基丹,更不用说兰草这类,本就是外门出身的弟子。兰草是阵师,修炼本就比一般的修者差,要想靠自身能力突破筑基,无疑是极难的事。但如果是有了筑基丹,那无疑是一大助力。
只要突破了筑基...兰草在心中暗想,她就可以前往灵气更加充沛的邻界,无须在停留在琅天界。兰草心思细腻,性情又带了几分孤傲,若不是因为一身禁制受制于步氏,又怎会甘心在岳家为奴为婢多年。
她眉目间的神情变化,全都落在了步氏的眼里,步氏噙起缕冷笑,哼,小贱蹄子还真是痴心妄想,“倘若是真正的筑基良方,我就是削尖了脑袋也要将小鸣送进去。只是幕家点了名要身具灵根武根或是元阴元阳的童男童女,而近段时间,从东郭幕家送出来的童尸都足以堆满郊外i的乱葬岗了。”
想起了尸鸦停了满地,生蛆腐烂的满岗腐尸,步氏不由皱起了秀眉,用丝帕掩住了口鼻,一脸的嫌恶样。
“点名了要天赋异禀的童男童女?莫不是?”兰草掩饰好失望之色,换上了副试探口吻。
“不外乎是要遏制我们岳家在内几家的势力,众所皆知东郭幕家到了这一代,直系血脉直留了那只小狐狸,偏他先天残缺,是个不能人道的,若是没有合用的采补之法,幕家到了这一代也算是断了。而我们岳家在内的五家,都是冉冉上升的好势头,尤其是我们岳家,这一辈中,人丁虽是不兴旺,两房的独苗却都是上灵根之选。而幕家的小狐狸也是狡猾,口口声声说得好听,说是如此的际遇,势必要与隋云的几大家族同享,”步氏说到两房时,语带几分不情愿。
她虽是岳家长房的主母,却一直因为没有产下男嗣,暗含了隐患。好不容易嫡女岳小鸣是个天赋不过的三灵根,哪知二房的岳青山之子,岳云岚天资更是出众,是个双系灵根,他又是岳家的唯一男嗣。这些年,岳家每每有遇到了好的灵石药材,全都是先由着岳云岚挑选。这对于心胸狭窄的步氏而言,心中难免要愤愤不平。
“师姐是担心,老太爷会舍不得大少爷,而将大小姐送过去?”兰草不敢再多说,步氏的神情足以说明她心底的顾虑。
“可惜了,养了夜氏那对小崽子十余年,好不容易派上了用场,却让他们给跑了,”步氏眼带凶色,夜氏的那双子女,倒是纯阴纯阳之体,只不过这件事也只的是步氏和岳青城两人才知道。
“师姐也不要太过担心,倘若是要满足灵根和纯阴纯阳两种条件是有些困难,但只需其中的一条,倒也不难,我去外院选些家生子女,想来也能瞒了过去,”兰草见步氏面色不善,主动提议道。
“这件事要做得稳妥。此外派人再去找找,我可不想我们岳家真正的‘大少爷’一人沦落在外,”步氏忽地一笑,眼眸中只剩了片狠毒,饶是兰草见惯了步氏的狠毒,也不紧打了个寒颤,“这几日让小鸣在家安生点,莫要再出门闹事,以免落进了幕家人的眼里,到时候顶包不成,反落了二房的话柄。”
兰草得了命令,恭敬着退了下去,折身正要去寻找岳小鸣,却见一名外院护院跑了进来,只见他面上肿红,左臂上还留了几条鞭痕,模样 狼狈。
兰草定睛一看,来得是岳家小姐岳小鸣的贴身护卫,怎么会落了这么个狼狈下场。
那名护卫连滚带爬,急喊着:“兰管事,不好了,小姐她骑着腾云兽出去了。”
“什么?”兰草一听,变了脸色,“可是早阵子老太爷命人买来送予云岚少爷的二阶云兽?”
“正是那匹未驯服的云兽,小姐今日见着天色不错,一时兴起要去骑马。到了马厩后,加了那匹白毛云兽,再听说是给云岚少爷的专骑,旁人不能染指,就强着要骑马外出。属下等人再三劝阻,反倒吃了小姐几个耳刮子,”岳家的外院护院兼是后天武者,身手矫健,这一身伤痕,原来是如此来的。
“废物,未驯服的云兽桀骜不驯,小姐是万金之躯,你们竟让她一人骑了云兽外出,若是小姐有了什么闪失,看我怎么修理你们,”兰草圆目怒瞪,那名护院顿时不敢言语,“还杵着做什么,小姐往哪儿去了?”
“蝉街。”护院以额点地,他现在只求小姐平安无事,如此才能保全了他一家老少的性命。
隋云的蝉街,是城中有名的一条热闹街道。
今日恰逢了初一集市,街道被挤得密密麻麻。
人群之中,王抱石向夜殊说解着隋云县的民俗,说罢之后,王抱石不由问了一句:“岳家在本地颇有根基,你可是要去投奔?”
王抱石和夜殊处得愈久,愈觉得这小丫头不简单。不说其他,就凭她和齐昌化敌为友,不再计较金苇荡里的事,就能看出她的不凡来。若说她为了富贵,舍了兄长,直奔隋云,只是为了来投奔,王抱石可就不信了。
“王大叔觉得,岳家会有人欢迎我这样的小姐?”夜殊略显英气的浓眉微微一挑,那双隽秀的眼眸中透出了几分嘲色。
“这...不说其他,你终究是岳家的血脉,”王抱石暗叹一声。
刺耳的尖叫声,几名小贩急急躲闪,前方街道拐角处,一匹白毛骏马撒开四蹄,横冲直撞而来,马背上,坐着名红衣娇小姐,眉目标志,一张挑不出半点毛病的瓜子脸,杏子一般的眼,只是那双眼里流露出的骄横不禁让人退避三舍。
“是岳小鸣,那女霸王又来生事了,”街道上的人闻声四散开,夜殊听得名字后,猛然回头,直视上了马匹上的那名娇小姐。
对面的酒楼上,有抹灰发斜露出了护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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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冲突
在蝉街上肆无忌惮直冲而来的红衣女童,年方十余岁,红色的簇花火袄子,执着轻骑马鞭,如一团焰火,迅速跳入了众人的视线中。
白马红衣,在人群中穿梭。马匹行来时,又疾又乱,可马蹄踏过,也只是惊乱了满街的正常买卖,并没有伤到人。
腾云兽并非什么高大马匹,它是一种产自南方云沛郡的中小型马驹,以一身毛发如云和速度快而闻名。因为速度快,所以捕捉起来亦不容易,是南方一带未成年的世家子弟才能配备的良驹。
岳家买来的腾云兽是匹出生才三个月的小马,出生后即被捕获,被专门的灵驯师驯服后,转卖到了岳家,还未认主。
云兽乍被岳小鸣强着拉出了岳府时,还有几分不愿,不免要挣扎怒嘶几声。
哪知它背上的那个蛮狠女童年纪虽小,却有几分门道。
她股下夹紧,缰绳勒得死紧,最是让云兽避忌的是她手中的那一条精炼马鞭。
那鞭也不知是用上好的精铁锻造而成,三寸长寸余宽的马鞭上,凹凸着数个芒刺,一鞭下来,二阶的云兽只觉得内附颤痛不已,偏它一身的白色毛皮却不见半点伤痕。
灵性未全的云兽哪知道,岳小鸣手上的并非是普通的马鞭,而是一把有品阶的一品棘灵鞭。鞭身上的芒刺并非是真正的刺,而是用灵气淬过的灵钢钉。钢钉头部圆钝,沾到人或是兽身上时,灵力透过皮表。直入内腑。
若没有灵甲灵罩护体,连续几鞭下来,好人也被打残了。
想起了刚才一路上疾驰而来时,稍有几分怠慢。女童的鞭子就如密雨般卷来。
仗着手中的棘灵鞭和云兽的速度,岳小鸣在蝉街上如狂风过境。
岳小鸣比 夜殊兄妹俩小上两个月,个头比夜殊稍矮些。她有双与步氏有七八分像的柔媚大眼。
此时她的眼眸中透着股讥色,蝉街人多骑下的云兽果然不凡。方才在府内时,在得知爷爷又偏心买下了好东西给岳云岚后,她就生了夺兽的念头。
凭什么好东西都由着岳云岚来挑选,更何况他此时人还在道天门,回来都不知是何年马月了,她愤愤不平着。护卫劝解说云兽桀骜未驯。她更是不放在眼里。夺了云兽后,她直奔往人最多的蝉街。
若说不驯,谁人比得上她岳小鸣。
想起了岳云岚,她就满肚子恶火,她本是家中的骄女。岳云岚打小就是个茅坑石头的个性,直到八岁前,在家里就没引起爷爷注意过。哪知道道天门的灵根测试中,那怪胎居然被测出了是火金两属灵根,被直接入选进了内门。而她则是稍逊了些,被选入了道天门外门。
以岳小鸣那样的脾气,哪能容许岳云岚当了她的师兄,干脆就借着生病,不肯前往道天门。
见了街道两侧民众惊恐畏惧的眼神。岳小鸣不怒反喜,红衣飘飘,手上的缰绳一紧,来了个漂亮的马背跳弓。
马蹄高高扬起,岳小鸣衣裳鲜亮,容颜俊俏。临街酒楼里赏玩的几个公子哥传出了阵叫好声。
得了赞赏关注的岳小鸣愈发得意。又是几个马上技艺,欢呼声鼓掌声震耳欲聋,与之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街道上遭了秧的县民。
“岳家的小姐资质不错,就是骄纵了些,”楼上,那抹灰发被人恭敬地拢了回来,黑衣小厮替倚在了栏边冷眼看着的男子的腿上披了条毯子。
很少有人知道,东郭家的第二十三代家主是个瘸子。因为他常年深居简出,很少外出。此时的东郭幕容坐在了张紫竹椅上,他的下半身正如步氏所说的“不能人道‘或是“不便人道 ”。
细看那张竹椅,就是先前白梅树下的那张躺靠用的竹椅,椅子色泽瑰紫,形状有几分特别,两边扶手宽而平,下方各有几个圆形凸钮,这把椅子,是东郭幕容自残了双腿后,就随身用着的,即是一张竹椅,又是一张带了轮轴的轮椅。
入了十二月,天一天冷过一天,不过比起爷的眼眸中的那抹冷意,这天寒就不算什么了。
黑衣小厮,是个眼熟的,他叫幕雨,别看他是个小厮打扮,事实上,他是东郭家的大管事,在东郭家算得上是二人之下,数百人之上。
早半日前将那具尸体送出门去的幕家小厮。他和老廖打了个照面后,才刚在品花苑里吆喝了几声,就被爷叫了过去,说是爷要外出“走走”。爷的贴身护卫,幕风被派出去。
“骄纵?你们这些人,哪一人不骄不纵了,愈是骄纵,愈是有意思,”东郭幕容说罢,脚下“动”了一步。
“咦,爷,有好戏看了,有人和岳家的小姐杠上了,”整日在府里对着面无表情的修奴和冷冰冰的法阵,偶尔出来透口气,就 遇到了间趣事,幕雨不免庆幸。
街道之上,王抱石刚摆出来没多久的地摊被踩烂了一地。
摊头上的一名少年和马背上的岳小鸣正对持着。
云兽虽还是匹马驹,却也比那名刚拦住了它的少年高出半个头,此时马的缰绳也被少年抢在了手里。
骑在马背上的岳小鸣居高临下,“哪来的不长眼的,敢挡了本小姐的马匹,还不松手,”岳小鸣唇间哧了声,马鞭猛地一甩,就要卷上了少年的手。
哪知少年的反应也不俗,闪避开后,单手依旧紧抓住缰绳,“你踩烂了他人的货物,赔了我就松手。”
在旁的王抱石心疼着地上的货物,只是看着夜殊劈手拦下了岳小鸣心中又是一阵着急。
“夜...小殊,算了,横竖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更何况,她还是你...”王抱石此番带过来的只是些西南的特产,也不值多少钱。
“赔就赔,只是你们倒是要受得起才成,”岳小鸣娇笑出声,忽地眉间有戾色划过,手中的棘灵鞭呼呼甩出了几道幻影,直卷向了夜殊握住马缰的手。
鞭影所至,夜殊感到了一股如同烈焰燃烧的灼热感。
“那条鞭子有异,火灵?真是太不谨慎了,险些忘记了步氏和岳青城都是修者,岳小鸣是他们的独女,修为又怎么会弱,”夜殊暗暗警了个醒。
她松开了马缰,推开王抱石,脸上的怒气转成了惊恐,脚下看似踉跄摔倒在地。
“哎呦,打人了。”夜殊叫嚷着,眼盯着了那条马鞭,看似普通的马鞭,此时已经呈出了火色,不均匀的火灵包围住了那条鞭子,鞭身上的棘刺尖锐了起来,一枚枚兀着灼光,若是打到了人身上,可不是好受的。
那是把灵器。
马背上的岳小鸣晕红着脸,眼眸中满是迷彩,这副灵鞭是她十一岁时,爹爹托人替她亲手打造的,她是木火风三系灵根,鞭子在她手上使用了一年,用起来已经颇有几分火候了。
她手中短鞭舞动,数道如火如箭的火灵喷射而出,吓得方才拦路的那名少年在地上一阵滚爬。
见了对方从不知死活,到满地滚爬,岳小鸣更是兴奋莫名,恨不得将那人抽打的皮开肉绽。
“爷,你可是冤枉我们了。想我们东郭家的下人再是蛮横,也不会对着寻常人下手,你看看那少年,都吓得狗爬满地了,只差屁滚尿流了,这样的人,我连下手都懒得下了,”幕雨凑在了栏杆旁,评头论足着,恃强凌弱这种事,也是要看个对象的,欺凌的对象越是强,越是顽固,欺负起来才越是过瘾不是嘛?
咦,啥时候他有了这么变态的想法了,对头,这不正是爷一直教导的嘛。
幕雨瞅了眼自家的爷,哪知爷竟还是盯着 街上的闹剧,眼眸里常年不散的漠色,隐隐被几分趣光所代替。
夜殊又是一个滚爬,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沾湿了。
街面上的人都吓得退避开了,王抱石在她的示意下,又是担忧又是无奈。
那把鞭子好厉害,就算岳小鸣不是修体出声,鞭法很普通,也没有一鞭真正打中自己。
但火灵所到之处,那股灼人的热量,还是让夜殊皮肤发疼,有好几次,鞭子都沿着夜殊的背脊擦身而过。
她的衣服上,已经多了好几道口子,脸上也被鞭子落地时激起的石屑擦出了几道血痕。
夜殊喘着粗气,大致试探出了岳小鸣的修为,她的修为应该比自己略高些,只是因为轻慢和对手中灵鞭的信任,所以才一直没有动用法术。
还真是狼狈,夜殊心底冷笑着,她的眼眸中,一道厉光闪过。“谁让她狼狈,她就让对方更狼狈。”
地面上,猛地飞起了多块碎石,数道看不见的地刺在云兽再度靠近之时,以迅雷不掩耳之势,扑杀而至。
在街道上畅通无阻的云兽长嘶一声,被这忽然的变故惊得弹跳而起,马背上的岳小鸣大吃一惊,她方才刚要起鞭,之时单手握着马缰。
云兽受惊,非同小可,岳小鸣一时把持不住,人已经飞出了马背。
她才是练气中阶的小修者,身体发肤本就不坚韧,又无护体的甲具,如此一摔出去,只怕是要受了重伤。
“小鸣,小心了,”正是危急时。一道白影掠过,将岳小鸣接了下来。
见了来人,夜殊心头一震,怎么会是他?
时隔半年...时隔了生死,夜殊想不到会在如此的情景下,再一次见到了陈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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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干戈还是玉帛
十五岁的陈琅,已生了副女子爱慕的好相貌。他身形修长,喜穿文士白衫,眼带炯光,虽是带了几分书卷味,方才马前救人的动作却是潇洒如流云,顺畅无比。
他单手抱住了岳小鸣,另一只手,扯住了嘶声不断的云兽、
岳小鸣手中的马鞭已经落在了地上,眼眸中有恼色、怒色,只是如此多的情绪,在见了忽然出现的陈琅时,转成了抹羞涩。
“琅大哥,你怎么来了?”岳小鸣转怒为嗔,反手搂住了陈琅。
陈琅的娘和步氏都是落叶坡内门弟子,两人是手帕交,各自嫁出门派后,还时有联系。
只是陈琅的娘的出身稍逊于步氏,出嫁时,直落了个帝都望族陈家的第三房的小妾,虽说后来陈家的主母去了世,陈琅的娘身份稍高了些,可是妾终究是妾,陈琅依旧是庶子,再加之三房本就不受宠,陈琅的地位就更为尴尬了。
这些事,夜殊也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的。今日在街头再遇上了陈琅,她不免有几分怔忡,一时之间,呆坐在地。
此时的陈琅,年纪尚轻,城府却不浅。他在家中以谦恭出名,在外更是结交各路朋友,对于娘亲的好姐妹步氏更是亲近的很,和岳小鸣更是打小交好。
岳小鸣对他也颇有几分心思。
陈琅此番到隋云,却并非是来闲玩,而是家中出了点事,他的兄长之一,二房的长子陈君,前些日子在外游历时,遇到妖兽袭击,受伤中了毒。家中就差了他和几名仆从一同来隋云求医。
陈琅见街道上人多,也不及细说,安抚了岳小鸣后,才打量起了四周来。
方才那一幕来得太快,岳小鸣还没醒觉过来。直到被救下来后。才有几分后怕,心道若不是琅大哥及时出现。今日怕是要落了个重伤,想到了这里,岳小鸣剜了地上的少年一眼。
眼刀子剜过。岳小鸣才惊然发现。街道的地面已经碎了一地,各种粗细不一的裂纹,如百足蜈蚣的脚,满目皆是。分明就是法术造成的。她虽是莽撞,人却不笨。此时她可不会再认为地面的破碎是偶尔发生的。再看向少年时,觉得对方深不可测了起来。
“这位小兄弟,敢问尊姓大名。在下陈琅,是这位岳小姐的好友,小鸣年少不懂事,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陈琅较夜殊和岳小鸣年长数岁,又是男子,常年在外行走,见了如此的情形,也看出了地裂并非偶然。他不精通地系法术,可出身望族,对术法的了解要远强于常人,心里已经认定了眼前的怔愣少年必然也是个修者。
只是隋云地界上,没有家族的修者并不多见,不知眼前这名少年,又是什么来历,竟连地头蛇之一的岳小鸣都敢得罪。
见陈琅上下打量着自己,夜殊反倒冷静下来,心忖道:“夜文姝啊夜文姝,你在惧怕什么?前一世的恩怨,这一世本就该一笔笔的了解清楚。陈琅也罢,岳家也罢,又有谁能想到,你是重新活过来的岳文姝。”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死过一次的人,难道还惧怕了那些牛鬼蛇神不成?
如此一想,夜殊脑子顿觉清明不少,缓缓从地上站起,拍干净了襟上的尘土石屑,脸上早已没了装出来的惶恐神色,眉宇之间,倒显出了几分磊落来,几乎是同时,她的神识一松,隐藏在蟒坤袋里的蝗十刃又安静了下来。
见他神情自如,仿佛刚才使了阴招伤人的并不是她一样,陈琅不禁又挑了挑眉。
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见了岳小鸣那样的人,他倒是示弱几分,见了陈琅那样恭敬有礼的,反倒是顺势而上,这倒是个通透的人。
酒楼里,凭栏而望的东郭幕容执着琉璃酒杯,在了手中赏玩着。
酒楼离街面足有数十丈距离,街道上又是人声喧哗,街上三人的说话声,却是一字不落地入了他的耳里。
爷的瞳仁渐缩渐小,这是爷在深思的表现,幕雨不禁又多看了街道上的三人几眼。
见惯了自家兄长与人打交道时的情形,夜殊振振嗓音,双手抱拳,“在下齐夜殊,是芝宝轩的一名见习买办。”
芝宝轩?此人是芝宝轩的人?
“胡说,芝宝轩的人又怎么会在蝉街摆地摊,谁都知道,芝宝轩只做人买卖,”岳小鸣毕竟是岳家小姐,寻常人不知道芝宝轩的来历,她可是一清二楚的,岳府之中,就有好些婢女甚至是护院都是从芝宝轩中挑选出来的。而且来人还自称姓齐,那不就是齐家三兄弟的亲属,若是近亲,又怎会沦落到来摆这么个破烂地摊。
此人前言不对后语,分明就是怕岳家责难,刻意找得借口。
“姑娘此言差矣,你若是在我家几位叔叔面前说我们做得是人口买卖的生意,怕是会惹来他们的不高兴了。芝宝轩的规矩,要想成为正式的买办,就必须见习买卖各类商品满一年。也怪我运气不好,才跟着三叔从西南回来,夸下了海口,将他从西南带回来的特产,要卖上个好价钱,第一天来集市出摊子,就被人砸了场。王叔,这回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被责罚了,”夜殊说得有鼻子有眼,就是连被从人群里拉回来的王抱石也是听得直发愣,半晌才如梦初醒着哦了几声。
当真是芝宝轩的人?陈琅也暗暗扫了地毯上的货物一眼,地上都是些西南常见的特产,虽不值钱,可陈琅消息灵通,也听说了芝宝轩的齐三掌柜几日前刚从西南秘密回来。若非是齐家近亲,又怎么会知道如此隐秘的事。而且对方身上气息虽然不显,可会地刺之术却是显而易见的事,隋云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修者出身的不过就是那么几家。
若不是岳家和百里家,那就必然是齐家了,陈琅可没忘了齐家的二掌柜,就是一名筑基有成的修者。筑基修者在琅天界可能只能算二三流的人物,可是在睿国却是排得上号的。
就连望族陈家和新近势头正猛的岳家、百里家,都只有两家的老太爷和族中的几名主要男性成员,也才是筑基修者,更何况齐家身后,还有个先天武师的齐大掌柜,芝宝轩的“特别买卖”,这些年,也为芝宝轩打下了不少暗桩。
人脉,可是除去灵脉灵石以外,在修真界和琅天界同时适用的一条重要脉络。
至于陈琅,他从八岁修真,而今已是七年,却也只是个练气高阶修者,他的修为的事,也会从未和家中说起过。
“小鸣,此事倒是你不对了,上前和齐兄陪个不是,”陈琅很快就有了决断,以他和岳小鸣的交情,她还是会听上几句他的话的。
“赔礼倒不用了,不如赔钱实在,”哪知那名齐姓少年露出了口细碎的白牙,眼底黠光掠过,赔礼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能到灵浆卖吗?
王抱石猛一激灵,登时两眼发光,摩拳擦掌着上前清点起了货物来了。
两人一个说价,一个清点,配合之默契,看得岳小鸣轻贱不已,陈琅则是讪讪笑了 几声。
蝉街上的一场闹剧,到了日落时分,才告停歇。
“你可真敢开价,足足六百两银,也就只有岳家的那位不长脑的娇小姐才会不将钱当回事,”王抱石眉开眼笑着,数着手里的六张银票。
和修者打交道有一个好处,他们不差钱,对于岳小鸣那类人而言,要千两银远比要一块下品灵石来得省心多,更何况陈琅也站在一旁,岳小鸣也懒得和这一双街头托儿多费口舌。
方才的地刺虽然来势凶猛,却无疑中让岳小鸣得了个好处,先前还没彻底驯服的云兽,似被吓蒙了,被她乖乖地牵着回去了。
陈琅临行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夜殊一眼,只见对方只是乐呵着数着银票,他眼底的疑色才消了些。
“收收摊子,我们也该找个住处落脚了,”夜殊微微一笑,眼底却没有多少欢色。
街口处,有一队人正急匆匆地赶来,为首的是一名中年妇人,见了她的装扮,夜殊眉头不觉一皱。
兰草等人赶到时,街道上一片狼藉,尤其是地面上的几道不同寻常的裂痕,让兰草眼眸一缩。
人群中,已经不见了岳小鸣的身影,兰草迅速将目光落在了夜殊和王抱石的身上。
夜殊若无其事地低下了头去,顾自收拾着。
她穿过了人群,正要上前询问,临近酒楼里,轱辘轱辘着,“走”出了两人。
黑衣的幕雨推着同样一身黑素打扮的东郭幕容,挡住了她的去路。
兰草见了,急忙行了个礼,“容爷。”
“是岳家的兰管事,许久不见,帮我向你们家的主子问声好,”东郭幕容抿着薄唇,说话声微乎其微。
兰草诺声称是,耳边又飘来了一句话:“顺带也帮我向你们家的小姐问声好,方才看来,倒是个天资不错的好苗子。”
兰草瞬间警然,不敢再说话。
幕雨推着东郭幕容,往了街道的另一侧行去。
路过了那处路边小摊头时,佯装整理着的夜殊只觉得脖颈生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抬头之时,对上了双针孔般的眼仁,她的心底猛地一沉,只觉得坠入了万丈寒渊中般,连呼吸都被寸寸冻结了,不能动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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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父女相见
兰草得知东郭幕容已经见过了岳小鸣后,心知祸事将至,也没再来盘问夜殊等人,带着岳家护院直接回府去了,
“咋啦?”王抱石抬头时,只见夜殊傻愣愣站着,面色青白,被吓了一跳,四下张了张,也没见什么人。
“没事,忽觉得一阵发冷,”夜殊的牙关没来由打了个颤,身前哪还有什么阴寒男人。
“定是饿了,进城后只顾着摆摊打听消息,也没吃几口热饭。走,大叔带你去前头吃好吃的去,”王抱石难得大方一次,领了夜殊往前方不远处的酒楼行去。
那阵冷,可不是饿得发愣,而是灵魂都位置战栗的冷。夜殊并不知道,就在方才那一刻,她被人做了个灵魂搜索,那股阴冷,正是灵魂搜索的副作用。
菩提仙府里,妖猴咬了口仙果,还没嚼上几口,“呸”地一声,吐了出来。
果肉里,蠕着半截断虫,“晦气,妖要是倒霉起来了,吃个果子都能啃掉条灵虫,都怨那懒散的人族,疏于打理,仙府里的果子都长出虫来了,”妖猴咧着牙,将果子随手一丢。
它皱着眉,刚才的那个男人有些诡异,那一手灵魂搜索的手法,透着不少邪气,若非它警惕,只怕没用的人族要露陷了。只可惜隔着仙府,它的神识被阻隔了,只能做些干扰,却不能反向自那男人身上探查出什么。
夜殊也不多做解释,这几日她赶路匆忙,委实没吃一顿好的。走了几步,她才留意到,她们二人所去的酒楼正是先前那个光是眼神就让人阴寒入骨的男人出来的酒楼。
这处酒楼在车水马龙的蝉街并不是很显眼。比起沿街的几家大酒楼迎宾毯沿路铺开,门前招呼的小二站了一路。红灯笼高台阶相比,两人眼下吃饭的酒楼只能算是干净宽敞。
两间门面,三层楼高。几杆明黄酒旗迎风猎猎而动,门前两棵迎客松,地上铺着最寻常的板石。
往里行去,吃饭的客人分了三教九流,衣着光鲜的、市井打扮的,即便还未到正经的傍晚吃饭时辰,这间叫做“易百楼”的酒楼也已经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了。
夜殊与王抱石要吃饭,还没得现成的,等了半柱香时间,才落了座。
酒楼的生意好的离谱,看座招呼的小二、抄录菜名递菜的跑堂。奉茶上酒水的茶博士酒娘,看似繁忙,却又有条不紊。
夜殊留意到,每进来一批客,易百楼的跑堂小二就会高高的吆喝一声,几楼几座。那小二吆喝入座也有些水平,声音不高不低,既能提醒了客人入座,又不会惊扰了已经在用餐的客人。
听了几批客人后。夜殊又留意到,楼下吃饭和楼上吃饭的人也有不同,城中有权势的人皆是坐了二楼,一楼客流最是密集,至于三楼,从她进门到吃上了菜。还没人往三楼去。
易百楼的三楼有些名堂。边想着,夜殊边吃着。
她以前住在徽镇,家里又是经营客栈的,可比起这间外表看起来,丝毫不显山露水的酒楼相比,那就差得远了。
和王抱石行了一路,夜殊也知他嘴挑且贪便宜,易百楼的菜可不便宜,不过味道确实不错,以她筷上夹着的这道菜而言,笋丝鲜嫩,肉片爽滑,口感很好。
“可惜了,”王抱石见了夜殊面露赞色,言语间带上了几分伤感,“这次亏了大本钱,否则这顿散伙饭该请你吃些更好的。易百楼真正拿得出手的,可不是这些家常菜色,真正好吃的,是三楼的灵珍馐。”
夜殊手下一顿,口中的美食顿觉失去了味道,饭桌上顷刻安静了下来,一股淡淡的离别之情在两人间弥漫开。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夜殊在心底默念着,王抱石带着她行了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徽镇,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游商者,如同一匹孤狼,是不该有同路人的。
将伤感掩饰在眼底后,夜殊换上了副好奇的口吻,“什么是灵珍馐,大叔你这就不厚道了,有更好吃的也不早说一声,害我撑了个饱,可没机会吃了。”
将夜殊的一番眼神变化都看在了眼里的王抱石心叹着,真是个倔强的孩子。略感伤感的同时,王抱石也松了口气,如此也好,依着夜殊这样的性子,想来也能在新的环境里适应下来。只是不知她要以何处为落脚点,从街头的那场冲突看,夜殊已经斩断了她要去投奔岳家的前路。
她既是冒充芝宝轩的见习买办,莫不成要去求助于齐昌不成。
对于芝宝轩,王抱石心中的成见颇深,他并不乐意见了夜殊去投奔那些人。买卖人口这档子事,可是折损福缘的事。
夜殊为了转移注意力,而问起了灵珍馐,倒是让王抱石心里生出了个主意。
“小殊啊,你手艺不错,又会些...特别的技艺,不如学着做灵庖如何?”王抱石来了兴致,又叫了壶茶,让茶博士沏上了,在了缕缕茶香中,同夜殊说起了易九楼和灵珍馐的事来。
易百楼并非是一座酒楼,它正儿八经的名号是,易楼第一百号。
相同的酒楼,别说是在隋云睿国等地,就是在琅天界内都有分布。至于灵珍馐,是有别于普通菜肴的一种,专供修者甚至连妖魔精灵鬼怪都抗拒不了的一种特殊菜肴。
菩提仙府里,还未从半截肉虫的阴影里摆脱出来的妖猴听了此语,立马竖起了耳朵。
它在仙府里才困了千余年,世上何时生出了灵珍馐的说法来了,连妖魔都能使用的菜肴,妖猴蓝黑色的瞳孔,不由缩了缩。
夜殊还未发现,仙府里的妖猴有了异样,继续听着王抱石说着关于灵珍馐的事。
早在夜殊一路上炮制各类粗浅的野味河鱼时,王抱石就对她的手艺很是赞赏,就连口味寡淡的神沐不也曾夸过夜殊几句嘛。
约是七八百年前,修真界在内的问道者们还提倡着绝尽人间烟火,辟谷之流的修真之术。
可就在五百年前左右,出现了一名很是天才的修者,那名修者开创性地提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说法,“民以食为天,修者以灵珍馐为天。”
他认为,万物兼有灵,且都是互补互偿,只要食用得当,再经过有效的处理,灵珍馐能发挥如同丹药灵草那般的奇效。此言论一出,在当时的修真界刮起了一场“吃”还是“不吃”的争论。
那场争论的最后,支持发明、改良、食用灵珍馐的修者在那名天才的带领下,创办了易楼,随同易楼一同诞生的,还有各类烹煮灵珍馐的灵庖。
“时至今日,易楼已经融入了普通民众乃至修者的日常生活。只不过代表灵珍馐的易楼第三楼,却只能是修折专属,且价格高昂,必须用灵石消费,”王抱石呷了口茶,很是艳羡地瞄了眼三楼。
“听大叔那么说,灵珍馐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夜殊只跟娘亲学过些粗浅的做菜技艺,上不了大场面的,”倒不是夜殊自谦,灵珍馐对她而言是一种全新的事务,了解的太少,也没机会去了解。更何况,易楼这般历史悠久的酒楼,不可能会要一名毫无做灵珍馐经验的女厨。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那一手使火的技术,一般人还真比不上,”王抱石最初也只是觉得夜殊烤鱼之类的做的不错,以为那都是些简单的活,某一日他一时手痒,就试着在夜殊的指点下,烤了一条鱼。
人比人气死人,更不用说鱼比鱼了。王抱石死都想不明白,夜殊烤得鱼,咋就能外不焦,里又嫩,而他烤的就跟榆木炭疙瘩似的。问起夜殊个中的窍门时,她微沉吟了一下,只说是火候掌握问题。
夜殊提炼了灵粟铁心幽兰无数次,对于哪种火候,能提取出最多的灵浆灰髓不免有些心的,相同的法子,她也习惯性地应用在做菜烤鱼之类的上,想不到效果也很好。
寻常的鱼到了她手上,就是不加油盐酱醋,滋味也是鲜美无比,那仅仅只是因为火候的问题,还真是没有其他的技巧。
“你若是觉得没把握,就先从普通的厨娘开始...不不不,说错了不是厨娘,是从最基础的庖者做起,”王抱石生怕夜殊对刘厨娘的事有芥蒂,拐了弯劝解起来。
见了他的殷勤奉劝,夜殊不免也有几分心动。王抱石离开后,她又不能真的去投靠芝宝轩,厨房的事物对于她而言倒是轻车熟路。
正在迟疑时,三楼走下了几名客人。
其中的一名身着蟒紫华服,中年男子摸着修得精致的短髯,往下行来。
他的面貌颇为不俗,行下楼时,拿出了几颗灵石,:“易百楼的地狱魔汤还真是越做越好了。”
听了夸奖,一名身着棉白庖师服的男子迎了出来,嘴上恭维道:“能得了岳青城岳大人的一声称赞,还真是易百楼的荣幸。”
夜殊眼皮猛地一跳,岳青城?
她心底苦笑,今日倒是撞了大运,一日里,遇到了她命里两个魔障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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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地狱魔汤
要进易百楼,夜殊默念在心。她不是什么孝男顺女,她还记得自己已是个“死人”。
她不再是岳文姝,她是夜殊。岳姓,不过是一负累而已
若说重生后她还存了幻想,企图改变前世兄夭母横死的境况。
可在偷听了步氏的符鸢来信后,娘亲气绝在她怀中时,夜殊就已经绝意将骨肉亲情,剜得一干二净。
她可不会天真地抱着能与生父相认的执念进入易百楼。
不知不觉中接近岳青城,在适当的时候,露出她的獠牙,替她枉死的母亲和沦落在外的兄长讨个公道,用尽所有法子,打探出岳家真火的下落,滋养鼎胎,替娘亲报仇,与兄长团聚。
要进易百楼,妖猴嚣叫在嘴边。灵珍馐对于它而言,是全新的事物。若是灵珍馐真能妖魔修通用,它就不必纠结着在睿国这种灵气稀薄的连三四阶灵兽都懒得踏足的地方,寻找妖丹了。
至于夜殊能否进易百楼,是抱着什么目的进易百楼,怎么进易百楼,这些对它而言,都是小事。
这倒是难得的两人意见一致的时候。妖猴只会在特定的几个情况下发表命令性的言论,大多数时候,它也懒得去管夜殊鸡毛蒜皮的小事,想它好歹也是妖中尊者。
岳青城走过之时,并没有留意到易百楼一楼的客人中,有任何扎眼的人物。他面上含笑,看似闲逸的很,却只是做出来。给身后的另外几人看的。
与岳青城同行的,还有五六人,夜殊若是隋云本地人,必能凭着其中几人的体貌特征。认出个所以然来。
其中一人,豹眼虎额,双腿稍一用力。地上的板石就会寸寸裂开。他身侧之人,虽是人届中年,却如女子般身形纤细,走动时足下轻飘如浮鹅,仿佛没有丁点重量。再一人生了个弥勒佛肚,满脸含笑,只是藏在了袖中的一双铁拳。却如黑铁精钢,隐隐带着寒光。
和岳青城行得最近的,是一名青衣居士,大冬天的,右手不离一把风雷扇。
隋云有名的几大家济济一堂。想来不会是简单地来易百楼吃顿饭那么简单。几人商量的,正是早前东郭幕家送来的那份拜帖。对于东郭幕容的用意,几人都是猜测不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东郭幕容手中肯定握有对练体修真有些好处的法子。
人是一定要送过去的,至于要送什么人,那就得再斟酌了。
“容爷几位用的可还好?说来也凑巧,方才东郭家的爷才刚从二楼下来,早两盏茶的时辰离开了。”店中的跑堂嘴快着。今日也是稀奇了,隋云城的几名大户,全都齐聚一堂。
外界风评最神秘的东郭幕容,对于易百楼的人而言倒不陌生,东郭幕容常来易百楼用膳,至于是灵珍馐还是二楼的精品菜肴。那就看他的心情了。
夜殊等人收摊时候,才是日薄西山时,吃了半餐饭后,已经是日彻底入了暮云了。
东郭幕容就在二楼用膳?在场的几人都是一惊,那方才他们几人商量的事,又有多少落进了他的耳里。
“几位贤兄莫要惊慌,方才我们谈得事情隐蔽,我和百里贤弟各在门前窗后设了禁制,外界的事落不尽我们的耳里,里面的事也绝不会透过厢房的那四面墙,”岳青城胸有成竹,他和百里延都是筑基初阶的修者,东郭幕容的真实实力到了哪,他是不清楚,不过大伙都猜测,以东郭幕容的年龄和身残的情况看,绝无可能高于他们。
若非是觊觎着东郭家还有个闭关多年的筑基冲击凝神期的老怪物,他们也不会一直忍受着东郭家近乎是帝王与君臣的朝奉关系。
另外三人听罢,都松了口气,他们都是练体世家,对于禁制啊符阵之类的并不擅长,倘若是真的被东郭幕容察觉了他们的计划...光是想起那只小狐狸整治起人时,眉毛都不皱一下的模样,几人都觉脖间扼了双手,呼吸不畅。
“横竖不过一个才十六的少年人,竟把你们吓得畏手畏脚,都说练体者皮糙胆大,我看倒是未必,”那名执扇的青衣居士,语带嘲讽,斜眼瞟了几人一眼。
“哼,百里延,少在那里冷言冷语,不要仗着你修为略高于我们几人,就能小瞧了我们武者。再怎么说,我们几人送去的可都是男童,可比你们家的女童熬过此次考验的机会打多了,”反嘴讥讽的是有开山豹之称的孙威,他这话说得可不轻,一语就戳中了百里延的死穴。
百里延家中有六房小妾,生养了八个女儿,光是打麻将就能凑成了两桌。
至于岳青城,他在外倒是还有一儿一女,所以听了这般的讽刺,也没多少介意。
百里延最痛恨的就是别人讥讽他生不出儿子来,如今听了孙威的嘲笑,哪肯罢手,手中的那把风雷扇霍霍一动,隐隐有雷光乍现。
一时之间,易百楼里的跑堂小厮,全都停下了手里的伙计,摆出了戒备的模样。
夜殊在旁看得心惊不已,就在方才,她才发现,易百楼里,无论是顿茶送水,布菜算账的,就连刚从厨房里走出来,嘴上讨好着岳青城等人的大师傅,或是武者或是修者。
这些人虽说修为不高,可是配合默契,而且人数众多,倘若真是一扑而上,就如蚂蚁吞象,也足够人受得了。
岳青城等人又怎会不知,只见他脚下微晃,运气了本家的北斗七星步,他的步伐纯熟,远比刘厨娘的要精妙许多。
人已经挡在百里延和孙威身前,右手托住了百里延雷光隐隐的风雷扇,左手按下了孙威按捺不住的拳头,笑语:“两位贤兄今日可是喝多了地狱魔汤,魔怔了,怎么在易百楼闹起了笑话来了。”他眼眸中暗闪着警告之意,提醒着两人这里是谁的地盘。
孙、杨、刘、百里几家虽都是城中大户,在隋云城可谓是根深蒂固,只是奈何易楼在全界都是有所分布,可谓是叶大枝茂盛,更何况,外界还传说易百楼藏着个凝神期的高手,虽是从未在人前露过面,可是凝神期的高手,那可是高山云端不可仰望的人物呵。这两个蠢货,今天的事要是闹开了,先不说的得罪了易百楼,五人密谋的消息万一是传到了东郭家,那他们的心思可就白费了。
被岳青城一点拨,百里延和孙威才如梦初醒,说来也怪,他们平日也算是成名的大家,性子都算是坚韧,鲜少这么冲动,今日是怎么了,一语不合,险些就打了起来。
难道真的是方才的地狱魔汤起了作用,两人心悸之后,急忙退到了一边。
易百楼的大师傅面上稍缓,心中却不禁对岳青城多看了几眼,想不到大师的手艺之下,还有人能抵得住改良版的“地狱魔汤”的作用,这岳青城倒是比其余几家的人长眼多了。
街面上经了一场闹剧,易百楼里又是一场闹剧,城中五大户各怀着心事,结了帐就离开了。
茶博士又看了壶茶,方才争端起时,酒楼里的吃客们大多做了鸟兽散,只有几名坐在了二楼三楼下来的楼梯侧,被孙威百里延堵住了去路的客人,才没敢散去,每人都只能是闷声吃着菜,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易百楼的大师傅是个会做生意的人,人才散去,就一人一桌送了碟压惊的小菜和加了壶水,算作是赔礼。
王抱石吃着刚送上来的五香蚕豆,瞅了眼夜殊的脸色,嘴里砸吧着:“易百楼的地狱魔汤可是了不得的,据说是出了名的‘三碗不离店’。以前有个练气修者贪着汤头鲜美,喝足了三碗,结果才出门,就与人斗狠殴死在外。”他也看出了,岳青城八成和夜殊有些干连,女娃娃嘴上不说,眼底也看似平静,不过方才她握筷的手,却出卖了她。
“那魔汤难道真能让人心生魔障,我看方才的那两人,面露赤红,气息紊乱,还真是有些不对,”夜殊在小长生客栈时,也听说过有些不良的商家,会在饭食里下些致瘾的药物,可是易百楼这样的大楼,该不会做这等事才对。
“都不是魔障,我猜该是一种让人气血涌动的灵药,就好比你的灵浆,能让人神识一清,补足气力。地狱魔汤恰恰相反,至于它的妙用,只怕只有那位做出了这味汤的大厨才知道了,”王抱石微微一笑。
易百楼的大师傅送走了那几名生事的客人后,命人整顿时,路过了夜殊两人的桌子,看似无意地瞟了他们几眼。
一名稚口男童,还有一名是个不起眼的商旅。
如此的两人,坐在了只卖大众菜色的一楼。换成了平日,易百楼的大师傅绝不会留意他们,可是经历了刚才那阵风波,这两人还是面色如常,而且方才冲突时,也唯独这桌的客人,没有半分要挪桌的意思。
大师傅沉吟着,心想着是否要上千攀谈,哪知那名背朝他而坐的男童,不提防地转过了头来,起身冲着他行了个礼,朗声道:“敢问贵店是否还招收打杂小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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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灵庖大师傅
“敢问贵店是否还招收打杂小工?”夜殊行了个礼,言辞间不卑不不卑不亢。
王抱石面露诧色,打杂小工,说了半天,这丫头怎么要进易百楼当打杂小工。
先不说其他,打杂小工是一家酒楼里,最没地位也受气的,而且只能接触些最底层的工作,哪能有机会学灵珍馐。
仙府里,妖猴眸中怪光闪闪,以它对看似麻木又似狡诈的人族的了解,她一定又生了什么鬼主意。
这算不算是一种信任?妖猴被闯进了脑中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信任人族?绝不成,它要打起万分的警惕来。
易百楼的大师傅也被问住了,他想不到夜殊竟是个来找工作的,再看看两人桌上点的菜色,也都是些普通至极的大众菜色,两人到酒楼来,那名商旅也没点上一壶酒,看来日子过得不算宽裕。
“这位小客人对酒楼生意有兴趣?快到岁末,楼里还真是短了些人手,不过我们易百楼的打杂小工可不是随便招的。小客人若是真有心要来,明日一早,酒楼开张前,准时来就是了。切记是开张前,若是来晚了,可就不候人了。”易百楼的那名大师傅既没答应也没推脱,给了个看似同意的答案,就回厨房帮手去了。
谈话间,已经是掌灯前后,酒楼也进入了最忙的时辰。
夜殊听罢,也没死缠烂打,和王抱石再喝了几口茶后,才离开了易百楼。
回到了客栈后,王抱石就和夜殊提早辞了行,他已经联系了趟夜行离开隋云的船,今夜戌时启程去邻国勿苏国。
“你先在这家客栈里住几日。若是明日易百楼一切顺利,哪怕是个打杂小工,也能有吃有住,就能在隋云安下脚来。王大叔不知你要那真火有什么用,又为何和家族闹成了今日僵持的地步。大叔还是希望你早日得偿所愿。和翰哥儿早日团聚。王大叔随身也没事好东西,这半颗中品灵石。就是大叔给你的告别礼。还有这一份灵脉图,是大叔送给神沐的那份灵脉图的拷本,你若是真遇上了麻烦。就去找他。他来历不简单。虽是个冷清的性子,但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王抱石叹了声,他心猜夜殊找真火的原因,是得了背后那名高人的指点。也就不强劝她。
将那半颗灵石和灵脉图交给了夜殊后,两人又是惜别几句。王抱石才离开了客栈,独自上路去了。
王大叔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夜殊在房间里怔了片刻,想起了白天的那个阴冷男子,就进了仙府。
才刚进了仙府,一颗仙果就砸了过来。
菩提仙府里有些残留下来的仙果树,由于早些年仙府缺人打理,所谓的仙果都已经沦为了普通果品。只留了个果汁鲜美,形状特别,可都是些没品阶的,早就没了灵性可言,妖猴才可以正常使用。
夜殊进入仙府后,大把的时间用在了打理灵田和五灵八卦盘的修炼上,对于那些果树就没有再打理了,想不到一阵子下来竟然害了虫。
妖猴时不时会啃上几口,手中的仙果上,留了几个虫洞,一看就是遭了虫害。
“懒惰的人族,还不去除虫?”妖猴没好气着。
夜殊想着要请教东郭幕容的来历,得先顺着妖猴的意思,就老老实实,在一棵妖猴经常倒挂的六曲云蟠的桃树上先下手,除起了虫来。
六曲云蟠得名源自一棵晕蟠只长六叉枝桠,就如六层塔楼,每一枝桠上最多只结了六个曲云蟠。
云蟠的形状色泽粉红,结果时,遥遥看去,就如一朵朵日落红云点缀在了一屏的翠色中。
夜殊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虫害的踪迹。
可是妖猴丢给她的那枚曲云蟠,表皮上确实有大小不一的孔洞,查看果肉时,果核往外,也已经被咬得七零八落。
忙活了一夜,夜殊浪费了大把的修炼时间,也没有找到虫子,算算时辰,已经是丑时,夜殊不敢再耽搁,在妖猴的眼刀子下,灰溜溜出了仙府。
“木讷的人族,真以为一品的影幽灵虫是那么好除的,哼,这可比黑蝗群难处理多了,”妖猴瞄了眼六曲云蟠,嘀咕着。
灵虫位于修真界食物链的第二链,它和仙府里的果树不同,过去几百年仙府灵气的涣散,对灵虫的影响要远小于果树。
相反,因为仙果的减少,灵虫本能性地相互吞噬竞争,造成的结果,就是仙府里的灵虫,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从没有品阶的普通虫害,变为了具备品阶的灵虫。
每一代品阶虽不会直接由变化,但如今能在仙府里存活下来的灵虫,至少已经是一品,有些甚至已经是一品巅峰,频临突破。
而影幽虫又是仙府里,占据果树最多,繁殖能力最强的一品巅峰虫品,它形如菜青虫,约有筷子粗细,最擅隐匿,稍有了分吹草动,就会立刻躲个没影。
夜殊接触灵植没多久,这些事,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丑时刚过,蝉街上的易百楼从外看去,还掩在了一片灯笼摇曳的光影中。
门口的那几棵迎客松前,多了个人影。
轻敲了几声门后,酒楼里走出了名跑堂,见了来人时,那名跑堂奇了声:“这位小哥是?”
来人咧开嘴,露出了珍珠色的白牙,“在下夜殊,昨日傍晚和贵店的大师傅打了声招呼,他让我开张前来店里询询,我是来做打杂小工的。”
应门的跑堂年约十七八,在酒楼里也呆了五六年了。听说夜殊是来做打杂小工的,那人咦了声,不禁多问了几句:“你可是有亲戚朋友在易百楼?”
“没有,我孤身到隋云,人生地不熟,昨日是由同乡叔伯领着第一次来易百楼见识的,因为见贵店菜肴精美,就兴了学艺讨口饭吃的心。我在自家家乡时,给乡里的大师傅帮过手,切菜洗菜都会一些。”夜殊深知,她若是开口就提进易百楼学灵珍馐,怕是连半个机会都没有。
岳青城那帮人的冲突,让她察觉到了酒楼里每个伙计都深藏不露。别说她不知道要具备什么样的厨艺,才能学灵珍馐,光看她只是个练气的修真新手,若是人人都能学灵珍馐,那一店的修者伙计哪个不比她机会多。
于是,她昨日只问了易百楼是否要打杂小工。打杂小工,那可是她在小长生客栈里,干了最久最了解的工作了。
“孤身来的,我看你一身也无灵气波动...进来吧,”夜殊已经察觉那名跑堂是个练气中层的修者,不知是否是她的幻觉,在确定夜殊不是修者后,那名跑堂的态度似乎还好了些。
那名跑堂引了夜殊进门,将门板放下了。
和蝉街上的黑漆不同,易百楼里的桌椅俱已收拾好。
厅堂灯火通明,打杂的在抹桌理椅子,厨房里热气氤氲,洗菜切菜的声音此起彼伏,才是丑时(上午三点前)易百楼里已经忙碌着开张前的准备了。
说来也怪,易百楼的厨房内,洗菜切菜都有些不同,若是有眼力的人进来,必会看出些刀光剑影的感觉来。
比小长生客栈还早了一个时辰,夜殊在心里默念着,好在她赌对了。
易百楼的大师傅封三水背着手,监督着几名厨师腌制今日要用的鱼肉虾蟹,见了跑堂带了昨日的那名小客人进门,嘴边不由噙起了抹笑意。
他在易百楼已经当了五年的大师傅了。楼里的大师是个不喜管事的,一个月才偶尔来趟楼里,楼中的大小事务,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几年间,不知有多少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楼里挤,谁都知道,易楼里福利好,还能学些外头学不到的厨艺,若是运气好,被某个大师看上了,传授几手,没准还能去摘得珍馐牌。
每一个前来问询的人,封三水都一视同仁,只说了,第二天开张前来。如此容易的一个条件,却有八成的人没有做到,他们都以为所谓的酒楼开张就是在巳时(上午九点)前后。
很显然,他昨日遇到的那名小客人,是那准时来的两成人中的一人。
“小客人来得可真早,你怎么猜到该在这个时辰来找我?”大师傅将人引到了内堂里,那是间摆设淡雅又不失气派的阁屋,绿幔红木桌,几盆含苞欲望的漆金水仙,就位于易百楼的后院中。
“小的在家时,隔壁就是间客栈。那是家小客栈,每日寅时前后就会准备当日要用的食材。小的想,既然那么家小客栈都得那么早为开张做准备,易百楼这样的大店就更不用说了,”见夜殊已经自觉用上了谦卑的称呼,易百楼的大师傅满意着点了点头,暗赞夜殊伶俐。
“你来得时间也巧,前几日刚巧就走了个小工。”大师父说罢,刻意顿了顿,只等夜殊的反应。
夜殊也不追问,垂头等着他的下文,对方暗中点了点头,再说道:“不过眼下,店里已经有人引荐来了一名小工,要知道易百楼不比其他地方,我们楼里的人,或是身怀奇能,或是由楼里的老工人引荐来的。你显然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
夜殊定了定,眼眸里终于出现了丝灼热,“大师傅,您怎么知道,小的没有身怀奇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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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控火
“株叔,你家侄子的刀工不错呀,”封三水走开没多久,厨房里也闹腾了起来。
除了开张前的准备多了些,楼里厉害的师傅多了些,厨房分了上厨下厨两个以外,易百楼和其他大酒楼没啥多大的区别。
丑时已过了大半,该准备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监工才一走开,大师傅小工们都悠了下来。
其中几个师傅,都围着一名小工打扮的少年。
那名小工少年年纪不大,也就比夜殊长了一两岁,圆脸方额,有双机灵的眼。
别看少年小工皮娇肉嫩的,那双拎刀的手掌心处生了好几个老茧,再看他举着把数斤重的阔口砍骨刀,不见半分吃力,见旁边几位师父都看了过来,少年隐隐有些得意,他有心卖弄,手上那口骨刀上金光乍现。
旁边的几名师父在心底都轻咦了声,不再发话,只等那名少年小工出手。
刀口只是在肋骨上划过,并没有落下,只听得“咔咔咔”数声,肉案上那条三指宽的猪肋骨被均匀的切成了八段,每一段都像是精心丈量过的,一般大小,切口平整。
“金玉刀气,了不得啊,株叔,你这侄子小小年纪,竟能将金玉刀气练到了第二层,天赋委实不错,”夜殊跟着封大师傅二度进了厨房时,恰好听见了厨房里迸出了的赞叹声与各式蒸锅蒸笼里的热气一般,腾腾扑面而来。
金玉刀气是武者修炼中的一种记忆,效用和金属法术有几分相似。大意就是将气力化为一股且刚且韧之力。力道所到之处,碰触到的硬物都会犹如玉器一般,脆而易断。
猪肋骨粗硬,处理起来需要很好的刀工。更不用说将东西切成了如此均匀的数段。
对于二三流的酒楼而言,切工还不如大厨来得重要,可易百楼最为“以食为天”。又宣扬灵珍馐的顶级酒楼,深谙材料是烹煮的第一步。一道简单的蒜醋酥排骨,用刀工上乘的排骨做成,滋味必然要比一般的好上许多。
见了肉案上如此均匀的几块猪骨,封大师对着少年点了点头。那名被称为株叔的刀工师父见状趁机挤上前去,拉过了少年,憨笑着:“封大师傅。这就是我早前和你说起过的内侄,他叫焦阳,打小习武的天赋就很出众,对我们酒楼仰慕已久,就想进来当个小工。”
焦阳恭敬着。站在了一旁,心中暗道:若不是易百楼会什么灵珍馐,我才不稀罕当什么小工呢。他心里如是想着,嘴上却谦卑的紧,偷眼瞧了眼这位在隋云赫赫有名的易百楼大师傅,听叔叔说,封三水可是摘了灵雀牌的庖者。
在修真者为尊,练体者地位地下的如今,一名易楼出来的庖者就相当于是一名筑基期的修者。地位可谓是尊贵无比。焦阳就是认准了进易百楼能有机会学得灵珍馐,才抛弃了家乡一家武馆的准教头的供奉,跑到易百楼当小工。
他本身底子就好,金玉刀气学了几日后,切起了排骨来,就有模有样。认准了封三水会收下他。
“小兄弟,你也看到了,易百楼的小工可不好当。这名小哥,要是出了易百楼,可是准一号的高手,”封三水没有立刻回应了株叔,反倒是问起来身旁一名衣着和相貌都很是普通的男童。
男童身形适中,皮肤略黑,就是一双眼还透着分灵气。
那人是谁?厨房里的师傅们相互询了起来,这才知道这人也是来做小工的。
株叔冷眼瞅着夜殊,看出他没什么普通,浑身也没丝毫灵气波动,这样的一个普通人,怎么能和他的侄子相比。
“封大师傅,这人又怎么比得上我,不如让他也来切切看,”焦阳嗤之以鼻着,显然不将夜殊看在眼里。
话音一落,在场的几人,全都看向了夜殊。
株叔是酒楼里刀工第一的师傅,由他调教出来的焦阳,自然不是夜殊这种来路不明的野小子能够比得上的。
夜殊走到肉案前,看了片刻,摇头道:“不用比了,比起刀功,我比不上这位小哥。”
焦阳露出了得意的神情,株叔也神情为之一松。
“既然如此,那易百楼的打杂小工的人选,也就再没有悬念了,小客人只得是另谋高就了,”封大师傅也有了决断。
“等一等,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小弟不才,刀功不行,不过小弟最擅长看,一是看人脸色,二是看火候。”夜殊才说了前半句,厨房里都笑了气啦,看人脸色又算是什么特长。不过他的后半句话,却有些名堂了。
还有专门看火候的小工?焦阳哼了声,刚想开口反讽,却见叔叔在内的几名师傅,以及厨房里的其他人都愣了下来。
雾气弥漫的厨房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不易被人发觉的焦味,就在半刻钟前,厨房里还烧焦了一盏翅窝粥。
易百楼每日客流过千,遇到了逢年过节的好时候,更可能一下子涌进了数倍人。由于易百楼的招人规矩多,条件又很苛刻,几个煎煮炒炸的灶台,看火的小工,经常会遇到没有及时看火,食物烧煮过头。
浪费了食材不说,有时候火候不足的食物送了上去,还会损了酒楼的名头。
“哦,你会看火候?这倒是稀罕了,就是连大师傅我,做了四十余年的厨子,没事先试菜,还不敢说会看菜肴的火候,”封三水诧异着夜殊留意到了厨房里那股微乎其微的焦味。
“无须试菜,只要是让我看着火候,我就能确保每一道菜出锅时,都是恰到好处,”夜殊淡然笑道,言语之间信心十足。
“当真?”封大师傅来了兴致,“那就来试一试。”
过了一个时辰后,株叔在内的酒楼里的几名师傅都傻眼了。
从看似简单的溜白菜再到火候极难的蒸鱼,就是连滚白粥,一道道下来,那个新来的叫做夜殊的男童,全都是能准确的把握火候。
若说一样是运气,可是酒楼里的数道菜下来,一连五六个灶台,轮番看火,他都是一脸的悠闲,偶尔添柴加火,偶尔注水起锅,每一道菜出来时,菜的火候都是拿捏到了最好。
“叔,怎么样了,”焦阳对于厨艺毕竟还是个生手,只能和其他跑堂伙计那样看个热闹,至于具体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落到了他的眼里,他只看到了那名男童很不计形象的在每个灶口奔来跑去,脸上都沾满了灶灰,说不出的狼狈,哪像他使刀时,闲逸的很。 封大师傅会选哪一个,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嘛。
可惜焦阳不是封三水,他哪知道,作为一名发工钱买气力的酒楼大师傅,封三水才不喜欢自己的工人舒坦的跟个上门喝茶的客人似的,他就最乐意见了下头的工人忙得跟只断气的骡子那样,这才显得他的工钱有价值不是嘛?
当焦阳得知他被淘汰了,而那名最后累得灰头土脸的烧火小工被留下来后,他在易百楼的门口,狠狠唾了一口,“呸,什么易百楼,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都不知道,走着瞧,等我日后发达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铲平你们易楼。”
夜殊得知被聘用的消息后,就回客栈休息收拾去了。别说今天她一人操控着五六个灶台,又不能直接用火灵控制,还真有几分吃力,日后在厨房里,也得小心点,不被人看出端倪来。想着回去还得头疼仙府除虫的事情,夜殊就觉得浑身发酸,一回客栈,贴床就睡了。
易百楼开张前后,株叔被封三水叫到了内厅里。
封三水坐在了厅里,手中执着个青花茶盏,嘬了一小口茶,也不抬眼,沉声问道:“今日的事,你心里可是有不服?”
株叔在隋云的易百楼里呆了二十余年,若是论起在当地的资历,比封三水还要深厚些,今日封三水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他的内侄,他心里有几分芥蒂也是正常的。
株叔憨着脸,连声否定着:“大师傅,小的哪敢。你是酒楼里的二把手,大师不在,你就是第一号人。你看人历来准确无比,我家那侄子自小骄纵惯了,对厨艺也不精通,要不是答应了我大哥,要替他谋个好差事,我也不会介绍他到楼里来。年轻人锐气太重,磨砺一下倒是好的。”
封三水听罢,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株叔可以下去忙了。
株叔出了门后,心里冷哼着,封三水,你也别得意,当年你抢了我大师傅的位置不说,今日又在那么多人面前,将我的内侄赶了出去。那个新来的看火小工,以后的日子可没那么好过。
封三水目送着株叔离开后,再折进了小院,走到了院落的一口古井旁。古井旁没有提水的木桶,井是口枯井,井口有一处台阶,拾阶往下,直入了井下数是丈后,却是另外一番天地。
井下昏暗无光,待到封三水走进去后,忽然有三口口冒着热气的沸锅在一个个火阵上燃烧了起来,锅里顷时就冒出了一股股扑鼻的香味。
火光照亮了井下,这里竟又是一个厨房。
封三水手中乍然现出了数个火球,源源不断有火灵喷涌而出,他喃语着:“若是调教得当,不知那名叫做夜殊的男童,能一下子控制住几口奇珍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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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东郭秘府
封三水赶来时,株叔正大声训斥着夜殊,旁边还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伙计。
“各自忙各自的去,再过阵子,大师要回来了,”一听说大师要回来了,楼里的各人立刻做了鸟兽散。
连株叔面上也变了几分颜色,不过他可记得很清楚,他今日是要整治夜殊的,“大师傅,这个小兔崽子,刚被我抓住了在看火时偷懒打盹,将一条上好的紫花黑宝鱼给蒸烂了。”
夜殊已经只有在动筷之后,才发现,这条鱼确实不是黑宝鱼。
它的样貌和黑宝鱼很像,同样是黑背白腹,只是在它的鱼腹旁,还有数点似葡萄色般的斑点。
黑宝鱼价高难得,紫花黑宝鱼比黑宝鱼就更珍贵了,别说易百楼里只得这么一条,就连整个隋云城的酒楼都只得一条。
“紫花黑宝鱼?哪来的?我可不记得楼里有这玩意儿,”封三水拿起了筷子,翻了下鱼身,也看清了那点 鱼腹下的紫斑。
“是东郭家的幕管事送来的,说他们家的容爷犯了鱼馋,专门送来让我整治的,”株叔语带几分得意,东郭幕家的那位容爷是出了名的嘴刁,吃鱼就只吃得住他做的。这条紫花黑宝鱼,是东郭家送来的。
“混账,这么珍贵的鱼怎么交到了新来的小工手上看着,他入厨几年,你又是入厨几年,别说他看不准火候,这条鱼要是落在了你我之外其他人的手上,全都是要烧毁了。”封三水冷眉一挑,平日盘在了面上的那股和气之态,顿时消去,展露出的威势。如同一把磨砺的刀具,凌厉无比。
无形中弥漫起了股威压。株叔面上僵住,想不到封三水竟然偏帮那名男童,直接针对起他来了,他心中恼怒。更拉不下脸来了。
厨房里一时死寂了下来。夜殊噤声屏气,那股威压比起仙府里妖猴曾施展过的威压。以及那一日见了那名陌生男子时的威压,都要轻缓许多,她倒是还能适应。
“夜殊。方才株师父说你在看火时偷懒打盹可是实情?”封三水深知驭人之道。要有松有驰,株叔为难夜殊的事,他是要追究的,可也不能绷得太紧了。而夜殊偷懒这件事。也得有个说法。
“小的认罚,”夜殊索性承认了。
“这月你的工钱不用支了。还有鱼是你蒸坏的。事还得由你去向东郭府上说个清楚。下午你不用上工了,去食库领一份年礼,去东郭家走一趟。”封三水很快就有了决断,夜殊听罢,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只得是应了下来。
让他去东郭府上赔礼,株叔一听之下,老脸上才多了几分喜色。东郭府,可不是那么好去的,最好是让这小子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夜殊下了工,再去食库领了份年礼。听说是要去东郭幕府,管食库的那名老工人,眼带怜悯地给了夜殊一份厚厚的年礼。
里面包了花胶虫草燕窝,光是那价钱,就是够让人咋舌的。夜殊拎在手里,更觉得有几分不对头。
入了寒冬,和西南的徽镇相比,位于睿国北方的隋云的气候要冷得多。
冬日里的冷风,刀子般吹来,前几日连下了几场雪。
雪后,隋云满城就如铺了条绒白毯子,一地的素白色。
好在易百楼给每人发了两套厚绵冬衣和一顶狗皮帽子,夜殊捂实了,再打听了东郭府的所在,踩着雪,一步深一步浅着,行在了雪里。
行到了半路时,风夹着雪,又打了起来,才是两条街道的工夫,已被扫干净了积雪的街道再次被埋了个严实。
雪一层层压在一起,也不知具体的深度,下脚有几分威胁。夜殊想起了她自落叶门的基础法术里有一门轻身术就暗念了一遍。
脚下果然轻便了些,一路好走。直走到了城中一条长街,才是遥遥地就看见了一处被红梅笼罩住的大院落。
街道口的民宅府邸前的积雪厚实,唯独东郭幕府前的百余步起,丁点积雪都没有。
片片的赘雪到了院落的墙体边,就自动避让开去,院落里的红梅开得艳红。
夜殊望了眼红梅团团簇下的大院,院落很大,门口也没什么人看守。
近了大宅,扣了扣门前的那口铜环,夜殊侯在了一边。
那扇窄门“吱啊”着,打开了,不见有人探出,只飞出了一只红色的纸鹤,其颜色和露出了墙体的红梅一般颜色。
那纸鹤活灵活现,见了生人夜殊,开口第一句话就吐了人言,听着声音是名男子:“你是何人?到东郭幕家又有何事?”
“小的是易百楼的小工,是封大师傅派我来的,”夜殊话音才落,那只纸鹤就振了振翅膀,口中再说:“原来是易百楼来送鱼的,跟着进来吧,跟紧了,可千万别丢了。”
言语间还没回味过来,那只红纸鹤霍的快了起来,飞进了院落。
夜殊只得加快了步伐,紧盯着那只纸鹤 。哪知那只纸鹤个头窄小,却异样的灵活,飞进了繁花院落曲折游回的走廊后,片刻间,就消失在了红梅之间。
东郭家的院落很大,抄手游廊更是七纵八横,没了纸鹤引路的夜殊,停在了第二进游廊的拐角口。
方才放进了门时,她就觉有股较外头湿暖不少的气流扑面而来。冬日的严寒仿佛全都被阻隔在了围墙之外。
靠墙种的是姿态高矮各不相同的红梅,而游廊边种植着些眼熟的植物。
颗粒饱满,颜色如金,一粒粒的粟米几乎压到了地面。灵粟?在徽镇难得一见的灵粟,成片栽种在东郭幕府的门口处。
夜殊走了几步,精神陡然一清,那些她在外头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周身涌灵气。
修习了木系术法木灵之息后,夜殊对灵草的感知强了许多。
她心想既然跟丢了纸鹤,纸鹤兴许还会折回来找人,一路上又没有见了什么仆从,索性就边用草木之息,边一路往下走。
再往里走...夜殊越走,初见到灵粟时的惊喜,很快被一波又一波的诧异洗刷了。
先不论东郭幕府究竟占地多少,这里的每一进的游廊旁,种植的植物都有所改变。行到了第三进时,她甚至看到了几块黄级的小灵田。灵田里还种植了有品阶的药草。
一阶的蝮蛇草,形如蝮蛇,人稍稍一走进,就会吐出一团毒雾。蝙蝠花,形如倒挂的蝙蝠,花朵可用来治疗盲眼病。鉴着灵草百科和草木之息,夜殊走走停停,在每一进游廊旁都都逗留了片刻。
虽然同是黄级的灵田,东郭幕府的灵田还不足以和仙府里的同级灵田相媲美,可是比起夜殊手头品种有限的几种灵草,东郭幕府的府藏药草显然要丰富许多。而且这些在隋云难得一见的灵草,就被很寻常地栽种在游廊边,也没有任何防范措施。
那只纸鹤不知为何,也没有折回。
夜殊在花草圃旁走着,尽一时忘记了今日过来的目的。
到了第五进游廊时,总算看到了人。
几个花匠打扮的工人,忙碌在花草圃旁,夜殊这才记起了今日是来赔礼道歉的。
刚要上前问话,脚下的花簌簌动了起来,一股如同弓箭飞射而来气力从她身侧擦过,没入了花草中。
有埋伏,她心中一凛,小心着四周。
“没见识的家伙,除虫而已,就把你吓了个半死,”头顶上方,那只红色的纸鹤去而复返,尖尖的鹤嘴一张一合,嘲笑着夜殊。
除虫?夜殊愣了愣,再看那几名花匠打扮的工人,每一人居然都口中念念有词,施展着金箭术。
金箭术也是金属的术法之一,多用于低阶修者群战时,威力因施展的人修为不同而有所差别。只是东郭幕府的花匠们所施展的金箭术法护法显然是经过了改良,金箭之气的更加细密,杀伤力也减少了不少。
由府中的练气阶段的花匠们使用着,专门用来消灭一种叫做霉灰蚜的幼小灵虫。
夜殊这才知道,原来除虫也能用术法,她不由地想起了菩提仙府里的那几棵六曲云蟠,或许她也该试试,用术法来找虫子杀虫子。
纸鹤飞回来后,将夜殊引导着再往里走,过了第五进游廊后,纸鹤的飞行也谨慎了起来,慢了下来。
在穿过了一座垂花拱门后,游廊和灵田花草像是阳春白雪,一瞬间全都消失了,眼前白茫茫一片,像是起了雾般。
夜殊走了几步,前方的纸鹤又消失了。
夜殊努力辨别着方向,可是任凭她怎么辨识,都没有找出方向。
她也不敢使用神识,东郭幕府让她的感觉很怪异,甚至比易百楼还要怪异几分。
距离夜殊不过两进院落的某处院里,黑衣小厮幕雨正逗弄着那只飞回来的红纸鹤。
一抹黑影出现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爷说过,五进游廊后的院子不能进。”
“来者都是客,不用他来试试爷的粉骷百像阵,不是太可惜了,”幕雨邪笑着。
“五进游廊后的,是新阵魔兵杀,”黑影定了定。
“什么?坏了,可别是把人给吓傻了,”幕雨面上凝重,人如离弦之箭,掷了出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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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魔与妖
幕雨赶到了第五进院落,心里暗念,小子,你可千万别深入到阵眼里去了,否则连神仙都救不了你。
到了浓雾前,幕雨警惕着,徘徊在院落的外侧。他手中捏起了一个清心诀,两眼迸出了道金光,试图在迷霾中,找到易百楼那个小厮的身影。
没有,还是没有。人已经进去了。
幕雨还想再往里试探,忽地那股霾气喷了出来,雾气才刚近了身,幕雨只觉耳边有铿铿的刀兵铁骑之声,如怒涛咆哮,让他神识为之一震。
“找死不成,那地方你去不得,”黑影幕风及时将他拎了出来,丢到了墙角院落。
“好厉害,爷的魔兵杀好强的阵势。这下子要赔人给易百楼了,”幕雨脑中一片幻影,面色苍白,连他都经受不住的幻阵,那十余岁的男童进去只怕凶多吉少。
株叔擅鱼菜,东郭幕容又独爱鱼菜,所以株叔是易百楼中,为数不多几个到过东郭幕府做过菜送过菜的人。他头次来时,也是跟着那只红色的纸鹤,一路进来,就陷在了粉骷幻阵中。
那粉骷幻阵是个极厉害的色香大阵。阵法会根据人的邪思,酝酿出各色的美人。
株叔在幻阵中,见了个凝脂白玉般的半裸美人,急不可耐地扑上前啃咬时,半裸美人瞬时化成了一尊风干白骨,吓得株叔险些吓破了胆。
再之后,株叔也学机灵了,任凭那只红纸鹤如何唆使,他都在门庭处等着。一直等到那个只有一抹黑影,从不见真人面目的幕风出来带路。幕风和幕雨不同,他性格木讷。带路时也从不多说,跟着他一路走下去,就能走到东郭幕府的厨房里。
至于东郭幕容,株叔在府中还从未受过他的接见。
株叔记恨着夜殊损了他的脸面,有心整治夜殊。刻意不告诉东郭幕府的刁难。
夜殊懵懂着。就跟着红纸传音鹤一路往里,照着幕雨的性子。免不得要作弄她一番。第五进抄手走廊后,历来是布着粉骷幻阵的,幕雨哪知道爷会突发奇想。试验起新阵法来。
夜殊乍然入阵。在白霾丢了方向,初时还有几分心惊。不过在菩提仙府里中她也习惯了雾气弥漫的日子,很快就适应了下来。
这一片雾气很有些古怪,照理说东郭幕府宅院再大。也不过数里之大,夜殊在雾中摸索了半个来时辰。还是毫无走动院落尽头的迹象。
前方忽地有了声响,一声如铁质铃胆撞击铃铛时发出了的微弱颤音,声音虽不显,夜殊听了,精神却为之一振。她朝着铃声处,往前走去。
白雾之中,隐约有了影像,夜殊再往前走去。
菩提仙府中,妖猴在听到了那阵铃铛音后,不甚严肃的神情陡然一变。
五灵锁阵之中,哗啦啦地链条拖动之音。
金衣人白弥骤然而动,剑眉拨动,“魔兵杀,有意思,在这处深宅大院里,居然有人在研制‘魔兵杀’大阵。虽是才有了几分雏形,却是地道的魔兵杀。这白雾也有些名堂,也好,幻阵之中,我受制的神识倒是不受禁制,如鱼得水。”他身影一晃,五灵锁链上,人影模糊,一抹金光直往白雾中去。
渐渐清晰的影像,让夜殊不自禁更往前走去。
“不想死的,就留在原地,”冷漠地犹如寒冬冰棱的男声,夜殊头皮陡然炸开。这声音她只听过一遍,却是死也不会忘掉。
五灵锁阵中的妖尊白弥,他...夜殊不待回头,前进的步伐就冻住了般。
如同河谷雾气般的白霾散去,她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草木皆兵,当真是草木兼兵。
数以百千计的各色妖草兵将簇拥着名黑甲男子。
黑甲男子身形巍峨如高山,让人难以直视。
在最前头的,是一排排荆棘如刺刀的钩镰草,它们挥舞着螳螂般的草刃,将稍有接近意图的敌人斩得血肉模糊。
而后是蝮蛇草,细长的草叶昂起了蝮蛇般的头颅,稍一沾染,就让人昏迷中毒的毒雾,如压境的阴云,让人胸口发堵。
一品的蝙蝠花,花开的瞬间,无数的幻影蝙蝠唧叫着在空中飞舞着,露出了嗜血的獠牙。
那名黑甲男子被簇拥在草木之中,面部覆着如岩石般坚硬的披甲,手中举着一把石矛。
他僵硬着移动着头,指向了夜殊和白弥所站之处,说话声犹如战场上擂动的战鼓:“大胆妖族,敢犯我魔军。”
耳边哧笑,金衣人白弥的话语中透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我道是什么厉害的货色,不过是最低等的草木魔兵。也好,本尊刚巧整治了一只虫部,对上尔等,倒是好用。”白弥五指划动,指尖流出数道白光,仙府之中,多棵树木上树叶果实梭梭动气,无数的灵虫显出了形貌来。
灵虫摇身一变,出现在夜殊面前时,成了身披厚皮甲的虫兵,滚爬入地。
那虫兵虽形貌不甚威武,可一身的肢脚甲壳,全都泛着寒光。
对着对方阵中的草木兵,示威性地喷吐出各色的毒液。
妖集万物虫豸禽兽之灵识,魔主天地草木自然界之精华。
见不知如何闯入阵中的金衣人如此一手,那名黑甲人岂肯罢休。
只听他沉声喝道:“红莲阵,”那百千妖兵周身涌起了团红光,迅速集结成了一朵涅槃红莲,红莲一现,妖兵身上弥漫着无数的火焰,白雾被蒸得一干二净,威势更猛。
白弥眯起了眼,心里暗奇,这只妖兵看着是新组成不久,那名黑家人周身也看不出任何魔气,但他的阵法却很是不俗,红莲涅槃,可是相当生猛的攻击魔阵。
只是他白弥也不是什么任人踩踏的烂泥。
“半月,”白弥手中一挥。
地上攀爬着的虫兵队形一变。铿锵铿锵,每十只为一排,十纵十列,形如半月。
“杀!”
“杀!”
黑甲人一声令下。
白弥执手一挥。
红莲喷吐焰火,形成势如破竹之势。雄赳赳地冲向了半月虫兵。
十纵十列的妖兵。在莲花形的草木兵前,显得尤为脆弱。第一股妖虫兵冲上去时,很快就被绞盘般的红莲草木兵吞噬一空。
夜殊在旁看得胆战心惊,偷眼看向了白弥。只见他两眼眯起。夜黑色的眼眸泛出了丝蓝光。
黑甲人见了第一波攻势被挡下,并没有懈怠下来,他看出了白弥的来历不简单,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击溃的。
第二轮半月虫兵紧接而上。冲击的位置依旧如一,第三轮第四轮。不给红莲草木兵半点缓气的机会。
那一轮轮白色纵队,如遇了涨潮的暗浪,义无反顾,冲向了火光冲天的红莲草木。
红莲草木兵阵,出现了第一丝裂痕。
就像进了新生幼苗流出了肥美的嫩汁,那些由隐幽虫组成的虫兵的獠牙更甚,它们挥舞着肢脚,毒液四溢,在草木魔兵中冲锋陷阵。
红莲阵开始四分五裂,就如一朵被人摧残后,凋零了花瓣的红莲。
黑甲人如覆了岩石的面上多了丝波动。
“阁下真以为如此就能吞没了我的魔兵杀,”他低吟一声,声音如金戈相击,整个幻阵震动不已。
一丝丝亮光自他的身上发出,如同龟裂般,无数的纹路在他的黑甲上滋生疯长。
那些纹路犹如扭动的蚯蚓,发出了骇人的黑光。
“魔纹?千年之后,世上竟还有上古魔纹?”白弥眼眸骤缩,立刻叫停了还在进攻的虫部,围在了身侧。
“阁下见识不凡,只可惜...辱我魔兵者必死,”黑甲人身上的黑纹自他身上,往地面生长。
黑纹所到之处,地齐齐裂开,地纹如一波波新的军队,向夜殊和白弥所站之处涌来。
白弥身形不动,手中衣袖拂起,就如翩舞般。衣袖过处,卷起了数股戾风,扑向了来势汹汹的地裂。
黑纹之力,拂袖之风撞在了一起,犹如两股滔天大浪击打子一起,形成的撞击之力,在地面砸出了五六丈的土坑。
夜姝被那股力撞得东倒西歪,趴在了地上。
那些可怜的草木魔兵和虫兵被大力拉扯之下,顿成尸骸。
“住手,”夜殊的叫停,犹如蚊虫一般无力。
她心中恼怒,今个也是倒霉,无端端闯进了这个什么破阵不算,还被夹在了黑甲人和白弥的激斗之中。
“此人不简单,”白弥和那名黑甲人心中暗道。
两人已形成了绞力之势,戾风和地裂之力相持不下,一时之间,谁也不肯先罢手。
魔兵杀幻阵外,白雾陡然幻化,呈出了黑金两色,院落上空,隐隐有闪雷轰隆。
在院角落处调息的幕雨和那道黑影同时一惊。
“阵中怎么有了这么大的动静?”幕雨不解着,魔兵杀大阵,他只见过一次,那些形成群攻之势的魔草木兵,一同扑杀色而上,就是连他也要吓得抱头鼠窜。
“你方才说,进入大阵的那人,是什么来历?”黑影幕风冷声问着。
“不过是易百楼的打杂小工而已,我昨日送了一尾紫花鱼让株叔做好送到府里来,说好了是午时,他却迟了半个时辰,就想着教训教训他们,”幕雨嘟嚷着,如此散漫,易百楼还想不想在城里立足了。
“只是名小工?”幕风怀疑。
当名小工都要如此遭罪,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夜殊叫苦不迭着,在了如山岳般的黑甲人和虚浮空中如巨塔般的白弥面前,夜殊比那些虫豸草木还不如。
她不能坐以待毙,否则这两疯子的较量迟早也会将她跟那些草木虫兵一样,撕成了碎片。
夜殊咬紧牙关,盯着还在对持的两人。
她心下 一动,摸出了已经蠢蠢欲动多时的蝗十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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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书到今天,头一次体验到神经性头疼,头一直抽疼抽疼的。这一章,本来想写得更好点的的,奈何写不下去,写得有点乱,大伙凑合着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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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灵馐天赋
“咦,要破阵了,”幕风眼力了的。
白雾之中,在金黑两色之中,又添了五道光芒。
光芒之后,一片火云吞吐,如日出云海,白霾顿时全消。
雾气消散之时,黑甲人也跟着模糊了。
白弥的身影模糊,幻阵不在,它的神识亦不得不回到了五灵锁阵之中。
“该死的人族,竟敢偷袭本尊,”五灵锁阵中,白弥一身的灰头土脸。
东郭幕府最里间的一处院落里,轮椅上的黑衣男子手中一紧,土制的傀儡黑甲人脆裂开。
“是那名金衣人的同伙?那人的来历倒有些意思,明明是妖,身旁怎么又会有位使唤修者剑气的同伙。方才我将心力都放在了金衣人的身上,倒是疏忽了阵中还有其他人。若非是趁着我们两人在僵持时,一击而中,断然难打断我二人的较量。”东郭幕容好丢弃了手中的傀儡黑甲人,过分苍白的脸因为方才的争斗,而多了抹兴奋的酡红,“好久没遇到如此旗鼓相当的对手了。”他不由着摸了摸有些发虚的身体。这副身体还真是差的可以,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只黑色的符鸟,那只符鸟端得如活的一般,大羽黄喙。
东郭幕容指尖一动,鸟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动,活了起来,黑翅一扇,即出了院子,也该是传膳的时候了。
雾气散尽时,先前还暖烘烘的厚棉衣变得又湿又冷,夜殊站在了院落正中,地上是一地的草木残骸。方才的一切。究竟是真还是假。
肩膀上被人拍了拍,夜殊回过了神来,眼眸中还带了几分失魂落魄后的茫然。
“回魂啦?回魂了就好,容爷传膳了。鱼呢?”身后多了一个黑衣小厮。他的肩上停了只黑羽的鸟,个不高浓眉细长眼,很是挑剔地打量着夜殊。见了他手上拿着的是几帖子年礼。不见膳盒,幕雨不禁挑了挑眉,株叔那老家伙是怎么回事。
饶是夜殊心性比一般人坚定,经历了刚才的事后,还要发憷片刻。
“爷饿了,爷要吃饭。”那只黑羽鸟的声音嘎然,仔细一听。倒是有几分乌鸦的味道。
“会说话的乌鸦?”夜殊再是一惊,指着那只个头不大,却十足乌鸦样的符鸟。
“少见多怪,怎么带了这些玩意,紫花多宝鱼呢。”幕雨的耳朵被那只恬躁的乌鸦叫得难受,又不敢轰走它,只得劈手抢过了夜殊手中的年礼,见了里面的花胶燕翅时,面上一沉。
耳根子不清净,心情也就差了。
都说物极必反,爷那样沉默寡言的性子,怎么爱用这种唧呱的符鸟。
“鱼被我蒸坏了,封大师傅让我登门来赔礼。”夜殊深吸了口气,偷眼再看了地上密密麻麻的虫尸草骸。她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方才在幻阵里的真的是金衣人白弥,他可以离开五灵锁阵了?
魔杀阵里的那一幕草木虫兵厮杀,以及她最后关头,趁着白弥和黑甲人绞力之时。暗中的偷袭,全都清晰地映在了脑中。完了,迟些时候进仙府,还不知那金衣人要如何对付她,想起了曾经遭遇过的碾碎脏腑般的强大威压,夜殊就好阵叫苦。
不过细想之后,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方才魔兵杀中,金衣人的气势似乎比在五灵锁阵里弱了不少,那又是什么缘故。还有那名黑甲人哪里去了?
夜殊还在思索,幕雨听说鱼做坏了,急的哇哇直叫,戳着夜殊的鼻子直骂道:“赔礼?赔礼有用的话,要官府衙役做什么?我要是一把火烧了你们易百楼,再赔礼道歉,你肯不肯。”
我倒是肯的,至于封大师傅怎么想就不知道了。夜殊暗道,面上倒是一副惶恐至极的模样。
“哼,封三水那老货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待到你们楼里大师傅回来了,我一定要去告上一状,”幕雨方才见夜殊自阵中安然出来时,还吓了一跳,以为对方是什么厉害人物。再看看他现在的模样,又不像是深藏不露的人。
魔兵杀是爷新试验的阵法,怕是不齐全,被这好运的小子误打误撞着,走了出来。
“既是做坏了,那就再重做一条。你是易百楼出来的,又是株叔遣来的,手艺应该也不会太差,去厨房领一条紫花鱼,爷还在等着用膳,”黑影幕风出声提醒着。
“他做?幕风,你又不是不知道爷的那张嘴。”幕雨跳脚着,可是说归说,他一时也没有其他法子。紫花多宝鱼这种鱼,府里还真没人会做。
为了不耽搁时辰,黑影幕风亲自带路,领着夜殊到了东郭幕府的厨房。
紫花多宝鱼市面上没有,不过府中倒是养了几尾。
夜殊进了厨房,府中的厨娘已经准备好了东郭幕容要吃的午饭,一小碗精煮的皇粟,一碟石耳,全都是用暖锅热着。菜色之所以如此简单,是因为府中的厨房早就得了消息,说是午时前后,易百楼会送鱼菜过来。
夜殊回忆着,早上株叔蒸鱼时的步骤。她只看到了上锅蒸煮,并没有看到对方是如何腌制的。
只是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鱼,该用什么调料,是个问题。
过了半柱香的时辰后,饭菜被送到了东郭幕容的面前。
幕雨站立在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家爷的神情。
打开了餐盒后,东郭幕容顿了顿手上的筷具。
“怎么是烤鱼?”和王抱石露宿了几日芦苇荡后,夜殊最擅长的还是烤鱼,而且饭菜俱已准备好,若是再蒸鱼,火候先不说,就是时辰也赶不上了。所以她干脆就直接剖鱼去脏腑,将紫花多宝鱼烤了。
“爷不爱吃烤鱼?我倒是忘记了,该死。我找那个小工去,”幕雨搔搔头,作势就要去找人。
“倒不是不爱吃,只是烤鱼比起蒸鱼来。更难把握。况且这鱼,很是特别,”东郭幕容索性放下了筷具。用手吃起了鱼来。
他自小就是是世家出身,又是以家主的身份培养起来的,一言一行都很是严谨,幕鱼还是头一次见爷徒手用膳。
入口时,是一片细密的鱼鳞?连鱼鳞都没有刮干净?东郭幕容的眉头纠在了一起,只是再一口下来,舌间弹动着的鲜美和酥脆口感。让他要出口的训斥,顿时又缩了回去。
紫花多宝鱼是一种生长在深湖里的细鳞鱼,照着株叔历来的做法,必要去鳞再用溪蒜和姜段葱末腌制入味,蒸上半个时辰。如此鱼肉恰到好处。
可是今日的这条烤鱼,却是不刮鱼鳞。鱼鳞被烤的脆香无比,鱼的表皮更是涂了...
先用猛烈无比的火焰,瞬间烤烂鱼皮山的硬鳞,再用文火,慢慢炙熟悉鱼肉。
“方才易百楼的人做鱼时,可是另用了材料?”幕雨听爷忽地这么一问,一时答不上来了。
“去了二进游廊,摘了佛手橘。子母香还有些大芥子,”幕风将夜殊的举动,一一汇报。
全都是些一品热性去腥的灵草。
一餐饭下来,东郭幕容的案前,只剩了副鱼骨。粟米饭和石耳也全都吃完了。
“爷今日胃口不错,”幕雨看得一惊一乍的。再看爷的面上,心情状似很不错。
“易百楼来的人叫什么名字?”岂止是心情不错,爷何时询问过易百楼厨子的名字,只怕是只有易百楼的大师傅的名讳,爷才有些印象,就连封三水,只怕爷见了,也不会记得他的名字。
“说是叫做夜殊,前阵子刚进楼当打杂小工,”方才夜殊和厨房中的几名厨娘聊天时,说了起来,幕风在旁听得真切。
“取些银两赏了。再带话告诉封三水,他这名杂工不错,已经初窥到了灵馐的奥妙了,让他悉心培养着,可不要大材小用了。”东郭幕容说罢,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下去。
夜殊本还忐忑着,怕自己的一时之举会引来了对方的不快。
等了约盏茶时间,那名爱戏弄人的黑衣小厮拿了食盒回来了,一进门,就嚷嚷着:“你叫夜殊是吧?过来,爷赏下了些银两,你那条鱼做得...嗯,颇具特色,继续保持。”其实幕雨压根连那条鱼的滋味如何都不知道,只能是靠着爷的反应评价着。
夜殊接过了锭沉甸甸的银两,粗莫估计,不下二十两。东郭幕府的赏银还真不小。
“幕管家客气了,这锭银两就算是用来孝敬你老人家的。”夜殊没有贪心,她看得出,东郭幕府在城中很有些地位,与幕府的人打好关系,很有些必要。
幕雨打了个哈哈,也不客气,将银两又收了回来,“那倒是不好意思了,怎么能让你白忙活了一场。”
“幕管家客气了,若是方便的话,能够让小的带些做菜的灵草回去,”夜殊大胆地提出了要求,东郭幕府的灵草种类之丰富,简直是让她大开眼界。她的仙府里的药草,种类太过单一了。
“做菜?难不成你真的在研究灵馐新做法?也成,一二进抄手游廊边的低阶灵草,你可以挑几株去,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就算你得了灵草也没用,没有东郭府上的土壤,灵草没几日就会枯萎,”幕雨只当夜殊一时好奇,也没当回事,让她挑了些灵草后,就写了封信,让夜殊带回了易百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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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紫阳地火阵
回了易百楼后,夜殊将东郭府的那封信交给了封三水。
封三水拆开了信,看完之后,眼眸中多了抹微妙之色。
“将今日你在东郭府遇到的事,事无巨细,全都说一遍,”封三水将信搁在了边上,不露声色着。
夜殊于是将进府遇到了红纸鹤,再误入幻阵,最后无奈之下,做了紫花烤鱼的事,再到赏银的事,全都交待了。只是个中的细节,诸如白弥和黑甲人的僵持,她讨要灵草的事,被她很有技巧地抹去了。
她的话中,九分真一分假,就是连封三水那样的老道之人,也看不出个端倪来。
“你为何要将赏银交还给幕管家?”封三水没再追问其他,而是问起了赏银的事来,若是换成了楼里的其他人,只怕都会昧下了赏银。易百楼并不会干预额外的赏钱,再说夜殊初来隋云,家中又贫寒,二十两银 已经是她数月的工钱了。
“小的想吧,幕管家得了钱,下次小的要再跑腿去东郭府,他该会放过了小的吧,”夜殊摸了摸鼻子,一脸对今日的幻阵心有余悸的可怜样。
封三水嘴角抽了抽,咳了声,“倒是个机灵的。夜殊,我问你,你可有心要学习灵珍馐?”
夜殊心底一震,不知封三水为何要问起这件事。她在易百楼呆了一阵,也知道凡是楼里的人,都有心思要学习灵珍馐。
可以说,楼中的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学,又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学的。
就连株叔那样的老资历。据说都没有几次炮制灵珍馐的机会,封三水如此一问,究竟是要试探还是...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夜殊把心一横,重重地点了点头,“想。”
“你可知。东郭府的这封信里,写了些什么?”封三水将信交给了夜殊。
信上,清楚地记录下了夜殊烤鱼用的食材以及步骤。信的最后,是东郭幕容关于夜殊已经初窥得了灵馐门槛的那句评价。
她已经初窥了灵馐的门槛?什么时候的事,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察觉。
见夜殊也是一脸茫然,封三水心中更是认定了,夜殊是靠着天赋。误打误撞着制作出了一道近似灵馐的烤鱼。
已经多少年了,在没有任何人的指点下,一个十余岁的小童竟然能窥探到灵馐的门路,封三水心情一时澎湃难以抑制。
“封大师傅?”看完了那封信后,打杂小工夜殊并没有立刻喜形于色。反倒是苦恼的搓着手,“怕是弄错了,小的虽然很想学灵珍馐,可是我也听润姐她们说了,我是没可能学得灵珍馐的,因为我没有那个叫做什么跟来着的玩意。”
易百楼里,人人都想学灵珍馐,可是能学会的人,却少之又少。灵珍馐要有很好的控火能力。最好是火灵根。夜殊并不想因为学习灵珍馐,而曝露了自己身怀怪异灵根的事。
封三水也好,东郭幕府也罢,对于她而言,都是前世没有接触过的陌生事物,她必须慎之又慎。
“谁说没有灵根。就不能学灵珍馐,那帮人,就只会危言耸听。制作灵珍馐,能使唤灵火,善于操控那是最好,若是不行,也可以借鉴火阵,用了神识来烹煮,”封三水轻哼出声,对楼中那些人的传言嗤之以鼻。
没有灵根又如何,楼中那么多人,可曾有一人发现过,他封三水是个身无半点的灵根的“普通人”。
“用神识?”又是神识?夜殊对于神识的认识,还停留在那五把不听她使唤的蝗十刃上。
就是今日在幻阵中,她也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即便是如此,她还是再借助了火焰草的帮助,才勉强“惊”溃了黑甲人和金衣人,要是换成了平时,蝗十刃她还是操控不得。
莫非一百楼中还有修习神识的法诀,想到了这,夜殊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随我来,”封三水站起身来,带着夜殊往内院走去。
见了夜殊回来后,就被封三水叫去问话,楼里不少人都等着看热闹,株叔更是在旁等着夜殊被直接赶出了易百楼。
哪知封三水竟将人往内院带,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株叔阴沉着脸,瞪着尾随着封三水入内的夜姝,手中的砍刀霍然落下,案上的那尾青皮虎斑鱼的鱼皮被撕开,血肉淋漓。
内院,是易百楼最神秘的地方,楼里只有少数几人才能踏足。
夜殊用神识试探时,就被阻退在外,今日却能在封三水的带领下,径直入内。前后不过数个时辰,如此的际遇,险些让夜殊把持不住。
好在她大难不死,心性也日趋坚定,心神摇曳片刻后,就恢复了冷静。
进入易百楼的内院后,只见一亩地大小的空旷院落。院落中栽种着几株野葡萄树,冬日萧瑟,枯黄的葡萄藤攀爬在院落的篱笆架子上。
篱笆下,摆着一张品茶用的竹制矮桌,上头摆着个四方棋盘,棋盘之上,并无棋子。
距离矮桌不远处,是一口井。
夜殊走至井旁,只见井下有水光涟漪泛动,正不明用意时,却见封三水消失在了井口旁,耳边只留了声:“循井而下。”
依言下了井,那阵水光消失了,夜殊也没感觉到丝毫冰冷的水汽。
反倒是一股渐浓的暖熏之气,吹拂而来,让她有了种,春日到来的错觉。
古井中,想来是被人施了幻阵,眼前虽是不明,脚下却是每多走一步,前方就伸出了格台阶,行到了最后,脚踏上了实地,眼前豁然开阔,井口之下别有洞天。
无波的古井下是易百楼闻名遐迩的下厨房。
下者,地下也。
隋云城中,如今已是冰雪覆盖的腊月,夜殊的烧柴活计,也因为靠近灶台,能取暖,而从一份苦差事,变成了名“肥”差。
人之际遇亦是如此。
易百楼的下厨房,比起位于外院的上厨房,要小些,不过半个上厨房大小。
虽是小却不会让人生出半分窄的感觉。
夜殊进了下厨房的第一感,是热。
第二感,就是炉灶呢?
易百楼的下厨房里,没有一个炉也没有灶,甚至没有生火用的炭木柴禾。
两个火阵,分布在东、南两处。
“很少有人知道,易百楼所建之处,是隋云城,唯一一处紫阳地火所在之处,”封三水已等在了一旁,他指了指位于南边的那个较小些的火阵,“这里两个紫阳火阵,都是用来烹煮灵珍馐之用。”
南向的紫阳火阵,时候由封三水亲自操控。他话音才落,火阵就有了动静,一团细长如烛火的紫色火焰,在阵中跳动着。
夜殊掌心生出了些汗来,顿觉口干舌燥,抑制住险些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正常些:“次货可是传闻中的真火?”
“真火?傻小子,你说得倒是容易。先不论琅天界灵气稀薄,真火很难长期存在。即便是有了大际遇得遇真火,又岂能是尔等凡人能驯服的。所谓真火,是至少四品以上的稀有不灭之火种。古书简有记载,同阶的真火犹如金丹期的修者丹田里生出来的丹火,也是能使金丹期的修者方能驯化。易百楼不过是易楼中铜级的分楼,大师和我的修为,就算是真的遇到了真火,也是难以驾驭的。”封三水解释着,即便不是真火,下厨房里的这两个二品紫阳地火阵,也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紫阳地火阵,只要寻找到合适的地火源,可在数年内不熄灭。
用紫阳地火来煮制灵珍馐,在辅以封三水等人的纯属记忆,能大大提高灵珍馐的成功率。
“炮制灵珍馐的诀窍,就在火上。你今日不用紫阳地火,就能做出媲美灵珍馐的美食,实属难得,既然连东郭幕容都对你赞不绝口,那我想我的眼光也并没有错,夜殊,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学习灵珍馐,不过在此之前,你还需学些最简单的灵珍馐的处理方法,我再传授你一部控火的神引诀。待到大师回来之后,再由他来决定,你是否能动用这里的紫阳地火,真正动手做灵珍馐,”封三水言语诚挚,将灵珍馐的有关事宜一一教授给夜殊之后,再给她留下了两份玉简。
两份玉简,一份是封三水提过的神引术,而另一份,却是让夜殊很是意外。
“灵庖解牛秘技,”夜殊将第二份玉简读了一遍之后,面露古怪。这一份玉简,完整地说明了各种低阶可食用灵兽妖兽的捕获和捕获后的处理方法。是一名侩子手出身的灵庖写下的,那名侩子手灵庖洋洋洒洒写了数万字,玉简中举例,同样是一只雪地狂暴兔,用完整的方法处理后的肉质和皮毛的价格差别巨大。
“如此说来,要想做名灵庖,还得先学会怎么剖卸各类妖兽灵兽了,”夜殊脑中一晃而过了,妖猴那副白花花,短嘟嘟的五短身躯。
猴脑可是大补啊!夜殊发出了阵可怖的嘎笑声。
菩提仙府里,妖猴凝视着河谷里的白雾,只见它眼绽红光,凌空而起,直往河谷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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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妖猴之死
妖猴之死
妖猴凌空飞跃至水面。水面上的落花浮叶,都是它脚下的助力。
一气飞出,掠过了百丈水域。
已经临近了河谷白雾的边缘,再过数丈,前方雾气大盛,扑涌而来如洪水猛兽。
脑中轰隆一响,无形中似撞上了堵气墙,妖猴身形停滞,助力的一片落叶,哗地沉入水中。
漫天的威压和神识之力,紫衣长发女子在白雾中出现,羽衣水袖,恍若九天仙姝降世。
女子美眸流转,水袖扬起,白雾翻滚,五光十色,凝聚成了五条锁链,锁链化五为一,如一把虚空神剑,从妖猴胸前穿膛而过,水没过了妖猴的头顶,五灵潭上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女子消失了,雾气再度笼罩住了河谷。
这一日过得如同冰火两重,所见所闻,都是夜殊以前从未遇过的。
一日忙碌后,她依了惯例,进入了菩提仙府,她可没忘记东郭幕府中,金衣人白弥的突然出现,以及那些古怪的草木虫豸妖魔兵,又是怎么一回事。
仙府里,安静地过了头。今日她偷袭了白弥,作为白弥的妖兽化身,妖猴必是要发飙暴走。
夜殊诧异着,在木屋里寻了一圈,没有发现妖猴的踪影,几棵六曲云蟠树上,蟠桃结得好好的。
五灵潭里,有水声哗然,夜殊以为是潭中的火陀鲤在嬉戏,走近一看,水潭上浮着的不正是妖猴。
手忙脚乱地涉水往前,夜姝将肚皮滚圆,浑身毛发湿漉的妖猴捞上了河岸。
摸了摸妖猴的鼻息,夜殊吃了一惊。死了,她手脚冰冷,再探了探脉搏。
脉息几近全无,怎会如此?夜殊茫然之余心悸不已,此时她的心情很是怪异。她原本以为。少了嗡嗡作响的妖猴。她的日子该更舒坦些才对,可是如今。如今妖猴真的溺毙在水潭里。她不仅没有欢喜,心里更是空落落的。
一直以来,妖猴都像是高举在了她头顶的一条利刃。
妖猴死了。那菩提仙府不就只剩她一人了。
妖猴多次对着水潭出神,夜殊已经注意到了好几次。
只是它对水潭上漂浮着的白雾很是避讳,所以一直不敢妄动,今日是怎么了。妖猴为什么一力要闯入河谷的白雾中。
白雾之后,藏着什么让妖猴非要去涉嫌的东西?
白弥。夜殊心底燃起了丝希望,白弥的威压还在。尽管比不得以前,可是白弥一定还在。
在默念了数次之后,无人有反应。
平躺在地上的 妖猴,四肢已经被泡白了,金色的毛发松散开,两眼紧闭,唯一让夜殊还存了几分侥幸的是,它的身子还有几分温热。
夜殊入定坐下,“五灵锁阵,入五灵锁阵。”
每一次入定,夜殊脑中都只存了一个念头,进入五灵法阵,她从没想过,她能否主动进入五灵锁阵。
若是换了平时,夜殊在未经白弥的许可下,是不可能进入五灵锁阵的,只是今日,妖猴几近身死,白弥也无异于受了重创。
意识被一片黑暗吞没,随后她的脑海之中,再次出现了五条凌空的巨大灵链。
金衣人白弥盘腿危坐在法阵之中,他的身形似乎瘦削了许多,面如金纸,及踝的黑发暗淡无光。
“人族,你做的好事,”白弥艰难地动弹了下唇,声音微弱苍白,像是迎风燃烧着的油灯,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莫说是我今日偷袭得逞的事,引得妖猴想不开,”夜殊对白弥还有几分避忌,只是遥遥看着他。
“混账,猴儿心思简单,最气输于他人,更何况是属于蝼蚁魔兵之手。今日输了,自然要想方设法与那魔兵一较高低,”白弥本还带了几分萎靡之态的脸,愤然转变,怒不可遏地瞪视着夜殊。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还未追究,这胆大包天的人族反倒先提起偷袭的事了。若非如此,他那心智未全的本体猴胎又怎会意气用事,硬要破道天禁制,闯入那白雾之中,寻求破阵之法。
“事已至此,妖猴已经没气了,你看上去也不大对头,”夜殊见白弥还有气力骂人,稍安了心。
“五灵盘如今和你神魂相依,若是我的元神和化身一起死亡,菩提仙府也会轰然倒塌,届时和仙府同生共死的五灵盘,也会灰飞烟灭,”白弥用词狠毒,两眼更是直勾勾地盯着夜殊。
“如此说来,我们还真是祸福相依,谁也离不得谁了。怎么才能救活那只妖猴,元神不灭,化身亦不会轻易死亡。只要我能力所及,亦不会见死不救。若是要妖丹,告诉我何处可寻得合用的妖丹,若是有其他法子,一一说来就是了。”夜殊蹙起了眉心,她也想不到,仙府和妖猴,对她的存活,会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以你之力,也找不到什么合用的妖丹。救命的法子是有一个,就不知你敢不敢,”白弥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他的情况也大不好。倒是人族如此迅速地做出了反应,更甚至到五灵锁阵里来,寻求帮忙,这倒是让百弥有些吃惊。
穿过五灵潭的白雾,找到道天老道当年河谷之内的洞府。
道天老道,在世之时,号称丹阵双绝。菩提仙府的妙用先不论,辟在了河谷内,水潭深处才能寻觅得到的那处洞府,更是整个仙府,灵力最是充沛的地方。
洞府之内,该是藏了些秘法,对于妖猴的起死回生,有了特殊之效。
那一潭五灵潭,对常人而言或许不算什么,可道天却在五灵潭上设了禁制,妖魔一旦靠近,就会有五灵锁阵压制。
妖猴曾试验了多次,都是险些溺毙在水中,这一次,白弥从魔兵杀中退出之后。还沉湎在幻阵中,琢磨着魔阵那人的身份,妖猴一意孤行,闯入了五灵潭内。
夜殊站在了五灵潭前,她已经将了无生机的妖猴安置在了木屋中。
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与其冒着风险,神魂受损。还不如做好万全准备,闯一闯五灵潭。
夜殊当即有了主意,她水性普通。历来只在五灵潭的边缘活动。也不知水潭的深处到底有深,是否有水怪鱼精。
时间仓促,她在仙府里寻了一通,砍下了仙府里的几棵良木。制成了木筏。
腰间绑了一根用树皮搓揉而成的麻绳,准备稳妥后。夜殊才将木筏推进了水潭里,截了一节树枝,往前行去。
仙府的河岸就消失在了身后,原本夜殊以为,她很快就会碰触到河谷的尽头,抑或是想曾经在木屋四周遭遇过的那样,碰到一团无形的阻力。出乎意料之外的,这两者都没有发生。
木筏顺利地在水上行着,留下了道道的波痕。
夜殊已经进入了一块连白弥的神识都无法探查到的地方,仙府里,一处被废弃了许多年的未知之地。
筏身没入了白雾之中,水流由缓变急,往前行去。
夜殊甚至不需要滑动手中的树枝船桨。船就自发往前,似要引领了夜殊通往何处一般。
没有虫鱼鸟兽,也没有半点绿意,过度的白,过度的安静,过度的顺利,太多的过度,让夜殊不仅没有松懈,反而更加警惕着四周。
她的手上,捏着几枚火焰草,以防水下或者是雾气中有任何异样。
她似乎是想多了,行了一路,没有任何怪异之处。
竹筏停住了,如撞到了暗礁,可有没有发出了任何剧烈的碰撞声。
脚下,潺潺而动的水声。水透过木筏的缝隙,不停地往上冒。
竹筏上,没有任何破损的洞口,可是那些水,冰冷,沉重,带着无数吸力的水,像是无数溺亡的亡魂的手,在一瞬间,发狂了般,叫嚣着将竹筏和筏上的夜姝一起往下拉。
夜殊心知不妙,在她出行之前,白弥就曾警告过,道天在水域上必然还设了其他禁制。
妖魔为五灵锁阵,人族又会是其他阵法。
人族所遇之阵法,为弱水千钧。
弱水千钧是一门很厉害的禁制阵法,遇到了这个禁制,浮木也会立时化成沉石,瞬间就沉入水潭底。
夜殊的身体比起浮木,又何止重了数倍,身体迅速下沉,先是脚踝再是膝盖,紧接着是腰身,夜殊能感觉到,冰冷的潭水呛进了她的鼻孔,淹没了她的头顶,她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往下坠一直往下坠。
生死之间,前世之种种,今世未偿之夙愿,岳青城之残忍,陈琅之决绝,兄长之疯狂,娘亲之惨死,百般滋味,一一尽现心头。
弱水纵有千钧,又怎比她身负之万般不甘。
像是拨开了无数的阴霾迷雾,冰冷的潭水,没顶的弱水千钧阵,在瞬间粉碎。
脚下,潺潺潭水声,浮在了水面上的木筏依旧前行。
像是忽然见了晴日般,围绕在身侧的白雾,已经消失了。
道天之阵,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她当初设下的弱水千钧,只是一无妄幻阵,只想让同辈人族知难而退,威力不大。道天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族闯入这一处世外洞天。
前方出现了清溪滩涂,潭水拍打着滩涂,蛋形的白羽鹅卵石铺了满地。
将木筏靠至滩涂,用绳索固定了住木筏,往前行了几步,在滩涂的临水处,发现了一块石碑,碑文只得两个字:“琊寰。”想来是此处的地名。
仙府之中,一口五灵潭,隔开了两处地,夜殊对这位名叫道天的先辈,不觉生出了几分好奇来。
往前行去,才行几步,就见前方有一架蛰伏在地的巨大野兽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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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琊寰界
认识王抱石前,夜殊见过的体型最为庞大的兽类,要数麒凤山上的捕猎下来的山猪王,皮厚如铁,比得上一头成年马驹的山猪王。
即便是普通的山兽,也要集数人之力,才能擒下的。
在那时,夜殊就知兽类虽在灵识上不如人类,天赋和蛮力上却胜过人类无数。
在遇见王抱石后,夜殊的见闻也算是一日千里。她得知天下有百千万界,小界之间亘着穷山恶水,大界之间甚至是盘踞着云海幽冥海。山水之中,隐藏着无数大妖兽王,其中有不少形如高山,气势惊人。
眼前这座山丘般的骸骨,显然就是那样的大妖或是兽王的。
夜殊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兽类骸骨,匍匐在地的兽骸,空洞的两处眼窟,石球般的眼珠已被炼化成小太阳般的炽热火球,透着光亮的同时,散发出无尽的苍凉。
兽骸如一座山丘,骸骨根根骨白如玉,每一根都如儿臂粗细。
儿臂粗的骨,每一根呈天然拱形,拱拱相连,前后交接,绵绵不绝,宛若一处天然的洞穴。
骸骨形如仓鼠,又大上许多。兽骸的入口,既在兽王的头颅,它的颅骨位置,看得出是被钝器劈下,拉开了道豁口,形成了个天然的洞口。
经过了千百年,兽王的血肉已经被炼化为了琊寰洞府的一部分。
走到了这一步,夜殊再往后退亦是不可能了。她戒备着,手握几枚火焰草。亦步亦趋着,走进了骸骨洞穴。
才进洞穴,她手中的火焰草突生异变,那一丝丝的符火火元。像是自行惭愧般,自行爆裂了。
此时夜殊已经顾不得这么多,她瞠着目。骸骨洞穴的墙壁上,每隔数丈,就点着一枚通体椒红的夜火珠,地上覆盖着层层软毯,发出了红珊瑚般的光泽,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编织而成。
再往里走,是一处干净的洞穴厅室。
厅室内。只得一个青竹蒲团,蒲团上方挂着幅人物画像。
仅此而已,再无其他,作为一处得道仙师的府邸,夜殊本以为洞外的气派。洞内必然藏了百千珍宝,哪知别说是珍宝,就连白弥所说的解救之法,或是丹药,一概都没有见到。
也太寒颤了,难不成这位叫做道天的仙师,是个苦修不成。夜殊暗嘀着,她所阅的古籍之中,都说修道者。越是厉害的,手中的法宝玉简就越是多。白弥口中丹道双绝的道天,未免也太非主流了。
个妖猴要是知道它满心期望的河谷对岸,是这么个一穷二白的地,就算是被救活了,也要再厥死了过去。
既是来了。夜殊又不甘无功折返。
夜殊唯一觉得有几分玄妙的,就是琊寰内,灵气果然比妖猴所在的仙府要精纯一些。最难得的是,在此处,白弥的神识难以到达,她可以说是真正的自由身。
在洞府里走了几圈,确定了再无暗阁和其他通道后,夜殊只得打量起了那幅人物画像来。
像上是一名女子,女子脸若月盘,美目如晨星,周身云霞环绕,衣袂发髻间并无珠玉配饰,却让人生出了一种雍容不可直视之美感。
若是今日换成了是男子进入,见了如此的女子,多看几眼,也是常态。夜殊是一名女子,女子见了女子,盯着看就未免怪异了。
而此时的夜姝,却如妄入了痴魔般,两眼圆瞪,定在了画像上。
画像之上,云霞似有了变化,画上女子两眼之中,似蕴含了无穷力量,夜姝的神识被吸了进去。
失了神识的夜姝,跌坐在了蒲团上。
脑海之中,有女音叮咚如珠玉,像是一首琴曲,扣人心弦,直入神魂。
最先映入夜姝神识的是琊寰洞府的自纂,上面就写着这处洞府的来历。
原来法阵仙府,是当年道天得自西黄海的一处秘境,此法阵洞府分为阴阳,阴之极,内蕴无上阴之灵,即为妖猴所在,名为菩提,最宜种植开垦。阳之极,内涵无穷火元,则最适炼丹炼器。
妖猴本命为火金本源,阴之地克火,是故它被困多年,再得五锁法阵之势,只能做了仙府困兽。
道天得遇大道前,曾力斩一头火光虚空兽王。那头兽王生活在炽火山之中,有五千年修为,重万斤,气息惊人。光是其化虚形体匍匐在地,足有隋云一座大型民居大小。当年道天用奇法捕获了这只即将进阶火光兽,取其毛发为入口处的瑚火毯,将其炼化在了极阳之地,赐名琊寰。
道天问道成仙前,一直居住在了琊寰洞府,以河谷之隔,既能监督着妖猴,又能鉴着阳之极,琊寰洞府来增进修为。
不知过了多久,夜殊眼眸才由浊变清,恢复了神识,对着那幅道天画像,行了九叩六拜之礼。
礼数才过,道天的画像上,那层层红色云霞,逐一散去。
云霞过境,洞府内的陈设已然变化,厅室也由最初的一屋大小,变为了三室一厅。
这道天也是谨慎的过了头,她自知飞升之后,修行时的法阵仙府难以携带如仙界,就将仙府之口的法阵落到了人间。
法阵本是灵物,会自行寻找命定之人,倘若那人找到了琊寰,那还算好,但若是相反,由妖猴找到了这里,她的身外之物,又岂能落到了妖族的手中。
道天又担心妖猴一意闯阵,就用自身画像为障眼法。以妖猴对道天的弥天大恨,见了她的画像,还不是立刻毁了。
画像既毁,也就不用担心她苦心经营的洞府宝物落到了妖猴的手上。
夜殊起身,走至了东侧的密室,密室里陈列着三个书架。
书架兼是用上古灵木打制而成,千年不朽,产生的灵力还能滋润玉简,防止基础玉简年久脆裂。
其中两个是玉简书架上放了各色的玉简。夜殊用灵识一一查看,大致对的玉简有了个认识。
左侧为丹阵之架,上面记载了道天所学所悟的各种阵法玉简,以及一些道天收拢来的诸多炼丹秘法的玉简。
道天丹阵双绝,在千年前,就以名满修真界。她的丹阵之架,可谓是天下无双,独此一家。
右侧的书架,内容也就复杂的多,包含了各类剑法、拳法、步伐、心法、口诀,各类旁门左道,就连妖术魔功都有一些。
如此看来,道天不仅是丹阵双绝,其本身也算是杂家散仙中的典范了。不过这个杂家显然博而不精,因为夜殊眼下看到的这些玉简都只是些基础入门的,压根不见其他渊博的技法。
夜殊感慨着,转念再想,自己也是太贪心了。
到了最后一个暑假,上面并无玉简,只是几个储物袋。
那几个储物袋,看似轻巧,入手就觉不凡。
夜姝细看皮毛,有几分眼熟,正是先前入洞时的瑚火毯一般的毛发。
火光兽王的的皮毛炼化的储物袋,道天神识中曾提起过她托人炼成的储物袋,又名火云储。
夜殊尝试着,用神识进入火云储。储物袋作为修真界的灵识容器之一,若是主人飞升成仙,既为无主之物,兴许能用神识开启。
第一口火云储,竟是一下子就打开了。在看到了里面的海量一品灵石,和一部分二品灵石,夜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喜色,而是手抖着,将灵识试探到了第二口火云储上。
在此后的几个储物袋上,夜殊轮番试验了一遍后,夜殊垮下了脸,“果然不成,那道天既然能智擒妖猴,当年也是个狡猾至极的人物,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只能是照着她所说的,再到其他几处看看。”
原来这几个火云储,确实有些玄妙,其玩法很像是盛行某国网络的年度福袋。储物袋共分四口,分别装有天、地、玄黄四种灵器功法。内中到底是有一件灵器或是功法抑或是海量功法宝物,那就看夜殊的运势了。
要想打开每一品阶的火云储,需打开相应的前一品阶的火云储,此外还需满足道天要求的开袋条件。
要知道天留下的身后物,是她千余年修真积累所得。
道天平生最恨人不劳而获,即便是千年一遇的法阵的命定之人,也不能存了半分例外。
这也就难怪,东屋书架上的玉简之流全都是基础入门级,原来好东西都藏在了火云储里。夜殊恼恨着那个定制了火云储的锻造大师,也不知是用了什么鬼法子。
直接掠过了正中处的那间屋舍,夜殊走到了西侧的屋子前。
西侧的屋室内,夜殊只看到了一个法阵,和五灵法阵不同,这个法阵的周遭,刻画着无数的流云,没有灵石的情况下,那些流云光色早已黯淡。
“流云传输法阵,只需要用一品灵石,就能进入琊寰界的任一城镇。”夜殊早在刚才的灵识交流中,得知了这处法阵的妙用。
一个法阵,既能打通数界之遥的距离,夜殊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灵石分别镶嵌好。
灵石摆放妥当后,法阵上的流云转动,形成了一道直逼上空的云光柱,上面显示着几个虚空大字,
琊寰界,道天的飞升前的母界所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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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道天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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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琊寰界”三字,如浮云幻彩,在法阵中的流云中,闪烁浮沉,
盯视着琊寰界的传送阵失神片刻,夜殊强按捺住了想进入琊寰界一探的冲动。
眼下想法子救妖猴的事重要些,隋云的事未了,以她今时今日的实力,进入琊寰界,又太过于冒险。
琊寰界和琅天界不同,是万千界中的大界,界中强者众多,更有无数的修真门派。万余年间,亦曾有像道天那样凡人成仙的先例,是只有真正的修真强者才能存活下来的界。
道天的所有要求中,开启第二个玄品火云储的条件才是进入琊寰界。
确定传送阵的存在,是夜殊为自己留得一条退路。
收起了灵石后,夜殊再行至正中的那处屋舍。
夜殊为人有个习惯,吃食也好,做事也罢,好吃的留到最后,相对的,最重要的事,也留在最后处理。
正中那处屋舍,是道天所提到的开启第一个火云储的条件之所在,亦是道天的丹房所在。
丹房之内,一口粗犷的瓮形方鼎巍巍而立。泥浆色的鼎身,乍一眼看到,让人生出了泡澡桶的感觉。
鼎身之下,是夜殊熟悉的五灵法阵。只是这个法阵。阵眼并非是阴阳两仪,而是个丹字。
这两件就是道天遗留下来的丹阵方鼎。
道天法相壁画,是道天对于自己传人的第一步测试。测的是来人问道之心是否坚定。若是心思摇摆者,眼中道天法相会化成了狰狞恶鬼,将人神识一吞而空。
而眼前的丹阵方鼎,却是道天测试的第二步。
修真界盛传,丹师只需神识魂魄强大即可,需要用材用料只需花钱或者是直接聘请修者即可。
却不知正是因为如此,有不少丹师受制于此。依附于大门大派之下,甚至连炼丹的自由也丧失了。愈到高阶,炼化丹药的时长也大大增加,短则数月,长则数年一家子。有一些高级丹师。炼化高级丹药时,炼到一半,肉体老朽,丹自然也就废了。
道天以为,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她座下的丹师,心坚体亦要强。
从此就可以看出,道天是一个无比强悍的女人。
言归正传,道天留有一古法。这古法,夜殊事前也有听说过,“用灰髓炼体,想不到这件事竟是真的。”夜殊不知琅 天界和琊寰界间相距几何,可显然用灰髓炼体,显然两界都通用。
以灰髓为引。沸火煮之,人入方鼎,锤炼身体,需炼上七七四十九日,可铸就先天不坏之躯。
灰髓夜殊倒是有现成的,她咬了咬牙,取出了蟒坤袋中的所有灰髓,一一倾倒进了方鼎。
再将自身的灵力,输入千年不曾动过的丹阵,五灵之力不断地注入丹阵。
许是感受到了新鲜的灵力,丹阵透出了淡淡的火光,火光映照得方鼎,丹房内一片红光。
温水煮青蛙,总好过沸水杀猪。
灰髓温度还没升高,夜殊除去外袄,穿着贴身衣物,直接进了方鼎。
早几日她刚收成了一批灰髓,倒进了方鼎的灰髓,没过了夜殊的脖颈。
入鼎之初,夜殊只觉得周身蔫耷耷的,灰髓质地粘稠,浸泡时,犹如泥浴,身上的衣物贴着肤表,有些难受。
丹阵上的红光,颜色由红变浓,逐渐变深,像是沉睡的火山,在悄然转醒。
方鼎里的泥浆也从最初的温暖,变得灼热起来,嘟嘟冒着泥泡。
咝了几声后,夜殊忍住了立刻爬出方鼎的冲动,脑中对道天的法子是否奏效产生了怀疑。
她的肤色本就不算白皙,被着灼热的髓液再以灼,已经变成了虾子般的红色。
贴身衣物,已经在高温下,化成了粉末。
夜姝咬紧了牙。此时她连想起身都不能了。灰髓加热至沸腾后,并没有变得稀稠,相反,它变得更加坚固,如同冰冻后的冰层,将夜殊的脖颈以下,完全凝固在了方鼎之中。
她的唇上满是鲜血,烫极痛极。
若是夜姝此时侧头细看,必然会被方鼎下的丹阵吓了一跳。丹阵变得如同烙铁一般,像是火山喷发的熔浆火焰不停地喷吐出来。
泥浆色的方鼎里,发出了嘎嘣嘎嘣的如同豆子爆裂声。
口中的牙齿崩断,自头顶到脚底,每一寸皮肤炸裂开。如此的疼痛,夜殊产生了自裁的冲动。
她的身体不能动,脑中却清楚地看到了身下的一切。
她的神识,在了如此的痛苦中,异常的清楚。
像是漂浮在空中,冷眼旁观一个苦苦受刑的人那样,夜殊能看见灰髓从她的口鼻,皮肤伤口挤入体内,冲垮着体内细小的筋脉,羸弱的脏腑。
她的筋脉被迸裂开,血流进了方鼎之中,与灰髓融为了一体,变成了棕色。
鼎内的血灰髓没过了她的天灵盖,将她完全淹没。
奈何她如今不能动弹,衣物碎裂开,她贴身携带的阴阳鼎和蟒坤袋并没有随着衣物一起融化。
蟒坤袋中,滑出了一抹冰蓝色。
像是沙漠中见了一点甘霖,夜殊艰难张开了干裂的变了形的嘴,尝到了血灰髓那股怪异的味道后。她的口腔之中,同时又进入了一丝清凉。
口中无牙,她只能用舌头裹着唾沫拼命地吞咽,企图用那一抹清凉化解一身的痛苦。
那丝清凉来得及时。在她体内狂暴肆虐的血灰髓,稍稍平和了些。淡蓝色的水灵,在血灰髓肆虐的体内。如同救火兵,四处游走,每当她的一处筋脉频临崩溃时,都会散出了一抹蓝光。
在蓝光之中,受损的筋脉,迅速恢复着。
阴阳鼎悬浮在灰髓之中,早已黯淡多年的神纹。在血灰髓中,如同静夜流星,短暂地划过丝亮彩。
不知过了多久,丹阵下,熔浆般的火元欢快地跳动着。方鼎内,血灰髓从最初的一点点的减少,夜殊的头顶现了出来,再到脖颈,再是腰身,再是脚踝。
许久之后,一鼎的灰髓被消耗一空,方鼎也已经干涸了。
鼎中,赤身裸体的夜殊。她本就比一般女童短些的发,已经彻底在灰髓中被熔化了。
身高又长高了两寸,肤色由原先不甚光亮的暗黄色,变成了更加健康的黑红色,四肢上,跳动着的新生的血脉蕴含着更加强大的力量。
吐出了口中的冰凉。定眼一看,夜殊摇头苦笑,原来生死之间,是蛟珠救了她的性命,自己又欠了白弥一个人情。
道天显然,大大低估了灰髓炼体的难度,若非今日夜殊有蛟珠化解了一身的暴烈之气,她只怕在灰髓炼体过程中,就已经崩溃而亡了。
不过经了此番非人的历练,夜殊的意志更坚,神识亦是隐隐有了一心二用的迹象,这倒是夜殊没有想到的。
夜殊并不知,道天其人,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她的修炼之法,本就不是为常人而设的。夜殊若是连这一关都熬不过,那也就不是道天所选的传承之人了。
如此的炼体之法,却还要反复用上四十九次,夜殊不禁苦笑。
而隋云城中,同时受着磨砺的,不仅是夜殊一人。
“这一次送来的孩童,资质倒是不错,想来隋云五大家,这一次也是出了血本了,你猜这一次,能成功的有几个,”幕雨抱臂站在了黑影幕风的身侧。
“一个,”幕风和幕雨不同,他的话很少。
“幕风啊,我发现我们果然是亲兄弟,还是有那么些相似之处的。我和观点一致,也觉得只有一个能熬得过爷的魔纹镌刻。岳家的那名元阳之体的男童,天赋不错。”幕雨很是激动,以前那些兄弟,都说他眼力不济,这一回风和他的观点一致,这下,那些人该是没话说了吧。
“是百里九。我们不是亲兄弟,你是雨霖族,我是影风族。”幕风一口否定,直接堵死了幕雨自我陶醉的话。
“人族都是靠姓氏来划分族群的,你我既以化为人胎,都姓幕,又是同母所出,照伦理家常,就是兄弟。”幕雨被激起了脾气,这幕风就是不开窍,爷早就说过了,既入了人胎,那就是人族。
“一日为魔,终身为魔,幕风以魔族血统为荣,”虽是看不得幕风的脸,幕雨已能猜出那小子的死板样。
“打住,你忘了,我们是为了什么才托为人胎 的。你看好百里九?那个血统混杂的庶女?据说她的娘亲只是个街头乞儿,”幕雨打听的消息胜人一筹。
“她很有天赋,”幕风惜字如金,一眼望向了东郭幕容的房中,“成了。”
冬日严寒,室内左下角处,一个暖阳阵冉冉转动,阵上有一枚火球,燃烧着,散发出了温暖的热意。
床塌上,女童裸着身子。她双眼紧闭,拳头握紧了身侧的裘毛,即便是昏死了,也不肯松开,一身凝脂让人难以移开眼去,此时她的身上,镌刻了复杂古老的魔纹。
百里九,几日之间,已经洗去了脸上的污泥,露出了她精致无暇的颊容来。
魔纹在这个十余岁的女童身上,发出了阵妖娆的光彩来。
东郭幕容,手中的魔纹针才刚落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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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神魂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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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百楼里,封三水在带着打杂小工进了次内院后,就再没了下文。
他既没有表示要教授小杂工灵珍馐,也没有差使他在内厨房做事。
在外人眼里看来,那名叫做夜殊的打杂小工,待遇地位非但没上去,日子过得更苦了,他俨然就是小工里的小工。
手头的工作多事情杂,先是外厨房里的所有灶台都交由他一人来看管,有了株叔在哪里使绊子,楼里哪个大师傅短了人手宰杀清洗,找的第一个人也是他。
许是过度劳累,小工在某次烧火中,还把头发眉毛都给烧灼了,只得剃了个光头。每日对着厨房的大灶台,那名小杂工的脸膛也变得黑红一片,身子骨也看上去瘦削了许多。
厨房里的本还眼红着他的那些人,明里暗里都叫他小泥鳅,他也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不是拿出点素瓜子以及一些家乡送来的果子,日子久了,楼里除去株叔,每个人对他的态度都有所好转。
夜殊倒是自得其乐,她自封三水那里得来了神引术后,稍一尝试,发现神引之术,对她操控五灵,尤其是结合了伏灵术后使用起来,更见得心应手。
楼里的人只当她整日忙得跟陀螺似的,没个停手,却很少有人发现,她是刻意如此,来锻炼自己的控火之力。煎煮炒炸的灶台。火势如火如荼。文火炖熬的灶台,火不愠不火。
神引术学得轻松,用得顺手,可是封三水传授的另外一门庖丁解牛大法。夜殊就要头疼些了。
好在托着株叔的“照顾”,对于普通的鱼鸭鸡牛的处理,她已日渐熟稔。只差机会用真正的灵兽来练手了。
封三水明着似乎没留意夜殊的进度,可暗里却是一清二楚。不说其他,这个把月来,厨房里的柴禾就少用了许多。
他心里寻思着,也该找个机会带夜殊去见识下真正的灵珍馐了,算算日子,再过半个月。还真有个好机会。
夜殊这边,在经历了第一次灰髓炼体,她又在道天的琊寰仙府里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解救妖猴的法子,将事情的经过转告了白弥后。白弥面色阴沉,盯着夜殊,就仿佛夜殊已经成了道天的化身一般。
冷若寒夜的深眸中,恼恨之后,又划过了丝怅然,“道天老贼,已经成仙?”千余年前,道天就已是大乘期的修者,她天赋本就不俗。又是比苦修还苦修的性子。
问道成仙,本也该是意料中事。
眼眸一点点的黯淡下去,五锁阵中,灵气四溢,那五根横空的灵链哗然而动。
“你当初为何会被?我是说你是怎么被‘请’来的,”夜殊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能飞升。那个道天的实力毋庸置疑,可如此的人物,都要万般镇压的白弥,想来当年也是个了不得的妖物。
“我曾经拒绝过她...”白弥的话,噎了夜殊一口。
啥?原来是因爱生恨。
还真是狗血,夜殊只差两眼冒星了,道天果然是个彪悍无比的女人,就因为拒绝了她,就把人关押在此,锁了神魂不说,眼下还把本体妖猴都弄得奄奄一息。
女人的嫉妒心果然很可怕。
夜殊回想那一幅道天法相上,女子清风淡月的模样,还真难让人联想到这一点。
“飞升又是如何,待到本尊神魂肉体合一,即便是打上云霄仙穹,也要将她碎尸万段,”白弥一拂衣袖,眼角间煞气十足。
收回前言,男人的恨意更可怕。
“将琊寰仙府的事再详细说一遍,每一处细节,不许有漏,”白弥斜睨了夜殊一眼。
习惯了妖猴“***人族”的前称,一下子被人忽略了姓名称谓地叫唤着,夜殊还真有几分不习惯。
将琊寰里的丹房、玉简以及传送阵,以及火云储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将火云储拿来,”虽说不能打开火云储,夜殊本着揣着也能沾点光的心思,收在蟒坤袋里。
白弥接过了火云储后,沉吟了片刻,带了几分感慨:“相不到本尊炼制的火云储她倒是完好的保存着,镇压本尊之时,她曾亲口说过,会将这批火云储全部销毁。”
“女人就爱口是心非,女仙也是女人,不能免俗的,”夜殊无心地接着话,忽地,她回过了神来,“火云储是你造的?你你你...”
若不是觊觎火云储里的宝贝,她犯得着灰髓熔身,整个人烧得跟块黑灰鹅卵石一样嘛?
说来说去,罪魁祸首还是白弥。
“本尊是妖族第一名锻,兽王皮毛,岂是常人可以锻的。”白弥嘴角一扬,带了些许得意。
“如此说来,你一定能打开这几口袋火云储了。”夜殊搓着手,亟不可待着。
白弥的身子僵了僵,上扬的嘴角以可见的速度,往下耷,俊美的脸上尬色浮起:“上面还设了阵法禁制,本尊不善阵法,若是强行开启,袋中的物品必然损毁。”
“得,那就是我还得去千锤百炼。那句话怎么说的,男妖要是靠得住,母猪也能爬上树。本还以为打开了火云储,就能找出些线索,不知金丝猴被道天大仙镇压在了何处?”夜殊翻了个白眼。
许是被她轻慢加轻贱的模样侮辱到了,白弥哼唧了声,眉间跳动愤色,强压下了一掌拍死夜殊的冲动。
忍耐,千年第一个进来的人。
他极不情愿着,“道天有一处镇压妖魔神魂的本命宝物,已有灵识。即便是她飞升了,还能自行收妖,许是藏在了火云储中,你若是照着她所言的炼体大成,兴许能找到些线索。”
如此一来,夜殊的炼体势必要进行下去。
“第四十九次,”今日已经是夜殊最后一次浸泡灰髓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之后,夜殊伺候的几次灰髓炼体,依旧是辛苦,有了蛟珠护体,各种痛楚也缓解了些,再也没有了第一次牙齿崩断的情形。
她也发现,除了毛发外,她身上的各处伤口甚至是牙齿的生长都快了许多,几乎是以日生夜长的速度恢复的。
从第二次开始,往下的浸泡时间都比第一次要长,身体吸收灰髓的
方鼎之大,丹阵之奇,再配合了菩提仙府灵田的反复成收割提炼,用掉的铁心幽兰的数量要是说了出去,足以让琅天界最大的门派都咋舌不以。
鼎内的灰髓逐渐缩小,夜殊入定静候着最后一滴灰髓被吸入体内,如往常一样,她的神识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发生的变化。
“!!!”第四十九次,和以往几次不同。
灰髓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涌向身体的筋脉肺腑。经过了前面四十八次,筋脉和肺腑吸收的灰髓都已达到了 一定程度的饱和。
这一次,灰髓涌向了她的魂魄神识处,手臂关节处,胸口护心处,脚膝肘部,分别凝起了一层甲胄碎片似的黑色光滑髓片。
那一层层甲胄黑片,还在成型,不停的变大缩小着。
方鼎剧烈地震动起来,丹阵也在颤抖,鼎内的夜姝不敢动弹,她边是催动着口中的蛟珠,蓝色的水灵之气溢了出来,缓慢地包围住几个要害部位的髓片。
淡蓝色的水汽,很快就被不定型的甲胄反吞噬了。蛟珠之中,那几条龙形水纹,如同遇了大敌,几道更加精纯的湛蓝色冰寒之气,从蛟珠的最深处,倾泻而出。
薄如蝉翼的冰层,从夜殊的脸部延伸出来,往全身扩散开。
方鼎里,沸腾翻滚的灰髓,被冰层覆盖的湛蓝色冰人。
丹房之中,红蓝两色入火凤冰龙,强大的对流之气,冷热交替,方鼎被交杂在中间,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似一个痛苦至极的巨汉,轰地一声。
淫浸了数千年之久的大鼎,在它最新一任主人的座下,炸开了。
鼎片四散开时,湛蓝色冰层也跟着出现了一丝丝纹路,华美的水晶冰花,盛开在冰层之上。
丹阵上的火焰逐渐下沉,“铿铿”几声,神魂之内,那几片甲胄嵌入了夜殊的神魂之中。灰髓在逐渐消失,夜殊的几处要害位置,犹如新剥壳 的鸡蛋,光滑异常。
如此的异常举动,夜殊当即就进入了五锁阵询问了白弥。
琊寰仙府和菩提洞天相比,倒更像是夜殊的私密闺房,妖猴的神识那以进入其中,而夜殊要进入五锁阵倒是可以的。
听夜殊说罢,白弥再查看了她的手肘部位。
白弥终究是白弥,丹阵一事,道天精通,但甲胄兵器,他确实是行家。
五光闪烁,夜殊目瞪口呆地看见自己的蝗十刃到了白弥的手上。
刀口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十刃流星,刺向了夜殊的胸口。
这一下来得不带半分预兆,夜殊意识急转,刀口在她胸前偏了几分,“不错,神识大有进步,”白弥赞了声,手下却毫不留情,神识一震,像是被人大力弹开,刀身直入夜殊的胸口。
这一刀若是以白弥之气力,夜殊只怕凶多吉少了。
没有预料的皮开肉绽,刀口没有进肉,只是刺破了厚袄而已。
“不带罡灵之气,二品灵器也难伤你身。还未筑基,就生出了神魂甲,虽还只是部件,但也足够妖孽了。想来道天也想不到,她的炼体最后会炼出了神魂甲,”道天若有所思着,量视着夜殊,似是在酝酿什么新的主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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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一只火云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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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夜殊不加思索着答应了下来,白弥虽觉几分诧异,随即就丢来了一枚妖术石刻。
阴魂胄是一种妖术,炼得是神魂,从外向上,寻常修者是看不出的。
寻常修者若听说了要修习妖术,都是要不屑一顾。夜殊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收了石刻,顺手捏裂开,关于阴魂胄的口诀心法,就被她记载了脑中。
对于夜殊而言,无所谓妖还是修者,她只秉承一个原则,实用第一。
夜殊体内的神魂甲是靠灰髓炼体,辅以蛟珠冰水灵气,孕育而成。阴魂胄的成型,免不得也要找一处相应的环境。
极阴之地。
夜殊心中忖道,待到她看过了第一个火云储里的宝物,全身武装好了,再抽空去寻找所谓的极阴之地。
七七四十九次灰髓炼体完成之后,她已是迫不及待地想打开第一个黄级的火云储了。
虽是很想退出五锁阵后,再查看火云储中的物什,可如此的意图也太明显了些,况且白弥见识比她广,万一火云储里,有什么宝贝厉害的物品,她看漏了眼,对方还能指点一二。
神识再动,那一口将她的神识阻隔在外的火云储此番再无抗拒之意,袋口豁然打开,露出了一副绯色的红爪,此外还有一枚红色的玉简和一个阵盘两面阵旗。
翻上翻下,将整个火云储都掏空了,夜殊也没在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坑人。太坑人了。道天这个福袋,标准的一清二白,基础入门级别的东西。
夜殊嘀咕不止,白弥在见了袋中的物品后。也是有几分诧色。
白弥不是丹修,可以他一介器师之身份,也知丹器大师的身家。都是以数千万的灵石甚至是灵晶来计算的。
夜殊对道天行了六叩九拜之礼,算是入了道天的门下。这拜师入门之礼,凡是有些身家的门派大师,即便是拔下根毫毛,也足够撑死那没见识的人族了。
这几样东西,有门道。
袋中的那只五指红爪,色如瑙玉。成色怪异,一眼看过去,竟不知是什么材质。
至于玉简,黄级的玉简,内带的功法相比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丹药入门。”夜殊一扫红色的玉简,虽是入门,但也好过那个一看就是大陆货的古阵盘。阵盘表面生着蛛丝粗细的青纹,也夜殊都怀疑上面的绿色物是苔藓。两面阵旗也是灰头土脸的,上面既无上古神兽有无魑魅魍魉,看不出半分玄妙来了。
“道天果然不想将一身的绝活浪费了,那枚丹药玉简该是要授你丹道。道天法相,可是有说过,她是如何问道成仙的?”白弥并没有急于说破那几样物品的作用。忽地询问起了道天飞升之法来。
“未曾说过,问道成仙,照着人族修者,该是大乘后坐化成仙,难道还有其他投机取巧的法子?”成仙对于夜殊而言为时尚早,但听了有其他修仙之法。夜殊不免有几分好奇。
“坐化飞升,是一法。大道三千,有修者飞升之法,亦有妖族以煞升仙之法,再有匠心独到,炼就神器神丹,问鼎成仙之法。道天丹阵兼是拿手,虽在当时传为佳话,可亦有人说她一心二用,荒废了修道成仙正统之法。她若是以炼神丹或是逆天大阵飞升成仙,亦有可能。”虽是对道天愤恨不已,白弥在话语间,对她还是颇为推崇。
夜殊听罢,看向了手中玉简的眼神倏然变化。
白弥只觉得和妖族蓝婪饿狼的眼神颇为神似,不免哑然。
迫不及待地将玉简扫了一遍后,夜殊黑红的面皮抖了几抖,心中陡生出了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慨。
这一枚玉简实则是道天早年的炼丹笔记,从她开出第一尊丹药,到她晋级为白银级丹师,失败成功的诸多细节,一一记录在案。
从独门丹方到炼丹材料,一一包含在内,对于夜殊这么个从不曾听闻过丹药提炼之法的新丁而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收敛神识,将目标集中在炼丹最入门级的东西上。
被满脑子的灵石砸得头晕目眩的夜姝,甚至不知道白弥已经将她的那副红爪拿
丹师必备,丹鼎,火种(火阵亦可),丹方。 夜殊又加了一点,灵石。丹方里的材料可全都是要用灵石砸出来的,还有在没有火种的情况下,驱动火阵,那也是要用灵石砸的。
走了。
将那副红爪拿在了手中,细看后,白弥就发现了些不俗来。
红爪并非寻常的妖兽断爪,是由五枚长约三寸,中间穿连了天都银丝,更确切的说,和人族贵族女子才会使用的镶着珠玉的指甲套很相似。
红爪表面必然是涂抹了某种灵兽的血,经过了千余年和前任主人不下万余次的使用,红爪表面生出了一道道波纹,波纹之中,蕴藏了股细弱但又无比清晰的灼热之意。
“好在再看了几眼,原来还有个省钱的法子,火阵不用灵石也可以,只需要用珑火甲采火即可,”夜殊再看了道天关于早年初为炼丹师时,穷得连一颗灵石都掏不出来,只得用了偏门法子,炼了一副珑火爪,采集火种,用于火阵炼丹的际遇后。登时对道天倍感亲切,上仙都有落魄时,更何况她一易百楼的打杂小工。
只是她的珑火爪又去了哪里?
夜殊回了魂,才注意到白弥又不问自取了。
珑火甲一入手,不待夜殊滴血认主,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那五枚红甲,如同五根竹签,哧哧入了夜殊的甲根。
夜殊免不得一阵吃疼。珑火爪见肉即入,直到甲身完全没入了夜殊的手指,在看她的手上,指甲中。甲肉只是较先前红润了些,倒也不见其他异常。
“此爪与神魂甲有些类似,不知是何人打造。倒也是颇具匠心,”白弥起了惜才之心。
夜殊可不管这些,她手中虚晃几下,照着道天玉简中所说的之法,只见五灵锁阵中,五灵顿时分化开,赤色的火灵在她的手间。形成了一个跳跃的蝌蚪火球。
再是轻弹,蝌蚪火球灵敏无比, 扑杀而出。手中再是数个起落,五指之上,瞬时又多了五枚弹丸大小的火球。
夜殊哪见过如此情形。一时玩性大起,手中的火球轮番弹出,收尾相连,在空中如同以一条小火龙。
一记袖风落下,火龙顿时被打散。
有袖子的欺负没袖子的,夜殊鄙夷着。
只是停下手后,夜殊才发现体内的灵力消耗的相当厉害,六枚弹丸火球而已,竟是比她平日的大火球术消耗的灵气还多的多。
“道天的这副爪具是采火用的。若是用来使用火术,除非是你的灵力根基足够强大,否则,挥霍的灵力足够让你灵力衰竭。”白弥何等眼力,一眼既看出了珑火爪的缺陷来。
若是这爪真能采火,消耗的灵力又不至于过大。那它绝不会只是一副黄品爪具。
世上多的是怀才不遇,却鲜少有灵器蒙尘,要知灵器只要是经了一人之手,用上数次,其利弊端倪都会一清二楚。
“倘若我一边采火,一边用火,此消彼长,不就不怕灵力衰竭了,”夜殊没好气着。
“这...”白弥想不到,夜殊竟是立刻想到了破解之法,“倘若是你神魂够强,一心多用。再辅之以另外一副火爪,倒是可以一试。”
“那就这么说定了,待我找到了合适的材料,你就帮我打造一副配合使用的火爪,该不会你这样的妖族大锻师,连一副二流水平的火爪也打造不出吧?”夜殊使用火爪时日尚短,可从灵力使用的情况来看,火爪能强化火灵的使用,日后必然也会影响她炼丹甚至是御敌。
好事成双,好爪自然也要配对。
白弥煞着脸,冷飕飕地瞪着夜殊,他何时与她说定了,这人族,未免太恬不知耻了。
只是他若是拒绝了,不免就要被冠上连二流爪具都炼制不出的三流妖族锻师的名号。
士可杀不可辱,为了妖族锻术之名,只是...白弥恨声憋出了句话,“不能,本尊神魂受制,炼不出来。”话才出口,他就罕见的恼红了脸。也要知道,让一个妖锻大师说不能炼器,无异于一个男人亲口承认其不举。也难怪白弥要气愤成如此。
如此的举动,倒还有几分像是妖猴。
夜殊撇撇嘴,脑中灵光再现,那日魔兵杀中的白弥,似乎法力并无损耗,抑或是保留了大半的法力。若是能将白弥像那日一般,以幻阵的形式存在,他是否就能正常炼器?
那日妖猴小露一手,就改良了蝗十刃,白弥本尊,一定也是有货的。
这想法凭的大胆,连夜殊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若是白弥能自由出入五锁阵,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除非她找到了禁制他的法子。可惜道天留下的阵法,只得一个古阵加两枚阵旗,她也参透不出什么奥秘。
夜殊转念再想,心中豁然开朗,第一个火云储中没有禁制白弥的法子,不代表第二个或者是第三个火云储中没有。
丹药入门的玉简之中,不也写明了,待她炼出了三种指定的丹药之后,即可打开第二只火云储嘛?如此一想,夜殊离开琊寰洞府的那一夜,睡得尤其好,她已迫不及待地想试着用珑火爪采火炼丹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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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虎王星鲨
一月末,隋云城最冷的时节,易百楼却迎来了岁尾前,最忙碌的一天。
岳家的老太爷,岳龙的八十岁寿辰,选在了易百楼里宴客。
岳家在隋云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一宴请,将易百楼的上下三楼,全都包了下来。
一楼宴请家中内外院管事护院邻里街坊,二楼宴请城中商贾名士县绅,三楼独摆了三桌,请得是县城里的几门大户的族中要员。
如此的排场,自然少不得易百楼的灵珍馐。原来早几个月,岳青城来此,就是有替岳龙试菜的意思。
数百号人一起拥进了楼里,冷热荤素,汤羹菜肴,流水般的往上送,即便是易百楼这样见过了大场面的酒楼,也是要忙了个够呛。
楼里的几名看火工一起上阵,小杂工夜殊则是被封三水独拎了出来。
夜殊一直没有用灵珍馐材料练手的机会,今日就是封三水让她试手的时候。
脱去了外袄,只穿了件夹衣,夜殊灵活地将几只一品的银脊蟹去壳挖腮,取出蟹黄,挑出蟹肉,待着迟些时候给封三水煮制灵珍馐。
银脊蟹张舞着几只蟹脚,这是一种生活在荒山野溪里的灵蟹,蟹壳坚硬无比,蟹腿上倒挂的刚毛就如一根根铁刺,稍不小心,就要被刺得个皮破血流。
只可惜可怜的银脊蟹今日遇到的是比它还有铜皮铁骨的夜殊,先时还有几只不长眼的银脊蟹,不知死活的挥舞着大钳子。准备给这名黑脸男童来几下。
“喀拉”几声,蟹腿竟是先折断了。
只见小工眉头紧蹙,盯着三楼的阁楼处,左手按住了蟹壳。几乎将螃蟹压紧了案桌里。右手隐隐带着红光,噼里啪啦着,像是捏糖豆子似的。将蟹腿拆了下来。
手法熟练,手势奇快无比。
本还威风着的几只蟹,缩在了一边,动也不敢动了。
夜殊的视力甚好,方才封三水差着她去外头搬运灵蟹时,恰好见了岳家的马车停在了易百楼前。
人大抵都如此,得不到的心心念着。
离开徽镇前。夜殊日夜想着到岳府一趟,只因为文翰文姝兄妹俩长到了十二岁,连岳青城的面都没见过一次。
来了隋云后,她稀里糊涂见了岳青城一面,却发现这个所谓的爹爹。连半丝情谊都不剩了。
早几日,她收到了两只送信灵鹤,一只是她交给了铁叔等人的纸鹤,纸鹤是来报平安的,兄长已经安全离开了国境,却了枭骑国。
另一只,是王抱石遣来的,一只五色纸鹤,王抱石给夜殊提了个醒。他离开隋云后。沿途有人不是地向人打听他的行踪,那人还问起与王抱石同行的是否还有个异乡的男童。
会有什么人,打听兄长的下落?步氏?抑或是那个逼死了娘亲的煞修。
面如重枣,发须皆乌的那名瞿烁老者,是岳龙。
一身白貂,在宾客中灼人眼球的。是步氏。
下马车时,岳青城搀扶着步氏,好一副妻贤夫孝的场景。
洗涛也跟在了身后,和夜殊打了个照面。
只是夜殊一身的男子打扮,数月来,肤色剧变,眉宇间也多了分英气,竟让见人过目不忘的洗涛也一时认不出了。
三楼暖阁里,楼上飘下来的觥筹交错声,将她带回了过往的思绪里。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三楼的座上宾,有岳龙、有步氏、有岳青城,这已经足够了,手中又是麻利的拆下了三只银脊蟹。
“封三水在哪里?出来,”一阵骄横的女声,打破了夜殊的沉思,也让一厨房在忙得人都停了下来。
何人敢如此大胆,竟敢在易百楼里点名道姓地叫着封大师傅的名。厨房里,一片哗然。
看清了来人后,株叔迎上前去,“是岳小姐?封大师傅在里头烹煮灵馐,您这是?”
砰地一声,岳小鸣朝着身后比了个眼色,只见她身后的几名华衣少年,丢过了个口袋。
口袋不大,看着花纹材质,也是个储鲜袋。这种袋子和储物袋不同,能储活物,不过至多只能储蓄少十二个时辰,且袋子只能用上一次。
那几名华衣少年,分别都是三楼五大家中,直系旁系的一辈,仗着家里的长辈,成群结派的,在隋云城里横行无阻。
“今日是岳龙岳老前辈的八十大寿,岳小姐特派人搜罗了一件珍品,要送给岳老爷子。不过这件珍品,还需要你们易百楼在处理一番,”华衣少年中,走出了名还算人模狗样的少年,语带巴结,眼中闪动着对岳小鸣的爱慕之色。
岳小鸣人虽刁蛮,可也继承了其娘步氏的美貌,月前才刚及笄,就已经是一副羡煞旁人的美人模样,再配上她的家世。城中的这些鱼肉少年,少不得要被迷得神魂颠倒。
夜殊暗想,方才岳家的马车来时,独独不见了岳小鸣,原来是去寻宝献礼去了。
那条储鲜袋被人解开了,才解开,里面露出来的东西,就连株叔见了都要倒抽口冷气。
鱼头如铁锤,裂纹密布的额角上,狰狞着“王”字,皮如岩裂,口中的利牙如小副的铁戟钢叉,鱼身占了半个食案。即便是它身上缚着条牛筋粗细的捆灵索,那双凸起的鲨鱼透出的凶狠,已经让楼里的人,吓得魂胆欲裂了。
“虎王星鲨,”株叔寻思着,往了内院看了看,封三水已经进去 一阵子了。封三水烹煮之时,是禁止外人擅自入内的。
烹煮灵珍馐是全凭神识的活,轻易不容人打断,若是打断了,灵珍馐很容易毁于一旦。若是遇到了烹煮品阶较高的珍馐时,还会反伤庖者。
株叔眼眸中,划过了丝狡色。
他的那番眼神变化,一丝不落全都进了夜殊的眼,“叫人进内院去请封大师傅出来,这头虎王鲨可不是我等可以料理的。”
株叔的话听着还算合情合理,楼里素有规定,二品的灵食材料可交由楼中的师傅处理,若是来了二品 以上或者是不易处理的灵珍馐食材,只得是大师傅才能动手。
虎王星鲨是二品的灵食材,只是它体型过大,又有一口利牙,属于极不容易处理的食材。
“封大师傅说了,没有他的命令,闲杂人等不准入内打扰,”正当厨房里的要往里跑时,带着几分执拗的的制止声,让岳小鸣那几个闲杂人等,原本还流露着几分得色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抱歉,卡了,迟了,最后还是只得两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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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凝神期修者
洗涛尚且不认得夜殊,更何况眼高于顶,只拿了鼻孔看人的岳小鸣。
一屋子十几双眼,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看向了那个敢出口呛岳小鸣的黑脸小工。
“混账,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也不看看是在和谁说话。眼前这位是城中大户岳家的掌上明珠岳小姐,还不上前磕头赔礼,”株叔不说还好,一说反而更提醒了夜殊,岳小鸣的身份。
同为岳家女,岳小鸣是受人追捧的明玉宝珠,她就是做滚落在灶台里的炭灰?
夜殊带着讽色,斜睨了株叔一眼,“小人来楼里不过数月,却也明白。人在易百楼,楼中大师不在,只需认得听得封大师傅一人的话,大师傅说不让进,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是不能进,”
黑脸小工年龄不大,这番话出了口,却如金石落地,颇有几分气势。
旁里围观的工人厨娘跑堂们,豁然悟了过来。
他们当中,哪个不比夜殊来得早,资历深。封三水的规矩,他们谁能不晓得,只是今日被虎王星鲨一震,株叔又在旁随身附和,才会个个昏了脑。
易百楼是什么地,在隋云虽算不上是顶尖的势力,可它在全国乃至整个界都有楼号分布。
换句话而言,易百楼里的人就算比不得吃公家饭的,好歹也算是琅天界五百强之一啊。
岳小鸣又算什么,说穿了,她就是小小隋云里一土豪暴发户的掌上珠。
至于这掌上珠是明珠还是蹦腾的欢的玻璃弹子。那还有待考证嘞。
易百楼里的伙计工人们如此一想,心里的傲气就如同加了柴的锅炉灶火,噌噌直上来了。
“说的是,凭啥由着一黄毛女娃在楼里指使着。”
“还真以为易百楼里是阿猫阿狗都能蹦腾的地。”
“不过是八十寿宴,一筑基的老头而已,就真以为是天上的神仙。由着八方供奉不成,也不怕折寿哟,”
嗡嗡吱吱的话,好比初一十五的潮水,满满盈盈,冲得岳小鸣的脸面更挂不住了。
“找死,”岳小鸣勃然大怒。将一腔的火气全都宣泄在了那名黑脸小工。
厨房里,空气被撕裂开,发出了阵可怕的啸叫。
红蟒灵鞭嘶地抽向了那个带头回嘴的黑脸小工。
夜殊眉心寒光闪过,死地还不知是谁。
手中的刀具“叮”地一声,击向了灵鞭。
众人眼中。那名小杂工惊慌不已,手中的刀具投出后,在厨房里躲闪着。
鞭影已至,楼里的伙计稍有个不小心来不及避开的,肤上登时一阵火辣辣的疼。
岳小鸣的那杆长鞭动如灵蛇,长影斜动,在厨房里穿梭如花。
鞭影所到之处,案台炸看,石屑激扬。立时多了几道深痕。
桌椅稍一被鞭风波及到,立时就成了现成的柴禾。
一时之间,厨房里吵闹声四起。三楼之上,有一只柔荑探起了卷帘。
岳小鸣手中的灵鞭威力颇大,灵力消耗却也不小,她年纪又小。修为不深。
如此的激烈动作后,不消一会儿,就娇喘连连,后劲不足了。
越是如此,岳小鸣叫眼中的毒光不消反盛。
脑中轮番想着将夜殊置之死地的招数。
年纪轻轻,就已如此,待到她修为大成,还不为恶乡里。
夜殊见岳小鸣气力不接,手又往腰侧的储物袋摸去。
脚下忽是使出了琊寰洞天里新学的步伐,踏雪无痕。
岳小鸣面前一花,那个比泥鳅还要滑溜的小工欺身袭来。
灵鞭一个吞吐,岳小鸣手腕抖动,鞭身倏然回缩,护住了胸口,哪知如此她的腰腹处就露了个破绽,那黑脸小工腿起手落,劈手就夺下了她的储物袋。
左手又是一个肘击,正中岳小鸣的腰腹,她脚下不稳,被夜殊反扭按在了肉案上。
那肉案才刚切了荤腥鱼肉,岳小鸣那张又娇又俏的脸登时就酸甜苦辣,各种滋味全都涌上了上来。
“还站着做什么?给我杀了这个小杂种,”倘若说方才岳小鸣还只是刁蛮脾气发作,此时她储物袋被夺,又被这般羞辱,已生出了杀人的心来。
那个黑脸小工,无论他是何来历,岳小鸣发誓,必将他千刀万剐。
几名纨绔子弟都晓得岳小鸣灵鞭发飙的厉害。眼看她被擒,才醒了过来,拿符的拿符,祭灵器的祭灵器。
夜殊是身怀灵器的人,岳小鸣的那杆灵鞭也是一品低阶的灵器。
再看孙、杨、刘、百里几家的后辈,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拿出来的都是些利器宝剑,只是没有一把是灵器。
她心底冷笑,砰地一声,将案台上的一把锋利的剁肉刀往案台上一插,粗声粗气地说道:“来一个剁一个,谁再敢上前,我先剁烂了这张脸。成了滩血水肉糜子后,倒是看谁认得岳家的小杂种。”
“放肆!小杂种骂得是谁,竟敢在光天化日下辱骂岳家!还不速速放开小鸣,”夜殊左侧肩胛忽地一阵剧疼,一颗金刚骨牌正中她的肩骨。
“爹爹,娘亲,爷爷,快来救小鸣,”岳小鸣一听,本是变了色的俏脸,又泛起了骄横之色。
“小杂种骂得是谁,骂得就是...‘肺腑激荡,喉头一阵腥甜,好厉害的金刚骨牌。
原来楼下厨房的喧哗,早就被唯恐天下不乱的株叔告到了三楼。
三楼上的宾客中,好些人都下了楼,来看岳家的笑话。
出骨牌之人是岳青城,他的身后,还跟着岳龙、步氏以及岳青山夫妇。
夜殊听得声音,眉头拧得更紧了,手下没有半分松开的意思,反而又是用力了几分。
岳青城的那副金刚骨牌是他自小带在身旁的灵器,打制它的是一位界中小有名气的锻师。
骨牌共分八颗,每一颗都是麻将大小,冷玉材质。
骨牌成型时,是寻常的一品灵器。这些年经岳青城悉心滋养,已是一品高阶的灵器。
寻常御敌猎兽时,岳青城灵气一贯,可轻易击穿面寸余后的石墙。
可今日金刚骨牌竟没有洞穿夜殊的肩膀,也不知是眼看爱女受辱,被愤怒冲昏了头,抑或是那名黑脸男童有些邪门。
岳青城面上无光的同时不禁生了几分狐疑。
黑脸男童的打扮,按说只是易百楼的一名普通小工才对,绝不可能有什么护身宝甲。
和株叔耳语了几句,确定了对方只是来了易百楼不久的打杂的,岳青城冷哼一声。
八枚骨牌啷当在手,若非顾忌这爱女还被挟持着,他当场就要男童毙命于此。
岳府设宴,这名小童的言行,如同在岳府的脸上,扇了几个耳光。
楼中哗然一片,人围了好几圈。
“小娃娃,速速将我家孙女儿放了,老夫做主,可以留你一条性命,”岳龙虽也对夜殊恨得紧,可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得顾全些大局。
他这话说得也是有些名唐,留下的只是夜殊的性命。
夜殊眼眸中,戾色叠起。
“若是我不肯呢,与其缺胳膊断腿地活着,还不如脱了这名万金之躯的岳家小姐一起死。”
金刚骨牌纵成了一抹冷光,这一次,岳青城已经在骨牌上使上了全部的气力。
八颗骨牌,并成了一把玉尺,直刺向了夜殊的心窝,“小小年龄,如此气焰嚣张,该死。”
就在这时,八颗骨牌哧的一声,被刺了个透通。
一根鸡腿骨滴溜溜在空中转悠着,将八颗骨牌串成了冰糖葫芦。
“是谁说,要取我易百楼里的人的性命的?”那根鸡腿骨上还带了几片肉,显然吃鸡腿的人,还没来得及啃完上面的鸡肉,就已出手。
夜殊胸口的灰髓甲早已暗中护体,刚才她被岳家人一激,脑中有生出了刘厨娘的那张丑恶嘴脸,不由也生了拼命的心思。
此时夜殊头脑冷静了些,只觉里衣,冷汗浃背,才觉有几分后怕。
岳青城的全里一击,就算她躲过了,又能如何。
躲得过岳青城,还有步氏,岳龙,哪一个不是强过她。
她今日也是莽撞了,楼中人目众多,暴露了身份,必将后患无穷。
自己如今不过是一练气小修,真要是碰上了筑基强者,还不是被当成了蚂蚁般碾压。
真是讽刺,岳青城为救爱女,却要将她斩杀,夜殊眼眸骤冷。
只是在看到了出手之人时,心底又是一阵猛跳。
灶台边,不知何时坐了个灰衣麻布的老者,一头的乱发胡须,像是几十年不曾洗过般。
老者食指拇指还闪着油花,一脸肉疼地看着那个还沾了鸡肉的鸡腿。
“大师!!”株叔慌忙迎上前去。
易百楼,真正的当家人。
封三水的师父,楼里的第一号灵庖,摘得了业界朱雀庖者牌,齐正齐大师。
齐正云游在外,此时却忽然出现。
他的陡然出现,楼里的情势亦为之一变,岳青城眼看灵器被毁,一脸阴沉的几乎滴出来水来,却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岳龙一跟着变了脸。
齐正,是一名在睿国都能排的上号的凝神期修者。
齐正,也是整个隋云城最出名的爱护短者。
他排第二,没人称第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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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霸气一刀
“齐大师,方才是贵楼的杂工先冲撞了小女,小女只是带了条虎王星鲨,想找人整治而已。株叔可以作证,他可是一直就站在边上,”深知齐正的脾气,可看到了女儿的凄惨模样,岳青城只得憋下了口气,换了口吻,上前想要讨回个说法。
“整治?整鱼还是在整人。老头子我是活了一大把岁数,可眼没花,耳朵也没聋。我倒是要问你,方才那黑炭小童那番话里,有哪句说错了。易百楼的人,嚣张怎么了,跋扈又怎么了。只要老头子我乐意,就是将你们岳家的狗崽子给活剁了,又能耐我何,”齐正啪啦一声,抽出了刀案上的剁肉刀。
齐正声如洪钟,来去更如一道惊鸿,楼里竟无人敢出手制止。
他手才刚沾上刀,“滋滋”,刀刃上跳起了蓝紫色的电焰。再看他眼中,精光迸出,轰地,众人脑中雷鸣电啸般,登时炸开。
岳小鸣凄厉一声,撕裂开的鱼皮,腥臭的血溅了一脸。她瞪大了眼,与那条虎王星鲨四目相对。
见了眼前那一幕,岳小鸣惊恐至极,昏了过去。
步氏眼见爱女厥死了过去,心魂欲裂,就要扑上前去抢人,却被岳青城拦住了。
夫妻俩面如死灰,求助着看向了岳龙。
齐正还未出刀之前,在场除了城中几名大户,谁都不晓得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枯槁瘦老头究竟是何来头。
他人寿宴,老头子身上却披着件哭丧似的麻布旧衣,衣服下一副骨瘦如柴的干瘪身形。
那一刀落下时。齐正两眼如炬火,袖子更是鼓得如同鼓足了风的风 箱,浑身气势陡然大变。
今日惹事的罪魁祸首-虎王星鲨身上的捆灵索已经寸裂断开,自额头开始。到了尾鳍,就连那个“王”字,都被齐着一竖分成了两半。
事后有好事者。将那对半分开的虎王星鲨抬了出去,上秤一称,左右两半鱼身,斤两竟是完全相同,而鲨鱼脊也在瞬间被震了个粉碎。
齐正见了岳家人呆若木鸡的神情,也知道今日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再看还站在了案台旁的黑脸小童,老头子的眉头挑高了寸许。
他那一刀下来。周围的人都被吓退了数步,就是那小童还是神色如常。
齐正若是知道,夜殊在看了那一刀后,心里暗嘀咕的那句话,必然是要气得呕血三升。
“暴力。”在见过了神沐的那一剑后,夜殊对刀剑一流的感观也算是上了一个层面。
倘若神沐的剑是艺术,那齐正的刀,就是赤裸裸的暴力文学。
齐正的这一刀,自然不能与一剑开江相提并论。
可是就是这一刀,无任何花式噱头,简单的一刀,骇得楼中的岳家人犹如鱼骨梗喉,上下不得。
靠着蛮力。多年的庖者技艺,一刀斩。
不过没关系,暴力有暴力的好处,一刀对十剑。显然是暴力一刀更实用些。
夜殊越想越是对头,看向了齐正的眼神,非但没有恐色。反而让齐正产生了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对头,他想起来了,就跟自个儿见了馋嘴大鸡腿时的眼神一模一样,“哈哈,小娃娃不错,老头子我喜欢,来来来,告诉老夫,你叫什么名字?”
