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前来报到 初秋，风已经很凉了。 左力穿着一条柔软的运动裤，光着上身，盘膝坐在客厅地面一个宽阔的蒲团上，闭目打坐。 他已经进入禅定状态，不觉得寒冷，一双手没有像其他练气功的人那样在小腹前结法印，而是各自垂在身体两侧的两个木盆里。盆里是乳白色的绵羊奶，飘着一些中药饮片和玫瑰花瓣。 两只手浸泡在奶中，一直淹没到手腕处，忽隐忽现。 终于，左力缓缓吐了一口气，睁开了星眸，缓慢的将两只手从绵羊奶木盆里倒悬提起，羊奶滴滴嗒嗒的落在了水面上，溅起小水花。 双手轻移，划两道弧线，如清风摆柳，轻柔地落在他面前黑漆描金的托盘里，一张柔软雪白的毛巾上。 毛巾的雪白，似乎也比不上他一双手的皎洁。手指细长娇嫩，就算顶尖的手模女人，一双柔荑也不过如此。 拿起雪白毛巾，轻轻擦掉双手上的奶水，将毛巾放在身体右侧。 他双手五指张开，撑在身体两侧地板上，用十个手指撑地。他的右手手指是撑在叠放在地上的柔软的毛巾上的。 然后，他做了一个自由体操的缓起撑手倒立，整个人倒悬半空，近乎垂直，脚尖轻轻依靠在后墙上，辅助保持身体倒垂平衡。 紧接着，他左手推地收起，靠拢身体一侧，只剩右手五根手指撑地，支撑整个倒垂的身体。 就这样坚持了一盏茶功夫，这才双脚缓缓落地，站立起来。 每天清晨一个小时的禅定功，是左力的必修课。这是他身为全国著名老中医的师父杨天宝教的，从小修炼，可以让他在望闻问切四诊合参时具有更敏锐的感知力，在经络针灸时更能感知是否得气。 而这绵羊奶加中药泡手则是他独创的，虽然被师父杨天宝和师妹杨琼戏称为妖孽，可是他依旧我行我素，同样坚持了十多年，把双手浸泡得皎洁细嫩，简直堪比最娇嫩的花蕊。 只不过，这花瓣一般娇嫩的手指，在从小倒垂锻炼之下，却有着超强力量。 左力从衣柜里取出一件Sup eme牌浅蓝色暗纹牛仔衬衣，和一条同品牌同色弹力牛仔裤，膝盖处是磨白的，穿好之后，将衬衣下摆塞进裤子里。外面再套了一件印着各种古怪图案的同品牌夹克，脚下一双高帮球鞋， 收拾好屋子，把手插在衣兜里出了家门。 坐电梯来到低楼停车库，上了自己的二手敞篷吉普车，取出一副蛤蟆墨镜戴好。点火，排气管突突的抖动起来，挂挡踩油门松离合，一阵风开出了停车库，直奔市第三人民医院。 今天是左力第一天上班。 左力毕业于国内名牌中医药大学，本硕连读的研究生毕业，同时又是全国著名老中医杨天宝的亲传弟子。父亲是美国一所名牌大学的高分子化学教授，母亲是该大学的遗传生物学教授。 他家境不错，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开一家私人中医诊所，又或者去师父的天宝医院任职，可是，他却考入了市三医院这所三甲公立医院。 他来到医院停车场，停好了自己的二手敞篷吉普，将墨镜摘下来扔到副驾驶盒子里，下车，双手插在夹克衣袋里，大步流星往医院住院部大楼走去。 寒风有些刺骨，他的衬衣扯开好几个扣子，可为了保护一双细嫩的手，平时都是揣到衣兜里，还用柔软的毛巾裹着。没有特别的必要，根本不会接触粗糙的东西，甚至也不会让它在寒风中受冻。 来到大厅，有一面墙是医院院领导和主要医护人员的个人资料照片。他停下来仔细看了一遍，在角落里找到了中医科主任常建国的照片，一脸谦卑的笑。 他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了第二排一位大美女的脸上。 这是标准的美人坯子，丹凤眼、瓜子脸，樱桃小嘴一点点，皮肤那叫一个白，笑容那叫一个甜，如果不是出现在医院的医生照片墙上，都会误以为是哪位知名大影星出演的医疗题材影视片的定妆照。 最难得的，人家还是清汤挂面的素颜照，根本找不到一点化妆的痕迹。 这年代，还有素颜美女如此靓丽的？ 看下面的名字，写的是“胸肺科副主任陈天明，美国哈佛大学医学博士。” 666啊！ 左力脑袋里飞过一串赞美。在他的印象中，学霸往往跟恐龙划等号，没想到这位哈佛大学医学博士，标准学霸，竟然是个白富美。 他乘电梯来到了住院部中医科楼层，问了值班的护士，得知中医科主任常建国去顶楼会议室开预算会去了。 听说会议快估计快结束了之后，他索性坐电梯来到了顶楼会议室，顺便熟悉环境。 走出电梯，正好看见会议室的门开了，不少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初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老者出来。 他头发有些花白，身体有些发福，却满面红光，脸上却很严肃，一身笔挺的名牌西装，走在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中间，很是有些鹤立鸡群。 此刻，他正皱眉跟他侧后方一个穿白大褂的干瘦老头说着什么，那老头头发都花白了，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模样十分谦恭。 左力看过楼下大厅的医院领导和医生护士的照片墙，一眼就认出这位卑躬屈膝的老头，就是自己要找的中医科主任常建国了。而群星捧月一般簇拥着的很牛掰的西装弥勒佛，就是三医院的院长顾志杰。 左力侧身让到一旁。一众人从他面前走过，就听常建国嘴里不停的说着：“好好好，院长，我们中医科一定认真学习贯彻您的指示，加强中医科的管理，做好辅助治疗工作，努力创收，力争不再拖院里的后腿。” 医生们一直恭送院长到电梯前。肝胆科主任孙韬已经先出来按了电梯门，人站在门外，用手进去挡住门缝，扭着脸陪着笑等老院长进电梯。 顾志杰目不斜视踱步进入电梯，转过身瞧着其他人。 一众医生都留在电梯外陪着笑恭送，挡着电梯孙韬把上半身探入电梯，按动了院长办公室所在的八楼，又按了关门键，这才缩回身子，哈着腰说：“院长慢走！” 顾志杰嗯了一声，依旧面无表情。电梯门的叮咚一声关上了。 医生们的腰终于伸直了，开始说笑起来，只有常建国还习惯性地哈着腰。 左力走到他身旁，说道：“常主任！” 常建国回头一瞧，看见左力，并不认识，有些疑惑，问道：“你是……？” “我叫左力，报考咱们医院中医科，已经录取了，通知我今天来报到。” ------------ 第2章 几位大牛 常建国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伸出有些枯瘦的手，跟左力握手，还自来熟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很亲热地说道：“太好了，欢迎欢迎！听说你是中医名牌大学生硕士研究生啊，咱们中医科还没有你这种大牛呢，真是太好了！” 当他们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常建国愣了一下。 因为他有种错觉，好像跟豆蔻少女握手一般，忙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左力的手的确白腻柔软，犹如花季少女一般。 他狐疑地又瞅了一眼左力，见他二十来岁的样子，浓眉大眼，颇有阳刚之气，显然是个酷小伙子无疑，可这双手为何比少女的还要娇嫩？ 左力只是简单的与常建国握了握手，便缩了回来又揣到了夹克兜里：“主任以后请多指教。” “自家人不用客气，对了，以后别叫我主任，可以叫我‘老爹’， ——科室里的男男女女都这么叫我。这外号说来有点怪，你知道，看中医的病患就认资格老的医生，来看中医的病患喜欢找我看病，就因为我一把胡子了。所以科室这帮家伙就说中医科靠我撑门面，说我是老爹，他们是啃老族。呵呵” “很形象啊，老爹。”左力笑呵呵说道。 “我这老家伙别的本事没有，争取当好你们的后勤部长，至于这中医看病切脉，辨证论治，其实我不太在行的。实话跟你说，我当年是赤脚医生出身，只上过三个月的中医短训班，还天天政治学习，真正的没读过什么医术。” “后来，我虽然又参加了一些短训，但时间都不长，也没系统学过中医，比不得你们这些科班出身的啊，所以说，真正挑大梁的是你们，特别是你啊，中医硕士研究生，一定要给咱们中医科撑起门面来。” “老爹您客气了，我一定努力。” 说话间，另一部电梯到了，门开之后，医生们都走了进去。医院的电梯很宽大，能容纳二十来个人，一群医生全都进去之后都不如何拥挤。 左力跟着常建国最后进了电梯。 电梯门即将合拢的瞬间却再次打开了，是外面有人按了电梯键。 就在电梯门重新徐徐打开的时候，门外出现一个美女，让人眼前一亮。 她也就二十来岁，剪着齐耳短发，一张精致秀美的脸没有任何化妆。高高的鼻梁，挺拔秀气，皮肤很白嫩，可以跟左力一双手的色泽相媲美了，只是多了一层桃红，使得肌肤白里透红，跟水蜜桃似的。只是眉毛黑粗了点，也不修饰，给她原本清秀柔美的脸蛋多了几分英姿。 这不是照片墙上那美国哈佛医学博士，胸肺科副主任吗？这清汤挂面叫什么来着？——陈天明？ 左力赶紧往旁边让了让，留出位置，陈天明走进来，站在他身边，冲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随后，她望向面对的常建国，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一些，短发一甩，淡淡说道：“常主任，我们胸肺科的两个病人，你们会诊中药调理，缓解化疗毒副作用，调解胃口，两个多月了，没啥效果，能不能再去给看看？” 常建国立刻又微微弯着腰，笑嘻嘻说道：“行行行，我们这就去重新看看，换个方子。——对了，我们科刚来了一个中医硕士，就是他，左力。等会儿我带他去你们科给病人看看，他科班出身中医研究生，绝对错不了，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在行。” “明天吧，今天科里要开会落实会议精神，明天早上你们来。” “好好好！”常建国点头哈腰说着。 胸肺科主任蒋峰对常建国说道：“常主任，你们中医科预算是年年都在削减，但你应该知道，预算是‘以收定支’，你们中医科创收少，预算自然少，这不是院里对你们中医歧视，你们不应该对此有什么想法，更不能把怨气带到工作里来，这会诊病人还是应该用心。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治好病，我知道这其实有些难为你们中医科，因为中医本来就是伪科学嘛，你们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旁的肝胆科主任孙韬立即接话说道：“没错，中医中药都是啥玩意嘛，看病靠蒙，三根手指头切脉，那感觉说得天花乱坠，至于中药，更是啥东西都用，蝎子、癞蛤蟆、蝙蝠屎，尘土、寡妇裤裆，包括人粪尿，啥恶心用啥治！” 陈天明皱了皱眉，对孙韬说：“孙主任，话不能这样说，中医虽然整体已经落伍，应该淘汰，但历史上中医中药是发挥过重要作用的，其中相当一些中药，至今还是有疗效的，不能全盘否定。至于你说的那些恶心中药，据我所知，大都是封建糟粕，中医界自己也早就摈弃不用，不能拿来作为攻击中医的武器。” 孙韬对大美人态度很好，陪着笑脸：“陈主任说的是，还是蒋主任看得准，应该是中医科对消减预算有看法，闹情绪了，唉，换成谁，预算年年往下减，都没心思干事。——不过，我说常主任，你们中医科消减了预算，可不要有想法哟！预算少了，工作干劲不能少哇。” 常建国依旧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好好好，各位主任说的都很好，我们中医科一定好好领会。” 左力实在受不了了，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孙建国：“老爹，这几位大牛都谁啊？” 他故意加重了“大牛”两个词的语气，听着有点嘲讽对方牛掰哄哄的意思，于是乎蒋峰、孙韬都有些不高兴了，陈天明也皱了皱眉，瞧了一眼左力。 常建国赶紧介绍说道：“这位是胸肺科主任蒋峰，他可是咱们三医院胸外科有名的一把刀。这位是肝胆科主任孙韬。两位都是资历老，医术精的前辈。——两位，这是我们科新来的大学生，名牌中医大学硕士研究生左力。” 蒋峰和孙韬的手都背在身后，压根没有伸出来跟左力握手的意思。左力也揣着双手，甚至都没招呼。 常建国又介绍陈天明：“这位可是我们院里最厉害的大咖，胸肺科副主任陈天明。陈主任可是哈佛大学医学博士，左力，以后你要多向陈主任多学习。” ------------ 第3章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陈天明挺了挺高高的胸脯，却把手从口袋里掏出，伸向左力：“你好！欢迎你。” 左力这才掏出手，跟她握了一下，感觉她的手有点凉。 陈天明却注意到左力的手异常滑腻柔软，不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很快把手收了回去，却没说什么。 蒋峰对常建国说：“你们科来了研究生，好啊，补充新鲜血液，中医科是该换血了，要不这疗效老上不去，就像院长说的，这是拉全院的后腿哦。” “好好好，一定加油。不会再拖后腿的，左力是中医硕士研究生，全指望他了。” “中医学硕士？”孙韬插话，瞧向左力，语气带着些许的讥讽，“伤风感冒，跑肚拉稀，调理脾胃，这些治不治两可的病，是你们中医的拿手强项嘛，竟然能读到硕士？难怪人家说现在的研究生越来越不值钱，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博士可以读哦？” 左力话语也变得冷冷的：“中医传承几千年，博大精深，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够研究透彻。就算读到博士，也不过大海里捡了一枚贝壳而已。” “是吗？”孙韬翻了翻白眼，“听说你们中医不需要任何仪器，凭三根手指头切脉，就能知道病人得了什么病症该如何医治？那些所谓半仙的江湖术士也不过如此吧？佩服！” 孙韬刚才在左力跟陈天明握手的时候，已经看见了他的手很白腻，于是又瞅了一眼左力揣着衣服口袋里的手，说道：“我看你的手细嫩得跟个娘们似的，不会就是为了摸脉摸得清楚吧？” 左力点点头说：“孙主任果然是料事如神，江湖上那些所谓半仙也不过如此了。” 孙韬的火一下子就升腾起来了，冷冷道：“是吗？左医生这嘴皮子不饶人啊，不知道这手上切脉是不是也这么拽啊，什么时候露一手我们瞧瞧？是不是比ｘ光还要厉害？” “中医切脉跟现代医学仪器检查各有千秋，相互不能取代。我们中医也并不只凭切脉，而且，中医可以使用现在医学帮助检验病症，现代医学也不是西医一家独占的，现代高科技的结晶，所有领域都可以使用。比如核磁共振，物理学的发现，医学不是拿过来用了吗？西医能用，中医当然就能用。” “你们中医不是只靠什么望闻问切吗？也用西医仪器检验的话，那叫什么中医？看样子你这中医硕士有些离经叛道啊。” “中医也需要与时俱进。” “中医用西医的东西，那就别叫中医了，直接改行学西医不好吗？” “中医、西医，是两套不同的医学理论，相互不能取代，中医一直到现在都蓬勃发展，就有它存在的理由。” “吹什么牛……” 陈天明插话打断了孙韬：“中医用现代医学检验手段，很好啊。中医既然发现了落后的地方，自觉地向现代医学靠拢，这样就对了。” 蒋峰也插话说道：“没错，任何事都需要与时俱进。特别是中医，现在的中医科，你去看看，有几个医生还望闻问切？不都是在使用西医在检查开药输液吗？我同意陈主任的意见，中医知道自身的落后和不科学，主动向西医学习，这样就对了。” 左力冷声说道：“你们误会了，我从没说中医不科学，只是它的理论体系跟西医有很大的不同，所以很多不懂中医的人对中医有误解。我们中医一直坚持自己的辨证论治，同时，我们也需要使用现代医学检验手段辅助检查治病。任何医学都要与时俱进，中医的切脉就是从三部九候发展到了后来的只切手腕寸关尺。淤血理论、温病学说等也是近现代才出现的。只要能拿来为我所用的，都是可以学的，但并不意味着要摒弃。” 蒋峰淡淡笑道：“你们中医师自己当然不会主动摈弃中医，这是你们的饭碗嘛，可是，病患会的用脚投票，没人找中医看病，中医不关门大吉还等什么？” 孙韬立即鼓掌道：“蒋主任说得好，中医简直就是个笑话，很多病情并不算严重的病人，就因为听信那些老中医的所谓神奇，让中医治疗，最后病情耽误，死在中医手里。庸医杀人不用刀，我看，中医杀人也不用刀！” 蒋峰不满地横了孙韬一眼：“孙主任，你这话不利于团结哦。” 孙韬两手一摊：“不好意思，我这人从来都是心直口快，有啥说啥。——常主任，你别在意，我不是针对你，我是针对中医。对于你个人，我很尊重，老同志了，辛苦一辈子不容易。但是对中医这样的伪科学，至今还在自欺欺人，我就看不惯，看不惯我就要说。” 常建国表情很尴尬，红着脸想解释两句，却不知如何解释。 左力揣着衣兜，点头说道:“没错，病患会用脚投票，如果中医不能治病，病患就不会进中医科的门。不过目前来看，中医的大门从来不缺病患，很多老中医门诊排号一票难求。对此，不知道孙主任如何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江湖骗子，从来不缺招揽客人上当的手段。” “骗得了一时，能骗得了一世吗？西学东进上百年了，病患有西医选择也上百年了，中医也没见到门可罗雀啊。孙主任可以对看中医的病患做个问卷调查，看看他们的病情是中医骗好的还是治好的。孙主任似乎没做个这样的调查吧？又凭什么说病患是上当受骗而不是病情真的治好了呢？——‘老人家’说得好，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孙主任是老医生了，这句名言应该知道吧？” “你……！” 孙韬没想到新来的这小医生居然如此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压根没把他这肝胆科大主任放在眼里，正要发火，常建国赶紧挡在两人中间，赔笑对孙韬说道：“孙主任，你是大主任，大人有大量，别跟他小辈一般见识，咱们中医科能吃几碗干饭我还不知道嘛？你消消气……” 便在这时，就听叮咚一声，电梯停了，门开了。 ------------ 第4章 西为中用 孙韬哼了一声：“学中医的嘴皮子就是厉害！”当即快步走了出去。蒋峰也阴着脸走了出去。 陈天明瞅着左力淡淡一笑：“有自信很好，希望你看病的疗效也同样好。”说着，走出了电梯门。 叮咚，电梯门徐徐关上，留在左力眼眸里的是陈天明那俏丽的背影。 电梯里还有其他的医生，不过都没有插话，看热闹似的瞧着。 他们中医科楼层到了，左力跟着常建国走出了电梯。 常建国回头看电梯门关上，这才叹了口气，对左力说道：“小左，你刚才说的都没错，可是中医现在的状况就是这样。在咱们这种三甲大医院，中医就是被边缘化了的科室，只能忍气吞声。你年轻气盛，说说心里痛快，可是这对你的未来没有什么好处，你如果还想进步的话，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不仅要考虑嘴巴痛快，还要考虑对咱们中医科的影响。——当然，我个人是完全赞同你的观点的。” 常建国有些怪左力不冷静，他不赞同左力这么直截了当跟三个大主任怼。但又表示赞同他的说法，免得他上班第一天就遭到太大的打击。 左力说道：“是他们太咄咄逼人了，领导更应该有领导的气度，这么说话损人太过分了。” 常建国叹了口气，想想也是自己太逆来顺受，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自己觉得没什么，在左力这样的初生小牛犊眼中就受不了了。 常建国说道：“蒋峰和孙韬两个都是学西医的，不懂中医，说怪话情有可原，不懂嘛，当然信口胡说。可是陈天明就不应该了，她自己虽然是学西医的留美博士，可她是中医世家出身啊，她老爸可是全国有名的老中医，她都这么说中医，简直让人想不通。” 左力很是好奇：“他老爸是谁呀？” 常建国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最近有件事，全国中医界都沸沸扬扬的，就是全国中医协会搞了一个‘全国百名老中医名录’的活动，听说了吗？” 左力笑了笑，点点头。 常建国没发现他的笑有些特别，继续说道：“中医协会把名额分到各省市，咱们市只有一个名额，无记名投票，陈天明的父亲以一票之差输给了全国名医杨天宝。现在你知道她爹是谁了吧？” “陈常玉？”左力脱口而出，“陈主任的老爸，竟然是全国著名老中医陈常玉？” “对啊，——怎么，你认识陈常玉？” “嗯，他是我师父的好朋友，师父曾多次带我登门拜访他，我得到过他的指点。只听说过他有个女儿，出国留学了，没想到竟然是陈主任。” “你师父跟陈常玉是好朋友？哎呀，这么牛？你师父谁啊？不会是杨天宝吧？” “嗯，我师父就是杨天宝，我从小就跟他学中医。” 常建国又惊又喜，退后半步，上下打量了一下左力，说道：“原来你是杨老师的高足啊，厉害厉害！那咱们中医科现在腰板也可以硬了，哈哈！” 左力表情有些沮丧：“不过，我师父不认我了。他说我离经叛道，把我撵出师门了……，但是，他永远是我师父！” 常建国立刻关切的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们师徒闹翻了？” “我主张用现代医学检验手段来辅助中医辨证论治，我师父说中医就是中医，不能把西医那一套搬过来，不伦不类，限令我改正。我不同意，他就把我撵出师门了，我一直想重回师门，我师父就不搭理我，唉！” “原来是这样啊！你师父太老古板了，哪一个医院的中医科现在不用Ｂ超、X光、血检、尿检这些洋玩意？而且，这些检验手段就是灵，不服没办法。你师父坚守纯中医，这个，值得赞叹，只不过，唉，估计走不通啊。我也觉得你的中西医结合的思想是没错的，连老人家当年都要求‘西学中’，那也是讲的中西医结合嘛。不过年纪大了，脾气倔，对这种倔老头你得慢慢来。” 左力摇头说道：“我不是说中西医结合，这个提法不太妥当。因为中医和西医是两套完全不同的医学体系，没法结合，强行融合，只会造成中医理论体系的混乱。而应该是使用西医的一些检验手段来帮助中医提高辨证论治的准确性。所以，‘西为中用’或许比‘中西医结合’更准确。” 刚说到这，左力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师妹杨琼的电话。 常建国说道：“你接电话吧，接完之后到办公室来。” 左力却挂断了电话，说道：“没事，等闲了我再给她回过去。” 常建国赞许的点点头，带着左力进了办公室，把左力介绍给科室的其他医生和护士，又带着他到各病房走了一转。 现在是早上，病房一半以上的病人都在输液。——在中医科用西医输液的治疗手段，对左力来说并没有任何违和感。他本来就主张的西为中用，中医可以使用西医的高科技诊疗手段，包括输液，直接静脉给药，比口服更快，吸收更好，尤其是危重病人。 查房的时候，听好几个病患感谢常建国，说他的推拿按摩很有效，其中一个老者说，他的老寒腰西药吃了一大堆就是不顶用，老是酸痛，吃不上力。全靠常建国的中医推拿和针灸，效果显著，差不多已经好了。 左力见所有的病床全部都住满了病人，走道都加床了的，对常建国说道：“应该让他们三个来咱们中医科病房看看，病人是不是自愿来找中医治疗？是受骗还是真的有疗效？” 常建国切的一声笑：“你以为他们没来过中医科病房吗？当然来过。需要会诊的时候经常来，也知道这些，可是他们就是视而不见，非要张着嘴说怪话，有啥办法。” 回到医生办公室，常建国告诉左力，上班第一天，主要是熟悉情况，从第二天开始就要正式坐班，管床和门诊了。 ------------ 第5章 耐心解释 左力分了自己的办公桌，然后在医院内网注册自己的账号，终于得空给师妹杨琼打了个电话。 杨琼很不高兴的说道：“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就挂了？” “我第一天上班，主任在旁边，不好接电话嘛。” “好吧，算你有道理。我爸列入全国百名老中医名录，很高兴，很多人来恭贺，所以决定今天晚上下班后在我们医院旁边的那家火锅店举行酒宴答谢。你来参加吧！” 左力惊喜的说道：“好啊，是师父让我参加的吗？” “不是，不过我跟他提了，他没反对。所以你来吧，来了之后乖巧点，不管我爸说什么都先答应下来，别跟他顶。” “我知道，其实我从来没有跟师父顶过啊。” “你是嘴上不顶，就是不按他说的做，他能不生气吗？好了，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总之早点来，先到医院我爸那儿坐坐，说点好话，让他消消气。” “明白，我跟主任说一声，提前一点走。” 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左力跟主任说要去给师父杨天宝庆贺，想请假早点走。 常建国很痛快答应了，说他第一天本来就是熟悉情况，又是去给老中医杨天宝祝贺，可以早点走。 左力脱了白大褂，径直下楼。 去停车场要经过门诊楼大厅，他正往前走，路过检验科时，看见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怀里抱着一个襁褓，手里拿着一张化验单，正在跟检验科的一个胖乎乎的年轻医生央求着：“医生，您就给我说说吧！求你了。” 胖医生说道：“我们这只负责检验，不管病情解说。你把化验单拿去给儿科医生看，他们会给你做解释的。” “我去了，儿科医生说没事，让我回去。我说怎么会没事呢？你看我小孙子的脸、身上都变黄了。她也没理我，只顾给别的病人看病。我很着急，这不没地方问，就回来问问你呗，你给看看这化验单咋回事呀？小孙子都这样了医生还说没事，这要出个好歹，可怎么办啊？” 胖医生手撑在柜台上很耐心的说道：“老人家，这化验单必须结合病情才能说明白，我们不是儿科医生，也不了解你小孙子的病情，万一跟你解释错了怎么办？所以你还是去找儿科医生吧。” “这马上下班了，别的医生都有病人，门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挤不进去啊。哎呀，急死我了。” 左力见她说得可怜，便走了过去看了看那婴儿，显然刚生下来没几天，脸上皱巴巴的，果然皮肤有黄疸，便说道：“大娘，要不我帮你看看？我是中医科的医生。” 那老太太一听又惊又喜，可是看清楚眼前的是个年轻人，而且没穿白大褂，有些狐疑的说道：“您……是郎中？” 老太太上了年纪，喜欢叫中医师是郎中。左力笑了笑回答：“是呀！我叫左力，是中医科的。” “中医科？”老太太更是有些不放心了，疑惑地问，“你们郎中……也懂得看化验单吗？郎中不是只号脉和看舌头吗？” “现在中医大学里，学中医的学生同时也要学西医的，西医的主要科目我们都学过，包括化验。我能看懂化验单，我可以帮你解释，当然如果你信得过的话。” 听他这么说，老太太赶紧连声表示感谢，将那单子递给了左力：“那可就麻烦你了，郎中，我孙儿刚生下来几天，昨天就发现她皮肤有些黄，但是颜色不深。可是，今天颜色深了好多。到中午我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我就抱孙儿出来看病。——我儿子，也就是这小孙儿他爹，他上班去了，我儿媳妇在家里坐月子，我不让她出来，免得吹风落下病。所以我一个人抱着孙儿来医院看儿科。医生让我做过血液化验。化验完了我送去给她看，她只瞅了一眼就说没事，让我回家去，也不说个明白，唉！” 左力看了一眼化验单，点点头，问道：“你小孙子是喂奶粉还是母乳？” “是母乳，没有吃奶粉。” “吃奶怎么样？” “挺好的，奶水也足。” “大小便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都很正常。” “你把她放在座椅上，我给她检查一下。” 老太太赶紧把婴儿放在了旁边的一排椅子上，解开了襁褓。 左力蹲下身，小心的用手按了按婴儿的小肚子，没发现问题。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前颅平软。查看了小肚脐，脐带干燥没有分泌物，也没有发现皮肤有感染。 左力让老太太把小孩重新用襁褓裹好，说道：“儿科医生说的没错，放心吧，的确没什么事，你孙儿这是生理性黄疸。化验结果已经排除病理性黄疸，孩子的血清胆红素只有11.5，小于12.9，所以属于生理性黄疸的范围，只有大于12.9才会考虑病理性黄疸。” 老太太一脸蒙圈的样子望着他。 左力又详细解释说道：“也就是说，你小孙子皮肤发黄这是正常现象。这么给你说吧，新生儿大概有一半的概率会出现黄疸现象，这主要是跟新生儿胆红素代谢有关。新生儿的胆红素产生相对过多，而血浆白蛋白联结胆红素的能力不足，肝细胞处理胆红素能力差，肠肝循环增加，因此形成黄疸，属于生理性的正常现象。” “老人家，我说的这些可能你听不懂，总之一句话，就是新生儿来说，短时间出现黄疸属于一定概率会出现的正常生理现象。大概出生之后两三天会出现，第五天达到高峰，随后七天开始消退，最迟两周就会完全褪去。——你这小孙子出生几天了？” 老太太想了想，说道：“五天。” “这就对了，五天刚好是黄疸高峰期，所以黄疸比较明显一点。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的。不用担心，把孩子抱回家去吧。可以多喝一些温开水或者葡萄糖水，利尿，能加快黄疸消褪，不需要做任何其他治疗，放心好了。” 左力清楚而肯定的回答，让老太太很满意。笑逐颜开的连连点头，说道：“太好了，这我就放心了。多谢你了，左郎中，还是咱们中医郎中耐心，又有本事。” 说着，把孩子重新包好，连声感谢，拿着化验单走了。 ------------ 第6章 急诊病人 检验科那小胖子医生瞅着左力，笑嘻嘻说道：“你是中医科的？我怎么不认识你，新来的？” “是呀，我叫左力，今天第一天报到。” “太好了，我叫姚明明，外号胖虎。”说着，伸手出来跟左力握手。 左力握住他肥厚的手掌，摇晃了两下。 姚明明说道：“想不到你们中医对化验也很懂行啊。而且像你这么耐心给病患解释的医生还是比较少的，病人太多了，都懒得多说一句话，能省力气就省力气。像你这么热情的还是比较少见的，刚来就是不一样，啥都有干劲。” 左力笑了笑说：“我有事先走了，回头聊。” 左力离开了门诊大厅，来到院里停车场。上了自己的二手吉普，去了一趟茅台**店，买了两瓶极品飞天茅台。 杨天宝喜欢喝酒，不过每次只是小酌两杯，在以前师徒没闹翻之前，经常叫左力陪他喝两杯。他把左力当自己亲儿子一般，后来因为左力坚持“西为中用”，最终惹怒杨天宝，一气之下把左力撵出师门，听师妹杨琼说，那之后就很少有他看得上的人陪他喝酒了。 路上非常堵，听车载广播说市里搞什么大型活动，几条街都交通管制了，所以天宝医院这边街道都非常拥堵。幸亏他出来得早，等他的车进入天宝医院的时候，天都黑了，整条街都堵得死死的了。 天宝医院是杨天宝开办的私人医院，纯中医治疗。由于杨天宝是全国著名老中医，在中医界很有影响，所以来求医的病患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左力停好车，走到门诊大楼门口，台阶上站着的小师妹杨琼已经着急地等在那了，看见他，赶紧跑上来，很不高兴地说道：“怎么这么半天？这都下班了，迟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好在好些亲朋好友都还没到，不然酒宴都开始了！” “路上太堵了，根本动不了，跟蜗牛爬似的。” “算了别说了，我爹在办公室。走吧！” 左力跟着杨琼来到了杨天宝的办公室，推门进去，左力就愣了。因为他看到了陈天明正坐在杨天宝宽大的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微笑着正跟杨天宝说话。 杨天宝本来是满面春风的，看见左力进来，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还皱了皱眉。 杨琼赶紧对父亲说道：“爸，左力来看你来了。听说你荣登百名老中医名录，他来庆贺的，还给你送来你最喜欢的飞天茅台呢。” 左力赶紧将那两瓶茅台提起来放在桌上，恭恭敬敬拱手对杨天宝说道：“恭喜师父，贺喜师父！” 杨天宝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说道：“听说你到市三医院中医科上班了？” “是，今天第一天上班。” “为什么不报考中医院？市三医院这种三甲综合医院，里面的中医科全是搞的西医那一套，帮西医提鞋跑龙套，有啥意思？你去那不是去给中医挣脸去了，是丢脸去了！” 左力低着头没敢说话。 杨天宝又瞧向陈天明，神色稍稍缓和，介绍说道：“这位是你陈常玉陈师伯家的千金，从美国留学回来，今天替他父亲来给我祝贺来的。——如果你是像天明这样一开始就学西医，那没问题，人家留洋的医学博士，在市医院那种地方才能够大展拳脚，两三年就当上了副主任。至于你，学中医的跑去西医的地盘去，不是去找虐吗？别说两三年，就算二三十年你也混不出个头来，搞不好还是一个住院医，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陈天明笑了笑，说道：“杨叔叔过奖了。左医生是您的高徒，严师出高徒嘛！一定会有前途的。对了，今天上午我跟他在电梯碰到了，聊了聊，他说中医应该学习西医，走中西医结合的道路……” “错！”左力打断了陈天明的话，“我从来没说过中医应该学习西医，——中医和西医原本就是两套不同的理论系统，引进西医理论只能让中医不伦不类，造成理论上的混乱。我说的是中医可以使用西医的一些检验技术辅助中医的辨证论治，而不是学习西医的理论，更不是两者所谓结合。这是两回事。” 陈天明淡淡一笑：“一回事也好，两回事也罢，总之你能认识到中医的不足，知道与时俱进就很好，踏踏实实看病，提高疗效，就一定会有所成就。” 她这几句话原本是打圆场，没想到却惹恼了杨天宝，当下脸就拉下来了。 当初之所以将左力撵出师门，就是因为左力搞什么“西为中用”，把老头子惹怒了。现在听到陈天明说他居然还是坚持这一套，而且还当面说中医有不足，更不高兴了。陈天明也这么说，杨天宝看在她老爸是自己好友的份上，没跟她计较，只把气都撒在徒弟左力身上。 他指着桌上两瓶酒，对左力冷声说道：“拿走！我不稀罕。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徒弟，我也不需要你来给我恭喜，你去搞你的‘西为中用’去吧！” 杨琼没想到事情转眼就变成这样，又气又急，赶紧上前抓着父亲的胳膊撒娇，说道：“爸，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亲朋好友都来了。左力是你唯一的最得意的弟子，从小就跟在你身边，跟你亲儿子似的。他不在场人家会说三道四的。” “有什么说三道四的？当初把他撵出师门，没人不知道我已经不认他这个弟子，让他走吧！” 刚说到这，办公桌电话响了，铃声很急。 杨天宝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是门卫的，直接按了免提：“喂？” 座机传来门卫的声音：“院长，门口来了一个昏迷病人，是个老人，他儿子背着来的，怎么办？” 天宝医院是纯中医，不设急诊，杨天宝急忙说道：“赶紧打120，让他们派救护车来接病人。” “我打了120电话，可是外面街上今天特别堵，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的，听说市里在举行大型活动，几条街都交通管制了，车都堵到咱们这边来了，塞得死死的，120说救护车目前根本到不了我们这边，让我们先想办法急救。病人就住在咱们天宝医院附近，是病人的儿子和邻居背着来的，老头昏迷不醒，看样子快不行了，家人急得哭，怎么办？” “我马上下来！” ------------ 第7章 中医抢救 电话按了免提，左力他们都听到了。 左力说道：“我也去看看，力所能及先抢救。” 陈天明也立刻站起身，说道：“杨叔叔，我也去看看能否帮上忙。” 杨天宝点头：“好！” 天宝医院附近并没有能够急救的大型医院。距离最近的有急救中心的就是市三医院，不堵车大概二十多分钟就能到，这一堵车可就难说了。用担架抬着步行过去，走路恐怕要两个小时，所以，如果病情危急，只能先就地抢救。 几个人匆忙下了楼，来到大厅。 见大厅的长椅之上躺着个老头，双目紧闭，人事不知，旁边站着几个年轻人，一路背来累得呼呼喘着粗气，其中一个还焦急地跟前台咨询护士说着什么。 护士看见他们过来了，高兴地对那年轻人说：“我们院长来了。” 年轻人忙上过来：“院长，求你救救我爸啊。” 杨天宝问：“怎么回事？” 年轻人道：“我下午下班回家，发现我爸躺在客厅地上昏迷不醒，我赶紧叫邻居帮忙，把他背来了。我家就住在这附近的小区。我妈在外地工作，就我爸一个人在家住。我是下班回来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昏倒的。” 左力看了看病人，问道：“你父亲有高血压、糖尿病什么的吗？” “是，他血压挺高的，还有糖尿病。” 陈天明拿了听诊器对病人进行听诊，做了检查，转头问杨天宝：“杨叔叔，咱们医院能做头颅ＣＴ检查吗？我怀疑病人可能是脑血管病，脑出血或者脑血栓。” 杨天宝阴着脸：“没有！我们是纯中医，没有那些洋玩意儿。看病全靠三根手指头切脉，靠眼睛看舌象，靠鼻子闻味道，靠嘴巴问病情，望闻问切四诊合参。我不像你老爸，也搞什么中西医结合，给病人输液打针血检尿检，还搞什么X光、B超核磁共振，这都啥玩意儿？” 陈天明红着脸倔强地说道：“杨叔叔，病人可能脑出血，必须立即采取抢救措施，中医汤药是不可能处理这样的危重病人的。” “是吗？”杨天宝冷笑，傲然道，“几千年来，老祖宗就没有用过这些洋玩意，一样治危重病人。纯中医有更强的生命力，知道吗？这就是为什么你老爸以一票之差败给我的原因。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们中医不用那些机器洋玩意，一样可以救人！” 说着，杨天宝也不顾涨红着脸的陈天明，蹲下身，拿过病人的手腕诊脉。又掐开他的腮帮子查看，问病人的儿子道：“你父亲以前胸口有疼痛的迹象吗？” 年轻人有些难为情，愧疚的说道：“不好意思，我跟我爹分开住的，我另外买了一处房子，离单位近一点。但是房子太小，我爸不愿意搬过来住，说我妈经常要回来，人多住不下。工作忙，也顾不上，只有逢年过节和周末我才回我爸妈家去看看。每次问他们身体怎么样，都说挺好的。” “今天也是我爸说做了我喜欢吃的饺子让我去尝尝，我才回去的，结果……唉！我爸除了高血压、糖尿病我知道之外，其他的有什么病他也从没跟我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倒是没听说他胸口有什么疼痛。” 杨天宝叹口气说道：“你们这些当子女的，真是娶了媳妇忘了爹娘啊。”斜眼望向左力，冷声道：“你怎么看？” 左力一直在凝神切脉，听到师父问话，缓缓收回手，沉吟片刻，说道：“病位在心，是胸痹证。” “当然是胸痹证，这还用说？我问的是如何辨证！” 陈天明插话道：“不是心脏问题，既往病史和听诊都不支持心脏有问题，应该是脑血管疾病。” 杨天宝没理睬她，习惯性望着徒弟左力：“你怎么看？” 左力说道：“病人昏迷，四肢厥逆，口开目合，脉疾数无力，辨证为正虚阳脱，治法应当回阳救逆，益气固脱。方子选用四逆加人参汤。不知道医院有没有参附注射液？如果有，立即用一百毫升直接推注，不要稀释，直到阳气回复……” “我这没注射液之类的洋玩意儿！只有参附汤。” “呃……，那就先用参附汤给病人鼻饲，回阳救逆，等四肢转暖，再改用参附注射液……，啊不，咱们这没有中药注射液，那就改用四逆加人参汤，红参、附子、肉桂、山萸肉、龙骨、牡蛎、玉竹、炙甘草，鼻饲。同时上氧气，建立静脉通道，尽快转院。” 对于左力前面的话，杨天宝虽然没有点头，脸色却缓和了不少，眉宇间多了些许赞许。可是听到后面跑出西医的上氧气和静脉通道啥的这一套，顿时又把脸拉了下来，哼了一声，说道：“你从小学中医，就不能用纯中医救吗？” 左力忙说道：“师父，对危重病人，西医抢救手段更有效快捷，不过现在没有这条件，那就先用参附汤鼻饲，回阳救逆，然后用四逆加人参汤治疗，但必须联系市医院急救中心，还是尽快转到市医院急诊。” 陈天明也说道：“是啊！杨叔叔，病人病情很危重，病人应该是脑出血或者脑梗死。据我所知，这种病危重时，中医汤药是没办法迅速救治的，还是赶紧转院。” “转院、转院，是我不想让他转院去急救中心吗？”杨天宝提高了声音，仰头瞪眼，花白胡须乱抖，“外面街上那么堵，救护车都过不来，怎么转？” 陈天明和左力都不说话了。 杨天宝沉声说道：“现在，没条件用你们西医那些洋玩意抢救了，要么就用我们中医的办法，要么……，看病人家属怎么选吧！” 病人的儿子赶紧说道：“杨院长，我爸信中医，他从小看病都是看中医的，买房子也特意买在您这中医院旁边，他是您这中医院的老病号了，救护车来之前，您就用中医救治吧，一定能行。” 陈天明很想说一句，老病号是不是意味着老是治不好啊？可到底没敢说出口。 听了这话，杨天宝面色稍稍缓和，一挥手：“既然这样，那行了，废话少说，赶紧用参附汤鼻饲吧。” ------------ 第8章 病人醒了 陈天明说：“现在煎汤药怕来不及了。” 杨天宝斜了她一眼，缓缓说道：“你不知道现在的中医院都有现成的中药粉剂吗？直接冲水就可以喝，药效同样显著。” 陈天明愣了一下，道：“这样啊！我还真不知道。抱歉，我刚回国不久，而且一直没太关注中医中药制剂这一块。” “你爸是全国著名老中医，你居然对中医中药如此陌生，也算是一个离经叛道之人了，跟我这混账徒弟一个样！” 左力和陈天明相互看了一眼，不知怎的，忽然都有一种同病相怜的赶脚。 陈天明说道：“叔叔，要不分开进行吧，上中医手段的同时，派人去附近诊所或者药房看看有没有可以用的急救西药，只不过，病人脑血管病到底是脑出血还是脑血栓，这个没确定之前，用药得谨慎，最好先找地方做CT，弄清楚……” 杨天宝没等她说完，直接回头对杨琼说道：“取参附汤，冲水，鼻饲。再取银针了，我替他针灸。” 杨琼答应，赶紧跟护士一起飞奔跑去取来参附汤粉剂，用水冲了。这边已经有护士给病人插胃管，随即用大号注射针筒给病人鼻饲推注。 对插胃管鼻饲这种服药方法，杨天宝倒没有排斥，因为中医以前有用鸭嘴壶给昏迷不醒的病人灌药的，这鼻饲的方法跟鸭嘴壶类似，而且更方便快捷，又不违反纯中医的思想，他能够接受。 与此同时，杨天宝开始给病人用银针进行针灸。可是好一会儿，病人并没有苏醒的迹象。 杨天宝也有些纳闷了，不由自主低声嘀咕：“怎么回事？按道理应该苏醒了，没道理啊。” 在他们抢救的同时，陈天明已经打电话给了他们市三医院的急救中心，将病人的病情通知了急救医生，并让他们立即联系交警队，请交警帮忙疏通道路，以便救护车赶过来救治。 她打完电话回来，见病人还没有苏醒，皱眉道：“肯定是药不对啊，病人不是什么胸痹证，是脑血管疾病……” 左力也很疑惑病人为何没有苏醒，他再次拿过病人的手腕准备诊脉，忽然，他咦了一声，抓住病人的手指仔细观察，随即问问病人儿子：“你知不知道你老爸在家里用什么取暖？是不是煤炉子？” 在本市，不少老旧楼房供暖设备没有安装，好多居民仍旧使用煤炉取暖。很多人不愿意用电取暖或者空调，觉得太费电。煤炉子又可以取暖，又可以烧水，尤其受节俭惯了的中老年人的欢迎。 果然，病人的儿子说道：“是呀，我爹一直喜欢烧煤炉子，我跟他说了好多遍，装空调他不干，说空调太干，而且空调吹起来他脑袋痛。电暖炉照的那一面暖和，背对的一面还是冷的，不如煤炉子，一点燃整个屋子都是暖和的。我说容易出危险，他说放心，窗户时时都开着的。——我爸不会煤气中毒了吧？” “这就对了！” 陈天明一听，忙问左力：“你根据什么判断病人一氧化碳中毒了？我没看到皮肤颜色改变啊。” “病人甲床有轻微樱桃色！”左力指着病人的指甲，接着翻开病人嘴唇查看，点点头接着说，“口腔黏膜也有颜色很淡的樱桃红。但是皮肤颜色改变不明显，这是我们为什么一上来没有注意到他一氧化碳中毒的原因。病人家属说病人家里习惯开窗户，所以应该是慢性中毒，程度不太深。之所以昏迷，主要是加上急性心梗，两者叠加。咱们虽然针对心梗用药了，但一氧化碳中毒没有针对性用药，所以昏迷一直未能苏醒。” 在左力解说的同时，陈天明已经上前仔细查看，果然如此，不过她比较慎重，觉得还是有必要做一下血检，于是对杨天宝说道：“杨叔叔，你们医院能做碳氧血红蛋白化验吗？” “什么红蛋、白蛋，做不了！”杨天宝没好气地嘟哝了一句，“咱们老祖宗没有这些检验手段，这病就不治了吗？我来治！中医讲究辨证论治，他有什么证，咱们就用什么药对付，不管他是煤气中毒还是什么中毒。——根据病人舌苔和脉象，可以辨证为心脾两虚，避秽祛痰，用归脾汤加减！” 左力忙说道：“师父，除了归脾汤之外，一氧化碳中毒需要立刻上高压氧，减少和防止迟发性的脑病。咱们医院好像没有吸氧设备。” 陈天明立刻又打了个电话，把这个情况告诉了三医院急救中心，预备高压氧。 杨琼脸上有些挂不住，老爸的纯中医医院连基本打针、输液条件都没有，吸氧这样小诊所都有的纯中医院都没有。遇到急救，除了参附汤和针灸，其他基本没招。于是小心的对杨天宝说道：“爸，要不，我们以后也备一些西医急救设备和吸氧设备吧？” “你也想被撵出师门吗？” 杨琼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这时，护士已经取来了归脾汤冲剂，冲好之后给病人鼻饲。 剩下的就只有等待。 终于，老病人苏醒过来了，睁开眼，痛苦地**了几声。 “醒了！病人醒过来了！”杨琼兴奋地叫着。 杨天宝颇有几分得意地捋着胡须，斜眼瞧着陈天明。 陈天明咬咬嘴唇，想说如果真的脑出血，就算现在暂时醒了，也一样会再次陷入危险。这救护车怎么还没来，真是急死人了！ 杨天宝接着吩咐杨琼，取四逆人参汤来，给病人服用，开始治疗胸痹证。 天宝医院有专门的煎药机器，汤药很快熬好送来，给病人付下。 汤药服下之后，病人脸色明显好转，说话也清楚了，一个劲感谢院长亲自给他看病。 这时，远远听到救护车鸣叫声和警车呜呜的警笛声。救护车终于赶到了。 120救护车在两辆警用摩托车的开道下，开进了天宝医院的院子。车停下，医生和护士下车后，拉着推车跑了进来，马上把病人抬上了救护车，并有条不紊地迅速采取相应的吸氧、输液等急救措施。因为这之前陈天明已经把病人的病情说得很清楚了。 救护车在警车开道之下，将病人和他的儿子带到市医院去了。 医院大堂里看热闹的也逐渐散了。 ------------ 第9章 不懂就不要叽叽喳喳 杨天宝这才发现，院子里已经来了好些个亲朋好友，原来都已经到了，来参加自己庆祝宴会的。赶紧招呼他们直接去酒楼。 杨天宝招呼陈天明一起走，却没招呼左力。 杨琼低声跟他说道：“先前老爸还跟你讨论了病情，可见他有些回心转意了，等会敬酒勤快点。多喝两杯，说点好话。” “可是，我开车了啊。” “哎呀真笨！知道猪怎么死的吗？就像你这样笨死的！——你不会把车停在这，明天再来开啊？” “哦……” 左力跟着来到医院旁边的酒楼，这里大厅里几座酒宴已经摆好了，已经有些宾客到了，大部分都是中医界的朋友，还有杨天宝的一些好友。 杨天宝非常高兴的跟客人打招呼。有人发现了左力，开玩笑的问他是不是师徒已经和好了？ 杨天宝也没回头看左力，把话题叉开了。 杨天宝在跟一些贵客说话，陈天明没有跟过去，而是随意坐在了左力身边的椅子上。 左力正在津津有味地用手机打游戏，知道她坐在自己身边，也没理睬。 陈天明掏出手机看了起来。 左力斜眼偷看，发现她在看一篇医学论文。——这点时间还用手机看论文，也够刻苦的，左力可没有她这么拼。 陈天明眼睛还看着手机屏幕，声音淡淡地说：“中医好像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哦！今天如果不是市医院救护车及时赶到，病人只怕就危险了。” 左力双手一个劲忙乎着打游戏，嘴上也没闲着：“今天有件事挺好笑，有人虽然学了一肚皮的所谓现代医术，可身边没有CT机这些医学仪器就不会看病了，两眼抓瞎，连猜带蒙，嘿嘿。” “谁连猜带蒙了？你说什么病位在心，就是错的，病人是脑血管疾病，不是心脏的问题！你那三根女人一样娇嫩的手指，根本摸不准！” “准不准的打个电话问问急救中心，不就知道了吗？要黑中医，得拿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来，嘴皮子利索没用。” “是吗？好，我本来不想让你当场难堪的，既然你主动挑战，那咱们当场验证，到时别脸上挂不住！” 陈天明立刻拨通了急救中心电话，而且按的是免提。 电话接通了，是急救中心的郝医生，正是先前跟救护车来急救的。陈天明问：“郝医生，先前那个天宝医院转过去的病人怎么样？没事了吧？” 电话那边传来郝医生很是赞叹的声音说道：“目前病情稳定，你不知道，把病人接来医院来，一路上车子堵得跟乌龟爬一样。多亏你们用了治疗心梗和一氧化碳中毒的中药，很对症，急性心梗已经得到有效控制，要不然路上耽误这么久，还真担心病人会出危险呢。” “唯一可惜的就是上氧气晚了点，要是早一点上氧气，一定会更好。不过不能怪你，听说天宝医院根本就没吸氧设备。在条件这么简陋的民办中医院，你能救治急性心梗加一氧化碳中毒这样危重病患，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陈天明电话按的是免提，对方说话的声音又很大，左力听到了。他依旧面无表情继续打游戏。不过他注意到了不远处正在听朋友说笑的师父杨天宝，身子明显震动了一下。 陈天明听郝医生一个劲夸她，其实根本不是她在抢救，很是感到脸上发烫，赶紧又着急的问了一句：“头部ＣＴ呢？做了吗？有没有脑血管疾病？” “一到医院马上做了ＣＴ，没有发现脑出血或者脑血栓什么的，就是急性心梗，做了心电图确诊了。对了，还有一氧化碳中毒，不过程度不是很重，病人目前生命体征比较平稳。多亏陈主任你在那里现场指挥，中药效果很好，措施有力。病人苏醒后一个劲夸中医好呢，还说他以前经常去天宝医院看病的，说当初的选择很明智，现在捡回一条命呢。陈主任，没想到你对中医也这么在行啊！” 这简直是啪啪打脸，陈天明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胡乱说了一句：“没事就好，回头再聊。” 随即，她便要挂断电话，忽听得电话那边郝医生着急地说道：“等等！还有事呢。” “什么事？” “病人要求继续服用先前你们在天宝医院给他用的中药，说是效果很好，你把方子拍照发给我吧。” “既然这样，让他转院回天宝医院治疗不就行了？” “他儿子信西医，觉得心梗治疗还是西医可靠，坚决要求他老爹在咱们医院住院治疗，不过可以使用中药同时进行治疗，老头子同意了。所以已经住进你们胸肺科了。” “这样啊，那好吧。” 陈天明挂断了电话，瞧了一眼左力，以为左力会说两句怪话，没想到左力压根好像没听到似的，很入神的在打着电子游戏，射击枪声噼里啪啦响成一团。 半晌，陈天明实在忍不住了，说道：“病人要你们给他开的药方，想继续用你们的药治疗。” “找我师妹杨琼，她会拿给你。”左力语气平淡，继续打着游戏。 陈天明只好起身，去找杨琼，给她说了这件事。 杨琼很高兴，把这事告诉了父亲杨天宝。杨天宝其实刚才已经听到陈天明电话里说的事情，病人认可天宝医院，他心情一下好了许多，高兴地让杨琼回去拿处方给陈天明，拍照发给了市医院胸肺科自己的同事。 陈天明走回座位坐下，感觉有些悻悻然，见左力还在埋头打手机游戏，没话找话说道：“多大的人了，还打小孩的游戏，有啥意思？” 左力却依旧没有抬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们学渣的世界你们学霸不懂的。” 听对方话语有夸自己的意思，陈天明脸色稍稍缓和，哼了一声：“既然你都知道了你们中医有需要改进提高的地方，就该多花些时间学习，争分夺秒，提高自己的现代医学知识，改进中医落后的局面，以便更好地治病救人……” “中医你不懂，就不要叽叽喳喳的了。”左力毫不客气回敬了一句。 陈天明苦口婆心，却碰一鼻子灰，气得鼻子都歪了，真想拔腿就走，可是今天她是代表老爸来给杨天宝祝贺的，酒宴还没开始怎么能走？只好低着头接着看自己手机里的论文。 之前还能心平气和，而现在她完全看不进去了。 ------------ 第10章 当仁不让 酒宴终于要开始。 杨天宝招手把陈天明叫了过去，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给众人做了介绍，因为她是代表父亲陈常玉来的。陈常玉可是跟他杨天宝齐名的全国著名老中医，两人又是多年好友，杨天宝当然不能怠慢了陈常玉的女儿。 接着，杨天宝破天荒地把左力叫过去，让他坐在陈天明身边，还把他面前的酒杯换成了茶杯，左力一头雾水。 杨天宝说道：“天明是骑自行车来的，天黑了一个人回家不安全，等会你开车送她回去，一定要安全送到家，所以你今晚就别喝酒了，免得酒驾，改天再喝。” 后面这句话让左力很高兴，这隐含着师父表示还有下一次，也就意味着可能会原谅自己，再认自己这个弟子，赶紧答应了。 陈天明没说什么，只是对杨天宝说了声谢谢。 酒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来的好多都是老人，不能放开喝，稍稍表示一下心意。 左力端一杯茶来敬师父，杨天宝瞧着他说：“知道端茶来敬是啥意思吗？” 端茶赔罪啊。 左力立即就明白了，原来老头子让他喝茶还有另外这一层意思，正要说话，就听到一旁杨琼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左力却还是平静地只说了一句：“弟子恭喜师父。” 杨天宝听他并没有认错的意识，脸冷了下来，哼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什么来，叹了口气，扭脸过来，正脸瞧着他：“记住，中医就是中医，别整那些歪门邪道！除非中医没办法了，可以用西医，比如剖腹产，中医就不会，我就不反对剖腹产，总不能让孩子生不下来活活憋死吧？比如换肾换心脏，中医不行，不换就死，那就换呗，这些都没问题。” “师父也不是老古董，师父也懂得与时俱进的道理。但是，中医能行的地方，甚至疗效更好的地方，为什么要上西医？学中医，就要有中医的样子。中医能行，那就当仁不让！” 左力咧着嘴笑道：“师父这话再对也没有了，其实徒弟也是这样想的。” 左力有些纳闷，自认中医有不足的地方，这样的话之前师父是绝对不会说的，今天居然也算是承认中医也有力不能及的地方，这就已经是非常大的变化了，难道是因为今天这一起危重病案抢救让他有所触动了吗？ 酒宴结束，杨天宝对陈天明说：“回去替我谢谢你爸，就说有空让他到我家来，我单独请他。不要不好意思，所谓‘全国百名老中医’这虚名他不会那么在意吧？” 陈天明微笑说：“我爸当然不会在意，他真心替叔叔你高兴呢。” “哈哈哈”杨天宝多喝了两杯，发出爽朗的笑声，叮嘱左力好生把陈天明送回家去。 左力和陈天明出了酒楼，一起走到了停车场。 到了吉普车旁，没想到陈天明却没有上车，对左力说道：“刚才只是为了让你师父放心，我才答应坐你的车。不用你开车送，我骑车回去就行了，离得不远，谢谢。” 说着，也不理左力，径直快步来到医院大门外街边停着一排共享单车的地方，麻利的用手机扫码之后，吧嗒一声解锁了一辆车，接着飞身上车，迎着寒风，潇洒的骑着往前走了。 左力不禁愣了一下，堂堂留美医学博士，夜里骑自行车回家，的确让人赞叹，不过也有点担心。 他注意到这条街的路灯很昏暗，而且老远才有一盏，看不太清楚，想起师父的叮嘱，决定暗中护送她。大美人深夜独行，还是得有个护花使者才好。 于是他立刻上车，启动之后追了上去，远远的跟在后面跟着。 陈天明的家距离天宝医院不是很远，骑车不到半小时的路就到了。以前左力跟师父来过几次，拜访他父亲陈常玉，不过当时陈天明在美国留学，所以不在家没见到，左力也就知道这是她家小区了。 见她把车停到了路边锁上，快步进了小区。 在陈天明进小区大门的一瞬间，她回头，朝左力这个方向瞧了一眼，眼神中好像有些异样。左力看不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也许是感激，又或者是警惕，反正有点什么。 …………………… 第二天早上。 左力来到了医院。常建国对他说：“昨天胸肺科陈主任说了，他们科有两个癌症病人，手术后放疗、化疗，毒副作用反应比较强，上次我用了中药效果不好。昨天陈主任有些不高兴。今天你跟我一起去再看看，调整一下用药。” 左力倒也不客气，主任既然点将，这是对自己的信任，虽然自己初来乍到。当下点头答应，跟着常建国来到了胸肺科。 陈天明正在医生办公室看病历，见他们进来，马上起身，手却仍然揣在白大褂口袋里，对左力微微点点头，犹豫片刻，才说道：“先跟你说一声，昨天从天宝医院转院来我们科的那老爷子，病情稳定，你的方子已经在使用了，效果不错，很满意。” 常建国都没听左力说起这件事，又惊又喜忙问左力咋回事？左力轻描淡写把事情说了，常建国心里乐开了花。 陈天明面无表情，手揣着口袋，说道：“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常建国高兴之余更是有些奇怪，这之前常建国到胸肺科来会诊，陈天明基本上都只叫管床医生陪他去看病人，而她自己从来不陪同，也不管他如何治疗，似乎对他的中医治疗方案没有任何兴趣。 实际上论起资历辈分，常建国是中医科的主任，她陈天明不过是个副主任。常建国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都花白了，比他爹都大。陈建明却似乎根本没给他这老医生什么面子，当然也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只是好像不在意，在她的眼中，中医科这位老爹跟送外卖的小哥可以划等号。 没想到现在她却要亲自陪同，难道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左力吗？ 常建国下意识的瞧了一眼左力，心想这家伙一身潮牌打扮，一双手白净得跟娘们似的，谈不上有多帅啊。医院里帅哥一大把，也没见陈天明对谁如此看重的。 常建国立刻又想到，会不会是陈天明的老爹陈常玉跟左力的师父杨天宝之间是好哥们，因为这份关系，陈天明才对左力稍稍假以辞色？ ------------ 第11章 选择中医 左力却没任何反应，依旧双手撩开白大褂，揣在里面自己的花里胡哨的夹克衣兜里。 其实，这不是他故意装逼，而是他的夹克里面有两张用中药熏染过的柔软的手帕，可以继续呵护他的双手。因此，他并没有像陈天明那样把手揣到外面白大褂的衣兜里。 不过，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有点痞痞的，像《英雄本色》里的发哥。这让陈天明稍稍皱了皱眉，她虽然在英国留学多年，嬉皮士见得多了，却还是不习惯身边的同事这服吊儿郎当的样子。 她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语气平淡地对常建国说道：“除了你们中医科先前会诊辅助资料的两个癌症患者之外，还有一个新的肺癌骨转移患者也希望能中医辅助治疗。这病患是个老太太，姓高，今年七十三岁，因为年纪大，身体状况太差，不能耐受手术，只是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化疗。但检查发现，肿瘤依旧在发展。” “最麻烦的是，病人的肾功能很不好，左肾盂和输尿管积水。化疗之后，身体越来越差。病人很悲观，几次提出回家吃中药慢慢等死，家属不同意。既然病人有看中医的要求，所以你们也会诊一下吧，看看能否开些药，安慰一下她也好，她肺癌已经骨转移，拖不了多久了，让家属求个心安吧。” 常建国连连点头：“行行行，我们一定好好看看。” 左力很想说中药可不是安慰剂，但有些特殊情况下，比如面对现有医学技术根本无法治疗的绝症时，不仅中药，任何药物也都只能是安慰剂，既然人家没说错，也就不说什么了。 陈天明叫上管床医生，名叫齐邈，一起出医生办公室来到病房。 他们先来到了刚才陈天明说的那时日无多的患肺癌的高老太病房。 这病房有六个病人，一字排开，床几乎挨着床，很拥挤。地上还有人躺着睡觉，应该是头天晚上熬夜守护病人，替换刚刚睡下的。有病人痛苦地大声**，也不影响地上的人呼呼大睡。 没办法，现在稍微好一些的医院，都是人满为患，三甲医院更是如此，基本上各科室的病床都是满的，甚至还需要在走廊等地方加床。就这样好些病人都要排号等候，住不进来。有的病情稍稍稳定，就催着赶着送出院，回社区医院输液治疗去。 市三医院的病房有好几种，这种六人间是最便宜的，看样子这高老太家条件不太好，住不起条件更好的病房。 话又说回来，癌症的治疗简直就是碎钞机，随随便便几十万就花掉了，不仅花光积蓄，大多数人家还欠下一屁股债，说实话没多少人家能经受得起的，只能在病房条件这些方面省着点了。 左力望向病人，这高老太身体枯瘦，一脸病容，两眼半闭半睁，望着天花板，眼窝深陷，干瘪的嘴唇微微张开。他们几个医生走进去的时候，她甚至眼球都没有转动一下。 床旁她的女儿四十岁的样子，趴在床沿上睡着了。看来头天晚上守夜通宵，天亮实在熬不住了，有同屋其他人帮忙看着，这才趴在床边睡着了。 护士赶紧上去轻轻推了推中年妇人，她这才醒了过来。看见医生们站在床边，赶紧揉了揉眼睛，陪着笑站起身，招呼说道：“陈主任你们来了！” 陈天明对左力冷鼻子冷脸的，对病人却带着微笑，问道：“你妈怎么样？” “没精神，不吃东西，说痛得很。” 说到这，妇人俯下身，轻轻推了推老太太的肩膀，凑到她耳边说道：“妈，陈主任他们来查房了，有什么不舒服就跟医生说。” 高老太才啊了一声，眼珠转了两下，慢慢转过头来望向陈天明。 她把嘴唇张了几下，呵呵的发出几声干哑的声音，却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妇人凑到耳边听，她又说了一遍，那妇人这才对陈天明说：“我娘说腰痛，咳嗽咳不出来，难受得很，说不想治了。——可是，妈，咱们不治怎么行啊？你别担心，我们已经借到钱了，一定能把你的病治好的！” 高老太又哑着嗓子说了几句，这下声音大一些，却能听清楚了，断断续续说的是：“不治了……，我的病我知道……，治不好的，白花钱……，送我回家，活到七十多岁也够了……，不能再花钱了。家里都花了几十万，孙儿还要上学，你们还要过日子，全都给我治病花了……，以后你们怎么办……？我死也不瞑目啊……送我回去，听话……，找个中医……开点药吃吃，死的时候别太痛苦就行了……” 陈天明赶紧弯腰对高老太说道：“老人家，你放心，你的病能治好的。你提出想吃中药，我们医院就有中医科，我请了我们中医科的常主任和做医生两位过来给您会诊，用中医调理一下，你就会感觉好些的。” 高老太一听中医两个字，眼珠立刻变得灵活起来。甚至微微抬起头，很快她的目光便落在了常建国的脸上，说道：“中医好，就给我开中药吧……，不要化疗了，太难受了……，只吃中药就可以了，回家……，吃中药……，我早就说了，西药没用的，中药才管用，你们非不听，不让我吃中药……” 陈天明有些尴尬，当面说西医不行，想吃中药，这不是打脸嘛。 不过，这种求助中药的癌症病人还是比较常见的。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癌症太花钱了，放疗、化疗太贵，一次治疗动辄上万，对普通家庭简直是噩梦，根本承受不起，希望求助于中医。毕竟中医中药都很便宜，能够承受。 当然，在陈天明看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迷信中药神奇力量，这简直是笑话。 因此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就不作声，让病人自己选择。毕竟医院治病救人，前提是以病人自愿为前提，病人不愿意接受治疗，医院也不可能强行给病人治疗。 ------------ 第12章 挖墙脚 高老太的女儿听母亲这话说得可怜，眼圈有点红了，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道：“娘，你别管，钱已经借到了。都跟你说了，别担心，咱们中药也吃，化疗也做。化疗是治你的病的，必须的，可不能够放弃，再贵咱们也得治。” “不治了……，听我的……，就吃中药……，西医死贵，还没啥用处……” 常建国见陈天明脸色有些不好看，赶紧岔开话题：“老人家，我先给你看看。”走到床边，拿起老人枯瘦如柴的手腕，三个手指搭在上面诊脉。 过了片刻，瞧了瞧舌头，然后问道：“老人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咳嗽，恶心，想吐，喘的厉害，咳嗽。” “咳嗽有没有痰？” “有，痰多得很。” “吃东西怎么样？” “不想吃东西，没胃口。” “身上有哪不舒服？” “腰和膝盖又酸又痛，浑身难受。” 常建国点点头，对左力招手说道：“你过来，把把脉，再看看舌象。” 常建国走到他身边，他朝左力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用心点。” 左力立刻明白了常建国这话里的意思。 先前常建国就说了，中医科以后指望他翻身了。这之前中医在院领导眼中不受待见，最主要原因是因为中医一直没有机会露脸。有露脸机会的时候，基本上又是不治之症，最好的治疗时机被西医用掉了。西医没能治好，面临绝境才指望中医力挽狂澜，结果必然是无能为力。 现在，常建国叮嘱左力要用心点，显然用意提醒他，中医科能否打翻身仗，关键看他这全国百强老中医的高徒出手了。 左力望闻问切一番之后，心头便有数了。 他对高老太说道：“老人家，你住的地方应该是马路边吧？车来车往的，尘土飞扬，对吗？” 这一句话，把高老太和那妇人都说得一愣，脸上又惊又喜，高老太点点头：“是呀！我家就是在公路边，一天到晚尘土飞扬的，你怎么知道的？” “从你说话吐气，就能感觉到粉尘的味道，说明你肺部受粉尘污染已经很重了，你的病应该就是这么得的。我们中医认为肺是人体的华盖，在诸脏腑中，就像华盖一样居于最高处。” “肺部跟外界相连沟通，所以外界的病邪要进入身体，首先就会侵入到肺，肺一旦被这些粉尘之类的病邪进入，肺气宣降失司，郁抑不宣，肺络受阻，气血郁滞，邪毒相互驳接，就容易在肺部形成肿块，这是你病产生的原因。” 陈天明皱了皱眉，想打断左力的说话。不过她很快发现，高老太和她的女儿听得津津有味的，而且很专注，顿时想起病人其实最关心的就是她自己的病的相关知识。 所谓久病成医其实也是这个道理，因为病人最关心他的病的相关情况，到处查资料，医生的每句话都用心记下来，不仅仅是病的治疗方案，包括病因病机，都会牢牢记住，特别是在病治不好的时候，更是如此。 所以，但凡与病人的病有关的知识，病人都有极大兴趣想了解。因此，医生如果耐心进行病因病机的解释，不仅能够沟通与病患的关系，还能够让病患对医生的信任感增加。因为医生能说得头头是道，拥有博学的知识，当然是病人最希望见到的。当下陈天明也就没有阻止。 左力接着说道：“您老人家年纪比较大了，身体又弱，没办法手术，化疗毒副作用反应太大，这种情况下我倒同意你的选择，你选择纯中医治疗，其实是很明智的，化疗之类的西医治疗，就你这具体情况，我建议不做了。因为化疗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也会摧毁你体内的正气，对你身体的免疫系统有很大影响，其实对于老年病人尤其是身体又不好的老人，是得不偿失的。” 陈天明脸冷了下来，轻轻咬了咬嘴唇，但却没说话。 管床医生齐邈却不干了，干笑着插话说道：“左医生，病人现在是在我们胸肺科住院治疗，你却建议她改成纯中医治疗，只吃中药，不吃西药，不化疗，你这有点挖墙角哟！” 他半开玩笑的说，高老太却抢白道：“这小大夫说的没错啊……，我本来就说了，只看中医，吃中药，不化疗的……。所以，你别打岔，让这位小大夫接着说。” 左力说道：“你的病症，我们中医叫肺肾阴虚加痰饮，而且你的痰湿比较重，根据你的辨证论治选方，选茯苓汤和金水加减。——常主任，你觉得怎么样？” 他说这话，用商量的口气望向了常建国。 因为他发现在说方子的时候，高老太和她的女儿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望向了一看就是仙风道骨的老中医常建国了。 常建国当然知道，对于中医来说，病人都是更加信任年纪大的老中医。认为老中医经验丰富，毕竟中医很大程度上需要经验的积累。 所以，常建国马上一副很权威的样子点头嗯了一声，还很做派地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好像在捋胡须，摇头晃脑说道：“考考你，你用这方子有什么讲究啊？” 他跟左力一唱一和，当然想赢得病人的信任。 他知道左力这不是在炫耀，而是在让病人对医生产生信任，这对中医治疗是非常重要的。特别是需要长期服药的癌症患者，没有这种信任和对中医疗效的坚定信心，往往会半途而废。 左力诚恳说道：“我选这方子的目的，是通窍止痛，方子里配鱼腥草清热解毒，消痈敛疮，方子中的茯苓渗湿健脾，这样体内的湿就无从聚集，痰就不会滋生出来了，还有补肾填精，养血益气的效果，特别适合老人家。老人家这病是消耗性的疾病，气血亏损，半夏陈皮燥湿化痰，健脾和胃，能够使胃气和降。” “用太子参补肾，宜气补血。使用哈蚧补肾阳，益经血补肺气。用贝母、牡蛎软坚散结，用蜈蚣、猫抓草以毒攻毒，这些是有经过验证具有抗癌功效的中药。老人家腰膝酸软疼痛，这要从肾论治，所以我用炒杜仲等药来补肝肾，强筋骨，标本兼治。” ------------ 第13章 我试试 左力说一句，常建国便嗯了一声，赞许的点点头，似乎他每一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实在是神来之笔。 等到他说完，常建国轻轻赞许地说道：“非常好，我看没问题。就按照你这方子用药，先吃一段时间，根据情况再调整。” 听到这方子得到了老中医的肯定，高老太和她女儿都兴奋的连连点头。 陈天明倒是面无表情，说道：“那我们再到隔壁去看吧。” 医生护士都往外走，高老太跟女儿说了句什么，那妇人赶紧追出来，叫住了常建国，陪着笑说道：“对了，两位中医大师尊姓大名？我妈说想留下两位的名字，以后有什么问题好过去中医科请教，你们是三医院中医科的对吧？” 常建国点点头，又说了一遍两人的姓名。 齐邈对左力刚才的话还是有些不痛快，于是阴阳怪气说了一句：“这左医生是新来的，昨天才上班。” 一听这话，那妇人明显愣了一下，脸上有些失望。 常建国正要解释，陈天明却先说话了：“左医生虽然刚来，可是医术还是不错的，他是名牌中医大硕士研究生毕业。他还是全国著名老中医杨天宝的高足。杨天宝老中医刚刚列入了全国百强老中医名录，他的高徒能错得了吗？所以他开的方子你们放心用。” 如果是常建国这样解释，高老太和女儿未必太放心，毕竟都是中医科的，自家人肯定帮自家人说话，但现在是胸肺科的副主任说的，那就更牛了，所以高老太和女儿一听，顿时脸上浮现喜色。她女儿说道：“原来左大夫这么厉害啊，真是太好了。多谢两位中医大师了，麻烦你们了。对了，什么时候能用上中药啊？” 常建国笑呵呵道：“我们回去马上把药煎好了给您送来。你放心。” “那可多谢了！” 说着话，一行人离开了房间，走向隔壁病房。 左力没想到陈天明竟然帮他在病人面前说话，有些意外地瞧向她，她却只是跟常建国说话，似乎没留意左力在看他。 来到这两个病人病房门口，陈天明站住了，低声对常建国说道：“里面的两个癌症病人，都是你们中医科用中药治疗一段时间了的，效果不好，没什么起色，希望这次能好好辨证论治，找到疗效好的方子。” 接着，他们推门进去。 这屋子也是一个大房间，里面有六张病床一字排开，地上横七竖八还铺着地铺，陪护的家属有的坐着有的躺着。有些还在蒙头大睡。 他们到床边其中一个女病人的病床前，病人家属和其他病床的家属也都围过来听。 齐邈介绍一个中年男病人，说道：“这病人患食道癌，手术后一直在进行放疗和化疗。你们中医科跟进用药也两个月了，但病人说，中药没什么效果。” 后面一句加重了语气，还瞧了左力一眼。 左力望闻问切一番之后，没有像方才会诊高老太的病那样当场说一通，而只是点点头。 常建国见他没表态，一时不明白他的用意，也就没再问。 于是一行人又转到另外一床。这床的病患是个老工人，六十一岁了，闭目斜躺在床头，医生进来也不说话。 这病人也是齐邈管床，说道：“这是一个慢性心力衰竭的病人，检出慢性心衰已经五年了。合并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咳喘经常发作。心脏彩超显示左心室内径60mm，EF值48%，中等量心包积液……” 他瞧了一眼左力和常建国，又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排脑门：“对了，我忘了你们是中医，凭三根手指头切脉就能知道病人的病情，根本不需要知道的这些，怪我多事了!” 没等左力两人说话，闭目养神的病人先说话了：“我不喝中药了，屁用也没有！” 齐邈又惊又喜，忙问：“你说什么？你不想中医给你治了？” “嗯！”病人睁开眼，扫了一眼常建国和左力，又闭上眼睛，“都吃了大半个月了，一点用处都没有，汤药又苦又难喝，算球，不要中医治了！” 齐邈差点笑出声来，随即双手一摊，对常建国说道：“不好意思，病人拒绝继续中医治疗，常主任你看这……？” 常建国有些尴尬，笑了笑，望向左力。 左力已经转身往外走去，——对于不信中医的人，他从来不会热脸贴人冷屁股。 刚走到门口，却被等在门口的一个中年妇人挡住了，陪着笑说道：“你们是中医郎中啊？能不能给我老公看一下？他想用中药调理调理。他在隔壁病房。” 齐邈的笑容僵住了，常建国却喜出望外，忙望向陈天明。 陈天明点头道：“可以啊。只要病人愿意，中医都可以参与治疗。” 齐邈悻悻地嘟哝了一句：“还是有不怕死的。” 常建国却毫不生气，对那妇人说：“好好好，我们一定用心诊治。” 一行人来到隔壁病房妇人的丈夫病床旁，陈天明看了看床号，这病人也是齐邈负责的，便对齐邈说：“你说说病人情况吧。” “好的，主任。这位病患今年五十六岁，是菜市场一家大型海鲜店的老板，正好也姓海，嘿嘿，海老板半年前诊断为……”刚说到这，齐邈眼珠一转，笑呵呵对常建国说，“我听说中医很神奇，靠三根手指头就知道病情、病位。一直想开开眼界。要不，常主任、左医生，今天就露一手，让我们看看你们中医三个手指头切脉的厉害，能不能靠摸脉就说出海老板到底什么病？” “当然，我知道，你们会说中医是辨证不是辨病，所以西医的病名跟中医对不上。是吧？嘿嘿，没关系，不用说他患的什么病，就说他的病在什么部位，也就是病位在哪里就行。你们中医也讲病位的，对吧？嘿嘿。” “当然，他既然住在咱们胸肺科，肯定患有胸肺范围内的疾病。但是这个病人患了两种病，你们猜猜看，啊不，你们摸脉看看，他到底是哪两种病？除了我们胸肺科相关的一种病之外，还有一种病是什么？” 齐邈得意洋洋揣着口袋望着常建国和左力。心想，跟我斗？让我下不来台，好，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常建国求助地望向陈天明，陈天明皱了皱眉，正要劝阻，左力已经说话了：“我试试。” ------------ 第14章 改方子 这之前，左力一直在注意病人的脸色，听说话的声音，这是望诊和闻诊。听了常建国的话，便上前拿过病人的手诊脉。 忽然，他轻轻咦了一声，接着，又拿过他的另一只手诊脉。他神情显得很凝重，又仔细看了看病人，却没说什么。 这一次诊脉时间比较长，而且手指还不停按下抬起，体会手指下的感觉。 好半天，他才缓缓将病人的手放了回去，开始看舌象和问诊。 最后，他收回手指头，也没瞧齐邈，淡淡说了一句：“病位在肺，——右肺鳞状细胞癌！” 秒中！ 齐邈和陈天明都是一愣。 齐邈赶紧四处查看，他其实知道病房里并没有挂病人病情的牌子，只有床号，也就是说，左力不可能在病房得知病情的，他还是狐疑地瞧着左力道：“你怎么知道的？不会偷看病人病历本了吧？”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可是他找不到理由。 陈天明也疑惑地瞧着左力：“你真是切脉摸出来的？不仅能摸出病位在肺，而且能摸出病位在右肺，甚至能摸出肿瘤的类型？” “小儿科，这没有什么难度。”左力耸耸肩，懒洋洋瞧向齐邈，“而且，我切脉还摸出来，其实病人就这一种病，你说两种病，是想故意误导我吧？” 齐邈红着脸悻悻说道：“算你蒙对了。你给他看病吧。” 常建国大喜，瞪了齐邈一眼：“什么蒙，这就本事！——左力，你接着给病人看病。” 屋子里的病患都围拢过来，一个个惊叹不已地瞧着左力，这年轻的中医师也太神了吧！切脉直接说准病位还不算，还能直接预测到底有几种病，根本没有被齐邈医生误导，真是牛啊。 那海老板听眼前这年轻医生一下说对了自己的病，顿时心头升起无限希望，不等左力问，马上主动说道：“这位郎中大师，我就是这病，你切脉摸得太准了。一直在化疗，搞得我这些天胃口一直不太好，不想吃东西，还腹泻。我知道中医能调理脾胃，一直想吃中药来着，可是不好意思说。怕麻烦医生。” 常建国说道：“不麻烦，都是看病嘛。——左力，你给开方子吧。” 左力却说道：“回去商量一下再开吧，稳妥一点。——你们可能需要等等，很快的。” “没关系的。”海老板和他老婆陪着笑说。 看完病，一行人回到医生办公室，坐下准备讨论病情。 陈天明去拿水壶倒水，常建国却眼疾手快抢先拿到了水壶，先给陈天明倒了水，又给其他几个医生倒水。 随后，他取了两个纸杯子，给左力和自己各到了一杯。 左力却在低头沉思，似乎全然没有注意眼前的事情。齐邈带着嘲讽说道：“刚来的就是牛，科室主任给倒水也坦然自若。” 左力这才醒过神来，赶紧站起来伸手去接常建国手里的水壶，道：“老爹，你这是干嘛，叫我来啊，你一把年纪还给我们倒水，我们小辈哪受得起？” “行了！知道你一直在琢磨病情，所以没打扰你，倒水这种后勤工作我来做就行了，我说过了，我是你们的后勤部长，呵呵，咱们开始研究会诊吧。” “病人的中医方子是谁开的？” “咱们科的‘寿桃’和‘川芎’他们两。不过没关系，不管是谁，你都不用在意，只要治好病，给咱们中医科脸上挣光，把他们方子全都撤了用一个新方都没问题，一切为了咱们中医科，明白吗？” 陈天明皱了皱眉，对常建国说：“这寿桃和川芎，是你们科里医生的外号？” “是啊，寿桃大名叫陶有寿，倒过来就是寿桃，人又长得屁股大脑袋小，像寿桃似的，所以就这么叫他。那外号川芎的是个四川人，一口四川普通话，听得鸡皮疙瘩掉一地，还动不动就捋胳膊瞪眼睛，凶巴巴的，所以叫他川芎。” “这些外号都是你取的吧？” “是啊，他们叫我老爹，我就给他们都取了外号，大伙热闹呗。” 陈天明中医科这种领导下属相互取外号的做法颇不以为然，不过人家的事她管不着，但她有些好奇地瞧了一眼左力，问常建国：“你打算给他取个啥外号？” “没想好，要不你取一个？” “我？我不喜欢给人取外号……” 齐邈说道：“左医生一双手白得跟花瓣似的，要不叫白莲花吧，哈哈” 常建国瞪眼道：“哪有大男人叫白莲花的？不好！” “那就叫玉手观音。哈哈哈” “扯蛋！男人能叫观音？” 陈天明冷声对齐邈说：“现在是会诊时间，严肃点！” 陈天明虽然是大美人，可冷脸的样子还是让人胆寒的，齐邈赶紧闭嘴不说话了。 左力对齐邈说道：“请把病人的中医处方拿给我看看吧。” 齐邈说：“只拿前面两个对吧？——慢性心衰的那老工人已经拒绝再服用中药，说中药没用。嘿嘿，不好意思，不是我们不让你看，是人家病人不选中医，我也没办法。” 左力点头，面无表情说道：“当然以病人意愿为原则，就像那七十三岁老太太，她坚持用纯中医治疗，你们胸肺科也不会死皮赖脸求着她在你们科治疗一样。” 齐邈顿时一张脸成了猪肝。还要斗嘴，陈天明已经有些不耐烦地插话道：“赶紧找病历本吧！” 齐邈不敢再说，赶紧取出病历本，从中找到两个病人的中医会诊的处方，递给左力。 左力仔细看完，又沉思片刻，这才说道：“高老太这方子，整体没问题，帮助化疗，增效减毒。不过的确有点小问题。现在病人的病经过放疗和化疗，病证发生了一些变化，要针对这个特点调整一下药方。” 常建国点点头：“行，这是寿桃的开的方，他没来，没关系，你尽管改。我跟他说。” “好！这基础方没问题，不过我建议加这样几味药。先加入天麻，平抑肝阳，对于头晕头痛不管是虚证还是实证，天麻效果都挺好。再加穿山甲，滋阴潜阳，软坚散结，再加上土茯苓，增强燥湿化痰的功效，加用蛇六软坚散结，清热解毒。而发生脑转移的时候，要重用蛇六谷，可以起到很好的抑制癌往外继续发展的效果，再加上天葵子化痰散结，行瘀消肿，以毒攻毒。” “研究表明，天葵子有很强的抑制癌细胞生长的作用，可以诱导肿瘤凋亡，增强免疫功能。另外，可以再加上一些健脾益气，养胃止呕的药，可以帮助降低化疗毒性反应。” ------------ 第15章 多了一种病 听到左力说完，常建国点点头说道：“嗯，不错，就按照你的方子来。那个食道癌病人呢？这是川芎开的方子。” “病人因为食道肿瘤吞咽困难，这属于中医说的关格范畴，病症是淤血阻滞，脾胃虚寒。川芎的方子更多的是选择了一些抗癌的药，而没有注意针对淤血阻滞这一块用药，并且组方上不是很注重君臣佐使的配伍。我建议可以改用活血化瘀的药。另外……” 说到这，左力低头沉思，并没有往下说。 常建国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左力忙说道：“没什么……，就这些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说道：“胸肺科的，中药送了来，麻烦来领药。” 原来是中药房煎好药装袋正在给各科室送药，这是选择中药辅助治疗的配药。一个护士急忙过去领药。 左力心中一动，起身走了出来，跟护士要了那位食道癌病人的中药，装在密封食品袋里的。 左力拎着那一袋汤药，对陈天明说道：“我想倒在碗里看看，行吗？” “行啊。反正要倒出来给病人喝的。——怎么了？这药有问题吗？” 齐邈立即插话说道：“有问题也是你们中医科的事情哦！” 常建国也紧张地望着左力。 左力没说话，用剪刀将袋子一角剪开，倒进了一个碗里，拿起来，先闻了闻，然后面无表情喝了一小口，品味片刻，然后将那一口药吐在了垃圾桶里。 左力对常建国说道：“药没问题，不过这方子最好还是调整一下，换新的方子再重新煎药送来吧。” 常建国点头，马上对陈天明说道：“这汤药先不用了，等我们换了方子，再送汤药来。” 陈天明好生瞧了瞧左力，没说话。 几个人回到了医生办公室接着会诊。 陈天明问常建国道：“那肺癌骨转移的七十三岁高老太，要求纯中医治疗，你们中医科能接受吗？” “恐怕不行啊。”常建国陪着笑说道，“住不下，病人太多了，没空床。” “你们中医科好像没那么多病人吧？走道都没住满嘛。” “呃……，中医科的走道的确没住满，可以挤出位置安置病人，只不过……”常建国的笑容有些僵，“我觉得，病人有些要求其实是特殊情况下作出的，或许并不是真心这么想的，只是随口说说。其实，大多数病人都觉得还是西医能治病，中医也就调理调理，要不，这高老太还是留在你们胸肺科吧？” 齐邈乐了，插话说道：“没错，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有几个病人是真想纯中医治疗啊？癌症这么重的病，肯定要最好的治疗手段啊。至于中医，那都是没得救了给病人开安慰剂才用的……” “这高老太的病我们就是没法救了呀！”陈天明无奈地说道，“她的癌症虽然还没有到扩散全身无法救治的程度，但是，我们西医已经没有她可以承受的治疗手段了。——她身体太弱，耐受不了手术，也耐受不了放疗和化疗，没有这三板斧，西医还有什么手段来对付癌症？” 齐邈有些不服气，嘟哝道：“那中医也未必有手段啊？” 陈天明望向左力。 左力道：“要想完全治愈高老太的癌症，中医肯定也不能做到。但是，可以让高老太带癌生存，改善她的生存质量，延长她的寿命。这方面中医有它独到之处的，我师父杨天宝有过很多成功病例。当然，大部分是早年的事情了，那时候西医还没那么普及和先进。最关键的是那时候的老百姓都很穷，没什么钱来放疗和化疗，只能依靠中医，也就给了中医大展身手的机会。事实证明，相当多的病例单纯依靠中医，同样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陈天明点点头，道：“既然这样，那这个病人就转科去你们中医科。你们接手往下治疗，需要我们配合的，尽管说。” 常建国苦笑，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他刚才之所以找借口想推掉，是不愿意得罪胸肺科。 胸肺科有两个大牛，都是院长眼中的大红人。一个是眼前的留美博士陈天明，另一个则是胸肺科主任蒋峰，全院最厉害的外科第一刀，外号一刀哥，也是副院长有力竞争者。 院长非常器重他，虽然还没最终敲定，但一些重要决定院长已经在征求他的意见了。昨天的预算会，中医科被大幅削减预算，动议就是蒋峰提出来的，得到院长的认可。 常建国深知中医科被边缘化的现状，也早就认可了中医的龙套角色，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给中医科惹麻烦，能延续现状就已经满足了。 可是因为左力这番话，陈天明最终决定将病人转送他们中医科治疗，这让常建国一个劲叫苦。可是，病人这样要求，左力说的也很有道理，而且似乎也很有把握，陈天明又做了决定，常建国只好点头答应了。 陈天明又说道：“那个患肺癌的海老板，胃口不好想调理肠胃的，刚才左医生说需要商量一下再开方，那就辛苦两位回去商议再开方吧。” 常建国又忙答应了。 陈天明站起身，双手揣在口袋里，对常建国和左力说道：“多谢两位今天来会诊，谢谢了~！” 这话也就是说，会诊结束，你们可以走了。 常建国忙起身点头赔笑，连声说不客气。左力却没有起身，抬头望着陈天明：“还有一件事，我想给陈主任提个醒。” 陈天明瞧了一眼左力，便坐回椅子上，依旧揣着双手看着他。 齐邈等医生却站着的没坐下，他们并不认为左力会说出什么新的长篇大论来，该说的刚才都说完了。 左力沉声说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肺癌病人海老板，先前齐医生说他有两种病，我刚才说齐医生是故意误导我的，因为海老板只有肺癌一种病。现在，我需要纠正一下，其实，这海老板真的有两种病。——他刚住院进来的时候的确只有一种病，那就是肺癌，而现在，他多了一种病，病位在肝，这是我切脉摸出来的。建议做个肝脏检查。” 齐邈冷笑：“吹吧，你就吹吧，真以为你的手指有那么神？他进医院的时候，就做过全身检查，包括腹部B超和肝功等肝脏检查，啥问题都没有！现在怎么跑出病位在肝了？” ------------ 第16章 哪里出错 陈天明想法跟齐邈一样，不过她不动声色，人家中医科过来会诊的，虽然说错了，却也不能让人家难堪，都是一个院的同事。所以，她很不满地扫了齐邈一眼，队常建国说道：“我知道了。两位工作很忙，没有新的问题，就不多耽搁你们的宝贵时间了。” 常建国陪着笑拉着左力离开了胸肺科，回到了中医科，进了常建国的办公室。 常建国低声对左力说道：“你怎么搞的？先前都已经说对了，怎么又画蛇添足，多一种病了？还病位在肝，人家都做个肝脏检查的，没毛病。” 左力没有解释，双手揣在衣兜里瞧着常建国。 常建国又说道：“算了，这个肺癌病人海老板开方子调解口味，由你负责开方子吧。” “暂时先不开，等等再说。不然会惹麻烦。” 常建国很奇怪：“为什么？” “老爹，这次你听我的。没错的。” “呃……，好吧，那就再等两天，反正调理胃口这种辅助治疗，早晚几天没关系。——对了，那个食道癌病患的药，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左力点点头：“老爹也看出来了？” “我没看出来，是从你表情猜出来的。如果药没有问题，你干嘛尝药？尝完之后还鬼鬼祟祟的，老爹我医术不怎么样，眼睛还是很毒的，一看一个准。说吧，这付药到底怎么了？” “里面的五加皮有问题！”左力压低了声音，还看了看门口。 这是常建国这位科室大主任单独的办公室，没有其他人，不过门是半掩着的，平时常建国的门都是大开着，刚才意识到左力有话要说，所以故意掩上了。 常建国也压低了声音：“有什么问题？” “从针对的病情来看，川芎用的方子中的五加皮应该是‘刺五加皮’，但汤药里我尝出的却是‘南五加皮’。这就是为什么他的这方子没有效果的原因！” 五加皮总共有三种，南五加皮、北五加皮和刺五加皮。 南五加皮和北五加皮都是祛风湿药，都可以治疗风寒湿痹，腰膝疼痛，筋骨拘挛。但是两者因为产地不同，药性和药效有一定的区别的。南五加皮药性温和，一般喜欢喝酒病患如果患风寒湿痹、腰腿酸痛，就用这种五加皮来泡酒。而北五加皮作用强烈，而且有小毒，所以一般不用来泡酒。 而刺五加皮的药性却跟南、北五加皮都相差很大。刺五加皮主要出产在东三省，对肿瘤具有抑制作用，还有抗衰老和补益的作用。 川芎用的方子，显然是想用刺五加皮来抗癌，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弄成了南五加皮。 常建国当然知道其中的区别，他却更惊讶另外一件事：“不会吧？一碗汤药你能尝出到底是什么药？我尝都是苦的，让我看药渣，我或许还能勉强分辨出什么药材来，可是熬成汤药，我就尝不出来了。你能尝出来，真是太厉害了。” 左力笑了笑：“说实话，我这鼻子很灵的，只需要闻一下汤药的气味，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次为了稳妥起见，所以才尝了一下。” 常建国更是惊叹，眼珠子都瞪圆了，赞叹好片刻，才回到问题上：“弄错了五加皮，到底啥地方出的问题？药房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药房捡药要交叉检查的，一般不会两个人都出错。或许是处方。” 常建国立即打开电脑，调出川芎给这个病人会诊开的方子。 现代科技就是厉害，录入医院内网病人病历里的处方，就算改动也会留下记录。常建国作为科室主任，可以查阅本科室所有医生的处方。 他很快找到了川芎开的病人的处方，一看之下，立即脸就冷下来了，因为处方上写的仅仅是“五加皮”。 常建国立即打电话给川芎，他今天在中医门诊看病。不在住院部。 电话接通了，常建国沉声问：“你给胸肺科那个食道癌病人会诊，用的方子里的五加皮，是南五加皮还是刺五加皮？” 川芎电话里四川普通话听着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唉哟~，当然四刺五加皮塞，啷个括能四南五加皮嘛！老爹，你啷个自样子踏雪我的智商咯？” 常建国听多了他的川普，也会几句，立即吼道：“四个喘喘！格老子爬哦！回来自己看，你龟儿子这回子麻烦大了！” 川芎吓了一跳，赶紧挂了电话，很快就回到了科室里，听常建国说了这件事之后，马上瞧着电脑里自己的方子，跳脚道：“老子记得明明在前头写得有个‘刺’字的嘛，狗 i的，啷过没得了耶？” 常建国怒道：“电脑里就是这样，谁删改都会有记录，你原来就是这样写的，你还狡辩！” 五加皮如果没有标注“刺”或者“北”，药房都会通常理解为 “南五加皮”，因为开得人最多，很多人开去泡药酒的。这是市三医院中药房约定俗成的做法。 所以，很显然，川芎的方子没有注明是刺五加皮，药房就按通常做法，捡了南五加皮。——药房才不会管你用来治疗什么病，也没义务去复核你的方子，你医生开什么药，就捡什么药。所以说，药房基本上没责任，责任在川芎。 川芎被常建国这么一吼，便耷拉着脑袋认怂了：“好嘛，四我错了啰嘛，老爹你说啷个办嘛？” “啷个办？凉拌！格老子！”常建国气呼呼吼了他几句，这才说，“幸亏没造成大问题，现在我让左力调整你的方子，你的方子只想用中药抗癌，人家并不指望你做这些事，是希望你能帮人家把身体调理一下，减轻化疗的毒副作用，你却想去抗癌，喧宾夺主，种了人家的田荒了自己的地！” “好嘛，那就改嘛，我也是捉急嘛，这些砍脑壳的把我们中医科当丘儿使，老子想让他们晓得，中医中药也是能抗癌的嘛。” “抗癌？抗你个仙人板板哦！”常建国的川普又飃出来了，“回门诊去！这个病人后面的治疗让给左力来做。” 川芎哦了一声，冲着左力陪了个笑脸：“那辛苦你了哈，兄弟！”赶紧转身走了。 ------------ 第17章 急诊会诊 常建国对左力说道：“你刚才在胸肺科没说出这件事做的很对，咱们中医科麻烦够多的了，再出这个不大不小的问题，蒋峰、孙韬那帮家伙会拆了我们中医科的。幸亏胸肺科只是让我们帮忙调理病人肠胃，减轻化疗毒副作用，而不是主要承担抗癌任务，不然咱们罪过就大了。行了，你好好琢磨一下新方子，咱们后面好好把病人身体调理好，弥补过错。” 左力答应了，新方子他已经成竹在胸，回到自己办公室，在电脑上打了高老太和食道癌两个病人的会诊处方，通过医院内网发给了胸肺科。 很快，内网聊天软件陈天明头像闪烁，自动弹出对话框，是陈天明发的：“处方收到！怎么没有肺癌患者海老板的处方？” “过两天再说。”左力回了几个字。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如果是，直接跟我说。拖下去，损害的是病人。” 擦！你上纲上线扣帽子哇？老子不吃这一套。 左力毫不犹豫回了一句：“该说的我刚才说过了，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陈天明没有回消息，片刻，内网聊天窗口她的人像变成了灰色，下线了。 这时，胖乎乎的寿桃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化验单，递给左力，皮笑肉不笑说道：“小左，帮个忙，跑一趟化验科。这张单子打印不清楚，叫他们重打一份拿来。” 寿桃今年还没到四十岁，却有点摆老资格，这种事原本打个电话给化验科就能搞定，非要让左力亲自跑一趟，显然是想刷他的存在。应该是知道左力改了他的处方，心里有些不爽，所以用这件事进行小小的报复。 不就跑跑腿嘛，左力也没多说，接过化验单，转身出门，往化验科走去。 胖虎姚明明听左力说了这事之后，拿过检验单瞅了一眼，的确有一行字不太清楚，应该是打印的问题，便说道：“他们还真把你当勤杂工使唤啊？这种事一个电话不就搞定了。再不行，我把电子版给他发过去，他自己也可以打印，反正都是电子签章，何必让你跑一趟，这完全是看你初来乍到，他们想显摆优越感。你们中医科也讲这一套哇？我以为学中医的人都比较实诚。” 左力笑笑说道：“没那么严重，赶紧打一份吧。” 姚明明坐到电脑前打印检验单。 便在这时，从外面跑进了一个身材壮硕的女护士，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特别是胸前一对半圆球体，鼓鼓囊囊撑起，好像二个特大号探照灯。 左力脑海中刚冒出这个词，没想到姚明明却说了出来：“探照灯，你干嘛呢？风风火火的。” 左力大跌眼镜，这护士还真的外号叫“探照灯”？好吧。 这女护士是急诊科的，名叫孟欣，她喘了口气，将手里的几管血递给姚明明：“急诊，赶紧的，马上要结果！” “搞什么呀？你们急诊科不是有化验室嘛，干嘛老跑到我们这来哇。” “忙不过来，今天来了好几个危重急诊病人，都需要进行检验，现在这个病人神志不清，又没有家属陪着，搞不明白病因，得赶紧做血检，搞不好要死人的。我们主任已经打电话给各科室派人去会诊。化验结果要赶紧拿出来，不然会诊时什么都没有，会诊什么啊？所以主任让我来找你们帮忙做一下化验。” 胖虎二话不说，接过那几管血，对左力说道：“左医生，不好意思，我先做急诊。要不你先回去，等会儿我给你送过来。” 左力点点头，对探照灯说：“你好！我叫左力，是中医科新来的医生。刚才听你说打电话给各科室让去会诊，请问给我们中医科打了吗？” 左力担心如果给中医科打电话了，老爹一定会让他出马参加会诊，可自己恰好又到检验科来了，那就错过了。既然是急救，可耽误不得，当下直接问她。 探照灯摇头说道：“没有给你们中医科打，你们中药太慢，急诊用不上，应该不会麻烦你们的。” 中医慢是很多人对中医的片面认识，左力对此也有些无奈，笑了笑点点头，正准备走，探照灯似乎觉得先前的话有些过分，赶紧又解释了一句：“不过具体我不清楚，是主任在办公室打的，也许给你们科打了吧。要不你去急诊那边看看，若真的给你们打了，别耽误了。” 左力说道：“嗯，那我去看看，如果真给我们科打了，主任很可能会叫我去。” 探照灯说道：“那你赶紧去吧，我在这等检验结果。” 左力小跑着来到了急救中心，一进大厅便看见陈天明从另一个楼道也跑了过来。她是在住院部接到电话紧急赶来的。 陈天明瞧一眼左力，有些意外。因为急诊很少能见到中医的身影，陈天明甚至没有跟左力打招呼，直接冲进了医生办公室。 她不是第一个接到电话的，但却是第一个赶到的，对急诊科的冯主任问道：“我来了，什么病人？” 冯主任正和护士长在给各科室打电话请求增援，见她进来，赶紧说道：“走，去急诊室，边走边说。” 冯主任带着陈天明出了医生办公室，往急诊室走。左力料定陈天明身边的医生应该是急诊科的领导，想上去问问是否需要他们中医科参加会诊，便跟着来到急诊室。 急诊室里一排病床大多躺着急诊病人，有轻有重，其中有三张床正在进行抢救，拉着帘子遮挡，却也挡不住门口围着的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 冯主任介绍说，病人女性，约二十岁，没有家属陪护，是邻居发现送来的。邻居说当时发现她家门开着的，她躺在家里客厅地上昏迷不行，全身大汗，赶紧打了120，与另外一个好心邻居一起送她到医院来，但不知道如何联系她的家人。 病人神志不清，无法回答问题。血压、脉搏基本正常，目前看还没有出现休克反应。 陈天明问道：“病人近期的身体状况两个邻居是否知道？” 冯主任摇头：“邻居说不知道。他们平时往来不太多，了解不深。就是因为什么都不清楚，病人又神志不清，无法回答问题，我才召集大家来会诊的。” ------------ 第18章 争执不下 就在这时，又冲进来几个人，是来会诊的医生。 冯主任安排肝胆科的主任孙韬和妇产科住院女医生田甜两人跟他们一起会诊，其他几个医生到另外两个急救病人那去帮忙会诊。 孙韬听冯主任说了经过之后，问：“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冯主任摇摇头说：“刚刚送去了，但是同时来了三个危重病人，都需要检验，我们急诊科检验室忙不过来，已经把结果送到门诊化验室去请他们帮忙了。” 孙韬听说没有病人家属，病人无法回答问题，送医的两个邻居也不知道，也无法联系病人家属，便有些生气。 他双手插在白大褂衣兜里冷声说道：“现在必须排除病人昏迷的可能性，弄清楚有没有发热或者呼吸道、消化道以及泌尿系统疾病。搞清楚她平时工作学习压力、人际关系怎么样？有没有服药的历史？有没有可能中毒？是不是低血糖休克昏迷？家族有没有糖尿病家庭史？现在这些通通不知道，没有检验结果，又没办法询问病史，会诊什么？” 冯主任说道：“是啊，相当棘手，我有些担心是脑血管疾病和肝性脑病导致的昏迷。” 他们在议论的时候，陈天明在给病人做检查。 她检查了病人的瞳孔，听了心音，说道：“应该是有机磷中毒。——病人全身冷汗，瞳孔只有一毫米，皮肤湿冷，肺部有大量湿性啰音。四肢肌肉震颤，肌张力减退，这些都符合有机磷中毒的特征，需要尽快采取解毒措施抢救，时间拖延病人中毒程度会很快加重。建议立即按照有机磷中毒进行抢救。” “我不同意！”孙韬鱼泡眼一翻，淡淡说道，“现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不能冒冒失失进行抢救，还是等化验结果出来再说。虽然病人是出现有机磷中毒的一些症状，但无法排除冯主任说的肺部感染、脑血管病和肝性脑病等原因导致的昏迷的可能啊！如果盲目抢救，又不是有机磷中毒，一旦造成医源性损伤，谁负责？” “既然是我提议的，当然由我负责！”陈天明断然说道，“冯主任，你们急诊中心的病人，你赶紧做决定吧，别耽误了。” 冯主任有些为难，说道：“陈主任，我也觉得孙主任说的话有道理，还是不能盲目上，反正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要不……再等等？” 说着，他扭头对身边护士说道：“快去催一下，看看检验结果出来没有？” 护士赶紧答应，飞奔出去了。 冯主任望向妇科派来的住院医师田甜，皱了皱眉，说道：“田医生，你怎么看？” 没等田甜说话，孙韬却冷声说道：“搞什么名堂！人命关天，你们妇科就这么不负责？只派个住院医生过来会诊，还有没有点革命人道主义了？” 田甜很是窘迫难堪，她小小的住院医，当然不能跟大主任顶。赶紧解释说：“我们主任正忙着，抽不开身，才让我来的。” “就你们妇产科忙？别人都闲得冒泡？哼！”孙韬翻着白眼说着，“冯主任问你呢，对这病人怎么看？” 田甜涨红着脸，原本她想说自己看法的，被孙韬这么一呛，不敢说了，摇头道：“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来干什么？”孙韬更来火了，声音提高了八度，“会诊就是要提意见，你代表你们妇科，想一想病人有可能会是什么你们妇产科方面的病因导致的昏迷？——现代医学高度发达，分科这么细，每个医生都不可能什么都懂，往往是只钻研自己科室的知识，缺乏全面性。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需要各科医生群策群力，从各自科室角度来思考病情，以便得出最符合患者情况的诊断结果。你不说意见，万一病人是妇产科的病因导致的昏迷怎么办？你们妇产科能负起这个责吗？” 田甜被孙韬训得都快哭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左力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看着，虽然冯主任看见了他，但是并不认识，他又这么年轻，觉得不可能是过来会诊的，所以没有招呼他。 左力想上前问问是否需要中医科会诊，看见肝胆科主任孙韬说话不留情面，把妇产科这小姑娘训得跟孙子似的，心中升起同病相怜的感觉，正要迈步上前打抱不平，一旁的陈天明却说话了：“人家妇产科派谁不派我们管不着。现在别耽误时间，赶紧按照有机磷中毒先行抢救吧，否则中毒程度会迅速加深，病人会有生命危险的，不能再等了！” 孙韬摇头：“谋定而后动！越是危急的时候，就越需要冷静。——陈主任，我不是说你，你虽然水平很高，哈佛医学博士，但这处变不惊的修为还需要磨炼啊。” 冯主任很焦急走到门口去瞧：“怎么还没回来！” 刚说到这，探照灯和去叫她的护士就急匆匆的跑了来，对冯主任说道：“检验项目太多，检验科已经在做了，但可能还需要点时间才能拿到结果。” 孙韬不由皱了皱眉，很是不满，又吼道：“检验科搞什么？这么点破事要那么久吗？不知道这边正在急救吗？治病救人，发扬革命人道主义，这个道理都不知道？擦！整天只知道玩手机，聊大天儿，遇到工作，一个个拖拖拉拉，磨磨蹭蹭，搞什么搞嘛！” 探照灯一听这话，顿时不干了，因为她亲眼看见检验科姚明明他们忙得脚不沾地的，可不像孙韬所说的那样。 当下，探照灯双手叉腰，冲着孙韬尖着嗓门道：“孙主任，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啥时候看到检验科的人在玩手机聊大天了？我可没看到，我看到的是他们一直在忙，检验科总共这么几个人，检验项目这么多，一个人就算长几只手也不够用啊。再说了，医学检验是有规程的，不能拔苗助长，得一步步来。本来就是我们急诊科请人家帮忙的，不是人家的事情，人家已经在马不停蹄的帮忙做事，你怎么还这么诋毁人家？” 孙韬没想到急救中心的一个小小护士居然敢跟他堂堂主任硬顶，顿时脸都青了，不过看见探照灯气势汹汹跟护犊的母老虎死的，而且人又虎背熊腰很健壮，还真不敢跟她发生冲突，而且人家说得也有道理，自己的确是想当然，也就没底气争执。 ------------ 第19章 先洗胃 孙韬鼻孔哼了一声，扭头对冯主任道：“那两个送病人来的邻居呢？问问他们两，看看当时在病人家里有没有发现农药瓶？假如没有农药瓶，就不可能是有机磷中毒嘛。” 冯主任赶紧叫人去把走廊上的两个送病人来的邻居叫了进来，问道：“你们发现病人倒在地上，旁边有没有发现装农药的瓶子啥的？” 两个邻居相互看了一眼，都一起摇头说道：“没见到啊！她躺在客厅地板上，身边啥都没有，她躺在地上神志不清，我们就赶紧打120。” 孙韬得意洋洋对陈天明道：“陈主任，既然病人身边没有发现装有机磷的瓶子，说明不是有机磷中毒嘛，看来你的判断有问题哦，还是等检验结果吧，急不得。” 陈天明说道：“没有发现瓶子不等于不是有机磷中毒。根据病人目前表现出来的症状，有机磷中毒的可能性最大，所以，我还是建议赶紧用药，拖延一分钟，病人中毒就加深一分，生命危险就增加一分！” “固持己见！”孙韬无奈双手一摊，瞧向冯主任，“这是你们急诊中心的病人，还是你来决定吧。我的意见还是等化验结果，以便搞清楚是什么病，再对症治疗。” 冯主任很是为难，一时也不知该听谁的。 左力迈步上前，说道：“我是中医科的医生左力，我提一个建议行吗？” 陈天明以为他是冯主任叫来会诊的，当即点头说：“行啊。左医生请说。” 孙韬则面无表情不说话，也不看左力。 冯主任不认识左力，也没给中医科打电话请求会诊，但人家主动来帮忙，当然欢迎，加上陈天明帮他刷了脸证，证明人家的确是中医科的医生，马上微笑点头，伸手跟他握了握手，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到你在一旁，你有什么意见？” 左力说道：“立即洗胃！洗胃能避免身体对有机磷的进一步吸收。即便病人不是有机磷中毒，洗胃也不影响其他治疗，洗出来的胃内容物马上送检鉴定看看是否中毒。另外，针对有机磷中毒的特效药阿托品和氯解磷定要先准备好，建立静脉通道，随时准备上药。” 陈天明眼睛一亮，急声对冯主任说道：“左医生说得没错，先洗胃！很大程度上能减少身体对毒物的进一步吸收，同时做好有机磷中毒特效药的给药准备，等待化验结果，结果出来，证明是有机磷中毒，立即上药。” 这个建议顾全了双方的意见，不违反孙韬的基本主张，所以他斜眼看了看左力，到底点了点头。 冯主任也同意这个建议，立即下令护士给病人插胃管进行洗胃，并将抽出来的胃内容物取样立刻送检，建立静脉通道，立刻准备有机磷中毒的特效解毒药阿托品和氯解磷定，同时上氧，检测生命体征。 终于，胖虎姚明明气喘吁吁的挥舞着化验单跑了过来，顾不上说话，一手撑着膝盖，一手将化验单递给了探照灯，大口大口喘气。 探照灯赶紧接过，马上送给了冯主任。冯主任打开一看，胆碱脂酶活动50%。 有机磷中毒确诊！ 冯主任立即吩咐护士启动预案，按照有机磷中毒进行抢救。 接着，将化验单递给陈天明说道：“陈主任，你的判断是对的，果然是有机磷中毒。幸亏已经给病人先进行洗胃了，有效阻断了身体对毒物的进一步吸收。” 陈天明看着护士正在有条不紊的给病人静脉滴注有机磷中毒特效解毒药，微微叹息道：“如果能更早一点上药，可能会更好些。” 说到这儿，她扭头望向左力。 左力在关键时候站在她这边，并提醒搁置争议，先进行洗胃。提出如此明智的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意见，在双方争执不下时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这家伙才是真的临危不乱。 陈天明一甩秀发，对左力微笑道：“你们主任派你来会诊？” 左力有些自嘲的将插在夹克衣袋中的双手两边一翻，做了个摊手的动作：“我以为我们中医科也收到了会诊电话，所以自作主张跑来，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冯主任有些尴尬，赶紧掩饰说道：“本来是想请你们来的，这不还来不及打电话嘛，——对了，你是中医科新来的？” 陈天明介绍说道：“左医生是中医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是全国百强老中医杨天宝的高徒。” 冯主任对中医并不太了解，不过他倒听过杨天宝的名头。毕竟杨天宝在医学界还是有些名气的，同时还是市政协委员。赶紧一挑大拇指说道：“厉害厉害！” 一旁的姚明明，累得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在那大口喘着粗气，脸色煞白。 探照灯赶紧过去，搀扶他坐在墙边观察椅上，取过墙上呼吸面罩，扣住他口鼻，打开了氧气开关给他吸氧。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结果出来的时候告诉我，我去取，你非要自己跑过来，像个大象似的，咚咚咚咚，也不怕地上踩个坑摔死你！” 胖虎吸上氧之后，呼吸很快平缓下来了，但还在不停的喘，说道：“我以为……能胜任，没想到……这身……肥肉……这么不给力……” “看你胖得跟头猪似的，是该减减肥了。你这个人，一看就是管不住嘴迈不开腿的货，胖死你活该！” 胖虎乐呵呵的，也不在意探照灯说话阴损，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我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减肥药了，没用！” “想减肥？姐帮你啊。我知道一种药，减肥很有效果，想不想试试？” 胖虎已经感觉好多了，他扯下脸上的面罩，关掉氧气开关，这才上下瞧了她一眼：“就你比我不差的伟岸身躯，给我卖减肥药，那不是秃子卖生发灵吗？” 探照灯气得伸手就要去拧他，胖虎早就防到了，一猫腰躲到了左力的身后去了。 探照灯还要追上去掐架，就在这时，从外面着急忙慌的跑进几个人来，大叫着：“女儿，我女儿呢？” 两个送病人来的邻居一眼就认出进来的几个人中为首的这个正是昏迷的女邻居的父亲，以前曾见过面。忙招呼道：“哎呀你终于来了，你闺女医生正在抢救呢。” ------------ 第20章 简单粗暴 病人的父亲来到床边，冯主任介绍了病人病情，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病人怎么会有机磷中毒？ 病人父亲唉声叹气道：“这闺女真是想不开，吵了几句她就说要死给我看。开始我还以为她是气话，可是后来打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我才慌了，叫上她妈赶到她住的地方，进屋去看，人不见了，在卫生间台子上发现了一个农药瓶子。我吓坏了，问邻居，才知道昏迷了，已经送医院来了。” 冯主任一听，惊喜的问道：“找到农药瓶子了？” “嗯，在卫生间的台子上。” 原来，邻居没有在病人昏迷现场发现装农药的瓶子，是因为病人是在卫生间里把农药服下，然后走到客厅倒下的，难怪身边没有农药瓶子，差点耽搁了抢救。幸亏陈天明一直坚决是有机磷中毒，加上左力提议先洗胃，同时做好有机磷中毒抢救的准备和预案，这才得以迅速救治。 孙韬有些尴尬，事实证明陈天明是对的，他的错判耽误了抢救，讪讪地岔开话题，问病人的父母：“你们是农村的？” 病人父母都摇了摇头，说两人都是单位职工。 孙涛又问：“那你女儿的农药怎么来的？” 夫妻两个也想不明白。不过，病人母亲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前些天，我女儿回老家去看她爷爷奶奶去了，爷爷奶奶在农村，老家屋里有农药，兴许她偷偷就把农药带回来了，。” “这么说，你女儿早就有自杀的念头，你们没注意到吗？” “哎，谁能想到啊。现在的孩子一个比一个的厉害，几句话不对就要死要活的。多大个事就要自杀，简直让人想不明白……” 正说着，忽听得另一处正在抢救的病床那边传来焦急的声音：“怎么搞的？呼吸机插管和接口对不上，你们急诊科怎么回事？” 冯主任吓了一大跳，赶紧跑了过去，问道：“怎么啦？” 这床负责抢救的是前来会诊的耳喉鼻科一位主治医师，姓童，手里拿着一根插管，指着床上病人喉咙说道：“气管已经切开，才发现你们急救中心的气管插口和呼吸机接口型号不对，接不上，呼吸机用不了，怎么办？” 冯主任急忙说道：“供氧皮球呢？” 护士长忙说道：“只有一个，那边那张床正在用，没有多余的。” 冯主任气急了，说道：“为什么不多备几个？现在才出现这种问题。” 护士长委屈的说道：“设备科不给，我们说了几次他们还是不给，说都有呼吸机了，要那么多供氧皮球干什么，浪费，只给了一个。” “这帮混账！问他们设备科现在怎么办？” 陈天明赶过来了，问道：“病人什么病？” 童医生说：“金黄色葡萄球菌败血症，肾功能不全，成人呼吸窘迫综合征。必须进行气管切开，上呼吸机。我切开了喉管，可没想到急救中心呼吸机跟接口竟然对不上号！真是奇葩！” 冯主任厉声问：“护士长呢！” 护士长先前在医生办公室打电话，现在已经回到病房抢救室。听到叫她，赶紧跑过来，解释说道：“主任，这不能怪我们，呼吸机是昨天设备科过来更换的，原来的呼吸机不好使，换的一台最新型的。换好之后他们就走了，谁想到他们换了一台新机器，竟然没换接口导管。” “你们怎么不检查啊？临到头来才发现有问题，赶紧的，打电话叫设备科送接口来。” 护士长说：“他们不会送来的，要东西都是我们下去拿。从来都是。” “那赶紧派人去设备科拿啊！” 护士长急忙说道：“来不及了，从这到地下室，就算电梯等在那里，设备科的人也在那等着，能马上拿到，来去至少也要二十分钟。病人气管已经切开，不上呼吸机几分钟之内就会死！” 陈天明道：“我打电话叫我们科的人送一个接口过来，这种型号的接口我们科应该有。” 护士长急忙说道：“也不行了，你们胸肺科到这里，单趟都得十五分钟以上。而且你们那有这种新型呼吸机的插管接口吗？” 陈天明道：“我们也刚换呼吸机，应该有，打电话让他们送来，总不能坐以待毙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就要拨号码。 左力从后面挤了进来，直接到了病人面前，二话不说，取过一张纱布盖在病人切开的气管上，俯身下去直接嘴对嘴进行呼吸。 顿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左力居然用这么简单的办法就把问题解决了！直接口对切口进行人工呼吸。 方法简单，却所有的人都没想到，因为这种事情之前从没遇到过，大家都在想怎么找到适合的气管接口，思维局限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从抢救的角度去想办法。 反倒是中医科年轻的医生左力，简单粗暴的直接来了一个嘴对切口人工呼吸。众人这才醒悟到，原来还有这么简单的解决问题的办法，顿时间都有些惭愧。 胖虎忙过来说道：“让我来吧。” 左力摆摆手，示意不用。 不料胖虎一把将他直接推开了，深吸了一口气，趴下身嘴对着切口开始人工呼吸。 探照灯眼中露出了赞许，对左力说道：“让胖虎来，别看他胖，越是胖的人做人工呼吸就越有利，嘴巴厚得跟香肠似的，堵住切口更严实。嘿嘿，他就像个大号供氧皮球，你最多算个小号。” 左力笑了，看着胖虎有节奏的吸气，病人脸上窒息的痛苦开始缓解，这才放心。 冯主任也舒了一口气，赶紧派出两个护士跑去装备科找新的接口，陈天明也打了电话，叫他们胸外科马上取一个呼吸机的接口赶过来，免得设备科那边找不到，可以有备用的。 陈天明打完电话，微笑对左力说道：“还是你机灵，能想到这办法。说实话，我光去想从哪里更快得到接口了。” “嘴对嘴人工呼吸人人能想到，但是嘴对气管切口的人工呼吸，超出人的普遍思维定式，想不到很正常。尤其是你这样的大美人，肯定不会想到用娇滴滴红唇去含着血淋淋切口进行呼吸的。” 陈天明听他夸自己美，不由得脸一红，飞快瞟了他一眼：“你是夸你自己吧？你能超越普通人的思维定式，说明不是普通人呀！” “我们中医本来就是发散式思维，多角度思考，全方位辨证论治。不像你们西医，讲究严密的逻辑，准确的检验，所以相对更容易形成思维定式。” “哟，连带你们中医都夸起来了？也不害臊！” “我也夸赞西医的严谨啊。” ------------ 第21章 何主任的儿子 两人说着话，胸外科的护士拿着新型接口终于赶到了，医生迅速对接了气管，给病人上了呼吸机。 胖虎舒了口气，好像完成一项重大的使命似的。 探照灯抽了一张方巾给他擦嘴角的鲜血，那是病人切口沾上去的。说道：“你还真厉害，你这张嘴又肥又厚，贴在切口上堵的严严实实的，吹进去的气都没从旁边漏。看来人胖还是有用处的，至少这样的抢救用得着。” 胖虎不由得笑了。 这时，冯主任电话响了，却是去设备科找接口的护士打来的，说是电梯太堵，他们通过楼梯跑去的，才刚到设备科，管设备的人正好在，正在翻箱倒柜找，可能还需要等一下。 “慢慢找，不着急了！”冯主任没好气的挂了电话。 这时，从急救室另一侧传来了吵闹声。 冯主任感觉头大。怎么按下葫芦浮起瓢，这病刚刚搞定，那边又闹出事来了？ 冯主任赶紧过去，看见病床上躺着一个小孩，正在输液，旁边急诊科的一个身材娇小的女护士正在哭泣，另一侧，一个年轻女子，衣着华丽，画着浓妆，正揪着急诊中心一个带着眼镜的医生的衣领，用手指着他鼻子，一份嚣张地叫道： “你要搞清楚你在给谁治病！这是何主任的儿子。——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谁是何主任，除非你不想穿这身白大褂。敢跟我嚣张，我分分钟叫你下课！” 说着，用手一把推在那医生的脸上，将他眼镜推落，掉在地上。身后跟着两个男人，跟着骂骂咧咧推攘那医生，混乱之下，将地上的眼镜踢到了床下去了。 冯主任急忙道：“住手！这是医院！” 妖艳女人并没有松开医生的领子，扭头打量着冯主任：“你干啥的？” “我是急救中心主任，我姓冯，——你们先把人放开，有话好好说！” 女子一听，狠狠一把将眼镜医生推了个趔趄，转身走到冯主任的面前，用手指着他鼻子说道：“主任？很好，我正要找领导评理。来的正好。——你看看你的护士，怎么给何主任的儿子输液的？拿着针头一通乱扎，捅了四五次都没回血，搞什么？拿都何主任的儿子当试验品吗？说她了几句还甩脸，这四眼田鸡还帮腔替她狡辩，告诉你，今天这事我要告诉何主任，找你们要个说法！” 冯主任望向那哭哭啼啼的护士，说道：“怎么回事？” 护士抽噎着说道：“我给病人扎针，病人乱动，所以第一次没回血，但抽出来回刺就见回血了，可是她非说我乱扎，说我是实习生，拿孩子当试验品，说我缺德，还骂我好多脏话……” “什么两针就回血？明明四五次都没回血，又扎了好几次才回血的，我一直忍着不说，实在看不下去才说你，你还在这狡辩。你这水平，不是实习护士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不叫老护士来？要叫这么个不长眼的贱货来给何主任的儿子扎针？你们的眼中有没有何主任？” 一旁的孙韬听出端倪，忙上前赔了个笑脸，说道：“何主任？是不是市医学会负责组织医疗事故鉴定的何主任？” “当然了啦，怕了吧！哼！” 市医学会是本市医疗事故鉴定的组织者，对医院而言，医疗事故总是不可避免的，就像牙齿免不了会咬到舌头一样，不管再小心也是防不胜防。对负责医疗事故鉴定的组织领导，医院当然会敬畏三分。难怪这女人这么牛逼轰轰盛气凌人。 孙韬脸上笑容更欢，说道：“原来是何主任啊，请问你是她家的……？” “我是何主任家的保姆，在何主任家干了好多年了。他儿子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对我就像对亲姐姐一样亲。今天孩子肚子不舒服，估计吃坏东西了，阿姨出去了，我打电话给何主任，他在开会，我就送孩子来看急诊，结果遇到这贱货，拿孩子当试验品，一通乱扎！” 小护士抽噎着说道：“你还骂人！我……，我不是实习护士，我在医院已经干了五年了。” “五年？还有脸说！扎了七八针都没回血，拿孩子当试验品，去死吧你！” “呜呜呜，本来一次就能扎回血的，是他不停的乱动。” “你竟然怪孩子乱动？痛了还不让孩子动弹啊？那个孩子会安安静静地让你乱扎？我告诉你，你们这是医疗事故，我会跟何主任和阿姨说这件事，你们等着瞧！” 孙韬一听，原来是个保姆阿姨，在这里拉虎皮扯大旗，拿根鸡毛当令箭，他原以为是何主任的夫人或者小姨啥的，好套个近乎，这保姆就不必了。 孙韬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了，腰也直了起来，对冯主任说道：“我那边很忙，没别的事我走了啊。” 没等冯主任说话，孙韬已经转身出了急救室。 保姆回头对两个跟着的男人说道：“刚才的事你们也看到了，记得把这小贱人和这四眼田鸡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给我记住。何主任问起来才好说清楚。” 两个人吆喝着答应了，声音很大，并且撸袖子挥拳头的。 冯主任不禁头大，这种医闹他也不是没遇到过，处理起来相当棘手，而且对方还有背景。何主任是大领导，不至于是非不分，但是架不住他家保姆到处乱说，对医院的声誉也不好。 于是，他决定息事宁人，当下赔笑说：“我们做得不够好，我作为主任，代表他们向你和孩子道歉！” “要道歉也轮不到你，谁干的谁道歉！”她一指小护士，“贱货，过来，给何主任儿子鞠躬赔罪。你弄疼了他，鞠个躬不算过分吧？你看孩子哭成那样子。” 眼镜医生已经找到了床下的眼镜，还好没损坏，赶紧戴在眼睛上，一听到这话，大声道：“你们太过分了，欺人太甚！” 保姆身后一个男人冲上去，又揪住他衣领指着他鼻子说道：“说话小心点，信不信老子废了你！” 探照灯孟欣再也忍不住，跨步上前，一把握住了那男人的手腕，猛地握紧，痛得那男人哎哟惨叫，惊恐的望着健壮的女护士探照灯。 ------------ 第22章 英雄识英雄 探照灯另一只手在他脸上拍了拍，瞪眼说道：“你想干什么，打人吗？我告诉你，医生护士不是你家圈养的仆从，可以任你们呼来喝去。” 说着，探照灯又扭头冲着那保姆吼道：“护士小彤，就是这位扎针的小护士，她是我们急救中心有名的一针见血，输液从来不用扎第二针。如果不是这孩子乱动，绝对不会一针不回血的。更何况，扎两针也不算过分啊，孩子血管细，一针回血难度更大，第二针就回血，已经很不错了，你还说什么乱捅七八次，根本不可能，你们这是血口喷人！” 那男人被探照灯捏着手腕，龇牙咧嘴得叫着：“痛痛！哎呀痛啊，手要断了啊……” 探照灯这才松手，抡了抡拳头：“搞清楚，我以前是练举重的，你们要想打架，两个人一起上，不打你们个满地找牙我就不姓孟。别拿何主任吓唬人，我相信，他是大领导，更讲道理，不可能象你们这帮土匪一样霸道。” 另一个男人见同伴吃了亏，根本连上来的勇气都没有，装作没看见，直接躲到一边去了。 保姆却嚣张地上前一步，到了探照灯面前，伸手想去指对方，可是想起刚才大汉被捏得剧痛的手，又赶紧把手缩了回来，盯着她声色俱厉的道：“你凶什么？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叫你进局子？” “我还真不相信，公安局是你们家开的？你打电话啊！你打呀！你要不打就是孬种。打吧，叫警察来这里看看，你们扰乱医院医疗秩序，辱骂殴打我们医生护士，我还正想打电话报警呢！” “我，我打电话告诉何主任，你等着！”保姆掏出了手机，噼里啪啦按了一通号码，然后放到耳边喂喂的叫了几声，自言自语道：“怎么接不通？信号不好。” 探照灯冷笑：“我们这信号好得很，是你心虚吧？我们办公室有座机，用座机打吧，绝对信号好。最好请何主任来一趟，我还正想让何主任评评理呢，看看他是听你胡说八道还是尊重事实！” 保姆想不到这健壮的护士针锋相对，软硬都不吃，一时没了主意。 冯主任赶紧打圆场：“大家都少了说两句，这里还有急救的病人呢。——这位美女，你请坐。” 保姆恨恨盯着探照灯看，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向床边木椅，没想到光顾瞪眼睛了，屁股没坐到位，一下坐空了，摔在地上，四仰八叉。 这下，探照灯和四周看热闹的病人家属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保姆站起身，涨红脸刚要发作，躺在床上的小家伙却伸手扯了扯她衣袖，说道：“阿姨，医生说叫你别说话了，屋里还有急救病人呢！” 这话比圣旨还灵，那保姆立刻和颜悦色的说道：“好好，宝宝乖，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保姆托着小家伙的手看了看，没有回血。瞧了瞧输液滴得也很正常，没敢再看探照灯。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冯主任等人眼看几个急救病人情况稳定，这才回到医生办公室。 姚明明对探照灯说道：“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一套，这女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仗着何主任的势力撒泼，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三两下搞定了。” “这算什么？我们急救中心各种各样的医闹见得多了，对医闹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绝对不能怕事。” “道理都懂，可是真能做到像你这样的不多啊。” “你也很有一套啊！嘴对切口人工呼吸，很不错啊！” 左力在一旁笑了，说道：“你们两心心相惜，英雄惜英雄哦。” 探照灯斜眼瞧着胖虎：“英雄？不过是个胖胖的大笨熊罢了！嘻嘻” 胖虎咧着嘴笑了。 探照灯对左力说道：“我也很佩服你啊，一个学中医的懂那么多西医，危机关头处变不惊，能够想到有效的处置方法。刚才我就没想到。” “没什么啊。”左力微笑。 “还没什么啊？”探照灯扭头对胖虎说道，“你不知道，你没来的时候，孙韬主任非要等检验结果再进行抢救。陈主任都说了她来担承责任，先按有机磷中毒抢救，可孙主任死活不同意。他是主任，陈主任只是副主任，我们主任当然不好听陈主任的。幸亏左医生提出了一个折中却非常好的办法，先进行洗胃，同时做好有机磷中毒抢救准备，等待血检结果。这一下矛盾就解决了。要等到你拿结果来，又会耽误好一会，病人中毒会更深，身体损害会更大，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呢。” 左力咧着嘴笑道：“这么看来，对我也是英雄识英雄了？” 胖虎说道：“既然咱们三个臭味相投，要不，下班之后一起吃个饭，我做东，以后就是好朋友。” “好啊！”左力和探照灯都高兴地答应了。 …………………… 第二天。 胸肺科的齐邈带着护士推着床把高老太送到了中医科。 高老太住进了最便宜的六人间病房，她的女儿作为陪护在病床旁边打地铺。平时都把地铺卷起来放在医院统一的储物间里，晚上睡觉再摊开。 常建国确定左力为高老太的管床医生。 高老太和女儿知道后不干了，女儿马上来到了医生办公室。常建国、左力正在和齐邈办理病人交接，她上前陪着笑对常建国说道：“主任，我老妈希望您做她的主治医师。” 说到这，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瞧着左力说道：“我妈说不是看不起你新来的，主要是我妈年纪大了，她思想比较守旧，还是比较信老中医。你技术肯定没问题的，不过他们老人跟老人之间是不是更容易沟通些？不好意思哈。” 左力苦笑，学中医就有这个毛病，病人一般都姓老中医，遇到年轻中医，不管如何，脑袋先挂个问号。 现在人家要求让仙风道骨的常建国这位老中医来治疗，这是情理之中的，左力能说什么。 常建国说道：“放心，我就是老人家的主治医师。左医生只是管床医生，负责平时照料你老母亲的。所有的治疗都是由我亲自来确定的，他只是我的助手而已。你看看中医科这么多病人，每一个人都想让我亲自给看，我只能捡最主要的工作来做，需要其他医生做助手帮忙，不然我根本忙不过来，所以也希望你能理解。” ------------ 第23章 谁是庸医 高老太的女儿红着脸连连点头说道：“这样啊？那行，没问题了。只要主任你亲自把关，我妈心里就踏实了。她就担心只是左医生一个人治，毕竟左医生刚到医院，经验不如您这样的老大夫的。——左医生，我没别的意思哈，你别介意。” 左力微笑点头，没作解释。 一旁的齐邈却对高老太女儿说道：“你强调这一点是很有必要的，一定要让有经验的老中医来治疗，有些人没有经验还瞎逼逼，就像给海老板摸脉，人家明明只有肺癌一种病，偏偏说人家肝也有问题，还要让去检查肝功。这肝我们早就检查过，一切正常。我说两种病只是逗他玩的，他居然当真了，真是有意思。” 高老太女儿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 这很正常的，换成谁，知道自己母亲管床医生是个自以为是的庸医，表情都会这样的。 常建国立刻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左医生也是好心。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齐邈微笑点头，得意地冲左力说道：“对不起，左医生，我这人是直性子，一根竹竿插到底，看不惯别人不懂装懂。你别生气啊，大家都是同事。” 说着，他转身出了医生办公室，手揣着衣兜，哼着走调的歌回到了胸肺科。 在走道上，他看见海老板在二个海鲜店雇工的搀扶下，在慢慢散步。他的妻子，一个脖子上戴着金项链的肥硕女人跟在后面，一个劲叮嘱二个海鲜店的雇工留神搀扶，当心摔着。 看见齐邈，海老板忙赔笑打招呼：“齐医生！” 说着，从病号服口袋里掏了一包软中华递给齐邈，说道：“我老婆送来的，医院又不让抽烟，我看见这烟就流口水，我这肺癌就是抽烟抽出来的。我知道齐医生你喜欢抽烟，一闻你身上的味道就知道，这包烟送你了。” 齐邈笑呵呵道：“既然这样，那我帮你抽了。”说着，将软中华揣到了口袋里。 海夫人陪着笑跟齐邈寒暄：“齐医生出去给人看病去了？” “嗯，去了趟中医科，上次那个病得快死的高老太，想临死前吃二天中药，也就是安慰剂吧，我给她送过去了。” 海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听说了，这高老头年纪大了做不了手术，也化疗不了，只能找中医吃中药。真可怜，不像我们老海，身体结实，经得起手术和放疗、化疗，他的病很快就能康复的吧？” 齐邈笑呵呵道：“那是当然，咱们科的蒋主任是我们三医院第一刀，我们科的陈副主任，美国哈佛医学院博士，那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他们亲自给你治如果都治不好，天底下可就没地方能治你这病了。” 听这话，海老板和夫人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脸上笑得有些尴尬。 海老板说道：“我这病手术做了，放疗、化疗也在做，可是这身体怎么老不得劲，吃饭也没胃口，还觉得有点发烧拉肚子。这肚子也老是隐隐的痛。我有个懂中医的朋友，他说最好找中医调理一下，说这可能是化疗产生的副作用，调理一下就好了。上次中医科左医生他们来会诊，我让他给我看看。结果看是看了，现在还没送中药过来，我正想让我老婆去中医科问问，让他们赶紧开个中药来吃呢。” 齐邈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将手里那包软中华掏出来，在手里抛了抛，说道：“海老板还是相信中医哇？嘿嘿，你知道中医科那左医生怎么说你的病的吗？” “怎么说的？” “他说你不仅肺上有病，而且，你肝上也有病，还要我们给你做肝功检查，简直胡说八道！你住院之前我们就给你做肝功全面检查，肝上正常得很，一点毛病没有，哪来的病位在肝？海老板，这种信口雌黄的中医师你要信他，你就离死不远了。——海老板，我不太喜欢中华烟的味道，太呛。这烟，要不你给左医生好了，你不是要找他开中药嘛，嘿嘿。” 说着，将烟又塞回了海老板的病号服口袋里，背着手，迈步走向医生办公室，抛下一句话：“庸医杀人不用刀啊！” 看着他走远了，海老板扭头过来瞧了瞧自己的老婆和二个雇工，忽然问了一句：“我的肝是不是真有问题？我觉得左医生不是那么不靠谱的。很明显，那天齐医生是想冤他，让他出丑的，这才让他给我摸脉，看看我是什么病。结果人家左医生一下就说对了，而且还准确地说出我是右肺鳞状细胞癌，准确无误，这么准的医生怎么会是庸医？” 他老婆连连点头，耳朵上的二个拇指大的金耳环叮叮当当的摇着，蠕动着厚厚的嘴唇说道：“既然是这样，要不，我们明早还是去做个肝功检查吧，听人家左医生的。” 海老板说道：“可是我现在住院，要检查肝功，那齐医生不就知道了？” “笨啊，你不会找时间偷偷溜出去？白天又没人管，换套衣服把脸挡住，病房人来人往那么多，谁会注意你？明天早上你悄悄的到门诊去用别人的身份证挂号。拿了结果，我们私下里悄悄找个医生看看不就行了？没有病当然就好，有病咱们得赶紧治。你现在本身就得了肺癌这么厉害的病，再得其它病，还是肝脏上的，那可不得了，我听说肝脏是解毒用的，没了肝脏，解个屁的毒啊！” “有道理！好，我明早去门诊做检查。” …………………… 两天后。 左力正在办公室跟陈天明通过内网说事情。 他已经把那个食道癌患者的方子重新调整了，那方子不仅用错了五加皮，而且方子本身偏重于中药抗癌，偏离了中药调理肠胃这个病患最主要的需求，经过常建国同意，左力调整了用方之后将它发给了陈天明。 陈天明在内网聊天窗口给他回了一个感谢的握手表情，后面加了一句：“海老板的处方怎么样了？人家很着急，催问我们呢，你还没拿出来了吗？” 左力实话实说：“关于海老板的病，我已经说了，建议你们查一下他的肝功，然后我们再重新会诊。如果这个要求你们不愿意接受，那这个病人我就不参与治疗了，否则将来出事，我们中医要背黑锅的。” 陈天明回了一句：“谁让你们背黑锅了？既然你坚持要先查肝功，那好，我让他们再检查一遍病人的肝功，然后咱们再聊。” ------------ 第24章 触怒 陈天明打完了电话，起身来到了外间的大间医生办公室。 医生办公室是一个套间，她和另外一个副主任二个人住里间，而其他的医生在外面大间。 当然，身为胸肺科主任的蒋峰，有单独一个房间的办公室，在隔壁。 她走到外间，正要跟齐邈交代让他去给海老板做个肝功检查，就在这时，海老板带着二个徒弟怒气冲冲冲进了医生办公室，一直到了齐邈的面前，将一个纸团劈头盖脸砸在了齐邈的脸上，揪着他的衣服猛的往前一推，齐邈一下摔倒了，连带着桌上的病历本摔了一地。 屋里的医生们吓得赶紧躲开，惊恐的望着暴怒的海老板。 陈天明也吓了一大跳，在她印象中，这做生意的海老板性格很温和的，怎么一下子发这么大的火？赶紧上前劝解：“冷静，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海老板指着地上的齐邈，咬牙切齿说道：“你说人家左医生是庸医，我看你才是庸医！左医生说我肝有病，你愣不给我检查，我去门诊抽血做了肝功检查，砸你脸的就是我的肝功化验单，你自己看！这就是你们胸肺科给我治病治出来的病，——药物性肝炎！” 他那戴着金项链的老婆也冲上去，将肥大的手掌在桌上拍了拍，吼道：“你们是医生还是杀手哇？我老公他都患了癌症，你们不给他好好治，还治出新的病来，你们安的什么心啊？——门诊医生说了，他这肝炎就是你们用药出问题引起的药物性肝损伤，是治病治出来的！” “人家中医科的左医生说了我老公肝上有病，你们愣不听。如果不是我们无意中得到了这个消息，我老公这肝脏就毁了。医生说了，如果肝损伤严重，他的肺癌就根本没办法治。因为没有肝脏的话，一般的药物都没办法解毒，更不要说毒副作用那么厉害的化疗药了，我老公就是死路一条！呜呜呜” 说到伤心处，胖女人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身后两个雇工也跟着嚷嚷，说医生没医德，病没治好，还治出新的病来。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挤在走道上，议论纷纷。 一屋子的医生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都瞧着地上的齐邈。 齐邈挣扎着坐起来，听了这话，脑袋嗡嗡的。虽然海老板只是将他推倒，并没有受伤，可是他却好像挨了一顿耳刮子似的，脸上火辣辣的。 他赶紧一把将地上那纸团拿过来，打开一瞧，果然是一张肝功化验单和一张门诊病情检验单，诊断结果赫然写着药物性肝炎！ 他抬头望向海老板，这时，他才注意到海老板眼睛和皮肤的确有些发黄，原来这是黄疸啊。 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他肝脏出了问题？还以为他是卖鱼的，***晒雨淋的与水产打交道，出现皮肤变黄也正常。做生意的有几个不辛苦？再加上他患了病，脸上蜡黄一些也可以理解，却没想到这是药物性肝损伤的黄疸表现。 人家海老板的确没有冤枉自己，他一直在胸肺科住院，所有药物都是自己给他开的，不是自己的原因还是谁？ 病人使用抗癌化疗药损伤肝体，这种情况并不常见，海老板肝损伤的症状也不太明显，这使得自己警惕性降低，怪还是怪自己太不在意。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涨红着脸说道：“海老板，你别生气。你这药物性肝炎能治好……” “治你奶奶个腿！老子还让你治哇？——先不说治病的事，先说我这肝损伤怎么办？你们医院整出来的，这是医疗事故，我要到法院去告你们！” 肥婆一抹眼泪，扯着嗓门吼：“好端端的人给你们治，你们却治出了肝损伤，你们还要接着怎么弄他？我老公有几条命给你们这样弄？我的妈呀，我们大把大把花钱治病，病没治好倒罢了，你们还给我老公治出新的病来，草泥马，你们这是什么医院哇？杀人抢劫的黑店吗？哔哔哔哔……” 胖胖的海夫人一边污言秽语，一边爬上医生办公室拼在一起的大桌子，呼天抢地叫骂起来。 门口和走道上看热闹的更多了，都在指指点点议论着。听说胸肺科的医生把癌症人治出新的重病来，他们看医生护士的眼神，满满都是鄙夷。 那肥婆嗓门大，又善于撒泼，闹得天翻地覆，所有的医生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拢。 齐邈想走，却被二个雇工一边一个抓着胳膊不让走，站在那儿好像挨批斗似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一个劲解释，又一个劲赔罪。 胸肺科主任蒋峰急匆匆赶过来，问了事情经过之后，也有些傻眼。 这事怪不得人家闹，是他们医生的错，给人家治病治出了药物性肝损伤。人家中医科已经提醒了他们病人肝脏有问题，让去做肝功检查，而胸肺科拒绝了，就这一点，激怒了病人和家属。 蒋峰只好亲自上前劝解。 可是那海老板和老婆根本不管他堂堂三医院第一刀，胸肺科主任的的名头，只是在那又哭天抢地的大闹，非要找个说法，不愿好好坐下来谈。 蒋峰真有一种自己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无奈的让陈天明赶紧想办法。 陈天明很是焦急，这可怎么办？ 她治病写论文都可谓手到擒来，可是跟“医闹”谈判，不是她的强项，得找个人才行。 打电话叫保安是最不明智，因为这件事胸肺科本身有错，叫保安来只会更加激怒对方，激化矛盾。 找谁来处理呢？ 她脑袋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先前在急诊中心发生的一幕。急诊科的外号探照灯的孟欣护士看样子很擅长处理医闹，上次就她搞定了何主任家小保姆医闹的事，要不叫她来试试？ 陈天明立刻给急诊中心打了个电话，找探照灯孟欣。 电话很快接通了，探照灯听到陈天明把事情经过说了之后，马上说道：“我马上过来，不过，陈主任，既然病人是左力医生查出来肝脏有问题，他们肯定对左医生很信任，所以，我建议叫左医生来帮着一起劝说，就能让对方不闹腾，平心静气的商量事情。” ------------ 第25章 调虎离山 陈天明一听，觉得这的确是个好主意，马上答应了。 她又觉得直接打电话给左力太冒昧，还是先试试他的态度。先前还在和左力内网聊天，想必他还在办公桌前。于是她快步回到自己办公室，在电脑内网聊天窗口输入了几字：“有事请你帮忙，愿意的话，请马上打我手机，事情有点急。” 内网里每个医护人员的手机号码都自动显示的。 只等片刻，她手机就响了。 陈天明心头一喜，忙接通了电话。只听那头传来左力带着些许戏虐的声音：“美女，有何差遣啊？” 刚说完这话，左力就听到手机那头传来了哭闹声，声音很大。左力急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在你们那闹事啊？”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海老板肝功有问题，我本来想让他们去复查一下，没想到海老板自己知道你的这诊断了，偷偷跑到门诊去做了一个肝功检查，的确是药物性肝损伤，应该是我们化疗药物使用不当出的问题。真是不好意思，当初没有听你的话，搞得现在很被动。你能不能过来帮我们劝劝病人？这海老板和他老婆看样子很信任你，你说话应该管用。对了，我还打电话跟急诊中心孟欣护士说了，她也答应过来帮忙劝说。” 左力马上说道：“好，我这就过来。” 刚才左力接电话的时候，正好常建国过来跟他商量高老太治疗方案的事。差不多说完的时候接到电话了，电话声音很大，常建国就在旁边听到了。 等左力挂了电话，常建国笑了，挑起了大拇指对左力说道：“有你的，我还以为你说错了，原来那海老板真的肝脏出了问题。你三根手指头一摸就能摸出来，真是了不起。” 左力笑了笑说：“那边病人和家属在闹，让我过去帮忙劝解，我去看看。” “没问题啊，快去吧！没想到他们西医也有求到我们中医头上的时候，嘿嘿。” 左力一路小跑来到了胸肺科，正好探照灯也到了，姚明明不知怎么的也一起来了。左力好奇的问他：“你来做什么？” 胖虎笑道：“探照灯打电话告诉我的，咱们三个共进退嘛。” 探照灯立即对胖虎瞪眼道：“我说了，你就在外面瞧，不许进去，这时候旁边人越多她越来劲。” 胖虎四下看了一眼，说道：“里面和走道上已经这么多人，不在乎多我一个吧。” 探照灯道：“必须把办公室里面的人都叫出来，把走道上瞧热闹的人全部劝走！旁边没人，他们才会没劲继续闹。” “好主意，”左力一挑大拇指，“美女有什么高招？” 探照灯眼珠一转，嘻嘻一笑：“瞧我的！” 探照灯清了清喉咙，仰着头挥动着手，扯着嗓门大声喊道：“注意了！查房了，医生查房了！请病人和家属都各自回自己的病房，等医生来查房。请大家配合，马上回去。如果人不在床上，医生就直接跳过去了哈，下次查房什么时候可说不准，如果查房不在，对病情有什么影响的话可不是我们医生的错哦，丑话说在前面哈！” 这话一下就击中要害。 病人最在乎的是自己的病，远远超过瞧热闹的兴趣。一听说医生要查房，而且如果不在床上直接跳过，那麻烦就大了，病人可不愿意因为瞧热闹而把医生检查自己病情这件大事给耽误了。 眼见探照灯是个护士，也分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胸肺科的护士，听她这么理直气壮的高声喊话，理所当然认为她是代表胸肺科在通知了。便开始各自往自己的病房走，很快，走道上的人就散得差不多了。 左力又一挑大拇指，赞许道：“牛！真有你的！” 探照灯笑嘻嘻得意地一眨眼，对左力说道：“你快去告诉陈主任，让里面的医生都去查房，不能让病人说我们骗人。等里面的医生全都出去了，那女人身边就没有观众了，她就没什么劲闹腾了，等她安静下来才能好好说话。” “这一招妙，我马上去跟陈主任说。” 左力走进屋里，来到陈天明身边，说道：“陈主任，病人都回病房了，让医生们都去查房吧，病人和家属都等着呢。” 陈天明已经听到外面探照灯的话，她听出是探照灯的声音，开始不明白啥意思，因为现在不是胸肺科医生查房的时间。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探照灯是调虎离山。 现在听左力这么说，马上抬头，对屋里的一群医生说道：“查房时间到了，大家都去给自己病人查房吧。要用心点，仔细复查病情和相关情况，不能马虎。” 后面几句话很显然告诉医生们就待在病人病房里，不要回来。别给这泼妇当观众，免得她闹得更起劲。 医生也都会意，嚷嚷着：“查房喽！要仔细哇！” 说着，各自拿着自己病人的病历夹，鱼贯而出，到各病房查房去了。 很快，偌大的医生办公室就空空荡荡的，除了陈天明，就只有齐邈还被二个雇工揪着，站在那动不了。 探照灯走到海老板夫人面前，说道：“阿姨，你先消消气，你回头看看谁来了？他应该是你想见的医生。” 海夫人已经看见左力进来，不过那天左力来会诊她不在，所以不认识。 海老板刚才没注意，现在听说了，扭头一眼就认出了是左力，激动上前说道：“左大夫，您来了。——老婆，这位就是三根手指头摸脉，摸出我病位在肝的病位在肝的中医科的左大夫。” 说着，热切的过去跟左力握手。 坐在办公桌上的海夫人听到这话，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口水，陪着笑感激地对左力说道：“左大夫，谢谢你！若不是你看出我老公的肝被他们治出毛病了，任其发展下去，我老公这条命就交代给他们了。我今天非要他们跟他们讨个说法不可！” 左力抬头看着她：“你坐在桌子上，太高了，我得仰着头跟你说话，能不能下来咱们再说？” ------------ 第26章 商谈 海老板赶紧对老婆吼道：“还不下来哇，鼻涕口水的像什么样子？赶紧擦擦。” 海夫人急忙从桌上爬了下来，掏出纸巾擦鼻涕，又擦眼泪口水，结果化妆全花了，一副花脸猫样子凑过来听丈夫跟左力说话。 海老板滔滔不绝的把整个事又说了一遍，还不停的骂娘。 左力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便望向探照灯。 探照灯说道：“海大叔，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医院不对，到时候你可以要求医疗事故鉴定。鉴定结果出来，该赔的赔，该处理的处理，都有相关规定的。现在，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先聊聊你的药物性肝损伤，这得尽早治。” “您刚才也说了，肝是人体最重要的解毒器官，你的化疗药的毒性很强，没有好的肝脏解毒，不仅起不到治疗作用，还会对你的身体造成重大损害。所以要尽快恢复你肝功能正常，才能够进一步对你的肺癌进行化疗治疗。至于如何恢复肝功，怎么进行治疗，我想你或许会愿意听听左医生的意见。先把你的病治好，才是最关键的最紧要的事，您说对吧？” 探照灯和颜悦色，完全不像先前在急救中心面对何主任家保姆一般针尖对麦芒，而是春风化雨一般，把对方注意力引到了他最为关注的病情上。 海夫人看到外面围观的人都走了，屋里的医生也都出去查房去了，没了关注，当然也就没兴趣再闹腾了，也就能听进探照灯的话了。 海老板对左力说道：“左医生，还是你的中医厉害，三个手指头就能摸出我肝脏出了毛病。我信中医，我要到你们中医科治疗。反正手术做了，放疗、化疗也做了，我觉得我肝脏已经被他们整得不成样子。再让他们接着治我非死在他们手里不可，还是用中医来综合调理治疗，你看行不行？” 左力看了陈天明一眼，她面无表情，于是说道：“你如果愿意用中医治疗药物性肝炎，恢复肝功，这完全可以，而且几天之内就能实现，这一点我们有很多成功的先例可以佐证。不过转到中医科住院就没必要了。说实话，就癌细胞杀灭作用而言，放疗和化疗是强于中药的，我们中医可以帮助减轻毒副作用，避免你的肝脏再次遭到损害。放心，由我们中医的介入治疗，你的肝脏不会再出问题，我们可以随时监控的。” 海老板愣了一下，他想不到左力会建议他继续留在这里化疗，着急的说道：“先前那高老太，她要求到中医科治疗你们都收了，怎么我这儿你们又不收我了？” 左力正要解释，探照灯却先插话了：“说实话，左医生是担心你闹事。看你们把胸肺科闹成这个样子，那要是中医科有个什么处理不到的，你还不把中医科的庙给拆了？医院治病，那么多病人，谁也保不齐不出个小问题的，就算中医科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啊。” 左力瞪了她一眼，心想我什么时候这么想？ 海夫人却听明白了探照灯话里的意思，马上陪着笑脸对左力说道：“左医生不用担心。我和我老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们在菜市场开海鲜批发店很多年了，那是有口皆碑的，回头客多得很。兴许你们二位还吃的鱼还是我们店批发的呢，我们两口子为人和善，如果不是今天这事太气人了，我也不会跟他们闹的。” “左医生，你是好人，一下就看出了我老公肝上的毛病，可以说是我老公的救命恩人。我就算胆子再肥，也不敢在恩人的地盘去闹哇，尽管放心。” 探照灯没给左力说话的机会，又接着说道：“你在哪闹都是闹，都会给医院都会给左医生压力的。其实换成谁都是这样，就算你们做生意不也是这样吗？遇到一些蛮不讲理的客人，那宁可多给点海鲜，少收点钱，息事宁人，是不是？” 海夫人一下乐了，说道：“这妹子说得跟看见了似的，还真是这样。我跟你说，有些顾客那叫一个刁钻，非给你鸡蛋里挑骨头，目的无非就是让你多给点，少收点，遇到这种人还真只有让着点。——哦，我明白了，好好，我不闹了，行不？我也不跟他们讨说法了，反正左医生说了这药物性肝炎几天之内就能治好，治好之后又能继续治肺癌，还能用中医保肝护肝不会再出类似的毛病，那我就放心了。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不闹了，不闹了！” 海老板也连连点头，说道：“对对，我们不闹了，也不去搞什么医疗事故鉴定了。是药三分毒，谁也保不齐不出错，只要能治好，不留什么后遗症，我也懒得找他们麻烦。和气生财，左医生，你说是不是？——我不闹了，你总可以给我治病了吧？” 陈天明一听乐了，这探照灯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借力打力，居然化险为夷。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探照灯一定要把左力叫来了，原来是这个目的，她预料到对方会要求左力医治，早就准备了下手在后面准备等着，借着这个机会，劝对方不要再闹。对方当即表态不再闹事，甚至也不做医疗事故鉴定，这对医院来说可是个大好事。 当然，这件事医院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过去，后面的责任追究医院内部肯定会进行的。 探照灯这才满意的转头望向左力。 左力也明白了她的用心。笑了笑，对海老板夫妻说道：“不闹就好，有话好好说嘛。至于治病，我还是建议你们留在胸肺科治疗，毕竟癌症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西医治疗效果更好，只要能够手术，能够耐受放疗、化疗的毒副作用。” “你刚才提到的那高老太，我们中医科之所以接收，是因为她的年纪太大，身体又不好，肝肾功能也不好，耐受不了西医这三板斧。强行治疗只会对她身体造成更大的伤害，反而会造成不好的后果。所以，在西医治疗手段已经穷尽的情况下才同意给她单纯中医治疗的。” “根据你的身体情况和病情，在癌症治疗方面，我觉得西医是最好的选择，当然，我会用中医辅助治疗，包括给你治疗药物性肝损伤。” ------------ 第27章 啥意思嘛 海老板瞧了瞧紧张的站在那儿的齐邈，压低了声音对左力说道：“我们这么闹腾了，如果还待在他这儿，这小子要是给我病上动手脚，那可怎么办？” 这话声音虽然低，陈天明还是听到了，马上说道：“不用担心，我保证绝对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的。” 齐邈也赶紧说道：“是啊，上次是我大意了……” “能大意一次，就能接着大意二次三次！我的命只有一条，经不起你再来一次大意！” 齐邈讪讪的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陈天明说道：“如果你不放心齐医生，那以后你的病由我来治疗，我亲自作为你的主治医生，以后你的治疗方案都由我跟左医生一起，中西医结合来给你治疗。我们的治疗方案也需要左医生点头同意的，他来把关，这样你就应该放心了。” 左力点点头：“行，把关不敢说。陈主任，你好比中医组方的君臣佐使，你是君臣，挑大梁当主力先锋，我是佐使，敲边鼓两翼掩护搞好后勤，咱们齐心协力共同对付病魔。” 陈天明笑了，眼中有一种异样的色彩：“你这话谦虚了，在有些特别的情况下，中医同样可以成为君臣，同样可以挑大梁的。比如高老太这病我们就没有办法，只有指望你们中医了。” 左力笑了，虽然陈天明这话强调了特别的情况下，也就是他们西医没办法的时候，这跟实际其实不符，中医在更大范围更多的时候是可以发挥主力军作用的。不过，对于之前一直认为中医是伪科学的陈天明来说，能有这个转变，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海老板夫妻听到他们二个相互谦让，但是表露了共同替自己治疗的决心，夫妻心中顿时乐开了花。病情得到医院的高度重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立刻感激的点头说道：“左医生，陈主任，那就谢谢两位了！那我还留在胸肺科治病。” 说着，海老板转身走到齐邈面前，让雇工放开，然后伸手过去拍拍齐邈的肩膀，又握着他的手晃了两下，说道：“齐医生，刚才对不住，我这人性子急，给你道歉！” 齐邈一张脸通红，赶紧双手握着海老板的手，愧疚地说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注意药物导致了肝损害。左医生都提醒我了，我还没注意，的确是我的错，应该我给你道歉！” 接着，他又扭头过来握着左力的手说道：“左医生，要不你现在给我看吧，看完给我开药。我快急死了。” 左力当然理解一个身患癌症却被查出因为用药的问题导致肝脏受到损害的病人心里是多么的绝望和焦急。所以他二话不说，招呼他坐下说道：“现在就给你看。” 左力只是给他诊脉瞧舌头，也不问他感受，马上直接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嘴发干发苦？胸脘发闷，胸肋发胀？” 海老板连连点头：“对对，是这样的。嘴巴又干又苦，肚子老觉得像塞了草似的，闷闷的，肋部鼓鼓的，胀的难受。” “吃饭没胃口，还拉肚子？” “是是！” “你舌苔白腻微黄，脉弦细，我要用清热解毒祛湿的办法给你医治肝损伤。” 说着，取过处方单，写了一道药方递给陈天明：“你看这方子怎么样？” 陈天明脸一红：“虽然我爸是中医，可是并不代表我也懂中医。我就只是平时听他唠叨，知道那么一点皮毛，我可没办法判断你的药方怎么样。你是中医硕士，又师从全国百名老中医杨天保，是他的嫡传弟子，你的方子绝对有效。” 陈天明也学会了当着病人夸医生，让病人心中踏实。 果然，听到陈天明这番话之后，海老板对左力的崇敬之情更是浓浓得不要不要的。 看完病，左力跟探照灯和胖虎一起离开了胸肺科。 胖虑虽然刚才没有进办公室，但是在外面也听到了整个过程，不由得一脸崇拜地凝视着探照灯：“你可真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决了，换成谁都做不到。” 探照灯似笑非笑瞧着他：“干嘛假惺惺夸我？想泡我？” 胖虎却傻乎乎说道：“不是不是，我说的是真心话。” 探照灯原本半真半假的开句玩笑，没想到胖虎却一本正经的赶紧澄清自己没那意思，让探照灯简直下不来台，又羞又气，抬脚给他肥屁股上踢了一下，扭头咚咚的快步走了。 胖虎揉着肥屁股，奇怪的问左力：“我说错什么了？” 左力笑了笑：“有时候诚实不是美德。” “啥意思？” “好好琢磨，啥时候琢磨出这话的意思了，啥时候你就开窍了。加油，看好你哦！” 说着，也在他肥屁股上踢了一下，转身走了。 胖虎揉着二个屁股蛋，瞧瞧他们二个背影嘟哝道：“啥意思嘛？好盆友有话也不明说，让人猜，搞什么搞嘛！” 左力回到中医科自己的办公桌电脑前，发现陈天明发来一串文字，对自己的帮忙表示感谢。 左力回了一个笑脸，正要接着打字，便听到病房那边传来病人嚎啕大哭的声音。 他办公桌对面的是医生川芎，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拔腿就往病房走。 左力心想不会这么倒霉，胸肺科那边刚有人闹事，这边又来人闹事吗？那可真撞鬼了。 他们赶到病房，发现是刚刚转科室到这边来的高老太的女儿，正坐在地上，用头靠着病床，全身无力软趴趴在那放声大哭。 高老太脸色惨白，却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说道：“哭什么哭，不是还能活两三个月活吗？实在不行，就让他不要回来了……” 左力看见床的另一侧站着医生寿桃，双手插在衣袋里，一脸无辜地说道：“哭什么嘛，我不跟你说你非要问，说了你又哭，没这承受能力就不要问嘛。” 左力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寿桃皮笑肉不笑说道：“没什么，跟你没关系。” “高老太是我的病人，我负责管床。” 寿桃并不知道常建国将高老太交给左力来管床，所以才会说跟他没关系。现在听了之后愣了一下，忽然笑了：“明白了，老爹让你背黑锅！主任看得起你让你来背，那你就踏踏实实背着哟。” ------------ 第28章 意外之喜 左力皱了皱眉，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寿桃说道：“也没什么，刚才我来病房看我的病人，高老太女儿非要拉着我问她妈还能活多久？我说这种事还是不要问为好，我们会尽力医治的。她非说让我预测一下，她们有大用。我说那你要有思想准备，不是每个癌症患者都能坦然面对生存期的预测的。老太太跟她都点头答应了。” “我这才说，高老头这种病，最多两三个月。这女的就开始放声大哭起来。我没说别的，屋里这么多人，大家都听到的，我可没有一句话吓唬她，完全是实话实说，也是她自己想听的。” 川芎气得一把抓住寿桃，将他扯出了病房往办公室走，一边还吼道：“你龟儿脑壳进水了哟，啷个搞起的嘛，跟病人说这些做啥子嘛，这哈安逸了噻？” 川芎把寿桃扯走了，高老太的女儿依旧坐在地上哭。 左力安慰道：“刚才医生说的是没有中医治疗的情况下只能活两三个月。因为西医已经穷尽了一切手段，老人家做不了手术，身体功能又极差，没办法进行放疗和化疗，西医治疗癌症的三板斧都用不上。在西医角度已经绝望了。但是，如果进行中医治疗结果就不一样了，给中医一点时间，中医会带来惊喜。” “我不敢保证老人家能活多久，但是绝对不止两三个月，而且会远远超过。如果不相信这句话，现在就记住今天我说了这个话，将来是可以验证的。” 地上坐着的女人马上就不哭了，一下子爬起来。抹了一把眼泪，跟高老太相互看了一眼，急切地问道：“那你说还能活多久？能不能活到今年年底？” 左力突然想起刚才病患家属坚决要求寿桃帮忙预测一下病人的存活时间，难道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于是左力问道：“你们过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安排？” 高老太的女儿叹了口气说道：“是我儿子，也就是我妈的外孙子，过年的时候要回来探亲。小时候他就是在他外婆身边长大的，跟他外婆感情很深，我们一直不敢把外婆得了绝症的事情告诉他。因为他正在准备高考，明年就要高考了。他在外地读书，我说过年不要回来，安心学业，他非说这是高中最后一个寒假，有纪念意义，将来考上大学就不再是高中生了，也就成大人了。” “他要在外婆的身边过年，还要外婆到机场去接他。所以，我妈知道之后就想看看能不能熬到过年。如果只能活两三个月，那岂不是恰好在过年的时候，万一孩子回来的时候刚好外婆走了，连瞒都没法瞒，这可怎么办？我先前去找常主任，看看能不能让我妈坚持到过年之后。常主任说一定会尽力，但是病人能活多久他也说不准。所以我才问这位陶医生，他说……呜呜呜” 左力道：“如果只是坚持到过年之后，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老人家活半年以上绝对没问题。所以，老人家完全可以跟他的外孙子一起过年。” “真的？”高老太的女儿马上就不哭了，却满是疑惑问道，“现在床都下不了，能回家过年吗？” “中医介入治疗后就没问题了。孩子回来多久？时间不要太长就行。” 高老太的女儿高兴得眼泪汪汪的，拼命点头说道：“就两三天，大年三十当天到家，初一初二呆二天，初三就回去了。他也很着急，学校抓得很紧，还要回去补课呢！” “三天绝对没问题的，放心。——现在的孩子不容易啊，过年都不能好好过，寒假也得补课。不过都差不多，我们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高老太也很高兴，老泪纵横的点头，嘶哑的嗓子弱弱的说道：“左医生，听说你是研究生，你当年一定也很刻苦才能这么优秀。” 左力忙摆手说道：“不不，我不行，我读书不怎么用功的，又不听师父的话，我师父还把我……。哎，不说了，你们放心，纯中医治疗不用输液，就喝汤药就可以，那几天把药带回去喝就行了。实际上，多跟亲人说说话，反而对身体健康有利。” 高老太和女儿都感激地点头。 …………………… 一个月之后。 高老太的女儿提着暖瓶到医院的热水房提水，正好遇到原先胸肺科一起住院的患了慢性心衰的老工人的媳妇。 工人媳妇看见她也过来提水，便招呼她：“你妈的身体还能行吗？熬了这一个月吃了不少苦吧？唉，肺癌晚期骨转移，最要命，痛起来死去活来的。你妈后事都准备差不多了吧？可别到时手忙脚乱的。都是同病相怜，需要帮忙尽管说哈。” 这话要是其他人这么说，高老太的女儿会不高兴的。但是同样是癌症患者的家属，大家说话也就放开了，也并不忌讳死呀活呀之类的话。 现在听她这么说，高老太女儿却很得意的笑了：“现在还不用准备后事，我妈比在胸肺科的时候精神好多了，还能下床慢慢走着上厕所呢！都不用人扶。” “真的啊，这么神？”工人媳妇眼睛都瞪圆了，“是国外请来的癌症专家治疗的吧？还是有什么进口特效药？有的话可要跟我说说呀。” “没错，的确是专家，但不是国外的专家，而是中医科的专家。就是你男人说不吃人家中药的那个左医生，还有中医科的常主任。不过，虽然说是常主任治疗，其实我私下观察，全是这左医生在做主，那常主任什么话都听这左医生的，好像这左医生是中医科的主任似的。你还别说，这左医生看病还真厉害，一看一个准。” 工人媳妇愣了一下，说道：“这么厉害？不过，我也听说，前些日子我们科有个病人，就是得肺癌的那个海老板，也是被这左医生摸脉，摸出肝脏有问题，结果我们科的那个姓齐的医生，眼睛长到脑袋顶上，看不起人家左医生，死活不相信。最后海老板偷偷跑去门诊做了个肝脏检查，还真查出来肝损伤。” “说是什么药物性的肝损伤，就是胸肺科给他吃的化疗药，没掌握好，使他肝脏损伤了。但胸外科却没发现，还继续给他吃，听说再吃下去肝就要坏死了，那时啥药都不起作用，只有白白等死。把人家惊得一身冷汗，他女人还在胸肺科大吵大闹呢！” ------------ 第29章 驴脾气 高老太女儿说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对了，我有一次问左医生，他手指怎么这么灵光，这么一把脉就摸出他病位在什么地方？连仪器都没那么灵验。他说靠从小练。——听听，人家从小苦练的本事，别人绝对没他那么刻苦啊，所以这么多学中医的医生，就每一个能像他那样摸脉准的。” “真是幸运，我妈能够遇到这样的一个有本事的医生治疗。虽然他也说了我妈这病是绝症，没办法彻底根治的，但是可以带癌生存，最少能活一年半载，甚至十年八年都是有希望的，甚至能更久。我妈都七十三岁了，癌症晚期，扩散了，西医都没办法，西医预测只有两三个月活的。” “我原本是不指望我妈能再活个十年八年的，能活过今年过年就好。因为我儿子过年要回来，他跟他外婆感情最深，他一直不知道外婆得了这种病，想跟外婆一起过年。左医生说了，活半年绝对没问题，能跟外孙一起过年的。” “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宽慰，随口说说，当不得真。可是现在这一个月下来，我还真发现我妈精神头一天好过一天。昨天我还听她躺在床上哼小曲儿呢，你知道我妈前是唱歌的，歌唱得可好了，她患了病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唱歌。” 说到激动处，眼泪汪汪的。 工人媳妇眼睛都亮了，说道：“真这么神？哎呀，我跟我孩子他爸说一下，也请这左医生给看看。可是，人家左医生先前来给他会诊时他拒绝了呀，唉！他就是那么个臭脾气，嘴巴臭，容易得罪人，这下好了，想请人家左医生看，人家肯定不愿意了呢！” 高老太女儿说道：“照我看，那左医生不是那种人。真要找到他，他不会置之不理的。——你们真想请他给看的话，我可以帮你说说。” “那太好了，那麻烦你跟他说一下，我去跟我孩子他爹再说说这事。” 说着，工人媳妇回到了胸肺科，看见丈夫正靠在床上用手捂着胸口，还不停咳嗽。赶紧慌忙放下水壶，上前问他：“孩他爹，没事吧？” “什么叫没事？站着说话不腰痛，我的胸闷胸慌越来越……咳咳咳……”说着，不停咳嗽。 “孩他爹，住院两个月了，这病也不见好，怎么办呀？” “你问我？我还想找个人问问呢！连躺都躺不了，全身水肿，死又不死，活又不活的。” “呸呸，别乱说！对了，刚才我遇到了高老太的女儿，就是转到中医科去治疗的那个。她跟我说了一些事，你想不想听听？” “都啥时候了？你还跟我逗闷子，有话赶紧说。” 工人媳妇把刚才高老太的女儿说的话都告诉了自己的男人。 老工人听了之后，瞪着眼说道：“这左医生真这么厉害？” “那当然。听说他师父是全国百强老中医之一呢！而且还读过研究生，厉害着呢！” “又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去找人家给看看呀！你想想，西医治了两个月了，你这病也没个起色，还是这样子。你可是咱们一家的主心骨，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孩子……” “少说屁话，你说这些丧气话，想诅咒老子是不是啊？” “高老太的女儿说帮着问问左医生，看人家愿不愿意再过来给你瞧瞧？——你上次得罪了人家，人家愿不愿意来给你看还不知道呢。” “他愿意来我还未必愿意给他看呢！西医都治不好，他们中医能有啥办法？糊弄人罢了……” 最后一句说得很含糊，他媳妇还是听清楚了，气得拧了他胳膊一把：“你呀，就是个驴脾气！一辈子就吃这亏，倒霉在这张嘴上。你在厂里，领导不重视，工作脏活累活都让你干，还不都是因为你这张臭嘴！那也就罢了，现在你这张臭嘴要是害得你病情耽误了，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乌鸦嘴，滚犊子！” 老公人骂了一句，扯过被子闷头就睡。 可是，心衰的病人平躺时病症就会加重，睡高枕斜靠着会好些。所以，他刚躺下，立即感觉胸闷气喘心慌加重，干脆甩开被子坐了起来，穿鞋子，踉跄着用手按着胸口往外走。 他媳妇赶紧追过来要搀扶，被他一把甩开了：“干嘛？我上厕所，别跟着。” 他媳妇只好站着，看他踉踉跄跄的出了门。 老工人上完厕所出来，靠在走道上想心事。 他媳妇是家属，没工作，儿子还在读书，上面两家的老人都还在，身体都不好，而且两边老人都没有什么稳定收入，可以说全家的经济来源都在他一人身上。 虽然他工资不高，但是却是家里源源不断的涓涓细流，维系着全家人的生计。若是这溪流有朝一日枯竭了，全家人生活立刻就会陷入窘境，儿子的学业只怕也难以维系。 一定要治好这病，自己可是全家的希望。他心头想。 所谓病急乱投医，既然左医生医术这么好，要不去跟他低个头认个错？请他给瞧下病吧。 可是，他只走了两步便站住，他的驴脾气还是让他低不下这个头，可是这么拖下去，没有盼头。他觉得更心慌，伸手按住胸口。 终于，他还是决定低头，去找左医生。 他走到电梯口，电梯门正好打开了，高老太太的女儿出来了。看见他，忙说道：“她大哥，我正来找你们的。你媳妇刚才打开水的时候跟我说了，想让我问问左医生能不能给你会诊一下，开个中药治治。我去找左医生，结果他到门诊去坐诊去了，要下午才能来，一上午都在门诊那边。我怕你们等急了，所以过来先说一声，要不等下午他回来我再问他？——门诊那边要见医生必须挂号，而且病人多，说不上话的。” 老工人的犟脾气上来了，一脸不高兴地说：“我说了不看中医的，就我那婆娘多事。没事了，谢谢你，你快回去照顾你老妈吧。” 说着，他转身往病房走。 高老太女儿听他这么说，有些错愕，刚好电梯来了，便乘电梯走了。 ------------ 第30章 只有一个人 他媳妇正在病房门口张望，见他却是从电梯那边过来的，很奇怪，说道：“厕所在那边，你跑这边干嘛？” “要你管。” “吃了枪药了？这么火爆爆的。算了算了，不说了，快回去躺着。” “躺着不舒服，我出去走走。去把我衣服裤子拿来。” “你要到哪走走？还要换衣服。” “婆娘家少管闲事！老子要去哪儿还要你来管？赶紧去拿！” 他媳妇对他的暴脾气早就习以为常，他虽然嘴臭却心挺好的，而且从不动手，所以倒还能忍耐，只骂了一句犟驴便回房给他拿来了衣服裤子，老工人躲在角落里把衣服裤子换了，把病号服递给媳妇说道：“我就在下面院子转转，不用跟着，我还不会死。” “呸呸，越说越不像话，早点回来。” “嗯。” 老工人捂着胸口进了电梯，下到底楼，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确定身后媳妇没跟着，这才走到了门诊部旁边一家小卖部，看到有个儿童用的塑料太阳眼镜，拿过来，问了价钱，要一块钱，跟人家讲价到八毛，数了零票子买下了，戴在脸上。 杂货店老太太笑了：“是买回去逗小孙子吧？” 老工人愣了一下，想说自己儿子还在读初中，哪来的孙子？不过瞅了一眼旁边的一面大镜子，竟是看见自己苍老的脸，又不想说话了。 生活的艰辛已经把四十来岁的自己折磨得跟六十岁差不多了。 他付了钱，带着那塑料太阳眼镜来到了门诊，掏钱挂号。挂号的医生问他：“挂哪个科室？” 老工人说道：“中医科，左医生。” “中医科门诊就他一个医生，没得挑。” 老工人一听有些担心，中医科如果没有别的医生，那这左医生会不会病人太多，得排队等？ 他拿着挂号单瞧了一眼，是三号。 自己居然拿到第三号？那就是说自己前面只有两个病人？这都上班好半天了，中医科才来了两个病人看病？ 难道真的没几个人相信中医了？ 他又有些担心到底左力能不能替自己解除病痛。 正在这时，有个老太太挤到窗口边，探头对窗口里问道：“请问一下，今天中医科是不是常主任坐诊？” “不是，是个叫左力的，新来的，要挂号吗？” “不不，刚来的年轻中医能看什么病啊？不看他，对了，常主任哪天出门诊？我要挂他的号。” “你用手机APP一查就知道了，在网上预定。” 老夫人谢了一声就走了，后面排队挂号的病人见老工人还愣在那儿不挪位置，有些不耐烦，说道：“挂完号了能不能让让？急着看病呢。” 老工人赶紧让开了身子，拿着挂号单看着慢慢往前走，心里想一想，反正都挂号了，又花了八毛钱买了太阳眼镜，要是不看这不都白费了吗？ 他把心一横，直接上楼来到了中医科门诊，探头往里一瞧，见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左力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瞧着电脑，没有病人。 于是，他用手握拳捂着自己的口鼻，咳嗽了两声，借着咳嗽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在一个月前两人见过面的，不过那一次左力刚到他床边就被他几句话给气走了，想必记不住自己的脸，所以不用太紧张。 他低着头走了进去，再把那挂号单放在了左力的面前，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左力瞧了他一眼，把挂号单放在了一旁，问道：“你哪不舒服？” “我听说中医切脉挺灵的，你帮我摸一下脉看看我到底有什么病？” 老工人说完，连自己都想不明白，明明是来求人看病的，咋说出的话却像是来测试人家的水平一样，左医生不会因此生气吧？ 他偷眼看了看左力，发现左力也在仔细瞧他，赶紧低下头。 左力没说话，拿过他的手放在脉枕上，开始诊脉。 老工人一看左力的手，惊讶得眼珠子都瞪圆了：“哎呀你的手可真白真嫩，光看这只手，还以为你是黄花闺女呢，啊不，比黄花闺女的手都要白要嫩，啧啧，一个大男人长这样的手，真是奇怪了。” 老工人是太惊讶了，忍不住发出惊叹。左力淡淡说道：“我诊脉的时候请不要说话，不然无法查看你的脉象的。” “好的，对不起哈，你这手，嘿嘿，我不说了……” 左力先用左手诊他的右手手腕，手指头不停地轻按，像弹琴一般，接着又换了一只手，用右手按他的左手手腕寸关尺三处切脉。同样轻按几次。 诊脉完毕，左力慢悠悠说道：“你病位在心，是慢性心衰。发病四五年了，一直在治，但是没有治好。” 老工人低着头，依旧用手捂着嘴，做咳嗽状，心里却很是惊讶。 左力接着说道：“另外，你还有慢性支气管炎和肺气肿，三年前曾发作过，一直没治彻底，断续发作。所以，你除了病位在心之外，还在肺和呼吸道。你这次是将近三个月前发病的，病症是胸闷气喘，心慌，咳嗽带白痰，你现在下肢浮肿明显，晚上需要两三个枕头高卧，不然心烦失眠，吃饭胃口差，大小便马马虎虎，嘴巴总觉得发干。我说得对吗？” 老工人惊讶坏了，盯着左力。 左力笑了：“这眼镜不适合你，太小太卡通，能挡得住你的脸吗？其实，你如果希望我们中医科会诊吃中药，中西医结合治疗，只需要跟你们陈主任说一声就行了，我们会过来会诊给你开药的。没必要单独跑到门诊来找我。” 老工人这才知道对方原来已经认出他来了。很是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把脸上的卡通塑料眼镜取了下来放在一旁。 旁边没外人，他也就放下驴脾气了，陪着笑说道：“不好意思，左医生。我以前说话不中听，我给你赔罪。我这病怎么都好不了，你帮我治治吧！谢谢你！” 左力点点头：“放心吧！不管你先说了什么，只要你现在愿意，我都可以给你治。因为在我的眼中只有病人，没有其他。” 老工人感激的赔了个笑脸，又好奇地问道：“左医生，刚才你说我的病情说得这么准。你真的是摸脉摸出来的吗？” 左力说道：“一半一半吧！上次会诊时我看过你的病历，所以记得一些。再加上切脉验证也就全都想起来了。” 老工人点点头，这么解释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他立刻又觉得不对，会诊那是一个月前，他一个月前看过的病历居然还能记得这么清楚？而且，自己当时拒绝他治，他根本没有必要去用心记住自己的病历呀！他也绝对不可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重新找他看病的。 ------------ 第31章 道歉 因此，左医生应该是主要靠切脉精准，再加上一个月前曾看过病历，对照回忆，才能准确无误地说出自己的主要病症，真是太神了。光凭这一点，老工人对左力立刻就寄予了厚望。 老工人急切说道：“左医生。我这病老是不好，住院都将近三个月了，上不了班。因为我一累就气短，胸闷咳嗽，根本没法坚持工作。可是我不上班的话，我的钱就少一大截。这种病听说往后会越来越严重，可我不能死呀！我一家老小可全指望我养活着呢！麻烦你好好给我看看，想想办法。我听说中医很神奇的，你一定有办法治好我的病，对吧？” 左力摇摇头说道：“没有绝对的事，我只能尽力。因为医学治疗个体差异很大，也许同一个病别人能治好你未必就能治好。我会给你治，但是到底治疗效果怎么样，可能还需要一些运气，当然，还要靠你对中医的信心。如果你对中医没有信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的病是治不好的。因为你的心衰和支气管都是慢性病，慢性病治疗起来本来就不那么容易。” “所以，你现在想好，你要让我治就必须自始至终按照我的医嘱来进行治疗，坚持用药不能中断。否则，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就不要让我来治，免得到时大家都不愉快。” 老工人涨红着脸。用手捂着胸口说道：“左医生，说实话，以前我不太相信中医，你给我上了一课，让我认识到有本事的中医真的很厉害。打现在开始，我诚心诚意相信中医了！我一定听你的，按照您的要求来服药，绝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半途而废了。” 左力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给你治。其实你的病如果坚持用药，是能够慢慢治好的。中医治疗这种慢性病效果还是比较显著的，即便不能彻底根治你的心衰，但是会将你的心衰和肺气肿的症状控制减轻，让你能够正常工作。因为从你的病情来看，你的心衰彻底根治不容易，但是改善病情却是能做到的。这个要跟你说清楚。” 老工人沉重的点点头，说道：“我明白，西医治了这么久都没治好，我就知道我这病不好治。只要中医能改善我的症状，让我能重返岗位我就心满意足了，多谢！” 左力又说：“中医治病，不是按照慢性心衰、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这些西医病名来治疗，中医是讲辨证的。刚才给你诊脉望舌，发现你舌苔黄腻，舌体胖大，脉小滑数，痰瘀阻气，气阴两伤，肺心同病。我根据你的辨证给你开个方子。” “好的好的！”老工人很是有些赞叹，“我从小到大，没少看过中医，记得小时候老中医看病都是你这样。但是现在，中医看病也是输液打针吃药，我觉得跟西医没什么两样了。没想到，今天在你这里看病，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看中医时的感觉，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中医。” 左力微笑点头说：“我会把处方发给你们陈主任，你回去把这事告诉她，我也会跟她说的。这药吃上一段时间，大概一周之后我会来复诊。” “好的，谢谢。” 老工人回到胸肺科，把想法给陈天明说了。 陈天明听老工人说了要中医联合治疗之后，皱了皱眉，说道：“你觉得中医加入对你的病有效果吗？” “我想试试，因为我都住院将近三个月了，没什么效果，心里着急。陈主任，你让我试试，我不会半途而废了。我找了左医生，他说了这慢性病治疗时间周期会比较长，要有耐心。上一次我就是没有耐心，用了几天效果不好就怪中医没效果，也没想自己的病是啥病，太急功近利了。” 陈天明点头：“行，任何病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治疗方案。既然左医生也同意替你中医会同治疗，我会跟他联系加入中医治疗方案的。” …………………… 一个星期后。 左力来到胸肺科会诊，跟陈天明、齐邈一起来到了老工人的病房。 老工人的妻子正在眉飞色舞的跟他某件有趣的事。老工人平躺在床上，叉开两腿姿势很舒坦的样子，咧着嘴很开心的笑着。 看见左力和陈天明进来，后面跟着齐邈，赶紧对妻子说道：“快把床摇起来，让我靠着好说话。” 左力却按他的肩膀说：“不用了，就这么躺着。你现在能平躺，恭喜你！这种病以前平躺不容易。” “那可不是嘛，以前我都得斜靠着，晚上睡觉也是这样，一躺下来就胸闷气喘，心慌，不停咳嗽，根本没法睡，所以老失眠，心烦意乱的。现在平躺着睡也没问题了。多亏你用了中药，我觉得就是中药的效果，以前是做不到的。吃了中药两三天之后我就能平躺了，我还跟我老婆说要是早知道早该让你治。” 齐邈是他的管床医生，在后面有些醋意的加了一句：“以前也是中医会同治疗的哦。” 这句话的话外音很明显，就是说以前你不是中医治疗吗？如果有效果那时候就应该有效果，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可见不一定是中医的效果。 老工人原先对齐邈还是很尊重，自从上次知道他把一个病人治出了药物性肝炎，人家老婆在医院办公室大闹之后，就开始看不起他。现在他还在那儿冷嘲热讽。老工人是个倔脾气，当下扭头对陈天明说道：“陈主任，我想换个医生，如果你不让换我就到中医科去治。” 齐邈顿时红了脸，悻悻说道：“威胁谁呢？” 陈天明扭头瞪了齐邈一眼，齐邈赶紧闭嘴。 陈天明对老工人说道：“你这病需要长期治疗，的确不是短时间能够根治的。中医改善了你的生活质量，这很好，但是我觉得齐医生之前的治疗方案没有大的问题。这些方案都是我们一起商量过的，所以你换别的医生实际上对治疗方案也不会有大的改变。因此，还是由齐医生继续替你治疗。” 老工人说道：“算了吧！能把别人肝脏治坏的人，也能把我的心肺治坏！要么就换医生，要么我就换科室。——左医生，我到你们中医科去治行不行？” ------------ 第32章 换医生 左力有些尴尬，这种情况下他要接受，那岂不是给胸肺科打脸吗？赶紧说道：“对不起，我没有权做决定，因为我只是个小医生，能不能接收病人得由我们老爹，也就是我们中医科常主任来定。要不你直接去跟他商量？” 老工人的妻子倒是很会看事，知道那常主任不会因为他丈夫得罪胸肺科。自己丈夫这倔脾气发作，得罪人的事没少，现在又闹出这档子事，很是着急，忙道：“换来换去的干嘛？就在这儿好好的。反正左医生也给你会诊，你就别折腾了。” 左力也赶紧趁热打铁，接着说道：“是，中医会同西医一起治疗，效果会更好些。单纯用中医未必好，你还是留在这边。” 别人说老工人未必能听进去，可左力说他就得听，现在他就服左力。当下点头说道：“那好，既然左医生您这么说了，我听你的。” 左力总算舒了一口气，问道：“现在还有什么症状？” 老工人捂着胸口说道：“还是感到胸闷气喘，但是心慌轻了很多，咳嗽咳痰也明显减轻了，下肢的浮肿好像也好些了。不过胃口还不是很好，晚上睡觉比以前好多了。” “大小便怎么样？” “大小便挺好的，没问题。” 左力点点头，检查了一下他的双下肢，发现按下去还是有凹陷，便双手重新插回裤兜说：“看来药方是有效的，我会根据你的病情变化调整一下原来的方剂。” 看完了老工人，左力跟陈天明他们又来到了隔壁病房看海老板。 海老板的老婆熬了鲫鱼汤正在端着给海老板喝。 见到医生进来，海老板赶紧将鱼汤放在了桌上，说道：“左医生，陈主任，你们来了。” 左力上前查看海老板的眼睛、皮肤，点点头说：“看来效果不错，黄疸已经退了。” 陈天明点头说道：“是的，不仅黄疸已经完全褪去，我们检查肝功发现各项指标都已经恢复正常。” 左力点头问海老板说道：“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昨天陈主任跟我说肝功已经恢复正常的时候，我心里才踏实了。实际上这些天用您的中药，我明显感觉到症状改善了，原来发低烧，拉肚子都没了，腹部隐隐作痛也没了，胃口也好了。我刚才还吃了一大碗饭，正在喝汤你就来了。还是你们中药灵光，多谢您，左医生。” 左力说道：“既然肝功已经恢复正常，那就可以继续进行你的化疗。我会同时跟进，给你服用中药护肝，并减少化疗的毒性。” “好的，左医生，有咱们中医在后面保驾护航，我这心就放到肚子里了。陈主任说我的肺癌没有发生转移，手术很成功，所以一定能康复的。” 陈天明点头说道：“没错，你一定能康复，重新回到菜市场战斗岗位。” 屋里的人都笑了。 接着，左力他们又来到到食道癌病人的病房复查。 左力问病人道：“你感觉怎么样？用了中药之后有没有效果？” 病人笑了，说道：“以前没感觉到有多少效果，自从左医生你调整了方子之后，我觉得效果很明显。我都能自己吃东西了，以前我喉咙痛根本吃不了。” “那就好。人是铁饭是钢，你如果不能进食，身体始终是强壮不起来的。没有强健的体质，也就没办法跟病魔作斗争，既然有效，就继续再服用一段时间，我根据情况再给你调整用药。” 会诊完毕，左力要告辞回去，陈天问他：“那个转到你们中医科的高老太怎么样了，病情稳定吧？” 左力笑笑说：“她现在能够自己下床慢慢的走走，也能自己上厕所了。” “这么厉害？在我这儿她连床都下不了。看来你还是有两把刷子，用的什么？” “当然是中药，中医科不用中药用什么？这不是我的本事，是中医的本事。” 陈天明摇头说道：“关键是医生，好比打仗，中医、西医都只是武器，要想获得胜利，关键看操作武器的将士。我找过不少中医会诊，效果都不能令人满意，唯独你，是我见过中医治疗效果最显著的，医术也是最厉害的一个。我觉得你的医术已经不在你师父杨天宝之下了。” “这你可夸错人了，我跟我师父医术相比还差得远。他老人家的医术那才叫博大精深。” 陈天明摇摇头说：“他中医的确很强，但是他太过迷信中医的能力，完全拒绝西医治疗手段。这不好，因为有些病不是中医能够搞定的。” 左力实际上从心里赞同对方的说法，但是他不能表露出来，因为在谈论的是自己的师父。他转开了话题：“对了，上次咱们在天保医院救治的心梗病人怎么样了？” “已经出院了，病情控制住了之后老人家说还是相信中医，说服儿子带他回去天保医院吃中药慢慢调理。的确，调理病情这种事情中医更胜任。” “你能对中医的看法有所改变我很高兴。” 陈天明摇摇头说：“别误会了，我对中医的看法并没有什么改变，我是对你的看法有改变。你是一个很好的医生，对中医本身，我还是觉得落后了，它已经越来越不适应现代社会，大部分疾病，中医治疗效果都远远比不上西医，这是事实。” 左力没有再跟对方辩论，耸耸肩说道：“还是那句话，病人会用脚选择，我走了！” 左力刚回到中医科，就听见医生办公室吵吵闹闹。赶紧过去过去一看，里面满都是人。 中医科寿桃、川芎等几个医生站在常主任身边，脸上愤愤不平。 常主任正在陪着笑在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魁梧大汉解释着什么。 这女子身穿质地精良职业套裙，魁梧壮汉高出常人一个头，胳膊腱子肉鼓鼓的，样子很凶。他们身边，站着的是肝胆科主任孙韬。 常主任跟那女子在说话：“我们中医真的没那本事，你父亲在肝胆科治疗好好的，就在肝胆科接着治疗，我们中医科这床位也不够，人手也不够。您把他转过来，恐怕得不到你希望得到的治疗，所以，实在抱歉，我们不能接收。” ------------ 第33章 背锅 左力问身边一个小护士：“出什么事了？” 小护士无奈的双手一摊，说道：“肝胆科又把锅砸到我们中医科来了，常主任不想接，但估计推不掉。” 左力已经知道，医院其他科室但凡遇到棘手的病人，比如一些不治之症，同时又可能会占用大量医保额度，对科室创收不利的，便会说服病人家属找中医想想办法，转到中医科治疗。也就把麻烦扔到中医科来，今天自己算亲眼见到了。 小护士告诉他，那穿职业装的女人是本市很有名的律师，姓吕，她身后的身材高大魁梧的壮汉是她哥哥，外号犟牛，听说是混社会的。 吕律师表情淡淡的道：“我老爸在你们三医院治了一年多了，来的时候是走着进来的，现在却躺在床上下不来了。癌症已经全身转移了，你们科室之间相互甩锅我不管，转到中医科也行，反正我父亲的病必须治好，不然，事情可没那么简单。我当然不会乱来，因为我是律师，是法律人，到时候咱们法庭上见！” 她哥哥犟牛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响，把众人吓了一大跳，他说道：“打什么官司，哪有那么多空闲工夫？老爸要是给他们三医院治死了，就把尸体停在医院门口讨说法。我爸走着进来，现在却横着出去，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这医生都是吃干饭的吗？” 孙韬皱了皱眉，说道：“有话好好说，不要激动，中医是祖国医学，很厉害的，一定会想到办法给你父亲治好病的。” 说着，他望向了常建国，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说道：“转到中医科是我请示了院领导的，要不要我当着你的面给院领导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常建国一听就傻眼了，他相信孙韬的话，如果不打电话，把病人接下来，还能说明中医科服从领导安排，能够得到领导的赏识。如果打电话确认之后，那就成了院领导的命令，反而会让院领导对中医科更有看法。因此他马上说道：“不用不用，我们接下来就是了。” 说罢，他转头对川芎说道：“你来接这个病人。” “凭啥子嘛？爪啥子每次都四我？啷个不叫寿桃接手哇？” 寿桃扭着肥屁股，冲着川芎说道：“喂，说什么呢？啥时候都是你接了？上回不是我接的吗？领导现在让你接下病人，你还唧唧歪歪什么？不给老爹面子嘛？赶紧接下来，反正都是咱们中医黑锅，谁接还不一样。” 吕律师很生气：“说什么呢？说我爸是黑锅？你们说话可要注意，今天所有谈话我都做了录音，法庭之上是可以作为证据的。我告诉你们，这些证据就可以证明你们根本就在相互推诿，不好好给我爸治疗。你们这是责任事故，我不仅要打官司，还要让媒体来采访，看看你们市三医院都是什么样的医生。” 犟牛叭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着常建国川芎几个人说道：“你们给我听着，我爸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眼看着高自己一个头的大汉口出威胁，川芎和寿桃都缩了缩脖子，寿桃嘟哝着说道：“要不，叫左力来接，他刚来，还没接过锅。” “不行，我说的让你接，你推给别人，啥子意思？”常建国冷着脸说道。 川芎嘟哝了一句：“就知道左力是你的心肝豆瓣，让我们这些过丘儿来背黑锅啰嘛，他娃儿一边安逸得很噻。” 常建国还真是这么想的，中医科最近这些日子有扬眉吐气的感觉，全靠左力。要想打翻身仗，只能靠左力了，所以不能让他背黑锅。 左力挤了过去，来到常建国面前说道：“常主任，这个病人交给我吧，没关系。” “一边去！” “老爹，就交给我负责吧。” 常建国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清楚情况就别说话，听老爹的。” 川芎听见左力居然已经主动要求接这病人，这是脱手的绝好机会，当下说：“老爹，他都主动伸手了哇，你不给他，太不仁义了哦。” 常建国知道自己再不出大招，这事摆不平。于是立刻提高了嗓门说道：“都别说了，这病人由我负责，我亲自替他诊治！” 川芎没想到常主任宁可亲自背锅，也不愿意让左力来承受。左力虽然还没有看到病人，但是眼前的一切已经告诉他，病人肯定很棘手，主任在竭力的维护他。他不能不给老爹的面子，也必须服从主任的决定。 因此左力不说话了。 吕律师点点头，对常建国说道：“您是中医科主任，对吧？看你一把年纪，你的医术应该是中医科最高的，你来接最好。的确，我相信祖国医学有神奇的力量，一定能把我父亲的病治好，就拜托了。” 说着，鞠了一躬。 犟牛却双手抱肩，冷声说道：“你们肝胆科治也好，中医科治也好，我爸的病你们治好了啥都好说，治不好，嘿嘿，丑话可说在前头，我们不会善罢甘休！” 只要中医科接下来就好，孙韬对结果很满意。他将手机揣回口袋：“这就对了，祖国医学那是千百年的积累，多少疑难杂症西医束手无策，都是中医给治好的。因此你们要相信祖国医学的强大，——我回去这就让人把病人送过来。” 说着，带着吕律师和犟牛离开走了。 医生办公室里就常建国和几个医生。 常建国无力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川芎骂骂咧咧的说道：“尼玛，这些龟儿子真是欺负到家了，真把我们中医科当背锅专家索？格老子。” 寿桃说：“咱们中医现在就这怂样，有啥办法。有个梗很能说明这一点，听过吗？” “啥子梗嘛？说来听听噻！” “说是，如果病人去看病，医生告诉他去看中医，那就说明他没病；如果中医让他去看西医，就说明他真的病。” “说的啥子嘛？我啷个听不懂累。” 川芎脑袋瓜少根筋，一直没反应过来，瞪着眼瞧着寿桃。 “这都听不明白？”寿桃无可奈何解释，“就是说，在一般人眼中，咱们中医只能调理那些其实根本没病的人。真正有病的人中医是治不了。——院领导为什么同意把病人转到我们这来让我们背锅？因为院领导就是这么想的！在他们心目中，中医没什么用，能接锅也算是给医院做了贡献。” “尼玛，搞半天，我们是后娘养的索？” ------------ 第34章 同等待遇 左力看见桌上放着那准备背黑锅的病人的病历，便拿了起来，很快把所有病历资料都扫了一眼。 他一下子心情就沉重起来了。 病人是个国营百货公司的售货员，因患肝癌，四年前在三医院做了肝移植。二年前，复查发现肿瘤标志物明显增高，胸部ＣＴ确定右肺中下叶、左肺上叶和右侧叶间胸膜转移瘤。 病人随即再次进入三医院住院，住肝胆科。经过一年半的治疗，病情没有能够得到控制，继续发展。 几天前做了腹部ＣＴ，发现已经出现脾转移瘤，而且左肺下叶和右侧肋骨转移瘤较前进展，右侧大量胸腔积液，脾梗死。 进行化疗，但病人反应很大，停药了。 看完之后，左力心情很沉重。 病人因肝癌进行肝移植，但是却还是出现了肺、脾骨等多处转移，根本无法手术，化疗反应太大无法继续，也就是说，西医已经回天乏术。 而病人家属明显有医闹的倾向，且这种病因为没有适合的治疗手段，没办法用好药贵药，反而空占床位和医保额度，所以，肝胆科才不惜动用院领导的关系，把黑锅扔到中医科来，美其名曰给机会让祖国医学创造奇迹。 常建国见他翻阅完病历，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左力说道：“如果他肝移植的时候，中医就介入治疗，可能还会有一点机会，但是也难说，可是现在病人癌细胞已经全身转移，肺功能不全，脾梗死，恶液质体质，可以说病入膏肓了，中医除了改善他的生存质量，让他能没有痛苦地平静走完人生最后的一段路，没有别的办法，也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这黑锅，估计咱们背定了。” 常建国点点头：“等病人来了，咱们一起看看，想想办法。虽然这病人我来负责，但治疗上面你得拿主意。” “好的老爹。” 病人很快送来了，因为病房都已经住满了，只有走道还有空位，所以安排在了走道上。 病人一直痛苦地大声哼着，额头冷汗盈盈，病人的癌性疼痛为最高级，难以忍受，吗啡止痛基本没效果，已经连续多日无法入睡了，整个人非常的憔悴。 常建国带着左力、川芎和寿桃来到病人床边，病人的儿子犟牛立即横在了他们面前，双手抱肩瞧着常建国：“你们什么意思？我爸都病成这样，让他住走道？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常建国陪着笑脸说道：“这不是没有病房嘛，你也看到了，所有的病房都挤满了，只有走道上还有几个空位。” “我不管，我爸在肝胆科住的是双人间，你给我腾一个双人间出来。否则，我就把我爸抬到你们医生办公室去，那不是空着吗？” 寿桃很生气：“你讲不讲道理？双人间都住着病人，大家都是病人，为什么别人要让病房给你？你有特权吗？” 犟牛一指向寿桃：“你敢跟老子凶？我擦，来吧，咱两练练，三拳之内你不趴下老子跟你姓！” 犟牛又高又壮，身手灵活，一看就是练家子，寿桃吓得赶紧往背后缩了缩：“哪个跟你打架嘛？你娃儿不能不讲道理噻！” 病人的女儿吕律师对常主任说道：“讲道理？好，咱们就讲道理。道理很简单——我爸当初在肝胆科住的是双人间，为什么转到你们中医科只能住走道？转科室是你们的决定，就必须安排好！没安排好，为什么要把我爸转过来？” “我爸这病在你们三医院已经花了一百万了。他进医院时是走着进来的，现在是躺在过道上，这都是你们三医院医治的成果！这里面你们三医院有没有责任，多大的责任，后面我会跟你们慢慢理清楚。现在，我只想讲一条道理——我爸以前在肝胆科住什么病房，现在你就给他安排什么病房，只能更好，不能更差，更不能住走道！” 常建国赔笑说：“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空床啊。总不能把别的病人撵出去，让你爸住进去吧？都是人嘛。” 犟牛说：“我们不撵别的病人，我们撵你们医生，这可以了吧？把你们医生办公室腾出来给我爸住，你们走道上办公。——你们没处理好这件事，你们自作自受。赶紧的，腾地方！我来帮忙，免费！” 犟牛说着，撸胳膊就往医生办公室走。 左力拦住了他，指了指他病床上痛苦**的病人：“你父亲痛得很厉害，要不先给病人止痛？别的稍后再说？” 这话倒是立刻把他们兄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爸爸身上。犟牛马上回到病床边，关切地问老人感觉如何。 吕律师瞧着左力：“你有办法给我爸止痛？” “我可以试试，但每个人对疼痛的敏感度不一样，所以我不能打包票，请你理解，就像请你理解我们中医科暂时没有房间床位给你父亲住一样。” 吕律师聪明绝顶，立即就猜到了左力两句话一起说的用意，眯着丹凤眼瞧着他：“你跟我谈条件？我告诉你，给病人减轻疼痛是你们医生的职责，你拿来跟我谈条件？” 左力冷声道：“医生治病是职责，病人服从医生安排也是义务，你明知道没有空房，非逼着我们给你们找房间，这是强人所难！就是不服从医生的安排！” “你……！” 吕律师还想说，老人却痛苦地**着，断断续续说道：“就……住在……这里……，别……为难……医生……” 吕律师很孝顺，马上点头答应，恨恨盯着常建国：“好，一有空床，优先安排我爸住进去！” 常建国立即道：“没问题！我安排下去，一有空床立即给你们换床。” 吕律师点点头，扭头望向左力：“你说可以帮我爸减轻疼痛？” “晚期肿瘤病人的癌性疼痛要想完全止住，非常困难，但是减轻疼痛达到能忍耐的程度还是可以的，我试试。” 吕律师说道：“提醒你，不能再使用吗啡止痛。因为我爸在肝胆科用这玩意的剂量已经很大了，不仅没啥效果，反而大便不通，很痛苦，吗啡对我爸的疼痛根本没作用，只能想别的办法。” ------------ 第35章 止痛 左力摇头说道：“吗啡是癌症止痛的核心药物，如果不使用吗啡，止痛效果不会太理想。当然，你说到的你父亲先前吗啡一直在用，就算大剂量使用也起不到止痛效果，还发生便秘等副作用，对此，我可以用中医手段来帮助增强吗啡的止痛效果，消除副作用。同时，中医也有一些独特方法来帮助减轻疼痛，咱们多管齐下，估计能达到比较好的止痛效果的。” 吕律师说道：“医术我不懂，怎么治你做主，我的要求只有一条，缓解我爸的疼痛。” 左力点点头：“我师父的天宝医院有一种自己秘制的专门用于控制癌症疼痛的止痛膏，用于外治，我马上打电话让他们送些过来。这种中药癌症止痛膏止痛效果还是比较好的，尤其是你父亲之前如果没有用过的话。当然，他要配合其他的治疗手段，才能疗效巩固，也才能止痛。” “杨天保杨医生是你师父？”吕律师面露惊讶之色，上下打量左力。 常建国一见她能说出杨天宝的名字，很可能认识，这倒是一个很好的缓解矛盾的切入口，赶紧说道：“对，您认识杨老中医？” “嗯，案子上的原因有过接触，知道他医术全国都很有名。” “是啊，左医生是我们杨天保老中医的高徒。杨老中医刚刚入选全国百名老中医名录，很厉害的，他的癌症止痛膏一定管用。” 吕律师点头道：“孙主任说中医是祖国医学，经常能创造奇迹，我父亲的病西医已经没办法，中医一定会有神奇作用。所以我才同意把父亲转移到你们中医科来。我以前对中医不太了解，我希望你们能证明中医神奇。” 常建国点头道：“我们一定会尽力的。——左医生，你赶紧打电话。” 左力掏出电话，拨通了师妹杨琼的手机：“师妹，我这有个重度癌症疼痛病人，需要止痛，麻烦你把师父的癌症止痛膏给我送一些过来，现在！” 杨琼在电话那边迟疑一下：“我们的止痛膏对轻度和中度癌症疼痛效果比较好，但对重度疼痛，效果不明显哦。” “我知道，我需要暂时先止住病人疼痛，才能够对患者针对性采用其他止痛手段，你赶快送过来吧。” 杨琼答应了，挂了电话。 犟牛说道：“我听说你们中医针灸很厉害，也可以止痛，为什么不马上给我爸用针灸？” 左力摇摇头说：“针灸止痛一般用于轻度疼痛。对于重度和重度疼痛，单纯的针灸效果不好。” “那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爸痛吗？” 左力道：“在癌症止痛膏送来之前，我可以用针灸的灸法试试，应该能起到一定止痛效果。” 艾柱灸隔着药效果更好，左力吩咐护士去取来舒痛宁药膏，将药膏涂抹在病人疼痛区域的皮肤上，然后用清艾条进行熏灸。穴道取合谷、内关、足三里、三阴交等。 众人都紧张的注视着。 只过了一会儿，病人疼痛的**稍稍减轻了，因为痛苦而紧闭的双目也慢慢睁开，喘着气说道：“谢谢……” 听到父亲都能说出话来，他儿子和女儿赶紧回到床边，低头问他：“爸，你觉得怎么样？” “好一些了……” 吕律师感激的望向左力：“谢谢，止痛还能更好一些吗？” “等等”左力继续进行药熏。 犟牛急了，伸手要去推左力，却被吕律师挡住了，说道：“别吵，医生正在给爸熏灸呢！” “爸说疼痛只是轻一点了，就不能多想点办法吗？” 常建国道：“病人不刚送来吗？在肝胆科都一年半了，病人是个什么样子你们都知道，所以请给我们多点时间。” 吕律师点点头，又劝了犟牛几句，犟牛这才安静下来。 终于，杨琼拿着几贴癌症止痛膏跑来了，气喘吁吁的到了左力面前，说道：“药拿来了，爸说让你先辨证清楚再用药。辨证不准，止痛效果不好。” 左力感到心头一阵温暖，师父还是关心自己的。 左力忙点了点头，马上将癌症止痛膏撕开贴在了病人感到疼痛的几个部位。 这止痛膏见效比较快，当然也只能是一定程度上减轻，并不能彻底使疼痛消失。不过就算如此，也已经能够让病人比较正常的说话。 癌症止痛膏使用之后，只过了一会儿，病人**声明显减轻，眼睛也完全张开。孱弱的声音说：“多谢医生……” 左力说道：“老人家，我下面要问诊。——你知道，癌症疼痛有多种原因，气滞血瘀，热毒痰浊，阳虚等等都可能引起癌性疼痛。而不同的证型治法是不同的，比如活血止痛，清热止痛，扶正祛邪，止痛化痰等等，因此必须要辨证论治。” “中医没有西医那种普遍可以用的灵丹妙药，对每一个病人都需要针对性的用药。我之所以要给你解释这些，让你明白我问的问题可能会比较细，你能回答的就回答，不能回答的就说不能回答，不能乱说。否则轻者效果不好。” 接下来左力进行了详细询问，并一边询问一边在他身上各处按，确定他具体疼痛的部位和疼痛的感觉。 左力说道：“你的症型比较复杂，不是单纯的某一类症型，等一会儿我会草拟一个方子，让我们常主任审阅，确定之后，与**一起使用。别担心，中药能让**的止痛效果成倍发挥作用，而且便秘、胃口不好这些副作用会明显减轻，你会感觉好受很多的。” 吕律师眼神中满是疑惑，瞧着左力。 犟牛却指着左力说道：“不是说好了让你们中医科主任来给我爸治疗吗？怎么处处都是你出面，你们主任躲在后面干什么？拿我们开涮是吧？当我们是傻子吗？” 左力双手插在夹克袋子里，正要说话，常建国已经抢步上前挡在他们面前，满脸赔笑说道：“当然是我亲自给你父亲治。但是，我跟你说了，这左医生可不是寻常人，他的师父是……” “我不管他师父是谁，又不是他师父给我爸治病。他师父厉害他未必厉害，他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刚出头的毛小子，没有什么本事。” ------------ 第36章 与时俱进 常建国忙说道：“你误会了。病人的治疗方案肯定是要经过大家一起商量的，不是哪一个医生说了算。群策群力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刚才左医生说的，他的方子也要报我这审批的，我们一起研究，最终确定你父亲用药。而且，左医生刚才给你父亲止痛，你看到了还是有很好的效果的，这就证明了他是有本事的。” “少在那里花言巧语，我警告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我的忍耐是有极限的……” 病床上，老人用孱弱的声音说道：“犟牛，不许乱来，听医生的。” 这几句话虽然轻，却跟紧箍咒似的，立刻让犟牛安静了下来，退后两步，陪着笑对老人说道：“爸，他们说好了让主任给你看病，现在却叫个小医生来，这不是存心拿咱们开涮吗？” “人家主任说了会一起商量，你没长耳朵吗？听你妹妹的。” “哦，好吧。” 犟牛望向姐姐。吕律师点头，对常建国说道：“你是老中医，我父亲的每一个方子你都要亲自严格把关，不能够放手不管，不然我们可不答应。” “好好好！”常主任陪着笑，“我们现在就去商量方子，你们先休息一下。”说着，转身要走。 老人用孱弱的声音说了句：“主任，左医生，对不起！我儿子女儿太冲动，说话难听，请你们原谅！” 常主任忙微笑说道：“不妨事的。” 的确，绝症病人家属很容易情绪激动，这是很多医生都经历过的，也就见怪不怪了。不过像他们二个这样强势的还是比较少见。 回到了医生办公室，常建国将门关上，对左力说道：“你赶紧给他开个方子止痛，等疼痛止住了，咱们再商量下一步治疗方案。” 左力点点头，在电脑上打了一个方子，从内网发给他们几个。 常建国、川芎和寿桃都从各自的电脑上审视这方子，一瞧之下，都觉得眼生，常建国问道：“左力，你这方叫什么？” “这是……是我师父的癌症止痛药方，基础方是加味增液承气汤，在此基础上随症对药物进行加减。这方子的不是直接止痛，而是增强**类镇痛药的止痛效果，并缓解便秘之类的副作用。” 常建国点头，说道：“你们都说说，有什么意见？” 川芎说道：“全国百强老中医的秘方，啷个会有问题噻，莫意见得哈！” 寿桃也说道：“对啊，老中医几十年的经验积累下来的，不会有问题。” 常建国有些好奇，问左力道：“听说你师父是坚持纯中医治疗的，天保医院也从来没有西医西药。怎么这个方子会配合**这种典型西药使用呢？他是不是悄悄地也在搞中西医结合？” 左力有些尴尬。 事实上，这个方子不是他师父独创的，而是左力自己总结出来的。 他在读研究生的时候，曾在教授指导下进行过癌性疼痛的专题研究，发现对于轻度疼痛，中药的止痛效果是显著的。但是对于中度尤其是重度癌性疼痛，单纯使用中药，效果就不如西药了。 经过若干组对比研究，他发现用中药配合西药**治疗癌性疼痛的效果明显优于单纯的西药或者单纯的中药。由此，他确定了几个相应的中药基础方，现在用的就是其中一个方子。 他之所以刚才假借师父的名义，说这是师父的方子，是为了让将来病人和家属知道之后对药方产生信任，谁让老中医更让人感到踏实呢。 实际上，他师父杨天保的确一直采用的是纯中医治疗，包括对癌性疼痛的治疗，所以，他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听到常建国这么说，他解释道：“实际上，我师父也是懂得与时俱进的。他也在研究西医的一些好的治疗手段，用以弥补中医的不足。他老人家常说，不管中医还是西医，治病救人才是最终的目的。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手段是其次的，中医、西医的名头也是次要的。哪个有效就用哪个，哪个效果好就哪个。” 说完了这番话，左力忽然觉得，其实那天师父的确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说他不是不懂得变通的人，实际上他也发现了有不少病症不是中医力所能及的，现代医学有它优秀的值得学习的地方。 所以，自己这么解释师父的想法，似乎并没有说错啊。师父杨天宝的确也认识到，中西医结合也好，西为中用也好，都是要学习别人的长处，不能固壁自封。 常建国赞叹地说道：“你刚才说得很正确，不管中医还是西医，治病才是根本。只要能治病，疗效好，西医行就西医上，中行就中医上，两个一起用效果更好就一起上。这段时间我看到你西为中用，很有感触。行了，闲话少说，赶紧照方抓药，赶紧止痛要紧。对了，外用药和针灸都要上，多管齐下效果更好。” 当下，左力拟的方子很快抓药送到药房熬药，然后送到了病房给老人喝了下去，随后，又按照左立的医嘱要求给病人使用一定剂量的吗啡。 神奇的效果很快就出现了，——在肝胆内科的时候，老人单纯使用吗啡，剂量已经加大到安全范围的极限，依旧达不到理想镇痛效果，并产生了严重的副作用。 而现在，吗啡只用了一半，镇痛效果就已经很明显，病人疼痛已经大幅减少，已经可以耐受。 所以，在用了药之后，老人竟然很快进入了梦乡，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老人因为癌性疼痛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身体极度疲劳。有了吗啡镇定作用之后，自然也就很快安睡了。 看着父亲睡得香甜，吕律师和犟牛两人都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两人来到了医生办公室，吕律师对常建国说道：“常主任，我父亲睡着了，你们的治疗果然很有效，很感谢！” “不用谢，应该的。” 犟牛却依旧抱着双肩，粗着嗓门问：“你们这药，是只能镇痛，还是可以治疗癌症？” 常建国见犟牛站在那几乎跟门框一样高，觉得很有压力，便指了指椅子：“坐下说话，请坐！” 吕律师坐下了。 犟牛迟疑片刻，也跟着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 第37章 隐世高手 常建国说道：“你们是知道的，你父亲的癌细胞已经全身转移，非常危重，在肝胆科就已经下了病危的。所以这病，你们应该知道，没办法治愈了……” 他刚说到这，犟牛啪的一声重重的在桌子上拍，震得桌上的杯子跳了起来，茶水都洒在了桌上。 川芎、寿桃都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赶紧过来用毛巾擦水，并移开桌上病历之类的东西。 左力没动，他依旧双手揣在夹克口袋里，瞧着犟牛，眼睛已经开始眯起，寒光隐现。 常建国也吓了一跳，忙说道：“有话好好说，不要发火，不要发火嘛！坐下来。” 犟牛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指着常建国，瞪眼吼道：“说清楚，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治我爸的病？——孙主任说你们中医有办法的，我们才同意把我爸转过来，住你们走廊也忍了，你现在居然跟我说我爸的病治不？你们诚心拿老子开涮是不是？” 常建国只是干笑，没有回答。 寿桃忍不住插了一句：“你爸病危又不是我们中医科的错，医生救人也要力所能及啊。” “你丫儿给老子闭嘴！”犟牛指着寿桃骂了一句，“再瞎逼逼，信不信老子给你开瓢？” 寿桃吓得赶紧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了。 川芎本来也想劝两句的，听这话也赶紧闭嘴。 犟牛又继续指向常建国吼道：“你，现在给老子明确说一句，我爸的病，你们能不能治好？” 常建国尽可能的让自己脸上的笑容更显得坦诚一些：“真的很抱歉，现代的医疗技术，包括中医，都不是万能的，很多病也都是束手无力的……” “少废话！说，我爸的病，你能治还是不能治？” 常建国不会因为对方威胁就说谎，他硬着头皮，实话实说：“抱歉，我们中医也治不了，我们只能尽可能想办法减轻……” 刚说到这，犟牛伸出的手突然张开，一下掐住常建国的脖子，像抓鸭子似的，直接将他整个人提到了半空。 这一瞬间，左力出手了。 他的右手从夹克衣袋里抽出，以雷霆般的速度和力量，嗖的一指，准确地戳在了犟牛的后腰命门穴。 犟牛啊的一声惨叫，手一松，常建国掉在地上，踉跄了几步，站住了没摔倒，用手捂着自己脖子，惊恐地瞧着犟牛。 犟牛却已经跟遭到电击一般，瘫软在地上，身子反弓，脸上表情异常痛苦，双手抽搐，嘴角只冒白泡。 先前吕律师看见哥哥掐住常建国的脖子，很吃惊，赶紧起身要阻止，没等说话，哥哥已经被左力一指点倒。又惊又怒，对左力说道：“你干什么？” 左力双手揣进衣兜，若无其事瞧着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你清楚，如果你故意装着没看见，那也没关系，我们办公室有监控。——你哥哥卡着我们主任的脖子，把他提起来，已经侵害我们主任的生命安全，我这应该属于正当防卫吧？” 吕律师抬头看了看，房顶一角的确有一个摄像头，圆溜溜黑色的，就像一只孤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她顿时泄气，蹲下身问自己哥哥：“你觉得怎么样？伤到哪了？” 犟牛浑身瘫软发抖，两眼翻白。 吕律师着急的冲着左力说道：“你打伤我哥了！” “放心，死不了，再等一会儿他就能起来了。” 果然又过了片刻，犟牛才长长地吐了口气，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整个身子晃了晃，有些站不稳。 吕律师赶紧扶着他问要不要紧？ 犟牛没有回答，却死死地盯着左力：“你……会点穴？” 左力耸了耸肩：“什么点穴，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犟牛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绝对没错！你刚才那一指。绝对是点穴！——我整个人就像遭到电击。原来，你居然是个武功高手，市三医院里，居然藏着一个世外高人！” 左力笑了：“想象力太丰富了。如果刚才你不是太过分，我也不会那样对你。” 犟牛一抱拳：“师父，收我为徒弟吧？我要跟你学功夫。我从小喜欢武术，到处拜师学艺，但一直找不到好的老师。今天，我终于遇到真正的高手了，我拜你为师，我一定好好跟你学功夫，收下我吧，师父！” 左力哭笑不得：“我不会武功……” “师父，你骗不了我的，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你刚才那一招就已经说明你是绝顶高手！师父，收下我吧！” 犟牛抱拳拱手，躬身施礼，手都快碰到地面了。 左力眉毛一挑，冷声说道：“别说我不会武功，就算会，我也不会教你这种人。——刚才你竟然对一个根本不会武功的老人使用锁喉这样狠毒的招数，说明你根本没有什么武德，教你武功，那是助纣为虐！” 犟牛咕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抱拳说道：“师父，我错了，我愿意赔偿常主任所有的损失。只要你收我为徒，我一定听从师父的教导，以后会好好做人，再不恃强凌弱。求你了，师父收下我吧？” 左力闪身让开：“我说过了，我也不会武功，就算会，我也不会教你这种人的。行了，你起来，我们接着商量你爸的病情，这才是我们要做的事。” “师父，你答应我，收我为徒吧！我从来没有遇到一个真正的高手，一招能将我制服的只有你一个。以前我从来没被人打倒过，只有你，一指就将我点倒了，这是真功夫，是最神奇的点穴啊。求你教我吧，你只要把这一招教会我，我就知足了，师父。” “你喜欢跪就跪着吧。”左立扭头望向常建国，“老爹，你没事吧？” 实际上，在犟牛刚刚将常建国举起来还没怎么样，左力就出手了，所以左力能肯定常建国应该没有受到伤害，但他还是关切地问了一句。 果然，常建国摸了摸脖子，摇头说道：“我没事，他应该没用力。” “当然没用力，”犟牛瞪眼道，“我就吓唬吓唬你，真要用力，你脖子早断了！” “这么说，你还手下留情了？”左力冷声道。 “那当然了，废话！”犟牛忽然意识到这是左力说的话，赶紧给自己一个嘴巴子，陪着笑说道：“师父，我说错了。刚才我也做错了，我这就赔偿常主任。” ------------ 第38章 签字的事情 犟牛掏出皮夹子，看也不看直接扔到了常建国的桌上，说道：“里面有两万块钱，算是我赔给常主任您的。”接着，又转头对左力说道，“师父，钱包里银行卡上大概有个二十万，算是我的拜师礼，每年逢年过节我都会孝敬你的，这些规矩我都知道。” 常建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生如此戏剧性的变化，赶紧将那钱包还给了犟牛：“不用了，我又没受伤，这钱你拿回去，给你爸治病要用钱的。” 犟牛没理他，而是继续单膝跪在地上，抱拳拱手对左力道：“师父，您收我为徒吧，不然，我……，我就跪着不起来。” “喜欢跪就跪着呗，”左力冷笑，扭头对常建国说，“老爹，咱们接着说正事。” 常建国嘿嘿笑着坐回了椅子，川芎冲着左力挑了挑大拇指，低声说：“牛逼哦，你娃儿还有这招索？啷个没看出来勒！” 寿桃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他有些害怕。想起先前自己在左力面前摆谱，原来人家收拾自己那是分分钟的事，算自己命大，见川芎夸左力，便也跟着陪着笑，挑起双手两个大拇指：“左医生，牛神啊！” 常建国对吕律师说道：“叫你哥起来吧，咱们接着说你爸爸的病。” 吕律师忙对犟牛说道：“哥，赶紧起来。拜师也该找个合适的时候，你现在这样强跪着逼迫左医生收你，只会让左医生更反感的！” 犟牛一听有道理，立即就站了起来，一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小学生认错的样子哈着腰站在墙角。 吕律师坐了下来，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在干啥？还不坐？” “我不坐，师父在这，哪有我的座位？我站着就好。” 左立没好气地瞧着他：“你个子本来就高，再站在那里，我们的每个人都得抬头跟你说话，累不累呀？” “是是！师父让我坐我就坐。”说着拉过一把椅子半拉屁股坐下。 “我不是你师父，别乱喊。”左力又扭头对常建国说，“老爹，咱们接着说他爸的病。” 常建国眼见犟牛已经被左力制得服服帖帖的，胆子也大了，趁热打铁说道：“两位知道，你们父亲的病已经没办法医治，肝胆科这才转到我们中医科来的，可是，我们中医也回天无力，唯一能做的，是帮助老人缓解疼痛，改善他的生存质量。帮他在最后的这些日子有尊严的活着，能够平静的离开，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别的我们真的做不到，抱歉！” 犟牛张嘴想说话，看看左力，又闭嘴了，对妹妹吕律师说：“还是你来说吧。” 吕律师点头，表情带着绝望，语气却是冰冷的：“既然已经摊牌了，那我们也摊牌。——我爸的病发展到今天，你们医院有责任的，你们医院已经构成严重的医疗事故！对此，我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一旦我父亲病故，我就申请医疗事故鉴定。如果鉴定构成医疗事故，我会要求医院承担赔偿责任，医院所有对我父亲治疗负有责任的医护人员，包括你们几位，也要承担个人行政责任。假如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那咱们就只有法庭上见了！” 犟牛陪着笑对吕律师说道：“妹，左医生就算了，别把他包括进来行不？” 左力摆手说道：“不用算了，我也不是你师父，你要告那是你的权利，真要对簿公堂我们当然也会应诉的。” 常建国把腰慢慢直了起来，既然要撕破脸，他也不会害怕，当下声音也变得冷淡：“肝胆科的治疗是否构成医疗事故我不了解，不发表意见，但在我们中医科，我们会尽我们所能帮助病患减轻痛苦。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至于我们的治疗是否有错，你们当然可以申请鉴定评判。” 吕律师点头说：“嗯，目前你们中医在缓解我爸癌症疼痛的治疗方面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希望能够继续。我爸的病能不能治愈放一边，先减轻他的疼痛，少受一点罪吧。” 犟牛插了一句，“那化疗还做不做？爸每次化疗都要吐，极其痛苦的。你们中医有没有办法？” 常建国望向左力：“你来说说。” 左力说道：“减轻化疗的毒副作用本来就是我们中医拿手的，我们会针对性的用药。我们也会跟你们原来肝胆科的医生进行商议，继续使用化疗，前提是如果你们觉得还需要继续化疗的话。但我个人的意见可以停止化疗，因为化疗药物毒副作用只会极大的摧毁他的身体正气，他现在这种状态，化疗对延续他生命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反倒会增加他的痛苦。” “听师父的，师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左力已经不想再解释，朝他摆了摆手，也懒得看他。 常建国却警惕地瞧了吕律师他们一眼，说道：“如果放弃化疗，需要你们书面提出申请，我们才能停止，否则我们可能还是要按照原来的治疗方案继续化疗。” 吕律师瞧着常建国，缓缓说道：“我们不是医生，什么时候停止用药应该是医生说了算，我们病人家属不懂医，怎么可能让我们来决定是否放弃化疗呢？应该由你们来判断。你们判断的对与不对，是否存在主观判断错误或者责任心事故，将来都要由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做出评判，现在我们不发表任何意见，也不签署任何东西。” 常建国想不到这律师如此滴水不漏，不由得有些为难，求助的望向了左力。 左力说道：“我个人建议放弃化疗，但必须由你们签字同意才行，否则只能继续化疗，这一点常主任说得很清楚了。但我需要提醒的是，如果继续化疗，就算用中药，也不能可缓解你父亲的痛苦，化疗对身体的伤害，不是中药能完全克服的。你们如果忍心看着你们父亲饱受痛苦地离开人世，你们可以不签字。” 吕律师的头低了下来。 她已经咨询过不少医生朋友，之前她已经复制了他父亲的全部病历，拿给他们都看看，无一例外都摇头说没办法救，只有尽可能让老人家走得平静一点。 ------------ 第39章 律师介入 但是吕律师不想放弃，她甚至有些不择手段。从肝胆科将父亲想法设法转到中医科这件事来看，她知道西医已经彻底放弃对父亲的医治了。 她最后的希望就是神奇的中医，希望中医能够力挽狂澜，现在看来，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想而已。 吕律师黯然低头，良久，才抬头瞧着左力，声音有些沙哑：“放弃化疗的事情，我想想再决定。” 说罢，她起身默默转身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犟牛站起身，对左力陪着笑脸说道：“师父，你今晚不值班吧？下班我请你吃饭行不？我还有几个哥们儿，也都像我一样痴迷武术，到时候我叫他们来作陪。” 左力摇摇头说：“抱歉，我没有兴趣交你这个朋友，不管我是不是值班，我都没有兴趣参与你们的聚会。我们只是医患的关系。你还是回去照料你父亲吧，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最希望的是亲人守在身边，他时间不多了。” 犟牛神色暗淡了下来，点点头说：“是，你说得对。不过师父，我一定不会放弃，直到你收我为徒为止。我的外号叫犟牛，这个名字不是无缘无故得的。” 说着，犟牛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标准的抱拳拱手的动作，然后倒退几步，这才转身离开了。 等他们走之后，屋里的人都舒了一口气。 常建国对左力说道：“全靠你力挽狂澜，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这一招。你这真是点穴？” “什么点穴？我就是戳他的命门穴道而已。咱们学中医的穴道还是认得很准的，只要认准穴道，手指力道足够强大，就能起到一招制敌的作用，他没防备，我是偷袭，所以得手。因此你们就别笑我了。” “行了，你就别谦虚了。你那一指点去快如闪电，他都没来得及反应就中招了，躺在地上五分钟起不来，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左力笑了笑，没再解释。转开话题说道：“老爹，咱们还是商量方子的事情吧。” 常建国说道：“方子由你来起草。” 左力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咱们面对的是一个律师，而且扬言要跟我们打官司，所以我们要做好充分准备，别让他们抓到痛脚。治疗方案要充分跟病患家属沟通，最好得到他们签字认可，或者在有监控的医生办公室进行。” 常建国点头说道：“你的提醒非常好，我这就去找院领导汇报这件事，并通知院里的法律顾问过来和我们一起商议，帮我们检查相关的治疗方案资料。包括肝胆科那边的，缺什么及时补，做好应诉准备。” 说吧，常建国急匆匆的出门走了。 快下班的时候常建国回来了，高兴的对左力说道：“已经跟院里的法律顾问说好了，明天安排跟病人家属商议治疗方案。他会到场，跟病人的律师女儿进行法律上沟通。” 左力无奈说道：“需要律师介入治疗方案的确定，真是医患关系的一种悲哀。” “是呀，谁叫咱们遇到一个这么强势的律师病人家属呢？咱们当然不愿意打官司。——对了，院长还夸我们想得周到呢。我跟院长说了你中西医结合给病人止痛，效果明显，病人连续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终于睡着了。院长听了很高兴，还说了一句祖国医学就是了不起，我已经很久没听医院领导这么夸我们中医科了，真是幸福！” ……………… 深夜。 老人终于睡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看见床边地铺上睡着的是儿子犟牛，叫了一声。 犟牛一下子就醒了，马上爬起来到父亲的床边，高兴地说：“爸，你醒了？” “嗯，你妹呢？” “她回去了，今天是我守你。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去叫医生？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疼痛已经感觉好多了，可以忍受了。能够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 “是呀！给你止痛的是中医科的一个年轻中医，名叫左力。爸，我跟你说，这左医生是个武功高手，非常厉害，他白天的时候，他曾一指点在我的腰眼穴道上，我整个人就像遭到电击一样，躺在地上好几分钟起不来。” “是你惹事了吧？” “呃……，就是争执了几句，我已经认错了。爸，我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高手，我一定要拜他为师。对了，老妹说她要跟医院打官司，要告所有的医生，我想跟她商量，咱们告别人就行了，就不要告左医生了，我还想拜他为师呢。” 老人愣了一下，忙说道：“给你妹打个电话，我要跟她说话。” “这都半夜了，她可能睡了。” “叫你打你赶紧打呀！” 犟牛乖乖地拨通了电话，电话那边听到妹妹声音，很清楚。也没有什么睡意，有些奇怪，问道：“老妹，你怎么还没睡呀？” “有几个案子这两天就要开庭，得准备一下。再忙一会儿再睡，有什么事吗？爸那边怎么样？” “爸醒了，精神不错，他想跟你说话，我把电话给他。” 说着把电话递给了老人。 老人接过电话，声音很虚弱，但是明显听不到痛苦的**了：“闺女，我现在已经不怎么痛了，脑袋瓜也清醒很多了，我的病具体我会跟医生商议，以后你就不要再来医院看我了，忙你的就行了。” 吕律师吃了一惊，忙问道：“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让我来看你呀？” “你来看我可以，但是你不要再找医生问我的病。你要不答应，就不用来看我。” 吕律师姐弟两个对父亲的话从来不敢违逆。她知道事出有因，但是父亲的话只能先答应。于是只好说道：“好，我不问你的病情就是了，但我还是要来看你的。” “那你晚上医生下班了再来！白天你忙你的。” 吕律师明白了，老爸限制她晚上才能去医院探望，是故意把她跟医生隔离。因为晚上只有值班医生，其他医生都下班了，借口自己工作忙，实际上是不想自己跟医院找事。 ……………… 第二天早上。 一位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夹着皮包来到了中医科。 常主任立刻就认出他就是市三医院的法律顾问，姓戴，曾经代表三医院打过好几个医疗纠纷的案子，不过没有涉及到中医科。 中医科看病的都是些信中医的慢性病，一般也不会牵连到什么医疗纠纷，这一次恐怕是常主任的印象里中医科涉及到医疗纠纷的第一次，也才能让这位戴律师光临。 ------------ 第40章 理解 常主任很热情地跟对方握手，介绍了左力还有其他几个医生。 戴律师说道：“病人家属，那位吕律师，我认识，以前在法庭上交过手，她的确很厉害，所以不能掉以轻心。我们等会先跟他们聊聊治疗方案，完了之后我再探探她的底。然后我再对你们的病历资料进行检查，查漏补缺，尤其是肝胆科那边，问题可能最主要集中在他们那。到时候我也要跟孙主任做个沟通。 常建国答应了，派人去叫病人家属。 护士长亲自去的，很快带着犟牛进来了，都没看屋里其他人，直接来到左力面前，恭恭敬敬抱拳拱手，一脸谄媚的说道：“师父您早！” 左力都懒得纠正他称呼了，反正说了他也不听，问：“你姐呢？” “她忙工作呢，我爸让她晚上再过来探望，白天不让她过来了，也不让他守夜了。我一个人就可以，反正师父你给我爸止痛之后，晚上他能入睡了，我也就能睡，不影响。对了师父，您找我有事？” 听说吕律师没在，而且老人禁止她白天来看望。常建国有些意外，不知道这是不是好消息。 左力说道：“我们想跟你们商量一下你父亲治疗方案的事。” “不用商量了，师父，我爸昨晚上都交代了，他说到了医院就要听医生的，医生怎么决定就怎么听。这医术咱们也不懂，胡乱指挥反而会坏事，所以全都由师父你们做主。对了，我爸还说了必须放弃化疗，他不愿意再受那个痛苦，他相信中医能够创造奇迹。” 常建国忙说道：“我昨天也说了，中医对有些病也是无能为力的。” 犟牛忙摆摆手：“我不是要求你们一定要救我爸的命。我爸说了，生老病死自然规律，他的病他心里最清楚，所以你们把放弃化疗的请求书给我，我直接拿去给我爸签。” 常建国他们想不到事情会有这么大转折，又惊又喜。还是川芎的反应最快，趁热打铁，立刻找来了放弃化疗申请书递给他。常建国又看了一眼，递给了犟牛。犟牛拿着承诺书出去，很快签了字回来放在了桌上。 左力说道：“你爸醒过来了？” “是啊师父，我爸半夜醒了大概一个小时，又接着睡着了，天亮的时候醒的。你的药真管用，他睡得很踏实。他说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睡到自然醒了，这感觉真好。” 常建国说道：“治疗方案还是要跟你们说的。” 犟牛瞧向左力，左力点头。犟牛于是说道：“行，反正我爸说了，医生说怎么治就怎么治，你们要说就说吧，说完我同意就是了。” 当下，由左力介绍了整个治疗方案和用药的方子。犟牛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 最后，完成了介绍，犟牛连声说很好，就这么治。接着又巴结讨好了左力几句，这才离开。 戴律师微笑道：“如果病患家属这么配合，后面就好办了。” 左力轻轻叹了口气：“那个吕律师，只怕没这么好对付。” …………………… 一个多星期之后，有个双人间的病人出院了。 常建国早就已经叮嘱让护士长把床位留着，当下马上更换床单被褥，做好清洁。 常建国自己亲自来到走道上老人的病床前，笑呵呵对他说道：“老人家，双人间空出一张床了，有个病人今天出院，你可以住进去了，特别给你留着的。” 犟牛很高兴，而老人却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不用了，你把空床留给其他病人，我就住走道上。我的病已经好不了了，又何必站着茅坑不拉屎？留给那些有希望治好的病人，让他们得到更好的救治条件。我就住在这儿这挺好的，又通风又宽敞，很热闹。我知道我活不了几天了，多看看过往的人，多感受一下人世间的美好，比关在封闭的屋里更好些。” “谢谢你们这些日子控制了我的癌症疼痛，让我每天都能睡安稳觉，吃饭也有胃口了，甚至还能用手机听我的京剧，还跟朋友打打电话，跟家人朋友视频一下。这些之前在肝胆科想都不敢想的，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犟牛急忙说道：“爸，你别这么说，既然中医能把你治成这个样，那应该就能把你的病彻底治好。你不是经常说中医治大病吗？所以别多想。” 老人眼神一暗，说道：“老爸的病老爸心里最清楚，治不了了，我全身上下都有癌细胞，你说怎么治？肝胆科医生都跟我说了，我不是看不开的人，生老病死每个人都会经历，迟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知道我的病没得救，能让我平平静静的走完人生最后的路，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有句骂人的老话，叫‘不得好死’。那是因为很多人害怕死的时候经受太多的痛苦。当着你的面，我现在跟常主任说，我的病情已经没救。我知道你们用的药也只是帮助我改善生存质量，所以，将来当我死的时候，让我平静的离开，放弃一切抢救。” “你们如果真的心疼老爸，就别再折腾我了。又插胃管又上呼吸机的，我很痛苦。这不是钱的问题，我知道你妹和你都能挣钱，家里也不缺钱。但是，拜托别折腾我了，我能平平静静活到死就好。如要抢救，给我动刀子搞电击啥的，让我临死都不能安稳，那不是对我的孝，那对我的残酷，听到了吗？” 犟牛哽咽说道：“爸，这件事……我得跟老妹商量。” “商量什么？我的身体我做主，就这么定了，在我最后时刻来临时，放弃治疗，不准抢救！” 说着，他望向左力，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左医生，我知道，我现在能坐在床上跟你说话，没有痛得死去活来，还能吃饭，还能享受最后的日子，都是因为你替我用了中药治疗的结果。我要特别感谢你，放心，我知道我女儿和儿子都有些霸道，但他们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们就是因为太讲理，才变得有些讲死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放心，不会给各位添麻烦。” 左力点点头，说道：“老人家，多谢你对我们医生的理解！” ------------ 第41章 出院 马上就要到元旦了。 这天，常建国把左力叫到办公室，亲自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坐下。 左力拿着那杯茶瞧着常建国说道：“老爹，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就行了，还搞这些虚头滑脑的干嘛？” “不是虚头滑脑，是因为我要跟你说的事太棘手。但是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才能做得到，所以找你来商量，看看怎么办？” “什么事情？” “那个肝胆科转过来的癌症晚期老人，虽然你替他止痛效果明显，但癌症发展没有能控制住，最近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不容乐观。而现在马上要到年底，医保要结算，他不出院就结算不了，会影响全院的创收。” “而且，他这种病已经没办法治，不可能给这样的病人再用贵药好药，病人家属会说我们乱开药的。还有，不出院就要空占一张床位，有没有其他费用收益……，哎呀，不跟你说这些，一句话，最好能劝这老人出院，不然，死在咱们科室，不仅是名誉问题，更影响我们科室和全院的创收……” 左力摆手说道：“这些事情不用说了，你直接说，要我做什么？” “痛快！”常建国赞许道，“这老人的病实际上是你一直在治疗，目前癌性疼痛控制得很好，生活质量明显改善。他家人对你很是感谢，尤其是他的儿子，一心想拜你做师父，对你和颜悦色，言听计从。所以由你出面跟他们做个解释，让他出院回家跟家人团聚。” “他子女之前就扬言要跟咱们医院打官司。打官司咱不怕，最担心的是他干出一些可怕的事情。这些年全国都发生很多起伤害医护人员的事情，他儿子又是练武术的，还有一帮狐朋狗友，几次扬言不会善罢甘休，咱们不能不谨慎。” “院领导也多次跟我谈话，说一定要化解这个不稳定因素，避免造成重大事故。所以，方方面面来看，最好的办法让他出院，死在家里，这样他找借口闹的可能性就小很多。我知道这很困难，但这件事也只有辛苦你了。本来我是不愿意把你推出去的，你可是我中医科的顶梁柱……” 左力打断了常建国的话：“老爹，你别抬举我了。你说的这些事我很清楚，我也可以劝他出院，但是……” 刚说到，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吕律师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纸。 两人吓了一跳，常建国脸都白了。 吕律师冷声说道：“你们俩不必在这商量怎么劝我爸出院了，我来是要告诉你们，我爸决定出院。” 常建国和左力都很意外，常建国歉意地干笑着正要说话，吕律师却抖了抖手里的那张纸，说道：“这是我爸让我写的书面出院申请，我爸让我跟我哥都在上面签了字，今天就办出院手续。他要回家去死在家里，不愿意死在医院。” 常建国很是尴尬，站了起来说道：“还是老人家通情达理，想得开……” “我还没说完。”吕律师平静地望向左力，“这二个多月来，我爸不让我白天过来看看，最多只能晚上来。我爸也不准我找你们，是因为不愿意我们惹事。我爸是个好心人。我们兄妹俩是我爸心含辛茹苦拉扯大的，我妈死得早，我爸一个售货员，工资就那么点，为我们能够吃饱穿暖操碎了心，没想到他晚年却患上这么重的病，还被一群庸医胡乱医治，本来能治好的，现在却治成了绝症，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你们医院算的！” 吕律师原本让哥哥犟牛在外面等，可他忍不住，还是从屋外冲进来，一拍桌子，指着常建国说道：“不要以为我爸出院你们医院就脱了干系，就算我爸死在家里，我也能把尸体运来，停到你们医院门口讨个说法！我没什么文化，也没读过什么大学，但是我只知道我爸把我们兄妹养大不容易，我不能让他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你们医院不给个说法，我认得你们，我的拳头可是认不得你们！” 说完这话，他马上又换了一副笑脸，对一旁坐着的左力说道：“师父，我不是针对你，我针对其他医生。对于你，我兄妹两和我爸都是非常感激的，就算起诉也好，找他们麻烦也好，都与你无关。我爸还说让我们做面锦旗给你送来呢。” 左力摆摆手说道：“锦旗就不用了，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心平气和的解决矛盾，大家坐下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要闹得不可开交。医闹解决不了问题，只会使矛盾更加激化，甚至导致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对大家都不好。” 犟牛说道：“师父，你不知道，你不闹他们就不会重视。打官司那是我妹那种斯文人干的。她打官司我不干涉，我用我的方法来讨说法她也不会干涉。” 常建国听到犟牛说要拖着尸体到医院门口来闹事，脸都白了。即便病人出院了，但如果病人家属回来继续闹事，医院还会让他们中医科出去解决的。 常建国忙对犟牛说道：“有话好好说，你不是一心要拜左力为师吗？怎么师父的话也不听？” “你少拿这些话来哄我，当我是小孩啊？除非我师父答应收我为徒，那我就必须听他的话，否则我还是要找你们医院麻烦。——师父，我不是用这个来逼迫你，我说的是实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如果是师父，我当然听你的，你说什么我都不敢违拗，但是你既然没有收我为徒，我当然就只能按照我的意思来做。跟他们闹这个想法不是现在才有的，在我知道你是高手之前我就有这个想法，谁叫我的名字叫犟牛，一根筋。当然，师父，你要收我为徒，你让我不闹我就不闹。” 常建国求助的望向左力，眼神分明在哀求左力，要不行就收他为徒。 左力皱了皱眉，说道：“我都跟你说了很多遍了，我不会武功，做不了你师父，你干嘛老缠着我？” 犟牛恭恭敬敬的说道：“别的拳师吹得天花乱坠那都没用。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您就是亲自把我打倒了，所以我才确认您是一个绝顶高手。你会点穴，这可是武侠小说才有的东西，我从没见过。我以前是从不相信的，但是现在我相信了，我亲身经历告诉我，这是存在的。” “师父，即便你将来不教我一招半式，也不教我点穴的功夫，只要你收我为徒，我就一生追随你，风里来火里去，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 第42章 武德 左力无奈，决定来个缓兵之计，先把这次拖过去才说。 他说道：“你既然执意拜我为师，看在你有诚意的份上，这样吧，我收徒弟是非常挑的，武德是第一位的，品德上必须符合我的要求我才能收。武德说着太虚，这样吧，我给你出三个要求，你能做到，我再考虑是否收你为徒。” “三个要求？好，师父，您请说。我拼了命也要做到！” “第一，我不收不孝之子。你如果把你老爸的尸体拿到医院门口来闹事，这是一个孝子应该做的吗？医院有没有构成医疗事故，应该像你妹那样坐下来谈，不行的话就起诉到法院，让法院来做公平裁决，这才是化解矛盾最稳妥的也是应该做的。而不是停尸闹事。” 犟牛挠挠头，看了她妹一眼。吕律师叹了口气，说道：“老爸已经几次叮嘱你不许闹事，否则他在天之灵都不会放过你，我说了你不听，爸的话你还不听吗？现在左医生也这么说，你要这么瞎胡闹，只会激化矛盾，对大家都没好处。听左师父的话，如果你还想拜师的话。” 常建国和左力这才知道，原来他们父亲早就察觉到儿子会闹事，已经私下里几次叮嘱他儿子不许闹事。有了病人这个态度，他们就觉得心里安稳多了。 听到这话，犟牛琢磨了片刻，一拍巴掌说道：“行，我听师父，师父既然觉得这不对，我就不这么做了。你们医院到底有没有责任，交给我老妹她跟你们打官司，这个我能做到。请问师父，第二个要求呢？” 一听犟牛答应不停尸医院门口闹事，常建国才舒了一口气。听到对方问第二个要求，他也有些好奇，不知道左力会让对方做什么，心想着可别太难了。对方觉得故意刁难存心不想收他为徒，只怕又会反悔，节外生枝，所以患得患失的望着左力。 左力感觉到了常建国的目光瞧向他，微微点头。 接着，他对犟牛说道：“第二个要求，我不收没文化的人，没文化真可怕，知道这句话吧？一介武夫不能成为我的弟子。” 犟牛顿时傻眼了：“可是师父，我都离开学校十多年了，我高中都没毕业，你不会让我去读大学吧？我绝对考不上的。” “那倒不用，你只需要看五十本书就可以了。” “五十本书？行啊，嘿嘿，我最喜欢看玄幻、武侠小说了，五十本，随便的啦！” “想什么呢？当然不是这类通俗小说，你必须读的是公认的世界名著！” “世界名著？五十本？”犟牛眼睛瞪得跟铃铛一般。 “嗯，你自己理一个书单给我，必须是公认的文学名著，不知道的话你可以上网搜。当然，也可以请教你的妹妹，她是大律师，受过高等教育，她应该知道，会指点你。” 犟牛苦着脸望向吕律师，吕律师有些意外。 没想到左力接着说：“不光是看，还要写心得体会，每看一本要写出不少于五千字的心得体会，不能是抄的，也不能是别人替你写，必须你本人亲自写。我只要找到任何证据证明你请人代写或者抄来的读后感，就说明你人品不行，弄虚作假，咱们师徒情分就到此为止，你能做到吗？” “五十本书哇，那要读到什么时候？我高中都没毕业，读到高二，没参加高考就直接去武馆学武去了。我以前学习成绩不好，语文更差，经常旷课，写五千字的读后感，那杀了我算了！” “读书是修身养性最重要的方法，如果你这做不到，抱歉，我不能收你这样不能文的弟子。我没有要你去考大学就已经很降低标准你，如果你五十本世界名著都读不下来，你还真是让我看不上眼。” 犟牛挠头，一脸苦逼的样子望向他妹妹。 吕律师却点点头，对犟牛说道：“哥，你的确该修身养性，整天打打闹闹，惹是生非，爸爸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你如果能静下心来，好好读这五十本书，对你整个人生都会有很大帮助。我会帮你的。” 犟牛想了想，终于一跺脚说道：“成，拼了老命我也要把它读下来，把读后感写出来。师父，我答应了！第三个要求呢？” “习武之人，武德为先，武德就是人的道德品质社会公德在武林的体现。在你完成前面两件事之前，你如果做出持强凌弱之类违反武德的事情，哪怕只有一件，我就不会收你为徒。当然，在收你为徒之后，我对徒弟的武德要求会更严，若有违反，立即将你开革出师门，情节严重，为师就亲自废掉你的武功！” 真是满满的武侠电影既视感啊。左力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阴沉着脸盯着犟牛。 犟牛很惶恐，赶紧抱拳拱手道：“这是当然，习武之人不讲武德，那也是恶霸流氓了。我一定会严守武德的。师父放心，我答应了。” “嗯，这三件事你都做到了，再来找我！” “好！我一定做到！” 常建国一听，顿时心头的石头彻底放了下来。鼓掌说道：“太好了，恭喜两位达成协议。你只要能做到这三个要求，左医生就会收你为徒，一定要加油哦！我看好你。” 犟牛没好气指着常建国瞪眼说道：“你这老头掺和什么……？” 左力眼睛一瞪，说道：“我让你修武德，你就是这样对人说话的吗？就冲这一点，你就不配做我的徒弟！” 犟牛愣了，说道：“这个说话大声也算不讲武德吗？” 吕律师狠狠瞪了犟牛一眼：“左医生不是说你说话大声，是说你对老人不尊重！尊老敬老懂不懂啊？——常主任一把年纪，头发胡子都白了，你应该尊重老人。你叫人家老头，还指着人家叫嚣，这能叫有武德吗？你从来就是这德性，整天好像一副老子天下第一似的，你这牛脾气爸说你很多次了，你若还注重道德修养，不仅将来要给你自己找麻烦，你也拜不成师父！” “哦，原来武德还包括尊老啊？” “废话，武德是道德的一种，是道德在武林的要求，敬老扶幼，是普通人都要求的道德规范。学武之人更应该遵守，连普通人的道德标准你都做不到，还讲什么武德？” ------------ 第43章 调兵遣将 左力很赞赏的瞧向吕律师，点头说道：“吕律师对武德的讲解的确很到位，佩服！” 吕律师微笑对左力道：“拜你为师是他的梦想，这个我也很赞成，就冲你刚才说的三个要求，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成为他的师父。不过，左医生，你就算答应收我哥哥为徒弟，我也不会放弃对你们医院的诉讼。” 吕律师又转头对常建国说：“我已经在准备诉讼资料，一旦我父亲去世，我就会启动诉讼程序的。不过这之前，我给你们一次解释的机会，坐下来开会商谈，你们可以在会上给我一个解释，充分说明清楚为什么我爸在你们医院做了肝移植却还是出现肝癌复发，最终还转移到了全身，这个道理你说不清楚，就只能证明你们医院有责任。” “行行行！”常建国赔笑点头说道，“患者和家属有权利知道治疗经过，我们医院也有责任解释清楚治疗过程，我这就跟院领导汇报这件事。” 吕律师点点头，将手里的那份出院申请书递给了常建国，说道： “那就请你们马上办出院手续，我们今天把我爸接走。” 常建国赶紧答应。 吕律师又对左力说道：“左医生，我爸有个要求，能不能把你的手机号码给他？他可能有时候想找你聊聊天什么的。” 左力点头答应：“没问题，老人家有什么要求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着，左力坐下来在一张处方背面写下了名字和电话号码，递给了吕律师。 很快出院手续办好了。 吕律师和亲戚朋友一帮人搀扶着老人离开医院。 在走的时候，老人握着左力的手，感激地说道：“多谢你，左医生。” 左力微微一笑：“你放心，虽然你出院回家，但我们仍然会跟进治疗的。你每天的药我都开给吕律师了，你如果相信我，在需要复诊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上门去给您出诊。” “不麻烦你了，我知道我的病情没几天活的了，我出院，就是想死在家里，我已经跟我儿子和女儿说了，我死的时候不准给我抢救，让我平静地走，他们也答应了。” 左力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已经注定将不久于人世的老人。 送走了病人和他的儿女，常建国叹了口气，对左力说道：“眼前的难关暂时过了，后面怎么办？她跟咱们打官司，还说了要听咱们的解释。” 左力想想说道：“跟院领导汇报这件事呗，我去找陈天明商量，看她能不能帮我们从专业的角度解释清楚肝脏移植之后肝癌却还是出现复发到底是不是医疗责任？” 