齐正数月未回酒楼,只认得夜殊脸生,是个新来的。
“大师,你怎么回来了。这是...”封三水刚完成了一道银蟹五宝烩。才一出来,见了楼上楼下的宾客伙计全都围在了厨房外,走上前一看。
剖开的星鲨,昏死过去的岳小鸣,厨房里也是一团糟。再看岳家几人面上的怒气,封三水不慌不忙,上前打起了圆场,“好一头虎王星鲨,临近岁末,我正说着楼里缺一条岁尾鱼。这尾鱼很好,正应了‘年年有余’的好兆头,株叔,领着人将鱼抬下去,将于做成鲜鱼烩。”
封三水再差了人整理了厨房,岳家人脸面受损,哪肯再逗留,步氏接了岳小鸣,一干人狼狈着离开了易百楼。
岳龙临行前,僵着老脸,怒气腾腾地甩袖离开。伺候在他身后的那名娇媚小妾,却是不急着跟着岳家人离开,而是姗姗走到了齐正和封三水的面前,:“齐大师好手段,小娘子佩服不已。”
齐正皱起老老眼,略看了岳龙的那名小娘子一眼,城中都说,岳龙老树逢春,取了个年方十六的妙龄小妾,说得可就是眼前这一位,“小娘子可是客气了,论起手段,老夫可比不上你。”说罢,他眼珠儿一溜,往了那名下妾的袖下柔荑看了一眼,她的手腕之下,似纹了什么。
“咯咯,齐大师谬赞。易百楼可真是个好风水,地妙,人更妙,比起岳府好玩多了。”女子捂嘴轻笑,那一脸的明媚,霎时让满楼的盆景摆设都失了色,她说着,美眸往了夜殊身上瞟了瞟,这才又行了个礼走了开去。
待到人都走空了,齐正的脸色阴翳了几分,“老株,这些时日,你先放下手头的活,转去负责楼的买办。”
株叔神情一黯,却没有再问缘由,低头诺了一声。
“小娃娃,你今日表现不错,从今日起,就给老夫打下手,”齐正面色稍缓很是随和地招了夜殊上前。
给齐大师打下手,那意味着什么,整个易百楼里都知道。
楼里的几十号人面面相觑,显然不信这名早阵子还是楼里地位最卑微的小工,摇身一变就成了候选的灵庖,当年封三水就是从替齐大师当下手,入得灵庖的门。
可是自从封三水之后,齐正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再收徒了,所有人都以为,楼里最有希望再替齐大师打下手,升为朱雀灵庖的就是株叔,哪知道事情竟是到了如此的地步。
楼里所有人心里都已明白,株叔已经完了。
身为庖者,他连掌刀的机会都被剥夺了,却连厨房连厨房都接触不到了,他又哪来的机会。
封三水亦是惋惜不已,方才株叔助长岳家人的气焰,打压易百楼,甚至是想加害于自己的事,他已经从楼中其他伙计口中得知。齐正常年在外,看似对楼里的事毫不在意,实则楼里所有人的心思和小动作,齐正全都是看在了眼里。
低着头的株叔,不觉握紧了拳头,眼中只剩了一片怨毒之色。
夜殊见了礼 ,刚要走开,齐正手中抛来一物,“几日楼里没你的事了,先休息三日,再来找我。小娃娃,你心思太重,对修习不利,此物能助你疗伤,速速服下。”
眼眶微热,夜殊抚在了胸口的手,接过了齐正丢来的东西,低声道了声谢,齐正留意到了她的伤势,亦或者他留意到了更多的东西。
“那个女娃娃,有些门道,”见夜殊走了出去,齐正才意有所指的看向了她离去的身影。
“女娃娃?说的是夜殊?他...她,弟子失职,还请师傅处罚,”封三水这才知道,夜殊竟是女的,“弟子立刻派人去查清楚,她混进楼里到底是什么意图,是不是其他楼里派来的。”难怪她学习神引术和灵庖解牛大法,才是短短时日,就如此上手。
封三水只怪自己太过疏忽,竟忘查明对方的底细。
“不用太过自责,想来你也是为了过阵子的群英赛的事日夜不安,才会忘了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用查了,那孩子浓眉朗目,身上也没有半点其他楼里的功法气息,不会是其他楼里派来的。还有我看她方才料理银脊蟹时,手势利落,又是一身的死撑脾气。如此的秉性,老头子我很是喜欢,‘齐正今日回到了楼里,本想和封三水打声招呼。
哪知刚巧赶上了岳府宴客,封三水又在下厨房里炮制灵馐。
他索性就躲在了厨房里,顺手偷了只油嘴鸡,边啃边观察起了厨房里的伙计来。
齐正何等眼尖,夜殊那张生面孔,很快就落进了他的眼里。
他离楼不过四月,既是生脸的,那必然是刚来不久的。刚来不久的小工,就能让封三水放心的交待着处理灵兽,必然有些门道。
再接着岳小鸣上门闹事,更是让他对夜殊的脾气了解了几分。
“莫非师傅真得想收她为徒。只是易百楼中盛传,女子因为体质的缘故,必然炮制不出顶级的珍馐,”灵珍馐,分为灵馐和珍馐两种。灵馐易得,珍馐难求,珍馐必然得用真火来炮制。
齐正因为年岁的缘故,此生只能止步于朱雀三星庖者,而自己,却是天赋不足,难以突破凝神,修为不前,真火不驯,只用紫阳地火阵,根本炮制不出珍馐。
封三水心知师傅多年来都想找得一天资出众的弟子,来发扬衣钵,他本来也很看好夜殊,可是她若是女子,女子为阴体,很难降服真火。
“愚昧,谁说女人不能炮制出珍馐。就在一月之前,烈奴那老太婆,突破金丹了,她炮制出了白虎出体的珍馐了,”齐正眼带憧憬和懊恼,“再说了,我这阵子外出。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了隋云一带真火下落的线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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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地龙壳
今天公司很忙,饭都是站着以秒速吃完的,先两k,晚上回去再补四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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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火?师父你说得是真的?找到了真火的线索。几十年了,你一直在寻找有关真火的线索。这回总算是有了眉目。你方才说烈奴烈大师成功炮制出了让白虎显形的珍馐。她突破了金丹,得了本命丹火。这怎么可能,弟子记得,她的修为比你还略低几分,怎么短短几日就?”封三水不解,修者中的能工巧匠,在修习时,都有自己的一套修炼法门。
炮制灵珍馐和炼器一样,都能在不断的炮制当中,增进庖者的修为,也就是每炮制一份灵珍馐,就能增加修为。
烈奴大师的入庖经验比齐正短,按理说很难在短时间内有了突破,莫非是她用了什么速成的方法。
如此的念头在封三水的脑中一划而过,不过封三水并没有深入去了解,齐正为人虽是随性,却是不容座下弟子猜测嫉妒同僚。
“不得妄自猜测。他人的祸福,都是有着天理循环,艳羡嫉妒不得。我打算再过阵子,就带那女娃娃前往城外,寻找真火的行踪,楼里的事,你还得多担待着着点。若是岳家的那伙人,再来闹事,也不要过分退避,真要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我们还有两口紫阳烈火阵。”封三水的为人秉性,齐正太过了解,他为人圆滑,善于选人用人。
封三水心肠软了些,尤其是对楼里的老伙计。这一次株叔的事。若是换做了封三水,到了最后也只会不了了之,所以齐正才会当着众人之面,不给株叔留半点情面。
夜殊并不知道。她因为今日的表现,距离寻得真火的道路又近了一步。
岳青城的玉骨牌,最后还是由封三水开了口。送回了岳府,只不过由鸡骨洞穿所形成的孔洞,却还是赫然在目。
灵器受损,使用时灵力也是大打折扣,岳青城为此,暗暗将齐正恨上了。
不过他心里也是安慰着,即便是修理不了齐正那老匹夫。易百楼那个小工受了他一击想来命不久矣。
令齐正和岳青城想不到的是,第二天,那名被判定“需养伤”,“命不久矣”的小工,就独自一人。出了隋云城,她的手上,还拿着一份隋云临近山区湖泊的地图。
夜殊身上的伤势,换成了是以前,只怕要躺上十天半个月。可自从体内生出了灰髓甲部件的缘故,伤势比齐正预料的要轻得多。
再加上她灰髓炼体后得来的恢复力大增的好体质,在灵力充沛的琊寰洞府里只待了一个晚上,夜殊就恢复了七七八八,和平常无异了。
地图是从城里的杂物铺里买来的。齐正丢来之物,是个满手油污的莎草纸包。要不是齐正的身份不凡,这包东西就算被扔在了大街上,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夜殊打开纸包后,里面是一枚青色的壳,壳被取下来还没有多久。上面的血液还没干涸。
“地龙壳,”白弥认得纸包里的东西,既是白弥认得的东西,自然是和炼器有几分干系。
地龙壳?夜殊听着有几分耳熟。她在道天的丹药入门玉简里看过地龙壳,应该是提炼某种丹药的材料之一。
地龙是种深居地下,喜欢吸纳阴湿之气的爬虫。传说它是龙的后裔,刚出生的地龙,不过是甲虫大小,以后每隔十年,地龙褪去一层虫壳,体型就会变大数倍,传说中,地龙褪壳百次,既能破土成龙,龙腾千里之远。
十年地龙壳为白色,二十年地龙壳为粉色...五十年地龙壳为青色。能用来炼器的地龙壳,必须是百年以上,炼成的器具在御敌时,有奇效。
百年以下的地龙壳,可入药,对女子滋阴养元很有些好处。齐正目光毒辣,十之八九已经认出了夜殊是女子的事了。
“百年的地龙壳,能炼制什么器具?”夜殊一时好奇。
白弥迟疑了下,“可炼制靴具。地龙神风靴,能日行百里。”
“你能炼制吗?”夜殊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查看起玉简里关于地龙的记载。
回忆着玉简里有关地龙壳的记载后,夜殊能确定在隋云附近,必然有一处极阴之地。
夜殊对此并不担心。齐正那样的大师,随便伸出个指头,就可以将她当成面团那样搓扁揉圆了。
将丹药入门玉简查找了一遍之后,夜殊果然找到了关于地龙壳所能炼制的丹药的记载。
一枚十年以上的地龙壳,三份三年生的土行草,有一定几率能炼制出土遁丹。
土遁丹,二品中阶丹药。吞服后,能一次性瞬间移动至一里外。
在看到了土遁丹的品阶后,夜殊还小小的吃惊了一下。她还没炼过丹,原本只是打算用一品甚至是最普通的丹药来练手的。
可是在看到了土遁丹的作用后,夜殊不免要心动了。作为练气阶的小修者,一没有灵器法宝,又没能修习到高阶的术法,土遁丹的出现,堪称是逃命的绝佳帮手。
倘若是有百年地龙壳,那就再好不过了。
“无知,在我未被禁锢之前,各类妖兽灵兽就 已被修者以及妖魔屠戮一空。百年地龙就算是在阴元最重的冥幽地界,也已不多见了。即便是让你找到了百年地龙,神出鬼没,你又如何降服。倘若你真的能找到百年地龙,本尊就拼着耗损一分煞元,帮你炼制地龙神风靴,”白弥曾经手过一枚一百五十年的地龙壳,地龙神风靴,他是会炼的。
“话可是你说的。只要将地龙养在了菩提仙府,就能解决地龙的年份问题了。仙府的植物灵兽的生长更替,日一年计,不出一月,再辅之以灵粟浆液喂养,十年的地龙不出数月,就能养成百年地龙。”夜殊心如明镜,早就已经有了主意。
白弥一愣,如此简单的道理,他竟是没想到。人族果然是万兽之中,最是狡诈的旁支。
神魂胄需要阴气滋润,地龙亦要再去寻找,夜殊就借了这几日空闲,出城寻觅去了。
隋云和徽镇不同,周边山峦众多,最高的山为古月山,此外还有处叫做狼儿湖的湖泊。
极阴之地,必是在水汽充足或是在山阴一面。
夜殊心里有了大概的方向,离开隋云城后,决定先行往狼儿湖赶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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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双灵根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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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云是北陆的县城,时值盛冬,狼儿湖湖畔的野草早已衰败枯黄。【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城外的青山也成了荒山,山体合围环抱,处处可见皑色的雪。
城外严寒,积雪难以融化,一眼看去,满目的素白。
虽说湖岸风光不在,又逢上了冬日严寒,波光潋滟的美景难以窥见,湖面却现出了夜殊从未见过的奇景。
狼儿湖湖宽五里,半边湖面冰雪厚封,密密匝匝的,沿岸随处可见冰凌。
另一半边,却似琉璃酒盏的玉液琼浆,蓝光轻轻荡漾,整个湖面就如一面白蓝宝镜,在晴空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辉。
夜殊到了狼儿湖畔时,封着厚冰的湖面上正热闹着。
三五一群的渔夫,围在厚冰层上,用铁锹砸碎了冰面,布下了鱼饵。
原来冬季是狼儿湖水鱼最多肉质最肥美的时节。
湖面冰封后,只要凿开几处冰面,再撒些饵虫,在湖下忍饥挨饿的鱼群就会疯拥而上,争着抢食。
隋城城内的不少渔家就趁着冬日最严寒时,赶到了冰面钻孔捕鱼,
夜殊赶来时,冰下的鱼儿,耐不住阳光和诱饵的诱惑,纷纷跳出冰孔,登时湖面上有无数的小鱼鱼鳞闪烁,熠熠生辉。
在湖边看了片刻,又向人打听后,夜殊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地龙或者是极阴之地的消息,正要离开人群时,忽听到湖面上人声雷动:“大鱼,着这一定是头大家伙,兴许又是一条星鲨。”
夜殊听罢。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凑上前去。
说话的是名脸如猴儿屁股的渔夫,大老远就能听到股劣质烧刀子酒的气味。
这种时节,烈酒能驱寒。城里有不少粗工干活时都爱喝上几口,隋云城里时常会有半夜醉酒冻死在路边的醉汉。
“大叔,狼儿湖不是淡水湖嘛?还能捕捞到鲨鱼?”夜殊久居内陆。虎王星鲨这类灵兽,她也是第一次听闻。
“哪来的小娃娃,大冷天的,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惺忪着眼的醉汉瞪了夜殊一眼,在看清楚了她身上的厚袄子后,愣了一愣。
这不是易百楼里的棉袄嘛?城里城外的渔夫。可都是认得那一身藏青滚白边,襟口绣了个“百”字的衣服的。
一听说是易百楼的人,狼儿湖旁边的渔夫都围了上来。
看向夜殊的眼神,也从瞧不起变成了钦佩有加。夜殊只觉得莫名其妙,她随身的冬衣。都是些女子样式,这一次出门时,穿得就是楼里发来的棉袄。
醉汉直着眼,嘴里结结巴巴着:“小师傅,你是不是来收鱼鲜的?”
其余的渔夫也都急巴巴地看了过来。这些渔夫中哪一个没在易百楼碰过钉子。被易百楼看中的鱼鲜,不仅价格猛涨,就是连捕捞的渔夫都会在一众渔民中地位水涨船高。
“我是来打听下虎王星鲨的事,湖里怎么能钓出鲨鱼来?”夜殊在了众目睽睽之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回答的很是圆滑。
渔夫中又是 一片哗然,更认定了夜殊就是易百楼的人。虎王星鲨的来历,可就是从易百楼里传出来的。
几名渔夫七嘴八舌抢着话,昨日凌晨,湖里钓出了一尾虎王星鲨。听那尾鲨鱼就被城里的一个大户人家看中了,以五百两银的高价买走了。
“小师傅有所不知,狼儿湖是临海湖,本就是咸水湖,早些年,雨水充沛时,水流能一直通到外埠的星砂海。又因为紧邻古月山,古月山上高千余丈,山上雪水融化后,流入了狼儿湖里,湖水就一分为二,一半是咸水,另一半是雪水。冬日靠山的一处严寒无比,结了冰。而入海的那一边,则终年不结冰。入了冬后,冰与水交接之处,会生长出一片肥美的水草,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有些外埠的海鱼游过来觅食。不过遇上虎王星鲨那样的大家伙,还真是第一次,”当地的渔夫三言两语就说完了狼儿湖的来历。
五百两银,可是很多渔夫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大钱。为了这事,今日一早,城里城外的渔民都聚集在了狼儿湖这一带,为得就是能钓上条大鱼。
那尾虎王星鲨鱼刚出水时,渔夫们都被吓坏了。那样的凶狠家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好在渔夫中有个叫做阿贵的傻小子,气力大的惊人,鱼也是他钓上来的。
“那小子人虽傻,却是个天生的捕鱼好手,一手鱼饵做的特别好,虎王星鲨就是他亲手做的鱼饵,晕头转向着被拖上了冰面,”夜殊听人讲完之后,再打听了那名叫做阿贵的渔夫的住处,才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渔夫们的纠缠。
“荒谬,虎王星鲨既是二品灵兽,寻常的水草哪能看得上眼,湖里必有古怪。”白弥哧声讥讽着,夜殊按着众人所说的,找到了钓上了虎王星鲨的那名叫做阿贵的渔夫。
阿贵的住处,离狼儿湖很近,在湖边的一个由几十户渔户居住的小村落里。
夜殊找上门时,阿贵就蹲在了简陋的院子里修鱼竿。这一带的渔夫都喜欢撒网捕鱼,独独傻子阿贵,爱用钓鱼竿。
“你就是阿贵?”夜殊推开了院落里的竹栅栏门。
阿贵是个身形壮实,圆额圆脸的壮实小伙。听有人问话,也不搭理,顾自牵着鱼竿上的钓鱼线。他昨日钓的虎王鲨,足有一百五十斤重,寻常的鱼竿早就断了。
夜殊仔细看他手上的鱼竿,紫色的竹子,零星分布着斑斑点点的黑点,上面隐隐有股灵力波动,它的吊钩,漆黑如墨。夜殊提炼过无数次的灰髓,乍看到这根鱼竿,就知道这根鱼竿。是用灰髓炼制过的。
“那是一杆灵器,百年紫心竹,杆子上嵌了灰髓精珠,可抵制灵力攻击。钩身是用萃过的槟榔铁制成的,品阶绝对不低于二品,”白弥也想不到。会在一名灵智不全的乡野渔夫身上,看到一把品阶不下于蝗十刃的灵器。
许是发现了家里有陌生人,阿贵抱起了鱼竿,叫嚷着,躲进了屋子里。
从里屋走出了名中年妇人,“不好意思,我家阿贵失礼了。请问你是?是易百楼的人。天寒地冻的,可是为了星鲨的事,快请进来,”在看清了夜殊的装扮后,妇人和那群渔夫一样都以为夜殊是易百楼来收购鱼鲜的。
打自家的傻儿子。在湖里钓出了一尾星鲨后,慕名前来买鱼的人就来了一拨又一拨。
和阿贵的傻愣不同,中年妇人虽是一身荆钗布裙,谈吐言行都很得体,夜殊见了中年妇人时,神情恍惚,有了种见了夜氏在世的错觉。
妇人端上了杯热茶,让了夜殊坐在了家中的上座。
和妇人互通了姓名后,夜殊知她名为陈梁氏。亡夫姓,早在十八年前就已去额世,一人带着灵智不全的孩儿,生活在了狼儿湖附近。
寒暄了几句后,陈梁氏见屋中寒冷,就去外头生了个灰炭盆。
夜殊借此空隙。打量起了屋中的摆设来。仅从陈设看,蹩脚的木桌,几张破旧的凳子,这家人的日子过得清贫,连送上来的热茶,也放不起茶叶,只放了最简单的盐巴,喝进嘴里,有股淡淡的咸味。
“娘,阿贵要吃醉饵,”阿贵藏了鱼竿后,帮陈梁氏端了暖盆,边哄着手,边偷眼瞄了眼喝茶的客人,撒起了娇来。看他的神情,十足十的一个傻子。
陈梁氏用指头戳了傻儿子一记,折身进了厨房,取出了一个竹篾蓝子,里面放着数十颗梅子大小的丸子。
阿贵见了,欢呼了一声,捏了颗丸子塞进了嘴里,吃得分外起劲。
“让客人见笑了,我儿灵智不全,那么大的人了,还形如三岁小儿,”妇人慈爱着,拍了拍阿贵,见夜殊盯着她的那一篮子的罪饵。
陈梁氏抿嘴笑道,“客人可是好奇,给鱼吃的鱼饵,怎么能吃?”
“我方才来时,已经听渔夫们说过,阿贵是靠那些醉饵,捕到星鲨的,莫非这些就是捕鱼的醉饵?”见夜殊好奇,陈梁氏就拿了几颗梅子大小的丸子,请夜殊试一试。
夜殊在徽镇时,也跟着文翰钓过几次鱼,用的都是些豆饼米糠,最多不过是小虫蚯蚓做的鱼饵。
陈家的醉饵,吃进了嘴里,酸酸甜甜,入口是梅子的味道,再一深品,一股贯入喉咙的酒香味。
“好吃,”在易百楼里当了一阵子的杂工,夜殊对吃的,也挑剔了起来,可是这一颗醉饵,却真当得起一个好吃。而且这丁点的一颗醉饵,才刚吃进肚里,夜殊就觉得体内燃起了一股热意,体内的火灵快速运转起来,让她的脸上立刻泛起了红晕来,说话舌头也打起了结来。
见了夜殊如此的模样,夫人掩嘴轻笑,垂下的眼睑后,一丝黠光如暗夜星芒一闪而过。
“娘做的醉饵最好吃了,你是客人,客人再多吃几颗,”醉饵中带了几分酒味,阿贵吃了两三颗下去,脸颊酡红,打起了酒嗝来。
“阿贵,不得无礼,醉饵吃多了是要醉的。客人天色不早了,这几日风雪很大,客人若是没事,还请先行回去。阿贵若是再捕到了好鱼,我会让他第一个通知易百楼的,”妇人见夜殊神情恍惚,一颗醉饵比的上一坛子滚烫了的烧刀子。不过是十余岁的小童,哪能经受得了一颗醉饵。
夜殊含糊着,起了身,脚下也有些踉跄。妇人又说了些“路上小心”之类的客套话,才送了夜姝出门。
天色昏沉,空中阴沉沉地赘着层层铅云。
直走到看不见阿贵的家了,夜殊扶着一处民宅的泥墙,用手抠出了含在了嘴里,用灵气裹住的半颗醉饵,将它吐了出来。
“好家伙,这是什么灵粟,只用一颗,就让我差点醉了过去。”醉饵才刚进口时,夜殊先吃出了些酒味,再细品时,她立刻就辨认出了醉饵里有灵粟的气味。她可以确定,这种醉饵是精炼过的灵粟原浆所制而成。
“原来你也发现了, 你可知,刚才那傻子,是上灵根之体,”白弥进入了陈家后,就没有主动搭话,夜殊刚起身和陈梁氏告辞,他才开了口。
上灵根?除去单灵根的真龙之体,修者中,最有天赋的就是拥有两种灵根的双灵根。那个说话喷口水,比三岁孩童还不如的阿贵,竟是上灵根之体,倘若说夜殊还带了些醉饵 的酒意,被白弥如此一说,她的酒意顿时全醒了。
“可惜了,如此好的修真天赋,却是个傻子。”夜殊感慨着,她是五灵根之体,每日光是 要协调五种灵力间的冲突,就已经够吃力了。
“没什么好可惜的,你们人族不是最信奉人命天定嘛?他不是天生的傻子,而是在被人过度采补后,缺失了神魂心窍,”天空中,铅灰色的云滚滚而动,有了暴雪的前兆。
采补?夜殊对采补一事并不了解,可是听着白弥阴冷冷的口吻,她已是猜测出了些端倪来。
对于妖族而言,采补是很寻常的事,只不过,他们很少会以同类为采补对象。而修者却不同,炉鼎,采补之术,在某些门派中,是公认的修真捷径。
“还是不明白?你是元阴之体,若是你修为好一些,长得再貌美些,只怕天下有不少男修求着与你双修。那个叫做阿贵的,是个元阳之体,那个叫做陈梁氏的女人,怕就是看中了他的双灵根之体,才会将他养在身旁,作为炉鼎采补之用,”白弥的话音才落,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来。
“你所那陈梁氏是,她不是他的娘亲,”夜殊握紧了手中的醉饵。
“她那一身煞气,稍有些眼力的修者都能看出来,也只有你这种没见识的新丁,才会...”白弥还未说完,就见夜殊调头就往回走。
“你要做什么?”
“回去,我娘就是煞修害死的,兴许还是那女人的同伙,” 夜殊冲入了茫茫大雪之中。
同一时刻,另一队男男女女亦赶着纷飞的雪,往阿贵家中赶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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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金土神魂
那行人中,除了为首的那名月牙骑装的男子外,个个都是着着护院打扮,骑着良驹,戴着防风帽,中间众星捧月般地护着名女子。
女子玉容娇面,俏脸上带着煞气,正是这几日被家中长辈勒令在家的岳小鸣。
“琅哥哥,你当真要帮我钓一条星鲨?”岳家的这位娇小姐,催紧马缰,腿下一蹬,赶上了行在了马队前列的陈琅。陈琅一身窄袖骑装,既防风帽,也无皮毛披风,雪落在了他的英挺额梁上,立时融化了,在一众人中分外抢眼。
岳小鸣眼底满是雀跃,她这几日憋在家中,每每一想起在易百楼被那名杀千刀的男童侮辱,心中就犹如刀割一般,府中的奴婢家丁受了她的怒火波及,都是提心吊胆,不敢呛声。
步氏见她心情烦躁,就请了还留在隋云城中的陈琅,想让他替爱女解乏。
哪知陈琅这几日心情正郁闷着。他此番到隋云,为得是兄长陈云卿中毒的事。陈云卿是陈家大房所出,是家中的二子,在家中颇受族人的疼爱。他中毒的事,陈家对外说得是门派历练,一不小心遭了妖兽攻击。
近日北方一带的妖兽确实是有些躁动,如此的说法,也算说得通。后来陈家主母听说隋云一带的东郭幕家,医术丹药是一绝,就派人将陈云卿送过来就医。
陈琅在家中和陈云卿的关系不错,就主动求了北上护送兄长。哪知在半路上,陈云卿毒情恶化。还未到隋云,就昏迷了过去,送到了东郭幕府时,也就剩了一口气。
若是陈云卿有个三长两短。陈琅势必要受大方嫉恨。
东郭幕容并未亲自就诊,而是遣了名手下招呼了他们。那名属下眼尖的很,看了陈云卿的脸色后。摩娑着下巴,“敢问陈三少,你家兄长可真是被妖兽攻击,才中的毒?”
“这…不瞒先生,二哥是在与一名女子交好时…”陈琅很是尴尬。陈云卿中毒的事,就只有家中的几个直系才知道实情,他为人放荡。早一个月遇到了名美艳的女修。对方对其很是献媚,送上门的美娇娘,陈二少当然是来者不拒。事后才知道那名女修,竟是臭名昭著的阖合门的女弟子,专门猎取男修的阳元。与其交好之人,都会中一种叫做销香魂的毒。
销香魂是中阴阳毒,遇男子则毒性阴柔无比,逢女子则毒性刚烈无双,一旦中了此毒,若是不在一月内医治,中毒者全身筋脉寸断,最后会幻化成一滩腐肉。
而陈云卿在半路赶来时,全身的筋脉已经开始断裂。若是再过半个月,再找不到解药,也就别会京都了,找口棺材将他就地埋了就是了。
听东郭幕府的人说清了毒性后,陈琅更是急切,他和陈云卿的交情。也不过是门面把戏而已,可他要是死了,家中的有心人必定要落井下石。
陈云卿不能死。
“陈三少与兄长兄弟情深,当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哪像是我的兄长,唉,终日连正儿八经的脸都不让我看一眼。要救人其实也不难,星砂海有一种鱼产,名叫虎王星鲨。鲨鱼脑如桃脂玉瑙,若能在鲨鱼生时,取下脑髓,再用玉匣装好,一个时辰内,送回东郭府,交由我家容爷手中,就能炼制出解救的丹药来。”那名幕府的黑衣先生的说着,颇有深意的瞄了眼陈琅。
“先生不要刁难陈某,此去星砂海,即便是用飞行灵器,也得十日来回,星鲨离水后,至多活不过十二个时辰,陈某有怎能将鲨鱼脑带回来。”陈琅浮起了层薄怒。
“陈三少可是听说了,早几日岳家三小姐在隋云城外买到了一条活星鲨,兴许你能从她那里打探出些消息,”黑衣先生不怒反笑,一脸的深意。
“岳家的三小姐?说的是小鸣?先生必是弄错了,岳家只得小鸣一名女嗣。”陈琅半信半疑着。
“陈三少莫要奇怪,大门大户了总是有些事是外人不知道的,记得,要活鲨脑,”东郭幕府的那名黑衣先生说罢,才请了陈琅离府。
陈琅心下虽有疑虑,不过既然是有星鲨的下落,以他和小鸣的交情,对方必然是会告诉他鲨鱼的来历。
“前面就是那名捕到星鲨的傻子渔夫的住处了,”雪落在了她的发上,更衬得岳小鸣发黑如绸,人如红梅,她手中马鞭扬起,指着雾雪之中的两座简陋瓦房。
一阵夹雪裹风的马蹄踏响声,让本就粗陋的瓦屋,震得踏踏直响,陈梁氏皱起了眉来。
这几日无端端找上门的杂人,未免太多了些。
门被推开了,为首的男子衣着考究,紧跟在后的那名女子俏脸含嗔,“傻子,昨日我花了五两银买来的星鲨,还有没有?”
外界都传闻,傻子阿贵的那条虎王星鲨被岳小鸣用五百两银买下了。事实上,岳小鸣和城中的那群纨绔,见了阿贵是个傻子,就欺诈着,用五两银强买了下来。
陈梁氏一听来人开口就是怒骂,兀地站了起来,冷着脸:“这位小姐,长得是面如皎月,可这张嘴,却是臭得很。陈家屋陋人粗,招呼不起这般的人物滚出去。”
“你个贱蹄子,”岳小鸣连日来受了几次羞辱,今日连一个乡下的陋妇都敢辱骂她,岂肯作罢,抬手就要给她个耳刮子。
“谁敢欺负我娘亲,”人多就要犯愣的傻子阿贵见家中闯入了个凶婆娘要欺负自家的娘亲,抓起了张矮凳子,就往岳小鸣面上劈去。
岳小鸣手中的灵鞭岂肯示弱,倏地一道劲风,卷上了长凳,噼啪几声,凳子就四分五裂开。
灵鞭如蛇舞一般,撕裂了凳子后,再卷向了傻子的手腕。
能将木头瞬间击成疯粉末的鞭子,即便是傻子见了,也懂得要避让几分。
哪知傻子阿贵虽是被淋了一头的木屑,却无半点畏惧之色。
陈梁氏见此情景,并无多少激动,只是在旁冷冷看着,陈琅进门之后,细看了屋中的摆设后,也注意到了,陈梁氏的一身气度,和这间粗陋的瓦屋很不吻合,再看她一脸的沉着,不觉生了几分警惕。
就在此时,傻子阿贵大喝一声,吃了醉饵后,本就赤红的脸颊,顿时如同野火燎原那般,充血通红。他的肤表上,哔哔啵啵着,生出了一片片如同火红鳞片一般的硬皮来。
硬皮鳞片自他的脖颈往下,一路生长到了他的腰腹处,才停止了生长。
鞭子袭到了她的身前,如同击打进了一块烙铁,一股青烟燎起。
阿贵的手腕灵活地一抖,将鞭子缠绕在手,脚下深蹲沉气,如同拔河般,反将灵鞭锁死在了手中。
岳小鸣的这条灵鞭本就是灵器,自从灵鞭入手后,在城中一直未逢敌手,只在上一次的易百楼中,被夜殊几番纠缠,耗损了灵力,才落了下风。
她虽是骄横,却也不是一般的脑中只有草料的蠢人,回去后一分析,知道了下次御敌时,一定要短时取胜,绝不能再无谓的纠缠。
是以她今日在陈家受挫,手中的长鞭一上来就是灵力聚集,拼着一击得手。
哪知这傻子的气力大的惊人,一身的皮肤又是强韧无比。鞭子被他扯在了手上,就如石牛入海,力气渐渐被吃空。
岳小鸣本就是女子,虽说自小岳家精心栽培,可气力也就比寻常的男子强一些,遇到了蛮牛似的阿贵,相持一久,就落了下风。
“夫人,我等多有冒犯,还请令公子放开小鸣,”陈琅看出了几分不寻常来,这名傻子的的上身流露出一股赤棕如红土的铁色,看似是个练体的。
“那个也是神魂甲?”瓦房之上,一只纸鹤上,驮行着去而复返的夜殊。夜殊身上的灰髓练体所得的神魂甲只是部件而已,护住了胸口等几处要害位置。
而傻子阿贵身上流露于肤表,如火光一般的赤棕色,却是一件完整的神魂甲鳞上衣,将他的手臂和以及胸腹等位置,全都包覆住了。
“那个傻子的天赋委实不错,双灵根之体,他的灵根,应该是金土双属。那身神魂甲想来是他变傻前修炼得来的,身体遇袭,神魂甲自发护主,难怪那名妇人神情自若,想来是对阿贵很有信心。”白弥在旁解说着。
夜殊赶回了陈家后,见门外停着好几匹马。
早几日王抱石遣人送来的那只纸鹤,是只重骑鹤,除了能长途飞行外,还能驮人坐短时飞行。
陈家的瓦屋破陋失修,瓦上的几处空隙让屋里的情形丁点不拉的都落在了夜殊的眼里。
“琅哥哥,不要求那贱蹄子,”岳小鸣怒火中烧,手中的鞭子已经在蛮力的拉扯下,被寸裂开了,眼见灵器被毁,岳小鸣叫生出了几分毒意,她将鞭子猛地甩开。
手中多了一个匣子,“傻子,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陈梁氏,在看到了那枚匣子后,脸色登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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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三转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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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小鸣手上的是个玉匣子,和夜殊早些日从王抱石处买来的玉瓶和匣子有些类似,又有些不同。【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寻常的玉或是玛瑙,多俄日绿色。而岳小鸣手中的玉匣子的颜色是湖蓝色的。
她在拿出匣子时,手上戴上了一副冰蚕丝手套。
夜殊还在琢磨着匣子里装了何物。
陈梁氏却似已经知晓了匣子中的东西,脸色剧变,失声叫道:“阿贵,快些回来。”
岳小鸣等人初进来时,虽是一身考究打扮,陈梁氏却并未看在眼里,即便是岳小鸣使出了一品灵鞭,陈梁氏亦是对阿贵的神魂甲很有信心。
直到岳小鸣拿出了那口用极地玉冰制成的玉匣。极地玉冰是一种取自雪沙漠深处的变异玉种,是一种二品的玉材。
虽说玉的本身不珍贵,用玉冰雕琢的玉匣子却是价值十颗中品灵石,足以媲美三品的灵器。究其根源是因为玉冰年份越久,寒气越重,颜色也越深,且材质也越硬,无法切割。唯有金丹以上的炼器高手,才能用本命丹火才能琢成玉匣。这种玉匣,寒气森严,若无蚕丝手套,即便是筑基期的修者接触了,也要冰寒入体。
玉匣子里的物品,必然是毒性或者是烈性的火种。
“哦?那么说那玩意还是好东西了?”夜殊眼绽贼光,那个玉冰匣可比她的那一堆玉瓶玉匣好多了。如此的好东西留在了岳小鸣手中岂不是浪费了。
“兴许是真火?”白弥沉吟了下,脱口而出道。
夜殊眼陡然睁大,盯住了那口玉匣。
阿贵虽是痴傻。在乍看到了那个泛着寒气的玉匣时,心中本能地“咯噔”一声,也知岳小鸣手中的东西很是危险。
岳小鸣见吓退了傻子,陈梁氏也是矮了气焰。心下更是得意。
还算这些粗人有几分见识,若是真要祭出了落泉坡的三转丹火,那个身披丑陋鳞片甲的傻子。必然要被烧得尸骨无存。
白弥猜错了,匣子里的并不是真火。
琅天界灵气稀薄,天然存在的真火几乎已经消磨殆尽,留存在世的真火又岂会落入到了岳小鸣的手中。
不过玉匣里的却是火种,一种足以和真火媲美的落泉坡的丹火。
步氏出身落泉坡,该门虽算不上是琅天界中的大派,却是琅天界内存世最久的古老门派之一。创派足有八百之久。
八百年的门派,是否具有真火,外界不得而知,但是金丹期的修者却是出过好几位的。作为最古老的丹药门派,又经历了数代掌门的悉心经营。落泉坡门中不乏各类珍藏。岳小鸣是步氏的独女,虽是性格跋扈,却是很得她那位身为落泉坡长老的外公的宠爱。
步长老在门中专管丹阵火炉,就私下取了门中一口最古老的,八百年不曾熄灭的一口丹阵火种,再请了门中的一名凝神期的法阵修者,在丹火内布了个三转聚火阵。
八百年的丹阵火种,再加上三转聚火阵,其效用足足增强了三倍。如此的三转丹火。光从火种威力而言,可以和三品火种相媲美。
即便是遇到了凝神期的修者,也可以奋力一搏,至于凝神以下的炼气筑基修者沾染了丝毫,必然融金销骨。
但这种丹火也仅仅是像真火,它和真火不同。真火能随同主人修为进阶,且使用后,会自发吸收天地灵气,而丹火,在非丹师的修者使用,无火阵滋养时,至多只能用上一次。所以在修真界,丹火又被称为丹火雷。
“小鸣,我们今日是前来询问虎王星鲨的事,并非是上门来闹事的,将东西收起来。夫人还请见谅,小鸣方才鲁莽了,陈某代替她向你陪个不是,”陈琅眼口鼻相观,也知此时该是出来打圆场了。
阿贵听了娘亲的使唤,这才撤了手,陈梁氏急忙上前查看着,确定了阿贵没有受伤,岳小鸣也收起了玉匣,这才面色缓和了些。
她虽是猜不出匣子里的是何物,可也和白弥一样,猜测匣子里十之**似乎真火,阿贵是金土双属灵根,他上身的金土神魂甲,亦只能护得住他的上半身而已。他的神智缺失,又不懂得逃跑,倘若是引火焚身,必然性命不保。
陈梁氏心里凛然,对了岳小鸣的狠毒很是记恨。
屋子里冲突才消,陈梁氏也不再搭腔,阿贵则是乖乖地杵在了陈梁氏身旁。
陈琅见气氛稍稍缓和了些,指着那根靠在了墙角的紫竹钓竿,“这根鱼竿可是阿贵兄弟的?”他进屋之时,除了留意陈梁氏外,最先留意到的,就是那根即便是在京都也不多见的钓鱼竿。
“不要碰我的鱼竿,”阿贵跳了起来,将鱼竿紧紧抱在了手中。
“阿贵兄弟,不要误会。这根鱼竿就是钓虎王星鲨的竿子吧,好竿。也只有这样的钓鱼竿,才配得上阿贵你的好技艺。我看这根钓鱼竿做工精致,只可惜鱼线差了些,用钢丝做鱼线,太过刚猛,阿贵兄弟那样的气力,稍一拖拉,就要断了。”陈琅面色和蔼,脚下小心地靠近了几步。
见他态度和善,又是亲切地称呼自己为阿贵兄弟,傻子阿贵心里也生了几分好感,见了陈琅接近,也没逃开。
“是很容易断,早阵子,我钓星鲨时,就断了两捆钢丝,娘说了钢丝很贵,阿贵买不起,”阿贵圆脸宽额头,生得一副憨傻像,他这般一委屈,扁嘴就要哭出来了。他家里穷,娘亲的身子也不好,光是钢丝就断了好几次。每次娘亲也不责骂,只是让他小心些。
说罢,他再瞪了眼岳小鸣,那个泼辣女子他记得,就是她抢走了自己的大家伙。原本他是想卖鱼给早些时候来得,说是什么楼里的人的。渔村里的渔夫们都说,倘若是卖给了那个什么楼,他以后就不会被人嘲笑叫做傻子阿贵了,娘亲也能过上好日子。
“买不起不要紧,我这又一卷孱魂丝,这种丝软而韧,三丈的长度,足以拖拉至五十丈,送给你怎么样?”陈琅拿出了一卷细软如毛发的线圈,用手拉扯着。那卷魂丝细若汗毛,被陈琅一拉,非但没有断开,反而拉开了老长。
“真的送给我?”阿贵拍着手,身上的金土神魂甲消失了,满脸的雀色。
陈梁氏张了张嘴,想要示意阿贵不要收下那卷魂丝。
岳小鸣也在一旁嘟着嘴,陈大哥真是的,那卷魂丝可是从京都的镇宝斋买来的,怎么轻易就送给了那个傻子。
屋顶上,雪越积越厚,夜殊的重骑鹤被迫降到了屋顶,她落脚很是小心,只怕惊动了屋内的人。
“那个人族,可比你机灵多了,懂得投人所好,”白弥兴叹着,人族的处事之法,颇为圆滑,和妖的直来直往很是不同。
“陈琅历来就是如此。越是他巴结示好的人,落的下场只会更惨,”夜殊冷眼看着,陈琅的那一套,如今在她的眼里,伪善的紧。
那卷魂丝还没到手,阿贵就是按捺不住,眼时不时偷偷瞄向了陈梁氏。
“是要送给阿贵兄弟,不过,在下还有个条件,”陈琅朗声笑道,“我想向阿贵兄弟请教如何才能钓上星鲨。”
陈梁氏见了儿子的哀求神情,无奈地点了点头。
“中,不就是条鲨鱼嘛,天黑后,就去,”陈琅手中一空,阿贵已经抢过了魂丝,迫不及待地装在了钓鱼竿上。
鱼线装上之后,钓鱼竿更显得灵气四溢,即便是岳小鸣都看得眼前一亮。
“民妇陈梁氏替小儿阿贵谢过这位客人的赠线之情,”陈梁氏心知陈琅来意不善,奈何阿贵拿了他人的东西,再则陈琅只是想请教钓鱼的事,陈梁氏也就宽了心。
“夫人客气了,在下京都陈琅,这位是隋云岳府的岳小姐,先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方才听阿贵兄弟说要天黑才能垂钓?不知何故?”陈琅只想早日找到星鲨,听阿贵拍胸脯保证着,他心里松懈了几分。只是一听说要天黑,又多了几分纳闷。
陈琅生性谨慎,眼前的这对母子,来历古怪。陈梁氏虽没出手,可是见识和谈吐都是胜人一筹。而那个傻子,一身的怪甲和蛮力,更不想像是寻常人。
“客人有所不知,我儿阿贵对于捕鱼很有些心得,他那尾星鲨就是在天黑入夜时捕到的。狼儿湖的鱼群,最喜阳光灯光,尤其是入了冬,湖面向北,很难晒到日光。到了夜间,鱼群不见阳光,只要在湖面上点起一盏灯。再只需沿着冰面往湖的外围走,就能吸引到往内巡游的外海大鱼。”这几日天气严寒,陈梁氏并不愿意阿贵冒着严寒,在外捕鱼,奈何狼儿湖最近的鱼群活动有些异常,阿贵虽傻,却是个傲气性子,一般的小鱼根本看不上眼。
陈梁氏在屋中娓娓说道,夜殊听罢,不动声色着。
眼下天色还早,她得先几人一步,到了陈梁氏所说的,阿贵捕鲨的地方先去探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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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天生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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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很大,从天幕中落下来,细密地遮住了狼儿湖四周的情形,也阻隔了捕鱼者的视线。//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早前遇到的那些渔夫都已经散去了,湖面上留着的钓鱼捕鱼用的偌大的洞口上。
入夜气温骤降,又因为新雪的缘故,转瞬之间,洞口就结起了薄冰。
常年居住在狼儿湖附近,稍有些经验的渔夫都知道,如此的天气里,在新结的薄冰冰面上行走是很危险的,人若是稍不小心错踩了进去,冰层就会碎裂,湖水深度难测,又奇寒无比,此时呼救,当真是叫天天不应了。
夜殊的负重鹤在飞行到狼儿 湖的区域,就出现了翅膀结冰现象。 夜殊不得收起了纸鹤,用轻身术,徒步向前行走。
如此一来,夜殊的灵力消耗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狼儿湖湖域很广,走了一里路,夜殊不得不取出了枚低阶灵石,补充灵气。
照着夜殊的估计,她还处于练气四层,练气共分为九层,她算是修中的中下游水平。
可是她体内却同时运转着五种截然不同的灵气,尽管有了伏灵术和五灵盘的帮助。
夜殊的情况,就如体内藏了五个嗷嗷待哺的小孩,使用起灵石来,消耗自然大的惊人。
一连消耗了三块灵石,夜殊再继续往前走。
“下回要去交易各类修者器具的集市看看,在符鹤上加持些简单的法阵,琊寰洞天里的玉简 也得整理一番,不合用的就卖掉。换身防具,”夜殊感慨着。
齐三掌柜在离开多宝轩前,关照过隋云的分号。
夜殊陆续能从城中的多宝轩里换来些银两,甚至能交易些一品的灵石。
这次出城前。处于安全的考虑,夜殊想向多宝轩买些合用的器具。奈何多宝轩只经营人的买卖,至于修者合用的器具。却是伐善可陈。
分号的掌事告诉夜殊,若是真想买修者器具,那可是要特别的门路的。
见识过了岳小鸣和陈琅随手就能拿出些不凡的灵品来。
夜殊也是一阵难耐,到了保命的时候,一副好的防具,一个法阵,再或者是一张逃命的符箓。都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的。
死了一次,夜殊可不想再死第二次。
“咦”,夜殊照着陈梁氏所说,已经走到了狼儿湖的外围。
夜色初降,四周却还是一片光亮。覆着雪的冰面将整个狼儿湖照的如同白昼。
让夜殊疑惑的是,越往湖的外围走,冰面变得越薄,扑面吹来的雪也越来越少,有了转暖如春的迹象。
前方一阵水拍冰面的浪潮声,离脚不过二十丈远处,浮动着一片片的碎冰,已经到了狼儿湖冰水交融处了。
变薄的冰块被冲刷着,倾倒入外围的水里。
冰面下有了动静。青脊黑鳞百肚的各色鱼群,循着碎冰往较暖的水域一方巡游而去。
鱼多水急,除此之外,夜殊并没有发现有虎王星鲨一类的灵兽出现。
该是时辰还没到,那伙渔夫说过,阿贵是在凌晨前后钓到虎王星鲨的。
四周一片寂静。夜殊往回走去。
在夜殊走后么多久,停止了飘雪的天空,发生了丝变化。
在一片片厚重的雪云后。出现了一条细若毫发的红线。犹若张开了眼的幼兽,稍不留神,就会让人忽略掉。
天色渐暗,红线非但没有暗下去,反而变得更粗更亮,成了绸带大小,绕在云层中。
红绸散发出了微弱的光芒,洒落在狼儿湖水域和冰域的交接处。
往冰域向水域循游的普通鱼群,忽地停了动静。
水域的方向,出现了一群红鳍的火锦鳗。
蛇形的锦鳗群在红光出现后,在那一带不停地来回游动着。
陈琅那行人,直到了午夜过后,天空星尘闪烁,才走出了陈家。
陈梁氏叮嘱了几句,备足了醉饵,才送了阿贵一行人外出。
陈琅等人由于没有事前向渔夫们打听,所以并不知道醉饵的秘密。
阿贵见了这么多人陪着他一起钓鱼,欢喜雀跃着。
他人骑马,阿贵则是扛着那根紫竹鱼竿,快步往前走去。
陈琅骑马随行,见前方的阿贵步履如风,丝毫没有受雪势的影响,眉头不禁蹙了蹙。
到了狼儿湖湖侧,夜殊遇到的难题,也同样摆在陈琅等人面前 。
马蹄在湖面上,滑溜易摔倒。随同岳小鸣和陈琅外出的,都是岳陈两家亲信。
“阿贵兄弟,冰面上行走,怕是会不安全?”陈琅谨慎着,前方雪雾茫茫,怕是会发生意外。
“闭着眼都能走过去,” 阿贵憨笑着,带头往前方走去。
138看书网。陈琅忙命着众人下马。
岳小鸣本想劝阻陈琅,哪知陈琅的随性之中,走出了一人,“岳小姐,你有说不知,少爷是非去不可的。你可记得方才那妇人所说,今日狼儿湖水流有变,才会出现海兽入湖的怪异现象。我曾读过《万象法书》,上头载有一篇,水流篇。水流者,就如天文地貌一般,轻易不会变动。若是突然生变,必是有原因的。我猜测湖中可能藏有了异宝。”
发话的人,是跟在陈琅身旁的老奴,他熟读天文地理,是陈琅使阴甩诈的好帮手。
岳小鸣听罢,也不再犹豫,取出了张轻身符,随着陈琅一头钻进了狼儿湖的雪幕中。
走出了一里多路后,随同的那几人中,那名老奴最先气力不接,落到了后头。
“三少爷,老奴气短,怕是走不动了,”发话的老奴苦着脸,他脑子虽是好使,可是修为却很低,修习了几十年,也只得一个练气二阶。
陈琅眼看前方还有老长一段陆,就命了他先行返回岸边。
那个阿贵还真是头蛮牛,一路疾行,也不喘口气。
岳小鸣喘着气,拿出了一枚灵石,囫囵着补充了灵气。
陈琅是几人中修为最好的,情形也比他人稍好些,但也只能勉力跟上阿贵。
那名老奴往回走了去,到了岸边,发现先前停在了岸边的良驹已经不见了。
“真是见鬼了,这么个旮旯地,还有偷马贼,”老奴寒着脸,这趟陪着三少爷到隋云来还真是走了霉运。
二少爷昏迷不醒,还要靠一个傻子带路找药,也不知湖里是不是真有古怪,“如此不吉利,真该占上几卦。”
湖岸边空无一人,只矗着几株北方常见的拔云松,偶尔还能听到浅浅的雪落的扑簌声。
没来由地一种不祥感,老奴取出了几枚铜钱,在手中算着。
“大凶,”老奴手中一抖,急急看向了狼儿湖上,一眼望不穿的冰域,“不成,我得去劝告少爷,多多提防着。”
老奴刚要起身,一只手探到了地上,将他遗落在地的那枚铜钱,拾了起来。
“你是何人?”老奴乍见了一人从一片白茫中现出了身来。
“真是贵人多忘事,管事?你不认得我了?”来人是个男童,穿戴齐整,老奴瞧见了他身上的那件易百楼的制式棉袄。
“易楼的人怎么会在此处?我不认得你。”易楼在京都亦有分号,同样也是如此的冬日棉袄。
“你会占卜?既然你替陈琅占出了此行凶险,那可否有替自己占上一股卦,”那名样貌介乎于男童和少年之间的易楼来人,也不理睬老奴,玩弄着那枚铜钱。
“混账,哪来的无礼小童。老夫在问你话,你倒问起老夫的事来了,”老奴因一手神算和精通卦象,在陈府颇受器重,就连陈家的族长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恰好我也精通卦象,不如由我来替你占一卦,”夜殊将铜钱放在了虎口上,拇指一弹,铜钱腾飞而起。
老奴不觉看向了空中。喉咙里涌起了股热意,在老奴再意识到时,他低下了头。
无比怪异的一幕,老奴看到了自己的头和身体已经分开了。
从头的位置往下看,他还能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身体,笔直倒入雪地中。
身体落地时,雪地上,溅起了滩腥臭难闻的红色。
一道旋转着的五彩刀芒刚从他的颅下飞过,那是陈家的老奴在这世上,看到的最后一幕。
他到死也没想明白,那个忽然出现的易楼小童为什么要杀他,又是怎么杀了他。
黑暗,侵吞了一切。
“不认得我了?也难怪了,你本该认识的是披着凤冠霞帔的岳文姝。四年后,你和陈琅合谋害了小长生客栈的四条人命。这笔账,却是要算清楚的,”夜殊眼眸渐冷,铜钱落到了地上,悄无声息。
“死卦。”夜殊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这终究她第一次杀人。
那名老奴,就是重生前,帮着陈琅行凶的那名管事。
当然,这一世,他是没机会再助纣为虐了。
在陈琅他们刚进入狼儿湖湖域时,夜殊就认出了那名老奴。
即便是这一世,她不会再重蹈覆辙,她却不容许,前世的仇人,顾自逍遥着。
前方等着陈琅等人的,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还请陈夫人出来,你已经在树上,看了好一阵子了,”夜殊眼中利芒闪过。
手中的蝗十刃倏地再度飞出,往了厚雪覆盖的拔云松上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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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雾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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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看走了眼,我只到前方的那群人才是棘手的,想不到这里还躲了个更心狠手辣的,”像是一片鹅雪,又像是一抹幽灵。【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拔云松上,有人俏然立在了雪地上。
蝗十刃无功折返,夜殊也早预料到她能躲开攻击。
才是个来回的功夫,陈梁氏与先前判若两人。她精心描绘了妆容,青丝堆成了高鬓,露出了她光洁如玉的脖颈。
似不知冷般,粗布陋衣换成了身雪色纱衣,一抹香艳的兜裳,衬得那副不再年轻的身子,多了几分娇弱之态
陈梁氏抹了抹沾了雪的鬓角,只见她眼眸含嗔,向夜殊送了记媚眼。
像是喝了上等的酒酿,夜殊神识为之一恍。脑中一片轰鸣。
陈梁氏走近了她的身侧,在夜殊的耳边吹了口甜腻腻的香风,“好清秀的小兄弟,怕还是个雏吧?告诉本夫人,你姓甚名甚,又为什么到了此处?”
那个先前让她以为姿色普通,的陈梁氏举手投足,一言一语间,无一不媚,无一不美。
她是女子都尚且如此觉得,那若是换了男子,岂非是完全沉沦难以自拔了。
“小心了,这个女人是个筑基期的煞修,不是你能对付的,”恰是此时,白弥提醒道。
“我叫夜..夜文,是易百楼里的小工,”名字几欲脱口而出,夜殊咬了咬舌尖,疼痛袭上来,意识也跟着回来了。
微转过身,陈梁氏那双能勾起男人们最美好的旖念的眼。近在咫尺。
筑基期的修者,击杀,逃跑...夜殊的脑中数念闪过,又很快地被她一一否定了。
实力足足高了她一个修阶。想用寻常方法击杀,不可能。
逃?鬼魅一般的身形,就算是她用死了轻身术。也逃不了。夜殊有些后悔,还没来得及仔细翻看琊寰洞府里的基础玉简。
再不成,学些逃命的步伐也成啊。
心里想着,夜殊的面上却噙着痴迷的笑容,这让陈梁氏满意非常。
“筋骨虽是差了些,却这般皮光肉滑的,还真不像是个小工。不若入了我阖合门,玉裳夫人门下如何,”陈梁氏用了指尖在了夜殊的下巴处勾画。
“啧啧,连一介煞修都嫌弃你根骨差,”白弥不禁摇头兴叹。
你才根骨差。你全家都根骨差,根骨能当饭吃吗?
夜殊暗骂不已,面上露出了副茫然不知的神情来。
阖合门,玉棠夫人,也不知是什么鬼门派。即便是,也是个邪修门派,想起了娘亲就是横死在了这些人手里,夜殊不觉手中握拳。
“夫人好,阖合门不好。”夜殊呓语般,两眼盯着玉棠夫人。
“傻孩子,你可是听了所谓的名门正派的那套说辞。待你入了本门之后,就知道本门的好处了,本门最擅师徒双修,其乐无穷。你先随着为师往前。把你的大师兄和你的二师兄找回来先,”玉棠撇嘴娇笑着,抚了抚夜殊的脸。
那傻子阿贵,竟是这妖邪女人的徒弟。
原来方才在陈家时,玉棠夫人见陈琅一表人才,又颇会做人。和天赋不俗的阿贵相比,又是一番滋味,心里就暗下了决定,要将他也收拢到了麾下。
眼前的这名男童,虽不是玉棠夫人喜欢的样貌。
但年纪轻轻,下手就又狠又辣,煞气侧露啊,如此的小童,稍加培养,若干年后,必能在阖合门中占了一席之地。
夜殊心知逃跑不了,万幸的是这名妖里妖气的女煞星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青睐有加,难不成她的男装扮相,还真得入了这徐娘半老的女人的眼。
夜殊胡思乱想之际,玉棠夫人已经停了蛊惑,走到了那具尸首分家的陈家老奴身旁,将他身上搜了一通。
夜殊本以为玉棠夫人会看不上寻常家奴的东西,哪知她却搜得很仔细。 从那名老家奴身上搜出了半卷经书和个阵盘后,玉棠夫人一记掌风,推起了整片雪,将那名老奴的尸首埋在了雪下。
见她搜尸掩尸手法利落,想来那阖合门下,都是些杀人越货的货色。
夜殊心中一阵寒意,那玉棠夫人折身拎起了夜殊,脚下不沾寸雪,直往狼儿湖行去。
夜殊被拎着脖颈,也不挣扎,仿如乘坐着匹灵禽。
“糟糕,雪势太大,也不知阿贵去了哪个方向?”今夜的雪来得突然,湖面上也没留下太多的痕迹。
玉棠夫人为了躲避门中的一起祸事,不得不避在了狼儿湖的村落边。
渔村里都是些丑陋不堪的人,玉棠夫人见着就觉心烦,平日几乎足不出户,只在家中修炼邪法。
狼儿湖一带入了冬,广阔荒凉,被雪一埋,人的气味和足迹全都消失了。
“东边,”被玉棠夫人挟在了身下的“夜文”忽的开口,“我方才看着那名老奴,是从东边来的。”
玉棠夫人也不疑心,引着“夜文”往东行去。
行到了前头,前方出现了一片雪雾。
区区一片雾气,玉棠夫人岂会看在眼里。
她并没有留意到,就在快进入那片雾区之时,夜殊的手中多了把阵旗。
只见她手上抖动镇旗,那阵雾浓了起来。
夜顿时,雪雾化为浓雾,伸手不见五指。
“!!”直到深入雪雾之中,玉棠夫人才发现了些不对。她不得不停了下来,命着“夜文”不得乱走。
隋云地处北方,冬季干冷,很少会出现大片区域的雪雾。
雪雾之中,雾气氤氲,久久不散。
同样被困在了雾气之中的,还有早一步误入了雪雾的陈琅等人。
“琅哥哥,这里不会是有妖兽吧?”岳小鸣紧跟着陈琅,他们已经困在了雾中半个多时辰了,为了防止走散,每人都拿着一张照明用的烛符。
阿贵像是没头苍蝇,在雾里走来走去,湖区一带,他很熟悉,还从未遇到今日的情形。
“不是妖兽,这一带没有妖煞之相。倒像是被人布了阵法,”早知会遇到阵法,他就不会让老奴回去了。陈琅后悔不已,被遣了回去的老奴,因机缘得了一本古阵法的残卷,对此颇有些研究。
这一阵雪雾先只是间或出现,他们几人也没放在心上,哪知再往前走,雾气如影随形着,也浓郁了起来。
就在刚才,雾气结成了雾晶,奇寒无比。
随便呼吸一口,众人就觉冻得厉害,修为最高的陈琅也觉得身体开始发僵。
这不是个好迹象。“轰”地一声,前方的阿贵出人意料地跪在了地上,用拳头在冰面上砸出了个坑洞。
“傻子,你疯了,想害死我们几个不成,”冰层在阿贵的大力拳击下,生出了几条裂缝。
“他是在做记号,我们很可能在这一带来回走了好几趟了,”陈琅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阿贵。
阿贵是个很特别的人,明明是个傻子,却是能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做出最原始的反应。
先前遇到三转丹火时,是如此。遇到了这片因阵法而形成的迷雾时,亦是如此。
痴傻之人,在了迷雾之前,反倒更清醒了。
“扑通”两声,前方传来了阵女人的怒吼声。
阿贵听了那阵叫声,发疯了似的往前跑去。
“阿贵,”陈琅也紧跟着追了上去,他知道,唯有跟着熟悉地势的阿贵,才有可能逃出这处迷雾。
“琅哥哥,”岳小鸣见了变故,也是跟在了后头。
那群护院家丁反应过来时,两家的主子都已经跟丢了。
几人继续走在了白雾里,一直一直往前走着,永远没有了尽头。
狼儿湖旁,碎裂的冰块随处可见,女人的惊叫声和着翻滚着的血浪,让整个场面显得混乱不堪。
陈琅和岳小鸣紧跟在阿贵身后,前方的雾气渐渐散开。
水域和地域的交接处,玉棠夫人已经沉入了水中。
数十头虎王星鲨扑腾在水中,水面涌着浓烈的血味。
在看到了那具浮起在水面上,面目全非的女尸时,陈琅的脸色,从惊喜变为了惊诧。
那些星鲨尝到了人类修者的滋味,再次往岸上撞去。
数十尾星鲨,就像蛮力的推土机,冰域在迅速缩小着。
“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陈琅只知道,再留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和岳小鸣互看了一眼,各自拿出了枚逃遁符,转瞬就逃离了狼儿湖。
阿贵如同石化了般,站在了那处冰域边,直到脑勺上传来了阵钝痛,他才迟钝着回过了了头,只来得看清楚一张略有些印象的脸,就昏死了过去。
“认贼作母都不知道,当真是个傻子,再待下去,迟早也要成了鱼食,”夜殊怒了努嘴,再看向了在雾阵中,失了方向,横死在鱼嘴下的玉棠夫人。“雾之阵果然好用,可惜了我修为不够,只能遮盖住小片的区域。阖合门,筑基期修者,又是如何,在了浪潮般的海兽面前,还不是落了个尸骨无存。”
那群虎王星鲨见了活人,如同见了肉骨头味的狗儿,再次袭来。
夜殊拖着阿贵,一时也逃匿不走,心里正烦躁着,忽的一抬头留意到了天幕之中,那抹不同寻常的红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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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夺舍
夜殊浑然忘我的看向了那抹艳丽的红光,甚至忘记了自己随时都会落进鲨口。
虎王星鲨的集体攻击下,湖面的冰一寸寸的失守。
“人族,你是疯了不成,速速退开,那么多二品星鲨围上来,足够把你啃得尸骨无存,”白弥也急了起来,没见过这般不知死活的人。
鲨鱼的利牙,仅离夜殊数丈之远,冰末已经拍打上了她的脚踵。
夜殊双手抬起,像是膜拜一般,十指朝天。
从未有过的,来自神魂深处的一股陌生的渴望。
夜殊的右手,痒痛难当,发生了变化。已经融入了她的骨血之中的珑火爪,咔咔地,从她的指间探了出来。
夜殊的手指,开始比划。爪影勾勒一道道残影。夜殊的两眼看似无神,又似乎从未这么聚精会神过。
星鲨的血口,冰面碎裂的威胁,全都恍若未闻、
怪异的手势,夜殊如同在描绘一幅画卷,又如在弹奏一首听不见的乐曲。
无数的细小红线,在她的指下生长出来,再汇聚成一张网,朝天际延伸而去。
此时的夜殊,就如一个出色的牵线傀儡师,她的眼眸中,只剩了那抹诱人的天际红。
她一定要得到它,空洞而又固执的声音,固执的在夜殊的脑中回荡着。
空中的那抹红绸像是嗅到了危险,它先是红光大盛,有了生命般,在夜殊的一指一划下。它挣扎着,想往空中逃逸。
可是那只是徒劳,珑火网逐渐缩小,包围了那抹天际红绸后。再一点点发生变化。
像是驯服一尾难钓的顽鱼,珑火网并没有立刻收珑,反倒宽松了些。
天际红绸肆机再要逃窜。哪知珑火网又紧了几分。
如此的几个反复。夜殊的面色比地面的雪还要惨白几分。
湖面上,已经没了动静,那些本想吞噬修者骨血的虎王星鲨,退到了数十丈远的水域上。丑陋的鱼眼里,闪着敬畏和恐惧。
唯独玉棠夫人的那具尸体,还漂浮在临近的水域上,森森白骨。赫然可见。
“滋滋,”夜殊倏地收紧了五指,珑火网也跟着收拢了。红绸发出了勒紧窒息后的惨叫声。
砰砰砰,闷雷似的三声,天际的那抹红绸炸开了。数团红若云霞。又似磷火,从天空中洒落下来。
红绸化霞,没有四散逃开,在珑火甲的引导下,那几多散落的红霞分别被夜殊吞入了口中。
霞光入体,夜殊全身炙热难耐,整个人也像是那天际红绸一样炸裂开。
体表浮现出了数片灰髓甲。每一片灰髓甲都犹如在火中燃烧一样,由黑转红。
甲体变得更加光滑,颜色也更加艳丽。
在红霞入体时。夜殊就已经恢复了清醒。她不敢大意,边观察体内神魂甲部件发生变化,边在筋络百骸中寻找这那几抹红霞的踪影。
湖面上,那具本该死绝了的骸骨,无声无息中,接近了冰面。离夜殊不过几步距离。
骸骨霍地飞了起来,本啃食一空的指骨,尖锐如刀,上面透着黑紫,对准了夜殊并无黑甲部件保护的喉咙。
夜殊并未抬头,她身上的神魂甲比她更早一步,做出了反应。
胸口的部甲移动了,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
咔咔,夜殊的拳击碎了来袭的那具骸骨,“真是阴魂不散。”
就在夜殊开口说话时,骸骨骤然塌下,一抹萤火大小的光团飞了出来,钻入了夜殊的口中。
今日真是阴沟里翻船,居然会中了这黄口稚子的阴招。
那抹萤火光团就是玉棠夫人的最后一抹神识。
方才玉棠夫人入了迷雾阵时,情形和陈琅等人也差不多。
她走了一阵后,也知自己必然是中了某位修者设下的迷阵。
玉棠夫人修炼煞修已有三十余载,见识比起陈琅等人要高出许多。
这布阵之人的手法很是高明,这迷雾很是不同,见火光不散,如若没有找到阵眼,破阵而出,也只能是用逃遁一类的符箓逃生了。
玉棠夫人在阖合门门中地位不本低,只是早年的一场门派斗争中,站错了阵线,受了重伤,才不得不携了阿贵逃离在外。
逃离之时,身上的灵石多用来疗伤,这些年她为了躲避风声,仅靠了阿贵的收入,日子过得颇为艰辛。
一张价值不菲,且只能使用一次的逃遁符,她还真是舍不得出手。
就在她踟蹰时,那名易楼的小工却说,“夫人,小的在易楼里见过一名瞎子,有一日缝上了罕见的大雾天气。不少来楼里吃食的客人都在路上摔了碰了。独独那名瞎子安然无恙。小人一时好奇,就向他打听了怎样在雾天行走。那瞎子却说,雾只入眼,不入心,只需听得前方的动静,必能走出此阵。不如我们闭眼向前,听着声音辨别方位。”
玉棠夫人听罢,也觉得有理,即照着东向往前。
走了约莫再一里路。那名小童忽的惊叫:“夫人,我听到前方阿贵师兄的声音了。”
玉棠夫人侧耳一听,似真的听到了水声人声,一跃而起,哪知前方等着她的竟是几十尾巡游而上的星鲨。
在陆上,玉棠尚有一斗之力。只是在了水中,人力又怎会是海兽的对手。
修者中,唯有金丹期以上,才能幻化出金丹元识,夺舍重生。
今日,若是换成了其他筑基修者,肉体被毁,元神早已消散。
哪知阖合门下的玉棠夫人,早年得了门中宠爱,得了一门修炼灵识的妙法。能将人的神魂一分为众,称为分神术。
只是分神术颇为难炼。又是一门在阖合门中不算上乘的功法,所以门中鲜少有人修炼。
玉棠到了那门功法时,也只是为了讨好门主。哪知修炼的久了,竟出了些门道。出现了一抹分神。
玉棠索性就练了下来,可是在其后的几十年里,分神术一直没有精进。也只能修炼出了一抹分神,且只能托生十二个时辰,否则亦会神魂俱灭。
那玉棠夫人也是狡诈,她被鲨鱼分食之后,分神隐匿在残尸之中。
待见到了陈琅等人,尤其是岳小鸣出现之后,玉棠夫人窃喜不已。
玉棠夫人年逾四旬。本身的姿色又很是普通,尽管是用了些妙法,也只能是依靠邪法维持些风韵。
但那岳小鸣就不同了,正值妙龄,家世亦是不俗。若是能借机夺舍,对于玉棠夫人而言,倒是一次机遇。
哪知那两名小辈,眼见玉棠夫人惨死,竟吓得当即就用了逃遁符。气得玉棠夫人,险些要立刻诈尸了。
再后来,阿贵就出现了。见了爱徒,玉棠夫人大悲大喜,心里也迟疑不决是否要夺了阿贵的身躯。
只是阿贵的那副身躯...怕是轻易夺不得的。他毕竟是那样的血脉。
玉棠夫人只期盼岳陈两家的护院家丁中再有人走出那出迷雾。
随即出现的就是那名让玉棠夫人恨不得噬肉饮血的狡猾男童。
“了胜于无,即便是资质差了些,年岁摆在那里,再凭借我的修为,假以时日,回阖合门报仇的事。也还是有些希望的,”玉棠夫人心下狂喜,立时决定,要夺了男童的肉躯。
他击晕了阿贵后,似要离开。玉棠夫人刚要出手时。
那男童怔愣在地,朝着天空,做出了一系列的怪异手势来。
空中的红霞异变,全都落进了玉棠夫人的眼中。
她心知那阴险孩童必然是得了上好的际遇,此时若再不出手,十二个时辰一过,她势必要灰飞烟灭。
趁着夜殊体表部甲修炼之际,玉棠夫人终于出手了。
夜殊口中一冷,一股冰冷邪恶的气留顺着她的咽喉,迅速往下。
“是她的魂魄。”夜殊也知玉棠夫人必然是有了什么邪法,才没有死绝。
人之将死,最后一击,非同小可。
那团萤火光进入了夜殊的体内之后,也是惊喜连连。
这孩童的身体,很是怪异。之前玉棠夫人曾暗中试探过夜殊的体质,没有查看到明显的灵根,所练之气也是气若游丝。
哪知进了夜殊体内之后,只见她的体内密布着无数的五彩灵根。灵根虽细,却是强韧有力。
“这一次,倒是有赚无赔,”比起自己那副千疮百孔的肉身,这名男童的肉身,就如一块鲜美多汁的肥肉。
萤火光一路往前,在即将进入男童的丹田时。
就在刹时,一团红霞火光从丹田里窜了出来,像是沉睡许久的一只军队,忽然遇到了挑衅。
红色的霞光由弱变盛,只在瞬息就形成了燎原般的势头。
火中,玉棠夫人的分神惨叫不止,直到将那团萤火光芒烧得连渣子都不剩。
萤火熄灭之时,几点绿莹莹的光点,从萤光里射了出来,融在了夜殊的身体之内。
见消灭了外来的入侵者,霞火才像是个玩足了火的孩童般,摇摇晃晃地缩回了丹田之中。
体内的那一幕,夜殊和白弥的神识也清晰的感受到了。
“能须臾间烧毁元神的,那是金丹元火?不可能,她才只是练气修士而已。天然之火,莫非是真火?”白弥眼看那霞火如此厉害,心里震骇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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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赤霞火
赤霞火。
被夜殊吞噬的那一抹天际之火,在属性不明的前提下,倒是先有了名字。
尽管不知为何天边会蕴藏了这么一抹怪异的霞光之火,这火又是什么来历,可这火取自珑火爪下,又能焚灭修者的神魂,它的品阶必然不低。至少在夜殊看来是如此的。
玉棠夫人的分神里,燃烧殆尽后,射出的那几抹绿光,其中的一抹是玉棠的记忆残骸。
玉棠夫人和阿贵的往事,也跟着一一进入了夜殊的脑中。
“唉,真是先入为主。原来事情并不是像白弥说得那般不堪,即便是邪修,也有那么一两个有人性,”获取了玉棠的记忆后,夜殊恍然大悟,对阿贵的出身来历,有了番新的认识。
他竟是上古八荒年代,土巫部落的后代。作为一名丹师洞府的继承者,夜殊也或多或少通过了道天的玉简知道了些关于古族部落的事情。
修真界经历过一个被称为上古八荒的古时期。
在八荒期,天地间没有人神妖魔之分。人神妖魔不分,万物平等,天地间蕴含着最纯净的五行和五行外的风云雷电之力。
靠着超常的神识灵感,古族部落的人都具有一种天生的天赋。
土巫部落是一个以大地为神祗的部落。部落里的每个婴孩出世时,既能得到蛮横无比的大地之力,天赋出众者,更能自发形成护体土神魂甲。
而阿贵就是那个部落的后裔。八荒已是过去了万余年,在那个时代的末期。人神妖魔为了灵气充裕的界,厮杀争斗。
最后诸神获得了比灵力更加纯粹的神之力,划走了灵气最充裕的百余个被称为诸天神界的界。
人族因为有修者的崛起,成为了神的子民。得到了五十界。
妖魔眼看神与人合作后,实力大增,也勾结在了一起。最后抢下了八十多个界。
那场划界之战,被视为为八荒时期的终结。
界域被人为划分之后,上古堪称完整的灵脉灵湖或被分割或是被破坏。
至此天地间,灵气波动不断。各个古部落赖以生存的天地灵气也变得污浊不堪。
大量古部落灭亡,阿贵所在的土巫部落,亦是其中一支,被迫搬迁到了灵力不丰的琅天界居住。
到了阿贵这一代时。因为自小天赋惊人,族中长辈四处炫耀。阿贵声明太显,刚满三岁时,即被阖合门的某位长老看中,强抢进了门派。
那名长老见阿贵年纪尚幼。就找了座下的一名女弟子,也就是后来的玉棠夫人照看阿贵。
待阿贵十四岁时,将阿贵强抢而来的长老,在一次门派争权中身死。
阿贵最后的一把保护伞自此也没了。
门中的另外几名长老见了阿贵的天赋,争相抢着与阿贵双修取阳。可怜的阿贵还是个少年,肉身还在成长,一身的灵元几乎被吸纳一空,神智也因为邪功的缘故,神志也被腐蚀一空。
若不是那几年他肉体强横。只怕早已经是精元殆尽,枯竭而亡了。
玉棠夫人那时也已经在门派中小有了身份,却因师父陨落,丹元受损不止,还一直受了其他派系的排挤。
她自小照看阿贵长大,在其十二岁时更是教会了阿贵男女之事。若说每些情分那是假的。
眼看阿贵如无油的残灯般,一天天的凋零枯糜下去,玉棠心如刀割。
四年前,玉棠夫人把心一横,趁着新门主即位时,带着阿贵逃出了阖合门,两人隐居在了狼儿湖畔。
事情的由来即是如此,玉棠一身邪功,又想夺舍再生,如果不是体内有赤霞火,夜殊只怕已经遭了毒手了。
对于要谋害自己的人,夜殊从不会觉得有半分可怜。
夜殊对玉棠的死并无悔意,至于阿贵,他人虽傻,可一手的钓鱼好技艺,即便离了玉棠夫人,也能很好地在在渔村里讨生活。
夜殊将玉棠夫人的骸骨收拢了,她人已死,她的储物袋,夜殊全盘收了下来。
此战之后,夜殊的收获还真不小,先不论玉棠夫人的少部分筑基灵力。分神耗损了玉棠七成的修为,余下的三成,随着被燃烧的分神和记忆残骸,还游离在夜殊的体内,需要再做炼化。
查看了玉棠夫人的储物袋,夜殊找到了几样东西,一本陈家老奴的残书,还有个镌刻着古怪纹路的阵盘,一枚雕着阖合两字,表面刻有香艳男女图的玉牌,十块精心保存的低阶二品灵石,算是发了笔小财。
夜殊经历了本次,悟出了个道理,人无横财不富,此为真理也。
念在玉棠夫人还留了那么丁点的人性,夜殊在冰面上拔出了插在了阵眼中的迷雾旗后,再在狼儿湖边刨了个坑,将骸骨给埋了。
算算时间,那个可怜的傻子炉鼎阿贵也该醒了。
夜殊原路折回,阵法一除,迷雾已经渐渐散去。一夜的算计,让夜殊略感疲劳。
再想起了体内的赤霞之火,夜殊不禁抬头看向了天际。
此时正值黎明,一日中光与暗交替的时候,夜殊这一抬头,就见了番奇景,日月星辰升起落下,三景相映。
空中群星闪烁,日月交相映衬,云层中绽出了一片五彩的霞光。
白弥心间微微一动,明白了那赤霞火的来历,“试试用珑火爪,再次采集赤霞火。”
夜殊如法炮制,那一套采火之术,在她脑中自然显现。
指尖如同拨动琴弦,又似泼墨作画。
一套动作悉数完成后,夜殊的手中多了红色的如同烧红的铁屑的赤霞火星。
新生的赤霞火,更改被叫做赤霞火星。比早前的赤霞火少很多,颜色也黯淡不少,可却是赤霞火。
“天地之间,以日月星辰之力最为无穷无尽。 日升月落星辰暗,狼儿湖区域的那处区域,常年交替出现这三景。这火集日之热月之暖星之冷,三者集合,而成就一缕霞火,”白弥心下有了判断,将赤霞火的形成之理告诉了夜殊。
天际的那一缕赤霞火,也不知是用了多少年,才能积蓄成一条绸带大小的赤霞火,却被夜殊在一夜之间,吸收一空。
“日月星辰之火?听上去很厉害?是不是真火?”夜殊将那一丝丝少的可怜的赤霞火收入体内。
“真火分为天地两种。以地为界,地上之火,称为天火。地下之火,称为地火。在已经记录在真火录的火种之中,没有一种是霞光之火。所以,它不是真火,”白弥的话,夜殊并不感到意外,真火要是那么容易到手,那就不是真火了。
“真火假火又能怎样,《真火录》上的都是些老火,我这是新火。”夜殊不以为意着,“待我将傻子安顿好送回渔村后,再回去慢慢研究,这火除了能杀人还能不能炼丹。”
走到了湖边时,断裂的冰层边,已经没了傻子阿贵的身影。
夜殊四下查看着,水声哗然。阿贵从水中钻了出来,他眼红欲裂,掐住了夜殊,“坏人,害死了娘亲。”
夜殊料不到阿贵会有如此举动。阿贵的气力大的惊人,这一掐更是拼上了全力。
夜殊的脖颈疼痛难耐,随时都有会被折断的可能,蝗十刃已经蓄势待发。
生死之间,夜殊看向了阿贵。杀了他!这傻子也算是身世坎坷,本该是受了悉心栽培的修真天才,却因家人不懂藏拙,被阖合门迫害。
刃剑迟迟没有出手,处于本能,夜殊体表的神魂部甲再次出现,许是感觉到了夜殊的危急境况。
所有的部甲叠加着,护在了夜殊的脖颈上。
多块部甲加固在一起,生出了抹红艳如霞的火纹。
火纹活了般,攀爬上了阿贵的手,傻子被火灼地哇哇大叫,手上的皮被整张掀了起来。
“烫,火,好烫。娘,娘,你在哪里,阿贵好烫。”傻子在冰面上打滚着,他笨重的身形压得冰面碎裂开,落了水里。
傻子似是惊吓过度,连基本的游泳自救都忘记了。眼看他沉入了水里,夜殊只得爬了起来,拖住了他的双手,死拉硬拽着,将他拖了上来。
手上是一片烧糊了的血肉皮,夜殊累得够呛,想着自己真是有够犯贱,险些被人掐死了,还要再去救要杀自己的傻子。
她苦笑不已,自嘲暗骂了句,“傻子,也不知是你傻还是我傻。”
一日之中,经历了多重变故的阿贵的模样,也是凄惨无比。
他结实的身子上,四处是刮擦冻伤的伤痕,破衣服烂湿在身,烧伤的手上,血肉被冰水浸泡的发紫。
如此严重的伤口,他却不像之前那般,哭叫喊打喊杀着,而是安静着,瞪着不算好看,却如孩子般懵懂的眼,怔怔地看着夜殊。
他被夜殊打晕昏迷后,因为体魄强横,很快就醒了过来。正看到了夜殊击碎玉棠夫人的骸骨,搜查尸体的情景。
傻子自然而然就将夜殊视做了杀母仇人。夜殊去拔旗埋尸时,阿贵就像以前捕鱼时那样,躲在了水底,等到夜殊一折回,就立刻偷袭杀人。
如此一来,还真是让夜殊措手不及,险些就要让阿贵得了手。
看了夜殊片刻后,他又拽住了夜殊,将鼻子凑近了夜殊,嗅了嗅,抽搭着喊了声,“娘。”
夜殊浑身一僵,下意识地一脚将阿贵再次踢入了水中,“谁是你娘,老娘才只有十六...本姑娘才十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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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傻人傻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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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那个大块头是啥来头?”这几日,易百楼里的人都能看见了个面相憨厚的壮实小伙,手臂上裹成了粽子状,站在了门口,时不时就往楼里张望着。【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人也不进易百楼,只是在楼外转悠着。
这么个显眼的大个子,天亮就来,天黑才走,次数多了,就连楼里的大师傅风三水都留意到了。
他四下问了问,楼里的人都说,那人是跟着夜殊回来的。
早阵子的虎王星鲨的事才平息下来,夜殊养好伤势回来了。可她的脾气也明显变臭了,尤其是别人向她打听外头那大个子的消息时,她就跟扔进了灶台的竹子似的,一点就爆。
过了两天,外头的壮实小伙还是没有离开的迹象,来楼里吃饭的客人也不免议论了起来,封三水只得找来了夜殊:“外头那个是你哥?”
“谁说是我哥,”夜殊顿时炸毛了,“我哥不傻。”
“不对啊,早上那憨小子还拎了条鱼过来,指着厨房,说是给你的,”封三水刚巧见了那一幕。
送来的鱼不仅新鲜,还是上等的一品海兽,刚好可以用来做灵珍馐。
夜殊沉下了脸,二话不说,拎起了手里正使唤的菜刀冲了出去。
真是冤孽,夜殊那一晚在狼儿湖上得了赤霞火后,本意是将阿贵送回渔村。
她错手杀了与他相依为命的玉棠夫人,但也还了他自由之身。以后阿贵也不用担心再受双修采阳之苦。如此算来,夜殊自忖着两人也算是恩怨两清。
在狼儿湖分道扬镳之后,阿贵在渔村里当个快乐的傻子渔夫,她继续回易百楼继续当个奋斗小杂工。
井水不犯河水。夜殊是那么算计的,哪知傻子贵可不这般认为。
玉棠夫人的分神最后被烧毁在夜殊的体内,她残余的记忆以及她修炼的某些邪法。也小部分转移到了夜殊的体内,这是夜殊在回到了隋云,调息修炼后才发现的。
阖合门的邪修们,对于阿贵这样的采补“人器”,大多是会采用设神识禁锢的法子来控制,设了禁制,一旦设禁之人死了。那些人器也是难逃一死。
阿贵的血统特殊,玉棠夫人竟不能直接对他设禁,于是就采用了另外一种方法。玉棠夫人喜吞食种叫做棠香丸的香体丸,这种丸常年食用之后,会体内生香。香气融入骨血体液之中。玉棠夫人自小照看阿贵,阿贵对她身上的气味很是熟悉。
夜殊机缘巧合下,炼化了玉棠夫人的分神,分神中残余的那股棠香也融入了夜殊的体内。这股香味寻常人闻了只觉得是股冷冽的清香,并不明显。只有阖合门中人或是阿贵这般打小就与玉棠夫人亲近的人,才能闻到。
也就是那股香味,让阿贵将夜殊当作了他的娘亲。
“傻子,我再三警告你了,不准喊我娘亲。不准跑来乱认亲戚。”夜殊挥着刀子,在阿贵的脖子上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见阿贵不为所动,夜殊想了起来,阿贵有金土神魂甲,刀子威胁不起效。
右手做了个掐人的动作,夜殊再恶狠狠地警告:“再不听话。我就用火,烧死你。”
见识过赤霞火的厉害后,阿贵倒是被吓到了,他捂住了嘴,吱吱呜呜地,心底委屈着,“阿贵没喊娘。”除了在外人面前,已经死了的玉棠夫人也并不喜欢阿贵喊她做娘。所以夜殊的反常,在阿贵看来倒是真的。
“走走走,回渔村去,”夜殊挥了挥手。
那日之后,她收获不小,再往古月山走,想去寻找地龙的踪影。哪知傻子贵阴魂不散地跟着她走。
上古八荒部落出身的阿贵,伤口恢复能力很强。
脸上身上的伤口,一个日夜全恢复了。
虽比夜殊还稍差了些,可放到了外面,也已经是怪物一样的人物了。
就是那两只被赤霞火烧伤的手,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夜殊只得按照着绑肉粽的法子,将他乱包了一气。
听了那声“娘”后,夜殊顿时没了送人回渔村的心情,径直往古月山的方向去。
哪知她上山,阿贵连滚带爬,跟在了后头,她下山,那傻子就跟颗球似的一路往下追。
就连她回了城,阿贵也跟着进了城。
见夜殊真要发怒了,阿贵只得一步一回头,离开了易百楼,夜殊这才满意着往回走去。
阿贵也闹起了变扭,他不明白,“娘”一直很疼爱他,为什么这一次,变了个样貌,“娘”就凶巴巴地,见一次骂一次。
“小伙子,问个路,”穿行进了一条僻静的弄堂,阿贵的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个乞丐似的邋遢老头,老头手里捏着只啃了一口的鸡腿,冲着阿贵招呼着。
傻子贵头也不会,直往前去。
“哎呦喂,摔死老头子我了,哪个好心人来扶我一把,”那糟老头见一计不成,人往地上摔去。
这处弄堂过往的人不多,老头子的嗓门又大,一嚷嚷整条弄堂犹如打雷般。
哪知傻子贵走得更快了,眼看就要穿过了弄堂,走得没了人影了。
“小子,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世风日下,问路没人理,摔倒也没反应,这小子很机灵嘛。跌倒鸡腿直丢了过去,砸在了阿贵的脑门上。
“你打我做啥。阿贵不是傻子,”阿贵总算停了下来,委屈着,娘不是说不能招惹陌生人嘛,娘也说了‘唯小孩和老人难养也,’“乞丐比流氓还无赖,”今个一看,眼前的这名白须老者,两样都占全了。
油拉拉的手直接摸上了阿贵的脑门,阿贵还想躲闪,脖子就像是被铁水浇铸了似的,动弹不得了。
老人在阿贵头上身上摸了几把,惋惜地叹着,“如此的筋骨,居然是个灵智不全的,可惜,真可惜。我说傻子,你和我那小工徒弟是啥关系?”
“忘了你是个傻子,我说的就是方才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的小娃,”易百楼门口,一个矮小的小工,拿着把菜刀,逼迫着一个大块头的小伙。如此的热闹,齐正齐大师咋能错过了。
“不能说,娘她不让阿贵说,她和我的关系,”傻子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咳咳”,齐正干咳了几声,果然是个傻子,“呵呵,你叫阿贵是吧,想不想搬来和你娘一起住?”
“想,可是...娘不喜欢看到阿贵,她会赶阿贵走的,”傻子贵可怜巴巴的模样,让齐正那张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他接下来的举动,会不会很像拐卖幼童。
夜殊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上午,自打那天齐大师说要收她为徒后,就再也不见了人影,夜殊想起了那日在狼儿湖,陈琅和岳小鸣的出现,不知他们又为什么要虎王星鲨。还有岳小鸣的那个厉害的极地玉冰的盒子里的宝贝,她也要想法子抢过来。
“大师叫你进去,”一名伙计叫着夜殊进内院。
夜殊顿时喜上眉梢,齐正怕是要教她灵珍馐了。
和封三水的谨慎治楼不同,齐正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
他回了楼里后,易楼的内院就被重新整理了一番,院落里摆放着各色的花草盆栽,夜殊进来时,正看到了齐正坐在了葡萄藤架下,手里捧着个酒杯,而站在了他身后居然是阿贵。
“大师,他?”夜殊心虚的瞥了眼阿贵,不知那晚的事,傻子会不会说漏了嘴。
“夜殊,这几日你开始学着操控火阵。再过几日,我要带着你和阿贵一起外出,”齐正喝得颇为惬意,两眼眯成了条缝线。
“哦。啥?你要带着我和他一起外出,他...他是我的老乡。他早前来找过我,也想进易百楼的人,只是他脑子不大机灵,所以...”夜殊冷不丁得了这消息,惊意绝对大于喜悦。
自己杀人越货全都被傻子看在了眼底,万一他哪天说漏了嘴。
“机灵顶啥用。你看看他这块头,扛柴狩猎都是一把手,再说了,你可知道,他有门绝活,这门绝活,对于现阶段的你来说,可是个相当大的助力,”齐正眼放精光,一脸的贼笑。他可是个好师傅,只要是能给他的徒弟的将来带来好处的,无论是人或是事,再或者是宝贝奇才,他全都要饲机收拢了过来。
“钓鱼是嘛?他是钓鱼挺在行的,可是,”夜殊正说着,阿贵喜滋滋地摸出了个储物袋。他最先摸出了的,就是他的那杆子宝贝紫竹钓竿。
前几日跟着夜殊时,夜殊也奇着怎么见了那杆子钓竿,原来是阿贵也身带了一个储物袋。
夜殊翻了个白眼,这年头,储物袋就那么不值钱,连傻子都人手一个,她白眼才翻了一半,就愣住了。
阿贵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不少东西,也就是这些东西,让夜殊怔愣在场,而齐正则是摸着胡须,笑呵呵的。
“丹砂,符笔,黄符纸,以及一些画好了的,还未画好的半成品符箓。”夜殊一一数着,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来自土巫部落的傻子,竟然还是个符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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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土傀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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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贵,画张符看看。【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记得了,就要刚才我看中的那张,”齐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内院里,嘴里嘎了口酒,笑得好不欢快。
“地之神力,赐我灵智,凝与笔,动与心,”阿贵拿出了那几样画符的器具后,神情蓦然一变,痴傻的脸上,傻气全消。那一管用金角狼毫制成的符笔,旋而在手,蘸了一笔丹砂,摊开了黄符纸,眼带炯炯,无数地灵之气,汇聚到了笔端之上。
那一笔落下时,内院的空气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绷紧了般。灵气汇聚饱和后,阿贵手中行云如水,红色的丹砂画成了古老的符文,黄符纸上飞符文越来越多。
精纯的地之灵气,在阿贵落笔时,凝聚在符箓上。阿贵的手腕沉稳有力,一笔一划很是用心,与渔村时的粗陋模样截然不同。夜殊心中暗暗叹息,如此的一人,倘若没有遭了邪修阖合门的迫害,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阿贵画完了符后,急巴巴地将那张巴掌大小的土属符箓送到了夜殊面前,依旧是一脸的傻气,“娘,错了,阿贵不叫娘。阿贵能一口气写好这个字了。”他说完,双手捂住了嘴,生怕夜殊再责骂自己胡乱叫娘。
夜殊鼻子里一阵发痒,劈手拿过了符箓丢给了齐大师,“叫我姝儿。这些东西都是谁教你的。”夜殊在玉棠夫人的宝袋里,没发现制符器具,这手本事自然不是她教授的。莫非是狼儿湖畔边还有什么制符高手不成。
“是‘美人弟弟’教的,”阿贵眼里多了阵缅怀之色。不过他很快又拍手叫道,“娘。姝儿,你不讨厌我写字啦!”
“哪里的‘美人弟弟’?你要是爱写,以后就让你写。只是这些东西又是打哪来的?”夜殊指得是那些丹砂、黄符纸,还有阿贵的那杆符笔,他的这些器具一看就是用了许多年了。器具不佳。画出来的符箓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是在那里带出来的,逃出来时,娘让我拿喜欢的东西,我就偷偷带出来了,美人弟弟,就是和我一起玩的漂亮弟弟啊。”阿贵歪着头,有些怪怨地偷瞄了夜殊一眼。
那里。说的必定是阖合们。阿贵的玩伴,想来也是被抓去的孩童,只怕现在也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夜殊不知阿贵还记得多少,他的这手制符 的本事兴许是年幼时在土巫族部落时学会的,也可能是在阖合门时。讨了某个长辈邪修的欢喜,随手传授的。
无论是哪一样,对如今的阿贵而言,都已是不重要了,夜殊也不想勾起阿贵的往事,就不再追问。
“傻小子,‘写字’是好事,有空就多写。过来过来,你看你写得一身的臭汗。渴了吧,过来喝口水。”齐正喜滋滋地摸着那张符箓,一张用十几年前的符纸,烂秃符笔和过期丹砂画出来的符箓,都能有这种品质,这小子了不得啊。
阿贵心性如孩童无异。听了赞赏,又有水喝,乐颠颠地跑到了齐正面前,接过了那个半路跑出来的老头子递上来的“水”,一口喝了下去。这一口喝下去,阿贵顿时整个人都烧红了,两眼直冒金星,“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大师,你给他喝了什么?”夜殊急忙上前,闻到了股浓郁无比的酒味。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剁了他嘛,又急什么劲。这傻小子前阵子必然受了伤,体内寒气入体,喝了我这杯虎骨蛇胆酒,再睡上一日一夜,过几天准保生龙活虎的。造孽啊,好好的一个人,被邪功磨成了这样,”齐正又怎会看不出阿贵神智不全的缘由,感叹了一声后,将那张符纸丢给了夜殊。
“方才傻小子制符时,你可是看清楚了。世上修者,所用法门所学技艺不下万千种,制符和炮制灵馐看似是两种技艺,符师和庖者也被认为是完全不同的工职。在我老头子看来,却是相同的。凡是修者,不外乎修两种力,内力和外力。符修擅长运用天地之力,将其集合在符纸上,这一点,符师和阵师很是相似。而庖者,则刚更像是丹师。要做的是借助自身内力与火力中,精纯材料中(药材)中的精髓,将各种精髓融合出完全不同的效用。”齐正一改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开始传授起了庖者最基本的秘诀来。
“徒儿知道了,”夜殊颚首称是。
“不用自称徒儿了,既然你让那傻子叫你一声殊儿,想来你以前的家人是如此叫你的。易楼不比其他 纪律严密的组织和门派,易楼无所谓的师父弟子,也无真正的门派传承,说白了,不过是一群爱好灵珍馐的散修聚在一起而已。老头子也没啥正式的功法法宝教授与你,你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爷爷。你这孩子,心魔太重,若是能认清本心,对你的修炼必然大有好处。这张符箓收好了,好好琢磨着。明日,你就去看管紫阳地火阵。”齐正一番话,听的夜殊眼中发热,她不再多说,只是低声谢过了齐正。
就这样,易百楼里的人很快就知道了,齐正大师又收了个杂工进来。阿贵也没再会渔村,就住在了夜殊的隔壁。
入了夜后,夜殊的屋子里,很快就熄了灯。
齐正留下阿贵的理由很简单,他心智不全,如今又没了依靠,若是真留在渔村,总有一日会引来了其他邪修的觊觎。
夜殊也知道齐正说的是事情,况且她也很好奇,让齐正这样的大师都赞了一句的符箓,会是怎样的符箓。
阿贵本身是金土双灵根,又荒废了多年的修炼,所制的符箓,不免也是以金土之力为主。
夜殊听王抱石说起过,修真界的符箓,种类繁多,光是土属的符箓,就又辅助类的土壁,攻击类的土龙攻,还有些缩地的符箓,逃遁的符箓。那一日,岳小鸣和陈琅逃出迷雾阵,用的就是一种土属的逃遁符。
夜殊只用过蓝飞的那名师兄炼制的神行符,她只知道,符箓的使用会消耗一定的灵力,她初用神行符时,只觉得身轻如燕,但如今她修为高了,凭借着自身,就能快过当时使用神行符,想来符的威力也和符师的本身实力有关。夜殊想着,要是再让她遇到了那个使阴招的道士。必然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嗤”地一声,符箓在菩提仙府里,化成了缕青烟。
怎么还没有动静,连五锁阵里的白弥都有几分好奇,伸出了神识,看夜殊使用的是何种符箓。
地面有了变化,仙府里的土面像是和了水一般,变得柔软,一块锥形的土自地上拔起,渐渐想成了个人形。人形形成之后,表面发出了镀金般的光彩,“噗噗噗”又是几声,那泥人直长到了阿贵大小之后,表面变得坚硬无比,竟是一个替身土傀。
“土傀符,一个傻子能炼出土傀符?”白弥吃了一惊,声音隆隆从天际传来。
夜殊见了那个土傀,心下好奇,忍不住摸了几把,这土傀也是奇怪,初成形是稀软如泥水,无火烘烤,就变得如铁水浇筑的般。
“怎么一动不动的,该不会是傻子中途哪里画错了,”夜殊在旁观察着。
“愚蠢的人族,傀儡无灵智,你不用神识控制,它怎么会有动作,”白弥讽刺着。
夜殊脑中一动,那土傀双手兀地一扫,快而准,好在夜殊早有防备,往后一个鹞子翻,多了开来。
她躲开之后,又是一个回身,手上连环击出了几拳,每一拳都是落在了土傀的胸口,“砰砰”连着数拳,土傀儡没有碎裂,只是上身摇了摇。
夜殊心惊不已,以她灰髓炼体后的气力,遇了数寸后的墙壁,一拳即可洞穿,土傀儡又耐打又能攻击,那若是常人遇到了,不是人挡杀人。
再说了,要是让阿贵再多画上十个八个土傀儡,再用灵识控制,用来打群架,光是想起了这一幕,夜殊就是满脑子的美好景象。
夜殊的那些心思,全都被白弥看在了眼里,他哼笑着:“收起你的那些花花心思,以那小子的修为,土傀儡最多只能支持一炷香的时辰。而且你的灵识有限,控制一具傀儡,已经够呛了。有这个心力,还不如去道天那里找找,有没有合适的玉简。若不是这一次有那两把阵旗,一个邪修,就足够你吃不了兜着走了。如此的实力,还妄想控制土傀儡,当真可笑。”
夜殊嘟嚷着:”不是因为道天的阵旗缺失,留下了阵法空门,他们就是用了遁逃符,也是绝没有可能逃出去的,即便是那玉棠,也只能是乖乖在阵法里等死,”
话虽如此,夜殊还是不敢怠慢,直接进了琊寰洞府。
玉棠夫人的事,虽是夜殊凭借着迷雾阵和敌人的轻敌,有惊无险的过来了。
可事后她也分析过,也觉得自己实力不够。她刚学伏灵术时,进度很快,一起就突破了练气三层,可是后来的学习,就没有多大的精进了。严格来说,伏灵术只是门使用五行之力的小技巧,而且还是来自妖族,夜殊如今学习的都是道术,长久下来,不免就起了矛盾。
而得自落叶门的心法,又全都些灵植类的,不适合她如今的需要,夜殊今日进仙府的目的,就是为了在道天的那些玉简中,找出一枚合用的心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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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第一炉丹
让夜殊失望的是,她并没有从那些玉简中找到任何适合她的心法。
玉简中没有心法玉简,夜殊选了步叫做积云步的步法。
在翻看剩余的玉简时,夜殊又找了部名为五傀术的玉简。
和阿贵的土傀符不同,五傀术是种辅战术,学习五傀术后,只需炼出五具五行傀,即可在需要时,召唤出五行傀。
只要五行傀不被损毁,炼傀者可无数次循环使用傀儡。真要论五行傀和土傀符哪个更强些,也只能说,土傀符无需召唤,且制符假单,更方便使用。
五行傀虽经久耐用,但也有自身的限制,五傀不仅需要提前炼化,且对操纵者的灵识要求较高。
炼制五傀用的材料也颇有些讲究,需用石之金,森之木,癸之水,午之火,丘之土的灵气炼化。炼化者需要具备丹师或是锻师以上的炼化经验。
道天的丹药入门玉简中,简要的列明了炼丹师的几个等级:丹童、丹师、丹灵、丹宗、丹尊、丹圣、丹帝、丹仙。每个炼丹品阶又分别分了低阶、中阶、高阶三个阶段。
丹师一职,从具有修者后,就诞生了。历经万余年,丹师已经成了整个修真界最富裕的阶层之一。
有些丹师,仅凭一人之力,就积累了不下一个国家一个门派的财富和灵石。
五傀术加上灵石的诱惑,夜殊立刻看起了丹师的考核方式。
丹师和器师,以及猎修各有联盟,被并称为修真界内的三大巨头。而其中,丹盟又是最富裕的一个联盟。
虽说器师也同样擅长炼化,可是奈何一个器师再怎么勤奋,也难以像丹师那样。一开炉就练个十颗甚至是百颗的丹药。有些器师甚至一辈子,也只能炼出一件成名灵器。
至于猎修,那就更实在了,毕竟是拿命换钱,一次杀只妖兽。夺条性命。换来的钱虽多,可是基数上还是输了。
夜殊对以上道天的简述。一掠而过。倒是道天选择炼丹的原因,让夜殊不禁莞尔。
道天性情不羁,又是个散修。没门没派的。所以在修真的初期,尤其是练气凝神期时,可谓是受尽了世间冷暖。
没有灵药也没有好的功法,所以在道天三十岁前。她堪称是修真界学识最杂的修者。
道天做过猎修,为了填肚子兼赚外快。她曾长时间的在松林山谷捕杀暴力兔,结果被百余只捕不到食物的幽灵狼围攻追杀。
道天还做过尼姑,因为尼姑最容易骗化缘骗银两。
道天还做过玉石雕工,因为那里能买到最便宜的空白玉简。她还因为寻找灵药,专门去灵药行当小工。
还为了买不起丹鼎,专门去学了锻造,夜殊怀疑,她和白弥就是在那时候遇到的。
看完了道天的平生经历后,夜殊方知,与道天比起来,自己已经算是很幸运的。
也是道天的诸多不同的阅历,让她较常人更隐忍坚毅。使得她在遭遇了前期修为停滞的窘境后,在筑基
后,突飞猛行。
道天的第一笔财来自一种叫雪颜丹的美容丹药。靠着那种丹药,她和一名女修换得了颗筑基丸。
倘若夜殊在此之前,对自己问道能否成功还存了几分疑虑,可在看过了道天问道的事迹后,夜殊如同拨开了云雾,陡然见了明途。
“筑基丹和雪颜丹都离我远的很,不过有了负重鹤,倒是可以去附近看看,能不能通过考核,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想法子积累些炼丹心得。”托了蓝飞的那本《种植百科》,她认得的灵草灵药还真不少,远多于低阶甚至是中阶丹童的考核需要。
琅天界的丹盟在各个国家的国都,以及主要县市里都设了丹所,通过考核,能分别领取对应的炼丹师玉牌。
低阶丹童的要求最低,只需要能操控基本的火阵,分别五种以上的炼丹材料,能辅助丹师炼丹。中阶则是十种丹材,能加工提纯丹材,操控中型火阵。高阶丹童,则是会制作初成药,操控大型火阵。
分辨丹材对于夜殊而言并不难,至于提纯丹材,有着丰富的灵粟和灰髓提取经验,撇开火阵的因素,已经足够达到中阶乃至是高阶丹童的需要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说要炼丹,倒要先解决了火阵。
齐正也说明了这几日让她好好操控内厨房的紫阳地火阵,准备充分总好过临阵磨枪。
夜殊思量着,她体内已经收服有赤霞火,不妨用赤霞火来炼化操纵火阵,看看效果如何。
至于丹药,她暂时还没有找到道天玉简中记载的炼制最基础丹药的药材。
不过手头倒是有个现成的炼制丹药,就是从玉棠夫人那里意外得到的那种叫做“醉饵”的丹药。
醉饵实则是玉棠夫人早年用了美色,从百兽山的一名弟子手中骗来的一道丹方。
这道丹方是用烧焦的灵粟制成的一种食饵,除了能用来钓鱼捕鱼外,还可以用来诱捕其他妖兽灵兽。就是人吃了,也有近似灵粟原浆的作用。而且它炼制方便,便于携带,保质时间也长。
夜殊再过几日就要随着齐正外出,再带上个阿贵,炼制些“醉饵”倒是有备无患。
她将积云步的玉简和五傀术的玉简分别收入储物袋中,再取了几枚低阶灵石,到了丹房。
到了丹房后,见了一地的青鼎碎片,夜殊才忆了起来,她上一次灰髓炼体,把道天余下的唯一一口丹鼎给烧坏了。
这可怎么是好。
夜殊搔头苦恼着,“对了,阴阳鼎也是鼎,虽不知它以前是做什么用的。不管了,大鼎小鼎,是鼎就该能炼丹。”
夜殊素手一抛,那小鼎骨碌碌脱手而出,小鼎落地时,由小变大,约有夜殊腰身高矮,稳稳地落在了道天留下的火阵上。
夜殊放置好了火石之后,火阵上火光骤现,夜殊取了些灵粟,倒进了鼎中。
火光正猛,灵石里的灵力不停地输送出来。
只是阴阳鼎丝毫没有变化,里面的灵粟连丝基本的香味都没有透出来。
“烧了那么久,以前的青鼎早就变红发烫了,里面的东西更是受热煮沸,怎么阴阳鼎却半点动静都么有,”夜殊奇着,摸了摸鼎身,冰冷冷的,和冰块没什么两样。
夜殊咬咬牙,调动了体内的赤霞火。这赤霞火来得突然,夜殊还不大会使用,可眼看灵石都要耗光了,鼎里的灵粟还是没半丝热气,她只得再加一把火。
“那可是整颗的一品灵石啊,”夜殊手中红爪如火,指尖喷出了五道赤色的霞火。
那火才一落尽火阵,里面本还烧得很旺的火光,骤然暗了下去。
夜殊吃了一惊,赤霞火怎么比水还厉害。
她刚要再查看,火阵蓦地红光大盛,细而密的火,从火阵里涌了出来。每一丝火,都如云彩一般,包围住了阴阳鼎。
黑色鼎身发生微妙的变化,如同腾上了云雾,它的半边鼎身呈了红色,另外便便鼎身依旧是黑色。
“不是吧,火候还不够猛,”夜殊咬了咬牙,此时若是放弃,那颗灵石就真的是打水漂了。
她只得再拿出了两颗灵石,一颗用来恢复自身的灵力,一颗用来补充火阵。
珑火爪不停地往火阵旁输入赤霞火,手中的灵石则是不间断地往夜殊体内补充灵元。
琊寰洞府里的灵气虽然充裕,可也比不上夜殊此时的消耗。
不知何故,夜殊早前也试过往阴阳鼎内输送灵力,可都没有像这一次的赤霞火那样。
该说赤霞火很对阴阳鼎的胃口。此时的齐腰大小的阴阳鼎像是个不知饱的婴孩,夜殊甚至能感觉到,她输进去的赤霞火,有八成都是被阴阳鼎吸收的。
里面的灵粟分到的火灵不过是可怜兮兮的两成。
“不成了,”夜殊捏碎了手中的灵石,她体内的火灵已经被挥霍一空。
来不及再取一块灵石做补充,下意识着,夜殊涌起了伏灵术。
五灵盘中,其余的四种灵力,争先恐后的涌来,被迫转换成了火灵,持续输入进火阵中,被阴阳鼎吞抢一空。
夜殊感到肩上越来越沉,像是有一尊千斤大鼎压在她身上那般。
她不能回头,她此时若能回头一望,会发现阴阳鼎落在了地上的影子,在赤霞火的炼化下,已经从齐腰大小,变成了座丹房大小的鼎影。
那口鼎影将夜殊吞噬进体,那千斤重压亦是来源于那口鼎影。
即便是在闷热如火炉的丹房里,从夜殊额头流下来的汗,也已经湿透了她的内外夹衣。
就在夜殊绝望着,发现最后一丝五灵盘里的灵力也要耗空时。
“嗡嗡”地一阵阵连吟,像是九天外飘来的天籁,又像是一首自发弹唱的乐曲,夜殊只觉得肩上压力全消。她脚下发软,坐在了地上,还来不及上前查看鼎内的灵粟情形如何。
一股奇香从鼎中飘了出来,几乎是同时,赤霞火的火光下,阴阳鼎落在了地上的鼎影恢复了原本的大小,影身上显出了篇发光篆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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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八荒鼎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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琊寰洞府里的奇异一幕,外间自然不得而知。【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可在河谷对岸的菩提洞天却是能感受到的。
尤其是洞天了的鱼虫鸟兽,嗅到了那股奇香后,连五灵潭里的火陀鲤也争相着探出了水面,往琊寰洞府的一边遨游而去。
各种灵禽也扇着羽翼,盘旋在那只火光兽的骸骨旁。
琊寰洞府里的情景,白弥虽是不知,可是在他神识笼罩下的菩提洞天里,各类灵禽和鱼的动静,他全都看在了眼里。
“那人族在琊寰洞府里到底做了什么事?”白弥若有所思着。
琊寰洞府中,阴阳鼎鼎影上的篆字清晰无比。
而夜殊却如同未看见般,侧耳倾听着那阵从鼎里传出来的鼎音。
那阵“嗡响”时而清扬如晨暮晚钟,时而又如残雨水低落破檐,到了最后,又如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一曲终了,夜殊的眼角几滴清泪挂下,自小长生客栈出事后,夜殊家破人亡,在城中又险些遭遇了岳青城的毒手。
诸此种种,夜殊心底有苦,却一直积郁在心,也是为此,齐正才说她心有魔靥,对修行不利。
哪知今日的一曲鼎乐,却将她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哭与笑,本就是最好的消解手段。
几滴清泪,将她的一腔怨愁都发泄了出来。
鼎乐消散之后,她脑中已经空无一物,只知道那阵鼎乐中,蕴藏着无尽的哀愁。哀到极致,反倒释然,夜殊的心境,也陡然一变。变得通透如镜。
这时,她才发现了鼎影上的小篆文字。那字个个只得蝇头大小,全都不是琅天界的在籍文字。
可怪就怪在这里。虽是异国的文字,夜殊却都认得,像是天生她就该认得那般。
夜殊轻声读着鼎影上的字,如禅宗梵音般的音调从她嘴里念出。
那是一篇八荒鼎经,或者该说是八荒鼎经中的序篇,名为“鼎息”,是试用于养护鼎胎。让鼎足生成鼎息的法门。
上头的字也不知是鼎族的那位先贤留下来的,是那位先贤根据阴阳鼎而创下的独特的修炼心法。
那名上古鼎族先贤在阴阳鼎被煞气污浊后,也跟着陨落了。在她陨落之前,却是将自己的用鼎和炼鼎的心法全都封印在了阴阳鼎内。
岁月蹉跎,鼎身上的封印。在几日的赤霞火炼化中,悄然破解。这才显出了阴阳鼎上八荒鼎经。
夜殊在习得这篇“鼎息”前,修习的寻常的道门修炼,也才炼到了练气三四层而已。
而这一篇八荒鼎之开篇鼎息,却走了道禅相结合的路子。它将炼气阶和练鼎融为一体。所有的修炼,都是围绕着那一口阴阳鼎来进行的。
淬过了火的阴阳鼎,表面流光宛转,表面那几道黯淡多时的神纹,也多了些光泽。
“鼎息篇共分为练息入体。凝息为神,神铸鼎胎,鼎身化灵,四个阶段,”夜殊虽能认得阴阳鼎上的鼎族古篆,却也只能是囫囵吞之。具体的含义却是只能猜个大概。
照着八荒鼎经上所说,这门心法,总有八篇,鼎息为第一篇,余下的几篇暂时不得而知。
鼎主唯有不断的增进修为,鼎随之晋阶,才能出现余下的八篇鼎经。
夜殊读完鼎息后,整章“鼎息篇”,只是传授了一套打坐的姿势。 夜殊要做的只是这一套打坐姿势学习熟练。
鼎息法,夜殊双腿盘底,脚跟依势弯曲着,直达肱骨处,双脚点地,两臂抱膝,头部亦是落到了地面。
人如三足鼎,双脚呈弓形,额头点地,人如半拱。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绷紧。
鼎姿一成,既要运周身之灵力与体内,以腹下丹田为引,控制周身灵气运行于周身,此为鼎息第一层。再缓缓控制每一处的灵气,将身子视同阴阳鼎,让灵气流畅地运行于全身,此为第二层。至最后,丹田化鼎,内生鼎息,丹田成丹鼎。
夜殊在灰髓炼体时,身体强度是强了,可随之而来,韧性也差了许多。
仅仅是三足鼎的一个动作,夜殊已经是累得不能动弹,她人是在丹房之中,汗水从她的毛孔中溪流般涌了出来。
好不容易才摆成了一个似像似不像的三足鼎姿,夜殊的脑中也已经是含糊一片。
她身形不变,人就呈了三足鼎的姿势,浑噩着睡了过去。
丹房内,赤霞火阵随着夜殊神识的涣散,也渐渐熄灭了。
夜殊落在了地上的额头处,无数的灵气分别汇聚到了她的天灵百汇等数个大穴处,冲刷着她的奇筋百骸。
皮肤上,灰髓炼体留下的灰蒙蒙肤色,像是霾气般,或消或散。
阴阳鼎内,露出了片金灿灿的光色。
在八荒鼎经显出篆文时,在远离琅天界的某一界内。
一座耸入了云端的巨大山体,,那山体犹如一把刃剑直插入云霄。
山高不知几何,山体垂直入地,即便是插翅也难以轻易到达。
无数的火烧云环绕在山体周围。虽是没有落日余晖,山体却散出了如同红金砂般的光泽。
循着斜坡往上,到了山峰最陡峭处,本该怪石嶙峋的山峰,却被齐峰削去了。
只留下了一处平整的山体。山体被削平后,被掘出了一个深达百余丈的坑洞,坑里沸腾着赤红如瑙的熔浆。
熔浆怒火沸腾,让人难以费解的是,如此的熔岩山坑里,却漂浮着的一块可容纳十人左右站立的冰层。
冰层上是一尊精致的双耳金鼎,像是富贵人家用的香鼎。
只是自金鼎中袅袅透出的并非是熏香,而是一股药香扑鼻的上古丹香。
丹还未炼成,那小鼎上的丹烟。却是呈出了祥瑞之气。
整个山体,熔岩沸腾,冰雪入山,犹如一盏盛放了冰块的葡萄酒杯。
陡然之间。熔浆翻腾得更加厉害,像是遇了大风浪的海水。一个黑乌乌的影子压顶而过。
那块冰层却没有如同海上孤舟那般,摇晃不止。细看冰层底端,原来有一根直入山体长达数万丈的的定山冰柱。
黑影落地,原来是一只金羽大鸟。那鸟犹如马驹大小,头顶一抹金红肉冠,利喙金钩,毛羽犹如金铸般,根根锋利无比。双翅暗藏了杀机,展翅一费,瞬间就能兴起场飓风。
此鸟,名为金冠大鹏,是七阶的准王级灵禽。
它的羽背上。安了副翠玉金雕的鞍座,一名丰神朗目的紫衣真人从背上下来。
他背插一把双头龙剑,行走之间,冰层往下陷落了几分,翻滚的岩浆也如同静止了般,一动不动。
倘若是夜殊见了,碧然会问,能以准王阶灵禽为坐骑的,又会是何人?
“火昙。你可是感觉到了什么?”熔岩冰层上并无他人,那只金冠大鹏送了主人下来后,也展翅翱在了空中。
这一处山,坐落于神魔人三不管的暹界,被称为死隐山。
传说死隐山的熔岩怒火,来自万古魔神所在深魔渊。
山里的炎热的熔岩地火。万年不化的冰山柱,一寒一冷,可让天神魔神都灰飞烟灭。
尽管金冠大鹏已经是准王级的灵禽,可在此也不敢多做逗留。
那名紫衣真人自言自语着,周边也无人应答,只是那口鼎里,还是冒出了龙凤交替出现的祥瑞之象。
“你若是再不吭声,本上神就将鼎丢进熔岩里,到时候是看你的金鼎神体厉害,还是这地狱孽火强悍些。”男子话音才落,就作势抬起了手,要丢那金鼎入熔岩。
那口小鼎猛地一窜,鼎体上晃悠悠出现了一名怒目而视的美貌女子的虚体。
女子年约双十,一颦一笑都是妙不可言。
“紫龙真君,你好歹也是一名上神,宁拆一座洞府,莫毁一炉仙丹,这话你可是听说过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待到本丹圣练好丹再说,”女子那虚体只是一抹分神,却是活灵活现。
“倒也不是大事,我只是来告诉火昙道友一句,方才镇神碑有动静了,”紫衣真君依旧是一脸的淡然样,只是他背上的那把双龙剑,发出了一阵剑吟。
熟悉紫龙真君的人都知道,双龙吟,杀机现,是紫龙想要开杀戒的前兆。
金鼎杳然一变,那尊金色小鼎不见了,锦衣玉带的火昙上神出现在冰层之上。
那口鼎竟是女子幻化而成,“镇神碑有动静?你可别弄错了,已经有万余年没有动静的镇神碑,怎么会再有了动静。莫非是她,她又...”女子说了一半,不敢再往下说。
火昙踟蹰了片刻,又说道:“不可能,她当年勾结妖魔,背叛诸天神界。被东昊少帝带领百万天神兵团将其击败,抽髓剥灵,一身灵骨化为烟尘。那可是满天神明都看到了的,就连其神魂也被压在了镇神碑下,受万煞蚀体之苦,不得超生,又怎么会?”
紫衣男子眼中,飘过了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他似吟似叹,“那又如何,神魂已灭,只是诸天界一直有个说法。当年少帝胜之不武。那人和少帝年少时即是对手,交战多次,历来难分胜负,两人都是出了名的神将。若非她出身平庸,在神帅选拔中败下阵来,也不会一意判出。她若不是有把柄落到了少帝手中,少帝根本无法将她斩杀。而她死时的身后物中,独独缺了那口阴阳灵煞鼎,你也只那口鼎原本是她的本命法宝。”
“你此番前来,不会是就为了说镇神碑有了动静。有话直说,莫要耽搁了我炼丹,”火昙上神悄然转身,遥望着周身翻腾着的熔岩。
“帝妃命我陪你一通下人界查找灵煞鼎的下落,”紫龙上神说明了来意。
“我为何要听命于东昊帝妃,火昙早已不是东昊帝府中的家臣了,当年...我”女子甩袖,言语之间颇为激动。
“倘若说,那阴阳鼎中藏了上古八荒鼎经,你可还要拒绝?”紫龙真君笑罢不再言语,身前的女子,面上顿时布满了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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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入微之境
人间一夜,仙府里已是三日三夜,夜殊浑然不知时间流逝,悠然转醒,见了自己怪异无比的睡姿,也不禁自嘲了一番。
待到她收起了三足鼎姿,梳理体内的灵气,并没有发现所谓的鼎息,失望之后,夜殊很快就发现了她体内的灵根,粗了一些,体内运行的灵气也充裕无比。
周身的酸痛也全消失了,夜殊试着用珑火甲在在丹房内再采了一次火,只见手腕和五指犹如水做的一般,做出了数个过往夜殊绝难以做到的采火动作。
即便炼不出鼎息,这套三足鼎姿也是活韧体魄的好法子。
光是采火的速度,较平日快了一倍,她的手中两息间,就多了枚铜钱大小的火球。
那火球像是活的般,在她的指端调皮的跳动着,如一条灵活的鱼儿,内焰的焰心如一条红线。
初使用火球术时,火球有拳头大小,本以吸收了赤霞火后,火球的威力会大增,哪知道火球反倒变小了,夜殊不免要郁闷。
一阵扑鼻的丹香飘了过来,夜殊顿是觉得饥肠辘辘了起来,她并不知仙府的时间已经流逝了三日三夜。
丹香是从鼎里传出来的,阴阳鼎已经恢复了原貌,地面的鼎影也是寻常大小。
鼎里躺着十颗是几颗金粟色的丹。
玉棠夫人所制的“醉饵”,色泽如腌梅子,吃起来也是酸甜可口,香味如醇厚的老酒。
而夜殊用赤霞火炼制的丹药,却是色如金粒。香气扑鼻,却又并非花香,粟香。
夜殊只知闻了这种香气,她肚腹里的馋虫齐齐作祟。
她耐着饿意。细看了每颗丹药,这十颗丹药,大小都差不多。其中有一颗上面有条明亮的火纹。
“和在渔村吃过醉饵不大一样,”夜殊思量着,也不知这药有没有毒性,不如先丢一颗进五灵潭喂鱼,夜殊可是还记得一清二楚,当初她被那几尾火陀鲤戏弄的情景,刚要折身走出了琊寰洞府。
鼻尖一凉。一抹金影扑了上来。
夜殊定睛一看,却是平日只知道在仙府里摧残灵田作物的玉蝻子。
那玉蝻子不过米粒大小,而新炼制出的不明丹药,却有糖丸大小。
丸身上光滑无比,玉蝻子几只细胳膊全都使出了吸草汁的气力。才勉强挂在了药丸上。
再看它的上下颚,咬个不停,好不容易才在药丸上啃出了个小口,边啃还边得意地晃动着头顶的两根触角,不时用金灿灿的腹眼偷瞄着夜殊。
“吃货,这可是要拿来换灵石的,我都没舍得吃,”夜殊早将要用“火陀鲤”试毒的险恶用心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她手指微弹,啪地一声将玉蝻子连着那颗丹药弹向了阴阳鼎里。
余下的九粒丹药。连着那颗有一条火纹的丹药一起收进了玉瓶。
丹房中有嗡嗡地扇翅杂音,夜殊仰头一看,不禁被逗乐了。
原来玉蝻子被丢向了阴阳鼎后,不知什么缘故,怕得要死,连药丸都顾不上啃了。振翅飞得老远,可它又舍不得那颗香气喷喷的丹丸,只得是围着阴阳鼎转个不停。
夜殊收起了阴阳鼎,玉蝻子如蒙大赦,抱起了那颗药丸,扑翅飞了出去,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既然是玉蝻喜欢吃的,夜殊就替新丹药取名为“玉蝻丹”。
算算时辰,已经是破晓时分,夜殊想起了今日开始要操纵紫阳地火阵,不敢怠慢,径直就离开了琊寰洞府。
才刚起身打开门,就见了阿贵杵在了门外,手里端着两口盖着的碗。
“傻...阿贵,你站门外做啥,”夜殊心虚着,她一夜不在房中,若是被人发现了,解释也是麻烦。
“吃,娘,吃早饭,”原来阿贵人虽傻,手脚却很勤快,玉棠夫人又是阖合门出来的,娇养惯了。
在渔村时,累活脏活,一日三顿都是由阿贵来伺候着的。
昨日齐正叮嘱了,鸡叫第二声就得起身上工。他在易百楼里,做得是粗工杂工,一大早,事多着呢。
阿贵将话记得牢牢的,这不鸡叫才一声,就起身找了厨房,做了顿热滚滚的面疙瘩。
见夜殊的房里没有动静,他也不催促,就是干等着。
“以后不要等了,这里有一瓶粟浆,你我都是修真的人,不需要吃这些沾了凡间烟火的食物,”夜殊去了一瓶灵粟原浆,丢给了阿贵。
阿贵接在了手里,手中的碗还是木讷地捧着,一阵阵轰隆的腹饿声。
夜殊面上一红,再看杵着的阿贵捂住了肚子,才知肚饿声是从他那传来的。
似是无奈又似妥协了,夜殊接过了碗。
碗口只剩了丝热意,这傻小子,怕是等了好一阵子了。
在小长生客栈时,夜氏也有个规矩,无论客栈里如何忙碌,若无病痛,家里三口人都需坐在了一起吃饭,早中午都是如此。
以前,兄妹俩也常盖了碗盖,等了忙碌的夜氏回来。
一幕幕,夹杂在一起,夜殊心情复杂地吃完了那碗糊了的面疙瘩。人间的烟火,却也是粟米原浆比不上的。
两人到了小长生客栈,阿贵就由封三水安排着,随同株叔外出采办去了。
夜殊跟着齐正,再次进入了井下的紫阳地火阵。
“我听三水说,你已学会了神引术,可学会了如何控火?”齐正并未询问夜殊在来易百楼前的身世来历,只是让夜殊先用神引术操控那一口小一些的紫阳地火阵。
天火和地火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寻常修者根本难以窥见。
普通的修者,最常用的是火球术之类的符火。稍高级点的。用得是才是火阵。
火阵多是取年限久一些的丹火,符火,有些则是凝聚了火灵。
火阵比真火的效果要差很多,可胜在好操控。只要是请了阵师布置在火元充沛之地,就能凝聚成常年不散的火阵。
所以火阵在诸如易楼和丹门里使用较多。
同是易楼也分了三六九等,易百楼是青铜级的酒楼。按着一名大师,一口火阵的标准,本该只配备一口火阵。
齐正在楼里有些身份,而封三水的实力也介乎于大师与大师傅之间,易百楼里,才破例得了一大一小两口火阵。
易百楼地下,蕴藏了股丰富的紫阳地火。面东南而设。火阵吸取了日光,可常年保持运作。
紫阳地火阵的周围,镶嵌着十颗二品的灵石,也难怪楼里要将它们掩藏在了地下,井口还用了障眼法。
大小两口火阵。算得上易百楼最贵重的东西了。
今日进入下厨房时,厨房里的火阵并没有点燃,火阵上镌刻的各类火焰图纹清晰地映入了夜殊的眼帘。
和五灵法阵有些类似。夜殊第一眼看到了紫阳地火阵时,心忖着,好在不用她再以血做引,灵石也有现成的。
进了那十颗灵气四溢的灵石,五灵法阵还算是寒碜的了,夜殊只用了半颗残缺的灵石,就将它激活了。
奇正还在旁监看着。夜殊当即就用起了神引术。
以神为引,夜殊的灵石缓慢地渗入了那口小一号的紫阳地火阵中。
神引术只需灵识操控,不过夜殊才习练了数月,齐正并不以为,她第一次就能成功地引出紫阳地火。
果然,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法阵还是毫无动静。
法阵没有丝毫转动或是火焰跳出来。
“不需要心急,今日不行,兴许明日就可以了,”奇正走到了法阵前,刚要分了一缕神识进火阵,助夜殊一臂之力。
“轰”他那一抹灵识还未入内,整个火阵就如泼了油似的,火光炸开了。
火来得快,齐正反应也是不慢,那把看似随时都要散架的老骨头,比猴儿还要利索,腾腾腾,翻开了数个筋斗。
“好猛的火,你可是要把老头子我当做烤全羊给烤了,”齐正摸了把胡须,几缕焦黄飘了下来。
再看那口小紫阳地火阵,火势熊熊燃起,火焰拔了五六寸高。
最是让齐正咂舌的是,圆形的火阵中,每一处火苗都是割整齐了的麦茬子高低。
如此的火势,只能说,夜殊的神引术运用的极好。
“你...你的神引术竟是已窥得了入微之境。”齐正摸着断了寸许的胡须,又是感慨又是欣喜,他记得,封三水习神引术到入微,整整用了五年,这回是捡了个宝了。
凡是术法,都分为入门,入微,化神三种境界。
神引术也是如此,入门是刚能操控火阵,而入微则是能将一口法阵操控的如鱼得水,到了化神之后,能同时操控多口法阵。
夜殊早前的那阵沉寂,并非是她的灵识对紫阳火阵没起作用,而是她方才在用神识摸索着整个火阵的构造。
用神识摸索,火阵里的结构,已经是一清二楚。她有信心,可以再复制一口一模一样的紫阳火阵。
“别愣着,你再试试能否再操控那口大的紫阳地火阵?若是那口火阵也能操控自如,你的神引术必然是已入了入微之境,”齐正刚要让夜殊再试验另一口火阵。
封三水就急匆匆地赶了进来,“大师,阿贵被人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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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初显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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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清楚,那么个大男人,又不是大姑娘,青天白日下还被人强抢了不成,”齐正一听,有人敢打易百楼的人的主意,神情一肃。
事情还得从阿贵早上的差事说起,阿贵气力大,又是个好使唤的傻子。
封三水刚把人领进了厨房,就被要出门采办的株叔看中了,要了过去,说是要出城采办,刚好缺个粗使。
封三水想着株叔办事还算稳着,采办的也没有个人专门替他跑腿,就把人交到了株叔的手上。
哪知外头采办刚回来,就遇到了几个人,阿贵没说几句,就被带走了。
“你怎么能随意将阿贵交到了别人手上,”齐正一听是阿贵自愿跟人走得,怪着封三水也不说清楚。
“带走阿贵的那伙人,就是早前来楼里闹事的岳家小姐和几名城中的少年。我猜着都是些霸王似的人物,阿贵一老实巴交的,可别是被骗了,就想和大师说一声,再带人去岳家讨人,”株叔交待的话,只有三言两句,可是据随性外出的一名伙计说,阿贵本想再回楼里一趟,那帮人也不允,直接将人带走了。
“阿贵的事,不敢有劳封师父和大师,事情的来龙去脉,夜殊略知一二,还请大师容夜殊告个假,我去岳府问问,”那一日岳小鸣等人去狼儿湖捕鱼无功而返,这次诱骗了阿贵过去,必然也是和这事有关。
“就由她去,三水啊,你来看看这口火阵。”齐正预想着,夜殊今日只要能引动紫阳地火阵即可,她如此的一番控火,已经远超过了齐正的预期。
封三水一看那口小紫阳地火阵。也是一惊。
夜殊撇下了还在交头接耳的两人,折出了易百楼,往了岳府行去。
岳府位于隋云南城。那一带坐落的都是些城中的富贵府邸。府邸只见,处处可见琉瓦青砖,围墙高高修葺。但落在了夜殊眼里,远不如东郭幕府的布置玄妙。
岳府门前是一对气派的石狮,门口的两名黄衣护院,听了夜殊的拜见后,冷声斥道:“放肆。岳府的小姐,岂是你这等的杂碎小人可以见得的,也不怕看瞎了你那双狗①38看書网滚。”
见夜殊还不肯离去,那名护院弓开了胳膊。上前就要给夜殊两耳刮子。
哪知脚下横出了只脚,那护院踉跄着,险些扑到了地上。
那名易百楼的小杂工在了他背后轻轻一拍,“小哥,可是看清楚路了。”
他何时到了自己的身后去了。那名护院摸不著头脑,还要斥骂,就听另一名黄衣护院哇啦啦地叫开了,“我记得了,他就是那日打了小姐的杂工。”
登时。岳府上下,都被惊动了,哗啦啦数十名护院如流水般淌了出来,将夜殊围了个水泄不通。
个个手里都握着杆长棍,虎视眈眈地瞪着夜殊,要将她生吞了般。 岳府上回吃了亏。丢了面子,这小工还敢找上门来,当真是不要命了。
夜殊睃了四周,围着的护院们让开了个位置,洗涛自人群里走了出来。
“原来是齐大师的高足,不知你今日到岳府有何贵干?”洗涛正面迎上了夜殊,只觉得他有几分面善,一时只觉得他对此人说不出的熟悉。
“易百楼的一名伙计,被岳小鸣掳走了,”夜殊不慌不忙,身旁的十余人,她似全然不看在眼里。
洗涛暗中赞了声好胆识,“小姐不在府中。不过既是来了,岳府也不是那么好走出去的。”他手中一击,护院中,一名身形最是魁伟的汉子,拎着一跟人余高的铁棒,行了出来。
“在下铁虎,是岳府外院护院长,听闻小哥身手了的,还望赐教一番。”铁虎是外院护院之首,先天初阶的高手,铜皮铁骨,一身屈水棍法犹如奔流江水,延绵不绝。
早几日岳龙大寿,铁虎奉命着在府中戒严,并未外出,后来听闻岳府在外受辱,偏还是被一名小杂工羞辱了,心里早就是愤愤不平,当日就说要去易百楼讨回公道,却被洗涛压了下去。
今日夜殊自己送上门来,岂有不教训的道理。
铁虎说话间,手中的那根铁棍“噔”的一声,只见坚硬无比的青石地砖立时碎裂开,锋利的砖屑飞溅而出。
夜殊拧起了眉,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一双亮眸将铁虎打量了一番,只见她唇而一掀一翻,吐出了几个字:“你不够格。”
好家伙,还有人敢和铁虎如此说话。要知道他可是岳府中,仅此与洗涛的高手。
“小贼,老子今日要将你砸成肉泥,”铁虎手中的铁棒舞起,那棍身如黑色的蛟龙腾地漫天都是,“霍霍”地棍风劈头盖脸地超夜殊砸去。
那小工也不撤不退,只见她手中一扬,一把黑黝黝的小飞刀投掷而出,直向那口黑棍呼去。
“不自量力,”铁虎长棍一挑分明不把飞刀放在眼里。
那把黑刀不过寸许宽,通体钝黑,来得不疾不徐。
护院中“嘘”声迭起,洗涛眯起了眼,那把黑刀忽地幻化成了一团黑雾将铁虎和那根长棍笼了进去。
那黑雾来得诡异,铁虎那一棍下去,如同击在了烂泥里,气力全被吸了一空,人就被吞没了。
“煞雾,”洗涛在外行得多了,见了黑雾在院中久久不散,那团黑气围住的铁虎,忽的惨呼一声,黑雾中似在剧烈挣扎,慢慢地就没了动静。
一缕黑光从雾中飞出,黑雾才散去了。
“哐啷哐啷,”护院里铁棍落了一地, 护院们脸色煞白,有人已经忍不住作呕了起来。
入目的是一滩尸水,就连那根铁棍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黑煞雾,好歹毒的黑煞雾,”洗涛冷汗满面,看向了夜殊的眼神仿佛见了鬼一般。
想不到新的蝗十刃竟然如此厉害,夜殊面上不动声色,手指抚着黑钝的刃口。
指腹下,那股已经被炼化在了蝗十刃里的煞气,正在蠢蠢欲动。
黑雾对她并无损害,想不到落到了他人身上,竟会如此厉害,夜殊心里也是如翻起了滔天大浪。
数月之前,她还是个受了刘厨娘欺压的稚嫩孩童。
铁虎既是岳家的护院长,必定是入了先天的高手,见他刚才的铁骨铮铮,想不到转眼间,就被腐蚀成了一滩水。
夜殊的动作,与一个刀口舔血的冷血恶徒一般,岳家的众人心头发寒,谁也不敢上前。
“小兄弟,你这把刀刃,不如出个价钱,卖给姐姐如何?”宛若黄鹂鸟儿脆鸣,一抹杏黄色的俏影走了出来。
来得是岳龙的那名美妾,早春未至,那名美妾却是着了最时兴的春裳,但见她眉目中含了一院的春光,菱唇微微一扬,就如初绽的杏花,耀得那些护院心声恍惚。
洗涛忙低下了头,不敢多看,“夫人,不可。”言语间,是责怪她不该擅自开口,泄露了岳小鸣的下落。
““岳小鸣和陈家的三公子,带着捕捞上来的虎王鲨,往东郭府去了,”黄衣丽人吹了口香风,眼中的春色更浓了几分,青葱般的指抹上了夜殊的胸口。
夜殊往后疾退了几步,抱手行了一礼,“多谢夫人指路。”她眼四下一掠,这一回,无人再敢拦路。
“夫人,你这次可是闯了大祸了,那人是名凶徒,才一出手,就用邪法杀了铁虎。你指了他去找小姐,要是小姐有了个三长两短,大夫人必不会与你善罢甘休。”洗涛见人已经离开,也是松了口气,再是摆出了副责难的语气。
黄裳丽人抿嘴笑道:“洗管事,老爷一直夸你管事能力了的。依我看,洗管事最拿手的该是‘拿了鸡毛当令箭’的本事才对 。刚才你们一竿子的大男人都畏首畏尾的,我这么个弱女子,被人用刀子一吓,舌头就不利索了。”她说罢,眼角瞥过了洗涛,摇曳多姿着走开了。
行了几步,黄裳丽人又转了过来,“小心了,那地上的尸水还带了煞气,切勿沾染了。洗管事,有些人有些事,你是招惹不起的,切记。”
洗涛呆立在旁,那滩尸水扎着的他眼,夜殊的脸在他的眼底不停地掠过。
“管事,那小煞星真的去找小姐了,你看要不要派人去,”一名护院哆嗦嗦着,在了洗涛附耳说道。
“你以为东郭府也如岳府一样,养了群没用的废物。也不看看早前松送过去的那名男童,才是月余时间,就比你们一帮人都要强上数倍。铁龙死了,也是因为他学艺不精,岳府不养没用的人。那小煞星若是敢在东郭府闹事,那是最好,到时候只怕他比着一滩尸水还不如,”洗涛硬声答道。
说到此时,洗涛倏地睁大了眼,他记得了,怪不得觉得那小子有些面善。
“岳文翰,那小子不就是夜氏生养的那对短命鬼里的那名兄长,不外乎对了岳府三番两次的挑衅。不成,这件事,要立刻和老爷说去,”洗涛记性历来不错,文翰和文姝的相貌又委实有几分相像,如此一混杂,他竟是将两人弄混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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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挫骨扬灰
早春时节,东郭府的那些梅树已经落了,无情的三月份一吹,梅雨下了一阵又一阵,褐色的土里,红英点点在地。
有了一次进东郭幕府身陷幻阵的经验后,夜殊再入东郭府,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还未来得及叩响铜环,府门洞开,几名鲜衣纶巾的少年郎和两名颜色娇艳的少女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就是岳小鸣。
岳小鸣手中捏这只传声鹤,洗涛已经将夜殊上门要人的事情经过,以及铁虎身死的事一一禀明了,再三提醒着要小心了。
不过是一名小杂工,岳小鸣心下轻贱着,定是铁虎学艺不精,才会中了阴损的暗招。想起了上一回,那笔泥鳅还要滑溜的杂工,侮辱自己的那番情景,岳小鸣的娇颜上,渲上了层恨色。
让夜殊有几分稀罕的是,历来很有些男人缘的岳小鸣今日却没了众星捧月的姿态。
她虽是着了身极抢眼的红蔷烟衫,衬得肤若凝脂,眉目精致。
奈何还是被那名与她同行出来的十余岁的少女,抢光了风头。
那名少女年岁约比夜殊和岳小鸣大一两岁,蝉翼般的一抹玉兰胸衣。腰下是条葱绿色的罗裙,轻移玉步,就若弱柳般微微晃动。再看眼眉口鼻,竟是无一处不美,连夜殊见了,心里都暗赞了声。
“这位小兄弟,”少女自是知道自己的那分美,对了男人的杀伤力,见了夜殊后。她抿嘴笑道:“听说你上了岳家妹妹的下人,莫非还要到东郭府上撒野。”
话语间,已经透出了几分不善,可偏她的语气神情又是另外一番风情。
在旁的几名少年被她的话语一撩。只觉得心口搁了只猫爪,挠得直发痒。
“我不是来找你的,”夜殊却是浑然不觉女子的挑逗。目不斜视,寻找着那只引路的粉纸鹤的下落。
“百里姑娘何必跟她废话,这等私闯他人府邸,乱戮下人的贼子,我岳淼今日就要将他乱拳打死了,”跳出来的是少年,细眉窄目薄唇。初暖乍寒的三月末,脸上赤红一片。
他就是岳府送到了东郭府的那名少年,与他一同被送进了东郭府的还有百里九以及孙杨刘几家的旁系子弟。
五家之中,孙杨刘几家送来的都是些旁系子弟,或多或少都与本家有些血脉关系。论起出身。岳淼和生母贫贱的百里九是最差的,岳淼只是名家生子,因为带了四系的灵根,又吃了烈阳丸,才被赐了岳姓,送进了东郭府。
另外三家的子弟暗中也知道些,岳淼刚来时,还是最常被取笑欺负的对象。
而乞儿般活了十三年的百里九,更是被欺凌的很惨。连东郭府中的下人都是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那百里九也是个隐忍的性子,不声不响,也熬了过来。
直到一个多月前,东郭幕容分别在几人身上施了针,镌刻上了种似纹身又似阵法的书文之后,两人在东郭府的地位。就发生了变化。
先是百里九,她似一夜蜕了陋颜,出落的比东郭府中的任何一种灵花都要标志。如今即便是岳小鸣站在她的身旁,也要逊色几分。
岳淼的“元阳之体”练了一种叫做焰火拳的拳法,短短月余,他的拳法已从突破了基础之境,窥得了入微之境。
而对于岳淼,他是得了岳家的几位老爷的赏识,才会被送入东郭府。如今他拳法精进,地位更是不同寻常,就连从未正眼看过外院的下人的岳小姐今日前来,都亲热地称呼他一声,“淼大哥。”
此人敢杀岳府的人,分明就是要与岳家作对。
“噌噌,”岳淼有心在两名少女面前显摆,二话不说,钵子大小的拳头上焰火熊熊,眼眸里也是漫上了血荼。
灰髓炼体后,夜殊还从未实打实地与人交手过,方才在岳府中,蝗十刃煞雾显了威,铁虎化成了尸水。
东郭幕府隐秘重重,蝗十刃能不出手还是不出手的好。
夜殊定了主意,拿出了土傀符,虚空抛出,捏了个符诀,符箓上腾起了股土烟。
成年男子大小的土傀从地上冒了出来,随着夜殊的神识,挥起了臂,迎上了岳淼。
那土傀行走笨重,却是一身的土块。
岳淼龙行虎步,身形很是矫健,左右晃动,避闪着土傀的攻击。
“彭”地一声,土傀吃了当胸一记重拳,夜殊神识震动。
岳淼欣喜异常,又是数拳急攻而下,土傀震了几震。
岳淼眼见得手,手上的烈焰更猛,火苗如同两个火球簇烧在他的身旁。
空气中一阵霹雳巴拉的燃烧声。
孙杨刘几样的小辈和岳小鸣,全都目露骇色。
岳淼何时变得如此厉害,岳淼算是岳府中,较有天赋的小辈,可又怎么比得上自小就经了长辈精心栽培的小鸣。
他如今的模样,即便是外院最厉害的护院,也不是他的对手。
“彭”地一记暴击,数枚拳影交叠在一起,形成了个焰色的波拳,呼啸着冲向了土傀。
“轰轰轰”,土傀的胸口出现了一个鸡蛋大小的洞眼,洞眼越扩越大,转瞬就崩成了碎末,扑得岳淼灰头土脸。
“小杂种,纳命来,”那岳淼也是战得兴起,他暴吼一声,身上的衣服裂开,一身如岩石般的肌肉。
红通的肌肉上,无数的细密纹路如同蚂蚁般,攒攒着出现了。
纹路出现时,空气陡然变得闷热不堪,灵气被四散着挤压着,看不见的某种东西正争先恐后地钻进了少年的身体。
夜殊看得真切,那是一种黑红相间的气流,像是灵气,却不是单纯是灵气。
他痛苦地嘶吼着,每吼一声,皮肤上的纹路就变粗变红一分。
红色最后变成了黑色,如同乌黑的血水般。
孙杨柳等人护着两名少女,退到了第二进的走廊上,只看遥遥观战着。
护墙上,粉色的小纸鹤悠闲地停在了一株刚展出了新叶的墙头草上,津津有味地看着院中的搏斗。
岳淼看上去很诡异,夜殊能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味。
涌入了岳淼体内的东西,和蝗十刃上的煞雾很类似。
姑且叫它煞灵,既有一部分灵气的属性,又有一部分煞气。
“氤水,”夜殊食指往了空中一画,数道透亮的水汽凝聚成一道蓝色的水墙,围在了她的身旁。
“那小子吓傻了不成,用一堵脆弱的水墙就能挡得住岳淼的烈焰拳,”孙家的那名子弟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那烈焰拳气势如洪,土傀吃了一拳,尚且化为土砾,若是人挨上一拳,五脏六腑怕是要震了个粉碎。
看吧,那小子即便是隔了水墙,吃了一拳后,也不免往后退了几步。
“我看到时未必,你看那名小工,连着数拳,脸色不便,只被震退了几步,”百里九轻吐樱唇,看向了夜殊的眼神了,多了几分趣色。
“哼,那又如何,他又不是铜皮铁骨,再说了即便是铜锤铁骨,又怎比得上烈火灼烧,”岳小鸣恨不得上前抽那个无耻小工几鞭,只是场中火焰熊熊,氤水雾气四起,看着很混乱。
夜殊已经连连吃了三拳,氤水墙也被烈焰灼得蒸了半干。
“灰髓炼体果然厉害,不过那烈焰拳也有几分威势,不知是烈焰拳厉害,还是灰髓体霸道,”夜殊摸了摸腹部,做出了个大胆的举措来。
白雾弥漫,氤水墙在焰火前消失了。
岳淼咧开了嘴,那森森的白牙和焰火重拳一击穿破了那堵在他眼中“脆弱不堪”的 水墙。
他已能听到,那阵人体内脏碎裂的美妙的声音。就在那时,他注意到了那名小杂工的眼,他的眼里,没有恐惧。
怎么会没有恐惧,人在死亡面前,不该是怕得要死的嘛?
拳头砸在了一堵柔软又坚硬无比的墙上。
岳淼还没回味过来,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脖上,箍住了一只手,土的颜色,上面碎裂后粘合的痕迹还清晰可见。
那个本该碎裂了的土傀,不知何时,已经再次凝聚成了土傀,抱臂将他拖举离了地面。
他挣扎着,想摆脱掉土傀身上发出来的那股尸泥般的臭气。
前方的易百楼小工在这空隙里,右手施展着一套动作,他的手指很修长,每根指节均匀如雕琢过的象牙。
每一个动作都没有迟疑,指尖多了数缕红光。
红光的最后,一枚火球跳动在了那名小工的指尖,“他”揉了揉胸口,低声说了句:“原来练了体,这里还是会疼的。”
“他”是?她是女人。
岳淼不待回味那股异样的柔软,他只留意到那枚火球。见了铜钱大小的火球后,岳淼心神一松,不禁想放声大笑,他是“元阳之体”,那人竟想要用那枚小得可笑的火球杀他,哪怕是他束手就擒哪怕是...
没有哪怕,火球腾地撞向了岳淼。
火将他的瞳孔照得红彤彤的,岳淼只记得,那火的中间,焰心如一条红线。红线渐变渐宽,最后化成了一张盆然火口。(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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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东郭幕容的刁难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铜钱大小的火,照样让人挫骨扬灰。
从岳小鸣等人的方向看去,她们只看见了岳淼倏然间被一团火吞噬了,就连他的衣物,也化成了摊灰。
夜殊也有几分吃惊,她方才并没有...融合了赤霞火的火球术,当真如此厉害?
若是她没看错,火球还没烧上身时,在岳淼的身上,似乎有了什么变化。那纹路,裂开了,脓汁一样的血流了出来。
百里九的那双秋水明眸中,颇有几分复杂的意味,看向了地上的烟灰,她窄小的肩胛,微不可闻的颤了颤,但她并没有将那份带了几分恐色,又带了几分了然的神情流露在脸上。
孙刘杨几家的子弟们,如同见了鬼般,腿肚抖得跟筛米糠的筛子似的。他们几人之中,岳淼是进步最神速的一人,可就是他也被人举手间给灭了。
“妖怪,他是妖怪,岳淼被他烧死了,”孙家的那名子弟嗫嚅着,吓得个个跌倒在地,狗爬似的往外爬去。
岳小鸣惨着脸,她认得火球术,可她也不明白,寻常的一个火球术,怎么能弹指间,就将人烧得成了灰烬,好像比她怀里的三转丹火还要厉害。
三转丹火,对,她还有三转丹火,岳小鸣踟蹰着,偷眼留意着夜殊的一举一动,他要是再靠近一步,她就与他拼了。
“小鸣,百里姑娘,听说有人来闹事。”陈琅随着黑衣幕雨,从里廊里走了出来。
幕雨见了那几名窜逃的子弟,轻哼了声。
“就是他,琅哥哥。那人用了邪术,杀了岳淼,他一日之内。接连杀了我们岳家两条人命,铁虎和岳淼都是他杀的,”岳小鸣见了救星,口不择言着。
“哦?岳淼死了?又是你,小工,上一次你来送礼,这一次。你莫不是来送命的?”幕雨踏在了那抹灰烬上,他还认得夜殊,易百楼的那名打杂小工。这人倒是让人想忘掉都难,上次来,也是他。破了爷的魔兵杀阵,这一回,又是他,坏了爷的一个试验品。虽然只是个失败的试验品。
恰是时,一阵风吹过,那抹人灰洋洋洒洒地吹开了。
幕雨冷冷地睃了夜殊一眼,喉咙像是横了只干枯冰冷的尸手,顺着她热腾腾的动脉往上攀爬。
这个男人莫不是蛇变的,连眼神都这么冷。
这种冷。来源于实力上的差异,在见识了凝神期修者齐正后,夜殊可以断定,东郭幕府的这名管事,实力绝不在齐正之下。
“倒是真的来送命的,只不过是来送星鲨的性命的。”幕雨眉峰挑起,那名小工竟没有被吓到,反而轻松地答道:“我是来找阿贵的,我听说府上送来了只虎王星鲨,阿贵会钓鱼,却不会宰鱼,所以我就来了。”她说完,还眨了眨眼,如此的举动,倒多了几分介乎于孩童鱼少年人之间的顽皮。
“你会宰星鲨?”陈琅正为宰鲨鱼的事头疼着,那日在狼儿湖失利后,他并没有放弃,待到湖区上的迷雾散去后,他再去村里找阿贵。却只找到了人去屋空的瓦屋。
陈梁氏不见了,傻子阿贵也没了行踪。村里也没人知道母子俩一夜间搬到了哪里。无奈之下,陈琅只得另外找了名渔夫,他们的运气还不错,在湖区候了两天,还真是捕捉到了一尾星鲨,可是捕鱼容易,剖鱼取脑却是一门绝活,整个渔村,没一个人会取虎王星鲨的鲨脑。
说到了海兽灵禽的烹煮,首推的自然是制作灵珍馐的易百楼。陈琅随即就带人前往 易百楼,哪知就先碰到了随同株叔外出采购的阿贵。
“株大师傅说阿贵能捕鱼,自然也会剖鱼,我们才请了阿贵兄弟一起到了东郭幕府,哪知阿贵兄弟根本就不会剖鱼,”陈琅已经是焦头烂额,陈云卿的病一日日的恶化,再如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倒是真的,我听说这小杂工机缘不错,被齐正拿老头收去做了挂名弟子,要知道齐正在隋云几十年,可从未指名收徒,”幕雨和陈琅谁都没再提起岳淼。
“小兄弟倘若真得能顺利地取出鱼瑙,陈某必定重谢,”陈琅听罢,恳求着。
“重谢倒不用,只不过事成之后,还请陈兄帮小弟一个忙,”夜殊也不拒绝,顺势答应了陈琅的谢礼。
岳小鸣还想插话,却被百里九笑盈盈地拉到了一边,“岳姐姐,前头的春杏开得正好,我陪你去看看。”
“谁是你姐姐,”岳小鸣嫌恶着,她骨子里就对这类卑微出身的庶女很是看不起。百里九仿佛没听见般,手往了她的胳膊上缠去。岳小鸣还要挣脱,手上却如被束了藤萝般,别说挣扎,就是连动弹都动弹不得了。一阵痹意,让她的脚下也不听了使唤,意识也浑噩起来,浑身软绵着,被百里就引走了。
百里九笑得很是无害,朝着陈琅、幕雨辞了礼,这才离开了。
“百里姑娘真是冰雪聪明,”陈琅松了口气,目送着两名佳人离开,心中暗暗思忖着,到隋云前,娘亲再三叮嘱,让他与步氏母女交好,若是岳小鸣对他有心,两家可借此机会,缔结秦晋之好。
陈琅嘴上应付着,心里又有一番打算。岳小鸣家世样貌都算不俗,奈何她的性子被宠坏了,跋扈的很。倒是今日才见了一面的百里九,温顺可人,品貌也是无可挑剔。虽说出身不好,可如今入了东郭幕府,修为精进,连地位也跟潮看涨,兴许百里九才是他的良配。
幕雨见了陈琅心神不宁的模样,心底冷笑数声。再看那名易楼小工,他也是痴痴看着两名女子离开的方向。
都说我们魔族魔性大,这些人族的修者才是个个魔怔了,一个低阶的木草种魔,就让他们神魂颠倒,修者的气数早晚要尽,幕雨正想着,却瞥见了那名小工回过了神来,眼眸清澈 异常,哪像是有半分入魔样。
是百里九?陈琅的双修伴侣怕就是百里九吧?夜殊如此猜测着,心里却无半分异样,自从踏上了修真之路后,男女之情,已被她遮蔽在了身后,即便是对着重生前,爱恨缠绵的陈琅,再见时,也只比陌路人稍眼熟了几分而已。
“时辰不早了,楼里还有大堆的事要做,还请幕管事领路,”
虽是事态未清,她已经隐约嗅到了风雨欲来前的猫腻味陈琅的祸福,东郭幕府暗藏的龌蹉,夜殊不想管,也不愿管,隋云只是她的修真道路上的一站,可不能让旁生了枝节。
方才阿贵的土傀救了她一命,她还他一命也是应该的。
幕雨带着夜殊两人,七纵七横,拐过了梯桥架阁,排排吐嫩的春柳后,才到了一处水榭亭台前。
此亭台临水而建,朱漆的栏,玉石的阶,护栏边是一溜的鹅颈靠椅,正中的石桌上,供了口鱼缸,虎王星鲨游弋在里面,一脸的狰狞。
夜殊走近了几步,只觉得水榭亭台里的气温,比外间低了好一些,原来那一口鱼缸,竟是用整块冰块切削而成,想来陈琅也打听过了,虎王星鲨出水既死,才会用了这样的方法,将鱼从狼儿湖带了过来。
与其交相辉映的,却是凭栏而坐的那名男子,男子敞着襟,脸侧向了湖面,夜殊看不见他的脸。
唯一能看到的,是敞开着的衣襟后,那抹病白的皮肤。东郭幕府的人都偏爱黑色,怕也是为了迎合这名做主子的喜好。东郭幕容穿了身夜色的单衣,束发的白骨玉簪丢弃在了地上,比墨还要浓郁几分的长发直垂进了水中,几尾青鱼在他的发梢嬉戏着。
“爷,易百楼派人来取鲨鱼脑了,”幕雨躬身行礼。
男子颔了颔首,也不转过脸来。
幕雨冷的是笑容,是动作,而东郭幕容却是连呼吸都是冷的。
这是夜殊见到东郭幕容的第一印象。
“一炷香,”没有询问陈琅和夜殊中,哪一个才是易百楼派来的。
“一炷香内,若是取不出鲨脑,这条星鲨就废了,陈二公子的病情可等不起第二条虎王星鲨了,”有个不爱多说的主子,直接的后果,就是很容易培养出一个话痨型的下人,“你得快、很快,极快。”
一柱香,应该已经足够了。
夜殊将目标锁定在了虎王星鲨的那个丑陋不堪的头颅上。
虎王星鲨的头很硬,它最厉害的武器,就是它的那副利齿,不过有陈琅的帮忙,想来控制住虎王星鲨,快速取脑并不会太难。
幕雨已经遣人送来了一副刀具,其中还有各类剔骨、切肉刀。
夜殊选了把尖头的三角刀,刚要叫陈琅用术法控制住虎王星鲨时,临水而坐的东郭幕容不悦地说了声:“不许见血。”
“啥? ”夜殊动作明显一僵。
“哦,险些忘记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爷不喜欢血腥味,所以,一定要记得,不能见血,要知道,我们东郭幕府,历来是...杀人不见血的,”幕雨很是好心地提醒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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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血不见刃
陈琅翳着脸,“好一个杀人不见血,容爷岂非是有心刁难?”