常建国一拍巴掌说道：“对，她是美国的哈佛大学医学院的留学博士，是咱们医院最牛的大神了。她的解释也应该是最权威的。这吕律师不是要听咱们的解释吗？如果陈主任能够帮忙出来解释，那就有说服力了。” 常建国去找院领导去了，左力拨通了陈天明的电话。 电话里陈天明那边有些嘈杂，左力便问道：“你不在医院吗？怎么什么声音都有，你在街上？” “是，今天我轮休，陪我爸出来逛街。怎么了？有事吗？” “这样，那不打扰了，等你上班再说。” “磨磨蹭蹭的，你好像不是婆婆妈妈的人，赶紧说！” “那好，是这样的，你应该知道，肝胆科转了一个肝癌晚期病人到我们中医科，病人快不行了，他的女儿是律师，认为我们医院对她父亲的病有医疗责任，准备跟我们打官司。在打官司前他们希望我们能先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解释不清楚，他们就决定诉诸法律。” “因为病人家属提出要听权威的解释，我跟常主任商量一下，咱们医院算得上权威的就只有你了。你是留洋的博士，世界顶级的医学院的毕业生，你能不能替我们到场给病人家属做个解释？” “行啊，把病历资料从内网发给我吧。”陈天明想也不想，很痛快答应了。 “太感谢了，我这就发给你。” 挂了电话之后，左力心头一阵轻松。 他原来还有些担心，毕竟这件事跟陈天明没有半毛钱关系，她那么忙，连吃饭的缝隙都在看论文，会不会拿出时间来替自己解决这个麻烦，没想到自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一个电话，对方就答应了，顿时对陈天明的好感增加了若干百分点。 …………………… 十几天后。 这天，左力接到了吕律师的电话：“左医生，我是吕律师，我爸今天凌晨……病故了。我希望医院尽快安排我之前说的解释会，确定时间之后请通知我。” 左力心里有些黯淡，安慰道：“节哀顺便！我们这边已经做好准备，随时都可以召开会议向您和家人做详细解释。” “那就明天早上吧。” “行，我告诉院领导——，对了，你哥哥呢？” “你担心他来闹事？放心，他已经开始做你要求的三件事了，我爸的遗体也已经送殡仪馆了。” ……………… 第二天早上。 医院会议室举行专题会。 这次会议顾志杰院长亲自主持，因为吕律师请来了两个大牛。一个是市第一医院退休院长，姓罗。另外一个是全国最有名的医科大的肿瘤学教授，姓邓。 因为有这样两位大神级人物叫来参会，顾志杰院长当然要出面。 见面之后，顾志杰跟两位亲切握手，双方都认识，寒暄了几句。 罗院长说道：“我们受邀来听这次解释会，只会从医学角度提供建议。如果我们的意见有什么不中听的，请顾院长理解，我是对事不对人。” 顾志杰笑呵呵说道：“那是当然，如果我们医院有任何问题，你们尽管提出来，咱们今天桌面上争取都解决了。不要闹到法院去，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邓教授跟顾志杰两人也只是相互知道，所以只是客气的握了手便各自坐下来。 众人各自落座。犟牛没有来参加会议，吕律师生怕他闹事，犟牛自己也担心沉不住气惹怒左力，坏了拜师的大事。 ------------ 第44章 知情权 医院这边参会的除了顾志杰和分管副院长之外，还有肝胆科主任孙韬，中医科主任常建国，陈天明和左力。另外就是医院的法律顾问戴律师。 会议室装备有现代化投影仪。由主讲陈天明操作投影仪展示病历和相关资料，对涉及医学问题进行讲解。 陈天明说道：“我只能从我个人的理解来解说，只代表我个人意见。因为事先没有经过跟院里其他医生共同商议，没有集体讨论，所以不代表医院的意见，仅供参考。” 顾志杰笑了笑说：“你是咱们医院的权威，你的意见可以代表我们医院。” 陈天明点点头，并不是因为顾志杰对她的夸赞而沾沾自喜并改变说法，依旧平静地说道：“下面我说说我个人观点。——病人家属主要提出来的一点质疑，是病人因为肝癌做了全肝移植，整个肝都换了新的，怎么还可能出现肝癌复发？由此推断手术出现差错，比如没有彻底清除被癌细胞侵袭的组织，手术不彻底。对此，我详细查阅了手术所有记录，我认为手术是成功的，没有遗留感染病灶。” “可是为什么全肝移植之后，却还是出现肝癌复发呢？对这个问题，我查阅了国内外相关医学论文，得到了国内外多家医院进行肝移植后肝癌复发的统计数据，大屏幕上显示了移植手术后一年、三年和五年肝癌复发率。” “从示意图我们可以看出，国内外类似肝癌患者全肝移植的病案，大概有四分之一的患者会在手术五年之内出现肝癌复发，其中大约20%的复发发生在手术后一年内。支持这个结论的相关论文资料我都已经拷在光盘里，如果需要，会后可以提供给你们。” 陈天明的统计数据很有说服力，说明病人肝癌复发不是特例而是有一定概率会出现的，属于合理范围。即使手术做到最好，也难以完全避免。 不过，左力发现，吕律师的脸色平静，并没有因为这个强有力的解释而有任何变化，他由此知道，吕律师成竹在胸，她肯定还有更厉害的杀招。 陈天明展示了最典型的几篇论文的摘要，然后说道：“对于一期和二期肝癌患者，进行肝移植是最好的，也是最有效防止肿瘤复发的办法。可是如果是第三期第四期进展性肝癌，即便采取多种防范肿瘤复发手段，进行肝移植之后，肝癌复发的概率依旧是比较大的。” “甚至有研究报告认为，这一阶段的肝癌即便是进行了肝移植，还会肿瘤复发，只是时间长短而已。具体到本病案，病人是肝癌二期，是适合进行肝脏移植的。但并不是说这种肝脏移植就能够彻底阻断肝癌复发。原因刚才我已经解说了。” 顾志杰扫了一眼众人：“对这个问题，诸位有什么要问的？” 孙韬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声音很沉重地对吕律师说道：“你父亲是肝癌二期，肝脏移植没有任何问题。刚才陈主任说了，国内外统计数据显示，即便是一期和二期肝癌的肝移植，仍然是有一定概率会导致肝癌复发的，这是目前医学所不能够控制的。因此，对你父亲癌症的复发和最终去世，我们医院是没有责任的。” “是吗？”吕律师盯着他，声音冰冷，“你没有责任吗？我问你，你有没有把这种可能性告诉我们，有没有跟我们说过，就算我爸移植了新的肝脏，仍然有一定的概率会癌症复发？” “当然说了啊，怎么没说？手术知情同意书可是你亲笔签的。” “那好，麻烦陈主任把这份手术知情同意书投在大屏幕上，我想请大家看看。” 陈天明将同意书放在了投影画面上。 孙韬立即指着大屏幕说道：“看看，上面关于手术后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并发症，其中就说得很清楚：‘肿瘤有复发、进展转移预后不佳的可能’。这不是已明确告诉你们肿瘤很可能会复发吗，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吕律师说道：“那么请问孙主任，是你们哪一位医生给我们进行过详细的解释，告诉我们这段话代表了什么意思？——我对法律非常熟悉，可我对医学是外行。请问你们有人用通俗的话跟我们解释过这些医学名词代表什么意思吗？” 孙韬愣了，说道：“你们自己看呀，白纸黑字，又不是不识字。” 吕律师指着大屏幕对陈天明说道：“麻烦你放大知情同书的第四条。” 第四条很快突出显示在屏幕上，众人一看都明白吕律师是什么意思了。 吕律师不紧不慢地念道：“第四条：‘医生会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跟你解释以下列的所有内容。’——看清了吗？孙主任，上面写得很清楚，你们应该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向我们家人解释，是用语言进行解释，而不是让我们自己看。请问，有人用语言跟我们进行过解释吗？” “你们又没问，干嘛要解释？”孙韬翻着白眼说道。 “这是你们的义务！”吕律师声音提高了，“不管我们有没有要求，你们都有义务用口头语言向我们解释。——我们不清楚询问你们，你们固然应该解释，我们不问你们，你们也必须主动而且要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向我们解释，这点医院的告知义务。如果孙主任你不懂，我想请你们身边的法律顾问戴律师告诉你，你们医院有没有这样的义务？手术知情同意书上这样明确规定到底是说着玩的还是当真的？” 孙韬脸都绿了，扭头望向戴律师。 戴律师面无表情点点头，表示对方说的有道理。 孙韬却兀自不认输，硬着头皮说：“写这东西的人并不像你们律师那么钻牛角尖，不过是哪个书呆子随手写的。谁那么闲的没事，要挨个去跟人解释呀，还做不做事了？” “这就是说，孙主任你这之前从来没有主动给你的手术病人或者家属口头解释过这份告知书了？” 孙韬立刻感觉到是个坑，马上说道：“这跟你父亲的病案没有关系，我不需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那你现在回答我，你有没有在我父亲这个病案资料上向我们告诉过这些事情？这个义务你有没有履行？” 孙韬说：“可能其他人跟你们说了吧。我那么忙，这些小细节我哪管得了这么多？这些应该是由护士长或者下面的护士来做的。” ------------ 第45章 事后诸葛亮 吕律师望向了顾志杰：“顾院长，那么请你们明确的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人，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在手术之前向我们履行了口头告知义务？——我是说明确的，用你们上面写的通俗易懂的语言向我们进行解释了，有没有？” 顾志杰皱了皱眉，望向孙韬。 孙韬耸了耸肩。 “当然没有！”吕律师冷声道，“如果有，请他出来我跟他对质！因为我父亲手术签字是我签的，包括这份告知书，整个过程我全部在场。我没有见到一个医生或者护士来跟我们解说这份手术知情同意书，我也问过我哥和我父亲，他们都明确说了没有任何人做过这方面的解说。如果你们有，请拿出证据。” 孙韬没好气的说道：“就算没跟你说，就代表我们有过错了？” “没错。你们的告知义务没有履行，侵犯了我们的知情权，这是法律规定的患者的权利。” “哪条法律规定我们必须口头告诉你们了？你们自己看不行吗？白纸黑字的。” “不懂法真可怕！”吕律师摇摇头冷笑，“既然这样，孙主任，我就在会上给你普及一下基本的法律知识。” 她从提包里取出一本法律汇编，很快翻到一页，念道：“我国《侵权责任法》第55条规定，医务人员在诊疗过程中应当向患者说明病情和医疗措施，需要实施特殊检查特殊治疗的医务人员应当及时向患者说明医疗风险和医疗方案等情况，并取得其书面同意。” “注意，这里使用的是应当。也就是你们有法律规定的义务。而且是说明。——‘说明’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孙主任，这不需要我给你解释吧？” 孙韬顿时面红耳赤，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顾志杰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就知情权问题产生的医疗纠纷，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禁扭头望向戴律师。 戴律师也拿出一本法典，翻开，然后平静地说道：“吕律师，最高人民法院司法解释《关于审理医疗损害责任纠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17条，是这样规定的：‘医务人员违反《侵权责任法》第55条第一款规定的义务，但没有造成患者人身损害，患者请求医疗事故承担损害赔偿责任的，不予支持。” “也就是说，即便医院没有履行主动告知的义务，没有口头向你们解释术后可能出现的癌症复发等等，有一定的不作为，侵犯你们的知情权，但是，如果没有因此造成你父亲人身损害，医院不需要赔偿。通常理解，这里所指的人身损害，不包括手术本身的损害。所以，你们仅凭知情权被侵犯这一点要求医院承担赔偿责任，没有法律依据，不会得到法院支持。” 一听戴律师这么解释，孙韬顿时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趾高气昂起来，顾院长则没有任何表情。 吕律师对戴律师说道：“首先，我不同意你的关于这一条司法解释中造成人身损害的理解。如何理解这条司法解释，意见不一，尤其是会造成患者人身损害这一条怎么理解各有各的说法。关于手术损害是不是患者人身损害也是有不同的观点的。因为，你一旦履行了严格的告知义务，尊重了病人和家属的知情权，病人和家属就能根据告知的内容进行判断并做出选择是否实行手术。” “如果医院明确提醒了病人或家属手术的可能风险，让病人和家属明确知道严重后果，他们可能就会做其他选择，因为很多情况下，手术不是唯一选择，不用手术，用其他治疗方法，或许也可以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比如中医中药治疗等。病人也可以不选择肝脏移植手术，而直接选择放疗和化疗直接治疗原来肝脏上的肿瘤。而做出这些选择，这些病人和家属必须依赖医院的明确告知义务，需要用医生的医学知识来让病人或者家属做出最符合他们意愿的抉择。” “你们不履行这些义务，病人和家属就没办法行使他们的决策权，这两者是有因果关系的。所以，如果你们不履行告知义务，病人和家属无法做出抉择，只能被动接受手术。你能说手术的损害不是一种损害吗？” 戴律师耸了耸肩：“对这一点的确有不同的理解，但通说是先前我说的那种观点。” “那是你理解的通说，有数据支持吗？多少学者赞同你的观点？” “你在钻牛角尖，不过法律上的争议，我们可以让法院来裁决，这里不需要再展开说了，吕律师还有别的意见吗？” “当然有，这才刚开始。”吕律师平静地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孙韬脸上，“孙主任，如果当初你们履行了告知义务，让我们明确知道了可能引起的后果，也许我们就选择不做肝移植，转而采用其他的治疗手段了，其他的办法，或许能够让我父亲延长生存期，最不济，也不至于在你们的肝胆科饱受这么长时间折磨！” 孙韬涨红了脸，说道：“吕律师，话不能这么说，癌症疼痛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是每一个癌症患者都面临的一个老大难的问题，谁也没办法。” “是吗？为什么中医科有办法？我父亲转到中医科之后，从一开始左医生他们采用了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法，用中医配合**类药物，极大的缓解了我父亲的疼痛，改善了他的生存质量，使他微笑着走完人生的最后旅程。” “正是因为这一段经历，让我坚信，如果我们当时得到了你们充分的事先告知，未必就会做出手术这个事后证明是最坏的选择，而使用其他的治疗方案，比如带癌生存，兴许会比现在好得多。因此我认为，你们没有履行告知权不是一个小小的瑕疵，而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孙韬再也忍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吕律师怒道：“危言耸听，你这是事后诸葛亮！” “我当然是事后诸葛亮，不想孙主任你，事先都预料到了结果，忙不迭地进行做手脚掩饰。” ------------ 第46章 过错 一听吕律师这话里有话，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孙韬脑袋好像挨了一闷棍，张口结舌道：“吕律师，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别着急，孙主任，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就知道我这话的意思了。” “什……什么问题？”孙韬强笑。 “你给我爸移植的肝脏，真的是好肝脏吗？” 孙韬就像飞行中的秃鹫突然中箭，折戟沉沙，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不过他立即又坐直了身子，梗着脖子问：“当然是好肝脏了！你……你什么意思？” 吕律师没有理睬他，转头望向陈天明：“麻烦陈主任把病历中肝脏供体检验的那部分资料展示一下。” 陈天明立即调出了这部分资料，在吕律师指引下，展示了肝脏提供者的资料，重点展示了她指定的两页纸。 吕律师取出镭射笔，红点投射大屏幕，说道：“顾院长，各位领导，请看这两页纸的内容，前后是不是感觉不连贯？” 顾志杰眯着眼睛读了，果然意思不连续，不明白啥意思，望着吕律师。 “因为这病历经过伪造了，其中一部分内容被抽走！”吕律师取出一份光盘，走过去递给陈天明：“麻烦你把这个播放出来。” 陈天明很快将光盘内容播放在了大屏幕上，是一份病历。 一看这份病历，孙韬一张脸惨白，额头开始冒虚汗。 吕律师说道：“这份病历的病人，就是给我父亲****的病人，他车祸受了重伤，经过多天的抢救，最后还是伤重不治去世了，去世之前表示愿意捐献器官，我父亲才得以从他身上移植了肝脏。——非常感谢他，不管后面发生了多么不愉快的事情，都与这位病人没有任何关系。我心里永远感激他。”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预感到了吕律师将揭示一件大秘密，将震惊整个会场。 吕律师停顿片刻，才接着说道：“我父亲肝脏移植成功，我们一家人都很开心，以为我爸能康复长命百岁了，可很快，我们的好心情就被无情的事实给粉碎了。我爸在一年后的复查中发现了复发癌细胞，一家人陷入绝望，我开始怀疑肝移植出了问题。我问过孙主任，他信誓旦旦说移植手术绝对没问题。” “我已经开始不相信他了，所以，我要求复印所有病历资料，这本来是病患的基本权利，但孙主任一直以种种理由拖延，我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对，于是我通过关系找到了****给我父亲的哪位好心人，我很快查清楚，在他遇车祸去世之前，他曾在医院进行治疗，而且是同一家医院。我请求他的亲人帮忙，调取了他的病历治疗，才知道，他乙肝表面抗原阳性！” 一时间，会议室的人都惊呆了。 吕律师指引陈天明展示病历中这一页诊断结果，说道：“根据那家医院证实，这份病历肝脏移植前曾提供给了孙主任，可是在我父亲的病历里却看不见这一部分，因为这一部分被孙主任抽走了，这才前后不连贯！” 众人哗然，隐藏病历资料，这可是明显的医疗过错。 院长顾志杰怒火熊熊盯着孙韬：“是这样的吗？” “我……我不知道啊！”孙韬涨红着脸结结巴巴说着。 “你会不知道吗？”顾志杰怒火更盛，指着他吼道，“每个器官移植病人的相关资料都会保存在病历里，手术医生都必须仔细审阅，确定是否适合进行器官移植，你竟然说你对肝体表面抗原阳性不知道？人家病历里白字黑字都写着的！这份病历你没看到吗？” “我……，我忘了看过没有，我……记不得了……”孙韬支支吾吾说着。 顾志杰压抑住怒火：“这件事我会让纪检调查的！” 孙韬急了，说道：“院长，就算是乙肝表面抗原阳性，也是可以移植的啊。” “是吗？不见得吧？”吕律师接着说道，“我已经请罗院长和邓教授看过病历，他们就发现病人肝脏不仅表面抗原阳性，还有车祸造成的隐性损伤，肝脏根本不适合移植！” 她身边的罗院长和邓教授都一起点头，面无表情盯着孙韬。 孙韬心虚，低下了头。 吕律师扭头望向陈天明，接着说道：“刚才陈主任只说了移植肝脏仍然有一定概率会复发肝癌，但没有解释乙肝表面抗原阳性的肝脏会不会显著增大这种概率？” 陈天明无奈摇头：“很抱歉，因为使用乙肝表面抗原阳性肝脏进行移植的病案非常少，对表面抗原阳性与肝癌复发概率的关系这方面的理论研究更少，还没有令人信服的数据，所以我还不能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没关系，我父亲遗体还存放在殡仪馆，还没有火化。我会请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组织法医对我父亲遗体进行解剖，重点就是查清这个问题，或许能找到答案，这份调查报告我会公之于众，对这个课题感兴趣的医生、教授和学者都会如获至宝，也算是对医学做贡献了。” 顾志杰等人顿时脸上变色，这也就意味着这件医疗纠纷会搞得满城风雨，众人皆知。 吃瓜群众可不管那么多，多数人不会去深究到底谁对谁错，第一反应就是三医院出医疗事故治死了人，所以请法医验尸。那三医院的名声可就惨了。 孙韬也发现了对方这一招带来的严重后果，而刺激对方如此尖锐反应的，应该是自己先前的态度太强硬，于是他决定先服软，缓解对方的情绪。 孙韬马上一脸诚恳地说道：“吕律师，咱们今天不是坐下来谈嘛，有话好好说，没必要搞得满城风雨嘛。对你父亲的去世，我们的确是爱莫能助的，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们都会用上的，但实在没办法啊，你父亲的病太严重了。” 吕律师说道：“你们手术之前没有明确告知我们移植肝脏之后还有比较大的概率会复发，而且，肝脏移植毕竟换了一个肝，这个肝不是他的，会出现排异反应，更要命的，是这肝脏本身并不健康，表面抗原阳性，还有隐性损伤。结果就是，我爸肝移植之后一年多，肝癌就复发了，而且很快恶化全身转移。你们能说这不是你们的责任？” ------------ 第47章 视频 孙韬一张脸都成了猪肝，诺诺说道：“这个，不能这么说吧……” “你闭嘴！”顾志杰再也忍耐不住，指着孙韬吼道，“现在开始，暂停你主任职务，等待纪检调查！” 孙韬一张脸又瞬间惨白，低下头不说话了。 吕律师接着说道：“我这才说到第二点，后面还有好几件让人惊骇的事情，都可以证明你们肝胆科存在严重的医疗过错！咱们一件件来理清楚……” 刚说到这，吕律师放在坐上的手机忽然亮了。这之前她调成了静音的，但能接到信息，会显示在屏幕上，但不会出声。 吕律师飞快瞟了一眼，想接着说，忽然感觉这消息似乎不寻常，赶紧又仔细看了看，似乎非常重要，她马上抓起手机，说了声对不起，开始翻看信息，还拿出一个无线耳机塞在耳朵里听着。 就在这时，左力感觉到自己口袋里手机在震动。 反正这时没人说话，对方在看手机，他便也掏出的手机观看，不由暗自咦了一声，原来是一则短视频，用短信附件的形式发过来的。 短信写的是：“左医生，我是吕律师父亲的朋友。他在去世前叮嘱我，如果他的女儿到医院来找你们麻烦，就委托我把这段视频发给你，他给了我你的号码，同时让我也把视频发给他的女儿。我刚刚得到消息说她今天来你们医院找你们了，所以按照她父亲的要求把视频发给你，具体内容你点开自己看吧。” 左力瞧见吕律师正低头看手机，并听着耳机里的声音，其他人也没说话，便摸出了自己的耳机戴上，点了播放。 短视频里出现了吕律师父亲躺在床上，很孱弱的对着镜头说着：“女儿、左医生，我给你们两个录这段视频，只想说一件事。女儿，不管怎样，你都不允许跟医院打官司！否则，我在天之灵都不会原谅你！左医生，谢谢你让我平静的度过最后的日子。如果我女儿不听话，非要起诉到法院，就请你把这段视频交给法院。” “我在这里向法官郑重声明，我的身体我做主，我不允许任何人，包括我的儿子和女儿，不允许他们因为我的病起诉医院。——不要再闹了！女儿，让老爸平静的离开吧，生死有命，能有今天，老爸已经知足了……” 视频很短，就此结束。 左力关掉手机，抬头望向对面的吕律师。吕律师也正在从耳朵里取下耳塞，她也刚刚看完手机里的视频。 她抬头时，第一个望向的就是左力。 左力立即明白，她刚才也在看同一段视频，那个发视频的人同时发给了他们两。 吕律师沉默不语，好片刻，才对顾志杰说道：“对不起，院长，我刚刚收到了一段视频，是我父亲临死前自己偷偷录下的，让朋友转发给我了。他在视频里说不准我们起诉你们医院，也不要求任何赔偿，这是我父亲临终做出来的决定，我必须遵从他老人家的意愿。所以，我郑重声明，放弃对法院的全部诉求。但是，这并不表示你们医院没有错，我希望你们会自己去总结反省，不要让我父亲的悲剧再次发生！” 这番话让屋里所有的人都呆了。 罗院长和邓教授扭头看她，最终叹了口气，点点头。 他们作为医者，也是很不愿意看到医患矛盾闹到法院去的。如今病人和家属自愿作出放弃诉讼，这样最好。 吕律师站了起来，看了左力一眼，随后对身边的两个专家点点头说：“我们走吧。” 顾志杰这才醒悟过来，赶紧站起身，快步出来，到门口伸手跟吕律师握手。说道：“谢谢你，吕律师，我代表医院向你保证，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个明白。如果给你父亲提供的肝脏真的有问题，而孙主任隐瞒了事实，隐藏了病历相关资料，就必须严肃追究责任，严肃处理，绝不姑息！到时候，我们会把处理结果向你通报的。——对不起，我代表医院向你道歉！” 说吧，顾志杰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不管事情怎样，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孙韬知道肝脏表面抗原阳性的问题，隐瞒了事实，隐藏了病历，而且手术前并没有严格履行口头告知和解释的义务，这些都是明显存在过错的，因此，顾志杰才代表医院主动向对方道歉。 吕律师眼中有泪，微微点了点头，又瞧了一眼站在座位处双手插着衣兜瞧着她的左立，然后带着几个人离开了会议室。 会后，顾志杰召开院党委会议商议这件事的处理。 会议形成一致意见，责成院纪检监察室会同医务科，组织相关医生负责对这件事展开调查，法律顾问戴律师全程参与，对于涉及到的问题要一查到底。调查结果报院党委，再根据结果做出处理。 调查结果在一个星期之后便出来了。 经查，供体肝脏表面的确抗原阳性，而且种种症状还表明，车祸引起了肝隐性损伤，但由于肝脏移植能给科室创收带来巨大利益，孙韬隐瞒了这件事，实施了肝脏移植手术。 调查结论也认为，根据《人体器官移植条例》的规定，由于肝脏供体紧缺，不得已情况下，只要肝脏质地良好，即使表面乙肝抗原呈阳性，也可以进行肝脏移植，移植之后可以对乙肝进行治疗。 对于高度怀疑的车祸引起的肝脏隐性损伤，因为没有对遗体进行病理解剖，所以并不能准确知道损伤是否存在以及损伤程度，尤其是对肝癌复发的影响，都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同时，乙肝表面阳性对于肝癌复发是否有影响，影响有多大，目前医学研究也没有得出定论。 调查中，孙韬承认了自己隐瞒供体肝脏乙肝抗原阳性和隐性肝损伤的事实。他也曾想过要向院里说这件事，但是他估计一旦说了之后，院里很可能不准他用这样的病人肝脏进行移植手术，那将会影响肝胆科创收，所以他决定隐瞒。 当然，另一个原因还是因为，当时病人家属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医闹的迹象，很讲道理的，他料定没有什么风险，他也有信心将病人肝功恢复正常。 但病人却很快出现了肝癌复发。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 第48章 中医还是西医 肝癌复发到底多大程度上受乙肝表面抗原阳性和隐性肝损伤的影响，这一点无法确定。再后来，肝癌复发，全身转移，病人病情急转直下，因为疼痛而整夜哀嚎。原本温柔可人的吕律师和他还算谦和的哥哥却突然逆转爆发，开始医闹。 这时，孙韬才意识到情况的严重。他立即发现自己隐瞒情况的严重性，马上将病人乙肝抗原阳性和隐性肝损伤的资料全部从病历中撤来，并修改了相关病历。由此，调查报告认定孙韬主观上有重大过错。 由于吕律师已经放弃了诉讼，经过院领导商议，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再对这个问题深究下去。 对孙韬的处理，顾志杰等院领导经过讨论之后，考虑到他一直没有什么大的过错，又是院里的业务骨干，人才难得。他自己本人又承认了错误，作了深刻检讨，决定从轻处理，给予他行政记大过处分，并责令他亲自登门道歉。 孙韬灰溜溜去找吕律师道歉。吕律师却没有见他，让人转达了一句话：“接受他的道歉，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这件事在整个三医院闹得沸沸扬扬，好在院领导三番五次要求不许传播出去，维护医院的声誉，所以这件事外界很少人知道，对三医院声誉没有带来明显影响。 吕律师和哥哥犟牛将父亲遗体火化了。 处理完丧事之后，犟牛请广告公司做了一面很精美的锦旗，跟妹妹吕律师一起送到了中医科。锦旗上只写了一句话： “中医就是好！” 左力和常建国看了都笑了。常建国开玩笑问：“怎么写得这么水啊？” “这我爸明确要求的，让我们必须这样写。”吕律师凝视着左力，柔柔的，“我爸说了，这是他的心里话。” …………………… 这些日子左力有些郁闷。 因为来中医科门诊看病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要求调理身体的，都是西医查不出什么问题，自己又感觉不舒服，便希望中医调理一下。 这让左力想起了这之前寿桃提到的那个梗，——病人看医生，如果说医生建议病人去看中医，就说明他没有病。如果中医建议他去看西医，那就说明他真有病。 难道这是真的？找自己看病的实际上都没什么病，或者说没有需要治疗的病？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到医院来看病的更少了，都忙着准备过年。但凡不是特别紧要的病，也就是翻年之后再说了。 这天，一个胖胖的中年女子来到中医科看病，特别挂了左力的号。 坐下之后她很热切的瞧瞧左力，把左力看得有些发毛，问道：“这位大姐，你这么瞧我，我们认识？” “不认识，不过左医生，我可听过你的名字。知道你是全国百强老中医杨天宝的弟子，青出于蓝胜于蓝，你能够用中医给癌症病人止痛，能诊脉出病人什么地方有问题。而且你还会功夫，一指禅，很厉害的！” 左力愣了一下：“这是……犟牛跟你说的？”因为只有犟牛才会特别注意这什么一指禅的。 果然，胖女人乐呵呵笑了：“对啊，是他说的，我们认识。我是他妹妹吕律师所在的律师事务所的清洁工，人长得胖，人家都叫我胖大姐，不过那是以前，我现在不胖了。我听犟牛说，你开方调理特别管用，说他爸爸，癌症痛得死去活来的，就是你用中药调理，结果他就不痛，平平静静的活了好几个月，这才平静的离开。听说你的医术这么厉害，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想来找你给开个方子调理一下。” 左力说道：“你哪里不舒服？” “我经常容易感冒，一个月至少要感冒这么一两回，每次都要并持续一两周。所以我经常是药不离手，一感冒就浑身难受，又打喷嚏又咳嗽，清鼻涕哗哗的，对上班有影响。你不知道，我们律所主任最严厉，说我这清洁工也算窗口行业，如果顾客来律师，我在一旁咳嗽打喷嚏，顾客生怕传染会直接走人，让我生病的时候不要来上班。” “我不上班就没钱啊，所以，我想加强身体，不患病。我听说中药有办法增强人的机体免疫能力，就可以减少感冒的概率。你能不能给我调理一下？” 左力说道：“你现在有什么症状？” “嗯，有点发低烧，喉咙痛。” “吃了什么药？” “我自己买了感冒冲剂吃了，还吃了几片红霉素，吃完之后烧倒是退了一些，但整个人还是觉得没有力气。” 左力让她把手放在脉枕之上给她诊脉。 胖大姐盯着左力的手：“左医生，你的手好白呀！又白又细，比我的手都白。如果光看你的手，还以为是哪个黄花大闺女呢。一般的女孩子的手都比不上你的，真是厉害。” 左力从桌上取了一个压舌板压住她舌头，检查她的扁桃体，说道：“你双侧扁桃体有些肿大充血。” “对对，喉咙不舒服，感冒引起的。” 左力指了指旁边的小床说道：“你躺在床上，我给你检查一下腹部。” 胖大姐有些奇怪，说道：“感冒需要检查腹部吗？” 左力说道：“刚才摸脉，我发现你可能有其他疾病，我想确认一下。” 一听这话，这胖大姐立刻就紧张起来，翻身躺在了小床上，望着左力。 左力没有掀开她的衣服，而是将衣服轻轻按压她的腹部，结果检查她的腹部没有压痛。左力又查了血压，血压也正常。 左力道：“你小便怎么样？” “小便正常。最近这段时间感冒，喝很多水，所以小便量比较多，但是颜色没什么问题。” “你做一下检查吧，做个血常规、尿常规和肾功能检查，完了之后就知道什么病了。” 这句话说得胖大姐一下紧张起来：“做这么多检查，我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啊？” 左力说道：“现在还不好确定。先做检查吧。” 左力用电脑打印了检验单，递给胖大姐。 胖大姐瞧着那这些单子，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说道：“左医生，你这不是中医吗？” ------------ 第49章 找帮助 左力道：“你是想说中医不应该做血检、尿检和肾功能这些西医的检查，是吧？” “对啊，我觉得中医把把脉、瞧瞧舌头，开了中药就可以了。如果你们也做西医的检查，那跟西医又有什么区别呢？那我还不如直接去找西医看了。我找中医就是要吃中药调理呀！有必要做这些检查吗？” “实话跟你说，我刚刚给你切了脉，发现你病位在肾，而不是你认为的上呼吸道感染。所以，我想给你做一个相关检查，吃了抗生素之后烧退了并不代表你的病就好了。因为有时候疾病经过不彻底的治疗之后，反而会变得隐蔽不容易察觉，随时可能再次发病。让你做的检验，能够让我们发现你真正疾病。” 胖大姐说：“血常规和尿常规检查不贵，可以做，做这两样就差不多了吧？没必要做肾功能这些检查吧？” “肾功能检查是重点，必须做。——我刚才跟你说了，摸脉之后，发现你病位在肾。检查费用可能会贵一些，但我觉得是确诊你的病所必要的。” 胖大姐原本只是想来中医科调理一下身体，没想到还要做这么一堆检查，开始有些烦躁。 但是想起犟牛他们说的左医生如何厉害，又觉得应该不会空穴来风。所以思索片刻，说：“好，我去做检查。” …………………… 两天后。 常建国在门诊坐诊。 冲着他仙风道骨的外貌，很容易得到病人的认可，再加上只是开一些调理身体的方子，这对常建国来说倒没有什么难处。他上了年纪，自己一直也都比较注重身体的保养，所以对这一块研究比较透，也格外用心，说起来头头是道，病人听得眉开眼笑。 此刻，常建国检查完一个病人之后，胖大姐走了进来，拿了几张检验单放在桌上，坐下说道：“常主任，我前两天来你们中医科找左医生看病，左医生给我开检验单进行化验，化验结果出来了，我看不懂。我本来应该找左医生的，可想想还是来找你，你是中医科的主任。——我以前都是找你看病的，我人胖，人家都叫我胖大姐。你一定记得我吧？麻烦你帮我看看。” 找常建国看看病的病人很多，他哪能都记得。但却还是装着很熟络的样子点头笑道：“当然记得，好好好，我给你瞧瞧。” 接过单子，他又对胖大姐说道：“既然是左医生给你检查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他是我们中医科最好的医生，他的师父是全国著名老中医杨天宝……” “这些我都知道，”胖大姐打断了他的话，“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找他看病。没想到他给我开了这么多的检查单子，你们中医这样做合适吗？——我不是怪他，我只是觉得有些纳闷。” 常建国立刻帮左力说话：“没有什么不合适啊，这血检尿检也没有说只有西医才能用啊，也没有谁规定中医不能用啊！总要与时俱进嘛。再者说了，中医使用这些化验结果只是用来参照，不是依靠它来做最终决定的。” 胖大姐点了点头：“那好吧，那你给看看吧。” 常建国接过方子扫了一眼，心里有些没底。因为左力为什么要做这些检查他不知道，想想还是问一下左力的好。 不过常建国没有当着病人的面给左力打电话，因为病人是对自己信任才来找自己看病的。当着病人的面给左力打电话，病人这份信任也就会缩水的。 所以，他站起身说道：“你稍等啊，我去方便一下，很快回来。” 常建国说着，顺手拿着那几张单子快步出门去了。 常建国出来转到走道一角，用手机拨打了左力的电话。 左力很快接了电话。常建国说道：“几天前你看诊一个病人，是个胖女人，好像外号叫胖大姐。你让她做血常规、尿常规和肾功能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了，他来找我，我把单子发过来你看看，因为我不清楚你是个什么思路。” “行啊，你用手机拍照发给我，我看完之后给你回电话。” 常建国把几张化验单都拍了照发给了左力。 过了片刻，左力电话就回过来了：“三项检查全部正常，但是，病人真的有病，建议病人做腹部泌尿系统超声检查。同时查一下尿红细胞形态、免疫球蛋白、尿蛋白的定量。” 常建国有些纳闷，说道：“到底啥病？怎么整得这么复杂？” 左力说道：“我给她检查，发现她的病位在肾，而不是单纯的感冒。所以我才建议她围绕着肾进行一系列的检查，但是目前血常规、尿常规和肾功能检查都显示正常。我觉得她还是肾有问题，所以需要做进一步检查，你耐心的给她做个解释。如果还有什么不清楚给我打电话，我就过来一趟。” 常建国说道：“好，听你的。” 常建国扣了电话，回到了医生办公室。可是发现病人不见了，便问门外叫号的护士，护士说她刚刚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常建国便将化验单放一旁，让叫下一个号。 下一个病人没等坐下，那胖大姐已经急匆匆的回来了。病人只好把位置又让给她。 胖大姐坐下之后，脸色有些不高兴，说道：“常主任，你怎么一去半天？” 常建国歉意说道：“不好意思，拉肚子。” “我这病到底怎么样啊？” “恐怕还需要做进一步检查，以定确定到底是什么病。” “还检查啊？都查了这么多项目了，又不是体检。” “嗯，实话跟你说吧，你肾上有些问题。” “我肾上有问题？不会吧！这血常规，尿常规和肾功能检查报告不是显示都正常吗？” “有时候检查正常不能代表没有病，进一步的检查也是对你的身体健康负责。” 胖大姐也是有些无奈，说道：“不对吧，刚才你没回来，我等得着急，就去肝胆科那边给我高中同学打了电话，她是肝胆科的护士。我把几张化验单都发给了她。这之前化验单我拍了照的。——你别误会，常主任，因为我觉得常主任你刚才的表情好像不大对劲，我担心有什么大病，这才找我同学。可她说她是护士，看不懂。我让她帮忙请肝胆科的医生给看看，他就拿给他们的主任给看了，然后给我打电话说一切正常，没什么问题。还说你们中医开单子没必要，都是为了创收……” 胖大姐说到这就打住了，没有再往下说。 ------------ 第50章 冤枉钱 常建国脸上笑容有些僵，勉强说道：“你要不愿意做就不做了，要不，我给你开两剂药调理一下？” 如果常建国没有建议她继续做检查之前就这么说，这胖大姐兴许就听了他的。可是现在常建国已经说了她的肾有问题，要进一步检查。这句话把病人的心病可勾起来了，担心真有什么病，于是决定花钱买个心安。 她于是说道：“既然都查了，那就查到底吧！” 她这么说了，常建国当即点头，按左力刚才提出的建议，给她开了检查单子。让她去交钱做检验，拿到结果再来复诊。 胖大姐拿着检验单出来到了检验科，发现排了好长的队，要等半天，决定等等再来，趁这空档去一趟住院部肝胆科，找一下自己的同学，再详细的问问自己的检验结果到底怎么回事。本来想调理一下身体的，却弄出这么一块心病来，有些心烦。 她立刻拿着单子和先前的化验单快步来到了住院部肝胆科，找到了她的那位当护士的同学，把情况跟她说了。 她朋友立刻眼睛瞪圆了：“什么？中医科越来越过分了，还让你接着检查啊？他们是中医还是西医呀？” “我也觉得不对劲，所以找你来问问到底咋回事啊？要不要检查？我倒不是心疼这笔钱，虽然这笔钱也不是个小数，对我们这些拿死工资的人来说还是有点肉痛的。但如果身体的确有病，那还是要进行检查的。不过，我不想被人整冤枉，你给看看吧。” “我带你去见我们主任，他说了，你就是被中医科坑了，他们在搞创收。” “能够请你们主任给我看，我就放心了。不过人家会不会给我看啊？又不是门诊。” “你直接跑去找他当然不看，他跟你又不熟。我跟他多年的交情了，他人其实挺好的，你看他平时凶巴巴的，但是很善良的。” 当下带着胖大姐来到了医生办公室。 孙韬正在跟几个医生说话。见到那护士带着一个胖女人进来，马上走了出来。 护士说道：“主任，她是我同学，就是先前我拿她的化验单给您看的。现在中医科又让她继续做检查，又开了检验单，你给看看到底有没有必要做？她是拿死工资的，这钱也挣得不容易。” 孙韬点头，瞧着胖大姐问护士说道：“她是你同学？” “嗯，我中学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 “那为什么不找你老公帮忙换个工作？你老公是组织部的大领导，换工作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胖大姐才知道自己的好朋友的老公在组织部当官了，这一点以前没听她说过。她也不是喜欢八卦的人，不过她也就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堂堂大主任会对她一个小护士的要求这么干脆的答应。 孙韬点头，拿过那单子瞧，立刻义愤填膺的对胖大姐说道：“这些检查纯粹就是浪费钱，中医科太过分了！他们竟然让你去做这些没必要的检查？他们这是为他们中医科在搞创收。——你不知道，中医科每年在全院各科室里头创收排名都是垫底的。” “他们想挣点面子，所以乱给病人开方子，做一些无谓的检查，这是不允许的，也是不道德的！本来医院有规定，中医科就不能开西医检验单，可是考虑到他们脸面，看看他们创收也挺难的，大家才睁只眼闭只眼，都是同事嘛，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一而再，再而三，这么过分！” 胖大姐也跟着义愤填膺的说道：“我是听人说三医院的中医科有位叫左力医生，很厉害。还说他给西医都没办法的癌症疼痛病人止痛，还会什么一指禅，我才来找他们的，没想到居然这样对我。” 孙韬点点头：“那姓左的医生只不过是刚来的住院医，有什么能耐？除了嘴上能忽悠，啥都不懂，别听他的。幸亏你遇到我了。不然一大笔检查费就这么白白泡汤了。” 胖大姐又对孙韬一个劲表示感谢，但心里倒是有些不踏实，又说：“左医生说我肾上有点毛病，所以……，这些检查你能不能帮我再仔细看看？你是肝胆科的专家，这肾好像也归你管吧？你看看到底有没有毛病？我还是有些担心的。” 孙韬说道：“我们医院有单独的肾病科，我不管肾的毛病，不过都是肚子里的东西嘛，当然也都知道。——先前的检验单你发过来我都看了，全部指标都正常，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我才说他们中医纯粹乱来，为了创收，忽悠你们病人做无谓的检查。我倒觉得你应该回中医科去找他们麻烦，好让他们知道病人不是他们的摇钱树，他们不能想干嘛就干嘛。对于这种见利忘义的小人，一定要勇敢的站出来，狠狠的抨击他们！那左力今天在住院部科室里当班。” 胖大姐被他这一挑唆，心头火一下子就升腾起来了，点头说道：“好！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从来不欺负人，但是别人也休想随便欺负我！” 胖大姐从住院部肝胆科往中医科走，心里愤愤，也不知道犟牛他们是怎么把这样好的名声给传出来的，左力原来是这么龌龊的一个人，居然把他传得如此神，却害得自己差点掉进陷阱。 胖大姐气冲冲的找到了住院部中医科，气冲冲到了医生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做病历记录的左力。 她马上冲了过去，将那一叠化验单砰的一下拍在桌上，指着左力说道：“左医生，你们太过分了。我明明没有什么病，你却让我掏冤枉钱做了一堆检查。还觉得不够，现在又要我做进一步检查。你们真要把我口袋里的钱全部掏干才甘心吗？” 左力站起身，双手揣在衣服口袋里，平静的说道：“这位大姐，这些检查对你的病有帮助确诊的作用。虽然现在检验结果显示正常，但做进一步检查就能发现问题，所以，你还是继续进行检查吧，等进一步结果出来，你就知道这些检查是值得的了。” ------------ 第51章 院务会 胖大姐说道：“我已经去肝胆科问过了，肝胆科孙韬主任说的，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病。完全是你们中医科为了创收才让我做的检查，真是过分！我再也不相信你们中医了，什么鬼东西！” 她倒也没有破口大骂，见附近有好些人都在盯着自己，她指责了这一通之后也觉得出了一口气，也不想太过分，于是转身出门。 左力冲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句：“你肾上有问题，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暂时先不吃红霉素。三天之后你就会小便带血。这可以证明我说的没错。” 胖大姐身子猛的一震，回头过来指着他说：“你说什么？” “你的肾出问题了！我如果判断没错的话，应该是慢性肾炎。但是我还需要进一步确诊，所以我才建议常主任给你继续做检查，以便最终确认。因为我们中医虽然可以判断出你的病位在肾，但如果能够得到准确的检验佐证，会更有针对性，所以你的钱花得不会冤枉。” “我的肾……有病？” “嗯，你之前一直以为你是感冒，所以每次出现低热你就服用红霉素，抗生素能控制了你的炎症，使得你的低热得到缓解。但是它不是针对肾病的对症治疗，只能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如果你一旦停药，病又会严重起来。你如果想检验一下到底我说的对不对，你在发低烧时不要吃红霉素之类的抗生素，停药三天，我敢保证三天后你的小便就会带血。” “你吓我？你们随便给我开方子让我掏冤枉钱，现在又编出这些话来吓唬我？真是过分！” 左力没再理会，转身走进医生办公室去了。 …………………… 第二天，医院的院务会，各科室主任都参加。 常建国按照惯例拿了个本子，端了一杯茶进了会议室，坐在放着中医科牌子的位置上。 陈天明也进来了。她只是副主任，这种院务会只有院领导和科室正职才参加。但是因为她有留洋博士这个头衔，深得院长的赏识，所以院长破例让她参加院务会，尤其是一些涉及到医疗内容的会议她必须参加。 今天的会议其中的议题就涉及到这块，所以她得到通知来参加了。 紧跟着孙韬也走了进来，坐在了常建国前面一排斜对面的位置上，扭头过来瞧着常建国说道：“你们中医科越来越有能耐了，看样子是想把创收在年底来个大反攻，对不对啊？记住，老兄，病人的钱每一分每一厘都是血汗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常建国习惯性的陪着笑点头：“是是是！” 可是，他立刻又醒悟过来了，孙韬这话中有话，好像有所指。马上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问道：“孙主任，我不大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不明白没关系，等一会儿我会说得明明白白的。” 会议开始。涉及到的两个议题很快就讨论结束了。 医院开会跟机关单位不一样，医院治病救人为第一要务，在座的这些科室主任也都是各科室的业务骨干，缺了他们地球还真的不转，所以都是争分夺秒，有啥说啥，说完就各自干自己的事。 因此，议题结束，院长顾志杰正准备宣布会议结束，孙韬却举手说道：“院长，我有件事想借这个机会说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可以？” 院长皱了皱眉，有些无奈的点点头说道：“有什么话说吧，简短些，大家都很忙。” “好的院长，——我想说的是，中医科随便给病人开西医检查项目，这是违反医生执业范围规定的。中医师不能开西医项目检查，虽然对这种事情院领导睁一眼闭一眼，但并不代表它是符合规定的。当然，中医开西药，西医也开中药，都没人管，这个我知道，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该有人出来管一管的地步了！” 院长冷着脸瞧着他，没啃声。 孙韬继续说道：“院长，中医科这么乱搞，如果再不阻止，我们三医院的名声就被中医科整个毁了啊！” 在座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目光一下都落到了常建国的脸上。 常建国并不知道胖大姐到住院部去找左力闹事的事，中医科的人也没人跟他说。大家都以为他已经知道，或者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没有去讨论中医科丢脸的事。 所以搞了半天，他这个堂堂的中医科主任竟然还不知道中医科发生的这么大一件事情。 当下，他有些莫名其妙，瞪眼瞧着孙韬。心里终于明白他前面说的那番话原来真有所指。他是不是抓到了中医科的什么痛脚？ 常建国说道：“孙主任，到底啥事情？能不能说明白。” 孙韬一声冷笑，说道：“我们科室有个护士，她有个中学同学，是事业单位的职工，拿死工资的，家里经济不宽裕。她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中医科左力医生有点本事，抱着对左医生莫名其妙的崇敬之情，到中医科找左力看病。” “本来，她只是想让左力给开药调理一下身体，因为她最近老感冒，听说中药能增强体质。结果没想到左力竟然给她开了一大堆化验单，让她去做各种各样的化验，明目繁多，简直让人瞠目结舌。还恐吓她说她肾出了毛病，这些检查都是为了确诊这个毛病的，都是不可或缺的。病人一下就给吓住了，于是只好跑去按照他的要求做检查，这些检查可都是病人把从牙齿缝里抠出钢镚做了啊，可都是人家赖以养家糊口的钱，竟然就这么被中医科给创收走了，良心何在啊！” 顾志杰一摆手，冷声说道：“有事说事，不要人身攻击！” “好的院长。”孙韬陪着笑答应了，吞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道，“左力让病人开了一堆化验单做了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检验之后，病人拿了化验报告，不想找左力了，想去中医科找主任看看，兴许不会被整冤枉，没想到，堂堂中医科的主任，竟然为了创收，也开了一大堆检验单让她接着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检验。当然，我个人认为，常主任肯定是被左力误导甚至挑唆才这样做的。” “病人不知道啊，病人实在忍无可忍，才跑到我们肝胆科来找她的同学。幸亏当时我在，我才知道这件事，真是骇人听闻。本来当天我就想找院领导说这件事的，但是院领导太忙了，所以等到今天才说出来。我真是如咽在喉，好像什么东西堵着了一样，不吐不快。” ------------ 第52章 抨击 说到这儿，他扭头望向常建国：“常主任，我知道你们中医科总体来说是好的，但也有个别害群之马，一锅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不能纵容。你作为主任，应该严格约束手下，不能任由他们把病患当成鱼肉，当成摇钱树，当提款机，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到时候受害的是我们医院！” 常建国一摆手站了起来，说道：“孙主任，不好意思，你说错了，这件事跟左力没有关系，是我的主意。左力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件事，是我同意他这么做的，而且是我要求他这么做的，我承担领导责任和直接责任，院里面要处分就处分我吧！不过，我们中医科从来没有把病人当成摇钱树提款机，这种说法我不能接受。” “如果说中医不应该开西医的检验项目，我们擅自开了，用这个作为理由处罚，我没有怨言，甘愿认罚，以后也不会再这么做了。但是，关于这个问题我想多说几句。” “左力所说的没有错，中医西医都是为了治病，中医需要西医的现代检验来帮助辨证，更准确的找准病位。从而能够在辨证不清的情况下获得进一步的帮助认定病情的证据，这些都只是起到辅助作用，它并不影响中医的辨证论治。如果医院领导也觉得我们中医不应该利用现代医学检验手段，只能靠我们三个手指头摸脉看病，那以后我们就这么做就行了。” 孙韬立刻说道：“常主任，你不要护着左力，我们知道你作为中医科主任，一心想给中医科创收，无可厚非。但一直以来，你们中医科从没有乱开检验单的情况，这种事情，都是从左力来了之后才出现的，因此我相信这事都是他搞的鬼。” “搞这些歪门邪道，说明他这个人秉性有问题，我觉得这涉及到人品，遇到一个品格不好的医生，是病患最大的悲哀。这件事我觉得院里不应该轻易的就这么放过去，该一查到底，作出严肃处理。我的话讲完了。” 孙韬噼里啪啦一通放炮，觉得心里很痛快。 或许是因为左力一开始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让他一直耿耿于怀，又或许是因为最近的这段时间左力一直风头太强，让孙韬有一种羡慕嫉妒恨。所以抓到他的痛脚之后，就有种往死里弄的冲动。 他有些许后悔，自己是不是太狠了点？这几招下来，恐怕左力这一辈子就完了，医院说不定直接将他扫地出门。而被三医院开除的医生，又有哪家医院愿意要？ 不过他转念一想，左力落到如此田地不能怪自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果当初他对自己没有那么轻蔑，自己出手也不会如此果决。 因此，想通了这一点，他又觉得心安理得了。脸上一股浩然正气，显然道德楷模。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 常建国道：“我已经说了，这件事跟左力没有关系。我们中医科不是为了创收，也从来不会想用这样的方法来搞所谓的创收，这一点要说清楚。” 陈天明举手说道：“院长，我想说二句。” 顾志杰脸上满是阴霾，听到陈天明要说话，脸上才微微松弛了一些。点头说道：“你说吧。” 陈天明说道：“先说中医科开检验单这件事，虽然医生执业范围有限制，但并没有绝对禁止中医师使用西医检验手段，也不禁止西医开中药。只要是为了治病，并且医生对治疗方案有把握，都是可行的，这也是目前各医院通行的做法。” “我知道，左力主张西为中用，用现代医学检验手段帮助中医辨证，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跟他师父杨天宝闹得不可开交。对于他的主张我是赞同的，他看到了中医的不足，也看到了现代医学检验手段的先进，希望能够用先进的现代医学手段来帮助中医更准确地进行辨证。我觉得这都是合理的。所以我的意见，对于中医科开化验单我觉得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就像西医也经常开中成药一样。” “至于对于左力开化验单是不是为了创收这个问题，我个人不觉得左力是这样的人。据我所知，他的父母都在美国名牌大学担任教授，家里经济非常宽裕。如果愿意，甚至他有能力自己开一家私人医院，完全没有必要去搞什么创收。如果说是为了这蝇头小利这么做，我觉得太小瞧他了。” 孙韬一声冷笑，说道：“陈主任看样子对左力很了解。” “算是吧，因为我父亲跟他师父是多年的好友。最近我也跟他接触得比较多，他帮我们胸肺科用中医手段治了好几个病人，疗效都很不错。通过接触我也了解了他的为人，他不是孙主任你说的那种人，你这么说，严重一点，那是以什么之心度什么之腹了。” 众人都很惊诧，没想到陈天明居然当面怼孙韬。孙韬也顿时脸上变色，正要训斥，却看见了顾志杰严厉的目光，又忍住了。就听顾志杰说道：“陈主任你接着说，在陈主任说完之前其他人不要插话。” 这句话就已经很明确表明了院长的态度，他是支持陈天明的意见的。孙韬心头一凉，他可不敢跟院长公然对抗，赶紧陪了个笑脸，心里七上八下的坐回了椅子。 陈天明说道：“我觉得，左力是否应当承担责任，归根结底看病人的病情到底需不需要做这些检验？医生对病人负责，每一个医生的诊断都应该受到尊重，在没有证据证明他的确误诊之前。左力的检验是否有必要，我们没有给病人诊察过，就不该信口胡说。另外，我想说的是，医生对外代表的是三医院，医生之间应该相互尊重，如果内讧，受损的是我们医院。” 说着陈天明坐了下来。 孙韬举手站起来：“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由院纪检监察室牵头组成调查组，彻底调查中医科和左力乱开检验单的事情，作出严肃处理，决不能……” “行了！不用再说了！”顾志杰声音很高地打断了孙涛的话，一摆手，“这件事我已经很清楚，不要再说了！” ------------ 第53章 院长发怒了 孙涛好像挨了当头一棒，有些发懵。会场静悄悄的，众人都看着他，而他竟然忘了坐下，直到分管肝胆科的副院长朝他招手招手示意坐下时，他才涨红着脸坐了回去。 顾志杰扫了一眼会场，缓缓说道：“下面，我谈几点意见。第一，中医科开检验单，只要是为了治病，没有问题，跟西医开中成药一样，都是可以的。这一点我们院党委班子早已经达成共识，所以，以后这种事不要再提了。第二，关于左力是否创收乱开单子的事，我同意陈主任的意见，要尊重左医生的诊断，没必要进行什么调查。——动用纪检调查，大动干戈，就是为了几张检验单？搞什么搞！” “孙主任，我提醒你，以后你说话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都是一个医院的同事，不管他是新来的还是老同事，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不要随便嘲弄其他同事，还是团结重要。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讲团结！” 说完，顾志杰也不看孙韬，扭头看了看其他院领导没有补充，便一挥手：“散会！” 众人都三三两两往外走。 孙韬坐在原地没动窝，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没想到顾志杰发这么大火，他是真的后悔了。 这以前自己是不会这么掉以轻心的，至少先应该搞清楚院领导对这件事的看法，谋定而后动。可这次他以为已经抓到了痛脚，板上定钉，对方根本不会有任何机会翻身，却不知道什么地方弄错了，居然惹怒了顾院长，真是该死。 孙韬心头一直在琢磨，实在弄不明白左力到底是怎么讨得了这位院长的欢心，使得院长竟然不惜当众狠狠批评自己这中层领导来维护他这新来的小虾米。 难道他有什么来头？ 不可能。孙韬了解过左力，他父母只是教授，而且在美国的大学任教，八竿子打不着，他师父杨天宝虽然有点名气，还是市政协委员，但这点身份也绝对入不了顾院长的法眼。 可顾院长就是当众训斥了他孙韬维护了左力，这又怎么说呢？ 陈天明和常建国也意外，尤其是陈天明。 她以为左力这次死定了，她真的有些不忍心看见一个天才陨落。她认为左力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中医，也是最有眼光和气魄的，虽然接触时间还不长。她这才挺身而出替左力讲话，希望能够替他挡一挡，不至于处罚得太重。 却没想到完全超出她的预料，院长不仅没有对左力做任何调查和处理，反倒对孙韬一通批评，说他不知道团结。顾志杰可不是个随便发火的人，尤其是对这些手下干将。 医院不同于机关，医院领导是绝对不会轻易训斥手下这些爱将的，毕竟医生是医院运转的血脉，没有医术精湛的医生，医院立即就会停转。可这一次，院长竟然训斥了业务骨干孙韬，来维护左力新来的这中医师，对于其中的缘由，陈天明也都没有弄明白。 难道，在顾院长的眼中，这小小中医师对医院的价值，已经远超中层业务精英孙韬了吗？ 常建国更是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快意。 他原本已经抱着破釜沉舟也要保左力的想法，没想到事情来来个一百八十度逆转。不仅左力毫发无毁，中医科屁事没有，一直看中医科不顺眼的孙韬反倒被院长当众骂得跟孙子似的，这让他感到大快人心。 他隐约猜到了为什么顾志杰会如此了。 作为院长，医院的健康发展才是顾志杰最关心的。虽然他一直在缩减中医科的预算，也没给中医科好脸色，但也是因为中医科以前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表现给院领导高看一眼的理由。 左力来了之后，连续做了几件很漂亮的事，尤其是在处理吕律师和她哥哥犟牛医疗纠纷这件事情上非常成功，并且还不是通过其他手段，而是通过替他父亲治好了癌性疼痛，让他平近的走完了人生最后的道路，感化了病人，病人留下了一段视频，阻止了女儿起诉医院，化解了一次医院肯定败诉的医疗纠纷。这件事顾志杰是参与了事情的处理的，亲眼目睹了情况的经过的。 他原本以为这件事要上法院的，毕竟是医院的的确确做错了，隐瞒了重要事实，还篡改了病历。这样丑陋的事一旦泄露出去，媒体的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对三医院声誉的损害将是不可估量的。 而这事的罪魁祸首就是这次放炮的孙韬。 顾志杰对孙韬惹下的这个麻烦一肚子的火没有发出来，孙韬现在却又折腾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而且打击报复的嫌疑很明显，所以一下子就把这正直的老头给激怒。 顾志杰对上次医疗纠纷的处理是考虑了方方面面的情况，才决定雷声大雨点小，并没进行严厉处理。以至于孙韬对此的感受并不深刻。 这一次，他发现孙韬越来越过分，竟然对上次化解那医疗事故的功臣中医科和左力当众捅刀子，打击报复，实在太过分，他感觉如果不下重药，这家伙迟早还会惹事的。这才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给了他一通训斥，也算是给他敲一个警钟，让他不要肆意妄为，惹是生非。 常建国回到了中医科，将左力叫到了自己办公室，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了。 左力平静的听完了常建国眉飞色舞惊心动魄的叙述，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表态。 常见国说道：“以后，你还是按照你的想法做事，不用管孙韬这些人怎么想怎么做。院长很明显是支持你的，你就放开手脚好好干吧！” 左力很感谢陈天明。陈天明能够在领导的态度还不明朗的情况下便站出来替自己说话，这是难能可贵的。 所以，左力在常建国离开之后，坐在电脑前用内网聊天给陈天明发了一行字：“多谢你今天在会上替我辩解！” 陈天明只回了一个笑脸，却让左力感到心头软软的，眼前浮现出她绝美的容颜。 …………………… 两天后的早上。 孙韬在肝胆科门诊坐诊，进来了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不安的坐在他面前，皮笑肉不笑看着她。 孙韬低头问：“哪不舒服？” ------------ 第54章 真的有病 胖女人陪着笑说：“孙主任，是我呀！前二天我来找我们同学，你给看过检验报告的那个。” 孙韬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是先前来找自己看化验单的那个外号胖大姐的女人。 看见她，孙主任有些窝火，就是她害得自己被院长在院务会上骂得跟孙子似的，丢尽了脸。有些没好气的说道：“是你啊！怎么啦？有事吗？” 胖大姐没有发现他的语气变化，她只担心自己的病，惶恐不安的说道：“孙主任，今天早上，我发现我小便是红色的，里面是不是血呀？” 孙韬吃了一惊，因为这很可能意味着之前自己判断失误，胖大姐真的肾上有病，他赶紧说道：“别紧张，有时候尿里带血属于正常现象，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血好像挺多的，尿都红了，我好怕。中医科的医生说我肾上出了问题，可是孙主任你说没有事，那既然没有事，我为什么小便带血呢？我听说肾上出问题，就会小便带血呀，不会是他说对了吧？” 孙韬道：“先别乱猜，我给你开化验单，你去检查一下，咱们根据化验结果再做判断。” 胖大姐连声说好，此刻小便见血的她，对花钱做检验已经没有半点犹豫。 孙韬立刻拿笔写了化验单，他虽然配备了电脑，可是他不怎么会打电脑，还是习惯用手写。 胖大姐拿着化验单，一边看一边往外走，走到门口她又站住了，转身回来问孙韬：“孙主任，你这上面写的啥字啊？我不认识，是什么呀？” 医生的字从来都是鬼画符似的，因为写的大多是医学专业名词，很多还是医学拉丁符号，外行人不熟悉，看不懂很正常。 孙韬不耐烦的一摆手：“检验科的人知道，你拿去交费，赶紧去做检查就行了。” 胖大姐答应了，讪讪的拿着单子下楼交费去化验。 等到化验结果拿到之后，胖大姐一看整个傻眼了。——检验报告结论写着：慢性肾小球肾炎。 原来自己肾上真的出了毛病，中医科没有说错。 胖大姐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有一种自己给自己狠狠抽了一耳光的感觉。她一时没了主意，这该怎么办？想起刚才孙韬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她又觉得不对劲，总觉得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她决定去找自己同学问一问。 她打个电话给同学，同学在住院部，于是她来到了肝胆科住院部，把化验单递给了她同学。 同学一看就傻眼了：“哎呀，你肾有病啊！我还以为他们中医科乱说的。” 胖大姐又气又急：“这病要不要紧啊？你是医生，你帮我看看。” “我只是护士，我不是医生，我哪知道？不过慢性肾炎不好治啊！慢性病都不太好治。当然你要看是什么医生，你准备怎么办？这种病最好住院治。” “那只有这样了，住院还好，可以医保报。如果是门诊还得自己掏腰包。” 同学又说道：“住院就别住肾病科了，就到我们肝胆科来住吧。没事的，我跟主任说一声把你收进来，有我在也好有个照顾，反正你住肝胆科住肾病科都是那些药，咱们也能治。咱们孙主任医术挺高明的，肾病内科的那几个医生不是很好说话。还是在咱们科方便些，我也好照顾你。” “好啊，那你帮我跟孙主任说一下吧，我就住你们科好了。” 她说到这，忽然又想起什么事情，说道：“对了，我觉得你们主任今天看我表情怪怪的，有些阴冷，不像先前那么热情，怎么回事呀？” 先前孙韬在院务会上被顾院长一通臭骂的事，已经全院都传得犄角旮旯都知道了，这小护士当然知道。 左右看了看，没有其他人，她压低声音说道：“别提了，就你那件事，孙主任在院务会上指责中医科乱开方子，加重病患的负担，结果不知道怎么的把院长给激怒了。院长把我们孙主任一通臭骂，骂得那叫一个难听，全院的人都在看孙主任的笑话呢！你不知道，这几天我们肝胆科的见到人都低着头夹着尾巴走，真是没脸。” 胖大姐一听就傻眼了，苦着脸道：“那怎么办？如果是因为我的事惹了孙主任挨骂，他肯定不高兴，一定不会好好给我治的。要不，我去中医科住院吧？” “你真相信中医呀？中医给你调理调理身体还行，真要有病还得看西医。” 胖大姐一听也对，顿时没了主意，说道：“那好吧，那你帮我跟孙主任说一下。” 这护士在孙主任面前还真说得上话。 孙韬看到护士交给他的胖大姐的检验报告之后，面对慢性肾小球肾炎几个字，让他也有一种被狠狠打了一耳光的感觉，心里有些窝火。 最近怎么老不顺，是不是流年不利？怎么这件事自己还判断错了？气急败坏之下，便想不收这个扫把星住院，让她到别的地方治去，免得看到了窝火。 可是，看见旁边的护士，他又只好把气忍下来了。 护士的老公是组织部的领导，虽然不是主要领导，但也是说得上话的，这层关系不能够断掉，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啊？只好忍住气，点头同意，把她收到肾病科来治。 住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胖大姐住进了肝胆科，治疗慢性肾病。 ……………… 几天后。 胖大姐在医院住院部下面院子里遛弯，一眼看见常建国从那边过来。她赶紧转头想躲开，可是常建国却已经看到她，见她穿着病号服，便知道她是在医院住院。 虽然常建国只见过她一面，但是印象非常深，因为这女人差点给中医科带来灭顶之灾。他也是孙韬那件事情出来之后，才听中医科的医生护士说了，这女人当时其实曾经来找左医生大闹了一通，才明白这女人原来还搞了这么一摊子事，于是便把这女人给记住了。 当下见到她，真有一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感觉。立刻把她叫住：“你站住！” 胖大姐赶紧站住了，扭头过来满脸赔笑，说道：“常主任！” “你在医院住院？” “是呀！” “什么原因？不会真是肾病吧？” 胖大姐很是尴尬，讪讪的笑着说道：“是呀，还真是肾病，慢性肾小球肾炎，住了几天了。” ------------ 第55章 道歉 常建国一愣，随即高兴起来，笑道：“我听说你曾经跑到我们中医科住院部大闹了一通，骂我们判断错了，给你乱开了一通检验单，说你根本就没有病，现在这是咋的啦？突然就冒出这个病来？” 胖大姐更是不好意思，讪讪的陪着笑说道：“对不住，常主任，我错了。实在不好意思，是我错怪了左医生，麻烦你见到他帮我道个歉。” “算了，左医生不缺你这道歉。我跟你说，做人要正直善良，不能像你这样，人家好心帮你，你却好心当驴肝肺，你以后若还这样，以后生病了可没人肯给你医治，谁敢看呀？给你看病看准了还要挨你的骂。” 胖大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讪讪说道：“实在对不住，我错了，我有机会就亲自给左医生道歉。” 常建国一挥手：“我们医生被病人骂多了去了，无所谓。” 说着，他也没再跟她说话，迈步快步直往院长办公楼走。 他要将这件事告诉院长，虽然院长说这件事不用再查了，那只是为了维护中医科，至于事实真相，他相信院长一定乐意听的。 此刻，孙韬正在住院部忙活，手机响了，掏出一看，是院长顾志杰办公室座机。赶紧立正站好，清了清喉咙，这才接通了电话：“你好院长，我是孙韬。” 电话那边传来顾志杰的声音：“孙主任，我听说你们科收了一个慢性肾小球肾炎的病人，这病人就是你上次在院务会上指责中医科乱开检验单加重了病患经济负担的那胖女人。你说她根本就没有病，那她为什么现在在你们科住院？” 孙韬好像脑袋挨了一棍子，他先前不想收这个病人，一方面是因为看着腻歪，老想着被院长训的那件事。再一个就是怕真的被左力他们说对了，而自己又把她收下来治疗，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但是架不住那胖大姐的好朋友是自己想要巴结的对象，才硬着头皮把她收了下来。 他原以为治好了病就把人送走，没想到还是消息走漏了，竟然传到了院长的耳朵里去了。 按理说这病人应该不会引起院长的注意啊，听到顾志杰在电话里头如此严厉，孙韬额头冷汗直冒，忙毕恭毕敬的说道：“院长，事情是这样的……” “事情是怎么样我已经很清楚，你不需要再做解释了。我只想知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我等着瞧呢！” 说着，根本不容孙韬作解释，直接挂了电话。 孙韬手里捧着手机，在那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不知该怎么好。 院长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他诽谤了中医科，当然就应该去道歉。 天呐，他堂堂的主任医师，居然要给一个刚来的小屁孩儿住院医去道歉，那还不如把他杀了。 可如果他不把这件事处理好，只怕他在三医院的前途就该画句号了，至少在院长的手下是没有什么指望。 想来想去，到底还是自己的前途命运更为诱惑，为了这一点低个头算什么？自己以前为了这主任的官帽子没少当孙子，再当一次又何妨？ 所以他咬咬牙，决定去中医科赔礼道歉。 他走了两步他又站住了，觉得这样不合适。自己私下去找左力，左力这个人或许不会给他难看，也许只是笑笑就过去了，但是左力是绝对不会亲自把孙韬来道歉的事去告诉院长，自己如果去跟院长说自己已经道歉了，院长未必相信，而且也不爽，既然已经把院长惹得怒火中烧，不让院长心头这口气得到宣泄，始终这个坎过不去。而院长心头有气，自己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当初怎么开始就怎么结束或许更好。他决定在院务会当面道歉。 …………………… 第二天就有院务会。 孙韬好不容易等议题结束，马上举手站起来，没有废话，直奔主题：“院长，我想当面向中医科和左医生道个歉，你看可以吗？” 这句话顿时让参会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因为胖大姐被查出肾病住进肝胆科这件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常建国知道了也没有对外说，因此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眼高于顶盛气凌人的孙韬居然会当众向中医科当面道歉，不知道他唱的哪一出？ 顾志杰瞧着孙韬，并没有任何表示，一副我在看着的样子。这让孙韬更是紧张，额头冷汗直冒。 先前想好的种种解释，其中包括他认为暗藏玄机的一些说辞，在院长凌厉的目光注视之下，居然忘了个干干净净，一句都想不出来了。 只好把心一横，转过身，对着常建国恭恭敬敬一鞠躬，说道：“常主任，我给你道歉，上次我说错了。你们中医科给那个胖大姐看病开的检验的确都是有必要的，事实也证明她的确得了肾病，你们的检查都是针对肾病进行的，完全有必要。” “她来找我看这病的时候，我开的检验单其实也是你当初和左医生开的那些单子，甚至还有几项是你们当时没有开的，我也都安排做了，因为需要全面检查。可见你们的检查是必要的，并没有任何乱开单子。我先前胡乱指责你们加重病人负担，完全是胡说八道，我在这儿诚恳的给你和左医生道歉，请原谅！” 说着，又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众人窃窃私语，其中有的说孙韬完全自作自受，但更多的却是惊诧于这中医科的小郎中左力怎么如此厉害？凭切脉就能确诊，看来这人不简单。 常建国没想到孙韬倒也拿得起放得下，在院务会上当着众人的面进行道歉，当然是喜上眉梢，嘴上客气了几句。 孙韬红着脸，扭头望向院长顾志杰。 顾志杰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对孙韬说道：“孙主任，以后做事要有依据，信口开河固然不对，就算真有你说的那些事，也要注意批评的方式方法，要加强团结。” 孙韬毕恭毕敬的躬身答应：“是，院长，您的教诲我牢记在心，以后一定注意。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要有手足之情，这是您上次的教导。我每天都在反省自己，以后再不敢没有调查胡说八道。这件事也给了我一个教训，祖国医学博大精深，的确该好好研究，好好继承啊。我当真是鼠目寸光，井底之蛙了。” ------------ 第56章 女人的病 顾志杰听了他算得上诚恳的道歉却皱了皱眉，他对孙韬这有些做作的道歉并不喜欢。他知道孙韬为什么低头，别看他现在道歉，说不定肚子里已经把中医科骂个底朝天，这种人确实挺阴的。 顾志杰挥了挥手，宣布散会，当先走出会议室去了。 陈天明对孙韬今天突然的道歉又惊又喜，又有些意外。正在她诧异的时候，孙韬走到她面前，对她陪了个笑脸：“陈主任，上次您说得没错，中医科左医生的确不是那种人，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事实给我上了一课，教训是沉重的，也是发人深省的。看来我真该好好审视一下中医了。” 陈天明点点头：“是啊，我也发现，中医或许不是我们原先想的那样。是该重新审视了。” 陈天明走了出去，孙韬嘴角却露出冷笑，这时听到身边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孙主任，你今天说的有些言不由衷啊。” 孙韬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却是胸肺科主任蒋峰。忙问道：“蒋主任的意思是……？” 蒋峰淡淡道：“你刚才说的并不全是心里想的吧？比如你对中医的看法，我不觉得你对中医的看法有什么根本改变。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你的错误批评而改变你原先的看法，至少在我看来，中医仍然是伪科学，应该被禁止。我是不会因为之前做错了某件事就改变这种看法的。” 孙韬一听，大有知遇之感，陪着感激的笑了笑，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蒋主任真是一语中的，没错，我不装孙子怎么办呀？只能这样。至于中医嘛，嘿嘿，咱们走着瞧，中医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们都清楚，但是谁让人家现在是院长眼睛里的大红人呢，惹不起啊，只能当孙子了。” 陈天明回到胸肺科。 她发现左力也在他们科里，很是惊诧：“你怎么在这里，知道我要找你吗？” “我过来看看那几个会诊病人。——你找我？” “到办公室说。” 两人进了里间办公室，陈天明把门关上，说道：“坐吧，我给你倒杯水。” 左力也不客气，说了声谢，在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看见桌上放有一个小药瓶子，随手拿过来瞧了一眼，是芬必得止痛药。 扭头一看，正好看见陈天明一手拿着水瓶倒水，一手却捂着小腹，立刻他就明白了，不动声色的将那药瓶放了回去。 陈天明一手端着茶，一手捂着小腹走回办公桌，这才把捂着小腹的手收了回来。微微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一些，她这才将那杯茶放在了左力面前，随后在她自己交椅上坐下。 她双手不经意地交叉放在小腹前，微微笑对左力说道：“刚才院务会，孙韬居然向你们主任中医科道歉，说上次冤枉你。那病人因为肾病住进了他们肝胆科，而且看样子已经住了好几天了，被人知道了，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突然当众道歉，估计是院长知道了，顾院长还说了要注意团结之类。这件事，你是对的。” 左力听说孙韬当众道歉，心头还是有多少有些宽慰的，这是中医科的一个胜利。当下瞧着她，忽然问说：“你大姨妈对你不好？” 陈天明一愣，随即俏脸腾就红了，她当然明白左力这话是痛经的隐晦说法，一眼瞧见自己放在桌上的芬必得，赶紧抓过来拉开抽屉扔了进去。 开会之前，因为痛经很厉害，她吃了一颗，为了赶时间随手放在桌上，没想到被左力看到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即便双方都是医生，但毕竟是女人的那种病，她实在还做不到心平气和的跟另外一个男人讨论自己这种病。 当下，陈天明岔开话题：“顾院长看样子对你们中医科的观感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相信你进一步努力证实中医科的能力，会让院领导对中医科的态度进一步改变的。以前我不这么看，但现在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有的，尤其是你来了之后。” 左力没有放弃原先的话题，瞧着陈天明，忽然说了一句：“我开个方子给你调理一下吧，治大姨妈脾气不好这种病，中医比西医更有办法。” 陈天明俏脸又红了，摇摇头：“没关系，不需要治。” 左力抬手指了指她：“看你面色苍白，额头冷汗，刚才即便我在旁边你也忍不住用手去按压小腹，就证明你的姨妈痛已经非常厉害了，影响到了你正常生活和工作。所以，还是要尽早治。你也知道，这种病不会自己痊愈的，据我所知，西医对于姨妈痛并没有特别好的办法，除了单纯的止痛之外。” “而止痛只能是治标不治本，如果导致姨妈痛的原因没有找到，并且针对性的治疗，每个月你都会有那么几天是饱受折磨的。看你这样子，估计姨妈痛时日不短了，应该从你大姨妈初次光临就患上了吧？” 陈天明更是羞涩，她心中也多少有些诧异，左力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确是从中学初潮时就痛经的，因为学习压力很大，加上刚刚经历了母亲的去世，悲痛让她无心学习，成绩的退步更加重了学习压力，使她患上了痛经。刚开始还能忍耐，越到后来就越严重，现在吃芬必得之类止痛药有时也达不到止痛效果了。 虽然她是留洋医学博士，对自己这个病却束手无策，因为西医对痛经并没有根本解决办法。 听到左力的话，陈天明还是摆手：“真的不用了，谢谢。” 左力耸耸肩：“那好吧，那我走了。” “嗯。” 陈天明站起来要送左力，疼痛还是让她忍不住用手按了一下小腹。 左力说：“不舒服就不要走动，好好休息。” 左力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出了胸肺科。 他回到中医科，迎面看见走道上过来几个人，正是从胸肺科转过来住院的高老太和她的女儿、女婿。 看见左力，高老太眼睛一下绽开了光彩，干瘪的嘴唇也弯成了月牙，满是皱纹的脸笑得很灿烂，声音虽然孱弱，却有了底气：“左医生，新年好，给你提前拜年了！” 左力一愣，这才想起再过两天就是大年三十，自己都忙昏了。 ------------ 第57章 大年值班 对医护来说是没办法好生过年的，因为要轮值当班，好些人就算大年三十也得守在医院，陪着一票病人，没办法回家过年。所以也就没有过年的意识。 “多谢，也给你老拜个早年了。”左力微笑拱手，问道：“你们这是到哪去？” 高老太的女儿说道：“我儿子后天就回来了，我妈说提前一天回去做个准备，拾掇拾掇。” 左力笑笑说：“老人家看样子精神不错嘛，还能操持家务。” “是呀，其实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可我妈说她孙子喜欢怎么摆设只有她知道，我们摆得不如意，小孙子回来不高兴的。非要早一天回去重新布置一下，我跟常主任已经说了，本来想找你说的，可刚才你不在，还好现在见到了。” 左力点头说道：“没问题啊！老人家的病现在控制的比较好，没问题的，开的药要按时服。” 高老太女婿指着手里的一大包药说：“都在这呢，药房都已经准备好了，叮嘱好了煎药的方法。” “那就没问题了，有事随时打电话。” 高老太走到左力的面前，伸出枯瘦的手握住了他的手，眼睛有些湿润：“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孙子了呢。谢谢你，左医生，能让我回家跟孙子过最后一个年，我心满意足了。” 左力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老太太，我不是夸口，坚持中医治疗，这就不是你最后一个春节。明年，后年，还有若干个春节等着你呢！相信我，祖国的医学博大精深，它的神奇远超你的想象。” 高老太连连点头，笑呵呵说：“信，我当然信！我来中医科之前，都下不了床，就等死呢，那种痛苦现在记忆犹新。到了中医科，不仅吃得香睡得着，还能下床慢慢走走，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得了这种病，原想着活一天算一天，没想到你还能让我活得这么精彩。” 左力笑了，想不到老太太居然还能说出这么时髦的话来。说道：“没错，医生不仅要治病救人，更要让病人活得精彩，这是我们医生的职责，也是我们的荣幸。回去好好享受家人团聚吧，过了年再回来，我接着给你医治。” 高老太又连连点头，这才在女儿女婿的搀扶下上了电梯走了。 左力回到办公室，屋里常建国跟其他几个医生聊天。 见他进来，常建国招呼道：“你回来了，那就都到齐了。我正召集大家商议过年值班的安排问题。” “不用商议了，大年三十我值班，其他的，老爹你看着办。” 谁都不愿意大年三十这天值班，都想回家过个团圆。刚才常建国试探的询问了其他人的意见，寿桃，川芎等几个医生都找出非常充分的理由来证明大年三十自己必须回去过年，似乎这个是最后的一个年似的，不过就再也过不了了。 常建国很为难，左力可以说是他的功臣，他实在不忍心让立下汗马功劳的左力大年三十还要值班，心头正在为难，没想到左力居然主动提出大年三十由他值班，这让常建国很是惊诧。 而川芎和寿桃则立刻兴高采烈的过来握着他的手，连连摇晃着说：“谢谢！够哥们。今年你值，明年、后年我们俩换着值。这么轮着来，绝对不让你吃亏，今年你就辛苦一下。” 常建国一指他们两个说道：“行了，你们俩这一套都说了多少年了？哪一年不是这样说？今年别人值，明年你一定值，到了明年又找借口。” 川芎说道：“老爹，明年我绝对值，哪个龟儿子要是不值，就不得好死！” 常建国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你就是个龟儿子，说话从来不作数。” 说着，扭头望向左力关切的说道：“你真愿意三十夜值班？” 左力耸耸肩：“我爸妈都在美国，春节回不来，我也没有女朋友会。没有女朋友，在哪还不都是我一个人。与其在家里一个人呆着，还不如待在医院里头还热闹些。没事，你们好好过年吧，大年三十我来值班。” 川芎被常建国骂了一句说话不算数之后，为了表明自己不是那样的人，马上拍胸脯对左力说道：“好兄弟，你大年三十值，我大年初一值，我来接你的班！而且，我给你带好吃的来，我那婆娘做的饺子，巴适得很！我给你带一盒来哈。” 左力笑了笑，说道：“行啊，那多谢了！” 常建国只好点点头说道：“那行，大年三十和初一你们俩辛苦，剩下的我再安排大家轮着来。” 寿桃很是感激，拍了拍左力的肩膀说道：“兄弟，你医术这么高，人又长得帅，家里也有钱，不可能没有女朋友啊！是悄悄的隐藏起来吧？” 左力道：“我这人眼高于顶，我要找的绝对都是最好的，否则宁缺毋滥。不然找一个不对路的，回来只有自己给自己惹气，何必呢？” 川芎挑着大拇指说道：“没错，我告诉你，女人这东西真的是宁缺毋滥，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噻。我那婆娘除了做饭还过得去，他的一无是处！天天给我蹬鼻子上脸，实在遭罪啊。如果不是看到我家那仔的份上，我早一脚踹她出去了。” 寿桃冷笑：“行了，你媳妇对你够好的了，加班还给你送吃的，有哪个媳妇像她这样？你还不知足。” 说到这，左力手里的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师妹杨琼打过来的。左力忙走到外面，接通之后，电话那边传来杨琼的声音：“师哥，过年准备怎么过？” 左力道：“是你问还是师父问的？” 杨琼笑了笑说：“当然是我爸，不过他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就这个意思。所以我打电话问你，你要不要过来一起过年？你一个人在家有啥意思？” 左力苦笑：“说晚了，我刚刚自高奋勇大年三十值班了，初一我过来给他老人家拜年。” “你懂不懂规矩？大年初一谁拜年呀？都是一家团聚，初二才开始拜年。不过，你初一过来补一下年夜饭倒也可以。” “我就是这个意思呀！” “那说好了，初一中午过来，下午吃饭，吃完饭陪老爷子打几圈麻将。他上次还念叨，你不在都没人陪他喝酒，我的酒量不行，陪不了。其他的弟子没一个看上眼的，还是你喝酒痛快。” 左力笑了笑答应了。 ……………… ------------ 第58章 拜年 大年三十。 似乎病魔也去过年了，一切平安无事，病人家属都在各自病房跟自己的亲人团聚说笑，没有什么特别的。左力也不去打扰，一夜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 川芎来交接班，果然给左力带了一盒饺子。对左力说道：“这天冷得冻死老狗，饺子都凉了，回去用蒸锅热一下哈。你嫂子叮嘱了，不能用微波炉打哦，打出来不好吃，硬邦邦的，用蒸锅蒸是最好的。虽然没有刚出锅那么安逸了，但也还凑合。” “下次有时间到我家去，我婆娘说了，你要喜欢吃，她再做水饺给你吃。听说你大年三十主动值班，她说好人啊，这样的好人怎么能够亏待呢？特别交代了我这几句话。记住了，找个机会去尝尝我老婆的厨艺，还是相当巴适的。” 左力一夜没睡，有些困，打了个哈欠。拿着那一盒饺子说道：“改天一定去尝尝嫂子的手艺，我先回去了。” 他开着自己的二手吉普车回到了家，懒得拿饺子去蒸锅热，直接用手抓了扔到嘴里，乱嚼几下就吞了下去，味道还真不错。一大盒水饺就这么冰冰凉的吃了一大半，咕咚咚灌了一肚子凉水，然后爬上床呼呼大睡，一觉睡到临近中午，这才醒过来。 看看时间还有些富裕，于是按照每日习惯练功一个小时，练完功之后精神抖擞。 他给师妹杨琼打电话说自己这就过去，然后去茅台**店买了两瓶飞天茅台，打的前往师父杨天宝的家。今天要喝酒，不开车。 进了门，发现是师父杨天宝开的门，让左力有些受宠若惊。点头哈腰的说：“师父，新年好，给您拜年了！” 杨天宝面色平静的点点头：“进来吧，他们两个在厨房忙呢！” 左力立刻将酒放在了桌上，撸袖子说道：“我也去帮忙。” 厨房里传来杨琼的声音：“帮什么帮，不用了，你在客厅陪我爸说话，这里你插不上手。” 左力这才讪讪的又回来，看见师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赶紧提了茶壶给他掺了一点水，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沙发旁边。 电视里演的是各地准备过新年的新闻，到处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左力没话找话：“可真热闹，比以前都要热闹。” “有什么热闹的，没意思。”杨天宝瞧着电视嘟哝，“现在过年哪还有年味？以前那才叫热闹，现在吃顿饭看个春节晚会就算过年了，没劲。” 左力说道：“还可以走亲访友啊！师父这么多亲戚朋友，春节从来都是很忙的。” 杨天宝一摆手：“医院的事都忙不过来，哪还有时间去拜什么年，打个电话就行了。不过，明天我要去拜访陈常玉，也就是你们医院陈天明医生的父亲，你认识的，带你去过。这老家伙这些日子一直不肯见我，差一票输给了我，估计还在生闷气。我得主动点，高姿态。” 左力听师父这么说，心头一动，马上说道：“师父，明天我陪你去吧？” 杨天宝斜了他一眼，淡淡的声音说道：“你有空吗？” 左力赶紧说道：“有空，我大年三十值了个通宵，按照规定，可以休息两天。” 杨天宝的脸色变得稍稍平和了些，点头说道：“也行。那你明天下午过来吧，跟他说好了，下午到他家吃饭。” “好的，酒我来准备。” 杨天宝倒没有客气，点了点头。 初一家宴准备好了。 杨天宝几杯酒下肚之后，好像回到了从前似的，渐渐的话也多了起来。不过师娘一直提醒他注意血压，所以喝得差不多就把杯子收了，不让喝了。杨天宝无奈，幸亏杨琼已经把麻将桌摆了出来。 杨天宝的麻将打得很一般，但是瘾还是挺大的。左力知道他的特点，左力虽然麻将也打的不怎么样，但是跟杨琼两个人配合还是会的。所以，结果自然是师父一人赢三家，乐得合不拢嘴。 麻将打到深夜，师娘连续提醒了好几次夜深了，杨天宝这才宣布结束，左力打的回家。 第二天，左力早早的就来到了师父杨天宝家，开车带着跟着杨天宝来到了陈常玉家。 进门之后，陈常玉一眼就认出了左力。很是高兴的在杨天宝肩头拍了一下说道：“好啊，你们师徒重归于好，这就好嘛，跟小辈置什么气？” 杨天宝淡淡一笑，问道：“这些天躲着我干嘛？觉得输给我掉份，是吧？” 陈常玉笑了：“输给你？那是你自我感觉良好，我从来没有输给过你！再说了，咱们又不是治疗同一个病人，比不出高低的。就像写文章一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医术这东西也一样，没有谁是绝对第一的，所以别太自我感觉良好了。有本事今天咱们酒桌上拼一拼，看谁先趴下？赢的才是真正的第一，敢不敢？” “我怕你呀，老家伙，你什么时候喝酒喝过我了？先说好，不能找帮手！” 陈常玉笑了，指着左力说道：“我听说你这徒弟喝酒厉害，你可别让他在后面帮你。我女儿是不喝酒的，我老婆也不行，我今天也一个弟子都没叫来，所以，就我一个人单打独斗。当然，你非要叫徒弟帮忙也没关系，我一打二，一样可以打败你们。” 这时，陈天明从厨房出来了，腰间围了一个碎花小围腰，把她本来纤细的腰身勒得更是苗条，看得左力眼睛一亮。 陈天明笑盈盈对陈常玉说道：“爸，你跟杨伯伯你们俩斗酒，左力交给我，我来对付。我喝白酒不行，喝葡萄酒还行，我用葡萄酒跟他对喝，怎么样？敢不敢接招？” 杨天宝哈哈大笑，对陈天明说：“你就这么欺负我徒弟？我听说你在医院没少欺负他。怎么到你家做客，喝酒上你还欺负他？” 左力很是惶恐，赶紧摆手说道：“师父，没有的事，陈医生没有欺负过我，她还帮着我呢，上次院务会上还帮我说话呢！她对我挺好的。” 陈常玉看着女儿，微笑说道：“你还帮中医说话？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陈天明笑了笑，没解释，转身又进厨房帮忙去了。 ------------ 第59章 姨妈痛 陈常玉招呼他们俩在客厅坐下，这时，杨天宝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忙说道：“有个重要的电话，军区老首长打来的，我去接一下。” 陈常玉指了指外间阳台，说道：“外面说去，把门拉上，没人听你的。” 杨天宝快步到了阳台，真的把门拉上了，便在门外阳台上说了起来：“老首长，新年好哇！还让您先打电话拜年，不敢当啊，我也正想打电话给老首长您拜年呢，呵呵……” 客厅里就只剩下陈常玉和左力了。 左力有些尴尬，一时找不到话题。忽然想起刚才陈天明进屋时捂着小腹的姿势，当下说道：“伯父，我看陈天明痛经很厉害，他一直在用芬必得这些止痛药。你是全国有名的老中医，咱们中医治疗这一块很有手段，你为啥不给她开个方子治一治？免得她这样痛啊。” 陈常玉扭头朝厨房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对左力说道：“你以为我不想给她开吗？人家根本不予理睬，说今生今世也不会再吃一次中药，没办法，只能看着她痛了。” 左力道：“这么说伯父给陈天明看过病了？” “看过，她高中的时候，初潮就开始痛经，那时候学习压力大，加上她妈妈刚去世，她整天哭泣，后来就落下了这个病。我给她看过病，开了方子抓了药，拿回家煎好了端到她面前，她就直接把药给倒了，说她以后不会喝中药了。我说你从小都吃中药的啊，怎么突然就不吃了？她说不为什么，反正以后不会再吃。” “我很无奈，说西药没有什么药可以治她的病的，只有中药。她说她不管，反正不吃中药。后来她自己学了医，也知道西医对于痛经的确没什么特别有效的办法。但即使是这样，她愿意我给她看病，可就是不愿意吃中药。” 左力想了想，忽然说道：“伯父，要不然你把方子给我，我想想办法。” 陈常玉摇头道：“能有什么办法？她不会答应的，劝她没用。” 左力说道：“放心吧，我有我的办法。你把药方给我就行了，或者你把她的症状告诉我也行。” 陈常玉点点头，饶有兴趣的瞧着左力说道：“我听天明说你在三医院有几件医治病案很有影响，都对你刮目相看。看来你从你师父那着实学到了不少本事嘛！既然这样，那我考考你，我把天明的病症情况告诉你，你来开个方子，我瞧瞧怎么样？” 左力忙点头说道：“行啊，多谢伯父指点。” “根据她的自述，她的经期相对比较稳定，周期是三十至三十五天，经量偏多，有血块，颜色暗红，经期疼痛剧烈，难以忍受。疼痛连着腰部和下阴，严重的时候恶心呕吐，脸色苍白，并且冒冷汗，曾经有几次昏倒在地。血流得多的时候疼痛会稍稍减少。舌苔白腻，根部略黄，脉沉弦。” 陈常玉多次给女儿看过病，当下不假思索便将她的病情说了出来。 左力点点头，想了片刻，说道：“天明痛经是从月经初潮的时候开始了吗？” “是的，那时候她妈妈刚去世，十三岁。刚开始疼痛不显著，那时月经还不规律。后来开始规律之后，疼痛就越来越加重。” 左力说道：“这样看来，她的痛经属于原发性的疾病。是由于她先天禀赋不足，肾气未充，正所谓肾为先天之本，水火之宅，元阴元阳之根。肾虚无力推动气血而导致肾虚血瘀，所以月经量比较多，还有血块，疼痛，伴随恶心，呕吐出冷汗。她这病证属于肾气不足，冲任虚寒。” 陈常玉频频点头，说道：“你拟个方子我瞧瞧。” 左力说道：“川续断12克，桑寄生15克，当归15克，桂枝10克，川芎6克，肉桂6克，小茴香3克，延胡索10克，艾叶10克，生蒲黄10克，五灵脂10克，生姜2片，砂仁5克。” 陈常玉很是赞许的瞧着左力说道：“不错嘛，方子配伍很到位。看来你已经深得你师父的真传。” “多谢伯父夸奖。” “你师父一心一意搞什么纯中医治疗，不愿意接受西医的东西，你主张中西结合给病人治病，你们师徒这才闹翻了。我觉得你的思路是对的，也是中医今后的发展方向。不过天明这个病，西医没办法，只能暂时缓解她的疼痛，而且长期服用止痛药对身体不好，需要从根上进行治疗，就必须用中药。我劝过她很多次，她不听，现在就看你了，能不能想到办法？” 左力微笑点头说道：“放心吧，伯父，这事交给我。” 这天在陈天明家喝酒很是尽兴，杨天宝跟陈常玉两个人都喝醉了。 其实，陈常玉对落选全国百强老中医名录还是多少有些想不通的。他虽然嘴巴上不说，心里却有些别扭，因为在他看来，他的医术并不在杨天宝之下，可是名额只有一个，以一票之差输给了杨天宝，所以觉得憋屈，故意找理由躲着不跟杨天宝见面。而杨天宝这次带着徒弟主动登门百年跟他喝酒，毕竟多年的老友，他也就把名利抛到脑后了。 这是陈天明跟左力第一次在一起喝酒，虽然陈天明喝的是葡萄酒，但她酒量真的不行，就算葡萄酒也喝得满脸红霞的。左力当然不敢放开喝，还得照顾师父，就算这样，左力很轻松的将陈天明灌得晕晕乎乎的。 …………………… 第二天早上。 左力查完房之后，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白衣大褂飘飘洒洒地转到了陈天明的办公室。 陈天明正在一边看病历资料一边喝茶，见他进来，说道：“怎么样，没事吧？昨天你可喝了不少。” “还行吧，你呢？” “我可喝多了，到现在都还难受，喝了不少茶水身体才舒服些。——喝酒真难受，你们男人干嘛这么喜欢喝酒？” 左力嘿嘿笑着说道：“现在你知道男人的痛苦了吧？要加班干活，还要喝这么难喝的酒。” 陈天明扑哧一声笑，白了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很闲吗？怎么有空跑我这儿？” ------------ 第60章 闺蜜的老娘 左力从皮夹克口袋里抽出右手，从自己白大褂衣兜里掏出一大瓶药，啪的一声放在陈天明的面前：“我是给你送药来的。” 陈天明瞧了一眼，见瓶子上印的都是外文，她看不懂，不是英文或者拉丁文，不知道哪国预言。有些奇怪，问他：“这什么呀？” “这是我老爹老妈工作的美国那所大学的医学院最新研制合成新药，专门治疗你们女人大姨妈痛的，临床测试已经完成，通过了审批，正准备投产。因为我有个亲戚痛经很厉害，中学初潮就开始的，她听说了打电话给我妈说她想要这新药试试，所以我妈特意寄回来，让我给送去。我看寄得比较多，想起你好像也有这毛病，就留了一瓶给你。放心，这药已经经过严格的临床测试，疗效和安全性已经得到证实。” “这药瓶子上的外文你别管，跟药没关系。因为这是新药，还没投产，没有专门的药瓶，所以我妈随便拿的别的药瓶装的。跟药本身没关系。” 陈天明面露喜色，看来她的确被痛经折磨的很是痛苦。听到有特效药，就好像饿了好几天的流浪汉看到了大白面馒头一样。 她马上把那药瓶拿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个的胶囊，说道：“怎么用？” “一次六粒，一天三次，现在开始用。估计到你下一次经期来的时候，就应该不会疼痛了，试试看。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有没有效，洋人的东西，兴许是骗人的玩意儿。” 陈天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这可是你妈他们大学的新药，说不定你老爹老妈也参与了研制，居然被你这么贬低，你妈知道肯定打你屁股！嘻嘻” 说着，笑盈盈拿起那瓶药空中一抛，说道：“多谢了，我试试看。就吃这一个月，算是给你妈当个免费宣传。” 说着，拧开盖子倒出六粒扔到嘴里，。喝了一口水将它吞了下去。 左力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说道：“这瓶药够你吃到下个月大姨娘光临了，有效我再给你拿，家里还有。你忙着，我走了。” 左力回到了中医科。 推门进了办公室，却看见高老太和他女儿、女婿正在屋里坐着，跟几个医生说话。 左力很高兴上前说道：“老太太，新年好，给你拜年！” 高老太笑呵呵站起身说道：“左医生，新年好！我们是特意来给你拜年的，谢谢你让我达成了心愿。” 左力看见了桌上放着的一个土豆，里面放了有两瓶茅台酒，两条烟，还有一些高级水果和糖果。 老太太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递给左力，说道：“左医生，我知道你们医院不能收红包，但这是过年的压岁钱，——过年的时候，老人给晚辈不是都要给压岁钱吗？我女儿女婿我都给了。说实话，我真把你当成我亲儿子一般，所以也给你个红包，祝你这一年生活红红火火的，接着吧。” 左力摇头说：“老太太，你的心意我领了。这红包我不能收，这是医院的规矩，也是我做人的原则。如果你们还希望我后面接着给你治的话，就不要让我为难，桌上的烟酒你们也都提回去，这些我真不能收，希望你理解。” 高老太和她女儿女婿又一通的劝说，可是左力始终坚持。 见左力如此执着，高老太很无奈。她女儿说道：“看吧，我就说了，左医生不会收的。” 高老太叹了口气，说道：“左医生，我这一辈子还真没给别人送过重礼，这是第一次，只是真心想感激你。我知道我这病中医也治不好，只是让我能多活些日子，活得平静些，这就足够了。这一次外孙回来很开心，他昨天回学校了，我今天回来继续住院，我们一家人对你都非常感激。只想表达一下心意，不管怎样，你不能够完全拒绝吧？” 左力想了想，说道：“行，既然老太太这么说了，那这里的水果我留下了。另外，这红包我留一张表示个意思，当压岁钱。” 说着，接过红包打开，从里面抽了一张百元大钞，那张钱抖了抖，放到了自己白大褂口袋里。拍了拍，说道：“怎么样？这下可以了吧？” 高老太无奈的笑了笑。她女儿和女婿也都相视苦笑，也只能如此，一个心意。 不料，左力从内衣口袋取出自己的皮夹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美元大钞递了过去，说道：“老太太说了，长辈给晚辈送压岁钱理所应当，所以我收了老太太您给我的压岁钱。这是我这晚辈孝敬您这长辈的红包，所以您也不该拒绝。” 这张美元大钞是可比人民币百元大钞值钱，留下的水果和那张百元大钞加起来也就差不多这个价，相当于交换了。 高老太赶紧说道：“不行不行，这可不行，这都成什么了？” 左力说道：“如果你们不接受，那我也不能接受老太太给的压岁钱，礼上往来嘛！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不好吧。” 一句玩笑，说得几个人都笑了。高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左医生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还是听他的吧。我老太太这一辈子，这黄土埋到脖子了，遇到了左医生你这么好的一个好人，真是我的福气，多谢了！” 着力笑着把篮子里面的水果都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又把烟酒和高级糖果还给了高老太的女儿。高老太和女儿女婿一再表示感谢，这才离开医生办公室，回病房去了。 左力坐下吃水果，手机响了。 他马上拿起手机一看，是姚明明。接通之后，姚明明说道：“你在医院吗？今天值班对吧？” “对啊，干啥，打电话跟我要压岁钱？” “你敢给我就敢要啊，嘿嘿。不过真有事麻烦你，先给你拜个年哈。” “行了，去给孟欣拜年吧！” “我就跟她在一起，正在吃饭呢！说起你了，正好她的一个好朋友跟我们在一起，说她老娘身体不舒服，医院怎么都看不出问题来。探照灯是最热心的，马上推荐你了，还说了你种种了不起的事迹。” “她的闺蜜马上来了兴趣，跟她老娘说了这件事。她老娘立马要来请你看病，因为她的病查不出原因，连年都没过好。如果能确诊是什么病，对症治疗，才有心情过年。我知道你今天值班，所以特意给你打个电话，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个班给闺蜜的老娘看看病？” ------------ 第61章 开检验单 左力说道：“按道理，大新年的你不该给我找事，不过也正是因为大新年的你开口，病人又这么着急，看来病情应该比较重，我就给你个面子。你把他们送来吧，我就在住院部这边，直接来住院部找我。” “好嘞！谢谢兄弟！” 半个小时后。 探照灯带着一对母女来到了住院部中医科。 探照灯闺蜜的妈妈姓刘，都叫她刘大妈，五十来岁年纪。 左力招呼他们坐下，问刘大妈：“大妈，你哪不舒服？” 刘大妈拍着大腿说道：“我这腿老使不上劲，走路没力气。做了各种检查都没有发现问题，只能来找你了。” 探照灯闺蜜立刻说道：“是啊，我妈听说左医生你医术非常高明，三个手指头一摸，就能摸出病人的病在哪个部位。别人都发现不了的病你都能发现。你一定有办法把我妈这奇怪的病治好。” 左力让他们搀扶刘大妈到小床上，卷起裤管给他查看双腿。发现她的双腿发育正常，并没有任何萎缩。左力用手按了按，询问之后发现触觉和痛觉也都没有问题。 左力让她起来，重新坐下，问道：“你们都做了些什么检查？资料有没有带来？” 闺蜜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塑料袋放在左力面前。说道：“所有的检查都在这里了，包括ｘ光等等。” 左力把检验单从袋子里取了出来，仔细一张张看，他发现检验的报告上落名是蒋峰。便问道：“你们去找过胸肺科的蒋主任看过病吗？” 刘大妈点头说道：“是呀，我是蒋主任的老病号了。我支气管一直不太好，曾经在他们胸肺科住过一段时间的院，就认识了，所以有什么病我都喜欢去找他看。” 说到这，刘大妈用手在自己大腿上指了指，说道：“我这腿一点力都使不上，我也不知道该去看什么科，就直接去找他了。他让我去检查一下神经科和骨科。骨科和神经医生开了检验单让我去做检验，能做的差不多都做了，还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左医生，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下我这到底是啥病啊？怎么腿老使不上劲？” 左力看完了检验单等资料，问：“蒋医生怎么说的？” “他说我这病是太累了，让我注意休息就行。我听他的话跟单位请假，在家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病情反倒越来越重。刚开始只是有些没力气，到后来竟然连走都不行了，都要人搀扶。不然整个人就摊倒在地。我想这不是个事，虽然不痛不痒的，但是站不起来。所以我女儿陪着我又去找了蒋医生，蒋医生又让我做了一些检查，可是检查结果还是全部正常。我又去找蒋主任，你知道他怎么对我说的？” 左力笑了笑：“他是不是建议你去精神科看看？” 刘大妈吃了一惊，瞪大眼睛望着左力：“他把这事告诉你了？” “我猜的。刚才我给你检查了，肌肉并没有萎缩，机体反应正常，可是你还是觉得腿有问题。这种情况下，一般的医生都会认为你很可能是精神上产生了幻觉，也就是所谓的癔症，当然就会建议你去看精神科的，这不难猜。” 刘大妈点头，继续说道：“可不是嘛，他让我去精神病专科看看，说我可能是癔症，产生幻觉。” 闺蜜着急的说道：“我妈不可能是癔症，好端端去看精神科干嘛？我们说想找中医给看看，所以就来了。” 左力说：“我会尽力诊治，有些问题我想问你，不过请你仔细回忆再回答，因为细节很重要。” 刘大妈点头答应。 左力问道：“你发现你二条腿没有力气是什么时候？当时是个什么症状？” “应该是一年多前。我发现我这二条腿走路抬不高腿，经常拖着脚，有时候会碰一些石头什么的，几次差点跌倒。刚开始我以为是我到底有些年纪了，加上工作又比较劳累，所以才腿脚不利索，也没在意。可是几个月之后症状越来越重，连上楼梯抬腿都够不着楼梯了，我这才觉得不对劲，这不是休息的问题，也不是年纪的问题了。” “我就马上去找了蒋主任给我做了检查，啥病都没有。他也说我可能是太累了，注意休息。我也听他的没事少运动多休息，可是越来越重，没效果。结果我又去找蒋主任，他一番检查之后就说我脑袋有病。左医生，我到底是不是脑袋有病？” 左力忙安慰她：“你先别着急，等我问完再回答你的问题。你最近有没有咳嗽气短之类的症状？” “当然有了，人上了年纪，上楼梯气喘也是正常的。” 左力让她把手放在脉枕上，给她双手都摸了脉。说道：“你既然去找蒋峰蒋主任，他又是胸肺科的主任，难道他没有让你去做一下胸肺部的检查吗？那可是他们的职业范围？” “为什么要做胸部检查？我胸口又没有病。” 左力说道：“我刚才膜脉摸出来的，你的病位在肺部。所以建议你去做个胸部的详细检查，包括心脏，以便最后制定治疗方案。” 刘大妈眼中明显的不信任，对左力说道：“我是腿上没劲，如果说骨科或者精神科出了问题，那还可以理解。可跟胸部有什么关系呢？” 闺蜜也着急得说道：“左医生，我妈是腿上的毛病，跟胸有什么关系？” 姚明明也没好气对左力说道：“老兄，说点靠谱的行吗？” 三个人都不相信他，反倒是探照灯瞪眼说道：“你们既然找医生看病，又不相信医生的判断，那算什么回事？如果你们能自己知道做什么，干嘛来找医生啊？既然找医生就该相信他的判断。我就第一个相信！我觉得应该就按照医生的要求去做一个胸透。——对了，你有没有做过胸透？” 刘大妈和她女儿摇摇头。她们只做过神经科和骨科的检查，骨科涉及到的是腿部，没有涉及到胸部，所以只做了腿部的ｘ光，胸部却没有做。 胖虎最听探照灯的，立刻说道：“有道理，可是现在还在放春节，门诊没人值班呢，这做透视也没人啊！” 探照灯瞪了他一眼，说道：“门诊没人，住院部有呀！” 胖虎这才醒悟过来，对左力说道：“要不你先开个检验单，我带她去放射科看看。” ------------ 第62章 真不能怪病人 左力摇摇头说：“她不是我们中医科的病人，我直接从住院部给她开这单子不合适，而且又是胸透，跟中医八竿子打不着。这样吧，你们去胸肺科找陈天明主任开，她今天值班，在医生办公室。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帮忙开个单子检查一下。她是胸肺科的副主任，放射科那些人她的面子还是会给的。” 听左力这么说，刘大妈答应了，虽然她不是很相信左力的判断，但既然把左力说得这么神，还是按人家判断做个检查好了。 左力拨通了陈天明的手机，简单跟她说情况。 陈天明很干脆的说道：“没问题啊，过来找我吧。” 陈天明都没有问什么病，该不该做胸透。既然是左力开口，她就给这个面子，这让左力心头暖暖的。 挂了电话，左力对刘大妈她们几个说道：“行了，陈主任答应了，过去吧。” 送走了他们几个，左力继续坐下，一边吃水果一边在电脑上忙着写病人的病历。 过了一会儿，内网聊天窗口弹了出了一则消息，是陈天明发过来的：“搞什么鬼？病人双下肢无力，你让她去查胸透，什么意思啊？” 左力立刻回了一句：“你只管让她去检查就行了。” 又过了片刻，陈天明又说了一句。“好，我给你面子。不过说实话，如果被孙主任他们知道了，铁定又嘲笑你，肯定会拿来说事。又该说你胡乱给病人开检验项目，让病人白掏钱了。明明双脚无力，却非要去看胸透，你这是头痛医脚嘛。” “没错！”左力回来一句，“中医讲究整体，有时候就需要头痛医脚。不过她这病不是这样，具体原因做了胸痛应该就知道了。” 陈天明发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左力笑了。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力收到了姚明明打来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你太神了吧，刘大妈只是双脚无力，你让她去做胸部透视。我们都不明白，现在明白了，刚才胸透做了，胸腔有积液，还真是让你说准了，她的肺就是有问题。” 左力一听，心头顿时沉重了些。并没有因为自己说准了而高兴，说道：“你们把病人送到住院部胸肺科去，我马上赶过去。” 姚明明听出了左力话语中似乎不对劲，说道：“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劲吗？” “等会儿再说。” 姚明明挂了电话，马上带着刘大妈他们一起来到了胸肺科。 陈天明看了胸片之后，也很惊讶，原来左力真的说对了，病人肺部就是有问题。 随即，陈天明就发现了刘大妈胸腔积液和腿不利索之间的关系，她脸色变得沉重起来，对刘大妈说道：“大妈，我再给你开个检验单，需要做进一步的检验，然后再进行治疗。” 在陈天明开检验单时，左力来到胸肺科。 刘大妈非常高兴地说道：“左医生，先前你让我拍胸片，我还心里嘀咕，我明明是脚没有力气，你却让我去做胸部透视，弄错了吧，是女儿和朋友都说你医术很高明，应该听你的话，我才半信半疑去做了检查，还真对了，刚才一检查还真就查出胸腔有积液。” 闺蜜倒没有她母亲这么豁达，有些着急的对左力说道：“左医生，我没弄明白，这胸腔积液会影响到双腿无力吗？是不是还有其他影响脚的病没查出来？” 左力看了一眼正在开单子的陈天明，对刘大妈说：“等检验结果出来之后就明白了。有些病你没有做完检查，还真是一头雾水的。” 刘大妈点头，对女儿说道：“左医生说得对，先检查才知道到底啥病。” 检验单开好了，胖虎、探照灯和闺蜜把刘大妈扶去做穿刺活检，因为结果不可能马上得到，留下他们联系电话，结果会送胸肺科来。 等他们离开之后，陈天明对左力道：“不能不说你真是个鬼才，又让你说准了。开始我也不大清楚为什么双下肢无力要查她胸透，把结果拿过来之后我马上就搞明白了。——你怀疑她是肺癌导致的！因为肿瘤能够产生多肽类激素或者激素物质，从而导致非转移性肺外表现，四肢无力就是其中的一种常见症状。这之前我没有朝这方面想，总觉得四肢无力是神经或者骨头出问题，却没想到是她的肺部恶性肿瘤导致的。” 左力一挑大拇指：“厉害，不愧是留洋博士，一语中的。” 陈天明有些惆怅的：“我这个留洋博士比不上你这个全国百强老中医的高徒，你还真就摸出来了她病位在肺，真是厉害。” 左力摇头说道：“可惜，我虽然摸出她病位在肺，但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病。这摸脉准确性还是比不上高科技的东西，需要现代医学来帮忙确定。” “医学检验中医、西医都需要的。”陈天明点头说道，“病人一年多前就已经出现了双下肢无力，并且很快加重。可是却没有引起病人的足够注意，以至于没有能够查清楚四肢无力的准确原因。如果我们俩猜的不错，导致她四肢无力是肺癌的原因的话，那一年多到现在估计已经发展到了晚期，留给她的时间应该不会太多了。” 左力摇头，说道：“不是病人不够重视，——你有没有看过病人的检验报告？” 陈天明听出他话里有话，忙问道：“看了，怎么了？” “刘大妈之前看病都是蒋主任给看的。蒋任也是一直认为她神经和骨头出了问题，所以进行的都是这方面的检查，好像没有查出结果。之后甚至怀疑她得的是精神病，还要求她去精神科看看是不是癔症。现在病人一旦确诊是肺癌，病人恐怕会崩溃的。” “因为，病人并不像你刚才所说的没有足够重视，实际上已经引起了病人足够的措施，多次到医院进行检验，是我们的医生没有能够及时发现真正病因，以至于耽误了病情。如果病人真的是肺癌，估计就是晚期了，病人会崩溃的，我担心病人会找咱们医院麻烦。” 陈天明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但愿我们俩的判断是错的。” ------------ 第63章 这就是命 事与愿违，陈天明和左力判断是正确的，刘大妈穿刺活检出来了，确诊肺癌。 陈天明打电话给左力说了检验结果。 左力沉默片刻，问：“你打算怎么办？” 陈天明沉重地说道：“这事得跟蒋主任说。毕竟是他的病人，也好让他心里有个底，怎么跟病人家属交代。” 左力点点头，挂了电话。 …………………… 下午。 蒋峰来中医科找左力。 此刻的他，整个人都像霜打的茄子，走路再不趾高气扬，而是满腹心事似的低着头。虽然依旧云淡风轻，步伐速度很快，但是总给人一种苍凉的感觉。 蒋峰出现在左力办公室门口时，寿桃和川芎他们有些受宠若惊，都迎了打招呼：“蒋主任，哎呀稀客，你可是我们中医科的稀客啊。快请进！我去叫常主任来。” “不用了，我不是来找常主任的。”蒋峰苦涩地说道，望向左力，“左医生，我能单独跟你聊聊吗？” 常建国就在隔壁，已经听到这边的动静，赶紧过来了，听到蒋峰这句话，赶紧说道：“你们到我办公室聊吧！” 蒋峰也没客气，走进了隔壁的常建国的办公室，无力地在会客沙发一端坐下。左力坐在他旁边，瞧着他。 蒋峰慢慢抬头，望向左力，苦涩地说了一句：“谢谢！” 这简简单单的二个字，要想从胸肺科主任，三医院的第一刀蒋峰的嘴里说出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而现在，他就实实在在的说了出来。 左力却明白他指的什么，点头道：“不用客气，我也没有做什么。” 蒋峰又低头不语，好半天，才又说道：“你真的……只是用手指头切脉就……确定了她病位在肺，才让她去做胸透吗？” 左力点点头。 蒋峰说：“实际上这个问题我已经知道答案，之所以说出来，只想表达我对你的神奇切脉的本事的一种赞叹。当然，也想表达我的惭愧。按理说这么浅显的问题我能想到的。可是我的脑袋中不知怎么想的，就短路了。只想着既然是腿上没有力气肯定是神经或者骨骼出了问题，却没想到她是肺癌引起的非转移性的症状。” “不过，这一次一定层面上改变了我对中医的看法。当然，总体上我对中医的看法没有改变，我始终觉得中医太落后，有了先进的西医，落后的中医就应该摈弃，不过中医还有一些经验医学的东西可以保留，比如你这个切脉，西医就取代不了。” 左力摇摇头说：“实际上，我切脉判断病位在肺，只是一个大致感觉。要确定是肺积水以及肺癌，需要现代医疗手段来加以确认的。没有现代的穿刺等检验，光靠中医切脉是无论如何确定不了。这的确是中医不足的地方。但是中医有很多东西都是西医无法取代的，不仅仅是切脉，也不仅仅是经验医学的东西。如果你持续关注中医，你会发现的。” 蒋峰点点头说道：“这个我承认。我来找你是想表达我的歉意。以前我说中医是伪科学，这是不对的，我收回。中医在很多地方能发挥重要的作用，你证明了这一点。不仅因为这一次的病，还包括这之前你来我们胸肺科会诊治疗的几个病人。虽然我没有过多参与，但事后我都做了了解的。你参与的每一个会诊的病案我都看过，中医的疗效的确让我很惊诧。” 左力笑了笑，转开这个敏感话题，问：“这个肺癌病人现在怎么样？” “确诊肺癌晚期，全身已经开始扩散，没办法手术。病人情绪非常低落，整天哭。她女儿也哭，虽然她们对我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说，可是这比打我骂我还让我难受。因为是我的误诊错过了她最好的治疗机会，甚至可以说是我断送了她的生机。如果她双腿没有力气第一次来求医的时候，找到的不是我，而是去找你，你肯定已经发现她病位在肺。而肺癌早期完全可以治愈。” “我这几天都没睡好，一闭眼就想起她绝望的眼神和悲痛的哭泣，我都要被折磨疯了。对了，我已经跟医院领导谈过了，我觉得这是一个医疗事故，我请求院里对我处分。病人家属虽然没有主动要求赔偿，但是不能因为病人家属不要求我们就睁只眼闭只眼。我也跟院领导说了，希望拿出我一年的工资来赔给他们，算是弥补一点我的愧疚。” 左力非常赞叹：“蒋主任，你敢于担当的态度让我佩服，没有几个医生能像你这样敢于直面自己的错误。” 蒋峰望着左力：“你们中医，还有没有办法救她一命？” 左力苦笑摇头：“当然没有。——蒋主任，其他人说这样的话那是因为对医学不了解。你这位主任医师，咱们医院的第一刀也这么说，只能说你关心则乱。” 蒋峰长长了叹了口气：“我真心希望中医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出令人意外的医疗效果，可是我的理智又告诉我这不可能。不管是西医还是中医，都是医学，按现在的人类医学水平，还不能够完全战胜癌症这个世纪的难题，我的确是给你出难题了。” 左力说：“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助开些中药给她调理一下，改善一下她的心情。同时让精神科医生介入进行心理疏导，希望她能尽快平静接受这难以接受的事实。” 蒋峰说道：“好的，只能如此了。” 说着，蒋峰扭头出了中医科的办公室。 ……………… 姚明明给左立打了个电话，邀请他晚上聚聚。 胖虎、探照灯和左力他们三个现在成了臭位相投的好朋友，左力当然答应了。 他们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小餐馆吃东西喝酒。探照灯酒量不错，但因为晚上她要值班，不敢喝多，只喝一杯啤酒。 胖虎见探照灯眼睛红红的有些肿，显然一直在哭，他当然知道原因，便在她结实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闺蜜的母亲被确诊患上癌症。可是没办法，这就是命。” ------------ 第64章 挑女婿 探照灯叹了口气：“她一直怪我为什么不早点给她引荐左医生。如果一年前她就知道了左医生这么有本事，带她妈来找左医生看，这病一定能治好的，可惜当时找的是蒋医生，还说她是癔症，结果耽误了，发现时都扩散了，没法治了。我跟她说了，一年前左医生都还没到我们医院来呢，我都不认识怎么给她引荐，她就抱着我哭，把我说的也跟着她哭。” 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 姚明明赶紧扯了一张纸巾递给她擦眼泪，同时转开话题，故意赞叹地夸左力道：“你可真神，手指头这么一摸就知道病位在肺部。当时除了探照灯，我们没有一个人相信你的判断。” 探照灯眨巴了一下泪眼，也说道：“实际上，那时候我心里也不太相信，但是我相信左力不会信口开河。他先前判断那叫一个准，我相信这一次他也一定是有证据的，所以完全是一种对他个人医术的信任才这么说的……” 刚说到这儿，左力手机响了。 他拿起电话看，是陈天明打来的，不禁愣了一下。陈天明今天是轮休，没上班，那就应该不是医院的事情。 左力接通了电话，陈天明的声音很兴奋，说道：“你在哪呢？我请你吃饭。” 左力正想说我正在吃着呢，可是佳人有约，而且还是陈天明第一次主动，左力如何舍得拒绝？马上改口说道：“好啊，对了，怎么想到请我吃饭了？” 说这话时，他眼睛扫了一眼探照灯和胖虎，两个人都很知趣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幸亏饭馆的其他顾客也都各自默默地吃东西，没有大声咋呼的，甚至也没有音乐喇叭声。 