论起年岁,东郭幕容和陈琅上下不过差了几岁。可两人的地位相差的可不只一丝半点儿。
陈琅出身京都望族,可只是个不受器重的庶子。
而东郭幕容拖了个残身,却是偌大的东郭幕府的唯一继承人。
陈琅自负论起真才实干,他绝不下于深身有残疾的东郭幕容,可是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陈琅有求与人,嘴上服着软,心底却是又恨又嫉,心想若是日后这残废栽倒了他的手上,必要将他侮辱一通,才能解恨。
“有心刁难又怎样,”东郭幕容出口惊人,一地的冰渣子,东郭幕夜殊和陈琅集体被冻到了。
幕雨心底冷笑,就是说嘛,他们爷要刁难人怎么着了,就是摆明了欺负人,又怎么着了。
“我还以为只有那些深闺小姐才会怕血呢。原来某些人也怕血,那就烦请陈兄将鱼缸挪个位置,眼不见不干为净,”夜殊正儿八经地行了个理,请了陈琅将鱼缸移走。
开玩笑了,那么大一条海兽,宰鱼不见血,她可没那个好伎俩。
水底的鱼群,一下子散开了,环环相扣的水涟泛开,虽是看不见东郭幕容的脸,幕雨已经能想象到爷此时的神情一定很精彩。
幕雨的嘴角止不住搐了搐,肚子里的肠子纠成了一团,这个小工有意思。他是在挑衅爷。
水榭亭台里,陈琅尴尬着,他不知这小工是真不懂还是真的要和东郭幕容扛上了。
作为一个知冷暖的管事,黑衣幕雨轻咳了声。“爷的意思是...”
“幕雨,你可知道,男人和女人的气味是不同的。”东郭幕容没有发火,只是忽的谈起了风月,说起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
“陈兄,不用挪了,将鱼留在这里,我准保将这条鱼宰得服服帖忒,连哼唧一声都不会了。”夜殊忽的变了主意,言语间带上了几分恼火,另外两人听不懂,她可是听得真切,她只是好奇。东郭幕容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怎么就辨出了她的容貌。
这差事变得苦着了起来,杀鱼不见血,夜殊还是头一回遇到。
“小兄弟,当真可以?要不我再去易百楼,请了齐大师亲自出手?”倘若说陈琅早前还对夜殊有几分信心,可眼下宰鱼的难度提高了,他对夜殊就没那么有信心了。
杀鱼不见血,对于凝神期的齐正兴许还能做到。
“闭嘴。”夜殊不耐烦着,和陈琅相处了几次,她怎么愈发觉得他婆妈,如此的男人,她当初是怎么看上的,“麻烦幕管事把阿贵叫过来。”
阿贵很快就被叫了过来。见了夜殊后,傻子贵乐呵着,他还记得,不能乱喊夜殊“娘”,只是不停地叫着:“殊儿。”
夜殊想过了,所谓的不见血,出刀一定要快、狠、准,一刀即中。
叫阿贵来,是为了询问“星鲨鲨鱼脑”的事,夜殊对海兽不熟悉,阿贵常年捕鱼为生,应该能知道从那哪个部位下刀,最省事。
“头,没有脑,”阿贵像是听明白了,又像是没听明白,拍着手叫嚷着。
“你才没有脑,”夜殊啐骂着,“脑在头的哪个位置,”她隔着鱼缸,画了个圈。
“头没脑,”阿贵也跟着夜姝拍打着鱼缸,那头虎王星鲨愤怒地甩着鱼尾,鱼缸被震得嘎吱作响。
“阿贵,现在不是玩耍的时候,快说,鲨鱼的鱼脑在头的哪一处,”陈琅不笨,他也明白,要想不见血的取出鱼脑,必定是要一刀毙鱼。他已经等了好几日,若是再错过了今日,陈云卿要是真的病死了,他不敢再往下想。
被逼急了的陈琅,早没了翩翩贵公子的好修养,额头青筋跳动,勒住了阿贵的衣服。
“陈琅,你放客气点,”夜殊不悦着,手中的刀具逆手一抹,挑向了陈琅的手腕,陈琅面色不善,但也不敢与夜殊真的起了冲突,只得松了手。
“小兄弟不要误会,陈某一时情急才会唐突了阿贵兄弟,”陈琅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态度转得比六月的天还要快几分。
傻子也有个好处,就是不会说谎,夜殊问了几次,阿贵还是一般的回答。
夜殊也不再多问,窥了眼东郭幕容的神情,见他依旧是静坐在水边,宛若一尊石佛。
最好是真的石化了,夜殊暗暗咒道。
东郭幕容忽的转过了头来,陈琅迎面看向了他,也同时看到了那双针孔一般的白瞳,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冷飕飕的。
阴冷之间,陈琅仿佛看到了东郭幕容的那头黑发,变成了灰铅色。
幕雨轻诧着,顺着东郭幕容的视线,落到了那个贴在了鱼缸上的小工身上。
夜殊扶着鱼缸,她闭着眼,神识一点点密布在了鱼缸的四周,随后涌向了那只虎王星鲨。
鲨鱼发现了有人在试探,不安地在鱼缸里冲撞着。
夜殊浑然入了定,隔着冰面,她的神识并没有受到阻碍。
脑中,封三水教导过的庖丁解牛大法的字句,逐一滑过。
灵兽海兽,甚至是天地间的一叶一花,都有最基本的构造。
树分皮、叶、筋、花、果实、种子。而兽类则分了皮、血、筋络、五脏六腑。
而她现在要找的,只藏在了虎王星鲨丑陋厚重的脑壳之后的鱼脑。
淡淡的五彩灵识,悄然进入了虎王星鲨的体内。
虎王星鲨就想是一艘遨游着的海中船舰,它的肌理呈树形,每一根筋络都有力地跳动着。
根据肌理纹路,这头虎王星鲨是头成年雄鲨,鲨龄为五十岁左右品阶是二品。
它的皮,强韧如铁皮,它的骨,只能汇聚火阵之火才能炼化。
鱼缸有一阵抖动,那头虎王星鲨的眼中,寒光迭起,鱼鳍鱼尾拍打着鱼缸。
待到将整只虎王星鲨的头颅扫了一遍,再是鱼身鱼鳍,竟是真的找不到虎王星鲨的鱼脑。
夜殊只当是看错了,再耐着性子,用神识在鲨鱼体内扫了一遍。
当真是没有脑子?用神识视察,本就是很累的事,夜殊也从未用神识这般细致地在活物上查看过。
正在她准备收回神识,一抹像是刀刃一样的寒光扑了过来,夜殊的神识一窒,意识顿时钝疼无比。
这只星鲨,竟是懂得用神识反攻,夜殊大惊失色,只是她的神识已经深入了鲨体之内,一时也退避不得。
这番变故,让夜殊的额间,滚落了些黏稠的汗水。
她的肩膀不知觉得抖动了起来。脸色也变得红白交陈。
“小兄弟?”陈琅刚要上前扶住夜殊,却觉身前冷风晃过,阿贵已经抢到了夜殊身前。
傻子也不知夜殊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叫嚷着:“好烫。”他用袖子不停地替夜殊抹着汗。
“傻子,别添乱,”幕雨拉着傻子,他也看出了夜殊的困境,只是他不擅神识控制,即便是想帮手,也帮不上忙。
“幕风,”东郭幕容亦有些变了脸,在夜殊和星鲨间来回看了两眼。
地上多了个黑影,如鬼魅般,瞬间移向了夜殊的脚下。
“慢,”东郭幕容叫停了幕雨。
鱼缸上,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痕,夜殊的面上,涌上了一股火般的红气。
夜殊的眼陡然睁开,幽黑的眼眸中,透着股戾气。
五指一撑,水花四溅,溅落的冰屑和水花砸在了她的脸上,衣服也湿漉漉了一身。
数寸厚冰上生出了无数的雪花纹,像是一夜开满了满树的梨花。
“砰”地一声重击,又像是闪电一般,夜殊的手中,那把三角刀直刺入了虎王星鲨额前的那一处“王”字
刀势又快又猛,像是一抹流星,紧接着,又是一阵刀身划过皮肉,击碎鱼骨的碎裂声。
那阵声音,听得陈琅头皮发麻,再看身旁的幕府几人,全都是面目冷峻。
“哧”地一声,拔刀的同时,一粒黄豆大小的东西被挑了出来。
蓝腥色的鲨鱼血喷了出来,就在陈琅以为要血污满地时,夜殊嘴间吐出了一道水汽凝结的法诀,整条星鲨被冰动了起来。
重物落地的沉闷响声,整个水榭亭台都震了一震。
“幸不辱命,”夜殊手指间,夹着那粒“黄豆大小”的东西,白玉如瑙。这就是星鲨的鱼脑,隐匿在了“王”字后,虎王星鲨全身的精华所在。
在她转身之时,才发现在水榭旁的东郭幕容已经不见了,地面上冰块化开,亭子里又冷几分。
冷意消退,那粒鱼脑被幕雨取走了,“爷去准备炼丹了。”
“殊儿好厉害,能找到小豌豆,”阿贵拍手叫好着。
“多谢小兄弟,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陈琅一日之间,经历了几次变故,刚才又见了夜殊的化险为夷的举动,心里也对这易百楼的小工,兴起了结交的心来。
“夜殊,陈兄客气了,别忘了,陈兄还需答应我一件事,”夜殊微微一笑,她气力衰竭,说话间似也少了几分冰冷,展颜一笑时,眼眸亮如晨星。
陈琅不觉间,面色一赧。
远处,一处挂了白幔的高楼上,东郭幕容手上赏玩着那粒鱼脑,嘴角多了丝玩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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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玉蝻子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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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鲨气味奇腥无比,夜殊光是宰鱼,沾染了少许鱼肉,就沾惹了一身的鱼腥味,还是求着齐正,找了些偏门法子,才去了那股腥味。【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可事后听陈琅说,有了那颗鱼脑后,也不知东郭幕容用个什么法子,提炼后的星鲨脑通体透明,恍若一粒夜明珠,非但没有丁点鱼腥味,还带了股香气。
不管怎么说,夜殊在虎王星鲨这件事上,还是捞了好处的。
她从未在人前说起,即便是回到了易百楼后,也是如此。
在东郭幕容的无良要求下,她被迫第一次在**上试验神引术。
在初学了神引术时,夜殊就觉得它对锻炼神魂有些好处。
那一日,在虎王星鲨的兽识冲击着她的神魂时,一种灵魂近乎崩溃的痛楚,在瞬间就充斥着她的整个身体。
她将浑身的灵力都调动起来,抵御着虎王星鲨的灵识。
活了五十年的星鲨,灵识或许不全,可是它的神识,却比才修炼了数月的夜殊要强大的多。
那一刻,只要小小一个攻击,就能将她的**消灭与无形之中。
夜殊自忖若是脱离了神识,光是用了外力的法术或是赤霞火,她定然能将二品的虎王星鲨斩杀。
可在灵识之中,夜殊却感觉到了自己的微渺无力。
若非那时,体内的赤霞火蜂拥而上,将虎王星鲨的灵识剿灭,她如今只怕也和阿贵一样,形如傻子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夜殊也加强了神魂胄的修炼。
另一个好处,则是跟陈琅有关。夜殊从未想过,她会和陈琅有交好的一天。
陈云卿服用之后。体内的残毒排了七七八八,余下的只用再服用些调配好的汤药就可以了。为了报答夜殊,陈琅答应帮她引荐一处地方。
“琅哥哥?你答应了那小煞星带他一起去七星山?你怎么可以,说好了只得我们两人一起去的,我连符鸢都准备好了。甚至还偷拿了家中的几样宝贝。你却要带他一起去,”岳小鸣在得知了陈琅要引荐夜殊参加七星山的自由集市时。气得直跺脚。
七星山,是座距离隋云不过五十里路的风景名胜点,因曾有一名散修在七星山的观云台上悟出了一套七星剑阵。从而得名。
那一套七星剑法是否玄妙。夜殊暂时不得而知,不过七星山确实远近唯一一处举办修真买卖的场所。
这消息,还是从多宝轩的管事口中打听到的。睿国既不是修真大国,那市面上的修真买卖的场所也就很有限了。
为了方便买卖。置换些灵石,数名在琅天界颇有些实力的道门和商家。在七星山布下了一处隐山大阵。那阵法很有几分玄妙,平日里,七星山不过是做供人踏青的观光胜地。
每逢双月的十五满月,布置在七星山的那处阵法就会启动。阵法启动之后,整座七星山都会被浓雾掩盖,寻常山民难以入山,成了处避开世人耳目的山中交易场所。
既是修者才能入内的山间大阵,凡人擅闯进去,就会被传送出了大阵,在山间迷路上一日半日的,只当是遇到了鬼打墙。
要想入阵的,除了需缴纳灵石外,还需有熟人引荐。
夜殊早前就曾听说过,七星山的那处大阵,布阵之人中,有一人即是陈氏出身。陈琅自然是有法子进入山间的。
陈琅好言劝慰了岳小鸣几句,他再晓之以理,说星鲨一事,让他折损了不少符箓,小鸣的灵鞭也受了损伤,不如到七星山换一副器具。
岳小鸣被他好言哄劝着,这才平下了心来。
夜殊那日能操控紫阳地火阵的事,让齐正很是开心,他本想直接带了夜殊和阿贵出门远行,哪知中途楼里又来了批贵客,将他的行程耽搁了下来。
夜殊趁此机会,说是去七星山,齐正二话不说,就允了夜殊外出,还提前支给了夜殊几个月的工钱,共计十颗下品灵石。
夜殊出发之前,清点了随身的灵石和可以用来置换灵石的器具。
“灵粟原浆,精炼灰髓,都是些不值钱的,”夜殊粗摸算算,原浆一瓶一颗灵石,灰髓算是两颗。据说光是一把普通的一品灵器就要五十颗一品灵石。
至于夜殊手上的二品蝗十刃,至少需要两百颗下品灵石。
道天留下的那袋“福袋灵石”里,有几颗成色不错的二品灵石,不过那些加起来,还不够赤霞火阵一次炼丹之用。
至于那些哐啷啷响的银两,已经彻底成了无用的破铜烂铁。
“真穷,”夜殊清点了所有的器具之后,苦巴着脸。她将最后的希望,放到了那瓶新炼出来的玉蝻丹上。
倒出了玉蝻丹时,夜殊惨叫了一声。
被她精心保存的九颗玉蝻丹,
有八颗像是被蛀虫咬过了一样,变得千疮百孔。
只有那粒带了一条火纹的玉蝻丹还是完整无缺的。
尤其是在她看到了一只吃得挺着大肚子的跳蝻躺在了玉瓶的底部,发出了阵阵满足的虫叫声后。
“玉蝻子!”琊寰洞府里,传出了一记雷吼。
吃得丹药满腹的玉蝻子“倏”地飞了起来。那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只一丁点,夜殊紧追不舍,在洞府里,一人一跳蝻,东窜西跑着。
“给我吐出来,再不成拉出来也成,那可是灵石啊,”夜殊怒红着眼,一气追到了洞府门外。
见鬼了,怎么追只玉蝻子都要费那么大的气力,夜殊气喘不止,她怎么觉得玉蝻子的速度快了许多。
夜殊近日练了积云步,照理说,速度和灵敏度都快了不少,怎么会还追不上一只幼蝗。
只见玉蝻子的蝗影,化成了萤火大小的光点,在洞府里悠然地跳动着,犹如一抹流星,快得连夜殊都要看不清了。
正是纳闷着,夜殊低头看到了玉蝻子得意地停在了洞府的地毯上,一翘一翘着触角,腹眼得意的窥着夜殊的动静。
夜殊才刚要移动,它身上的翅膀就化成了一抹亮影,振翅欲飞。
“等等,你别动,”夜殊两眼迸出了一道精光,死盯着玉蝻子脚下的那块火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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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便携式灵毯
隔了一口五灵潭,琊寰洞府和菩提仙府两地间,有着天壤之别。
菩提仙府水气充裕,终年雾气氤氲,草木葱郁。琊寰洞府洞中因设了丹房的缘故,与菩提仙府相比,可谓是一处是春季,另一处是夏季。
夜殊才入洞时,还不知觉,那些火气是从何处腾出来的,今日跟着玉蝻子东蹦西跳地在洞府里折腾了一圈,才看出了些端倪。
这么一看,什么玉蝻丹,什么吃货玉蝻子,一干子的想法,被统统丢到了脑后。
坐在了金山上叫穷,说得不就是夜殊嘛。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悠着,洞府的墙上,地上,共铺了几十块瑚火毯。
瑚火毯铺着的位置,火灵尤其充裕,散出阵火光。
琊寰洞府,以千余根儿臂粗细的火光兽骨构建而成,火光兽的爪、皮分别被制成了珑火甲和让夜殊咬牙切齿的“道天福袋。”
而火光兽腹下,以及脊背上的多处皮毛,则是被制成了各式大小的瑚火毯,被用做了装点琊寰洞府。
没记错的话,那只火光兽可是准兽王级,即便是经历了千余年,可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
一二阶为兽兵,三至五阶为兽将,六至七阶为领主级别的准兽王妖兽。
玉蝻子是金翅蝗王所出,出生即为二阶,而这只火光兽可是六阶甚至是近七阶的存在。如此的一尊庞然大物,在其最鼎盛时期,甚至可以在妖兽中称王称霸。
夜殊利索地拎起了铺在地上的那块瑚火毯。手指梳理过皮毛上厚软的毛发。
琊寰洞府千余年间无人打理,不过府内悬挂着几块避尘珠,所以包括这块铺设在洞府入口处的火毯全都是干干净净的。
手中的瑚火约莫有一张完整的虎大小,拿在手上。丝毫不会觉得沉手。
颜色绯红如焰,毛发齐整,修剪的煞是豪华。远看像是专门用来制作毛披的炎狐,松软保暖,可用来制成衣帽靴围。
道天却是将它做成了一张既不用来睡也不用来盖的踩脚火毯,还很随意地摆在了入口处,此处也看出了道天的性子,很是不羁。
高阶的修者,早已没了四季严寒的概念。可爱美之心人兼有之,一些富裕的女修见了这样的妖兽皮毛,必定要为之抓狂。
夜殊只觉得手中有些异样,火毯近手,她的身旁瞬时就围绕上了一股比洞府内部任何一处都要精纯的暖意火灵。
琊寰洞府内。收藏的玉简和功法很多,道天不是个负责任的主人,她离开前,对于洞府里的东西和摆放,没做任何交代。
夜殊铺开了瑚火毯,在上面打坐着,才刚挨着火毯坐下,腹下就有一股灼热猛烈的火灵钻进了她的体内。
就如冬日里闷下了一口烈酒,五灵盘中。火灵满得险些溢了出来。
夜殊运气了伏灵术,五股不一的灵气,在五灵盘中转动着。那股红色的火灵一灵独大。
“!!”火灵迅速缩小着,火灵竟是像其余的金、木、水、土转变了。
夜殊意识到,她的伏灵术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了,到了第二阶段。伏灵术第一阶。分炼五灵,第二阶,五灵调和。
看似一小步,对于夜殊而言,却是很大的一个进步。也许是最早休息的术法就是水火属性,夜殊的所有术法之中,使用最纯熟。
相应的,她体内的水火灵根,也是最显著的。
可其余的三属灵根,却如先天不良的早生子,这么些日子来一直毫无紧张。
“运气不错,那只火光准兽王必定是火属的灵兽,皮毛也有些神通,不仅能辟寒取暖,还能吸取火灵,对修习火属或是丹锻师之流很有些好处,”夜殊放下了火毯,手中的珑火甲用上一套采火的指法,凝聚在她手中的那赤霞火球,比任何一次都要亮眼,热意灼灼。
如此意外的发现,让夜殊欣喜不已。
在修真界,修者的修为,天赋占三分,勤勉占两分,机缘再占两分,余下的四分却是靠得是各种灵材了。
所谓的灵材,也分了很多种。
灵丹灵石被称为是软灵材,也就是人力可以制造的。
相对的还有一种硬灵材,即是人力无法制造的,诸如真火灵泉灵脉,这类天地间自然蕴养之物。
这类硬灵材,虽是人力不能制造,可经过了数以万年的修者们的不断摸索,相应地就产生了各类可以驾驭住这类硬灵材的法子。
在灵脉上修洞府,炼化真火,妙用灵泉,诸如此类的手法,修真们可谓是乐此不疲。
不过再精妙的手法,也有其弊端,就如洞府,多是死的难以移动,像是琊寰菩提一流的存在于识海之中的便携洞府,那可谓是天上地下独此一份。
而真火,先不说千年难得一见,即便是遇到了,也要有大神通才能驯化,稍有不慎就会引火上身。
再说灵泉之类,早就被各大门派占去了,旁人难以窥探。
所以夜殊此时手中的瑚火毯就俨然成了一小块移动的可以凝聚火灵的灵脉,谁得了它,就能随身修炼火灵。
“道天前辈将洞府都慷慨地留了下来,想来也不会介意我取张把毯子卖了,用来购买合用的灵石。道天前辈,我一定用换来的灵石勤学功法,装饰洞府,”夜殊自说自话着,朝着道天的画像鞠了一躬,心里暗暗想着,这次可是发了,洞府里有几十张瑚火毯,要是能卖上一堆的灵石,日后修炼就有保证了。
道天画像上,女子还是一脸的冷峻,只是围绕在她身侧的云彩幻化变动。似女子的心思一般,让人难以揣摩。
夜殊取了瑚火毯后,虽知瑚火毯一定是件宝贝,可夜殊眼力太拙劣了些。又没有真正意义上,见识过修真者的交易买卖,很难估价。
王抱石不在身旁。否则还能由他帮忙先出个价,夜殊想了想,将瑚火毯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再设了个禁制,就送出去了一只从多宝轩新买的传声鹤。
作为一名炼成功过一炉丹药的火半吊子丹童,外加从未做过灵珍馐的庖者。火灵的珍贵夜殊是很清楚的。
在琊寰仙府还好,倘若是离开了仙府,这么一张无时无刻都在提纯着火灵的器具,可谓是价值连城。
思量了片刻,在还没有得到王抱石的回复前。夜殊决定将瑚火毯先伪装一遍。
她将毛毯在泥地里滚了一圈,弄成了副灰头土脸的旧毛毯模样后,才装进了蟒坤袋里。
闯了大祸的玉蝻子被她丢进了玉瓶里,罚它面瓶思过。
全都准备好后,夜殊再威逼利诱着阿贵,做了几张土傀符。
阿贵听说夜殊要远行,就缠着夜殊闹腾着。夜殊好不容易才允诺着回来后,给阿贵带一瓶的“新醉饵”,才安抚下了傻子。
想着阿贵的那手画符的本领。夜殊打定了主意,此去七星山,要给阿贵买些新的符纸和符笔。
辞别了易百楼的几人,夜殊才赶去和陈琅等人会合了。
“你就穿成这样,真是寒碜,琅哥哥。我不要和他一起走,”才近城门,就见了一袭粉色纱衣装扮的岳小鸣,只见她纱衣下,锁骨若隐若现,发鬓上是两抹堆玉蝴蝶。
夜殊换下了易百楼的衣服,穿了身不起眼的灰色棉衫,发髻也全都塞进了一顶狗皮暖帽里,露出了微黑的脸,和晶亮亮的眼睛。
如此的装扮,哪有半点修者的气势,就连他的修为,陈琅也暗中观察过了,不过练气三四阶的模样。
陈琅也是一身翩翩贵公子的打扮,俊男美女站在了一起,还真有几分抢眼。
高调,高调遭雷霹,夜殊暗骂了一声,脸上却是一副恭顺样。
陈琅眼间流露出了几分无奈,也不知一路上,岳小鸣的脾气还会不会发作。
陈琅早已等在了隋云的城门口,并叮嘱了岳小鸣不要携带随同。
夜殊也不搭理,岳小鸣讨了个没趣,再缠着陈琅,“琅哥哥,你此行可是带了什么宝物,都说七星山上,有七座星云台,分别买卖一至七品的灵器,我想上第二座星云台,买把二品的灵器,”说罢,她拍了拍腰间的桃红色的储物袋,里面哐啷啷有灵石的声响。
“七星山上还有七品的灵器出售?”夜殊诧异着,她的蝗十刃只得两品,威力就不容小觑,那七品的灵器
该是怎样的惊天动地之势。
陈琅微微一笑,“七星山的七座星云台出售的是一到七品的物品,有灵器,也有灵丹,或者是功法,甚至是契约灵兽。不过那也只是说说而已,众所皆知,第五至七座星云台,分别已经封闭了一百年、两百年和五百年了,也就是说这几年间,没有出现过五品以上的出售物。”
“哼,就凭你,还想窥探得到七品灵器的宝光,就连我外公,都只去过第四座星云台,”岳小鸣怎么看夜殊怎么不顺眼,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小工跟着来,她就准没好事。
“步长老去过第四座星云台?”陈琅也有些吃惊,第四座星云台,也就意味着是四品以上的交易物,在睿国乃至琅天界,四品的交易无论是灵丹还是玉简之流,都是很了不起的存在了。
“约是十五年前,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落叶坡炼出过一枚四品的丹药,外公这次有机会陪着掌门第四座星云台上。”岳小鸣言语之间,颇有几分得意,仿佛去过第四座星云台是多么了不起的事一样。
陈琅颔了颔首,看向了岳小鸣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
“进入不同的星云台,需要多少灵石,”夜殊肉疼了下,要把那张瑚火毯卖出去,笃定要去高品一点的星云台。
“土包子,你以为有灵石就能进入星云台了,以你这身打扮,至多也就只能在七星山的山脚晃悠下,”岳小鸣毫不客气地抨击着夜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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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星云台
“不知岳姑娘的这身帐幔衣裳,能进到第几座星云台?”夜殊一脸的无害。
“帐幔?这可是上好的海蚕丝衣,你你你,”岳小鸣俏颜陡变,要不是有陈琅在,她定要上前撕烂那个小工的嘴。
陈琅颇为无奈,他怎么有种带了两个女人上路的错觉,“殊弟是第一次参与七星山的买卖,重在增长见闻阅历,至于能否买卖成功,另作他论。关于七星星云台的买卖规则,还是为兄为你解释一下,以免到时惹了误会。”
每遇双月的十五,七星山大阵开启。在由人引进了山里后,才可以进行自由买卖。
七星山入山后,即是山脚,山脚交易的是一些没有品阶的普通材料。山脚也是各类材料最齐全的地方,不过材料的品质一般,多是低阶的修者或清贫的散修做交易。
要买有品阶的出售物,就必须进入星云台。进入星云台的法子,有有两种。
最简单的法子,就是用灵石买到通行玉简。不过灵石买通行玉简,只能用在第一第二座星云台。
另外一种法子,则是出示同品阶的所有物。即要想进入对应的第三星云台,那进入者,至少得出示一样,代表身份和实力的三品乃至以上的器具。
至于那样器具的范围,则是不限,可以是丹药材料灵兽或者是符箓。
夜殊听罢,踟蹰了下,面上露出了几分难色。
陈琅似也猜到了他的难处,“
殊弟可是在为难没有合用的品阶交易物。难以进入星云台?这点倒是无需多虑,为兄身上几件一品的灵器,到时候进入第一座星云台。”
陈琅已打听过了夜殊的来历。知他是数月前才到隋云,并没有什么家底背景可言。
至于他的功法。说是从一本地摊偶尔购得的残旧册子上学的,那日宰鱼的手法,也是学自易百楼。
陈琅观他的功法路数。也不像是大门派出来的。散修出身,又没有什么好的机缘,身上必然没有多少身家,没有品阶灵器也是情理中的事。
岳小鸣听罢,面上隐隐有了喜色,心中更是窃喜不已。
她出发前,就知道陈琅身上还带了张二品的符箓。更何况自己的储物袋里,还兜着装有三转丹火的极地玉冰盒。
这些都是两人进入第二座和第三座星云台的筹码。
陈琅刻意不告诉这名小工,一定是想倒是与自己一起去星云台,能僻开这个惹人厌烦的小工,私下和琅哥哥相处。
夜殊心中冷笑一声。那两人必定是端了什么鬼主意。她早就打算了,待到进入了七星山后,就找个借口摆脱了陈岳两人。
那一粒“玉蝻丹”姑且不论,瑚火毯的 品阶必然是在三品之上,她并不想让陈琅知道她身怀重宝。
“为兄准备了一只符鹬,方便殊弟以后骑乘之用,”陈琅手中多了只青色的符鹬。
符鹬是一种没有品阶的飞行寄骑,比符鹤小巧些,通体茶褐色。飞行速度也更快些。
夜殊也不推辞,陈琅既已送出了手,断然不会再拿回去,她的负重鹤上次遭了冰冻,还没来得及修复,有新的符鹬那是再好不过了。
陈琅用的是一只符鹞。形体比夜殊的符鹬大一些。
岳小鸣的则是一只五彩的符鸢,看上去是三人之中最高级的。
三人的坐骑一一升空,隋云城很快就被抛在了后头。
岳小鸣行得最快,哪知五彩的符鸢冲到了最前,清风吹来,更衬得她衣袂飘飘如仙。
陈琅担心她脱离了队伍,一并与她并排骑行着,两人有说有笑,前方不时传来了岳小鸣的娇笑声。
夜殊刻意放慢了速度,这符鹬飞行时,略有颠簸,虽是速度快了些,可比起负重鹤来,输了几分平稳。
行得高了,不时有落地风卷带着而过,已离地面三百余丈,低出是翠色莽蛇般的青山白云,夜殊此时的心境,竟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天地之间,驭风而行,愈发显得形单影只,一时间夜殊心底孤寂感顿生。
她人在隋云,也不知身在他乡的兄长,如今又是怎样的光景。距离上一次的铁囚的纸鹤传书,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想这些做什么,若是不能自保,即便是与兄长重逢了有如何,”夜殊咬了咬唇,用痛意驱开了心底的那阵伤靥。
她静下了心来,梳理起了这几日的所学所遇。
夜殊重生后,可谓是奇遇不断。所学功法也是驳杂的很。从伏灵术到神魂甲胄多种功法,从阴阳鼎上所学的八荒鼎经,每一种都是精妙无比。
又从易百楼中学了神引术和庖者解牛大法。小术法方面,火球术和氤水墙应用的已经很熟练了,倒是地刺和草木之息,用得不死不活,没什么进展。
至于神沐传授的那一招需用五行飞剑才能使唤的金属剑招,她至今还没有摸索熟练。
夜殊轻叹了一声,如此一分析,她已经是知道了自身最大的问题所在。
杂而不精,这对她日后的修炼必然有影响。
若是有人能指点一二,兴许她的修真之路会好走些。
正想着,脑中冷冰冰的响起了白弥的声音:“整日只知道长吁短叹。此处下不着地,上既是天,天地之间,须臾万物尽在脚下,是修习神魂胄的好场所。”
对啊,夜殊猛然想起,白弥那厮虽是冷冰冰的,但妖和修者之流的修行,也有颇多相同的地方。
她以前畏惧着白弥,可近段时间相处下来,这厮也算是稍微会说几句人话,他要是不乐意指点。她可以诱着逼着对方指点。
神魂胄炼得是神识,神识在这样的天地之间,清风朗空之下,最是无拘无束。自然是最好的锻炼神魂的场所。
夜殊敛起了杂念,炼起了神魂胄来。
心念之间,夜殊的脑中神识如扑打开的潮水。涟涟往四周铺开。
她的神识缓而有序地融入了身边的风云之,淡淡的灵力波动在她周身萦绕散开。
空旷宽广的天空,果然对神魂修炼很有些好处,她的神识一下子掠过了三人的符鸟,一路往前平铺开。
“琅哥哥,你看那个小工,居然在符鸟上都能睡着。我且戏弄他一下,”岳小鸣回头见了夜殊入定的样子,心中恶念陡生。
“小鸣,不可,”陈琅也是第一次见人能在符鸟上坐骑入睡。第一次骑行符鸟的人。多半要雀跃一阵子,连他也不例外,那易百楼的散修小工,方才就是一脸的平常。
岳小鸣手中连串飞出了火球,陈琅皱了皱眉,手中宽袖行云般撇过,一道金色的剑气击了出来,打散了那几个火球,他刚要开口教训。高空之上,岂能嬉戏。
“琅哥哥,你看前方是什么?”岳小鸣眼珠子一溜,忽的指向了两人的身后。
陈琅担心遇了禽鸟偷袭,忙看了过去,哪知才一回头。耳边就是一阵灼热之气。
岳小鸣纱衣下的手,接连摆出了几个手诀,一记威力远胜于先前的大火球已经祭了出来,火光焰焰,袭向了毫无知觉的夜殊。
“小鸣,你!”那个大火球已经扑将到了夜殊的近身处,陈琅焦急不已,三人符鸟刚过了一处四百余丈的高空,若是中途出了事故,跌落下去,就算是铁人也要砸成饼子了。
人是他带出来的,若是有了闪失,易百楼要追究起来,少不得要费上一番口舌。
他驱动着身下的符鹞,向夜殊飞去。
却不知,岳小鸣的火球袭来时,骑行在符鹬上的夜殊眉心,微微一拧。
闷地一声,没有预料中的惨呼惊叫,和急跌坠空的人影。
那枚威势很猛的大火球似击打上了什么,一下子散逸开来,化成了零散的火焰。
陈琅来不及看清前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身形突变,符鹞翻了数个滚,避让着那些疯狂四散的火焰。
“啊,”听到了上方的惊呼声后,陈琅暗叫不妙。
岳小鸣的修为不济,怕是受了流窜开的火焰的波及。
岳小鸣叫骂着,刚才慌乱之中,她只知驾驭着五彩符鸢逃避。即便如此,两枚流火还是落到了她的发上和衣服上。
翠玉蝴蝶落了一只,海蚕丝裁剪的衣衫虽是好看,却没什么防御的功效。被流火这么一烧,烧得破了个大洞,熏起来的黑烟更是让岳小鸣显得狼狈不堪。
“琅哥哥,我...”岳小鸣扁着嘴,几乎要哭了出来。
“小鸣,你这次真的是做错了,”陈琅摇头不已,这次她还真是自作孽怨不得他人了。
岳小鸣也自知理亏,捉弄不了那个小工,还在心上人面前丢了脸,嘤嘤着就哭了起来。
陈琅头疼着,还要向夜殊陪个不是时。
方才那火球来得突然,夜殊又是闭目入睡模样,为何就在一念之间,火球却犹如被击碎般,反向了他们冲来,陈琅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疑惑着,正要询问夜殊,抬头时。
只见前方的少年,飞立在白云蓝天之前,面目冷峻,眼眸如古井一般幽深,他周身的气势已然发生了变化。
岳小鸣的那番动作,夜殊在修炼神魂胄时,早已察觉,神魂胄在她身旁筑起了一道无形的神识墙。
这道神识墙,在高阶修者面前,不堪一击,可是对于岳小鸣那样的蹩脚修者的攻击,却是管用的紧。
见了岳小鸣的胡闹样,夜殊既不出声讥讽,也无半点急色,他的眼神掠过了岳小鸣,仿佛她不过是朵不长眼的乌云。
陈琅心底暗暗称奇,这人越看越不简单,难道说他方才并非是在入睡,而是入定打坐修炼了什么功法。
不可能,一个不过是练气初阶的散修,怎可能在如此的环境下,有如此的心境打坐修炼,陈琅在心底否定着。
“陈兄既还有心思安抚佳人,还不如看看前方,我们怕是遇到了麻烦了,”夜殊手中一指。
夜幕将至,燕雀归巢。
西边的云层在夕阳的渲染下,灿若璀金。
那层金云中,一阵吞吐翻滚,隐隐有巨物从中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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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冒牌货
日一斜,宝船披着朦胧的月光,继续前行。杆上的旗被风吹得猎猎声响。
夜殊三人逐一登上了道天宝船,道天门与其他的修真门派无异,不分进门先后,只以修为丁常有次序。
岳云岚飞收起飞剑时,站在甲板上戒严的几名外门弟子眼中齐闪过一阵艳羡,嘴上都是恭敬地叫了声:“岳师兄”。
岳小鸣见了,脸上露出了几分嫉恨。陈琅和岳云岚交谈着,夜殊则是旁观起了道天宝船的内部构造来。
远观巍峨如一座小山丘的道天宝船,内部却是精雕细琢,船上的每一处角落都是设计的颇为巧妙。
船头舷板上镌刻了几个微型的聚灵法阵和大量一品的采光石,整艘船上俨然一座小型的洞府,灵气充裕,隔绝了夜寒,光线亦是很充裕,丝毫不会有天黑入夜的不适感。
宝船船体宽敞,比起符鸟来,更加舒适,在云间穿梭,并无颠簸之感,人行在上头,如履平地。
夜殊啧啧称着奇,心中暗想,不知何年马月,她也能购到这样的一艘宝船,想想袋中的负重鹤,这距离还真是差了不止一丁点。
岳云岚就带了夜殊三人,进了内舱,拜见了李长老。
李长老是个面黑短须的精壮男子,凝神期初的修为,看着外相,也就四十开外。不过听岳云岚说,李长老今年已经七十多了。他突破筑基后,买了颗定颜丹,这副相貌,就是那时候保留下来的。
修真能延年益寿,这一点还真不假。练气期的修者,寿命与人族中的长寿者无啻。
筑基有成的修者。寿元不过一百,凝神期间的修者,至多活不过一百五十岁。
待到突破了金丹,才有希望寿元一次跃进至三百岁。照着如此的算法,这位李长老如今正值修真的鼎盛年龄。
道天门是剑修门派。门下弟子多修习剑术。
以琅天界的稀薄灵气而言。这位李长老能在七十余岁就突破凝神,也算是个天赋了不的了。他也是道天门下第二高手,金水木三属灵根,一手天罡剑名震琅天界。
修者都知道。练气到筑基是最基础的门槛。而凝神到筑基又是一段门槛,七十余年,弹指即过,道天门的掌门年届百岁。也才是凝神中期的修为。
顾虑着很多修者可能终身都停留在凝神期,李长老为了早日突破。这几年费了人力物力频繁出入七星山,为的就是早日寻觅到进阶的法子。
夜殊等人进去拜见时,见李长老端坐在了内舱的席位上,听岳云岚禀明了三人的来历后。
李长老颔了颔首,透着精光的眼忽的一转,看向了夜殊:“方才在外头,行了神引之术的可是你?”
陈琅和岳小鸣俱一惊,齐齐看向了夜殊。
糟糕,竟是被这长老看出了端倪,夜殊心忖,这长老也只猜测是神引之术。
事实上夜殊却是在练习神魂胄。夜殊的神引术虽是习自易百楼,这门术法却并非是什么独门心法。琅天界不少修习神识的门派和修者,都是人手一套神引术。
神魂胄却是妖族才有的神魂御法,琅天界是人族和修者混居的弱小界域,界中的修者鲜少有和妖族交手的经验,所以看错了眼,也是常理中事。
夜殊不动声色,稍顿了片刻,才回道:“前辈好见识,小的是易百楼的人,神引术是楼里传下的。”
“易百楼?”岳云岚细量了下夜殊,以陈琅的性子,竟会和一名酒楼小工打交道。
“隋云的易百楼?倒是个天赋不错的。一手神引术已达化敌驱物之境,假以时日,易楼又会多一名挂牌级庖者了。”李长老所说,别说是其余三人听不懂,连夜殊也是听得一知半解。
她看似傻愣地挠了下头,“前辈所说,夜殊不是很明白,还请前辈赐教。”
陈琅听了,心里暗暗发急,这夜殊也太不识相了,得了李长老的夸赞,谢了几声,退下就是了,竟还敢发问。
“你是易百楼孰人门下?”李长老倒是个好脾气的,换成了其他傲慢脾气的凝神期修者,只怕立时就要将人轰出去了。
“算是齐大师的挂名弟子,”她也就成了齐大师的门下十几天而已。
“那就难怪了,齐正那老头也已经一百多了吧,尚未突破凝神中期。他寿元将至,这些年也是四处游历,怕是没心思管门下的事。神引之术,分为神引初成、化神御敌,神引大成。初成就形成神识,御敌即可防御敌击,至于大成,那可就对敌自如,能攻能守。”李长老之所以对神引术有些了解,也是因为练剑这种,也有剑意神通之说,剑法若是到了高阶,也是化成无形之剑,可对敌御敌,和神引术有几分相似。
夜殊一直以为神引术只是庖者入门法诀,想不到神引术竟也是一门攻守兼备的心法。
“师父,徒儿听着,怎么觉得神引术和本门的剑意化境有几分相似,”岳云岚练剑时间还短,乍听之下,就觉得两者很相似。
“云岚,你却是错了,剑者,是天地间最刚正不阿之物,其强韧性,又岂是区区一抹神识所能媲美的。神引之术是有些妙处,可也只是一门取巧的小术法而已。否则也不会落到了只在庖者中盛行,适用于控火烹煮灵珍馐的下场了,”李长老言语间,傲气外露,很是明显地流露出了看不起庖者的意思。
在他眼中,齐正虽是修为不错的凝神期修者,可也已经是老迈之年,更何况他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散修。
易楼声势不小,却也不过一群贪于口舌之欲的散修的不学无术之举而已。
岳小鸣听罢,睥睨着斜了夜殊一眼。
夜殊听出了他话里的鄙视,虽是有所不满,可也只是在腹中暗暗诽骂。
“断章取义,神引术又岂止这么几处用处,剑修竟是些刚愎自用,涂有傲气的自大之辈。哼,人族,你也不用气馁,神魂胄和神引术是有异曲同工之处,它们的前三个阶段,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不过神魂胄是妖族上等妖术,大成之后,还有一门技艺,叫做分神神通,待到你学成时,自会领悟各种的玄妙,”白弥并没有告诉夜殊,妖猴就是他的分神神通。
分神神通?离她差了数阶的事,夜殊自然不会太放在心上,不过今日的化神御敌,倒是让夜殊尝到了神识的厉害,她决意这几日在赶往七星山的途中,要紧锣密鼓地修习神魂胄。
拜见了李长老后,岳云岚又带了三人往位于船腹的膳间行去。
“已经入了夜,陈兄几人赶了一天的路,必定是辘辘饥肠了,船腹之中,是专供练气修者和筑基初阶的师门弟子进食的地方,”岳云岚边走边讲解着。
方才一路行来岳云岚已将道天宝船内的大致情况都说了个遍。
宝船既是宝船,就能容纳了吃穿用住,李长老本次带了五六十名弟子外出,其中五十名是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又有十人。
外门弟子中,大多数是练气的新修者,岳云岚本人也是练气高阶,练气阶都还需要靠饭食来充饥。
“师父考虑周到,他顾及外门弟子此番远行舟车劳顿,光是食用辟谷丹未免太乏味了些,就请了一名灵庖随船同行。说起来,请来的这名庖者还是和岳兄一样,都是易楼出身。”岳云岚向夜殊点了点头。
此时四人已经行到了船腹下方,与船上的舒适温暖不同,此时船腹中,微感炽热。
沉闷的空气中,还带了一股焦味。
“这股焦味?”岳云岚察觉到了些不对劲来,随性的这名灵庖是师父从邻近的城里找来的,按说厨艺该是不错,怎么会...
才刚走到膳间的门口,就听到了一阵锅碗瓢盆的砸烂声。
“嗨,你这个死丫头,还说是什么挂牌庖者,你是在跟本大爷过不去是不,让你料理一只雁嘴鸭,你直接把它烤焦了,”说罢,一阵痛呼声传了出来。
“师兄,这是怎么一回事?”岳云岚快步走了进去,只见膳间里站了七八人,为首一名正在教训人的,是名三角眼高瘦身材的男子, 那人是岳云岚的三师兄。
他的手上,正扭着一个女庖者。
看到了那名少女时,陈琅和岳小鸣都古怪地看向了夜殊。
夜殊刚看到那名少女,还觉有几分眼熟,仔细一想,她身上穿着的不就是易百楼的庖者服嘛,可不是说,她的衣襟上还绣着易百楼的楼标。
膳间里已经是一片狼藉,灶上躺着只乌漆漆的雁嘴鸭,地上的笼子里还关着一只。
一时间,鸭子乱叫,少女哭嚷,船腹里好不热闹。
那少女十三四岁,比夜殊稍长一些,个头不高,身上着得是易楼的庖者服,腰间位置,挂了一枚青铜制的铜牌。
“我...你快放手,我都说了我在易百楼时,没有学过烹煮大雁,”那少女扁起了嘴,两眼泛着泪光,见了岳云岚等人后,她叫嚷地更加大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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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女修莲落
易百楼的,还是挂牌庖者,夜殊大感头疼。
夜殊跟着进了膳间,道天宝船上的膳间,能同时烹煮百余人的膳食,两口火阵摆放在旁。
火苗微红,并非是紫阳地火阵那样的火阵,而是两口寻常的符火火阵。
其中的一口上野火熊熊,那只雁嘴鸭就是在那口火阵上烹煮失败的。而另一口上,也已经熄了火。
一口煮到了一半的灵粟米饭,还冒着不温不火的白烟。
显然那名女庖者也想一心二用,操控了两口火阵,结果雁嘴鸭烤焦了,灵粟米饭也只做了个半生不熟。
夜殊暗叹了一声。
这货,摆明了是冒牌的。
她也不急着说破,听着马亮三言两语间,说着事。
说来也有几分滑稽,早几日李长老仓促着决定要赶赴本次的七星山修者集市。
临到上船启程时,才听到了几名外门的弟子在那里抱怨,说是每次远行,吃辟谷丹,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李长老听罢,这才要求门下弟子招募一名灵庖。他如今是道天门第二号人物,将来很可能是要执掌门派的,自然也懂得要体恤门中弟子的辛苦。
哪知临近道天门的易楼,常年只驻扎了一名灵庖,对方一听说是要远行,自然是不答应的。
正犯愁时,一名自称是易百楼的灵庖的少女自动找上门来,她身着易百楼的庖者服,似模似样地拿出了一块青铜级庖者的灵牌。有当场炮制了一份堪称美味的馐食。
道天门就花了一天两颗下品灵石的价钱,将人雇了过来。
第一第二天,还算正常,哪知到了第三天。就惹出了事端来了。
“师兄,有话好好说,师父正在楼上静修。要是传到了他的耳里,又要责罚了,”岳云岚的三师兄马亮是个火爆脾气,又爱口腹之欲。所以即便是筑基之后,也一直不肯使用辟谷丹。
道天宝船行在空中,一路戒严,李长老更是命令了船上的弟子。不得擅自离开船体。
船上的弟子,一时无趣,就玩起了各种找乐子的把戏。其中又以李长老座下的几名内门弟子,玩得最是不亦乐乎。
“剑气击禽?三师兄,你做这事可是经过了师父的允许?”岳云岚听罢。一脸的不赞同。
道天宝船飞行途中,虽有龟甲阵护航,但若是撞上了飞鸟灵禽,少不得也要有一番颠簸,所以李长老才命着几个修为不错的内门弟子,一路行着驱物术,用灵力一路远远驱赶过境的禽鸟。
那些能避开驱逐的灵气,继续飞行的禽鸟,或是成群结伴。或是有几分灵力。
马亮捕捉来的那两只雁嘴鸭,就是一品顶阶的灵禽。
雁嘴鸭这种灵禽可不好捕捉,它形如水鸭,却有大雁一般的翅膀,飞行速度极快,一日可行五十里路。
如此的速度。若不是有一口飞行同样不逊色的飞剑或是灵器,断难将其捕捉。
更何况马亮还是生擒下一对雁嘴鸭。
道天门虽说不是禅宗佛教,戒吃荤腥,可李长老也多是教育门下弟子,需多修行少沉溺与六欲之中。所以此行携带的食材中,大多一素食为主。
马亮今晨捕下这一对雁嘴鸭,是在了众弟子面前,船上的人都嚷着今晚要加菜,这才送到了膳房里。
哪知那名易百楼的挂牌女庖者,苦着张脸,被马亮一呼喝后,才推说不会烹煮雁嘴鸭。
马亮又是个不好相与的。女庖者被逼无奈下,硬着头皮,却是烤焦了一只雁嘴鸭。
事情的缘由,就是如此。
“岳云岚,你当真以为有师父的宠爱就能在门里有肆无恐?”马亮被岳云岚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质问,面子上自然是过不去了,他憋红了脸,怒火燎燎着,眼看就要和岳云岚起了冲突。
岳云岚进门最迟,可他的灵根属性和李长老的很是相近,都带有金木两种属性。
李长老又见他性情耿直,在练剑上很有些天赋,对他更是器重的很,甚至有心将独门剑诀传授于他。
如此一来,他座下的另外几名弟子,对岳云岚就更是看不惯。诸如此类的暗里争斗,对于道天门这样的琅天界的大门派而言,也算是稀疏平常的事。
出乎夜殊意料之外的是,岳云岚并没有箭弩拔张地和马亮闹起来,而是将话锋一转,到了事情的罪魁祸首那名叫做莲落的女庖者身上。
“夜兄,此人可是易百楼的庖者?”岳云岚对易百楼了解不多,但也记得夜殊也是出身自易百楼。
听说夜殊也是易百楼的,那名女庖者的脸上,划过了慌乱,她停了哭嚷,小心的瞄了夜殊两眼,飞速地眨了下眼。
夜殊也在打量那名庖者,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
只见夜殊并不点头,那名女庖者抢过了话来:“我是楼里外派的庖者,你是不是新来的?不认得我也是正常的。”她说得又快又急,摆明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膳房里的又都是些心思通透的,马亮一听,拎起了那名女庖者的衣襟,“混账,你是假冒的?快说,你混到船上意欲为何?”
岳云岚也是一脸的警惕,夜殊心中微微一动,难不成道天宝船此行还有了什么目的不成,竟是怕有人混上了船来。既然如此,那这名女庖者该是...
女庖者被勒得脸色发白,只差吐出了半截舌头,嗯嗯啊啊着。
“且慢,我想起来了,齐大师还真说过,我有个师姐,去年外出游历学艺去了,想不到今日竟是在道天门的船上遇到了,”夜殊抿了抿嘴。不急不慢地解释着。
那名女庖着直差叩首感恩了,两眼晶晶闪着。
“胡说,我看你们都是勾结一气的,若真是易楼出来的。怎么会连一只雁嘴鸭都处置不好,”马亮见人是岳云岚带上来的,哼哼两声。一气地挑着刺,不肯善罢甘休、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这位师姐,做得一手好素菜,至于荤食,倒是不精通了。”夜殊说话时,一本正经。唬得马亮一愣一愣的。
陈琅轻咳了下,摆明了是不相信了。
岳小鸣则是一脸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样。
“还有只做素菜的庖者?你们可别是瞎蒙着。你们这种庖者,说穿了就是些下三滥的货色,没准你俩就是一路子的,串通了来坑蒙人。来人,把着两名骗子丢下船去,”马良眉毛一掀,就要丢人下船。
嘶嘶嘶,灶房里的那两口膳食火阵焰火齐动,熊熊烈火矮了下去,一排整齐的火焰在火阵上有序地燃烧着。
熄灭了的另一口火阵,同时又窜起了火苗,灵粟米饭随即就飘出了一股香气。
如此的一矮一起。两口火阵自如地运转了起来。
两边的火阵同时被认为操控,如同两朵绽放的火色莲花。
那名如假包换的易百楼小工,脸上带过一抹赧色,微微一笑,“马师兄这下子可是相信了。”
岳云岚借机说道:“好一手精妙的控火术,不知三师兄以为。除了易百楼的庖者外,还能在何处找到如此熟练的控火术。”
当油光发亮的雁嘴鸭出炉后,马亮那张阴着脸,才彻底得由阴转晴了。
夜深人静时,道天宝船上,一个鬼祟的人影晃过。
道天门的道天宝船,很是宽敞,共有百余间屋舍,即便是多了夜殊几人,也是绰绰有余 ,上来的三人一人分得了一处房舍。
莲落的住处紧挨着膳间,想起了早前的那场风波,她夜间辗转反侧着,想到了那两口火阵,和男童最后甜腻腻地唤了一声:“师姐”,不知为何,莲落的背脊上,爬起了股蚯蚓攀爬般的凉意。
反正该打探的已经打探清楚了,那个马亮又凭地挑剔,莲落暗自骂道,好好的修者,吃辟谷丹就得了,还好什么灵珍馐。今天拎什么雁嘴鸭,明个止不准又会拎了什么鸟过来。
“想我幻影一族的族长之女,居然要沦落到给人烹煮吃食。娘亲自小就教训着,女子要远庖厨,否则会沾了火气,容易变成黄脸婆,”莲落换下了那身花了一两银买来的易百楼的庖者服,嘀咕着。
她身形轻盈,脚下的步伐也很有些门道,如踩踏了清风一般,一蹴就过了数丈。
人过了廊道时,就如轻风过境,脚尖不点地面,悄无声息,若不是地上的人影在移动,还真要以为她是鬼魅变的。
莲落已经在道天宝船上呆了两三天,船上一日之中,戒严最松散的就是在二更前后。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行到了甲板上时,就如莲落早几日观察的那样,戒严的几名外门弟子,赶巧换班。
船尾处,空无一人,莲落行了个法诀,一道雷光打进了船尾的一口戒严法阵上,法阵暂时停止了运作。
“那位挂牌的师姐,看你行色匆匆,不知是要赶往何处呢?”采光石的照耀下,一名青衣男童挡在了她的前方。
莲落被人抓了个正着,却也不急,‘好师弟,今个还要谢谢你,帮姐姐我隐瞒过了道天门的那帮臭修者。‘
夜殊刚要开口追问她的真实身份,身侧,风驰电掣般,那人已经掠过去了。
几乎是同时,夜殊只觉得怀中一空,她的蟒坤袋被摸走了,好快。
“夜黑风高,好师弟还是早些休息的好,你这袋子不错,姐姐我要了,”一阵嚣张的笑声中,莲落已经跳下了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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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黑吃黑
莲落飞身下落时,没有使用符鸟祭出,而是径直而下,如同一枚炮弹落地,快而迅猛。
夜间的道天宝船已经行到了五百余丈的高空处,即便是结丹期的修者,在了如此的高空飞身而下,若无灵罩护体,也要砸成了肉饼。
修为看着很一般的莲落却在这一扑之后,嚣笑而去。
夜姝并不急于追去,高空中,云气渺茫,不消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摸了摸怀中,储物袋和装有玉蝻子的瓶子都不见了。
“她往东边去了,”白弥不紧不慢地提醒了一句。
风声霍霍地在耳侧擦过,莲落将那口刚偷到手的储物袋和一枚同样自夜殊怀中摸出的玉瓶塞进了怀里。
她的十指平摊伸展开,眉心光滑处,兀地凸起一个灰斑,那灰点在迅速变大,随即变成了一张灰色的薄膜。
此时莲落的速度已经近了风速,已经下落了两百余丈,而那张灰膜的生长速度更快。
它像是一江开疆拓土的水,又像是一把遇到了油把子的火,呼啸着,将莲落的两臂和整个背部都包裹住了。
她的指上,森寒地逆着光,抽长出了几根如同倒刺般的爪梢。
在灰膜生长到了极限时,莲落的上身发生了变化,她纤细的肩骨上,“咯啦啦”一阵骨咬,灰膜噌地一声被硬物刺破了。
两扇灰色的蝠翅舒展开,宽大柔软,啪啪地击打在寂静的夜空中,那宽翅一开,就止住了下落的身势。停留在了两百丈的高度。
腾腾又是几下,天际,多了一只灰色的人形蝙蝠,往远方飞去。
稳住了身形后,莲落活动着肩胛骨。嘴角多了抹笑意。肩下的那对蝠翅让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天空窜逃,只要是不遇到李长老那样的凝神期高手。莲落有信心从船上的任何一人的手中逃脱。
“啧,想不到这个看着不起眼的易楼小娃,用的储物袋倒是最高级的。比起道天门的所谓内门弟子还要阔绰。”莲落背上的风蝠翅,一旦飞行成功,就无需再操控,稍用灵力。就能顺着风力滑翔一夜。
如此一来,莲落更加有肆无恐。也不担心身后有人追上,手上一翻,多了数个储物袋,每一个都是她这几日在道天宝船上顺手摸来了。
幻影一族,在修者中籍籍无名,不过他们在另一个族群内,妖族,却有些名气,只不过这名,却是臭名昭的名。
这一族,素来以偷盗打劫为生,是出了名中的空妖,有驭了飞行灵器劫杀落单的修者妖魔为生的,也有三五成团专门捕猎大型商队的。
不过却很少有幻影一族,像是莲落这样胆敢一人,且还是修者打扮,又敢冒险独自和道天门那样的大门派扛上的,莲落敢如此做,却也是有其原因的。
寻常修者的储物袋都是设了禁制的,既然是空妖一族,莲落自然有些小窍门用来接触储物袋上的禁制。
只要对方的神识不要太变态,她都能顺当当地加开他人的储物袋。
稍稍一试,莲落就成功解开了数个储物袋。不消一会儿,莲落自个儿的储物袋就满满当当了起来。
她心里暗爽着,道天门不愧是出了名的大门派,虽说是剑修出身,灵石不多,不过各类防身的符箓和剑阵玉简倒是不少。
尤其是今天给了莲落小鞋穿的马亮,他的储物袋,莲落自然不肯拉下了,里面居然还有两把一品的灵剑。
“看来这趟七星山之行,收获必定不少。好东西都是要留到最后,这个储物袋,材质看上去很不起眼,也不像是成名大师的鼎峰之作,不过胜在材料新颖,而且够低调,带在身上也不会抢眼,谁会想到这么一口灰漆漆的破袋子竟会是...”莲落那张白生生的脸上,多了抹向往。
她尝试着将神识注入了储物袋上。
“居然是将我的神识吸收了,有门道,这袋子里一定有不少好东西,”莲落欢喜得只搓手,再分出了一抹神识。妖族在神魂修炼上,却是有些门道。
如同渺石入大海,莲落再一次失败了。她睁大了眼,难以置信着。
“怪了,难道那名小童的神识已经达到了分神之境,”原来莲落的修为虽然不高,却在神识方面很有一手,比夜殊还要高了一阶。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这条蟒坤袋上真正的禁锢神识,并非源自夜殊,而是来自白弥。
“我就不信邪了,天下还有我解不开的储物袋,”莲落的犟脾气也上来了,她分出了数抹灵识,一一送入了蟒坤袋中。
身后的风声有了变化,只是沉浸于解禁制的莲落并没有察觉。
到了最后,莲落被这口蟒坤袋搞得神识疲惫,一脸的萎靡,这才罢了手,她记起了,与这口蟒坤袋一起到手的,还有一个玉瓶。
摸出了玉瓶后,莲落拔开了瓶塞。
一粒金光以光速一蹦而出,莲落吓得眼瞳欲裂,惶然避让着。那瓶中的异物一击就穿透了她的风蝠翼。
“什么鬼玩意,”风蝠翼是与她同体而生的,犹如十指连心,这一击破,痛入了骨肉,莲落惊叫着,正欲转向避让。
风蝠翅最擅滑翔,但也有一个弊端,在飞行时,若是遇了外力打破了平行滑翔的姿势,就很容易跌落在地。
若是跌落在地,短时间内。就很难再度起飞。
瓶中飞行而出的,正是被困在了玉瓶里面瓶思过的玉蝻子。
只见它翅翼金光闪闪,两只强而有力的大腿蹬踏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漂亮的翡金色亮光。
“灵虫?真是倒霉,”莲落的声音里。已经不只是一般的骇然。她能感觉到,身上的风蝠翼在迅速地被破坏蚕食。
若是一群灵虫还好。可是她眼前彻头彻尾只有一只米粒大小的灵虫。
那抹米粒大小的,必然是一种极厉害的灵虫。
诡异的是,无论莲落如何躲闪。那只金翅的灵虫。都能准确地抓住了她的后路。
莲落不敢硬敌,灰色的蝠翼倏然缩在了一起,那扇蝠翼迅速将她包裹住,怪异的是。她的身影也随着蝠翼的缩紧,凭空消失在空中。
米粒大小玉蝻子失去了目标。悬浮在了半空中,它上下颚不停地吞吐着,发出了虫吱吱生。
虫叫声越来越嘹亮,玉蝻子的那双晶莹如玉的腹眼发出了一道绚目的精光,一刻不停,往了正东方的一片灰色夜云扑去。
“嗤嗤,”又是数声,灰色的夜云里跌出了个莲落来,她这回是彻底没法了,她的云隐术,竟然也被这只灵虫识破了 。
妖皇大人在上,这到底是哪里来的鬼玩意。
莲落躲不了,又逃不得,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宽大的风蝠翼在片刻间,就被玉蝻子,穿了个米筛子似的窟窿眼。
残破的蝠翼摇摇欲坠,支撑不住莲落的身子,眼看她就要落了下去,砸了个稀巴烂。
一只棕羽的符鹬扑着翅,如同是溺水之人见了救命稻草,莲落狼狈不堪地趴在了符鹬上。
符鹬摇摇晃晃着,寻了群山间的一处平底,落了下来。
才刚落地,那只符鹬就被收了回去,莲落跌落在地,身心俱疲,挣扎着才爬了起来,才刚抬头,嘴上就苦吟不止。
一只破旧的负重鹤旋即落了地,停在了莲落的身前。
那名阴魂不散的小童站在了她的身前,而那只仿如从地狱孵化而出的灵虫,抓住了那名小童的某处衣襟,得意地发出了蝈蝈般的嘹亮叫声。
莲落知道,她今个儿是载了,她怀疑眼前的小童,是某位道行极其深厚的高阶修者假装的。
“还没跟你算玉蝻丹的账,还敢表功?”那名小童剔出了一根尾指,在灵虫的触角上弹了弹,灵虫立马耷拉下了触角。
这是怎么一回事?莲落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
夜殊也不多说,微黑的脸上带着几分奚落,他伸出了食指,勾了勾。
莲落很是自觉地交出了蟒坤袋,哪知那小童拿了袋子后,忽的又冲着她眨了眨眼。
脊梁上,爬了只凉飕飕的蚯蚓,凉意又“嗖嗖”钻了上来。
“前...前辈,”莲落结巴着着,既有灵虫,又能在无边无际的夜空中,准确地找出自己的方位,那不是前辈又还是什么。
夜殊则是好奇地量视着莲落的那对翅膀,那对翅膀好像不是法术变成的,而是天生的。
莲落心底犹豫,生怕眼前的这名修者前辈再下毒手,她最终还是咬牙将那几只偷来的,包括马亮的储物袋摸了出来。
哪知对方还是没有收手的意思,依旧是眨巴这那双怎么看怎么狡诈的眼珠子。
莲落捂紧了自己的储物袋,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是连我的储物袋也要收走吧,倘若真的如此,不成,娘她...若真是连我的伴身物都要收走,我就与他拼了。”
夜殊掂量了下,那几口储物袋里储藏颇丰,再看莲落那副比女鬼还要凄惨几分的样子,也知不能逼得太急了。
黑吃黑,就是爽啊。
不过还是正事要紧,先打听清楚了这女人来历,再询问她潜伏在船上的原因,回想着白弥传授的逼供刑讯的方法,夜殊振了振嗓子,自认为有几分架势了这才说道:“你是妖族?”
匐在了地上的莲落面色一变,眼底杀意乍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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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宝图疑云
刹那而来的刺疼,像是千百枚针突突着,直刺向了夜殊的神魂。
天地之间,空无一物,只剩了一片黑暗。
匐在了地上的妖?女修莲落消失了。玉蝻子还没和夜殊通灵契约,并没有察觉主人的异样,茫然紧抓着主人的衣襟不放。
莲落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的唇部在无声地蠕动着,面部迅速发生着变化,秀美的五官,眼角变得细佻,牙齿变得尖锐,瞳孔收缩着。随着她唇间的蠕动,空气化出了一片赤色,那赤色溢溢散开,如同磁波那样,一层又一层的散开,空气中,有音波潮水一浪浪而来,冲上了夜殊的神识,她的神魂像是被扼住了般,呼不过气来。
那一浪又一浪的音波潮,将整个空地和夜殊都笼罩在其中,一片赤色。
莲落的唇角多了抹喜色,她果然没料错。“若非是这只负重鹤,今日险些就被你糊弄过去了,”莲落盯着那只破旧不堪,只有最低等的入门修者才会使用的负重鹤。她本以为夜殊身怀高级储物袋,又携了灵虫,必然是什么前辈高人,好在她眼力极好,从那只负重鹤上看出了些苗头来。
这名易百楼的小工,并非什么前辈高人,很可能只是个撞了大运的修真新丁。
人族的修者,多重法术而轻贱了神识的修炼,即便是这名小工早几刻的神识控火颇有些门道,可是在莲落的眼里,却不算什么。
作为妖族...作为具有一半血统的妖。大多数的妖在出生没多久,就开始修炼神识。莲落今年十四,她的神识修炼,却已经达到了先前李长老所说的神引术的第三重。神识攻击杀人与无形。
除去飞升成仙的大罗金仙们,人、妖、魔三者俱有神通,又兼有缺点。魔身为天地精灵。以草木石水风土木等自然元素幻化而成,大多魔体强横,人族则是精于专研各类法术。在人魔强势的夹攻下,妖们不得不苦修神魂。
幻音波第一重-幻海潮声,幻影族的独门妖术,专攻神识。
夜殊和莲落已经另辟了一处战场,并非这深山枯岗。而是两人的识海神魂。
莲落并不急着下杀手,像是一只捕捉到了老鼠,又不急于吃掉的顽猫,生生看着那只老鼠,在崩溃中死亡。那样的鼠肉才吃得美妙,不是嘛?
那层赤色的红波每加深一分,夜殊脸上的痛苦就加重一分,鼻息也变得厚重浑浊,显然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倒是有些门道,支持了十息,还能神魂不溃?不要怨我下狠手,若非你的储物袋很有些奇妙,还有那只灵虫也颇有些神通。你如果不死,它们又怎么能成为无主之物,”莲落喃喃低语着,眉间的犹豫被一抹狠绝代替,她张开了小巧的嘴,露出了两颗尖锐的牙。
夜殊早已不能言语。恍如一株扎根在土里的老树,那音波如一批批的蚂蚁,不停地侵蚀着。
天空一轮半残的窄月,莲落樱色的唇加快了蠕动,幻音波第二重-幻血境。本是潮水状的音波化成了一轮轮的半刀,血光熠熠。
一时之间,明月落地,无数的红色月影浮起在空中。
“小妖,你好大的胆子,”一声冷冷的死字,莲落以为是听岔了,那一句声音,直击在了她的神魂之上,她止不住战栗着,神识一震,半刀的攻势削弱了不少。
“噌噌”,那一轮轮的半月,竟是成了镜花水月,“卍”字十刃如长空利箭,击碎了半刀。
那一边,老树逢春,青衣的小童似是痛楚又是畅快地吼了一声,只听得哔哔剥剥的脆响,莲落吃惊着,那名青衣小工的神魂上,迅速抽出了如同根系一般的胄筋,胄筋织成了一层网。
甲如骨肉,胄如筋血。胄筋一生,神魂胄乃初成。
夜殊修炼神魂胄已有一段时日,一直都是毫无动静,为此少不得受了白弥的奚落,归根究底,也是因为她没有受过真正的神识受攻击,即便是上一次,也只是受了神识反噬,像是今日,莲落的神识攻击,却是实打实的。
幻音波在妖族中,也算是中下的妖术。
“妖,他也是妖,还是有着尊贵皇家血统的妖,”莲落哑然,她再看向那蝗十刃,那似剑又似刀的怪刃,势如破竹,漂浮在空中的半刀已经所剩不多。
“还请大人原谅,幻影弃妖莲落罪该万死,”在莲落颓然跪倒在地,音波潮水顿时如退潮一般,溃败散开。
夜半的荒山枯岗上,一名瘦小的男童势如松柏,他衣襟上的那只金色小蝗,还是得瑟地模仿着蝈蝈的嘹亮叫声。
莲落又变回了寻常女修的模样,匍匐在地,只是这一次,她是面带诚惶,额头叩拜在地。
妖族和人族一样,衍生了万千年,族中阶层等级森严。光是妖就分了妖皇,四大妖王、十大妖尊,百大妖使,上妖、大妖和小妖。
而神魂胄,却是第一任妖皇创立妖界时,精研了人魔两大敌对势力后,研制出来的,只在妖族皇室中流传的一种上位妖术。
“为何她一脸的惊吓,神魂胄不是还没成嘛?”夜殊胄筋还很脆弱,勉勉强强地将她那几块神魂甲部件牵引在了一起,如今她的神魂内,就如传了一件勉强遮体的多点式泳衣,胄筋就是那脆弱不堪地某些布条了。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时候不早了,切入正题,问问她的来历,”白弥自然是知晓个中的典故的,只是他也有些好奇,看着莲落方才的手段,也不像是寻常的小妖,她必然是某个不小的族落的大妖之后,可是她又能变化为人形,一身的妖气并不显著。
若非是遇到了白弥,普通的修者,根本难以发现她是只妖。
夜殊恨着昂才莲落的那番小动作,这回可是毫不客气,直接动手,将她的身上搜刮了一遍。
莲落初时还一脸的抗拒,毕竟男女有别,对方几乎将她的衣服扒光了,即便是在男女作风开放的妖族,这也是大不善的举动。
不过在她敏锐地嗅到了夜殊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味后,才确定了原来这人是名女子。
“大人,”莲落见夜殊要将她的贴身储物袋也收走,实在忍不住,出言制止道:“恳请大人高抬贵手,那里面的都是些不值钱的药草,是用来救治我爹爹的病的,还请大人将那几样药草还于莲落,莲落必将感恩不尽。”
“里面没什么值钱的玩意,问问她的爹爹是哪一族的妖,”夜殊发现了,白弥对人族修者那是咬牙切齿的很,可在对同胞上,却是大大的友爱。
救妖一命,那算是拆了几级浮屠呢?夜殊自问着,可还是将那口储物袋丢给了莲落。
“你是哪一族的?为何要假借易百楼的名声,躲在了道天宝船上?”夜殊在易百楼里已经住了数月,除去个别人的争锋相对,楼里的人对她很是不错,她也将易百楼当成了暂时的栖息之所,眼下有只苍蝇在她的栖息之所上,嗯嗯吱吱着,她总是要清理下的。
“我是幻...不是,我不是任何一族的,我是荒妖,”莲落语带怅然,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只储物袋,拍净了上面的灰,藏在了怀里。
“你分明是幻影一族,又怎么会是荒妖,可是担心我会将今日的账算在了部族的账上。我记得那是蝙蝠一族,你方才的妖翅,已经是青翼,金、红、青、绿、白,算起来,不过是十余岁,就能有进化到青蝠翼,也算是天赋不错了。不过你的蝙青蝠翼尾端,有一处伤痕,重伤未痊愈,否则即便是玉蝻子,也很难在片刻之间,将你击退,”夜殊双手背负,端得是白弥平时说话的架势和语气,看得白弥剑眉高扬,牙紧不已。
妖和修者不同,妖族及讲究血统族群,多是抱团而生。荒妖就如人族修者中的散修,是没有根基来源的小妖,这类妖,是妖族中最不入流的。
见夜殊一语就说中了自己的来历,莲落吞吐了片刻,还是说了实情,“不敢有瞒大人,莲落本是幻影一族,只是生父是人族,族中长老一直以我血统不正为由,不肯承认我在族中的地位。”
她说罢,喉头滚动,像是隐忍了万般的辛苦,闷哼着继续往下说:“更可恨的是,他们还打伤了我爹爹,莲落虽是不才,却也知父爹娘生养只恩,比天还高,比地深,就自请叛出族群,受了削去青蝙翼之苦。”
五锁阵中,白弥半晌不语,削翼之苦,那就重伤修者的丹田,轻则重伤,重则修为俱损,这小妖倒也是个有骨气的。
夜殊也是一阵唏嘘,“如此一说,你的爹是人族,既然你脱离了妖族,又能化作人族模样,为什么还要以偷盗为生,更惹上了道天门,你可知那样会惹来多大的麻烦?”
莲落摇头苦笑:“我也知道人族修者跋扈,只是我爹爹受了重伤,需一味灵丹疗伤。我千辛万苦搜寻到了这些药草,却找不到合适的丹师,直到一月之前,我无意中探听到了一名丹师的行踪,他却指明了要一味真火,才能炼制出爹爹的疗伤之药,我这才寻上了道天门。”
“道天门并非是丹药名门,找真火,为什么要找上道天门?”夜殊不解了,光是看道天宝船上的火阵,还比不上易百楼的火阵,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道天门没有真火,可是李长老手中,却握有一份藏有真火下落的地图,”莲落一语说破了她在船上探听到的消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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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妖奴
真火。
对万千特种职业的修者而言,是臆想般的存在。
但对于大多的修者,譬如道天门李长老那样的剑修小成的修者而言,并没有太大的价值。
《真火录》中有天火三十六种,地火七十二种。金丹以下的修者若没有遁逃和保命的法宝前,见了真火,是万万不能接近的。
哪怕是稍微沾染了一点真火,也足以让人魂飞魄散。
即便是有了逆天的法宝,将真火收归己有,那也必须再用法子将真火炼化。丹师锻师乃至更低一级的庖者兴许还有那个时间来消磨。
可对于剑修之流,本就要耗了大力气祭炼剑道的修者而言,驯化真火,形如鸡肋。
不过对于特种修者,尤其是啥技能都没有的,半吊子丹童半吊子庖者的夜殊而言,真火可是香饽饽了。
真火录上没有留名的赤霞火就已经很厉害了,倘若是得了一缕真火?
莲落匍匐在这名带有妖族皇室血统的“大人”面前,不敢动弹。此刻她若是抬起头观望下,会发现打扰呢的眼里,闪烁出了绿光。
“李长老处有真火地图?那他为何要赶赴七星山,莫非真火就在七星山内?”夜殊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着不要太过,额,饥渴。
“真火在何处不得而知,李长老心思缜密,我在船上呆了两三日,还是没有找到那份地图的下落,”莲落不免丧气,幻影一族善于隐匿和偷盗之术,这几日里,她已经将李长老周边的房间都搜寻了一通。
奈何李长老的修为比她高了许多。又在房间四周设了多个禁制,稍有异动,就会惊动他本人。
今日又遇到了马亮的事,莲落心知再呆下去一定会被人戳穿了身份,就决定先到七星山。届时借着人多口杂。趁机偷了那份真火地图。
夜殊听了她的计划,不免摇头。“你是想要用那份地图,换来真火,助那名丹师炼出救治你爹爹的丹药?你觉得。如此作为。能有几分胜算?”
莲落咬唇低语,“爹爹垂危,哪怕有一丝的机会,莲落也要一试。”
夜殊沉思了片刻。“你受骗了,那名丹师不可能炼出救命的丹药。”
莲落的储物袋里。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灵草,大多数都是没有品阶的,内含了大量的杂质。
夜殊的炼丹经验可谓是少得可怜,实践经验严重不足,可她的理论知识,却是相当丰富的。
道天的那卷丹药入门玉简,夜殊日看也看,早就烂熟于心。上面载有真火炼化的要领,越是厉害的火种,炼化的灵草要求也就越高。
没有品阶的灵草,又怎能耐得住真火的炼化。
莲落听罢,一时魔怔,她颓然跌地,凄声说道:“生而不能报爹爹的养育之恩,莲落枉为人女。大人,你可是有法子救治我的爹爹,若是大人能救治我爹爹,莲落愿将此前积累的财富,倾囊相送。”
莲落见夜殊身怀异宝,又有神魂甲胄护体,身上还没有半丝妖气,知道她必然有些神通。
莲落言语诚恳,目光灼灼。
枉为人女,夜殊一叹,她想起了葬在徽镇荒山中的夜氏,若是她遇到了如此的情景
“答应她的条件,救下她的爹爹,探出真火的下落,”白弥的声音,期然入耳。
“多大的屁股多大的凳子,我拿什么救她的爹爹。道天留了堆破铜烂铁给我,你又是个锯嘴葫芦,再说了,她是妖...人妖...妖人。”夜殊能感觉到白弥那股森寒寒的压势。
“妖人者,不容于妖族,不容于人族。”白弥语间带了无数的惆怅,夜殊听了,心间一动,想起了妖猴的模样,再看看白弥,莫非白弥也是...
夜殊与王抱石打过了交道,也算是心有沟壑的人了,她转念想了想,脸不红心不跳着:“救你爹爹也可以,我也是个丹师,恰好也会炼几味药,若是我救下了你爹爹,你必须终生追随于我。”
夜殊暗道,什么倾囊相送,成了我的人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一辈子捆绑,看你还敢藏私。
终生?莲落和白弥兼是一震。妖的一生?这人族女童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白弥之流,寿命可达千年之久。即便是莲落这样的荒妖,也至少能活个两三百年。
“...”莲落迟疑着,她爹爹今年已经是四十余岁,人族寿元短,即便是医好了,也不过再活几十年,用几百年换几十年,这笔账怎么算也算不清。
但一想起爹爹日日受了妖毒蚀体,痛苦不堪,日不能见人,夜不能人言的模样,莲落脸色煞白,重重地点了点头。
“让她行血誓,祭生魂,”白弥虽不耻夜殊的行为,可是多了一名妖族的仆从,对夜殊而言,助力很多。
莲落咬了咬牙,她本还存了几分侥幸,哪知这位妖族大人,居然连幻影族的古老起誓仪式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大人,并非莲落不愿起誓,而是大人您又有几分把握,取得真火,救活我爹爹,你连我爹爹中了什么毒都尚且不知,”莲落自小伶仃,在族外漂泊,深知人性狡猾。
她虽是相信夜殊来历不凡,又一口能说出幻影蝠族的血誓效忠,可是仅凭夜殊的空口白字,还不足以让莲落起了如此的血誓。
这一问果然将那名大人问住了,她噎言片刻(事实是在跟白弥讨法子)。
“噗”地一声,夜殊的手上多了一枚火球,火焰一缕红线,只见她再捏出了一株鲜活的灵粟。
手指晃动,片刻之间,那灵粟就浓缩成了数滴液体。
引火、成液、入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似做了千百遍般。
手中一掷,装了灵粟原浆的玉瓶就落到了莲落面前。
地上的莲落也似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妖力,瑟瑟在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霸气侧露啊,夜殊暗叹,那一套灵粟炼化的动作,她练了不下万次,做起来还真是能唬倒不少门外汉。
“这瓶是修者食用的特级灵粟原浆,常人也能食用,可洗髓伐骨,你爹爹的毒,我要看了才能医治,先让他服用这瓶原浆,能改善下的体质,”夜殊见过铁囚服用灵粟原浆,效果很好,想来对于寻常人而言,也是好的。
“谢谢大人,”莲落眼泛泪光,哽咽道。她心下对夜殊已经全然信服。
夜殊她食指一划,一抹殷红,滴在了莲落的额头的那处灰斑上。
灰斑遇了血,骤然抖动了起来。
莲落虔心跪地,拜在了那轮残月之下,神情恳切。一阵咕哝如禽鸟啼叫,又如幼兽嘶吼的声响,从她的咽喉处滚出。
灰斑化成了红色,渐渐隐入进了莲落的皮肤里。
脑中一片清明,莲落的心识以及她的经历,一丝不落全都映入了夜殊的脑中。
这一滴血,即为莲落的精元血,夜殊这才知道了血誓的厉害之处,如此一来,只要莲落稍有异心,就会被她发现。只需毁了那滴精元血,即可使她神魂俱灭。
“她修为比你高,你想设禁制也不成,好在她是幻影一族。族中自有血誓,”白弥似对妖族的各族都很了解,倒是替夜殊省了不少心。
收服了莲落好,两人回到了道天宝船上。
本着小财不出大财不入的原则,夜殊只得肉疼着,将道天门的弟子的储物袋,让莲落逐一送了回去。
至于膳间的事,原来莲落的爹爹,原来也是名灵庖,尤其擅长各类素食,莲落的那手炮制菜肴的手艺,就是从她爹爹处习来的,那枚灵庖的令牌就是从她爹爹处得来的。
夜殊毫不客气地将那枚令牌受了过来,顺带一扫而空,莲落的神识里的各种妖术,统统都瞅了一遍。
有了夜殊的火阵帮忙,接下来的几日,马亮再弄了些稀奇古怪的灵禽,也都在被夜殊一一炮制了。
岳小鸣整日拉着陈琅在宝船上欣赏风光,夜殊则是闭门躲在了船舱里,如此几日,倒还算是相安无事。
夜殊查看着这几日新搜刮到的妖术。
据白弥说,妖和修者其实并无多大区别,不过妖术遵循的是血统论,很多妖术配合了血统,效果会更好。而有些妖术,只有特定的血统才能修习。
“青蝠翼?幻影族的血族特技,血统不吻,不能学,”夜殊无力了,她对莲落的那身飞行本领很垂涎,恨不得立马将一身的血立马换成了幻影族,投错胎了。
夜殊叨叨念着,长翅膀是没戏了,她还是乖乖地用她的负重鹤吧。
“幻音波,需精通幻影族古语,学不了,”据白弥所说,妖族和人族不同,每个族群都有各自的古语,一些独门妖术,为了防止外流,都是用古妖语记载的。
如此一来,光是妖族语言,就有千万余种之多。修者想修习,还真要费些心力。
“这也不能学,那也不能学,”夜殊苦恼着,脑中乱糟糟着,忽的灵光一闪,“咦,还真有个可以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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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小摘星手
“小摘星手,就是你了,”夜殊喜笑颜开。
所谓的摘星手,能否上摘天地日月尚不可知,可是能摘“他人财物”这一点,却是实打实的。
小摘星手,是幻影族的一名上妖所创,修者妖族兼可以修习。摆在了所谓的正派修者面前,这小摘星手,就是徒有个好听的名字,实则不过是土鸡瓦狗的术法。
小摘星手,说穿了就是一门偷盗妖术,将人的一双手,气息全敛,不仅可以探囊取物,还有一个天大的好处,倘若施行之人的神识足够高,还可以有手探出储物袋内藏有的法宝灵气的品阶,对于“偷鸡摸狗”人士而言,可谓是居家必备。
当然,摘星手使用也是有前提的,一要手够快,二要求储物袋内没设了高于自身修为的禁制。像是夜殊身上的蟒坤袋,上面设了白弥的禁制,莲落就无法探知内中的乾坤了。
小摘星手所学不过是配合了神识,将其融入指法之中,夜殊有了采火的指法为前提,修炼起很顺当。
道天宝船飞行了三日,终于赶在了第四日的日出前,抵达了睿国的边境,亦是七星山所在之处。
此时已经是十五当日,七星山的大阵已经开启,百里之内,云海渺渺。 道天门的驾船弟子,不得不用了驱云符一路驱云逐雾。
穿过了片云海后,七星山隐隐若现。
七星山,山势连绵陡峭,呈北斗之势,由东至西,山高从百丈到五百余丈不等,如七道巨大的山阶。周围云气浩荡,云海风涛,白色的云气浩浩荡荡击打在了船舷上。
宝船过境时,只见天空各种符鸟,各色灵器不时从云雾中掠过。
夜殊等人心里暗暗欢喜。七星山集市有些含金量。赶来买卖的修者人数着实不少。
电掣而过的品阶灵剑,亦有驮行的各类低阶灵兽。近了道天宝船百丈之内,俱会避让。
偶尔有了相熟者路过,亦会隔空见礼。看得出道天门的威望不俗。
一船的道天门弟子见了。俱是洋洋自得,看得陈琅和岳小鸣不免眼红。
“琅哥哥,待到我们下船后,就立时自己找了歇脚处。”岳小鸣眼看岳云岚受了器重,心里直发堵。
七星山山脚。山阵已经开启,三人随着道天门的弟子一起下了船。
下船时,岳小鸣被夜殊一个推攘,狠瞪了过去:“没长眼是吧,伤到了本小姐,你担当的起嘛?”
“不好意思,船面太窄,”夜殊嘿嘿笑了几声,趁着众人下船,她的手指间,星芒闪过,眉眼间满是欢喜。
短短三日内,夜殊在莲落的指点下,试验了不下百次,总算是将小摘心星手,学了个似模似样。
莲落也诧异着,夜殊居然那么快就学会了小摘星手。
在那个贪吃的马亮身上,来回了不下百次,那愣头青硬是没发现。
想不到岳小鸣竟是将三转丹火都藏在了身上,夜殊不动声色着,顺手将岳小鸣的储物袋也“牵”了过来。
一行人连着莲落,一起下了船。
“小鸣,陈兄,夜小兄弟,在下需陪着家师另行办事,先行告辞。还请陈兄帮忙照看着小鸣,”岳云岚寒暄了几句,陈琅少不得唠叨了几句“一路好走”之流的客套话。
两帮人马这才分了手。
夜殊早已和莲落打过了招呼,由善于隐匿的莲落跟着李长老一行。
七星山下,果真已经一片雾气氤氲,十里路内的风景全都浸在了湿漉漉的雾气中。
山间阴冷,如此的雾气一吹,通体都只剩了丝寒意。
方才的漫天修者,已经消失一空,像是凭空蒸发了似的。
只能见到一个拉扎着胡须的中年汉子,装扮成了樵夫模样,坐在了前方的山石上,守着个传送阵。
传送阵外围数块灵石垒堆而成,就如一座假山,内里则是一个法阵。
“三人,三块一品灵石,”中年汉子塌着眼皮,有气无力地摊出了手。
陈琅行上前去,取出了三枚一品灵石,再看向了那名中年汉子时,心底微微一惊,以他练气六层的修为,竟是一点都看不粗此人的修为。
收取了灵石后,中年汉子赶鸡似的,将三人赶至了传送阵上。
夜殊脚下才刚站定,耳边一阵轻风吹过,头皮和衣服陡然收紧,眼前的惊色变化,那一片片的山中湿雾层层退去。
再看前方的景物,已经幻化成了另外一番景致。
松柏,乱石,湿雾,空旷,早前的山野寂寥景色,瞬间变成了熙攘的闹市。
人群密集,声音嘈杂,夜殊仿佛又回到了徽镇黎火节的夜晚,满地都是王抱石之流的商贩。
不过这些商贩贩卖的东西,都是与修者有关的器具,符玉简各式粗糙的防具。
一块还算平坦的旷地上,被数百张包裹皮式的小摊位占满了。
穿着脏乱的各地散修,胡乱乱地将卖卖货物堆在了地上。
货物也是五花八门,夜殊暗中一对比,和这些人相比,王抱石的那个摊子,算是规模齐全多了。
这些散修的摊子,多是临时铺设的,卖得东西,也都是以类别分。
其中又以卖各种形色的各类的玉简的最多,“买嘞,买嘞,十块一品灵石,任意挑三件,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包君满意。”
女人天生贪小便宜的心思作祟,岳小鸣耐不住好奇心,还想凑上去一瞧,被陈琅拖了回来。
“不能买,十之八九都是空白作废的玉简,”陈琅讪讪地提醒着,面上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第一来参加七星山的自由集市时,就上过当,买了十枚玉简,全都是翻录玉简,有些更是
翻录玉简往往文不对题,再有些干脆就刻录了错误的口诀,修炼得不好了,反而会自损修为。
七星山的集市,龙蛇混杂,过了双月十五这天,大路两头,各走各的。
有了陈琅的陪同,倒也省了不少气力。七星山的山脚,也确实是龙蛇混杂。
陈琅和岳小鸣出身富贵,自然不会将那些地摊上的破烂玩意看在眼里。
“琅哥哥,我们去第一座星云台看看,山脚又乱又糟,全都是打眼的东西,”三人之中,也就只有头一次见识集市的夜殊,才会四下看了个仔细。
岳小鸣白了夜殊一眼,扯着陈琅,就往前走去。
与山脚类似,通往第一座星云台的,是一口符文更复杂,模样却更精致的传送阵,只不过这一次,传送阵旁站了两人。
第一座星云台的规矩是每人三颗一品灵石或是出示相应品阶的灵器。
与进入山脚的法阵不同,这一次,星云台前还站了一只十余人的小队伍。
到第一座星云台的,不外乎是三种人,一种是带了灵器进去售卖的,还有一种是没有灵器,想买上一件的。像是夜殊这类纯属来观摩的,还真不多。
三人走至了队伍后,正听到前方有人交头接耳着:“怎么改规矩,照以前不是都是五人以下的小团队,一人携了灵器即可,听说这一次要按人头算。没有灵器的要按每人五颗下品灵石缴通行费。”
“那可不便宜,这七星山的集市发起人也太霸道了。幸好我还有把一品低阶的灵器,”那男子背上跨了把弓,用长石打磨制成,弓身周正。
岳小鸣听罢,剜了夜殊一眼,“姓夜的,你一路上吃琅哥哥的,用琅哥哥的。又寒酸地连一把灵器都没有,可别是连通行费都要琅哥哥帮你垫付了。”
陈琅有几分不好意思,还想制止,夜殊不以为意,“出门前师父赐了一颗丹药,虽是不知道什么品阶,待会再让那些人看看。”
夜殊对那颗玉蝻丹还算有几分自信,至于蝗十刃,她到没有打算亮出来。
“一品中阶,羿族石胎弓,”把守在传送阵外的两人中,一名负责鉴别灵器和各类灵药灵符,另一人负责收取灵石。
“一品低阶,大力丸。”
负责鉴别灵器灵丹的那人,想来很有些眼力,只消看上一眼,就能将灵器的来源说了个一清二楚。
十人的之中,有五人缴纳了灵石,还有两人出示了灵器,另外两人中,一人出示了一枚丹药,余下的最后一人则是出示了一枚叫做“避邪”的隐身符。
看来有品阶的灵器,在修者中,还不甚普及,大半的人,都是没有灵器的。
如此一来,岳小鸣更加显得底气十足了起来。
“那张隐身符不错,呆会我们可以看一下,”陈琅低声提醒着另外两人。
避邪符是用名叫辟邪的壁虎类灵兽的血研磨成朱砂,再画制而成的灵符。
使用之后,可将隐匿与各种坏境之中,气息全敛,是很好的避敌灵符。
前头的人都走空了,后头又排了十余人。
岳小鸣,满脸的傲色,拿出了自己的那条灵鞭,“一品高阶火棘鞭。”
队尾一阵唏嘘,齐齐看向了岳小鸣。
“一品高阶玉蛇矛,”陈琅的灵器是一把蛇形的黄金矛,通体金塑,考究的很。
轮到了夜殊时,她不慌不忙,拿出了一个玉瓶,倒出了那枚玉蝻丹。
查看之人愣了愣,这是什么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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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符文铺
“苗兄,可是有问题?”见同伴传来了求助的眼光,另一头收受灵石的女修者奇道。
“翡仙友,还请过来一看,这颗丹药冷僻了些,苗某只怕说不出来历,”那名被称为苗兄的男修浮起了赧色。
每一座星云台前,都有看守之人,名为星云使。这些星云使大多来自各大修真门派,修为不浅,见识 更是高人一筹。
苗清河是山河门的内门弟子,山河门是琅天界内小有名气的炼器大派,烙有山河们“山河”二字的灵器在琅天界修真界颇有口碑。他所学庞杂,在派中又看管过一阵宝库,一双利眼,可谓是火眼金睛。
以历次的七星山集市看,由山脚通往第一星云台的修者人数是最多的,第一星云台多是以各类一品灵器售卖居多,丹药次之,所以把守第一星云台的苗清河是一名器师。
而另一边的则是一名女修者,恰是一名丹师,来自元恒宗的翡婵子。
翡婵子接过玉蝻丹,却是一笑,她生得不甚美艳,甚至可说是普通至极,这一笑,却也有几分妩媚,“是颗一品的‘百里醉’,该是灵兽山的丹药,专用来诱捕各类低品阶的妖兽。”
“原来是诱兽用的‘百里醉’,不外乎苗某不认识了,”苗清河这才释然了,像是灵兽山之流的兽用灵丹,用途有限,也不常流通于市面,买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只能算是小众丹药。
“‘百里醉’色如胭脂,气味香醇,远远闻去就如老酒,”翡蝉子来了兴致,一时说起了丹丸的来历。哪知她再往下说,却是突然哑了声,“怪了,这粒‘百里醉’的颜色不对。”
夜殊的百里醉色泽却是绯红带了几分金色。翡蝉子看清了上面的拿到云絮状的丹纹后,惊声:“这不是‘这颗是一品顶阶丹药‘醉王丹’。”她忽的变了神情。双手带了几分颤抖。质问着,“这丹是谁的?”
“一品顶阶?那就是次二品丹药了。”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二品丹药和一品丹药。那价格可是十倍。寻常的一品丹药。譬如方才的那粒大力丸,约莫是十颗一品灵石。可若是一颗二品丹药,那就是百颗一品灵石。
一百颗灵石,可是足以换两把一品高阶的灵器了。
“是在下的。敢问前辈,这粒丹药有什么问题?”夜殊拿出了这枚丹药也是抱了试试看的心态。她看着上面有丹纹,也猜出了这是颗一品丹药,第一次炼丹,就能炼出一品丹药,虽说是十比一的几率,她也算是满意了。
“丹药是你炼的?”翡蝉子上下打量着夜殊,见他衣着简陋,也不像是大门派的弟子,倘若丹药真的是他炼的,大可以将他收罗到门下。
“前辈真是高估在下了,这枚丹药是家中的一名前辈离世前传下来的,因小的家境贫寒,买不起灵器,所以才带了这粒的丹药,想换把合用的灵器。小的也摸不准,这药能卖多少钱?是什么来历?能吃吗?”夜殊本就年幼,又做了出副惴惴不安的的神情,看着还真不像有假。
“前人所留,可惜了,这粒丹药你且收好,若是遇到了百兽山羽禽门,倒是可以卖个好价钱,”翡婵子失望着,将那粒丹药还给了夜殊。
四周的人群蠢蠢而动,眼前的半大孩童又是懵懂不知事,苗清河也有了几分好奇:“翡仙友,这丹可是有什么来历?”
“此丹名为‘醉王丹’,与我辈的用处不大,对于驯兽一族却很有好处,一品‘醉王丹’可用来诱捕低阶兽王,尤其是未成年的兽王,几率甚大,”翡蝉子此言方出,传送阵的人看向了夜殊的眼神陡然变化,尤其是有几人身披皮毛,坦胸赤膊的男修。
“夜兄弟,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进入星云台,”陈琅心下警惕,拉了夜殊和岳小鸣立刻进入了传送阵。
待到三人小时候,站在了队伍最末尾的一名男修瓮声和前头的两名同伙传音着:“方才可是看清楚了,那粒真的是顶阶‘醉王丸’?”
“不会有错,那人是云恒宗的丹师,眼力不俗。真是天要兴我洪氏三兄弟,有了那颗兽王丸,我们就能抓住那只‘三头地蛟’”那三人当下决定,待到了第一星云台时,就逮住那个愣头的男童。
夜殊被引到了第一星云台,才刚入阵,本以为和山脚的传送阵,该差不了多少。
哪知第一星云台,却是个随机传送阵,待到进了传送阵后,夜殊和陈琅岳小鸣走散了。
如此也好,反正她早想摆脱了两人,夜殊既是得知了那瓶丹药的作用,也就不急着出手。
环顾四周,夜殊站在了一处古色古香的长街前,白幡竹围,临时搭建而成的店铺遍地都是。
光是种类,就分了“符文铺”,“器阁”,“灵花苑”,“丹舍”,每一间铺面上,还清楚写明了开店的店主的来历背景。
和山脚的杂乱不同,第一星云台的铺位很整洁,里面买卖的修者也多是练气高阶乃至筑基初阶,一条街上,灵花草香和丹香萦绕,灵器宝光四射,直看得夜殊眼花缭乱。
“无牌经营和有照营生果然是差了许多,”夜殊边走边看着。
进了一家丹药卖出了几瓶灵粟和灰髓液后,夜殊换来了几十块灵石。七星山的集市确实有些名唐,在外头很稀罕的灵粟原浆和灰髓液在这里,都只能卖出市价。
不过这也省了夜殊的不少心思,没有人会过问她的灵粟原浆之类的来历。
经过了一处名为“天师符文铺”的小铺位时,见了铺位上定了几沓子的空白符纸,架上挂着几只兽毫笔时,夜殊她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之一,替傻子贵买些画符的新工具。
夜殊走上前去,这家符文铺的位置较偏,也不见几个修者,还算僻静。
“小仙友,买符呢?我这可都是上好的符纸,最流畅的符笔,用各类灵兽血炼制的朱砂,最适合你这样的小仙友用了,”天师符文铺的铺主是个留着老鼠须,一脸营养不良的小个男修,嘴舌很伶俐。
夜殊想起了王抱石,嘴角多了抹笑意,“老板,我要一管上好的兽毛笔,最好耐用些,符纸也要两打,全都要用灵兽皮制的材质,至于朱砂,要质好成色匀的,最好是成熟期的兽血制成的。”
符文铺的男修见了夜殊的装扮,“小仙友,这些东西算一起,价格可不便宜,至少也得这个数,”他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十块一品灵石,这价格可真心不低。
夜殊算了算,她的储物袋里零七零八有了七十块灵石,真要应急,还有道天留下来的几块二品灵石。照着一块二品灵石兑五十颗品灵石算,就是整整一块二品灵石。
想想土傀符尚佳的表现,夜殊还是点了点头,“先看货,倘若是东西值得,再高的价格也值得。”
鼠须男修一听,整个脸膛都亮了起来,他再追问了一句:“敢问是小仙友自己用,”夜殊方才的话语里,让男修揣摩出了几点。
这位小仙友懂得一点符箓,可却不精通此道。
“是我的一位朋友要用,他气力大,又是个莽撞的,所以要找些经久耐用的制符材料,还请老板挑些合用的,他最擅长各类金土属性的符箓,”夜殊见过阿贵的那几样制符的工具,破损严重,除了年久破损的那部分,最主要的还是材质不够好,经不起阿贵的“蹂躏”。
鼠须男修沉吟了片刻,颠着走到了一旁的高架上,取下了一个蒙了灰的大木匣子。
那木匣子很沉手,男修费了大气力才拖了下来,看着木匣的大小,约有一口孩童的棺木大小。
见夜殊侧目着,那男修笑道:“小仙友莫奇怪,这是只岩獾胎毛笔,岩獾是一种山地灵兽,只生长在岩土国的土山上,以松花岩为生。这种獾成年后,一身的皮毛都坚如岩石。这管笔就是用岩獾的胎毛制成,这笔有个好处,经久不烂,且质地柔软,即便是画了万千张符,也是不怕的。最妙的是,这管笔不仅可画符,还可以用来御敌,”他兀地一顿,“就是笔身沉了点,一般人还用不惯,不知你的朋友是?”
夜殊把木匣子一打开,里面那管笔倒不大,和一般的符笔差不多大小,只是拿在手上,手不禁一沉,光是这管笔就有十余斤重。
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笔端上发出了犹如剑舞一般的利光,“好笔,”夜姝很满意。
再蘸起了朱砂,用了寻常朱砂一试,下笔有力,笔力直透纸中。
那名男修见夜殊用笔也是丝毫不累,偏他的身形又生得娇小,不免有几分吃惊。
再往下,鼠须男修又拿出了合用的兽血朱砂和符纸,共用了四十八颗灵石。
正欲结算时,夜殊瞥见了柜台上还摆放着几张符,其中有一张就是土傀符,看看价格,一张竟要三十颗灵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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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炼傀符
“小友对这几张土傀符有兴趣?”鼠须老板见夜殊给钱利索,这会又看上了他新收得的几枚稀罕符箓,招呼得更加起劲了。
“老板,寻常的基础符箓只不过都是五颗灵石,我看你铺子里价格合理,也不像是讹人的,又为何这几张土傀符的价格如此之高。”夜殊话语巧妙,先扬后抑,听得鼠须男修很是满意。
若是使用者神识了得,土傀符兼具了攻防两种作用,土傀符算是没品阶的符箓中,价格最高的。只是土傀符至多只能用了一次,所以才落了个一品低阶的评价。
至于阿贵的绘制的土傀符,又比常人的强一下,至多可用上两次,论起价格,比寻常的土傀符又高了两颗灵石。
“小仙友你有所不知,这几张可不是一般的土傀符,这是炼傀符,”鼠须男修也不见怪,拿起了其中的一张。
“炼傀符?和寻常的符箓又有什么不同?”夜殊解除符箓时间还短,并没有太多的见识。
“炼傀符是制符者用了特别之法,用灵物之法炼制的土傀,在土傀里融入了某些灵兽的皮毛或是毛发,如此一来,土傀的各项属性都优于一般的土傀,寿命也更长,更甚至于有些土傀还会用些简单的术法。所以论起来,炼傀符算是一品高阶符了,价格自然不低。”那鼠须老板说得兴起,夜殊也不打断,只是闷不做声的听他说着。
着老板以经营符文为生了大半辈子,对符文的了解颇多。
以符箓为例,不同的符笔朱砂和符纸,就如炼丹一般,画出的符箓也会有所不同。
用夜殊的理解,寻常的土傀符是一次性消耗品。炼傀符就是带了特技的多次性较耐用品。
生怕夜殊不信,鼠须老板选了其中一张符,念起了法诀。
阿贵画制的符箓召出的土傀都生得差不多模样,通体土褐,身形笨拙。只会遵着主人之命出拳防御。像是上次的制肘岳淼已经算是超水准发挥了。
鼠须老板用的是枚木傀符,在土傀儡里融入一丝木犀角。那木傀通体呈褐色,体型恰似一名女子,轻盈许多。
只见鼠须老板再是数个掐诀。那木傀手中就祭出了一条枯木藤。犹若长鞭,在手中挥洒自如,挥洒之间,倒是比岳小鸣的灵鞭还要灵活许多。
多了如此的一具炼傀。犹如多了名练气阶的帮手。
鼠须老板再行了收字诀,那一尊土傀又被收回了符箓之中。
夜殊心疼了下储物袋里的灵石。再想起了岳小鸣那口装了百余颗灵石的储物袋和三转丹火,这才释怀了,“有没有不使用鞭具的炼傀?”光是和岳小鸣使用同样的器具,夜殊看着就有几分不舒坦了。
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她就当是白捡了张符箓。
虽是如此,夜殊还是少不得发挥了女人唇枪舌战的功夫,最后以二十八颗灵石买下了张水炼傀的符箓。
“小仙友莫要心疼那笔钱财,说来你也是个眼力好的。那张水炼傀可算几张炼傀中最好用的,水炼傀可幻化成各类形体,是最好的替身傀儡,水性柔且韧,用来御敌最好不过。”那鼠须老板卖出了货物,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夜殊买这张符箓,有了两个作用,一是想带回去给阿贵看看,那傻小子人虽傻,可在符箓和钓鱼上确实有天赋。
不过由于自小经历的局限,阿贵拿得出手的也不过是一种土傀符而已。夜殊手头也只有丹简和简单的阵法。让阿贵见识下其他符箓,兴许还能有几分领悟。
出了符文铺后,夜殊再沿着一星云台的街道走了片刻,前方见了岳小鸣和陈琅两人。
夜殊忙得避让进了一家贩卖灵花灵草的花苑里。
那一头,岳小鸣谩骂着:“一定在山脚下的时候,我在那家玉简摊子面前停留了片刻,有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在我身旁一阵挤兑,一定是他们盗走了我的储物袋和三转丹火。琅哥哥,我一定要回头找他们算账去。”
陈琅也是敛着眉,心里有几分怪怨岳小鸣不够小心,虽知此番再折下山去,那伙人也不可能会承认偷盗了岳小鸣的物品。
丢了储物袋事小,可那枚价值可达三品的三转丹火,却是必定要找回的。
三转丹火,近似三品火种的存在,常人很难使用。偷盗之人该是会出手,琅天界最大的交易场所就是这里,倘若是再找不到,那只得在请示了家里的长辈,利用些关系,查查过阵子,谁在出手三转丹火了。
两人行色匆匆,经过了灵花苑,往了第一星云台的传送阵行去,并没有留意到隐身在一堆灵气四溢的花草后的夜殊。
夜殊冷笑着,再店铺里又看了片刻,她本想给仙府再增加点花草种类,只可惜这里的灵花草的品阶都很普通,夜殊还看到了不少灵粟种子和火焰草之流的灵草。
“还是得去第二星云台看看,”夜殊心想着,朝了陈琅和岳小鸣相反的方向走去。
街道的另一头,是通往第二星云台的传送阵。
“很好,那小子的同伙刚过了传送阵,眼下只剩了他一个人。二弟、三弟,我们紧跟在他后头,待到走到僻静处,先假意像他买,倘若是他不肯卖,哼哼,”三个鬼祟的人,隔着四五家店铺,跟在了夜殊身后。
“大哥,七星山内是设了禁制的,严防他人私斗,我们这般怕是要不妥的,”三人中,年轻最轻的那人问道。
“怕什么,只是不准人私斗,二弟最擅控魂舒服,只要将那黄口小儿控了神魂,再将他带出了七星山,到时候由着我们剥皮抽骨,谁又能耐我们何,”那名兄长诘诘的笑声。
三人再往前走,发现夜殊已经走到了街道的尽头,往了第二座星云台处走去。
“莫不是那小子还想往第二星云台去?不是吧,这年头,连个十余岁的小修者都能携了二品灵宝不成?”三兄弟见了夜殊已经走向了那法阵的传送使。
“要是真有二品灵宝,方才在第一座星云台时,干嘛不祭出来,岂不方便很多,”三人中的三弟是个实诚的,七座星云台的同行规律是,一件灵器可通行。
一人身携了三品灵宝,在第一座星云台甚至是山脚入口处即可祭出。凭借这么一件灵宝就能直入第三座星云台。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这般没有头脑。怀璧有罪,这个道理大哥已经教了你不下数百次了。一个练气阶的小修者,有了一件一品顶阶的灵丹已经是件稀罕事了。再身上怀有一件二品灵宝,那还不是惹了天妒人怨。倘若方才不是翡蝉子将那名小童的丹药露了白,我们又怎么会盯上那名小童。”那名二弟教训着,他忽是一想:“大哥,一个小修者又怎么会怀了那么多宝贝,会不会是某个世家或是大门派出来历练的小辈,万一我们不小心...”
翡蝉子也想不到,她认为的对大多修者不适用的“醉王丹”,恰好就入了三兄弟的眼,替夜殊惹来了连串的麻烦。
“就算是,也只会是个没落家族的子弟,十余岁,还只是练气阶。又不认得自身丹药的妙用。你们也听到他先前所说,家里长辈离世,留了写灵宝。如此一来更好,没准‘醉王丹’后,还有了其他的好家伙。跟上,把你们的灵器拿出来,即便是他去了第二星云台,也得乖乖地宝贝交出来,”三人赶到了第二座星云台前。
七星山的几座星云台,都是随机传送的,方才三兄弟可是舍弃了买卖的机会,一直在了街上专门查找,才找到了夜殊。
第二座星云台的面积更大,若把那小子跟丢了,那可就麻烦了。
三人急急跟了上去,哪知才到了星云台前,已经没了夜殊的身影。
“仙师,先前的那名小友已经过去了?那人是我好友的小辈,托我照拂着,”三人中的兄长上前询道。
“已经过去了,”传送使也不多说,只是逐一检查了三兄弟的灵器。
待到三人都离开后,传送阵前一时空闲了下来,“本次的七星山集市通往其余几座星云台的人多了不少。刚才那阵子,携了各式灵宝进第二座星云台的,就足有二十多人。”
“岂止,你看道天门、落叶坡山河门,百兽山,就是魔门妖族也来了些人,虽是一个个经过了伪装,但上头可都是知道的,”另一名传送使叨叨念着。
“莫非传言是真的?今年要开启第五座星云台?莫非...”话才说了一半,前方又来了几人,两人连忙噤声。
三兄弟经了传送阵须臾间就到了第二座星云台。
第二座星云台是仿了庙会的形式,店铺众多,只是来购买各类灵宝的修者并不多。
如此一来,查找起人来也就更方便了。
三兄弟留了一人看守住来时的传送阵,再兵分两路,前去寻找夜殊。
本以为不需要多久就能找到了夜殊,哪知...
“没有,我这边也没有,也没不见他折回去,整个第二星云台都找遍了,怎么还是找不到人,那小子难不成会飞天遁地不成。”三兄弟奇着。
“莫非,那小子是去了第三座星云台?他身上还携了三品的宝贝?”三兄弟神情大变,狂喜不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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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大牌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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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品灵宝,对于琅天界的修者而言,可是此生难得一见的珍品,三兄弟俱是目露贪色。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大哥,我守着回去的传送阵,方才那小子没有往回走,必定是进了第三座星云台。只我们可没有三品灵宝,难道就守在这里,等着那小子出来,”在了三品灵宝的诱惑下,三兄弟更不耐了。
那破落家族的小辈一路走下来,才只进了两家铺子,一家是灵花苑,另一家是符文铺,谁知道他还会不会找个地将丹药出手了。
星云台里可没明文规定,不许在高阶的星云台里贩卖低阶的丹药的。即便是第三座星云台的丹庐,照样会买进合用的丹药。
醉王丸虽说用处不大,但稀缺度较高,在第三座星云台,遇到了识货的,兴许还能卖出更好的价格。
“我们得速速行动,待到那小子进入第三座星云台。里面都是些厉害的角色,到时候,可就不是我们能啃得动的骨头了,”三兄弟的大哥还算有几分冷静,他迟疑了下,“其实早几日,我在机缘下得了一件三品的灵宝。”
另外两人听罢,面上微变,三人一母同胞,想不到兄长还会藏了私。
那名大哥不免也有几分尴尬,他神情闪烁,“并非为兄的有意相瞒,而是这玩意连为兄也捉摸不透是什么东西。你我三人,可莫要为了件不明不白的东西,损了情谊。眼下什么事都比不得抓了那小子来得重要。待到你我三人驯服了那只三头地蛟,我等的修为晋了级,别说是三品灵宝。即便是四品五品,也是有机会到手的。二弟的摄魂术了的,在星云台里,你我又不能动手。我就将这件灵宝交给了二弟。你去寻了那男童,将他带了出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他说罢。才从储物袋里取出了张破碎的兽皮。
这块兽皮是他在上一次的七星山自由集市上购得的,兽皮上还很巧妙地用了个灵力禁制,若非他机警,还真会看漏了眼。
“只是块兽皮?不过上面还真留了几分灵力波动,只是这玩意真的是三品?”另外两人听了,心里稍稍舒坦了些。被点了名的二弟,狐疑着摸着那张兽皮。
“错不了。我花了颗二品灵石,找鉴定修专门鉴定的。虽说是份残图,可却是这份残图中最核心的部分,若是能拼凑完整了,兴许就是个极厉害的阵法或是符文。”那名兄长喜形于色着。
鉴定修是专门鉴定各类品阶和来历不明的灵宝的修者。他们并非以此为生。而是仅凭着兴趣。这类人修为阅历极高,相应的收费也不低,一次收费动辄百颗灵石,有些甚至需要用灵晶计算,一次鉴定,无论鉴定出的灵宝品阶如何,灵石都是照收不误。不过既是鉴定修,眼力也多是惊人,甚少有误鉴。
三兄弟再商量了下。其中的二弟携着那份兽皮,走至了传送阵前,将那份兽皮送了上去。
传送使接过了兽皮,又是一阵交头接耳:“这是什么玩意,表面设了禁制,又看不出来路。”这块兽皮依他们的眼力还看不出来。
三兄弟这才放下了心,只见那两名传送使还在低头议论着,是否要凭着这块兽皮放人去去。
仙鹤穿梭进了传送阵,隔了约半柱香的时辰。三兄弟已经是等得不耐烦时,传送阵上,一阵灵力威压让三人冷汗涔涔。
“是凝神期的修者?”三人相视一惊,“凝神后期,近金丹的修者。”
他们三人中,大哥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二弟和三弟全都是筑基中期。三人自小一起修炼,配合默契,又修习的是一种功法,联合出手,在了七星山中,算是硬角色,即便是遇到了凝神初期的修者,也可以一拼,这才胆敢生出了掠人夺宝的心思。
想不到这一次的七星山之行,竟还有凝神后期近金丹期的存在。
“大哥,我怎么觉得这一次集市有些不同寻常,凝神期后期,那不都是巨鳄级的存在了,放哪个门派都是镇派之用,跑星云台里参合个什么劲,”三兄弟暗自嘀咕着。
“我听说刚才秦老头发现了个宝贝,也来凑凑热闹,”来人粗着嗓子,四旬开外,秃了个油光发亮的顶,嘴里还喷着酒气,一身装束中最醒目的就是肚间的三层肥油肚腩,腰上勉强栓着根麻绳,中间挂着个酒葫芦。
走起路时,那葫芦嘴撞在了肚腩上,说不出的滑稽。
可在场的几人,全都是屏息抿嘴,谁都不敢嬉笑出声。
那两名负责看守传送阵的筑基中期的传送使慌忙行礼:“杜老前辈。”
那三兄弟也一副恭敬样。
“还是来迟了,”那老头而打了个酒嗝,顿时空气里弥漫起了一股浓烈如火,让人窒息的酒味。
腰间一壶酒,又姓杜,那三兄弟脑中同时出了个人名,杜豪风,号称醉梦散人的杜豪风。
那名大哥眼皮猛跳,心里暗叫不妙,方才二弟的猜测,还真有几分可能。
杜豪风是琅天界中,排在了前十名的修者,今年已经两百多岁。他是名散修,却以不羁的性子,朋满天下,是散修中的执牛耳式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杜豪风也是名鉴定修,还是鉴定修里,排了爷爷辈的那一号人物。
他方才说的秦老头子,说得又是琅天界的另一号泰山北斗式的人物,山河派的大长老,秦桑语老前辈。
“这块兽皮有些意思,”杜豪风那双因为喝酒,终年红得赛过兔子的眼勉强睁开了一条缝。
“还请老前辈过目,”三兄弟中的二弟,很是机敏,忙将兽皮献了上去。
“这是个驯兽阵,对你们三人倒是有些用处,可惜了,是份残图,”杜豪风平生最爱喝酒,其次就是种些灵花灵草,至于那类让人头疼,直掉头发的阵法之流的,他是丁点兴趣也没有。
不过他活了两百多岁,见识自然比一般的修者高出了许多,才是看了眼兽皮,就认出了大概。
“驯兽阵?是三品的驯兽阵?”三兄弟想不到他们会捡了这么大的机缘,三品的驯兽阵,倘若真是三品驯兽阵,那就意味着他们可以更顺利地捕捉到那只三头地蛟,再配合了“醉王丹”,岂不是如虎添翼。
杜豪风醉眼中,绽出了道疑色,也不回答,只是挥了挥手,将那块兽皮丢还给了三人。这三人看着心术不正,也不是什么善类。
兄弟三人比了个眼色,其中一人进了传送阵,另外两人则是巴结着对着杜豪风行了个礼,这才踱开了。
见那两人也不走远,就在了传送阵附近晃荡着,杜豪风抓起了腰间的酒壶,呷了口酒,又是一个酒嗝,传音询着话:“方才秦老头见着了什么宝贝,你们说一说?”
“...”那两名传送使却都是山河门的弟子,方才秦长老离开时,可是再三叮嘱,说是不准将所见所闻泄露出去。
“哼,那秦老儿真以为派了几个内门的得力弟子,就能在七星山遍布了眼线。你们也太小看其他门派了,你们以为,老酒鬼我是怎么知道附近的情形的,”他往了酒葫芦重重一哐,只听得酒浆翻动,葫芦嘴上,一缕玉色的浆气淌了出来,晃悠悠地融进了传送阵里。
旁人只道他爱喝酒,却不曾有人知道,他那只酒葫芦,集合了天地之灵,光是一缕,就如他的一缕分识。
七星山内,每座星云台上,都布了他的一道灵酒神识。
如此的手段,其余的老怪物们,自然也不会匮了缺了。
“杜前辈还请原谅,”两名传送使眼看欺瞒不得,这才吞吐着,将方才的一番见闻说了。
“一块破烂毯子?”杜豪风哼了一声,他的神识只能隐约知道那是件灵宝,至于具体的形貌,那可就不清楚了。
“是块毯子,只是长老见了后,却是喜形于色,更是恳言要将那块毯子买下来,只是那名小童不识天高地厚,一口就拒绝了,”当时的情景,吓得那两名传送使,都傻眼了。
那块破旧的毯子,看着只是用寻常的兽类皮毛编织的。两名传送使一脸嫌恶着,刚要拒收时。
刚巧在附近巡视的秦长老见了,神情大变,将两人痛骂了一顿。
随后从未见过秦长老和善可亲过的两人,见了秦长老摆出了副慈祥祖父的神情,从一粒筑基丹一直到五粒筑基丹,最后更是用了一瓶的筑基丹来做交换。
哪知那名练气未满的小童,从一粒拒绝道一瓶:“在下只是一介练气小修,筑基丹也不知何年马月才能用到,放着也是占地儿。多谢前辈美意,我还是将毯子换成了不会过期的灵石更实在些。”
“噗,”杜豪风一口美酒,悉数喷了出来,喷得左首的那名传送使一脸。
“此话当真?有人嫌筑基丹占地儿?‘好一个灵石更实在’,秦老头你被人始祖爷爷似的供了百余年,今个儿可是吃了瘪吧。解气,真解气,我这就去第三星云台看看那秦老头儿的灰土头脸,顺带去会会那胆大的小道友,”酒葫芦哐啷哐啷着,没人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最强弃仙52_最强弃仙全文免费阅读_52 大牌作风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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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宝光异象
“多谢前辈,前辈即是有要事前往第四星云台,不敢再劳烦前辈。在下想在第三星云台,先行游览一番,”夜殊言辞恳切,婉拒了身旁这位老者的护送。
方才在通往第三星云台时,还出了个小插曲,许是她将瑚火毯“修饰”地太过头了,那两名传送使一脸鄙夷着。
哪知旁地一阵风,有名面滑如鹅卵的美髯老者钻了出来。
那老者衣着考究,一身的云纹松枝袍,只见他老眼里绽出了道狼光,抓住了瑚火毯,结巴着:“小兄弟...小道友,这块...毯子卖不卖?”
随后就是噼里啪啦地一番讨价还价。
从一粒筑基丹到一瓶十粒筑基丹,那老者就如筑基丹是不值钱的菜豆似的,猛地往上要价。
那张神情不变的考究老脸,也变了数变。
边上的那两名传送使的嘴也越张越大,早没了什么修者的气定神闲。
一整瓶筑基丹,夜殊也是心动了下,只是她转念再想,自己还是个练气小修,再说她炼得是什么八荒鼎经,自此以后,以炼鼎息为主,也不知能不能走寻常的修者路数。
筑基丹那样的投机取巧的玩意还不如可以直接流通的灵石来得妥当。
山河门的首座长老秦桑语听罢,手头一抖,扯断了两根美须。
“小道友的瑚火毯至少也是四品之上。”秦桑语瞅着夜殊的那口储物袋,只想瞅出个洞来。
瑚火毯是道天的独门制做,市面上是没有的。
只是准兽王的毛发散发出来灵气,秦桑语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的。至少也得是四品以上的灵毯,至于功用,那可得亲自试试才知道了。
他眼下就想拉着夜殊。直奔第四座星云台的鉴赏阁。哪知这小修者事贼多,还要逛什么第三星云台。
“小道友,第三座星云台都是些不入流的玩意,没啥好逛的,还是第四座星云台好些,你只需跟着我,再或者你干脆告诉在下。你想要拿这毯子换什么?”秦桑语先前还担心夜殊不小心露了重宝,哪知他的那口储物袋也有些效用,还能隐匿灵物,倒也不用担心半路被人截了胡,将人给抢走了。
“我还没想好。”夜殊本也只想换成了灵石,可她眼下人在了第三座星云台,随眼一瞄,此处的珍宝,价格都已经是用数十颗二品灵石才能购买,这可是天价。而且依着秦桑语不停地暗示,若是到了第四座星云台,彼此间的交易都是以物易物为主,极少人才会用灵石交易。
秦桑语还想再追问。天空霍然暗了下来。
只见白日却是出现了一片彩光星空,显出了斗状的七星来。
如此的异景,惊动了山脚乃至其余三个星云台的修者。
所有的修者皆仰头观望,斗状七星,本是自南向北,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逐一对应了七座星云台。
其中前四星光亮无比,后三星黯淡无光,正对应了后三座星云台封锁之像。
天枢为斗头,摇光为斗尾。
古语有云:七星移,四季生,万物盛。斗尾向东,天下乃春;斗尾朝南,天下入夏;斗尾向西,天下转秋;斗尾面北,天下皆冬。
夜殊等人入山时,方值早春,万物吐蕊,七星之斗尾是指向了东边。
哪知这时,斗尾却是自向移动,斗尾往了西方移去。
随着都尾移动,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星光亮渐黯,再是仔细一看,却不是四星黯淡,而是象征第五座星云台的玉衡星光芒大盛,一时之间就盖过了其余四星的光芒。
“第五座星云台将要开启?这是?”秦桑语本次前来,抑是携了其他目的,意外之下才发现了瑚火毯。
他虽知瑚火毯必定也是宝物,奈何眼力不济,一时之间也难以判定此宝。
而玉衡星亮,第五座星云台开启,必定是有人携了真正的重宝入山。
那人一定是来了,秦桑语毕竟是门派中的长老,此番前来,也是带了门派要紧的事来的,权衡利弊后,他丢了一块玉牌给夜殊,“此为第四星云台的鉴赏阁的手牌,小道友若是想在此处闲逛,就先留下来,切忌,身上携带之物,不可擅露。”
他说罢,人化为一抹星光,往了第四星云台赶去。
秦桑语离开不过几息,夜殊就听得了一阵呛鼻的酒香。
还没看清酒香出自何处,酒香就拍了过去,夜殊只来得及听到一阵粗嗓震地耳膜嗡嗡作响:“秦老儿,你且往哪里去?”
“第五座星云台?”夜殊抬头看了片刻,那五颗亮星如同嵌入了白空的五颗夜明珠。
也罢,真要是有了什么重宝,光是看一个个修为高得吓人的老家伙,她就甭想沾染那些什么重宝了。
夜殊摸了摸储物袋,不过既是得了秦桑语的赏识,瑚火毯的价值是必定不低的。
“还是先去找些灵草灵花的种子。道天的那个玉简里,可是留下了百余种丹药,得一一炼制过了,才能开启第二口‘福袋’,”夜殊揉了揉眉心,就要往一家灵花苑走去。
夜殊刚走了几步,“身后有人,”白弥出声示警。方才有秦桑语护着,那人未敢有动静。
夜殊心下警惕,若非情况紧急,白弥约莫也不会呛声。她不动声色着,身旁的神识悉数放出,也只能见了个隐绰绰的人影。
探不清虚实?那人的修为只怕远高于自己。夜殊亦不回头。迈着步子,像是闲散着逛街般,走走停停。
心下越急,越容易犯事,夜姝默念着。
前方的一座灵花苑,吸引她停住了脚步。
第三星云台里,自是有不少的灵花。大多是一二品灵花的晋阶,价格自是不菲。
此处的灵花花苑很有些讲究,花苑分成了左右两侧。右侧贩卖的是些长成了的成年灵草灵花。
左侧是几处高低不一的架子,高处摆放着各式种子,种子俱用了打磨精致的玉瓶盛放着。
低处则是些温养长出了芽来的种苗。光是一颗种芽就值了十颗二品灵石,夜殊边看边摇着头,坐在了柜台里的修者见了夜殊的模样,也知道他是随意来逛逛的,并不上前招呼。
过了没多久,一名身着斑斓豹皮的男修走了进来,他进来时,眼神锐利地往夜殊所站的角落可扫了一眼,随即走到了另一侧。
虽只是一瞥。夜殊已经记起了,此人不就是先前在第一个星云台前,排在了自己身后的三名男修之一?夜殊听了那三人的口音,该不是睿国人。
见了对方的一身兽装,想来是“醉王丹”惹的祸,夜殊吁了口气。脑中想着对策。
星云台内部不准械斗,那人必定不会与她起了正面冲突。
夜殊神识一动,她如今和莲落血魂相依,莲落人还处在了第一座星云台,立时有了反应。
“莲落,我且问你,你认不认得此人?”莲落是个惯偷,在遇到夜殊前,七星山集市她也来过多次。常在这一带走动的修者,她要么“光顾”过,要么也人了个眼熟。
“主人,他是猿三兄弟中的老二,猿子丹。这猿家三兄弟不好惹,不要与他们硬碰硬,”那猿家三兄弟的形貌很突出,俱生了个阔嘴牛眼,喜穿兽皮衣饰,兄弟三人形貌也很神似,只不过大哥猿子洋喜欢着熊皮,猿子丹喜着豹皮,而三弟猿子曲喜着鹿皮。
夜殊心底苦笑,这不是别人找上门来了,“我怕是被盯上了。不过也不碍事,我在第三星云台,星云台里不准私斗,我只用避让着就成了。”
“那可棘手了,猿家的三兄弟,自打出娘胎都是焦不离孟,听说娶了老婆都是三人齐享的,那性子就和牲畜没什么两样。另外两兄弟怕也躲得不远。主人,你确定猿子丹盯上了你?此人阴险无比,又最善神魂控制,他跟着你,就怕要下毒手。他是筑基中期的高手,即便主人有神魂胄护体,也难保遭遇不测。主人,要不你立刻离开第三星云台,赶到第一星云台来,有我护在你身旁,会安全些,”莲落不见得对夜殊有多忠心,可眼下她成了夜殊的妖奴,又要仰仗她来炼丹救助自己的爹爹,不免要担心起夜殊的安危来。
“不,你也说了,猿家三兄弟形影不离,我想另外两人兴许就把守在了第二星云台,等着我调头上钩。我要走也只能往第四星云台走,”夜殊留意到,那猿子丹已经往她的方向看了几次,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婪色,仿佛夜殊就是座长了脚的灵石山似的。
“老板,此处可有寒潭兰卖?”夜殊看了半晌,忽的询了一声。
“有,就在右侧的第三个架子,”今日玉衡星动,第三星云台在内的几座星云台,顿时空落了不少,灵花苑的老板一听生意上门,立时来了精神,往了摆有寒潭莲的架子走去。夜殊也跟了过去。
那一处架子正在了猿子丹的左手处。
见夜殊已经走了过来,那猿子丹别开了身去,店内窄小,他又不想让夜殊起了疑心,只得往了左侧的种苗架子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夜殊心中暗念,“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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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煞婴杖PK连环诈
猿子丹还没意识过来,勾住了什么,还不待看清,身子已经不自觉撞上了灵花苑的架子上。
猿子丹心下吃惊。他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倏地收住了撞势,好在只震落装着苗种的玉盆玉瓶上。
只听得稀里哗啦,那价值了多颗灵石的花种全都砸落在了地上。
一截蛇形的藤条迅速地埋进了一旁的花盆里。
猿子丹自知中了暗算,怪叫一声,将那截使坏的摩崖藤连根扯了出来,连盆带着泥砸了个稀巴烂,就要去擒夜殊。
那小童却是脚底抹了油,人已逃出了灵花苑。
那边花苑的老板见铺子里的财物受损,哪肯作罢,扯住了他的衣袖,就要作赔。
“小儿,胆敢算计本大爷。找死,”猿子丹见夜殊逃了出去,更是焦急不已,两眼放绿,自腰间取出了跟杖绿的竹杖,那杖子不过拇指粗细,杖头是一颗寸许高的小头颅骷髅,色泽如玉,周身冒着幽寒之气。
头颅上五官刻画分明,两个深握眼窟,光是看着,就让人脚底生寒。
猿子丹岂肯被纠缠,他枯瘦如柴的五指,立时掐动指诀,眼窟中立时冒出了两道浓黑之气,直钻进了花苑老板的眼鼻。
黑气入体之后,那老板激愤之情顿消,面上罩着层霾气,眼中呆滞无光,没了活色。
灵花苑的老板也是个练气高阶的修者,这两道厉害的黑气,却是好生厉害。
猿子丹的这根灵杖名为煞婴杖。是取了生于尸冢之地的五十年鬼嚎竹,再用了一颗阴年阴月生的死婴孩颅骨,取了邪法,用了六六三十六天炼化而成。
猿子丹赶出了灵花苑。已经没有了夜殊的身影。
“小子倒是有几分谨慎,只可惜你遇到了我,我看你如何逃了出去。”猿子丹桀桀笑道,再是一拍煞婴杖的杖头,只见那颅骨卡拉卡拉地发出了声碎响。颅骨口中喷出了道绿光,往了东向射去。
拐过了几间铺子后,猿子丹果然见了小修者在前方奔走。
“小儿莫跑,否则可别怪了我心狠手辣,”猿子丹追赶在后。那小修者堵进了一条巷道里。
片刻之后,猿子丹将小修者堵进了一条死巷道里。
玉衡星动,第五座星云台开启,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引了过去,没有人留意到。此处有一名小修者正遇了威胁。“你是何人?为何要对我穷追不舍?”那小修者见无路可退,喘着气,瘫在了一堵墙上。
“你爷爷我是猿啸山猿子丹,小娃娃,你那粒‘醉王丹’很不错,对我们三兄弟的修为很有些好处,识相点,就快些拿出来,”猿子丹步步紧逼。手中的煞婴杖上,那颗骷髅跟着发出了死气沉沉的笑声。
“前辈是看中了我的丹药,尽管拿去了就是了,”那小童面色稍霁,拿出了装有玉蝻丹的药瓶。顺从地交给了猿子丹。
事情未免太顺利了些,猿子丹还有几分不信。他倒出了丹药。仔细嗅查过后,才露出了分满意之色。
“还有你身上的那件三品灵宝,一并交了出来。以你这等修为,坏了如此的重宝,只会惹祸上身,不若交给我,替你妥善保存了,”猿子丹拨弄这手中的煞婴杖。
那小童紧张了起来,不情愿着:“猿前辈,那是家中的传家之宝,是死也不能送于他人的,”他脸色发白,已是被吓坏了。
“看来你也想像那花苑的老板,一辈子浑浑噩噩,神魂供我的煞婴吞食,”猿子丹狞笑着,抚着煞婴颅骨。
“前辈饶命,我交出来便是了,我家五代单传,只余了我一人,断然不能变成了痴傻儿,”那小童像是怕急了,哆嗦着,取出了一个玉匣子。
“极地玉冰,好家伙,里面装得可是什么宝贝,”猿子丹夺过了玉匣,亟不可待地打开了盒子。
数枚红光扑眼而入,“想要暗算,”猿子丹冷笑出声,左手中往了那数抹红光抹去。
“彭”,积势已久,红光化成了数个火球,那焰火熊熊,如朵朵怒绽的红霞,灼热无比。
猿子丹大惊失色,心知这暗器非同小可。
那红霞怪火如同噬骨的白蚁,将他的左手团团簇住,那火及时凶猛,片刻见将血肉吞食一空,皮肉溃裂。
“是品阶真火,”猿子丹惨叫连连,滚在了地上,他呲眼欲裂,眼看那火要往身上袭来。
这猿子丹也是条汉子,他牙关紧咬,右手的煞婴杖挥动,将左手活生生砍了下来。
那只左手在了地上颤了几颤,血肉瞬间萎烂,白骨在了火光中一闪而过,烧成了一滩灰。
再看地上的那口玉匣子里,还留了几根红色的针形火焰草的叶子。
显然是其中的灵宝已被那小童中途换了。
只是猿子丹如何也想不通,区区几根火焰草,居然有如此的威势,那小童也不知用了什么邪法。
十指连心 顿失了左手,猿子丹疼痛欲死的同时,也知道这次即便是得了灵宝,他的修为也会大打折扣。
想不到他猿子丹半生纵横,竟会着了一个十余岁的小童的阴招。
“好你个黄口小儿,我今日不杀你,誓不为人,”猿子丹鬼哭狼嚎着,手中的煞婴杖上,婴孩颅骨又生变化,下颌松动,发出了刺人耳膜的婴孩啼哭声。
啼哭声直刺进了夜殊的神魂,她骤身一冷,如同冬日浸进了一潭寒渊之中。
一团阴测测的霾气从了婴孩口中涌出,往了夜殊卷去。
见小童被围在了霾气之内,猿子丹再用了灵符止住了短臂的伤势。
“中了我的鬼哭霾,即便是同皮铁骨。也要化成了一滩烂肉,”猿子丹今日也算是阴沟里翻船,还断了一只左臂。
那团鬼哭霾在了婴孩的啼哭声中,滚滚如乌云。里面似有人在卖力挣扎。
“哈哈,小子,还想挣扎。”猿子丹阴测测地笑着,他的笑声忽的止住了,狐疑着看向了婴煞杖。
只见杖头上,婴孩的啼哭声渐渐落去,口中喷吐出的煞霾竟是恐惧了般,往回收缩着。
再看那团围住了小童的煞霾,也在不断地缩小着。颜色也在不断变淡,像是要被人吞食一般。
“怎会如此?那人究竟是...”猿子丹骇然失色,额头冒出了片冷汗。
那煞霾是 积累了他数十年的修为,倘若是被吞食,他的修为亦要殆尽。
猿子丹不敢再想。他狠狠心,讲了右手的食指中指,凑进了煞婴杖的口中。
啼哭的颅骨咬住了两根手指,嚼了起来,那一幕很是恐怖,煞婴颅骨上再生异变。
本是无牙的颅骨上,瞬时又生出两排利齿。
颅骨脱开了鬼嚎竹,飞扑着冲入了煞霾之中。
煞霾顿时又黑浓了起来。
猿子丹面露喜色,执住了杖身的残手指节泛白。
正是激烈时。一道五彩白光从煞霾中刺了出来。
只见那婴孩飞颅死死地咬着一把“卍”字刀刃,形成了胶着之势。
刀刃上寒光一闪,“嗖嗖嗖嗖嗖”,刀身一份为五。
“砰”地一声,自煞婴颅骨贯穿穿而过,飞颅被击得四分五裂。
就是那时。猿子丹神魂曳动,呕出了一口血。
煞霾气势大减,却只见一阵吞吐,匿在了雾气后的小童手中多了一物,黑漆漆似一个用旧了的香炉鼎。
他手中一扬,小鼎滴溜溜转了起来,鼎口一翻,那道煞雾竟被它一口吸进了鼎身中。
“轰”,小童眯起了眼,干脆利落的一刀,猿子丹的那具废躯,被蝗十刃一刀刺穿,撞在了巷墙上。
夜殊不敢停留,将猿子丹的物品搜罗下后,再用赤霞火将他的尸身烧了个干净。
“此地不宜久留,方才的这么一番恶斗,也没引来什么人的注意,想来第五座星云台上,有了十分紧要的东西。这一次的收获已经不错,三转丹火,还有猿子丹的物品,还是先在琊寰洞府里躲上一阵,待到七星山集市结束了再说,”夜殊不敢大意,躲进了琊寰仙府里。
第二星云台里,猿家三兄弟中的另外两人,也还在忧心着第五座星云台开启的事中。
“三弟,方才好些人都进了第三星云台,想来这一次的七星山集市不大寻常,”猿子洋望向了那颗熠熠闪动的玉衡星,贪色毕露。
猿子曲也是一脸的神往,“大哥,再过半日七星山集市就要闭市,即便是真有什么宝贝,也不是我们可以染指的,只希望二哥能顺利将那小童抓出来。待到我们擒拿了三头地龙,倒是还可以上星云台打听打听。欲速则不达,修真一事,最讲究个心平气和。”
“三弟倒是长进了,贪字最是误人,以二弟的智谋,抓一十余岁的小童,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猿子洋缓缓收回了视线。
两兄弟心头一震,猿子曲心生悲悸,“大哥,刚才是?二哥的神识怎么消失了,莫非是...”
“二弟死了?!”猿子洋心疼欲裂,他们兄弟三人情同手足,神识亦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方才猿子丹的那抹神识凭地消失了,他的气息也跟着无影无踪。
“二哥,二哥,”猿子曲心记兄长,想要往星云台冲去。
“三弟,不要冲动,眼下星云台风云幻变,各大门派和妖魔族的人一一云集,我们不能擅动。二弟之死与那小童必然有关,以他一人之力,断难杀了二弟。只怕他身旁还有了打帮手,我们只能静坐其变,待到闭市时,再将那小童擒下,”猿子洋恨声说道,还有那张兽皮,只希望不要被人看出了端倪来,“二弟,你的仇,大哥和三弟一定会替你报。”
猿子丹很恨地想到,好在那兽皮只是份残图,常人也难以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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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本命契约
“方才那一战,你怎么看?”夜殊离了第三星云台后,琢磨了下,还是决定先见一见白弥。
战前准备要充分,战后经验要吸收,夜殊自知实战能力匮乏,每经一战,都要加倍吸收才成。
才进了五锁阵,白弥投射来的目光,如芒刺在背,让夜殊很不自在。
“侥幸侥幸,”夜殊很是谦虚地回道。
“怎么个侥幸法?”白弥声冷如冰锥,声声砸向了夜殊。
夜殊挺起了脊梁,想撑起些气势来,她没在刚才的一战中被猿子丹暗算,倒是要被白弥的话语堵落住了。
“托福托福,”夜殊还是打着哈哈。
白弥却不认为,夜殊今日能脱身,靠得是侥幸。
想不到,才是过了数月,这无用的人族女童。竟是成长到了如此的地步,白弥暗忖。
眼前的女童,早蜕去了初见自己时的瑟缩模样,眼眸中透出了股宝剑磨砺后,初显锋芒的锐光来。
人族,的确是最善曲韧的一族。
早些日子,夜殊就反复在了仙府里,将赤霞火融入火焰草中。
火焰草做为纳介材料,最初只能储蓄些基本的符火。赤霞火一融入火焰草,草身就会崩裂。
夜殊也不心急,只是不停地想着法子,终于用十年生的火焰草,再配合了炼化后的灰髓,将赤霞火储进了火焰草内。
夜殊蟒坤袋里的火焰草,就像是一枚枚分装了小型赤霞火的暗器,谁要是小瞧了。就要被击了个措手不及。
赤霞火的火品不明,却委实很厉害,刚才猿子丹要是再犹豫几分,只怕早已被烧成了一滩灰烬。
将新加工成的赤霞火焰草与三转丹火调了个包。仗着赤霞火之利,掣肘猿子丹断了左手在前,再是用了阴阳鼎。化煞碎颅在后。
她的设计看似侥幸,但要是错了其中的任何一步,如今世上就没了夜殊。
夺物毁尸,每一步,那人族都是做得有条不紊。
虽然事后,她亦有几分后怕,到了现在。脸色还有几分脱力后的苍白,表露出了几分女人该有的怯弱,但那也是一瞬。
比起那几日,其母离世,兄长离开时。她偶尔在睡颜间流露出来的悲伤,短之又短。
她心有余悸,却还是做了,胆子大,心思也够缜密。十余岁的人族修者,就会有了如此的作为,倘若是日后...
当初,只因为夜殊是千余年里,唯一一个开启了五灵法阵的人。
白弥才在无奈之下。选中了夜殊。却想不到,她一步步走来,却是让他越看越惊诧。
“你叫什么?”白弥沉思了许久,再开口时,却是第一次讯问起了夜殊的名字来。
“夜殊,”即便是夜殊。也对自己先前的连串举动很是心惊。杀人,何时变得如吃饭喝水一般了。她可是坠入了魔道?
夜殊,兴许百年之后,她亦会是一名不容小觑的人族女修。
白弥将她的名字默记在心,却不知这名字,竟会有一日成了他的椎中髓,肉中骨,在那一刻,便已深植。
“夜殊,方才之事,在了修真界,实在是稀疏平常。你们人族修者,尤其是那些名门正派,外里是光鲜亮丽,实则背地里杀人夺宝的事,却比妖魔还要寻常。在了生存面前,所谓的大道,不过是狗屁,”白弥不耻着,他的话,却是一语戳中了夜殊的心声。
活着,她所作的不过是为了活着而已。
陈琅等人,为了修为,不惜杀害无辜。
猿子丹,为了灵宝,也是要将她赶尽杀绝。
经了上一世的惨死,夜殊要的只是存活于世。她说过,若有来世,她亦要问道成仙。
“多谢指点,我想在琊寰仙府里避上一阵,不知这样做,可对?”心中的魔靥消散,夜殊只觉得心智清明,扬起了头来,直视着锁在了灵链下的高大男人。
“七星山上,星变异动,你现在还太弱,不适宜和人起了正面冲突。从猿子丹那说来的煞气,好生炼化,还有...”链条拖动,猿子丹的储物袋浮现出来。
“不问自取...”夜殊抓毛了,怎么还是一般脾气。不过也好,白弥顺手就将袋子上的神识抹干净了,省了夜殊不少心思。
储物袋被扔在了地上,一阵哗啦啦的灵石声,夜殊还没来得及查看猿子丹的储物袋,听了那阵声响,嘴角止不住扬了起来。
“全都是些不入流的,倒是这样有些意思,”那块被杜豪风鉴定过的兽皮被单独挑了出来。
“咦,这兽皮怎么那么眼熟,”夜殊琢磨着,又是几块碎皮,浮在了半空中。
“不问自取是为偷也,你要我说几次,”夜殊跳脚着,那几块碎兽皮,是她的蟒坤袋里装着的。
难怪她觉得猿子丹的那块碎皮有几分眼熟,原来正是和她早前从王抱石那买来的几块兽皮有些相似。
白弥的眉间抬起,将那几块兽皮不时地换动着位置,像是在拼凑着什么。
这几块兽皮,夜殊也曾下过一番功夫,毕竟兽皮刚到手那会儿,她的五灵盘发出了异响。
说到异响,几块兽皮轮番变动时,到了某一处时,兽皮上光芒大盛。
恰是这时,五锁阵里,气息流动,锁链如乱蛇一般飞舞。
夜殊被掀翻在了地上,白弥身形不动,长发也被吹得霍霍而动。
漆如晚星的眸子中,多了分了然。
一幅拼凑完整的兽皮,落到了夜殊手上。
“这是法阵?倘若是道天前辈在,兴许还有些眉目。”兽皮上,是一个完整的腾文。看不清是什么字迹,那字迹呈青色,模样介乎于符文和阵法之间。
又像是符文里夹杂了阵法。夜殊对阵法一道,生疏的紧,一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重重的一声闷哼。夜殊尬笑着。
“方才还夸你长进了,哪知还是一窍不通,这是个驯兽契约阵。”
“驯兽契约阵?那也是阵法的一种?”夜殊郁闷了,道天只留了份丹药入门玉简和两把阵旗,显然丹药比阵法要好入门许多。
她能从两把阵旗里学到阵法,那才是怪了。
“猿子丹的那跟煞婴杖你可还记得?”白弥忽的问道,“他的修为只不过是筑基中期。又是个神控师,对敌御敌不算是他的强项,但有了那根煞杖法宝,却足以让他横扫同阶的修者。同样,你之所以能力克猿子丹。也是因你出其不意地用上了赤霞火。灵宝对于修者而言,是一大助力,而另外一种,在修界通用不可呼视的助力,即为契约兽。”
上古元年,万物分化,分了神、人、妖、魔、鬼、怪。
神之所以称为神,是因为神中,出现了最早的一批能炼制神器。可奴役灵兽妖兽的神修。
他们炼化天材地宝,一力可压十力。他们再用了契约兽,或是奴役,或是召唤,以契约兽大军,以一人之力匹敌百人。
妖族为兽类精魂所化。故被迫结为契约兽的,又以妖族居多。
灵兽和妖兽同出一脉,不过是人族修者将其强行划分了,能为人所奴役的,为灵兽,不能供驱逐的,则为妖兽。
灵兽得圈养,妖兽则诛而杀之,此为天势,亦为天罚。
作为契约法阵的直接受害方,受神族压迫已久,白弥对契约法阵很是了解。
在了他的解说中,夜殊才知道了什么是契约法阵。
契约法阵有三种之分,究其关系,从绝对的奴役关系,再到平等,再到以物换物的利益关系。
最低等的奴役契约法阵,名为“降契”,可捕获灵兽妖兽,借了禁制,逼迫其听命与己。
较次之的为召唤契约阵,名为“神魔契”,可召唤上古神魔兽,借神魔之力以御敌。
对修者而言,最有用的却是“本命契约”。本命契约阵是以契约兽和契约主之间,本着平等自愿的原则,签订的契约法阵。本命契约法阵,可自由签订,亦可自由解除。
“如此说来,该是第一种契约法阵最容易操控,第三种契约阵,威力最大,”夜殊听得心神摇曳,能将妖兽收为己用,再或者是借助神魔之力,那可是逆天了。
如此一来,她还需要怕什么猿家三兄弟。
五锁阵里冷了几分,白弥的眼眸中陡生了几分杀机:“我的祖父,曾为一大罗金仙所契,那金仙心思歹毒,想借此剿灭我族,你可知,那金仙是何下场?泥人尚有三分脾气,他老人家最后兵将解体,与那金仙同归于尽。至于神魔契约阵,与之缔结之人,最后的下场,逃不过一个,即是契约主的神魂被神魔吞噬。”
“...”果然中庸之道才是王道,夜殊心戚戚着,投机倒把是不对的。
“本命契约法阵,虽不像‘降契’那样,具有绝对的支配力,却也不用像神魔契那样,需要付出过多的代价。你自契约兽身上得多少好处,相应地,也只需付出多少的代价,”白弥冷哼一声,眼眸中,却生了几分思索。
“如此说来,这张兽皮对我也是没什么作用,”夜殊瞥了契约法阵一眼,缔结契约阵,还得和男女谈恋爱似的,讲究个看对眼,你情我愿。
可以她这般浅显的眼力,都看出了,灵兽可遇不可求,即便是遇到了,也大多高傲的紧。
至于妖兽,几百年受了人族修者和神族的奴役,仇恨早已是不共戴天,势如水火。
夜殊左思右想,她虽是很垂涎契约法阵的助理,可她要真想缔结契约法阵,还不得找了像是玉蝻子那样的“婴儿期”的,趁着它神识不全,早下手缔结才成。
如此的机缘,夜殊自问遇不到。夜殊讲究的是实用主义,又要费脑又要费大量的时间,且有钱途不明的事,她是绝不会花大心力去做的。
“夜殊,你可愿意与本尊缔结本命契约法阵,”犹如凭空炸下了个惊雷,夜殊顿时懵了。
他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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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众生灵谱
天翁鸟收翅落地,鸟背上下来名身姿聘婷的丽人,年约三十开外,葱绿宫装,柳眉玉容,腰间寄了块鸾鸟玉佩。
宫装丽人手中扶了把凤栖木琵琶,琴弦是粹了坞金的鎏水丝,虽是面容娇艳,却让人不敢生了亵渎之意。
“崇月公主,”陈玄远见了来人,行了礼,低头之间,不觉闪过了道霾色,连她都来了。这一次七星台夺宝只怕要再生变数。
崇月公主,年岁不详,琅天界以武道辟国的枭骑国的护国公主,与陈玄远一般,都是银盔武灵,却比其早入武境十年。
“据闻七星山有奇宝出世,本宫特来一会,想不到玄远还早了本宫一步,”崇月公主眸光之中,也是带了几分警色。
山脚之下,本就是龙蛇混杂之流聚集的地方,今日却一下子来了数位凝神期的高手。
那些收摊的散修俱都停了下来,看了过来。
正是那时,变故又生,整座七星山中,大阵轰鸣,有人传音而来。
“玉衡星动,第五座星云台开,兹定朝开幕闭的七星集市,再延十日。十日之后,凡是携了四品以上灵宝之人,兼可入第五座星云台一窥。”有老者传音,犹如糜音入耳,听者都是为之一震。
本是五品灵宝才能一入的第五座星云台(玉衡台),竟是用了四品灵宝就能入内?
山脚一片惊哗,七星集市连开十日,那可是旷古难得一见的盛况。
陈琅心中猜测。这十日,必是要等什么要紧的人物前来。
岳小鸣纠缠不休,多了十日,也好做个周旋。
山脚的诸人。偷窥着陈玄远和崇云公主,两人都是面无波澜,想来早知此事。
见了两人如此稳着的神态。其余众人都是暗中嫉恨。四品灵宝,也只有这类身在了将相王侯,富贵至极的门第里,才能拿出。
“秦桑语那老骨头也来了?”崇云公主低吟,陈玄远亦是闷声不语。
陈琅将事情的来由禀告了陈玄远,陈玄远睨了眼岳小鸣,“既是岳府故交。此事,我自有处理。”他再打量了陈琅,暗忖,此子虽只是家中庶子,天赋却也不俗。为人又有几分圆滑,倒是值得培养。
“十日之后,你自来找我,”陈琅听罢,骤喜不已,陈玄远的这番话,不正是要带他进入第五座星云台。
岳小鸣听闻能留下来,又升起了几分侥幸。只是她也无奇宝在身,只能做了壁上观。不免心中有憾。
余下的这十日,崇云等人亦是在星云台内寻了住处,落下了脚来。
到了第二日,岳小鸣却是得了个好消息。
“琅哥哥,这下子可好了,外祖父也要来七星山。”岳小鸣虽是傲娇,却也不敢在陈玄远面前撒野。
眼见了陈玄远要带着陈琅进玉衡台,而岳云岚所在的道天门诸众一时也没有下落。以道天宝船这些日的气势,必也是有备而来,岳小鸣也有几分眼红,却苦于不能对人言。
哪知就在昨夜,步氏的一直传音鸢鸟期期而至。信中询了岳小鸣离家后的境况,叮嘱了她需小心谨慎之外,还提到了步长风,亦是岳小鸣的外祖父,得了门派调遣,会携了一粒四品丹药前往七星山。
届时,岳小鸣自可与他联系。
“步前辈练出了四品丹药?也好,如此你我有个照应,”陈琅听罢,立时就转告了陈玄远。
七星山的热闹还未停歇,每一日,水陆兼有大量的琅天界修者出现。
其中大多数人都是得了门派抑或是亲友的传音,到了此处观望。毕竟琅天界拥有四品灵宝的修者,亦不过区区几十人。
山脚的修者越聚越多,为了防止出现动乱,举办七星山集市的几大暗中势力,严防私斗,多次戒严。
时间荏苒匆匆过,七星山的诸众已是过了三日,琊寰洞府内,时间生缓,夜殊从入定中醒来。
她撤了三足鼎姿,运气一个小周天,只觉得灵力充沛如掘开提口的大坝,在肺腑间奔流而过,“怎么身上忽冷忽热的。”
每回夜殊练完三足鼎后,都是神清气爽,可这一回却是有些不同,她只觉半边身子冰凉如冬,另一半身子却是炽热如夏。
夜殊审视周身,发现了丹田的变化后,也是吃了一惊。
鼎形的丹田,这还算是丹田么。
夜殊咂舌着,既来之则安之,再比对丹田和阴阳小鼎,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鼎内有股晶莹的白光聚在了鼎内。在了夜殊体内,鼎形丹田如一轮皎月,发出了清凉的光,滋润着夜殊的筋络百骸。
最是怪异的是,鼎形丹田成形 后,分布在了夜殊筋骸里的凌乱赤霞火像是要与月争光般,也簇在了鼎形丹田之外。
和琊寰洞府的丹房内,火阵在下,丹鼎在上的情形,很有几分神似。
只是鼎形丹田生在了夜殊体内。赤霞火之炽,鼎形丹田之凉,一冷一热,一白一红,相互制衡着。
除了身上偶尔寒偶尔暑之外,到也没有什么其他异样。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夜殊强自镇定着。
再走到了阴阳鼎旁,俯身一看,鼎内的那团煞婴之气,已经消失了。
上一次炼化了金苇江下的尸生竹里的煞水后,夜殊就知着阴阳鼎有些玄妙,既能炼丹又能炼化煞气。可算是一物两用,倒是个极实用的宝贝。
煞婴杖比起尸生竹,又要厉害几分,不知用煞婴杖的那道最厉害的煞气,炼出来的又会是何物。
有蝗十刃那样的宝物在前,夜殊不免有几分期待。
鼎内,只有一件薄如面纱的面具,水色,触手时犹如滑腻的女子玉肌。
夜殊奇怪着,取起了那面薄面具,拿在了手上,掂了掂。
这面具状的东西,让夜殊的感觉,说是面具,不如说更像面皮。轻盈的如一片羽毛,没什么份量,想要看清楚此物的由来,脑中就多了几行字。
“众生谱,得百千煞魂炼化而成,三品灵宝。佩于脸上,可幻化百千面孔,无同阶异宝,不可破。”
三品灵宝,说高不高,可平白无故多了一分这样的灵宝,就如多了十余枚二品灵石,夜殊不免有几分欢喜。
让她更是意外的是神识里,多出来的那几行关于灵宝的讯息。早几日炼化尸生竹煞水时,还没有如此齐全的消息。
为何今日却无端端,会在脑中生出了如此齐全的信息来。
上一次,是有了妖猴的帮忙,她才用上了新的蝗十刃,用上了那一缕煞水。
夜殊并不知,她体内生了第一缕鼎息,就与阴阳鼎就如有了血肉联系。
鼎息越盛,她与阴阳鼎的牵连也就越多。
阴阳鼎,已经无形中成了她的本命灵器。
猿子丹的煞婴杖,夺了多人性命,由那道煞气炼化而成的,竟是那些魂魄生时的灵谱。
“能幻化为众生脸谱,世上真的有如此神奇的灵宝,”夜殊还有几分不信,在琊寰洞府里找了一圈,道天既费寻常女子,洞府里连一面衣冠镜都没找到。
无奈之下,夜殊只得出了琊寰洞府,临着五灵潭,以水位镜,将“众生谱”戴上。
脸谱佩戴上后,并无寻常面具的厚重感,而是直接化作了一股阴冷之气,吹佛上了夜殊的脸。
面部的五官模糊不清,唯独夜殊的那双眼,还露出了几分原本的颜色。
水光晃动,夜殊那张略显英气的脸,清晰可见。
将那张“众生谱”佩上后,夜殊的神识之中,现出了百余张面孔。
有须发皆白的老者,有身形颀硕的少壮,亦有姿容清秀的少年,眼角轻佻的艳妇,死于煞婴杖的人,竟有如此之多。
每一张脸,都是栩栩如生,让人辨不出半点差错。
其中一张脸,却是让夜殊很是眼熟。
猿子丹?夜殊摇头兴叹,此人作恶无数,最终却也是沦为了一张众生百态谱中的一张而已。
变幻形体相貌,对于筑基之后的修者而言,是很容易的,亦有专门的术法,专研此道。
只是变幻形体,只能算是幻术中的一种,若是遇到了修为高者,还是会被识破。
但若是用了专门的灵宝,那就不容易被人识破。
夜殊算着,七星山的集市应该已经闭了市。猿子丹迟迟未出,猿家另外两人很可能已经察觉,必定会等在山脚观望,换了副相貌,会更稳妥些。
夜殊观想了片刻,选定了一张姿色平平,即便是在了人群里,也不会被人发现的脸。
她本也想用了猿子丹的脸来瞒天过海,可转念再想,猿子丹三兄弟一脉相承,迟早会被戳穿。
她神识微动,五灵潭中,水光一漪一漪的泛开。
清澈如镜的五灵潭旁,站了个身形消瘦,面色蜡黄的病容少女。
左右查看后,夜殊也看不出任何破绽来。“如此的模样,即便是娘亲遇到了,怕也是认不得了。”言语间带了几分苦涩。
“三日即过,还是得找上白弥,缔结本命契约。”病容少女临水扑了
把脸,醒觉了几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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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再见妖猴
五锁阵内,白弥长身而立,宽大的金衣无风自动。
手中捏着一只白色的彩翎羽,羽支白如霜雪,上面缀了金紫、金靛、金绯、金翠多色,构成的一眼状彩斑。在翎羽的斑斓映照下,翎光熠熠生辉,像是雪枝上挂了无数的铜镜,华美异常。
那时的白弥冰颜初融,素来幽冷的眸底,生了几分暖融,刀削斧凿般精致的俊容上,唇角微微勾起。
夜殊一进阵时,恰是见了如此的情形,她轻咳出声,本欲勾起的那处嘴角,迅速敛去了暖意。
戴了众生谱的夜殊,容颜乍变,本以为进阵时,白弥至少也该又几分诧色,哪知他连眼皮子都掀一下。
只见他颇为从容地收起了那件羽翎,眼神在夜殊的眼周停留了片刻,“还是原本的那张脸顺眼些。”言语之间,恍惚夜殊只是换了身他不喜欢的衣裳。
也不知是不是考虑到要和夜殊缔结本命契约的缘故,他话语间还算客气,并没有多问夜殊容貌变化的缘故,而是直奔了主题,开始了刻画“少蝣阵”,缔结契约。
而今的修真界,能缔结契约灵兽的修者日渐减少。除去妖兽减少的原因外,契约法阵的失传,也是一个主因。
一个好的契约阵,就如一条修建稳妥的道路,沟通结契者与契约兽。没有了契约阵,妖兽灵兽和修者之间的障碍也就越大。
兽皮图上的少蝣阵,就是一个失传已久的三品契约阵。愈是高等的契约阵,构建的契约也就愈稳固,契约兽和缔结者的配合也就愈默契。
按着兽皮上的指示, 契约法阵的第一步,以血为媒。
取缔契者和灵兽的心头血三滴。做为幻画法阵之用。
夜殊采血速度极快,挥洒之间,就取下了三滴血。
却不知白弥那样的虚幻神识,又该从何处采血。只听得金衣挥动,五灵锁链沓沓。三团血色精煞自锁链下涌了出来。与夜殊的三滴血混在了一起。
第二步,以神识做笔。 夜殊左手执着兽皮,右手运起了气来,那团凝聚了两人血与煞的契约血。凝聚在了她的指尖。
腮帮鼓气。夜殊两眼紧盯兽皮,画下了“少蝣法阵”的第一笔。
第一笔才落下,夜殊只觉得体内的丹田里,灵气瞬间被抽了一空。赤霞火也黯了下来。
少蝣阵的第一笔,竟是耗空了她所有的灵气。
契约法阵才刚开头。此时退缩等于是前功尽弃。
夜殊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她神识一震,运起了伏灵术,隐匿在了她的灵根内的灵气,全都被抽调了出来,体内又恢复了五成左右的气力,她微颤颤着,又开始了第二笔。
第二笔,艰难再行了一半,夜殊又是一顿,指间像是压着千斤气力,若非夜殊的身体经历了灰髓炼体,刚才那一笔,她全身的指骨怕是要悉数断裂,体内的血像是要被煮沸烤干了似的。
白弥的修为,比夜殊高出了无数,即便是只能释放出白弥的三成修为的“少蝣阵”,也是非夜殊这样的练气小修所能驾驭的。
在旁冷眼看着的白弥虚影,霍然移动,贴在了夜殊身侧。
手中一轻,那万千的气力,被人轻描淡写地拨开了般。
夜殊纤瘦的指间,多了只朦胧的大手。
虽不是实体,指上的纹路,却清晰可见,隐约间还能见了几个硬茧。
一股温热之意,缓缓送入了她的指间。
夜殊诧着,微抬起了头,只能见了个虚渺的下巴。
白弥的嗓音,犹如九霄云外飘来,却又低沉有力,直透进了她的心底。
“吾等以血为引,缔结‘少蝣’契约,契约平等,悉属自愿。契约一成,一年之间,生死相依,耻辱与共。”一年命契,却是本命契约中,最是基础的契约。
虽是虚幻,夜殊却觉到了身后,那具坚毅的身躯,传递而来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难以言喻的踏实感在她心底打转。
夜殊只知道,身后的这个男人,以生死为誓,与她缔结了契约,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他会倾力相助。
五锁阵内,链条暴戾晃动,白弥面露喜色,光亮四起,那道光亮所到之处,白弥的身体寸寸化作了实体。
两人的脚底,已经滕起了个重合的三角星芒。“不可擅动心绪,坚固道心,”夜殊轻咬了下舌尖,痛意袭来时,她脑中一清。
指间一动,余下的一笔已经在两人的合力之下,画完了。
重合的三角星芒,一分为二,分别钻入了夜殊和白弥的体内。
身后的白弥闷闷哼了一声,倏地抽身离开,夜殊身后一空。
高大的身形,在剧烈的变化着,像是团行雨中的乌云,急剧缩小翻滚着。
他的身体反复地被拉长,又反复地缩小着,“在菩提仙府内候着,”似是忍着极大的痛苦,夜殊再一次被踢出了五锁阵。
死要脸面的男妖,夜殊暗骂了一句。
菩提仙府里,五灵潭中,水波依旧,几尾火陀鲤在水底嬉戏着。
夜殊掀开了衣袖,只见她的右手臂的内侧,多了个纹身烙印一般的红色三角星芒。
她心念一动,指尖在了虚空中画出了一个三角星芒,“以吾之血,召!”
那一声“召”字才刚出了口,星芒之中,一个虚影由小变大,最后终是落下了一团毛绒绒的玩意来。
“怎么是你?!”夜殊本以为会出来个衣袂飘飘,光是两眼一瞪,就能吓退了猿家两兄弟的妖尊白弥来,哪知道出现在她眼前的 召唤妖兽,竟然还是那只肥短身形的妖猴。
一记毒辣辣的瞪视,夜殊乖乖噤声,妖猴可丢不出那么气势十足的白眼,这猴子是白弥。或者说是白弥上身的妖猴。
汤团似的肚子,一身短软绒的金毛,若真要说和妖猴有什么差别,那就是妖猴额头是一撮金毛,而白弥版的妖猴,额头一个血色的三角星芒,与她手侧的三角星,如出一辙。
“三成实力,还不足以让本尊蜕变出人形。”猴胎是白弥达到金丹修为前的本体。
他眯着眼,显然也很不满意他如今的模样,不过胖子不是一天吃成的,他被禁锢了千余年,实力消退,三成的实力,还能化为筑基期的妖猴,已经算是不错了。
夜殊还想询问,却有发现白弥的手上多了一物,她慌忙摸了摸蟒坤袋,哀嚎一声:“不问自取,我的三转丹火。”
白弥不在多话,只见他手中多了一副手套。
那手套很是特别,似是用了灵兽的糙皮制成,土青色,覆了层厚厚的鳞甲,指端的长甲锋利无比。
将极地玉冰的寒气隔绝开后,白弥运气一捏,极地玉冰盒顿时裂成了数块,那三转丹火落到了那副手套上,却如老鹰见了小鸡般,缩着不动。
“嗤”,听得夜殊忍不住心惊肉跳,裂开的极地玉冰,被白弥握在了手中。三转丹火在他手中,不停地跳动着,极地玉冰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碎裂声,由最初的块状,变为了条状,再逐渐被雕琢成了针端大小。
到了最后,三转丹火被白弥收走了,将就着作为白弥的炼器火种。
夜殊表示抗议,丹火岂可用来炼器,新版妖猴白弥冷眼一觑:“你体内的赤霞火亦可,”若不是已经和他签订了本命契约,夜殊真以为,下一刻白弥就会将她像极地玉冰匣那样捏爆了,杀人取火。
三转丹火和赤霞火,夜殊权衡利弊,还是觉得亲生的赤霞火更好些。
好在白弥还懂得借用是要给租金的,交到了夜殊手上的,还有十余枚寒光四溢的丧冰钉。极地丧冰钉,三品暗器,携了极地寒气,寻常修者遇了,毫无反手之力。
即便是凝神期的修者遇到了,也要头疼不已。
那十余枚冰钉生的很是精致,都只有耳钉大小,入手极轻,经三转丹火加工后,即便是拿在了手上,也不会觉得冻人。
夜殊用着冰钉小小地试验了一把。
那冰钉投掷时,快如流星,才是一击,五灵潭就可以小面积冰冻,若是打在了人身上,立时能将人冻成了冰雕。
丧冰钉和火焰草,却是夜殊用来保命的两大利器。
“如此一来,即可进入玉衡台,”白弥见了湖面结起了厚冰,沉吟道。
“确实,若是见了猿家两兄弟,一人喂火焰草,一人喂丧冰钉,倒还有几分胜算,”夜殊在心底加了一句,再加上个白弥,三宝在手,也该妥帖妥帖了。
夜殊没将白弥的话听见去,喜笑颜开着,她已经在七星山拖延了几日,也该早些回隋云了。
“进了玉衡台后,一切听我指令,”顾自陶醉的夜姝和顾自命令着的白弥。
“你方才说什么?要进入玉衡台?我何时说要进入玉衡台了,况且七星山集市早已结束,又如何进入玉衡星云台?再说了,凭什么我要听你的,我才是契约主,你只是契约兽而已,”夜殊跳脚着。
“你不入也得入,就在刚才,七星山关闭了山阵,所有的修者,都需在待到玉衡台‘鉴宝’后,方能离开,”算算时辰,夜殊刚好能赶上最后一批,进入玉衡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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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绝壁妖渡
七星山的山势,由平入陡,山脚时,还是一马平川的窄石泥路。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座星云台,分在了山脚山腰处,其最高处,不过百丈。
待到了玉衡、开阳、摇光三座星云台时,却真正有了高处不胜寒,云海渺茫之势。
入星云台,只能是通过传送台,并没有其他山梯捷径可言。
夜殊人在洞府之内,不知身外事,白弥所言,她并不全信。
可待到出了仙府,再四下一打听,见带了那些并未撤去的摊铺后,才知白弥所言属实。
在顺利地通过了第四座星云台后,到了玉衡台的传送阵前时。
传送阵前站了四名传送使,人数较先前多了一倍,且每人的修为也都已是筑基中后期。
戴了“众生谱”的夜殊携着白弥一起行至了传送阵前时,只见了前方一人,拿出了枚手牌,就被直接放了通行。
相同的手牌,秦桑语也给了她一份,为了避免多余的盘问,夜殊于是就将手牌亮了出来。
那几名传送使,先是狐疑着,这名病容少女,年龄不过十五六岁,衣着简陋,也不像是什么前辈高人,又怎么会携带有①38看書网分发的手牌。
这几日琅天界并不太平,七星山有重宝出世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一时之间,琅天界内,草木皆兵。
夜殊并不知此时的隋云城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但七星山每一处,都透着焦虑和不安。每个行走在街头的修者。眼里都流露出了不安神情。
对于凝神期的修者而言,一件四品灵宝还算拿得出手,他们可以老神定定的进入玉衡台,等待鉴宝。
而筑基期中后期的修者。身怀四品灵宝的却不多。他们大多想借了这次机会,明里暗里,夺了些重宝。在修为上有所突破。
赶来七星山围观的修者中,已经发生了好几起私斗。死伤的兼是筑基中期乃至后期的修者。
七星山方面不得不加倍了传送使的数量,严防了起来。
“站在了左前方的那名传送使本还要盘问夜殊,在见了白弥后,惊道:“契约兽。”
能召唤契约兽的,必定是通晓了古法阵,这类人要么是来历不简单。要么是身携古法,这类人,可不能轻易得罪了。
传送使们不敢再多盘问,就放了夜殊进去了。
进了玉衡台的传送阵后,夜殊就发现了些不同来。
早几次的传送。都是虚影一片,沿途并无什么景观。
通往玉衡云台时,传送阵出现的却是再寻常不过的山路。
那条山路的尽头,是一条断崖云路。
落脚处是长着荒蒿草的低崖,延绵的云气随着崖底的利风直吹得衣袂乱舞,脸颊生疼。
才一抬脚,就能听到了碎石滚下了石崖。
放眼望去,前方似有三座云台,烟波渺渺。想来就是余下的三座玉衡、开阳、摇光星云台,如三粒宝珠,镶嵌云间。
最近处的那座星云台,散出了一片祥和的星象光亮。远处的两座星云台,黯淡无光,显出了封闭之像。
云路难行。只能是靠着符鸟一流。
夜殊放出了符鹤,哪知那负重鹤鹤也是命运多舛,还没飞出去几步,就生了变故。
崖底吹起了数丈风来,那崖风发出了呼哧哧的怪响。
本就有几分残破的负重鹤立时被绞得粉碎,只留了些符纸碎渣,落进了悬崖。
“七星罡风,”白弥的眸底凝重了几分。大千世界之中,不少险要之地,都带了天然屏障。
有熔浆之火能融金销骨,亦会有罡风能粉身碎骨,“此崖不好过,倘若再是耽搁,要赶不上鉴宝了。”白弥兀自说着风凉话,那如鬼爪一般的罡风,在它眼里,却犹如春风细雨。
夜殊察看着它的神情,并没有想出手相助的意思。
进入第星云台,仅凭一件四品灵宝怕是不够的,还需要点实力。
“人族修者,也是难缠,到了此处,还要设了罡风为难,”幽幽有了女声从身后传来。
白弥却不回头,颊间抖了抖,似有几分不自在。
一名披着个竹色玉笠,蒙着水纱的秀美女子,袅约着,站在了夜殊的身后。
来人的修为比夜殊高了许多,她浑然不知人是何时来的。
女子身姿秀美,一身的雀绿纱霓,飘飘若九天降下。
猛烈无比的罡风止步在了她的身前,薄纱纹丝不动。面容不清,却是让人更生了臆念。
“阁下也是来参加玉衡台鉴宝?我也是来寻访治病的丹方,想不到星云台的罡风如此厉害。只怕救命的丹方还没寻到,人已被撕了个粉碎,见了阎罗王了,”夜殊自知凭着一己之力和冷面包公似的白弥,是过不了这道天然的罡风屏障。
她也不死撑,说罢,就很是无助地看向了女子,言语间带了几分娇憨。
夜殊现在的这份面皮,病容憔悴,宛若病西施,说是来寻丹方治病,倒也有几分可信。
夜殊成行之前,并不想去玉衡台参合那淌浑水,可她有个习惯,抑或说是脾气,做事不悔,悔事不做。
既已经临崖而站,就绝不走回头路。
玉笠之下,女子似被夜殊的模样逗乐了,轻声笑开。
笠纱微动,只见她笑颜间,齿若编贝,下巴晶莹剔透宛若玉琢,却是个无双的佳人。
女子再是瞥了眼白弥,见了它额头的三角星芒,微一怔忪,本还算友好的语气,陡然差了许多,丽眸中多了几分愤色:“契约兽?姐姐所言不需。哼,修者都不是好东西。”
若非此处是七星山,怕是引来了不必要的麻烦,以女子平日的习性。说不得就会击杀了夜殊。
见女人忽得变了态度,白弥却是一副了然的模样,懒散着答道:“此人曾救我与危难。本尊...本兽见她命不久矣,才与她缔结了本命契约。”
听了白弥口吐人言,而夜殊和它行得又是本命契约后,女子神色稍缓。
夜殊面皮一抖,死猴子敢诅咒她命短。好在现在她这副脸是假脸,否则还真要和白弥硬杠上了。
雀绿女子也察觉到了,那病容小道修不过是练气修为。而那金绒契约兽却是筑基修为。
契约兽多为强行驯服,修为低于契约兽的修者断难成契。
既是你情我愿,而非强制的结契,雀绿女子也就释怀了。
“修者之中,还有坦诚待妖者。也属难得。也罢,今日就行了一善,带你飞渡此崖,”女子抬起了手,绿袖如流水般涟漪舒展开,皎白的手中,多了枚铜绿色的金盏雀尾翎。
夜殊只觉那雀尾翎有几分眼善,和白弥拿在了手上的雪翎有几分相似,可又有些不同。
白弥持有的那片雪雀翎。品貌更佳,美不胜收,毛羽也更丰艳些。
而绿雀女子的雀翎只有掌心大小,上面的雀羽光亮柔美,似用了上好的金线织就。
夜殊不觉看向了白弥,只见它并未显露出什么异色。
绿雀女子手腕一抖。那枚雀尾翎迎风而去,击打上了那道罡风屏障。
雀翎在云气罡风里翻滚着,最后成了一艘小船大小,虽比不得道天宝船那样,气势恢宏,却也是华美异常。
“且随我来,”绿衣女子移步到了雀翎上,夜殊也不迟疑和白弥站上了雀翎。
崖底又喷上了数到罡风,刚劲无比的罡风遇到了雀翎,就如石入大海,气力全消,没了踪影,犹如咆哮的猛虎瞬时成了无爪的猫咪。
夜殊细看脚下的雀翎,只见它毛发如流苏,一股灵秀之气,萦绕在雀翎周侧。
来时的低崖已然落到了身后,雀翎如一叶孤舟,往了玉衡台行去。
夜殊落脚处,不停有云浪拍打而来。
此时正值日落,浑圆的金红滚入了云海中,渲得漫天云霞兼成了碎金色。
那碎金落在了妖猴白弥的皮毛上,只见它目若悬珠,金毛灿灿,犹如塑了金身。
如此的契约兽,即便是绿衣女子,也觉有几分好感。
女子自上了雀翎后,也不多言,只是时而看向了静立在了前方的白弥。
“小猴,你可是六耳猕猴妖?”女子轻声询道,她来历不凡,方才见了白弥时,见它修为一般,也并没有多留意。
“噗,”夜殊呛了口云气,很是好笑地看向了白弥。
白弥的脸,颤了颤,好在它的这身皮毛够厚,否则眉心那几道愤怒的褶子必定要显露无疑。
它哼了一声,干脆转过了身去,那截短短的绒球尾对准了两人。
“姐姐还请见谅,我这只猴儿,脾气不大好,”夜殊忍下了笑意,调侃起了白弥来。虽是不知白弥和此人有什么干系,夜殊见他的反应,也算准了白弥不会在这名女子面前发作。
“我看它一身皮毛精致无比,没准是六耳猕族,”女子轻叹着,斗笠上的轻纱瑟瑟抖动了起来,“也怪我痴傻,六耳猕族乃是妖族中血统高贵的一支,又岂肯屈为他人的契约兽。”
白弥的脊骨微乎其微地僵了僵,长毛了金色绒毛的手,握成了拳头,不过最终,它还是没有发作。
握紧的拳头,松开了,夜殊将那一幕都看在了眼底,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那绿雀女子也是高傲,想来身份不俗,以她的口吻,应该是只身份不俗的妖。
绿雀女子似还有话要问,罡风渐退,雀翎轻飘着,已经落到了玉衡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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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六品重宝
七星山的七座星云台,实为七座子峰组成,传闻为五百年前,一位精通山阵的土属阵师所造。
寻常日子里,七星山山阵未开时,七座星云台不过是七座齐硕的秀丽山峰。
山阵开启后,七座山峰就会化为了七座星云台,呈了北斗七星之势排列,避入了云海之中。
原本的几条进入山峰的山道,也没了踪迹,只能靠了七个传送阵进出。
方才在了崖对面,只隐约看到了玉衡在内的几座星云台的峰影,哪知入了玉衡台后,入眼的却是座屏在了翠松奇石间的飞檐古阁。
古阁前,树着花岗石碑,上刻“玉衡”两字。
阁楼只不过一层,虽只得一层,玉衡阁依旧气势不减。
阁楼的楼顶是葫芦宝瓶状,四角飞起的檐角上,设了灵鸟展翅的造型。
百鸟环绕梁顶,云气自西送来,整座阁楼如琼宇仙阁耸立在侧,令人心摇神曳。
夜殊这样的修真新丁,见了如此的景象,费了老大的气力才稳住了心绪。
只是怪异的是,那阁楼内外,并无修者,门庭大开,里面只是一个传送阵。
阵眼已被封住,黯淡无光,想来是通往第六座星云台的传送阵。
显然,鉴宝并非在此间举行,只是那些人又都去了哪里?
雀绿女子对玉衡阁倒是未见感慨,刚要上前查看个究竟时,日落暮云的西方,有了动静。
日落处。层层金霞间,多了个蝇头大小的黑点,黑点成了黑云。
那云来得极快,如一团急雾。又如一个黑鸢,在崖底云海吹起来的罡风,很是准确地往了悬崖飞来。转瞬就落到了玉衡阁前。
再近了些,才看清只看到了个黑衣人,背上撑着件皮篷。落地时,黑衣人将皮篷收起,将来人的面容和身形全都裹进了黑篷里。
看着身形,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不知性别的黑篷人,晃过了夜殊和雀绿女子。直直往前。
在经过了夜殊身侧时,黑篷人微顿了下步,似瞥了夜殊一眼,在看清了她的那副病容哦。
黑篷内有异光一闪而过,用时很短。短短的一瞥后,黑篷人不再做停留,直往玉衡阁走去。
待进了玉衡阁的正门后,黑篷人忽的不见了。
雀绿女子微吃了一惊,率先走上前去。夜殊等人走上前去,才发现阁楼的入口处往左,有一条通道,通往了阁楼的地下。
通道狭窄细长,也不见火把壁灯等照明器具。
玉衡阁的主阁竟是修在了地下。
“多谢阁下方才出手相助。”夜殊出言感谢着。
“你我素不相识,又都是来参加鉴宝,势必也要与我一较高下,争夺奇宝。即是如此,不如在此分道扬镳,”雀绿女子说罢。也不等夜殊答应,就挥袖步了下去,就消失在了黑邃邃的地下。
“方才那人是...”
“方才那人是...”
夜殊和白弥不期期地,同时开口,有同时闭了嘴。
夜殊问得是那名雀绿女子,而白弥指得却是那名黑篷人。
来得都不是善茬,共聚玉衡台,夜殊不禁暗捏了把冷汗,那条直往下方通道,也变得崎岖难行了起来。
通往地下玉衡阁的那条甬道里,恰是那时,吹上了股湿漉的地下风。
白弥好亦有所动容,那黑篷人所披的斗篷,兼具了隐匿气息和飞行蝠翼之效,让人看不出深浅,必定是一件极厉害的法宝。
既来之则安之。
“将那条毯子取出来,待会凡事皆有我来处理” 脏兮兮的瑚火毯取出来时,白弥额头的那个三角星芒,止不住又抖了抖。
虽说他很不待见道天,连带着与道天有关的瑚火毯也不见得有多少喜欢,可见了瑚火毯如今的模样,出于职业惯性,白弥还是眼跳不止。
这人族,再好的宝贝到了她手里,也如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再过了片刻,妖猴手上的瑚火毯时,让夜殊只觉眼前一亮。
在琊寰洞府中沉寂了万年时光流逝的火光准兽王的皮毛所制的瑚火毯,第一次再现出了它原本的光彩来。
果然是人要衣装,毯子亦要靠清洗。看不出,白弥还是只有洁癖的猴妖。
灰尘全被清洗了,金红的毯身上,翻滚着一团团红色的火灵。每一根火光兽的毛发都闪着亮光。
她不自禁摸了摸自己身上,那身临时找出来的,素蒙蒙的褂子,心想,白弥若是料理起了家务来,定然也很顺手。
白弥要打头阵,夜殊也乐得逍遥,夜殊并不是个高调的人。
那通道上窄下宽,通道两边镶了各种颜色的灵石有白葱、有赭色、亦有金石、灰褐,有的多种颜色间杂,将整条地下通道,映照的五光十色。
通道往下行去,山道很深,已经深入到了山峰内腹百丈处,以此可看出,整座山体都已经被掏空。
夜殊边是走着,心中慨着那造星云台之人的匠心独到。
通道的两边有潺潺的流水渠道,摘种着各类喜阴的兰芝宝树,湿润的空气中,各种药香扑鼻而来。
地下通道的最底端,就是玉衡阁的地厅。
地厅内部,几根巨大的石柱分立在地厅的四周,支撑起了这一处天然的山中地厅。
地厅的中心部位,是一口间歇水塘。
石台高大的石幔、石帷如从天上垂下,颜色各异。地下烟河烟雾缥缈,深邃莫测。被誉为“岩溶瑰宝”、“溶洞奇观”。因其岩溶景观如传说中的天宫,又称“织金天宫”。
夜殊和白弥应该是最后一批进入的。
里头已经等着数百名修者,人数之多。超乎了夜殊的预料。
稍稍看了几眼,就见了几张熟脸。 让她诧异的是,陈琅和岳小鸣竟也在人群之中。
陈琅跟在了一名银盔男子身旁,而岳小鸣则是站在了一名鹤发老者身旁。
与早前进入的每一批人一样。夜殊和白弥才刚出现,所有的人都将视线集中在了两人身上。
夜殊形貌大变,即便是陈琅和岳小鸣也都没认出夜殊就是早几日与他们同行的易楼小工。
见了陈琅和岳小鸣后。夜殊也猜出了大概,想来这一次鉴宝,还可携人一并入内,难怪她方才和白弥一同进阵时,那几名传送使并没有阻拦。
其实修者界也有规定,契约兽和契约主同进同出,只能算是一人。更何况这一次的鉴宝会。个中还有了不少猫腻,否则那些小辈也不会被携带入内。
除了陈琅等人外,那名早夜殊一步入内的雀绿女子和斗篷人,也都各占了一处角落。
明眼人都先看向了夜殊,在看清了她练气的修为时。大部分的人都很利索的将注意力收了回来。
小部分的人,则是将视线再度落到了白弥身上。
筑基期的契约兽,练气阶的契约主,这样的组合虽有几分怪异,可也
不是特别惹眼的事。
在地厅下的,撇开那几名由长辈带来见识的小辈,哪一个不是筑基高阶乃至凝神高阶的修为,哪能轮到练气阶筑基阶的小辈做主。
夜殊在人群里睃了一圈,又看到张熟面孔。
那一日缠着她买瑚火毯的秦桑语与几名传送使站在了间歇水塘边。正在说着什么。
“跟着,”白弥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不顾几名修者的瞪视,占了个距离间歇水塘不近亦不远的位置。
夜殊顿生了种找到组织的喜悦感,跟在了白弥的身后。一脸的小媳妇样。
秦桑语忍不住又捋下胡须,心疼着又捋断了一根。
今日的玉衡台,强手如云,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预料中,该来的诸如陈玄远、崇云公主之类的新晋“年轻”高手来了。 预料外的,身份来历修为兼不明的黑篷人、妖族之人也来了。倒是杜康风那糟老头子,最喜凑热闹,却是到了这时候还没来。秦桑语暗自嘀咕着,不过脸上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淡,装得甚好。
所有人中,秦桑语踏入凝神之境最早,在琅天界的名声亦最显,当仁不让,就落了个主持本次鉴宝会的差使。
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秦桑语沉声说道:“诸位,秦某有幸代表山河门主持本次鉴宝会。玉衡台已封台百余年,上一次的玉衡鉴宝会,秦某亦有幸参加...”
秦桑语口才了得,连番的妙语,让众修者绷紧的神经松弛了几分。
夜殊也是听得兴致勃勃。
白弥却是看向了那名缩在了角落里的黑篷人。
那人进入地厅后,没有与任何人攀谈,整个人都缩在了角落里,悄无声息。
而那名雀绿女子,此时也正聆听着秦桑语的话。
“敢问秦长老,本次鉴宝,到底要鉴的是何种宝物?”崇云公主在诸人之中,地位最高,她似不耐听着秦桑语唠叨,打断了他的话语。
秦桑语面露不悦,他身旁的几名传送使也是一脸的义愤。
“众所皆知,只有五品以上的重宝,才能引得玉衡台再次开放。而这一次,引得玉衡台开放的,并非是大伙早前知道的五品重宝。”秦桑语说罢,又停了下来。
这下子,连陈玄远之流的老道之辈,也被吊起来胃口,再也按捺不住了,开口追问:“秦长老,并非是五品重宝,莫非是...”
“六品‘清世镜,”秦桑语声音隆隆,玉衡地厅内,一片死寂。
那名黑篷人,依旧纹丝不动,雀绿女子,却是禁不住,喜咦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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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孔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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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的法宝,缤纷杂陈,而镜类的法宝,在所有的灵宝中,独树一帜。【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镜者,本是正衣冠之物,多是用各类品阶中上的灵石打磨而成。如三品玉珊瑚,玲珑剔透,雕琢出来的品花镜最受女修的欢迎。还有月见石、鸡血石之流,则是用来制作照妖镜用的。
灵镜的品阶大多也不高不低,价格又不菲,多是鸡肋型法宝,能达到六品的“清世镜”,最初由秦桑语说出时,在场的大都数修者都缄默不语。
他们并非是被秦桑语的话镇住,相反,在沉默之后,十之**的修者都流露出了几分茫色。
“什么是清世镜?”夜殊可谓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秦桑语身为今日的主事之人,很懂得些分寸,不肯将话说明白了。
一些见闻不博的修者,也是一肚子的纳闷。
“举世皆浊我独清,想不到离天族的宝镜竟是落到修界,只可惜清世和淆世已然分离,”夜殊和白弥交流着,缔结了契约,本是已经可以用神识交流。
哪知白弥却开口解说了起来,在旁的修者一听,全都是竖起了耳来。
夜殊心知它是有意为之,也不吭声,只是乖乖听着。
清世和浊世是一镜双面的的上古天宝镜,镜分为双面,一面为清世,可预见过去未来。另一面为浊世,可颠倒阴阳五行,混淆乾坤。
这面镜是由太古魔族离天族的母神离焚天在临终前。取下双目,炼化而成。
传说离焚天出生既有大神通,本可成神,她却因于诸天界诸神不和,宁可率领离天族。独辟魔界净土。供族人栖息。
清浊镜出世之后,离焚天陨落。过了百余年,离天族亦被异族灭族。宝镜自此沦落,没人知道那面镜子身在何方。
今日清世镜忽现。却不知道为何。本该一体双镜的清浊宝镜,如今只得一镜面世。
“如此说来,清世镜可预知未来?”夜殊似明白了白弥的用意。
在白弥说完之后,场中又是一阵哗然。
秦桑语和陈玄远等人面色凝重。看向了白弥的眼神,多了几分小心。
在场几名修者的中知晓那面镜子的作用。并不多。他们并不想将镜子的作用说白了,以免引来更多不必要的竞争。
“清世镜亦能清明人心,解答万般疑惑,只要你有困惑,清世镜都可替你一一解答,”白弥还嫌不够热闹,再是添油加醋了一把。
内厅内,静可闻针落地。
“秦长老,”已有人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这回发话的却是落叶坡,与岳小鸣站在了一起的步长老,“即是如此宝物,何不请出来,步某近日也带了一枚本门炼出来的五品丹药,敢请秦长老请出来,与我等一看,也好早些估价。”
秦桑语闷闷哼了两声,显然他不是很待见落叶坡的几人,“步老弟,何必心急,怀有此镜的主人亦在众人之中。”
场内顿时一阵哗然,五品的丹药已经是不俗,想来落叶坡已经有了丹灵师级别的炼丹高手了。
那拥有宝镜的人,也在人群之中?
只听得“扑哧”一声娇笑,呛声的却是一直站在了最外侧,沉默不语的雀绿女子,“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天下皆知,买卖灵宝,讲究的是公平买卖,五品的灵宝,竟也是想染指六品宝镜,简直是痴人说梦”
众人之中,陈玄远和崇云公主等人亦是不动声色。不过灵宝买卖,一品之差,已经是天差地别。
此次玉衡台鉴宝和往年又有些不同,只要求了四品灵宝即可。
步长老本以为拿了五品的灵宝,就已足够了,哪知还被人数落了,老脸顿时涨成了茄紫色。
岳小鸣见外祖父受辱,哪肯作罢,她手中灵鞭哧啦一声甩开,单手叉腰,怒眼瞪视着雀绿女子:“哪来的鼠辈,有本事就摘下笠纱,躲躲藏藏,算得什么样。”
今日敢单身进了玉衡地厅的,绝非庸手,步长老心知不妙。
果不其然,雀绿女子冷笑一声,人影一动,阻在了她身前的数人顿觉眼前一花。
“啪”,一记干脆利落的耳光,雀绿女子岳小鸣脸颊登时肿了起来,手中的灵鞭也已被夺了过去,断成了数截。
一把二品的灵鞭竟被她轻而易举的毁去,地厅内的诸人都是惊愕不已。
岳小鸣更是被打懵了,不避不闪,那雀绿女子已经站在逼近在了她的身侧。
只见她素手再扬,还要落下,众人眼前又是一亮。
陈玄远阴着脸,银盔熠熠生辉,“姑娘非我族群,言行举止间,也需谨慎些才是,莫要欺人太甚。”
陈玄远话语之间,周身散出了一股压迫之势,比起方才的悬崖罡风还要迫人。
“嘶啦”,雀绿女子蒙在了笠上的纱巾被那股刚猛异常的罡气碎开了。
地厅内的人,俱是愕住,那女子肌若玉脂,眸若两潭绿水,却是美得扣人心魂。
连陈玄远也是怔了怔,好在他心性坚定,瞬念就恢复了常态。
雀绿女子嗔怒着,此人实力不俗,暗中估量了, 也不强行突破,脚下再是一转,那身雀绿霓纱衣如青烟飘过。人已经回了原位。
“多谢玄远出手相救,原来是一名妖女。吾等俱是名门正派,岂容一妖人窥视了至宝,”步长老是丹修出身,本身修为只不过是筑基高阶。今日为了带外孙女入鉴宝会。更连本门得力的修者都只得守在了第四星云台。
落叶坡的丹修一流,在了琅天界历来很受尊敬。 他本以为在了玉衡地厅内,必是安全的。
哪知今日受了一无名女子的公然挑衅不止,宝贝外孙女还被人夺宝羞辱了一番。
雀绿女子美得灼人心魂。又带了几分妖冶。确实不似人族。
听步长老的语气,是要讨伐雀绿女子。
“怎么办?他们可别是想要为难她?”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那明妖族女子喜怒不定,伸手间就教训了岳小鸣。方才又带着夜殊度过了罡风崖,夜殊对她倒是有几分好感。
“不用急。自会有人出声制止,”白弥不急不慢,只是冷眼旁观着。
秦桑语见势头不妙,插嘴道:“稍安勿躁,七星山鉴宝会从不拘泥于那些死规矩。姑娘既然是携宝而来,玉衡台又岂能拒人于千里。多说无益,秦某这就请出宝镜。”
秦桑语说罢,朝了角落那个黑篷人说道:“这位大人,可否将宝镜交予秦某。”
雀绿女子和夜殊这才知那黑篷人,就是携宝之人。
“秦长老不要着急,早几日在山河门中,鄙人说得那番话,你可是还记得。本次鉴宝,清世镜只是借用,并不交换。我用一次观镜的机会,换一样灵宝,不限品阶,只要被鄙人选中,即可换取一次观镜机会。”黑篷人口气甚大,却也说得明明白白。
六品的灵宝,自是不会用来与什么四五品的灵宝做交换。
一件灵宝,居然只能获得一次观镜的机会。
修者们不免生了牢骚,地厅里怨声载道。对很多修者而言,一件四品灵宝已经是大半的身家,仅仅是换来一次问镜机会。如此的条件,近乎是苛刻的,甚至有人已经生了去意。
不过也有人暗喜不已,出身皇族,身家颇丰的崇云公主就是其中一员,“敢问这位大人,想要换取怎样的灵宝。”
“我要的是能修复残躯的灵宝,”崇云公主面露喜色,只见她取出了一瓶丹药:“五品返灵膏,可医白骨,生鲜肉,即便是残了四肢,仍能断臂重续。”
“陈某有一张春风润雨符,效用虽比不得返春膏,却能春风化雨,滋润人受损的筋络肺腑,”陈玄远见崇云公主受挫,当仁不让,也拿出了自己身藏的疗伤圣符。
返灵膏和春风润雨符,一个养外,一个滋内,全都是难得一见的疗伤圣品,用在了任何一处,都能招揽来一名修为不低于凝神期的修者。
可那名黑篷人,依旧是无动于衷。
眼看两种灵宝都受了冷遇,地厅内的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再敢献宝。
夜殊倒是没有相争的打算,眼下,她只需冷眼旁观着,暗中物色着,她的瑚火毯的最佳买主。
“方才在下话还未说完,修复残躯,并非是指肢体筋络,而是指修复神魂的良药,”黑篷人说罢, 连秦桑语都有了几分难色。
倘若对方要求的是治疗外伤的丹药,再或者是高阶的灵器法宝,倒不难满足,但偏偏是修复神魂的灵宝。
神魂乃是修者最本源之物,神魂乃是无形之物,受伤后,只能用了特殊之法才能治疗。
修复神魂的灵宝,更是少之又少。
陈玄远和崇云公主面色铁青,他们此行就是为了清世镜而来,身上更是集了家族和皇室之力,备了数件珍品灵宝,哪知黑篷人的要求如此明确,只要修复神魂之药。
修者轻神魂修炼,重术法修炼,由来已久,相应的,神魂修复类的灵宝也就无人问津。
秦桑语也是无可奈何,即便是山河门也无法找出合适的灵宝来。
“我愿用-孔雀泪,换一次观清世镜的机会,”与陈玄远起了冲突后,就再没了动静的雀绿女子,一语打破了地厅的沉寂。
与修者不同,妖擅修神魂,而孔雀泪,传闻就是妖中上妖九族之一的百雀族至宝,孔雀王动情时留下来的泪,传闻能修复神魂。
人妖殊途,妖界和人界之前又隔了一处由神界划下的游魂海,近几百年,修真界只有猎修才会擅自进入妖界猎妖,而孔雀族作为上妖九族,其族中的至宝更是鲜难流到修真界。
“孔雀泪?百雀族的人竟敢私自闯入修真界,你可知一名百雀族的女子,在了修真界,其价值已经抵得上一件中品的灵宝了,”黑篷人出言不善,绿雀女子眉目中,生了丝恼色。
原来是百雀族的女子,难怪生得如此动人。
地厅内,有人低声窃语着,看向了绿雀女子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不善,尤其是其中的一些,都是流露出了下流的笑容。
百雀族的女子,以孔雀舞和美貌闻名,有些家境贫寒的百雀族女子,在刚出生时,就被贱价卖到了各界,沦为了舞侍。
绿雀女子出身高贵,何时受过如此的侮辱,只是她想起了此次外出,受了亲人的重托,决不能办砸了。
绿雀女子娇艳的脸上,愤愤之色勉强压了下去,手腕一翻,手上多了个玉匣,“孔雀泪在此,你要还是不要?”
黑篷人斗篷一挥,那玉匣就落进了斗篷里,“跟着我来。”
秦桑语忙差人将两人往了地厅的另一侧走去,在那里备有了一个小型的密室,供那百雀族的女子和黑篷人密谈之用。
“秦长老,”崇云公主还有几分不甘心:“那黑篷人是什么来历?他真的拥有清世镜?你怎可以让那名妖女观看清世镜,倘若她要借此对琅天界不利,又要如何是好?”
“崇云公主无需多虑,清世镜只是供人一观,镜子是死物,人才是活物。你真以为,那上妖族的贵女,能轻而易举地离开七星山?”秦桑语含笑抚着须,“公主既是带了重宝前来,又在岂可败兴而回。鉴宝会才刚刚开始。”
陈玄远在旁,也是一脸的了然。
密室之内,黑篷人打开了玉盒,里面躺着一粒凝固住的孔雀泪。泪身蓝色,散发出一股清凉沁人的灵力。
“果真是孔雀泪,”黑篷人赞许着。
“清世镜呢?”绿雀女子显得有几分急促,焦虑不安地盯着黑篷人。
她人在密室之中,并未觉得安全,相反,与这名行踪诡异的黑篷人站在一起,她心底莫名的不安。
“镜子就在这里,只是不知雀族的二圣女要询问清世镜些什么问题。”一听黑衣人此言,绿雀女子俏脸陡变,高声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知道我的身份,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与我。”
“二圣女莫急,在下知道的事,可真不少,我不仅知道你的身份,我还知道,你这一次出来,为得是找寻一个人,一个已经失踪了千年的人,”黑篷人不紧不慢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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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千年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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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修者不同,妖擅修神魂,而孔雀泪,传闻就是妖中上妖九族之一的百雀族至宝,孔雀王动情时留下来的泪,传闻能修复神魂。【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人妖殊途,妖界和人界之前又隔了一处由神界划下的游魂海,近几百年,修真界只有猎修才会擅自进入妖界猎妖,而孔雀族作为上妖九族,其族中的至宝更是鲜难流到修真界。
“孔雀泪?百雀族的人竟敢私自闯入修真界,你可知一名百雀族的女子,在了修真界,其价值已经抵得上一件中品的灵宝了,”黑篷人出言不善,绿雀女子眉目中,生了丝恼色。
原来是百雀族的女子,难怪生得如此动人。
地厅内,有人低声窃语着,看向了绿雀女子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不善,尤其是其中的一些,都是流露出了下流的笑容。
百雀族的女子,以孔雀舞和美貌闻名,有些家境贫寒的百雀族女子,在刚出生时,就被贱价卖到了各界,沦为了舞侍。
绿雀女子出身高贵,何时受过如此的侮辱,只是她想起了此次外出,受了亲人的重托,决不能办砸了。
绿雀女子娇艳的脸上,愤愤之色勉强压了下去,手腕一翻,手上多了个玉匣,“孔雀泪在此,你要还是不要?”
黑篷人斗篷一挥,那玉匣就落进了斗篷里,“跟着我来。”
秦桑语忙差人将两人往了地厅的另一侧走去,在那里备有了一个小型的密室,供那百雀族的女子和黑篷人密谈之用。
“秦长老。”崇云公主还有几分不甘心:“那黑篷人是什么来历?他真的拥有清世镜?你怎可以让那名妖女观看清世镜,倘若她要借此对琅天界不利,又要如何是好?”
“崇云公主无需多虑,清世镜只是供人一观。镜子是死物,人才是活物。你真以为,那上妖族的贵女。能轻而易举地离开七星山?”秦桑语含笑抚着须,“公主既是带了重宝前来,又在岂可败兴而回。鉴宝会才刚刚开始,不如放开心怀,以物易物,说不定收获还远大于清世镜。”
陈玄远在旁,并未插话。
夜殊和白弥站得稍远。只见了秦桑语那几人互相凝视了片刻,白弥心中了然。
密室之内,雀绿女子戒备着,那名黑篷人进了密室后,就打开了玉匣。
孔雀之泪。实属罕见。
冷玉制成的长盒子里,铺了块软丝绸,绸缎里,躺着粒水滴状的晶石,泪身蓝色,晶莹剔透,周身散发出清凉沁人的水色幽光。黑衣人只是用手轻触,就觉一股柔缓的灵力自其中缓缓渗出。
黑篷下,多了抹亮光。
“果真是孔雀泪。”黑篷人赞许着。
“清世镜呢?”绿雀女子显得有几分急促,焦虑不安地盯着黑篷人。
人在密室中,她并未觉得安全,与这名行踪诡异的黑篷人站在一起,她生了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觉。
“只是不知雀族的二圣女要询问清世镜些什么问题。”一听黑衣人此言,雀绿女子娇容陡变。高声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道我 ...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于我?”她此行来琅天界,很是隐蔽,即便是贴身女侍也只以为她是在圣地闭关,眼前的黑篷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她的身份。
“二圣女莫急,在下知道的事,还真不少,不过在下的嘴也和蚌一样,牢实的很,不该说的是半点也不会泄露出去的。况且在下和二圣女一样,都是为灵宝而来。还请二圣女一观宝镜,”黑篷人不紧不慢地答道,藏在了黑篷下的手悄然一掀。
黑篷下,那名黑篷人显出了真貌来。
没有人?一个影子,雀绿女子俏眼圆瞪,黑篷下,空无一物,居然只有个影子。
影子的胸腹处,似被人破开了口子,又似暗夜晴空里挂着烈日,一面椭圆形的镜子,生出了耀眼的余晖来,镜子清楚地倒映出了雀绿女子的丽颜来。
黑影明镜,妖族寿元较长,雀绿女子虽是活了一百多年,但在和人族相比,一百多岁不过刚是十几岁的少女而已,族中的长辈和亲人对她又爱护的紧,何曾见过如此的景象。
“二圣女可是要问了,在下还想回地厅再看上一场好戏,可莫要再耽搁了,”黑篷人言语自若。
雀绿女子振了振神,忆起了此番的来意,她咬了咬唇:“我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不知清世镜是否能指条明路?”她只听闻过清世镜的妙用,但也只是第一次见到,心里不免有几分忐忑。
“哦?敢问那人是二圣女的什么人?至亲好友抑或是情人?”黑篷人字语间虽有几分调侃,雀绿女子却也没有动怒,她生性率直,本就不喜遮掩,也是个磊落的性格。
“那人是我姐姐的恋人,他失踪已经有千年,此处有他的一幅卷轴小像,是我偷偷临摹下来的,”雀绿女子出生不过百余年,因父母坐化,自小就是由长姐抚养。自她有记忆以来,亲姐姐每日晨昏时分都会对着一幅人像出神,有时甚至会垂泪低泣。她不忍姐姐难过,又恰逢族中的商贾带来了消息,说是有个叫做琅天界的小界,流传有“清世镜”,能照得过去将来,人的生死百态,万般苦难。
她于是就趁着这一次百岁历练的机会,带着孔雀泪来了琅天界。
黑篷人看着那幅画像,只见画法潦草,画中人的形貌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个体型性别,只能说临摹之人画技粗糙,又是匆匆临下。
雀绿女子也有几分尬色,显然她也知道这幅画的参考作用很有限。
“二圣女可是决定了?清世镜可照得过去将来,你的一生福禄,即便是上古奇宝,古卷秘境的下落,亦能查出,你当真是只要用这一次机会,找寻一个与你不相干的人的下落?”那没有形貌的黑衣人,说话时,黑影翻动,那股低沉的嗓音,似带了天然的蛊色,雀绿女子直听得心神动摇,险些把持不住。
她心神一凝,默念了族中秘法,方稳住了本心。
黑篷人心忖,妖族在神魂修仙上,确有些妙法,到底是上妖血统,虽才是凝神初期,心神倒还算坚定。
“我心意已决,那人姓什名什我并不清楚,姐姐不肯在我面前提起,但它是上妖六耳猕族,失踪时约莫是一百多岁,倘若如今还在应该是一千多岁,”雀绿女子只知道那幅画像画于于契妖历虚元一百零二年戊月戌日,距今已有千年,姐姐今年也是一千一百一十岁,那六耳猕猴族的男子,至少也有一千一百多岁。
“只得这些讯息?姓名出生年龄兼不详,二圣女如此的找人之法,只怕比大海捞针还不如。”黑篷人笑而兴叹。
“这...”雀绿女子也知有几分为难,只是她手头的讯息有限,又不能询问亲姐,“还有一点,他是名锻师,很了得的锻师,我姐姐的灵宝‘覆天’就是由他所造。”
“八品灵宝‘覆天’?妖族竟出了如此的惊骇之才。千余年前,传闻妖族出现一名妖锻天才,独创‘疯魔八锻法’,却在素有‘天下第一锻’的虚荒锻日坛较技后失踪,莫非此人就是...二圣女,如此就以足够了,”正在雀绿女子对黑衣人的见识广博而吃惊不已时。
那斗篷张开立起,那面镜上,雀绿女子的身影模糊成了一团水晕,镜子由光亮转为漆黑。
像是一望无垠的夜空,无数的星辰在镜子上闪烁退去。
过了半晌,那镜子上星辰散尽,依然是一片黑色。
“怎么会如此?莫非他死了?”雀绿女子神情大变,镜子上还是什么都没有。
“二圣女先勿动情,只怕你问得那人并未处在诸界之中,”清世镜可望穿千界八荒,亦能看透生死。
“胡说,诸界之外,那又是什么地方。你这招摇撞骗的骗子,清世镜是假的,一定是你伙同了外头那些人族修者,设计陷害我,”雀绿女子已然大怒,只见她的葱绿霓衣上,抽出了数条绿羽,手指上,十枚绿甲,发出了阵阵毒光。
“且慢,”黑篷人出声制止,漆黑一片的清世镜上,逐渐有了人形。
那人形先是模糊,再是清晰,最后逐渐显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却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子,个头不高,肤色微黑,五官只能算得是中上之姿,唯独一双眼熠动如星辰,很是醒目。
“她又是何人?”雀绿女子狐疑着,那女子看着普通,显然是个人族,而且年龄样貌都如此寻常,又怎么会“那人”的失踪有关,她可不相信,“那人”会为了如此不打眼的一名女子放弃了姐姐那样的绝世佳人。要知自己的姐姐,可是有着“妖族第一美女”之称,无论品貌才干都是当世无双。
“二圣女要想找到‘那人’,必先要在此人身上下手,”黑篷人掩去了清世镜,“买卖两清,二圣女不如和我回地厅,我猜,眼下的地厅可比我们这间密室有趣多了。”
~谢谢‘读书的水人’的平安符和留言,很强迫症的一早起来,憋出来了这章,总算可以放心地出门散心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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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强买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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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衡地厅里,众人早已将进入密室的两人抛在了脑后。//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仅凭着琅天界的稀薄灵气和匮乏的灵宝资源,就能进入七星山玉衡台的修者,都是修为或是际遇非凡的人物,姑且称为琅天界的特权阶层。
这类人大多有个通性,变通能力极好,清世镜乍现,其六品的高阶的确让人脑热了一番,可再热的脑子,也有清醒的时候,在知道观镜的需要特定的灵宝才能获得后,很多人就打起了退堂鼓,宁可等待接下来更公平的易宝。
一时之间,地厅内宝光四起。
数十名修者,其中如崇云公主公主、陈玄远之流,一人就有两三件四品灵宝,一件五品灵宝。夜殊也见识了地厅诸众展示灵宝的特别之法。这些琅天界的特权阶级,自是不愿意像摊贩商铺那样买卖灵宝,沿街叫卖了。
其中好些人,口碑良好,拿出来的灵品才一祭出,就引来了瞩目。崇云公主宫裙之下,飞出了多道灵光,灵光汇聚,形成了几个光罩,将各式的灵宝围在其中,她所言的返实丹就在其中。
陈玄远手才一样,是一件青铜色的战盔,那是陈玄远在晋级银盔武士前的战甲。如此的二手货,却因为陈玄远穿戴过的缘故,身价百倍,估值五十颗二品灵石。
那名怀有春风润雨符的老修者,最后凭了那张符箓,从落叶坡换了五颗生灵丹,生灵丹能让枯竭的灵力,瞬间恢复,是修者危难之时,很有效的一种灵丹。
当然,也会有些修者。拿出些冷门的灵宝,遇到了来历不清,或是品阶不清的灵宝时,秦桑语这位来自炼器大门的大长老,总会是适时插上几句妙语。说清了灵宝的来历。或是撮合了一笔买卖。
在人群中穿梭的秦桑语心中惋惜,他并没有看到他属意的灵宝。
早在所有人进入地厅后。秦桑语已经看了个清楚,早前的那名小道友并没有前来。
事后想来,那小道友修为限制。毕定被那罡风阻挡在外。难以进来。秦桑语不免有几分惋惜。
这一次七星山集市,分派到了山河门来主持,早前也没预料到玉衡台会开,秦桑语就没提防还有罡风挡路这个可能性。随手丢给了夜殊手牌,就匆匆离去了。
也只能是等到集市结束。再找找那名小道友的行踪了。
夜殊心里也没底。瑚火毯经过了白弥的加工,怕是“生”了它的那只火光兽都不一定认得那玩意是从自个身上下来的。
可为了防万一,避免引起了秦桑语的主意,夜殊只敢缩在了角落里,将那张瑚火毯捂得老老实实,既不赶张扬,也不敢吆喝。偏她又是地厅里所有人中,修为最差,样貌有不惹眼,从黑篷人和雀绿女子进去,过了一刻钟,还是无人主动来询问。
倒是崇云公主那边,又是用一把四品的灵剑,换了一份四品的修炼心法,引来了一阵阵惊诧声。
正在夜殊迟疑着,要不要端出王抱石买卖的气势时,一股熏得人鼻尖只发酸的气味飘来。
“停————”那一声“停”字,滚滚如春雷,整每个人耳边都俱是嗡嗡叫了起来。
秦桑语春风拂面的老脸上,嘴角止不住往下耷去,心里暗叫:“糟糕,那老疯子又来捣乱了。”
“全都停下,老夫的灵宝还没出手,可别把好东西都交易光了,”那一声荡气回肠,还带了个酒嗝停顿的停后,一名光着脚,脸膛上对着酒红和胡须满脸的粗狂老者朗声笑着,大步走来,走着时,一口挂在了他的葫间的酒葫芦,发出了哗啦啦的水声。
“杜老头,你已经被列入了七星山集市的黑榜,不能擅自入内,”秦桑语没好气着。
“嗨嗨,咋说话的,都说你秦桑语会做人,我看就你最混账,没半点生意头脑。客人上门,哪有赶出去的道理,再说了,我老杜哪次不是带了灵宝前来,遵循了你们的买卖规矩,一物换一物。每回和我交易的人,可都是心满意足的,”姗姗来迟的杜豪风,吹胡子瞪眼着,他好歹也是琅天界成名前辈。
“你那叫让人心满意足?硬要花一颗一品灵石,换一本三品剑诀。上一次则是用一枚空白玉简,换了颗龟鹤人参。”秦桑语一说,那些带了灵宝的人,立马收起了灵宝,深怕杜豪风看中了自己的灵宝。
就是连崇云公主之流,也不动声色着,将灵宝收了起来。
可怜的落叶坡瓶瓶罐罐多,岳小鸣的速度慢了点,就被带逮了个正着。
“步贤弟,”杜豪笑容可掬,整张老脸都笑成了朵干菊花状,“你这瓶益灵丸不错,给老哥我最是合用。”他大手一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了步长老记得要往储物袋里转移的一瓶丹药。
“你这人怎么抢东西啊,”岳小鸣也急了,她脸被打了个半肿,还么消下去。
“这脸肿的跟猴儿屁股似的是哪来的?我说步老弟,你们门里,也得招收些像样的弟子才是,竟然这样和长辈说话,谁说老头子我抢了,”杜豪风苦巴着老脸,很是肉疼地从怀里摸出了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玩意,“这是老夫的珍藏,算是便宜你们了,换一瓶丹药好了。”
杜豪风的珍藏?步长老心知对方是凝神后期的高手,这样的人物的备在身上的珍藏,又岂会太差。
秦桑语眉头抽搐了一下,想要开口提醒 ,就见杜豪风老眼一瞪,警告味十足。
也罢,杜豪风在七星山的历史记录不佳,那落叶坡也不是什么善茬,总是仗着自己门内的丹药众多,做些强买强卖的事情,秦桑语也不打断。
“呸,不过是几颗油炸花生,”岳小鸣和步长老小心翼翼着打开了油纸包。里面哪有什么好玩意,不过是十几颗花生,其中还有几颗是发霉了的,气得岳小鸣将那包玩意,丢在了地上。
“买定离手。东西都交出去了。可别想再出尔反尔。”杜豪风再是一溜地厅内的其他修者:“继续继续,一个个把宝贝拿出来看看。老头子我也带了好东西来了。要是看到合意的,我们再做交换。”他不说还好,一说。大伙全都是抓起了各自的灵宝。往储物袋的往储物袋,有些人心急的,直接拿起了灵宝就往怀里塞。
杜豪风随手一点,指上了一人“嗨。那个穿了身白皮的,你的那副盔甲不错。你等等,老夫这有张酒方,那可是极好的,跟你换如何?”杜豪风所指之人,正是陈玄远。
眼看杜豪风从他那口不知用了百多年的储物袋里,翻出了一张皱巴的黄纸。
修养极好的陈玄远,顿生了急智,他将那副盔甲忽啦啦一收,交到了被杜豪风的强盗行径吓到了陈琅手中。
“还请杜老前辈见谅,这件鹿靡盔,陈某并不大算交易,而是要送给我的内侄的,”陈琅一听,狂喜不已。
见识了落叶坡的遭遇,陈玄远连看一下那张酒方的勇气都没有。索性将盔甲送给了陈琅。
这几日看来,陈琅天赋不错,只要踏入了筑基期,就能用上那副盔甲。陈玄远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索性将盔甲送了出去。
要知道杜豪风嗜酒如命,又是个散修。修者讲究个清心寡欲,即便是痴迷庖食,都算是心有旁骛,更别说是酒色一流。
他酿出的酒,在琅天界可是一绝。什么腐叶毒藓,什么灵兽内腑,他一一都敢下酒。
陈玄远暗想,与其贱价卖了,辱没了自家的那件宝盔,还不如留赠后辈。
“没眼力的,老夫的酒方可是一绝,”杜豪风悻悻地说道。
秦桑语见了他的无赖行径,不得不说道:“老酒鬼,你再胡闹,可别怪我将你轰出去。你那酒方,也不知是何年马月的,又怎么换玄远的那具四品宝甲。”
“谁说老头子的酒方不值钱,它也是四品。我说它是四品,它便是四品,谁敢怀疑我的酒方,就是看不起我杜豪风,来来来,先干一架,”
他老眼眯起,被酒意熏得发红的眼珠子在地厅里那些修者都扫了一圈。
每一个被他的酒眼余光扫到的人,都是瑟缩着,低头的低头,捂储物袋的捂储物袋。
就是这时,一双带了几分兴色的眸子,和一双带了几分看戏以为的眼神,同时引起了杜豪风的注意。
秦桑语也是留意到了,说起了修为...他将视线落到了位于墙角的那一人一契约兽的身上。
那病容少女刚进来时,那身练气阶的修为就引来了秦桑语的注意。
若非她还携了契约兽,身上也无半点改容换貌的痕迹的话,他真要以为此人就是那名小道友。
只是这人从方才到现在,都是在旁怯弱地看着,也没拿出什么像样的灵宝,杜豪风又看上了他的什么东西?
“这只金毛猴不错,我家的曾曾曾曾孙女儿最喜欢小兽。小子,这只契约兽卖不卖,老夫用这张酒方跟你换?”杜豪风见白弥短手短腿,毛发丰厚,看着颇为喜欢,大手一拎,以老鹰抓小鸡的势头,扑向了白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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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金丹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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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解语骨
杜豪风的酒方?秦桑语等人摇头兴叹,到了酒方的病容少女,还是一脸的病白,神情并无波动。
众人并不知道,“众生谱”下,夜殊的脸上已经是堆满了喜色。
论起杜豪风过去的两百余年里,做的最多的事,并非是修真问道,而是酒道。
秦桑语与他相交一场,常调侃杜豪风早晚有一日要死在了酒上,说他醒着的时候,比醉酒的时候还要多得多。他人追求着灵宝修炼,而他却是抱着着个酒葫芦不肯放。
几乎没人知道,杜豪风是一名修真奇才。他出生孤苦,以草根之姿误入修真之途。
既无灵丹也无好的功法术法,杜豪风却是在三十五岁时,步入凝神期。
三十五岁,即便是陈玄远,也是在年届四十时,靠了家族砸下的大量灵丹妙药灵石灵宝,才突破了凝神期。而杜豪风却是摸石头过河,全凭了一己之力。
可是自那以后,杜豪风就再无精进,足足在凝神期驻足了近两百年。这两百年间,他眼看自己修为无精进,就索性学了常人,娶妻生子,这才有了曾曾曾孙女一说。
如此的不学无术,没人意料到他会一朝突破,就连秦桑语也只以为他是积累之后,侥幸突破。
只有夜殊知道,杜豪风并非是一朝顿悟突破。他突破的原因,此时就在自己的手上。
她手上的那张,皱巴巴的酒方上:“此酒名为‘醉生’,乃老夫悟到不成。中年娶妻生子之后所创。吾耗费了十年的心力,适遍了天下灵草,穷了各种酿酒之法,再用十年灵粟酒酿为引。酿制而成。酿成之后,储于坞云岭故土之下。一百五十年后,方开封饮酒。百年心力。一朝得以畅饮。‘醉生’之后,方觉人生大彻大悟,乃顿悟,方得金丹之境也。”
夜殊心底震撼,杜豪风当真是个率性之人,竟将能顿悟金丹之境的酒方,随手送给了她这个素未平生的人。
杜豪风送出酒方。只在乎一个问心无愧,两两不拖欠。
他一生苦修,身上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是挂在了腰上的“海吞葫”。
方才众人兼对其强买强卖的行径唾弃不已时,病容少女非但没有躲避讥讽。反而送上了“醉王丸”。
在声讨步苍云时,也只有那名修为低下的少女替他击掌叫好,如此的性子,不恃强不凌弱,杜豪风最是喜欢。
至于杜豪风为何不将那张酒方传于本家后人,却是因为杜豪风心知后辈之中,并无出类拔萃者,修真一道,孤苦无依。他并不想后辈步入此道。
这张酒方,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用上的。
光是那一百多年的酿酒期,就足以让大多数人磨光了性子。
既得之,自当珍藏之。
生怕被人看出了端倪,夜殊稳住了手,将那张酒方神情自若地收了起来。
被杜豪风这么一蛮缠。玉衡地厅里好比飓风过境,一地的狼藉。
金丹高手,要是动了真怒,须臾间就能将整座七星山连根拔起,杜豪风已算是留了些情面。
秦桑语也知今日之事,已经闹大了,他也委实老练,虽是心急,还是先让人迅速清理了地厅。
那几名受伤的修者,也被请到了一旁,疗伤修整。
照着玉衡台被破坏的程度,又要封锁上好一阵子。
“诸位,方才的事,大伙也是看在了眼里。杜兄和落叶坡的事,已是了解。今日的易宝可谓是一波三折,不过风波已平,可还有人要继续这易宝之事?”秦桑语见了黑篷人和雀绿女子都已走了出来,再是一转话锋。
话虽如此,地厅内的诸众都是早就没了易宝的心思。
金丹高手,封国虽是没了国君,却拥有了一名金丹高手,这件事,要早日告知国内的枭骑营。
琅天界的第三名金丹高手,陈玄远暗忖着,不知杜豪风是否会想早几名金丹高手那样,一入金丹之境,就无故失踪了。
“大伯,小鸣昏迷多时,侄儿担心她身有不测,不如先将她送出去,”陈琅见了如此的变故,自知无法像岳家交待,婉转向陈玄远恳求着。
陈玄远沉吟着,答应了他的要求,伯侄俩与秦桑语辞别后,方才离去。
又是几名修者离开了。
正当秦桑语以为今日的易宝会即将告终时。
那名从密室出来后,就一直冷眼旁观的黑篷人走上前来。
“这位小友,可否借你契约兽手中的毯子一看,”黑篷人和雀绿女子走出了密室之后,女子就迅速离开了地厅。
那名黑衣人,却是留了下来,此人身携清世镜这样的重宝,却没有半点顾忌。
夜殊一听,黑篷人问得正是自己,再看身旁的白弥,又是不问自取,把瑚火毯晒了出来。
秦桑语倒吸了一口气,正欲抽身离开的崇云公主也停了下来。
夜殊也是一时哑然。
只见白弥玉般晶莹的手中,三转丹火顺势而出,瑚火毯上,火光熊熊,那浓郁的火灵并不散去,附在了瑚火毯之上。
在沾染上瑚火毯时。三转丹火猛然拔高了几分,就如被泼了一瓢油,品阶也变得难以测定了起来。
秦桑语见了火毯,只觉有几分眼熟,可又不敢断然将这张宝光四溢的聚灵火毯与早前看到的那张属性待测的肮脏毯子比做了 一物。
他很是小心地打量着夜殊,仔仔细细地比对过了,也没发现对方用了任何幻术,心里更是怀疑。
至于另外几人,都已经看出了三转丹火是炼丹之火。
已经没有人再去过问,那三转丹火是从何而来。所有人都知道,得罪了一个金丹高手的门派,再是强大,也势必要衰败下去。
落叶门已经完了。
“这张毯子我要了。”黑篷人最先开口,秦桑语和崇云公主都还是怔愣着,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那到底是几品的灵宝,“小友可以此毯一观清世镜。”
“多谢这位道友的好意,我不需要一观清世镜,”夜殊微微一笑,断然拒绝了黑篷人。
“你可知清世镜能观上下五百年,看尽你一生命理?甚至能解你早夭之相,”黑篷人很是诧异。他观了夜殊的病容相貌,显然是短命之相。她来星云台,难道不是来找解救之法的?
那名病容少女咳了一声,讪讪着,夜殊暗骂着黑篷人。你才短命,本姑娘这一辈子,定要活个够本,长命百寿,赛过南山不老松。
病容少女那双与病容不符的灵活眼珠子里,多了几分怅然,“人之命理,如镜花水月,朝令夕改。我却不信。仅凭一面镜子,就能定了我的命数,我的命数,只在了此处。”少女五指纤纤,牢牢握成了一拳。
“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也罢。人心自清,又何须清世镜。今日也是凑巧,我身上只带了三样灵宝,一件是清世镜,另一件是我身上的这件鬼王披,再有一件...”黑篷人对那张瑚火毯是势在必得,不惜抛出了全身的家当。
他身上的那件黑篷,来如风,去无影,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那是一件品阶上乘的灵宝。
秦桑语和崇云都是看向了那件黑篷,只差开口劝夜殊要了此宝。
“最后一件灵宝又是什么?”夜殊却不着急,在她以为,好东西总是要留到最后的。
黑篷人朗声笑了起来,听着很是年轻,:“你当真是要问最后一样,那一样东西,说来是个宝,可对很多人而言,又是毫无用处。”斗篷一掀,将一根骨头丢了过来。
那骨头约莫有一人的腿骨粗长,色泽颜润如翡,如玉如意,看似脆弱,却坚固无比。
少女接住骨头。
此人还真有几分古怪,夜殊嘀咕着。手中的玉骨沉重无比,一根细骨,就有数十斤重。
骨面并不光滑,凹凸着一些圆点。
“此物名为‘解语’,是一块兽骨,取自成年‘千噬兽’的心口三寸之处,”黑篷人谈笑自若,篷里露出了两抹灼光来。
白弥浑身一凛,成年的千噬兽?它霍地盯住了那名黑篷人,却发现那黑篷人也正看着它。
“千噬兽?可是传说中妖族凶兽?”秦桑语失声惊道:“妖族传闻,有噬兽食妖。幼年噬兽,需吞食千只不同种类的妖方可成年。”
千种不同种类的妖,比起吞食一千只妖,可要难上千万倍。
“噬兽是妖族最凶残古老的妖兽之一,几近灭绝。你又是如何找到的?”白弥身为妖族,所知的千噬兽的消息更齐全,对噬兽的凶险也更清楚。
“几近灭绝?大道三千,上天下地,界有万千,灭绝一事,也不过是讹传而已。世上不仅有千噬兽,更有万噬兽。这位小友,买卖交易,贵在诚心,我可以告诉你,每一只千噬兽的心口骨,都各有妙用,这只千噬兽的心口骨完整无比,它的就是‘解语’,记载了一千余种被它吞噬了的妖兽的语言。”黑篷人谈笑晏晏,白弥却是听着面色一沉。
千种妖族语,这个作用,说差不差,可要说是有何妙用,那可真称不上。
据白弥所知,有些千噬兽的心口骨能记录妖术,一千种妖族语言可比一千种妖术差多了。
夜殊也略微愕了愕,想了片刻后,古话云,艺多不压身,她用了笃定无比的语气说道:“成交。”
白弥也不迟疑,手中的瑚火毯丢了出去,落到了黑衣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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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弃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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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魔君初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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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篷人得了瑚火毯,细看了几眼后,就收入了斗篷之下。[.guan m.]
买卖两讫,本次的七星山易宝会总算是圆满结束了。
秦桑语带了夜殊等人出了地厅,卸去了护山罡风。
夜殊等人日落而进,出来时,已是月朗星稀。
罡风一除,云海平静如浮绒白毯。
崇云公主施了个礼,道了句“告辞”,一声清叱,只见云海下,展翅而飞的天翁鸟破云而来,她登上了灵鸟,踏云而去。
见崇云公主自西而去,玉衡台前,只留了夜殊和黑篷人,秦桑语抚着美须,“再过半日,七星山山阵将封,两位道友还是早日离开的好。此去西行,山势平缓,也无鸟兽。”
其意就是让夜殊和黑篷人向西而去。夜殊谢过了他的提醒,再回首时,黑篷人又如来时那样,化成了一片乌云黑点,去如黑闪。
夜殊取出了符鸟,封存了白弥,向西而去。
待到夜殊的符鸟也消失在了云海之中后,秦桑语折身向东,蹙兴叹着。
分明是暗夜寂空,百鸟栖巢时,东方却有一抹异样的红色,像是日出,又像是血荼。
夜殊骑在了符鸟上,心想着陈琅等人必然还在山脚附近,要想了个法子和他们会合才行,以免回了隋云,惹来了猜忌。
“调头往东行,”白弥又不安生了。
“方才秦长老也说过了,西行下山最方便。往东去,可是开阳台、摇光台。那边封锁了几百年,没准还有妖兽栖息,”夜殊不满着,虽说秦桑语已经卸去了云海之中的罡风。
夜间的七星台。较白天,景色幻变,又有一番奇景。云海星光奇景。少不得要吸引一些猎奇修者。
往年也有些不更事的修者意图进深处的星云台,一窥奇景,都无端消失在了云海之中。看小说就到⑴ ⑶8看書網 .http://www.13800100.com/ 文字首发无弹窗.)
秦桑语已经暗示过了,七星山山阵会与半日后关闭,若是山阵一关,要想出山,就更难了。
“你往东边看。”白弥言语中,有了几分焦色。
夜殊向东看去,东方云海,已经被染成了一片红色。那红光在云海中,隐隐有扩大之势。
红光之内。又有数道黑影。
“还真有人不知死活的往云海深处去了?”夜殊心忖着,忽的明白了,“百雀族的那名女子,向东去了?”
白弥这厮,哪能关心了他人的死活。入了七星山后,唯一让他动容的,也就是那名雀绿女子了。
“她的本领高强,尤其是那件雀羽翎法宝,飞速极快。竟还有人拦得住她。”夜殊苦巴巴着,不是她见死不救,而是事实摆在了那里,有她没她都一个样。
要是她也能像黑篷人那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再或者像是杜豪风那般,喷一大口口水。逼退了数名凝神期的修者,她也就去了。
“道天门的那些人势众多,又有火属法宝,雀族惧火,她的归雀翎阻挡不住。你...救她。”白弥初见了雀绿女子,就知她是雀妖一族。
琅天界已有多年未有大妖级别的妖出现了。此次来了只初出茅庐的上妖九族的雀妖,那些所谓的名门大派,势必要围剿击杀之。
本以为道天门来易宝的,哪知他们却临阵调枪,伏击起了那个落单的百雀族美女来了。
刚去了一个落叶坡,又见了一个更大牌的道天门,夜殊头疼不已。
倘若不去相救,那小小的孔雀妖,必死无疑。
白弥的语气中,带了激愤,也没半点服软的意思,最后一句,却是难得的恳求之意。
“...”夜风吹得夜殊那身脏乱的衣裳,猎猎而动。她的眼眸闪烁,并没有调转符鸟。
这人族说得好听些,平素做事谨慎,说得难听些,是个怕死要命的。
她果然是不肯的。
“召本尊出来,”白弥气急,已经换了副咬牙切齿地口吻。
“召你出来做什么,那不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我和你是一伙的,”夜殊抚了抚被风吹得不服帖的鬓发,“一根稻草上的蚂蚱的日子还长着呢,有福得一起享,有难也得担当着,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天大的人情,日后是要还的。”
脸上的众生谱又是一变,本还稚嫩病白的脸,如一个失了水分的鲜果,迅速干萎了下来。
星光霁霁,映在了夜殊的脸上,只照出了个枯腮斑皮的老太婆。
符鸟一振,往下行了数丈,隐进了云雾中。
西向,天翁鸟上,宫装的美妇崇云公主背手而立,只见她峨眉耸起,发丝乱开,却浑然未觉,想来是陷入了沉思。
天翁鸟示警尖鸣了两声,崇云公主娇叱着:“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要鬼祟着跟在了后头。”
前方五丈处,云海腾地散开,那名神秘的黑篷人黑兀兀地立在了云海上。
他脚下无物,却是仅凭那一张斗篷虚空而立。浮云公主哼笑了一声,娇躯之下,步挪如莲花灿开,几道华光之后。
天翁鸟撤爪而去,她也同样立在了云端。
“崇云公主好手段,当真是深藏不露,想不到以四旬不到的年龄,竟也已经是凝神中期,就要突破中期,不如后期。只怕这件事,连陈玄远秦桑语等人也是不知的吧。”黑篷人朗声笑道,言语间听不出其具体的用意。
崇云公主方才的步法,由简见繁,步伐已破了入微,踏入了神通之境,灵气凝而不散,比她在玉衡地厅内的修为又高了一筹,显然她之前隐匿了自己的真实修为。
见来人清楚地说出了自己的修为,崇云公主更生警惕,“阁下,就是为了确定在下的修为,才紧随在后多时?”
“公主莫要惊慌,你的真实修为,在下不会轻易泄露去,更不会告诉贵国国君,”黑篷人谈笑自如。
崇云公主面色剧变,她脚下华光快如炫星,宽袖之下,飞出了三个玉环,直击向了黑篷人。
“轰”,如雪山崩塌,玉环一击之下。黑篷人的身影化成了一团黑浩浩的云气。
分神之影,崇云公主俏脸失色,急急撤回了玉环。
黑篷人形如鬼魅,来历神秘,却想不到他竟然只是个分神之影。
崇云公主毕竟是出身皇室,心性又岂是常人所能媲美。
玉环收起之后,崇云仿佛方才并未出手那样,笑颜再开:“方才冒昧,还请前辈见谅。前辈即有如此的神通,自是不会为难崇云。”
“早闻枭寄国崇云之名,道她是女中豪杰,万军之中,谈笑自如,虽是帝王之材,惜生为了女儿身,”黑篷人似讥又似叹。
崇云听得一愣,怔忪后,又是潸然一笑,幽幽说道:“原来前辈早知崇云隐瞒修为的原因,惜生为了女儿身。”
在念到了“女儿身”时,她昂然再道:“那又如何,枭骑国以武治国,强者为上,只要我胜过皇兄,就是枭骑国易主之日。”
“枭骑国国君不过是凝神之姿,不过他身后的枭骑营,却是百万武者,其中武师无数,即便是银盔武灵都有上万之多。以万人之力,再联合了枭骑国的国师之力,崇云公主又有几分胜算?”
崇云默默不语,对黑篷人更是又惊又怕,他所说的事,正是她最避忌的。
“还请前辈明示,”崇云何等聪明,她心知黑篷人来历不明,可实力却是深不可测。今日找上她,必定是有所图。
“突破金丹之境,建新枭骑营,暗中培植自身的势力,”黑篷人说得,崇云也早有所图,只是一直苦于无下手的时机。
“前辈有所不知,枭歧营里全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那些少年武者自小就被选中培养,能以一挡十。更何况突破金丹,难入登天,想那杜豪风也是用了百年的时间,才一朝突破,”崇云神情黯淡。
“枭骑营中,多是些出身富贵的皇族显贵之子。枭骑国囤民千万,草根少年多如过江之鲫。选其中淳厚吃苦之辈,最好是孤儿之流,你再暗中选之,倾力培养,势必能成精锐之师。至于金丹之境,倒也不难。我送你一份魔功,功成之日,修为自会一日千里,我自会再指一条明路与你,”黑篷人幻影,在云海中浮浮沉沉,手中一枚玉简丢出,崇云公主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她咬咬牙:“崇云愚昧,不知事成之后,前辈又要些什么?”
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崇云懂得不能再懂了。黑篷人出手不凡,清世镜更是逆天的异宝,如此的人物,又为何要隐匿在琅天界这样的界。
“统一琅天界,将其归入魔君麾下,届时,你将是一界之主,”黑篷人长啸一声,人已经如破空之箭,消失在了云海彼端。
崇云公主心惊不已,手中握着的玉简抖动不止。
魔功,那人竟是魔族。
她心神不宁,再看了手中的玉简。魔族的玉简乌如墨石,发出了诱人的光泽。
崇云公主按捺不住心中的欲动,分了神识,入了玉简。一看之下,她心头的那丝疑惑也打消了。
“回枭骑国,选拔良才,炼魔功,”她一挥衣袖,携了天翁鸟西行而去。
东方的红云一阵阵滚动,火光已经漫满了整个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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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螳螂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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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云,无垠的火烧云,从东而来,比初生的旭日还要气势汹汹的云海之火。
澜音的眸中,只剩了一片片火海。
她的发髻散乱开,翠绿是纱衣被汗水打湿后,贴在了身上,瞳孔因为惊恐变得涣散开。
在离开玉衡台后,她本是想西行而去,哪知一艘凭空杀出的宝船,对她穷追不舍。
逼着她驱使着翎羽,直往东向而去。
待到她避进了一片视线模糊的云区后,以为已经甩开了身后恼人的宝船后。
澜音才察觉所处的云海非同寻常。
那不是云,更像是火,发出了窒人的热度。
禽鸟妖兽,天性怕火。
她已是近四品妖兽的修为,寻常的火并不畏惧。
哪知这火丝绵如云,愈到了后头,来势愈汹。
火卷进了云里,灼得云变成了灼人的烙铁。
澜音急速往前,那云海一层一层,无穷无尽。
最后,她不得不停了下来,妖力紊乱,视线受阻,成了只困在了云牢里的雀鸟。
澜音心里隐隐猜到,她中的埋伏很可能是一种很厉害的阵法。
那条宝船上,必定有很厉害的修者。
那伙人可能早就已经盯上了自己,她进入玉衡地厅,再独自离开,一前一后都被人算计了。
狡猾的修者,以为如此就能将她困死在了此处。
澜音口中苦干一片,纤弱的五指凝出了一份妖力。
“去,”她手中翎羽妖宝一蹴而出。朝着身前的一片火云而去。
翎羽虽轻犹重,去势快猛,一撞上了火云。掌心大小的锦毛陡然张开,像是只开屏的孔雀。
“咝咝。”火云遇上了就翎羽,犹如金石相撞,火星不停激发而出。
澜音手捏妖诀。将体内残余的那丝妖力尽数送进了翎羽。
每一名血统纯正的百雀族上妖,生来就会带了一尾翎羽。此翎为炼翎,是天生的炼化型妖宝,随着翎主修为的上升可在翎上加持各种妖法,
澜音妖赋不错,妖根是变异风属。可脾气也是生得跳脱无比,不喜修炼。只爱在妖界游历。
遇了百年炼羽的机会时,就在翎上加固了风属的疾风羽的妖术。
这种妖术,可一日千里,遇上强敌,打不过还可以翎尾抹油。立时就溜。
翎羽炼化之后,也的确是让澜音在数次遇敌时,化险为夷。
可是今日,遇到了缠力无穷,没有边际的云海时,翎羽却是乏了力。
漫布在了四周的火云海,受了翎羽之袭后,骤然一缩,翎羽所向的火云海中。喷出了团烈火。
火光迅猛如雷驰电骋,绿色的翎羽被火点燃了,颤了几颤,就要跌落云端。
澜音大惊失色,慌忙收回了翎羽。
昔日五光十色的绿翎,细羽破损。雀眼上也是一片焦黑。
澜音胸口一闷,剧痛立刻袭来,本命妖宝受损,非同小可,心急如焚,美目里只剩了一片的焦色。
火色的云海有了变动,云层之上,一艘宝船徐徐开来,船上之人嚣叫道:“雀妖,遇了我道天门的修者,还想妄想缠斗,劝你速速卸去妖兵,束手就擒,本大爷还能恳请师父饶你不死。”
道天门,不过是个名声不显的破落门派。澜音暗骂着,不过是仗着阵法了的。
该死的阵法,那到底是什么阵法,为何她从未见过。
前后四周全都密如铁桶,澜音用妖识少了数遍,也没找到此火云阵的突破口。
翎羽都被毁了大半,澜音衣裳尽湿,身旁的火云很有些古怪,凝脂细肤上,已经烫出来数个燎泡。
那宝船上的人还是叫嚣个不停。
火云的范围在不停地缩小,将澜音逼得退无可退。
“即便是死,也别想我向人族修者低头,”澜音狠鸣一声。
她撕去了身上的宽长纱衣,束起了长发。破碎的纱衣,就如一尾雀尾。她拢起了双掌,脚侧齐开,膝下一个轻踮。
人腾空飞起了几步,在云端上旋转了起来。
澜音面上带着动人的微笑,汗水洒落在了火烧云上,竟是红色的。她纱衣上的裙角飞扬了了起来,化成了无数根根金圈雀翎。
她的妖力已竭,舞姿却是从未有过轻盈。
道天宝船上,火云里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地倒映在了一面传影石上。
一众道天门的弟子都是目露惊艳之光,“那雀妖生得倒是美艳,看着也是弱不禁风的,都这种时候了,还跳什么舞。”
“混账,别小瞧了妖族,琅天 界太平了千余年,你们是没有看到当年妖族横行时的狠样。她的修为可不差,要不是掌门赐下的火跋云旗厉害,仅凭这她的那件妖宝,就可以逃遁无踪。”
早在一月之前,门派中就得了秘讯,妖界有了异动。多名大妖上妖纷纷越过界海域山,往了各人界赶来。
这只雀妖进入琅天界时,恰是被道天门的眼线发现了。
那时李长老正在冲击金丹期,得知了消息后,大喜往外。血统纯正的上妖丹元,能炼成大补的灵丹,吞食之后,修为大进。
适逢七星山集市,山河门有人传讯来说有奇宝出世,李长老就假借了寻宝之名,再求着掌门师兄赐下了道天镇山之宝,火跋云旗,在携了道天宝船,赶往了七星山。
到了七星山后,他再用了手头的那张传闻藏有真火行踪的秘图,与秦桑语暗中通了气,终于等到了澜音的行踪。
在澜音携着夜殊飞渡罡风时,李长老就隐匿在了一旁。见识了翎羽的厉害之处后,李长老就舍了进入玉衡地厅的机会。携着宝船堵在了玉衡台外。
“师父,那女子的舞有古怪,”与看得如痴如醉的其余几名弟子不同,岳云岚神情冷清。眼眸中也没有半点惊艳之色。
见了他如此的反应,李长老很感欣慰,很是不满地瞪了另外几名弟子。
“都是些不成器的。马亮,带了几名师弟一起列剑,那妖女定是有诡,剑阵夹击,绝不能让她逃了。云岚,你练剑也有一阵时日了,随着你师兄一同去擒拿妖女。”李长老一声令下,几名弟子立时列好了阵势,仗剑飞出了宝船。
才刚出了宝船,就有人叫道,“马师兄。那是什么?”
东方已经浮起了一阵日出前后的鱼白色。
火烧云中,异象迭生,烧得通红的云中,显出了只绿色的孔雀,那孔雀展开尾屏,展出了绝世的姿容来。
绿光陡然大盛,与火烧云形成了一绿一红的对持之势。
东方的鱼白中,出现了无数细密的黑点,黑压压。如虫蚁攒动而来。
“鸟群,”马亮头皮一麻。
天边黑压而来的,是成千上百的低品灵鸟。有翅身数丈的大型鹰鹫,也有小如麻雀的豸鸟。
那些栖息在了各座星云台上的鸟群,席卷而来,马亮从没一次见了那么多禽鸟。那些禽鸟眼露凶光。云海被无数的翅膀震碎开,云波破碎。
“必定是那女子,她那舞,是百鸟朝会之舞。立刻禀明师父,”马亮急道,禽鸟来势汹汹,虽都是些一二品,三品左右的灵鸟。
可此时是在百丈高空之上,论起飞行能力,禽鸟占了优势。
这一群鸟数量之多,足以将道天宝船和这帮道天门的弟子绞杀在了半空中。
火烧云中,澜音面上的笑容,变得冷酷无比。
雀者,禽中王也,岂容这些修者作贱。
之上,澜音的膝头柔似无骨,肩端不停耸动着,如一只翩舞的雀王。
这一只百鸟朝雀之舞,快而轻、灵动之中,透出了无数的热情。
空中的禽鸟密集地飞来,越来越近,云层之上,闷热了几分。
“师兄请勿着急,师父自有安排,”岳云岚踏着灵剑,稳如松柏。
“妖女,还敢作祟,”李长老瓮声喝道,一枚赤焰色的小旗祭出了宝船。
那小旗一入云海,翻云滚浪,如武生甩旗,在云海之中,旗身随风而动,绷得犹如一面小鼓,发出了嚯嚯嚯的风卷之声。
“嗖嗖嗖”,小旗喷出条连绵数里的火线,火线沾云即燃,一下子拔高成了面劈开云海的火墙。
来势凶猛的禽鸟,来不及刹住去势的,撞上了火墙。
顿时鸟羽湮灭,滚成了个个火球,犹如后羿射落的九日,一颗颗滚下了云海。
云端大乱,小旗翻滚穿梭,一道道火墙接连拔起,一只只扑翅而来的禽鸟丧身火墙之下。
一场杀戮,一场生与死,高阶修者与低阶灵禽的较量。
那些灵识不全,只是凭着天性,遵守着雀鸟之王的召唤禽鸟,瞬间就化成了焦烟。
火烧云中,那只翩舞的绿雀如同瞬间被折了翅膀,那一抹绿纱俏影形如枯槁,美眸望向了火云之中,
“不,”澜音喉头滚动,呕出了口血。
虽是身处火云之中,肤上起了火热的灼泡,从澜音眼眸中迸出的仇恨,却是冰冷刺骨,“道天门,尔等滥杀无辜,灭我禽族,吾澜音宁死亦不会屈服,”
泣血斥骂之后,澜音全身生出了羽翎,人形正在迅速消失,数道绿光自她体内裂出。
自知逃脱无望的澜音,竟是要行兵解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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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送上门的宝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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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天宝船之内,李长老掐着跋云旗诀,两眼凝神,望向了云海之中。
云旗已经控制住了云海上的形势,看着一只只禽鸟被火球吞灭,湮没在云海中,李长老面露喜色。
在听到了澜音的绝望的叫声时,李长老眼露狞色:“还想做垂死之争,尸解?你以为你能在了本门的火跋云旗之下,妄言生死,”他以右手重重一落。
火跋云旗上,喷出了一道火色绳索,蛇行着穿过火烧云,就要缚住了澜音。
就是那时,云层之上,那阵白光杀至。
白光不过铜钱大小,行得极快,迎上了火色绳索,形如利刃,一击而过。
火色绳索被拦腰截断了,溃散开。
“!!”李长老敛起了神识,再是一扫,才看清了那白色铜钱的真貌。
“雀翎?!又是一枚雀妖翎,白色的雀翎!”李长老心惊肉跳,何时云海之上,又匿了一只雀妖。
随即他又狂喜不已,孔雀本就是珍禽,羽色多为蓝绿色。
而那枚白雀翎,洁白无暇,连一丝杂色都没有,它破开了层层火云,美丽而又危险。
白孔雀之翎,李长老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一枚妖翎的主人是谁。
两颗妖丹,当真是天要助他。
贪念一起,李长老手中数个法诀掐动,那小旗停了翻滚之势,不再喷出火线。
“马亮,率着众师兄弟退后五里,”李长老气势冲天,直上宝船船头。
马亮等人急退数里,岳云岚驭剑离开时,再看了一眼宝船上方的火跋云旗
李长老面泛红光。手中又是数道法诀。
拳头大小的小旗再生变化,云旗上,旗身大了数倍,如战场上摇动的战旗,向那枚白翎叫阵着。
旗身飘动。骤雨大小的火球。就若喷发的火山烈焰,赤红的火球漫天砸落。
那半路杀来的白雀翎刹是灵活。见了火球之后,直冲上了云霄。
“叮”,雀翎发出了一阵清脆之音。洁白无瑕的羽翎上。出现了一轮彩色的光环。
羽翎一为二,二为三,三为四...几息间,幻化成了数之不尽的白色雀翎。
本是通红如一块烙铁的云海上。白色纷纷落下。
火烧云中,本已绝望了的澜音。身上的尸解雀之光一顿,呆然凝视着从上空落下来的一片片白羽。
她摊开了手,接住了一片白羽,冰凉沁人,羽毛化开了。
“羽毛”是不会化开的,漫天的白色,并非是雀羽,而是雪。
白羽落下时,雪如天女散花般,她的死灰般的双眸再度亮了起来。
“雪,雪羽翎,姐姐,是姐姐吗?”澜音殷切地看向了上空的白雀翎。
“不好,能幻化**,那妖物必是有了几百年的道行,”李长老心中暗惊。
雪落到了火烧云上,闷热的空气发冷沉淀,云层冻成了一块僵硬的冻云。
五里之外,道天门的众弟子看得心惊胆战。
“破,”自天际,飘落一声大喝,云层陡然震动。
“砰”地炸开了,火烧云顿时散开。
李长老气血涌动,手中云旗上,红光黯下。
“何方妖人,敢阻我道天门除妖卫道,”李长老冷眼觑向了白羽翎悬空浮立之处。
多了一骑行符鸟的老妪,面貌丑陋,澜音和道天门诸众见了此人,都是一惊。
“立时围剿而上,”岳云岚当机立断,第一个冲向了老妪。
她是谁?老妪现身之后,袍身一动,将那枚白翎收了回去。
澜音耳边有传音道:“小雀妖,别看了,我可不是什么妖族,立刻往西逃去。”
数十道剑光,在云海之上汹涌而来,夜殊头皮炸开,暗叫道:“死白弥,有了如此的重宝还要收回来,这下子,可是要拼了老命了。”
夜殊并不知道,白弥也已经是尽了全力。
那一尾白雀翎,却是雀妖至宝。若非白弥和雀翎的故主,关系非比寻常,根本难以驱动。
方才的那一番强行驱动,已经是竭尽了白弥的全力。
剑光将至,一股白茫的雾气铺云弥开。
云气助着雾气,一时之间,云海上下,七座星云台间,都顺势被云雾奇观罩住了。
雾气来得突然,道天门的众人和李长老都是始料未及,一时之间,也不敢拼杀向前。
澜音吞了颗返妖丹,手中羽翎祭出,急冲往西而去。
说来也怪,那层雾气如生了眼般,澜音所冲之处,云雾竟比其余等地稀薄不少,她一路疾行,竟是顺利脱开了那层云海。
也不知那人到底是何人?她的羽翎和姐姐的颇有几分神似,也需是遇到了雀族的老前辈。
“今日之辱,澜音誓要雪耻,道天门,我与你势不两立,”澜音恨声立下了誓言,一路西行而去。
再看云雾之中,李长老也是措手不及。
“那是什么法宝,竟还能化云为雾,”李长老心下大骇,忙用了神识在云海中一番搜索。
那雾气也是古怪,神识一入,也如石沉大海。
“师父,师兄几人都围困在雾气阵中,”岳云岚身陷云海之中,并不敢妄动,堤防着四周。
“勿要惊慌,为师自有法子,擒住了那妖人,”李长老心知那小雀妖定然已经遁逃,既然是抓不到小的,抓到了老的也是样的。
李长老哼了一声,召回了那面火跋云旗,但见旗身上红光尽褪,心疼不已。
火跋云旗是道天门镇山之宝,是第一代掌门得自一名出事高人之手。此宝很是特别,需用上等的火种养护。奈何天火地火都是难求之物。
是故,每一代掌门陨落时,都会奉出本命元火,以火养之。
这才能炼出能点燃云海的逆天之力。掌门师兄交出此宝时,再三吩咐,要妥善保存之。
今日一战,却被那白雀翎逼得元气大伤,红光消退。
李长老越想越是火大。狠了狠心。噗地在旗上喷了一口血。血溅落在了云旗上,黯淡的光焰再度亮了起来。
“妖人。纳命来,”李长老掷出了火跋云旗,旗身化成了一道凌厉无比的红光。直往夜殊所藏之地行去。
雾气之中。岳云岚警觉着,就在方才他身旁一阵风,似过去了什么。
“有人,”岳云岚不敢大意。腰间一轻,再低头看时。储物袋竟是不见了。
如此的一幕,在雾阵中,正在不断发生着。
“该是我的,还是我的,”夜殊的手上多了数十个储物袋。其中赫然就有送回去的那些储物袋。
兴许是云海助势,抑或是她今日的修为有了精进,这一次借了道天的小阵旗布出的水雾之阵,比上一次厉害了许多。
入阵之人,伸手不见五指,连神识试探都没了作用。
不过这也只是对轻慢了神识修炼的道天修者们而言,若是遇了擅长神修的上妖大妖,夜殊可就不敢保证还有如此的效用了。
夜殊边靠着灵石补充灵力,边放出了神识,在了云雾阵中,如鱼得水,借着小摘星手,一个不拉,将道天门的弟子身上之物,摸了个精光。
“见好就收,该遁了,”夜殊心忖着,就要往西逃去,收回阵旗。
“危险,神魂甲,”白弥惊声。
已经是迟了,一道迅猛无比的血红光色,直往夜殊袭来。
夜殊定眼一看,一面小旗裹着血红光色,比剑光还要锐利许多。
小旗周遭的雾气,像是很畏惧那阵红光,纷纷避让。
夜殊心知不妙,驱着符鸟不停地避让着。
那小旗犹自顽固,任凭夜殊如何躲避,都是紧追不舍。
红红的雪光拖曳着,将云雾撕裂开。
眼看小旗已经追到了十丈之外。
夜殊心急之下,摸出了蟒坤袋中掏出了火焰草,一枚不拉,全都丢了出去。
“轰轰轰,”云雾之中,多了几团红光。
火焰草轰上了小旗,赤霞火喷薄而出,小旗还真是停了一停。
爬上了旗身上的赤霞火被一点点吞食了。
非但没有被烧毁,小旗的旗身快活地摇了几摇,猛地一个加速,比先前还快了数倍。
“见鬼了,赤霞火被当成补药吃了,没见过这么变态的旗,”夜殊叫骂着,拼死命驱动着符鸟。
那可怜的符鸟只不过是陈琅随手送出来的便宜货。
如今早已是摇摇欲坠,随时要散架了。
夜殊眼下也没工夫心疼符鸟,保命要紧。早知道会摊上了今日这档子烂事,她就不会强出头了。
那面小旗连云都可以烧得一干二净,夜殊可不敢被它正面击中。
逃,速度逃。
夜殊记起了她的储物袋里,还有白弥炼的丧冰钉,那玩意奇寒无比,兴许能有几分帮助。
神识在储物袋里乱搜了一气。
“呜,”哽咽一般的声响,自蟒乾袋里发了出来,传到了夜殊的神识之中。
哽咽声传来后,那紧追不舍的小旗猛地一个刹车,呆在了后方。
哽咽声是从一面旗上传出来的。
道天留下来的两面阵旗之一,其中一面,是夜殊已经用上了的水属水雾旗。而另一面,属性一直不明,夜殊也没琢磨出具体的用法。
而就在今日,情况危急万分之时,旗面空白的阵旗发出了人一般的哽咽声。
“嘤嘤,”更怪异的一幕随之而来,身后的那面小旗也哼唧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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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隋云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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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状况?夜殊还没反应明白,再看云雾之中,水雾阵旗也急巴巴地遁云而来。【绝对权力..】
空白的阵旗自发飞出了蟒坤袋,水雾阵旗绕着道天门的那面小旗,一上一下地跳动着,很是雀跃。
“敢情,这仨是认识的,”夜殊呐呐着。
道天门的法旗,又怎会与道天遗留下来的两面阵旗有干连,难道是,这几面阵旗本就是一路的?
那两面小阵旗像是失散了多年的亲人般,一蹦一跳着。
而那面空白的阵旗则是如一名慈母那样,昂立在了前方,不时得晃了晃旗杆。
水雾旗撤离了阵眼,云海中的水雾之气也不稳了起来,夜殊不敢再座逗留,心下一念,先是召回了空白的阵旗。
空白阵旗一收之后,另外两面小旗竟也跟着,一同收进了蟒坤袋中。
早一刻还追杀夜殊,恨不得将她烧成了渣的小火旗,钻得尤其利索。
李长老那边,只知火跋云旗与他的那一丝神识牵连,无端端就断掉了。任凭李长老怎么召唤,那小旗也是毫无影踪。
好在此时日出东方,璀色的旭日照得云雾悉数散开。
“师父,那妖人偷了弟子的储物袋,”岳云岚最早回到道天宝船上。
李长老不发一语,傻愣愣地盯着云气消散后,露出来的瓦蓝色的天空。
广阔的天空上,什么都没有。
火云跋旗不见了,那妖人老妪也不见了。
完了,李长老两眼一翻。从船上跌了下来。
众弟子一阵高呼,齐涌而上。
虽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岳云岚却有种有预感,星云台一战。给道天门带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方才那妖人无声无息,就盗走了本门灵宝,想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所有的道天门弟子。包括回了道天门后,发布了界域缉杀令的李长老,都一致认为。那名丑陋老妪是一名极厉害的上妖。她定然是用了很厉害的妖法,掠走了火云跋旗。
道天门的众人从未想过,镇派火云跋旗是自愿跟人私奔的。
至于那张通告全界,在各大门派热议了数月的缉杀令上的老妪,事后。还好好地等在了七星山的山中。
“夜兄弟,你说你一直等在山脚?”陈琅安顿了岳小鸣,准备再出发回隋云时,失踪了快半个月的夜殊找上门了。
向陈玄远引荐了夜殊后,陈琅听着夜殊说了这几日的遭遇。
“小弟无能。那日进了 第 154 章 的大界。
若非岳龙手头有那么一封引荐仙门的信函,小鸣哪来的如此际遇,他这做亲爹的不愁没有机会跟着翻身。
“可是琊寰界路途遥远,一路上更是妖兽众多,老爷子手里的那封信也是陈年旧事,万一中途生了变?”步氏还是不愿,她就只得小鸣这么一个女儿,琊寰界又是隔了界山之远。
若是真送了过去,只怕此生都难得一见。
“妇人之见,东郭府已经联系了界内的好些出众的少年男女,一并会送往琊寰界。你以为我情愿将小鸣送过去。若非落叶坡道天门接连出事,爹也不会出了如此下策。趁着这阵子云岚还没有回来,你让小鸣安生点,别再闹事,”岳青城说罢,顾自闭上了眼,不再发话。
步氏斜了他一眼,不再发话,心中却是暗道:“岳青城,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派了洗涛去易百楼的事?你要认儿子,我偏要让他不得好死。”(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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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玉葱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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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殊是趁着陈家的那阵乱开始之前,就溜开的。
她懒得见岳青城和陈玄远等人的委以虚蛇的矫情样。
陈家的符鹤说些什么,夜殊早已是了然于心。
时机刚刚好,夜殊嘴边是一抹讽笑。
那一份虎王星鲨的“鱼瑙”,算是她送他的最后一份大礼,至于他回陈府后,是生是死,那已不干她的事了。
陈琅和陈府的人即便是追究,也不会到了她的身上,真要追查,也是从东郭幕府追查。
而东郭幕府的人,也不会知道,那份“鱼瑙”被动了手。
虎王星鲨是一种可食用的大型海兽,浑身的鱼肉鲜美无比,也不含毒素,不过那仅是指平常的星鲨。
只有常年与鱼类打交道的渔民或是老牌的庖者,才会知道三十年以上,排卵期的母鲨,它的血一经加热,就会转化成一种潜伏性的隐毒,那种毒只要是沾上了一点酒,就会迅速转换为剧毒。
陈云卿那样的纨绔子弟,既是酒水不进的养了几个月,大病初愈后,必定会再去寻欢作乐。
而夜殊身旁恰好有名对鱼类烹调,尤其是喜食各种鱼脍的齐正齐大师。
那一日岳小鸣送来的虎王星鲨被齐正的霸气一刀劈了个对半后。
他亲自监工,清洗检查了鲨鱼后,顺道将这个道理,告诉了夜殊。
夜殊本还没放在心上,哪知她闯入东郭幕府后,有刚巧发现了陈琅那伙人捕捞过来的,是只排玩卵后不久的母鲨。
而夜殊在取那份鱼瑙取出来时,“很不凑巧‘地染上了血。
从材料上,是找不出半点问题的。至于东郭幕府。夜殊也有十足的把握,他们也是不知情的。
嘴边的笑容渐渐隐去,夜姝忽的加快了步伐,绕进了一条巷道。
夜殊走进巷子后不久,那名岳府的阵师草就出现在了巷口。
隋云城比起徽镇。街道和巷子迂回纵横。复杂了不少。
易百楼的琐事繁忙,夜殊也非十余岁时的懵懂小童。很少会在城中闲逛。
这一带的巷道她并不熟悉。
见对方七拐八拐绕进了一条死巷道,兰草冷嗤着,当真是地狱无门那小子一头栽了进去。
兰草也不紧跟着进入巷道。取出了一面巴掌大的阵镜。
琅天界内。镜只在富贵人家或是修真灵宝中,才偶有窥见。
兰草取出来的那面镜子,并无把手,圆盘状。厚约两寸,亮度不显。既非是用铜,像是用灵石打磨。
那名镜子通体赤金色,置在了日光地下,镜面映在了光亮处,镜子上并没有折出任何反光。
被日光一照,那镜面就如一口黑洞,将日光悉数吞了进去。
黄澄的镜面上,划过了几道霾色。那霾色翻滚着,一个狰狞的狗头隐约可见。
狗头一出,兰草眼中带过丝喜色,将镜子置在了地上后,就听得前方有脚步声,兰草随后即闪到了墙边。
那名易百楼的小工,也就是步氏千叮嘱万嘱咐要除去的“岳文翰”从巷道里踱了出来,边走边说着:“怎么又错了,还是徽镇好,这么大的城,让人绕得直发昏。”
都说夜氏的那对子女,岳文翰生得老实,今日一看言行,说是老实,还不如说是个不开窍的。兰草暗中查着。
半月之前,就在岳小鸣和陈琅离开隋云前不久,步氏探听到了个消息,夜氏的儿子来了隋云。
徽镇的那场火,步兰依最想烧死的人反倒并非是夜氏,而是夜氏替岳青城生得那名独子。
母凭子贵,若非当初步氏设计的巧妙,岳青城绝不会让他唯一的子嗣被遣送走。
倘若没出七星山的事,有着落叶坡做倚靠的步氏也不会将岳文翰放在了眼里。
可是眼下,步长老生死未卜,岳云岚又在门派中崭露了头角,即便是道天门沦落了,他也还有退路。
让步氏更是不安的是,岳青城一得知了“岳文翰”的身份后,就派人守在了易百楼外,还旁敲侧击着那名小工的各种消息。
易百楼那边,倒是没有多大的动静,只是打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说那小工“又笨有馋”,至于什么被收为齐大师的徒弟,那更是子虚乌有。
岳青城这才收了心思,抱着观望的态度,再观察着。而偏是这时候,岳龙抛出了什么“拜仙帖”的事来。
步氏虽是在岳青城面前哭哭啼啼着,实则心底却是另有打算。
琊寰界仙门,只要是修真之人,都要觊觎着。步氏装出了副慈母多败儿的纤弱样,也不过是为了麻痹岳青城,暗中行了计划。
深知步兰依脾气的兰草,不禁暗叹道,她的这位师姐,倘若生了个男儿身,又少些儿女情长,必然是能成就一番大事。
前方的巷道口,岳文翰“啪嗒”一声,脚下踩到了什么。
四下张了张,岳文翰捡起了那面镜子,在原地等了片刻后。
他又嘀咕着:“天色不早了,还是先回了易百楼,”他将那面镜子揣进了怀里,走出了巷道。
兰草自一旁闪了出来,“天狗缠身,吞人三魂七魄,不出三日,就要死于非命。刘厨娘死因有疑,我还需谨慎些好。”说罢,她再是风火燎撩地往了岳府赶去。
兰草走后不就,巷道的某处,飞出了只蝙蝠。
回了易百楼后,夜殊将这几日七星山的事情,稍加润色后,抽髓去骨,禀明了齐正。
齐正听后,捻着半长不长的羊儿胡须,“看来琅天界要大变天了。好在易百楼历来不参合那些门派间的破事。时局再是混乱,也是要吃饭喝水,再不成,易楼在了其他几界还有分布,迁了过去就是了。你且静养几日,再过些日子,随着我外出苦修,待到苦修结束,事态也该有个眉目了。”
夜殊随口附和着,折出门时,也不见阿贵,正要拉人询问,就加了后方院子里飘来了阵笑声。
走进了院落,院落里摆着几盆开得茂盛的石竹。
夜殊进去时, 阿贵傻呵呵地笑着,一个身姿窈窕的粉衣女子正替阿贵抹着汗。
当真是一月不见,傻子也成了抢手货了。夜殊稍稍定了定神,想着如此的和谐景致,她还是退出去好些。
哪知傻子贵脑子不好使,眼神却尖得很,一瞅到夜殊,就充红着脸,结巴着,“殊儿,殊儿”的叫了起来。
那名粉衣女子转了过来,她这一转身,夜殊的眼珠子险些要跌出了眼眶。
粉衣女子转身时,纤腰摇曳,如同春风拂春柳。回头时,嫣然一笑,,更衬得肤如滑雪,眉目俏丽。
硬生生衬得身后的那一片嫣红的石竹瞬间失了色。
“岳夫人,”夜殊心底叫苦,这死阿贵,惹谁不好,怎么就独独勾搭上了岳龙的那名美妾,“你怎么在这里?”
“夜小哥可回来了,阿贵天天叨念着,你何时才会回来。早几日我到易楼吃饭,见了你们院落里的石竹花开得很好,就特意来讨要些秘方,”岳龙的美妾收回了那块方巾,轻声笑道:“这不一打听,就打听到楼里的花圃已经归了阿贵管。夜小哥也别岳人岳夫人的叫,奴家不过是名妾身而已。若是夜小哥不嫌弃,不妨叫我一声玉姐姐,再或是叫奴家的闺名,葱茏。”
玉葱茏的嗓音甜而不腻,说话间,那双魅人心魂的眼珠子,一勾一沟地冲着夜殊眨着。
阿贵在易百楼里,可谓是物尽其用。他用一些鱼骨鸡骨碾成粉,用来种植花草,楼里的花草也确实被他照料得很好。
“殊儿,你说回来要给阿贵带好玩的,”阿贵傻乎乎地笑着,抢到了夜殊身前,拉着她的衣袖叫嚷着。
“玉夫人真是客气了,这种埋汰地,只怕要脏了你的衣服。阿贵是个傻子,真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见谅。阿贵,别闹腾了,”夜殊虎起了脸,阿贵立马扁起了嘴,蹲在了地上,埋头锄起了草来。
玉葱茏见了,瞥了一眼阿贵,神情有些复杂,她幽幽地说道:“傻人自有傻福,兴许他的日子才是过得最好的。夜小兄弟既然回来了,我也该回府去了。这几日,岳府可要热闹了。”
玉葱茏走后,夜殊叹了一声,拉起了阿贵,劈头就是一阵训斥:“阿贵,你啥人不好惹,偏要去招惹那个劳子的玉葱茏。我和你说,漂亮的女人是老虎,越漂亮的越不能理。”
“阿贵不怕老虎,”傻子贵目光灼灼,用拳头擂了擂胸口。
“...”夜殊翻了个白眼,“总之以后岳府的人,你都不要招惹。”
“殊儿不生气,殊儿最好看,阿贵谁也不理,”阿贵虽傻,却是极会看脸色的,他手中往了夜殊发梢一抹。一朵紫色的石竹就插在了夜殊耳边。
心底一阵泛软,夜殊取下了花来:“阿贵,殊儿是...男人,男人不戴花。”
“男人戴花的,美人弟弟就戴的,刚才...”阿贵还要解释,夜殊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带了东西给你,笔和纸,世道要乱了,咱得抓紧修炼,画符的画符,扮猪吃老虎的扮猪吃老虎,”院落里,苦巴着脸的傻子贵和一脸阴险的黑脸少年,蹲在了一簇石竹花旁,嘀嘀咕咕着。(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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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拜仙帖
“主人,那名女子是岳府大房步氏的贴身侍女,名叫兰草。”夜幕方至,夜姝掩好了门,打开了窗,一只蝙蝠扑棱着飞了进来,落到了地上,就成了幻影族的蝠妖莲落。
莲落就要跪地拜见,被夜殊搀了起来。
入夜已深,屋外已是乌云笼月,黑漆漆一片。
夜殊并未做入睡的打扮,她手中握着那面镜子,言语诚恳:“莲落,以后就不用行礼了,我与你一样,都是被家族抛弃的可怜人。这一次还真是麻烦你了,长途跋涉赶到了隋云,就让你去盯梢,大叔的身体怎么样了,可有起色?”夜殊与陈琅等人会合后,就联系了莲落。
为了不被陈玄远察觉,莲落只得日夜兼程,仗着蝠族之厉,赶在了夜殊等人回隋云前,先行赶了过来。
照着夜殊的吩咐,她这几日间或躲入了岳府和易百楼中。
易百楼中并无多少动静,最大的动静,莫过于岳家的那名美妾玉葱茏频繁来找阿贵。今个种花,明个杀鱼,一个个花样,轮番换着使。
“难道是岳龙快不行了,他的那名美妾急着找下家,所以看上了年轻力壮的傻子贵,”夜殊坏心地想着。
莲落被夜殊制住了下跪的姿势,只得站了起来。
“岳家的老太爷是不大济事,这几日岳家的两名子嗣都轮番伺候在病榻旁。主人,不是说他是你的...何不送些灵粟原浆过去,那些灵浆确实有些效用,”莲落得了夜殊的灵粟原浆后。也是将信将疑着,带回去给了卧病在床的老父。
莲落的爹爹本就是人族,只是早年被掠去了妖界,筋脉受了妖界煞气的侵蚀。早已是千疮百孔。
夜殊的精炼灵粟原浆,可算是误打误撞。灵粟虽不是什么仙丹妙药,胜在对滋养效果好。尤其是对于人族,悉心调理后,莲落的爹爹还真有了几分起色。
“莲落,你可知我的娘亲病入膏肓时,岳家的人,从没问过一句。我兄长身首异处时,岳家的人。亦从未要给个说法。如此的岳家人,我又为何要出手相助,”夜殊声音陡然低沉了几分,眼眸似屋外的月色一样,冰凉如霜。
莲落她自小生活在妖界幻妖族。听闻了不少人族修者屠戮妖族的事,对人族修者,一直是痛恨无比。
可她又不像澜音那样,出身高贵,她只是个半妖,在妖界也是饱受了欺辱。
一来一回,她对人从不轻信。她一直以为,世上有了如此遭遇的人不过她一人而已,哪知夜殊也是如此的遭遇。
“人情人暖。自是心知,人敬一尺,我敬一丈。莲落见识不浅,我手中的这面镜子,你可知是什么来历,”夜殊也不再纠缠于岳府中事。岳府的那些人,即便是她们不找上门,自己也会去探查一番。
见了夜殊眼神落寞,莲落不禁生了同病相怜之感,“主人切莫难过,方才是属下失言。岳府众人竟连天狗噬都用上了,分明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天狗噬正是夜殊手中的那面镜子。
“兰草是名阵师,她修为不高,不过在阵法方面却颇有研究。这几日属下一直想闯入步氏的房中,探听些消息,奈何她门外的阵法很有些巧妙。这面镜子属下是在妖族的一本古书里看过。”莲落妖龄虽不大,出于“工作需要”,涉猎很广,即便是王抱石都比不得她的眼力毒辣。
“天狗噬是一种融合了术法和阵法的镜中奇术。布阵之人用了以自身的三魂之一生魂为引,召唤出最低等的天狗-妖狗鸦天,再控制其噬他人的三魂七魄。”莲落亦只听说过这种术法,真正施行却是第一次看到,“好在主人警惕,及时运气了神魂胄才避过了一劫。”
莲落心有余悸的看向了夜殊手中的那面镜子。
镜面上,镜光毫无波动,也不见任何异受的踪迹。
在城门口时,岳青城数次的打量和步氏时不时看过来的嫉恨眼色,早就让夜殊起了疑。
修炼了“八荒鼎经”,且内养了鼎息后,夜殊今日的修为,已经是近了筑基期,虽说光看修为,还不过是个练气小修,可神识却足以察觉到方圆一里的动静。
兰草紧跟在后,再设下了镜子的陷阱,夜殊也全都是暗中看清了。
“白弥,同为妖族,你可有法子帮帮这只镇在了镜子里的妖兽?”夜殊把玩着手中的小镜,却不是在问莲落,而是直接问着白弥。
吞噬她的三魂七魄,哼,也不看看她的体内,还藏了尊魂魄不全的妖猴。那厮的三魂七魄能被道天镇在了仙府中万余年,还不是能咆能哮
夜殊不提还好,这一提,白弥就好比点燃了的爆竹。
“好你个人族,真是狡猾。拐弯抹角着让我帮忙,还讨了个好名目。”换成了以前,白弥自是不会搭理夜殊,可兰草的天狗噬,却是踩找了白弥的痛楚。
道天那厮,就是用了三魂分离之法,将他的命魂分离,这才让他修为大损。
白弥被初镇在五灵阵时,也用了很多法子,奈何道天也是了得,两座仙府,一阴一阳,万余年间灵力源源不断,白弥最后只得是想到了请“外援”的法子。
“哼,人修就只会那么点手段。那个名叫兰草的,比起道天还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她布的天狗噬,漏洞百出,只需本尊入镜,即可破阵,”白弥傲娇无比的语气,正符合了夜殊的心意。
莲落见夜殊嘴角一抽一抽,那脸色,也不知是笑还是气愤。
岳府之内,兰草将白日的事,禀告了一番。
“娘,你说那可恶的小工就是那个小杂种。”岳小鸣白日受了委屈,入了夜后,就找了步氏的来诉苦,却听了这么个消息,不禁嚷了起来。
“噤声,这事你切莫说了出去,”步氏骂道。
“怕什么,兰姨不是已经在院落里施行了禁制,爹爹又去侍奉爷爷去了,屋里屋外,就只有我们三人。难怪我看那小杂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原来是夜氏身上落下来的肮脏种。娘,不能让他活着。万一让爹爹知道了当年是你陷害了夜氏,一定会想法子让那小杂种认祖归宗,”岳小鸣姣好的面容上,一片的恨色。
这一次回府之后,爹爹对她的态度大不如前。
“娘亲自有安排,这事你不用插手,”步氏拍了拍爱女:“娘有一事要与你商量,若是送你去琊寰界修真,你可愿意?”
“琊寰界?娘,那是什么地方,我若是去了,琅哥哥是不是也跟我一同前去?”岳小鸣娇嗔着。
“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想陈琅。为娘实话与你说了,陈琅这一次回了陈家,凶多吉少。你早些死了那份心,琊寰界是大界,那里的门派众多,比什么道天门厉害多了。更不用说门派里的青年才俊,更是数不胜数。百年之内,有数人飞升成仙。你与其想着陈琅,还不如想法子从你爷爷手中讨了那张拜仙帖。”步氏语重心长着。
“我才不想去见爷爷,那现在的那副样子,光是让人看着,就觉嫌恶。娘亲,爷爷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就成了那副模样。”岳小鸣撅着嘴,这一趟七星山之旅,还真是多灾多难。
自小就疼爱她的两名长辈,外公被人抓走了,至今下落全无。而历来身体强健的岳龙,忽的就垮了下去。
午后回了府后,岳小鸣就去拜见了岳龙。如今的岳龙,痴痴傻傻,要是没了仆侍的服从,就连大小之事,都不能自理。
“胡闹,这时候由不得你,再过阵子,岳云岚回来了,你可就没机会了,”步氏好言相劝着。
兰草在旁听着,也不言语,心底却对步氏母女很是唾弃。她的面上忽的飘起了一阵绯红,暗道,好在她早投了明主,否则哪一日被倒打了一耙都不知道。
院落深深,同样是岳府之中,只不过是几墙之隔。
“好人儿,那天狗噬真的如此厉害?”岳家大院里,拐过了步氏的院落,一处粉纱飘舞的雅致院落里,床头的麝香徐徐燃着,送出了一片旖旎的香气。
帐幔之中,赤裸着的岳青城搂着玉葱茏,喜不自禁道。
“那是自然,你家老爷子眼下的境况你也是看到了的,痴痴呆呆,”玉葱茏捂嘴一笑,推了他一把,“快些起身,这几日,你可要当个孝顺好儿子。”
“我的好人儿,你还真狠心,就这般把我赶了下去。也罢,反正我们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岳青城恋恋不舍着又在玉葱茏的腰间拧了一把,神情很是痴迷。
替岳青城整理了衣衫,将他送出了门后,十指丹蔻微微一动。
只听得屋中的油灯“噗”地一声灭了,粉色的纱幔飞了起来,舞在了夜色中。
纱幔在夜色中,渐渐变成了黑色,最后,整座小院,就如丧间一般,黑漆漆,肃穆穆。
暗色之中,一口木匣被打开了,里面露出了份帖子,上面落有“拜仙帖”三个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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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千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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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殊叮嘱着莲落在城中先找了一处安身之所。【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白弥破除天狗噬需要时间,夜殊也没催促。夜殊就将剩下的时间用在了琢磨千噬骨上的千中妖族语言上。
手臂粗细的玉骨上,均匀分布着凹凸不平的圆点。
照着那名黑篷人所说,一个圆点就是一种妖族语言。
夜殊的目的,是在这一千种语言中,找出幻影族的古妖语。
莲落的幻音波的效用让夜殊印象很深,那一日澜音的百鸟朝会也很有几分玄妙。
对于修者而言,剑修和法修才算上是正道,毕竟这两类悟道飞升之人,是修真界中最多的,据说诸神界的无上上神少帝也是剑修。
在琅天界这样的小界,兴许还不觉得,但若是到了琊寰之类的大界。即便是不是斗法,也能见了漫天的飞剑法宝,足以说明剑修和法修的强盛。
至于阵法炼丹再是符箓,这类修炼,也是被屏除在正途之外的。如此的想法,是获大多数修者的认可的。至于妖法之流,几乎是没有一个正经的修者会去专门休息。
可夜殊却不如认为,她已经分析过了,她一没家族庇护,二无仙门可入,对她而言,增进修为第一完成了娘亲遗命第二,与兄长早日团圆为第三。
她比其他修者,多了两股助力。一股是道天的洞府,还有一股就是妖猴。
道天那厮就不用说了,她的所学本就庞杂,遗留下来的炼丹和阵法,都是速成不得的活计,其他的法术玉简,都是些不入流的。
夜殊本以为七星山一行。可以找到些有用的玉简,修习些新法术。一去才知道,琅天界内的修真资源确实很少。
即便是在凝神修者身上,也只能见了些三四品的灵宝,再往上。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品了。至于中阶以上的玉简。更是一件都没看到。
如此一来,夜殊就不得不面对些难题了。她的战斗力很弱。七星山一行,夜殊是靠了各路的旁门左道,才勉强逃了出来。
众生谱是炼化了猿子丹得来的。小摘星手是打莲落那讨来的。道天门的火跋云旗,那就更不用了,是拐来的。
剑招夜殊零零总总加起来,夜殊能对敌的法术。一个都没有。
岳府的人找上门来,步氏又暗中陷害。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与岳府决裂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岳府之中,多是筑基期的修者。
倘若是一人,夜殊直需暗地出手,即可解决了。倘若是岳氏兄弟两人再算上步氏妯娌俩,夜殊再召上白弥,莲落勉强还可以一拼。
可如今还多了一个是敌是友还不清楚的玉葱茏,一个精通阵法的兰草以及岳府大院里各类小阵法,害病在床的岳龙再算半个,夜殊就没有多大把握了。
再之猿氏兄弟迟迟没有动静,夜殊并不以为他们会轻易地放过自己。夜殊到不后悔杀了猿子丹,她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可也痛恨他人滥杀无辜,见了煞婴杖那样的歹毒之物,也是动了真怒。
前有猛虎,后有恶狼,心知这一点的夜殊,最初是想苦练神沐的那一招残剑。
奈何她苦练了数日,即便是将蝗十刃分化为五刃,可用起来犹觉剑不达意。
白弥观看之后,说了原因有二,一是残剑终归是一招残缺的剑式,只有剑形没有剑意,如此一来剑招无法达意,自是无法运用自如。
二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残剑的前提是五行宝刃,蝗十刃虽能分化为五口飞刃,却并非是具备阴阳五行,夜殊必须找到了五种炼化之材,才能进一步提升蝗十刃的品阶。至于五种炼化之材,寻找起来,也很困难。
无奈之下,夜殊只得将主意打到了学幻音波上。
幻影族的幻音波,是魍级的妖术。大致对应的修者术法,就是玄级术法。幻音波分为了三层,一层幻海潮声,二层为幻血境,第三层幻影刺杀。若是炼到了第三层,可越阶击杀修者。
幻音波修炼没有强制的修为要求,只要求了古妖语,但习练者修为越高,幻音波的杀伤力也越大。
从修炼出那口古怪的丹田鼎后,夜殊也觉得修为提了不少,几种低阶的法术修习起来,愈发顺手。
照白弥的估算,夜殊如今该是有了筑基初期的修为。只是仅用目测,她还只是个练气修者。
夜殊修为上的精进,白弥嘴上是说得不冷不热,心心里却是高兴不已。作为契约兽,其修为和契约主的修紧密相连,夜殊的修为提升了,也就意味着他的修为也有了小幅的提高。
学习幻音波,不需要幻蝠族血统,夜殊缺的只是幻影族古语。
夜殊本以为莲落会通晓幻影族古语,哪知莲落却说,关于幻音波的传承,是她的娘亲,已故的幻影族族长所传,采用的是神念传功之法。莲落的修为不够,还无法用神念传功。
神念传功之法,是防止传功泄露或是传于外人而用的一种传功之法。
与神沐授于夜殊的那一剑残剑的方式很相同,只能意会不能言谈。
而据莲落提供的消息,如今的妖族,足有一万多个族群,十选一的机遇,希望她的运气足够好,能在玉骨上找到幻影族的古妖语。
夜殊敛起了气息,分出了一抹神识。
神识一沉入玉骨。
与神识进入玉简后,立刻显出法诀不同。
夜殊只觉身子一沉,再是一阵凉爽,像是跳入了一泉通透的玉泉之中。
琊寰洞府的火热在逐渐消退。脚下踏上了一片枯土。
四周悄无声息,枯土之上,立着一个又一个的坟堆,每一出坟堆前,都立着一块骨碑,上面刻有了从未见过的篆字。
每一块骨碑,形状大小都不相同,有一些形如人骨。有一些小如麻雀,还有一些巨如高山。
无论是哪一块骨碑,都透着无尽的荒凉。
寂静,死亡的寂静,在这一片覆盖了数座山之广的枯土死冢上,立着已经死去了几百年的各类妖族骸骨。
夜殊一看之下,心中感慨,上古荒兽果然了的,如此多的妖骨,那只千噬兽,该是怎样的凶残。
夜殊轻叹了一声,顾不得过多的感慨,她开始寻找起了幻影族妖兽的古骸。
一处又一处,夜殊徒步走了两座山头。
“苍蚁族,飞象族,犀角族...才只有十个族群而已,”如此的进度还是太慢了些。夜殊索性放出了神识,边是快行着,边是一掠而过,快速在妖坟间穿梭。
洞府内,又是过了一日,夜殊已经有了急色。
“已经是第九百五十座妖坟,再找不到幻影族的兽骸,学幻音波就没指望了。”夜殊皱着眉,第三度坐下来调息。
神识和灵力不同,消耗之后,灵石无法补充,只能是靠了调息来恢复。
夜殊并没有发现,她随意坐下的那片枯土有些特别。那一片枯土,看似没有什么特别,仔细辨认,却有小幅的凸起。
枯土之下,一块似兽又似鸟的骸骨,隐约露了出来。
神识在一点点恢复,脑中一片清明。
“嗯!”夜殊察觉到了身后的那处骸骨,似鸟非鸟,似兽非兽,虽是体型比一般的蝙蝠小了点,兴许就是幻影族的蝠妖骸骨。
夜殊兴奋不已,十指并用,刨开了那片枯土。
入眼的是具完整的兽骸,只比寻常的麻雀大几寸,与其他妖兽骨的惨白青灰色不同,这具说兽骸色泽如血玉。
映衬在这片沙色的枯土上,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眼去。
手指沾上了那具骸骨时,脑中忽的一浊。
隋云城的某一处,变成了蝠状,倒挂在了某间庙宇的角落里。
莲落惊恐地睁开了眼,“糟糕,主人有危险,幻影刺杀。”
菩提洞天内,临潭而坐,沉浸在了研究天狗噬的破解之法的白弥也是眉心一拧,好重的妖气。
如此的妖气,他已经有千载没有遇到了。
“人族,还真是会惹麻烦,”天狗噬落到了地上,白弥消失了。
天空是一轮血月。
这个是幻血境。
夜殊已经意识到了,手中的幻影族的骸骨已经消失了。
天是红色的,连地表的枯土也是红色的。
“哧”,一抹肉眼根本难以察觉的飞影,正中夜殊的心口,好在她体内的神魂甲反应更快。
夜殊大惊失色,神魂甲上,多了一处凹穴,上面留下了道刀痕。
那抹飞影已经遁进了土下。四周又是一片死寂。
“嗤嗤嗤”紧接着身后又是多声,土下腾起了一股股烟尘,这一次,却是分别袭向了夜殊的多处要害。
不好,夜殊急召出了蝗十刃。
五道飞刃,刺穿了五抹烟尘。
烟尘才刚散开,土下再生了变数。
一道尘网盖地而来,直扑向了夜殊。
“退到身后去,”白弥倏地出现。
三转丹火立时化成了个火球,轰,尘网和火球撞在一起,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坑洞中,吱吱几声,一只红色的蝙蝠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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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金玉其外的萌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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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白弥一出现后,红色的幻境里,弥漫起了一股强大的威压。//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那威压无影无形,却让那道红影的移动慢了许多。
趁你病要你命,夜殊可不管这些。
手中的丧冰钉连击而出,不过是指甲大小的钉面,去势又狠又快,直刺向了那只红色的蝙蝠。
“叮”地一声,蝙蝠冻成了冰雕,落到了地上。
幻境如见了阳光的雪一般,迅速化开。
白弥也随之消失了。
枯土死冢之中,那具挖出来的血玉状蝙蝠骸骨还十分完整,只在了蝠翅胸腹处,裂开了一处小口。
夜殊拾起了那具蝠骸,早已没了皮毛血肉的尸骸,竟有几分温热感。
击打而出的丧冰钉刺在了一粒豌豆大小的心脏上,心脏已经停止了颤动,上面披着一层寒霜。
“幻影血蝠王,”在夜殊将这具蝙蝠的骨骸拿给莲落看时,小半妖
莲落又惊又诧,“这是幻影族中很古老的一种旁支,幻音波就是出自血蝠妖。照着主人刚才所说,这只蝠妖死前,已经修炼到了幻音波第三层幻影刺杀的初阶。也是万幸,若是真让它修炼成了幻影刺杀的全阶,那可在瞬间幻化成百千计的血蝠,那时候就是来了一只妖军,也未必是其对手。”
莲落嘴上说着,再是奇道:“主人,属下还有一事不明,照你方才所说,这只血蝠虽是未将第三层幻音波修炼到极致。又是死了多年,可是即便如此,它的修为也比...”莲落越说越小声,眼下之意。让夜姝好不内伤。
谁让她收得契约兽和妖奴,一个比一个傲娇,论起修为。谁都比她强。
夜殊也想到了,方才白弥进入幻阵之时,那股威压袭来,血蝠就被压制住了,那一股威压又是怎么回事?
问白弥,他少不得又是一阵嘲讽,夜殊索性就问起了莲落。
“那是‘界’。主人你领悟到了‘界’?这不大可能,‘界’是一种神通,只有上妖,乃至更上的妖尊才能施展出‘界’之神通,”提起了妖尊才会的神通之术。莲落一脸的崇拜。
难道妖猴白弥已经到了妖尊的程度,他口口声声的“本尊”,竟不是傲娇的称法,而是指“妖尊”。
夜殊神情变幻,嘴上推脱道:“我哪来的那样的神通,说起妖尊,你可知如今的妖界有几大妖尊?”
妖尊,对于妖而言,就类似于修者中化神期的修者。
一个金丹期的修者杜豪风。就让琅天界震了一震。金丹、元婴再是化神,可想而知妖尊是多么了不得的存在了。
“作为一名妖,一名半妖,知道尊贵的妖尊大人的姓名,是每个小妖的常识,”莲落神情一肃。虔诚无比
道:“妖界共有数十界,其中三座大大界由鲸妖皇、金刚妖皇和禽鸾皇分占,再有五大妖尊,分别是百雀、赤虎、沙蜥天王、绿龟祖师、天蛟五大妖尊,分守五大中界,其余的各界,都是由上妖霸占。幻影族所在的界归沙蜴天王所管。”
“没有猴族血统的妖尊?”夜殊听着一头雾水。
“金刚妖皇就是猴族,不过妖尊中,并没有猴妖血统。”莲落回忆着,妖族比人族修者要混乱许多,几大妖尊都是靠着自身强横的实力,才能保持诸界的稳定。
“那有没有孔雀族的妖尊?”夜殊还记得那日澜音就是只绿毛孔雀,白弥和那雀族必定有些干系。
“百雀族的妖尊,就是孔雀族。而且百雀妖尊还是妖界第一美女,当年金刚妖皇就曾多次示爱,都被百雀妖尊拒绝了。当时还差点引发了妖界分裂呢,这些都是族中老一辈的妖告诉我的。主人,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莲落是半妖,可半妖也有八卦之魂,只见她一说起妖族的八卦,两眼就晶亮了起来。
夜殊已经感觉到了来自白弥的怒火。
“有心思打听这些,还不如把手头那具血蝠骸处理了,让那小蝙蝠留下。天狗噬已破,本尊上一次欠了你一次人情,今日就把它还给你,你可想给布阵之人一个反击?”白弥的声音冷到了冰点,夜殊可不敢再问了。
“这就是天狗?”夜殊召唤出白弥后,他再是召出了已经被驯服的鸦天狗。
“这就是主人的契约兽?”莲落则是诧异着夜殊的本命契约兽。
“好可爱的小狗,”被白弥从镜中解救出来的鸦天狗,形如狸猫,巴掌大小,一身的鸦黑软毛,葡萄大小的眼,吠叫时,声音里还带了几分幼兽的奶味。
“好漂亮的猴子,”莲落禁不住就要去摸白弥的绒毛。
“住手!!”夜殊和白弥同时斥道,只不过夜殊是担心白弥发作,朝着莲落开腔。
而白弥却是,只见那只鸦青色的小天狗,“榴榴”叫了几声,口中利牙长了数寸,额头大如牛头,葡萄大小的眼,瞬间充红。
一股无形的威压,立时而至,凶狠无比的天狗缩成了一团,不敢再动弹。
莲落也是吓得立刻变回了蝠形,界,主人的契约兽竟是通晓“界”。
“白弥,你故意作弄我,”夜殊见了白弥眼中一划而过的奚色,怒不可遏。虽说她是练过体的,可就不知是天狗的牙齿好,还是她的灰髓炼体强了。
“主人?你能不能让这位大人,收起威压,”可怜的半妖莲落,只觉得浑身都置在了巨大的压力之下。蝠类的骸骨本就软脆,白弥的威压之下,莲落只觉得浑身都要散了架一般。
“白弥,”夜殊磨牙霍霍。
“半妖既是半妖,还混杂了人族之血。哼,你可知为何你的幻音波一直突破不了二层,”白弥这一问,却是让莲落愣住了。这位大人,仅凭一眼就看出了她修炼上的窘境。
莲落在幻音波的修炼上,却有天赋。
“还请大人赐教,”莲落省去了身上的威压痛楚,强化成了人形,跪在了地上,恳声求教着。
“幻音波,是蝠族天赋之技,靠得是蝠妖体内的音波之能,某些人妄想修炼之,真是不自量力,”白弥冷觑了一眼夜殊。
夜殊正对着天狗,威逼利诱着,浑然不知白弥在鄙夷她的不学无术。
“你的运气算是不错,夜殊,血蝠骸,”白弥哼了一声,夜殊头皮一麻,很是狗腿地将蝠骸献了上去。
白弥手指一动,那枚丧冰钉被连根拔了出来。冰钉一消,那颗表面布满了冰霜的蝠心跳了起来。
“血蝠之心,可净化血统,你若是能将其炼化了,自可突破血统之限,”白弥指见一动,那颗再度跳动的妖心,落入了莲落的手中,“不过,你可是要想清楚了,血统净化,危险和痛苦兼有之。”
幻影血蝠虽不属于上妖血统之一,却也是血统纯正的古妖族。这一只,在如今的妖界,已经是灭绝了。
血蝠一身的修为,都凝聚在了它的心脏之中。这只幻影血蝠因为被千噬兽吞噬的缘故,血肉虽无,却因葬身枯土,很好的保存了心脏。
心脏乃血之源泉,若是莲落能耐得住血伐之苦,却是能净化血统,排净人族之血。
血伐,是妖族之中,与血誓齐名的两大妖祭,却比血誓要痛苦千万倍。
听说要受血伐,莲落低下了头。
“莲落,人之一世,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奋而争之,”夜殊幽幽说道。
莲落心头哽住。想起了幼年时在妖族受尽的歧视,想起了被赶出幻影族时的凄凉,想起了老父受尽妖族煞气的折磨,莲落本还有几分犹豫的眼眸里,只剩了一片清明,“谢大人,莲落不怕苦。”
莲落离开后,夜殊还有几分失神,那只小天狗伺机咧开了牙,一口咬上了夜殊。
“榴榴,这人闻起来好香,怎么咬起来比石头还硬,”天狗可怜兮兮地叫了几声,被白弥拎了起来。
“你在担心她?”白弥见了夜殊神魂不守着。
“她会成功的,”夜殊不再多说,炼落的心情,她很能了解,倘若世上能有法子,让夜氏复活,即便是再苦,她也会一试。如此的心情,炼落必定也是感同身受的,“你方才所说的,血统限制,炼不好幻音波的说法可是真的。”
“你倒是听进去了。不错,妖术既是妖术,妖使起来,自然比人族要好上许多。你倘若真是垂涎幻音波,倒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获得此技。”白弥一指那具血蝠骸骨,“血蝠已失去了精元,形如死尸。不过你还有一个法子,可以炼化了这具蝠骸,练就蝠傀。拥有一具蝠傀,也就等于拥有了一只血蝠。控制血蝠,就等于是学会了幻音波,如此的法子,可比你亲自来学,方便的多。”白弥不慌不忙地说道。
“好法子,不过,要怎么炼化妖傀?”夜殊喜出望外,方才那血蝠的厉害,她可是看到了的。
“方法不难。只是你我人情已清,互不相欠,本尊又为什么要传授你炼化之法,”白弥忽的一笑,眉目间,隐约有了金衣人的倜傥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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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狗不理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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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子,易百楼里的人都热议着几件事。//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一件是楼里今年刚招来的两名小工,看火小工夜殊和杂工阿贵,这阵子都跟着了魔似的。
看火小工夜殊每日嘴里咕哝着听不懂的话,即便是剖着灵兽,也是如此。
另一个傻子傻子贵更怪,整日拿着根笔杆子,在地上乱画一气。
而另一件事,是齐大师忽的外出去了,这一次,并非去云游。齐大师走时,楼里竟是毫无消息。
夜殊还是事后才从封三水口中得知了个大概。帝都的易九楼出了事,易九楼的管事晏大师请了他过去。
齐正本是想带了夜殊和阿贵外出,为了此事,只能是将两人丢在了楼里,处于放养状态。外出之前,齐正让夜殊直接看管着两口火阵,务必要求在他回来之前,将控火运用熟练到入微之境。
齐正也是忙中出错,忘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控火要想有精进,就必须反复多练。
易百楼的灵珍馐也不是天天要开火的,为了让夜殊熟练紫阳地火阵的操控,封三水想出了另外一个法子。也就是这几日夜殊必作的事,蒸酒。
“珍馐虽好,仍需好酒调味。美酒之于灵珍馐,多一分喧宾夺主,少一分索然无味。我和大师都不擅酒,所以易百楼不酿酒,我们的酒都是买自易楼内部,最常买的酒一为美人唇,二为壮士泪。这阵子易楼里出了些事,这两种酒也就断了。大师走之前,也叮嘱过,要再寻酒方,我在城里和邻近的酒坊里都找了些酒。可惜酒品不佳,内含的杂质太多了些,”封三水自打发现了夜殊对控火很有天赋后。可谓是爱护有加。
早前的看火工的差事,免了。杂工的事,也不让她插手,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夜殊帮着蒸酒。
齐正并不爱酒,连带着他收得封三水对酒也是很有度,饮茶多于饮酒。不过他们都不否认好酒能让易百楼的生意锦上贴花。
封三水挑选的几种酒,都是粗酒。已经由邻近的酒楼酒坊送到了易百楼的后院。
夜殊随着封三水到了后院,后院共排了一百多坛酒,每种七八坛,共有十二种酒。
其中还有两坛卖剩下的美人唇和壮士泪。
美人唇味如酒名,香气馥郁。带着股花香,口感柔和,酒质如丝一般雅致,玉珀色。
壮士泪酒色透如冰,只有浓烈的酒味,口感凶而烈,酒劲惊人,一口下去,整个喉道犹如刀割一般。
蒸酒的器具一应俱全。封三水交待了几句后,就留了夜殊和阿贵在后院。
紫阳地火阵不温不火地烧了起来,几口铜质的蒸酒桶被摆上了左右两边的地火阵。
夜殊分出了两抹神识,有条不紊地控起了火来。她的嘴里又叨叨念起了古怪的文字来。
楼里对她和阿贵的热议,夜殊可都是听在耳里的。
“该死的白弥,该死的一千种妖言。”夜殊摸出了那块千噬骨,脑中出现了一种又一种的妖族语言。
白弥那张让人忍不住想海扁一通的脸脸:“要得炼化血蝠的法子?待你学全了一千种妖族古语后,再来找本尊。”
一千种妖族古语,夜殊稚嫩的眉心上,已经为了这苦差事,多了数道褶子了。
好好的人族修者,却要学劳子的千中妖言,夜殊的手指摸过了千噬骨。
妖族的语言,比起人族的语言,简单许多,不过一千种都学完,却需一阵子。
蓝鳄族...凤蝶族,今日夜殊要学的是这两种妖言。白弥并没有细说让夜殊学习妖族古语的原因,不过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鼻尖飘进了一股焦味,蒸酒桶中,只剩了一片焦黑。
才过了盏茶的时间,齐腰高的酒桶,就被烧了一空。夜殊咋舌着,再一细想,紫阳地火并非是常火,用来蒸馏寻常的酒,确实是过火了些。
另一口紫阳地火阵上,情形也没好多少。酒并未蒸干,但已经失去了酒味,留在了桶底的,是一团粘滞的酒液,味道苦得厉害,一点酒味都没有。
“蒸馏酒怕是制不出好酒了,”夜殊失望着,再打开了剩下的美人唇和壮士泪,香味扑鼻,不过每坛都只剩了半缸。
想来易楼自酿的酒,是有独门秘方的。
下厨房里,混合着各种酒味,夜殊想起了杜豪风的那张酒方,醉生酒。
刚得了这张酒方时,夜殊有惊却没有太多的喜。毕竟这张酒坊是金丹期的修者才能用的,她暂时也没有心力去打理一坛要了一百五十年的酒。
可这几日得了 蒸酒的差事后,她倒是有了些眉目。
灵粟,坞云姜,秦山松针,迷谷草...”一共是十种材料,灵粟夜殊手头很多,至于余下的九种材料,她一时半会儿也凑不齐。
“即便是杜豪风老前辈,也是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摸索,我也不可能一次就酿成了。与其加工成色不佳的粗酒,还不如从零开始,自己酿酒,”夜殊自言自语着。
夜氏在经营小长生客栈时,因外购的酒水价高,多会自酿酒水。夜殊接手客栈的那三年里,也接手了酿酒之事。
客栈酿酒,因条件所限,选得都是些粗麦,玉米,酿造出来的酒,也多少淡而无味。 那样的酒,从烧制到启封,不过是半年时间,只能勉强用来烹煮和饮用。
夜殊如今选料,却是讲究了许多。她淘干净了几口酒坛,再精选了一批新收下来的灵粟。
再用五灵潭中的潭水,用紫阳地火阵,精心蒸煮了灵粟后。烧成了曲米之后,又是冷却,搅拌,封土之后。再埋在了菩提仙府的土下。
“仙府的灵土与果树之流同理,该是一日一年,”夜殊只打算酿造一年陈的酒做试验。她一共埋下了三坛,若是合适的话,明日即可到仙府里启封取酒,交给了封三水。
第二日一早,夜殊就挖开了仙府里的灵土。初次酿酒,成果未定,夜殊不免有几分忐忑。
开启了封泥后。夜殊还没看清坛子里的东西,就听到了身后的一阵冷笑声。
白弥站在了身后,跟着他站在一块的,还有那只新晋的萌宠天狗。
天狗黑不溜秋,白弥一身金毛。白弥面露不屑。天狗眼露好奇。
“不学无术,”白弥嗤了一声。
“榴榴。”鸦天狗叫了几声,夜殊睁大了眼,盯着天狗,她听懂了几个字眼,大意是问,这比石头还硬的人族在做什么?
“待你学会了全部的千余种妖言,既能懂得它的话,那半妖的血伐进行的如何了?”妖族语言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夜殊早前学得一种豺妖语,就和天狗的语言有几分相似。
夜殊联系了下莲落,一时没有音讯,只能隐约察觉到莲落已经避出了隋云。
为了进行血伐,莲落选择了隋云城外的一处山洞,作为血伐之用。
“既是联系不上。那就无需再等了,今夜,我们就前往岳府,”夜殊吃了一惊,闯岳府?
白弥瞥了一眼刚启封的酒坛,眉峰微耸,只见鸦天狗已经爬到了酒坛旁,在嗅了几口后,摇头就走,“连狗都不理的酒...”
“好酒,与壮士泪有几分神似,看这火候,也有一年陈了,”被白弥和天狗嫌弃了的酒,转了个手到了封三水的手里后,被狠狠夸赞了一通。
封三水本就不好酒,他所谓的好酒,也不过是相较于早几日的劣质酒而言。
更让夜殊精神大震的事还在后头,封三水品过了酒后:“好在你蒸出了稍好些的酒,昨个玉夫人来楼里订酒,说是要替岳老爷子泡些药酒,叫阿贵给她送一坛过去。”
玉夫人,说得就是岳龙的那名美妾。
由阿贵去送酒,那不就是羊入虎口,夜殊心里千百个不乐意。
她转念再想,与其夜探岳府,不如干脆就来个白天送酒,先摸清了岳府的情形。
送酒的车子套好后,夜殊就往岳府送酒去了。
岳府是隋云城中的豪户,正门只迎宾客,酒只得是后门送进去的。
“玉夫人的酒?你是易百楼里来的?夫人早前吩咐过了,若是易百楼的送酒小工来了,就叫人往绿翘院送,”厨房的大娘瞄了夜殊几眼,见他容貌寻常,撇了撇嘴,指了条路,就放夜殊去了。
岳府中,并没有夜殊想象的那般戒备森严,一路上,她甚至没看到几个家丁。
夜殊手中捧着酒坛,神识一路放开,很快就将半个岳府都摸清了。
东边的院子是大房岳青城所住,西边的院落是二房岳青山,南边的正院是岳龙所住,玉葱茏的院落毗邻岳龙的住处。而北边的是仆从居住的外院院落。
夜殊并没有立刻往,越过了岳府正中的一处假山花园后,她身形一闪,躲进了北边的仆从院落。
小院里,几个洗衣妇孺正洗刷着衣物,只听得了一阵闲言碎语。
“你说老爷子还能活多久?”
“进得气多,出得气少,怕是没几日了。”
“老爷子看着挺硬朗的,怎么一下子就不成了,真要是被大夫人二夫人说中了,是被玉夫人给吸干了精元,”
“这话你可别乱说,没看大爷这些天都和那小妖精眉来眼去的,大夫人那样的脾气,都焉着没了声音,可别老太爷双腿一蹬,小妖精就成真夫人了。”
...
夜殊从北院走了出来,直往南边的院落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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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弃仙74_最强弃仙全文免费阅读_74 狗不理的酒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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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弃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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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夜探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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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院一行,得玉葱茏的八卦若干。
玉葱茏,是岳龙七十高寿时,外出访友时,救起的一名孤女。
与夜殊在客栈酒楼里常听说的英雄救美相同。岳龙这个须发兼白的老英雄,救了美若天仙的小孤女后,孤女就自愿以身相许,两人锦瑟和鸣,过了三载。
三载里,岳龙对这小娇妻宠爱有加,因玉葱茏性情骄纵,不喜用奴仆,除了对岳龙好言好语外,对了府中的其他人,一概不怎么搭理。
岳龙就额外修葺了一处别院,也就是如今的绿翘院给玉葱茏独住。
几月前,岳龙大寿后,一夜间害了风寒,自那以后,卧病不起。岳龙病危,府中也是谣言四起,大多数的谣言,就如夜殊方才听到的那般。
还没进了南院,“站住,谁许你进入老太爷的院落,”洗涛从门侧走了出来,看到是夜殊时,他面色显然一变。
“洗管事,是玉夫人让楼里送酒来的,说是给老太爷泡药酒,”夜殊的一脸小心样,让洗涛宽下了心,他暗中观察“岳文翰”的事,想来他并未察觉。
“药酒?”洗涛眼中,划过了分怪色,“玉夫人住得院落,有独立进出的门户,无需从南院进出,你沿着右侧的街道往左,看到了一片花圃后,再往前走,就能见到了绿翘院。”
“多谢洗管事。”夜殊应了一声,刚要走开时,就看到了南院的路口处,挂了面石镜。
那面镜子比她早前捡到的那枚天狗噬的镜子还要大几分。镜面上,即便是在白日里,也能看到一片黑氲。
“还看些什么。快些将酒送过去,”洗涛不悦着,眼底忧色很重。
“洗管事,小的第一次进这么大的院子,不免要看傻了眼,那面挂在门口的镜子有什么用处?”夜殊故作不明着。
“哪来的那么多话...”洗涛想起了方才屋内老太爷的模样,刚要训斥。再看夜殊手中拎着那口重约五十斤的酒缸,气定神闲,不见半分吃力,眼神四下张望着,满是奇色。 洗波暗道。险些忘记了这小子,还是岳家的少爷,如今老太爷病危在床,云岚少爷又因门派琐事,一时回不了府。
倘若老太爷真有个三长两短,岳府的丧事单子上,这愣头小子,没准还要排在了前头。
洗涛做事历来是走一步,掂量着后头的百步。他语气稍缓,“那面镜子,是大爷买来的祈福宝镜,能替卧病在床的老太爷祈福添寿。”
“谢洗管事指点,”夜殊诺了声,也不再打量。就折过了院落,往了绿翘院去了。
绿翘院,院落小而精致,却被一口很大的水塘占去了七成的院落。
庭前庭后不过三间,也不见有婢女侍从。
五月末六月初,荷花未开,荷塘内,绿色的新荷才是刚崭出了新叶,黄绿色的荷叶之间,横了条小舟。
舟上,一张圆润的荷叶遮住了玉葱茏的脸,皓白色的腕上,是一条小蛇形的金丝镯,比玉葱还要白净几分的指间,粉白色的甲,修得很是干净。
她的手随意地挂在了船沿,霜红色的纱衣被荷塘风吹得如轻烟一般。
夜殊见过玉葱茏两次,对她的印象并非是岳府仆从所说的那样,年轻貌美,狗眼看人低。
玉葱茏,让夜殊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夜殊盯着她的手,却见那双娇生惯养的手掀开了荷叶,露出了张妖娆的脸来。
见了那张脸和那双手时,夜殊想到了玉葱茏让她看不透的地方来了。
玉葱茏的脸,很妖,却不会让人生出了艳丽之感。她面未敷粉,唇亦未含朱,正如她的手指尖尖,生得双很是精致的手,却不想步氏或是夜殊见过的其他的富贵人家的夫人那样,涂了一手的丹蔻。
妖娆中带了几分清丽,夜殊心底一惊。
面前有凉风袭来,夜殊劈手抢下了那个朝他打来的青色莲蓬。
玉葱茏娇笑着:“倒是难得,,帝都出了那样的事,易百楼还有心思酿新酒。”她也不怪怨为何是由夜殊送酒来的,手往了船舷一抹,手上多了根绳子,轻轻一扯,横在了水塘正中的小船,就靠了岸。
别看玉葱茏娇滴滴的,听封三水说,玉葱茏爱喝的并非城中小姐夫人们爱喝的美人唇,她爱喝的是辣口的壮士泪。
“帝都出了什么事?”夜殊追问着,齐正离开得匆忙,想来是帝都的易九楼发生了什么事。
玉葱茏抛了一记媚眼,寒得夜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手中的酒坛被抱了过去,夜殊算是半个练家子,在易百楼里又是被当成了男人使唤,哪知玉葱茏随手一拎,也是脸不红气不喘。
她启了酒封,“这酒火候还不够,但也凑合,比起隋云坊间的粗酒,倒是极好的。你酿的?”
封三水见了夜殊的酒,只当是蒸馏出来的精酒,玉葱茏却是一眼看出来了。
夜殊讪讪笑了几声。
“勉强还能入口,比起壮士泪还稍稍差了几分。可惜了,酿了壮士泪的那名庖者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帝都发生了什么事,那可得去问封大师傅了,”玉葱茏抱起了坛子,呷了一口酒。姿势分外豪爽。
夜殊却没心情欣赏美人饮酒的好心情,陈云卿一事竟会牵连到了易百楼的身上。
如此说来,齐正此番去了帝都,很可能会调查陈云卿身死之事。鱼瑙的事。能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住齐正。
“看你这张小黑脸,煞白煞白的。可别是中了暑气。”玉葱茏那张丽颜,钻入了夜殊的眼底。
一股水香带着荷香气扑鼻而来,夜殊退了几步,眼神一瞟,却是注意到了玉葱茏的腰间,也挂了面小镜。
脚底“嗖嗖”窜起了阵寒意,夜殊举步维艰地走出了绿翘院。
经过了南院时。夜殊再回头安了一眼那面挂在了门厅处,黑眼氤氲的天狗镜,阳光明媚的大院,此时在了她的眼中,就如鬼宅一般。
“岳府之中。倒是卧虎藏龙,”白弥的声音,很是时候地钻入了脑中,“你怕了?”
“怕什么,我只是在想今晚该往哪里闯?”这就是岳府,她心心念了十几年本家,夜殊木着脸。
身后的那座豪门大户,如今却已是垂垂欲危。
入了夜后,夜殊还未出发。却是心头一动,一只蝙蝠飞了进来。
莲落回来了。
三日,在血伐的痛苦煎熬中,莲落过了痛不欲生的三日。
回来的莲落,肤色更见白净,一双眼。在了夜色中,隐隐有萤光闪烁,额间多了抹血滴状的血焰。
“主人,属下成功了,”莲落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一股从未有过的自信,自她的体内透了出来。
血,纯正的幻影血蝠的血,在莲落的体内缓缓流动。
戴上了众生谱后,夜殊和莲落一蹴而出。
夜晚的岳府,没了白日的气派,正门外,站着两两而立的护院。
莲落在岳府潜伏了过几日。岳府之中,白日和夜间的戒备差别很大。
夜殊白天来时,是由后门进入,又是送酒来的,沿路并没有遇到什么盘查。
可是夜间一探,却发现整个岳府戒备森严,三不五时,就能见了几名护院在巡逻。
“往南院去,”夜殊要探的是岳龙。
有了莲落的掩护,进入南院还是很轻松的。
一路顺溜往内,一直到了南院的正门处。
夜殊召出了白弥。
白弥将鸦天狗放了出来,黑色的小天狗对着那面镜子“榴榴”叫了两声,大意是,“这玩意,也是天狗噬,里面住得是比它还要厉害许多的阎天狗。”
“能看出是什么人布得阵法,是不是早前的兰草?”岳青城此人,当真是狼心狗肺,抛弃妻子不说,连亲父都要祸害了。
“此人的布阵方式,比兰草要老道许多,想来兰草的布阵之法,还是此人传授的,”白弥冷笑一声,“小乌鸦,一同进去会会里头的老家伙。”
天狗和白弥化成了两抹光影,隐约入了镜子之中。
“莲落,随着我进去,”夜殊不愿在原地干等,往了南院中行去。
与外头的几处院落不同,南院之中,连一个护院都没看到。
一间乌漆漆的大宅,在几片黄杨木中若隐若现。
今夜的月色不大好,屋子里点了盏宫灯,隐约能见了个侍从守在了处暗胖。
夜殊神识一扫,床上躺着的人,就是岳龙。
“莲落,留意屋外,”夜殊闪身进了屋子,利索地打晕了那名侍从后,夜殊踱到了岳龙的床前。
岳龙,她的爷爷,如今正躺在了病床上。
夜殊对于岳家的人,丝毫没有感情。
岳龙的生死,对于她而言,也没有多大的干系。只是她要怎样从岳龙的口中,探听到她需要的讯息。
只是见了数月前还是老当益壮的老者,如今也是灰土着脸,一身的修为已经散去了大半,心里不免有几分怅然。
人之一世,亦不过如此,筑基修者,在了天狗噬前也不过蜉蝣般轻贱。
一世,夜殊瞬间想到,她的那一世,岳龙可从未有噩耗传来,命运在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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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偶得拜仙帖
夜微凉,夜殊的心底,却是寒意迭生。
倘若人命天定,那今夜躺在了床上的岳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重生了,从一介废材转而修真。而岳龙,岳府的当家之人,命垂一线。
徽镇与隋云相差千里,可由于刘厨娘的缘故,隋云的消息不时有传到徽镇。
重生前,夜殊又是心念念着想回到本家,本家的大小事情她都想尽了法子去打听。
岳青城、步氏、岳小鸣...岳家的人与事,岳龙的大寿。
窗外的月洒了进来,照在了岳龙那张毫无人气的老脸上。
“玉葱茏,她又是谁?”岳龙娶妾那样的大事,重生前的夜姝,不可能不知道。
凭空多出来的玉葱茏。
“今夜不该到南院来,该去绿翘院,玉葱茏,她就是变数,”霎然脑中的迷雾被拨开了,夜姝刚要站起,身子一滞,手被死死握住了。
鸟爪般干瘦的手,浑浊不堪的老眼,岳龙睁着眼,干皱的唇阖了阖。
夜姝僵着,过了片刻,取出了一瓶灵粟,灌了进去。灵粟的滋润作用,立时在岳龙的病体上发挥了作用,枯灰的老脸上,有了些许的生机,岳龙的眼珠子抖了抖,费力想要看清楚床榻前的是何人,“帖...帖,拜仙帖,”挣扎着,他无力再坐起来,用手在枕旁乱摸着,一个小木匣从他的枕下,掉了出来。
夜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金帛软帖,上头写着“拜仙帖”,三个字。
打开了帖子,上面却是几行字。“东海界海之滨,有仙莱摆渡岛一座,身携拜仙帖,引渡琊寰。”
通往琊寰的摆渡岛?夜殊心下好奇,琅天界竟也有海路直通琊寰界。
“岳家...遗训...云岚...谨记...家族兴盛...万死不辞。”碎叨了几句。岳龙面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忽的坐了起来。往前一扑,硬挺挺地往夜殊刺去。
夜殊只是一斜,只觉得他扑势急而骤。枯瘦的病躯上。散出了一层层的红光。那红光所到之处,岳龙的病体上,生出了密长的红毛,病了多日。瘦得只剩了副骨架子的身体上,血肉膨胀着丰满了起来。
站立着的身体。如禽兽般四肢落地,岳龙浑浊的老眼中,狞红色的邪光不停闪动,他的口唇上,涎液滴答,发出了“嚯嚯”地叫声。
“白弥?天狗噬那出了什么事?”岳龙无端变化,夜殊不敢大意,她立时运起了神魂甲,护住了周身的几处,那张“请神帖”来历不明,暂且先收好了,人就往房门掠去。
“有些棘手,方才我想让小乌鸦练练手,会一会比它高了半阶的阎天狗,哪知道一个女人闯了进来,”白弥还困在了天狗噬中。
“可是玉葱茏?她必定是妖人,你可有从她身上察觉到妖气?”夜殊分神之际,岳龙如离弦之箭,噌地直往她撞来。
“她不是妖,来得也不是玉葱茏,是个女阵师,是早先你遇到过的岳府家奴兰草,”白弥并不见惊慌,很是闲暇地立在了天狗阵中。
天狗阵中,鸦天狗与阎天狗角斗正酣。
阎天狗是魍级高阶天狗,鸦天狗是中阶天狗,修为差了一阶,仅是从体型上,阎天狗型如斗牛,而鸦天狗只不过斗牛犬大小,好在白弥的对敌经验比起兰草来要丰富许多。
“看来人族有危险了,”白弥凝起了神,轰,一股无形的威压席卷而出。
阵法之中,兰草和阎天狗都觉得周身重如山岳压体。
“榴榴,”鸦天狗怒吼了几声,狗头变大了几分,一口拧下了兰草的脖颈。
那阎天狗怒吼了一声,很是避忌地看了眼白弥,白弥也不多说,手中翻出了早几日的那面镜子,那阎天狗失去了人的控制,嗷叫个不停,最后被镜子收了回去“以彼之身还施彼身,就当本尊替那人族了却心中业障,”白弥制止不及,阎天狗倏地没了影踪。
“砰”,挂在了南院出口处的镜子巨响一声,不消一会儿,又是两抹光射出。
“莲落,退,”那岳龙化成了异兽之后,速度快了几倍,以夜殊的步伐,尚难以躲避,莲落见了夜殊受困,立时上前解围。
“主人,小心身后,”莲落手中,多了一把红色镰刀,那镰刀破空一划,只是挡住了岳龙的攻势。
院口的那处巨响,已经惊动了整个岳府的人。岳龙听了动静后,也停住了扑杀夜殊等人的动作,就往院落冲去。
东西北几院的家丁蜂拥而来,将南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岳青城夫妇和岳青山夫妇也赶了过来,才刚至院落,就听到家丁的数声惨呼,南院内,血腥涌动,牛般大小的怪物吞下了多名家丁。
岳龙与那只怪物一左一右,分食着院落中的家丁,他们每食了一人,身上的红光就盛了几分,形体也再膨胀了几分。
南院中,又出现了两个人,是两名陌生的少年男女,正是戴了众生谱的夜姝和化为了人形的莲落。
两人也是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两道光影掠到了她们的身侧。
白弥和鸦天狗也同时落地。
“这是怎么一回事?”夜殊心悸不已。
“倒戈相向,那天狗噬的真正主人已经遁逃,”白弥悠然说道,眼中只剩一片残忍之色。
“嚯嚯,”阎天狗怒吼了几声,逃逸而出的岳龙的眼中,红光黯下,隐隐有惧怕之色,阎天狗却是反向一扑,将岳龙也啃食一空。
眼看那岳龙被天狗吞噬,岳府剩余众人,竟是无一人赶上前制止。
莲落护在了夜殊身前,警惕着岳府众人。
“爷爷,”慌忙赶来的岳小鸣见了如此的一幕,只知抱住了步氏,不敢动弹。
“来人啊,去找玉夫人,”岳青城也被这一幕吓坏了,他勉强镇住了神魂,旁人不知阎天狗的来历,他可是知道的,那玩意可是从天噬镜中出来的,天狗为何会帮助外人,残害府中人,岳青城环顾四周,像是在找着什么人,人群之中,并不见玉葱茏的人影。
四下一片死寂,哪还有什么来人,只留了个洗涛一人。洗涛慌忙跌撞着,往了绿翘院奔去。
“青城,那些护院的阵法怎么都不见了,兰草呢,可有人看见了兰草?”步氏本是对岳府的那些护院阵法很有些信心,可是如今恶兽行凶,那几名贼人又是从何而出。
“你问得可是她?当真是愚蠢不堪,枕边人与妖人苟且,身旁人全都是生了外心,你却依然蒙在了鼓里,”那只站在了一旁冷眼旁观着的金毛猕猴往了墙角一指,只见了一具没了人首的女尸。
“大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岳青山质问起了兄长来。
“大胆妖人,竟敢在岳府行凶,”岳青城强自镇定着,府里如此大的动静,玉葱茏又怎会不知。
他心底隐约猜到,他已经被玉葱茏设计了,亲弟和妻子的咄咄逼问,他眼下只有一个想法,将所
有的脏水都泼在了夜殊等人身上。
“岳青城,你当真是狼子野心,抛妻弃子不算。还与玉葱茏勾结,行天狗噬,祸害亲父,如今还想栽赃到了我身上,”夜殊对岳青城,早已是厌恶至极,只是想不到,他竟是如此胆小怯弱之人,到了这时,还想推脱责任。
“胡说,我根本不知你在说什么?”岳青城瑟缩着,他身旁的步氏和岳青山夫妻俩都是狐疑着,看向了他。
洗涛跌撞着跑了回来,“属下找过了,没找到玉夫人,只是...只是属下在玉夫人的房里,发现了大爷的贴身衣物。”
岳青城猛地一惊,本还是仪表堂堂的脸,瞬间扭曲了。
“小贼,纳命来,”他哼了一声,手上数道火芒闪过,却是直击夜殊。
夜殊神情不变,手中祭出了一个氤水墙。
眼前却是一闪,莲落手中镰刀手起到落,刀光阵阵,迫得岳青城不敢上前。莲落也是留了些实力,她心知如今在场之人,与主人毕竟是血肉相连。
白弥瞥了夜殊一眼,哼了一声,手指叩动,那只阎天狗眼中,疯光陡章。
“如此无情无义之人,留着又是合用,”白弥不慌不忙,手中一指岳青城,只听得鸦天狗昂起头来,对月而吼。
阎天狗听得同伴呼叫之声,亦是对天而唳。
岳青城惨叫一声,两只天狗既是向他扑去。
“走,”夜殊既是已经探过了岳府,也确定了岳府没有所谓的真火,也是无心久留,烂摊子既然是岳青城留下来的。
岳青城的惨呼声,步氏的哭叫声,一幕又一幕,被夜殊远远抛在了身后。当断则断,若是岳府熬不过这一劫,那也是命定。
“主人,你今后又是有何打算,”夜殊走出了岳府后,就回了住处,她叫醒了阿贵,再收拾了行李,当夜就出了隋云城,在城外修整时,莲落询问着。
黎明已过,夜殊望向了微白的东方,眼中迷雾散尽,岳府的一切,已经如烟散去。她本可以通过琊寰洞府的法阵,直去琊寰,可奈何她现在身旁还携了阿贵莲落等人,“去仙莱摆渡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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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三方算计
岳府之中,天狗齐唳之时,隋云城中,有三处同时有了异动。
隋云城外的某处悬崖上,一抹修长的霜红色,迎风而立。
玉葱茏颊间含笑,很是幽怨的低诉着:“小冤家,好在奴机警,否则真要着了你的道了。也罢,阿贵那傻小子既是认准了你,我们自是后会有期。”
她纵身一跃,身上的那抹霜红纱衣迎风裂开,长发如风中乱舞的墨柳,一只五彩斑斓的符蝶翩然飞起。
彩蝶背着月色,拖曳而动的蝶翅上,一身白衣的少年笑声清朗,在空中与风声和为了一体。
东郭幕府内,百里九候在了一旁,将熬好的汤药,倾倒入了齐额高的铁制浴桶里。
浴桶之下,是一个火阵,紫黑色的火,如同毒蛇的信子,一吞一吐着。
浴桶烟气氤氲,东郭幕容那张白如宣纸的脸上,金色的汗水,滴滴落了下来。
“什么人?”百里九娇叱一声,手腕间瞬间生出了几根荆棘藤刺,缠上了来人。
“嗤嗤”几声,那荆棘藤寸断开,内屋的墙角处,多了道人影。
“幕风大人,”百里九慌忙跪地。
浴桶里,水声哗然,东郭幕容起身走出了浴桶。
百里九不敢抬头,只是低视着身前不远处,那双落地还有几分犹豫的足。
主人,能走了?