电话那边传来陈天明的声音：“吃了你给我的那新药，我的病好了，我饱受十多年折磨，现在病好了，我真的很高兴，所以要请你吃饭呀，你不给我这新药，我怎么能治得好呢。” 她的声音很大，左力虽然没有按免提，因为胖虎和探照灯都坐得很近，两人都听清了。尤其是探头灯，惊骇无比的望着左力，几次想开口说话又都忍住了。 左力当然知道她说的是给她治疗痛经的事情，不过那药其实是中药药粉，不是啥新药。 陈天明继续说道：“今天是大姨妈最多的一天，都来了两天了，只是隐隐作痛而已，完全没有以前那样痛的死去活来，甚至痛得昏死过去的情况。哎呀，以前每次到这个时候我都浑身紧张，感觉好像犯人要过堂受刑似的。但是吃了你的药，居然来了两天都没有疼痛，要是在之前，已经痛得死去活来了，真的很高兴，你能找到这新药，帮了我大忙了。” 左力说道：“这新药你还需要再坚持吃几个月，彻底断了根再停药，以后就不会再发生姨妈痛了。” “真的太好了。可是这一瓶药我马上就快吃完了，再给我弄一瓶吧，多少钱我给你。” “什么钱不钱的，都是朋友。我打电话给我妈，让她给你弄几瓶过来，我家里还有一瓶，够你下个月吃的。” 陈天明谢过，高兴的说道：“真是太好了，行了先别说了，你赶紧过来吧！直接到我家这边来，在这附近吃。别开车了，因为今天要请你喝酒，我爸要见你！” 左力嘻嘻一笑：“泰山大人挑女婿？” “去你的！”陈天明笑得有些羞怯，“我爸听说你治好我这十多年的病，也非常高兴，是他提出要请你喝两杯的，说你酒量不错。我虽然酒量不好，但今天高兴，也陪你喝一杯。你快过来吧，就在我家旁边斜对面老四川酒楼。我知道你喜欢吃川菜，那火锅很有味道。我打电话定了包间之后就把包间号发给你。” “行啊，我马上打车过来。” 左力挂了电话，歉意的望向胖虎和探照灯。 两人立刻不停地挥手，像赶苍蝇似的轰他：“快走快走！” 探照灯伸手一巴掌重重的拍在左力肩膀上：“哇塞，你原来还有这一招，竟然会治姨妈痛？——妇科的病你也能治？真厉害。我有几个闺蜜也是这毛病，到时候找你帮忙看看。” 姚明明笑呵呵抢着插话：“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中医讲究辨证论治。虽然也可能会专攻某一科，但凡是郎中，什么病都能看到，因为中医讲究整体，身体相互之间都是有联系的。不像咱们西医，分得越来越细，搞得每个医生都只对自己那一块精通，别的科室甚至连皮毛都搞不懂，这样遇到全身性的疾病就傻眼了。” “就像一支乐队，大家都是好乐手，但却没有一个很棒的指挥来协调统一大家的音调，结果唱出来的曲调那还不黄腔作调啊。” 探照灯说道：“对呀，你这个比喻很形象，看来你还是肚子里有点墨水嘛！还不全是稻草的酒囊饭袋。” 胖虎也不气恼，嘿嘿傻笑。 探照灯对左力说道：“你快去吧，不要让陈主任等久了。”又朝左力挤了挤眼睛，“看得出来，陈主任对你有意思哟！她可是咱们医院的大美人，眼高于顶，从来没请人吃饭的。今天却主动打电话叫你，把握机会，可别错过，看好你哦！” 左力笑呵呵点头，出门打了个车径直赶往陈天明家。 在路上，他收到了陈天明发来的餐厅名字和包间号，于是径直来到了包间。发现陈天明和她父亲已经到了，没有其他客人。 陈天明高兴的招呼他坐下，指了指桌上的一瓶茅台说道：“这是我爸特意给你准备的，今天必须把它喝完。我爸爸要陪你一起喝。” 陈常玉招呼左力坐下，瞧着他说道：“你真厉害，居然做到了……” 左力赶紧岔开话题：“还没点菜吧？要不今天我来请客。跟伯父一起喝酒，怎么能让伯父掏钱？” 陈常玉一摆手说道：“行了，说好了今天请你，轮不到你掏钱。你实在过意不去，改天回请就是了。” 陈天明却敏感地发现了问题：“等等，爸，你们刚才说的什么做到？做到什么了？” ------------ 第65章 功亏一篑 陈常玉刚才的话当然指的是左力用中药给女儿陈天明治疗痛经的事。 陈常玉并不知道左力是骗了陈天明吃药的，当刚才从左力的岔开话题，他就立即明白左力很可能是瞒着女儿，他却因此高兴起来。 因为，左力能够让女儿服下药，那就说明女儿从心底对左力是接受的，这可是好事。左力这小伙子不错，要人品有人品，要才能有才能。眼高于顶的女儿如果对他高看一眼，他心头这块心病也就能够放下来了。 面对陈天明的疑问，左力若无其事的耸耸肩：“没什么，伯父是感慨我师父之前把我撵出师门，但今年还是让我跟着到你家来拜年，伯父认为是我努力的结果，才说我做到了。嘿嘿，对吧伯父？” 陈常玉当然微笑点头。 陈天明这才哦了一声，可表情明显有些不相信，却没有再追问。叫服务员开始点菜。 就在这时，陈常玉的手机响了，他拿过手机瞧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有些疑惑，迟疑要不要接？ 电话持续响着，陈天明催促他说道：“爸，电话，赶紧接啊。” 陈常玉这才接通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陈院长，你们医院那个王医生给我开了什么药？小孩吃了一直拉肚子，拉得都快虚脱了。你们医院到底怎么回事？我本来不想给你打电话，可是太气人了。我们相信中医才跑到你们医院来看病，结果你们把孩子治成这个样子，还让我怎么相信中医？” 陈常玉一头雾水：“这位大姐，别着急，有话慢慢说，怎么回事？” “我小孩感冒拉肚子，我带他到你们常玉医院看病，是王医生给看的。开了中药，还输了液。结果拉得更凶，根本止不住，小孩都送到急救这边来了。这边医生说都脱水了。我当时留了你的院长投诉电话，所以我向你投诉。这件事究竟是责任心的问题还是医术不行？如果是责任心，最好把这样的医生开除了。如果是医术不行，医院关门，别害其他的病人！” 陈常玉很是尴尬：“你先别着急，你把情况详细说一下。我会查清楚的。”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以后也不会再到你们医院来了，告诉你这些事只是让你重视，免得我这样的遭遇再别的病人身上重演。你如果想知道什么事，明天找那王医生问好了。” 说着，扣了电话。 陈常玉虽然没有按免提，可是屋子里很安静，左力和陈天明都听到了。等到陈常玉面色尴尬的挂了电话之后，陈天明关切的说道：“爸，没事吧？” “没事。”陈常玉摇头说，“没关系，我明天查一下。唉，开医院就这样，说不准什么地方就会出问题。” 左力感叹说道：“是呀，只要开门行医，医患纠纷都是难免的。” 陈天明说道：“爸，照我说，还是你用的人不行。中医的疗效太不确定，好的医生非常好，药到病除，差的医生庸医害人，这王医生说不定就是这样。当然，这主要原因还是中医本身的问题，中医真的太不靠谱了，我记得小时候你跟我说过很多中医故事，说古代中医师很多是落榜的举人、秀才，当官当不了了，这才学医。看过几本医书就给人看病，这样的医学还谈得上科学吗？” 陈常玉说道：“你这话我不同意。人为甚贤，孰能无过？难道你们三甲医院里西医科室就没出过问题吗？我看问题不少吧！你自己在天保医院不也误诊了一个病人吗？你还跟我说，你们科室主任蒋峰，号称你们医院的第一刀，结果人家癌症疼痛导致的双腿肌无力，他没发现癌症，还认为别人有精神病，结果耽误了病情。不管是比例还是纯数字，你们西医的误诊数量好像都不比中医少吧？” “我听你说这个病人最后还是左力这位中医凭三根手指头摸脉摸出来的病位在肺。你们去查了胸透，确认肺积水，做了穿刺才发现癌细胞，这就证明西医不是十全十美的。当然，我也不否认中医的确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但是像你这样全盘否定中医是不适合的。” 陈天明今天却似乎要跟老爸开展辩论赛，不温不火说道：“爸，这个问题我们已经争了很多年了，你一直不愿意相信中医已经落伍了。那是因为你对中医的感情很深，就像一个天生弱智的孩子，怎么都做不到最好，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父母怎么都不愿意放弃的，这一点我深表同情，也表示理解。但是，弱智的孩子混日子也就罢了，你非要把他放在关键位置上，那就害人害己了。” 陈常玉脸顿时阴冷了下来：“你就这么诋毁中医？你知不知道，是中医治好了你的痛经！” 陈天明顿时一愣，扭头望向左力。 左力没想到老头子突然把真相给说了，这病还没有去根呢，才开始见到效果。如果陈天明这之后不吃了，这病仍然还有可能会复发的，还需要一段时间巩固疗效。 老头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可是话已经说了，左力一时间想不到办法去圆谎，只好装作没看见。 陈天明说道：“左力，到底怎么回事？这药不是你妈从美国送来的新药吗？” 陈天明顿时明白左力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骗了女儿，女儿才服下这中药的。 他刚才是生气之下脱口说的，说完有些后悔了。可是现在已经这样，只能说个明白。当下道：“你别怪左力，是我要求他这么做的。我看你病痛我心痛，哪有父母不疼儿女的？可是你就是不相信中医能治你的病，怎么都不愿意吃中药。正好那天左力来，我让他想办法给你治病。也许他隐瞒了真相，但是他用意是良好的，而且是我要他这么做的。所以，你要怪就怪我吧。” 陈天明望着左力。 左力只好点头，讪讪说道：“伯父说的是真的，你的病中医的确可以治，而且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你也曾经跟我说过，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都是治病的手段。只要能治好病，中医西医谁都可以上，疗效才是关键。为什么到了你自己身上，就这么抵触中医呢？” “你不懂，你不该骗我。” “你或许有你的理由，我也只是想替你解除病痛，所以我把中药打成粉装在胶囊中骗你是新药，实际上它是中药。需要连续服用三四个月，巩固疗效，以后就不会再犯，也不用再吃了，我希望你不要功亏一篑。” ------------ 第66章 敌意 陈天明低着头，半晌才道：“喝酒吧，这事先不说了。” 说着，她亲自给陈常玉和左力倒了酒，自己也倒了一杯。 左力有些惊讶：“你还是喝葡萄酒吗？这白酒度数高。你又是正好大姨妈光临。” 陈天明说：“我就是要证明一下到底你的中药有没有用？所以我要喝一杯白酒。要是以前，我在这期间喝酒的话疼痛会加剧的，量也会更大。” 左力道：“你现在喝白酒，量肯定会增加，因为酒毕竟是舒经活血的。但是疼痛未必会增加。” “那不是好事吗？”她端起酒杯对陈常玉道，“爸，谢谢你用心良苦。虽然我并不希望这样，但是我还是要敬你一杯。” 陈常玉道：“我知道，你在心里一直看不起老爸的医术。总觉得老爸没本事，以至于你影响了对整个中医的看法。但是这一次我希望你听左力的，为了你的身体。不然你每次痛得那个难受样，爸爸心里跟刀绞似的。” 陈天明没有多说，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她平时很少喝白酒，这一口喝得又有些急了，呛得她一个劲咳嗽，咳得整个人都趴在桌上。 陈常玉指了指女儿的后背，向左力努了努嘴。 左力想不到陈常玉让自己帮她女儿拍背，自己总不能辜负老人家这份信任。 他赶紧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轻轻拍着陈天明的后背。 幸亏陈天明穿着厚厚的毛衣，手下基本只有毛衣的感觉，但依旧透过毛衣感受到了她身体的热量。 左力只拍了几下，陈天明便直起腰来摆摆手，一张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咳的还是因为害羞，朝左力勉强笑了笑：“谢谢！我没事了，喝得太急。” 陈常玉这才放心坐了下来，端起酒杯对陈天明道：“这么多年来，这是你第一次跟爸爸碰杯喝酒。好，我这杯干了，痛快！” 说着，一仰脖将一杯酒都倒到了嘴里。 他又朝左立说道：“你不赞助一杯吗？” 左力赶紧将手里一杯白酒喝干了。 陈天明嗔怪地瞧着父亲：“爸，我们今天是感谢左力，怎么他到成了赞助了？应该是奖励他一杯。” 陈常玉哈哈大笑：“你不喝酒，这酒中弯弯绕倒知道不少。没错，是奖励一杯。来，满上，重新奖励一杯！” 说着，亲自给左力倒了一杯。 左力端起酒杯致敬，又喝干了。 陈常玉一挑大拇指说道：“很好，我就喜欢酒桌上爽快的人。” 不过陈天明只喝了一杯白酒就改成葡萄酒，尽管如此，她也喝得有些熏熏然了。 酒宴结束，陈天明对父亲说道：“爸，你自己回去吧，我跟左力走走。” 陈常玉点头答应了。瞧了一眼左力，左力有些窘迫的笑了笑。 陈常玉结账走了，左力跟陈天明沿着街道往前走。 左力说道：“咱们去哪？” “前面有个广场，咱们现去那儿坐坐吧。” “担心着凉，又喝了酒。” “没关系，今天天气还行，不是太冷。” 于是左力陪着她走到了一个街边花园，这花园占地面积并不算大，一些老太太在跳广场舞。他们俩在一处树荫下坐了下来。 陈天明一指不远处正在起劲跳着广场舞的老太太，说道：“四十年之后，我也许会变成他们中的一个，每天在街边跳舞消磨时光，人生就是这样的。” 左力没想到她突然感慨人生来，说道：“我不同意你的意见。就是过了四十年你也不会有时间到街边跳舞的。那时候你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名医了，就算退休医院也会反聘你继续坐诊给人看病。退一步说医院不返聘，你呆在家里，找上门求你看病的也会络绎不绝，不可能有自己的时间。也许比退休之前还要忙，我见过不少这样的老医生，一辈子就这样忙忙碌碌。” 陈天明叹了口气：“也许是吧，医生注定是劳碌的命。年轻的时候每时每刻都要看书提高自己，还要应付各种考试，年老了退休了，依旧忙着给人治病，一辈子都不得闲。就像我妈，她虽然不是医生，但也是个劳碌的命。” 左力这还是听陈天明第一次提到了自己的母亲，有些好奇，问道：“你妈妈是做什么呢？” 陈天明声音变得低沉：“中学老师。” “哦，那一定是高中毕业班的特级教师吧？” “别朝高层次想。我妈只是个普通教师，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中学老师。” 左力赞叹道：“一位普通的中学老师，却能培养出你这位美国哈弗医学院留洋博士，超级学霸，她老人家真是了不起！你高考的时候，你妈妈一定给了你很大的帮助吧？有位当老师的妈妈真好！” 陈天明摇摇头：“我妈在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就去世了。” 左力笑容一僵，说道：“对不起。” “没什么。——想知道我妈是怎么去世的吗？” 左力听出她其实想说这件事，便点点头，凝神望着她。 陈天明叹了一口气：“我妈是病死的，胰腺癌。那时候我爸已经是相当有名气的中医大夫了，很多人找他看病，我们家门槛都要踩破了。可是，他却治不好我妈的病，眼真真的看着我妈死在他的怀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说中医是不是很无能？” 左力道：“也不能怪中医，胰腺癌最厉害，西医也基本上束手无措。” 陈明天摇头说道：“是我爸固执地要用中医治疗，才耽误了我妈的救治，如果当时去医院做手术开刀化疗，她一定能活下来，一定能陪我到现在，甚至看着我结婚生子，享受天伦之乐。我爸太犟，就不让我妈去医院，非要自己治。” 听到陈天明的语气变得沉重，左力心头也沉甸甸的。 他开始明白陈天明为什么父亲是名列全国的老中医，而她自己却对中医成见如此之深。原来是因为她的母亲身患绝症，她父亲陈常玉坚持用中医医治，而没有使用西医，没有手术放疗化疗，没有能够挽回她的性命。这件事在少年陈天明的心灵深处造成了巨大的创伤，以至于她对整个中医都产生了敌意。 ------------ 第67章 谁都一样 左力深表同情，说道：“我不了解你妈的病，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爸坚持用中医耽误了病情。也许西医能救，但也许救不了。人生的路就是这样，有些路你看着充满光明，真正走下去却满是荆棘。而这条路到底怎么样，只有走过的人才知道。” 陈天明点点头：“没错，你说对了。我就是因为我妈的死，让我坚定了学医的决心。我决心成为一个顶尖的医生，治病救人，不让我妈的悲剧重演，就像当年鲁迅所经历的事情一样。不过，我学医之后，重新检查了我母亲的病案，我才知道，我妈的病西医也很难治。因为发现时已经是晚期，而且是胰腺癌，癌症中的癌症。” “所以我知道，实际上当时我爸不是在给我妈治病，他知道没有办法了。他只是用中医调理她的身体，让她少受些痛苦，平静地走完人生。事实上也做到了，我妈最后还是走得比较平静。可是，我根深蒂固的想法已经控制了我的思想，就认为是我爸和中医的错。这是我后来多年跟我爸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好的原因。但我爸从来没有做过解释。不管我怎么说中医，他都只是苦笑。今天是他第一次反驳我的观点，也许是因为你在。” 左力又说道：“你现在应该对中医的看法有些改变了吧？不然你不会跟我说这些的。一个对中医没有兴趣的人是不会谈她没兴趣的话题的。” 陈天明赞许的点头：“你观察入微，的确如此。其实我读了医科大之后就开始对中医的认识有所改变，尤其是读了博士之后，我发现西医也有很多无能为力的病，而我父亲却能治好一些在我看来很棘手的病，哪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中医某种程度上还是有用的，至少有些经验医学的东西是经过历史检验的。可我还是认为，总体上说，西医要比中医先进很大一截。正如你所说，西医是君臣，中医只是佐使。不过……” 陈天明扭头望向左力：“是你让我对中医的看法有了进一步的改变，你来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却已经在我们三医院掀起了一场中医风暴。公平的说，你治好的病人并不比其他的西医医生更多更神奇，也有很多西医科室的医生治疗了很多疑难杂症，甚至绝症，可是却都没有你引人注目，这主要是因为这之前的中医太弱了，而你一下子把中医提高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让很多人看到了中医真正强大的地方。” 左力摇了摇头：“不是我个人的功劳，如果中医没有明显确定的疗效，不管是谁来使用它治病都不会有效果。中医千百年来经过了无数次的检验，证明它的疗效是明确的。当然运用它的医生水平参差不齐，有好的有差的，好的能发挥它强大的作用，差的或许会致命害人。” “西医不也是如此吗？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几次大的医疗事故，都是西医出现的问题。有医生责任心的问题，也有思维模式禁锢的问题，以及检验设备局限性等问题，总总原因都会影响西医的疗效。疗效问题不仅仅是中医常面对，西医同样如此，不应该手电筒只照别人不看自己吧？” 陈天明怔怔的望着左力，陷入了深思中。 她以前也听过类似的话，包括左力也跟她说过那些话。但是她从来都是嗤之以鼻，认为是中医在找借口。而一次次亲身经历，已经让她开始回头重新审视中医了，不再把它简单地归结于中医者的狡辩、 一旦冷静下来再来回头审视这些问题，就会发现其实道理很简单，左力说的也完全在理，问题在于自己始终没有听进去过，没有认真思考过。 陈天明终于点点头：“或许中医比我想象的要好。我也知道，对于一些慢性病，中医疗效实际上是比西医更巩固更显著的。” 左力说：“是啊，你父亲就是名满天下的老中医，你有更好的条件去审视中医疗效。” 左力笑道：“在我心中，你的医术比我父亲要强，因为你系统学过西医，你知道西医什么地方值得学。而我父亲没系统学过西医，有时候也就找不准学的方向。” “过奖了。” 陈天明笑了笑，站起身，双手揣到口袋里：“回去吧，天有点冷了。” 左力站起身脱下来自己的夹克，不由分说披在陈天明的肩上。陈天明想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又打住了，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 春节过后，春暖花开，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了。 来中医门诊看病的病人开始多起来了，特别是左力的门诊，挂他的号看病的每天有十来个了。不像刚开始那样，一上午也没两个。 这天，左力正在门诊看病，听到有人在门口叫他，声音很粗，却充满恭敬：“师父！” 左力扭头一看，却是人高马大的犟牛。曾经被左力一指点中命门，瘫在地上吐白沫的那壮汉。 左力皱了皱眉：“来看病吗？” “不不，师父，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陪我二婶来看病。” 几乎堵住了整个门的犟牛身体一侧，从后面冒出一个干瘦的中年女人，满脸堆笑，热情的招呼道：“左大夫，我姓吕，是犟牛的二婶。”将身后一个年轻女子拉了过来，说道：“这是我女儿，我带她来找你看病的，已经叫到我们的号了。” 左力瞧了一眼，那女子见约莫二十岁年纪，脸上有病容，精神不好。 犟牛他们走了进来，对吕二婶说道：“二婶，左医生是我师父，他武功厉很害，会点穴，天底下估计就他会这门功夫，一指就把我点倒了。” “是呀，没少听你说他的本事。也是因为你听你说得耳朵都起老茧了，遇到你妹子这事情，才求你带来找左医生看病了。” 左力都懒得去分辨关于点穴这个已经解释了好几次的话题，正要问病，犟牛却先说了：“师父，过年我没来给你拜年，真是对不住。没办法，我把我父亲骨灰送回老家去了，然后在老家过的年，忙了一些杂事，处理完之后这才得空过来找你。生病的是我的堂妹，小名叫小妹，她身体不舒服，应该就是小毛病，师父您用根小指头就能治好，嘿嘿。” ------------ 第68章 胸片风云 左力冷声道：“说完了吗？说完就让我看病，不要再插话了。” “是是，师父，你先看病，我在旁边站着，等会儿咱们再聊。” 说着，毕恭毕敬站在屋子的一角。 左力瞧向吕小妹，问道：“哪儿不舒服？” 没等吕小妹说话，吕二婶先说了：“她最近这些天老是觉得恶心呕吐，月事也一直没来。想带她来给您瞧瞧，看看是不是能够开些中药调理一下？” 左力叫吕小妹把手腕放在脉枕之上，诊脉片刻，微微皱眉，说道：“先做个X光检查，看看结果再说。” 吕二婶愣了一下：“X光胸透？胃部不舒服，不是做Ｂ超吗？” “X光和Ｂ超用于不同的目的，我现在怀疑的病因用X光能看得更清楚。至于是什么病，我现在还不能说，因为只是怀疑，等拿到检验结果我再详细跟你解释。” 吕二婶拿过X光检验单，疑惑地问道：“我女儿会不会是怀孕了？她又恶心有呕吐的，而且月经已经停了好长时间了，要不要做怀孕检查？” “她不是怀孕，如果你不相信，要不先去妇产科门诊挂号让他们检验一下，完了之后再来我这。” 吕二婶说道：“不用了，左医生，就按你说的检查好了。” 说着，拿着X光化验单带着女儿出了门诊，犟牛跟了出来，看见吕二婶一脸的怒气，说道：“怎么了？” 吕二婶冲着犟牛怒道：“你找的什么人啊？这什么左医生，摸个脉就说让小妹去做X光，他不知道女人恶心呕吐又停经，很可能怀孕啊？连这都没有排除就做X光，想杀人哇？万一我女儿真的是怀孕了，孩子X光照掉了我找谁去啊？” “二婶，你不知道，这左医生真的很厉害的。” “厉害过鬼！我原本就估摸着小妹是怀孕了，去年请跳大神的给看过，也说今年有喜事临门，这不正好应验吗？他倒好，直接上来让给做X光检查。我事先没有告诉他，就是因为你告诉我说他本事有多高，能够摸脉就摸出病位来，我这才忍着没说，想让他给看看到底有没有怀孕。” “我听说中医摸脉一摸一个准。没想到这个左医生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不仅没摸出喜脉来，还让我女儿去做X光，这不存心害她的命吗？真是过分。——我说犟牛，你要是拜了这样的人做师父，恐怕会害你一辈子的！” 犟牛忙说道：“二婶，你弄错了吧？左医生真的很厉害的，你还是要慎重。” “我当然慎重，所以我才去妇产科做检验。如果检验出我女儿真的怀孕，我就到中医科去看他笑话去。” “别呀二婶，你要这么闹，我哪还有脸去拜师啊？” “这种废物你还要拜他为师？” “我师父医术很厉害的，他给我爸用中药止痛，癌症疼痛，西医都没办法的，他的药就管用了。他的一指禅也真的非常厉害，这么轻轻一指就把我给点倒了，这是我亲身经历的。” “我不管你怎么说，咱们先到妇产科去，检验完了看结果再说。” 当下他们来到门诊挂了妇产科的号，要求做妊娠检查。医生给开了尿检，没多久尿检结果就已经出来了，显示早孕结果阳性。 吕二婶哈哈大笑，拿着化验单对犟牛说道：“怎么样？幸亏我有先见之明，不然我女儿肚子的孩子可就掉了。你介绍的什么狗屁大夫？你要不是我亲侄儿，我耳刮子可就抽你了。” 吕小妹看着单子也非常生气，对母亲说道：“这左医生太过分，我们找他评理去，让他们领导把他撵走，这庸医差点害了我，不能让他再害别人！” 说着就要往中医科走。 犟牛赶紧拦住：“好了，二婶、小妹，你们二个冷静一点。我错了，不该介绍你们去看中医。你也没跟我说小妹是怀孕，只说她身体不舒服。我想着不舒服肯定要去找中医开方子调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怀孕这么大的事。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我给二位打的的钱，打的送二位回去吧，看在我的面上别闹事。我还指望着拜左医生为师呢！你们要一闹，他绝对不会收我的。” “这样的狗屁医生你还护着他？他差点害你堂妹肚子里的孩子都掉了啊？——各位老少爷们帮我评评这个理！中医科那姓左的医生，明明知道我女儿二十来岁呕吐、停经可能是怀孕，竟然什么都不管，让他去拍X光，这是存心要打掉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啊。这张X光检验单就是证据，他这是杀人啊！这姓左的医生杀人啊……！” 吕小妹也跟着嚷嚷，他们母女天生就是泼妇的料，两人嗓门都很大。惹得门诊部候诊的很多病人家属包括医护人员都围拢过来瞧热闹。一个个议论着，还有不少病患很同情地帮着指责中医害人，感叹中医日落西山光景不在。 犟牛虽然一身武功，可面对二婶这样的泼妇，却也只能连声哀求，可惜无济于事。 正在胸肺科门诊坐诊的医生齐邈走了出来，问了情况之后，从她手里接过X光检验单仔细看了，果然是左力开的，顿时心头狂喜，说道：“这单子能不能给我？” 吕二婶警惕的望着他：“干嘛要给你？你想帮他销毁罪证？” “别误会，我只是想替你打抱不平，我去跟我们院领导反应这件事。这样吧，我不要单子，我就用手机拍个照就可以。” “拍照？行啊，你拍吧。你说的没错，得跟你们院领导好好反映一下。这样的医生不能让他再害人了！” 齐邈用手机拍了这X光检验单之后，直奔肝胆科住院部，找到了孙韬，把整个过程跟他说了，给他看了单子。 孙韬哈哈大笑：“左力他这叫自掘坟墓！” 齐邈说道：“就是，这左力也太嚣张了，得意忘形。居然给孕妇做X光，这下有他看的。” 孙韬对齐邈道：“这件事得想办法让院领导知道，顾院长他们似乎被中医科和左力的假象蒙蔽了眼睛。” 齐邈说道：“这件事瞒不住了，那母女两人现在还在门诊大楼里大呼小叫，好多人都听到了。包括医生护士，转眼之间就会传得全院人都知道的。” “哈哈，那最好了，这样一来，就算顾院长他们有心护短也没办法了。” ……………… ------------ 第69章 揪住小辫子 病人大闹门诊部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左力的耳朵。 消息是门诊导医台的护士直接把电话打到他办公室的。这小护士还是挺喜欢左力的，不忍心看他吃暗亏。在电话里着急的低声说道：“左医生，麻烦了。你先前叫女病人去做X光，那个女的检验出来怀孕了。她们正在门诊部大厅这大吵大闹呢。” 左力的中医科门诊是在另外一栋楼，不在前面门诊大厅，所以他并没有听到吵闹声。 听到这话，左力淡淡一笑：“没关系，她没怀孕，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吵闹就改变。她这样会后悔的，不信走着瞧。” 小护士一听，眼睛都亮了：“你这么有自信啊，人家可是做了早孕检查的。” 左力道：“早孕尿检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会有一定概率假阳性的。” “那倒是。听说你摸脉很准的啊，你先前摸脉确认她没有怀孕吗？” “摸脉验孕其实也不太准，尤其是三个月内的早孕，对很多中医师是难题，但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谢谢你的提醒。” 小护士嘻嘻笑着道：“没事，我们护士都说，你的中医很厉害，可给我们院的中医科长脸呢。你一定不会错的，我相信你！” 左力刚刚扣掉电话，手机又响了，是陈天明打来的。 陈天明声音有些焦急：“听说你给一个怀孕的女人开Ｘ光检验单，有这事吗？院里现在都闹得沸沸扬扬的。” 左力已经恢复了平静，说道：“那女人没有怀孕，她的尿检是假阳性，我说这话你可能不相信。算了，反正我们中医科被人泼污水也不是第一天了。” 陈天明说道：“我相信你切脉的能力，你可以准确的摸出病位在什么位置。不过这毕竟是主观感觉，所有主观的东西都有可能会出错，你这次会不会弄错了呢？你有把握吗？” 左力说道：“是人都会犯错，这是肯定的，没有谁不犯错，就算科学仪器也有弄错的时候，医学上很多东西也是不确定的。尿检验孕本身就是有一定概率出错。为什么你不怀疑检验出错，却怀疑我三个手指头摸脉摸错了？这是你脑海中多年来根深蒂固对中医的偏见仍在起作用。” 陈天明有些生气：“你别把火发到我头上好吗？又不是我给你找的事！” 说完，陈天明扣了电话。 左力刚把手机放回口袋，常建国就冲进了他的门诊办公室，也顾不得旁边有病人，急声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左力平静的望着他，点点头，虽然常建国没有说什么事情是真的，但现在院里都在议论这些事，别人出错绝对不会引起常建国这么关注的。 常建国着急地一跺脚，对左力说：“怎么搞的？你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呀！你得慎重一点，那女子二十来岁育龄期，恶心呕吐，又停了经，十有八九是怀孕啊！应该先做孕检嘛，怎么一上来就做X光啊？要确定没有怀孕之后再进行相应检查，这才符合医学规程嘛。你这样搞，到哪都说不过去啊！” 左力耸耸肩：“对中医来说，切脉摸出人怀了孕比较难，摸出没怀孕相对容易。她的确没有怀孕，这是事实。她是其他原因导致的类似妊娠反应，而且这个原因不是小毛病，我才让她去做X光。如果她不这么闹腾，我可能会告诉她是什么病让她出现类似早孕的情况。但现在我没有兴趣，她们该为她们对别人的不尊重付出代价。” 常建国听他说得如此肯定，同时心里升起了一种希望：“你说的是真的？这女人是别的病导致的类似早孕的现象？啥病啊？很严重吗？” “嗯，让时间说明一切吧，老爹不用担心。” 常建国一挥拳头：“那就好，我相信你，我也绝对做你坚强的后盾。我估计孙韬那帮人又会拿着这个机会来整我们中医科，我得先去找院领导通个气，免得被动。” 左力感激地对常建国说道：“老爹，给您添麻烦了。不过放心，我不会错的。” “嗯！我相信你！”常建国在他肩上拍了拍，“你接着看病吧。” …………………… 第二天，院务会扩大会议。要传达重要会议文件，主治医师以上的只要不当班都要参加会议，耳喉鼻科的主治医师童医生当然也要参加。 孙韬这次没有跳出来当急先锋，他想让童医生来充当马前卒。 他跟童医生关系不错，而童医生也对左力有过节，就是因为左力刚来的那天在急诊科曾经让他下不了台。 实际上那怪不得左力，只能怪他自己。作为气管切开手术的主刀医生，把病人的气管切开之后才发现呼吸机连接型号不对。而他也没有想到进一步的救治办法，眼睁睁的看着病人窒息。是左力想到了嘴对切口直接人工呼吸这么简单粗暴而有效的办法。 由于病人和家属并没有跟医院闹，这件事医院也就不了了之了。 童医生作为主刀医生，众目睽睽之下左力虽然帮他解决了危机，却也相当于打了他的脸。而且这件事尽管没闹，那也算个事故，童医生也被院领导不点名的批评了。所以，他不仅没有感激左力，反而心生怨恨，但凡说到左力的话题，没有不冷嘲热讽的。 狗咬吕洞宾的事并不罕见。童医生一听说左力犯了这么大一个错，立刻就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立马答应会上做先锋，由孙韬随后增援，两人齐心协力，这次一定要让这目中无人的小郎中吃尽苦头。 会上，文件传达完之后，顾志杰习惯性的问了一句“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童医生便立刻举手站了起来：“院长，我建议把中医科撤销，人员分流到其他后勤岗位上去，不要在医疗一线了，免得害人害己！”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会议室数十号人目光齐刷刷的都落在了他身上。 童医生自己感觉更像一个冲锋陷阵的勇士，常山赵子龙七进七出，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 第70章 炮灰 齐邈扯足了嗓门说道：“理由很简单，想必大家都听说了，就在昨天，中医科医生左力，标新立异，不守规矩。对一个恶心呕吐，停经明显有妊娠反应的育龄妇女居然没有做孕产检查，就直接开了X光检验单，这是草菅人命，胎儿也是生命啊！这不是医术的问题，而是医德的问题了，这是第一个理由。” “第二个理由，中医科一直在违反规定大量给病人开些不必要的医学检查，他们创收都是来自这里。光中药值几个钱呀？对病人的病也起不到多大的治疗作用。为了科室创收挣钱，就去掏病人的腰包，我认为这是抢劫！” 顿时间，会场有几个人咯咯地笑了起来。大多数人却表情冷淡地望着他，显然，对这种毫不留情的谩骂式的提意见方式，大多数人是不赞同的。 童医生却被这几个人的笑声所鼓舞，更是得意地嚷道：“我觉得，中医科现在已经沦为这个样子，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留着这帮人干什么呢？我们西医各科室也不会收留这些人，所以，还是分流到后勤去打打水扫扫地，管管仓库什么的，再不济提前退休，回家养老去吧！” 那几个人又跟着笑，只是发现大家都不笑之后，笑声很短促地中止了。 陈天明立即举手站了起来：“我不同意童医生的意见！” 众人目光都望向他，常建国更是眼神中充满感激。 陈天明接着说道：“首先，我想说的是，病人会用脚投票，到目前为止，中医科门诊量还是很大的，中医科住院病人也可以说人满为患。病人愿意看中医，我们就没有理由关闭中医科。” “其次，对于左医生，他来之前和之后中医科出现了什么样的变化，我相信各位都有目共睹。左医生在我们三医院参与治疗的病案，疗效都很显著，他的名气也开始四处传播，所以找左力医生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这是其他同期来的住院医师所没有的。这个我相信门诊量统计数据可以支持我的观点。” 医务科主任点点头表示赞同陈天明的说法。 陈天明继续说道：“每个医生对自己的病人都有他自己的独立的判断，都依靠他自己的医学水平和实践经验甚至直觉来做出抉择，其他人应该尊重。至少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是错误之前，没有理由对他说三道四指手画脚，这是基本职业道德。” 陈天明坐下之后，顾志杰点点头表示赞许，扫了一眼，看见童医生似乎还想说，他直接打消了对方这个念头：“我说两句。” 童医生原本张开的嘴立即僵住了，抬起了半拉的屁股也僵了一下，只好重新坐回去。 顾志杰说道：“我同意陈主任的意见，每个医生都有独立诊治病人的权利，没有证据证明他诊断错之前，其他医生不应该横加指责，更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他眼睛盯着童医生：“如果非要指责，那就先讨论一下，个别医生抢救病人时的手忙脚乱吧。——连呼吸机接口是否能对接都不管，直接上去就剖病人喉咙，发现接口接不上之后，又束手无措干瞪眼，好像这件事还是左医生帮忙解决的吧？没有左医生，病人恐怕已经死了，那得捅出多大的篓子？” 顾志杰虽然没点名，但这件事全院都知道，当然是指的他童医生，几乎所有目光都望向了他。 童医生面红耳赤，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这件事的确他做的不够漂亮，虽然他很想解释说检查器材不是自己的责任，是护士应该做的事情，不应该板子打到身上，可是他可以跟别人解释，怎么可能在会上跟院长顶嘴？那他还要不要混了？而且，顾志杰这话不是在追究他的责任，而是讥讽他恩将仇报。 这问题可就大了，他无从辩解，只好把头埋下，一句话不说。 顾志杰声音变得更加严厉：“近期我经常听到一些很不利于团结的话，说什么撤销中医科，认为中医是伪科学等等。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不利于团结的事不要做，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可偏偏有人就是不听。整天不是想怎么提高自己的医学水平更好地服务于病人，而是整天琢磨如何打击别人抬高自己。” “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对病人要关心爱护，对自己同事不应该也是这样吗？某个医生责任心不强，构成医疗事故，不是有纪检监察室吗？他们又不是摆设，需要你指手画脚吗？” “当然，批评和自我批评是我们的优良传统，但是并不代表可以随便对别人进行侮辱、讽刺甚至诽谤。我这里强调一点，以后我再听到人前背后议论其他医生如何如何，别怪我不客气。咱们医院也是有规章制度，我就不信治不了这种人！” 这句话已经说得充满了**味，把童医生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差没把脑袋钻到桌子下面去了。 顾志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似乎想借此平缓自己的怒火。 片刻，他才放缓了语气，接着说道：“当然，中医是有出错的时候，西医就没有吗？不要手电筒光照别人。中医科这段时间我看就做得很好，尤其是左医生，医术方面可圈可点。作为一个刚来一年的年轻医生，很快就成为了中医科的骨干，这就相当了不起。我不知道左医生这件事处理上有没有出错，这一点咱们姑且不论，就算出错了，也不能因他一个人的错就把中医科关门大吉，把其他人都发配边疆吧？搞株连是要不得的！” “扪心自问一下吧同志们，谁没犯过错啊？你们在座的都是有多年行医经验的老医生了，自己治疗的每一个病人都十全十美没有任何纰漏吗？不见得吧！怎么不对着镜子自己批评一下自己呢？” 他发现自己话里**味还是太重，又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说道：“我这番话不是说给哪一个人听的，是说给在座的每一个人，包括我自己听的，大家共勉。你们都是咱们医院的中层领导，都是业务骨干，我希望每个人把心思都放在怎么提高医疗水平上，放在提高管理水平上，更好的为病患服务，这是我们医生的天职。其他的歪门邪道还是都抛到脑后吧。今天会议到此为止！” ------------ 第71章 去道歉 会场上众人陆续往外走，童医生低着头坐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其他的医生都跟避瘟神似的避开他走，包括孙韬，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童医生心里这个气，这家伙把自己给卖了，说好的增援部队呢？ 原来这老小子已经看出了顾院长脸色不对，知道这一炮绝对打哑，甚至可能引火烧身，所以明哲保身根本不站出来，睁着眼看自己一个人成了炮灰，这老小子真是够狠的。 常建国脸色平静地走出会场，心里却乐开了花。他相信，经过今天顾院长在大会上力挺左力，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孙韬等人是不会再有胆量向中医科发难了。中医科春天就要来了，当然最关键的要看左力，如果能干出再干出几件漂亮的病案出来那就更棒了。 常建国回到中医科，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左力。 说完之后，他眉开眼笑地拍着左力的肩膀说道：“陈天明又出来帮你说话了，看来这大美人对你很有意思哦！几次都替你说话，我相信也正是因为她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顾院长对咱们中医的观点。毕竟她是留洋博士，如果她对中医的态度发生变化，必然会影响顾院长的观点，所以，你该好好谢谢她。她不仅对咱们中医科，对你个人她都是不遗余力的维护。你能够得到美人的垂青，真是艳福不浅啊！” 左力笑了笑，点点头，说实话听了这件事也很感动，不过先前自己似乎跟陈天明有点小小的误会，她有点生气了，自己最好主动一点，打个电话和好。 等到常建国离开之后，他拿出手机给陈天明拨了个电话。 很快就接通了，左力说道：“谢谢你今天替我主持公道。” 陈天明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我只是说了自己对中医的看法而已，没想过要帮你。” “额……，生气了？对不起啊，昨天我把火气发在你身上，真是不应该，我道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求求你了。” 电话里陈天明扑哧一声笑了，嗔道：“脸皮厚！” “嘿嘿，真的很感谢你今天会上主持公道。” “有没有主持公道可不好说，这件事说实话我心里悬吊吊的。如果那女人真的是怀孕了的话，你就犯了大错了。但我很愿意相信你是正确的，不管怎么样，先选择支持你吧，但愿我没看错。” 左力说道：“这样吧，我们打个赌，不出一个月，那个女人又会来找我，而且她会向我道歉。” “这么肯定？好啊，如果你输了，我请你吃饭，算是宽慰你。当然，如果你赢了，我就更应该请你吃饭，是打赌输给你的，也是恭喜你判断对了。——不管输赢我都非常愿意掏这个钱。全市最好餐厅随便你挑。”陈天明笑嘻嘻说着。 “好啊，那就说定了！” ……………… 一个月之后的某天。 犟牛在武馆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他刚刚参加了一场激烈的内部比赛，对手很强，赢得有些艰难。 他有些郁闷，如果自己学会了左力的一指禅，那比赛肯定会轻松容易得多。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啃书本。左力让他读那五十本书还要写心得体会，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在姐姐的指导之下他倒是开始读了，可是每次拿起大部头世界名著眼睛皮就打架，看不了几页，实在心烦意乱读不下去。 如果让他看玄幻或者武侠小说，他当然兴趣盎然，可这些所谓世界名著简直味同嚼蜡。但是为了过师父这一关，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啃书本。 他穿好衣服，习惯性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却是他的二婶打来的。 那件事之后犟牛很生气，没有再跟二婶见面，二婶也懒得理他，似乎也在生他的气。毕竟左力是他介绍的。现在二婶又打电话过来了，不知道啥意思。 犟牛想了想，还是回拨了过去，电话接通。 吕二婶说道：“你有没有空？陪我和你小妹去一趟三医院。” 犟牛没好气说道：“我没空！” 那次事情之后，他都没好意思去找左力解释，想等一段时间再说，没想到吕二婶又打电话来了，犟牛对这二婶是一肚子气，根本不想再掺和她的事情。可是听到她说的是去三医院，却有些好奇，问了一句：“去三医院干嘛？” “找左医生啊。” “你还去？二婶，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事别做得这么绝好吗？就像我们散打比赛，人家根本不是对手，你把人家打趴下也就可以了，非要把别人打成重伤打死才干休吗？何必呢？左医生又不是故意的……” “不不，犟牛，你误会了。我不是要去找左医生的麻烦，我是带你小妹去看病，求他帮忙的。——哎呀，电话说不清楚，你在哪？我来找你？” 犟牛一听原来是这样，马上高兴起来。难道是二婶误会了左医生吗？看来左医生是对的，那事情就有转机了。他马上说道：“你别过来了，在家等我，我开车来接你们，直接去三医院。” 犟牛扣了电话飞快下楼，驱车直奔二婶家去。 一进门，他劈头盖脸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吕二婶瞧着沙发上抹眼泪的女儿吕小妹，叹了口气说道：“唉！小妹她没有怀孕，是我弄错了，误会了左医生。” “没有怀孕，真的吗？” “可不是嘛，她回家之后还是呕吐很厉害，肚子也没见长大，我就带她去了两家医院做了B超。医生说B超里根本找不到胎儿的任何影子，不可能是怀孕。还解释说尿检呈阳性并不必然就证明怀孕，因为有可能是假阳性。做了B超，可以肯定小妹没有怀孕。” 犟牛咧着嘴干笑两声：“我就说嘛，左医生医术高明，怎么可能判断错呢？这么大的事他一定很谨慎的，不可能随便说的。他摸脉很准，病位在哪一摸一个准，怎么可能摸不出肚子里有孩子呢？你们想去给左医生道歉？不用了，反正我要去找他拜师，我跟他说一声就行了。” ------------ 第72章 混蛋小妹 吕二婶表情有些尴尬，涨红着脸说道：“也不完全是为了去道歉，还想让他再摸摸脉，看看你小妹到底是啥病？她这病情越来越重了，呕吐恶心一直就没停过，而且越来越厉害。肚子痛也查不出个原因，去的两家医院把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就是查不出个原因。我想来想去，恐怕还得去找左医生。他能这么准确地说小妹不是怀孕，而是有别的病，那就说明他看出你小妹到底啥病了。” “现在，只有找他了，别的医生都不知道是啥病，他肯定已经看出来是什么病？上次的事情，我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没脸单独去找他，你不是跟他关系好嘛，所以我打电话找你，想让你帮忙跟他说说，请他原谅，说说你小妹这到底是什么病。” 犟牛虽然很生气，但毕竟是亲二婶，该关心还是要关心的。而且这关系到自己拜师的事情，因此犟牛当即就答应了。 没想到，坐在沙发上的吕小妹却一抹眼泪，没好气地对母亲说道：“我说了，别去找他了，他说对了肯定洋洋得意，不会有好脸色给我们看的，我们何必热脸贴他冷屁股？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医生。” 犟牛说：“小妹，你做错了不该去道歉啊？这么拽，人家左医生还真的不会帮你。” “我稀罕啊？” “你老娘我稀罕！”吕二婶生气地板着脸对女儿说道，“行了，少废话，赶紧跟我走！” 当下，犟牛开车带着二婶和小妹来到三医院。 问了之后，正好左力在门诊坐诊，而且还有号，赶紧挂了号，看前面排队的都有二十来个人，估计要排到中午了。但也不敢乱走，只能老老实实等着叫号。 快到中午的时候，终于轮到他们，可是他们前面的那个病人一直坐在凳子上问左力关于病情和服药的事情。吕小妹忍不住冲着那病人说道：“喂！我们等着看病呢，你有完没完？” 病人吓了一跳，本想发火，可看见旁边人高马大的犟牛，顿时没了脾气，赶紧谢过左力，惶恐地站起来拿着药方出门去了。 左力有些生气，瞧着吕小妹冷声道：“你这是干嘛？” 吕小妹翻着一双白眼说：“看病啊，找你还能干啥？给看不看？” 犟牛气得脑袋冒烟，赶紧一把拉开吕小妹，哈着腰对左力说道：“师父，对不起，我二婶和小妹是来向你道歉来的。——师父你可真是神了，真的摸出了小妹没有怀孕。她们到两家医院做了B超检查，真的没怀孕，才知道你说的是对的。可我小妹这病到底怎么回事却始终查不明白，就是恶心呕吐，实在难受，所以找你来看看。” 吕二婶赶紧上前，红着脸点头哈腰的说道：“是呀，左医生，上次对不住，是我们弄错了。原来我女儿当时没有怀孕，错怪您了，您别生气啊。” 吕小妹却说道：“别以为你说对了，就可以骑在人脖子上拉屎，门都没有，这世界上医生多得是。” 犟牛真想一耳巴子扇过去，赶紧挡在她面前，对左力说道：“师父，她一个小孩家不懂事，你别在意。” “小孩家？二十多岁了，说话还这么没礼貌？” 吕小妹绕过犟牛，白眼一翻说道：“我就这么说话，你怎么着吧？” 左力冷声道：“既然如此，你们另请高明。” 吕小妹一指左力，气呼呼对母亲说道：“你看看他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好像我欠他什么似的，要看你看，我去找别的医生去！” 说着，她气呼呼冲出了门诊室。 吕二婶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对左力陪了个笑脸，生怕女儿出什么事，只能追了出去。 犟牛更是气得真想哇哇乱叫，自己这是犯的什么贱，非要帮这小贱人，只能赶紧赔笑脸对左力赔罪：“师父，对不住，我不知道这混蛋会这样……” 左力摇摇头道：“没事，门诊看病，形形**的病人都有，见怪不怪。” 犟牛很是尴尬地挠头，到底还是问道：“师父，我堂妹她是个混蛋，您老人家别跟她一般见识。不过她好歹是我亲戚，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跟我说说她这病到底怎么样？要不要紧？她去了二家医院检查，怀孕是排除了，可是她老恶心呕吐，吃饭也没胃口，是不是有什么大问题呀？” 左力桥了他一眼，说：“行，我看你的面子告诉你，只说一句话，——她的病位在胃，你最好让她去好好做个胃部全面检查。我能说的就这么多。” 犟牛大喜，连连拱手说道：“多谢师父，如果真查出什么大毛病，那我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不不，师父您是她的救命恩人！” 左力冷冷一笑：“能不能救救下来不好说。行了，你走吧。” 犟牛见左力还要给病人看病，显然没空跟他闲聊，赶紧告辞：“多谢师父！改天见。” 犟牛来到医院楼下，看见二婶和女儿吕小妹站在大厅那等着他，便上前没好气说道：“二婶，你们是成心耍我玩是吧？说好了来找左医生道歉，这是道歉的样子吗？你们这不是成心打我的脸吗？” 吕二婶赶紧陪着笑说道：“犟牛你别生气，你小妹就是这脾气，我也没办法。” 吕小妹翻着白眼：“我看那姓左的眼高于顶的样子，好像我们必须求着他似的，我心里就来气。” 犟牛瞪眼道：“你还来劲了？你来找左医生，可不就求左医生给你看病吗？难不成你还想当大爷哇？你说那些混账话，也是左医生脾气好，换成是我，早大耳刮子扇过去了，如果你不是我妹的话。” 吕小妹听了听平板胸脯，尖着嗓子嚷：“你扇啊，你不扇你就是狗×的！” “你！好心当驴肝肺！老子再也不管你们的事了！” “要你管啊？我不过是身体不好调理一下就好了，这叫亚健康状态，你懂不懂？没文化真可怕！” 犟牛气得脸都绿了，指着吕小妹对吕二婶说：“二婶，我可把话撂在这儿，以后你家的事情，别来找我！” 说着，头也不回走了。 吕二婶生气的对女儿说道：“你干嘛呀？我们打的去看病要钱的知道不？让他开车把我们送去不是可以省钱吗？那些话放在肚子里不要说嘛！” 吕小妹斜眼看着她妈：“你真是的，为了十多块地士车钱，就低声下四说好话？” ------------ 第73章 老中医 刚说到这，却见犟牛又折转回来了，吕二婶还以为他回心转意了，赶紧高兴的上去说道：“你别生气，小妹她身体不好所以脾气不好……” “她脾气不好？我脾气就很好吗？算了，不说了。我回来是想告诉你们一声，刚才左医生看在我的面子上告诉了我，小妹病位在胃，好好给她查一下胃。我看在亲戚的份上才把这话如实告诉你，免得耽误了这混账的病，我这叫热脸贴你们冷屁股。走了，以后没事、有事都别给我打电话！” 说着，大踏步地走了。 吕二婶叫了几声没叫住。她叹了口气，无奈的对吕小妹说道：“十多块钱还是只能自己掏，打的吧，先吃点东西，再找家医院给你看病。——可是找哪家医院啊，三医院是全市最好的医院了。” 吕小妹眼珠一转，说道：“那姓左的医生不是说了吗，我病位在胃，那咱们就重点查一下胃。我相信那姓左的他跟犟牛关系那么好，那就绝对不是骗人的。虽然这左医生看着讨厌，但是他医术还真不错，上次这么肯定的就说我没有怀孕，这就证明他医术了不起。所以按照他所说的去查，我的毛病是能查出来的。” 吕二婶顿时眉开眼笑，对女儿说道：“对呀，这个注意好。想不到你还有这么聪明的时候。” 他们找了个路边摊吃了面条，然后打的来到市第一人民医院内科门诊，要求做胃部检查。 门诊医生有些奇怪，问为什么要单独检查胃。吕小妹说觉得胃不舒服、呕吐。医生问了没有胃炎之类的病史，觉得没有必要做胃镜，建议她先做个腹部Ｂ超初步排查一下再说。 Ｂ超结果一切正常，这结果让吕二婶舒一口气。说道：“唉呀，看来白忙活了，什么毛病都没有。” 吕小妹却拿着单子发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吕二婶问：“怎么啦？” 吕小妹说道：“我这肚子真的很难受，恶心呕吐，比一个月前更重了，可是啥都没查出来啊。” “没查出来就对了，说明你没啥大病。肚子不舒服兴许是胀气啥的，没关系，找个医生给你好好调理一下。” “哪里有好的中医郎中啊？” 吕二婶说道：“我听犟牛说那左医生的师父是全国百强老中医，叫杨天宝，开了一家私人医院，是纯中医治疗。咱们到那儿去。” “那还等啥呢？现在就去！” 当下打车来到了天宝医院，都快下班了。可是，他们冲着杨天宝这位全国百强老中医来的，他的专家号可不容易排，挂号费都是好几大百，而且已经排到三天以后。 无奈只好咬牙挂了号，等了三天。 第三天上午，吕二婶按照挂号预约的时间带着女儿来到天宝医院找杨天宝看病。 杨天宝没有马上问诊，而是慢条斯理的拿过她的手腕诊脉。诊过脉之后，说道：“你是不是恶心呕吐，胃不大舒服？” 吕二婶和吕小妹相互看了一眼，都是喜上眉梢。这杨老中医真不愧是全国百强的名医，三手指头一摸就知道胃出了毛病。这一点跟左力所说的一模一样。 吕二婶挑起大拇指说道：“杨医生，你可真厉害，我们去找你徒弟左力医生看过，他也说我女儿是胃出了毛病。你们一下就摸出来了，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一旁吕小妹却嘟哝了一句：“就他那样还高徒呢？” 杨天宝原本已经准备再问诊之后就开药方，一听这话，立刻把笔放下来了。冷眼瞧着吕小妹说道：“这位姑娘，你看不起我的徒弟还是看不起我们中医啊？” “我没说什么呀！我只是看不惯他的德性。” 杨天宝冷着脸，用手敲了下桌子：“不好意思，他是我徒弟，你看不起他就看不起我。所以你这病我没法给你治，二位还是另请高明吧，下一个！” 护士立刻高声叫下一个病人，病人来到门口瞧着吕二婶她们两个。 吕二婶想不到杨天宝一下就生气了。自己女儿这张嘴可真是贱，这时候冒这种话。人家是师徒，贬低他徒弟，那就是不给人家师父面子，谁受得了？眼看下一个病人在身边等着位子了，也不好再待下去，只好扯了一把女儿，说道：“走了走了！” 娘两个溜了出来，到了门外，吕二婶哀声叹气望着女儿，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吕小妹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忽然拦做了一个拿药的老太太，问道：“喂，老太婆，你知不知道除了这家什么玩意儿天宝医院之外，还有没有别的著名点的老中医开的医院啊？” 那老太冷冷看了吕小妹一眼，没搭理，径直往前走。 吕小妹正要发火，却被她老娘吕二婶一把扯开了，自己亲自上去，陪了个笑脸：“对不起，老人家，孩子病了心里着急，说话没轻没重的。你老多担待。” 老太太这才释然，站住了，对吕二婶说道：“你问其他老中医开的私人中医院？这个我知道，我经常看中医，全城几乎所有中医都去看过，这叫久病成医。嘿嘿。” “太好了，请你老人家给我说说，谢谢！” “全城有二个老中医都很厉害，一个叫杨天宝，另一个叫陈常玉。还记得前段时间评选全国百强老中医，他们二个入选，最后陈常玉仅仅以一票之差落选。投票选举这种事本来就说不准，在我看他们医术都差不多。这陈常玉老中医也开了一家私人医院，叫常玉医院。是用他名字命名的，距离不太远，可要早点去排号，他的号也不容易拿，现在估计至少也要排到三天以后了。” 得到这个消息，吕二婶和女儿吕小妹都很高兴。他们有新的选择，马上赶到了陈常玉的常玉医院。 果然挂号已经排到三天以后了，挂了号，又耐心的等了三天，终于能来医院看病了。 他们把之前在其他几家医院做的检验单和医生诊断书都带上了，但却没有先拿给陈常玉看，想考考这老中医的本事。 令人惊讶的是，陈常玉给吕小妹诊脉之后，皱了皱眉，直接了当的说道：“你的胃有病，而且这病还很麻烦。建议你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吕二婶和他小妹都大吃了一惊。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庆幸又一次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老中医的同时，他们也感到担忧这病到底有多严重？ ------------ 第74章 确诊 吕小妹紧张的问陈常玉说道：“陈医生，我的病很要紧吗？” “还不好说，需要进行进一步检验，建议你做一个X光先看一看。” “我们已经做了腹部B超，没有问题啊，还要做X光检查吗？” “嗯，X光和B 超检验目的不同，你的病我建议做X光。放心，不会让你胡乱检查的，结果出来咱们再讨论。你女儿这病，我可以肯定比较严重，必须做个彻底检查。” 吕二婶从陈常玉的话语中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脸色顿时苍白了，吕小妹也吓得拉住了老娘的胳膊。 吕二婶咬咬牙，说：“好，做吧！不管是什么检查我们都做！” X光检验很快出来了。——胃部幽门处发现了一个阴影，有点模糊。初步诊断为胃部幽门不全梗阻。 吕二婶看了这几个字，倒是都认识，却并不知道它的真实含义是什么。心里还是有些慌，因为越是不明白的就越害怕，便拉着女儿拿着检验报告赶紧跑去找陈常玉。 陈常玉看了检验单之后，皱了皱眉，对吕二婶说道：“要不，你先让你女儿到外面去休息，有些话我单独跟你说说。” 吕小妹立刻敏感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马上说道：“陈医生，我到底是什么病你尽管说，我能扛得住，我都二十来岁了。就算是癌症也没关系！我还年轻，能治好的，对吧？” 陈常玉说道：“既然你有胆有勇气面对病魔，这很好。是不是癌症还真不好说，但是需要进一步检验。就像你说的，你还年轻，身体好，能扛得住手术，那我就当着你的面跟你讨论你的病情。” 一旁的吕二婶也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我女儿都说了她能扛得住，没问题，那您就说吧。” 陈常玉说道：“病人在幽门处有不完全梗阻，从图像来看很大可能是个肿瘤，而边缘模糊，这不是什么好事，是恶性还是良性不清楚，因此需要做一个活检。你们要愿意的话，当然也可以选择剖腹探查，这是最准确地，有一个好处就是开腹检查之后，不管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都能马上手术切除，一次性搞定了。” 吕二婶说道：“我听说你的医院是中医，怎么也动手术？” “我们医院的确是以中医为主，不过是中西医结合医院，我们医院也有非常好的西医，包括外科手术大夫。当然，一些大的重要的手术，我们会请其他医院经验丰富的医生过来援助，我们跟相关的医院和医生都有协议的，所以手术质量绝对有保证。”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 她刚说完这句话，吕小妹突然说道：“我不做手术，不管是良性还是恶性，我都不做手术！” “为什么？” “做手术肚子上会有好大一个伤疤，好难看的。而且肚子划了一刀之后，将来生孩子就不能顺产。” “谁告诉你的？” “反正我不动手术！我不想在肚子上有一个蜈蚣虫一样的伤疤，难看死了。” “现在的外科手术伤口都很小，而且不像以前伤口会有蜈蚣一样的疤痕。现在高科技可以使你的伤口愈合得很好，疤痕也比较轻微。再说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完全可以进行疤痕皮肤美容嘛。” “说得轻巧，又不是你掏钱，做美容不需要掏钱呀？” 陈常玉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女孩子这么冲，说话这么难听。不禁皱了皱眉：“我只是个建议，你们自己决定。是手术还是穿刺活检你们可以选，当然，你们也可以去其他医院做。” 吕小妹翻着白眼说道：“我要做手术干嘛跑到你中医院来？我是来调理身体的，你却要我剖肚子做手术。我要做手术不会跑到三医院去？那儿的外科听说是全市最强的，干嘛找你？” 陈常玉又皱了皱眉，很是无奈。他身为全国知名的老中医，给人看病，病人都是毕恭毕敬的，说话像她这样的绝无仅有，今天也算开了眼了。 陈常玉压住火气：“你们自己做决定，——下一个！” 听着护士叫下一个病人，吕二婶只好拉着女儿出来。 她这次都顾不上埋怨女儿了，心里只想着女儿这到底是不是肿瘤，要不要紧。 吕小妹倒是没有母亲那样焦虑，说道：“我们就去三医院吧。” 吕二婶吃了一惊，问道：“你准备去三医院做手术？” “做什么手术啊，我刚才说了我不会做手术的，你以为我说着玩的？三医院的技术是全市最好的，那里的检查才是可靠的，等结果出来再说。” 吕二婶也觉得有道理，马上带着吕小妹又立即坐车到了市三医院，直接挂了肿瘤科，——既然都怀疑是肿瘤了。 肿瘤科门诊医生看了他之前的检验之后，还是让他们在本院重新做了X光检查。 医生看了检查结果，也高度怀疑是肿瘤，于是提议做穿刺活检，吕二婶和女儿没有选择，只好答应。 几天之后，活检结果出来了。 看到结果，吕小妹和吕二婶虽然都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却还是如同当头挨了一棒，一下子变傻在了当场。——胃癌！ 吕小妹全身无力的一下瘫在了地上。 吕二婶蹲下身抱着吕小妹嚎啕大哭：“这可怎么办？” 吕小妹没说话，她整个人都蒙了，也不知道身在何处，突然，也跟着放声大哭起来。 医院的人都惊讶的望着她们。在医院，病患大哭这样的事情还是比较常见的。一旦发现亲人救治不过来，便会精神崩溃嚎啕大哭，因此不少人投过来同情的目光。 吕二婶拿着化验单，手抖得很厉害，突然站起来，对女儿说道：“赶紧住院做手术，娘就算砸锅卖铁也要给你治好！” 吕小妹摇头说道：“我不做手术，我要吃中药，中药一定能替我治好。我们去找那左医生，最早摸出我病位在胃的是他，他一定有办法。” “咱们要不还是去找陈常玉老中医……？” “我不！现在生死关头，我只信左力，他只用三根手指头就摸脉诊断出我的胃有病，我相信他一定能用纯中医替我治好，别人我都不信！” “可是你先前说话得罪了他。” “我给他赔礼道歉还不行吗？只要他答应给我用中医治疗，不开刀，就算让我下跪也行。我不想身上多个伤疤，很难看的！” “……好吧！” ------------ 第75章 必须手术 吕二婶只好点头。女儿坚持要求左力中医治疗，想想这倒也是办法。毕竟家里经济拮据，听说癌症西医治疗花费巨大，放疗、化疗都是一大笔，那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的。如果中药就能医治好，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尽管得罪过左力，但女儿只认他，说不得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他赔罪了。 吕二婶带着女儿马上赶去挂号，想挂中医科左力，才发现左力没有在门诊，听说两天以后左力才来门诊坐诊。 对于刚刚确诊一心想赶紧得到治疗的母女两个来说，等两天这无疑是非常煎熬的，所以俩人一合计，决定想办法看能不能托关系尽快让左力给吕小妹看看病。 吕二婶和女儿吕小妹没别的关系，除了找犟牛。想起之前得罪过犟牛，吕小妹很后悔。现在开口上门去求，只怕人家不肯帮忙。 吕二婶想起女儿得了绝症，没办法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再求犟牛了。她拨打了犟牛的电话。 犟牛开始两次都没接，吕二婶坚持不懈又拨了第三次，最后一次犟牛才接了。声音还是有些不高兴，说道：“什么事？” 声音简短又充满了不耐烦，吕二婶立即嚎啕大哭起来：“犟牛啊，救命啊！小妹她得的是癌症啊，你帮帮她吧！” 犟牛原本是不想接吕二婶的电话，也不想管他们的事情，可现在听到电话里说吕小妹得了癌症，满腔的怒火便都暂时抛开了。毕竟这病很多情况下跟死刑是划等号的，只是立即执行还是缓期执行的问题。对亲人的关心也就掩盖过了心头的怒火，马上放缓了语气问道：“怎么回事？” “我带你妹去天宝医院和常玉医院两个中医院去看病了，两个老中医都说她的病位在胃，胃出了毛病。在常玉医院做了个X光，发现她胃的幽门不完全梗阻，是个肿瘤，我们到三医院做了穿刺，确认是胃癌。你看怎么办呀？” 犟牛说道：“你问我怎么办？我又不是医生。你们不会又想让我去找我师父左医生吧？这次绝对不行！要去你们自己去，我才不会再陪你们去丢人呢！已经把我师父得罪了，我还想着办法怎么去挽回呢。” 吕二婶听犟牛直接了当拒绝，更是哭得伤心，说道：“小妹不愿意做手术，她想吃中药，她说中药也能治癌症的。而且你知道二婶家里不富裕，这做手术恐怕要至少要十万块以上，我哪拿得出来呀？吃中药如果能医治是最好不过的啦，所以还想去麻烦左医生。” 犟牛还想推辞，吕二婶已经在电话里一通的保证说一定会恭恭敬敬赔礼道歉，求左力帮忙。 犟牛心软了，说道：“好吧。我再帮你一次，最后一次！” “好的好的，谢谢！小妹有你这个哥也算她的福气了。我们现在正在三医院，左医生是两天以后才有门诊，你能不能带我们去住院部找他给看看？然后请他直接收住院，并由他直接给你妹妹治疗，这样才放心。——小妹点名就让他治。” 犟牛没好气的说道：“二婶，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点名让人家治，人家就一定给你治啊？别忘了前面你们怎么说人家的，人家愿不愿意给你治还难说呢！” “以前是我们做错了，所以这次找你帮忙说说，打个圆场呗。不然我们也没这个胆量直接去找他呀，那还不受人家的白眼啊。” 犟牛无可奈何，点头答应帮忙说情，让他们等着，自己开车来接他们。 犟牛到了之后，带着吕二婶和吕小妹径直来到了中医科住院部找到了左力。 左力静静地听完犟牛和吕二婶说完，瞧着吕二婶和吕小妹一个劲的赔礼道歉。 左力不紧不慢对吕小妹说道：“癌症早期，手术治疗是最适合的，能够干净彻底的切除癌细胞，然后进行放疗和化疗。你的身体体质还不错，能够耐受的住，所以手术预后是良好的。因此，你最好住院接受系统治疗，不要担心腹部的伤口，相比你的生命来说，一个伤口算不了什么。” “不不，你不明白！”吕小妹很生气地打断了左力的话，“左医生，我这么低三下四给你道歉，就是想让你给我用纯中医治疗，不作手术啊，不然我给你道歉干嘛？” 犟牛听吕小妹这么说头都大了，这哪是道歉的架势？这话谁听都刺耳的呀！赶紧朝她一个劲使眼色，她老妈也着急了，一个劲打岔，却被吕小妹扯开了。 吕小妹继续说道：“左医生，你的师父是杨天宝对吧？还有另外一个老中医陈常玉，我们都去看了，他们的本事比你高得多吧？我之所以来找你看病，就是因为你是第一个发现我真的有病的人，我很欣赏你的医术，所以跟我妈说了，我只要你给我看病，这是我对你的信任，希望你能够珍惜病患的信任，把病治好，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犟牛简直要晕倒了，这小妹说话满嘴跑火车，怎么听都不舒服，她不应该来看中医，她应该去看精神科。 左力很平静，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的阴阳怪气，说道：“你的病最好的治疗办法就是做手术，纯中医治疗无法完全杀灭癌细胞，治疗疗效肯定比不上手术、放疗和化疗。如果不作手术，很可能会造成癌细胞转移扩散。” “当然，不是说你做了手术化疗之后就不会扩散，因为癌细胞实际上是人的正常细胞癌变引起的，只要你有正常细胞就有癌变的可能。因此理论上讲，完全杀灭癌细胞是做不到的，理论上都会复发。只不过有的人会变成事实，而很多人却不会，这在某种程度上可能靠一点运气。” “总体而言，外科手术在治疗早期癌症上，其有效性要强于纯中医治疗。当然，两者结合起来进行治疗效果更好，但是绝对不能只采用中医而不用西医，这是我肺腑之言。我也只说这么多，你如果不愿意采纳我只能表示遗憾，我能帮的就这么多。” ------------ 第76章 对不起 吕小妹斜着眼看着左力：“说那么多废话干嘛？你不想给我治对吧？我知道你还是记恨我们先前说话难听。没关系！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做手术的，我不会让别人在我肚子上来一刀，留个伤口很难看。我相信除了动手术，有其他办法一样可以治好我的癌症，尤其是中医。” “左医生，中医不是你们家的，天底下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除了你，会中医的人多了。比如你师父，——哦不，我不会找你师父，你师父跟你是一丘之壑，听我埋怨了你几句他就不高兴，不肯给我治。我去找陈常玉陈医生，他说了可以给我治。如果他不愿意，我还可以找其他的中医。难道缺了你们三个地球就不转了吗？我就不信了。” 犟牛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一边一个把她母女俩揪起来直接从窗户扔出去。实在忍不住了，对吕二婶吼道：“二婶，你管不管这嘴巴没把门的八婆？她不会说人话吗？不会说先去学怎么说，现在你们走。别在我师父这儿捣乱，否则别说医院不允许，我犟牛也不允许，走吧走吧！” 说着，指着门外大声的叫着。 吕二婶也觉得女儿这次太过分了，本来是来低三下四求人家左医生给治病。她倒好，盛气凌人，好像别人给她治病沾光了她多大光似的。 看犟牛气急败坏的样子，吕二婶也没有脸再呆下去了。一把抓住女儿的胳膊，将她硬生生扯了起来，拉着就往外走。 犟牛一个劲给左立赔礼道歉，说以后再不会把她们母女叫来了，就算拿刀架脖子上也不会了，求左力原谅。 左力一摆手：“没关系，你好好劝劝你小妹，必须做手术。不然，将来她一定会后悔！” 犟牛点头说道：“好的师父，我跟他们说。但我估计他们听不进去，尤其是我那小妹，整个油盐不进，活该她倒霉。” 说着，犟牛出去了。 常建国正好在左力的办公室，他目睹了整个经过，疑惑的对左力说道：“你干嘛不收她呀？中医治疗癌症也有很多有效的病例，纯粹的中医治疗早期癌症，完全治愈的也有很多的呀。她这个胃癌也不是特别难治，你完全可以拿下的，你还是因为她说话伤人不想惹这个麻烦吧？也对，这种人你就算给她治得再好，她也会找麻烦。你躲开一点是对的，免得她像苍蝇一样把你盯上。” 左力摇摇头说：“我不是因为她说话难听而不想收治她，我是觉得在没有手术、放疗、化疗这些先进的医疗手段治疗的情况下，纯粹使用中医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虽然的确有不少成功的病例，但是也有相当多的失败教训，纯粹中医治疗导致病人迅速病情恶化这样的事例不在少数，我师父就遇到过不少。” “所以相比较而言，在癌症早期用手术治疗，加上放疗和化疗，会取得比纯中医效果更加可靠也更加良好的治疗效果的。因此只要病人有手术适应症，能够做手术，能够放疗、化疗，我们首选还应该是手术。我之所以坚决拒绝给她用纯中医调治，只是想更大程度的治好她的癌症，挽救她的生命，不想出现悲剧。如果她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倒还好，可是我担心事与愿违。” 常建国说道：“不用担心，你看她母女两个说话那样子，尤其是那女儿，简直是被宠坏了的小皇上。看他们家经济也不怎么样，可是她那样子简直比白富美还要白富美，钱不多派头不小。而且还认死理，认准的事不轻易改变。她竟然为了保住好的身材不愿意动手术。如果她始终以这个为优先考虑的因素，而不在意她这是很难治的重病，结果很可能会是悲剧。” 常建国还真的说对了。 半年后，犟牛来找左立，说吕小妹母女从三医院走了之后，去找了陈常玉。陈常玉也说必须手术，结果她拒绝了，非要纯中医治疗。于是陈常玉也拒绝给她治疗，让她找别的纯中医。 她另外找了个中医师，用纯中医治疗。很快癌症扩散，几天前死了。临死前她写了一张明信片让犟牛带给左力。 左力接过明信片一看，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对不起。” ……………… 回到当初吕小妹确诊胃癌时。 这个病人是因为患胃癌才导致呕吐停经并不是怀孕，这件事在整个三医院很快传开了，因为当初她们母女大闹门诊楼，很多人都看左力的笑话。而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左力是对的，于是望向左力的目光又都成了惊诧和赞叹。 陈天明知道后，她给左力打电话：“好吧，你打赌赢了！要吃什么？” 左力道：“我是不是可以点餐了？” “对呀，打这个电话就是想问你准备到哪儿去宰我？” “我可得叫上一票人狠狠宰你一顿。” “没问题啊，把你的狐朋狗友都叫上，有多少叫多少。” “别人就算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叫上胖虎姚明明和探照灯孟欣吧，就咱们四个，人多好说话。” “行啊，他们两个挺不错的，我同意，地点呢？” “前门大排档。” “开什么玩笑，那地方五百块钱撑死你。你这叫宰我吗？换个五星级酒店，你要是没有主意，我帮你定，绝对亏不了你。” “是我打赌赢了，当然我做主。我就喜欢吃路边摊大排档，那些五星级酒店中看不中用，没什么好吃的。就大排档了，晚上六点，我跟他们两个说。” 陈天明听左力说得如此认真，这才知道他没开玩笑。当下说道：“好吧，听你的，你赢了你就是老大。” 晚上六点，他们四个在前门大排档找了一个摊位坐下。老板跟左力挺熟。陈天明有些好奇，问道：“你经常到这儿来吃地摊？” “实不相瞒，我从小就在这一带长大的，所以路边摊对我来说更亲切。我觉得在这吃比较放松，尤其是朋友聚会，一边喝着扎啤，一边吃着麻辣小龙虾、田螺什么的，扯着嗓门大喊大叫都没人管你。听着耳边叭叭的喇叭声，嘻嘻哈哈的说笑声，看着人头攒动走来走去，那才真是爽到家了。” ------------ 第77章 中医有多牛 姚明明说道：“被你这么说，我还真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虽然你家境比我好，可是你却比我更能吃苦，真是佩服你。” 探照灯举着一扎啤酒对左力说道：“我敬你一杯，你的故事在咱们三医院传得越来越神了。特别是那个女人，在门诊部这一闹，加上童医生在院务扩大会上因为炮轰你被院长狠狠这么一批，还有前面孙韬因为诬陷你而被副院长狠狠训斥。这些事情加起来，简直跟过山车似的，让我们看得都有些目不暇接了，一会上一会下的，起起伏伏实在是过瘾。来，喝一杯！” 左力笑笑没多说，喝了一大口，他不想再讨论关于这一类的话题，便没话找话问陈天明：“最近忙什么呢？” 陈天明道：“上手术啊，一天好几台，还有什么忙的。对了，今天叫你出来吃饭，一来打赌输了，认罚。二来还真想请你帮个忙，当然不是我个人的事，是科里面的，想请你会诊一个病人。” “既然是给科里病人会诊，一个电话就行了，搞那么隆重干嘛？” “顺手牵羊嘛。” “行，什么病人？” “一个肺癌患者，已经做了手术化疗了，结果血小板急剧减少，身体差不多全垮了，连床都下不了。整个人很悲观，吃饭没胃口，一天吃不了一勺子，就喝点鸡汤。他老婆天天找我掉眼泪，让我想办法。我们西医治癌症就那三板虎，能用的都用上了，维持他生命没问题。可是他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完全垮掉。根据统计，癌症复发很大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病人对生命失去信心，尤其是原本身体极度虚弱的人。所以想请你帮忙帮他用中药调理身体，增强体质，才能继续放疗化疗。” 胖虎双手油腻腻的啃着个麻辣小龙虾，一边嚼着一边说：“陈主任，你说得没错，中医调理病人那可是手到擒来，你算找对人了。而且，中医讲究正气，尤其是外科手术，对人体正气损害特别大，人要是没了正气，歪门邪道就会趁虚而入。而中医就是去邪扶正，我说得没错吧？左力。” 左力道：“说得很好，你这么了解中医，干脆把你调到中医科来算了，在检验科埋没了你这个人才。” 胖虎得意的咧着嘴笑了。 探照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得意啥呢？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左医生在损你呢！瞧你的德性，半桶水响叮当，就你这种人。” 左力说道：“还真不是损他，胖虎说的基本上都到点子上了，的确如此。” 陈天明问：“恢复正气大概要多久？” 左力说：“这个真不太好说，明天我去看看，给他开个方子调理一下，先解决他血小板减少的问题，缓解他放疗和化疗的毒副作用。只要这几项都有了改变，他的身体就会慢慢好起来。一旦身体好起来，他的精神状态就会渐渐恢复，病人之所以对生命失去信心，主要是没看到希望，一旦看到希望，就会重塑信心，也就会有生活目标的。” 陈天明说道：“那就多谢了，敬你一杯！” 左力摇摇头说：“谈不上谢，本来西医、中医就是一家，目的都是治病。你是君臣，我是佐使。你冲锋在前，我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嘿嘿。” 陈天明微笑说道：“这话不完全对，其实我发现，很多时候中医也能担当君臣，而西医有时候只能是佐使角色。比如我现在这个病人，我虽然对付得了他的肺癌，可是治疗之后出现的一系列问题我却束手无策，就需要中医来解决问题。在这块领域，中医就是君臣，我们才是佐使的。” “最有说服力的病例是高老太，我一直在留意这个病人，也经常去病房看看她。她已经到你们中医科大半年了，我原先预料她也就两三个月的生命，连春节都过不去。可是现在大半年过去了，她不仅没有倒下，反而比在我们胸外科的时候要好得多。还能下床自己走动了，能自己吃饭，自己上厕所，还能唱唱歌说说话，在院子溜达溜达，这在以前我们连想都不敢想的。” “我知道你一直在用中药给她调理，她的癌细胞有没有进一步转移我不清楚，但是绝对没有被清除掉。西医也有姑息疗法，可是要想达到中医的效果，基本上不可能。在不适合手术甚至无法承受放疗、化疗的病人的治疗领域，中医就是君臣，西医成了佐使。” 探照灯笑嘻嘻冒了一句：“那你们两位呢？谁是君臣谁是佐使呀？” 这话说得陈天明俏脸一红：“人家左医生怎么会愿意跟我这灰姑娘并列呢？” 左力微笑道：“你如此美貌，才华横溢，哪个男的不愿意做护花使者呀？我当然愿意成为你的作使，保护你这位君臣，咱们齐心协力，一定所向披靡呀！” 探照灯立刻拍着肥肥的手掌说道：“左医生，你这是不是向陈主任求爱呀？” 陈天明顿时羞红了脸，狠狠的白了探照灯一眼。 胖虎赶紧摆手说道：“陈主任别生气，探照灯就是灯大没脑。” “你才没脑！” 探照灯在桌子下面踢了胖虎一脚，压低声音说道：“他们两个谁也不愿意捅破这层纸，得有人帮忙。你这个死人，这都不知道！” 这话说得虽然轻，但是左力和陈天明却都听到了。顿时两人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左力偷偷看了一眼陈天明，见她耳根都红了，低着头不说话，赶紧岔开话题：“来来，喝酒！这么多麻辣小龙虾，不吃完谁也别走。我可是饿了三天三夜，就冲这一顿。” 几个人都笑了。 …………………… 第二天。 左力来到了胸肺科，与陈天明一起会诊那个肺癌病人。 看着肺癌病人已经失去生命热情的双眼，陈天明决定先想办法激起他的希望。 她指着左力，对病人道：“知道吗？现在给你看病的左医生，在两个月前给一个女的看病。那女的因为呕吐、恶心，还停了经，但是左医生摸脉就摸出她没有怀孕，而且断定她的病位在胃。可是这对母女不相信，偷偷去跑去做了尿检，呈阳性，就以为真的怀孕了。” “尿检其实是不太准的，结果她们却信以为真，在咱们医院大闹，搞得众人皆知。没想到就在前不久她们再次去复诊，去了两家医院做Ｂ超，在肚子里根本找不到孩子，这才知道的确没有怀孕。想进一步检查，又来找左医生，左医生明确告诉她们，她的病就在胃部，让她集中胃部进行检查，结果还真的就在胃部找到了胃癌。那对母女对左医生感激涕零，因为还是胃癌早期，幸亏发现的及时。” “如果没有左医生的指点，她根本发现不了。因为你知道，胃癌早期没有任何症状，她这已经算是症状比较明显的。就这样他们做了各种检查，也没有发现，在左医生提醒之后，这才最终得到确诊。现在你们知道左医生有多牛了吧？” ------------ 第78章 医生和相声 陈天明发现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病人和他的夫人都激动起来。这完全可以理解，一个面临绝境的人最希望得到一只有力的手，能把他们救出困境。而现在他们看到了这种希望。 虽然病人做了手术，在放疗和化疗，但是身体极度虚弱，又出现了血小板减少，止不住血，这是非常危险的。身体现在这个样子，让病人极度绝望。而现在一个新希望出现了。 病人夫人急切的望着左力：“左医生，你说我老公这病能不能好啊？” 左力很肯定的点点头说：“你老公年纪不大，只要坚持规范用药，很快就能好起来了。我可以保证，吃了我的药，一个星期之后你老公就能吃一大碗米饭。” 病人和妻子都兴奋的连连点头。 现在病人吃不下东西，没有胃口是最头痛的，如果能胃口大开，吃下东西，身体就会逐渐强壮起来，就能尽快康复，这个基本的道理他们当然懂。 眼看病人和家属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陈天明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一招还是有效果的。 会诊完毕，她跟左力两人从病房出来。 陈天明说道：“你既然来了，再陪我去看一个病人，这个病人原本准备手术的，但是检查发现他的身体极度虚弱，耐受不了手术。但他的癌症已经有扩散的迹象，如果再不做手术，一旦扩散，最好的手术时机就错过了。可他现在的身体又太弱，真要手术，我担心他会死在手术台上，病人家属也不知道该怎么抉择。要不你帮我去看看，帮我出出主意，也帮帮病人做出个判断。——放心，这些病人还是很通情达理的，不会找你麻烦。” 左力说道：“我倒不怕麻烦，这些日子我的麻烦也不少了。” 陈天明笑道：“还真是的，人家一辈子也未必遇到你这么多的麻烦事。你这来三医院没一年，已经闹了个天翻地覆了。不过也难怪，如果你没本事，浑浑噩噩的，自然不会得罪人，不会惹出事情，也就平平静静的过了，很多医生不就是这样过的吗？” “偏偏你的医术太高，而又有些人妒忌，因为太年轻，病人家属又不理解，加上中医本来很多人就有偏见，种种交织在一起，才引起如此轩然大波。说来说去，用一句相声里的话，——‘能人背后有人弄！’” 左力笑了：“你这大美人还喜欢听相声？” “是呀，工作压力大，看不完的书，做不完的手术。有时候听听相声笑一笑，能够缓解心情，特别是上下班的时候，或者晚上睡不着的时候。” “睡不着？你年纪轻轻也会睡不着吗？” “是呀，有时候会，特别是精神压力很大的时候，比如遇到疑难病，抉择困难的时候。就像现在这个病人，为了琢磨这个病，我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躺下脑袋里就在琢磨这件事。按道理这事不该麻烦你，可是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你帮我出出主意吧。” 左力说道：“行啊，你先跟我说一下病人的情况。” “好，没问题。咱们到办公室去，先看一下他的病历，然后咱们再去看病人。” 两人到了办公室，陈天明取出了病历给左力看。 这是一个肺肿瘤病患者，目前肿瘤还没有发现转移，病人患有多种慢性病，身体极度虚弱。这种情况下手术未必挺得过去，但这时候调理身体又会拖延时间，一旦拖延下去，又担心癌症发生全身转移，那就惨了。 左力琢磨片刻，说道：“我先给病人看看，然后咱们再研究该怎么办。” 两人来到了病房。左力给病人望闻问切，四诊合参，基本掌握了病人的情况。病人和家属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们，眼神中满是期待。 陈天明照例做了安慰，但这一次病人家属并没有因此振奋起来，不是每个人都相信中医，认为中医能够发挥神奇作用。 回到医生办公室，左力对陈天明说道：“他的身体要想在短时间之内恢复基本上不可能，至少我没这本事。不过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试试。” 陈天明一听，喜上眉梢，说道：“你说，什么办法？” “中医虽然不能够彻底杀灭癌细胞，铲除肿瘤病灶，但是控制肿瘤的快速发展还是很有心得经验的。高老太能够带癌生存到现在，就是得益于中医的这种抑制癌细胞生长的有效办法。” 左力刚说到这儿，陈天明眼睛就亮了，一下子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高兴的说道：“你的意思是，用中医控制肿瘤的发展，让它放慢转移扩散的速度，甚至停止扩散。以便赢得时间治疗他的慢性病，增强他的体质，使他能够拖延到身体能够耐受手术的时候？” 左力赞许的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中医在抑制癌细胞发展方面还是有办法的。我刚才看了病人情况之后，觉得可以试一试，而且把握比较大。当然，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疗效也不完全一样。所以我不敢打百分百的保票，但我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我同意，就这么办吧。” “你可能需要征求一下病人家属的意见。” “那是当然，我这就把病人家属叫来。不过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主意，一直都说听医生的，听天由命。也难怪，病人不懂医，除了依赖医生还能怎么样？每每想到这些，我就感到肩上责任重大，却不能有半点闪失。对于我们来说，或许只是一次错误，对于病人，那就很可能是生命的代价，不允许我们犯哪怕很小的一个错误。” “是呀，医生精神压力大，主要就是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陈天明马上把病人家属叫来，把治疗方案跟他说了。 病人家属果然跟陈天明先前预料的一样，只是眼泪汪汪的说听医生的，他们没有别的意见。 于是，治疗按照左力的思路进行。 奇迹终于发生了。 经过三个月的中药调理治疗，病人的癌症很稳定，没有发现癌细胞转移，肿瘤自身甚至也没有明显发展。这让陈天明非常的高兴。 三个月的身体调理，加上饮食改善，情绪调控，病人的慢性病也基本得到控制，身体体质已经明显增强。陈天明检查之后，确定可以进行手术了。 手术进行得很成功。 ------------ 第79章 会诊 手术之后，左力继续跟进调理，使病人顺利度过了放疗和化疗期，最终康复出院。 病人出院那天，激动的握着陈天明的手一个劲感谢。 陈天明却感慨的对他说道：“其实，你们最应该谢谢的是中医科的左医生。如果不是他用中药控制了癌症继续发展，以你当时的身体，强行手术，你很可能下不了手术台。但如果拖延下去，你现在癌细胞可能已经扩散了。所以，他才是你得以康复的关键。” 病人和家属连连点头，又满怀感激地跑去中医科找左力。 不过却扑了个空，左力不在办公室，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病人只好留下感激的话和一袋水果，表示感谢。 陈天明送走了病人回办公室，才发现左力竟然在她的办公室里面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等着她。 陈天明很是惊诧：“你跑哪去了？病人和家属到处找你，要感谢你。” “我知道，所以躲起来了。说真的，我不习惯这种场面，而且他的病是你治好的，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而已，感谢你就行了，咱们俩谁跟谁啊。” “我又不是你！”陈天明似笑非笑瞧着他。 “不是说好了，你是君臣，我是佐使，一家人嘛。” “谁跟你一家人！”陈天明俏脸红脸，岔开话题，“你来我这，不光是为了躲人家的感谢吧？” “当然不是，如果只是为了躲感谢的话，哪里都可以躲嘛，我来你这里，还是顺带看看那个肺癌血小板减少身体很差的病人。你送病人出去的时候，我去了他的病房，看了他的情况，恢复良好，估计用不了多久也能出院了。” 陈天明笑吟吟说道：“是啊，你真牛，说吃中药一个星期后病人能吃一碗饭，他还就真就能吃一大碗白米饭哦，还能啃鸡腿。真让人开心。他们因此对中医更有信心了，再治疗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我真的感觉，中医在你的手下魅力无穷哦。” “瞧你说的，都把我夸上天了。”左力笑呵呵说道，“其实，中医面对很多病也会束手无策。比如犟牛父亲的癌症扩散，我就束手无策，只能帮他平静的走完人生最后的道路。” “癌症全身扩散了，现在医学条件下谁都没办法治。——对了，那个犟牛一直想拜你为师，结果怎么样了？听说你让他读一大堆世界名著还要写心得体会，他完成没有？” 左力道：“他不可能完成的，因为我要求他必须要写出读后感，光是走马观花的看一遍他或许能完成。但要是让他写读后感，而且要不能代笔，亲自完成，以他那点水平，就好比逮着癞蛤蟆非要挤出脑白金来呀！” “嘻嘻，这句话好像是哪个相声里的，你也喜欢听相声？” “是呀，你不是说相声可以缓解压力吗？实际上我从小就喜欢听，压力大的时候听一听可以放松心情。” “这么说，你就不打算收他为徒？” “我压根就没想过要收他为徒，只是给了他一个跨不过去的坎，逼他知难而退罢了。其实我根本不会武功，教不了他什么的，何必误人子弟呢？” “可是，我听说那天你的确一个手指头这么一戳，就把他给撂倒了，他才这么死心塌地的认定你是绝顶高手。” “只要穴道辨认准，手上力量足，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这跟武功没有什么大的的联系。” 正聊着，陈天明电话响了。 接通之后，传来医务科主任的声音：“陈主任，明天下午有一个重要的会议，顾院长要求你务必参加。” “啊，是什么事呀？临时议题吗？” “是一个重要会诊，我还要挨个通知相关的人呢！对了，你有没有见到左力医生？我在找他。” 陈天明又惊又喜，问道：“你是说左力也要参加明天的会诊吗？是院领导要求的吗？” 既然是医务科挨个打电话，又这么急，很显然这次会诊应该是紧急而又重大的，才会加急召开这样的紧急会诊。左力只不过是个住院医生，他要参加这样级别的会诊，必然是得到了院领导的指示才会如此。而能够让院领导亲自点将参加会诊，这就证明左力在院领导心中地位已经开始出现质的飞跃。 医务科主任说道：“是呀！顾院长要求的，让左力参加明天的会诊。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陈天明笑道：“还真凑巧，左力现在就在我身边，你要不直接通知他吧，我把手机给他。” 说着，把手机交给了左力。 医务科主任很高兴，马上说道：“左医生，顾院长亲自点名让你跟陈主任一起参加明天上午的会诊，是一个很重要病人。病历我会通过内网发给你，麻烦你抽时间看看。” 左力也挺高兴的，能够得到院领导的重视，这不仅是对他个人的重视，也是对中医的重视。说道：“我知道了，我会仔细看的。” 扣了电话之后，左力有些奇怪的望向陈天明：“到底是何方神圣？需要这么大动干戈。” “不知道，不过肯定是一位重量级的人物。” 左力说道：“我挺好奇的，病历应该已经发给你了，先打开看看。” 陈天明立刻坐在电脑前打开了电脑，进入内网。果然收到了一份病历，刚刚发过来的，打开一看，陈天明和左力都有些傻眼，原来是一位军区将军级别的老首长，居然来三医院做治疗。 这种老首长都有专门的保健医生，怎么会到三医院来做治疗？还真让人意外。 两人坐在一起，将整个病历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才知道，原来老首长是来本市参加一个重要会议，这之前因工作忙一直没时间进行系统体检，会议结束正好有个空挡，于是到本市最好的三医院来做个全身体检。没想到体检做Ｂ超发现腹部有一个肿块，怀疑结肠有恶性肿瘤。 顾院长亲自给老首长的夫人打电话说了这件事，首长夫人非常焦急，说她马上乘飞机紧急赶来本市，并命令顾院长在她赶到之前必须拿出一个具体治疗方案来，她一到医院就要听取相关情况汇报。 顾院长知道这位首长夫人很强势，不敢怠慢，立即组织全院业务骨干召开紧急会议进行会诊。 ------------ 第80章 老首长的病 陈天明对左力说道：“这有什么可以会诊的，发现肿瘤赶紧穿刺，然后手术啊，难道是因为老首长身体不行，不能手术吗？” 左力说道：“既往病史来看身体应该可以啊，没生过什么大病。不过给的资料里还是没那么详细，具体啥问题明天才知道。” 第二天早上，左力来到了会议室，他的牌子放在了常建国的旁边。 这还是第一次在会议室看见有自己名字的牌子，顿时间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压力，同时也感知了一种高度的信任。 他扫了一下会议室，发现所有的牌子都是各科室主任的，除了他跟陈天明。而陈天明是副主任，留洋博士，顾志杰早就已经钦点她必须参加重要会议。 而自己只不过是个刚毕业的硕士研究生，也没有留洋镀金的经历，学的还是不受待见的中医，竟然也得到了院领导的赏识，把自己点将参加了这样重要的会议，整个会场就他这么一个小虾米人士。 所以，当他出现在会场的时候，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这些大主任们大多是一些白发苍苍的老人了，大多冲着他微笑点头，有的还开句玩笑。左力这些日子在三医院出尽了风头，不能不让这些大主任们刮目相看。现在又得到了院长的肯定，更是对他高看一眼了。 陈天明凑巧是在他前面一排，而且位置刚好斜对着他，一扭头就能看见他。 陈天明坐下之后，朝他笑了笑，没说话。 常建国很高兴，自己中医科的左力也能参加今天这次重要会诊，这让他兴奋不已。因为这意味着院领导对中医科已经刮目相看。 孙韬走进来，看见左力，明显愣了一下。当他看见有左力面前摆有他名字的牌子时，便知道左力是有资格参加这次会诊的。显然是院领导亲自点的将，不由脸色阴沉了下来。 不过，他阴沉的表情一闪即过，甚至还冲着左力微微笑了笑。这才坐了下去，拿着茶慢慢品了起来，漫不经心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很快，院领导也陆续到场了，顾院长却还没进来，他的秘书先进来，把他的茶杯、笔记本都放好。随后，他才踱步走了进来，在当中位置坐下。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目光落在了左力的身上，竟然微微笑了笑，还点了点头。左力顿时心头一热，这么大的院领导给自己点头招呼，他现在知道什么叫受宠若惊了。 顾志杰清了清喉咙，说道：“今天临时紧急召开的这个会诊专题会，要讨论的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病人，军区将级老首长。他到我们医院做体检，查出了结肠有不明肿块。今天的会议，要形成一个治疗的基本框架意见，并组成治疗小组待命。在座的都是各科室分管院领导、科室主任和业务骨干，大家各抒己见。” 接着，他对负责老首长体检的体检中心的陶主任说道：“你介绍一下情况。” 陶主任说道：“老首长到我们体检中心体检，我们高度重视，精心给领导做检查。发现老首长右下腹有一个核桃大小的肿块，无压痛，腹部柔软，手触摸可以摸－个包块，比较硬，表面光滑，Ｂ超显示，右下腹探及6.5×４回声减低区，界限清晰回声均匀，确认是右下腹实质性占位病变，高度怀疑是肿瘤。汇报完毕。” 顾志杰点头说道：“老首长日理万机，工作非常繁忙。这两天是在我们这儿开个会，会结束之后就地休息，这才有时间到我们这儿做体检，没想到却查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大家说说吧，有什么意见？捡紧要的说。” 他的话结束之后，会场却异常安静，不像以前很快便热闹非凡的议论起来。这次不一样，因为这次诊治的是军区高级将领，重量级人物，连顾志杰这样的人在他面前都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出的。 在座的也都是久经官场的人物了，如何不知道轻重利害。因此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发言，都想先看看情况再说。 顾院长目光望向了肿瘤科的钟主任：“既然怀疑是肿瘤，钟主任，你先说说吧。” 都已经点将了，钟主任当然不好推辞。他说道：“院长，老首长的病历我仔细看了。目前怀疑是肿瘤，但还没有穿刺检验。我觉得应该先进行穿刺活检，根据结果，需要的话可能还需要进一步周密检验……” “老首长很忙！”顾志杰打断了他的话，“这一点首长夫人电话里已经给我再三强调了，要尽快拿出治疗方案，尽快手术。不能按部就班慢慢来。” 钟主任有些尴尬：“这个……，不穿刺活检就上手术的话太冒险了……” 孙韬举手说道：“院长，我想说两句。” 顾志杰不动声色瞧着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孙韬说道：“时间来不及，可以直接上手术，剖腹探查，不管是良性、恶性，反正是肿瘤都要切除的。我看过病历，老首长既往病史没有什么大病，他行伍出身，身体一直很好，虽然年级大了些，但体检结果除了这个问题之外没有其他问题，所以应该能耐受开腹探查切除肿瘤手术的。如果真是肠癌，越早手术越好，拖延一天就多一天风险。” 他扭头看了一眼左力，提高了音量说道：“另外，对于老首长这样重要的领导，这样严重的病情，时间又这样的紧，中医这样的慢郎中保守治疗，我建议就不要上了。” 顾志杰对孙韬贬低中医不由皱了皱眉，他知道孙韬外号孙大炮，经常喜欢乱放炮，嘴上没个把门的。现在火力小了很多，已经是之前自己当众训斥他的结果，不过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还是改不了说怪话的毛病。 其他人都挨着陆续发言，顾志杰静静地听着。 轮到常建国，他表态说道：“做手术不是中医的专长，如果需要我们中医科出力，我们一定尽力。” 孙韬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看见顾志杰冷峻的目光，赶紧端起茶杯慢慢品茶，将话连同茶水一起咽了下去。 顾志杰望向左力，目光带着期待。 左力说：“我没别的意见。常主任该说的都说了。” ------------ 第81章 强势 轮到陈天明时，她想了想，才说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我还是坚持先进行穿刺活检，确认之后再手术。毕竟手术是有创伤而且有风险的，如果肿瘤是良性，也未必一定要做手术。可以中医保守治疗。” 孙韬马上说道：“你没注意吗？刚才顾院长说了，老首长日理万机，好不容易抽出这点时间，不能耽误……” 顾志杰一摆手说道：“已经发表了意见的就不要再说，其他同志说吧。” 孙韬赶紧闭嘴。 最后是几个副院长发言，大部分人赞同开腹探查，因为既然要赶时间，只能这样，反正不管良性恶性，肿瘤最好切除，只要身体能耐受。 最后，顾志杰说道：“剖腹探查的建议可以考虑，不过，需要当面征求首长夫人的意见。如果首长夫人也同意，那就立即着手进行。但少数同志先穿刺活检再手术的意见也要当面告知首长夫人。我原则同意多数人意见，既然赶时间，那就开腹探查。” 这个意见意见是孙韬最先提出来的，他很是得意，却装出无所谓的样子，端着茶杯慢慢品茶。 顾志杰接着说道：“下面需要组成负责手术的专家小组，成员的组成嘛，我提个方案大家讨论，——肿瘤科的钟主任牵头，胸肺科蒋峰、陈天明，肝胆科孙韬，中医科左力作为成员，共同商议手术方案和主刀人，尽快形成书面的东西，报我批准后，向首长夫人汇报。”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只因为专家小组里左力的出现。 这小虾米才来了不到一年，就进入给军区老首长做手术的专家小组之中，难怪一众人等大跌眼镜。 孙韬更是更是如此，他听顾院长将他列入了手术小组，先是松了一口气。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外科手术能力他比蒋峰强，虽然名气比蒋峰要稍小一些，只是机缘不好，没有像蒋峰那样能够更多的出现在院领导的视线之中。这一次一定要抓住机会，给军区老首长看病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够得到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可是他却没想到，左力竟然跟他平起平坐，也加入专家小组。 有没搞错？他心想，这是做手术的专家小组，刚才常建国已经说的很清楚，中医不擅长做手术，塞个中医进专家小组有毛用？ 他一肚子的火想放炮，可转念一想，这次专家小组人员组成名单，是顾志杰直接点将的，看样子都没跟其他院领导商量，而他作为一把手作出的决定，其他党委成员有谁好意思反对？他很罕见地直接作出让左力加入专家小组，这时候自己如果还不识相随便乱开炮，肯定会引火烧身。 他偷眼看去，果然又一次看见了顾志杰冷峻的目光，立即坚信了心中的判断，于是立即闭嘴了。 顾志杰目光扫过众人：“其他人有没有不同意见？” 他都定了，谁还敢乱说，都摇头。 顾志杰望向了常建国说道：“你们中医科有什么意见？” 常建国已经笑得脸上皱纹堆在一起了：“当然没有，嘿嘿，我坚决拥护院领导的决策。我们中医科的左力一定会尽力做好配合工作。” 顾志杰摇了摇头：“中医科不是做配角，而是要做主角，要权衡手术的必要性，在手术做与不做上面拿出中医的意见来。” 原来如此，左力参与，目的在于决定手术是否进行，也就意味着，如果他认为不能手术，那他就必须拿出不作手术能解决问题的方案。 孙韬立即又高兴起来，他不相信中医能用汤药消除体内那么大的肿瘤，这绝不可能，也从来没听说过，所以，左力很显然只是顾院长为了鼓励中医而放进来给他的一次镀金经历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所以孙韬立即表态说道：“我听从院党委的决定，一定与其他成员做好配合，特别是与左力医生一起，力争圆满完成这次手术任务。” 其他几个会员都点头赞同。 顾志杰又询问了其他院领导，当然都没有意见。 这时，秘书快步进来，在顾志杰耳边低语了几句。 顾志杰点点头，对负责老干病房的崔主任说道：“刚刚得到消息，首长夫人已经提前到了，就在老首长病房里，她说了要直接听具体治疗和主刀的医生的汇报，不需要我们这些官老爷去。嘿嘿，老崔，你带他们五个去看看老首长，先口头汇报吧，就按照会上决定的汇报。具体方案后面再报。” 崔主任赶紧答应。 散会之后，专家小组五个人跟着老干病房的崔主任前往老干部病房跟老首长见面。 路上，崔主任笑呵呵对左力说道：“左医生，厉害呀！中医能够参与给这样重量级老首长治病，你是第一个，绝无仅有！” 左力笑了笑道：“你们是君臣，我是佐使，敲敲边鼓而已。” 左力说这话时，目光是望向陈天明。 陈天明俏脸微红，似笑非笑看着他：“顾院长可是说了，你要对是否手术做出判断，所以，你才是君臣，我们是佐使。” 孙韬笑呵呵道：“没错，左医生，你这次责任重大哦。你一句话‘不做’！咱们就省心了。” 肿瘤科钟主任摇头说道：“这首长夫人非常强势，她说要做，咱们没法左右。所以手术的可能性非常大，咱们还是做好手术准备吧。” 说话间，他们几个人来到了老干部病房。 老首长的病房很大，屋里有好几个人围坐在病床边说话，都是身穿军装，肩膀上军衔肩章至少都是一颗金黄色的痘痘，让人肃然起敬。 床上躺着一位满头白发精神矍铄的老者，身穿病号服。他旁边坐着一个面色严峻的中年妇人，正在拿着刀子很熟练地削着水果。静静地听他们说话，眉头微蹙。 他们进来，众将官都停止说笑，扭头望向他们。 崔主任赶紧陪着笑脸做了介绍。 床上身穿病号服的老者便是病人老首长，而削水果的中年女人就是强势的首长夫人。 ------------ 第82章 尽快上手术 当崔主任介绍了五个专家成员之后，老首长若无其事笑道：“来了这么些人？——肿瘤、胸肺、肝胆、中医都来了，蛮不错的嘛，兵强马壮！” 一个梳着大奔头的将官严肃的问：“怎么搞的，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老首长这病不至于吧？” 首长夫人说：“没事，是我叫他们来的，我有事问他们。你们聊吧，我们到隔壁去。” 说着，首长夫人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那军官。军官赶紧哈着腰感谢，接了过来。 首长夫人带着左力他们几个出了病房，到了另一头的一小间会客厅，这里是高级干部会客用的。有女护士进来给他们沏茶和咖啡，然后微笑着退了出去。 左力这还是第一次来高干病房。以前高干病房也有要求会诊的，可是从来没有找过他们中医科，因为中医在三医院不是强项。在全城好几个著名的老中医开的诊所和医院，包括左力的师父杨天宝，陈天明的父亲陈常玉等，这些人才是老领导中医治病和调养身体时的首选。 左力没有主动说话，静静的听着。 首长夫人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她自己却没有坐，站在沙发旁边，居高临下扫了他们一眼说道：“首长的病很严重吗？” 崔主任点点头：“结肠发现包块，B超结果高度怀疑是肿瘤。” 首长夫人虽然已经通过电话从顾志杰那了解了初步情况，已经有了些思想准备，可现在听到这消息，还是整个身子晃了一下，赶紧撑住沙发靠背，半晌，才说道：“……良性还是恶性？” “不清楚，没做穿刺活检。”崔主任尽可能让语气平缓，“我们刚刚开完会，形成主要意见是进行开腹探查，不管良性还是恶性，都进行手术切除。这样耽误时间最短。——我们知道，老首长时间很紧，所以采用最简便的办法，一步到位。不然，应该先做穿刺活检的。” “一步到位，很好，”首长夫人已经镇定了下来，“这也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你们完全理解了我的想法，很不错。谁主刀？” 崔主任说：“暂时还没有定，专家小组的这五位成员，除了左医生是中医之外，其他四个都是各科室外科手术专家，蒋主任是我们医院的第一刀，他的外科手术非常厉害。陈主任是留美的医学博士，也做过很多高难度手术。肝胆科孙韬主任，在腹部手术方面是顶尖的，肿瘤科钟主任最擅长肿瘤切除术，行内也是一等一的……” “你们都是最强的，这很好。”首长夫人声音冷峻地打断了他的话，“但我需要强调一点，老首长只有这几天的空闲，随后要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所以，手术必须赶在这个重要会议之前完成。咱们得尽快上手术！” 几个人表情都很尴尬，陈天明说道：“既然是这样，要不先做活体检验，活检需要一些时间等待，这期间首长正好参加会议，会议结束，结果就出来了，那时候再手术也不迟。” 首长夫人一摆手，语气很严厉：“首长每天的行程安排得非常紧。会议完了之后还有一连串的重要活动，其中包括外事活动，哪一个都缺不了他。他现在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的，所以必须马上手术，没时间耽误！” 蒋峰犹豫片刻，终于硬着头皮说道：“如果活检是恶性，手术完了之后还要进行一段时间的放疗和化疗……” “这个没关系，这些可以回去军区医院治疗。只要手术成功能尽快下床就行了，其他的都好办。老首长的这几天小假都是拖延了好几年才抽出空来的。如果这段时间不能完成，等到有时间那就不知什么时候了。” 陈天明耐心的说道：“老首长这病不能掉以轻心，如果确诊是肠癌的话，手术之后要抽出专门时间来调理。要想工作治病两个都不耽误基本上不可能……” “那就要把它变成可能！” 首长夫人明显不耐烦了，话语也不再客气，甚至咄咄逼人，她盯着陈天明：“我说留洋博士，洋人四平八稳那一套在国内是行不通的！舍不得坛坛罐罐怎么打胜仗？这时候就是需要快刀斩乱麻。行了，首长的事我说了算，要尽快上手术，最好今天就做！” “这个……”蒋峰迟疑片刻，接着说道，“包块的性质没有定……” “不管他是恶性还是良性，都要切掉。我听说良性肿瘤将来也有可能会发展成恶性，而且肿瘤长在肠子里恐怕也不是好事。趁首长现在身体还结实，能够耐受手术，赶紧做了，不然等到他年迈体衰再要做手术，那时候难度更大。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行了，按我说的办！” 首长夫人的强势只能让人无奈摇头。陈天明和蒋峰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苦笑。 孙韬却上前一步，表决心似的说道：“坚决执行夫人的决定！夫人说得很对，不管是良性还是恶性，既然是肿瘤那就切掉。” 中年妇人点点头，赞许地瞧着他：“你是哪位来着？” 孙韬有些尴尬，刚才检验科的主任已经做了介绍，合着这位首长夫人压根没听进去。不过刚才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整个人都蒙了，换成谁都会这样。在听到丈夫可能患的是肠癌之后，对方说什么都不注意听了，难怪她不认识了。 孙韬忙陪着笑脸说道：“我叫孙韬，肝胆科的。” “孙主任孙韬，对吗？你刚才说得很好。我好像听到刚才介绍说你是三医院的第一刀，对吧？” 孙韬愣了一下，刚才崔主任介绍蒋峰才是三医院的第一刀，这位首长夫人被丈夫可能患癌症的消息震惊到了，脑袋发懵，也就没听清楚。 不过孙韬没有解释，在他心中，自己的外科技术绝对不比蒋峰差，这第一刀自己也当得起，所以谦逊地回答：“不敢当，能够为首长做手术是我的荣幸。” “那好，由你担任首长的主刀，其他几位做助手。”她扭头望向左力，话语有些冷峻，“这位小同志是干什么来的？” ------------ 第83章 谁主刀 首长夫人眼神中明显带着不高兴。给首长这么大的领导治病，居然派个小年轻过来，且不说别的，光是这态度就很不够端正。 左力平静的说道：“我叫左力，是中医科医生。” “中医科？” 中年妇人口气愈加严厉，扭头望向崔主任：“顾志杰搞什么名堂，知不知道你们要给谁治病哇？不是发现肿瘤要做手术吗，中医也能做手术？要是做不了，让一个中医师过来干什么？还这么年轻。” 听到左力挨训，孙韬心里乐开了花，不过左力是院长点名让参加专家组的，不能给院长拆台，所以他必须帮着说了句话，显得自己很公道，于是说道：“夫人，中医虽然做不了手术，但手术之后，用中药调理身体还是有点用处的……” “用不着！”首长夫人一摆手，打断了孙韬的话，“首长有中医保健医生，也有好几个全国闻名的老中医朋友，包括你们市里唯一入选全国百强老中医的杨天宝，都是老首长的好朋友！” 陈天明又惊又喜，她很担心左力入选专家组后又被这强势的首长夫人踢出去，那丢脸就丢大了。也顾不得别的，马上说道：“左医生是杨天宝的高徒。” 首长夫人愣了一下，细细的眉毛一挑，上下打量了一下左力：“杨天宝老先生是你的师父？” “嗯。”左力只是平静地点点头。 “原来这样啊，那我明白了。”首长夫人面色明显缓和了下来，“首长跟杨老中医关系很好的。你既然是他的弟子，参加专家小组也可以。手术之后首长还需要在你们医院住几天院养身体，这期间的中医调理，就由你负责好了，不过你的方子要征求你师父的意见。我也会给你师父打电话提出明确要求的。” 左力点点头，说道：“能否让我现在给老首长把把脉，心里有个数？” “这个……，我知道你们中医讲究望闻问切，看病要当面进行，同病异治、异病同治，那是半点都不能马虎的，好吧。我去问问首长，听听他的指示。” 等她走了之后，孙韬颇有几分得意的对蒋峰几个人说道：“不好意思，首长夫人说让我主刀。我知道我能耐不够，这可怎么办？” 崔主任立刻说道：“夫人亲自点将，当然是你主刀了。” 孙韬一副憨厚不好意思的样子，挠挠头：“这是赶鸭子上架呀！我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要不蒋主任还是你上吧？你才是咱们三医院的第一刀。” 蒋峰摇头：“什么第一刀，谁封的呀？还是你上吧。” 孙韬看了看肿瘤科钟主任，钟主任当然点头。他目光越过了陈天明，因为陈天明虽然厉害，到底是蒋峰的手下，蒋峰都当不了主刀，她更没戏。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左力身上，左力可是院长亲自点将参加专家小组的，刚才首长夫人又说了首长跟他师父关系不错，所以不能得罪，假惺惺也得征求一下意见，人家好歹是专家小组的成员。 孙韬赔笑问道：“左医生，你觉得谁主刀合适呢？” “首长夫人都点将了，谁能改变？” 孙韬心里乐了，脸上却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苦笑：“也对，唉，那我就只好滥竽充数担当这次手术的主刀了。蒋主任，你做一助，陈主任二助，钟主任三助。咱们可是三医院的四驾马车，四人一起做这台手术，一定完美！” 刚说到这儿，门外听到高跟鞋响，大家都赶紧不说话了。 紧接着首长夫人快步走了进来，没有看其他人，目光直接落在着力脸上：“左医生，首长让你去见他。” 左力跟着首长夫人出来，到了走廊上，首长夫人道：“等会儿给首长看病，要简洁快速，不要多问，首长时间很宝贵，病床上都要处理军务的，不能耽误，记住了？” 左力嗯了一声。 跟着首长夫人进了病房，屋里的几个高级军官都已经不见了，只有老首长靠在床头，戴着老花镜看一份文件。 左力将双手从夹克袋里取了出来，垂手而立，鞠了一个躬：“首长好，我是中医科的左力。” 老首长摘下老花镜，放下文件，先用手揉了揉鼻梁，这才抬头瞧着他，脸上展露出了些许疲惫的微笑，点头说道：“坐吧！” 左力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老首长说：“听说杨天宝老先生是你的师父。我跟杨老中医是老朋友了，经常打电话，他给了我很多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妙招，都很管用。祖国医学在养生这一块，那是洋医生没法比的。” 左力连连点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随口说道：“大年初二，我跟我师父去拜见陈常玉老中医。当时我师父接了一个电话，我听他叫老首长，应该就是首长您吧？” 老首长哈哈笑了：“对呀，我给他打电话拜年，随便问他节日化油腻的办法，节日吃得太油腻，对身体不好。——你在三医院看样子干得不错嘛，顾志杰能让你加入我的治疗小组，绝对不是因为你师父的名气，你要是没本事，他是不会看这个面子的。嘿嘿” 左力咧嘴笑了笑：“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刚说到这，他听到首长夫人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便知道她在提醒自己要赶紧看病，不能耽误首长太多时间。马上说道：“我给首长先先就看病吧。” “行啊。” 首长夫人对中医看病很懂行，立即上前帮忙将老首长靠着的枕头拿掉，让他平躺。 左力坐在一旁诊脉。 一看见左力又白又嫩跟花瓣一般的手，老首长笑了，对夫人说道：“瞧瞧，杨老中医这弟子莫不是女扮男装的吧？大男人怎么有这么一双娇嫩的手啊？嘿嘿” “什么女扮男装，人家这是富贵命，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家肯定从来不干活。” 很多人看见自己刻意保养的一双手都会有这种感觉，左力已经习惯了，只是浅浅一笑，没有解释，继续诊脉，而且表情逐渐凝重起来，这下子，老首长和夫人发现不太对头了，便也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他。 这一次左力诊脉的时间很长，双目微合，好像入定的老僧一般。 眼看左力诊脉都需要这么久，首长夫人脸色开始难看起来，甚至假装端杯子喝水，重重的把杯子在桌上顿了一下，咚的一声，好像敲警钟似的。 左力还是无动于衷，继续诊脉，又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我需要诊首长另一只手。” 说着，他拿着椅子转到了床的另一侧，放在床边坐下。 老首长笑了：“呵呵，很少有人替我诊脉左手诊完诊右手的。看来我的病很严重啊。” 首长夫人埋怨道：“不许胡说！左医生虽然师出名门，但毕竟年轻，经验不足，耐心点，给他点时间。” 虽然她的嘴上这么说，可她眼神明显带着不高兴，瞪眼瞧着依旧凝神摸脉的左力，几次话到嘴边想阻止继续又打住了。 ------------ 第84章 那就好一些 终于，左力缓缓把手从老首长的手上收了回来，却不说话。 老首长道：“今年过年前，我才找你师父杨天宝检查过身体，他没检查出我肚子里长了肿瘤，看样子走眼了。现在你们医院用现代化仪器检查出来了，你现在已经知道我身体里长了肿瘤了，不过说实话，如果你不知道检验结果，单单依靠摸脉，能摸出肿瘤吗？” 左力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没有摸出来。” 老首长笑了：“你很诚实，摸不出就是摸不出，不瞎说，不虚伪，这就很好。实事求是，是我们的传家宝哇，也是我们不断取得胜利的基础，你能做到实事求是，很好嘛。” 左力摇了摇头：“首长，我不是说我没有能力摸出肿瘤来。我是说，您身上根本就没有肿瘤，所以我摸不到，而不是有肿瘤我没有摸出来。” 老首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扭头对夫人说道：“听听，这杨天宝的高足绕来绕去的说绕口令呢！有意思。——他不是摸不出肿瘤，而是没有肿瘤所以才摸不出来。这得绕个弯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首长夫人没有笑，板着脸说道：“你该休息了。” 又斜眼看了看左力，说道：“左医生，孙医生他们几位还在外面等你呢！” 首长夫人在下逐客令了，左力只能站起身，诚恳的对老首长说道：“首长，我建议您做一个穿刺活检，就知道我没有说错。” 首长夫人提高了声音：“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不要再说了。——左医生，首长现在需要休息！” 左力没再说话，迈步走了。 首长夫人很生气的把门关上，冲着门嚷嚷道：“摸不出就摸不出，还说啥？难道B超是瞎子，就你是块金子？自以为是！” “不要这么说嘛！他还年轻，需要磨炼嘛，谁一生下来就会啊？你刚才说话太严厉，这不好……” “怎么不好了？这种自以为是的所谓初生牛犊，就是要重锤敲打，不然还他以为天底下他是老大呢。下次见到他师父杨天宝，我还要当面说他呢。” 老首长无奈苦笑，转开话题说：“对了，治疗方案确定了吗？” “大的方针确定了，手术开腹探查，同时做肿瘤切除，不管良性还是恶性，都要切除。主刀的是孙韬孙主任。听说他是三医院的第一刀，是厉害的外科医生，这样的人主刀我才放心。” 老首长点点头，拍了拍肚子：“戎马一辈子，当年南疆浴血奋战，那么多战友死在身边，我命大，没挨过一颗枪子，现在老了，肚子却要挨医生一刀，唉！这就是命，军人的命。——军人就是要流血，不流血就不叫军人！” 说到这，自嘲地呵呵笑了。 首长夫人嗔怪道：“手术开刀是为了给你治病，跟血战疆场挨枪子那是一回事嘛？” 老首长扭头望向夫人：“我肚子里的肿瘤，良性还是恶性应该已经有结果了吧？你跟我说实话——没关系，当年敌人一颗手**就在我身边爆炸，我都没死，这条命是捡回来的，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赚了。就算是癌症也无所谓，革命军人，早就看穿生死了，不就是早点死吗？没什么，说吧！” 首长夫人埋怨道：“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没做穿刺不知道，不过B超来看应该是良性的，管他良性恶性，切除就好了，万事大吉！” “哎，也对，就这样也好，懵懵懂懂上手术台，无知者无畏，不用怕死，呵呵。” 左力回到了会议室，几个人的目光都望向他。 陈天明问道：“怎么样？没问题吧？” 左力摇头：“我刚才给老首长诊脉，没有摸到肿瘤。我认为老首长结肠的肿块不是肿瘤，所以建议做手术穿刺，进一步确诊。” 孙韬一副慈祥老者谆谆教导的样子：“左医生，要相信科学。西医检查是仪器，仪器检验不会讲情面，一是一，二是二。你们中医切脉主观因素太多了，高科技仪器检查出来的结果绝对可靠的，不会有任何问题。——不说这些了，首长夫人要求尽快上手术，咱们赶紧拿出手术方案，报顾院长审定吧。首长夫人可是再三强调了，手术要越快越好。” 蒋峰也点头说道：“是的，咱们回去商议具体手术方案，争取明天早上手术。” 说罢，他们离开了老干部医疗中心。 陈天明和左力故意落在了后面。 陈天明问左力：“你真的没有摸出肿瘤？” “是，病人体内有没有肿瘤，切脉手指下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我没有摸到肿瘤应该有的脉象。” “可是B超显示的确有肿块啊。” 左力说道：“因此我也迷惑，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我相信我的判断。到目前为止，我切脉从来没有错过，虽然我不是摸得特别精准，但大致的不会错。比如病人身体有没有肿瘤我能摸出来，当然肿瘤良性还是恶性我就摸不出来了。” 陈天明笑了笑说：“连你自己都说了，你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明你应该是弄错了。” 左力摇摇头，却没有再解释。 他们回到住院部大楼，等电梯时，陈天明问：“走吧，一起商量手术方案。” 左力苦笑摇头：“我不擅长手术，就不参加了。不过，你们制定了手术方案后，向顾院长汇报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把我刚才的判断告诉院长。” 陈天明点头：“好，我一定告诉院长。不过，穿刺活检上次就被否定了，我估计这次同样不会得到顾院长和首长夫人同意的。” 