那双如玉石雕琢一般的脚,抖了抖,最终还是没有站住。
闷哼了一声,墙角的那道黑影立刻靠了上去,扶住了就要倒地的东郭幕容,百里九大惊失色。抬起了头来,却只见了东郭幕容的腰间,已经盖上了一条毯子。
“主人,孔雀泪的效用?”问话的是幕风,一个百里九从未见过其真面目的影子。
此人。是主人的魂卫。
那毯子色泽如秋日的金菊。毛发软而密,上头隐隐散出了一股充裕的灵气。东郭幕容的发。又呈了灰色,散散地垂在了腰侧。
毛毯上,男人赤裸着的皮肤上。被灼热的药水烫得发红的肤色已经恢复了病白色。毛毯往下。是一双修长的,结实而又匀称的腱肉,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瘸子的身上。
怪异的是,那双腿的肤色近乎是透明色。里面的筋骨看得一清二楚。不是常人该有的青绿或是红色的筋脉纹路,那是一个个篆文。深刻在东郭幕容的的腿中的篆文。
百里九轻呼了一声,忆起主人不喜人呢喧哗,她慌忙捂住了嘴。她伺候东郭幕容已有了一阵子,这位让她从人人轻贱的乞儿贱女,变为了百里府所有人躬身行礼的修真奇才的男人,让她打心里惧怕。
东郭幕容常年枯坐在轮椅上,即便是如此,百里九也从不敢与东郭幕容直视,她只知道,他瘦弱可从不会让人生出了无力之感,肤色病白,却不会过分瘦削。至于他的脚为何会瘸,又是因何而瘸,百里九更是不敢多问。
东郭幕容苟于言笑,就是连说话,亦只不过几个字眼,唯独他的两名属下,幕风和幕雨,才能与他多说几句。印象中,百里九从未听过他的声音。
今夜,他却是开口了,低沉中带了几分无奈:“这人族腿上的瘸疾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完全痊愈还需些时日,除非能找到灵泉浸泡,少则一年,多则十年,方可除去隐疾,”
“属下这就去查找古冷仙泉的下落,”幕风就要起身。
“不忙,古冷仙泉是十大灵泉之一,还从未在琅天界见过,还需从长计议。方才我听城中有了动静,可是有什么动静?”东郭幕容抬了抬手。
百里九忙取了衣物,替他披上了。
“岳府毁了,”幕风沉声说道。
“是毁于那人之手?”东郭幕容并不意外,倒是百里九听说城中的大户岳府一夜之间垮塌,很感意外。
“是亦不是,那人引出了阎天狗。另一路人马却是半路杀了出来,引了天狗反噬,”幕风一一作答。
“易百楼可有动静?”百里九很好奇另一路人马又是指得何人,东郭幕容却不追问,反倒问起了不相干的易百楼来。
“齐正已连夜赶回隋云,鸡鸣三声后,该是会回来了。不过那伙人,已经于鸡叫前离开了,”如同打哑谜般,百里九听得云里雾里,只能隐约猜出了,岳府被毁的事,和三路人有干系。
听罢之后,东郭幕容默默不语,百里九见了灰发散乱,取了夜色发带,就要替他束上,手指才刚触上了东郭幕容的发。
周身一冷,东郭幕容灰睫动了动,扇动的睫毛下,眼眸中霾影重重,百里九僵在了原地,却不知错在了哪里。
“还不退下,主人发肤,岂是你等可以染指的,”幕风斥道,百里九忙是退下了。
带上了门时,她再是偷偷瞧了东郭幕容 一眼,只看到了他灰铅色的发,从瑚火毯上滑了下来。
鸡叫第三声后,隋云城外,几抹剑光和符鸟飞过,齐正率着几人,其中赫然有去而复返的陈玄远,佩有陈府府徽的管事。
几人匆匆往了夜殊落脚之地赶去,人去房空。
“齐大师傅,你这匣子又要如何解释,”随同齐正一同来的还有陈家的一名大管事,以及帝都易九楼的另一名大师,晏大师。
齐正冷哼了一声,眼夜殊邻近的阿贵的房舍,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阿贵练习画符用的废纸笔墨也全都收走了。那孩子,真的走了。连傻子也带走了,只怕是不会再回易百楼了。
齐正暗叹了一声,转念又是释然,走了 也好,他与夜殊相处了一阵子,即便是他知道夜殊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可以易楼的规矩,他也不能出手相助夜殊。如今她人一走,名义上又不过是易百楼的一名小工,真要质问起来,他只要一口咬死了不知道,陈家的人又能耐他何。
夜殊那孩子,在灵珍馐上,确有些天赋,只可惜了,他还来不及好好教导,人就已经走了。
如今正逢多事之秋,七星山后,杜豪风绑走了步长老,迄今下落不明。道天门早几日,也是受了一伙来历不明的妖兵屠杀,几乎灭门,门中的内门弟子悉数被囚走,至今下落不明。
这件事,因封锁得当,还未在琅天界的修真门派中传开,可已经在界内引起了哗然大波。
余下的几大门派,人人自危,更是选派了数人,赶往仙莱拜渡岛,想要去其他的几个大界求救。
几人再赶到了易百楼,封三水听了之后,诧了片刻,再和齐正对视了一眼,“诸位怕是要失望了。那人不过是楼里请来的小工,又不是签地卖身契,要去要留,也是自便。”
“好你个易百楼,我家的二少爷是在你处遭了毒手,你一句‘自便’就能脱了干系,”与齐正同来的陈家的大管事怒不可遏着。
齐正一个上前,觑了陈玄远一眼,“可是要闹事,也好,我易百楼里什么都少,唯独打架的器具不缺,里面的两口紫阳地火阵也是好些年不动筋骨了。”
地火阵,那大管事面色微微一变,此处竟有天然的地火阵。地火阵连接之处,必藏有天然地火之源,虽是不能如天火那样活取下来活用,但若是引发了地火阵,就无疑引发了一场火山爆发。这齐正又是个莽撞脾气,六亲不认的主。
“齐大师言重了,事情是发生在了帝都,人也是死在了帝都,又怎能将账算在了易百楼身上。况且,陈琅查人不严,连兄长的药引是毒物都不知,他亦有错,陈府亦不会随意迁怒于他人。”陈玄远拧着眉,看向了红光若现的岳府。
“好在玄远也是深明大义之辈,只是不知牵连进了此时的陈三少爷,贵府又要如何处置?”齐正依稀还记得陈琅来过易百楼几次,夜殊去七星山还是此人带着去的。
“族中直系犯错,亦是死罪,他已被家法废了丹田,流放到了鬼洲。”陈玄远淡然说道。
天明之时,城中的人兼是知道,隋云的岳府,一夜之间,几位岳姓的老爷都死了,府中的家丁也是非死既逃,逃了出来的家丁,见人就说,府中来了大小两只恶鬼逞凶,将几位爷全吃了。恶鬼行凶之后,小恶鬼吞了大的后,“榴榴”叫了几声,扬长而去。
至于府中的步氏,在了第二日一早,匆忙卷了些细软,私奔出了府。道天门前来送信的弟子,只遇上了岳青山之妻。
在接到了岳云岚下落不明的消息后,岳二夫人立时就昏毙了过去。
昔日繁华一片的岳府,凄惨惨的,连一个治丧的人都没有。
“娘,我们该怎么办?爹死了,连二叔都...”岳小鸣服了颗安神丹,煞白着脸。
“鸣儿莫怕,你看看,”步氏那张憔悴不已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神采,她从贴身的衣物中,摸出了个储物袋,里面有一个匣子,匣子里,装了一封帖子:“这是娘从你那死鬼爷爷的枕下偷来的拜仙帖,有了它,娘就可以带着你去仙莱渡,娘这还藏了一粒伐骨丹,吃了它后,我儿的资质必是要突飞猛进,到时那些害了我们的,一个个都将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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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灵石之争
天有不测风云,夜殊等人才离了隋云半日,天际乌云如潮水般层层袭来,一道蓝紫色的蛇形电闪劈开了厚云,就如豁开了口的堤坝,雨水倾盆而下。
雨水溅落在了山土上,冲落了满山的碎石,路途变得更加颠簸。
在如此的天气里,乘了牛车赶路,便是在闷热的夏日,仍是件苦差事。
夜殊的脑中,乱糟糟的,时而晃过岳府和易百楼,再就是岳龙回光返照般的那一瞬,拜仙帖。
嗡嗡吱吱着,耳边又是那句,“把他丢下,”白弥阴着脸。虽是以金毛绒猴的形貌出现的,白弥这会的气色可不大好,金色的毛发下的精致五官,已经皱成了一团,眼窝下,更有一道遮之不去的灰痕。
这已经是白弥今日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白弥说得“他”,就是坐在了牛车上,套着车,满脸雀色的傻子贵。
傻子贵那一日被夜殊从床上拖下来后,二话不说,带出了城去。
人傻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他不会东问西问,啰嗦个不停。
“不能丢,”夜殊直截了当。
夹在了两人间的莲落瞬时头疼了起来,鸦天狗“榴榴”叫了两声,大意是没见过如此没用的修者,居然要靠牛车来赶路。
牛车咯嘣弹了起来,金毛绒猴的脸上,痛苦地搐了下,一股反胃感从他的腹间直冲向了喉咙,他憋了口气,将那股反胃感压了回去:“照这个行程。猴年马月才能赶到仙莱岛。”
“榴榴,”鸦天狗卖力地叫了几声,大意是坐上符鸟就犯晕的修者,真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莲落。你有见过会晕车的妖么,你有见过一顿饭能吃了十颗灵石的妖吗?”夜殊从牙缝里挤出了几字,在说起十颗灵石时。夜殊的嗓子眼犹如有把锉子在不停地磨,磨得她的声音尖锐了几分。
白弥的金毛抖了抖,晕车又怎么了,就准傻子晕飞,就不准他这么只从未舟车劳顿过的妖晕车不成。再说了,他化妖以来,何曾试过用牛车赶路。
猴子坐牛车。像话嘛。
鸦天狗“榴”不出来了,缩在了一边。天狗本就喜吞食,寻常是吞食人的三魂七魄,跟着夜殊,吞食人魂魄是没可能了。那只能退而求其次吞灵石了。
甭看它个头小,胃口却委实惊人,在夜殊神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白弥就“牵”了十块灵石过去,做狗粮了。
“主人,”莲落被夹在了当中,大气不敢出一声,本着妖妖相互的原则,再之实力为尊。莲落蚊咬般:“其实白弥大人说得没错,若是用牛车,只怕再花上个三五年,也不一定能赶到云居海。”
北域之滨,有海名云居,云居之中。有仙岛名曰:仙莱。
从隋云去北域之滨,需穿行过十余个大小国家,翻过山岭海河不计其数,莲落所说夜殊亦是明白的。
“你可会丢下病父?”夜殊盯着着莲落,莲落缓缓摇头。
“你可会丢下那只吃货?”夜殊指头一捣,指向了鸦天狗。
白弥闷哼了一声,喉咙里又是一股酸味。
“他之余你们,是负累。之余我,是同伴,”夜殊斩钉截铁地说道。
莲落微怔,白弥僵着脸。
车上三人,白弥与夜殊行了本命契,心神俱通,夜殊与莲落也是行过了血誓,虽是只字片语,却都是不言而喻。
一阵啪嗒啪嗒的甩牛鞭的响声,被雨水浇打了一身却是浑然不知的傻子贵,傻呵呵地冲着车内一人三妖咧了咧嘴。
“既是不能丢下他,又不能用符鸟,你最好相处其他的飞行之法,否则...”牛车又是一个颠簸,白弥实在忍不住了,腾地一声,自动回了菩提仙府。
他在菩提仙府里憋了一千年,好不容易才能出来透透气,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傻子,困在了牛车之中。
“飞行之法?莲落,你可还有其他的飞行之法?”也不外乎阿贵会晕飞,符鸟一类的飞行工具,用起来很是颠簸,再加之夜殊的符鹬,本就破旧,稍快一些,就比坐牛车还要颠簸百倍。
“修者上天入地,各类法子层出不穷,其他的飞行之法,自是有的,还有在七星山时,见过的其他飞行工具。修者常用的飞行之法,有符鸟、飞剑还有灵宝、灵兽。”很多灵兽都是有飞行技能,再或者是一些四足灵兽,天狗那样的妖兽,一日都可行百里。
“阿贵...兄弟既不喜欢符鸟,想来其他几种法子都是行不通的,那就只能想了其他法子。
一种是传送阵,还有一种就是道天宝船那样的大型飞行工具。”
夜殊和莲落都是乘坐过道天宝船的,那样的大型灵宝,飞行之时,如平地行走一般,丝毫不会有乘坐飞行灵宝的不舒适感。
传送阵说起来是最简便的方法,只是传送阵在琅天界少之又少,即便是有,也只是短途之用,根本没有直通了琊寰的传送阵,当然琊寰洞府里的,却是例外。
可是琊寰洞府里的一切,都是只有夜殊才知道的隐秘。传送阵之法,不通。
至于道天宝船,夜殊苦笑道:“莲落,租辆牛车方便,可是要找艘道天宝船那样品阶的灵宝,可就困难了。”不说其他,那几日夜殊在了宝船上,见了道天宝船一日要耗费的灵石,就让她心惊肉跳。
她如今的家当很有限。一品灵石一百四十二颗,二品灵石十颗,三品灵石一颗。如此的家当,照着夜殊原本预料那是远远够用的,眼下多了只属“猪”的鸦天狗,情况就不乐观了。
“主人,我们不想需要道天宝船那样的大家伙,那可是倾一门派之力,才能供养的大家伙,而且,这会儿道天宝船怕也是被当做战利品缴获了,属下从道天门附近的蝠类那里打探来的消息,道天门几日之前,被攻陷了,全门覆灭,攻陷道天门的是一伙来历不明的妖族,”坐牛车前进,速度慢得惊人,莲落也不闲着,四处打探着消息。
这几日,修真界已经有了风声。
“妖族?这些年修真界可从未听说过有大规模的妖族出没,莲落,你当年是怎么到人界的,你曾说过,人界和妖界是并不直通,那必定是有特别之法才能进入,”夜殊奇着,早前跟王抱石外出时,夜殊也听他说过,过去的五十年,是修真界最安稳的年份。
既无天灾也无妖魔之祸,被称为太安之年。
千年前的神人妖魔各界,各有约定,不擅入诸界。
诸界之中,更有天险绝渡为障,寻常之力,根本难以进入,这才有了仙莱岛之类的引渡岛屿。
至于摆渡岛如何度过天险绝境,想必是有些特别之法。
“主人有所不知,穿梭入界,并非一定要通过天险绝渡。当年的神人妖魔几界,本是一家,所有的灵脉亦是连接在一起,后来四者动乱,才分化出了万千大小界,灵脉也被迫分割断裂。神界称之位神脉,修者称为灵脉,妖族为妖脉,魔族为魔脉。这些灵脉之间,本是相连的,虽是断开,但其中还是有一些重合连接之处,被称为脉眼。脉眼有阴阳之分,阴眼在妖魔界,阳眼则是通往神人两界。脉眼飘忽不定,很难捉摸,但若是找准了脉眼,即可不通过各界的摆渡岛,穿行进入各界。属下和爹爹早年被幻影族的敌部追杀,不小心跌入了一处阴脉眼,这才进入了琅天界,”莲落说起了旧事,感慨之时,不免有几分激愤。
夜殊这才知道,莲落是随机进入了琅天界,只是袭击道天门的那群妖兵,人数众多,在袭击得手后,却一下子全都消失了,若他们也是通过脉眼进入琅天界,就说不通了。
“莲落只是 一介小妖,通晓得妖术有限,不过族中的老人们曾说过,妖者中的尊者们,个个都是有了大神通的。兴许他们有法子,禁锢住了脉眼,再或是能察觉脉眼的行踪。如此一来,放了大批的妖兵进入了人界,也不是不可能的,”莲落解释着。
夜殊听罢,心中暗想,可惜了白弥是个有名无实,见不得光的妖尊,否则他要是有了那样的神通,进入琊寰界就省心多了。只是脉眼找不到,又没有道天宝船那样的飞遁神器具,难不成真要靠了一辆随时会散架的牛车,奔到北域之滨。
如此的想法,夜殊光是想想,就觉无望。
“主人无需太失望,我们其实还有两个法子,就是...”莲落迟疑了下。
她这名主人,各方面都很不错,只是在用度方面,稍稍苛刻了些。
“有法子就说,吞吐什么,”夜殊一听还有其他法子,面色立时阴转晴,连鸦天狗偷摸着叼了她的一口储物袋,鬼祟着缩到了车角都没留意。
“我们可以搭乘空鲸,”莲落很是笃定着,只是随即她又是加了一句:“只是空鲸飞行,价值不菲,据说光是一人,就要收一颗三品的灵石。”
夜殊的嘴角,抽了抽,机械地重复了一遍:“三品灵石?”
“属下的三品灵石,可以自行支付,”莲落慌忙抢道。
“也就是说,我至少还得筹集,”夜殊数了下人头,阿贵和她自个儿,怎么得也得两颗吧。
“契约兽和萌宠,也要收受费用,”莲落很不应景地,再添了一句。
夜殊二话不说,抢过了储物袋,拎起了鸦天狗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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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神仙那些事儿
神、人、妖、魔虽是明里禁了来往,可四者相处了万余年,少不得也会生出些韵事儿,虽说不上都是桃粉一片,可也带了不少旎色。
某个风流神仙勾搭了妖娆的魔女,再或者艳妖情陷才华横溢的书生,这类在各类民间小抄本里是有发生的小概率事件,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出现了各种半妖、半仙乃至半人、半魔的事情。
莲落这种没背景的混血荒妖下场是最最凄惨的,可混血之中,也有些例外。
所谓例外就是另一种极致了,这些个极致夜殊恰能解决了如今的飞行窘境的不二之法。
“暹都城城主三暹真君兼有了人神魔三种血统,他母族是神族上仙,父族追溯祖辈,既有太虚国皇族和魔神殿七魔神之一的血统。如此的身份,让他在三界畅行无阻。也是因三暹真君因身具三种血统,深知穿梭三界的不便之处。他历时数十年,分别在育魔海和凌云冰洋捕获了一雌鲸一雄鲸。而后的百年间,暹都城再有了百余只海陆兼可用的空鲸。三暹真君将空鲸投放进各大小界,再讨来了界令,确保其在一界之内畅行无阻,”莲落并未搭乘过空鲸,但曾远远窥视过空鲸这种空中巨兽。
空鲸是五品混种海空兽,可上天入海。其自身的防御力就很惊人,再加之暹都城派出了强大的护空队。搭乘空鲸是很多爱好周游,又不喜奔波的修者神魔之族的不二之选。
其块头有山头大小,建在空鲸上的楼阁华美如仙境琼宇。琅天界虽是小界,但因毗邻几个妖界和修者大界,战略位置很是重要,所以界内也有一头中型空鲸常年游弋。
夜殊听罢。半晌问了句:“有没有得灵石的法子,”
人为财死,修者为灵石亡。
得灵石的法子何其多。可炼丹可炼器也可头蒙拐骗,但前提必须是当地有丰富的资源。
琅天界,修者少,搭乘牛车偶遇修者的几率,微乎其微。
修者穷,即便是微乎其微的几率遇到了修者,刮出三品灵石可能性。无。
有钱的修者多不好惹,譬如陈玄远、崇云公主等人,夜殊如今只得是躲的份。
至于炼丹炼器,时间条件资源经验兼不容许。
想着身上搁着的沉甸甸的四块三品灵石的重担,夜殊只得铤而走险。走剩下的一条。
是夜,夜不黑无风,月如银盘,悬在了半空中。耳边蝉鸣蛙叫,好不热闹。
愁叶密布的一座小树林外,顶着张病黄脸的瘦弱少女拎着仨储物袋和扛着铁锹袋的壮实牛犊少年,大气不敢出一声,焦急地盯着前方。
一只夜行的蝙蝠在荒岗上徘徊了一圈,飞了回来。落到了地上,变成了个娇俏的少女。
“事不宜迟,找到入口,立刻开挖,”众生谱中的数百张脸,夜殊最是惯用的还是头一回在七星山使用的病容少女的脸。不醒目,年龄也与她重生前的相差无多。
“殊儿,小黑不见了,”阿贵也不知大半夜的,到了此处做什么。
“噤声,哪来的小黑,”夜殊还是头一回做这类事,免不得要调解下忐忑的心情,在她反应过来小黑指得就是鸦天狗时,“不见了?!”
两人一妖越过了前方白骨累累的乱葬岗,同时倒吸了口冷气。
所谓的乱葬岗就是埋葬尸首的荒岗子。早几月睿国经了场水灾,逃亡在外的穷人家没钱治丧,就将尸体草草抛葬了。
而夜殊几人如今所在之处,就是典型的乱葬岗,放眼望去,杂草丛生,破旧的木牌子树在了月光夜色中,几叠来不及烧干净的纸钱摊了一地。
几只野狗在乱葬岗上刨着骨,听了人声后四下逃开。
可别误会了,夜殊并非是想行了盗墓挖坟的损阴德的事,再说了,乱葬岗能盗什么墓,烂草席倒是遍地都是。
“主人,你确定这岗子后头,有灵石矿区?”在打劫无门偷盗无人的日子里,即便是幻影族的妙手妖偷莲落也没了法子。
还是夜殊想了起来,她身上还藏了张王抱石留下来的,琅天界界内的灵石灵脉的分布图。
现成的灵石没有,未加工的灵石矿也是聊胜于无。
换成了几个月前,夜殊即便是有了这份灵石灵脉的分布图,也是不敢下手偷挖矿石。
琅天界内的灵石灵脉本就少,仅有的几处好一些的矿地,也是被各大门派占据了。
夜殊这伙修者新丁小毛妖的,也委实没那胆量去盗挖灵石矿。
可现如今树倒弥孙散,这处矿区的原本门派,就是被妖族灭了的道天门。
门派倒了,这处掩在了乱葬岗里灵矿区也就成了无人矿区了。
“莲落,你再去前方探探,把鸦天狗给我拎回来,”夜殊磨着牙,眸子里,一片狠色。
腰侧一阵蛐儿似的欢叫声,“你又来凑什么热闹?”夜殊无奈着,取出了个玉瓶,将里面那只“闭关”了一个多月的玉蝻子放了出来。
瓶口有了萤萤的绿光,通体碧莹色的跳蝻子,傲娇地发出了阵悦耳的叫声。
玉蝻子吞了大量的“玉蝻丹”后,跟醉死的人一般。 本只有一对的透明蝗翅,细长了些,腿部多了两圈金环般的亮纹。
“好俊的蛐儿,”莲落赞道。
“这玩意一定是上好的鱼饵,”阿贵傻乎乎地说道。
玉蝻子一听,怒了,两只细长蚂蚱腿一蹬,如绿闪荧电,蹭就往阿贵蹦去。
“不想要玉蝻丹了?”夜殊懒洋洋地蹦出了句话,之前玉蝻子的触角耷了下来,很是憋屈地落到了夜殊的衣襟上。
莲落暗暗吃惊,夜殊身旁,无论是契约兽还是灵宠都是胜人一筹,她在乱葬岗上再探了一圈,回来时面上有几分难看,“主人,我已经探查过了,乱葬岗上,隐约有人的踪迹。还有修者符文探测过的痕迹。只是这些痕迹到了东北向后,都不约而同的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烂路人人踩,道天门的这处灵石矿地,被一些逃离出了门派的外门弟子透了出去。来此处查找的人必定不少。夜殊也早就料到会如此,只是那些人中,又有几人得手,还有待商榷。
“先静观其变,先跟在后头,再暗中留意下鸦天狗的下落,”夜殊很自觉地没有召出白弥,那厮锱铢必较,又是个记恨的种,白天牛车的事,怕还是没消气。
乱葬岗一马平川,并不见任何遮挡物,偶尔几只黑鸦飞过,更显得山岗凌乱。
道天门必是在这一带布下了何种阵法来障眼。
夜殊对阵法还不甚精通,身旁又无探路的灵器,只能是走一步探一步。
越过了小树林后,就是乱葬岗。
黑猫大小的鸦天狗饥肠辘辘着,在几簇杂草中穿梭。
“榴榴,狗善被人欺,那个女修,皮糙肉厚,咬不动啃不得,小气的紧,灵石不让吃,只好来找些阴魂魄来填肚子了,”鸦天狗不满着,那日它吞食了阎天狗,还需要大量的灵元来炼化阎天狗的修为。
正是骂着,脚下一抹灰雾窜起,那灰雾在了月色下,隐约可见了人的五官,见了狗头陡然大了几分的鸦天狗,瑟瑟发抖着。
鸦天狗精神抖索,啊呜着将那抹游离在了乱葬岗的游魂吞了干净。
道天门下的这一处乱葬岗偏僻的很,早前又有门派霸占,附近的游魂煞气都被定期清理了一遍。
鸦天狗走了几圈,也才勉强塞了个牙缝。
“前方那是什么玩意?”鸦天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起了块骨头,啃得津津有味。
“不过是只野狗罢了,”两名穿着黑色长衫的修者从飞剑上下来。两人都是长脸窄眼,身前佩着法器,修为都是筑基中阶。
其中年长些的那名看着经验丰富些,瞄了眼乱葬岗的地势和鸦天狗后,并不惊慌。
“此处当真是道天门的灵石矿区?怎么是如乱葬岗一般,”年轻些的另一名修者踢开了块尸骨,四下也没看到矿区土穴,更不见有灵气波动。
“若非如此隐蔽,你以为道天门能在其他大小门派的眼皮子底下,挖取矿石。”灵石矿是一笔直接的收入,哪个门派不觊觎。
“把洛河盘取出来,查出灵石矿的具体位置,”年长者摸出了面风水罗盘状的宝盘。
那宝盘不过巴掌大小,上刻有了洛河之脉。
“起,”年长者念念有词,高喝一声,那宝盘亮起了一阵光色,岗上的荒草无风自动,匍倒在地。
那罗盘却是件不可多得的破除幻境阵法的法宝。
翻腾而起,宝盘上的洛河水纹漫了,那水纹变成了蓝色,细雨似薄纱飘落。那细雨绵绵,直吹向了乱葬岗的草木之上。
落到了乱葬岗上,白骨累累的岗子上,砂土和草簇倏然变化。
平地上凸起,草簇化成了乱石,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了前方。
那两名修者见罢,大喜往外,就往了洞中冲去。
洞口之中,忽的窜出了抹浊森森的黑气,那两名修者还来不及呼救,就被黑气卷进了洞内。
宝盘跌落在地,乱葬岗又恢复了原样。
鸦天狗嗅了嗅那口宝盘,叼在了嘴里,屁颠颠地往了另一头跑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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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宝盘指路
见过叼骨头的狗,没见过叼罗盘的天狗。
鸦天狗撒着腿,颠颠地从一堆白得发亮的人骨中奔出来时,骇了夜殊一身的冷汗。
鸦天狗咬死了罗盘,“榴榴”叫了两声,往了夜殊身上猛嗅了一通,想要找了它的正牌妖主。
“他的就是我的,”夜殊足尖一踢,往了天狗的小身板一记蹬去,鸦天狗煞是灵活地窜开了,再冲着夜殊的储物袋叫了两声。
“我的还是我的,”夜殊恶声恶气着,想跟她交换灵石,门都没有。它的正主自个儿得罪不起,欺负个萌宠还是可行的。
将那枚罗盘拽了过来,夜殊在手中研究了一番。
这罗盘并非桃木铜铁所制,用指叩之,听得阵嗡嗡地叩石声响,盘面生了多条细密的水蓝色纹路,曲纵盘桓,似屋檐低落的水渍,毫无规律可循,不像是用人力雕琢而成。
“洛河盘,当真是天助亦要助主人也,”莲落惊喜不已,见夜殊和阿贵都是一脸的茫然,莲落忙解释道:“洛河盘是极东海口之地的一种天然海石,这种海石坚硬无比,常力难以雕琢,只得海水冲刷形成罗盘状,其表面的水纹名为‘水落石出’,可涤去万般幻象,此盘最大的用处,便是在荒境中寻宝,是件不错的辅助灵宝。”
夜殊见莲落深谙洛河盘的用法,就把洛河盘交给了莲落处置。
莲落如今是纯妖之体,得了这种天然形成的灵宝,上手熟稔了不少。她将神识伸入了宝盘,片刻之后,本还轻松的面色多了几分凝重:“洛河盘上水纹还漾着灵光,想来使用后不久。可盘上的神识模糊不清。分明已是无主之物,此盘的物主已经死了。”
“小黑,”夜殊皮笑肉不笑着。摸出了块一品灵石,恨不得把它像馒头一样掰碎了。
鸦天狗连“榴”都懒得“榴”了,一副不吃嗟来之“石”的傲娇样。
“小乌鸦,”夜殊唾弃着白弥的恶趣味,再是涎起了笑:“咱商量商量,你要是告诉我,宝盘是在何处寻来的。我就再匀你十块灵石。”
“榴榴,”一人一狗讨价还价着。
“两成,你一屁点大的狗,要占了找到的灵石的两成,你还真是里外兼黑。属乌鸦的,”夜殊瞪圆了眼。
讨价还价的结果,夜殊权衡再三,她若是不答应吧,白弥照样会“牵”了灵石去喂鸦天狗,狗仗妖势,她忍了。
憋着屈的夜殊好不容易才从鸦天狗口中,套出了事情的经过。
那洞口黑烟来无影去亦无踪,两名筑基期的修者。瞬息之间就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莲落和夜殊听着,一阵心惊胆战。
“主人,那黑烟来得古怪,又是在这样的阴煞之地,属下以为那可能是煞魉,”莲落面有焦色。
“煞魉可是鬼怪?”夜殊眉心跳了跳。干干笑了几声。
“鬼怪是人三魂七魄所化,生而有灵识。煞魉乃地阴之物,日久方成灵识。煞魉具了灵识后,就会自化为魍级妖兽,大抵相当于四阶兽将,相当之厉害,不如...”莲落本意是想说,不如先退回去,再从长计议。
眼前寒光一闪,夜殊手中多了把“卍”字型的刀刃,不甚红润的唇上,舌尖轻舔了而过,增了分亮色,“不如趁着它还未做大,宰之。”
“宰得好,”阿贵呵呵笑着,手中的铁锹又是一道钝光,活生生在地上砸了个土坑,咯嘣而起的一块尸骨窜了老高。
鸦天狗想到了那两成的灵石,两小豆子大的黑烟贼光烁动,也“榴榴”地吠了几声。
莲落摸了摸鼻尖,面对一个被灵石逼红了眼的主人,她还是选择了沉默为上。她只希望守在了灵矿石洞口的煞魉还未成长到了晋级的地步。
由鸦天狗领路,几人往了东北向而去。
愈往东北,天空的明月似也羞答了起来,拢到了云后。
莲落手中执着罗盘,留意着乱葬岗上的一石一木变化。
道天门布的此阵,还真有几分门道,并没有露出明显的破绽。
直到了东北角时,那洛河宝盘上,细如溪流的纹路潺潺声响,蜿蜒奔腾了起来。
莲落才是头一次使用宝盘,正是揣摩着要如何引导了水纹。。
夜殊衣襟上的玉蝻子锊了锊触角,发出了阵嘹亮的叫声。只见小蝗蝻蹦得老高,落在了块不起眼的石头上。
莲落咦了一声,手中的宝盘翻转如梭,宝盘上的水纹由粗变细,满溢了出来。蓝光水汽从了她的十指间泄了出来。
点点落在了石头上,石头表面并不见湿漉,石头瞬间软开,地表下陷,前方出现了个山洞。
夜殊等人互看了一眼,鸦天狗夹着尾巴,很是没骨气地跟在了夜殊的脚旁。
洞口是片再寻常不过的泥地,洞内幽幽有暗光照出,洞口处,长了片带了磷光的绿茵色的苔草,再仔细一看,那苔草的下方掩了寸断开的白骨,那磷光就是骨中透出来的。
夜殊抬手掷出了一根火焰草,草瞬间点燃,洞内火光冲天,那片绿苔被火苗吞没,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并不见有任何青烟鬼影凭空钻出。
夜殊谨慎着,用神识探寻到了洞内一里,也只得到了一里左右,再往下山洞很深,神识就如融入了夜色的遥远星火般,隐隐约约,左后彻底被洞内的未知黑暗吞没了。
有股阴凉湿润的风扑面而来,洞内发出了呜咽犹如风过隘口,又如磨牙霍霍的响声。
几人子洞口彷徨了片刻,只听得一阵滴答的洞口滴水声,鸦天狗所说的煞魑魉并未出现。
前方洞口森然如野兽盆口,身后是一片荒芜的岗子,夜殊取出了道天所留的阵旗,在洞口布下了迷雾阵,以备有外敌袭来,落了个两面夹击的困境。
“莲落你化形后走在前头,阿贵你垫后,天狗和玉蝻子紧随我左右,稍有不对,不用顾忌彼此,只需往洞口逃”那面火跋云旗到手后,夜殊使用起道天的阵旗更加得心应手,即便是洞内阵的盘踞有煞魉,只需躲进了雾阵,一时半会儿也伤她们不得。
道天门从灭门后,这处灵矿洞就形如荒废。前后不过是几天的事,洞口还保持的整洁,一些用来装运矿石的符鸟都还散落在地,夜殊也不客气,全都收了过来。
洞的内壁上嵌着些不值钱的烛石,将山壁上倒生如钟乳的怪石照得一清二楚,为了防止山石滚落,山洞内还栽种了大量根系繁杂的各类藤壶蔓草,如蛛网般盘踞在山洞腹壁上。
往洞内深入去,吸入鼻端的空气如浸入了水中一般,冰凉湿润,同时又无比的厚重,让人有种往鼻腔和口中灌水的窒息感。
夜殊和阿贵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化形成血蝠的莲落也觉得是蝠翼沉重,鸦天狗的毛发被水浸泡地更加乌黑,唯独玉蝻子还精神抖擞,时不时发出了阵嘹亮的蝈叫声。
一路往下,钟乳石,藤萝逐渐减少,灵石矿区该有的灵石却是一块都没看到,像是被人洗劫搬空了般。
夜殊的神识在进入了山洞的深腹处时,能探查的范围不断缩小,到了最后,只能是勉强辨清了前方的路径。好在莲落的夜视能力了得,从她身上散出的幻音波一路畅通无阻。
直走了个把时辰,莲落拍翅折回, “主人,前方十丈有一处坑洞,里面...”莲落顿了顿,一处受了巨力轰击后,形成的大坑洞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即便是妖族出身的联络,见了如此的坑洞时,也免不得一阵反胃。
坑洞四周,全都是炸开的碎石土屑,还有被骨肉虽丰,尸首却早已分家的修者,支离破碎的衣物和散乱在地的储物袋,更不用提坑洞旁,已经凝结成了死黑色的血块和碎骨。
“这些人死去已经有段时日,看着伤口和骨肉腐烂的程度,死了不过四五日,是道天门被掳走的那批弟子。”莲落翻捡出了几块道天门的门牌。
“莲落,留意脚下那把碎裂开的灵剑,是不是有几分眼熟,”夜殊认出了那柄灵剑还有一块散乱在地的令牌。
令牌上写了个“李”字,李长老的令牌。
那柄灵剑,看着也很熟眼,夜殊心中一冷,“岳云岚。”
翻开了坑洞中的多具尸首,夜殊的眉目间,霾色更浓。
“还有马亮那伙人,”莲落认出了坑洞里的另外几人。
没看到岳云岚,可是那几日在道天宝船上的弟子悉数都在这里。
“榴榴”,鸦天狗背脊上的黑毛根根倒竖起来,两眼望向了坑洞的另一侧。
“阿贵,你留在此处,”夜殊拍了拍阿贵的肩,脚尖一踢,勾起了李长老的那口储物袋。
阿贵听罢,固执地说道:“我要和殊儿一起,往前走。”
夜殊勉强扯了扯嘴角,“留在这...将地上的东西收一收,”
“主人,你是想?”湿漉的山洞里,山壁上滴露的水,夹杂黑红的血块,汇成了一条条溪流,在了夜殊的脚下流过。
那血水似会烫眼般,灼热了夜殊的眼,也坚定了她此时心中的所想。
“好歹是血亲一场,”夜殊抿紧了唇,闷声说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岳云岚,是岳府之中,唯一一个,没有对不起她的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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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死灵泉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莲落于夜殊并排走着,暗中打量着夜殊。
在幻影部落时,莲落听过许多人族修者的事迹,狡诈、猎妖魔时不择手段,她本以为所有的修者都是如此的。
半自愿办半被迫向夜殊行了血誓后,莲落也确实在这位小主人的身上见到了修者的冷酷和残忍。
岳府那一晚,小主人的亲父在其面前被天狗吞噬,她没有半分怜悯,岳府府宅陷落,她亦无动于衷。
离开岳府时,小主人甚至连一个怜悯的回头都不曾给过。
小主人与传闻中的修者一般,冷酷无情。
小主人很贪婪,在明知有煞魉,她那双静若处子的棕黑色眼眸里,带了明显的奋色,毫不迟疑就要往山洞里闯。
小主人又很冷静,在进洞时,就布好了退路,又留下了可能会脱后腿的阿贵。
小主人的身上,有传闻中,所有修者的特质。
可偏是这样的一个人,浑身都是矛盾,不救助亲人,却要护着阿贵,一个素未平生的人。
如今,她又不惧生死,去找岳府一个与她干系不大的人。
诸上总总,让莲落更是久想不通,这些特质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十二岁,只能勉强算得上是少女的修者的身上。
夜殊却并非是如此想的。
那份拜仙帖,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本该是属于岳云岚的,既是占了人家的好处。再帮他收下尸骨,自己也该问心无愧了。夜殊却是如是想着,她没有莲落所想的,心中有了那么骛念。对于夜殊而言,互不相欠,是她做人的基本准则。
更何况。前方的洞穴里,还可能有大堆的灵石在等她。
想到了这些,夜殊的脚下更见轻快,山洞里的甬道进入到了一个拐角口,弯曲的窄道消失了。
一出宽阔如空地的洞厅出现了。
洞厅外通夜殊来时的出口,再往内又是一条甬道。
比之进来时的甬道,那一处甬道更窄。
鸦天狗和玉蝻子这两大萌宠身如破箭。一蹴就往了更深处的甬道而去。
夜殊和莲落却没了这份潇洒,洞厅里情景,让她们不得不停了下来。
有了早前的道天门弟子的残尸打底,夜殊和莲落再看到了趴、躺、跪、坐、形态各异的尸体时,并没有过分震惊。
与外面的道天门的修者的尸身相比。洞厅里的这些尸身要齐整很多。
洞厅内摆放一张议事用长桌,长桌上有一张山洞的内部构造图。那张构造图上画了个箭头,指想了鸦天狗和玉蝻子所去的内甬道里。
落脚的洞厅,比外部要整洁很多,显然是被作为了这伙人的临时议事场所。
他们其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妖,至少从外表上看,尖形的耳朵,披了鳞片皮毛的四肢。
“他们不是妖,是修者。”莲落查看后,露出了几分不满。这些人,并没有任何妖气,体内也没有妖丹。
所有的地厅内的身上都使用了遮掩用的“幻身术”,将他们遮掩成了妖的模样。
外界盛传道天门是被妖族所灭,如今看来。这显然是场精心设计的栽赃。
莲落目光渐寒,不明这些修者为何要嫁祸与修者,她看向了夜殊,见其微微点了点头。
“哧”,莲落五指上生出了尖锐的长甲,刺入了其中一人的腹下丹田处。
夜殊神情自若,捡起了地上的一个储物袋。
在来人身份不明的情况下,搜家底是调查此人背景的不二之法。
“落叶门的修者,”看清了袋中的物什后,夜殊的眉头蹙紧,手心冒出了片暖腻。
洞厅里,墙上的烛石的光亮照到了夜殊的病容上,半边阴影,半边光亮。
“落叶门?”莲落印象中,没有这个门派的记忆,琅天界里,道天门是大派,能灭了道天门的门派,该也是个大门派。
“是个不起眼的小门派,以种植为生,”夜殊将随手拿起的储物袋摊开,轻身符和天象珠,有几张明显比同为落叶门弟子的流光画符手法更加娴熟的符箓。
是落叶门,又不是落叶门,倘若落叶门能一次出动几十名高阶的筑基期修者,这些人又连李长老那样的凝神期修者都能拿下,那它就不会是个籍籍无名的小门派了。
“他们不是普通的修者,全都是符修,修炼的还是威力很大的符阵,”莲落翻看了每个人的行囊,没有任何灵宝,只有各式各样的符箓。
焰息符、土龟符、凝神符、飞行符、金剑符、开山符,其中又以一种名为鱼身大小的金剑符符箓最多,这必定是他们的杀技。
道天符的那伙人的尸身破碎,也是受了这种金剑符的缘故。
落叶门并不简单,那蓝飞和流光上一回是刻意放水还是说两人仅是外门弟子。
“可看得出这伙人是怎么死的?”夜殊将那些符箓收了起来,再是整理着散落在地的其他物什。
非亲非故的,她也懒得帮这些人敛尸。
丹田是修者体内类似于妖丹一般的存在。不过金丹以下的修者,并没有形成实丹。
丹田不过是空心胆囊大小的虚丹,内部储了灵气。
莲落小心地擦去了指尖上的血迹,筑基期的修者,还未生成金丹,人一死,丹田里灵气散尽,丹田本该是成了瘪了的一层皮。
可莲落手中的丹田,却是圆形的,坚硬如石。
这些修者的丹田崩裂,眼欲裂凸眶而出,周身没有明显的伤口。
附近依旧没有灵石的行踪。即便如此,这一趟进来,仅凭地上的这些符箓和储物袋。就能筹足乘坐空鲸的费用。
“丹田碎裂,浑身却无伤痕,死因,属下着实看不出来。”莲落摇了摇头。
夜殊接过了那枚丹田,把玩在了手中,这伙人比夜殊认识的蓝飞和流光要厉害许多。又伪装成了妖族,偷袭了道天门,必定是落叶门的精锐弟子
。
“榴榴,”甬道的那一头,鸦天狗叫声传了过来,玉蝻子也不甘示弱着,蝈蝈声不断。
夜殊将神识散开。神识一融进了甬道,就如石沉了大海,什么都察不到了。
“既是走到了这里,再往前处看看,”出于直觉。夜殊知道她不该往下走,可心底的深处,却有一股强烈的渴望示意着她往前走。
莲落迟疑着,今日所见,着实怪异了些,夜殊也不搭话,直往甬道走去,无奈之下,莲落也只能跟了上去。
夜殊通过外甬道。用了足足个把时辰,而这条内甬道,却只用了盏茶的时间。
内甬道外,散落着失去了效用的符箓,夜殊也没多想,径直往里走去。
这一盏茶的时间。走得莲落口干舌燥,对夜殊先前勇往直前的态度大为佩服。
好在她们进来了。
灵石,整条甬道都是由一种薄蓝色的灵石样的岩石构成的。
虽说品阶很普通,之多不过一品,可数量之多,却是出乎了夜殊和莲落的意料之外。
只是那种灵石的生长很怪异,贴墙而生,若是要挖取,也不知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爆破符。
内甬道窄小,随意开采,会让整个矿洞塌陷下来。
再往里走,眼前的一幕,让夜殊和莲落立时有了种落入了金山的错觉。
甬道的底部,是一口咕咚冒着冰蓝色泉水的活泉,约有半里大小,占据了内甬道的大半部分。
泉水的四周,是大量深蓝色的条形簇石,如野生的蘑菇般,大的小的,紧连着生长成一圈。
淡蓝色的如同灵气一般的气体,不断地从泉中冒了出来,穿过了条形的簇石。
这些灵石的外面包裹着品质不俗的二品灵石,而内部,则是一片幽紫色。
“三品灵石,”莲落心头一惊,灵石之中,颜色越深越是品阶高。虽是没有经过加工,可内部散发出来的,是只属于三品灵石才有的纯净光色。
莲落心诧之余,留意着四周。见了灵气如此充裕,连她这样的妖都觉得有几分不自在,煞灵之类的,即便是有,也无法在此处生存。
想到了这里,莲落不禁上前一步,只是见了身旁的夜殊还是静立在旁,不免有几分奇怪。
她们进入山洞后,并没有看见任何煞魉,此时还不下手,还要等到何时。
夜殊的那张病白的脸上,涌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红色,她也在自问,如此之多的灵石,为什么没有人采挖。
她抬起了手,掌心挖取出来的那颗修者丹田,在这一片灵石灵光的照耀下,也透出了一片冰蓝色。
夜殊神情一凝,食指弹射,那粒硬邦邦的丹田被抛到了空中,手中的蝗十刃利落的一横一纵,将丹田对半剖开了。
丹田剖面平滑,对半剖开后,犹如一颗玻璃球,内里是实心的,一片湖蓝色,与周边的灵石一般颜色的蓝色。
莲落也是一惊,好好的丹田怎会变成了如此的模样。
站在了泉水旁的鸦天狗见了夜殊和莲落都没有开挖灵石的迹象,有几分急了,这些人,怎么见了灵石,反倒成了石头人了。
奔跑了一日,又被夜殊苛刻了狗粮,鸦天狗早已是饥肠辘辘了。
它贼贼地在灵泉旁绕了一圈,看准了其中一块最大色泽最浓的灵石,一只脚已经爬了上去,张嘴就要咬下。
“不可,”夜殊惊呼一声,莲落只觉眼前两晃。一晃是刃影,另一晃却是疾如风梭。
“卍”字直击上了那块灵石,刃光四溅。
凌厉的刀锋迎上了灵石,“铿”地一声,鸦天狗脖上被两指拎住,急退开了数步。
“咝咝”,蓝色的灵石断裂在地,在地上扑腾几下,却是个拳头大小的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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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屠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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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头在地上滚了滚,夜殊和莲落心中大骇。【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在蝗十刃一击而出时,灵泉边的灵石瞬间炸响。
如水镜的灵泉,泉中剧烈的震动,像是遇了突如其来的山龙震动般,迅速收缩着,可山洞之内,却是毫无震感。
蓝绿色的泉面上泛起了两道大小相同的涟漪,涟漪由浅变深,再变成了一道道褶皱。
褶皱下,又分化出了无数细细的鳞片状的波纹,像是有无数的鱼群在水下翻滚,数抹红光在褶皱中鲜红欲现。
泉眼的中心,多了几片绿叶,再细看,却不是绿叶,而是抹绿色,那绿色越来越大,在了水波中叠合在一起,铜铃大小,绿瞳幽仁,定睛一看,却有四只之多。
红光在褶皱中翻滚,由粗变细,竟是两条不停吞吐着猩红色信子。
“咝咝”,让人怵惧的刺耳叫声,那占地半里的灵泉哗然作响,没有水花激落,似是拔地而起,又如从天而降,已然生了变故。
一条昂立而起的大蛇,桶身大小,绿眼红信,通体披着蓝绿色鳞片。
夜殊平生还未见过如此巨型的大蛇。
蛇型庞大,拔地而起时,左右两向,各有一个蛇头,左边蛇头怒眼圆瞪。右边的蛇头酣然入睡,眼眯成了条绿缝。
那一眼灵泉,竟是双头怪蛇所化。它蛇身发蓝,俯视着呆若木鸡的夜姝和莲落。
身下围着着嘶嘶作响的无数小蛇。
夜殊心中咯噔一声,心疼灵石的同时,暗叫这下子可是麻烦 了。
山洞中的双头大蛇。这些日也是倒霉。
它本是只三头五品的妖蛇,在琅天界这样的地方,五品妖蛇已经算是逆天的存在了,在方圆百里内都是无敌的存在。
哪知早阵子外出觅食。一个不慎,被两名布了陷阱的狡诈修者围攻,去了一头。
三头大蛇拼了四成的修为逃回了洞穴。却发现此处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修者霸占了,扰了它的清梦不止。
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了两拨子人,哪知又来了夜殊等人,一时之间,蛇信吞吐,如一股红焰喷射,已经是怒火中烧了。
左边的蛇头先发而动。浑身的鳞片倒竖张开,冲着夜殊等人探头叫嚣着。
咝声才落,那成百上千的小蛇,就如炸开的石屑,闻声而动。化成了道道蓝色的箭雨般射了过来。
莲落乍见了妖蛇,惊诧之时,早就做好了戒备。
她本是妖族,见了大蛇的形貌,天生双头,属变异妖兽,再见其中间部位,血肉虽是愈合,却仍存了旧伤。似还有一头,奈何被人斩去了。
受了重伤的妖兽,虽是品阶有所下降,但困兽之斗,更是凶残无比。
那大蛇生在了琅天界,却已懂得幻化隐形已经生了灵识。其身上鳞如铠甲,必是妖将级别。
“幻海潮声,”莲落自知多一分迟疑,就少一分生机。
她不敢迟疑,幻化成血蝠之体,腾空扑翅,蝠口大开,无形的音波轰击而出。
山洞内,音波浪滚,血海陡生,音波如一浪浪的血潮,直冲上了那些小蛇。
那音波虽是无形,却是直刺神魂,小蛇修为较弱,遇了如此的袭击,冲势被冲得停了几分,冲在了最前头的小蛇轰然炸开。
夜殊也不示弱,手中连着多枚火焰草直射向了那只大蛇,火焰草通体发红,穿梭入空,针身刺破空气,发出了嗡嗡地虫群般的嗤音。
蝗十刃一个漂亮的回旋,一股煞雾喷出,“噌噌”化成了五刃,直击向了左侧那处蛇头。
大蛇左边蛇头绿眼绽光,斗大的蛇头,却若无骨,晃了盘缩在身下的蛇尾甩向了火焰草。
蛇尾如同一条妖鞭,在了狭窄的洞穴之内,霎时灵活。
妖鞭之上,鳞片倒竖,犹如无数锋利的倒刺,所过之处,地崩石裂,怪风卷地而起,地面凹痕立生,激起的尘土碎屑形成了一股威势不小的土风。
土风就如铺天而来的土墙,卷向了火焰草。只听得砰砰多声折断,火焰草中的火元不待施展开,就被蹂成了碎渣。
夜殊正欲搬救兵,岂料大蛇来了这么一遭,硬生着将她那句“以吾之血...”的契诀卡在了嗓子眼里。
那土风之中,夹杂了无数的乱石碎屑,犹如枪林弹雨,被卷带过的火焰草,砰砰脆声折断。
土风之内,如飞火流星一般,火焰草中的火元不待施展开,就被蹂成了碎渣,落到了地上,化成了灰烬。
夜殊焦急着,分出了一缕神识念起了召术,“以吾之血...”再是一缕神识控制着蝗十刃紧跟而上,与土墙撞在了一起。
只见来人的手侧亮起了契约图纹,大蛇似是明白了那是何物,绿眼凸起。
那尾蛇鞭席卷而来,激起的尾风轰得整个山洞猛然一震。
夜殊不由退了一步,面色激红。
“主人,我来助你,”莲落旁呼出声,幻音波第二重已然施展开。
莲落血伐之后,再一次使出了幻血境,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她霍然化成了人形,狭长的两眼,眸红如血玉般晶莹,翅翼舒展。
空中升起了一轮绯色的月,较与夜殊较量时的弯月相比,那轮弯月已经渐趋圆月。
一抹窈窕的少女身影融入了月色之中,十指一划,绯色的月瞬间裂成了数块月光残影中,浮起了一片片如月影般的红雪。
月影之中,少女的眼眸冰冷中透着股血光。
月华翻滚,如红花残雪,瞬间杀机大现,叮地一声,雪做冰刀,杀气腾腾,密集的蛇雨瞬间被扯开。
小蛇本就是大蛇的妖力分身,无数道的音波过境,小蛇被击打的四分五裂,余下的红雪刃,涌如潮水,勾画而过。
大蛇怒嘶做声,鳞片上多了无数条细碎的纹路。
莲落这一击之下,大蛇身形受挫,也是往后移了几寸,那土风也削弱了不少。
夜殊一见,心知机不可失,口中念念有词,五把刀刃如旋风一般,直刺向了左边的那处蛇头。
蝗十刃何其锋利,五刃齐飞而出,如刀磨电锯般,破开了本就已经受创的蛇鳞,直刺进了左边的蛇头。
刀身一个倒钩回旋,刃口连皮带肉,在洞中拉溅出了一抹粘稠的热血。
蛇头被连根斩落,鳞片破碎,血如骤雨般喷洒而出,鸦天狗见机,忙是趁乱飞扑而上,咬住了蛇头,拖到了一旁。
玉蝻子很是义气地拽住了夜殊的衣襟,一副与主子同生死共患难的模样。
“咝咝”,又失一头的大蛇怒极,本是酣睡着的右侧蛇头,眼眸睁开,脖颈处的鳞片全然张开,如同多了两只蛇翼,它森森然盯着夜殊,蛇口齐颚张开,竟是比原本的蛇头还要大上几分。
血色的蛇口之内,一股氲色的黑烟喷了出来。
黑烟腥臭无比,正是早前鸦天狗见过的噬人骨肉的煞魉之气,若是修为弱一些,哪怕只是吸入了半分,就会化作血水。
修为稍好些的,也不能在煞魑魉之气中久待,否则毒入血髓,渗进了丹田,丹田亦会石化而亡。
洞厅内的那些落叶门的精锐修者,却是得了暗中势力的示意,得知了此处藏有秘宝。
他们精心谋划了数年,这才乔装成了妖族,屠戮了道天门满门,再驱赶了一批修为不错的弟子,到了此处想要挖宝。
道天门的这一处灵石矿洞,是五十余年前由掌门发现的,当时圈地挖掘,动用了大量的当地居民,将外围的灵石全都采挖一空。
这才有了道天门这些年的繁荣昌盛。那条内甬道却是在落叶门的弟子到来后,以那些道天门的修者为修努,新晋开挖的。
那群弟子挖出了内甬道后,探明了里面的异蛇后,大喜往外,将那批余下的道天门弟子一一屠戮,又在洞口布下了灵符,只等门中的师长前来。
哪知洞内的那头大蛇早有了灵性,在众人细商如何布下疑局,夺宝时,暗中喷吐了蛇息。那帮修者吸入了蛇毒后,不出一日,就丹田石化而亡。
这真是应了作恶者必遭报应的因果之理。
大蛇黑烟袭来,夜殊本是与大蛇相持不下,面正朝着大蛇,那一股黑烟正是迎面而来,她想要躲避已是来不及了。
“主人,小心,”莲落大惊失色,蛇妖口中喷吐而出的必是妖煞之气。主人是修者,如此近距离的受了黑煞之气,必死无疑。
黑烟席卷而来,夜殊被裹了进去。
莲落只觉意识一浑,她与夜殊生死相连,若是...
洞内生死相搏间,洞外的乱葬岗上,多了两个鬼祟的人影。
“大哥,你确定三头地龙的巢穴就在这附近,”来得两人有几分眼熟,一人着着熊皮,一人身披鹿皮,俱是牛鼻阔眼,正是月前才见过的猿氏兄弟。
“不会有错,那三头地龙的老巢就在此处,说来也是你我二人的机缘,侥幸斩了那妖蛇一头,只需再拼上一回,那三头地龙守着的至宝‘既是我们囊中之物,届时你我修为大进,二弟的大仇还愁不报?”猿氏兄弟嘎然大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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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海枯玉瓶
7
做人不能死撑,尤其是在大敌当前时,死撑的结果往往就是真的死翘了。
她早该召出了妖猴,好歹也多个挡箭牌。
夜殊被那一团黑雾裹进去时,只来得及哀嚎一声。
那团黑气无孔不入,即便是夜殊立时就祭出了神魂甲,也没有丝毫阻挡的作用。
黑气如雨水入土一般,从了夜殊的眼鼻口中钻入。
听过了鸦天狗所说的黑雾的凶险后,夜殊大骇,调动了浑身的灵气,试图抵御那股直袭向了她的丹田的黑雾。
体内的五色灵根,瞬间凝固了般,骤然都变成了黑色。体内的灵气在了黑雾之前,节节败退,浑身的温度都在被剥离,意识却出奇的清晰。
仿佛一个缓慢石化的人,从脚底往了发丝,那股夹杂着死亡之气的寒冷,一路向下,最后聚集在了夜殊的丹田处。
丹田霍地一缩,那团黑气已经钻入了夜殊那怪异的丹田之中。
黑气如一头张牙舞爪的凶兽,在夜殊体内横冲直撞后,在丹田里迅速膨胀着。
就是那时,暗如黎明的丹田里,一股暖意从缓到急,如阳光般,陡然亮起。
那是积蓄在了夜殊丹田内的,微乎其微的一抹鼎息。
在夜殊修炼八荒鼎经后,撇开丹田变成了鼎形后,积聚在丹田下的那抹鼎息就如沉睡的幼兽般,沉淀在丹田里,平日毫无反应。
任凭夜殊怎么驱使。那股鼎息都不会游离出丹田。
可就是今日,在嗅到了黑雾的气息后,它忽的活络了起来,像是被踢了场子似的。在丹田里上窜下蹦,不停地冲撞着那股外来的黑雾。
黑雾刚还不以为意,毕竟一个是倾盆大雨。携了排山倒海之势,另一个如绵绵细雨,只适合悲秋伤春。
可几番角逐之后,黑雾就发现了,它携带进来的狂暴之力,在被那股绵而细长的鼎息快速蚕食着。
那鼎息很是狡诈,它只挑了黑雾薄弱之处。分头击破,将一团黑雾狙击的支离破碎。
黑雾这才知晓了鼎息的厉害之处,它先是躲闪着,随后又快速地逃离了丹田,在夜殊的奇经八脉里逃逸着。
鼎息岂肯示弱。紧追着黑雾,鼎息在夜殊体内游离着,就如拨开乌云的清风,将残余的黑雾驱散吞噬着。
黑雾之外,本是大惊失色的莲落乍是一喜。
黑雾不停地转淡,像是随时都会崩溃一般,雾气中隐隐见了一抹纤瘦的声影。
“小蛇,亏你是五品妖兽,只得那么几分本事?”那抹纤瘦的人影在了黑雾之中。再是挑衅着。
莲落听了挑衅,苦笑着,她这主人还真是唯恐妖兽不发威。
大蛇果然中计,怒不可遏,口中又是数道黑雾。吐到了最后,接连去了两头。口中的黑雾又是它一身精元所在,喷吐越多,耗损的精元也就越多。
只剩了一个头的三头地龙,妖元本就不稳,如此一番折腾,更是摇摇欲坠。
“莲落,两边夹击,”黑雾之中,一道人影急冲而出,莲落心领神会,扬起了手中长镰,飞身而起。
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同时刺向了大蛇。
鳞片断裂,一股血浆喷了出来,蝗十刃猛地抽拔而出,蛇头滚落在地。
夜殊和莲落一前一后落了地,喘着粗气,与大蛇的这番厮杀,也是耗了两人的所有气力。
“主人,为何你...”莲落刚要发问。
“奇怪,”夜殊看向了那具蛇身,蛇头斩落在地后,桶口大小的蛇身并没有倒地,还是矗立在旁,犹如山柱一般。
“滋滋,”刚被削去了蛇头的蛇身上,发出了阵孳长之声,一个新的蛇头生了出来,新生的蛇头,头如三角,鳞片上还沾着血水。
断头再生?这又是哪门子的妖法,夜殊和莲落惊愕时,蛇头欺身而来,口中的利牙寒光熠熠,眼看就吞下了夜殊。
一只长了绒毛的手,如同信手拈花般,伸向了蛇口。手指轻轻一撩,蛇头上的两根利牙登时化成了粉末,火红的信子被手指夹紧,拉长了数倍,那大蛇吓得浑身颤抖,山丘似的蛇身被猛地提了起来。
喘着粗气的两人,兔子跳似的闪到了一边。
从黑雾中冲出来时,夜殊就已经召唤了白弥。
一只矮而圆的金毛绒猴,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却如拍苍蝇般,左右晃动着。
“砰,砰,砰,”大蛇被甩在了山壁上,每是一下,大蛇的鳞片就如下雪一般,洒落下来。
皮表破裂,头尾脱节,那大蛇圆睁着眼,眼中的血色逐渐褪去,被一片惊恐和绝望代替了。
山洞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的山石, 夜殊和莲落择了个安全的角落,抱头看着眼前极其残忍的一幕。
山洞之外,猿家兄弟由于没有洛河盘之流的探路型秘宝,只能是凭着灵力摸索着进洞的法子。
已经过了数个时辰,还是徒劳,猿子曲忽觉得脚下的乱葬岗震了一震。
“大哥,你可感觉到了地在抖?”猿子曲狐疑着,他修炼的是土属的功法,那一股震动虽然并不明显,却还是让他察觉到了。
“当真是有动静,三弟,你五感敏锐些,必定是那大蛇引来的动静,蛇洞一定就在附近,”猿子洋大喜往外。
猿子曲在前,猿子洋跟在了后头,逐渐靠近了东北向。
“就是此处了,”猿子曲留意到,这一处的山石在缓慢移动,附近也有不少人走过的足迹。
“太阴之火,破,”猿子丹施起了破阵之火,一抹火光烧过,只见地面扭曲开,掩饰用的幻境被破开了。
哪知幻境刚破,一股白雾紧接而来。
山洞内,夜殊又羡又恨地盯着还在舒展筋骨的白弥。
“真暴力,”夜殊咕哝着,心里却是暗忖,早知白弥打蛇如此厉害,一早就该叫他出来做苦力了。
“大人真厉害,”莲落一脸的崇拜。
那位大人的修为,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可是莲落却又觉得,自己在了那位大人面前,只怕走不过一招。
她虽是不知这名来历不明的妖猴大人是什么来历,又为何要和主人结成了契约。
可每见一次白弥,莲落都会震撼不已。
上一次的惊人威压,压制地莲落动弹不得。
还有这一次的拈蛇之手,虽轻犹重,却是霎是潇洒。
白弥的拈蛇之手,那可是绝对的力量压制,无关品阶。
鸦天狗摇着尾巴,在白弥的身旁转悠着,不停地冲着玉蝻子“榴榴”叫着,大意是:看了吧,咱俩的主人,那可真是天差地别。
莲落赞叹的同时,转念一想,主人既是能和这么厉害的妖兽结契,想来也是深藏不露。
方才的黑雾中,主人身为修者,竟是不惧黑雾。
主人就是主人,也是很厉害的。
“别拍烂了,这么大条蛇,还能做蛇羹,”正在莲落暗赞不已时,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定义为“很厉害”的夜殊忽的跳了起来,本着庖者的职业本能,大喊了一声。
莲落一听,小脸垮了下来。
大蛇已经被砸得没气了,白弥自然不会将这条三头地龙砸烂了,它身上的皮和鳞片,可都是炼器之宝。
“轰”地一声,白弥一个额松手,本是昂然而立的大蛇砸向了夜殊,“先收起来,抽空将它的皮鳞已经眼珠信子全都卸下来,”
夜殊眼皮子跳了跳,哼唧了一声。
“主人,你看此处的还有一股活泉,”方才大蛇与夜殊莲落搏斗时,丝毫不肯挪动,只用了蛇尾和口中毒雾御敌。
即便是夜殊和莲落左右夹击时,大蛇也没有逃离原地,莲落本就怀疑大蛇身下藏了什么秘密,让它不肯轻易移动。
待到大蛇被白弥拔离地面后,莲落就走到了大蛇盘踞之处,细心一看,才发现原本大蛇身下盘踞的位置,不停地有一股泉水涌了出来。
她将那股泉水挖开,看到的却是一口净瓶。
那净瓶也不大,就只有酒壶大小,怪异的是那净瓶的瓶口不停地喷出了水来,而瓶子四周,却无任何地下水源,那水只是源源不断地流着。
“海枯玉瓶,难怪这妖蛇能断头重生,原来是山洞里藏了如此的宝物,”白弥见了此物,也是大吃一惊。夜殊和莲落在外搏斗的经过,它全都看在了眼里。
三头地龙虽是厉害,但被斩了一头,修为大损,夜殊和莲落配合默契,自能将其斩杀。再说了,夜殊一直没有召它出来,它也懒得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可三头地龙断头重生,却是非比寻常。头乃妖兽身上仅次于妖丹的存在,就算能断头重生,那也需费上一番周折,大蛇却是瞬息就生出了新的蛇头。白弥这才以迅猛之势出手。
“海枯玉瓶?”夜殊和莲落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是满脸的疑惑。
两人都是不知道海枯瓶的由来,可看着大蛇刚才的神通,想来这口瓶也有神效。
大蛇重伤躲在了山洞里不走,那群道天门的弟子潜伏在了洞中,想来都是为了这口玉瓶的缘故。
“收着,该干活了,”白弥将玉瓶抛给了夜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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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妖中杀神
乱葬岗上,迷雾阵中的猿家两兄弟,已经是焦头烂额了一个夜晚。
猿子洋又是祭出了一个火诀试图驱散这团阴魂不散的鬼雾。
五行相克,雾气见火既散,这团鬼雾却不遵循这一道理,任凭猿子洋如何使用火诀都没有丝毫散去的迹象。
太阴之火在雾阵中,被一丝丝的消耗,最后熄灭了。
猿子曲也试图用了土行之术探出了活路。
无奈之下,两人只得用上了“遁符”,才脱离了迷雾。
离开了迷雾的区域后,两人都是心有余悸。
“大哥,我看情况不妙,布在了洞口的是个很厉害的阵法,凭你我之力,不能破解了此阵,”那迷阵只有入阵之人才能晓得了其中的厉害,身在了阵外时,周遭并无任何变化,乱葬岗还是乱葬岗。
“三弟无需太担心,你我兄弟三人都不擅阵法,所以才会被困在了阵中。况且这阵法也并非全然不可破,倘若真的是前辈高人所迫,仅凭一张遁符,又岂能脱逃出来,”猿子洋心思细腻,他虽是不通阵法,可也听说过,那些真正厉害的阵师,布下的阵法,犹如天罗地网,别说是用符箓,即便是用了上品 的灵宝也很难逃脱的出来。
蛇洞外布了阵法,地下又有异动,想来已经有人进了蛇洞。可这人布的阵法还有破绽,正说明了布阵之人,并非阵法高手。
猿子曲听得兄长提起了兄弟三人,想起了惨死在七星台中的二哥。迄今连尸首都没有找回来,面色惨然。
猿子洋见了,自责道:“也怪为兄嘴顺了,忘了二弟他...”
两人相顾无言。猿子洋低咳了一声:“怪只怪杀了大哥的那名小童,太过狡诈,若是遇到了。我必要将他千刀万剐。”
“对,千刀万剐。洞口的雾阵我们破解不了,索性就等在外头,我就不信洞里的人,能一辈子都缩在了里头,”猿家兄弟俩于是就地打坐,守在了洞外。
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三日过去了,那面插在了洞口的水雾阵旗还是纹丝不动着。
猿家兄弟静候了几日,虽是心觉奇怪,洞内的人为何迟迟么有动静。敌人在明,他们在暗,为了夺得大蛇手中的秘宝,他们除了苦等,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山洞之内的人,却是两番情形。
莲落遵照着夜殊的吩咐,携了几瓶灵粟原浆和鸦天狗,走出了内甬道,阿贵守在了洞厅里。
莲落走出来时。见了阿贵已经将那些修者的尸体埋好了。
让她诧异的是,那傻子贵正拿着几枚符箓,如痴如醉着,连自己走到了他的身旁都不知道。
傻子贵也是个头脑简单的,夜殊临走前,吩咐他将地上的尸首收拾了。储物袋也一并子收好了。他就乖乖听着话。将那些修者掩埋了。
在整理储物袋时,傻子贵却是魔怔了。
落叶门此番派来驻扎在蛇洞的全都是些符修,他们的身后物中,留下来的最多的东西,就是符箓。
每个符修,又都有自己偏好的符箓,除去门派要求布阵用的金剑符,每个符修的身旁携着的符箓种类繁多,数十名符修的符箓加在一起,竟是有百种之多。
有治愈用的“凝神清心符”,也有各类“火球符”、“藤墙符”、“遁逃符”、“烛符”,每一种,根据五行灵属和品阶的不同,从一品到三品,画制的方法也是不一而同。
从复杂到繁琐,每张符,阿贵都似模似样的临摹了一遍。
阿贵的身世,莲落也听主人说起过,在她看来,阿贵兄弟出生后,就被恶人掠走,照理说应该是没有受过什么制符的训练的。
可他对符箓确是别有天赋,莲落见过阿贵制符,手提符笔的阿贵,挥洒自如,就如剑修执剑客,丹师炼丹一般,毫无拘泥之色。
而此时,醉心于研究符箓的阿贵,眉宇间更没有半分傻色。
所有的符箓之中,最让阿贵爱不释手的,是一种叫做“飞行符”的符箓。
莲落走近了几步,就见阿贵蹲在地上,反复地画着一些复杂凌乱的篆文。
莲落不懂制符,在她看来,只觉得阿贵在地上胡乱画了一气。
“阿贵兄弟,主人让我给你送灵粟原浆来了,”莲落在阿贵的肩上拍了拍,她和主人在洞内和大蛇大战了一场,整个山洞该都是有反应才对,看阿贵的模样,浑然不知洞内的事情。
阿贵口中念念有词,莲落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过了片刻,傻子挪了挪脚,十指并用,在地上不停地画着。
“主人吩咐了,不能闯入洞内,阿贵兄弟又是顾自...也罢,这山洞是大蛇的居所,又处在了乱葬岗中,常年煞魉积聚,正是修炼的好地方,”幻蝠一族,最喜这类血气重,煞气深的洞穴之处。
莲落化成了蝠形,倒挂在了山壁上,修炼了起来。
鸦天狗在通往内甬道的路口,探头探脑了一番,想起了先前妖猴主人对待大蛇时的暴行,它缩了缩脖子,蹲在了洞口。
杀蛇容易,剖蛇难。
内甬道里,却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连那条大蛇的尸体,也跟着不见了。
菩提仙府内,夜殊挥汗如雨,手中的钝斧一下又一下地砍在了大蛇身上。
早知道要干这样的苦差事,就该把这大家伙一把火烧干净了。
夜殊的身旁,堆放着小山一般的蛇鳞,每一片都已经用潭水洗刷干净。洗刷干净的蛇鳞,形如琉璃瓦片。
去了鳞片的三头地龙,露出了里面的蛇皮来。那蛇皮上,斑斓着一朵朵樱花似的花纹,很是好看。
白弥翘着短短的二郎腿,坐在了五灵潭旁,它的手中,捏着一颗柿果大小的妖丹,妖猴脖颈一仰,蛇胆咕隆一声,进了它的喉咙,吞了下去。
一股浑而厚的气息,从妖丹里散了出来,白弥握拳一挥。
五灵潭上,拳风如一记巨石,炸开了,几尾火陀鲤被炸出了水面,白弥飞身一跃,将鱼捏在了手里,眼中喜色连连,五品妖兽,也算是小补了,他的修为,恢复了少许。
白弥心情大好,再看夜殊那头,三头地龙已经初步被分解开了。
夜殊的那句“蛇羹”倒是提醒了白弥,妖兽的身体浑身是宝,尤其是这种蛇龙混种的妖兽。
琅天界以人族修者为主,灵气不丰,妖煞之气也是少之又少。本就不是妖兽修炼的好地方。
这头三头地龙,本只是一头孵化在乱葬岗的一品蓝樱蟒,若是照着正常的修炼之法,终其一辈子也只能是二品,哪知它机缘通天,在寻找巢穴时,发现了埋在了“海枯玉瓶”。
占了宝瓶中灵泉的便利后,蓝樱蟒才变异生出了三头,在短短的一百年间,品阶也从不入流的一品,一飞冲天到了五品。断头重生的右头,却是它最初的蛇头,吸取了最多的海枯玉瓶之利。
白弥落了个清闲,夜殊却是腰酸背疼。
她在易百楼里虽说是剖过不少的灵兽,但至多也就是禽鸟鱼之流的普通灵兽,哪像是大蛇,皮糙肉厚。
白弥又是忙中添乱,不允许她用蝗十刃剖舌,反倒是找出了一把锈渍斑斑的钝符,让她练手。
偏那妖猴还在旁煽风点火似的叫着:“斜劈、横砍、纵刺、竖切,将那把斧头看成了法术或是剑术,无论是哪一种那个,都不能一味的用死力气。要用脑子,任你是金丹修者再是上神大仙,灵力也是有止境的。打蛇打七寸,屠狼先碎腰,真要照你们方才那样,乱打一气,一头妖兽还够收拾,要是来了一群,等着喂妖兽吧。”他冷言讥讽,每句话,就好比大蛇的毒物,喷得夜殊灰土头脸。
可是再细究下去,夜殊又发现了,白弥看似在挑刺,却又似在指点。从打蛇到屠杀各类妖兽,他只用了一句简单的带过,可往往是那一句,却足以囊括了一种妖兽的屠杀之法。他所说的退敌之法,狠而毒,干脆利落。
不讲究手法,只讲究效果。
夜殊心中不免生疑,白弥到底击杀了多少妖兽,这才得出了如此淋漓尽致的一番退敌之法。
一颗卵石击在了她的后脑勺上,“不得三心二意,以你如此的心性,要是真的遇到了厉害的妖物,只不过是一两口的事。”
夜殊这回也不顶嘴,她深知自己的对敌经验过少,白弥肯亲自指点,她更要抓住了机会。
手中的钝斧变得顺眼了些,夜殊两眼之中,迸出了犹如刀子一般的利光。手中的斧头,幻化成了术法蝗十刃,一次又一次,砍向了蛇身。
半日下来,大蛇已经被料理的很干净,皮骨鳞甲,分成了几堆。
白弥不禁点了点头,“不错,本尊总算是发现了你的长处。倒是个杀人分尸的好手。”
夜殊听了怒目相视,白弥走到了那张蛇皮前,手中一挑,那张蛇皮就落到了他的手上:“你今日的表现尚可,本尊曾答应过你,若是找到了三头地龙,取了妖丹,就帮你炼化一双神风靴,也该是兑现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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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三转锻炉
自从夜殊发现了琊寰洞府,白弥又能以契约兽的身份自由出入菩提仙府后,夜殊就很自觉地和白弥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各占了一处洞府。
夜殊有时都怀疑白弥和妖猴纯属两个物种,再或者这厮是典型的妖格分裂。
妖猴就是一脑子没长全,好忽悠的傲娇小猴,激一下,就能蹦腾好阵子。
至于白弥,眸中永远是沉敛如深潭,可每一回出手,都是电石火光,不吓死了不偿命,光徒手屠蛇的技艺和教她的那一手手屠妖的本事,就让夜殊汗毛倒竖。
好在此人虽是危险,话且不多,又不按理出牌,却有个好处,说话算数。妖猴说过的,他记得,夜殊说过的,他亦记得。
地龙那档子事,夜殊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白弥若是不说,她还真是记不得了。
三头蛇就是地龙,而且还是一头有了近百年妖龄的地龙。
蛇又称为小龙,三头地龙五十年生鳞,百年长角后为蛟,五百年后化龙。这头三头地龙因得了海枯玉瓶,聚吸取了乱葬岗附近的煞气,修为大进,那一身蓝樱蛇皮,蛇纹细腻,如镀了银光,披背的樱纹细而小,无论是用来制作男女用的衣物,是上上选。
夜殊一听说能制器,还是高阶修者才能独享的定制,两眼狼光闪烁。
三头蛇,那身板,脱下来的皮要是裁成布匹,足足有两匹,做她一身都已经足够了。至于皮的韧度,也足以抵挡三品以下的灵宝的攻击。
“本尊有了三转丹火,又服食过蛇胆,能简单炼些中阶的器具。答应你的神风靴,已能炼化,”白弥许久不曾炼器,也有些手痒。
妖兽在天赋上,比修者稍强些。五品的三头蛇。因为受伤品阶跌了些,又是靠着玉瓶作弊有了今日的修为。换成了在其他界。三头地龙,真材实料不过是三品,这才能让夜殊和炼落大行其道。
品阶是有水分的。蛇皮还算是不错的材料。神风靴的好处。一日行百里不在话下,而且在对战时,速度亦能提上一倍。夜殊的步法练到了入微之境,比一般的筑基修者在身法上已经快了些。可是在对敌妖兽时,无论是莲落还是大蛇。都不占优势。
“只有神风靴?那蛇皮好大一块,就我和莲落、傻子贵还有小乌鸦也别落下,一人一件神风服,外带双靴子。”
白弥悠悠地看了夜殊一眼,那一眼里饱含的意思,让夜殊立马站直了身子,“真要不行,就省了小乌鸦的。”
“本尊炼器,只一不二。”白弥说罢,往了五灵潭旁一指:“潭边有几堆潭沙,你什么时候炼好炉,我什么时候炼器,别以为本尊不知道,你近日怠慢了修炼。”
夜殊讪讪笑着,这不是要忙着跑路嘛,再说了道天遗留下来的小器具,她也要摸索透的。
道天的那些小法宝,夜殊心头微微一动,早前在对战大蛇时,她袋中的子母五相旗有了动静。
当时忙着对战,她无暇顾及,子母五相旗就是道天的第一口“福”袋中得来的阵旗之一,道天对此旗并无过多说明,只说了这套阵旗共分了六面,一面母旗,五面五相阵旗,道天留下来的两面旗,一面是母旗,一面是水雾旗。至于上一次在道天门李长老手中,诱拐过来的那面火云跋旗,也是其中的一面。
以火云跋旗的情形看,道天的这套阵旗,一定是分散流落到了各地,道天门手中恰是有一面,想来道天门和道天还真有几分渊源。
水雾旗和火云跋旗,一个利守,一个擅攻,论起真功夫,也是半斤八两,说不出谁更厉害些。
火云跋旗,有个好处,它能随着持有者手中的火种,自由幻变。
李长老身为道天门的长老,修为是比夜殊高出了不少,只可惜他是个剑修,在控火上,倒比夜殊还要差一些。他那日在七星云台云海中,用来围困澜音的不过是区区的符火,否则澜音早已被烧成了灰烬。
夜殊的手中握有赤霞火,那火来历不明,可效用却比紫阳地火一流还要高出一筹,而随着夜殊体内的那股鼎息沉淀后,赤霞火的火势也渐趋稳定。
火云跋旗到了夜殊手中,还真有几分如鱼得水的意味。
“进了水雾阵后,有顺利逃脱了,”夜殊也知水雾阵旗的破绽,上一回陈琅等人就是靠了符箓逃了出去。水雾阵只在于跘住敌人。
大蛇除去后,夜殊需进入洞府料理了大蛇的尸身。
莲落也和夜宿神识沟通过,大蛇一战,莲落感悟颇多,尤其是在幻音波的使用上,隐隐有了突破第二层,进入幻影刺杀的新境界,她恳求夜殊容许她在洞内呆上一阵子。
至于阿贵那边,他如魔怔了般的行为,也会持续一阵子。
夜殊已经打定了主意,在大蛇洞里呆上一阵子,水雾阵旗发生了变化,五相母旗已示警提醒了。
这处矿洞很隐蔽,有深藏在乱葬岗深处,夜殊要是没有王抱石的那幅灵石脉图,是绝不可能找到这里。
“道天的五相旗很不错,当年仅凭此旗就困死了水陆妖军十万。到了你的手中,只剩下了二成不到的功力,糊弄几名琅天界的修者已经是足够了。待到大蛇炼化后,再处理那伙人也不迟,”白弥不轻易赞人,更何况还是死对头道天遗留下的灵宝。
夜殊隐隐也知子母五相旗非同小可,以后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将余下的三面相旗找回来。
白弥说罢指了指那几堆潭沙,“本尊的三转练器炉,专为三转丹火所炼。三转丹火,火势非同小可,用寻常的烧火砖恐难以应承。需炼潭沙千斤,浇铸成炉你用赤霞火,将这两堆沙炼化了。”
“千斤潭沙?”换成了是平时,夜殊只怕要给白弥翻上两个白眼,帮他垦地种植也就罢了,连带着泥水伙也让她做,可再想洞口还等着未知的敌人,她要想出去,还得全副武装了。
白弥给了夜殊一幅图,上面是个炼炉的胚形,整个胚形没有一处缝隙,要求是用千斤熔化的潭沙一点点的浇筑而成。
夜殊已有了次烤砖的经历,炼化一百块烧火砖的记忆犹新,更不用说千斤沙。 炼器之地与炼丹不同,以道天的丹房看,丹房密不透风,火阵火气一丝都散不得。
五灵潭水质上佳,夜殊刚进入菩提仙府时,还是用得此潭里的水洗髓伐骨,为后期的修炼奠定了较好的基础,可这潭水也就是第一次有些效用,到了后来,只能是当成了一般的冷泉水来使用。这水除去味道甘甜外,因常年隐匿在雾气之中,临岸水并不深,水深处却不知有多少,被白弥一气挖去了千斤细沙后,还是一汪深潭,不见半分浑浊。
琊寰洞府是道天的洞府,火灵充裕,更利于夜殊在丹药方面的修炼。而菩提仙府则是方便种植,夜殊只会定时收割一些灵粟和火焰草,近段日子忙着跑路,也就疏忽了种植的事,就连白弥在菩提仙府垒起了几堆白沙都不知道。
炼器要的是通风近水,灵宝妖器魔兵白弥的这座炼器炉依着五灵潭而建。白弥的那口炼器火炉很有几分讲究,用得是五灵潭旁细致的白潭沙炼化而成,炼化成一体,形如一个中等大小的灶台。
夜殊开始了潭沙的炼化。她抓起了一捧潭沙,五灵潭名为灵潭,就连潭底的细沙也较它地不同。潭沙颗粒分明,与一般沙石不规则不同,沙粒并无棱角,形如珍珠细卵,色泽莹白,每一粒都是差不多大小,尤其滑手,握在手中,稍有松懈,就会从指隙中滑落。
为了锁住细沙,夜殊手法奇快,她运气握住了沙粒,不让细沙滑落,右手指上, 赤霞火在指尖冒出,夜殊的手上如盛开了朵红色雏菊。赤霞火入手已经有好一阵子,期间夜殊只是零散地炼了几炉丹,次数虽然不算多,但操纵起来,却比以前的符火要熟练很多。
尤其是在夜殊的体内丹田化成了鼎形后,夜殊愈发觉得赤霞火的运用已经渐趋向完美。
本以为潭沙很难熔化,哪知火才一逼近潭沙,手中的白色沙粒就有了软化的趋势,像是对炼沙实践了千百次那样,每一缕赤霞火夜殊都运用的很好。夜殊微诧着,查看着体内的灵力。
体内的灵根的状况让夜殊吃了一惊,早前大小不一的灵根,已经变得一般大小,每种灵根都是筷子粗细,在她使用赤霞火时,体内的灵力就如潺潺的溪水,不急不缓地运用着。
每当灵力要枯竭时,她的丹田里,那股本是懒洋洋的沉淀在了丹田内的鼎息就会冲了出来,在她体内绕行一小周天,一小周天下来,体内的灵气有满满溢溢,恢复如初。
就这样,夜殊以为的千难万难的炼沙,竟是很得心应手。
一滴滴熔开的潭沙落在了地上,堆积在旁的潭沙逐渐在减少,而白弥所需要的炼炉的胚座已经渐渐形成。
白弥在旁看着,手中的三转丹火悄然祭出,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完全沉淀在炼沙之中的夜殊,薄唇微微抿紧,眼眸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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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瑜亮之争
由白变红的熔沙,像是遇热化开的红烛油,一点一滴,从夜殊指缝中滴落。
白弥的眼眸,幽蓝至黑,像是冬夜的星空,那一滴滴的火红,如同一颗颗快速划过夜空的星辰。
他出神着,自己的三转丹火,比不上夜殊的赤霞火。
这个人族的控火技艺,竟能把握的如此之好,这已经远超出了白弥的预期。
白弥做事,历来是留了两手准备,他让夜殊炼化那两堆沙,是暗讽她开口即要成套器具,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
待到她灵力枯竭时,白弥自会冷嘲热讽着,接手此事。
只有真正的锻者和熟练的丹师才知道,天材地宝和灵草仙花中,越是微小的材料,炼化起来越马虎不得。
潭沙,数量多颗粒小,炼沙是一件相当枯燥,同时也很磨练人的心智的事。控火时,火力不能太弱,太弱则炼化不了潭沙,太强,后续的火力会不足。
白弥在挖出潭沙后,为熟练生疏了多时的控火技艺,也炼了几次沙。三转丹火不算是最好的火种,但品阶不错,只是白弥刚开始还用不习惯,从烧毁了前面的数斤潭沙,到后期的渐趋成熟,白弥前后炼失败了三次。
在旁人眼里,三次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次数,白弥本也没有特别在意,一直到他见识了夜殊的控火之术。
已经除去了众生谱的夜殊,颊间还带着几分孩童的稚嫩,可她的眼眸子里。却没有半分孩童的涩生感。
从白弥认识夜殊到今日,他从未觉得夜殊是个孩童。她是修真方面的新手,最初白弥对她近乎贪婪的态度,很是反感。可慢慢地,他发觉夜殊身上有一股韧劲,这股韧劲与其说是贪婪。不如说是对生存的渴望。
那种渴望,是白弥遗忘了千余年的,曾经,他也是那么过来的。
白弥细量着夜殊。
微黑的脸在火光映衬下,镀成了蜜蜡色,她的睫毛,如细小的蛾子扇翅般。在火光里颤着。
随着她手中的赤霞火不停地变化着,她的眼眸中跳动着焰色。
她炼沙的动作简洁而又连贯,从最初的生疏到后期的取沙,化沙再到铸炉胚。
夜殊从最初的稍显慌乱,到后期的简化成只有几个动作。她的指尖如弹琴一般,控制着赤霞火的火焰,每完成一次炼沙,她的手腕一抖,那沙粒就如上好的红绸一般,从她的指尖流淌而下。
本该算是粗活的炼沙,被她做出来,却带上了几分不同的意味。
白弥的视线渐渐模糊,也有如此的一个人。在了他的身前,她的指如精雕细琢的白玉,手下浮动琴弦时,亦是如此的优美。
“好了,”夜殊欢快地呼声拉回了白弥的神识。
千斤沙,她竟是一息不停。就全炼光了。
刻意不去看夜殊微微发白的嘴唇和汗津津的脸,将哽在了喉间的赞美压了回去,白弥看向了她的身旁,那口已经成了形的火炉。
这是...他要的炉基?
白弥设计的三转火炉,本该有一人多高,通体无隙,只在火炉的中间,留了个集火孔。
而夜殊炼制的火炉,块头缩水了三四倍,只到了夜殊的腰间,口径大了三倍有余,乍一看,不像是锻造炉,倒像是口肚圆的水缸,只不过这口水缸的没有釉彩,天然的白沙色。
“...”
“我看过你的锻炉图了,那八成是你以前用的炉具。以你如今的体型,要真用上了那样的火炉,还需配上一张矮凳,索性我将炉子铸矮了半数,再把多余的沙反复加固了三倍,”夜殊不由佩服自个儿的心思细腻,一个萝卜一个坑,想当初白弥是身高九尺,仪表堂堂的妖族大锻师,用了高炉子是应该的。
可它现在是矮肥圆,为了节省人工,制个矮圆炉也是情理中事,再说了不过是个火炉,他就要用了什么灵潭沙炼,还费了她大动周折。
夜殊计算过了,就这一趟炼沙,她体内的鼎息在体内运行了七十二次。
“本尊还真要感谢你的体贴入微了,”白弥的声音,让夜殊周身一片冰冷,就如浸进了五灵潭中一般。
“客气客气,你我既已经结了本命契约,就好比结拜姐...兄妹,彼此照拂也是应该的,”炼沙之后,顺带着将夜殊的脸皮也给炼厚了,“活已经干完了,我也要折回去看看蛇洞里的阿贵和莲落,督促他们好好吃饭,多多修炼。”夜殊脚底抹油,准备开溜。她担心稍作停留,就被白弥直接丢进了锻炉里锻了。
“不急,那两人都比你勤快,不需要督促。”白弥短腿一伸,挡住了夜殊的去路,“道天的丹药玉简,你悟出了多少?”
夜殊像是被老学究抓着读四书五经的顽童,立马焉了。
“炼过三炉丹,至于其他的丹药,暂时没开动,手头缺乏炼丹的材料。至于那三炉丹出来的丹药,第一炉,九颗玉蝻丹,一颗醉王丸。第二炉稍好些,八颗玉蝻丹,两颗醉王丸。第三炉,还是八颗玉蝻丹,两颗醉王丸。”如此的结果,不算好,就是乐坏了玉蝻子,以后的日子里,丹药供应不断。
“炼好的玉蝻丹,小乌鸦要一瓶,”白弥毫不含糊,张嘴就讨了一瓶。
丹药比灵石经济多了,原料也不过是灵粟而已,夜殊也不含糊,很是阔气地给了一瓶。
白弥打开了瓶盖,嗅了嗅,丹香扑鼻而来。他再倒出了瓶中的两颗醉王丸,两颗丸上,都有一条丹痕。
一条丹痕,象征了一品丹药。
一品醉王丸,一两成的成丹率,道天要是看到了如此的结果,怕是要呕血三升,直接将这个千年来第一个得了她的传承之人,投进了火阵里炼了。
“你可知,修界评价一名丹师最看重的是什么?”白弥将丹药收起,不仅不慢地钓起了鱼。
夜殊被问住了,她哪知道丹师的标准。
修真界是有丹盟,琅天界的丹盟分会,坐落在帝都。
七星山的集市,步长老不过是携了一颗五品的丹药,就很是得意的在了众人面前显摆。
在收到了杜豪风的威胁后,更用丹药拉拢人手。当时肯出手相助的修者还真不少,倘若不是杜豪风晋级金丹,那么多凝神修者围攻而上,杜豪风只怕就要毙命七星山了。
既是如此,那丹药最重要的应该就是...“丹药的品阶,”夜殊沉吟了片刻,得了个答案。以前在铁囚的打铁铺时,被废了先天之境的铁囚不也是因为炼出了一品的蝗十刃,喜极而泣。
一名丹师能练出高阶的丹药,该是很重要的标准。
“倘若你是一派之尊,你是要一名十次能练出九炉三品丹药的丹师,还是要一名十次只能练出了一颗五品丹药的丹师,”白弥手中的鱼竿一抖,一条火陀鲤滑出了水面,鱼尾打挺,落到了地上。
夜殊琢磨着,不是很肯定地答道:“贵精不贵多,应该是要那名能炼出了五品丹药的丹师。”
“愚蠢,你可知五品丹药,需配了五品丹鼎,四品以上的火阵,耗费的丹材足以让一个中等大小的门派倾家荡产。有你这样的掌门,门派必定覆灭,”白弥话里藏针,戳得夜殊呲牙咧嘴。
“上品的丹药,价高难得,但若非是晋级急需,很少有人会直接在市面上收购,更多人愿意稳扎稳打,靠着自身的修为晋级。丹药的副作用,可见一斑。相同的道理,用在器师身上就不同了,一件妖兵,灵宝魔具在紧要时,完全可以保命。”白弥话语间,满是对锻师的推崇,不免就贬低了丹师的作用。
“不见得吧,丹师炼丹,再差还能炼出了废丹,玉蝻子此番吃了蝻丹,明显品阶有了进步。如果说器师炼砸了,废品还能吃了不成?”夜殊不服了,不过她大抵也听出了丹师的首要条件是成丹率。
这就好比养了只天天下十蛋的母鸡,远胜与十年才下一只金蛋的母鸡。谁也说不准某天那只母鸡就嗝屁了,连老本都收不回来了。
夜殊努努嘴,心里很是鄙夷,她如今还是个没牌的连丹童都算不上的新手,可对于白弥那股打击丹师,抬高器师的说法很是不满,没准当年道天并非是因为什么情伤,而是因为和白弥话不投机,才会将这厮镇在了五锁阵中。
“少甩嘴皮子,业精于勤。道天留下那份丹药玉简,也是为了让你多炼熟练。更何况你还得了海枯玉瓶,”白弥手中鱼竿连连挥动,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悦,不过夜殊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丹师能和器师并驾齐驱这么多年,已是瑜亮之争,他毛手一斗,潭中又是几尾火陀鲤被钓了上来。
到了正题上了,夜殊忙正襟危坐,她早就想问海枯玉瓶的作用了。
“海枯玉瓶是什么来历?”夜殊收了玉瓶后,瓶中的泉水也自动收敛了。
“海枯玉瓶是一件魔物,”白弥淡然说道,他手中一挥,一条火陀鲤落到了夜殊的脚边:“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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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痴心错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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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物?所谓魔物不就是魔族之物?
白弥这厮,也喜吊人胃口,说了一半,就闭了嘴,手中鱼竿再是一甩,顾自钓起了鱼来。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白弥的规矩夜殊已经烂熟于心,要打听,先做事。
这些个狡猾的火陀鲤,当初可没少让夜殊吃苦头,如今能新仇旧恨一起了,夜殊可谓是求之不得。
岸上的火陀鲤扑腾不停,很是棘手,好在夜殊可比以前争气多了。五根手指跟了铁条似的,看准了鱼鳃,一拎就中。
她是第一次剖火陀鲤,庖者的习惯,让夜殊在处理新的食材时,都要先钻研一番。
火陀鲤是夜殊进入菩提仙府前,就有的灵鱼,仅看品种,很可能是道天以前在外游历时带回来的。这种鱼,喜群居,食水菱。
与一般的溪鱼相同,火陀鲤的块头不大,不过是海i三指来宽。
鱼鳞浑圆,火红色,通体只有一条鱼柱骨,没有任何细骨。
她手脚利落三刀,一刀去鳞,二刀从头到尾对半剖开,三刀去骨,只听得“咕隆”一声,一块红色的卵状物从鱼肚里滚了出来。
白弥五指一探,那块红卵就自发落到了他的手中。
他再稍掂了掂,指尖一弹,“噗”地又是一声,那块红色的卵状物就嵌入了那个已经炼好的三转锻炉上。
再是第二头,到了后来,白弥钓鱼的频率快而密集,翠竹鱼竿一抖一拨,就有火陀鲤上钩。夜殊与他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往往白弥竿子一拉,她手中的蝗十刃就已蓄势待发,动如脱兔,三刀一过。鱼骨鱼鳞就已经分了家。
从鱼腹中掉出来的红卵逐一被嵌入了炉体上。
一百条火陀鲤后,翠竹入土,鱼竿插进了滩石中。
白弥微微一皱眉。鼻端是一股诱人的鱼香。
夜殊手上,已经多了几条烤鱼,她的身旁用潭沙炼化的白色锻炉通体都被嵌上了这种红石,一共是九十九颗。样子有几分怪异。
第一百头火陀鲤鱼腹中的红卵,被夜殊留了下来。
火陀鲤的体内取出来的东西,名为鱼红,大多是呈卵状。是鱼群多年吞食后质地犹如石头,又比石头稍软些。
鱼红是火陀鲤体内的衍生物,夜殊粗看着,不带五行的任何属性。
炼器师炼制器具之时,最忌讳的就是有五行干扰。一件五行通用的灵宝,可比限了单种属性的灵宝合用很多。尤其是替夜殊锻造器具,白弥更是留意到了这一点。
鱼红,可以很好地避免炼器时,出现灵属混乱的情况。
火陀鲤烤好之后,味道自不是一般的鱼可以媲美的。
灵粟原浆味道虽还不错,可也比不上灵珍馐来得好吃,夜殊啃了三头火陀鲤,又好言相劝了半天。白弥才慢吞吞地啃了一头,啃了一头后,猴子的眉头微微舒了几分,忽是说道:“地下还埋了一坛酒。”
那两坛酒,是夜殊在易百楼时,试验性的三坛酒中。一坛给了封三水,另一坛送给了玉葱茏,剩下的一坛,就是白弥所说的那一坛子。
看不出也是一吃货,夜殊拿捏准了白弥的喜好,心里乐呵着,忙挖开了灵田地下的酒坛。
酒坛上,糊了一层泥,并不是夜殊早前做好的处理。
难不成,白弥也会酿酒?带了些疑问,除去黄泥,就听得一股浓郁的香气,酒香中带了松木之香,才是钻进鼻下,就觉有一股微辣。
“松果?”夜殊奇着,坛底是几颗松果。
“松元酒。论起酒道,最早酿酒的是猴族的大贤,”关于酿酒的起源,琅天界并无典故,不过夜殊倒也听说过,最早的酒,是人族偶经山林时,得了猴子储下的果酒后,酿制出来的。
白弥单手拎酒,小小个头,却是海量,一口五十斤的酒坛,被他端举而起,仰几脖来,就是几口。
松元酒被夜殊埋在了土下已经有半个月,算起来,已经是几十年的陈酿。夜殊用灵粟酿酒,精心蒸煮,又取了上好的五灵潭甘泉,酿出来的酒,辣口却不呛鼻。只可惜她当日埋下,第二日就要启封,酒的火候不足,对好酒之人而言,味道太过清淡了些。
白弥却是个中的好手,他去了仙府中的千年寿松的松果,入酒浸泡。松果味辣,又带了松香,添加进酒里后,竟是将酒的品阶提了上去。
白弥将酒坛甩給了夜殊,夜殊只得勉力接住,咬紧了牙,也想豪爽地呷上几口。
一股火热如滔滔江浪,一卷而上,将夜殊的神魂淋了个透彻。
夜殊憋红了脸,眼眸中只剩了片天旋地转。寿松清凉的松香在她的舌尖打转,灵酒的辛辣却顺舌而下,直贯全身,就连夜殊丹田里的那股鼎息一下子被燃红了。她的体内像是点了一把火,嘴里又如呷了口冰。
感觉到了白弥奚落的眼神,夜殊舌头打结:“好...酒”,踉跄着爬上了块平整的滩石,手脚摊开,大字平躺,唯有这样,她周身的酒气才能快些散开。
“想不到这一方水土,能酿出了如此上等的灵酒,即便是魔酒坊人,见如此的酒,也要赞上几句,”白弥也有了几分醉意,他立在了五灵潭旁,看着烟波茫茫的五灵潭。
他记恨了这一口灵潭千年之久,却不知其也有了几分妙处。
“魔酒坊...又是魔,那不成...海荒玉瓶,就是魔酒坊...”夜殊醉眼朦胧,借着酒胆,翻出了那个玉瓶。
海枯玉瓶,夜殊刚入手那个玉瓶,还没细看,如今一看,这玉瓶造型别致,如同一个玉雕美女,凹凸有致。瓶的触感,形如美人凝肌,腻如羊脂玉,瓶身上布满了红色云纹斑点。单手可覆住瓶身,握在了手里,质地温润,内里的水声潺潺,却不再见有水流出。
“海枯瓶是魔族宝物。相传是东临魔窟的一名魔女所炼,东临界毗邻飘原仙境,中间隔了一座渺海,渺海中常年有恶蛟作恶。那魔女一日在海边参悟,却见了一名上仙自天际而来,屠去了海中九条恶蛟。魔女对上仙的风姿倾心不已,魔族族风开放,她即是有了恋慕之情,自是上前袒露了心声。哪知那上仙已有了挚爱的双修仙侣,对了魔女的爱慕之情不屑一顾。魔女却是痴心不改,多番纠缠,闹得仙界人人兼知。那上仙最后狠言道:‘本仙与你,仙魔悬殊,就如东临与飘原仙境,隔了渺海之距,此为天命。若要本仙允你情谊,除非渺海枯,东临以煞升仙。’”
海枯...魔煞升仙,如此的难度,真比得上六九天劫,难过登天。
妖魔因修炼之法,与修者仙者不同,修得是逆天之道,自古妖魔煞气一族要升仙,历得六九天劫都是凶险万分。
白弥的声音骤然发冷,仙者,自视甚高。他若是那魔女,再浓的情谊,也要化为了流水无情。
“魔女...没有放弃...”夜殊用掌心放在了眼睑上,那个玉瓶滴溜溜滑到了她的胸口处,隐约有了几分热意在眼眶里转动,一股莫名的悲意,像是来自万古之前,又像是无可奈何,在了她的心中跌宕。女子与男子不同,那魔女倘若是轻易放弃了,又怎会有海枯玉瓶。
她对那名上仙,就如当年的自己,对了陈琅,都是一片痴心,可惜了错付了良人。
“那魔女却是个魔中异数,旁人听了这番话,都 会知难而退。可她却将上仙的那番冷言冷语,放在了心上。她本是一天赋寻常的小魔修,没有家族背景,也没有过人的经历,靠着对那名上仙的恋慕。踏破三荒,屠了万余妖魔,积了一身的血腥福缘,再深入妖界,盗取了妖王地妖火,炼出了海枯玉瓶。玉瓶出世后,她一人深入了渺海,八千里的渺海,用了一口玉瓶,耗费了三十年,海水被掏干了一半。只可惜,她招惹了太多血煞,在上门寻仇的妖魔修者的夹击下,那魔女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这口玉瓶也失了主人,玉瓶上的红痕,就是魔女的心血。”白弥不无感慨,妖魔者,没有修者那样的弯弯心思,多是大情大性之辈,爱上了,就是爱了,宁死不悔。
白弥忆起了千年前,曾有缘到了东临之境,临海而观,偌大的渺海,海水干枯了一半,即便只有一半的海水,那渺海中,依旧是浪如刀尖,数以万计穷凶海兽,噬骨吞肉。
耳边是轻轻的酣声,白弥转过身来,眼里带过了丝恼火。
夜殊抱着那个小玉瓶,已经睡死了过去,不知他方才说的话,她又听进去了几分。
“也罢,不过是十龄小童,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她又怎会懂得,”那份恼火被无奈代替了,白弥走到了那口三转锻炉旁,手中火光腾起,鱼红卵下,火阵陡然亮起。
潭边石头上,夜殊的眼角,却是划过丝晶亮。这一滴泪,不知是为了那为了情爱万劫不复的魔女,还是为了她逝去的儿女情长所流。
泪滴进了她胸口的那个玉瓶上,玉瓶上的红斑忽的一片亮起,亮光由亮转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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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悲催的夜氏三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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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夜殊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就连白弥如何炼器都错过了。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梦境中,她孤身一人,徘徊着风急云高的莽原上。
身后是翻滚如浪不知深浅的云海,身前是连绵不绝的百千山峦。
耳边不见风声,却是一阵像是抑在了人喉头的笑声声,由高至低。
一口血渍斑驳的大鼎从天而降,大鼎落地的劲道,如山洪绝提,夜殊只觉身子如被撕裂成了两半,猛地砸了出去。
这一砸,砸势快而凌,跌落在地时,地上乱石激飞,砸出了个丈余宽的大坑。
云海翻滚,山峦破碎,夜殊就如一块无足轻重的碎石,被卷带着跌出了数百丈。
明知这只是酒后的一个梦境,夜殊却觉得手脚如断裂般的疼痛。
她迎着劲风,十指扯住了坑壁上的野草,往上爬着,爬到了坑沿上,再是往前看。
眼眸瞬间被染黑了,无数的紫色天火和黑色的地狱之火,铺天盖地而来,那大鼎已经被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有道窈窕人影倒映在了大鼎上,脆如铜铃的女声,似是轻歌又似笑语 ,却是无半分痛苦哀愁之色。
以低望高,入目的是三根犹如擎天之柱的铜足。
天际有红色的雨丝溅落在了脸上,抬手抹了一把,那红雨忽的炸开了,变成了她手上的赤霞火。
她想看清那鼎究竟是怎么回事,身上却是没来由一凉。
梦境如急退而去的浪潮瞬间退去,夜殊猛地惊醒。
梦境中的那番翻滚。让她忘却了自己是在潭边睡觉,翻了个身,险些落到了水潭里。
惊醒时,夜殊的半边身子已经落入了五灵潭里。身上的衣物已经被体内派出来的污汗浸成了黑色,数道宝光从不远处直射而来。
三转丹炉上,白弥已经换了身不伦不类的宽大灰衫。手脚袖口全都挽了起来,想来是他的锻造服。
三转丹火如陀螺一般,在火炉上转悠着,一件紫色的才刚有了雏形的软甲,在火中不停地翻转着。
白弥两眼如炬,左手中又是弹出了多道火种。
夜殊忘记了她还浸在了水中,张大着嘴。看着白弥的用火之道。
炼器时的白弥,他的手掌变得修长宽大,整只手掌,像是透明了般,没有一丝绒毛和掌纹。他单手弹射出火元。另一只手,却是指如刀刃,烁动着剑气一般的金芒。
右手火元,左手金气,炼化中的宝甲,在进行最后的雕琢。
白弥用三转丹火时,和夜殊用赤霞火的方式大不相同。
他先是弹出了一道火,随即又是第二道火,第三道火叠在一起时。火阵化成了一个三角形,三道火骤然拢在了一起,三角之中的火,足有早前的三倍之多。
“倘若我也将赤霞火,一环又一环的扣在一起,火势是不是也会大有改观。”夜殊暗忖着,她用火也已经有些时日了,也觉得仅凭普通的火球术太过单调。
手中的珑火甲不由动了起来,赤霞火接二连三弹向了水面,那火也不熄灭,一而二再而三,果真是围成了一堵火墙。
赤霞火温度及高,一堵火墙下来,五灵潭的小半区域,立时沸了起来。
“彭”,水面沸炸开了,火陀鲤一日之内遭了两番劫难,出水时还是活鱼,落到了岸上后,已经成了熟鱼了。
另一边,三转锻炉上,也是宝光大盛。
白弥已经炼好了几件器具,夜殊在看着,一件蓝樱蛇皮所织的男式符师长衫,纹路细致,用了蝗十刃也难以刺透。还有一根拇指粗细红色绳索,夜殊看了那颜色和造型,只觉得和三头地蛇的蛇信很像,慌忙丢开了。
“还愣着做什么,要想拿你的甲具,用海枯瓶冷却宝甲,”白弥高喝一声,夜殊忙上了岸来,心底还不明白,她要用海枯瓶做什么,不过即是冷却,就该用水才对,一潭子的五灵潭水不用,却要用这口小小的玉瓶。
玉瓶轻轻一斜,在她的手中滴溜溜转了起来,瓶口自发朝向了宝甲,瓶中有了一股沁凉之水,如细雨般,洒向了宝甲。
看着宝光四射的宝甲,夜殊嘴角的笑意都已经咧到了耳根子里了。
水珠有大有小,大的水滴顺着宝甲的衣襟滑落,滚成了一条银色的白边,细小的水滴洒落在了宝甲上,蒸腾成了一片雾气。
雾气散去后,宝甲也已经制好了。
夜殊的嘴角抽了抽,那具本是内里是蛇皮,外边覆了蛇鳞,一看就是上等的甲具,在烟雾散尽后...
银白色的边变成了磨毛边,还有那些细小的玉瓶水留下的痕迹,已经变成了一个个的小破洞。
一件兰光闪闪的宝甲,顷刻见就变成了破烂兮兮的乞丐装。
夜殊手抖得厉害,手中的海枯玉瓶被捏得嘎吱作响,“白弥,你是故意的,这瓶子里的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就算是再厉害的毒药,也没这般霸道的,夜殊那个恨啊,她悔不该听“传奇”只听了半段。
她只记住了海枯瓶是魔物,后半段白弥还说了什么?
白弥哼笑了一声,手中一扬,那根红色的绳索如蛇一般舞了起来,束住了夜殊的手脚,那件宝甲“唰”地一声,套在了夜殊的身上。
窟窿连着银白色的泛毛毛边,再配上夜殊那张黝黑的脸,外带还没干透的头发,看上去就如一个被狗追得掉进了阴沟里的倒霉小乞丐,什么男修的风流倜傥,什么女修的美若天仙,和夜殊半个字也搭不上了。
她挣扎了几下,身上的红绳捆得更紧了,这绳子也挺厉害。夜殊本是丧气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希翼,“这件宝甲我不要了,这条绳子好,捆人够结实,我要了。”
白弥灭了三转锻炉上的火,清俊的猴脸上多了几分疲态,“樱索是替那只蝙蝠妖所炼,索身带了黑煞之毒,这索配合她的轻灵身法,御敌效果最佳。天师蓝袍是替阿贵所炼,蛇皮坚且韧,又能凝神汇气,很适合符师使用。至于这件宝甲...是本尊要如此炼的,你可是有意见?既是有意见,你的神风鞋就不用拿了。”
“没意见,这件宝甲简直是为我贴身打造的。”夜殊被捆了个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在一起,可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嘴上卖力的吹捧着。
她连一家客栈的八方来客都能料理好了,难道还哄不下一只古董妖。
灵宝如衣物,衣物不合身,脱了就是了,大不了将来有机会出手买了。
能加速一倍,大大增加了逃跑几率的神风靴哪能不要,夜殊口是心非的答应了。
樱索松开了。夜殊揉着被捆得僵硬的手臂,在细看着有了个香艳的名字,实际效用却一点都不香艳的红索,“你方才说,此索带了毒煞之气,怎么捆在了我身上,毫无作用。”
夜殊炼得是金刚不坏体,可不是百毒不侵体。
“蓝银星甲,能水火不侵,抵御百毒。这抵御百毒之效,却是因海枯瓶里的水而来。”白弥不再多说,猴影消失,回五锁阵入定去了。
“瓶子里装得不是渺海的水吗?怎么又成了冷却灵宝的冷却剂了,”夜殊咕哝着,她知道铁匠锻成器具后,最后一步就是冷凝。
白弥将火炉临潭而建,必定是用了五灵潭里的水做冷凝之用。
这看似无关紧要的最后一步,对于炼器却是至关紧要。
用上好的灵泉冷凝,锻造出来的器具品阶也会越高。
那个无名的魔女留下来的这口玉瓶,当年却是鲸吞了八千里渺海中的过半之水,其吞吐量可为当世一绝。
夜殊以为瓶中只装了海水,还真是断章取义,大错特错了。
这玉瓶本是用妖火炼化,又用了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再结合了特殊的魔族秘法炼制而成。可惜的是那魔女本身不是器师,将三族之宝融合在一起,却是没有充分发挥三者的效用。
魔女杀敌无数,在她身死之前,为了不让自己以前缴获的妖兵灵宝,落入了仇人只手,就一咕噜全丢进了海枯瓶中。
魔女灰飞烟灭之后,这口瓶也沦落到了异界,时光荏苒,瓶中的海水和各色物品化为了一体。
内涵在了玉瓶中的“水”,既然能让三头地龙变异,又能让断头重生,可谓是效用不凡。
白弥乍见了此宝,又见了三头地龙,对“水”的妙用,也猜了个大概。待到宝瓶入手,白弥也想将其收为己用,哪知他再一试探,却发现,这口玉瓶在魔女灰飞湮灭时,吸入了女魔体内的阴煞之气悉数进了这口玉瓶。
那股阴煞之气太过牢固,大抵让宝瓶记住了宿主是女子。好好的一口玉瓶化了阴性,成了只能由女人用的“阴瓶”,这才被白弥丢给了夜殊。
夜殊揣着宝瓶,忽的跳了起来,想起了什么:“等等,说好了的神风靴呢?”
被白弥一忽悠,她险些要本末倒置了。
半晌无人反应,天空之中,砸下了双鞋子,夜殊定眼一看,脸瞬间垮了下来,“死白弥,老娘要的是神靴,不是草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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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都是新符惹的祸
听到主人熟悉的叫声,山洞中的内壁上,一只蝙蝠睁开了眼,略微上挑的眼中,闪过了阵喜色。
狭窄的洞穴里,阿贵满面乱须,眼眶里弥补着满是红血丝,脚下搁着几张符箓。
三日三夜,洞外发生的一切事情,洞里的几人都浑然不知。好在夜殊在洞外布置了水雾迷阵,也没外敌来袭。
“主人,”莲落化为了人形,落到了地上。
一股鱼香飘了过来,阿贵惊醒了,急乱着接过了夜殊烤得火陀鲤,也不去头尾,狼吞虎咽了起来。吞到了一半,阿贵猛地停住了嘴,将咬得七零八落的鱼递给了夜殊,支吾着:“殊儿...吃。”
“你吃。莲落,你也试试,灵珍馐对妖也有好处,”看早前白弥的反应,想来灵珍馐也能修复妖元,可惜那坛酒已经被白弥边炼器,边喝着,喝光了。
夜殊审视着阿贵和莲落,两人此番都有了不小的收获。
阿贵狼吞虎咽着,莲落吃得却很秀气,烤鱼时夜殊已经去除了鱼骨,莲落却是小口小口的撕咬着,那架势倒像是名大户小姐。
白弥吃鱼时,也是一派斯文,难不成妖都是那么斯文的 ?
莲落吃着鱼,口中的鱼肉已经冷了,鱼肉的滋味还是很好。只是她看清了夜殊身上的装扮后,一口鱼肉卡在了喉咙里。
“殊儿,你换了新衣裳?”夜殊将那些烤好的火陀鲤都用叶子包好了,带出来后。风味保存的不错,阿贵连吞带咽,吃了五条,抹了抹油嘴。瞪大着眼。
夜殊的眉头抖了抖,极其小心的缩了缩脚。
莲落逮住了她的这个小动作,看清了夜殊脚上的物什后。莲落暗叹了声,她的这个主人,优点很多,譬如会一手好厨艺,会管账,一身的诡异本事。至于缺点...
“主人,你要一直做这番打扮?”莲落是女贼。又是个妖,她的打扮,已经算是女妖中不入流的了。可她这位小主人的打扮,比她还要不修边幅。
顺滑的黑发,被随意的挽了个少年髻。插了根铜钗。蓝色的破洞甲,穿在了主人正在长个子的身子上,有几分局促。外罩了件宽大的洗白了的褂子,腰间寄着个灰蒙蒙的储物袋,脚下是双系了条材质不明的筋绳的草鞋。
山洞外已经入了六月,天气也跟着闷热了起来。夜殊的这身装扮,倒也适合夏日赶路。
夜殊走来时,步履敏捷,就如一阵疾风。连莲落的蝠族的听音辨位之利,竟是没听到她的脚步声。
这样的装扮,清爽是清爽了,可哪有半分十余岁少女的样子。
“出门在外,男童装扮更方便些,”众生谱戴久了。让夜殊的肤色稍微白了些,夜殊不是没看到莲落眼底的那分不自在。
白弥那小肚鸡肠的男人,夜殊瞪着脚上很是凉快的十个脚趾头。
琅天界的修者,男修人手一双高足靴,女修也多是利落的短武靴,说好的高过脚踝的神风靴,因为原材料不足,被七扣八扣成了双凉快的神风草鞋,这口恶气只能是先忍着。
好在这双草鞋外表欠佳,效用却真不错,夜殊已经试过了,穿着这双神风靴,她的身法和速度都精进了许多。
“这几日可有收获?”夜殊先是问了莲落。
“属下领悟了幻音波第三层,幻影刺杀。但还不是很熟练,一次能幻化出两名幻影隐杀,”莲落面带喜色,幻影隐杀是幻音血境中出现的一种蝙蝠,能吞噬敌人的神魂。
无论是修者还是妖魔,最早的修炼术法都是以单体攻击为主,到了中后期,才会逐渐领悟各种多人攻击法术,只是在这期间,要靠了个人的际遇和天赋,获得相应的入门法术,再持之以很的修炼,才能有所突破。
有了幻影隐杀,莲落的对敌数,可以从单一的一人,改为三人。这对于夜殊和莲落都是一件好事。
而对于莲落,此番转变的意义更大一些,在被“脉眼”卷入了琅天界后,莲落也发现了这个界出奇的弱。
在修炼上,她几乎无法靠这一界的微薄煞气晋级。若非是为了爹爹,她是绝不会停留在琅天界的,可是这一切,就在夜殊出现后转变了,如今的琅天界,对于莲落而言,已经足以媲美妖界了。
爹爹的病情有了转机,半妖之体转为了纯妖之体。又这一次的道天矿洞之行中悟出了幻音波的第三层,幻影刺杀。要不是眼前站了个活生生的主人,莲落真会以为这些日子都是在做梦。
夜殊是个极不起眼,有时刻注意隐匿自身的人,可她身上又怀有了太多莲落无法预料的惊喜。
早前拿出的精炼灵粟,还有方才炮制的美味无比的烤鱼。
还有...“这条是樱索,应该是三品妖器,你用用,”夜殊手间,多了一小捆的红色绳索,看着很不起眼。
三品妖器?在幻影族里,只有那些被族中重点培养的妖才有资格获得的重宝。莲落难以置信的盯着主人手里那捆比绣花线稍宽寸许的绳索,她小心地放下了手中个鱼残骸,仔细地擦去了手中的油污,将神识试探性地探进了那根红色的绳索里。
绳索如同无骨的水蛇,游动而过,莲落神识一动,樱索如骤然生长的藤蔓,顺着根需得两人合臂才能抱住的石柱而上,才是一息之间,就绕得密密扎扎。
坚硬的石柱就如豆腐做的般,化成了石渣子。
莲落喜咦了一声,手指一扬,只见空中多了只血红色影蝙蝠。
“去,”莲落轻叱了一声,红绳如链,直击向了那只蝙蝠,蝙蝠闪躲着,那绳索更是灵活,瞬间就捆住了其中的蝙蝠的翅翼。
蝙蝠本是无形之物,那残影竟也被牢牢捆在了红绳之中。
“嘭”地一声,蝠影碎裂,樱索之下,残影就如遇风落下的晚樱,煞是好看。
“主人,此宝莲落不能收,还请主人留着防身之用,”莲落见了樱索的妙用,大吃了一惊,单脚跪地,将落回了手中的樱绳奉还给了夜殊。
能困住死物石柱算不得最厉害,可这根能大能小的绳索,连幻音幻化而成的幻影蝙蝠都能擒住,此宝确实是当得起三品之名。
莲落知道夜殊身怀了一件二品灵宝,主人尚且只能用二品灵宝,她身为属下,又是一介小妖,又怎么用三品的宝物。
“收下,这玩意是为你特别炼化的。你若是真的心中有愧,就干脆日夜看护在我的身旁,来了敌人,一捆就是了,”夜殊豪气十足,她再是贪心,也不会连自己属下的宝物都要贪了。
要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这样的蠢事,夜殊是绝不会做的。
莲落喉咙一阵发痒,两眼灼灼,看向了夜殊。她知道,她这些日子来的机缘,全都是眼前这名十龄孩童带给她的,心底一股悸动化成了一腔的忠诚。
见莲落还是蠕着唇,说不出话来,夜殊将她扶了起来,“此去仙莱岛,路途凶险异常,多一分实力,就是多一分生机,”这话明里是对莲落所说,却也是夜殊的肺腑之言。
见识过那具炼幻蝠的厉害,那只幻影蝙蝠,一次能幻化出百余只小蝙蝠。人若是被包围住了,神魂尽损。
照着当日的情形看,那只幻影血蝠能一次性幻那一日若非是白弥,她也是招架不住的。
要抓紧学习千妖语了,夜殊暗念着,她还剩下最后五种妖族语言。
夜殊摸了摸身前的蓝银甲,白弥的东西,虽说样子丑了点,可效用却是一等一的。
“殊儿偏心,替自个换了身新衣服,又给了小莲马缰绳,阿贵不肯,”阿贵在旁看了半天,他是小孩子心性,见了别人的了甜头,也就讨要了起来,喋喋不休了起来。
(马缰绳? 在五锁阵里的白弥眉头打结。)
听着阿贵这番孩童的傻话,莲落眉间松开,夜殊也是嬉笑着,敲了阿贵一个爆栗,她本想说,你小子的那身天师袍才是做工最考究,最是人模人样的,低头一看,就看到了阿贵摊在了地上的几张符箓。
夜殊雁过拔毛的劣根性再次发作了,她挑了挑眉头:“阿贵啊,要想有新衣服,有马缰绳?可是得乖一些,你画的那几张符有啥用处不?”
“阿贵不要乞丐穿的衣服,小莲有马缰绳了,阿贵就要条牛鞭好了,”阿贵摇头晃脑着。
(乞丐装?牛鞭?傻子!白弥冷眉紧锁,咬牙切齿着,他一定要将那傻子丢开。)
“哦?!”夜殊拿到了阿贵画的新符。
“符会飞,”阿贵很是得意着,捡出了三四张画好的符。
“...”夜殊咳了声,莲落凑上去一看,不禁莞尔。
那张两指来宽的符纸上,画了只翅膀,一只像是鸡翅的翅膀。
“阿贵,你说这玩意能飞?”夜殊颇为无奈。
“飞,能飞,”阿贵似模似样地拿起了张符。大舌头咕噜了几句,
夜殊和莲落都听不懂阿贵在说什么,两人本着不打击阿贵的心态,好整以暇地看着。
黄色的符箓落到了地上,阿贵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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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一个人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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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识到傻子不加呢,夜殊和莲落面面相觑着。
那张飞行符,还真得让阿贵“飞”了。
“这几日阿贵制符时,可有什么异常?”夜殊和莲落想从符箓上下手,周遭一看,所有的符箓都被阿贵收在了身上。夜殊让傻子贵留下来“捡漏”,他就老老实实,将那些符修的储物袋符箓之流的,全都堆在了自个儿身上。
“阿贵兄弟几日来废寝忘食,大致将符箓分了类,而后又画了几张符箓。他口中念叨的话,也是反复念着的,”莲落一脸的愧疚。
山洞外,猿氏兄弟和从天而降的阿贵僵持着。
猿子曲和猿子洋在外头风餐露宿了几日,山洞里都是毫无声息。
那水雾阵又太过诡异,就在两人要打了退堂鼓,再想其他法子进入山洞时,就听得山洞里一阵石柱炸开的声响。
正是新疑着,片刻之后,一名穿着埋汰,面容呆滞的壮实少年凭空出现在了两人不远处。
偷袭!猿氏兄弟大吃一惊,如此近距离,他们竟是不知道此人用了何种术法冒出来的。
阿贵摸着头,他也是头回用飞行符,他四下张了张,见了不远处的水雾旗,大抵认得那是殊儿留下的,不由大声叫嚷着:“殊儿,小莲。”
猿子曲兄弟俩一听,顿时明白了,这小子是从山洞里出来的。
机不可失,两兄弟互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狂喜之色。这小子一不佩剑,两眼无光,一看就是个喽喽型的人物,先抓过来再说。
“我来。”猿子洋跳了出来。
猿家三兄弟中,死去的老二猿子擅幻术,老三猿子曲却擅术法。他手中呼呼有声。只见地面之上,“突突突”三声,地上瞬时生出了无数的荆棘。
那荆棘挥舞着,凝聚在一起,化成了多枚寒光闪闪的土刺,土刺前后呼应,如刺出了地面的枪般。一浪一浪。
阿贵骇了一跳,眼中的傻光像是被瞬间吓得一滞。
“阿贵,记得了,下次要是有人欺负你了,就用我给你的这张炼傀儡符教训他。”阿贵傻归傻,该记下的话可是一字不落。殊儿的话,倏然在耳。
夜殊从七星山回来后,送给了阿贵几沓子的上等符纸,还有一杆符笔,外带了一张炼傀符。
炼傀符阿贵还没来得及用上,一直当作了宝贝似的藏在了身上。
用还是不用?是殊儿送的,阿贵心疼着。
可地上的土刺机阿贵连滚带爬,避开了几道土刺。
猿氏兄弟见了他的窘迫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猿子洋的土刺应用的很熟练,他自以为阿贵已经是他猫爪下的老鼠,存心要看阿贵的笑话,也不急着将他擒拿,将这几日在洞外守候的憋屈劲,全都用在了阿贵身上。
土刺像是野火烧不尽的野草。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迫得阿贵前进后退皆是不得,眼看离那面阵旗就如沙漠里旅者眼中的蜃楼越来越远,阿贵一个打滚,滚开了几根土刺。
滚落之时,他的动作犹慢了几分,手脚已经被几道来不及躲闪的土刺刺得鲜血淋淋。
他忍着疼,眼珠子死死地凝着那面阵旗。
“傻子,你再爬快点,要不然可是会被土刺刺得对眼窟窿的,”猿子洋在旁抚掌大笑。
“哧”,又一根锋利无比的土刺贴着阿贵的额头擦了过去,带下了一条血痕,一块草皮别穿透了,挂在了土刺上。
阿贵呆了呆,汗血浃背的脊梁僵住了,他迟疑地,转过了脸,眼珠子黏在了那根土刺上,血打湿了他的眉毛和眼睫,被扑腾起来的尘土沾染地,糊成了血泥。
根根拔地而出的土刺,比刺得翻滚踉跄的石头,乱草横飞的青草枯叶。
阿贵的脑海中,一幕惨景轰然如山石崩塌,砸了过来。
一座粉幔飘摇,旖旎香飘的大殿里。
男人的舒爽笑声,女人的呻吟娇笑。
数百名少年少女的赤着身,瑟缩着挤在了一起。
年轻的生命,鲜活的**,在须臾间就被榨干了。
那些赤裸着,比白羊还要惹眼的**,被人挥洒间,如羽毛一般丢进了一个长满了毒刺的池子里。
尸体如糖葫芦般,溅落出来的血,是最腥臭的糖浆,将人穿刺粘合在了一起,顺着毒刺留下的血地漫过了毒刺,也模糊了人的视线。
“啊,”阿贵高声唳叫了起来,醋钵大小的拳头紧紧握住,冲向了他眼中的那一处地狱,拳头似不知痛楚般击打在了土刺上,任凭皮肉碎裂,任凭衣衫尽毁,像是猛然觉醒的幼兽,两眼发出了戾光。
那一声怒吼,如同轰然炸响的春雷,犹如澎湃而来的惊涛,震动着乱葬岗。
声音形成了一股骇人的气势,冲向了山洞外的水雾阵,阵旗如同受了惊的猎犬,旗身绷直,顿时云雾弥漫,声音更是直传进了山洞之内。
“是阿贵的声音,从洞外传来的,”夜殊和莲落兵分了两路,一人在内甬道里找人,另一人在了外甬道搜索,她们都以为阿贵必定还在山洞之内。
想不到着飞行符竟然是将阿贵直接带出了洞去了。
夜殊认识阿贵以来,即便是那一次,也没见他如此的火气。他这一声里,包含的是恨意,撕天裂地,要将敌人粉身碎骨的恨意。
“莲落,出洞,”夜殊急忙往外。
“那傻子是怎么了?”同时被惊了一跳的还有猿氏兄弟。
他们只看到那傻子由原本的狗爬狼狈姿态,霍然站起,他手脚并用,一股看不见的金气在他体内迸出,近身一丈内的土刺被他一扫而空。
猿子洋的修为要高于阿贵,土刺虽被暂时挡住了,阿贵也没讨到多少好处,他的衣衫破烂,脚下的鞋也沾满了血,唯独那双眼眸,死死地盯住了猿子洋。
“三弟,别再磨蹭了。这小子动静太大,怕已经惊动了山洞里的人了,先制住他,”猿子曲本是在旁看着好戏,哪知阿贵疯魔上身了似的,一阵狠冲直撞。
“大哥放心,不过是一个傻子喽啰而已,”从阿贵杂乱无章的打法中,猿子丹也看出了些名唐。
他哼了一声,缓缓摊开了右手,只见他右手上,带了一枚石戒,戒上刻了个土字。
“土蚯攻,”戒上土光大振,本被阿贵一击几乎铲平了的地刺死灰复燃,地上如生了座小型的山脊,那山脊气势恢宏,如猛兽般,席卷出地,一条土脊破土而出,那土蚯无眼无比,昂扬而起,张嘴一个吸吞,如沙漠飓风,一阵迷人眼的沙暴席卷而来,就要吞噬了阿贵。
猿子曲阴阴一笑,三弟的这一招土蚯术,能化为地脊之虫,土气翻滚,沾上了半点,人就要被活活地困在了沙暴之中,再清醒过来时,已经陷在了沙牢中。
“嘭”,只见地底喷起了一到蓝色的水卷风,猿氏兄弟骤然一惊。
距离土蚯不远处,一个高约五丈的水傀出现了。
那水傀周身水汽氤氲,正掐诀做法,引出了地下的水元,形成了水卷飓风。
乱葬岗上,只见两卷飓风,一棕一蓝。
一撞之下,登时草根横飞,白骨滚滚。
阿贵的手中,还拿着那张炼傀符。
“活...活...”粉幔被人撩起,容貌妖而艳的紫衣少年抱住了饮泣出声的憨厚少年:“阿贵,活下去。我们一定要活下去,哪怕是苟延残喘,哪怕是活得猪狗不如,也要活下去。”
阿贵肩膀发抖,看向了那个水傀,猿子洋暗呼不妙。
只见方才还狗爬一般的阿贵,手中多了数张符箓,但见他指尖一动,那些符箓就如扇面般,排列在一起,阿贵手指再动,只见接二连三,符箓练成了一条线光,砸了出来。
“那小子是个符修,”已经观战观得胆战心惊的猿子曲,还没见过琅天界还有修者,一次性身携了那么多符箓,还都是一品二品的符箓,难道这年头符箓都不要钱嘛。
那些符箓中,先是噼里啪啦的数十张火符,那些小火球前呼后应,如同不停滚大的雪球,炸向了猿子洋。
火气扑面而来,猿子洋跳窜了一番,脸上被熏得黑烟一片。
那火球才刚炸开,数道剑光又从火球里射了出来,一枚枚的金剑,排列成了圆状,绞得猿子洋节节败退。
猿子洋连连败退,已经恨得牙痒痒不已,他的修为比阿贵高处许多,对方符箓虽多,但符箓使用毕竟需要些时间,只要消灭了那个让人最头疼的水炼傀即可。
“三弟,切莫惊慌,待为兄先去收拾了那个水傀,”猿子曲也有几分心急了,他手中寒光闪动,欺身直向了水傀。
“主人,阿贵兄弟他?我去助他?”水雾阵中,有了两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夜殊眼神复杂地看着阿贵,一旁的莲落忧心忡忡着。
老狗,竟要以二敌一。也好,老娘正好会一会你。
夜殊哼了一声,再望了阿贵一眼,唇间微动,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吐出了句话:“那是阿贵一个人的战斗,不要插手。我们护不了他一辈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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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瞬移符
“这是个强者生存的世界,我不能护着你们一辈子,带着他,离开幻影族。”莲落那双细而狭长的眼里,惆色一闪而过。
曾经有人和主人说过一样的话。那人,是她的至亲。在那人说出了那番话时,莲落只觉得心头像是受了一击重锤。
在那之后,她心灰意冷的离开了幻妖族。那种被人抛弃的挫败感,成了她修炼时,难以逾越的一道坎。
阿贵与主人非亲非故。
除了会最简单的制符,他什么都不会。
离开隋云后,白弥大人几次驱赶阿贵,莲落虽是没有明说,私心上也认为不该将阿贵带在身旁。
他是一个累赘,半路上很可能会连累她们丧命的包袱。
白弥大人和她同样来自弱肉强食的妖族部落,她能理解大人的心情。
可是主人,执拗地坚持着,一定要带走阿贵。
她本以为,这是人族软弱的表现,曾几何时,她也在为选择了这样的一个主人而忧心过。
可偏也是主人,在了阿贵生死关头的时刻,出人意料的选择了冷眼旁观。
“你觉得他很没用?”夜殊手指一比,落在了阿贵身上。
莲落迟疑着,再看了阿贵一眼。尽管是有着海量的符箓做支撑,傻子贵逐渐显露出了招架不住的姿态来。
他比预期的已经强了,凝神期的猿子洋。仅凭低品的符箓,就能抵御住远高于自己的修者,阿贵他已经竭尽全力了。“可是对手...”莲落摇了摇头。就算是她,正面对上了猿家兄弟中的一人,在没有领悟幻影刺杀前,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顺利脱身。
“倘若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还不如直接留在了此处,也省了丧葬之用。我要的同伴,同生共死。在了统一起点上的同伴,”夜殊的眼底,只剩下了冷酷。
话才说完,身旁的夜姝倏然消失了。
莲落微微一怔,主人的速度?她只看到了一片蓝银相间的光色,在水雾阵中一闪而过,快如惊芒。
几日之间。主人的身法又精进了。
猿子洋似已摸索出了阿贵的攻击路数,他来回不过是那么几种符箓,符箓用得多了,体内的灵气亦会受损,猿子洋一时不能近身。就等着阿贵灵气衰竭,就一扑而上。
另一边,猿子曲夹击上了水傀。
那水傀通体碧蓝,身形与普通人无异。它形体如人,却没有面貌,会使用水箭和水龙卷两种不同的水属术法。
水龙卷既是方才与猿子洋的土蚯术相撞的那道蓝色水卷。土蚯和水龙撞在一起,土气飞扬,水汽溃散,竟是击了个平手。
水傀用了术法后。气力稍竭,在察觉到一抹急影袭来时,祭出来的水箭钝了片刻。
一道青影,犹如闪电惊鸿,将水箭破成了数段,猿子曲的吞腹拱肩。手中拳头入霹雳雨点,将水箭落后。
长肩一挑,直击在了水傀腹间。水傀被撞得离地几寸,单肩之力大的惊人。
水傀被撞起后,像是张被大力拉开的弓,腰腹佝偻,变了形,后背上多了犄角般的凸起。
猿子曲,这一拳中,蕴含了五成的真元,他本是武夫出身,中途入修者。
见了这体型高大的水傀,并无畏惧。
金木水火土中,唯有金火等傀儡才擅长攻击。
猿子曲行凶多年,自是多一具区区水傀没多少估计。
他一上来,就如蓄足了势的弩弓,直接近身,料定了能将水傀一击而散。
肩膀撞上了水傀之体后,猿子曲本想用了劲力,将水傀一轰而散,哪知肩膀入了水傀腰腹时,只觉得撞进了块吸足了水的棉花,力气尽数懈去。
再听肩处,咕隆隆作响,“哧”,猿子曲只觉一股怪力从水傀的腰腹间透出,他猛地一个闪身,那股水力将他弹开了数步。
再看水傀腹间的那个凹洞,并未留下任何痕迹,已经恢复了原貌。
上善若水任方圆,那傻子的这张水傀符不是常物。
傻人有傻福,这年头,难不成好东西都落到了这些蹩脚的小修者手里。想起了七星山,杀害了自己二弟的那名小修者,也是怀了重宝。
猿子曲心底暗恨,他兄弟三人,辛辛苦苦了几十年,杀人夺宝的勾当做了无数次,也不过是得了件疑是灵宝的兽皮,如今那兽皮还下落不明。
猿子曲这几日等在了乱葬岗里,也依稀猜到了三头地龙可能已经落入了他人之手,地龙没了着落,又被一个傻子的符箓欺在了头上,这口气,憋在了猿子曲的心头,怎么也憋不下去。
一击受阻的猿子曲并没有发动第二轮攻击,他很清楚,再多几击,也不过是枉费工夫。
他狰着脸,手中多了两把斧头模样的灵宝。与重斧不同,那两把斧头都不过碟子大小,精致小巧,在猿子曲那双粗笨的大手中,显得有几分不伦不类。
猿子曲手中一溜,那两把小斧滴溜着转了起来,斧柄短有轻,一转直下,就成了两个圆弧,以水傀为中点,精确无比地砍杀过去。
小斧飞速很快,一砍直下,水傀顿时腰身分离,被砍成了两段。
水傀被砍成了两段后,并没有立时溃散,身体又是一阵咕隆作响,身体不停地拉成着,两端的身体又合拢在了一起。
那小斧击穿了水傀后,又是一个回马枪,这一次小斧接近了水傀时,又是两段。
空中飞斧如圆梭般,来回几次,水傀被砍成数段后,又多次聚在了一起。
那小斧回击的频率又快了几分,水傀聚拢的频率却逐渐慢了许多。
又是一次飞斧重砍,猿子曲邪然一笑。运起了全身的灵元,“轰”地一拳打向了已经被砍成了数段的水傀。
腾,一声水汽炸开的声响,就如闷声落地的一阵夏雷。猿子曲的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了那股碎裂的水气中。
“大哥得手了,”猿子洋分神看向了不远处的阿贵,那小子丢符箓的次逐渐减少了。有几次他甚至丢出了几张空白的符箓。
就是那时,阿贵摸出了最后一张符箓,他迷茫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储物袋。
“小子,可是用光了,”猿子洋飞身而起,数条土蚯往了阿贵冲了过去。
心口。一种异样感,钻了出来。猿子洋愣了愣,忽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回过了头去,看向了猿子曲。
电石火光的那一刻,。猿子曲立在了水傀溃散处,他的脸上,喜悦还没有散去,水傀如迸裂的沙雕,散落在地。
从猿子洋那里看去,他只来得及看到一抹光,隐入了猿子曲的胸膛。
光从猿子曲的身体上,穿了过去,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道圆弧。
圆弧在空中划过了一个血淋淋的曲线,就如猿子曲的那两把飞斧一样,只不过“卍”字形的刀口上,还带走了颗迅速冷却的心脏。
两把投掷斧交叉着划了回来,猿子曲睁大着眼,直视着那两把飞斧从他眼前转过。刺入了血肉里,疼痛之后,是一片永远的黑暗。
“大哥!!”猿子洋惨叫了一声,双手弯曲,做出了个要接住猿子曲跌倒在地的尸身的动作。
他甚至忘记了,他还在与人缠斗。
哪怕对方是个只剩了一张符箓的傻子,哪怕对方,离他还有十丈之遥。
猿子洋赤目欲裂,他忽略了阿贵。那么个傻小子,就算是用飞的,那小子也不可能一下子欺身上前。
事实证明,猿子洋也错了。
有时候,哪怕对方手上只有一张符,也不能小瞧了,尤其是对方是 一个符师的前提下。
可惜了这个经验教训,猿家兄弟已经没有机会再去吸取了。
胜负,往往就在了一念间,就已经决定了。
就在夜殊不急不忙的收回了蝗十刃,替阿贵清理了场子后,准备在旁呐喊助威时。
另一边的战斗,也已经在悄然收尾了。
莲落也留意到了阿贵只剩了一张符箓,她飞速上前,就要出手相救。
哪知,阿贵比她还快。
主人比她还快,莲落尚且可以忍受,主人并非常人,又得了白弥大人的亲身指点。
可是阿贵...一个连坐符鸟都会呕吐的傻子,竟然也比她快。
莲落瞠着目,看着阿贵。
她努了努嘴,弱弱地说道:“这是在作弊。”
本还在了原地的阿贵,再一次消失了,只不过这一回,他是嗖地一声,就飞到了猿子洋的背后。
真的是嗖地一声,随后一把的金剑符,砸到了猿子洋的身后。
防不胜防,无处可防。
悲痛让猿子洋一时大意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做出任何防御,更是没有留意到,在他的身后,那一道金剑,就照着他的面门劈了下去。
此时的猿子洋,“喀拉”一声,像是遇到了西瓜到的某个熟透了的西瓜,喷出来的是血浆,一分为二的是猿子洋的身子。
连傻子都学会使诈了,这世道...
夜殊眨了眨眼,由着蝗十刃在半空中来回打转着,莲落还没来得及收上蝠翅,就猛地栽到了地上。
两人同时都想到了一点,原来阿贵真的制出了飞行符,不过名字要稍稍改一下,不该叫做飞行符,而该叫做:“瞬移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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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枭骑之国
“阿贵,你累不累?”夜殊吐着舌头,跟只拉了百斤磨地懒驴似的,挂在了牛车上。她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酸痛直到了骨子里去了,稍稍动个手指,都觉得僵硬得很。
“牛车舒服,”阿贵还是坐在了牛车前,他的身旁,整齐地折叠着那套蓝色的天师服。
山路延绵向前,夏风钻进了闷热的车里,缓解了几丝六月的炎热。
击杀猿家兄弟,离开乱葬岗已经是五日前的事了,此时牛车正赶往夜殊等人的下一个目的地,枭骑国云霞城。
作为了阿贵击杀猿子洋,又成功研制出了新符箓的奖励,天师服被作为奖励品,交给了阿贵。
开天辟地第一遭得了这么好的衣物的阿贵,乐呵地笑脸都咧到了耳根子去了,赶起了车来的牛鞭,甩得那叫一个气势恢宏。
“莲落,你不要再试验下瞬移符?”夜殊自知和阿贵沟通无效,转而和车上另外一名正常妖莲落沟通。
“属下是蝠族,能飞行,阿贵的符箓,暂时用不上,”莲落很是忌讳地瞥了眼夜殊手中,那几张阿贵新绘制出来的符箓。
“那是瞬移,难道你不想趁着敌人一不留神,就将你的獠牙探到了修者的脖颈大动脉出,咬上一口,”夜殊做出了个亮虎牙,血脉喷张的动作,那一日阿贵的惊艳一移,到了这会儿,还在她的脑中徘徊。
她可是浑水摸鱼,眼睛都瞪酸了,才靠着神风鞋(这一点。夜殊极不愿意承认,)和蝗十刃,凶险万分地击杀了猿子曲。
尽管是隔着水傀,猿子曲拳上的罡风。还是击中了她的小腹。打得她一阵内急。
“主人,属下是幻影族,不是嗜血族。对血不感兴趣,”莲落秀眉抖了抖,人族对蝙蝠的错误认识,还真是根深蒂固,“瞬移符虽然很好,可是它的消耗太过惊人,属下妖力有限。承受不起。”
莲落还记得几日前,她和蠢蠢欲动的主人,一人用了张瞬移符。
一用之下,夜殊的灵力、莲落的妖力,就如初融了冰棱的黄河壶口。疯涌而去。
莲落还好,用了瞬移符后,虽是气力衰竭,稍事调整了下,就飞回了三人事先约好的地点。
夜殊就惨了,她灵元一时控制不住,直接将她瞬移去了十里之外的某处荒郊野外。
日落西山,倦鸟归巢的无奈情况下,她只得唤出了白弥。在白弥和鸦天狗大意为“傻子制的符箓也敢用,他不傻,你傻”的鄙夷眼神下,被灰溜溜地送了回来。
第二日,夜殊还是如法炮制,这一次。她的运气更糟,直接落进了一处毒沼泽里。
好在她有蓝银破洞甲护体(这一点夜殊仍不想承认,)靠着木元,操控着几根树藤,爬出了沼泽池。
即便是经历了这么几次,主人还是不肯放弃。
莲落很是好心地,提醒着“健忘性”很大的主人。
有资源不用,那才是傻子。
夜殊努努嘴,再说道:“谁说我用符箓失败了,你没看到我每次回来都带了大把的灵草药嘛?”
正抱着颗玉蝻丹,啃得正欢的玉蝻子很是得意的挺了挺最近变大了不少的腹部,翅膀扇了扇。
那一次在乱葬岗时,夜殊就发现了,吞食了玉蝻丹的玉蝻子,有了勘测宝物的能力。
在野外的那几次,它都发现了几种珍贵的药草。这几种药草加在一起,再过几天,赶到了云霞城,采集了云霞城独产的药草云蕊草,就能炼制道天玉简上的另外一种丹药:玉肤丹。
有翅膀的说话不累,四条腿的吠叫不累,有妖力的骂人不累。夜殊唾弃着那些个健步如飞的妖们,翻了个白眼,在瞄到了阿贵时,她又纳闷了。
瞬移符消耗灵元很大,就连她这样的,身体内带了鼎息,用着都觉得吃力无比,为什么阿贵能一次使用两次瞬移符,前后相隔也不过个把时辰,难道他的灵元比自己还要丰厚。
“别瞎猜测了,那小子的修为没有比你高,只不过他的丹田有些特别,”白弥冷哼了声,车上多了团金毛绒绒的圆球。
莲落数日不见白弥,乍见了他,急行了个礼,那态度,可比对夜殊还要恭敬几分。
“咦,几日不见,长个头了,”夜殊稀罕着,在白弥身前比划了下。
白弥非但长个头了,一身的金毛也润泽了许多,就如入秋的金菊,灿灿了一身,闪得人眼发慌。
莫非是炼器能增加修为,夜殊可不以为,一颗蛇胆能让白弥精神舒爽,坐在了牛车上,连带着一路的磕碰也忽略不计了。
夜殊这回还真的没猜错,器师和丹师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器师大多数身怀了特殊的功法,每炼一次器,自身的修为就会见涨几分。
“谢大人赐宝,”莲落在知道了她的樱索出自白弥之手后,态度更加恭敬。
妖族中,妖锻大师都是不亚于上妖的存在。
“不用光谢他,他炼得东西,全都是金玉其...呸,败絮其外,”夜殊不满着,樱索的厉害她是见识过了,可一想起白弥给她炼出了这么一身极品乞丐装,那丁点的感激,就顺着夏风,被吹得一干二净了。
“败絮其外?”白弥额前的契约印抖了抖,手一抬,车轱辘嘎吱着就停了下来。
前头赶车的阿贵一脸的茫然,还以为车子出了啥状况。
“换上,”白弥瞪着阿贵,那小子被吓得哆嗦了下,将衣服套上了。
“这件天师符可比主人的那件气派多了,”莲落见了阿贵换好了天师服,心里暗赞了一声,当真是人要衣装,阿贵肤色偏黑,五官倒是周正。那一身天师服,颇为合体,被天师服一衬,傻子贵的傻气被掩了干干净净,眉宇间,还多了几分天师的气质来。
见阿贵傻呵呵地冲着自己笑,夜殊丢了张符箓到阿贵手上,“阿贵,你使唤符箓试试,记得不要走远了。”
阿贵不明就意着,摸了摸符,却是傻呵呵地一笑,夜殊和莲落这回可是都看清楚了的。
阿贵的体内,一股并不显眼的灵气缓慢流出,顺着符箓的篆文上而去。
那股灵气,就如沟渠一般,将符箓上的篆文一一浇灌。篆文亮了起来。
篆文亮起时,阿贵的身体,变得透明模糊。
篆文里的灵气,就如倾倒出去的覆水,神奇地涌回了阿贵的身体,人又不见了。
夜殊和莲落都是一惊。符箓就像一把灵宝,她们在使用符箓时,只知道一味的将灵力输入,像是点燃一堆柴草那样,从未想到要抓住一个点。
一股鼻息在了夜殊的耳脖处作痒,她心底一惊,阿贵已经在了她的身后,他做弄着,就要轻拍下夜殊。
好微妙的控符能力。
眼前又是一花,夜殊竟是在了“危急”之下,出于本能,滑到了几尺之外。
这下子,可换成阿贵犯愣了。
“殊儿,躲猫猫...”阿贵摸了摸脑壳,误认为夜殊是在和他玩躲猫猫。
人影又是一消,紧粘着夜殊移开的人影,又跟了过去。
牛车旁,莲落看得如蝶梭花丛一样的两人,说不出话来了。
白弥虽对阿贵的特殊本领有几分解,可亲眼看到了,不免也有几分吃惊。
阿贵用符,很是巧妙,他像是天生知道了一张符箓的最低灵气要求,不多不少,拿捏的很好,比一般的符师要连贯许多。
他用符时,只花费了寻常人十分之一的灵力,有了天师服后,这个优势又被拉到了几分,变成了十五分之一。
“阿贵,你是怎么做到的?”夜殊对阿贵的气息很是熟悉,这才能一次次得躲避开阿贵的近身瞬移,但若是换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气息,而对方又是抱着下杀手的决心来近身偷袭,那后果又会怎样。
再看阿贵,在连了五六个短距离的瞬移后,面泛红光。
“就是...心里想着,到殊儿身边,就过去了,”阿贵呵呵笑了起来,白弥翻了个小白眼。
夜殊怔了怔,身前杵着的阿贵,憨厚的眼神和壮实的身形,带了几分宠溺的语气,似是陌生又是熟悉的“殊儿”,一时之间,竟让她生了种,见到了岳文翰的错觉。
“阿贵,这几张符箓很有些意思,你将那些篆文 的构造还有怎么控制符箓的过程,都详细说一遍。这几日,你不用管牛车的事了,我和莲落还有它,会轮流看车,”夜殊指了指白弥,给每人都派了份差事。
夜殊对阿贵用符的方式还是一知半解,不过照着傻子刚才所说,符箓还能随着使用者的意识变化而变化。
如果能再进一步改良阿贵的符箓,将它从漫无目的,消耗灵力极大的瞬移符换成了“定点的传送符”,那同伴间要是遇到了困难,这种符箓就能派上了大用场了。
尤其是在了陌生的城池里,这种符箓最是有用。
半年多过去了。
枭骑国,带着兄长岳文翰离开的铁囚等人,该也是身处在了枭骑国,此去枭骑国,不知有没有机会,能与他们见上一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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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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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骑之国,琅天界最强大的国家,没有之一。【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它的强大,体现在它的地理位置上。
琅天界没有富饶的沃土,也无鱼米的丰饶,不坐拥便利的交通要塞,更无海运密集的港口,它拥有的是琅天界独一份的松平赤原。
松平赤原,高五百多丈,一年只分了冬夏两季,冬季常年北风,晴日里,风沙漫天,连最擅长穿越沙漠的舟峰骆驼都要困死在了沙暴之下。
雪天里,冰霜厚盖,将一切都掩在了霜雪之下。
夏季,烈日高挂,大旱之年,全季无雨,水涝之年,水冲走高原一半的土,如此恶劣的环境,造就了松平赤原上的唯一的国家枭骑国特殊的国情和民情。
两百多年前,当时的琅天第一大国,山城国的一名造反的外姓王,带着五百多名亲卫,逃到了这条横亘南北数千里的窄小高原上。
此后的几十年里,五百名亲卫在那名外姓王的带领下,凭着枭枭五百骑硬是踏遍了这块高原。
不得不说,那么外姓王是个经世之才。高原辽阔无边,人烟稀少,他就命令属下掠夺周边邻国的民户,用铁蹄抢来了壮丁、妇女、小孩,将他们驱赶上了当时还叫做松平高原的高原上。
沿途死伤的老弱妇孺,遍地都是,来不及掩盖的尸首引来了成千上百只的鹫鹰。
最后留下来的,只有十分之一的身体强健者。那十分之一的人,最后熬过寒冬酷夏。
他们之中有农户、有猎人。由于气候异常,被迫迁徙农户们一年只能耕作一季,那外姓王于是又颁布了垦田令,凡是开拓出来的农田。可免三年赋税。 能耐寒的植物稀少,随后又有了一天栽植令,凡是发现了一种可栽活的作物。可免一年税负。
高原上动物稀少,为了不闲置人力,那名外姓王亲自操练了猎户,近千名的猎户,经过了七年的操练,全部突破先天之境。
外姓王独身一人,闯入了有了千妖窟。擒拿了近万对妖兽,圈养在了赤松高原最深处的朵蓝谷中。
这些事,当时的琅天界诸国,还都被蒙在了谷中。
直到了某一年,被掠夺了无数次百姓和牲口的邻近十国。以四面八方包抄之势,汹汹冲上了松平高原。
十国的君皇都在翘首等待松平高原的捷报。
等来的,却是十万大军全灭,无一人生还。
矗在了十国腹心之处的松平高原,三日之间,整座高原的土都被染成了红色,自此,松平赤原得名。
没有人知道那十万大军是如何被一个不拉地侵吞的,是妖兽之口。还是训练有素的猎兵。
余下的两百年,枭骑国周围的十国被灭了八国,余下的两国自愿俯首称臣。
枭骑国以武治国,以血治国的传统自此传承。
自十国被侵吞后,枭骑国的国都迁离了松平赤原,落户到了水土更加丰美的北国江南掩月城。
即便是如此。松平赤原仍旧是枭骑国最重要的要塞之一,原因有二,其一是据豢养妖兽的朵蓝谷,其二就是云霞城。
云霞城,也是夜殊几人此番前去枭骑国的目的地,前往仙莱岛,距离隋云城最近的一处空鲸的停靠点。
阿贵的“瞬移符”不适合长途赶路,乘坐空鲸的费用又已经筹齐了,夜殊等人车马辘辘地赶向了枭骑国,考虑了再三,还是决定乘坐空鲸出行。
阿贵开始了画制“改.瞬移符”,夜殊和莲落轮番赶起了车来,至于白弥,抛出了一句,本尊不做这种粗把式,倒是围着阿贵,学起了制符来了。
一日,轮到了莲落驱赶牛车时,夜殊见她两眼怔愣,神情中多了几分欲言又止。
在夜殊的再三盘问下,莲落将她心里的事顾虑说了出来,“属下留了爹爹一人在他的故土枫林城,仙莱岛一行,属下怕是...”
夜殊带着拜仙帖前去仙莱岛,就是要前往修真大界琊寰界,人往高处走,修者亦要寻找了灵力充沛之地,莲落对主人的这个决定很是赞成。
她不过是一介荒妖,对琅天界也没有什么感情,去哪都是一样。只是她的爹爹,是病弱之体,虽说有好心的几个邻里帮忙照顾着,可是去了琊寰界后,莲落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也是我疏忽了,既是答应过要医治你爹爹的病,就该将他早日接过来。此去枫林城距离已经不远了,你先行去接你爹爹过来,我们在云霞城会和,”夜殊查看过道天的玉简。莲落的爹爹是名庖者,自身的修为大致在筑基前后,这样的体质在妖界住了几十年,必定是受了妖煞之气的侵蚀,气息紊乱。需要用特殊的丹药调理,道天的玉简里有一味“莲清丸,”就可以清除体内的煞气。
只是这味莲清丸的炼制,需要一味三品以上的灵泉水做引。如此的灵泉,琅天界内几近绝迹,只得等到了琊寰界在暗中探访了。夜殊之意,也是让莲落将她爹爹一并子带上。
“多谢主人,”莲落这件心事已经搁在了心头好几天了,越近了松平赤原,她就越想告诉主人,只是她爹爹是身子太弱,怕是会拖累了主人,这才一直犹豫着没有开口。
莲落辞别了夜殊,暂时离开了众人。
莲落走后没多久,夜殊抬眼看了看牛车上的埋头苦画的阿贵,还有闭眼吹着凉爽车风的白弥。
她们乘坐的这两牛车,在阿贵的巧手改装下,已经树了个遮阳的篷子。
车上摆了张小几子,阿贵就坐在了几字上。
牛车正上行,松平赤原上的夏日来得晚。入了六月,气候倒比隋云城凉快些。
开在了赤松高原上的的高原红鹃,一茬接着一茬,像是随处点燃的野火一般。
夜殊不动声色着。往了牛屁股上,啪嗒着贴了一张轻身符,那黄牛的尾巴一甩。就跟尾上掉了鞭炮似的,横冲了起来。
这一横冲,白弥的清闲劲就被打破了,他瞪起了眼,掀了掀嘴皮子。
“*&……%&*,”夜殊叽里呱啦讲了一串,收尾再是用上了一句白弥听得很是耳熟的话:“第一千种妖语。炼傀蝠。”
一辆牛车冲上了松平赤原,空旷的车棚子里,一个穿着蓝色天师服的少年扶着一根足有扫把大小的符笔,时而皱眉,时而舒眉。
趴在了车头。临时充当车把式的鸦天狗懒洋洋地玩着足下的一个玉瓶,它额头上,玉蝻子拽住了一嘬狗毛。
“的的的”,密集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十余皮黑毛纯种高原马上,几名铜盔武者疾行而过。
那几名铜盔武者,人人都是锁甲盔帽,足踏高足靴,手上挥着荆棘马刺。盔甲的胸口处,刻了个云形的徽纹。
其中一人见了这么一辆怪异的牛车,不免回头看上了几眼,随即叫慢了马匹。
由狗驾车?那名铜盔武者看清了牛屁股上的那张符箓,轻慢道,“都说修者之中。数符修最是省心,连驱车赶牛这种活计,都借了符箓之力。”
他这一声说得大声,本是要引了车上的人出来一看,哪知道阿贵埋头改良符箓中,压根没留意外头的景象,就连那十余匹雄马疾驰而过,也是没留意半分。
那十余匹马一驰而过,踏烂了一地的高原杜鹃。
又过了半个时辰,几名赤着上身,背脊上晒得黑红脱了皮的少年喊着口号,跑了上来。
他们奔跑的很是有序,奔跑而过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个脚印,再看他们的靴子,全都是精铁所制,最轻的也有二十多斤重。
其中 的一人,额宽脸圆,黑红的脸上,一双熠熠的眼眸。
与他同行的几名少年很快就跑了上去,看着路径,是追着那十几匹铜盔骑士的马匹而去的。
那名圆脸少年并没有快行去追赶,他的手下拖拉住了身旁一名看着瘦弱些的少年。
“铁蛋,再撑一阵子,”岳文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文翰,我不要进什么云骑营了。还是你去吧,我...我让前头的牛车捎一程,”铁蛋抹了把脸上的汗,瞄了眼前方的牛车。
牛车上的阿贵,忽的抬了抬头,拍开了围绕在耳边转悠个不停的几头牛蝇。
“铁蛋,铁叔去了,我们得争气些,”岳文翰拽紧了铁蛋,眼里满是愧疚。
如果不是他,铁叔也不会受了那个疯女人的追袭,落了个身受重伤的下场。
离开徽镇后,铁叔带着他和铁蛋,一路北上,哪知道邻近枭骑国时,一个黑衣女人杀了出来。
那女人会邪术,铁叔拼尽了全力,才让两人逃脱了出去。
那个黑衣女人,阴魂不散,从徽镇一直追踪到了枭骑国的黑衣女人,她口口声声说得“东西”又是什么?
铁叔临死前,只来得及握住了他的手:“文翰,你记得,一定要回徽镇替文姝扫墓。”
姝儿?为什么独独提起了姝儿?他离开的匆忙,只带走了娘亲和姝儿的骨灰,甚至来不及立坟,徽镇又怎么会有姝儿的坟墓?
半年多过去了。
枭骑国,带着兄长岳文翰离开的铁囚等人,应该也身处在枭骑国,这一程去枭骑国,不知有没有机会,能与他们见上一面。“只要你进了崇云公主的云骑营,爹爹便是死也会瞑目的,都怨我不争气,”铁蛋忆起了惨死在了修者手下的爹爹,神情黯淡。
铁囚在半路上,和岳文翰说起了些铁家的陈年旧事。铁家是两百多年,随着枭骑王开拓出了松平赤原的五百名亲卫中的一骑。
铁氏一族的先祖,曾拜封大将军,后到了铁蛋的高祖之时,受了排挤,才被迫离开了松平赤原。
举家背迁的苦楚,这么多年来都压在了铁囚的心间,他自小刻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重回松平赤原。
只可惜,他壮志未酬,死在了半路。临死前,他将亲手写得一封引荐信和一本族谱分别交给了岳文翰和铁蛋,要两人一定要回到松平赤原。
铁囚死后,岳文翰在他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喊了一声:“义父”。
“你是铁家人,铁家的男儿,流血不流泪。你我兄弟二人,齐心协力,一定能重振铁家,”岳文翰言语灼灼,他有爹生,却无父养。
他带着铁蛋,到了云霞城。没了铁囚的照拂,途中也碰了无数次壁,一直到后来,松平赤原上势力最强盛的云霞城的城主,崇云公主颁布了一条公告:“凡是祖上有了功勋的少年,十六岁以下,无论男女,兼可参加护城军云骑营的预备营参选。”
他和铁蛋,就靠着那一封引荐书,到了云霞城。
崇云公主是枭骑国的护国公主,本身亦是道武双修,是银盔武者和凝神期的修者。
云霞城又是最毗邻朵蓝谷的要塞之地,加入了云骑营,意味着艰难甚至是死亡,可同时也意味着强大,更强大,枭骑国最强大的亲卫营。
两人报名了云骑城的选拔后,就与其余的五百多名从全国各地招揽来的少年们,一同被带到了枭骑国的国境。他们要做的是,徒步赶上铜盔武者们座的黑雪云骢。
五百人中,只取前五十名抵达的少年。
他们如今正处在了人群的中游,往前赶赶兴许,还能挤进前五十名。
在岳文翰的鼓舞下,本已被沿途的疲劳磨光的斗志如浇了油的火焰一般燃了起来,“翰哥,是我错了,铁家的人,不该那么懦弱。”
“去前头的车上讨口水喝,我们喝几口水,再往前赶,”与一些出身不俗的少年子弟不同,文翰和铁蛋的行李中,并没有储物袋之类的高级货色,他们一人背着娘亲和亲妹的骨灰,另一人带着爹爹的牌位,空出来的能装水和皮囊的地方就很有限了。
此时恰逢牛车上的符箓被风一吹,掀飞了起来,牛车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前头的大哥,可否借口水喝,”文翰和铁蛋脚力不俗,齐齐赶了过去。
车子上的阿贵抬起了头来,他先是看了铁蛋几眼,再是调转了眼,看向了岳文翰,隐约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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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深夜遇妖
早前气焰嚣嚣的十几匹马没有惊醒阿贵,倒是这两个拦路的少年,让阿贵傻愣愣的看了片刻。
阿贵只盯着岳文翰出神,露出了笑脸来,叫停了牛车,取了水囊,又给夜殊给他的舍不得的灵粟原浆给了文翰两瓶。
拦车的两名少年中,那名个头高些,人也壮实些的和殊儿有几分相似。虽说那人身上没有殊儿的那股好闻的气味,不过光是六七分相似的模样,就已让阿贵对其生出了莫名的好感来。
他可不知道,自己的那副友好的笑容,在铁蛋看来,说不出的怪异。
“翰哥,这小子怎么这么好说话,他给的东西可别下了毒,”阿贵对着文翰直发傻笑。
他见阿贵一身华贵的天师服,偏坐着辆牛车,他带得那只狗,正阴阴地对着他们俩,发出了“榴榴”的叫声。
如此不伦不类的打扮,再加上铁蛋听说,在枭骑国,因女子强悍,国内盛行圈养少年男宠。有些面貌不错的少年,行在路上,一不留神就被人掠走了,关进了豪门大户里。
岳文翰模样虽不算俊俏,可五官样貌都算中上,说话掷地有声,没准就被这些异人看上了。
铁蛋推了推文翰,示意他不要接。
文翰也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离乡背井的经历,让他对人生了些戒意。
只是他的肚皮已经饿得贴在了脊梁上了,再不找些吃得填肚子,喝口水。是绝无可能撑到云霞城的。
他不能辜负了铁叔,还有娘和姝儿的大仇,他必须有绝对的实力,才能够回归故土。去查清楚娘和姝儿的死因。
岳文翰不再迟疑,先喝了一口,确定了无毒后。再将水递给了铁蛋。
至于那两个玉瓶,阿贵接过来后,才一打开,就闻到了股熟悉的气味。
这是铁叔早前分给他和铁蛋服用的灵粟原浆。
铁蛋也嗅到了那股好闻的香气。那灵粟原浆铁叔每次都是作为了两人完成了训练后的奖励。
一次不多,而且都是稀释了服用。可现在这个赶车的少年,一出手就是两瓶,全都是没稀释过的。看着品质。比铁叔拿出来的那些要好上许多。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牛...慢了,”阿贵回过了神来,殊儿和猴子八成又是去“秘密修炼”去了。
阿贵和夜殊独处过几次,对于她无端端的突然失踪,也已经习惯了。
他摸出了张符箓。牛车又快了起来,如风驰电掣一样,往前方冲去。
车马辘辘,只留下了一路的尘土给了那两名不觉停下来的少年。
“翰哥,那人好厉害,”铁蛋吓了一跳,他还没见过跑得比云骢马还要快地猛牛。
“他似乎是个符师,”岳文翰身怀大仇,对修炼的事比铁蛋要上心很多。他知道那日阻击他们的是名邪修。
擅长使用符箓的是符修。还有丹修、器修。在修者为主的其他国里,丹修的地位很高。譬如岳家的本家,岳青城的正氏步氏就是个丹师。
岳文翰是个内敛性子,他虽是从未在娘亲和妹妹的面前说起过,可他对本家的了解,却远胜过到隋云前的夜殊。
而在武者为尊的枭骑国。器师的地位很尊贵。
“符师,哎呀,坏了。我们不该讨水喝的,该要个‘千里疾行符’,我听爹说过,那玩意只要用上一张,就能跑得比马还快,我们就能抢在前头赶到云霞城了,”铁蛋惋惜不已,他见识没岳文翰多,可他也记得以前在徽镇时,见过素清观的道士,念了几个符文,就能治好病人。
“你小子,老是想打些偏门的主意,我们是武者,体质与修者不同。随便用了符箓,很可能会耗损自身。你要是云骑营,你会要一个气力耗竭,半死不活的预备役?”岳文翰好气又好笑,将另一瓶灵粟原浆给了铁蛋。
他摸着手中的玉瓶,心里很是感激。这两瓶补充灵力的灵浆,对如今的他们而言,无疑就是救命的稻草。
那名少年天师,倘若将来有机会再碰到了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一番。
在阿贵的“神行符”的帮助下,牛车快速奔走在了松平赤原间。
车上的阿贵,继续钻研着他的符箓。
琊寰仙府里,夜殊脸膛通红,瞳孔里,闪着几分凝色。
集合了一千种妖语,她从白弥那,得到了炼傀的方法。
“炼傀有两种方法,一为阳炼之法,即用火炼。还有一种为水炼之法。”白弥传授了炼化之法后,就将那具幻影血蝠的尸骸交给了夜殊。
存放在储物袋里的血蝠骸,就如一枚雕刻成了蝠形的红水晶。
在赤霞火的映照下,流光宛转。
夜殊擅长控火,火炼是她最先想到的。
纤细的手中,珑火甲长长了数寸。
同炼化丹药的火阵和火球术时不同,这一次的控火,要更加细致,更加精确计算。
先是一个火球,在了珑火甲的几道甲风下,火球被撕裂成了一条条如丝发般大小的火线。
那火线在小如拳头大小的幻蝠骸间穿梭着,从翅骨到颅骨再到了细微的趾骨,如同老鼠一般的幻影蝠,骨上每增加一跟火线,身上就如注入了一股夜殊的灵力。
很快,它就成了一个牵线木偶。
夜殊的珑火甲一动,那拳头大小的幻影蝠就跟着一动。
一股很是微妙的联系,在夜殊和蝙蝠间,建立了起来。夜殊不停地补充着手间的灵力。
从它的趾骨开始,那具只剩了尸骸的幻影蝙蝠,血肉逐渐丰满。形成了一团明艳的蝙蝠形态。
弹珠大小的眼,尖如老鼠的嘴小小的三角脑袋。
死了千余年的纯血统蝠妖,在火焰中浴火重生了般。
“幻音波第一重,”夜殊轻抬下了尾甲。幻影蝠的口中,幻海潮生。
仙府内,扑簌簌着从墙壁上滚落了大量的岩灰。
道天洞府里的岩石。都是奇硬无比的金刚页岩。
寻常的刀具都难以撼动,还没升级前的蝗十刃,也只能刮下几两灰。
“幻音波第二重,”这一次,夜殊的五指合拢,拉扯着她手间的红色丝线,如深海中的水草。摇曳起来。
“铿”,这一次击可比金刚之力,直接在石壁上砍出了一道深入刀痕。
夜殊想尝试着幻音波第三重,才刚一拉扯,手中的火丝线就被扯断了。
“火炼之法。刚而猛,炼化的很快,可也会带来一定的副作用。只要控火稍有不稳,幻影蝠就会脱离控制,”白弥事先的告诫果然成真。
用赤霞火炼化,虽说立马见效,可是只能施展第一重和第二重的幻音波,且只是单体攻击。
夜殊最是觊觎的幻影刺杀,杀敌时的必杀技。却是不能使用,这样的结果,夜殊自然是不会接受的。
还有一种是水炼之法。
夜殊想了想,取出了那口海枯玉瓶。
海枯玉瓶里的水有了多种功效,对于器师符师而言,这种来历不明的魔水。有了神奇的提升炼器和丹药的品阶的作用。
夜殊在进入洞府后,为了验证白弥的说法,先炼了一炉的玉蝻丹。
无论是控火还是取材,她都是和前几次用了相同的法子,只是在最后出丹时,加了一滴海枯玉瓶里的水。
就是那一滴水,她这次炼出来的这一炉丹药里,五颗醉王丹,五颗玉蝻丹。
而且所有的玉蝻丹都带了一条丹纹。五颗醉王丸里,有四颗二品醉王丸,一颗三品醉王丸。
如此的成丹率,说是夜殊的侥幸,还不如说那海枯玉瓶的水委实神奇。
水炼之法,用了这样神奇的水再好不过。
夜殊执起了玉瓶,玉瓶斜在了半空,细密的水珠倾斜而下,化成了一片朦胧的水雾。
“凝,”夜殊运气了凝水诀。水雾在她的指尖,凝成了冰丝线。
那冰丝线击打向了幻影血蝠。
冰蓝色的丝线,在血蝠骸旁,织就成了一张网。
“收,”夜殊左手一挥那丝线立时缩回到了手间,水汽钻入了她的指尖。
血蝠骸的颜色逐渐变得透明,用肉眼看,竟像是消失在了空气中。
夜殊大喜,“幻影刺杀第三重,”只见空气忽的被撕裂开一半,一股无形的风影。
琊寰洞府里,山壁离开了一处的坑洞。这个坑洞,若是留在了胸口或是...
“水炼之术,用来炼傀倒是极好,不知丹药之类的炼化,能不能也用水炼之术,”夜殊得了启发,立时在道天留下的那枚基础玉简里,记下了一笔。
用水炼法炼化后的幻蝠傀,成了真正的幻傀。在了隐匿刺杀方面,让夜殊很是满意。
炼丹和炼傀让夜殊消耗了大量的灵力。
用三足鼎姿入定,夜殊约是用了半天的时间,将体内的灵力再次补足。
枭骑国的多蓝谷在全境内赫赫有名,也是各国修者,甚至有些外界的修者前来捉捕妖兽之地。
如此的地方,玉蝻丹和醉王丸当会很畅销。
夜殊再炼了几炉丹,以备进入枭骑国后,能脱手卖出去。
云霞城的城主,是那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崇云公主。
此人对夜殊而言,非敌亦非友,不过对夜殊而言,有机会的话,她还是想在进入云霞城后,利用崇云公主在枭骑国的势力,查找一下兄长和铁囚等人的下落。
距离上一次铁囚的传音鹤,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算算脚程,铁囚等人早该进入枭骑国的境内。他们也该安顿好了,为何迟迟没有送来落脚的地方。夜殊心间有几分不安。
“也罢,多说无用,留了阿贵一人看车,久了他兴许会着急。阿贵的‘神行符’能支持半日左右的功夫,也该到了松平赤原了,”白弥这些日似在忙碌着什么,每日神神秘秘的,有几次甚至一妖独自出行,他此时不在仙府里。
天色已经暗了,阿贵已经不在车上了。
牛车停在了一处空地上。
地面上生了堆火,牛车上的牛被解了下来,啃着草。
阿贵在空地上留了三处位置,分别用干净的干草铺好了,看着干草的形状,是为了夜殊和白弥准备的。
莲落在的时候,不用干草铺子,她大多时候负责把风,偶尔才会化成了蝠形,倒挂在了树干上。
“白弥哪去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夜殊等人深夜栖息在了荒山里过夜了。
早几次都是由莲落把风的,夜殊和阿贵几人,修炼的修炼,睡觉的睡觉,省心的很。
今夜却是要夜殊一人独自看守了。
夜殊摸出了些干馍和肉干,在火上烤热了。
食物的香味,飘到了阿贵的鼻下,傻子和夜殊这两个半吊子的修者,都有一个爱好,喜欢吃凡食,多于灵粟原浆之流的修者专用药丸。
夜殊的这些干馍又是用灵粟粉加工后制成的,肉干倒是普通的牛肉。
阿贵醒了过来,见了夜殊,欢喜地睡意全无,坐到了夜殊身旁,狼吞虎咽了起来。
“男...殊儿...”阿贵想形容白天他遇到了个和她长得特别像的人,偏他嘴里还塞着干馍,说话也说得含糊不清。
“也不怕噎着,先吃了,有话待会儿说,”夜殊找了找水囊,发现水囊袋子少了一口,也没放在心上,大热天的,阿贵多喝了一袋也是正常的。
夜殊担心的是,在陌生的松平赤原上,水源会不大安全。白弥这厮,虽是不中用了些,可野外生存的能力,绝对是要强过她和阿贵的。
只是五灵潭了的水不能多喝,明早天亮了,她得差使着白弥去附近找水源补充些淡水。
离开仙府已经好一阵子了,还是没看到金毛猴的踪影。
猴子哪里去了?若不是她已经和猴子签了本命契约,她真以为那猴子独自落跑了。
夜殊正要尝试着用神识沟通,火光照得周边的树丛黑压压的,时不时有了绿色的光在树丛里闪着,像是野兽的眼,又像是磷火。
“咕咕--”,一阵尖锐的鸣叫声,像是笛音,又像是鸟叫,从了树林的那一端传了过来。
夜殊一听,不自禁站了起来,那声音她竟是认得的,妖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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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妖猴的老情人
17 妖猴的老情人
枭骑国迁都北方江南掩月城后,曾也有几个南向的强国,妄想趁着松平赤原大军迁徙,放手空虚之际,攻占下战略位置极重的松平赤原。
哪知几大强国的联军铁骑,万千马蹄才刚踏上了赤原的红土,就遭了难。
夜间,先是马群被不知名的野兽撕了个尸骨无存,再是白日里,补给军粮的粮车无故失踪。
几大强国的军士,被吓得惊恐莫名,纷纷逃离了这处荒芜,却四处充斥着死亡气息的赤原,自那以后,民间也就有了赤松平原有妖兽,枭骑国与妖兽合作的说法。
这一带没有供落脚栖息的客栈。每隔百里左右会遇到一处由枭骑国国属的驿站。
驿站里,能给过往的行人可在此处提供一些干粮和淡水,但不提供住宿,还有一种特制的驱兽香,夜晚露宿在野外的行人并不在少数。
夜殊等人沿途并没有进入驿站,也就没有购买所谓的驱兽香。
条件好一些的商队和镖队会在野外搭营,点上驿站专供的驱兽香。如此的夜晚怪响,他们即便是听了动静也不会去搭理。
夜殊也知松平赤原和其他国家不同,夜晚可能会遇到兽袭,甚至是妖兽。
夜殊和阿贵已经进入到了松平赤原前,早已听说了松平赤原的妖兽传说的莲落,很谨慎地早了几日前往赤原一带探路,虽没有直接见到了妖兽,可也证明了赤原一带。除了几座城市群落,其余各处,都是未经开化,很是偏僻。
于是夜殊就准备了比较充足的水和粮食。她身怀大量的灵粟原浆,倒没担心过食物的问题。倒是莲落走后,安全问题成了她需要首先考虑的。尤其是夜间。四处一片幽黑,高矮丛林间飘着一层若即若离的水雾,谁也不知道,看似安静的密林后,躲着什么要命的妖兽。
好在夜殊的队列中,有个有着丰富御妖经验的白弥。他要求阿贵和夜殊选择的落脚的地方,最多是一面背对着密林。这样在遇到妖兽攻击时,才有足够的逃生机会。
莲落走后,都是夜殊、白弥、阿贵轮流守夜,凑上个鸦天狗,上下半夜的守夜。比起她和阿贵轮流看守,轻松了不少。
哪知白弥今夜没知会一声就没了影,连鸦天狗,都一并子拐走了。
林间那阵妖语带来的波动,还在继续着。
夜殊陷入了深思中。
可是妖兽和会妖语的妖的概念可是大不相同,就好比猕猴和人族的区别,会妖语的妖必定是高级妖。
光是听着林中夜鸟惊鸣,野兽异响的情景,那高级妖的来历很不简单。
从密林中传出来的妖语在夜殊的脑中萦绕。夜殊努力识别着,这究竟是哪一种妖族的妖语。
林子里的动静有越变越小,逐渐消失的趋势。
若是再不跟上去,那群夜间聚集的高级妖就要离开了,夜殊脑中轰鸣了一阵,没有找到最相近的妖语。
夜殊想了片刻。琢磨出了个道理来。她学得是千噬兽骨上的妖语。
夜殊的那根千噬兽的骨,黑篷人年岁来历都是不明,那只化骨的千噬兽也不知死了多少年了,短则百余年,多则可能比白弥还要老。
白弥曾说过,造成语言变化的因素很多,譬如搬迁,譬如种族被吞并。从这角度而言,妖族比人族更珍惜传承,也鲜少搬迁。但从吞并角度而言,妖魔都是骁勇好战的族群,大族群吞并了小族群,语言自然也要融合更替。
所以虽说比不得人族语言的变化那么大,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妖语也大多会变化,有一些古老的妖语甚至会灭绝。
“殊儿...冷...”阿贵见夜殊拿着变冷的馍,顾自出神着,低唤了几声。
“阿贵,我去找猴子,你在这里守着。记得一有人接近,就用符箓,”与其一夜被心底的好奇挠得难受,夜殊索性就要密林里探一探。
阿贵不情愿了,“...也要去,”
夜殊两眼一瞪,那小子缩了缩脖子,委屈地往嘴里塞了几块肉干。
“明早还要赶路,你看着牛车。牛比猴子重要,我把顶顶重要的事交给你了,一定要看好,”夜殊指了指牛。
阿贵想了想,又露出了笑脸,牛比猴子重要,他又比牛重要,在阿贵的简单脑子里,那也就是说,他比猴子重要。
夜殊朝着有妖语传来的那处密林走去,在进入了湿漉的夜雾前,她将刚炼好的水炼幻蝠祭了出来。
幻蝠的身影,在了娑动的叶影中和乳白色的雾气中,很好地隐匿了起来。
白日融与日光,夜晚隐与树影,夜殊对水炼的幻影蝠傀很是满意。
夜殊检查了下众生谱,依旧是那副病容少女的装扮,手中再摸了摸阿贵的“改.瞬移符”,据说已经能够做一里左右的短途逃跑。
万事俱备之后,她才亦步亦趋地进了了密林。
穿过了她和阿贵露宿的那一片三面开口的针叶林地后,前方的林地起伏,从高大的树木变成了一片低矮的矮阔灌木林,还有一片片在北方并不常见的浆果类藤属植物。
入了夏,藤类上结起了不知名的紫色莓果,在雾气中,显得紫气氤氲,蒙着层夜光
再往前走,雾气逐渐退散,一直到了前方见了一片淡淡的光影。
夜殊隐匿了自身的气息。那阵妖语消失了,前方森林里,雾气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一片柔和的绿光逐渐亮起。
那处并非是明火,也没有路人气息,夜殊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林地。
成白上千只的绿光萤火虫。在盛夏的深夜里,翩飞在树林和灌木之间。
它们所过之处,雾气就如见了烈阳,一一散去。
萤火过后。林间树叶摇动,几只雀鸟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
夜殊对禽鸟不甚熟悉。只能认出了其中有鹧鸪、鹂鸟两种鸟类。
在林间飞出的鸟雀共有四只,四只鸟雀落在了地上。
在落地的那一瞬,鹧鸪和另一只白头你哦啊化成了一矮一高的男人。而那知鹂鸟和另一种不知名的鸟雀变成了两名艳丽的女子。
四人身上的衣裳和毛色如出一辙。
夜殊见了这几人,觉得有几分熟悉,转念一想,原来这几人的感觉,和那日澜音有几分相似。
“鹧天。你早了我们半个月到了琅天界,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发话的是那名着了身黄裳的鹂鸟所化的女子,她的样貌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身形娇小,发髻间是几根梨黄色的羽毛。她的嗓音滴脆,比寻常的鹂鸟还要动听百倍,“也已经清查过了,那批来路不明,假扮了妖者的屠戮了道天门的,并非我族人。”
道天门一日内被灭门,这股波动如同一场声势越来越大的潮水,经了琅天界往了其他修真大界传去。
琅天界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不愠不火的修真小界。没有归属于任何一个小界,究其原因,却是因为在这个不大的小界里,深入着不少其他修真大界的势力。
以神秘崛起的落叶坡为例,它的背后也有一股势力,外界可能尚且不知。夜殊却知道了个大概,就是她在那处山洞里遇到过的那一批符修。
而道天门身后,自然也有另外一股势力。
各股势力都是通过控制不同的门派来暗中平衡琅天界的修真势力。
这股平衡,已经维持了五百多年。琅天界的各派也含糊着保持着现状。包括琊寰在内的几个大界,本以为平衡还会持续下去,哪知就在一个月前,道天门被灭了。
非但被灭,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满门兼灭,连掌门的头颅,都被高挂在了门派的匾上,这无疑是给那股暗中控制道天门的势力迎头一痛击。
论起实力,道天门背后的那股势力,明里是比落叶坡的那股子暗势力强,否则道天门也就不会被称为琅天界的大门派之一,而落叶坡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
可落叶坡强就强在,它蛰伏多年,一直都是名声不显。这份子低调,顺利地避开了一杆子人的调查。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以种植为业的门派,竟能一气灭了道天门,如此的行为,在人眼里,无疑是蚂蚁吞象的行为。
道天门被灭,几大界的修门都被惊动了,纷纷派了门下弟子前来琅天界调查。这些弟子,就如一根根细小的触角,不知不觉已经渗透进了各国。
调查最终的矛头是指向了妖族。而那批妖族来得快如骤雷,去如雷闪,如此的讯捷作战方式,让修者们将怀疑的目标指向了在妖族中,历来以快速作战出名的禽羽族。
这四只鸟雀,全都是禽羽族的大妖,听他们所说,他们似乎是秘密出行,而那名被唤为鹧天的,正是最早进入琅天界的禽妖。
“没有任何线索,我去过道天门的门派废墟,翻地找了一遍,那伙妖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更怪异的是,当地确实留有妖族妖术的痕迹,”鹧鸪所化的男子,一身灰衣,眼带精芒,手脚修长,看着就是个排查的好手。
“你的意思,这件事当真是和妖族有关,即便如此,也绝不会是我们禽羽族所为,我倒是听说这件事和...”那名鹂鸟所化的女子
四名大妖正说着,同时一顿,往了天空看去。
只见林地里的萤火,细如米粒大小的萤火虫骤然往半空中聚去。
一束天穹直射而下的月光虫火,柔和中,带了几分绮丽,林中,一片片树叶都有序地摇了起来,发出的风吹树叶的响声,像是一曲小夜曲。
那束光自天空落下时,一名女子,沐浴在了光下。如披星踏月的仙姝。
她有着夜殊见过的最清绝的容颜,身披纯白羽衣,羽衣上的每一处都用了金丝织攒,长至脚踝的发似丝光雪绸。肤色细腻如珍珠母贝,五官细致,无论是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都是剔透如鬼斧雕琢。
“圣女,”四名妖族的大妖跪身行礼。在近了灌木时,光束中的女子柔和的神色,变得凛冽了起来,她的眼眸往了夜殊藏身之处撇去,犹如快刀般的凌厉。
女子的声音亦是如清丽如春日的破冰溪流,将森林里的一派死静打破了。“鼠辈胆敢偷听我族密议。”
她手中一指,那束由萤火虫聚集而成的光术立时化成了一道虫光。
虫光熠熠,无数的细小刀光,将夜殊藏身的灌木绞碎了。
那女子好厉害的道行,夜殊的修为。本就不高,可说是周身没有半丝灵气,她又刻意屏去了自身的气息,与周边的一草一木也无多少区别,她才一出现,就辨识出了她。
那四名大妖本都是禽羽圣女随身的妖侍,虽仅是大妖,修为也是不错,却是丝毫没发现周边还隐匿了他人。心中惊骇。
那清绝女子这一招叫做,灭星火,是她的成名绝技之一。隐匿之人,身份不明,女子并未打算痛下杀手。
“!!”女子眼神一变,身形骤动。那一身的羽衣轻盈无比,此时却霍霍生出了如同金属一般的撕风之声。那记攻向了灌木,直扑向了隐匿人的灭星火如一匹白练,迅速抽了回来。
夜色,变得凄迷了起来。
树影婆娑,虽是看不见踪影,一股诡异的妖气,跃然而出。
有人偷袭。四名大妖顾不得再行礼,一跃而起,只是随即他们就茫然了。
那偷袭者究竟在何处,分明是近在咫尺,他们都感觉到了一股危险之意。
可周遭,除了月光虫鸣和层叠的倒影,周边并无任何暗器和术法的痕迹。
“铿,”灭星火被撕开了一个洞,攒动着翅的萤火虫,瞬间就被击杀了一批。
清绝女子也是厉害,她并未看到偷袭者的踪影,寻常人若是在了这样的危急时刻必定是手冷脚冷,惊慌失措,她倒是不急不缓。
抽身躲开了那一击后,玉雕般晶莹的手指,划过了一条流星尾芒。那道光束被压缩成了光球大小,环绕在了她的身旁,移动抵御的速度也密集了起来。
“铿铿,”又是数声,那女子似被惹火了,她成名已久,在妖界鲜少有人敢与她动手。
那一击偷袭来的无影可循,无声可捉,竟是比鬼魅还要飘渺。
四名大妖不能追踪来人,只得分庭而立,守在了四面。
偏那偷袭完全没有套路,像是随心又像是乱击。
白羽霓裳被吹得飞扬如雪,清绝女子本是不动声色的面上,瞳孔骤地一凛,手中衣袖上,白羽如箭,铺天盖地往了一个方向射去。
夜殊暗道不妙,她分明已经换了个方位,那女子居然还能发现她,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摸出了瞬移符。
“还想逃,”清绝女子冷哼一声,手中却是一纪黑羽射出。
“封诀羽,”那四名大妖相视一看,那名隐匿之人还真是惹急了大圣女,既要下了狠手。
那股黑羽破空射来,携带了一股黑死之气,那气体在灌木林间穿过,所过之处,就如一口黑洞,将人的灵力吸得半点不剩。
那白羽携带着死亡之气,就如百只空鹰喷薄而来。
“将火炼傀祭出来,用幻蝠族妖语,”耳边是白弥那股清冷的声音,他似在身边,又似在了千里之外。只是他的这阵声音,又明显和他平日冷到掉冰渣的有些不同,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
夜殊啐了一声,死白弥,要不是为了找你,又何至于惹上这样的妖女。虽说这妖女生得比九天仙姝还要美,下手可是毫不含糊。
百雀族,这不就是在七星山遇到的绿衣女子,澜音的族群。
方才那伙人称呼那女子为大圣女,想来她也是百雀族众人。
一股刚却不猛的金罡之风,直接上了白羽。
白羽一窒,被逼开了数十米。
灌木从中,跳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面容瘦黄,眼带烁光,身手很机灵,她出现之时,一只通体血红的怪异蝙蝠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见出现的不过是个十余岁的女童,几名大妖本要扑杀而上的身势顿时一停,那名白羽女子,却是直盯盯地瞪着夜殊方才藏身之地。
就是刚才,她冰冷了多年的心口,微微一阵刺痛,一股似有若无的熟悉气息,像是划过了夜空的流星,在几息之间,出现又消失了。
“你是何人?”女童身上没有明显的灵力波动,倒是她身旁的那具妖蝠。妖元波动剧烈,分明是妖族。
“你又是何人?”夜殊不慌不玩,撇了撇嘴,睨着那名清绝女子,并不落下风。
从那名女子身上,涌出了一股咄咄逼人的妖元。
夜殊知道,那是和白弥一样的威压,一名练出了威压,甚至是界的妖,已经不是普通的大妖乃至上妖了。
“大胆,竟敢...”那几名大妖恼火道。
“慢着。你也是妖?你方才说的是,幻蝠语?你是幻影血蝠出生?”女子听了夜殊的话后,却是神情松弛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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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五界令
幻影族,夜殊明白了,一定是她身旁的幻影血蝠傀让清绝女子“误认”了她的身份。
一听说对方是幻影族,四名大妖先是有几分鄙夷,再听说她是幻影血蝠族时,鄙夷立时变成了震惊。
幻影血蝠,已经绝迹了一千五百多年的妖族血统。
曾一度与上妖九族齐名的神秘血族。
幻影族在妖族中,属于特殊的一支。按照妖族划分族群的规矩,凡是有羽擅飞的妖,全划归禽羽族。
可幻影族又不完全符合禽羽族的要求,幻影族有飞行的翅,却无披背全身的羽。它们的外貌,形如鼠妖,可又是胎生。
如此的差异,让幻影族自古就不归于其他的走兽妖族,久而久之,幻影族就成了妖族中的异数。
禽羽妖不亲,走兽妖也不管,如今的幻影族,到底发展到了何种程度,就连妖界的几界之主都难以掌握。
难以捉摸,往往也就意味着难以预料的危险。
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妖族不比人族,它们的肚里,没有那么多的绕绕弯肠子。
幻影族就不同了,它们栖息躲避在各处阴暗不见天日的煞阴之地,。群的隐匿术和幻音波却是在妖中颇有名气。
幻影族不是可以随意欺负的妖族,而已经灭绝的幻影血蝠是最不好惹的妖族之一。
幻影血蝠灭绝的原因,在妖族是一个秘密,有人说是被修者联合剿杀。还有一种一说法,是说幻影血蝠有一门极其可怕的功法,那门功法,足以让上妖九族灭绝。
无论是哪一种说法。随着一千五百多年前,最后一只幻影血蝠妖的死亡,关于这个族群的各种谣传。也已经尘埃般随风而逝。
哪知今夜,在琅天界,会出现幻影血蝠妖。
虽说这妖的年龄看上去不大,可一身的隐匿本事,委实了的,否则她也难以在琅天界这种修者为主流的地方存活下来。
在知道了夜殊的妖族身份后,那名清绝女子周身的威势。敛得一滴不剩。她此番来琅天界,除了代族里查清道天门的事外,还有了其他的目的,并不想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在下禽羽族澜歌,敢问这位姑娘尊姓大名。为何孤身一人流落到了琅天界?”清绝女子自报了姓名,那双朦胧中带了雾光的眸子,落到了夜殊的脸上,将她仔细端详了一番。
在确认了对方没有用任何幻术后,澜歌才自报了身份。
“澜歌姑娘?你可认得禽羽族的澜音?”夜殊却是避重就轻,忽是提起了澜音来。
“你认识舍妹?她鲜少在外走动,为何你会?”澜歌那张脸和澜音有五六分相似,加之夜殊也知绿雀妖澜歌是孔雀族的二圣女。如此一来,澜音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夜殊眼中黠光一闪而过,脸上神情却是带了几分茫色,“我和澜音姑娘是在七星山时认识的,当时,她被道天门的一个老道士拦住了。”
“你就是那名在星云台救了澜音一命的异人?”澜音是个倔强性子,自小又都是养在了澜歌身旁。鲜少在外走动。
澜音的此次历练之地,本是澜歌挑选好的,选得是一处妖界圣地,哪知道澜音却是独自甩下了护卫闯到了琅天界来。
七星山遇到围袭后;澜音死里逃生,几乎要用了妖解爆体。
与她有了特殊的血亲禁制联系的澜歌那时,也是被吓得心魂欲裂。
奈何琅天界和禽羽族所在的化羽界隔了三界川五昼海,即便是澜歌这样的修为,也难以数日之内赶来。
在澜歌心急如焚,不得不要上妖王那里,寻求一次灵眼穿梭的机会时,澜音传来了报平安的讯息来。这才让澜音搁下了心中的大石。
澜音的讯息中,只是点到了自己在途中受了修者的围攻,又得人出手相救,才脱离了困境。她并没有明说是道天门狙击了她,也没说搭救她的究竟是何人。只是提到为了一血此辱,她决心独自前往妖族最是严苛的妖界东临界苦修。
澜歌得了消息后,又喜又急。喜得是经了琅天界的屈辱,澜音孩童般的心性有了大改观,这对她将来的妖修之途,无疑是大有帮助的。
澜歌在族中身份尊贵,已经是妖尊修为,与修者相比,早该是大乘期的修者。若是修炼得当,飞升寿元无限,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她千年前,送出了自己的本命雀翎,渡过六九天劫,飞升成仙的危险,也是大大增加。
其余的妖尊,到了千年寿元之限,都会寻求各种法子,试图在历劫时,多分胜算。
澜歌却是心灰意冷,千年之前,在那人生死不明后,倘若不是族人和爹娘哀求,她早已随着那人去了。
澜音不过百余岁,她的天赋很好,澜歌一直想将族中圣女之职传给了澜音,如此一来,她渡劫成功与否,都能安抚了族中的情绪。
所以此番夜殊救下了澜音,澜歌是万分感激的。
此时,澜歌对夜殊的身份还有了七八分的猜疑,她心思细密,做事也很是稳着,为了谨防夜殊假冒了澜音的救命恩人,又三言两句间,问了夜殊那一日的情形。
夜殊的嘴巴皮子也是灵活的很,将那一日在七星山时,澜音帮她度过了罡风崖,又在玉衡台时,清世镜的出现还有那名黑篷人,全都说了明白。
夜殊还刻意提起了杜豪风,以及山河派等人的行事作风,就连自己的几番买卖,也都说了七七八八,只隐去了千噬骨的事。
妖族多木讷,夜殊那张嘴,可是当得了小长生客栈老板娘的。
她说道激动时。病容泛红,眼神激动,说到了澜音用孔雀泪换了一次清世镜的机会时,直骂黑篷人奸商。讲到了道天门李长老围击澜音时咬牙切齿,满嘴的同仇敌忾。
听得那四名禽妖又是叫好,又是破口大骂。澜歌也听出了夜殊话中有几分夸张,可听她一字一句,也没什么破绽,想来那一日发生的事,也差不了多少。
“灭得好,那道天门活该被灭了,敢对二圣女下套。哎呦,”大妖中看着年纪最轻,由鹧鸪鸟幻化而成的大妖,正义愤填膺着声讨着道天门的恶行。
那鹂妖反手拧了他一把,疼得他哎呦直讨饶。这蠢鸟。怎么可以在旁人面前泄了身份。
修者们口口声声标榜着名门正派,他们的行径却是连妖都不如。
“多谢姑娘当日在了危急关头出手相救,你既是舍妹的恩人,也就是澜歌和百雀族的恩人。姑娘可提出一个要求,只要澜歌力所能及,必让姑娘心愿得偿。”澜歌见夜殊的修为并不高,只是幻影血蝙本就诡异,也不好凭着外表来判定修为。澜音寻找清世镜的原因,她也能猜得出来。那孩子也是为了她。
澜歌心下感动,对着夜殊嫣然一笑。
夜殊只觉得眼前一花,只觉得澜歌的笑容让人恍了眼。
妖孽,果然是妖孽,夜殊振了振神。
“圣女?”澜音轻易不对人许诺,而她今晚却在一名贸然出现的蝠妖面前。许下了如此的承诺,几名大妖全都出声制止。
“我意已绝,音儿是百羽族的希望,我已是垂暮之年,这位妹妹救了澜音,就是救了整个百羽族。”澜音黯了黯神情。
笑时如百花齐放,悲时令春光黯淡。夜殊感慨着,神识之中,却感到了一阵悸动。
那股悸动,不是属于她的,而是源于她和白弥签下了本命契约后,产生的一丝默契。
夜殊眼珠子转了转,义正言辞着:“这话就生分了。我和澜音都是妖,总不能见了同辈被可恶的人族修者欺负,在旁不管不顾吧。再说了,那一日澜音在悬崖旁,帮我引渡过罡风崖,我俩更是一见如故,哪来的恩情之说。”
五锁链中,千年后,再见了澜歌的白弥正是神魂不守时,听了夜殊的这番话。
薄薄的唇,抿成了条线,嘴角不由抖了抖,手背上,竟是起了一层鸡皮瘩子。
这厮,当真是皮比墙厚。
若不是白弥深知夜殊的品性,他也绝不会怀疑一个十岁小女童的话语的真实性。
可那也仅限于白弥这个了解夜殊的劣根性的知情人。
澜歌等人听着,却觉得夜殊年纪虽小,却是很有妖气,妖的义气。
难得,委实难得。
澜歌几次追问,夜殊都是一样的拒绝了。
最后澜歌取出了一枚毽牌:“是禽羽族的五界令,姑娘凭了此令,可自由通行禽羽族名下的五界。”
那禽五界令是用白、绿、橙、绯、金五种颜色的禽鸟毛编织而成,五种禽鸟毛,硬得犹如一把小刀,软得比胎儿的软毛还要细腻,攒在了一起,摸样就如一个毽子,只不过在毽子的最下端,还吊了颗夜明珠。
禽五界令可不简单,一根羽毛就代表了禽鸟族下的一个界,拥有了这枚界令,可直接在当地要求当地的妖族上妖大妖退避三舍。
四大妖口口声声叫着的大圣女,澜歌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妖界的四大妖尊,分管着妖界下的五大界。
“界令,这...不大好吧,”夜殊得了那羽毛毽子,心里有几分后悔了,她又不需要去妖界,拿这玩意做什么。还不如讨一颗孔雀泪,来得更实在。
夜殊深谙拒绝之道,好东西都是留到了最后的,她本打算澜歌再要求一次,就顺口答应了下来,哪知道澜歌的已经拿出了禽五界令。
夜殊说的不大好,是实在话,本意是要说这谢礼是在是“不大好”,哪知澜歌却以为她在推脱,言恳意切地说道:“你且收着,既然你是血统纯正的幻影血蝠妖,他日,必定是要用得到这界令的。”
此时天边隐隐发亮,澜歌还要去追查道天门被灭一事,就和夜殊先道了别。
五人化成了五道妖芒,飞空而去,看着方向,是往松平赤原更深处去的。
待到五妖的气息全都消失后,身旁的树丛里梭梭动了起来,鸦天狗不知从何处出来凑热闹了。
“榴榴,”鸦天狗对着一旁的灌木丛叫唤不止。
原来圆肚妖猴白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处矮小的灌木丛中,望着澜歌消失的方向,顾自出神着。
“白弥,你为什么要我假扮幻影血蝠?那群人又是什么来历?你和那名叫做澜歌的是什么关系?”夜殊连发三个问题。
白弥倒好一个不答,拎起了妖天狗。
那天狗榴榴叫了几声,原来刚才那阵子,妖天狗跑到了前面的一处营地,打听了些消息:“有大批的厉害修者和一些上妖都往朵蓝山谷的方向赶去。”
修者也就罢了,上妖?这些妖也赶到朵蓝山谷去做什么?夜殊越听越糊涂。
白弥的话,曳然而止,它忽是转过头来看向了夜殊,“你修炼了什么功法?”
夜殊修炼的功法,最早的是白弥的教导的伏灵术,可是最近,白弥逐渐发现了,夜殊的功法有些不对劲。
方才隐匿在树林里时,她的气息,甚至连白弥都无法发现。
让澜歌发现了夜殊的行踪的,并非是夜殊本身的气息,而是隐匿在夜殊身旁的白弥。
是什么功法,可以让夜殊的气息,隐藏的如此隐蔽。
“八荒鼎经,”夜殊耸耸肩,“还只有第一层。”
“道天留下来的?”道天那厮,喜欢收集些古怪地旁门左道,如此怪异的名字,也是一门功法。
夜殊踟蹰着,不知该实话实说还是。
天边一阵大亮,旭日...
日出东方,只是今日的日出尤其的亮眼,夜殊心口一阵窒慌感。
正东处,在犹如烈火一般的旭日旁,有两道不逊于日色的刺眼的亮光。
那两道亮光,越来越近,天边,就如多了两颗太阳,那两个叠影,一划即过。
夜殊甚至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
白弥的眉间,褶起了个“川”字,他本是背在身后的手,不由的捏紧在了一起。
看来,前往多蓝山谷,或者说是云霞城的...委实不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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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逆天修冢
朵蓝山谷是松平赤原与松平山脉的分水岭,北临云霞城,南接北方诸国。
松平赤原上最主要的一条淡水江,朵蓝江亦发源于此。这条山谷南北纵横,山谷深达半里,全长十余里。
从地势最低的南向到北向的江口瀑布,两者间的落差竟有千多丈。
足足填地下琅天界境内的任何一座高山。
到过朵蓝山谷的人,都会对此处景色赞不绝口。
朵蓝山谷在整个琅天界乃至其他界都很有名气,它的出名,是源自谷内的优美环境,它更是整个松平赤原面貌最丰富的谷底。
朵蓝山谷的南边,一年几季,阳光普照。翠色欲滴。这里的树木,树龄都比较轻,上面还留有了砍柴斧的痕迹。
这一带,是临近几座城池林木的主要来源。也是朵蓝山谷对外开放的区域。
至于再往北去,人的踪迹都陡然消失,而兽的足迹,却多了起来。
朵蓝山谷的北边,终年覆雪,任凭日晒,受着北向高山上的雪风的吹砺,树木上的白雪,终年不化。
而让朵蓝山谷真正出名的就是这一片北向的雪林,这一片宽广的松林,养育了修真界迄今为止,类别最全,数量最多的妖兽灵兽。
雪林里的树木苍劲高拔,几百年间鲜少有人入内探查。
只有灵兽妖兽的足迹,才会在林间经过。
这里被称为“修冢”。传说两百年多年前,枭骑国的那名外姓王,在面对了国家的困境时。曾入内闭关了五年。
从“修冢”出来后,他颁布了一系列的命令,随即又掠来了千余种妖兽。
看似在谷内豢养灵兽,实则有人说那名外姓王在里头藏下了惊人的财富和绝世的功法。
外姓王死后。络绎不绝的有各国乃至各界的修者前来一探。
先是中等资质的凝神修者,再是金丹期,最后甚至有元婴期的修者进入。
可是无一例外。少数的几名元婴期的修者逃出来时,丹田碎裂,修为损毁。
据他们说,他们入了朵蓝谷的那片雪森林后,恍如有股天地之力,挤压着他们的丹田。
那些在各界纵横一时的中高阶的修者们,一旦入内轻则重伤。重则倒地立毙。
而不惧于那股怪力的,只有筑基一下的修者。
可筑基修者入内后,面对的却是有了几百年的妖兽灵兽。他们也没能生还。
从那以后,几百年间都是如此,朵蓝山谷通往北侧的那片雪森林。就如一个噩梦,横亘在了无数修者的面前。
已经是夏季了,松平赤原上,大多数地面上,都长出了绒毛一般的绿草,“修冢”内,一地的雪茫。
在东方划过那两道堪比烈日的日芒时。
雪森林中,一只四阶的金翅鹰翳着眼,盯着地面上。正在进行的一场妖兽和灵兽间的小规模的战争。
一匹四阶的火妖狼,站在了一处离地十丈高的树枝上。
它的四肢矫健,每一根毛发每一根血管都饱含了力量。与寻常的妖狼不同,这匹火妖狼的身上,如同斑马一般,长着红色焰纹。通体散着灼人的热意。
妖狼口中喷出了热气,四肢稳健地落在了树枝上。
一树之隔,枝叶全无,有棵空心的古木,足有三人齐抱粗细,树上,垂挂着条懒洋洋的冰霜角蟒。
妖狼倏地发力,四肢如绷了弹簧般,狼口森森,朝了角蟒的眼部抓去。
“嘶”,那条在冬眠的角蟒眯开了眼,被惹怒了。
它张开了嘴,竖条冰箭如密雨一样,刺向了妖狼,瞬间就要将那匹妖狼射成了刺猬。
妖狼狼全身的火纹熠熠而动,一圈圈的火环,撞上了冰棱。
那冰棱见火即化,火狼欺身上前,改咬向了角蟒的七寸之处。
狼口锋利,角蟒的七寸之处,蓝紫色的血喷洒而出,角蟒吃疼,尾部奋力一甩,古木被拦腰折断,蛇尾缠上了狼腰。
“喀拉”上下半身脱节的脆响,角蟒的拼死一击,已经是用上了全力。
火妖狼顿时妖丹碎裂,浑身的红纹暗淡无光,连着那条软成了稀泥的角蟒落到了地上。
狼尸和蛇身才刚落地。
一声鸟唳,震得两旁的古木上的雪,簌簌落了一地,如下了一场小雪。
雪中,一只通体披着金羽的金翅雕脚下金钩,准确无误地爪在了蛇口上,一块黑色的碎片,从蛇口上脱了出来。
金翅雕得了这块碎片后,欢叫了几声,正要升空。
“螳螂捕蝉,倒是便宜了你这只扁毛畜生,”懒洋洋地声影,在林地里徘徊着。
原来那金翅雕与火妖狼、角蟒一般,全都是四阶妖兽,三者之间,实力相当。
火妖狼性狡猾,朵蓝山谷的角蟒一日之内,有六个时辰需要眠睡维持体温。它观察了这只角蟒半年有余,在摸索出了它的栖息之地后,趁着今日,偷袭出手。
哪只这头火妖狼的行踪,都已经落在了高处的金翅雕的眼里,趁着两者两败俱伤时,它倒是占了最大的便宜。
蛇口中的那块黑片,像是一块铁片,又像是一块破碎的瓦片,看似不起眼,却是造成这条角蟒身首异处的原因。
一个人,站在了树下,他是何时来得,就连听力胜人一筹的金翅雕也没有察觉到。
四阶的金翅雕,已经是妖将级别,已经会审时度势,它见了来人。
一身衣难遮体的烂布裳,脚上蹬着双洗白了的长靴,长发凌乱,他的背上,扛着把重剑。周身没有丝毫灵力或是妖力的波动。
此人不是妖,又能进入有着“修冢”之称的北谷,他很可能是个低阶修者,或者是个纯粹的武者。
这些都是从男人壮硕的身形和那把重剑上看出来的。
欺善怕恶。即便是妖兽,也是懂得这一点的。金翅雕本要逃离的翅膀,收了起来。
不自量力的修者。以为进入了雪森林,就能肆意对付此处的妖兽灵兽了。
金翅雕眼中,凶光乍起,双翅展开,那一根根翎毛,如无数把锋利的刀子。
雪风被瞬间撕开了,金翅雕那双满是戾气的眼中。血丝炸开了,从空中落了下来。
一根被随手折下来的树枝,咔在了它的脖上,从下至上,一击透通。
雕身落到了地上。一滴血都没有溅落。
神沐取下了那块“瓦片”。日光直射,瓦片上,显出了凹凸不平来。
仔细看了,会发现这不是块瓦片,而是一块碎片,一块像是从巨大的青铜器上取下来的铜片。
由于年岁久远,这块碎片的边缘上,长出了一片青苔。
“丝啦”一声,神沐从本就破旧的衣裳上。撕下了一块,擦拭去了那片青苔。
他冷清的犹如北方寒潭的眼眸中,兴起了一丝暖色,已经是第十片了,他嘴上自喃着:“你这又是何苦,若非我领悟了‘神隐之术’。又因了好奇入了这雪森林一探,只怕,就这样与你错过了。”
这时,东方“三日争辉”,雪森林也是昼光大亮。
神沐抬起了头来,看向了那两道光影,眼睑上的那道疤痕,不知觉皱了皱。
“神光现世,不知这一次,神界又是派了什么人过来?也罢,神界之事,又与我何干,”他将那块铜瓦片贴身收好,一步步往了雪森林的深处走,留下了一地的脚印。
从遇到了澜歌后,白弥就有些不对劲。
他拿出了那片白翎的次数变多了,夜殊追问了几次,他都是默不作声着。
到了后头,夜殊终于忍不住了:“你就别憋了,看你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干脆就和她相认得了。”
夜殊看出白弥对澜歌有情谊,不用说白弥,倘若她是男子,见了澜歌那样的人物,也要一见倾心再见死心塌地了。
“相认,我没有杀了她,已经是仁至义尽,”白弥嗤了声,目光落到了夜殊身上,见了她那副病容脸,还有未长开的身形,“我为何要与她相认。千年前,就是因为她,我才落了个深陷五锁阵的下场。”
啥?白弥被囚在了五锁阵中竟是和澜歌有关?
牛车轱辘向前,白弥缓而不慢地说起了往事来。
白弥和和澜歌都是上妖九族出身。只是澜歌是出身高贵,是当是的百雀族的族长之女。她出生不俗,又是百雀族中千年难得一见的白孔雀。自小妖赋就很惊人。
而百弥虽也是上妖九族的六耳猕猴一族所出,只是他的娘亲,却是人族。
“人?”夜殊听到了此处,不免一惊,难怪白弥五官俊秀,与人无异,原来他有了一部分的人族血统。怪不得他当初对莲落还算客气。
只是他的实力还有机遇,似乎和同为混血妖出身的莲落大不相同。
白弥的阿娘是个有着金丹修为的器师,她与当时的六耳猕族出身的白弥的爹爹,在一次灵宝拍卖时相识。
他们排除了万难,最后结合在了一起。白弥的爹爹,也因此丧失了继承六耳猕族族长的资格。他们的结合,也触动了妖界和修界的禁区,在白弥八岁时,他们在一次妖界和修界的冲突中,为了师门和族群的情谊,兵戎相向。
白弥的阿娘重创了白弥的爹爹,最后白弥的爹爹不治身亡。他的阿娘赶到妖族时,八岁的白弥只能看着一众的族人,欺凌谩骂着阿娘。
“阿娘最后,自刎在了爹爹的墓前。此后,我就一直生活在六耳猕族,在那里我认识了来族中探访族长的澜歌。”白弥的诉说里,带着无尽的回忆。
可以想象,对于刚经历了爹娘之死的白弥,那个有着温脉笑容,周身无一不耀眼的百雀族圣女,曾经是最美好的存在。
一直到了白弥二十五岁,澜歌二十岁那年。两人都已经是妖族年轻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人,同样被选做了妖界四大妖尊的候选人之一。
“在妖尊决选的前夕,我参加了当时有着天下第一器之称的器师大会,炼制比赛用的绝世的妖兵,让我妖元受损,陪着我一同前往比试的正是澜歌。在半途上,我遇到了道天。道天趁着我妖元受损时,夺取了那把妖兵,澜歌上前争夺。哪知道天并非是要打那妖兵的主意,她趁着澜歌分神之际,将我掠走。”白弥说到这里,看向了夜殊的眼神怨气十足,此事对他而言就是一件耻辱。
而耻辱的祸首虽已飞升,可她的弟子,还好整以暇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这话不对了,这件事,听来听去,错也不再澜歌。她只不过是抢夺妖兵不力,没看好你而已,”夜殊不满着,白弥这厮也太小心眼了。
“那把妖兵是澜歌要求打造的,即便她事先就知道,打造那把妖兵,要耗损我八成的妖元,”白弥那时,对澜歌却是情根深种,即便是在妖尊决选的关头,他也肯冒了如此大的风险,在所不惜,为心爱之人,打造一把八品妖兵。
更何况,那一日器师会后,两人回妖族的路线,很是隐秘,即便是道天,也不可能找到他们的行踪。
白弥失踪后,六耳猕族和百雀族都曾派人四下寻找。却是再也没有找到白弥的下落。
白弥失踪之后,澜歌就在金刚妖尊的支持下,问鼎了四大妖尊。
如此一来,若说澜歌与整件事无关,到还真是牵强了些。
可如果真是这样,澜歌为何千年来都是孑然一人,并未婚配。
好一出狗血的妖界之恋,比起夜殊和陈琅的情爱,白弥这段持续了千年之久的爱恨怨念,关系重大,牵连众多,也是让夜殊听得一乍一乍的。
如今澜歌无端端入了琅天界,也不知是不是和白弥有关。
夜殊有种预感,前方的云霞城,此刻只怕已经暗潮汹涌,她还是等与莲落会和了,就速速搭乘空鲸离开的好。
情之一字,确实是害人...害妖匪浅,就连冷冰冰的白弥也不能免俗。
“再过一日就到云霞城了,等莲落过来,还需一阵子。这几日里,你在城中四下走动,每隔一里,就帮我刻上这个纹路,”白弥丢给了夜殊一块布。
布上面画着一个篆文。夜殊认得妖语无数,却认不出这个篆文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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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风云起箭弩拔(6K一大章 )
云霞城内城的城墙下,几十名少年呼哧着粗气,汗流浃背。
岳文翰赶到了指定的集合点后,并没有像铁蛋那样立刻瘫坐在地。
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谨慎地四处看了看。
入眼的大多数是少男,只有三四名少女。
他们大多十五六岁,每个人的面膛都在过去五六日的风吹日晒中变得又黑又红。
大多数人到了内城墙边,坐了下来,大口喝水,大口喘息着,三五一群地簇在了一起。
云骑营要招收预备营,慕名前来的人为数不少。其中不乏一些家世不错的富贵子弟,为了免去这次长途跋涉中的辛苦,一些人动起了歪脑筋,给负责的铜盔骑士们送了钱财。
有些人更是直截了当送灵丹甚至是灵器来。
沿途,也有些人得了明里暗里的指点,顺利地成为了前五十名。
到了选拔的第八日,抵达内城墙的一共有七十八人。
这七十八人中有四十名是松平赤原一带出身,余下的二十名零星来自枭骑国其他地方,再剩下的才是岳文翰之流的邻国他乡的人。
岳文翰和铁蛋虽是得了阿贵的那两瓶灵粟,一路上节制着用度,体力上倒是勉强应付了此番的跨原跋涉。
只是两人的运气不好,在快接近云霞城时遇到了两头风属性的荒原豺。
空旷的荒原上,速度快如风刃的荒原豺,若非岳文翰的在早阵子突破了后天之境。两人的性命是定然要丧在了豺狼够下的。
阿贵的腿受了伤,岳文翰的手也挂了彩。
两人相互搀扶着,赶到了云霞城,和另外一名少年一样。都排在了第七十八位。
“七十八名,没辙了。先找个地方疗伤,”两人的伤口都是简单处理了下。路上一奔走,愈合了又裂开了,疼得钻心。
铁蛋憋屈着,他们的运气还真背,他打听了下,七十八人中,只有七八个遇到了妖兽。他们怎么就那么背。
“再等等。”岳文翰并没有气馁,他留意到,那十几名骑着黑骢云骑的武者们下了马。
下马时,铜盔甲哐当声音整齐一致,十几人看着却是如同犹如一人。
近百人围聚在了内城外。
云霞城的内城。建在了长蛇一般的土坡上,是完全的石头建筑,整座城里,看不到一处木梁。
这座城,是松平赤原上最古老的建筑之一,也是唯一一座没有被赤原的赤色刀风吹垮的古建筑。
从内城的最高处,俯视而下,能看到百年前才建立起来的云霞城的外城。
外城和内城间,是靠着一条三里长的蜿蜒山道链接的。外城的面积比内城大上百余倍。
外城的百姓不能随意进入内城。这群参加枭骑营的招募的少年,进入内城时,每人都取得了一块木制令牌。木制令牌只能进出内城一次。
云霞城是由先皇在临终前交给崇云公主的,身为护国公主,云霞城在妖兽蠢蠢欲动、敌国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而统治了云霞城五十年之久的崇云公主。在枭骑国也是刀尖浪口上的人物。
松平赤原是枭骑国的那名外姓王刚逃到了松平赤原时,领着那五百名武者,一块石头一块石头的垒建起来的。
经过了两百年的风雨砺炼,这座城的城墙上,留下了无数和大自然搏斗留下来的风化痕迹。
城墙最高处有三十丈高,即便是先天的高手到了这里,也只能是从城门进入。
这处城门,是一块厚度不知几何的天然山石制成,上头刻画了近百个防御法阵。
那十几名铜盔骑士下马后,头盔整齐一致地往了城门望去,沉声喝道:“公主。”
门“隆隆”地响起,岳文翰最先听到的是一阵水声。
那城门后,竟还有一条护城河。
门缝渐涨,银光烁动,一队的银盔骑士,六六成列,如最锋利地箭矢,刺疼了每一个少年的瞳眸。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身穿三品的用冰河白象皮所制的银色战甲,脚踩鳄蛇所制的枭骑靴,气宇轩昂。
全部都是银盔骑士,无一例外。后天、先天、铜盔、银盔...云霞城的城主崇云公主的骑下,竟有如此多的银盔骑士。
少年们全都目瞪口呆着,其中有几人的眼眸中,带过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诈色。
银盔后,一道金光,就如乌云密布的阴霾天空的一道烈阳,射了过来。
一名高挑的冷艳女子,着了件曲线毕露的金箔衣,更显的身形窈窕。
那一身金箔衣,就是强者的证明,男为盔女为甲,金盔武者。那是相当于修者中金丹般的存在。
如若夜殊此时也很在内城,她必定也会吃惊不已,才是一月不见,崇云公主也突破了。
在场没有一人,敢去直视冷艳女子。她的周身,透出的威势,那是皇家,不是皇者才有气势。
老一任的枭骑王曾在老臣子前说道,他的十余名子女中,唯有崇云最似他的性子,只可惜了,她是名女子。
“见了公主,还不跪拜,”十几名铜盔骑士中,有一人跑出了队列高喝道。
七十多名少年男女中,立时跪下了半数,随即,又跪下了几名。
岳文翰微微皱了下眉,搀了铁蛋,跪了下来。
“公主天威,千岁千千岁,”八天的历练,让少年们本还稚色的嗓音发生了变化。他们的呼喊,就如松平赤原上即将卷起的冽风,带了丝寒意。
每一人,几乎是同时,膝盖都是一直。本是跪拜的姿势,被托了起来。
那股力量?
“尔等都是我枭骑国的好儿郎好儿女,这八日,辛苦你们了。”崇云公主的声音圆润不失威严。
岳文翰盯着自己的膝盖,膝盖已经绷得如标枪一般。
尽管是低着头,他却能感觉到两道 有力的目光。在他的头顶掠过,那两道目光带了几分审视之意。
似能将人从里到外都看清楚了。
崇云公主稍稍停顿了片刻后,“冯云,本次预选的结果如何,入选的预备营员共计多少人?”
“禀公主,这八日内,参加选拔的共有两千三百人。中途退出六百余人,遇妖兽者一百五十人,其中一百四十人死亡,八人受伤,八日内抵达内城的共有八十名少年。”
“不错。比预期的要好一些,”崇云公主略有几分赞色。
那些听了赞扬,又都名列五十名之内的少年们,俱都是洋洋自得,挺起了胸膛来。
至于余下来的三十名少年,则是心生遗憾。
一百五十人遇到了妖兽,其中一百四十人死亡,本还抱怨着背运的铁蛋,立时噤声。要不是有文翰。他怕也成了荒原上任野兽啃食的枯骨。
“程刚,公布你这几日收集到的资料,”崇云赞声才过,再是一挥手,从银盔骑士中踱出了名中年男子。
与其他的银盔骑士不同,此人的背上。站了只鹰鸟。
“禀公主...”那名中年男子朗声说道,他每多说一句,在场的少年们中,兼有数人变了脸色。
风声萧萧,六月的日头却已有了灼热之感,就如针芒在背,少年们冷汗涔涔。
八十人中,有十一人向黑骢云骑士行贿,得了近道的路线。有九人违规携带驱兽香。
八十人中,一下子砍掉了二十人。
如此的峰回路转,让一众的少年悲喜交加,尤其是后进的三十人中,全都喜不自禁。
铁蛋还是一脸的无精打采,就算去了二十人,他和岳文翰还是榜上无名。
岳文翰并无过分悲喜,只是看着那名男子肩上的老鹰。那人定然是个厉害的灵兽师,这一路上,既无哨岗又无人盯梢,仅凭一只灵鹰就能清楚地记录下来所有人的举止。
这名中年人很不简单,懂得知人善任的崇云公主更不简单。
岳文翰胆大着抬起了头来,恰是迎上了崇云公主一记冷然的眼神。
那眼神如刀锥般,直视向那几名违例的铜盔骑士。杀气弥漫,让人不寒而栗。
“公主,”黑骢云骑中,有三人应声跪地,头磕如捣蒜般,他们也是一时被屎糊了眼,才敢收受了财物。
“公主大量,容你们一身全尸,”银盔骑士们威武喝道。
“死!!”收受了财物,他们的下场几个竟然是死。
三人相视而看,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绝望。
三人拔出了佩刀,齐齐而出:“谢公主栽培之情,属下该死。”
哧哧哧,三道血虹哗然而过,溅红了一地的赤土。
本还是威武无比的三名好男儿,瞬间就成了三具尸首。
崇云公主摆了摆手:“好生安置他们的家人。”
不过是须臾之间,就去了三条人命。
那些少年们诧异之时,面色都是变得煞白。
“禀公主,八十人中,再有八人在途中,放出了符鹤,有两人得了他人的灵药,”那名叫做程刚的男子,又是两句。
陡然间,银光如练,岳文翰和铁蛋,以及另外的八名少年,被银骑骑士团团围住。
十名少年,脸色剧变。
铁蛋不由靠向了岳文翰。
岳文翰只觉得眼前烈日的白光,烤晒在了额前。
不时有汗贴着额角滴挂下来,落进了眼里,火辣辣的,落到了嘴里,一股的腥咸味,就如血一般。
他的喉咙滚动,将那几滴似血一般的汗吞进了肚里。
离他最近的一名少年,扑通着跪到了地上,“公主饶命,那只符鹤是小的送往家中向家人报平安的,并无二心。”那少年身形瘦弱,看着不过十三四岁。他头不停地点地,很快额角就现出了块红痕。
“家书?”程刚银盔一抖,盔上的打磨精致的银片哔哔波动,就如无数把小银刀。“寄往了九幽国的家①38看書网要将松平赤原的布防也写得一清二楚。”一只被设了禁制的符鸟丢到了少年的身前。
少年的哑然,磕头的动作顿住了。
程刚的那只灵鹰名为九天鹰,凶猛无比。在了它的爪下,别说是符鹤就是灵敏千百倍的传送符鸟,也逃脱不得。
铜盔骑士上前,将那名少年拖入了城中,森森的石门后,谁也不知道等着少年的会是什么?
“启禀公主,在下枭骑国戎城人士。罗风,本是威远武馆的武师,听闻公主要招募云骑营,特赶来参赛。那封符鹤是发回门派的平安信,还请公主明察。”一名仪表堂堂的少年气定神闲着,向前行了个礼。
他年约十五六岁,额宽眉浓,这名少年,岳文翰也有些印象,他比自己和铁蛋领先一点。约莫是第六十名赶到内城的。
倘若真是别国的奸细,在比赛中定然会使出全身的解数,定然不会落到了六十名。
就连岳文翰也觉得此人是无辜的,只是比起担心他人。文翰觉得,他更该担心自身的安危。
十二名银盔骑士,每一个都是骑士咄咄逼人,肩背着一把劈天大斧,稍有不甚,就
“威远武馆。这家武馆在掩月城很有些名气,”崇云公主听了少年的解释,程刚又打开了少年的符鹤。
符鹤中所记载的文字,确实是一封标准的平安信,并没什么可挑剔的。
崇云公主面色稍霁,带了几分和色,走上前来伸出了玉雕一般的右手,在了少年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不错。”
少年微微一笑,哪知他的肩膀忽的一垮,如喝了水的稀泥一般,塌了下去。
少年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他的眼眸中,雀跃之色和惊恐之色就如冰与火一般。
“你的骨龄,已经有三十了,又是先天巅峰之境,哪怕你掩饰的再好,也是徒然,”崇云公主的那双手,留了樱红色的长甲,每一根甲面上,都纹了一颗琉璃婉转的珠子。
这只一看,就知主人平时很注重保养的手,此时,却如一条生了无数荆刺的藤。
刺进了那名少年的衣服,坚硬无比的武师铁骨,就如一块随手在松平赤原上捡到的土块,被一点点的揉碎。
眼前一红,铁蛋哇啦一声跳了起来,从少年的头颈和肩上那如涌泉一般的喷出来的血水。
热而烫,落到了人的皮肤上,如铁水一般,也烙红了岳文翰的眼和脸。
痛楚让这名冒充少年的“武师”的意识崩溃了,他嚎叫着,“你不能,我是我是...”
喉咙里,一股血水堵住了他的辩解。
崇云公主靠在了他的耳边:“我知道,你是皇上派来的,那又如何,这里是松平赤原。”
这名来自掩月城的少年的死状,凄惨无比,他浑身的骨头都被捏碎了。
整个皮囊,就像一滩烂糊,软在了地上。
内城下,少年们分成了两堆。
一堆是雀屏中选的五十名入选枭骑营的少年。
而另一堆,确切地说,是两名犹如受惊的鹌鹑一样,聚在了一起的少年。
铁蛋想说些什么,可惊恐让他的嗓子和眼睛全都失了灵。
崇云公主松了手,看也不看铁蛋和岳文翰,“收拾干净了。”
她生性刚正不阿,云骑营是她要重点培育的人才,这些少年,可以冷酷无情,也可以狡猾奸诈,独独不可以投机取巧,生了异心。
“慢,”干净而又响亮的嗓音,从银盔骑士中,钻了出来。
经历了这么一场生死的考验,目睹了如此惨烈的境况后,还能用如此冷静的声音插话,这少年,心性倒是坚强。
崇云公主回过了头来,看到了一张方正的脸,年约十二岁,身量高大。
“你可是看到了他的下场,辩解越多,死的越惨,”崇云公主指了指那摊人肉烂糊。
“我义父曾说过,当世的豪杰之中,崇云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是能让枭骑国强盛的真正皇者,”岳文翰此话一出,就连那几名银盔骑士也是面色一变。
公主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她的上头。却是还有现任的枭骑王。
此少年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了众人之前,说出了如此的话来。
崇云公主眼眸中。晦涩地生出了一阵暗芒,并么有制止岳文翰说下去。
少年润了润嗓,“义父赞你是皇者,并非因为公主修为惊人,而是因为公主知人善用,更是能伸能屈,以一人之力。独守松平赤原五十年。”
“崇云承先帝之恩,镇守要地,是职责之事。只是你等借了良药,参与选拔。选拔之时,就用了如此的伎俩。待你等成为了云骑一员时,又会如何?”崇云公主厉声斥道。选拔之前,就曾三令五申,不可用任何取巧之法,这两名少年,明知故犯,也是重罪。若是在了军营里,定然要用军法处置。
岳文翰并未退缩,他向前一步。朗声说道:“敢问公主,数百年来,松平赤原的守城之将是如何镇守赤原?”
“据地理之险,用兵家之策,取兵马之良,作而拥之。”崇云公主方才并未留意这两名少年,一来铁蛋和岳文翰在一众枭骑国身材隗硕的少年中,并不起眼,二来他们脸露疲态,并非少年中拔得头魁之人。
“公主却是说漏了一样,借妖兽之利。方才程先生也说过,有一百多人受袭身亡。倘若文翰猜得没错,这些妖兽,也是公主派人布置在了赤原上。”岳文翰话语犀利,却是将公主的布置算得一清二楚,那些骑士们见他不过是一名少年,竟敢对公主如此无礼,都是磨牙霍霍,想要宰了那小子。
岳文翰也说得面红耳赤,今日不过是拼得一死,头如捣蒜是死,身如烂泥也是死,倒不如将胸膛里的话吐个一干二净,图个痛快的死法。
“枭骑国开国圣主能妖兽御敌是机缘,我和铁蛋途中遇了贵人,得赐灵药亦是机缘。兵家攻城略地,大丈夫图谋大业,亦要靠了天时地利人和之际遇。今日公主若是要以莫须有之名,负了吾等一腔忠君报国之热血,此为失和,失和者,必失民心,失民心者,失天下。”岳文翰说罢,就听一声暴喝,铁盔骑士中,一把大斧已经砍至。
斧声如雷似电,还未劈到,他的脸上,就裂开了道斧风。
铁蛋大惊失色,高喊一声:“文翰,好兄弟,你活我活,你死我死,我和他们拼了,”铁蛋把头一横,撞向了最近的那个银盔骑士。
“慢,”崇云公主手指一拨,那素手已经是夹住了那把劈金碎石的大斧。
本要落到了岳文翰脑门,血浆四溢的那把斧头,定在了半寸之处。
“你们是何人门下?”崇云公主绽出了丝笑意。
岳文翰站如松柏,那把斧头落下时,他不闪不避,眼一瞬不瞬。
铁蛋那傻小子啊呀一声,只觉得脑门撞在了硬盔上,顿时觉得眼冒金星,人已经被提腰拎了起来。
那名银盔骑士也哼了一声,他的银盔上,居然被撞出了个凹面来。这小子的脑袋,倒是厉害。
那些银盔骑士也是啼笑皆非,这两名少年,一人刚硬如石,一人泼皮胡闹,倒不是讨人厌的性子。
“在下岳文翰,与我一起的少年姓铁名蛋,祖籍枭骑国,他的祖上,是赫赫有名的枭骑五百骑之一。”岳文翰忍着面上的疼痛,由着血顺着下颚滚下,自怀中拿出了那封被他抚平了的引荐信。
他知道,他说动了崇云公主。
“原来是故人之子,铁骑卫,曾经是太祖王的十大亲卫之一。”崇云公主接过了那封信,看了仔细,又颚了颚首。
“这两人,留下了,”崇云公主一语就定了岳文翰和铁蛋的将来。
铁蛋一听,本还是嗷嗷乱叫立刻变成了傻笑。
而岳文翰这才抬起了手来,在额头抹了抹,自离开隋云后,第一次露出了舒心的笑来。
“公主?”那名与岳文翰和铁蛋同时赶到的少年大惊失色,若是除去他们两人,自个儿刚好能够资格入选云骑预备营,可若是他们选上了,自己又要怎么办?
“你?只怪你际遇不够,”崇云公主的心情很是不错,却是用岳文翰的老话堵了回去,“以你一人,换他们二人的誓死效忠,你若是我,会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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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被凌辱的妖猴&冤家路窄
见夜殊有几分惊愕。
那名五大老粗的张队长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大师,我是庖者这件事,就连城卫中也鲜少有人知道。要让这伙小兔崽子,他在外拿刀,在家拿菜刀,还不是要笑掉了大牙。”他自小就好吃,偶一次机会拜了军队里的一名庖者出身的师傅为师,只是不想成为火头工,这才选择了护城卫为明里的职务。
在崇尚武力的枭骑国,庖者只算是个登不上场面的角色,这名队长有如此的想法,也不为过。
“大师?”那名队长将信将疑着,他对夜殊还说不上十成十的信任,“大师若是还有所顾忌,在下可以先唤出火兽,严格来说,庖者是除了灵兽师外接触灵兽最多的一类人,好的火兽,是一个成功的庖者的做出上等的灵珍馐的最好的助力 。”
张广义那枚牌赤铜光色一闪而过。
夜殊只瞥见了铜牌上雕刻着的是细喙红冠的高脚鸟儿。
铜光闪过后,只听得耳边一阵悠长的鸟鸣。
一只身白红相间的窄柳叶羽毛的大鸟身姿优美,通体的羽毛从白至粉渐变至红色。额至面颊部皮肤裸露,呈鲜红色。
城门旁一阵哗然,只当那只大鸟是夜殊唤出来的。
“此为火云朱鹮,”琅天界能趋势灵兽的,除了那些灵兽师外,只怕也就只有庖者了。“我考取灵牌时,烹煮的为一道辣灼碧潭蛙,结果引来的就是这只火云朱鹮了。”
张广义嘴上托辞着。一脸的谦逊,只是他的语气却透露出了几分得色,
火云朱鹮在铜雀牌已知召唤出来的灵兽中,算得上是中上。至于他料理的那一道碧潭蛙。也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灵珍馐和夜殊的“醉王丸”的功效有些相似,但也不完全相同。
灵珍馐引来的灵兽,种类繁多。有一些甚至是跨界而来的灵兽妖兽。
一道优秀的灵珍馐,能综合多种灵材的优点,散发出来的灵香已经超出了正常的时空的范围。
张广义烹煮的那道灵珍馐,以蛙为主料,恰是火云朱鹮最喜欢的主食。
火云朱鹮口中,喷吐出了一道细火,火势很猛。就是不够持久,倒也符合张广义善于制作各类爆炒的灵珍馐菜式的特性。
“虽说铜雀牌被称为雀牌,但能引来的也并非都是雀鸟一类,所以在下也很好奇,大人的铜虎牌。引来的又会是怎么样的灵兽?”
夜殊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大意还是明白的。
见张广义还是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那枚银虎牌,夜殊不急不忙转过了身去,眼中贼光乍起。
纤纤细指往了某个方向一戳,“不用看了,鄙人的火兽就在那里?”
阿贵狐那颗大脑门左晃又晃,最后将眼珠子定在了白弥身上。
金色的绒毛下,白弥的太阳穴处,有了几根细筋扭动着。
“金丝猴?”在张广义迸出了阵惊叹后。 那几根细筋有涨大的趋势。
夜殊咳了一声,“从牛魔山熔洞的千年火山石里孵化而出的六耳熔猴,老夫当初就是...一道菩提八卦汤将它收入囊中。”夜殊耻高气扬着,那道三转丹火嗖的一改方向,往了夜殊面前冲来。
张广义就站在了夜殊的对面,那道丹火扑面而来。他眉毛只觉一阵灼辣,伸手一抹,只抹到了一手灰,全焦了?
好厉害的火,他是铜盔骑士,通体有了罡气护体,即便是火云朱鹮喷吐的火,也难有这样的威力。
再看身前的那位“少年大师”, 在白弥毒辣辣冷飕飕地注视下,夜殊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
她早就料到了白弥那厮腹黑阴险,只见她谈笑自如,右手五指随意地一拢。
男女搭配,干活才不会累。
“这...银虎牌竟能召唤出了这样的灵兽,还真是...”张广义言语间还是有几分不信。
三道火光,无端显露在了空中,那只火云朱鹮被吓得立时钻回了铜雀牌里。
张广义甚至还来不及看清那只火兽是怎么出手的。
那三条如同细小火蛇的火线,转瞬就成了个火球,在了那名少年手里自如地把玩着。
少年边是拨弄着手中的火球,边说着,“越是厉害的灵兽,越是有脾气。”
说着她将火球蹭到了指上,看似无心地往了旁边一弹。
城门外的伊克枣树噼啪着,烧了起来,火势猛又急,将城门旁的城卫们吓得直退开了几步。
若说张广义本对白弥的灵兽身份本还有几分怀疑,如今却是连怀疑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憋红着脸,忙是抱拳行礼,将夜殊迎了进去。
牛车驶过时,身旁的大师嘿嘿一笑,往了牛车上一跳,只留了满地的尘土纷扬。
“队长,方才那人好生厉害,是什么来头?”几名还没回过神来的城卫好奇着,在看到了张广义额头一片光秃,都是人在不住笑了起来。
“混账东西,大师的身份,又岂是你们这些人可以窥探的。一个个的都打起精神来,绝不可以以貌取人,要不是那位大师心善,你们早成了一捧灰了。这几日,往来云霞城的奇人异士会越来越多,再遇到了今日这样的事情,切莫起了冲突,记下了名讳相貌特征,放人进去了就是了,”张广义从城卫手中接过了一份竹简。
这是今日进入云霞城中,未带通关文书之人的姓名籍贯。竹简的最后,还记上了方才入内的“齐三水”大师名讳以及与他共同进程的几人的体征。
“这两名叫做步兰依和岳小鸣的女子是何来历?为何放了进去?可是你们得了好处,坏了城里的规矩?”张广义掠过了名单上的数人,留意到了今日有两名外地来的女子。既无身份证明,也无任何身份,直接进了城。
“队长,那两人是一对母女。说是从邻国来的,家里遭了水难,这才来投奔莫丹师的。人才一来。莫丹师就派人将人接走了,小的们也阻拦不得,”那几名城卫忙解释着,他们说得也不全是实话。
那对步氏母女,也确是一对惹人怜爱的尤物,早上当值的兄弟被灌了几口迷汤,就帮忙转告了莫丹师。
可城卫们也不敢说了实情。张广义可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不解释清楚了,他们少不得又要挨一顿罚。
“哼,又是那老匹夫,仗着自己是内城的丹师。在了城里横行霸道着,最好那对母女的来历干净些,否则...”张广义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再多问。
云霞城内,有几类人最受重用得罪不得。一类自是武力超群者,还有一类就是身怀异能者,如器师丹师符师之流。这几类人,往往在城中拥有特权,而莫丹师又是深得崇云公主的信任。
莫丹师却是个势利眼。好色贪财,平日内城的普通兵士想要求丹药的,他爱理不理,见了城主和城主亲卫的银盔骑士,又是一副哈巴狗的嘴脸。
在城里的兵卫里,口碑很差。
至于步兰依母女又怎会到了云霞城。说来也是因为那张“拜仙帖”。
岳龙死前,到底是发出了几份拜仙帖,尚且不得知。
岳家没落后,步氏母女将岳家最后的那些田产珠宝变卖后,逃离了隋云城。
步氏先是回了师门,奈何门派中,已经是一盘散沙,步长老还是毫无下落。
母女俩担心在门派里,连最后的那些身家也要被掏空了,就急忙离了门派,一门心思往了仙莱岛去。
此去仙莱岛,路途遥远,符鸟飞行,终究是太慢了,岳小鸣又是个不愿吃苦的脾气,发了几次牢骚后,步氏琢磨着最便捷的方式也就只有空鲸一途。
而琅天界,空鲸的停靠点,只得是先经过云霞城。
步氏再想起了她师门里早年有个恋慕她的莫师兄,据说在云霞城身居高位,就试探性地联络上了对方。
哪知消息才送出去,她的那名人至中年,又是有妻有妾的莫师兄,很是热情洋溢地送回了一封信。
什么对师妹朝思暮想、什么鼎力相助,更是保证,只要步氏母女进了城后,必会一尽地主之谊,将母女俩照顾得妥妥帖帖。
步兰依思前顾后,就带了岳小鸣到云霞城投奔来了。
夜殊等人进城那会儿,那姓莫的丹师正满面春风着,将两名娇嫩的美人儿迎进了一家装葺一新的小院里。
“兰依,这可真是不巧了,你们错过了最近一次的空鲸了,最近的一次的空鲸停泊在半年之后。不过你放心,有师兄在,一定会照顾好你们母女俩的。”莫丹师也是落叶门出身,他年纪和岳青城差不多,只是相貌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两撇稀拉的胡须,猥琐的老鼠眼在了步兰依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转了转,身子再往步兰依靠了靠,手更是放肆地往了步兰依的腰间捏了一把。
步兰依的脸上,很是明显的憎恶之色闪过,她樱唇抖动。
“师兄,我进城时,已经和城卫打听过了,空鲸每隔半月就会来上一趟,你又为何说半年才来一趟,”她不敢抱怨,只是用了副娇嗔的语气。
莫丹师听了,却是哈哈一笑,并不以为意,“兰依师妹你有所不知。空鲸停靠也是有个规律的,跨国的空鲸运输的是些贵重的辎重和稀缺的食材,这种飞行,半月一次。至于到仙莱岛的空鲸运送,却是半年一次。不少要跨界出行的修者都是提早了半年就入云霞城,好抢得一张空鲸票。”
言下之意,就是这半年,步氏母女也只得是在云霞城落脚。
步兰依却没料到,到仙莱岛的空鲸竟是半年一趟,她犹豫了。
莫师兄在城中是有妻氏的,她这般被安置在了城里。若是时间久了,必然是会惹人闲话的。
但若是离开了,想要在城中落脚,她母女二人又无通关文书。又无取得空鲸票的门路,是断无可能前往仙莱岛的。
“娘,这间院子不错。比我们在路上住得那些破烂客栈好多了,”岳小鸣从房里蹦了出来,眉宇间满是欢色。
见了女儿的小脸上又有了几分飞扬之色,步兰依再回想起昔日母女俩在隋云城的日子,对比今日早上,用了一副哀求的模样恳请那些下贱的城卫帮忙通传时的情景,步兰依的斥骂之词。又咽了回去。
半年而已,只要再忍上半年,届时空鲸一来,她就无需再仰仗这恶心的男人了。
岳青城死后,步兰依可说是万念俱灰。她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了在门派中的前程,最后却比不过一介妖女,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地步。每每想到这里,步兰依心底都会兴起一股子的恨意。
这股恨意,让她对仙莱岛,对岳小鸣的拜入仙门一事,压下了全部的筹码。
她的这名师兄,虽是生得贼眉鼠眼不堪入目。可一身的炼丹本事却很是不俗。
即便是在落叶门时,他也是被门中的长老赞叹不已。只是他不甘在门派中一味炼丹,私自在外谋了个私差,这才被赶出了门派。哪知他一来二去,却是在云霞城谋了个好差事。
云霞城地处高原,一切物资都较外头要贵上许多。半年下来,就算是再寻常的吃穿用度在了此处都是天价。
步兰依母女俩又都是骄纵脾气,钱财只进不出,若是没有莫丹师的支援,这半年只怕熬不过去。更不用说步兰依还想让岳小鸣参加隋云城的丹盟考核,届时多了一层丹童身份,去仙门考核时,也多一成把握。
听了步兰依的打算后,莫丹师一脸的自满,“兰依,这事你只管放心,包在我身上,不过是一名丹童而已,我也是丹盟中的一员,这事,只管交给我来处理,。你们俩先好生休息着,明个一早,我就带了小鸣前去本城的丹盟。”
岳小鸣雀跃不已,步兰依也舒了口气,就连在腰间愈发放肆的那双手,也刻意忽略了。
小院外,隔了几条街外的云霞城里,夜殊等人的牛车,进了城后,再过了半个时辰,直到了日落西山,,几条主要街道上的灯笼都已经拨红了。
一进城,夜殊就留意到了远在了山峦上的内城。
云霞城外城,是道地的北国建筑。房屋普遍不高,为了防风防雪,多为两三层的平房建筑。
城中建筑并不多,街面倒是宽敞,可供四辆四驱马车并驾而行。
如此宽敞的街道,夜殊可没闲着,她跟个陀螺似的,转悠得没个停脚。。
这阵子,来云霞城的人可不少。
夜殊虽是才刚进城,可接连进出好几家客栈都是人满为患,和停靠在路旁的各式马车,大致也就猜出了城中最近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
云霞城内,不得骑行符鸟。
“出去出去。”夜殊被赶了出来。
好不容易找到了家价格合理些的,对方一见了夜殊还带着一猴子一鸦天狗,也干脆下了逐客令。
已经是最后一家客栈了,在走光了三条长街后,夜殊心里暗骂不已,云霞城的物价未免也太高了。
随便的一家三等客房,价格竟比小长生客栈最好的天字客房高了足足三十倍,一百两银或是一颗下品灵石。
夜殊用一块灵石买了消息。
因为是琅天界唯一的一处空鲸停靠点,来往云霞城的修者众多,此地是收受灵石的。
她还打听到了个更吐血的消息,前往仙莱岛的空鲸,要到年尾才会再来一趟。
而且空鲸座位一票难求,她们几人也不能轻易退出云霞城。
此时的夜殊,当真是骑虎难下,陷入了两难之境。
半年时间,她要养活了一个伟大如牛的阿贵,还要养着一只毒舌挑剔的妖猴外带一只吃阴魂的鸦天狗,还得将莲落和她的爹爹也算进去。
一来一去,灵石可是要哗啦啦的用。
白弥阴着脸,这该死的人族。不仅阴险无耻,还很抠门,她已经来回在街上走了五趟。
云霞城的夜晚,是典型的高原气候。温度很低,可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白弥可不愿意在外嗖着冷风,索性就回菩提仙府里去了。
可怜的鸦天狗和阿贵无奈地看着夜殊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太黑心了,如果我在这里开一处客栈,价格一定很公道。”
“殊儿,阿贵饿了,你答应了,进了城,就让阿贵吃好吃的。”阿贵眼巴巴地瞄着街道旁,灯火通明,不停有香气飘出来的各色酒楼食肆和暖洋洋烧烤着的暖盆子。
“我是答应了要请吃饭,可没说要请吃灵珍馐,云霞城内。居然遍地都是灵珍馐,”夜殊哼唧着,她的眼力了的,随意一瞟,就瞟到了就近的一家酒楼门口处高挂着的价目表。
在易百楼半月一月才有客人光顾一次的各式中高等灵馐,就连一些稀罕的珍馐,在云霞城里,都是随处可见。
而且食用之人,还不在少数。
灵珍馐之所以珍贵。原因有二,一是庖者的人数稀少,其二就是灵珍馐的材料,各类灵草灵药和灵兽在其他地方都是难得一见。
可在云霞城就不同了,它毗临朵蓝山谷,朵蓝山谷里的各类异兽众多。朵蓝江里,更有不计其数的灵鱼虾蟹。
在云霞城有个口头禅,只要你足够的灵石,从四条腿的妖兽,到两条腿的...总而言之,云霞城是琅天界众多食客的不二之选,很多好了口腹之欲的修者,都愿意花了重金到了此处一尝灵珍馐。
阿贵见夜殊心情不佳,很是识相地闭了嘴。
可鸦天狗就没有那么配合了,鸦天狗的主食是阴魂魄,自打离开了乱葬岗后,一直吃玉蝻丹早就腻味了。
眼下自家妖主又不见了踪影,鸦天狗垂头丧气着,在经过了一条巷道时,有股过堂风穿堂而过,吹在了夜殊的身上,她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冷的风呵?夜殊皱起了眉来。
鸦天狗却似嗅到了什么,耷拉着的脑袋一昂,红色的舌头滴答着,挂下了一串的哈喇子,“榴榴”欢叫了几声,钻进了一条小巷里。
鸦天狗钻进去的那条小巷子,不宽,幽森森的,天已经黑了下来,不见有任何灯光。
阿贵与白弥不对头,可跟鸦天狗却是相处得很好,见狗儿跑得没了影立时就跟了上去 。
任凭夜殊在后面怎么叫唤,前头的一人一狗也没有回音。
夜殊匆忙着,将牛车停靠在了路旁,也跟着钻进了那条巷子。
待到几人的身影全都陷落在巷道的那一片黑暗中时,几缕凄冷的月光自云中泄了出来。
怪异的是,月光在落到了巷道口时,光线像是入了洋的小石块一般不见了。
又过了一会儿,从牛车旁钻出了几个人影。
“大哥,那俩傻小子往鬼店那边跑去了,”几个城里的小地痞套着牛车,将车上的行李翻了个遍,只翻到了几张鬼画符一样的黄纸和几身破布衣服。
夜殊身上的值钱玩意,全都在身上揣着呢,行李里的全都是阿贵的旧衣服。
那几名地痞在夜殊等人进城时,夜殊倒也没有将这几名修为粗浅的地痞放在眼里。
“呸,乡下来得土包子,带得都是些破烂玩意,值不得几个钱,”车上的行李被丢了下来,牛车被赶走了。
夜殊跑进了巷子后,只觉得眼前可看见的景物越来越少,到了最后,连伸开的五指也看不清了。
巷子不大,最多只能容纳两人并排而行。
她停车追赶,才是过了数息的时间,鸦天狗的脚力姑且不论,可是自己不该落后了阿贵太多。
前方已经没了鸦天狗和阿贵的动静,夜殊叫了几声,声音传到了前方,没过多久,又折了回来,化成了一阵回音在耳边徘徊。
夜殊不得不停下了脚来,抬起了头来。
“!!”在看清了头顶的景观后,夜殊抽了口冷气,巷道的上方,是一片扭曲了的沌黑。
而此时的阿贵,在穿过了那阵沌黑后,站在了一家三层高的破败店铺前,鸦天狗已经跑了进去。
店铺的横梁处,挂了盏褪成了惨白色的红灯笼,被风一吹,点着根蜡烛的笼身扑棱棱的,发出了空洞的声响,从里面滴下来的蜡烛油,红红淌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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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荒土旗&酒国
24荒土旗&酒国
察觉到身陷幻阵后,夜殊顿觉心焦不已,前头的一人一狗,也不知怎样了。
巷顶的一片沌黑,像是冬日清晨的浑浊霾气,将无尽的黑漆巷道中的夜殊包围淹没了。
那股霾很不寻常,不同一般的烟雾,霾很似尘土。
夜殊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她能感觉到无数的颗粒物,钻进了鼻孔和肺腑里。
如此的想法,在看到了脚下时,得到了印证。
才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夜殊的身下就积起了齐膝深的浊霾。
和妖猴的联系被斩断了。
仿佛又回到了娘亲身死,小长生大火的那一晚,无助、凄冷和绝望如涨起的潮水,扑涌而上。
在意志脆弱时,前后左右,巷道和巷壁都变得狭窄逼仄,成了一个困兽笼。
菩提仙府中,白弥额心的三角契约印上倏然一亮,很快又黯了下去。
“这是?荒沙阵?”白弥蹙起了眉。道天的土属阵法之一,为何这女子一路走来,都在了道天的算计之中。
第三面五行子母旗会深藏在了这样么一条不起眼的巷道中。
巷子中的沌霾,已经将夜殊困在了其中。
她的眼眸倏然睁开,在黑霾下更显晶亮无比。
设阵、破阵,最忌讳一个“躁”字。
修真界的阵法,多是布阵之人,参照天地幻象幻化而成。万物相生相克。此为阵法之本基。
道天丹阵双绝,夜殊虽未得真传,可见识过了五行子母旗和几种幻阵后,也是有了些心得。
压下了心头的烦躁。暂时将阿贵和鸦天狗的安危抛在脑后。
四周的那片沌黒色的霾气究竟是何物。
夜殊凝神静气后,那团看不清身前的霾气,在她的眼里。也显得不同了。她尝试着在阵中移了几次,在左下角的某一处,夜殊察觉到束缚行动的霾少了一些。
站定之后,夜殊迅速回忆着。
露宿松平赤原时,有一晚,她和阿贵也遇到了过如此的场景。
松平赤原没有春秋两季,植被覆盖甚少。冬季入夏前后,赤原上时时会有大风扰境。
城内有城墙遮挡,尚且可以免受沙尘侵蚀。城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那一夜是阿贵守得夜,只不过是盏茶的时间,牛车和行李上。全都是灰土。
如此一回想,夜殊立时明白了过来,这是土系阵法,五行相生刻,木遇土而生,夜殊再不迟疑。
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数颗种子,投入了那股霾气之中。
摩崖藤,沾土即生。经过了菩提仙府的玄品土地再培育的摩崖藤,生长之势。快过了呼吸。
在迅速生长的摩崖藤面前,那一片夜殊无论如何也闯不进去的沙尘霾。如破壳的鸡蛋,先是多了一丝缝隙,缝隙中,冒出了点点的绿意。
绿意与尘土间,先是一阵角力。随即摩崖藤似找到了方向,直往了前方的某一处钻去。
夜殊眼前一亮,就是那里。
倏地,夜殊手腕上缠上了一根摩崖藤,脚下蓄足了气力,如一柄生了眼的飞刀,紧跟着摩崖藤而去。
尘霾重重,漆黑幽窄的巷道中,蓝银光和飞速生长着的绿意齐头并进。
尘土霾气淡了许多,夜殊知道,她就要破阵了。
前方忽的涌来了一团煞气很重的霾尘,垂死挣扎着,扑了上来。
夜殊想也不想,手中一挥,几根火焰草“哧”地一出。
火焰草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炸开,夜殊听到了几声草身入木一般的沉闷响声。
月光淡如霜,夜殊只觉脚下一松,人已经站到了窄巷的尽头。
身旁形影相吊,极目处,竟然是一家有了两家门面的酒家。
之知道它是酒家,是因为夜殊对如此的摆设,很是眼熟。
这件一眼看去,无人经营,连小偷都不屑光顾的酒家与小长生客栈有了三四分相似。
同样是门扉处,挂了灯笼,只不过这座酒家外,除了挂了盏豁口的破灯笼。
同样也有面看菜牌,只是这家破酒家的看菜牌上,雕龙画凤,各式各样的菜色,更是写得满满的。
只可惜酒家年久失修,又无人光顾,看菜牌上的字,也被日晒雨曝的褪去了。
此时正值月上柳少时分,云霞城的其他酒家,无论大小,都是笙歌艳舞,北地的胡姬艳舞,南方的丝弦管乐,如一道道的流水宴上的佳肴,才刚刚呈了上来。
这座掩在了窄巷后的破落酒家,却是沐浴在了一片夜色中的街头暮年穷妇,苟延残喘着。
几点星火一般的红色,跃入了夜殊的眼中。
视线上移,是那几枚最后射出却没有炸开的火焰草。
夜殊找到了最后关头想要困住她的那股煞尘。
火焰草悉数落在了一面酒旗上。这面酒旗四四方方,高悬在破酒家门首侧,即便是深夜里看着,随风霍霍作响,很是醒耳。
夜殊眼利,落眼时,已经留意到有一丝黑尘之气,游进了旗身里,似对她有所避讳。
倘若是寻常的酒旗,怎会连火焰草都射不破,点不燃。
夜殊拧起了眉,纵身跃起,扯下了那面酒旗,旗身是用了灰素和青茶两色缝制拼凑起来。
“酒国”两字已经剥落成了片灰蒙色,如洗不掉的污渍般,依稀只能辨认出个字形。
指尖在酒旗上划动了几下,在靠近渲染开的“酒”字时,夜殊摸到了一层明显不同于酒旗布料的软物。
手间倏地起了一道赤霞火,素色青边的酒旗化在了一团火光中。
眼眸中,多了一道光色。烧掉的酒旗。旗中有旗,素色和青色剥落后,又多了一色,一面土黄色的小旗露出了形貌来。
这面隐匿在了酒旗后的小旗。“荒土旗。”夜殊脑中立时就闪出了这把旗的名字旗来。
五行子母旗之一的荒土旗。
只是这把黄土旗和她手头已经有了火云跋旗、水雾旗不同,前两者一是来自道天门的镇派之宝,另一是来自道天的身后物。
水雾旗和火云跋旗保存地都很完好。夜殊只需融入了灵识,就能将它炼化趋使。
可是这把荒土旗却不同,它的旗身破了三四成,控旗用的旗杆更是完全破裂了。
夜殊的灵识才刚一融入,就被排斥了出来。
“这又是何故?”夜殊再祭出了五行母旗。
像上一次的火云跋旗时,想利用母旗驱使荒土旗,才刚一举旗。荒土旗和夜殊的联系又被切断了。
“不用再试了,”月光下,白弥背手而立,夜殊啐了他一口,人吓人吓死人。这死猴子,“那把旗被邪煞气侵蚀了,旗灵破损,成了旗煞。这间酒家看着破旧无比,人庭冷清,必定和这面旗脱不了干系。要要想修复,重组五行子母旗,只有两个法子,将那股旗煞去除干净。再重塑旗灵。”
夜殊拾起了荒土旗,入手一片冰冷,严寒刺骨。
“小乌鸦!”从酒家里面,传来了阿贵的大叫声。
夜殊将旗收了起来,快步走进了破酒家。
正经的酒家,怎会将荒土旗挂在了门口。这家酒家一定是被某人精心设计好,设套陷害敌手的。
荒土旗,取土之荒气,若是操纵之人,修为了的,可移山填海,很是厉害。
而且这面荒土旗已经被炼化,就连母旗也难以操控,若非宝旗已经受损,夜殊的摩崖藤也没那么容易破阵而出。
酒家的厅堂里空荡荡的,发出了霉臭味的韭菜,翻到在地蒙了尘的桌椅,碎裂的酒盅碟碗筷具,都表明了这家酒家在极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没有人,地上有 一溜子的脚印,穿堂而过。
看着脚印,是阿贵和鸦天狗奔跑而过后留下来的。
阿贵的叫声是从在二楼的包间里传出来的。
夜殊拾阶而上,才包间的门口处,看到了阿贵。
“小乌鸦...吃”阿贵呆愣愣地站在床边。
从碎了的盆景玉屏风来看,这是“酒国”酒家的一个上等包间。
整个包间里,最是惹眼的是那具匍匐在了桌子上的尸首。
尸首旁,还围了一圈的红色光雾。
夜殊能看到,红色的光雾似受了风的火焰,在不停地变小变弱。
最后一团璀璨的光雾从尸首的鼻尖逃了出来。
鸦天狗欢叫一声,跳上了桌子,嘴巴猛地往前一嘬,那抹红色的光雾,就被它吸进了嘴里。
阿贵跟着鸦天狗跑进了弄堂后,并没有如夜殊那样,遇到了荒土旗所布的幻阵,而是一路顺利地跑进了“酒国”。
鸦天狗似嗅到了什么香味,直跑上了二楼的这间名为“西凤酒”的包间里。
阿贵进来时,鸦天狗已经吸进了一
“榴榴,”鸦天狗吸入了那一抹红色的光雾后,四肢打了个踉跄,扑通着,从桌子上滚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夜殊和阿贵吃了一惊,倒是白弥很镇定。
“不用担心,那名修者的修为不错,小乌鸦贪嘴,将他最后的一丝灵元吸食了,大致过个三五日,就能醒过来了,”白弥走上前去,将那名倒霉的横死在了酒楼里的修者,翻过了身来。
在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后,白弥示意夜殊上前。
“杜豪风?他怎么会在这里?”这具尸首的脉络尽断,丹田也碎裂了,若不是靠得那一丝灵元护体,尸体早就跟桌上摆放的酒菜那样,腐烂发臭了。
突破了金丹之境的杜豪风,在七星山抓走了落叶坡的步长老后,就下落不明。
想不到。已经死在了云霞城的这处荒废酒家里。
看着包间里的情形,必定是经过了一场恶斗。
杜豪风修为不俗,在琅天界已经是排得上字号的修者了,看他的死法。必是酒后疏忽,和人斗法力竭而亡。
“酒国”门口的那面酒旗,暗藏了荒土旗。这无疑就如形成了瓮中捉鳖之势。
荒土旗受损,很可能也是因布阵之人与杜豪风斗法所致。
只是整间酒楼里,除了杜豪风就再不见其他尸首。
夜殊将心中的疑惑道出来后,白弥淡淡说道:“你方才已经遇到了那些尸首了。那布阵之人,使用了祭旗之术。”
荒土旗,可聚骨为沙,集魂为幻像。在巷道里遇到的霾尘就是那延绵的魂力和尸首聚集而成。
和杜豪风相斗之人,修为只怕是稍逊与杜豪风,他尽管是设下了重重陷阱,在最后关头,还是稍逊于杜豪风。那人就拼了最后一丝灵元,运起了祭旗之法,用荒土旗困死了杜豪风,让他出阵不得,活活耗死在了这间“酒国”之中。
可怜满满一座酒楼之人,全都是化为了旗下的枯魂。
只是夜殊心中再有疑问,那一日杜豪风掠走了步长老,难道说步长老也沦为了祭旗之人,抑或是在杜豪风与那名不知名的修者斗法之时。步长老也沦为了炮灰。
夜殊查看了杜豪风的随身物,那口标志性的大葫芦不见了,再一搜储物袋,葫芦和几块三品的灵石。
夜殊查看了储物袋后,拧眉不语,她对杜豪风的印象不错。这老头儿为人豪爽,又好打抱不平,倒也是个难得的老前辈。
“那粒醉王丸不见了,”白弥查看了下,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杜豪风还真是身无多少财务。
“一颗药丸而已,兴许是转手送人了,”夜殊并没有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倒是杜豪风的储物袋中,还留了大量的酿酒的材料。
杜豪风的所有身后物中,就属那口葫芦最值钱。
这口葫芦常年跟在了杜豪风的身边,装载过无数的美酒琼浆。
那口葫芦采自琅天界的外海玉壶海中的一处海沟里的千年吞浪葫芦上,那葫芦藤,五十年开花,五十年挂果,再五十年葫芦熟方能落地。且不能用人力采摘,只能等到瓜熟蒂落,葫芦才会自发漂到海上来。
杜豪风当年为了这口吞浪葫,硬是在玉壶海旁,结了草舍茅屋,等了几十年,才得了一口自海上漂来的吞浪葫,去瓤炼化,才成了如今的这口玉葫芦。
杜豪风一死,葫芦也就成了无主之物,夜殊用了灵识一探,就发现了这口葫芦的妙处来。
葫芦的好处之一是无论是多少酒水倒入葫中,都是不增加一丝重量,而且酒水入了葫芦后,只需存放上七七四十九日,就能炼化成数十年的陈酿。
这对好酒如命的杜豪风而言,是绝大的好处,可对于有了菩提仙府的夜殊而言,催熟也好,陈酿也好,都是鸡肋一般的玩意。
夜殊得了葫芦后,只了解了这么个差强人意的好处,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葫芦的瓶嘴是用了一块暖玉制成,以杜豪风的酒汉作风来看,他对这口葫芦也是宝贝的紧。
拔开了酒瓶,一股酒香扑面而来,本是饥肠辘辘的夜殊顿觉胃中犹如有一把火在烧,仅仅是闻上一闻,竟有如此的作用。
“醉生酒?”可惜的是,这种被杜豪风认作可以突破修为的酒,已经一滴不剩了。
夜殊只能听了些香气,不过杜豪风的储物袋中的那些酿酒之物,倒是让她生出了酿制醉生酒的心思来。
“葫芦不错,兴许能炼化成飞行之宝,”白弥难得生出了几分兴趣来。
不同的灵材,到了不同的人手中,作用自是不相同。白弥作为一个器师,比一般人,要更擅长发掘灵材的作用。
夜殊一听,眼前陡然一亮,将葫芦恭恭敬敬地捧到了白弥面前。白弥收了葫芦,又瞄了夜殊一眼,见了夜殊那双灵活的眼,在了酒家里转了一圈,又是东摸摸。西看看,料定了她一定又是生了什么鬼主意。
“殊儿,阿贵不喜欢...”阿贵见夜殊没有离去的意思,小声的催促着。话还没说完,夜殊就露出了一脸的贼笑。
“阿贵,我很喜欢这里。我们就在此处落脚怎么样?”老实巴交的阿贵只得将自个儿的那股子不喜欢咬碎了吞回了肚子里。
夜殊的如意算盘打得巧妙,她在问清楚了云霞城的物价后,就臭了。
她如今是一人拖拉着好几口子,云霞城的物价惊人,出门七件事,哪一件都离不得。更何况如今还要在云霞城住上半年。
半年的客栈前饭钱,加在一起。都是光出不进的买卖,这样的蚀本生意,夜殊是绝不会做的。
今晚又撞了这么件诡异的事,夜殊自认背运。可转念一想,这间鬼屋似的酒家。就好比从天上掉下了个空心馅饼,虽说不是最味美的,但也可以充饥。
杜豪风失踪了数月,这间名为“酒国”的酒家也荒废了数月,至于酒家的原本的老板,也已经在恶斗中身亡了。
无主的酒家,充其量就跟无主的储物袋无主的灵宝是一个理的,夜殊又有经营小长生客栈的经验,不知不觉交接了“酒国”整顿一番。就是一门不错的买卖。
夜殊主意一定,就立刻端出了当年小长生客栈那个犀利的老板娘的架子,打扫收拾了起来。
阿贵被她打发了出去,把牛车牵回来。她与杜豪风也算相识一场,打算将这名老前辈好好安葬了。
阿贵出去了一趟,回来才说车没了。倒是他的那些符都还在。只是有一点,他的那杆子符笔和那些穿习惯的破衣裳都没了。
夜殊心知是遇到了城中的地痞小偷了,她和阿贵初来乍到,也没有可打听的消息,就安抚了阿贵,说是过些日子会将东西找出来。
将杜豪风的尸首留在了酒家了,总归是不好的,夜殊无奈之下,只好在城中先买了元宝蜡烛,再买了口棺木,以两碗的阳春面加两斤酱牛肉,让阿贵扛了杜豪风的尸首翻了城墙 ,趁着夜色,替杜豪风起了座土坟。
“杜老前辈,你也算是一代酒国名宿,却是枉死在了歹人之手,我谨以自己酿制的粗酒,敬你一次。”夜殊取了新酿好的灵粟酒,在杜豪风的墓前洒了一圈,叩了几叩后,方和阿贵离开了。
第二日,天才亮,夜殊就差使着阿贵,一起收拾起了酒楼来。
夜殊外出购置打扫的器具时,顺便向人打听了些“酒国”酒家的消息来。
原来云霞城民风开放,城主崇云公主颁了城令,广纳天下贤才的同时,亦鼓励外国外地的商客进城置业。
“酒国”酒家是半年前才刚开起来的,开店的是一名外地来的番商。酒家刚开张时,还在城中引起了一阵轰动。
“酒国”的位置,在城中算不上最好,可开业之时,“酒国”的老板做了多个举动,立时就名震全城,就连崇云公主,都成到此一尝美酒。
在“酒国”开张时,门口处摆放了一个玉葫芦,那葫芦不过醋钵子大小,细嘴腆葫芦肚,看上去不过是一件寻常的酒葫芦。
那酒家的老板,扬言说,只要是有人喝得下玉葫芦里的酒,就能赢得万两银或是十颗灵石。
那么一口小葫芦,自是没人看在眼里的。
哪知接连一个月,每每来试酒的客人必是走了进来,抬了出去。更有几名修为不俗的修者,直接醉死在了“酒国”里,那口玉葫芦,就跟没了底的窟窿一样,任凭怎么喝,都能再倒出满满一海碗的酒来。
那葫芦中盛放的酒,又是一绝,是一种葡萄酒,酒色醇红,入口浑厚,酒力数日不散,如此的葫芦,如此的酒菜一出,就引得全城轰动。
此后那口玉葫芦的挑战,一直无人能应下。
玉葫芦难破,可美酒却是自此威名远播,就连他国的富人豪户都忍不住前来一试。
再加之“酒国”的老板很擅经营,他又买下了一批身段妖娆的夜魔族的女子,整日整夜的艳舞弹唱。
在小半年的时间里,“酒国”都是生意最好的酒家之一。直到了半个多月前,酒家突是闹起了鬼,酒家一下子破落了下去。
那酒家闹鬼也是闹得离奇,进了巷子的人,都无端端失踪了,再是酒家 里的人,也再也没有出来过。
“酒国”就这样荒废了下来。
听到了这里,夜殊心头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浓了,玉葫芦说的分明就是杜豪风的那口吞浪葫,难不成杜豪风和“酒国”的老板还是旧识,那为何两人最后闹翻了脸。(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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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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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丹童测试
最强弃仙vip丹童测试得知了“酒国”的事后,夜殊再打探了下本地的灵珍馐的倩况。
云霞城的灵珍馐由来已久,本城最有名的两家酒家,一家为群英居,擅长用各式的飞禽走兽来烹制灵馐。
另一家却是罗汉斋,精通于用各类灵草灵花来入菜。
群英居和罗汉斋一南一北,在城中口碑颇好。
两家主厨的都是银雀牌级别的庖者,不过有一点,这两家都没有拿得出手的好酒。
夜殊心中了然,折出了门时,前方正有了一辆车辇行过。拉车的是一匹标有“莫”字字样的黄骢俊马。
让夜殊侧目的是坐在车头赶车的车夫,鞭鞭有力,一看就是个武道好手。
赶车的车夫很是蛮横,车辇横冲直撞,将好好的一条道路霸了大半
过往的商贩见了,也不咒骂,只敢躲让开,似是对马车上的人物很是避讳。
到了什么地,都有了地痞恶霸似的人物,夜殊唾弃,她初来此地,只想稳当当地过完这半年。
夜宿转身正要走,却听马蹄落下。
马长嘶一声,车马停在了路旁的一处店堂前。
此时方值日上一竿,街道上的行人客商并不多。
即便是最热闹的早食铺子,也没有多少客人。
倒是那驾马车落脚的店堂前,等了里里外外的几圈人,那些人有老有少,一个个都肃着连・灼灼地盯着那处店堂口。
店堂约有五六丈宽,门口摆放了些晒制药草的竹篓,一些年龄十三四岁的少年排起了长队,等在了外头。
有几名白衣童子站在了门口处,逐一念着名字,陆续有人进去。
那些老一些的,想来是那些少年的爹娘,一个个也都是翘首企盼着。
几名白衣少年训斥着退攘的人群,发给了每人一个牌子・不允许人喧哗攀谈。
人群里安静了下来。
几名少年在旁闲聊着:“三子,你这月的草药可是收齐了?”
“哪能收齐了,我运气差,月初是由莫丹师带着出去采药的,这月我需收足五棵二品草药,稍有些品阶高的,都被莫丹师收走了。还不让上报,到这会儿还差两棵,真是愁死了。”
“也算你运气差,我们几个是跟着苏丹师出去的・二品草药是没看见,不过在苏丹师的帮助下,采到了一棵二品的新草药。按着丹盟的规矩,一棵未经发现的新草药,顶得上十棵二品草药,这月的任务是完成了,还奖励了一颗聚神丹。”说话的那名白衣少年,也是那日从了城门外经过的少年之一。
“唉,我去年已经有两次没达到采药次数了,今年要是再加上这一次・只怕要被赶出丹盟了。真不成,就只能是到了朵蓝谷去试试机会了,我听说朵蓝谷未经发现的草药多一些・”
“你傻了啊,那地方可不是轻易能去的,我听说最近”
那群白衣少年顾自聊着。
从店堂里走出了一名白衣少年,他还扶了名参加丹童测试的少年,人群中跑出了一名四旬左右的妇人,惨叫了一声,“我儿。”
“吵什么,苏丹师让你们好生看管着・一个个都只顾着说话・还不把这些人赶出去,拥在门口像什么样・”那些在门口维持秩序的白衣丹童都是低级丹童,腰间围的是普通的白色布带。
这名带了人出来的白衣少年・却是围了条丝绸制成的腰带,他是名中级丹童。
这时大伙都看清了少年身旁的那名测试者,见了他的情形后,来参加测试的少年们都发出了阵哗声。
夜殊看那少年的面色,面色枯槁,一只手臂烧成了焦黑色,如木炭一般。
扶着他出来的那名中级丹童,不屑地松开了手:“连最基础的烽火阵都控制不了,还想来考丹盟的丹童,不知所谓。”
那名妇人悲啼着,少年的手烧成了如此模样,必定是中了火毒,若不及时依旧,那只手,是废定了的。
“小兄弟,求求你救救我家孩儿?”妇人悲声哀啼着,她是城内的一个寡妇,辛苦带大了独子,心想让他得了个丹童的机会,谋个好前程,哪知道今日前来测试,自家的孩子却落了如此的地步。那只手,已经是半废了,倘若没有灵丹妙-药,手是保不住了。
丝带丹童不发一语,对妇人的哀求理也不理。
妇人再求着那些白衣少年,他们都如畏虎蛇一般,躲让了开去。
从店堂内里迎出了一名灰袍中年男子,他的衣襟上,有了药师的鼎纹表示。
那妇人见了中年男子,就如见了救命稻草,“莫丹师,求求你,救救我家的孩子。”
莫丹师斜睨了两人一眼,见了她们的寒酸打扮,自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烂命一条,也配了本丹师出手?”他冷哼了声,一脚踢开了那名
少年手痛难忍,已经晕死了过去,在场的人看了,都是唏嘘不已。
莫丹师快步到了马车前,将车帘子一掀,柔声说道:“兰依,都安排好了。”
夜殊眉头一拧,本要走开的脚步,又顿了下来。
耳边却是听到了熟悉的说话声,下来了一名艳光四射的妇人和娇俏的少女,妇人着了身地的紫罗裙,凤眼朱唇,肤如玉脂,不正就是失了势的岳家主母步兰依嘛,那少女自然是岳小鸣。
隋云那一晚后,夜殊只当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步氏两母女,哪知却在云霞城遇上了。
“莫叔叔,我可以进去参加丹童测试了吧?”原来排了长队伍的这处店堂就是云霞城丹盟所在。那些等候在了门外的,都是要参加丹童测试的童子。
以莫丹师的言行看,就知丹师在城中的地位很是吃重。云霞城尚武,武者的地位备受尊崇,可城中并非所有人都有了武者的资质。而云霞城中,撇开城主崇云公主率领铜盔银盔武者外,另一股不容小觑,就连崇云公主都要敬畏几分的,就是丹盟。
丹盟与易楼一样都是某种修职的联盟,可实际上,它的影响力比易楼要深远也大的多。
而云霞城作为空鲸的停靠点,其丹盟的底蕴也丰富的多。内部能提供的关于丹师的训练,也是五花八门。连最基础的丹童的测试,也比其他地方要复杂的多。
所以那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爹娘们,就都想将孩童送入了丹盟中,一些运气好的少年,侥幸入了丹盟成为了但盟的丹童,就可保一辈子衣食无忧。
就是一些没有入选的少年,也能凭借参加过丹盟考核的经验,在一些好的药铺种植园谋得一个好前程。
凡事有好就有坏,像是方才那名落了个残废的少年,也不在少数。
夜殊入城时,就曾见过丹童,她也认识到,那些在门口等着入内的少年与她那一日在城外遇见的白衣少年男女大不相同,再加之步氏母女的突然出现让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夜殊得了道天的玉简也有些时日了,还炼成了丹药,技多不压身她对丹师也有一些用处,只是道天的玉简,终究只是些字面表述,并没有教导她过多的丹药基础知识。
今日见了丹盟的测试盛况,不免也生了几分兴趣,想试试自己的炼丹水平到了哪一层。再说,步氏母女出现在这里,其中必定也有些蹊跷。
夜殊踱了过来站在了队伍的最后。
丹盟外的少年们有一些甚至是昨日就开始等候只为了占个好位置,哪知道岳小鸣才一来就抢到了前头,个个都是不满意了。
奈何莫丹师仗着在丹盟里有些地位就径直带了岳小鸣进去了。
夜殊簇眉看了眼长长的队伍,才是看了眼在门口维持着只需的白衣少年和店堂口的药篓子。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夜殊如愿被引进了店堂里,只是她的储物袋里,少了几株二品的灵药。
丹盟的内部,是一座三进的大院。
第一进是店堂,负责平日丹盟的丹药买卖和药草收购贩卖。
第二进是外堂,负责丹童测试、招募和丹师的日常讲课作业、
第三进是内堂,是丹师炼丹、炼制灵草灵药的地方,也是丹盟中,最核心的地方,只有高级丹童和丹师才能进入。
夜殊靠了几株培育出来的二品灵草,换得了“插队”的资格。
不消一会儿,她就被领进了外堂。
丹盟的外堂,布置的简单又不失气派,四处都摆放了能凝神聚气的灵草。
外堂是由很多处挂了帘布的小隔间构成的,先她盏茶时间进入的岳小鸣就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另一处隔间里。
先是一名中级丹童,询问了她的姓名、年龄、住址,随即又询问了她一些基础的药理,最后是誊写一张丹方。
见夜殊流利对答后,又写了一手漂亮的字,那名中级丹童点了点头,再将她引入了第二间隔间。
第二间隔间,却不再像是第一间隔间那样,是一对一的测试,除了夜殊外,还等候了另外四名少年男女。
而负责测试的,是名玉带白衣少女,只见她十五六岁,眼若点漆,唇红齿白,颇有灵气。
“第一轮测试,已经测过了诸位的最基本的听说读写能力,一名好的丹童,需能写,方能成为丹师最好的助手。这一轮测试,却是要测各位的记忆能力。这里有二十张丹方,在一柱香的时间里,能记得住五张者,可成为备用丹童。记住八张者,可成为初级丹童。记住十二张者,可成为中级丹童,进入下一轮测试。”那名玉带少女说罢,淡淡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分发下了二十张丹方,再是拿出了一根香。
只见她指上在了香上一抹那柱香就袅袅地红了起来。
另外四名丹童立刻狼吞虎咽般,看起了丹方来。
夜殊也分得了二十张丹方。
这二十张丹方,自然不是什么什么珍贵的丹方,而都是些最普通的,一品丹药的丹方。
一品丹药的丹方,用的各类材料也不会太多,以夜殊手上的丹方为例,最多也不会超过了六味灵草。再根据灵草的年份和用量,整张丹方加起来也就只有百余字。对于这些记忆里超群的少年而言,这并非是难事。
其他四名少年手中的丹方,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这些少年为了成为丹童,很多人打小就开始锻炼各方面的能力,尤其是记忆方面,个个都是出类拔萃,在刚听到了高级丹童说是要以记忆能力为测试依据时,几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抹笑意,四名少年・全都认为,凭着自身的记忆力,绝对能记熟十二张丹方以上,有能力成为中级丹童。
五人之中,唯有夜殊留意到,那名高级丹童并未说,记多少张丹方才能成为高级丹童。
夜殊思忖了片刻,她并没有立刻开始看丹方,而是先留意了那四名少年的神情来。
在最早的几张丹方时,几乎每一人的脸上都是轻松的很・可紧随着进入了第四张后,不约而同的,这些少年都是怔愣住了・手中的丹方被紧紧拽在了手中。
这是?
夜殊见此情形,直接掠过了前三张,跳向了第四张。
手中是一种记载了三种灵材的丹药。让所有人皱眉不已的,并非是那三种灵药的组成有多难。
而是书写丹方的人的字迹。
夜殊凝神屏住了气息,辨认了半晌,也没看出这张丹方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紧接着又是一张,夜殊往下看去,这一次・整张丹方的字全都是蚁脚大小・密密麻麻,写了足足有百余字。
依旧是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和夜殊一样苦恼不已的还有另外的四名丹童・随着那柱香的顶端,那一点红烬从高处燃到了低处・参加测试的丹童们手中的丹方,也一张张的往下翻。
从最初的低头不语,到捏紧了丹方,少年们从暗骂到了明咒,一个个都是赤红了眼。
分明是简简单单,字数寥寥的丹方,可却硬是让人无法认清是什么字迹。
那些记录丹方的丹师就如扭捏不懂事的孩童,随手记录下的字迹,生生逼得隔间里的少年们抓狂了。
“咝”,已经只剩下最后的寸许香了。
夜殊快速地翻看着,第一张、第二张、第三张除此之外,要么是过度潦草,要么是蝇头蚁脚,要么是缺了一角,她能完整地记忆下来的丹方,竟然只得四张。
四张夜殊偷眼看着其他几名丹童,每人的情形都差不多。
夜殊默念了一声,五张才能有资格成为备用童子。
只有成为备用童子,才有资格进入下一轮的考核,这一个丹盟童子的测试,还真不简单。
已经有少年,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出来,夜殊则是翻来覆去,再度查看着。
最后一丝灰,也落了下来。
香熄灭了。
“将你们能记下来的丹方,逐一默写下来,”玉带少女让每人默写着丹方。
少年们都是迟疑着,他们的情形,与夜殊如出一辙。
夜殊劳神苦思着,顺利地写下了记全的那四张丹方。
一张,只需要再一张,就能进入下一论测试。
夜殊记得,丹童的一项很重要的能力,就是控火,倘若能进入下一轮测试,她成功通过测试的机会就会大很多。
脑子里,那余下的十六张丹方如翻开的书页,一页一页的在脑海中闪现而过。
“清丹”,夜殊笔下一顿,蘸满了墨水的笔在了纸上留下了一点浓墨。
一共是六味灵草,道天的玉简之中,不就有一味一品的清心丹,也是六味灵草。
一通百通,夜殊再是连连想起了几张缺胳膊断腿的丹方。
越是基础的丹药种类就越繁多,道天收集的丹方很多很杂,都是一一记录在了丹药玉简中。夜殊要想蒙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玉带少女只说了用一柱香的时间来记忆丹方,却没有说多少时间写出丹方。
就在其他四名少年无奈地写下了所有的丹方后,夜殊还在写着。
那名高级丹童收起了丹方,看了看,其中有一名少年,侥幸记下了五种丹方,另外三名,都只记下了四种。
“你留下,其他人被淘汰,”高级丹童命着三人立刻离开。
她再回头时,发现剩下的一名测试丹童,还在奋笔疾书着,一串字从他的笔下流出。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那名前来参加测试的丹童才停下了笔来,短吁了口气,“总算是写好了,还请师姐过目。”
那名高级丹童也很好奇,这名叫做夜殊的少年,写了些什么。
她接过了纸,往下一看。
她身旁的那名合格的后备丹童也好奇了,不知夜殊是怎样看清楚那些龙飞凤舞的丹方的。
两人俱是一看后,脸上顿时精彩无比。
“这也算答案?”那名高级丹童有些恼火地收回了视线,质问着夜殊。
“是啊,上头一共是一百零八种一品基础丹方,还请劳烦师姐,从里面挑选,这么多丹方,总有一个是正确的吧。加上前头的四种,五种丹方,只多不少,”夜殊咧开嘴,笑着露出了口编贝一般的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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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一百张丹方(无预期加更)
一百张丹方,足足是一百张丹方。
(此情形,大伙可参考下,扛了一麻袋的一毛rmb,进银行,柜员们黑线的表情。)
无耻,太无耻了,简直就是个小无赖。
在高级丹童和另外一名童子的怒火夹视下,夜殊那张微黑的脸上挂着无比惶恐的笑脸,愣是让人骂不出口来。
另一名参加测试的少年,愤愤不平了起来。这哪里是来参加测试的,分明就是来挑战那名少年丹童的忍耐极限的。
丹盟是绝不可能要了这样投机取巧的丹童的。
好在那位高级丹童,也是有几分不凡,她先是耐着性子逐一对比这那些丹方,越往下看,她本是不屑的脸上,凝色渐起。
“一百张丹方,虽然都只是些一品的丹方,可上面的不少丹方,全都是有凭有据,一字不落。有一些,甚至是丹盟里也没见过丹方。这名少年?”高级丹童和中初级的丹童不同,云霞城的丹盟中,也只不过是有五名高级丹童而已,他们分属于不同的药师。
以这名佩了玉带的高级丹童为例,她是丹盟里的一位李姓药师的座下丹童,八岁入门,她已经跟了那名药师近八年。
一百张丹方,在丹盟里,要想晋升,除去天资和长年累月的炼丹经验外。其中有几种甚至是丹盟没有的丹方。高级丹童的心跳陡然加快,眼眸中最初的不耐也转变成了惊喜。她极力掩饰着,却没有躲过夜殊的观察。
在丹盟中,有用做丹贡的方式提升晋级的做法。
丹贡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初贡,就如方才夜殊在门外遇到的那些初级丹童,靠种植、采摘药草来提升丹贡。这种丹贡,贡献值小,贡献次数要求多,积累也慢也是丹童们最容易完成的丹贡手法。
还有一种叫做重贡,就是通过献上新丹方和稀缺丹药的模式。献丹方是获取贡献值最快的方式,也是丹贡值最快的方式,可只能贡献一次。相反,贡献稀缺丹药,也同样能获得贡献值,虽然数值上稍逊于献丹方,但可以多次贡献,次数一多,反倒比丹方还要合算很多。
而丹童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辨别药草、栽种药草、处理药草、控制火阵。至于丹方,她们接触的往往就是最基础的几种丹药的丹方,毕竟丹方是丹师丹灵们的个人机密,绝不会泄露了出去。
只要不让此人进入丹盟,这些丹方,就全都她的了。只要她再试着炼丹,哪怕是炼出一两种,也足以让她的丹贡达到初级丹师的级别。
高级丹童捏着手中的丹方,殷红的唇抿成了一条扭曲的线。
她全权负责第二轮的测试,只要是判定了这名少年出局。
“这位师姐?难道这些丹方还不够没关系,倘若还不够的话,我再默一百种出来”那名既是无赖又是惶恐的少年不安着,打量着高级丹童的神情,“我爷在世时,就是个丹师,他炼丹不行,就喜欢收集没用的丹方,我打小就被逼着倒背如流,做梦都忘不掉。”
还有一百张?这个惊人的数量让高级丹童的心又是一紧她嫣然笑了起来,“够了这里有六种丹方是正确的。”
“倒是”少女忽的变了脸,在了那名通过了测试的那名少年肩上拍了拍:“我方才看错了你最后一张丹方上,错记了一味药,你没有资格参加下一轮的测试。”
那名本是看着热闹的少年,顿时煞青了脸,怎么会,方才明明是通过了。
夜殊却知道,这名看似公正不阿的高级丹童将那名少年给阴了,或者说,在自己和那名猜对了五张丹方的少年之间,她选择了自己。
高级冷笑了一声,其实在丹盟中,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丹师丹灵间的高级丹童是分了派别的。而这些高级丹童也会动了心机,每一次把关测试时,他们都会“挑中”一批本不及格的新进的丹童,在事后告诉他们是因为自己的“放水”才让他们破格录取。并以此为遏制,在此后的日子里,将这一批人,培养为自己的爪牙,以便巩固自己这一派别在丹盟中的地位。
高级丹童们的如此作为,到底是丹师们授权的抑或是其他,那就不得而知了,也没人会去细究。
高级丹童冷笑着,不过是转眼功夫,从合格变为了不合格,那名少年呆滞着被赶了出去,“跟着我进去,参加下一轮的考核。”说着,漫不经心状地将纸塞进了衣袖间。
如此的一座丹方金矿,让高级丹童在最后的关头,立时改变了预期的主意,她决定要好好发掘这名叫做齐三水的少年的潜力。
这名叫做齐三水的少年看着就是个懵懂不知事,居然将如此珍贵的丹方,随手默了出来,高级丹童相信只需稍稍哄骗几句,自然能让他将丹方,全都吐了出来。
二次测试通过后,夜殊跟着高级丹童往了内堂走去,参加第三轮测试。
即便是通过了测试,侥幸成了预备丹童,但如果控火能力不佳,那也是徒劳,就像早前那名烧焦了手的少年,也是记全了五张丹方,在最后的一个环节里被踢了出去。
记丹方这一环节,其实是很重要一个步骤。预备丹童,还并非正式的丹童,倘若是在记丹方环节里,记下了多张丹方,成了正式丹童,那接下来的第三论测试中,哪怕是不通过,也能成为正式丹童,只是丹童的等级要降低一级。
夜殊相信,早前进去的岳小鸣,在记忆丹方这一个环节里,已经动了手脚。
至于那名高级丹童的心思,她又怎会不清楚,一百张丹方,那名高级丹童倘若真要用那些丹方炼丹,只怕真的要悔得连肠子都要青了,想要在她的身上占便宜,可不容易。
一年长一年少的两少年各怀着心事,进入了丹盟的第三进-内堂。
丹盟的内部构造,让夜殊依稀有种回到了易百楼的错觉。
丹盟最核心的内堂,和易百楼的灵珍馐厨房一样,都是建在了地下
丹盟的内堂,是从一处石磨大小的悬空升降石井下去的。
在进入石井前,高级丹童递给了夜殊一粒丹药:“丹盟的内堂是整个云霞城中仅此于云霞内城的机要地,普通人无法入内。内堂内密布了火瘴毒,每日入内时,都必须吃一颗下去,才可以辟毒,”说罢,她就吞了一粒。
夜殊接过了那粒所谓的辟毒丹,她贴身穿着蓝银破甲,并不惧怕火毒。
加之,她刚才在店堂外见了丹盟里的人的冷酷和高级丹童的狡诈,心里早就有了防备。夜殊对人的警戒心,本就比一般人来得重,对于有待了解的丹盟和丹盟中人,她绝不会将对方所给的丹药随口吞下去
夜殊不动声色着,假装着将药吞了进去,药入口后,就用了灵气裹住了,藏在了口中。
高级丹童取出了一枚令牌,嵌入了石井,井口一松,发出了阵隆隆声,趁着入井之时,夜殊将那粒丹药吐了出来,藏入了储物袋中。
石井就如一口升降机,往下降去,进入了丹盟的内堂。
丹盟的内堂,又闷又热。
夜殊才一进入,就闻到了股类似硝石的气味,想来那就是高级丹童所说的瘴毒。
墙壁上没有一处明火灯光,却是火光通明,只因为内堂的墙壁上,全都是厚厚的裂熔玄铁石墙。
这种石墙,即便是用了一二品的灵器也无法击穿。
裂熔玄铁墙是用地底的熔岩浇灌在玄铁石上制成的。
内堂高温,熔岩终年不会凝固,如流水一般在墙壁上流动着,这也导致了玄铁石石墙上面的火纹能不时变化。
夜殊初进来时,看到了如细小溪流一样变化着的火纹,不免一愣。
那名高级丹童却是见怪不怪。
墙壁上的火纹,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一幅幅画像,是丹药炼制的整个过程。从灵草的采摘选取,再到舂药制药,再到炼丹的基本步骤。
整个内堂的火墙,就是一道完整的炼丹工序。夜殊在火墙前站了片刻,竟是有了种顿悟之感。她对炼丹一事,一直是靠着自己的摸索,而丹盟的炼丹之法,却是标准作业,比起她平日不规范的炼丹方式,好了不止千百倍。
那名高级丹童只当他是初次进了内堂,看得傻眼了。
内堂的火墙能聚集地热和火灵,是用来造炼丹房的最好的材料之
此外墙壁上的活动熔岩,还会刻画出各种火阵。其规模和能聚集的火灵,都比易百楼的那一座紫阳地火阵强上许多′不过比起琊寰洞府中的灵气,自是要差上许多。
“这不过是最基础的丹图,没什么好看的,跟着我入内,几位丹师和候选的丹童们都在里面了”高级丹童对夜殊和颜悦色了起来,往下走时,和夜殊攀谈了起来。
说了几句后,两人已经站在了一处封闭的火墙前,高级丹童停了下来:“第三轮测试就在此处,我只能将你送到此处,接下来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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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各显神通
墙壁上的火纹往内聚拢,形成了一条三指来宽的缝隙,看似完整的一堵墙,自中裂开,一座丹房出现在了墙后。
丹房里已经等候了几人,其中一人,赫然就是岳小鸣和莫药师,还有一人,是这一次丹童考核中,另一名通过第二轮测试的童。
方才的第二轮测试中,岳小鸣在得了莫药师的提前关照下,猜对了十五张丹方,更是提早佩上了高级丹童才能拥有的冷玉腰带。
夜殊在进入了内堂后,才经万师姐的口中得知,高级丹童因为要进入内堂,所以才配备了一条冷遇腰带,可驱逐火热,又能增进修为。
至于另外一名通过测试的,是名十四岁的少女,样子长得很普通,这少女的祖上是开当铺的,见识过不少落魄修者来卖各类器具,其中就有些丹方。她在二轮测试中,成绩比金手指大开的岳小鸣差些,却又比只认得了六种丹方的夜姝强一些,若是控火本领能过关,她以后会是初级丹童。
岳小鸣本是一脸的得色,待到火墙分开,再进来一人,又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后,岳小鸣顿觉得银牙发痒,竟然是他?夜氏母女都认为夜殊就是岳文翰。
岳青城没死前,岳小鸣对夜殊就没有什么骨肉亲情可言,更何况如今岳家散了,岳小鸣更是只记得夜殊对她的几番欺辱。照着岳小鸣的性子,换成了是以前・她必定要上千与夜殊拧成了一团。
岳府和落叶门双双遭遇了变故后,岳小鸣虽说有娘亲步氏护着,可早已没了昔日岳府大小姐的气派。步氏对莫药师的半推半就和她眼里传递出来的厌恶,全都告诉了岳小鸣一个道理,今非昔比。
夜殊此人,姑且不论本领如何,心肠却是又黑又毒,就连娘亲都不是他的对手。
岳小鸣本就不甚机灵的脑子里,能想清楚这么一层道理・已经是很难了。
她心想着,本是乖张的脸色,也变了变,被在旁的莫药师全都看在了眼里。
岳小鸣年纪尚轻,却也继承了她娘亲步氏的花容月貌。莫药师刚见了这对娘俩时,心里就起了坏心思。
步氏已经是嫁做了他人妇,又怎能比得上含苞待放的岳小鸣,莫药师对岳小鸣的事使了大力气,也是有原因的。他想将岳小鸣收到了座下,做自己的侍炉丹童・到时候日夜见着,再养上了几年,到时候还不愁用了手段将她娘俩这一对娇花一起收了。
“小鸣,怎么脸色这么差?可是丹房里太闷热了,”莫药师色迷迷地盯着岳小鸣姣好的面容和已经开始发育的年轻身形,暗暗吞了口口
岳小鸣咬了咬唇,耐住了让莫药师滚远些的冲动,牵强地笑了笑:“莫叔叔,丹盟怎么连这种人都收?那人是个小杂种,以前在隋云城时・就曾轻薄过我。”
莫药师猥琐的双眼,往了夜殊的方向看了看,看清楚了是个和岳小鸣差不多年龄的少年后・脸色也跟着不悦起来了,不过是个寒碜的小子,竟敢染指他的人。
“莫叔叔,我很讨厌那人,你能不能将他赶出去,”岳小鸣心知莫药师对她娘亲有心思,又自称自己是丹盟了说一不二的人物,就以为凭借了莫药师的一句话・就能将人打发了。
莫药师却有几分尴尬。他在丹盟里・地位不低,却远非主事之
更何况第三轮考核・是由苏柚那冷面女人亲自来主持的。
云霞城的丹盟,一把手正是那日夜殊在城门外见过的那名白衣女子。
论起炼丹的年限・苏柚比莫药师尚且不如,只是莫药师此人,心术不正,控火能力又委实一般,炼丹炼了几十年,也不过是炼出了一次四品丹药,混了个中阶丹灵的资历。即便是如此的资历,在云霞城内,也已经是高高在上。
事实上,在苏柚被外派到了丹盟前,莫药师就是本城丹盟中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药师。这一点,就是从莫药师享受着云霞成内城供奉药师的身份上就能看出一二。在他从落叶门到了云霞城市的这些年里,他大肆克扣上贡给丹盟总部的各种灵石灵药,赚了一大笔钱。
如此的情况,一直维持了近十年。直到一年前,苏柚横空被外派到了云霞城,以一粒五品的破甲丹,代替了莫药师的丹盟第一人的地
苏柚的丹师,炼丹不过二十载,却已经是多次炼出了四品丹药,甚至成功炼化了五品丹药,已是高阶丹灵师。
只是苏柚来了之后,莫药师的灰色收入也随之减少了,莫药师自是恨得紧,好在苏柚并非争名好利的人,她来了云霞城后,只负责外城的一些事务,对于供奉药师的地位,一点兴趣都没有,这才让莫药师稍稍宽心了些,对她多番隐忍着。
因此,如今的丹盟中的五名丹灵以上的丹师中,以苏柚炼丹的修为最高。
按着丹盟个规矩,一名丹灵级别的药师,手下可配置一名高级丹童,五名中级丹童,十名初级丹童。五名丹灵级别的药师中,苏柚来得晚,还没有招募到合用的高级丹童。
莫药师的侍炉丹童,却是在上一个月的某次炼丹,“意外”身亡,所以本次的第三轮考核,就是要选取名丹童。
“小鸣,这事怕是不好说,今日的丹童考核,盟里很是重视,没有经过苏药师的考核,那少年还不能赶,”莫药师有几分尴尬。
岳小鸣哼了一声,“原来莫叔叔说的,要好好照顾我们娘俩的话都是假的,连一个欺负我的臭小子都教训不了,”
莫药师瞟了下再度合拢的火墙・“小鸣,你可别生气,小子定然是留不下来的。”他偷偷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口火阵,那是第一口要求操控的火阵,待会你只用”°
夜殊留意到两人低头耳语着,她听不清两人说了些什么,想来是莫药师已经在周身设了禁制。
岳小鸣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怨毒。
夜殊却是完全不认识她一般,顾自打量起了四周来。
控火阵・是第三轮考核,也是夜殊最熟悉的一个步骤。
在重生前,她只与灶火打过交道。想不到在短短一两年间,她却是从玩最基础火种的烧火工,再到了庖者,最后到了丹童。
夜殊进了这间丹房后,就留意到了,这处丹房和道天的丹房不同,里面设下了大、中、小多口火阵,总共是五口。
这些火阵・与她操控过的紫阳地火不同,紫阳地火阵是用来烹制灵珍馐的,火力不猛,口径不过一口锅大小。
丹盟的丹房里的火阵,最大的,有五丈宽,最小的不过巴掌大小,只是这些火阵,从大到小的排列着。
刻画火阵的朱砂的颜色也各不相同,最外的那一口火阵・就有五丈来宽,火还没引燃。
墙上重新打开,与夜殊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衣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的身形很消瘦・枯槁着脸,整个人显得如同纸片一般。
丹房如此闷热,女子走进来时,却有种冬日陡然来临的错觉。
苏柚一眼就看见了莫药师,“莫药师,若是没记错的话,我并未邀你来一起主持考核事宜。”
苏柚说话的语气和口吻,与她那张目无表情的脸一样・瞬间就让丹房充斥起了一股寒意。
“苏药师・今日有可能选拔出高级丹童,你也知道・我在内城服侍城主,一个人根本忙活不过来・我只想早日挑选一名得力的丹童做助手,方便我一起进城,”莫药师早就想好了借口。
虽说步氏早就说过,岳小鸣控火能力不错,可要想成为高级丹童,仅凭不错的控火能力,还是不够的,他留下来观战,到时也可以替岳小鸣说上几句好话。
“我不想有任何人干涉了本次考核的公正性,”苏药师依旧是面无表情。
“怎么会呢,我只是观战,绝不会出手干涉,”莫药师打着哈哈。
苏药师冷笑了一生,瞟了眼岳小鸣腰间的那根玉腰带。那根腰带,还是莫药师上一任的侍炉丹童留下来的,这么快,就易了主。
莫药师山讪笑着,却是示意苏药师该开始考核了。
“第三轮测试,控火阵。控火,是一名丹童最首要的能力。控火也是一起非常危险的事,在开始控火考核前,我谨代表丹盟,与你们签订一纸协议。今日已经发生了两起火阵失控的事故,你们需保证,今日在丹盟发生的一切事,都是出自你们的自愿,死伤不论。在接下来的考核中,任何人都不会出手帮助控火。切记玩火者最易惹火上身,”苏药师说完之后,做了个请的动作,莫药师只得随着她站在了外侧。
第三轮测试,分为几个步骤。引火,既是将火阵引燃,控火,既是将火阵中的火灵维持一段特定的时间,熄火,在火阵使用完毕后,灭绝火种。
三个步骤中,能同时引控熄五个火阵者,为高级丹童。三至四个火阵,为中级丹童。两个火阵,为初级丹童。
如第二轮和第三轮测试的考核成果起了冲突,那遵循第三轮测试优先原则,既假使第二轮测试结果为初级丹童,第三轮为中级丹童,则参选的少年的最终录用结果为中级丹童。
倘若第二轮成绩为高级丹童,但第三轮失利,只达到了中级甚至初级丹童,那按例必须降一级录用,既该参选少年的最终录用结果只能是中级丹童。
岳小鸣自是明白这样的道理的,她已经从莫药师口中得知,夜殊第二轮测试时,只是瞎猫遇了死耗子,猜中了六道丹方,只要她在最后一轮测试中,达不到初级丹童,她就会被踢出丹盟。
岳小鸣本要用了莫药师教导她的法子,那只刚要上前・却听得夜殊往前一踱,已经抢到了她的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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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个来,”夜殊虽然不知道莫药师和岳小鸣做了什么勾当,那还是抢在了第一。
“慢着。大胆,丹盟内能者居首位,早前的考核成绩,分明是岳小鸣排在了最前,这第一轮,理应由她先试・”莫药师按耐不住,斥骂了起来。
苏药师并没有制止,只是稍稍颔了颔首,算是同意了。
岳小鸣如一只骄傲的孔雀,昂首走到了火阵前。
要想控火,必先集火,起了火阵才行,岳小鸣经历了一阵的家中变故,修炼也勤奋了些,只见她葱段般的手槽几个火球尽数探出,火阵上的符文亮了起来。
第一口火阵,阵型最大,足有五丈宽,火球分了五个方位,引燃了火阵。
火焰熊熊,第一口火阵已经引燃。
岳小鸣凝神静气,一手保持着第一口火阵的火焰不熄灭,
手中又是一个法诀,岳小鸣毕竟是出身修真家族・自小的法术基础打得很扎实,运用起火球术之类的基础术法,无论是法术停顿间隔・还是火灵运用情况,都把握的很好。
第二口火阵,也再度被引燃了。
到了第三口火阵时,才是真正考验人的时候了,只见岳小鸣双手同时掐下了一个引火诀。
这一次,她的身侧旋起了一股小型的火风,几双扇动着斑斓焰色的双飞蝶翼拍打而起,落进了第三口和第四口火阵。
“中级火系术法・蝶焰。”苏药师赞许着・点了点头。
只是火焰蝶在落进了第五口火阵时,那一口火阵并没有被引燃。
第三轮考核・引火。
岳小鸣的初阶段成绩是四口火阵,已经达到了高级丹童的级别・这也让莫药师舒坦了些。
参加考核的另外一名少女,她的引火方法,也很特别。
那名少女取出了三颗焰红色的指甲大小的东西。
夜殊并不知那是什么。
苏药师却是露出了几分兴色,她认得少女手中的东西,那是一种叫做地火莲的莲花的种子。
与摩崖藤遇土便生的习性有几分相似,这种地火莲遇到了充足的火灵就能生长,而且能在数息时间里,迅速生长布藤,藤条所到之处,都会开出火焰一般的小火莲。
只见少女将三颗种子夹在了手中,送进了火阵里。
地火莲种在了充足的火灵种,迅速生长开。
三个火阵中开出了数百朵细小的地火莲′火莲盛开时,三个火阵被迅速引燃了。
莫药师神情微变,想不到这名少女居然身藏了地火莲这样的特殊引火灵植。
那名是少女引完了三个火阵后,也有些遗憾,她家境一般,在花钱打点着打听到了第三轮测试的考核过程后,余下的钱,只剩下购买四颗地火莲的种子。她并没有拿出全部的四颗火莲种,就是因为她也已经看出了,莫药师对那另外那名貌美少女很是关爱,她若是抢了岳小鸣的前头,或者是与对方一争高下,以后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在平手和稍逊一筹保得日后太平两者的选择间,她选了后者。
夜殊也看出来了,那种地火莲和火焰草一样,都是特殊的火焰纳戒累的灵植,论起美观,这种地火莲要华丽许多,但若是用来御敌,那还是火焰草更中用些。
“轮到你了,”岳小鸣哼了一声,狠狠瞪了夜殊一眼。
夜殊不以为意着,走到了火阵前,只见她不慌不忙,从袖口里摸出了一沓子的东西来。
看清楚了夜殊袖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丹房里剩余的四人,除了苏药师外,其余的几人,全都是愕住了。
夜殊可没有什么花枝招展的焰蝶术,再或者是额外准备了地火莲之类的珍贵灵种。
她来考丹童本就是一时兴起,火球术她会,多个连环火球她也会,只是她又不是岳小鸣,傻子才会在还要进行控火、熄火两个考核步骤的前提下,一次性消耗如此多的火灵。要知道,丹童控火时,是不允许使用灵石补给的。这一次考核也不例外,中途不能有任何的灵石补
烛符?居然有修者一次性在身边带了那么多的烛符。这简直就
岳小鸣看向了夜殊的眼神变得怪异无比,他不会像如此偷懒的,用烛符一一点燃火阵吧?
他居然是岳家的子嗣,岳家的子嗣,竟然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来。
他难道不知道,烛符之火,和火阵的火不可同日而语。
岳小鸣干瞪着眼,夜殊浑然不觉,手中的烛符一晃,就燃了起来。
行动既是最好的证明。
火阵被引燃了。让众人再吃了一惊的是,夜殊的烛符竟能将火阵点燃。
“你这种烛符很特别,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一直没有发话的苏药师缓声问道。
“以虎王星鲨的皮为符纸,星鲨油脂混合朱砂画成的符,制成的烛符,可以媲美一般的符火,这种烛符不仅能引燃火阵,照明时间还很长,”夜殊边说着,手中的五道火符入了火阵,火阵顺势燃起。
谁让夜殊身旁有个喜欢画符的傻子贵。阿贵酷爱画符,夜殊的身旁就有各类改良过的烛符。
只是第五口火阵,却依旧没有被点燃。
第一轮引火测试,四、四、三。
暂时由夜殊和岳小鸣领先,第二轮控火,依旧是由岳小鸣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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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烧你丫个七荤八素
岳小鸣的控火本领也很不错,五口火阵中,除去那一不能引燃的火阵,她同时操控着其中的四口,未曾熄灭。
莫药师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
轮到夜殊了,岳小鸣眼中,诈色一闪而过。
她和夜殊的仇怨,可是由来已久。
夜殊若无其事着到了阵法前。
她依旧是用烛符引火,也不管旁的岳小鸣冷嘲热讽着,第一口火阵并无任何问题,第二口也是如此,第三口,第四口
在四口火阵悉数点燃后,第三口火阵上发生了变化。
火阵上的火犹如犯了脾气的小孩,焰苗跳舞着忽上忽下,很难控制。
夜殊不得不集中心力,分了一抹神识入了第三口火阵。
果不其然,很快夜殊就发现了一块火焰特别猛烈的地方,火势的变化,就是从那处开始的。
是灵硝石,第三口火阵中,透出来的一股不熟悉的气味来,夜殊心中凛然。
道天的玉简中曾说过。药师在使用火阵时,在灵力枯竭时,还可以用一种叫做灵硝石的灵石来保持火势。
只是灵硝石使用之后,火势就很难控制,而且会影响丹药的品质,若非万不得已,不可以轻易动用灵硝石。
这种灵硝石却是莫药师经常使用的玩意,他在炼丹时,也不管什么丹药的品质,灵力稍有不顺,就喜用了灵硝石助火・他的上一名高级丹童,就是与他炼丹时,不当使用灵硝石有关。
灵硝石在使用后,除了稍许的气味,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丹盟的内堂本就设有气味浓郁的火瘴毒,哪怕灵硝石的气味再浓烈一些,也不会被发现。
噼啪着,完全裂开的灵硝石在就如泼了瓢沸油,火光乍高了几分・火舌在夜殊的眉前扑过。
夜殊没有退后,火苗撩上了她的脸颊。
“啊,”另外一名来参加考核的少女,吓得跌坐在地。
没有闻到毛发烧焦的气味,夜殊藏在了袖下的右手上,珑火甲倏地一缩。她呆滞了几分的身形,落在了其他人的眼里,就如吓傻了,难以动弹。
岳小鸣笑意更甚。
莫药师也是得意的摸了摸下巴,苏药师的身子微微前倾・似要做着什么准备,还未移到前方去,第三口火阵上的火陡然一缩。
苏药师凝神看向了火阵中。
一缕赤霞火投入了第三口火阵中,那块捣蛋的灵硝石,被迅速融掉了。
就像是被扼住了喷火的大口般,第三口火阵上的硝火在挣扎了片刻后,又缩了回去,变成了原本火势大小。
几乎是同时,因为夜殊的分神,“哧哧”两声・第一口火阵和第二口火阵上在失去了灵识操控后,跳动了两下,尽数熄灭了下去。
岳小鸣见夜殊完好无损・连头发都没烧掉一根,姣好的脸上,一片愤色,但见了火阵熄了两口后,她心情又好了些。
“好危险,”那名跌坐在地的少女爬了起来,一脸的惊恐,吓得脸色惨白・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之相。
夜殊没有多说话・径直退了回来,只是退回来时・颇具深意地瞄了岳小鸣一眼。
有了夜殊的前车之鉴,第三口火阵就好比一颗定时炸弹・最后那一名参加测试的少女的控火能力很一般,她直接放弃了第三口火阵和第四口火阵,在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勉强控制住了第一和第二口火阵。
“两位师长,方才都是小女拔了头筹。我想已经有人觉得小女占了先机,心生不满了。既然已经进入了最后一轮熄火测试,这最后一轮,就由后进者先开始好了,不如就由这位师弟先发?”岳小鸣也是个狡猾的,她既是陷害了夜殊,又怕她心生报复,索性就推了夜殊先行。方才夜殊控火失败,熄了两口火阵,可她那一手灭灵硝石的控火手法,很是古怪,而且最后那一刻,眼尖的岳小鸣注意到第三口火阵中的火有些特别,有一道特别红的火融入了火阵之中,她就怕夜殊在其中动了手脚。这才要求更改了测试次序。
她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极好,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夜殊先行,再是那名姓赵的师姐后行,最后一番才轮到了自己,届时真要是夜殊动了什么手脚,她也可以嫁祸到了赵闽月的身上。
夜殊却是微微一笑,也不多做辩白,走上了前去,引火、控火、最后的熄火,只见她手中又是两张冰箭符,两道冰蓝色的冰箭迅速冻结住了火阵,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没有受到先前那场失利的影响。
“幸不辱命,”夜殊对这一结果,早在了意料之中,负手站在了一旁。
“齐三水的最后测试成绩,两口火阵,初级丹童。”苏药师诺许着,点了点头。
“哼,处处都使用了符,算什么丹童,”岳小鸣听夜殊取了个阴阳怪气的名字,也不知他卖得什么
轮到了那名赵姓少女时,她刚走到了火阵前,双脚一软,险些栽进了冰冻了的火阵里。
好在一旁的夜姝眼明手快,将她扶住了。
赵闽月怯声道:“闽月没有用,方才的控火测试气力已经衰竭,只怕最后一轮的测试,无法参加了。”她说罢,求助地看向了苏药师和莫药师。
夜姝扶着她,瞧清了她的侧脸,赵闽月生得普通,五官之中,眼鼻兼是长得一般,却是那张小嘴殷红欲滴,加上了一开口软糯的南方口音,听得夜殊的心间都不由生出了几分怜意。
“!”不对,夜殊自认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世间的人情人暖她早已看透・又怎会无端对陌生人生出了怜悯之意。
这个赵闽月也有些古怪。
夜殊急看向了苏药师和莫药师,莫药师神情恍惚,痴醉着,盯着赵闽月。苏药师拂了拂掌,“你跳过了最后一轮测试,只能当个初级丹童。”
“闽月谢过两位药师,”赵闽月却是一脸的喜色,似对如此的结果很满意。
余下的,也就只有岳小鸣了。
与莫药师做了个简单的眼神交会后・对方示意她火阵中并没有灵硝石之类的改变火势的东西,如此短的时间里,也不可能有其他的手脚可动。
两个初级丹童,虽说没能更好地教训夜殊,但也将他陷害得成了个初级丹童,岳小鸣暗笑不已,引火、控火、熄火三者之中,以控火最难,引火最简单。岳小鸣在前两者上,都占尽了优势・接下来的熄火,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她的眉间,早已飞扬起了成功之色。等到她成了高级丹童,一定要让那小杂种好看。
见第一第二口火阵上,还留了夜殊留下来的熄火用的冰,岳小鸣不屑地哼笑着,手中又是几个火球,融化了冰面后,正要再行一遍,引控熄火的程序。
哪知她手中的火球才刚一沾上了火阵。
“砰・”像是乱石炸开,两道火光如喷涌而出的决堤洪水,猛然炸开了。
彼时・岳小鸣正站在了第一和第二口火阵的正中,两旁涨高得足有一人多高的火焰,将她不甚高大的身形,笼了进去。
“不好,”莫药师立时冲进了火光之中。
一股毛发焦臭之位,弥漫了整个丹房。
苏药师还是站在了一旁,并不言语,神情也无焦虑・只是望了眼夜殊・只见那名少年还是负着手,既无笑意也无嘲色・只是平静地看着不停拔高,翻滚着的火焰。
岳小鸣・人敬我一尺,我敬人十丈。暗中夹带了两根火焰草的火阵,立时让岳小鸣叫炸了个毛发全灰。
夜殊早就留意到岳小鸣的修为,今非昔比,已经突破了筑基,想来是步氏用了压箱的丹药,让她修为大进。
若非担心了赤霞火被人人了出来,那两根混在了冰箭符里,进入了火阵的火焰草绝不会只蓄了普通的符火。
苏药师上前查看情形,耳边却是一阵压低的笑声,夜殊回头一看,却看到了赵闽月笑得眼若新月,眼眸中,一股冷光如刀刃出鞘,一闪即
留意到夜殊的细量的眼神后,赵闽月轻轻咳了一声,低喃着:“真是可怕,都说水火无情,原来这话是真的。”
“是很无情,”夜殊看似随意地搭了一句。
有了莫药师的出手,岳小鸣只是虚惊了一场,不过经过了阿贵特殊改良的符火,已经足够将岳小鸣烧了个外焦里嫩,她的眉睫以及历来珍视无比的长发,被烧了个半枯,用手一抹,眉毛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成了个秃额。
爱美如命的岳小鸣哪见过如此的架势,她一出火阵,就气得泪光涟涟,指着夜殊破口大骂:“你个小杂种,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一定是你下得毒手,你我要杀了你。”
“小鸣,”莫药师制住了她,他查看过了,火阵中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火焰草在炸开时,早已经被自身蓄着的火,烧成了灰烬。
“今日测试成果已经出来了,你们三人,从现在起,就已是丹盟的丹童,夜殊、赵闽月、初级丹童,岳小鸣中级丹童。”苏药师还是一脸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的冷情表情,宣布了这一结果后,通知了三人,到外堂领取丹童手册和丹童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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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龙阳之癖
龙阳之癖
走出丹盟时,那些丹童的奚落眼神和路人对她的指指点点。
镜子中的岳小鸣,眉毛和引以为傲的长睫全都被烧得干干净净,就连头发也被迫绞去了大半,看上去就跟块光秃的卵石,说不出的滑稽。
菱花镜砸得七零八落,岳小鸣气得银牙几欲都咬碎了。
岳文翰那个小杂种,若是让他落进了自己的手里,必要将他千刀万剐。
岳小鸣砸乱了一屋子的东西,气还是未消。
步氏在花厅里听着莫药师一脸为难地说清楚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她心底也是恨得发痒,夜氏的那个贱种,竟敢如此羞辱自家的小鸣,她心里恨极。
那张风情万种的娇颜上,却是另外的一番光景,她温声细语着:“小鸣任性,这半年的时间里,还要为难莫师兄多看照了。”
莫药师借机握住了她的那双柔荑,在手中搓揉着,“哪的话,小鸣是你的爱女,也就是我的女儿一般,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做什么。”
步氏子耳根微红,却是因为激愤,压下了胃中的那股厌恶感,“不过事儿也不全怪小鸣,她虽说年纪小,刁蛮了些,可也是个心底良善的好孩子。倒是那个冒名齐三水的小痞子,一会儿学庖,一会儿学炼丹,在隋云时,就三番两次地侮辱我们娘俩,如今我们娘俩沦落在外,又是孤儿寡母的。”
“兰依你只管放心,只要那小杂种进了丹盟,以后的日子,可是有的他受的,”莫药师狞笑着,为了讨好大小两名佳人,他必会好好收拾那小崽子。
通过了丹盟的考核后,夜殊得了一枚象征初级丹童的丹木令和一套白衣丹服。
进了丹盟后,夜殊才知道丹盟内的丹童分了几种,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撇开最初知道的初、中、高三种级别外,丹童还分了两大类。
一种是包身丹童,即是卖身给丹盟,吃穿用度兼用丹盟负责。这种丹童,多是穷苦人家孩子出身,资质一般,自家没有产业。成年后,也需倚仗着丹盟为生。
另一种是包工丹童,与包身丹童不同这种丹童,一月只需在丹盟中工作了二十日,吃穿用度,兼是自我打理。他们一月中所要做的,就是交足丹贡,就可以学习一定的炼丹知识。
这类人,相对第一种丹童,按月交纳的丹贡要多的多,这类人,一般自家小有产业资质也大多不俗,虽说将来不会直接出力于丹盟,也与丹盟建立了一定的关系。
“你们的运气不大好遇到的是苏药师,如果是遇到了其他药师,你们最少也该是中级丹童,”夜殊又遇到了万师姐。
从万师姐的口中,夜殊打听到了一些关于苏药师的事情。一般的药师考核,都会运用了正常的火阵,而苏药师的第五口火阵,据说还从未有丹童引火成功过。
苏药师身上的神秘之处还远非这一口火阵。
没有人知道苏药师的年龄正如没人知道她来自哪里,来云霞城前她几乎踏遍了整个琅天界。
一界之中,什么灵草的生长环境生长的时机,她全都是一清二楚。
来云霞城的丹盟前,苏药师从不在一处地方停留超过一年。常年的云游,让她积累下了丰富的种丹理、药理、甚至是毒理。就是靠着这些,她才在来到了云霞城后,折服了一干的药师,就连莫药师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外界有传言,在云霞城,宁可得罪崇云公主,也不可得罪了苏药师。
夜殊并没有将这些谣传放在了心上,所谓的传言,往往是与现实有了很大的差距的。
让万师姐和其他几人吃惊的是,这一次的三名丹童,全都选择了包工丹童的形式。岳小鸣如此选择,并不为过,从莫药师陪同着她同进同出来看,就谁都知道她是莫药师的人。药师和丹童不一样,他们可都是有身份的人,可自由选择是否留在丹盟中。
倒是夜殊和赵闵月,两人既无靠山,又是新近迁进了城里,却都签了包工丹童,未免怪了些。
夜殊是和赵闵月一同离开丹盟的。
赵闵月一改先前在丹盟内胆小怯弱的模样,变得善谈了起来。
她这样的年龄,本该是懂得了男女之别,兴许是早前夜殊扶了她一把,她似对夜殊很上心。
“齐师弟,听说初级丹童要学会种植采集灵草,你以后可要多多提点我,”赵闵月柔声说道,她生了副玲珑剔透的心肝,岳小鸣那样的人物,又怎会与她相互提携。倒不如找上齐师弟,与他先结成了同盟,日后也好一起对付岳小鸣。
夜殊并不正眼瞧她,疏冷道:“这一声师弟,我倒是当不起了。我奉幼师姐一句,世上没有一味的示好,也没有刻意的示弱。你都是刚入门,根基不深,俗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未免落了旁人的闲话,彼此还是保持点距离更好些。”
说罢,夜殊行了个礼,却是顾自走开了。
赵闵月站在了街头,注视着夜殊顾自离开了,她那张很是不起眼的脸上,微微有些发僵。
她离开了主街,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巷道,里面停着辆华丽的马车。
那马车夫以帽遮头,翘着二郎腿,正是酣睡着。
听了动静后,他将脸上的六角家丁帽一掀,露出了张帅气的脸来。
赵闵月沉着脸,掀开了车帘,坐上了上去,负气着将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那面具薄如蝉翼,虽是比不得夜殊的众生谱那般做工精妙-,玄奇的紧,却也不是寻常的技艺,可以做的出来的。
面皮除去后,那张平凡的过头的脸,立时变成了一副倾倒众生的娇容来。
眉如黛颜如玉,年纪不大,却是风姿卓绝,夜殊若是见了这张脸,必会认了出来。
赵闵月不就是隋云城时,她见过的百里九嘛。
“幕总管,爷为何要让我到丹盟做丹童,哼,还非得让我在岳家的那一对没用的废物面前示弱。岳家的人,给了他们几分脸色,还真当我要屈膝求人不成,”百里就玉腕一抬,一根锋利无比的荆棘坡地而起,荆棘之上,黑色的冥火如乌云一般翻腾。
即便是离得很远,也能感到一股死亡的气息。
再看百里九的修为,却是比在隋云时高了十倍有余,如今的百里就,已经是凝神初阶。就不知她是通过了什么邪法,在短短的一年不到的时间里,有了如此惊人的突破。
幕雨哼笑了一声,“百里九,你别恃宠而骄,以为爷宠爱你,就能忤逆了爷的命令。爷已经带了幕风等人,不日即会抵达云霞城。你只管呆在丹盟里,至于岳家的那小子爷对他很有些兴趣,你切勿对他出手,否则”
幕雨说罢,人影一消而逝。只留下了一辆马车。车上还留了一张房契和一箱子的银票和灵石。
百里九泄气着,坐在了马车上出神着,她跟着爷已经有一年了。这一年里,她是整个东郭幕府中,最得宠的女侍,事实上,只有她一人能服侍爷的衣食。
外间都风传,她是爷的爱妾,她也自以为,早晚有一日,她要成为冬郭幕府的女主人。
哪知在数月前,爷却一下子散尽了东郭府的家业,只带了幕风幕雨,离开了隋云,更命着她前往云霞城,混进丹盟。
接到了爷的命令后,她就由幕雨总管,安排着学习各类关于丹童的学识。
就在她要顺利进入云霞城的丹盟,成为一名高级丹童时,爷却又传来了讯息,要求她要在参加丹童测试时,以赵闵月的假身份出现,并刻意示弱。
百里九也料想不到,她会遇到了云霞城的故人。
以幕总管的意思,爷对那叫做夜殊的小子很有几分好感。
莫非¨.百里九面上赧红。她服侍爷时,也只服侍了衣食,却从未服侍过爷的住行。
东郭幕容的住行,只有幕风一人服侍,爷更是连一个侍妾都没有过。难道,爷有龙阳之好。
百里九烟眉紧蹙,心中已经生了主意,她定要与那夜殊好好亲近一番,探明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爷去额外关注。
隔了几条巷道,夜殊慢悠悠地走着,她似是迷了路般,一步一停,时不时还会拉上过路人,问上几句陆。
被数人以“我也非本城人士为由打发了后,”夜殊已经弄清了,云霞城这个把月,确实来了很多外城人士,虽然那些人都是将灵宝伪装成了普通刀剑,可那些灵宝的宝光还是时时闪动,耀得人眼发酸。
而且这些人的修为至少都有筑基上下,有一些甚至连夜殊也看不透。
他们或是修者,或是武者,其中自然不乏一些身怀技艺的人士。
这些人,若是零散出现在了某处,那倒不奇怪。可数量如此庞大的一批人,一起出现在了琅天界的云霞城,事情就显得不那么寻常了。
云霞城中,还在酝酿着。
她正欲返回“酒国”,就见了前方,有了一人,疾走而过,似从未看见夜殊一般。
“苏药师?她这是要去何处?”夜殊与苏药师有过两面之缘,对她的性情了解,也只是通过了简单的几眼和赵闵月的那番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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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兄妹相逢&妖兽之乱(6K)
日头还早,阿贵那傻小子,只怕还在收拾,白弥一早,就遮了顶斗笠,以遛狗的名义外出去了。
夜殊打定了主意,戴上了众生谱,脱去了身上的衣物,露出了穿在里面的蓝银破甲,又成了病容乞丐女的样子,跟上了苏药师。
苏药师一身白袂,在云霞城的街道间穿行而过。
她生得纤瘦,步伐行得又极快,在人群中几个穿梭,就如一片飘忽不定的落叶,夜殊险些要跟丢了。好在穿得是神风草鞋,一路再是运用起了鼎息调试,才没跟丢了。
走过了人群密集的街道后,苏药师步履慢了下来。
她们已经走到了云霞城的北埠,即是云霞城的贫民居住的地方。
这里的房舍大多低矮破败,大多数人家的院落里,连个像样的篱笆都树不起。
几只芦花黑鸡跑了出来,一名红肿着眼的妇人跌撞着,跑了出来。
“戚光可是住在这里?”苏药师走上前去。
夜殊认得那名妇人,那人不就是早前,在丹盟的店堂外,遇到的那名手残少年的娘亲吗?