果然，下班的时候，陈天明给左力打了个电话：“手术方案顾院长已经批准了，要求你做好术后中医调理工作，不过，如果是恶性的，放疗和化疗将会转到军区医院去进行。咱们这边只负责手术后这几天的中医调理。院长让你做好这方面准备就行了。” “你让我转达的话我也说了。顾院长很重视，马上当面打电话跟首长夫人做了沟通，亲自提出穿刺活检的建议，但首长夫人拒绝了，要求尽快手术，而且不晚于明天上午。因此，只能上手术开腹探查了。手术时间确定在明天上午。” 左力无奈的笑了笑：“我明白了，主刀还是孙韬，是吧？” “是的。” “那还好一些。” “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 左力没有解释，他其实担心的是让陈天明主刀，而根据自己的判断，病人结肠里根本不是肿瘤，那时候首长白白挨一刀，这可就麻烦了。既然不是陈天明，那就好一些。 ------------ 第85章 误诊 第二天一上手术台，陈天明就知道左力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孙韬主刀，开腹检查之后眼睛就直了。 结肠里的根本不是肿瘤，而只不过是一枚外形长得很像肿瘤的粪石！ 与此同时，左力正在中医科跟常建国说话。 他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居然是陈天明打来的。 按照预定方案，这个时间陈天明应该在手术台上给老首长做手术。她居然给自己打电话，那就只能说明手术出问题了。 他马上接通电话。 陈天明的声音满是沮丧，同时还带着些许的庆幸，只有左力才能听得出来：“你说对了，老首长没有长肿瘤，结肠里只是一个鸡蛋大的粪石，已经取出来了。粪石根本不需要开腹手术的，老首长白挨了一刀，这下捅了大篓子了！” 电话的声音比较大，常建国听到了，立刻瞪大了眼睛。 老首长腹部剖开之后居然发现不是肿瘤而只是一枚？这简直让人哭笑不得，粪石不需要动手术也能打下来，给老首长动手术就是根本没有任何必要的，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的医疗事故， 三医院的天恐怕要塌下来了。 果然，顾志杰、孙韬、蒋峰，包括陈天明，从上到下，被首长夫人一通臭骂，不仅如此，卫生主管部门领导对顾志杰进行严厉批评，要求严肃查处责任人。 顾志杰不知道说了多少对不起，赔了多少礼。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上面受了一肚子气，他转过来要骂的自然是孙韬他们，尤其是主刀的孙韬。 因为是孙韬提出开腹探查，不等穿刺活检，不管良性还是恶性反正都要切除，正是这句话让首长夫人做出决定。所以他是首当其中。 孙韬当面向首长夫人赔礼道歉，痛哭流涕，就差没当场给自己扇耳光了。 但首长夫人不依不饶，非要对他严肃处理。于是孙韬则被顾志杰直接责令纪检监察室立案，依照纪律作出严肃处理。很显然，这是要将他作为替罪羊推出去，平息首长夫人的怒火。 专家小组的人都做了书面检讨，除了左力之外，因为他已经当初就断言老首长那肿块不是肿瘤，可惜没人听。 老首长身体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他是第二天才从麻醉中苏醒过来，问手术效果，夫人只是告诉他手术非常成功，但是他明显感觉到夫人说这话言不由衷。 他每天输液也不多，很是奇怪，问夫人：“我这样好像真的没有得癌症啊。我听说放疗和化疗的药副作用很大的，可是也没见你们给我任何这样的药啊，难道我真的不是癌症？” 夫人没好气的说道：“你好像盼着得病似的，真是乌鸦嘴。就一个小肿瘤，已经摘了。再过二天咱们就走吧，别待这了，我想着这地方就恶心。” 老首长不禁愣了一下。好奇的问她说道：“你的态度好像不对劲哦！人家帮我摘除了肿瘤，手术也相当漂亮，你却这么说？是不是里面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呀？” “没有，你别乱想。” 老首长忽然说道：“对了，杨天宝的小徒弟呢？那个叫左力的，他怎么不过来给我看看？我这做完手术了，该他中医上了，他不是医疗小组的吗？我也没喝过一滴中药什么的，看不起我老头，是吧？” “你这小病吃什么中药啊？家里开的一堆中药还没吃呢！要看也叫他师父或陈常玉他们看一下。他小屁孩懂什么？” “不管懂不懂，既然我让他参加了医疗组，就该让他上阵。就好像派到前线的兵士，仗都打了你不让他上前线，怎么磨练啊？把他叫来！” 首长夫人只好拨通了顾志杰的电话。 首长夫人看见丈夫盯着瞧，只好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说道：“顾院长，首长说了，麻烦你让中医科的左力左医生过来一趟，给首长开个中药调理一下。——对，现在！” 老首长听到电话那边顾志杰几乎是卑躬屈膝的陪着笑连连说好。觉得有些奇怪，在他印象中顾志杰不是这样的人，今天这是怎么啦？好像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似的。让他不禁更是皱起了眉头。 很快顾志杰带着左力来了。进门之后顾志杰低三下四，完全不像先前谈笑风生，镇定自如。真的像个犯了大错的学生被处分似的。 老首长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旁边自己的夫人。 首长说道：“你去医院厨房做个水煮牛肉，你亲自下厨，把你的手艺拿出来，我要请他们二个喝酒。” 顾志杰赶紧说道：老首长，你这刚刚做完手术，不能喝酒。” “我不喝，你们俩喝呀，我喝茶。其实主要表示感谢，让我夫人下厨。她厨艺可不是吹牛，她厨艺的师父可是国家一级厨师，尤其是川菜水煮牛肉，巴实得很。” 听丈夫这么夸奖。夫人终于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过二天就回家了，回家再做吧。” “回家做我能吃，他们能吃吗？难不成还要请他们坐飞机到我那儿去做客才能吃到。赶紧的吧。” 首长夫人这才答应，他这几天也经常去看老干部病房的厨房做丈夫喜欢吃的才。老首长喜欢吃她做的菜。 首长夫人又特别瞧了一眼左力，叮嘱道：“你们聊，注意别耽误首长太多时间，他需要休息。” 顾志杰忙连声答应，首长夫人这才出门走了。 等她走了之后，老首长指了指门，对左力说道：“你先把门关上。” 左力赶紧把病房的门关了，跟着顾志杰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望着老首长。 首长沉声道：“说实话，我到底是什么病？不许瞒我，这是命令！” 顾志杰很尴尬，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左力平静的坐在那儿，没有说话。这种场合也轮不到他说话，上面有院长。 老首长提高音量，声音中充满了威严：“顾志杰，我在问你呢，我究竟什么病？” 顾志杰竟然吓得一哆嗦，终于说道：“好，既然老首长下了命令，那我说。” 他站起身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老首长，我给你赔礼道歉，我们误诊了。我们原以为你结肠里有一个肿瘤。可是手术打开腹腔，才发现并不是肿瘤，而是一颗非常类似肿瘤的粪石，我们都被Ｂ超这些玩意儿给骗了。” 首长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牵动腹部的伤口，又赶紧用手捂着，还伸手擦眼泪。 ------------ 第86章 人的不同 顾志杰想过去搀扶，被他挥挥手挡开了，摇着头说不用。 老首长又笑了半天，这才停下，心情格外舒畅，说道：“好啊，这个消息让我太高兴了。” 顾志杰和左力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两人就明白了，原来老首长内心深处实际上一直在猜忌他得的是癌症，这让他精神压力格外的大，晚上甚至做梦都梦到这件事。 虽然戎马一生，早已看穿生死，可是真的患上了绝症，这心头还是格外的沉重的。而现在既然已经明确了并不是什么癌症，甚至不是肿瘤，只不过是一团粪而已，板结在一起成了一个粪石。这就是说自己没得癌症，甚至也没有什么肿瘤。 多天来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头一下子便被抛到九霄云外，整个身体顿时释放出无穷无穷的快乐，因此才忍不住纵声大笑。 这种快乐甚至已经盖过了对医院误诊的生气，只是有一种死后余生的快意，这让他忘乎一切。 等他笑声终于停止之后，顾志杰才讪讪的接着说道：“老首长，您批评我吧，我们这几天一直在反省。医疗小组的所有人，除了左力，都作出了深刻检讨，我自己本人也亲自向夫人赔礼道歉，向上级做了检讨。造成这么大的医疗过错，我负领导责任和直接责任，我愿意接受组织上任何处分。” 老首长呵呵笑着摆手：“处分什么啊，有必要吗？不就是肚子白划拉了一刀吗？缝上就是了嘛。再说了，我夫人也有错，她若不是坚持剖腹探查，拒绝穿刺活检，也不会出这样的乌龙。当然你们检验也有问题，不过没关系，犯错不要紧，知错能改就是好同志。我们谁没犯过错误呀？我这一辈子犯的错误比你多得多，我这还不是过来了吗？组织上也没把我枪毙哇。这件事就此为止，听着，不准处罚任何人，否则，我拿你顾志杰试问！” 顾志杰感激不已，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他想不到老首长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是这样的，跟他夫人简直完全两个态度。夫人暴跳如雷，破口大骂，简直跟泼妇似的，骂得他狗血喷头。而老首长却宽宏大量，还不准处分任何人，这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下。 都是人，怎么就这么不同呢？ 顾志杰连声感谢。 老首长摆摆手，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望向左力：“对了，你在手术之前就说了你切脉没有发现肿瘤。那时候我和夫人还以为你学艺不精，所以摸不出来。没想到你是对的。你竟然能摸脉摸出体内有没有肿瘤，真是厉害哇！唉，是我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没有重视你的意见，我这也是自作自受啊！” 顾志杰一脸诚恳的说道：“是啊，老首长没有重视左力的话，情有可原。毕竟隔行如隔山，老首长领军打仗是一等一的好手，医学这一块毕竟还不是很熟。可是我们这帮医生吃这口饭的，竟然也没有重视左力的话，甚至还笑他主观主义，说凭三根手指头就想定乾坤，现在想来着实惭愧啊！我以前其实对中医是有成见的，经过这件事，我才发现中医神奇之处真的远超我的想象。” “没错，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也不全是破铜烂铁嘛，也有很多发光的金子，就看我们是不是睁眼瞎了。哈哈哈”老首长又发出了爽朗的笑，顾志杰也跟着笑起来。 笑罢，老首长又对顾志杰说道：“我有个主意，以后我们军区中层以上干部的体检，就定点在你们医院了，每年来一次，不过我有个要求。” 顾志杰又惊又喜，军队定点在他们这体检，那不仅是物质利益上的巨大收益，也是声誉上的，当然是意外之喜了。听到老首长说还有要求，赶紧陪着笑说道：“首长请指示，我们一定遵照执行。” “我的意见只有一条！”老首长竖起了一根手指头，然后点向左力，“我的人到你们这体检，中医科要列入必检项目。左医生如果有时间，也请辛苦一下帮他们把把脉。我对你这把脉的功夫还真是佩服的不得了啊！这样的好事让他们也享受一下嘛。” 顾志杰连声说好。又对左力说道：“左医生，老首长如此重视你们中医，一定要好好干，不辜负首长的殷切希望。” “嗯，没问题啊。”左力微笑点头答应。 根据老首长的要求，院里对孙韬等人没有作出处分。 因为这件事，左力在整个三医院名声大噪，中医科列入军队干部体检项目，这在以前是没有的，着实是件新鲜事。 根据老首长的要求，军区干部来体检，左力都要参与，提出中医方面的意见。 ……………… 这一天，是军区退休老干部到三医院来体检。 老首长还专门给顾志杰和左力都打了电话，说这些老干部都是戎马一生的有功之臣，有些在反击战曾立下了赫赫战功，不少战斗中英勇负伤，但他们大多退休时职位都不高，更要好好关爱。一定要好生给他们瞧瞧身体。 左力在中医办公室给这些老干部检查身体。 有个老干部身穿军绿中山装，进来后坐下，却一直不说话， 左力问：“老领导，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老干部冷眼看了看他，没说话。 左力望向旁边陪同他来的他的儿子，一个穿着中山装的戴眼镜的中年人：“老领导这是怎么了？” 中山装说道：“我爸说他只是军队一般干部，不是领导，所以每次别人叫他老领导，他都不高兴，会觉得别人故意损他。所以医生，你别这么叫他，他听了会不高兴的。” 左力有些奇怪，一般来说，真正的领导如果别人不叫他领导会不高兴，但不是领导的被人叫领导，一般只会沾沾自喜。除非那个场合不能让他冒充，否则一般情况下也不会主动纠正，更不会因此生气。 没想到这位老干部却非常注意自己的身份，不仅自己纠正，还特别强调家人也要帮着纠正所以他儿子才这么郑重其事的让左力改变这个说法，真是让人敬重。 左力点点头说：“对不起，我说错了，老同志，你别在意。请问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听左力改了称呼，不叫他老领导了。老人这才脸上露出了微笑，点了点头，但还是不说话。 ------------ 第87章 别的招数 中山装说道：“我爸两个月前得了中风，虽然没落下瘫痪，可是却不能说话了。找了不少中医、西医看了，都没效果，他以前话可多得很，现在说不出话，心里这个着急。” 左力想了想，说道：“你们是来体检的，不过既然有病，还是需要治疗。要不要我帮他治治？” 中山装又惊又喜：“好啊，你有办法吗？不过我听说中医年纪越大经验越丰富。——左医生，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您的经验不够啊。” “我也不敢打包票，但我可以尝试一下。因为你们的老首长特别打电话叮嘱我，要对这些老干部给予特别的关照。我没有别的关照，只能尽我所能帮他们解决病痛，尽力而已，治疗效果还不好说。” 中山装看向了老人，老人的眼神明显对左力有些担心，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于是中山装对左力说道：“我爸答应了。那就拜托你了，左医生。” 左力说道：“我已经给老人家诊脉望舌，了解了病情。但是他脑出血的情况我不是很了解，我需要相关的资料，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老人家当时中风在医院治疗时的病案？有的话可以提供给我，以便帮助老人家进行治疗。当然，如果不好找资料的话，直接住在我们医院中医科，我们再给老人家做个身体检查，也就清楚了。” 中山装有些疑惑：“住院检查？中医不是开药回去吃吗？也可以住院？” 左力苦笑。从对方的话他也知道，这个时代不少的人还真没有接触过中医。所以对中医的理解都是非常片面甚至错误的。就像这位中山装，甚至都不知道中医是可以住院的，还以为中医就开药拿回家去煎药吃就完了。 当下左力点头说道：“是的，我们住院部有中医科，住院治疗更系统。我们能根据情况调整用药，而且在医院针灸，拔火罐，推拿什么的都方便，也省得老人家来往奔波，旅途劳累。” 中山装又望向父亲。这位老干部又用力的点了点头，于是中山装便说道：“那好，那就住院吧，但愿能治好我爸这不能说话的毛病。左医生，有几成把握？” 左力摇头说道：“不好说。” 病人住进了三医院中医科。 随后一个多星期，左力先后调整了三次用方，但是老领导却还是一直不能开口说话。急得左力嘴都起了泡，看着病人和家属越来越不信任的目光，左力心急如焚。 左力决定向师父杨天宝求救。 他打电话给师妹杨琼，说了想过来看看师父。杨琼跟父亲杨天宝说了之后，约定第二天下午到家里吃饭。 左力带着病历，又买了两瓶师父最喜欢的茅台酒来到了师父杨天宝家。 杨琼跟母亲在厨房忙活，左力陪着师父杨天宝在客厅说话。 杨天宝明显比上一次左力来态度有了更大的转变。左力很快就明白，是因为老首长那件事，因为杨天宝一开口就提到了这件事：“老首长跟我说了，说你摸脉摸出了他身体并没有肿瘤，可惜他和夫人都不相信，包括你们的院长顾志杰也不相信，还有你们一起的治疗小组，都看不起我杨天宝的徒弟，怎么样？事实教育了他们。其实，我之前就给他摸过脉，也没发现肿瘤啊。” “我是高兴你给中医涨了志气。很好，老首长一个劲夸你，说强将手下无弱兵。那是当然，我杨天宝的徒弟就没有脓包，你是我徒弟中最棒的！” 左力笑了笑：“多谢师父夸奖，其实，我有很多需要师父继续教导的地方呢。” “我就知道，你是猫头鹰进宅无事不来，说吧，遇到什么麻烦病案了？” “师父真厉害，一眼就看穿了。是这样的，一个部队退休的老干部，前些日子突然中风，经过抢救没有偏瘫，只是不能说话了。原本他不是来找我看病的，是到我们医院来体检。我发现他失语之后，提出帮他治，他同意了，收住院一个多星期过去了，我换了三次药都没有效果，我很着急。我怕辜负了老首长的殷切希望，师父能不能指点我一下？” 杨天宝说道：“他病历资料带来了吧？我看你除了拎酒，还拿了一包东西。” “带来了，我都打印出来了。” “反正吃饭离还有一点时间，我先看看，可以的话我帮你出出主意。否则你就把资料留下，我想到了办法再告诉你。——你治不了的病一定很棘手，我也不敢随便指点，得想想再说。” “好啊，师父。” 左力将所有病历都拿过来递给了杨天宝。 杨天宝看得很仔细，特别是左力的三个药方。 看完之后他皱了皱眉，说道：“你的三个方子我觉得思路都是对的，就算换成我，只怕我也会这么治。因此目前我还没想到新的办法。对了，他以前有没有看过其他中医？” “没有。” “你的三个方子竟然不起作用，真是怪了。我也想不出比你这三个方子更好的方子来。因此，基本上可以说，用汤药不会奏效，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能够得到师父杨天宝的肯定，左力心里略感有些踏实，说道：“谢谢师父，我也想用别的治疗手段。可是针灸我也给他用过了，也没有效果呀！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杨天宝皱着眉头，站起身背着手转了好几个圈，才说道：“汤药针灸都没有效果，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师父。” “药物熏洗！” 左力微微一愣。 中医的治疗手段多种多样，药物熏洗算是其中的一种。但是一般用于皮肤病或者关节疼痛之类的慢性病，很少用于中风或者中风失语的。 因此，在之前左力甚至没有想过要用这个办法，听到师父这么说之后，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可是心头又多少没有把握，问道：“师父，用药物熏洗，你觉得有效果吗？” “不好说，但既然汤药和针灸这中医的两大绝招你都用了，没有效果，那就只有想想别的办法了。试一试药物熏洗吧，古书上倒是记载，用药物熏洗治好过中风以及失语之类的病案的，但是数量比较少。因为一般中风失语，用汤药和针灸都能解决问题，你这个病案居然解决不了问题，而汤药的药方和针灸又没有问题，那除了换别的办法，我还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了。” ------------ 第88章 无私传授 左力点头道：“师父说的有道理。那师父能不能教教我用什么方子？我对药物熏洗这一块没有多少研究，如果师父有现成的方子，教我一招，我拿回去照猫画虎。” 杨天宝笑了，摇头说道：“说实话，我对这一块也没有什么研究，不然我就教你了。用中药熏洗皮肤病什么的我都拿手，但是用来治中风我还真没琢磨过。不过不要紧，我给你指点一个人，你去找他，他一定可以指点你。” 左力又惊又喜，想不到居然还有让师父都要求助的人。好奇的问道：“是谁呀？师父。” “你们院里那位留洋博士陈天明的老爸，陈常玉！” 左力疑惑的说道：“他呀，难道他比师父还厉害？不见得吧，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票之差输给师父，说明他医术肯定不如师父啊。” “乱拍马屁！术业有专攻，他就是专攻药物熏洗治病这一块。这一块我敢说在全国他都排得上名次，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这一块我还真佩服他。他们医院有专门的药物熏洗中心，用药物熏洗治疗各种疾病的，我知道其中就包括治疗中风和中风引起的后遗症，如偏瘫失语。但是疗效到底如何我不太清楚。” “不过他竟然干这个，问他总没错，你去找他好了。他是个很乐于助人的人，不会因为教会了你影响他中医院的生意就不肯教，他不是那种人。你只要虚心求教，他就一定会教你，更何况你跟他女儿关系还不错，这老头似乎也很欣赏你，嘿嘿！” 说到后面几句话，杨天宝笑了起来，而且笑得颇有深意，让左力都有些脸红。 杨琼从厨房探出头来问：“看好谁呀？爸爸。” 杨天宝没好气的说道：“专心炒你的菜去，炒糊了可是要罚的。” 杨天宝一直希望左力成为自己的女婿。可是左力跟自己的女儿杨琼仅限于师兄妹的关系，两人并没有任何进展，也不知道是左力瞧不上杨琼还是杨琼看不上左力。反正他们俩在一起就算打打闹闹，也没有半点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这让杨天宝很是无奈。可这种事只能靠他们自己，别人是帮不上忙的。 左力从师父这得到了指点，心里很高兴。虽然还没有最终解决问题，但是至少看到了希望。 ……………… 第二天。 左力去找陈天明。他倒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把自己遇到的麻烦和想求教的事跟陈天明说了，希望能拜会陈常玉，并回请他们父女两吃饭。 陈天明笑了笑说：“请吃饭可以啊，我爸上次还说了，你酒量不错，跟你喝酒很爽快。但是你既然是有专门的事情请教，那就不要在酒桌上说，这种事还是要给他一点准备。要不这样子吧，你先把所有病历资料给我，我带回家去给我爸看，他看了之后心里有数，想到了解决办法再跟你联系。然后咱们再约地方见面，把事情谈完了，再商量吃饭的事，这样更好一些。不然想着要喝酒，我爸就不会好生看病。嘿嘿，开个玩笑。” 左力笑呵呵答应了。 第二天，陈天明告诉左力约好时间了，在中午休息的时候。 于是，中午时分，左力带着陈天明开车前往常玉医院，向陈常玉求教。 常玉医院以前左力路过，但没有进来过。 这次进来之后才发现，这医院确实很高大上，不管是医疗硬件设施，还是医护人员素质都相当不错。 不过看了医院的情况，左力立刻就明白为什么师父最后会胜出了。不说他们俩的医术到底谁比谁更强，——这东西不好比，——单看天宝医院和常玉医院的定位和噱头，天宝医院就要比常玉医院来得猛一些。 常玉医院是中西医结合，以西医为主。而天宝医院则走的是纯中医的路子。 从医院陈设和医护人员着装来看，天保医院给人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到了天宝医院就好像穿越时空，到了古代的药铺似的。很多陈设都是按中国风格古董家具仿制的。医护人员的制服也都刻意带有汉服的特征，看上去别有风味，光这个就够吸引眼球的了。 而常玉院看不出跟别的现代医院有太明显的区别，不够吸引眼球，而这个时代更多的是讲究噱头。 左力心中感慨，跟陈天明一起来到了陈常玉的办公室。 陈常玉特别留出了中午时间等他来，没有安排其他事情。 见到左力，陈常玉很高兴的从老板椅后起身，招呼他在沙发上就坐。亲自给沏了茶，坐下说话。 陈常玉说道：“病历我已经仔细看过了，中药熏洗治病跟中医针灸、吃药治疗手法有相同之处，也需要辨证论治，最好是当面进行。不过相比而言，它对当面辨证论治要求要稍低一些，毕竟仅仅是熏洗，药力通过皮肤和呼吸缓慢进入肌体，比直接服药要柔和得多。但是我觉得，最好你能够学会中药的药物熏洗，你自己根据病人情况调整用药，效果会更好，而不仅仅是照搬我给你的方子。这样将来遇到第二个病人，你就不需要来找我，而直接就可以给病人熏洗治疗了。” 陈天明高兴的说道：“爸爸这个主意好，这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左力也很兴奋：“伯父愿意教我医术，那再好不过了，谢谢伯父。” 陈常玉说道：“中风是一种多发的老年性疾病，属于药物熏洗治疗的适应症——考考你，中风的病因是什么？” 左力脱口说道：“一般说来，中风是因为脉道不利，血气闭塞导致的。辨证根据症型不同而各有不同，比如肝肾阴虚，经络痹阻，痰热腑实等” 陈常玉点头说道：“不错，你掌握得很到位。你相关知识都掌握了，我说了你就能明白。我先说用于熏洗的中药。最常用的，首先是红花，活血通经，然后是川芎，活血行气……” 接下来，陈常玉将药物熏洗的用药和配伍以及适应的病症都一一跟左力说了，因为左力基础很好，陈常玉只不过是画龙点睛，根本不需要太费时间。所以只一个中午，左力就将药物熏洗的诀窍掌握了。 陈常玉还送了他一本自己写的心得，是打印稿，陈常玉准备将来出版的，先给他一睹为快。 ------------ 第89章 药物熏洗 左力对陈常玉的无私传授非常感激，陈天明却知道父亲对他自己的最好的徒弟都没这么无私传授过哦。父亲之所以如此慷慨，只怕更多的是因为自己跟左力的感情进展，所以不由得俏脸羞红之下芳心暗喜。 最后，陈常玉对左力说：“你的这个病人，根据你的辨证，是脉细微，面色苍白，舌苔薄，言语不多，这是肝肾阴虚的表现。我草拟了一个熏洗的药方，你先看。看完之后，说一下这药方里配伍用意。如果能说出来，说明你对中药熏洗已经基本掌握了。” 陈常玉走到办公桌取了一张处方，递给了左力。 左力拿过来先仔细看了一遍之后，说道：“这方子跟服用的果然不一样，我试着按照我的想法解说一下。如果不对，伯父和天明你们尽管笑话哈，没关系。” 一旁的陈天明没想到他竟然冒出这一句了，还以为他会说他说错了别让大家笑话呢，不由莞尔笑道：“你倒会说话，先拿这话堵我们，就算想笑也不好意思笑了。” 左力微笑瞧了她一眼，接着说道：“伯父这方子，使用当归补血活血，赤芍清热凉血，人参补脾益肺，甘草去痰镇咳消炎，黄芪补气养血，白炽消肿排脓，甘草抗痉挛，杏仁止咳补肺，橙皮健脾化痰，生姜散寒发汗，石膏清热解毒，菊花提神醒脑。” 陈常玉脸上颇有几分赞许，点头说道：“看来你师父杨天宝的确比我强一点，至少他有这么优秀的一个徒弟。我的弟子中就没有你这么优秀的。很不错。” 左力笑笑说道：“多谢伯父指点。” 陈常玉又道：“另外给你提供一个建议，除了洗浴之外，对于因中风导致的失语，还可以配穴道推宫活血。穴道可以用太阳穴、百汇穴和合谷穴。疏通经络，促进血脉循环。这种推拿手劲可不能小，如果劲道不够，效果就不是很明显。” 左力眼珠一转，说道：“这没问题，我们中医科主任我到时候跟他说一声，他应该会很高兴参与治疗的。” 陈常玉说道：“那最好不过的了。” 左力想想说道：“伯父，能不能让我到你们的中药熏洗治疗中心去看看？现场观摩一下。” “可以呀，那走吧。” 陈常玉带着左力和女儿径直来到了常玉医院专门的中药熏洗中心。 这里有若干间房间，主要分为两个区域，一个是脚浴，这是最常见的通过泡脚来进行治疗。 第二个是桶浴，分半身式和全身式，前者是身体泡进洗浴的木桶之中，再用专门的塑料薄膜覆盖，以保证药水蒸汽能够熏染身体的下部。后者是全身的，也就是脖子以下都浸泡在药水或者药的蒸汽熏染之中。 另外，还有一种专门的现代化中药熏洗机，有点类似于高压氧舱治疗，整个人置身其中。这主要是治疗全身性疾病以及肺脏等内脏的药物熏蒸。 左力看完当真是大开眼界。因为他以前虽然学了中医，但是对中药熏洗这一块并没有特别研究。没想到陈常玉把这一块发挥到了淋漓尽致，有这么多的洗浴手段。 他有些奇怪，为什么师父在这一块基本上不涉足？或许这就叫术业有专攻。像西医分科室一样，陈常玉最擅长的就是用药物熏洗治病，当然相当一部分是用于保健。 左力对陈常玉说道：“我们中药科还没有这块的治疗手段，不知道伯父你们医院有没有多的设备？我回去打个报告，先从你们这儿买几部回去先用着。” “不用打报告，我这有多的，你先拿两套去用就行了。然后我再给你一个供应商的名字地址，你跟他们联系，价格我让他们给你优惠。等到你拿到新的洗浴用具再还给我就是了。” 左力感激不已，这样就解决了大问题了。实际上他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来，没想到陈常玉十分大方，替他想到了，还主动说出先借他两套。他就可以先用来治疗那个老干部，还不用等把报告拿到再去采购了。 不过左力还是决定公事公办，他先打电话给常建国报告了这件事。 常建国很高兴，立即说先把东西拿回来，他负责向院里打报告**，以现在中医科在顾志杰院长心中的地位，这点小钱不会不答应的，中医科也的确需要开展药物熏洗业务。 于是左力很高兴地将设备和药材带回去了。 他回到三医院，常建国告诉他，自己已经向顾院长当面作了汇报，果然如他所料，顾院长很痛快就答应了，让他多采购几部，把中医科的药物熏洗业务搞起来。 有了院长的肯定，常建国和左力心里就更踏实了。 左力开始使用药物熏洗，替那位不能说话的老干部进行治疗。 治疗之初，他还是多少心中有些忐忑的。左力告诉常建国，治疗这种病除了药物熏洗之外，还可以进行推宫活血，按摩治疗，疗效更好。 常建国立即自告奋勇出手了，他最擅长的就是推拿按摩。特别深受很多老头老太太的喜爱。 于是，常建国帮着一起给这老干部用中医推拿治疗。 药物熏洗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不可能一蹴而就。让左力意外高兴的是，只用了一个星期就开始见到效果了，这老干部已经开始用不是很清楚的声音说话了。 持续进行药物熏洗和中医推拿按摩一个月，老干部已经基本上恢复了语言能力，除了个别词句还不是很清楚之外，基本交流已经没有障碍。 老干部和他的儿子兴奋不已，逢人就说三医院中医科医术高明。还特别强调中医科主任常建国，医术堪比全国名医，特别推崇他的中医推拿。 其实，他的语言恢复主要是药物熏洗的作用，但是老干部并不知道，而常建国仙风道骨，一副老中医的做派，又亲自替他推拿按摩，让他每次都觉得神清气爽，因此自然是把主要功劳都记在了常建国的身上。逢人就说三医院有位常建国医生是个老中医，特别厉害，治好了他中风之后的失语，重新恢复语言能力，能说话了。 ------------ 第90章 专家会诊委员会 这位老干部虽然官不大，也没有什么实权，可是在中风之前性格外向，朋友很多。而他的朋友大多数都像他一样是退休老干部，他这么一说，很多人都知道了，于是纷纷到三医院来找常建国，要求他推拿按摩。 很多病也的确适合推拿按摩治疗，这样一来，常建国有了机会大展身手。不少老同志经过他一番推拿之后，的确一些慢性病如肌肉劳损、腰腿疼痛等等都大有好转，感觉很舒服，自然格外高兴。 一传十、十传百，来找常建国推拿按摩的病人越来越多，他都有些接应不暇了，这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他当然也知道，凭他自己一个人的本事，虽然他的按摩推拿技术并没有比之前有什么明显的进步，但是名气却比以前提高了许多，当然是得益于左力。 正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他当然不会忘记左力给中医科带来的一切变化，对左力也就更加信任了。 ……………… 这天，左力接到了陈天明的电话。 陈天明在电话中显得有些兴奋：“你知道吗？院里正在酝酿成立专家会诊委员会，这是顾院长一直想推行的医疗改革措施之一，最早是由蒋峰提出来的，得到了顾院长的高度肯定。院长让蒋主任现在制定具体的细则呢，还拟定了委员名单。我听蒋主任今天说，他草拟的名单中有你哦，恭喜你啊！” 左力不禁愣了一下，讪笑道：“不会吧，我刚来才一年，哪里就能进院里面的专家会诊委员会啊？” “如果你是个西医，那你还真不够格。因为三医院西医人才济济，有的是年富力强、资力深厚的人，自然轮不到你这小小住院医。不过这次要成立的是专家会诊委员会，是整合全院各科室的骨干力量来定期和不定期会诊疑难杂症的，是一个固定的组织，需要的是专家，你就合格了，因为咱们医院中医没人比你强。” 左力有些奇怪：“现在不是有会诊制度吗？还弄这个专门的会诊委员会做什么？而且还是专家级别。” “你应该知道，现在西医分科越来越细，很多医生只局限于自己熟悉的专业，对其他科室的业务只懂一些皮毛，甚至根本就不懂。而人体的病症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并不局限于某个科室的病，很多病往往是跨科室的。这时候各科室的专家如果单打独斗应付起来就非常吃力了，需要联合其他科室来共同会诊。” “而以往的会诊模式是由科室医生来提出动议，能否启动会诊关键看主治医师个人是否有这种要求。如果认为自己能拿下，往往就不会要求会诊。这样一来，如果主治医师盲目自信，而忽视了病情的复杂，吃亏的是病人。” “如果有了这样一个专业会诊委员会，并规定哪些情况下病案必须提交会诊，这样疑难重症的治疗效果就有了更好的保障。既然要各科专家都参与，中医科当然不能缺。而咱们医院的中医科你的业务能力最强，你不参加谁参加呀？” 左力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夸奖。这是蒋峰的个人意见吗？” “你不知道吗？蒋峰是副院长的候选人，也是顾院长眼中的大红人。一般来说，他的意见都会得到通过，变成院里的意见。所以我提前恭贺你啊！” 左力道：“这专业会诊委员会的委员是正式职务吗？跟工资奖金津贴挂钩吗？” “当然不是，这只是我们医院自己内设的机构。不过，虽然不是一个正式职务，也没有什么特殊待遇，但它至少是对委员在医术上的一个肯定，也是一份荣耀，我相信很多人为了取得他的名额都会不遗余力的。” 左力苦笑：“既然这样，我干了一年就想进入这全院最高级别的专业会诊组织，我可没有你那么乐观。” “别这么说，我相信你一定能进入的！” 左力没再解释，他觉得，陈天明还太书呆子气，对官场的这一套缺乏足够的认识。毕竟陈天明在国外读书很多年，毕业之后又顺风顺水，根本没有什么经历什么坎坷，不知道权力对人的诱惑有多大。 这份专家会诊委员会委员名单经过顾院长过目之后，决定先公示，由全院提出意见，汇总相关意见之后，再形成送审名单，提交院党委会议讨论通过。 名单张榜公布后，全院都在议论。 左力在食堂吃饭，明显感觉到了不少人看见他的目光由原先的人畜无害的客套微笑变成了漠然。还有有不少是斜着眼睛瞧他的，似乎在说你才来几天，便想跑到我们前头去，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公道二字？ 即便是在中医科，几个医生跟左力之间的关系也出现了微妙的变化，首先不自在是是老爹常建国。 常建国原本是很看得开的，可这次他有些想不通了。 他承认左力的医术的确比他强，他也知道中医科有今天全靠左力的功劳。可是其他荣誉那也就罢了，这个可是专业会诊委员会，进去的那都是专家。现在撇开他这位科室主任，直接把一个住院医弄进去，他觉得面子上有些难堪。 他倒不想争什么名利，他马上要退休的人，但是有不少人在他耳边嘀咕让他有些受不了，尤其是对左力开始就不太好的寿桃，没少说左力的小话，让他更觉得不舒服。因此，他和左力在一起时话也没有以前这么多了，笑容也没有以前自然了。 左力因此很苦恼。他决定去找蒋峰把自己的名字撤下来。 他先打了个电话给陈天明，问问蒋峰有没有空见见自己。 电话刚接通，却听到陈天明在电话那边先问：“你在哪呢？有时间吗？我有事找你。” 左力下意识的知道似乎跟自己的事有关，马上说：“我到你办公室来吧，我正好想过来。” “行啊，我在办公室，你过来吧。当面聊。” 左力来到胸肺科医生办公室，进陈天明在里间的办公室，需要先经过外间的医生大办公室。在进办公室的时候，医生齐邈皮笑肉不笑跟他打招呼：“左医生，当专家了，要请客哟！” 左力听得出，他话语中明显的浓浓的柠檬味道。虽然说得很亲热，脸上笑容却很假，其他几个医生更是装着没看到左力，各自在忙自己的。 左力笑了笑没说话，径直走到了里间陈天明的办公室。 ------------ 第91章 好心办坏事 进门后，陈天明关上房门，两人在办公桌相对而坐。左力说：“应该是不好的消息。说吧，我能扛得住。” “不要用扛这么难听的词嘛！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想跟你说，蒋主任刚刚跟我说了，对你列入专业委员会意见很大，基本上没有听到赞同的，所以估计过不去。他让我跟你先打个招呼，有个准备。” 左力耸了耸肩：“当初就不该把我拉进去，把我弄得里外不是人。现在全院所有的医生都把我当成怪物看，没一个有好脸色的，我这才是羊肉没吃着，惹了一身骚。” 陈天明歉意的说道：“怪我，蒋主任和我都觉得你的中医是我们三医院最强的，所以想把你加入，但是当时他也觉得你资质太浅，怕别人不服气，是我一个劲说能者上，庸者下。这是专家会诊，不是科室领导选拔，不应该论资排辈，他最后听从了我的意见。” “因为他也知道顾院长对你的看法非常好，可是他也没有料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弹。看来，不管是科室领导选拔，还是专家会诊委员，这论资排辈都不可避免，都是很多人心头理所当然的规矩，是不容易轻易更改的。所谓的不拘一格降人才，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 左力说道：“这样反而好，把我名字撤出来，其实我刚才打电话就是想找蒋主任说这件事的。” 陈天明摇头：“没必要主动撤出来，搞得好像你做错了什么似的，不了了之就行了。只是你如果进不了委员会，不要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呀？我原本就没这个想法的。” “可是，我始终觉得你有资格进去，因为这个委员会的委员需要的是精通业务的专家，没有职位和待遇，有的只是责任。进入委员会的人必须要业务精通，是各科室真正的业务骨干，因为他唯一的作用就是解决问题。如果只论资排辈，不讲真正的能力，那这个专业委员会就没有什么意义，最终必然成为一个笑话。可是，很多人想问题不是从这个角度出发的，而掺杂了很多世俗的想法，把简单问题复杂化了。” 左力对她的判断没有表态，只是静静的听着。 陈天明歉意的对左力说：“这两天我挺难受的，听到这些风言风语。我把这些事情跟我爸说了，我爸说你肯定也不好受，他还说想请你喝酒，一醉解千愁。我打听到你今天不值夜班，所以跟我爸说了，他正好今天也没事。怎么样？咱们找个地方喝点小酒，聊聊天散散心，你要同意我就跟我爸说。” 左力笑道：“好啊！上次伯父帮了我那么大忙，我还没好好谢谢呢！这样吧，请客我就不跟你争了，酒我来负责，我知道你爸也喜欢喝茅台，对吧？” “行啊。那咱们吃火锅去，热热闹闹的边喝边聊。” 左力实际上没有多少心情喝酒，这件事多少还是影响了他的情绪。但是陈天明和她父亲这么热情，他当然不好拒绝，于是便答应了。 左力回到了中医科。 快下班的时候，他按照往常的惯例到自己分管的病人病房去查房。 其中一个大胡子病人，患有类风湿关节炎，见他来了，很高兴的说道：“左医生，你来得正好，我还想跟你商量明天出院呢，你看行不行？” 这大胡子是因为类风湿关节炎入院，左力给他用了除痹汤药物熏洗，这是从陈常玉那学来的一招，效果还不错，疼痛止住了。 听他要求出院，左力摇头说道：“你的病只是止住了疼痛，病根还没有去掉。如果你现在停止治疗出院，可能会复发的。” 大胡子说：“复发了再来呗。不瞒你说，我有一家小工厂，我病了之后就没人管，产品堆积卖不出去，手下没有什么用得上的人，全靠我自己。我心里着急，你还是让我出院吧。你开药我回去吃，反正也是慢性病，不行我再来住院，先把工厂的事搞定。” 左力说：“我个人意见不要出院，继续治疗，但你也有你的具体困难。这样吧，这种事我做不了主，要不明天你找我们主任说一下，他要同意你出院你就出院吧，反正你就算出院也得明天才能办手续，今天都下班了。” 大胡子说：“行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多谢你，左医生，你给我治了这几天，我的病好了很多。我刚进医院的时候，四肢关节疼痛肿胀都动不了了，我还说以后就这么瘫了可怎么办？没想到才一个星期你就把我基本上治好了，也不痛了，手脚活动也利索了，现在我都感觉我跟没事人似的。” 左力叮嘱道：“还是要小心，类风湿关节炎暂时控制疼痛比较容易，但是要去根比较困难，所以我建议你就算出院也要坚持门诊治疗。” “好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左力查完房之后便下班了。 他不开车，今晚要喝酒。给陈天明打个电话，没想到陈天明已经到医院门口等他了。两人汇合之后，共同搭了一个出租车赶到了陈天明家附近的一个火锅店。 进到包间，左力一眼看见自己师父杨天宝正在跟陈常玉两个一边喝茶一边说着。 左力又惊又喜，叫了声师父，扭头望向陈天明，意思是问你们叫了我师父怎么不跟我说？没想到陈天明也是一头雾水，朝他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杨天宝笑道：“碰巧了，我今天也打电话给这老家伙约他出来喝两杯，聊聊天。没想到他说他请你吃饭，说好了的不好推辞，我一听说是请你，那一起吧，所以就不请自来了。” 左力将手里的茅台放在桌上，说道：“这可真是凑巧了，能够有师父在场，这酒喝得就更有味道了。” 杨天宝哈哈大笑，说道：“那就别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上桌吧。” 桌上已经摆了几盘凉菜，陈常玉吩咐赶紧上菜，随后众人入席。 左力把茅台酒打开，先给陈常玉和杨天宝斟了酒，然后给自己斟好酒之后，望向陈天明。 ------------ 第92章 猝死 陈天明犹豫片刻：“要不我喝一杯吧，只喝一杯。” 陈常玉道：“你不能喝白酒就别勉强，还是喝葡萄酒吧。” 陈天明摇头说道：“不好，今天我给左力赔罪，这心意要诚，拿葡萄酒显得心意有些不够。” 杨天宝并不知道这件事，一听这话，奇怪的瞧向他们俩。问他：“怎么了，你干嘛要给左力赔罪？” 陈天明把这件事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杨天宝对左力说：“刚开始你就不该接受，搞得现在这么被动。你以为这职位既不是官也没有什么好处，没有什么实际的利益就没人争了？你错了，这是名声，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名声可比钱更重要。” “一个医生有了好的名声，就能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和荣耀，可比什么科室主任这样的官帽子更让人垂涎。你呀，太年轻了，陈天明在美国读书这么久，不了解国情也就罢了，你难道也不知道？你呀，这叫自作自受。” 左力道：“是呀，是我的错。所以天明你也别跟我赔罪了，你也没有什么过错，这事更不能怪你。你一番好意，是我不自量力。” 陈常玉摇摇头：“我这是好心办坏事。” 陈常玉笑道：“你们别自责了，我觉得这未必是坏事，小左，你能够列入专家名单就是一个胜利，即便将来不能入选，也代表至少有相当的人是认可你的水平的，你应该以这个为动力鞭策自己，更好的去提高医术，来获得更多人的认可。只要你水平在这，并且不断提高，认可你的人会越来越多，最终水到渠成，你会得到你应有的荣誉的。” 左力恭恭敬敬的点头答应。 酒宴开始，陈常玉让陈天明说话，毕竟主题是她今天要设宴赔罪。 陈天明站起身，端着酒杯瞧着左力说道：“都说不用道歉，那这样吧，我就把它改成勉励，一句话，天生我材必有用！咱们俩共勉，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不要在乎一时的事。” 陈常玉和杨天宝都一起鼓掌，连声说好。几个人都站起身，端着杯子碰了杯之后，都一饮而尽。 陈天明喝了一大口，她基本上不喝白酒，这酒有点冲，一下子呛着了，不停的咳嗽。左力赶紧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陈天明涨红着脸接过捂着嘴，咳嗽间隙还感激的瞧了他一眼。 这被两个老家伙看的眼中，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左力的手机突然响了，电话声非常刺耳。让左力一颗心猛的提了起来，他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立刻掏出手机，一看屏幕显示，竟然是中医科的座机。赶紧把电话接通，传来了川芎的声音：“不好了，左力，你管的那个病人死了，快回来！” 左力大吃了一惊，急声问道：“哪个病人？” “就是那个大胡子，患了类风湿关节炎的那个，心跳已经停了，正在抢救呢！但估计没戏了，都过去十多分钟了。” 左力心头顿时凉了，已经错过了黄金的抢救时间，救过来的几率微乎其微。左力顾不得再问，说道：“我马上回来！” 他扣了电话，杨天宝和陈常玉都很吃惊，忙问怎么了？左力说道：“我的一个病人突然猝死了，我得去看看。” 陈天明说道：“我陪你去！” 左力道：“不用了，你留下陪我师父和伯父他们喝酒吧。” “还喝什么酒？我跟你一起去，有个照应。” 陈天明说的照应，显然是帮自己应对这件事可能给自己带来的负面影响。 如果是平时，病情危重最终不治身亡，一般对医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现在不一样，正是左力处在风口浪尖的时候，如果出了这件事，相信会有很多人喜欢听的，等着看热闹。 而陈天明在院长那儿相当有分量，能说得上话，她帮左力，那还真的会有用处。 杨天宝和陈常玉挥挥手说：“出了这么大事，你们俩一起去吧。我们俩不需要你们陪，快去吧。” 两人急匆匆离开了酒楼，搭了个出租赶回三医院。路上很堵，等回到三医院的时候，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左力和陈天明一直冲到了住院部中医科。便看到几个护工用专用推车，把一个白布单盖着的尸体从重症抢救室推出来。 左力拦住了，轻轻掀开了布单，果然是那个大胡子，在一个小时前他还跟自己谈笑风生，说要第二天出院，去忙他的生意。说左力已经治好了他的类风湿关节疼痛，没想到隔了一个小时便已经人鬼殊途。 他的眼睛还未闭上，似乎不甘心就这么离去，他的亲人还没有赶到。因为他的病情并不需要陪护，所以家人并没有在身边。 左力伸手过去，轻轻将他的眼合上，再小心的把白布单盖了回去。护工将尸体推到太平间去了。 左力看见常建国、寿桃和川芎，他们几个都在这，默默的看着他。左力说道：“怎么回事？” 常建国说：“事情很突然，听同病室的病患及家属说，当事他在走廊打电话，打完电话回到自己床上，忽然就说难受，喘不过气，接着电话掉到床下面，屏幕也摔碎了。同病室的病人家属帮忙跑来叫我们的，我们立刻赶过去，发现他用手抓着喉咙，大汗淋漓，测了血压，下降很厉害，很快面部出现紫绀，痉挛。我们立刻把他送进了重症急救室。” “接着我们打电话让急诊科的医生护士赶来，马上投入抢救。但是来不及了，他们赶到的时候他的心脏就已经停了。一直在帮他人心肺复苏，但没有用。他就这样走了。嗯，急诊医生和我们初步诊断，可能是类风湿关节炎引起的心源性猝死。” 说完这句话，常建国又有些犹豫，又改口说道：“当然这只是推测，到底他的猝死与类风湿关节炎有没有关系还不好说。瘁死这种事情事先很难预料，也很难预防。左力，你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他的事应该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左力还是从他“应该”两个字听出了味道，苦笑摇头，没有解释。 ------------ 第93章 小药瓶 陈天明问道：“院领导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 常建国说：“我不清楚。不过左力今晚你最好留下，病人家属很快就到了，肯定会问的，可能需要你做解释。院领导那边我这就打电话报告，如果院领导需要你作解释，可能你得做个准备。你知道的，这件事处理不好的话，对你入选专家委员会肯定会有影响。” 左力点头，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发呆。 陈天明跟了进来，给他倒了一杯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在他旁边看着他。 左力对陈天明说：“没事，我在这等着病人家属和院领导。你回去吧，你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帮不了我什么。” 他刚说到这儿，忽然发现陈天明望着手里的杯子出神，似乎并没有在听他说话。不由有些奇怪，便问她：“怎么了？” 陈天明如梦初醒，抬起头望着左力，忽然冒了一句：“他回到床边就猝死了！” “什么？” “刚才常主任说，那大胡子打完电话回到床边，突然就说喘不过气，还用手抓着喉咙，这不对劲。” 左力一直没有回过神：“这怎么了？” “为什么回到床边就突然发病呢？” 左力眼睛突然一亮，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你怀疑有别的原因导致猝死？” “嗯，导致猝死原因很多，甚至包括外部诱因，我们去病房看看！” 在这时，走廊上听到护士长大声吩咐道：“赶紧的把刚刚死的那个大胡子的床单换了。”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同时冲出了办公室，来到大胡子病房。紧接着，一个护士抱着干净的床单走来准备换床单。 “先等等。”陈天明说道。 声音过于尖锐，把护士和病房里的病人都吓了一大跳，扭头望着她。 陈天明走到了床边仔细看了看，突然，她眼睛一亮，她看见床边床单上和地上有少许白色的粉末，立刻对护士说道：“先不要换床单，等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护士有些狐疑的瞧着陈天明，又看看左力。左力也朝外摆摆手说：“等一会再说。” 护士拿着床单走了，陈天明看了一眼屋里的几个病人，他目光落在了病房一角站在那儿玩玩具的一个小孩，手里拿了个小瓶子正在旁若无人的玩得很高兴。 她马上走了过去，低头瞧了一眼，是个注射针剂的空瓶子，一看上面标签，顿时心头雪亮。招手将左力叫了过去，左力看了一眼，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陈天明蹲下身，和颜悦色的问小孩道：“小朋友，你这药瓶子从哪得的呀？” 小孩立刻将瓶子攥到手里藏在身后，警惕的望着陈天明。似乎担心陈天明把东西抢了似的。 孩子的母亲赶紧过来问她：“怎么了？” 陈天明忙道：“没事，我只是觉得小孩拿了一个药瓶子，好像是注射剂的，我想问问药瓶哪来的？” 小孩母亲立刻严厉地对小孩说道：“把东西拿出来！” 小孩低着头慢慢的把小手从身后拿了出来。手里果然有一个注射针剂用的药品，不过是空的。 她生气的说道：“谁让你玩这个？这是医院的东西，有多脏你知道不？你不怕生病看医生打针吗？扔掉！” 陈天明赶紧说道：“等等。请问一下孩子这药瓶从哪来的？这件事很重要。” 女人有些疑惑：“不就是个空药瓶子吗？有什么重要的？” “我担心他拿了别人的药，会影响别人治疗的。倒不是要让他承担什么责任，孩子嘛。” 一听这话，女人顿时放心了。忙问小孩说道：“赶紧说呀，你从哪拿的？是不是垃圾堆？” 小孩摇了摇头，怯生生望着母亲：“先前有个护士阿姨推着推车来给病人打针，我就拿了一个，把盖子撬开倒掉药粉，拿来玩了，对不起……” 小孩似乎知道做错了，赶紧先承认错误。 妇人一听果然是小孩偷拿的，脸上有些难看。 她也记得，先前是有一个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给病人换输液瓶，推车上好像的确有针剂，可能是别的病房病人注射用的。看来的确是自己的孩子偷拿了，很歉意的对陈天明和左力说道：“对不起啊，小孩不知道。多少钱我赔？” 陈天明道：“先把药瓶给我，我去核实一下再说。” 说着，接过药瓶小心的拿着，又叮嘱同床的病人和家属说道：“这张床谁也别碰！” 其实，就算她不说这话，屋里的人也不会去坐那张床，毕竟那张床上的病人刚刚死了，都觉得晦气。听她这么说之后更是远远的躲开。 陈天明对左力说道：“你赶紧去盯着那具尸体，不要让任何人碰。我在这看着，同时打电话报警！” 左力用力点点头，这可涉及到自己的清白，心头砰砰乱跳，飞快的跑下楼。 他来到太平间，看见几个护工正准备把尸体推进冷冻冰冻抽屉。 左力立刻叫道：“等等，先放在那别动。这尸体有问题，我们已经报警，警察会很快会赶来。” 护工吓了一跳，赶紧放开手，问左力怎么回事？ 左力说等警察来就知道了。 他们就在太平间等着，没等多久，就听到了刺耳的警笛声。接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急冲冲的进来几个警察，另外还有医院保卫科的。 陈天明也紧跟着进来了，看到左力，赶紧来到他身边。等警察接受尸体之后，两人随即走出了太平间。 在院子里，陈天明低声对左力说道：“刑警刚才去了病房，提取了床单上那些白色的粉末，我把那个小瓶子也交给了他们，他们还问了病房中所有的人，特别是那个孩子，也询问了当时推车来的护士，护士确认的确少了一瓶针剂。” 左力说：“但愿咱们的推测是对的，不然可真不好说。因为有一部分心肌梗死的确来自于类风湿关节炎。我觉得大胡子的类风湿关节炎并不太严重，而且经过这段时间治疗病情已经有了很大好转，不影响他的生活，按理说这样的病是不会引发猝死的。可是瘁死这种东西，发病机理实在太诡异，谁能说得明白？如果说不明白，这屎盆子我可就是扣牢实了。” “天无绝人之路，但愿虚惊一场。” 便在这里，左力电话响了，接通之后是常建国打来的。常建国声音有些着急，说道：“你在哪呢？病人家属到处找你。” “我在太平间这边，我马上回来。” ------------ 第94章 警察接手 左力和陈天明两人一起回到了住院部中医科主任办公室，几个家属正在那哭哭啼啼的，一边骂医生是庸医，没有发现自己丈夫严重的心脏病。 看见左力进来，寿桃立刻说道：“死者的主治医生来了，有什么问题你们问他吧，别缠着主任。” 常建国很是不满的瞧寿桃一眼，这寿桃这样说只会把死者家属怒火全部转移到左力身上。 他***先一步挡在了左力面前，对气势汹汹围过来的几个病人家属说道：“请你们冷静，病人的治疗是我们中医科集体作出的，不是哪一个医生个人的责任。而且有什么问题你们跟我说，我是科室主任。” 一个长着络腮胡的魁梧男子指着常建国叫嚣：“你少包庇他，他既然是我弟弟的主治医生，我弟弟心脏病他没发现，眼睁睁看着他死在医院，这样的庸医不弄死他，他会害死更多的人！” 说着，络腮胡挼胳膊挽袖子的就要冲上来。 旁边一个尖下巴的中年女人立刻拦住了他：“你干嘛，不许乱来！” 说着，又对常建国说道：“我老公脾气不好，他是搬运工，力气大得一拳都能打死一头牛，他发起火来我可拦不住。你们最好叫院长来谈这件事。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刚才已经说了，第一，这姓左的医生立即开除！第二、医院赔偿我们一百万元，一分都不能少！” 络腮胡还挥着拳头叫嚷：“光开除还不行，得披麻戴孝磕头哭丧！” 其他几个家属跟着嚷嚷。 陈天明气愤地说道：“死者怎么死的还没确定，你们凭什么指责左医生？” 络腮胡吼道：“我弟弟是类风湿关节炎引起的心脏猝死！这可是你们主任说的，还有什么不确定的？他的人在你们医院，他有风湿心脏病你们医院竟然没及时发现，还想抵赖吗？——你是谁？干嘛护着他？” “肯定是那姓左的婆娘，拉他们一起去披麻戴孝！”一个老女人尖着嗓子叫嚷。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吵什么吵？这是医院，不是菜市场！” 众人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只见医生办公室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着几个警察，为首一个同样高大魁梧，比那络腮胡还要高半截，正用严厉的目光瞧着他们。 络腮胡吓得赶紧把手放下来，望向尖下巴中年女人。 那女人看见是警察，忙陪着笑说：“我们这跟医院谈善后的事情呢。” “你是谁？” “我是死者的妻子。” 刑警队长点点头，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接到了报警，怀疑你丈夫的死可能涉及刑事犯罪，需要对尸体进行尸体解剖确定死因。你同意吗？” 一听可能属于刑事案件，这些人都吓了一跳，妇人尖着嗓子说道：“警察同志，你是说我老公是被人谋害的？” “还不清楚，需要查清楚你丈夫的死因，这就需要进行尸体解剖。你同意的话，在解剖同意书上签个字。” 妇人顿时没了主意，赶紧回头看了看其他的几个人。 络腮胡等几个人都说：“那当然要查清楚，不能稀里糊涂的。如果有人真的要害死大哥的话，必须给他报仇。” 妇人终于点头说道：“好，那你们就解剖吧。” 说着，接过递过来的同意书，颤抖着手在上面签了字。 刑警队长瞧着络腮胡，沉声说道：“你刚才干嘛呢，暴力威胁医护人员吗？” 络腮胡马上哈着腰陪着笑脸说道：“没有，没有啊，我们只是问问我兄弟到底怎么死的，现在既然死因不清楚，那我们就等消息吧。” “行了！刚才你们在里面威胁医生的话我们在门外可都听到了，还狡辩什么？——你们听清楚了，我们国家是法制社会，暴力威胁医护人员，扰乱医院正常医疗秩序，那是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胆敢以身试法，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虽然你们的亲人去世了，悲痛可以理解，但这不是任意胡来的理由。听清楚了吗？” 络腮胡等几个人涨红着脸赶紧点头答应。 刑警队长说道：“行了，你们都快点回去吧！等待我们最后的鉴定结果，我们会把结果告诉你们的。” 络腮胡等人都答应了，鱼贯而出很快走了。 刑警队长赞许的看了看常建国：“你这主任不错，懂得维护自己的部下，否则谁会给你卖命呀？以后再遇到这种蛮不讲理的医闹，直接打电话报警。” “好的，多谢你。”常建国连忙答应，又问道，“对了，队长同志，这死者到底怎么死的？不是类风湿关节炎引起的心源性猝死吗？” “目前还没有进行尸体解剖，我也不是法医，没法做出任何评判。但是我建议你们，在法医鉴定结果出来之前还是不要乱下结论，胡乱猜疑对相关医护人员是不公平，这样不好。” 常建国讪讪地点头答应，歉意地瞧了一眼左力。又恨恨瞪了寿桃一眼。寿桃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警察走了，常建国松了一口气，对寿桃、川芎他们说道：“都听到了？在法医解剖没有得出真正死因之前，谁也不许乱说，否则我可不客气。” 寿桃赶紧陪着笑说：“那当然，不会乱说的。其实，如果死者的死因不是类风湿关节炎那就太好了，左力就能进入专家会诊委员会了。这可是我们中医科的大喜事。” 川芎斜眼看着他：“你龟儿子刚才还在幸灾乐祸，啷个现在又拍起马屁来噻？” 寿桃顿时涨红了脸：“谁幸灾乐祸了？我那也是听人说的嘛，你可别冤枉好人哈。” 左力对常建国说：“老爹，我还需要留下来吗？” “不用了，警察都接手了，说了等法医鉴定结果，死者家属也见过了，就不用留下来了，你回去休息吧。具体我会向院领导汇报的。” 左力点点头，跟着陈天明离开了中医科。 到了楼下，他对陈天明说道：“不管结果会不会逆转，我都要感谢你。幸亏你及时发现了端倪，使这件事有了转机。” 陈天明说道：“嗯，我相信我们的判断是对的，病人的猝死跟你没有关系。行了，咱先别说这些了，等着法医鉴定结果吧，回去接着吃饭喝酒！” 左力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我的病人去世了，我没心情喝酒，你回去吧。” ------------ 第95章 爱情催泪球 陈天明道：“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要不咱俩看电影去吧？” 左力摇摇头说：“最近没什么好看的片子。” “有一个片子挺好看的，不过你不一定喜欢看。是个文艺片，我一直很想去，要不你陪我去吧？” 左力实际上对文艺片没什么兴趣，但既然人家都开口说了，不好拒绝。而且现在他也不想一个人离开，点头说道：“好吧。” 两人打出租车来到了电影城，买了票。看还有些时间，便在电影院外面吃了碗牛肉面垫肚子，然后买了一桶爆米花进了电影院。 文艺片不会有多少人看，装饰陈设豪华的电影院里只有那么五六个人，都是年轻男女，都成对各自躲在角落，想必是来找人造黑夜的。 陈天明生怕别人误会似的，坐在了放映厅的正中间的位置。左力犹豫了一下，还是挨着她坐下了。 因为有这么多位子，他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跟陈天明中间空一个位置，这样坐得宽敞些，不用紧挨着好像很亲密似的。可是他发现陈天明望着他的目光时，他又决定还是挨着她坐，不然反而尴尬。 他坐下之后，发现陈天明眼中闪过了一丝喜悦。 陈天明捧着大桶爆米花，像个小女生似的不停往嘴里扔爆米花，她可是刚刚吃了一碗牛肉面呢。 电影开始，很快陈天明就不吃爆米花了，全身贯注的看着。 这是一部典型的爱情催泪片，左力看得兴致索然，而陈天明却从开始就眼泪汪汪抽噎着，陪着电影里男女主角掉眼泪。 左力见她眼泪哗哗的，赶紧找纸巾。可是他平时没有身上带纸巾的习惯，摸了半天，只有夹克里的用来暖手的手帕，便取了出来递了过去。 接过手帕，是真丝的，陈天明捏了一下，感觉轻柔滑腻，有些诧异，扭头过去，一双泪眼瞧向左力，似乎在问，一个大男人带着这么柔软的丝帕干嘛？ 借着银幕的反光，左力看见她眼中晶莹的泪花，挂在俏丽的脸蛋上，就像一个个闪烁的小星星。 电影结束的时候，左力那张真丝手帕基本上都被陈天明的眼泪弄湿了。 电影结束，灯光亮了。角落里几对小年轻匆忙分开整理衣服。左力笑嘻嘻低声对陈天明的说：“这场电影好像只有你在看。” 陈天明又用手帕擦了擦眼泪，正想递给左力，又觉不妥，说道：“都弄脏了，我拿回去洗干净再给你。” “不用了，”左力将手帕抽了回来，揣进口袋，“你的眼泪说不定可以变成珍珠呢，放在床头，明天早上醒来，一床的珍珠，多美啊。” 陈天明扑哧一声笑了，白了他一眼：“谢谢你陪我，要不是你陪我看，我可能都不会自己抽时间出来看的。太费时间了，也懒得动。” 左力说道：“其实，我知道是你想陪我散散心，因此，应该是我谢谢你。” 两人相视一笑。 离开了电影院，左力送陈天明回家。 路上，陈天明说：“病人猝死这件事虽然警察接手了，但估计咱们医院有人会拿这件事做文章，你和中医科要有心理准备。有些人就热衷于勾心斗角的事。” 左力叹了口气：“是呀，树欲静而风不止。” ………… 果然，接下来几天，法医鉴定还没出来，三医院却开锅了。各种说法像秋天的树叶一样随着风吹的哪都是。 这天，院务会结束，常建国一脸阴霾的回到科室。 他来到了左力他们大办公室，生气的将手里的记录本一下子扔在了桌上，气呼呼的对寿桃说道：“给我来支烟！” 寿桃赶紧掏了一包烟，弹了一只出来递给常建国。一旁的川芎冒了一句：“我说老爹，医院里头不许抽烟的哈！” 寿桃瞪了他一眼：“主任要抽管得着？去把门关上！” “不用关门。”常建国摆手，将寿桃的那支烟接了过来，抓住烟的过滤嘴整个扯了下，将剩下的一截烟像口香糖一样扔到了嘴里，竟然咀嚼了起来。 几个人都看傻眼了，主任这是怎么了？ 常建国一边嚼着香烟，一边愤愤地说道：“今天散会后，纪检室老王把我叫去他办公室，说不是正式谈话，但是先给我提个醒，他说我们中医科大胡子猝死的案子，一旦法医也认定是类风湿关节炎导致的风湿心脏病心梗猝死，那就是医疗事故，必须追究相关人员责任！病人家属已经请了律师，电话直接打给院长，表达了这个要求，不仅追究责任人，还要我们医院赔偿一百万。” “当然，他们提出的披麻戴孝啥的，律师说绝对不行，是侮辱人格，是犯法的。但可以要求我们医院赔礼道歉。——老王虽然强调这只是通个气，不是正式谈话，可是话里话外就是要立案查处，简直是欺人太甚！哪一个科室没出过医疗事故死过人？只怕其他科室死得更多吧？” 川芎嚷嚷道：“啷个搞起的嘛，他们不讲道理索？猝死是啥子他们不晓得吗？那分分钟的事情，立马抢救那也是来不及咯嘛！力不从心晓得不？居然让老子们背黑锅，格老子爬哦！——我说老爹，你跟他雄起撒，怕个锤子，我们给你抽到起！” “你抽个锤子！”寿桃学着他的川普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爹，他那脾气，也就在我们面前发发狠，在别人面前，尤其是纪检面前，只会说‘好好好，行行行’！” “谁说我没脾气了？”常建国一拍胸脯，“刚才我还真就跟他发狠了。——我说老王，如果法医鉴定证明我们中医科有过错，我去给病人家属赔礼道歉。如果鉴定证明我们没有过错，那些诋毁我们的人是不是也该说声对不起呢？——怎么样？我这话够狠吧？” 川芎嗤的一声笑：“老爹就是老爹，发狠的话都这么温柔。” “行了，”寿桃笑嘻嘻说，“老爹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相当不错了。谢谢你，老爹，有你这话，我们出去都敢挺胸抬头了。” 常建国却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回凳子上：“老王还跟我说，有院领导说了，这么严重的风湿性心脏病都没有检查出来，中医科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是浪费编制预算，要建议院党委撤并我们中医科呢。” ------------ 第96章 针锋相对 左力静静地听着没说话，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摸出来一看，却是胖虎打过来的。 左力走到办公室外面接通电话，传来胖虎着急的声音：“你没事吧？还挺得住吗？” 左力没好气道：“挺得住，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你胖子顶着呀。” “还行，我就说了嘛，左力绝对没事。你偏不信，他都还能开玩笑呢！”胖虎在电话那边跟探照灯说。 接着就听到了电话那边探照灯的声音：“都是好兄弟嘛，当然要打电话问候一下，这个时候他最需要我们的支持。” 胖虎说道：“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给他打电话了。” 左力笑了笑说：“你们俩干嘛呢？” 胖虎道：“打电话叫你中午吃饭。” “没空，我去食堂随便垫垫吧，下午还有事呢。” “那我们也吃食堂，咱们食堂碰面吧，探照灯想看看你有没有被泰山压弯腰？嘿嘿。” 中午。 左力双手揣在夹克口袋，迈步走进食堂，便发现不少人瞧向他的目光变得很复杂，还有窃窃私语的，很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他若无其事往里走，忽然有人叫他：“左力，这儿！” 四处张望，便看见不远处一张桌子上胖虎和探照灯两人正在朝他招手。桌上摆了好几盘菜，还有几瓶可乐。 左力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下，瞧了瞧那几道菜，显然是食堂小灶买的，笑道：“发财了，点了小炒？” 胖虎说道：“探照灯说了，给你慰问一下，说你辛苦了，我们坚决站在你这一边。事实将证明你没有错，那些胡说八道的人迟早要钉到历史的耻辱柱上！” 探照灯这几句话说得异常响亮，半个食堂的人都听到了，纷纷扭头看他。 左力摆手说：“没那么严重，也没人把我怎么样。” 邻座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风湿性心脏病都没检查出来，病人稀里糊涂死了，中医干什么吃的？不是说三个手指头挺厉害的嘛，一摸一个准，怎么这次失灵了？” 说话的是另一桌一个背对着他的穿白大褂的医生，左力瞧了一眼，竟然没认出来。因为它他整个头趴在桌上，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呢，脑袋只看到一个头顶，从背影上倒有点像孙韬。 这人旁边坐着的是耳喉鼻科的童医生，瞧了左力一眼，也怪里怪气说：“土鸡就是土鸡，飞上枝头也不能成为凤凰，好好享受小炒吧。再过几天中医科就要撤销了，就该到地下室管仓库去喽。” 另一侧坐着的医生齐邈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也是好事，与时俱进嘛！该被历史抛弃的就要坚决抛弃，舍不得坛坛罐罐，怎么打胜仗啊？” 孙韬笑了：“你这话听着耳熟，好像哪位革命名人曾说过的。” 齐邈也陪着笑说：“那当然，革命名人的话就是正确。” 探照灯呼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他们几个高声道：“那位革命名人还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顾院长也说过这话，你们没记住吗？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呢，就在后面乱嚼舌根，你们就是这样听革命名人的话的吗？如果那些死去的老革命听到你们这样毫无根据抵毁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只怕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给你们几耳光！” 孙韬等几个人哪敢跟探照灯这吵架王干架，一个个低头不语，似乎没说自己似的。孙韬到底是孙大炮，忍不住挥挥手，指桑骂槐说了一句：“嗡嗡的，今天饭堂有苍蝇！” 探照灯冷笑：“没错啊，这叫物以类聚，苍蝇就喜欢嗡嗡你这样满嘴喷粪的人！” 探照灯直截了当开战，把孙韬气得脸都绿了，张张嘴，却不知如何反击，发现食堂里不少人在瞧他们，他堂堂科室大主任的身份，如何能跟一个护士争吵？只好自嘲了一句：“好男不跟女斗！”便捧着碗快步走了。 齐邈和童医生相互看了一眼，甚至都没敢看探照灯，他们俩也根本不敢接招。反正又不是直接针对他们俩的，赶紧端着碗，逃也似的溜出了食堂。 胖虎高兴地朝探照灯一挑大拇指：“真解恨，对这种人就得这样治他们，真过分！” 正在这时，陈天明从食堂外面快步走了进来，看见左力，快步来到他们桌旁。 她走得很急，稍微有点喘，左力赶紧招手让她坐下，问：“啥事？这么着急忙慌的。” 陈天明环顾四周，还有不少人，便故意提高了音量说：“法医检验结果出来了，那猝死的大胡子，死因跟你无关，你是无辜的！” 陈天明声音很大，好多人都听到了，都带着惊讶的望着他。 胖虎和探照灯都惊喜交加问陈天明：“病人到底怎么死的？真的跟左力没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至于死因嘛……”陈天明目光又望向四周瞧着他的目光，卖了个关子，“刚接到通知，下午将召开院党委扩大会议，所有医护除了值班急诊门诊之外全部参加会议，到时候会上院长会宣布的。” 这话又引来了更多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左力终于松了一口气，笑道：“行了，一起吃饭吧。” 陈天明说道：“好啊，我本来是找你去吃饭。——哇！谁弄了这么多菜？” 胖虎笑呵呵道：“探照灯弄的呗，说要慰问她左大哥，觉得他受了委屈，想给他撑腰呢。你刚才这个消息可比我们管用多了，你看左力，现在腰都直起来了，刚才像个小老头似的。” 探照灯在桌子下面踩了胖虎一脚，瞪眼道：“胡说什么啊？左力刚才哪里像小老头了？我看你整天才像个小老头，没半点精神劲，还说人家左力。” “我没精神劲那是理所应当，你以为这身肥肉轻松吗？换个人试试。” 说得几个人都笑了。 吃完饭，左力回到中医科。 常建国一脸紧张的过来对左力说道：“可能不是好事情，刚刚接到通知，下午院党委扩大会要求所有医护只要能走得开的都要参会。这会不会是要开咱们中医科的批斗会啊？” ------------ 第97章 真正的死因 寿桃说道：“凭什么？这又不关我们的事，凭什么左力一个人要株连整个科室啊？” 川芎推了寿桃一把：“瓜娃子，你娃儿一丁咯义气都不讲索？老子啷个会有你龟儿这样的同事？” 寿桃红着脸说道：“我没不讲义气啊，我这是就事论事。听说了吗？院领导不仅是要批斗咱们，还想解散咱们中医科呢。这下咱们都要跟着左力倒霉了。” 常建国叹了口气：“我听说法医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刚才看见老王，那样子古里古怪的，也不跟我说话，我就预感到不是什么好消息，不然保什么密啊？好事应该让大家早点知道嘛，只有坏事才这么藏着掖着，关键时候才抖出来，然后会上当场批斗，没得跑。” 左力看着他们，没有任何分辨。 下午。 左力早早就来到大会场，他不想在众目睽睽下走进去，那种目光让他感觉世态炎凉，虽然很快这些目光将会因为结果的宣布而改变。 会场已经来了一些人了，但主席台却是空荡荡的，党委会成员还在开会。 参会的医护们陆续进场，大多数人都把目光投向左力，虽然他已经坐在了很角落了，但那些目光还是跟敏锐的猎鹰似的一下子就找到了他。 于是左力发现，即使早到，依然要感受世态炎凉。 开会时间到了，院党委成员在顾志杰的带领下进入会场，在主席台就座。 党委副书记常务副院长主持会议。他说道：“同志们，根据大会的安排，从今天起，将在全院掀起‘提高医疗水平，服务病患群众’的专题活动。这次活动院党委很早就已经酝酿，今天正式启动。这个活动将会对全院医疗水平的提高起到很大的促进作用，要全员参与，用实际行动贯彻会议精神，切实提高医疗水平，服务病患。下面，请院党委书记、院长顾志杰同志做主题讲话，大家欢迎！” 会场响起了掌声。 顾志杰起立鞠躬，然后坐下，掌声停了下来。 他拿起桌上的眼镜盒打开，取出老花镜，不紧不慢的戴上。拿起秘书这之前放在桌上的讲话稿看了一眼，说道：“这篇讲话稿会后将下发全院，作为这次活动的讨论学习材料。反正大家都要认真研读的，时间关系，我这里就不念了。我想对这次活动谈一点自己的想法，供大家讨论。” 下面听会的医生护士们原本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在座位上，因为这种活动几乎每年都搞，无非是写写心得，发言表态，形式主义的东西，大家都疲了，忽然间听院长说不念发言稿，讲一些自己的看法，大家一下来了兴趣，都在揣测顾院长是不是要说中医科病人猝死的事情，中医科是不是要倒霉了？这可是很多人都关心的。于是乎都坐直了腰，低头看手机的也赶紧把手机放在口袋，一双双目光都盯着主席台上的顾志杰。 顾志杰摘下老花镜，拿在手里，扫了众人一眼，说道：“我知道，这几天院里面的人，从上到下都在议论中医科病人猝死的事情，有些人在说中医科出了重大医疗事故，病人患了风湿心脏病都没有检查出来，病人死了，中医科要负责。” “大家也已经道，这件事发生之后，我们的医生发现端倪就报警了，公安机关立即介入，在征得病人家属同意的情况下，对尸体进行了解剖。今天上午解剖的，法医尸体检验报告已经正式报送给我们医院了。刚才党委会上已经作了传达，全文我就不练了，念下鉴定结论，大家先听听。” 顾志杰戴上老花镜，清了清喉咙，接着说道：“死者喉头水肿、肺水肿，显微镜下看组织切片，可见大量嗜酸粒细胞浸润等过敏性反应的病理改变。死者血清反应素型抗体LgE含量明显升高，脱颗粒实验结果为阳性，死亡现场发现疑似粉末检验结果也证实了死因结论是——青霉素过敏休克死亡！” 会场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开始低声议论。 都是医院医护人员，当然对青霉素过敏导致人死亡并不陌生，可是又有些弄不明白，很多人都听说了，当时病人是在打电话，既没有输液，也没有注射，甚至都没有口服抗生素，哪来的青霉素过敏呢？ 顾志杰轻轻敲了敲话筒，咚咚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会场。会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志杰接着说道：“忘了说了，警察在现场死者的床上发现了少量白色粉末，经过化验，确认是注射用青霉素粉。现场调查，确认是同病房一个病患的小孩，偷拿了护士放在送药推车上的一小瓶青霉素，把盖子打开之后，把青霉素粉刚好到在了死者的病床上，然后把空瓶子拿去玩了。” “非常不幸的是，病患是严重的青霉素过敏体质，经过公安机关对其家属调查，确认他从小就对青霉素过敏，但他很少生病，所以很少有机会使用抗生素，对青霉素的过敏到底程度如何不得而知。而这一次知道了，但是太晚了。” “他从外面打完电话回来，坐在床上时，由于病床是弹簧床，坐下的动作导致床单上的青霉素粉末震荡进入空气，被他吸入体内，导致迅速出现青霉素过敏反应，呼吸道水肿堵塞，血压急剧下降，很快呼吸停止、心脏停跳死亡。这是公安机关的鉴定结论，死者死于青霉素过敏休克，是意外，跟病人在中医科治疗的类风湿关节炎没有任何关系，跟左力医生也没有任何关系。所以，那些背后嚼舌根，想看中医科看左力笑话的人，现在可以闭嘴了！” 会场鸦雀无声，有些人低下了头。 顾志杰话锋一转，说道：“提高医疗水平，服务病患群众，这项主题活动之所以选今天启动，是因为中医科病人猝死之后发生的事情对我和党委一班人的感触特别大。试问，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其他科室，会不会招来这么大的议论呢？显然不会。那为什么放在中医科就会呢？很简单，——因为专业会诊委员会名单中列入了年轻的中医科住院医生左力嘛！” “很多人议论，认为他刚来一年，根本不够格进入这么高水平的委员会的，应该论资排辈，应该让老同志先上，但是偏偏是他。所以很多人都泛了一肚子酸水。恰好在这个风口浪尖，左力又遇到了这件事，于是乎都跑来隔岸观火瞧热闹，说院党委怎么找了这么个扶不上墙的阿斗。不少人心里应该是这么想的吧？这些人还不在少数！这些天，我听到不少人议论这件事，甚至还有人还直接给我打电话，发邮件，提出要处分左力，提议撤并中医科，说可以节省编制和预算用在其他科室。各种建议五花八门，很热闹啊！” ------------ 第98章 委员的责任 顾志杰停住了，要让自己这话表达出自己心头足够的愤怒。不过他还是压制住了心头的怒火，放缓了口气说道：“当然，提建议、检举、揭发都是公民的权利。可是同志们，提意见之前，能不能摸摸自己的良心？有的提意见的医生，间接甚至直接得到过中医科和左力的帮助，现在却猪八戒过河倒打一耙，良心何在？” 童医生和齐邈都低下了头，唯独孙韬，根本没事人似的仰着头听着，十分专注，似乎压根说得跟他没关系。 顾志杰接着说道：“中医真的有这些人说的那么不堪已经到了必须撤并的地步吗？不对吧！中医科尤其是左力医生，这大半年来使用中医创造了多少奇迹，大家都有目共睹。凡事都有讲公平，你们没犯过错吗？更何况事实证明，中医科和左力医生这次没有错。不要手电筒只知道照别人，还是多照照自己!” 这一次，顾志杰严厉的目光直接望向了孙韬。孙韬感觉到了这眼神中强烈的不满，终于也低下了头。 顾志杰停了片刻，才接着说道：“那些人以各种理由反对左力进入专家会员会，说他太年轻，资历不够，凡此种种。我想问问这些人，知道什么是专家会诊委员会吗？会员不是官，也不是什么经济上的待遇，一切都没有，它只是责任，治好病人的责任！这一点已经说得很清楚，这次入选的委员必须是各科室业务上的骨干——注意，是各科室！” “委员的任务只有一条，就是用他们各自科室的专业知识来共同解决医学上的难题，将各自领域的医学知识汇总起来，群策群力，集思广益，共同研究解决病案。同志们，在医学高度发达的今天，科室分得越来越细，很多病都是全身性的，跨科室的，需要各科室专家会诊的。” “随着我们科室分的越来越细，我越发的感到这种会诊机制的必要性。以前的会诊都太随意，是否启动会诊，都是主治医生说了算，这不行，我们应该有一个监督机制。为了提高我们的医疗质量，对重大疑难病案必须主动提前全方位介入，确保治疗水平和治疗效果。这是我们院党委设立专家会诊委员会的初衷，也是最终目的。” “可是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呢？他们并没有了解院党委的用心，也不去管白纸黑字写在公示上的专业委员会的宗旨和责任，想的只是蝇头小利，只是这个职位带来的荣耀和金钱利益以及他们可怜的自尊。” “同志们，能不能抛开名利，多花些心思提高医术啊？没错，左力事实上只来了一年，还只是个住院医，但在一年里，他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中医不愧是我们国家传承了几千年的好东西，证明了它有西医不可取代的作用！” 左力低着头，他很是有些不自在，虽然院长在台上是表扬他，可他却感觉如坐针毡，他不喜欢被万众瞩目。不过，他心头充满了感激，院长如此力挺自己和中医，自己得更加努力才行，士为知己者死。 顾志杰接着说道：“就在今天早上，我的办公室来了一个老病人，七十三岁老妇人，患了肺癌，都叫她高老太。她颤巍巍的拉着我的手说：‘院长，我是来替左医生求情的，我听说他治死人了，我不相信，肯定是误会，因为左医生医术很好的，他是个好医生，没有他就没有我老太婆的今天。退一万步，就算他真的犯了什么错，你们当领导的就原谅他吧，不要处方他，让他用中医多给我这样的病人治治病，多救一些像我这样的病人吧。’” “有些同志可能不知道，这位高老太肺癌已经到了晚期，全身扩散，在胸肺科住院时床都下不了，因为她的身体很糟糕，无法手术，不能放疗和化疗，只能等死。胸肺科预计她最多能活两三个月，可是，她今天是自己走到我的办公室来的！” “我问了才知道，她已经在中医科左力的治疗下，存活了将近一年了，这期间她只吃中药，没有任何西医治疗手段的参与，三个月的生命延续到了将近一年！而且从今天的状态来看，身体和精神都很好，接着活下去没任何问题。——同志们，这不是祖国医学的奇迹吗？这不是左力创造的奇迹吗？这样的医生难道不值得称为专家吗？” 左力想不到高老太竟然偷偷跑去找顾院长替自己说情，心中暖暖的满是感动，病人真是太可爱了。 顾志杰接着说道：“当然，咱们医院有很多同志很优秀，甚至可能在某些方面比左力更优秀。可是我想问一下，有谁敢说中医比他强的？西医我们医院多的是，西医专家他当然排不到他，这一点没问题。可是中医呢？就拿他们中医科来，他们主任几次跟我说，中医科的顶梁柱就是左力，这一点中医科应该没有异议吧？” 常建国，寿桃和川芎都赶紧连连点头，还望着左力。众人目光都望向他，左力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又窘迫地低下头。 顾志杰接着说道：“咱们要成立的是专家会诊委员会，要各科室的骨干，中医是咱们医院的科室，也是很多疾病治疗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在医院，治病救人是第一要务，治疗疾病，很多时候需要中医参与，因为中医的视角跟西医相比有很大的不同的，从中医的角度审视病人，往往能开拓思路，能发现一些我们发现不了的问题。这一点已经多次得到证实。” “比如上次老首长粪石当成肿瘤剖腹的事故，左力事先切脉就发现了不是肿瘤，可惜我们谁也不听，包括我。——借这个机会，我在这里检讨。——这件事给我的震撼很大，中医很多东西我们不懂，不懂就要敢于承认，就要让贤。咱们医院一条铁的规矩，那就是业务当先。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这条规矩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 “所以，在刚才的党委会上，各党委委员已经形成了一致的看法，应该让左力进入专家委员会。当然，民主集中制嘛，需要民主投票。我大致看了一下，会场到会的人数已经明显超过全院医护人员的半数。我提议，大家举手表决，——同意左力加入专家会诊委员会的人，请举手！” 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手，包括主席台所有院领导。 ------------ 第99章 看电影 出人意料的是，孙韬反应极快，竟然第一个举起手，而且很高。童医生和齐邈看见了，也赶紧举起手，同样很高。 顾志杰点点头：“全票通过！” 党委副书记带头鼓掌，全会场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目光都望向了左力，不少人目光中带着歉意。 左力腼腆的站起来，红着脸朝主席台鞠躬了个躬，又转身朝会场躬了个躬，说了声谢谢，然后坐了下来。 散会之后。 左力接到了好些个电话和微信消息，都是祝贺的。另外有一些平时很少说话的医护人员，也通过医院的内网给他发来了祝贺的消息，让他心头暖暖的。 陈天明却一直处于安静状态，既没打电话，也没发消息，让左力有些纳闷，她在忙什么呢？ 直到快下班的时候，左力终于收到了陈天明给他发来的一条微信。左力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是：“下班之后别开车，在医院门口等我，有活动。” 左力没有多说，回来一个ＯＫ的表情。 这时，常建国进了左力他们办公室，兴高采烈说道：“今天谁也别走，医院对面海鲜酒楼，我请客！” 办公室所有医护人员都齐声欢呼。可左力微笑说：“我就不去了。” 所有人都很是不满的瞪着他，川芎用手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啷个搞起的嘛，你娃儿不上路索？跟你说哈，老爹呢，不是那么大方的人，他老人家莫得事是不会请我们吃饭滴，今天破例，是看在你娃儿的份上，我们搭你的边边才有这顿海鲜吃。你娃儿居然不去，纯心拆台索？” 左力歉意的笑了笑，对常建国说：“多谢老爹，要不改天吧？今天我真有事。” 寿桃听到先前左力在外面打电话，便猜到了内容，马上挤眉弄眼的说道：“是不是佳人有约啊？如果是这样，那老爹，咱们改天好了，莫要耽误了人家的好事。” 常建国笑呵呵点头：“既然今晚美女约你了，那就改到明天。我们都很高兴你能够进入专家会诊委员会，这不仅是你个人的荣耀，也是我们中医科的荣耀。所以咱们全科室必须好好庆贺一下，为你庆功，也为我们中医科庆贺！” 左力说道：“多谢老爹和各位。” 寿桃挤眉弄眼地问：“是不是胸肺科那个院花陈大美人请你啊？” 陈天明跟左力实际上并没有明确关系，甚至都没有走得太近，可是陈天明几次会上帮左力说话，平时又喜欢在一起，所以大家都私下里猜他们两个是不是好上了。这种事情捕风捉影的多了去了。 左力有些不好意思：“人家留洋的大博士哪看得上我这小虾米？” 常建国摆手笑道：“你以前说自己是小虾米还可以，现在你可是飞龙在天，刚到医院没一年的住院医，直接一步登天进入医院的最高级别的专家会诊委员会。你现在脑袋上可顶着‘专家’二字，哪能还叫小虾米呢？——行了，有约会就快走吧，明天咱们说好了，全科室吃饭，你别再安排其他事。” “没问题！”左力笑呵呵点头答应。 下班的时候，左力揣着手来到医院门口。 没见到陈天明，他有些奇怪，四处张望，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顺着声音望去，发现是路边停的一辆轿车，窗户摇下来的，有人正朝他招手。仔细一看，竟然就是陈天明。而这辆车却不认识。 左力赶紧快步过去低头一瞧，发现开车的竟然是陈天明的父亲陈常玉。左力赶紧打招呼：“伯父你好，怎么开车来了？” “我爸专门开车来接你啊，还不上车？这里不能久停的。” 左力赶紧上了车，坐在陈天明身边。 陈天明俏脸红扑扑的，问：“今天很多人都请你吃饭吧？” “为什么这么说？” “探照灯和胖虎说了请你吃饭，他们先约的我，我说我已经约你了，让他们俩改天。” 左力原本有些奇怪，探照灯和胖虎这两个够意思的男女怎么今天不凑热闹，却原来是被陈天明给堵回去了。 开车的陈常玉说：“是呀，上次咱们喝酒遇到你有事，没尽兴，今天咱们继续。” 左力没想到陈常玉竟然还如此风趣，还要接着上一次的酒喝。说道：“多谢伯父，上次喝酒败了两位前辈的兴致，今天罚酒一杯，算是赔罪。” 陈常玉说道：“不用了，出了那种事谁还有心情接着喝呀？今天可要放开了喝。” ……………… 这一晚喝得很尽兴。 陈常玉和杨天宝年轻时候可谓都是酒仙，现在上了年纪，年岁不饶人，但遇到高兴事还是要美美的喝一顿来自吹自擂。杨天宝吹嘘自己有左力这个徒弟给自己长脸，而陈常玉虽然承认徒弟不如他，但吹嘘有个留洋医科博士的女儿给自己挣脸。 听着他们俩说这些，左力和陈天明都不禁莞尔。 酒宴之后，陈常玉和杨天宝对左力他们两说道：“现在还早，你们俩去逛逛吧，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能回去。” 陈天明喝了几杯红酒，一张俏脸原本就红扑扑的，现在更是如春桃一般，有些羞怯地望向左力。 左力也喝晕了，大着舌头说道：“好啊，要不，咱们看电影去吧？听说今天有个大片，挺好看的。” 陈天明说道：“行啊！上次你陪我看了一个爱情片，今天你决定，看什么都行，我陪你。” 听到他们俩这么说，杨天宝和陈常玉不禁相互瞧了一眼，又都笑了。 两人打出租车来到了电影城。 这家影城有七八个放映厅，分别放映不同的片子，各种类型都有，随便挑。可左力有些喝醉了，闭着眼睛，甚至都没看清楚上面到底是些什么字。说道：“我有点醉了，实在看不清楚，要不还是你定吧，什么都行。” “那我可选爱情片了？” “可以，陪你看，其实爱情片也挺好的。” 于是陈天明找了一部爱情剧，又买了一大桶爆米花进了放映厅。 这种爱情片很少有人舍得花时间到电影院来看的，只因为这个片子有当红影星主演，所以还是有些人来捧场的，好的位置都卖掉了，他们俩的票已经比较靠前，到前面第二排，都快凑到银幕上了。 ------------ 第100章 涟漪 左力说苦着脸道：“这也太靠前了。” 陈天明笑：“你不是说看不清楚吗？近一点好。” 左力打了个酒嗝，赶紧用手捂着嘴说道：“我是看不清，你现在整个人在我面前都是晃来晃去的。待会我睡着了你可别怪我。” 陈天明嗔道：“你说好的陪我看电影，你却打瞌睡，那算什么事呀？” “开句玩笑，我当然要打起精神认认真真的看。” 左力从夹克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那方丝帕递给陈天明。 “谢谢！”陈天明有些不好意思把丝帕接了过来，揉了揉这软软的真丝手帕，“你个大男人，怎么用这种东西？” 左力从夹克另外一侧口袋又抽了一方手帕出来：“为了随时保护手掌，我从小都是一边口袋放一张，这样我的手放在口袋里也能得到保护。平时我尽量不用手去触碰粗糙的东西，以保持手肌肤的娇嫩，增强手的敏感度。开始的时候，我师父说我这是歪门邪道，可后来发现还真有用处。我切脉的准确度连他都叹服，他才知道这方法管用。当然，不仅是口袋里揣丝帕，我平时还用绵羊奶加中药泡手，每天至少一个小时。” 陈天明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一双手嫩得跟女人的一样。既然这方法管用，应该推广给其人也练呀！怎么我没见你的师父和其他的弟子的手像你这样呢？” 左力说道：“我师父说这算得上我的独门绝技。实际上我泡手的中药方也没什么秘密，可以公开。可是我师父说这种方法也只有我这种脑袋一根筋的犟牛能坚持，很少有人为了切脉准确而像我这样对双手的保护达到变态的程度的。” 陈天明笑道：“这倒是，很少有人像你这样敬业，为了未来不可知的工作而从小就注意对双手的保护。可见你从小就立志要做一名好的中医，并且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也只有具有顽强意志的人才能做得到了。” 说到这，她又感慨的叹了口气说：“科技越发达人就越偷懒，因为什么都有机器来帮忙了，人只需要根据机器的判断，然后开药就可以了。照这么下去，总有一天医生的工作机器人就可以完成。等到那一天，西医所有的医生都会失业的，唯独你们中医师不会。” “为啥中医就不会？” “因为中医的辨证论治、望闻问切这些都带有相当大的主观性。而机器虽然能够做到非常精密准确不会出任何主观差错，但对情感的模拟，至少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人工智能还做不到这一点。现在的四诊仪、脉象仪、舌象仪啥的，统统不灵，就很能说明这一点。” 左力说：“我倒没有你那么悲观，我觉得科技的发展远超我们的想象，以前也有人预言围棋领域人工智能电脑不可能战胜人类，因为围棋需要大局观、情感判断啥的，结果这个神话很快就破灭了，人工智能电脑五番棋和三番棋都完胜两个世界顶尖围棋高手。也许有一天，地球上任何职业都不需要人去做，智能机器人都能完成。” 这时，电影开始放映了，陈天明笑着低声道：“即便有那一天，有一件事还必须人去做，机器人无法完成。” “什么事？” “看电影！”陈天明指了指电影荧幕笑嘻嘻道，“我更愿意自己看，而不需要机器人代劳。” 左力呵呵笑了：“对，看电影。” 两人便不再说话，开始专心看电影。 左力喝得太多了，他很用心的想把电影看进去，可睡意还是一阵阵的袭来。即便是他用手掐自己的手和大腿都无济于事，最终他还是睡着了。 忽然，有人在耳边叫他，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电影院的灯已经亮了，而且放映厅已经没什么人。而他自己，正斜靠在陈天明的肩头。陈天明身子尽可能往下低，让他睡得更舒坦。 左力吓得手忙脚乱赶紧撑坐起来，却一把按在了她大腿上。 两人都跟触电一般，左力赶紧缩手，结结巴巴说道：“对……对不起，我怎么……怎么睡着了？” 陈天明脸红红的瞅着他：“你喝得有点多，想必这几天精神压力太大，今天彻底放松，所以才睡着了。” “你干嘛不叫我？” “干嘛要叫你啊？你睡得这么香，那就睡呗。反正这个故事又是从头哭到尾的，你也不喜欢。——丝帕又弄湿了，我还是拿回家洗干净给你。” 这次她不由分说，直接将手绢揣到了自己口袋。 左力讪讪四周看了看，人都差不多走光了。歉意地道：“真不好意思，说好了陪你看电影，结果自己竟然睡着了。” 陈天明微笑瞧着他：“要是觉得歉意，那陪我去逛商店吧？我想买件衣服。” “好啊。” 两人离开了电影院，步行来了附近的商区。 这是繁华的市中心步行街，人很多，天气很热，挤来挤去的，两人几次都被人流给冲散了。陈天明索性直接挽住了左力的手，俨然一副情侣的样子。 左力没想到陈天明会这样，有些紧张。 陈天明吃吃笑，瞧着他说道：“别乱想，我只是不想再被人冲散。” “我原本也想这样来着，就怕你说我登徒子，嘿嘿。” “你不是吗？”陈天桥逗他。 酒壮怂人胆，左力大着胆子把手放在她挽着自己的手上。陈天明却没有把手抽回来，脸上红晕更浓了，挽着他的手却更紧了。 这一晚两人逛得很开心。 跟绝大多数男人一样，左力其实是不喜欢逛商场的，到商店买东西都是有目的而来，直奔目标，买了就走，不会多逛。而陈天明就像大多数女人一样喜欢逛街，她并不是刻意的要去寻找某样东西，而是像一个游客流连于美丽景色之间似的，逛街更象是一种享受。 她也难得抽出时间来让自己享受一下生活，若是往常，这样的空闲她一般都是用来看医学书的。 陈天明买衣服，左力要掏钱，却被陈天明拒绝了。 不过在看到一个美丽的胸花的时候，左力要掏钱买给她，这一次陈天明没有拒绝。 左力买下了那枚漂亮的胸花，亲手别在了她胸口处。 望着她胸口熠熠生辉的胸花，两人的心头都泛起温柔的涟漪。 ------------ 第101章 这才乖 偏偏这时，左力电话响了。 他掏出电话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但是看开头是他们三医院的。 陈天明瞅了一眼，说道：“是医务科的，不会是新成立的专家委员会通知你开会吧？” “不知道啊！” 左力接通了电话，果然是医务科打来的。告诉他明天上午召开第一次专家会诊委员会，要讨论一个紧急病案，病历资料已经通过了医院的邮箱发给他了，希望他加个班看一下。 左力挂了电话，望向陈天明。 陈天明说：“还愣着干什么？去医院呀，一起去。” “不用陪……”他刚说到这，又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对啊，是要一起去，你也是专家委员会委员呀，你也得去看资料。” 陈天明笑了。 果然，很快她的电话也响了，医务科告诉了她同样的事情。 于是，二人便搭了出租车赶回了医院。 到了住院部，这才各自回科室。看病历这种事要专心致志。因为二个人思考的角度是不一样的，暂时没有讨论的必要。 病历显示，这次将会诊的是一个急诊科的危重病人，年纪很大了，而且病历显示，这病十分棘手，预后很差。这种病人没有科室愿意接手。 在以往，如果能说服病人转到其他医院的，就会转走，如果不能，往往会塞到中医科来，又或者留在急诊室拖着。现在不行了，这种情况已经列入刚刚成立的专家会诊委员会病案讨论范围，由委员会确定这种病最适合在哪个科室住院，就会由该科室接手。 这是顾志杰进行的服务病患群众为宗旨的医疗改革的一个重要举措。只要病人希望住院，而且床位允许，就不能拒绝。就像出租车不允许拒载一样。 左力决定去急诊科先看看病人，中医必须要接触病人才能准确辨证论治。他给陈天明发了微信，告诉他自己要去急诊科看明天会诊的病人。 陈天明很快也回了一条消息，说她也去，两人在急诊中心汇合。 左力来到了急诊科，一眼看到探照灯正在跟几个护士说话。发现他来了，忙惊喜交加的迎上来说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跟陈主任约会去了吗？” 左力发现那几个护士都在笑嘻嘻的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什么约会，是跟他父亲还有我师父一起吃饭。” 探照灯笑嘻嘻道：“这么着急辩护？人家陈主任都镇定自若呢。” 说着，朝着身后努了努嘴。 左力一回头，发现陈天明已经到身后了，俏脸红扑扑的，嗔怪地对探照灯说道：“别嚼舌根了，明天会诊的病人在哪？我们来看看。” 探照灯一挑大拇指：“你们是我见过的最敬业的医生。一般讨论会诊病案，都是拿着一叠资料翻翻，说两句就完了，很少有专门到病房来查看病人的。因为也看不出什么呀。看病人还不如看检验报告化验单，还是中医实在，当面辨证论治，病人见到医生才踏实……” “哪那么多废话？”陈天明打断了她的话，“赶紧的，人在哪？我们赶时间呢！” 探照灯吐了吐舌头：“跟我来！” 左力、陈天明跟着探照灯进了重症监护室，给病患和家属做了介绍。 左力给病人诊脉望舌，又问了病史、发病经过和症状，心里就已经有底了。他宽慰了病患几句后，便跟着陈天明出来了。 老人儿子是个戴着眼镜的斯斯文文的中年人，他跟着走了出来，拿了支高级香烟敬给左力。 左力摆摆手说：“我不吸烟，而且医院也不能抽烟。” 眼镜讪讪地把烟塞了回去，小心翼翼的问：“医生，我爸这病要不要紧？你听说你是中医，他们都说你看病很准的。” 左力说道：“你爸的病很严重，不然就不会进重症监护室了。他年纪大了，病情也很复杂，不过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救治的。” 眼镜说道：“先不说别的，我就一个要求，先把我爸收进医院住院。——他已经在急诊室呆了四天了，这算个什么事啊？人人都知道，急诊是万精油，啥都会，啥都不精，但我爸这病不是万金油能医治的，他应该进脑血管科或者其他什么科室，请专家对症治疗啊！能不能明天请你给院领导美言几句，赶紧的把我爸收下来吧！不能再拖了，拖来拖去出危险谁负责呀？” 左力说道：“放心，不会拖的。明天我们要开会讨论你父亲的病案，讨论完了之后就有具体的治疗方案了，也确定什么科室来接手你父亲的治疗。” “那可太感谢了。不过别住中医科哈。——我没别的意思，我爸是多发性的脑梗，这种重病据我所知中医是没办法的，中医只能治腰酸背痛腿抽筋啥的。” 左力并没有因为对方对中医的轻视而生气，他平静地点点头便跟着陈天明告辞离开了急诊科。 来到外面，陈天明对左力说道：“最害怕的就是这样的病患家属，自己一知半解，凭自己的想象去做事，还指挥医护人员。我担心又是一个难缠的，所以，提醒你，明天会上你可别头脑发热，充英雄接手这个病案啊！” 左力笑了：“我干嘛自己要接手啊？我算哪颗葱？”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别看你平时漫不经心的样子，实际上对病人你最心软，你心地善良，总是想尽最大的可能去救治病患。当然，这本来是每一个医者都应该想的，可是现在这个社会，能做到这一点的并不多。这个病人年纪很大病情危重，各科室都不愿意接，才会在急诊科待这好几天。” “以前会推给你们中医科，但现在顾院长已经明确这样做不行。谁的孩子谁抱走。在我看来，这个病案恐怕不是你们中医的菜，所以你就不要强出头了。你刚刚树立起中医在院领导心中的形象，好比拿到了一手好牌，可别打烂了。” 左力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该我们中医上我才会上的，除此之外，我不会主动背锅的。” 陈天明莞尔一笑：“这才乖！” ……………… ------------ 第102章 推诿 第二天一早。 左力拿着病历资料和记录本走进了会场。 他来得很早，他不想在到会迟早方面让人闲话，毕竟他资历年纪都最小的，如果等那些大主任都到齐了他才姗姗来迟，人家又该说话了。 没想到他进会场的时候，陈天明已经先到了，正坐在位子上微笑看着他。 左力朝她笑笑点头，却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因为桌上没有牌子。 陈天明说道：“这是专家会诊委员会，每个委员都是平等的，所以不摆牌子，随便坐。除了中间那个位置，那是院长的。” 听到这话，左力便走到她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陈天明微微脸一红，低声说道：“你不害怕别人笑你？” 左力明知故问：“笑我什么？” 陈天明白了他一眼，没理他，心头却是芳心暗喜。 委员陆续到场，最后进场的是顾志杰院长。 他亲自主持会议，由此可见他对委员会工作的高度重视。 他对急诊科郑主任说道：“你介绍一下病情，然后大家发表意见。” 郑主任说道：“病人七十二岁，患多发性脑梗死三年，因胃溃疡眩晕、严重贫血，三个月前曾经到我们医院来就诊，但没有住院，只是门诊治疗，效果不清楚。四天前再次来要求住院，进了急诊科。病人此前大便黑色两天，经过我们胃镜等检查，诊断为多发性脑梗死和上呼吸道出血。” “在急诊科第二天病情加重，下了病危，在ＩＣＵ进行抢救。病人家属一直要求住院治疗，但是经过我们沟通，各科室都说没办法接。按照专家会诊委员会议事规则，根据分管院领导决定，今天提交专家会诊委员会讨论。” 顾志杰点点头：“既然这个病人各科室都不愿意接，咱们就坐下来讨论，今天确定哪个科来接最适合就那个科来接。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大家都不愿意接的病人就扔给中医科，把中医科当成接锅专家，这是不行的。中医科跟其他的科室一样，都是咱们三医院重要科室，只应该收治适合中医治疗的病人。好了，现在开始发言了。” 一时间所有参加会议的医生都低着头不说话。 顾志杰眼看大家不说话，目光望向了郑主任，说道：“你都跟哪些科室联系的？说一下大家为什么不愿意接？” 郑主任说道：“病人是以多发性脑梗死来急诊的，同时有上消化道出血，单情况不是很严重。我们联系了神经内科，但是神经内科说他们床位全满了，还有一长串排号的病人等着入院，总不能插队吧。而且病人有严重的贫血，还是应该住血液科。可是血液科说患者有严重的脑血管意外症状，血液科对这一块根本没办法。如果贫血需要输血，血液科可以会同治疗，但不应该直接住到血液科去，还说病人是消化道出血，既然神经内科不愿意收，应该找消化内科。” “我们跟消化内科联系。结果消化内科也说床位满了，还说病人有严重的脑血管意外和贫血，消化内科应付不了，住他们那是舍本逐末，所以也不愿意收。我们还给其他相关科室也都联系了，看能不能住进去。其他科室都说了各种理由，最主要的是床位太紧张，根本腾不出床位，有心无力，事情就是这样。” 顾志杰说道：“现在，大家都说说吧，这个病人该谁接手？” 面对这个烫手的山芋，已经不是疾病治疗本身的问题，而是谁来背锅的问题，所以各科室的专家们的发言也都不可避免地为本科室辩护。毕竟都是各科室专家，引经据典，阐述这个病人不应该在自己科室进行住院治疗的原因。 听了他们所说，顾志杰脸上已经满是阴霾，他目光望向了陈天明：“你的意见呢？” 陈天明说道：“病人的主症是多发性脑梗死，按理应该由神经内科接治。但他们也说了难处，我觉得这可能需要院里进行协调了。” 孙韬终于举手了，他是有名的炮筒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说话从来都很冲，虽然大小会上挨了好几次批了，这一次又开始放炮。 孙韬说道：“谁的孩子谁抱走，这是基本的原则。这个病人要么就是神经内科接治，要么就是消化科，他们两个哪一个接下来都可以。我倾向于神经内科，病床问题可以克服，实在不行，在别的科室借床呗，治疗由他们科室负责，这也是可以的。” “这个病的确不好治，大家都不想接，生怕影响自己科室的创收。但是我认为应该把病患放在第一位，革命人道主义，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病人到急诊科待了四天了，居然没住进去，我觉得这是我们医生的耻辱。如果医院沦为一个牟利的机构，钻进钱眼子，什么事都先想到钱想到利，而不是想着病人，那就是这个科室这个医院的悲哀。” 说到这，他转头望向神经内科和消化科的两个医生：“你们两个科的主任都没有进入专家会诊委员会，今天没来，但是不管他们在不在我这番话都会说的。你们也可以回去跟他们说，我孙韬就是这个意见！” 他十分威严的扫了众人一眼，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那两位医生肚子里几乎同时冒出这种想法：站着说话不腰痛！你前些日子刚把一个癌症晚期病人给扔到中医科去让人家接锅，怎么现在道貌岸然起来？还革命人道主义，装什么大尾巴狼！ 肚子里很不高兴，脸上悻悻的，但是不想跟他起争执。 顾志杰虽然也觉得孙韬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痛，但他这番话本身还是引起了顾志杰的赞同。所以他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孙主任的意见是对的，神经内科如果病床不够，病人可以放到消化科或者别的科室，由神经内科担任主治，消化科会同治疗。其他人有没有不同意见？如果没有，我们就讨论病人的具体治疗方案。” 说到这，见众人都不说话，把目光落在了左力的身上。微微笑了笑说：“左力，你有什么意见吗？” ------------ 第103章 主动接锅 左力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陈天明，说道：“这个病人交给我们中医科吧，我们来治，——如果病人愿意接受中医治疗的话。” 陈天明一听就急了，瞪了他一眼，心想不是说好了别揽活儿吗？她马上举手说道：“院长，我有话要说。” 顾志杰点了点头，陈天明说道：“我不同意把病人交给中医科，因为据我所知，病人家属并不想把病人送去中医科治疗。昨天晚上我跟左医生到急诊科去看了病人，病人的家属曾经向医生表达了这个意思，他不希望中医插手他父亲的治疗。” 神经内科和消化科的两个医生原本已经喜上眉梢，听到这话笑容也僵住了。 左力却说道：“那是病人的儿子的意见，病人本人并没有表达这种意愿。我觉得应该询问一下病人本人的意见。因为病人是七十多岁的老人，老人一般愿意接受中医治疗。要不这么着吧，问一下他本人，如果他本人不愿意，那当我没说。” 顾志杰问：“你们中医科有把握治这病？” 左力说道：“如果要做十足的把握，当然没有。因为这种病不太好治，但把握还是比较大的。我昨天给病人详细做了检查，他属于中风的后遗症。舌苔白腻，脉沉迟，双关弦滑，我诊断为脾肾阳虚，痰瘀阻络，气不摄血，血溢脉外，应该补火生土，化痰通络，温阳固本。方子我都想好了，吴茱萸四逆汤合二陈汤和当归补血汤加味，估计一周左右症状就会有改善。当然，我说的是如果没有诊断错的话，如果我辨证错误，当然另当别论了。” 顾志杰点头说道：“你很用心，对这个病从中医角度进行了认真的审查，并提出了对策，这很好。不过这个病还是不能够交给你们中医科，不然我先前说过不要把你们中医科当箩筐用，那岂不是说了不算吗？” 左力说道：“这个不一样，以前其他科室给我们赛病人为了摆脱麻烦，把我们当箩筐。但这次，我认为他的病属于中医适应症，中医能够发挥比较好的治疗效果，而且中药副作用小一些，对病人的康复对身体正气的损伤相对都会小一些，所以是我们中医科主动提出接治病人，只有病人愿意中医治疗。——当然，这只是我个人建议，具体接不接病人，得问问我们老爹常主任。” 顾志杰点头说道：“既然这样，先打电话问一下病人本人吧。” 郑主任说道：“我马上打。” 病人的电话拨通了，是他儿子接的电话。郑主任让他把电话给他父亲本人接听。 等把电话交到病人手中，急诊科主任说道：“我们在这讨论你的治疗方案，院长让我问你是否愿意接受中医治疗？中医科的左力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也就是昨天来给你看病的那个医生。他已经确定了稳妥的治疗方案，如果你愿意，就会安排你住在中医科进行系统治疗。” 电话显然是按的免提，听到旁边的他的儿子说道：“不行！我不同意，安排到其他科室都可以，不能去中医科。中医调理一下身体可以，我爸这么重的病，怎么能放到中医科去治呢？我不同意！” 病人说话了，声音不太清楚，但仍然能分辨出来：“我同意到中医科治疗！我相信中医能够治好我的病。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西医都治不好，为什么一定要要求中医治好呢？没关系的，就让我去中医科治疗吧。儿子，我知道你是为老爸好，但是中医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差劲，老爸虽然不是很常看中医，但是老爸想这次去看看。” 他儿子犹豫了片刻，终于说：“你都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 病人说道：“好，那就安排我住中医科吧！” 郑主任挂了电话，对顾志杰道：“病人愿意转中医科治疗。” 顾志杰已经听到了，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郑主任等一会你负责打电话给常建国，问问他的意见，如果他也同意接受，那就转中医科。需要其他科室协助的，不能置身事外。” 郑主任忙点头答应。 其他科室的人都舒了一口气，赶紧点头，顾志杰宣布散会。 左力望向陈天明，陈天明却没看他，也不说话，拿着本子转身就走。 左力知道她生气了，赶紧拿着本子追了出来，说道：“干嘛呢？板着个脸，怪吓人的。” 陈天明瞧了瞧跟着出来的其他医生，还是没说话，转头走到窗边望着窗外。 等到医生都走的差不多了，陈天明这才扭头过来对他说道：“你昨天怎么答应我的？我知道你刚刚当选专家委员会委员，想发挥你的作用，这个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今天的病案明显不是你们中医科的事，其他科室完全拿得下来，他们在为他们科室的自身利益而推诿，为什么你要揽这个活？” 左力只能讪讪的笑。 陈天明又接着说：“今天开的又不是院务会，咱们是会诊委员会的委员，只讨论病情治疗。至于决定谁接受这病人，那是院务会的事情，不是咱们的事情。咱们只需要提供抉择理论依据，看看哪个科室治疗更妥当。你倒好，主动提出由你们接手，既然中医科接，别的科室不懂中医，咱们连治疗方案讨论环节都省了，你这是给自己科室揽事！你们主任只怕会很不高兴的。” 左力点头，真诚说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病人的病，中医治疗可能会效果更好。” “这种病西医也能治，效果并不比你们中医差！你何苦主动接锅呢？你这样做，考虑过你们主任的想法了吗？” 左力道：“我今天也只是个建议，我相信老爹应该不会生气的，其他人有可能不高兴，但只要病人能治好，我不在意。” 陈天明淡淡一笑：“既然你有这份自信，我还替你担忧干什么？算我多事！” 说着，转身快步走了，左力叫了她几声都没理睬。 左力霜打的茄子一般没精打采回到科室。 果然，他看见科室的人对他横鼻子瞪眼睛，常建国到时神色自若，虽然嘴角带着苦笑。 左力便知道应该是郑主任打电话了，所以科里已经知道自己在会场主动接锅的事情。 ------------ 第104章 两难的治疗 左力对常建国说道：“对不起，老爹，我……” “没关系。”常建国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反正咱们中医科是接锅科，以前人家塞进来，咱们被迫得接，这一次，好歹是咱们主动接的，这叫发扬风格，为院党委排忧解难。行了，啥都不用解释，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左力感激地对常建国说：“谢谢老爹。” “一家人还客气啥，不过这病人既然你说了中医能治，那就由你负责管床哈，需要大家帮助的尽管说。” 寿桃却有些没好气的道：“他自己揽的活他自己能管，他能耐这么大，估计不需要我们帮忙就能轻松搞定！” 常建国皱了皱眉，冷眼看着寿桃：“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病人，是我们整个科室的病人。难道他治不好你脸上就有光吗？” 寿桃赶紧陪着笑说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说他医术高，所以能行，不需要我们添乱，我们反正也出不了什么好主意。” 川芎说道：“你娃儿啷个没明白主任的意思勒？主任的意思是这个样子滴，——治得好治不好是水平问题，治不治那可是态度问题哦，态度不端正可是要打屁股滴哦！” “我要你来训，爬开些！”寿桃瞪了他一眼，又陪着笑对常建国说，“老爹，我明白了，我们一定帮左力，需要的时候说一声就是了。” 常建国这才脸色稍好，说道：“既然是主动接锅，咱们就索性主动点，现在就去急诊科把人接来。” 于是，常建国带着左力他们来到急诊科，把病人接到了中医科，把急诊科郑主任感动得连声说中医科传承老祖宗的优良传统，宅心仁厚，关爱病患，别的科室没法比。 病人住进了中医科病房，常建国带着左力和中医科的医生们对病人做了一番望闻问切之后，便回到医生办公室，坐下来商议病症。 常建国让大家踊跃发表意见，给左力开拓新思路。这种科室之类的会诊，大家都比较随意，不像跨科室和全院会诊显得那样拘谨。 寿桃两手一摊：“这个病人，说实话我没办法，病人多发性脑梗死三年了，现在上消化道出血，这本来就是矛盾的一对，脑梗死需要活血治疗，而消化道出血又需要止血。同时要活血又止血，就像一辆车又要开又要停，而且要同时进行，你让司机怎么办？反正我是莫得办法。” 川芎挠挠头说道：“硬是有点恼火哦，格老子，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咯嘛，想啥子办法好点勒？左力，这回我们整不撑透了，就看你的了哦，你娃儿往往有神来之笔，对自种又要活血又要止血的病案，你说啷个办？” 左力没表态，他望向常建国，他想多听听大家的意见，集思广益，以便看看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有什么漏洞。 常建国也很头痛，这矛盾的治疗需要着实让人为难。如果顾着心梗进行活血，必然进一步加重消化道的出血。但是如果顾着消化道进行止血，就必然一步加重脑梗死的。当真是顾此失彼，按起葫芦浮起瓢。 他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望向左力：“还是你说说吧，我知道你有主意，我们听听，帮你一起琢磨。” 左力对这个病人已经反复琢磨，早就胸有成竹了，否则他也不会主动请缨接下这个病人的。 左力说道：“脑梗需要活血，消化道需要止血，看着是相互矛盾的。其实，这种看法是西医角度考虑问题，我们中医是不用去考虑这些的。中医用辨证来治疗通络和止血，两者在中医角度是完全可以统一到温阳中来，把温阳搞好，通络和止血都能一并解决。” 寿桃他们几个有些明白了，又有些糊涂，相互瞧了一眼，川芎说道：“莫啰嗦，详细点塞，我们都是憨包，太简单听球不懂。” 常建国也说道：“是呀，具体点。” 左力说道：“这个病最基本的病机是脾肾阳虚，水寒土湿，气化不行，痰瘀内生，闭阻经络，导致病人右侧肢体柔软无力。而脾肾阳虚火不生土，中气乃虚，不能摄血，血溢脉外，就出现出血症状。因此，我们只需要补火生土，温阳固本，就能够把通络和止血统一到温阳中来，从而一举解决两个方面的问题，正所谓治病求本。这方子嘛，就用吴茱萸四逆汤和二陈汤和当归补血汤加味。” 当即左力在电脑上噼里啪啦打了这方子，立刻通过中医科的内网群显示在每个人电脑上。 常建国等人看了之后，经过左力先前这么一解说，都是茅塞顿开之感，连连点头。 常建国说道：“这法子我觉得不错，现在我也有信心了，如果是我参加会，在之前我肯定不愿意接，而现在听你这一番话，又看了你的方子和思路之后，我觉得我们至少有六成的把握能治好病人的病了，那我也会主动请缨的。” 川芎说道：“这就叫知识就是力量，有勇者艺高人胆大。” 寿桃则悻悻的泼了一瓢冷水：“理论上固然没问题，真正到实践能不能起作用还不好说呢，很多病人咱们想的很好，真正治起来困难重重，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左力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的确有这种情况。而且这个病不是一蹴而就的，可能需要些时间，估计几个月是要的。” 常建国点头说道：“这没关系，反正就当背锅来处理，帮别人背也是背，咱们自己主动背至少心里好受些。而且只要能够治愈，时间长一点没有关系，几个月就几个月，只要有效果。” 左力说道：“我说了几个月，是指最后治愈的时间。真正产生效果应该不会超过一周。” 常建国、川芎等人都惊喜交加的相互看了一眼，说道：“真的？这么快？” 寿桃撇撇嘴：“切！可劲地吹吧，没关系，反正都是咱们一个科室的兄弟，吹点牛不要紧，没人笑话，也算鼓舞自己。” 川芎很不高兴，捶了他一拳：“你娃儿说啥子？你哪个时候见过左力吹牛皮了？你仙人板板……” ------------ 第105章 生气 寿桃赶紧解释：“我没说别的啊，我相信他能治好行了吧。谁不愿意病人能治好哇，最好明天就能治好，咱们也好长长志气。可是如果治不好，那不是吹牛是什么？这么重的病一周之内就有效果，不可能！再说了，他说的效果是什么？多吃半碗饭吗？” “不单单是多吃半碗饭。”左力笑了笑说道，“现在病人卧床不起，屎尿都在床上解决。一周之后我能让他生活自理，能吃能喝，能下床自己走路，自己上厕所，这就是效果。” ……………… 陈天明真的生气了。 这两天她都没理睬左力，包括中午吃饭，都故意避开他。 左力很无奈，他知道陈天明生他的气是因为自己没有听她的话，自作主张。答应好好的，结果又临时变卦。 左力通过微信里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可是都如石沉大海。 直到两天之后，专家会诊委员会第二次开会，他才能够见到陈天明。 这次提交专家会诊委员会讨论的是胸肺科蒋峰主任亲自主治的一个咳血病人。 左力看完资料，去了胸肺科病房，给病人望闻问切。 陪同他去的是主治医生蒋峰蒋主任，陈天明并没有露面，左力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也就没好意思到她办公室去见她。 左力给蒋峰说道：“蒋主任，我看你对病人的病情诊断，我个人意见跟你有些不一样，你觉得可能是妇科**内膜异位症转移感染肺部引起的，而我却觉得病位在肺，最好再仔细检查一下她的肺。” 蒋峰皱了皱眉：“刚做了ｘ光胸片，第一肋间隙的确有类似圆形的致密影和右肺门相连，别的没什么。她每次咳血都是在经期，很显然是**内膜异位症转移感染肺部引起的咳血，这不算罕见。这次，妇科医生应该会有进一步解释。我们心肺科再查也不过是这样。” “建议再仔细查一下。” “嗯……，好吧。” ……………… 这天，专家委员会开会研究这个病案。 会议室门口，左力看见正在那儿跟陈天明说话的蒋峰。 陈天明见到了左力，却装着没看见。有参加会议的医生不断入场，左力也不好上去解释什么。但连着好几天没有陈天明的消息，他觉得心头特别的难受，总想着找个机会缓和一下气氛。 左力深吸一口气，双手揣着口袋，走了过去，也不看陈天明，对蒋峰说道：“蒋主任，昨天跟你提到的给病人再做一次检查，不知道做了吗？我没看到相关资料。” 蒋峰有些尴尬：“哎呀，不好意思，昨天下午我临时有一个很重要的事要做，就把这事给耽误了。不过不要紧，这次会上如果大家都觉得需要做那做就是了。” 左力看见他眼神闪烁，便知道他是故意编了个谎言，实际上他心头根本就不屑于再次给病人进行检查。 左力点点头：“进去吧，马上开会了。” “是啊，走吧。”蒋峰正好找到一个离开的借口，“开会了！”说着拿着本子当先快步进会场去了。 陈天明也跟着要进去，左力却很自然地挡住了她，微笑道：“我给你发微信你没看到吧，在忙啥呢？” 陈天明没看头：“我的话你又不愿意听，何必要回呢？” 说完，陈天明径直绕过他进了会场。 左力讪讪的跟进了会场，因为专家会诊委员会是没有固定座位的。看见陈天明坐的位置旁边空着，他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旁边。 陈天明眼角瞧了他一眼，没理会，低头看手里的资料。 左力左右看了看，还有不少委员没来，压低声音说道：“这个病案你们讨论过吗？” 陈天明嗯了一声：“科里面讨论过。” “昨天我去你们胸肺科给这个病人会诊，切脉之后，我发现他病位在肺。所以给蒋主任提了要求进一步检查肺部。显然你们主任似乎对我的意见没什么兴趣，所以找了个借口没有做。但是我始终觉得我的判断应该没有错，你们认为病人的病是妇科**内膜异位症转移感染引起的，可能有方向性的偏差。” 陈天明愣了一下，终于扭头过来瞧着他，说道：“你觉得这是误诊？” “或许是吧，但是我也不能肯定，因为我的判断只是切脉，结果还没有得到医学检验验证。因此我才建议他再进一步检查。” 陈天明想了想：“好，我给蒋主任说，马上让科里的人送病人去复查，把结果告诉我，需要的话马上在会上说。” 陈天明站起身，来到了蒋峰的座位前，急声跟他说了几句。左力看见蒋峰皱着眉朝自己瞟了好几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陈天明便打了电话给科室，安排科室里的护士把病人送去重新做个胸片。 