莫药师拒绝了娘俩的求助后,妇人只得啼哭着,将少年领了回来。这会儿人还在屋子里躺着。
妇人家里贫寒,这会儿就是要抓家里最后的几只母鸡,拿去卖钱,好换点药钱回来,给儿子养伤。
“您是?”云霞城里的人,大多只认得在城中呆得久一些的莫药师・至于苏药师,她只在丹盟里和朵蓝山谷一带走动。外界的人,倒是不认识她的居多。
“我是丹盟的苏药师,戚光的手?”苏药师不远从城里赶到了临近城郊的南埠,竟是为了救治一名失败的丹童?
夜殊往了破篱笆处一躺,做出了副抓虱子的小乞丐模样,苏药师和戚大娘都没有留意她。
听明白了苏药师的来意后,夜殊和戚大娘都吃了一惊。
苏药师的口碑,倒是和传闻中的有些出入。
哪知苏药师下一刻的话・让戚大娘顿时悲悸莫名,啼哭了起来。
“我若是没记错,戚光的哥哥,戚继也是丹盟的童子。”苏药师的记性不错,戚光的哥哥,戚继的确是丹盟的丹童,而且还是莫药师的高级丹童。
戚光的兄长戚继就是一名卖身给丹盟的包身丹童,初期的丹童,要学习各种药理,药草・辛苦的很,所得的薪资也很少。
戚继六岁就进了丹盟,经过了十年,才被莫药师挑中成了高级丹童。他也是时运不济,在成为高级丹童后不久,就出了炼丹事故。
事后,莫药师只是照着当年签订的包身丹童的包身契,给了戚家十两银子。
虽说兄长因丹盟而死,可戚继的弟弟戚光却以为,丹盟的丹童是他脱离穷苦的命运的唯一法子。
他不顾戚大娘的阻拦・擅自报了名,他自小跟着兄长,耳濡目染・丹童的天赋却是有一些的。
哪知他运气不好,在第三轮测试中,控火失败,遭丹火吞噬,落了个手残的下场。
戚大娘在丹盟里,见了莫药师,本以为他会念着死去的大儿子旧情,出手相处・哪知道对方确实将她娘俩像是狗一样・赶出了丹盟。
她对丹盟可谓是心灰意冷,哪知眼下・却突然又出现了个苏药师。
戚大娘只剩的这么一个儿子,此时的苏药师・就如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她急忙跪了下来,给苏药师磕了几个响头,“苏药师,您是救命的菩萨,你一定要救救我家的光儿。”
这可怜的妇人,早年丧夫,中年有丧子,已经瘦得如秋日的芒草一般,她如今的模样,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要生出了恻隐之心。
苏药师闪过了她的跪拜,眼眸中冰冷如霜,没有丁点的怜悯之情。
“你莫要拜我,我不是来救戚光的,我是来和你谈一笔交易的,你扶他出来,这笔交易,成了,兴许能救他性命,让他做个健全人。若是失败了,也好让他早日托生,你也少一个负累。”
戚大娘停止了磕拜,她呆呆地抬起了头来,神情茫然,盯着苏药师。都说医者父母心,为何这名看着清秀的女子,能说出这般不带丝毫感情的话来。
天似要塌下来了般,戚大娘迟疑了许久,才回了房中,扶了戚光出来。
夜殊并不知,云霞城的本地子民,因为早年开荒拓土的缘故,几代下来,或多或少,体质都异于他人。
这里的子民,即便是寻常人家出身,也多擅修武。
余下的一些人,十之八九里,也有些身带了灵根的。只是贫穷人家出身的孩子,错过了选入护城军队的机会后,丹童就成了他们唯一的出路。
而这名叫做戚光的少年,体质也有些特殊。苏药师眼利,莫药师没发现,她却是发现了的。
“苏药师,”丹盟那名饱受了火毒之苦的少年,面部浮肿,一双眼中,饱含了痛苦和凄楚。
苏药师拨开了戚大娘用了土法子给她敷上的灶灰。
夜殊偷觑着他的手,心底一凛。才是几个时辰,少年本只烧枯了半截的焦黑手臂上,已经传递到了上臂,变成了黑色,隐隐有往肩上递延的趋势。
别说是胳膊,就是少年的半副身子,也会在一月之内,甚至更短的时间里,被火毒迅速蚕食掉。
丹盟的火阵产生的火,是丹火。被丹火所伤,用一般的方式救治,根本不管用。
“戚光,你这火毒,原本不难救治,但是你对九煞阴鼎之体,男生阴鼎之体,本就是短命之相。丹盟的丹火又是阳火・阴阳相抵,你这只手很难保住了,就连你的性命也是保不住的。除非,你答应做我的毒皿,我还可以试着帮你除去火毒,‘九煞鼎之体,是炉鼎之体中的一种。
它与男子的阳鼎之体,以及夜殊那样的阴时阴日所生的全阴女鼎之体,都是炉鼎中的一种・却又不同。
只是阴鼎女体阳鼎男体,都是对宿主无害,且很受其他修者垂涎的体质。
而戚光却是阴鼎男体,如此的体质,是天生的阴阳不调之体必是早夭之体。这样的体质,即便是出生在富贵大家之才能耗费了大量的灵材和灵石来救治。
事实上,戚光的兄长戚继也是如此的体质,他常年作为丹童・对着各色的丹火,身体早晚也会出事。
苏药师也是在戚光的兄长出事之后,检验他的尸首时,才发现了他的体质有异。
九煞阴鼎之体,如此的体质,别说是戚家母子不知是什么,就连夜殊也没听说过。
这种阴鼎之体,虽是害己误家的体质,却有一个好处。
九煞鼎体,擅耐毒煞之气・也就是说,相同的毒药,用在了戚光身上・需用数十倍,甚至是百倍才能发挥作用,他是最好的试毒之体。
苏药师专研各种丹、毒之理,与一般的丹师不同,她认为,毒亦能治人。所谓的毒皿,说穿了,就是试毒童子。
早前对苏药师有心救人的遐想・瞬时被推了个一干二净。
夜殊冷笑・原来这苏药师,也不是个好人。人命在了这些人的眼里・当真是草芥一般。
少年因火毒而变得涨紫的脸,愈发红了。
他看了看中年就白了双鬓的娘亲・再看了看在地上唤叫个不停,养了七八年的芦花鸡。
身后是垂垂欲倒的草屋,身前却是一脸不将人命放在了眼里的寡淡药师。
“苏药师,我答应做你的毒皿,只是有一点,你必须给我娘亲一笔银两,让她下半辈子,即便无子养老也能安享暮年。再有一点,要替我大哥修一座气派的墓地,他死时,只带了一身薄棺下葬,我若是答应了这两点,我这条性命,由着你处置,”少年憋下了心底对这些药师的痛恨,憋下了对丹盟的咒骂,硬声答应了。
“行,这里有一千两银,可保你娘亲下半辈子在城中吃住无虞。这里有一颗阴蛊丹,内有一只阴水蛊子,能吞食你体内的丹火阳毒。”苏药师说罢,命着母子二人进入房内。
见三人进了草屋内,夜殊方才起了身,折回了城去。
“丹盟原来也是是非地,若不是要治疗莲落爹爹的病,我是断然不该去淌这浑水的。”夜殊思量着,也不知她混进了丹盟当丹童是否是明智之举。
夜殊混进丹盟,除去要混上一个丹童的身份外,就是为了即将赶来的莲落的爹爹。
她当初为了收服莲落,答应了要救治她的爹爹。可惜她的丹术只是半吊子,所以才有了进丹盟学习炼丹之术的想法。
如今一看,半年后,能否自丹盟中全身而退,还是一个未知数。
回了城后,夜殊看着天色,自知该回“酒国”去了,在拐过了一处街角后,忽的见了前方,见了一队队伍,跟着几匹骢马,自街上走
马匹的后头,跟着十余名着了简单军装的少年。
夜殊心头一阵激荡,队伍之中,赫然走着兄长岳文翰和铁蛋。
都说双生子,自小就心有灵犀。
文翰和文姝,却是打小就缺了那么点灵犀。
除去相貌,两兄妹无论是性子还是喜好,都不是用毫厘之差可以形容的。
即便是夜氏死后,兄妹俩一前一后开离徽镇,也是一人习了武道,一人踏上了修真之途。
重生后,夜殊少了前世的执念,又修真入道,性子变得清冷了不
相反文翰本是一个木讷稳重的少年,一夜之间经历了亲娘和亲妹丧生火海的惨事,性情变得较以前易冲动也暴躁了些。
夜殊本以为,再见了兄长,她的心绪不会受影响,可今日一见・她心情还是微微起了波澜。
一年多了,不仅是她,兄长也是长高了,壮实了,虎目中,流露出了一股历练后的坚韧。
云骑营在城中的口碑颇好,城中的民众都知道,这帮披了铁锁甲,走路铿锵有声的少年・就是以后云霞城的精锐之师。
民众们见了这些气宇轩昂的少年男女,全都是一脸的崇敬。
夜殊从民众的口中,打听到了文翰是云骑预备营中的一员。
也不知兄长这一年多来,武艺是否有精进。
夜殊和铁叔失去了联系后,就再也没有了兄长的音讯。
她遏住了那股强烈想上前与兄长相认的冲动,尾随着那只守城军,往云霞城外走去。
岳文翰和铁蛋加入云骑营不过两日。这帮新收进来的预备营,都有些武功底子。训练之余,就被编入了护城军,充当巡逻一职。
正式成了云骑营的一员后・铁蛋和文翰的伤都得到了及时的治疗,两人还分得了一块进入内城外围的令牌,一处军舍,一份每月的月例。
他们要做的,仅仅是完成每日寅时到卯时的日前操练,再通过五日一次的大操练。
这大小的操练,都有相应的铜盔武士和银盔武者来指导。
在加入云骑营前,岳文翰的武技全都是由铁囚来指导的。
铁囚离开军营太久,又是身残之体,所教授的武技都是些基础的武
而云骑营的这些武者・全都是出生既开始训练的真正军人武者,他们的武技也是五花八门,花了文翰的心和眼。
不过是短短两日・岳文翰就成了铁蛋眼中的操练狂人。他除了日前的操练外,将剩余的时间,全都花在了锻炼武技上。
但身为云骑营的预备营员,他们吃穿都是来源与云霞城,也就没有太多的个人时间而言。
其余的时段,就交由各自的队长,完成云霞城的守备任务。
日常操练是为了增进武艺和各种武技。而守备任务,却是为了锻炼预备营员的各种应变能力。
单从吃穿用度而言・崇云公主是个相当大方的主人・预备营的营员比起正式的云骑营,只是在装备上差了些。
但也有些不顺心的事・军队中,总有些老营员欺负新晋的新人。
譬如今日的巡逻・照着安排,文翰和铁蛋只需巡逻两次,约莫是正午前就能收队回去各自锻炼。
哪知到了午时,本该下午巡逻的老队员们喝醉了酒,就将手头的差丢给了文翰所在的小队。
这才有了文翰等人顶着日头,赶往了外城的灵妖埠的情形。
每回护城军出任务时,城中总有些闲人跟着去看热闹。
夜殊眼下,是随着城中的民众的人流尾随着护城的云骑营一起往了埠市赶去。
云霞城内,分为了内外城,而在外城通往朵蓝山谷的地界上,还有一处地方,叫做灵妖埠。
所谓的灵妖埠就是交易刚采挖出来的灵草灵药以及各种成年妖兽灵兽的市场。
虽然紧邻朵蓝山谷,云霞城内,却严禁出兽妖兽灵兽,就连一些稀缺度较高的灵花灵草,都不准在城内买卖。
即便是丹盟和各式经营灵珍馐的酒楼,*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也只能在城外进行交易。
这条规矩是崇云公主定下来的,其目的,是为了保持城内普通民众的安全。
所有的妖灵兽和灵草植物的售卖,都必须在城外一处圈画出来,位于朵蓝山谷和云霞城的一块必经道路上。
那条道路,因为零星分布着各式由人或是由流动兽笼车组成的流动店铺,渐渐地就被城卫军称为灵妖埠。
尾随在身后的那些看热闹的民众,让文翰头疼不已。早两日他们去城中的酒场,甩泼的赌鬼倒是只用了几下拳脚就被吓住了,倒是那些围观的民众,轰散开时,惹了些不必要的麻烦。
铁蛋却是一脸的傲娇,他这般年龄,正是好出风头的心性,再看人群中,还围了些叽喳的小姑娘大媳妇的,铁蛋更是把胸膛挺得高高的,身上的铁锁甲哗啦啦叫得欢快。
守卫军们一路北行,很快就到了灵妖埠。
多蓝山谷・是琅天界妖兽最多的山谷,同时也是这一带,灵草药最丰富的地区。
灵妖埠一日之中,生意最是兴盛的就是午时前后。
云霞城一带的药农和猎户在这一地居住了几百年,对谷中的妖兽灵兽乃至一些草药的成熟期都摸索出了一定的规律。
都知道在夜间或是晨起太阳升起时,进入朵蓝山谷最安全,在太阳落下和夜间,绝不可进入山谷。
所以每天的午时左右,是一天之中・猎人和药农收获新鲜的灵草药和妖兽的最佳时机。
只是今日的灵妖埠却显得有些异常。
护城军是两刻钟前接到了这一带的符鸟传音,马不停蹄地赶来时,本该热闹无比的灵妖埠已经是一地的狼藉,数百只灵云雀惊飞而起。
地上还东倒西歪着一些前来交易的商贩。
“救命,军爷救命,前面有只妖兽魔化了要吃人了,”几名药农慌不择路,见了护卫军,就如见了救星般。
“妖兽魔化?为何不禀告内城,”带岳文翰这只队伍的・是一名铜盔武者,他本以为灵妖埠内只是发生了普通的商贩冲突,哪知却是妖兽魔化。
朵蓝谷中的妖兽,都是三四阶的妖兽。而能被猎人捕获的妖兽,又多以两阶以下的妖兽幼崽为主。
如此的低阶妖兽未经开化,见了人族,多会躲避,也不会轻易伤
一只寻常的三四阶妖兽,一只预备营组成的护城军足以匹敌,可若是一只魔化后的妖兽。
尤其是魔化后的三四阶妖兽・却是能同人一样,站立行走,而且性情残暴・妖力也会强上数十倍。
这一带的药农和猎户,都是些有修为和武技伴身的,如果是普通的妖兽,断然不会如此惊慌失措。
“信号兵立刻发送符鸟,往城内送信,”队长下了马,命令那些围观的民众聚集到一处,他心底也是懊恼不已・早知就将这批民众驱逐开了・如今身在灵妖埠,也不知妖兽的数量,贸然赶回民众,太过危险。
夜殊闻到了空气里有一股血腥味。
岳文翰被命令着・维持住民众的情绪。
“章武,青文,你们俩人立刻去前方,勘察妖兽的情况,”队长边命着队伍中的一名精通治疗术的修者,替病患整治伤口,并查明妖兽的情况。
原来今日晨暮时分,一名由三人组成的猎修,深入了朵蓝山谷的雪森林的外围,捕猎到了一只浑身雪白的四阶幼年妖熊。
“出生既是四阶的妖熊?混账,城主不是下过禁猎令,绝不可以在雪之森一带狩猎的嘛?”那名队长也吓了一跳,他似是猜测到了这场妖兽魔化的原因了。
那帮猎修还真是胆大,他们敢不遵守云霞公主的禁猎令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他们并非是云霞城人士。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四阶的妖兽幼崽太过珍贵,一只四阶的幼兽,已经足够换取数十万的三品灵石
富贵险中求,这帮外地来的猎修猎得了那只幼兽后,欣喜若狂,却忽略了一个极重要的猎兽技巧,一只幼熊必定是由成年妖熊看护着。他们甚至没有做好善后的工作,被妖兽追踪上了。
出生即是四阶的妖兽,成年后,又会具备怎样的惊人实力。
事情很不凑巧,正如队长猜测的那样。那只四阶的幼熊兽,引来了一只愤怒的母熊。灵妖埠几乎被扫荡一空,来不及逃脱的人,只能丧失于妖兽的口下。
“队长,这可怎么办?凭我们几个人,也只能去送死而已,”一名老队员在队长耳边低语着。
“还能怎么办,先拖着,眼下也只能希望城中的守备能快些接到那只符鸟,领了人过来支援。能拖一阵是一阵,先派几个新丁过去顶一阵,”队长瞅了瞅在维持秩序的岳文翰等人,暗忖,好在还有这群不知死活的新丁。
夜殊缩在了人群中,那名队长和老队员的话,以及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神,一字不落全都落到了她的眼里。
那只放了出去的符鸟,在林间飞行着,在即将望到了云霞城时,忽生出了变故。
一抹光影从树林中如箭一般击出,符鸟瞬时化成了粉末。
丛林深处,桀桀的笑声,绕耳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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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火种进化&前进中的危机
“担当前哨的两人怎么还未回来,可别是出了什么意外
还有去城里的符鸟也是一去无回,究竟是怎么回事,”队长不由地嘀咕了起来。
前方的喧哗已经渐归了平静,空地上,惶恐的人们彼此觑视着。
前方的林木一片骚动,有人影如浮光般,一掠而出。
“队长!”是前往探查妖兽讯息的两人中的一人。
前哨多是习练了特殊的步法身法之人,擅隐匿,他们的武技可能不高,但逃命的技巧却绝对一流。
从树丛中掠出的那人,几个起落,就要往空地而来。
就在一瞬间,他的身体滞了滞,又大力地往前一送,以快过他本身身法数倍的速度,砸了过来。
砸到了慌乱尚未平息的人群中,那名队长眼疾手快,鹰爪般的五指托住了飞来的前哨,往了空处一送。
夜殊蹲在了地上,从往高处看那名哨兵的眼鼻口处,几条蚯蚓似的血迹爬了出来,他的身体,像是被踩压住了脊骨的虫子,蜷在了一起,落到地上时,就如一块烂泥啪地落到了地上。
断气了。
护城军的队长在托住了这名前哨时就已知事情不妙-了。
可怕的是,在他看得见的范围内,并无任何武器,也没有任何术法,这名在护城卫中做了两年多,已经是先天巅峰、身法入微的前哨,就这样死了。
知道个中的厉害的守城军们,一个个都心神不宁了起来。不安和骚动在默默地传播开。
那群跟来凑热闹的民众中,已经有几人低声抽泣了起来,见队长看了过来,夜殊沾了沾口水,抹了抹眼角,也泛红了眼。
“不准吵闹,若是再喧哗,引来了妖兽,本参军定不饶人”一队护城卫共有十二人,连同身为铜盔武者的队长,一共十三人,一人死在眼前,另一名派去前方打听的前哨,一定也是凶多吉少了。
铁蛋也苦着脸,岳父瀚小心地盯着附近的树丛。
“你,还有你,兵分两路,护送着这些城民往西边和东边走。”那名队长沉吟了片刻点了几人的姓名,这几人都是新入营的云骑营的新丁。
队长似为了分散危险性,将这股民众分成了两批,铁蛋和文翰各被派到了一边,而队长和另外四名老兵组成的阵营又分了一股队伍,往北行去。
岳文翰拧紧了眉,犹豫了片刻,还是询问道:“队长,为何要带人往东西两边走,妖兽在南主城在北,何不一起全都往北赶,兴许还能早点与城里派出来的护城军会合一起剿灭妖兽。”
“混账,队长说话,哪来你插嘴的份。”几名老队员对视了一眼,怒斥出声。
“你是新兵,不知道也不为怪,朵蓝山谷i的高阶妖兽都是有灵性的,它们知道我们逃亡必定是要往北方主城的方向逃,最先追击的方向一定是北方。况且这些民众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人多脚慢根本逃不开五阶妖兽的追究。只有由我们这些人先引开妖兽,在没有危险后再回城中会合‘铜盔队长取出了两个囊袋,给了两只新兵队伍一边一个。
“这种是城中有名的驱兽香你们带在身上,既能驱赶妖兽,又能方便城中城卫的后续追踪。事不宜迟,你们立刻带人往东西两向逃,”见队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岳文翰也无法反驳,他在人群中睃了几眼,就协同另外几名新兵,清点起了人数来。
“哎呦,”从民众的人群中,跌出了个小乞丐,摔在了一名老兵的身旁。
“哪来的小乞丐,”那名老兵见了小乞丐一身的破烂衣服,脚下的草鞋连脚趾都包不住,慌忙捂住了鼻往后退了几步,脚上再是一踹,把乞丐踢到了西侧的新兵管辖的队列里。
见老兵丝毫不留情,这一脚竟是用个几分武力,小乞丐收势不住就要吃亏,岳文翰上前拎着了对方的腰间,轻轻一提。小乞丐轻飘飘的被带了起来,脚力被他的这随手一拨,消了八九分。再将人往西边一搁,分到了自己的队列中去。
大哥的武力高超了不少,那名假装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吓了个半死的小乞丐,不就是意图混进了岳文翰这只队列的夜殊嘛。
只不过在混到兄长这边的同时,夜殊还做了个小小的手脚。
队长送出来的那两只所谓的驱兽香,夜殊只是稍稍闻到了气味,就辨了出来,那根本不是什么驱兽香。
云霞城因紧挨着朵蓝谷的缘故,城中确实有不少兽香出兽。一种是驱兽辟邪的驱兽香,还有一种则是引诱妖兽上前的诱兽香。
这两种香,名字只差了一个字,用法则是差了十万百千里。这第二种诱兽香,其成分和“醉王丸”竟有五六分相像。
队长拿出来的那种香,夜殊闻着有几分熟悉,夜殊稍做了辨别,就知道了,这哪是什么驱兽香,分明就是催命符。
该死的老兵,根本没安什么救民于水火的好心肠,他们将新兵分成了两队,再一人一包诱兽香,可谓是为了自己的逃生,下了双重保险。
既然这伙狼心狗肺的家伙如此“客气”,她夜殊也就礼尚往来的封上了一个大红包,那一声“哎呦”,已经顺带着用“小摘星手”,往了那名老兵身上,送了一颗“万兽迷”的顶级“醉王丸”了。
“多谢兵爷,”小乞丐落了地,还晕头转向在原地打转了一遍,岳文翰好心上前搀扶,对方回了个大大的笑容。
心中,一股熟悉的悸动悄然划过,岳文翰瞅了那名小乞儿几眼见她身形瘦小,一脸的病容,自己确实是没见过她的,只是她笑开时,露出来的那口白牙,岳文翰越看越觉得眼熟。
都这会儿功夫了,自己竟还有心情看别人的牙口,岳文翰自责不已。
他将那股熟悉感抛在了脑后,和铁蛋说了几句这才领着民众各自往了东西两向跑去。
一群人,在短时间内,做了鸟兽散开。
“队长,这么做真的没问题?”中有一人惴惴不安着,先不说那批人数达几十众的无辜平民的生死,那几名新兵可都是城主悉心挑选出来的,这一次外出,就折损了全员,这回去,可要怎么交代。
“一切有我。不过是四五名新兵而已・再说了,这批新兵全都是贫寒出身,即便死了又能如何?哼,云骑营一直是精锐之师,只有像我们这样的,世代身上留有高贵的武者之血的人才有资格参加。立刻往北撤,回城中求支援,”那名队长高喝一声。
那知他一喝之下,身后的丛林里,梭梭动了不止・一大一小的两只熊兽走了出来。
“队¨.队长,”那两只熊兽,一只是成年熊兽・全身披着枣棕色的密实毛发,四肢堆满了强健的肌肉,犹如一座移动的小山,每走一步,空地的地面上,就会攀爬出一条地缝。
那只小熊兽,一身的雪白胎毛,黑珠子般的眼・发出了“嗷嗷”的奶叫声。
“怎么会?”队长惊慌着・瞥向了东西两侧,这一块空地・还很隐蔽,他又分发了诱兽香给另外两拨子人・为何熊兽会追踪到了这一处空地上。
“五阶,是五阶和四阶的妖兽,”看到了两只与人无异,完全直力行走的熊兽,几名老兵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不要惊慌,不要放出武力,既然是四五阶的妖兽,该是明白,我们身无兽香,也不主动攻击,不是它们的攻击目标。现在已经入了夜,从城外必定要吹起西北风,只要西边那只小分队身上携带的诱兽香的香气一飘来,它们一定会”队长说着,眼中惶色迅速漫起,他已经看到,熊兽往前走了几步,熊眼里的凶光和婪色,没有丝毫的掩饰。
尤其是那只唤声还没有脱去了奶味大熊兽,就像是看到了一块巨大的蜂蜜,往他们几人扑来。
队长就是再心存侥幸,也已经意识到,他们已经被熊兽盯上了。
他冰晶是铜盔武者,大小战役经历过无数次,丰富的作战经验,让他在几个呼吸之间,就确定了,小熊兽盯上的是他们几人中,其中的一
“罗刚,我门几人掩护,你上前制住那只小熊兽,”那只大熊兽的棕毛见,有零星的血色和人的皮肉,一看就知已经屠戮了数人,它该是主要的威胁。
小熊兽一身的雪毛,又是刚出娘胎不久,一定没有多大能耐。
只要先擒住了小熊兽,再以此遏制大妖兽,他们也许还有几分生
几名老队员间,配合都很是默契,队长一声令下,其余三人一跃而上,分成了前后左三向,夹击上了那只小山般的妖兽。
那名身携了“醉王丸”的老队员罗刚也蓄足了身法,如破空的箭,直刺向了小熊兽。
空地上,陡然杀机腾起。
“啊啊啊~”离城时,才是午时前后,现在已经是夕阳余晖,月色将升时,从树缝里洒落的阳光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黑暗。
几只越冬后还没长齐了毛发的老鸦停在了树梢上,见了一群惊慌失措的军民,也不惊飞。它们蹲在了树上,用油黄的嘴梳理着身上的毛发,不时发出声让人头皮一紧的鸣叫声。
二阶的食脑鸦。岳文翰在野外露宿过一阵,对云霞城外这种喜肉食性情凶猛的鸟类自是认识的。
他深知,这些看着无害的乌鸦,再过了一会,只要是逮到了个空隙,就会立刻摊开黑黝黝的翅膀,趁着某个人在密林中蹒跚掉队时,用那张比刀具还要锋利的鸟喙,狠狠地啄上来,将人脑吞了干净。
队长的预料并没有出错,这群平民的脚力很差,再过半个多时辰・夜晚就要彻底吞没了四周的光线。到时候,掉队的人只怕越来越多。
岳文翰无意识地瞟向了队列最后,那个穿着件褴褛的破衣裳,在夜寒中猫着腰的小乞丐。
他摸了摸腰间只有两张新进营时,发下来的烛符,他们这几名兵士倒还好,人群中有老弱妇孺,若是再趁夜赶路,又是在密林中・稍有不甚,就怕牵出了人命。
岳文翰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自己,他不该无意义地同情弱小,尤其是在这样的艰难情况下,他要考虑的,应该是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
可是¨.
那名小乞丐又落到了人后,她弯下了腰,似已经走不动了。
“封咒藓?这种森林里,居然有封咒草?”岳文翰要是听清楚了夜殊蚊子咬似的话后・只怕要一头栽进了密林里。
夜殊可不是因为什么腿软惊恐过度而拉到了队伍后,恰恰相反,夜殊最初的慢行,是因为她想放出了神识,去探明对那批老兵士的下场。
可随着队列的往西行去。云霞城西去,就是闻名遐迩的朵蓝山谷。夜殊和玉蝻子这一人一灵兽,都兴致盎然了起来。
她们都还从未深入过这一代的林地,今天误打误撞着逃到了这一带,居然就发现了大量有用的灵草灵药,很多甚至是夜殊从未见过的。
眼下夜殊可忙了・她又要和玉蝻子做好沟通,又要快速地将药草的位置记录下来,方便下一次折返时・能将灵草毫发无损地移植进菩提仙府,还顺带要在脑子里对比着,何种药草可以制作成何种丹药,最好还是道天要求的那一百种丹药中的一种。
如此的一心三用,让夜殊的步伐和警惕心都大减。
她的身上忽的一沉,几乎是潜意识的,夜殊的手往了前方抓去,袖口处・珑火甲上・一片火光弥漫。
在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武力后,夜殊迅速一收手上就要弥漫而出的赤霞火・“你做什么?”
身前,已经横了个长得牛犊子一般的壮实身形・这让夜殊倏地急缩回了手的,正是岳文翰。
文翰听清了那声带了几分嗔怒的口吻时,浑身一僵。
夜殊也跟着愣住了,她沉浸在了认药之中,被兄长这么一打岔,自是有几分恼火,那神情那语气,就用上了以前责备兄长的口气,也不知他会不会看出了破绽
文翰还没来得及回味那一句话中的熟悉感,喉间就觉一阵辣辣的痛意。
手中再是一抹,喉咙下三寸处,多了一排火燎燎的火泡。
文翰的皮骨筋肉,虽比不得夜殊那样是用灰髓锤炼过的,可也是铁叔用个灰髓和一些药草炮制的特殊炼体材料铸造出来的,他又已经是先天中阶,肤上何时多了这么一层火泡,他竟是一点都没察觉到。
夜殊也看见了那排火泡,她分明已经收起了手,怎么还会迸出这么厉害的赤霞火来。
肩上,多了一件温热的衣物,再看文翰的身上,只穿了件铁锁甲,里衣却已经脱了下来。
天色暗了下来,一股自朵蓝山谷吹来的,如同冰雪化开后雪风一般的寒意,在密林中,氤氲如雾气。
夜殊错愕着,抬头就看见了岳文翰已经开始冒出了些细小的胡须茬子的下颚。在离开隋云后,就被夜殊冰封在了记忆的一角的某种柔软,在此刻,破冻了。
一年多了,这一年多,兄妹俩无论是外形上还是修为上,都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文翰高了壮了,五官间,越发有了男人的棱角。
而夜殊,个子是比不上文翰,因为修真的缘故,她的眉目间,多了股脱俗之味,尽管这一切都是在一张众生谱下。
夜殊用众生谱遮盖住了自己的相貌,可身为兄长的岳文翰还是在一众人中,准确地将这件御寒的衣物,披到了这个“小乞丐”身上。
许是将夜殊那份“炽热”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了,文翰摸了摸后脑勺,“再坚持一阵子,过了这一片林地,就有一块可以供栖息的坡地,今晚就宿在那里。”
每个新兵的身上,都备有野外生存用的烛符和一份包含了朵蓝山谷外围的地形图。
尽管不知道为何云霞城里还没有派人来支援,文翰却也大概猜测到了・他们的这一次逃亡,并不会太顺利。
夜殊诺了声,再瞧了眼文翰的脖子,她蹲下身,在地上找到了一株化淤的草药,给了文翰,“这株是黄公草,嚼烂了,敷在伤口上・可治疗烫伤,我祖上是做庖者的,这类油炸火烫伤的草药,懂得一些。”
文翰将信将疑着,接过了药草,咬烂了抹在了火泡上。
干巴巴的黄公草,咬烂了却有很多的汁水,药黄色的汁液,一接触到火泡,就有一股沁凉的凉气・透了进去。
很快火泡就消了下去,文翰再回过身时,那小乞丐又落到了人后,此时,她正抬着头看向了如火龙一般,腾起在天空中的夕阳霞光。
这一日的晚霞,分外的红艳,就如害了多年肺痨的病秧子呕出的血,一抹抹的红。
那小乞丐呆了片刻后,将略显瘦弱的手往了衣袖下一拢・急巴巴地跑了几步,跟上了队伍。文翰这才松了口气,穿着那身沉重的铁锁甲・走到了队伍的前方。
夜殊的袖下,本就滴红的玲火甲此时就如点燃了,散出了浓烈的火气。
“赤霞火进化了,”夜殊方才抬头看天空时,留意到,越逼近朵蓝山谷,她所能操控的赤霞火,也变得更加浓郁。
从无意中得到赤霞火・再到不停地用赤霞火提取灵粟、灰髓・到更进一步地提炼丹药。
夜殊也试过在每日的日落月升的那段时间里,不停地用珑火甲聚集火元・可没有一次,像是这一次那样・赤霞火就像是受了惊吓的雪崩一样,轰鸣着,时刻都可能发出惊人的力量来。
刚才,如果她再慢一步,或者说是文翰是个不习武的普通人,他的脖子已经是被火光吞噬一空,连个渣都不会留下。
“原地扎营,”这群人从开始跋涉到停下来,已经行走了近两个时辰,大多数人都已经是后续无力,此时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在了地平线的那一侧。
与文翰一起的新兵还有两人。总共三人的新兵才是第一次独立带了这么多人在外露营,彼此一番商量后,就推选出了有扎营经验的岳文翰做临时的队长。
文翰让两人拿出了烛符,由一人监督着队列中的几名身体壮实些的男人和少年去附近捡干柴取淡水。
另外一名新兵则是带着几名妇孺则是在原地生火,捡取树叶和一些可使用的菌类果类。
文翰居高站在了山坡的一处突起的山石上,鉴着霜白的月色,看向了云霞城的方向。
“大哥哥,”一个六七岁的男童,爬上了山石,“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小孩的脸上,还沾满了鼻涕和眼泪的混合物,他满是稚嫩的脸和眼睛里,还带着从大人那里感染来的惊怕。
文翰收回了视线,缓缓地转过了身来,抱起了小孩,“很快,等到明天的太阳升起来时,就能回家了。”其实,文翰自己也不知道,何时能返回城里去。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这个漫长漆黑的夜晚要怎么去度过。
大哥,还是老样子。一撒谎,就会耳根子发红。
采摘了几个野果后回来的夜殊,在远处,留意到了这一幕,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一股逆向行驶的风,吹了过来。
夜殊手中的野果落到了地上,风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灵妖埠的空地上,霜色的月光落下,变成了红色。
一地的碎甲,几具尸体如散落在滴,其中一具四肢不知所踪的铜盔尤其醒目。
与那几具尸首的四分五裂不同。在距离西北向,也就是夜殊等人离开的那个位置,身携了“醉王丸”的老兵罗刚的尸首静静地躺在了那里。
攻击小熊兽的罗刚,也死了,他的尸首完好,只是在他的尸首的表面上,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冰在月光下,如同万年前的玉石,发出了一阵动人心魄的光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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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不是英雄不救美
夜晚,怕引来兽类的觊觎,凸起在山谷和森林见的这片坡地上,只燃起了一小堆火。
身体瘦弱些的老人和几名八九岁大的孩童,被就近安置在了火边,像夜殊这样年龄不大不小的,则是被安置在了中围。
几名新兵间,从最初的商量,到各自安静了下来,鲜少言语。
与城里失去联系,已经有半日了。新兵虽是对战经验不丰富,可也都已经计算出,半日的时间,已经足够从城中派出足够的支援,搜寻到他们的下落了。
队长、城中的城卫杳无音讯,这不是个好迹象。
将驱兽香洒在了人群的外围后,文翰和另一名新兵担当起了上半夜的护卫的任务来。
坡地上,火一窜一窜着。
靠在了一块山石上的文翰听得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警觉了起来。
“什么人?”文翰瞅见了一处黑影,从坡地直往林地那一方逃
是新兵中的一人。文翰认出了那个黑影上发出的哗然的铁锁响声,本欲一拳击出的重拳霍的停了下来。
文翰脚下点过了几处树杈,他的身法,只比城卫中的前哨差一些,很快就追上了前方的人,肩膀一斜,人已经掠到了那名独自落跑的新兵身前。
“逃兵是死罪,”逃兵无论是在何种情况下,都是无从解释的。
“死罪?那也得抓住了才算是罪,晚死总好过早死。你难道还没发现・队长他们早就逃跑了。而且为了不让城里的其他守军知道他们的丑事,队长那伙人一定不会将我们的下落告知内城。再往西走,就是朵蓝山谷了,我可不要去送死,兄弟,我看你身手不错,不如我们一起往北逃,我跟你说,以我们这样的身手・即便在枭骑国混不住,去了其他小国,必定能封上个大官,就算不去小国,去一些大国当贵人们的护院,照样可以吃香的喝辣的,”逃跑的新兵是和文翰一同入了云骑营的少年,夜晚时候,他前思后想,听着朵蓝山谷那向传来的兽吼・根本就睡不安生,就趁着夜间,当起了逃兵来。
“回去,否则别怪我拳下无情,”文翰最恨这种临阵脱逃之人。
“你别只怪我,你看看山头,另外一名新兵也逃走了,”那名新兵冷笑着,往了山那头一指,“
文翰听罢・大吃一惊,回头往山头看去,负责巡逻的那一处・哪还有同伙的身影。
“哈哈,傻小子,只剩了你一个榆木脑袋,还死守着那些城民不放,我们进云骑营是来求富贵奔前程的,可不是来送死的。”身后的那名新兵一身长笑,人已经奔出了数丈。
“你,”文翰气急。
“轰”・周遭的树木雷动・本已跑远的新兵在划过树林后不久撞上了什么,直接被轰飞了了出来・砸向了文翰。
文翰周身,立时弥漫出了一股罡气。
那个新兵砸过来的动静之大・将文翰的护体罡气也砸得凹了进去。
那名新兵瞪大着眼,嘴角还挂着嘲讽的笑容,他的身子,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身子垂直砸来时,文翰能看见他的身体,被一股大力撕裂开,胸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一道口子,随即,血从那道口子里,涌了出来。
那股撕裂了先天高手的身体的怪力,还不肯就此作罢。
文翰退开了几十步,在即将砸向身后的一棵树时,收住了脚。
“嘎”,那股大力最后化成了一声兽吼。即便是隔着罡气,文翰也被震得耳膜如针扎一般。
胸腹内的气血,奔腾着翻滚个不停。
音波,是音波类的攻击。文翰骇然,兽类中,懂得音波攻击的?
枣棕色的妖熊,如小山丘般巍峨的妖熊,呼哧着气,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跟它并排而行的,是一只雪色的熊崽。
这就是作祟的妖兽,文翰已经意识到了,他陷入了连逃跑都无法实现的困境中。
音靥树熊,是朵蓝山谷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妖兽之一,它身形笨拙,追踪极慢,却有很厉害的妖技,熊山啸,能将妖力凝聚成刀山火海一样威力的强大攻击,瞬间摧毁一片树林。不过这种攻击也有一个缺陷,一次攻击后,第二轮攻击再次发动,需要两刻钟。
在击杀了一名新兵后,音靥树熊歇了口气,小雪熊冲着它,低着喉咙,叫了几声。
夜晚,熊兽闪着绿光的眼,一闪一闪着。
如此的困境,只能智取,不能硬碰,前面的新兵就是他最好的教训。
理所当然的,文翰将目标对准了那只看着自己差不多高的雪熊,可在看清楚了熊兽纯净的雪色毛发和冰蓝色的眼后,文翰立时打消了念
在松平赤原呆过一阵子的铁叔,在进入枭骑国前,一路上,为了解乏,曾告诉文翰一些关于妖兽的鉴别之法。他说过,越是厉害的妖兽,外形越是奇特,一身纯净的毛发,冰蓝色的眼珠子,这头幼熊绝不简单。而且看着两只妖熊交流的情形,这只小熊兽的品阶显然要高于那只音靥树熊。
“以最快的身法,往北边跑,熊兽移动慢,”一个如蚊虫吱咬的说话声,不知从何处传了过来。
文翰心头一惊。
“跑”几乎是跑字才落下,有一阵风声,在他耳边擦过。
一团明艳的火光,冲天而起。
一阵尖锐的兽唳声,文翰还听见了一阵西里呼噜的古怪兽语,分明是人声,却听不清说得是什么。
隐约见了火光后,那只雪色的大小妖熊,在听得了那阵兽叫后・愤怒地咆哮出声,一起钻进了森林立。
文翰如脱弓的箭一般,往了反向逃去,匆忙间,他回了个头,只看到原地一片火光,燃烧起的树木,烧红了整个天空。那道火,就如天然的屏障一般・隔绝出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域。
“又蠢又笨的狗熊,有本事就跟着本大妖来啊,”夜殊撒开了腿,一路往了森林的更深处跑去,她连前方究竟是什么地方都没看清,满脑子只知道将那两只熊带得远远的。
关键时刻,千妖语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
夜间,她小心地处理了那些被撒在了外围的“冒牌兽香,才刚折回了营地,就听到了那两名要落跑的新兵的说话声他们商定好了,一前一后,趁着岳文翰去追踪其中的一人时,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各自逃命。
夜殊了解自家大哥的脾气,他定然不肯丢下这伙城民独自落跑,所以跟在了他的身后,在妖兽出现时,声东击西,先是也是用火焰草隔开了道屏障,再是引着妖兽往南而去。
这两只妖兽是从朵蓝山谷来的,夜殊如今要做的就是将两只妖兽“送”回去。
夜间的树林林间树木婆娑如鬼影,夜殊仗着身形灵巧和明亮的月色,一路狂奔,身后的那两只妖熊,被越拉越远,尤其是那只小山一般身形的音靥树熊,它体型笨重,夜间的视力更是差得要命夜殊偏又往那些低矮复杂的灌木中钻树熊跌跌撞撞,早已经是怒得发狂。
“大笨熊本姑奶奶要将你们的熊掌炖汤、熊毛做帽、熊皮做袄,”夜殊又是几步。
忽的一股贴着头皮延伸出来的威胁,让夜殊往了左边一闪。
一枚即便在夜里,也能看的一清二楚的冰刃,砍向了她身旁的一簇低矮灌木林。
树木在沾染到那道冰刃时,立刻冰封一片。
随即就在一声脆响后,碎裂成了一块块的细小冰渣。
夜殊回头一看,只见那只雪色的小熊崽,两眼如蓝宝石一般,熠熠生辉,它的口中,数根寒气逼人的冰寒之箭,接连发出。
“这是什么鬼玩意?”夜殊瞪大了眼,一只熊会吐音波,一只会吐冰刃,朵蓝山谷的妖兽,变异地也太彻底了些吧。
她正是发呆着,一道比冰刃紧接着,已经到了眼前。
珑火甲虚空一挥,腾起了的赤霞火,火光炎炎。
冰刃立时被蒸成了一道水雾,夜殊还来不及松上一口气,数十枚冰刃如剑雨一般,连连飞到。更是让夜殊炸头皮的是,那只枣棕色的大熊,已经欺上前来,熊掌上锋利地爪向了她的脸上,就是一掌,要‘吃‘熊掌,可不意味着夜殊爱“挨上”一记掌。
夜殊的脚下,细微地晃了几晃,她本就灵巧的身影,在暗夜中,化成了数个叠影。
欺身而来的攻击,被她巧妙-地躲了过去。
那数十枚冰刃,也被她闪过了半数。
“蠢熊,你们就只得在这么些伎俩了?”夜殊咧嘴一笑,笑容还没荡漾开。
临近她身旁最近的一枚冰刃,分明已经躲开的冰刃,陡然炸开了。
化成了近百枚细小的冰钉。
“这又是什么鬼玩意!”夜殊哀嚎一声,咬紧了牙关,挺胸平扑,用蓝钅`甲撞上了暴雨梨花似的冰钉。
“哧哧”几声,不痛不痒,冰钉沾上了蓝银甲后,竟是无法刺破蓝银甲。
只是冰钉太多了些,夜殊再是躲避,不免还是要被刺中几根,只是冰钉上的寒气,还是逸散出了一些,夜殊只觉得周身一冷,像是坠入了苦寒冰窖,她的皮肤上,立刻就结起了一层薄冰。
夜殊立时调起了身上的灵气,哪知她今夜用力颇大,灵气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这一调动,竟是直接调动了体内的鼎息。
鼎息在体内撞击着,遇到了那股寒气时,寒气很快就被吞噬一空。
“咦,”在寒气被鼎息吞噬后,夜殊只觉得体内的鼎息似乎又强大了一点。她的皮肤上,薄冰渐消,肤色恢复如常。“好家伙,”夜殊大喜往外,口中又是接连几句:“熊崽子,你的冰钉太弱了还不够给本姑奶奶挠痒痒的,”她边说着,边挤眉弄眼着。
偏她口口声声说的又是小白熊妖懂得的熊妖语,顿时气得小白熊又是连番的冰寒之气。
先是毛发粗细的冰钉,再是手臂粗细的冰刃,那只小白熊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就像是和夜殊在互相喂招一般。夜殊仗着蓝银甲和体内的奇妙-鼎息,半是躲闪,半是喂招。
冰刃冰钉上的寒气奇冷无比,夜殊的脸色也反复在雪白结冰和恢复如常间转换着,体内的鼎息愈发充裕。
就在夜殊完全沉浸在这种变态无比的锻炼鼎息的方法中时,再一次的冰钉飞至,
“啧啧,小白熊,你可是要妖竭了,这么点毛毛细雨的冰钉,”夜殊调笑着。
忽的,她的手上巨疼人手势不住,飞了出去,右手的上臂,几乎要脱了出去。
音靥树熊,夜殊已知不妙-,两刻钟过去了,那只枣棕色的大熊,已经能二次发动妖技了,她太过大意了。
可是已经迟了,夜殊几乎已经能看到自己的右手被那记音波炸开了。
体表浮动起了魂甲,在音波刃攻到时,夜殊的身子被往后一带,偏开了几寸,她的手臂上,已经多了一处切口,就在音刃要划开她的血脉时,她被人带开了几寸。
就是那么几寸,却救下了她的性命。
“蠢不可及,”又冷又短促即便是骂人也懒得多用几个字。
一道金影和一道黑影,不知是从何处钻了出来,像是久候多时。
夜殊手上疼痛无比脑中的意识也像是虚空蒸发了一般,可在听到了那阵讥讽味十足的声音后,她心底一松,绷了一个晚上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她很是无赖地一笑,“你可是来了,白弥,你的语气,和妖猴越来越像了。”
白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知所谓的人族。
白日白弥外出,回到了“酒国”后,却发现夜殊还没有回来。在经不住傻子贵的反复询问后,白弥只能是出外寻找夜殊。
他命着阿贵在城里查找,自个则是循着夜殊的气息,一直找到了城外。
在发现夜殊竟然进入到了朵蓝山谷的外围时,白弥恨不得将她的头拧了下来。
他头上,还戴着顶斗笠,斗笠上的黑色粗纱,挥舞着,在如此的夜晚,黑纱下的金色毛发生出了亮丽的辉色。
鸦天狗在旁,又是一阵激动的欢叫声,夜殊听明白了它的意思,大意就是,“看我家主人多威风,你个没用的人族。”
“别忘记了,我是他的主人,主人的主人,还是主人。”夜殊有气无力着,摸出了把灵药,塞进了鸦天狗的嘴里:“咬碎,敷我手上。”辛辣刺鼻的气味,让鸦天狗翻了数个白艰
“冰精熊,想不到在了这种地方,竟然会有这样纯种的妖兽,”白弥以三转丹火为武器,一道道金罡之风,伴随着三转丹火袭卷而出。
那只雪色的冰精熊和树熊的见半路杀出了个矮墩的对手,此人身形矮小,像是人族的孩童,可他手中的那道火种,时而幻化为飞刀,时而幻化为长鞭,再时而竟是化为了风火扇。
风火扇一挥而出,带出的三转丹火熊熊不灭,又不仅仅是袭向了妖熊,相反,白弥引燃了多地的火,火光猛烈,瞬间就逼得两只妖兽挤到了一起,其余的三面全都没了退路。
熊类本就惧火,此时在了树林火海中,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白弥,好似比以前厉害了,”夜殊手上被鸦天狗吐了几口药,血已经止住了。她这身骨肉,看来还是不够强健,只能抵挡寻常的刀枪拳脚的攻击,遇到了妖兽带有特殊作用的攻击,就差得远了。
白弥的身法很快,夜殊只能看到他矮小的身影,在了火光中穿梭而过,三转丹火幻化成各种火器,看得她目瞪口呆。
“那是,也不看看,主人白天一共吞了多少妖丹,”鸦天狗洋洋自得着,它做了妖那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那么强横的妖。
夜殊并不知道,白弥白日外出,竟是直接去了多蓝山谷・山谷外围厉害些的妖兽,在今日的一日里,被剿灭了大半。收获的妖丹,全都被白弥吞了下去。
白弥本是希望夜殊帮他寻找妖丹,可在某一日,夜殊意有所指地说“人族管吃女人饭的男人叫做小白脸,妖族管这种妖叫啥”后,他果断改变了主意。
吞噬妖丹的直接结果,就是让白弥的妖力大涨・但同时,也会生出了另外一个副作用,白弥在人族千年菩提仙府近万年被磨砺掉的凶戾之气,再度大涨。
他本就是妖锻出身,这短短的一日里,竟是让他将妖锻之法和三转丹火结合在一起,修炼出了新的妖技,“三转火幻。”
三转丹火幻化的火器,器种之多,让人防不胜防・夜殊看得也是心悸不已。
“嘎”,枣棕色的妖熊在愤怒之下,拼死击出了一击。惊起的音波刃撞上了白弥的斗笠。
整个树林里,树木炸开,斗笠落地。
夜殊眯起了眼来,熊熊的火中,白弥矮小的身形,被拉得犹如参天巨人一般,丹火化为了一把火斧,直劈在了妖熊的面门上・火光燃起,枣棕色的大熊的眼中,闪着惊恐和绝望。
它看清了那个与它奋战了一晚的怪异修者的脸。它一直以为对方是修者・因为唯有修者才会帮助修者。
可是,它看到了什么。
斗笠下,并非是修者,它甚至不是人族,尽管它有着一张和人族又几分相似的脸。
那是一只妖兽,额头闪着鲜红的三角形的妖兽,一只被契约了的妖兽。
它的眼睛,蓝得发黑・代表着精纯无比的妖力・它的毛发,即便是在红光一片的火海中・也闪动着最耀眼的金色,那是最高贵的妖族血统・才配拥有的纯净毛发。
树熊似是想起了什么,它简单的还没来得及开化的脑中,留下来的,是来自妖界的最近的一个讯息。朵蓝山谷中,中高阶的妖都知道的一个讯息。
它.¨是它,几个月前,从妖界传来的一张图像,在短短几月间,迅速在所有有妖存在的界域里疯传的一张图像。
“见了画像上的妖,无论生死,立时像妖界妖神殿回报,”来不及了,树熊那具庞大的身躯倒在地上时,发出了一阵沉闷无比的重响。
紧接着,白色的雪熊毛发上,开出了一朵朵鲜红的小花,那只被夜殊虐了一夜的雪精熊,随即被灭。
白弥杀得兴起,它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浴血之战。
他看着自己的手,一双没有生出毛发,光润的人的手。
还有他的脸,和人有了七八分相似的脸。
他是人,他又是妖。
他不容与妖族,又不为人所接受。
白弥,就连你的爱人,都不肯真心接纳你。
今天的一整日里,经了他的手的同族的血,在他的鼻尖飘动着。
他为了人族,屠杀了自己的族群。
那么,也让他用相同的人族的血,还补偿他对于妖族的那份愧疚。
白弥忽的转过了身去,凶狠的眼飘向了山的那一头。
一处凸起的坡地上,晃动着的人的踪影。
那里,有人族的血。
像是渴望水源的沙漠中的路人,白弥异常执拗地往山的那一头走
白弥往前走了几步,它的肩上,多了一只手,软软的,带着汗水和淡淡的香气的身体,趴在了它的肩上,一张沾染了泥土的脸,还带着几分无赖的笑意的脸,趴在了它的肩上。
“白弥,我快死了,背我回去,还有别忘记做记号,回头来找熊,”说完这一句后,那张无赖的笑脸毫不客气地,挂了下来,彻底地昏死了过去。
金色的猴毛上,沾上了血水,还有分不清楚成分的,带了狗唾沫的药草,混在一起,将猴毛黏成了古怪的尿黄色。
白弥的嘴角,抽动得十分厉害,短短的胳膊陡然一扯,想要将背上的人甩开,哪知夜殊的手将他箍得牢牢的,怎么也不肯松开。
在听到了一阵压抑着的痛哼声和明显变化了频率的呼吸后,白弥顿了顿,他手上的三转丹火,熄灭了,随之熄灭的,还有他眼底的那阵戾气。
“狡猾的人族。小乌鸦,去前头探路,”白弥咬牙切齿着,将背上的那具“死尸”往上一推,迎着渐白的晨暮,往云霞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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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五行宝脉
虽和白弥是本命契约的关系,夜殊从未试图去干预过白弥
确切的说,夜殊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她深知,就算干预了,也只会被置之不理。
既是不理,又何必自讨没趣。
夜殊很少和白弥进行思想层面上的沟通,这点和莲落的绝对臣服完全不同。
可即便是没有沟通,两人间,仍旧有一股很怪异的默契。
那是生死相关,或者是情绪大肆起伏时,另一方也会感受到的强烈的不畅感。
在刚才的一刹那,白弥身上浓烈的杀意。
情况太过紧急,夜姝能察觉到那股在白弥身上潜伏了许多年的凶残,像是一张巨大的血网般的凶残,稍有个不甚,兄长和那伙无辜的人,都会被网罗进去,惨遭横死。
她毫不犹豫地,扑到了白弥的背上,照着夜殊的原本想法,白弥那厮会毫不犹豫地给她一个过肩摔,让她跌了个狗吃屎。
毕竟,越是强大的妖兽,对人越是缺乏信任感。
妖兽的背后,是鲜少朝向他人的,若是将后背轻易敞开给他人,只会引来透背而过的致命一刀。
在经历了一下粗鲁的拉扯后,夜殊的糊了药的伤口又破开了,她咒骂了一句,死白弥。
让她意外的是,白弥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趴在了白弥的背上,因为个头的缘故,夜姝比白弥还要高上不少的身子・只能是蜷缩着。再加之白弥高度戒备着的背,绷得如一张鼓皮,硬邦邦的,夜殊这一趴,没有半分享受,反而很遭罪。身体抵住了白弥的背时,夜殊发现,在他柔软浓密的毛发之下,竟有无数的伤口。
伤口有大有小・有一些,更是一眼就看出,是致命的伤口。
很快地,他们穿行在了森林里,一股很好闻的兰麝之香,在鼻头下,随着柔软的金毛一起,摩擦着脸颊。
那种触感,就像有人用了细腻的指腹,在脸上摩挲着・渐渐地,夜殊竟是真的睡了过去。
“到云霞城了,那伙人,已经安全了,不用再装了,我知道你是在”白弥的话愕然而止,云霞城已经在近在咫尺。
高大的城体,在晨昏中,黑乌乌的,压在了前方的阔野上。
他的颈窝里・均匀的呼吸,一吞一吐着,暖暖的・又很湿润。
那双犟脾气的手,耷在了他的肩上,不甚光滑的手上,有着多处小血口,就连那张不甚美丽,带着稚嫩的脸上,也多了几道划痕。
女人不都是最宝贝那张脸的嘛,这人族・莫不是连这一点常识都没有。
作为契约主・即便是最危险的那一刻,她依旧是没有召唤契约兽。
也许・她早就忘记了有契约兽的事,也或许・她从来都是一个人习惯了。
方才,若不是他主动寻来,她的那只手,已经是废了。
白弥的心间,微微有些发酸,硬邦邦的背,开始放松,最后却是完全松弛了下来,嘴边,一抹近乎无奈的笑容,淡淡的一闪而过。
“榴榴,”鸦天狗见白弥停了下来,它诧异着,自己这个冷酷的主人的脸上,惊鸿一现的温暖。
那阵暖意,没有持续多久。
白弥眸间戾光突现,在墙角的最后一排石砖上,刻着一排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古怪文字,妖族语?
白弥哼了一声,回头看了眼还完全沐浴在夜色中的大片森林和森林后,那一块终年沉沦在了雪雾中的山谷。
“这几日,你先不用回城里,混进朵蓝山谷,同谷中的妖兽打探下,山谷深处到底有什么东西。连金刚那样的人,也会派了手下的几员大将前来,
鸦天狗很是哀怨地瞟了自家主人一眼,主人太坏了,朵蓝山谷可是很危险的。
“莫非你是想回到镜子里去?”白弥的冷峻模样,比起某个傲娇的人族的威逼利诱来杀伤力强了数十倍,鸦天狗哆了哆,很快就消失在朵蓝山谷的外围。
趴在了白弥的肩头,兀自昏睡过去的夜殊模糊中,只觉得体内一股强横的灵力四处冲击着。
浑噩中,她感觉自己的灵识进入了琊寰洞府之内。
体内的鼎形丹田,发生了变化,那股在雪妖兽攻击时,吸取而来的灵力,游行着,在夜殊的体内滋润着她受伤的筋络和脉搏。
八荒鼎经再度浮现,夜殊习练了鼎经的第一篇鼎序-鼎之息后,就一直没有寻到鼎息的第二篇,哪知今日如此浑噩的状态下,第二篇的鼎经居然显现了出来。
想来是历练了生死后,有所领悟,夜殊当即就摆出了三足鼎姿,在琊寰洞府中,历练起来。
第二篇-痊愈之水。充沛而又滋润的水元,在她的体内,如奔腾的海水,将此战引来的各类伤痛,一一治愈。
经历了这一次后,夜殊能够靠灵识进入琊寰仙府,灵识又强大了数倍。
白弥也觉背上的夜殊有异,心下戒备,在她身上散出了淡淡的水汽,那股水汽,贴着他的背一直进入了白弥的体内。
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感,白弥心下大奇,他以契约兽的身份和夜殊结契,严格来说,在现实中出现的他的这副身体,是半虚半实之体,寻常的术法疗伤,对他根本不起作用,更不用说夜殊是修者出身,行得也是修者的治愈之法。
可夜殊体内散出的这股水汽,却似无所谓的灵力妖力之分,就连白弥白日里,在朵蓝山谷受得各类大小伤,也一并治愈了。
她的体内,到底蕴藏着什么秘密?
白弥跃过了城墙,背着夜殊・往“酒国”方向行去,
就在夜殊习练八荒鼎经时,朵蓝山谷里的某一处,忽的亮了一亮,那抹亮光持续的时间很短,一闪就消失了。
夜殊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手臂上,昨晚被音靥树熊攻击后留下的伤口,已经愈成了条粉色的疤口・只要是不缺胳膊断腿,这副身体的愈合能力还是很惊人的。再细看周身时,夜殊发现她的皮肤显得很滋润,水润光滑,还白皙了不少。体说不出的舒坦,竟比平日入定打坐后,还要舒适很多
夜殊已经有许久未曾躺如此闲逸地躺在了床上,入目就是白色的纱帐,略显陈旧却一尘不染的朱色梁木。她一时错愕,竟是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她回到了“小长生客栈”?难道她又重生了?
视线移动她如今躺着的睡房,摆设很简单,除去床铺之外,连张桌椅都没有。
对了,她外出前,让阿贵在“酒国”里腾出几间房,她回到“酒国”了。
夜殊腾地坐了起来,彻底清醒了,昨晚她竟是趴在了白弥的肩上睡着了。
大哥还有森林中的那些人也不知怎么样了?
“那伙人都已经回城了,”夜殊一抬头发现一截猴尾巴从梁木上挂了下来,白弥逆着阳光,枕着梁木目光冷清,那张脸上,一片平静。
夜殊昏睡了三个多时辰,外头已经是天色大亮。
白弥和妖兽械斗的那场火和一只小分队外出执行任务,彻夜未归的事,在天亮前后,终于被发现了。
岳文翰和铁蛋所在的那只小分队,包括两人在内只留下了三人。十三人的小分队几乎全灭。
侥幸活下来的三人,因保护城民有功已经被正式确定为云骑营的营员,不再参与日常巡逻。
平安就好夜殊在白弥恢复成了黑色的眼中,看到了平静,仿佛昨晚的那场杀戮与他毫无干系。“阿贵呢?”
“打晕了,”白弥一回到“酒国”,傻子贵就嗦个没完,白弥与他解释,就如鸡同鸭讲,索性就将人打晕了,这会儿还丢在“酒国”的厅堂里。
“你¨.这一次,多谢你了,”夜殊感慨着,话说回来,她还是很感谢白弥的,若非是他,自己只怕是缺胳膊断腿了。她做事缺了思量,贸然出城。
见白弥横了自己一眼,夜殊忍不住嘟嚷着:“我也没想到,仅仅是云霞城的外围,就有那么厉害的妖兽,尤其是那只白色的雪熊。说起来,那只妖兽的攻击很古怪,竟然能被我转化为体内的鼎息。
夜殊将体内的鼎息与白熊间的相互作用,细说了一遍。
“那不是寻常的白熊,而是朵蓝森林中的护林精兽之一,”白弥对于朵蓝山谷的了解,也很有限。
在初入松平赤原时,白弥就觉得这一带的环境很特殊。此处灵草毒药分布密集,而且妖兽灵兽也可混同而居。在朵蓝山谷的外围他更是发现,那一带,竟是难得的“五行宝脉”的所在。
所谓的“五行宝脉”,指得是金木水火土五行齐全的宝地。凡是灵脉,大多是集了某一种,譬如金脉,多为金罡之气丰富的地方。
可朵蓝山谷中,却是五行齐全,如此的宝脉,即便是在灵脉最丰富的天界,也很难寻觅得到,如今却出现在朵蓝山谷,实在是让人费解。
白弥本也不会猜测五行宝脉,直到他击杀了雪精兽,这才确定了,朵蓝山谷中,必定藏有一处五灵宝脉。
“此话当真?”夜殊昨晚,还没来得及接近朵兰山谷,“这和那只白熊有什么关系?”
“五行宝脉所在之处,其充足的五行属性,会孕育出五行精兽来。每一种精兽,都是靠了吸取五行之力来修炼晋级的,昨夜攻击你的是雪精兽,它的主攻击就是霜雪之刃,那刃里蕴含了精纯的水元之力,若是没错的话,你已经吸取了雪精兽的五行水之力,应该能祭出相差无几的冰刃来,”雪精兽是种很特殊的灵兽,它出生第一日即是四阶,在经历七七四十九日后,会进入第一次雪眠,雪眠满了七日后,即可升为五阶,以此循环,足足经过了多次雪眠后,雪精兽可化为神兽。
这只雪精兽也算是生不逢时,它是五行精兽中被五行灵脉最晚孕育出来的一种,又在第一次雪眠时,就遇到了一伙实力不俗的猎修。象征品阶晋升的雪眠被迫打断,逃脱时又遇到了握有赤霞火的夜殊和半吊子妖尊白弥,落了个夭折的下场。
夜殊也不迟疑,立时运起了术法。
一把寒光四溢的冰刃,在夜殊身旁浮现。冰蓝色的刀刃,夜殊顾不得手臂上还有伤口,驱动冰诀,那把冰刃瞬时分成了百余枚冰钉。冰钉快如光影,顿时炸在了墙壁上。
墙壁上,冰钉击开了一个大洞,同时也结起了一层寸余厚的冰墙,若不是夜殊重伤才刚痊愈,刚这一冰钉攻击,足以将整个墙壁打成了个透眼窟窿。
“好厉害的冰霜之气,”夜殊的水系术法,一直只保持着基础的氤水墙的程度,想不到不过是遇到了水精兽,就有了如此大的进步。
五精兽当真是好东西,夜殊暗暗道,若是有机会,必定要再去会一会余下的四种精兽。
“我们这一次,纯属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如果不是雪精兽刚出生不久,一次雪眠都没经历过,它也不会如此弱小,”
白弥立时就猜到了夜殊的打算,夜殊撇撇嘴,她可不认为雪精兽弱小,那可是险些要了她性命的妖兽,如今想想,还真有几分后怕。
余下的金木火土四种精兽,想来孕育出来的时间先后不同,已经经历过几次蜕变,先不论兽种,每经一次蜕变,就进化一阶,直至神兽的精兽,可不是那么好觊觎的。
夜殊也明白,一次遇见,那叫机缘,若是碰了三四五次,那就不叫机缘了。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夜殊心底暗想,似乎精兽对八荒鼎经的习练很有好处,而且经历了这一次后,她感觉自己的修为大进,应该是已经触碰到了筑基后期的边缘,隐隐有往了凝神突破的迹象。下一次,她一定在准备完全后,真正意义上去探一次朵蓝山谷。
“外头是什么时辰了?糟糕,丹盟。”夜殊忽的想起来,今日是她去丹盟报道的第一天,昨夜的事一耽搁,她可是被这事给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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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熟悉的五灵火阵
云霞城丹盟内。
岳小鸣和赵闽月等待在了丹盟的外堂。
赵闽月见了岳小鸣心下一阵奇怪,早一日岳小鸣眉毛发根被烧得一干二净,脸上还起了几个燎泡,怎么才一日工夫,就恢复了原貌。只见她神情倨傲,也不正眼瞧赵闽月。一名高级丹童行了出来,见了只有两人在等候,有了几分不悦:“已经是过了午时,另外一人呢?”
“回禀这位师兄,”百里九(为了方便区分,文中以后都会将赵闽月直接称为百里九)恭敬道:“齐师弟住的远,今日城里又忽然戒备了起来,怕是耽搁了行程。”云霞城晨暮时分,内城突然派了两三路人马,突击出城,整个上午都吵吵嚷嚷的,城门内外也是一片戒严,一些进出城门的陌生脸孔,都被盘问了。百里九出门时,也遇了次盘查。
“盘查?何人敢盘问丹盟的丹童,你们每人都有丹童的身份令牌,下次若是再遇到了,就将令牌拿出来,”
正说着,夜殊赶了进来,她嘴里陪着不是。赵闽月又在旁帮着腔,那名高级丹童也不多问,
丹盟内的丹童都知道,这一次的三名丹童都是苏药师亲自招录来的,有人说这几人中,很可能有一人要被苏药师收为弟子。苏药师从未收过弟子,要是真有人被她看中了,那将来在云霞城丹盟中的地位一定不低。
夜殊也看清了岳小鸣的样貌。岳小鸣见了她,脸上凶狠之色顿
“既是都来齐了。就由我带着你们三人了解下初级丹童的事务”那名高级丹童叫童青,年约二十,在丹盟中算是老资历的丹童了,他成为丹童已经很多年了,天赋很一般,地位虽比不得夜殊上一次遇到过的那名常师姐,可他为人耐心又是个好好先生的脾气,对于引导丹童的工作,是再好不过的了。
岳小鸣一听不肯了,“师兄,我是中级丹童,和她们两人不同,我要了解的是中级丹童要做的事务,”
岳小鸣听莫药师说过,只有高级丹童,才能被药师直接收到座下。初级丹童的事情最累最脏,她可不要做什么初级丹童。
“岳师妹,”换成了是其他高级丹童只怕这会儿已经是拂袖而去,压根不会理会岳小鸣,“你是中级丹童没错,可那也仅是说你享受了中级丹童的丹俸,而非是你一进来就能妥善处理中级丹童的事务。每个丹童,刚进丹盟时,都必须适应一个月的初级丹童的事务。处理的好了,才可以做中级丹童的事。你若是不愿,即可摘下你身上的丹童令牌,立刻离去。”
岳小鸣听罢再是不愿,也只能是依了。
初级丹童要做的事务,包括种药、分药、看火。
分药就是将各类收购和采集过来的药草逐一分类好,标上药名,收入相应的药库中。
丹盟内部,每日往来的药草不下百千,每一种的药名、药性都不同,初级丹童要经过几年的训练,才能分清楚所有的药物。
分药是份不轻松的活,新来的丹童很容易将各类药物混淆了。
童青分别让三人辨认了下各类药三人之中百里九认识的药草最多,夜殊次之岳小鸣最少。
百里九于是被分到了分药处,在以后的一个月里专门负责各类药物的分类。
至于种药,丹盟又让夜殊等人打开了一次眼界。
丹盟内竟然也有灵田,虽然都只是些黄品阶的灵田,“这些灵田里的作物,生长速度较寻常的田地,要快上十倍,地里也鲜少闹虫害,”
夜殊仔细查看了这些灵田,发现这些灵田下,分布着破碎的灵脉,才只有十倍的生长速度,她可没兴趣将时间耗费在这种灵田上。
岳小鸣却来了兴趣,又能加倍生长,又无虫害,这样的活计,最轻松不过了,她殷勤地求着:“师兄,我在自家时,最爱处理些花花草草,除虫、施肥、培土,都会一些,不如就由我来种植这些灵田?”听了岳小鸣所言,夜殊哧笑了出声,“我看岳小姐倒不像是什么爱花怜花惜草的人,倒像是那类最爱辣手摧花的人。”
“小杂种,你可是要找死?”岳小鸣恼红了眼,怒目圆瞪。
岳小鸣还没骂完,忽觉一道腊月寒风刮在了脸颊上,几道青紫色的血印倏然出现,她又惊又疼,踉跄着跌进了灵田里。
童青也吓了一跳,方才那名初级丹童是怎么出手的,他连看都没看清楚。
夜殊眼眸中,如冰冻一般,透着刺骨的寒气。
岳小鸣的脸上,像是被冰刀割划开一般,血涌了一半,就凝固住了,又疼又冷,她被vf得够呛,浑身直打着哆嗦。
“下次若是再让我听到你喊一声小杂种,可不仅仅是在脸颊上留几个口子那么简单了。我倒是要看看,莫药师的灵药,能不能让人断头重生,”夜殊冷冷一笑。
“你,你走着瞧,我娘和莫叔叔不会放过你的,”岳小鸣捂住脸,落魄着奔了出去,就怕再迟了片刻,脸上留下了疤痕来。
童青愣愣地在旁站了一会,叹了口气,“齐师弟,岳师妹说话虽是不中听,可终究是个女孩子,她又是莫药师看好的人,你这般做,必定是要惹来祸事的。”
“多谢童师兄提醒,分药我不成,种植我也没多大兴趣,不知初级丹童还能做些什么事?”夜殊只是笑笑,惹来祸事?她夜殊这一路走来,惹得祸事还少么?即便她不去招惹岳小鸣,她们母女也不见得会饶过她。
“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分药和种植你都不喜欢,那只能是去看守火阵了。”童青蹙起了眉,夜殊听了后,倒是眉头舒展,很是开心。看守火阵,那不就是和当初她在易百楼做的事一样的嘛。她如今的控火能力,别说是一口火阵,就算有七八口火阵,也是能一一看守住的。
当然,前提是她不要碰到了太变态的火阵,譬如说,那一日在了丹童考核的那口火阵。
夜殊趁机询问起了那日考核时遇到的那口火阵。
“这口火阵,是苏药师派人镌刻下来的,可惜了这么多年来,这口火阵从未被点燃过,”童青带着夜殊进了丹盟的内堂,见到了那口从未被点燃过的“火阵”。
见夜殊一连的震惊,童青继续说道:“那口火阵,号称了‘死火阵,,是无需看守的,只是苏药师却很是器重这口火阵,她甚至要求每一座丹房的入口石门上都必须镌刻这么一副火阵。并要求每一名药师在进行丹童药师考核时候,都需试验一次那口火阵。”
苏药师是那么规定的,可其他药师并未有如此做,在他们看来,一口“死火阵”,又何须试验。
童青带着夜殊,进入了丹盟的内堂,丹盟的内堂,分为了多座丹房。
夜殊刚来不久,又是初级丹童,只能在公共丹房里负责帮高级丹童们看火。
进门时,果真看见了丹房的石门上,刻了一口刀工卓绝的火阵。
夜殊那日考核时,还没来得及看那口火阵,今日仔细一看,她发现这口火阵的样子,似曾相似。
“是五灵火阵,”夜殊回想后,立时就想了起来,这口火阵,和小长生客栈里的火阵很相似。
确切的说,是曾经的五灵空心火阵。
在夜殊重生,用灵石和鲜血做引后,五灵空心火阵中间升起了一处八卦,那口五灵火阵才发挥了作用,打开了菩提洞天。
而这口由苏药师画出来的火阵,也是空心的,它四周的其他符文,几乎是和五灵火阵一模一样,只是这口“死火阵”要更大一些。
公共丹房,说穿了,就是供给中高级丹童练手炼丹的地方。
这里的火阵大多很基础,由于火阵采用的是最普通的符火火阵,火势也很不稳定,需要由丹童看守着,适时添加一些灵石,不让火阵灭掉。
“师兄,我想请问,丹盟中有没有治疗妖毒的丹药?”夜殊接下了看守火阵的工作,她已经查看过了道天的玉简,里面并没有任何接触妖毒的资料。
就在方才出门时,她收到了许久没有了音讯的莲落的回音,早几日,莲落的爹爹的病情忽的恶化,莲落为了稳定他的病情,只得是等着他身子稍好了些,才赶到了云霞城和夜殊会合。
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夜殊欣喜之余,不免也有几分担忧,照理说,莲落爹爹的身体,经了灵粟调养,应该会好一些,为何会突然恶化了。
莲落是她的妖奴,夜殊既是答应了她要救治她的爹爹,就必定要做到。
“妖毒?你可是有家人受了妖兽的袭击?唉,这些日各地的妖兽多了起来,受袭击的人也越来越多,丹盟里的病患也越来越多了,”童青心善,感慨了起来。
“妖兽袭击?这是何时的事情?”夜殊还未听说过这件事。
“就过去的半个多月,带着我的徐药师已经收治了十几个重伤的人了,”童青还未说完,就见了苏药师带着一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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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丹房掠杀
苏柚的身后,跟着的那名男子,面上戴了个狰狞的面具如此闷热的丹房里,全身还包得严严实实的,没有露出丝毫肉来,更不用说看得清原本的相貌来。
夜殊只能依稀在他间或闪烁一下的眼眸中,看出来是个活人。
见了苏药师,童青慌忙上前行了礼。在丹盟中,苏药师好比是最高的统领者,只是她寻常并不会出现在公共丹房里,今天却是极其稀罕的出现在公共丹房,而且她身后的那名男子,一看就不是丹盟中人。
苏柚颔了下首,她其实并不认得童青是谁,她座下并无丹童,其他药师的丹童,她自是不会只是随意看了两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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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清了夜殊后,她转而问道:“你就是那日的那名丹童?这几日我要在公共药房炼丹,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
夜殊偷眼瞅着苏药师,她依旧是一身的白衣,面上毫无表情,样貌说不上美也说不上丑。
童青诺了声,心想,那还得给新来的丹童再安排一份差事。
苏药师忽又发话道,指了指夜殊:“你留下来,协助我。”
童青一听,惊诧道:“苏药师,她还只是初级丹童,按丹盟的规矩,还没有资格协助你炼丹。”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说成就成”苏药师也不多说,转身即走,夜殊踟蹰了会,再看了看一脸难色的童青,勉强离开了公共丹房的童青,最终还是咬牙留了下来。
公共丹房各类炼丹的器具一应俱全,除去火阵外,还有各类丹鼎,从木制到铜制再到说不清材质的丹鼎一字排列开。
用来盛放各类灵草灵药的抽屉,足足摆满了两面墙,攻击近五百个抽屉,每个抽屉口,都贴上了标签。
在苏药师准备丹方的时间里,她命着夜殊记下了其中几十口抽屉。
随即又取出了一把铜秤,让夜殊称取药物之用。
苏药师开始炼制丹药,她给出了几张丹方,再给了夜殊一副防毒的天蚕手套,让夜殊分别取了药夜殊一看,全都是各种剧毒的药草。
而且这些剧毒的药草,在市面上并不多见,稍不小心,就会被炼成了药渣子。
夜殊配好了药后,就听苏药师说道:“待会火阵开启后,你立时往里面添加各类药草,绝不可轻易错了分量或是类别,否则”
苏药师声音陡然变冷,即便是在如此闷热的公共丹房。夜殊的周身骤然冷得让她骨子发僵。
夜殊小声地答应了,心中暗道如此重要的活计,苏药师为何不干脆赵一名高级丹童再不成,找了分药更擅长的赵闵月也成。
苏药师找上夜殊的缘故,却正是因为她是新晋的丹童,尚未在丹盟里拉帮结派,也没有像岳小鸣那样,背后有莫药师那样的人支持着。
再加之夜殊那一日在丹童测试中,看似泼皮无赖的一番作为,却也暗地里让苏药师探清了她的本性。
苏药师白衣飘飘袖口很长左右手全都掩在了衣袖下。
夜殊留意到,苏药师的左手和右手胖瘦比例不均,左边的手是成年人大小而右手,却只有孩童粗细,就如一跟削光滑了的细竹竿。
右手上,佩了个看不清模样的黑环,苏药师口中念念有词,衣袖随着手一起晃动。
那枚黑环颤悠着动了起来,先是分成了两段,在靠近手腕部位,多了几点红光。
黑环上显示火燎着烧起了一圈红云。
火光一起,夜殊总算是看清了苏药师手腕上的黑家伙,那是一条火蛇兽。
夜殊有些明白了,为何苏药师的炼火能力要强过丹盟的其他药师。
炼丹师中,用火阵炼丹为最下,用火兽炼丹次之,最佳的炼丹方式,自然是用真火炼丹。
可惜真火难求,即便是道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真火用作炼丹之用。
好在道天另一门拿手绝活,就是阵法,她设计了火阵,再取了效用次于真火的地火为引,设计出了琊寰洞府的那一口道天火阵。
普通人自是没有那样的妙-法,所以火兽就成了不少界内中高阶修者的次好选择。
火兽因属性的缘故,大多凶猛无比,一般的丹师除非是有了过硬修为,否则很难驯服一只火兽。
那只火兽的模样,和夜殊早些日在乱葬岗驯服的那条地龙有几分相似,只是形体更小。
它口中露出了两口獠牙,喷出了一簇火来,那火色泽如墨,火势却很猛。
一瞬就点燃了数口火阵。
苏药师在旁说道:“火璇草一株,迷谷子十粒,青霜叶三钱”她每念下一味药,速度就会快上几分。
夜殊初时还有几分犹豫,再过了片刻后,她索性弃了秤取用的药秤,直接取了一味药,也不称取,径直投进了丹鼎中。
每投入一味药,都会被黑火烧成了一坨药液,苏药师迅速地将几种药液融和在了一起。
药液先是不规则的形状,随即才浓缩成了丸状,随着火势的变化,药液中,杂质一点点被溶解,最后形成了一粒粒圆润富含光泽的丹药。
密封的丹房内,两人的手下都是源源不断地动作着,唯独那名戴了青色獠牙的男子,屹立在旁,动也不动。
泼墨似的火,色泽古怪,寻常人莫说是接近,就是看了也是心中发慌
,更不用说,将药草一分不短,一丝不乱地丢进了丹鼎中。
苏药师炼好了几颗丹药在空隙之余,忽是留意到了旁夜殊的动作,见了夜殊的动作时,她也略有了几分错愕。她也是第一次见了有人能完全不靠药秤直接投药的。
火阵中,火势时高时低,每当火势变弱时,那黑蛇就会跟着吐出了火,补全了那一处火势。
夜殊的手和眼,在丹鼎和药阁间来来回回丝毫不逊色与苏药师。
苏药师手间也不见停下,取出了大量的药草,一一投进了丹鼎内。
夜殊看的一瞬不瞬。一旁的面具男子没有任何动静,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
几口丹鼎,齐齐打开,从每个丹鼎处,都飞出了颗丹药。
虽是毒药,丹香却又有一股香气。苏药师手中执了五口丹瓶,每个丹瓶里各是收入了一种丹药。
那条黑蛇炼完了丹后立时弹了回来,咬在了苏药师的手腕上。
苏药师的那张比宣纸还要惨白几分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痛苦之色。
她呻吟了一声,在五个瓶子中,各取了一粒药,让他服下了。
含了剧毒的丹药,男子吞下之后,周身颤了颤,他倏地掐住了自己的脖颈,发出了阵痛苦的嘶吼声、
夜殊喉头一紧强压下想要挪动的脚步,脸上还是顾自做出了一副镇定的神情来。
嘶吼之后,男子开始剧烈地喘气像是要窒息了般,又过了片刻,男子停止了动作,只是他面具下的眼,已经变成了死灰色,他狼狈地趴在了地上,身体如痉挛一般,不停地抽搐着。
苏药师也不发话在旁兀自看着。
很快一股黑氲氲的黑气盘旋在了面具男子的身上,就如无数条小蛇不停地翻滚着。
夜殊轻舔了下嘴唇,察觉到了那道一直注视着她的视线。
“怎么你怕了?”苏药师不知觉已经站在了夜殊的身旁,她的右手,已经搭在了夜殊的肩上,那条黑蛇游了出来,在了夜殊的耳垂旁一探一探着。
夜殊鼻尖上,迸出了丝冷汗,她忽是意识到了,那个青面獠牙的男子是什么人了,是那名右手受伤,身为男子,却怀有了阴鼎之体的考核丹童失败的少年。
“不¨.不怕,”夜殊只觉得喉咙里止不住一阵的发痒。
他怎么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好孩子,你该害怕才对,见了如此的情景,害怕才是你这样的年龄该有的反应,”苏药师边说着话,边阴测测地吐了一口气在了夜殊的耳蜗里,她霍然尖起了嗓子:“说,你是何人?”
“苏药师说笑了,我只不过是丹盟的一名普通丹童,还是你亲自考核了我,”夜殊动也不动,眼里一片坦荡。
“普通的丹童,能轻易地却分出几十种药物,又能不用药秤就能准确地测量出药量?”苏药师哼了一声,指尖一划,像是一把钢刀。
她指尖划过,并没有见到血红之色,再是一惊。
夜殊察觉到,她落在了自己的颈侧的手,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气。
刚才的用火,对她而言,一定也很耗损身体。
那头火兽,是地龙,火属的地妖龙。地妖龙吐出的火,名为邪龙火,是用来炼制毒药的最好火种,只是这条地妖龙在背苏药师强行驯服后,还需靠了精血来喂养。
苏药师每炼化一次丹药,用一次火兽,苏药师的精元就要耗损几
“苏药师想多了,小的不才,家里是经营酒楼的,自小就学会了些庖者的手艺,别的不会,掂斤两的手法是纯熟的很的,”夜殊倒也没说谎话,她重生前经营小长生客栈时,为了防止被酒楼里的伙计乃至外头的菜贩肉铺子坑了,徒手掂斤两是会一些的。
再加之她重生后进入了易百楼,几个月里,齐正和封三水让她在楼里学透了庖丁解牛大法,小的骨头大到生肉,每一处都要求分割的恰到好处,对于斤两的把握也就更加得心应手了。
庖者?苏药师将信将疑,正思索着夜殊的话。
丹房之内,陡然生了变故。
本是匍匐在地上,呻吟叫苦着的面具少年,暴喉了一声,一股黑浊之气,从他的喉咙里翻滚而出,他面具哐啷着碎在了地上,额头生出了一个角来,他的四肢如野兽般,撑住了地面,无数的刚毛和鳞片自他的腹部背部钻了出来,黑色的长甲。
苏药师瞳孔一缩,手中立时放开了夜殊,衣袖再度鼓起,那条黑色的地妖龙,身形一闪,张开了血口,往了面具少年扑去。
那条小蛇不过拇指粗细,此时张开的大口,却足以吞下一个人的头颅,它獠牙森光闪闪,毫不顾忌面具少年变异后的鳞甲刚毛披覆的兽身,獠牙上喷洒出来的毒物,立时浸入了少年的体内。
他还没站立稳固的四肢晃悠着,身子一斜,倒在了地上。
苏药师神情稍缓,刚要收回地龙。
忽见一道冰寒之气,从她身侧飞出,“叮”地一声,不偏不倚,射在了那条黑色地龙的七寸处。
凶戾无比的地妖龙,顿时萎靡着,被钉在了墙体上。
苏药师大变只觉腹下丹田处,一口腥血涌动,口中呕出了一口黑血,竟是晕死了过去。
眼看苏药师昏了过去,夜姝再是一闪,那条游到了夜殊的脖见的火妖龙,尽管是被钉死在了墙上,见了夜殊,地龙立时亮出了獠牙。
黑色的蛇首才刚探到了少女细腻的皮肤上时,忽是察觉到了什么,逃命似地闪开了,夜殊冷哼了一声,食指和中指猛地一夹紧,珑火甲上瞬间燃起了一团霞光闪闪的火来。
黑色的地龙疯狂地扭动着身子,奈何这团至今属性不明的赤色霞火,以焚天烧海的威猛之势,将地龙活活烧死了。
地龙死后,一颗红色的晶珠落到了夜殊的手上。
“地龙之魄,镶嵌在灵器上之后,该灵器可具备火属之力,”夜姝微微一笑,再是走到了那名面具少年面前。
她伸手往了少年的鼻下探了探,少年已经没有了呼吸,他只怕早已被苏药师用了特别之法,改制成了一具毒药人了。
夜殊想了想,还是留下了这具和傀儡兽无异的药人。
等到一起都处理好后,夜殊免不了将苏药师搜了个身,苏药师的身上,也有一个储物袋,里面除了丹药之外,还有一块黑色的形如金属,又如瓦片的碎片。见了这块碎片后,夜殊体内的鼎息莫名地活跃了起来。
“白弥,你有没有逼供的好法子?我想问问,这块碎片是打哪来的?”夜殊可没有什么逼供的好法子,但她听说过,妖族有些非常的手段,能审讯犯人,可惜了现在莲落不在,不过白弥也是妖,他必定有法子能问出些个中的隐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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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血腥神魔鼎
“逼供,你又安了什么心思?”白弥那张晶莹如玉的猴脸,额头的金毛抖了抖,夜殊自他那双黑蓝色的妖眸中捕捉到了一抹邪气。
他将手置在了苏药师的肩头,一股妖力随即钻进了苏药师的体内。
白弥可没兴致弄什么严刑逼供的伎俩。他释放出的那缕妖力是他的本源之力,妖力入体,似把无坚不摧的利刃,足以让普通的修者痛不欲生,更何况苏药师如今已是病弱之体。
妖力入体,苏药师嘤咛出声,本是惨无人色的脸上,竟是多了抹嫣色。
“有趣,她不是修者,是魔,以魔元喂妖兽的魔,”白弥忽的撤去了手。
妖魔的生存法则相似,妖力对魔物并无害处。白弥没有料想到,苏药师竟不是人。
“魔?”夜殊细细看了下苏药师的眉眼,在丹房火光的映衬下,苏药师平添了分嫣色的面容,显出了几分饶丽来。
“你们?”苏药师已然苏醒,见了夜殊和白弥,她警觉着,衣袖舞动,哪知却落了个空,里面的妖火地龙不知去向。
“可是在找它?”夜殊取出了那枚火属妖晶石。
见了那枚火色氤氲的妖晶石时,苏药师只觉心口一股剧痛袭来,面目立时狰狞了起来,“你杀了它,你竟然杀了我的喷火兽,你我要杀了你。”
她白色的丹师服上间,爬满了黑色的荆棘毒刺一朵朵黑色的曼陀花,绽放开来。平淡无奇的面容立时化为了一个黑发冰眸的妖艳魔
“想死的话,大可以上前试试,你喂食地火妖龙,魔元大损,待到地龙吞噬了你的全部魔元,你会变成和那个药人一般,没有灵识,只有躯壳”白弥在旁,懒洋洋地说着。对方倘若是修者,他有近千种法子让他欲仙欲死。
但苏柚是魔,他倒不急着下手,妖魔本是一家。
白弥倒要看看,鲜少在修界走动的魔族,到了这灵气稀薄的琅天界做什么。一介魔女,又为何要以魔元精血喂养妖蛇。
“死又如何,一百年了,他死了足足一百年。我生无父母兄妹命如萍草,历经千年,方有魔识。若非是素衣,早已魂飞魄散。他死去之时,我就已是一具躯壳,活得与毒傀毫无区别。”苏药师身形飘零,眼中的怨毒之色,如毒蛇一般,死死盯住了夜殊。
她已瞧清了周遭的情形,那名一身金毛的契约兽浑身妖元强横无比,她断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连六阶地龙都能轻易除掉的这一人和一兽,她既被擒住也鲜难有逃命的机会。
“为了他,我费尽心思,苦练修者的炼丹之术,以精血喂养火妖地龙,挖地三尺,遍寻神魔鼎的踪迹,只待寻到宝鼎,为他重塑道身却被你一手毁去了。杀了我否则只要我留了一缕魔识,即便是化成了罗刹鬼也绝不会放过你,”苏药师声声泣血说到了动情处时,她的颊上竟是落下了黑色的泪水来。
正如白弥所言,苏柚是魔族,是天生天养的魔花一组。
千余年前,苏柚是一株生长在魔界奇居湖畔的黑色曼陀罗。
五百年成花,五百年苦修魔识。
终于在一百五十年前初具了魔识,在化形之时,她遭遇了天敌火妖地龙的袭击。
魔元将灭时,幸得了一名来自琅天界,四处寻找灵草的名叫薛素衣白衣药师的救助,躲过了那场浩劫。
虽是躲过了妖劫,苏柚的魔元大损,难以再度化为人形。
薛素衣爱花,又是名灵植师,他见这株黑色曼陀罗花色绮丽,是极其稀罕的品种,就不顾艰险,将其带回了琅天界。
魔花不比普通的灵草灵花,不仅难养,而且需用心头血喂养,才能抵御灵气的侵蚀。
薛素衣于是每隔一年,就用一碗心头血喂养黑色曼陀罗。足足五十年,这一人一花,却是相依为命,一人耗费灵元心头血,一花慢慢恢复了魔元。
就在黑色曼陀罗有了二次机缘再度化形之际,在一次炼丹时,薛素衣音灵草之争,引来了敌人的袭击,,身死在外。
那时黑色曼陀罗已经化为了人形“苏柚”。
找寻到了薛素衣时,他已然气绝。苏柚用了魔功法,凝聚了薛素衣的最后一抹灵元不散。
苏柚四处寻觅方法,想要让那名薛素衣死而复生,最后打听到了一种炼化古法,取世间至阴至阳之火,以神鼎为器,再铸肉身,此法名为神炼之法。
“再铸肉身?即便是道天前辈再世,怕也没有这种能耐,”夜殊听罢,唏嘘的同时,不禁叹笑苏柚的痴心。
先有海枯玉瓶,再有黑色曼陀罗,两者都是魔族女子,却也都是至情至性之辈。
“道天?”苏柚悲悸之时,忽听得夜殊提起了道天的名字,却是一愣:“你认识大罗丹仙道天?你是她老人家的弟子?就是她老人家告诉我这种神炼之法。”
黑曼陀罗苏柚与白衣丹师厮守五十年,她宁愿不化为人形,只为求与他终日相守。一百年前,白衣药师死后,苏柚在修界、妖界、魔族四处奔走,却一直没有寻到法子。
在她走投无路,放弃生念时,却偶然遇见了下界云游的道天。
道天教授了她这种神炼之法后,再指出了,她必须找到合适的火种,若是没有火种,至阳的火兽也可。再指出了云霞城的丹盟之中,有一口特殊的火阵名为死火阵。
那口死火阵,正是她年少时,在云霞城的丹盟充当客卿时留下来的,至于神魔鼎据说曾出现在朵蓝山谷一带。
于是苏柚苦心学习丹师之术,她在白衣丹师身旁,耳濡目染了五十年,炼丹之法,很快就掌握了。
只是在寻找火种上,遇到了不少困难。
最后,她只得求助于自己的天敌,一条火妖地龙,以自身魔元为饵驯化了火妖地龙。
“道天所说,神炼之法,”白弥眸间的那抹趣色,一消而逝,他如今这副不妖不兽的模样,都是拜那厮所赐。他面上愤色、喜色层叠而
“那神魔鼎又是真么回事?”既是道天说,这事还真是十之八九是真的。
“关于神魔鼎,我倒是听过一些传说。神魔鼎其实并非真正是鼎,而是一种神伐。神界之中,有天神之说。凡是练就天神神通的神神识通天,神身不死。传说数千年前,有一名法力无边的天神,他与魔界勾结坠入魔道。最后被当时的少帝东昊少帝派了八万天兵天将围剿。最后那名天神被降服在人界。但因其是天神,虽是被伏,神界却无一人能将其诛灭。
为怕其神元不灭,再度做孽,天界就派了当时的天丹师族,历时一甲子,将其剔骨抽筋用其血肉为鼎胎,以其筋骨为鼎捶再将其神魂用九五天雷九幽地火炼得灰飞烟灭,如此才炼成天地间的第一口神魔鼎。”白弥说罢,夜殊只觉脑中一阵轰鸣,犹如惊闪电鸣叫。
那位上仙能一人鏖战神界,必定是修为惊人之辈,以她的肉身铸就的鼎,自是天下第一宝鼎,神魔鼎一说当年曾在诸界广为流传震慑了无数的妖魔奸邪之辈。
哪怕是再胆大的魔族,也对神族如此的做法避忌不已。
剔骨抽筋,血肉为鼎筋骨为柱。神族好狠的做法,夜殊牙关咬紧,脑中却是闪现出了那一日,鼎息初成时,在她梦境中出现的幻境。
自天而降的大鼎,燎得天地变色的大火,轻声吟唱着的女子歌声。太阳穴处,一阵阵的刺痛。
夜殊缓缓地吐了口气,掩饰着心头莫名兴起的那一股暴戾之气。
“不过这些事,已经是很古远的事了,几千年,就算真有神魔鼎,那口鼎也必定已经残破不堪了。而且天大地大,神魔鼎到底身在何方,都很难说,”白弥的猜测不无道理。
“不,世上真的有神魔鼎。当年的神界炼鼎之地,就在朵蓝山谷的某处。鼎也被掩埋在了朵蓝山谷的某一处,传说每一百年,神魔鼎就会现世一次。”道天既是丹师,又飞升成仙。
说来也巧,那名天神也是一名丹师,她虽是身死,生前的炼药神札却没有被销毁。
道天飞升入了天界后,偶得了她的手札,对其人其事都有一定的研究,神炼之法,也是在那本神札看来的。
同身为丹师,道天自也要见识一番此神人神身所铸的神鼎。
奈何她下界游历的时间有限,又见苏柚痴情一片,就将这事,告诉了苏柚。
“我寻找到火兽之后,就开始在云霞城朵蓝山谷一带寻找神魔鼎。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那口鼎的下落。就在前阵子,我从附近一名猎户找到了那块碎片。我收了过来,虽然上面的神力,已经很微薄,可确实是精粹无比的神力。”苏柚炽热地看着夜殊,既是道天的徒弟,那对神炼之术,必定也是精通的很。
“我要那口鼎,”无论此事是真的还是假的,白弥已经兴起了意念。他神识传音着,夜殊心头一凛。
白弥被禁锢在了菩提仙府中,即便成了夜殊的契约兽,他也只是半人半妖,在契约允许的时间里,至多只能保持妖猴的模样三天而已。
倘若是某一日,他真与夜殊遇到了利益冲突,决裂了,夜殊大可以将它召回空间,这无形中,就在妖猴的身上设了禁锢。
神魔鼎能以一抹残缺的灵识,塑出了肉体,那以白弥千年的妖识,必定也能塑出一副不亚于千年前的妖尊的强横妖体。
白弥的主意,夜殊自是能理解,可是她也有自己的设想。
菩提仙府对白弥有压制作用,如若白弥脱了仙府,他的修为不知要强到了何种地步。
况且这厮对修者仇视的紧,倘若是放任他回归本体,修界必定大乱。
夜殊自忖不是什么品性善良之辈,可是让置琅天界与水深火热之中,她又是不愿的。
见夜殊犹豫着不肯答应,白弥手中的三转丹火弹了出来:“我若是没记错,你的兄长岳文翰也在城中。”
“白弥,你敢!”夜殊眸中厉光闪过,与白弥瞪视着,“你若是敢伤我家人,我必十倍奉还。”
苏柚勉力支撑起了身体,见夜殊和白弥莫名箭弩拔张了起来,不禁心疑,怎么契约兽还敢和契约主较劲。
白弥与夜殊对视着,过了片刻,别开了头去,“夜殊,莫要考验我的耐性,我从来不是一个耐性好的人。”
夜殊握紧了拳头,脑中快速思考着。虽说不是肯定,可也有了八九成的几率,那口神魔鼎和她体内的鼎形丹田以及八荒鼎经有了莫大的干联。
再加之早阵子,遇到的百雀族,城中多出来的各地来的修者。神魔鼎出世,只怕是真的。
至于她手中的碎片,到底是碎裂的鼎身,还是其他什么神界遗留的东西,都有待查证。
“苏柚,我问你,神炼之法你可是通晓?”神炼之法是道天飞升后,才发现的,琊寰洞府中并无记载。
“方法我是知晓的,只是炼化用的火种,”苏柚神伤着。
夜殊也不多说,赤霞火立时祭了出来,她手中一挥,将先前苏柚命她投入鼎中的药草逐一投入了赤霞火中。
药液,药丸,成型。见识了苏柚的炼丹之法后,夜殊的炼丹步骤,也流畅了许多。
比起吸取魔元的妖火地龙,夜殊的赤霞火应用起来,恍如入水的鱼
不过是半息时间,夜殊手腕一抖,五粒新的毒丹赫然在了她的手
每一颗丹药上,都有两抹丹纹。
苏柚大吃一惊,对夜殊的道天亲传弟子的身份更是深信不疑。
红艳的火种,充足的火元,苏柚接触炼丹已久,又曾寻访过各种火种,夜殊手中的火,火色特殊,不像是天火,又不是凡火,却必定是极厉害的火种。
“你协助我寻找神魔鼎。找到鼎之后,我帮你炼化薛素衣的道体,”夜殊不再犹豫,她一定要寻找到神魔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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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夺城之计
黄昏时分,云霞城的城门。
“站住,”新来的城卫叫住了正要出城的白衣女人和少年,“城内实行宵禁,日落前后就要关门,没事就不要擅自出城。”
白衣女人冷眼看来,那名新来的城卫看清了她的模样,惨白的跟女鬼似的,吓了一跳。
一旁刚来换班的老兵跑上前来,恭敬地说道:“苏药师,请不要见怪,这小子是刚来的,苏药师又要带着丹童外出采药呢,最近城外不太平,你可要小心了。”
那名老兵虎着脸,训斥道:“你小子长不长眼,这是丹盟的苏药师,”
苏柚也不搭腔,和那名脸生的丹童行了出去。
老兵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红土莽莽的赤松平原上,狐疑着,“咦,怎么这一回苏药师药没带药篓,还有她身旁的那名丹童咋看着有些眼熟。”老兵自是想不起来了,那名少年不就是早几日进城的庖者么。
夜鸟离巢觅食前后,老兵和新兵正要关闭城门。
平原上的红土嚣嚣飞扬了起来,一匹快马行在前,后头是一辆青幔遮挡着的马车。
数寸厚的城门轧轧地,在地面上拖出了条深痕。
马车上跳下了一名青衣男子。
“且慢,我等主仆二人要进城,我们有通关文件,”那城门闷响本该将男子清越的喊话声尽数压下,可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就如一把宝剑刺破了杂音,一直落入了城卫的耳边。
站在了城门上的老兵,晃了晃手中的探照灯笼。
云霞城的城们高约数十丈,一望下去,就如望进了数丈深渊。
夜色昏暗,今夜又是个云遮残月,马车又停在了城门的遮光处,兵卫们一时之间,也看不清来人的面孔。
老兵心下犹豫夜已深,就不知来的两人是何来历,再望了眼平平无奇和当枪匹马而来的主仆二人,料想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城主有令,入夜后,非本城人士,一律不准入内,”那名老兵戒备着,早阵子朵蓝山谷附近的妖兽异动,引来了不少有心人士这阵子城里城外多了不少陌生的脸孔,还是小心些的好。老兵说着,继续命人推动着关城门的轮盘,那轧轧的关门声,让那名喊话的青衣人呢,眉头拧成了一团,他本是抱拳的手,收进了衣袖,指尖有了几股利光闪动。
“叮”地一声,在那青衣人有所行动前马车有了金属光色射出,不偏不倚,嵌进了玄石修造的城门中。
城门已经差不多合拢那一枚金光射出,就卡在了紧闭的大门
关门的城卫发觉了城门有异,慌忙提了兵器,一身的戒备,赶了下来。
提了灯笼往城门上一看,城门的中间,一枚金光熠熠的令牌。
见了那枚令牌,老兵“啊呀”一声膝盖发软跪了下来,“城主。”
一队兵卫慌忙跪地那一枚令牌,是黄金令箭整个城中,只有崇云公主一人才能持有。
马车行了过去,那枚黄金令牌又犹如长了眼般,自发飞回了马车
黄金令牌飞过时,那与马车几乎融为一体的青色幔布动了动,一抹灰色从车里晃了晃。
青衣人飞身上了车,跪倒在地的城卫们谁也不敢抬头,一个个都是纳闷着,城主何时出城去了?
马车一路行去,直穿过了云霞城的外城,一直驶向了内城的山道。
有了令牌,那一辆马车看似顺利地进入了内城。
云霞城城主所在的内城,最高的一处塔楼上,突破成了金盔武将的崇云公主,头顶处,一股威势惊人的罡气腾起。
她猛地睁开了眼,房中站着两个人。
一人穿着青衣,眉眼间很是气愤。而另一人,则是披着件黑色的斗篷。
一见那斗篷,崇云公主就认出了,此人就是那一次在星云台遇到过的魔族。
她日夜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作为枭骑国建国以来,最强大的女武者,崇云公主的野心很大,可在半年前,她却遇到了修炼上的瓶颈。
她本想在星云台上,利用一窥“清世镜”的方法,找到突破之法,可却被妖族用孔雀泪夺去了机会。
在她心灰意冷离开时,这个神秘的斗篷人却忽然出现了。
他传授了崇云公主一门魔功,让她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就突破了。而且他还教导她,用特殊之法,训练出云骑营,让云霞城的实力,在半年的时间里,兵强马壮。
再加之,朵蓝山谷中最近的异动。使得进入来出入云霞城的人大增,很大地促进了云霞城的经济。
如今的云霞城,是崇云公主治理几十年里来,最鼎盛的时候。
就在崇云公主以为,她很快就能靠得本城,拿下整个枭骑国时,她最避讳的人出现了。
斗篷人,在教导她这些法子时,只说是有一日他会寻上门来。
他的这句话,就像是一把悬挂在崇云公主头顶的砍刀,随时都会砍下。
“大胆崇云,主人还不上前迎接,”青衣打扮的幕雨,对崇云公主及满。方才他们进内城时,虽有令牌在手,却暗中碰到了几股埋伏的势力。其中大多是银盔武者。
主人猜测的果然没错,他悉心栽培的这名城主武将,在翅膀硬了之后,就想忤逆当初的誓言。
崇云公主神识迅速一扫,发现她布置的手下和阵法,已经被破坏了,她再凝神细打量着这两人。
青衣人的实力,大致和银盔武师们差不多至于那名斗篷人,实力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崇云公主斥道:“大胆,见了本城主还敢斥话。”
她全身金帛闪烁,金盔迅速包裹住了身躯,手中剑光如龙游一般,身如金虹,快得惊人,剑光伴随着罡气,一招直刺向了幕雨。
幕雨料不到她会暴起攻击只见他手中一扬,一面水盾升起。
哪知崇云公主皓腕一抖,幕雨身后的墙壁突然裂开,一只吐着毒气的双头雪猿蹦了出来。
“你竟在城中圈养妖兽?”幕雨料不到这女人如此歹毒,还在房内养了妖兽,难怪她见了自己二人时,并不惊慌。
“魔族妖孽,人人得而诛之,我已经将魔族侵入琅天界的事情禀告皇兄和琅天界其他门派,想要以云霞城为基地攻打修真界简直是痴人做梦,”崇云眸中,毒光闪过。手腕又是一抖,身形陡边,金剑上闪出了一连串炫目的剑花,跳转了剑头。
一剑就刺破了黑衣人用来遮体的斗篷。
斗篷遇到了如此的罡气剑光,应声碎裂,崇云眸中一暗,心道,黑衣人的斗篷分明也是件厉害的灵宝怎么今日一剑就刺破了。
她心知不妙-,却已经是为时已晚,刺入了斗篷的金剑猛地滞住像是刺入了吸力无限的烂泥。
破开的斗篷里,哪有什么人,分明只有一个影子。
那影子很是诡异,崇云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罡气之力,随着剑身没入黑影,一点点被吸食,用了特殊材质打造的金剑也如同被吞噬掉了一半,被那个可怕的斗篷下的影子吞没了。
崇云大惊她忙是撤开了剑,四品灵宝的金剑俨然只剩了个剑柄。
另一边的战况也是不妙。
本看着只有银盔水平的幕雨,正面迎接上了双头雪猿时身形模糊,竟是化成了一个水人。
魔族,以天地元素为形,水形的幕雨。暗如影的幕风。
最是可怕的是,此时的崇云公主,赫然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
她的肩侧,多了只白皙如女子的手。那双手,比崇云见过的,松平赤原上最白的雪还要白上几分。
犹如地狱来的阴测测男音贴耳而来,“城主,你可知道,背叛魔族的下场。”在手下面前历来是不苟言笑的崇云,粉脸煞白。
不能回头,回头的话,看到的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崇云公主不敢回头,可她的脖子,却像是一块被强力拧敢的抹布,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转了过去。
她的颈锥发出了“喀拉拉”的可怕叫声。眼对上了一双白色的,瞳孔只是两处黑点的眼睛。
神识一点点地剥离,崇云公主“活”着的看到的最后一番景象,只不过是一个灰发,白眼的男子而已。
“主人,为什么不杀了她?”水人幕雨干脆利落地一击,刺过了那头双头猿的心脏,踢了一脚,茫然不知,神识已经被主人吞噬的崇云公主。居然敢违背诺言,主人最痛恨的就是背信忘义之辈。
当年因为相信那人的什么神、魔、人和平相处,主人不顾魔界几王的反对,一力与神界休战,哪知最后却被诱入战局,险些魔神竟毁。
这个崇云公主,还如此不知死活,让她这般浑噩的活着,还真是便宜她了。
“不急,以后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东郭幕容微喘了几口气,白色的针眸中,闪过了一丝不悦,“百里九那里可是有消息了?有没有打探到神炼之法的下落?”
“暂时没有消息,主人你可确定,那个能让你恢复魔身的神炼之法,当真是藏在云霞城的丹盟中?”幕雨也悉心观察过丹盟中的几名药师,什么个李药师莫药师,都是些半吊子的水平,比起以前东郭家的药师,还差了一大截。更何况如今他们的主人,也是个厉害的炼药师。
“让她抓紧时间,必要时,给她些助力。神魔鼎就要出世了,几千年了,我好不容易破除了当年的禁制,投胎在了这具凡人的身体上,绝不能错过了这次重塑魔体的机会,”东郭幕容咳了几声,他的脚已经能自如走动了可身体,却还是老样子,见不得风,稍用些魔力,就要气血涌动,“幕风,你也在城里蛰伏了一阵子,可有什么发现?”
幕雨负责在城中不下东郭府的产业和人手,而幕风则是留意着城中的势力变动。
崇云公主认为这阵子城中兵强马壮却没有发现,城里的原本格局已经发生了变化。不说琅天界的其他势力,这个屹立在松平赤原上●多年的古城,如今已经是千疮百孔。魔族、妖族、他界修者的势力,纷纷显现,就不知何时,这些势力要开始兴风作浪。
“主人猜测的不错,妖族中百雀、金刚妖尊都有势力派了下来,从种种迹象看,妖尊中很可能有人亲临本城。此外,琊寰界的小珈蓝寺,也有人前来,再就是山河派之类的琅天界小派。至于魔族,暂时没有动静。”幕风是暗影卫,在黑暗中而生,在夜晚尤其活跃。
“哦?都是些后起的小辈,若不是当年那场大战,又怎会轮到这些跳梁小丑来丢人现眼。你只说了魔、妖、修者,却没有提起神界难道神界没有动静?我还以为,那些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的人,都已是坐不住了”东郭幕容提起了她时,那双失去了神采几千年的眸中,有了异样的神采划过。
“主人,”幕雨捕捉到了那一丝一样,愤愤不平着,“那人两面三刀,妄想消灭魔族之后,再凭借功绩登上神帝之位如此的小人岂止是神族,魔族众将也恨不得将她抽筋剥骨。”
“幕雨”幕风厉声斥道
幕雨噤了声。他又怎会不知道,那人是天地几界中唯一能与主人谈笑晏晏、又能于主人并肩而论的人物。
天地之间,仅有的那一人呵。
屋内,夜明珠光亮如昼,东郭幕容眼眸深幽如一潭古井。
他的两名侍卫,也猜不出他此时的心情究竟如何。
“主人,”幕风恭声道,“属下还有一发现,云霞城里,还来了几个熟人。”
“熟人?我还能遇到熟人,”东郭幕容莞尔一笑,细长的眼梢多了分说不清的风情。他还以为,他的那些熟人,都已经是冢中枯骨。
想到了这里,古井一般的幽深眼眸中,激愤之色,犹如狂风一般,立时打破了那阵平静。
那一战,那杯陷害的一战,她临阵倒戈的一战,成千上万的魔族勇士,被神兵神将斩于戈下。
他的将士,他的臣民们,也在那一战中,沦为了战俘。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犹如天神一般,脚踏五彩剑光,在了魔渊之上,与他把臂同游的女人造成的。
东郭幕容身上涌出了阵阵黑色的戾气,幕风暗叹了一句。
“主人可还记得易百楼那名小庖者?”这几日,城中多出来的陌生面孔,幕风都是记得的。
他也是无意中,发现了那名叫做夜殊的少年的。他还记得主人在修界吃得最多一次东西,就是那少年做得菜。
“我记得,就是那一次误闯进了魔兵阵的小家伙,”幕雨这阵子整日忙着打理着生意和人际,闷得发慌,一听来了个熟人,立时就来了兴致。
“是他?”戾气消散开,“他来城里做什么?难不成,也是来做庖者的?”
“嗨,那小子的生意头脑不错呀,这阵子云霞城的灵珍馐,可是赚了个底朝天。不过,云霞城的租金可不便宜,人工也贵,就算是我,也是费了些心力,弄了五六间店面,”幕雨趁机叫起了苦来,说穿了,幕风的活可比他轻松多了。你看幕风那小子,可是可以利用公差的机会,看看美女,看看美食,哪像是自己,一天到晚都对着算盘和那些市侩的商人嘴脸。
“他似乎是买下了一间叫做‘酒国,的酒楼,”幕风并没有深入到“酒国”里头。
即便是他,也不可能轻易破了“荒土旗”设下的迷阵。
夜殊在取下了那面荒土旗后,再三思考,又将阵法布了回去,“酒国”一日没整顿好,她就一日不能让人发现了那处“宝地”。
“买,不是吧,这年头,做庖者能那么赚钱,那小子在易百楼才呆了多久,就能独立经营酒楼了?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想当年我给主人跑腿,还是从跑腿、小厮、门童、书童、换衣工”幕雨一个个的数着,幕风暗骂了一句,再偷眼看东郭幕容,见他神情见,并无不耐,倒是难得的好心情。
他壮了壮胆,再说道:“该是不赚钱的。说是买,倒不如说他顺手捡了个便宜。属下打听过了,那座酒楼,大半年来,一直闹鬼,是出了名的鬼楼。”
“鬼楼里做灵珍馐?有些意思,那小庖者也不是什么关键的人物,不过说起来,她的手艺倒是不错,待到他酒楼开业了,也该去捧捧场才对。这一带,可是做新式灵珍馐最好的地方,”东郭幕容微微一笑,却是看向了窗外。
崇云公主的这处房屋,位于内城的最高处,视野极佳。东郭幕容这一远眺,却是越过了外层无数的屋顶瓦檐,一直望过了茫茫的森林,一直到了朵蓝山谷的那一端。
山谷的外围,一名穿着丹童服的少年没来由打了个寒颤,手上的动作慢了几分,她低喃着:“怎么觉得全身发毛,难道是有人在咒我?一定是白弥那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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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我是炮灰女?
夜殊出城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探清楚朵蓝山谷周边的倩况,打探关神魔鼎的虚实。
第二,就是那两具熊尸。
白弥在离开朵蓝山谷前,用妖术掩饰了那两具熊尸,并留下了特殊的记号,只需要召出鸦天狗,就能找到那处地方。
五阶的熊尸啊,那可是一身都是宝。熊皮可以做裘披,胸骨可以炼器,至于那些个熊掌和熊肉。
在刚接手整顿“酒国”时,夜殊在云霞城一打听,才知道制作灵珍馐的各类材料,并不好买。
那些在城中经营灵珍馐的酒楼,大多与城里城外的猎户甚至是一些猎兵有联系,每家都有特殊的渠道。好的渠道,就能保证灵珍馐的质量。
而且那些渠道,绝不会向她这种外乡人敞开。
她要想重振“酒国”,还必须得先想法子,找到妖兽。
夜殊咽了咽口水,她的“酒国”,不就正缺食材开张嘛。这一大一小的熊,正是撞在了刀口上,解决了夜殊的燃眉之急。
“你懂得妖语?”苏药师见夜殊在朵蓝山谷的外围徘徊了片刻,对着山谷的深处,发出了一阵古怪的语言。
白弥是妖,这一点苏柚在察觉到了入体的那一股妖气后,就已确定了。
可夜殊又是什么来历,她分明是修者,可她尽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尤其是妖语,寻常的修者,又怎么会去学习妖语。
方才一路进入朵蓝山谷的外围时夜殊沿途采集了大量包括炼药和烹调用的灵草。
她采摘时,并不仅仅取果实或是筋叶,而是整株挖取,听她说,她是名灵植士。
苏柚忍不住,会再指点她一些灵草灵药,苏柚发现,夜殊每遇到一种不认识的药草,就会记录在一本小册子上这个习惯,曾经的薛素衣也有。
苏柚不绝语气和缓了些。
在苏柚的指点下,夜殊也发现了,一些在修者以为不能入药的药草,魔族出身,本体又是魔花的苏柚都做了大胆的尝试,将它们入药。
在苏柚的陪同下,夜殊那本种植手册内上的灵草灵药的数量增加了不少
“出来闯的,技多不压身,”夜殊嘿嘿一笑。
那阵古怪的妖语过后没多久从一旁的树丛里,穿出了道影子。
“小乌鸦,你变白了?”见了一身雪渣的鸦天狗,不由有几分好笑。
夜殊得知了白弥这些日子将鸦天狗流放到了朵蓝山谷后,夜殊就生了主意,有好刀不使,那就是傻子。
鸦天狗这厮,可不就是现成的猎犬嘛?
见夜殊眼中绿光闪烁,鸦天狗不满地榴榴叫了几声。
“不合作?嘿嘿,朵蓝山谷里三魂七魄不多吧,妖兽你也啃不动。想不想弄几瓶我新研制出来的‘霸王丸,促进消化?”夜殊自从融合了雪精兽的灵息后,不仅是体内鼎息大盛就连赤霞火都灵力大盛,炼化的“玉蝻丹”也从最初的一品,变成了“霸王丸”。
鸦天狗一听,狗尾巴晃得跟墙头草似的,拉着夜殊的丹袍,往前方某处钻去。
不消一会儿,就找到了那两具熊尸。
妖兽的尸体,并不会轻易腐烂尤其是在朵蓝山谷这一处夜晚温度直跌倒零下的阴冷环境下
刀光闪了一个晚上,苏药师在旁看得触目惊心她从未见过如此的拆卸妖兽的过程,没有多余的血腥那名只有十几岁的丹童庖者,手中多了把怪形的刀。
刀口对准了那具蔚然如小山的熊尸,她轻啸了一声,脑中映画出了无数的光影。
白弥指导过她的妖兽身上的各处软肋,齐正教导的,庖丁解牛的各类技巧,悉数都使用了出来。
四阶的音靥妖熊,五阶的雪精熊,肤表自不是好料理的。夜殊边运用起了周身的灵气,将其灌入了蝗刃上。
到了天亮时分,夜殊舒展着筋骨。一夜的操劳,并没有让她累得不能动弹。
庖者制灵珍馐,屠宰灵兽,与炼器炼丹一样,只要是成功了,都能获得可喜的经验。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完整地运用庖丁解牛大法。将两具熊,堪称完美地音]开了。
那两具熊尸已经消失了,夜殊的储物袋里,多了大量的切割好的熊肉,用冰寒之气冰冻了,那两副熊掌也处理过来,还有两张完整的熊皮和两大副熊骨。
处理好那两具熊尸后,夜殊一时兴起,选了两块手掌大小的熊肉,手上玲龙甲一收,几缕火光窜了出来。
新鲜还带着血丝的熊肉,被赤霞火烧得“滋滋”作响,筋络细腻的肥油和深红色的熊肉,在火中发出了让人鼻间发痒的香气。
“试试我的手艺,”一片香料叶卷起了烤好的熊炙肉,夜殊手中几刀划下,将肉切割成入口大小,丢给一份了苏柚,又丢了一份给鸦天狗。
“入口尚可,不过,城里的满香居的炙肉,风味更胜一筹,”苏柚知道夜殊想在城中开酒楼。
夜殊的火种很好,可是她做庖者的时间尚短,有是身简灵植士,丹童,所学太多太杂,在上的技艺就很有限了。
“再配上这种酒试试,”夜殊手中多了个玉瓶,瓶子里装着的是她在仙府里新酿出来的松粟酒。
苏柚化为人形后,行走于多界之间,对修者的食物,却有些研究。
“好酒,这种风味,在修界还真不多见,与魔族的‘魔酒坊,所出的酒很是相似,”若说炙熊肉苏柚只觉得一般,这酒却是让来自魔族的苏柚有些惊艳。
苏柚为人话虽不多,却是个极挑剔的人・不由就赞了一声。
神族擅炼丹,妖族擅炼器,修者长于灵珍馐,魔族擅酿酒,这在几大界中,是公认的说法。
除了神族高高在上,神丹难得入世外,其余几族虽说命令禁止通商,但因空鲸这种大型空运灵妖兽的存在・使得几族的货物,私底下也有流通。
云霞城之所以被选为琅天界唯一的空鲸停靠点,某个原因,也是因为这里紧邻朵蓝山谷,同时又是集灵珍馐与大成的宝地之一。
此处的灵珍馐,风味堪称当世一绝,几乎是界内最顶尖的挂牌庖者都会在此开店经营。
就算是没有常年经营,也有人会隔个十天半个月的,来了城里一展庖者厨艺。
每一次的空鲸到达,都会带来大量的异族物品。
而其中・运送数量最频繁的,除了往返各地的前来云霞城祭五脏腑的商客修者外,就是魔族的魔酒。
魔族的酒,风味独特,尤其是魔酒坊出品的天香酒,其酒水的味道,堪称魔族一绝。
究其原因,有人说是制造天香酒的水是魔水很特别。
说归说,制造酒的秘方,历来是魔族的秘方・而且流入到魔界之外的数量,很有限。这也造成了,为什么魔族的酒・一运达就被抢购
“你是说松粟酒和魔族的酒口味很相似?”夜殊得了提醒,心中又有了主意。
“有七八成相似,若不是精通酒道的酒客,是喝不出其中的区别的,”苏柚浅浅一笑,“其实也不需要完全像天香酒,我喝着天香酒,到觉得那酒里带了股血腥味。这酒就很好・清清爽爽的・若是能加上些灵草灵骨,倒是可以炮制成灵药酒。”
夜殊眼睛一亮・拊掌说道:“对啊,一种酒太单调了・若是有药酒果酒,滋味就好多了。”
“只可惜酒水酿造,大多很费时,”苏药师也被夜殊的兴奋劲感染了。
“这点不用愁,我自有法子,”有了菩提冬天的一日一年,酒水的酿造,不在话下。
酒楼的买卖暂且告一段落。
夜殊整治好了熊后,再用“霸王丸”哄得鸦天狗晕头转向。
苏柚制作毒傀的原因,就是为了进入朵蓝山谷。
朵蓝山谷分成了里外中三部分。最外围的,就是夜殊和苏药师所在这一片介乎于平原和森林之间的地势。
再次,就是夜殊能一眼望到的一片生长着雪雾魔松的森林,鸦天狗,就是从雾松林里钻出来的。
它身上白茫茫的,也并非是真正的雪,而是雪雾妖松开出来的一种特殊的松花。
妖松花,对低阶妖兽而言,就如随风飘荡的柳絮般没啥影响。
对高阶修者或是魔族乃至妖兽而言,就是致命的毒物,它会营造出一种幻境,让人心生妖靥。对于贪财之人,妖松花会幻成金山银海。对于好色之人,妖松花又是蛇蝎美女。
想进入朵蓝山谷的深处的人,有大半都是被妖松花阻挡在了外头。
至于为什么这种松花对低阶修者魔族妖兽不起作用,众说纷纭,大多数的人都认为,那是因为妖松花因人的心底的各种执念所化。
越是领悟了道心之人,心中的各种执念越多。
这片妖松林是通往朵蓝森林的最基本的关卡之一,却不是最难的关
也有些道心坚定,又能破除执念的高阶修者解开了妖松林的松花幻象,进入到第二处关卡。
那处关卡,平日只不过是一座山水不显的死阵,甚至很少有人知道那一处法阵的具体下落。
但每隔了百年左右,神魔鼎出土前后,古法阵就会发出紫色的光
“那一处古传送阵,才是最致命的。倘若是低阶的修为,即可通过无恙,但若是中高阶的修者,一进入传送阵,就会被盘踞在朵蓝山谷上空的紫色妖雷轰得灰飞烟灭。”苏柚也曾在远处旁观他人顺利闯入了妖松林,进入那一处上古遗留下来的古法阵。
才进入法阵,天空乌云盘踞,犹如紫色妖蛇般的闪电从云层中呼啸而出,法阵里的人立时就消失了。
“这么厉害?”夜殊暗暗吞了口口水・她费力地在那一片妖松中摸索着,试图窥探到那一处传说中的法阵。
结果只看到了一片交错生长的绿松枝,松花也好,古传送法阵也罢,全都看不清。
“我炼化毒傀,是因为毒傀没有灵识,应该能进入松花林。再加之他毫无修为,应该也能闯入妖电古阵。一身毒功,神识又受制于我・有七八成的希望,成功进入朵蓝山谷的最深处”苏柚不能一身犯险,倒不是因为她怕死,而是她喂养火妖地龙后,修为大降,偏又是高不成低不就,属于魔族的中阶,擅闯入内,怕也是凶多吉少。
“倘若是只有低阶修为才能进入,我刚才料理的那两具熊尸又是怎么回事?”音靥树熊还好・雪精熊可必定是中阶以上的灵妖兽。它又是怎么进去的。
“这点,我也不得而知,还有个可能,就是那紫电和松花,对本就出生在朵蓝山谷的本土灵妖兽病不起作用,”苏柚在初见了雪精熊时,也有几分心悸。
在琅天界,她还没有正面遇到过品阶如此高的妖兽,(白弥的品阶,苏柚无法看不透。)
“看来这神魔鼎并不是块好啃的骨头・否则也不会落户朵蓝山谷那么久,还没有被发现。难道就没人从朵蓝山谷顺利进出过?”只进不出,朵蓝山谷该改名叫朵蓝禁谷才对。
“事实并非如此・曾经有人进入过朵蓝山谷。云霞城的城主,还有曾经的开国枭骑五百骑中,就有五十人进入过朵蓝山谷。”苏柚进入丹盟后,靠着与内城的关系,得到了许多外界难以打听到的消息,其中就包括记载在云霞城资料库中的一些开国典籍。
云霞城的城主,在刚进入松平赤平原时,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建城点。
他的五百骑中・有一名精通风水灵脉的阵师・在苦寻了三年后,才找到了如今的云霞城的所在。
云霞城位于松平赤原的扼喉之所・占据了重要的水源和有限的松木资源。
但在落城之时,那名阵师也指出了・云霞城后的朵蓝山谷中,盘踞着一条卧龙,若是没有与那条龙神签下协议,云霞城即便建得固若金汤,也要年年饱受天灾之苦。
那名开国叛王于是就领着手下武艺最是高超的枭骑武者,进入了山谷。
“包括那名叛王在内的五十一人,都出来了?”夜殊听着苏柚娓娓说来,就如神话故事一般,兴致大好。
“只出来了一人,那一次闯关,只有那名叛王一人生还。剩余的五十名骁勇善战,所向披靡的战将,全都陨落在了那一片山谷中。那名叛王在出谷后没多久,也去世了。”这一段有关于云霞城的建国后的秘辛,外接不得而知,还是苏柚用一颗保神丸的代价,从一名城中的老书记官口中套出来的。
“那名叛王的武技已达黄金巅峰,照着修为,应算是修者的中阶,他却能进入山谷的深处。所以说,武者,无论中高阶,能进入山谷,”夜殊算是听明白了。
武者和修者妖族之类都不同,他们靠得是运用自身的修为,而非是运用天地灵力。
“可以这么说,而且我怀疑,近段时间,云霞城忽然招募了大批的预备云骑营营员,就是为了这一次的身魔鼎做准备。”苏柚与城主崇云公主交集不多,可她也认为,崇云公主是历任云霞城城主中,野心最大的一人。
若非因为她是女子,又早早的被上一任枭骑国的国君发配到了云霞城,只怕如今的枭骑国国君也是另有其人了。
云霞城如今民富兵壮,倘若又有神器神魔鼎相助,在琅天界称霸无虞。
夜殊心头一紧,那么说来,兄长岳文翰不就是崇云公主的诱饵。
那一夜,兄长那只小分队受伏击时,也不见城中有人前来相救。
夜殊再回忆起那一日在七星山遇到的崇云公主,那人眼高眉低,性情孤傲,却不是什么忠厚正直的好君主。
听了朵蓝山谷的各种险要,连巅峰的黄金武将进入,都是险要丧命,夜殊这个只有半桶水的杂修,心里也是没有了底。
她心里早有了想法,真要不行,就不去什么朵蓝山谷的深处了,安生着等到了空鲸来了,启程去琊寰界,找个仙门,拜在门下。以她如今的修为和那部神奇的八荒鼎经,修成个正果,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如今看来,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森林找神魔鼎了。
“那有没有低阶的修者顺利出来过?”夜殊如今的修为,光是靠修者来衡量,也不过是练气中后阶,距离筑基还有一段距离。但事实上,她如今的修为,在鼎息和赤霞火的作用下,已经足以和凝神阶的修者一拼。
“一个也没有,”苏柚摇了摇头,夜殊听完后,连笑也笑不出来了。
那不是摆明了,要她进去当炮灰?
“小乌鸦,说说,你在里头看到了什么?重中之重,那个法阵,还有里面有没有更厉害的关卡?”夜殊摸出了个玉瓶,捏了颗“霸王丸”,一弹而出。
苏药师所说的,都是道听途说而已,有妖亲身经历的,自然要听它说了。
鸦天狗嗑了粒“霸王丸”,那尾巴陡然直了,两小耳朵也精神地竖了起来,“榴榴”几声,叫得直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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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朵蓝山谷
夜色越来越浓,从朵蓝山谷深处飘出来的雾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人的呼吸。
夜殊的眉毛和头发上都染上了一层冰雾。夜间出没在附近的妖兽众多,为了不引来妖兽的注意力,夜殊和苏柚都没有散出任何灵气魔气。
妖兽鸦天狗的眼里,所见所闻和苏柚说得大致相同。有对低阶妖兽毫无作用的传送阵,也有众多中高阶的谷内妖兽。
只是有一点,是道听途说中没有提及的。
朵蓝山谷的深处,有一条灵石路,路上有众多的中高品的灵石。
灵石之多,足以“买下整个枭骑国。
“灵石?”夜殊一听,伸手就给了鸦天狗一个爆栗,“你这只笨狗,见了灵石还敢空着嘴出来,随便叼个十块八块的出来,我就不用大半夜来扒什么熊皮了。”
灵石路的出现,让夜殊对朵蓝山谷的探险又多了几分垂涎,即便找不到神魔鼎,带几块灵石出来,也足够她以后在琊寰界的开销了。
云霞城的物价委实高,即便是夜殊在乱葬岗小发了一笔横财,可重新整顿“酒国”,就足够将她的蟒坤袋瘦身一圈了。
而且曾经在琊寰界游历过的苏柚也说了,琊寰界的消费更高,只用灵石,不用金银铜这些俗物,低阶灵石几乎不用,中高阶灵石,甚至是从未在琅天界出现过的晶石才是主流货币。
夜殊一听,她荷包里藏着的银票一下子都打了水漂・更是一阵牙疼。
“榴榴,”鸦天狗可怜兮兮地,还想解释它不‘叼,的原因,就被夜殊手一挥,打断了。
除去灵石路,山谷深处,还有一处瀑布。
至于瀑布的规模和形状,鸦天狗就不知道了。即便是山谷里最强大的一只六阶妖兽,也不敢靠近那条瀑布。但可以预料的是・那一处瀑布水势一定很猛,因为水声震耳欲聋,整个山谷都为之震动。
天亮时分,夜殊与苏柚回到了城中。
城门才刚开启,就见了城卫拦住了一辆简陋的马车,争执着。
夜殊本不想管闲事,哪知听了说话声后,发现起争执的正是莲落。
夜殊与莲落相处的那几日,她都是蝠形居多,今日却是寻常的民女打扮。
她身后的那辆简陋的马车上・传来了阵咳嗽声。
这几日云霞城戒严,严查了各地的通关文书,莲落的通关文书上印鉴不明,被认定是伪造的。
城卫觉得她俩形迹可疑,就想扣下马车,这才争执了起来。
“苏药师,那人是我的朋友,你可有法子,让她们进城,”夜殊不想与城卫起冲突・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我姑且上前试试,”苏药师上前・说了几句。
换成了平日,丹盟的药师说话,自是有些分量,可今日夜殊等人的运气不够好,拦着莲落的守卫队长,赶巧是莫药师第三方小妾的小舅子,对她很是嫉恨。
见了苏药师时,那城卫队长阴阳怪气道:“苏药师・城主有令・没有通关文件,一律不准入内?这小的可以说是你们丹盟的丹童・那里头那老的,难不成还是你老相好不成?”
苏药师一听・脸顿时沉了下去。
夜殊也拧起了眉,正要上前训斥,却听得马车的破帘子掀了起来,露出了张略显苍白的中年男人的脸来。
男人不过四旬开外,只是常年生病,气色看着不大好。
莲落见了,慌忙上前,作势要扶下中年男人,那男人确实摆了摆手,“这位兵爷,莫要为难了这位姑娘,老夫是名庖师,是来城中的酒楼“酒国”谋职的。”
夜殊一听,猛惊醒了过来,她怎么就忘记了,莲落的爹爹,也是名庖者。
虽说莲落没有说起过他的具体庖师水平,可看他当初能被妖族掠去做“大厨”,再看他今日的气度,定然是个中高手。
“酒楼?看你病恹恹的,还是什么大厨,可别是胡乱吹嘘的,哪家酒楼的报上名来,兵爷我先查一查,”那名城卫认定了要和几人过不
苏药师本是蹙起的眉,在见了莲落的爹爹时,却是忽的一松,现出了几分怔忪来。
听那名兵士还要纠缠,苏药师接口道:“不用查了,那家酒楼叫做‘酒国,,是以我的名义和这位夜小兄弟,一起出资兴办的,专一药膳为主。”
夜殊下巴险些没脱臼,啥,她一下子就多了个合伙经营人。
不过话说回来,有了丹盟第一药师苏药师坐镇,再行药膳之名,“酒国”的生意想不好也难。
“酒国,不就是那家鬼楼,等等,那酒楼何时转到了这少年的名下,”莲落哼了一声,脸上露出巴结的笑容,凑在了那名城卫队长的耳
那城卫队长听了“钱”字,立刻来了精神,随着莲落到了城门旁。
过了片刻,那名城卫队长,就眼神茫然地走了过来,也不再追究莲落等人的来历,径直放人进去了。
不用说,莲落发挥了她的妖技了。
几人进了城门后,又拐了几个弯,避进了“酒国”后,才坐了下来。
“这位姑娘,又怎会知道老夫擅长药膳?”莲落的父亲名叫莲青,让夜殊诧异的是,他居然是一名银虎级的庖者,最擅长的恰是刚才苏药师随口所说的药膳。
“莲师父怕是不记得了,约是二十年前,我曾在他国凑巧吃了一次你做的药膳。您的手艺,当真是让人想忘都难。”苏药师一阵唏嘘,她性孤傲・对人历来没什么好颜色,今日偶遇了故人,倒也有了几分笑意,“那之后,我也曾想再去一试您的手艺,却听说,你已经离开了原先工作的酒楼,去向不明。”
身为庖者,最开怀的莫过去手艺得人赏识・莲青听罢,也是一阵开怀大笑。
哪知才笑了几声,却是一阵咳嗽,只见他病白的脸上,一股浑浊的黑气,在眉心位置隐隐欲动,如同一条在吐舌的毒蛇。
“苏药师,昨bb忙,我倒是忘了请教,关于煞气入体可有治疗的丹药莲落神情紧张,夜殊觉得一阵愧疚,她险些将混进丹盟的真正目的给忘记了。
“煞气入体?”苏药师端详着莲青的脸色,看了片刻后,沉吟着:“有种叫做破煞丹的药,能清除人体内的各种煞气,只是这种破煞丹的提炼材料很珍贵,不大好找。”
“只要是能救我爹的性命,药材我一定会想尽一切方法去找,”莲落焦急着她回去接莲青时,发现爹爹的身体恶化了。原来莲青当年,因为一手好厨艺被莲落的娘亲,掠到了妖族。两人生下了莲落后,因莲青的身体不适应妖界,妖族又是强者生存的地方,莲落的娘亲对于弱小的夫君和半人半妖的女儿,很快就失去了耐心。
失去了生为上妖的莲落娘亲的庇佑,父女俩在幻影族的日子很是难过。若非莲青拼了性命保护女儿,莲落只怕在年幼时就已被欺凌至死。而莲青的筑基高阶的修为也在几十年的妖煞之气的消磨中,所剩无几这些年,他一直是怀着对女儿莲落顾虑勉力支持下来的。如今见莲落成了纯妖之体,他心头的大石一落,也就能放心的去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阵子莲青的身体不见好转,反倒更见恶化的原因了。
“炼制破煞丹需要三样东西,其一,三滴元阴或是元阳之人的心头血,其二,吸煞匕,其三雪幽露,”苏柚这般一问,莲落愣了愣,莲青神情惨然。
这三个条件,随便挑出哪一个,都不是短期内可以找到的,凭夜殊等人如今的财力,也很难在市面上购得。
元阴或是元阳的人的心头血,这类血,最是精纯,炼化在破煞丹中后,能在排干净了煞气之后,迅速恢复莲青体内的元气。只是心头血是最要命的血,若非至亲,谁会愿意冒险取如此的血,更何况,一下子,又去哪里找元阴元阳之人。
吸煞匕,其实并非是一种灵器,它只是一种灵符。五品的,能化为了匕首摸样的灵符。
它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吸取人体内的煞气毒气,经它处理的伤口,都能腐肉再活,枯血再生,且能净化煞气,对一些妖兽魔族的治疗尤其有好处。
只是这种具有治疗作用的特殊符,至多只能使用三次,整个琅天界都不会超过五张,且不知沦落到了什么人的手中。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吸煞匕是疗伤的灵宝,一般人,是不肯轻易出借的。
雪幽露,据说是长在了朵蓝山谷深处的一种四品灵草雪幽灵芝上,需要百年才能凝结出来的露水。这种露水,能去除人体内的杂质,类似洗髓伐骨,更能溶解残余的毒素和煞妖之气。只是这种灵芝,百年难得一见,即便是遇到了,也很难采集到它身上的露水。
“落儿,就不要为为父操这些心了,我已经是垂暮之年。难得还能见了你成为纯妖之体。待到我老去以后,你也不要在逗留在琅天界,回去幻影族。如今的你,想来你娘亲见了也是欢喜的,”莲青不忍见女儿为难,他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
苏药师所说的三种祛除煞气的材料,委实太难找了。
“我本发现了一个元阴之体的少年,只可惜他已经成了毒人,血已经不能再用了。雪幽露的下落,倒是意料之外的有些眉目,不过需要费些。最难的倒是吸煞匕,这种灵器的下落怕是必须通过特殊渠道来打听,”苏药师也很想帮忙这对父女俩,只可惜她只是一介清贫的药师,早些年为了寻找让薛素衣再生的法子,也是没有任何积蓄。
“我知道吸煞匕在何处?”一直静听着的夜殊忽的插嘴道:“上一次在七星山时,崇云公主曾展示过她身携的宝物,其中就有物品的吸煞匕。苏药师,你刚才说,有雪幽露的下落,这话可是真的?”
“按理说,雪幽灵芝是云霞城的特产,即便是百年难得一见,云霞城外的灵妖埠也该有消息才对,奇怪的是,这几十年,市面上都没有出现过雪幽灵芝。丹盟里也没有收藏,我本来也以为城中没有这种灵草。一直到,前阵子,与你一同来参加丹童考核的女丹童,就是被你用火烧去了眉毛和头发的那名少女,我记得我再见到她时,她已经恢复了本来的相貌,”苏药师对岳小鸣还有些印象,因为她是莫药师带来的。在丹盟时,莫药师处处针对她,岳小鸣的跋扈,又让她很是不舒坦。
“这和雪幽灵芝有什么关系?”夜殊不明白。
“一日之内,就能重生了毛发,脸侧的烧伤也全都治愈了,如此好的重生功能,也就只有雪幽膏了。雪幽膏是一种美容良药,必须混合珍珠粉、云母石贝、雪幽露、魔桃花几种材料才能制成。很受云霞城主的喜爱,早些年莫药师把持着丹盟最赚钱的几个行当,其中就包括药材采购。我想那时他就已经收到了雪幽灵芝,私下种植了起来,这才有了多余的雪幽膏。”苏药师也是老道,仅凭了与岳小鸣的一次交道,就推出了雪幽灵芝的下落。
“如此说来,只差一味药了,元阴或是元阳之血,”莲落一听,三味良方集了两种,只差了一种血引,立时又恢复了信心。
“别高兴的太早,先说那把吸煞匕,它在云霞城主手中,无缘无故的,城主定然不会出借。再说雪幽露,依我对莫药师的了解,他可不是什么乐于助人之辈,要从他的手中拿到雪幽灵芝,至少也得用五品的药才能换取,”苏药师兴叹着,“而且雪幽露取出之后,必须在一日内与元血融合炼化成功,才能成破煞丹。”
“先一样样来,就近从莫药师身上下手,”夜殊沉吟了片刻,元阴心头血,现成的,她就有。
至于莫药师,还是要从岳小鸣的身上下手了。
夜殊思忖着,很快就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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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以牙还牙
从岳家破落后,岳小鸣就犹如凤凰成了土鸡,灰头土脸好阵子。
好在莫师伯肯帮忙,她和步氏来了云霞城后,这种日子才有所改观。
有了莫药师的帮忙,她在丹盟里自认高人一等,整日都是用了鼻孔看人。
至于药田的事,她只需对了同丹盟里的几名师兄弟使出些撒娇抛媚眼的手短,对方自是会将她料理药田。
这一日,她向往常一样,象征性地到了丹盟,经过外堂时,就听了几名丹童在那里窃窃私语。
“听说了没有,新来的叫做岳小鸣的,她娘是莫药师安置的外室,,还有人说,他岳小鸣好,也是想等她再大一点,一并子收了进来,坐享齐人之福。”岳小鸣一听,险些没气炸了。
一名男丹童不信道:“不是吧,我看岳师妹相貌人品都是拔尖的,她娘该不会是那样的人呀。”
“嗨,你们知道什么,莫药师那色胚子,平日对模样长得周正些的女丹童都要摸上几把,他看岳小鸣的眼神,说不出的古怪,”这些丹童虽年龄都不大,可能在丹盟中做丹童的,都是些善于观察师长颜色的。
岳小鸣只以为莫药师是顾念着外公和师门情谊,才会对她母女俩关怀备至。
她虽说蛮横了些,可不是愚笨的人,经这些丹童这么一点破,顿时反应了过来。
她再想起早上莫药师前来拜访,自家娘亲欲说还休・劝了她早些出门的样子,心里的怒火,噌噌就窜了上来。
岳小鸣心高气傲,她的爹爹虽说没有莫药师那样的炼丹手段,可相貌堂堂,哪像莫药师那样,贼眉鼠目,让人多看一眼都嫌寒颤。
自家的娘亲是那般的美貌温柔,又怎会与他勾搭成奸。
岳小鸣自小就被步氏灌输了岳家的外室夜氏下贱・她的一双子女,也留着肮脏的血。如今自己被人戳着眉头胡乱数落,岂肯作罢。
“你们这些狗东西,敢说本小姐的坏话,”她心中恼火,也不顾了同门的情谊,跳了出来,一个巴掌就要招呼上说得最起劲的那名丹童。
那名丹童杏眼一瞪,使了个颜色,另外几名丹童就将她架住了。
岳小鸣定睛一看・说她闲话的却是丹盟李长老座下的一名高级丹童。
那名高级丹童指着岳小鸣的鼻子,冷笑几声,抬起手就是一个耳光,声音又脆又响,“你个小骚货,才一进丹盟就对师长和同门师兄弟使些狐媚手段,不将一干子的师姐师妹看在眼里。”
“你!你等着”岳小鸣寡不敌,恨恨地威胁了一句,跺了跺脚,就要去找莫药师告状。
哪知到了他的丹房里一转・都已经是午时前后,莫药师还未来丹盟。想着一早娘亲悉心打扮,莫药师前来拜访时的语态神情・岳小鸣咬咬牙,就往别院赶去。
见了岳小鸣出门之后,夜殊给了那名高级丹童,一张丹方。
“你和岳小鸣有仇?她虽说跋扈了些,可毕竟是莫药师的爱徒,可别真惹急了她,否则莫药师给你小鞋子穿,你可要麻烦了・”那名高级丹童・就是夜殊考核时遇的师姐。
“莫药师?呵呵,只怕他的麻烦才刚刚开始・”夜殊狡黠一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倒要看看,道貌岸然的步氏被自家女儿抓奸在床时,又会怎样的嘴脸。
莫药师的别院里。
步氏与莫药师颠龙倒凤之时,房门猛地被人一脚踹开了。
步氏正要呵斥,一见了来人,顿时花容失色,慌忙拉起了衣物。
“你们这对狗男女,”岳小
鸣见了两人的龌蹉模样,浑身发抖,面上恼红,抓起了桌上的杯子茶壶,就往莫药师和步氏身上砸去。
“小鸣,你这是做什么,”莫药师倒是镇定,立时在衣裳不整的两人面前筑起了道风墙。
茶杯水壶一入风墙,就被散乱开的风元之气震碎了。
岳小鸣何曾见过如此龌蹉的情形,一口银牙几欲咬碎了。
火球术飞火流星一般,直追着莫药师不放。
“鸣儿,你疯了,他是你莫师伯,”步氏何尝想要委身与莫药师,她对岳青城是有真情的。
莫药师第一次提出时,她也是断然拒绝的,只是第二次第三次,他又以岳小鸣威胁。步氏转念想起了岳青城和玉葱茏暗地勾搭的事情,心里一股怨愤,燎燎烧了起来,将她最后的顾忌都烧没了。
“鸣儿,你听伪娘说,”只是被爱女撞破了丑事,步氏还是有几分拉不下脸来。
她披了件单衣,就要上前制止。
“说什么,莫展云,亏我将你当作了长辈,满心恭敬着,你却勾搭我的娘亲。你家里已经有八房妾室,还敢将主意打到了我娘亲头上,”岳小鸣怒骂不止,手中的几样术法,接连祭出。
莫药师人品和相貌很普通,可他的灵根却与众不同,是变异的风灵根。
他鼠目一眯,往了岳小鸣那张娇若春花的脸上和鼓囊囊的胸口瞥了一眼,既是撕破了脸,那他就干脆把话挑开说了。
“小鸣,你爹爹已经死了好阵子了,你娘又是风华正茂,守了活寡,岂不是可惜了。你若是气莫叔叔没给名分,我这就雇了八抬大轿,将她迎进门去。莫叔叔发誓,一定好好爱护你们娘俩,”他说着,几道风刃卷上了岳小鸣的纤腰,将她往了自己怀里一送。
步氏的阅历非比寻常,听他如此的暧昧口吻,立时猜出了那老匹夫的心思来,顿时花容失色。
岳小鸣又恨又恼・稍一挣扎,那几道风刃就卷过了她的衣襟,顿时胸口春光大泄。
“好你个莫展云,竟敢在外金屋藏娇,还一藏就是两个,今个你要不说清楚了,老娘要和你没完,”这一声雷霆暴喝,将屋内屋外的人都炸蒙了。
莫药师惊了惊・回头一看,乖乖,今个是撞了什么霉运,怎么啥霉运都撞上了。
“娘¨.娘子,”莫药师登时大起了舌头。
莫药师之所以能在云霞城有如今的地位,还多亏了他家中的正室。他的这位正室呀,可是有名的虎妻,是当年的枭骑五百中的虎骑大将军的后人,打小就练武,模样是十足十的母夜叉・云霞城却是出了名的河东狮。
莫药师所谓的七房小妾,全都是正室房中的丫鬟,那模样,还真是能让血盆大口,青面獠牙,多看几眼,都会做噩梦。再有两个,虽说是外面娶进来的,可看得久了,也就乏味了。
“娘子・你怎么来了?”莫药师慌忙松开了岳小鸣。
门口熙攘着已经挤上了一堆看热阄的人。
再看步氏母女俩,一个只着了件单衣,一个衣衫破裂・那模样,真是惹人遐想。
岳小鸣恼怒不已,恨不得挖个坑栽了进去。
莫家的母老虎哼哼着,一把推开了上前来的莫药师,她高喝了一声,“来人啊,将这两狐媚子绑起来。”
莫药师一慌,“娘子・别・这事都怨我。”
“滚边上去,不教导教导她们莫家的规矩・进了家门后,岂不更无法无天・”一听自家娘子有心要收了步氏母女进门,莫药师顿时眉飞色舞,鼻孔一哼,让人将一干看热阄的人都轰了出去。
“谁敢动我,”岳小鸣怒不可遏,刚要用上了术法,就见几名粗胳膊大手的大脚婆上前扭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押住。
她还想挣扎,就觉得手腕里,有数股罡气,犹如绳索一般,将她的手脚束缚住。
莫药师在旁好言劝解着,“小鸣啊,我娘子可是银盔武师,她手下的大脚婆,可个个都是好手。真要伤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呸,你个畜生,亏我母女俩将你当成了救星,”岳小鸣还没骂完,莫家的娘子上前就是两个耳光。
岳小鸣白生生的脸上,立时肿了起来。她又非炼体出身,又是个身娇骨软的主,何曾吃过这样的苦。
步氏见爱女被辱,却有苦于受制于莫家的那些武者,心中恨不得将莫氏夫妻千刀万剐了。
“娘子,你”莫药师心疼不已,也要上前劝阻。
“你个丑妇,我娘亲那样的人物,岂会屈居你之下,”岳小鸣恨得两眼翻白,一口血含在了口中,呜呜咽咽着。
“哟哟,小丫头嘴儿倒是挺利,只可惜了,你遇到的是本娘子。你莫以为有张漂亮的小脸,就可以大声吆喝,待我在你这张小脸上割上几刀,看你还能横成啥样子,”莫家娘子也当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她说着,就抽出了一把宝光四射的匕首,吓得岳小鸣立时噤了声。
步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夫人,鸣儿年幼,不懂得轻重,还请你见谅。师兄,我们母女俩孤苦无依,除了你,又还能倚靠什么人,还请你在大夫人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步氏何等人物,她心中怨恨犹如滚油一般,面上却是一脸的怯弱,好言求饶着。
莫药师见步氏服软,硬嘴的岳小鸣被自家夫人教训了几个耳光,说不出话来了,“娘子,算了算了,都是一家子,真要是闹僵了,还不是要被人看了笑话。”
“甭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你一定想着,反正有了雪幽膏,你的小美人,出不得什么事,”莫家娘子虎目一横,唬得莫药师摸了摸鼻子,缩到了一边,“你个死没良心的,亏得老娘一听说你遇袭受害,急匆匆赶了过来,哪知你正风流快活着。”
“娘子,看你这话说的,为夫有的不都是你的嘛,等等,你方才说我遇袭受了害?”莫药师一听,觉得不对头了,再一暗想,他安置步氏母女的这所别院,可是用了私房钱攒下来的。地方隐蔽,院中用得也都是些新买来的奴仆,无端端的,自家娘子怎么会找上门来。
“可不是你找人来报讯,说是遇了仇敌,在城东永宁巷左手第三家,让我带了雪幽膏上门来,”莫家娘子一听夫君受了袭,心急如焚,挑了院中的十几个好手,急匆匆就上了门。
哪知道就见了莫药师和两个狐媚子在打情骂俏,这才二话不说,上前就是拿人教训了。
“家里哪还有雪幽膏,不都是送到内城去了嘛?”莫药师越听月不对头。
“没有现成的了,我一着急,就取了些雪幽露出来,不是你说效用差不多的,”莫家娘子摸出了个玉瓶,瓶子一打开,就透出了股沁人的雪水香气。
“糟糕,你将府里的好手全都带了出来,那雪幽灵芝岂不是”莫药师心底一惊,一股不好的预感兴了起来。他能在城主面前占了一席之地,也都是亏了那雪幽膏。
雪幽膏能治理伤口,更能美容护肤,城主爱美,每月都需取用一瓶。
莫药师的那灵芝,却是莫家娘子嫁过来时,一并子带过来的。
灵芝的下落只有夫妻俩人才知道,所以平日,即便府中来了嚣小毛贼,也不怕被偷盗了去。
莫氏夫妻俩再也顾不得其他,命了几名大脚妇人,拖上了步氏和岳小鸣,急急奔了出去。
一群人刚离了别院,院子的墙头,就落下了两道人影。
一人是苏药师,另一人正是夜殊,两人相视一笑,夜殊尤其觉得舒坦。
莫药师回了莫府后,一进门就抓住了管家,“府中可有毛贼闯入?”莫府的管家忙道:“并无外人闯入,内院的阵法,也一直没有动静。”
莫药师松了口气,再瞥了眼余怒未消,和一脸梨花带泪的步氏母女,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就借口进了内院,查看灵芝的安危。
哪知他才进了灵芝的种植之所,惨然叫了一声,“灵芝,杀千刀的小贼,灵芝没了。”
莫药师没搞明白,明明无人闯入,灵芝怎么就没了。
半空之中,一只蝙蝠扑着翅,口中衔着只通体如玉的灵芝,往了“酒国”的方向飞去。
丢了灵芝,莫药师急忙就往内城求援去了,步氏和岳小鸣无人打理,被莫家娘子拘在了柴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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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天火-黑曜狱火
41天火-黑曜狱火
莫药师风火燎燎地赶到了内城。
正欲向崇云公主汇报了雪幽灵芝被盗的事情,哪知才一进城,就被告知,城主要他交出了首席丹师的令牌。
莫药师登时傻眼了,口中结巴了起来:“不可能,城主怎么会罢去了我的首席丹师的职务,城主需要敷用我的雪幽膏,”他已然将自己入城,雪幽灵芝失窃的事,忘在了脑后。
“城主已经另外找了丹师,替下了你的职务,”城内的管事,也就是那日站在了崇云公主身侧的程刚,轻蔑地看着莫药师。
“是¨.是不是苏柚。程管事,你听我说,苏柚不是个好东西,她哪会调制什么丹药。她的丹房里,都是些阴毒的玩意,只有我的雪幽膏,才能美容驻颜,”莫药师焦急不已,已经是口不择言了。
“荒谬,城主又岂是贪恋皮囊之人,你蔑骂同僚,已是不对,这些年你在内城之中,贪了多少钱财药草,城主心中自有一本帐。况且新的御用药师,并非苏药师,而是东郭先生,”程刚也是今日一早,忽的被城主召了去,引荐了东郭幕容。
“东郭药师?那又是何人,国中并无有名的姓东郭的药师,”莫药师略一回忆,界内哪来的东郭药师。一个无名小辈,还敢和师出名门的他抢饭碗,“我要见城主,药师之事,事关城主的身体安危,程管事可要慎重考虑。”莫药师自知离了内城的庇护他又没了雪幽灵芝,在城里的地位必定要一落千丈,他再也不顾其他,在旁死命游说着。
程刚在城中做管事时日不短,对于莫药师的私底下的动作,自也是知道的,不过念在了莫药师的炼丹术着实不错,才一直没有追究。
今早,程刚也见着了那名东郭药师心中也猜测着,此人相貌奇特,必定不是常人,以程刚银盔武师巅峰,居然看不出他的修为。
东郭药师的年龄看上去很轻,作为药师,显然是缺乏经验的。城主用人,历来讲究个资质来历,这一次不由分说,就撤换了御用药师这般重要的职务是有几分突然。
当时程刚就想劝上城主几句,只是城主早些时后,精神看上去不大好,许是练功出了岔子,没等他插上话,就让人都退了下去,独留下了东郭药师。
见程刚面有犹豫,莫药师暗叫有戏,又是好阵劝说。
“你说得也是不无道理,”程刚沉吟着“城主的凤体为重,我去请了苏药师一并前来,这御用药师的事还需慎重考虑。”
莫药师一听要请了苏药师前来,有几分不悦,可也没有法子阻拦。
过了片刻,苏药师被请了过来,倒是身在内城的新药师东郭幕容迟迟未现身。
苏药师见了莫药师,却是极其稀罕地瞄了他一眼,眼中带了几分讥讽,莫药师后知后觉满脑子只想着待会如何一鸣惊人。
“东郭药师来了”程刚慌忙起身,见了他毕恭毕敬的态度苏药师和莫药师都有几分惊奇。
程刚在城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也就只用卖崇云公主一个人的账,寻常人见了,都要尊称一声“大管事,”何曾见过他对人低眉顺眼过,今日倒是稀罕了。
两人心里如此想着,对新来的那名药师更是在意了几分。
以苏药师的脾气,她如今又失了火妖地龙,什么御用药师,她是半分兴趣也没有,若非是为了吸煞匕,她也不会答应了进城较技。
待看清了东郭慕容的模样,苏柚心中一震,一股惧怕之感,没来由窜遍了全身。虽是看不透来人的虚实,苏药师却是一眼就认定,此人不好惹。
莫药师见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哧了声,心下清贱着,呸,哪来的毛头小子,竟敢自称为药师。
莫药师倨傲着,睨着东郭幕容,“敢问先生是何品阶?”