通了电话之后，陈天明快步走了回来坐下。 左力发现蒋峰脸色不好看，很显然，他对自己通过陈天明施加压力，逼他重新复查很是不高兴，因为他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却又不得不给陈天明一个面子。 蒋峰显然考虑到等一会儿会上讨论自己这个病案。如果自己现在不答应左力的要求，左力很可能会在会上当众提出再给病人做一次检查，那时候自己可能就被动了。 经过刚才的交谈，陈天明对左力的态度有了一些缓和，脸上也有了一些笑容。 左力趁机涎着脸从口袋里摸出一方干净的手绢，说道：“喏，我专门准备了一方手绢，纯棉的，柔软而且吸水性很好，比我那丝帕更适合抹眼泪，下次咱们看电影你就不用担心了。” 陈天明终于扑哧一声笑了，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在提醒我该还你丝帕了是吧？已经洗好了，原本想还你来着，你这么说我还就不还了。” “不还不还呗，那丝帕被你洗得香喷喷的，我拿着容易想入非非。” 陈天明顿时羞红了脸，眼角左右看看旁边还没人坐，这才低声嗔道：“少油嘴滑舌，这可是会场！” 左力还要再涎着脸逗她开心，孙韬已经进来，而且坐在他前面的位置上，左力只好不说话了。 ------------ 第106章 咳血的判断 会议开始，主持人是顾志杰。 蒋峰首先汇报了病例情况，陈天明作了补充。 随后各委员挨个发表意见，都从自己科室谈思路和想法。毕竟科室分的越来越细，病人的病究竟涉及到哪些科室，从主治科室角度往往不一定能够准确判断，需要各科室从自己角度审视，以便诊治得更全面准确。 蒋峰刚开始觉得有些科室压根就跟自己的病案没有联系，发言实在没有必要，纯粹浪费时间，可是听了人家从各自科室医学角度发表的意见之后，的确感觉有新的启迪，所以很认真的做起笔记，还不时的点点头，并追问一些细节和问题。 轮到妇产科发言的时候，参加专家会诊委员会的是他们的住院医田甜。 田甜虽然也是住院医，但三医院妇产科力量比较薄弱，高学历的基本上没有，只有田甜是这一个研究生毕业的，而这次挑选委员的首要条件是学历，其次才是工作履历，学历是硬杠杠的，学历高者先上。加上她们主任力推她加入，所以她就当选了专家会诊委员会委员。 不过田甜显得很紧张，她虽然做了充分准备，可是说话的时候却还是有些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费了半天劲，好歹把她的观点说清楚了。 她的观点跟蒋峰一样，并说得更深入准确。 她认为病人患的是**内膜异位症，理由是，患者年轻，每次咳血都是在经期来潮时，连续几次都是这样，由此判断她的咳血跟月经有紧密的联系，应该是**内膜异位症导致的咳血。 她还结识了什么是**内膜异位症引起的转移感染，是**内膜碎屑通过血液循环或淋巴系统转移到了肺部等其他脏器，引起了异位的内膜侵犯到胸腔，使得病人出现咳血。这种咳血最典型的特征是出现在经期近期。这之前病人ｘ光检查，胸部发现了异常密度灶，证实了这种推测。至于治疗方案，她提出使用激素，效果应该会明显。 蒋峰对田甜的发言格外重视，也记得格外认真，这对一个大科室主任，三医院第一刀来说是极为难能可贵的。如果不是专家会诊委员会这样的平台，他根本就不会去听取其他科室的一个小小住院医对他主治病人的意见的。 田甜在发表意见的时候，几乎都不敢抬头看领导和其他人，一口气把自己已经写好的发言稿念了一遍之后，这才舒了口气。 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蒋峰瞧着他，顿时有些发慌。 蒋峰却是微笑着说道：“田医生，多谢你，能否在会后把你的发言稿从内网传一份给我？” 田甜一听，又是激动又是惶恐。自己的意见竟然能得到第一刀的蒋峰大主任的赞许和认可，当然是心情十分激动，连声答应。 轮到左力发言。 他说道：“昨天我去病房看了病人，通过摸脉，我发现病人的病位在肺，现在，我依旧坚持这个判断，也就是说，病人的咳血是由于病肺上的病因导致的，而不是**内膜异位转移感染。” 石破天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包括陈天明。 左力接着说道：“**内膜异位症，中医归于痛经和症瘕，而病人也的确有经期不调、气滞血瘀的症状，但是，她的脉象却是弦脉，而**内膜异位症病机是气滞血瘀、寒凝痰阻、肝肾亏损、气血运行不畅所致，所以这种病的病人的脉象一般以细为主。但这个病人的脉象不吻合，病位和脉象都不支持**内膜异位症转移感染导致咳血的判断。” “因此，我已经建议蒋主任和陈主任再次复查病人的肺部，进行更详细的检查，搞清楚那肺部那阴影到底是什么，怎么来的。胸肺科已经在做这件事，但现在还没结果。在没有得到结果之前，治疗方案我就不说了，弄清楚病位之后再决定或许更好。” 顾志杰有些惊讶，但眼神中满是赞许。——发现问题，避免误诊，这才是他坚持成立专家会诊委员会所希望达到的目的。 他点点头，望向蒋峰：“对左力医生的意见，你怎么看？” 蒋峰平静的说道：“左医生的意见我们很重视，昨天有点忙，所以没有安排。刚才已经做了安排，按照左医生的要求重新检查一遍肺部ｘ光，结果现在还没出来，不过……” 说到这他顿了顿，有些犹豫，是不是要说出自己并不赞同左力的判断，而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护士探头进来，手里拿着一张X光胸片。 她一眼看见蒋峰，朝他挥了挥手里的片子，又歉意的朝着顾志杰笑了笑。看见蒋峰对她招手，这才快步来到蒋峰的桌前，把胸片放在桌上说道：“蒋医生，已经拍过片了。我让他们加快，说了今天的会场要用，所以马上就拿到了。” 护士说完又快步离开了会场。 蒋峰抽出片子举过头顶，对着房顶的灯光看了看，点点头，看了左力一眼，平静地对顾志杰说道：“顾院长，确诊了，刚刚把病人送去又拍了一个胸片，结果跟几天前病人入院拍的照片是一致的，——右上肺有一个类圆形的致密影，跟左肺门相连，５×４厘米。结合妇科的判断，我还是倾向于认定为**内膜异位导致的咳血，建议转妇科治疗。当然，继续留在我们这治疗也可以，希望妇科能给予我们帮助。” 顾志杰点头，望向左力，目光中并没有任何责备，而是带着些许的勉励。看见顾志杰这目光，左力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到底还是没有说。 其他人望向左力的目光就有些值得玩味了，有的是同情，有的则是看笑话，似乎在说，你也有失误的一天？ 顾志杰扫了一眼众人说道：“大家还有什么补充？” 田甜举手说道：“其实，左医生判断也没错啊。左医生说了，病人病位在肺，现在两次胸片也证实，肺部的确有类圆形致密影，虽然这是**内膜碎屑通过血液或淋巴转移到肺部引起的肺部感染，但也算是肺出了毛病嘛，左医生只是说的病位在肺，所以我觉得左医生的判断是没问题的，也印证了我们**内膜异位症转移感染导致咳血的诊断。” ------------ 第107章 欠你一个道歉 田甜一直对左力有好感，她觉得左力没说话是因为判断失误而沮丧无言以对，便想着替他作一番解释，把功劳也往他身上分一点，让他感觉好受些。 不料，左力并不买账，他决定把刚才想说的话说出来，他摇摇头：“对不起，田医生，你可能误会了我的话。我说的病位在肺，是指的原发病灶而不是病灶转移。也就是说，我并不认为发生了**内膜剥落碎屑或者细胞通过某种途径转移到了肺部，当然也就不认为咳嗽是这种原因引起的肺部感染导致的，我的观点是，咳血来自于肺本身的疾病，这才是我说的病位在肺的真正含义。” 说到这，他转头望向蒋峰：“我建议胸肺科再仔细检查一次，我不是说再做一次x光，他们也误会了，我的意思是……” “左医生！”蒋峰打断了左力的话，“你的意见大家似乎都不太赞同。这样吧，不如我们下来之后单独沟通好吗？院长和其他同事都很忙，就不拖延大家的时间了。” 左力只好点点头，不再说话。 田甜很是窘迫，她没想到自己好心替左力解释，左力却不买账，她有些弄不懂左力为什么把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却不知道，左力是对事不对人，他只想引起大家足够的重视，发现病人是肺部本身有病变，而不是转移感染，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如果忽视了前者，就会忽视咳血的真正病因，将来会出大问题的。 正是由于这种担心，左力才不顾当场会让田甜下不来台，直截了当把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以便能够引起院领导和委员们高度重视。 陈天明犹豫片刻，说道：“左医生的这个意见，我觉得有必要仔细考虑，因为中医的诊断跟我们西医思路方法都有很大的不同。这种不同也就意味着他可能会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因此也提醒我们，病人可能会有存在其他未知疾病，我们应该密切关注。” 顾志杰点头说道：“左力能够从他的角度说出他的意见，很好。我也同意陈天明主任的看法，左力的意见要重要，你们胸肺科要多一个心眼，密切注意病人病情的变化，注意是否还存在左力提到的病人肺部有其他病变的可能，不能掉以轻心。” 蒋峰和陈天明都点头答应了。 会议结束。 左力跟着陈天明正要往外走，陈天明却朝他身后努努嘴。 左力扭头一看，却是田甜走过来了。陈天明笑了笑，先走出了会议室。 田甜涨红着脸对左力说道：“左医生，我对中医没什么研究，信口胡说，你多担待，我不是故意曲解你的意思。” 左力歉意地摇头说道：“应该我给你道歉才是，你想帮我，这个我知道。但这个病根据我脉诊结果看，病位原发在肺，不是其他病灶的转移。而且，病人的脉象及四诊合参跟你们的判断也不符合。” 田甜说道：“我倒希望你是对的，我不是必须维护我自己的判断，中医毕竟我们不了解，中医很多东西在我看来太玄了。” 左力说：“我得出这个判断也不全是来自于中医，还来自于对ｘ光胸片的判断，胸片上的类圆形致密影，你们认为是**内膜异位转移形成的感染病灶，可是我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或许这正是我要找的病位在肺的真正的病灶，所以我建议对这致密影进行进一步检查。如果你参与他们进一步会诊和治疗，希望你跟他们提一提，最好做个活检。——这才是我一直要求胸肺科做进一步检查的意思。” 田甜吃了一惊：“活检？你担心肺部这个致密物不是转移感染而是肿瘤吗？” “嗯，不过需要病理检验才能做出进一步的判断。” 田甜点头说道：“好的，我会提醒他们。” 田甜先走了，左力收拾桌上的本子和杯子，也走出了会议室，却发现会议室门外大厅旁窗边站着一个人，正瞧着他，却是陈天明。 她显然是在等着自己，左力走了过去，嬉皮笑脸说道：“美人，在等我啊？” “美得你！”陈天明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你刚才在会议室跟田甜说的话我听到了，不过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不是很支持你的判断。但我觉得，你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判断的，我对中医也不是很了解，虽然我爸就是老中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现在支持**内膜异位症的依据很充分，病人连续几次咳血都是在经期。” “而且肺部影像学显示似乎也不大像肿瘤，所以我还是倾向于按照**内膜异位的治疗。不过我也会把你给病人穿刺的意见跟蒋主任说的，看他是不是决定对病人做穿刺活检。毕竟是他的病人。” 说到这，陈天明有些歉意地对左力道：“不过，我估计他不会答应，因为这个病人是农村的，是自费，家庭经济很紧张，现在治病的钱全都是借的，不能给她额外增加负担。如果是肿瘤的话，应该会继续长大。我们可以过一段时间再给病人做一个胸片，只要发现阴影在变大，那你的推测肿瘤的可能性就很大了，那时我相信蒋峰会改变他的意见，同意穿刺活检的。” “这样也行，不过，最好的是现在做个穿刺。” “病人经济情况不允许，尤其是在没有进一步证据支持你的判断的情况下。为了病人着想，能不作的检查我们都没有做，这次复查胸片其实都完全没必要的。你要理解我们。” “……好吧。” 陈天明经过这件事之后似乎把先前的不愉快忘到了脑后，柔声对左力说道：“行了，说点别的吧。对了，你主动接锅的那个病人，现在怎么样了？” 左力说道：“正在用药，开始好转了。” “是吗？那就好。” 陈天明有些意外。 两人走到电梯口，左力按动电梯按钮，电梯还没上来。左力说：“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 陈天明显然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左力又问了一句之后，他才回过神来，说道：“晚上我要值班。” “这样啊。对了，你姨妈痛现在怎么样了？如果三四个月都没有再犯的话，药就可以停了。” “知道了。” 电梯来了，开了之后里面是空的，两人进去，一路下行竟然没有人，电梯里就他们俩人。眼看着数字不断的变化，陈天明说：“对了，下个月我爸六十大寿，他希望你能来，只是小规模聚会。” 左力马上说道：“好啊，我一定来，具体哪一天你发消息给我。” “好！”陈天明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电梯叮咚一声到了。 电梯门打开，陈天明走了出去。 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她忽然转身说了一句：“如果那个病人真的用中医治好了，我欠你一个道歉。” ------------ 第108章 相互道歉 几天后。 陈天明正在办公室看病历，电脑屏幕上医院内网中医科板块，一条消息开始闪动，表示有新的内容出现。 三医院的官网上各科室都有自己的板块，自行负责版块的更新。每个板块都可以上传一些科室动态、工作照片、学习心得什么的。 这些板块的内容大多数陈天明都不会去点开看的，但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的，忽然有一种想瞧瞧是什么东西的冲动。陈天明移动鼠标点开了那条消息，甚至都没去看标题。 这是一段小视频，视频里一个老者正拄着一根拐杖，慢慢的在中医科的走道上散步。身后跟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小心翼翼的跟着，但是并没有伸手去搀扶。老人完全靠着自己在行走，一直走了十多步，才抬起头来，冲着拍照片的人咧着嘴笑了笑，说道：“我能下床走路了，生活真美好！” 视频看上去更像一段广告。陈天明把视线移到了这条新闻的标题上：“急性心梗消化道出血的七十多岁老病患，我院中医科治疗一周后，原本卧床不起，现在已经能够自由行走了，病患很高兴。”后面还画了几个笑脸。 陈天明注意看了一下，发出这条消息的是中医科的主治医师川芎，显然拍视频的也是他。他注意看了一下，立刻就认出这老人就是左力主动接过去治疗的心梗患者。 陈天明不禁大吃了一惊。难道病人真的已经好到了可以下床走路的程度？这才过去一周啊！陈天明看过这个病人，当时还卧床不起，这变化也太快了点儿。她又点开视频看了一遍，的确就是那个心梗加消化道出血的病人。 陈天明愣了半晌，这才通过内网给左力发了一条消息：“恭喜你！心梗病人能下床行走了。” 很快左力回了一条消息，却是一个笑脸，没有字。 陈天明很不满地撅起了小嘴，想了想，又用手机发了一条微信：“中午能帮我打份饭在食堂等我吗？我可能要晚半小时左右到。” 很快左力回了一条消息，也就是一个ＯＫ的手势，还是没有字。 陈天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惜字如金吗？” 事实上，中午她并没有特别的事情耽误，完全可以准时去食堂吃饭的，她就是想用这种方法让左力为她做事，看看他的反应。并且拖后半小时食堂吃饭的人都差不多走了，也方便跟左力说说话。 到了中午，她比平时往后推了半小时这才装得急匆匆的样子，快步走进食堂。 食堂里果然已经没几个人吃饭了。她一眼就看到角落那张饭桌上左力正一个人坐在那儿，两份饭用保温盒扣着的，放在桌上，还有两杯咖啡。 她走了过去，左力抬头看她。陈天明歉意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 “没关系，我用保温盒装的，应该还是热的。坐下来吃吧。” 陈天明见左力如此心细，居然用保温盒给自己打饭菜，心里很高兴，便坐在他对面。 左力打开了保温盒，从里头取出一盘盘饭菜，竟然摆了一小桌。 陈天明打开，里面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肴。高兴的说：“你真是个暖男，谁要找了你可就有福了。” 左力笑了笑，拿着勺子开始吃饭。 陈天明却没有动，只是瞧着他。 “怎么了？” “嗯……，我要给你道歉，我误会你了，我上次以为你接锅那个老年心梗病人，是没事找事充英雄，所以很生气。看了你们中医科今天上传的视频我才知道，你真的治好了那个棘手的病人，所以，我应该给你道歉。” “要道歉应该是我，本来答应你不主动揽事，结果临到头说话不算话，该道歉的是我。对不起哈！” 陈天明其实道歉还是有些觉得委屈的，毕竟她当时是一番好意，怕左力刚当上委员一时头脑发热自己给自己惹事，现在虽然知道他是真的有能力治好这个病人才主动接过去，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委屈的。没想到左力了解她的这种感觉，主动给她道歉，顿时涌上一种贴心的感觉。 陈天明高兴地说道：“那咱们扯平了。对了，我还真的挺佩服你的，你让我更进一步重新认识中医。这件事再次证明中医能做到很多我们认为做不到的事。” 左力道：“对了，那个咳血的病人怎么样了？” 陈天明说道：“正在按**内膜异位转移感染给予激素治疗，但是效果不是很明显。我现在说实话多少有些怀疑我们的判断了。但我还是不认同你对这个病情的判断，也许我们大家都错了……” 就在这里，陈天明手机滴滴响了两下，表示有新消息。 她取出手机看了一下，这时，左力的手机也叮叮响了两下，表示他也收到了消息。那就说明这个消息很可能是来自三医院的。 陈天明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院里发来的消息。标题让她眼睛一亮：“药王杯医学论文评选大赛征稿启事。” “药王杯”医学论文大赛是全国医疗机构年度医学论文评选赛事，每一年举办一次。一旦获奖，对申报国家重点课题能够增加重重的砝码，所以得到很多医护人员的重视。 陈天明是留美医学博士，写论文是一把好手，她参加了历届论文比赛，每一届都拿到了奖项，最差的也是二等奖，还曾获得最高级别唯一的一个特等奖。 至于今年的论文参选，她早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也选定了几个题目正在构思。在没有正式落笔前，还需要收取相应的资料。 她发现左力手里拿着手机在看，忽然心头一动，说道：“有没有兴趣我们俩一起写篇论文参加评选？” 左力道：“我没问题，就怕占你的便宜。你是写论文的高手中的高手，我真不擅长这种理论上的东西，所以还是你自己写吧，免得人家说我蹭热度。” 陈天明说道：“什么蹭热度，这次题目我们选中西医结合，或者你说的西为中用，不管是什么，总之西医和中医一起上的。你负责中医这块，我负责西医，还有全文统稿，怎么样？” ------------ 第109章 合著论文 左力实际上也很擅长写论文，只是陈天明是留学哈佛博士，论文肯定高出自己一大截，而且她学的是西医，肯定是写西医的题目，左力就不太擅长了。却没想到她居然提了中西结合的，顿时来了兴致，问道：“你想写什么？” 陈天明说：“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中医在癌症治疗上的作用，你用纯中医和中西医结合治疗的癌症病案我觉得都很有价值，可以提炼出来上升到理论高度，将来对我们防癌治癌有借鉴指导作用。癌症一直是世界难题，如果谁能够最终突破这个难题，诺贝尔医学奖绝对非他莫属。我虽然不敢指望能达到如此巅峰，但也想尽一下自己微薄的力量。” 左力说到：“行啊，既然你看得起我，我当然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什么协助，你是主笔，你的名字要排在前头。” 左力笑了：“行了，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你把我排到前头，是看我没什么科研成果，心里着急，担心我将来评职称没东西拿出来，所以想帮我个忙，弄一篇高质量的论文，以后用得上，对吧？我知道你的想法。” 陈天明道：“我相信你的论文能力并不需要我帮忙，评职称根本不在话下。这篇论文，准确地说是咱们相互帮忙。因为我想从你这儿得到新东西来帮我自己开拓视野。癌症研究这方面我已经写了不少论文了，说实话真感到有些黔驴技穷，你的中医水平很高，尤其是中医理论，一定能让我茅塞顿开。所以，这次我想利用你的中医思路来合作写一篇全新的论文。” 左力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行啊，想好从哪方面切题了吗？” “说实话，这是刚刚冒出来的念头，最好有点难度，属于比较前沿的课题，比如中医抗癌药物啥的。这样将来申报重点课题时就有利了。” 左力想了想，说道：“关于中医抗癌常用药物方面已经有大量相关论文了。不过，这些论文大多还停留在细胞学水平，在分子水平和基因水平逆转肿瘤细胞生物学行为方面相关论文比较少见，如果能从这方面切入的话，肯定新颖，容易吸人眼球。” 陈天明很高兴地笑了：“瞧瞧，你还谦虚呢！你对医学前沿问题了如指掌嘛，好，那咱们就从这方面进行构思，有具体的想法吗？” 左力说道：“中药抗癌常用温阳散寒的药物，比如蟾蜍皮，用来抑制肿瘤细胞效果是比较显著的。另外，其他一些中药也都提取出相应的抗肿瘤成分，都可以用于抑制恶性肿瘤使用。当然，我还是比较倾向于用中医辨证思维的方法来看，而不是从西医的药理学角度去思考。但这一块可能要开展相关的对比临床实验，而不仅仅是翻阅资料。” “没错，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不仅要写资料论文，还要用使用临床数据才有说服力。先前我还只是突发奇想，现在我发现这个想法很靠谱，因为你对这方面很在行啊，这下我有信心拿下今年咱们医院的国家重点科研课题了！” 忽然有人从身后插话：“别这样嘛，陈主任！” 两人转头一看，却是孙韬，正皮笑肉不笑的端着饭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桌旁，对陈天明说道：“咱们医院的全国重点科研课题基本上每年被你拿走，也该发扬风格让咱们也风光风光了吧？” 陈天明淡淡说道：“这是搞科研，不又是评先选优，各凭本事。” “开个玩笑罢了，对了，刚才听说你们想选中西医结合的课题？” 陈天明不想跟他多说话，只是点点头。 孙韬兴奋地说道：“好啊！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取得巨大的成功的，这可是一个很有挑战的选择。祝你们成功！” 孙韬高兴的吃着饭快步走了。 陈天明不解地问左力：“他高兴什么？好像我们选了这个课题他就占了便宜似的。” 左力笑笑说：“他认为我们选的课题肯定砸了。因为他从来都没看好过中医，他觉得中医是伪科学，他认为其他人也这么认为，因此今年他就有希望夺得头奖并争取到国家重点科研课题。” 陈天明笑了笑说：“原来是这样，那他可能要失望了。我对今年的课题比历年都有信心。” 按照约定俗称的规矩，只有在本次全国药王杯医学论文评选中获奖的论文，才有资格申报国家重点科研课题，而从历年来看，每年度最终审定批准的国家重点科研课题三医院都只有一个。自从陈天明来了之后，基本上每年的国家重点课题都是她揽入囊中。因为她的论文写作的科研能力都太强了，别人跟她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左力听陈天明如此肯定，也增加了不少信心。说道：“我回头再仔细想想，拟定一个大纲，咱们俩一起研究如何具体开展临床科研测试。” 左力写论文虽然比不上陈天明，可毕竟是研究生科班出来的，能力也很强，特别是自己熟悉的中医专业。所以，只花了两天时间，他就写了一个大纲给了陈天明。 这几天陈天明也在琢磨论文的事情，拿到左力的大纲之后，又跟左力两人凑在一起琢磨了好几次，确定了论文框架。 两人做了分工，各自负责一部分论文写作，然后再由陈天明进行统稿。 两人只用了半个月，就完成了这篇高质量的论文，报送上去后等待佳音。 论文完成，左力约陈天明吃饭表示庆贺。 两人边吃边聊，左力很是感慨地对陈天明说道：“你天生就是搞理论研究的料，你如果不搞临床，到医科大当一个教授，那绝对是超一流的水平的，能成为全国有名的大教授。你搞临床埋没人才了。” 陈天明却摇头说道：“我实际上不太喜欢搞纯理论研究，医学是实践很强的学科，如果脱离了临床那就成了没有源头的水了。虽然读了很多书，可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再去进修一下。” “再进修？你都博士了还进修什么？” “我不是说去大学进修，我想去医学发达的国家学些临床经验。我在美国上大学时只是读书了，实习也没多少机会上手临床的，所以其实美国的临床方面我接触并不太多。” ------------ 第110章 建议 左力想了想，说道：“前些天我在国家医疗网上看到一则报道，说国家医学会正在跟韩国医学会组织协调今年度的医生交流学习计划，兴许今年就轮到咱们三医院了呢。不过韩国医术不怎么样吧？” “韩国医术其实很强的，虽然未必超过咱们，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开拓眼界也是好的。可惜，这样的机会只怕轮不到咱们。” “那可未必。山不转水转。” “真要是这样，你去不？”金羽姬问道。 左力微笑摇头。 陈天明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去的。我听说韩国的汉方就是从中国学去的，现在改叫韩医了，从中国学去的东西你再跑去学回来？师父向徒弟学习？这不有病嘛。他们过来跟咱们学还差不多。” 左力摇头：“我不是这意思。其实韩医有很多自己的东西，是值得咱们学的。他不仅学了咱们中医，也学了印度、日本等国家的民族医学，加上他本土的医学，其实有很多自己的东西的，不过我觉得咱们中医博大精深，我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远远不够，还不需要去韩国学。所以，真有这样的机会，我还是让贤。” “我倒是很想去，可惜没这样的机会。” 左力问：“别聊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了，聊聊眼前。上次那个咳血的女病人，你们诊断为**内膜异位症转移感染咳血的那个，治疗怎么样了？” 陈天明脸上笑容淡了许多，摇摇头：“没什么好转，我几次跟蒋主任说了，要不做个穿刺，再不济也该做个x光，对比一下前后阴影情况。因为治疗这么久了，病人却一直还在咳血，是不是真的弄错了，可蒋主任还是坚持说替病人着想，能少支出就少支出。不过病人经济真的很紧张，连吃饭都困难，经常我们科室替她和家人从食堂买吃的呢。” 左力说：“要不，申请医院的困难救助吧，只要医院原则同意，就赶紧做，不能耽误了。” 三医院有一个困难病患救助基金，但是审批程序特别繁琐，救助金额也不高，主旨是救急不救穷。 陈天明说道：“我们早就帮她申请了，一直没批下来，唉，那些官僚办事效率你又不是不知道，困难救助这么点钱也要层层审批，我再想想办法。” 左力凝视着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判断对了，那东西不是转移感染，而是……肿瘤，恶性的，每拖一天，病人就距离死神更近一步！你想过吗？” 陈天明愣了，她缓缓点头。 一个月前，她不相信左力的判断，而现在，经过了一个月的治疗却没有明显好转之后，她开始怀疑最初的判断。 现在，左力这句话击中了她的心结，也使她下了决心。 她说道：“好！明天我再去找蒋主任说。” ……………… 第二天。 陈天明来到了蒋峰的办公室，说道：“那个**内膜异位症转移感染引起咳血的病人，病情老没有起色，左力又提醒我，为了稳妥起见，有必要做穿刺活检，看看到底那东西是什么。我觉得这个建议我们应该采纳。” 蒋峰皱了皱眉：“病人有这笔钱吗？一次肺部穿刺活检至少要五千块，病人拿不出来吧？” “我们申请了医疗救助，应该快下来了。救助应该有两万块。” “没下来就还是等等吧，等批下来再说。” 陈天明犹豫片刻，说道：“要不，先做个胸透，看看阴影变化情况，胸透便宜，病人负担得起。” 蒋峰眉毛一挑：“说实话，我个人觉得没这个必要。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这一个来月，病人已经做了两次胸透，放射线是有害的，你不是不知道。” 陈天明说道：“可是如果胸透发现阴影扩大，那就很可能是肿瘤，而且很可能是恶性的，耽误下去会危及生命，就必须针对性治疗。病人一直咳血不止，咱们的治疗方案是有问题的，咱们得正视这一点！” 陈天明很少这么严厉地跟蒋峰说话。 蒋峰愣了，双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凝视着她。半晌，终于点点头，冷冷道：“既然你坚持，那就做个胸透吧。” 蒋峰很快开了检验单，陈天明拿了，亲自带病人去放射科做胸透。她心中很忐忑，她希望左力的判断是对的，可那就意味着病人将面对的是绝症。 当她拿到胸片，立即高举对着日光灯看，她不用看数据就能判断，阴影比一个月前有明显扩大。 这就意味着，那很可能是恶性肿瘤！ 当然，也可能是感染进一步扩大，但从类圆形致密影的外形来看，并不支持这种判断。 她把病人送回病房，然后拿着胸片走进了蒋峰的办公室，一言不发将胸片放在他面前。 蒋峰看了她一眼，看见了那眼神中的哀伤和痛苦，立即脑袋嗡的一下，心头猛地沉了下去。难道左力判断是对的，自己错了？ 那将是天塌下来的灾难！ 蒋峰的手开始哆嗦，他慢慢抽出了胸片，插在显示器上，稳了稳心神，定睛看去，只看了一眼，脑袋就好像挨了狠狠一棍似的。 那一团迷雾的致密影，尺寸长了将近两厘米！ 蒋峰呆坐了好半天，抬头时，发现陈天明已经离开了。 陈天明回到了自己办公室，她已经不需要再给蒋峰什么建议，那是蒋峰的病人，蒋峰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 第二天。 快下班的时候，左力给陈天明打了个电话：“在忙啥呢？下班了一起吃饭，你今天应该不值班。” 陈天明歉意地笑了笑说：“今天恐怕不行了。我们科室今天聚餐，今天是蒋主任五十岁生日，蒋夫人要请客，请所有科室同事参加，给他庆祝正式步入知天命的行列。” “哇！那一定热闹，可惜没我的份。” “你想来就来呀，我跟蒋夫人和主任说一声。你凑个份子参加就是了。” “行啊！我很乐意成为你们胸肺科的编外候补，参加你们的聚会。” 陈天明挂了电话，很快给左力回了个消息，发了个笑脸。写的是蒋主任夫妻都已经同意了，下班后一起走。 ------------ 第111章 生日聚会 聚会的地点就在医院隔了一条街的一个西餐厅。 左力有些纳闷：“干嘛跑西餐厅聚会？一点气氛都没有，又不能够大声喧哗，还得装得道貌岸然的样子。” 陈天明白了他一眼，说：“你们中医科去中餐厅吃火锅，我们西医当然到西餐厅吃西餐，这叫物以类聚。” 左力一脸懵圈的样子瞧着她。 陈天明咯咯的笑了：“逗你玩呢！上次聚会刚吃了火锅，大家都有点腻呗，想换个口味，所以才吃西餐。吃完西餐去嗨歌，一样可以喝酒的。” 左力高兴的说道：“太棒了！嗨歌我喜欢。” 西餐厅。 左力埋头吃着牛排。陈天明跟他坐一桌，就在他对面，非常斯文的吃着水果沙拉，跟其他同事聊天。时不时跟左力说两句话，好像担心他被冷落了似的。 左力发现，蒋峰有些失神，虽然他夫人一个劲跟他说笑，但似乎他有心事，说话有一搭没一搭。 终于，一个多小时之后西餐吃完了。 他们分别打出租车前往一个量贩式歌城。这之前已经定了包间，进了包间之后，一个硕大的三层的蛋糕放在了茶几上，灯光也弄得很柔和。不过蛋糕是要等到午夜十二点蒋峰正式进入五十周岁时才许愿吹蜡烛的，先放在那。 胸肺科的医护人员除了值班的能出来的都来了，偌大的歌厅到处都是人，很是热闹。 陈天明吩咐点歌的护士：“麻利点，给蒋主任点个歌，今天谁也别当麦霸，蒋主任苏联歌曲唱得特别好，咱们欢迎他来一曲！” 蒋峰摆摆手：“算了，我的破嗓子唱不了歌。再说了，我现在脑袋里还满都是今天的病患病情，没那心思。” 陈天明故意板着脸说：“主任，这我可得批评你了，下班了该放松，今天又是你人生最重要的生日之一，开心才对。你是主任，你的高兴就是我们科室所有人的快乐，——对吧各位？” “对！”所有人都齐声说道，又一起笑了，鼓掌。 蒋峰站起身，摆摆手，叹了口气：“多谢大家，不过我真不会唱歌。” 大家又都起哄鼓掌。 蒋夫人便说道：“难得高兴，要不你就唱支歌吧，你最拿手的苏联歌曲，唱哪一首？” “好吧……山楂树好了。” 众人又都是一起鼓掌。胸肺科的这些医护人员大部分都是八零后，其中有的还是九零后，基本上都没听过这种流行于五十代老歌。 当蒋峰浑厚的声音在ＫＴＶ房间里回荡，左力低声对陈天明说道：“蒋主任的歌喉真是好听，很有穿透力。” “是啊。平时听他说话没觉得怎么样，没想到唱歌通过扩音系统出来的声音很有震撼力啊，这音响真不错。对了，你喜欢唱什么歌？我给你点。” 左力说道：“你喜欢唱什么歌？你主唱，我帮腔。你是君臣，我是佐使。” 陈天明莞尔一笑：“那好吧。” 蒋峰唱完这首山楂树，众人都一起鼓掌。 陈天明点的歌是一部七十年代美国电影，曾经获得奥斯卡金像奖的爱情故事片《爱情故事》的片尾曲，这首歌左力也很喜欢，只是从来没在ＫＴＶ里唱过，没想到陈天明居然点了这首歌。 左力和陈天明拿起话筒站起来的时候，众人都使劲鼓掌，蒋峰也难得的绽开了笑容，看着左力他们。 左力把话筒离自己的嘴稍远一点，这样使自己的声音相对比较小，成为伴音，而听到的主要是陈天明的声音。 陈天明的声音歌喉婉转细腻，高音处音域开阔，相当有感染力。 唱完这曲“爱情故事”，ＫＴＶ里众人甚至都忘了鼓掌，一直到音乐彻底结束，蒋峰率先鼓掌，大家才起哄叫好，纷纷拿起酒杯，说这首歌值得喝双杯。 蒋夫人说道：“难道他们两个珠联璧合唱的这么好，展现了他们双剑合璧的威力，西医和中医的联袂表演，也充分展示了中西医结合的魅力。既然结合得这么好，莫不如请他们喝个交杯酒，表示中医西医大联合，怎么样？” 这帮小年轻那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蒋夫人这个提议自然得到众人的起哄喝彩，拍桌子打口哨的叫好。 左力很高兴地瞧着陈天明，可他不敢主动举杯，这种事情得看人家女孩子的脸色。 没想到陈天明居然站起来，大方的把酒杯举起，弯起了胳膊等着左力。 左力大喜，赶紧起身举过杯绕过她的胳膊，做了个交杯的动作，两人相视一笑，陈天明笑容中带着羞涩，两人便都把酒喝干了。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鼓掌打口哨叫好。 快乐的时刻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十二点马上就要到了。 在蒋峰夫人的领导下，大家都热烈鼓掌，一起给蒋峰唱生日歌，请他切蛋糕。蒋夫人还给他戴上了生日帽。 蒋峰笑得有些腼腆：“都五十岁的人了，还搞这些小孩儿把戏干嘛。谁的主意？” 他夫人说道：“当然是我的主意，今天可是年过半百，最有纪念意义的一天，必须吹蜡烛许愿。赶紧的！” 蒋峰点了点头，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大家一起唱生日歌，就在这时，蒋峰的手机响了，而且持续不断。 蒋夫人让他许完愿唱完歌再接电话，他还是立即就掏出来电话，好像他一直在等这个电话似的。 众人于是都停止了唱歌，因为他们发现，蒋峰看了手机来电之后脸色立即变了。他说道：“科里打来的。” 左力和陈天明下意识相互看了一眼，心头都是一沉。因为陈天明已经把咳血病人胸透致密影明显增大的事情告诉了左力。两人都已经预测，蒋峰肯定安排病人进行穿刺活体检验了。他应该一直在等这个结果。 果然，蒋峰接通电话之后，电话那头声音很焦急：“蒋主任，活检结果出来。” 蒋峰心头一凛，沉声问：“是什么？” “肺癌！” 蒋峰猛地晃了一下。旁边的蒋夫人赶紧扶住他，紧张的问他老：“你没事吧？” 蒋峰摇摇头，声音有些苦涩，转头瞧向左力：“咳血病人已经确诊，不是**内膜异位转移感染，而是……肺癌！你是对的……” 众人都傻眼了，今天可是蒋峰人生最重要的日子之一，这样好的时刻，却得到了一个最不好的消息。 ------------ 第112章 误诊 蒋峰已经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了。他摘下了生日帽，看了一眼那三层蛋糕，对陈天明他们说道：“蛋糕不切了，你们接着玩儿吧，我想回科室去一趟，亲自给病人说这个消息，我得……跟她道歉……” 蒋夫人见丈夫脸色很不好，忙说道：“你向来淡定，怎么今天这么着急啊？” “你不懂，我必须回一趟医院。” 陈天明劝解道：“蒋主任，现在已经半夜了，让病人睡个好觉吧，明天再告诉她。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晚上。而且，现在发现，对病人来说应该是庆幸的，因为发现得及时，应该还是早期，及时的做手术可以治好的。她年轻，身体机能好，很容易康复的。” 左力也说道：“是呀！及早发现相当于捡回了一条命，也算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了，明天再告诉病人。” 其他人也都纷纷劝蒋峰别深更半夜的回医院去把消息告诉病人，让人家睡个好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反正治疗也得明天才能开始。 蒋峰终于点点头，重新戴上了生日帽。可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他机械的许了愿望，切了蛋糕。在众人叫好声中，默默坐回了沙发上，拿了一杯酒，却呆呆的没往嘴里送。 陈天明宽慰道：“主任，别难过，有谁没有误诊过呀？但凡医生多多少少都有过。左力刚来的时候，我跟他一起抢救一个心梗病人，老人昏迷了，我误判为心脑血管疾病，结果弄错了，因为我手边没有现代化检验仪器给病人做检查。就在左力他师父的天宝医院，那是一个纯中医医院。幸亏左力靠他的三根手指头摸脉，望闻问切，准确的判断了病情。当时我也很沮丧和惭愧，但是现在想来，那也是成长的一个过程。所以，不用太在意。” 蒋峰点点头，叹了口气，对左力说道：“我刚才许愿就是，老天保佑让我一定要治好这个病人的癌症。明天我会尽快安排给她做手术，虽然她年轻，抗得住放疗和化疗，但是我还是希望你用中医介入，帮她调理尽快恢复。只有早一天让她恢复健康，才会让我少一份愧疚。” 左力说道：“没问题。我们一起努力！” ……………… 手术在第二天下午实施。 病人虽然对于蒋峰的误诊很生气，但听说自己癌症是早期，发现很及时，能够彻底治愈，又转怒为喜。在知道是中医科左力医生通过切脉发现自己那致密影很可能是肿瘤并一直力主排查这才发现癌症之后，对左力也是感激不已，对蒋峰建议中医参与治疗当然满口答应。 病人手术之后，左力使用中医调理帮助恢复正气，减轻毒副作用。经过放疗化疗，咳血病人很快恢复了健康，咳血也没有再复发。 那之后，逢年过节，这病人都会给左力发微信致以节日祝贺，常跟人说起是中医救了她的命。 妇产科医生田甜跟蒋峰一样也误诊了，所以对左力也是心存感激，特意跑到中医科来跟左力道歉和道谢，还说要请左力吃饭表示感谢。左力连声说不用客气。 ……………… 这天，全国“药王杯”医学论文评选揭晓，陈天明和左力合著的论文荣获一等奖！ 这条消息在国家医疗网和三医院内网刊登出来，陈天明和左力接到无数的祝贺，其中包括田甜的。 田甜亲自跑到中医科，对左力说道：“恭喜你拿到了一等奖，这下子没理由拒绝我的邀请了吧？我查了，今晚你不值班，我请你吃饭，一来祝贺你获奖，二来感谢你上次帮我挽回了误诊，救了病人一条命，表示感谢。” 左力忙说不用了。田甜却狡诈的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担心陈主任吃醋啊？放心，我有男朋友的，我要把我男朋友叫上。你把陈主任叫上，咱们四个吃火锅，好吗？我就想对你表示一下感激之情，我跟我男朋友说了，他也说人家帮了这么大忙，不表示一下怎么好意思。” 左力其实想约陈天明去庆贺一下的，听这话之后，便说道：“那这样吧，你去跟陈主任说。如果她答应一起去吃饭，那我这边没问题。” 田甜一听很高兴：“那可说好了，我这就跟陈主任打电话。” 田甜拨通了陈天明电话：“陈主任，我是妇产科的医生田甜。我和我男朋友想请您和左医生一起吃饭，恭喜你们拿大奖，同时对上次你们帮我纠正误诊的事情表示感谢。” 田甜说话本来就嗲声嗲气的，又软语温求，让人简直没办法拒绝。陈天明莞尔笑了：“你该感谢他，把我拉上算什么事，我又没有帮忙。” 田甜说道：“我跟我男朋友一对，左医生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他说想跟你配成一对，又怕你不答应，还说咱们两对人一起喝酒这才热闹呢。” 左力一听头都大了，心想我啥时候说这话了？就想做个解释。可是田甜压根就没有让他做解释的意思，一连声的催促陈天明。 那边的陈天明被田甜这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芳心怦怦乱跳，在对方连声催促中，只好说道：“那行吧，我答应了。不过你跟你男朋友是一对，我跟左医生可不是一对哦！这话得说清楚，可不许乱说，人家左医生可看不上我古板的书呆子。” 田甜笑道：“看得上看不上你们两自己商量，嘻嘻，我确定餐馆之后就给你打电话，先挂了。” 田甜挂了电话，眼见左力瞪眼瞧着她，便笑嘻嘻道：“左医生，我心头感激你，又觉得没有可以帮你的地方。大家都知道你跟陈主任两人心心相印，可就是谁也不愿意捅破最后一层纸，干脆我来帮你们捅破好了。记住我刚才替你说的话，你可别否认哟！那是你说的。” 左力一脑袋黑线，不过想想这样也好，将错就错，不然自己还真不好意思开口。从田甜刚才说那话之后陈天明的反应来看，似乎没有不高兴的意思，也就摸清了对方的心，这让他心花怒放。 ------------ 第113章 一个要求 下班之后，他们来到了市中心步行街附近的一家餐馆，这是一个五星级宾馆，酒店里面的菜肴在在整个城市里那都是有名的。看来田甜还真心想制造一个温馨的环境，故意为左力创造机会，选了这样一个适合情侣说话的地方。 左力跟田甜和她男朋友先到的，她男朋友是个戴眼镜，很斯文的公务员。对左力着实客气，表示恭喜和感激。 陈天明却一直还没有出现。每次约会陈天明都非常准时。既不会提前也绝对不会延后，基本上卡着点的到，就好像守在门外等着时间到了才推门进来似的。 一点点靠近约定的时间，菜肴已经上了一部分了。因为左力告诉田甜说陈主任会很准时的到。 可是这一次左力说错了，陈天明居然耽误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急匆匆的赶到了酒店。 陈天明进来之后便一个劲道歉：“不好意思，来晚了。快下班才有个重要的事，着急忙慌的办完才赶过来，路上有点堵。” 田甜说道：“你跟左医生还真是心心相印，刚才我说打电话催一下，左医生说不用催，你说来就一定会来。你从来不会迟到，你既然迟到就肯定有你不得已的理由，而且兴许你正在忙，打电话过去只会添乱，等你忙完就一定会赶来。果不其然，左医生真是你的知己，一下就说准了，你这不是及时的就赶到了吗？” 左力又是一脑袋黑线，心想这田甜编谎话还真是当面说谎不眨眼，这话自己可没有说的像她这么肉麻。 当下偷眼瞧向陈天明。陈天明脸上已经飞起两朵羞涩的红霞，也飞快的瞟了一眼左力。 左力赶紧掩饰的问道：“什么事这么要紧？非要处理完才来，不会是科室的事吧？” 左力用肯定的语气说不是科室的事，是因为他相信如果是科室有病人突发情况要处理，她一定会提前给左力打电话，她没说，证明这件事肯定与科室并没有关系。 陈天明点头道：“不是科室的事，是我自己的事。先不说了，先吃饭。” 左力他们也就没有追问。 田甜的男朋友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酒量特别好。后来才知道他在**专门就是搞接待的，难怪这么会来事，变着花样的敬酒，自己酒量也相当好。 于是在喝完的时候，左力和陈天明都有些醺醺然了，尤其是左力，当然，田甜和她男朋友也好不到哪去，以左力的酒量要想灌翻，恐怕自己也不会有好结果。所以，那位搞接待的男朋友也是舌头都大了，结账还是田甜去结的。 结完帐之后，她男朋友非要给左力和陈天明打出租车送他们回去，被田甜一把拉走了，没好气的对他说道：“你多什么事，人家趁着月色正好散步，走一走。咱们俩就别当电灯泡了，今天电影不错，咱们看电影去。” 说着，挥手跟陈天明和左力挥手道别，拉着她摇摇晃晃的男朋友笑嘻嘻的先走了。 左力和陈天明相视而笑，左力问：“时间还早，要不到哪坐坐？” 陈天明有些发慌，红着脸问：“去哪里？” 左力说：“要不咱们也去看电影吧，不过不跟他们去一处，反正这一带有好几家电影院呢，不会碰一起的。” 陈天明却摇头：“今天不想看电影。” 左力听她话语有些慌乱，心想她不会以为自己想利用人造黑暗干点什么吧？赶紧掩饰的笑了笑说：“那我们去逛街？” 这个主意立刻得到了陈天明的赞同，她下意识的不想这个时候跟左力在黑黑的电影院里呆着。她不担心左力，她担心她自己。 两人漫步在热闹的街道，时不时的被人流冲散。 左力借着喝醉酒的胆子，像上次那样把手伸了出去，做一个挽手的动作。 可是陈天明却红着脸没有挽他的手，瞧了他一眼，忽然指了指前方不远处广场上一个石墩：“我有点头晕，要不我们在那儿坐一会儿吧？看看夜景。” 左力赶紧放下手，说道：“行啊！” 两人走到石墩处坐下，看着夜色和不时走过的男男女女，其中有不少是热恋的俊男靓女出来逛夜市的。 陈天明瞧着左力望向那些女子，便顽皮一笑：“我听说有的男人，闲极无聊就喜欢坐在街边看上上下下的美女，叫做欣赏风景。” 左力赶紧回头，眼神火辣辣望着她：“我不用坐到街边看，我想看的话，天天都能看，只要到你们胸肺科来就能看到你这道天下最美的风景。” 陈天明羞涩的低下头说道：“我可不是。” 左力喝醉酒胆子贼大，瞧着如花似玉的心上人，热血上涌，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握着，说道：“天明，我有个要求，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陈天明有些慌了，想把手抽回来。可是左力握得很紧，她低着头，羞怯的说道：“这是广场，你可别乱来……” “当然不会乱来，我只是有个要求，问问你是否愿意？不会有什么过分的。” 他这么说倒勾起了陈天明的好奇，抬头满脸红晕问他：“什么要求？” “我希望这一辈子，能天天欣赏你这道最美的风景。你愿意吗？” 这是一个别致的求爱，陈天明当然能听得出来，又是羞怯又是喜悦，低着头却不回答。 左力有些紧张地问：“你不愿意？” 陈天明又摇了摇头。 这下左力有些糊涂了，说道：“你说个话呀！” 陈天明羞怯的瞧了他一眼，忽然转开了话题，问：“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迟到吗？” “为什么？” “因为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院里内网刚刚挂上一个通知，是报名参加中韩医生交流学习计划的，我们三医院只有一个名额，要求明天下班前报名。我本来想明天再说，可顾院长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想不想去。他说中韩医生交流，要派就派最强的，我是最适合的人选。我当然说想去，他就让我马上填表，于是我就马上填表报名，要网上填表，还要提交纸质报名表，所以耽误了好半天。因为上次你说了你不会去学韩医，所以我没给你打电话。” ------------ 第114章 精致 左力很是惊讶，虽然这个问题上次他们两已经讨论过，但此刻成了真事，还是颇为意外，尤其是两人定关系的关键时刻，怅然问道：“你真要去啊？” “嗯，为期半年。上次我就说了，我想去开拓视野。很多东西光是从书本上是学不来的。——你要想去，明天也可以报名，明天下班前报名都可以的。” 左力摇头：“别说只有一个名额，我不会跟你争，就算两个名额，我也不想去，理由上次已经说了。只是，你要去的话，有半年见不到你了……” 看见左力失望的表情，陈天明有些歉意，柔声道：“半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再说了，未必同意让我去呢。” 左力说道：“院长亲自给你打电话问你的意见，那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我中韩医生交流，双方肯定都是派出顶尖的医生，毕竟一般的医生去了技术不行啥都不懂会惹人笑话，让对方看扁了，可是给国家丢脸的，所以，就凭这一点，也没人能跟你竞争的。” “但愿吧。” “如果你去了韩国，我们获奖的这论文申报国家重点科研科课题这件事怎么办？” 陈天明歉意的说道：“我只能说抱歉，我没办法跟你一起完成这个重点课题申报了。如果你想继续，我可以给你提供帮助，由你来单独创作完成。不过，到了那边我就没有更多的精力来处理课题申报这件事了，我要全身心的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多学一些东西，增长自己的见识，争取有更多的收获，这对我个人而言，比重点课题更重要。” 左力点点头：“我明白，上次是你提出要合作写论文，我才决定跟你一起共同完成，但现在既然你到韩国去交流学习，我一个人凑什么热闹？没有你，我没兴趣去忙这件事了。而且重点课题研究太费时间，我还是好好给人看看病吧，以后有机会再说。” 陈天明点点头：“这样也好。” 左力瞧着她，热切地说：“那我刚才说的愿望，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愿意吗？” 陈天明羞怯低头不语，半晌，她才抬头望着左力，说：“如果院里没有批准我去，那时候我再回答你。但如果院里批准了我去韩国交流学习，我们会分开半年，我觉得这或许对我们俩的感情是一个考验。半年的时间，我们相互都可以冷静一下，想想是否要继续走下去？所以，你的愿望能不能等到半年之后我回来，那时候再来回答你？” 左力苦笑：“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我只能接受这次考验。” “半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的。” “是啊，”左力无奈地抬头望天，以往很难看见星空，今天很难得，竟然能看见朦胧夜空里点点星星，叹了口气，“唉！天上牛郎织女一年才能见一次，我们已经比他们好多了，半年就能见面。而且现在手机微信视频都很方便，随时可以看见。那就说好，半年之后我们再来继续今天的话题，但我可以保证，我同样会问出刚才的问题的。” “好啊，”陈天明羞涩的笑了笑，“那半年之后，咱们再续前缘。” ……………… 几天之后。 陈天明获批参加本届中韩医生交流活动，为期半年。她飞走了，交流来的韩国医生也到了三医院。 左力已经听说了，不过他没什么兴趣，甚至肚子里还有些没好气。因为正是这个计划，把心上人给弄跑了，下意识的有些迁怒于这个计划和这个计划之下交换过来的韩国医生。 可他真正见到了这个韩国医生之后，他才觉得自己或许错了，因为这是一个让人没法讨厌的美女。 这天上午，他正在办公室看病历，常建国走了进来，对左力说道：“你跟我去见谷院长，有重要的事情交代。” 左力也没有多问，跟着常建国来到了院长谷志杰的办公室。推门进去，左力不禁愣了一下，只见谷志杰并像往常那样没有威严地坐在他宽大的老板桌后面太师椅上，而是和蔼可亲的坐在会客区的长沙发上，旁边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两个人在谈笑风生。 旁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则正襟危坐一个年轻女子，正微笑的听两个人说话。 左力一瞧这女子，不由呆了。 因为这女子的美用漂亮根本不足以形容，更准确的词是精致，——弯弯的眉毛，柔和的双眼皮，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白里透红的肌肤，尖尖的下巴和有着黄金分割比例的脸庞，一切都像一个高超的画师用最美的画笔画出，再用３D打印机打出来似的。 只是这种美太过精致了，让人觉得好像看的是一幅完美的仕女图，而不是真实的人。 这样的美女，放在任何一部电影里那都绝对是女一号的标准人选。 左力不单单是惊叹于她的美貌，她的美貌跟陈天明相比也不过是伯仲之间，只是她有跟陈天明不太一样的风味，似乎在哪个韩国影片中见过。 韩国影片？ 左力脑海中灵光一闪，对了，这女人长相如此标致匀称，这不正是韩国人造美人的标准模板吗？难道她是韩国人？ 左力马上想到了跟陈天明交换的计划，有一个韩国医生来到了三医院，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吧？ 常建国和左力的进门打断了屋里三个人的说话。 常建国赶紧上去点头哈腰的打招呼。谷志杰很高兴的招手让他们在旁边一排沙发上坐下。 谷志杰介绍了身边的白发老者，是国家医学会的干事，负责这次中韩医生交流活动的，也是谷志杰的老朋友，难怪谈得这么高兴。 而那位精致标准美人，正如左力所预料的，就是这次中韩医生交流活动韩方医生金羽姬。 谷志杰给双方做了介绍之后，金羽姬大方的站起来，伸出了皎洁如明月般的手跟常建国和左力都握了握手。 在跟左力握手的时候，她颇有些吃惊，仔细的看了看左力的手。因为左力的手柔软和洁白，竟然丝毫不逊色于她。如果光看他们握在一起的双手，就像一对姐妹，让她颇有些吃惊而又好奇。 ------------ 第115章 韩国女医生 常建国笑了，他知道为什么金羽姬会吃惊，解释说道：“左医生是我们中医科最好的医生，医术非常高明，他从小就立志成为一个伟大的中医师。所以从小就用药物和绵羊奶浸泡双手，并且时刻注意保持双手不接触粗糙的物体，这样可以增强手掌敏感。他的手保护得跟那些手模一样。从小长年累月坚持，很不容易，表现出他顽强的意志，我们都很佩服他的。” 左力保护手的缘由，以前在科室一起吃饭的时候酒桌上曾经说起过，所以常建国他们也都知道。不过院长谷志杰倒不知道，第一次听说，以前他也没有刻意注意左力的手。 听到常建国这么说了，才恍然大悟。赞叹说道：“是呀！左力医生是我们医院中医科医术最强的，非常年轻，刚来了一年，虽然只是住院医，但是屡次创造奇迹啊！已经成为我们医院中医的业务骨干，加入了我们医院的专家会诊委员会。很多疑难的病啊他都要参与会诊，往往有意想不到的发现和出其不意的思路，并取得良好的效果，也许他正是你们希望找到的人。” 国家医学会那白发苍苍的老干事高兴的打量着左力，说道：“太好了，金羽姬医生就是希望来中国交流学习中医。有左医生这么好的一位良师益友，你们相互可以多多切磋了。” 金羽姬高兴的对左力鞠躬说道：“左医生，能跟您一起交流学习是我的荣幸，以后请多关照！” 左力和常建国都吃了一惊，因为金羽姬的汉话说得十分流利，虽然还带着一些比较明显的韩国口音，但是交流完全没有障碍。 看见他们吃惊的样子，老干事笑了，说道：“金羽姬医生汉语很不错的，她读研究生时曾作为交换生在中国的中医大学读过一年。而且，她小时候曾经在中国生活过一段时间。” 左力道：“是吗？难怪汉语这么流利。” “还不够好。”金羽姬微笑道，“小时候我跟我爸爸到中国来学习中医，那时候我还小，没到十岁呢。总共呆了两年，就是那两年打下了我汉语的基础。” “原来你爸也是中医师，哦不，韩医师？” “是的，我爸说韩医发源于中医，他时常到中国来转一转的，交流学习。他有很多中国的中医朋友。我从小受他的影响，所以也成为了一名韩医师，这次有机会能够在医学会的组织之下到中国来系统学习，跟同行交流，实在是非常的高兴。” 顾志杰对常建国说道：“好了，金医生就交给你们中医科了，金医生是作为交流医生过来的，在韩国她有行医资格，根据中韩医生交流计划，双方都认可对方医生的行医资格，所以金医生有处方权，有资格看病开处方。” “她的具体工作由你负责安排，门诊、住院管床都要让她上，多给她交流学习的机会，咱们中医科的医生也要借这个难得的机会学习韩医的先进的东西，另外，你们要关心照顾好韩国来的同事。尽可能的帮助她解决工作和生活上遇到的问题，如果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可以直接跟我说。” 常建国满口答应：“好的，请院长放心。金医生加入我们中医科，我们非常欢迎，这可是给我们中医科增加了强有力的新鲜血液，也让我们多长长见识，知道一些韩国同仁是怎么看病的。说实话，我还真有些好奇呢。” “那就带她去科室跟大家见面，今天就正式开始上班吧。” 当下，常建国、左力便带着金羽姬告辞出来，往住院部中医科走。常建国对左力说道：“金医生就交给你了，你是咱们中医科最强的，你们两交流起来更顺畅。” 左力微笑点头：“行啊，没问题。” 金羽姬又对左力鞠躬说道：“请多关照！” 他们来到中医科医生办公室，常建国把医生护士都叫了过来做了介绍。 寿桃看见精致得跟画报上的明星似的金羽姬，眼睛都直了，点头哈腰的把手在身上擦了好几下，才伸手过去跟金羽姬握手。金羽姬只礼貌的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就撤回来了，搞得寿桃讪讪的，有些窘迫。 川芎倒是大大咧咧的，看对方没有主动伸手握手，便鞠了一躬说道：“我叫川芎，这是我的外号。我的本名叫熊传阳，因为四川人，他们就用谐音把我叫成中药的川芎，你也可以这么叫我，没关系。” 金羽姬扑哧一下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小贝齿，很是好看。 挨个介绍完之后，常建国安排办公桌，他让原本坐在左力身边的寿桃挪到大桌子对面位置去，把左力身边的位置让出来给金羽姬坐。 如果换成别人要动他寿桃的位置，那是绝对不干的，可现在美女要坐他的位置，哪有半个不字？赶紧屁颠屁颠的收拾东西，搬到对面的位置坐，把位置让出来给金羽姬。坐在对面，还能不动神色地欣赏对面美女，何乐而不为。 左力又帮金羽姬在三医院内网注册了账号，教了她怎么使用内网。 金羽姬不仅汉话说得好，汉字也没有问题。不过时不时的会出现一些表述上让人有些费解的语句，这当然是中韩两国语言遣词造句习惯上的不同差异导致的。 安排妥当，金羽姬对常建国：“主任，我什么时候上门诊坐诊呢？” “明天吧，我每周给你安排两次坐诊，跟左力一样，而且同一天，这样相互可以学习借鉴。今天你就在住院部这边熟悉一下情况。” “太好了，谢谢！” 川芎对金羽姬道：“我可从来没见过韩医是怎么看病的。金医生，你能不能露一手让我们看看？开开眼界，就从我们住院病人中挑一个，就当是门诊病人。这些病人病情我们都知道。你用韩医再看一遍，开一个方子，我们瞧瞧中医和韩医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常建国等人都说好，左力也饶有趣味的瞧着金羽姬。 金羽姬说道：“好啊，我也想跟各位切磋一下。我有什么看得不对的地方请各位老师多指点。” 寿桃笑道：“别客气，金医生，你们韩医是从我们中医学去的，内容跟咱们中医一样，所以咱们有共同语言。” ------------ 第116章 见面 川芎有个疑问：“既然韩医和中医是换汤不换药，那假如金医生看出来的结果跟咱们辨证论治不一样，那到底按照谁的来呢？就好像二个算命先生同时算一个人，一个说他是富贵命，另外一个却说他是乞丐命，要想证明谁正确，没有几十年证明不了啊。现在如果金医生说出来的跟咱们不一样，可就麻烦了。” 寿桃牛哄哄说道：“有啥麻烦的？学生从老师那学的，韩医是学徒，学生当然要听老师的，所以金医生当然听咱们的。咱们好好跟她说说她哪些地方学得不到位，指点她，她不就有进步了吗？所以金医生放心，有什么问题不懂的问我，我这人特别的乐于助人。而且中医这一块。咱们科室除了左力比我稍强那么一点点，别的人可都不在我的话下。” 川芎笑骂道：“你娃儿敢说医术比老爹厉害？你皮子痒了欠揍索？” 寿堂讪讪的笑道，瞧着常建国说：“当然当然，老爹就是老爹嘛！不过他发扬风格，把老二的名次让给我嘛。” “莫过你的医术比我强？我可不服气哦。” “让大家投票啊！” 常建国说道：“行了，你们二个争什么呢？赶紧的，看金医生怎么看病呢？去找一个病人过来。” 寿桃马上说道：“我叫他们去找一个我的病人来，请金医生看，不清楚的我给你指点，放心大胆的看。” 常建国没好气的骂道：“滚蛋！你算那颗葱，用得着你指点？人家顾院长已经说了，金医生到我们医院来不是实习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韩国持牌医生，是有处方权的。她是来交流学习的，跟咱们是相互学习，明白吗？双方是互为师徒的关系。你就别装大尾巴狼了。” 寿桃顿时脸红了，讪讪道：“韩医不是学的咱们中医嘛，老师指导徒弟……” “不能这样说。”左力插话摆手说道，“我们的西医也是从学习的西方医学开始的，难道你就认可西方医生是你的老师？” “那不是一回事，西医现在是世界医学了，所有国家都在用，大家都贡献了各种技术和知识，成了世界医学，早就不是西方那一套了。但是，韩医只不过是中医的盗版，所以不一样的。” “你龟儿子才是盗版！”川芎踢了寿桃一脚，“不会说话就闭嘴！” 左力对寿桃说道：“是不是盗版，等会你看了金医生怎么给人看病你就知道了。韩医可能跟你想象的不一样。” “是吗？我还真有些好奇，到底有啥不一样的地方。”寿桃耸耸肩，吩咐护士赶紧去把他的那个病人叫来给金羽姬看病。接着又涎着脸对金羽姬道：“住的地方有了吗？生活方面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跟我说，没有我搞不定的事情！” “用你啊？”常建国笑骂道，“我已经安排了左力照顾金医生了。” 川芎也捶了寿桃一下：“你这有了婆娘的人就莫凑热闹了，当心你婆娘让你在床面前跪搓衣板！” 众人都笑了。 寿桃红着脸对左力说道：“你小子艳福不浅，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摊上了？陈天明那样的大美人，咱们三医院的院花都被你摘走了。现在来了个金喜善一样的大美人也落在你的名下，你也当心陈大美人让你跪搓衣板！ 金羽姬羞红着脸瞧了一眼左力，没说话。 左力瞪眼对寿桃说：“胡说什么！” 正在这时，病人来了。 很多医护听说了，都围了过来瞧热闹，都想看看韩国来的医生是怎么看病的。尤其是这么天仙一般的美人医生。 病人是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在办公桌旁凳子上坐下。 寿桃对金羽姬说道：“我这个病人是什么病就不告诉你了，你自己判断。” 川芎在一旁打抱不平：“啷个能这个样子呢？你的病人做了各项检查，这些检查又不是你摸脉摸出来的，是仪器做的嘎。凭啥子不跟人家说哇？” 寿桃有些不好意思：“这话也对。好吧，病人是做了一些检验和化验，我把病历给你找出来，你看一下，只能看检验结果。中医辨证论治那一块你不能看，你得自己判断，而且要从用你们的纯韩医，不能用西医那一套哦。” 说着，他就要去取病历，金羽姬却摇头说道：“不用了，我们韩医给人看病从来不给病人做洋医那些医学检验的。除非是病情危重，为了救命迫不得已，即使那种情况也需要洋医师参与，由洋医师开检验单。——洋医就是你们说的西医，我们韩国叫洋医。” 众人都是很惊讶，包括左力。 虽然左力对韩医有一些了解，但并不深入。听到她的说法，左力有些好奇，问道：“韩医只用草药给人治病，不能使用西药，也不能进行医学检验吗？” “不仅是草药，还有针灸推拿按摩药物熏洗等等。在韩国，韩医就是韩医，只能用韩医传统治疗手段看病。如果病情的确有必要结合洋医治疗的话，必须要跟一个有洋医行医资格的医生合作，一起给病人看，由他来开洋医的处方和化验单才行。” 常建国往左力肩膀上拍了一拍，说道：“我还以为你师父杨天宝纯中医那套只有他一个人这样干呢，原来人家韩国整个韩医都是这样干的。他们比你师父做得更绝哦。” 金羽姬又惊又喜的对左力说道：“杨天宝老中医是您的师父？” 左力好奇地说道：“是呀，怎么，你认识我师父？” “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他，他的名气很大的，听说去年他入选了中国百强老中医名录，是中国一百个最有名的老中医之一。没想到能够跟他的高徒共事，这真是我的荣幸。” “客气！如果有兴趣，我改明儿带你去见他。” “好啊，太感谢了，先谢谢你！” 川芎惊叹道：“格老子，韩医不用现代检验，这看病的准确度恐怕不好说哦！” 常建国道：“那不见得，照我看，我们的中医就是太放得开，中医也用西医那一套，搞来搞去，你们这些中医师没几个能够真正用中医看病的。我觉得韩医那样做就挺好，韩医就是韩医，你要看西医到西医院去。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左力也说得没错，西为中用，应该用西现代医学检验手段来帮助中医辨证，两种说法都有道理，搞得现在我都迷惑了。” 左力微笑道：“既然迷糊，那咱们就先别说了，安心的看金医生怎么给人看病吧？咱们也开开眼，看看韩医是怎么看病的。” 于是大家都不说话了，瞧着金羽姬。 ------------ 第117章 初试锋芒 金羽姬先问了病人发病经过，自我感觉，然后说道：“病人容貌月型、口大。体形上看，膀胧之坐势盛壮、胸襟之包势孤弱，身矮短。性情看，温顺、不爱说话、恒有不安之心、间有太息、素易腹泻。所以，我辨象为少阴人，寒多型。” 众人听完面面相觑，川芎低声问左力：“我啷个有一种好像在听算命先生看相的赶脚呢？” 常建国也说：“难道韩医师同时兼任算命先生？还要看人面相如何吗？” 左力微笑点头：“不是算命，是根据把病人分成四种像，然后分别进行治疗，类似于我们的同病异治。这只是韩医跟中医众多不同中的一种。” 寿桃说：“搞什么鬼？中医加算命？难道韩医把我们的中医和相面学混了，揉在一起了吗？” 常建国点头：“我也有种这感觉，先别说了，继续看。” 就听金羽姬接着讲解说道：“我接下来，给病人四诊合参。”她给病人切脉、望舌同时进行问诊，接着说道，“病人周身水肿、按之凹陷、面色白、有腹水、舌淡苔薄、脉沉细。四诊合参，这是水肿病。” 寿桃点头：“后来的脉诊和问诊跟咱们一样，就是前面说的跟相面似的，完全不一样，这是噱头吧？” 左力没好气说道：“不懂就不要乱说，人家韩医这四象学说可不是噱头，是要为后面的用药打基础的，用药必须在这方面进行，不一样归类的人，用药是不一样的。” 金羽姬感激地望着左力：“左医生，谢谢你对韩医的了解，的确如此。” 寿桃说道：“那就赶紧开药方吧。” 金羽姬说道：“根据病人的辨象和四诊合参，治疗我选用健脾益气、温肾利水的方剂。党参、白术、黄花、桂枝、防己、生姜、大枣、甘草、坤草、玉米须，共三付，早晚水煎服。”说着，拿了一张处方单，写了各药的剂量。 寿桃拿过来仔细看了，点头道：“方子到是不错，跟我的差不多嘛。” 左力也看了，却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说道：“韩医的方剂药的用量明显比咱们的小一些。” 寿桃说道：“这说明韩国人胃口小。” “打胡乱说！”川芎笑骂道，“剂量每个医师都各人有自己的习惯咯嘛，不算啥子。” 常建国道：“能不能解释一下你的这方子配伍？” 金羽姬点头道：“好的，我前面说了，这个病人是少阴人，按照韩医的观点，少阴人素体肾大脾小，冷过盛故阴多阳少。肾脾之阳气不能顺而下降，其清阳不能顺而上升，凝聚于下焦之病，故用黄蔑、党参补气补脾，白术健脾直脾，防己、玉米须利尿，桂枝壮脾而充足内外之力，生姜温里，坤草行疲血，甘草固脾立脾。诸药起健脾益气、温脾肾利水作用。” 左力带头鼓掌，其他人都跟着。 常建国挑着大拇指说道：“厉害！现在我相信了，韩医跟中医是有很大的不同。人家金医师不愧是韩国精选出来的韩医师啊，不管是理论还是实践，都是顶呱呱的。” 寿桃说道：“我还是不太明白，要不再找一个病人给看看，我还想体验一下。” 金羽姬点头道：“没问题啊。” 寿桃跟护士说了，很快又找来了一个他的病人，也不说什么病，让金羽姬给看。 这是一个少年，十六岁，金羽姬先进行简单问诊，得知他感冒十多天了，没有任何检查，只做对症治疗，前天起面部及全身水肿，继而发热恶寒、骨节酸痛、头痛头晕、腰痛、咽喉肿痛、小便短赤，于是来医院就诊，收入中医科住院治疗。 金羽姬端详对方相貌，解释道：“他的头部方圆、色黯、颧骨突出，看他体形，静而不欲动、慎重、不愿说话。辨象结果，属于太阴人，热多型。” 川芎对左力低声说道：“听了两次，啷个我还是没搞懂她这什么太阴人、少阴人，自个跟我们阴阳五行是一回事吗？” 左力道：“渊源相同，具体我也不太清楚，等会你具体问她。” 又听金羽姬接着说道：“这病的治法，要用宣肺利水的方剂，组方是这样的：葛根、黄芩、莱菔子、藁本、桔梗、石苇、白芷、土茯苓、石营蒲、升麻、蛴螬、蒲公英，共三付，早晚水煎服。” 说罢，又写了一道组方，写明了剂量。 寿桃看了，又说跟他的方子差不多，这次川芎摇头：“莫吹阔子了，自个跟你的不一样滴，人家好多药你的方子都没得。” “基础方一样的嘛。——对了金医生，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的方子？” 金羽姬却望向左力，微笑道：“左医生，你能帮我解释一下我为什么这么配伍吗？” 左力拿过方子道：“方中葛根解肌散火，黄芩用于收敛肺元，藁本祛寒湿与膀胧之风，桔梗壮肺而有外攘之力，土获菩、石苇、蛴螬利尿解毒、活血化瘀，升麻升阳解毒，蒲公英清热解毒，白芷发表祛风散湿，诸药合用起宣肺壮肺利水作用。” 金羽姬鼓掌说道：“完全正确，左医生你可真厉害！” 寿桃说道：“左力都能看懂，说明韩医仍然是中医的盗版，——如果盗版难听，那就说换汤不换药，不然左力也听不懂的。” 左力摇头：“韩医很多东西学的中医，这没错，这是历史事实，但现在的韩医发展，已经独树一帜，有很多跟中医不一样的地方了。” “那些不一样？我没看出来，除了加上相面的那一套之外。拿掉这一套，就是咱们中医的翻版。” 左力说道：“那不是相面，而且绝对不能小看这所谓相面这一套，这是韩医的诊病的基础，就像西医检验、化验一样，如果没有检验、化验，西医师就两眼一抹黑。你能拿掉吗？” “虽然韩医从渊源角度来看来自于中医，它的理论主要的框架都是学习的中医。但是它不仅学中医，还从印度日本以及其他国家都学到了很多东西，再加上他本民族的医药才形成了韩医现在的体系。” “据我所知，韩医的理论已经跟中医有很大的不同。他们的四象学说，虽然也来自于中国的《黄帝内经》，但是已经有了它很大的突破。从医药角度看，韩医也有相当的医药是出于本土，是咱们中医中没有的药物，叫做‘乡药’，根据统计，乡药在韩医用药中已经占到了三成以上。” “面对韩医，咱们不要抱着老师指导徒弟的想法，否则会发现你不仅指点不了别人，说不定还要别人指点。因为他们在这上面的造诣可能并不亚于我们很多中医师。” ------------ 第118章 韩医的不同 常建国点头说道：“这个观点我也赞同，唉，咱们现在的中医师，很多都是混搭，中医学不好，西医又不精通，中医师用西医思路和手段看病，开西药比开中药还顺手。长此以往，就像围棋一样，发源自中国，结果六十年代被人家日本一个只有五段的围棋老太太连胜八场，被打得大败。中国围棋八十年代才发奋努力，奋起直追，才有了我们今天围棋独占魁首的新局面。中医不能重蹈围棋的覆辙啊！” 左力鼓掌道：“老爹博闻强记，连围棋的往事都知道，真是厉害！” “我平时喜欢下围棋，所以知道一点。” “老爹的这个例证值得我们警醒啊。所以咱们不能井底之蛙，妄自尊大。” 寿桃听老爹都这么说了，当然不好反驳，于是讪讪说道：“现在看来，韩医还真有些他自己的东西。” 常建国问金羽姬说道：“你们韩医在韩国是个什么样的地位呢？看韩医的很多吗？老百姓生病主要是看韩医还是看中医呢？” 金羽姬说道：“韩医生的社会地位和收入都挺高的，所以很多韩国学生都想考韩医大学，录取分数很高。比如我的母校韩国庆熙大学韩医学院，录取分数就远高于西医，但是受发展规模的限制，每年的名额都不太多。老百姓对韩医当然很认可。毕竟跟咱们中医一样，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医学，上千年都在用这种医术给病人治病。当然，韩医也跟中医一样也受到西医的极大冲击，现在也面临床中西医结合的问题。” 常建国饶有趣味的说道：“你们那看起来跟我们算命先生相面一样的叫什么来着？” “四象学说。” “嗯嗯，这个很有意思，这四象学说到底咋回事？我看你刚才一上来跟相面似的给对方评头论足，还推测他的相貌习性，脑袋圆还是扁都要考虑到，又把它认定为什么太阴人、少阴人，能不能跟我们多说说？” “可以啊，四象包括少阳、太阳和少阴、太阴四种。刚才我给那两个人看病，他们就是少阴人和太阴人，这两种象的特点我已经说了，再说说少阳人和太阳人。” “少阳人的特点是南北头或方圆，表情明快，下颧尖，口小，口唇薄，特别眼大明朗。体型特征是上体肥胖，下体瘦，腿细，肥胖人较少，胸襟之包势盛壮，给人轻快或轻的印象。行走好摇，昂首行路，看着远方行走。” “少阳人重视外界，轻视家庭和自己的事，性格外向、明朗，有才华，判断快，性情急，轻率，失误多，结尾欠缺容易烦，耐性不足，容易发火，欠缺计划性，性格刚直，不能忍受义愤。少阳人话多，欠缺遵守制度能力，犯错误后承认错误的态度好，但容易再犯。喜欢说心里话，不喜欢打扮。四象人中贪欲最少，做事热情。善于交际，所以与人容易合作。” 常建国哈哈笑道：“听着真的想算命，我觉得这说的就是寿桃嘛，脑袋扁，上体胖，下身瘦，腿细，尤其是没耐心，话多，不守纪律，犯错误认错快，就是不改，十足的寿桃。哈哈” 众人都说象，寿桃涨红着脸说道：“老爹，别总是看到我不好的一面，我还要好的一面呢，怎么不说？” “你娃儿有好的一面吗？我啷个没晓得呢。”川芎笑着打趣。 “怎么没有，刚才金医生说了，我的胸襟宽广，有才华，性格刚直。贪欲最少，做事热情，善于交际。这不都是优点嘛！” 常建国笑道：“没错，善于交际这点是你的有点，最喜欢往女人堆里钻，人见人怕。” 寿桃不敢反驳老爹常建国的调侃，只好转移话题：“人家金医生说的是少阳人的特点，不是给我算命，你们非要往我身上套干什么。——金医生，别理他们，你接着说，少阳人还有什么优点？” 金羽姬微笑道：“相貌和性格都说完了，还剩下饮食的特点。” “对对，我对吃很有研究，可劲地夸我们少阳人，嘿嘿。” “少阳人喜欢凉快，喜欢凉食，但少阳人体质热多，要尽量避免食用热性食物，比如生姜、鸡肉、辣椒。你们少阳人有些食物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包括狗肉、鸡肉、蜂蜜。因为少阳人阴虚，最好多吃海参、猪肉、虾、西瓜、香瓜等补阴清热饮食。” 川芎又大笑：“这下麻烦咯嘛，寿桃最喜欢吃的就是辣椒还有狗肉哦，你不让他吃，还不如要他命算了塞。” 寿桃讪讪说道：“可以少吃嘛，又不是不能吃，——对了金医生，我有个亲戚，是个女的，有偏头痛，她长得跟我差不多，性格也差不多，应该也是少阳人。你从你们韩医角度给看看。” 川芎打趣：“啥子亲戚，肯定是你情妹妹塞。” “滚！正儿八经是我亲戚，我的一个堂妹，今年三十了。头痛很长时间了，看过好些医生都治不好，连我都没办法。她这好像是顽固性头痛。看看你们韩医有没有办法？” “如果正儿八经要治，得让她来我才能看。” “她没在我们这，离得远呢，她的症状我都知道，我告诉你，你就当是研究病案，提个治疗方案，我觉得靠谱，再让她来找你看。” “行啊，那只能是治疗建议哦，你说吧。” “嗯嗯”寿桃清了清喉咙，这才接着说道，“我这亲戚头痛，西医诊断有两种判断，一种说是低血压综合征，还有一种说是神经官能症。她的主诉是头痛、头晕伴有恶心、上肢发麻、全身乏力。脑CT等检查均未发现异常所见，心肺肝脾未见异常。舌质降红，脉细缓。她的长相性格跟我差不多，按照你先前的判断，也应该属于少阳人。你说说这少阳人的这种头痛该怎么治？” 金羽姬说道：“具体没看到人，我也只能从单纯少阳人来说治疗。治疗你说的这种西医所说的神经官能症之类的头痛，韩医经常用的一个方子叫做荆防地黄汤，加丹皮、拘祀子、川黄连。” “这个方子……我亲戚应该没有用过，为何要用这个方子？” “荆防地黄汤由熟地、枣皮、获荃、泽泻、车前子、荆芥、防风、羌活、独活等药组成，是我们韩医四象方中治少阳人疾病的代表方剂。它的作用主要是治亡阴证、身寒泄泻、浮肿初结及调理。在方剂配伍中，荆芥、防风、羌活、独活是补阴药，荆防大清胸隔散风，羌独大补膀胧实阴，无论头腹痛，痞满泄泻，都有效果。” ------------ 第119章 四象学说 寿桃撇撇嘴：“这个有点夸张了吧？头痛肚子疼都能治？” 左力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中医里面异病同治不就是一个方子治各种病嘛？” 寿桃说道：“这倒也是，那金医生，你用这方子治过肚子痛吗？” “治过啊，刚才左医生说的很好，我们韩医里也有一个方治不同病的，但一般都用于同一种辨象的人。因为我们韩医认为，四象人的体质，天察脏理不同……” “等一哈！”川芎在一旁插话说道，“这话啥子意思？我有些搞球不懂，说详细的塞。” 金羽姬说道：“其实前面我已经说过了，韩医将人分为四类，这四类人各有特点，除了相貌品行之外，内脏也有不同。太阳人肺大肝小，太阴人肝大肺小，少阳人脾大肾小，少阴人肾大脾小，另外根据喜怒哀乐四情顺逆动的生理病理原理，同象的异病的发病机理基本相同，异象的同病发病机理完全不同。” “之所以相同和不同，是因为有机体对疾病的感受性，病理变化的不同，病程和症状也不同，因而形成了四象人的局限病、易感病和常见病。因此，我们韩医在治疗上以辨象施治为核心，具体治法上以脏象学的原理大者泻之，小者补之的治疗原则，对异病同象同治，具体根据病人情况再稍做加减。 川芎听得发蒙，常建国感慨道：“韩医的辨象的思路跟咱们中医不太一样，没有经过系统学习和具体实践，想三言两语就搞明白吃透彻，还是不太现实的。” 川芎低声对左力道：“啷个我感觉听到起悬吊吊的哦？” 左力说道：“对韩医我们不熟悉，所以觉得有点神。” 常建国接着说道：“你先前说了少阴、太阴和少阳三种象人了，还差太阳人没说，你再说说呗。——对了，你说说我们中间，有没有太阳人？” 金羽姬挨个看了一遍，指着川芎，说道：“他辨象属于太阳人。” 寿桃大喜，说道：“那你说说，川芎这种太阳人有什么缺点？” 川芎叫道：“滚你仙人板板。——金医生，你说一哈我们太阳人都有啥子优点哇？” 金羽姬说道：“太阳人脑之气势盛壮，而腰围之立孤弱。金气成局，龙之性，素体多偏于阳少阴，天禀多热性体质。太阳人容貌方圆形多脖子粗头大，面色润白，体格体形气像脑之气势盛壮，而腰围之立孤弱，脚力萎钝，肩背宽，而胁狭，目眼炯炯有神，迈步大而钝无力声音清亮。” 川芎听得眉飞色舞：“格老子，在我这全是好词哇。” 寿桃不服气，说道：“难道太阳人没有缺点吗？” 川芎说道：“啷个会有缺点塞？太阳咯嘛，光芒万丈，不可能有丁丁嘎缺点滴！哈哈哈” 金羽姬微笑接着说道：“太阳人择交心不广，攻击心多，有窃取心，有夸张心和自尊心，事业失败与不悔心，放纵心过度。恒有急迫之心，有果断性和疏通性，欲进不欲退，性急，暴怒和深哀甚。交际性灵活、喜凉饮食。太阳人患者的表情是端雅，闷闷不乐，交择心不广，有攻击心，夸张心，自尊心，富有果断性和疏通性，交际灵活，欲进不欲退，性急，事业失败与不悔心。” 这次轮到寿桃大笑了：“没错，性情急躁，暴怒，有攻击心，夸张，这些毛病就跟川芎一模一样，我说金医生，你以前学的应该是算命专业对吧？第一眼看见川芎，就能说得这么准，简直就是半仙嘛。哈哈哈” 川芎鼻子都气歪了，说道：“你娃儿搞清楚哈，人家金医生说滴是太阳人辨象的特点咯嘛，啷个是说我呢？” 金羽姬点头：“是，对韩医不了解的人，总喜欢把韩医跟算命相面联系在一起，其实这是偏见。说到优缺点，人人都有，四象人各自有各自的优缺点。” 川芎点头道：“这才对路嘛，金医生，我们太阳人平时饮食起居应该注意啥呢？” 金羽姬接着说道：“太阳人肺大肝小，腰与脊柱弱，不能长时间取坐位，喜欢依靠或卧位，下肢无力不能长时间行走。太阳人跟少阳人一样不喜欢热食，喜欢凉食。少阳人消化系统比较旺盛喜欢高脂肪食物，但对太阳人来说清淡的食物比较合适，例如樱、桃、麦、葡萄、白菜、虾类、五加皮茶等。太阳人肝之技能恒不足，故尽量避免多摄入高蛋白食物而加重肝脏负担，有害饮食有猪肉、辣椒、雪糖、石首鱼。” 寿桃又问金羽姬：“你看我们老爹，也就是常主任，他辨象为哪一类人？” 常建国赶紧摆手：“不用说我，要说就说左力吧。他是哪种象的人？” 寿桃笑道：“左力为人阴险，肯定是太阴人——太阴险的人。” 常建国给了寿桃脑袋一下：“滚！狗嘴吐不出象牙！” 左力说道：“行了，差不多中午了，先吃饭去，来日方长，以后再聊。” 众人看表，果然差不多了，于是乎各自去食堂吃饭。 左力对金羽姬说道：“中午我请你吃食堂，等会下午下班，我再请你下馆子，中午时间太短了。” 金羽姬感激地说道：“多谢左老师！” “别叫我老师，我当不了你老师。咱们相互学习，叫名字就行了。” “好的，不过我听说中国人都习惯于叫老师的。” “倒也不全是，要不你叫我左医生也行，我要叫你金医生。我知道你们韩国人非常注重礼节。” 金羽姬说道：“好啊！谢谢左医生，改天我回请你。” 正说着，金羽姬的手机响了。她掏了出来。看了一下左力，左力忙说：“你去找个桌子等我，我去打饭，很快。你想吃什么？肉的还是素的？” “都可以，无所谓。” 左力点点头说：“很多女孩子都爱吃素的，你先打电话吧，我荤素都买一点。” 三医院的伙食还是不错的，荤素品种都比较多。左力在专门存放碗筷的柜子里取了自己的保温盒，打了几样他觉得女孩子喜欢吃的菜，还买了可乐。 ------------ 第120章 这么厉害 左力看见了金羽姬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坐着的，没有其他人，她在那打电话，说的是韩语，而且看样子挺高兴的。不时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似乎被对方逗得挺开心的。 四周的不少医生护士都好奇的瞧着她。因为她说的是韩语，而且大家也都知道有一个韩国医生到三医院来交流学习，并且她的容貌放在人群中绝对是一颗璀璨的明珠，自然吸引所有的人的眼球，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当然，女生瞧过去的眼神多的是一份妒忌和羡慕。 左力见她并没有在意旁边有人，似乎她说的话不需要保密，而且又说的是韩语，基本上没人听得懂。 既然她不在意旁边有人，那左力就没有必要回避，所以大步提着饭盒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将饭盒打开，一样一样取出来摆了一小桌。 金羽姬见到左力，声音便立刻小了下来。而且也不好意思咯咯的笑了，很急切的跟电话那边说着准备挂电话之类的话，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金羽姬歉意的对左力点了点头。左力将一双卫生筷递给她，说道：“快吃吧，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随便买的。下次你可以自己却选你喜欢吃的。” 金羽姬看了一眼，眼睛都亮了，说道：“唉呀，这是我喜欢的，特别是虎皮辣椒。” 说着，用筷子夹了一夹送到嘴里，有滋有味的嚼着，那表情一看是真的喜欢，而不是装出来的：“我可喜欢吃虎皮辣椒了，我妈做的虎皮辣椒也是超级棒。——就有点辣。” 她吐着小巧的雀舌，有些夸张的用手扇着，把左力逗笑了。拿起旁边一杯可乐递给她，她拿着可乐的灌了半瓶，这才好一些。说道：“太辣了。不过太甜的辣椒就没有虎皮辣椒的味道。” “你什么都吃啊？女孩子可是最注意饮食的。” “是呀，我也经常这样劝我的病人该注意这个该注意那个，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可我却什么都吃，因为我爸说了，实际上如果身体没有病的话，并不需要忌口，身体需要各种各样的东西才能够长得更好。我觉得他说的是对的，不过太容易长胖的东西我也不会经常吃的。” 左力说道：“你爸很懂饮食保养嘛。” “对啊，我曾祖曾经当过短暂的大韩帝国最后一位皇帝的御医，专门负责皇帝膳食调理的，这饮食调理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 “这么厉害啊，对了，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你老爸吧？看你笑得这么开心。” 左力问完这句话又觉得自己有些八婆，干嘛要打听这些？ “不是，是我同事。我们这一次一起来的，也是我们首尔另一家医院的医生，平时都认识，他这次分到了第一人民医院。” 左力笑了。说道：“男朋友吧，看你跟他说话那么开心的样子。” 金羽姬顿时脸红了。忙说道：“不是了，真的不是。我还没男朋友呢！” “不会吧，你长得这么标致会没有人追？打死我都不信。” “谢谢你的夸奖，追的人倒是有，只是我觉得都不太合适。我不是眼界高了，我只是觉得投缘才好。——我对左医生你第一印象就非常好，年轻帅气，博学多才，连我们韩医都懂，找男朋友就该找你这样的。” 左力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直白。当然，看见她天真无邪，并没有表达情意的那种羞涩，便觉得她只是把自己拿来打个比方而已，不必想得太多。 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左医生可是名花有主的人，可别乱打主意！” 左力扭头一看，却是探照灯和胖虎站在他身后。刚才说话的，正是探照灯，双手插腰瞧着金羽姬。 左力没好气的说道：“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探照灯眼睛一瞪，对他说道：“你跟一个大美人偷偷躲在这才叫鬼鬼祟祟的呢，我可替陈姐姐盯着你呢，不许你犯错误！” 左力道：“说什么呢？人家金医生只是打个比方，人家有男朋友的。刚刚还在跟男朋友通话。” 探照灯也就听到了最后那句话，前面都没听到。听到左力这么说，顿时释然。一屁股坐在那旁边的凳子上，伸出胖胖的手说道：“原来这样啊，我误会了。——你好！金医生，欢迎你！我是急救中心的护士孟欣，你可以叫我外号探照灯，我不介意。” 金羽姬下意识的目光在孟欣壮硕的胸脯扫了一眼，伸手跟她轻轻握了一下，说道：“金羽姬，请多关照！” 孟欣扭头一看，见胖虎傻啦吧叽的站在那盯着金羽姬，张着厚厚的嘴唇，像二根腊肠似的，哈拉子都快掉下来了，一副猪哥样。不由有些生气，伸手在他肥肥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这才从痴呆中清醒过来，赶紧瞧着探照灯说道：“你干嘛呢？” “你干嘛呢？傻傻的瞪着别人，恨不得一口吞下去？还不赶紧坐下？” 姚明明赶紧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讪讪说道：“我只觉得金医生她好漂亮，就像韩国电影的明星，长得那么精致。我刚才研究她是不是做过美容？我听说韩国女子十有八九都做过美容。能做得非常精致漂亮。我刚才没别的，也只是研究这个。” 金羽姬很坦然地望着他们，浑然不在意别人议论她的美貌是不是人工的，似乎很有底气。 孟欣便没好气的白了姚明明一眼，又扭头仔细端详金羽姬。她的脸丝毫看不出任何整形的样子，是手术太完美还是人家天生丽质还真不好说，这种话太敏感，也不能问。便指着胖虎对金羽姬说道：“他叫姚明明，外号胖虎。实际上叫大狗熊更合适，他那熊样，哪有老虎的样子？” 胖虎咧着嘴，憨憨的笑着伸手过去，看见金羽姬伸手过来跟他握手，这才双手都伸出去握住了她胶洁白嫩的手，咧着嘴说道：“你好你好，欢迎欢迎！认识你太高兴了。我在检验科，以后要做化验什么的尽管跟我说，我先给你做。” 探照灯从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还不松手？存心吃豆腐吗？” 胖虎痛得哎呀叫了一声，赶紧把手松开。 金羽姬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收了回来，点头说道：“多谢你。不过我们韩医是不能让病人做检验化验的，但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 第121章 盯紧点 胖虎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你们还不做化验那怎么看病啊？在我们国家，所有的中医师，哦不，９０％以上的中医师都是要开各种检验单化验单的，包括左力。怎么你们韩医也像左力的师父那样搞纯韩医，不搞中西医结合啊？” 金羽姬点头说道：“我们韩医就是韩医，西医就是西医。韩医只限于使用韩医的传统治疗手段，而药不能使用西医的，界限分明，都有自己的职业范围。如果病情需要西医介入治疗，必须要联系西医进行会诊，然后由西医开检验单或西药来进行联合救治。而且这种情况一般都仅限于病情危重，一般病情这种会诊也是不允许的。当然，病人可以自己分别看韩医和西医，这个没问题。” 胖虎挠头说：“这样看来，还是中国的病人幸福。能够同时得到中医和西医的治疗，我觉得还是同一个医生看更稳妥。” 探照灯说道：“就你话多。吃饭了，饭都凉了，那么多饭菜还塞不住你的嘴吗？” 胖虎特别害怕孟欣，赶紧埋头吃饭。 金羽姬一边吃饭，一边瞧着左力，忽然说道：“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可以啊，随便问。” “嗯，你刚才问我打电话的是不是我男朋友？那我也能不能问你，孟护士提到的陈姐姐是谁呀？是你女朋友吗？还是你夫人？像你这么优秀的医生，早一点结婚半点都不稀奇呀！” 左力现在知道，金羽姬外表看着文静，甚至带着一些腼腆。可是其实也跟其他女人一样挺喜欢打听八卦消息。这才刚刚认识没几个小时，就已经打听起自己女朋友的事来了。甚至刚才还说自己就是她的择偶标准这样高度敏感的话题，但是看她的表情，不像有所暗示的意思。也许她本身就是没有什么心机的女孩子。 探照灯抢着说道：“陈姐姐叫陈天明，是咱们医院胸肺科的副主任医师，哈佛大学医学院的留洋博士，很厉害的。长得比金医生你还漂亮呢！是我们左医生的女朋友，这次交流到你们韩国去学习去了。” 姚明明从饭盒边缘探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瞧着探照灯：“我听说他们好像还没有定关系，不能叫女朋友吧？” 探照灯把筷子倒过来，在他脑袋敲了一下：“多嘴！吃你的饭！” 胖虎哦了一声，又埋头吃饭。 探照灯冷着脸对左力说道：“你可要经得住考验，关键时候可不能犯错误，我说了，我会替陈姐姐盯着你的。” 探照灯说这话时眼睛瞧着金羽姬。 金羽姬也跟着笑嘻嘻的说道：“是呀，左医生，你要经得住考验哟！女孩子喜欢感情专注的男孩子，见异思迁可不是好孩子。” 左力根本想不到金羽姬居然会这么说，不禁一呆。 探照灯则很高兴的笑嘻嘻伸手过去，跟金羽姬握手：“对对，咱们俩一起监督他。这种好男人，你不盯紧点就会被别的女人抢走的。这世界上狐狸精多了，优秀男人就像一块大肥肉，不看紧了，指不定就被哪只花狐狸给叼走了。” 左力苦笑：“我像大肥肉吗？你家胖虎才像。” “哼，就他那样，全世界男人死光了就他一个，也不会有人要他的，除了我。” 胖虎咧着嘴憨憨的笑。 吃完饭，几个人起身准备走，金羽姬手机在衣服口袋里没放好，忽然滑了出来，眼看着就要掉落在瓷砖地面上摔碎。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手快如闪电伸了过去，准确地凌空抓住了那手机。 金羽姬惊叫了一声，抬头一看，却是左力。 左力明明坐在她的桌子对面，却异常迅速地绕过桌子抓住即将落地的手机，这得有多么快捷的速度和敏锐的反应力啊。 金羽姬怔怔地都看傻了，甚至都忘了接过微笑的左力递过来的手机。 …………………… 下午下班。 金羽姬还没有安排值班住院，所以可以正常下班。左力对她说道：“走，咱们吃饭去，吃完饭送你回住处。你住哪里？” 金羽姬感激地说：“谢谢！我们一起来的三个人，由国家医学会安排住在一处公寓楼里，离这里不算太远。对了，不耽误你吧？” “不耽误，我也是一个人，我老爹老妈在国外教书。把你们一起来的两个也叫上，一起吃饭，我请客。” “好啊，谢谢，路上我给他们打电话，先去公寓接他们。” 左力开着他的二手吉普，带着金羽姬驱车来到了他们住的公寓楼下。在公寓楼门口，一男一女已经等在那儿了。 下车之后，金羽姬作了介绍。那女子就是金羽姬的室友，韩国女医生，叫李美珍。那个瘦瘦高高的男医生，就是先前给金羽姬打电话的，名叫崔泰宇。 金羽姬做了介绍之后，李美珍很高兴的伸手跟左医生握手。 这李美珍是标准的韩国女子，没有经过整形的那种，不算漂亮，笑得很灿烂，样子挺可爱。这倒应了那句话，不是美丽而可爱，而是可爱才美丽。 崔泰宇也长得跟典型韩国男子一样，脸颊比较硬朗，显得有些瘦，穿着西装，但是没有打领带。跟左力握手时，刻意的增加了些力气。 他同样对左力柔软细嫩如花瓣一般的手发出了惊叹。只是模样娇小的李美珍却并没有太过惊诧，她已经事先知道了，是金羽姬在车上给她打电话聊天的时候，把这件事已经跟她说了。但是显然她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崔泰宇，所以崔泰宇才表现出来了惊诧。 左力问他们想吃什么？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火锅。” 韩国人也爱吃辣的，大家口味相同，左力很高兴。 于是左力在附近找了一家高档火锅店。 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雅座，左力让他们入座，金羽姬拉着李玉珍挨着坐下，伸手在自己另一边的椅子上拍了拍，微笑瞧着左力：“左医生，坐这里。” 原本准备坐那个位置的崔泰宇脸上笑容立即僵了。 左力没有犹豫，佳人有约，怎么能拒绝，何况当着旁人的面，拒绝了让人家如何下台，于是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 李玉珍笑嘻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对崔泰宇说道：“帅哥，金大美人被左医生抢走了，你就将就点，坐我身边吧？” 崔泰宇笑了笑，坐在了李玉珍身边。 ------------ 第122章 有点用处 左力让他们自己点锅底和配菜，三人都不客气，噼里啪啦很熟练的点了菜，看样子他们没少到火锅店吃饭。。 三人汉语说得都很流利，都带着韩国口音，但交流基本没问题。当然，要到中国来学习和搞临床交流，语言不过关那是绝对不行的。 左力问金泰宇说道：“喝什么酒？” 崔泰宇说道：“你不是开车吗？” “没关系，有代驾，叫个代驾就行了。你们反正就住在旁边，步行就可以回家了。” 崔泰宇说道：“我很少喝酒，我最多一两就够了。” 李美珍一笑，嘴角有个小梨涡，说道：“我不喝酒，我喝饮料。不过你别着急，你带来的这位大美人金羽姬，她喜欢喝酒，而且喜欢喝中国的白酒，酒量很不错哟！” 左力很是惊讶，望向金羽姬。 金羽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没有你说的那么酒鬼好吗？只是偶尔喝一点。” “半斤的酒量还叫喝一点啊？” 左力一挑大拇指，说道：“半斤？厉害！看来今天遇到对手了。不过我差不多也是半斤的酒量，咱们就要一瓶，喝完为止，好不好？” 金羽姬点头说：“行啊！” 左力后来才发现他低估了对方，对方哪是半斤的酒量，整个一斤挡不住，那一瓶酒喝完了，左力已经醺醺然，对方却跟没事人似的。 崔泰宇的确没酒量，才喝了一杯，连一两都没有，就已经说话声音很大，豪言壮语不绝于耳了。 左力建议再拿一瓶喝个尽兴，但金羽姬却摆手说道：“不要了，真的只喝一瓶。我这人你看着没事，实际上我已经醉了。” 左力也不劝酒，毕竟还没那么熟。他起身去买单，没想到吧台的服务员说韩国帅哥已经放了五千块人民币在吧台，说由他结账。 左力拿出信用卡，对吧台服务员说道：“你觉得韩国人来中国做客，他们韩国人自己买单，我这中国人有面子吗？” 吧台服务员笑了，赶紧接过信用卡替他刷了卡结了账，把那五千块递给了左力。 左力拿着钱回到酒桌，放在崔泰宇面前，微笑道：“我说过了，今天我请客，你们第一天到中国，当然我要尽地主之谊，改天我去你们韩国，我也不会客气让你们请客的。这才是待客之道。” 崔泰宇双手一摊：“OK！说定了，到韩国，我们三个请你！” 金羽姬和李玉珍都举手赞同。 左力要去一趟卫生间。他刚走，崔泰宇也起身说要去。 李玉珍看着他进了卫生间，对金羽姬笑嘻嘻说道：“他们两不会打起来吧？” “打起来？为什么？” “你别装傻了，崔泰宇喜欢你啊，傻子都看得出来。而且，你好像对那左医生有点意思，今晚你一直在跟他说话，崔泰宇跟你说你都爱答不理的。——你别否认，我的目光毒得很。我能看得出，崔泰宇也能，嘻嘻。所以，他们两现在是情敌。会为你决斗的。” “胡说！”金羽姬羞红了脸，“没那么无聊，人家左医生有女朋友的，崔泰宇也不会那么无礼的。” “平时他不会的，喝醉酒可就难说了。我听说，这崔泰宇可是跆拳道黑带，能一个人打五个人呢！” 金羽姬却毫不紧张，她眼前浮现出白天在食堂左力快速抓住从饭桌掉落的手机的一幕，美丽的嘴角浮现一抹轻笑，好整以暇说：“左医生可也不是好欺负的。” “哎呀，你才刚来一天，就对他这么了解了？” “了解一个人，有时候看一眼就知道了。” 卫生间。 左力方便完，来到洗手台洗手，看见崔泰宇站在那里，双手插在裤兜里望着他。 左力一边洗手一边瞧着大玻璃镜里的崔泰宇问道：“看样子你有话要说？说吧！” 崔泰宇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我和金羽姬医生以前就认识，而且很熟，都是医生嘛。平时圈子里的人都说我们两个郎才女貌是一对。你觉得呢？” 左力关掉了水龙头，甩了甩手，说道：“对我来说，你跟金医生都是韩国派来交流学习的同事。我更感兴趣交流医学问题，对于其他个人感情，不方便过多评论，毕竟第一天刚认识。当然，以后如果成了好朋友那就另当别论。” 崔泰宇点点头：“这话说的倒也是，来之前在飞机上她就坐我旁边，一个劲说中医可以说是韩医的源头，也是韩医的最重要的渊源。这次有机会到中国来交流学习，希望能遇到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中医。” “我们都以为中方会安排一个老中医来跟金医生搭档，使她能够学到真正的中医。没想到却安排了左医生你，这么年轻的中医师，听说你刚从大学毕业才一年，只是个住院医，我觉得中方医学会在这件事安排不太妥当。因为金医生在我们韩国虽然很年轻，但是已经非常有名气了，很多人都找她看病的。她的曾祖是我们大韩帝国最后一位皇帝的御医。” 左力点点头：“对于你刚才的说法，有一点我要纠正，——你们来不是来实习的学生，是来交流的医生，没有人指定我作为金医生的辅导老师，我只是她的中国医生同事而已，也就不存在年不年轻这个概念。她愿意的话，可以跟任何一个中医师学习，我相信只要是真诚的交流学习，每个中医师都愿意跟她互帮互学，毕竟都是为了病患服务。本市也有几个很有名的老中医师，她已经说了很有兴趣认识，所以有机会我会给她引荐。” 崔泰宇见左力不温不火，有些诧异。点头说道：“我替她谢谢你。对了，左医生平时有没有兴趣做做运动什么的？比如跆拳道，能否给我推荐一家好的道馆？我想去练习，不想这半年荒废了。我在韩国的时候，经常去跆拳道道馆锻炼的。我从小就练跆拳道，现在已经是黑带了。跆拳道是真功夫，不像你们的武术是花架子。跟我一起去练跆拳道吧，你的身体该好好锻炼一下，太瘦弱了。” 左力双手揣到夹克口袋里，冷声道：“不好意思，我们聊太久了，把两位女士搁在外面冷场不合适。咱们出去吧。” 左力迈步往外走，伸手去拉卫生间的门，门却被抢步上前的崔泰宇一把撑住了。 左力扭头看着他，目光变冷。 ------------ 第123章 叫你胡说 崔泰宇盯着他，缓缓说道：“左医生，我的话还没说完了你就离开，这太不礼貌了吧？——想走也行，你能打开这扇门，就可以出去了。” 左力瞧见他嘴角得意的冷笑，又看了看他撑住门的手。忽然一伸手，抓住他那只手的腕部，准确地扣在脉门上，一股强力透过穴道，毒蛇一般沿着手臂窜入崔泰宇的身体。 崔泰宇顿时觉得半个身子都麻了，全身没力，只剩惊恐的眼神望着左力。 左力若无其事将他的手从门上轻松拿下，挥手一甩，崔泰宇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左力冲着他笑了笑：“武术还是有点用处的。” 说着，左力拉开门揣着衣兜走了出来，回到了餐桌，坐在金羽姬身边。金羽姬看见他的轻松的微笑，便也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崔泰宇慢慢走过来，李美珍看着他红一阵白一阵的脸，便知道他吃亏了，脸色才那么难看。 …………………… 第二天。 左力来到医院的时候，金羽姬已经先到了，正在跟常建国他们几个说话。 当然，说话最多的是寿桃，在那哇啦哇啦说个不停，跟个碎嘴的八哥似的。金羽姬已经恢复了腼腆的样子，和昨天喝酒时的豪迈显然判若两人。 金玉姬看见左力，高兴地迎了上来对他说道：“今天是咱们俩坐门诊，还没到坐班的时间，所以我到科室来转转，没想到他们都到了，咱们中国医生工作真的很积极。” 左力说道：“咱们到门诊去吧，差不多时间也到了。” 两人来到门诊，要经过门诊部大厅。看见照片墙上已经多了一个镜框，上面写的是金羽姬，韩国庆熙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中韩交流计划的韩医。 左力心想，这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写得太水了，不过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金玉姬好奇的瞧着，兴奋地对左力说道：“中国的办事效率就是高，我昨天才来，今天就已经照片就上墙了。” 照片照得很漂亮，金羽姬本身就是一个标志的美人，照片根本不需要任何PS就能表现出绝对的完美。 左力看了她的照片，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投到了上面陈天明的照片上。不知道她自己现在在忙什么，是不是已经进入了正轨开始给人看病了？左力决定等会儿上去之后找时间给她发个微信聊一聊，问问她的情况。 金羽姬嘟囔了一声：“照片没照好。” 左力瞧着她：“不会吧？这照片已经相当棒了，中国最顶尖的女影星的照片也不过如此吧！” “多谢你的夸奖，不过这不是我最满意的一张照片。” 左力这才知道，金羽姬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这张照片已经美到了极致，她却还是觉得不够好，看来美人对自己总是批判的眼光，高标准严要求。 左力带着金羽姬来到了中医门诊。 中医科有两个门诊室，一人一间，门外有叫号的护士。 左力安排好金羽姬之后，就到了自己的诊室。趁着还有几分钟才到上班时间，他掏出手机给陈天明发了一段微信，问他在干嘛？感觉如何？ 马上就开始上班看病了，陈天明这才回了微信，仅仅两个字：“在忙。” 左力苦笑，把手机揣进口袋。开始看病。 左力这边病人是人满为患，门口候诊的几排座椅都坐满了，可是，金羽姬的诊室门口的座椅却是空的，没有人找金羽姬看病。 金羽姬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今天是第一天，应该很多人还不知道自己。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那儿发呆，手摸着口袋里的手机，却没有拿出来。 这是规矩，即便没有病人，医生也不能玩手机或者打电脑游戏，但可以看医书或者上医院的内网看病历资料什么的。 金羽姬不想看书，也不想上内网看资料，她心情越来越糟糕，什么都没有兴趣。 中午的时候，左力看完了上午最后一个病人，出门看见叫号护士，便朝金羽姬的诊室努努嘴，低声问了一句：“怎么样？” 护士摇摇头，低声说：“没病人。” 左力有些吃惊，点点头，迈步进了金羽姬的诊室，见她坐在那望着电脑屏幕发呆，屏幕上显示的是冒泡泡屏保。一个个泡泡在屏幕上到处飘荡，触碰到边缘又反弹回来，估计金羽姬此刻的心情，就跟这屏保一样空虚。 左力故作轻松：“中午休息，走，吃饭去！” 金羽姬勉强一笑，点点头，站起身，跟着左力来到了医院食堂。 胖虎和探照灯已经先到了。胖虎忙前忙后的帮着金羽姬打菜打饭，探照灯见他屁颠屁颠的样子，没好气的说道：“献啥殷勤呢？” 胖虎一本正经说道：“人家金医生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支援我们革命事业嘛！都是革命同志，当然要关心。” “少来！你打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信不信我咔嚓了你？”探照灯比了个剪刀手，胖虎的下意识的苦着脸捂住了小腹。 探照灯见自己跟胖虎打闹，金羽姬还是表情淡淡的，似乎没有恢复过来，便悄悄问左力说道：“她怎么了？干嘛闷闷不乐的？” 左力说：“病人还不知道她，所以上午没什么病人找她看病，这是挺郁闷的。” 探照灯哦了一声，马上对金羽姬说道：“其实没什么，金医生，我跟你说，左医生刚来的时候，门诊整整一天只有两个人找他看病，这可是他亲口跟我们说的。万事开头难，你毕竟刚来嘛，好多病人还不了解你。” 胖虎却傻乎乎的说：“不是不了解金医生，是不相信韩医能治病。” “啥意思？” “你想啊，大家都觉得韩医是从中医学去的，相当于中医的徒弟。如果师父和徒弟同时给人看病，病人肯定都会找师父看，不会去找徒弟看的。” 探照灯实际上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话不能说，太伤人了。没想到胖虎傻啦吧唧的居然直接说了出来，金医生脸色更加不好看。 探照灯便伸手过去，在胖虎胖嘟嘟的耳朵上拧了一把：“瞎说什么？什么师父徒弟，不懂就别说。我听左力说韩医虽然学的中医，但人家青出于蓝胜于蓝，早就打出了自己的天地了。以后什么师父徒弟的话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耳朵揪下来！” “我不敢说了，不过，刚才你说韩医会青出于蓝？不见得吧……” “你还说？把耳朵伸过来！” 胖虎赶紧用双手捂着耳朵：“我说错了，韩医厉害，韩医天下第一，独霸武林，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探照灯没好气恨恨踢了他一脚：“叫你胡说八道！” ------------ 第124章 大排档 他们两在旁边打闹，左力则宽慰金羽姬：“万事开头难，慢慢来吧！” 金羽姬叹了口气说：“韩医师到中国来用韩医治病，肯定没那么容易，就像他们说的，韩医毕竟主要来源于中国，病患对韩医多少是有一些轻视的，这我知道，所以我想到了会很难，但是我没想到这么难。” 左力接着宽慰道：“这不是才刚开始嘛，兴许下午就好了。” “但愿吧。” 下午。 金羽姬和左力发现他们似乎有些过于乐观了，整整一个下午，同样找她看病的一个都没有，依旧是门可罗雀，一直到下班。 左力中间来过几次，见金羽姬眼睛都有些潮红，似乎偷偷掉了眼泪，便说：“下班了我请你吃饭，叫上胖虎和探照灯，咱们四个去吃大排档，有没有兴趣？” 金羽姬感激的点了点头：“好啊。” 大排档夜市。 四人坐在路边摊吃饭，都刻意的避开没人找金羽姬看病这个话题。 金羽姬始终郁郁寡欢的样子，左力见她这样，想了片刻，说道：“要不这么着吧，明天开始，我搬到你办公室来，咱们俩一起看病，两个共同研究，这样行不？” 金羽姬感激的说：“谢谢你，你愿意让我跟你一起给人看病，我很感激，但是，中医和韩医毕竟很多地方不一样，我们两的辩证和治疗都会不一样，没办法一起看病的。而且，我还是想用韩医单独给人看病。” 左力点头说道：“这倒是也，韩医跟中医的确不一样，你们要辨象，要根据辨象来进行治疗。思路不同，没办法一起看病。还是想别的办法。” 左力其实知道金羽姬拒绝这个建议，更多的是韩医的自尊。她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她来中国就是想用韩医给人看病，介绍推广韩医，而不是依附于中医。 胖虎突发奇想，说道：“我有个主意，反正金医生长得跟我们中国人差不多，咱们不说她是韩国医生，也不说她是韩国大学研究生毕业，就说她是医科硕士研究生就可以了。我相信不说她是韩医，别人就会以为她是中医，就会找她看病的。你们觉得如何？” 没等众人表态，金羽姬已经坚定地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想冒充中医，我是韩医，我要堂堂正正的用韩医给人看病。如果病人知道我是韩医却假冒中医，到时候说出去更难听，反而会影响我们韩医的声誉。我相信韩医跟中医一样，也是很优秀的传统医学，一样能够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现在没有人找我看病，不是因为韩医不行，而是因为病患对韩国民族医学还不了解。我相信，一旦他们了解了韩医，知道韩医同样能治病，就会信任我，找我看病的。” 左力点点头说：“这话倒是实在，其实，在接触你之前我对韩医的了解不多。所以如果我是病患，让我选择，我可能也不会选择韩医看病，毕竟看病跟买东西还不一样，买了东西觉得不好的话，大不了扔了重新买一个。看病就不行，看不好可是要损害健康乃至断送性命的，病患肯定会选至少自己感到放心的医生去看病。” 探照灯也突发奇想：“刚才金医生说，病人不找她看病，主要是因为不了解韩医，那好办，咱们就在中医科外面走廊上办一个韩医介绍宣传栏，让大家了解韩医，这就不行了吗？” 左力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还是你厉害，这办法好！——金医生，你找一些韩医的资料，要翻译成中文的，我让人做成宣传挂图挂在中医科走廊上，让病患了解韩医。的确，韩医对中国的病患来说，属于新鲜事物，一个新的东西让别人要接受必须首先让别人了解。就像当年西医东进，当初也不是一下就能赢得中国人的心的，也是经历了一个过程。” 胖虎乐呵呵插话道：“对啊，当年西医传入中国，主要是传教士，是用西医来作为传教手段招揽信徒，当时还选择了最有效的也是中医所没有的外科手术作为主打，就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因为中医不会给人开膛破肚治病啊，这样病患对西医逐渐有了解，并通过自身治病经历加深了这种印象，这就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咱们办宣传栏宣传韩医，也是让病人知道韩医的疗效。” 金羽姬听得连连点头，感激地对左力他们说道：“好啊，这样应该会有用处的，谢谢你们。” 第二天。 金羽姬将一个Ｕ盘交给了左力：“这是找的一些关于韩医的宣传资料，图文并茂，你看看哪些能用你就用吧。” 左力已经跟常建国说了这件事，常建国也完全支持，花的钱也不多，不过他还是向顾志杰院长做了汇报。院长立刻表示赞同。宣传韩医也是中韩交流必要的活动，这项活动本身就有资金配套支持的。 左力找广告公司很快做出了若干幅宣传挂图，挂在了中医门诊所在的这一片走廊上。内容主要是韩医的历史，韩医怎么看病，韩医跟中医的异同。另外还有几个韩医治疗慢性病的病例，还配得有好几幅金羽姬在韩国给人看病的照片，那样子着实水灵。 宣传画挂出来，不少病患在等着看中医的时候就在那儿瞧热闹，左力在一旁听他们议论。不过听得最多的却是议论金羽姬医生好漂亮。因此，还有不少病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瞧，目的无非也是看看这漂亮的女医生。 宣传画挂出去当天，果然有好几个病人来找金羽姬看病，都是小伙子，其实借着看病来搭讪的。当然被金羽姬很客气的请走了。 另外，有个老大妈来请金羽姬帮忙开化验单。因为别的门诊排队太长了。金羽姬告诉她，韩医不能开检验单的，她没有这方面的职权，所以没给开。 快下班的时候，终于有一个正儿八经来找金羽姬看病的老太太。 她得的是慢性胃炎，半信不信地听金羽姬看完病开了药方，拿着药方出了门外，嘀咕了几句就扔进垃圾桶了。 左力看到了，他没把这事告诉金羽姬。 随后几天，基本上就是这样，总共没几个病人来，搭讪的多，正儿八经看病的少。金羽姬仍然被忧愁笼罩，整天愁眉苦脸，当真我见犹怜。 左力心头琢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想到应对之策。 ------------ 第125章 找病人 这天，正在左力琢磨该怎么办的时候，门外来了一个人，身材高大魁梧，脑袋都要撞到门框上了，态度却异常恭敬，点头哈腰的冲着左力笑。 左力抬头一看却是犟牛。瞧见他，不由心头一动。这家伙是道上混的，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办法？ 想到这儿，左力招手把他叫了进来，对他说道：“你来找我是看病还是有事？” 犟牛听左力主动招呼他，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当真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进来，点头哈腰的说道：“师父，我是找你汇报我的学习情况的。——我已经挂号了，您就按照给病人看病处置吧，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左力摆摆手，尽量让自己的笑容变得和蔼，说道：“我有事想找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犟牛又惊又喜，抱拳道：“师父，你这样说不是损我吗？你老人家一句话，刀山火海，粉身碎骨，再所不辞！” “没那么夸张，不过有一定难度。” “越有难度越有挑战，师父您说，我提着脑袋也要给你办成。” “不至于，嘿嘿，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就算帮了我这个忙，我也不会收你为徒。这一点我早就跟你说了。因为收你为徒的条件我已经说过了，你必须达到，否则你帮我办再多的事情也不行。明白吗？” “那是当然，帮师父办事怎么能谈条件呢。师父你说吧，什么事？” 左力指了指隔壁金羽姬的诊室：“那边有个女医生，是韩国来的，用韩医给人看病。但病患对韩医不放心，基本上没人找她看病，你有没有办法给她找些病人来让她给看看？要真正的病人，不许装的那种。她在韩国很厉害的，我能治好的病她也都能治好，不会出问题，这一点我可以担保。” 犟牛一听顿时苦着脸，为难地挠挠头道：“师父，给您说实话，您要找人帮忙干活，哪怕是帮忙打架都没问题，两肋插刀的哥们多了去了，要多少都成，可您让我找病人，嘿嘿，我还真认识不多。不过，师父，您老人家第一次给我开口，我要不答应我还有脸当您的徒弟嘛。这样吧，我马上去找哥们想办法，争取尽快找来。” “行啊，那你快去吧！——对了，你刚才找我要汇报什么学习成果？” “嘿嘿，我写了几篇读后感，您看看行不行？” 说着，犟牛很是不好意思的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张纸放在了左力的桌子上。 左力说道：“你放这吧，我先看看，你先去办刚才说的那件事。” 犟牛赶紧答应，又点头哈腰的鞠了个躬，这才退了出去。 等他走了之后，左力拿起了他的读后感打开，哑然失笑。这字随便一个小学生都比他写的好看，东倒西歪的完全没有间架结构。再细看内容，估计小学生三年级的作文都比他强，错别字连篇，内容空洞无物，与其说是读后感，不如说是流水账。 这还是在他姐姐的指导之下才完成的，没有指导还不知道成什么样的。左力将那读后感扔到了抽屉里继续看病。 只过了没一个小时，犟牛回来了，带了两个老年夫妇进来，陪着笑跟左力打招呼。 犟牛对左力介绍说：“师父，他们是我一个朋友的老爹老妈。两个人都有糖尿病，好些年了，我跟他们说韩国来了一个很厉害的，而且是我师父三医院中医师亲自推荐的，保管没错，他们就跟我来了。” 左力问两个老人：“老人家，你们愿意看韩医？” 老头点点头，不过老妇人却狐疑的问左力：“这韩医看病是怎么看的？” 左力说道：“跟咱们中国差不多，先按照你的体型相貌区分你是哪种象的人，再根据你的情况来看病。跟中医有些不一样的，但是用的药都差不多，放心吧。” 老头嘟哝了一句：“要不是犟牛给了三百块钱，我才不会去找韩国医生看病呢！别看不好倒弄出一身病来。” 左力愣了一下，无奈苦笑，没想到犟牛居然花钱找医生来看病。 犟牛也没想到老头儿居然把他的内幕给揭出来了，很是尴尬瞪了老头一眼：“我什么时候给你钱了？别乱说哈，是你们自愿来的，你们儿子跟我是铁哥们，他给你打电话，让你们来的吧？我可没说给你们钱。”说着，背对着左力一个劲给老头眨眼。 老头会意，马上开口：“对对，没收钱。——韩医在哪儿？赶紧的，我那还忙着呢。” 左力朝隔壁指了指，连话都懒得说了。 犟牛带着两个老人出来到了金羽姬诊室门口，低声对二老说道：“你们两个听着，看病抓药都是我掏钱，你们要是搞怪，后面的三百块钱辛苦费就不给了！” 原来犟牛总共答应给他们六百块，先给三百定金，看完病再给三百。二老赶紧说道：“当然好好看病，既然来了，就要演得像一点嘛！不过我们俩真的是有糖尿病啊，她要真能治好，那我还真谢天谢地了。” “人家韩国医生很厉害的，进去就知道了，走吧。” 两人进到诊治室，看见金羽姬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的望着电脑屏保不停飘动的泡泡出神。 侧边看，那脸颊眉毛精致得简直跟能工巧匠用白玉雕刻出来似的。可惜偏偏遇到了犟牛，他这个人除了对武术痴狂之外，对其它都没什么兴趣，包括女生。如此美貌女子他也没多看一眼，陪着笑上前说道：“医生，我们看病。” 金羽姬这才回神过来，扭头瞧向他们。见两个老人和一个壮壮，高兴地绽开了笑容，点头说道：“挂号了吗？” 犟牛这才想起还没挂号，一拍脑门说道：“医生您先给他们看，我马上去挂号。” 说着飞也似的跑出门去了，老头便让老太太先看。老太太坐下之后，对金羽姬说道：“你们韩国来的医生也会看中医吗？” 金羽姬微笑着说道：“老奶奶，我不是用中医看，是用韩医，虽然跟中医有相同的渊源，但是有些看病的方法是不一样的。你要让我看，待会你就知道了。” “当然让你看，来了就是让你看病的呀！要不然那三百块钱…” ------------ 第126章 给个机会 老头在旁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老太太这才醒悟。赶紧岔开话题说道：“您赶紧给我看吧，我还忙着呢！我这糖尿病**病了，吃过不少药也没见好。” 金羽姬已经听到了那三百块的话，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心中猜到这会不会是左力花钱找来的。 金羽姬问：“您哪儿不舒服？” “反正就那些糖尿病症状呗，口渴，吃饭吃得多，尿也多，晚上睡不着……” 这老太太已经看过很多次病，说起自己的病症如数家珍根本不带犹豫的。 金羽姬听完之后，仔细端详了她的相貌，接着诊脉望舌。 她说道：“老人家，在我们韩医里，您这种相貌属于少阳人，您舌质绛红，无苔，脉沉， 少阳人糖尿病要用清热降毒法，补肾为主，要用入肾经药。我准备给你用忍冬藤地骨皮汤。用的方子是忍冬藤、地骨皮、枣皮、川黄连、黄柏、玄参、苦参、生地、知母、栀子、枸杞、覆盆子、荆芥、防风。连吃4付。吃完如果有明显改善，你再来复诊。” “听你这药，跟我们中医的药差不多嘛，也都是那些。” 身边的老头说道：“这就叫换汤不换药。” 金羽姬也没分辨，开了方子给了老妇。接着给老汉看病。 老汉坐下，说他口渴，多饮，多食，尿量增多。因为最近红白喜事应酬多，天天吃宴，每餐喝酒和吃肥肉，感到口渴，每天要喝五暖瓶的水，小便次数多，量多，乏力，平时老是感到饥饿，人也明显消瘦了。 金羽姬听他述说完病情，诊脉望舌，接着说道：“看的外貌体型，听你说话的情况，你属于我们韩医的太阴人。您舌质略紫暗，舌苔黄薄粘，脉弦。我准备给你用四象方调胃升清汤加味，用这样一些药，葛根、古本、黄芩、石斛、山药、麦冬、五味子、桔梗、泽兰、浮萍、白茅根、共吃五剂，水煎早晚分服，饭量要适当控制，多吃蔬菜和豆制品。” 老汉和老妇都是久病成医，懂一些中医的，看了方子很是有些奇怪：“不对啊医生，我跟我老伴都是糖尿病，怎么她的方子跟我的差别这么大啊？” 金羽姬说道：“韩医讲究药乃局限於人，同病不同属象要用不同方剂进行治疗，才能得到满意的疗效。简单说来，同样是糖尿病，您是太阴人，您这样属象的糖尿病药用通利法，实质上补肺泻肝，因为韩医认为，您这样的人肺小肝大，所谓大则泻之，小则补之，所用的药都是入肺经药，以补肺为主。而您的夫人，她是少阳人，对少阳人糖尿病要用清热降毒法，实质上补肾为主，方剂组成的药则大多是入肾经的，归经都不一样，自然所用的药也不一样。” 老者点点头：“听你说的头头是道的，看样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您这药我吃了。希望有效果。” “好的，有效果您再来复诊。” 金羽姬开了方子，把他们送了出去，这时犟牛才跑了上来。刚才挂号的人有些多，排了半天队，他将挂号放在了桌上，看见老头老太太已经站在门外了，有些惊讶的说：“这就看完了？” 老头说道：“看完了，这韩医看病真有意思，跟相面似的，希望她的方子有用才好。” 犟牛把二人送走之后，来到左力诊室，赔笑说道：“师父，这两个已经看完走了，我再去找人。” 左力摆摆手说：“算了，你花钱请人来看病，这不是办法。” 犟牛知道左力刚才听到老者说的话了，也就不敢撒谎否认，讪讪说道：“没关系，师父，我不差钱，请的人是我哥们老爸老妈，他们退休反正也没事干，身体多少都有病，给的也就是跑路费，这看病是真的。” “算了，我主意看样子不行，还是想别的办法吧。——对了，你的读后感我看了，说实话写得很不好，还得加油，得先从怎么写作文开始，不会的话去问问小学语文老师。” “师父，我就是想来跟你商量，要不换个别的考验吧？什么都行，这拿笔头可真是要了我的命。” “不行，我的徒弟必须能文能武，否则就不配当我的徒弟，如果这做不到，你就不要再来见我。——我这忙着呢，就这样吧。” 左力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他知道这家伙你给他三分颜色他就给你开染房，必须要态度鲜明。 犟牛只好苦着脸告辞走了。 他刚走，金羽姬就进来了，说道：“我知道是你托人找病人来给我看的，谢谢你的良苦用心。不过这不是办法，以后也请不要这样了。” 