莫药师以为,寻常的药师,都是配了药师牌,着了相应的药师服,这年轻人周身没有半点象征身份的凭证,就好比没执照的野大夫,如此的人,竟敢出任御用药师。
“东郭药师师承何派,可曾炼过超过五品的丹药?”莫药师迟钝的紧,他没有察觉到苏药师陡然变化的神情,也没有留意到程刚一脸恭敬的态度,哼唧着,一张嘴就是满股的火药味。
“无门无派,只在家中丹房中,炼过些粗浅的丹药,”东郭幕容近乎雪白的唇,一张一合,说话毫无感情可言。
“那可有通过丹盟的丹灵考核,是何药师品阶?”莫药师穷追不
“在下并无品阶,”东郭幕容声音清冷,双眼似阖似睁,将他那双独特的眼眸,掩饰住了。
“没有品阶?大胆,那你还敢出任御用药师一职,”莫药师得意着,认为自己拽住了东幕容的小辫子。
“莫药师,不可无礼。”苏药师缓过了神来,在东郭幕容面前,她着实觉得有些缓不过气来,那似乎是一种天生的威压,抑或是源自魔体内生出来的一种强势,“丹盟只不过是万千药师的考核之所,并非是唯一的标准。若是没猜错的话,阁下可是医药世家,东郭府中的少主?”
东郭幕府在界内只能算是一方之尊,而且涉足的多是药草事宜,外界知道的,也多是其药草方面的名声,东郭幕容之名,也是在隋云一带,小有名气。
“苏药师,你既是知道他的身份,那就更好说了。
你身为药师,自然知道,草药和成丹,那是完全两码子事。”莫药师喜不自禁,抓住了话茬“你我他三人,大可开炉炼丹,一较高下。”莫药师瞥了眼苏药师,她今日一来,就显得体虚气短,昨日又听盟内丹童说,苏药师炼了一整日的丹药,想来元神有所耗损。
这东郭幕容又是个不懂炼丹的,待会炼丹时他只需再服用几颗丹药,今日较技,他定能拔得头筹。
一听此话,苏药师果然面露不豫′“苏某不才,今日身体有些不适,就不参与这一次的御用药师的角逐了。苏某可以担当两位的评判,如此安排,程管事可还满意?
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莫药师暗中更是喜不自禁。
程刚先也担心,自己对药师的事了解不多,城主凤体违和,也不敢轻易请了她来担当评判,苏药师肯退出竞争,主动担当起评判之职,那是再好不过的。
“那就请苏要师与我一起移步至御用丹师的丹房,”程刚带着三名药师,一起到了城中的御用丹房。
云霞城分为了四处重要的堡垒,最外围住得是堡内的奴役和仆从,次外围住得是云骑营预备营员和先天以下的兵士内围则是住着程刚在内的一众重要人员以及各类设施。
崇云公主住在了最内层的主堡内,通往那一处主堡的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
御用丹房位于内层和最内层之间,内用的丹火却是取自云霞城地底的三昧地火。
莫药师见了那地火,眼中露出了几分婪色,他贪图御用药师的职务,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了那地火。
天火难求,天然的地火就显得尤为珍贵了。
以三品为例,能让丹药的品阶从三品低阶一跃至三品中阶,若是炼丹师的技艺了得更可能跃升至高阶。
莫药师这些年积累的财富很大一部分就是靠了这地火练就的品质良好的丹药换来的。
若是没了这御用药师的职务,莫药师就再也难以染指这三昧地火了。
御用丹房内宽敞闷热,温度很高即便是银盔巅峰的程刚进了,也觉得浑身的血管似要崩裂一般。
他不得不将他的灵兽放置在了外头。
云霞城的丹房使用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年,地上和墙上全都是不怕炙烤的地火玉砖。
在丹房的正中,有一口形如天井的采火点,井口火光喷吐,一股浑厚的地火之热在内里盘踞着。
三人入内后不久,莫药师抢先一步,立刻念起了火诀。
御用丹房里的地火,因多次与历任丹师打交道,已有了灵性,使用时会幻化火貔貅。
莫药师又是老的御用药师,他和火貔貅间,早已有了默契。
火诀一出,三昧地火,从地底缓缓渗出,细密的火舌中,形成了一只火貔貅之形,腾地从地底钻入出来。
火貔貅一出,就示好地在莫药师身旁蹲了下来。
莫药师更是昂起了头,露出了自傲之色。他鼠目一睃,示威着瞄了东郭幕容一眼,手下悄然又是一个法诀。
那貔貅四肢一撑,仰起了头来,口中“轰”地吐出了一道火舌,直冲东郭幕容。
“莫药师,不可,”程刚一见,手中多了面银色盾牌,想要挡住那气势汹汹的地火。
东郭先生虽是刚来了云霞城,却一来就得了城主的器重,必定由他的特殊才能。
程刚私自设下了这场考核,心中本就有几分不安,若是再将人伤了,城主要是追究起来,可是非同小可。
程刚的一身盔甲和盾牌都是三品灵器,阻挡一般的攻击自是不在话下。
哪知地火非比寻常,一迎上银色盾牌,却如遇到了火的蜡,立时就融开了个洞口。
程刚大吃一惊,双拳再击而出,罡气将火势一阻,偏了个方向,冲到了旁边的玉石上。
“莫药师,你这是做什么,”程刚心疼着盾牌,对莫药师的行为恼火不已。
“程管事,火貔貅是灵火兽,它的性子,可由不得我来看管,刚才只是个意外而已。只不过看着火貔貅的模样,怕是不喜欢东郭药师,火兽和药师若是配合不当,是无法炼出了上等的丹药的。”莫药师将火貔貅的事推得一干二净。
火貔貅喷出了几口烈火,一跃到了天井口上,冲着东郭幕容做出了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这¨.”程刚对炼丹虽说不精通,可也知道,火对炼丹师成丹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头火貔貅分明就是已经被莫药师驯服了,要它配合其他的药师,怕是有一定的难度。
他为难着,看了眼东郭幕容。
东郭幕容依旧是不为所动,方才火貔貅袭来时,他不躲也不退,分明是不知道地火的厉害。
“无妨,这场比试,我不用地火亦可,请苏药师给出今日所要炼制的丹药,我用自备的火种炼丹,”他冷声说道。
“东郭先生,方才的火是地火中的三昧地火,非比寻常,对你的炼丹很有些帮助,”苏药师看不惯莫药师的卑鄙行径,弃用地火,也就意味着丹药的品阶自动下降了,还么有比试,东郭幕容就输在了
东郭幕容不再言语,只是闭上了眼。
苏药师见劝解无效,手中一扬,一枚棕色的丹药飘起在她的手上:“金耀丹,五品丹药,服用之后,可抵挡金丹以下,黄金武王以下的刀枪不入、术法不侵,达一柱香的时辰。”
寻常的金甲术能抵御的不过是刀枪不入,可这种金耀丹,却是全系防御,只要不遇上金丹高手,可算是救命的丹药,对于金丹以下的修者,助力甚大。
云霞城中,只有立了大功的武者,才能破格获得一粒金耀丹。程刚这几十年里,都只获得过一次金耀丹。
五品丹药,还是极其难练的金耀丹,莫药师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假惺惺地说道:“东郭药师年龄轻些,这一次炼丹,就由你先开始。”
“在下既是不打算用地火,谁先开始,谁后开始,都是一样,我和先生一人一尊丹鼎,同时开始,”东郭幕容睁开了眼,白色的眼眸中,那一处黑点骤然变大。
苏药师心中一震,神魂顿时摇曳了起来。
一缕火,如烛火般,出现在了东郭幕容的手中。
那火,漆黑如墨,竟是从来没见过的火种。
寒意像是条冰冷的蛇,从苏药师的脊梁一直窜到了头顶。
她明白了,为什么东郭幕容弃地火不用,他手中的火,竟是“黑曜狱火,天火榜上排名第十的地狱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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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不能招惹的男人
4焚丹
见对方居然直接祭出了火种,莫药师先是大吃了一惊,用火种而非火阵,火兽的丹师,必定是很厉害的,要知道即便是在曾经的落叶坡,整个门派中,也没有一人能直接使用火种。
但在看清了出现在东郭幕容手中的火种时,莫药师随即就显露出了轻蔑至极的神情来。
越厉害的火种,祭出来的火势就越惊人,色泽越是耀眼。
传说的天火榜最末一位的青鸾火,祭出时,就如暗夜划过得一道明星,天空中,陡然出现了只展翅翱翔的灵犀彩凤。
那彩凤铺展开的翅膀,足足覆盖了方圆一里,折射出来的凤身翅光,更是美轮美奂,如此的情形,才当的起天火之名。
再看云霞城的地火-三昧地火,它虽只是地火,却已通灵,所化的火貔貅喷吐出来的焰火,非但能炼化丹药提升丹药的品阶,哪怕是遇到了三品灵器灵宝,也能顷刻之间将其破坏殆尽。
火貔貅显身时,修为稍差之人,稍靠得近些,就觉丹田犹如火灼般发疼,随时都会迸裂。
反观东郭幕容手中祭出的火种,哪有如此的惊天气势,那火只不过蝌蚪大小,在他纤瘦的手指间跳动,暗淡无光。
离他最近的莫药师,感觉不到一丝扩散开的热度。
在东郭幕容说自备有火种时,程刚也有几分期待・在看清了他手中的火后,程刚面上的失望之色,昭然若揭,也觉的有些失望,这火,委实不起眼了些。
在场的众人之中,只有苏药师一人,樱口微启,一双眼中满是愕色。
不了解黑曜狱火的人・是很难从表象看出这种火的厉害之处的。
她决心苦练炼丹之术时,就曾了天火榜和地火榜。天火和地火的区别,在于天火永不会熄灭,而且还能随着时间的演变,靠着自身之力,不断吞噬吸取天地周遭之灵力,不断成长,即便经过万千年,依旧能存在于天地之间。
而地火则相反,以云霞城的三昧地火为例・最初地火被发现时,是囡为地下蕴藏了一截火属灵脉。
那股灵脉的规模和火力比今日自是要强大许多。以前的火貔貅身形由巨象大小,而且炼丹时,能直接提升一个品阶。
但经过了一百多年的炼丹之用,再加之莫药师这些年过度取火,不懂得护火养火,如今的三昧地火,已经渐趋微弱,火貔貅的身形也已经只有寻常的家畜大小。
再加上近一个月来,不知为何・三昧地火消耗起来尤其快,原本还可以维持五十年的地底的灵脉枯竭,只怕在十年内・就会耗空,地火就会彻底消失,湮灭于天地之间,这处御用丹房也就形同虚设。
天火榜上,三十六中天火,大多耐至阳之火,而外界鲜有人知道,天火之中・还有阴性之火。
天火榜上的阴火・共有两种。其中一种,至今无名无姓・也没有人见过它的真面貌。
另一种至阴之火,就是黑曜狱火。传说黑曜狱火・是取自万千幽魂的灰飞烟灭前的最后一缕魂之火,靠着持火之人的强大修为,将万千幽魂火凝聚成狱火。
一万生魂得一息,十万生魂的一丝,百万生魂得一缕。吞噬生魂愈多,火色越浓,东郭幕容手中那蝌蚪大小的狱火,却是百万乃至千万的生魂。
苏药师想到了这一点,头皮紧绷,偏莫药师还是不知死活着,满脸的轻蔑,苏药师想开口劝他求饶,却收到了东郭幕容冷冷的一瞥,喉间一紧,话被冻在了咽喉中,如同一根鱼刺,上下吞咽不得。
有传音在耳边哧声说道,“花魔,莫要多管闲事。”他只用了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本体。
再看东郭幕容手中的狱火,翻滚着,一朵迅速萎去的黑色曼陀罗,透着股魔魅之气,似是让人多看几眼,灵魂就会被吞噬了一般。
苏药师方寸大乱,脚下像是深陷了泥潭一般,她有种感觉,莫药师的挑衅,将会引来地狱之罚。
再看程刚那边,在火貔貅和黑曜狱火各据一方时,他明显感到周身不畅,就连呼吸都粘滞了起来。
“程管事,炼丹过程中,有我看着就是了,丹房之地,火毒甚重。还请程管事先避让片刻,金耀丹的炼制,约需要一个时辰,”苏药师请了程刚先行离开丹房,随即就宣布炼丹开始。
莫药师抢在了前头,迅速地选取了五种炼制丹药的材料,御用丹房本就是他的地盘,“金刚犀角、钢玄草、墨云、朱砂、鱼藏红。”
五种药材一齐后,火貔貅口中,又喷出了道火焰,灵材在火种,化成了几团灵液,灵液中的杂质被火迅速提纯,由大变小,颜色也变得炫目无比。
五品的丹药,炼制起来,极耗灵力,在灵材变成了灵液后不久,在融合五种材料的过程之中,莫药师因为大量的灵力消耗,丹田里的灵力被消耗一空,眼看火貔貅口中喷出的火焰越来越少。
莫药师有几分心急,他抖了抖衣袖,掏出了一瓶生灵丹,灵丹一入体,他本是枯竭的灵力就如重新灌满了水的池子一般,立时又满涨了起来。
灵液在火焰中急剧缩小着,变成了原本的十分之一大小。五粒颜色各异的灵液悬浮在火种。
莫药师眼中,多了分凝重,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凝丹时,丹的成败既看此时,他再是吞了颗生灵丹,催动着火貔貅。焰火大盛,五滴材质不同的灵液间,似有一股斥力,在火焰之下・挣扎着,想冲向五个不同方
一旦控制不住灵液,就很容易造成炼丹失败。
越是好的灵材,相互之间的排斥作用也就越强。
好的丹师,需要的就是融合灵液的能力。
莫药师额间挂下了汗水,大喝一声:“凝”,五粒丹液“哧”的一声,凝在了一起。
一颗新生成的浅金色丹液,终于生成了。
“成了・”莫药师长吁了口气,得意洋洋地看向了另一边,东郭幕容的炼丹情形。
“!”莫药师身子晃了晃,像是被重物击中一般,怎么会这样。
东郭幕容动手炼丹比他慢了许多,而且好的材料,已经被莫药师抢着用完了,余下的都是些次一等的灵材。
五种灵材,在黑色的火种中,从前至后・逐一排列着,原本只有蝌蚪大小的火种,此时化成了近百雨丝般的黑色小鱼,它们快速分解着第一种材料,金刚犀角,犀角液形成之后,并没有凝结成水滴状,而是如一团光雾,悬浮在一旁等候。
第二种灵材钢玄草很快又化成了一团光雾,随着黑色的雨丝小鱼游想了第一团光雾・第一团和第二团光雾融在了一起,没有任何排斥感。
第三团、第四团、第五团,几乎是在须臾之间・五种药性完全不同的灵材,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丹房中,就如多了五道颜色各异的彩虹,层层包围,美丽异常。
随即,东郭幕容的手指一收,光雾骤然缩小,颜色也逐渐转为了赤金色。黑色的蝌蚪火再度形成・火焰之中・一颗赤金的药丸正在形成。
“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的炼丹之法・他那火,”莫药师定睛看着三昧地火中的那颗浅金色的金耀丹・他输了,彻头彻尾的输了。
苏药师也从未见过如此的炼丹之法,她怔怔地盯着那颗已经要最后成形的丹药,她从未见过有人用如此轻松的手法,如同喝茶吃饭一般,炼化出了五品的丹药。
整个过程中,东郭幕容的面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莫药师眼中一黯,他哼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了一物,趁着苏药师出神,东郭幕容凝丹之时,往了东郭幕容手中砸去。
那物品一出,就化为了一片细小如鱼鳞的蛾子。
“噩烟蛾!”苏药师认得那种蛾子,那是一种能腐蚀丹药、灵宝品阶的煞蛾,以腐尸为生,若是被沾染到,灵宝变废,丹药也要化成了废丹,“莫展云,你好生卑鄙。”
苏药师手中多了数枚叶刀,一投而出。叶刀碰上了烟蛾时,烟蛾竟如无事一般,穿行而过,直直扑向了东郭幕容。
“苏药师,我还得感谢你,请了程管事出去,今日的比试,我非赢不可,云霞城的御用丹师,只得我莫展云一人,”莫药师嘿嘿一笑,烟蛾不怕术法,也不怕罡气,是真正的宝贝。
莫药师话音才落,鼠目陡然瞪大,他看到了什么。
东郭幕容的手中,那蝌蚪大小的火焰,忽的化成了一张巨兽大
不怕术法、不惧罡气的烟蛾,在飞入那张大口之时,立时点满了火,一瞬间就被烧成了灰烬。
非但如此,烟蛾化灰时,一缕缕犹如星点萤光一般的蛾魂被那蝌蚪大小的火,一并吞了进去。
那股蝌蚪火一份为二,一股依旧是炼化着金耀丹,而另一股,却成了一只鬼爪,直照着莫药师的面目抓来。
“不,”鬼爪逼近时,莫药师就觉一股犹如地狱幽风般的寒气,从他面上刮过,他脸上疼痛不已,被黑火沾到的地方,就如遇了阳光的雪一般,立时化开了。
鬼爪扼住了他的喉咙,惊恐声,尖叫声,很快就消失了。
一颗废丹落到了地上。
通了灵的火貔貅,似也发现了不对来,立时就返身想跳回那一口火井中。
“孽畜,”一只苍白,过分纤细的手,穿过了炽热的地火,指尖往了火貔貅的额前轻轻一指,本是暴躁不安的貔貅兽立时安静了下来。
“轰”整个云霞城的地底,震了一震。火貔貅的灵元,被击溃了,随着一震的是,深藏在地下的那一截火属灵脉。
泛着红光的天井,黯了下去。
“发生了什么事,”程刚在外只觉得地皮被人掀翻了般,他收住了身势,闯入了丹阵之中。
只看到了一个人影被火貔貅拽进额天井之中。
“东郭先生,”程刚定睛一看,一颗金色的丹药落到了他的面前。
金耀丹,丹身上,分布着五条匀称的丹纹,五品极品金耀丹。
还没认清楚这粒丹药是何人的手笔,程刚只觉眼前一白,东郭幕容已经飘然离开了丹房,他人眼中的宝地,在他的眼中,竟是连尘芥都不
苏药师站在一旁,噤如寒蝉。
“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莫药师他?”程刚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那粒五品高阶的金耀丹,望着神情复杂的苏药师。
苏药师及其艰难地开口道:“莫药师炼丹不甚,被火貔貅反噬,已经身亡,还请程管事将消息带回莫府。”
“反噬?火貔貅分明就是”程刚难以置信着。
“此外还有一个坏消息,”苏药师苦笑着,“云霞城地底藏着的那一截灵脉,也已经被毁了。”
东郭幕容,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云霞内城发生的一切,在外城的夜殊一概不知,就连云霞城因灵脉被毁,剧烈震动一下,她都是浑然未知。
“成了,二品的清神丹,三品的破甲丹”有了苏药师提供的帮助,在一日功夫里,夜殊总共炼出了三十多种丹药。加上她过去一个多月里,陆续炼制出来的六十多种丹药,再过几日,夜殊就能凑出打开道天遗留下的第二口福袋的一百种丹药。
夜殊如今练出的丹药,比起早些时日,成功率提高了许多,虽说都是些低阶的丹药,但胜在量够大。这多亏了她体内鼎息的增加,也同样得益于赤霞火的成长。夜殊并不知道,赤霞火的快速增长,很大一部分,也得益于那截埋藏在了云霞城地底的火脉
有了菩提仙府源源不断提供的灵草,她比起一般的丹药名门子弟,还要奢侈的多。
加入了丹盟后,夜殊也打算试着在丹盟中销售这些丹药。
“不知苏柚在去了城里后,有没有打听到吸煞匕的下落,就以破煞丹作为第一百种丹药好了,第一百种丹药练成后,也许可以找到些妖猴下落的线索,”夜殊调整了气息之后,睁开了眼。
距离真正的妖猴离开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了。不知那只傲娇的猴子,如今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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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天火涅盘
琊寰界,吠舍塔内,不过是短短半年时间,塔内已经发生惊天大变。
妖兽的数量,在迅速减少。
从吠舍塔的外围看,塔内的宝光,也开始有所变化,只是这番变化,仅凭肉眼是看不清的。
唯有塔内的妖兽才会最直接的感受到。
初时,妖兽们还未察觉塔内来了个煞星,只以为是塔内正常的妖斗,造成的妖兽的减少。
谁也没预料到,吠舍塔关闭已经有百余年,妖兽出去难,进来亦难,况且有了小珈蓝寺高僧的守护,一般的妖魔鬼怪,抑或是怀了异心的修者们,也不敢擅自入内。
可很快这些被困在了塔内的妖兽中产生了一股恐慌。
三层以下,实力弱小的妖兽最先遭殃,先是一只只的失踪,随即是成批的失踪。消失的速度,有慢到快,让人防不胜防。
整座吠舍塔看似不过是一座塔,内里的大小,却很惊人,足有上万之多。
而越往上,塔内的妖兽是呈了金字塔分布,为得就是让上几层的妖兽,能获得足够的食物基数。
可如此基数庞大的三阶以下的妖兽,却在短短半月的时间内,被宰杀殆尽,直接让吠舍塔三层以下,成了空地。
如此大的动静,自认惊动了第四层的妖兽,可第四层的妖兽在一个月的时间后,也死亡了大半,剩下的小半,在被虐得几乎剥了一层皮后选择了屈服。
第五层两个月,而第六层,整整是三个月,半数实力强大的妖兽被斩杀,吠舍塔内的宝光。
生存下来的妖兽,都有一个通性,它们的额头,都被烙上了“白”字。
但让人诧异的是,这一个烙印是它们自愿被烙上的。
只因为那妖,那名从天而降闯入吠舍塔的妖,允诺,“有本尊一日,你们必能再见青天。”
那个狂妄的,敢以妖尊自诩的妖,在七日前,踏上了吠舍塔的第七层。
所有的妖都知道,吠舍塔的第七层,是整座塔的命门那里也是整座塔的高僧舍利的所在。
小珈蓝寺高僧睿上的舍利。
第七层里,一只似曾相似的成年金猕猴,手臂上布满了妖纹,它手臂上,一块肉被削去了,露出了白惨惨的骨头。
可它的脸上,毫无退缩之意,只是讽刺地望向了前方。
在妖猴踏上吠舍塔的第七层,他看到的只有座麒麟石雕。
从五层开始,就有妖族的大妖出现到了六层,已经有上妖出现。
依次类推,哪只石麒麟该是妖尊级别的存在。
妖猴的预料没有错那石麒麟通体天青色,脚踩七彩祥云,口中衔着颗舍利,却是次七阶的神兽守护麒麟。
只是妖猴也不再是被困在了菩提仙府的那只圆肚妖猴了。
大量的妖丹,让它的妖体和妖元得到了膨胀性的增长。
而且它的增长和寻常的妖不同,它的增长,是在恢复过往的实力。
如如今的火麒麟,已经是断了一只腿口中喷射出了多道五彩灵火也已经变成了难看的灰沫。
对于敌人,妖猴历来是没有半分同情的视若无睹,它移动着脚步身形化成了虚影,几乎是转眼之间,就到了守护灵兽前。
长臂洞穿了麒麟神兽的咽喉,那一粒舍利被拔了出来。
舍利才刚入了妖猴的手,就绽出了烈日一般的热度,妖猴脱手不及,右手燃烧了起来。
“糟糕,珈蓝寺的高僧体内,竟然孕有天火,”妖猴发现时,已经是为实已晚,这座吠舍塔看着平常无奇,妖兽中,真正的凶兽并不多,本以为那天青麒麟已经是最厉害的了,哪知道最厉害的杀招竟是藏在了这颗死去了多死的高僧舍利里。
舍利中的火,色泽与寻常火不同,它苍白的如同万年的陈雪,看着火力不显,可却厉害无比。瞬间就爬上了妖猴的手臂,妖猴哼了一声,将那阵痛彻心扉的惨叫声,咽了回去。
它的眼眸之中,蓝幽之色,越来越浓,瞳孔之中,却是多了两点火光。
“砰,”一阵低沉的脆裂声,在妖猴的胸膛中炸响,一道金光从妖猴的胸口升了出来。
那簇金光不时地闪动着,却是一簇金豆大小的火。
舍利之火,金豆之火,如天雷地火,一遇到时,“轰轰轰”,三声巨响,整个吠舍塔都为之颤栗了起来。
六层以下的妖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全都匍匐在地,不敢动弹。
两道火,撞击在妖猴的身上,顿时,它燃成了一个大火球。
痛苦至极,无数的毛发被烧焦,皮肤破裂。比肉体上的痛苦,更加难熬的,是伴随着在妖猴脑中出现各种回忆。
一只毛色特殊的六耳小猕猴,被一名美丽的人族女子抱在了手中,女子轻声唱着歌,一名面目俊朗的男子站立在旁。
两座矮小的坟堆面前,小猕猴跪立在地,哀求着同族的长者们,不要铲平亲娘的坟墓。散乱在地的尸骨,和抱着娘亲的遗物,流不出一滴泪的小猕猴。
有着天女一般温柔笑脸的女童,替它拾起了散落在地的尸骨。
披荆斩棘,从斩杀修者,再到斩杀万千妖族,一步步走到了妖族最上位者,将爹娘的尸骨风光大葬,在妖族中,声名显赫。
五根锁链穿过了它的琵琶骨,天女一般的女子犹豫着,最终抱着妖兵遁逃而走。
在火光中,妖猴的面部,露出了几分狰狞,它嘶吼着,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血干了,肉化成了一滩滩的血水,骨头也在融化。
人间千年,仙府万年,这一万年不曾在它的记忆中出现过的噩梦般的记忆,却在今天,一件件的回来了。
孤独了千年,也痛苦了千年。
它是谁,它是妖尊白弥,六耳猕族的白弥。
可是,世上又还有谁,记得白弥。
既是无人牵挂它,它活着又有什么用。
冥冥之中,有一股轻柔的嗓音透过了万十远的距离,像是从它灵魂中发出来的那般,
“那只妖猴,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唉,还是快想些法子,解开道天的第二个福袋,兴许能找出它的下落,”在了死生之间,妖猴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它似乎回到了菩提仙府。
菩提仙府里,雾气依旧氤氲,几座简陋的草屋前,一个看着有几分眼熟的身影,蹲在了田埂旁。
灵田扩大了许多,那眼熟的人,是她。
那个贪财偷懒,又好狡辩的人族。
她,还记得自己。
此时的小珈蓝寺中,钟鼓鸣,数位寺中高僧奔跑而出,一些做晚课的沙弥和尚,也全都跑了出来。
夜色已晚,可小珈蓝寺的天幕下,无数条金白之光,自吠舍塔中,迸射而出。
塔身所有的光亮,都集中在了七层之上。
摩尚老和尚见了如此一幕,神情骤变,口中连连念了几个佛号。
寺中的武院的几名弟子刚想接近宝塔,就被宝光震得粉身碎骨。
“速速传送千里音鹤给摩音师弟,”老和尚心惊不已,只能是遥看着宝塔。
七层宝塔之内,两团火,一白一金,瞬间融合在了一起。
一颗犹如太阳一般的耀眼火种,迅速凝聚起来,本要烧成了灰烬的妖猴,它的骨肉血皮,迅速回拢着。
“我是谁,我是妖尊白弥,白弥,又岂会如此轻易死去,”它嘶吼一声,所有的火光,瞬间被收拢回了体内。
火中涅,矮肥圆的妖猴身形,已经彻底变了。
成年男人的高大体型,绒毛尽褪的面部,只有四肢处还留了些不明显的金绒软毛,闪着幽光的黑蓝色眼眸中,凶戾之光,已经全部消失了,就如被火烧尽了般。
天火榜第十三名-圣僧原火-苍燎,能洗涤天下罪孽凶杀之气。
天火帮第十五名,白弥多年前掠夺自九离族,藏匿在本体内之中的九离火,炼器第一神火。
两道火种融合之后,化为了带有两道火轮的金白之火,烙在了白弥的额头。
谁也预料不到,这名坐化高僧,竟能孕育出天火榜上,唯一一种,由人体自发产生的天火。
夜殊若是知道了,妖猴一下子,就得了两种天火,并将离火融合了,不吐血才怪。
已经完全蜕成了人形的白弥垂手立了片刻,似是在梳理着脑中的思绪。
脚下的吠舍塔,摇摇欲坠,还在苦苦支撑着。
“哧,”一团犹如烈阳般灿烂的金光,从白弥的手缝间露了出来。
金光撕裂了塔顶,一道金白光影破塔而出。
远观的摩尚等人慌忙祭出了佛光宝罩。
多道颜色各异的光影,紧接而出,倏然消失在了天际。
看其方向,正是向东而去。
“首座,音鹤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摩音师叔不知身在何方?”一名沙弥问道。
“往东面送去,近日琅天小界中有异宝出世,那一众妖人也是向东而行,若是没料错的话,必定也是为了夺取宝物,”摩尚皱起了老脸,看着在暮色中,轰然倒塌,化成了烟尘的吠舍塔。
他心中有种预感,修界已乱,不知这一场浩劫,能否安然被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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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小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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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青不愧是银虎级的庖者,从茶酒到酒楼的摆设,他都一番独到的见解,有了莲落的爹爹莲青的帮忙,‘酒国‘的再度开业变得轻松了许多。
为了缅怀亡母,也为了纪念大火中毁去的小长生客栈,夜殊将“酒国”改名为了“小长生”。
夜殊的手艺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在白弥呲之以鼻的次数也渐渐减少了。
莲青不顾自己的病体,对夜殊这个徒弟赞赏不已。
苏药师从内城回来后,带来了个不大好的消息,城主崇云公主近段时日闭关练功,暂时不见客。
御用药师换人一事,也让苏药师对寻找驱煞匕的事多了几分顾虑。她告诫夜殊和莲落暂时不可轻举妄动,等过些时日,城主出关后,她再进城试探,兴许能借出匕首一用。
莲落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暗自焦急,只是碍于夜殊的情面,不愿意表露出来。
莲青为了让女儿放心,就更精心准备起了“小长生”的事来。与夜殊接触了几次后,莲青发现,夜殊不仅刀工惊人,控火能力超强,身上还有同龄人没有的沉稳。
他曾教导过莲落不少做庖者的技艺,奈何莲落对庖者这个行当实在提不起兴趣。他自知命不久矣,早就想替自己找个传人,在发现了夜殊的这些优点后,莲青就决心在有身之年,一定要将银虎庖者的技艺都教导给了夜殊。
傻子贵还是一门心思地画着各种符,他制符的次数多了,制出的符品阶也直线上升,尤其是在琢磨出了夜殊买回来的那张水傀符后,悉心研究之下,制出了十傀符,十个三品水傀同时出现,即便是遇到了凝神后期的高手,也能缠斗上一阵。
击杀了雪精兽后。白弥没有再去多蓝山谷外围行动。用他的话说,朵蓝山谷外围的妖兽,已经不足以他出手。琊寰界吠舍塔的事,白弥尽管不完全知悉,可他能隐隐察觉到,他的本体发生了变化。而且他有种预感,本体妖猴,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他靠近着。这些事,他并没有告诉夜殊。
“小长生”在经过了大半年的歇业后,终于在琅天界端午节的前夕重新开张了。
尽管夜殊准备了最好的酒水。制定的灵珍馐也是百里挑一,可因为“小长生”的位置偏离了云霞城的主干道。
又落了个鬼屋的不良口碑,老客人不肯来。新客人也不会折了道到此处来,第一日开张时,夜殊在厨房里,对着冷锅冷灶足足一天,愣是一个客人都没招揽到。
试着营业的三天里,情形依旧不妙,莲落急得出门拉了一名客人,哪知那人一见是要往鬼巷走。吓得调头就走,任凭莲落怎么劝解都没用。
夜殊和莲青倒也不急,老神定定的。两人一人一盅小酒,坐在了空荡荡的大厅里,谈笑自如。
一直到了端午前一天。夜殊忽的来了兴致,说是要赶制些时令粽子,呼喝着阿贵莲落一起帮忙。
到了端午的那一日,云霞城内,果然热闹非凡,民间的舞龙舞狮,张灯结彩。
那些修真问道的修者们也混杂在了人群中,过了次俗世的节日来。
熙攘的人群中,有了两个人坐在了墙角。她们的身旁还站了几名凶神恶煞的大脚婆。
偶有路人经过,见她们可怜想丢几个铜钱过来,都会被大脚婆喝阻了。
那些大脚婆几乎全天看候,也不让那两人饿死,一日三餐都会丢来两个呸了口水的硬馒头。
今日是端午,那几名大脚婆额外开恩,“呸”了两口口水。
“娘,我们怎么办?”蓬头垢面,步兰依和岳小鸣母女两身上的衣衫与街上衣着光鲜的城民截然不同。
步氏和岳小鸣母女俩,从未想过她们会有这样的一天。
那一日,听闻莫药师与人较技炼丹失败,死在了内城后,步兰依母女俩暗暗欣喜,哪知却被莫家的主母瞧见了。
莫药师之死,被那名悍妻全都算在了步氏母女俩这两个扫把星的头上。
她非但没有放了两人,还硬是喂了母女俩一人一颗毒丹,将两人的灵气废了。再命着母女俩在街头乞食,让一干大脚婆看着。
岳小鸣羞愤莫名,几次与那些大脚婆起了冲突,都被教训了一通。
“小鸣莫慌,今日是端午佳节,这些大脚婆也顾念着与家人团聚,过一会儿,必定要疏忽了看守,”步氏暗瞧了眼看守的大脚婆,从破烂的腰带中摸出了一粒药丸,“娘这里还有一颗解毒丸,吃了它后,就能解开身上的毒,到时候再找了人手疏忽时,再逃跑。”
姜还是老的辣,步兰依这几个月来遭受的打击,比她半辈子加在一起都要多的多,她虽也近乎崩溃了,可在崩溃边缘,总算是缓了过来。她与莫药师浓情蜜意时,早就从他手中讨得了一枚解百毒的丹药,本是想用来防身,想不到今日却是派上了用场。
“娘,这丹药真能解毒?”岳小鸣一听,瞪大了眼,猛地一把抢过了丹药,吞了下去。
步氏面色一紧,小鸣她?
岳小鸣吞得慌,用口水慌忙咽了几口后险些噎住了,见了步氏悲悸不已的眼神,有几分心虚,她结巴着:“娘,孩儿以为你不是让我去拜仙门嘛?如果我的灵根被毒性侵蚀了,以后就毁了。况且你都三十多了,还只是筑基初期,我不过十三岁,也已是筑基初期。孩儿一定不会辜负了娘亲,待待会找到了机会,就带着娘亲逃跑。”
步氏闭上了眼,声音颤抖着说道:“我儿不用心慌,这药本就是替你准备的。”
“我就知道娘亲最疼小鸣了,绝不会让我受了半分委屈,娘,你看,真的只剩一人看守了,”岳小鸣提了提气,发现丹田里。再度聚集起了灵气。
她冷笑一声,悄然往那名只顾着看街头热闹的大脚婆靠去。
伏击了那名妇人后,岳小鸣将她身上的财物搜了一遍,只得了十几两,武者身上,是不可能没有灵石的。她不解恨着。将那名妇人烧成了灰。
“娘,我们先回住处,将那老畜生送的宝贝都拿回来,”岳小鸣恼恨着。
“去了又有何用,哪里必定已经被莫家的那名恶妇搬空了。小鸣。我们不能再在云霞城呆了,莫家的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趁着今日是节日。城门疏忽,莫家的人也一时不会察觉到,我们立刻出城去,”步氏由着女儿搀扶着,神情枯槁。
“离开这里?不成,离开了这里,就无法搭乘空鲸去仙莱岛,娘。我还要拜仙门。待到我学成之后,一定要将莫家的那名恶妇千刀万剐,”岳小鸣恶狠狠着。
“小鸣。你听娘一声劝,”步兰依已经是心灰意冷,母女俩都已经是饥肠辘辘。才走了几步,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粽香,从一条小巷子里飘了出来。
那是一处平日很冷清的巷子,可今日却是人群鼎沸。
不时有修者武者的打扮的人,从巷中走过,出来的人手中,都提了一串串绿皮粽子。
“小鸣,今日端午,我们也好久没吃饭了,为娘想吃几口粽子,”步氏缓声说道。
两母女走进了巷子。
只见了巷子口,果是见到了一间装修雅致的酒楼,在看清了酒楼的牌匾后,步氏的脸色,变得更差了,她声声念着:“小长生?”
“娘,怎么了?”岳小鸣听着娘亲的语气不对,也是一脸的好奇。
“怎么会是小长生?”步氏脚底有些发虚,她扯住了一个刚从酒楼里出来的客人,急声问道:“这里可是小长生?里面的老板姓什么名什么?是什么时候开的,为何早阵子都没听说?”
“疯婆娘,那么大的招牌,你不认得,”客人忽的被一名疯妇拉住,满脸的晦气。
“我娘问你话,你答是不答?”岳小鸣手中一卷长鞭,那红色的鞭身上,烈火炎炎。
“修者?”只不过是名后天武者的客人吓得打了个寒颤,牙关颤抖着:“这里是小长生酒楼,里面的老板叫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她家的伙计都管她叫夜老大。这家酒楼原本叫做‘酒国’,是间鬼屋,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老板。早几天开业时,也没人关顾,就是今早,今早他们开始送端午吃的粽子,熊肉粽子。那粽子可好吃了,一人限送两个,我送了两个,又买了十个。”
“滚,”岳小鸣劈手抢过了粽子,剥开一开,只见三片香喷喷的薄肉片,包裹在了晶莹剔透的灵粟粽子外。
“姓夜?娘,我们家以前在徽镇的客栈不就叫做小长生嘛?一定是夜家的那个贱种,哼,我们母女俩在外风餐露宿,受尽了欺凌。小长生客栈,本就是我们家的,这家小长生酒楼,也该是我们的,”岳小鸣登时联想到了那个几次三番奚落自己的夜殊。
岳小鸣气得,要将粽子全都丢在了地上。
步氏却是制止了她,反倒是将方才剥开的粽子,送入了口中,细细品味了起来。
不止如此,她示意岳小鸣也吃上一个。
岳小鸣一口咬下之后,也是一愣。
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日未吃饱食,只觉得这粽子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熊肉与一般的兽类不同,更紧致也鲜嫩些,包在了粽子外的三片熊肉,是用急火烤过的。
均匀的厚薄,加上出色的火候,熊肉鲜美无比。
至于里面的灵粟,每一颗都如在舌尖上跳舞一般,一颗粽子下肚,人的身子都觉得轻了许多。
这才是真正的灵珍馐。
“那小杂种,什么时候有了如此的技艺,”岳小鸣嫉妒不已。
步氏叹了一声,“小鸣,你还不明白。不要冲动,你看看这粽子上的熊肉,还有这刀法。”
这熊肉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必定是中阶以上的妖兽,上面的三片肉,全都是一般大小,一般厚薄,如此的刀工,必定是精湛无比。
灵珍馐的水平,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庖者作为修者的水平。夜殊在短短的几个月里,能猎杀到如此的妖兽,又能制出口味如此绝佳的熊肉粽子,一看就不是凡手。
当初在隋云,步氏母女有岳家做依托,还在夜殊身上讨不到便宜,更何况如今的潦倒后的母女俩。
“娘,难道就这样算了,”岳小鸣还想进去质问,就算是讨不到便宜,她也要搅合了夜殊的生意,绝不能让他在云霞城过得如此舒坦。
“算?怎么能算,哼,这间酒楼迟早是我们的,小鸣,如今只能希望三个月后,空鲸顺利抵达,只要你去了仙莱岛,拜了仙师,必定能扬眉吐气。你忘了,你是丹盟的丹童,这阵子,你就好好在丹盟中呆着,学习些炼丹的方法,尤其是要探出莫展云那毒丹的配方。这小杂种无端端也出现在云霞城,一定也有些原因,我现在担心,当初你爹私下曾找过他,我们母女俩手中的那份拜仙帖,未必就是真的。”步氏阴毒着,她如今只剩下了女儿一人,无论凭什么手段,都要让女儿得到那份真正的“拜仙帖”。
端午佳节,城中的预备营员们也放了个小假。
岳文翰并没有随着其他人,一同去外城凑热闹。
越到了佳节,他就会想起了娘亲和妹妹文姝,心中伤感不已,索性就留在了营里独自操练着。
“文翰,你这傻小子,果真在这里操练,嘿嘿,还是兄弟我够意思,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铁蛋神秘兮兮着,提出了一串粽子。
“粽子?我吃过了,就不吃了,”文翰心知铁蛋是担心他一个人在营里无聊,才早早回来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粽子,四阶妖兽的肉,熊肉粽子,没吃过吧,而且味道好的不得了,我差点连舌头都跟着一起吞下去了。买粽子的人可多了,我差点抢不到,只剩两个了,你一定要尝尝,”铁蛋讨好着,就要剥开粽子。
“四阶妖兽,熊肉?”文翰立时想起了那一日,小分队遇到的妖兽,“你在哪买的,四阶的妖兽,不是一般的人可以猎到的。”
“兴许只是个噱头,但粽子味道是顶好的,是一家城中新开的酒楼里卖的,叫啥来着的,‘小长生’,就是这名。吃粽子,能长生。”铁蛋笑眯眯着。
“小长生,”文翰大吃一惊,再往粽子上一看。这粽子的打结方式,和当年娘亲包的一模一样,“不吃粽子了,我们立刻去那家酒楼看看。”
心中一根弦被拨动了,文翰急忙就要去铁蛋陪他进城。
两人匆匆往外城赶去,哪知才出了预备营,就见了一群同僚往了内城赶去,“城主有令,全员集合有要事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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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本书,怎么说呢,中途发生了些事,超乎了我个人的预期。
一言难尽,我只能说,该交待的我会交待。
然后,女玄题材是我目前最喜欢的题材,下本我会吸取教训,相信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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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背面交锋
妖兽熊肉粽卖得出乎意料的好,让莲落不明白的是,依夜爱钱如命的性子,这一次竟然不愿意大量销售。
在配合了改良后松香酒后,酒楼已经成功打响了“小长生”的招牌。
没有人再记得这一家重新整顿的酒楼,是间曾经闹鬼的鬼楼。
如此大牌的庖者和酒楼,在短短几日内,就在城中成了食客们的热议话题。
在过了端午节后,夜殊就限定了,一日只供应一百只熊肉粽。
酒楼的灵珍馐,一天也只接受十人预定,价格更是贵的咋舌,一百颗三品灵石一桌,如需要品尝四阶的音靥熊的熊掌,价格还要涨一倍。
“主人,你这样的买卖方式,怎能在城中立足,”莲落有几分担心。
“只卖对的,高级的灵珍馐,也只能是由出得起价的人品尝,”夜殊要的,并非是灵石那么简单。
在经过了三天的等待后,夜殊等到了她要等的客人。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与她等待的客人一起来的,还有一人。
那人,只要是看了一眼,就让人很难忘掉。
东郭幕容,怎么会在云霞城?而且还是与崇云公主一起出现。而且更诡异的是,东郭幕容的腿,能走动了。
与他一起来的,除了城主崇云公主外,还有内城管事程管事。
三人才一进门,崇云公主和东郭幕容落座后,程刚就要求叫出了客栈的掌勺。
见夜殊走了出来时程刚立时露出了几分惊色。
不过是十余岁的孩童,就能有如此的厨艺。
“那日的熊肉粽子还有最近在城中广受好评的蜜炙音熊掌都是你做的?”程刚作为内城管事,什么样的奇人异士都见过,唯独夜殊这般年轻的庖者,还真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熊肉粽子倒还好,只要解决了食材的问题,一般的铜雀级的庖者也能烹饪。
只是那道用十几种灵草烹制的,具有药膳作用的蜜炙熊掌,一看就是出自高人之手。
不仅东郭药师赞不绝口连这几日食欲不振的城主也多吃了几口。今日听东郭药师一提议,三人才一同找了过来。
莲落等人在旁候着,听程刚如此一说,才知道夜殊的目的,只是为了引来崇云公主。
“程管事这次可是看走眼了,这名小哥,我是认得的,以前在家乡时,我就曾吃过他炮制的用星鲨料理的鱼脍,他料理妖兽的技艺算得上出类拔萃,”东郭幕容冲着夜殊,淡然一笑。
夜殊头皮发麻,东郭幕容的称赞,她可真是当不起了。总觉的他话后藏着的其他的意思,让人顿感阴森,也不知有什么用意。
“料理妖兽?我听说庖者对付妖兽时,很有些方法。以前一直不知道真假,但尝过了这些珍馐后,想来应该是真的。”落座后就没开口说过话的崇云公主忽的开了口,略显异样的眼神,落在了夜殊的脸
四阶的音靥熊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料理的。这名在了城主大人和东郭药师面前,还能面带笑意,应答自如的少年庖者,任凭谁见了,都不敢小瞧了。
夜殊讪讪笑了下:“小的是一名庖者,修为浅的很,不过是筑基初期。”
一听他是筑基初期的修为,程管事眼眸一亮迅速地看了眼崇云公
哪知公主并没有立刻下令而是看了眼东郭药师。
程刚心里咯嘣一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阵子城主的举动有些古怪。
就拿几日前的端午节城主历来体恤兵情,鲜少会突然集齐下属。
那一日她出关后,就立时要求集中全部的云骑营的预备营员,并下达了一个让内城上下都为之震惊的命令。
将所有的云骑预备营员分成了三批,分批次进入朵蓝山谷。
朵蓝山谷,在外界眼里,是一道守卫云霞城的一道天然防线。事实上,它却是梗在了云霞城历任城主喉咙里的一块利刺。
枭骑国的开国君王,枭骑王,就是在闯入了朵蓝山谷后,重伤不治身亡的。
此后的两百年里,枭骑国也派出了大量的年轻精英武者进入朵蓝山谷,却无一人能生还。
对于此次派人进入朵蓝山谷,程刚在内的一众银盔武师都持了反对意见。
可城主这一次却一改常态,听取了东郭药师的意见。
朵蓝山谷中藏有天下第一神鼎神魔鼎,传闻此鼎能炼制出飞升成仙的神丹。
对于城主的野心和急于突破的心情,一干老臣子也都是知晓的。在苦劝无果后,城主依旧下令要求云骑营预备营员入谷一闯。
能进入朵蓝山谷的,只能是筑基以下的修者或是相同修为的武者。这在云霞城是众所皆知的秘密。
可是如此的修为,又怎么能抵挡的住山谷中魔兽的攻击。
“夜师傅手艺不俗,若是有兴趣的话,可有兴趣到内城充当内厨?”程管事见了桌上的灵珍馐已经被一扫而空,主动向夜殊发出了邀请。
“这¨.”夜殊要的就是混入内城的时机,本想一口答应了下来,却不小心间,瞥见了东郭幕容较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就要脱口答应下来的话语,卡在了喉间,上下不得。夜殊顿了顿,“多些城主和管事的美意,只是酒楼才刚开业,经营尚不稳定,待过了些时日,小的再进城也不迟。”
她得先摸清楚了东郭幕容来此处的目的,再进城。
在旁听着的莲落听了夜殊如此一说,心底一慌怎么主人忽然改变了主意。
爹爹这几日的身子一日差过一日,她们现在就缺了吸煞匕,主人再这么拖拉下去,爹爹只怕是
“城主,”一名云骑营的武者急急跑了进来,在程刚耳边一阵耳语
程刚面色剧变,立时跑到了崇云公主耳边,一阵耳语。
东郭幕容神情自若,抿了口茶。
三人随即就离开了。
夜殊探了探身后一身的冷汗。
“那崇云公主,有些不对劲,”夜殊喃喃自语着,她见过的崇云公主精明狡猾,可不是这样木然的模样。
况且她在经历过幻影血蝠后崇云公主如今的神态很有几分了解。
她似中了幻术,被人操控住了。
“莲落,你怎么看?”夜殊回头一看,才发现莲落不见了。
“小莲方才跟着那三人离开了,”阿贵取出了一张净骸符随手就将餐桌收拾好了。
“怎么不早说,”夜殊心知不妙-,方才也是她疏忽了,在东郭幕容面前,她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根本没有发现莲落的异样。
她在意识一扫,就发现了莲落正以极快的速度往云霞内城方向飞
夜殊想了想,放出了幻影血傀,命着它紧跟着莲落。
内城云骑预备营里,也已经如一锅沸粥沸腾开了。
“听说了没有都过去三天了,第一批进入朵蓝山谷的十六个人,没有一人生还。”预备营员们一个个心急如焚岳文翰和铁蛋听了,也各自担忧了起来。
端午那日,就在岳文翰打算去“小长生”客栈见一见那名夜姓的庖者时,包括他俩在内的所有营员都被召进了内城。
城主有令,预备营员成为正式营员的考核,从今日开始。所有营员,分成了三批,进入朵蓝山谷。
通过考核的要求有两个:找到一种黑色的瓦砾碎片或者是进入朵蓝山谷深处测绘出里面的地形然后安然出谷。
第一批预备营员,在当日就出发了。铁蛋被分在了第二批出行的名单中而岳文翰分在了第三批。
“翰哥,那消息不会是真的吧?”铁蛋有些担心如果第一批营员全部遇难,那第二批的下场,只怕也是差不多。
“应该是真的,云霞内城的武者,在加入云霞城的护城军后,都会拥有一枚武者油灯,摆放在灯塔里。若是身受了重伤,油灯就会变暗,若是死了,油灯就会熄灭,”已经有人偷偷偷去灯塔看过了,熄灭了十六盏油灯。
岳文翰叹了一声,他想趁着出行之前,去外城一趟。只是那一日后,为了防止预备营员暴动,他们所有人,都被一批铜盔武者看守起来,不准私自外出,连信件也必须经过检查后,才能寄出。
“我不想死,铁家就我这么一个后人,我对不起爹,对不起铁家的列祖列宗。预备营里已经炸开了,都说朵蓝山谷里有很厉害的妖兽,这一次,可没上次那么好运了。有些人,都商量着今晚逃跑了。要不,我们也逃?”铁蛋心有余悸着,那一夜,他稀里糊涂的死里逃生,这一次难道还是在劫难逃。
“逃跑,逃得了嘛,”文翰摇了摇头。
文翰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印证。当晚就陆续有三名预备营员想要趁着夜色逃跑,却无一例外,被当场击杀。
更惨的是,那些逃跑的预备营员的家人,在第二日也被一起屠戮了
惊恐和血腥,在预备营里,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着。
莲落潜伏进了内城后,在入夜后,悄然倒挂在了内城最高的成楼里。
从“小长生”回来后,崇云公主就遭受了一干老臣子的苦劝。
“城主,第一批预备营员已经遇难,消息已经证实了,需不需要暂缓行动?毕竟这些少年,都是我们从无数的武者中选取出来的,最有天赋的。他们已经接受了几个月的训练,表现也很优良,很快他们就会成长为帝国的英才。”程刚想不到,城主非但没有听劝,反而下达了死令,第二批营员,第二日就要出发。
有趁夜逃跑的,杀,带头者,家人采用连坐制。
一时之间,城中四处都浮起不安感。
夜深人静时,莲落依旧是挂在了窗外,不敢动弹。
“主人,已经听从您的命令,明日一早,就派了第二批预备营员进入朵蓝山谷。”崇云公主木然空洞的嗓音,在午夜后突然响起。
“做得很好。小蝙蝠,在外呆了一夜,也累了,不如进来一叙,”男子冰冷刺骨的声音,让莲落身子猛地一颤。
一张黑色的斗篷,席卷而出。
莲落暗叫不妙-,蝠形立时化成了蝠影想要遁逃而走。
那一张黑色的斗篷,却比她更快。
眼看斗篷就要舒束缚住自己,莲落哼了一声,樱索抛了出来。
拇指粗细的红索,在空中陡然变大,化成了一片红索,捆住了黑色的斗篷。
斗篷的飞势受阻,慢了几分,莲落肆机就要脱逃。
斗篷中哼笑了一声,如同长了眼,紧追着莲落而去。
“如此就想逃了,想得容易,”黑色的斗篷倏地裂开,一分为二,化成了一道劲风,撞在了莲落的肩窝上。
莲落胸口血气上涌,飞行的速度慢了几分。
就是那时,一道凌冽无比的红影杀至。
“铿”地一声,幻影血傀化成了无数道光影,分了多个方位,袭想了黑斗篷。
崇云公主的房中,射出了一道人影,东郭幕容傲然而立,一股黑煞之气,如同乌云一般,在他的脚底盘旋。
他凝视着漫天的幻影血蝠,手中一朵冉冉升起的黑火,火光四射,一时之间,天幕间如同下起了火雨。
无数的幻影血蝠就如扑火的蛾子,悉数燃起,血傀在火种扑棱了片刻,最终支持不住,落了下去。
莲落一看那黑色的火种,就知道了厉害,深知力拼不得,她立刻祭出了“瞬移符”。
蝠影一消,立时就消失在了夜空中。
“主人,那是妖族的血蝠。”幕雨出现在了东郭幕容的身侧,那黑色的斗篷立时回到了两人的身旁。
“真是难得,居然有人能在幕风和主人一同出手的情况下逃脱。刚才那小妖逃走时,用的似乎是修者的符,”幕雨那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消失了很多年的妖族幻影蝙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来,对神魔鼎感兴趣的人,比预期的要多的多,”东郭幕容沉吟片刻,眼眸中利光闪过。
“幕雨,事不宜迟,你立时让云骑营的营员,进入朵蓝山谷,”听了主人的吩咐后,幕雨哀嚎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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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死而复生的夜氏
46死而复生的娘亲夜氏
入夜后,夜殊就一阵没来由的心烦意乱,她和莲落的联系,以及派出去的幻影血傀与她神魂上的联系,中断了。
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
夜殊焦急着,在“小长生”里,反复踱着步。
约莫是子时前后,内城的天空,火云燃烧,天空红了片刻。
几乎是同一时刻,云霞外城里的几处客栈,嗖嗖钻出了几人,立在了屋顶上。
暗夜星空之上,那无数犹如鬼火一般,才刚出现,就迅速消失的黑色火种,在暗夜中,显得鬼魅异常。
朵蓝山谷外围驻扎的几路人马,全都是腾地站了起来。
“云霞城里竟然藏有天火,看着方向,天火藏身在内城。”百雀族的大圣女澜歌,由几名大妖簇着,仰视着天空那一点点迅速出现,比流星还要短暂的黑色之火。
另一边,一抹红光和紫光如箭梭般直刺入地。一身红装的丹圣火昙和紫龙战袍加身的紫龙真君方才落地。
两人目视着前方的朵蓝山谷,商量着要如何入谷。
“谁?”紫龙真君指尖一弹,一道紫色雷闪刺入了一旁的黑暗林木
“哧哧,”一颗五人合抱的古木,立时腰斩,只是一道不逊与紫色雷闪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避让开,往松平赤原的方向行去。
火昙哼声一笑,“紫龙真君・数百年不见,你的功力倒是消退了。”她皓腕挥动,一个金光熠熠的小鼎腾空而起。
那小鼎发出了声悠长的响声,火昙念道:“火网缠魂,起。”
响声才起,一张火色的大网,无声无息地往了前方飞去。
火网似生了眼般,紧追着那人影,将人笼罩其中。
哪知那人被笼罩之后・猛地一挣,一道冰寒之气,瞬间将火网冻成了冰末。
“砰”,待到火昙等人赶到时,火网恰好碎裂,碎末如锋利无比,火昙和紫龙真君立时祭出了防护罩。
那人一跃而出,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平原上。
“你也比我好不的多少,琅琊天界是她的母界,当年她飞升之时・曾和天界立下了约定,神仙入界,需自禁修为。这一界的灵力,又稀薄的很,如今的你我,也不过是寻常的金丹高手而已。”紫龙真君目送着前方那人已经没了影,不无讽刺道,“这一趟下界之行,岂止不简单,若你我不小心点・很可能会陨落在此。”
“紫龙真君,你也无须妄自菲薄,金丹高手在琅天界已经是横行无阻・”火昙不以为意着,方才那人只不过是仗着地势之利,身法了得,又是在地势复杂的森林之地,才能逃脱。
若是在平原上,未必能逃脱的掉。
“是嘛,你不妨看看东面,”紫龙真君望向了云霞城的方向。
黑色的火・将原本是晴日星空的天际・染得阴翳如乌云密布。
那火种,让火昙全身兴起了一阵寒意。
“黑曜狱火?竟是黑曜狱火・”火昙神情激动,只可惜那火种来得快・去得更快,连她都只能捕捉到一丝气息,“想不到,连他也重生降世了,这一次神魔鼎之争,只怕不简单。”
“依我看,此人的出现,倒是让我们这一行变得容易多了,”紫龙真君笑道:“你说说,这世上除了东昊太子妃,还有谁最恨那人。”
“魔君临渊,”火昙微微一怔,轻叹了一声,“当年,若非是因为”
“误会已成,即是万年前结下的死仇,早已是根深蒂固。朵蓝山谷是当年她出生之地,那里的禁制阵法,强大无比,你我都很难进入山谷深处,不如等着修者、妖魔们做了困兽斗,集齐了神魔鼎的碎片后,再静观其变。”紫龙真君倚在了一旁的树上,很是闲暇。
火昙不在言语,坐了下来,入了定。
松平赤原上,那个与火昙等人交手后,顺利脱困的人影停了下来,落到了一头虎形妖兽和一名人形骷髅的身旁。
“啧,怎么弄得这么狼狈,”那人影身上,留下了一条条火网形的伤痕,“他”的面上戴了个斗笠,眼眸中不见半丝痛意,干巴巴地说话声,从“他”的喉咙里,冒了出来。
“这火?”那名人形骷髅发出了桀桀的笑声,“想不到,连神界都派了人下来。老伙计,好在你送我的这具灵煞傀够争气。你再去朵蓝山谷外围,务必用尽各种方法,寻找神魔鼎碎片,”说罢,那人形骷髅取出了一张驱兽符,再命“他”除去了斗笠。
“他”拿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来,赫然正是已经死去了多时的夜氏-夜经蓝。
夜氏得了令牌,也不懂得包扎伤口,几个飞起掠过。
“铿锵,她真的是我当初带给你的那人?这修为,进步的也太快了吧?”如果不是因为那张脸还没有什么变化,虎形妖兽真的很难相信,此人就是自己带回去的那具死尸。
“那是,如假包换。此女很是特别,她的身子里,一股煞气一股灵气,是最好的炼器之体。以我们疯魔锻一系的绝佳技艺,自是能让她成为金丹以下无敌手的最强尸傀。”骷髅人说着,上下颚一并一张,发出了铿铿的金属笑声。
“疯魔一系历来都是狂人,铿锵,你确定那一日在城中发现的妖文是妖主留下来的?”虎形妖兽本对什么神魔鼎一点兴趣都没有,想它身为虎狮一族的上妖,擅离了族内,已是不对。
“确是妖主,疯魔锻的创始人六耳妖尊,天佑我疯魔一族・”骷髅人语带神往。
疯魔一系,严格上说,并非是真正的妖类种族,而是白弥在千年前,凭着一己的号召力,云集了妖界的一干器师。
在千年之前风靡妖界,后妖主失踪后,一直被误认为已经陨落。疯魔一系,也逐渐衰败。
只有骷髅人在内的疯魔一系的少数死忠器师・并没有放弃寻找白弥的努力,他们隐匿在各界,打听着有关妖主遗留下来的最后的讯息。
前年已过,就在骷髅人在内的死忠派,也要放弃时。
半月前,从琊寰界传出,有一镇妖塔被破,百千大妖上妖在一名来历不明的猴族妖者的带领下破塔而出。
据一些目睹的妖者所说,带头的妖者,很想妖主的本体。
骷髅人铿锵于是就携了新炼出的灵煞傀・赶到了云霞城,想乘坐空鲸到琊寰打听消息,哪知却在城里的几处显眼城墙处,看到了一小段只有疯魔一系才能看懂的妖文。
妖主没有死,非但没有死,他还给它留下了讯息,让它们在朵蓝四处,寻找一种黑色的碎片。
城外风起云涌,几路人马明理暗里交手着。
城内夜殊也是心火燎起。
赤霞火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般,在夜殊的体内翻涌沸腾。
就是那时一只频临垂死的蝙蝠霍地出现在夜殊的眼前,正是使用了瞬移符,九死一生的莲落。
夜殊急忙接住了莲落。莲落身形狼狈蝠翅也断了一半,好不容易才化成了人形。
她虽说逃得及时,可还是沾到了黑火。
她的胳膊断了,后脊处烤焦出了一个黑色的肉窟窿,若不是她如今已是纯妖之体,愈合能力一流,又好运地在身上携了张瞬移符,只怕早就已经身首异处。
“主人对不起”莲落凄惨的模样看得夜殊怒火中烧,五指收拢心中怒火如浇了油般,铺天盖地而来。伤了她的人的无论是谁,都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小莲她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我去揍他,”阿贵那小子一听了动静,也摸了过来。
“噤声,你速速去请苏药师过来。”夜殊示意阿贵去请人,再查看着莲落的伤口。
莲落面色乌青,牙关咬紧,豆大的汗水如小瀑一般,从她额头不停地滴挂下来。
她似要说些什么,抓着夜殊的手,摇了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清楚,只能含糊地说着:“内城火傀城主危险营”,夜殊边爱抚着她不要多说话,边寻找出了她这几日调配出来的解毒丹和返灵丹。
接连喂下了几颗后,莲落的情形非但没有好转,她后肩的那一处窟窿伤口,变得又大了几分。
她的瞳孔涣散,意识也模糊了起来,吱吱啊啊着。
夜殊担心惊动了莲青,好在阿贵已经请来了苏药师。
苏药师在看了莲落的伤口后,眉头蹙得紧紧的,语中带了几分责难:“她也太心急了,如今的内城不比往昔。她这伤,一定是被新来的东郭药师所伤。那药师来历不明,即便是我,见了都觉有几分魔性。伤口是天火之一的黑曜狱火所伤,不好处理。以她的修为,能逃回来,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
“天火?你是说东郭幕容身上,竟然有天火?”夜殊大吃了一惊,想不到堂堂的东郭家族的家长,会到了云霞城,甘于当一名药师。
也怪她大意,在东郭幕府吃了一次亏后,就该猜到此人身份不俗。
夜殊看过莲落的伤口,用寻常的金疮药难以愈合,她本以为是中了毒,听苏药师这么一说,才知道莲落是被火毒所伤。
若非早几日在城中见识过了黑曜狱火,苏药师也不会将莲落的伤口,和天火联系在一起。
“被火种所伤,最多也不过是灰飞烟灭,可莲落的伤口为何会无法治愈,而且不断地往里渗透?”夜殊用过符火,也见识过三转丹火,却没见过一种火,会慢慢地侵蚀人的灵识和肉体。
“火种分为了几种,一种是符火,一种是丹火,再者是就是灵兽兽火,再就是更高一级的地火和天火,”苏药师所说的火种的区别,夜殊也略有耳闻,只是她并不清楚,被不同的火种所伤,会造成怎样的伤害。
“符火最弱,丹火次之,这两种火,只需要用水属的疗伤方法,即可治愈。兽火大多带有兽毒,需调配灵草治疗,而天火和地火的伤,就难治疗的多。尤其是天火,黑曜地火是天火榜上,很特别的一种,它是阴火。阴性之物,就如水一般,难以捉摸。阳火是至阳之火,能瞬间焚尽一切人间尘垢。而黑曜孽火,却有些不同,它是腐火,这种火种,并不会一下子造成致命的损害,而是慢慢地侵蚀,由浅入深,最后将人的丹田,灵魄全部侵蚀一空,这种火,才是最阴毒的火种。”苏药师对莲落伤口分析很准确,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
果然,在苏药师说话的几分钟内,莲落的伤口,又扩大了几分。
苏药师无奈之下,取出了几枚钢针,勉强固住了伤口的扩散之势。
可很快,钢针也被腐蚀了一半。
原本只有拳头大小的窟窿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又长了几寸。从伤及皮肉一直到见了筋骨。
那种钻心的疼痛,让已经陷入了昏迷的莲落也痛苦地闷哼了几声。
夜殊看在眼里,心中焦急。
“眼下我无法治愈这种伤口,只能是用药草暂缓伤口的扩散。”至阴之火所伤的伤口,需用火属的灵草治疗,苏药师匆忙返回了丹盟,想寻找五烈草和日光葵。
这两种都是丹盟才有的三品灵草,哪知一回到丹盟,却被告知就在苏药师离开的那阵子时间里,内城管事派了人过来,将五烈草和日光葵全部收走了,说是城中药师替城主炼丹,需要急用。
“一定是新来的东郭药师下的命令,”夜殊带上了几分火气,东郭幕容,此人就跟毒蛇一般,此时一定是藏在了暗处,趁着人不设防时,咬上一口,“如此下去,莲落岂非要被火毒活活折磨死。既是无法缓解,那可有法子根治?”
“根治的方法,还是得用上那两种药草,再找到一名大乘期的高手,以自身灵力做疏导,才能彻底祛除这种阴性的火毒。”苏药师替莲落把着脉。
“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了其他法子?”大乘期的修者,就算挖地三尺,也难以在琅天界寻觅到。
“苏柚才疏学浅,再也想不到其他法子了,”苏药师叹了一声。
“不,兴许还有了其他的法子,”夜殊摇头道,她不能放弃,一定还有其他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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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仙府将倾
琊寰洞府里,夜殊查找着基础玉简。
苏柚的丹术,在琅天界是排得上号,可对于天火级别的火伤,却是远远不够的。
夜殊唯一能求助的,也只有道天留下来的丹药玉简了。
虽说洞府里的时间,较外面慢了许多,可留给莲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时间在分分秒秒地过去,夜殊看遍了整个基础丹药玉简,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怎么会这样,再拖下去,莲落就”夜殊取出了蟒坤袋中的所有丹药,一字摆开。
“近百种丹药,竟没有一种能解开火毒,”夜殊看着那些她辛苦了多日的炼丹得来的丹药,愤愤道。
“近百种?”夜殊再数了一遍,她已经炼出了近百种的丹药,那不就恰好符合了开启第二口火云储的条件。
道天的第二个福袋:“炼出一百种丹药。”
在认识了苏药师后,夜殊的炼丹速度和质量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在将灵识融入了火云储后,袋口松开了。
又是一枚玉简,以及一面八卦镜。
将灵识融进了玉简后,“道天毒经,”救人如救火,不及查看另外那面八卦镜的作用,夜殊就查看起毒经来。
这本道天毒经,是道天在炼丹之余,根据各类毒性,写出来的疗伤治毒的各种方法。
她将毒分为了两大类,五大科・分别是阴阳两种毒。五大科属,又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行毒素。
两者相融合,一共分化出了几十种不同的毒素组合。
如此的毒经,当世难得一见。尤其是阴属的火毒,这样看似矛盾的毒疗之法,也只有道天才会有所记载。
夜殊循着毒性往下查,果真是找到了关于这种火毒的疗伤之法。
“也提到了五烈草和日光葵,大乘期的修者用至阳之气,祛除毒素・”夜殊逐字逐句地念着,念到了一处时,她猛地一顿,视线下移。
道天的玉简的最后,还注了个备用之法。“吾曾游走与魔界,听闻阴魔界有一海枯玉瓶之水,可涤除百毒,只是此法未经考证,危险性不明。”
道天之所以将此法放在最后,且不推崇・原因有二。
海枯玉瓶行踪不明是最主要的原因。
次要的原因却是,海枯玉瓶在妖界魔界颇有名气,可在修界却是魔
炼化玉瓶的材料,全都是妖魔界的重宝。
修界自是不会用妖魔所处的重宝来除毒,这种方法也从未在修界流
苏药师虽是魔花所化,学得却是正统的修者炼丹之法,对于妖魔中流传的说法,自是不知的。
倘若不是道天此人正邪不分,又喜欢收集各类气门偏方,也不会在玉简的最后・额外加上这么一笔。
只可惜道天没有亲自试验过海枯玉瓶的功效,她也只能在神农毒经中,备注下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夜殊在获悉海枯玉瓶有如此的作用后・狂喜之余,又立刻陷入了深思之中。
莲落的情况依旧很糟糕。
夜殊将她得知的新的方法,告诉了苏药师。
“海枯玉瓶?那可是传说中魔族之物,怎么会,”苏药师听闻过玉瓶的由来,只是她也不能确定,那玉瓶是否能祛毒。
“我曾用海枯玉瓶的水,不过不是用来炼丹・而是用来炼器・”夜殊没将白弥的另一个身份暴露出来。
“至于炼器的效果,”夜殊不大情愿地脱去了外衣・露出了里面的蓝银星甲还有脚上很不起眼的草鞋。
这一具星甲,最特别之处・就在与它上面的破洞。夜殊若是穿了这么一件星甲和草鞋直接走在允许霞城内,只怕要被人认成了了乞丐。
苏药师面露难色,光从表象看,这海枯玉瓶中的水,腐蚀性可比天火还要强上几分。
要知道器师锻造后的灵宝,材质品阶自会上升。可这水又着实有些不凡,否则也不会在有了多处破洞后,品阶非但没下降,反而上升了。
“那炼器之人,又在哪里?”苏药师着实老道,“既然那人懂得用此水,想来也知道这种水的功效和副作用。”
夜殊这才想起,她已经有好阵子没有看到白弥了,至少也有三日了。
夜殊本以为它是在菩提仙府中,哪知入了仙府后,却没有找到白弥的影踪。
而让夜殊诧异的是,菩提仙府中,陆续出现了灵田枯损的现象,就连五灵潭清澈的水面,也变得浑浊了起来。
这一切,似乎全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
夜殊神识一扫,发现白弥在五锁阵中。
从白弥知道了神魔鼎的存在后,他就在五锁阵中闭关修炼。
非到万不得已,夜殊并不愿意进入五锁阵,那地方煞气太重,而且白弥的威压,在五锁阵中强得离谱。
一进入五锁阵,金衣白弥正在打坐入定。
只是和早前不同,夜殊发现白弥的身旁,涌动着的不再是浑浊的黑煞之气。
一股金色的光亮,环绕在他的身侧。而且白弥的身形,也变得清晰高大了许多。
她并不知道,白弥发生的变化,是因为吠舍塔被破,妖猴本体破塔而出的缘故。
吠舍塔是道天的身携的重要法宝之一,它同时也是聚集了灵气的,往琊寰洞府和菩提仙府输送灵气的重要的阵眼。
宝塔被毁,群妖破塔离开,白弥的妖魂也渐渐变得强大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的变化,并不完全是坏的。
至少夜殊在进入五锁阵后,那股让人窒息不已的威压・也仿佛完全融合在了周遭的环境中,变得缓和,或者说是不再那么排斥夜殊了。
这几日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白弥除了去过了朵蓝山谷外,就不曾离开云霞城,什么事,是她所不知道的。
“莲落受伤了,是被黑曜狱火所伤。”夜殊顾不得细究这些。
“黑曜狱火,我闭关不过是几日・你们就招惹了如此厉害的敌人。你就不能收敛下你惹祸的本事,”白弥睁开了眼,深邃而又平静的眸子。
“白弥,你懂得海枯玉瓶的使用方法。道天的玉简中,提到用海枯玉瓶的水能够解毒,只是没有说明用水的方法以及相关的副作用。”夜殊了解白弥的性格,若是不能治,他连一句废话都不会多说。
“本尊为何要耗费心力,替你救治一只小蝠妖的性命,”海枯玉瓶的效用・白弥是懂得一些。
“条件,”夜殊很干脆。
“毁了菩提仙府,本尊要破阵而出。”不过是廖廖十三字,落到了夜殊耳里,却是字字惊心。
破阵而出,夜殊猛然抬头,看清了白弥的背后,那五根锁链不知何时,已经被悉数斩断。
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自她的心底油然而生。
五锁阵已经被破了。
白弥要破阵而出・这阵,说的就是菩提仙府,这最后一道屏障。
“我没有法子・凭你的修为尚且不能破阵而出,更何况以我的灵力¨.至于破阵之法,道天前辈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夜殊痛恨白弥以莲落的性命做威胁。
“夜殊,你知道道天为何选中了你?”白弥当初也不知道为何道天会选择一个杂灵根,修为和人品都不怎么样的凡人女子作为继承者。
“机缘亦或是.¨我和道天前辈一样,都曾身如蝼蚁,却又不甘被命运摆弄。只不过・她若是看到了我的修为・怕是要失望了,”夜殊自嘲着・道天和她一样,最初都是资质普通的凡人。
道天历经千难万阻・炼丹学阵法,终飞升问道成功。
可是她,在有了道天前辈的各种帮助后,依旧是进度缓慢。
白弥没有说话,他注视着夜殊。
夜殊话锋忽的一转,“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轻言放弃,兴许这才是我和道天前辈最相似的地方。”
“道天和你的相同点,你或许没发现,她和你一样,是天地间,少有的灵煞同修之体。无论是仙府的灵气还是我身上散发的煞气,你们全都无所畏惧。”这也就是为什么,道天前期的修炼不快,在后期找准了修炼方法后,修为突飞猛进,而且她还愿意和妖魔一族打交道,为得就是换取更快地修炼之法。
白弥并不知夜殊拥有一个神秘的鼎形丹田。
道天遗留下来的那一口法阵,在老的“小长生”客栈,沉沦了近千年。
期间几经易主,却从没有一个人真正触发过那一口古怪的法阵。
要触发法阵的秘诀,并非是最初陈琅所知的用阴时阴日的女子的血和灵石。
寻常的阴时阴日的女子,并不能激发法阵。
而夜殊却是例外,她阴日出生的,死时又蕴含了极大的煞气,再综合了灵石的灵气,发能开启法阵。
那一口法阵开启后,白弥才遇到了灵煞兼具的夜殊。
“即便如此,我也不知道什么破阵之法。”并非是夜殊不愿意帮忙,而是她着实不知道怎么突破道天遗留下来的法阵。
“仙府已经摇摇欲坠,若是不能找到破阵之法,再过些时日,若是找不到破阵之法,本尊就会随着仙府一同毁灭。”白弥心知夜殊进入五灵锁阵之前,必定到过菩提仙府,那里的变化,她一定已经发现了。不知为何,白弥说起了仙府中灵田枯萎,灵潭枯竭的事时,神情中,多了几分不豫。
他本以为,菩提仙府对自己而言,不过是处禁锢了他千年之久的灾难之所,岂料到了今日,他却有了几分不舍。
白弥的这番心事,夜殊是不知的,即便是他自己,也只是依稀觉得胸口发堵,却不知这股滞涨的感觉,因何而来。
“我要如何做,才能破阵而出?”事情关系到白弥的生死,夜殊不得不慎重考虑。
白弥在阵中困了千年,用来思索出阵的时间更是达十倍,足有万年之久。他用尽了各种方法,始终找不到这一方寸之地中的破绽。
原因是他的本体,妖猴一直无法横渡五灵潭,直到妖猴上一次,在五灵潭中,遭遇了道天残留的法力幻阵的阻挠,被一气困进了吠舍塔,夜殊又发现了琊寰仙府后,白弥才有所领悟。
万事兼有阴阳,白弥虽是不通阵法,可它天资聪慧,又遭遇过无数次困境,他深知,一个阵法中,有阴阳之分。
所谓阴眼,既是死之眼,入了阴眼者,阵法作用加倍,必死无疑。而有阴就有阳,在阵法之中,还有一处阳眼,阳眼,既是生机之眼,只需进入阳眼,生机就会大增。
道天的这一个阵法,是运用上古阵中阵,菩提仙府为一阵,五锁阵又是一阵,而她的高明之处是,她又暗中设了一个白弥终身无法进入的琊寰仙府。
琊寰仙府就想是组成三角形屹立不倒的第三边,它也是全阵的阳眼所在。
“道天飞升时,既然连吠舍塔那样的重宝都留下来了,那必定也将留下了另一件法宝,瑶光镜。那面瑶光镜,也很有些特别,它只能用灵煞通体,阴阳和合的人才能使用。你只用找出瑶光镜,必定将两者相互依存,一方垮塌,另一方失衡后不久,也会崩塌,在此之前,你需找出了道天的重宝之一,瑶光镜,传闻瑶光镜乃天下第一破阵奇兵,用它可以折射一切阵法效果,颠倒阴阳。有了它,若是遇上了阵师,可将布阵者和陷阵者的身份对调。也就是火,用瑶光镜,它可以短暂阵中的将阴眼变为阳眼,阳眼变为阴眼,届时,我只需能进入琊寰洞府,就能破阵而出。”白弥说完,再看向了夜殊。
夜殊面色有些发白,她已经意识到了,所谓的瑶光镜,很可能此刻就躺在了道天留下来的第二口火云储里。
为了救助莲落,她还来不及查看那面镜子的作用,听白弥这么一说,她反倒留意了起来。
考虑到道天和白弥不共戴天的仇怨和蟒坤袋的吃里扒外,夜殊并没有将火云储中得来的那面镜子收入蟒坤袋。
“说,还是不说,”夜殊心中挣扎不已。
暂且不说,夜殊望了眼白弥高大的离谱的妖元,迅速做出了决定,至少也得让她琢磨清楚了瑶光镜的作用,只是她心中如此想,嘴上又是另外一番回答:“我答应你,只不过在此之前,你先必须救莲落,并且,你得帮我做件事。”
~谢谢“读书的水人”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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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满城风云
“小莲会不会死?”阿贵摄着手脚,替莲落擦拭着汗水。他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见了同伴难受,心里也是一阵的发闷。
见莲落肩窝上的针想沙子一样化开了,苏柚又换了一次针。她用银针封住火毒扩散的次数愈发频繁。黑曜狱火带来的火毒腐蚀银针的速度比最初时快了数倍。
情况不大妙,夜殊将自己关在了房中想对策,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夜。
两种救治的灵草找不到,大乘期的修者更是踏破铁鞋也难找,难道只能等着莲落浑身乌黑,化为了血水。
“小莲,”莲青咳嗽着,在门外叩了叩。
苏柚眼皮猛跳,她身为魔族,心思不如人族那般通透,也不懂得撒谎,她实在不忍心告诉那个油尽灯枯的老者,他的女儿正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中。
可屋中只有阿贵和自己,让一傻子去糊弄莲青,那就更不可能了。
“莲叔,莲落帮我去城外采办去了,这几日不在。昨日你吃了药后,睡得深沉,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夜殊朗朗地说话声伴随着她搀扶着莲青走远的脚步声,屋内的苏柚心底稍缓,只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门“吱啊”着,被打开了,夜殊进来后,拿出了两包药,日光葵、五烈草。
“这两种灵草你是哪儿得来的?”苏药师吃了一惊,三四品的灵草,寻常的药店根本买不到如此的药材,丹盟里的存货也不多。
空鲸来回的云霞城都没有的药材,更不用说其他城池,更何况才是一夜之间,夜殊又是从哪得来的药草。
难道她去了内城?苏药师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了。
“立刻配药,先用药缓和了她的火毒,过几天再想法子根治,”夜殊奔波了一夜。白弥那厮硬是不肯利索地救治莲落,不过他还真的想出了法子,帮夜殊收集到了这两种灵药。
“琅天界稀罕的紧的药草,在其他修真大界,却是遍地都是,”白弥貌似无心的一句提示。让夜殊立时明白了过来。
琊寰仙府内不是就有传送阵前往琊寰界嘛,只要是去了琊寰界,五烈草和日光葵就容易解决了。
夜殊匆匆赶到了琊寰界,果然就顺利地买到了两种灵草。
有了两种灵草做药引,莲落肩上的伤口暂时被治愈了。可那也只是暂时性的,每隔七日,就得换上一次药。约是过了七次后,药效将自动消失。
莲落悠悠醒了过来,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强着挣扎着要坐起来,“主人,莲落错了。”
她虽是妖奴,夜殊却给了她足够的尊重,从未私下探明她的个人想法。可她却未经主人同意。擅自闯入内城,更险些被擒,还连累了主人。损失了无比珍贵的血蝠傀。
如今又要主人苦恼于她的药草的事情,莲落说不出的愧疚。
“你也只是救父心切,好好疗伤便是了。莲落。那一晚,你回来时,浑噩着说了些话。内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使用黑曜狱火的人,是否就是那日前来酒楼的三人之一?”夜殊劝着莲落躺下,再将早上莲青前来探望,自己的说辞和她统一了一遍。
莲落又是一阵愧疚,她猛地回忆了起来:“主人,云霞城主有异样,她似乎被人控制了,而控制她的人,就是那控制黑曜狱火的人,至于是否就是那日前来的三人之一,莲落并没有看清。”莲落是背后受击,她只记得最初袭击自己的是一个黑衣斗篷人。
黑衣斗篷人,夜殊立时就想起了七星山的那人。此人行踪诡异,身上更怀有清世镜和黑曜狱火那样的双重宝物,身份来历就更难测了。
“主人,那人很厉害,我们最好不要与他起了冲突。还有一事,内城的云骑预备营的营员,已经兵分三批,分了先后,进入朵蓝山谷。”话音才落,夜殊本是沉着的脸上,多了分慌色。
云骑预备营进入朵蓝山谷,朵蓝山谷如今就是一处死冢,进去的人,鲜少能够出来。那么兄长他?几乎是按捺不住,夜殊立时就想进入内城一探。
苏药师见夜殊脸色骤变,也猜出了内城中必定有她牵挂的人,迭声安慰道:“既是分批出城的,必定有先有后。你先不要仓促行动,丹盟在内城还算有几分影响力,稍后我进城探一探。”
云骑预备营里,一群人围在了新张贴出来的进入朵蓝山谷的小分队的队员名单。
铁蛋在名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姓名,他神情惨然,岳文翰没有在这一次的入谷名单里,“文翰,我这次一定是有去无回了。以后的年初月末的,你记得帮我到爹爹的墓旁坐坐,我没用,以后是不能再去看他老人家了。”
文翰长叹了一声,沉默了片刻。他取出了怀中的那一个粽子。这个铁蛋端午给他带过来的粽子,他一直没舍得吃,“铁蛋,老哥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你上回说这个粽子好吃,我留了一个,出城前吃一个,好有力气进山谷打妖兽。”
铁蛋嗯了声,剥开了粽子,胡乱吃了几口。那一日觉得味美无比的熊肉粽子,今日吃着,却是索然无味。
铁蛋吃完后,就要出发,忽觉得脑中一片天旋地转,眼前的岳文翰模糊了起来,人“扑通”一声,就载在了地上。
岳文翰将铁蛋扶到了床上,在他枕旁留了封信。他再折叠起了铁蛋剥开的粽子叶,小心地收进了怀里。
“娘和姝儿早就死了,我还希翼些什么,岳家也亡了。岳文翰啊岳文翰,你每一次都躲在了后头,这一次,也该是你走到前头去了,”他苦笑一声,取了铁蛋的令牌,阔步走了出去。
东郭幕容闭目养神着,幕雨走了进来,行了个礼。将这一次进入朵蓝山谷的营员的名单呈了上去。
东郭幕容只是掠了眼,摆了摆手,示意幕雨尽快出发,“丹房里的药草,可有变数?”
“没有,一日下来。连只苍蝇都没有飞进去,也没有人来打听这两种灵草的事,”东郭幕融料准了那潜入内城的妖族,挨下了一记黑曜狱火的袭击后,伤势必定不清。
琅天界因为当年的神魔禁制的缘故。外界的金丹以上的修者无法入界,想要根治火毒是不可能的。
他截去了那两味珍贵的灵草,也是料准了对方会寻找灵草。可是一日过去了。却是毫无动静,以那蝠妖的修为断无可能可以拖过今日。
“也罢,再等等。你和幕风同去,带上清世镜,这一次务必要找到部分神魔鼎的碎片。倘若连你们也无法找到有用的讯息,那只能是由我,亲自出马了。”
第一只进入朵蓝山谷的小分队,并不算是白牺牲了。他们至少进入了朵蓝山谷的中围。
那批人虽然没有活着找到了神魔鼎体的碎片,却是反馈了关于山谷中的地势以及一些基本的妖兽分布情况。
再加上这一次有了清世镜的帮助,只要是避开那些最厉害的妖兽的觅食地。再选取了合适的时间,想来找到神魔鼎的碎片,会容易很多。
当然。如果这一次第二批进入的小分队,依旧是完不成任务,他们还有第三只小分队。
“属下竭力不辜负主上的期望,”事关主上亲自涉险,嬉皮笑脸惯了的幕雨也不敢怠慢,他凝起了脸和幕风一起出发了。
见了个头中等,白面书生样的幕雨和大晴天也蒙着斗篷的幕风,那一干本就不情愿“进谷”送死的预备营员全都议论了起来。
“怎么不是银盔武师,上一次带队的还是木大人,这一次怎么来了生面孔,”预备营员低声讨论着。*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
说话的预备营员还未说完,就发现自己的脖子扭到了身后,他只来得及看到身后的那名预备营员瞪大的眼,随即他的身体就软了下去。
岳文翰和其他几人,只来得及看到那个斗篷黑衣人晃了晃,甚至不能确认他是否是他出的手。
那名开口质疑的预备营员已经气绝,他的身子就如和了水的稀泥。
没有人再敢说话,就连大口喘息都不敢了。
云骑营的预备营作为全城最拔尖的少年武者,其中大多数的人都是先天巅峰的高手,有几人,诸如岳文翰已经悄然踏入了铜盔武者的阶段。
刚才死在了地上的那人,和岳文翰的实力相差无几,却被那名黑斗篷人一招击毙,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此人的实力,必定在银盔武师之上。
“你,出来,”幕雨很是悠闲地站在了十五人的队列之首,从怀中摸索着,摸出了份名单。
余下十四人的视线“刷刷”着,全都落到了岳文翰的脸上。
“铁蛋?不对吧,我记得你叫做岳文翰,照理说该是排在了第三批入谷的人员名单内,”听了幕雨道破了自己的身份,岳文翰喉头微紧。
此人何时见过自己,他稍一回想,记起了几日前,在第一批营员入谷时,这名白皮书生模样的人,就站在了程管事的身旁。
当时每一个营员都中气十足地自报了名讳。才只是见过自己一次,就记住了自己吗?
岳文翰也不慌张,他抬起了头来,直视着幕雨,“铁蛋和我是好兄弟,他今日起来时,身体不适。进谷是团队行动,一人身体不适,很可能连累了其余的队员。我自愿代替他,第二批进入山谷。”
连历来沉稳的幕风在听了岳文翰颇为得体的这番对话后,都多看了他几眼。
幕雨更是颔首道:“你自愿代替?你可知道这一次入谷,危险的很,很可能是有去无回?难道你不怕死?”
“若是这一次我们完成了任务,那我们就不会死,但若是完成不了,第三批进去的人,依旧是一个死字,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岳文翰笑道,眉眼之间,却是漫起了一股说不出的少年豪气。
幕风和幕雨相视一看,幕雨拍了拍文翰的肩膀,夸赞着:“倒是一条汉子。其实我也暗中观察过,你私下很刻苦训练,实力在一干人中,也是最强的。既然如此,你就作为这一次小分队的领队。我这里有一份山谷的地形图,届时你和其他队员进入了山谷后,就循着地图走,没准,你的那名铁蛋兄弟,就不用再进山谷了。记住,无论是谁,只要是发现了一块黑色的鼎片,就立刻出谷,无需顾忌其他人的死活。”
说罢,幕雨面色严峻了几分:“你们之中,谁也别想中途逃跑。我不仅是记忆力好,每一个见过的面孔都记得一清二楚,我还记得你们每一人的家庭来历,家庭成员。要记得,你们每人的魂灯都点在了灯塔中,若是到时候发现有任何人意图逃跑或者是有背叛的行为。第一个遭难的,就是你们的亲朋好友。但是,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忧,第一批预备营员并不是白死的,他们替你们留下了活的可能性。只要是能够顺利找到鼎片活着走出朵蓝山谷的人,立刻升为正式营员,并在城内享受与银盔武师一样的待遇与俸禄。城主还会亲自将其收为弟子。”
此话一出,本是忐忑不安的十五名预备营员精神一震,眼中迸出了希望之色。
“此外,城主体恤尔等辛苦,特赐下了铜盔武者才能使用的三品灵甲一副,灵丹十颗。”幕雨再怂恿了一把。
银盔武师又是云霞城主的弟子,那可是云霞城内高人一等的存在。再加之宝甲灵丹,谁人不爱,一时之间,预备营员们早就忘记了前路的险阻。
唯有岳文翰一人,低头审视着那份地图,眉头锁紧,半晌不语。
“遵命,”十五名预备营员在见识过了幕风的厉害和幕雨恩威并济的话语后,顿时斗志十足,昂首阔步着,往了朵蓝山谷赶去。
苏药师赶到了云霞内城时,恰好遇到了那些豪情壮志满怀的少年儿郎们,一身蹭蹭发亮的宝甲,骑着骏马,往了朵蓝山谷赶去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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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变故
见兄长并不在名单上时,夜殊松了口气,可她随即就看到了铁蛋的名字。
早在兄长和铁蛋加入了预备营时,夜殊就托着苏药师帮忙打听了关于铁叔一家人的事。
铁叔在半路遇到了伏击,铁蛋和兄长侥幸脱逃,两人是独力赶到了云霞城的。
从莲落打探到了云霞城主已经受人控制,再到莲落说在东郭幕容身上察觉到了魔族的气味,夜殊就知崇云公主只怕已经受人控制。
云霞内城早已不太平,她必须通知兄长,甚至是想法子转告还在城内的兄长。
“这几日内城里戒备森严,连早几日时常在城中走动的程管事等人,也分别以不同的名目被编排出去了。”苏药师带来的消息,更加确定了夜殊的想法。
到了这个时候,夜殊再也不能避着兄长了。
她想了想,还是要混进内城去,将娘亲身亡的缘故,以及自己不得已避让开的缘由告诉兄长。
哪知她刚要出门,就见阿贵领了一人进来了。
“铁蛋?你不是已经出城去了嘛?”夜殊乍见了本该已经出城的铁蛋,此时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心中已知不妙了。
“啊,是你,你是文姝,”原来铁蛋吃的那个熊肉粽子里,已经被文翰下了迷药。他晕乎着昏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文翰已经拿走了他的令牌,出城去朵蓝山谷了。
他急得只差自扇耳光了,文翰一定是听了自己的抱怨,这才代替自己去了朵蓝山谷。
“我真是混账,这不是把文翰往火坑里推吗?”铁蛋见了夜殊,更是内疚不已。他摸出了封信,他之所以来小长生客酒楼,也是因为文翰留在了他枕旁的那封信。
文翰在端午那天见了熊肉粽子,见了粽子的包扎方式。和夜氏很相似,他本怀疑经营“小长生”的人可能是夜氏再更甚至是文姝。
可他想起了那一日,在轰然倒塌的火中,送出来的三具尸体,却是一片黯然神伤。他前思后想,只觉得“小长生”的人。怕只是个徽镇来的同乡人,偶尔吃过“小长生”的东西。
“爹爹也没说清楚,你还活着的事,我们三人离开了徽镇后,没多久。就遭到了一个很厉害的黑衣女人的追杀,爹爹拼尽了浑身的气力,才掩护着我和文翰逃走了。他却”铁蛋哽咽着,一想了文翰就是为了自己的懦弱,才代替自己入了朵蓝山谷。
“黑衣女人?”夜殊立时记起了夜氏死的那一晚,她也曾和人起过剧烈的争斗,难道害死了娘亲的人,最后还找上了铁叔一行人。
夜殊懊恼不已,她本该和铁叔密切联系着,却因为赶往隋云。又入了易百楼,才疏忽了与铁叔的联系。
“阴阳怪气的,脸上还是一脸的伤疤。说不出的丑陋,她击杀我爹的手法,就如鬼魅一样。哎呀。我忘记了,文翰的情况不妙,他的武魂灯从昨夜开始,就摇摇欲坠,”铁蛋醒来后,焦急不已,他缠着城内的武者,打听朵蓝山谷的情形,那几名铜盔武者被纠缠的不耐烦了,就打带着他到了灯塔一看。
距离文翰离开,已经过去了一日。
“情况很糟,已经有几人的魂灯已经熄灭了。文翰的情况好一些,可是从今天下午开始,他的魂灯变得虚虚实实,看不大清楚了,”铁蛋越说越小声,面对夜殊,他更觉得自己是造成文翰遭遇困境的最大推手。
“大哥应该暂时没有事,”夜殊与文翰是一母同胞所生,文翰离开那日,她只觉得抑郁不已,若是他遭遇了什么,自己必定也能
正说着,夜殊面色猛地一变,她的胸口,一阵剧烈地跳动声,一股不安感油然而生。
文翰,很可能正面临着什么困难。她腾地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出去。
“慢着,”白弥忽的出现在她面前,拦住了夜殊按捺不住的身形,“你打算一人独闯朵蓝山谷?这无疑就是送死。”
“我一定得去,”夜殊冷下了脸来,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兄长,死在了朵蓝山谷里。
“愚蠢,”白弥训斥着,哪知夜殊并不听他多说,倏然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小殊,等等我,我也要去,”说是迟,那是快,阿贵那傻小子也跟着不见了。
“见鬼的瞬移符,我早就该赶走了那个傻子,”白弥的脸拉得老长,他没再多说,人也霍地不见了。
苏药师和铁蛋站在了空荡荡的房里,半晌,两人才同时反应了过来,一起往了朵蓝山谷的方向赶去。
“呼哧呼哧,”文翰不敢回头,他急速奔跑着,滚入了一条湍急的河道中。
头顶那一群像妖虫又像是蚊子的妖兽,已经跟了他一路了。
幕风和幕雨带领着第二批小分队成员进入了朵蓝山谷后,就停在了山谷外围。
倒不是他们不肯随同进入朵蓝山谷,而是他们无法进入。
那名黑衣斗篷人甚至是想尝试着冲入山谷,只是他才刚闯过那片森林,前方的一处传送阵发出了犹如海啸般的呼啸声。
一股青色的旋风,从那一处看似毫无声息地传送阵中,席卷而起,一路直冲向了天空。
青风席卷,晴朗的天空瞬时被击开了一处漩涡。那漩涡飞速旋转着,无数的云层,聚集在了法阵之上。
紫色的电闪“哧哧”地闪烁着,手臂粗细的闪电轰炸了下来。
击在了森林的外围,古木拦腰折断,无数的石块被击碎成了粉末。
黑衣斗篷人的斗篷被风掀得老高,岳文翰偷眼瞧去,斗篷里空洞洞的,只有一抹光亮闪过,像是有面镜子。
黑衣斗篷立刻撤了回来,在他退离了那一处法阵的范围后,奇迹般的,那一片森林又恢复了静穆,像是刚才发生的一幕都是幻像般。
本是激情昂扬的预备营员们。被那紫色电闪吓得,全都噤声缩气,不敢多语。大伙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一步。
即便是嬉皮笑脸的幕雨都笑不出来了。
“闯不进去,只能是筑基以下的修者。”幕风苦笑着,掩过了黑衣斗篷,如果不是有这样宝贝,他的速度怕还赶不上那抹紫电。
在了可怕的天地之力上,无论是修者还是妖魔之力。都是微渺不足道的。
“还愣着做什么,放心,你们进去。不会有事,”幕雨扯了跟灵草叶,咬在了嘴里,手臂一挥,豪气万千,只是他的那双眼,贼溜溜地往了十几人身上一扫,所有人都觉得。脸上像是被刀剐一般,刺疼刺疼的。
十几人都觉锋芒在背,前进一步是紫电碎身。可往后退,又是一沈煞气的幕风。
“我先去,”文翰率先走了出来。他看向了那片森林,脚下如掷矢般,穿插过了树林。
只见无数的古藤缠绕而来,文翰手中,多了把长矛,手中长矛挑起刺落,几个回身,就将拦路的古藤斩落下来。
“那小子身手不错,”幕雨对文翰的印象不错,赞了一声后,却听幕风闷声问了句:“你可是觉得那小子有些眼熟?”
“是有几分眼熟,”幕雨号称过目不忘,他之所以对文翰多留意了几眼,一来是因为那小子率性胆大,而且又刻苦修炼。在历来贪图灵石灵宝之利的修者中,也算是异类了。不过经幕风一提醒,他也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岳文翰。
“哎呀,我记起来了,那小子方才那股牛犊子劲,和易百楼的那个小厮很相似。”幕雨话音才落,就见岳文翰已经落到了古法阵之前。
抬头便是翻腾旋转的云层漩涡,脚下的法阵古老朴实,上面的阵法符文,早已是在千万年的岁月中,被风霜跌宕洗去。
心中一阵轻颤,有股从未有过的惊喜和战栗感,在灵魂深处游弋着。
像是很久以前,就曾来过这里,又像是此处是他本就该来的地方。
文翰艰难地迈开了一步,当他的脚踏上了古老的法阵时,天空的那一处漩涡,有了瞬间的停滞。
随即,一道紫光闪过,文翰消失了。
见率先进入的领队没有异样,余下的十几名预备营员也争先恐后地入了法阵。
那些人进入山谷,天空的那一团漩涡云慢慢消散,山谷的天空又恢复了一派晴空的情景。
随着十几名预备营员全都消失在了古法阵中。幕风和幕雨在旁守望着。
吸取了第一批入谷的小分队的教训,这一批进入朵蓝山谷中,队伍中先行选出了一名领队,也就岳文翰。领队的手中握有一份地形图,这份地形图虽不全面,却比此前完全没有资料要好的多。并且
幕雨观察过岳文翰,他沉着冷静,担当领队后,就很快进入了角色。不过文翰没有发现,他手中的地形图已经被人动过了手脚,上面留有清世镜的一个镜痕。
这个镜痕能将谷内的情形,通过清世镜反应给幕风幕雨等人。
而两人,又会将其反应给身在内城的东郭幕容。
清世镜被取了出来,镜面上先是一片模糊,像是有烟云笼罩一般。
随着时间的流逝,镜面逐渐清晰起来。
岳文翰的身影逐渐出现,他正手拿着地形图,四下打量着。
出乎意料的是,他孑然一人,并没有与其他十几名预备营员在一起。
他此时正出在了一片绿草葱茏的草原上,周边是外界从未见过的各色妖虫。
那一口传送阵是随机传送的,十几人很可能被传送到了山谷不同的角落里。
文翰先是四下寻找了一下,他也试图放出营员之间的联系用的符鸢。
可山谷中设有禁制,符鸢才一飞出,就如石块一般,坠落在地,符鸢上的符文也变得黯淡无光。
文翰尝试了两次后,就不再尝试了。
他观察着地形图,缓慢地前行着。他手上的地形图,是倾尽了第一批入谷的人以及云霞城内城收藏的第一代枭骑王的各类资料整理出来的。
图上避开了最强大的几种妖兽灵兽的聚集地,文翰一路上,行得还算顺利,只遇到了几只低阶的食草性妖兽。
可即便是有图在手,在逐渐深入到山谷的最深处时,他还是遭遇了几次险情。
一次是三阶的刺背猪,它巨大的撞击力,让身体强横的文翰也折了两根肋骨。
更大的危险还在后头,在听到前方的一阵强烈的如同地动山摇一般的水声时,文翰加快了脚步。
前方,出现了一帘瀑布,那瀑布像是从九天上垂下下来般,无边无际,扑腾起来的水汽,氤氲如云海。
瀑布高度不知几何,它的下方,是一处陡峭的悬崖。
水自悬崖处,一分为二,如同一块被瞬间撕裂的瀑布。
文翰久居内陆,还从未见过如此气势恢宏的巨瀑。
他不禁走向了巨瀑,脚下有些发颤。
“那小子在做什么,已经进入了朵蓝山谷的深腹处,该寻找神魔鼎的碎片才是,”幕雨见了文翰的反应,不禁气结,破口大骂了出来。
幕风则是树起了斗篷,看向了那一巨瀑。
清世镜只能折出影像,却不能折出相应的声像。
只听得清世镜发出了一阵脆响,全神贯注关注着谷内情景的两人只见了镜面裂开了数道纹路。
两人一阵讶然。
“什么人?”幕风厉声喝道,那道人影竟比幕风还快,在破镜得手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了树林,落到了古法阵前。
法阵一闪,那道身手比幕风还要快几分的人,竟然没有引来法阵上空盘旋的紫电,直接进入了传送阵。
“那是何人?”连幕风都没有注意到的人,此人如鬼魅一般,不知何时靠近了两人。
分明是只有筑基修为的才能进入,刚才那一人的身手,远在筑基期之上。
“修傀,和那一日主上烧毁的幻影蝠傀类似,却厉害许多的修傀,”所谓修傀,就是死去的修者躯体,被人以秘法炼制,成了活尸一般的存在,这种傀儡无气息也无灵力,是最好的偷袭者。
当幕风将讯息汇报至城中时,东郭幕容只让两人不要轻举妄动,待到谷中有了动静,再行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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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50 鼎族来人
朵蓝山谷外发生在骤然变化,山谷中的岳文翰却是恍然不知。
他站在了那犹如从天而落,直入云霄的飞瀑前,怔了许久。
“跳下去,”一个充满了诱惑力的嗓音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地盘旋着。
他不觉动了动脚,像是魔怔了般,不知觉移动了半步。
飞溅起来的水如箭矢一般,打到了他的盔上。
“不可,”心中一股呐喊,让文翰瞬间醒悟了过来。
发现自己已经半边身子悬在了瀑上,文翰吃了一惊,他陡然坐在了地上,抹了抹满面的湿漉,也不知是汗水,还是瀑布击在了脸上。
“方才是怎么回事?”文翰掏出了自己手中的地图。
地图上,在紧靠瀑布的方向,画了个鲜红的叉子,旁边标了个“四”字,有四名预备营员,就是死在了这一处瀑布旁。
其中有一人重伤之下,用随身的灵兽将这幅地形图送了出来。
“进入山谷后,立刻寻找神魔鼎的碎片,”幕雨的命令,还在耳边盘旋不散。
在四下一阵搜索后,文翰很快就失望了,别说是黑色的瓦片状物,就算是黑色的石头,都是一块也找不到。
“只要是找到了神魔鼎的碎片,就算完成了任务,”抱着这个念头,文翰遍地搜找了起来。
传说当年神魔鼎有天界降下时,鼎身碎裂了七块。
也就是说,即便是神魔鼎在特定时间里出了土,它也不过是个鼎身破损的破鼎。
需集齐了神魔鼎身上的七块碎片,补全鼎身。
预备营员们出发前,都曾看过神魔鼎的碎片,那是一种黑色的瓦块状的碎片。看着并不起眼,很容易看漏了眼。
两百年,历任云霞城的城主从包括猎户,自山谷中闯出的妖兽的身上。陆续收到了十几块类似的碎片。
经过了鉴定,其中有三块碎片是来自神魔鼎,如今都被收藏在了云霞城内,由城主封存。
至于外界还有没有类似的神魔鼎碎片,暂时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朵蓝山谷的外围的鼎片。已经被收集完毕。
中围和深处,一定还有几块鼎片。
“四块,只用找到了一块,就算完成了任务,两块。就能保我和铁蛋性命无虞,”文翰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醉心于所谓的名利与财富。他只知道,生存是一切的前提。
在茫茫的一大片山谷中,寻找不过是巴掌大小的碎片,机会确实很渺茫。
天似乎暗了下来,阳光被遮挡住了,算着时辰,还是未到天黑,这是
岳文翰抬头一看。登时吃了一惊,日正当空,天空的一片黑压压。既非乌云,也非其他,而是一只凶狠的秃鹫金喙鹰。
好一只飞鹰。金钩利爪,鹰喙倒钩,鹰目犀利无比,羽毛如抹了层油,在了百尺高空上,阴冷的一双鹰目,倨傲着瞪视着地面那个渺小至极的人类。
它双翅开始闪动,无数的羽翎如箭一般,急射而下。
“不好,”文翰大吃了一惊,那羽毛看着不起眼,下落之时,却是越变越沉,羽毛上逐渐泛出了金属之色。
羽翎来势凶猛,就如数百人齐齐拉开了力弓。
文翰身法不俗,也竟是入了入微之境,他听闻要入山谷,更是在身法上下足了功夫。
面对了漫天的飞羽,一般武者早已是被刺成了刺猬。
羽毛密而集,文翰即便是躲让及时,面上还有手脚四肢,也多了数个伤口。
“孽畜,休得逞凶,”皮肉之疼,蔓延着到了全身。
文翰大喝一声,双拳化成了两个金刚大杵,朝着虚空直击几拳。
湿润的山谷空气,陡然闷热了起来,空气被急剧压缩着,两道拳风击向了鹰腹部。
金喙鹰料想不到,如此渺小的人类竟还敢反抗,可它的兽阶却远在文翰之上,竟也毫不避闪,翅身冲击上了那道拳风。
凛冽无比的拳风,也只是将它的身体撞斜了些许。
金喙鹰鹰目中多了几分尖锐,忽的一声唳叫,声音刺耳,文翰太阳穴突突一跳,身下一个踉跄,眼看就跌进了翻滚不止的瀑布里。
说时迟那时快,从不远处的林地里窜出了个人影,那人影掷出了几道黑气。
那黑气如泥蛇一般,缠绕住了金喙鹰。
文翰被人反手一拎,拎回了岸边,他喘了几口气,刚要答谢,却见了张面无表情,却异常熟悉的脸。
犹如晴天一个霹雳,文翰虎目大张,喉咙里一阵阵的发热,有股又酸又痒的感觉,爬了上来。
“娘,娘,”文翰本以为出手相救的是预备营的其他营员,料不到此时站在了他身前的,是娘亲夜氏。
少年凄厉的叫喊声,并没有唤醒夜氏,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岳文翰。
文翰激动之余,想要上前搂抱住夜氏,夜氏却是反手一掷,将文翰扔在了一旁。
她手中忽的多了一把黑漆漆的煞气鬼头刀,人一冲而飞,如炮弹一般,击向了那只金喙鹰。
“娘,”文翰惊呼出声,惊然回忆起,刚才被娘亲拉回来时,她的身体冰冷僵硬,就如尸体一般。
再看夜氏此时的身手,更非是早前那个功力浅薄,惨死在了火中的慈祥妇人夜氏。
她手中的鬼刀,一经祭出,就引来了阵阵黑泥般的煞气,射入空中后,夜氏的身形竟没有下坠。
风吹得她的衣衫猎猎作响,她虚空停滞在了半空中,眼光如刀刃一般,在金喙鹰身上剐了几个来回。
金喙鹰见了半路杀出来,浑身携带着死亡之气的女子,眼眸中也多了几分凝重。它本是这一处瀑布的守护妖兽,在此地已经镇守千余年。
不动则已,就是刹那间,夜氏周身黑气暴涨,天空犹如多了一颗黑色的星辰。那星辰一触即发。
刀光如闪,金喙鹰缠了上来,与夜氏缠斗在一起。
“轰轰轰。”只听得三声巨响,鹰羽乱飞,夜氏也从空中急落了下来,文翰冲了上去,抢住了夜氏下坠之势。
“娘,”文翰抱着夜氏。心中一片苦楚。
在看到少年悲悸而又痛苦的眼神时,夜氏呆滞的眼眸,微微动了动。那只金喙鹰是山谷中最强的精兽之一,五阶之兽。
夜氏的修为,是经过了妖锻铿锵大强化。硬是提升上去的。全身的筋骨肺腑,全都如同铜铁一般。
但强化她每对战一次,身体就受损一份。
她受了铿锵之命。进山谷搜寻神魔鼎碎片,她很快就锁定了那只金喙鹰,它的身上,就有一块碎片。
她虽是傀儡一般,却也懂得要等待那只金喙鹰松懈时,再行出手。
在看到文翰和金喙鹰周旋的生死关头,这具完全没有意识的修傀,却觉得体内。有了一股推力,不停地暗示着她,前去搭救那名少年。
“娘。你是不是娘,我是翰儿啊,”相同的气息。相同的人,文翰可以确信,她是自己的娘亲,夜氏。
只是为何娘亲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她周身的怪异黑气,还有空洞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翰”夜氏轻轻地叫唤了一声,她抬起了手,已经灰暗了许久的眼眸中,闪过了一道亮光,她的手中,握着一块黑色的碎片,碎片上,还带着血迹。
那是神魔鼎的碎片。
文翰怔住了,娘亲和他一样,都是为了神魔鼎的碎片而来。
她显然不是为了城主效力,那她是受了什么人操纵。
眼前的夜氏的摸样,就曾经追杀铁叔的黑衣女人有些相似。
文翰还想追问,夜氏的身体陡然搐动了起来,呕出了口黑血后,就蜷在了文翰的怀里,不再动弹了。
血才沾染到地面,草皮就被腐蚀成了灰烬。
“娘,”在听到了文翰的叫唤后,夜氏的身体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文翰抱起了夜氏,再也不管其他,狂奔出了山谷。
幕风和幕雨自从受了袭击后,就小心谨慎着,清世镜已毁,他们和山谷中的联系,也被迫中止了。
日暮前后,那口许久没有了动静的古老法阵周遭,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人影绰约,再过了片刻,率先入了山谷的岳文翰冲了出来,只是他的身旁,还抱着一个人。
幕风一眼就认出了那人,就是半天前,偷袭自己破了清世镜的修傀。
“岳文翰,你怎会与此人结成了一伙,其他的人呢?山谷中的情形又是如何,有没有找到鼎片,”幕雨抢上前去,哪知文翰闷不吭声,一言不发,就往城池方向赶去。
“小子,你可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你若是敢未完成任务,擅自回城,你和你的那名好兄弟,谁都逃不了一个死字,”幕雨急红了眼,咄咄逼人着,挡住了文翰的去路。
“碎片在此,让我回城里,我要救她,”岳文翰眼中赤红,早已没了早前的冷静之色。
“救,她是个修傀,早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幕雨哼了声,救一个死人,这小子可别是傻了。
岳文翰是迄今为止,唯一活着走出朵蓝山谷的营员,留着他,大有用处。*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
“我娘没有死,”文翰刹那咆哮了起来,就如一只凶兽,他猛地撞上了幕雨,幕雨料不到他会忽然发疯,被撞得急退了几步,幕风也不阻拦。
文翰如大鹏鸟一般,几个起身落下,就混入了金辉一片的森林中。
幕雨咒了几句,也不追赶,而是掂了掂手中的碎片。
“确实是神魔鼎的碎片,那就姑且放过那小子。只是他的娘亲怎么会是个修傀,看她的模样,筋脉尽碎,内腑也没有一处是好的,就算是有神丹妙药,也难得一救,这一趟总算是没白来,四块神魔鼎碎片,余下的三块,也不知在何处,希望城主发布出去的那块公告,能有些作用,”幕风听着幕雨自言自语着,黑色的斗篷下,动也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文翰一路发力狂奔,他在山谷中行走了一日,又与妖兽及金喙鹰一阵交手,受了伤。此时怀中又多了个夜氏,疾行着到了城门口时。
守门的见了入谷的营员竟还有活着命回来的,都要上前道贺,文翰也不搭理,抱了垂危的夜氏就往丹盟的方向行去。
他在内城时,就听说过,云霞城最好的药师并非是内城的御用药师,而是丹盟的苏药师,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苏药师。
文翰行得快,并没有发现他进城时,城门口的人群异常的多。
原因正是,在了开城门的那阵子时间里,崇云公主张贴了一张布告。城中除了城门,热闹的场所,无论是酒楼还是食肆,亦或是烟花风尘地,菜市米店,凡是有了人气密集的地方,都几乎在一个早上的时辰里,被城卫们贴上了这种公告。
公告的内容还有几分古怪,这样让城主都如此重视的东西,其实只是块黑色的碎片。碎片的具体模样在图上画得一清二楚,凡是能献上碎片或是能提供找到鼎片的线索者,凡是兵者官者,都能加官进爵。若是平民百姓,也能得赏赐万金。
那公告才一帖出来,这一日里,整个云霞城就跟撒了把碎盐的油锅,炸得噼里啪啦。
多少人为了那所谓的万金和加官进爵,砸了自家的水缸,扒了檐角的瓦片,兴匆匆地找了过来。
全都被一竿子的城卫呵斥了回去。
知道了文翰回城前后,又来了一个低头粗鄙打扮的老人,老人哑着嗓道:“民妇见过那块鼎片,烦请军爷和上头禀告。”
城卫一听,挥了挥手,“边上去,又是一个坑蒙拐骗的。”
那老者抬起了头来,却是张岁月刀锋刻画过的老脸,他也不争辩,递上去了一口匣子一旁的大队长一听,他走上了前去,接过了老者递来的碎片。
那碎片不过是巴掌大小,比图上的碎片小许多,可是拿在手里却沉重的很,看材质,非石,非铁,也不知hi用什么材料炼制的。用手指轻轻一弹,一股龙吟般的颤意,从瓦片上传了出来。
“在下是鼎族后人夜雷因,这块碎片是祖上传下来的,特来修补神魔鼎,还请几位兵爷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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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 51 仙传送阵
在文翰离开后没多久,幕风和幕雨也离开了。
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进入了的另外十五名预备营员的魂灯已经熄灭了。
十五亡,一生,那是怎样的比率,到总算是得到了一块神魔鼎的碎片,至于那些武者的性命,身为魔族的幕氏兄弟,自是不会看在眼里的。
山谷中的情形,也只能找到岳文翰详细追问了。
朵蓝山谷,又恢复了平静。
夜殊想不到,她这一移,竟然就移出了如此远的距离。
她这是在朵蓝山谷的外围?
瞬移符的作用,是移到了心知记挂的人的身旁,她使用时,脑子里只是满脑子只想着兄长的安危。
文翰应该是处在了朵蓝山谷中。
夜殊环顾四周,各类灵草和她早阵子夜宿过的平原有几分相似,可又不同,前方的妖树林,还有那一个传说中的古阵法,就在咫尺之外。
妖树林的树木,个头都比她见过的要大上一号,它们的枝条粗壮交缠,像是一处精心编织的蜘蛛网,在等待着不小心闯寄来的猎物。
关于这一处妖树林,倒并不难穿行而过,只要心无杂念,一味向前,保持自身的气息不紊乱即可。
夜殊顺利地穿过了妖树林,走至了那一处神秘的传送阵前。
在看清了脚下的传送阵后,夜殊陡然睁大了眼,她认得这传送阵。
那古老的,辨认不清的篆文,正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五个大字。
中间的一黑一白,勾玉状的,正是太极八卦。
“小长生”客栈里的那一处已经消失了的,让夜殊重生,并将她带进了菩提仙府,遇到了被困阵中的白弥的。正是这一口法阵。
“阴阳五行符,”夜殊想不到她会在此处,再次看到如此的法阵。
喉间,一阵刀割般的刺痒,夜殊不自禁往前漫了一步。
这一次,紫电没有出现。天空也没有出现漩涡状的云漩,古老的法阵,发出了嘎嘎吱吱,犹如老磨盘一样的叫声,夜殊身体一沉。人已经消失在了法阵之中。
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得只能让紧随夜殊而来的阿贵,以及随后赶来的白弥莲落都扑了个空。
苏药师并没有随同她们一起赶出来。丹盟有急诊,她被召了回去。
阿贵是紧随着夜殊而来的,可连他都只来得及看清夜殊消失的那一瞬。
傻子贵趴在了法阵上,东摸摸西摸摸,试图在法阵上,找出夜殊的下落来。
法阵没有再次被触动,任凭阿贵怎么摸索,那能射出紫电。能瞬间让无数的筑基以上修者灰飞烟灭的怪力法阵,动也不动,只是静静的。安静着不动着。
“白弥大人,这一个法阵似乎是一口传送阴阳眼,”所谓阴阳眼。既是沟通各个不同界,包括神界、修界、魔界、妖界的传送眼。这种眼多飘忽不定,会随时变动,它能将人随即传送到某个地方。
莲落早前就曾告诉夜殊,她和爹爹就是通过了妖界的阴眼传送到了琅天界的阳眼。
“是传送阴阳眼,而且是很罕见的时之阴阳眼,并且被人用秘技,固定在了此处,”白弥也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阴阳眼。
“时之阴阳眼?我从未听过有如此的阴阳传送眼,更未曾听过,白弥大人又是怎么知道的?”论起对如今这个世界的了解,见多识广的妙手小偷莲落自是比古董级别的白弥要强上千百倍。
“你自是看不懂的,因为这传送法阵的最后定封秘技符文,是六耳猕族的文字,”白弥也想不透,为何在此处,会看到妖族的文字。这里分明是修者所在的琅天界。而且他看得出来,这种妖文,是古妖文。
“那主人会如何,会不会有危险?”莲落一脸焦急。
“不知道,你是她的妖仆,我是她的契约命兽,她若是有危险,我们也会跟着死,为今之计,只能是等着。”白弥倒是心境恢复的很好,盘坐了下来。
莲落按捺不住,化成了蝠形,在四下一阵巡视,也没发现任何异样。只有阿贵一人,整个人都已经趴在了法阵上,只差将法阵翻了过来。
古老的法阵,暗淡无光,只有三人,一人两妖,静坐在旁,像是在守护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被法阵吞噬时,夜殊有种,恍若再一次重生的错觉。
前方是一阵激荡直入人的心底的水声,鼻尖能嗅到一阵阵的芳草香味。
莫非是她又进了菩提仙府。
不对,仙府已经不是早前的仙府,而那一阵水声,也不是五灵潭的清幽的水波荡漾之声。
夜殊的耳膜能感受到那一股水声惊人的气势,一匹长而宽的瀑布,如扯不断的白练,从天际一直垂挂下来。
陡峭的悬崖,临崖而奔的瀑布。
这里是朵蓝山谷的最深处,白练,和苏药师所打听到的传闻有了八九成相似。
夜殊想不到她能如此好运,常人要击杀妖兽,千辛万苦才能进入的山谷深处,她居然一眨眼,就跟喝了口凉水那样,嗖地就到了此处。
“糟糕,苏药师可没说,找到了这一处瀑布后该怎么办?”云霞城城主张贴出来的那张布告,“小长生”酒楼里,也贴了一张,夜殊一字不落全都看了下来。
连崇云公主或者火是东郭幕容都要寻找的神魔鼎的碎片。如此的碎片,夜殊也有一块。这一块就是她取自杜豪风的身上。
杜豪风化为金丹高手后,就消失在世人面前,最后被夜殊发现死在了老的“酒国”酒楼里,他的身边,遗留下来的,不过是这么一块碎片。
看过布告后,夜殊也大致明白了,这种神魔鼎,只怕有好几块,以云霞城城主的手段和优势。在过去的几年了,她必定收集了几块鼎片。
夜殊试探过这种鼎片,无论是用冰冻,还是用火烤,甚至是电闪雷鸣夜殊也都尝试过,那碎鼎片。就是没有多大的反应。
“这种鼎片,到底有什么用?”夜殊并不知道,就在那时,东郭幕容已经得到了第五块鼎片。
在得知献上鼎片的是一名老者后,东郭幕容召了他前来相见。
那名老者进了丹房时。只见了一名年纪颇轻的年轻男子,站在了一口丹鼎旁,他的发是灰色的。眼眸也是眼白居多,独留了一处针隙大小的白点。
“你说你是上古鼎族的传人?据我所知,神鼎一族的血脉,已经凋零多年了,”东郭幕容见了夜雷因时,也有几分侧目。
“怕是到了我这一代,是要凋零殆尽了。”夜雷因一阵苦笑。
“老丈大可以放心,你的次女夜经蓝就有一子一女。如今两人都在了云霞城中,你若是乐意,我大可以安排你们爷孙三人团聚。”东郭幕容话音才落,夜雷因神情骤变,他僵白着唇。难以置信地看着东郭幕容。
他只不过是报出了自家的名讳,才是第一次见了这名少年郎,他就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甚至是离家多年次女的子女的下落。那些,可是鼎族不外传的私密。
东郭幕容从不是个慢动作的人,他更是一个不愿意轻言等待的人。
在岳文翰顺利走出朵蓝山谷的一个时辰后,就有近百封,关于那名岳文翰从小到大,以及他的家人的全部的信息,都摆在了案上。
让东郭幕容诧异的是,那名叫做夜殊的女扮男装的少年,正是岳文翰的胞妹,而这一家人,在了一年半前,遭受了一名女煞修的追杀。
那名女煞修也是鼎族旧人,只是她炼煞入魔,半年前已经煞元解体,凄惨无比的死去了。
所有的资料中,最让东郭幕容无法释怀的,并非是岳文翰的刻苦训练,也不是他在朵蓝山谷的其余。
东郭幕容的目光,却是被岳文翰的妹妹,夜文姝所吸引的。
她那样一个毫无灵根的废人,是怎样逃过了刘音乃至黑衣女人的追踪的。夜殊的性格,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从一名娇气蛮横的弃女,成为了一个赔笑冷静的少年。她的眸子里,无时无刻不闪动着防备,也无时无刻,不山洞着聪慧。
夜雷因在听到了一双外孙女的下落后,并没有露出大喜往外的神情,相反,他的眼眸中,还有了一瞬的痛楚。
他夜家的孙辈老天
天理循环,曾经在上古八荒年代,造就了各种神话的上古鼎族,在经历了几千年的岁月洗礼中,却成为了一个被厄运缠身的老妇人。
先是血脉不丰,族中的男丁或是出了意外,或是幼年夭折,到了夜雷因这一代,已经是只剩了三个女儿。其中大女儿早夭,次女夜经蓝又想起了家中的不幸,夜雷因老泪不禁湿漉了眼眶。
他很是冷淡地说道:“老夫早已没了什么次女,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完成我鼎族先烈的遗愿,为神魔鼎再现供出一份力。东郭药师聪敏异常,那你可知,这些碎片有何用处?”
夜雷因言语间,又多了几分得色,这世上,知道神魔鼎碎片的作用的,并能利用其中的一
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块鼎片找到剩余的鼎片的,也只有他夜雷因一人而已。
云霞城兵强马壮,如今更有统一天下的实力,只要再借助神魔鼎的鬼斧神工之力,必定开辟一界的神话,甚至是让琅天界崛起。而鼎族,也会因此受了器重。
“哦,神魔鼎有何用处?”东郭幕容顺着他的话茬往下。
“神魔鼎,为神魔之用,它一可炼丹,二可炼器,”夜雷因沉浸在了无限的遐想之中。
“炼丹?炼器?这两样,我并不敢兴趣。我只问你,你可能用神魔鼎炼化神魔之体?”东郭幕容的手在自己的膝盖处,轻微地动了动。
“神魔之体?”夜雷因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其实是刻意留了一手,并没有将神魔鼎的最终极的作用讲了出来,哪知东郭幕容了解的竟不比他少,“不慢大人,神魔之体,并非凡物,以我之力,尚且需要神魔的毛发之物,精血,再辅之以天火,方能炼化。这几样,全都是凤毛麟角,世间难得一见。”
“只需这几样?那倒无妨,届时我自会将东西凑齐,送到你的眼前。只是神魔鼎如今是下落不明,就算找到了,我们手头也只能五块碎片,尚不足以补齐神魔鼎。”东郭幕容不急不缓地说道。
“大人尽管放心,鼎足对神魔鼎,有了特殊的占卜之法,最多不过一日,神魔鼎既会出世,届时只需轰炸开朵蓝山谷的禁制法阵,即可入山谷。至于补全鼎片,待到神魔鼎出世之后,那鼎片自会出现。照着老夫的推断,如今所有的七块碎片,都已经出现了,”夜雷因胸有成竹,他们如今要做的,只是再等上一天,神魔鼎出世即可。
“苏药师,我娘可还有救?”文翰来不及擦拭额头的汗珠,他恳切地哀求着苏药师。
苏柚见了岳文翰,心知他没事,只是夜殊去了朵蓝山谷,也不知如何了。
“她早已经死了,只是她的丹田内,有一股奇怪的气体,或者说是两股气体。一股是纯粹无比的灵气,另一股是阴森的黑暗之煞。
这两股气,本是相互平衡着,以维持她的身体如活人一般行走。可经过了你说的那一阵恶战,她的身体里,那两股气体平衡的状态被打破,黑煞之气,已经开始反噬。再过几日,她就会彻底死去,魂魄更是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苏药师叹了一声,此人也是夜殊的娘亲。
说罢,苏药师就
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掀开了夜氏的丹田处,只见她的丹田里,一股金色的光亮,一股黑色的暗色,黑暗之色已经围拢了那抹金光,金光有随时被吞没的危险。
“难道没有其他法子,我”文翰一时梗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翰哥,你可是回来了,我和文姝差点担心死你了,”在丹房外等了许久的铁蛋,忍不住闯了进来,见了文翰,一股脑的倾吐着。
文翰身子一僵,“文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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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52 妖魔斗
夕阳,月色,天地相交之际,正是一日黄昏时。
一日之中,夜殊的神识,也是在这时最是清晰,她的神识缓而有序地,在朵蓝山谷里铺展开。
像是久旱逢霖的土地,又像是复健成功的运动员,她的意识在朵蓝山谷中,快速地铺陈开。
地下,草地上,树梢,夜殊的神识从未像这一刻这么活泼过。
赤霞火从她的手指中,嗖嗖钻了出来,将那块碎鼎片包裹在了火中。
在探明了碎鼎片上的气息后,夜殊的神识铺了开来。
偌大空旷的山谷,在她的脑海中,无限地缩小着,山谷中的每一草,每一木都是如此的清晰。
就连一里外,一只跳跃在了十丈枝头的巧嘴莺的毛发都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在几乎耗尽了体内的所有灵力后,夜殊失望了。
山谷中,没有第二丝类似的气息。
难道,所有的碎片都已经落到了东郭幕容的手中。
山谷,整个山谷?耳边那不绝于耳的水声。
她搜寻的,并非是整个山谷。
那一处瀑布,就是她搜索的盲点。
调用起了体内的鼎息,夜殊目光一凛。
她的神识,像是遭遇了盾牌的箭矢,全都被阻挡了回来。
奔流直下,水花如玉碎一般翻滚不止的飞瀑,将她的灵识全都击碎了。
灵识不能搜索,那么余下的也只有一个法子了。
夜殊深吸了口气,掏出了许久未用的蛟珠。
海蓝色的蛟珠,在她的周身披背上了一层如海蓝珍珠一般的温柔水光。夜殊的脸,在水光下,散出了一层圣洁的光色。
瀑布的水流很急,哪怕夜殊用灵气稳住了身势,她的身形还是难以遏制地在瀑布下,摇摆难行。犹如一叶随时被掀翻的小舟。
夜殊瘦弱地肩膀在水的冲击下,摇摇摆动着。蛟珠也被湍急的瀑布激流击打地变了形状。
好不容易,才进入了瀑布的正下方。
“轰”,一阵恍若开山的惊响,巨大的水之力中,冲出了数道金光。
蛟珠形成的护罩。瞬间就被击碎了。
失去了蛟珠的保护,夜殊脚下一滑,人被水冲得飞出了数丈之远。
瀑布水下隐藏的尖锐石块和从上落下的水花,冲得夜殊的外衣碎成了数块,只有那件蓝银甲还包裹在她身上。勉强护住了夜殊的要害部位。即便如此,夜殊的背腹处,还是难以避免地出现了多出淤青。胸口几处大穴,血气翻涌不止,像是有千只小虫在啃噬一般。
夜殊岂敢大意,边用灵气调动着体内的魂甲魂胄,边胡乱抓住了身边可以落脚的地方。
她抬眼看去,如布匹一般的巨瀑后,隐隐可见一个洞穴。
无数道金光游离在洞穴的外围。
夜殊心中微微一动,鬼使神差地。呼喝了一声:“金剑旗,”她手中的子母旗一甩,“火跋旗。荒土旗和水雾旗,分化成了颜色不同的红、棕、蓝三色。”
三面子旗,一面母旗。与那无数道金光形成了角力之势。
“砰砰砰,”三声巨响,火云旗化成了一片火光泛滥的火海,直轰向了那一处洞穴。
水雾旗释放出了冰冷的寒冰之意,巨瀑霍地被冻成了冰瀑。
再看荒土旗倒插入地,前方的漫天水路全部消失,碎石和水面,全都化成了平地。
金光散尽,一面金色的小旗落到了夜殊的手中。
“去”,夜殊身势一快,如燕归巢一般,人已经入了那一处洞穴。
夜殊入了洞穴之后,只听得“刷刷”数声,几面小旗如生了眼一般,尾随而入。
巨瀑又恢复了往昔的模样,奔流如虹,气势震天。
夜殊入了洞穴后,抬眼一看,只见这处深藏在了瀑布之后的洞穴之地,里面安静的很,而且没有受半分潮气,洞内宽敞明亮。
入洞处,是一处凿空的天洞,透过洞口,能直看到了天空。
此时已经是入夜时分,从那一方不过井口大小的天洞处,能看到满天的繁星和一轮月初的残月。
星月交汇,夜殊看到了一口三足大鼎。
那鼎身约有数人之高,通体黑色,它的三足有过半,没入了泥土之中。
鼎身上,刻满了各类祥云福瑞。只是这口鼎上,还有几个破裂处,夜殊细细一数,共有七处之多。
夜殊取出了自己的那块碎片,在鼎足位置,发现了一处完全一致的破口。
天空的星光月光似乎更盛了几分。
“神魔鼎,共有七处破洞,余下还有六块碎片,”夜殊进山谷后,用神识试探时,是发现了多具尸体,有些尸体,分明是刚进谷不就的预备营的营员们。
好在,其中并没有兄长岳文翰的身影。夜殊可以确定,兄长岳文翰已经顺利脱困了。
夜殊的记忆力很好,她细细回忆着,城内发布的公告上,画了三块碎片,看其形状,分别属于“鼎腹,鼎盖和鼎身上。”
缺失的两块鼎片,其中一块也位于鼎腹,还有一块,也就是最大的那一块,位于鼎肚正中的那一块碎片应该是最重要的。
那这一块碎片又在何处。
她将鼎片摆了上去,那碎片竟像是遇到了天然的粘合力一般,“哧”地一声,自动吸附在了鼎上。
整个神魔鼎,忽的一亮,一股祥瑞之气,从鼎身上喷了出来。
祥瑞之气喷涂而出时,夜殊只觉得丹田骚动了起来,她不知不觉就摆出了三足鼎之姿。
在瀑布冻结,洞穴被发现的一瞬。
守候在法阵外的白弥等人,只听得一阵阵“卡擦”作响的声音。
阿贵叫嚷着:“裂了,裂了。”
那一个古老的法阵,自中间开始碎裂,像是被重锤击打过一般。
漆黑的星空中,忽地现出了一道猛烈的光色。
才是子时前后,东方却是一片金红。一轮金红的烈日,自天边冉冉升起。
朵蓝山谷之中。百鸟飞舞,分守在了三谷四周的精兽,仰天长啸。
“暗夜日出,”那一轮烈日,燃红了了所有人的眼。无数的年迈老者,擦亮了浑浊的老眼。谔谔朝着东方朝拜。
云霞城内,在天空异变之时,东郭幕容和幕家兄弟,夜雷因一蹴而出。
“主上,那是?”那轮红日。妖艳如火,最是奇特的是,在了红日之中。有一个绰约的身形。
看其身形,分明是一名女子。
东郭幕容盯着那一个人影,眼神中,出现了一丝短暂的痛楚之色,“月罚,你终于”
朵蓝山谷数里之外的森林中,紫龙真君和火昙也同时苏醒了过来。
两人看向了天空,火昙止不住。退了几步。
“月罚,是你嘛?”她顿时捂住了胸口,制住了狂跳不已的心跳声。
一种惊恐。又是狂喜之色,从她的眼眸中,如洪水一般。泛滥而出。
“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看着那抹越来越清晰的身影,紫龙真君呓语着,那个如战神一般,披荆斩月,一击之下,横扫万千天兵的神界战神月罚。
“火昙,切莫忘记了东昊帝妃的旨意,那一轮红日,是月罚的神识所凝,她的肉体真身尚未形成。前方朵蓝山谷禁制已破,立刻入谷,找到神魔鼎,破鼎灭其神魂,”紫龙真君龙吟一声,化成了一条紫龙,如电闪般,呼啸着往了山谷而去。
松平赤原上,几道亮闪迭起而出。
百雀族澜歌率着几名大妖,直视着东方。只见东方之地,又有一群人影出现,金刚妖尊为首的灵猴一族,已然出现。
两方势力,几乎是同时,也掠向了朵蓝山谷的入口。
“争夺神魔鼎,挡我者死,”金刚妖尊大吼一声,哪知话音才落,又是几道人影掠来,澜歌定睛一看,只见了山谷口,已经站着几人。
为首的一人,金色绒毛,不高不爱的身形,一双黑眸,如同星空翰海,那张脸似是熟悉又是陌生。
他的身后,还站在几人,一名看着傻愣愣的人族青年,一名带着红色妖瞳的蝠妖少女。
两妖一人,这又是什么组合。
听了金刚妖尊的叫喝后,那为首的猴族,不怒反笑,只见他玉一般的容颜,笑开时,就如夜色中的暗色夜来香,淡而清雅:“黑猩猩,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般的不入流。”
那一句黑猩猩才出口,澜歌和金刚妖尊俱是面色大变。
澜歌的嗓音颤动,眼中含着热泪,她情难自禁地往前跨了一步,“是你,真的是你,白弥,我找了你足足千年,我以为,我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遇到了你了。*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我”
白弥很不厌烦地摆了摆手,利目落到了澜歌的背后,她的背上,插着一把宝光四溢的八品灵宝,眼眸越变越冷,“澜歌,白弥已死,在你为了妖尊之位,为了灵宝之利,置我生死与不顾时,你我的情谊,就已散尽。”
澜歌身子一震,美目难以置信地盯着白弥,心中犹如刀割一般,她还想解释。
却见了那个人族少年扯了扯白弥的毛发,白弥眉头耸了耸,瞪了阿贵一眼。
阿贵吃了个憋,可一想山谷中夜殊的情形,他不住抱怨着:“平日就说我嗦,你才嗦,殊儿都不见了,你还和那个丑女人嗦。”
莲落嘴角一抽,几乎憋出了内伤,才忍住了爆笑出口的大笑声。
“殊儿?白弥,你这些年过得可好,你可知我寻找神魔鼎,就是为了”澜歌还想多做解释,白弥却是不耐烦了。
“区区妖族,也想争夺神魔鼎,当真是笑话,”只听得从天而降,数道煞影。
东郭幕容和崇云公主率领的一干云霞城将士,分落在地。
白弥眼中陡然一亮,东郭幕容也在一干人中,一眼就看向了白弥。
云霞城一干人等,才刚出现,场上的形势又是一变。
论起人数,云霞城一干人人数最多,足有百余人,其中又以崇云公主和神秘的东郭家臣几人身手最是高强。
而妖族之中,又分裂成了两派,白弥这一派。看上起势力最是单薄,只不过是两妖一人。
而金刚妖尊和澜歌又是自成一派,两大巅峰妖尊,再加上数名大妖,实力可谓是空前强盛。
金刚妖尊暗暗一看,白弥身上的妖元不稳,也看不出他的实力到底如何。
他暗中传音道:“白弥,你我都是妖族,如今敌强我弱,我们暂且放下了过往的芥蒂,一并出手讨伐魔族,待到得到神魔鼎,炼出了晋升妖皇的魔丹,我自能分你一粒。”
那一边,澜歌也是含情脉脉,一脸深情地看着白弥。
白弥冷哼了一声,出口讥讽道:“金刚,你真以为经过了百年,本尊还是过去的白弥,可以任凭你们欺骗利用。”
“白弥,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真道本尊看不出来,你如今不过是一介残魂,连真身都不知在何处,”金刚妖尊何等眼力,细看了几眼,就发现了白弥的不同寻常之处来。
天空的那一轮红日,已经快升到了正空天顶处。
夜雷因在旁提醒道:“魔君,需快点进入山谷,神魔鼎已经被人发现了,再过了片刻,那人的神魂若是完全复苏了,神魔鼎就会通了人性,很可能会遁逃,想要修补驯化都会难上很多。”
“妖族,本魔君无意和你们纠缠,”东郭幕容仰天一看,怔愣了片刻,他忽的破空而起。
手中数道魔煞之气散落,魔煞之气从地底和天空穿透而出。
一股地裂,自地而出,无数的黑煞之气从地底蔓延而出。
无数的金戈之声,在耳边唱响,犹如一股远古的斗歌战鼓,隆隆作响。无数的魔族煞兵化成了人形。
煞气冲天,朵蓝山谷中,出现了无数的魔兵。
“魔兵杀,”白弥想不到不过是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东郭幕容的魔兵杀阵竟然如此厉害。
“入谷,”东郭幕容一干人,在魔兵杀阵的掩护下,立刻进入了山谷。
白弥哼了一声,只见山谷外围,又多了几个人,正是先前的骷髅铿锵和虎形妖兽。
“杀,”话音才落,山谷中一阵厮杀怒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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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绝世而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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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绝世而立(大结局)
53大结局绝世而立
在东郭幕容破空而出时,他的衣袖中,忽的飞出了一面翠绿如玉的宝旗。那旗迎风而展,猎猎作响。
随着旗帜飞舞,那魔兵更以数倍的数量增加着。
魔兵杀阵,是魔族的逆天杀阵,集齐了天地煞气,能化草木为兵。
而那面翠绿的小旗,自身蕴含这充裕的木元之力,若是夜殊见到了,必定能认出那旗就是五行子母旗的最后一面,“木葱旗。”
那小旗不过是巴掌大小,在落入了地面后,迎风展开。
魔兵杀一处,整个山谷之中,树木拦腰折断,草屑化成了乱箭雨林。
魔兵,如漫天的飞蝗一般,无孔不入,让人无处可躲。
若是换成了在其他界,妖族的妖尊上妖哪一个不是元婴甚至是大乘期的修为,草木为兵,他们并不看在眼里。
可这是在琅天界,在上古之中,设有了禁制的琅天界。
就是澜歌等人的修为,都是掉了一大截,金丹修为,在数百万的魔兵之中,虽是能求得自保,可是却无法在短时间内杀出重围。
妖族一干人,顿时被困在了铺天盖地的魔并之中。
“阿贵,你还有几枚瞬移符,”白弥短啸一声,只见鸦天狗窜了出来,它冲着山谷的深处,榴榴叫了两声。
“两...两...”阿贵哪里见过如此的情形,他自保能力最差,只能是照着白弥所说的,接连不断,不敢有丝毫停顿地祭出了护体的金甲符,“哎呀,错了,”阿贵怪叫了一声,他手忙脚乱中,却是错把一张瞬移符当成了金甲符丢了出去,他身上本就只带了两张瞬移符,用去了一张,就只得一张了。
空中优势两道尖锐的鸣叫声,只见山谷入口处,多了两道身影。
在先的是一条紫色苍龙,龙身如长刃破空,一下子在魔兵杀中,扯开了一道口子。
而另一道身影,**出了一道地火,火光熊熊,接触到火光的魔兵全都燃烧了起来。
“火昙,此处交由你处理,”那到火光也不迟疑,一下子往了山谷深处去了。
“紫龙,你...”火昙显出了真身来,见了一干迅速围拢上的魔兵和妖族,再看早已没了人影的紫龙真君,已然不已了。
瀑布山洞之内,夜殊陷入了忘我之境。
待到她清醒之时,忽觉得山洞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隆隆有人在洞外说道:“神族紫龙,奉帝妃之命前来缉拿神族叛将月罚,望魔君退开。”
“帝妃,原来传闻非虚,东昊帝即位不久,就已失踪。堂堂九天神界想不到竟是由一女子为政,当真是笑话。”东郭幕容朗声笑道,笑声掩过了瀑布水声,层层不绝,落到了夜殊的耳中。
东昊...帝妃,月罚...又是些什么,夜殊回头看了一口破碎的神魔鼎。
“大胆魔族,你不过是帝君手下的一介败将,竟敢如此嚣张。帝妃以一人之力,整顿九天神界,乃当之无愧的奇女子,”不知为何,听了那名陌生男子的夸赞声,夜殊一阵恶寒。
“哈哈哈,都说我魔族无常,我道是神族最是脸皮厚。手下败将,东昊若是在此,可敢如此说。万年神魔天罚之战,本魔君唯一的败绩,是败在了神界月罚之手。九天神界的奇女子,我亦只承认战神月罚一人。东昊帝妃,说穿了,不过是个善使手段的贱人而已,”东郭幕容语带不屑,偏他神情冷峻,一语间,那讥讽之色,愈发弥重。
“魔族余孽,当真是不死不休,”紫龙真君与那东昊帝妃,却是青梅竹马,眼见心仪之人受辱,震怒不已:“妖魔一族,蝼蚁鼠辈,本真君今日既替天行道。”他说罢,手中拂尘扬起,迸出了多道紫光。
他此时震怒不已,隐隐已经有了神族之威,拂尘过处,化成了多条紫龙,威势猛而疾。
东郭幕容神情不变,崇云公主率先出阵,只见她全身魔光大盛。
“魔族伎俩,不过尔尔,”紫龙拂尘直指天空,只见云中翻滚,一条紫色九爪蛟破空而出,龙口一开,喷出了万道雷火。
崇云公主被雷火包围,东郭幕容却是手中一指,黑曜狱火化为了一股三叉魔戟,与那紫蛟在天空中鏖战了起来。
狱火来势汹汹,紫蛟力敌不下,只得遁逃进了半空之中。
哪知三叉宝戟,却是不依不饶,戟身如钉,紫蛟被刺了个对眼窟窿。
紫龙真君腹间一阵剧痛,神元受了重创,护身的灵罩也弱了几分。
那三叉魔戟,伺机调转了方向,直往了紫龙真君杀去。
“不好,”紫龙真君躲闪已是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着看着三叉宝戟如狼似虎般的扑刺而来。
就是那时,只听得山谷之中,有一道剑光破空而出。
那剑光才出,天空为之色变,连那一轮冉冉升空的红日,也顿了一顿。
一清风朗目的男子,似是从天而降的一轮旭日。
与半空的烈日的红艳光色不同,男子在了如此的神魔冲突前,却是没有半点惊色。
他眉目间,一道长疤,滑落到了嘴际。
那一道剑光,迎上了三叉戟,黑白之色搅合在了一起。
一是皎洁如昼,一是黑煞如夜。
“帝...帝君,”紫龙真君慌忙跪下,膝盖却是怎么也弯曲不下了。
“我早已不是什么帝君,”神沐执着那把大剑,淡然如风,一脸无悲无喜。
“东昊,想不到你也...”东郭幕容见了神沐,不免有几分惊色。神沐一身的打扮还有周身没有丝毫灵气,哪里有半分当年天界第一少帝的模样。
“魔君多年不见,还是一身的煞气,才是一见面,就喊打喊杀,当真是煞风景,”昔日的东昊帝君,今日的落拓浪子神沐,一人一剑,一魔一戟,分庭而立,一时间,气势两两不相让。
在了山洞之中的夜殊,听得一惊一乍,忽的手脚被人束缚住了,已经被人拎了起来。
“魔君,我找到神魔鼎了,”山洞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一名须发兼白的老者,激动不已,举起了那口大鼎,那一身的巨力,即便是夜殊,也吃了一惊。
老者行得及快,扛起了大鼎,就飞身而出,夜殊暗中一运气,却发现全身被一股古怪的禁制封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此时天空的红日,已经升到了正空。
魔君见了神魔鼎,眼眸通红,赤目欲裂。
老者将鼎和夜殊扛了出来,立时取出了五块鼎片,修复着鼎身。
“只可惜还缺了一块,”东郭幕容眼见神鼎得手,立时落到了神魔鼎的身旁。
他也留意到了,夜雷因将夜殊也扛了出来,只是这少年怎么也在山洞之中。
神沐也没有上前缠斗,只是上下打量着那口已经修复了七七八八的神魔鼎,还有依稀有几分熟眼的夜殊。
“魔君不用担心,”那抢鼎的老者正是夜雷因,他忽的一眼横向了夜殊,哇啦啦地笑了起来,他将夜殊拎在手中,上下打量着,不时发出了啧啧赞叹之意,“小丫头,你可知我是何人?”
“你是何人,与我何干,快将我放下,否则...”夜殊从未见过老者。
“何干,小丫头,我是你名义上的外公,夜雷因。也是要你的性命的煞星,”夜雷因,外公。夜殊睁大了眼,鼎族夜雷因,娘亲当年说的,见了外公,要...等等,煞星?这又是从何说起。
“你既是离死不远了,老夫就不介意让你当个明白鬼。你可知为岳青城那薄性人要如此对待你们兄妹俩,又为何将你母亲,也就是经蓝赶出了家门,因为你和你那兄长,都非他的骨血,而是有鼎胎养育而成的鼎人。”夜雷因口中所吐露的事实,却是骇人听闻,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谷中神魔诸人,也是一时忘记了正在争斗的事态,倾听了起来。
上万年前,神魔大战,神族战神月罚忽背离神族,避世隐居。后因深陷神魔两族的争端,刺杀东昊少妃,被神族除去战神封号,更被万千神族神将围攻,最终被其师兄东昊少帝一剑刺伤。
神族做事,历来决断,东昊少妃为报刺杀之恨,囚月罚之魂魄,炼其之筋骨,更几乎将月罚一族赶紧杀绝。
神界数百名器师以多样地火灵火,铸成神魔鼎。
用了七七四十九年,将月罚魂魄燃烧殆尽,神胎灰飞烟灭,同时神魔鼎也从天而降,鼎身破损。当时的看鼎之人,正是鼎族的先辈。
她无意中开启神魔鼎时,发现巨鼎内有一口和神魔鼎相差无几的小鼎,她趁机将小鼎带走,后用神鼎之功,开创鼎族基业。
后鼎族先祖陨落,小鼎被自身蕴藏煞气所侵蚀,沦为鼎胎。
神鼎沦落后,只能被供奉在鼎族祠堂内,凡每一代鼎族之人成年时,都虚到祠堂内祭拜。
哪知到了夜氏这一辈,她因体质的缘故,多年苦修无果,一日到了祠堂祭拜祈福时,却是起了私心,将鼎藏在了体内,随着情郎岳青城一同私奔出走。
哪知那鼎胎在人体内久了,吸取了肉血精气,竟生出了肉骨凡胎,那人正是岳家兄妹俩。岳青城也是为此,对文姝兄妹俩的身世一直存疑。
“你和那岳文翰,根本不是老夫的孙辈。不过是鼎胎化形而成,如今缺失了一块鼎片,却能用鼎胎化形代替,再好不过。神魔鼎,方可补全,”夜雷因笑声不绝。
夜殊听罢,脑中轰鸣一声巨响,夜雷因忽的怪笑一声手化为了鹰爪一般,猛地一摔,夜殊就如折了翅的鸟雀一按,还未飞高几步,就被丢向了神魔鼎。
再听得哐当一声,鼎盖合拢,夜殊已被塞进了神魔鼎。
所有人都被夜雷因的疯狂震动不已,此人为何要阻杀自己的亲外孙女。
“魔君,借火种一用,”夜雷因手中多了一枚分火种,正是早一日东郭幕容分给他的一抹狱火火种。
“用活人补鼎,如此恶行,当真是畜生不如,”神沐气急。
东郭幕容也是一阵惊愕,眼睁睁开着狱火燃起,却未制止。
待听到夜殊的呼救声时,东郭幕容心中猛地一震,不觉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制止夜雷因的疯狂之举。
夜雷因的话语却如鬼魅附体般在她耳边萦绕不绝:“魔君,神魔鼎一经修复,即可炼神魔肉胎。”
神魔肉胎,东郭幕容迟疑了,忽的三叉宝戟逆风而出,直挡上了神沐的剑光。
夜殊的呼叫声,渐渐低沉了下去。
山谷之外,魔兵尸体遍地,可还是有层层不穷的魔兵出现。
白弥觉得胸口一阵沉闷,似是听到了夜殊的呼叫声。
他想也不想,立刻捏开了那一张瞬移符。
神魔鼎中,夜殊被狱火层层包裹,感觉着体内的鼎息如烧沸了一般,不停地在筋脉间穿行。
身旁多了一个冰冷的躯体,妖猴白弥哑着嗓子,“愚蠢的人族,看你这副狼狈相。”
夜殊吃了一惊,入眼就看到了白弥那张冰冷的脸。
“你怎么来了?”夜殊傻傻地问道。
“哼,本尊是你的本命妖兽,你活不了,我亦活不了,”白弥试图用妖力撑开妖鼎,可夜雷因的修为不俗,他又在妖鼎上设了层层禁制,“这一次,真是被你害惨了。”
在了如此的危急之下,白弥的眼眸却是一片平静。
“其实...白弥,我想说,我有瑶光镜,”夜殊支吾着...
那口神魔鼎,乌黑的鼎身被烧得通红了起来,里面的人声话语全部都消失了。
神沐怅然着,盯视着前方,多年前,如同今日一般,她也是这样消失在神魔鼎中的。
“主人,姝儿,”莲落和阿贵跌撞着跑了进来。
却听得一阵更加凄厉的叫声,紧随其后,只见岳文翰疯癫了一般,扑到了狱火之中。
“那是...”岳文翰的身形,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眼中有热泪滑下,在火光中,决绝地犹如一只扑火的飞蛾,明知会粉身碎骨,却是义无反顾。
夜氏死了,在苏药师用了针法,刺激出了她脑中最后的一缕神识后,香消玉殒,在她临死前,她将深藏在了心中多年的秘密,转告给了文翰神。
魔鼎胎,一阴一阳,阳者为鼎体碎片,阴者却是真正的上古鼎胎。
当身体化成了一片碎片,补全了最后一处缺口时,山谷中,隐隐呜呜的风声,犹如来自上古的哀鸣。
几乎是同时,神魔鼎上空,一群妖兵瞬间出现,妖猴怒吼一声,数千妖兵如潮水一般,压境而来。
“轰轰轰”,盘踞在宝鼎之下的黑曜狱火上,忽又多了两道火种。
黑色如泥般浑浊的是黑曜狱火,金光灿若佛莲的却是白弥的阳之火,而在黑金之间,宛若朝霞,犹如晨光的,红色之火,直冲天地而去。
鼎身猛地碎裂开,一道金光和一道红光,分射向了空中的妖猴和那一轮红日。
鼎身破碎开时,鼎身化成了无数的碎片光雾。
无数的残旧影象,就如万千的眯眼纱帐,被层层撩起。
九天神界之上,东昊帝妃提出了讨伐魔界,灭绝妖界。他们以琅天界为界,设立神魔战场。
然天界第一战神月罚在得知了此消息后,誓死不同意,并脱下神籍,除去战神之名,隐居在小界琅天界之内,更与魔界魔君把臂交好,圈养妖兽。
神界多次劝阻,月罚兼是不理。后帝妃假借遇刺,囚禁了月罚。
再以月罚之名,约见了魔君与天魔之森,派人假冒月罚之形,重创了魔君,令其坠入轮回,万年难以投胎重生。
月罚得知之后,以一人之力,破除牢笼的,大闹神界,东昊少帝多番劝阻,两人最终交手。
那一站,月罚被囚,镇压于神魔鼎内,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年,神胎炼尽,抽筋去骨,降入修界。
鼎片碎裂,东昊帝君痛苦地闭上了眼,手指轻触过脸端的那一处疤痕。
魔君东郭幕容乍喜乍悲。
当年的误会,竟是如此而来。
只见天空的一轮红日,已经粉碎开了,有了长发在空中飞舞,一名盔装女子,身绕五把刃剑,眼神桀骜,她是夜殊又不是夜殊。
那紫龙真君吓得已经是面无人色,只能是仰视着天空的那比初升的旭日还要亮眼的女子。
“紫龙,当年你与帝妃陷害与我,今日亦要血债血偿,”女子眼神锐利,手中五把短刃,如同幽冥鬼爪,不待紫龙反抗,瞬间就撕破了他的咽喉。
“月罚,”神沐不禁上前,直视着眼前的那名盔装少女,万年前,万年前,他最是疼爱最是妒忌的天才小师弟,直到她临死前,自己才知,伊人竟是女儿身。
“你竟是她,”东郭慕容神情复杂,看向夜殊的眼神,就如在打量一块缺斤短两的猪肉。
“啧,”半空之中,金衣白弥冷眉一挑:“该死的人族,竟敢私藏瑶光镜。”
本是神情严峻的“月罚”战神,猛地打了个哆嗦,小脸垮了下来,“别,刚才那道战神之息,已经用光了,她...沉睡了。我,我是夜殊。”
“...”
“ ...”
朵蓝山谷一战后,云霞城城主陨落,御用药师下落不明。
白弥与金刚妖尊大战一场,剔了他一身的猴毛后,废了他金刚妖尊之名,他拒绝了澜歌的邀请,留在了修界。
月罚醒来之后,因为万年的耗损,很快就陷入了二次沉睡,至于下一次苏醒的时间,暂时未定。
夜殊迄今仍记得,在得知月罚沉睡后,神沐和东郭幕容的表情。
怎一个精彩了得。
两人在失望的同时,竟然同时露出了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态。
“幸好,她又沉睡了。否则,以我今日的实力,只怕挡不住她的多次挑战,”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九天界的战神月罚,平日最大的闲暇爱好,就是四处找人干架。
她和魔君东郭幕容是深厚友情,和东昊帝君的师兄弟情谊,就是如此“切磋”出来的。
“本魔君要返回魔界,修回魔体,以便下次交手时,不落了下风,”东郭幕容神情肃穆,立时遁形,临走前还不忘送上一句:“小丫头,后会有期。”
“月罚的那一残招,似乎又精进了。我亦要云游多界,领悟剑意,否则脸上再多一道疤...”神沐无趣地想象着,他的脸上再多了一条疤痕,整一十字架的模样,他哆嗦了下,二话不说,就扛起了大剑,急急地离去了。
在走出了老远后,一句话音远远飘来,“哎,我又忘记问了,你是男还是女?”
半年之后,空鲸抵达了云霞城,几日之后,夜殊携了一狗、一臭脸妖尊、一傻子,一蝙蝠和一魔花,登上了空鲸。
她边肉疼地数着灵石,边询问着莲落:“你真的不留下来和莲老爹一起经营‘小长生’?我们这一次去仙莱岛,前途未明,很可能会有危险。”
“莲落不怕,有主人在,莲落定会相随,”莲落无比坚定着。
“苏柚,你也要陪着我前去仙莱岛?”夜殊再问道。
“神魔鼎已碎,我只能等到你炼丹有成,再结合了白弥妖尊的炼器之能,兴许还有机会替素衣再铸修体,”苏柚言语恳切。
“那你呢,你已经破阵而出,还不回你 的妖界当你的妖尊去,”夜殊一脸鄙夷,望向了不肯掏腰包的小白脸“白弥”。
“本尊和你签订了契约,无法离开,”白弥倒是干脆。
“不过是三年...还是几年...”夜殊一时记不清了,她明明记得,平等的本命契约是可以由妖兽自发解除的。
“是一百年,或者是一千年,”白弥暗暗说道,难道你不知道,契约时间是可以修改的。
“还有阿贵...”他大可以留下来和莲青叔叔一起...夜殊还想省下些过路钱,哪知道一回头,就看到阿贵和鸦天狗跑得比谁都快,已经在空鲸上撒腿狂奔了。
夜殊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将数目不菲的灵石缴了出去。
如巨擎大厦一般的空鲸,在空中徐徐升起,夜殊站在了鲸头处,迎着风,双目炯炯,她将手放在了腹下丹田处,感觉到了体内,那鼎形丹田中,有一股熟悉而又温柔的气息潺潺流动着:“哥哥,我与你携手修界,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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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免费。
完本了,关于这本书,应该会有不少人有怨言,蹲墙角中。
为了五月一号的假期能毫无负担的爬出去。
芙子的确任性了,兼职写文的这一年多,我尽力,总算忍住了没断更,下本书,会准备地更健全。
五月假期后,会陆续放一些番外上来,那时候再答谢一直支持芙子的那些读者们,还有会把某些卡擦掉的人物写一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53绝世而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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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文中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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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文中的人和事)
亲亲的柚子君建议,出于结局后怨言四起,最好是发个单章诈尸下。
于是想了又想,爬上来写下了结文后不得不说的后记,该交待的交待下。
“弃仙”的结局,按照原本的设定,从鼎胎-鼎基-鼎熟-成鼎-天鼎界,夜殊的成长经历是漫长的,无论夜殊成长到哪个程度,结局是一样的。
每本书,写开头时,按照习惯,都会想好结尾。
在的一年多,不能说坑品很好,可芙子努力了,尽管这次挖坑挖得深了点,埋了一通人。
这本书的结尾,就像是现代意义上的相亲结婚,可能潦草可能无奈,但它还是结了。
文中的男主是白弥。
这“人妖”有前科,所以为了报复他,安排了段虐心情节。
夜殊坠入魔界,完成当年海枯魔女未完成的夙愿,以煞升仙。
白弥则是徘徊于澜歌和夜殊的两难抉择中,在夜殊坠入魔道后,佛前一跪千年,只求她重生的一次机会。
白弥和夜殊的故事,万年前就已注定。六耳猕族的先祖,是万年前朵蓝山谷的一只野猕猴。
因月罚战神隐居在内,偶然的一次救助,才得道成妖。
男主候选一是魔尊东郭幕容,他和夜殊一战钟情,两人的感情很像是战友又像是莫逆。东郭幕容万年前,在神魔大战中大败,被迫坠入轮回,重修魔体。他心中有恨可更多的是爱。
男主候选二是天帝-神沐。他是月罚战神的师兄,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因月族缺少男丁,所以自小将月罚扮作男儿身。月罚天赋惊人,天帝长年处于她的阴影之下,心底悄然生了暧昧的情愫。
男主候选三是玉葱茏。一男生女相的绝世妖男,他盗去了真正的拜仙帖,在琊寰界会兴起一番风雨,最终成为一界之主。
男主候选四是夜文翰。他虽然注定是悲剧的存在,他和夜文姝没有兄妹关系。他是神魔鼎的鼎体,是护鼎勇士,出生的唯一意义,只为捍卫夜殊。
至于炮灰女们,步氏母女拿到了假的拜仙贴,最后会被卖做修奴。
百里九,她实则是天帝少妃的人间转世,坠入畜生道。
道天,神魔鼎,法阵还有菩提仙府全都是她留下来的,她也是上古鼎族的开创人亦是月罚的胞妹。
结文的原因。文自身的原因是,后期的脉络被芙子弄乱了。
个人原因:一直身体壮得跟牛一样的芙子...好吧,写文后,牛就成了牛肉干了。四月末,工作和身体状况频出。朋友邀请我出去玩放松下,还抱怨说,你可不可以有天不要想书的事,那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酸的。
好在,都过去了
关于新书,女玄女强爽文。
最后的最后,感谢我的新老编辑,还有的大伙们,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让大家看到芙子的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后记 (文中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