左力也没有否认，点头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觉得韩医其实挺好的，想看看你给人看病的效果，所以着急了点。慢慢来吧。” 过了几天，那老年夫妇竟然来复诊了，说自己的糖尿病症状明显减轻了，韩医还真是有效果呢。 金羽姬很高兴，又给他们复诊调整了方子。 可惜，相信韩医能治病的太少，半个月都过去了，金羽姬还是没多少病人找她。 陈天明跟左力微信视频，说她在韩国很忙，成为胸外科业务骨干，每天都有很多手术，忙得不可开交，还有各种交流会议参加，相互学习。所以根本没什么时间跟他聊天。 陈天明又问交换过来的韩国医生在三医院怎么样，听说在跟左力搭档交流。左力便把金羽姬遇到的问题告诉了陈天明。 陈天明也没办法，说在韩国，韩医地位相当于中医，的确有很多人经常看韩医，但也有相当多的人不怎么相信韩医，甚至也提出韩医是伪科学的问题。看来传统医学都共同面对现代医学的强大冲击。陈天明还建议他多跟科室甚至院领导请示，领导毕竟办法多。 于是左力又跟常建国商量怎么办。 常建国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办法，说：“要不，干脆把金羽姬的门诊取消算了，只让她在住院部管床，给住院病人看病。” 常建国想的是，住院进来的病人都得听医生的，不看也得看。 左力觉得还是跟金羽姬商量一下的好。于是他找金羽姬说了这个建议，金羽姬却明确表示反对：“我是来交流学习的，住院管床当然要做，门诊也要做，相对而言，我更看重门诊，如果没人找我看病，我这次交流学习就算失败了。请再给我一些机会尝试一下吧。” ------------ 第127章 你有病 左力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常建国。 常建国苦笑说道：“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已经在走道墙上把韩医吹得天花乱坠，就差没说她是药神下凡了。可是病人就不认可，那也白搭。” “药神下凡？”这话倒让左力忽然眼前一亮，“对呀，咱们还吹得不够，如果我们把韩医吹到位，我相信一定会有病患找她看病的，只要看好了病人，一传十十传百，逐渐就会积累人气，就会越走越亮堂的。就像我当年一样，没人找我看病，也是靠成功的病例一步步积累人气才有今天的。” 常建国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左力说道：“帮她吹，要吹得别人动心为止。” “你想弄虚作假？” “不需要弄虚作假，实际上她真的很牛的。你知不知道？她的曾祖曾经是大韩帝国最后一位皇帝的御医，给皇帝看病的。咱们可以把这个作为噱头炫出去，很多病患都信所谓宫廷秘方，韩国皇帝御医绝对比中国的一个普通中医要牛逼，毕竟是给皇帝看病的，这就是金字招牌。一个普通的中医师都能有很多病人找他看病，堂堂的御医的后代难道还比不过一个普通的中医师吗？” 常建国高兴地点头说道：“原来这样啊，那太好了，不过怎么宣传呢？” “交给我吧，别的不会，吹牛还不会吗？” 左力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金羽姬，而直接安排了一个朋友的广告公司，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由他们进行平面设计。几天之后样图出来了，左力看了之后提了一些意见，又过了几天，定稿就确定了。 左力还让常建国跟医院的医务科商量了，把医院门口的医护人员的照片墙上关于金羽姬的介绍也给换了。只用了一行字“韩国皇帝御医第四代传人，韩国著名医师。” 同时，中医科门诊处外面走道的宣传栏增加了一些图片，是大韩最后一个皇帝和嫔妃看病的历史照片，是从网上下载的。 这些图片中跟金羽姬看病的照片放在一起，加上金羽姬是皇帝御医的第四代传人这个噱头，顿时给人一种十分高大上的赶脚。 金羽姬上班情绪低落，都是低着头，从来不看墙上那些宣传画，所以并没有注意内容的变化。 换了宣传画的第二天，便是金羽姬门诊的时间。 她直接进了自己的门诊室，泡了一杯茶，准备跟往常一样盯着电脑屏保发呆。 没想到她刚坐下，便有一个中年男人和她儿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看，赔笑问：“请问您是金医生吧？” “是啊，您看病吗？进来吧。” 中年人带着儿子进屋来到金羽姬身边坐下，赔笑问：“听说您是个韩国皇帝御医第四代传人？” 金羽姬很是惊讶，心想自己曾祖是御医这件事病患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自己只告诉了左力，并没有在外面说呀！她也不好问人家是怎么知道的，于是便陪着笑脸点点头。 中年人顿时喜上眉梢，对儿子道：“果然就是了，没骗人。” 他儿子也喜滋滋说道：“三医院这么有名的医院，怎么可能做虚假宣传呢？肯定是真的呀，这才能让御医传人看病，爸，你的病一定能看好的。” “那是必须的！”中年人高兴地把挂号单放在桌上，对金羽姬说，“虽然韩医学的我们的中医，肯定不如中医师管用，但御医就不一样了，给皇帝看病的人，那都是顶尖的。皇帝都看上你祖上的医术，你家传医术绝对不简单了。你赶紧给我瞧瞧病吧！我这病得了好几年了，吃了无数的药，老是治不好。这次一定没问题。” 金羽姬一听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的是终于有人上门了，担心的是既然对方吃了很多药都没治好，那自己到底能不能看得好？若是自己也没能看好，那可就辜负了病人的希望了。 金羽姬稳定心神，问道：“您哪里不舒服？” “慢性胆囊炎，早上口苦口干，平时不想吃东西，吃饱了肚子疼，恶心呕吐、腹胀，老觉得冷。” “你平时喜欢喝酒对吧？” “是啊，每顿都要喝两杯。喝酒之后，总觉得右胁下及上腹部疼痛，有两三年了，上两个月做了B超，胆囊壁偏厚，但没有结石。” 金羽姬没有解释看韩医不需要说西医检验效果，因为韩医不考虑这些，她只根据自己的思路来。等对方说完，金羽姬开始问问题。 她的问题让中年人有些傻眼，因为包括他对生活的态度，对金钱名誉地位等等的看法，问完才给韩国医生才诊脉望舌。 随后，金羽姬说：“你的舌苔黄腻，脉弦数，看你的相貌特征，头貌方圆，面色暗，言语少，体型肥胖而腰粗，体格高大，手脚也大。步态慢，刚才你进来的时候，俯首而行路。听你说话声音浊，呼吸粗。平素怕寒冷，刚才我问你一些生活上的事情感悟，觉得你是个追求安逸，动作慢，喜怒不行于色的人。故辦象为太阴人胁痛。” 中年人不解地看了一眼儿子，他儿子倒是嘴快，对老父亲说道：“听着怎么象算命？这韩医不会是算命先生转行的吧？” 中年人瞪了儿子一眼：“什么算命先生转行，胡说什么？你刚才不是看了外面宣传栏了吗？上面说了，韩医就是这样给人看病的，叫做辨四象人，上面还说了，人家金医生是给韩国皇帝看病的医生，能是算命先生嘛？” 金羽姬愣了一下，注意到他们提到外面宣传栏墙上说了韩国皇帝的事情，可那些资料都是她提供给左力的，并没有提到韩国皇帝啊。 现在可没空去看外面墙上的东西，她开始给中年人开方：“我给你开清肺泻肝汤加减。方子包括的药有葛根、黄芩、藁本、菜菔子、桔梗 、升麻 、白芷 、大黄，先开七付。早晚各一次，水煎服。” 中年人连声感谢，拿了方子带着儿子往外走。 那小年轻红着脸问金羽姬：“金医生，我能要你的微信号吗？——你别误会，我担心我爸的病有什么问题，好微信上问你……” “如果有问题，可以再来复诊。”金羽姬避开了微信号的问题，微笑说。 那年轻人红着脸还要再要，他爸一把将他扯走：“别打人家的主意，人家是御医传人，你算那颗葱，想什么呢？” ------------ 第128章 韩医治病 等这对父子走了之后，又有病人进来，金羽姬高兴之余，忙让病人稍等，快步出门，匆匆看了看走道上宣传栏，果然有自己是韩国皇帝御医第四代传人的内容，还有韩国最后一位皇帝和嫔妃的照片。 她看见左力诊室有病人出来，说明看完病了，忙跟门口护士说先让病人稍等，自己有点事跟左医生说，接着他走进了左力诊室，坐在凳子上瞧着他。 左力双手揣着口袋，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怎么这样看我？好像不认识似的。” “就是不认识了，我问你，说我是韩国皇帝御医第四代传人，这件事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左力点点头说：“对呀，这是事实啊，我又没说谎。” “我没说你说谎，可你不知道实情，我上次没跟你说完呢。——我曾祖虽然是御医，可是没有给皇帝看过病，而且，他升为御医才一个月，大韩就被日本吞并成了殖民地，皇帝就被日本人逼着退位了，我曾祖也就离开了皇宫。” “当一个月的御医也是御医啊，哪怕当一天也是，我们没说谎啊。” “可是……，这样我觉得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没欺骗病患，说的都是实情，你的确是一位了不起的韩医，你的医术应该得到足够的重视。韩国皇帝御医这只是让大家注意你的医术的一个噱头，关键还得看你的本事，只要好好发挥你们韩医高超的医术，治好病人的病，病人才会越来越多找你看病，不然那个噱头就只是噱头，不可能长久的。” 金羽姬郑重点头说道：“没错，关键还得看疗效。——我去看病去了。” 金羽姬起身走出诊室，在门后，她回头望向左力，绽开花瓣一般的笑容：“谢谢你！” 左力也笑了，朝她眨眨眼。 ……………… 这个噱头还真管用，找金羽姬看病的病人明显增多了。因为她脑袋上顶着一个皇帝御医传人的光环。 韩医的确是有疗效的，找她看病的病患，大多治好了病，再有其他疾病，又来找她看，回头客渐渐多了起来。金羽姬的美丽的俏脸上也经常能看见灿烂的笑容了。 陈天明还是很忙，十天半个月才跟左力通一次电话，微信也很少，让左力很无奈。 这期间，左力又请了金羽姬、李玉珍和崔泰宇他们吃饭。而崔泰宇在经过上次事件之后知道了左力的厉害，加之一再被金羽姬冷遇，也知道他们不可能，所以没敢再惹事，每次吃饭都对左力客客气气礼貌有加的，而且滴酒不沾。 与此同时，左力和金羽姬两人的互帮互学进行得如火如荼。 金羽姬经常向左力请教中医，在左力指导下看了大量中医书籍，临床方面更是得到左力的悉心指导，她辨证论治的经验也有了大幅提高。 而左力刚开始只是想帮帮这身在异乡的美女医生的忙，不忍心看她被冷落，而后来，他发现韩医的确有不少东西值得学习，开始利用各种机会跟金羽姬学韩医。 于是金羽姬特意找来一些中文和英文的韩医书籍资料给左力看，左力有些地方看不懂，还经常问金羽姬，她总是耐心仔细回答。 几个月下来，左力再跟金羽姬聊起韩医，已经头头是道了。左力这样一个很有名的中医师愿意虚心向她学习韩医，这让金羽姬更是感动。 左力不仅学韩医，实践中也开始有意地把韩医知识运用于实践，用韩医的四象思维进行思考，感觉颇有效果。 这天，左力正在门诊部给人看病，来了一个复诊的中年妇人，是公司白领。进来之后，一屁股坐在他面前，不说话就瞧着他。 这是一个老病号，左力认识，她是习惯性便秘。左力问：“怎么样？好些了吗？” 白领摇摇头说：“一点都没好。左医生，你不是不是没有用心给我治啊？我听说你药到病除，很多人的病比我疑难复杂多了，都让你给治好了，怎么到了我这儿老是不好啊？” 左力一脸歉意说道：“其实每个病人我都在用心治疗的。不过，疾病就是这样古怪，很多时候明明应该有效果的偏偏就没有效果。医生都会遇到这种问题，尤其是便秘，属于疑难病症。所以给我一点信心吧，咱们接着治，好吗？” 白领无奈说道：“好吧，如果不是对你有信心我就不会找你，另外找别的医生了。但是，你都给我治了好长时间了，换了好几个方子，可是效果却还是不明显，该怎么办啊？” 左力说道：“你稍等，我重新看看你以前的方子。” 左力从电脑上把前面给她开的药方全都调了出来，挨个仔细审视，都是他精心拟定的针对习惯性便秘治疗的。 这方子左力以前都用过，效果还都不错，可是为什么到了她这儿效果就不行了呢？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在左力仔细研究这些药方的时候，白领在一旁嘟哝：“我这病多年了，中药吃得都跟小山似的了，什么便秘的药方都用过了，总是好好坏坏的反复，原以为你有办法，看来也没什么办法。” 听到这儿，左力忽然心头一动，问道：“你病了很多年，吃了很多药是吧，都是吃的中药吗？” “是呀！我吃过一段时间西药，外用药也用，半点用处都没有。中药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效果，但越到后面效果就越不好了，现在基本上就没什么效果了。” 左力脑海中灵光一闪，这会不会是已经产生耐药性了，导致病人不管吃什么药都不管用？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了。左力想摇头说自己也没办法。可是他转念又想，既然中医没什么作用，能不能试一试韩医呢？ 这几个月自己和金羽姬交流，基本上把韩医那一套搞懂了，改变一下思路再用药看看有没有突破？ 不过这个想法不能告诉病人，得由自己按照思路来进行，免得病人不愿意服药，那就没什么效果了。反正韩医的安全性是经过历史检验的，没有问题的。左力决定对她用韩医做一个新的尝试。 左力重新用韩医的治疗方法开始辨象和四诊。这白领神疲乏力，失眠梦多，纳差，肠鸣失气，尿频而少，舌暗红，苔薄黄，脉沉细滑。 他又观察白领，见她容貌月形，肌肤浮软，时而善太息，人中及鼻尖部时常出汗，膀胱之坐势盛壮而胸襟之包势孤弱，辨象为少阴人。 ------------ 第129章 韩医的历史 他知道，韩医里认为少阴人肾大脾小，根据这个辨象基础，他回忆起韩医的医学典籍《东医四象诊疗医典•便闭门》有记载，粪滓的闭塞不通，往往十日或半月已过，大便不解，甚则胸腹胀满，气闷欲死，故大便燥结的排泄困难和不同。少阴人以巴豆丹或姜术宽中汤主治。 他选了后面一个方，并且刻意选择了一些韩国本土治疗便秘的“乡药”配伍在方子里。这些乡药都是金羽姬韩医出名之后，三医院从韩国进口的，专门给金羽姬韩医治病用的。 开了方子，抓了韩医的乡药，他又叮嘱病人保持心情舒畅，饮食素晕结合，养成每天定时排便的习惯。同时要求病人不管病情好坏都给自己打个电话，因为这次用的是新方子和新药。 左力第一次单独用韩医思维、方子和韩国乡药给人治病，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没想到几天之后，这白领给他打电话，很高兴地说吃了那方子的新药之后，她的便秘已经好了，困扰多年的毛病竟然治好了，这让他很高兴。 左力也很高兴，看来自己思路对了，病人就是产生了耐药性，但换了方子和韩医乡药，效果就好了。 当晚，左力请金羽姬吃饭，跟她谈起了这个病案。 金羽姬笑吟吟瞧着他，说道：“能让中国有名的中医师用韩医乡药治好疑难病，我这一趟交流学习就没有白来。”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六个月期满了。 金羽姬在中国的交流学习即将结束，要返回韩国了。 在即将离开中国的前一天，三医院组织了一次韩医和中医交流会，邀请了全市若干医院的中医师参加。 会上，先由金羽姬做主题演讲。 金羽姬平时给人看病很轻松，但上台演讲就很是有些紧张了，虽然左力没少鼓励她。 不过左力很快发现，自己越鼓励她越紧张，索性不说了。 金羽姬准备了一个PPT，交流会那天，她清汤挂面出现在会场，容貌精致让她根本不需要任何粉黛就能显现出超群的容颜。 相处了半年了，左力还是不敢确认她到底是天生丽质还是人工合成美女。 金羽姬把讲稿投影在银幕上，俏生生站在演讲台处，看着下面一双双眼睛，有些发慌。 她端着茶杯慢慢喝了喝茶，这是左力教她的办法，在下面的时候，她觉得这种方法未必有用。可是现在用这种方法她觉得可以让自己稍稍平缓些了，至少有一个稳定心情的过程。 她学着左力教的办法，不看任何人，只是望着前方说着话：“各位领导，各位同仁，我的交流学习即将期满，心中很是感慨。在这为期半年的交流学习中，我深深的感受到了中医的博大精深，我从中医学到了很多东西，受益匪浅。借今天的机会，我想给诸位同仁介绍一下韩医，让大家对韩医有进一步的了解，这也是我交流的使命和光荣。” “众所周知，韩医的主要渊源是中医。中医传入朝鲜半岛历史悠久，公元前二世纪，中医药就巳传韩国。三国时代出现了《百济新集方》《新罗法师方》等医学书籍。公元七世纪新罗时代，韩医学吸收融合中医学及印度佛教医学，初步形成独立医学。并开设医学教育，教授学生。根据史料记载，这一时期中韩医学交流巳相当活跃。在公元十世纪高丽时期，宋朝《太平圣惠方》等医学巨著传入韩国，极大推动了韩医发展，成为整个高丽时期的基本医方书。” “不过，这一时期的韩医临床实践，仍广泛应用着固有的新罗、高丽的传统医学方法。高丽时期兴起了乡药论，也就是韩国本国产的药草，这时期的医书多以乡药来命名，其中《乡药救急方》是唯一现存的高丽王朝医籍，是韩国最古老的医方书。在朝鲜时期，编纂的《东医宝鉴》被认为是确立韩医学独立体系的巨作，是被尊为韩医学圣典，是韩医学核心医书，至今仍作为韩医学圣典而受到高度评价，流传到中国、日本。” 金羽姬将韩医历史上的一些重要医书和韩医师用图片显示在大荧幕上，逐一进行介绍。 她说道：“除了刚才提到的这些之外，我在这里特别需要提到的是一部目前最有用的韩医书籍，那就是《东医寿世保元》。它是1894年李济马所著的四象医学专著，四象医学对当今韩医学具有重大影响。这本书将人的体质分为太阳人、少阴人、少阳人、太阴人四象，认为同样的病也需要根据不同体质施行不同的预防和治疗。因此，四象医学成为韩医不同于中医的一种独特理论，该书对韩医学影响甚大。” 接下来，金羽姬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比较详细的介绍了韩国四象学说的具体内容。下面的中医师听得很认真，还有不少人在做笔记。 介绍完之后，金羽姬又接着说：“19世纪末至1945年时期，韩医学受到来自西方的洋医的冲击和日本残酷的殖民统治而面临巨大危机，韩医学处于停滞状态，甚至有所衰退。大韩民国**成立后，韩医学政策得到了国家的支持，明确得到与西医师相同地位的合法身份，确立了两种医学共存的二元化的医疗制度。” “目前在韩国，慢性病、老年病、肌肉痛、痤疮、肥胖等病患常就诊于韩医，而急性病、感染性疾病等常就诊于西医。中医和韩医多年来一直进行交流学习，每年在首尔与北京都要举行学术大会，开展各种学术交流，促进两国医务界的友好交往。这些交流活动，对中韩医学的发展起到积极作用，促进中韩草药、针灸走向世界，将具有重要意义。我的演讲结束，谢谢大家！” 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说道：“接下来，诸位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提问，机会难得哦。” 不少人都笑了。一个老中医举手问道：“刚才听了金医生对韩医四象学说的介绍之后，多少有一些了解了。不过我不太清楚的是，我听着觉得，韩医的四象学说跟中医的同病异治和异病同治差不多嘛，金医生能否再解释一下两者有什么不同？不用说的很细，简单几句话概括一下脑袋有个概念就好了。” ------------ 第130章 地球很小 金羽姬详细介绍了两者的区别，她最后着重强调说道：“四象医学认为体质是不变的，每个人生来就拥有终身不变的一种体质，后天无法改变。所以，用药也需要选择适合各体质的药物来治疗，不能与其他体质的药物混淆。这与中医的同病异治、异病同治有很大的差别，跟现代医学的体质遗传说相似。四象医学被认为是韩医学最主要的特色。” 另一位老中医问道：“金医生，我想知道，韩医除了四象学说跟中医有明显差别之外，还有其他跟中医明显不一样的医学吗？” 金羽姬说道：“韩国的针灸跟中国也有相当的不同。韩国有一些特有的针灸方法，比如舍岩针法。这种针法是朝鲜中期一位名为舍岩道人的僧人创建的，是韩医独特针法。这种针法事根据阴阳五行相生相克原理来取穴，即辨别脏腑虚实寒热，结合五行相生相克关系，运用五输穴的五行相生相克关系取穴进行自经补海和他经补泻的针法。所以，舍岩针法在韩国又称为五行针法。这是理论上的不同，针刺的部位也跟中医有很大差别，五行针法主要施针部位是四肢远端的五输穴，这样没有误刺内脏等危险，相对中医的体针法安全性较高。” 在场不少中医师都摇头，表示不赞同金羽姬这种说法。不过左力心头却比较赞同，因为针灸的针刺的确是有一定危险性的，由于针刺导致刺穿胸腔导致气胸等医疗事故时常发生，特别是一些还不熟练的中医针灸师。不过，韩医只针刺远离躯干的四肢等部位，到底疗效如何，那就要打个问号了。 金羽姬又接着说道：“另外，韩医的‘火病’学说，跟中医也有很大不同。火病这个词最早由中国明朝张介宾最先提出，在李氏朝鲜时期传入朝鲜，得到了全新的诠释，形成了系统的治疗方法。这种病症由抑制愤怒而发病，发病时会出现胸闷、疲乏、恐慌、頻死感、失眠、纳差、呼吸困难、早搏、神经性厌食、性机能障碍等症状。火病主要在社会阶层较低的更年期女性中尤为常见，病史多在几年到几十年不等。” “这种发病倾向与韩民族‘恨’为民族文化情绪基础密切相关。众所周知，大韩民族是遭受奴役饱受苦难的民族，具体历史我就不展开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有学者认为，火病是与韩国文化相关的一种文化遗存综合症。” 提到这个历史问题，话题就沉重了，也就在没有中医师提出问题。 会后，与会人员合影留恋，晚上还举行了欢送宴会，国家医学会负责此项计划的领导、所有三医院领导及科室领导都参加了。 左力不是领导，虽然他与金羽姬走得最近，反倒没有能参加这样级别的欢送会。 ……………… 第二天早上。 顾院长在医院的院子里送金羽姬他们上车去机场，这一次，顾志杰专门点将，让左力跟国家医学会的干事一起，随车送金羽姬到机场。 金羽姬显得有些伤感，坐在左力身边不说话。左力故意说一些轻松的事情，她也只是浅浅一笑，默默望着他。 在机场。 李美珍和崔泰宇已经到了，他们也是同一个航班返回韩国。 崔泰宇一改以前见到左力的拘谨，这一次显得很热情，很高兴的对他说道：“左医生，这半年来多谢你老请我们客，让我们品尝了很多美食美酒，如果你能来韩国，我请你喝酒，而且是喝我的喜酒。” 左力很是惊讶：“喜酒？你定亲了还是结婚了？” 崔泰宇伸手把身边娇小的李美珍揽入怀中，挽着她的肩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对左力说道：“是的，我们两个已经订婚了，准备回到韩国就结婚。——没想到在中国能够找到自己的妻子。” 金羽姬却没有半点惊讶，显然李美珍已经把这件事早就私下里告诉她了，只是她没有跟左力说而已。 左力又惊又喜，对金羽姬说道：“你们的地下情报工作做得不错呀，到现在猜告诉我。” “我只知道他们好上了，但他们两个订婚我也是刚知道的。” 崔泰宇对左力说道：“左医生，我们经常听金医生说起你给她的帮助，我们都非常感谢你对韩医的宣传，让中国知道韩国的民族医学，也是宣传韩国文化嘛。” 左力说道：“谈不上感谢，这是交流计划应该做的。金医生医术很高，治愈了很多病患，得到了病患的交口称赞。可惜时间太短了，不然会有更多的病患会来找金医生看病的。” 李玉珍笑嘻嘻对左力说道：“羽姬其实挺喜欢你的，她私下跟我说的。她跟你可谓郎才女貌，啊不，两个都有才，而且都是帅哥靓女，嘻嘻，也希望你们能象我和崔泰宇那样有走到一起，那就完美了，这也是羽姬心里想的哟。” 金羽姬没想到李玉珍居然把她们的悄悄话说出来了，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狼狈地瞪了李玉珍一眼：“胡说什么啊？人家左医生有女朋友的，也是大美人，而且马上从韩国回来了！” 崔泰宇笑着帮腔道：“没关系呀，可以公平竞争嘛！只要他们俩不结婚就有机会。我原先在韩国有女朋友，我还不是跟李美珍好了之后跟那个女的分手了。实际上我早就觉得我跟以前的女友不适合，现在找到了李美珍，她才是我的最爱。” 李美珍兴奋的搂着他的腰，靠在他瘦瘦的胸膛上，说道：“我家泰宇说的话倒是有道理，羽姬，别犹豫，上！” 金羽姬又羞又窘，偷偷看了左力一眼，正瞧见左力也在看他，更是羞得头都埋到怀里了。 好在这时候机楼广播通知可以登机了。 医学会领导过来握手告别。 金羽姬最后一个跟左力握手，一双美目凝视着他，很快噙满泪水，哽咽着说不出话，放开左力的手，转身进入了登机通道。 左力回到停车场，上车之后，手机响起微信提示声音。取出打开一看，是金羽姬发来的微信：“已经开始想你了，期待再次重逢。” 后面附了一个挂着两个泪珠的表情。 左力也有些伤感，回了一条消息：“地球很小，有缘自会相见。” 后面加了个笑脸。 …………………… ------------ 第131章 你不是也想去吧 上午金羽姬飞走了，下午陈天明飞回来了。 左力开车去机场接她。 上了二手吉普车，左力没有启动车，只是瞧着陈天明。 陈天明羞涩一笑，瞧着他问：“干嘛呢？这样瞧着我，不认识了？” “阔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咱们都阔别半年了，这眼睛得用一湖水洗了再来瞧了，——你比以前更美了。” “德性！”陈天明喜滋滋白了他一眼，“开车吧。” “等等，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就是半年前那天晚上在广场我问的问题。” 陈天明更是害羞，一甩秀发，忽然板着脸道：“先不说这个，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左力没来由的紧张：“问什么？” “你紧张什么？心虚了？” “谁说的，问吧。” 陈天明继续板着脸，一字一句问：“我可听说了，你跟交换来咱们医院的韩国医生金羽姬两人走得很近，形影不离的，是不是？” 左力着急地举手说：“没有的事情，这是谁在后面造谣？我跟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只是常主任让我照顾她，跟她相互学习交流而已，绝对没有任何其他感情，真的，你要相信我，我可以指天发誓！” 陈天明扑哧一下笑了：“逗你玩的，把你紧张成这个样子。” 左力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料陈天明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就算你们两个有什么也没关系啊，我听说她人长得很漂亮，人也很热情，韩国女人又特别的温柔可心，你们两又都是学中医的，志同道合，很般配啊。” 左力听她说这些，不由又着急起来：“她千好万好，也不及你半点好，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的心里只想着你，一直等着你回来呢！” 陈天明羞红了脸：“瞎说什么，我还没答应你呢。” “我平时只想着你，给你发微信你也很少回，说是那边忙，我就怕打扰你。——你不会在那边有相好的，回来找借口把我甩了吧？” 左力也故意逗她。陈天明又刮了他一眼：“猪八戒过河，倒打一耙？哼！我整天忙着学东西，哪有那闲工夫？再者说了，咱们俩关系还没定，也谈不上谁甩谁呀！” “那咱们就赶紧把关系定下来。上次的问题拖了半年了，你现在该答复了吧！” 陈天明伸了个懒腰：“我累死了，你让我先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然后选个良辰吉日，找个温馨浪漫的地方，吃了饭喝了酒，再慢慢研究你的问题，好不好？” “还选什么良辰吉日啊？好吧，今天你刚回来，我先送你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咱们吃了饭，还到上次那广场的石墩上，再续前缘，就像你上次说的。” 陈天明微笑凝视着他：“我说的话你记得那么牢？” “当然啦！” ……………… 按规定陈天明可以休息一天，所以第二天陈天明没有来医院上班。 左力准备稍晚一点打电话约陈天明吃饭，可这时，姚明明和孟欣这对活宝先找到左力，说要一起请陈天明吃饭，给她接风洗尘。 左力当然想跟陈天明过二人世界，可又不好拒绝好朋友，不过她知道，这两个是有眼力劲的，需要他们走开的时候会立刻消失的。 他打电话给陈天明说了一起吃饭，陈天明当然也答应了。于是他们四个人找了一个火锅店，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 陈天明感慨地说，她最怀念的就是中国美食。在韩国虽然饮食跟中国差不多，可是毕竟不是自己喜欢的口味。陈天明又比较挑食，食物口味稍微不好就没胃口，所以这半年没少受罪，今天算是放开了吃。 左力要了一瓶酒，可惜陈天明的酒量比金羽姬差远了，喝了一小杯酒就满脸红霞飞了。 桌上，姚明明神秘的对几个人说道：“知道吗？非洲在闹埃博拉病毒，已经爆发过好几次了。但是这一次听说是最严重的，联合国卫生组织想各国求助，特别是咱们中国，要求中国派出医疗队前去援助，我跟探照灯我们俩商量过了，若是我们三医院有这个机会，我们想申请参加。” 左力说道：“怎么？要象白求恩一样做个国际共产主义战士？” 姚明明说：“我倒没那么高的觉悟，是探照灯说的。我跟她求婚，她说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嫁给我，因为我们的爱情没有经历考验。除非经历一场战争、动乱或瘟疫什么的，经历了生与死，我仍然把她放在心上，她才会答应。所以，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她说我们俩应该参加。趁着年轻，有这样一段经历也会是一辈子的记忆。” 陈天明点点头：“你既然提到这件事了，我可以告诉你，在回来的飞机上，国家医学会的干事曾告诉我说，他们已经接到了联合国卫生组织的正式请求，很可能会派我们市的医院组织医疗队前去救援。” 左力立刻紧张的瞧着她说道：“你不是也想去吧？” 陈天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刚才我觉得姚明明和孟欣他们两个说到的爱情考验，还真的是那么回事。若是经过了生与死，仍然愿意携手，那才是真的爱情，才是经得起考验的。” 孟欣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瞎说的，故意逗他。我就想看看如果我这么说，他会不会也答应接受考验，没想到这傻瓜说如果真的要去西非抗击埃博拉病毒，他就跟我一起去，真是个傻蛋。不过这种事轮不到咱们三医院的，全市那么多医院。” 陈天明笑了笑说：“你应该还不知道，就在刚才下班之前，我看到了院里内网挂出来的通知，征求自愿者，加入国际医疗队前往西非刚果（金）参与抗击埃博拉病毒，为期一年。因为任务紧急，报名只有明天一天，后天就出发了。” 左力吃了一惊：“真的吗？” “是，来之前，我已经在网上报名了。” 左力苦笑：“你总是习惯先斩后奏吗？” 陈天明瞧着左力：“这是我个人的事情，我甚至连我父亲都没有打电话征求意见，我是成年人，我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左力有些尴尬：“我不是要求你征求我的意见，我只是说，你或许可以先问问我是不是也想去？” 陈天明有些促狭地笑了：“不需要我问，会有人问你的。” “谁啊？”左力有些紧张，陈天明不会又暗指金羽姬吧？那可冤枉死人了。 ------------ 第132章 世卫组织的请求 不料，陈天明却说的是：“顾院长！” 左力更是吃惊：“顾院长？你是说顾院长会打电话问我是不是也想参加国际医疗队？” “是的。” “为什么？” “因为，世界卫生组织这次提的要求其中有一条，就是请我们派出中医师参加医疗队，好像我听说有中医在西非给人治疗埃博拉出血热，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所以这次特别加了这样一条。你是我们三医院最好的中医师，而顾院长说过，国际交流也好，对外援助也好，要派就派最好的，你又年轻，有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我相信顾院长会找你谈话的。” 左力有些出神，因为这太突然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跑到地球的另一头去给异国他乡的人看病。 陈天明又接着说：“根据世卫组织通报，这次埃博拉疫情相当严重。而且疫情所在的刚果（金）以及周边几个国家正处于战乱之中，部落之间战争已经延续了很多年，成千上万的人死于战乱。虽然有我们派驻当地的联合国维和部队保护我们的安全，但是就连维和部队都屡次遭到当地武装的攻击。所以我们的安全也不可能得到百分之百的保证，因此，我不能问你是不是想去，这个得你自己拿主意，而且千万不要因为我而做决定，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 胖虎和探照灯都有些傻了，没想到刚才说的事情竟然已经变成了事实。 探照灯很兴奋，说道：“我明天一上班就报名，我是去定了，胖虎，你就别去了，你是你们家的独苗。先前我说的都是跟你闹着玩的，别当真，等我一年回来，如果你还要我的话，我会考虑的。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必须去！你去哪里我就去那里。” “你别意气用事！” “我没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地方去再聊。” 这时他们的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这个消息也让他们再没有继续吃下去的念头，都想各自好好琢磨一下该怎么办了。 于是乎，左力买单，几个人出了火锅店。胖虎和探照灯打出租车走了。 这火锅店距离上次陈天明去韩国之前那个晚上聊天的步行街广场不远，于是两人步行前往。 来到那石凳子前，正好没人，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便各自坐在了先前的位置上。 原先还涌满心头的浪漫，此刻因这个消息而淡了不少。 左力稳了稳心神，道：“半年前，就在这里，我问的那个问题，你现在能回答我了吗？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左力这个时候已经想不到如何拐弯抹角整一点文艺范来提出这个问题了，所以直截了当问了出来。 陈天明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羞涩：“这个问题，能否等我一年之后回来？” “你确定院里会派你去西非？” “如果不派我的话，那时候再答复你，可以吗？不过，我相信院里会让我去的。” 左力点点头：“是，顾院长已经说得很清楚，要派就派最好的，你就是咱们医院西医里最好的。” 陈天明说道：“比我强的当然有，不过，我的英语应该是最好的，而且没结婚，没牵挂，蒋主任他们业务也很强，但拖家带口的没有我单身有优势。” 说到这，她扭头望着左力：“如果我真去了西非，一年后咱们再谈这个问题吧？就像胖虎和探照灯所说的，给爱情一个考验。既然咱们的感情还没开始，为何不等到这个危险的任务完成之后再开始呢？这样我们都了无牵挂。我也不会在万里之外因为牵挂你而影响工作，如果我真的光荣了，你也不会太过难受。” 左力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紧。 陈天明羞涩而慌张地望着他。 左力突然笑了，说道：“我不会眼巴巴的在这里等，因为，我决定了，我明天一早就报名，跟你一起参加国际医疗队，跟你一起去西非！” 陈天明惊喜交加地望着他：“真的？你也愿意去？那里真的很危险，正在战乱，而且这种病传染性极强，致死率很高。” 左力耸了耸肩，：“你一个大美女都能冒这样的风险，我一个大男人还害怕这个吗？那天蒋峰不是说了吗？我们两个是中西结合双剑合璧，分开了就会威力大减，合在一起，试看天下谁能敌！” 这正是陈天明期待的，当下兴奋的点点头，嗯了一下说道：“太好了！” 左力顺势搂住了她的腰，把她拉了过来。 陈天明歪着身子靠在他的肩头，两人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这样依偎着，感受着这份坠入爱河的喜悦。 不知过了多久，左力的手机忽然响了。陈天明赶紧坐直了身体，理了理乱发，好像这个电话打过来的人能通过电话看见他们在做什么似的。笑了笑，对他说道：“快接电话吧！或许就是刚才我说的事情。” 左力接通了电话。手机拿出电话看了一眼，果然是顾院长的办公室的座机。他轻轻地对陈天明说了一句：“顾院长打来的。” 陈天明微笑点头。 左力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果然传来顾志杰的声音：“左力，我是顾志杰。” “顾院长，您好。” “是这样的，我们接到了国家卫生部转发的紧急通知。世界卫生组织向我们提出援助请求，在西非爆发了大规模埃博拉疫情，死了很多人，病情有进一步扩散的危险。当地很多人缺医少药悲惨死去，卫生部要求组建志愿医疗队前往刚果（金）参加国际医疗救援，我们三医院有四个名额。我党委刚刚开过会，经过研究，决定在向全院征求志愿者的同时，对重要人员个别征求意见，所以我给你打了电话。” 自己在院长心中是重点人员，这让年轻的左力心头一热，说：“谢谢院长的器重。” 顾志杰接着说道：“之所以给你打电话，是因为世卫组织发现，中医在这一次西非埃博拉病毒流行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在西非刚果等几个国家有中医在当地行医，用中药救治埃博拉病人，竟然取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联合国请求援助的要求中特别提到了，希望派一些医术精湛的中医师加入医疗队前往西非参与救援。” “你是咱们医院最好的中医师，这次是代表中国参加对外援助救援医疗任务，咱们必须要派出最优秀最好的医生来完成这次光荣而神圣的使命，所以你考虑一下是否愿意去？当然，这次任务完全是自愿，因为种种原因去不了那也没关系，跟我说就行了。” ------------ 第133章 飞往西非 左力用的免提，旁边陈天明全听到了，微笑瞧着他。 左天发现她的笑容稍稍有些紧张，她似乎期盼左力的答案，而又害怕答案跟她原先心中的不一样。毕竟这句话一出那可就板上钉钉了，跟先前说的分量完全不一样。 左力伸手过去将陈天明揽入怀中，瞧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的说道：“顾院长，我志愿申请加入医疗队，前往西非参与国际救援医疗任务，抗击埃博拉，保证坚决完成任务。” 陈天明听完这番话，笑了，笑容很灿烂。顺势依偎在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左力电话那边传来顾志杰的声音，激动而低沉：“很好，不过我要提醒你，这一次爆发的埃博拉病毒是所有埃博拉病毒中致死率最高的一种，扎伊尔型埃博拉，根据统计，死亡率高达90%。也就是说一旦染上九死一生，你不着急，今晚上可以再想想，不去没有关系的，院里面也完全可以理解。” 左力当然知道埃博拉病毒，他看过这种病毒的很多资料。 这是世界上已知的存在于自然状态下最致命的病毒。而这种病毒有若干种，其中最厉害的就是刚才顾志杰院长提到的扎伊尔埃博拉病毒，一旦确定染上这种病毒，基本上就放弃治疗，只是阻断他与外界的隔离。 因为目前对于扎伊尔埃博拉病毒并没有任何特效药，只能对症治疗，缓解症状，然后把生的最后希望交给病人自身的免疫系统，也就是看病人自己的造化了。 死于这种病的病人，死状很惨。因为这种病叫做埃博拉出血热，它的主要症状就是止不住的出血，即便是插针，血液都会从针头插入的针孔往外涌出。七窍流血并不是夸张，眼睛会红得跟兔子一样，因为眼睛在出血。 他眼前浮现出看过的埃博拉病人凄惨死去的资料镜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着手机，扭头望向了怀里躺着的依偎着他的陈天明。 陈天明抬头望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要答应。 左力也微微摇头，却表示他不同意陈天明的暗示。他沉稳地对顾志杰说道：“顾院长，我明白它是世界上最致命的病毒，致死率高达九成，明白它的危险性。但我还是志愿申请加入医疗队，坚决完成这个光荣而神圣的使命。” 电话那边传来过顾志杰赞赏的声音：“我没有看错人，很好！既然你自愿申请去，我可以告诉你，陈天明也主动申请参加。期待你们中西医结合，在西非创造新的奇迹！” ……………… 探照灯孟欣和胖虎姚明明果然都主动申请报名了，并且都得到了批准。 左力没想到胖虎和探照灯的申请也获得了批准，很是兴奋，三个死党能够一起闯西非。 这次组建的医疗队分成若干小组，跟左力他们四个编在一个组的还有二医院的两个医生，分别是传染科主治医生，姓肖。儿科主治医生医生，姓佟，一个儿子刚断奶的年轻母亲。 只有两天时间准备。第三天，中国医疗队启程前往西非。派出医生的各家医院都捐赠了大量医疗物质和医药用品，随机一起飞去。 三医院除了卷宗防护用具及医疗用品之外，还专门让左力挑了常用中药材饮片分包装了随机带走，正常情况门诊量够用三个月的，到时候看情况再接着运。 左力在出发前才给父母通了电话说了这件事，老爸老妈埋怨他为什么不事先说一声？不过还是很开明的赞同了他的决定。毕竟儿子已经成年了，能够做出这样勇敢的决定，让他们也感到十分的欣慰。 国际机场候机楼大厅。 左力他们坐在长椅子上正等着登机，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声音很熟：“师父！” 左力转头一看，却是人高马大的犟牛。 犟牛身穿迷彩服，胸口和肩膀上的徽章跟左力他们一样，也是国旗加红十字标志，绣着中国医疗队的中英文图标。 左力很是奇怪，说道：“你也参加西非医疗队了？你又不会医术，参加什么医疗队呢？” 犟牛呵呵笑着说道：“是呀，师父您不知道吧？我是我们市保安公司的副总，我们公司也接到通知了，要求征集几个志愿的保安人员跟着咱们的医疗队前往西非担任护卫任务。我探听到师父您报名参加了，我也赶紧报名了。师父，这就叫师徒缘分。您想把我甩开是甩不掉，嘿嘿嘿。” “你整个一块狗皮膏药！”左力没好气说道。 陈天明却很高兴：“别这么说嘛，犟牛这是毅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虽然犟牛曾经大闹三医院，但是对于犟牛执着的要拜左力为师并且接受了左力很苛刻的三个要求苦读世界名著，陈天明就对犟牛的观感有很大的改变。而这次意外的同队出征，又多了一份战友的情怀，竟然也帮着犟牛说话。 犟牛感激地对陈天明抱拳拱手：“谢谢陈主任夸奖。” 左力无奈说道：“去就去呗，腿在你身上。对了，你的世界名著看得怎么样了？” “还在看呢，这次出征我都带了。但是五十本世界名著纸质书太重了，没法带，我全部下载了电子书，放在手机上随时可以看。心得体会说实话很困难，不过我会努力学着写的。” 左力点头说道：“没问题啊。” 犟牛是个话痨，上飞机之后全听他一个人叽里呱啦说话，还非要拉着左力他们打扑克牌消磨时间。 左力也觉得太闷了，要飞十多个小时呢，很无聊，也就同意了。陈天明却摇头说她想看看书，而且她也不会打扑克牌。 犟牛吹他打牌打的挺好，跟左力搭档，胖虎和探照灯两个人则一对。结果胖虎是个臭牌篓子，老是出错牌，被探照灯拧耳朵。他也不生气，只是嘿嘿干笑，当然被棋艺精湛的犟牛和左力打得稀里哗啦落花流水。 一路倒也开心，时间过得很快，终于把这漫长的十多个小时空中旅行给熬过去了，他们终于飞到了非洲的上空。 他们降落在刚果（金）的首都金沙萨的国际机场。然后卸下赠送的医疗物质，装上运输卡车，乘坐大巴，来到附近的军用机场，从这里带着赠送物资一起乘坐军用运输机前往西非疫区。 因为疫区所有航班都已经停飞了，只有军用航班还在往返运送物资和军事人员。 ------------ 第134章 严格遵守 军用运输机可就没有民航那么舒服了，也没法打牌，因为非常颠簸，他们必须要把自己绑在身后的网绳上。运输机里还有大堆的医疗器械药材和一些其他的生活救济物资，装了飞机满满一肚皮。 军用飞机开始下降，通过机舱窗户，左力他们看见了西非郁郁葱葱的森林以及大片的热带草原，可并没有想象中的硝烟，甚至也看不到村庄和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连电视“动物世界”经常能看到的成片的兽群也没见踪迹，只是一片死寂。似乎他们降落的是一个没有人烟的星球。 直到他们的飞机飞临了军用机场准备降落了，才看到了稀稀落落的一些房屋或者帐篷。 飞机降落时颠簸得非常厉害，甚至让左力都感觉飞机会随时散架似的。坐在旁边的陈天明用手紧紧的握住左力的手，靠在他肩膀上。 飞机终于颠簸着停了下来，陈天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的指甲都几乎扎进左力的手臂了，赶紧松开，好几个指甲印都掐红了。她赶紧用手揉了揉，对左力说道：“不好意思，我太紧张了。” 左力说道：“不紧张是假的，你看飞机上其他的同事脸色都苍白，大家都差不多。” 还真是如此，连大块头犟牛都脸色白了了，想说话也只是笑笑说不出来。 这太恐怖了，机场怎么这样？ 这次来接他们的是一位姓龙的医疗队领队，同时他也是中国驻当地维和部队的老军医。 龙领队让大家整队之后，对大家说道：“各位，我们已经身处战区，多支反**军与**军在这一带交战，而部落武装相互也经常开战。不过不用担心，我们的维和部队就在机场附近。咱们现在降落的机场，经常被各种迫击炮误击，所以经常被炸得坑坑洼洼的，修补也不怎么好。没办法。” 左力他们到现在才开始真正紧张起来了。在国内领队介绍西非情况时提到的战乱和面临的恐怖场景，他们仅仅是大脑中的想象而已，而现在确实感受到了，才发现那些冷冰冰没有温度的词汇，原来如此棱角分明，扎得人心头发慌。 几家医院捐赠的医疗物质和医药用品由当地**接收，并在机场用卡车转运走了。 左力他们医疗队员分别上了维和部队派来接他们的军用卡车，前往部队兵营。这时，机场突然响起了警报，尖利的警报在空荡的机场回荡。 龙领队高声说道：“大家不用担心，以后这种警报会经常听到，只要是有可疑人员靠近就会响起警报，更多的是对那些人的警告，很多时候其实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附近有咱们国家的维和部队驻守，大家要的营地也是在维和部队营地内，所以安全没有问题。” 大家这才稍稍放心，虽然没有什么危急情况发生，但是这次警报把大家的神经瞬间就绷紧了。 犟牛跟其他的保安队员编入了保安队伍，分别乘坐越野吉普车，正式开始执行医疗队警戒护送任务，所以没有跟他们在一起。 一路车子摇摇晃晃到了维和部队营地。 他们医疗队虽然住在维和部队军营中，但内部是有隔离墙隔开的，各自有单独的门进出。因为医疗队每天接触的是埃博拉病毒的病人，谁会被传染不得而知，病毒是有潜伏期的，为了避免传染给军营的官兵，他们医疗队驻地也就隔离开了。 营地都是简易平房，不过条件还不错，有食堂和澡堂，宿舍是两个人一间房子。陈天明跟探照灯住一间。而左力跟胖虎一间。 简单洗漱之后，在医疗队营地的大会议室召开会议。 龙领队清点人数到齐之后，宣布开会。 他先介绍了参加会议的领导，有所在维和部队军营的指挥官，还有世卫组织官员，当地**军的代表，另外就是保安队的领队，不过不是犟牛，他只是副总，有级别比他高的大牛担任领队了。 介绍完到会领导之后，这次医疗队的总领队，那位龙军医开始介绍情况。 龙领队说：“埃博拉疫区在西非扩散的范围很广，本次参加疫情救治的医疗队来自不同国家，世卫组织分别划定了各自国家医疗队负责的片区。咱们国家医疗队就负责咱们维和部队所在地这一片，有若干医疗所。主要在人员相对集中的村寨附近。” “咱们各医疗队需要深入到各自负责的医疗所去给病人治病，我们刚刚接到通知，说**军会派军队协助保护医疗队安全。但这件事具体还没定。这之前你们的安全就由随队的保安人员负责，因为维和部队只负责联合国维和任务，不能担任医疗队的护卫工作。但大家可以放心，因为当地各武装都达成共识，不会攻击联合国的医疗队。所以你们只要表明身份，相对是安全的。” “在以前也很少发生攻击医疗队事件，仅有的几次也是误会导致的，表明身份和立场是最重要的。记住，宁可放弃救治病人，也必须首先确保你们的自身安全，只有确保了你们自己的安全，才能救更多的人，这是基本原则。希望在座每一位医生都要牢记在心。保全自己才是第一位的，你们的家人和祖国都希望你们平安的来这里，平安的回家去。” 听到这些，每个人心头又是沉甸甸的。 龙领队接着说：“接下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你们将面对的埃博拉病毒疫情。或许很多人都知道，埃博拉是刚果（金）一条小河的名字，致命的出血热病毒最早就是从这条河附近村寨开始爆发的，所以就以这条河来命名了。现在正在爆发的埃博拉病毒相信各位来之前多少有些了解，他有若干变种，这一次爆发的是其中最厉害的扎伊尔埃博拉病毒，它最大的特点是死亡率极高，可以达到90%，可以说一旦患上，基本上没法幸存。” “病人从开始发病到死亡，潜伏期一般是一周左右，短的只有两天，病人的主要特点是高热头痛，喉咙痛，虚弱和肌肉酸痛。随后是呕吐腹泻，腹痛，出现体内和体外的出血和血液凝固。一旦出现出血症状，一般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死亡。” “这种病是一种人畜共通的病毒，主要的感染途径是通过患者的体液传播，比如血液排泄物，呕吐、尿液、唾沫、**之类的，目前还没有发现飞沫传染。也就是说只要不接触患者的体液或者身体，原则上是安全的，因此防护很重要。” “要避免无保护直接接触到病人，避免接触病人使用过的物品，同时，要尽量避免接触当地野生动物，包括市场上出售的野生猎物。当地人很喜欢用野生动物作为食物，甚至包括蝙蝠。因为野生动物也可能会感染这种病菌。咱们营区附近的大型野生动物能见到的基本上都杀光了，就是为了避免动物对人的传染。” “在外出行医的过程中难免会遇到这样的动物，如果不威胁到生命安全可以不用管。但是野生动物逼近，负责保护你们安全的安保人员都配有枪支，他们已经得到命令可以射杀有危险的动物，尤其是猛兽。” “对于猛兽之类的动物大家可能警惕性都比较高，但是对于一些可爱的小动物，也要千万提防，这时候千万不要发扬你们的博爱精神。也许简单的一次触摸，带来的是致命的疾病。不仅是你自己，也会传染给队员，甚至整个营地。这些要求希望大家严格遵守。” ------------ 第135章 只要有缘 接着，他转向左力等几个中医师说道：“你们是中医，中草药是你们的武器，我学的是西医，我不清楚非洲这地方的草本植物是否跟中国相同？在当地的中药材商店也非常少，很难买到。我不知道这次你们带来的药品中是否有中药材。” 左力说道：“我们常用的中药饮片都带了，还有不少是中成药。” “这就好，不过总是从中国运过来，成本太高，还是要努力使用当地的草药。因为病人太多了，西药可以从很多途径得到。而中医药基本上只能从国内运过来，每次要用的太多，有时候可能会接不上。因此你们最重要的是要控制使用，尽量给最需要的病人。如果西药能够治疗的用西药治疗，虽然从疗效结果来看，中药似乎有独特的优势。” 他指了指旁边坐着一个老者：“这是华医生，他在西非当地行医了二十多年，是西非一带有名的老中医。他用中医给当地人治病，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这是引起世界卫生组织关注的一个方面。当然，除了他，还有好些华人中医也都在使用中药为当地人治病，华医生是其中的代表。下面，我想请他介绍一下中医在当地治病的情况，特别是针对埃博拉病毒治疗的情况。” 华医生显得有些腼腆，不好意思挠挠头说道：“各位专家好！我实际上没读过什么书，是家传的中医，跟我爸学了医术，所以上不了台面，也讲不出什么理论。只是我在西非这边时间长了，我从小就跟我爸到这边来。他是做生意的，开了个小药铺给别人看病，后来爆发流行病，他治好了不少人，结果最后他也染病，他能治好别人却治不好他自己。我介绍的治疗方案也只是给大家做个参考。” 说着，他将手里的一叠打印的纸分发给了众人，人手拿到了一份。在座的绝大部分都是西医，虽然都不懂中医，却也拿着听听怎么回事。 左力看了一眼几个方，都是治疗温病的常用方子。但是，其中有些药的名字他不认识，估计是当地特有的药材。 华医生说道：“可能大家注意到了，方子中有些药大家不是很熟悉。这些药不是咱们中药，而是西非这边当地的药，是我爸经过几十年行医总结下来的，因为这边中药特别不好买，从中国运过来非常贵，甚至都比西药贵。” “中药之所以有强大的生命力，费用便宜是它的一个重要原因。如果中药太贵，当然病人就未必会选择中药了。因此逼着我爸尝试着在这里寻找替代药材，好在天底下的草本很多是相通的，经过他老人家神农尝百草一般的努力，还真叫他找到了几十种当地替代的药材，也弄清了它的药性和药效，所以能用当地的药材的我们就选择使用当地药材治疗。” “当地药材效果还是可以的，尤其是对付埃博拉病毒轻症的时候效果比较好，但对于重度和危症埃博拉病人，就没什么效果了，即便使用中华本草也是如此，因为这种病太难治了，我老爸都没办法治好自己染的埃博拉出血热，可见一斑。” “我也受邀参加本次医疗队，跟大家一起治疗埃博拉出血热，我就住在咱们营地里，我的宿舍有一个小中药仓库，其中有不少是当地的替代药材，我还拍了一些药材的野生状态的视频，这些药材都是本地比较常见的，包括草本植物、动物和矿物，但当地人是不把他们作为药来使用的。” “另外有一点需要特别说明，这些药材都只是当地出产的，在我们国家并没有，所以它也就没有列入国内的中华药典，只是我爸和我多年行医积累下来的经验确定的一些当地药。如果大家担心它的药效和安全，那最好不要用，我只是一个建议而已，说得不对的请各位原谅。” 其他的中医师都不默默不出声，只有左力说道：“有句话叫做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我们都在万里之遥的他乡，用药就没必要再考虑国内药典的要求了，因地制宜吧。很多药材在这儿找不到，只能用当地的药材，当地药材经过实践证明也是有效的，为什么不用呢？非常感谢你华医生与我们分享这些重要的资源。” 其他的中医师大多都是四五十岁的了，只有左力最年轻，没想到他第一个表态支持，其他的医生也都微笑，但基本上没有点头表示赞同的。 因为这些老中医都比较自负，他们大多数心头都有自己的想法的，不像左力那样初出茅庐不怕虎，他们更加讲究稳妥，对于自己不掌握的药不会轻易使用。 会议结束之后，左力和其他几个中医生一起到华医生的帐篷去看了那些药材，他们还是很好奇当地草药啥样子的。 左力很用心的询问了这几味药的药性和药效，特别是剂量方面的把握。华医生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耐心地作了解答。 可是左力发现，除了他用心记之外，其他中医师都只是看个热闹，没怎么在意。毕竟这些药材都不了解，他们还真不敢乱用，所以也就懒得记，反正这次每个中医师出来之前，所在医院都赠送了一定量的中药材饮片随即带来了，够用一段时间的了，不愁没药。 营地食堂开饭，吃自助餐。 姚明明和孟欣两个人打了饭菜之后便鬼鬼祟祟不知到哪儿去。左力和陈天明觉得食堂里太热，端着餐盘出来想找个凉快的地方坐。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道：“左医生！” 听这声音很熟，左力赶紧扭头一瞧，不由得惊喜交加。原来站在身后的竟然就是分开没多久的韩国医生金羽姬，在笑盈盈的看着他。 左力惊喜交加的说道：“哎呀，是你啊，金医生，这可是万里之遥，没想到在这能见到你，你也参加这次联合国的医疗救助队了？” 金羽姬双手背在身后，笑盈盈的看着他，点头说道：“是呀！世卫组织也给我们韩国发了邀请，请求我们派出韩医参与国际救援队，说中医和韩医对于治疗埃博拉病毒都有神奇的效果，所以就派我来了。我估计着可能也会派你，所以刚到了就打听，今天终于打听到了，果然是你，就跑来了，我只比你早到了两天而已。” “你怎么不用微信告诉我呢？想搞惊喜啊？” “也不是了啦，”金羽姬有些忸怩地说道，“我也不敢确定你来不来，如果你不来，我告诉了你，你可能会替我担心，那就不好了。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就像你上次微信说的，只要有缘，总能相见！” ------------ 第136章 了解情况 左力兴奋地点点头，可马上觉得自己是不是跟金羽姬说话太亲昵了，生怕一旁的陈天明不高兴。赶紧扭头，去见她笑盈盈的，并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样子。于是赶紧给双方做了介绍。 两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金羽姬很大方的伸手出来说道：“早就听说你的名字了，在中国的时候，左力可没少在我面前提到你。今日见到，果然比他说的还要漂亮。” 实际上左力压根没在她面前说到多少陈天明的事，没想到金羽姬还真会说话，左力感激的瞧了她一眼。 陈天明微微一笑道：“他提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他女朋友，只是同事而已。认识你很高兴。联合国卫生组织点名要求中医和韩医参与救援，说明中医和韩医已经得到了国际社会广泛认可。这次疫情也正是发挥你们作用的好机会，咱们一起努力吧！” 金羽姬听到陈天明说她跟左力两个并不是男女朋友，而且说得很自然，并不是吃醋的样子，有些好奇的瞧向左力。 左力觉得很委屈，想解释，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因为陈天明说的并没有错，他们两个还真的没有正式确定男女朋友关系。 金羽姬冰雪聪明，多少听出来了味道有些不对。便岔开话题说道：“对了，我决定跟上面提出要求，让我加入你们的医疗队，跟你一个组，我就说我们在中国的时候合作很愉快，中医和韩医优势互补，更能发挥作用，我相信上面会答应的。韩医和中医分在一组，这样咱们两个可就有机会在一起工作了。” “太好了!”左力眉飞色舞，又觉得不太合适，讪讪地瞧了陈天明一眼。 陈天明却淡淡一笑：“欢迎啊，中医韩医双剑合璧，试看天下谁能敌！” 左力心头一震，这可是顾院长说他们中西医联手无敌的话，陈天明用在中医韩医上，而且是对大美女金羽姬说的，这怎么听都有一股柠檬味。 金羽姬立即也听出来了，却只是微微一笑，对陈天明说道：“是呀，我这次到中国交流学习，跟左医生学了很多东西，我也教了他一些韩医的东西，中医和韩医的确可以优势互补，不过是否能双剑合璧所向无敌，这好不好说呢，特别是在致命的埃博拉病毒面前。” “一定会的，我相信。”陈天明也微笑说道。 左力赶紧对金羽姬说：“你不是要去找领导说这件事吗？快去吧，天都要黑了。” 金羽姬赞颜一笑，点头道：“那好，那我走了，我们营地就在附近。” 说着快步走了，左力望着陈天明说道：“真没想到她竟然也来了。天明，你别误会什么啊，我早就指天发誓，我跟她清清白白的……” “有什么好误会的？这不挺好的吗？我说的是真心的，中医和韩医联合如果更能发挥作用，那不是好事嘛。” 左力摇头说道：“中医和韩医其实不能联合的，因为中医跟韩医其实本质是一致的，就像一个母亲生的两个儿子，血统一样，只是长相有些不一样罢了。跟中西医结合不一样，咱们俩的结合，那才真是优势互补，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你不用解释这些，我知道，我也看得出来，她对你有好感，你当然也对她有好感，只是你更喜欢我。” “对对，你总结的很对！”左力兴奋地说道，“我对她仅仅限于好感，同志式的，并不想进一步发展什么，我只想跟你发展下去，你才是我的最爱！” “打住！”陈天明嗔道，左右看看没人，才有接着说，“或许这是对我们感情一次新的考验，你可以重新考虑我跟她谁更适合你？” “不用考虑，当然是你！” “这些话等一年之后咱们再说，现在咱们所有心思都要放在对付埃博拉上面。明天咱们就要投入埃博拉出血热的救治工作了，这可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病毒，死亡率达到90％，我们两个都要全身心的投入，不允许有半点分心，所以感情的事情还是放在一边不考虑，先考虑怎么去救人，怎么把握好自己的安全吧。” 左力无奈点头：“好吧。” “吃饭吧，饭都凉了。” 两人坐下吃饭。 忽听得远处有人叫道：“师父——！” 猪八戒来了吗？左力眼前浮现出“西游记”里猪八戒扛着钉耙喊师父的镜头。 他赶紧抬头望去，只是远远地看见夕阳处一个高大的人影，啃着馒头朝这边快步走了过来，却是犟牛，穿着一身迷彩服。 他跑到面前，说：“师父，我那边刚开完会就来找你，我跟你们一个组，担任你们组的护卫。”说着，拍了拍腰间挂着的****大口径半自动手枪。 左力笑了，说道：“好，我们的命可全都捏在你的手里。”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师父，别笑我了，我知道我这点能耐，您比我强一万倍。如果您不是医生的话，您当护卫，一个抵我三个。” 陈天明笑道：“数学不好，前面都说了是你的一万倍，怎么后面才一个顶三个？” 犟牛不好意思挠挠头：“我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体育老师也比你数学好。” 犟牛更不好意思了。 左力对犟牛说道：“你找我干嘛？” “没什么事，就过来跟你说一声咱们一个组，嘿嘿，我们就在医疗队营地大门外，有什么事师父您过来叫我，也可以用对讲机叫我。” 陈天明站起身说道：“你们聊吧，我回去看看资料。” 犟牛立刻以为自己干扰了左力他们两，赶紧赔罪说道：“师父，我先回去了，那边离不开人。你们聊，我要开车去周边转一转，了解营地附近的情况，我走了。” 说着挥挥手，大步跑了。 左力瞧了瞧陈天明：“你当真要去看资料？” 陈天明点头：“是呀，我觉得心头有些没底，想尽可能多看一些东西，心里面有数。” 左力道：“是呀，做充分的准备是对的。那你去准备吧，我要再去找华医生聊聊天，了解一下当地行医的情况。” 左力找到了华医生。 ------------ 第137章 好事成坏事 华医生刚吃完饭，见到左力来找他聊天，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说道：“怎么样？吃过了吗？营地的饭菜还习惯吧？” 左力说道：“挺好的，就是这太热了，我很少去过这么热的地方，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更大的考验。” 华医生大笑，说道：“是呀！这里是赤道，热起来当真是很难受的。尤其是你们这些从来没有到过赤道的人，不像我，我从小就在这儿长大，已经习惯了。——对了，你喝酒吗？” 左力笑道：“喝一点。” “太好了，我这有一瓶好酒。反正咱晚上是不会有人来兵营求医的，咱们驻地也不对外接诊，所以晚上不会有什么任务，喝点酒没关系。” 左力很高兴的答应了。 华医生从柜子里拿出来一瓶二锅头，倒在两个军用水杯里头，刚好每人一杯，差不多一瓶就分完了。 左力很惊讶：“这玩意儿在这里卖很贵吧？” “是呀！毕竟远隔重洋来的。当地人很喜欢中国的东西，尤其是中国的白酒，这种在国内很便宜的酒在这也能买到，毕竟国内进价就很便宜，运过来翻上几倍价格也不会贵到哪去。但就这也属于奢侈品，有钱人才能买得起哦！不过我的酒都是我进中药材的时候一并进过来的，所以不用花高价在当地买，而且也能保证正宗。” 左力很高兴的拿过酒杯喝了一小口，感觉了一下，的确味道很纯正。华医生又拿了一包花生，还有两袋豆腐干和小鱼干，撕开了倒在盘子里做下酒菜。 左力问他：“华医生从小在这儿长大？” “是呀！” “为什么在这种战乱频发的地方挣钱啊？太危险了。说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挣钱也不为过啊。” 华医生笑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嘛，我们在这谈不上富贵，能比国内多挣一点钱而已。但这里真的危险。战乱、艾滋、埃博拉，哪一样都致命。这些年下来，我身边的华人要么死了，要么离开了，留下来的不多了。” 左力问：“这边治安怎么样？” “完全失控，当地人差不多家家都有枪，枪支非常普遍，弄不好就把枪掏出来朝天乱放。一言不合就开枪。但是，对咱们中国医生一般都很友善，还会用蹩脚的英语跟你聊天，他们太需要帮助了，而咱们中国给他们的帮助最实在也最多，传说中的非洲兄弟嘛。” “我从小生长在这里，只回国几次，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了，这成了我真正的故乡。如今年纪大了，也不想回去了，就在这生在这死吧。” 左力端着酒杯说道：“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无处不青山！来，喝一杯！” 两人碰了杯都喝了一大口。 左力抓了几个小鱼儿伸到嘴里：“能不能给我说说你在当地行医的事情？比如遇到的疑难病案，让我对当地医疗有个初步印象。” 华医生笑道：“唉，你这好学的精神比我儿子强太多了。——对不起哈，拿你跟我儿子比。” “这没什么啊，华医生你的儿子应该年纪比我还大一些吧？” “嗯，他年纪比你还大几岁，可他远不如你啊。这兔崽子就不想学中医，看来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把我的技术传承下去了。” “那他在忙什么呢？” “做生意，他不想给人看病，他医术还行，不过也只能限于还行吧。因为他远没有你这样的勤奋好学，很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的，真是头大。好啦，不说他，咱们还是聊聊你刚才提到的当地治病的事情吧。我最想说的还是治埃博拉出血热的事情，相信也是你最想听的。” 左力笑着点点头：“对啊。最紧张的当然还是这个。” 华医生道：“埃博拉病毒致死率虽然很高，稍不留都有可能是致命的。我有一次就犯了错，结果被感染了，幸好命大活过来了。” 左力大吃了一惊，说道：“你感染过埃博拉？咋回事？” “我给一个上吐下泻的病人看病，没带手套给他切脉，拖着他下巴看舌象，当时怀疑得的是疟疾。我还是大意了，没有立即洗手，期间还吃了东西喝了水。结果几天后我得知，那个病人被确诊是埃博拉，已经死了。我马上就进行了自我隔离，同时服用中药预防。” “果然，仅仅一周我就发病了，我真正感受到了埃博拉病毒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简直生活在生与死之间。全身疼痛，高烧昏迷，我一直用我父亲留下的方子和当地的药材给我自己用药，就是先前我发给你们的那几张方子。最后，我比我老爸幸运，我捡回来一条命。” 左力说道：“这么说你那方子是你用生命换回来的？” 华医生道：“可以这么说。幸运的是我患的不是扎伊尔型埃博拉，而是苏丹型埃博拉，平均死亡率相对小一点，是70%，算是命大。” “真是可怕，咱们中医在这边行医，当地人怎么看？” “当地人其实还是很善良的，只要你诚心帮他们。我老爸就是这样的，他用中药和当地草药替当地人看病，价钱很便宜，有时候穷人还不收钱，所以当地人对他很信任和爱戴。但是现在，我们不可能得到那种爱戴了，我们面临的医疗环境要恶劣得多。” 左力也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各国援助医生都来了啊。” “这个……，来了反而是坏事？” “不是这个意思，”华医生叹了口气，“这些医生跟我爸那时候不一样，他们不像我爸那样吃住在村里，会讲当地话，能沟通，所以村民很信任。而这些援助医生不懂当地化，无法跟当地人沟通，都是通过当地**。而**的人是简单粗暴的，直接把病人从村子里强行带走，集中关在隔离区进行治疗。” “由于这种病死亡率非常高，绝大部分患病的人都会死掉，可他们是活着被这些人强行带走的之后，却再也没回到村上来，只是被告知已经死了，尸体烧了，当地人是不习惯火化的，这激起了愤怒，他们才不管染病的尸体会传染的说法。” “而且这些医生穿着厚重防护服，带着护目镜和厚厚的口罩，跟外星人一样根本看不到脸，所以便以为这些医生有阴谋，伙同**的人杀害了患病的村民，因此，这些医生的好心结果换来的却是敌视和反抗。” 左力叹了口气：“是啊，很多时候，好事成坏事，就是这样发生的。” ------------ 第138章 一对儿 华医生说：“所以各种谣言四起，说的最多的就是**派了这些白人医生来把这些病人带走，不是治疗，而是活埋，诸如此类的谣言满天飞。村民凡是见到这种穿着外星人一样防护服的医护人员都躲了起来。你说这样的医疗环境还怎么看病？” “因此，现在**改变了办法，把医疗点建在比较集中的村镇附近，隔离起来，可以通过视频跟亲人见面，死亡之后火化尸体也会让亲人参加，希望这样消除隔阂和误会。可惜就算这样，村民对医疗队的恐怖甚至敌视依旧不是短时间能消除的，各种抵制治疗的行为依旧存在。” 左力说：“一旦形成敌视，要改变就困难了。” 华医生说：“是啊，这还不是最让人头痛的，最让人恐怖害怕的是，西非反**武装的攻击，加之部落和宗教派别之间数百年的纷争和战斗一直持续到现在，这种相互之间的仇视和不信任，更是可怕，特别是白人，会面临比我们更加凶险的境地。” 左力有些奇怪，问：“为什么白人更面临凶险？”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村民非常惧怕那些穿着厚重防护服象外星人一样的人，认为他们把患病的亲人拉去不是救治而是活埋了。而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来自西方白人国家的自愿医护人员，其实他们完全是带着博爱的人道主义来参加救援的。可是由于埃博拉病毒致死率相当高，他们带走的人却又很少回来，而当地**有没有能够进行耐心细致的解说，当地的百姓受教育程度非常低，他们更愿意相信本地的各种谣言，尤其是村里的巫师所做出来的判断。” “因此就把身穿防护服的白人医生当成是杀人犯对待，对他们充满了敌意。我们中国医疗队分到的片区是刚果金最危险的地方，也是当地人对白人医生敌意最强烈的地区，已经发生多起白人医护人员被当地群众围攻甚至杀害的事例，于是世卫组织就把这一片交给了我们华人。华人在当地民众中印象要好很多。” 左力说道：“原来还有这么多幕后事情，这可是出国之前没人告诉我们的，也是相关资料看不到的。对了，我看到资料说是埃博拉病毒疫苗已经出来了，但在这里好像没这么回事，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华医生苦笑说道：“疫苗每年都说出来了，可就是见不到踪影，而且当地民众对所谓的育苗根本不接受。他们从来没有打过任何疫苗，也不知道疫苗可以防病，因为他们绝大多数人没有受过什么良好的教育，很多甚至没有受过任何教育，他们根本没有疫苗的概念，也没有病毒的概念。” 左力很奇怪：“没有病毒的概念？他们不相信有病毒吗？” 华医生摇头：“不相信，他们甚至很多人不相信那些埃博拉病人是被病毒感染而死——很难理解吧？” 左力苦笑：“为什么不相信？” “埃博拉病当地很多人认为是上苍的诅咒，或者敌对部落的阴谋，是为了让他们害怕而四散逃离，无法与之对抗而编造出来的谎言。又或者认为是**的阴谋，要瓦解他们的部落，使他们无法与**对抗，又或者是把他们的人抓去做试验等等。这些谣言使得疫区的民众对普遍对疫苗没有好感，也不信任。另外，现在的疫苗大多数都是用注射的方式，不管是埃博拉还是别的疾病的疫苗，这对当地人也难以接受。” 左力问道：“为什么？” 华医生说道：“当地人最害怕的不是埃博拉，他们最害怕的是艾滋病！” “是吗？为什么？” “因为埃博拉病他们觉得是鬼神作祟，只要不激怒鬼神就不会染病，可是他们都知道，艾滋病主要是男女做那种事情得的病，当地人对那种事情又特别有兴趣，经常都会做，他们又基本上不采取任何安全措施，得病的概率就大很多。” “这样一来，导致在西非艾滋病传播很厉害。而由于大规模宣传艾滋病的防治，他们也都知道，共同使用针头也会传染，因此下意识对使用针头非常害怕，总是下意识的联系到艾滋病，总担心打针会染上艾滋病。因为艾滋病在这个地区太普遍了，而针头等普通医疗器械又太匮缺，很多地方医疗点都在重复使用针头注射，这也是很多人拒绝注射疫苗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左力瞪大了眼睛，说道：“共用针头？不会这么惨吧？” “你不要把国内的医疗条件跟这儿比，你不管把这儿想象的多么落后，医疗设备多么匮缺都不为过。因为实际看到的会比你想象的更严重。我告诉你吧，我经常去治疗的那几个村子只有一个村医，而他手里面只有一根针管，两个针头。这两个针头要轮番的用完之后用热水煮一煮，又接着给第二个治疗。因为使用量太大，消毒不可能严格，没办法，当地医疗条件就是这样。” “输液的设备都是以前八十年代咱们国内使用的那种可以反复使用的橡胶管和针头，因为输液人太多，紧紧把针头用开始煮一下，又接着给下一个病人用。有时候忙起来甚至都没有进行任何消毒就给下一个人使用，病人太多，等不及。当地医院在外科手术中甚至使用矿泉水冲洗打开的腹腔。” “不会吧？这么恐怖？” “唉！这里的医护人员都已经麻木了，条件太差能怎么样呢？就像一个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穷人，你能指望他很斯文的吃饭吗？” 两人边喝边聊，酒喝完了，虽然还有些没尽兴，但是也不打算再喝了，毕竟第二天还有任务。 左力正准备走，龙领队拿着一叠名单进来了，说道：“我们把分组名单打印出来了，方便查看。大家有什么意见尽快提。同时确定一下各医疗队的队长，对了，华医生，你分在左力他们一队，行吗？” 华医生点头说好。 左力看了看名单，发现分组名单中只有胖虎，而没有探照灯。他们两怎么被分开了？ 左力马上对龙领队说：“孟欣是我们三医院的，她不在我们对名单里，能否把她调整回来？都是一个医院的，相互认识，工作方便。” 龙领队瞧着左力笑呵呵说道：“你恐怕不是从这个角度考虑吧，是不是因为他们俩是一对呀？” ------------ 第139章 有好戏看 左力一挑大拇指说道：“厉害，连这都看出来了，不愧是领导。” 龙领队说：“他们两个在一起腻腻歪歪的，傻子都能看出是一对。不过不好意思，不是我们不考虑这些问题，是孟欣医生找到我主动提出来她想到另外一个队去，让姚明明留在你们队，姚明明也同意了这个决定，所以做了调整。” 左力很是奇怪，眼睛都瞪圆了，说道：“不会吧，他们两个干嘛要分开？闹别扭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要看样子好像不是闹别扭了。也许他们有他们的想法吧。” 左力道：“搞什么鬼？我得跟他们聊聊。” 龙领队又说道：“每个队需要确定一名队长。大家来自不同医院，所以原则上以年龄决定队长吧，就不看职务了，这样可能工作起来更方便些。” 左力和华医生都点头赞同。 的确如此，因为跨单位之后再论资排辈按照级别来处理，恐怕别人不大服，尤其是年轻同志领导职务高，年长的老同志未必服气对方的领导。如以年龄来确定队长就会好很多，毕竟晚辈对年长的怎么都要多几分尊重的，这比尊重当官的要更顺畅和理所当然。 所以左力和华医生都点了点头。 龙领队瞧瞧华医生，笑道：“你们队里你的年龄最大，你来当队长吧？” 华医生赶紧双手乱摆，说道：“不行不行，我一个土医生当什么队长，我可领导不了这些大干部，他们都是科班出身，又都是主任、主治什么的，我可不敢指挥他们，还是换别人吧。” 龙领队见华医生坚决推辞，也就没再坚持，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好，那就由市第一医院的传染科主任肖医生担任你们队的队长吧？他也五十来岁了，而且又是科室主任。” 华医生见龙领队一直瞧着他，马上说道：“我完全拥护龙领队的决定，坚决服从肖队长的指挥。” 左力也点头道：“我也赞同这个决定。” “那就先这么定了，我再问问别人的意见。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就出发了。” 说着龙领队告辞走了。 左力回到房间，却没看见姚明明。这里手机没信号，没办法打电话找姚明明，估计跟他的孟欣两个人在花前月下呢。谈恋爱跑到西非来，除了浪漫还有点刺激，这里可是死神遍布的地方。 夜深了，姚明明才垂头丧气地回到房间，也不洗漱，倒头就睡。左力也懒得问他，人家已经决定的事情，明天再问原因吧。 第二天早上，左力、陈天明在一个桌上吃早餐，姚明明端着餐盘走过来一屁股坐下，闷头吃饭。 陈天明瞧了瞧他身后没有孟欣，问道：“探照灯呢？” “她跟她们队员在一起呢，相互认识熟悉。” 陈天明还不知道分组的事情，很是奇怪的瞧着问道：“啥意思？她不在咱们组了？” “嗯！” “你们俩是怎么想的？干嘛不在一起？这么大老远跑到这儿干嘛要分开到两个队呀？你们要求在一起领队一定会答应的。” 姚明明苦笑，两手一摊，说道：“有什么办法？这是她的主意。非说两个人在一起没意思，说在三医院天天泡在一起都腻歪了，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还是别泡到一起了，距离产生美。不在一起还相互有个牵挂，天天在一起还吵架。我说我哪有跟你吵架啦？不是什么事都顺着你吗？她说那也不管，非要分开，还说这是考验。我没办法只有同意了。” 左力点点头：“女人的心海底的针，琢磨不透啊！” 陈天明却笑道：“是你们男人不好好琢磨。” 左力问：“难道你琢磨出来了吗？” 陈天明微笑：“我也琢磨不出来。” “这不结了？”左力笑着问胖虎，“她到底怎么想的？别说什么距离产生美，这绝对不是她的真实想法，说点实际的。” “她说了，这是西非，除了埃博拉病毒之外，还有艾滋病和其他恐怖的疾病，社会治安混乱，战乱频发。还有针对医疗队和维护部队的袭击，更不要说西非草原上的森林中潜伏着各种危险的野生动物，所以光荣的概率就很大的提升了。她的想法是，别两人一块光荣了，总得留一个下来，分开之后就不会被团灭。” “团灭？”左力和陈天明忍不住都笑了出来，“这什么逻辑嘛。” 吃完饭，新任队长肖医生召集大家开会，开完会就要出发了。 眼看都到齐了，肖医生却还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左力有些好奇：“队长，在对谁呢？” “龙领队和韩国医疗队的领队。他们要过来。” “啥玩意？韩国领队？”左力心头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陈天明。正好看见陈天明正目不转睛看着他，立即正色道：“你别乱想哈，我可什么都没想。” 陈天明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又等了一会，龙领队他们终于来了，果然，身后带着的就是精致的超级大美女金羽姬，陪同的有韩国医疗队的领队。 龙领队给大家做介绍：“经过世卫组织协调，从韩国医疗队调整了一个韩医来参加我们医疗队，她这之前曾在三医院工作过，她本人要求参加三医院这边的医疗队，所以安排在你们组，跟你们组的中医左力两人搭档，听说韩医和中医能优势互补，更能发挥医疗效果。正好你们组的孟欣医生调整到另外一个组了，缺一个人，金医生来了正好补充缺口。大家欢迎！” 众人都鼓掌，左力也跟着鼓掌，金羽姬眼神火辣辣瞧着他笑，左力赶紧偷眼看身边的陈天明，她却玉观音一般柔和地微笑，完全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 龙领队说道：“需要安排一下金医生的住宿问题。” 陈天明马上举手说道：“让她跟我一起住吧，我正好缺个伴。孟欣调整到其他队了，要换宿舍去他们队。” 胖虎很奇怪，心想孟欣没说要换房间啊，虽然这样更理所当然，但都在一个营地，住哪里还不都是住，干嘛让她搬走，却让这韩国女医跟她住在一起？ 胖虎瞧了瞧她们两个，又看了看表情古怪的左力，突然笑了，低声对左力说：“这下有好戏看了哦。” ------------ 第140章 多雷上校 金羽姬鞠躬，对陈天明说道：“谢谢陈医生，我也希望能够跟陈医生住在一起，多跟她商议一下现代医学。她跟左医生他们两个是好朋友，我也希望能够成为他们两的好朋友，这样跟左医生一起研究中医医学就更方便了。” 左力知道了她的良苦用心，故意这么说，好让陈天明不要乱吃飞醋。 龙领队和韩国领导交代完了之后就走了。肖队长组织大家在出发前这点空闲讨论一下埃博拉治疗方案。 华医生饶有趣味的瞧着金羽姬，说道：“你是韩医啊？韩医我还真不太懂，我听说韩医是从中医学过去的。不过既然叫韩医，肯定有你们自己的东西。对了，能不能指教一下，韩医在治疗埃博拉病毒上有什么思路呢？” 金羽姬点头说道：“好啊，那我就抛砖引玉先开个头。不妥之处请左医生、华医生你们多多指点。” 两人都赶紧谦虚了几句。 金羽姬说道：“韩医跟中医一样，也认为埃博拉出血热是一种温热病。温热病的发病是由感受外感温热之邪而致。四象人当中，热多型体质者，尤其是阳人体质者，易感受温热邪气。阳人尤其是少阳人是天禀多热体质，阴人尤其是少阴人天禀多寒体质，所以阳人易得热证，阴人易得寒证。” “四象人证型决定对某种致病因素和某些疾病的易感性。不同的四象人对某些病因和疾病有特殊易感性。中医《温病条辨》里说了，‘长夏受暑，气壮者不受也；稍弱者，但头晕片刻，或半日而已；次则即病，其不即病而内舍于骨髓，外舍于分肉之间者，气虚也，’这一论述说明体质的差异直接影响着温病的发生。 ” 华医生低声对左力说道：“看不出来，金医生对中医经典非常了解啊。” 左力点点头，没说话。因为金羽姬还在接着往下说。 金羽姬接着说道：“人的体质形成是先天的，后天不变，因此，每个体质得病后出现的症状不一，虽受同样外邪，其出现的症状也可能各不相同。这是每个体质固有的体质特性决定的。这样的差异往往影响了温病发病后的临床表现。中医名家张锡纯曾论述：‘盖人脏腑素有积热者，外感触动之则其热益甚，其素有积寒者，外感触动之则其寒益甚’。” 说到这，金羽姬微笑望着左力：“这还是我在中国交流学习的时候，三医院左医生教给我的。” 左力微笑点头。在三医院时他的确指点过金羽姬温病学说，因为韩医对温病的研究其实不及中医，金羽姬说她在三医院获益最多的就是温病学说涨了知识。 金羽姬接着说：“韩医认为，在同一种致病因素的作用下，不同的发病过程，即使是同一种传染病，因体质的不同，其发病出现或轻或重的不同类型。所以，治疗埃博拉这样的温热病，要调整脏器天赋偏差，然后辨证施治……” 金羽姬滔滔不绝阐述了韩医的一些温病观点，其中包括了许多中医的观点，都是从左力那学来的。 华医生虽然是老中医，自学了不少医书，但基本上对韩医不了解，所以听得有些迷糊。还想再问，肖队长却说道：“回头再探讨交流吧，时间到了，咱们该出发了。” 虽然说要出发，可肖队长还是又再次强调了一遍纪律，提醒各位确保自身安全是第一位的。同时，在治疗中要对当地医护人员进行传帮带，毕竟他们是本地医生，会一直待下去，而我们一年之后就离开了，所以要尽量把我们的本事传给他们。 同时，肖队长还告诉大家，已经接到协调好了，鉴于当地反**武装活动猖獗，当地**军今天开始，会派军队专门护卫国际医疗队的安全。 营房院子里已经停了好几辆三排座的军用吉普车，荷枪实弹的保安都兼任各车的驾驶员，左力他们队的保安兼驾驶员是犟牛。 他见到左力过来，赶紧下来立正敬礼，陪笑说道：“师父早！” 左力点点头，上了后排座位，陈天明却让金羽姬先上。 金羽姬不客气地坐在左力身边，陈天明没有任何反应，她上车坐在后排座椅上，跟佟医生坐在一起。于是左力成了跟金羽姬两人单独坐一排了。 他扭头看了陈天明一眼，陈天明却在跟佟医生说话，只好扭脸回来，便看见身边金羽姬灿烂如夏花的美丽俏脸，还有那双火辣辣的双眸。 他们的车出到营房大门，外面有一队荷枪实弹的**军士兵。这是当地军队派来护送他们的，每个医疗队有队兵士护送。 率领这队士兵的军官，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黑人，身高几乎跟犟牛一般，比犟牛还要魁梧些。他嘴上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身穿迷彩军服，歪戴着贝雷帽，腰跨手枪，皮带上挂满了金灿灿的子弹。 此刻，龙领队正在跟他用英语交谈，说得很开心的样子，似乎关系很熟络。 所有医生都下车过来相见，龙领队给大家做了介绍，这才知道这位大块头名叫多雷，是个上校。他负责中国医疗队片区的武装护卫工作。 多雷上校嘴里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吊儿郎当地挨个跟大家握手，礼貌地说着幸会之类的客气话。 当他走到陈天明面前时，身边的左力立即就感觉到多雷上校眼神的异样。 这之前多雷都是只伸出单手跟每个医生握手，而这一次，他取下嘴里叼着的粗大雪茄，仍在地上一脚踩灭，然后把双手在迷彩军服上擦了几下，才伸出双手到了陈天明面前，热情地用流利的英语说道：“我叫多雷，请问美丽的女士您怎么称呼？” 陈天明的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在对方手还没有握住之前便把手抽了回来，然后揣到了白大褂的口袋里，淡淡地用英语说道：“陈天明。”接着扭头对旁边的肖医生说道，“他是我们的队长肖医生。” 多雷一边跟肖队长握手，眼睛却一直望着陈天明：“陈医生，你真漂亮，我从来没有见到像你这么漂亮的美女，认识你真是我的荣幸。” 左力有些奇怪，自己身边的金羽姬那也是超级大美女，怎么他仿佛没看见似的，却偏偏对陈天明表现出超级的赞美，这也许就是罗布青菜各有所爱的吧。 陈天明却没看多雷，转身上了吉普。 ------------ 第141章 负责安全 多雷上校对龙领队说道：“我要亲自负责陈医生他们这支医疗队的安全！” 龙领队笑道：“行啊，你说了算。” 多雷上校将他的军队做了分工，而他自己则带着几个兵士，坐着两辆美国悍马军车，担任左力他们医疗队的护卫，在前面开道。 吉普车行驶在土路上，尘土飞扬，炽热的饱含着湿度的热带雨林气候着实让人十分的郁闷。 行驶了一个来小时，他们的车终于来到了左力他们医疗队负责的医疗点。 医疗所的所长是个矮而胖的黑人，带着几个医生护士在院子里迎接。 双方见面，所长表示欢迎，可没等他多说什么，就被多雷上校很粗鲁地推开了，说道：“我来介绍好了。” 接着，他很殷勤地给陈天明他们做了介绍，好像陈天明是来这里旅游的贵客似的。 他先介绍了一遍这里历史，然后介绍风景和特产，陈天明几次让他说重点之后，他才介绍了当地医疗所的情况。 看样子他对这一带非常熟悉，对这医疗所也很了解，经过他介绍，左力他们才知道，这附近有大小不一的五六个村子，医疗所在其中最大的一个村子外面。 整个医疗所分成两大区域，一个区域是白色围栏围起来的普通病区，用来收治普通的当地病人。另一块是专门用来隔离治疗埃博拉出血热的，属于高危区域，因为用红色的塑料隔离网圈了起来，这一片区就简称为红区。 红区又分成三个部分，最外面是医护人员的更衣室、消毒室、休息室和医疗药物器械仓库等，中间是疑是病例隔离区，而最里面一块区域则是确诊的埃博拉病人隔离区，这一区域用鲜艳的橙红色隔离网隔开，并用法语、英文和当地文字醒目标注隔离区，严禁入内。 在隔离区进出口，有荷枪实弹的士兵看守。红区外还有架着探照灯的一座木头碉堡，上面有两个背着AK47的士兵站岗放哨。多雷告诉他们，红区里被隔离的埃博拉病人，不管是确诊的还是疑是的，如果胆敢逃走，将会岗哨和卫兵被直接射杀。 瞧着多雷若无其事的表情，金羽姬皱眉说道：“他们也是生命，抓回来就行了，一定要射杀吗？” “金医生，这个也不是我的主意，这是上头的命令。”多雷冷声说道。 陈天明却说：“可以增加围栏，甚至可以用铁丝网什么的，都让病人无法逃走。而你们却只用塑料网隔离，病人一旦陷入确诊绝境，就会铤而走险想逃走，你们这是故意让他们逃走然后射杀？” 面对金羽姬时，多雷冷着脸，可面对同样大美人陈天明，多里却立即换了一副笑脸：“陈医生，我也不愿意随意杀死村民，可是这些患病的人一旦出去了，将会有更多的人惨死。只要他们不逃，乖乖等死，还能得到好生的安葬，否则不仅被人会被射杀，他的家人也会受到**的处罚。这是为了防止埃博拉病毒扩散不得已的办法。” 陈天明黯然摇头。 肖队长注意到隔离区远处的角落还有一个单独的屋子，别的屋子都是简易板房，只有那里是水泥结构的一处房舍，很好奇地指着那说道：“那里是做什么用的？” “焚尸房，专门焚烧病死的埃博拉病人的。”多雷除了跟陈天明说话温柔之外，对其他人都是懒洋洋没什么兴趣似的。 肖队长吓了一跳，仔细看去这才发现，那水泥结构的屋子果然旁边堆着一大堆的柴火，看来是用柴火来焚烧尸体。 胖虎问：“干嘛要在这里建医疗点？为什么不把病人集中到大城市医院去？那里医疗条件是不是更好些？” 多雷一声冷笑：“胖子医生，我只能说你对刚果太不了解了，就算我们的首都金沙萨最好的医院，恐怕也比不上你们中国的一个普通的小医院。我们这可没有你想象的那种宽敞明亮的大医院。而且，这些病人染上的是埃博拉病毒，那是致死率达到90%的可怕病毒，一旦沾上基本上没有可能再活下去。为什么要浪费金钱去抢救？因此，所有进红区的人，其实相当于上了刑场等待枪决，死了运到焚尸炉直接烧了，这样是最安全的。” 胖虎吃惊地问道：“可是，红区里还有一些是疑是病例，万一不是呢？” 多雷说：“进了红区，交叉感染很厉害，就算不是也很快会传染的。我们这可没有那么多医疗人员和条件去逐个甄别，当然，你如果有这本事，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陈天明说道：“行了，我们是不是该进去给病人看病了？” 多雷点头：“他们要进去，不过陈医生您不用进去，因为您的战场不在这，而是在那边。” 多雷转身指了指远处那片非隔离区：“那里也有许多等着你去救治的当地的民众，他们也患了疾病或者受了伤等着您呢。我知道你是中国最优秀的外科医生之一，中国的医生是我们刚果最受欢迎的人，你们给他们带来最需要的健康乃至生命。” 陈天明对这位大块头第一印象很不好，因为他那简直要把衣服剥下来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不过现在听他谈吐文雅，而且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和言语，又听他夸赞中国医生，所以对他礼貌性的勉强一笑，说道：“我们会尽力的。” 陈天明随意地应了一下，却让大块头看她眼睛都直了，吞了口唾沫，由衷的赞叹道：“陈医生，你真的好美啊，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中国女人。哦不，应该说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天底下我见过成千上万的女人，但是最美的只有你一个。” 对方的眼神让陈天明感觉浑身爬满了蚂蚁一般的难受，她厌恶地扭头过去，对左力说道：“我们进去吧。” 他们迈步要进隔离区，却被门口的持枪士兵拦住了。士兵眼望着多雷。 多雷叼着雪茄走上前，指了指被红色网状隔离物包裹起来的一大片红色隔离区域说道：“不好意思，各位，你们得一分为二，肖队长你们几个应该进入隔离区，那里有许多埃博拉病人等着你们去救治，包括已经确诊的病人，他们中还是有一小部分有希望活下来的。陈医生则要去白区那边给病人做手术。放心，陈医生这边，有我照顾，不会有事的。” 陈天明冷声说道：“谁去哪个区域由你决定吗？” “是的，由我决定，因为我负责这一带的安全。” ------------ 第142章 只剩一点 陈天明摇摇头说：“不好意思，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你只是护卫我们的安全，不能决定我们哪个医生该到哪一片区域治疗。我们中国医生有权力决定我们在哪一片工作，当然你们可以提建议，但是最终决定权归我们。因为我们是自愿来这里工作的，是否工作和在哪里工作由我们定，我们有权利拒绝不合理的安排。” 多雷满脸堆笑，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连连点头：“您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们国家不仅有大量的埃博拉病人需要您们的救援，也有相当多的不是埃博拉的病人也需要医疗救援，并且，我们国家医疗资源极度缺乏，这个医疗所只配备有一个外科手术室，就设置在非隔离区的白区那边，而红区这边是没有手术室的，这里的病人十个有九个要死，不能浪费宝贵的医疗资源在他们身上。所以，陈医生，您是外科手术专家，白区的手术室才是您的战场。” 肖队长问道：“为什么不准备两套手术室？我们捐赠了很多医疗设备和药品，其中就有相当的手术器械和医疗设备，组建一个新的手术室绰绰有余的。” 多雷似乎对这位队长不怎么在意，猛吸了一口雪茄，然后将烟圈喷向他，慢悠悠说道：“你们捐赠的物资已经转给**了，不在我这里，也不归我管。是否组建新的手术室他们说了算。队长，在我们国家需要手术室的地方太多了，一个小医疗所能有一个手术室就已经相当不错了。看来，你还是对我们国家太缺乏了解，以后你就知道了。” 陈天明听他说得倒有几分道理，有些为难，一时不知该怎么好。 佟医生身子有些发抖，她现在开始害怕埃博拉病区了，她苍白着脸说道：“我也是外科医生，妇产科的，我也应该去白区吧？” 陈天明大喜，有一个作伴的当然最好。 多雷摇头道：“尊敬的女士，红区这边更需要您。您来我们国家，是来帮我们抗击埃博拉出血热的。白区那边陈医生去就可以了，那边还有我们自己的外科医生。” 陈天明说道：“她去白区，我去红区。” 佟医生感激地说道：“谢谢你，陈医生。” 多雷却还是摇头：“陈医生，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可以用脑袋向你保证你的安全。您是中国派来帮助我们的医生，我们会全力保护你的安全的。如果你是担心我，那就完全没有必要，因为那边白区有很多医护人员，还有众多的病患，不是只有咱们两人。我带你去之后，我就会离开，我要带着我的士兵去警戒反**武装，防止他们偷袭。直到傍晚你们返回营地之前我才会回来的。” 陈天明听他直接说出了自己心头的症结，反倒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了，望向左力。 这时，犟牛站了出来，一手按着腰带上挂着的****大口径手枪，对左力说道：“师父放心，我跟陈主任一起过去。” 左力大喜，高兴的朝他点点头。犟牛的英语不太好，只会简单的交流，不过多雷还是听懂了他的话。皱了皱眉：“没有必要吧。据我所知，你的职责是护卫医生，但是在这里，有我们的军队，你基本上没有机会履行你的职责。” 犟牛冷声说道：“我跟陈医生过去就是护卫她安全。她一个女医生单独在那里，我们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你还不放心我和我的士兵吗？” “你们有让我不放心的地方吗？” 多雷表情很难看。 陈天明说道：“他是我们医疗队自己的护卫，他的职责是护卫我们的安全，现在我觉得他有必要跟着我在一起，这不针对任何人，同时也可能针对任何心怀叵测的人。” 最后这句话她是瞧着多雷说的。 多雷终于答应了：“好吧，既然这样，我不反对。” 犟牛对左力说道：“师父放心，我会照顾好陈主任的。” 左力点点头，叮嘱陈天明：“你去白区那边一切要小心，这里的病患情况太复杂，很可能白区也有潜伏期的埃博拉病人。安全第一！” “我知道了，你在红区，更要注意安全！” 金羽姬却在一旁微笑道：“陈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左医生的。” 胖虎傻呵呵道：“金医生，你说反了，应该是我和左医生照顾你，哪有女生反过来照顾男生的。” “在我们韩国，男人都是由女人来照顾的。” 胖虎顿时一脸羡慕：“韩国男人真是太幸福了！” “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韩国媳妇啊？”金羽姬笑嘻嘻打趣他。 “呃，谢谢了，”胖虎讪讪地笑道，“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你知道的。就是探照灯孟欣啊。” “我当然知道，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我会替孟医生盯着你的哦。” 这句话当初是孟欣对金羽姬说的，要替陈天明盯着左力，现在金羽姬反过来用在了胖虎身上，胖虎有些哭笑不得。 当下，他们分作两拨，犟牛陪着陈天明，跟着多雷以及医疗所的几个医护人员一起前往白区。而左力他们则在医疗所所长和几个红区医护人员陪同下进入红区。 左力他们先来到了隔离区的更衣室，这里有隔离服，呼吸面罩、防护靴和橡胶防护手套等。 姚明明是检验科的，防护病毒是他的强项，肖队长让他主要负责这一块的工作。 姚明明清点了防护设备之后，苦着脸说：“不行啊，这些防护服套数不符合要求啊。” 肖队长是传染科的，对防护要求也很清楚，清点之后也满是疑问地对所长说：“埃博拉病毒是四级生物危害安全等级，需要最高级别的防护设备，按照规定，应该是三层防护服加三层防护手套，可这里只有一层，一旦破损，咱们就会直接面对病毒侵袭，太危险了。” 黑胖所长无奈的耸了耸肩：“您说的那是你们国家才有的标准，在我们国家，能有这样一套防护服就不错了，这里的医疗条件简陋得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很抱歉，我们能提供的只有这么多。” 姚明明插话说道：“不对呀！据我所知，光是我们这一次随队带来的捐赠医疗物资就有一飞机，怎么分到这儿只剩这么点儿了？” ------------ 第143章 已经算高的 所长摇头道：“虽然贵国捐赠的东西很多，可是我们疫情范围太大，总的来说是杯水车薪啊！埃博拉病毒防护服都是一次性的，用完就要销毁，在这儿做不到，绝大部分防护设备清洗消毒之后都重新使用，根本不可能做到像贵国那样高级别防护的。因此我们才要求我们所有医护人员都尽可能不要接触已经无法救治的危重病人，要保持距离。一旦发现防护设备破漏，与病人发生直接接触，那就只能隔离观察。” 肖医生脸色很难看：“这样的条件绝对不行，我们会被传染的。我们随机一起带来的捐赠医药用品中有大量防护设备，如果知道你们这防护用品根本不达标，我们会留下其中的一部分的。那些捐赠物资在哪里，能把其中一些防护用具给我们吗？” 所长为难地摇头说道：“抱歉，我一个小所长，没办法知道你们的捐赠物资在哪里。估计应该是移交给**那边了，他们再根据情况分发下去。是否会分发到我们这里，不好说啊。你们捐赠的物资都非常的急需，很多地方都需要用，每一次有国际捐赠，基本上分不到我们这些偏远的医疗点来的，大城市的医院就分完了。毕竟那里是达官显贵看病的地方，需要优先保障。” 金羽姬说道：“咱们既然来了，先看看情况，回头才好想办法，既然只有一层防护，那咱们就尽可能不接触病人，先保护自己的安全，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肖队长摇头道：“你是韩医，跟中医一样不了解传染病有多么可怕，特别是这种埃博拉病毒，只有一层防护服就敢进入埃博拉感染区，那无异于自寻死路！反正我是不去的。” 胖虎听肖队长这话有些小视韩医和中医，他不干了，眼睛一瞪说道：“我说队长，你不能这么说中医、韩医。再说了，金医生说的有道理，咱们穿一层防护服进去，只要不接触病人，就不会有事，别说一层了，就算不穿防护服，只要不近距离接触病人，或者他们咳嗽形成的飞沫，一般也不会传染，因为埃博拉病毒无法通过空气传染，只能是接触传染。所以穿一层防护服进去，只要不接触病人，应该是安全的。” 金羽姬听他帮自己说话，笑了笑，一双美目却望向左力。 左力对肖队长说道：“胖虎说得有道理，穿一层防护服，不接触病人，危险性还是很小的。再说了，就算我们现在直接回营地，营地仓库也不会有医用防护服，这次带来的所有物资全部转交给当地**了。回去也白搭。” 肖队长有些傻眼了：“那咱们去找维和部队借吧？” “维和部队他们那也只是防化服啊，是防生化武器的，不适合医用。” 佟医生说道：“我也赞同金医生的意见，咱们先穿一层防护服进去查看情况，晚上回去再想办法，否则白来一趟了。埃博拉病毒目前还只是接触传染，我们只要不接触到病人或者污染物，应该就不会染上病。” 肖队长见大家都是这个意见，只好点头：“好吧，大家要特别谨慎。今天初来乍到，情况不明，又只有一层防护服，大家都要格外小心，不要触碰病人和病人的任何东西，今天只做了解。” 于是，他们分别进入男女各自的更衣室穿防护服。 姚明明嘟哝着说道：“这防护服简直薄得跟纸似的，别说碰到锐利的东西，就算吹口气我觉得都会撕破。” 左力扯了扯防护服，感觉还行，说道：“没你说的这么恐怖，别自己吓自己。随时注意地下和身边的东西，不要触碰，咱们只进去看看，先做一个准备，商量妥当下一步的方案。” 穿好防护服之后，他们相互帮忙，用黄色的透明胶带将手腕和脚腕、脚踝所有开口的地方全部封死，并相互检查，确保没有遗漏，这才离开了更衣室。 到了更衣室外，看见站在门口的佟医生脸色煞白的站在那儿，并没有换防护服。 肖队长有些奇怪，问道：“你干嘛呢？怎么不换防护服？” 佟医生脸色苍白的说道：“我没想到防护服那么薄，只有一层，一旦破了我们就死定了，我……我儿子还小……” 肖医生很生气，说道：“我刚才说了不进去，是你们说的要去，现在你又不想去，害怕了，搞什么嘛！再说了，我们来这儿就是要有不怕牺牲的精神，你这么怕死，报名干什么？” 佟医生委屈地哭了起来。 金羽姬安慰说道：“没事，佟医生，你看当地医生和护士也都只穿一层的防护服。他们在这儿也工作了很长时间了，还不是一样过来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死了？”佟医生哽咽着说。 肖医生愣了：“什么意思？” 佟医生瞧向旁边的黑人所长：“他刚才告诉我的，让他来说吧。” 所长沉重地点头说道：“我必须实话跟你们说，我们医疗所的医护人员死亡率达到20％，其中大多数是因为防护服破损和被污染导致的感染，没办法，条件就是这样。” 金羽姬他们这才明白，原来佟医生进去换衣服之前，问了所长这里医护人员染病死亡的情况，听到死亡率这么高，一下就害怕了。 听到这个数字，金羽姬的脸色也变得如寒冬的湖面一般白。 姚明明却没心没肺还在问所长：“这么高风险地方的工作，你们一定工资很高吧？” 所长苦笑：“我是这里的头，我每个月的工资折算成你们的人民币只相当于一千块钱。我还要拿其中一半的钱去交房租，你可以知道其他医护人员的待遇了。” 姚明明一听就傻眼了。一千块人民币的月薪，还不够下馆子搓一顿大的呢。很是不解的问道：“既然给钱这么少，怎么你们还要在这卖命呢？” 肖赞叹道：“这才叫大无畏的革命精神！” 所长又摇了摇头：“不是的，我们没有那么高尚，但是我们没有选择。因为我们的国家没有哪块地方是安全的，如果我们不去想办法扑灭埃博拉，迟早我们一样会死在埃博拉病毒下，而且会有成千上万的人跟着我们一起死去。另外，在我们国家，要想找到一份稳定收入的工作是非常困难的。就我们这微薄收入的工作，一个岗位就有好几十个人等着要。因为在外面同样会接触到患了埃博拉病人，死的概率甚至比在医院还要大，还不如在这能挣点钱。这工资水平在我们这已经算高的了。” ------------ 第144章 人手太少 最后这句话才总结出了问题的关键。姚明明点了点头说：“真是恐怖。” 左力对佟医生说道：“要不你先留在这儿吧，我们进去，反正只是看情况，不是救治病人，不需要这么多人进去的。” 佟医生感激地点头，红着脸，有些愧疚和不安。 左力他们跟着胖乎乎的所长往前走左力发现金羽姬神情不对，便转头望去，从面罩可以看到她精致绝美的脸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双手也下意识握着拳头。她之前很勇敢，可现在直面死亡时，她还是感到了不可抑制的害怕。面临生死没有人能镇定自若。 左力柔声对她说道：“别担心，跟在我后面，不要碰任何东西！” 金羽姬用力点点头，眼眸之中满是感激。先前她还信誓旦旦要照顾左力，此刻，她听到左力这句关怀，竟然激动得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他们往里走，来到疑是病例隔离区病房门口。 这里已经有一些医护人员等着了，他们也都戴着一层的防护用具，有的人身上沾有污秽，暗红色居多，似乎是血液。并没有进行清洗。 所长给他们做了介绍。 姚明明嘴巴大，指着那些医护人员身上的污秽说道：“你们怎么不清洗掉，这上面很可能有病毒，会感染的！” 所长赔笑说：“清洗了又会污染，太麻烦了，也习惯了。咱们进去吧。” 姚明明脸色都白了：“你们这样……，这样会交叉传染的！” 胖虎的害怕很正常，因为眼看当地的同行如此不注意防范，而今后一年竟然要跟这些不注意防范的同行在一起工作，只怕最大的危险不是来自于病人，而是来自于同行，毕竟接触病人时都穿着防护设备，而面对同事，很多时候是没有防护的，他们一旦染病，交叉传染就太有可能了。 肖队长原本走在前面，跟着胖所长的，可是到了门口却站住了。 刚才还气吞山河地训斥佟医生的他，临到头有些蔫，迟疑片刻，转身对身后的左力说：“左医生，你年轻，眼力劲好，你在前面开道，提醒大家注意。” 左力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迈步领先走进了疑是病例病房区。 病区是简易板房结构，里面跟室内篮球场一般大小，顶上都是透风的，一排排的病床排列着，中间有通道，地上铺着地板胶，显然是为了方便清洗，但有的地方已经损坏，露出了下面的青草，也没人去修补。 门口的地上放着的一个大桶，里面是消毒液，进去前要用脚踩到桶里，等上几秒钟消毒，然后再进入病房。谁知道地上什么地方会有病人留下的体液，含有这恐怖的致命病毒。 虽然脚上有厚重的防护靴，并用胶带裹严实了，但是靴子很可能就存在肉眼看不到的缝隙，而这些缝隙就会给埃博拉病毒以可乘之机。 左力率先跨进了消毒液桶，随后等了几秒钟，便跨步走到了病房门口。 虽然这只是疑是病人区，还是污秽不堪，地上到处都是呕吐和暗红色血迹，有的用拖把拖过但没有擦干净，地板胶的地面还有拖痕。床上更是肮脏。躺着的病人痛苦地**，一个个两眼无神地望着他们。 左力回头过来说道：“各位，虽然这只是疑是病例区，但显然有感染病毒者，再提醒大家一遍，不要摸任何东西，注意脚下别踩到污物。今天我们只是了解情况，回去之后商量了再做决定。” 肖队长并没有因为左力抢了他的台词而有任何不高兴。因为这个时候他自己已经六神无主，连这样的话都想不起来应该说了。听左力这么说才跟着说道：“对对，左医生说的没错，大家跟着左医生，不要触碰任何东西，特别注意脚下！” 胖虎很高兴，在他看来，这上了年纪的主治医生肖医生并没有什么领导才能，反倒是年轻的左力更能够独当一面。 左力慢慢往前走，避开地上污染的区域，同时观察床上躺着一个个的病人。 他们都没有盖被子，因为刚果金位于赤道，属于热带气候，天气太热了，根本不需要那玩意儿。 整个病区只有少数的几个病人在挂着瓶输液，其他人都是那么无助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他们进来，门边的几个病人才扭头过来，用无神的眼睛瞧着他们。很多人眼球都是赤红的，好像燃烧的煤球，十分的吓人。 不需要验血化验，光看着赤红的眼球，十有八九都是埃博拉感染者，因为眼球出血是埃博拉出血热主要的病症之一。 这说明，这所谓的疑是病例区，实际上有很多已经确诊病例，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转移到确诊病例区去。 左力顾不得询问旁边的所长，他的注意力已经被一个病人的可怕场景吸引过去了。 这个病人躺在那，脸上流淌着两行血泪！而他的胸前，床上，床边的地上，地上到处都是暗红色呕吐血块。 埃博拉出血热的病人，到重症期时，会呕吐出液化的内脏组织！左力以前看资料只是冰冷的数字，现在才看到了真实的场景，那种触目惊心当真无法言表。 金羽姬也声音都变了，强作镇定问所长：“怎么回事？这些污秽怎么不清扫？这些很可能含有病毒的！” 所长怒气冲冲用当地的林加拉语冲着一个胖胖的黑人女护工吼问，胖护工畏畏缩缩回答了几句。 所长恨恨瞪她一眼，才回头对金羽姬等人解释说道：“我问了她们，她们说刚刚扫过了，这是刚才又吐的，根本来不及。病区的护工只有这么三个人，整个病区要打扫、要清洁、要消毒，要洗晒污染的床单衣物，还要抬死尸等等，的确有些忙不过来，所以整个病区一天只能清扫两次，不然我们所有的人啥都不用干了，就打扫这些时间就用完了。” 姚明明是搞检验的，他对病毒传播太有理解了，沉声说道：“所长，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要阻止病毒的传播，如果治好一个，传染两个，那这治疗有什么作用？而这些带着血液的污物，肯定含有大量的病毒，如果不进行及时彻底清理，任何治疗都没有意义。” 所长苦笑，没有反驳。 左力却冲着姚明明摆摆手：“他们已经尽力了，人手太少。” ------------ 第145章 尸僵 姚明明仔细一看，果然发现那些虽然是这么想，可是他也看得出来这几个护工，包括刚才见到的医生护士，一个个都极度疲劳，眼睛都充满了血丝，显然已经长时间睡眠不足，他们的确应该尽力了。 金羽姬有些不解，问所长道：“既然人手不够，为什么不多招几个护工？” 所长苦笑，抬手比划了一个手指搓钱的动作，没钱啊。 的确如此，他堂堂医疗所所长的钱都只有一个月一千块人民币，说明经费十分紧张，能雇佣三个护工做清洁就已经估计达到极限了。 于是金羽姬也不言语了，跟着左力往前走。 病床上的病人不时用含混不清的当地语言对左力他们说着什么，左力一句都听不懂，但从对方哀求的眼神能估计到他应该是在求助。 就在这时，一个病人突然开始呕吐。 他没有像正常病人呕吐时趴在床边吐在地上，而是直接歪着头任由带着鲜红色血块的呕吐物从嘴里喷涌而出，吐在身上、床单上，流淌在地上。 没有谁过去帮忙，连旁边的病人都没扭头看他一眼，似乎这已经习以为常，没人在意了。 由于隔离区不允许家人照顾，因为没有防护服给他们穿，他们要进来照顾，他们就会变成新的病人。而护工正在忙着清扫另外几处污秽，还顾不上这边。 左力也只好视而不见，继续往前走。 这时，他看见一个小男孩插在手上的输液管针头脱落了，悬挂在床边，手上的针眼正源源不断的有鲜血涌出。 金羽姬心头一软，迈步过去去看帮忙将枕头重新扎入，却被左力一把抓住了。 左力说：“别碰，安全第一！” 金羽姬急了：“他只是个孩子。” “孩子也能传染，触碰输液针头太危险，一旦扎破防护服，你就完蛋了！——看他的眼睛，在出血，这孩子显然感染了！” 金羽姬吓了一跳，赶紧注意瞧了一眼孩子的双眸，果然，通红跟兔子似的，不由得吓得一颗心砰砰乱跳。 身边的所长高声叫护士，一个穿着单层防护服的黑人护士赶紧过来重新扎针。 这护士似乎是新手，扎了几次针头都只有很淡的一点回血。 金羽姬跺脚道：“她可真笨！” 左力摇头：“不是她笨，是病人的血管非常脆弱，我看过资料，埃博拉病人的血管，就像煮熟了的空心面一样特别脆，就算扎入了血管，破碎的血管会让血液从破碎处渗出，形成一片青紫的皮下血肿。血液还会从针眼处流淌出来。由于血管的血液都从其他地方流走了，就很少从这么细的针管流出来了，所以到底有没有扎进血管很难从回血判断，就算扎进去了，也很容易再次脱出血管外，血管太脆了。” “这种情况是正常人身上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正常人的皮肤和血管都有一定的收缩性，能够牢牢的裹住针头，不至于鲜血流淌在血管之外。但埃博拉病人的身体已经被病毒彻底摧毁，血管极其脆弱，失去了弹性，已经失去了人体天然屏障的作用。” 那年轻黑人女护士拔出针头，换了个位置再插，结果还是一样。 这是，一个中年黑人护士说过来了，气恼地夺过她手里的针头：“没用的，针插进去也会再一次脱落出来的。他病得太重，已经没救了，别浪费药，给其他病人吧。” 说着，中年护士把挂钩上的药取了下来，一手举着挂瓶，一手拿着针头，走到斜对面的一个床处挂上，再拿着针头准备给那个病人输液。 金羽姬着急地用英语叫道：“喂，你干嘛？这针头污染了，要输液要换针头啊，你针头都不换，他会染病的。” 中年护士回头看看她：“针头我们医疗所就这么几个，都用了，没有更多可以换的，更没有一次性的针头。高温消毒液来不及，那么多病人等着输液，等消完毒，病人也死了。” 这种事情金羽姬第一次听到，大吃了一惊，她不解地望向左力。 左力他们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偌大的病区，上百个病人，怎么只有几个人在输液了，因为针头不够用，估计药水也没那么多。 左力对金羽姬说：“这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华医生说过，一个医院只有几个针头大家轮着用的情况很普遍。” 华医生点点头，叹了口气。 胖虎喃喃说道：“我听说以前穷苦人家，一家人只有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这共用针头可比那更可怕。毕竟没有裤子穿只是丢脸，而共用针头会丢命！” 就在这时，一个人身穿单层防护服快步走来过来，一直到了金羽姬身边，却是刚才留在外面的佟医生。 左力问：“你怎么进来了？” 佟医生苍白着脸说：“我……我还是进来吧，你们都不怕，我……我也不怕！” 金羽姬握着她的手：“对！不过这里面的确很危险，疑是病例区显然有很多明显是确诊病人，别碰任何东西，尤其注意地上的污染区，跟着左医生走。” 左力小心选择路线，先把整个病区都看了一遍，然后出了病区。 经过一片空旷的草地，就是醒目的橘红色埃博拉病毒确诊隔离区了。 如果这之前来到这里，左力他们或许感觉会更恐怖，可刚才已经经过了疑是病例区，那里显然已经有不少感染病人，相当于先提前知道了确诊病区的情况了，因此震惊反而没那么强烈了。 他们慢慢走进了确诊病区。 这里的病人比前面的疑是病例区要少，不少床都是空着的，但上面五颜六色的床单显示此前还有人曾住过。因为所长告诉他们，病人使用的床单都是各自从家里拿来的，医疗所没有床单提供，得自己准备。 为什么人去床空只剩下床单还在？人去了哪里？不可能是去散步去了，因为其他病人躺在床上死气沉沉基本上没什么动弹，这些病人是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情去散步的，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已经病死，送去焚尸房了。 正看着，从外面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黑人护工，用翻着白的眼睛冷漠地瞧着他们，手里抬着一张空的担架，然后走到一张床旁，将床上一个病人抬起来放在了担架上，抬走。 左力看见病人的肢体僵直，可以病人已经死亡，而且已经出现尸僵了。——在高温环境下，尸僵出现的时间会很快。 ------------ 第146章 概率大 佟医生吓得躲在了金羽姬身后，金羽姬虽然苍白着脸，却还在努力安慰着佟医生。 左力他们现在知道了，所谓的确诊病例区和疑是病例区的区分，只不过是即将死亡还走向死亡的区别而已。 当地医疗条件甚至都没办法准确区分疑是病例和确诊病例，才会出现刚才疑是病例区有大量应该是确诊病例的情况。而他们认为的确诊，其实是已经快病死的人。 左力住在门口，就挥手示意所有人退出去。 这里目前不能进去，因为埃博拉出血热的死亡率是90%，已经濒死的病人基本上没有可能幸存。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疑是病例区，将疑是病例和确诊病历真正分开，避免没有感染的人被作为疑是病例收进来交叉感染，这至少能救好些无辜人的性命。 他们看完两个隔离区，已经快中午了，便出来消毒换衣服，然后在隔离区食堂吃饭，也都是面包三明治牛奶之类的西式快餐。陈天明他们没有过来。 左力拿着面包去了白区找陈天明，没找到，也没见到犟牛，问了医护人员才知道，陈天明和犟牛都在手术室，正跟当地医生护士一起在给病人做手术，今天有好几台手术要做，估计要到傍晚才能结束。 左力很奇怪犟牛怎么也进了手术室，难道他进手术室去保护陈天明去了？ 问了才知道，原来这些医护人员听不懂专业的医护英语，所以陈天明缺乏助手，干脆叫能跟她自由交流听得懂指令的犟牛帮忙递送手术器械，拉钩什么的，比使用当地医生护士更顺手。于是乎犟牛就被陈天明临时作为男护士叫进手术室了。 左力有些好笑，原先还说犟牛不懂医参加什么医疗队，现在还真就用上了。看来人不可貌相啊。 左力又问那铁塔一般的黑人上校多雷，得知多雷把陈天明他们送到这里交接之后，果然就带着士兵离开巡逻去了，并没有在白区。 左力于是返回了红区。 吃完饭，肖队长问左力道：“咱们回去还是怎么办？” 左力说：“要等陈天明那边，她下午还有手术。傍晚咱们才能一起回去。” 肖队长原本想说先送他们回去，回头再来接陈天明，可就一辆车，开车的是犟牛，他估计这方案左力他们不会答应，也就没提。 左力对肖队长说道：“你们在休息区休息。我再去疑是病例区看一下病人，看看是否能用中医先进性诊治。” 华医生说道：“我也跟你去。” 肖队长却说道：“先前不是说了不能触碰病人吗？以防感染。还是等回去解决了防护服的问题再说吧。” 左力说道：“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如果不切脉是看不准病的。而要切脉，戴上三层防护手套，连脉搏估计都摸不到了。所以就算有了足够防护设备，我还是得用三根手指头戴一层手套触摸病人诊脉。因此对我们用来切脉的手来说，不需要增加手套的层数，现在就可以。” 华医生也说道：“是啊，以前我父亲和我还不戴手套给埃博拉病人切脉看病呢。就是为了切脉准确。” 肖队长点头：“既然这样，那好吧，其实人的皮肤就是人体的天然屏障，只有皮肤没有破损，接触病人时间短，又及时彻底地进行清洗手部，应该不会染病的。你们两个千万小心。” 左力和华医生正准备进入红区，却被金羽姬叫住了，她轻咬贝齿，对左力说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不行！”左力摇头，“太危险了！” “我不需要你同意。我可以决定我自己的行为，因为，我也是医生。” 金羽姬的话让左力愣了一下，是啊，自己凭什么不准人家去？自己是她什么人啊？人家是韩国派来的援助医生，有自己的行动自由。 左力只好点头：“那好吧。” 金羽姬似乎发现了自己的话有些伤人，又柔声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韩医同样需要诊脉才能治病。所以我必须去，以后给人看病也只能戴一双手套的。——放心，我会跟着你，不会乱来。” 左力笑了笑，点点头。 可是黑人所长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又要进入隔离病房，刚才不是看过了吗？ 左力很费劲地用英语告诉他进去给病人切脉，这是中医看病的需要。可所长对中医不了解，听了半天也不知道什么是切脉。 华医生上前，用当地土语跟所长说了几句，所长立即点头表示明白，还打了个OK的手势。 左力很奇怪，问华医生：“我说了半天他也没明白，你怎么一句话他就明白了，你说的啥？” 华医生笑了，用汉语说道：“我就告诉他，你别问了，说了你也不懂，他就表示OK了。” 金羽姬扑哧一声笑了：“华老你可真逗。” 他们三人进入红区更衣室，重新穿上单层防护服，在所长的陪同下，进入了疑是病例区。 他们分别给病人看病，所长给他们三人每人分配了一个当地的医生跟着，帮忙进行翻译，因为要问诊。而刚果（金）曾长期是法国殖民地，官方语言是法语，虽然英语也流行，但很多当地人除了能说简单的法语，很少会英语，很多甚至只会当地土语，得有人翻译才行。 因为病人太多，病床挨得太挤，甚至没有地方放凳子。左力只能一手托着病人的手腕，一手给他诊脉，同时观察病人的面相，并用英语进行问诊，身后当地医生进行翻译。 左力第一次给黑人看病，很快发现望诊跟国内有很大的不同。因为黑人皮肤黝黑，望诊跟黄种人完全不同。他看了几个病人之后，觉得这问题越来越是一种障碍，于是就去找华医生询问给当地黑人望诊的要点。 金羽姬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听左力在问华医生，她也过来询问。华医生很高兴地将自己的感悟都倾囊相授，告诉了左力他们俩。 有华医生的指点之后，左力和金羽姬发现给黑人望诊实际上还是有很多规律可循，很快找到了这些规律，并把自己习惯的望诊规则套进去，并可以贯彻实施了。 左力的切脉能够迅速的探知病人感染的程度，如果他发现病人已经器官衰竭，那就说明病人已经全身都感染了埃博拉病毒。这种病人已经回天无力，只能放弃。而对于一些刚刚感染的病人，左力就会诊治得非常细心，并精心拟定药方，这样的病人救下来的概率就要大很多。 ------------ 第147章 速度快很多 他每诊治一病人，都要用一个本子记录病人床位编号姓名和药方，准备第二天来的时候把药熬好了带来。 可是，他诊治了几个病人之后发现，很多病非常类似，用方也就大同小异。他就琢磨，既然病人病情差不多，能否分成几个常见的基础方，然后分类批次治疗，这样速度快很多。 虽然每个人的病因不同，用药的效果可能会有些区别，但是批量用药会加快速度。不然几百号病人，自己得花好几天才能挨个看一遍。 而且，诊治中他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有一部分病人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症状，询问所长之后得知，这些人他们都是所谓的确证病人的密切接触者，由于没有相应的确诊手段，所以密切接触者也放在了疑是病例区。 必须把这些人跟其他人分开。 他立即找跟华医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同时告诉他自己准备批量治疗重症病人的想法。 金羽姬听到他们在聊治病的事情，便也过来一起商量。 华医生听完左力的想法之后，却摇摇头道：“你说的把密切接触者区分开的想法我完全赞同，但是，对重症病人批量治疗，这个想法虽然很好，但可能行不通。其实这之前我也跟你的想法一样，我也用这办法进行批量治疗，但发现效果不好，就放弃了。还不如挨个的检查，分别开药，这样的确麻烦一些，但是效果更好些。” 左力却并没有因此放弃自己的想法，他说道：“你的经验很重要，但是我有个新的想法，因为我诊治了前面这些病人之后，我发现病人可以分成这样几种情况，潜伏期、发病初期、重症期和危症期。对于潜伏期，是没有症状的，需要进行化验检验才能确诊，这是救治的最关键时刻，但中医很难只是发现，需要西医验血，而一旦确诊感染，虽然没有发病，中医也能发挥作用。” “而发病的初期阶段，中医就能发挥作用了。在初期，病毒没有扩散到全身，入侵的病毒数量很少，这时候是控制病死率关键时期，这两个时机抓好了，就能把死亡率大幅降下来。所以这两个时期的病人，是我们重点需要精心治疗的，这两个时期的病人，我们就必须进行一个个的望闻问切四诊合参，最终确定有个性化的治疗方案，最大限度提高疗效。” 金羽姬连连点头，说道：“我也觉得有必要分而论治，不能一刀切。前面两个阶段精准治疗，后面的就可以大而化之，左医生，你是这个意思吧？” 左力赞叹道：“你把治病说得很文艺嘛，的确是这样。因为到了重症期时，内脏已经受到病毒极大损害，相当于癌症晚期，只能改善病人生存质量，使得他们死去时不太痛苦，这一时期咱们再逐一进行辨证论治意义就不大了。只能是大浪淘沙，看看能不能掏出金子，也就是能不能找到那10％的存活率？如果我们把太多的时间花在这些人身上，实际上是事倍功半的。” “因此，对于重症和危症的病人，还是改用我提到的批量药物进行治疗，因为先前我发现，重症和危症病人，病情症状有很多相通之处，可以批量进行治疗，对于用药之后症状有改善的，咱们再重点进行精准单个治疗，力争挽回生命。” 金羽姬说道：“我觉得这样更准确，华老你说呢？” 华医生想了想，说道：“我以前到没有这样分而论治的想法，现在听你这么说了，我也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咱们就按照你说的试一下。现在，咱们先把还没有症状的密切接触者从这分离出去，避免其中没病的被感染。” 左力和金羽姬都说这是当务之急。 华医生马上把所长叫来，由左力把这个想法给他说了，可惜所长压根不懂中医，听了之后仍然一脸茫然。 于是华医生又用土话叽里呱啦说了几句，所长马上比划了一个OK的动作，就去安排去了。 金羽姬又好奇地问道：“华老，这次你又跟所长说了什么？” 华医生笑道：“我就告诉他，另外准备若干顶帐篷，我们有用。他就明白了。” 金羽姬又扑哧地笑了：“还是华老厉害。” 华医生说道：“跟他们说话，解释越多他们越糊涂，你就直接告诉他们该怎么办，他们就知道了，不要说太多理由。这是我的经验。” 左力说道：“华老让搭帐篷这个主意好，已经把我们刚才的想法具体化了，把密切接触者转移到帐篷里，现在这个病区用来安排已经出现症状但相对比较轻的病人。而原来的确诊病区，当然就是我们刚才说的批量治疗，大浪淘沙的重症和危症区，也就是出现明显出血症状的病人。咱们把救治的重点和精力放在前面两个区。” 华医生说道：“没错。” 左力说道：“咱们得找大砂锅来熬药，药粉的效果毕竟不如汤药。虽然麻烦一点，也味道差一点，但疗效是最关键的，相信病人可以理解。” 华医生笑了笑说：“这里可没有你说的大砂锅，大铁锅倒是有，当地人每家的人口都是七八个，所以大铁锅很畅销。这种锅跟一把大伞似的，村里头都有，让所长去找，能找到。” 左力说道：“那只能将就用大铁锅了，虽然铁锅熬药肯定比不上砂锅效果好。但也没办法，只能因陋就简。” 金羽姬问：“还有个问题，有多的帐篷吗？” 华医生说道：“帐篷有，这之前联合国扶贫项目赠送了大量的帐篷，搭帐篷很快的，而且一顶顶的帐篷还能分开，避免交叉感染，现在搭建，咱们甄别完帐篷也就差不多搭好了。这之前咱们赶紧对病人进行甄别。” “病床怎么办？” “让病人家属送床来，这是这里的习惯做法，病人自带铺盖，也自己准备床铺，病患死了，大部分床铺就会直接用来焚烧尸体，反正在刚果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木材。” 当下，三个人继续进行诊治。 这之前已经进行了一部分了，也都开了方子，也就确定了病情的轻重。每一顶帐篷搭好之后，就把那些还没有出现症状的密切接触者转移出去，尽可能避免交叉感染。 他们三个人分别进行，而且主要是甄别可能的未感染者，这样速度就快很多了。 ------------ 第148章 第二天再来 到傍晚的时候，他们已经将这一病区的所有病人全部看了一遍，将所有没有症状的密切接触者转移到了搭建的若干顶帐篷里，而将疑是病例区的重症和危症病人，转移到了橙红色确诊病区，统一用药，做最后努力。 这样，病人就分成了三个部分，可以分别进行针对性治疗了。 接下来，他们三个坐在一起商议用于重症和危症病区批量使用的统一药方。 华医生表示他无能为力，对于这种病人，他几乎没有治愈的经历。先前他提供的方子也只是用于轻症病人的。 金羽姬也一脸苦相：“说实话，对埃博拉出血热这样的温热病，韩医的办法也不多，研究也不够。还是你多想想办法吧。中医在温病这一块研究很透彻。” 华医生也说道：“对啊，我虽然是中医，可没系统学过，也没看过什么医术，都只是凭经验，左医生，你给我们说说中医该怎么看这个病？让我们也学到些东西。” 左力倒也不客气，对中医治疗埃博拉出血热他从一开始决定要来就在琢磨，早已经成竹在胸，说道：“这一时期，患者病情十分危重，随时都可能因大出血与器官衰竭坏死而死亡，所以治疗的首要任务是补气止血、延时存命。大出血危重虚脱之时，不先补血，而当补气固脱。埃博拉的大出血，除了热邪迫血妄行的因素之外，也有火热耗气，气不摄血的原因。中医传统方法是用大剂独参汤，但野山参价格高昂，在西非这地方也没处买去，所以改用野生黄芪数斤煎浓汤急服。” 金羽姬奇道：“黄芪能替代野山参？” 左力苦笑：“当然代替不了。这叫没办法的办法，就像虎骨，前人的经方用的是虎骨，可现在老虎是保护动物不能杀，虎骨也没办法获得，就改用牛骨，道理是一样的，药效当然不能等同，不过也能起到一定作用。” 金羽姬点头道：“是啊，别说买不到野山参，就算买得到，咱们也买不起啊。老贵的。” 左力说道：“你们韩国的高丽参世界闻名，能够用这玩意是最有效果的，可惜大批量用不起，也没办法获得啊。” “那是，好的高丽参在韩国也贵的离谱，除非大富大贵，老百姓也用不起的。” 左力接着说道：“黄芪虽然比不上山参，但也能补气摄血固脱，又能对气虚型的血压变化，通过补气的功能，起到双向调节的作用，从而达到延长患者生存时间和争取治疗时间的效果。同时，如果条件许可，可以同时进行输血和注射生理盐水与葡萄糖，以稳定患者正常生理机能。——不过这个在没有得到足够的一次性输液用具之前，建议还是不要进行了，免得交叉感染。” 金羽姬和华医生都明白左力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为在这里，只有几个针头可以用，病人要共用一个针头，连高温消毒都很少进行，对那些只是密切接触者和并没有真的感染的疑是病例，使用这种共用针头，那就肯定会感染埃博拉病毒，因此用还不如不用。 左力接着说道：“对于用药产生了效果，大出血得到了遏制的病人，就需要着手对热毒进行治疗。此时热邪已深入血分，普通的清热解毒已不适用，必须将血分热邪透达至气分来进行治疗，同时还要兼顾活血化瘀，但仍以凉血为主，宣透为辅。在此基础上借用中药的君臣佐使以组方的方法，变为不同方剂之间的君臣佐使配伍以组成总方。” 金羽姬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不同方剂之间的君臣佐使组方？这是啥意思，我没明白。” 左力说道：“直接说吧，就是以犀角地黄汤为君方，既凉血养阴清热，又兼散血消瘀，再以柴胡达原饮为臣方，起到透表清里，透邪入气，又清化膜原热邪的作用，然后以血府逐瘀汤为佐，起活血化瘀，行气贯通，佐君方散血之功，最后以清营汤为使，既防已透至气分热邪重新深入营分，又起扶托清透之功效。” 这下金羽姬明白了，高兴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这四个方子按照君臣佐使的原则合在一起用？” 左力点头：“对，四方和合为大血分汤，凉血清热，透邪达气，活血化瘀，养阴补气。同时，还要为邪寻找出路，引邪外出，攻邪扶正为主，用消下利水渗湿，将火热借湿或湿含火热之湿与火一并带出体外，以此为主，同时根据患者其他特殊情况，加减裁化，如清热、泻肺、平肝等方。能到这一步，这条命基本上就捡回来了。” 听完左力这一番论述，金羽姬和华医生都连连赞叹。 华医生说道：“我以前可从没想过还可以把四个方子按照君臣佐使的组方原则调和成一个方子的，你这办法太高明了，一定有用！” 金羽姬说道：“是啊，我也没想过这一招，集合四个方子的效果为一个方子用，也只有对于埃博拉出血热这样的特殊病症才能用这样的猛药。这些药今天你带来了吗？” “嗯，我以为今天能看病，所以按照一天门诊量的数量带来了一些，都是常用药。先熬一锅，够大家吃一天的量的，明天再多带一些来。” 这时，所长已经按照华医生的要求，从村里找来了一口大铁锅。 左力立即从他们的吉普车后备箱取下几麻袋中药饮片，按照刚才的药方捡药，放在铁锅里熬。 大铁锅架在了红区隔离室外的空地里，左力他们按照左力开的处方开始煎药。 汤药很快熬好了，药水飘散在空中。 华医生告诉所长和那些黑人医护人员，这些汤药是给重症和危症病人的，也就是最后一个隔离区的病人的，用推车送去，挨个床给他们服用。 左力原本想着可能需要劝说这些病人接受中药的苦味，可是他后来发现多虑了。因为这些病人在面临生命攸关的时候，根本已经不在乎苦不苦了，只要能把命救下来，所以再苦的药也捏着鼻子往肚子里灌。 很快病人都把药喝了，躺在床上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对于密切接触者和疑是病例，虽然开了药方，但带来的中药不够，必须返回营地取了药，只能第二天再送来了。 ------------ 第149章 说来听听 华医生交代所长，告诉密切接触区和疑是病例区的每个病人，通知他们家属送能熬药的器皿来，最好是土陶做的瓦罐什么的，实在没有，也可以用铁锅。而且要各家负责熬制各家的中药，熬药的区域设在隔离区外面。 左力很赞叹华医生的聪明，医护人员人手不够，只能发动病人家属了。这样也好，病人家属会很负责地煎药的，毕竟是治疗自己的亲人。 安排好这一起，已经到傍晚时分了。 陈天明也已经完成了下午的手术，而多雷他们也巡视回来了，当下由多雷他们护卫着，返回军营。 这一次左力让金羽姬先上车，然后陈天明上车，自己上去直接坐在陈天明身边。 陈天明没有避让的意思，看得出来，她很疲惫，没力气折腾这事了。 左力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这边做手术跟国内不一样？” 陈天明叹了口气：“是啊，真的太累了，比在三医院累多了。因为这里护士和医生根本帮不上忙，基本上全靠自己。他们一问三不知，连手术器械都认不全，该用什么全都不知道。而且连基本的医护知识都没有，手术器械随手乱放，腹腔清洗居然用矿泉水！我简直要疯了，难怪死亡率这么高。” “真的假的？”左力回头望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华医生，“我听华医生说过这边医生用矿泉水冲洗腹腔，还真的是这样啊？” “对啊，”陈天明一脸无奈，“我说了，必须用生理盐水，否则这种手术我不做，要做他们自己做，因为用矿泉水冲洗，铁定病人会感染啊，我不想背黑锅。他们答应了以后改，谁知道会不会改，习以为常的事情，要想改变很难的。” 华医生也感叹说道：“是啊，没办法，咱们这一片是整个刚果最偏远也是疫情最重的地方。这里比其他地方更惨，医护人员的水平也更差。” 胖虎姚明明说道：“我今天也有这种感觉，那些医护人员基本上没有什么传染病知识，我觉得我们的当务之急不是治病救人，而是教会这些医生护士怎么防止传染，先把医护人员自身安全做好，然后第二步再去想怎么救人。如果一边救人一边交叉感染，那么高的死亡率，感染的人没救好，好的人又感染病毒死了，这不是得不偿失吗？而且还危急咱们的安全。” 左力点头说：“是，你刚才提到的很重要，当地医护人员的传染病防护知识的教育必须尽快开展，如果他们不懂，或者做的不好，一旦感染，咱们就会面临现实危险。” 肖队长说道：“我们更担心防护用品，咱们得想办法找到更多的防护用具，这种单层防护服太危险了。我还是建议在我们的防护还没有达到要求之前，还是不能够直接跟病人接触。不然救不了别人，自己还把命搭上，真的是得不偿失的。只有先保护自己才能救治别人，不能蛮干。” 佟医生是儿科医生，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恐怖的场景，这一整天基本上都没说话。这时候听大家说得热闹，才声音弱弱的说道：“是呀，反正防护服没有弄好之前我是不敢再进去了。我家里还有孩子呢！才刚断奶，我一想到我要死在万里之外的非洲雨林之中，我的孩子将来长大了，只能看到照片上的我，我就忍不住想落泪……” 说到后面她声音已经哽咽了。 左力沉声说道：“的确，当务之急是找到防护用品。我们来之前医院捐赠的物品中有相当数量的防护用品，包括护目镜、口罩等，可这些物资现在我一件都没见到。如果这防护用品给我们一部分，我们就够用了。这是我们国家捐赠的，应该首先保证我们的医生能够用的上。” 胖虎说道：“谁知道这些东西被送到哪里去了？” 华医生说道：“应该是送到当地**那里了，距离我们维和部队营地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其实不算远，就是路不好走。我们最好回去找一下龙领队，让他们想想办法，通过**层面与他们沟通。把我们捐赠物资中的防护用品至少要回一部分过来，保证我们医生的安全。” 肖队长说道：“这事交给我吧，我去办。我相信其他队也遇到这个问题。我联合他们一起跟领队说，如果没有安全防护设备，我们只能罢工。” 其他几个人也都异口同声的叫道：“对对，只能罢工。” 陈天明才刚刚知道这件事，她惊骇地问左力：“你们红区也只有一层防护服啊？这太不安全了，你们没有给病人看病吧？” 左力耸耸肩，一副轻松的样子说道：“没有，防护服不齐备，我们不会冒险的，龙领队都已经说了要优先保护自己嘛！” 金羽姬却在后面笑嘻嘻说道：“左医生骗你呢，怕你担心，其实我们一下午都在给病人诊病，因为中医和韩医看病都要切脉，戴了太厚的手套是感觉不准脉象的，所以都只带了一层手套。” 陈天明面如寒霜盯着左力。 左力歉意一笑：“没办法，中医看病就是这样，靠手指头切脉的。” 陈天明忧心忡忡说道：“你不是中西医结合吗？可以用西医的检测设备啊，就算没有设备，我们可以反映上去，请国内援助啊。” “不行啊，中医的望闻问切是西医检验手段无法取代的。放心吧，一层防护手套可以了，我会小心的。不过咱们当务之急还真的是要找到更多防护用品，不然太危险了。” 陈天明轻咬贝齿，想了想，欲言又止。 他们的车回到了维和部队军营，下车之后便先去吃饭。 左力将陈天明叫到一边，问道：“你在车上欲言又止，想说什么？” 陈天明说道：“我觉得，找龙领队估计没用的，我听说这边**官僚主义很严重，我们那些物资都是捐赠的，按理已经归他们支配了，不会轻易还给我们的。当初我们没有想到这里的医疗条件这么差，还以为既然是抗击埃博拉病毒，那就应该有基本的防护设备，可惜没有。” 左力说道：“没错，跟国内要增援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陈天明点头说：“是，我有一个想法，不过先看看龙领队那边的情况再说。” “龙领队那边估计没戏，你有什么想法先说来我听听。” ------------ 第150章 怎么办 陈天明瞧着左力，迟疑片刻，才说道：“我想找多雷帮忙。” 左力脸色一冷：“多雷？那个色眯眯的黑人上校？” 陈立明点点头说：“他是猥琐了点，不过从接触来看，其实他人还不错。而且看得出来他在当地很有影响，如果他肯出面，我相信会把我们希望的东西要回来的。” “那让龙领队去找他说。” 陈天明摇头说道：“别人去我估计不行，除非我去，他也许会给我一点面子。” 左力有些肚子里泛酸：“这才一天就已经这么熟了？” 陈天明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一下：“你瞎说什么？你知道我很讨厌他的。今天一天我都没跟他说什么话，要不信问你徒弟犟牛，他可是分分钟都跟在我身边。对了，幸亏有他帮了我不少忙，我才能完成这几台手术。” “我把他简单培训了一下，让他当我的男护士，帮我在手术台边递手术器械、拉钩什么的，还真好用。他挺机灵的，一说就会。当地医护人员的医疗英语太烂，根本听不懂我的指令，而且他们的很多做法简直让人无法容忍，又已经形成了习惯，一些坏毛病一时间难以更改。反倒不如培养犟牛这个新护士来得快呢。先培养他用着，将来再传帮带当地医护人员吧。” 左力笑道：“这主意不错啊，反正现在有**军的军队担任警戒，他这保安的职能暂时用不上，改行当男护士挺好啊。他真要能帮上你的忙，那倒是值得夸赞的。可惜我不会武功，不然就收他为徒了。” “真的？那你就收他为徒吧，他说了你就算不教他武功也行，反正他一定要拜你为师。” 左力饶有趣味瞧着她：“怎么，替他当说客？” “是啊，下午做完手术的时候，他求我帮忙说情，让你收他为徒。我答应了，你刚才这么说了，那你就收他为徒吧，我的面子你给不给啊？” 左力无奈地两手一摊：“你当说客，我还能说什么？叫他出来吧，我知道他一直跟着我们的。” “是吗？他跟来了？”陈天明吃了一惊，扭头四处张望。 左力提高声音道：“想拜师就赶紧出来，晚了我就变卦了！” “我来了！”犟牛从不远处一辆卡车后面闪了出来，兴奋地跑过来，连连鞠躬，“师父，我来了！——师父您真厉害，您怎么知道我躲在车后面？” “影子出卖了你。”左力指了指卡车前面的路灯。 犟牛这才知道，他躲在车后，前面的路灯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在他的身后，露出车外面，被左力发现车后有人，而且影子很高大魁梧，一猜就是他。 犟牛挠挠头，笑呵呵道：“我先前托师娘帮我说情，想知道师父您是不是答应了，所以悄悄跟过来躲着听，没想到被师父你发现了，多谢师娘帮我说情。” 陈天明顿时俏脸一红：“你瞎叫什么？” “师娘啊！”犟牛喜不自胜地拱手道，“多谢师娘帮我说话，终于拜师成功。——师父、师娘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着，犟牛不由分说跪在地上就磕头，羞得陈天明赶紧转身过去，左力则哈哈大笑：“你这犟牛，别的什么都不行，为人实诚这一点值得称赞。哈哈——起来吧！” “是，多谢师父！”犟牛高兴地爬起身，又对陈天明说道，“幸亏师娘你出面，这才搞定师父，不然让我苦读五十本世界名著还要写读后感，我胡子白了都做不到啊。多谢师娘！” 陈天明已经羞得满脸通红，对犟牛说：“不许叫我那什么，只能叫我陈医生，我……我又还没答应要嫁给他！” “那不是迟早的事情嘛，师娘。” “不许叫！你还叫！”陈天明红着脸冲着左力说道，“你快让他别这么叫我！” 左力哈哈笑着说：“言论自由的权利还是要保障的。” “你！我不理你了！”陈天明转身就走。 左力赶紧跑上去拦住她：“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嘛，咱们还得商量正事呢，怎么拿回防护用品物资呢。” 陈天明这才站住，扭脸不看他们。 左力对犟牛说道：“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可已经多次告诉你，我不会武功，教不了你什么，你非要拜师，你发现我真的没法教你什么武功，那时候你别后悔哈。” “绝对不后悔！”犟牛高兴地原地一个倒翻跟斗，跟猿猴似的稳稳站着，“师父收我为徒，就算不教我本事我也高兴。会点穴的人，天下就您一个，有这样的师父我就足以骄傲了。” 左力摆手说道：“行了，这之后一年里，你可得认真跟你师娘，啊不，跟陈医生学护士的本事，帮你师娘做手术，当好助手。这可是生命攸关的，可千万不能开玩笑。你虽然块头大，可是在面病毒面前，块头越大中标的可能性越大，要慎之又慎。虽然你跟陈医生不在隔离区，但是整个刚果金都属于疫区，那些病人中到底有没有埃博拉病毒的感染者也不好说。因此防护设施必须要足够到位，切不可掉以轻心。” 左力说一句犟牛就点一下头，说道：“师父放心，陈医生非常注意防护的。今天我们都穿了防护服，还带着护目镜，全套隔离服的，跟你们一样，虽然只是单层。” “你们在非隔离的白区，单层就差不多了，毕竟全套防护服太热了，这热带气候里，一天下来很辛苦。” 陈天明说道：“咱们先去吃饭吧，然后等龙领队的消息。” 于是他们三个来到食堂吃饭，胖虎和探照灯也到了，正躲在角落说悄悄话，一整天没见，两人说不完的话似的。 吃完饭，犟牛回去了，他们要负责营地的警戒。而左力和陈天明则回到住处院子里说话等。 果然，快天黑的时候，肖队长一脸沮丧快步回来了，对左力说道：“哎呀，我和其他医疗队的队长一起找了龙领队说了，他马上给当地**负责人打了电话，提出要回一部分捐赠医用防护用具，但被负责人却说东西已经分发下去了。龙队长说这显然是鬼话，按照这边**的办事效率，能十天半个月内分发下去都不错了，绝对不可能一天就分发完毕的。可是对方这么一口咬定，龙领队也没办法。怎么办？” ------------ 第151章 甘拜下风 左力瞧了一眼陈天明，对肖队长说道：“我们打算去找多雷上校，请他帮忙，毕竟他是当地**军的长官，看样子跟当地**也很熟，不知道他出面能否拿回一部分防护用具来，同时我们马上联系国内医院，再运送一批必备的防护用具和医药用品来，才能衔接的上。” “国内那边联系我来办，没问题，”肖队长有些疑惑地瞧着左力，“但是那多雷上校能答应帮忙吗？他说话管不管用？” 左力说道：“现在还不好说，我和陈医生去找他看看再说吧。” “那好，你们去找多雷上校，我立即跟国内联系，力争尽快把我们急需的防护用具和医药用品赶紧空运来。” 左力答应了，带着陈天明去找多雷。 正准备出营房门，忽听到后面有人喊他：“左医生，陈医生！” 两人扭头一看，却是金羽姬，小跑着过来，左力发现，金羽姬小跑时的动作很韩国味，韩剧里的那些女星就是这样跑动的。 金羽姬来到他们面前，仰着脸望着左力：“你们去散步吗？带上我行吗？” 左力看了看陈天明，陈天明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左力说道：“我们医院捐赠的医药物资中有相当数量的传染病防护用品，没想到这里这些防护用具这么匮缺，我们想去找多雷上校，请他帮忙向当地**要回捐赠物资中的一些防护用品用于医疗站治病，不然我们给埃博拉病人诊病就太危险了。” 金羽姬大喜：“这主意好啊，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正想出去走走。” “行啊。不过咱们说完这事就回来，要散步还是在营地里安全。” “嗯，若不是看见你们要出去，我也不敢一个人出去的。有你在，我就觉得安全。” 这话有些亲昵，左力紧张地偷眼看看身边的陈天明，她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赶紧说道：“咱们走吧。” 多雷他们的护卫军队就在维和部队兵营旁边。步行十多分钟就能到。 他们来到多雷他们的兵营，向哨兵表明身份，并表示有紧急的事情要会见多雷上校。 哨兵立刻带着他们到了兵营里，见到了多雷。 多雷正在屋里跟几个军官喝酒，兴高采烈的，还有几个黑人姑娘作陪。 多雷看见陈天明他们三个进来，他不禁喜出望外，一把将靠在身上的黑人女孩推了开去，站起身说道：“陈主任光临，哎呀，太高兴了！来来来，坐下喝酒。” 陈天明摇摇头说道：“有件事很紧急，所以我来找你。没想到你正在喝酒，打扰了，不好意思。” 多雷说道：“什么事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在这一带还没有我多雷办不了的事。” “是这样的，我们随机运送来的捐赠物资中，有一部分实际上是给我们医疗队用的，但当时我们没有分开包装，而是全部打包一起作为捐赠物资了，其他的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医用防护用具，你知道，抵御埃博拉病毒，没有这些医生就不敢治病了，会感染的。所以，为了我们医疗任务的圆满完成，我希望你能够跟当地**联系一下，把我们需要的防护用品还给我们。” 左力听陈天明这样说，觉得这样更好，要回来更有理由。 多雷笑呵呵说：“你找我就是为这事？” 陈天明问：“这事很棘手吗？” 多雷哈哈大笑：“这都不叫事，让我去办这件小事那都太抬举**那帮兔崽子了，我随便派个军官去把这个事情搞定了。不过既然是你开口了，我当然要亲自陪你去一趟。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明天我就去办，今天先喝酒。” 陈天明摇摇头：“能不能现在辛苦带我去一趟？我想着急的把东西要到手，有了足够的防护服，我们医生明天就能安心救治病人了。疫情很着急，耽误不得。” “那没问题，不过，你人都来了，不喝个酒就走也不合适吧？这样吧，你喝了这杯酒咱们立马就去，如何？” 说着，拿过酒杯满满倒了一杯。 陈天明能闻着浓烈刺鼻的伏特加的味道。这可是满满的一杯伏特加高度酒，这一杯下去，自己非要醉倒不省人事不可。 “我替陈医生喝！”左力上前说道。 多雷瞧了一眼左力，冷声道：“不好意思，我是敬陈医生的酒，别人不能代劳。” “她不擅长饮酒。” “没关系，半杯也行，怎么样？陈医生。——拿个新酒杯来！” 他旁边的一个乖巧的黑人女孩赶紧答应，跑去酒柜取了一个干净的杯子过来。 多雷拿起桌上一瓶没开的伏特加，用手抓住酒瓶盖，直接一把扯掉，然后咕咚咚倒了小半杯，说道：“实际上只有三分之一吧，这一小杯而已。” 陈天明盯着他：“我要喝了这杯酒，你保证今晚上帮我们拿回我们要的防护用品？” 多雷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切的动作：“我用脑袋保证！” 陈天明说：“好，我信你。” 说着，她端着那小半杯伏特加就往嘴里送。冷不防旁边金羽姬上前一步把那杯酒夺了过去，二话不说，一仰脖将那半杯酒一口吞了下去。 她放下酒杯，拿起新开的的那瓶伏特加，瞧着多雷：“陈医生不会喝酒，你让她喝，太不ma 了吧？既然这样，我来挑战你，有本事咱们俩对着吹，看谁先倒下。——你先前已经喝了酒，我不占你的便宜，我喝这一瓶，咱们再接着对着喝，敢不敢？” “你疯了！”陈天明要去抢那酒瓶，却被金羽姬推开了。 多雷笑着瞧着她：“行啊，你先喝了这一瓶，咱们再说话。” 金羽姬将那一瓶伏特加放在嘴边，满脸轻蔑瞧着多雷：“你安排手下带左医生和陈医生去，要回我们继续的防护用具及医药用品。咱们俩在这喝到一个人趴下为止！” 说着，她不再瞧多雷，慢慢地将一瓶伏特加酒往嘴里倒。 陈天明着急地对左力说道：“你快阻止她啊，她会醉死的，这可是最烈的伏特加！” 左力以前没少跟金羽姬喝酒，每次他都醉得一塌糊涂，人家却跟没事人似的，就知道她酒量非同寻常，当下笑了笑：“她的酒量她知道，放心！” 多雷刚开始还满脸讥讽地瞧着，当金羽姬慢慢将那一整瓶伏特加全都倒进嘴里，一滴不剩。多雷终于动容了，拍起了巴掌：“好样的！厉害，佩服！” 所有的军官跟着鼓掌，打口哨叫好。 多雷对金羽姬赞叹道：“你是我见过的最能喝酒的女人！可惜，你虽然也很漂亮，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你让我很敬佩。冲这一点，我甘拜下风。——好，我现在带你们去，要回你们想要的东西。” ------------ 第152章 野象 多雷对其他几个军官和女人说道：“你们接着喝，我先去办点事。” 多雷带着他们出来，他上了院子里停着的一辆美国军用悍马驾驶位，两个卫兵拿着AK突击步枪上了副驾驶位。而陈天明坐在左力身边，而金羽姬则一个人坐在后排座位，耷拉着脑袋，似乎睡着了。 左力他们三个都上车之后，多雷打了个酒嗝，拧动钥匙，悍马发出轰鸣，一踩油门便冲了出去。 路面十分颠簸，幸亏安全带都是十字交叉的，牢牢的，可以把人固定在座位上。 陈天明见多雷摇摇晃晃的，问道：“你有点醉了，要不让左医生开吧，他驾驶技术还不错。” 多雷扭头看了一眼左力：“你如果不怕死，你就来开车。” 陈天明有些奇怪，开车只要认真驾驶，其实还是很安全的，难道有别的可怕因素吗？便问道：“路上会有危险？” 多雷道：“前面是我的防区，会有岗哨，他开我的车，我坐天后面，士兵会以为你们挟持了我，他们会把你们乱枪打死的。因为我的车只有我能开，别的人谁也不能碰，如果谁开了我的车，那个人就只有死了，这是我的命令。所以，你让他开我的车，那就是让他送死。” 陈天明道：“我怎么知道你有这规矩？还是你开吧，我只担心你喝醉了，开车不安全。” 多雷大笑：“放心吧，我就算烂醉如泥都能把车开回营地。” 说着，油门一踩速度飞快往前冲。 这一路上都是土路，弯道很多，而且坑坑洼洼十分的泥泞。时不时能溅起不少泥，将挡风玻璃全都弄脏了，雨刷不停喷水刮刷，却刷不干净。 多雷掀开旁边的储物箱，从里面拿出一罐啤酒，用牙咬住边缘猛地一扯，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站起身，将啤酒直接从挡风玻璃上方淋了下去，便好像下雨一般，雨刷刷动啤酒，这才把玻璃清洗干净。 他们的车继续往前走，天空有薄薄的月亮，四周能看得比较清楚。 多雷扭头对陈天明说道：“陈医生，大概还有半小时就到了，对付**那些家伙你不用管，我来处理。” 刚说到这，突然密林深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即便是飞驰的悍马都引起了车身的震动。 多雷猛地一脚，车子发出尖锐的刹车声，很快停了下来。 他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抓着挡风玻璃，警惕的往声音来处寻找，对陈天明说道：“好像是野象，而且受伤了。” 陈天明、左力都是心头一凛，相互看了一眼，不过身后的金羽姬依旧耷拉着脑袋不理会。 他们虽然没有在野外见过野象，但是他们知道受伤的动物，尤其是猛兽其实是最危险的。大象虽然不是食肉动物，老虎狮子那都是抵挡不住的，尤其是非洲野象更是如此。 陈天明说道：“要不先退回去吧？” 多雷冷声道：“我多雷还从来没有退却过，不管是在敌人面前还是在猛兽面前。逃跑就不叫多雷了。” 说着，用土话叽哩瓜啦跟副驾驶两个士兵叫嚷。 两个士兵立刻跳下了车，把枪背到了背上，爬上了路边两棵合抱粗的大树。坐在树丫上，拉拴上膛，端着枪警惕的望着。 多雷跳下车，从后面储物箱里取出了一挺重机枪和一个扁扁的子弹盒。 挡风玻璃中间有一个机枪支架，他将机枪直接架在支架之上，单手就可以操作。他将子弹链压进机枪弹舱，子弹箱扔给后排陈天明：“麻烦你帮我拿着，今天我要打个猎，让你瞧瞧什么是军人。——左医生，你别帮忙，如果你们还想让我帮你们去要回东西的话。” 左力原本想拿过子弹带的，但听他这么说，只好放弃这想法。 “没关系。”陈天明对左力说道，无奈地看了一眼多雷，野兽而已，能躲就躲开，何必要杀死呢？看来，这多雷在酒精刺激之下，男性荷尔蒙分泌旺盛，这头大象要倒霉了。 野象的吼叫声越来越近，多雷回位子上，关闭了车灯，抓紧了方向盘，一脚踩死刹车，一脚则死死踩着油门。 悍马发出可怕的轰鸣，这排气管也不知道是漏了还是故意没装好，声音爆响，震耳欲聋。 就在这时，密林深处忽然窜出一头野象，因为漆黑的夜，只能看见剪影，那黑影比旁边的大树还高，简直是庞然大物，悍马在它面前，就像火柴盒似的小。 多雷眼睛放出精光，猛地打开了车灯，雪亮的两道光柱投射了过去，他们清楚的看见，野象的小眼珠发出的凶光。 它的獠牙很长，上面有暗红色的类似血迹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别的动物还是家畜的，又或者是人的。 左力厉声道：“你疯了，干嘛非要跟大象拼个你死我活？快掉头跑！” 多雷却猛地松开刹车，悍马跟豹子一般蹿出，朝着大象狂冲而去。 野象也猛地往前冲出，地动山摇地奔跑着，路边的小树纷纷被它撞翻。 在双方距离不到五十米时，多雷一脚踩着油门，一手抓着方向盘，另一手抓着机枪，猛烈扫射。 哒哒哒！ 与此同时，刚才爬上大树的两个卫兵也开枪了，三股子弹射向野象。可是却根本无法阻挡野象往前冲的势头。 多雷狂吼一声，子弹更是狂泻而出，雨点一般倾泻向野象。 陈天明吓得尖叫，左手挡在面前，但是右手还牢牢抱着箱子，子弹不停的送入弹仓，再从枪口吐出，狂泻到野象之上。 但野象已经成了悍不畏死的天神，雷霆千钧之势朝着他们的悍马车碾压了下来，似乎要用最后的生命将他们的车子压成肉泥。 左力瞪大了眼睛，看着狂奔而来的野象，他相信多雷绝对不是去送命去了，所以他一定有他的办法。不过左力还是做好了姿势，以防在最后关头解救陈天明。 果然，在野象即将撞翻悍马前的最后一刻，多雷猛地一转方向盘，那辆悍马居然灵巧的避开了从天而降的大象的巨脚，从大象腿旁边绕了过去。嗖的一下几乎贴着大象的后腿飞驰而过，紧接着一个急刹车，悍马竟然调了个头，屁股朝前，脑袋正对着大象。多雷手里的机枪继续喷着火舌子弹，雨点一般倾泻在大象身上。 ------------ 第153章 疯狂 大象停住了，笨拙的掉头过来，一只眼已经被子弹击中，另外一只独眼喷出火，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叫。更加狂野的像一尊恐怖的天神朝着他们泰山压顶一般撞了过来，要将他们碾压在尘土之下。 眼看大象越冲越近，两个卫兵的突击步枪子弹打光了，已经哑火，只有多雷手里机枪还在狂泻子弹，可是却丝毫不能阻挡它他的进攻。 陈天明尖叫：“倒车！快，往后倒车啊！” 多雷却充耳不闻，他发了疯不停狂吼着，机枪子弹继续喷出枪口，射向浑身是血的野象。 大象已经冲到了近前，但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踉跄着，完全是靠惯性在往前冲，在即将冲到悍马跟前时，终于再也坚持不住，轰隆一声，整个身子往前扑倒。 它高高举起的长长的鼻子，像一根粗大的树杆从天而降，竟然朝着陈天明直接砸了下来。 多雷飞快地卸下机枪，抓起来横着砸了过去，就听咔嚓一声，机枪砸折了，挡风玻璃还是被粗大的象鼻砸塌了半截，陈天明的座位整个被砸扁了。 多雷吓得魂飞魄散，扭头仔细看时，座位上已经没有了陈天明。是不是被砸飞出去了？ 他惊恐的转身望去，这才看见陈天明正被左力牢牢地抱在身上。 原来，最后关头，左力快如闪电按动陈天明的安全带释放按钮，同时抓住了陈天明的胳膊，将她直接扯了过来，千钧一发，躲过了粗大如树干的象鼻的致命一击。 多雷急忙问陈天明：“陈医生，你没事吧？” 陈天明紧紧地抱着左力，惊恐之下那里还能说话。 左力说：“她没事，——野象死了吗？” “死了，这家伙真是太厉害了。都怪我，我该边往后退边射杀的。凭我的技术，一边往后退一边打它，它根本够不着我的。唉，我太大意了。” 左力当然知道他不是大意，是故意逞能，想在陈天明眼中表现出大无畏男人气概的，没想到差点害了陈天明一条小命。 左力这时才想起后排的金羽姬，赶紧扭头道：“金医生，你没事吧？” 金羽姬刚才脑袋撞在横柱上，正在揉着，迷惑地四处张望：“出了什么事了？我刚才睡着了。” 左力简直佩服，刚才枪声如雷，居然没有把金羽姬给惊醒，看来她应该是喝醉了昏睡，浑然不觉四周发生的事情，直到脑袋撞疼了，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左力笑道：“你可真厉害。刚才有一头大象想攻击我们，被多雷上校给射杀了。” “真的？在那里我看看。”金羽姬想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被两条安全带牢牢固定在座位上了。也幸亏如此，不然刚才悍马猛然掉头，她非甩出去不可。 金羽姬迷糊之间，也看清了坍塌的挡风玻璃和座椅，还有地上那头小山一般的野象，惊讶得一个劲尖叫。 左力问多雷道：“怎么样？车子还能动吗？” 幸亏砸中车子的只是大象的象鼻，而且还是前半截比较柔软的部分。又有悍马粗壮的四个支柱支撑，所以还算好，只是挡风玻璃和座位损坏了，发动机完好。 多雷活动了一下方向盘，倒车，将车往后退出了几米，粗大的大象鼻子从悍马身上滑落下去。多雷说道：“应该没问题。” 说着，大声招呼两个士兵上车。 两个士兵跑了过来，到了野象身边，又咬牙切齿的狂泻了一通子弹。大象已经一动不动了，两人这才骂骂咧咧的上车。 经过刚才不成功的显威风，多雷的酒已经清醒了很多，不再那么狂野和自大了，调转车头往城镇方向开。 陈天明想起身，却被左力老实不客气搂着，她红着脸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让我起来，野象已经死了，没有危险了。” 左力这才把她放开。 陈天明虽然离开了左力，手却还牢牢的抓着他的手。虽然金羽姬在后面一个劲问刚才事情经过，除了左力敷衍着跟她说话之外，陈天明却只是望着左力，没说话。 多雷不再发疯了，老老实实开车。车子一路到了城镇，进城之后，很快到了一处院落。 多雷让他们在门外等着，他进去了。里面很快传来笑声，紧接着一个大腹便便的黑人官员出来跟左力和陈天明见面，用蹩脚的英语说着没问题：“我这就带着你们去仓库，需要什么物资你们尽管拿。里面都是各国捐赠的东西。” 左力有些傻眼，捐赠的东西怎么还躺在仓库里，不是该分发下去使用了吗？不过她已经知道这里的官僚主义很严重，办事很拖沓，这不是自己能解决的。说道：“我们只想把我们混同在今天捐赠的物资中的一些防护用具。其他国家的捐赠我们不要。” “没问题，今天运来的也在里面。你随便拿。” 左力他们想不到多雷还真不是吹牛，这么轻松就搞定了。 那官员带他们到了一处很大的仓库，里面堆满了捐赠物资，跟一座座小山似的。 今天随即转运过来中国捐赠物资正好刚入库，所以在最外面。陈天明和左力很快就找到了防护用具和医疗器械，也不客气，拿了足够的防护用具，还挑了这边医疗所没有的医疗手术用具和一些紧缺药。 悍马的后备箱很大，既可以装士兵也可以装货物。把所有物资装上车拉回去。 他们这次也不客气，拿走的东西足够用三个月的。估计三个月从国内运来的怎么都接济上了。 他们回到兵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们经过那头被射杀的野象的时候，发现野象的象牙已经不知道被谁给锯走了，野象的身体也被野兽咬得七零八落。 多雷甚至都没有多看那大象尸体一眼，直接开车绕了过去，金羽姬则再次发出大惊小怪的感叹。 多雷开车一直把物资送进了医疗队营地。 卸下货物之后，他伸手跟陈天明握手告别，满是歉意地的说道：“对不起，陈医生，今天让你受到惊吓。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出现这种事。我还真有点喝多了。” 金羽姬插话说道：“没关系，经过这场有惊无险，我们都体会到了刚果军人的勇敢。你是一个真正的军人，值得尊重。” 多雷高兴起来，咧着嘴笑了。白白的牙齿跟他黝黑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对金羽姬说道：“你也很了不起，换成我，那整整一瓶高度伏特加一口气喝下去，我肯定醉倒呕吐，你却没事人似的。只是睡着了而已，真厉害！” ------------ 第154章 了不起 金羽姬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已经过量了，我喝不了这么多的，纯粹是为了让你帮我们拿回东西，这才充英雄。嘻嘻。” 多雷第一次跟左力握了手：“左医生，你刚才动作反应真快。在那种情况下能把陈医生从绑得紧紧的安全带上解开拉过去，真是佩服！如果不是你如此机敏迅捷，今天还真是要酿成大祸了，我谢谢你！” 左力笑了笑说：“都是兄弟，不用说客气话。” 多雷点点头，朝两人挥了挥手，便上吉普车开车走了。 医疗队的数十个队员虽然都已经躺下睡了，当他们得知左力他们拿回来防护用具等必需品之后，都从床上爬起来欢庆，像过节一样高兴。 几乎每个医生病人今天都感觉到了死神的宁静。而且幸亏在之前龙领队强调要保护自身的安全，这才没有接触病人，但已经感到非常的危险，正在心里担忧明天该怎么办？没想到陈天明他们却弄回来最急需的防护用品，这下子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龙领队又是惭愧又很好奇，一个劲问陈天明是怎么办到的？陈天明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让龙领队把物资分发给了各医疗队，然后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 左力送陈天明和金羽姬回她们宿舍，金羽姬先进了屋，陈天明却趁着黑暗转身突然扑进左力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呜呜哭了起来。 左力问：“怎么啦？” 陈天明后怕地说道：“我差点死了，幸亏你救我……” 左力感叹：“是啊，危险无处不在，时刻要小心啊。” 忽然，就听到屋里传来金羽姬的声音：“没错，要小心哦，隔墙有耳。我可在听着呢。嘻嘻” ……………… 第二天早上。 左力和陈天明、金羽姬正在食堂吃饭，胖虎姚明明捧着饭盒过来，一屁股坐在左力身边，不好意思地对他说道：“左哥，这天可真热哈……” 左力瞅了他一眼：“有话就说，别拐弯抹角的，吃完饭马上要出发了。” “好！”胖虎还是犹豫片刻，才讪讪说道，“是这样的，昨晚上探照灯找到我，说她想回咱们队，让我找你商量一下，帮忙给龙队说说，把她调整回来。” “啥意思？你们两一会儿分，一会儿合的，搞什么？” “我也这么训她来着，可是，她说的也有道理。她说经过昨天一天，她发现这太危险了，说我是个马大哈，办事不牢靠！没有她旁边盯着容易出事。而现在一出就会出大事，这个时候得有人盯着，给我提个醒。可是她也觉得不好意思，想找你给帮个忙。” 陈天明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你们要用非凡的战斗来考验爱情呢，其实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相互有个依靠，也不会觉得空落落的。而且，我正缺一个趁手的护士，犟牛毕竟不懂医，很多东西要重新学，不赶趟，孟欣跟我在白区做手术，有她在，我就顺手多了。” 左力道：“既然这样，行啊，我去跟龙队说。” “太好了！”姚明明一蹦三尺高，又重重的落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土。 金羽姬却站起身说道：“我可先说明，孟护士当然可以回我们队来，但是，可不能把我给换出去，我就在这个队哦。” 左力笑道：“当然不会，每个队又不是固定只能这么多人，多一个少一个没关系。有的队比我们多两三个人呢。” 金羽姬脸上这才露出笑容：“那就好。那你赶紧去吧。” 左力找到龙领队，很快就把这件事搞定了，原本确定队员的原则就是来自同一家医院的在一起，这样相互熟悉方便协作。所以左力一说就同意了。 孟欣很快来到左力他们医疗队报道，高兴地跟陈天明和金羽姬手拉手。陈天明让她跟自己在白区做手术当助手，并说了当地的情况，孟欣虽然很想跟胖虎一起去红区，可觉得陈天明的确需要一个助手，也就答应了。 左力他们只带了这一天够用的防护用具，其余的都留在了医疗队营地，以防万一。 准备妥当他，他们乘车出发。 来到医疗队营地门外，多雷已经带着一队兵士等在路边。 多雷走到左力他们吉普车边，对陈天明微笑问道：“陈医生，昨晚休息得好吗？” “挺好的，谢谢你关心。” “那就好。我就睡得不好，做了一夜的恶梦，梦见那个象鼻子不是砸向你，而是砸向我，把我砸得头破血流的。” 陈天明忍不住笑了：“你是勇敢的军人还会做噩梦？我还以为在梦中你也是人挡杀人佛挡**呢！” “梦是身不由己的。比如我还梦到了你呢。” 陈天明脸上的笑容立即就消失了，对犟牛说：“开车吧！” 犟牛启动了车，多雷有些尴尬地放开了抓住敞篷吉普车的手，敬了个军礼，转身上了他的悍马。 探照灯还是第一次见到多雷看陈天明的样子，冷声对陈天明说道：“我不喜欢这黑大个上校，看人怎么那样***的，好像整天想着那事似的。” 陈天明说道：“其实他人还不错，今天我们能有这么多防护用具，都是他昨晚上带我们去要回来的，不然我们就傻眼了。” “真的？看不出来哦，越来这人还挺仗义的。不过是为了讨好你吧。” “也不是，”陈天明生怕冷落了金羽姬似的，瞧了一眼金羽姬，“昨天如果不是金医生喝了一整瓶高度伏特加酒，这件事还悬呢。” 金羽姬很高兴，又有些腼腆：“我最看不得男人欺负女人喝酒，凡事这样的人，我都要把他灌趴下，可惜他昨天不敢接招。” 左力笑道：“他要接招了，那就去不了拿东西了，说明他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不愧是上校军官，被女人激将也足够冷静。” 他们的车来到了医疗点。 黑人所长很兴奋地对左力说道：“你的中医真是管用，重症和危症的病人吃了大铁锅的汤药之后，有几个人的病情奇迹般放缓了。当然，他们病得太重，昨晚又死了几个。但至少有几个没有加重，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 陈天明听到中药管用，很高兴地对左力说道：“真是太棒了，你跟华医生真是了不起。” ------------ 第155章 防护 华医生笑笑说道：“这个是左力的功劳，跟我没什么关系。昨天我们只给了重症和危症病人用了药，是用的左力的药方。” 左力说道：“行了，咱们就别在这吹了，赶紧先忙吧！” 陈天明说道：“我那边今天也有好几台手术，孟欣、犟牛，咱们走。” 多雷上校戴着个墨镜，跟在陈天明他们身后。 陈天明说道：“上校，我对那边已经熟悉了，不需要你在跟去介绍，你还是去巡视你的部队吧。以防敌人偷袭。” 多雷无奈，点头说道：“好，那我走了，陈医生你们辛苦。” 说着，多雷带着卫兵上了悍马，开车走了。 陈天明带着孟欣、犟牛去白区去了。 左力向肖队长建议由姚明明专门负责红区这边的防御防护工作，这是关键的一环，如果防护工作做的不好，埃博拉就不可能被堵住，一旦攻破他们中的某一环，整个医疗队都将陷入危险。 肖队长在知道姚明明是检验科的医生之后，立即就答应了。并告诉了黑人所长，希望姚明明医生能全面负责红区的防护调度指挥。 所长当然赞同，马上把所有管理人员护士全都叫了过来，用当地土话大声宣布，从今以后医疗点的防护工作由中国医生姚明明全权负责。所有医生护士必须要听从他的调度，谁要敢不听，就卷铺盖滚蛋。 最后一句非常管用，先前还有些懒散的医护人员立刻就立正。一句滚蛋就会让他们保证百分之百的遵从。 之前左力他们只是简单将整个区分成三个部分，具体如何防护并没进行。姚明明上任之后，按照四级生物危害的防护标准管理。 人员物资和物品的进出，重症区和危症区所有人员物品采用单向流动，在分区的入口严禁逆向流动。 负责清洁的护理人员，对于呕吐物等病人产生的污物必须及时清理，并用５％的消毒水消毒，人手不够就增加雇佣人手，费用由派出医疗队员向国内所在医院请求援助。反正这的劳力很便宜，这点钱的捐赠几家医院完全不在话下。 胖虎还对穿衣室和脱衣室、库房加装紫外线，每天照射六小时杀菌，医护人员更换下来的靴子每天用５％的消毒水浸泡一个小时，再用清水冲洗晾干备用。 姚明明重点要做的工作，是教会当地医护人员如何做好自我防护，避免感染。尤其是对于进入污染区的医护人员，要求更为严格，包括使用含氟消毒液洗，甚至连穿衣服、脱衣服的步骤都做了细致规定。 这些规则他用英语写在纸上，交给黑人所长先召集大家宣布，然后打印成英文和当地语言贴在各个区域，遵照执行。 姚明明将医护人员集中进行简单培训，对于培训不合格的不能进入疑是病例和确诊病例区。 这一条很有效，因为疑是病例和确诊病例两个病区有专门的津贴，相对优厚，如果不能进入这两个区域，虽然相对安全，却少了很多钱。既然来这里当医护人员，当然最希望的还是在这里多赚钱。 姚明明对所有医护人员重新训练了一遍如何穿戴防护服。 这是否则关键的，如果方法不正确，防护服再多层也无法起到防护作用。 穿戴埃博拉防护服非常繁琐，因为有很多层，还包括面部的N95口罩，护目镜，一次性帽子。手部至少三层手套。脚上是密闭式防穿刺雨鞋，外加防护鞋套。 戴手套前后都要用0.5％的含氟消毒液进行洗手。一旦离开污染区，脱去防护服也非常关键，弄不好就会被污染。要求每脱一层防护都要进行一次消毒清洁，而接触过病人的手套一律按高危医用废弃物焚烧。 对于尸体的处理，姚明明在看了焚尸炉和护工进行焚烧尸体之后，发现问题和漏洞很多。 埃博拉病人死亡前都有腹泻，便血，呕吐血性胃内容物等症状。所以死后的排泄物对床地面都形成污染，如果处理不当很容易造成埃博拉病毒的进一步传播。 处理尸体的护工在之前的防护措施非常的简陋，甚至都没有防护服，只带着一双手套和口罩，就抬尸体去烧，护工的死亡率占比一直是所有医护人员中最高的，因为薪水也是最高的，所以总是有不怕死的抢着干。 姚明明把规范运尸工的防护作为重点来抓，要求按照四级生物危害防护要求穿戴防护用具，当然由医疗队从这次要回来的医药用具中直接提供。 运尸工除了一般的各种防护措施之外，要穿防渗漏防水的防护服和防水靴套，一次性手术衣外面加上防水的围裙。最外层的手套改为长袖橡胶手套。 姚明明还要求运尸工们搬运尸体时，要将尸体连同床上所有物品一起放入裹尸袋，拉紧拉链保持密闭，要将尸体直接送入焚尸炉进行火化，尽可能减少停留。如果尸体太多而没办法立即焚烧时，要用0.5％的含氟消毒液喷洒裹尸袋外层和尸首。 以前病人死亡后，使用过的物品和床单等都是简单消毒就退还给病人家属了，由此造成很大的传染危险。因此，要求对死者接触过的一次性物品和床垫等都按照高危医疗垃圾焚烧处理。 对于床位，必须采取严格消毒之后，才能再收治新的病人。 这一次左力他们要回的医用物资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输液用品，两三个月内他们的医疗所对于输液用品是可以做到一次性使用，杜绝针头共用了。 胖虎由此要求，对于测血糖的针头，注射器、输液器，都要放入防穿刺的收集盒，收集之后统一焚烧处理。 他提出修建埃博拉病人专门的厕所，病人的粪便、尿液等排泄物含有大量的致命埃博拉病毒，必须用0.5％的含氟消毒液冲洗之后存储在远离隔离区的专门化粪池。 在防护培训中，姚明明将所有的要求反复进行讲解并实际进行操作，直到大部分当地的医疗工作人员掌握为止。 医疗队员来之前都经过了专门防护培训，不过还是参与了听课，温故而知新。 左力和金羽姬、华医生他们三个有一点是做不到的，他们只能戴单层手套给病人切脉。针对这一点，姚明明特别给他配上了高浓度消毒液水，在给别人切脉之前要对病人的手臂进行彻底清洁，并对手套进行清洁消毒。在切脉完成之后，立即用消毒药水进行再次灭杀病毒。 ------------ 第156章 会诊 姚明明还专门培训了护理人员对埃博拉病人的护理知识，当然这些都是孟欣这之前告诉他的。 姚明明着重培训护士对病人的心理的护理，因为埃博拉是致命的疾病，死亡率很高，一旦被确诊，病人立即就会陷入绝望，会做出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不管是非洲黑人，还是国内华人，大家都是人，都会有心理问题，在知道身患绝症之后都会有异常的心理变动，尤其是被隔离与家属和外界缺乏沟通的时候，更容易出现各种心理问题。 黑人所长就曾告诉过他们，医疗所多次发生绝望的病人自残、自杀甚至暴力杀人的事件，其中大多是缺乏心理疏导的结果。 胖虎要求当地护理人员要多与病患沟通，告诉检测结果时要尽可能委婉，要对他们的问题耐心回答，语言温和。并尽量会同他们的家人通过闭路视频等方式跟病人进行沟通，帮助病人树立信心。 左力他们三个中医跟肖队长、佟医生商议用中西医结合治疗的办法开展治疗。由于埃博拉目前并没有特效药，只能以对症治疗为主，采用抗病毒、抗感染、抗休克和营养支持补液，调整肠胃道、微生态，以及控制血糖，止吐止泻，降温等对症治疗。 左力、金羽姬和华医生他们三个这一天的重点当然是头一天没有着手开始治疗的密切接触者、疑是病例区和轻症确证病例区这三个区域。 密切接触者只需要观察，出现症状才转移到疑是病例区进行甄别。但是中医讲究治未病，所以左力他们三个商量拟定了预防和增强体质的药物，进行预先治疗。当然，这跟重症和危症区一样，是实行大锅药统一治疗。 疑是病例区主要是姚明明带领当地医生一起负责进行甄别。由于人数很多，他主要采用的是采集出现症状的存活病人全血，进行快速抗原初检，用核酸测试进行确认。 左力他们则把重点放在了确诊病人中初期轻症患者上。这些症状相对比较轻，根据症状辩证分型治疗。 辩证为卫气同病的，治疗原则是清热解毒，表里双解，使用银翘散加减。辩证为气分热盛的，则清热解毒，方药用白虎汤加减。辨证为气营两燔或者气血两燔的，清热凉营，凉血止血，方子用清瘟败毒饮加减。辨证为肾络瘀阻的，则化瘀解毒，疏通肾络，方子用桃核承气汤加减。 金羽姬在辨证之前，要进行辨象，然后根据辨象的结果划定治疗的大体方向，然后再进行辨证论治。结果跟左力大同小异，两人有时候拿不准的，就商量着进行。 华医生则主要用当地的药材进行治疗。这是左力和金羽姬都不太敢用的，因为他们两对当地药材的药性和药效都不掌握，在中药材还没有出现短缺之前，还是以熟悉的中药材治疗为妥。 当然，金羽姬这次也带来一些韩国特有的乡药，用于治疗温病的，也在方剂中使用了，成为不同于左力中药的一个特点。 因为三个人分别进行诊治，所以速度还是比较快的，到中午时分，轻症病例区已经全部看完。 中午简单吃过饭之后，他们又开始了最困难也是最危险的重症和危症区病人的治疗。 扎伊尔型埃博拉的死亡率非常高，重症和危症病人只有极少数能活下来，左力他们三个的目的，就是要提高这一比例，让更多的人能活下来。 因为任何疾病的死亡率，都很大程度上受到治疗及时及有效的制约，只要能得到很好并且有效的治疗，病死率会大幅降低。埃博拉病毒在非洲爆发很多次，就算同一种类型的埃博拉，每一次爆发时的死亡率都不相同，究其原因，病人得到有效救治起到关键作用。 左力他们就是要努力救治病人，尽最大可能降低死亡率。 他们三个遇到疑难病案会共同会诊。 这天，左力就遇到了一个有些棘手的病人，他决定问问华医生。 这是一个身材干瘦皮肤黝黑的年轻人，躺在床上两只无神的眼睛上翻，体温达到了40.7度。左力先用消毒药水清洗他的手腕，然后让华医生给病人诊脉望舌。 左力说道：“这个病人壮热面赤，瘀斑吐血，心烦肢冷，舌红苔黄，脉沉数。我的辨证是热毒夹瘀，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因为我对埃博拉病还是缺乏了解，最主要的是病人又是非洲人，我更担心拿不准，听听你的意见。” 华医生笑了：“你太谦虚了，你的判断我非常赞同。不过，这样的病人，我基本上没办法的。你有办法吗？” 他们两说的是汉语，病人也听不懂，所以躺在床上并没有任何反应。 左力说道：“我准备养阴益气，解毒化瘀。方药准备用生脉散加减。也就是西洋参、五味子、麦冬、黄精、栀子、枳实、大黄、石膏、板蓝根、丹参、紫珠草、赤苟等。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先用着呗，反正我也没把握。我这之前就跟你说过的，对于这种病的重症和危症，我基本上放弃，因为很少有治好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可以用的方子。——对了，我还想让你帮我把把关呢。我刚才在看一个病情危重的病人，我想放弃了，可他说他家里还有年迈的老娘和几个年幼的孩子，老婆病死了。家里全靠他养活，他要是死了，家里的老娘和孩子也得饿死。求我救他。我听着挺可怜的，可惜没办法，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上有老下有小，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大厦肯定倾覆，是挺可怜的，左力决定去看看。 左力跟着华医生去见那病人。 病人是个中年人，大概只有三四十岁，左力简单诊察后，对华医生说道：“病人畏寒肢冷，神疲气微，倦卧不渴，面色苍白，口唇青紫，舌质淡，苔白，脉微细或深伏。辨证为阳气衰微，必须温经通脉，回阳救逆。用参附汤加减。红参，要另煎兑入，熟附子、干姜、煅龙骨、锻牡蛎、麦冬、五味子、甘草。” 左力一边说，华医生一边记录方子，马上抓药。 就在这时，正在给病人看病的金羽姬忽然叫道：“左医生，麻烦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个病人情况很不好。” ------------ 第157章 特别的肉 左力赶紧快步走向不远处的金羽姬，同时一眼看去，只见金羽姬正在看病的那黑人男子全身抽搐，肌肉痉挛，眼睛翻白，嘴巴流出了大量的暗红色的血液，样子十分吓人。 金羽姬很紧张，看见左力朝她快步过来，这才放心，扭头望去，就在这时，忽然，病人突然张嘴，哗的一下，喷出无数的暗红色的血液，喷向床边的金羽姬。 金羽姬整个人都傻了，呆在当场。 就在污物即将喷到她身上的瞬间，她整个人突然朝侧后飞了出去，那些呕吐物几乎擦着她的身子落在了对面病人的床上，还有地上。 金羽姬目瞪口呆，这才发现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硬生生凌空托起侧后方倒飞出去，才得以躲过这可怕的污秽。 跟在后面的当地医生和护士都看傻了，因为左力距离金羽姬至少有十多米，竟然快如猎豹一般往前一窜，就到了金羽姬身边，准确无误地将她扯开，这速度，这反映都令人瞠目。 金羽姬惊魂未定，看了一眼那些呕吐物，一阵反胃，因为都是鲜红的夹杂着碎末的血液，这个呕吐的病人早就已经不能进食，这些东西当然不会是食物，只能是体内的内脏组织。 金羽姬感到一颗心砰砰乱跳。因为感染末期的的病人传染力是最强的，虽然自己穿了厚重如太空人一样的防护服，但是谁又能保证这些东西能够阻挡住可怕的病毒侵袭呢？更何况自己的手只有一层手套，虽然说他的接口处已经用黄色胶带整个缠在了一起，但谁又能保证没有缝隙，可以让无孔不入的病毒侵入呢？想想都后怕。 左力转身，让负责清洁的护工先上前清洗、消毒，然后左力这才带着金羽姬上去给这病人看病。 左力用消毒液给这病人的手腕消毒之后，这才诊脉，说道：“病人已经快不行了，只能尽人事。用安宫牛黄丸看看。” 安排来跟着他们当助手和翻译的医护对中药还是比较熟悉的，马上跑去找来安宫牛黄丸。可是当药拿过来的时候，病人已经一动不动了。 金羽姬亲自上前诊脉，发现已经摸不到脉了，查看瞳孔已经散大，挤压眼球瞳孔变形已经不能恢复，证明死亡。叹了口气，说道：“还是救不回来，已经死了。” 她心情沉重，这是她到刚果来治疗的第一个病死的病人。虽然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用药病人就死了，毕竟是死在自己的手下，这种心情压抑是无法言表的。 金羽姬对左力说道：“多谢你刚才救了我。” “谈不上救，穿了防护服的，就算喷溅在身上也没关系，只是女孩子很比较爱干净，弄一身污血的确不舒服。好了，你接着看病吧。多小心，有事叫我。” “嗯，你也要小心。” 傍晚时，他们结束了一天的治疗。 左力他们在吉普车旁等，孟欣先过来了，说道：“多雷带着陈主任和犟牛去拿东西去了，说是昨天陈主任给动手术的那家人，非要给陈主任一点礼物表示感谢，因为救了亲人的性命。多雷说不要不好，所以就在那等，让我先回来说一声。” 姚明明见孟欣一脸疲惫，说道：“今天很累吗？跟打了一场拳击比赛似的。” 孟欣说道：“这比拳击累多了。在三医院的时候大家各自都有职责，各忙各的，有条不紊。而且要什么东西信手就能拿到，在这儿，那些当地护士说他们是木头人，又觉得太伤人了，可实在是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他们原本英语就不怎么样，对医学专用词汇就更两眼抓瞎，根本听不懂指令，难怪陈主任说需要我当她的帮手，幸亏还有个犟牛帮忙，不然我一个人非累死不可。因为好多事情只能自己亲力亲为，不累死才怪呢。——你呢？你们在红区更累吧？” 姚明明道：“是呀！我也快累的抽筋了。防护这一块本来就很累，教了他们三遍都没学会，简直没办法，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还不能发火。刚交代的事情他转头就给你弄砸了，根本不按照你说的去做，还是走他们那一套。我都说了那样会导致污染，会交叉感染的，会威胁到他们生命。可是他们压根好像就不怎么在乎他们的生死似的，简直是麻木。” “今天发现有两个护士明显染病了，我已经让她们隔离。就这样其他人还无所谓，依旧该干啥干啥，你说怎么办？” 孟欣反过来教训他：“你们要理解他们，这里的人几乎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专业的护理和医疗知识都非常缺，他们能帮上忙就不错了，所以你要把教他们的东西尽可能简化。” 这时，看到犟牛扛着个东西，跟着陈天明过来了。多雷走在陈天明身边不停跟她说话，陈天明却爱答不理的，要说也最多跟旁边的犟牛说话。 他们来到吉普车旁，左力好奇地瞧着犟牛肩上扛着的一大块东西，说道：“这什么玩意儿？” 犟牛笑嘻嘻说道：“师父你猜。给你个提醒，这是当地的野生动物，在国内你根本买不到的。” 左力摇摇头。 “是狒狒肉，狒狒的一条大腿。是陈医生昨天做手术之后，那个病人已经并且稳定了，他家人很感激，今天拿了这块肉来感谢陈医生。陈生说不要，多雷上校说了这是当地的习俗，如果不收下的话，他们会认为看不起他们，哪怕你收了之后再回去送别人都可以。反正这东西在当地很抢手的，是当地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左力一听头皮发麻，狒狒就是类似猿猴的东西，左力在动物园见过，现在剥了皮，烤干了的狒狒肉挺吓人的。 肖队长扶了扶眼镜，说道：“我建议还是不要吃。知道吗？我看过在非洲爆发的传染病，包括艾滋病和埃博拉，都有可能是从野生动物身上传染给人的。也就是说你手里扛着这狒狒的肉说不定就有致命的病菌，吃它干嘛？我们营房又不是没有肉。” 犟牛赶紧将狒狒肉扔在地上，用手在衣服上擦拭，他们先前进入营地时是穿了防护服的和手术服的，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他是赤手扛着那狒狒腿肉过来的，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说法，扔掉之后，着急之下用手在身上擦。 ------------ 第158章 险情 多雷皱眉说道：“你们不敢吃，那就给我好了。” 犟牛说：“喜欢就拿去，刚才陈医生说了不要的，是你非说要要，我不知道这么恐怖，不然我也不要了。” “没那么恐怖的。”多雷招手叫来卫兵，把那一大块狒狒肉扛到他们悍马上面去。那些卫兵咧着嘴笑着，眼睛发着光，看来的确很喜欢吃这种野味。 多雷说道：“你们说的那些我们不知道，什么埃博拉什么艾滋病，又说是从动物身上传出来的，这些都是那些西方人编的鬼话。我们祖宗千百年来都是吃这些东西长大的，也没见到有谁得了这种怪病，这些怪病都是那些白人到了我们这片土地之后才带来的。” 陈天明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对左力说道：“怎么样？今天没事吧？” 左力说道：“今天我们把轻症和重症病房的病人都看了一遍，并开了方子，开始用药了。在危重病房的病区死了好几个病人，其中有一个还死在我的手里。哎！真是难受。” 金羽姬说：“其实是我的病人，我让左医生过来帮我看，结果那病人突然呕血，幸亏左医生一把将我抱起来躲开，否则就被溅上了，那可就惨了。左医生真勇敢，而且动作太帅了！” 说着，毫不忌讳地含情脉脉望着左力。 左力一脑袋黑线，心想我啥时候抱你了？明明是拉着你的手退开的嘛，她这样一说，就太暧昧了一些。可是有心解释，这种事情又越描越黑。 没想到陈天明却说道：“我们家左力就是个热心人，再说了，您是韩国医疗队来我们中国医疗队的客人，应该关照你的，不用太客气的。” 左力又惊又喜，陈天明这句“我们家左力”，那就是把自己当成他的人了？就算定了这关系了？ 金羽姬也听出来了，不由脸上微微变色，轻咬红唇盯着左力，场面正尴尬，突然，远处传来枪声。 哒哒哒！ 众人不由得都脸上变色。 多雷立即拿出对讲机，用当地土话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对陈天明他们摆手说：“没事，是发现了一小股反**武装，发生了交火，敌人已经退走了。打死了几个。小事。上车回去吧。” 说着，众人各自上车。 陈天明拉着左力上了第二排。没想到金羽姬却毫不客气也跟着上了第二排，就坐在左力身边，说道：“跟左医生坐一起，我才觉得踏实。而且后排坐四个有点挤了，左医生，我坐你身边你不介意吧？” “没事，反正是敞篷车，这车也宽敞，一排做三个人都绰绰有余的。” 肖队长作为领导，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置。犟牛开车，胖虎和探照灯、佟医生三个坐在后排。 车子往前开，坐在副驾驶位的肖队长还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埋怨犟牛说道：“你也真是的，吃什么狒狒肉？想想都恶心。” 姚明明也附和着说道：“是呀，你饿疯了吧？记得非典不？好像就是从果子狸身上最早爆发出来的，你还敢带到这儿来？把大家传染了怎么办？” 犟牛一个劲赔罪，说道：“我也没想那么多，先前我见到好几个当地人正在啃这种肉，我说这啥东西？他们说好东西啊！是当地的狒狒，还有蝙蝠，直接煮熟了就这么吃，说蝙蝠汤最美味，还让我吃呢！幸亏我当时没吃。” 肖队长撇着嘴说道：“谁知道你吃没吃，兴许偷偷吃了几块，——我得离远点，你别把病传染给我们。” 犟牛瞪眼道：“别这么说嘛！我们接触的不过是野生动物，还是熟了的。你们接触的是染了艾博拉病毒的病人，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要人命的玩意儿，我还没嫌弃你们呢。” 肖队长也就开个玩笑，被犟牛几句话抢白，有些讪讪的很不好意思。 陈天明说道：“犟牛，肖队长的意思是注意当地的野生动物的肉食，不安全的。” 犟牛立即满脸陪笑说：“好的，我记住了。” 态度端正简直比小学生还要乖。在座的好些人都不知道犟牛拜师的事情，所以都很惊讶。 ……………… 第二天早上。 左力他们来到医疗所。左力复诊前一天自己医治的病人，轻症的有差不多一半都有了明显效果，症状好转，而重症中也有好些人症状得到控制，没有进一步恶化，但是危症病人，则基本上没有效果，这一晚，又死了好几个危症病人。 左力得知自己使用中药治疗埃博拉病人的产生了疗效之后，他还是很高兴的。实实在在的证明中医的确能够治疗这种可怕的病毒性疾病，信心一下增强了不少。 华医生和金羽姬治疗的病人也有不少症状改善了，虽然数量上比不上左力，但也算效果明显，这让他们也很高兴。 不过，金羽姬诊治的一个轻症病人的病情却比前一天明显加重，这让金羽姬很担心，对左力说道：“你能不能帮我会诊一下这个病人，怎么病情加重了呢？” 左力过来帮忙会诊，这是一个老人，正躺在床上烦躁不安，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嘟哝什么。 左力看了这之前金羽姬给她开的方子，是清温败毒饮，他说道：“我觉得没问题啊，这方子对症的。” 金羽姬说道：“病人老是说肚子痛，我昨天按诊了，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会不会腹部有什么问题，要不你帮我再按诊看看呢？” 左力点头说道：“我看看。” 他走到病人床边，弯腰用英语道：“老人家，我给你检查一下肚子。” 老人能听懂一些英语，点点头。 左力问：“你觉得哪里痛？用手指给我看。” 老人用枯瘦的手指了指小腹，痛苦地**着。 左力把手伸过去，按在老者手掌旁边的小腹上，而就在这瞬间，老者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左力的手，死死地攥着，同时，异常痛苦地抽搐挣扎。 左力没想到一个患了埃博拉病毒，如此危重的病人，在这时候居然能够发出这么大的力气。左力非常担心他的指甲会穿透自己的手套，心猛地悬了起来，那尖锐的指甲死死的扣着自己的手套，一旦穿透手套，自己娇嫩的手能不能抵御住尖锐的指甲，那可就难说了。 这些念头只是瞬间闪过，左力立即一指点在了对方的肩颈穴上。 ------------ 第159章 转机 老者右手陡然像被切断了一般，瞬间就失去了后续的力量，一下软了下来。左力这下小心的把手从他的掌控之中抽了出来。 金羽姬就在旁边，看见之后，吓得花容失色，焦急的说道：“快！你快去消毒处理，看看有没有伤到？” 左力点头，立刻用手掐住了自己的手腕，如果穿破了皮，兴许这样能阻止血液。但是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他只期望没有切断他的手套，可是只是薄薄的一层，而且只是普通橡胶手套，根本抗拒不住锐器的。 他的心咚咚乱跳，埃博拉病人惨死的样子，就像电影画面一样不停地在脑海中闪现。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离死亡这么近。以前好像隔岸观火，而现在，被观看的是自己。 他快步冲到了消毒室，先迅速的用含氟药水对手套外侧进行了彻底清洗，然后小心的将手套摘了下来，先查看了一下手掌。还好，手上有两个深深的掐痕，但没有破皮，没有看到血液渗出，心中稍稍放心了些。 他将那只手套伸到水龙头下面往里灌水。 他非常担心水会象小孩撒尿一样从某个破**出来，那也就意味着手套已经破了，自己将直接于暴露于病毒之下。 他的心悬着。 忽然，他看到了有水珠顺着手套往下滴淌！ 他的心停顿了。 手套是完全密封的，完好的手套根本不可能有水渗透出来。现手套表面有水滴，也就意味着这手套出现了破口，虽然破损的口不大，但还是破了，就好像打开了病毒的一扇小窗子。 金羽姬焦急地在消毒市外面问：“怎么样了？”接着，他听到姚明明等人相同的询问，显然他们都知道了。 “等等！我就出来。”左力立即更换了手套，重新穿好防护服，走出来道：“手套破了个小口，口子不大，但是已经暴露在病毒中，不过手掌没有破口，没见到出血。” 姚明明马上说道：“赶紧清洗被抓的地方，没见到出血也可能切破了肌肤层造成看不见的感染！” “刚才已经清洗消毒了，现在就看命了。从现在开始，我需要隔离十四天。给我准备一顶帐篷，我就住在这，不回医疗所了。” 所有人都知道，按照规定，一旦暴露在病毒之中，医护人员必须立刻隔离，心头都沉甸甸的，这可是刚来第三天啊。 金羽姬急得都快哭了：“都怪我，我不该让你看这个病人，呜呜呜……” “防不胜防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胖虎安慰说：“也不用太担心，人的皮肤是天然屏障，没有破口的话，病毒不可能进入的，也就不会感染。” 肖队长也宽慰说：“是啊，我在传染科工作这么多年，接触无数传染病人，从来没感染过，相信自己。” 左力勉强一笑，点头说道：“谢谢大家，不用宽慰我了，都去忙吧，我先给自己开个方子。” 左力此刻心情已经变得异常沉重。 他现在切身体会到那些高度怀疑自己患了癌症的病人的心路历程。他现在就是这样，因为他一旦染上扎伊尔埃博拉病毒，那可比癌症要厉害百倍。癌症一般有几年活的，甚至很多都是终身带癌生存，而埃博拉病毒从染病到死亡，不会超过一个月，快的就几天，而且是九死一生。 这一天左力脑子都是混乱的。 他重新投入诊治病人，他担心自己感染，所以只给已经感染的确诊病人看病，避开那些没有症状的密切接触者。 他试图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他还是努力完成了全部诊治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出了方子。 傍晚时分。 姚明明对左力说道：“陈医生来了，在隔离区外面。她说她想跟你说说话，她已经知道你手套破了，有可能被感染需要隔离的事情。” 左力已经进行消毒，并更换了服装，走到红区边缘，远远看见陈天明和犟牛、多雷他们站在隔离区外面。陈天明脸上满是忧伤。 左力在距离他们还有百步远的地方站住了，望着陈天明说道：“我可能被感染了，需要隔离十四天，我就住在这，不能跟你们回去了，你要保重自己。” 虽然这种情况陈天明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也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可真正遇到时，她才肝肠寸断，没说话眼泪就簌簌而下。哽咽着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跟你说过要小心的。” 金羽姬哭着说：“都怪我，我让左医生帮我看一个病人，那个病人却突然一下抓到了他的手。指甲切穿了单层手套。本来应该是我去的，可他帮我才被伤害的，都怪我。” 左力说道：“我都说了不怪你，危险无处不在。不用担心，手套破损口子不大。水也只是慢慢的滴出来而已，而且皮肤没有破损，应该感染的概率比较小，主要是以防万一，所以隔离一下的好，放心吧。” 陈天明点点头，对左力说道：“你要用中药自己调理，要放宽心。” 左力笑了笑说：“没有什么不能放心的，反正这儿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信号，正好趁这个时间多看看病人，能够多救些病人，兴许还是好事呢！” 说着一叠声的催他们赶快坐车回去，眼看天黑了，陈天明依依不舍上了车，而金羽姬一直在哭，她想说留下来陪左力，但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所以还是没说出口。 送走他们，左力回到自己的帐篷。黑人所长来看他，告诉他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左力只要一停下来，脑袋里就是自己可能染上致命病菌的事情，他必须让自己脑袋绷紧。 所以，他告诉所长，要继续去查房看病人，随时调整用药。 他重新穿戴好三层防护服，但是双手依旧只戴了一层防护手套，他需要诊脉。 所长叫了两个能用英语跟他交流的当地医生和护士跟着他去了病房，左力经过一天的思想混乱，已经渐渐镇定下来，将精神集中在治病上面。 就这一晚上，又有好几个病人吐血惨死在了病床上。 轻症病人他都是逐一诊治的，但重症都是批量用药，现在有时间了，他决定单独一个个再进行一次诊治，这样更有针对性。 不过他很快发现，危重病房里，病人更多需要急救，而不是汤药，那太慢了。 在面对垂死的病人，他开始选择使用西医手段进行最后的抢救。也许挺过这个关口，病人就能迎来转机。 ------------ 第160章 隔离 对于合并细菌感染的病人，左力给予莫西沙星进行抗感染。对合并呼吸衰竭的病人，左力考虑是耐甲氧西林金葡萄球菌感染，用了万古霉素抗感染治疗。 有几例出现高热，发烧到四十度，左力使用了乙酰氨基酚退热治疗。有个病人又吐又泻身体极度虚弱，左力给病人使用多潘立酮或者甲氧氯普胺进行止吐，用蒙脱石散或者盐酸碱止泻。 一个重症病人一直在消化道出血便血。左力用奥美拉挫止血，另一个病人疼痛十分严重，彻夜哭喊。左力给与*****止痛。又有个病人有异常的焦虑，难以入睡，出现了睡眠障碍，左力开了地西半镇静治疗。 左力除了对这些重症病人对症治疗之外，还有一项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需要他学着去做，那就是临终关怀。 有的病人已经快死了，无法救治，他们很害怕，需要对他们进行心理辅导。左力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他知道，这个时候病人跟病人说病的事情已经没有用了，只能引开他的注意力，聊一聊当地生活，家人还有以前的往事。 左力发现心理疏导最有效的是跟他们聊以往的事情，进入往事回忆的时候，病人会暂时忘掉死亡的恐怖，也会唤起很多甜蜜的回忆。 深夜，病人大多睡了，左力也困得不行了，这才进行简单消毒之后回到自己的帐篷，一身防护服都没有取掉，直接躺在行军床上呼呼大睡。因为他已经通知值班的医生护士，出现什么情况就叫自己。 果然睡到下半夜，值班护士跑来叫他。说一个病人呼吸已经停止了。 左力立刻冲到重症病房，给病人进行心肺复苏。 还好，幸运的是病人的心跳重新恢复，左力又对症给药，才回到住处接着睡。 可睡了没有一个小时又被叫起来了，说另一个病人病情危重。左力立即投入抢救，可惜，这次没能将病人救过来，眼睁睁看着他的心跳便成了一条直线。 这一夜左力基本上没睡好，天亮的时候，还有一个病人也死去了。他又试图抢救，还是没能救过来。 次日一大早。 陈天明他们的车就出现隔离区外，左力听到金羽姬的声音在大声的叫自己。 左力赶紧出去，便看见了金羽姬焦急的目光。她的身后，则是陈天明等人。 陈天明的目光带着温柔，没有金羽姬那样的急切。 左力离得远远的，高声说道：“放心吧，我没事，金医生。” 接着，他又对陈天明说道：“天明，你要格外小心，做好防护。你们白区的病人里也可能有潜伏的埃博拉病人，可千万不能出事了。” 陈天明微笑说道：“没关系，我要是被感染了我们俩不就有伴了吗？” 左力生气的说道：“别胡说！” 金羽姬却已经快步进了隔离区，对左力说道：“我去更衣，咱们赶紧去看看那些病人，我很想知道我们韩医的治疗效果。你看过我的病人了吗？” 金羽姬准确地找到了左力必须回答的问题，左力只好说：“你的病人情况良好，有几个已经有好转的迹象了。” 说到这，左力看见陈天明已经带着犟牛、孟欣他们去白区去了，而多雷则上了悍马，带着士兵去巡逻去了。于是左力只好跟着华医生他们更衣之后开始一天的忙碌。 ……………… 随后的十四天。 左力每天都是这样经过的。他已经不集中在晚上睡觉了，因为晚上经常被叫起来，白天只要有空就到自己的帐篷里倒头就睡。 他主要负责重症病区的治疗。让左力揪心的是那个抓破了他的手套的老头的病情进一步沉重起来。 左力跟金羽姬商议之后，再次调整药方。 这一次，他用中医和韩医的思维调整用方，泻下逐瘀，清热利水，使用的方子是核桃承气汤加减，增加了韩医的乡药，清热凉血。 使用这个方子之后还是没效果，而且病情继续恶化，出现了昏迷，大汗淋漓，脉微细欲绝。 左力、金羽姬和华医生他们三人会诊，判断是出血热导致的热厥痹症。 金羽姬不解地问左力：“他抓破了你的手套，你还这么救他？” 左力笑了笑说：“他又不是故意的，尽可能救治吧。” “这次准备怎么救？” “我想用的清热宣郁，行气开痹，用至宝丹和安宫牛黄丸。如果这一招还没有用，那我就束手无策了。” 给病人用了药之后，左力在老人的床边坐了好半天，等着看效果。 老人忽然清醒了，用孱弱的声音问左力他在哪里。 左力问过他要不要跟他亲戚视频？ 老人摇头，说他的家人都跟他一样患病死了，他是剩下的最后一个，他把他们都送走了，现在也要跟着去了，说着，闭上了眼睛。 ……………… 十四天的隔离期终于满了。 左力没有任何发病迹象，核酸测试阴性，证明他没有感染埃博拉病毒。 左力非常高兴，他血检结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黄昏。陈天明他们在白区忙着手术。 左力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自己的衣服，这是十四天以来第一次穿回自己的便装，觉得格外的轻松。再也不用闷在炎热的防护服里，每天都是一身臭汗。 他走出更衣室，出了隔离区，等吉普车旁。 终于，远远的看见陈天明和孟欣、犟牛过来了。陈天明看见了左力，加快了步伐，来到他的面前。虽然她尽量让自己镇定，但还是看得出来她非常紧张，她知道今天出检验结果。 左力故意长长的叹了口气，满脸阴霾的望着陈天明。 陈天明脸上的微笑僵了，尽管她的理智告诉她，既然左力能站在她面前说话，就肯定没有感染，不然会被隔离的，可左力装的太像，而她又太过关切，不由得脸上变色。 左力眼见把她吓着了，赶紧露出笑容，说道：“这些天一个人在在，啥都不用管，多轻松惬意。可现在这样的日子结束了，又得开始忙了，因为，结果阴性，我没染病。” 陈天明啊的一声大叫，喜极而泣，不顾一切的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左力搂着她，低声道：“大家都看着呢！” 陈天明全然不顾，死死地抱着他，眼泪哗哗，这些天的担心和害怕都要让她快崩溃了，此刻全都释放了出来。她抽噎着说道：“我不管，他们爱看就看吧！” ------------ 第161章 真情 左力目光扫过，发现姚明明和孟欣两人手拉着手，相互的说话，装着没看他们的样子。而华医生则赶紧扭头过去，跟其他刚果的医生护士说话。 只有金羽姬，笑嘻嘻看着他们，可是笑容却有些发僵。 而多雷则戴着墨镜，扭着脸望着天边的夕阳，好像那里景色更诱人。 左力帮她伸手擦掉了脸上的热泪，说道：“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嘛！哭什么？” “谁叫你刚才吓我啦？我本来觉得你应该没事的，你刚才装的太像了，把我吓着了。呜呜呜……”说着又抽噎着落泪，想想被他骗，又有气，便伸手在左力肩膀上狠狠拧了一下。左力痛得直抽凉气，“我认错，只是太高兴了，开玩笑罢了。” 金羽姬咬咬红唇，忽然指着天边说：“再不回去，天要黑了。” 众人赶紧纷纷上车，陈天明这才不好意思地放开了左力，也跟着上车。 两人还是坐在一起，陈天明依旧紧紧抱住左力的胳膊不放手。金羽姬虽然依旧坐在左力身边，却阴着脸不跟他说话了，因为左力被陈天明抱着胳膊，只能半个身子侧着对她，不方便说话。 他们一路回到了兵营。 到了兵营，金羽姬他们都下车了，陈天明却依旧抱着左力不放，他下不了车。 众人都知趣地走开，连金羽姬都噘着嘴走了，陈天明这才对左力说道：“以后你还是戴三层防护手套吧，至少安全。” 左力摇头说道：“不行，这十四天我发现中药还是很管用的，我计算了一下大致的死亡率，已经降到了70％了。我还在进一步调整药方，随着轻症病人的治愈和重症病人的病情控制，危重病人会数量越来越少，病死率会进一步下降。” “诊脉非常重要，因为我的诊脉跟别人不一样，我能通过诊脉找到准确的病位，对辨证论治有很大的帮助，这有力的武器，是降低死亡率的重要因素，不能放弃。虽然使用三层防护手套对我个人而言，安全性的确得到极大提高，可是诊治的准确度会大幅降低，这样得不偿失。我一个人安全了，可病人治好的概率就小了很多了，这不行。放心吧，经过这一次，我一定我会更加注意的。” 陈天明知道没办法说服左力，便说道：“那你要答应我，不管什么情况下优先考虑你的安全。” 左力点头答应。 陈天明凝视着他，忽然扑上去，亲了左力的脸颊一下，随后才羞红了脸跳下车，跑进了自己的宿舍。 左力狂喜，这可是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虽然只是亲了亲脸颊，也足以揭开两人的新篇章了。 当天晚上，左力给父母打了一个越洋电话。 在这里手机没法用，只能用卫星电话，有时间限制，长话短说。 因为十多天没有左力的消息，父母很担心，所以左力想跟他们通个电话。 打点电话，左力却并没有把面临曾埃博拉病毒生死的事告诉父母，免得他们担心，只是报个平安。 ………………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 国内援助医院的医疗物资源源不断直接送到医疗队，充分确保了医疗队的防护用具，也极大改善了治疗条件。 各方面共同努力下，左力他们医疗队埃博拉病人的死亡率降低到了50%以下，远比其他队要低。 这个消息迅速在各级队传开，左力他们的医疗队是所有医疗队中病死率最低的。左力的方子也因此被各大医疗杂志翻译成各种文字，左力的总结的一些有效中药也得以应用。 由于左力总结的验方的广泛使用，使得各队的病死率都有所下降，普遍降到了70％以下。左力他们医疗队因而声名显赫，也赢得了当地民众的交口称赞。 ……………… 这天夜里。 外面下着雨，天气很闷热，陈天明跟金羽姬两人睡不着，躺在宿舍行军床上聊天。 雨丝从窗户格子透了进来，带着热气。 金羽姬道：“陈医生，问你个事情，行吗？” “问吧。什么事？” “你……要嫁给左医生，是吗？” 陈天明没想到金羽姬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这大半年她跟左力的关系一直没正式明确，虽然她主动亲过左力的脸，也抱过他，可那也是刚来的时候经历了生死，那之后左力还要跟她亲热，却都被她拒绝了，理由很简单，说好了的，一年之后再谈感情。 左力没想到陈天明忽冷忽热，无奈只好答应。而现在，金羽姬竟然问起陈天明这个问题，让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含糊说道：“或许吧，好说了的，回去之后再说。” “是吗？的确该好好考验一下，男人的感情，太善变了。” 陈天明听出了金羽姬话语里其实包含着高兴，兴许是觉得还有希望吧，不仅有些莞尔，不过她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说道：“对了，不过今天我有个病人着实为难。借这个机会跟你请教一下，行吗？” “你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商量。不过我可不懂西医。我们韩医师是不学西医的，因为韩医师不能用西医治疗。” “这个我知道，不是西医的问题，是中医。” 金羽姬笑道：“你问错人了，该问左医生啊。他才是中医，我是韩医。” “没关系，我的问题，中医、韩医应该都能回答。” “是吗？那你问吧。” 陈天明问道：“你们韩医给小孩是怎么看病的？” “给小孩看病？我不是很确定你想问什么，能说的具体一点吗？” “据我所知，很多中医不愿意给小孩看病，因为小孩不会说话，又不知道如何表达病痛，所以很多中医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孩子进行辨证论治，索性不看小孩。我不知道你们韩医对这个问题是怎么处理的？” 金羽姬明白了，说道：“韩医四象医学中四象人的辨象方法其实也使用于小孩，跟中医面临的问题差不多，小孩太小，辨象同样困难。其中有一些诀窍，比如辨容貌，是韩医小儿辨象的主要依据之一。但由于小儿的脏腑娇嫩，形气未充。生气蓬勃，发育迅速的生理特点，从表情、肌肉、体格、步态、舌象来辨小儿四象很难辨象，所以韩医主要是靠辨容貌、四官来辨四象。” “比如说太阳人，方圆，额宽，头状大，面色淡红，目炯炯有神，鼻梁高，口小，耳**。少阳人，倒三角形，头状小，或南北头，眼睛大，明朗，鼻梁高尖……” ------------ 第162章 感染 金羽姬说得兴起，滔滔不绝。陈天明耐着性子听，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其实不用这么详细，我也不懂韩医，是我有个病人，有些棘手，想看看你们韩医有没有办法。” 金羽姬忙说道：“行啊，你说说看。” 陈天明说：“这个孩子只有两岁，他的右眼睛长了个东西，本来西医对这种事情很简单，直接手术切除。但是他的父母都不愿意，不管我们怎么解释怎么保证绝对不会出事，他们都不同意，只愿意用药保守治疗。你知道西医最强的就是手术了，但是如果要用药，我还真想不到对这种赘肉怎么治疗。我本来想明天问一下左力的，今天先问问你，看看你有没有办法。” 金羽姬说道：“如果单纯理论上的研讨，我可以跟你随便聊。但是现在涉及到具体的孩子，我建议还是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给孩子看一看，然后当面开药，这样是不是更稳妥些？” 陈天明答应了。 ……………… 第二天。 金羽姬跟左力说她要跟陈天明一起到非隔离区那边先看一个病人，然后再到隔离区来治疗。左力并没有好奇的追问是去看什么病人，因为他脑子里还在琢磨着隔离区那些埃博拉病人如何进一步提高疗效，救治他们的生命。 金羽姬跟着陈天明来到了非隔离区，这里有不少当地人等着看病的。 陈天明介绍了一个黑人女医生给金羽姬认识，名叫玛德莱娜，是医疗所的儿科医生，以前是治疗那孩子的医生，她治不好孩子眼睛的病，所以让陈天明来治疗，陈天明又找来了金羽姬，所以介绍两人认识。 玛德莱娜非常热情，很亲热地跟金羽姬来了个西方贴脸礼，并告诉她自己去过韩国，非常喜欢韩国，夸赞金羽姬时最美的女人，跟陈天明一样的美。 这时，孩子由他的母亲抱着来看病来了，陈天明和金羽姬于是进入更衣室换了防护服，不过这边因为是非隔离区，所以都只穿了单层防护服，其他当地医护人员都是如此。 金羽姬仔细给这两岁孩子看过病之后，对陈天明和玛德莱娜说道：“这孩子的右眼内眦里长的东西我们叫他‘胬肉攀睛’，也就是西医所说的翼状胬肉，本来动手术是最简单方便的，既然孩子父母不愿意给孩子做手术，那就试一试韩医吧，应该有效果。” 玛德莱娜很高兴，将这话转告了孩子的父母。他们两个也很高兴，让金羽姬给治疗。 金羽姬对陈天明说道：“从我们韩医辨象来看，这孩子容貌方圆，似下流厚重，口大耳小，表情沉默，骨骼粗而肥胖，欲静而不欲动，可以辨象为太阴人。太阴人肝大肺小，所谓大者泻之，小者补之，这方药我准备选用治疗太阴人眼疾的通用方利效散。包括升麻、葛根、白芷、石菖蒲各二点五克。这是外敷的药，把这些药放在一起用布包煎，在患儿睡觉时，把药热敷在孩子的眼睛部位。如果有效果，也就在一两天就会出现，如果过了两天还没效果，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当下，金羽姬开了方子，拿了药，由玛德莱娜用当地土话告诉了孩子母亲如何用这方子。 金羽姬还有些担心当地人对韩医不是很了解，至少比中医的了解要少，毕竟在西非基本上没有人韩医。没想到当地百姓对中医和韩医并没有深究两者的区别，在他们看来都是一样，加上金羽姬人长得漂亮，和蔼可亲，所以不少病人都来找她看病。 金羽姬一下也就走不开了，她接着又诊治了好几个病人，给开了药。一直到中午，这才得空，趁着吃饭，回到了红区。 她还是想跟左力他们治疗埃博拉。 左力问她治病感觉如何，金羽姬很兴奋，把经过说了。左力听说当地百姓很喜欢看韩医之后，很是高兴，感叹道：“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这句话说的一点没错。看来韩医在西非的土地上更容易发挥作用啊。” 金羽姬说：“就不知道我的治疗效果怎么样，我很期待后面两天的效果呢。” 次日他们来到医疗所，金羽姬迫不及待让玛德莱娜去问一下那孩子的病情。玛德莱娜亲自去村子里找了那家人，孩子的父母于是又抱着孩子来复诊，高兴地说昨天用了韩医外敷的药之后，已经好了一大半了。 陈天明也很惊讶，觉得不用动手术就能达到目的，看来韩医和中医一样，也有很多神奇的效果并不为人所知啊。 又过了一天。 金羽姬来到医疗所，又跟着陈天明他们去了白区，却没有见到热情的玛德莱娜。 她问了黑人所长那孩子的病情，所长告诉她说：“这孩子的眼睛用了你的韩药之后已经全好了。他父母还说要来感谢你。不过，我觉得你可能不能接受他们的感谢了。” “那当然，不需要感谢的，医生应该做的嘛……”金羽姬高兴地回答，可是她很快就发现这所长的话似乎不对劲，马上又问道：“所长，您是什么意思？——我不能接受他们的感谢，为什么？” “因为，”所长语气很沉重，“玛德莱娜刚刚确定埃博拉病毒结果阳性！” 金羽姬顿时呆若木鸡。她想起了两天前那次两人亲热的拥抱贴面礼，当时两人都没有穿任何防护服。 苍天保佑，千万别让自己感染！ 她在心头默默祈祷。 不过，肖队长他们得知这件事之后，还是作出决定，让金羽姬和她同一个宿舍的陈天明两人立即隔离，而且是分开隔离。 她们俩没有象左力那样隔离在医疗所，而是在他们所在的营地，单独的一处房间被隔离了。因为埃博拉病毒是接触传染，只要没有直接接触，是不会感染病毒的，所以就算在营地隔离，划定了隔离区之后，也是很安全的，而且方便照顾。 金羽姬很害怕，虽然左力一直在通过内部视频电话安慰她，但她一直在哭。 陈天明却还算镇定，因为尽管她跟金羽姬同一个宿舍，但两人各自一张行军床，碗筷用品都是各用各的，而且，她仔细回忆了金羽姬在接触玛德莱娜之后的情况，确定这期间她和金羽姬也没有握手等任何身体接触。 ------------ 第163章 千钧一发 陈天明的推测是正确的，她没事，但仅仅两天后，玛德莱娜发病了。紧接着，金羽姬也发病了。血液检验埃博拉病毒阳性。 她高热，极度虚弱，厌食，头痛，畏寒恶心，结膜充血，并开始呕吐和腹痛腹胀，并且有咳嗽。 她已经没办法给自己看病，因为她非常害怕，根本无法集中思想，也不能冷静下来。 她不停地在视频电话里问左力，她是不是要死了？然后就是哭，她不愿意跟韩国的亲人通电话，不让任何人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家人。 韩国领队和队员都来探望，但是也只能通过视频跟她通话，女队员陪着流泪，男队员拼命鼓励她坚强。 在经过两天的思想极度混乱之后，她开始镇定下来，她请左力帮她治疗。左力答应了，同时，陈天明使用西医也在帮助对症支持治疗。 左力使用的办法是清热解毒，表里双解。方剂用的银翘散加减，这是左力治疗埃博拉病人早期患病的验方，曾治好了很多病人。 左力亲自煎药之后，送到隔离区。 金羽姬捧着那碗汤药汤，哽咽着对身穿防护服的左力说道：“左医生，拜托，一定要把我治好，我不要死，我还年轻……” 左力宽慰说道：“放心吧，大家完完整整的来，平平安安的回去，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扔下呢？我这方子很多人用了，都说好。” 金羽姬感激地点点头，哗啦啦的流下眼泪。 她把所有希望都寄在左力的药汤上。可惜，这一次，左力的中药没有能够发挥作用，金羽姬的病迅速恶化。 左力很着急，跟华医生、陈天明他们一起商议如何救治。 金羽姬也发现了左力的药似乎没能遏制她病情的进一步恶化，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认真思考一番之后，给自己开了韩医的方子。 可惜，韩医方剂和乡药同样没有效果。 陈天明给金羽姬使用的西药只是支持治疗，退热补液，纠正水电解质紊乱，维持内环境稳定，预防控制出血，控制续发感染，治疗肾衰竭和出血等。这些都只是缓解症状的办法，并没有直接扼杀病毒，因此病毒继续蔓延，病情进一步恶化。 几天后，金羽姬出现了燥热烦渴，一张俏脸红得跟喝醉了似的，舌苔发黄。 左力跟华医生两个人商议之后，决定改用白虎汤加减，并根据金羽姬呕吐腹泻比较厉害的特点，加用葛根芩连汤，配半夏、藿香、白头翁进行止泻。 可是，金羽姬的病一直没有能得到控制，仅三天后便发展到了危重，出现了意识混乱，昏迷时只是会叫妈妈和左医生，清醒时则只是哭，已经不再哀求左力救他。 左力很难过，他知道金羽姬不仅对自己的医术已经失望，而且不相信有任何医术能救她了，不管是韩医、西医还是中医。 直到这时，左力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这样的脆弱，医术还远远达不到希望的水平。 在视频电话里，左力噙着泪对金羽姬说对不起。 金羽姬反倒已经停止了哭泣，她的眼白也变成淡红色，开始眼底出血。她微笑着平静地对左力说：“左力，感谢你。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时刻，就是跟你在一起的那半年，我真希望能回到那个时候……” 这是金羽姬跟左力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之后，她就陷入了持续的高烧昏迷。 左力陷入绝望和痛苦之中。这时，他接到越洋卫星电话，是师妹杨琼打来的，告诉他再过一天就是师父杨天宝的生日，别忘了给师父打电话祝贺。最近师父老念叨没人陪他喝酒呢。 接到这个电话，左力忽然灵光一闪，对了，为什么不求助师父呢？师父经验丰富，或许有办法。他立即把金羽姬感染埃博拉病毒的事情告诉了杨琼，请她跟师父说一下，看看是否能否帮忙。 杨天宝听到这个消息，很着急，说没见到病人不好判断，让左力想办法通过视频进行长途会诊，同时他邀请陈昌玉一起来进行会诊。并要求左力将金羽姬的病历以及左力之前用过的药方先通过电子邮件发给杨琼转给他们，他们先研判之后，尽快进行会诊。 左力请多雷帮忙，带他去城里找了当地一家医院，通过他们的英特网，这才得以上网，并通过电子邮件将信息发到了杨琼的电子邮箱。 陈天明出面请多雷帮忙协调了当地的电视台，做一个跨国直播，为了救来自国际医疗队的一位工作中感染埃博拉病毒的韩国医生。 多雷的面子很大，而当地电视台也非常仁义，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将电视台唯一的一台电视直播车直接开到了医疗队，进行电视卫星直播，远距离会诊。 杨天宝和陈常玉两人通过卫星电视直接与病人金羽姬进行视频，但金羽姬已经陷入持续昏迷，只能遥控指挥身穿三层防护服的左力给金羽姬进行检查。 左力发现，师父杨天宝和陈昌玉所在的会议室竟然是师父杨天宝的办公室，看来师父也赶上了时代，在自己的办公室加装了远程视频会诊系统。 后来他通过师妹杨琼才知道，因为杨天宝经常收到邀请他参与远程会诊的请求，所以师父杨天宝在办公室加装了这套系统。 虽然杨天宝的天宝医院还是主打纯中医治疗，但是一些西医的急救设备也制备了，必要时可以中西结合。这让左力心中很是安慰。 诊察完毕，杨天宝跟陈常玉商量后，对左力说道：“我跟老老陈我们两个觉得，金医生这病属于温病中毒瘀交结，她出现严重的便血和咳血，我们查资料得知，埃博拉病人尸检发现内脏有出血迹象，致使出血难以控制，疫毒之邪多见火毒煎灼血液而沉郁，疫毒之邪容易气滞血阻而成。” 陈常玉接着说道：“当然也可能是毒邪伤经耗液，阴伤血滞为瘀，淤血阻滞脉络热毒，热毒更加炽盛，加重出血。伤寒论曾经说脉络瘀散，血瘀化火……” 跟着左力旁听的华医生等人听得云里雾里的，左力倒是越听眼睛越亮，觉得真是旁观者清，自己深陷其中反而有时候视野不够开阔，师父和陈昌玉这番话给他很多启发。 最后，杨天宝道：“我们俩商议觉得，用清瘟败毒饮解热毒来泻胃火，应该会有效果，试试吧。药方我已经写下来了，放在屏幕上，你把它抄下来。” 左力实际上根本不用抄，因为这个药方他知道，看一眼就知道了，师父调整了基础方中的一些配伍，做了加减，同时加大了剂量。 ------------ 第164章 遇袭 左力之前用过类似的药方，没有效果，这次师父的药方跟自己用的药有些相同之处，但是处方配伍剂量不一样。 左力知道中医就是这么神奇，也许有一味药的不一样，疗效就有很大的差别。不能因为师父的方子跟自己的类似，而主观认为这方子没有用。为了稳妥起见，在还是掏出手机把屏幕上的方子拍了下来。 结束通话之后，左力立刻按照师父指点的方子，马上煎药给金羽姬服用。 不愧是全国百强老中医，杨天宝和陈昌玉两人商定的方子虽然跟左力只是有些许的差别，但就是这么神奇，一碗药下去，金羽姬的出血明显减轻，神志也有了一定的恢复。 药不更方，继续用药。 过了三天，金羽姬出血彻底停止，人也清醒了，只是其他症状依旧还很重。 左力不敢擅作主张，马上用卫星电话与师父进行了通话，说了病情的进展。杨天宝听了之后很高兴，终于药有效果了，根据左力所说的病人病情，杨天宝跟陈昌玉商量之后，调整了方剂。 而这次调整起到了转危为安的作用。 又经过三天的治疗，金羽姬症状已经大幅减轻，尤其是出血得到了遏制。埃博拉主要是以出血为主，最终会死于休克或者多脏器功能衰竭而死。当然也会因为其他的感染，多病因导致死亡的，只要出血能够得到控制，这病也就有很大可能好转了。 随后的治疗，左力已经完全可以胜任。 他调整药方继续治疗，金羽姬身体一天好过一天，十天之后核酸检验已经转阴。 金羽姬激动不已，跟杨天宝和陈昌玉通过维和部队卫星电话通话，表示了心中的感激之情。 虽然金羽姬埃博拉病毒检验已经转阴，但身体极度虚弱，无法正常工作了，而且距离援助医疗一年的期限已经只剩下一个月了，于是，韩国**决定将金羽姬用飞机接回国进行治疗。 左力跟着韩国医疗队将金羽姬送到了机场。 登机前，金羽姬躺在担架上，握着左力的手，眼泪汪汪的：“这次回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了。死过了这一次，我什么都不怕了，我要勇敢追求我的爱情，左力，你知道我的心……” 左力当然知道，也预感到金羽姬会说什么话，他马上摆摆手，说道：“先把身体养好，来日方长。地球很小，有缘终会相见，那时候再说，好吗？” 金羽姬噙着泪点点头。 ……………… 金羽姬走了，左力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他生怕陈天明误会，没想到陈天明反倒先说来：“哎呀，金医生一走，我觉得很不习惯，屋里哪里都是她的影子。” 左力笑了：“就算是阿猫阿狗，离开了心里也难过，何况朝夕相处这么久的人呢。” 说完这话，他发现陈天明促狭的表情，这才知道对方是故意这么说的。不过，陈天明居然没有生气，这让左力很暖心。 经过将近一年的治疗，刚果（金）埃博拉疫情得到了有效控制。左力他们也可以舒一口气了。 因为治疗任务大幅减轻，他们已经有很多空闲时间了。 眼看着回国的时间将近到来，这天，陈天明突发奇想，告诉左力，她想去当初埃博拉病毒发端的那条埃博拉河去看看，那条小河已经因为这可怕的病毒而世界闻名，在这里一年了，没去过那条河，总是遗憾。 现在，疫情基本已经控制住，那条河流域附近也没有了疫情，而且不属于战区，相对安全。 左力也觉得这建议有意思，他也想去看看。 陈天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多雷，因为那一片属于多雷所率领的军队的防区，总得他点头才行。 没想到多雷一拍胸脯，要亲自带他们两去。 犟牛也要跟着去，随身保护。左力却说不用了，他想跟陈天明过二人世界。而且，经过这快一年的观察，多雷虽然很喜欢陈天明，样子也很凶悍，其实却很绅士，从不乱来，而且还帮过他们很多忙，又是**军将领，所以并不需要担心。 于是犟牛没有跟着去。左力他们坐着多雷的悍马出发，多雷带了一队士兵，分成三辆车，亲自护送左力他们去埃博拉河。 相隔有两三小时的车程。 在路上，陈天明有些紧张的问多雷：“这里的安全没问题吧？不会有叛军杀来吧？” 多雷大大咧咧摆手说：“不可能！这一带是我们的地盘，有我们大量的军队。叛军要敢到这来，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话音刚落，忽然一声巨响，从树林中飞过一枚***，击中了在前面开道的军车。车上的**军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 几乎同时，另一枚***朝多雷他们飞了过来。不过打偏了，击中了悍马前面的路面，炸起了一个大坑。弹片四下飞散，打在挡风玻璃上。 好在挡风玻璃是防弹的，却也成了蜘蛛网状。 多雷抓起放在副驾驶位的一挺轻机枪，拉动枪栓上膛，冲着***飞来的地方叫骂着扣动扳机，子弹雨点一般飞泻而出。丛林中传来惨叫起来，显然有敌人被打中。 这时丛林中也响起了哒哒的枪声，子弹雨点一般飞了过来。幸亏他们的悍马是轻装甲，能够抵御一般的***子弹。 在***击中他们悍马前面公路爆炸的时候，左力就将陈天明拉倒扑在她身上掩护她，枪声响起时，他已经打开另一侧车门，拉着陈天明爬下了车。 多雷也跟着翻身下来，他的卫兵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还在顽强抵抗，为他们撤退赢得时间。 左力拖着陈天明钻进了路边茂密的草丛，多雷在后面掩护，不停的回身用机枪扫射着。 多雷的凶悍阻挡了敌军的追击，左力带着陈天明，在多雷的掩护下，成功逃走。 左力并不认识路，只朝着枪声响起的反方向跑，远离危险。陈天明累得呼呼喘着气，脸色苍白，没有左力架着她跑，她根本就跑不动了。 多雷紧跟在他们后面，不停开抢，阻止追兵。忽然，他闷哼了一声，枪声停止了。 左力耳朵尖，一下听到，先让陈天明趴在地上，然后猫腰跑回去查看，发现多雷腹部中了一枪，鲜血已经将他的军装染红了。 左力问道：“你受伤了，身上带有急救包吗？” 多雷单手端着机枪朝着敌军方向扫了一梭子，另一只手从口袋掏出一个小包扔给左力。 ------------ 第165章 蝙蝠山洞 左力打开小包，拿出了止血绷带，扯开他的上衣。在小腹处一个小圆孔鲜血汩汩的往外涌，而背后却没有穿透伤。这反倒让左力心头沉了下来，因为如果有穿透伤，子弹直线穿出，反而损伤相对较小。但是如果只有射入口，没有射出口，说明子弹很可能在体内被骨头阻挡炸开了，分散到各个方位，这可能损伤的脏器更多，必然急性内出血。 现在顾不得了，他用绷带将他伤口牢牢包住。 多雷说道：“你们快跑，我阻挡他们，敌军人数太多，快跑，左前方两点钟方向，那边有个很大的蝙蝠洞，躲到那里去。” 左力沉声道：“我不会抛下你的，我扶着你走。” 不由分说，左力将他一把扯了起来，将他左手搭在自己肩头，右手搀扶住他的腰，托着他高大的身躯尽可能猫着腰往前走。 多雷踉跄着跟着，不停朝后开枪，这种射击虽然可能暴露目标，却也让敌军不敢太过逼近。 到了陈天明所在位置，陈天明看见多雷腹部血染军装，惊叫了一声，赶紧上前帮着左力一边一个搀扶着他往前走。 多雷感激的说了声谢，右手单手不停回身扫射，丛林中传出了几声惨叫，显然打中了对方的兵士。紧接着子弹像雨点一般飞来，打得他们头顶树叶、断枝簌簌往下落。 在多雷一路指引下，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悬崖下。 敌军紧追不舍，但被多雷射杀了几个之后，不敢太过逼近。多雷指了指斜坡上一个小小的山洞，说道：“快到那里去！进山洞！” 左力轻松地搀扶着人高马大的多雷，几乎没让陈天明费什么力量，这让多雷很惊讶，看着身材单薄的左力，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多雷血流过多，已经没有力气端着机枪了。陈天明帮他托着**，他们终于到了山洞口。 山洞的口很小，进去之后却很大，只是往里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些什么。 多雷一屁股坐到洞口，费力的将陈天明手里的枪拿了过来架在洞口，又把**取下来，看看子弹所剩无几了，不由苦笑。 左力和陈天明也趴在洞口，从多雷严肃的表情来看，定人肯定已经跟着来到山洞外面了。 多雷说：“山洞易守难攻，前面斜坡地势开阔，他们要想强行攻上来的话，会被我解决到这片空地上。而他们并不知道我子弹所剩不多了，所以天黑之前咱们是安全的。他们估计要等到天黑再发动偷袭。” 左力说道：“你现在感到伤口怎么样？” “血流得太多了，止血绷带根本没什么用。伤口很痛，你给我找一下急救包，有一支止痛针，先给我打一针，不然我会痛昏迷的。” 左力从包里找到了一支止痛针，打在了他的大腿上。 多雷过了片刻，疼痛减轻，说道：“多谢！” 左力问道：“敌人都是些什么人？” “不太清楚，肯定是反**武装，他们战斗力很强，作战很有章法，这可不是一般强盗能做到的。” 左力看了看深暗的山洞，说道：“这山洞里面能不能出去？或许有别的出口吧？” 多雷摇摇头：“这山洞里面很大，但没有其他出口，满山洞的蝙蝠。我之前曾带着兵士进去探访过，当地人很喜欢到这山洞来猎杀蝙蝠。但这附近没有人家，距离最近的村子都好几十公里。” 陈天明说道：“天黑敌人发动进攻，那咱们怎么办？” “不用担心，如果天黑我们还不返回，我的部下一定会沿途寻找过来的，就会发现被击毁在路边的车和死去的士兵，然后就会在附近这一带搜索，就能找到我们了。咱们坚持到天黑。黑夜虽然危险，但也是我们救命的机会。” 时间很快过去了。 太阳已经偏西了，多雷因血流过多而变得更虚弱，整个人靠着山洞壁昏昏欲睡。 陈天明知道这时候不能让多雷昏睡过去，不然会再也醒不过来的，便故意找他说话：“上校，我们要不要进山洞探测一下？对山洞做个了解。万一天黑援兵还没到，敌人强行攻上来，咱们至少还有地方可以退避。” 多雷苦笑道：“如果你不害怕猫头鹰大小的蝙蝠，那就进去看一下。” 陈天明缩了缩脖子：“猫头鹰？真有这么大的蝙蝠吗？我觉得蝙蝠也就拳头大小吧。” “那是你们国家的蝙蝠，这个山洞的蝙蝠，比猫头鹰只大不小，而且不计其数，估计数万只。一到晚上，从山洞中潮水一般飞出，去寻找食物，那架势真是山呼海啸，很吓人的。” 这一次多雷舍命掩护，身受重伤，左力和陈天明搀扶他逃到山洞，又帮他包扎伤口，打止痛针。他们之前的隔阂已经抛开，居然像好朋友一般攀谈起来。 左力问道：“你不是说有人到这儿来打猎，猎杀蝙蝠拿回去做食物吗？他们应该是趁着夜晚进入山洞吧？” “你很聪明，的确如此。蝙蝠都是晚上出去觅食，所以一到晚上，绝大多数都飞出山洞去了，还有少量老弱病残的蝙蝠留在山洞，这时候进来猎杀的危险就小得多。当然也有不怕死的大白天的进山洞来，用枪猎杀这些蝙蝠，结果虽然杀了一些蝙蝠，却没有命带走，因为他们已经被群起而攻之的蝙蝠咬成了碎片，我曾经见过这山洞里头就有不少这样的尸骨，都是那些不怕死的人。” 陈天明蜷缩在左力的怀里，惊恐的看着黝黑的山洞，却听不到什么声音。她对多雷说道：“你别吓人，好吗？” 多雷说道：“还真不是吓你们。不过不要紧，你在山洞口不进去，大白天的蝙蝠不会主动攻击你的，它只有被攻击之后才会群起而攻之。就算这个时候你走进山洞，只要不侵扰到他们也是相安无事。蝙蝠不是主动攻击人的动物，实际上大多数动物只要不受伤，都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所以咱们是安全的。” 陈天明这才舒了一口气。 多雷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的内出血很严重，陈天明虽然能够替他做手术，可是手里没有任何手术器械和药物，虽然有刀子，但这个时候与其强行开腹治疗感染，还不如就这么包扎着，等待援兵到来，回到医疗点再做手术。 时间过得很快，天逐渐黑了下来。 ------------ 第166章 生死之间 多雷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枚**放在身边，说道：“这是我们最后保命的东西，不到最后关头不能用。” 左力一笑，想起了战争片里的光荣弹，这玩意儿是为了最后一刻准备吧？ 左力问道：“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做不了什么的。”多雷说道，“现在咱们只有听天由命，天已经黑了，他们很快就会发动攻击……” 突然，就听外面一声巨响，剧烈的爆炸震得三人耳朵嗡嗡响，整个脑袋都好像被人用无数的钉锤打地鼠似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多雷爬到洞口，往下骂了一句脏话，说道：“他们用***攻击我们，这下惨了。” 如果他们强攻，那就会暴露在多雷的机枪射程之下。没想到对方用***攻击，这玩意儿可以从树林深处发射，根本找不到他们在哪。 山洞深处发出恐怖的吱吱声，尖锐刺耳，是蝙蝠的尖叫。三人不由脸上变色。 多雷察看了一下弹着点距离洞口至少还有十多米，有些疑惑：“这么近的距离，他们不可能射这么偏的，看来这一发炮弹只是威胁，否则，一定能射入山洞的。” 果然，下面传来了一个声音高叫：“多雷，你把医疗队的****医生放出来，我们目标是他们。你把他们交给我们，我们可以饶过你一条性命！” 多雷怒气冲冲，扯着嗓门喊道：“你们想抓联合国救援医生做人质勒索钱财？你们穷疯了吗？维和部队会把你们杀得一个不留！” “这些你不用管，把人给我们，你就可以走了。” “你这是做梦！” “多雷，你应该很清楚，刚才那一发***我们是故意打偏的，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完全可以把***直接打进去你们山洞里面，那山洞是封闭的，你们无处可逃。对了，我们还有枪**，可以发射***，可以把你们烧成烤猪，你难道想让他们****医生陪你一起死吗？” 左力爬到山洞口往下瞧，可是下面什么都看不见。天已经黑了，虽然有蒙蒙的月亮，可根本看不清楚树林里的人。 左力突然说道：“我去见他们。” 陈天明和多雷几乎同时叫道：“不行，你疯了？” 左力说道：“他们既然要抓我们做人质，就不会随便开枪。我去见他们，看看他们到底要干嘛？见机行事。” 左力说着往外走，多雷一把将他抓住，怒道：“冷静！这些判军非常残忍，成为他们的人质，你会生不如死！” 左力突然一指点在了多雷的肩头。 多雷原本就失血过多，没什么力气了，又被一只点中，整个身子顿时发麻，再也没有力气抓住左力，瘫软在地。 左力轻轻挣脱了，说道：“现在咱们必须冒险一击。听到了吗？山洞里的蝙蝠已经开始躁动了，刚才的***已经把它们震动，它们一旦发疯，会疯狂的向我们扑过来的，那时候我们都得死，咱们只能赶在他们下一发***甚至***攻击之前控制局。” 陈天明也听到了山洞里尖锐的蝙蝠的声音，她也心头极其恐惧。觉得左力说得有道理，说道：“好吧 ，也只能冒险了。你要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左力点点头，正要走，陈天明却扑上去，紧紧抱着他，深深的一吻。 就在这时，山下又传来对方首领高声叫喊：“多雷，你们听着，再不交出中国医生，我们就要往山洞打***了，这玩意儿会把你们从里面熏出来的。” 多雷吼道：“你疯了？山洞里的蝙蝠会发疯的，那时候我们会变成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你们想抓他们做人质的美梦也会落空！” “那没办法，抓不了人质，就杀掉。除非现在就把他们交出来，还能保住你们的性命。再给你们一分钟，否则我们就发射***了。” 左力放开了陈天明，准备往外走。 多雷低声说道：“我后腰有一支手枪，拿着去防身。” 左力摇头：“他们不是傻子，会检查的，我有自己的办法。” 多雷想起刚才左力轻松一指点倒自己，这非常出乎意料，或许他真有办法克敌制胜，点头道：“祝你好运！” 左力笑了笑，又朝着满是担忧望着自己的陈天明，迈步走出了山洞，高喊：“我是中国医生左力，我现在出来了，别开枪！” 左力举着双手，慢慢顺着斜坡往下走。 丛林中有人高喊：“一直往前走。” 在左力走到丛林边时，有人将一根照明棒扔了出来，就落在左力的脚下，将他周围照亮。 借着这光，左力勉勉强强看见树林里这些人的位置，但他们都躲在大树的后面，其中有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军人，身穿迷彩服，腰间武装带上挂着手枪和军用匕首，听声音正是刚才说话的人，显然是那位首领，他用英语说道：“转身，把上衣拉起来，让我们看看你的腰有没有武器。” 左力照办了，拉起上衣转了一圈。确认没有武器之后，首领说道：“你可以过来了。” 左力朝着他走去，来到他面前。 首领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说：“你是左医生吗？你能够治疗埃博拉病？” 左力心头一动，说道：“你们抓我作为人质，是因为你们有人感染了埃博拉病毒吗？” 首领说道：“没错，我们那儿也爆发了埃博拉病，但是联合国说我们是反**武装，不管我们死活，没有派医疗队给我们救治。听说你们中国医生能治这种必死的病，尤其是你，左医生。听说你用你们的中医治病，死亡率能降低一大半。我们部落很多人都患病了，包括我们的统帅。所以，我们希望你能跟我们去救治。” 左力说道：“你们通过正常途径提出要求，我想会考虑的。毕竟人道主义是不分敌我的，在医生眼中没有敌我，只有生命。” “算了吧，我们已经通过正规途径向联合国世卫组织提出过要求，可没人理会。只能用强行请的办法了，我们一直盯着你，寻找机会，终于找到这个机会了。对了，还有另外一个女医生，姓陈，请叫她下来一起跟我们走。” 左力说道：“她是外科医生，她不会中医，她也没有接触过埃博拉病毒的病人。她只是给一般的病人动手术治病，叫她没有用的。” ------------ 第167章 神圣使命 首领说道：“我们有很多伤员需要手术治疗，听说她的手术技能很高，正是我们需要的，放心，你们在我们那里会得到很好地照顾，而且我们会给你们一笔丰厚的报酬。——叫她下来吧。” 左力无奈地两手一摊，说道：“好吧，我叫她下来……” 左力作势转身，忽然猛地往前一扑，一把抓住了他胳膊，扣住他肘部曲池穴，同时，另一只手快如闪电手指抓住他腰间匕首抽了出来，抵在他咽喉之上。 那首领虽然人高马大，被左力扣住穴道，顿时半个身子动弹不得。急声说道：“别这样，左医生，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想请你去帮我们治病而已，刚才我们开枪，也没有朝你们射击，不然你们逃不掉的。” 左力道：“我知道你们不想杀死我们，所以子弹打高了，只打断了我们头上的树枝而已。不过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被人当人质抓去给人治病。所以现在你得跟我们走，咱们回山洞。” 首领说：“左医生，我只是一个小头目，你抓了我没有用的，他们不会因为我而不进攻的，他们肯定会抓住你和陈医生，并杀掉多雷，而且，你知道，子弹不长眼睛，在进攻的时候，很可能也会误杀你们的，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那咱们就同归于尽了，黄泉路上倒也热闹。” 说着，左力扣着他的脉门，把刀架在脖子上往后退。 士兵们端着枪对准左力，大声呵斥让他放开首领，左力只是冷笑，拉着首领往后退。 士兵们都不敢开枪。他们只跟着到了丛林边，就没有再跟出来，否则会成为山洞里多雷机枪的靶子。 左力一直将首领拉着退到了山洞。 多雷哈哈大笑：“左医生，真有你的，你居然能把他抓住，厉害，你的本事远超出我的想象啊！” 左力一指点在首领的腰眼，首领像一滩烂泥似的瘫在地上 左力将首领身上所有的武器，包括手枪，**、子弹带等全都摘了下来放到多雷身边。将首领的皮带取下，将他双腿牢牢的绑住，用首领鞋带将他两根大拇指绑在一起，这才将他扶起来靠在墙壁上。 左力端着首领的手枪，检查子弹已经上膛，指着首领道：“现在你乖乖的坐在这儿，等天亮我们的援兵到了，那时候我们再坐下来谈怎么帮你们治病的事。我说了，联合国是人道组织，只要有人道灾难，都会出手救治的。” 首领摇头道：“你太天真了，联合国也是受某些大国操纵的，他们可跟你们国家不一样。他们只帮那些对他们有用的人，否则，我们也不会用这种办法挟持你们。我说过，你抓了我也没用。我只是个小首领，他们一定会发动强攻的，不会在乎我的生死，他们要的是你……” 刚说到这儿，就听嗖的一声，一发炮弹飞了过来，准确的从洞**入，落在了山洞深处，很快，随后一股辣眼的浓烟飘在整个山洞中。 ***！ 多雷怒道：“这帮废物，***会刺激山洞的蝙蝠发疯的，我们都活不成！” 陈天明颤声说道：“如果这山洞足够大，应该不会，阿嚏……！” 刺鼻的催泪瓦斯已经弥漫在整个山洞，所有人都连续不断打喷嚏，咳嗽，眼睛火辣辣的。 与此同时，山洞里蝙蝠发出疯狂的滋滋声。 左力脸都白了，一把将陈天明拉了过来，把她抱在怀里，举着手枪对准山洞里面。可是，对付这些数万只恐怖的食人蝙蝠，一支手枪顶什么用。 多雷连忙挣扎着坐了起来，费力的端起手里的机枪，也对准山洞里面，说道：“左医生，你们趴下别动！” 这时，又一发炮弹呼啸着飞进了山洞，落到了山洞深处，随后砰的一声燃烧起来，将整个山洞照得通亮。 ***！ 陈天明和左力一眼瞧去，顿时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因为，这巨大的山洞上方，密密麻麻挂满了可怕的蝙蝠，那些蝙蝠个头真的跟猫头鹰似的，眼睛碧绿，不停煽动翅膀，有一些已经从山洞上方脱落下来，在山洞中乱飞。 ***猛烈燃烧产生的炽热火焰，加上刺激性催泪瓦斯的刺激，就像油锅里扔进了一滴水，猛烈的炸开了。 越来越多的蝙蝠像下雨一般从山洞顶落了下来，掀起了一股黑色的漩涡，朝着他们猛扑过来。 蝙蝠已经发现了山洞里的人类，把他们当成了制造恐怖刺激气味和火焰的罪魁祸首，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外面的人扔进来的，左力他们就成了蝙蝠群攻击的目标，无数的蝙蝠刮出一股旋风，朝着他们猛扑过来。 多雷手里的机枪发出了最后的咆哮，雨点一般朝着冲过来的蝙蝠狂泻而去，左力也开枪了。无数的蝙蝠纷纷坠落，山洞里弥漫着鲜血的味道，更加刺激了蝙蝠。 首领粲然一笑，扭头对左力说道：“求您，左医生，去救我们族人！” 左力用力点头说道：“我一定尽全力！” “我信你！” 首领突然猛地一下将手里绑着的鞋带挣断，随后往前一扑，将左力和他怀里抱着的陈天明扑倒在地，巨大的身躯整个盖在了他们身上。 左力明白了，首领要用他自己巨大魁梧的身躯作为肉盾，保护他们的安全。 多雷手里的机枪发出撞击的空响，子弹已经打光。 多雷知道最后时刻来了，他也大叫了一声，猛的转身一下子扑在了左力他们身上，用身躯牢牢地把左力和陈天明露出来的身体部位遮挡住，盖在了身下。 蝙蝠雨点一般落在了多雷和首领两人身上，猛烈地抓挠撕咬，两人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山洞。 很快，叫声停歇了。只有蝙蝠吱吱的声音和血肉被撕开可怕的声响。 过了好久，一切平静了下来。已经听不到蝙蝠撕咬的尖叫声。 左力确定平安之后，才小声问身下的陈天明：“天明，你没事吧？” 陈天明嗯了一声，说道：“我没事，你呢？” “没事，多亏他们俩把我们都盖在下面了，他们……” 刚说到这，山洞外传来了激烈的交火声。 很快枪声便停下了，接着传来龙领队的声音：“左医生，陈医生，你们在哪儿？我们是中国维和部队，我们赶来救你们了。” 左力听到标准的普通话，还有好几个声音，这才确定的确是中国维和部队来了。他费力的将盖着他们的多雷和那首领的尸体推开，从下面趴着出来，高声说道：“我们在山洞里面，这里面没有敌人。” 陈天明惊恐的四下张望，山洞里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但听不到蝙蝠的吱吱叫了。 他们身边，多雷和首领的尸体血肉模糊，头颅都被扯开了，**飞溅，整个躯体遍体鳞伤，都能看到露出的骨头。 陈天明望着多雷的尸体，还睁大着眼睛，不禁簌簌落下泪来。虽然这个刚果军人一直不为她所喜，可是到最后，他竟然不惜生命来保护了她。 她伸出手，轻柔的将多雷睁大的眼睛合上。 左力叹了口气，看见首领也同样半睁的眼睛死不瞑目的样子，也帮他把眼睛合上，说道：“放心吧，我尽最大努力帮你的族人治病，让你死而无憾。” 龙领队带着维和部队士兵进入山洞，告诉他们丛林的反**武装士兵有的被击毙，大多数投降了。 龙领队说，**军通报说联系不上多雷他们，于是维和部队派出无人机搜寻，发现了被炸毁的悍马车和战死的**军士兵，维和部队这才赶来救援。 左力说道：“他们要抓我们作为人质，只是为了他们的族人，他们那边埃博拉病毒爆发。希望咱们维和部队能够把这件事上报给刚果**，跟叛军达成停火协议，由联合国救援医疗队进入他们占领区救治埃博拉病人。这是人道救援，如果不及时扑灭埃博拉，病毒会进一步扩散，更多无辜的人会被病毒吞噬。所以，这时候救敌人某种程度上实际上也是救**军。——病毒面前没有敌我，只有你我。” 龙队长郑重点头：“好，我一定报上去。实际上这也是我们希望的，也是我们维护部队的神圣使命。” ……………… ------------ 第168章 尾声 几天后。 龙队长告诉左力和陈天明，刚果（金）**非常重视维和部队的建议，也认同中国医疗队的看法，救治埃博拉对敌我双方都有利，病毒是无选择感染的。所以，**军已经跟叛军通过谈判达成了暂时停火协议，双方确保联合国医疗队进入叛军控制区进行人道救援，救治埃博拉病毒的感染者。 国内也批准左力他们医疗队延长了在西非的医疗医疗援助时间。左力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了个交代。 三个月后，反**武装控制区的埃博拉病人都得到了救治。疫情终于被彻底扑灭。 左力他们终于要返程了。 可就在准备启程的时候，龙领队面色沉重的对医疗救援队所有队员传达了一个令人震惊而心情十分沉重的消息，——国内爆发了新冠肺炎，疫区核心城市已经封城，疫情遍布全国，并开始向全世界扩散。所以，医疗队他们回国之后，将会立即进入疫区参与救治工作。 医疗队员乘坐的飞机迎着朝霞飞越万里，返回了国内。 飞机降落在机场，左力和陈天明牵手走出舱门。 远方，天空黑压压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左力将手机开机，立即收到嘀嘀微信提示。 他打开手机，陈天明凑上来瞧，手机屏幕上一条微信，却是金羽姬发来的： “我来中国旅游，正好遇到爆发新冠疫情。我自愿加入了医疗队来到了疫区，正在夜以继日的救治病人。我知道你会来，我在等你！” （全书完）